《男配，求你移情別恋》 第1章 新坑完结始复穿（一） 那座万年蒙尘的大门缓缓浮现在两人面前，闻人咲与祁安对视一眼，心中皆是有数，这恐怕就是千万年来令群仙们争相寻觅、通往无上神界的唯一通道。 她不知晓在门后迎接她的究竟将会是何番景象，无论作为凡人还是作为真仙，她也从未迟疑过什么。只不过在这扇门前，她却不由自主地却步了。 心中浮起一丝近似于近乡情怯的思绪，闻人咲站在那座门之前，迟迟没有动作。 察觉她的退缩，祁安将她微凉的手包覆在自己的掌中，朝她颔首，薄唇微微勾起，无声给予她支持。 ……是啊，还有他在。 闻人咲转头，重新望向那座大门。 她明白，曾经束缚她的一切未知与因果即将在这扇门敞开之后，尽然真相大白。 此时此刻，有祁安在身旁，她便无所畏惧。 随后，彷佛心有灵犀一般，他们同时朝那座门伸出手覆上门面，那扇尘封数万年的大门咿呀开启。 那一瞬，门后似有万千光华绽放。 颤抖着手指在键盘上敲下故事最后一个字，凌珊瞇着眼上上下下将计算机屏幕上的word文件扫视了一遍，确认完全没有缺漏后，肩膀一蹋，长舒一口气，差点没整个人瘫倒在计算机桌上。 天啊！总算完结了！五十万字实在是写得太艰难了！ 凌珊存了档，熟练地将最后一章发上自己常驻的bobo文学网，发送成功时恰巧听到寝室外头隐隐传来鸟鸣。她歪着头瞥了眼窗外，看见天幕一角正蒙蒙亮起，这时才后知后觉，原来自己竟然已然写了整个通霄。 从大一开始，凌珊便以「徐步珊珊」这个笔名开始在网上连载原创爱情小说，而这次完结的《与仙争道》是她的第一部女强重生修仙长篇，从大二开坑以来断断续续地连载，中途历经期中期末考试、报告、毕业门坎轮番轰炸，更得无比艰辛，到大四下好不容易才熬到了最终卷。 为了争取在大四下学期期中考前将《与仙争道》完结，她已经连续两个月没回过家，三餐包括宵夜都是靠宿舍附近的超商解决的，有时候因为太投入还节省了好几顿。 幸好在她饿成一具骷髅前终于将它写完了，填完一个大坑还真是神清气爽！ 只是清爽归清爽，这一松懈下来，凌珊突然觉得胃好像有点痛，思绪像是没上润滑油的齿轮般迟钝地运转，过了十来秒，才成功开启回忆模式。 ……对了，昨天有吃晚餐吗？ 好像没印象。现在想想，似乎连午餐吃了什么也没啥印象。 算了，先睡先睡，睡着之后就不会觉得肚子饿了。 意识到自己两餐没吃，刚为剧情燃烧一把营养的脑中血糖似乎更低了，顾不得关寝室的电灯，随便摁了下计算机的开关键，她踉踉跄跄走到单人床边，将自己扔到床上，抓着棉被胡乱往脸上一罩，摊着大字型睡觉去也。 眼前是一片白茫茫的纷飞乱雪，由外而内的寒冷几乎沁骨透心，凌珊甫一睁眼，便发现自己似乎正身处在一座城中，诸多穿着奇装异服的男女老少和从未见过的珍奇灵兽在她身边来来往往。 凌珊抬起头，看到路经她身旁的人身材都相当高大，还以为是来到了巨人国，过了片刻后才发觉，原来不是路人高大，而是自己的身体缩水了。 低头盯着尚未长开的细嫩手掌，她估摸着这个身体可能才十来岁。 这是在作梦？ 摸了摸下巴，她不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正在梦中，过去也有作梦做到一半就醒悟这是梦的经验。通常在那样的梦中，可以成为梦境世界的主宰，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仰头望了眼天际，空中有几个穿着道袍的修士们御着法器飞来飞去。 这次是修真梦吗？ 凌珊下意识蜷缩着身体，觑着那些穿着单薄道袍的修士们，只觉得好生羡慕。 修士的身体素质远远高于未修真的肉体凡胎，加上有许多灵便的法器符箓可用，在这种足以冻死人的恶劣天候下也不会如凡人般不适。 不过，幸好她是在作梦，梦中的她是全能的。过去只要她一发现自己是身处梦中，通常都能随心所欲。 不知道还会在这个梦里待多久，凌珊决定用这种全能的力量为自己幻化出一件毛裘出来，解决寒冷问题。 她原先还挺有把握，岂知凝神想了半天，也没幻出一件衣服，不禁困惑起来。 难道这次的梦和以前的都不一样？ 她伸出手挠挠头，抓头的动作被寒风刺得一滞，赶紧又将手缩回去宽松的袖子里。 嘶！真冷。 冥想无效，为了暖活暖活身体，顺带看看能不能寻个可避风的地方，凌珊开始百无聊赖地逛起街来。 不是没想过直接醒来，只是一来这梦不是个噩梦，二来这梦似乎挺有趣的，反正在梦中受冻不算真受冻，她也就继续待着了。 一个年纪不大的女孩儿独自在街上走动，身上的衣服单薄又漏风，使得时而有那么一、两人低头瞧她一眼，正当凌珊寻觅无果时，有个经营古玩铺的女店主见她在店铺外头晃荡，连忙从店中抱出一件旧毯子给她。 可能是怜惜孩子在外受寒之故，这个女店主待凌珊十分热情，也不嫌弃她身上衣服破旧，把她拉进店里，亲自端了杯热茶给她，让凌珊这个披着孩童皮的成年人有点不好意思。 「小姑娘，你也是来参加入宗测试的吗？」 「测试？」凌珊眨眨眼，不解道：「什么测试？」 女子咦了声，「我还以为你跟那些凡人幼子一样，是来参加九莲宗的入门测试，否则也不会在这种时候入城……难道不是吗？」 「九莲宗？」凌珊重复了一句，皱了皱眉。 听起来还真是熟悉，不会那么巧吧？ 「大姊，这座城叫什么名字来着？」稍带点文言的口语可难不倒喜欢写古代文的凌珊。 ……好吧，虽然真正说出口还是有些别扭。 女子大为诧异，「你不知道这是哪儿吗？」 尽管只是个梦，凌珊想了想，仍然决定编造个借口，「爹娘似乎说过让我来这儿参加什么测试，托了亲戚大老远送我过来，我只知道这儿有个非常厉害的仙门，也没听清楚这是什么城。」 该不会是从凡人最多的一干界过来的吧？那可怪远的！ 竟未和孩子交代清楚就托人将她一个人丢在这儿，女子心中怪罪了一会儿凌珊的父母，又见凌珊仰着苍白的小脸，眼巴巴地等着她的答案，于是解释道：「这儿是紫东城。」 听到那三个字，凌珊不禁瞪大了眼。 原以为只是个巧合，没想到还真的是！ 又是九莲宗，又是紫东城，这无疑是个以她的小说《与仙争道》为背景构筑而成的梦境。 第2章 新坑完结始复穿（二） 凌珊从梦中转醒的时候，意识还有些恍惚。 刚才的梦……应该是她在全心全意赶稿之下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能梦到自己小说中出现过的场景，感觉也挺不赖的。 只可惜，还没见到闺女就醒来了。 耳畔传来敲击键盘的声音，尽管声音不大，也足够使一个刚苏醒的人慢慢找回五感。 凌珊将脸上的被子缓缓扯下来，微微侧过头，看到自己隔壁床的室友回来了，正坐在计算机前打字，寝室中隐约可闻到一股食物的香味，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又醒了起来。 凌珊挣扎着爬起来，顶着乱糟糟的鸟窝头问道：「小意，你回来了？」 穆采意是凌珊的室友之一，现在就读历史系大四，和中文系的凌珊一样都是即将毕业的大四生。 由于两人同样住校又同寝四年，常年睡在隔壁床，加上两人都是小说爱好者，一个喜欢写、一个喜欢看，四年下来已经是熟到不能再熟的朋友。 穆采意闻声转过头，被凌珊的模样吓得倒仰，不由得拍着胸脯惊呼道：「天啊凌珊，你是几顿没吃了？我还以为你床上坐着一具僵尸。」 她要回家前凌珊明明还人模人样的，怎么隔一个春假回来，室友就瘦了一半？这比减肥药还够力。 「我也不知道。」凌珊面色青白，她饿了几顿，没力气多花几个字解释。 她手脚并用勉强爬到椅子上坐下，一瞅见自己的桌上放着一包虾仁炒薏面，眼中立马冒出精光，「意意！这是你特地买给我的吗？」 见穆采意点头，凌珊马上把那袋面用手臂圈在胸前，像是只怕被人夺食的小型犬，接着又问：「你怎么知道我都快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穆采意抬起下巴，指了指凌珊桌下的垃圾桶，「我早上回寝时看到你的垃圾桶里一堆零食的袋子都快满出桶外了，就觉得你大概又写稿写到忘了吃东西。而且你睡得那么熟，我那几个朋友来了一趟，你连睡觉的姿势都没变过，我就知道你中午肯定爬不起来，所以去大吃街买午餐时就顺便帮你带了一份。」 穆采意知道室友兼同好在网络上连载小说，常常为了写小说写到废寝忘食。 不得不说这是个不良习惯，害她老是像个老妈子一样耳提面命叫她要按时吃饭，只是凌珊的性格说得好听是大而化之，说得难听就是不会听取教训，四年下来她也已经认命，帮忙带午晚餐回寝室投喂室友兼作者。 「意酱！你真是个好人！」凌珊的眼中泪光闪闪，只差没有嗷呜一声扑过去抱住好室友了。 空着肚子实在是扑不动。 「……别乱发我好人卡。」穆采意无语，「对了，你最后一章写完了？」 凌珊没立刻回她，而是将面放到碗中，打开塑料袋，磨筷霍霍向最爱的虾仁炒薏面，「对啊，我昨晚……噢不、今天早上，已经把完结章发上去了。」 「我看看。」穆采意点了几下鼠标，戳进文学网中已完结排行榜上的《与仙争道》，一声不响地看了起来。 《与仙争道》的故事内容大略是这样的：女主角闻人咲是个渡劫期大圆满的修真者，只差临门一脚便可飞升成仙，然而当她好不容易即将飞升至仙界时，却在劫雷中意外殒落，重生在一名遭父母遗弃在郊外、饥寒交加中不幸夭折的女婴身上，并失去前世的记忆。 既然这只是故事的开头，可想而知重生的闻人咲并不可能那么轻易便死了，女婴被一名破落仙门的好心老掌门捡了回去，并命名为闻人咲。 老掌门本欲让她继承门派衣钵，奈何闻人咲却是无法修仙的废灵根，只能作罢。为报答老掌门的抚育之恩，闻人咲虽无法修仙，却一直留在门派中，帮宗门跑跑腿、做一些杂务以为报偿，直至有一日她为了采买出了一趟远门，回门之后却发现门派上下莫名遭魔修屠戮、不留活口…… 自此开始，年少的闻人咲离开抚养自己长大的门派，一面找寻仙门被灭的原因，一面寻求进入长生大道的方法，而加入九履界第一大修仙门派九莲宗只是她开启修仙之路的第一步。 五十万字的故事中，闻人咲数度被谜样的反派设伏与针对、被逼入险境，直到故事后半，她终于成功飞升仙界，与男主角祁安一起击败终极反派，解开了门派为何被灭，以及一直以来屡遭为难、仙途艰难的谜团。 当然了，既然是爱情小说，少不了男主角和几个男配在剧情在线为闻人咲的仙途多方帮助、在闻人咲和祁安两人细水长流的感情在线增添一点火花，像是九莲宗首席弟子莲卿宸、千年蛟族妖修褚冥等，除了男主角祁安外，这两人在读者中都是人气很高的男角色。 凌珊一手托着碗，将椅子拉到室友身旁坐下，边吸溜着面条，边笑问：「如何？我写得不错吧！嘿嘿。」 穆采意看完完结章之后，缓缓将头转了过来，皮笑肉不笑：「还真不错，看完之后我都想拿长矛戳死你这渣作者了。」 与大部份的文学网站类似，bobo网上有个读者评分制度，投宝石等于帮作品加分，投长矛则是扣分。一般而言，bobo网的读者群还是挺温柔的，喜欢了就给宝石，不喜欢的也鲜少投长矛──对多数作者而言，收到长矛无疑是种打击。 听到忠实的读者大人居然想投长矛，凌珊登时如遭雷殛，脸上带着全然不敢置信的神情，抖着唇问：「怎么会？我、我没漏掉任何重要伏笔啊！该真相大白的都真相大白了，而且男主和女主也是顺利地happy ending了，这结局一点都不虐……我可是坑品良好从不弃坑的亲妈耶！你怎么忍心给我负分？」 「我家大师兄到了结局都没复活，之前你明明跟我说好会让他活过来！」作为男配的真爱粉之一，穆采意咬牙控诉之。 大师兄是《与仙争道》男配莲卿宸在宗门中的位阶，常被读者们用来代称他。除此之外，「阿宸」、「小宸」也是读者和凌珊这个亲妈喜爱的称呼。 「我从没说过阿宸会活吧！」凌珊在室友兼读者字字泣血的指控与逼近下，下意识将屁股往椅背挪了挪，「阿宸死了我也很难过，你不也知道吗？写到阿宸领便当那章时，我可是坐在计算机前哭了整整一夜，搞得眼睛肿得跟什么似的，隔天上必修课时老师以为我失恋，还特别关爱了一下我……而且阿宸都便当十几万字那么久了，你怎么还记着？」 穆采意捶胸顿足，「你忘了我是大师兄控吗？大师兄死得愈早我愈为他不值，凭什么他为女主默默付出那么多还挂掉？就算不能和女主一对，也用不着死掉吧？同样是男配，人家褚冥就没死，凭什么就死我家大师兄……呜呜，我可怜的大师兄，都怪你这超级大后妈！」 第3章 新坑完结始复穿（三） 「咳咳……」凌珊被她突然冒出的词汇一惊，不小心被汤给呛了口，连连咳嗽。 扯了张穆采意桌上的面纸擦擦嘴巴后，她小声辩解：「没办法，女主角只有一个，总不能开后宫吧？这部可不是np文啊。而且我老早就定好大纲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样安排阿宸的剧情最合理……」 她在心中默默对手指，其实写到后来她也不想让莲卿宸挂掉，问题是如果莲卿宸不挂，后面就没有闻人咲循着莲卿宸留下的线索逆袭最终boss的剧情了，她也是无可奈何呀！ 她偷偷瞟了眼犹在忿忿不平的室友，「好吧，顶多我补个阿宸跟小咲的番外……」 反正番外还没写，多写个番外也没差。 穆采意依然瞪着眼，「你要怎么写？多年后女主偶然想起大师兄吗？」 当了凌珊四年的读者，她实在太清楚凌珊所谓的番外大概是什么画风了。 凌珊的声量愈来愈小，「大、大概是这样没错，嘿嘿……」她赔了个笑脸。 「嘿你妹啊！」操着从原创小说看来的网络腔，穆采意简直要翻白眼了。 这个狠心的大后妈还她的男配来啊！ 到了大四，大部份学生基本上已经没什么课，许多大四生都从校外租屋改为直接从家中通勤。凌珊这个大四生算是少数人，为了省下通勤时间写稿，也方便在空闲时接点学校打工，选择继续住在学校宿舍里。 她这学期只有星期四、星期五上午有两堂自选，其余的空堂除了写稿和打工，偶尔会用来旁听其他系的课，而今天刚好是星期一，所以她才敢蒙头大睡到中午。 凌珊知道完结之后肯定会有许多读者浮出水面留言，不过她不打算立马回应，拚出这长达一万字的结局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的能量──用网游的说法，刚开过大绝，她需要点时间缓口气、回点血。 点开噗浪业面，她发了一个私噗给文友圈的朋友，顺带加上自己热爱的跳舞香蕉图释。 奔跑的珊珊：我、完、结、了！！！(banana_rock)(banana_rock)(banana_rock) 删除##编辑##赞 发完之后她便暂时将页面缩小，去看看自己之前追的漫画有没有更新──为了赶稿，她已经被迫断粮好几个月了。 等她看到最新进度，觉得心满意足再点开噗浪时，果然已经陆陆续续收到大家的祝贺。 坑爹小能手_浅离：~(？▽？)~恭喜～[洒花] 月亮白又白：恭喜33（抱）五十万字不容易耶！ 三次元忙碌中舞樱雪〔说〕哪泥！居然没卡结局吗！ 是清征不是清蒸：总算完结了(drinking) 珞这个弦：羡慕ttatt我的路人甲还没写完嘤！ 月亮白又白：楼上快去码字（敲碗） …… 凌珊将这则噗往下拉了拉，底下的留言内容大致上差不多，熟悉的文友们多出面道贺过了，只有一个人迟迟不见踪影。 她想了想，点开社群网站的好友栏，私讯了一个人。 ──今天── 凌珊15：30 夜夜夜夜夜>；////<；我完结了完结了完结了！ 夜夜你今天有课吗？怎么没上噗浪？ 夜夜你是不是在线啊？ 夜夜？ ye liang …… 你睡饱了？ 凌珊 夜夜你终于粗线了！ 对啊，嘿嘿。 ye liang也是凌珊的文友之一，笔名叫作子夜无歌，真实姓名则是梁夜。 梁夜和凌珊同年，一个念的是北部大学，一个念的是南部大学，大一时她们两人同时在bobo上连载新文，那时bobo刚开站不久，站上的作品还少着，写古代文的就更少了。 梁夜连载的古代耽美文在站上算是一枝独秀，还上过几次编推，凌珊无意中点进去看了几回后惊为天人，发现自己的萌点和作者出奇的一致，于是乐颠颠地主动蹭上「子夜大大」，一来二往之后，两人便成了文友。 作为来往三年多的文友，两人老早交换了社群网站上的真实身份，只差没有真正面基过而已。 熟知凌珊总是半夜写稿白天补眠的不健康作息，梁夜劈头就问她睡饱了没，凌珊回了句「刚醒不久」，接着便提起昨晚的梦境。 凌珊 夜夜我跟你说，我昨天好像梦到了与仙争道的世界！！！感觉好棒！！ 可惜梦里没出现亲爱的儿子闺女们(/t0t)/~我豪想见见他们啊qaq嘤嘤嘤 饶是梁夜已经习惯了她与作品风格截然不同的跳痛个性，看到凌珊一连串卖萌的符号还是忍不住想扶额。 ye liang 没事的话我要下了，在上远程教学课。 凌珊 夜夜qq不要那么冷淡嘛，好不容易完结了都不恭喜一下我，各种空虚寂寞冷。 ye liang ……恭喜。 凌珊 那么敷衍，才两个字……（蹲墙角） 算了，我知道夜夜比较傲娇，爱在心里口难开 梁夜看到那个笑脸符号，一瞬间产生了延着网络线爬过去凌珊那端揍人的冲动，想想还是忍住了，回了简短的一句「我下了」便果断关掉网页。 凌珊看到对话框上原本显示在线的绿色方形转为灰色，便知道梁夜已经下线了，抱着好心情打了宿舍餐厅的电话，预约自己想吃的晚餐。 每完结一个故事，她就习惯宅在宿舍或是家中好几天不出门，这是她恢复精力的方式，现在刚完结了一个长篇故事，她的恢复期还长着呢，短时间内是不会开新坑了。 第4章 新坑完结始复穿（四） 哎呀真难得，居然是连续梦境吗！ 这是再度见到眼前的女子后，凌珊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人……凌珊不是没有做过两个类似的梦，但巧合的是，这回的两个梦之间似乎没有时间断层，难得无缝接轨，少妇依然维持着上个梦中与她聊天的姿势，朝她问道：「那送你来的亲戚呢？」 凌珊心想又要继续编了，写手本能驱使她很快想出说词，「这……他们只负责送我一程，我也不知道他们到哪儿去了。」 这些大人未免太不可靠了！这孩子也才十来岁吧？居然将她一个人丢在这儿！ 女子心道，愈看愈觉得这个小姑娘可怜，和气地询问：「入宗测试还要过两日才会举办，你打算在哪儿落脚呢？」 修士多独善其身，平时女子自认不算是个古道热肠的人，不会无故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 可当她见到这个孩子迷茫的表情，不知怎么地，她便打从心底想帮帮她，好似帮这个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我……」凌珊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一时间还真是答不上来。 凌珊眼中的茫然被女子解读成无处可去的无助，女子放柔了神色，「不若这般，你在这儿住到入门测试如何？」 「……可以吗？」凌珊倒也不怕对方不怀好意，反正只是个梦，她想醒便能醒，即便真在梦中被害，顶多当作做了个噩梦，没过多久就能忘得一乾二净。 假若这个梦真是以小说内容展开的话，她家的女主角闻人咲肯定会在此时来到九莲宗，毕竟九莲宗招收弟子是五十年一度的盛事，作为进入长生大道的起点，闻人咲不可能错过这场测试。 凌珊乐观地想，既然梦到《与仙争道》的世界，她迟早会见到闻人咲，运气好一点的话，搞不好连莲卿宸都能见到，毕竟莲卿宸便是在入门测试中初次登场。 「当然。」女子笑吟吟道：「三十年前九莲宗招收弟子时，也曾有人在此借住，你便放心住下吧。」 凌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与素昧平生的女子熟稔上，短短两日已经从她口中得知，女子名为公孙妩，是个百来岁的筑基修士，只不过她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平日靠着兜售一些从凡人那儿搜罗而来的巧器古玩维生。一般修士少有对凡人古玩感兴趣的，要嘛习惯自己炼制，要嘛就到灵器铺购买，但仗着此地往来的修士众多，倒也进帐不俗。 由于九莲宗无论在九履小世界还是十方世界都声名赫赫，吸引了诸多人流，久而久之紫东城也就成了一座大城。 在《与仙争道》中，作为凡界的十方世界中包括了十个平行小世界，十个小世界以卦象为名，分别名为一干、二夬、三有、四壮、五畜、六虚、七畜、八泰、九履到十兑，每个小世界大多都有个特别强盛的修仙门派，在九履界中，当由九莲宗执牛耳。此外在凡人居住的十方世界之上，还有个修士飞升之后才会到达的缥缈仙界。 只不过……她这具身体究竟是随她的梦全新打造的，还是书中原有的重要角色呢？ 凌珊向女子借了一面铜镜，趁着更衣时顺带揽镜自照了一下。 光滑的铜镜中映照出的那张脸还稚嫩得很，带了点稚童特有的婴儿肥，但已能隐约看出鹅蛋脸的雏形。五官综合起来看略为平凡，在这种美人一把抓的修真世界中，若是和一众同年纪的女童站在一起，这脸大概是被壁花y的龙套命。 唯一庆幸的是，这双眼倒还挺像现实的她，稍微减少了点占用别人身躯的陌生感。 凌珊在设定角色时有个习惯，故事中占了些戏份的女角色要嘛美艳照人，要嘛清清秀秀，就算无法与真正的美人相提并论，在气质上却格外出众。无论前者还是后者，都有独特的角色气场和闪光点。反观镜子里的这个，要美色没美色，要气场没气场，要是在哪个犄角旮旯被炮灰了，可能都无人闻问。 龙套脸就龙套脸吧！ 凌珊本人想得挺开，毕竟只是个梦，说不准这是她最后一次做关于《与仙争道》的梦了。 她脱下原主一身破烂的衣服，正要换上公孙妩送给她的衣服，却发现那套几乎快要看不出原貌的破衣襟口有个暗袋，里头居然藏着一枚玉佩。 那枚玉佩入手温润犹如羊脂，上头纹刻繁复，一看即知不是便宜货，根本不像是这具一穷二白到快被鬼抓走的龙套身会有的东西。 凌珊将玉佩翻了面，看到上头刻了一个不太明显的「云」字。 「云？」凌珊皱着眉头忖思半晌，愣是没想到这个字在《与仙争道》中扮演什么关键角色，当然也可能是她写过却忘了，毕竟原故事足足有五十万字长，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细节，她早在写完那一刻便忘个精光，甚至她自己也不能保证故事中是否存在她没发现的bug。 难不成是梦境自己添加的新剧情？虽然到目前为止，梦境中呈现出来的和她所设定的大致一样，但也没办法确保这个梦全部都会照搬原故事来着，唔…… 她正费劲思考着这玉究竟会是什么来头，鼻子陡然一痒，哈啾打了个响亮的大喷嚏，震得门外传来公孙妩连忙关切地询问要不要加件衣裳，就怕她没穿暖。 凌珊吸了吸鼻子，对好心的女子道了句没事。 算了，这个梦的长度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谜题解开，要知道大部份的梦都是不讲逻辑又无理取闹的。 只不过，这具龙套身也不知能不能顺利撑到见到小咲，在这个以修为称雄的世界里，龙套就算横死在半路上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第5章 新坑完结始复穿（五） 九莲宗招收弟子当日，在公孙妩好人做到底的指引下，凌珊顺利抵达九莲宗宗门的莲子道入口，在向公孙妩再三保证往后有时间一定会出宗找她之后，便兴致勃勃地走近了人群。 九莲宗乃是九履界第一大宗，这些年更隐隐有成为十方凡界修仙门派领头羊的态势。作为凡界上最为古老的修仙门派之一，九莲宗的规模相当庞大气派，宗门是由大大小小十来座浮空岛构成，从宗门正上方鸟瞰，九莲宗犹如一朵盛开于九履界上空的莲花。 莲花花心是掌门所居住的中心岛，围绕于周围的花瓣则是仙剑岛、仙器岛、仙符岛、仙丹岛，以及其它宗门太上长老所居的小浮岛，花瓣外围的莲叶状浮岛包括了外门与宾客居，而莲子道呢，则是从陆地通往宗门的唯一通道。 当然，对于懂得御器飞行的修士而言，莲子道并非出宗的唯一通道，但对大多数修为低微、还未能学习御器御剑的外门底层弟子而言，要离开宗门势必得经由莲子道。 由于莲子道是由一千来步的浮空石阶构成，石阶旁无所凭依，也没有木桩什么的能扶一把手，没有一定的胆量定然走不上莲子道，所以九莲宗常以此作为考验新入门弟子的试金石。 写出这个设定时凌珊还挺得意，如今这九履界第一宗门的试金石得试在自己身上了。 这时莲子道入口早已聚集了一批慕名而来的人，年纪多半在五岁至十来岁左右，其中还有几个似乎学过一点皮毛的人正得意洋洋地向自己的跟班展示手法。 凌珊左看右看，愣是没找到她此趟的目标。 小咲会在哪儿呢？ 她正想着要怎么与闺女套近乎，忽闻人群中传来几道轻呼，这才暂停思忖，随众人一起朝莲子道上看。 一名中年男子踩着葫芦从莲子道上飘然而下，步子都不带踏在阶上，瞧得这群千里迢迢来参加弟子测试的人啧啧称奇，更坚定了要加入九莲宗的想法。 那名中年男子先自陈身份，说自己是九莲宗的管事，之后便朝宣布道：「敝宗的入宗测试将在两刻钟后开始，在此我简略说明此次的测验方法……」 他微微侧过身，半面朝向群众，右手指向莲子道，「规则相当简单，只要你们能在两个时辰内走完这莲子道的一千阶即可。」 九莲宗有句俗话是这么说的，「不上莲子道，不入九莲门」，作为九莲宗弟子连莲子道都上不了的话，更遑论入宗了。 听到管事所说的规则，多数人无不诧异万分。 这些人慕九莲宗之名而来，或多或少都做了点准备，嘴上虽没表示，心中却认为这样的测验过于简单，尤其九莲宗声名远播，入门测验却只要走完莲子道未免过于儿戏。 这个测试与其说是测修仙资格，倒不如说是测体力，这下子有几个四体不勤的富家公子跳脚了；相反的，身份寒微、惯于劳动的人则露出了喜色。 然而，作为这个测验的真正设计人，凌珊知道，光是要走到莲子道尽头便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有名额限制吗？」有人提问道。 那名管事没给个准信，只说了一句「视情况而定」。 此话一出，许多人开始悄悄朝莲子道入口趋近几步。 毕竟，如果能在测验中名列前茅，那名额限制对他们而言也算不上什么了，说不定还能得了内门长老赏识，一举跳过外门进入内门。 知晓内情的凌珊倒是老神在在，整副心思都放在即将出场的亲闺女上了，她一边留意着有无新来的人，一边悠哉游哉等待测验开始。 如同《与仙争道》中所写的，在测试即将开始前，闻人咲总算姗姗来迟。 凌珊之所以一眼就认出这个半大不小的少女就是她的女主角，乃是因为相较于其他角色，在故事中的闻人咲有个相当突出的个人特色：咲字之意古同「笑」，闻人咲虽然被取名为笑，实际上却是个不会笑的女主。为了彰显闻人咲的独特性，凌珊并未再设计类似的面瘫角色，可想而知一旦出现了面瘫角色，十之八九就是闻人咲本人无误。 此时，专属于闻人咲的金字招牌面瘫脸便在该名少女上发挥得淋漓尽致，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从闻人咲古井无波的脸容全然看不出差点没赶上宗门测试的紧张感，只是从她略显苍白的唇、额际上的汗珠和凌乱的衣裳可知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那般轻松。 说起闻人咲，在她的小说《与仙争道》中可是个标准的自强女主角，从被一夕灭了满门的废灵根修仙废材，再到九莲宗受师弟妹们景仰认可的仙剑岛大师姐，中途多有磨难，正当她处于人生巅峰时，因一次机遇被疑与魔修勾结，导致其自甘脱离弟子身份、离开九莲宗。 在男主角祁安不离不弃的陪伴下，闻人咲一面寻找自己被魔修们盯上的原因、一路修炼至飞升缥缈仙界，并击破最终boss。 不过，纵然故事最后的闻人咲多么厉害，在这个时候也不过是一个自幼寄身的破落小仙门被灭、阴错阳差获得洗灵根的丹药，刚将废灵根洗为可以入门最低标准五灵根的一穷二白的十五岁少女而已。 终于见到自己费尽心血描绘的女主角，凌珊圆睁着眼，眸光闪闪，盯着闻人咲都盯得痴了。 小咲的模样跟她想的一模一样！清冷面瘫御姊范！这梦值了！ 凌珊一个迈步，正欲冲过去狼抱人群后方的闺女，九莲宗的管事便宣布测试开始。 第6章 新坑完结始复穿（六） 管事话音一落，人潮便争先恐后地往石阶上涌去，凌珊与众人行走方向相异，登时被挤得踉跄了下。 她原本试图利用身材娇小的优势钻过人群，徒劳地试了几遍，发现再不顺着这些像是打了鸡血的人，大概在近距离见到女儿前便会被几百双脚踩成肉泥、魂断梦中后，决定暂时放弃。 梦神应该不会那么顾人怨，在她没和女儿说上话前就让她醒过来吧？ 乐观地忖道，凌珊跟着众人步上石阶，却也不急着往上走，后头的人纷纷迎头赶上，几个人超过她时还特地扭头施舍她一眼，那些眼神有嘲弄、也有怜悯。嘲弄的恐怕是在想怎么会有人那么傻缺自甘垫底；怜悯的则是觉得她年纪小、还不懂得留心眼，这次大概无法顺利入宗了。 被无数人行注目礼的凌珊倒是一点儿也不心急，只管慢悠悠地爬，等着闻人咲从后头追上来，偶尔还停下来看看风景，要是不知情的人可能会以为她是来登高的。 入宗测验的简单之处在于，只要走完莲子道即等于取得进入九莲宗的门票；然而，这困难之处却也在于要走完莲子道。 莲子道除了测试体力和胆量，也要求弟子要有与九莲宗这个大仙门相衬的心性。 意即，到达莲子道尽头的快慢先后其实并非测验重点。 ──只要想到等会儿就能和亲亲闺女说上话了就好激动！ 身为作者，凌珊无疑地对自家的女主角有着不一般的情感，无论是闻人咲一路历经的挫折，抑或闻人咲内心的想法，凌珊都清楚明白，甚至比男主角祁安要了解得多。 与其他短篇故事的女主角相比，闻人咲在她心中的地位无疑是超然的──那是一种近乎于亲人的情感，所以她才会昵称闻人咲为闺女。 母亲怀胎九月生下孩子，而她花了整整三年、五十万字来形塑闻人咲的血肉与灵魂，她等同于是闻人咲真正的娘亲。更精确而言，凌珊是所有角色乃至整个《与仙争道》世界的娘亲。 所以她对这个明显迥异于现实的玄幻世界只有浓浓的亲切感，却没有属于来客的疏离。 不急着登阶的凌珊几乎被九成的人超前，走在前头的那些人本来相当洋洋自得，但这份得意却没能维持太久。 许多超前的人原先为了能望见莲子道尽头而心中一喜，然而没过多久，他们个个均是神色一僵，像是被定格在石阶上般一动也不动。 「怎么回事？」后头的人目睹了前面的异状，纷纷出声问道。 有个曾经学过点皮毛的人推测道：「大概是九莲宗设下的幻境考验？」 「不是说只要走完莲子道即可吗？怎么还有幻境？」某个人惊诧道。 御器飞在空中的管事拈了下山羊胡，缓缓地道：「的确是『走完莲子道』不错。」 管事一张脸道貌岸然，心中却阴暗地咯咯直笑。 让你们轻视九莲宗的入门测试呀小样儿！有本事小看莲子道，你有本事走完啊！ 作为入宗测验设下的一道关卡，这个幻境不过是对凡人的一点小考验罢了。 这时，莲子道前方一阵骚动，几个被幻境定住的参赛者倏然消失在石阶上，后头的人又是一阵哗然。 管事再度拈了拈胡子，「莫紧张，他们没通过幻境考验，被安然传送到莲子道入口了。」 作为这个世界最大的bug，凌珊当然明白前头是发生什么事了，再度为自己的设计默默点了个赞。 要知道九莲宗也不是那么好进的，否则闻人咲又怎么能称得上披荆斩棘？ 尽管这样设计的结果就是她的两条细腿也快报废了，这具身体年龄本来就小，每跨一阶都像是在练劈腿，能撑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 不要放弃，凌珊！儿子正在尽头等你，小咲也在为了入宗而努力！ 如果没记错的话，闻人咲虽然落在后头，幻境考验却比其他人都要来得快。既然都来到这里了，她也不能放弃。 凌珊为自己鼓了鼓劲，正打算继续爬呢，右脚刚踩上石阶，下一瞬周遭一空，莲子道与其他参赛者瞬间不见踪影。 ──所以说，凡事都不要幸灾乐祸得太早。 在凌珊的设定中，莲子道的幻境考验并不困难，这些幻境无非是依循被考验者的记忆，出现点动摇他们心智的画面，这些幻境通常与人生七苦脱不了干系。 在《与仙争道》中，闻人咲遇到的幻境是前世在劫雷之下殒落的那一幕。 自三界开辟以来，无数人类修士逆天而行，好不容易修到了渡劫，却屡次折在飞升时的雷劫下，千年的修行顷刻成空。 闻人咲虽侥幸重生在一名女婴身上，却要重头再来一次，失去上辈子绝大部份的记忆，没人能保证这回只有五灵根资质的闻人咲还能有前世那样的机运，再度修至飞升。 相比其他人短短十来年的人生，闻人咲的幻境无疑更为苛刻，别人遇到的幻境多是前六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闻人咲经历的却是第七苦──渴望飞升却在最后功亏一篑、甚至差点在雷劫之下连魂魄都灰飞烟灭，成为了求不得之苦。 这一苦，直指她的求道之心。 闻人咲能成功从幻境中脱身，足见其心性之坚韧。 而凌珊自己生活在衣食无虞的和平年代，光是求学生涯便占据了人生中的十六年，生活经验乏善可陈，要是问起她有没有经历过什么重大挫折，除了写稿时卡稿没灵感外她还真答不出什么。 难不成幻境中会出现写不完的稿子？ 第7章 新坑完结始复穿（七） 凌珊正好奇自己创造的世界会给她什么幻境考验，眨眼间便置身于一间教室中，四周坐满了严阵以待的学生们。 凌珊原先还搞不清情况，直到教室前的考官宣布考试开始。 她愣了愣，低头看了眼桌上，顿时什么都清楚了。 只因题目本封面上头印着──xx学年度指定考试科目，数学科乙组。 ……我去！ 凌珊脸都绿了。 作为一名彻头撤尾的社会组兼偏科学生，数学绝对是她高中时代的噩梦之一，尤其这一届的数学可是近十年来最难，难度直逼自然组考题，想当年一本薄薄的数学题本击沉多少参加指考的文组英雄好汉？ 所有学生都低着头振笔疾书，题本翻动的沙沙声搞得凌珊也跟着紧张起来，冷汗沿着她的额际缓缓流下，胸腔里的心脏愈跳愈猛烈，教室前挂的时钟与她手腕上的表指针滴答交错作响，不断提醒着她作答时间正在流逝。 她迅速扫完了所有题目，正在想这幻境该怎么破，究竟是让她挽起袖子真跟这些题目拼了，或者是果断把题本给撕了，还是怎么地，一团乳白色的光倏然出现在她眼前。 这又是什么玩意儿，难道是幻境拟态出来阻止她写题的？ 凌珊正困惑着，便听到那团白光脆生生地喊了句：「娘、娘亲？娘亲！」 凌珊：「……你是？」 虽然被一团白光喊娘有种诡异的萌点，但她总要了解一下被喊娘的原因，她可不记得自己生过一团光。 白光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又重复唤了一声，「娘亲。」 凌珊道：「我是问你是谁。」 「娘亲。」 凌珊扶额，看来不同物种就是不好沟通。 白光软孺道：「我是来帮娘亲渡过幻境的。」 凌珊眼前倏然一亮，一时间抛却了白光的身分问题。 她总算不必做完这些题了吗？要知道当年她对完答案后，压根儿没理会那些题目的解答，更何况这四年来她徜徉在文学院的怀抱里，如鱼得水、如虎添翼、如痴如醉、如梦似幻…… 咳！总之，没有理科的日子可爽了！四年没碰数学，就这样考下去没有最惨、只有更惨。 她矮下上半身凑到白光前，低声问道：「怎么解决？」 奇怪的是，周遭并没有人发现她与白光在对话。 乳白色的光团隐约透出了两点绯色，彷佛因凌珊的亲近而害羞，光团小声道：「娘亲已经经历过这些，不是吗？」 这是当然！没经历过她怎么能遨游文院？ 正对白光的提示不以为然，她霍地福至心灵，仔细咀嚼起这句话。 是啊，她已经参加过指考，现在甚至都快毕业了，就算幻境中的数学没考好又怎么样呢？ 虽说是噩梦，也不过是她已经靠着自己的努力挺过的噩梦罢了！ 意念一出，整个教室陡然扭曲了起来，凌珊笑着问：「成功了？」 白光上下晃动了下，宛如在点头。 「对了，你究竟是谁？」既知道她的真实来历，又帮她破解了考验，《与仙争道》中可没有这号人物啊！ 「我是……娘亲的孩子。」白光只是重复了一遍，话音方落，很快随同幻境一起消失了。 「等等──」 幻境来得快、去得也快，凌珊回过神时，已然又回到了莲子道上头。 她方从幻境中醒来，还微微恍惚着，正心不在焉地思索着那团白光究竟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下一秒便感到一股大力袭来，蛮横落在她肩上。 为了稳住身体，凌珊下意识退了一步，退后的那只脚却没踩着石阶，眼看就要倒栽葱摔下莲子道！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凌珊脑海中飞快闪过「呀咩喋！」、「见不到阿宸了好可惜」、「高兴得太早了」、「虽然不得已来爬了莲子道但是我有一点惧高症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啊喂」等杂七杂八的念头时，一双掌贴上凌珊的背脊，稳稳地将她给撑住了，凌珊这才免于发生头下脚上从莲子道自由落体的惨剧。 「没事？」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凌珊好不容易重新站稳了，一回头便见到那名令她挂念已久的面瘫少女，不禁瞪大眼睛。 噢天啊！是小咲！嗷居然被小咲救了好感动！ 瞅着那张尽管常年瘫着犹可看出一分秀丽的面容，凌珊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心跳不受控制地蹦蹦加速。 没办法，因为闺女真的好、帅、气！ 「嘁！」上方传来一声少女的轻啐，凌珊总算是从对自家闺女的崇拜中回过神来，抬起头朝石阶上望去。 那儿站着一名与闻人咲年龄相仿的娇艳少女，此时正微微低着头，不屑地俯视她与闻人咲，眼中尚带着还未褪尽的恶意。 ……凌珊觉得，她好像知道这是谁了。 若她没记错，该名少女名为蒋琴，是小说初期的小反派之一，在九莲宗弟子测试时见闻人咲不顺眼，趁着闻人咲刚从幻境考验中苏醒时出手推了她一把，幸好闻人咲反应敏捷，才没被蒋琴得逞，因而失去进入九莲宗的机会。 因为这件事，蒋琴没能没加入一直向往着的九莲宗，而是不得已沦落为一名散修，后来在闻人咲离开宗门去执行弟子任务时碰上，还逮着机会阴了闻人咲一把。 当然，既然被凌珊定位为小反派，蒋琴的戏份并不多，也没能使女主角闻人咲吃到什么大亏，反而在报仇失败后还被同伙出卖、最终死在魔修手中。 在不久的将来注定被炮灰的蒋琴斜了闻人咲一眼：「你可真是多事！走好你的路不就得了，管别人作甚？何况这一见即知过不了入门测验的炮灰？」 凌珊：「……」 虽然其中有不知打哪来的白光帮的忙，好歹她也顺利通过幻境测验了，就算原主真是炮灰好了，炮灰还叫人家炮灰是哪来的玩笑？ 话又说回来，蒋琴祸害的应该是小咲才对，为何推的是她？这不科学！ 别说是凌珊了，就连蒋琴自己也不晓得这是为什么。 明明她最看不顺眼的是那个面瘫女才对，那时炮灰脸和面瘫女相距不远，两人一前一后陷入幻境之中，她早准备好待面瘫女从幻境中醒来便朝她发难！ 作为一名戏份不算多的反派，挑衅陷害女主角是她的天职，对女主角抱有莫名的厌恶之心是她的天性，只是她都打定主意了，一瞟见这炮灰脸，她却蓦然觉得手痒到不行，一股更为强烈的憎恶从心底浮了上来，于是才临时改变主意，舍了面瘫女，祸害炮灰脸。 面瘫女虽然惹她生厌，但这炮灰脸更令他厌恶！ 如此想着，蒋琴不客气地对凌珊叱道：「你给我过来！」 第8章 新坑完结始复穿（八） 凌珊下意识地朝闻人咲身后缩了缩。 呆子才听她的话呢，过去做什么，再让她推一把吗？还是待在闺女身旁安全一点，闺女看起来特别可靠…… 作为一个名符其实的面瘫型女主，闻人咲压根儿对路人的发难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即使有，从闻人咲脸上也看不出来。 只见闻人咲不发一言，在思考了片刻之后，拉着素昧平生的凌珊往上走。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觉得如若自己不出手帮帮这个女孩的话，那个面色不善的少女恐怕不会轻易放过女孩。 闻人咲朝陌生人伸出援手的举动，放在多是独善其身的修真世界中其实相当突兀，凡人修仙乃是逆天而行，除了与天争外，也要与人争，修士遭修士暗算而横死是常有的事，何况她们来参加入宗测试，在录取名额未定的情况下，她们可称得上是竞争关系。 纵使是有情谊基础的同门师兄弟，也可能为了天材地宝一朝反目成仇，就连道侣也多半是因着对彼此的修行有帮助而结合，而非出于情爱。 可凌珊却不认为闻人咲给予他人援助的行为傻。 这几年来狠辣心硬的女主大行其道，善良女主不再流行，甚至女主角偶发的善行还可能会被一些极端的读者批评是圣母白莲花；但凌珊固执地坚信，小说中的善举不应该被舍弃，更不该被讥笑为圣母白莲花。 在遭遇困难时，若是有人能伸出援手帮一把，实在是一件非常令人心暖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她不希望自己笔下的女主角也是一心只有修仙，眼中唯有利益得失的狠辣角色。 所以，尽管在《与仙争道》中闻人咲看上去清冷而不易近人、惯于独来独往，实际上却是个面冷心善的女主角，否则也不会将孤苦无依的男主角祁安捡回九莲宗了，只是因为她平日总是面瘫着脸、不喜多言，一副冷心冷面的样子，旁人看不太出来罢了。 虽然凌珊相当清楚，即便是从莲子道上掉下去也会安然无恙，否则九莲宗开宗立派的这万年来，掉下莲子道的弟子尸体早已堆积成山了，来自闻人咲的援助仍令她心花朵朵开，还有一种欣慰感──大概就类似于发现女儿有乖乖听自己的教导这种感觉吧！ 见闻人咲只顾着牵着凌珊往上走，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内，蒋琴脸上闪过短暂的愕然，没多久便愤恨地跺了跺脚，心有不甘地追了上去。 因资质之故，闻人咲过去没能修仙，但脚力却比一般人要好上许多。 她早年寄身于破落仙门，除了老掌门和几位修为不高的师叔师兄姐外没几个人，这也造成不分尊卑长幼，人人多得自食其力。以往的闻人咲什么体力活都做过，绝非娇生惯养的姑娘。 在闻人咲的看顾下，直至三人二前一后走到莲子道尽头前，蒋琴都没机会再度朝凌珊发难，不过这不妨碍她趁机推其他方从幻境中清醒的人几把。 看到那些人露出惊愕恐惧的神情后，还来不及反应便失去入宗资格，蒋琴面有得色，稍微消解了心中那股对那个莫名碍眼的炮灰脸的怨气。不过，只要一有接触炮灰脸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蒋琴无时无刻不注意着前方的动静。 她并不知道她对凌珊的怨气其实来自于书中她惨烈的结局──对于在故事中过得顺风顺水的人物而言，凌珊是他们的亲娘不错；可对于那些下场凄惨的反派角色，凌珊既是娘，又是造成他们苦痛的罪魁祸首，这便是为何蒋琴第一眼见到凌珊便对她厌恶万分的缘故。 前头的凌珊被盯得背脊发寒，为了转移心情，她只能暗暗观察心无旁鹜走在前面的闻人咲，边发着属于作者亲妈的花痴，又要控制自己不能在闺女面前露出痴汉脸，以免吓着了闺女。 啊啊啊，小咲的手好暖和、好修长……能碰到小咲、跟她说上话，还能牵牵小手，也算是不虚此梦了。 若是只有凌珊一个，依这具身体的年纪，恐怕还撑不到莲子道尽头就得宣告放弃；如今有了体力上佳的闻人咲出手帮扶，情况就不一样了。 终于能踏踏实实地站在九莲宗最外层的外门浮岛上，这一松懈下来，凌珊直觉两条腿都在打颤，又感叹梦境大神既然让她入了梦，果真就不会让她半途被淘汰。 当然，她不会忘记其中有她亲闺女帮忙的功劳，要不是闻人咲，她恐怕半途就放弃了。 思及这下子应该能顺利见到莲卿宸，凌珊便不禁心花怒放。 小咲，娘亲真是太爱你了！ 凌珊恨不得立马扑上去熊抱闺女。 见凌珊还站在原地大口喘气，为避免她一个失足又从浮岛上掉下去，闻人咲顺手将她牵到一旁，这样贴心的举动使得凌珊本就激澎湃的内心更荡漾了。 性格使然，闻人咲不易与人相熟，也不喜多余的肢体接触，只是不知为何，面对这个女童时，她似乎天生多出一股亲近之感，连闻人咲本人都没察觉自己对凌珊的特别。 落后两人几步的蒋琴眼见只差一阶便要完成考验了，眸中登时灿然生辉，瞥了凌珊和闻人咲一眼后，暂且隐去了眸中的厌憎。 哼，算她们走运。反正入门后也不是没下套的机会。 没料想，当蒋琴跨出最后一步时，抬上去的脚一僵，停滞在半空中，竟是无法顺利落实在浮岛上头。 在她后头的人陆陆续续越过她顺利走上浮岛，蒋琴一怔，心下也清楚恐怕是有人从中作梗，刻意要她功亏一篑。 她举头四顾，没望见什么可疑人物，眼刀立马飕飕飞向浮岛上小作休憩等待宣布结果的凌珊和闻人咲：「是你们干的吧！什么妖术，快给我解了！你们有将九莲宗放在眼内吗？」 躺着也中枪兼被作贼喊捉贼的凌珊无语凝噎，干脆无视她。 真要说起来，算在她头上也没错，毕竟小说中的确有这么一出，不过嘛…… 一道温和而清越的声音传来，「是我的意思。」 凌珊闻言心头一震，朝声来处抬头，一名白袍少年如预想般映入眼帘。 第9章 新坑完结始复穿（九） 在《与仙争道》里，是这么描写莲卿宸出场。 「……闻人咲好不容易爬上了浮岛，她知道身后有个总趁机想将她推下莲子道、令她从测试淘汰的少女，尽管爬上莲子道再加上幻境考验已疲惫不堪，依然坚持多走了几步，以远离莲子道。 「忽然间，身后炸响一声怒斥，她回头一看，不知为何那名少女仍站在莲子道上，一只脚举在半空中进退不得，看上去有些滑稽。 「见少女正怒火滔天地望着天际，闻人咲再循线看去，原来，日头微斜的天际，有一名看来与自己似乎一般岁数的白袍少年正御剑当空。少年居高临下，面对少女无礼的叱喝，他白玉般的面容看不出喜怒，唯有一抹难以描摹的淡然。」 而凌珊亲眼所见的是──那名少年足踏长剑在空，一对眉眼犹如水墨勾勒般俊秀雅致，墨发直垂腰际，仅以一条月白色的发带系起。他年纪虽轻，举手投足间却带着一种同龄人所没有的持重沉稳，只投去一眼便教人忍不住心生好感。 少年人尚未长成的身躯宛如翠竹般挺拔瘦削，已然能看出往后颀长的轮廓。一块圆形的弟子玉牌结着红绳缨穗系在宗门统一的白袍腰际，在冬日稀薄的日光下莹莹发着温润光泽。 凌珊仰着小脸，怔怔然望着少年。 在她刚知道这是个连续梦时……不，在她三年前描写少年出场时，便已无数次设想过这个场景。然而，在她真的亲眼见到少年那一剎那，她却不由得呆住了，愣了好几秒后，大脑才又重新运转起来。 ……是阿宸。 活生生的会动的阿宸！ 她掩住了嘴，以免自己忍不住失声发出兴奋的叫喊。 她终于见到阿宸了！ 莲卿宸，《与仙争道》中的第一男配，同时也是下一任掌门莲开生座下首徒、九莲宗将来的宗门首席弟子。 至此书中的要角已经出现两个，一个女主、一个男配，作为他们的亲妈，竟能在梦中连连见到他们两人，她快要幸福至死了！ 如果祁安也能一起出现在这里该有多好？ 凌珊捧颊沉醉在幸福之中，莲卿宸和蒋琴两人间的争执仍在继续。 更准确地说，是蒋琴单方面的不服。 只差临门一脚便能进入十方世界中首屈一指的九莲宗，对于莲卿宸的处置，蒋琴当然不会服气，「你是何人？又凭什么代九莲宗发话？」 莲卿宸纵剑落在她面前十来步处，不愠不火道：「凭我是仙剑岛首席弟子，掌门指派此次入宗测验的监试者之一，自当能够决定你的去留。」 蒋琴不客气地反驳：「试问九莲宗有哪条门规规定我不得入宗？修仙路上本是要与天争、与人争，那些掉下去的，固然有我的缘故，但究其根本，是他们没有入宗的机缘。这还只是修仙路的第一道门坎，这都没本事跨过，更遑论修仙了！而我顺顺当当留到了最后，那便是我的运道！」 莲卿宸摇摇头，「修仙虽讲究机缘，陷害同门同道却是我九莲宗所不允，这亦是第二代掌门宗训。那些被你推落的测验者并未陷害于你，更并未碍了你去，你却趁人之危，还没入门便行旁门左道，何况入门后？」 山羊胡管事在空中听了一会儿，见蒋琴迟迟没有自行离去的意思，飞下来落在莲卿宸面前，毕恭毕敬道：「大师兄，何必同她说那么多，将她撵下宗门便是了。」像蒋琴这种人他见多了。 修真界不以年岁论辈分，而是修为。 莲卿宸虽年少，若论身份却是仙剑岛岛主、准掌门莲开生首徒；若论修为，更是宗门中的佼佼者，年仅十五岁已是筑基大圆满，只差半步便可晋为十方凡界中半数修士可望而不可得的金丹期，这种百年难见的修仙天赋，饶是在宗门立足足有一百年的管事也要礼敬他三分。 对着同门，莲卿宸平时并不以师兄姿态拿乔，朝管事解释道：「既然我代掌门做了主不收她，自然要以门规服人，否则他人许当九莲宗欺人。今日同她说清了，日后若生争端，我们也不致被动。」 蒋琴见莲卿宸似乎真铁了心要淘汰她，本来自信满满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赶紧出声：「……我可是有三灵根的！若不是看在九莲宗是九履界第一宗，我才不会──」 她本来想着三灵根的资质多少会让这名大师兄犹豫几分，未料莲卿宸不为所动，仅是温和地说了句「九莲宗非你所归」，便低念咒诀，一振袖亲自送蒋琴离开。 蒋琴自知结果已定，消失前红着眼恨恨地剜了凌珊一眼，可惜凌珊只顾着看儿子，压根儿没朝她投去一眼。 不管凌珊是否注意到，在蒋琴心里，这梁子是结下了！ 凌珊在心中为莲卿宸鼓掌。 不愧是儿子！连赶人都赶得那么优雅！ 虽然故事情节是她想的，也知道迟早会发生这段小插曲，可如今真的目睹了莲卿宸送走蒋琴那一手的干净利落，依然感到兴奋不已。 凌珊不错眼珠地直盯着正与管事交代某些事项的莲卿宸看，那股热切连一向淡然无波的闻人咲都感受到了，不禁多看了凌珊几眼。 难道他们认识？ 闻人咲对凡人七情六欲的理解有限，想了想后如此解读。 凌珊的目光实在太过炽热，莲卿宸想不注意到都难，他与管事谈了几句，不由得朝凌珊的方向投去一眼，眸光在这个平凡的新师妹身上短暂停留，又落到她身旁那名清冷少女上。 他并非注重皮相之人，但没来由地，比起那名平凡女童，女童身边的少女更吸引他的目光。 凌珊见他朝自己这里看过来，悄悄激动了一把，心中斟酌着要不要厚着脸皮巴上去给一个亲娘的熊抱，毕竟此梦难得，可能过这村就没这个店了。 正踌躇间，又看到他转眸觑向闻人咲，墨玉似的眼中似有微光，她怔了怔后，拿拳头击了一下掌，恍然大悟。 是了！这也是故事中莲卿宸初次见到闻人咲，这时的莲卿宸对闻人咲还没有什么特殊情感，只当她是个新进门的师妹罢了，顶多附加了一条：从搅乱入宗测试之人手中幸运脱身的少女。 后来莲卿宸之所以倾心于闻人咲，是在于闻人咲以低劣的五灵根资质进入外门之后的努力不懈，以及日后展现于人前、丝毫不逊于他的剑修天赋。 这是闻人咲与莲卿宸两人感情线的起点，也是她曾费心描绘的一段情感，他们的相遇不如其他主人公一般轰轰烈烈，可这随意的一瞥对许久之后的莲卿宸来说，却是一段感情的尹始，令他搁在眉间心上，直至为了替被逐出门派的闻人咲追查证据而身死道消。 至他消逝，闻人咲也不知道，他对她抱持着师兄妹以上的感情…… 凌珊热爱书写这样细水流长又无疾而终的情感，虽然说描写的当下是痛并快乐着，但总体而言，她的的确确为了自己的安排而欣喜。 可当她真亲眼见证两人产生最初的交集，却蓦然觉得五味杂陈。 或许是因为在这梦中，两人不再只是一段文字，而是人的姿态出现在她眼前？ 凌珊摇摇头将这点莫名的怅然抛诸脑后。 这只是一场梦罢了，小说都写完了，她再遗憾惋惜也没用，更何况将他们的结局设计成这样的也是她，现在再来后悔岂非虚情假意？ 第10章 阴错阳差入内门（一） 该次通过测验的一共有三百来人，按照规定，管事将他们统统带到外门的九莲壁前判定灵根属性。 灵根的多寡优劣决定了这些新入门的弟子究竟该入内门还是留在外门，灵根愈驳杂，对于修行愈不利；反之，灵根愈少，则进境愈佳，这点从上万年来无数飞升仙界的单灵根修士身上可获得印证，是以所有修仙门派都相当看重单灵根的修仙人才。 内门是整个宗门的核心，把持宗门中的重要修炼资源，也是在将来会成为宗门栋梁的菁英修士所在；相较于内门，外门的弟子资质天生输人一筹，修炼的速度亦远远不如内门弟子，可说是以放养的形式来教导。真正有天赋的外门弟子可藉由外门大比脱颖而出，得到所需的资源，以及进入内门的资格。 闻人咲才将废灵根洗为入门最低限度的五灵根，在经由九莲壁判定了灵根之后，毫无悬念地走到了外门弟子那边。 闻人咲对这个结果并不失落，毕竟在不久之前，她还是个无法修仙的废灵根，如今机缘巧合下得以进入九莲宗，对一直不得其门而入的她而言已是万幸。 见闻人咲对这个结果处之泰然，凌珊心中十分为之骄傲。 没错，她家的闺女就是如此宠辱不惊，即便一开始的天赋不如大部分的弟子，也不曾失望或妒忌，所以当她日后挤身九莲宗顶尖弟子之列，才更为振奋人心。 《与仙争道》从来不是什么爽文，而是主角闻人咲在无数挫折中无畏前行的自强文！哼唧！ ──唉呦，说到这里，她都快被自己感动了。 与其他或喜上眉梢、或愁眉苦脸的弟子相比，将这场梦权当为免费旅游兼rpg游戏的凌珊倒不在意这具龙套身的灵根如何。 即便资质再好，难道她还能留在梦中修仙不成？ 何况这龙套脸再怎么看也不会是什么修仙人才──或许在其他小说中有可能，但在她笔下绝无可能。 在管事的指示下，她木然将掌覆到九莲壁上，正想着最多四灵根就到顶了，却乍然听到山羊胡管事倒抽一口气。 凌珊斜眼一瞧，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吓！居然还是个单灵根！ 这真的是她写的小说吗？ 管事看着壁上浮出的一线耀目蓝光，不禁咋舌，看了看相貌平凡的女童，又看了看九莲壁，只差没揉揉眼确认不是九莲壁抽风了，才缓缓宣布：「……水系单灵根！」 这次测验中得以归入内门的新弟子多为双灵根，单灵根的凌珊算得上是相当优异的一个了。 迎着众人讶然的目光，凌珊尴尬地笑了笑，故事是她写的，她当然清楚单灵根修士在《与仙争道》中有多么稀缺。 难道她误会了，此龙套其实是个假龙套，长成之后也是倾国倾城大美人一枚？ 凌珊走到内门新弟子那头兀自困惑，等到所有新入门弟子都测完灵根，管事宣布内外门各自分道时，她才倏然想起方才只顾着萌了，还没跟闻人咲自我介绍，于是赶紧朝外门弟子离去的方向喊了一声「小咲」。 看到闻人咲回过头，她笑着朝她挥手道：「我叫凌珊，我会去找你的！」 凌珊不知道原主叫什么名字，就拿了自己现实的名字报名了入宗测验。 她虽不清楚这次的梦有多长，会进行到剧情中的哪一步，至少让闻人咲知道她的名字也是好的。 殊不知，这回的梦与以往大不相同，凌珊随口一说会去找闻人咲的那句话，没多久还真实现了。 被判定为三灵根到五灵根的弟子就此留在外门，而单灵根与双灵根的拥有者则各自由内门的师兄姊前来接引，前往中央岛的议事大殿，这些天赋卓绝的新弟子将可望成为各岛岛主们的亲传弟子。 负责接引凌珊的是个名为许煦的内门师姊，凌珊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没记错的话，她似乎在原故事中曾用短短几句话提过这个女丹修。 许煦是现任仙丹岛岛主的得意弟子之一，曾以丹修身份打入内门大比的前十名，在剑修同阶无敌的压倒性实力下，许煦的成绩颇令人刮目相看。 不过，因为原书中闻人咲与这个丹修没什么交集，许煦只在外门大比充当群众演员出了次场，后续没再出现过。 外门位于九莲宗外围，与中央岛所在有段距离，各岛之间并无连接，只能御器或御兽往来，这也表示如果弟子们不学飞，又无灵兽驱使，就只能坐困在其中一个岛上望天叹息了。 九莲宗业已飞升万年的开山祖师爷邵九莲，在宗训中有句古怪的名言：「要想飞升，得先学飞。」 这位祖师爷似乎对飞行有种奇怪的执着，在门规中硬性规定各岛之间御器御兽不得双载，违者扣丹药配额──要知道对修士而言，丹药是非常重要的必需品，无论是日常修炼辅助、进阶突破，修士间的较量乃至于危急存亡之际用以保命，往往少不了丹药。 单单一枚筑基丹便可使得无门无派的散修为之奔波卖命，足见丹药之珍稀。 为了不被课扣丹药，九莲宗弟子凡是修炼到了能够学飞的炼气五层，都卯足了劲地学习御器，是以每到了招收新弟子后的几个月间，宗门内交通事故频传，撞人撞树撞白鹤、坠田坠湖坠宗门，各种花式自杀层出不穷，还搞得宗门内的小情侣们要双载调调情只能先领个任务出宗，实在扰民。 凌珊倒一点儿也不介意给这些书中的路人情侣添添堵。 直到大四都还是光棍的作者表示，除了心爱的儿子女儿，其他路人情侣通通可以烧毁！ 没错，她就是男主女主们的亲妈，反派炮灰们的后妈，有意见的话从书中跳出来咬她啊，咩哈哈哈！ 她在自己的小世界里仰天大笑，直至跟随许煦走到一处空地上，才慢好几拍地想起，她好像有点惧……高……？ 方才爬莲子道时全凭想见闻人咲和莲卿宸的执着支撑着，而现在…… 凌珊一脸血地望向师姊，果然如她所料，许煦师姊为这名没有任何修为的师妹牵来了一只白鹤，笑咪咪道：「来吧师妹，乘上这只鹤，咱们去议事殿啰。」 「嘎！」像是响应许煦的话，那只鹤朝凌珊友好地叫了声，掀掀翅膀表示自己壮实可靠！ 瞪着半人高的白鹤，凌珊：「……」 现在退出九莲宗还来得及吗？ 第11章 阴错阳差入内门（二） 历经了千阶莲子道摧残，又感受了一趟无安全带无控制杆的高危险全真飞行，等到抵达议事殿前时，凌珊只觉得她的脚完全找不到知觉。 她狼狈地从鹤背上翻下来，奈何双脚有些不受控制，啪叽一声直接正面着地。 一名俊朗少年正巧从殿中出来，见状调笑了一句：「呦，新师妹那么大的礼，师兄可受不起，快快起了吧！」 显然对新弟子首次航程后登陆的百样状况见怪不怪。 「需不需要师兄背你进去呀？」少年朝灰头土脸的凌珊眨眨眼。 凌珊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怎么看怎么狰狞，「就不劳烦师兄了。」 「好吧。」少年耸耸肩，走得干脆。 许煦是御器前来，以熟练优美的姿态成功降落，落地之后先跟守在外头的弟子通报，闻声一个回头，见到凌珊的五体投地式不由得感到好笑。 为了顾及新师妹的自尊，她的嘴角只是微微翘起，未真的笑出声给凌珊难堪。 凌珊抹了把脸坐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咬着牙暗暗将方才调侃她的弟子给记下了。 竟敢取笑亲娘，信不信为娘回去写篇bl番外分分钟弄死你！ 不过，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小咲一入门就直接分配到内门去了，可没遇过这个弟子。 许煦伸手拉了她一把，催促道：「师妹随我来吧，长老们等候已久。」 凌珊搥了搥腿，感觉状况好些了，才尾随着许煦走入议事殿。 白鹤：「嘎嘎！」 感谢搭乘，欢迎再度光临！ 议事殿前方早已站了一排等着挑选弟子的修士，包括各岛正副岛主，以及卸下岛主职而被赐下荣誉衔或是因各种原因领有虚衔的太上长老，正中央的高座之上则坐着九莲宗现任掌门莲道声。 奇怪的是，其中有名俊俏的白衣男修站在所有人边上，甚至与长老们拉开了一段距离，看上去冷漠疏远、不易亲近。而其他长老似是习惯了他的疏离，并未为此露出什么不快的神色。 各大修仙门派的掌门几乎都是由化神期修士担任，此时的莲道声已届渡劫期，在九莲宗历任掌门中算是特例。 为了专心冲击渡劫中期，这是他最后一次作为掌门主持入宗测验，接下来掌门之位便会传给他的得意嫡传弟子──同时也是现任仙剑岛岛主的莲开生。 莲开生前些日子刚奉掌门之命出宗，因此诸多事务便暂时交由其大弟子莲卿宸与仙剑岛副岛主秦锋负责，这也是何以莲卿宸会出现在入宗测试中的缘故。 凌珊与四十来个弟子排排站，像是菜市场中的蔬果鱼肉一般供长老们端详，管事一一对长老们汇报了这批内门新弟子的灵根属性，当他提到新弟子中有五名单灵根时，凌珊似乎看到几名岛主双目放光，与那些忽然发现有新鲜青翠的蔬果跳楼大甩卖、预备手刀冲刺的主妇主夫们没什么区别……呸呸！她才不是蔬菜来着。 虽然太上长老也可收徒，但因太上长老多为修为在化神期以上的高阶修士，他们多不在宗门内，而是四处游历以寻找进阶的机缘，所以新入门弟子大都会拜入各岛岛主或是元婴期的长老门下。 前四位单灵根弟子很快在岛主们唇枪舌剑、各种口水眼刀交战之下被挑走，轮到凌珊时，毫不意外地又再次上演了争夺战。 「谁人不知晓我江采莲最喜欢女弟子，这个也该归我。」一名绾着道姑髻、衣饰素净的女岛主说完，朝凌珊和蔼一笑，「相信她也会愿意的。」 另一名国字脸络腮胡的男修从鼻子重重哼了一声，「方才那个土系单灵根的女修已经归你，江师妹，做人可别太过贪心了！我仙符岛正缺女弟子来中和中和过剩的阳气。」 「金师兄不也才收了一个木系单灵根吗！好意思说我贪心！」江采莲反唇相讥。 蓄着长长花白胡子的矮个儿老头急得跳脚，「没你们的份！水系单灵根来我仙丹岛最合适不过，更何况我仙丹岛年年都闹人才荒！你们再不留些优秀弟子给我，我严乐就让你们的弟子都吃不到丹药！」 「归仙剑岛。」简短有力，这是仙剑岛副岛主秦锋。 「呦！秦师弟你好大的胆子！这时候就该懂得礼让师姊！」 「错，是礼让师兄！」 仙器、仙符、仙丹三个岛的岛主以及代行仙剑岛主职的秦锋各自都刚收过一名单灵根弟子，多出来的第五名谁也不让谁，加上掌门沉默着不发话，整个议事殿顿时再度乱成一锅粥。 凌珊耳畔嗡嗡作响，极想告诉他们别再吵了，眼下就算有人争赢收了她当弟子，等她从梦中醒来后，也不知道这个记名为凌珊的弟子还会不会继续存在。 话又说回来，都过那么长时间了，她怎么还没醒？ 正当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之际，一名本来对弟子之争置身事外的白衣男修陡然望向凌珊，面露疑惑。 随后似是忆起什么，他倏忽疾步朝凌珊走去，在她愕然的神情下，抓起她的胳臂如同一阵风般迅速离开议事殿。 「……？」众岛主为凌珊的归属吵到一半，见标的物被一个始料未及的人带走，下意识都收住声。 负责记录弟子名册的管事也愣住了。 这这这，莫非是天要下红雨了？ 从来眼高于顶、对收徒兴致缺缺的太上长老简之遥居然要主动收徒了吗？ 上一秒还在议事殿中听岛主们争吵，下一瞬就被陌生的男修不容反抗地拖出殿外，凌珊被男子拽着几个腾跃后，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术法，她眼前景色换了再换，眨眼间已远离议事殿，来到一座洞府前。 似是不喜与人触碰，到了地后男修立马松开箝制着凌珊的手，稍微后退，与凌珊隔开一段距离──依男修的修为，他倒也不怕凌珊会从眼前溜走。 碍于身份，他本是出于不得已才出席这场择徒大会，原以为这回又要作个看客，岂料旁观到一半，他竟从这个呆头呆脑的女弟子身上感受到一丝久违且熟悉的神识！ 他既惊又疑，偏偏不好直接在人前询问，焦急之下才将人在众目睽睽下带离议事殿，至于殿内的人会怎么想，他倒不怎么在乎。 凌珊尚未搞清楚状况，那名俊俏的男修便毫不客气地朝她道：「你身上有我的一缕神识在，快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 凌珊正一头雾水，男修似是不耐烦了，直接说道：「若我猜想得不错，你身上应该有一枚玉佩吧？那原本是我的东西。」 凌珊恍然明白过来，低头松了松腰带，解下了那枚一直带在原主身上的玉佩。 自从换过了衣服，她便改将玉佩放在腰带间的夹层中，她一直觉得这玉佩不像是原主会有的东西，没成想这么巧，现下就遇上正主儿了。 第12章 阴错阳差入内门（三） 「你从哪儿拿到的？」 「呃……」 没待她想出个解释，男子便将玉佩贴到自己额上，闭上眼不再开口。 看到男修的举动，凌珊猛然醒悟过来，他是在感应附着在玉佩上的意念。 没猜错的话，这块玉佩应当不是一块普通的玉佩，却也非如她当初所想那般，是凡人中价值不斐的寻常玉佩，而是一块修仙之人常用的灵玉，用途极其广泛，最常见的是被用以保存影像或声音。 这样一枚玉佩怎会从修士手中落到这具龙套身上头？这男修面色如此不善，该不会是原主偷来的吧？这样的话，她就是有一百张嘴都说不清啊。 她的疑惑并未持续太久，过了片刻，男子缓缓摘下玉佩，墨眸中似有一点光芒闪烁，在凌珊还没分辨出那点光辉是否是泪光时，他又迅速换上一副倨傲的神情。 他蹙着眉上下打量了凌珊一会儿，说道：「如今我的姊姊已不在人世，既然你曾在她生前帮过她，我便如她所求，勉为其难收下你当徒弟了。」 凌珊眨了眨眼，没能第一时间领会过来。 不给她思考的时间，男修又继续说下去，「尽管你资质平平，看上去人也愣傻，对剑道的领悟肯定远远比不上我，唯一一个不值一提的优点便是灵根属性与我相合……也罢，收了你当弟子，也算是替姊姊还了你与她之间的因果。」 「慢、慢着。」 男修斜睨了她一眼，「怎么，不愿意？」 过一会儿自顾自地又道，「若不是得帮姊姊还人情，姊姊又将好话说尽了，你以为依我的眼光会收下你当亲传弟子吗？单灵根是稀罕没错，可资质比你好的也不是没有，光是今天就有五个都是单灵根，过去我见过的也未必少到哪儿去。」 「那个……」 「既然这么定下了，回头我便跟掌门报备，从今日开始，你便记在我名下。」 自觉已经释出善意，女童脸上却迟迟没露出半丝喜悦，初次收徒的男修不由得有些恼了，「你到底有什么意见，倒是快说清楚！」 「师父，请问尊姓大名？」连师父什么名字都不清楚就要拜师了，她也很茫然。 男修的恼怒顿时定格在脸上，好一阵子才慢吞吞地吐出三个字：「……简之遥。」 简之遥有个姊姊名为简之云，两人都来自凡人众多且灵气稀薄的一干界，父母在他们年纪尚幼时便早早离世，姊弟俩只能相依为命。在因缘巧合之下，两人得以拜入九莲宗，凭借着出众的单灵根双双成为莲道声的最后两位弟子。 简之遥以百岁金丹的修炼成就震慑整个修仙界，曾是相当有名的天才修士；其姊简之云资质略逊一筹，倒也进境不凡。只不过在一次前往一干界的弟子任务中，简之云却倾心于一个废灵根凡人，最终放弃修仙、为他离开弟弟与宗门，甘愿当一名凡妇。 她去意坚决，连弟弟的极力挽留都未能使她收回决定，只在弟弟的坚持下收下用以连络的玉佩，并承诺暂时不会废去修为。 莲道声在得知徒弟离去之后大为震怒，当即宣布简之云是九莲宗叛徒，终身不得回门，九莲宗的弟子们也不得与其连系，对简之遥尤其严格。莲道声认为，小徒弟肯定知晓姊姊要离宗，却不加以阻止，也不向他这个师父通风报信，是纵容简之云出逃的共犯。 十方凡界的凡人寿命不过短短百余岁，在丈夫亡故之后，简之云决定自废修为随他而去，于是请托刚好要前往九莲宗拜师的女童──也就是凌珊这具身体的原主，帮忙将玉佩带去给弟弟。而简之云不知从何看出原主是个水系单灵根，与弟弟相同，做为报答，她废去修为前在玉佩中留了讯息，请弟弟收她为徒弟。 比起其他从岛主位上退下或是由长老位晋升的太上长老，简之遥的修为并不高，只有金丹期。能够得到太上长老这个头衔，乃是因为在他两百来岁时曾以金丹期跨阶剿杀某名作恶多端的魔修，继「百岁金丹」之后时隔百年再度声名鹊起。当时九莲宗正好刚有两位太上长老飞升，虽然是件喜事，却也意味着九莲宗顿时损失了两名大能。 为了填补九莲宗内太上长老职的空缺，加上对简之遥往后的成就寄予厚望，宠爱小弟子的掌门便赏了他一个虚衔。尽管暂时是个挂名的虚衔，但九莲宗上下皆认为，依简之遥的潜质，很快就能臻至太上长老们的渡劫期。 以上这些，一半是她原本的设定，另一半则是梦境自动补全的。 在《与仙争道》中，简之遥并非要角，除了作为修仙天才曾在描写莲卿宸时被拉出来比对外，只在日后的十方世界的仙门骚动中曾短暂出现过几笔描绘，简短提到过简之遥和简之云的关系，以及简之遥在这场入宗测试中收了一名弟子，并未提及简之云最终透过别人还给过简之遥玉佩的事情，但梦境世界却将之补全了，还补得连她这个作者都觉得合情合理。 凌珊皱着眉苦思，照理说简之遥这条剧情线和主线相差十万八千里，她怎么会变成他的弟子？ 莫非，这不是原原本本的《与仙争道》，而是别人写的同人文？ 她一时脑洞大开，但旋即又否定自己的推论。 哈哈哈，不太可能吧，她又没看过有人写《与仙争道》的同人…… 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脑袋猛然被敲了一下，凌珊嗷呜一声，脖子一缩，举手摸了摸头顶，语气委屈，「师父，你又打我，老是打头会傻的！」 简之遥收手，哼了声，「教你内视丹田，结果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你也够傻的，不差这几次。」 「师父你这是人篸公鸡啊……」 她哪里傻了！除了夜夜和采意以外也没其他人说过她笨！ 呃……三个人算多吗？ 简之遥听了她的话，更为横眉竖目，「到现在还只惦记着吃！我不是同你说过……」后面是来自师父的一大串日常训示。 「……」 冤枉啊师父！此人篸公鸡非彼人篸公鸡啊！这九履界都要六月飞雪了！ 梦外如何姑且不提，在梦里的这三个月她一概是不沾荤腥靠着辟谷丹过活的，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还一度担心这具龙套身会不会因此营养不良，该长的没长，不该长的……呸呸呸，不该长的本来也不会长，只是周围一堆俊男美女修士已经足够悲剧，长大后再当个排骨精简直是人间惨剧。 凌珊原本坐在蒲团上，正在简之遥指导下学着内视丹田，结果视着视着思想又跑偏了──这完全是写手的职业病，不能怪她啊！ 简之遥将徒弟的沉默当作是认错了，这才点点头，「既然已入了仙门，不可同凡人时一般，耽溺于口腹之欲是修仙大忌，明白没有？」 简之遥作为天才修士，早早便驻了颜，虽然已有三百来岁，实际看上去也才二十初头，脸皮生嫩得很，还比现实世界中常熬夜做报告打游戏吃垃圾食物的某些男同学看起来要年轻许多。 被同龄人用长辈的语气碎碎念感觉挺微妙，虽然在三百多岁的简之遥面前，她那短短的二十二年人生的确是不够看。 「明白了师父，是说……现在已经过了辰时了吧？那徒弟是不是可以……」凌珊边说边偷偷观察简之遥的神色，生怕他翻脸不答应。 简之遥手臂交迭在胸前，抿着唇默不作声。 和简之遥相处了一个月，凌珊对他的性格已有大致的了解，明白自家师父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于是合掌哀求道：「湿腐，拜托啦，我已经和人约好了……」 「怎么听起来怪腔怪调的？哼，要是你修炼也能有一半上心就好了。」 「师父──」凌珊只差没扑上前抱大腿了。 「快去吧，看在你这些日子乖乖待在这儿的份上。」 得到简之遥的首肯，凌珊立马从蒲团上蹦了起来，生怕他会反悔似的，像颗炮弹般冲了出去，远远扔下一句：「徒儿就知道师父人最好了我爱师父！」 简之遥脸皮微微一红，咳嗽了声后啐道：「这不正经的小东西！」 第13章 阴错阳差入内门（四） 与四位岛主、元婴期的长老们不同，太上长老通常不住在仙剑岛、仙器岛等主岛上，而是拥有一座专属于自己的小浮岛，这也算是九莲宗给那些资历深厚的修士的养老福利了，至于简之遥这个年纪轻轻便拿到太上长老衔的修士则完全是捡了大便宜。 作为这个世界的娘，凌珊有理由怀疑，简之遥只有金丹期却有着太上长老的头衔，完全是疼爱小徒弟简之遥的莲道声徇私的结果。 简之遥性子孤僻，挑选的浮岛也较为偏远，从这座叫作凌仙岛的小浮岛前往外门，至少要花上两刻钟的时间。 凌珊一路小跑到岛上豢养着白鹤的园子，偌大的栏栅里头只养着一只鹤。凌仙岛上她加上她师父俩统共也就两个人，简之遥身为一名剑修，又是金丹期的大能，自是不需要用白鹤代步，园子里那只还是他专门从灵兽园讨来、暂时给修为低的徒弟当坐骑用的。 凑巧的是，这只白鹤正是那时接应凌珊到中央岛的那只。 凌珊朝正闲庭漫步、款摆羽翅的白鹤招招手，白鹤直起脖子，看到来人是她之后顿时鹤目放光，抬起鹤腿向凌珊直直冲了过来。 人家好想你啊亲！ 凌珊准确闪避，见白鹤一头撞上树干，掉了一地白花花的鹤毛后哀怨地回望，才干笑着解释：「我这不是怕被师父骂吗，说每次回来身上都黏一堆鹤毛什么的。」 简之遥除了傲娇孤僻外，还有一点小洁癖，又不肯如其他岛主、长老一般使唤仆从，所以尽管凌珊贵为长老弟子，许多事情还是得亲力亲为，比如清理洞府、洒扫庭院等，直到有点龟毛的简之遥觉得满意为止。 上次凌珊只是肩头黏了一小根绒毛，就被简之遥嫌弃到不行，让她净过身、换过衣服再进修炼室。 见白鹤目光依然哀怨，显然不接受她的说辞，凌珊咳了声，「好啦好啦，我带你出去溜溜，你可别再瞪我了。」 白鹤闻言，登时又提振起精神，快速跑到凌珊面前，示意她赶紧上去，看来也是被闷到不行了。 凌珊跨上鹤背后，将自己的腰带绕过白鹤肚皮仔细地绑紧了，这才拍拍白鹤的脑袋让牠起飞──简之遥对她这种行为颇感羞耻，哪家的弟子会这么御兽？这么掉面子的事情，走遍整个十方凡界，怕也只有他家的徒弟做得出来！ 纵然心知简之遥嫌弃得很，凌珊愣是顶住来自师父的压力，勇于认错、绝不改过。 凌珊表示，没有安全带真的很可怕有没有？ 要是一时手滑掉下去了，大概连一处完好的都找不着！就算梦里摔死不算真死，她也一点儿都不想体会！ 九莲宗内部设置了气候阵法，无论外头的天候是酷寒抑或炎热，宗门内总是四季如春、气候宜人，这也一定程度上减少了宗门内的飞行事故。 凌珊跨坐在鹤背上，双手环抱着鹤颈，越过鹤首直眺远方，身上宗门统一的白袍与红梅色的裙裾随风飞舞，远远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飘然欲仙的味道──假如没觑见她绑在鹤肚子上的腰带的话。 尽管她有点惧高，只要不垂直往下看都还能忍受。 大老远便望见许煦的背影，她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许煦师姐！」 许煦御器飞行的身影一缓，显然是认出了喊住她的人是谁，凌珊轻轻拍了拍鹤首，示意牠加快速度，飞到许煦身旁。 「凌珊师妹。」许煦早对这名师妹独树一格的骑兽方式司空见惯，除了第一次见到时略感诧异外，脸上并没未出现什么异状。 至于那些御器骑兽飞过凌珊周遭的弟子们脸色就古怪了，一道道察探的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她的腰带与白鹤上。九莲宗以宗门上下团结一心闻名，少有明着挑衅同门的情况，因此即便凌珊的行为有点给九莲宗丢脸，修士们也多是在心中腹诽，少数几个不以为然、想上前讥笑挑事的，每每一瞥见凌珊腰上的玉牌，认出她是太上长老的弟子后，大多会径行离去。 他们私底下是否会为此议论，凌珊既不在意也管不着。 「师姐这是要去哪儿呀？这可是往外门的方向。」凌珊笑瞇瞇地问。 「师父他老人家要我去向灵药园的管事取几株灵草。」许煦说道。 与凌珊相识三月有余，许煦不必问便清楚凌珊这是要往哪儿去，除了是去找那位在灵兽园的外门女弟子外，不做他人想。 许煦也挺纳闷，不知为何凌珊身为太上长老弟子，不趁机结交一些内门弟子，反而对一名外门弟子那么惦记。 亲闺女和路人怎么能相比？若是凌珊听到她心里的疑问，恐怕会这么答复她。 「对了，师父让我问你什么时候还去仙丹岛？」许煦一直觉得凌珊是个很奇特的人，长得说不上出挑，人也挺少根筋的，却很有令人心生好感的本事，连她那脾气古怪、不易讨好的师父见了凌珊也没一句恶话，也不知是不是被她灌了什么迷汤；哪像对他们这些徒弟，心情好时一样板着脸，发怒的时候整座仙丹岛都快炸了。 不止是师父，有时就连她心底也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觉得凌珊就像是她的亲姊妹一般……不，可能还比姊妹要更亲近。 兴许是她从凌珊身上看到了妹妹的影子吧。 许煦将这点莫名的好感归因于凌珊的神态与她的妹妹性格相似，她年幼便离家拜入九莲宗，而妹妹许暖则是个废灵根，无法修仙，算起来姊妹俩也有十年没见面了。 「这个嘛……师父不喜欢我老是往外跑，我得看师父什么时候愿意放行。」凌珊转了转眸子，斟酌着道。 许煦不由得在心里吐槽，就算简长老再孤僻好了，凌珊还不是三天两头地跑外门？要说简长老有多严格多不通情理，她才不信呢！ 凌珊瞥见许煦的脸色，也知道自己心里那点意思被这个师姊看穿了，打个哈哈道：「我先走了，小咲还在等我呢！改天再聊！」 许煦看出她的敷衍，意思意思地挥挥手，目送凌珊骑着鹤远去，下意识地探查了下师妹的修为。 不看不晓得，这一看吓了她一大跳。 凌珊修炼的速度未免太快了，短短三个月里竟然蹭蹭蹭地修到练气期三层！ 同样是单灵根，她也曾被师父夸赞根性好，但修炼速度远远没有凌珊那么夸张，照样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修到炼气三层。 难道是简长老原先就私藏着什么灵丹妙药，一下子全给徒弟用了？ 许煦愈想愈觉得有理，只要长眼的都看得出来，掌门偏疼简之遥，而凌珊又是简之遥的第一个弟子，还是他主动从众岛主手下抢人的，会特别看重也不奇怪。 只不过，这速度…… 许煦摸了摸下巴，喃喃出声：「简直和莲大师兄有得拼啊！」 第14章 阴错阳差入内门（五） 告别了许煦，凌珊熟门熟路地指挥白鹤飞到灵兽园，交代牠乖乖在此等着，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奔向了园中。 此时的闻人咲正在做灵兽园外门弟子的日常任务，拿灵犀草的根喂养那些刚破壳不久的幼鹤。 那些毛绒绒、鹤羽还没长齐的幼鹤将来会同凌珊那只仙鹤一般，成为九莲宗弟子的坐骑，初期最不好养活，对于食物的新鲜与环境的整洁等各项要求都很严格，只要一个环节出差错便很容易夭折，凡是知道点内情的外门弟子没有一个想要照料幼鹤的，所以这差事才会落到新来的闻人咲身上。 两世为人，闻人咲并不像那些正处于花样年华的少女一般在意打扮、注重花俏，而是习惯穿一身与少女年岁不符的墨灰色，全身上下除了弟子玉牌外没有其他饰物。为方便打扫灵兽园，宗门白袍被她搁在一旁。她一头乌发干练地束在脑后，几绺发丝顺着额际垂在两旁，从侧面望去，遮挡了她几分生来的淡漠寂冷。 听到有人在叫唤她，闻人咲手中投喂的动作稍缓，微微转过头，果不其然觑见那名在入宗测验时结识的内门弟子。 在九莲宗里，会用这样熟稔的语调喊她的，也唯有这个对她亲近得有些过分的女孩而已。 当初分道扬镳时，虽然女孩曾说过会来找她，但闻人咲并未放在心上。 她们不过是萍水相逢，闻人咲不觉得自己在测验中的举手之劳值得她惦记。 况且，比起她这个五灵根外门弟子，结交其他内门弟子显然对女孩更加有利。 未料女孩倒是信守承诺，每隔三五天便来外门找她，尽管自己话少也没什么响应，女孩却好似一点儿也不介怀。 ……真是个奇怪的人。 闻人咲有时会如此忖道，她也讶异于自己其实不讨厌凌珊亲近。不知不觉地，凌珊对她的这种亲近已然超越了她以往认识的所有人。 闻人咲性格清冷，少有人事能激起她的七情六欲，包括过去抚养她成人的闻人老掌门，她对老掌门知恩感恩，却从未有过深刻的感情。 然而，凌珊似乎是不同的，从两人相遇开始，她就隐隐觉察了这种不同。 闻人咲容色淡淡，未因她到来而浮现什么情绪，凌珊对此浑不介意，笑嘻嘻地凑上前去，「小咲，听说今日首席师兄会来开讲，要不我们一起去听？」 难得可以一次见到闺女和儿子两个，凌珊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书中既有的剧情，她从没想过要偏离剧情主线。 外门弟子没有自己的师父，只有在刚入门时，宗门会发下九莲宗的基础心法，让这些弟子自行修习。而每个月内门都会派一位弟子前来为这些弟子讲解修炼心得，通常是由四岛杰出弟子担任，这是外门弟子难得能接触内门的机会。 外门弟子与一开始便拜师的内门弟子不同，直到筑基期修的都还是基础的《九莲心法》，筑基期之后才能选择修剑道、丹道、器道还是符道。内门弟子则得天独厚，一开始便由师父引进门，若师父为丹修，弟子理所当然地也会被培育为一名丹修，他们可从师父那儿得到上乘的修炼感悟，自不像外门弟子们那般在仙途中滚摔碰壁而百思不得其解。 乍看之下委实不公允，但也意味着比起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有更多摸索四道的机会，这也造成九莲宗中不乏有许多从外门晋升上来的前辈，甚至有着五灵根飞升的先例。 而这专为外门弟子开设的讲堂，以及三年之后即将举行的外门大比，便是供这些资质不如内门的弟子进入内门的管道。 闻人咲自然也知道这个消息，她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凌珊笑了笑，并不介意她表情木然。 她心知要得到闻人咲更多反应在现阶段是不可能的，毕竟连正宗男主角祁安，也当了闻人咲上千年的亲人兼友人，最后在终极反派boss琅琊仙的助攻下，才令闻人咲领悟了自己对祁安的真实感情。 伸手从闻人咲手上抓过一把灵犀草根，凌珊绕到栅栏另一侧，打算帮她喂那些嗷嗷待哺的幼鹤。那些鹤宝宝毛还没长齐，眼睛却利得很，眼见凌珊手上也有草根，聚在闻人咲身前的鹤群登时分了一半，蹬蹬蹬蹬地朝凌珊奔了过去。 就在此时，两名女弟子走了进来。 走在前头那名稍为年长的女弟子看见闻人咲，先是露出一抹誓在必得的笑容，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来找碴的；然而，当她再走几步觑见凌珊之时，女弟子脸上的笑顿时一僵，展示于外门弟子前的恣意嚣张暗暗收敛了几分。 跟在女弟子后面那名个头稍矮的女弟子显然也注意到师姐的情况不对，瞟见前头的人后顿时也拧了眉，趋前几步附在师姊耳畔，用只有她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嘀咕道：「她怎么又在这儿，真是阴魂不散。」 在十方凡界，修仙讲求先天资质，上佳的资质几乎可以预见修士将来仙途的顺遂与否，而有幸被选入内门的，更是菁英中的佼佼者，比起外门弟子多出几分傲气。 尽管首席弟子莲卿宸曾镇重告诫师弟妹们不可仗势欺人，但仗着内门弟子身份剥削胁迫外门的古往今来皆有之，不可能全然杜绝。 而这两个内门弟子除了资质优越外，上头有人罩着，干起以势压人的勾当当然是娴熟自然，早在闻人咲被发配入灵兽园的第一天便来下过马威，好让这名新人认清他们之间的地位差距，往后给她们「行个方便」。 没想到那日被这个新入门的师妹撞破后，接下来每当她们想来灵兽园讨些免费材料，便老是会遇上这个面容平凡却又笑得令她们心头升起怪异感的师妹。偏生这师妹便是之前宗门内曾声名大噪、被向来眼高于顶的太上长老简之遥破例收下的新弟子，令她们两个长老弟子不得不忌惮几分。 即便简之遥的太上长老只是个虚衔，他金丹期的修为可不是虚的，要捻死一个炼气弟子，不需费什么事儿。要知道年长女弟子在九莲宗中任管事的族叔百年来也才堪堪构到筑基期的边，而她们的师父是看在同族的份上才收了她们当弟子，在九莲宗中声望并不高。 因此对于凌珊这个古怪的师妹，她是能避则避了。 「两位师姊有什么事吗？」凌珊彷佛没看到她们脸上的僵硬，笑咪咪地询问，语气称得上是和蔼可亲了。 第15章 阴错阳差入内门（六） 女弟子只能咽下本来想威逼利诱闻人咲给她们取些兽皮兽骨的话，道：「我的追风雀病了，我们就是来问问有没有什么解决方法。」 其实她也不是那么在乎那只灵宠，毕竟追风雀仅是凡品，只要是内门弟子都有能力买到，死了也就死了。只不过在凌珊的注视下，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找出个理由来，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原因何在。 「原来如此。」凌珊转过头询问闻人咲：「小咲，你知道怎么帮这位师姊吗？」 闻人咲面无表情地走到一个旧箱笼前，从里头取出一个瓷瓶，举到女弟子面前，语气平淡地道：「每日辰时喂一颗即可，一瓶扣宗门贡献点五点。」 宗门贡献点可透过到外门听风楼接弟子任务获得，可用以向宗门兑换修士需要的丹药、材料、灵符、法宝等，对外门弟子与一些不得师父珍视的内门弟子来说尤为珍贵。至于像凌珊这样的「靠师族」，修练所需都由简之遥供应，无须像一些外门弟子一般为贡献点发愁。 一瓶根本不需要的丹药就要了她五共献点，年长女弟子顿时露出肉疼的表情，本欲出口反悔，在看到闻人咲身旁正笑看着她的凌珊后，又咬了咬牙改变主意。 她取过瓷瓶，转身走出灵兽园。那名师妹本就没什么主见，见状愣了下，也跟在女弟子身后走了。 直至距灵兽园十来步外，那年长女弟子才回过神来，脸上浮现一丝恼意。 她又遭那名内门师妹牵着鼻子走了！ 「师姊，我怎么觉得那个凌珊有古怪呢？除了第一次和没讨到好处的那次以外，不管我们哪次过来她都在，简直比那名灵兽园的弟子更像个外门弟子！」师妹顿了顿，又道：「而且我刚刚看了一下，她入门不过一个月，居然已经炼气三层了！该不会有什么神通吧？」 年长女弟子斜了师妹一眼，不屑道：「你忘了她师父是那个孤僻的简长老了？简长老一直没收过徒弟，一些积攒的灵丹自然都给她吃了。靠灵丹养出来的修为，也就现在轻松，等到晋阶时的心魔关有得她受！她怎么能跟大师兄比，你傻了是不？」嘴上虽说不值一提，那语气却是又羡又妒，恨不得以身代之。 虽说靠灵丹涨上去的修为待到晋阶时难过，能有个师父供应灵丹当然再好不过，尤其是她们这些内门弟子中的放养派，想难过还没机会难过，对凌珊这种天降一个太上长老当师父的，她恨不得他们喝口水都把自己给呛死。 不论那两个女弟子是怎么想的，灵兽园中的凌珊倒是望着她们的背影阴暗地笑了。 打自她初次撞见闻人咲被她们两个欺负，便一直牢记着这件事，一从梦中醒来便打开《与仙争道》word档往前翻阅闻人咲还待在外门时被欺压的内容，好在回到梦中后替闻人咲解决。 那两个女弟子原是她随意写入小说中的龙套，当闻人咲还是待在灵兽园时，时常仗着自己是内门弟子，胁迫闻人咲给她们一些材料。 灵兽园中养着各式各样的妖兽，以提供宗门制作符箓、法宝的材料，尽管品级普遍不高，但妖兽死亡时留下的兽骨兽皮在炼气至筑基期弟子眼中可是炼制灵器的好材料， 虽然那对师姊妹从未占到什么大便宜，闻人咲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欺负的，这点小小的为难对闻人咲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当凌珊看到那两人在要不到兽丹后嚣张跋扈地破坏了灵兽园的栅栏时，还是忍不住怒了。 她家的好闺女岂是她们能欺负的？也不看看闺女的娘是谁！ 凌珊心中的小人狂挥拳头。 当初她在写这段剧情时并未对闻人咲的遭遇产生什么感觉，毕竟这是许多小说会用到的老梗了，哪篇修真女强文的女主角没遇上类似的桥段？只是当凌珊在梦中接触到闻人咲后，却发现受不得眼睁睁见闺女在自己面前被欺负了。 凌珊并特别不在乎自己的身份，这时候却十分庆幸自己是个内门弟子，上头还有个位阶高的师父。 上头有人就是方便。凌珊的想法与方才的女弟子不谋而合。 接下来只要是无关于小咲修行的，她通通都要阻止！ 凌珊暗自握拳，半晌后抬起头来，却发现闻人咲早已喂完了妖兽，正空着手站在她面前。 凌珊后知后觉地「啊」了声，「小咲你喂完了吗？」 闻人咲就是这样的，见她出神了，也只会站在一旁默默等着她。 哎，她家的闺女就是那么招人疼！ 别人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凌珊是亲妈眼里出闺女，自己家的女主，无论如何都是好的。 见闻人咲微微颔首，凌珊将手中最后一把灵犀草根投入栅栏中，拍了拍手，「那我们去听大师兄开讲吧！」 讲堂开授地点设在外门中一处空旷的扇形草坡上，外门弟子们不必御器御兽便能步行前往，由扇尖到扇缘，地势缓缓爬升，扇尖处设了一座方方正正的台子，供前来讲解的内门弟子演示法诀与讲解修炼感悟，有点肖似现代礼堂的设计。 每到讲堂举行当日，总是会有诸多上进的弟子早早便前来占据前排位置，连内门师兄姊传授心得时脸上每一处神情变化都不想放过。 九莲宗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若要得到更多的修炼资源，以确保仙途更为顺遂畅通，唯有透过进入内门、拜长老或岛主为师一途。 闻人咲作为在九莲宗中没有特殊人脉的外门弟子，弟子任务繁重，加上老是会有那么几个不怀好意的师兄师姊前来为难，总是在外门弟子们都占据了讲堂的好位置后才姗姗来迟。这次有了凌珊帮忙提前完成任务，倒是意外占到了接近中段的位置。 凌珊拉着闻人咲在弟子间盘腿入坐，喜孜孜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包油纸包的酥饼，转头询问闻人咲要不要吃。 见闻人咲摇头拒绝，凌珊便如入无人之境般吃了起来。 第16章 阴错阳差入内门（七） 妈呀，这也太香了吧…… 周遭的弟子们齐刷刷瞪向这个胆敢在讲堂中吃独食的家伙，恨不得跑过去把女童一把掐死。 正式踏上修仙之路后，修士们的五感随着修为提升会愈发灵敏，比凡人敏锐数倍，再加上修士们需要辟谷，平时也就吞几个辟谷丹和着白水渡日，又有劳务要做，简直比苦行僧还苦行僧。这些外门弟子方涉仙途，还未完全根除当凡人时的习惯，这在修士之中吃酥饼的行为好比在课堂上大啖泡面一般遭恨。 其实凌珊也是被简之遥逼得狠了，在简之遥的严格监督下，她根本接触不到正常食物，这还是她上回偷偷央求许煦师姊帮她买的，跟喂白鹤的兽丹放在一处才没被师父查觉。 虽然是在梦里，但梦境却又那么真实，同样会照三餐肚子饿，没吃东西就是不习惯吶！ 要她说吧，既然只是她的梦，她根本用不着像这些师兄师姊一样在修行上勤勤恳恳，除了应付师父之外，她尽量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不给自己儿子面子的，所以在莲卿宸与另一名柳衣男弟子联袂御剑而来，即将开讲前一刻，她已经麻溜地把吃剩的酥饼丢回了储物袋，那速度快得连闻人咲都罕见地侧目了。 莲卿宸一袭群青色衣衫，外罩着宗门规定的白袍，纤尘不染，姿态翩然地落在讲堂正前方的演示台上，抬眸望向外门弟子们之际，人群中的嘈杂蓦地消弭于无声。 莲卿宸身负首席大师兄之责，在内门为各岛大师兄、大师姊之首，代掌门管理各岛弟子事务，因他赏罚公允、天资卓尔，又深得诸岛主与长老信赖，在弟子之中声望极高，虽不常在外门露面，在外门弟子间也赫赫有名。 这次前来讲堂的外门弟子数便远远超越以往，其中亦不乏一些内门弟子，若不是凌珊和闻人咲来得算早，恐怕也要如一些弟子般，坐在讲堂外围。 九莲宗首席师兄的面容姿仪如同皎皎月轮，另一名与其年岁相近的少年乍见之下尽管不如师兄那般逼人，俊朗飞扬的眉目也别有一番味道。两人甫一现身便令许多女弟子连连抽气、面生红晕，男弟子则个个正襟危坐、面露敬重之色。 虽然师兄弟几乎不分轩轾，凌珊压根儿没仔细看柳衣少年，而是光冲着儿子去了。她瞧莲卿宸瞧得两眼发直，心中直呼可惜，这位置还是离台子离得远了些，否则就能更接近儿子了。 片刻后，眼角余光扫见莲卿宸身旁柳衣少年的脸容，凌珊面上的陶醉霎时转为错愕。 慢着，这不是上次那个嘲笑她五体投地的家伙吗？ 小说是她写的，加上这段正是故事中原有的剧情，稍微一想她便知道这人是谁了。 程禹然──与莲卿宸同样拜在掌门莲开生名下，两人看上去一般年纪，实际上程禹然要比莲卿宸大上二十岁，是莲卿宸的师弟。 正式修仙之后修士得以驻龄，修为高的修士甚至可选择要将自己的外貌停留在肉身的几岁，程禹然可能为避免尴尬，暂时将自己的年龄定在十八岁左右。 与闻人咲身世相类，莲卿宸也曾是个孤儿。 十五年前莲开生路经寸草不生、毫无生气的二夬界，偶然捡到了还是个婴孩、全身上下不着寸缕的莲卿宸，于是将之认作了徒弟，亲自抚养成人；而程禹然不同，他是透过正规的入宗测试而入的九莲宗，因为金系单灵根的好资质而被莲开生收为弟子。 而程禹然在宗门弟子中算是跟莲卿宸走得较近的一个。 凌珊瞇细了眼，捏紧了外袍。 哼，既然已经查明身分，也是时候开同人文了！谁叫你让为娘不开心。 可能是她的恶意太过明显，正在替莲卿宸向弟子们解释此次讲座大致流程的程禹然背脊陡然毛了下。 他搓了搓手臂，狐疑地朝人群中投去一眼。 难道有人正在偷偷地骂他？ 按理说，外门弟子应当没那个胆子才是。 他往那些弟子们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只得摸摸鼻子退到一旁，将演示台还给师兄。 眼瞅着莲卿宸走到前方，凌珊的目光顿时又蹭地转移到儿子身上，从阴暗到热烈，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要是程禹然发现自己与师兄间的差距，恐怕要大呼不公。 她也想日日都跟闺女儿子们处在一块儿，只不过她进入这个世界虽已三个月有余，能近距离见到儿子的机会却不多。 一来她想先好好地刷刷小咲的好感度，难免阿宸那儿就疏忽了；二来不同于其他长老与岛主名下的弟子，她和剑修师父简之遥并不住在仙剑岛上，而且师徒俩还住得离中心岛挺远，她能接触的师兄姊自然更少。更何况，修士间的音讯来往靠一个传讯符便能解决，她根本找不到借口偷溜去中心岛看莲卿宸。 所以了，这时候看一眼是一眼！ 至于莲卿宸讲解的内容，她早就知道了，无非是分享一些基础的剑道心得，而闻人咲在这次讲堂中收获颇丰，还从莲卿宸的心得中感悟出一丝剑意。 外门弟子单单听了场讲堂便摸索到门路，虽然只是入门，却也十足令人惊叹了，要知道多少修士花了十几二十年也没能入门。 更何况，闻人咲的剑意虽是初显，看似薄弱却锋锐无比，隐隐透出一股谁与争锋之势，令剑修莲卿宸暗自吃惊之余又大为惊艳，自此对闻人咲上了心。 既然拜了剑修简之遥为师，没有意外的话凌珊也会成为一名剑修，因为了解这个世界运行的方式，她在修行上比初窥仙路的弟子们要来得吃香许多，这也是为何她的修为会涨得那么快的缘故。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莲卿宸从台子旁折下一根柳树枝，在台上闭着眼亲自演示了一次剑意，之后便令师弟妹们也试着冥思。 凌珊虽然舍不得闭眼，在莲卿宸眼中带着关切看过来的时候，还是缓缓阖上眼，进入忘我境之中。 凌珊才刚进入冥思，一团白光立马照着面扑上来，嘴里还喊着「娘亲」──虽然凌珊颇怀疑光团到底有没有嘴巴。 虽然被一团光扑上不会产生任何感觉，凌珊却不禁忖道，要是这不是团光而是颗球的话，这冲击力道大概能将她撞飞然后倒地吐血。 光团在她胸口蹭了蹭，这才仰起头（别问她为何看得出）问道：「娘亲，这回是要感悟剑意吗？」 小光晕──这是凌珊为白光取的昵称──实在是个挺奇特的角色，非但知道她的来历，还经常在她打坐冥想时现身，时而在她修炼出现滞碍时三言两语打通她的思绪，对外界情况更是了如指掌。 凌珊万分确信，自己从来没在《与仙争道》中设定过这类角色。 连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都清楚，这得有多逆天啊！她开始怀疑小光晕是不是梦境自作主张给她造的金手指了。 第17章 阴错阳差入内门（八） 小光晕再度现身之后，凌珊又明里暗里试探了几次，见小光晕总是顾左右而言它，对自己的身分说不出个所以然，唯独一口咬定她是他的娘，她便渐渐打消了探查他身分的心思。 她有种直觉，小光晕应不是来害她的。 「娘亲？」 凌珊回过神，见小光晕还等着自己回答，说道：「我不确定能不能那么快感悟出剑意，但暂时还是算了吧！」 在莲卿宸和一众外门弟子面前展露头角的机会，她是绝对不会和闺女抢的，这也算是《与仙争道》的重要剧情之一。闻人咲对于剑意的领悟，除了令莲卿宸惊艳、某些外门弟子们刮目相看外，还稍稍涉及了故事主轴──闻人咲的身世之谜。 「娘亲自然能做到。」小光晕没有半分迟疑道，语气笃定，倒让凌珊愣了下。 居然对她这么有信心啊…… 凌珊都快不好意思了，摸了摸浏海掩饰自己的羞涩，才笑着对小光晕说：「那肯定是因为有你在，每次你都在我修炼的时候帮了大忙。」 「我帮娘亲是应该的！」那团白光登时变得更为闪闪发亮。 正当凌珊和小光晕说得正欢，陡然感受到身旁传来一丝锋锐的气息，迅即睁开眼，转过头一瞧，果然散发出这种气息的是身旁的闻人咲。 在莲卿宸的指示下，闻人咲如同所有弟子般盘着腿掌心朝上，闭眼冥思；与他们不同的是，她身前有一种不寻常的气流在涌动、拉扯，坐在她身旁的凌珊甚至隐约可闻金石相击的清脆声响。 就在莲卿宸敏锐地查觉到这里的异动，心中带着探究向她们的方向投来目光时，闻人咲倏然张目，一道极为细微却又锋锐无比的剑意朝空中疾射而去，正巧划破她头上一片飘落而下的枯叶。 「成了！」凌珊情不自禁发出一声欢呼。 尽管闻人咲在剑意上的天赋造诣固然有尚未揭晓的身世的缘故，但她知道在此之前，闻人咲曾默默付出多少努力。 闻人咲前世是天才修士不错，可今生的她前尘尽忘，又是资质最低下的五灵根，光是最为基础的引气入体便令她摸索了好些日子。其他弟子只要耗费一日即可引气入体，如果像是凌珊这样单灵根的修士，甚至只要一刻钟，闻人咲却足足花了一周才成功。 只是凌珊在为女儿高兴之余，又不免懊恼当初自己把闻人咲修炼的过程写得太过艰辛，以至于连最简单的引气入体都能折腾闻人咲那么久。 「你叫什么名字？」一道温和低沉的嗓音响起，凌珊不禁打了个机灵，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莲卿宸已走到闻人咲面前，瞧着闻人咲的眼神柔和中又带着一抹奇异的亮色。 这时的闻人咲不过炼气期一层，别人或许不明白为何堂堂首席大师兄会对一名外门弟子另眼相看，身为亲娘的凌珊却不可能不知道。 莲卿宸是仙剑岛年轻一辈弟子中当之无愧的第一，剑道造诣甚至与百年前的天才修士简之遥齐平，在这一辈中，便是放眼十方凡界，也难有人能与之比肩。此时乍见一名新弟子对剑意竟有如此的领悟力，自然会产生惺惺相惜的心理。 要知道，闻人咲和莲卿宸在不久的将来可是九莲宗弟子辈中的两个中流砥柱。 话又说回来，近距离听儿子的嗓音真是大杀器呀大杀器！不知道祁安的嗓子又会是如何…… 凌珊简直恨不得外门大比快快到来，这样的话她就能牵着闻人咲出宗做任务顺带走剧情了。 萌萌的祁安就在不远的前方！ 「闻人咲。」闻人咲平淡答道，脸上丝毫看不出初次感悟到剑意的喜悦。 「我记住了。」莲卿宸微微一笑，转过头对外门师弟妹们道：「外门与内门不同，在内门，择师便等同择道，而外门却有接触各种道的机会，讲堂便是一个渠道。自入宗以来，我与内门师兄姊轮流前来讲解心得，至今已有五年。这还是头一遭，有弟子只是听了一个时辰的讲解，便领悟了剑意。」 他顿了顿，又道：「闻人师妹只有炼气一层，却能悟出剑意，可见灵根资质与悟性不能全然划上等号，切不可以资质论人、仗着自己的修为欺人，过去得以飞升的先辈，在门中多是以心性著称，这亦是掌门平日告诫我们的道理。你们可记住了？」 九莲宗素来重视弟子团结，莲卿宸这番话未必没有敲打某些心怀鬼胎的外门弟子之意。 大师兄的话向来振聋发聩，外门弟子们暂时收起了那点妒羡的心思，回道：「师弟（妹）铭记在心！」 莲卿宸满意地颔首，「虽然你们现下还不能择道，琢磨各道未必对修行无益，只是要注意，现阶段最重要的还是参透《九莲心法》，今日的讲解便到此为止。」 莲卿宸召出了剑，与程禹然离去前不由得再往闻人咲望一眼，这回他却不光是看闻人咲一个──只因她身边那名师妹竟意外引起了他的注意。 眼见莲卿宸要走了，凌珊秉持着看一眼少一眼的想法，牢牢盯着他不放，眼珠子都恨不得要贴在他身上才好，热切的目光使得饶是习惯受师弟师妹们瞩目的大师兄，心底也不禁要生出一丝异样。 她…… 莲卿宸观察闻人咲的同时，不着痕迹地朝凌珊望去一眼，心忖那名师妹似乎便是在入宗测试时陪在闻人咲身边的那个。 他在宗门里不乏爱慕者，对这样热切的目光自然不陌生；只不过，那名师妹的眼神似乎又与那些人有些不同。 但究竟是哪儿不同，便是莲卿宸也无法立时辨别。 「怎么了？」程禹然见师兄脚下停顿，顺着师兄的视线看去，在觑见凌珊后蓦地朗笑出声，「是那个行大礼的师妹！」 平时莲卿宸自不会多问，今日却破天荒问了句：「怎么回事？」 「她是简长老新收的徒弟凌珊……」程禹然笑着把入宗测试那日的事说了，惧高的师弟师妹他不是头一次见到，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直接在议事大殿前摔个狗吃屎的。如果他没听错，里头有几个长老分明也看到了，还偷偷笑了几声。 「后来她成了简长老的弟子，听说每次驾鹤飞行，还坚持要用腰带绑着鹤腹才肯上去。」 程禹然看了眼凌珊，又看了看莲卿宸，打趣道：「瞧她看师兄看得不错眼珠的，该不会是喜欢师兄你吧？那眼神根本是想象绑白鹤一般，把师兄你也绑在身上啊。」 这年头，喜欢大师兄的可不少。 可惜相隔太远，凌珊听不到师兄弟俩的对话，要是她听到程禹然的话，肯定会义正词严地反驳：「我这是当娘的对儿子的关爱眼神好不？」 莲卿宸瞥了师弟一眼，「别胡说八道，回去吧。」 程禹然啧了声，举步跟上师兄，「师兄真经不起打趣。」 第18章 外门大比露锋芒（一） 凌珊例行点开bobo上徐步珊珊的作者专页，一一阅读并回完读者的新留言，接着便跑去洗手间洗漱。 「凌珊，你要睡了？」穆采意正屈膝坐在椅子上惬意地看小说，余光见到凌珊搁了漱口杯便径直往床上钻，将视线暂时从小说上挪开，转头瞥了眼桌上的时钟。 现在还早呢，才九点整，难得以网瘾出名的凌珊会那么养生。 凌珊将棉被盖了一头一脸，声音从被子里闷闷地传出，「对啊，我猜今晚会有重要剧情。」 梦境的时间与现实并不一致，她做一次梦，梦里可能过了一日、一月、一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省去了许多无关紧要的剧情，倒有点像是小说里专挑重要剧情走的手法。 昨夜的剧情线刚好走到她闭关修炼去了，按照这梦的特性，想必今日便能出关。 凌珊夜夜都在做梦的事情，穆采意从头到尾都知情，起先还对她连续梦见《与仙争道》啧啧称奇，连连问她都梦到了什么，有没有大师兄云云，久而久之也就不足为奇了。 穆采意时常想，若是她也同凌珊一般每日都梦到自己的小说，大概也会沉迷其中吧！ 「好吧，祝你有个好梦。」她就不打扰凌珊做美梦了。 梦里，凌珊方结束半年的闭关，从石室走了出来。 她动了动僵硬的肩膀，举起双手伸了个懒腰。 原以为只是偶然的梦，一转眼已连续了一个月，而梦中的世界，却是如同东去的江河般流过了三年。 三年的时间，从十二岁的女童到十五岁的少女，这具豆芽似的干瘪龙套身终于如花木般抽条直上，无论是身材还是身高都已颇有凌珊高中时的样子。凌珊本人还算满意，她的身长在班上属于前段，这样的成果算好的了。 成长的不只体貌，还有修为。她在闭关前还是炼气八层，如今已堂堂迈入了筑基期。 闭关了小半年，不知小咲怎么样了？ 闭关之前，她特地拜托了简之遥，务必在外门大比举行之前过来唤醒她。 作为一个徒弟，她对简之遥这个既傲娇又喜欢搞孤僻的师父倒是挺有好感的，她能够感受得出来，简之遥是真将她当成自己的弟子悉心培养，而非单单只是为了替姊姊还恩情。 所以，尽管她一直没将梦中的修仙当回事，却也不会违逆师父要她上进的要求。 凌珊正忖道，乍见一只符纸做成的浅黄色纸鹤朝她飞了过来，停在她鼻子前，鹤嘴里吐出一句熟悉的「出关就来前厅见我」，便化作赍粉，随风飘散。 很显然地，简之遥也知道自己的小徒弟出关了。 果不其然，当凌珊信步走到前厅，便见到自家师父闭目养神坐在椅子上等着自己。 「师父。」凌珊乖乖唤了声，简之遥睁开眼，并未朝徒弟投去一眼，而是向一旁伸手。 好歹当了简之遥三年的便宜弟子，凌珊十足有眼色，见状立马上前为师父倒了杯茶水，双手给师父奉上。 简之遥眼也不抬地举杯啜茶，片刻后没头没脑地丢出一句：「如何？」 其实他能直接视察凌珊的修为，但凌珊知道，师父这是关心自己，想多问几句话呢，于是嘿嘿笑道：「师父，徒儿筑基了。」 她了解这个世界运行的规则，又有小光晕这个金手指，要不筑基成功也难啊。 简之遥闻言，突然肃正神色瞧她，语气凝重，「凌珊，为师问你，你可要认真回答……你可有走什么旁门左道？」 也不怪简之摇起疑心，别看简之遥与莲卿宸修为进展神速，在这修真界中，修为猛进的要不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要不就是如同魔修般走了邪门路子。 对徒弟的悟性，他这个师父心知肚明，再了解不过。凌珊虽然有点小聪明，能在他讲解心法时举一反三，却也仅限于此。炼气期时要晋进不难，但不过半年便轻而易举地跨过了被唤作修仙门坎的筑基期，简之遥委实产生了疑虑。 外人都传他定是给了徒弟许多灵丹妙药，凌珊的修为才会涨得那么快。他从未对他人解释，他也不是会特意解释所作所为之人；然而他十分清楚，自己并未给徒弟什么能让修为突飞猛进的丹药。 是药三分毒，那些狼虎之药虽能使修为飞升，往后也会给服用的修士留下不小的隐患，何况这种做法将使修士晋阶时的心魔劫更为凶猛，种种因素令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弟子用丹药迭起修为。 觑见师父的脸色，凌珊蓦然醒悟过来，自己的修为的确是涨得有些逆天了。 那个啥……谁让她把这当rpg玩呢，早知会让简之遥生疑，她就低调点了。 要是告诉简之遥小光晕的事情，他肯定会以为她是被魔给蛊惑了，结果更糟糕。 「徒儿怎么可能走旁门左道……」凌珊挠了挠后脑，决定想办法掩饰，「师父，您不是也在百年内成就金丹吗？可有人说您是走了旁门左道？」 「这怎么可能。」简之遥斜睨徒弟一眼。他可是有真材实料的，天才之名绝非浪得虚名。 「这就对了。师父您就没想过，徒儿可能同您、同莲大师兄一般也是个天才修士吗？而且有您老人家的谆谆教导、循循善诱，我这个徒弟怎么可能差到哪儿去，您说是不？」 「你说谁老了？」简之遥挑了挑眉，对她的称呼很是不满，但心里对徒弟修为猛进一事的疑虑已消散大半。 凌珊说的未尝不是，也许她就是特别受上天眷顾，十方凡界也不是没出过这般的天道宠儿。即便没出过，现时也未必不会出一个。 而且凌珊所言他很是受用，简之遥对自己的教导委实挺有自信，他都能成就百岁金丹了，没理由徒弟稍微杰出一些，他便要忧心忡忡。 「是徒儿口误，师父怎么可能老，师父可是九莲宗、不，是十方凡界一枝花呢……」不意外地又收获了师父的白眼，凌珊赶紧凑上去，「师父您喝完了？徒儿再给您添一杯。」 凌珊特别殷勤，期间偷偷瞥了简之遥几眼，发现师父似乎真放下疑心了，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你也别太躁进了，我在晋阶金丹中期时，曾经吃了大亏……」简之遥顿了顿，终是没把话说完。 他这辈子兴许也就停留在金丹期了，希望唯一的徒弟凌珊跟他不同，能如那些先辈般飞升上界，也算是弥补了他的遗憾…… 说实话，若是没有姊姊的因缘，他原本也没打算收徒。 这些话简之遥不会宣之于口，他甚至没让凌珊知道他修为滞进的事儿。他是个好面子的，自不希望得到他人、尤其是徒弟的怜悯。 凌珊看出他的异状，很快便联想到他修为停滞一事。 第19章 外门大比露锋芒（二） 自从在梦中拜简之遥为师后，她曾回去翻过《与仙争道》中提及简之遥的剧情，所以对简之遥的修为其实一直停滞在金丹期的情况大略有所了解。 自简之遥修为停滞至今足足有一百五十年，而且他造成修为停滞的原因更牵涉到《与仙争道》后续一段重要剧情和她曾经做过的里设定。 简之遥在一百多年前曾被魔修偷袭重伤，堵了灵脉，莲道声曾私下为弟子打探是否有能够修补灵脉的灵丹，可惜迟迟无所斩获。九莲宗内的人不知内情，大多只意外于简之遥在金丹期后没有突破。 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师父的俢为能够不再修滞呢？比如……能畅通灵脉的秘宝？ 凌珊心道，若是她能一直梦下去，倒可以试试看，即使找不到也无妨。 正垂着头思考着，冷不防简之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然你出关了，我们便去看你那叫什么闻小人的朋友，等会儿就是她的决赛了。」 被师父口中那声「闻小人」给雷了下，凌珊刚要义正词严地跳起来开口纠正自家师父她的闺女是叫闻人咲不是闻小人，便被师父最后一句平地一声雷炸得快飞天了，「什么？已经决赛了？师父，我们明明说好要在初赛就叫醒我的！」 简之遥哼了声，理直气壮道：「只是初赛，不看也罢。」 简之遥身为前掌门的关门弟子，是内门弟子出身，眼界自然也高。他认为外门大比前几日的淘汰赛并不足以让徒弟中断重要的闭关，特地前去观赛。 外门弟子未涉剑器丹符四道，所习得的只是基础咒诀，可想而知在大比中使出的也都是基本功夫。如今凌珊已筑基，到了该正式习剑的时候，实在没必要去看那些微末小技。 对他而言，唯有从外门大比脱颖而出的第一名才有那么一丝关注的价值。 坦白说要不是凌珊在今日便顺利出关了，就连外门大比的决赛也还不到让简之遥出马喊徒弟出关的标准。 「这不是重点……」凌珊都快哭了，她当然知道初赛的水平如何，与其说她想看比赛，倒不如说她是不想错过闺女的任何一场比赛啊！ 修真文最精彩之处不正是在奇遇和争斗吗？这可是闺女自踏入仙门后首度与人较量，作为亲妈怎么能错过？ ──她得赶紧去找白鹤！ 简之遥伸出手，一把拎住了慌不择路差点一头撞上门板的徒弟，带着一丝不情愿道：「我带你去吧。」 要是徒弟一路上都这么魂不守舍、四处乱窜，他自从收徒之后所剩无几的面子就要丢光了。 一忆及掌门师兄笑呵呵地向他提起，曾从别人那儿听说他徒弟喜欢在白鹤上加装所谓的「安全带」才肯飞后，他便觉得三百多年来死命维持的高冷形象全碎了一地。 虽然祖师爷规定不得双载，但多带一个人施展缩地术对一个金丹修士而言不是个难题，也不算违背规定。 自开宗立派以来，九莲宗便以三比一会闻名九履界，三比分别是考核宗门内外弟子水平的外门大比、内门大比和全仙门大比，一会则是由九莲宗主导、邀十方凡界正道仙门共商凡界重大事务的全仙会。 外门大比，正如其名是个以外门弟子为参赛主体的比赛，赛制采抽签制，一对一上擂台。大比中不得下杀手，只要有一方投降认输，另外一方便得当即停手，并由九莲宗派出一名岛主担任仲裁。 尽管外门大比的举行时间是在招收新弟子后的第三年年末，参加大比的却不仅有新一届的弟子，还包括了前面几届的外门弟子，因此每回在外门召开，俱是声势浩大，是外门三十年一度的盛事。 三百多人投入赛事，争破头只为了角逐一个进入内门的资格，足见内外门间资源差距之多。 在原书中，闻人咲便是在新旧弟子间一路过关斩将，好不容易才得到晋升决赛的资格。 凌珊与简之遥到大比会场时，四周的观众席上早已坐满了人，包括大多数外门弟子、几个等着认徒弟的长老们，以及人数少到屈指可数、对外门大比好奇的内门弟子。 简之遥将徒弟带到特地留给偶尔前来观赛的太上长老的观赛台上，一脸嫌弃地往椅子上施了几次涤尘诀，这才在两旁的长老们活像是见了鬼的目光下施施然落坐。 长老们见简之遥在他们注目礼中巍然不动，均瞪着眼面面相觑。 今天是吹什么风，把九莲宗里特立独行的两尊大神都给吹来了？ 他们暗暗瞟了席位中另一名不修边幅、活像个流浪汉的落腮胡男子，只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简之遥和陆一维都是九莲宗里不收徒弟的奇葩，难道是简之遥收徒的消息传到了陆一维耳里，所以想来看看简之遥收了什么样的弟子？ 凌珊坐在简之遥右侧专设给长老弟子的席位上，突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往四周的群众里头寻摸了一阵，在捕捉到一抹青色时，脸上缓缓漾开一丝笑容。 找到了！ 莲卿宸一向惯着群青，自从他成为首席弟子之后，九莲宗的男弟子们仰慕大师兄，有意无意地避着青衣，要是哪个男弟子穿了青色，走在路上还会遭人白眼。有些女弟子倒是想跟着穿──整个宗门年轻弟子中穿群青的唯有大师兄，要是女修也穿群青，显得有种情侣装的味道──但女修们彼此都不愿对方得了好处，也不愿争来争去给大师兄落下了坏印象，因此女修们衣色虽争奇斗艳，却通通很自觉地避开了群青色。 这便使得莲卿宸在一众九莲宗的弟子中格外显眼了。 内门弟子们普遍不会关注外门赛事，因此来的人极少，按莲卿宸半步金丹的修为，与这些参赛者根本不是一个层级，这场比赛对他帮助微薄，何况他这次并未负责这场赛事，没有前来观赛的理由。 况且莲卿宸亦不识得晋级决赛的另一名弟子，可想而知，他是专程为了闻人咲而来。 第20章 外门大比露锋芒（三） 「大师兄，外门大比有何好看的？咱们内门大比的初赛还比这个要有看头。」一名身着紫衣的娇美女修站在莲卿宸身旁，声若银铃，甜美悦耳──若不是凌珊的注意力都在儿子身上，肯定会一眼认出这名女子便是《与仙争道》中某个影响主线剧情的重要反派之一。 至于有多重要，若果说前面出现过的蒋琴可归类为路人级反派，这个尹澄歆最起码也是个配角级！ 尹澄歆怎么也想不通，大师兄怎么会对外门大比感兴趣，他们两人都是剑修，自拜师起便择剑道而修之，这种来往对招用的都是基础法诀的比赛，对他们而言毫无看头。 九莲宗的弟子来源主要有二，一是同闻人咲一样经过正经的弟子测验而入宗，二是九莲宗金丹期以上的修士在外收的弟子，例如自幼养在九莲宗的莲卿宸。尹澄歆是仙器岛副岛主尹妙的族女，而尹家是九莲宗在一干界扶植的修仙家族，尹澄歆幼时便被测出是双灵根，被尹妙带入九莲宗仙器岛抚养。 尹澄歆本是被作为一名器修培养，只是一直没有正式拜尹妙为师──尹妙疼这个族女，希望她能拜入声望较高的器修长老门下；但因她恋慕莲卿宸之故，并未如同尹妙所期望那般成为器修，而是改拜剑修为师，如愿进入仙剑岛。 对于这个似乎对自己抱有仰慕之心，却又进退有度、从不给他造成困扰的师妹，莲卿宸自然也以普通师妹待之，他见尹澄歆面带困惑，解释道：「我三年前曾到外门讲授剑道心得，那闻人咲是光凭讲授便窥得剑意门路的唯一一名外门弟子，是个可造之材，来日未必会输给宗内的剑修。」 言下之意，竟是将闻人咲当成将来的对手。 「那可真是厉害。」看出莲卿宸对那女子抱有好感，尹澄歆笑成一朵娇花，跟着赞许道。 简之遥百无聊赖地看着闻人咲与另一名弟子分别从东西方跃上擂台，眸子一转，却发现徒弟压根儿没看着赛场，反而专注地望着观众席，嘴角还挂着一丝可疑的笑意。 谁的魅力能大过那个外门弟子，让徒弟暂时忽略了她？ 简之遥一时好奇，跟着她望去，片刻后微微挑眉。 原来自家徒弟也喜欢莲卿宸。 看来徒弟虽然愣头愣脑的，眼光倒是不差嘛，懂得挑个和师父差不多的喜欢。 简之遥鲜少承认他人资质不俗，掌门师兄的大徒弟却是个例外，那是个真才实料的，真要简之遥说，莲卿宸恐怕是弟子辈中能超越他成就的唯一一个……至于他异军突起的徒弟完全是例外。 简之遥拍拍徒弟的肩膀，「你那叫什么闻小人的朋友上台了，不看吗？」 凌珊收回视线，反射性地反驳了句：「不是闻小人，是闻人咲啊师父！」 「管她是小人还是人小，你再不看的话，这趟就白来了。」 凌珊闻言，赶紧伸长了脖子往擂台上望。 本回正好轮到仙剑岛新任岛主秦锋作为大比的仲裁，他简洁地让决赛的两位弟子见礼，闻人咲与对方各执了礼后，比赛正式开始。 闻人咲的对手是个筑基一层的外门男弟子，名为卓岳，身上穿着看似普通到极点的乌衣，在参加外门大比的所有弟子中是修为最高的，在此之前曾先后参加过五次外门大比。 尽管每回都铩羽而归，但在这次大比中屡战屡胜，颇有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般的摘冠之势，对仅有的那个内门名额誓在必得。 凌珊所在的观赏台还算平静，毕竟上头坐的多是对大比司空见惯的长老，其他坐满外门弟子的观众席早就赌开了，卓岳和闻人咲之间的赌局八二开，人人都说卓岳这回肯定能抱走内门弟子的名额，尤其闻人咲是三年前才刚入宗，修为不过炼气七层，境界足足差了卓岳将近一半，在几乎每一场都是侥幸获胜的情况下，并没什么人看好她。 凌珊倒是不怕闻人咲输掉，因为《与仙争道》中，闻人咲便是在这场比赛中击败了对手，一举跃入内门，展开往后的仙剑岛大师姐之路。 无论其他人怎么看，闻人咲都不在意，她现在该考虑的是如何应付卓岳的发招──闻人咲习惯以静制动，待敌方先出手再因应，她体力与耐力比大多数修士来得好，在擂台上躲避和翻滚都不成问题，有几场便是因为对手的灵力耗光，她才得以获胜。 但卓岳显然不同于前面那几个泛泛之辈，他是个金火土三灵根，在过去五场大比中累积了丰富的比赛经验，且将近两百岁的他在宗门中耕耘日久，贡献点不是一般的多。 用一句现代的比喻来形容，卓岳根本是外门弟子中的土豪。 此时，他的符箓便如同不要钱般朝闻人咲丢去，飞出的灵符像是磅礡大雨，几乎快将偌大的擂台淹没，看得观众席上的观众个个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在外门大比中，大部份外门弟子使的多是基础法诀，比如呼风诀、唤雨诀，使用灵符法宝的也有，但往往是用以辅助，像卓岳这样以灵符作为攻击主力的弟子还真不多──卓岳在前几场比赛中根本没用什么灵符，原来是打着到了决赛才用上的算盘。 面对卓岳这种土豪攻势，闻人咲应接不暇，用了几张灵符后，不得不耗费灵力来阻挡这些道具。 无疑地，战况看起来对闻人咲十分不利。 第21章 外门大比露锋芒（四） 「你那朋友，眼下光应付那些灵符就消耗了一半灵力，但对方可是连一分一毫的灵力都还未出，何况两人的修为本来便差得多了，继续耗下去，情况可不妙。」简之遥淡淡评论道。 修士之间的对决，只要修为差了一层，几乎可定胜负，更何况卓岳和闻人咲之间相差的不只是一层。 凌珊没有回答。 她原本并不怕闻人咲会输掉这场比赛，她对闻人咲的实力相当有信心──不，应该说，她是对自己的剧情有信心；然而，看着场上的闻人咲汗下如雨，原先灵敏的身手逐渐迟缓，凌珊不由得捏紧了外袍。 她突然间又有些不确定了。 《与仙争道》中，从未有过「凌珊」这号人物，更遑论和闻人咲成为朋友。 既然一个原本不存在的角色都能成为小咲的朋友，是不是有些剧情到了梦里也可能被改变，就好比这场比赛的胜负？ 凌珊愈想愈是害怕。 早知如此，她就该在大比前塞一些灵符给小咲傍身，也好过现下被对手压着打。 擂台上，卓岳见闻人咲虽然狼狈，脸上还带着几道擦伤，却完全没有要认输的意思，不禁笑着开口：「闻人师妹，还是趁现在认输吧！我见你灵力恐怕也所剩无几了，但我可是连一分灵力都还未出。」 未得到闻人咲响应，卓岳又劝道：「何苦执着于这场？我听闻闻人师妹不过入宗三年，初次参加外门大比便能一路打到决赛，可见天赋不差。待到下次大比，修为必然长进了，岂不是更有把握？我跟你可是筑基期和炼气期的差别，你不可能赢。」 卓岳嘴上有夸闻人咲的意思，但心底却对此嗤之以鼻──他认为闻人咲能撑到决赛，与其说是实力，倒不如说全凭侥幸。但有一点是他乃至观赛人心中都赞同的，炼气期要打赢筑基期，根本毫无胜算。 对卓岳的长篇大论，闻人咲只有一个字：「不。」 卓岳将方正的脸一横，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师妹既不领情，那就别怪师兄无情了！」 话音未落，他将灵力灌注在法宝七叶飞刀上，意念所至，飞刀如一道迅雷甩向了闻人咲。 卓岳的嘴角泛着冷意，他本没想动用这个好不容易得来的法宝，谁让闻人咲不识相？他寿元将尽，却迟迟未进阶到金丹期，眼见不日将身死道消，除了进入内门以寻求延年之道外别无他法。若是他成功拜了长老为师，师父肯定不会让他就这么寿尽而亡。 闻人咲迅速凝结土系灵力，在自己身周筑出几道土墙阻挡，起先并未被飞刀袭上；但几次之后，她能筑出的土墙渐渐薄弱，有几次甚至来不及筑起便被飞刀削成土块──众人心知肚明，这预示着闻人咲的灵力即将告罄，再过不久，胜负即将揭晓。 飞刀毫不留情地擦过闻人咲的右臂，少女纤细的臂上立马渗出一道殷红，染红了宗门白袍。 凌珊忍不住别过头，不忍细看。 站在人群后的莲卿宸则在看到闻人咲衣袍染血后，微微蹙起眉。 卓岳召唤法宝回到身旁，道：「闻人师妹，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自行认输吧！」 饶是闻人咲面瘫，此时此刻也不免露出一丝隐忍之色，但她仅仅是摇了摇头，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不」。 凌珊几乎想站起来让闺女认输了，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这么做。 她怕原本的剧情被自己破坏了，怕闻人咲会因此失去进入内门的机会──如是，闻人咲将无法遇到书中那位深谙剑道的良师。 她不知道，改变这一段剧情之后，闻人咲的将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凌珊捏着外袍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终是忍不住站了起来。 她猛地深吸了口气，扬声大喊：「小咲加油！你是最棒的！」只差没敲锣打鼓了。 她这一喊声压群雄，观众席上沸腾的喧闹声倏然凝滞下来。 简之遥原先想按住凌珊的右手抬了一半，不知该先揍徒弟还是先遮自己的脸。 丢脸丢大发了。 凌珊发现所有人都朝自己看来，镇定地缓缓坐回位子上。 无论如何，只要闺女听到就好。 莲卿宸循声而去，远远望了凌珊一眼，点漆似的眸子中带着诧异，在看到凌珊显得有些灰溜溜地坐下的模样后，薄唇不禁逸出一丝笑意。 尽管这天外一声吼可能反而会给擂台上的两人带来麻烦，但他看得出来，那名师妹并未想那么多，只是单纯想鼓舞即将落败的闻人咲罢了。 他还是头一回见到内门弟子对外门弟子那么上心的。 就在凌珊浑然未觉中，以爱护同门著称的大师兄骤然对她有了一丝不同于路人的好感。 「闻人师妹人缘倒是不差，还有内门弟子替你打气。」卓岳道，「可惜她注定要失望了！」 他再次抛出七叶飞刀，这次他再不留情，在飞刀上灌注了余下所有灵力，飞刀削铁如泥，朝墨灰衣的女子疾射而去──他胜券在握，闻人咲绝无可能避过这次攻击。 闻人咲手无寸铁，站在场中央，眼看是避无可避。 众人惊呼一声，心下不免可惜，闻人咲甫入宗便能战至决赛，来年再战未尝不可，何必执着于这场，何况还是在几乎胜算的情况下。 可惜闻人咲却是块硬骨头。 凌珊心吊到了嗓子眼，不错眼珠地凝视着闻人咲的背影，心中喃喃有词。 拜托，千万要像小说写的那样！ 第22章 外门大比露锋芒（五） 眼见飞刀已逼到了闻人咲面门，正当众人或是惋叹或是可惜，心道可惜了一名优秀弟子时，却见闻人咲不知使出什么法诀，弹指间飞向她的七叶飞刀竟在半空中硬生生断为两截，锵锒一声摔在地上，不禁都瞠目结舌。 莲卿宸为之凝目，而坐在长老席上原先有些漫不经心的落腮胡男子也朝擂台上望去。 怎么回事？ 「这怎么可能？」卓岳显然是最为震惊的一个，他失声惊叫，嗓音尖得不成调子，当下硬生生扭曲成了太监的公鸭嗓。他不顾闻人咲有否动作，几步奔至自己断裂的法宝前，欲再度确认自己的得意法宝是不是真成了几段废铁。 卓岳弯下腰，哆嗦着捡起自己破碎的法宝，他本是个虎背熊腰的汉子，现下却抖得像片秋日的叶子般摇摇欲坠，「这可是……这可是用四壮界千妖山所产的玄铁锻造而成，怎么可能就这么断了？」 这法宝是他的杀手锏，原是在二十几年前执行弟子任务时，意外从殒落的金丹修士的储物袋中获得，费了番功夫好不容易将上头的印记去除且占为己有。为了这次的外门大比，他一直藏着掖着，睡觉的时候还怕被人给顺了。 观众们一听到这飞刀法宝的来头，也都齐齐怔住了。 四壮界乃妖族隐居之地，妖族不喜人族修士，平日人族修士断不敢轻易涉入四壮界，更何况取得千妖山的灵材炼制为法宝。据传千妖山玄铁是诸多剑修、器修心所向往，用千妖山玄铁所锻造而成的法宝，即便是对上金丹修士也无往不利。 可如今，竟被一个炼气六层的女修轻而易举地给弄断了？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卓岳怎么也不肯相信，自己耗尽灵力豁出去的一击竟被破了。 他抖着抖着，似是想起了什么，陡然抬起头，恶狠狠指向闻人咲，「她只有炼气六层，怎么可能破我的七叶飞刀？一定是她使诈！她不是跟内门弟子交好吗？肯定是请了外援！」 简之遥默默瞟了「跟闻人咲交好的内门弟子」一眼。 凌珊：「……」不是她好不好？虽然她很想帮闺女，但她才刚筑基，根本还没来得及跟着师父正式学剑啊！ 闻人咲天生就是块习剑的好料子，她的剑意在将来修炼大成之后，无论碰到谁都无往不利、无坚不摧，这次只是毁了玄铁飞刀，在凌珊看来根本是牛刀割鸡。 话又说回来，幸好这段剧情依然是按照书中的发展，否则连她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观众席上议论纷纷，仲裁秦锋见状，踏剑而下。 比斗出现争端，饶是他再不想管事也不能置之不理。 秦锋接过卓岳手中残破的飞刀仔细端详，又打量了闻人咲几眼。须臾之后，他沉吟着给出判决：「此刀的确是毁于闻人咲手中，大比由闻人咲获胜。」 不待卓岳质问，秦锋又道：「闻人咲在对决中以灵力化出自己的剑意，故能一击毁了玄铁飞刀。而且，她如今已非炼气六层，而是炼气七层。」 观众们登时一片哗然，一个还没接触剑道的外门弟子，以自己的剑意毁了法宝，还在大比中晋级，这不是诓人吧？ 不过，听到秦锋判定闻人咲以自身剑意毁了七叶飞刀，其中一拨外门弟子很快回想起，两年多前的讲堂中，似乎的确有一名外门弟子领悟了剑意雏形。 「我能作证。」莲卿宸见弟子们多不信，自观众席后方现身。 当下席中又传来几道惊呼，他们万万没想到，内门大师兄竟然会来观看外门大比──不管外门大比看上去有多么热闹，终是一场以外门弟子为主体的活动。 莲卿宸朝秦锋道：「闻人师妹在之前的讲堂上委实曾短暂悟出了自己的剑意，距当时已过去了两年多，倘若对剑意施放更有把握也无可厚非。」 凌珊闻言，登时也站了起来，「秦岛主，我也能作证！我当时和她一起去听的讲堂。」 她知道就算自己不站起来，光凭儿子的言论也能取信于人，因为原书中便是由于莲卿宸作证，闻人咲才顺利获得进入内门的资格。 简而言之，无论是否有她作证，结果都会是闻人咲获胜，她的说词并不影响决赛结果。 然而，这不一样的，这不一样…… 凌珊看着闻人咲臂上那道还在渗着血的创口，蓦然有种不同以往的情感汹涌而来。 对她来说，这原先不过是小说中再简单不过的一段描写，描述闻人咲受伤仅仅是一句话的事情；但对闻人咲而言，那段简短的描述却会化作身上实质的伤，真真切切的，会流血，也会疼痛。 她突然意识到，小说中的文字对角色而言从来不只是文字，而她的梦对这些人而言也从来不是梦。 她请求简之遥将她带到擂台上，两三下从自己的储物袋掏出了一个小巧的药瓶，轻轻揭开闻人咲破碎的袖子，将乳白带着异香的药膏抹上闻人咲的右臂。 简之遥回到观赛台上，见徒弟取出的是足以肉白骨、九莲宗内也不过三瓶的云芝膏，心底觉得徒弟未免太过大器小用了，不过瞅着徒弟一脸的心疼，忍住没说什么。 莲卿宸自然也注意到凌珊用的是什么药，不自觉地对凌珊好感更甚，他微微一哂，朝目光呆滞的卓岳道：「既然有了人证，你该服了，你实力不俗，来年肯定能重来。」 第23章 外门大比露锋芒（六） 莲卿宸此话本是带有鼓励之意，然而那卓岳听在耳里，神色更为惨淡，他扯了扯嘴角，自嘲道：「……哪有什么来年？」 他今年已一百九十五岁，修为却迟迟停留在筑基初期，再过不了几年，便会如同凡人一般年老体衰、发苍齿摇，最终化为一坏黄土，何来来年？ 而他们，有哪个不是年华正好，为何个个都要来跟他争？他不过想要一条活路罢了。 卓岳怔怔瞥了莲卿宸一眼，又看了看脸色有些苍白的闻人咲和拿着药瓶为她涂抹伤口的凌珊，原先呆滞的目光骤然出现一道裂痕。 不待众人分辨，他竟是从储物袋中抓出一把匕首，迅雷不及掩耳地朝闻人咲扑了过去！ 变故来得太突然，莲卿宸和秦锋也没料到卓岳居然承受不起自己输给闻人咲的事实，两人与观众席上的简之遥虽然分别弹指掷出一道剑意，然而卓岳的匕首尖却已逼到了闻人咲和凌珊眼前── 千钧一发之际，忽闻一声当啷脆响，匕首从卓岳掌中往后弹飞出去，而卓岳本人因作用力所致四肢朝天一屁股摔在擂台上，此刻秦锋、莲卿宸和简之遥的剑气才赶上，落空击在擂台上，留下三道或深或浅的锐利痕迹。 秦锋赶紧上前，以特殊的绳索缚了卓岳，暂时封住他的灵脉，以免他又再作怪。 莲卿宸心中略感不解，他看得分明，那一瞬卓岳虽是扑向闻人咲，但匕首所向似乎隐隐是朝着跟他无冤无仇的凌珊；但眼下不是盘问卓岳的好时机，只得容后再论。 还有方才那道剑气── 「这个弟子我要了！」此话一出，观众们还在寻人，秦锋抬头，便见一人大剌剌地从一把锈剑上跃下，灰扑扑早已看不出原色的宗门白袍迎风招摇。 凌珊虽然已知道来者是何人，真的觑见男人那一刻，仍然不由得瞪大了眼。 整个九莲宗里，能把祖师爷精心设计的宗门白袍穿成街头要饭的的，唯有陆一维一个。 陆一维──这个留着落腮胡、高大壮实男人与简之遥同样在同宗修士里备受议论，一个极端不修边幅，一个则有着严重的洁癖，看上去似乎大不相同，实际上两人的共同点多到令所有人说起一位时，便会顺带提及另外一位。 两人都是金丹修士，简之遥是百里挑一的水系单灵根，以少年天才扬名；陆一维没那么幸运，只是个寻常不过的五灵根，但剑道境界却极为高深，当年是透过外门大比一举进入内门，其掌门师兄莲开生与之论剑，也不得不赞一声好。 只可惜，陆一维和简之遥一样，都是不轻易收弟子的，今时今日陆一维已将近五百岁，却迟迟无法突破金丹大圆满，眼看着就要油尽灯枯了，众人暗自惋惜之际，这人突然又蹦出来说要收弟子，令不少知情人瞠目结舌。 原来，方才那道击退卓岳的剑意乃是由陆一维发出，陆一维早在闻人咲以剑意毁了卓岳法宝之时便已看出端倪，无时无刻不盯紧了闻人咲，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保住闻人咲的性命。 对陆一维的请求，秦锋并未反对，这种场合要收弟子本来便是先抢先赢，「那便将闻人咲划入陆师弟名下。」 闻人咲当下唤了声师父，回去以后只消一杯茶水便能落实师徒名份。 闻人咲拜师陆一维的过程太过干脆，长老们眼还没瞪够，具有潜质的新人被抢便已成既定事实。 这个陆一维，不修边幅归不修边幅，抢弟子倒是很快嘛！ 如此忖着，他们暗暗瞥了同样抢弟子抢得相当利落的简长老一眼。 「……太好了！」凌珊这时才从袭击中回过神来，卓岳的袭击来得突然，且在《与仙争道》中根本没有这段插曲，她本来还想着「吾命休矣」，幸好陆一维眼尖，为了未来的徒弟实时相助，她才没魂断梦中。 尽管在外门弟子眼中，陆一维的修为不算高，但凌珊知道，闻人咲的剑道正是到了陆一维手中才得以被打磨、成就。 闻人咲觑见她脸上由衷的笑容，一直波澜不惊的心湖中陡然生出一丝前所未有的暖意。 她虽觉得凡人情感难以理解，却绝非铁石心肠。 凌珊为她所做的未必是什么大事，甚至没有老掌门的养育恩情来得重，但兴许是她独来独往久了，此刻居然觉得凌珊过去的举动原来皆暖到了心底，令她有所触动。 这时的凌珊可不知道，自己在梦中亲近闺女在将来会给亲儿子祁安带来对他而言堪称毁灭性的灾难：《与仙争道》中，祁安耗费了数百年成为闻人咲唯一的友人、亲人，用了数千年才成为闻人咲的爱人；而在梦中，凌珊则抢先在祁安之前，主动亲近了一直独来独往的闻人咲，并且透过闻人咲对亲妈与生俱来的好感加成，意外将这点亲近放大，到今日竟是动摇了闻人咲。 ──后来，当正牌男主祁安发现凌珊居然先一步夺走了闻人咲原本会发生在他身上的初次心动，简直恨不得把这号称亲妈的家伙挫骨扬灰，也造成祁安和闻人咲两人的情路更加漫漫。 第24章 弟子任务刷男主（一） 石室中，凌珊姿态随意地半盘着腿坐在蒲团上，左手拿着一块空白玉简贴在自己额前，嘴上念念有词：「这一日小咲出宗做弟子任务，遇上三个散修。唔，是三个还是四个来着，加上蒋琴应该是四个吧？」 「全仙门大比时，对上小咲那个人应该是……嗯，还有之后的秘境历练……」 正皱着眉头回想剧情，隐隐约约听闻外头传来几声叫唤，凌珊浑身一震，赶紧摘下玉简，手忙脚乱地找地方藏玉简。当石室的门被缓缓推开时，她恰好将玉简丢入进袖中。 凌珊转过头，正巧觑见简之遥站在在石室之外，强笑道：「师、师父，您怎么来了？」 简之遥瞇着眼盯了徒弟好一阵子，才问道：「你方才在做什么亏心事？怎么鬼鬼祟祟的？」 凌珊摆了摆手，「啊哈哈，讨厌啦师父！您怎么每次都怀疑徒儿在做坏事，徒儿可是很努力在修炼啊！」 见简之遥显然不信，还狐疑地瞟了她两眼，凌珊赶紧又说：「上次看了小咲的比赛后，徒弟深感自己在剑道上有所欠缺，所以特地拿了祖师爷的剑道心得过来钻研，师父您瞧瞧！」说着，还真从储物袋中掏出一块玉简递到简之遥面前。 简之遥垂眸扫了下，那块玉简的确是邵九莲的〈九莲剑谱〉，复又抬眸瞟了眼徒弟，缓缓说道：「你有这个自知之明，自然再好不过。」 演了几段后，凌珊看上去已万分镇定，她拍拍胸脯，笑得露出了齐整的八颗白贝牙，「那当然，我可是百岁金丹的弟子，每每一想到师父如此优秀，作为徒弟又怎么能不奋发向上？徒儿可是誓要做这十方凡界第二个百岁金丹的女纸！对了师父，您特地来找徒儿，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简之遥听徒弟满嘴跑马车，听得背脊起了一阵阵鸡皮疙瘩，听她转移话题，倒是求之不得，「你前几日说，要跟闻人咲一同出宗做弟子任务？」 凌珊点点头，看上去无比乖巧，「陆师叔给小咲的修炼就是接任务，我打算跟着，顺道出去外面瞧瞧，徒儿已经足足三年没出过宗了。」说着露出了可怜巴巴、渴求向往的神情。 闻人咲这回的任务她是一定要跟的！这可是《与仙争道》中男主角祁安的初次登场，正太版的小儿子她是不可能错过的。 简之遥最受不得徒弟装出这副样子，「行了行了，没说不让你去，就是来问问你头一遭出宗，东西可带齐了？宗外不比宗内那般平和，在外走动少不得要与其他修士或是妖类魔物对上，他们可不像你莲大师兄坚持同宗友好，有时不问一句便要你性命。」 对于凌珊提出和闻人咲一同去接任务并出宗一事，简之遥是抱持着赞同的态度。 他简之遥唯一的徒弟绝不能当一朵被宗门娇养的花。 仙途缥缈而三界浩瀚，真正能飞升成仙、登临仙界的修士如同沧海一粟，尽管宗门之外危机四伏，但福祸总是相倚，危险往往伴随着机缘，最终得以成就大乘境的修士，没有一个是光靠宗门的灵丹妙药就能堆养出来的。 这是当然的！ 虽然不知道为何师父会特地提到儿子，凌珊心道，为了跟蒋琴那队散修对上，她可是做了许多准备，将师父平常给她的法宝带上不提，还腆着脸向许煦要了几瓶灵元丹来着。 不过，听到简之遥的问话，凌珊不用想也知道师父是赞助自己来了，只是依他的性子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关心弟子、想送点东西给弟子防身，需要拐个弯抹个角。于是她顺着师父的心意说：「我带了一瓶补灵丹。」 补灵丹和灵元丹都是补充灵力的丹药，只不过补灵丹的效果要比灵元丹略次一等。 「你当弟子任务是跟师兄姊过招练着玩吗？」果然如她所料，简之遥一听，顿时大皱眉头，道：「这儿有几瓶灵元丹和一件水火宝衣，你带上吧！」说着从储物袋里拿出三瓶灵元丹、一件银鼠色披风，还有几件他觉得弟子在外会用上的丹药。 简之遥待徒弟真的是没话说。 「谢谢师父。」凌珊展臂一揽，不客气地全接收了，那无赖样看得简之遥直想摇头。 他怎么觉得自己收的不是徒弟，而是土匪呢？ 简之遥离开之后，凌珊才真正松懈下来，从袖子里取出原先那块玉简，还朝上头吹了口气，拿袖口擦了擦。 那晚目睹闻人咲受伤之后，她才幡然醒悟了一件一直没被自己放在心上的事情。 过去她一直将这个梦当成游戏看待，虽然她曾帮闻人咲挡掉一些炮灰的挑衅，但毕竟只是因为她看不下去罢了，她从没认真思考过自己的文字究竟给角色们带来什么影响。 在这个梦中，每个角色的情感和消亡都是真正意义上的，他们有七情六欲、有血有肉，他们是鲜活的，和现实世界并没有什么不同──对她而言，梦只是梦，可这个梦就是他们所生存的世界。 作者笔下的那些情节和语句，也许构思时用不上几秒钟，也许只是一时兴起才添了几笔，可能连作者本身都会忘了自己曾经这样描写过；可对那些角色而言，要承担的永远比文字来得沉重。 好比闻人咲的经历、简之遥停滞的修为……还有，莲卿宸最后被反派所杀的劫数。 她想了很多，最后下定决心要好好回顾《与仙争道》中那些细节，并刻录到梦中的玉简里以便查阅──尽管她每天都会醒来，但每一次梦境中剧情究竟会进展到哪里却是无法预料，只好以这种方式留下故事细节，好应付梦中的不时之需。 ──没错！她已然打算改变某些剧情套路，对于晋境无所帮助的伤害，她要尽量帮儿子闺女们避开，其他必要的剧情避无可避，则想办法让伤害降到最低……尤其是莲卿宸的结局，她想得很清楚了，她绝对、绝对不想看到儿子横死在自己眼前！ 只不过现在的她还没想到具体方法，总不能直接到儿子面前大喊「儿子，娘告诉你，不要再喜欢小咲了，非但没结果而且还会死翘翘」吧？ 反正距离终极反派现身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她大可慢慢思考对策。 第25章 弟子任务刷男主（二） 次日，凌珊和闻人咲一同前往听风楼接弟子任务。 听风楼内告示的弟子任务可分为两种，一种是由九莲宗内部发布给宗内弟子的任务，例如当初闻人咲刚进入外门时，在灵兽园照料白鹤便是其中一种。内部任务地点多是在宗门内或宗门附近的郊外，完成任务后可获得一定的宗门贡献点；另一种则是外界委托给九莲宗的任务，任务的委托人可能是凡人，也可能是修士，任务的奖励则由委托人决定，可能是难得一见的材料，也可能是凡人聚落的珍品，有时亦可能出现奖励太少所以没有弟子肯接的状况。 一般来说，作为「靠师族」的内门弟子很少会来听风楼接弟子任务赚取贡献点；但过了筑基期后，这些内门弟子每隔一段时日便会接到由宗门发派下来的特定任务。在宗门中地位和修为愈高，负责的任务也愈重，像是担任首席弟子的莲卿宸除了平日须监督各岛弟子事务外，还额外领有掌门指派的特别任务，这类特别任务均透过内门弟子的师父转达给弟子执行，无须特地来听风楼接领。而凌珊初初踏入筑基期的槛儿，宗门还没来得及分配合适的任务给她。 闻人咲如今已进入内门，亦经过正式拜师，照理说应没有接任务赚贡献点的必要，她会前来听风楼接任务，完全是出自陆一维的要求。 不同于其他手把手教弟子的九莲宗修士，现阶段陆一维对闻人咲的指导方针是采放养模式，他只交代让徒弟自行去听风楼接弟子任务，最好是外面委托的任务，除此之外，没给闻人咲任何关于修炼上的指导。 这在其他内门弟子看来是相当不可思议的事情，陆一维既然不肯履行师父的职责，当初又何必打破原则收弟子？ 一些弟子对闻人咲很是同情，认为闻人咲尽管打赢外门大比入了内门，待遇却跟某些不得师父看重的内门弟子没两样，甚至比他们还要糟。 凌珊知道，并非陆一维不重视这个弟子，而是他要闻人咲藉由这些任务打磨自身的剑意。陆一维观察过闻人咲的剑意，认为她的剑意虽然一开始便锋锐无匹、隐隐有祖师爷的风范，成为仙剑岛的首席指日可待，不过是时间长短的事情；然而，若是闻人咲不够了解「自己」，那么她的剑道境界也只能止步于此。 他让闻人咲出外历练，不是为了苛刻她，而是要她从任务中找寻自己的本质，透过任务来打磨她的境界。 听风楼中负责发派任务的不是管事，向来是由筑基期以上的内门弟子轮值，这日正好轮到了筑基八层的尹澄歆当值。她背对着柜台，一面整理着上刻有任务内容的木牌，一面笑着朝来领任务的弟子问候道：「要领什么等级的任务？」 听风楼的弟子任务依难易度可分为四等：下、中、上级以及秘级。下等任务最容易，适合炼气期到筑基期的弟子；中等任务次之，适合筑基期到金丹期的弟子；上等任务适合金丹期到元婴期的弟子；至于秘级任务，指的则是元婴以上长老执行的任务，或是宗门特别任务。前三级任务都可到听风楼领取，秘级则由掌门指派。 此外，一些任务会伴随着人数要求，大多任务只要一个弟子便能胜任，少数任务则需要多人合力完成。 闻人咲只有炼气七层，她有一定分寸，并不同某些弟子一般冒进，只淡淡说道：「我要领下级任务，非宗门委托。」 等闻人咲说完，凌珊才跟着道：「我也要领下级任务！」 其实她原先不需要接任务，只是心想着反正要跟着闺女去做任务，闲着也是闲着，干脆找点事情做做。而且她也怕小咲会跟她客气，在任务完成后默默将自已的奖励分给她，她可不要抢闺女辛苦赚来的奖励。 亲妈的原则就是想尽办法疼闺女，不跟闺女抢东西！ 尹澄歆听到闻人咲和凌珊的声音，心下一愣，暂时将木牌挂回墙上。她转过身来，便见到那两张自外门大比之后便牢记于心的脸容。 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下这两名师妹，亲切笑问：「是要两人任务吗？」 尹澄歆怎么也看不出来，闻人咲怎么能得到莲卿宸的赞誉，明明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弟子尔尔，即便在剑道上有天赋，能有她从符道改剑道、还能在短短十年间修至筑基八层的弟子优异？ 还有闻人咲旁边那个跟屁虫凌珊，一开始还没什么感觉，毕竟那张脸对她而言根本构不成威胁，眼下却是愈看愈令人生厌，自以为想办法跟在闻人咲身旁，便能分走大师兄的目光吗？ 发生在莲卿宸周遭的大小事，尹澄歆连一件也不想放过。那日见到莲卿宸在看到某个少女之后竟微微笑了之后，她便去向人打听了这名少女，这才从程禹然口中意外得知，宗门中居然有这么一号人物在，并且在讲堂中还肆无忌惮地盯着大师兄看，生怕别人不晓得自己暗恋大师兄似的，脸皮可真是厚！ 莲卿宸对师弟妹们向来一视同仁，也曾说过现阶段无意与人结成道侣，尹澄歆倒是不怕凌珊藉由几次不入流的偷窥便能打动大师兄。 不过，怕不怕是一回事，对她的举动看不看得顺眼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尹澄歆此时便觉得凌珊看上去格外碍眼，甚至比获得大师兄赞赏的闻人咲更讨人嫌！ 打自头一回遇见莲卿宸她便倾心于他，至今将近十年，从来不敢直接用倾慕的眼神看他，就怕他知道自己的心思后会刻意疏远自己。 她自认自己是与莲卿宸走得近的师妹之一，都不敢这么盯着他瞧了，凭什么这新入门的跟屁虫就能这般恣意地看他？ 第26章 弟子任务刷男主（三） 闻人咲瞥了凌珊一眼，无声征询她的意见，凌珊连忙回答：「我们要单人的，分开接。」 开玩笑，闺女这回一定得接单人任务，否则就刷不到小儿子了！ 在尹澄歆暗暗往死里腹诽两人的同时，凌珊也正悄悄观察着这名在书中排得上号的反派女配。 上回她只顾着看儿子，回去翻过《与仙争道》后才发现，原来尹澄歆早在外门大比就出过场了。 原书中，由于尹澄歆嫉妒闻人咲得到莲卿宸的另眼相待，在分派任务时使了点小手段，将两个相似的任务互相掉换：她换给闻人咲的明面上看起来是个下级任务，实际上却是个需要两个筑基期弟子才适合执行的中级任务。 闻人咲并不知晓，莲卿宸无心的一句赞许会使她成为尹澄歆的眼中钉。 她对尹澄歆之举毫无所察，尽管对上三名散修后曾一度怀疑过任务难度超出炼气期；但牢记着陆一维要她以任务打磨自己的态度，仍旧以炼气七层的修为强抗三个同样是炼气期的散修，还被蒋琴暗算，差点儿被这群散修卖给魔修当炉鼎。 凌珊不会在闻人咲面前拆穿尹澄歆的意图；非但如此，倘若尹澄歆没将任务给闻人咲，她还会设法取得那个任务，因为要刷到儿子祁安只能透过这个中级任务，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而且她还得留着尹澄歆，并确保这个女配活得好好的，往后才能同小说主线一般召唤终极反派boss琅琊仙──尹澄歆后来成为琅琊仙在凡界对付闻人咲的棋子，对闻人咲而言，这可是相当重要的剧情主线，若果少了这一环，凌珊不确定剧情会不会崩溃。 如同小说中写的那般，尹澄歆转身翻找挂在身后的任务木牌时，心中顿生一计。 她将其中两个任务内容相似的任务木牌互换，用灵力悄悄窜改了上头刻的任务等级、任务地点等内容细节，再将之混入其他几个任务木牌之中，分作两堆各别递给闻人咲和凌珊。 尹澄歆嫣然一笑，看上去特别特别有前辈的风范，「我特地帮你们挑过了，适合你们的任务大概是这些，你们先看看，有问题再问我。」 闻人咲和凌珊先后接过自己的任务木牌，凌珊借着好奇之名翻看闺女的任务木牌，确认有无自己要的那个任务。 只是，察看的结果令她十分困惑──里头居然没有能刷祁安的那个任务！ 难道尹澄歆良心发现，不让闺女去送死了？ 她心生疑窦之余，又随手翻了翻自己的木牌，不一会儿总算看到里头有个解救被掳孩童的任务。 虽不明白给闺女刷儿子的任务怎么会跑到自己这儿来，凌珊心道大抵是这回接任务的有两个人，尹澄歆才不小心给错。 这种小细节就无须在意了，反正不管是闻人咲接还是她接，她们都会一同去刷儿子。 凌珊满意地点点头，「谢谢师姊。」 谢谢师姊真如小说那般出手坑小咲啊，否则她还真不知道上哪儿去刷儿子呢。 尹澄歆笑不露齿，十足的闺秀风范，「客气了，师妹，我们同门本来就该互相照应。」 尹澄歆没想过要让她们两人死，只是想给她们制造一些麻烦罢了……当然，倘若不幸因此死在外头，她也是乐见其成，谁让她们一个赛一个地吸引大师兄的目光？作为暗恋男配的反派女配，简直忍无可忍、无须再忍。 一时间，亲妈和反派两人各怀心思，相视而笑。 尹澄歆给闻人咲和凌珊两人掉换的中级任务乃是出自一干界几个凡人村落的委托，内容是关于当地的孩童连环失踪案。 当地的某个村落连续离奇失踪了三名漂亮的孩童，据委托人所述，掳走孩子的可能是三名来路不明的修士，因此起初这个任务挂的便是中级任务的牌子。由于钱少事多，九莲宗没什么弟子肯接这个任务，只是这日听风楼里凑巧有个下级任务报酬相同且任务内容也相近，尹澄歆才有办法将两个任务掉换了。 而闻人咲偏偏又是只管接任务不计报酬的，也不知尹澄歆对她已生龃龉，所以才着了尹澄歆的道。 到了闻人咲这儿，任务内容仅仅是找回被人拐子掳走的孩童那么简单，所以原书中当闻人咲发现对方不是凡人而是几名修士时，着实费了一番工夫才顺利救回孩子。 凌珊和闻人咲这队「刷男主小分队」相携前往一干界，先按照剧情线解决其他简单的弟子任务。凌珊怕自己额外接的任务会延迟刷男主任务，为此还好好排过一番任务日程，费近心思才让刷男主任务按照剧情线在两人出外两周后顺利进行。 依照任务木牌中给的线索，那些人拐子大约每隔十日会固定会从其中一个村子掳走孩子，闻人咲和凌珊在村落外一处林子中守株待兔了一个月，对方始终没有现身。就在凌珊快要耗尽耐心的某个夜里，总算等来了三个可疑人物。 凌珊草草看了用来刻录剧情细节的玉简，稍微对了对时间，心里大致确定这三人便是那群掳走孩童的散修。三个男修，一个炼气九层、两个炼气五层，尽管比她和闻人咲加起来要多出一人，但在修为上差不多旗鼓相当──前提是没有蒋琴的话。 《与仙争道》中，闻人咲好不容易打倒了三个散修，让他们带她去寻孩童。到了根据地时，蒋琴趁闻人咲和另外三名同伙激战之后疲惫万分，以龙筋索缚住了闻人咲，并打算把闻人咲和那些孩童一同卖给魔修以换取筑基丹。闻人咲被绑了两日，是在其他三名散修暂时离去只余下蒋琴一人留守时，以剑意冲破龙筋索的桎梏，带那四名被掳的孩童离去。 前来一干界前，凌珊为了对付龙筋索，特地从师父那儿要了一件足以对抗龙筋索的法宝，名为逆返镯。逆返镯听起来并不响亮，只是一只通体雪白的手镯，看上去亦不显眼，但却能凭主人的意念弹开任何意图拘束自身的法宝，甚至是初级法诀。 闻人咲作为注定会被蒋琴暗算的女主角，凌珊理所当然地将手镯给了闺女、将师父新给的那件能反弹法诀的水火宝衣留给自己，还给自己和闺女的储物袋里都放了各种等级的灵符灵丹，好整以暇地等待敌人现身。 第27章 弟子任务刷男主（四） 那三名散修甫现身，凌珊和闻人咲直接拿海量下品灵符招呼他们──这是凌珊从卓岳那儿拷贝来的主意，不费什么灵力又省事得很。三个散修完全意想不到会有埋伏在这儿等着，起先被五光十色的灵符砸得措手不及，不过他们身为爹不疼娘不爱的散修，长年游历在外，遇到的杀人越货毕竟不少，茫然了会儿后便冷静下来，欲重整阵势对付埋伏者。 他们在人数上胜过凌珊二人，要是真教他们联合起来，她们必定讨不着好处，凌珊不可能放任他们这么做。她掺着自己的灵元往其中一人身上砸了张中品木属性灵符，木属性灵符遇上凌珊的水属性灵力，本只有普通威力的灵符顷刻间将那人牢牢得捆成了一条人形棍，轰然倒地。 以水养木原是小说中闻人咲在内门大比用上的技巧，凌珊在刻录原书剧情时顺便记了下来以防万一，现下便在此处用上了。 凌珊压根儿没打算杀人，闻人咲亦然，尚且不提她们还需要他们带路去找孩子，凌珊总觉得即便是在梦中，面对杀人这事她还是无法坦然视之。 她干脆鸵鸟地想，反正别人真要杀她前也得掂量掂量能不能打过她百岁金丹的师父和九莲宗的仙剑岛大师姐，所以尽管她早在闭关筑基时便在小光晕指引下感悟出自己的剑意，至今依然没去好好打磨那剑意。 如果还是有人不长眼想要她的小命，她再出手倒也不迟。 凌珊率先解决了一个，又抓了一把下品灵符朝另一名狂对她丢法诀的散修而去，闻人咲会意过来，提着剑径直与那名炼气期九层的剑修短兵相接。 要知道原书中闻人咲可是以一敌三险胜，以她的境界挑了修为最高的打自然没什么问题。凌珊这边碰上的正巧是名符修，她仰赖着师父给的水火宝衣无惧炼气期修士的法诀，看着对方丢法诀丢得气急败坏、躲她的灵符躲得满头大汗的样子，心中愉悦万分。 正所谓「有师父的孩子像个宝」，当修仙界靠师族的滋味果然不赖，咩哈哈哈！ 没有其他两名散修干扰，闻人咲很快便放倒了那名散修，凌珊跟符修玩了几圈捉迷藏之后，将师父给的捆仙绳随手一扔，第三名散修也倒地了，一切如同她预料的那般顺利。 早在这次任务前，凌珊便曾拐弯抹角地告诉闻人咲部份实情，包括她「大胆猜测」这个任务中掳走孩子的可能不是一般人，而是修士；还有，除了负责掳人的散修外，肯定还有个同伙守在老巢里照看那些孩子们。书中的危机不影响闻人咲的修炼，是故这次的剧透凌珊没什么顾忌。 由于凌珊的分析条条在理，闻人咲并未怀疑，才能那么顺利地制服三个散修。 闻人咲负责将剑架在修为最高的那名散修脖子上，凌珊则负责盘问被掳孩童的下落，这些散修还是挺惜命的，没一会儿就招了。 两人于是推搡着三名被绑的男修朝他们关押孩童的目的地而去，那儿设有特殊禁制，没这三人还真打不开。 凌珊说的那名留守老巢的同伙实际上就是指蒋琴。 蒋琴肯定是躲在老巢中无误，凌珊此时倒是一点儿也不怕剧情产生变化，她家闺女有返镯防身，还怕蒋琴那条区区的龙筋索吗！ 话说凌珊离宗之后，简之遥倏然觉得日子清闲了不少。 不用嫌弃徒弟肩上抑或哪儿沾了一小搓鹅毛；不必挑剔徒弟将修练室清理得不够干净，害他的袍子沾了灰；更无须监督动不动就往仙剑岛闻人咲处冲的徒弟留下来乖乖修练……这等惬意，岂是逍遥一个词儿能概括的？ 凌珊离宗后十日，简之遥还为了耳根子难得清静而沾沾自喜；转眼间凌珊离开了二十日，他一个人坐在厅堂前，连用掌门师兄给的上品灵茶茶饼沏出来的茶，品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地有滋有味了。 简之遥悲哀地领悟到，身旁少了个话痨弟子，人生真可谓是……寂寞如雪。 自从认了凌珊当徒弟，他也成了过去自己嫌弃的那种「拖家带口」的修士了。 虽然当初大力赞同徒弟离宗历练的是他，但徒弟不在身边久了又有点烦躁，这莫非就是凌珊离宗前对他随口胡诌的那什么「空巢期症候群」（注）？ 那时听了徒弟的解释后，简之遥对此还嗤之以鼻。 笑话，他简之遥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古怪的症状？他一个人正好乐得清闲。 自从唯一的亲人离去后，简之遥早习惯了独自一个，从未怀疑过自己会感到寂寞。 可如今他却不自主地想起自家徒弟来了。 什么任务去那么久？徒弟又不缺贡献点，他收了三年的徒弟，也没看过她对凡人的对象感兴趣，应当不是难得跟朋友出门，在外玩得忘乎所以了吧？真是这样也太不象话了。 简之遥一边往干净得不能再干净的角落施展涤尘诀，一边想着待徒弟回宗后要训她什么话，没一会儿又推翻自己的想法。 他家徒弟是不靠谱，但还是懂分寸的，那个闻小人看上去也挺可靠，应该不会拉着徒弟乱晃才是。 ……难不成是碰上了什么麻烦？ 简之遥如此一想，登时坐不住了，召剑一踏，化为天际一道白弧往外门听风楼而去。 ────── （注）空巢期症候群：面临子女的离家，心理尚未做好准备而无法调适的父母，很可能因而产生悲伤、沮丧、焦虑等适应不良的现象，称之。 第28章 弟子任务刷男主（五） 莲卿宸率领四岛首席弟子至听风楼例行盘查弟子任务，没成想却在门外巧遇了来询问徒弟任务去向的简之遥，不禁微微一怔。 这个小师叔的孤僻他这些年来颇有耳闻，除非是宗门要求，否则他向来不轻易踏进人群一步。简之遥既受前任掌门宠爱亦成名得早，太上长老的超然头衔又摆在那儿，众人虽不知为何他近百年来格外深居简出，却也根本没什么人敢主动去招惹他。 今日简之遥竟然会步出凌仙岛前来听风楼，简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上回在外门大比决赛上看到简之遥时，他亦曾暗自诧异过，只不过那时以处理大比结果为重，他也非关注闲谈之人，事后并未去打探原因。 难不成收个弟子真能对人产生那么大的影响？ 九莲宗宗规规定，凡是金丹期以上修士即有资格收徒。莲卿宸自十五岁时便是筑基大圆满，师父莲开生要求他在稳定境界前暂不得冲击金丹期，直到上个月好不容易才获师父首肯闭关，如今已是名新晋金丹修士。尽管还没细想收徒的事情，但他作为掌门首徒，迟早要站在培育宗门新血的前端，所以对简之遥的一连串改变特别好奇。 只不过……这样的改变究竟是因为收了弟子，还是因为收的弟子不一般？ 他向简之遥执晚辈礼，恭谨问道：「师叔特地来听风楼，可是有事？」 四岛首席在莲卿宸之后，悄悄地收拾了意外见到简之遥的愕然，跟着大师兄行礼，一面偷偷打量这名太上长老。三年前掌门交接，原本的四岛首席们也经过一轮洗牌，现在这几个弟子基本上没见过简之遥几面。 至少一百多年没踏足听风楼，里头的轮值弟子早已不是自己熟悉的那几位，简之遥不喜沾人的神经质又犯了，暗暗纠结着究竟要硬着头皮逮个人来问问还是怎么地，抬眼便见到负责管辖弟子事务的师侄送上门来，不由得罕见地在外人前露出了笑容，「阿宸，你来得正好，快帮我查查我那徒弟究竟上哪儿去了。」 简之遥心中愈想愈不对，这徒弟也不跟自己提前交代到底要做什么任务便消失无踪，实在太不象话，累得他如今还得亲自出来找人过问。 莲卿宸身后的四名首席见到简之遥的笑不由得都愣住了，打自听说简之遥这个人物以来，还没听过他对人笑过；莲卿宸倒是神色如常，步入听风楼简单交代几句，当值弟子当即调出任务领取记录给他。 任务木牌一式三份，一块由任务委托人自留，一块给领取任务的弟子以便查看任务内容，最后一块则交由九莲宗听风楼留存。莲卿宸翻看闻人咲和凌珊领取的那些任务记录，又让当值弟子取出留存的木牌核对，发现上头大多是一些关于帮忙寻找特定灵草、以她们的修为来说不算费力的任务，照理而言应不至于在外逗留那么久。 只是当他翻到最后一个任务木牌时，直觉那块木牌似乎不太对劲，下意识多瞧了几眼。 这不看不打紧，看了之后竟发现木牌上头刻录的内容隐隐有被灵力重新覆盖的痕迹，倘若不是他修为比那人高，肯定看不出有什么不同。而听风楼里的当值弟子中，修为接近筑基顶层的屈指可数，无怪乎每日负责检查任务记录的弟子会没发现任务木牌被做了手脚。 那人大抵是自恃修为，自信不会被其他当值弟子发现，又怕领了任务的人会拿木牌回来同她对峙，将留存的任务木牌内容也一并改动，如此一来便能辩称木牌在刻录时原本便有疏失，却不想木牌到了金丹期的莲卿宸手中反倒成了证据。 心中有一种猜测渐渐明晰起来，他转头问道：「两位师妹来领取任务时，听风楼当值的弟子是谁？」 那弟子答道：「是仙剑岛的尹澄歆师姊。」 尹师妹？ 莲卿宸虽不知尹澄歆为何要更动木牌里的内容，但事关在外执行任务的弟子，其中一个还是小师叔的徒弟，于是朝门外的仙剑岛首席弟子说道：「秦师弟，烦请你请尹师妹来一趟。」 秦皓与尹澄歆是师兄妹，两人都拜现任仙剑岛岛主秦锋为师。 秦皓愣了愣，忙道了声是，决定亲自去喊人。 他边往仙剑岛赶，边纳闷道：这师妹向来稳妥，这回却不知出了什么差错，他从未看过大师兄在提到师妹时，脸色那么凝重…… 「就是这儿。」那名筑基九层的散修遭闻人咲持短剑抵住脖子，站在一座隐蔽的山洞前，支支吾吾说道。 「你，去开禁制。」凌珊抬脚踹了踹那名符修，示意他上前解开禁制，自己和闻人咲则在步入山洞前施了简单的照明诀。 两人一走进去，原本阒暗可布、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登时亮起两团白光，白光所过之处亮如白昼、清晰可见，只不过光靠她们俩毕竟有限，又不能松绑了三个散修让他们恢复灵力。这个山洞腹地极深，她们只能掌握前后一丈左右的状况。 凌珊侧耳聆听，隐约听到山洞深处传来几声孩童微弱的抽噎。 散修们为预防这些孩子逃跑，常常有一顿没一顿地晾着他们，孩子们连哭都没什么气力，听上去十分可怜。 为了区区几颗筑基丹，良心都喂了狗了！ 凌珊暗骂这几名散修的同时，自己其实也有些心虚。 虽是剧情需要来着，早知道会变成真的，她便会在下笔时节制点了。好歹这些孩子是要卖给魔修的，要是每个都饿得可怜巴巴、瘦骨嶙峋的，想来那些魔修也看不上吧。 十方凡界的魔修指的并非魔族修士，而是那些专以邪门歪道迅速提升自身修为的人族修士，譬如三有界的欢喜宗便是靠吸食男女炉鼎的元阳元阴修炼；此外，紫冥宫则是靠夺取修士的金丹、元婴提升修为。这两个门派都不是走正统修真的路子，有违天道，为正派组成的全仙门所不耻，人人得而诛之。 随着众人愈走愈深入，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凌珊总算远远望见几个孩童的踪影。 四个幼童半大不小，三男一女，估摸着大约有八到十岁，衣衫上还带着泥尘和草屑。当她们到达时，孩子们正蜷着瘦小的身子在洞壁旁瑟瑟发抖，看上去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造孽啊……无论是她还是那四个散修。 凌珊只看了一眼，目光便被角落的一名男童吸引了。 那名男童双手环抱膝盖缩在一旁，纵然衣着与其他三个孩子同样凌乱，看上去似乎不是那么害怕。在四个被掳的孩子中，他的五官尤其显眼，唇红齿白。 男童那一对眸子乌亮有神，此刻正直愣愣往闻人咲的方向望来。 闻人咲困惑暗忖，任务中说被掳走的孩子原是三个，这会儿怎么会多出一个？ 凌珊心中兴奋得要命，脑中烟花鞭炮齐放，却大气不敢喘一下，憋得十分辛苦，就怕自己一出声会破坏闻人咲和祁安命中注定的相遇。 嗷！继阿宸之后，她总算刷到了祁安！还是正太版的！正太版祁小安果然很萌很软！ 还有那个眼中分明只有小咲的小眼神，让她好想抓住旁边的闻人咲猛力摇晃，在她耳边大喊：「闺女，这是娘给你找的小夫君！要好好养着啊！」 亲妈在心中狼嚎不止，心痒痒却又不能剧透什么的，实在是太讨厌了！ 第29章 弟子任务刷男主（六） 正当凌珊捧着脸犯花痴，闻人咲则正经地思索着要怎么把这些孩子送回村庄之际，山洞中异变陡生──一直伺机而动的女修霎然从暗处现身，正是被莲卿宸逐出九莲宗之后沦落为散修的蒋琴！ 经过三年多，蒋琴已有炼气八层的修为，看上去娇艳张扬依旧，眼中却平添了一种亡命之徒的狠戾。她飞快地看了眼闻人咲，眨眼间做出取舍，弃了修为比自己略低的闻人咲，竟是朝筑基期的凌珊扑来。 凌道长眉头一皱，发现案情并不单纯……为何蒋琴的龙筋索会是朝她丢来啊啊啊！这跟剧本写的不一样！ 凌珊脸色大变，回头正要找闻人咲求助，却发现闺女此刻亦分身乏术──原来不知何时，蒋琴居然已悄悄割断了其中两名同伙的绳索，至于修为最高那位一直被闻人咲守着，蒋琴无从下手。三人当下没有立马回击，而是悄然静待时机，待到闻人咲和凌珊二人都入了山洞深处才动手。 闻人咲与两个散修打得不可开交，顾不上凌珊这儿，更别提动用逆返镯了，而凌珊身上的水火宝衣虽是能反弹法诀的好物，但遇上蒋琴的法宝龙筋索只有乖乖挨捆的份。 蒋琴等人本是打算将闻人咲和凌珊也抓起来，和那几个孩子一同卖给魔修作交易，然而闻人咲的身手委实超出一般的炼气期修士，眼见闻人咲先后解决了那两名散修，蒋琴立马持剑架在凌珊的小细脖子上头，「别过来！否则我割断她的脖子！」 惧于闻人咲的实力，蒋琴原先打着与同伙一道将两人卖给魔修的主意只得宣告流产，他们散修本就是为了利益才暂时合作，既然其他人都拿闻人咲没辙，那她当然要为自己考虑。 闻人咲顾忌凌珊安危不敢妄动，蒋琴仗着凌珊这个现成肉盾，慢慢往山洞外退去，最后成功从闻人咲面前逃跑。 闻人咲见状，正要去追，袍子却忽地一紧。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其中一名男童默不作声地拉住了她的衣襬。 孩子们先前见闻人咲、凌珊二人和掳走他们的散修打起来，心中隐隐猜测这两个姊姊是来救自己的。这会儿见闻人咲要丢下他们离去，一下子全扑了上来，紧抓着她不放，说什么也不肯放她去救人。 闻人咲登时犯难，她不可能将这几个孩子留在此处，独自去追凌珊。那三名散修眼下虽不构成威胁，但难保他们没有其他法子脱身将孩童们带走。 闻人咲正面瘫着脸发愁，洞外忽然传来一句呼喊。 「闻人师妹、凌师妹，你们在吗？」 关于这次的刷儿子任务，凌珊曾思考过各种可能，比如剧情可能会因多了她一人而有所变动，所以她也谨慎地将这些变化控制在不脱离原剧情太多的范围内；可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自己会算漏一件事，那就是……蒋琴的仇恨值压根儿不在闺女那儿，而是在她身上。 她灵力遭龙筋索困封，被蒋琴提着衣领一路拖出山洞，只能眼睁睁看着闻人咲的身影慢慢变小直至消失无踪，又眼睁睁看着周遭景色转换，百般想不透为何到了梦里躺枪的人会换成了自己。 ……难不成这具龙套身天生就是躺枪的命？ 没了一身修为，凌珊就是个废柴少女，心知挣扎无用，她干脆低着头cos沉思者，寻思起诗词歌赋、人生哲学。 她倒是不怕蒋琴杀了自己，按照《与仙争道》的剧情，蒋琴趁乱制服了闻人咲后，原本的打算是将闻人咲当作炉鼎和孩子们一起带去与魔修交易，好换取更多稀有材料和灵丹。 炉鼎是邪门功法，透过交合以采捕元阴元阳之气，与双修不同的是，此举非但对遭采捕者毫无帮助，反而会使其修为大退乃至身殒。炉鼎的下场通常凄惨无比，让一名女修去做魔修的炉鼎算是对女人最残忍的报复。因此举有违正道，十方凡界的正派仙门皆唾弃之。 凌珊相信依闻人咲的可靠，肯定会尽快找到帮手来救她。 凌珊不知道，其实蒋琴一开始的目标的确不是她。 打自在山洞中见到闻人咲和凌珊两人起，蒋琴便打定主意先从其中一人下手，再以那人当人质威胁另一人束手就擒。闻人咲的修为比她低一层，反观凌珊已跨入了筑基期，照理而言选择闻人咲应该更容易得手，而其余两名同伙修为低，蒋琴并不指望他们能一举擒下筑基期的凌珊，只要能挡住凌珊一阵子，她有自信能拿下闻人咲，再威胁修为高的凌珊就范。 然而当她看着凌珊朝那些孩子露出痴笑，一股邪火乍然从心底烧将上来，逼得她蓦地转念，改对凌珊出手。 那个炮灰脸才是害她沦落为散修、没有宗门可依的罪魁祸首！ 十方凡界的修仙门派并不常招收弟子，往往数十年才招收一次，被九莲宗排除入宗资格的她，纵使想设法拜入其他门派也不得其门而入，只得自行寻找进入仙途的法子，若非她侥幸从意图凌辱自己的某名散修手中取得功法，到现在只怕还在仙门外打转。 这三年来她一面刻苦地修炼，一面还要防备其他修士劫财害命，储物袋里的灵符数目总是紧巴巴的，用一张少一张，又不得不用，到如今除了龙筋索和从某个倒霉散修身上抢来的破飞剑外没一样象样的武器，简直过得比凡人还不如。 于是当她辗转得知九莲宗的百岁金丹简之遥竟破天荒收下一名女弟子，而那个女弟子便是那个炮灰脸时，她几乎快要咬碎了一口银牙！ 凭什么她就得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那个可恨的炮灰脸却可坐享名门大宗的资源？炮灰脸三年前本就该让她推下莲子道，该进入九莲宗、被百岁金丹收为内门弟子的原本是她才对！ ──完全无视自己只有三灵根，不可能进入内门的残酷事实，和大部份小说里的龙套级炮灰一样，炮灰甲蒋琴显然也有着智商不够用的特征。 原书中的蒋琴别无选择，只能对上闻人咲，而她的恨也是冲着闻人咲而去；可在这个梦里，对凌珊与生俱来的厌恶与累积而来的恨意令她下意识偏离了剧情线，弃了闻人咲，改修为更高的凌珊而攻之。 幸亏凌珊就是个纸糊的筑基期，唯一能抗衡龙筋索的法宝又给了闺女，才让蒋琴那么容易得手。 第30章 弟子任务刷男主（七） 就在凌珊心忖蒋琴这条线崩了后是否会对剧情造成影响时，蒋琴似乎飞够了，将凌珊从剑上推了下来。凌珊毫无防备，顿时面朝下摔了个狗啃泥。 凌珊呸了呸嘴里的尘土，实在想不通自己跟蒋琴到底什么冤什么仇，让蒋琴一直对她「念念不忘」？ 顺利抓走凌珊，蒋琴心中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但片刻后却直感惶惶。 尽管她突袭成功，脑中似乎有个声音不断地提醒她，她该出手的应该是那个面瘫的闻人咲，而非凌珊；但她偏偏觉得凌珊看起来更可恨，而且意外的好得手，选择抓走凌珊并没有错。 该和小说女主角作对的天生炮灰使命感与对作者后妈的恨意交织，蒋琴脑海里一时间陷入了混乱，再也无法专心飞行，随意找了块空地降落。 「为何我每回都觉得自己该对面瘫女下手，看到你后却总是三番两次临时改变主意？」凌珊正考虑着是否要做出反派们很爱的惊恐状时，听到蒋琴喃喃自语，彷佛是在自问，又宛如是在问她。 ……她也很想知道为什么自己老是躺着也中枪好不好？ 凌珊吐槽，尚来不及说什么，便被陡然发狂的蒋琴一把掐住她的脖子。蒋琴神情狰狞，被两种感觉弄得痛苦不堪，「说！是不是你使了什么妖法？」 凌珊：「……」 蒋琴：「三年前在九莲宗也是你搞的鬼吧！」 凌珊：「……」 蒋琴：「呵呵呵，死到临头还嘴硬吗？」 凌珊被掐得脸色青白，双目圆瞠地瞪着蒋琴，勉强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你倒是先松手啊！为何炮灰反派们总是喜欢做这种傻缺的事情？ 蒋琴明白了她的意思，悻悻抽回手。 只要一碰到这个炮灰脸就浑身都不对劲！ 趁着凌珊好不容易夺回了自己的脖子，伏在地上大口喘气之际，蒋琴一把夺走凌珊挂在腰间的储物袋，低头翻找起来。 连那三个散修加起来都敌不过闻人咲，抓那些孩童去跟魔修交易的计划肯定是吹了，可能还因此引起了九莲宗的注意，九莲宗在一干界扶植了许多修仙家族，定然会加强对凡人聚落的控管。同样的勾当无法再做，蒋琴只能从凌珊身上挽回一些损失。 作为九莲宗的内门弟子，这炮灰脸身上应当有不少好货才是！ 凌珊眨巴着眼，眼睁睁目睹许煦和师父给的那几瓶灵元丹、中品灵符连带她偷藏的小酥饼通通被搜刮一空，肉疼之余忍不住嘴贱道：「呵呵，我筑基了，里头没有筑基丹。」 对于大部份修士而言，筑基丹可是冲击筑基期必备之物，连有主角光环的闻人咲和莲卿宸都在闭关时都曾服用过筑基丹，可见筑基丹之重要。凌珊知道蒋琴之所以干起买卖人口的勾当，就是为了拿到筑基丹，于是「好心」提醒她别做无用功。 小咲还没筑基，她那儿或许会有筑基丹，不过谁让蒋琴不按照剧本来呢？ 若果让凌珊在三年前遇上蒋琴，胆子肯定没那么肥；但她如今入了宗、拜了师，又和闺女成了朋友，身后有靠山底气特别足。 蒋琴拿眼刀子来来回回剜了凌珊几眼，按捺下暴跳起来掐死她的冲动，继续往储物袋里掏。 凌珊见蒋琴拿走闻人咲赠给她的核桃糕──还是她舍不得吃才留到现在──之后，被龙筋索捆着的身子登时蹦了三尺高，「等我家师父大大追过来，你就死定了。拿了这些也不算亏，你还不快逃？还有，把核桃糕给我留下，多大的人了连吃的都要贪嘴？」 不准动闺女给她的定情信物，那可是闺女第一回送她东西！ 迟迟找不到自己要的筑基丹，又被炮灰脸连连酸了几句，蒋琴满腹怒火烧得更炽，她在凌珊心疼的眼神下将那包核桃糕摔了一地，把空空如也的储物袋随地一扔，步步逼近凌珊，「我要把你──」 凌珊很自然地接过她的话，「卖给魔修当炉鼎？」 「……」蒋琴脑中空白了一瞬，旋即又反应过来，「不，我要把你杀了！现在！立刻！马上！」 凌珊：「……这跟我们当初说好的不同！」 蒋琴你快醒醒！你在原书中哪有那么霸气？ 蒋琴用看脑残的眼神盯着她，幽幽地道：「我改变主意了，对付你这张嘴还是杀了清静。」 凌珊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的嘴快。 蒋琴真心后悔，她就不该留着这炮灰脸蹦哒那么久，可能会被循线找来姑且不提，留着她真是无时无刻不堵自己的心。 凌珊眼见剑尖寸寸逼近自己，情急之下梗着脖子跟蒋琴讨价还价了起来，「你不觉得把我卖给魔修当炉鼎显然更赚吗？再怎么说我也是筑基期修士，就这么死了多么不利环保啊？」 蒋琴听不懂凌珊口中的环保是什么，但她话中的自夸还是听得出来，嗤之以鼻道：「这世上死在筑基期的修士还少了吗？不差你一个空有修为的废物。」 比她高出一个境界，那么轻易被她一个炼气期给逮住了，这不是空壳是什么？ 「世界如此美好，你却如此暴躁，这样不好、不好。」凌珊摇晃着脑袋，技巧性避开剑尖，故作沧桑地叹了口气，实际上忐忑到不行。 在她的爪子还没摸到两个儿子前，她一点儿也不想死啊！ 早知如此她一入宗就该想尽办法往阿宸跟前凑，一见到祁小安就该扑上去狼抱才是……她太亏了啊！ 蒋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炮灰脸那些没营养的话绕那么久，恶狠狠道：「你别想挖空心思拖时间，我现在就一剑了结你！」 蒋琴往剑上灌注了灵力，以确保这一剑能彻底要了炮灰脸的小命，正要把剑送入凌珊的胸口，忽闻天外传来一声长鸣，伴随而来的是一团熊熊烈火，猝然袭上蒋琴持剑的手。 蒋琴右手吃疼，那种疼像是万蚁钻骨，灼燎了皮肉还未休止，痛得她不得已松开了剑，倒退几步。她红着眼朝那团袭击自己的东西看去，这才发现那分明不是团火球，而是一只生着三个爪子、全身燃着烈焰的鸟儿。 这是什么怪物？ 蒋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妖物，既不像是传说中的凤凰，也不同于那些寻常的鸾妖。 三足鸟振翅飞在蒋琴头顶几丈处，发出几声高亢的鸣叫，彷佛在警告蒋琴不得轻举妄动。 过了片刻，有一人自天际御剑飞来，落在蒋琴二人面前。 第31章 弟子任务刷男主（八） 见到来人的身影，凌珊简直快要泪流满面。 阿宸吾儿，为何你这么帅，简直帅出了新境界新高度！ 原来，袭击蒋琴的那只三足鸟是莲卿宸的灵宠，三足鸟比主人先一步追踪到凌珊的下落，莲卿宸尾随灵宠才寻到凌珊。 莲卿宸先是朝凌珊投来关切的目光，见这个师妹尽管灰头土脸，看上去还是全须全尾的，一块皮儿没擦破，心下不免松了口气。 此事毕竟是他治下不当才发生，凌珊被掳，他难辞其咎──在他严词厉问之下，尹澄歆已坦白交代，因她忌妒闻人咲的天赋，在听风楼当值时才借机给她们窜改了任务内容。 至于为何这任务会落到凌珊名下，尹澄歆对此的解释是，她本来打算将任务派给闻人咲，然而她在心虚之下弄错了，这才落到凌珊头上。 事实上尹澄歆只说了一半实话，比起闻人咲她更厌恶试图获得莲卿宸注意的凌珊；在莲卿宸面前，她还是留了心眼，招认自己是因技不如人而犯错，要比坦承是因莲卿宸而生妒来得妥当──至少莲卿宸虽可能因此对她落了不好的印象，却不会因而疏远她。 来日方长，尹澄歆认为自己继续守在莲卿宸身旁，总有一日莲卿宸会发现她的好，她尹澄歆胜过闻人咲和凌珊千百倍！ 莲卿宸则选择相信了尹澄歆的说辞，毕竟凌珊这三年间多待在凌仙岛和外门，而尹澄歆居于仙剑岛，他想不到尹澄歆跟凌珊之间能有什么过节。在将尹澄歆交给她的师父秦锋处置后，便按照任务指示的地点寻来。 幸亏凌珊没出事，否则他不知要如何跟心急如焚的小师叔交代。 从闻人咲那儿得知凌珊被蒋琴绑走时，莲卿宸蓦地想起前阵子他盘问卓岳为何要攻击凌珊，卓岳却道，他起先是想冲着闻人咲而去，可瞅见凌珊后不知怎地陡然认为她比打倒自己的闻人咲更为可恨，于是才有了莲卿宸后来所见。 而这回炼气八层的蒋琴不挑同为炼气期的闻人咲下手，偏生挑了筑基期的凌珊…… 还真是个特别容易招仇的师妹。他不禁在心里总结道。 莲卿宸自不会让凌珊继续受制，他走到她跟前，反手握剑试图将凌珊身上的龙筋索挑断。 姿势所致，他与凌珊靠得十分近，近到凌珊只要伸出手便能抱住，他被风吹起的雪白外袍几乎要覆到她身上。凌珊的身长恰巧到莲卿宸下颔，她直盯着儿子的交领与露出的一小节白净颈项瞧，似乎有点醺醺然。 修士不食五榖杂粮，除了有些女修为讨好道侣可能用上一些香料外，照理来说身上不会有什么特殊气味才是，但她凝视着莲卿宸，朦朦胧胧间彷佛嗅到了一种味道，有点儿类似道观里头的熏香，又像是桂花香气，若有似无。 ……我的儿子不可能这么男神！ 脑子里迷迷糊糊的，凌珊甩甩头试图找回自己的神智，虽然心中小花和粉红泡泡齐飞，她却不敢在儿子面前表现得太明显了。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问道：「小咲呢？」 她怎么也想不到前来救自己的竟会是阿宸。 原书中的莲卿宸并未发现尹澄歆在闻人咲的任务上动了手脚，等到他发现闻人咲久不在宗内，似乎有些不对劲时，闻人咲已解决任务、平安带着祁安回宗。 难道是她刚刚的吶喊被这个世界的神尊给听到了？她三年都没能靠儿子那么近，可真是个意外收获。 「闻人师妹留在原地照看孩子们。」莲卿宸顿了顿，又接着道：「她似乎很担心你的安危。」 莲卿宸补充的那句话让凌珊一时间不知道该先萌哪一点才好。 小咲竟然会担心她，呼呼呼，三年时间果然不是白费的，虽然闺女本来就很暖心，只是面瘫了点，但像这样明明白白被其他人指出来还是头一遭啊头一遭！究竟该多担心她才能被旁人看出来？ 还有，该说儿子真不愧是男配吗？居然能读懂小咲万年不变的神情！ 要知道她和小咲相处多半也要靠猜，可儿子一眼便看出小咲担心她，这得有多好的眼力和多细的心思啊？ 凌珊萌到半途，倏然怔住。 ……其实并非因为阿宸是男配，才能看出身为女主角的小咲在想什么；而是因为儿子总是远远地关注着她，所以比旁人更加了解她的一举一动代表什么意思。 这还只是第三年，可在书中，阿宸却是默默关切了小咲数百年，直至为了替小咲平反而被琅琊杀死…… 思及此，凌珊突然觉得萌不起来了。 ──设定所致，在小咲飞升以前不可能敌得过琅琊，阿宸继续喜欢小咲的话，迟早会被琅琊杀掉的吧？ 纵使她业已决定改变莲卿宸被琅琊杀死的剧情，可闻人咲身旁有祁安在，照这样下去，儿子迟早也是要伤心的。 她当然希望阿宸开心，但作为亲妈，她根本不可能拆散小咲和祁安这对命定的道侣；更何况从个性上来看祁安和小咲非常相配，这点她最清楚了。 ……那该怎么办才好？要怎么做，儿子才能免于情伤？ 莲卿宸无意中发现师妹脸上的表情一连变了数变，此刻更是一转看到他时的喜色，眼中黯然无光，不由得有些诧然。 见凌珊被人救走，蒋琴心有不甘，但莲卿宸是个金丹修士，修为足以碾压她这个炼气后期，要她的小命几乎等同于弹指那般轻而易举──是以莲卿宸赶到此处时，连绑都不绑蒋琴，便径自去解凌珊的龙筋锁，他是料准了在自己眼下蒋琴不可能逃逸。 倘若是以前的那个蒋琴，兴许可能拼着没命也要对凌珊复仇；可三年多来的散修生涯令素来我行我素的她学会了明哲保身。 什么都没有保住性命来得重要！ 龙筋索不是一般的法宝，连莲卿宸的配剑也无法立马割断。趁着莲卿宸寻思如何替凌珊解开法宝，无暇顾及其他，蒋琴快速捡起自己掉落的剑，欲御剑而逃。 岂料飞在空中的三足鸟一直尽责地看守着，见蒋琴想逃，一个俯冲朝她飞了过来。 「扁毛畜牲，别来碍事！」蒋琴朝三足鸟发出水龙诀，本欲以水克火，未想三足鸟机敏得很，见水龙袭来，羽翅一偏躲过了她的袭击。 蒋琴一击未中，却因三足鸟闪避而得以抓紧空隙踏上飞剑，眼见就要逃逸无踪。 就在此时，一道灼热的剑气蓦忽擦过左肩，那处猝然疼痛难当，蒋琴当即受不了这种折磨，从剑上摔了下来。 蒋琴支着地面正要起身，抬眸间竟瞅见森寒剑尖，循着剑身望上去，持剑之人正是她亟欲远离的莲卿宸。 莲卿宸的剑就抵在她眉心寸许处，只消一个手势便能令她葬身于此。 「为了一己私欲而强掳凡人孩童，你可知罪？」意图以无辜的孩子与魔修交易、换取筑基丹，凡是正道修士人人得而诛之。 蒋琴呸了声，「少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若非你当日阻挠我入宗，我又何至于沦落至此？呵呵，若我是罪人，你就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凌珊向来受不得别人说一句亲儿子亲闺女的不是，方才又想着儿子注定伤心，闻言登时气得蹦了三尺高，「要不是你害了那么多人，大师兄哪会阻止你？你当别人都吃饱了撑着就等着害你吗？」 谁骂儿子她就跟谁急！儿子的下场已经够委屈的了，她可不希望还有人给他添堵，尽管她知道依儿子的性子肯定不会将蒋琴的话放在心上。 果不其然，莲卿宸只道：「三年前我即知你心术不正，可想着你毕竟年幼不知事，所以仅是不准你入宗……若果今日留你一命，不知又有多少人会因此受害。」 蒋琴紧咬着下唇。 ……难道今日她真要命丧于他手中？ 第32章 弟子任务刷男主（九） 凌珊见莲卿宸真要将蒋琴就地正法，忽地伸出手制止，「儿……不，大师兄且慢！」 莲卿宸偏过头来，问道：「凌师妹，怎么了？」 凌珊低头看了看蒋琴，又瞥了莲卿宸一眼，欲言又止。 尽管她曾自称是路人炮灰的后妈，在《与仙争道》中她给那些炮灰们的下场通常也不怎么样，并不表示她就真厌恶那些反派炮灰们。 作为一名亲妈，她偏疼主角们偏疼得理所当然、偏疼得理直气壮，到了梦中更是希望儿子闺女们能事事顺遂、避开所有灾厄；但对于那些跟儿子闺女们对着干的反派，她心中着实没有什么恶感。 对凌珊来说，反派之所以为反派，仅仅是取决于作者的一念之间罢了，倘若她愿意，这些反派们甚至可以成为主角。无论是基于人道立场，还是一个作者的立场，她都无法眼睁睁看着蒋琴领死。 ──如果蒋琴是在哪个犄角旮旯被炮灰掉也就算了，可眼下此地即将成为命案现场，要是蒋琴真死在她面前，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她见死不救似地。 莲卿宸生于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纵使看起来温文谦和，待同门友好，亦不会不问是非轻易夺人性命，骨子里对于杀人却不是那般排斥，自幼长于仙门的他早见惯生死。 他见凌珊犹疑不定，明明对处决蒋琴之事心存疑虑却无法直白以告，心忖这个师妹大抵是从未出过宗，又跟着小师叔半隐居于凌仙岛，仍保有凡人的赤子之心，于是循循善诱道：「凌师妹，此人心术不正，今日饶过她，往后可能会令更多孩童受害。她身死于此是罪有应得，你尚且不忍她领受苦果，可那些孩子又何其无辜？」对付蒋琴这样的人，唯有这么做才能一劳永逸。 只要身为修士的一日，绝不可能永远不杀人。你不犯他，他却可能为了法宝、灵材、灵丹而杀你，所以才有那么多的修士寿元未尽却身首异处，这便是修真界的残酷之处。 自外门大比后，莲卿宸便对凌珊有着不同于一般师妹的好感，与对闻人咲的欣赏不同，凌珊之于他，更像是一名需要时时关照的师妹。凌珊的纯良在修真界里难得一见，亦是他喜欢的特质；但他却不希望凌珊反受其累，将来因而身殒。 他希望她能在仙途上走得更为长远，甚至渡劫飞升上界。 凌珊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她就是说服不了自己。 骂她白莲花也好、矫情也罢，但她又不是真穿越，加上上次闻人咲受伤令她体悟到这个世界的真实感，斩草除根什么的，臣妾真做不到啊！ 凌珊皱着眉苦思半晌，憋出一句话，「……让她发心魔誓。」 心魔誓乃是修士间的一种誓言，倘若起誓者违背自己发的心魔誓，往后在晋阶时将饱受心魔折磨，甚至可能因此折在晋阶上。而起誓者在心魔誓中附加的条件，亦会被天道监督并执行，是以修士们一般不随意发心魔誓。 别问她为何不在书中让蒋琴发心魔誓，道理相当简单：谁会让一个对后续剧情没什么影响、用完即扔的免洗炮灰发心魔誓？当然是炮灰了干脆。 蒋琴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凌珊在书中给蒋琴安排的结局亦如是，蒋琴被闻人咲所伤之后，遭其他三名同伙反水卖给魔修当炉鼎，下场如何凄惨自然不言而喻。 凌珊觉得依蒋琴的资质，此举应不算是纵虎归山，更何况蒋琴再怎么修炼也敌不过她有小光晕这个金手指在身。 她愈想愈觉得此计可行，朝陷入沉思的莲卿宸道：「让她发心魔誓，往后不得做出违背正道之事，不得在事后向我、小咲、大师兄以及我们身旁的人寻仇，大师兄觉得怎么样？」 「这不能抵消她过去犯下的错，更何况假使她走了魔修的路，便不用惧怕心魔誓。」 「这样好了，让她发心魔誓，从今往后必须改邪归正、日行一善，抵消过去那些错事，比如帮忙扶老奶奶过马路……咳，过街之类的，且不能进入欢喜宗那类魔门，否则……」凌珊摸摸下巴道，「否则让她饱受天雷折磨，永生永世不得晋阶，转世后想进仙门都会像这辈子一般被大师兄逐出，如何？」 够狠了吧！ 凌珊瞥了蒋琴一眼，见她气得眼睛都充血了，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 对蒋琴而言，平生最为芥蒂之事果然还是当初没得进入九莲宗。 莲卿宸听了她最后那句话，忍俊不住笑了，「千年万年后，我可不见得还会帮忙监督入宗测验，何况她也不见得会想再进九莲宗。」 「我就是说个大概，不是大师兄也能是别人嘛。」见儿子没反对，想必也觉得她的法子妥当，凌珊于是逼着蒋琴在她和莲卿宸面前发心魔誓。 蒋琴自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比起这种不伦不类的心魔誓带来的屈辱，她更惜命，再怎么不甘愿还是吞吞吐吐地发完了誓。 「发完你可以滚了。」凌珊摆摆手。 难得能亲近儿子，身边还有炮灰当电灯泡实在扫兴。 蒋琴见他们真要放过自己，迟疑了下，冲着凌珊说道：「我不会感激你的！」 凌珊不以为意，「少傲娇了，你傲娇起来可爱不过我师父。」 虽然听不懂傲娇是什么意思，想必不是什么好话，蒋琴满脸通红，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恼的，「你……」 「圆润地滚吧。」 蒋琴磨了磨牙，再度瞪了凌珊一眼，见莲卿宸淡淡看过来，这才收回目光，抓起自己的剑一瘸一拐地走了。 凌珊朝莲卿宸肩上的三足鸟叫了声，「开阳！」 嗷嗷，是她帮儿子设定的萌宠，金乌族开阳，没想到儿子这回来救场居然会带着牠。 亲妈表示，在帮儿子设定灵宠时可是费尽了心思，凤凰太常见，鸾鸟太普通，孔雀不太适合，鵰会让她想起过儿和姑姑……最后才灵光一闪，想到《山海经》里的金乌，总算配得上儿子而且也足够拉风。 开阳站在莲卿宸肩上，听闻凌珊的叫唤，偏了偏脑袋，「咕呜？」 那小模样实在太可爱，于是凌珊这个鸟控可耻地萌了。 「凌师妹怎么知道开阳的名字？」 凌珊的神情瞬间僵硬。 ……她完全忘了，在《与仙争道》中，阿宸从未当着其他人的面叫过灵宠的名字。 第33章 弟子任务刷男主（十） 闻人咲心思较为单纯，与之相处鲜少需要考虑这些细节，就算是无意中说溜嘴剧透了，只要编出一些理由，闻人咲多半会采信于她；可她又该怎么向莲卿宸解释，自己为何会知道他灵宠的名字，还是在他从来不曾对外人提起的情况下？ 莲卿宸神情温和依旧，但那种彷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神却令凌珊冷汗直流、压力山大。 都怪她见儿子来救场太过得意忘形，以致于忽略这么重要的细节。 她在脑中编排了几回说词，自觉漏洞太多或逻辑不通时立马推翻重来，过了片刻后斟酌着说道：「……因为我很喜欢鸟，年前曾向师父打听看看有没有什么鸟适合养来当灵宠，结果师父举了师兄你的三足鸟开阳当例子……」 忍住偷瞥儿子神情的冲动，儿子向来谨慎行事，不会因此把她当成可疑人物吧？ 但是解释太多好像反而更显得可疑。 ──不！千万别怀疑为娘的用心啊，为娘害天害地害自己就是不会害儿子你啊！ 凌珊只顾着烦恼，并不知晓其实即便她说不出个所以然，莲卿宸也不会对她起疑，因为她在外门大比时出面维护闻人咲的模范师妹形象实在太深入他心。 他见凌珊此刻看上去彷佛对开阳的事情有些难以启齿，不知怎地忆起三年多前在外门讲堂师弟程禹然用来打趣他时说的话。 ──『瞧她看师兄看得不错眼珠的，该不会是喜欢师兄你吧？那眼神根本是想象绑白鹤一般，把师兄你也绑在身上啊。』 倘若凌珊真如程禹然所言那般喜欢自己，费点心思打听到开阳的名字似乎也不奇怪。 对于他人的爱慕之心，只要不踰矩，他从来淡漠以视之。因这几年来宗内总是有那么几个女修拐弯抹角地朝他表明心迹，他只得托程禹然对外放话，在他修到元婴期以前不考虑道侣之事，好让宗内的女修们定下心来专心修炼，幸好宗内会真为了情爱不顾一切的女修毕竟不多，既然入了仙门，修士们还是以长生大道为重。 莲卿宸心知师尊对他深怀厚望，希冀他能在往后继承自己的衣钵、成为宗门的脊梁，曾无数次告诫他选择道侣需要慎而重之，务必挑个与己契合的女修。 相较于其他金丹修士，他认为自己年纪轻且阅历尚浅，远远不到需要寻思道侣的地步──更何况他所敬爱的师尊亦不曾与哪个女修结成道侣，可见道侣本非仙途必须。 他的命是师尊给的，若非师尊在二夬界捡到他，世上可能早已没有莲卿宸这个人存在，而师尊爱宗门逾己命，若果有朝一日为了宗门他必须与哪名女修结为道侣，他想自己定能坦然接受。 至于凌珊……不知怎么地，他并不厌恶她注视自己的目光，即使与其他女修相比，那样的眼神要来得炽热也放肆得太多。 亲妈和儿子两人就这样看着彼此各自在脑中发散思维，直到一道身影御剑飞近，两人才回过神来。 凌珊看清了来者的面貌，登时又惊又喜，「小咲！」 总算有人来打破僵局了。 原来紧接着莲卿宸之后，九莲宗又派出了两名筑基弟子前来支持，他们将山洞内那三名散修带走，准备交由宗门处置，闻人咲得了空，将那几名孩子交还给他们的父母后便赶了过来。 闻人咲远远瞧见莲卿宸在凌珊身旁，推断她平安无事，比平日要急切些的脚步总算稍缓下来。她走到凌珊面前，不发一语地凝视着凌珊。 正当凌珊想问起祁安时，感觉到自己双手忽地被牢牢握住，脑中瞬间迟缓了下，待到她反应过来时，闻人咲已然松手。 凌珊嘴巴微张，表情呆滞。 小、小咲这是在关心她吗？ 亲妈想通了之后，霎时心花怒放。 嗷嗷嗷嗷嗷太萌了！原来小咲表达关心的方法居然是这样的！她从来不知道。 蒋琴掳得好！不然她哪有机会被小咲关心？ 幸福感爆棚的凌珊忍住手脚并用上前扑倒贴心闺女的冲动，朝闻人咲露出安抚的笑容，「让你担心了，我没事……嘿嘿。」说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傻笑了。 凌珊正捧着脸陶醉在由自己和闻人咲主演的《感天动地母女情》当中，扫到闻人咲身后似乎还紧挨着一个小影子，陡然想起了正事。 ……她差点忘了，这次的任务就是来刷小儿子的！ 男童──这时的他还没被取名为祁安──将自己藏在闻人咲身后，微微探出脑袋直盯着凌珊瞧，那眼神似乎不怎么友好。 凌珊对他释出的那一点敌意不以为意，强忍着才没噗哧笑出声来。 她太了解小儿子在想什么了，不就是怕自己抢小咲吗？ 见凌珊和莲卿宸两人的目光定在自己身上，闻人咲垂首瞥了自从相遇后便紧抓着自己不放的男童一眼，道：「我将孩子们送回村庄，但村民们都说不认得他。」 凌珊暗暗忖思，那是当然的，祁安本来就不是凡人，他原是无上神界中独一无二的神石，在上神珩古残余的神力熏陶蕴化之下而意外萌生了灵识。这颗神石经意外落到了凡界，经年累月幻化为人形，却对自己的来历一无所知，因独自一人出现在村落附近，才与那些孩子们一同被散修掳走。 「我本来想将他托给村人，但他不愿意。」尽管从清冷的面容上看不出来，闻人咲着实有些苦恼，她顿了下，想起这儿还有另外两个同门，于是抬头询问：「你们有什么法子吗？」 原书中闻人咲也曾遇过相同的问题，她本欲给那些村人一些钱，让他们代为照料祁安。因祁安的样貌可人、得天独厚，村人们倒都不反对；但祁安却一直摇头，紧攫着闻人咲的袍子说什么都不放，连那些对哄孩子十分老道的妇人也拿他没辙。闻人咲出于无奈，才将他带回了九莲宗，采了辅育自己的老掌门的姓将他命名为祁安。 凌珊当然不会帮闻人咲想办法，相反地，她还得让祁安顺利跟着闻人咲回宗。 这可是闺女的童养婿啊，她怎么可能让他离开闺女呢？ 第34章 弟子任务刷男主（十一） 男童一听到闻人咲的话，默不吭声将她的衣袍揪得更牢，一张秀气的小脸上神情执拗，大有准备将自己整个人贴在她死活不下来的意思。 无论如何，他已打定主意不会离开这个女子。 自从拥有记忆开始，他谁也不认识，也不知自己是从何而来，又该向哪儿去，只是心中隐约有个模糊的念头──他在寻人，寻一个非常重要的人。 直至见到闻人咲，他发现自己本能地对她产生亲近与依赖，于是决定跟着她。 这个唤作闻人咲的女子对他而言很重要，无与伦比的重要，他想待在她身旁。 男童脑海中一直回荡着这句话，挥之不散。 只不过，倘若只有闻人咲一个人，他还有自信让她带自己走，他看得出来，闻人咲尽管看起来冷漠，也没有什么神情变化可言，却是个心地柔软的人，否则也不会任他紧抓不放却不曾叱喝不耐。可如今，却多出了这两个人…… 凌珊一看祁安的表情，霎时什么都明白了。 原书中的闻人咲可没有人让她征询该如何解决祁安这个问题，而是一路将人带回九莲宗；但现在有她和莲卿宸在── 务必想办法让小咲答应带祁安回宗！ 凌珊略想了想，朝闻人咲说道：「小咲，你就带他回宗吧，不然谁也不认识他，他一个孩子孤伶伶的多可怜啊？你看他听到你说要将他送给别人，小眼儿都红了。」 亲妈表示，自家闺女最善良了，苦肉计肯定能打动她。 如凌珊所料，祁安反应不慢，甚至可说非常机伶，当闻人咲低下头来看他时，他已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那小模样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足以令一条铁骨钲钲的硬汉动容。 不愧是经读者们腹黑忠犬认证的小儿子。 见闻人咲显然心生动摇，她转过头来恳求莲卿宸：「大师兄，你看这孩子只愿意跟着小咲，能不能……想个法子？」 要成为九莲宗的宗门弟子有各种管道，其中一种是由宗内金丹期以上修士引介，当初尹澄歆便是循此方法入宗。《与仙争道》中，祁安也是透过莲卿宸才得以进入九莲宗──先决要件是祁安必须和那些被引介的弟子一般，拥有双灵根以上的资质。 当然，依祁安金系单灵根的天资，加上莲卿宸愿意做担保，他的入宗非常容易便被众人接受。 只是看着莲卿宸，凌珊突然觉得自己挺残忍。 放情敌跟心仪的师妹入宗近水楼台、日久生情什么的……虽然祁安的年龄还小，硬件条件不足，但架不过他思想超龄，早早便将闻人咲当成中意的对象，立定志向后圈地划界好徐徐图之，历经数千年终抱得美人归。 相较起来，莲卿宸虽与闻人咲结识在先，却一直将她当成有祖师爷之风、剑道天赋出色的师妹，直到百年后的秘境历练之后，这份感情才渐渐升华为男女之情；但没等莲卿宸想明白，尹澄歆污蔑闻人咲事件随之而来，九莲宗顿时遭千夫所指，为了宗门着想，被指为与魔修勾结的闻人咲只得自请离宗，两人自此断了联系。 莲卿宸和除却闻人咲外无牵无挂的祁安不同，他身后有师尊、有同门、有九莲宗，身为首席弟子自有相应责任，断不可能背弃宗门追随闻人咲离去，于是他的情意只能随着殒落无疾而终。 凌珊握拳，默默下定决心，以后要待儿子更好一点。 ……不如帮他找个媳妇怎么样？ 灵光一现，凌珊觉得自己好像get到了避免儿子因小咲和祁安两人情投意合而伤心的绝佳办法。 她以前怎么就没想到呢！虽然《与仙争道》中她最中意的女子是自家闺女，最出色的也肯定是自家闺女；但优秀美貌的女修应当也不少才是……必要的时候出色的男修也行啊！ 万一哪天她不能继续做梦了，也有个人好替她疼儿子。 只不过，此事似乎需要从长计议，无论是儿媳的人选，抑或是红线的牵法都是。 莲卿宸见凌珊情绪忽然低落下来，似是怕被自己拒绝，半晌后又转为毅然，似是打定主意要帮男童，觉得还真是个容易心软的师妹，心底不禁替小师叔简之遥担心起她的将来。 若是她总像今日这样，为了素昧平生、来历不明的人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回宗之后还是跟小师叔说一声吧。 「只要他能通过九莲壁测试，测出双灵根以上的资质，我愿意同师尊担保他入宗。」 「真是太好了，对吧？」凌珊笑瞇瞇地朝闻人咲说道，余光却是有意无意地偷瞟她身后的祁安，与其说这句话是对闻人咲说的，倒不如说是在向祁安道贺。 祁安戒备地望着凌珊，他对凌珊这个人的感觉非常复杂。 他觉得自己的意图好像能被这个路人轻易地看透，总觉得不太舒服，而且方才又目睹了不显情绪的闻人咲竟然那么担心她，可见这路人占据了闻人咲心中一定份量，令他危机感顿生。 然而，令他深感古怪的是，他又隐隐感受到自己的内心深处对这路人抱持着一种天生的亲近感──那是种迥异于闻人咲的感觉──尽管他从一开始便试图忽略这种感觉，却无法视而不见。 ……太奇怪了，他的心里明明该只有闻人咲一个才是，这个路人又是怎么回事？ 真·男主角祁安心中无比纠结，不过任他想破了头恐怕也想不出，自己对凌珊的好感是源自于他在《与仙争道》最后成为了人生赢家；更想不到，亲妈来到梦里之后，使得既定的剧情轨迹产生了剧烈改变──包括他原本还算得上顺遂的追妻之路。 第35章 特别章剑冢择剑记（一） ──这是发生在弟子任务后、内门大比前的修炼日常。 自蒋琴掳人事件后，简之遥深感自己对弟子的教导太过松散，这才导致凌珊的修为虽然没费什么劲儿便涨上去了，最重要的实战经验却明显不足。 一个筑基期竟然会被一个炼气期散修三两下撂倒打包掳走──倘若此事传出去不知该有多少人会笑破肚皮，幸亏师侄为人可靠、闻人咲也不是乱嚼舌根的那种，否则简之遥又想把自己和徒弟关在凌仙岛上，五百年内不出去见人了。 这可是他为师生涯中的一大污点……也是徒弟的人生污点，绝对。 痛定思痛后，简之遥决定调整教育方针，亲身上阵与懒徒弟练习师徒互殴（当然更多时候都是师父对徒弟单方面的殴打，徒弟只有趴在地上喘气的份儿），凌珊由此被师父的斯巴达训练每日折腾得死去活来暂且按下不表。耗费五年时间，闻人咲终于突破了筑基期，被陆一维准允入剑冢择本命剑，于是凌珊总算有了向师父告假的借口。 剑冢，故名思义是灵剑的埋葬之地，埋葬的都是曾经有主的灵剑。九莲宗作为上万年的修仙大派，成立以来曾有过无数剑修前辈，随着他们的飞升或殒落，曾经的本命剑可能因此沦为无主剑，本着肥水不落外人田的原则，宗内置有专属的剑冢，位置就在仙剑岛附近一座小浮岛上。剑冢岛上平日设有禁制，唯有通过掌门允许、持有剑冢玉牌才能入内。 每个九莲宗的剑修都会被允许进入剑冢一次，亦仅会有这么一次，时机通常是在剑修筑基之后，由其师父向掌门或是自己向仙剑岛首席提出申请，入剑冢之后能待在里头一个月，无论是否成功得到灵剑认可，期满便会被玉牌上的法诀强制传送出去。 至于如何受到认可全凭个人机缘，灵剑中自有剑灵，这些剑灵大多都有千年以上的阅历，又曾跟着前主人上山下海，不是随便一个小毛头都能获得认可，是以曾经入内的剑修们也有可能空手而还，比如倒霉催的女配尹澄歆现在使用的本命剑便是自己搜集珍稀材料冶炼而成。 不过，由自己铸剑也并非全然无优点，至少自己设计打造而成的剑使起来自然会比别人造的剑要称手合意许多。 简之遥一听徒弟要和闻人咲入剑冢，皮笑肉不笑道：「早在五年前你就有入剑冢的资格了，偏偏要等闻人咲一起。倘若闻人咲迟迟修不到渡劫期，你是不是也打算等着她修上来再一起渡雷劫飞升？」 凌珊吐吐舌，不敢对师父招认其实自己就是这么打算的不错。 没有小咲，她一个人上去仙界干嘛呢？跟反派boss琅琊大眼瞪小眼吗？ 而且她家闺女肯定能修到渡劫期，师父说的好像闺女会拖拖拉拉似的。 简之遥觑见徒弟的神情，用膝盖想也明白自己是说中了她的盘算，颇是恨铁不成钢，「要不是我知道……还以为闻人咲才是你的真爱！」 简之遥本欲直接道出莲卿宸的名字，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年轻时被姊姊几度吐槽过不懂女人心，姊姊为了那凡人离宗前还特别吩咐过他别随意揭破女子心思。不管脸皮再怎么厚，徒弟毕竟是姑娘家，那点心事被师父道破似乎不妥，这才贴心地忍住了。 罢罢罢，他还是替徒弟留点面子吧，虽然他也不知道她究竟需不需要。 简之遥那段话的后半，凌珊深以为然。 她对小咲当然是真爱呀，甚至都怀疑她会梦到《与仙争道》是因为爱太深了。 到现在她还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梦到自己小说的世界，反复想了几回之后，她也就放弃了。世界上玄妙不可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可多了，也不差她这一桩。 但那前半段却令她一头雾水，「师父知道我什么？」 简之遥瞪了她一眼，他真不知凌珊这是真没羞没躁还是脸皮厚，转移话题道：「……既然要入剑冢，就要想办法获得灵剑认可，甭丢我的脸。」 要知道他当年可是花了三日时间便获得现在的本命剑认主，要是徒弟一把都没挑中……简之遥连想都不敢想。 凌珊倒是挺有自信，拍拍胸脯道：「师父您什么身份，徒儿我又是什么身份啊？百岁金丹和百岁金丹他徒弟，徒儿肯定不负师父厚望，会挑一把您也满意的好剑回来的。」在此之前她便曾询问过小光晕关于择剑的事情，既然金手指小光晕要她放心了，她心里有谱。 ──百岁金丹的徒弟还会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散修给抓了？ 简之遥无力和她打嘴仗，他的脸皮实在厚不过这个徒弟，索性敷衍道：「……但愿如此。」 次日一早，凌珊先到闻人咲的居所调戏了一把十三岁的祁安，之后便在他妒羡不舍──妒羡是对凌珊，不舍是对闻人咲──的目光下跟着闻人咲一同前往剑冢小浮岛。两人抵达之时，那处已然有几十个筑基期的剑修站在禁制外围，等候禁制开启。 九莲宗对待开启剑冢禁制这件事非常谨慎，五年一度，且须由掌门携带掌门印玺前来才能进行。剑修们等了一阵子，现任掌门莲开生与其徒弟莲卿宸才双双御剑到达。 凌珊好奇地望着莲开生，这还是她头一回那么近见到儿子的师父。 对于莲开生，凌珊其实很有好感，不止是因为他捡到并辅养莲卿宸成人，而且在设定中莲卿宸的性格也是受他影响甚深。 莲开生与惯于保持青年时期外貌的大部份修士不同，他将自己的面容定在中年时期，因此看上去并不算年轻，因为常保笑容，眼角甚至还有细微的笑纹，与他一同共事的师兄妹千年来从来没见过他甩脸子，就连语调也不曾差过。 如果要凌珊具体形容莲开生给人的形象，用八个字便能概括──慈眉善目、如沐春风。莲开生的性子与其师莲道声十分迥异，但并不妨碍莲道声信任他，若非如此，莲开生的掌门位也不会坐得那么稳妥。 兴许是因如师亦如父的莲开生不易生怒之故，莲卿宸也少现愠色，一直是以温煦稳重的形象出现在众人眼前，所以尽管在同辈中年纪较轻却受众人爱戴。 第36章 特别章剑冢择剑记（二） 见剑修们诚惶诚恐地躬身、唤他「掌门」，莲开生颔首示意他们免礼，笑呵呵地说道：「今日是剑冢开启之日，不必拘礼。务必要挑把好剑出来，不过若是不合眼缘亦不必勉强，毕竟我们九莲宗除了外剑道外，还有内剑道。」 他这话说得十足委婉，基本上只有剑修入不入得了灵剑的眼，可没有剑修挑剔的份儿，但这番话等于是保全了弟子们的面子。 外剑亦称形剑，指的是以五行灵材炼化所得的剑，剑中自有剑灵，不分修为皆可持之，剑冢中的灵剑均属此类；内剑又称气剑，乃是以丹田灵气蕴养之，最终化为可见的实体，平日可藏剑于泥丸宫之中。 至于剑意，无分修内外剑道均能使出，外剑道剑修将自身对剑道境界之领悟以灵气凝实于外，却不能如内剑一般，以自身灵气炼化之。 只不过，在《与仙争道》的设定中，内剑向来可望而不可得，十方凡界中能修成内剑者古往今来没有几人，原因无他──得以修成内剑者往往是具有宿世机缘之人，或是因机缘巧合得上界仙授剑者，所以这些剑修多半是怀着要取得灵剑的决心而来。 「今日阿宸也要同你们一道入剑冢，你们可别因他是师兄便有意相让，能不能获得灵剑认可全凭本事。」 剑修们纷纷低头称是，心中却都暗驳，哪有他们抢过大师兄的道理？依大师兄的人品修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同门师弟妹见了都要献上膝盖，这么好的师兄，哪把剑会不爱啊？能不爱吗？ 莲卿宸曾担任过五年仙剑岛首席大师兄，在他治下仙剑岛无一处不妥贴，带着师弟妹出外做任务没一回出差错，可谓是上得了厅堂，入得了丹房，斗得过妖兽，打得过流氓，无论年纪几何剑修们对这个大师兄那就一个字──「服」。当中要是有谁不服，他们还会抡袖子抓起剑一同胖揍那人，揍到对方服气为止。 他们的大师兄当然是最棒哒！谁敢不服？ ……当然了，莲卿宸对于师弟妹们背后这种脑残粉心态一概不知情。 凌珊闻言，想起《与仙争道》中确实有那么一段。 别看莲开生现下这副八风吹不动的老好人样，他年少时曾因急于求成不成，反倒道心动摇，修为停滞于元婴后期，直至捡到莲卿宸后才有所顿悟，一举突破了境界。以己为鉴，他对徒弟们的期许是求「稳」，要求他们在漫漫仙途中须得有十成的把握才能去做，无论在晋阶还是剑道上都是。是以在莲卿宸入剑冢取得真正的本命灵剑以前，用的一直是师尊所赠的剑。 ──所以这回最多能和儿子在剑冢里待上一个月？母子女三人世界？终于可以好好培养母子情了！ 凌珊心中的小算盘拨得啪啦啪啦响，完全无视其他同样是来抢剑的龙套们。 莲开生又交代了几句后，走上前将掌门法印打到禁制前的石盘上，禁制登时金光大盛，照得凌珊一时睁不开眼，待到她重新夺回自己的视野，剑修们已迫不及待地往禁制里冲了。 「我们也走吧。」凌珊对闻人咲道。 那些剑修们一踏入禁制便各自寻找合意的灵剑去了，凌珊和闻人咲两人对于找寻灵剑之事并不如他们那般急切──前者是有把握，后者是性子使然，两人在彼此可见的距离内分头找剑。 与九莲宗那些经过人为打理甚至可说秩序到令人发指的景色不同，剑冢岛像是被宗门遗忘的一角，岛上大大小小的土丘连绵起伏，野草肆意疯长，某些地方的草堆高度甚至足以淹没一个成人。从禁制入口处往前眺望，东北方是一座森林，西北方的一处高耸隆起的小山丘则可看出此地曾有人烟，沿途布满石阶，禁处更有一座石砌高台，因年代久远，石砖错落凌乱，高台崩塌了一半。 ──总之，复杂的地形注定了这是个适合灵剑们同剑修玩捉迷藏的地方，至少凌珊放眼过去，一个灵剑影儿都没见到。 凌珊不由自主瞥了不远处的闻人咲一眼，心下犹豫究竟该不该稍微对闺女剧透一下，免得最后闺女为空手而归感到失望。 《与仙争道》中，闻人咲约莫也是在这时期入的剑冢，但她在此行注定一无所获──所有灵剑视她如瘟神，全避她避得远远的，没有一把愿意认她为主。 这与闻人咲的身世之谜有关，闻人咲最初曾是《与仙争道》世界至尊兵器之上依附的灵体，转世成人时本带有神兵先天至刚至烈之气，剑意之锋锐所向披靡。剑冢中的灵剑再好，也不过是下层凡界的兵器，无一敢与至尊兵器之气争锋，这也就造就了闻人咲往后走的是内剑道而非外剑道。 尽管她注定无法获得这些灵剑的认可，却斩获了关于自己身世的一点蛛丝马迹。闻人咲一路摸索拼凑出自己的身世是重要剧情线之一，攸关往后她和琅琊仙之间的争锋，所以凌珊才没阻止她进来做无用功。 话又说回来，小光晕上回说了，她进到剑冢里定能轻易得到灵剑认可，但如何获得认可却没仔细说清楚，这时候她又该上哪儿找灵剑？ 尽管凌珊握有剧本和设定，却也不是每处都有把握，毕竟被梦境补全的细节可不少。 说曹操曹操就到，凌珊正忖思着该上哪儿去找自己的灵剑时，一道软孺的声音霎时在耳畔响起。 「娘亲！」 凌珊被不知打哪儿冒出的白光吓了一跳，连忙环顾四周，见四下依然无人，而闻人咲正背对着她在几丈外专心寻找灵剑踪影，稍微松了口气，「你不是只能在幻境中或是我冥思的时候出现吗？这里是剑冢，你怎么有办法……」 小光晕围着凌珊飞了一圈，语调雀跃不已，「禁制中有那些灵剑一起设下的幻境，所以我可以出现在娘亲面前！娘亲开心吗？」 原来是灵剑们自己把剑冢搞成这副德性？ ……也对，这种景像看上去就不适合灵剑养老，它们总不会折腾自己。 它见凌珊总分神留意着周遭，说道：「娘亲放心，那些修士看不见我……这个世界上，只有娘亲您能看见我。」它后半段话似乎有些意味深长，可惜凌珊光注意着前半了，没听出那句话别有深意。 凌珊本来还想着要是被闻人咲或其他人看到了，又该如何编排说词，听它这么说总算安下心来。 「你上次说我要获得灵剑认可轻而易举，是真的吗？」 乳白光团上下晃动，似是在点头，「当然！」 凌珊问：「可我该上哪儿去找灵剑啊？」 她都跟师父拍胸脯挂保证了，总不能两手空空地回去。 小光晕道：「那简单，娘亲，你先跟闻人咲分开一阵子。」 凌珊闻言，为避免闻人咲担心，先向跟她提议两人暂且分道扬镳寻剑，这才将信将疑地走离她的视线外。 凌珊愈走愈接近林子，杂草几乎要漫过她的膝盖，「然后？」 「然后……等。」 「等？」凌珊迷惑不解。 直到片晌后，她终于彻底明白了小光晕那声等的意思。 第37章 特别章剑冢择剑记（三） 嗡嗡嗡嗡嗡…… 一阵阵像是金属片震动的轰鸣频繁传入凌珊耳中。 这是什么声音？蜜蜂？不太像啊…… 凌珊转头看了看周遭，没看出什么端倪来，等她背过身远远望见黑压压一片由远而近朝她飞来时，总算会意过来方才的声音是由何而来。来不及为这等百年难见的壮观的景象发出惊叹，她倒抽一口凉气，拧过身子便拔足狂奔。 ──在她身后，数以百计剑修们梦寐以求的灵剑正追着她而来，而追在灵剑背后的则是方才消失无踪的那一大群剑修。 「……这是哪招啊？」凌珊一边做手刀式冲刺，一边问小光晕。 小光晕欢乐地道：「娘亲不是要挑灵剑吗？这下子就能仔细挑了。」 「问题是……这也太多了吧？」凌珊欲哭无泪，要是后面那些剑修们知道最前头跑给灵剑追、害他们中意的剑飞走的是自己，她这不就得被嫉妒到死吗？ 她几乎可以想见往后宗门会怎么安排她的死讯。 ──凌珊，九莲宗内门弟子，「百岁金丹」太上长老简之遥的唯一徒弟，水属性单灵根剑修。筑基期时尝入剑冢择剑，引得上百灵剑同时骚动，至今原因不明。卒于同门剑修的眼刀凌迟中，享年二十。 ……世界再见。 「那是因为大家都喜欢娘亲你呀。」 这是什么玛莉苏剧情？这种金手指剧情真的不会被投诉吗导演？ 凌珊气喘吁吁跑到一半，忽然想起储物袋里有一把师父给的剑，赶紧掏出来欲御剑落跑，岂料剑一召出来，就在她眼前迅速碎裂风化，化为天地间一把尘土，风一吹来她掌中顿时空空如也、什么都没了。 凌珊：「……」 凌珊愣了半秒，拔腿继续手刀式逃窜。 「娘亲，灵剑的占有欲最重了，他们绝不允许你除了他们外还拿其他剑，特别是那种低劣滥造的剑。」 「它们还没认我为主呢。」 「只要娘亲愿意，它们就都是你的了。」小光晕用一种十分向往的语气说道。 凌珊想象了一下自己开启灵剑后宫的壮阔景象，「……不了，我还想活得长一些。」 正当凌珊和灵剑们玩着你追我跑时，原书既有的剧情也证照常进行着。 几乎横跨剑冢岛半个岛的森林后方有一座月牙形的湖，湖面澄亮如镜，此刻莲卿宸正伫立在湖边，而他身前则飘着一把通体泛着霞光的灵剑，若是凌珊在场，定会认出这便是原书中莲卿宸在剑冢里得到的火属性灵剑紫微。 紫微曾是九莲宗第二任掌门穆黎的本命剑，穆黎一心为宗门，因此在飞升之前将紫微放在了剑冢，期许宗门后辈能用之。作为剑冢中辈份最高的灵剑之一，紫微挑了万年才挑中莲卿宸作为自己的第二任主人；后来莲卿宸在与琅琊的对抗中身死，紫微千里回门向莲开生报讯，再度回到剑冢之中。 灵剑正对着莲卿宸品头论足，「你身上的火属性灵气十分纯粹，想必是火系单灵根……年仅二十三便已经是金丹修士，啧啧，瞧这速度……继穆黎之后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资质那么优异的九莲宗弟子。」 穆黎与莲卿宸一样都是火系单灵根，是九莲宗开宗以来第二位成功飞升上界者。 莲卿宸对此只微微一哂，并未回答。 「依我所见，你应当有望成为十方凡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飞升者……只不过其他仙门定不会放任九莲宗出现这么一名大能，要是没有一把可靠的本命灵剑，你将前途多舛。」言下之意是：好灵剑，不带走吗？ 紫微费尽唇舌，只差没明着表示以身相许了，见自己十分中意的新任主人人选依然没有表示，似乎没怎么动摇，心中挣扎了会儿，拉下老脸继续推销起自己，「要知道这座剑冢中，最适合你的灵剑只有我了，其他要么属性不合、要么脾气太烈、要么见色忘主……你知道的，属火的容易急躁，但我紫微就不会。」 它本以为小辈特别好唬弄，结果人看起来温温和和的，心中似乎却很有自己的主张。 但就是这种淡然，让紫微灵剑看主人，愈看愈满意。 这年头好主人难寻，要是错过这个人，它不知还得在这儿待上几千年……还得跟那些大龄却无脑的灵剑们一起。 思及此，紫微觉得自己整把剑都不好了。 ……求签订契约啊少年！ 莲卿宸倒不怎么急切，他只在乎本命剑是否能与自己道心相合，在征得紫微同意后，本欲握上剑柄，身后却传来一阵骚动，令他下意识地滞住了伸出手的举动。 他旋过身一看，只见少女一脸惊恐地从林子里头窜出，发上衣上沾着枯枝落叶，有种说不上来的滑稽。在她之后，上百支灵剑跟着穿出树林，灵剑之后又尾随着一群直盯着灵剑、双眼发着绿光的师弟妹。 以凌珊为首，一大群人和剑沿着半月湖湖畔绕了一圈。 莲卿宸难得也「……」了。 ……总觉得，凌师妹身上似乎特别容易发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紫微像是抓到了某种关键，说道：「就算有更好的主人人选，我也只忠于你一人，只当你一个人的本命剑。」那口气特别忠贞不二。 它才不会说，其实自己也很想追上去呢。 不知怎么地，那个女弟子身上散发着一种很吸引剑灵的气息，要不是它是火属性的，天生和水灵根剑修属性不合所以忍住了，现在恐怕已经加入他们的行列。 此时莲卿宸总算反应过来，他拦住一名师弟，问道：「怎么回事？」 那名师弟见拦下自己的是大师兄，将一肚子的臭骂硬生生憋了回去，抹了把脸道：「我也不太明白，本来我们各自寻到了合眼缘且属性相合的剑，还没来得及出手呢，那些剑就像是发了疯似地，齐刷刷朝同一方向飞走了。」 第38章 特别章剑冢择剑记（四） 在莲卿宸试着厘清群剑骚动的真相时，凌珊已经带着一长串拖油瓶穿越森林，眼看就要奔回那时和小光晕讨论怎么找灵剑的地方。 双腿因运动量超出负荷向她传来抗议，凌珊觉得这样逃下去总不是办法，他们在剑冢小浮岛的禁制里可待上一个月，她总不可能跑上一个月吧？ 选择活活跑死，还是选择被同门的眼刀子砍死。 that is a question. ……掀桌！她哪种也不想选好吗！ 说好的母子女三人旅行，她可不想跑没了！这算是她在遛剑还是剑在遛她啊！ 打定主意后她急踩煞车，转过身来面对背后锲而不舍的广大灵剑群。她张开双臂，气沉丹田，大喝一声：「停──」 灵剑们见它们追逐的对象终于肯停下来面对，为展示自己的诚意，忍住没朝凌珊扑上去，而是停顿在半空中。跟在灵剑后头的剑修们虽不明所以，但他们也不敢得罪这些将来可能成为自己本命剑的灵剑们，于是也同灵剑群一般停下来观察情况。 对灵剑们的识可而止，凌珊尚且还算满意，「……我说，你们光追我一个人干嘛呢？后头明明有那么多优秀的主人人选！」 群剑闻言，侧过剑身，似在面面相觑。 「但……我们都觉得你是最好人选。」 「我们就跟你亲近。」 「那些小毛头身上可没有这种感觉，差得远呢。」 听到灵剑们的说词，凌珊顿感压力山大……她能感受到穿透群剑朝自己投来的同门友好的眼神，友好到她觉得要是那些目光是真的，此刻的她早成为一大盘生鱼片……噢不，是生人片。 凌珊甩了甩脑袋，试图无视那些想将她千刀万剐的目光，指着最前头的一把金光灵剑说道：「你！如果我猜得不错，你是金属性的吧？」 她写文的时候设定得可清楚了，基本上是什么属性，灵剑就会是什么颜色的，放眼过去一目了然。 金属性灵剑剑身摇了摇，理直气壮道：「是又如何？咱先说好了，你可不能属性歧视啊。」 「……那你跟着追个鸟啊？看不出来我是水属性单灵根吗？纯水的，全身上下就没一点儿金属性！」 「话不能说死，凡人夫妻成亲后不也是需要磨合的嘛。」 「……磨合你妹！」 还有你一把灵剑跟修士讲什么凡人夫妻！以为自己是感情专家吗？ 凌珊简直快被气笑了，「总之，属性不同我们就免谈了。」 「不公平！」 「哪有这样的？」 「呜呜呜我不要！」 正当凌珊舌战群剑，双方都僵持不下之际，先前与凌珊暂时分道扬镳的闻人咲终于注意到这里的异动。这时的闻人咲业已寻了好半天的灵剑，愣是连个影子都没见着，正想着是否回头再找找，在遥遥望见凌珊被灵剑里包围、剑修外包围之后，以为她又摊上事儿了，于是朝这儿走了过来，想替她解围。 闻人咲一靠近，剑群中登时传出几道抽气声，往后飞了三尺，随着闻人咲愈走愈近，它们也愈退愈远。 凌珊见状，终于慢半拍地想起闻人咲可是灵剑克星，搓搓手一脸谄媚地朝亲亲闺女靠了过去。 唉呦方才只顾着跑了，她怎么就没想到那些灵剑天不怕、地不怕，偏偏就怕她家闺女呢？ 小光晕肯定也知道闻人咲身上的至尊神兵气息会让灵剑们退避三舍，所以才让她先离开闻人咲，等待灵剑们找上来。 只见那些灵剑感应到闻人咲身上的气息后，全抖得跟秋风里的落叶似地，凌珊缓缓地勾住闻人咲的臂弯，瞇着眼笑了。 ──闺女在手，希望无穷。 闻人咲本着要进来剑冢挑一把本命剑的心态，专注地望着灵剑们，她目光所到之处，灵剑们抖得更剧烈了。看了一轮之后，闻人咲的总算定睛于一把散发着幽幽青光的灵剑上头。 闻人咲虽是五灵根，用起什么属性的灵剑都不相斥；但平日修炼吸纳五行灵气时，她发现自己与木灵气更为亲近，所以便盘算着要找一把木属性的灵剑。 ……看起来很称手。 闻人咲心道，下意识朝那把木属性灵剑伸出手。 那把灵剑见状发出一声惊喘，尖声叫道：「你别过来，再过来本大爷就要喊非礼了！」 闻人咲：「……」 凌珊：「……」 其他同门：「……」 循声走来的莲卿宸：「……」 莲卿宸手中的紫微暗自庆幸，方才抓准时机认了主，要是在这儿继续待下去，它的智商早晚会被拉低同化。 ……无脑灵剑你好，无脑灵剑再见。 凌珊完全不知道该从何吐槽起，原书里关于闻人咲在剑冢里寻剑的过程明明很正经，怎么到了梦里同一段剧情却画风突变？ 瞥见闻人咲默默收回手，凌珊又蓦然想到，闺女在众目睽睽下被灵剑拒绝会不会感到受伤？而且还跟她被群剑追的情况变成对比…… ──早知道会变成这样，她还不如不跟小光晕请益，自己想办法去找灵剑呢，好歹不会伤闺女的心。 见凌珊松开挽着闻人咲的手走上前，灵剑们登时大喜，以为凌珊终于愿意挑本命剑了，一下子全围了上来。 凌珊放低了音量，小声问道：「……我们打个商量，你们分一把给小咲如何？」 虽然闻人咲走的是内剑道的路子不错，但好剑从来不嫌多，多一把灵剑等同于多一份保障，与琅琊对上后胜算也更大。 灵剑们听闻，剑柄疯狂摇摆，应该是在摇头，只是从莲卿宸、闻人咲和剑修们的角度看上去，一大群灵剑扭动剑身，那幅景象怎么看怎么喜感。 一把老资格的土属性灵剑颠颠巍巍地说道：「这不是让我们去自杀吗？」 它们凡界的剑灵何能与神兵之气相抗？这不是自杀，什么才是自杀？ 凌珊自是知道内情，只好无奈地抹了把脸，「好吧，我知道你们生来就怕她……这勉强不来，那我那些同门师兄姊总行了吧？」 她可不想成为令同门一无所获的千古罪人，再过个几十年就是全仙门大比了，要是九莲宗参加大比的剑修们连把正经灵剑都没，这不是要笑掉其他门派的大牙吗？ 况且，要知道修士们的寿命都是很长很长的，某些恩恩怨怨也记得特别牢，他们每个月轮流给她使个绊子就够她受的了。 第39章 特别章剑冢择剑记（五） 眼看灵剑们迟迟不为所动，像是准备跟她拧上了，凌珊只好放话：「反正我是不可能将你们全都收下的，你们也无法容忍我除了你们外，还有另一把甚至是更多把本命灵剑吧？但我那些同门不同，他们只会选择一把本命剑。」 依那些她没花多少心思想名字的龙套的本领，一把本命剑也算是上限了。 语毕，这回灵剑们依然默然不语，却也没发出抗议和反驳，可见它们心底对于主人可能还有另一把本命剑也是心存芥蒂，只是方才只顾得上追她了，没来得及深想。 凌珊见状，稍微松了口气。 幸好这些灵剑的节操还没掉光，如此一来倒也不会太难解决。 她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再接再厉，「另外，我得先提醒你们，你们怕的那个女修可是我的好朋友，至于怎么个好法……我可说是因为她才进的仙门。换句话说，有她在的地方就有我，有我在的地方也一定有她，你们可先考虑清楚了，要当我的本命剑是绝对无法避开她的。」 灵剑们闻言，俱是惊得往后蹦了一下，见凌珊神情坚定、无转圜余地后，三三两两凑在一块儿，似是在讨论什么。 凌珊依稀记得，自己在描写闻人咲、莲卿宸与其他剑修们来剑冢取剑这段剧情时，不仅仅是莲卿宸一人带着紫微出岛，还有一些人也获得了灵剑的认可──至于获得灵剑认可的有谁，她并不清楚。毕竟她笔下的剑修角色太多，虽说九莲宗的剑修本来便占了很大比重，也不好不提其他三岛的修士。像这些对剧情没有重大影响的龙套她大多都只是一笔带过。 而且剑冢岛五年开一次，纵然有较重要的角色手中有着不逊于配角群的好灵剑，也不是与闻人咲和莲卿宸同时入的剑冢小浮岛。 ──将来九莲宗可是会面临其他两大仙门的挑衅，再怎么说这些获得灵剑认可的龙套也是宗门未来的基础战力之一，这点不能因为她被改动了，谁知道那些获得灵剑的剑修将来会负责保卫宗门的哪一处？要是那些弟子因为失去本命剑，使得敌人有了钻漏的机会，事情恐怕会变得很麻烦。 她虽然丝毫不介意龙套们的修仙之路是否会因没有取得灵剑而发生什么改变，但却不得不顾及跟剧情主线相关的因素。 凌珊想了想，陡然觉得自己这次考虑欠周了，她就不该入剑冢，自己造一把灵剑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小光晕试探着问道：「娘亲……不喜欢这些剑吗？」 它一吭声，凌珊这才想起小光晕还跟在她身旁，她连忙抬头瞟了瞟闻人咲、莲卿宸和那些同门，确认没有一人的目光停留在小光晕的方向后终于定下心来。 ……看来，还真只有她一个人看得到小光晕。 「也不是喜欢不喜欢的问题，我只是在想，要是我拿走的恰好是别人原本该拿到的本命剑怎么办？」凌珊瞥了灵剑们一眼，又意兴阑珊地补充道：「……好吧，我承认这些剑的确没那么对我胃口。」 进入剑冢之前，她也曾想象过自己会得到什么样的本命剑，最好是霸气点的，以后带上仙界对抗琅琊也比较有底气，因为她不可能总靠闺女和儿子保护；但现在看起来，这群灵剑根本……一点儿也不靠谱。 本想挑一把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本命剑，见识到这些灵剑们黏糊人的本领后，她突然改变想法，想要一把低调奢华有内涵的剑了。 凌珊问道：「有没有不那么黏糊的灵剑？不那么高调，但抗敌要给力……」 小光晕停在凌珊肩头上方不远处，似乎是在思考是否有符合她要求的灵剑，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当然有的，娘亲。」 凌珊也就是随口一说，未曾想还真的得到肯定的答复，不禁大喜过望，「在哪？」 乳白光团在凌珊身边飞了一圈，「娘亲跟我来。」说着便迅速从灵剑群上头飞走。 凌珊呆愣了会儿，连忙动身朝白光的方向追了上去。 凌珊与小光晕对话的场景落在外人的眼中，却是另外一幅样子：他们所见到的是，凌珊与灵剑们低语之后，沉静了好一阵子，接着突然暴起，一举冲出灵剑们的包围。 她跑了？ 莫非又要再次上演你追我赶？ 同门剑修们虽眼红凌珊什么都没做便获得那么多把灵剑的青睐；却也明白这是属于她个人的机缘──修士们在长生大道上会遇上什么机缘，往往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尽管凌珊这机缘委实令他们想扑上去将她海揍一顿就是。 ──要是让这些人知道，其实这本该是他们的机缘，却因为凌珊而不得不绕了一大圈才将本命剑拿到手，肯定不会同现在这般只想着揍人，而是身体力行立马上前揍人。 当然了，剑修们是不会知道这些的，直至凌珊顺利飞升后，他们都没有机会知道真相。 凌珊一路循着乳白光团跑去，光团延着石阶飞上高台，飘进高台中央，并在顷刻间消失无踪。凌珊目睹小光晕消失，追过来后停在最后一层石阶上，心中迟疑，出于对小光晕的信任，她牙一咬、两眼一闭最终决定跟着奔入高台，并在紧追而来的众人和群剑面前消失了踪迹。 闻人咲毫不迟疑地奔入高台中央，发觉自己依旧好端端地站在台上，没同凌珊一般消失后，站在原地怔怔然不知该如何是好。正踌躇着是否该出小浮岛找人来帮忙时，莲卿宸走上了石阶，平和地说道：「我见她不似是出事，倒像是碰上大机缘。剑冢的禁制是祖师爷下的，他不可能让弟子在剑冢里遇上危险。」 莲卿宸这话是排除了凌珊被害的可能。 闻人咲明白莲卿宸说的是事实，心下稍定，步离高台中央站到一旁，只是一双美目仍紧盯着凌珊消失之处。 无论如何，如今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第40章 特别章剑冢择剑记（六） 凌珊甫一睁眼，视野所见便被各色斑斓彩光充溢。一下子从黑暗过渡到明亮，她起初觉得有些耀目，实际上那些光芒虽然明亮，却远不至于刺眼，渐渐地她便适应了身周奇异的彩光。 此地的五行灵气十分丰沛，想来那些彩光便是由此而来，连到她这个修仙懒人都产生了立刻坐下来吸纳灵气的冲动──不过这仅仅是她的幻想，自从进入这个奇异的空间后她还没踏到过结结实实的地面，而是整个人像一颗气球似地飘在半空中。 她试着划动手脚想前进，在发现这么做只是徒劳后，索性在空中盘起腿来。 她左手支着下颚，喃喃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剑冢里还有另一个幻境，这太不科学了。」 剑冢小浮岛上废弃的高台通往另一个未知的幻境什么的，她敢发誓自己从来没做过这种里设定，因为闻人咲并不需要。闻人咲在剑冢中充其量只是从灵剑们对她的退避中，领悟自己与外剑道没有缘分，因而后来在师父陆一维的建议下决定修内剑道罢了。 凌珊正不解间，方才抢先她一步进入幻境的乳白光团不知从哪儿飞了过来，停在凌珊面前。它在五行彩光之中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显得像是一轮满月，「娘亲没做过的、或是漏掉的设定，总是会有人帮娘亲完成的。」 凌珊耸耸肩表示她明白，梦境补全她没设定过的内容也不是头一遭了。 她怕外头的闻人咲迟迟没等到她回去会担忧，赶紧问道：「对了，你方才说的那把剑在哪？」 小光晕飞到她肩旁，「就在娘亲眼前。」 「眼前？」凌珊歪了歪头，瞇起眼盯着前方，又伸出手抓了一把，确认自己面前除了灵气外依然空无一物，「我眼前什么都明明什么都……」 她尚未说完，只觉手心猛然一烫，她赶紧缩回手，却见到原本空空如也的掌心之中竟凭空多出了一枚指甲盖大小、发着白光的金属碎片。 「……这是？」她隐隐了解这便是小光晕所说的对象，但这显然离她想要的剑有一段差距……不，是有很大的差距。 说好的剑呢？摔！ 「娘亲，你应该知道这三界是怎么来的吧？」 小光晕此问，涉及了《与仙争道》的初始世界观。 凌珊设定下的《与仙争道》世界分为三界，最下层是凡人所居的世界，是为十方凡界；中间是仙人所居的世界，称为缥缈仙界；最上层则是传说中神祇所居的世界，唤为无上神界。其中最早成型的是神界，仙界次之，凡界最后。 原本十方凡界和缥缈仙界在诞生之初是相连着的，仙凡可自由来去，直至凡人与仙人间发生争端，神尊以伴生的开天辟地斧雷霆一击，才一举将凡界大陆劈为十块，成了现在凡界的十个小世界；而由凡界通往仙界的道路也被阻断，从此之后，凡界的人妖魔必须经由修真才能前往仙界。 凌珊不明白小光晕为何要问起这个，还是从善如流地将自己当初所做的里设定说了一遍。 小光晕听她解释得挺详细，飞上飞下，看上去格外开心，「开天辟地斧虽然可劈开浑沌，但也不可能毫无损伤……娘亲手中的这块便是开天辟地斧遗落在凡间的其中一部份。」 它这番话犹如平地一声雷，劈得凌珊外焦里嫩，瞪大了眼结结巴巴问道：「──你你你你说什么？难道这这这这是开天辟地斧的碎片？」 从小光晕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凌珊觉得自己的剧情观简直快被震碎了。 在后来的秘境历炼中，闻人咲曾经在自己前世的洞府寻得一个法宝，那是前世的她仿造开天辟地斧而炼成，今生的闻人咲从中因而找到了关于自己身世的蛛丝马迹。不过仿造毕竟是仿造，凡界的法宝不可能有开天辟地斧的威力。 但小光晕却说，传说中至尊神兵的碎片就在她凌珊手中？ 这么一来，此地为何会有幻境和充沛的灵气也就说得通了……能破开浑沌的神兵什么造不出来？尽管只是一块非常小的碎片，区区幻境还是可以的。 凌珊脑袋发昏，此刻只想冲到闻人咲面前，问她：「闺女，这可是大明湖畔你掉的外挂？」 她从来不知道梦境里的世界可以自行补全到这种地步，还合理到她觉得这个设定是她原本就想好的。 ……难道真正的女主角其实是她凌珊？ 凌珊蓦然觉得，刚刚被一大群灵剑追着跟现在这个比起来那都是浮云，不值一提。 你妹这外挂开太大姊好不安啊！ 见凌珊神情木然，目光呆滞，小光晕又补充道：「娘亲可以用它来为自己造一把灵剑，这样灵剑就会是娘亲所要的样子了。」 凌珊缓缓抬起另一只手，猛地往自己脸颊打了一下，试图提振起精神，「你说，要是我把这个给小咲，她跟琅琊对敌时会不会更有胜算？」 闻人咲的魂魄本源与开天辟地斧有关，照理而言开天辟地斧的碎片落到她身上应该会更合理？ 小光晕细声道：「娘亲，这对她没有益处。」 凌珊被这么一说倒是冷静了几分。 要是她贸然将这个送给闻人咲……就连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凌珊低头盯着掌中看上去平凡无奇的金属片，嘀咕道：「……拿这个去打造灵剑，未免也太浪费了。」 小光晕没有说话。 如同凌珊愿意将最好的东西给闻人咲他们一般，它也愿意将最好的东西给凌珊。 凌珊以为自己在幻境中待了很久，当她再度见到闻人咲和莲卿宸等人时，才从他们口中知晓从她消失到回来，外界不过才过了半刻钟的时间。 闻人咲见她同莲卿宸推测的那般安然无恙，一直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莲卿宸则从凌珊的神情中捕捉到了一丝明快。 想必是获得了什么好东西吧。 同门剑修们心里无不好奇她得到了什么机缘，只是修士们有个不成文的习惯，对于他人撞上的机缘，他们不能过问。 凌珊神秘一笑，「我得到了用来铸灵剑的稀有材料，至于是什么……可以容我保密吧？」 这个意思是……她打算放弃剑冢里的灵剑？ 纵使不知道她得到了什么好机缘，剑修们仍不得不为此欣喜，他们的目标本就是剑冢里的剑，眼见现下又有了机会，怎么可能不高兴？ 灵剑们听到凌珊的话，纷纷朝她飞过来想问个明白，然而它们飞到一半，却陡然感应到凌珊身上传来一种新的气息，令它们停在她五尺开外裹足不前，尽管不如见到闻人咲时反应那般剧烈，却也不想再接近凌珊一寸。 凌珊眸子滴溜溜地转了转，突然觉得拿到开天辟地斧的碎片未必不是见好事，至少那些灵剑不会再像疯狗似地一窝蜂追着她跑了。 只不过，出了剑冢后可不能继续维持这种效果，要是剑修们的灵剑见了她后总是尖叫着逃跑，肯定会引起怀疑。 就连用碎片炼成的灵剑也必须收敛点威力才行…… 不然她家师父大概又要怀疑她走了邪门歪道了。 不过，那都是往后的事情，在此之前她还得仔细想想要造一把怎么样的灵剑，然后去搜集材料。 凌珊看着儿子和闺女，笑了笑。 至于现在嘛，她只管享受和闺女儿子的三人行就是了。 第41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一） 晚间八点，凌珊窝在宿舍寝室里，翘着脚边看耽美漫画连载，偶尔刷刷噗浪，边等待着睡觉时间来临。 心满意足地看完宝井太太的漫画最新回后，她按了下f5，出乎所料地刷出了一则新噗。 子夜无歌［分享］第八十章鱼水（上）＜一梦荼靡(子夜无歌)｜bobo原创网 消音赞 一瞟见这则连结分享，凌珊忍不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椅子震动的声响将一旁正在专注翻书籍资料写报告的穆采意吓了一跳，不禁转头瞪了凌珊一眼。凌珊摸着后脑勺赔着笑对室友道了歉后，便贼笑着点进连结。 过了几分钟后，懒得登入bobo的凌珊在这则噗浪劈哩啪啦打上了简短心得。 奔跑的珊珊：夜夜你终于更新了！嗷嗷！夜夜的床戏好棒！你还说你卡床戏，明明就肉而不 腻。虽然这章有肉很棒但是卡肉不厚道啊！打滚敲碗求下回！ 梁夜为人低调，虽然不常在社群网站上更新自己的生活动态，基本只贴小说更新和分享一些有深度的文章，但仍将噗浪设置为私人模式，唯有跟她互相为好友的账号才看得到她的噗浪河道。只是四年过去了，她的好友栏依旧维持在个位数。 于是乎，尽管梁夜已是原创网上的台柱大神，每次连载必定霸占宝石榜、人气榜、留言榜、收藏榜四榜前三甲，有不少死忠粉，在噗浪上转贴更新连结时，底下基本上只有凌珊一个人嗷嗷嗷地刷存在感。 子夜无歌似乎在线，因为过不久后底下便出现了她的回复。 子夜无歌：还没睡？ 奔跑的珊珊：快了啊，但是再忙也要追夜夜的更新，伦家是子夜大大你的真爱粉啊！ 凌珊想了想，又加上一则回复： 奔跑的珊珊：是说梦里的时间过得好快，现在剧情已经进行到三十年后的全仙盟大比了 ……我观察到现在，港杰除了小咲外，儿子好像对九莲宗里的妹子没什么 兴趣，怎么办？qaq 自从立定要帮儿子找个好媳妇的目标后，凌珊便开始密切观察莲卿宸是否有跟宗门里哪个女修走比较近；然而至今除了闻人咲外，她感觉儿子对哪个女子好像都挺一般的，一点特殊都没有……让她这个当亲妈的为了儿子的人生大事烦恼得都快揪光了头发。 至于自认跟莲卿宸「走得近」的尹澄歆……她完全没考虑过，姑且先不论尹澄歆跟莲卿宸合不合适，尹澄歆牵涉到主线剧情，要料理起来非常困难。要是动了尹澄歆这条线，就没有尹澄歆因妒生心魔，以此为媒介引来琅琊的剧情了。 另外，尽管在梦中尚未发生、凌珊也不打算让它再度发生，但原书中莲卿宸之所以会死，就是因为莲卿宸觉察到尹澄歆的古怪，见她悄悄出宗后跟上去想一探究竟，结果被反派boss琅琊仙发现并一掌拍死……说她虚伪也好，原谅她无法接受使得亲儿子间接死亡的尹澄歆成为儿媳人选，纵使写下剧情赐死儿子的是她。 当然了，除了上面这些原因，凌珊也不准备找个恶媳妇回来宅斗就是了。 儿子值得更好的！ 凌珊希望能为莲卿宸找个不输给闻人咲的好道侣。当然，凌珊自认是很开明的亲妈，倘若儿子看中的不是她中意的对象那也成，关键是儿子觉得幸福就好。 关于凌珊会梦到自己的小说这件事，梁夜也是知情人，虽然她平常经常句点凌珊，对凌珊分享的梦中事也总是显得兴致缺缺；但凌珊烦恼的时候，她并不吝于给点意见。 子夜无歌：九莲宗不是和一个门派交好？叫什么天衣门的，试试？ 凌珊看了梁夜这条回复，只觉得茅塞顿开。 天衣门是八泰界的中等仙门，自开山以来便一直与九莲宗保持良好往来，近年来由于九莲宗支持，天衣门几乎快问鼎八泰界修仙门派之首。由于天衣门几乎是由女修组成，有不少九莲宗男弟子在选择道侣时，除却同门师姊妹外，往往都会将天衣门女修列入考虑。 至于为何两个门派会那么融洽，凌珊在《与仙争道》中曾隐晦提过，是因为天衣门的祖师爷叶天衣与九莲宗的祖师爷邵九莲关系匪浅…… 更重要的是，这次的全仙盟大比是由九莲宗主办，天衣门掌门必定会率领门中优秀女修前来！ 她怎么就忘了还有天衣门的女修？果然是入局者迷，旁观者清！ 第42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二） 奔跑的珊珊：夜！夜！我就知道夜夜是很关心我的！还特地回头看小说帮我找人选qaq 梁夜：「……」 梁夜打了一长串的删节号，在按下enter发送前又全删掉了。 她盯着屏幕里凌珊发的回应，迟疑了好半晌，重新打上一句话。 子夜无歌：只是梦，不必太认真。 旁观凌珊一头热地栽进梦中世界，梁夜起先以为过没多久之后，这个梦便该断了，届时凌珊也会全副精神回归现实。可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凌珊的梦依然继续着，她不得不先给她泼个冷水。 梦境这种东西虚无缥缈，要是凌珊如同一开始一样将之当作免费的rpg或异世界旅游玩玩还行，只不过从近来梁夜自她那儿接收到的讯息来看，凌珊似乎太投入了些……尽管白天她依然照往常一般生活，在梦境中投注的心力肯定远远超过以前。 梁夜知道自己此句话对凌珊而言或许有点残忍，但她不希望凌珊对梦里的人事物太过较真了。 奔跑的珊珊：我知道，夜夜就是喜欢拐弯抹角担心别人……这点跟师父挺像的。不过就是这样的夜夜让我最喜欢了(blush) 奔跑的珊珊：我要去睡觉了，夜夜掰～(wave) 网络线另一端的梁夜摘下蓝光眼镜，揉揉眉心，罕见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她的劝告，凌珊听进去了没有。 凌珊从白鹤背上身手利落地跳下，俗话说熟能生巧，此时她的身手早已与那时翻个鹤背还要战战兢兢、小心翼翼大有不同，乍看之下还颇有一代女侠的架势……尽管女侠们骑的大多是马。在答应白鹤回头会给牠几包从凡人闹市买来的小鱼干充当奖励后，凌珊蹦蹦跳跳地一路朝闻人咲在仙剑岛上的居处奔了过去。 宗门里有个不成文的习惯，方拜入师门之时，弟子们通常是随着师父一同住，也方便师父就近指导修炼这些刚踏入仙门的小菜鸟。当弟子的修为到达筑基五层之后，便可以选择搬出师父的洞府、开辟自己的洞府。不过尚未修至元婴期、获得长老头衔以前，弟子们基本上还是只能在四岛上寻一处无人的地方开府。 凌珊是太上长老弟子，身份较为特殊一点，所以被允许紧邻着简之遥在属于师父的凌仙小浮岛上建一座自己的洞府。至于莲卿宸也是跟着掌门师父一同住在中心岛上。 如同凌珊在国小作文课上用滥了的譬喻，梦中的三十年岁月转眼飞逝，闻人咲如《与仙争道》中所写的那般，以外门大比夺魁为九莲宗大师姊之路的序曲，经由一次次的弟子任务与和他人的切磋中迅速成长，在内门大比中以黑马之姿夺得前三甲，成为除莲卿宸以外，九莲宗同辈剑修中的第一。在大比上胜过原本的仙剑岛首席秦皓，令闻人咲获得新任仙剑岛首席弟子的殊荣，成为仙剑岛弟子们仰慕的仙剑岛大师姊。 期间凌珊和闻人咲两人都参加过莲卿宸组织的几次弟子团体任务，三人的关系如凌珊所渴望的那般拉近不少，至少凌珊已经可以时不时「凑巧路过」儿子身旁好一饱眼福，也不会遭人非议。其他剑修对于凌珊在剑冢中受群剑青睐的事迹或多或少有所耳闻，再加上凌珊素日里种种古怪的举动──像是明明可以酷炫狂霸地御剑飞行却偏偏喜欢以鹤代步、那个三十年不变的「安全带」等，令他们不知不觉间习惯了她的各种出格。 宗门内人多如牛毛，总要出几个奇葩，这辈的奇葩大抵就是凌珊无误了。 每每觑见凌珊，同门弟子多如此忖道。 再说了，遭偷窥的对象大师兄都没说什么，甚至可说是有点纵容的，他们也不好意思跳到前面替大师兄发话。 此时的闻人咲修为业已到达筑基七层，相较于闻人咲突飞猛进的修为，凌珊反而低调不少，一反方踏入仙门之初犹如坐火箭般的修为成长，至今只有筑基六层的修为。 自从在剑冢里取得神兵碎片以来，她决定改变自己的修行步调，有意控制自己的修为成长速度，跟着自己用神兵碎片炼化而成的灵剑遥光一起低调奢华有内涵。 不想压过闺女和儿子们该有的锋芒是主要原因，在内门大比中险些对上自家闺女更是她醒悟了低调的重要。 凌珊深知以闻人咲的性子绝不可能希望她放水，而且平时练习和师父持剑互殴，也不可能藏得住什么，既然不能放水，那凌珊只好……很有技巧地保持着总是比闻人咲略低一点的实力。 万一她一个不小心打败闺女，《与仙争道》这书名恐怕就要改为《逆袭女主：我以为我是龙套》或是《当龙套捡到女主的外挂》了。作为一个喜爱自己小说且奉行闺女至上的作者，凌珊是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至于简之遥对于徒儿的「小时了了」也是默认了。 真正的天才本来便不多，两百年前的他是一个，两百年后的莲卿宸是一个，闻人咲则是以刻苦勤勉弥补五灵根的不足，加上对剑道的天赋和极为罕见的内剑道……身旁总是聚集着这些变态，徒弟对待修炼又不如闻人咲那么上心，看上去不那么出挑也是正常的事情。 当然了，在外人看来，凌珊能有这样的速度还是挺不错的。 凌珊对于简之遥的想法则全然不知情，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找儿媳、帮师父找解药，以及进行主线剧情设法对抗终极反派。 凌珊在闻人咲的洞府前站了一会儿，过不久感应到她来访的闻人咲便开了洞府的禁制，邀请她入内。 第43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三） 大多数修士们贪图方便，都会在洞府内安置几个灵符化身的侍童帮忙做一些简单的活儿，比如清扫洞府、端茶倒水接待宾客等，凌珊这个懒人自然也乐得将修炼以外的杂事分给灵符侍童，不过与她相熟的人倒都不怎么用侍童。她的师父简之遥是其中一个，据他所言，他见不惯有生人在自己洞府里晃荡，即便是灵符侍童也一样。比起使唤侍童，他宁可使唤徒弟或自己动手。而闻人咲是第二个，闻人咲对于灵符侍童倒是没有什么偏见，也不排斥有生人在自己的洞府里晃荡，但她身旁的人会介意…… 凌珊走到一半，一名眉目姣好的玄衣少年笑着迎了过来，「凌姊姊好，闻人姊姊正等着你。」 少年尽管看上去约莫才十四岁左右，身长已与凌珊齐平，从他的面容轮廓足以预见成年之后该有多么俊美。他笑容可掬，怀中还抱着一件折好的衣袍，从花色无法推断这件衣服是男式还是女式，乍见之下挺像是闻人咲的侍童。 凌珊心知肚明，少年看起来虽然十分纯良，但也仅限于外表纯良，实际上他可是满肚子的黑水，这世界上恐怕唯有她一个人知道他的真面目。 二十七年前，闻人咲从一干界带回九莲宗的正太祁安如今已长成为一名翩翩少年，因他本非凡人，成长速度相较于凡人也略慢一些，二十几年过去了，表面上看来仍只有十四岁左右，不过介于少年与成人之间的壳子里装的确确实实已经是个成年人。 纵然祁安笑意盈盈，言词有礼，横看侧看上看下看均无可挑剔；但亲妈凌珊愣是清楚地从他那双丹凤眼里读出了某些主人意图隐藏的真实情绪，像是「你这路人又来干什么？」、「别打扰我跟咲咲的两人生活」、「走开走开」、「咲咲是我一个人的」……诸如此类。 在《与仙争道》中，祁安经由莲卿宸推荐入宗后，金系单灵根的资质曾吸引诸多长老，争相想将他纳为自己的弟子，但最终被祁安用计打回了──祁安紧紧抱着闻人咲不放，瑟瑟发抖着表明「不想离开闻人姊姊」，很好地利用了自己软萌的正太外表，充分演绎了一名无亲可依、记忆全失、全世界谁都不相信只信赖闻人咲一人的可怜男童，并成功打动一位在宗门里很有位份但独身了百年的女太上长老。那名女长老见祁安紧揪着闻人咲不放，顿时母爱泛滥，心都要揉碎了，亲自发话让祁安先跟在闻人咲身旁，等到五年后祁安适应了宗内的生活再拜入她门下。 本来约定五年一过，祁安便要去向那名女长老拜师，岂料过了四年半，那名女长老便因一次密级任务而意外殒落，祁安入其门下为弟子的约定亦因此无疾而终。祁安如愿留在闻人咲身旁，这一留，便是二十七年。而那四年间祁安常去向那名太上长老与其他器修请益，飞快掌握了炼器技巧，并舍弃了九莲宗的炼器道，开辟出一条自己的道路，几乎是眨眼间便拥有筑基初期的修为，并为闻人咲打造了不少灵器，其质量之高令不少修士眼红。 由于祁安的腹黑形象实在是实在是太深入人心，若非祁安还年幼，修为也远远不及，连凌珊这个亲妈都快要相信某则读者留言里所脑补的，祁安为了留在闻人咲身边，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偷偷出宗干掉了那名女太上长老。 在凌珊眼里，祁安这种想带着闻人咲远远逃离她身旁，却顾及闻人咲的心情而不得不做出一副正宫状装大度（？）的样子实在是──非常非常萌！ 嗳……看着祁小安纠结真是一件有趣且享受的事情，可惜在梦境世界中，无人能跟她分享这种喜悦。 祁安仔细观察着凌珊，发现她表情如常之后，有种说不出的失望。 他特地拿着一件衣物出来迎接凌珊，其实是有着那么点示威的意思，只要走心一点的都会明白他的用意，可他却没从这个路人脸上头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路人脸反而还拿一种「你在想什么我都懂我跟你约好不会跟小咲说的你尽管放心好了啾咪」的宠溺神情憔他……不，他绝对不会承认她那表情是宠溺的意味！ 这二十七年来为了争取闻人咲身旁的那个位置，祁安与凌珊已经暗中过招了千百回。 这些手段用来对付其他试图想接近闻人咲的人都非常有效，可为何每回跟凌珊较劲，最后郁闷的总是他？ 每次想起凌珊，祁安心中都非常纠结，且这种纠结还随着年纪增长而渐渐加深。 初次见到闻人咲之时，祁安便认定闻人咲是他的，而他亦会是闻人咲的唯一──别问祁安为何如此中二如此笃定，这是凌亲妈的设定，怪不得他──可当他见到一向心如止水的闻人咲竟然会为这个路人脸露出焦急的样子，他心底有一种危机感油然而生。 顺利随闻人咲入宗之后，这种危机感反倒有增无减，尽管与闻人咲同住的是他、日夜陪着闻人咲的是他；然而受限于他的年龄，当闻人咲与凌珊手牵手一同出宗做弟子任务时，他就只能独自守着空荡荡的洞府，一面咬牙切齿地想象闻人咲和那个路人脸正在做什么：路人脸是不是又给咲咲添了麻烦？是不是又偷偷摸了咲咲的脸颊……诸如此类。 ──路人脸在闻人咲心中的地位，自己再怎么努力可能永远都追不上。 某一日，祁安小朋友兼原书男主角终于悲哀地认清了这个事实。 对于铲除潜在情敌，祁安可以不择手段，原书里的他也是不着痕迹地赶走任何妄图想亲近闻人咲的人；但是对于凌珊，他是怎么也下不了手。 祁安才不会承认这是因为他对一个路人脸有着不一般的好感，他宁可将此归因于凌珊过于废柴，而他不愿残害弱者。 而且他隐隐有种感觉，要是他对凌珊下手了，闻人咲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他不愿赌。 第44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四） 无论祁安心中如何矛盾纠结、百转千回，凌珊是都管不着，也乐得小儿子继续无谓的烦恼。 一见到闻人咲，凌珊便兴冲冲地朝她跑了过去，祁安眼尖地发现闻人咲看着凌珊，面容依旧清冷，僵直的唇角却是往上提了一个针尖的距离。祁安心动按捺之余，却也暗暗在心中将凌珊抛下油锅来回炸了千百个回合。 ──咲咲笑了！居然是对着一个路人脸，而且那路人脸根本没发现…… 为何这个笑不是给他的，给那个不懂得珍惜的路人脸，未免太暴殄天物了吧！ 自从闻人咲成了仙剑岛大师姊，管理岛上弟子事务的责任便落到了她肩上。为了陪伴闺女，凌珊时不时也会去仙剑岛帮忙处理一些杂务，她今日来找闻人咲便是为了全仙盟大比的事情。 全仙盟是由十方凡界正道修仙门派所组成的联盟，起初是为了解决修真界的纷争才产生。全仙盟的功用是分配已知的修仙资源、与邪道修仙门派抗衡、共同商议调解修真界大事……等，本来并没有全仙盟大比提供不同门派弟子交流。然而，但凡有人群聚集之处，自然会想分出个高低优劣、孰胜孰败，全仙盟大比也是因此衍生而来，美其名为弟子间的切磋交流，实际上也是可用以互相观察并估量每个门派实际战力的绝佳机会。 此次大比轮到九莲宗主办，作为东道主，自一个月前九莲宗上下便陷入忙碌之中，闻人咲这个仙剑岛首席也不例外，今日更是得与其他三个岛的首席跟着宗门首席莲卿宸一同前往外门迎接其他仙门的弟子。 本来这任务没能轮得到凌珊，经过梁夜的提议，凌珊突然想到迎宾这段剧情可是个方便她物色儿媳妇人选的好场合。大比上虽然也能清楚看到弟子本人、知道她们是属于哪个门派，但由于这次大比会发生主线相关剧情，且凌珊自己也有参与大比，自然不比现在方便。 其实在来仙剑岛之前，她已提前给闻人咲捎过信，希望能跟着她一起去酬宾岛迎宾。因闻人咲无法作主，于是又发讯息询问莲卿宸准许与否。 凌珊起初还想着倘若儿子不同意的话，她偷偷前去也不打紧，没成想轻易便获得了首肯，于是乎，她才乐颠颠地来找闻人咲，打算跟着闺女一起去看热闹兼相亲。 在得知了凌珊也要跟着闻人咲一同前去后，祁安不禁腹诽路人脸真是走到哪跟到哪，一天到晚跟着闻人咲同进同出，还挺会利用自己身为女子的优势……原本该是他利用年龄优势缠着闻人咲才对。 只不过，无论祁安有多想跟闻人咲一起去，都不能明白诉诸于言语；非但如此，他还要非常善解人意地表示自己会留下来照看洞府。 这些年来，祁安在闻人咲面前一直维持着贴心周到好弟弟的形象，他并不想让闻人咲察觉自己对她超乎寻常的独占欲──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这个打算。他要掌握现有位置的优势，让闻人咲习惯他的陪伴，占据她的友情和亲情，然后一步、一步……蚕食她的人、她的心，将她整个人都变成自己的所有物。 当然，认赔可不是祁安的本性，纵使已经打定主意不去了，他也得从闻人咲那儿捞一点好感度回来才行。当他对闻人咲表示自己不跟去时，那对眸子中刻意隐藏的渴望与乖巧纯真的笑容形成一种对比，饶是闻人咲也敏锐地发现了少年的隐忍，不由自主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权当安慰。 目的达成，祁安朝一旁的凌珊递去一个得意的眼神，发现路人脸对此半点忌妒羡慕恨的情绪都后，反而还笑弯了一双眼后，他再度感受到了那股从内心深处直升上来的无力感。 ──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跟路人脸较真的自己有点傻缺呢？ 这肯定是错觉！ 「算了……」目送凌珊跟闻人咲出门前还笑着朝自己挥挥手，祁安默默抹了把脸。 凌珊与闻人咲双双御剑飞往外门，和莲卿宸、程禹然与其他三岛首席会合，一行人再共同前去酬宾岛等待各大仙门弟子乘舟到来。他们负责款待的是与之位份均等的各门派弟子，至于各门派掌门，还有一些身份较高的宾客，则由九莲宗掌门莲开生亲自率领四岛岛主及长老们在另外一座酬宾岛接待。 程禹然虽不是首席，却是掌门弟子，因而也须跟着出面，他见到身份同样与首席不沾边的凌珊跟着闻人咲前来，且大师兄居然还没说什么时，心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他就知道……师兄对那个凌珊特别纵容！ 虽然身为师兄的知心人，他早些时候便发现了凌珊对师兄的特殊──即使师兄从不回应师妹们的暗恋，但也绝对不会允许她们总用那种眼光瞧着他，可那个凌珊这一瞧便是三十个年头。 如果这不是纵容，什么才是纵容？ ……等等，这么说来，他们两人不就已经两情相悦了？ 程禹然倏地倒抽一口气，惹得他身边的仙丹岛首席感到莫名，瞟了他一眼。 「禹然，别闹。」莲卿宸知道这个笑容爽朗的师弟其实有着二货的内在。 程禹然没诚意朝他表示自己不会再犯了，内心继续波涛汹涌。 师兄居然会喜欢凌珊……难道师兄嘴上说不要，内心却挺喜欢眼神火热一点的？ 程禹然为那些表面强装矜持、事实上恨不得冲上来撕掉师兄衣服的师妹们默哀──包括尹澄歆。 莲卿宸那句「禹然，别闹」十分正经，凌珊却听出了别样的味道，脑中的思绪登时飞了十万八千里。 是说，如果儿子配程禹然也可以吧？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弟，一个温和一个阳光，而且走得挺近的。 凌珊看了看程禹然那张俊脸，正在考虑两人cp的可能性，旧恨却蓦然涌上心头。 『呦，新师妹那么大的礼，师兄可受不起，快快起了吧！』 ……算了，程禹然还是乖乖当她bl番外篇的底层受吧！至于儿子的cp，她就不信那么多女修，她还挑不到一个满意的！ 第45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五） 这次来参加仙盟大比的主要门派有：八泰界天衣门、飞仙派，七畜界蓬莱仙岛、妙音阁，另外还有一些零零落落、实力不足以与前四者抗衡的小门派。至于无门无派的散修，在各个有人族修士活动的小世界都有分布，但他们并不属于全仙盟的可控范围，而是隶属于散修盟的体系，散修盟在五畜、七畜、八泰、九履四个小世界都有据点，他们在人数与团结上兴许比不过这些正统仙门，倒也独树一格，自成一股势力。不过像是蒋琴那类并未加入散修盟的散修，是名符其实的野生散修。 其他小世界要不便不属于正道人修控管，像是魔修大本营的三有界、妖族的四壮界，以及魔族的六虚界；要不便是灵气稀薄、不足以在该地开宗立派，例如凡人所居的一干界、毫无生气的二夬界。 尽管仙门众多，唯有天衣门的弟子才是凌珊心中的儿媳首选，她全然没将飞仙派和蓬莱岛的弟子列入考虑。除却天衣门与九莲宗本就交好以外，还有个相当重要的因素——虽然各大仙门表面上看起来一团和气，有着除魔卫道这个共同的远大目标，实际上在私底下可是暗潮汹涌。 以男剑修为主的飞仙派与丹修组成的蓬莱仙岛，均不满九莲宗在全仙盟中的领头羊角色，尤其是飞仙派，飞仙派原先号称是八泰界剑修第一仙门；但由于九莲宗对天衣门的支持，使得近百年来，天衣门隐隐有高过飞仙派地位的态势。此外，天衣门女修看不上飞仙派，总是寻找九莲宗男修结成道侣，无疑也令九莲宗修士成为飞仙派所有大龄处男的心中结、肉中刺。 凭什么九莲宗就能有那么多女修前仆后继地喜欢？他们飞仙派根本不输九莲宗好吗？天衣门那些女人忒没眼光了！ 于是当同样对九莲宗长期坐大不满的蓬莱仙岛掌门找上门来、寻求秘密结盟时，飞仙派掌门像是找到了知己，两个修仙门派一拍即合，暗搓搓地合计起搞垮九莲宗的大业……对于这些，九莲宗目前一无所察。 为了给九莲宗面子，天衣门众人来得很快，是所有全仙盟门派中来得最早的。莲卿宸一行人在接获管事通报后不多时，远远便觑见载着天衣门弟子的行云大舟便缓缓飞来，从为迎接众仙门到来而暂时解开、足以容纳三艘行云大舟通过禁制口垂直降落，最后在酬宾岛岛侧靠岸。片刻后，天衣门弟子成群列队地步下行云舟，走上酬宾岛。 来了！ 凌珊咽下一口唾沫，不知怎地居然有些紧张。她立于闻人咲身后，不时偷偷踮起脚尖，睁大眼试图想越过闺女的肩头仔细看清每一个天衣门弟子的模样。 天衣门同九莲宗一样，也有属于自己的门派服饰规制。九莲宗是以雪白外袍为统一装束，天衣门弟子则是内着白衣，每个弟子的左耳上均戴着一只月牙形白银垂饰──类似于九莲宗的身份玉牌，月牙形耳饰是天衣门用以辨认弟子身份的对象。由于两个宗门服色类似，九莲宗和天衣门的弟子站在一块儿，委实有那么几分cp感。 ──更重要的是，天衣门可是一个以美人著称的门派！ 都说修真界无丑人，就算是像凌珊这种只有龙套标准配备平凡脸的，也因灵气长年冲刷灵脉，肌肤明亮干净、白里透红恍如婴孩，要知道皮肤漂亮了，一般而言人也肯定不会丑到哪儿去；但兴许是因宗内女修众多，天衣门弟子非但人美，还挺会打扮。若是让所有仙门女修出来排排站，就属天衣门的女修特别令人眼睛为之一亮。 也难怪飞仙派会对总是抱得美人归的九莲宗羡慕忌妒恨了，是个男人都不能忍，何况是百岁千岁起跳的童子鸡。 走在前头的理所当然是天衣门掌门的大弟子叶拂意──天衣门大弟子等同于九莲宗的宗门首席弟子──她有一双从女子的角度看上去也相当迷人的桃花眼，不输给同门的丽色，却迥异于蒋琴那种娇艳张扬，举手投足丝毫不显矫揉造作，透出一种落落大方与亲切……总的来说，叶拂意正巧是凌珊会冲上去嗷呜求摸头的美人大姊姊型。 太、完、美、了！连她的小心脏都快hold不住了。 如果能成为儿子的媳妇，肯定会是个明事理又善解人意的儿媳妇吧！也能跟闺女相处得不错。而且她的身份还跟儿子门当户对，两人都是宗门的首席什么的…… 凌珊摀着胸口偷萌，全然不知道自己欣喜激动的神态已被人收入眼底。 莲卿宸不知晓凌珊跟着闻人咲一起前来迎接其他仙门弟子的真正动机，只当她是不想闻人咲独自一个人来──同门三十年，凌珊跟闻人咲两人可说是走到哪儿都是结伴而行，是以当闻人咲询问能否带着凌珊来时，他很快便答应了。 起初见到凌珊时，他只觉得今日的师妹似乎异常兴奋，心忖她应是头一回见到那么大阵仗，兴奋在所难免；然而接下来，他便发觉师妹的眼光一直紧紧黏在天衣门大弟子叶拂意身上。 他还不曾见过凌珊对谁露出这种热切的眼神……除了他、闻人咲和祁安以外。 他能够理解凌珊对闻人咲和祁安怀有特殊的情感，毕竟闻人咲是她的挚友，如今已有三十年的交情，而祁安的入宗也是凌珊当年积极促成的。 可是，叶拂意……她能跟叶拂意有什么交集？ 这些思绪走过心虽只是一转眼，叶拂意却已率领弟子走到他们二十步外，莲卿宸不得不暂且放下疑问迎上前去。 叶拂意在莲卿宸跟前站定，抱拳道：「这几日我们就要在贵宗叨扰了。」 莲卿宸跟着回礼，「远道而来，辛苦诸位。」 叶拂意笑了笑，「哪里，我们乘云舟而来，不过是几块灵石的功夫，贵宗负责筹办大比，才真正是辛苦了。」 叶拂意说得轻巧，但凡乘过行云大舟的修士都知道，所谓的「几块灵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负担得起的小数目。 莲卿宸跟叶拂意两人站在一处，十足十的赏心悦目，彷佛自成一道风景。 站在一起还真的挺般配的。 凌珊暗暗点头的当下，却不禁想道，就是不知道儿子会不会喜欢叶拂意这种类型…… 当初为突显闻人咲的特别，凌珊在书中排除了与闻人咲性格类似的女角色，对于莲卿宸会不会喜欢叶拂意这种菜色，她其实没有什么把握。 即使如此，她也要试一试！反正除了全仙盟大比外，后头还有众仙门会参加的秘境历练，说不准能让这两人处出特殊火花来。 第46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六） 全仙盟大比是修仙门派之间相互较劲、了解彼此实力的大好时机，能被宗门派来参加全仙盟大比的弟子，基本上都是宗门中的佼佼者。天衣门弟子环肥燕瘦，除了叶拂意以外，凌珊后续也留意了几个天衣门的女修；但没有一个人如同最开始的叶拂意那般令她满意。尽管如此，凌珊还是暗暗记下了几名印象中没被炮灰掉、人品还算不错的女修。 值得一提的是，她原以为天衣门里应该都是女修，没成想目光扫啊扫地竟从一排女子里捕捉到一名少年的身影。 那名少年的长相与叶拂意有八分相似，按凌珊的推测，两人妥妥地有血缘关系。不过，少年的神态却迥异于叶拂意的大方，而是带着一种低调的拘谨。 叶拂意有兄弟？ 对于主角之外的其他插花角色，凌珊通常不怎么关注，加上要是那名角色在《与仙争道》中若是没什么戏份，她写过之后就会抛诸脑后，完全忘了自己曾做过这种设定。而且她用来刻录重要剧情的玉简里也没提到这号人物，看来即便她真写过这个人，也应当是个不影响主线的小角色。 少年的目光不经意飘来，正好与她的相触，凌珊偷窥被逮个正着，有些心虚，下意识回了个自以为亲切无比的笑容。少年见状先是怔了怔，又马上收回视线，看上去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凌珊没有将他的反应放在心上，她的注意力马上就被其他事情引开了，因为在天衣门之后，管事再度来禀报，说是妙音阁和飞仙派到了。 她虽对敌对门派飞仙派的扛剑汉子没啥兴趣；但妙音阁的弟子还是值得那么一瞧的──在往后的全仙盟风波中，妙音阁宣布在九莲宗、天衣门与飞仙派、蓬莱仙岛的对立里中立。说起来，妙音阁也是个值得拉拢的好对象，凌珊相当清楚，在全仙盟风波中九莲宗有多么岌岌可危，要不是修为大涨的闻人咲闻讯赶回宗门救场，这个渊远流长的仙门恐怕就要毁于一旦。 只不过，妙音阁虽然有女修，她们通常会内销给同门男修，鲜少女修会与其他宗门的弟子结成道侣，要找个妙音阁中地位高的女修当儿媳，应该不比跟九莲宗素有交情的天衣阁容易。 凌珊并不知道，正当她在努力物色儿媳妇时，有个人也正在暗处死死盯着她──那人便是很久没在她和闻人咲面前晃悠的尹澄歆。 自从被莲卿宸揭破偷换弟子任务后，尹澄歆便沉寂了好一阵子，更是在凌珊和闻人咲视线中销声匿迹了。经过弟子任务事件，莲卿宸也有意不让凌珊、闻人咲跟尹澄歆两方碰头，否则以她们都是筑基后期的修为，本来很有机会在莲卿宸带领的弟子团体任务时组成一队。 当初尹澄歆虽坚称自己的目标是闻人咲，不小心才将任务派给了凌珊；但她勉强的说词仍然在莲卿宸心中种下疑窦，干脆尽量避免她跟凌珊组队。尹澄歆起初对此一无所知，可她毕竟等同于看着莲卿宸长大，对他的了解有时更甚于他自己，经过了二十几年都没能跟凌珊一起出任务，尹澄歆还能不明白他的想法吗？ 莲卿宸对凌珊有意无意的袒护，令尹澄歆益发将她视为与自己争夺莲卿宸的眼中钉。 尹澄歆望着不远处的凌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肉之中，却丝毫不觉疼痛。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跟屁虫了？ 就连这次……她本来也想光明正大跟着莲卿宸来，只是不想心上人为难才没跟他问起这件事情，而是决定偷偷跟来，还万般小心地隐藏行踪，就怕被他发现──没想到那跟屁虫居然那么厚脸皮，明知会给大师兄带来困扰，还是死皮赖脸地跟来了！ 她还好意思说自己喜欢大师兄吗？ 尹澄歆见过无数倾心于莲卿宸的女修，从无一人敢那么不知羞耻地巴在他身边。 更令尹澄歆惊怒的是莲卿宸悄然落在凌珊身上的眼神。 兴许连莲卿宸都没发现，自己的目光有多么柔和，她从来没见过莲卿宸用这种眼神看过哪个女修，即使是她──为他改修剑道、与他相识四十载的她。 思及此，妒火几乎焚烧了她所有的理智，脑海中倏忽响起了一道陌生的女音，缥缈虚无，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尹澄歆只觉自己的道心剎那间动摇了下，眼前模糊了一阵，没过多久却又恢复清明。 修士道心动摇可是大事，往往伴随着修为停滞、境界衰退，但这些的影响还算是最为微小的，因为道心动摇更可能谕示着入魔之兆。 「谁？」正道仙门常告诫弟子须注意慎防天魔入侵、受天魔蛊惑，尹澄歆也不例外。道心震动令她警惕顿生，在心中喝道。 然而，那道女音彷佛是她恍神时出现的幻觉，任凭尹澄歆屏除杂念，来回察看灵台，最终仍旧一无所获。 在安顿好所有仙门弟子之后，凌珊又跟着莲卿宸等人在酬宾岛上转悠了一阵子，这才依依不舍地跟闻人咲告别，御剑飞回凌仙岛。 凌珊正要去向搞孤僻的师父问安，没料到会在师父的洞府外遇到一个眼生的女子。 女子左耳上别着月牙耳环，一身素白，腰上系着一条妃色腰带，使得凌珊能轻易辨别出她的天衣门弟子身份。 「你是……？」难道是师父的旧识？从来没听他说过。 女子闻声转过身来，这时凌珊总算看清了她的样貌。 女子生得美艳照人，唇若涂朱，本来应是一张楚楚动人的芙蓉面，一双飞扬的剑眉却使她看上去有种难以言喻的英气，而她转身的动作也十分果断利落，浑然不似个女子，反倒更像是个男子。她身上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揉合在一起，不是一般的别扭。 即使如此，女子的貌美无庸置疑。 ……真不愧是天衣门出品。 女子见到凌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片刻后才道：「我是天衣门的虞嬉，前来拜会简之遥。你又是谁？」 虞嬉？总觉得好熟悉啊。 凌珊咀嚼了下这个名字。 不过她干嘛不直接叫师父出来？ 难不成……她是师父年少无知时在外招惹的桃花债？ 思及九莲宗和天衣门万年来微妙的关系，凌珊愈想愈觉得自己的猜测靠谱。 原来师父也会有桃色八卦，嘿嘿嘿……师父不是说他不喜生人的吗，那肯定是只喜熟人了。百年不出凌仙岛，该不会是为了躲桃花吧？ 「简之遥正是家师。」本着想挖师父八卦的心态，凌珊决定自作主张将人带进去再说。 第47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七） 凌珊在给虞嬉领路之时，虞嬉似是为了避免尴尬，主动挑起话题。 「你是他在这几十年里认下的弟子？」 「我是三十年前入的九莲宗，因为跟师父同样都是水系单灵根，加上有某些因缘，所以师父就勉为其难收下我当徒弟。」凌珊自认她表达得非常中肯，要是由简之遥本人来说，也大致会是这个说法。 「……真没想到，他这种孤僻又挑剔的性子居然也会认弟子。」虞嬉口气轻松，只是仔细听来并不难发现虞嬉语调中夹杂着一丝感叹。 凌珊虽没谈过正经恋爱，好歹是写爱情起家的，言情小说也看了不少，要知道简之遥那么孤僻的人居然还会有女性旧识，背后肯定有猫腻。 趁着还没见到简之遥，她立马问道：「您很了解师父？」 「了解？」虞嬉对此有些嗤之以鼻，却没有立刻否认，她顿了顿，说道：「也许吧，毕竟我们都曾被外人称为各自门派的天才。」 天衣门的天才？想来虞嬉应该跟师父是同时期，否则其他人不会将两人相提并论吧。 凌珊默默笔记。 既然姓虞，那肯定和天衣门的掌门有点亲戚关系，她依稀记得天衣门掌门也是姓虞来着。而且她注意到虞嬉耳垂的月牙耳饰上头还镶着一枚赤金石，普通的弟子戴的是纯粹的银饰，虞嬉却不然，这昭示着她在天衣门里的位份应当不低，至少也是个长老级人物。 「你师父……他过得还好吗？」从外表推断，凌珊觉得虞嬉应该是个性格爽利的女子，不过教她意外的是，虞嬉问起简之遥时似乎显得过份小心翼翼了。按理来说，性格直接的人问起话应该不会那么拐弯抹角才是。 凌珊直觉，虞嬉肯定有什么关键的问题想问，只是碍于某种原因，转而问了一个非常拢统的问题。 「师父他吃好睡好，除了我以外没什么烦恼。」尽管挺好奇两人的真实关系，在不明白虞嬉的真正底细前，凌珊不打算透露太多。 果然，虞嬉欲言又止，显然并不是想要这个答案。 很快地两人便走到了前厅，凌珊朝气十足地喊道：「师父，有您的客人！」 简之遥端茶端到一半，被徒弟的大嗓门骇了一跳，茶水顿时泼出了小半盏。 「怎么毛毛躁躁的……」他往衣上施了涤尘诀，抬眼正要训徒弟话，在觑见凌珊身后的虞嬉之后，神色乍然沉了下来。 他从虞嬉身上挪开视线，看着徒弟，语带责备，「怎么不先知会一声便把人带进来了？你当你师父的洞府是随便谁都能进来的吗？」 他这话说得挺不客气，话一说完，便重重搁下茶盏，看来连茶都没兴趣继续喝下去，欲拂袖离去。 简之遥这个反应可真是大出凌珊意料之外。她没想到师父只是见到人而已，连话都还没说上，自家师父一瞬间便炸了。 而且，师父这话里针对的对象分明不是她，而是虞嬉。 师父傲娇归傲娇，却不屑于在外人面前展露自己的真实性格，她也从来没见过师父对哪个人讲话刻薄过。 简之遥竟会对别人发脾气，这还是她拜师之后头一回见识到。 凌珊摸摸下巴，眸子转了转，各瞟了简之遥和虞嬉一眼，决定暂时不参与长辈之间的对话，先作壁上观，于是默默退到一旁cos壁花。 戏台上显然没有她可以插一脚的空间，一个不小心还可能会遭受战火波及，她还是站在一旁看戏好了。 「简之遥！你给我站住！」紧接在简之遥之后，虞嬉也怒了。她在简之遥面前本就是一点就燃的爆脾气，这下子更是被他的冷言冷语与不屑一顾的姿态彻底激怒。 虞嬉美目含火，质问道：「你说不见便不见是什么意思？我是『随便的谁』吗？」 简之遥背对着她，没有说话。 虞嬉见他这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如同过去两百年来，她每次造访凌仙岛，他总是对她漠然无视，心中不由得浮现一丝熟悉的无力感，令她想要立刻走人。 可是能同他说上话的机会毕竟难得，虞嬉咬咬牙，继续问道：「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这两百年来都不肯见我？要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像以前那般直接跟我说不就得了吗？你明明知道，我最不会猜别人的心思……」 「要不是你徒弟带我进来，你是不是打算继续避而不见……」虞嬉垂了垂眸，「我就、我就那么入不得你眼吗……你从前明明不是这样……」 凌珊一双眸子贼溜溜地，在两人之间来回逡巡。 这要是告诉她两人都是清清白白的，恐怕连她院子里那只白鹤都不信。 此处肯定有卦！求详细！求师父大大的绯闻懒人包！ 「没为什么，不想罢了。」简之遥语气淡淡，「凌珊，送客。」 虞嬉扬了扬下巴，倔强回绝：「不用了，我自己走。」语毕，她旋身迈步徐徐离去。 凌珊本来想跟上去，但虞嬉走得实在太快了，来去如风，没一会儿便消失了踪影，她只好又走回前厅。 师父那样子，看起来倒不是真讨厌那个虞嬉，否则依师父的性子，不是应该二话不说、风风火火地将人爽快叉出去吗。 只不过，凌珊迟迟想不到天衣门的虞嬉跟简之遥有何关联，她确定自己在拜师后已经复习过所有关于简之遥的剧情和里设定，应当没有漏掉什么细节才是。要说简之遥的里设定中有什么比较特别的，就只有简之遥曾某个魔修袭击、修为从此再未进分毫那段。 难不成又是梦境自行添补的剧情？ 凌珊在脑中重新梳理了一遍简之遥的剧情设定、天衣门的相关剧情，试着推敲出虞嬉跟简之遥的真正关联。 要说天衣门在《与仙争道》中除了全仙盟大比外还有什么比较重要的剧情，她只想到自己在写全仙盟风波这段剧情时，与飞仙派、蓬莱仙岛合作的某个紫冥宫魔修曾经从天衣门掳走一个人…… ——等等！ 凌珊虎躯一震，觉得自己好像get到了什么重点。 虽然没在小说中写明，但在她的里设定里，袭击简之遥的那个魔修原来是他的同门师兄，那个师兄在重伤简之遥之后叛逃出宗，并堕入魔门。此外，从虞嬉方才的话里可知，简之遥跟虞嬉应该是同期崛起的修士，而九莲宗跟天衣门间的关系从祖师爷那一辈开始便一直都暧昧不清，两个仙门的弟子常结为道侣。再加上，后来魔修掳走了某个天衣门弟子，使得天衣门掌门震怒，而虞嬉又可能与天衣门掌门有亲戚关系…… 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如此狗血是为哪般？ 但她无法否认，这种狗血很像是她会给配角们安上的剧情…… 她那时只是随意想了一个理由，使得天衣门不得不倾全力帮忙九莲宗罢了，怎么到了梦里却变成了袭击简之遥的魔修等于掳走虞嬉的魔修？ 将这些细节全部拼凑起来后，大概就是：九莲宗同门师兄弟结识天衣门女弟子，天衣门女弟子可能喜欢上师弟（是否单箭头为未知），师兄为爱反目入魔重伤师弟，师兄落入魔道、师弟修为停滞，师兄掳走天衣门女弟子。 尽管原书里没提到后续发展，然而依常理推想：简之遥要是得知虞嬉被掳，可能放任不管吗？ ──不，他定然会去救，可偏偏他的修为一直停留在金丹中期。而当时的敌方──紫冥宫的常昊可是有化神期后期的修为。 金丹中期v.s.化神后期，无疑是找死。 这么说来……师父在原书里最后的下场该不会是被炮灰了吧？ 想到这里，凌珊登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48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八） 不不不，冷静……她得先设法求证一下，两个魔修到底是不是同一人。 凌珊抬起头，发现方才便作势要离去的简之遥竟然还站在原地，宛若在思索些什么，这下子即使简之遥口头撇清，她也不信这两个人没点暧昧。 凌珊琢磨了小半会儿，觉得这时候出其不意最容易能套出一些实情，于是趁着简之遥还在沉思，蓦地出声问道：「师父……您听过常昊这个人吗？」 简之遥震了震，转过身来，神色严肃，「是谁告诉你常昊这个人的？虞嬉吗？」 「不，我跟刚刚那位可没说上什么话。」凌珊说道：「我之前不是跟大师兄一道出去做了个围剿魔修的任务吗？正好对方提了句『你们九莲宗的叛逃弟子常昊』什么的，我当时便对这个人很好奇；但同门要不就是不认识此人，要不便是对此讳莫若深，搞得我都不好意思凑上去问，只好回来请教师父您了。只是我一时忘了，一直到刚刚才想起来……您说了虞嬉？莫非她也认识他？」 觑见简之遥脸上神情变换，凌珊心忖，看来跟她推测的八九不离十，袭击简之遥的魔修跟后来掳走天衣门弟子的魔修恐怕是同一个，亦即简之遥曾经的师兄常昊。 听完凌珊的解释，简之遥松懈下来，又渐渐恢复成她熟悉的那个师父。 凌珊看似小心地观察简之遥的脸色，小声问道：「……师父，这不能问嘛？」 简之遥见了徒弟难得谨慎的神情，顿时感觉什么脾气都没了，「告诉你也没什么，常昊他曾是我六师兄……」 听简之遥侃侃道来，凌珊再次真切感受到，自己随意写下的寥寥几行设定，化作师父人生一段重要经历，那种感觉相当微妙。 故事从她已知的地方讲起：简之遥与姊姊一同入宗，成了九莲宗掌门的最小关门弟子。莲开生虽是大师兄，却常常不在宗门里；莲道声这时还没因简之遥的过人天赋而看重这个小徒弟；而他的姊姊简之云比起待在宗门中，更喜欢往外跑，于是小小的简之遥的修仙之路其实是由六师兄常昊引进门的。 常昊的父亲是莲道声的恩人，莲道声为偿还恩情，收了常昊作弟子，所以尽管常昊只有三灵根，还是入了莲道声门下。简之遥性不喜生人，唯独对这个师兄例外，他非常敬爱这个师兄，甚至比对莲道声这个师父更甚。只不过，简之遥万万没想到向来乐天的师兄，在内心深处其实相当在乎他们两人之间的资质差距，而这种先天的差距更是随着时间日益体现在两人的修为上：正当简之遥突破金丹期、在修仙界中声名大噪时，常昊却屡屡闭关突破金丹失败。 纵使如此，常昊在他面前依然表现如常，更鼓励他要继续精进──直到某一年，天鸿秘境开启，简之遥作为该辈弟子的佼佼者，带领九莲宗筑基五期以上弟子进入秘境之中，初次遇见了天衣门的虞嬉。 九莲宗跟天衣门有渊源，是以在秘境中两个门派的弟子尽管存在竞争关系，毕竟要比其他门派要来得友好，偶尔也会互相支持。作为领队，简之遥自然会与同样作为天衣门弟子领队的虞嬉接触，在相互挖苦中，两人渐渐走得近了，后来即使是从秘境里出来，虞嬉同样会到九莲宗去拜访他。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自己的师兄在那次的秘境历练中便已对虞嬉一见倾心，只是一直压抑着不敢表达；同时，常昊的修为也未有寸进。五十年过去，常昊见虞嬉与简之遥两人愈走愈近，那种爱而不得终于使得常昊受心魔蛊惑、落入魔道，在重伤了对自己毫无防备的简之遥后，逃出宗门，加入邪道紫冥宫。而简之遥尽管实时被莲道声救起，自那时起，他的修为便一直停留在金丹中期，再无进境。 凌珊静静听完，问道：「师父，您其实很喜欢虞嬉吧？」 简之遥仍陷在过往回忆之中，尚未回过神，下意识地回答：「与其他人比起来，她的确有那么点不同……」 话说到一半，他恍然惊觉自己差点对徒弟全盘托出，勒住了即将脱口而出的心声。 看着满脸写着「肯定有戏」的凌珊，他挑了挑眉，「敢套你师父的话，我看你是对大比很有把握了？那好，我等着你夺下大比魁首回来。」 凌珊的脸登时垮了下来，「师父……俗话说得好，志在参加，不在得名嘛。」 她是有金手指没错，但非到必要的时候，她实在不想拿出遥光──遥光是她以神兵碎片辅以稀有材料炼制的本命灵剑，不过在炼化过程中却出了点意外，所以上回内门大比时她可说是全程肉搏。 况且，她怎么可能跟小咲、阿宸母子相残，让她跟儿子闺女抢，未免太不人道了！ 简之遥皮笑肉不笑，「倘若你在第一关便被刷下来，出门可别对人说你是我的弟子。」 凌珊被自家师父的眼光扫得背脊一寒，立马立正站好，「您放心吧师父，徒儿不会让师父失望的！不过──您也清楚大师兄和大师姊的实力嘛，要是技不如人那可不能怪我。」 简之遥斜睨了徒弟一眼。他心里有数，自家徒弟定然不欲跟这两人正面碰上：一个是她的心上人，一个是她推心置腹的好友，对上哪一个徒弟出于私心肯定不会认真。 他哼了声，兀自离去了，只远远抛下一句：「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等着看。」 凌珊见简之遥没强烈反对，大喜道：「恭送师父！」 经过了跟简之遥的谈话，凌珊得到不少讯息，至少简之遥对虞嬉肯定怀抱着一定好感。 师父也坦承自己曾与她有过一段往来不是吗？依简之遥的脾性，要不是真对对方有好感，哪里会有往来？ 至于为何简之遥会单方面对虞嬉避而不见，她思来想去觉得有两个可能：其一是因为常昊事件，使得简之遥对虞嬉感情复杂；其二嘛……或许是因为简之遥的修为从此停在金丹期了，而虞嬉如今的修为已突飞猛进突破了元婴期，简之遥自觉虞嬉与别人结成道侣比起自己更好？ 那么，症结点主要还是在简之遥修为停滞上头，也许待她找到了能解决此问题的秘宝，她就能喜获一名师娘了。 除了师父以外，她还得帮儿子牵红线呢。另外，小咲那儿虽然应该不需要烦恼，却也需要她盯着，免得她和祁安既定的感情线受剧情更改的影响。 一想到身上肩负着n条红线，凌珊顿时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第49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九） 全仙盟大比订在各大仙门抵达九莲宗之后的第三日举行，当日天还蒙蒙亮，闻人咲便随莲卿宸前往两座酬宾岛附近、用以举办仙门交流的小浮岛，勘察此次大比的场地准备妥当与否。由于该次大比牵涉到许多重要的主线剧情，凌珊并没有如平常那般跟着闺女前去，而是向所有人借口在大比前想再看一遍剑谱，独自一人躲在洞府里，将玉简中刻录的原书剧情细节复习再三，就怕在关键时刻掉链子，给了反派派来的小喽啰什么可趁之机，伤及自己的儿子闺女们。 随着剧情进展到原书的三分之一，如何对抗终极boss、改变某些既定剧情的任务也被凌珊提上了日程。 琅琊仙──《与仙争道》的终极反派boss、缥缈仙界的天魔道仙人，同时亦是女主角闻人咲此生最大的宿敌。可以说从闻人咲前生的殒落，乃至于今生所遇到的大多数劫难，都与琅琊这号人物脱不了干系。而故事后期的闻人咲亦从各种事件中设法厘清自己与琅琊之间的真正关系，直至原书中的最后高潮，闻人咲与琅琊正面开战，才从琅琊口中得知了自己的本质与他们两人和祁安的真实身份。 提到琅琊，便不得不提及《与仙争道》里，上古传说中那把珩古神尊用以破开原始混沌、开创凡仙神三界的至尊神兵开天辟地斧。琅琊的原身其实即为那把斧上的用以净化混沌的琅琊神石，而琅琊与闻人咲实际上便是神石经悠长岁月而生的至正至邪的灵识，只不过长久以来都是由闻人咲占据主导权，作为邪的一面，琅琊一直都是处于被压制的状态。 在神尊再度以开天辟地斧斩破仙凡之间的通道之时，因混沌反扑，神兵受损，其上的琅琊石也落入十方凡界，并投生为一名单灵根的凡人女子──亦即前世的闻人咲。 前世的闻人咲忘却前尘，不知自己从何而来，甚至不知自己原来还有琅琊这一面，只一心修行欲重登仙界。正当闻人咲渡劫期满、迎来雷劫之时，蛰伏在闻人咲识海中的琅琊终于等来了大好机会，一举攻击并逐出闻人咲的魂魄，而她则攻占了闻人咲的仙人皮囊登临仙界，成为琅琊仙。仙身遭夺的闻人咲重生在废灵根女婴身上，丧失关于琅琊的记忆，还以为自己是渡劫失败，侥幸重生在刚咽气的女婴身上。 尽管琅琊成功驱逐属于闻人咲的那一部份，也知道闻人咲受其攻击、魂魄受损，而福泽早于上一世用尽，此生仙缘浅薄，只可能是个废灵根的凡人，却一直卧立难安，忧惧闻人咲修仙的心仍旧不死，投入仙门中卷土重来，将来会飞升仙界前来找她寻仇。 为斩草除根，她以心魔驱使一批想成为其附裔的魔修，前往当年闻人咲渡劫所待的一干界，寻找各仙门中有无一名废灵根少女。那群魔修打探到闻人咲所在的小仙门中有一名废灵根的少女，乃是掌门捡回抚养，于是将该仙门灭门并回报给琅琊。琅琊不知那具废灵根少女尸体其实是祁掌门的外孙女，还以为闻人咲已死──直到在外门大比上，琅琊遥遥感应到闻人咲日渐成熟的剑意，这才惊觉闻人咲可能未死，谋划再度派人追杀。 凌珊与闻人咲在过去几次任务中，便曾遇过几个琅琊派来的魔修，凌珊对这些魔修的来历是知情的，但闻人咲却不清楚，她只觉得自己常常莫名碰上针对她而来、前来索命的魔修。 在这次大比中，也潜伏着两名奉琅琊命前来暗算闻人咲的魔修，这两名魔修私下同飞仙派、蓬莱仙岛达成协议，以两派弟子的身份混入九莲宗中。原书中闻人咲凑巧与他们被分配在同一场比试中，幸亏闻人咲机警，未被伤及分毫。 只不过，闻人咲本人虽然安然无恙，但其中一名魔修却受飞仙派与蓬莱仙岛之托，伤了莲卿宸持剑的右臂，使得魔气入侵，连他的本命剑紫微也一并遭殃，剑灵受创。若非闻人咲后来在秘境中意外取得可以驱逐灵脉中魔气的灵草，莲卿宸此生恐怕再无法作为一名剑修。 而闻人咲为莲卿宸采来灵草这段剧情，可说是莲卿宸对闻人咲从同门之情转变为男女之情的重要契机。既然已下定决心要为儿子另牵情缘，凌珊势必要避免莲卿宸在这场大比中遭魔修偷袭。 总结下来，这场全仙盟大比中，凌珊身负两个主要任务：其一，对抗魔修；其二，避免儿子受伤。 至于替儿子牵红线──要是大比期间能为儿子和叶拂意牵上线自然好，但她跟叶拂意素昧平生的，要如何居中牵线，这是个问题…… 凌珊出门前还在寻思该如何自然不做作地搭讪叶拂意，孰料不久后一个接近中意儿媳妇人选的大好机会便自动送上门来。 攸关九莲宗的脸面，凌珊早被简之遥耳提面命不许在大比当日骑鹤前去，因此凌珊只得改为御剑飞往浮岛。 浮岛正中央设了三座圆柱形擂台，拔高十丈，为防止有人暗中出手相帮、破坏大比的公允，辰时一到，九莲宗掌门莲开生便联合天衣门、飞仙派、蓬莱仙岛掌门四名正道魁首，在擂台外围设了一层阵法，阻绝外来法诀进入擂台。柱形擂台四周则围绕着大大小小十几座小型浮空岛，这些是用来作为各门派弟子、长老们的观赛座席，每个门派均被分配了一座小浮空岛，以便看清擂台上的赛况。 全仙盟大比自然有资格限制，具备参赛资格的必须是各仙门中筑基期五层以上、金丹期五层以下弟子；此外，在参赛弟子年龄上也有设限，上擂台前弟子须通过骨龄测试，测验结果须在两百岁以内的弟子才能获得参与许可，这是为了防止有宗门为赢得大比，以门中的长老自降修为混充之。基本上这些规定与下个月能进入秘境寻宝的弟子资格相符，可以说够格上擂台的全是各宗门弟子中的精锐。 除了擂台以外，小浮岛其他地方空无一物，放眼望去是一望无际的空旷，如此一来分辨各门派的弟子也变得方便许多。不过，大多数修士都是走空路，御剑抑或御器一路从酬宾岛飞抵自己宗门的观赛小浮空岛，鲜少有人选择在登上小浮岛后徒步前往。 凌珊沿着地面低飞，飞到一半，陡然望见前方聚集着几个背着重剑的飞仙派男修──飞仙派通常是以重剑作为本命剑──尽管对飞仙派没啥好感，她还是暂缓下速度，想看看这些男修在做什么，总不会无缘无故停在半途吧？毕竟等一下可是有重要的大比来着。 这一走近，凌珊才发现原来有个她略感面熟的人正处于那四个飞仙派男修的包围之中。 这不是儿媳的弟弟吗？ 经过这两日，凌珊自然也打听到这个天衣门中万红丛中一点绿的秀色可餐小男修是谁。 叶拂阑，叶拂意的胞弟，两人都与天衣门祖师爷叶天衣有着一丝血缘关系。 第50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十） 飞仙派的汉子们见天衣门弟子不顺眼由来已久，如今这个落单的天衣门男弟子简直是正巧撞在刀口上，不趁机刁难一番，他们都不敢自称是飞仙派弟子，于是这些男修们决定在大比前拿这个少年开刀。 他们不怀好意地将叶拂阑团团包围，面色不善地上下打量这个少年。 「学女人戴什么耳环，像个娘儿们似地，丢不丢人？」飞仙派流氓甲道。 「哈哈哈！我还是头一回看到男人甩缎子，阿丙你说，那画面该有多可笑？」飞仙派流氓乙说。 天衣门全由器修组成，弟子的招牌武器是凌天缎，故流氓乙有此一说。 「呵！真是男人的话，何必加入天衣门那种全是娘儿们组成的仙门？一身的娘里娘气，我看……他指不定是个没根的。」飞仙派流氓丙评价道。 面对这些弟子的找碴，叶拂阑仅仅是沉默不语，甚至没瞧他们一眼，那小模样在凌珊看来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之后她更看见了叶拂阑本似是想抽出腰上的凌天缎，好御器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动作却被流氓丁趋前阻挠。 「啧啧啧！瞧这脸嫩得……该不会是个假小子吧？」飞仙派流氓丁说着，忽觉心痒难耐，不由得向叶拂阑伸出禄山之爪。 ──真是叔可忍婶不可忍，这群凑牛盲！快放开那个可口的少年，让我来……不对，让我儿子来！ 信奉儿子即使耽美了也会是总攻的凌珊听了一耳朵令人不舒服的骚扰，怒火正蹭蹭蹭地往上烧，见到那只咸猪手快要碰到一直沉默不语、彷佛正惴惴难安的少年时，登时脑子一热，跳下地冲进飞仙派流氓们的包围圈之中，将那只猪蹄子一掌拍飞。 「哪来的臭娘们！你又是谁？」流氓丁吹了吹蹄子，大喊道。 「我是谁你无须知道，你只要明白九莲宗作为东道主，绝不容许欺侮同道之徒在全仙盟大比撒野便足矣。」凌珊在提到全仙盟大比时，刻意加重语气，以警醒那几个分明也是来参加大比的飞仙派弟子。 凌珊自觉自己身为主人有必要好好保护来自天衣门的贵客，尤其这个弟子可不是一般的路人，而是她准儿媳的亲胞弟。 这可是未来媳妇的娘家人，先打好关系包准没坏处，而且搞不好这次为他出头能刷到一点媳妇的好感度。 她的强调相当有效，那四个飞仙派弟子一听到全仙盟大比五个字，原先目中无人的气焰顿时收敛了几分。偷偷瞄了眼凌珊腰间的九莲宗弟子玉牌，流氓甲道：「哼！真扫兴，我们走吧。」 没成功吃到少年豆腐的流氓丁心有不甘，瞪了凌珊一眼，惯性落狠话，「最好不要在擂台上碰到我们，否则我们可不会因你是个女的手下留情。」 沙猪你够了！ 听到他的狠话，凌珊忍住召出灵剑砍飞这个龙套的冲动，「这是我要说的。」 最好不要遇上她，否则她可不会因他是个龙套而手下留情。 到时候就别怪她心狠，关门放儿子闺女和师父了！ 叶拂阑讶然地望着凌珊的背影，「你是……」 凌珊确认四个飞仙派弟子灰溜溜地踩着重剑飞远了，这才转过头来，一秒挂上自认为最平易近人的笑容，「我是九莲宗的凌珊。」 亲家小舅子泥嚎！这里是你亲姊姊的未来婆婆。 凌珊的过份热情令叶拂阑不禁怔了怔，「我是天衣门的叶拂阑。」 「你怎么会在这儿？还自己一个人。」凌珊是为了复习玉简内容才比大多数人迟了些，可她想不到为何叶拂阑会在此逗留。 放任这样一个腼腆的孩子独自走在路上实在太危险了，特别是今日九莲宗聚集了一批阳气过剩、饥渴已久的高级罗汉脚（飞仙派）与长期不满其他道派坐大、内心阴暗的修真界坏药师（蓬莱仙岛）。 叶拂阑犹豫了会儿，决定告诉凌珊理由，「其实我刚刚便去过了我们门派的小浮空岛，只是因为牠吵着要出来，所以……」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团毛绒绒的球状物。 凌珊凑近他的掌心细瞧，却见毛球几不可见地动了动，在叶拂阑的掌中滚了圈后，翅膀一抬，露出一张睡眼惺忪的鸟脸，「啾啾？」 意思意思地打了招呼后又将小翅膀盖了回去，分明是玩累了。 作为一个资深鸟控，凌珊不一会儿便认出来，叶拂阑掌上的是只相思雏鸟。 爱护小动物、疼萌宠什么的属性简直不要太萌！ 凌珊看了看叶拂阑，蓦然惊觉，这个少年也是支儿媳妇的潜力股。 首先，叶拂阑既然能跟来参加大比，总体实力肯定差不到哪里去；其次，叶拂阑是天衣门弟子，占据两派关系与宗门服饰上的优势，跟九莲宗的儿子有天生cp感加成。 最最重要的是，他跟儿子一样也有一只鸟灵宠！试想一下，同样英雄出少年的儿子和少年站在一块儿，两个人、两只鸟，那画面看上去该会有多么和谐……（想歪的请自行面壁） 尽管凌珊不清楚莲卿宸身为bg文中的第一男配，到底有没有喜欢上男性的可能，还是默默在自己脑中的儿媳人选观察笔记本里添上了叶拂阑的名字。 不管男媳妇女媳妇，儿子会喜欢的就是好媳妇。 叶拂阑不明白自己只是掏出灵宠，凌珊脸上的神情怎么会转换再三。不过见她似乎没有要嘲笑自己的意思，他暗自松了口气。 过去他在宗门里长大，身边都是女子，并不以他是个男儿身却加入天衣门为奇，也无人会对他恶言相向；可当他到达了出外做任务的阶段之后，偶尔巧遇飞仙派或是其他宗门的弟子，他们往往会对他出言嘲讽，令他曾一度对自己产生怀疑，幸好姊姊实时为他开解，他才没钻牛角尖。久而久之，纵使他人对他的性别冷嘲热讽，他也练就了完全无视的本领。只不过，要是说他一点儿都不在乎，那肯定是骗人的。 不知缘何，打从在酬宾岛上短暂一瞥，他便感觉这名九莲宗弟子看起来相当好亲近，甚至没来由地觉得，要是凌珊的话，定然能够包容自己的吧？如同他的姊姊一般。 方才那群飞仙派的弟子倒无所谓，可他唯独不希望凌珊对他产生恶感。 「你……」 「凌师妹。」 叶拂阑正要说什么，倏忽被一道清越的叫唤打断，接着他便看到眼前的少女抬起头，眸子闪闪发亮，「大师兄！」 第51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十一） 叶拂阑跟着回过头，望见一名九莲宗弟子御剑飞近，那人即是当初出面迎接弟子的九莲宗首席弟子莲卿宸。 莲卿宸简单问候过叶拂阑，旋即对凌珊道：「你迟迟不至，小师叔和闻人师妹正在担心。」 「抱歉，我在路上遇到了点事情。」凌珊体贴地没提起那群飞仙派弟子，要是她说自己是为了帮叶拂阑解围才耽搁了，免不了得交代叶拂阑被为难的经过。 凌珊心中喜孜孜的，她压根儿没想到儿子会亲自出来寻她。 哟西！果然相处了那么久，她跟儿子的亲情值也不是没有成长。 「那……叶拂阑，我先走一步了。」凌珊召出遥光。 眼见凌珊就要随莲卿宸离去，叶拂阑连忙喊住她：「等等──凌珊！」 凌珊闻声回头，在她询问的目光下，叶拂阑垂眸踌躇片刻，意识到莲卿宸也在场，他说起话来远没有方才那般泰然自若，低声道谢：「……谢谢你替我解围。」 凌珊露齿笑，「应该的，九莲宗弟子和天衣门弟子互相帮忙天经地义。」 其实凌珊的潜台词是：九莲宗和天衣门弟子结为连理也是天经地义，所以儿媳你就从了我儿吧！ 平常都是被儿子闺女搭救，难得她也霸气测漏了一把，日行一善，感觉自己棒棒哒。 「我们待会儿见。」凌珊对叶拂阑挥挥手，朝一言不发耐心等待自己的莲卿宸道：「大师兄，咱们走吧！」 莲卿宸颔首，在叶拂阑的目送下，师兄妹两人一道飞往供九莲宗门人修整的小浮空岛。 叶拂阑呆望着凌珊的背影，一丝失落感倏然浮上心头。 「啾啾啾啾啾？」 叶拂阑被相思鸟的鸣叫唤回神智，低头看了看掌中浑圆得像个毛球的雏鸟，少年微微一笑，朝自己的灵宠道：「我们也走吧。」 凌珊跟着莲卿宸飞抵小浮空岛，一下地便见到闻人咲、祁安等人围了过来。简之遥则是远远地瞟了徒弟一眼，见徒弟没事，继续闭目养神。 很好，人没事，是御剑来的，不枉费他叮嘱了她整整两日。 他与其他九莲宗弟子早早便抵达了这座小浮岛，眼见赛时将近，自家徒弟还不见踪影，原本想自己出去找人。结果刚要出去，迎头便遇到了巡场回归的莲卿宸和闻人咲，不知怎地又想到自家徒弟似乎暗恋着自家师侄，他这个作师父的干脆厚道地推一把，借口莲卿宸比较熟悉这座浮岛，托他帮忙寻徒弟。 凌珊可不知道儿子会去寻他是受师父所托，看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莲卿宸、闻人咲和祁安，亲妈只觉得心满意足。 原来这就是儿女绕膝的满足感啊……虽然祁安脸上的神情清楚表明了他是为了跟着闻人咲才勉为其难地过来；但有句俗谚是这么说来着，母不嫌子丑，凌珊自然也不会跟祁安计较这点小细节。 正当凌珊沉浸在母子情的幻想之中，莲卿宸已遥遥向简之遥告辞，示意他将人顺利带到，便前往浮空岛的上层寻掌门去了。 凌珊见莲卿宸二话不说便赶着离去，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莲卿宸身为宗门首席，这种时候应当待在掌门身旁才是，还特地抽空出去找他，欣喜之余不禁有些愧疚。 刚刚太兴奋了，还没来得及谢谢儿子…… 「师兄弟那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看到师兄闹情绪，凌师妹你可真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程禹然突然插话道。 凌珊一脸茫然地看着程禹然，「什么？」 她的注意力完全在程禹然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上头，一时将两人从入宗测验以来的恩怨情仇全搁在脑后。 在《与仙争道》中，莲卿宸的内心转折与戏份远远不及男主角祁安，加上莲卿宸在人前一直都是以沉稳持重、可依可靠的大师兄形象示人，凌珊从来没写过莲卿宸大发雷霆或是闹脾气的情节，要不是程禹然明白指出莲卿宸是闹了情绪，她全然没发现儿子和往常有什么区别。 凌珊思来想去，完全想不到莲卿宸有什么情绪可闹的，而且她家儿子沉稳得很，怎么可能无端闹脾气，「大师兄好端端的不是吗？」 「这你便有所不知了。」程禹然摇晃了圈脑袋，神情三分认真三分傻气四分忽悠，看上去特别像是个混迹江湖的神棍，「不过不打紧，你跟他认识不算太久，整个宗门大概只有师尊和与他相知四十年的我看得出来他何时闹情绪。」 凌珊：「……」她突然觉得手痒痒的，很想揍人。 为何她刚认识程禹然时，除了五体头弟那件事外，平日他看上去还算是人模人样的，静静不说话时就是个开朗少年，这些年他反倒愈活愈二了？ 祁安见凌珊一脸无语，心里有点乐，往常对上凌珊都归他无言，这回总算轮到她自己了。不过他偷着乐之余，却也受不了程禹然继续在众人面前犯二。 咲咲连那个无甚优点的路人脸都喜欢，这个程禹然画风近似路人脸，万一…… 祁安偷瞄了闻人咲一眼，尽管闻人咲一如计往地瘫着脸，保不齐这个程禹然会意外刷到心上人的好感分，于是催促道：「说重点。」 「年轻人要有耐心，我这不是在铺陈嘛？」程禹然清清喉咙，接着说，「师兄上一回闹情绪是在他八岁的时候，那时师尊刚突破化神期，宗内为师尊举行了庆贺大典，全仙盟的其他门派也受邀前来。在此之前，师尊其实已经卡在元婴期九层数百年了，那次大典，飞仙派七峰中的首峰峰主──亦即飞仙派现在的掌门萧鼎真萧真人，奉掌门命代表宗门前来道贺……萧鼎真你们知道吧？那家伙跟师尊同期同龄，在化神期以前，每每都是师尊先突破，毫无例外，后来那家伙侥幸比师尊先突破化神期，从此每次遇上师父便要阴阳怪气地取笑一番。那次大典也不例外，他还带上自己的得意弟子前来看热闹，在大典上拿师尊久无突破的事儿暗讽师尊，结果被师兄听到了……」 由于莲卿宸一出场便已是个少年，凌珊从来没想过正太期的莲卿宸具体会是什么形象，此刻听程禹然道来，分外感兴趣。未料程禹然像是刻意吊众人胃口，话说了一半便打住，凌珊不禁追问：「然后呢？」 第52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十二） 「萧鼎真那个弟子是个炼气九层来着，跟他师父一个脾气，见我们大师兄年幼可欺，居然不要脸地凑到大师兄面前，说要自降修为与他论剑，美其名是同期切磋，实际上就是想透过大师兄削九莲宗和师尊的面子……你们想想，大师兄当时才八岁，整个人还软萌软萌的，脸蛋白嫩得直能掐出水来，说起话来也孺孺软软的，那个十二岁的弟子谁都不挑便挑他，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随着程禹然意图使人犯罪的描述，凌珊彷佛能看见软萌的迷你版大儿子在自己面前，母爱登时泛滥。 嘤嘤嘤嘤好萌！好想抱紧处理！ 「结果大师兄二话不说，只点点头，等到两人论剑时，直接拿剑意狠狠打他脸，当时师祖见了那个龙心大悦呦，而萧真人脸那个黑呦！要知道剑意也不是那么好悟的，八岁便能悟出成熟的剑意，绝对是件了不得的事情，何况大师兄的剑意还把对方的剑意轰飞了，对于以正统剑道流派传人自居的飞仙派而言，绝对是个耻辱，还丢脸丢到祖师爷那辈去了。萧掌门那个弟子吓得腿都软了，直接跪倒在大殿上，哆哆嗦嗦都说不出个完整的字儿。而我们大师兄只是站在原地淡淡说了句，自己年龄还小，多亏对方承让了，没拿出真功夫跟自己打。瞧瞧！这就是我们的好师兄！」 凌珊虽被程禹然的描述萌得快魂飞天外，然而听完之后照样不解，这件事和今日有半毛钱关系，「所以……你是怎么看出大师兄在闹情绪的？」 程禹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当然是出于直觉，反正肯定是他出去找你到回来的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还得问你。」 他与莲卿宸相识多年，经验多了自然而然练就了闪避师兄怒火的第六感。 凌珊皱起脸，低头双手抱臂想了半天，愣是想不出有哪个环节出问题。 期间发生了什么……不就是儿子来接她，她开森开森，跟儿媳人选no.2道别，接着就跟儿子一起回来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程禹然其实也挺好奇凌珊做了什么事能把莲卿宸惹毛，「总之，惹大师兄生气，后果很严重，你准备好承担后果就行了。」 由于程禹然说话时的样子实在太不严肃，加上实在想不出来莲卿宸为何会闹情绪，当时的凌珊根本没把这句忠告放在心上──直到她在很多年以后终于明白了今日大师兄闹情绪的原因时，已经来不及力挽狂澜。 正当凌珊正在费疑猜之际，莲卿宸业已踏着紫微回到莲开生座下，他施施然朝上首的莲开生执弟子礼，「师尊，弟子回来了。」 各仙门的掌门席位是设在各个小浮空岛的最高层，以便看清擂台之上以及周边的所有情势，此外，从这个高度亦能清楚看见其他掌门的动静；相反来说，其他掌门也能将莲开生此处的状况收入眼底，这是为全仙盟大比所安排的制衡设计。 莲开生看了看大徒弟，眼神慈爱：「怎么了？阿宸。」 莲卿宸望着师尊，他原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未料及自己心中的那点迷惑还是被师尊给看出来了──是的，迷惑，他在迷惑。 莲卿宸自认向来意念清明、目标明确，在师尊化神大典上来自飞仙派的挑衅使他明白，即使同是正道仙门，在平和的表象之下同样暗涌重重，于是当时的他理所当然地期许自己将来须成为一柄保护九莲宗周全的剑，保护他的师尊、他的同门，至于他自己则列在末位，所以他道心坚定，从不曾被仙途上的物事所惑。 然而，自从与凌珊相识，他蓦然惊觉也许自己不是那么地大公无私，甚至还心肠狭小。比如方才，他望见凌珊同那名天衣门男弟子叶拂阑有说有笑的，竟不由自主地抢在叶拂阑面前开了口，在捕获到凌珊转头望来时那道熟悉的热切目光的当下，内心深处竟隐隐浮现一丝自得。 凌珊在宗内除了他和闻人咲、祁安以外，不是没有其他谈得来的人，只不过她往往喜欢围绕到他们身旁，而她的目光亦往往会追随着他们；可在这短短三日内，宛若打破某种不成文的规则，凌珊居然会对那两个来自天衣门的姊弟格外关注，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而且他也看出凌珊有意对他避开自己在半途中耽误的原因，令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揣测，凌珊与叶拂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又为何要瞒着他？ 莲卿宸敬爱师尊非常，几十年来从不曾刻意对师尊隐瞒什么；然而，唯独这件事，在亲爱的师父面前成了一种难以启齿。 着眼于小事上，实非一个向往飞渡上界的修士可为，至少之于正道修士而言是如此。 知子莫若父，莲卿宸是由莲开生亲自抚育成人，怎么会看不出徒弟的为难，他呵呵轻笑，「不必跟为师开口，若果对什么事情感到困惑，试着顺应自己的心意去吧，兴许会更容易找到答案……阿宸，你就是太拘束自个儿了，长此以往对进境可没有什么帮助。别总一心为了为师与宗门，想一个人把宗门扛起，两者都不只是由你守护的──同样地，你也该由宗门与为师来守护。」 莲卿宸猛然抬头，原来师尊一直以来都默不作声地将关于他的一切看在眼中，「师尊……」 莲开生瞅着徒弟有些动容的脸容，神情益发和蔼，「行了，为师明白你想讲什么。你先准备去吧，待会儿大比便要开始了。」 莲卿宸闻言，顿时提振起精神，向莲开生告退。 在莲卿宸离去后，一名脚踩七色芙蓉缎的女子走了进来。 莲开生笑着问候，「虞掌门，怎么来了？莫非是敝宗不够周到，令你不满意贵宗的浮空岛？」 他口中的虞掌门，正是天衣门现任掌门虞颦。虞颦脸容十分娇美，与虞嬉有一两分相似，更难得的是，她还有着一副不同于大多数女修的惹火身材，因而她每每现身，都会被各种目光洗礼一番──除却莲开生以外。 虞颦长久以来都对此有些不满，为何她不想吸引的人总是像苍蝇一般围过来，真正渴盼的却迟迟不上钩？ 不过，攸关尊严，她才不会傻到明着问莲开生怎么对她不感兴趣。 于是乎，尽管两人相识了将近千年，关系却一直都不咸不淡的。 虞颦道：「我只是瞧着你这边视野佳，不可以么？」 莲开生又用招牌的呵呵声带过，「当然可以，虞掌门既然想换个地儿观赛，莲某便通知管事多准备一套椅具来。」 「这倒不必。」虞颦回头瞟了眼方才莲卿宸退下的方向，「你这徒儿真真好，依我看来，他是这一期里最优秀的。」 「虞掌门过奖。叶大弟子年纪轻轻便晋金丹，想来也不惶多让。」 虞颦听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紧接着问道：「老莲，你说要是你的弟子和我的弟子结为道侣，不就笑傲整个十方凡界了吗？」 更重要的是，九莲宗和天衣门便会从一直以来非实质的友好关系，变成事实上的秦晋之好，这意味着两宗的同盟会更加坚牢。莲卿宸与叶拂意均为他们两人属意的下任掌门人选，由他们来作为两个宗门的桥梁再好不过。 莲开生笑瞇瞇地同兴致勃勃的虞颦道：「年轻人的事儿，我可管不来，如果他们看对眼了我不反对。」 他这太极打得虞颦直想翻白眼，莲开生自年少时便一直都是这种温吞好人形象，偏偏又教人发不来脾气──在他跟前动怒，老让人有种小孩在大人面前撒泼之感。 第53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十三） 莲开生回避话题，虞颦自然明白他是不想插手管这事，她挑了挑眉，红唇轻启，「既然你没这个意思便罢了，我们天衣门弟子，要嘛就要挑个最好的、自己也中意的道侣；要嘛就一生单着。反正到了上界再挑也不嫌迟。」 虞颦说的这话可不是她个人的想法，而是天衣门修士共同的信念，而虞颦本身便是这个信条的最佳奉行者。 十方凡界那么多男修中，她独独只看上莲开生一人，尽管对方无意，她也不曾考虑过要退而求其次。 莲开生彷佛没注意到她语气中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埋怨，看了眼外头，「虞掌门，看来大比是时候开始了。」话音一落，其身影化作一道虚影，眨眼间出现在擂台东方正上方的高空之中。 虞颦撇了撇嘴，「这个木头……几百年了也没点长进。」不满归不满，她还是迅速抽出腰间的凌天缎，纵身跟上。 与莲开生几乎同时出现的，还有西方的飞仙派掌门萧鼎真、北方蓬莱仙岛掌门吴回，以及南方的天衣门掌门虞颦，四个正道魁首均是化神期，其中吴回更是化神期大圆满，只不过丹修武力远不及莲开生和萧鼎真这类剑修，若是真打起来恐怕要屈居于他们之下。 萧鼎真不怀好意地瞟了眼虞颦，「虞掌门这是──跟在莲掌门后头一道出来？」话里的讥讽之意不言而喻。 虞颦连理都懒得理萧鼎真。年少时的萧鼎真曾示好于她，穷追不舍，只不过她看不上萧鼎真器度狭小，偏偏萧鼎真又总对她摆出一副「成为我的道侣是你之幸，别不识抬举」的样子，简直将她恶心到不行，于是当萧鼎真再一次示爱，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严词拒绝与他结成道侣，令求爱不成的萧鼎真一直怀恨在心，加上这些年天衣门的势力有显著的长进，他更是视她如寇雠──当然，这两件事都与九莲宗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因此他连九莲宗与莲开生都一并恨上了。 虞颦的视若无睹成功激怒了萧鼎真，「你这女人……」 吴回见情况尴尬，出言缓颊，「好啦好啦！萧掌门，今日可是全仙盟弟子们的专场，有什么想叙旧的，等会儿再说不迟。」 吴回看似充当和事佬，实际上是在变相提醒着萧鼎真，他们可是有备而来，在这儿被莲开生和虞颦看出什么端倪可不划算。 萧鼎真闻言，压下那股近千年来几乎没休止过的怒火。 ──他定要莲开生的得意弟子毁于今日！ 四位掌门相视一眼，在用以倒数的线香燃尽的一剎那，连手正式启动大比阵法，各仙门的小浮空岛也在一瞬之间从可供遮蔽的土色转变为透明可见，不少识浅的小仙门弟子见到脚下化为一片可透视的透明，不禁惊呼出声。紧接着在四名掌门的指引下，数千支标有仙门与弟子姓名的签自各个门派的掌门手中腾飞而起，与四位掌门握有的签在正中央汇集混杂在一块儿，并分为数量均等的三拨，分头飞向三个圆柱擂台，紧贴于圆柱侧面。当擂台上的修士丧失资格时，属于他的那支名签便会掉到擂台底部。 名签到位后，各仙门的弟子们用以作为门派辨识的对象──九莲宗的腰牌、天衣门的耳饰、飞仙派的剑穗、蓬莱仙岛的头巾……诸如此类，登时发出白光，分别指向三个擂台。弟子们见状，纷纷踏上灵剑灵器，根据白光的指示飞向所属的擂台。由于全仙盟大比参赛弟子人数众多，大比第一轮是以混战方式进行，在各擂台上顺利留下的三十名便可晋级下一场。 大道无形、大道无情、大道无名，这次大比上三个擂台的代称是由此而生。 凌珊腰间的弟子玉牌发出的白光是指向上头飘着一个硕大「形」字的擂台，不过她并不急着赶往，而是先转头向一旁的闻人咲询问被分配到哪座擂台，在确定闻人咲的擂台是在「名」、与原书剧情没有出入后，越过了旁边的兴冲冲地上前试图跟她分享自己被分派在哪一座擂台的程禹然，踏上遥光飞向形字擂台。 为了参与后续与儿子闺女有关的重要剧情，首先她必须先从混战上存活下来才行。 凌珊选择落在擂台边界，朝擂台中央望去，各个门派弟子皆有，且没过多久便自动分为好几群，修士们的策略相当一致──联合同门，排挤外门。如此能够确保自己宗门的弟子在排名上占的人数最多，而且大比并未规定不能连手，这样的策略被大比所默许。 于是乎在比斗开始前，大家已经朝自己可见的同门靠拢，而一些小门派为了不被大仙门排挤，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协议，自行聚集成一队。 看来组团开杀是大势所趋。 凌珊看了眼渐渐聚拢的九莲宗弟子，当她意外从同门之中捕捉到某人的身影时，顿时想打消走过去的念头。 为什么尹澄歆偏偏会在这个擂台上？ 原书中尹澄歆曾在内门大比上遭闻人咲重挫，自此开始修为未有寸进，而在这场仙盟大比上，她目睹闻人咲大放异彩，心魔渐生，为远在仙界的琅琊魔音所惑，一人一仙目标一致──要致闻人咲于死地，于是尹澄歆根据琅琊的指引，在后来与飞仙派、蓬莱仙岛勾结构陷闻人咲。 尹澄歆委实是有参加这场大比，只可惜在第一轮便被刷下去，所以她才会更为妒恨能与莲卿宸一道登上全仙盟弟子榜的闻人咲。 只见尹澄歆痴痴望着「情」字擂台的方向，凌珊循着她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见到了正在擂台上召集九莲宗同门的莲卿宸。看着与平常并无二致的儿子，凌珊心中陡然产生了一股飞过去问儿子刚刚到底在闹什么情绪的冲动。 儿子究竟在生什么气，她这个当娘的好想弄懂啊！ 她才不会承认自己有点忌妒能看着儿子长大的程禹然呢。 不过想归想，凌珊不会这么做，毕竟此时此刻只要出了擂台便会被视为弃权。 儿子闹情绪什么的，还是等大比结束再问吧。 第54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十四） 和同门组队毕竟是大势所趋，还是团结为上。凌珊打定了主意，朝同门走了过去，那里除了尹澄歆以外，还有十来个弟子，剑修、符修、丹修、器修俱全，凌珊警觉地瞥了剑修们与他们的剑一眼，发现那些剑未因自己走近而抓狂，心中的忐忑稍微减少。 实在是在剑冢里的经历造成她对这些灵剑产生了阴影。 前来小浮岛之前，凌珊便已让遥光收敛神兵气息，要是场上的灵剑集体闹自杀，唯有她家遥光无事，她就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上回内门大比前，她恰好收集完材料、打炼起自己的本命剑，开天辟地斧的碎片竟能顺利融入凡界材料，令曾经为此担心的她惊喜不已；然而，过程很顺利，后来却在塑形时出了意外，导致她得吩咐自己的剑灵使用「幻形」：在别人眼中，她拿的踩的挂在腰上的是一把水属性的空色灵剑无误，只不过若是真要动用剑招，势必得中止幻形。是故在内门大比上，遥光基本上就是一把装饰品。 凌珊有点羡慕地盯着悬在同门身旁的各色灵剑，看上去都是剑的外形无误，普天之下大概没有什么灵剑比她的奇葩了。 唉，别人家的灵剑…… 「娘亲！」 走到一半，脑海中响起一道软孺熟悉的童音，凌珊顿时有点头疼。 没错，这道声音是来自小光晕──亦即现在她的灵剑遥光的剑灵，她也不清楚小光晕怎么会变成遥光的剑灵，总之当她完成了遥光的炼化与塑形后，小光晕入主灵剑已成为既定事实。好处是她能够藉由剑灵与主人间的通感随时随地与小光晕沟通，坏处是被叫娘的次数也随之增多。 「娘亲要不要一次把这些人全都扫出擂台？这样该有多威风呀！」小光晕已经在想象凌珊大发神威的样子了。 他的娘亲是最棒的！ 「……要是这样，我恐怕会被当成混入大比的魔修抓起来拷问，你也会被抢去研究吧。」凌珊利用通感对它道。 在混战中凭一己之力横扫擂台什么的，连她闺女在原书中都没开过这种挂，简直不要太逆天了！ 空色灵剑颤抖了下，疯狂摇摆，「不要，我要待在娘亲身边！我不要离开娘亲！」 灵剑躁动实在罕见，起先凌珊还庆幸没什么人会注意到自己，等会儿混战应该也会顺利些，这下子各种探究的目光全从四面八方朝他们俩涌来，凌珊连忙在心中安抚本命剑，「我是说假如、假如！」 她怎么觉得小光晕自从成为剑灵后愈发黏人了？ 每晚入梦都看到灵剑在卖萌！ 稚音抽噎了下，灵剑总算停止晃动，娇声询问道：「娘亲，能不能唤我遥光？」 「好好好，小遥光。」不知为何，小光晕对她给灵剑取的名字特别执着，总要她每日喊上几遍才肯罢休，凌珊倒是更喜欢唤它小光晕。 感应到本命剑剑心大悦，凌珊趁机与它强调再三，没有她的指令不能擅自现出原形。 说着说着，后背猝然一凉，凌珊一个激灵，不由自主地停下解说。 她缓缓侧过头，发觉原来不知何时尹澄歆已收回了投注在莲卿宸身上的目光，一双美目眨也不眨地直盯着她瞧，看得凌珊从心到身直发毛，还打了个寒颤。 真心疼闺女要饱受这种目光凌迟，虽然闺女肯定也是面无表情的受着…… 凌珊同情了下闻人咲，过了半晌，蓦然发现好像哪里不对劲。 ──等等，尹澄歆瞪她干嘛？不是应该要看着小咲吗？小咲可是在另一个擂台啊。 还是她附近有尹澄歆厌恶的人？她只是碰巧被扫到？ 凌珊左看右看，他们之中与尹澄歆有过节的好像只有她，她试着往右挪了一步，又往左挪了一步，发现无论向左向右，那道目光都紧紧黏在自己身上不放，只好佯装要为混战做点准备，一把抓过飘在自己身边的本命剑挡挡。 妈呀，这是跟琅琊连系上之后才有的气场吧！害她魂都快吓没了 凌珊自己也对琅琊这个终极反派有点发怵，毕竟琅琊是她设计出来与闻人咲抗衡的最终反派，等同于闻人咲的邪恶版兼超进化版，论起可怕程度和武力值肯定是杠杠的；反观凌珊自己只是个连修士都没杀过的弱鸡来着。 若非仙人下界受天道规则限制，势必得自降修为，而琅琊一心只想尽快成为缥缈仙界晋身神级的第一人，现阶段只打算利用下界的魔修与尹澄歆来对付闻人咲，恐怕与闻人咲走得十分近的凌珊就得无时无刻不烦恼随时被琅琊一掌拍死。 「凌珊，你还在愣什么？快过来啊。」凌珊正庆幸着，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拉住了，抬眼一瞧，原来是许煦。 许煦见凌珊似乎还处于茫然状态，叹了口气，将人带往九莲宗的队伍，「我还真是服了你，这种场合也能发呆，就不怕别人趁机把你宰了吗？」 眼看离尹澄歆愈来愈近，凌珊再度朝她看去时，尹澄歆已收敛了那道令她毛骨悚然的目光，俨然又恢复成平常含蓄温婉的闺秀状态，彷佛方才的那一切都是凌珊的错觉。 尹澄歆应该不至于因为阴不到小咲，觉得无鱼虾也好而改成阴她吧？何况那么多同门师兄姊都在这儿，现在的任务是一致对外，尹澄歆有那么拎不清状况吗？ 蒋琴脱稿演出也就算了，尹澄歆想来会是个敬业的反派，上次不也成功给小咲派任务、让小咲顺利刷到祁安了吗？ ……嗯？ 凌珊回想起二十几年前那次弟子任务，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细节，然而此时莲开生已宣布比斗开始，她也顾不得想那么多，同别人厮杀去了。 另一座擂台上，在召集同门的莲卿宸也正透过通感与自己的本命灵剑沟通着。 「主人，你那个凌师妹发了呆，被同她认识的女弟子拖回九莲宗的队伍去了。」 「──我知道了。」 「凌师妹好像又看了眼尹那啥，啧啧！我还没见过她露出这种神情……」紫微见主人看上去似乎对那边的情况毫不担心，刻意故弄玄虚道。 「现下重要的是大比，凌师妹毕竟是小师叔的弟子，不会有问题。」 紫微对主人的后半句不是太赞同，打从认莲卿宸为主起，他就没见那妮子靠谱过。不过紫微关注的重点不在凌珊身上，而是在神色如常的莲卿宸上。 「主人，要不是感应到你的担心，我才不会特意费这个心帮忙留意。」紫微桀桀怪笑，与莲卿宸初次见面时的正经样荡然无存。 莲卿宸还在困惑凌珊对自己而言到底是什么，然而紫微已经看穿了一切。 第55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十五） 全仙盟大比的淘汰规则主要有二：一是参赛修士离开擂台范围，二是直接对裁判──亦即朝四位掌门投降。混战人数众多，要将敌手消耗到灵力告罄相当不易，而要敌手直接向裁判投降更是不可能，因此修士们通常会参考第一条规则作为自己的主要比斗策略，只要将对方逼出擂台，对方即会丧失晋级资格。 因此在混战过程中，通常修士们会挖空心思、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办法将敌手逼下擂台，全仙盟大比开办以来，甚至曾经出现过某个灵力用尽的修士徒手将另一位修士扛起并扔下擂台的可笑情况。大比并未限制单独以灵力或是法器斗法，尽管多数修士瞧不上前述的行为，却也是被规则默许的──修士在外历练总有灵力耗尽、补灵丹用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险境出现，此时想尽办法生存下来也是修士们必须深思的功课。 凌珊所属的九莲宗弟子队伍采取的也是想办法将敌方修士逼下擂台的策略，九莲宗有个不同于其他门派的优势：拥有四道修士，因此如何分配四道作战便成为九莲宗的课题。刚好这个擂台有个具有领导经验的仙符岛大师兄，加上九莲宗讲究同门团结，弟子们并未抗拒被一人领导，在他的指挥之下，九莲宗弟子们占据了擂台一角，符修们负责掩人耳目，丹修们以能使人晕眩或短暂失明的丹药作为辅助，器修们负责应付与挡下敌方的攻击，而剑修则担任最主要的任务──将对方逼到擂台边缘，设法让对方自愿跳下擂台，或是将对方逼落擂台。 参与第二阶段比斗的修士才能进入弟子榜的正式排名，为了挤身弟子榜，免于沦落为第一阶段便遭淘汰的无名小卒，每个年轻修士皆是卯足全力，一时间三个擂台上灵器、灵剑与咒诀乱飞，夹杂着符纸和攻击用的灵丹，刀剑器宝相击铿锵不绝于耳，声光效果十足。 眼见同门士气高昂，凌珊也不好意思躲在背后摸鱼，除了配合那名大师兄的口令攻击目标之外，相准了两名脱离大队伍在擂台边缘单挑的飞仙派与妙音阁弟子，指使遥光朝两人的下盘攻过去。那两个弟子惊觉彼此间猛然插进了把陌生的灵剑，还隐约是朝着自己的裤档而来，登时均脸色大变，尤其凌珊攻击的角度实在太过刁钻，任他们再怎么闪都依然指着裤档，两人避无可避，唯有选择跳下擂台，掉下去的期间还不停骂骂咧咧：「哪个家伙那么无耻下流！」 擂台虽然足有十丈高，但底下设置了特殊阵法，断不会令年轻修士们命丧于此。 凌珊躲在许煦身后窃笑，这就是所谓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招式无耻没关系，有用就好。 简之遥在大比开始后便取出了水镜观看徒弟比赛，全程目睹徒弟使出的阴招。他看着唯一的徒弟笑得像是小人得志、奸计得逞，忍了又忍，这才没在众目睽睽之下飞进擂台揍人。 他就知道……这种场合徒弟肯定不会太认真，谁家的剑修会指挥自己灵剑去戳别人的裤档？ 大比前还信誓旦旦地对他保证自己没问题，真的靠谱吗？ 随着时间流逝，三个擂台上原本密密麻麻的修士也在随之稀疏减少，一个时辰后，台上剩下各门派的弟子多寡基本上已清晰可见。大仙门占据人数上的优势，存活下来的弟子自然也多。 尽管空间变大，闪躲起来也变得更为容易，直至擂台上的人数剩下三十人左右，修士们攻势渐缓，他们一半是抱持着存储器力好应付下一阶段斗法的心态，第一阶段的混战只是用以淘选弟子的前菜而已，真正精彩与艰难的还在后头，而修士们在全仙门大比上不可服用能补充灵力的丹药，在混战中能节省多少灵力是多少。另一半则是因为剩下的人多是不好对付的硬骨头，将灵力用于对方身上吃力不讨好，再不然就是与己交好的宗门弟子，并不急于在此时分出胜负。 于是当时间所剩无几时，各仙门纷纷占据擂台一点对峙起来，但此刻修士们大多已卸下心防，无庸置疑地他们已成了第一阶段的准胜出者，只须等待比斗结束即可。到了这时，在形字擂台上，九莲宗剩下约莫七人左右，其中便包括了担任指挥的仙符岛大师兄、许煦，以及凌珊。 凌珊见擂台上的攻击几乎停止，干脆在擂台上盘坐起来，她与某些只求入榜的修士不同，得尽可能地储备战力好等待第二阶段的三对三比斗来临──她不奢望能夺下前十，好歹也得留到魔修袭击闻人咲和莲卿宸那段重要剧情，尤其是莲卿宸，具备女主光环的闻人咲在这场比斗中顺利击退魔修，但莲卿宸却在那场比斗中受创。由于各掌门设下的咒诀禁制，从小浮空岛上凌珊根本无法支持两人，唯有设法晋级。 不过，虽然她已对接下来的剧情拟定策略，此处仍旧存在着一个无法克服的技术问题：她该如何才能跟儿子闺女一起被分到一个擂台上？即便不是同一个擂台，至少也得同时间进行比斗才行。 凌珊并未得闲太久，正当她为此发愁之际，许煦一声「凌珊」开头的惊叫令她乍然醒了神，甫一抬眼便瞅见一把灵剑正朝她的面门笔直飞来，其攻势之迅猛，颇有将她立斩于此处的气势。这个意外使凌珊骇了一跳，纵使在大比中死伤难免，出于同道道义，通常灵力的收放仍旧留有余地，遇到这样明晃晃欲置人于死的攻击并不多见，再加上同门防卫严密，凌珊根本没想到会有漏网之鱼突破同门的防线。幸亏遥光感应到主人有难，及时救驾，与那把灵剑斗了起来。 我去，是谁那么阴险？居然无视了剩三十个人就不开打这个潜规则！ 全然忘记自己方才也很阴险，凌珊先下令让遥光缠住那把剑，四处顾盼欲寻出偷袭自己的人，擂台上所存的人不多，剑修更少，估摸也就十来个，而这段期间灵剑通常会飘在主人身旁作出守备状态，因此只要找寻明明是剑修，本命剑却不在身旁的人即可。 凌珊没费什么功夫，因为同门队伍中很快便传来一道来自仙符岛大师兄的质问：「尹师姊，你为何要偷袭凌师妹？」 凌珊立马回过头，剑修中果真只有尹澄歆的本命剑不在她身旁待命。 ……说好的尹澄歆在第一轮就被刷掉呢？ 蒋琴这个炮灰龙套也就算了，如今连反派女配都这样，这到底还是不是她写的小说？ 第56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十六） 倘若照原书的剧情发展，尹澄歆此时应该早因分神注意莲卿宸的情况而被一名飞仙派龙套逼下擂台才是，可如今她还好端端地留在擂台上。 而且尹澄歆到底有什么理由偷袭她？就因为她跟闻人咲是一伙的吗？ 凌珊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原因能令一向以亲切体贴师姊形象示人的尹澄歆抛弃已经塑造好的形象，只为了要她的命。这对尹澄歆应当也没有任何好处才是，击败她又不等于击败闻人咲，而且她们俩之间应该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 凌珊正困惑于为何尹澄歆会ooc（out of character），尹澄歆已慢悠悠地为自己偷袭的举动给出答复。 尹澄歆神色从容，并不认为自己方才的行为有何不对，「既然第一阶段比斗时间未完，我们理当奋战到最后一刻，而非视大比如儿戏。既然大比的目的是为了磨练我们这些年轻修士，我们便不该因循苟且，这样又如何对得起设计出全仙盟大比的过去那些先辈们的用心良苦？」 她说得好有道理，众人竟无法反驳。 仙符岛大师兄被她这番话说得怔了怔，气势顿时弱了一半，他忖了片刻又问道：「尽管如此，可凌师妹是我们的同门。祖师爷有训，同门应团结一致，你一声招呼未打便偷袭凌师妹也太不厚道了！」 尹澄歆脸色不改，从容答道：「仙途之上，没有同门，只有高下，飞升更不会因为是否与某个仙人是同门而变得容易，这是修真界的法则。如果凡事都以同门作为借口，那么我想，弟子榜排名干脆以入门资历和修为高低来排即可，不是吗？」她见众人神情转肃，心下满意，又望着凌珊继续说道：「凌师妹是由我宗的天才剑修简长老亲自教导，同样作为一名剑修，我一直很好奇凌师妹的灵剑招式，可惜过去不知是凌师妹有意藏招或是出于其他原因，总没能见识。我不确定过了第一阶段后是否还有机会与凌师妹对上，只得在这时求教了。我想，在大比规定的混战时间内与她较量应并不违反规定，只是不知怎地凌师妹方才似乎心不在此，这才差点儿酿成同门相残的悲剧……我也深感抱歉。」 言下之意就是：混战的时间还没完，你凌珊便失去防心，被偷袭成功的话怪我啰？ 凌珊闻言差点暴起，然而她也知道真要论起来只能怪她自己分心，只得先克制住了。 表面上的克制归克制，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飙起脏话。 卧槽！无耻偷袭也就算了，还倒打一耙，尹澄歆你够了！ 凌珊不知道的是，原先尹澄歆的确会在第一轮混战中被淘汰；然而这个世界中的某些重要环节已和原书迥异，例如莲卿宸在原书里对闻人咲的感情升华是在密境历练后，但在这个世界中由于凌珊的介入，令莲卿宸的动心提前，使得看出莲卿宸异样的尹澄歆，比原书中要来得快与琅琊达成共感。琅琊对闻人咲千年以来的妒心与尹澄歆对凌珊的妒达成共鸣，因而琅琊爱憎极端的性格也连带影响着原本还算冷静的尹澄歆。 尹澄歆憎恨的原本是闻人咲，如此一来她的目标与琅琊一致──摧毁闻人咲，而琅琊为确保计划顺利进行，定不会让尹澄歆乱来；但在这个世界中，由于炮灰对亲妈的仇恨值加成，再加上凌珊总是在关键之处取代闻人咲，尹澄歆在被琅琊跨界传下的魔音所蛊惑之后，答应为琅琊办事的要件便是请琅琊设法为她除掉凌珊。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尹澄歆的主要任务增为两个：其一，毁掉琅琊的眼中钉闻人咲；其二，除掉自己的眼中钉凌珊。原书中尹澄歆与闻人咲分在不同擂台上，即便想要对闻人咲做些什么也鞭长莫及；然而现下不同，眼见莲卿宸无可避免地喜欢上凌珊，那么她也不必再顾虑什么了，莲卿宸已对她起了戒心，平日里不可能让她有跟凌珊接触的机会，而凌珊身边总是围绕着闻人咲与简之遥一干强大的修士，她更不可能有机会。 她爱他爱了那么多年，放弃成为器修改为拜入仙剑岛，她起先对剑道并没有天赋，为了配得上他、爬到现在的修为，其中曾付出多少艰辛不为外人道；她想尽办法掩饰真实的性格，扮作他可能会欣赏的那种师妹；她体谅他作为宗门首席事务繁重，信他说的在元婴期以前不考虑道侣之事，始终不敢在情感上越雷池一步……可是她的耐心和付出又得到了什么？心上人与别人双宿双飞？ 反派女配专属「我为他付出那么多你又凭什么」mode开启，尹澄歆愈想愈可怜自己，也愈痛恨夺走莲卿宸心的凌珊。 现下，凌珊就跟她在同一个擂台上，她若不下手，更待何时？ 既然莲卿宸的心早已给了别人，她也没什么好顾忌的！反正全仙盟大比上生死不论，她便是当场杀了凌珊，也无人能置喙！ 尹澄歆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让原本想为凌珊说话的同门哑口无言，甚至默默退后几步，为尹澄歆与凌珊让出了场地。 要是凌珊知晓光凭儿子的一个眼神，连个实质的牵牵摸摸抱抱亲亲都没有，尹澄歆就能脑补出那么多天降系打赢幼驯染的情节，肯定会后悔自己在《与仙争道》中怎么没将尹澄歆塑造成知书达理、暗恋不成便潇洒放手的高情商好女配。 尹澄歆高声喊道：「请凌师妹赐教！」话一说完，召回土属性本命灵剑，看样子是打算。 能借机杀了凌珊那自然最好，要是办不到，她也要让凌珊失去晋级的资格！ 觉得被针对得莫名其妙的凌珊也被惹毛了，召回遥光准备同尹澄歆对战。 她本打算为下一场比斗储备体力，结果如今因为尹澄歆的脱稿演出而横插这么一出……不把尹澄歆殴下擂台，她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此处的情况当然也被另外两个擂台上的闻人咲与莲卿宸收入眼底。 两人也都知道凌珊基本不动用自己的本命剑，尽管也曾怀疑过有没有什么苦衷，在凌珊极力遮掩下，终究出于对凌珊的体贴而没直接询问。眼看着尹澄歆要求凌珊亮出剑招，两人不得不为凌珊担忧起来。 尹澄歆竟会在大比上明着针对凌珊，颇有就此撕破脸的意思，这也是莲卿宸所始料未及。 第57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十七） 九莲宗的内哄显然事不关己，形字擂台上其他仙门的修士们纷纷退避一旁，多抱持着看热闹的心态。 既然有两个傻瓜愿意多消耗灵力在第一阶段混战上头，他们也是乐见其成，最好是两个人斗到乏力、双双滚出擂台，如此一来他们的排名可能会更靠前。 许煦犹豫片刻，仍旧随其他同门继续后退，不管凌珊还是尹澄歆都是他们的同门，尽管凌珊在宗内的人缘挺好，但尹澄歆过去亲切师姊的形象也为自己加了不少好感，他们帮谁都不妥。 擂台上的修士自觉清空场地后，圆柱中央只余下显然正在对峙、蓄势发招的两名九莲宗弟子，与其他两个擂台的平静不同，形字擂台上的骚动全然落入飞在高处的四个掌门眼中，居高临下，一览无遗。 「不是说十方凡界最团结的非九莲宗莫属吗？怎么反而会自己起了内哄？如此看来，九莲宗的未来堪忧啊！」萧鼎真处世哲学便是绝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踩莲开生的机会，他见两名九莲宗弟子居然在混战里自己人打自己人，心中乐到不行，阴阳怪气地嘲讽道。 发觉其中一方竟是小师弟的唯一徒弟，莲开生不由得也特意多看了几眼，在瞥见自己的大徒弟也正观望着形字擂台上的情势，那神情似乎还带着点前所未见的紧张，莲开生眨了眨眼，呵呵笑了出声。 原来……难怪。 尽管莲开生从未与任何一个女修结成道侣，不代表他不识情滋味。 见大徒弟似乎有陷入情网的征兆，对象还是那个在宗内以各种传闻出名的凌珊，莲开生委实觉得有趣。 只不过，阿宸恐怕还不明白自己的感情吧，否则也不会在他面前露出那种近似于迷惑的神情了。 莲开生认为，若是大徒弟与凌珊成就一对倒也不是没半点迹象，毕竟前些年有个女修总是路过大徒弟身旁的传闻他也有所耳闻，那时他也挺诧异大徒弟怎么没有婉转抑或直接告诫对方应潜心在修炼上，现在倒是有点谱了。 莲开生明悟过来的朗笑却遭萧鼎真误解成对他嘲讽的不屑，于是萧鼎真内心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哼！等见到爱徒的惨状，他倒要看看莲开生还怎么笑出声！ ──只能说，反派总是脑补太多，脑补出来的又总是离事情真相太远。 身处战局的凌珊无暇留意周遭的情况，更不可能知道莲开生的想法，她全副心思都在思考要如何不开大绝便打倒尹澄歆上头。割鸡焉用牛刀，耗损大量灵力的大绝她得留到后头作为倚仗，不能提前浪费在尹澄歆身上。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不倚靠灵剑大招打擂台赛了，还怕她区区一个尹澄歆吗？ 凌珊的灵根属性是水，而尹澄歆是金土属性双灵根，俗话说水来土淹，土属性克水，说起来在灵根属性这点上凌珊略吃亏，不过幸好单灵根的卓越天赋可稍微弥补这个弱点。 灵根的个数影响了修士对五行灵力的提纯，灵根愈多愈不好控制，除却影响修炼速度外，连带也影响修士经脉中的灵力多寡。灵根愈少，则灵力愈多，与境界愈高灵力愈多的原则相同。 尹澄歆显然也明白自己的优势是在于灵根属性上，恰巧她的本命剑便是土属性，能够抵挡凌珊大部份的水系攻势。 单灵根与双灵根相较，单灵根占据灵力量上的优势，虽然尹澄歆比凌珊的修为高出一个小境界，毕竟不是一个大境界的差距，这点修为上的优势只能稍微弥补先天上的差距。话虽如此，凌珊可不想跟尹澄歆耗太多灵力，比灵力的量基本没有什么用，而且必须想办法速战速决──再过不久第一阶段便要结束了，她可不想将尹澄歆留到下一轮扰乱自己的计划。 尹澄歆已经有了ooc的不良纪录，天知道若果她成功进入第二阶段，还会整出什么么蛾子！ ──她得尽可能保留灵力才行。 此念一出，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迭木属性下品灵符──灵符由符修制造，本身便积蓄着一定灵力量，远比结印施放相同威力的法诀省力。更重要的是木属性克土，凌珊等同是巧妙避开自己的灵根属性被克的劣势，并反守为攻。 凌珊往灵符中注入水属性灵元，在尹澄歆的本命灵剑疾刺而来当下，一举将四张灵符弹出，自灵符上疯长出来、足有儿臂粗的树藤登时像四条有自我意志的鞭子，旋转着形成一张网，铺天盖地朝尹澄歆的灵剑而去。遥光也没闲着，在凌珊的意念指令下，空色灵剑飞越土属性灵剑上头再绕回来反方向包抄，欲与木灵符前后夹击阻拦灰黄色灵剑的退路。 要是能先制住尹澄歆的灵剑，她就能直接跟失去本命剑庇护的尹澄歆肉搏了。 凌珊打的便是这个主意。 而经过了简之遥的魔鬼训练，凌珊有自信论起肉搏她是绝对不会输给瘦得风一大便宛若会被吹走的尹澄歆的。 然而尹澄歆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挺耗油，凌珊会使用道具辅助，她自然也会。眼见自己的本命剑即将落入树藤包围圈之中，她两指夹着金属性中品灵符朝树藤射去，尽管她不明白凌珊使出来的木灵符效果为何似乎比木灵根的人使用还要有威力──单灵根修士依然能使用其他属性的灵符，但效果肯定远不如灵根属性与灵符属性相同的修士。 要是尹澄歆知道这是凌珊参照原书中闻人咲所感悟出的独门秘技而来，肯定会痛骂：「该死的女主金手指！」 金属性克木，尹澄歆用的又是中品灵符，凌珊的木灵符树藤攻势顷刻间遭到瓦解；然而在尹澄歆丢出金灵符的那一剎那，凌珊已经往尹澄歆的方向疾奔而去，脚下还用上了缩地术，不过花了数秒便冲到了尹澄歆身后，再次用了木灵符将尹澄歆整个人捆起来打包，拖上视野突然反转、反应不及的反派女配搭配缩地术直奔擂台边缘。 众人此时都明白凌珊究竟是打着什么主意了，但头一回见到有女修想将另一名女修徒手扔下擂台，不禁都有点傻眼。 「这丫头……」简之遥透过水镜看到凌珊的作战，兴许是习惯了徒弟胡来，无奈之余也打从心里感到好笑。 莲卿宸从来是循规蹈矩地打擂台赛，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有人采用这种方式作战，要是放在三十年前，他恐怕会诧异得说不出话来；不过，在过去几次团队任务中，他已对凌珊有了比外门大比时更深入的了解──凌珊这个师妹，起先他对她的印象仅止于爱护同门，但从后来的各种细节里不难发现，除了珍惜同门情谊这点外，她还是个不太靠谱、不按牌理出牌的师妹；此外，以一名修士来说，她对待敌人也过于心慈手软。 这种不伤及人的打擂台方式，的确很像是她会做出来的举动。 现在仔细想想，凌珊打从一开始就不是以正经的师妹形象出现在他眼前，入宗测试与外门讲堂时肆无忌惮的眼神、大比上为鼓舞闻人咲而发出的突兀喝采、在他正设法为她解开龙筋索时露出的那副垂涎神情……还有更之后总是假装不经意路过他身旁、以为他没注意到时露出的痴笑……要是哪一天凌珊突然严肃起来，他恐怕还会不习惯。 到如今，莲卿宸无法否认，凌珊对自己而言的确是一名很重要、无可取代的……师妹。 要是让程禹然听到他的结论，恐怕会想要抓住他的肩膀猛烈摇晃，大喊：「大师兄你快醒醒！那已经远远不只是师妹了好吗？」 第58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十八） 由于从来没遇过这样的招数，尹澄歆被凌珊徒手拖走的时候曾茫然过一瞬，当她发现树藤几乎将她整个人紧捆之时，旋即反应过来，勃然大怒。 这个该死的跟屁虫！有本事拿上灵剑好好跟她对战啊！ 这样粗暴的手段还算什么修士？ 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耗油评价，尹澄歆当然不可能让凌珊就这么拖去擂台边界丢包。尽管本命剑没了树藤桎梏依然被遥光拦截下来，但她还有法诀可用，趁着尚未被树藤全部捆实了，她掐起自己擅长的土系灵诀，一个突如其来的隆土术使得凌珊脚下那一块方寸之地倏忽隆起成一个大土丘，凌珊反应不及，紧抓着尹澄歆滚下土丘，聚集在擂台边缘的修士们纷纷闪避，为滚作一团的两个女修让出一条路来。 ……早知道就一棍子敲昏她了！ 跟尹澄歆一同滚到擂台边界、被压得差点背过气来的凌珊有些后悔。 尹澄歆是瘦，但她也不胖好吗！ 眼见脚边便是擂台边缘，凌珊本想将躺在自己身上装死的尹澄歆一脚踹下擂台；然而下一瞬却发现不知何时尹澄歆紧抓着捆住自己的树藤，将土灵元打进木属性的树藤之中，此时尹澄歆身上的树藤早已松脱大半。 就在凌珊想反过来压制尹澄歆时，却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脚踝上居然被链子牢牢铐在地面上，想来这个金系法诀又是出自尹澄歆的手笔。 尹澄歆依然紧压在凌珊身上，作为一个生在修仙望族，自幼娇生惯养、四体不勤的女修，经过方才那一滚她也有些喘。尹澄歆稍微撑起身来，紧紧盯着着凌珊，娇美的面容此时居然有些狰狞，「现在──你是我的了！」 我去，别说那么令人遐思的话啊！我家小咲、阿宸和小安正盯着这儿呢！ 自己蔫坏就算了，别带坏我家孩子！ 凌珊的思绪登时一飞八千里。 尹澄歆将剑意凝在在指尖上，虽细却锐的金光眼看就要抵上凌珊多灾多难的小细脖子──尹澄歆对于剑意的领悟并不如闻人咲和莲卿宸那般收放自如，她无法操纵无形剑意，只能藉由手指作为凝出剑意的依托。 遥光见主人屈居劣势，急忙想飞来救难，但却反遭尹澄歆的灵剑阻挠。遥光先前曾得了凌珊的严正警告，让它不能在与魔修对上之前现出原形放大绝，使得它在受尹澄歆指令发出剑招的土灵剑之前寸步难行。 这是欺她不能用遥光放大绝来着？ 感应到遥光的焦急无力，凌珊心知还是得靠自己设法脱身，谁让她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不想动用开天辟地斧碎片的「百剑称臣」震慑效果，她离飞升成仙还很遥远，可不想半途多出许多觊觎她本命剑的敌人。 「我本来也不想下杀手，毕竟谁乐意特地出手拈死一只蝼蚁，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限，我──」 「等等，尹阿……尹师姊，我何时挑战过你的底限了？」她又没和尹澄歆抢男人。 尹澄歆以为凌珊是在装傻，怒火值瞬间max，她顾及旁人在场，凑近凌珊耳畔，商量近似呢喃，凌珊却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别以为装傻我便会饶过你，你休想！你做过什么肮脏事自己最清楚，打从入宗开始，你便一直仗着自己的师妹身份缠着大师兄不放……连我都不敢拿那样的眼神看他，你凭什么能？你凭什么能！」 这脑补得也太过份了些，她哪里从入宗就缠着儿子不放了？ 而且敢情还不准她看儿子了，这媳妇果然不能收！ 直到这时凌珊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早成了尹澄歆的眼中钉，难怪尹澄歆会把刷小儿子的任务分派给她，原来是打着让她有去无回的主意。 本来凌珊对反派没什么主观好恶，然而当反派反社会的对象变成她时，再说没半点好恶当然是不可能的，她现在就特别特别想回到现实补写个专虐尹澄歆的番外。 眼看着那道剑意要抵上自己的脖子，一个不慎她就要身首分家了，凌珊反而平静下来，她问：「你到底要不要放了我？」 尹澄歆轻蔑笑道：「你当我傻了？现在分明是我占上风，我只要轻轻一划拉，你便会身死道消。你居然还问我放不放过你？」 紧紧盯着那道金光，凌珊小声说了句，「……这是你逼我的。」 凌珊的话像是某种行动前的预告，尹澄歆尚未领会过来凌珊的意思，骤闻嘶啦一道突兀的裂帛声，伴随而来的还有周遭一波接一波的惊呼，尹澄歆不禁分心侧首瞟了瞟那些摆明不插手她和凌珊两人争斗的修士，却见他们都正紧紧盯着自己瞧──尤其是男修，眼神特别教人不舒服──不由得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不看不晓得，这一看尹澄歆是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原来她的一身衣服竟平白无故地从左肩头到右腹处裂开了一道口子，虽然裂得不大，对于含蓄一点的女修而言已经算是衣不蔽体了。 稍微想过便知道是谁的手笔，尹澄歆此际尤其想将凌珊碎尸万段，在遮掩和杀掉凌珊间挣扎了下，最后还是廉耻占了上风。尹澄歆阴狠地瞪了凌珊一眼，只得先放过她，自己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件新衣套在破损的衣服上头。 这该死的跟屁虫！果然手段跟她本人一样龌龊下流！ 尽管旁观者心中多少浮现了与尹澄歆类似的想法，但他们也心知这是凌珊手下留情的结果，尹澄歆应该为此庆幸才是，否则凌珊的剑意可不是只有割破衣服那么简单──众人看得一清二楚，那道剑意竟然只划破了轻薄的布料，连肚兜都没破，而尹澄歆本人毫无所察，想必也未伤及肌肤，这只有对于剑意有极高控制力、能做到极细微操纵的修士才做得到。 简之遥也看出了这点，尽管拳头有些痒，还是决定暂时放徒弟一马。 他这徒弟，有时候就是太仁慈了，这时候还顾及什么爱护同门？要是换成他，早用剑意将对方轰下擂台了，对方伤了也就伤了。 大约是尹澄歆太过自信自己能收拾掉凌珊，并未以法诀制住凌珊的手，趁着尹澄歆更衣的时间里，凌珊已取出火属性灵符，一点一点地熔掉了那两道制住她双脚的锁链。 俗话说，反派死于话多，幸好她给自己的反派设置了「话多」属性，这不就救活了自己吗？要是尹澄歆二话不说就割了她脖子，她还没有机会凝出剑意脱身，大概只能在惊醒之后对着空气咒骂。 害她白白浪费了道剑意，这笔帐她肯定是要跟尹澄歆算的。 第59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十九） 两人从擂台中心一路打到了擂台边缘，这对于凌珊和尹澄歆而言，既是危机也是转机：要将对方逼下擂台彷佛轻而易举，反过来说要被对方打落擂台亦然变得容易。 趁着尹澄歆情绪受衣衫破裂带来的羞愤影响，尚未恢复到最佳比斗状态，凌珊从地上迅速爬起，与尹澄歆稍微拉开一点距离，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迭下品灵符，快速将之分散拍到尹澄歆周围的地面上。 见地上的几张下品灵符化为潺潺流水，渐渐漫过自己的脚踝乃至小腿肚，这般绵软无力的攻势使尹澄歆不由得在心底冷笑：这跟屁虫真以为区区几张水灵符能拿她怎么样吗？ 不会是已经没法子了吧。 尹澄歆连用土系法诀反击都懒。 尹澄歆的本命灵剑与遥光在距离两人十尺外还打得不可开交，两剑剑身发出的黄光与蓝光交映闪烁。这两把剑严格说起来都是新生年幼的灵剑，虽然遥光无法使出剑招，在斗法上易居于劣势；但遥光毕竟是由开天辟地斧碎片合着简之遥挑剔再三选出来的铸剑材料杂揉炼化，尽管凌珊特意暂时隐去了神兵特有的震慑效果，开天辟地斧与生俱来的无坚不摧却无法掩盖。 于是两把灵剑剑刃的交锋碰撞看似稀松平常，尹澄歆的灵剑却随着交手的次数增多，剑身上也缓缓出现了几道微不可察的裂痕。本命剑上发生异状，作为主人的尹澄歆不可能没有感觉，感觉到一丝血腥味从喉咙涌上，她无法置信地看向外表看上去只是把寻常灵剑的遥光。 这不可能……为了打造出一把不输给剑冢之剑的灵剑，她明明集齐了所有已知的稀有材料，就连师父都说她的灵剑很可以了，为何跟屁虫的灵剑交手却还会出现裂纹？那个跟屁虫入了剑冢，明明一把灵剑都没取得便出来了…… 本命剑形同剑修的分身，本命剑一旦损伤，主人的身魂亦会产生一定程度的冲击。 难道是大师兄他…… 忽视凌珊还有个剑修师父的事实，尹澄歆咬咬牙，对利用心上人来对付自己的凌珊更恨上几分。她迅速结印，右手间陡然生出一条金炼，向遥光迢迢甩了过去，欲自己缠住遥光，好让自己的本命剑去攻击凌珊。 那跟屁虫自从获得灵剑以来迟迟不在众人眼前发大招，肯定是存有什么猫腻，再不然就是灵剑上存在着致命弱点──而她尹澄歆今日就要让她遮遮掩掩、见不得人的苦衷彻底现形！ 见遥光正在同尹澄歆射出的金炼纠缠，而尹澄歆的土灵剑正朝自己飞来，凌珊倒是一点也不着急。趁尹澄歆整副心思都放在如何毁掉遥光上头，她再度向土灵剑抛出三张木属性灵符。 尹澄歆不屑地冷哼一声，「想故技重施？别做白日梦了！」 灵剑并不同于修士行动起来那般迟缓，轻而易举地便躲过了灵符幻化而出朝它袭来的三条树藤，旋飞半圈，往凌珊的背心刺去。 这场面惊险万分，纵然不是自己斗法，可部份围观的修士们不得不为乍看之下毫无防备的凌珊捏把冷汗，九莲宗同门更是下意识喊了句要凌珊仔细身后，特别是许煦，在她心中，凌珊尽管在内门大比上成绩不俗，却是个令人永远猜不到何时会掉链子的师妹。 与不了解凌珊的围观群众相较起来，浮空岛上的简之遥则十分淡定。 ──他简之遥的徒弟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 与简之遥一般平静的还有远在另外一个擂台上观望的莲卿宸。 尹澄歆的实力几何他相当了解，光凭两人方才操纵剑意的水平便可分出轩轾。 尽管如此，他的目光仍然紧紧凝在凌珊身上。 就在土灵剑距凌珊不过五尺之遥，即将命中凌珊的后背之际，尹澄歆脚下那摊看似绵软的水却骤然产生了变化：五条比先前还要粗壮的树藤自水中激弹而出，准确地缠住了那把将要刺入凌珊后心的土灵剑，并将那把灵剑朝擂台外扔去，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教尹澄歆完全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武器凄惨地掉下擂台──修士的法宝道具一旦离开擂台范围便无法召回，只能待比斗结束才能取回，而剑修们通常以灵剑作为主要攻击手段（凌珊是个特例），尤其是筑基期这些方拥有自己本命剑的修士们，平日修炼时更注重灵剑的运用，失去灵剑作为倚仗，战力便会大幅下滑，失去本命剑无疑令尹澄歆的处境大为不妙。 ──原来，凌珊当初取出的并不只有水灵符，水灵符下头还各迭加着一张木灵符，只是凌珊并未在扔出灵符当下便发动底下的木灵符，而是待到土灵剑和尹澄歆的注意力都被前头的水灵符与她后来扔出的木灵符转移，这才掌握时机发动了那几张木灵符。水生木，木灵符先是得了凌珊的水属性灵元，又有水灵符所生的水滋润，威力更为惊人。 五条树藤像扔破烂一般扔走土灵剑之后，又紧接着朝方失去本命剑而为此怔愣不已的尹澄歆缠了过去，尹澄歆同时要面对遥光和树藤两边夹击，一下子变得分身乏术，再加上凌珊可是还站在一旁尚未出手，整个情势霎然变得对尹澄歆十分不利。然而还未完，令在场修士没想到的是，凌珊蓦然步履一迈，整个人像一颗炮弹般朝尹澄歆冲了过去，尹澄歆以为凌珊又要使出什么招数，勉强分出精神注意她手边的动作。 孰料这回凌珊什么法诀都未用，径直奔到到了尹澄歆身前，接着在修士们诧异万分的目光之下，「嘣」地一声，竟是拿自己的头去撞尹澄歆的头，这突如其来又毫不留情的一下撞得尹澄歆眼前一黑，这时在一旁虎视眈眈的树藤总算抓到了大好机会，一举缠上毫无防备的尹澄歆，如同方才丢那把剑一般，将剑的主人也扔了下去。 凌珊站在擂台边，低头俯瞰着神情错愕万分、倒仰着往擂台下坠落的尹澄歆，略为得意地朝她轻轻挥了挥手：「掰！」 总算靠她手动导回正确剧情了，什么时候这些炮灰反派才能按照剧本来呢？ 此时计算比斗剩余时间的线香恰巧燃尽，莲开生瞄了眼香炉，宣布道：「第一阶段结束，各仙门弟子先回浮空岛，等待下一轮比斗开始。」 凌珊一抹额际的汗，脸上的笑容未收，转过身来后却发现全场鸦雀无声，擂台上的修士们个个都盯着自己瞧，不禁问道：「你们怎么啦？」 「凌师妹，你……尹师姊……」仙符岛大师兄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听到「尹师姊」三个字，凌珊误会他是要为尹澄歆说话，于是道：「比起她来，我可是相当手下留情了。她一心想要淘汰我，我总不可能打不还手吧？」她觉得自己很客气了，尤其尹澄歆还挑在这种关键时候找碴，根本是唯恐她不够忙碌。 「……我不是这个意思……」话还没说完，凌珊已经踏上遥光，径自往九连宗浮空岛的方向飞去。 第60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二十） 回去浮空岛的途中，凌珊遇到了特地前来关切她的叶拂阑。 叶拂阑脚下踩着能随意变化形态的天衣门法宝凌天缎，在凌珊御剑半途出声喊住她，要不是凌珊特地记下了媳妇人选的嗓音，那点声音怕是会埋没在人海中，被一心回去的她给忽略。 凌珊想不出叶拂阑叫住自己会有什么事情，还以为他是迷路了，「叶拂阑？天衣门的浮空岛在反方向──」 「我知道。」叶拂阑顿了顿，低声问道：「你的头……没事吗？」 他方才在情字擂台上随着其他修士全程观看了凌珊和尹澄歆的争执与比斗，凌珊那一记头锤让他诧异万分。修士们专注于研究法诀与自身境界的领悟，鲜少锻炼肉体，再加上他所属的天衣门中，女修们即便起了争执也不会像凡人一般动手动脚的，向来是在擂台上以法诀法宝分胜负，他从未见过有女修同凌珊这般打擂台。 叶拂阑细若蚊吟的声音在充斥着九莲宗弟子的浮空岛附近显得尤为难听懂，凌珊不得不侧耳聆听，见叶拂阑若有似无地盯着自己的额头看，这才明白过来叶拂阑是在询问方才她给尹澄歆的那一头锤。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额头。 摸起来好像不怎么肿？可能是这些年来被师父揍惯了，头也变得坚实不少，好比她方才给尹澄歆的那一下，尹澄歆似乎被她撞懵了，但她自己根本没怎么感觉到痛。 凌珊问道：「我没事，不是很疼，看起来很肿吗？」 叶拂阑看着凌珊肿出一包的额头，点点头，「近看更明显……」说到一半，蓦地想起天衣门的同门师姊们素来相当在意自己的外表，他又赶紧摇头否认：「不，其实也不是很肿……真的。如果不是近看的话……」 凌珊歪着头看着紧张万分的叶拂阑，从叶拂阑的角度看来，凌珊带着困惑的目光令他更为心虚。 叶拂阑解释到一半，霎然想起自己拦下凌珊的目的，低着头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个碧色瓷瓶，「这个给你。」 见凌珊面露不解，他解释道：「这是天衣门师姊们很喜欢的伤药，说是有什么养颜的功效，我想你应该需要……」 举着瓷瓶，叶拂阑又后知后觉地想到，凌珊是九莲宗太上长老的弟子，要什么好的伤药没有？自己给的药会不会太寒酸了？ 凌珊的观察力毕竟还是不错的，在面对中意的儿媳人选时尤其如此。她见叶拂阑取出药瓶之后，神情倏然转为黯然，赶紧从他手中取过瓷瓶，笑着道谢：「谢谢你，我光顾着大比，都忘记带伤药以防万一了。」 儿媳还真是贤慧啊，真不愧是她精挑细选出来的儿媳人选……这对天衣门姊弟，一个能干、一个贤慧，就不知道儿子会喜欢哪一款？ 叶拂阑闻言，腼腆地笑了笑。与姊姊总是充满自信且泰然自若的笑不同，他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羞涩，令凌珊顿时生出想扑上去揉揉他脸蛋的念头──当然，这跟揉祁安脸蛋的方式必然不同，揉祁安的脸得用力蹂躏，对待叶拂阑这样内向的好孩子得轻轻地来。 真的是好萌！儿子不然这样，就决定是拂阑小朋友来当儿媳了好不好？ 见婆媳间气氛良好，凌珊本来想趁胜追击，旁敲侧击地问叶拂阑对自家儿子有没有什么印象，甚至是从他口中套点叶拂意的喜好云云，可惜像是有意跟她作对似的，下一瞬程禹然便御剑飞到相谈甚欢的他们身旁，像是没看到他们气氛融洽，出声喊道：「凌师妹！你还不回去吗？」 为什么会是程禹然？就算是来寻她，论交情难道不该是由她家小咲或是祁安来叫她吗？ 「你怎么会来？」 和睦的婆媳俩之间突然插进一个二货，这实在是太破坏气氛了有没有？虽然严格说起来，这个二货算得上是媳妇的小叔，凌珊还是有些忿忿。 程禹然听懂了凌珊的实际上想问的是「怎么会是你」，他嘴上扯出一道爽朗的笑弧，看上去特别无害、特别傻缺的那种，心中则苦不堪言地忖道：她以为他愿意吗？要不是大比前大师兄的反常令他有些惊讶，加上刚才望见凌珊和一名他眼生的天衣门男修站在一块儿，他自己也着实有点好奇，也不会本着师兄弟情前来一探究竟。 啧啧啧！依他老程的鉴定，这名男修很有潜力成为师兄的劲敌啊！加上又是天衣门的……要知道天衣门的弟子可是和九莲宗弟子暧昧了足足有上万年了。 彷佛此时才察觉到这儿除了凌珊外还有一个人在，程禹然向有点无措的叶拂阑笑着打招呼道：「幸会幸会，我是九莲宗的程禹然！禾木程的那个程！」 「……我是天衣门的叶拂阑。」 「天衣门吗？这么巧，跟我们是兄弟……不，兄妹门派嘛！作为两个宗门的弟子，大家都是好兄妹──」陡然意识到叶拂阑的性别，程禹然赶紧改口道：「是好兄弟、兄弟，一时口误，哈哈哈哈……」 叶拂阑：「……」这个道友好像怪怪的。 凌珊：「……」这个程禹然到底是来干嘛的？ 凌珊突然有点同情起与程禹然是嫡系师兄弟的莲卿宸来了。 跟程禹然相处了那么久，画风居然还如此正常，没被师弟带歪什么的，儿子实在是太了不起了！她完全无法想象儿子像程禹然一样「哈哈哈哈」地插腰大笑，这实在太崩溃、太毁形象了。 「咳！总之，下一阶段的比斗就快要开始了，我先带凌师妹回去准备准备，我小师叔、也就是她师父也正急着找人呢！叶兄弟，我们下回再聊！」语毕，也顾不得问凌珊的意愿了，拉起凌珊便往浮空岛飞去，凌珊猝不及防，只能连忙回头朝叶拂阑仓促道了句再见。 叶拂阑显然还在状况外，只能怔怔然目睹两人身影渐渐化为渺小的黑点，消失在飞来飞去的修士之间。 叶拂意相当吃惊，她没想到自己那个内向的弟弟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第61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二十一） 两人回到浮空岛上，凌珊却是连个熟悉的人影都没见着，只好转头问程禹然：「程师兄，你刚刚说我师父急着找我？他人呢，在哪儿？」 程禹然的视线不自觉地往右上角飘，「这个嘛……我想擂台赛过后，迟迟未见到徒弟出现，为人师父的总是会担心一下……」 凌珊闻言，瞇起眼盯着程禹然，看得他乍然回想起她在擂台上给尹澄歆的那一头锤，冷汗都快流下来了，生怕这个作风一向以奇葩著称的师妹会熊熊想到也给自己来一记。 不过，他总算有些明白师兄是在闹什么情绪了，原来大师兄这样的人也会吃醋吗？太有趣了！ 幸好凌珊没什么耐性跟他耗，尽管不知道为何他专挑她和儿媳聊天时来坏事，还是决定暂时放他一马，「谢谢师兄，我找我师父去了。」 浮空岛外围是参加此次大比的弟子的休憩处，其余范围则依修为高低划分区域，愈往内则在宗门中的地位愈高。与过去两场宗门大比设有固定席位不同，浮空岛的席位较为自由，也更为宽广，因此有些弟子们会特别从自己的洞府搬来一些器具，以提高舒适度。 简之遥作为太上长老，被分配到的位置当然是相当靠内。凌珊举步往浮空岛深处走去，片刻后便觑见了一扇眼熟的屏风，搁在浮空岛上尤为显眼──那是简之遥的私人收藏，绕过屏风之后，俨然又是另一番景象。简之遥这次照旧选了一个较为僻静的位置观看擂台大比，坐具茶几显然都是从洞府里带出来的，茶几上还摆放着整套茶具，连地上都铺着一层薄薄的绒毯，也只有简之遥会对一个暂时的席位那么讲究。除却那扇像是指标的屏风外，凌珊几乎是循着烹煮灵茶的香气一路走来的。 见简之遥前头立了一面水镜，想必是专门取出来观看自己的比斗用，凌珊一扫方才被程禹然打断的阴霾，涎着脸屁颠颠地朝近在眼前的自家师父奔了过去。 简之遥淡淡扫了她一眼，抬袖收起那面水镜，指了指地上的蒲团，「坐吧。」 凌珊见状，不客气地在他跟前盘腿坐下。 「师父，我的声东击西用得不错吧？嘿嘿嘿。」凌珊睁大眼看着自家师父，一脸的「快夸我」、「我很厉害的不是我在说」。 面对尾巴都快翘到天上的徒弟，简之遥不言不语，只是微微一笑，缓缓举起手，在凌珊以为师父是要摸摸她的头作为奖励时，他猛然给了她一个暴栗。 「嗷！痛痛痛……师父为啥揍我？我明明就赢了。」凌珊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两手抱着头缩了起来，她总觉得自己的头顶火辣辣的、疼得像是在冒烟。 她在擂台上撞尹澄歆没晕，现在倒是快被师父揍晕了。 稍早之前在不远处，祁安与闻人咲正坐在前者耗费心力装饰的舒适座席上小憩，闻人咲清点着自己的法宝灵符，祁安则在为闻人咲沏茶──纵然大比规定不能吃补灵丹，灵茶倒是能喝点，并不被禁止──被祁安设法隔离起来的空间中格外安详宁静。祁安享受与心上人独处的时光，倏忽空气中传来一道破坏情调的惨叫，闻人咲本欲伸出并接住祁安手中茶盏的手滞住了，倏然站了起来，向发声处找了过去。 难得凌珊这个大电灯泡不在，少年心中美得冒泡，见心上人的注意力转瞬又被那个路人脸吸引过去，在心中啧了声，搁下茶盏，几个跨步跟上闻人咲的步伐。 ……哼，路人脸毛病就是多，没一刻让人省心。 祁安边走边忖道，在不满的同时也思索着凌珊身上有没有什么特点能作为他的感情攻略。 比起二十七年前，闻人咲与他之间的感情自然是有增无减，只不过他有时……不，是经常觉得闻人咲太过关注凌珊了，重视到祁安觉得自己掉进醋坛子的次数大略与路人脸掉链子的次数相差无几。 「明明可以干脆利落地解决，你何必给她一头锤？我教过你拿自己的头打擂台了吗？」 「那啥……师父，您自己也说了，修士不能拘泥于法诀法宝，关键时刻要学会变通的嘛。」 「在失去本命剑后，你以为尹澄歆还打得过你、你的灵剑和那五张木灵符？」 凌珊低头想了想，好像不能。 「但是，那时候时间不是快结束了吗？我也是急着把人扔下台……这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嘛。」 她也想拿大招轰尹澄歆，但为了后头的剧情，只好牺牲一下师父他老人家的面子。 简之遥斜眼看着徒弟，显然对她的说辞相当不以为然，哼了声，「权宜之计，真亏你说得出来。」 闻人咲原本还以为凌珊又遇上什么意外，寻来之后发现她只是又被简之遥揍了，只好默默站在一旁。 尽管简之遥抡拳揍凌珊那一下不算小力，像这类师父教训徒弟的家务事什么的，她还真无法插手。 祁安在短暂的脚程中便腹诽了凌珊好一阵子，如今看到凌珊狼狈的样子，有些阴暗的心情马上又转为万里无云。 他瞄了眼闻人咲，心道：他可是比路人脸要靠谱太多了！再过几年他肯定会长成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人，咲咲可千万要记在心里头。 凌珊早就注意到闻人咲和祁安走近，这两人的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她转头瞥了眼两人，没漏掉闺女眼中的爱莫能助，也没漏掉小儿子顾及一旁的闺女拼命掩饰却依然遮不住的笑弧。 ……儿子，我看到你偷笑了，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第62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二十二） 趁着徒弟刚下擂台不久，简之遥简略点评了番她与尹澄歆两人的斗法，指出徒弟在斗法中的其他缺失。凌珊正襟危坐，双掌撑在腿上，一双眸子直望着简之遥，在师父的嫌弃挑刺中不时点点头表示受教，看上去无比乖巧。只是简之遥心知肚明，就算他在这儿说得口沫横飞，徒弟恐怕还是会照自己的喜好打擂台，怎么习惯怎么来。不过简之遥虽然在斗法技巧上严苛，却也不会要求徒弟一定要将自己的技巧全数复制过去，每个修士都有自己的特色，他从未想过要让「凌珊成为第二个简之遥」。 虽然如此，该说的他还是得说，只期盼徒弟能从中汲取一些有用的技巧，内化为自身所长。 「……全仙盟大比可不像内门大比，能让你赤手空拳地上去还顺利打进前三十，各仙门派出的都是宗内出类拔萃的弟子，万一遇到了强敌，有什么招也别藏着掖着了，只管保住晋级的资格，往后再论其他，明白吗？」简之遥叮嘱道。全然不晓得凌珊的本命剑上实则存着古怪，只当她是为了全仙盟大比想预先藏招，好在最后来个出其不意。 「明白！」凌珊挺直了背，声音十分宏亮。 遥光的大招她本来就打算用在全仙盟大比里头，这倒不违背简之遥的要求。 凌珊来了简之遥这儿后，干脆赖着不走了，连带将闻人咲和祁安两人也都留了下来。她就坐在自家师父费尽心思的空间里头，仔细思量接下来的任务。 全仙盟大比的第二阶段是采取多对多擂台战，以抓阄的方式抽出六队弟子，分头在三个擂台进行，每届大比依第一阶段擂台所存活的人数决定所谓的「多对多」是几个人对几个人。之所以不是直接一对一捉对厮杀直到斗出决胜者，则与全仙盟成立的初衷有很大关联。全仙盟草创之初，魔宗势力庞大，不同门派经常需要联合起来共同抵御魔宗入侵。为促进不同宗门弟子间的团结，在创立全仙盟大比时，各掌门决议加入第二阶段的团战，使得运用不同法宝与不同门派修仙心法的弟子们有机会合作，即便是到了正魔两道势力已没那么剑拔弩张的现在，大比上依然保留着团战这个传统。 第二阶段不同于第一阶段与第三阶段那般严酷，一次淘汰便定生死，而是每个修士均会被抽中三次，每次都会与不同门派的弟子组成临时小队，斗法时间不限，直到台上其中一个小队的弟子全军覆没为止，三战中只要有两败以上便会被淘汰，其余的弟子则再进入第三阶段。 在《与仙争道》中，闻人咲与莲卿宸作为九莲宗备受期待的两名内门菁英新星，顺利破关斩将，进入了第二阶段的第三场团队战，尤其是金丹期的莲卿宸，更是这次大比夺魁呼声最高的一名修士；然而，正当两人来到最后一场团队战──同时也是第二阶段的最后一场团战──眼看着晋级在望之时，却发生了令所有人措手不及的意外，使得莲卿宸不得不中止大比，无缘魁首。尽管最后魁首是由同样是九莲宗出身的闻人咲夺下，闻人咲也因此继莲卿宸之后成为飞仙派和蓬莱仙岛的眼中钉。 而阻止那个意外便是凌珊这回的目标──若是莲卿宸一开始未被魔修所伤，后续便不会发生闻人咲入密境为莲卿宸寻得解药、莲卿宸因而倾心于闻人咲的情节。此外，凌珊打算把原书中那棵用来驱散莲卿宸臂上魔气的灵草，改用来替简之遥疏通经脉……要是顺利的话，简之遥不用再为修为停滞不前所扰，也许就能坦然面对虞嬉的感情，可谓是一举两得。 第二阶段将在下午开打，凌珊屈指算了算，假使一切都按照《与仙争道》的剧情顺利进行，距离莲卿宸与闻人咲的第三场团战还有四天时间。 那么问题来了──她究竟要不要提醒闺女和儿子，第三场团战可能会出状况？ 凌珊低头忖思。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个难题。 她当然清楚提前告诉莲卿宸和闻人咲两人，他们也好方便提防那两个混入大比的魔修；可是她又怕届时状况要是生变，将使得伪装成正道弟子的魔修们改变策略，比如自爆什么的，原本已经想好应对策略的她可能反而会因无法预测未来而hold不住剧情。而且她也无法向别人解释，自己怎么会知道那两个弟子实际上是魔修，毕竟连四大掌门连手设下的禁制都没能发现他们两个，要知道飞仙派和蓬莱仙岛泼脏水和煽动其他小仙门的功力可是很强的，要不后来一向信任弟子的九莲宗也不会被逼得闻人咲为不拖累宗门而自行离去了。凌珊怕自己一提醒莲开生，飞仙派和蓬莱仙岛会反咬一口，使得按原书数来原本还有三百年左右的全仙盟骚动提前到来。 原本只有儿子会受伤，要是连闺女也因原有剧情改变而受伤又该怎么办？ 考虑得愈多，凌珊益发觉得自己的脑容量不够用了，恨不得自己一开始就没写下这段剧情。其他剧情对于主线的影响远远没有这次来得深远，她在变更前面那些剧情时也没什么心理负担，现在却不得不担心所谓的蝴蝶效应是否会在这里上演，尤其又牵涉到儿子闺女的人身安全，她实在很难下决定。 与主人感情相系的遥光感应到凌珊的焦虑，利用心灵共感对她说道：「娘亲，你就放手去做吧！不会有问题的。」 不知为何，它略显稚嫩的声音听在耳中格外教人心安，凌珊只觉得心里头的焦慌一下子减轻不少。不过她还是问道：「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笃定？」过去几次她不是没有过类似的烦恼，却尽数都被小光晕安抚了。 「这是因为──」小光晕缓缓说道：「娘亲，这是你创造出来的世界，你便是这个世界的母亲，在这个世界你从来无须烦恼什么。」 这段话算不上是个合格的解释，只是不知怎么地，凌珊却不由自主地想相信它的话──犹如它第一次出现在方踏入梦境世界的她的幻境之中那般。 尽管这是由她创造出来的世界，却也存在着许多她所未知的部份，要是没有遇上小光晕、处处得它帮助，兴许她根本不可能那么快适应。 凌珊愣了片晌，一句业已深埋在心中良久的疑问脱口而出，「小光晕，你到底是谁？」 对此，小光晕仍旧一如既往地避而不谈，「……娘亲只要知道我不可能骗你便是了。」 师徒俩加上闻人咲和祁安两人聚在此处偶尔说上几句话，时间很快便过去了，直至几个仙剑岛弟子前来找闻人咲询问一些关于她在擂台上斗法的技巧，闻人咲和祁安才告辞离去。 自从闻人咲成为仙剑岛大师姊之后，与剑修们的距离也迅速拉近，不时会有人上前来寻问她在剑道上的感悟。对于这些求知若渴的师弟妹，在人前虽然闻人咲还是一贯的面瘫，却也来者不拒、倾囊相授。祁安见闻人咲被那些人簇拥着，自不会放闻人咲与那些弟子独处，顷刻间此处又只剩下他们师徒俩。 望着闻人咲和祁安的背影，凌珊不禁心忖：幸好闺女和小儿子是官配，虽然小儿子的情路是长了点，却也没怎么坎坷过，在感情上无须她这个亲妈来操心；可大儿子就不同了……她不知道这个梦能够持续多久，她希望在梦境结束前，阿宸也能找到一名不输给小咲、合衬己心的道侣。 思及此，凌珊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搞清楚儿子为何会闹情绪，不过想来应当和自己有关，于是继闻人咲和祁安之后，她也起身与师父告辞。 第63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二十三） 原书经常是由主人公闻人咲的视角出发，探索故事中的世界，配角们的描述自然不会同女主角那般详实，所以尽管莲卿宸在凌珊心中份量不轻，在读者间也是颇受青睐的男配角之一，却仅仅占据了原书的一小部份剧情──在九莲宗的生活只不过是闻人咲踏上修仙之路的开端罢了，离开九莲宗之后，她与祁安两人结伴而行，探索九履界外的其他九个小世界，才是真正的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正因属于配角的细节常被省略，凌珊并不知道此刻莲卿宸身在何处，反正不是待在浮空岛上为其保留的席位便是。不过，依照凌珊对莲卿宸的了解，再加上参加大比的修士们活动范围受限，在大比期间不得离开小浮岛，莲卿宸能待的地方登时变得屈指可数，凌珊几乎没费什么工夫便找到儿子。 这座浮空岛里里外外都是人，想来大抵只有掌门专属的观赛台上清静一些，没有弟子会无缘无故前来打扰掌门的安宁。 莲卿宸骨子里是个师尊控，这点不管是作为亲妈的凌珊还是与他相识良久的程禹然都深有体会。师尊指东，莲卿宸绝不会往西，但凡是莲开生的期望，他定不会教师尊落空。他的诸多习惯与言行，亦是承袭自莲开生。 与其师叔简之遥相同，莲卿宸也喜僻静之处，只不过因他肩负着首席弟子的职责，往往需要与弟子们沟通，好交代一些宗内事务；再不然便是得出宗替掌门至其他门派交办任务，独处机会自然不可能像她家无事一身轻的师父那么多──虽然在收了她当弟子后，简之遥独处的时间也日渐下滑当中。 在九莲宗弟子眼中，莲卿宸是继简之遥后史无前例在二十岁时便结成金丹的修士，是他们引以为傲的首席大师兄，更是宗门不可或缺的支柱。彷佛即使天塌下来，只要有大师兄在必然不会有问题，这种全心全意的信赖甚至隐隐超越了不常在弟子前露面的掌门。 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九莲宗对于莲卿宸的期盼有多少，他必须承担的责任就有多少，仔细想想，凌珊便有些心疼儿子。 凌珊飞上观赛台之时，莲卿宸正独自一人端坐在蒲团上，垂眸擦拭着手中的本命剑──可不是所有灵剑都能从主人那儿受到相同的待遇，大多会被用几个粗暴的涤尘术解决清洁问题。莲卿宸亲自擦拭灵剑的习惯，实际上是从师尊莲开生那儿继承而来，打自从莲开生手中获得第一把剑开始，他便一直保留着这个习惯。从亲自拭剑这个细节便可看出莲卿宸对于剑道的虔诚，这种态度可谓是剑修的典范，这也是缘何他在剑道上得以比同门师弟妹，甚至是剑修这个族群走得更高更远的缘故。 也许是儿子专心致志拭剑的画面看起来太过美好，凌珊突然有点不忍打破现下的宁静，于是下意识地屏住气息，悄然藏身于屏风后方，一面小心地探出头。 只见那柄霞红色的火属性灵剑在莲卿宸的掌上时不时地发出灵光，可以想象拭剑的力道有多么舒服温柔，否则紫微也不会那么荡漾了。 ……可恶，瞧紫微那么得瑟，害她也好想变成儿子手中的灵剑。 被轻柔地摸摸头什么的，想想就很美好。 「要是我有手就能摸摸娘亲了。」小光晕语带叹息。 「……谢谢你的安慰。」被安慰之后简直更空虚了。 凌珊扒着屏风边缘默默盯着儿子瞧了一阵子，总觉得无论自己再怎么横看侧看，儿子看起来都与平时没有什么两样。凌珊摸了摸下巴，顿时觉得能测出儿子情绪的人体雷达──程禹然的形象突然高大了起来。 莫非程二货暗恋儿子很久了，否则怎么能看出儿子情绪不对？ 此念一出，凌珊陡然被自己的猜测雷了一下，猛烈摇晃脑袋，试图把程禹然小鸟依人地依偎在儿子怀里的情景从脑海里甩出去。 ──不！她不要程二货来当儿媳！千万不要！儿子千万要清醒点啊。 「凌师妹？」 冷不防被喊的凌珊猝然回了神，顾不得那幅画面还霸占着思绪一角，赶紧从屏风后头闪了出来。 「大师兄，我可不是有意偷看来着……我只是刚好路过！」临时编出的理由连她自己都觉得蹩脚牵强，凌珊低头看着鞋面，心虚得要命。 她过去三十年里明里暗里花式看了儿子那么多回，从来没被抓包过，这一回却被出声「揪出」，一时间还真无法镇定下来。 难道是她的偷窥技巧退步了？ 其实看在被「偷窥」的对象莲卿宸眼中，凌珊的「偷窥技巧」在这三十年来从来就没好过，凌珊之所以会以为自己没被发现，不过是因莲卿宸从不曾开口叫住她罢了。无论是前三年里几回偶遇明目张胆的注视，抑或后二十七年的路过皆然。 然而，今日相似的情景再度上演，莲卿宸却蓦然兴起出声唤她的念头，几乎没怎么考虑便开口了，于是当他惊异于自己居然也会将欲望摆在理智之前时，凌珊已经从屏风后蹦了出来。 凌珊慌张了一会儿，终于又找回了镇定，她走到莲卿宸跟前淡定坐下，正盘算着要开门见山地问他为何会闹情绪、还是要拐弯抹角地问，对面的莲卿宸已经将剑搁在一旁，启唇道：「你的额头……」 凌珊摸了把额头，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抹药……她总觉得被师父揍的地方似乎比额头更需要抹药，不过既然连莲卿宸都特意提及了，她的额头肯定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乐观。 究竟得肿成什么德性，才会让儿媳和儿子接连提起？不过她该说儿媳和儿子之间果然有种默契吗？师父和小咲他们见了明明没说什么…… 「哦哦，这是刚刚撞的……」话说到一半，凌珊乍然想起什么，小心翼翼地观察莲卿宸脸上的神情，确认他未因她拿头锤打擂台而产生什么异样情绪后，她松了口气，接着道：「我要回来休息的时候，天衣门的叶拂阑给了我一罐药。」说着，她低头从储物袋中翻找出叶拂阑送给她的那个瓷瓶。 刷一下母子情，顺带自然地为体贴的儿媳刷一把好感度什么的，她真是太佩服自己了。 莲卿宸本欲同她说，自己这儿有药，瞥见凌珊身前的瓷瓶之后又默默打消了念头。 他对自己道：师妹已经有药了，他再取出一瓶给她毕竟不妥。 此时要是再给师妹一瓶，就好似……他有意跟那个叶拂阑攀比似地。 明明师妹与天衣门弟子交好，他该为她感到欣喜才是，尤其叶拂阑是未来的掌门叶拂意的胞弟，且样貌人品俱佳，是个相当好的相交对象，同他结交有益无弊──可不知为何，一思及凌珊与那名弟子站在一起的画面，他发觉自己心中竟隐隐浮现了一丝不悦，尽管负面情绪极为细微，却足够他反省自己了。 兴许，他并不够格作为一名大师兄也说不定，居然见不得师妹同他人要好，这等胸襟还不及他年少时…… 莲卿宸心中喟叹，抬眼却见到凌珊右手食指上沾了一点萤绿色的药膏，悬在头顶处犹豫不决，看上去格外滑稽，而她额头肿起来那块显然已经上药照顾好了，不禁出声询问：「头上也有伤吗？」方才在擂台上，他明明没见到…… 一想到要跟儿子说这是被她师父揍的，凌珊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可能是儿子一向沉稳的缘故，她实在开不了口说出真相，只能含糊带过，「就是……稍微撞了下。」和师父的拳头相撞什么的，她应该也不算说谎。 第64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二十四） 凌珊迟迟抹不到准处，只好抬起左手，欲藉此摸索正确的位置方便右手上药，这时忽闻一句「我来吧」，她霎然顿住了摸索的动作，眨巴眨巴眼，呆呆地望向莲卿宸。 不是她幻听吧？ 像是要验证这句话的真实与否，莲卿宸取过她搁在身旁的瓷瓶，往修长的指上倒了点药，朝她倾身过来，凌珊只能怔怔然放下原先举在头顶的手，眼看他离自己愈来愈近──事隔二十七年再度有了贴身盯着儿子颈项发愣的机会，凌珊凝视着那截雪白的肌肤，几乎看得两眼发直，当然了，她也再次嗅到了那时候他身上把她迷得找不着北的气息。 儿子这是在摸她的头？ 儿子这是在摸她的头。 好半晌之后，她的内心猛然爆出了漫天的彩带花朵。 嗷嗷嗷儿子这是在摸她的头！ 凌珊登时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没被师父摸头，被儿子摸头也挺好。 莲卿宸眼帘微垂，长指轻轻拨开凌珊头顶的发，不一会儿总算找到了肿处。仔细地察看过那处肿包后，他眉头微微蹙起，只觉凌珊头上的肿包肿得有些过了，不由得思索起到底得怎么撞才能撞出这种形状？ 沾着药的指腹触及肿处那一刻，凌珊只觉头顶一阵清凉，又彷佛隐隐能感受到他指尖上的温度与触感。凌珊被按得思绪有些恍惚，外头的喧闹似乎也宁静了下来，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他轻柔按在自己发顶的力道。 师妹总是这样莽莽撞撞的，实在是很需要有人关照。莲卿宸在心中下了结论。 为了两个人接近而开心的凌珊不只有她一个，还有莲卿宸的灵剑紫微，它趁着主人没注意，偷偷往凌珊的方向挪了挪。 好不容易能靠凌珊靠得那么近，紫微趁机蹭了点气息──好在凌珊方从幻境出来时身上那股霸道的气息已经消失无踪，它才能尽情地汲取凌珊的气息。 「主人，你这师妹看上去可真是荡漾。」其实它蛮能理解凌珊的心情，毕竟它也常常为了自己有那么好的主人而沾沾自喜。平日它是不喜他人接近主人的，不过……看在这个女孩身上有着它中意气息的份上，它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她与自己分享主人的宠爱。 对于本命剑这些不正经的评价，莲卿宸素来充耳不闻，可这回他却不禁在心中微微一笑。 凌师妹在他面前总是这样的。 凌珊享受着儿子的伺候福利，觉得现在气氛正好，似乎很适合聊一些温情一点的话题，比如── 「大师兄，你觉得天衣门的叶拂意怎么样？」 莲卿宸替她抹药的动作几不可见地一滞，墨眸敛去笑意，淡淡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当然是想帮他找媳妇来着，不过凌珊不可能对他直白说清自己的用意，「那天在酬宾岛上第一次见到她，我觉得她看起来人挺好的，相当随和好相处，而且资质不俗，跟大师兄年岁相差不多，却也已是金丹修士了，这可真不容易啊……」她打听过了，叶拂意比莲卿宸大十岁左右，但在修真界中，只大十岁根本算不得什么，结成道侣的相差几百岁的都有。 「师妹只要努力一些，迟早也会晋阶。」 呃……虽然儿子对她期望那么高她很高兴，但她不是想拿自己跟叶拂意比较啊。 她暗暗偷瞟莲卿宸，想知道儿子对叶拂意有没有什么想法，但从这个角度望过去顶多只能觑见他的下颔曲线，看不到他的神色。 嗯，要不换一个？ 「那──师兄觉得叶拂阑怎么样？叶拂意的弟弟。」怕儿子不知道自己在说哪位，凌珊补充道：「早上我不是迟到了吗？叶拂阑就是大师兄你来寻我时，碰到的那个天衣门弟子。」 由于凌珊还没什么机会与叶拂意互动，目前为止她对叶拂阑的好感是高出叶拂意一些。叶拂阑看起来就是软萌又不会仗势欺人的好孩子，加上送药的举动实在暖心，凌珊有意多多对儿子推销他。 「我看剑谱看晚了，急匆匆出门，也没想到要带伤药。他与我不过是两面之缘，下了擂台后，还特地追上我询问伤势，还赠了我这瓶药，说是天衣门的女修们都喜欢用这个。」凌珊想了想，赶紧补充道：「真的挺好用的，我现在觉得不那么疼了。」 莲卿宸并不为那些溢美之词所动，状似无意地问：「你们还说了什么？」 「没了，就这样。」一想起当时的情形，凌珊还有点忿忿不平，「我们聊到一半，程师兄便找来了，说是我师父急着找我，要我赶紧回浮空岛。」 凌珊接着嘀咕道：「哪知道他根本是诓我的，我跟着他回去，却连师父的一片衣角也没见着，还是我主动去找的……」 莲卿宸头一回觉得师弟做了一件值得嘉许的事情；然而过了一会儿，他不禁反思自己，果真是胸襟狭窄，竟容不得师妹同他人交好，这可真是愈活愈回去了。 难不成──师妹喜欢那名天衣门弟子？ 思及此，莲卿宸怔了下，旋即否认自己的推测。 师弟曾说过，凌师妹是喜欢他的，兴许师妹只是单纯对叶拂阑有好感罢了？ 但……距离师弟说出那句话，毕竟已过了三十年，况且那也仅仅是师弟的猜测罢了，凌珊本人从来没有对他表明过心迹。 那时莲卿宸并不介意，只当程禹然是刻意寻个理由来打趣他而已；而他以往亦从未考虑过别人对他的感情，也就从来不会质疑甚或是求证这句话的真假。再者，过去他是真心实意将凌珊当作一名师妹看待，即便知晓凌珊倾心于他，他也不可能回应她的感情，也就没有核实真假的必要。 可如今，他却无端在意起这句话的真实性来了。 在凌珊毫无所察地接受儿子的「摸摸头」时，莲卿宸也破天荒地陷入纠结情绪当中。 凌珊只觉得莲卿宸似乎抹得格外仔细，虽有点困惑一个估计拳头大小的肿包是否有必要上那么久的药，却也乐于多亲近亲近儿子。 尽管过去不是没有一起出过团体任务，可儿子的性别毕竟与她不同，而她架构出来的修仙世界里多多少少还是存在着一点男女之防，她对待莲卿宸远不可能像和自己同是女子的闻人咲，抑或还是个孩子的祁安那般亲近。 此外，当初在塑造莲卿宸这个角色时，她将自己对男角的偏好尽可能地安置在他身上，可以说莲卿宸这个角色上头聚集了所有她喜欢的特质。当她在梦中见到儿子那一刻，活脱脱像是看到男神从文字之中走了出来。 男神是什么？是用来膜拜的，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是倾粉丝一生都可能无法得到的。虽然她与莲卿宸之间并非粉丝和男神间的关系那般简单，除却是「母子」外，更是同一宗门的师兄妹，许多时候她依然会习惯远远地望着他。 于是乎，像现在这般亲近男神力满满的儿子，她真心有点hold不太住。 「好了。」耳畔响起莲卿宸低沉的嗓音，几乎在同一时间，凌珊感觉到他的手从她的发顶离开。 感到可惜之余，凌珊提醒自己快快回神，「谢谢大师兄。」 「一点小事。」莲卿宸将瓶塞塞回瓷瓶，放到原处。 直到这时，凌珊才想到自己的原始目的，赶紧问道：「大师兄，你今日可有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要是知道谁给儿子气受，她准一掌拍死对方。 看到凌珊面上关切之意表露无疑，不知怎地莲卿宸心中豁然明朗了起来。 这恐怕是程禹然透露给她的吧？ 「……是二师弟跟你说的？没什么，是他弄错了。」程禹然好不容易猜中了一回，肯定万万想不到会在师兄这儿被黑了。 正当此时，莲卿宸系在腰上的弟子玉牌倏然发出白光──这是大比抽到他下场的意思，于是他拿起吸凌珊气息吸得心满意足的紫微，道：「凌师妹，我先走了。」 「等等！」凌珊出声喊住了踏上紫微的莲卿宸，在他回头时，忽地展颜笑道：「大师兄可要加油啊。」她知道莲卿宸的前两场比斗相当顺利，但知道归知道，油还是要加的。过去她也曾为闻人咲加过油，当亲妈的断不会那么偏心，闺女要疼，儿子也要疼。 莲卿宸凝视着她，半晌之后，长眉舒展，皎洁如月的俊秀面容上罕见地漾开一抹柔和到了极致的笑。 「……我会的。」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这名师妹似乎业已能牵动他的思绪……好比现在，不过一句简单的加油，都能令他感到欢愉。 他突然又想起师尊稍早之前的话来。 顺应己心吗，那么他的心意……又是什么？ 第65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二十五） 如同凌珊在《与仙争道》中所写的那般，紧接在第一阶段混战之后，第二阶段团战如火如荼地顺利展开，闻人咲与莲卿宸接连打赢了两场，保持着零败绩的纪录。凌珊本人则在大比第二日清晨和第三日傍晚各自被抽中下了两回团战：第一次团战中，她对上的敌方三人是中等仙门出身的筑基中期，凌珊与同队的其余两名筑基后期的修士光在修为上就足以碾压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劲便k.o.了敌方；第二次由于她恰巧与天衣门叶拂意、叶拂阑姊弟同队，叶拂意是大弟子，本善于指挥调度，又是同辈中极为稀有的金丹修士，凌珊与叶拂阑两个小筑基全力配合，倒也合作愉快，在叶拂意这种压倒性的境界之下，凌珊甚至还能在后头小小划个水。于是，凌珊的两场团战也都顺利胜出，深刻感受了把修真玛莉苏的快感。 不过，凌珊没什么时间得瑟，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儿子和闺女的最后一次团战，深怕自己会提前被抽中下场，如此一来她将不知该如何干涉原定剧情。小光晕曾对她说过，要是它彻底解封开天辟地斧的神力，便能划开四大掌门共同设下的禁制，让她不必怕在擂台外受禁制阻挠，无法及时救下莲卿宸。话虽如此，这是下下之策，凌珊可不想冒着这种怀璧其罪的风险，要知道在场修士成千上万，就算她的灵剑再苏再逆天，恐怕也经不起他们成群结队、不计日夜地追杀。假使遥光真能以一敌万好了，她也不想过着成天被人追着讨要神兵碎片的生活，只想在儿子闺女所属的九莲宗里当一个安安静静的小弟子，偶尔调戏一下自家师父和小儿子。 恍若天道特别眷顾她似的，尽管凌珊曾为此紧张了几日，仍然成功在最后一场团战中与莲卿宸、闻人咲一同被抽为一组。原书中与两人同队的是一名默默无闻小仙门出身的筑基期丹修，宗门规模小，受资源所限，这个修士费尽千辛万苦、狂吃丹药才将修为提升至能参加全仙盟大比的最低门坎，千里迢迢赶来九莲宗。筑基四层在这个随便都是筑基中后期修士为主的全仙盟大比之中，无疑是身处底层的炮灰，还是炮灰中的炮灰；不过，由于同队的莲卿宸和闻人咲实力逆天，尽管这个丹修猪队友在比斗一开始便被对手轰下擂台，还是因两个临时队友的存活侥幸赢了这场团战，晋级第三阶段，差点没把这小子与他的唯一的同门兼师父给乐得飞天──小门小派的弟子居然也能挤入鼎鼎大名的弟子榜，门派所在的小山头都要冒青烟了。 不过这回该名丹修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第三次团战提前被抽中上场不提，还不凑巧地对上了飞仙派掌门的爱徒萧毅真，面对筑基大圆满、身材魁梧的萧毅真和他身上那把飞仙派标志的重剑，差点没把那名瘦弱得跟禾苗似的丹修吓得魂飞天外，几乎是在对方挥出第一道剑意时便抱着头滚下擂台。 凌珊随着弟子玉牌的指示御剑落在名字擂台上头，与她一同现身的还有莲卿宸与闻人咲，三人甫一登场，周围便爆出阵阵欢呼──莲卿宸与闻人咲经过前两场团战，极为出色的斗法令观赛的弟子们连连叹服，甚至有天衣门的女修在经过莲卿宸身旁时抛出自己的凌天缎示爱，可惜莲卿宸仅是礼貌性地向她笑了笑，含蓄而不带有特殊意涵。饶是如此，那名女修见到莲卿宸看过来，还是喜得红了一张俏脸。时刻关注儿子动向的凌珊为此多看了那名女修两眼，品鉴一下对方有无潜力成为儿媳……可惜，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找到比叶拂阑和叶拂意更好的人选。 在观赛群众的掌声之中，他们对面落下三名修士，其中有两名便是混入大比的魔修，凌珊不动声色地看了看与儿子闺女相对的两名修士，只觉得自己的心跳渐渐加速，手心冒汗，这全是紧张使然。 原书中，闻人咲方与敌方在比斗之初便各失去一名队友，闻人咲与莲卿宸各对付一名伪装成小仙门弟子的筑基大圆满与金丹前期修士，在几乎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这场斗法持续了整整一夜。其后在闻人咲灵力即将告罄之际，她的对手猝然使出邪门法诀，欲将她射杀当场，闻人咲隐有感应，本命剑比她更快反应过来，一举将该名邪修钉在擂台上；与莲卿宸对抗的那名则没立马亮出身份，而是与莲卿宸同时停下斗法，要求裁判暂停比斗，并与莲卿宸商议一同到那名邪修身旁看个究竟。因事发突然，加上对方未露出半点端倪，莲卿宸并未怀疑他身份的真假。岂料当莲卿宸正转身要过去察看情况之际，那名修士的修为猛地疯涨，骤然向莲卿宸发难，莲卿宸下意识闪躲仍不慎被划伤了右臂，不仅魔气入体，更邪门地伤及紫微的剑灵──原来那竟是个元婴期的魔修，在事后被闻人咲与怒不可遏的莲开生围攻，元婴脱逃而出。 早先在小光晕的安抚下，凌珊决定相信自己的直觉，终究还是没有告诉闻人咲和莲卿宸两人最后一场团战中将有魔修混入的事情，如此一来她能倚靠已知剧情这个金手指，反而好掌控情况。她怕他们的早有准备会教人看出异状，反倒将九莲宗逼入绝境，那两个魔修都是琅琊的附裔，受琅琊掌控，虽说琅琊目前不欲自降修为下界对付闻人咲，难保她不会以为闻人咲提前得知了她的存在，大受刺激之下决定亲自下手，要是不幸演变至此，她们母子四人甚至是九莲宗恐怕都要一起gg。 今日这场团战，她只打算保护好闻人咲和莲卿宸，至于其他……四个化神期的掌门毕竟不是摆设，有他们在，总会设法解决那两个魔修。 至于她的介入是否会改变未来，后来凌珊也想通了，既然她已入了书中，更接触、结交了书中所有重要角色，说不改变某些剧情就不会产生蝴蝶效应，完全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主持大比莲开生一宣布开打，凌珊便脚踏灵剑朝那名唯一的正道修士扑了过去。她的对手是名筑基大圆满修士，是妙音阁的弟子，妙音阁同天衣门一样，也是由器修组成，不过不同于天衣门的门派法宝凌天缎可变化万千，妙音阁弟子是选定一样乐器作为本命法宝，专以各式各样的音攻迷惑并杀死敌手，在团战中是相当好的辅助。这个器修修的是横笛，在原书中也是先以音攻将那个丹修轰下台，之后才被一人对上两名修士的莲卿宸解决。然而凌珊并不打算让这个会干扰局面的局外人在擂台上待太久，要对上那两名魔修费神耗力，她可没有多余气力保住这人，还是让他退赛保平安好了。 那名妙音阁器修见自己的对手不过是个筑基七层的女修，因自信于两者境界间的差距而显得气定神闲，而且凌珊在这场大比中也算是赫赫有名──一个从不放剑招的剑修、一个会以肉身斗法的剑修、一个被同门反目冲康的剑修、一个年少但在剑意操纵上别有天份的剑修……随便哪个称号在全仙盟修士里头都是响当当，尽管大部份听上去不如莲卿宸与闻人咲那么光彩──器修依靠上述判定凌珊绝对是保留绝招到最后的一对一阶段，在这场团战里必定不会轻易使出，于是不慌不忙地吹奏起横笛来，欲将她网入笛音织就的幻境之中。 凌珊手中正抓着一张水灵符，抬头便见器修以自身灵力所罗织的幻境正面袭来，犹如布幕延展一般瞬间遮蔽了周遭事物。在还没弄清楚状况前，凌珊只能暂且停止飞行，静观其变。只一眨眼，原本跟她一起站在擂台上的莲卿宸、闻人咲，对面的三个修士，乃至于擂台与所有浮空岛拳数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渐次燃起的熊熊烈火，以她为中心，以燎原之势自四面八方疾速朝她烧了过来！ 第66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二十六） 凌珊见状，从储物袋再取出三张水属性中品灵符，加上手中既有的那张，将四张灵符分头朝四方那些张牙舞爪的焰火抛了出去，只见四张水灵符从她掌中飞出的那一剎那，视野所及之处倏然降起壮观的瓢泼大雨，雨水与团团火焰相撞之下发出哧哧响声，原先丰沛可观的水量蒸发为阵阵白雾。 凌珊站在剑上观望了一会儿，发觉雨量庞大的雨水过后，烈火炽烈依旧，甚至更甚以往，热得即便是飞在半空中的她都汗下如雨。她意念一动，驱使遥光垂直往高处飞，那些火却像能随她所在的高度延展一般，竟跟着烧了上来。 纵然水能克火，但对方毕竟是个筑基大圆满，高出将近凌珊三个小境界，加上这些火是幻境所造，根本不是实像，凌珊自然无法以水灭火。看在观赛的修士眼中，凌珊开场便朝妙音阁器修的方向疾飞过去，飞到一半却乍然停在半空中，表情呆滞，不多时突然往擂台的四面抛出了水灵符，接着又蓦地往高空飞去，种种异常之举皆可得知，她显然是陷入了对方的幻境之中。 紧接着凌珊择定那个妙音阁修士发难之后，莲卿宸与闻人咲也各自对上境界相当的对手。他们同时一面得注意对手攻击，又不能让自己的对手抓住空隙去对付陷入幻境之中的凌珊，一时半刻之内无法分出胜负，根本无暇关照凌珊的状况。 莲卿宸对上的是一名出自小型门派华渊宗的剑修，此宗弟子修的是双剑，能将两把剑操纵自如，且施展九重剑影，无论哪一重皆能创伤敌手。在他过去参与的几次团战中，常使得只拥有一件本命法宝的对手四面楚歌、不胜其扰。 眼见凌珊陷在自己的幻境之中，妙音阁器修得意一笑。 这可是他悉心钻研出来的秘术──阎火幻狱，就连他们宗门的掌门都曾在见了他的秘术后赞上一声好。此幻境中的火都是幻象，修士无法以灵力、法宝等与幻象抗衡，但炎火却能损伤修士的神识。在妙音阁的宗内大比上，他便是以这招战胜同门，继而脱颖而出，得到前来参加全仙盟大比的资格……只可惜，秘术虽好，每施展一回仅能指定一个敌手，要不然这次的大比就是他的天下了。 原书中，那名妙音阁器修也曾在对付完丹修之后朝莲卿宸发动了幻境，那时他面临器修和剑修的双重夹击，究竟是如何突破幻境从而脱身的，因闻人咲在同时也有重要戏份凌珊并未细写，这也就造成凌珊眼下无法参考原书剧情依样画葫芦。 能困住金丹期的莲卿宸，可以想见这名器修委实有两把刷子，不过嘛…… 凌珊一面往高空飞去，低头觑了眼紧追在后、几乎要烧上她衣角的火，轻轻笑了出声。 不好意思，她带了金手指。 小光晕在感应完幻境之后，早将这个幻境的原理和细节全都告诉了她，她现在只消设法想出突破之道即可。 继续往上逃飞，从方才的试验看来必定是破不了的，那些火焰如影随形，不燎上猎物绝不会善罢干休，且她还极有可能会迎头撞上四大掌门设下的禁制。 像无头苍蝇一般不择方向地逃窜，现实中的她可能因此从擂台边缘掉下去，尽管她已有两胜，在这里败一次也能顺利晋级第三阶段，偏生这场她是万万不能先遭淘汰并离场的──她要是不在，谁来支援儿子闺女？掌门修为虽高，却从未想过会有魔修混入大比，更别提其中两人是私下与两名魔修交易、纵容魔修混进来的罪魁祸首了。 若果一直待在原地，那必定迟早会被火舌吞噬、使得自身神识受损，定然也行不通。 既然是会损伤神识的幻境，这个幻境必然是结合了施术者自身的神识，那名器修大抵也不怕被她发现，毕竟两人存在着修为上的差距，一般而言修为愈高，则神识愈强，凭她一个筑基六层的神识要与半步金丹对垒简直是痴人说梦。 不过，既然梦中的世界会这样补完这个器修的幻境攻势，就表示解决方法肯定是她能想得到的──这是一个以她的小说为蓝本架构出来的世界，纵使这个幻境从表面上看来再怎么牢不可破，终究不可能超出她这个创作者的iq。 要是由她来写下这段剧情，又会怎么表现和设计呢？ 愈是看起来行不通的法子，愈可能是突破之道。 ──那么，她便以神识强攻神识！ 此念头一出，她蓦然御着剑迅速拔高，在小光晕的提醒之下，在即将撞上禁制的前一刻，她猛然从剑上跳了下去，在半空中反手握住遥光的剑柄。几乎在同一时间，遥光剑身之上陡地散发出与水属性灵剑宝光截然不同的柔白光晕，自凌珊握着剑的右手为始，转眼间垄罩了她的全身──那是遥光的灵识与凌珊的神识合为一体的象征，是剑修们重要的招数之一。人剑合一是将修士本身的神识与本命剑的灵识结合，提升自身神识强度用以与修为比自己高出一截的修士抗衡的手段，此招数亦经常被正道修士们用来对抗魔气入体，这也是何以剑修们常能越级打怪的原因。 神识能提升的强度通常是视剑灵灵识的强度而定，当那名妙音阁器修在看到凌珊看穿秘术破绽、使出人剑合一时尽管心下微微一愕，不过他比凌珊高出三个小境界，神识强度逼近金丹期，因此倒还挺淡定。 凌珊的本命剑不过是把新出炉的灵剑罢了，这类新生灵剑的灵识远远不及其他灵剑，即使是岁数大的灵剑，顶多只能提升三个小境界尔尔，堪堪达到与他的神识抗衡的标准，更何况是作为新剑的遥光。此外，人剑合一虽能提升神识，却有个无法弥补的缺点，那便是维持时间短暂，而他为了这个秘术，可是特地锤炼过自己的神识，绝无可能被一个小小的筑基六层破解。 施展了人剑合一的凌珊飘在高空之中，所在的位置距离禁制顶层相当接近，四个掌门理所当然地也把她的变化尽然收入眼帘。 不同于妙音阁修士，莲开生在看到凌珊的人剑合一状态居然不是罩在一层水属性的蓝光之中，而是一种不在五行之内的奇特白光之时，先是目露诧然，片刻后若有感悟的颔首。 由此可知，遥光的剑灵应该不是新生的普通剑灵……看来这个丫头当年看似是从剑冢中空手而回，实际上应该是得到了某种机缘。 过去不是没发生过既有剑灵入驻新剑之中的例子，只不过要将剑灵「请」入新剑，可是相当不易！要知道老资格的剑灵们绝不会那么轻易抛弃自己寄身的灵剑，转而投入它们眼中的「破铜烂铁」之中。 莲开生不知道自己只猜中了事实的一半，虽然小光晕的确不是新生剑灵，本质却也并非是剑灵，而是与剑灵的灵识、修士的神识极为相仿的一种形态。 第67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二十七） 几乎整座小浮岛上的修士都看出凌珊打算以人剑合一后提升的神识强抗妙音阁器修的神识，他们大多认定凌珊此举是下下之策，打赢对方的希望相当渺茫：即便她将神识提升到几个小境界，仍旧无法与筑基大圆满抗衡，而凌珊早赢了两场团战，这场的输赢对她而言并不重要，倒不如及早放弃，好整以暇地蓄力等待第三阶段到来，兴许还可能因对手修为低下而晋身弟子榜百名之内。 令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遥光的灵识不仅真令凌珊的神识强度提升到筑基大圆满，还一举突破到金丹一层──这还是小光晕有意控制的结果，它也知晓凌珊不欲承受成名之后伴随而来的困扰，否则要让凌珊成为众所周知的天道宠儿，对它而言并非难事。这看在修士们眼里，尽管心中惊诧万分，但人剑合一后神识跨越一个大境界虽罕见，也不是从无先例，现场便有一个──九莲宗掌门莲开生尚是名金丹后期修士时，尝与魔道紫冥宫七子之一对战，施展人剑合一将自身修为强提至元婴初期，该名紫冥宫魔修因而败逃。有过先例的好处便是，众修士当下只将凌珊的特殊归功于九莲宗的独门秘技，至于凌珊此举令飞仙派掌门对莲开生妒恨更深则暂且按下不表。 在凌珊的神识强度到达金丹之际，妙音阁器修几乎在同一时间感到脑仁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这是自己的神识遭到对方压迫的征兆，再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他甚至可能将被反制。 「这怎么可能……」伴着抽疼而来的还有耳中嗡嗡轰鸣，他心中蓦然有一种羞耻感涌上：要是一个筑基大圆满被一个小小的筑基六层轻而易举地破解了得意秘法，肯定会沦落为同门、甚至是在场所有修士的笑柄！出发前来九莲宗前，他可是曾向同门夸下海口，若非遇上修为比自己高的人，他的招数绝不可能被破解…… 思及此，他强打起精神，按在笛上的指法益发繁复，原先还算悠哉的音律忽地一转，增添几丝诡谲；与此同时，凌珊所处的幻境中，火焰蓦然像海水退潮那般退了下去，她惊讶之余往脚下瞄了眼，原来那些火不是消失了，而是在经过压缩过后化为一片岩浆似的火海，如浪潮般翻涌不已，每一次翻腾都令火海愈涨愈高，估计再过不久便会吞没幻境之中的她。 妙音阁器修未曾想过自己会提前在团战用上此招数，凌珊所面临的其实是阎火幻狱的进阶版本──与部份通过第一阶段的修士相同，他也为后头的一对一厮杀备下了后招，本来是想出奇不意地对敌手用上，眼下却要浪费在这里了。 要是在这场团战前，有人对他说他的后招将会提前用来对付一个小筑基，他定会对此嗤之以鼻，因为这招本是他想来对付境界比自己高的修士。可现下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他只知道他的自尊心绝不允许自己输给一个本来比自己低三个小境界的修士！ 经过小光晕解说后，凌珊明白了这实际上是个损人不利己的招数，器修是打算反压制凌珊的神识，倘若凌珊的神识被火海吞噬，定会伤及根本，不得不对他认输，而代价是器修本身的神识也会遭到一定程度的创伤。 凌珊不由得瞠目结舌。 这是多大仇！不过就是场团战不是吗？ 这是要把幻境里的她淹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吗？ 凌珊瞪着眼，低头觑着那片渐渐向自己淹上来的火海，一想到自己可能会被连皮带骨地被熔掉便不由得寒了下。 连骨架都没剩下，就算只是幻境也不能忍！ 「娘亲放心，我绝对不会容许别人伤你。」小光晕语气认真，却因童音稚孺，听上去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它话音一落，凌珊身上的白光又益发耀眼几分。 凌珊只见幻境内乌云密布的天际喀嚓一声猛地破碎，露出不同于幻境景象的一角星空，裂痕从破裂的那一口子快速往四周延展，直至整个半圆形的幻境都布满了蜘蛛网般的裂纹后，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凌珊神识带来的压力，整座幻境猝然土崩瓦解，构筑幻境的灵力化作无数星点般的赍粉，而凌珊总算从幻境中脱身，回到了真实世界。 眼角余光所见，飘浮在半空中的四个掌门距她只有几尺之遥，她甚至瞟见了莲开生默默朝她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容。垂首俯瞰，她脚下是化为皮球大小黑点围绕擂台的浮空岛群，以及更下面的三个擂台上几个微小的黑点──看来莲卿宸和闻人咲那儿暂时还没出问题。 随着幻境一同崩毁的，还有幻境的施术者，那名器修的神识受到冲击，再也吹奏不下去，他疼得脸色发青，抱着头蹲了下来。幸亏莲卿宸和闻人咲都还在跟各自的对手缠斗，没空趁人之危将他轰下台。 好不容易觉得疼痛稍微缓解，器修本想察看凌珊的情况，甫一抬头便见凌珊极速朝自己俯冲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感到腰带一紧，一阵天旋地转过后，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令人不安的失重感──原来竟是凌珊就着人剑合一的效果还未消失，从空中高速垂直飞下，一把捞起器修的腰带，干脆利落地将人抛下了擂台。 器修两眼呆滞地看着点缀着几点星子的夜幕，终于意识到自己竟被一名筑基六层的女修给淘汰了，还不是在其他两名修为高的队友帮助下才做到的，在倒栽葱式下落的过程中失声发出一道短促而崩溃的叫喊，令在场修士同情万分。 对于器修，大家多半有些怜悯，被一名筑基期破解秘法打败了不打紧，还被抓着腰带丢下擂台，想想就觉得替他丢脸；至于凌珊，他们则非常无言……她可真是执着于要徒手将人丢下擂台，对上尹澄歆时失败了，在前两回团战中她多是作为辅助，轰别人下擂台的任务便交由队友进行；孰料她扔人的心不改，在这回又故技重施，将一名筑基大圆满扔下擂台，手法粗糙得令人不忍直视。 自己跳下擂台也许都比被一名女修丢下擂台还要体面。 凌珊并不知晓此时此刻他人是怎么看待自己，不过就算知道了她也不在乎，她满心满眼就只有还在擂台上与伪装成正道的魔修缠斗的儿子闺女──幸好即便出现了她这个变量，那两名魔修也未因而提前出手，这倒是令凌珊松了口气。 第68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二十八） 事实上，人剑合一并不是凌珊备下的绝招，一连与妙音阁器修的神识对抗了近一个时辰，效力也正缓缓退去，用不了多久，她的修为再度回归到筑基六层，短时间内无法再使用这个招数。不过，截至目前为止，灵力的消耗尚在凌珊的预料之中，尽管中途曾杀出尹澄歆这个变量，但因前两场团战中她耗掉的灵力不算太多，她有自信接下来面对那两名魔修还够用。 在《与仙争道》中，莲卿宸陷入妙音阁器修的幻境之中时，闻人咲除了对付原本的敌手外还额外分出剑意去牵制那名华渊宗的双剑剑修，才没让剑修伺机将莲卿宸打下擂台。莲卿宸甫破解幻境，对付完妙音阁器修后，迎头又对上那名双剑剑修，无论是莲卿宸抑或闻人咲还因此消耗了不少灵力以弥补因丹修猪队友的无能所留下的另一个敌手。 但这回的情况就不同了，凌珊一个人独力解决了那名妙音阁器修，莲卿宸和闻人咲不须多对付一名筑基大圆满的器修，只须对付各自的敌手，两个人的灵力量应当还相当充足，不会如原书那般轻而易举遭魔修偷袭才是。归纳出这个结论后，凌珊放心不少，原书中两人会打得那么辛苦，甚至差点送命，与前面的灵力消耗不无关系。 不过，她当然不可能放任四个人对战，自己在一旁纳凉，在那些魔修决定暴露身分朝儿子闺女发难前，能耗他们多少灵力是多少，搞不好要是被她耗尽了，他们便无法如既有剧情般顺利偷袭儿子闺女也说不定……最好打得他们魔气外泄，让上头的莲开生注意到。凌珊十分乐观地忖道。 莲卿宸对上的那名魔修名唤癸化，原本是个元婴期，更是魔道门派紫冥宫七子之一──紫冥宫也有地位高低之分，七子之前还有三大护法、一宫主──是两名魔修当中最难应付的一个，与飞仙派、蓬莱仙岛私底下另有交易，打算替他们除去莲卿宸的亦是他。相较之下，闻人咲的敌人真身只是个金丹期，且不隶属任何一个魔道宗门，会与癸化合作只是由于两人同是琅琊在凡界的附裔罢了。闻人咲身上有女主光环，脖子上又戴着祁安所赠的代命石，按理而言应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才是……凌珊一面想道，再度抽出一张水灵符，朝那名老用九重剑影干扰儿子行动的魔修扔了过去。 那两名魔修都是披了正道仙门弟子的皮才得以混入全仙盟大比，在这种邪门秘法之下，即便是渡劫期的大能都未必能看出他们的真身乃是魔修，再加上飞仙派与蓬莱仙岛的暗中帮扶，他们身上的魔气定不会教九莲宗的护门阵法和仙盟大比的禁制发现。 癸化披着那个惨遭自己剥皮的华渊宗弟子的人皮，玩儿莲卿宸玩得正感得意：他最喜欢看正道修士如同猫戏老鼠般被他耍弄，在掌下翻腾仍逃不出他的掌控，尤其莲卿宸又是正道年轻弟子中冉冉上升的一颗新星，据传将来更有可能成为九莲宗掌门，这个消息连远在三有界的紫冥宫都有所耳闻……要是能在他成长为一宗之主前提前废了他，定是件相当快意之事，而他在紫冥宫中的地位大抵也会因此拔升。 紫冥宫中有内传弟子与外来弟子之分，内传弟子顾名思义便是由紫冥宫的魔修寻找自己合意的徒弟并教导之，自幼习魔道功法；而外来弟子则多是正道修士叛出正道宗门后，半途受到招揽才加入紫冥宫，他们在入宗前已有一定修为傍身。内传弟子自诩为魔道的真正传承者，认为外来弟子只不过是在正道中混不下去才半路出家；外来弟子则比内传更了解正道的功法与运作模式，认为内传弟子眼界短浅不足为惧，两方唯一的共同点便是看不起对方，当入魔继而叛逃投入魔门的原正道修士愈来愈多之后，久而久之紫冥宫甚至是其他魔门中便形成了两股势力的拉锯，两方关系势同水火。 癸化便是个内传弟子，他的师父已臻化神期，但近来声望却有被叛出九莲宗的常昊超赶之势，连带癸化自己在宫中的影响力也在下降，于是才决心成为琅琊的附裔，替她在凡界做事，除却将来飞升能进入她门下外，也能藉此提振自己的声望。至于莲卿宸，他是在来为琅琊执行任务的半途中遇到飞仙派的人倡议合作，飞仙派负责让他顺利混入大比中，交换癸化须设法除掉九莲宗的首席弟子莲卿宸。 癸化原先以奉琅琊之命为重，可在见到莲卿宸之后，他忽然转了念头，觉得在正道修士面前毁掉莲卿宸未尝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况且，莲卿宸的师父莲开生跟他的师父可是旧识，而莲开生的师弟便是那名意图取代他师父的常昊……真要说起来，毁掉莲开生的得意弟子远要比杀掉闻人咲令他更感兴趣。成为琅琊的附裔是为确保往后飞升仙界时能得到她的庇护，可那毕竟是个遥远的承诺，不比在当下除掉莲卿宸要令他来得爽快。 癸化当然知晓凌珊独自解决了一名筑基大圆满，不过他可看不上她。一个要修为没修为，要脸蛋没脸蛋的正道修士，尽管元婴期的他要捻死她只是动动手指的事儿，可不比除去莲卿宸愉快，是以他没特别注意凌珊的动向。 只不过，他万万没料到凌珊一个蝼蚁般的筑基胆儿竟那么肥，敢朝自己这个金丹期出手，抛过来的的水灵符还特别没准头，他从容一闪便避过了，起先还觉得她不自量力，直至察觉莲卿宸神色有异，才怔怔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右脸。 看到自己指上的鲜血，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脸颊竟多出一道血口──原来，凌珊方才抛灵符的举动并不单单是抛灵符而已，而是以灵符打掩护，丢出灵符的同时她还跟着发出了一道剑意，于是料定对方不敢出手的癸化上当了。 发现自己被戏耍之后，癸化勃然大怒。 挑衅一个元婴期，还是个特别注重外表的元婴期，她无异是找死！ 作为堂堂紫冥宫七子之一，从来没人敢伤及他一根寒毛，哪怕是一根！ 反正迟早要曝光，杀掉莲卿宸前，以金丹期的功力再杀一个正道弟子也没什么！ 思及此，手上杀人如麻的魔修竟是暂且放过莲卿宸，心念一转，九重剑影朝凌珊疾飞过去。 凌珊本是打着偶尔插花干扰一下魔修，好先消耗他们的灵力的主意，岂知她不过是小出一手，那名魔修居然就恼羞成怒地向她动手了。凌珊踩着遥光在原地愣了三秒，觑见九道剑影竟是朝自己飞来，紧跟在后的还有怒气冲天的癸化，顿时大惊失色。 团战中出现以多敌一的情况是常有的事，多出来的那个修士往往会设法干扰敌方的情况，凌珊以为依自己的修为对癸化出手，癸化顶多是分个心对付她而已，毕竟他的目的也不是打赢团战……可为何类似的情况放到她这儿，却变成对方直接舍弃原有的对手朝她攻过来啊？ 第69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二十九） 如同金丹期对上化神期百分之百是找死外，她一个筑基期单刷金丹期也无疑是找虐，更何况这个金丹可不是个实实在在的金丹，而是个披着金丹期皮的元婴期！ 自己尝试着释放出的剑意居然都没能让癸化的魔气外露，足见魔道秘法的诡谲难料。 凌珊不是没想过要让两个魔修褪下人皮，好让上头的莲开生发现并且出手，如此一来她也不必为儿子闺女可能遭到不测而成日提心吊胆；但在原书中，这两名魔修一个是在断气时才露出真身，另一名则在掌门围攻下干脆脱出元婴逃逸无踪，她根本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破解。而小光晕也说过，要破解这个秘法，除非她的真实修为能越过癸化，否则只有做白工的份。 几经合计之后，凌珊本来只是打着消耗对方灵力的主意，而她守在儿子身侧，待到对方出手才放大绝，她从没想过会同现在一般跟癸化正面对上。 凌珊踩着遥光在擂台上光速逃窜，一面不要钱似地朝后面狂撒各种灵符，九重剑影通过一连串的灵符海，像是没有遇见窒碍般紧追不舍，癸化则是干脆架起了灵气盾抵挡，尽管这回没再被凌珊伤到一丝一毫，眼见追了一段时间，两者间的距离居然没被拉近，反而隐隐有被拉开的趋势，心头的火气愈来愈盛。 他一个金丹期怎么可能会追不上筑基期？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癸化并不知道，其实追不上凌珊也不算上冤，遥光中炼化了千载难逢的至尊神兵开天辟地斧碎片，所谓神兵，自是有其远远超乎寻常法宝之处，即使只是神兵的一小部份，在仙界之中都鲜少有人能追得上，更何况是凡界修士了。 莲卿宸见对手竟舍他而去追凌珊，且癸化面目狰狞，配上脸上那道半干的伤痕，一幅欲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而凌珊则仗着遥光的速度闪过围剿而来的剑影，场面惊险万分，数度险象环生，他看在眼中不免为师妹忧急，连忙召回紫微前去追人。 与此同时，凌珊恰巧从闻人咲头顶飞过，闻人咲不禁抬头瞥了眼，在发现凌珊竟然正在逃跑，后头还追着一个金丹期，玩着「老爷来追我啊」、「追上你就受死吧」的你追我跑把戏时，不禁微微一愕，接着两指一并，朝紧追在后的癸化射出一道剑意。癸化虽是顺利闪避，分心得那一剎那却使得九重剑影的攻势稍微一缓。 然而除此之外，闻人咲也没能再帮上什么忙，毕竟她一个筑基七层对上筑基大圆满的剑修也是颇为吃力，尤其对方实在难缠得很，在跟对方比斗的过程中，有好几次攻击屡屡都是朝着她的要害而来，可见对方是不顾忌是否会将她打死打残，这使得顾及同道道义的闻人咲很难腾出手来。要是她输给了对方，这便意味着凌珊和莲卿宸两人得应付一名筑基大圆满和一名金丹，情势恐怕会比现下更为险峻……无论如何，她都不希望让凌珊置身险境之中。 闻人咲的横插一手令莲卿宸得以在短时间内追上与自己修为相近的癸化，他纵身挡在凌珊与癸化之间，迅速施术将袭来的剑影反弹而出，沉声道：「你的对手是我。」 癸化追逐的动作为此一缓，尽管双剑都是在他抹去原主的神识后才成为他的法宝，但他的原身也是个剑修，他自认能一举破开他九重剑影的可没有几个，没成想可能是因莲卿宸忧急之故，竟是以修为相近之身，一下子将他的剑影全数弹出，实在大出他所料。觑着莲卿宸无比认真的神情，他舔了舔颜色偏紫的下唇，露出一丝魔修特有的邪气，「……有点意思。」 他们魔道可不像正道，肩负着同门、团结、互助这些假惺惺的教条，从同类中浴血拼杀才存活下来的他们，只有以实力定高下的金科玉律，胜者为王，败者为奴，即便结合起来也是为了共同的利益罢了，随时可以反目，是以莲卿宸对凌珊的回护令他备感新奇……新奇到他都想尽快宰了莲卿宸，好看看莲开生失去爱徒之后脸上将会出现什么表情了。 凌珊闻言，紧踩煞车，她这一回头将癸化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尤其是癸化那一舔简直把她毛得想仰头朝飞在空中的莲开生放声大喊：「掌门蜀黍，就是这个人！」 别在脑中猥亵她儿子啊混蛋！她的儿子只有她才能猥亵……不是，是幻想！ 之后再加上儿媳也就他们婆媳俩能想！其他人想都别想！ ──唔小咲也能，但小咲对阿宸应该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才是，嗯…… 莲卿宸平日中总以温和形象示人，人品端方恍若溶溶皎月，却从来没有人敢小觑于他。而在擂台上的莲卿宸，神态凛凛，衣带飘扬，整个人看上去犹如一把随时都会出鞘的宝剑，不刻意而剑芒自显。 即使是从背影看上去，也无法阻挡他的光芒半分。 凌珊毫无防备地再度被儿子帅了一脸。 每天作梦都发现儿子比昨天更帅怎么办……不对，她现在应该专心致志守着儿子才是，才没空欣赏儿子的魅力！ 莲卿宸与癸化两人三把剑很快又交起手来，经过凌珊这个意外后，金丹期修士之间的交手较之先前更为锋芒毕露，颇有种生死决斗互不相让的决绝，两人斗法时外漏的剑气在擂台上留下一道道或深或浅的痕迹。相差一个大境界的凌珊难以将他们的招式全部看得真切，不过她可没忘了要尽力消耗癸化和另一名魔修灵力的任务，她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往掌心倒了几颗灰黑色的丹药，要是许煦也在现场，肯定会认出那是半年前凌珊央求她炼制的中品去灵丹──与用来补充修士灵力的补灵丹功效正好相反，去灵丹是拿来消耗敌人灵力的，尽管大比规定不可使用补灵丹，却未禁止去灵丹的运用，毕竟这也是丹修们重要的辅助攻击手法。 凌珊动了动手，在心中掂量了下灵丹的份量，瞇起眼稍微估算自己与癸化之间的距离，接着便相准时机，将那几颗丹药朝半空中的癸化扔了出去！ 第70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三十） 有了凌珊方才丢灵符顺带偷渡剑意的经验，不管她这回丢的是什么，癸化可不会那么容易被她丢的东西近身了。瞥见站在擂台上的凌珊再度出手，他不屑地嗤了声，袖子一挥，将凌珊丢上来的去灵丹全数扫还给了她。看到凌珊抱着头急匆匆闪躲掉下来的去灵丹，他哼笑之余心忖：真是跳梁小丑。可转念一想，他刚刚不就是被自己口中的「跳梁小丑」给伤了心爱的脸吗？他的神色又是一沉。 待他解决了莲卿宸，他定要把这个丑杂碎碎尸万段！既然那么在乎同门，便一起到地狱去吧！ 凌珊双手护着头，乍看之下似乎正忙着躲避反弹下来的去灵丹，埋在双臂之下无人可见着的脸容却是暗暗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几乎同一时间，遥光已悄然载着几颗去灵丹平稳地飞到了癸化头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那几颗去灵丹以剑气轰碎成了粉末状，而莲卿宸早在望见遥光的那一刻便会意过来凌珊的策略，一转眼御剑退了五尺之遥。 癸化万万没想到凌珊的声东击西梗会百玩不腻，猝不及防被从天而降的灰黑色灵丹粉末洒了个满头满脸，成了名符其实的灰头土脸。作为魔道紫冥宫七子，癸化在一众魔修前从来是光鲜亮丽的，何尝那么狼狈过？还是在一群他看不上的正道修士面前被一个筑基小儿耍得团团转，待到他反应过来自己再度上了凌珊的当时，肺都要气炸了！ 他抹了把脸，正要不管不顾地露出真身教训那个不知好歹的小筑基，却发现自己体内的灵力正以可观的速度迅速流失，直至此刻才明白过来，原来凌珊丢的是能够消耗自己灵力的灵丹。他感觉自己体内丰沛的灵力正从元婴初期跌破到金丹期，更是差点一路往筑基期跌落，正欲扑过去生切了凌珊算账，莲卿宸却又实时飞了过来，挡住他的去路。 癸化也顾不得佯装正道弟子的作态了，他比一般人还要狭长一些的双目充着血，眉毛和鼻头上还沾着点粉末，咬肌紧绷，看上去既可怖又有些可笑，他不客气地斥骂道：「你是她奶娘吗？护得这么紧，要嘛滚开，要嘛跟她一起死！」他可不介意将莲卿宸连带凌珊一块切了。 打自随师父进入紫冥宫以来，他业已有数百年没体会过筑基期那种衰弱状态，彷佛随便都能被人一指辗死……习惯了强大，如今这种脆弱的状态简直教人无法忍受！ 被凌珊彻底激怒的癸化早就将什么琅琊的命令、跟飞仙派间的交易全都抛在脑后，他现下只想将莲卿宸连带凌珊一同开铡了，无论哪种方式都成！ 莲卿宸并不答话，抬手便是一道炙热的剑意朝癸化攻去，癸化脚下踩着九重剑影的其中一道，一道实时回防，抵消了莲卿宸的剑意，四道直指莲卿宸，另外三道则朝在擂台上偷笑的凌珊激射而去。 与此同时，有几缕魔气自癸化体表逸出，莲卿宸打掉了四道剑影之后感应到癸化的状态不太对劲，缓缓朝凌珊的方向退离，这恰巧合了癸化的意──被莲卿宸拨开的剑影深深插进了擂台四个方位，紧接着以凌珊与莲卿宸所在的范围为核心，整个擂台倏忽陷入癸化灵力场的覆盖之中，就连正与闻人咲打得难分难舍的那名魔修也囊括其中。 凌珊全然没料到在原书中以沉着狡诈著称的癸化到了这儿竟会那么沉不住气，在闻人咲的对手出手前便迫不及待先露了馅，如今还意图发动大范围魔道法阵，欲让他们母子仨将小命交待在此处，不禁愣在原地。幸亏遥光实时将那三道剑意拍掉，否则她大概就会可笑地成为死在阵法发动前的第一人，凌珊心有余悸之余，继蒋琴和尹澄歆ooc之后又再度体会了一把剧情脱轨的惊奇感。 剧情崩溃了，她也快崩溃了。 ……摔！这些炮灰还能不能好好走剧情了？ 凌珊现在只祈祷本文最大的boss琅琊别跟着这些炮灰瞎闹。 要是琅琊下界来对付小咲什么的，越级扛怪臣妾真心hold不住啊！ 「你是──魔修？」莲卿宸眉头微蹙，没想到竟会有魔修不声不响地顺利混入全仙盟大比──要知道全仙盟大比可是十方凡界正道修士的盛事，几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与新一代菁英都齐聚一堂，可如今却有魔修单枪匹马而来，委实极其不合理。 指挥紫微飞落到了擂台之上，莲卿宸跳下剑，与闻人咲一同往凌珊所站之处靠拢，两人的本命剑护再加上凌珊那一把立在三人外围，快速形成了保护圈──凌珊修为最低，恐怕禁不得金丹修士的雷霆一击──在护住凌珊这一点上，他们向来十分有默契。 当凌珊回过神来，法阵的第一道白紫剑意已准确劈中那名为情势骤变还摸不着头绪、原身只有金丹期的魔修，他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号之后，冒着黑烟倒地，胸口还被烧出了一个穿透身体前后的大窟窿，眼珠暴凸，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明白。 凌珊一动也不动地瞪着那具焦尸，简直目瞪口呆。 你妹啊……丹修算什么猪队友，猪队友是空中那个才对，连自己队友都二话不说地宰了，这如果不是猪队友，什么才是猪队友？ 「娘亲，别发呆了。」遥光提醒道。 「这这这，这该怎么解决？」凌珊从来没见过这种阵仗，还真有些焦急──原书里的癸化不曾失去理智发动过大招，而是暗搓搓地找机会放冷箭伤了莲卿宸，好歹前头跟器修那场她还稍微在文中提到过，现在这个则完全没印象──也就是说，她对现在这个法阵的认识基本是零，简直是迫在眉睫、十万火急。 凌珊之所以会那么急，是因事实上四大掌门设下的禁制曾被飞仙派掌门与蓬莱仙岛掌门偷偷动过手脚，在短时间内他们四个化神期包括外面那些修为略低一些的长老都无法穿透禁制干涉擂台上的状况，这是那两个老贼为确保莲开生无法实时救下自己的弟子干下的勾当，是以原书中才会出现闻人咲替莲卿宸对上癸化这段剧情。 果不其然，禁制外的莲开生看到癸化发动的阵法，也察觉到擂台上的情况不对：这分明不是正道阵法，而是魔道阵法！ 莲开生抬起头，难得肃正了神色，朝其他三个掌门扬声道：「诸位，我们得暂时停止禁制运作，有魔道混入！而且恐怕来头不小。」 虞颦二话不说，飞到四方一角，准备协同莲开生将禁制给除了，好进去救人；萧鼎真则和吴回对视一眼，两人皆在彼此眼中清楚捕捉到一丝奸诡，这才佯装无事跟着飞到各自所属的禁制方位。 ……是说现在发大招还来得及吗？ 第71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三十一） 凌珊正在考虑自己当初备下的绝招适不适用于现在，耳畔却传来莲卿宸的低声叮嘱：「凌师妹，用灵气护体。此人是个魔修，且应该不只有金丹期的修为。」 现在可说是危急存亡、生死关头，儿子的吩咐凌珊立马照做不误，三人身周顿时升起一圈与各自的灵根属性相同的光芒，从癸化的视角看下去，只见三把本命剑之间包裹着三团灵光，分别是凌珊所属水灵根的青色、莲卿宸所属火灵根的绯色，以及闻人咲所属五灵根的五色。 莲卿宸见凌珊反应还算灵敏，没被这临时的变故给彻底吓住，稍微定下心来。过去他曾在许多任务中与无数魔修交手过，魔修们的修炼法门向来剑走偏锋，教人无法捉摸，加上宗门和擂台均设有禁绝魔修进入的禁制，是以与癸化近身交手时他也没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出对手身上的异状。不过当癸化发动阵法之后，许是因施展了真正的实力之故，那层人皮也正从他身上以可见的速度蜷起并一块块剥离脱落，配上他凶相毕露、双目赤红，看上去十足令人胆寒……即便莲卿宸并不知晓魔道还有这种剥下人皮以伪装该人的秘法，也明白原本的华渊宗修士恐怕是凶多吉少。 莲开生以及其他三个掌门没能在第一时间飞下来对付这名魔修，莲卿宸隐隐有种感觉，兴许师尊那边也出了什么问题，否则定不会对擂台上的情况视而不见，而另外两个擂台可没像他们这般横生波折，尚有修士在斗法的期间禁制只能出不能入，那几名修士早就在凌珊破解丹修幻境之时便接连结束斗法，各自穿过禁制回了门派的浮空岛。 三个擂台上，就只剩下他们还身处禁制之中，再加上维持秩序的四大掌门们迟迟未出现……这意谓着，他们三个恐怕得自己对付这名来路不明的魔修。 无论如何，他作为首席师兄，得竭尽所能护住两个师妹才行。 就在莲卿宸心中思绪飞转之时，癸化已完全露出真身，修为也一举提升回元婴期的水平，尽管有三把灵剑架起剑气罩挡着，元婴期的强大威压依然扑天盖地而来，莲卿宸修为是三人中最高的，尚还能够承受，筑基期的闻人咲和凌珊当下只觉脑中嗡嗡作响，像是被人拿了把槌子狂敲脑袋，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不得了。凌珊修为最低，更是差点儿将癸化当爷爷跪了，要不是前头还有三把剑撑着，别说觉得恶心，她就是吐血都有可能。而癸化用来混入大比的那张脸皮一掉在入阵法中，便在顷刻间被阵法之中翻腾的锋利剑气给割成灰烬──可以想见，要是他们撑不住了，恐怕也会沦落到相同的下场。 癸化阵法的第二道剑意已经再度劈下，正巧落在离他们几步开外，紧接而来的是更为密集粗实的剑气紫雷，不断打在半球形剑气罩之上，尽管凌珊三人的本命剑都不是凡物，对上元婴期的剑气，每一击俱让飘浮在空中的三把剑微微一颤，彷佛随时都可能会掉下来。 凌珊从遥光那儿得知，癸化这个阵法类似于渡劫时用以考验修士的天雷，只不过此处的天雷是由癸化的剑气所化，远不及劫雷那种几乎能摧毁凡界万物的威力。然而，癸化毕竟是修为高出他们一截的元婴修士，再这样下去要多降几个剑气雷把他们轰成渣渣并不难。 「娘亲是不会变成渣渣的！」小光晕语调坚定。 「好吧，也许会变成焦尸？」顶着雷劈，凌珊觉得自己根本是苦中作乐。 「……不会！」 「你的犹豫已经出卖你了……」凌珊说着，蓦然想起她似乎有个「百剑称臣」技能可用，赶紧问道：「小光晕，能对癸化使用百剑称臣吗？」 小光晕却是给了否定的答案，「娘亲，闻人咲与开天辟地斧的碎片系出同源，尽管破军的品级不高，短时间内倒还不会受影响；但要是用了百剑称臣，那么在癸化用以布阵的剑影投降之前，距我最近、只有凡界品阶的紫微便会架不住……」破军是闻人咲为自己的本命剑取的名字。 凌珊很快抓到了重点。 小光晕的意思是，他们三个的剑气罩会因紫微而先崩毁，接着原先被剑气罩护在里头的他们就会被癸化的剑气雷bbq，轰得外焦里也焦……《与仙争道》的女主角、男配角和一个假龙套真亲妈一起壮烈牺牲，全书be。 一想到他们母子三人命丧擂台、尸首焦黑皮脆的景象，凌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真的别无他法？」她倒还无所谓，顶多、顶多可能不能再做梦而已，但阿宸跟小咲…… 小光晕为难地道：「娘亲与我之前只以原来的剧情为本商量过如何对付金丹期的突袭，绝技也是针对金丹期的，可现在的敌人却是个元婴期……就是尽我所能，也只能护住娘亲一人。」 只能护住她一人？那她指望莲开生快点解开禁制来救人还比较实际。 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她就不该费尽心思将修为维持在比小咲要低一些的境界，要是她是个元婴期修士，一剑将这个炮灰叉出去简直是分分钟的事儿。 此时三个人的剑气罩与癸化的攻击之间正处于一个微妙的平衡，就算她不畏死亡抽身去对付癸化好了，剑气罩一崩，她家的阿宸和小咲却可能会…… ──不行，她绝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在凌珊跟小光晕商量对策的同时，阵法中的攻势也在迅速升温，阵法溢出的残余剑气将剑气罩以外的范围搅得一蹋胡涂，原本还称得上平整的擂台面已看不出原貌。 这个魔道阵法名为修罗剑界，乃是紫冥宫独门功法的其中一部，施术者可以自己的法宝作为阵法记号，在一定范围内降下剑气雨，这本是门人用以对付大敌时才会用上的绝技，奈何凌珊笔下的反派情商一直都不高，加上凌珊各种刺激之下，癸化的理智线「啪叽」一声绷断了，竟不顾禁制外有上千名正道修士待命，忍不住恢复了真身，使出魔道特有的阵法以弄死他们。 庞大数量的剑气雷自然也需要庞大的灵力量维持，法阵大量抽空癸化体内的灵力，觉得体内渐渐空虚的癸化也有些回过神来了──正面出手而非偷袭，这表示他待会儿可能得面临在禁制外已蓄势待发的数百名正道修士追杀，其中更有化神期以上的大能，郁卒之际怒火更是滔天。 他可不信飞仙派和蓬莱仙岛那两个没用的籽渣在这种情况下会明着出手帮忙……可能在此赔上性命，要是连个正道修士都没杀掉，未免太不划算。 他冷冷一笑，尽管看凌珊等人像老鼠一般躲在剑气罩下瑟瑟发抖是很有趣，但他不愿等老鼠们从洞里出来迎击了，他现在就要他们死无全尸！ 癸化长臂一展，指挥足有柱子粗的剑气雷往莲卿宸所站之处集中攻击。 不是想守护同门吗？那他就让他护个够！ 癸化抬着下巴，俯视着剑气罩中的莲卿宸，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去死吧！」 莲卿宸身前那层剑气罩因剧烈震动而发出的隆隆巨响令还在苦思对策的凌珊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才发现，癸化那厮竟是针对儿子所在之处猛攻。眼见剑气罩一角即将负荷不住，刺眼的紫光映在莲卿宸绝然未变的脸上，看得凌珊心中惶然，在剑气罩即将破裂那一瞬，她终于顾不得那么多，朝莲卿宸扑了过去。 泥媒！想杀她儿子，over my dead body！ 第72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三十二） 莲卿宸原已作好了牺牲自己护住两个师妹的准备，孰料一个身影倏忽闪到他跟前，他心下一愕，剎那间总算认出挡在自己身前的究竟是何人。 凌珊的背影在雷光之下模糊难辨，在她被紫光彻底吞噬之前，他听到自己颤着声叫喊：「凌珊！」 几乎在同时，剑气罩已然负荷不了外头的剑气集中轰击，弹指间碎裂成无数细小的剑器碎片，擂台上发出轰然巨响，而剑气罩的解体使得台上掀起了阵阵气流浪，莲卿宸不得不暂时闭上双眼，一恢复视觉便急切地四下顾盼，欲寻找凌珊的踪影。闻人咲听见了莲卿宸那声大喊，连忙转身朝凌珊所在的方位看去，发觉身后的凌珊居然不见踪影后，不禁微微睁大了眼，清冷面容上流露出一丝错愕。 莲卿宸寻而不得，一想到凌珊兴许是被剑气雷正面击中，在元婴修士锐利的剑气之下灰飞烟灭了，心神顿时为之震荡。 要是她死了…… 过去从来没有一刻、没有一件事情能令他如同现下这般，迷茫不知该何所从，他素来进退有度，不易被自己的情感左右，他明白仙途本来难料，同门在意外中殒落绝非一件罕事；他亦然知晓，有魔修入侵，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找出那个魔修的踪影，可如今的他却只能怔怔然僵在原地。 脑海中却陡然响起紫微有些疲倦的声音，「主人，她还活着呢。」 在紫微的示意下，莲卿宸抬眸朝半空中看去，终于见到少女的踪影，而她脚下踩着一把足有五个人张臂大小的……扇子？ 那把扇子正朝擂台上狂拍不止，脚下的地面时不时随着扇子的落下震了几震，似乎还隐约能听到某个人在虚弱地呻吟。 见凌珊无事，莲卿宸定了定神，边向凌珊快步走去，边思忖着那把形似扇子的东西是什么来头。 思及方才危急的情状，紫微仍心有余悸，「方才要不是主人的师妹顶住了最后的攻击，我跟破军那家伙大概不死也会落个重残。」 想到这个师妹不但气息好闻，还保住了他和主人的命，紫微对凌珊的好感简直是蹭蹭蹭地往上窜升，要知道灵剑的好感也不是那么好刷的……剑冢里那些没出息、尽追着气息跑的家伙除外！ 「想杀我儿子，先从亲妈我的尸体踩过去吧你！谁让你擅自加戏的？谁给你的工资？啊哈？没看到导演兼编剧在场吗？我告诉你，你被fire了！」站在「扇柄」处的凌珊气愤难平，命令脚下的「扇子」狂殴看不出原貌的癸化。 凌珊在紧要关头还是用上了遥光的大招，她颇为幸运，本来她一个筑基期对上元婴期情势还挺悬，幸好在关键时刻她早先洒的那把去灵丹粉发挥了效用──这个魔道阵法并不如癸化所想维持那般得那么久，在他卯足全力欲置莲卿宸于死地的同时，他的阵法也到了强弩之末，凌珊那一击恰好将那道雷抵销掉，而癸化则是被阵法一下子抽干了灵力，只能任由提着扇子怒风风火火冲过去的凌珊宰割，随她搓圆捏扁，哪还有方才气焰嚣张、不可一世的样子？ 「凌师妹，你没事吗？」 凌珊正在教炮灰如何当个认真尽责的好演员，忽地听到儿子的询问，满口的现实词汇顿时又吞了回去。她转过头，看到莲卿宸和闻人咲正朝自己快步走来，两人眼中尽写着担心，连忙从「扇柄」上跳了下来，奔到两人面前，「我没事，你们没事吧？」 看到儿子闺女齐摇头，凌珊松了口气，转过身之后马上换上了副晚娘面孔，「给我继续打，胆敢欺负我儿……咳，我师兄师姊，可不是那么容易揭过的！」 「扇子」几乎快把癸化拍成肉片了，连特地设计用以斗法的擂台都下陷了一角，可见力道之重。 就在凌珊忙着料理癸化时，擂台周围的禁制总算解开了，莲开生要其他门派的金丹期以下的修士稍安勿躁之后，和其他三个掌门迅速从高空飞了下来，降落在擂台上，「这是怎么回事？」尽管他们都在上头注意着擂台上的状况，却没有他们这些当事人那么清楚事情的首尾。 莲卿宸连忙向师尊解释方才的变故，包括原先的华渊宗弟子是被魔修假冒、他们三人架起宗门剑诀中的剑气罩阻挡……诸如此类。 简之遥担心徒弟安危，从浮空岛上御剑飞来，落在凌珊身前，见她平安无事，还能没心没肺地笑，总算安下心来。受禁制阻挡，他无法实时过来援救徒弟，情势看得他心惊胆颤的，尤其当他在水镜中看到徒弟居然冲过去护住师侄，只觉得心脏都快被吓得跳出来了。如今见徒弟身上没什么大伤，能跑能跳能嬉笑怒骂，方才被担忧暂且压下的疑惑再度浮上心头，「你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这么古怪的法宝？四四方方的扇子？这形状还真是奇葩……这扇面和扇柄也太不成比例了，扇柄炼那么长做甚？」 徒弟的审美观着实令他备感忧心。 凌珊的笑容霎然僵在脸上，旋即又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会被师父看出不对，忙不迭调整神情，赔笑点头，「是啊师父，这就是把扇子没错，您真内行，一眼就看出了这是把扇子……徒儿最不喜欢法宝和他人重复了来着，所以这扇子的形状才会那么有个性。」她一边讲一边偷瞟自家师父脸上的神情，说话的音量愈来愈低微，连简之遥都要凑近几分，才听得到徒弟究竟在喃喃些什么，「……老实说，这不是我另外炼的法宝，而是遥光的原形……」 第73章 牵红线特殊技巧（三十三） 凌珊之所以一直迟迟不肯让众人见到遥光的原形，是因为她心中清楚得很，这「灵剑」要是被师父看到了，她铁定只有挨揍的份。 简之遥缓缓挑眉，语气中情绪莫测，「……你是说，你本来是想练把剑，结果给炼成了一把扇子？」 「也可以这么说啦，哈哈哈哈哈──嗷呜！」凌珊笑到一半，头顶事隔几日再度与师父的拳头来了个亲密接触，脸上略带尴尬的笑容顿时转成了苦瓜脸。 凌珊护着头弱弱地道：「师父……就不能换个地方打吗？」 简之遥这一揍刚巧落在她上次挨揍的地方上头，虽然经过莲卿宸的细心上药之后早好了，但她依旧得嚎个几声才行，不然要是师父觉得不够重，真下狠手的话她都没地方哭去。 简之遥明白她想表达的真正意思，刻意曲解她的话，「换个地方？我是很想把你拖回去洞府继续揍不错，你一个剑修没事炼化什么本命扇子？难怪你一直不肯使用剑招，还诓我说是要在全仙盟大比再用上，敢拿幻形唬弄你师父，胆子可真大啊！」 凌珊苦着脸解释道：「炼化过程一直很顺利，我哪知道到了塑形时会出问题……」 法宝的塑形是藉由修士以冥想的方式塑出想要的法宝形体，她只是一时思想跑岔，想打造一把能在危及时刻将敌人一掌拍死的灵剑，结果说好的低调奢华有内涵的灵剑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偏偏本命剑一成则剑灵自蕴，小光晕一见到剑炼成，也没看清楚是什么就钻进去当她的剑灵了，不能打掉重来，她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 她该庆幸《与仙争道》里不存在苍蝇拍这种东西吗？要是师父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扇子，恐怕不会只揍她一下就罢休…… 「师父你别看外型是这个样子，我家遥光虽然是扇子身，却有颗纯正的灵剑心呀！你不能歧视灵剑，知道吗？它那么命苦，天生长得跟其他灵剑不太一样也不是它愿意的，您老人家说是不是？而且它刚刚也帮了我大忙，飞得了天空，打得了魔修，可见这真是把千载难寻的好灵剑……」 凌珊若不多费唇舌解释，简之遥揍那一下也就罢了，愈是听徒弟卯足了劲辩解，他愈发觉得自己的拳头蠢蠢欲动，「够了。」 凌珊显然相当识相，马上闭上了嘴。 癸化见凌珊分心与简之遥谈话，等同于他缩小版的元婴从丹田里冲飞出来，正要逃逸，遥光若有所察，扇面一搧再度打了下来，啪叽一声将癸化的元婴连带原本的身体一起拍扁在擂台上，癸化的元婴本就在方才被抽走了大量灵力，现下又遭到遥光猛力一击，竟是脑袋一歪，直接晕了。 那厢莲开生总算从徒弟口中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袖中飞出了专门用来对付魔修的锁炼，捆住癸化和他的元婴，从凌珊那儿接手造成大比混乱的元凶。 「魔修混入大比的事情，我会与三名掌门研议，防止接下来还有魔修继续作乱。至于你们，毫无疑问地能够晋级第三阶段。」 莲开生转过身，本要与三个掌门暂时离去，将擂台交给门派长老继续主持，他想了想又回头，对着皱着脸、揉着头顶的凌珊笑道：「你做得很好。」 凌珊揉头的动作霎时间定格，她微微张开嘴，呆然目送莲开生离去，只觉得掌门师伯魅力爆表，那气度那笑容，根本是中年成熟版的儿子吧？ 嗷嗷嗷，保护儿子和闺女是她的份内之事，儿子的爸不谢！ ──嗯？总觉得哪儿怪怪的，她是儿子的妈，掌门师伯是儿子的爸，那她跟掌门师伯又是……？ 只顾着厘清这母子父子关系的凌珊并不知道，这时莲卿宸也正默不作声地凝望着她。 想起方才令人心悸的那一幕，他悄然捏紧了拳头，才能制止自己颤抖。 他原以为，自己对情感一向淡薄自持，直到如今他才发现，他并不如自己所想那般淡然──当凌珊扑过来张臂挡在他身前那一刻，他骤然明白了，原来他比自己想的要害怕失去。 作为渴望飞升上界、与天地同寿的修士，在漫漫仙途中最不稀罕的就是经历失去：父母、挚友、同门、师父乃至于身外之物如法宝、灵宠，甚至是自身的修为与命寿……只要是在凡界，这些均不可能恒久。 曾经以为，既然早已看清了失去的本质，他便无怖无惧……可原来，他也会怕。 他也会怕，这个总爱盯着他瞧的师妹会自此从他的生命中消失。 过往总以为那只不过是寻常的师兄妹情，今时今日他才发现自己有多么在乎凌珊，这种在乎超乎他的想象。 凌珊她── 是他的不可失去。 那么，她对他而言，便不仅仅是师妹了吧？ 他在心中自问。 尹澄歆遭凌珊轰下台之后，无缘晋级团战与接下来的一对一决赛，但她依旧遵照琅琊指示，继续待在浮空岛上关注着斗法发展。 她本来也同正道修士一般畏惧心魔，当琅琊藉由她的心魔找上她时，她一度曾抗拒，直至琅琊对她说，她们有个类似的经历，而她琅琊早已飞升，能助她彻底铲除掉憎恶之人，她才卸下心防，下定决心与琅琊合作。 琅琊对她说，能设法为她除去凌珊，作为交换，她也得帮琅琊将闻人咲从九莲宗逐出，她毫不迟疑地便答应下来。 只要是跟凌珊一伙的，只要是特别受大师兄青睐的……下场凄惨也是她们罪有应得。 大师兄的眼里、大师兄的身旁、大师兄的心中，本就该只有她尹澄歆才是！ 稍早之前莲卿宸等人陷入险境，她既忍不住为莲卿宸担心，又可惜当时台上不是只有凌珊和闻人咲两人，否则此时她们俩大抵早就丧命于魔修手中了。 尹澄歆远远望着莲卿宸默然注视凌珊，贝齿咬紧了下唇，几乎将欲渗出血来。 「方才是闻人咲用剑了？」脑海中忽然响起一道沙哑的女声，尹澄歆稍微醒过神来──那是琅琊的声音。 「闻人咲？不……是凌珊。」 「凌珊？」琅琊的声音听上去显然有些意外，「这怎么可能，除了我和闻人咲，怎么可能还有人身上……」有着与开天辟地斧相近的气息？ 这个凌珊──究竟又是谁？ 尹澄歆并未错过琅琊语调中若有似无的一丝忌惮，她似是想到什么，缓缓笑道：「说起凌珊，她可是个有趣的人物……」 第74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一） 由于魔修混入前来搅局这个插曲，各门派间一度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杂音，包括对于九莲宗护门大阵的不信任、以及全仙盟中是否有内鬼的质疑，使得向来一团和气的全仙盟罕见地出现纷争。好在除了另一个混入大比的魔修和两个被冒充的小门派弟子以外，没有其他伤亡，再者这个世界的修仙门派实力差距本就极端，九莲宗毕竟是泱泱大派，又是修真界的龙头，在莲开生的主持以及虞颦等掌门的协助下很快便稳住了秩序，全仙盟大比第三阶段最终顺利落幕。 当然，萧鼎真和吴回两个对禁制动手脚、暗放魔修混入大比的罪魁祸首自是不想这点质疑轻易地被压下去。九莲宗叶大根深，对弟子言行的管束在十方凡界中相当有名，在外头的名声素来不错，深得一些正道门派与凡人信任，更是凡人踏入修仙之途的仙门首选。好不容易有了能够重挫九莲宗名声的机会，他们怎么可能放过？ 尤其是萧鼎真，他本来是盘算借着魔修之手在这场大比中除去莲开生的得意弟子，莲卿宸这个门派象征一但受挫，九莲宗势必要萎靡一阵时日。眼看着癸化差点儿就要成事，岂料半路却杀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修，莲卿宸分毫无损不提，还在第三阶段打赢了他的爱徒萧毅真，拔得弟子榜头筹，就连第二、第三也分别由同门的闻人咲与九莲宗友宗的天衣门叶拂意拿下，飞仙派掌门首徒居然只屈居第四，这教视名声如命的萧鼎真如何能甘愿咽下这口气？如此一来，首度进入弟子榜前三的天衣门势力将会水涨船高、威胁飞仙派的地位，萧鼎真只恨不得速速「揭发」九莲宗勾结魔修、纵容魔修通过护门大阵混入大比一事，在秘境历练开始前便将九莲宗打落谷底，让飞仙派弟子独占秘境机缘。 吴回纵然也心有不甘，但他为人毕竟审慎奸巧、心思缜密，不如萧鼎真那般火爆，尽管这一计未得逞，但他认为他们还有接下来的秘境历练可以削弱九莲宗实力，不必急于一时。关于九莲宗和魔修「勾结」的「罪证」并不充足，盘算很可能落空不提，还可能让九莲宗对他们起了防备心，后续要下手反而不易。 吴回的瞻前顾后、思虑周全在萧鼎真看来全成了畏首畏尾。 就算被九莲宗识破又如何？大不了直接硬碰硬以拳头说话，剑修同阶无敌，他萧鼎真好歹也是个化神中期，绝无可能会输给化神初期的莲开生，再加上吴回化神大圆满的修为，就不信会输给九莲宗那群娘娘腔和天衣门那群臭娘们！ 吴回则对萧鼎真这种只贪图一时爽快、不顾全大局的莽夫性格头痛不已。说句实话，要不是看在飞仙派同样是个大门派，与蓬莱仙岛同样觊觎九莲宗的地位，而飞仙派的掌门萧鼎真头脑简单、极易被说服，他才不会跟萧鼎真合作。 只不过，自己选的盟友，就是说破了嘴也要一起cp到最后，否则后头的剧情就要崩了不是？ 吴回作为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反派，还是挺敬业的，绝不胡乱加戏出锋头给编剧和导演造成困扰。 总要有一个反派无惧愈来愈扭曲的剧情，兢兢业业地照原剧本走完剧情──这就是专业炮灰.mr.吴的坚持。 就在飞仙派和蓬莱仙岛两掌门忙着调和分歧的时候，各个仙门已纷纷告辞打道回宗，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接下来的秘境之行。为此忙得团团转的除了各门派的领队弟子诸如莲卿宸、叶拂意等人以外，还有自认在秘境历练之中责任重大的凌珊。 第三阶段结束后，止步于弟子榜前三十名的凌珊坐在浮空岛上心满意足地看着儿子将萧毅真轰飞，分出精神约略梳理了下原剧情，又数了数接下来在秘境剧情中的任务，结果吓得连领赏都顾不得了，连忙飞回凌仙岛闭关起来研究剧情。 在《与仙争道》中，莲卿宸在大比上负伤，损了根基，因而带领九莲宗弟子闯荡秘境的任务是交由大比后飞快突破到金丹期的闻人咲负责；然而在凌珊的干扰之下，这回未受魔气侵蚀的莲卿宸毫无悬念地成了众弟子的领队。 这次的秘境历练聚集了各路重要角色，包括莲卿宸、闻人咲、叶拂意、叶拂阑、对九莲宗有敌意且正准备趁秘境历练暗搓搓对其不利的扛剑汉子和阴暗药师、身上带有终极boss琅琊附加状态的黑化尹澄歆…… 其中又以尹澄歆最令凌珊头疼，原书中尹澄歆按照琅琊的指示跟踪闻人咲之后，意外发现闻人咲获得了天魔传承并且不受魔气反噬，以此为证诬陷闻人咲与魔修勾结，逼得闻人咲不得不离开九莲宗以和宗门撇清关系。 这回凌珊并不打算让闻人咲被逐出宗门，她看得出来，闻人咲对九莲宗抱有一定感情，她又怎么会舍得让闺女离开同门出去流浪？琅琊是在透过尹澄歆的眼见到闻人咲获得传承后，才回想起前世的闻人咲也曾得到同样的传承──因此凌珊的主要策略就是拖住尹澄歆，别让她和琅琊有机会接近闻人咲获得机缘的那座洞府，再私下提醒闻人咲收好传承，如此尹澄歆便没了构陷闻人咲的证据。 虽然这么做是有些对不住祁安，因为所谓的两人世界正是在祁安跟随闻人咲一起离宗之后才开始的，在此之前祁安对闻人咲来说尽管也十分重要，但闻人咲还有九莲宗这个羁绊，远不如后来两人那种相依为命。 不过，想来依祁小安的腹黑性格，无论身在何处应当都能成功攻略到闺女才是！她对自家的小儿子有信心！ ……大概啦。 思及祁安在原书中一直朝思暮想的两人世界在这里即将化作泡影，凌珊不由得一阵心虚。 说起来她这个亲妈绝对是对得起闺女也对得起儿子，也许是因为小儿子在原书中过于顺风顺水了，她反倒没怎么注意他和闺女的感情线发展…… 要是祁安知道凌珊居然打算砍掉他和心上人的两人世界剧情，大抵会不顾一切扑上来和凌珊拼命──可惜等到他发现这件事时，已经是很久之后了。 第75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二） 除了主线剧情以外，秘境历练也是帮儿子跟两个媳妇人选牵红线的大好时机。 都说处对象、处对象，对象是处出来的，当然需要为有缘人制造相处机会，从原书中莲卿宸的感情线看来，莲卿宸对闻人咲的感情是走细水长流日久生情路线，从欣赏为尹始，两人身为一宗与一岛首席常常碰头并一同出外执行任务……最后在闻人咲遭构陷离宗的那段时日里，莲卿宸才缓缓了悟，原来他对闻人咲并不只是单纯的师兄妹情。 从儿子的心境转换来看，要让他真心实意喜欢上一个人，肯定需要时间和契机，而不是小儿子这一世对闺女那种恍若命中注定的一见钟情──虽然严格说来，祁安和闻人咲的缘分是从上辈子便早有铺陈。 现在回想起来，大比时她曾在儿子面前大力称赞叶拂意和叶拂阑完全是策略错误，她把牵红线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儿子岂止是单靠她的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必须让他自己用心去感受媳妇人选们的好！ 总算想通为何儿子会对她的极力推销没有反应，凌珊默默握拳，暗自决定这次一定要记取教训、改正路线。 话又说回来，在秘境内的短短一个月里，要帮师父找灵草、要防止尹澄歆跟踪闺女、要防止飞仙派和蓬莱仙岛对儿子和同门下手、要帮儿子牵红线、还要多挖些宝回去给师父好证明她绝对没有把秘境历练当成母子野餐什么的……压力真的很大有没有？ 正当凌珊为儿子的单身问题操碎了心，绞尽脑汁积极筹划几日之后的「相亲之旅」时，她万万没想到当事人莲卿宸其实远比她这个亲妈还要关心自己的情路，为此甚至破天荒地主动去找了感情咨询。 莲卿宸与程禹然两人将有资格参与历练的弟子名册交给掌门莲开生后，秘境历练的筹备便暂时告一段落。是日，两人从中央岛一道御剑前往仙剑岛时，莲卿宸蓦然说道：「师弟，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这句话宛若平地一声雷，程禹然当时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从灵剑上摔下来，幸好他腰力够好，只是双手平伸，前前后后晃了几晃，勉强维持住了平衡，这才没像那些初学御器飞行的菜鸟一样摔个狗吃屎，笑掉同门大牙。 请教？他居然也会有被大师兄请教的一天？ 是他那个三好师兄耶，是他那个从来没被师尊训斥过的师兄耶，他真的没听错吗？ 程禹然只觉得天要下红雨了，可他看着师兄那副「求指教」的专注神情，却前所未有的自信心爆棚。他挺直腰杆，竭力掩饰自己想摇晃师兄肩膀的冲动，神情故作高深，清了清喉咙道：「师兄，咱们师兄弟俩谁跟谁啊，已经好几十年的老交情了，有什么问题尽管问！二师弟我定会尽力为你解答。」 难得大师兄自己爆卦了，他这个最亲近大师兄的师弟怎么能放过？ 如此想着，程禹然偷偷瞥了眼莲卿宸，生怕他临时改变心意，连忙补充道：「师兄放心，祖师爷在上，二师弟我呢保证不会说出去！」 程禹然拍拍胸脯表示自己挺可靠，接着再度斜眼偷瞄自家师兄的神情，只见在霞光映照之下，莲卿宸的侧颜沉静万分，墨眸之中似带着一丝淡淡的迷惘，在人前他可从未流露过这种近似于迟疑不定的表情，不过这倒是令程禹然想起了幼年时期的莲卿宸──尽管那时的莲卿宸已是他的师兄，却从来不会摆出师兄的派头，说话带了点老成的稚气，令当时无论是外表还是年龄都比师兄年长的他稀罕得要命……咳咳，他绝不会承认自己特别喜欢软萌的孩子什么的。 他有种二货般的直觉，大师兄想问的极有可能是无法随意向别人诉说的问题，所以才挑上他这个人品挂保证、且跟他最最最要好的好师弟。 仔细想来，大师兄也没人能请教了不是？纵然大师兄非常仰慕师尊，师尊毕竟高出他们一辈，也不是什么问题都能敞开心请教的。 知晓大师兄可能想要同他分享内心深处的小秘密，程禹然自是耐性十足、洗耳恭听。只要能听到大师兄的小秘密，要他花一整日飞在半空中听他都乐意啊！ 「你以前曾说过，凌师妹喜欢我？」 幸好不是那句「我很寂寞，所以只有今晚，请……」，咳咳咳！要是大师兄真问出这种问题，他恐怕还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才好。 不过，原来大师兄要请教的是感情上的事，那可真是问对人了！宗门里的卦就没有他没听过的。 「我是说过，师兄你终于发现了吗？」不知怎地，程禹然心中蓦地浮现了一种「吾家有弟初长成」的欣慰感，还有一种「弟大不由兄」的淡淡哀伤。 ──好吧，大师兄根本也没由他过。 「凌师妹她──真的喜欢我吗？」 「嘎？这是当然的吧！不然她干嘛老是盯着你看啊？各种明视暗视简直令我和那些女修们甘拜下风了都。」程禹然以为经过癸化那一闹后莲卿宸早开窍了，所以才来找他商量求支招，比如该怎么讨师妹欢心、或是宗内哪儿最适合私会云云，结果听到的问题却令他有点恨铁不成钢。 无风不起浪，他转念一想，兴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莲卿宸与凌珊可能还发生过什么也说不定，于是沉吟了半晌，认真诚恳地答道：「虽然我当时的确是带着点打趣的意思，不过凌师妹肯定是喜欢师兄你的，否则在全仙盟大比那当头怎么可能会冲过去挡在你面前？况且她还只是个能被元婴期修士轻易摁死的小筑基……坦白说，那些倾慕你的师姐妹们可不见得能为你做到舍生忘死的地步。」 第76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三） 当时感到震撼的可不只有莲卿宸一个，还有他们这些被挡在禁制之外被迫旁观擂台上惊险情况的同门们。 须知尽管修士们身怀异能，有时却比凡人还要怕死，因为死亡便意味着他们长久岁月的修炼、飞升上界共天地长生的梦想通通归于无，且来世还不见得有相同的潜质能修仙；就算有了，也不见得还能同这辈子一般顺利加入九莲宗。 修士们多是利已的个体，九莲宗虽提倡弟子团结，在遇上某些至关己身的问题时，弟子们多多少少还是以己为优先，依大比当时那种危急的情况，冲出去挡元婴期的剑气雷几乎等同于送死，但凌珊还是做了，还是以一介筑基期修为之身。这件事使得许多崇拜大师兄的师弟师妹们都自叹弗如，纷纷退让，默认了凌珊是大师兄头号粉丝的事实。 就拿程禹然自己来说，他居然也无法确知自己是否能做到凌珊那样奋不顾身，唯一可确定的是，他会尽力而为。 所以了，凌珊对大师兄怎么可能不是真爱呢？ 这妥妥的必须是真爱啊！ 莲卿宸闻言，眼睫微垂，似是在思索程禹然的话，略带不解的神色几乎令程禹然看呆了，下意识将本来快要脱口而出的调侃尽数吞了回去。 程禹然发了一会儿愣，猛然醒过神，连忙举起手来狂拍自己的脸，试图保持冷静。 程禹然你清醒点、清醒点！千万别被师兄的男色给诱惑了！ 若不是好久不见莲卿宸露出这副表情，他也不至于一下子就被迷住了。 唉，说起来还真是有点怀念最初那个信任自己的师兄啊──当然了，现在这个会求助于可靠兄长的阿宸也很可爱就是了。 「既是如你所言，为何前些日子她会问我觉得叶拂意和叶拂阑如何？」 叶拂阑……是被上次他打断对话的那个天衣门修士？叶拂意是那个天衣门的大弟子吧，跟她师父一样都是个大美人啊！ 说到虞颦，跟他师尊也是有点那什么，他还真是佩服自家师尊，面对这么一个火辣的大美人暗送秋波居然还能坐怀不乱，而且这一忍就是几百年，简直清心寡欲得让他这个徒弟都快要怀疑师尊是不是「不行」了。要是换成他，投怀送抱都还来不及。 程禹然抱臂，「也许凌师妹是有意与他们结交，特地先来探探师兄的口风？」 「不仅如此，师妹还极力赞扬他们，特别是叶拂阑。」 「这……」程禹然这下子全然明白莲卿宸为何会被混淆了。 但凡与凌珊有点交情的都知道，自她进入九莲宗以来，除了师父简之遥外，她一直都是追着闻人咲、莲卿宸、祁安三个人跑的，甚至可以说，只要看到这三个人，那么凌珊大抵就在不远处。不将弟子任务算进去的话，凌珊十几年来过的基本就是「凌仙岛→仙剑岛→中央岛」这种三点一线的生活。宗里不是没有其他样貌出挑的同门（比如他程禹然），也没见凌珊「移情别恋」过。 但从莲卿宸的话中听来，凌珊却是首度对其他人产生了超乎寻常的关注？饶是他也对这种矛盾的情况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何况像大师兄这种初涉情场的雏儿。 这种情况──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七年之痒吧？ 程禹然愈是深想愈觉得混乱，「容我想想。」 程禹然踩在剑上，边思索边嘀咕道：「难道是女人最爱玩的欲擒故纵？……不对啊，凌师妹看上去傻愣傻愣的，骑个鹤还要绑什么『安全带』，有事没事还会被小师叔拖去揍个几下，平日老追着大师兄和闻人师妹跑，怎么可能会使出这种高招……」 程禹然皱着眉苦思片刻，陡然福至心灵，手握成拳击了下掌，脸上豁然开朗，「莫非──虽然凌师妹的的确确是喜欢师兄你，却有着不得不放手的原因？比如自认配不上大师兄你，觉得大师兄值得更好的？再不然就是……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苦衷？」 「苦衷？」莲卿宸没料到会在程禹然此处得到这个推测，沉吟道：「师妹她会有什么苦衷？」 程禹然嘿然一笑，「我可不清楚，这就要靠大师兄你自己去发掘了。」 他就只能帮他们到这儿了。 无论凌珊如何忧心是否能顺利完成任务，秘境历练还是按照既定的剧情发展很快到来。按照上交给全仙盟的弟子名册，各门派长老率领弟子前往天鸿秘境所在地──八泰界西南角的沂山。天鸿秘境据传是数千年前某个不知名的散修大能所留下的芥子境，这个面积几乎可与各小世界媲美的芥子境是他意外所得，该名大能认为自己与芥子境的缘分有限，仅止于飞升，是以在飞升前昭告天下修士，将会把芥子境留下，以造福后世有缘人，只不过要后辈们体会机缘难寻的道理，每百年芥子境才会开启一次。自此开始，天鸿秘境便成了一处全仙盟弟子及散修盟弟子寻求法宝与传承的福缘之地。 至于那名散修为何会脑子一抽，将难得的芥子境捐出来，说白了还是出自凌珊的手笔。凌珊当时想要找一个既适合前世的散修闻人咲修炼、又适合今生的闻人咲跑主线和寻找前世记忆的地方，于是才整了这么一个秘境出来。 仙剑岛岛主秦锋与仙器岛岛主江采莲率领凌珊与莲卿宸、闻人咲、程禹然等百来个符合秘境资格的九莲宗弟子乘行云大舟前往八泰界，平素御剑需要飞上十数日的距离，乘坐云舟只花了三日。当九莲宗一行人抵达沂山山脚下时，本就居于八泰界的天衣门、飞仙派弟子早已在此盘桓多日，此外也有少数小门派的弟子零零星星分布在秘境开口附近。 毫无意外地，九莲宗弟子自是走到天衣门弟子旁，凌珊一见到叶拂阑也在其中，兴高采烈地朝他挥了挥手。叶拂阑下意识抬起手，却发现身旁几位师姊师妹也正暗中偷觑着自己，不知怎地突然有些羞赧，又将手缩了回去，只微微笑当作招呼，天衣门弟子脸上由是略显失望。不过，虽然叶拂阑本人没有什么大动作，他肩头上的相思鸟却是朝凌珊扑了过去，欢快地在她身周飞了几圈，不时发出雀跃的鸣叫。 第77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四） 见到相思鸟那么喜欢自己，凌珊这个鸟控的心都快被萌化了，几乎是痴痴地捧心目送相思鸟飞回叶拂阑怀中。莲卿宸肩上的三足鸟开阳见状有些吃味，归功于凌珊的混脸熟，这些年来牠跟凌珊混熟了许多，与紫微一样，牠也觉得凌珊身上的气息特别亲近，加上凌珊老是出现在自己主人身旁，牠早就把她当成是自己的半个同类了。 开阳作为上古时期三足金乌的血脉后裔，血统虽远不如祖先纯粹，在妖类中也是出类拔萃的，平日很有些傲气，不是谁都能够轻易亲近的。这下子乍见陌生灵禽那么轻易便跟凌珊熟稔了，开阳很不是滋味，长翅一扑凌本欲飞去讨好凌珊，却被主人不动声色地传音喊住了，只得有些委屈地垂下尾羽，狭长的漆黑鸟目湿润润的，神情蔫蔫然，连鲜亮耀目的金色羽毛看上去似乎都有些黯然。 几乎是所有注意到此处情况的九莲宗弟子都感受到一种无以名状的暗潮汹涌，却连面面相觑以眼神互相询问都不敢，只管低头盯着自己的靴面看，彷佛靴子上的暗纹有多么值得关注似地。 眼下大师兄的脸色比以往得知师弟妹闯大祸时还要沉几分，他们这些大师兄说一就从来不敢喊二的小辈们哪敢造次？ 知晓莲卿宸那点心事的程禹然这回倒是没被吓着，他的眼光悄然在凌珊、莲卿宸和叶拂阑三人之间游走了一轮，心中啧啧道：莫非这就是凌珊以前曾提过的「修罗场」？ 九莲宗门人皆知，凌珊常会吐出一些他们前所未闻的古怪词语，人人都以为这些是她私自捣鼓出来的，也没什么人会特意记下。程禹然则不同，自命为九莲宗无所不知的八卦通，一旦厅闻凌珊嘴里冒出了新名词，程禹然铁定要问个明白才肯罢休。 凌珊全然没察觉同门的异状，她自然也注意到开阳的一连串转变，却将之归因于莲卿宸以身作则，希望同门能严肃看待这次的秘境历练，勿要嬉笑戏闹，因此才制止了自己的灵宠跟她亲热。 尽管不能摸到开阳滑顺的羽毛有些可惜，凌珊仍是跟着莲卿宸和同门们一齐肃正了神色。 唉，儿子当这个大师兄可真是不容易呀。 莲卿宸觑见她故作正经、看上去实则有些不伦不类的神情，不知怎地原先沉黯的眸中反倒拨云见雾，露出点笑意来了，只是觉得好笑之余，一丝无奈滑过心头。 师妹她……恐怕是什么也不知道。 相识这些年，莲卿宸倒也看出来了，在某些事情上凌珊特别敏锐，有时一眼便看出了问题的核心，平日脑中充满着旁人无法理解的奇思妙想；然而，她有时又迟钝到一个极致，教人莫可奈何。 九莲宗弟子只觉心中霎时一松，还来不及细想大师兄怎么一会儿怒一会儿喜的，却见不知何时天际蓦然出现一片黑压压的人影，每个人脚下都踏着巨型重剑，朝此处飞近，原来是姗姗来迟的飞仙派。 最前头是飞仙派选派的两名长老，两人稍后飞在所有弟子之前的则是飞仙派首峰首徒萧毅真。乍见萧毅真，九莲宗弟子与天衣门弟子皆是暗暗吃惊，也不知萧毅真是用了什么法子，竟在短短十来天内将原先筑基大圆满的修为强提到金丹四层，吃惊之际又感忧虑，只因两派首徒莲卿宸与叶拂意光论修为是略逊于萧毅真一筹，一入秘境争抢法宝恐怕是要在飞仙派底下吃些亏的。不过当他们见莲卿宸与叶拂意巍然不动，甚至脸上连一丝迟疑也没有时，如同吃了颗定心丸，心中登时踏实了──是了，他们引以为傲的大师兄/大师姊怎么可能会输给这个目中无人的飞仙派首徒？就是他们也不会输给那些眼高于顶的飞仙派弟子！ 他们想得不错，萧毅真在接二连三败给自己瞧不起的莲卿宸、叶拂意，甚至屈居于闻人咲之下后，委实是受了大刺激了，当下也不顾用丹药堆修为可能会造成什么后遗症，央求师父萧鼎真向蓬莱仙岛的掌门吴回求来炼金归元丹后便火速闭关，目的就是为了赶在秘境历练前将修为提到足以压过他们的境界。借着上品丹药成功突破金丹期的萧毅真欣喜若狂，匆促巩固了境界后便前来八泰界，所以才差点儿赶不上秘境开启。 这会儿得意洋洋的萧毅真率着弟子们走近，方下巴几乎要顶到天上去，「来迟了，诸位莫怪。」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看起来一点儿愧意也没有，甚至毫不掩饰地向九莲宗、天衣门弟子释放金丹四层的威压，这里的弟子都有筑基中期以上，不至于会被威压吓得直抖，但境界与境界间毕竟存在差距，他们依然感到了一点不适。 各宗门的长老无法参与秘境历练，只有监督与守护秘境不被入侵的职责，此时都站在了一处，无声清点弟子人数，就怕有门派借机鱼目混珠，将不适格的弟子放进来了。秦锋业已习惯了飞仙派这种调调，也没想过要制止，被对方的威压吓得动弹不得，对他而言就是自己技不如人；不过见到不少筑基期的本门女弟子处在金丹期威压下，江采莲却是见不惯的。 再说了，在秘境开启前借着修为压人又成什么样子？ 就在江采莲要出声制止之时，莲卿宸实时释放了自己的金丹期威压，将萧毅真不怀好意的示威给挡了回去，无声无息地护住了自己的师弟妹们，淡然道：「贵派来得巧。要是再迟一刻，恐怕秘境就要开启了。」 萧毅真脸色忽红忽青，他没想到自己的威压竟然那么轻而易举地便被修为略低的莲卿宸给推了回来。 萧毅真站在莲卿宸面前，身量硬是比莲卿宸高出一截，穿的还是和莲卿宸差不多颜色的月白袍子，可惜配上那一身夸张的肌肉，一点儿也没有修士那点谦谦君子仙风道骨的味道，倒有点像是一只急着开屏的掉毛孔雀。 第78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五） 其实严格说起来，萧毅真的条件并不算差，单看外表而不论内在，也别有一种阳刚伟岸的男人味，在除了与飞仙派互看不顺眼的九莲宗弟子及偏好跟九莲宗男修绑定的天衣门弟子外的女修中未必没有市场。可惜凌珊老早就把他划到了「反派」这个分类中，加上亲妈私心作祟，就算萧毅真长得再好，在她心中肯定是被儿子们、师父以及叶拂阑等人给远远甩在后头的，就连自家闺女和叶拂意都要比他帅多了。 没办法，自己家的孩子永远是世界上最可爱的，没有人比得上，没有人！而现在除了儿子闺女师父外，凌珊的小心肝排行榜上又多了两人：叶拂意和叶拂阑。 不过，萧鼎真的到来倒是提醒了凌珊还有件事情要办。 天鸿秘境开启时通常伴随着一阵强烈气流，即便是入秘境之前已整好队伍的修士也会被全数打乱，再随机扔到秘境的一角，至于有无可能被一举扔进险境中全凭个人运气。原书中，飞仙派和蓬莱仙岛即是趁九莲宗众人被气流吹散、独自寻找机缘之时，会合之后偷偷埋伏在暗处除去落单的九莲宗弟子。 此外，他们更是在接下来的几百年间结队暗杀出宗做任务的九莲宗弟子，长此以往，致使九莲宗底层弟子严重流失、青黄不接，以至于难以应付后来的全仙盟骚动，只得寻求离宗数百年的闻人咲回宗相帮。 秘境中不仅有着修士梦寐以求的大机缘，同时亦杀机暗藏，因此九莲宗并未怀疑弟子的折损与飞仙派、蓬莱仙岛有关联，弟子任务亦然。况且，飞仙派与蓬莱仙岛亦宣称自己门派的弟子同样损失惨重，并上缴弟子名册作为证据，取信于人；加之后来莲卿宸被天魔道的琅琊所杀，还有先前魔修混入大比事件，甚至是更早以前莲开生与魔修间的恩怨，种种机缘巧合使得莲开生误以为这些弟子的殒落可能是魔修所为，作为九莲宗多年来除魔卫道的报复。 事实上，飞仙派和蓬莱仙岛上报的那些殒落弟子是他们私底下大量招收无门无派的散修而来，利用他们急于求取上好丹药和法宝的心理，诓骗他们成为替死鬼，至于宗门的弟子则完好无损，养足精神等待扳倒九莲宗的大好时机来临。待到莲开生察觉不对、对飞仙派和蓬莱仙岛起疑时，后两者已纠集众门派讨伐九莲宗；而失去莲卿宸、闻人咲以及一干优秀弟子的九莲宗却难以抵御这些门派进攻，差点儿在围剿下被灭门。 既然有凌珊在，当然不可能坐视不管，任由剧情顺着原书发展下去。一来她可不想弟子流失这件事在往后成为下任掌门莲卿宸的烦恼──既然这回儿子不会被炮灰掉，那么成为九莲宗掌门是迟早的事情，毕竟闻人咲还有飞升与琅琊决一死战的剧情线要走，基本没可能继任掌门。二来虽然她一直视他们为路人，经过这几十年的相处，就算只是几次擦肩而过，好歹也擦出了一些感情来，明知同门可能牺牲却袖手旁观，她肯定做不到！ 莲卿宸与萧毅真两人并未僵持太久，因为蓬莱仙岛的大弟子游觑给萧毅真作了个台阶下，说是秘境即将开启，不知是否会有全仙盟以外的修士混入，正道间应互助互爱，身为飞仙派的首徒与正道年轻一辈的优秀修士萧毅真当仁不让云云。萧毅真尽管看不上游觑一吹就倒的丹修身板和平素畏缩软弱的举止，也对这番团结言论嗤之以鼻，最后一句话还是夸进了他心坎里。 萧毅真向来对在别人口中他不如莲卿宸一事耿耿于怀，如今游觑舍莲卿宸而推崇他，他怎么可能不沾沾自喜？难得有人一眼看穿了他萧毅真才是年轻修士的脊梁，萧毅真对游觑的好感度不由得上升了一个百分点。 于是他故作大度地收回施加在九莲宗与天衣门弟子上的威压，与游觑交谈去了。游觑则回头给了莲卿宸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别同萧毅真计较，接着便一脸无奈的被萧毅真揽肩走到一旁去了，若非凌珊早知游觑和他宗门私底下的盘算，眼下的他简直像极了一个无辜良善、不擅长争权夺利的和事佬。 游觑是不希望萧毅真不假掩饰的敌意使得九莲宗对蓬莱仙岛、飞仙派起疑，这才设法让萧毅真暂且消停，假若往后事迹败露，帮忙说和的他本身便不易被人怀疑与飞仙派有勾结，并且也令飞仙派小瞧了他，以为事成以后蓬莱仙岛必定会甘心屈居于飞仙派之下当个老二，殊不知蓬莱仙岛其实心大得很，表面上支持飞仙派成为正道首领，私底下则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解决掉最难以撼动的九莲宗之后，与之同气连枝的天衣门必定会受其影响而衰落，接下来就只剩下空有蛮力的飞仙派，而飞仙派的掌门弟子萧毅真从蓬莱仙岛要来、用以提升修为的炼金归元丹实则被加入了一种难以察觉的毒素，服用之后萧毅真只觉灵脉轻易被拓宽，实际上那种毒素会随着时日掏空腐蚀灵脉，终有一日灵脉将会破裂到无法修补的地步。 萧毅真一直视败在小于自己的莲卿宸手上为耻辱，为了洗刷屈辱，他不惜借助丹药。这次服用炼金归元丹后修为大增，他尝到甜头，势必会对炼金归元丹产生依赖，而飞仙派弟子见他修为有所增长，定然也会想要得到这种能够提升修为的丹药。久而久之，飞仙派上下的灵脉将会破败不堪，届时蓬莱仙岛想要取而代之、称霸修真界便十分容易了……只能说这个由丹修组成的门派心机还真不是普通的重。 凌珊一面想着如非必要绝不跟蓬莱仙岛的弟子做朋友，一面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捆细细长长的绳子。 第79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六） 闻人咲早在凌珊取出绳子时便注意到，那绳子格外的长，可她看凌珊取出时似乎毫不费力，应当不是什么普通的绳子，而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法宝，只是不知作何用处。 她心忖，为了这次历练，全仙盟大比一结束时凌珊便火烧火燎地冲回凌仙岛闭关，足见她有多么重视这次历练。过去的任务也不少，但从来没见凌珊那么谨慎过，这趟肯定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办，而那绳子应该便与其有关才是。 闻人咲想的不错，为了防止九莲宗弟子落单而被飞仙派和蓬莱仙岛做掉当肥料，在不对他们泄露剧情的前提下，凌珊想的法子即是找条绳子将众人全都系在一起，顺带提醒同门机缘之下可没有什么正道团结一心一说。 凌珊自己背着大半的绳子，将绳子的其中一端交到莲卿宸掌中，在莲卿宸启口前先一步传音解释道：「这个能够防止我们被秘境的乱流吹散。」 程禹然看到那绳子，不禁瞄了瞄凌珊腰上比同门要显得长些的腰带，显然是想起了凌珊的安全带。他对凌珊挤眉弄眼，低声促狭道：「师妹怎么不干脆换条长一点的腰带把我们全都捆起来算了，包准绝对不会失散？哦对了，可别怪我泼你冷水，这主意虽然好，普通的绳子可是没用的，宗里的前辈们从前便试过，无不失败，所以才不得不放弃这个法子，入密境后各自拼搏。」 不是没人试过在进入秘境前先将自己和同伴系在一块儿，然而秘境的乱流可不是寻常的风，而是那位大能特别设计出来扰乱和考验修士的灵风，是有自我意识的，会损毁用来牵系修士们的法宝。 凌珊扭头，轻飘飘地瞟了他一眼，「从我师父私库里挖的，你是在怀疑我英明神武的师父、你天纵奇才的小师叔吗？」 随即又转过头来，献宝似地继续对莲卿宸道：「我还请祁安特地加固了，绝对不会有问题！真的！」 事实上，这条绳子可不关简之遥什么事，是她拿之前蒋琴留下的牛筋索加上小光晕指示的材料，再交由祁安重新炼制而成。祁安当时看着凌珊找来的材料，曾经质疑过用凡界材料能否做出可抵御飞升大能灵风阵法的法宝，毕竟凌珊列的清单与制作步骤连他这个遍览群书的器修也前所未闻，而凌珊又向来不怎么靠谱。 纵使如此，在凌珊频频暗示这绳子在秘境中将有大功用下，祁安还是半信半疑地将所有材料拿去炼化，偏偏出乎他所料，还真的成功了，他讶然之余连连追问凌珊怎么会握有这种法宝的炼制方子，均被凌珊以「偶然从师父的私库中挖到」这个理由给挡了回去。 反正简之遥那儿的确是收了一堆藏品，大家应该不会怀疑才对。凌珊第n次将自家师父搬出来当挡箭牌，却没想过要是被她骗过的人来向简之遥确认真实与否，她的那些谎言肯定分分钟被揭穿。 顺带一提，由于祁安在九莲宗里的身份有些尴尬，没正式拜师的他至今只能算作半个内门弟子，所以并未获得进入秘境的资格。为此他曾郁闷了好几日，能陪闻人咲进入秘境的凌珊便首当其冲成为他钉草人的目标。她带着材料和牛筋绳去拜托祁安炼化那日，祁安一会儿让她离闻人咲远点，别给他家咲咲惹麻烦；一会儿又让她好好保护闻人咲，若是他发现他家咲咲少了根寒毛，她就等着被他秋后算账。最后凌珊要带着绳子离开前，祁安又说她行事冒失，记得跟紧同门，别把自己丢在秘境里了……那段可称得上是关心的叮嘱配上少年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神情和微红的耳朵，实在让凌珊很想嗷呜一声扑上去抱紧处理，摸摸头让小儿子放心，她一定使命必达，将她自己和他的娘子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还是师妹考虑周全。」凌珊还在回味祁小安那张别扭少年脸，上头便落下一句夸赞，将她的思绪给拉了回来。 欸嘿，被儿子夸了。 凌珊心中窃喜，笑瞇瞇地望向莲卿宸，不期然头上微微一重，她不由得怔了怔，循着落在她发顶的手往上看去，只见从扶疏枝叶间泄流而下的日光星星点点，随着凉风摇曳变换，落在他那件素白的外袍上，有种说不出的皎洁柔和。 与上回替她抹药时不同，莲卿宸的手并未停留太久，可不知怎么地，这回没了药膏，他指掌的触感与体温彷佛随之无限放大，甚至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他掌心里长年握剑所留下的薄茧。 凌珊突然后知后觉地领悟到，原来不知不觉间，她也将儿子的好感度刷到这种地步了，说起来这可是儿子第一次摸她头，之前的近身往往都是为了其他缘由。 若果儿子将来和小拂阑cp了，大概会变成攻宠受？和叶拂意配在一起，也一定会成为人人钦羡的神仙眷侣…… 要是凌珊的视线再往上一点，必然会觑见一对溢着温柔的眸子，甚至可能觉察到什么，只可惜这时的她光忙着吸口水和盘算儿子的道侣了，压根儿没发现莲卿宸落在她身上过于柔软的目光。 莲卿宸收回手之后，只手将绳子系在左手上，线条美好的手腕再度晃花了凌珊的眼，凌珊眨眨眼，暗暗庆幸自己不是手控──虽然见了儿子的手后也快变成恋手癖了──继续将剩下的绳子递给程禹然。 与同门一道无声围观大师兄和小师妹不自觉放闪的程禹然此时正捧着胸口，只觉得单身了五六十年的自己受到了重大伤害，在莲卿宸淡淡看过来时，连忙递出左手，让凌珊拿绳子往他腕上绕个几圈，然后轮到闻人咲。 明白秘境即将开启，凌珊动作很快，不一会儿便剩下最后一个，然而当她走到那人跟前时，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滞。 ……方才太嗨，她都快忘记尹澄歆的存在了。 第80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七） 经过全仙盟大比上那一出闹剧般的单挑后，尹澄歆似乎是破罐子破摔了，无心继续在莲卿宸面前维持那个温婉纯良的师妹形象，而是改以一种坦荡的姿态展现于人前。 尽管九莲宗众人心知肚明，大比上尹澄歆是刻意针对凌珊，她给出的理由毕竟无可挑剔，而凌珊作为剑修却从没用过剑招委实启人疑窦，同门里就没有几个不想逼她出招的；再加上尹澄歆过去虽进退有度，表面上很好地将自己与莲卿宸的关系控制在普通师妹的界线内，但凡对莲卿宸有着类似心思的都看得出来，她实则倾慕着莲卿宸。 大师兄人如其名，犹如北辰星拱，受同门爱戴，又是众人默认的下任掌门人选，尹澄歆会身陷情网、失去理智也是无可厚非，毕竟不少女修也对大师兄芳心暗许。 于是九莲宗弟子都将尹澄歆与凌珊之间的事情定位为女修间的争风吃醋，尹澄歆倒是没因此受到同门排挤。尤其没受过尹澄歆刁难的男修们想得更是简单，他们认为大比上的冲突只是尹澄歆想争一口气罢了，再怎么样都不可能会对同门下杀手，有些人甚至颇为同情尹澄歆，居然输给一个除了师父以外条件样样不如她的师妹，还白白赔上自己的面子。 不得不说，尹澄歆相当聪明，她顺水推舟将自己塑造为一名为情伤神仍心向宗门的女子，尽管不再如同过去般完美无缺，有了缺点的她反而显得更人性化、更接近一个平凡的女子。 是以，虽然她强行挑战凌珊一举出乎众人意料，在一干师弟师妹心中，她依然是过去那个亲切的师姊，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 凌珊可没有他们这么乐观，原书中的尹澄歆为铲除闻人咲，可是背叛了九莲宗与飞仙派、蓬莱仙岛寻求合作，这才成功将闻人咲给轰出去的，且尹澄歆可不是不知道，闻人咲一旦被赶出宗门，琅琊便更容易对其下手，可见尹澄歆为了莲卿宸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每当凌珊接受到尹澄歆阴冷的视线时，都会更为笃定，要是让尹澄歆逮到机会，尹澄歆一定会让她死得很有节奏…… 她当初怎么就没把尹澄歆写成一个萌萌的御姊呢？要不她现在也不必费尽心思替阿宸找伴了…… 凌珊思想走岔，拇指搓着绳子杵在尹澄歆面前，严肃地思考自己下一部小说要不要写一本从男女主配角到路人炮灰反派全都傻白甜的文，一时间竟忘了尹澄歆还在自己跟前等她绑绳子。 此时尹澄歆抬起眼，目光适时扫来，彷佛一盆冰水当头泼下，令凌珊从头顶凉到脚底，不禁打了个寒噤，总算是记起她还得帮尹澄歆绑绳子了。 ──好想略过尹澄歆让她被秘境的乱流卷走怎么办？ 倒不是怕了尹澄歆，有师父的教导和小光晕这个金手指，她自认底气还是足得很，她是害怕躲在尹澄歆识海中、藉由尹澄歆的眼来看凡界事态的琅琊仙的神识。 毕竟琅琊仙目前的实力和悟性是仙界最为接近神阶的一位，要是琅琊仙看不惯她老是在尹澄歆面前晃悠，出手灭了她该怎生是好？ 「娘亲别怕，我会保护娘亲。」察觉凌珊心中惴惴，遥光在凌珊的脑海中软言软语地安慰道。 「我的身家性命全都交付给你了。」凌珊其实对小光晕的保证不抱什么期望，她手里虽握有开天辟地斧的一小块碎片，但人家琅琊可是正统的神斧神石转世，获得亲妈认证的终极反派boss，她这点东西在琅琊面前根本是琅琊门前弄大斧──更何况她的连大斧都不是，只是指甲盖大小的大斧碎片而已。 只是怕归怕，看在原著中尹澄歆从未亲手害死过人的份上，凌珊还是认命地往尹澄歆手上套绳子，不指望尹澄歆知恩图报，只希望尹澄歆一颗心别老是栓在她身上，搞得原本不会多看她这种角色一眼的琅琊也被迫注意她。 看着凌珊抿着唇，神色有些苍白，尹澄歆不以为然地冷笑出声，传音道：「别以为帮了我我就会放过你，你不过是怕别人议论你，才勉为其难地帮我，真是虚伪至极！终有一日，大师兄定会看穿你的表里不一！」 瞧这口气……凌珊一秒想起蒋琴，反派都习惯这么说话的吗？ 凌珊不由得反省了下自己塑造反派太失败，她笔下的反派们几乎都是一条道上走到黑，撞了南墙还是坚持当反派，居然没有一个是半途反悔、痛哭流涕地求主角原谅的。 「是是是，我很勉强，你清楚就好，所以记得要感恩知道吗？」凌珊无甚诚意地回道。她懒得跟她辩，跟尹澄歆这种反派mode上身的人说什么都没用。 听闻凌珊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尹澄歆只觉得自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气着凌珊不打紧，自己反而更堵心了。 凌珊草率应付，替尹澄歆系好绳子后，便如释重负地跑到队伍的最前面去了──她才不要跟尹澄歆这厮绑在一起，哼唧！谁知道进入秘境后她会不会被尹澄歆盖布袋痛扁呢？ 尹澄歆瞪着凌珊一蹦一跳地走远，这才朝着识海中的琅琊道：「她就是我说的那个凌珊。」 琅琊方才借着尹澄歆的五感观察了凌珊好半晌，只觉得凌珊与旁人并无什么不同。 论修为，凌珊只是平平，远不如闻人咲；论外貌，更是平凡到不值一提……这种毫无长处可言的蝼蚁怎么可能是那人眷顾的对象？定是尹澄歆为了私心刻意蒙骗她，好借她的手铲除情敌。 居然敌不过这种货色，还妄想着让她出面对付……哼。 尽管对尹澄歆十分不以为然，尹澄歆毕竟是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用来从宗门内部观察闻人咲的九莲宗弟子，九莲宗上方设有开山祖师与二代掌门连手布下的护宗大阵，闻人咲在九莲宗的庇护之下，她不好对其下杀手，必要的时候尹澄歆将会成为她绞杀闻人咲的重要棋子，琅琊只说了句「跟紧闻人咲」便隐入了尹澄歆的识海之中。 第81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八） 凌珊可不晓得自己差点儿就被终极反派boss惦记上，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侥幸存活下来，她接过先前在莲卿宸那儿留下的一截绳子，系到一半时，眼角余光不经意觑见天衣门队伍里的叶拂意和叶拂阑，这才突然想到她居然忘了要将两个儿媳妇捎上！ 唉哟哟，要是她家小拂阑被怪风卷到什么危险的地方去，那该怎么办？早知如此，她就多准备一些材料让祁安把绳子做长一点了。 叶拂意正背对着九莲宗众人嘱咐天衣门弟子进入秘境后的一些事项，并未察觉来自背后的凌珊慈爱惋惜的眼神，而眼光一直有意无意注意着凌珊的叶拂阑却是一下子捕捉到她朝自己投来的视线，连忙低下头抚了抚舒舒服服窝在他掌中的相思鸟，殊不知此举看在凌珊眼中，觉得小媳妇益发惹人怜爱了。 爱护动物──尤其是爱护鸟类的小少年果然萌萌的，真希望这样的少年能来一打。 各大宗长老早已按照乾坤卦数在秘境入口附近各就各位，其余小门派的长者亦握着本命法宝严阵以待，防止有人前来添乱，只要一有异动，他们便能迅速作出反应。莲卿宸抬头望了眼天色，见日头已接近中天，时辰将至，转过身发号施令，让列队在他后头的弟子们都警醒着，回过头来见凌珊毫无动静，绳子要掉不掉地半套在她腕上，本欲出声提醒她快些绑好，无意间循着他目光看去，却发觉原来她竟是望着天衣门队伍中的叶拂阑出了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心念一动，也顾不得有没有什么不合宜，趋前坚定地拉过凌珊的手，将绑到一半的红绳一并取过来，长指在凌珊袖口上方翻飞，动作流畅好比拨弄琴弦，很快地便系好一个牢固的绳结。 此举效果显著，凌珊飘远的思绪几乎是在剎那间便被儿子的举动拉了回来。 ──最近怎么老是有种一遇上儿子她就一秒变九级生活残障的感觉？ 咳，这肯定是错觉！都是儿子太贴心、太孝顺的缘故…… 「你且放心，天衣门他们定然自有对策，断不会轻易令自己落于险境。」耳边传来莲卿宸的轻声安抚，那有意压低的嗓音，还有随着话语吐出的轻微呼息，令凌珊下意识地挺直背脊、立正站好。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可能已经扭曲成痴汉脸，凌珊赶紧亡羊补牢，摆出正直脸严肃道谢。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不太需要为儿子担心了，这男神力，除了闺女外看上哪个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灵剑紫微瞅了瞅凌珊勉力撑起实际上却四不像的神情，在心里嘎嘎怪笑。 看不出来吶……主人的占有欲原来那么重。 这样也好，想必主人肯定不会对别的灵剑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紫微满意忖道，顺便又趁机蹭了点凌珊的气息。 有凡界最好的主人悉心照料、又有近似于天道的气息可蹭，完美剑生也不过如此了。 九莲宗弟子全程眼观鼻、鼻观心，默契十足地看天看云看风景，一边在心中各种咆啸：「大师兄偏心」、「凌师妹你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是故意的吧」、「我也好想要让大师兄帮我绑来着」、「大师兄这情窦不开则已，一开惊人」、「自从全仙盟大比后，时不时就看到大师兄小师妹在放闪怎么办，求妹子求脱单」…… 正午方至，一阵明显不属于八泰界西南角酷热气候的风倏然袭来，彷佛感应到秘境将开，原先安然隐在枝叶间的禽鸟陡然骚动起来，振翅飞遁，林中走兽连刚寻得的鲜果嫩草都顾不上，慌慌张张拔腿出逃。头一阵风未息，又有几道气流挟裹着灵压接连吹来，就连修士们在一阵比一阵还要剧烈的灵风下都有些站不住脚，衣袍翻飞不止，修为低的更是忙将法宝插入地上，以免秘境还没进就先被怪风给掀飞了，部份修士的灵宠灵智尚未成熟，不禁仰起头尖锐地叫了几声，更有人的灵宠竟是不顾主人阻拦，跳入动物潮中逃走。 「秘境开了！」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凌珊向长老们站定之处看去，只见一个黄豆大小的黑洞随着风势加大迅速扩张。秘境具有自我意识，并未把修为较高且不符合资格的长老们吸入，反而是符合资格的修士们被这气流一点一滴拉近洞口。 「飞仙派跟我走！」一思及秘境中的传承秘宝，萧毅真双眼放光，抢在所有人之前一声令下，也不后怕是否会被灵风卷入什么危险的地方，顶着灵压朝洞口走去。转瞬之间，飞仙派的弟子已被黑洞吸入大半。 他们必须抢先进去布置才行。游觑回头看了眼蓬莱仙岛的弟子，几乎是紧跟在飞仙派后头进入黑洞。 九莲宗弟子尽管也对秘境中的法宝机缘跃跃欲试，却没轻举妄动，而是在莲卿宸的指示下，跟着他有条不紊地跳入秘境之中。 进入秘境之后，迎接凌珊的是一脚踩空，纵然早有心理准备，她还是被这种不靠谱的自由落体吓得四肢僵直，幸好这时一道强风吹来，令她下落的速度为之一缓。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紧接着又是几道风打过来，逼得她再度闭眼屏息。 尽管有了凌珊的绳子，五十来个九莲宗弟子依然在狂风之下被吹得颠三倒四，灵压随风胡乱流窜，打得凌珊睁不开眼，在掉落的过程中忽地被一阵强风掀翻，头下脚上地往下坠落。 「小光晕──救命啊！」凌珊不禁在心中失声尖叫。 「娘亲我来救你了！」遥光在一片黑暗之中发出朦胧的白光，从凌珊的腰间飞出，将自己剑身主动贴上凌珊的脚底，凌珊在半空中轻巧地翻了个身，还没在剑上站稳，左手上的绳子陡然一紧，她再度从剑上坠了下去。 在遥光焦急的呼喊声中，不知是不是因为惊吓过度，凌珊这会儿反倒冷静下来。 这肯定不是飞行技术高超的儿子闺女干的。 绑绳有风险，跳秘境须谨慎。 第82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九） 下坠的过程中，几阵狂风几度扰乱上下次序，凌珊也从被扯的转变成带头扯人的那个，遥光后面几次试图救主无果，凌珊也淡定了，被风糊了一脸自己的头发，当着火车头往下掉。 或许落地前灵风会大发慈悲将他们托起也不一定？凌珊正想着当初被蒋琴一推没死在莲子道上，这回倒可能倒栽葱be之际，也不知是谁在黑暗中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用了巧劲，将她整个人给上下翻转了过来。在凌珊反应过来以前，她只觉鞋底一重，已然脚踏实地地落在了泥地上。 尚未看清四周状况，耳畔便传来一阵兵兵乓乓的重物落地声，她回头一看，原来是没来得及在半空中掉转头尾的同门摔得四仰八叉，层层迭迭掉在一块儿成了一座小山，个个灰头土脸，少数诸如闻人咲、莲卿宸等弟子倒是顺利落了地，正淡定着脸设法将自己的师弟妹们给拉起来。九莲宗众人尚未爬起来，几样法宝随之掉落下来，咚咚咚砸在他们身上，其中一把灵剑甚至笔直插进了被压在最底下的弟子的颈边，吓得那个上一秒才抬头没好气地让同门从自己身上下来的弟子出了一身冷汗。 想必有些人虽然召出法宝，还是受了某些猪队友连累。至于谁是猪队友……人生已经如此艰难，有些事情她还是别拆穿。 凌珊飞速解了手上的绳子上前帮忙儿子闺女拉人，顺带回收绳索。 其实也不怪他们，在原书的描写中，就没有几个修士进入秘境之后摆脱灵风摧残的，能顺利登陆的都是修士中的佼佼者。 程禹然恰巧被夹在闻人咲和莲卿宸两人之间，后两者都是宗门认证十分出色的剑修，程禹然本身亦不惶多让，然而他虽没像排在闻人咲后的那些师弟妹跌个四脚朝天、出尽洋相，却也重重跌坐在地上，着地时简直疼得他脸色一青、苦不堪言，那滋味……就彷佛他幼时犯浑被师尊笑呵呵用术法高举藤条追在他后头抽屁股抽了一个时辰。 他没能立即站起身来，而是咬紧牙根坐在地上缓了缓，心道自己都成这样了，凌珊铁定更惨；岂料这一抬眼却见御剑技术菜得教人不忍睹卒的凌珊居然一身完好地加入帮忙的行列，瞬间崩溃了。 他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大师兄偏心得没边了！这是有了师妹忘了师弟啊！ 果然是弟大不中留。 心好塞！ 程禹然忙着百感交集，重整好队伍的莲卿宸一回头便看到程禹然耸拉着脑袋瘫坐在地上，还以为他是哪儿伤了，走近问道：「你伤着了？」 莲卿宸方才只顾及注意凌珊，毕竟凌珊的位置是在最前方，修为又是这次前来秘境的九莲宗弟子中偏低的一个，无论是出于私心还是同门之情，她都需要照拂。孰料秘境中的灵风如此之猛，连他都难以在下落过程中保持平衡，落地之前只来得及将凌珊给扶稳了，根本无暇顾及他人。 无怪乎进入秘境的修士们无一不是被打散了，这次凌珊的绳子可说是发挥了极大作用──尽管某种方面来说也拖了部份修士的后腿。 程禹然动也不动，「没错。」 莲卿宸眸露诧然，「你伤着哪了？」 程禹然闷声道：「伤心。」 莲卿宸：「……」白担心了，当他没问。 凌珊趁着同门还在打理自己，用传音入密同闻人咲说起悄悄话，内容主要是拜托闻人咲要是看到生长在魔气之中的七星灵草请帮忙采下，她非常需要。除此之外，凌珊又详细向闻人咲描述了七星灵草的特征，就怕这回没了莲卿宸遭魔修击伤的事情，闻人咲会忽略七星灵草。 那七星灵草便是凌珊此行的主要目标──用以驱除简之遥经脉魔气所需的灵植，一般而言灵植在魔气中只会枯死，存活下来的也会变异为魔植，失去原本的效用；但七星灵草不同，它生长在魔气极其浓郁之处，本身具有驱散魔气的功效，而秘境中的这一株尤其好，因为那魔气不是一般魔修所留下的魔气，而是源自天魔。 之所以托付给闻人咲说而非自己去取，是因原书中七星灵草生长在闻人咲的洞府中，闻人咲除了摘取能够帮助莲卿宸的七星灵草外，还接受了天魔传承，这本就是闻人咲的机缘，换了凌珊去，能否寻得七星灵草都还是两说，更别提她的体质不像闻人咲那般可以对抗魔气了。 闻人咲听了并未迟疑，只是答了句「知道了」，尽管简单扼要，凌珊却很清楚，对于她的请求，闻人咲从不会多置一词，一向都以行动表示。 对于素昧平生之人，闻人咲尚且能施与援手，更别说是凌珊了。 她家的闺女就是这么贴心！ 秘境中的景色与外头倒是没什么不同，他们所处之地是一座树林中心的黑土地，地形平整，泥土松软，只有一小片勉强淹过鞋面的杂草点缀其上；与林子中央相反，四周的树木枝条间则布满密密麻麻的枝蔓，几乎不见光，这也意味着要潜伏在暗处攻击他们相当容易。幸好九莲宗一行人并未分散，在战力集中的情况下，不必担忧遭到其他门派的修士围攻。 凌珊不能朝众人直言飞仙派和蓬莱仙岛会在秘境中设法谋杀他们，一来她无凭无据，二来事情也还没发生，她只能传音向莲卿宸说出自己的猜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在法宝的诱惑下，他派弟子难免会生出杀心，尤其全仙盟大比上禁制出现问题至今尚未找出原因，防人之心不可无。 莲卿宸并不愚笨，他本就对禁制一事生了疑心，尽管这项调查到最后不了了之，对外的说法是，癸化可能是用了什么法子瘫痪禁制，如同他轻而易举地通过护山大阵的考验进入九莲宗一般。可飞仙派掌门萧鼎真后续的表现委实令人生疑，萧鼎真一直向莲开生要求由他亲自审问癸化的元婴，那态度甚至可说是相当急切，十分令人怀疑。 第83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十） 他原先还在思索要是有人心怀不轨、计划在秘境中做些什么，而九莲宗弟子在秘境中单独行动不利于对抗敌人该如何是好，好在凌珊那条古怪的绳子解决了他的顾虑。 在与闻人咲、程禹然等几个核心弟子商量之后，他们共同拟定了一起行动的原则，如非必要不得分道扬镳，如果发现法宝等异动，则能者得之。至于飞仙派之事，目前仅止是他个人的猜测，除了核心弟子外，他谁也没告诉。 要是换作其他宗门的修士，绝对不肯遵照这条规定行动，甚至会怀疑所谓的能者得之是带队者想要独揽秘宝的借口罢了。此时九莲宗宗规的约束力便展现出来，九莲宗与其他门派最为不同之处便是在于向心力，再加上莲卿宸在门中的威信极高，九莲宗修士并未质疑首席师兄的决定，这也就使得一个月秘境关闭后九莲宗弟子未像原书中描写的那般在秘境中折损了四分之三，而是几乎完好地保留下来，而这批修士在不远的未来也成为九莲宗的中坚力量。 九莲宗一行人在探索秘境时自是遇上了一些不长眼的妖兽，不过这些妖兽等级大多普通，不必等到莲卿宸出手，在妖兽发动攻击的剎那间便被弟子们一窝蜂解决掉了。在秘境中获得的妖丹和材料均可收归己有，不必上缴宗门，因他们的人数众多，既可在战术上集思广益，战力在秘境中又是拔尖的一群，其他门派的修士即使眼红他们收获颇丰，出于自已势单力薄也不敢上前挑事。 凌珊此行的目标只有七星灵草和掩护闻人咲入洞府，想来一株七星灵草也足够向简之遥交代了，尽管知道这个秘境中有许多令人垂涎的秘宝，但她详细描写过的那些秘宝多是有主的，她没想要抢别人的机缘，也不像有些同门一样饲有灵宠需要妖丹给灵宠升级，所以只是不太积极地跟在同门后头，时不时杀几只想挑软柿子吃的妖兽，意思意思一下，就算遇上了高阶妖兽或修士，她辈份修为都不是顶尖的，数来也轮不到她出力。 对现阶段的她来说，一把遥光显然就很够用了。 她家灵剑不只会卖萌，外观华美大气可远观可亵玩，坦怪能力也一流，天热还可以当扇子用……呃，虽然扇柄是长了点。 ──总而言之，有剑如此，夫复何求？ 当遥光问起她怎么不主动去寻宝时，凌珊一字不漏如是回复，飘在半空中的灵剑登时一滞，水蓝剑身上头泛起可疑的红光。 水色灵剑歪歪斜斜地飞近凌珊，羞涩嗫嚅道：「遥、遥光也只要娘亲一个人便够了，遥光最喜欢娘亲了！」 凌珊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遥光这么说，自从和遥光相遇以来，遥光只要抓到时机便向她表达「爱意」，她早习以为常。虽不清楚小光晕怎么会那么喜欢自己，现下见到它这副尝到甜头飘飘然的模样，她也不忍心像往常一样敷衍它，「我也喜欢遥光。不过要是日后你遇上一把美灵剑，这个最喜欢的位置我也许就要退位让贤了。」 「不可能！我只喜欢娘亲，永远都最喜欢娘亲！」遥光立马出言反驳。 「好好好，永远永远。」凌珊无奈，这孩子在某些方面总是出奇的固执。 遥光沉默了下，「那娘亲呢？」 「什么？」凌珊怔了片刻才会意过来，「我当然也很喜欢遥光你，说起来你可是这个世界中与我最亲近的人了，只有你才知道我的真正来历。」 好不容易听到凌珊说喜欢自己，遥光以为自己应该会很欣喜才是，但不知为何听了她的解释却有些淡淡的失落。遥光低声细喃，「只是很喜欢吗……」 它最最喜欢娘亲了，自从生于天地间、灵智方开以来便一直如此，好不容易才盼到她到来；然而，这份等待成真的感情，娘亲她……肯定不会了解的吧？ 过去它一直以为自己很知足，尤其在见到凌珊的那一瞬，它真觉得过去所做的一切获得了报偿。可是陪伴她愈久，它却愈感不足。 这个世界上，定然没有谁翘首盼望了一个本来绝无可能见到的人那么长、那么久。 它好希望，娘亲喜欢它能够如同它喜欢娘亲一样多。 凌珊未发觉本命灵剑情绪有异，只因密林另一头忽然出现了一队人马，约莫十来人。修士的肉体经过灵力洗涮，五感比凡人要来得灵敏许多，几乎是对方身影方现的一剎那，凌珊便看清了对方的容貌与衣饰，在九莲宗一行人做出回应前当先跑了过去。 一路上迟迟没见到天衣门修士，害她这几日总为了是否能让儿子利用秘境历练好好处对象而发愁，还在担心能否顺利和天衣门碰头呢，两个儿媳妇人选便自行送上门了，果然连天道都在帮她！ 太过惊喜的结果就是凌珊没把好自己的嘴，将原先带着礼貌疏离的「叶拂阑」一称换成了她常在心中叨念的「小拂阑」──九莲宗修士敢发誓，当这个亲昵无限的称呼从师妹的口中蹦出来那一刻，他们亲眼目睹向来以温和著称的大师兄黑了脸。 九莲宗弟子死死闭紧自己的嘴，小心脏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个个生怕出了什么差错被大师兄借机捉去开涮──当然大师兄平常在弟子事务上秉公无私，不是会公报私仇的人，可要知道古今多少对自制力引以为豪的修士在爱情面前通通丧失了理智，更何况大师兄这还是初恋，保不齐有个万一…… 要是修士真能忍，修仙界中就没有那么多过不了心魔关堕入魔道中的修士了！ 第84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十一） 凌珊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叶拂阑很是无所适从，而她喊出的那声「小拂阑」更是教他瞬间红了脸。 看着凌珊笑意盈盈的脸，叶拂阑过了片刻才低不可闻地吶吶回应道：「……凌珊。」 凌珊眨眨眼，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居然将平常脑内小剧场用的爱称当着叶拂阑的面叫出来了，不由得吐吐舌，好在叶拂阑看上去不像是感觉被冒犯的样子。 该怎么说呢，虽然大意了，她不禁要庆幸自己一时冲动喊出的昵称不是「儿媳妇」……咳咳。 打过几次照面，凌珊对这个儿媳人选内向的性子已稍有了解，此刻见他白玉般的脸容连带耳朵都红通通的，语不成句，她的思绪突然又如脱缰野马般一路狂奔出十方凡界几百里，短短几秒内脑补了叶拂阑日后被新郎倌挑起红盖头时该会如何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咳，当然了，挑起小红盖头的新郎倌只可能是她家最俊俏的大儿子，其他人都没门！ 正当凌珊忙着胡思乱想时，莲卿宸业已走上前来与叶拂意相互问候过了，并在言谈之间不着痕迹地留意着凌珊和叶拂阑那边的动静，以往温润如黑曜石的眸子此刻看来有些沉郁，可一但有人朝他的眼睛望去时，那抹沉郁又立马被平静淡然掩盖。 叶拂意见九莲宗修士一个不少，心中通明，晓得这大抵与进入秘境前他们所缠的绳子有关，只不过不知是什么样的法宝才能抵御天鸿秘境无坚不摧的灵风。 叶拂意对凌珊那条绳子很是好奇，但并未明白地问出来，这种事情通常都是各个宗门的秘辛，不会轻易向外人透露，就如同天衣门修士在进入秘境前没用上法宝，却能顺利在秘境中会合一般。 尽管中意叶拂阑，叶拂意也被凌珊列在重点观察对象名单当中，儿子v.s.儿媳人选的对手戏立即将凌珊的注意力从叶拂阑身上转移过去，并试图从两位首席弟子再平常不过的对话中看出一丝暧昧的火花来。 无论横看侧看上看下看，从颜值身长性格再到师从身家修为，莲卿宸与叶拂意都是相当合适的一对吶，要是有个机会让他们小两口独处就好了……要是两人能共经患难且一方对另一方有救命之恩更好，就像原书中闺女对儿子，甚至在结局前那场与琅琊的大战中小儿子以己命代替闺女也是类似原理。看看古代，多少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爱情佳话？虽然现代不时兴这个，但男男女女历经一场恶战后结成cp的电影也不少，可见用生命把妹的效果人人都说赞。 只可惜，效果好是好，她却舍不得儿子或儿媳陷入险境中，也自认没有手眼通天的本领在那种情况下还能保住两人──要是连莲卿宸叶拂意这样的天之骄子/女都遇上攸关性命的危机，想来她这个小筑基被秒掉感觉就是分分钟的事情，先别说救人，不拖累他们就算很好了。 只能说红娘难当，怪不得媒人婆老喜欢敲诈新人了。 凌珊只恨不得下一秒就看到他们结为道侣，不必再为儿子的婚事烦恼才是。 唉！子女们果然是父母最甜蜜的负荷啊。 凌珊在心中默默感慨了下亲妈难为。 羞涩到说不出话来的叶拂阑则是被几个师姊一把拖进了队伍中。 一位天衣门女修附在他左耳边打趣道：「原来我们家的小拂阑已经变成别人家的小拂阑了吗？哎呀呀，居然没告诉师姊我们，过去那些年真是白宠你了。」 叶拂阑回过神来，急忙想解释：「你们误会了……」 另一位女修见到师弟这副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心中窃笑不已，偏不给他出言辩解的机会，娇笑着靠近他右侧，「说得对！喜欢九莲宗的弟子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非要藏着掖着，我们又不会把你心上人生吃了，怕什么？咱们掌门、长老不也都中意九莲宗修士吗？」 平日以捉弄这个容易害臊的小师弟为乐的天衣门女修们纷纷点头附和称是。 「姊姊……」叶拂阑本来就不是能言善辩的性格，他不由得向胞姊叶拂意投去求助的眼神。 叶拂意虽然在和莲卿宸说话，可同样地也留意着旁边的状况，听闻叶拂阑的低声叫唤，心中虽好笑，也不反对师妹们揶揄揶揄弟弟，依旧端正了神情转头替他解围，「师父和师叔的私事是你们这个晚辈能置喙的吗？」 女修们也清楚大师姊不是真要责备她们，但还是乖乖闭嘴了。 叶拂意见她们消停了，再度和莲卿宸商量起正事，并提出接下来想与九莲宗修士一同行动。 过去天衣门修士和九莲宗修士在秘境中便不乏合作的例子，前辈们的经验告诉莲卿宸，两宗修士一道探索秘境非但不会发生争端，反而会获得更多利益──天衣门修士都是器修，且本命法宝是由修士自行炼制的凌天缎，终其修仙生涯除却凌天缎外绝不会利用其他本命法宝，这点倒是和持有灵剑的剑修差不多。且凌天缎变化万千，天衣门修士向来很少使用其他法宝，多是倾向搜集能使本命法宝晋阶的灵材。而九莲宗虽然也有器修，毕竟在数量上占的是少数，这回一同前来秘境的器修也不过两个而已。如此一来，两宗修士寻到的法宝、材料便可视需求互相交换，而且就两宗修士的数量也难遇上强敌，有两名金丹修士镇队，即便真有不怀好意的修士成群结队来找茬，想来也只是不自量力，他们两个门派几乎可以在秘境中横着走。 这要是换作在全仙盟大比前，莲卿宸定然一口答应下来。 然而当叶拂意提出邀请时，莲卿宸却十分罕见地迟疑了。 他心下明白，自己的迟疑不是为了宗门利益等考虑，让他感到迟疑的，是凌珊。 但在经过短暂犹豫后，宗门在心里仍是占了上风，他不能只顾一己之私而不为其他师弟妹们考虑。 更何况，结交天衣门修士对凌珊而言委实是有益无弊的。 果不其然，当他对同门宣布了要与天衣门一同行动的消息时，凌珊过往那双只要注视着他便格外闪闪发亮的眸子登时灿烂了起来。 第85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十二） 这日子没法过了！ 程禹然瞟了眼莲卿宸修长的背影，再转头望向不远处似乎谈得正起劲的凌珊和叶拂阑──更准确来说是兀自说得正欢的凌珊与大部份时候默默聆听、偶尔低声响应的叶拂阑──心中忖道。 明明大师兄只是和叶拂意在队伍的最前头悄然无声地走着，纵使偶有发声也是淡淡提醒九莲宗修士们注意周遭动静，那道背影却看得他心惊惊。 别说他了，就连九莲宗的修士们也直道古怪，明明是与沂山附近相差无几的天气，迎面吹来的也是带着日光暖意的风，他们却老觉得有些凉飕飕的，对情绪更敏锐一些的修士甚至感觉自己彷佛浸在冰水中般，忍不住直打哆嗦。照理来说，修士们应当不畏严寒酷暑才是，这会儿却不禁搓搓自己的胳臂试图生出些暖意。 这太不对劲了！ 前头传来凌珊欢快的询问，「这只相思鸟的名字叫什么？小拂阑为什么会选择牠当灵宠？」 程禹然默默心想，这句还行，但凌师妹你问过大师兄为何会选择开阳来当灵宠了没有？ 一阵鸟声啁啾与女修乐不可支的笑声传来，「小拂阑平常除了修炼外有什么兴趣吗……叶姊姊呢？……你问我？这个，嘿嘿嘿，就是没事的时候写点什么……」 老话一句，凌师妹你问过大师兄平常有没有什么兴趣吗？问过吗问过吗问过吗？ 接着是刻意压低，反倒引得旁人益发想要竖起耳一探究竟的小声探问，「小拂阑呀，叶姊姊有意中人了没有？……问我为什么要问这个？这个嘛，我暂时保密，时机到了再告诉你……你说你不知道？好吧……那你呢？你自己总该知道吧？……欸别害臊嘛，我就是问问，没别的企图……」 瞧瞧！瞧瞧！凌师妹跟叶道友说的都是什么话呀？这是对大师兄一往情深的小师妹会问出口的吗？ 沿途听了一耳朵的「打情骂俏」，程禹然掐指算了算，估计大师兄已经处在爆发的边缘，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灭亡…… 「问我为什么问这个？唔──我就是好奇……你说什么？」女修似乎是听不到男修说什么，凑得更近些，「你问我……有没有意中人？」 果不出程禹然所料，在凌珊给出答复前，前头的莲卿宸蓦然说道：「天黑了，我们暂且找个地方休整。」 程禹然抬头一望，只见树梢已染上一层透着霞红的金黄，内心赞叹大师兄时间掐得真刚好。 天鸿秘境中，时间的流动与外面的世界不同，秘境的一日是外面的两倍，白日是十二个时辰，夜晚也是十二个时辰。出奇漫长的黑夜下，有了夜幕作为掩饰，加上更深雾浓、伸手不见五指，极适合夜视目力较修士佳的妖兽与觊觎之徒伏击，要是一时大意，即便是在秘境里拥有最高修为的金丹修士，亦可能遭到杀害。由是，结队行动的修士们往往会挑个地方稍事休憩，并按修为高低派人轮流守夜。 莲卿宸与叶拂意不费什么气力便在一里外找到了一座山洞，山洞连通了小山两侧，一面连着密林，一面连着一座大湖，两宗先各派五名弟子入内勘察情况，确定山洞里头空无一人、安全无虞后，决定由九莲宗守着接近大湖那一侧，天衣门则负责看守邻近密林这一处。 这也意味着两方修士须暂时分开。 凌珊耗费半日时间从叶拂意口中套出不少有用的讯息，虽然觉得此时分开有些可惜了适合有情人呢喃私语、吐露心事的花前月下良辰美景；不过除却秘境历练外，九莲宗和天衣门在此后还有一段重要剧情，加上距离离开秘境还有一段时日，凌珊也不愁莲卿宸和叶家姊弟没机会相处。 在全仙盟大比初识并互相欣赏、于秘境中更深入了解彼此、在全仙盟骚动中坐为盟友并肩作战，最终日久生情结为道侣……简直太适合儿子细水长流的感情线了有没有！ 从方才儿子几乎益常地沉默了一路，与叶拂意并肩同行来看，凌珊相信，自己只要适时地为儿子的感情加把柴薪，这对cp肯定会如她所想那般水到渠成。 ──没错，虽然她忙着从叶拂阑那儿套情报，可她也没忘记分出精神留意着儿子的情况。 综合了原书设定与描写还有她这几十年来与儿子的相处来看，儿子绝不会刻意对谁失礼，即使是面对敌对挑衅也能温和沉稳地回以颜色，从无例外。像方才那般长时间的默然还是大师兄上花轿（咦）头一遭，就连偶尔说几句话，嗓音听来也是格外凉淡，这在在显示了什么？显示了他对叶拂意的特殊！ 她才在为了儿子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修态度特殊而烦恼，未料及这回就见到了一个──至于先前在酬宾岛上莲卿宸对叶拂意的寻常态度，则被凌珊归因于那时才刚相识不久，他对她的感情尚未发生质变，经过了大比决赛和这次，兴许儿子是恍然发觉到叶拂意的魅力之处也说不定。 名侦探·凌珊坚信真相只有这一个，否则无法解释儿子这半日来的异状。 想来儿子抱得美人归、两宗合璧笑傲十方凡界的那一天指日可待。 虽然阿宸看上去更中意叶拂意而非小拂阑，反正待到两人合道，小拂阑依然和阿宸是一家人不是？那么跟她也算是一家人了，跟亲家小舅子提前培养一下感情也好。 她的眼光果然没错，这不就挑对了人吗？果然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儿子的亲妈…… 闻人咲不知凌珊怎么突然站着站着就笑了出声，不过凌珊时常这样，多年来她已然司空见惯了。 只不过…… 思及入秘境前莲卿宸摸凌珊头的举动，闻人咲忽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再看了看径自傻笑的凌珊。 ……有点，想摸？ 尹澄歆则咬着牙站在阴暗角落中冷冷瞪视着凌珊，心中疯狂钉小人。 大师兄刚刚第一万五千次看了这跟屁虫…… 呵！装什么天真纯良，真是使得一手好手段，借着与别的修士暧昧来勾引大师兄！她从不使这种下作手段。 为何大师兄宁愿看那个跟屁虫也不愿看她呢？明明她才是真真正正的刻苦修炼、一心只为与他一同飞升……哪像那跟屁虫，仗着师父的名头在宗里面作威作福？ 莲卿宸安排好了守夜名单，回头见凌珊在一旁窃喜，两眼都笑成了新月，再联想到一路上她和叶拂阑有说有笑的情景，还以为她是还沉浸在与天衣门一起行动的喜悦中无法自拔，第一次体会到心塞两个字如何写就。 程禹然对此只想表示，珍爱生命，远离大师兄和小师妹，以策安全。 第86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十三） 轮到凌珊守夜时，正是将近秘境中的子夜时分。 凌珊在遥光的提醒下将神思从入定中抽离，甫睁开眼，坐在她对面的闻人咲若有所感，几乎在同时间睁目。 见凌珊朝自己笑了笑，并直起身来小心绕过昏暗的洞内盘坐一地的同门悄悄往洞口走，闻人咲明白她是要守夜去了，心弦登时一松，眼帘再度垂下。 此时正是轮到莲卿宸守夜，想来她是不必担心凌珊的安危了。 自打凌珊在外门大比中出声鼓舞她那一刻起，本来心无罣碍、唯一心系念宗门被灭谜团的闻人咲便下定决心，要将这个乍看一下大大咧咧、在某些方面却又格外心细如发的女孩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 闻人咲虽对他人的情感迟钝，可并不痴愚，凌珊在人前、或者私下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尽然悉知。 虽然闻人咲身为仙剑岛除莲卿宸外当之无愧的弟子第一人，她并不觉得凌珊比她逊色多少，只是因为凌珊的性格使然，加之常常遇上一些无法解释的怪事，让人难以对她放心而已。无论是内门大比还是全仙盟大比，从凌珊的名次均可看出，只要凌珊认真起来，定然不会输给多少人。 纵然对凌珊的实力有客观的了解，闻人咲还是想要尽快强大起来，不只是为了自己身上许多未解之谜，也为了想保护重要的人事物。 上辈子的闻人咲是个无门无派的散修，独自一人踏上修仙之路，从来无人能共享她的喜怒哀乐，直至在雷劫下殒落前，也不曾有谁真正走入她的心中。可这辈子却不同，先是抚育她成长的祁老掌门、结识于入宗测试的凌珊、全心依赖着她的祁安、能与她共话剑道和并肩而战的莲卿宸、真正引领她入门的师父陆一维、经常前来请教她的师弟妹……这些都是这辈子的闻人咲所不能割舍的，尤其是凌珊。 理智上她认为这不是好事，可情感上又享受着这种宁馨。 这样，真好。 被他人挂念、挂念他人的滋味，都是上一世的她不曾品尝到的。 尽管后来，凌珊身旁又多了几个跟她一样想守护凌珊的人，比如凌珊的师父简之遥，再比如莲卿宸，甚至是祁安，她这份心意也未曾改变。 ──可惜闻人咲一向将心绪藏得极深，她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也习惯了不将心事表露在外，所以凌珊并不知道闻人咲是这么想的。要是她能听到闻人咲的心声，肯定会立马扑过去对面瘫乖闺女抱紧处理，并且大肆表白一番。 走没几步路，凌珊便来到了山洞尽头。 洞外有着莲卿宸设下的障眼阵法，山洞另一头的叶拂意亦然，金丹期以下的修士和妖兽无法看到山洞中的情景，但从山洞里头往外边看，外面的状况一览无遗。除非是发现了阵法并破除，或是实力比施术者高的修士和妖兽，否则九莲宗和天衣门修士定安然无虞。 山洞外是一座犹如圆镜的湖，与他们刚到这座山洞时的澄亮相较，此时湖面上水气蒸蕴，彷佛能看到白雾缓缓流动，几丝凉意随着若有似无的夜风飘至。更远一点是一片同样被雾气垄罩的竹林，竹林上方银盘高高挂起，受升腾而上的水雾影响，好似罩上了一层轻纱，月光朦朦胧胧地照耀着这片土地，倒为这个人们须时刻担心自身安危的秘境之夜添了几分温婉可意。 一路走来，凌珊没见着负责守上一班的同门等着与她交接，只在洞口处见到了莲卿宸一人。 莲卿宸坐在接近洞口之处，他背倚石壁，一脚曲起，微微侧着头朝着洞外，似是若有所思。本命灵剑紫微就搁在他身旁，在稀微洒落的月华下，浅霞色的剑锋流动着淡淡光彩。 稍早前听闻自己和儿子被分配在同一时段守夜，凌珊欣喜之余以为莲卿宸这是出于修为高低考虑，视前几日的情况重新调整过一次值夜名单，将九莲宗修士里修为最高的他自己和修为最低的她分在一块儿。 要知道前几日她一直都是和闻人咲一组，这回莲卿宸的分配倒是给了她意外之喜，对此变动却不曾有过半点怀疑。 一来凌珊整颗心都扑在为如何儿子牵红在线头，二来她从未怀疑过莲卿宸会受外物影响将宗门放到第二位，所以她并不知这一夜的调整更多是出于私心。 早在上两名修士守夜结束的两刻钟以前，莲卿宸便前来说要交接。出于对大师兄的敬重，两个男修自然不肯提前被换下去，让大师兄为他们多守一段时间。不过在莲卿宸信手拈来几个有理有据的解释后，两人决定遵照大师兄的意思，心中充满着被大师兄关爱的感动，暗自发誓要一生都追随大师兄后，提早回山洞里打坐去了。 莲卿宸自然不是为了自己说的那些理由才提前来守夜，他仅仅是需要一些时间，独自一人理清心中的紊乱思绪罢了。 凌珊向叶拂阑迈开脚步的那一瞬，他并非毫无所察。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指尖一动，想伸手拦住她，可在起心动念间他仍是改为捏住拳头，打消了制止她的念头。 就算真如程禹然所言那般，凌珊对他有意，他与凌珊现下充其量不过是同门师兄妹，还不是师从同一个师父，他有什么资格阻挠凌珊同他人接近交好？ 他不止一次这样同自己道。 只不过，每当一次又一次，眼睁睁看着凌珊同叶拂阑愈来愈亲近，大有超出他与凌珊之势，他却有如中了魔怔般，一种名为占有的欲念在心间悄然滋长，在他还没觉察、或者又该说即使觉察了也难以抑止的情况下便转眼成荫。 第87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十四） 心所贪爱谓之欲，而欲不可纵之。 此为九莲宗初阶心法《九莲心法》开章首句，亦是令幼年时期初初接触修仙之道的莲卿宸印象最深的一句话。 自那时起，他便奉此为圭臬，不曾行差踏错。 他自认以往从不曾有过半分私心，行事只为宗门考虑，因为他明白，自师尊从寸草不生之地将来历不明的他带回宗门、收为弟子的那一日起，师尊即是以下任掌门的标准在培育他。 是以但凡攸关宗门之事，便容不得他轻慢，纵使只是极其微末，他也不该有私心，不能有私心。 他不否认，自从外门大比上亲眼见到凌珊出声鼓舞闻人咲开始，凌珊在他心中兴许便有那么点特殊。这个师妹由是正式进入了他的目光之中，而后续经历的一些事情，更是教他渐渐对她留了心。 然而，无论凌珊再怎么特别，过去与她的种种，他也从未踰越他给自己定下的这条分际。 至于全仙盟大比前同意凌珊随他们前去酬宾岛这件事亦同，宗门并未明文禁止核心弟子以外的修士同去，倘若换作其他师弟妹有意，向他要了、求了，他依然会放行。 ──可今日的他，竟无视于守夜名单并无调整必要的事实，更是放纵了一回心意，将凌珊和自己分到了同一个时段。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是这样的。 决定调换名单之时他曾思忖，要在这段时间里直白地问她，在她的心里究竟是如何想他的。却又怕她会对他说，过去她是曾喜欢他不错，只不过时过境迁，那份心思也渐渐淡了…… 彷佛平素处事的果毅坚决，在遇上她之后便悉数土崩瓦解。 原来，他远不若自己所想那般克制，只不过是没遇上那个能令他踯躅难断的人罢了。 凌珊在莲卿宸斜右方几步外站定，看他居然罕见地像是在走神，也没发觉她的到来，脑中登愣浮现的第一个念头是：「难道儿子是在烦恼感情问题？」 第二个念头是：「嗷嗷发呆的儿子好像有点萌！」 第三个念头是：「她该怎么拯救可爱的迷途小羔羊呢？」 也许她有机会趁着这次守夜和儿子来段母子间温馨的心灵交流，顺便探探儿子对媳妇人选no.1的想法？嘿嘿嘿…… 凌珊登时心思活泛了起来。 华生·凌珊并不知道自己真的突破盲点，歪打正着猜到了莲卿宸正在烦恼感情问题──虽然对象差了十万八千里。不过，她尚未来得及细想该是如何个交流法，上一刻还在出神的莲卿宸便转过头来，低声唤道：「凌师妹。」 凌珊赶紧收拾好了表情，趋前几步在他对面坐下，免得被敏锐的儿子看出什么来。 要是儿子看穿她的想法，或许反倒不会开口了，这可不是想要借机窥探儿子少年心事的她所乐见的。 两刻钟内莲卿宸想了许多，他以为自己定会将疑问直白地问出口，然而当眼下凌珊真坐到了他面前，他反而选择缄口不言。 若他开口问了，而凌珊又真是喜欢叶拂阑的话，他们恐怕连现在的关系都无法维持。 按凌珊的性子，此后肯定不会为此而疏远他。只不过，如今的他要的并不只是单纯的师兄妹关系，而是…… 过去一同执行弟子任务时，莲卿宸本来就称不上多话，所以凌珊也没觉得莲卿宸此刻的沉默有什么不对。 再说了，不是有人总结过，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会降低吗？ 当然她私心认为自己家的儿子肯定不会变笨，但做出一些迥异于平常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好比白日里他对叶拂意的态度…… 正当凌珊思忖着该如何自然地开启话题，在不让儿子怀疑的前提下从谨慎的儿子那儿套出她想要的答案，沉默不语的莲卿宸蓦地启口，「你们……好像聊得很开心？」 要是程禹然在场，肯定会听出莲卿宸隐忍的语调深处其实带着一丝幽怨，可惜这话在凌珊听来完全是糊里胡涂、摸不着头绪。 ……「你们」？谁？ 凌珊愣了半晌，见莲卿宸只顾着将问题丢给她，丝毫没有要解释的迹象，只好费了一点神思考。 她都跟小咲聊了三十年的天，儿子应该不是指小咲。 真要问今日她跟谁说了比较多话，定然是小拂阑无误了。 她和叶拂阑聊了不少关于叶拂意的事情，加上她问的问题都跟叶拂阑多少有些关联，叶拂阑在羞涩之下本就不大的声量更显小了，若不是凑到他身旁，大概也听不清楚。 难不成，儿子是好奇他们谈论的内容，于是旁敲侧击向她讨教来了？ 一想到平日几乎无所不能的儿子面对爱情却有些束手无策的样子，凌珊忍不住嘴角上扬，只觉得自己心心念念着的牵红线任务总算有点谱了。 自打她打定主意要帮儿子找个对象，她便在里里外外（梦和现实）忙活了好久，苦恼得恨不得挠墙。 唉唉！看来这个副线任务很快就要告一段落，加上找到七星灵草，师父经脉复原有望，真可谓是双喜临门啊！ 雀跃的同时，凌珊也有点小失落，一直视作男神看待的儿子终于也要有更重要的人了。 不过心中这一点落寞很快便被凌珊挥散，什么都不比她最为挂心的儿子能找到自己的幸福重要！ 不料她这个神情看在莲卿宸眼里，以为她是因想起叶拂阑而开心着，眸光霎然沉暗下来。 难道凌师妹她真的…… 他容神不变，心头却一阵发涩。 凌珊决定投其所好，多提供点准儿媳妇的讯息好让儿子有个底，无论是关于叶拂阑还是叶拂意，把问到的讯息都巨细靡遗地交代了。深怕儿子get不到重点，她还万分贴心地在莲卿宸和叶拂意的相同之处加重语气——一种帮儿子划重点好通过儿媳妇考试的概念。 「……叶姊姊她也喜静，这点跟大师兄你倒是十分相似呢！大师兄和叶姊姊都是首席弟子，还有啊，她的师父也是一宗掌门，咱九莲宗和天衣门什么交情我就不提了，掌门师伯肯定喜闻乐见！」 听着她滔滔不绝，莲卿宸愈发心塞。 她这是——想将他和叶拂意配一对吗？ ……原来那时她提起叶拂意并非是中意叶拂意的意思，而是想替他和叶拂意说媒？ 忽然忆及全仙盟大比时，凌珊曾不断向他夸赞叶氏姊弟，莲卿宸此刻特别想借用程禹然的一句话──「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凌珊一开始没注意到莲卿宸面有异色，自顾自地说得口沫横飞，自觉自己的口才技巧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升华，简直快追得上著名演讲马丁路德金恩的「i have a dream.」了。 不知说了多久后，凌珊决定暂时歇口气，顺道听听儿子怎么说。 然而，当她的视线落到莲卿宸脸上之时，她突然感到不太妙。 呃，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儿子好像有点……生……气？ 第88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十五） 这应该是错觉吧？ 凌珊忍住揉眼的冲动，偷偷地再确认一回莲卿宸的神色。 这次她确信自己绝对觑见了他的眸中有一丝火星在跳跃。 凌珊心中直打鼓，脑中瞬间闪过先前程禹然所说的那句「惹大师兄生气，后果很严重」。 ……所以她到底说错了什么？是说把儿子和儿媳说得不够般配；还是她猜错了，儿子其实喜欢的是小拂阑？ 求儿子解惑！猛虎落地式地求！ 若果莲卿宸劈头将她说了一顿，恐怕凌珊还不会那么坐立难安。然而莲卿宸就仅仅是拿一双阒暗的眸子瞧着她看，这把凌珊给忐忑得，简直要抓心挠肺了。 为娘究竟做错了什么？求速死！ 「为何想把我跟叶拂意凑一对？」莲卿宸一贯温煦的嗓音此时难得有些疏淡。 难道真是如他所思，凌师妹喜欢上了叶拂阑？所以想把曾恋慕过的他推给别人？ 这是他所想到的解释中最为合理的一个。 ——被发现了！ 凌珊打了个激灵，她心里警铃大作，提醒着她此时的儿子并不好相与。 在他的冷声质问下，她倏然生出逃走的念头……问题是她能逃哪去？别说她御剑速度比不过儿子，就算逃得了一时半刻，迟早也得回九莲宗「踹共」。 原来生气的儿子是这种模样，凌珊总算明白，平日在莲卿宸面前各种花式作死的程禹然为何有些时候会那么乖觉──这完全就是二货趋吉避凶的本能。 见莲卿宸脸色不对，凌珊那点说媒的心思都萎了。 现在完全是保命要紧，她从来没写过儿子生气，上回程禹然警告她时她还不为意，眼下当她真碰上了才知道，儿子不生气则已，一但生起气来，还真有那么点天崩地裂、世界末日的味道。 她微微垂下头来，不太敢直视盛怒中的儿子；然而她也知道，要是不赶紧说点什么的话，接下来的发展恐怕不是她想要见到的。 到底盛怒状态的大师兄会不会超进化成黑化状态的大师兄呢……她完全不想知道好吗！ 凌珊僵了片刻，终于有了动作。她慢吞吞地边对着手指，边结结巴巴小声说道：「就、就是觉得师兄你和叶姊姊挺般配的，要是能成就好事，对九莲宗和天衣门都无坏处──当然了，还是师兄你的幸福最重要了。我没有别的意思，师兄你别生气……」亲妈本能地试图卖萌装可怜蒙混过关。 盛怒中的儿子好口怕的有没有！她不想被家暴啊！ 凌珊那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讨好的语气，传到听者耳中说有多无辜就有多无辜。 凝视着她头顶有些熟悉的发旋，莲卿宸心蓦然软了一半。 见凌珊抬起头偷瞟他，在接触到他的目光之后立马又缩了回去，莲卿宸心中轻叹，尽可能地放柔了语调，不紧不慢地说道：「以后别再设法替我牵线，我已经有意中人了。」 他顿了顿，看着她怔愣的脸又接着暗示道：「那人是我的师妹，师从宗内有名的剑修，她是个待人和善、秉性纯良的女子，剑道十分出色，且我跟她经常碰面，相识至今也有三十年了。」 凌珊霎时像是中了定身术般动也不动，连眼都没眨半下，只是双目圆瞠，呆愣愣地望着莲卿宸。 莲卿宸见到她这副样子，心上一直悬着的大石总算踏踏实实地落下地来，忖道：这下她总该明白了。 他以为自己说得已经足够清楚，没成想对面的凌珊虽然没动，在想明白了莲卿宸话中的那个人后，后背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救命！儿子还是喜欢闺女怎么办？ 师妹、师从著名剑修、善良、剑道出色、经常碰面、相识三十年……这绝对妥妥地是指小咲无误啊！ 师妹这点就不说了，小咲的师父陆一维的确是剑修里的一代人物；至于善良和剑道出色自不用提，完全是她家亲闺女的特色；经常碰面什么的，阿宸和小咲，一个宗门首席，一个一岛首席，当然要经常碰面才能商量弟子事务…… 假设只有前面几个要件倒还不打紧，毕竟儿子的师妹那么多，肯定会有人完全符合这些──可最后的相识三十年，她再怎么想，跟她同一梯次入宗又全然符合前面条件的，就只有小咲一人！ 她没料到自己努力了那么久，莲卿宸的感情线最终仍是回归到原设定。 总以为没了全仙盟大比那次受伤的契机，这回阿宸应该不会再喜欢上闺女才是，没成想剧情的力量如此可怕，兜兜转转，儿子还是心属闺女。 ──这难道真是命中有时终须有吗？ 凌珊拼命回想《与仙争道》的内容，得出的结论是：这时的闻人咲尚未有明显的感情偏向，所以莲卿宸和祁安完完全全可以公平竞争起。 手心手背都是肉，要是这次儿子依然喜欢闺女，她也没理由继续偏袒小儿子吧？ 可是，难不成她真要放任儿子小儿子去修罗场？她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儿子俩兄弟阋墙啊！ 心好累……她需要一点时间思考人生。 凌珊前会儿急得快上树了，这会儿又觉得前途无亮，脑内cpu高速运转的结果就是，她非但没想出个解决之道来，脑袋反而浑沌昏沉了起来。 迟迟等不到凌珊响应，莲卿宸心中有些惴惴。 凌师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莲卿宸按捺下心中急切，又耐心等了一阵。 不料，凌珊在那之后便彻底没了声，莲卿宸抬眸正打算追问，却见凌珊居然是靠在石壁上闭着眼睛……睡着了？ 莲卿宸：「……」 她是想藉此逃避？ 他不禁起身走到她跟前，弯下腰来仔细端详她的脸容。 几经确认过后，这才发觉是他想岔，凌珊真的是睡着了。 凝望着她的睡颜，莲卿宸心中忖道，原来他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第89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十六） 「结果，我还是不知道……你究竟喜不喜欢我。」他低沉的嗓音犹如一缕轻烟，转瞬便逸散在空气中。 本以为凌珊睡下了，今日一事也到此为止，莲卿宸正打算为她施展一个小型的火系烘暖术，免得她睡着忘了运气御寒。未料及，他方抬起手，凌珊居然动了动唇，喃喃自语：「当然喜欢啊。」彷佛在回答他方才的低问。 莲卿宸掐诀的手登时为之一滞。 她这是在……梦呓？ 所谓修仙，便是将肉体、心境与能力渐渐往仙人蜕变的历程，修为愈高，修士愈不需要像凡人那般靠睡眠修身养息，往往只要入定以灵气冲刷经脉或是服用丹药即可。按理而言，依凌珊这个修为应当不再需要睡觉才是，可她却一直保留着这个习惯，嗜好凡食亦然。乍见之下无人不惊讶，不过一回两回下来，同门们也就习以为常。 可以说，凌珊是九莲宗里最不像修士的修士。 换句话来说，即便经过三十年的仙道淬炼，凌珊无论在思想上还是外在行为上依旧更形似一个凡人，为此其师父简之遥没少数落过她。 莲卿宸试探着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他只是想确认，凌珊是真在答他话，抑或是凑巧。 「知道啊，你是我家阿宸嘛。」凌珊闭着眼，露出了一个与平时无异的笑容，若非莲卿宸方才亲自试探过，大抵会以为她根本还醒着。 阿宸……？ 莲卿宸一愣，他从不知道，凌珊在私底下竟是这么称呼他的。 偌大的九莲宗里，唯有他的师尊，以及与他结识多年之人得以拿这个称呼唤他，其他人要不就是同他不够熟稔，要不就是碍于他的身份不敢僭越。他从未听过凌珊直呼他的名讳，可刚才那两个字从凌珊的口中冒出来，听来竟是有种说不出的亲昵自然，宛若她早已叫了千百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 在听到凌珊那声「小拂阑」的半日后，他心中那点儿不可言说的不平衡终于得到安抚。 再加上，尽管是在睡梦中，她却亲口说了喜欢他…… 他望着她即使睡着了也犹如带着一丝笑的面容，伫立良久，眸中倏地掠过一丝动摇。 他薄唇微启，开口问道：「天衣门的叶拂阑呢？你不喜欢他？」 「小拂阑？」凌珊扬眉咀嚼这个名字，仍是紧紧闭着眼，「喜欢啊。」 莲卿宸的心陡然一沉，却听得凌珊继续说道：「我理想中的儿媳妇嘛，怎么会不喜欢？哈哈哈哈哈……对了，小咲祁小安和师父我也喜欢，我还真是个花心的亲妈呀……」 「……？」莲卿宸突然觉得，前头得到的答案可能也不是那么靠谱了。 他沉吟一阵，决定问得更细一些，「你喜欢的人那么多，难道就没有一个最喜欢的？」 「怎么连你都问我这个问题……」凌珊含糊其辞，蹙着眉状似苦恼，「你们都是我的心肝宝贝啊。」 「……」心肝宝贝？ 明明凌珊要比他小上几岁，剎那间他的心中却宛若陡然生出一种微妙的感受，难以分辨凌珊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 难道──她是将他当儿子看？ 想法一出，马上被他自己否定了。 不可能，这未免太古怪了一些，而且也说不通。 莲卿宸只得将之归因于凌珊身处睡梦之中，表意不清。 纵然不满意这个答案，想起凌珊那声「心肝宝贝」，他白玉一般的面庞依旧浮上了一抹几不可见的淡红，要是程禹然在场，肯定会惊呼：「有生之年居然能再次看到大师兄脸红，洒家这辈子值了！」 莲卿宸居高临下，微低着头垂眸俯视凌珊，她整个人几乎被圈在他所投下的阴影之中，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本来称不上矮的凌珊居然出奇地显得有些娇小。 他是头一回听到凌珊说梦话，她这梦话说的也奇特，非要问了她才会答，否则就是安安静静地睡着。 莲卿宸迟疑片刻，总算吐出刚刚来不及问她的疑问，「你……不是想替我找个道侣吗？你怎么就没考虑过你自己？」 「嗯？」凌珊头一歪，「我跟你吗？不可能，我跟你可是……」后面的话颇为模糊，莲卿宸没听清，他一听凌珊丝毫没有考虑劈头便说不可能，莲卿宸的脸色再度沉了下来。 但至少，凌珊没说是因她不喜欢他。 心绪随着她的答复浮沉起落，半会儿喜半会儿忧，莲卿宸只觉自己从未如此纠结过，又听得凌珊道：「我可能没办法一直陪着你，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莲卿宸怔怔然看着她，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预感，若是在她清醒的时候问，她恐怕要百般否认自己曾说过这种话。 孰料凌珊说完后，兀自沉沉睡去，任凭莲卿宸再怎么问，她也没再回答过半句，独留莲卿宸一个人猜测她话中涵义。 「莫非──虽然凌师妹的的确确是喜欢师兄你，却有着不得不放手的原因？比如自认配不上大师兄你，觉得大师兄值得更好的？再不然就是……有什么不能宣之于口的苦衷？」 脑海中闪过程禹然从前的推测，莲卿宸陡然发现，如此一来便解释得通了。 ──兴许凌珊确确实实是喜欢他的，只是怕自己修仙天赋不足以与他并肩同行，所以才想将他推给叶拂意。这也可以说明，为何凌珊从来没想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却又在最为紧要的关头为他挺身而出。 莲卿宸蹲下身来，替凌珊将遮住眼睑的一绺发丝拨到她耳后，与靠着石壁的她平视。 既然她害怕自己的仙途短暂，那么他便设法使之延续。 即便现下他在她心中不是最重要的那一个，那也无妨。 他们并非凡人，有着漫长的岁寿，往后更可能羽化登仙。有朝一日，他会让自己成为她心里他者弗可超越的唯一一人。 第90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十七） 莲卿宸暗自做下决定的同时，在山洞的另一头，被凌珊拿来与莲卿宸cp了成千上万遍的叶拂意和叶拂阑也正在进行姊弟限定的夜间谈话，非常凑巧地，他们的话题同样围绕着感情问题展开。 叶拂意与叶拂阑仅相差两岁，姊弟俩是天衣门祖师爷叶天衣的旁支后人，自幼一同拜入虞颦门下，感情很好，因此叶拂意说起话来不若凌珊那般曲折，也不如莲卿宸多有顾忌，「你对九莲宗的凌修士很有好感？」 叶拂阑原本低头看着膝上倒着睡得正香的相思鸟，闻言呆了呆，「姊姊，怎么连你都……」 「灵兽与主人心意相通，你要是不喜欢凌珊，衡君怎么可能一见到她便扑过去？」衡君是叶拂阑为相思鸟取的名字。 叶拂意顿了顿，又接着打趣道：「连你亲姊姊我，可都没有受过这种待遇。」佯装拈酸吃醋。 私底下偷偷「欺负」弟弟什么的，实在再惬意不过，要知道一门首徒的压力也很大，没有一些兴趣来排解那怎么行？ 叶拂阑脸一热，反驳道：「我只是觉得她很亲切罢了，衡君也是。我对她、我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叶拂意显然不信，「我想的哪样？」 「就是──」叶拂阑想了半天，总算说出个所以然，「就是你对莲首席那种感觉。」 见叶拂意盯着自己瞧，叶拂阑反倒有了底气，又道：「我说的可对？」 叶拂意丝毫不介意内心深处隐密的情感被胞弟道出，即使她藏得极深，她只是笑了笑，「好吧，我承认你说得对，我确实是欣赏他。」 莲卿宸那般的样貌人品修为，放眼全修仙界也找不出第二人，哪个女修不喜欢？ 叶拂意出身天衣门，自幼见过诸多与九莲宗修士合道的前辈，加之师尊对九莲宗掌门情有独钟，自然知道祖辈与九莲宗代代流传下来的那些纠葛。那时她并没将天衣门修士偏爱九莲宗修士这条定律放在心上，殊不知在全仙盟大比上与莲卿宸一较高下、见识到他对「道」的执着后，她才明白传言其来有自。 师尊曾告诉她，要是中意了莲开生的弟子便大胆追，叶拂意其实也不太在乎面子，而且若她能与莲卿宸结为道侣，对于正在八泰界与飞仙派竞逐修仙资源、拓展势力的天衣门来说是再好不过。 没有什么盟约比受到天道承认、休戚与共的道侣更加牢固。 她原以为，莲卿宸大概与她是同类人，道侣于他们都是可有可无的，没有什么比宗门更为重要。 不过，经过这次历练，她有了全然不同的见解。 于是叶拂意道：「情爱对我而言，并不是最重要的。比起这个，我更想同师尊一样，壮大将来会交付我手的天衣门……你对凌修士没有那种意思就好。」 放在莲开生身上的感情无果，虞颦只好专心致志地整顿天衣门，这一做，竟也做出了不小的成果。 事业和爱情，总要收获其中一样！ 从莲卿宸的种种举动中，她看得出来，他特别在乎那个名唤凌珊的师妹。 像他们这样的人，一向不轻易动情，可一旦对谁上了心，便是不死不休的事儿。 看清莲卿宸对凌珊的特殊之后，叶拂意撤得挺快，一下子便把即将跨越为男女之情的心收了回来。 只能说和被凌珊刻意扣掉一半智商的炮灰女配尹澄歆相较，叶拂意是个聪明人，知道继续怀揣着感情和莲卿宸死磕一点益处也没有，适时进退、维持现在的关系兴许还能搏取他更多好感，替宗门的合作争取最大利益。 凌珊睁开眼时，映入视野的是面对她盘坐着的闻人咲，还有闻人咲身旁飘浮着、用以照亮山洞的光点。她发现自己正侧躺着，脸颊上传来柔软的触感，下意识地摸了摸，却意外摸到带着一丝凉意的光滑布料。 微微侧过头，凌珊看见垫在下方的一团白袍，又看了看闭着眼吸收灵气的闻人咲，而她身上的宗门白袍不翼而飞，顿时便明白被自己当作枕头的白袍是哪儿来的。 嗷！果然是她家的好闺女，简直暖心到不行！谁还敢嫌她闺女清冷？谁敢？ 虽然不是梦寐以求的香香软软膝枕，凌珊表示她很知足的。 凌珊捧着脸翻来覆去，滚到一半猛然想起什么，突兀地停止翻滚的动作。 ──慢着。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情？ 随着意识慢慢回笼，凌珊脸上的神情悚然一变。 怎么办儿子还是喜欢小咲啊啊啊啊啊！ 那时候她就这样睡过去了，不知道儿子会怎么想，难得儿子对她剖心掏肺，她却这么不给面子地睡过去了…… 儿子好不容易情窦初开，迫不得已才坦白了自己喜欢的对象，她居然一个字都没对他说，好歹、好歹睡着之前也得先说句鼓励的话才是！ 如此不称职，她都不敢跟穆采意自称是亲妈了。 凌珊将自己缩成一团，抱着闻人咲的外袍企图装死。 还有，她昨夜好像梦到了儿子…… 回想起曾对莲卿宸胡言乱语，还差点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不禁庆幸那只是梦。 要知道那些话换成平常的她肯定是打死也不肯说的，什么无法一直陪着他，听起来实在是太耻了。 在简之遥面前，她大可以毫无顾忌地厚着脸皮胡诌，说她有多么崇拜他，顶多被忍无可忍的他提起来抡拳揍。闻人咲和祁安亦然。 可是莲卿宸是不同的。 她不忍心伤害他，哪怕只有一丝可能。 原书中莲卿宸的早逝，还有没能对闻人咲坦白心意的遗憾……在这个世界里，她不想让他重蹈覆辙。 第91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十八） 此时的闻人咲则已脱离入定，从储物袋中一样一样掏出昨日的战利品摆在身前，有条有理地分门别类起来。在她出发前来八泰界前，祁安已经能够成功炼制出中品上层灵器，虽然祁安说他不需要奖励，只道他们许久未出宗游历，希望跟她两个人去外头看看，按照以往，她定是要带个奖励回去的。 祁安无亲无故，有着相类经历的闻人咲对他总是多了一丝怜悯之心，而且祁安不同于其他内门弟子，在九莲宗里除了她以外没有自己的师父能够倚仗，所以闻人咲对他一直都很宽容。但凡他有了什么心愿，只要是能力所及，她都会尽量满足。 至于祁安有时会提出一些诸如「想和她两个人一起」之类的请求，也被闻人咲视为是对她的依赖，不曾做过他想。总地来说，闻人咲的迟钝对祁安来说有利有弊，好处就是闻人咲也难察觉他人对她怀有别于同伴的感情，坏处就是，祁安自己也追得很辛苦。 闻人咲曾有过近似于亲人的人，其一是捡到她的祁老掌门，其二便是她在九莲宗的师父陆一维。可惜前者在她即将成年前便已身故；后者也只教导她短短数十年，岁寿即尽，且因陆一维的性格之故，闻人咲这个多在外做弟子任务的徒弟也没能与他太亲近。 本来闻人咲已成为受师弟妹拥戴的大师姊，然而她在首席弟子莲卿宸受创以后，替九莲宗夺下弟子榜魁首，加上尹澄歆自甘当内应，与飞仙派、蓬莱仙岛里应外合，使得闻人咲被迫自请离宗。自此之后，她身旁便只有祁安相伴，直至结局，始终不变。 原书中祁安不着痕迹地扫除闻人咲周围可能威胁到他地位的人──自然也包括当时感情尚未明朗的莲卿宸，对于闻人咲的事情，他也尽心尽力，从不假手他人，最后在与琅琊的关键一役中更是为她拼上性命。 亲眼目睹祁安为自己差点殒命，闻人咲内心的震撼不可谓不大，就算她真是颗没有感情的石头也会开窍，更别提她并非毫无感情了。 这回祁安当然也采取相同策略，不过有了凌珊在，他的许多计划自然会大打折扣。为此，凌珊日后没少被他怨念缠身。 ──任谁的追妻马拉松从原本的两千年平白无故被加时数加到三千年，都会感到怨念的好吗？ 闻人咲正面无表情地思考着秘境中有什么好材料是祁安能用得上的，对头便传来一句弱弱的询问。 「小咲，我是怎么回来的？有人接替我守夜吗？」 难道是儿子呼叫了闺女，让闺女把睡死的她拖回来的？ 这要是被程禹然看到，肯定又要笑话她了。 「大师兄一个人守完夜后把你给抱回来的。」闻人咲的说话风格一贯简单扼要，从不会加上一些胡里花俏的形容词。 闻人咲没说的是，昨日莲卿宸将凌珊抱回来时，眼神特别特别柔和，将她轻轻放平时的那份心细慎微，连她都看得出来。 不过，现在的闻人咲还不是很能理解莲卿宸对凌珊的感情，只是觉得莲卿宸相当珍视凌珊而已……兴许，比她还要更珍视也说不定。 ──抱抱抱抱，抱回来？ 凌珊瞪大了眼，神情呆滞，像是猝然被告知中了头奖般手足无措。 完全无法想象那么大的福利竟然会无声无息地砸在她头上，而她这个被砸的人居然还一点儿都不晓得，任凭福利就这样用完了。 该不会是她睡得太死，儿子叫不醒她，只好将她抱了回来吧？ 只是，听到莲卿宸干脆连同她的份一起守了，凌珊不由得有些愧疚。 等会儿先去道个歉，拜托阿宸明日多排个时段让她补班好了。 同门不是傻子，明晃晃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摸鱼，就算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定然会存疑，甚至可能会怀疑大师兄的公允。 一个合格的亲妈，断然是不会让儿子受到非难的。 凌珊当然不会知道，莲卿宸曾在传音托闻人咲来将她带进去与叫醒她之间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等到下轮的两人来接班时，才亲自将她给抱了进去。 纵使对象再可靠，将凌珊托付给他人，自是没有将她紧锁在自己的视线中来得心安。 「我也想抱抱娘亲！」略带钦羡的稚音适时地响起，水色灵剑倏忽从凌珊腰间的储物袋中飞出来。 凌珊看了看悬在空中的灵剑，故意假装为难，「这可能有点勉强，毕竟你是把剑。」 遥光顿时没声了，想来可能是在反悔自己当初怎么不是附在凡人身上。 「不过嘛，」凌珊展臂，笑瞇瞇地道：「反过来让我抱抱你还是可以的。」 遥光的剑身刷地亮了。 「──喂等等让我来抱剑身离我远点会死人的啊啊啊啊！」 可能是差点成为弒母血案的被害人，凌珊的纠结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到天边蒙蒙亮，九莲宗与天衣门一行人整装待发时，对于昨晚的事情，她已经想通了。 这回没了契机，儿子依然能喜欢上闺女，这只能说明儿子对闺女绝对是真爱。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既然是真爱，她也没有硬要横插一手的道理。 至于后来儿子为闺女炮灰了的问题，这回有了她干预，儿子应当不会像原书那般，沦落到被琅琊一掌拍死的下场才是。 儿孙自有儿孙福，接下来走一步算一步了。 万一将来儿子和小儿子真为闺女大打出手，她再出面阻止就是了，她想她在两人面前还是有那么点份量的。 凌珊乐观地忖道。 程禹然的手自然地环到莲卿宸的肩上，脸上的笑容说有多？？就有多？？，他传音道：「昨夜跟凌师妹谈得如何啊？瞧你这样子，应该是说清楚了吧！」 莲卿宸在调整守夜名单时的反常，他自然有所觉察。 尽管他这师兄对男女之情较为懵懂，不若平时断事那般明快，但在接二连三的刺激下，他就不信莲卿宸还会淡定下去。 第92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十九） 知道莲卿宸人逢喜事，程禹然本来就不小的胆显然更肥了。 要是换作他日，程禹然的举动肯定会换来莲卿宸的淡然回眸。不过，看在程禹然曾在他茫然时给予建议的份上，莲卿宸也没计较他的勾肩搭背，只是传音回道：「如你所言，凌师妹她果然有苦衷。」 程禹然一个击掌，「哈！我就说吧！信我准没错！」 他果然真知灼见！也不枉费他听了那么多八卦！ 接着又好奇地凑上去问道：「那你这是跟她表明心迹了？她肯定要乐晕了！一棵人人梦寐以求的大白菜就这么从天而降……咳咳，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是说凌师妹是猪，这只是比喻、比喻啊！不然师兄你是大白菜吗？言归正传，何时能见到你们的合道大典啊？」 「不急。」 昨夜听了凌珊的梦话，莲卿宸深感如今的首要任务就是让她彻底安心了，莫要再为了修炼的事情担忧，往后再做打算。 一思及看似无忧无愁的她实际上却为自己的仙途而忐忑难安，他便觉揪心。 程禹然咂吧了下嘴，「好吧，闪婚确实不是你们俩的风格。」 说真格的，他也无法想象，变成大师兄道侣的凌珊究竟会成什么样子。 尹澄歆走在队伍的最后，视线追随着前头的莲卿宸，眸中痴怨爱恨纠缠，不经意落在凌珊身上时，目光登时转为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 她都看到了，昨夜大师兄他居然如此纵容那个跟屁虫，不但未斥喝她玩忽职守，还亲自将她给抱了进去……而早上那跟屁虫狡辩自己并非有意那番诡巧说辞，竟也被大家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尹澄歆几乎快将自己的指甲掰断。 可恨的跟屁虫，不只迷惑了大师兄，还蒙骗了同门的眼！ 若是能杀死她…… 「你应当想着如何除掉闻人咲，而不是总花心思在一个废物身上。」琅琊千年寒冰般冷澈的声音在她脑中响起，「本尊既允诺会替你实现愿望，事成后让她彻底消失，你便该心无旁鹜，专心致志地留意闻人咲……又或者，本尊该换个听话的人驱使？」 要是其他大能，在吩咐修士替自己做事前定会略施小恩，好让他们更加忠耿服贴──只可惜，尹澄歆遇上的是琅琊。 不同于忘却前尘、只一心欲往上界的闻人咲，琅琊一直都有着部份前世记忆，她知道自己前身乃是镶在至尊神兵开天辟地斧重轮上的神石，甚至比凡界还要先诞生。 除神尊珩古与开天辟地斧外，三界天地无一生灵比她更为尊贵，是以她向来目中无人，视万物如草芥。 既然她如此尊贵，自不必靠着施恩以让人心甘情愿，不肯服从者，她费点功夫杀了便是，不论是仙是人，不怕死的向来屈指可数。 再说了，便是死也有多种死法，琅琊手里多的是令人生不如死的法子。 尹澄歆只觉琅琊说话之间她的脑仁隐隐作痛、识海翻腾不休，心知她近来疏忽闻人咲的动静令琅琊有所不满，特意借此警告她别忘正事。 她咬咬牙，硬生生将到口的痛呼给吞了回去，毕恭毕敬地传音回道：「……我明白了，仙尊。」 琅琊在使尹澄歆服从前曾露过几手，所以尹澄歆相当惧怕琅琊的手段。可惜她身边无人能够拿来比较，否则尹澄歆便会讶然发觉，琅琊待她委实要比他人宽容许多。 ──这是因为，尹澄歆对凌珊的妒恨，令琅琊不由自主地忆起了上古时期珩古神尊为了身为琅琊神石正灵的闻人咲而压制她这个邪灵的前事。 曾经的她亦极为仰慕神尊，可就因为她是邪非正，便遭到珩古以神力无情地碾压，不得不隐入暗处。 现在的琅琊虽记不得珩古的样貌，亦尚未记起他那时的说词；然而在她质问之下，珩古那疏远淡漠的语气却彷佛深刻烙印在她灵魂之中，只要一回想起来，琅琊屡屡都会生出毁去三界的念头。 她在他眼里什么也不是！ 她一心欲修成神阶飞渡神界，为的就是想向珩古报复，并亲口告诉他，他所宠爱的闻人咲早被她毁去，消失在三界之中，且她将会取代他成为三界的新主宰！ 感受到尹澄歆心中对凌珊扭曲的憎恨，琅琊缓缓说道：「若你能将闻人咲逐出九莲宗，除了先前许了你的，本尊还会把那名凡人的心许给你。」言下之意，竟是要额外施恩了。 就算莲卿宸名花有主，尹澄歆也从未放弃要移花接木。尽管不想承认莲卿宸确是对凌珊上了心，不仅仅是被表象所惑，琅琊的承诺依然令她心头大喜。 尹澄歆毫不怀疑，琅琊既是上界仙人，肯定有着搬弄操纵人心的仙术，改动区区一个凡人的记忆又算得了什么？ 心中唯有她一人的大师兄，待她全心全意的大师兄……又会是什么样子？ 凌珊冲出灵气盾、迎向癸化剑气雷之时，莲卿宸那张迷茫面容在她脑中浮现。 ──没错，他的一切都合该是她尹澄歆的！ 至于凌珊，连同魂魄一起化为齍粉才是她这种卑陋之辈的命数！ 「我定会竭尽全力，达成仙尊所愿。」自此，她对琅琊益发忠心。 话说九莲宗与天衣门一行人浩浩荡荡，早些时候已绕过了湖，步入看上去无边无际的竹海深处，其中打了多少妖兽取得多少上品灵草材料自不用提。 正当一群人为了此行丰硕的收获乐开了笑，枯叶残枝堆积的地面陡然有几十道古怪的白色雾气袅袅升起。 莲卿宸与叶拂意不知这雾有何玄机，当机立断，命修士们将雾吹散了。岂料这雾并非寻常雾气，在修士们或掐法诀或执法宝各显神通之下，这些白雾竟是涌得更快，不一会儿便淹没了众人的半个身子。 第93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二十） 看这阵仗，凌珊猛然想起《与仙争道》里，闻人咲即将找到前世洞府前的那段描写。 原书中没有她特别请祁安炼制的绳子，与其他进入秘境的修士一样，九莲宗众人甫入秘境便遭灵风吹散，而闻人咲一路上并未遇上任何同门，独自一人的她经常面临其他想要杀人夺宝的修士围堵，其中一次她被伪装为他派修士的飞仙派弟子追赶，一路御剑逃进这座竹林里。 为了替闻人咲一步步寻找前世记忆的过程增加神秘感，凌珊特地在此设计了一个阵法，阵法上有着闻人咲上辈子设下的神识烙印，唯有洞府主人闻人咲才能感受到洞府的召唤、顺利通过阵法，其余进入竹林的修士只有打消探寻的念头，方可顺利从阵法中脱身，否则等待他们的便是无止尽的迷途。 原书的尹澄歆与琅琊目标一致，不会同现在这般分出心思注意凌珊，而是一心一意遵照琅琊指令跟着闻人咲。尹澄歆之所以能成功随闻人咲进入洞府，是倚靠琅琊附在识海中的神识。 此刻众人一片手忙脚乱，急着搞清楚这古怪的雾气有无危险，而凌珊想通现下的异状恐怕就是原书中描写的那段剧情，抬头望向不远处的闻人咲。果然，闻人咲已停止驱散雾气，面上浮现一抹困惑，如同被某条看不见的丝线牵引，在同门无暇他顾时般转身抬脚，往某个方向走去。紧接着，一直密切注意着闻人咲一举一动的尹澄歆也随之有了动作。 千万不能让尹澄歆跟上去！ 凌珊见状，心中一急，连忙抬脚要追。 「凌师妹，你要去哪？」 背后蓦忽传来一道高声询问，凌珊扭过头，便望见莲卿宸正朝着自己快步走来。 凌珊一时间愣住了，不知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的脱队举动。 ──她不可能带着儿子和其他人一同去。事实上，她也进不了洞府。 就在凌珊陷入两难之时，雾气已漫过众人的肩膀，她再度朝看了看追在闻人咲后头的尹澄歆，眼瞅着尹澄歆的背影只剩下一丁点儿便要消失在白雾当中，凌珊不由得慌了。 要是让琅琊发现了前世的洞府、寻回那些缺失的记忆，那么原书里闺女被构陷赶出九莲宗的剧情势必会再来一次！ 偏偏她无法跟他们解释，闻人咲之所以能获天魔传承，乃是因为她身上存有无坚不摧的神兵气息之故，开天辟地斧连同珩古神尊本是传说中虚无缥缈的存在，无人可以验证，就算九莲宗修士信了，飞仙派与蓬莱仙岛也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能动遥九莲宗地位的机会。 凌珊的脑袋简直快打结了。 遥光不断提醒如果让尹澄歆走远了，在这座阵法中是追不上她的，时间紧迫，容不得凌珊费心编造合理缘由，她只好硬着头皮将储物袋里的绳子抛给了莲卿宸，只来得及喊了句：「我去去就回，不会有事的……大师兄，这个给你！」接着也不敢再看他的反应，赶紧追上前去。 ──事事瞒着儿子什么的真的很心虚啊！ 凌珊一面用术法匿去身形追赶尹澄歆的同时，心中倏然生出了将一切告诉莲卿宸的冲动，可毕竟仅止是她短暂一念罢了，私心里她并不希望莲卿宸这回再为闻人咲涉险，尤其他们现下与琅琊的实力差距如同天堑，对上琅琊，莲卿宸只有死的可能。 急着想跑到前面好拦下尹澄歆的凌珊并未察觉，有道原先沉默潜伏于竹林中、不属于九莲宗和天衣门的黑影悄然尾随她而去。 为避免尹澄歆发现闻人咲获得天魔传承，得以诬陷闻人咲与魔修勾结，继而将她逐出九莲宗，凌珊老早就为这段剧情拟定了策略，那便是由她负责掩护闻人咲，在闻人咲抵达洞府以前将尹澄歆拦下，如此尹澄歆与琅琊便不会发现那座洞府的存在。 ──假若尹澄歆没看见洞府，琅琊自然无法取回这段关键记忆，更不用提拿天魔传承给闻人咲泼脏水了。 当然，鉴于自己和琅琊之间可怖的实力差距，为防止琅琊看到她阻挠尹澄歆，血压飙升后不计代价从仙界伸出一指摁死她，凌珊打的是不正面和尹澄歆冲突的主意，所以她才隐匿了身形，欲抢到尹澄歆前头布下阵法，好扰乱尹澄歆和琅琊。 凌珊特地用上了缩地术，在遥光的指引下，她在距尹澄歆两百尺外一处小土丘上站定。 她心念微动，法宝感受到主人召唤，当即蹭蹭蹭地从储物袋里接连飞出，五面形色属性各异的小旗旗帜飘飘，上下飘浮围绕着凌珊，每一面都散发着属于中品上层灵器的淡淡宝光，随时听候她差遣。 此法宝名唤五行迷魂旗，与上回全仙盟大比上妙音阁修士所施幻术类似，都能用以迷惑修士。五行迷魂旗和先前那条融合牛筋索的绳子同样是凌珊为了秘境历练特地向祁安订制而来，只不过五行迷魂旗是十方凡界中本就存在的罕见灵器，而制作绳子的材料和方子都是由小光晕口述而来，所以才没有名字。 中品上层灵器用以对付一个金丹期修士都绰绰有余，更别说是拿来对付只有筑基后期的尹澄歆。要是旁人见了，定然要吹胡瞪眼，痛骂凌珊牛刀割鸡、大材小用。 不过，考虑到尹澄歆识海里附着着琅琊的神识，保险起见，凌珊自然认为拿来困住尹澄歆的法宝是越高阶越好，要不是出于对祁安的信任，加上祁安再三强调在他的改良下，她这个菜筑基就是对上金丹大圆满修士都能够全身而退，她都恨不得回去翻遍师父的家底，好找出更高阶的法宝对付尹澄歆了。 凌珊双臂向两旁一推，五面旗子登时像是受到一股无形气流推挤，以她为中心齐齐倒退一尺，接着她手掐法诀，将自身灵元一道道打入五面旗子中，接收到主人灵元的旗子光芒更盛。 繁复的咒诀过后，她右手食中二指并拢，蓦地向前平伸，遥指尹澄歆所在方向，旗子获得指令，乍然猎猎腾飞而起，分作五道灵光，如流星飞坠般扑向尹澄歆的东南西北及正上方五个方向。 第94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二十一） 第一时间发现闻人咲脱队、遵照着琅琊的命令追上去的尹澄歆，对于自己后头还紧跟着凌珊的事情则完全不知情。 自打众人步入竹林起，琅琊便觉这地方似乎有些熟悉，却偏偏想不出此处与自己有何关联。 难不成是和闻人咲有关？ 琅琊生性多疑，当她透过尹澄歆的眼看到闻人咲脱队、像是要去什么地方时，立马勒令尹澄歆跟紧了。 她有种深刻的预感，若能跟着闻人咲，现下闻人咲受九莲宗庇护这个令她备感棘手的情况定然会有所转变。 当尹澄歆不知不觉陷入凌珊布下的迷魂阵中、一心跟踪着阵法幻化出的闻人咲时，凌珊就坐在五行迷魂旗布置而成的阵法外围，边透过与五行迷魂旗相配置的观幻灵镜观看尹澄歆的情况，边嚼着点心，并时不时往自己周围添几块灵石，好补充维持阵法运作所需的灵力。 如欲破解阵法，必先寻得阵眼。就《与仙争道》的设定来看，阵法的阵眼指的是布阵法宝。 经过祁安改良后的五行迷魂旗则非入阵之人轻而易举能破解，因为他将阵眼由原先不断变换的五旗之一改到了观幻灵镜上头，观幻灵镜本不在五行迷魂阵的法宝配置中，而是他另外炼制而出，即便入阵人听过五行迷魂旗，知晓其突破点，也不知还有个观幻灵镜。 而观幻灵镜并不在此阵之中，入阵人又焉能找到阵眼？ 这也是为何祁安会夸口，即便撞上了金丹大圆满修士，凌珊亦能全身而退的主要原因。 来自小儿子兼未来远近驰名的器修大师祁安的特别订制法宝，你值得拥有！ 她只要在闻人咲从洞府出来前的这段期间内，设法将尹澄歆给困住就行了！ 看来也不是那么难嘛，亏她之前还担心得要命。 凌珊曾因怕被琅琊提前灭了而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如今两个时辰过去，见尹澄歆和琅琊两个反派依然被她布下的阵法耍得团团转，以为前头跟的是真的闻人咲，她终于放心地哼起歌来，脸上的神情特别特别欠揍。 与凌珊的大好心情恰巧形成对比的是琅琊和尹澄歆主仆二人。 眼看跟了闻人咲良久，却迟迟未见到什么令她期待的景象，唯有四周恍若见不到边际的雾气，饶是琅琊受天道规则约束，只能透过尹澄歆的五感来看凡界情况，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难不成是有人刻意阻挠？ 不对，应当无人知晓她的目的才是，更不用说尹澄歆受心魔所控之事就连她的师父秦锋都不晓得。 「一定是那跟屁虫搞的鬼！她和闻人咲都和那个叫作祁安的器修交好，大概是用了什么法宝来坏仙尊好事。」尹澄歆朝识海中的琅琊道，听上去似是在替主子抱不平。 事实上，尹澄歆才不管阻挠她的是不是凌珊，她就是想让琅琊在摁死凌珊时多花点心思，好令凌珊多吃点苦头，别让她死得太便宜。 凌珊刻意在全仙盟大比上使用下三滥的手段羞辱她，她可没忘记！ 想她尹澄歆是修仙大家出身，从来是师姊师妹们羡艳的对象，何时受过此等侮辱？ 遥在仙界的琅琊闻言则皱起眉头，一张和闻人咲如出一辙的芙蓉面凛然生波，腥红瞳眸色泽转深。 就凭一介凡人也想作弄于她？ 呵！无论是谁，想在她琅琊仙眼皮子底下搞鬼，显然是活腻了！ 琅琊不打算为一只不起眼的小虫子动用仙力，只是她也不相信光凭尹澄歆一人能够破解此阵，于是琅琊那一缕透过心魔寄宿于尹澄歆识海中的神识便在宿主的自愿退让下，彻底掌控了身体的五感。 比较可惜的是，尹澄歆毕竟仅有筑基八层的修为，连神识都凝炼不佳，琅琊纵是全盘掌控了尹澄歆的记忆，也看不出这幻境如何破解。 都说科技日新月异，《与仙争道》中的修真界亦同，距琅琊夺去闻人咲仙身已有数千年，这段期间十方凡界中自然也出现许多她所不知道的物事。 搜遍尹澄歆的记忆，琅琊发现她只在剑道上有些研究，曾经的器道弃置不用后，基本上只停留在入门阶段，更别说是法阵了，尹澄歆压根儿没学过，也就更难看穿这诡谲的幻境究竟是如何来的。 莲卿宸在尹澄歆的记忆中占据了大部份，包含二十一岁的她在尹妙带领下面见掌门莲道声，遥见掌门座下首徒莲开生身边方满五岁的莲卿宸、为莲卿宸选择背弃器道并转投剑修秦锋门下、利用师姊身份暗地里料理那些试图接近莲卿宸的师妹等……这让向来不屑情爱、满心追求力量的琅琊益发看不起她。 就这样子还好意思称自己一心扑在剑道上头！ 分明只顾着耽溺儿女情长，难怪连个修为比自己低的废物都杀不了！ 严格说来，尹澄歆的剑道天赋不算差，只是这几年忙着分心思考如何对付凌珊、疏于修炼罢了。 感受着尹澄歆肉体凡身的弱小，琅琊当下只觉比起尹澄歆所说的凌珊，她更想先把这个不给力的仆从拍死。然而，九莲宗修士善于破除心魔，鲜少有可趁之机，琅琊忍了忍，还是暂且把换个弟子寄身的念头搁置下来。 与闻人咲共存的那一世中，琅琊虽是潜藏在闻人咲的识海深处，在夺下闻人咲仙身的那一刻却掌握了身体的多数记忆。闻人咲是剑修，却不乏被阵法困住的经历，所以琅琊知道，无论这阵法是什么，要破除此阵，势必先找到阵眼。 琅琊神识一扫，只觉百尺之内除了她外没有其他生灵。 这意味着──布阵人定然不在此阵中。 第95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二十二） 从观幻灵镜投射出的画面来看，尹澄歆那头没有异动，像是尚未发觉自己身陷幻阵中，继续追赶着前头的「闻人咲」。 这种将反派们玩弄于指掌之间的感觉简直不能再好！ 凌珊表示，自从入梦以来，她从来都是被反派玩弄的那个，像这样玩弄反派还是头一次。 成功调戏了一把终极boss的她有些飘飘然。 想必小咲已经顺利进入洞府了。 凌珊掐指算算，闻人咲的前世洞府内有个上辈子的她所设下、用以修炼的时间阵法，阵法中的时间流动比外界要快速许多，书中曾描述过，闻人咲觉得自己在洞府中待了一个月，从洞府出来后才发现实际上才过了一天。 凌珊不是没有想过要传个消息给莲卿宸，好让他不必为她们几个担忧，只可惜这竹林里的阵法是由当时将元婴期修为压制到金丹期的闻人咲前世所设，既然这阵法是用来赶走想要擅闯洞府的修士，自是不会给他们能相互传递消息的机会。 等会儿该怎么跟儿子解释呢？ 还有，儿子和小拂阑他们不会有事吧？ 虽然为了防止同门走散，她临走前将绳子给了儿子…… 凌珊正为此发愁，就听到与自己心灵相通的遥光软软孺孺地安慰道：「娘亲不必担心，他们必定不会有事的。」 再说圆镜那头，自从丢失了闻人咲的踪迹，琅琊心中那股邪火愈烧愈旺。 ──她堂堂天魔道尊者琅琊仙，眼下别说阵眼了，竟连用来布下障眼法的法宝都寻不得！ 打小爹不疼娘不爱，打算报复社会、夺走闻人咲的仙身飞升仙界后便再未受过一次挫折的反派boss界励志温拿(winner)·琅琊仙于是出离愤怒了。 仙府之中，琅琊本尊面色阴鸷，扣在扶手上的掌缓缓收紧，几乎要将其抓碎。她暗含着开天辟地斧神兵之道的仙力随着磅礡怒意不由自主外放，竟硬生生将仙界无荒石所砌成的梁柱与地砖划出道道深刻利痕来──就是寻常仙界大能，见了这藏有神兵之道的刻痕恐怕也要退避三分。 只不过是区区一个凡界阵法、区区一个凡界蝼蚁……还不值得她动用修为对付，她的仙力要积攒起来好破除神界封禁！ 天道不允许业已飞升成仙的仙人轻易干预凡界事务，于是设下限制，动用仙力抹去一个凡人的存在，则仙人修为将倒退百年。百年看似不多，但对于时间流动比凡界更为缓慢的仙人来说，要累积百年修为实属不易，尤其是对一心想尽快回到神界报复珩古的琅琊而言，这一百年更是举足轻重、不可或缺。 琅琊冷嗤一声，将外露的仙力一点一滴给收了回来。 即便用的是尹澄歆的凡身，凭她琅琊的一抹神识，难道还奈何不了了一个凡界修士不成？ 既然找不到那用来布阵的法宝，那么──让法宝主人无法维持阵法也行！ 琅琊操控着尹澄歆的身子继续追着「闻人咲」，一面暗暗感应着灵力流向。 灵器运转的灵元由主人供应，以法宝布阵，阵法必定与法宝主人有着牵系。 尽管琅琊附在尹澄歆身上的神识只有原身千万分之一的强度，然而她对于灵气流动的熟稔程度远远不是凡界修士所能比拟，即使花的时间长了些，她依旧循着那丝灵气寻得凌珊这个法宝主人所在。 找到了！ 就算不能直接杀了，琅琊本来也打算给设阵人一点教训，待发觉设阵困住自己的还真是她看不上眼的凌珊，不知怎地内心深处竟涌出了想将她击毙于当场的渴望──这也就致使她操控尹澄歆以意念弹出剑气的那一瞬，上头居然还附上了她那丝神识。 琅琊是得道仙人，她对剑道的领悟与尹澄歆宛如云泥之别，虽然尹澄歆只是凡胎，可琅琊借她之手挥出的剑气却蕴含己身道意。琅琊的剑气不仅有若闻人咲的剑气般至刚至烈，其中还挟裹着一丝不意被察觉的神识，精准无比地朝凌珊斩去。 在琅琊的有意掩饰下，剑气初成之际，犹如一道极细微的灵气流，隐在阵法内流动的灵气之中，不到金丹期的凌珊还无法细细分辨出区别。然而，当剑气突破了法阵范围直逼凌珊而去，像是潜伏在草丛中静待佳机的凶兽再无顾忌，终于展露出足以撕裂一切的利爪，一举朝猎物扑将过来！ 凌珊盘着腿还在犹豫接下来吃哪样小点好，蓦地感应到气流有些不对，只不过是极为短暂且不确定的一念，她已召出简之遥赠的水火宝衣穿上，并一把抓过遥光架在身前。 剑气近前，遥光陡然发觉这剑气之上似乎有些古怪，正要提点主人，却见那道剑气遭凌珊击飞后，猝然发出一道强光，竟是在半空中爆炸！ 引爆神识，尤其是琅琊这种实力远高于凡界大乘期修士的仙人的神识，哪怕只有极其细微的一缕，也足以将凡界十里之内的高山夷为平地。遥光当机立断，不待凌珊下令便自行开启本命灵剑的剑气罩作为第一层防护；祁安为以防万一，曾在观幻灵镜上加上的结界是第二层；而凌珊实时穿上的中品法宝水火宝衣则是第三层──然而只有这三样，远远不足以对抗琅琊的神识。 ──玩、脱、了！ 三个大字明晃晃浮现在脑海中，凌珊只觉强光闪燃之际，自己的三道防护接连被一道一道破除，首当其冲的是遥光，它堪堪挡住了神识爆炸之初最强的能量，剑气罩喀嚓一声猛然破碎；接着余波撞上祁安给的灵镜，这回同样坚持不久，镜子破碎的剎那，她的脸颊忽地传来一阵灼烧感，不过这道热度在神识爆炸所产生的高温气流下几乎可忽略不计。 难道她的小命真要提前交代在此？ 凌珊晕晕乎乎地望着强光袭来，她敢肯定在这种情况下，水火宝衣必然无法将爆炸余波全都承受下来。 第96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二十三） 希望七星灵草能顺利到师父手上、希望小咲能顺利打倒琅琊、希望祁小安能顺利追到小咲……还有，她才跟儿子保证自己不会有事，这下子却食言了，早知道这种「我会平安回来」的死亡g威力如此惊人，她根本不会说出口！ ……要是离开前先抱一下儿子该有多好啊。 短短不到一眨眼的时间，凌珊脑中已转过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一阵猛烈热流扑面而来，凌珊紧紧闭着眼，只觉她连头发都快被烧化了，身上也热得像是被架在岩浆上烤，显然水火宝衣也快抵挡不住神识爆炸产生的高热。 她正以为吾命休矣，忽然后领一紧，不知被谁给提了起来，一路往外飞驰。 这种令人窒息的提法，她好像在哪儿感受过…… 那人飞了很久才将凌珊给放下来。 这座竹林非常辽阔，加上上头有着前世闻人咲设的迷阵阵法，他们脱离了神识爆炸的范围后，凌珊并未见到预想中光秃秃的一片，四下仍是一片苍翠，时而有风拂过，竹叶沙沙，宁静得彷佛方才的爆炸只是她的错觉。 凌珊被放在地上，看着摇曳生风的竹林还有些恍惚，想起方才自己被带离爆炸中心，抬头正要向救了她小命的人道谢。 结果一瞥见那人，凌珊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往后蹦了一下，恰巧撞上背后的竹子，也顾不得喊疼，她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试图将自己整个人藏身到竹子后面。 凌珊眸子微动，小心翼翼地问，「……你怎么会在这儿？」不会是来杀人灭口的吧？ 瞧女修那双凌厉的眼、那张娇艳的脸容，俨然是当初她说服莲卿宸放走的蒋琴无误。 凌珊那一连串动作完全是下意识做出来的，要是一个人连连被另一人给阴了几回，肯定都会留下心理阴影──就算她当初曾豪爽地决定放走蒋琴也一样！ 刚历经一段生死逃亡，蒋琴一手扶在竹上，微微喘着气，才低头便觑见凌珊一连串的滑稽动作，恶狠狠地问道：「你干嘛！」 凌珊紧紧抱着竹子，将脸贴在竹子上头，不确定地道：「……躲你？」 蒋琴：「……」早知道就不救她了！ 见她如此不识好歹，蒋琴不打算再从她口中听到任何一个字，干脆坐下来调息。 甫经过一场爆炸，凌珊脑子还不太好使，在微湿的竹叶堆上坐了一会儿后，终于慢慢缓过劲来了。 她先察看了自家灵剑一番，确认小光晕还在，只是凝起的剑气盾被击碎，且小光晕表示尹澄歆方才引起不符她修为的神识爆炸、已被秘境驱除出去后，凌珊刚松了口气，却觉得脸颊一抽一抽地疼了起来，这时才想到要掏出一面镜子，开始细看自己身上的情况。 镜中的她除了右脸被灵镜碎片给划了长长一道血口外，一头长发成了乱糟糟的卷发，睫毛和眉毛都被烧得惨不忍睹，一袭漂亮的水火宝衣被神识爆炸的热流烧得不成样子，一个洞一个洞的，简直要赶上现代社会挖洞牛仔裤的潮流，宝衣遮不到的四肢和脖子也都有烧红的痕迹……总地来说，在神识爆炸下她还手脚俱全，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虽然伤口挺疼的，看到镜中的自己那幅滑稽的样子，凌珊嘴角动了动，忍不住咧开笑来。 她给自己的右颊涂了厚厚一层药──同样是叶拂阑先前送的那罐──涂完之后药膏已经所剩无几了，刚要接着抹身上的伤时，她不经意注意到正闭着眼调息的蒋琴身上的狼狈丝毫不下于她。 储物袋里还有临行前师父给她的药，她想了想，遂将叶拂兰送的药和自己的铜镜都搁到蒋琴身前。 蒋琴虽在调息，却暗中注意着凌珊的一举一动，自然没漏掉凌珊的动作。 她微微睁目，口气依然不太好，「你想做什么？」 「谢谢你刚刚救了我，这瓶药给你吧，这药的效果特别好。」 蒋琴瞟了那只瓷瓶一眼，哼了声，「别以为我愿意救你，要不是你逼我发心魔誓，说是路见不平必得相助，我才不会出手！」 虽是这么说，她仍伸手取过药瓶和铜镜，仔细涂抹身上的伤，从头到脚无一不周到，尤其是脸，涂得格外细心──看起来也是个爱护容颜的主。 真是个傲娇的娃啊！ 凌珊心道。 不过，蒋琴又是怎么进来秘境的？ 凌珊看了看蒋琴，突然发现蒋琴居然也有筑基五层的修为，与她仅仅差距了一个小境界而已，怪不得能在爆炸中出手拉她一把。 她还没问，便听得蒋琴说：「二十七年前，你和莲卿宸逼迫我发下心魔誓……」 竟是说起被凌珊和莲卿宸放走后的经历来。 凌珊没想到蒋琴会将自己的事情那么干脆地交代出来，不由得愣了愣，蒋琴目力敏锐，凌珊只不过是出神了一小会儿，便被她捕捉到。 以为她不感兴趣，蒋琴的脸色怫然一变，「你不想听？」 凌珊见蒋琴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大有回答不想听就要杀人灭口的趋势，连忙摇摇头，「没没没，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反正距离闻人咲从洞府中出来还有不短的时间，尹澄歆也不是问题了，她就听听蒋琴的故事，权当打发时间。 蒋琴盯着她片刻，确认凌珊的眼神十分诚恳，并非说谎，这才从二十七年前被他们放走的段落继续说下去。 ──原来，蒋琴在发下心魔誓、对天道起誓往后必定得行正道，否则将会挨天雷劈的当下，本来还心不甘情不愿，并暗暗决定要是往后有机会，她肯定还要凌珊的命。 第97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二十四） 然而，这心魔誓一立，立定往后只能行善不得作恶之后，但凡心中有了点不好的念头，她便会听到头顶隐隐传来几声好似在酝酿天雷的闷响，只好咬牙忍了。 次数一多，因她在九莲宗弟子测试中被驱逐出宗感到屈辱而不稳的道心，反倒奇异地稳定了下来。 宛若从某种宿命的枷锁上解放出来，她先是改名换姓加入一个小型正道门派，成为该门派的核心弟子；接着一名原定能进入秘境的弟子忽然出了状况，她又凑巧在全仙盟大比后突破秘境历练最低限制的筑基五层，于是便有了进入秘境的资格。 小门派自不像九莲宗、天衣门这类大型仙门一般，有什么能对抗灵风的法宝，人力常常青黄不接，且能获准进入秘境的名额也少。蒋琴被乱流随机吹到这片竹林附近，也没想过要去寻同门，怕被杀人夺宝的她只得一面挖宝、一面仔细隐藏自己的行踪。 是日，她远远望见九莲宗队伍中的凌珊，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竟无惧于莲卿宸也在，不由自主地跟了上来。 为了不被莲卿宸和叶拂意发现，她刻意和他们保持一段距离，并以法宝掩藏行踪。见凌珊去追前头的闻人咲和尹澄歆，她没迟疑便继续跟了上去。 尽管认为尹澄歆修为不怎地，她却直觉这女人应该不好惹，还是少正面迎上为妙，所以只是躲在暗处观看凌珊布阵并把尹澄歆给困在里头。 琅琊弹出的神识爆炸开来那一瞬，蒋琴脑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逃跑，直至现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选择回过头去拉凌珊一把──反正等她回神，她已经将凌珊的后领提在手中了。 凌珊听闻蒋琴设法避着尹澄歆，心中忖道：蒋琴当然会怕她了，因为她遇到的正是她们反派炮灰界的头头，金字塔的最底层和最高层，心中恐惧也是当然的。 别说是蒋琴，凌珊自己也觉得还是少在琅琊面前晃悠为妙，偏偏尹澄歆老喜欢主动招惹她，这不是给她在终极反派boss前刷存在感吗？ 经过这场莫名其妙的神识爆炸，凌珊陡然觉得，自现在起比起闺女儿子，也许她更该关心自己的小命……要知道原书中的闻人咲也从没遇过琅琊自爆神识的事儿，怎么轮到她，琅琊便不惜自损一百也要自爆神识开炸？ 况且，尹澄歆这回没见着洞府，琅琊应当不知道这段剧情对她的重要性才是。 凌珊正百思不得其解，却见此时蒋琴已然住了嘴，只拿一双丹凤眼直盯着她瞧，彷佛在期待着什么。突然觉得不发表什么感想的话很对不起蒋琴的长篇大论，于是凌珊瞧着她的神色，试探地说：「……你做得很好？」 蒋琴眼中划过一丝欣喜，嘴上却嫌恶道：「还不是你这炮灰脸害的，我以前无牵无挂，恣意妄为，可是比现在过得逍遥多了！」 虽然蒋琴有意掩饰，凌珊可没忽略她眸光乍亮的那一刻。 ……这分明是被她虐傻了啊！随随便便夸她一句就开心得要命。 当然凌珊还算有眼色，没将心里的吐槽给说出来。 在凌珊向莲卿宸求情之前，蒋琴心中对凌珊只存有憎恶怨恨，可自她走上正道后再回头看，那份恨意却一点一点地淡了。到如今，她只觉自己一开始对凌珊的厌恶就毫无道理。 要是蒋琴看过原书，大抵就会明白她现在的状态好比被后母虐待了好几年，有一日后母突然对她和颜悦色了一点，她便觉得后母人挺好──蒋琴是那个负责被虐的反派炮灰，而凌珊就是那个负责虐炮灰的后妈──这也许就是俗称的，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凌珊瞟了明明因为她的称赞洋洋得意、还要隐藏真实情绪故作不悦的蒋琴一眼。 ──可怜的孩子哟。 蒋琴接收到她怜悯的眼神，脸色又沉了下来，「你那什么眼神？」 「没有，你看错了。」凌珊眨了眨眼，无辜地笑笑。 蒋琴狐疑地瞥了眼凌珊。 说也奇怪，从前她看着讨厌的那张炮灰脸，这次看上去似乎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甚至觉得炮灰脸甚至有些和蔼可亲的！ 洞府之行使得闻人咲顺利得到前世曾持有的天魔芥子境以及前两世记忆，终于明白自己并非渡劫失败，而是遭琅琊夺舍，而她过去所遇到的各种致命危机也通通与琅琊脱不了干系。 竹林的迷阵对她并无效果，当她延着来时路返回之时，望见的便是凌珊与那个曾屡屡想伤害凌珊的蒋琴面对面坐着的场景。 乍见凌珊满身是伤，闻人咲心下一凛，以为蒋琴伤了凌珊，剎那间本命剑已然在握。 正要击杀蒋琴之际，凌珊也注意到她了。凌珊见闻人咲目光寒冽，心知这是误会了，赶紧扑过来拦住她，「别别别！她改邪归正了，刚刚尹澄歆想杀我，还是她救了我！」 凌珊像是倒豆子般，把方才神识爆炸的事情与蒋琴同她分享的经历一股脑儿给倒了出来。 第98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二十五） 早在闻人咲露出杀意时，蒋琴亦飞速召出了自己的本命剑，随时准备迎接战斗。 闻人咲确认凌珊面色平静、脸上身上的伤也处理过了，这才相信她的说词，意念一动，将本命剑敛回泥丸宫之中。 闻人咲主动收回灵剑，蒋琴自不必再同她对峙下去，同样将本命剑给收了回去。 凌珊知晓闻人咲刚寻回前世记忆，必定心头烦乱，于是拉过她的手，细细询问起她离开队伍后的经过。 将闻人咲和凌珊的互动看在眼里，不知怎地，蒋琴心中突然不是滋味了起来。 不知缘何，对凌珊的憎恶淡了，可她对闻人咲的厌恶至今却依然没有削减半分。 ──不只如此，她怎么觉得这面瘫女更讨厌了？ 见凌珊顾着对闻人咲嘘寒问暖，把她给放置y，蒋琴阴着脸倏然起身。 凌珊不明就里，言谈间觑见蒋琴没打个招呼便径自走了，连忙扬声朝她说道：「再见！」 蒋琴只是哼了声便径自走了，实际上神色却好了不少。 原来炮灰也是能调教的嘛！ 要是让尹澄歆和琅琊也都发个不能作恶的心魔誓，岂不是无后顾之忧了？兴许还能造福社会，多么一石二鸟！ 多几个人扶老奶奶过马路，让世界更美好！ 凌珊正盘算着要怎么让令她最感头痛的尹澄歆和琅琊发心魔誓，小光晕的一番话却泼了她冷水，「娘亲，蒋琴能够因心魔誓转正，是因为原书中她的存在对这个世界无足轻重。要是连女配尹澄歆和终极反派琅琊都转正的话，这个世界会崩溃。 「而且琅琊与闻人咲本是正邪两面，要是琅琊改变心性从善，那闻人咲可能会受其影响……娘亲愿意见到闻人咲变成反派吗？」 闺女变成反派── 凌珊打了个寒战，猛力摇头，「不，当然不想！」 她希望她家小咲永远都像现在一样，当个清冷御姊……至于酷爱sm的琅琊那厮，还是算了吧！ 在亲疏关系上，凌珊一向分得很清楚，在不伤害她儿子闺女的前提下，剧情和其他角色要怎么改动她都乐见其成；要是这种改变会波及亲儿子亲闺女──那么不好意思，她只好分分钟化身「别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恐龙家长了！ 看凌珊神游天外，闻人咲倒是想起凌珊先前的请托，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株十分袖珍的灵植，对凌珊说道：「给。」 凌珊凑近一看，只见那株约莫只有成人掌心大小，灵植上头长着七片一元硬币大小的圆叶，像是伞盖般层层迭迭，顶端连着一颗小灯泡似的花骨朵，在闻人咲掌中发出幽幽白光。 凌珊看得两眼发直，吶吶问道：「这就是七星灵草吗？」 闻人咲点点头。 凌珊将它小心地收进另外一个乾坤袋中，语气真挚，「我代师父他谢谢你了，师父他很需要这个。」 这么一来，师父一直郁结于心的修为停滞问题总算获得了解决！ 即便她跟闺女感情好，这声谢还是要的。 闻人咲微微垂眸，见凌珊眼睛都笑弯了，似是忽然想起什么，踯躅了半晌，终于还是顺着心意将掌心放到凌珊头上，然后略显笨拙地拍了拍。 噢噢噢闺女摸她的头摸她的头！ 意外收集到闺女摸头杀的凌珊只觉得他们一家果然和乐融融。 尽管这回尹澄歆不可能知道闻人咲曾在洞府中获得天魔传承，凌珊仍是嘱咐闻人咲设法将得到的新法宝乾坤芥子境上的魔气给藏了起来──寻常正道修士对魔气退避三舍，闻人咲身上的神兵之气却令她无此顾虑，所以原书中尹澄歆以此指摘她与魔修勾结时，她才无法反驳。 直到看见闻人咲将芥子境取出，凌珊才想起一天前她用来布阵困住琅琊的五行迷魂旗。 神识爆炸威力惊人，虽对五行迷魂旗的完整不抱希望，在将迷魂旗召回、看到法宝的惨状后，凌珊依旧为之咋舌。 ……突然有点不敢面对祁安了怎么办？ 凌珊知道，为了这五行迷魂旗，祁安还是颇费了些心思的，结果短短不到十日，她就把他的得意之作玩成了这样…… 话虽如此，她不能在此耽搁太久，要知道先前才刚发生了一场惊人的神识爆炸，莲卿宸和同门迟迟寻不到她们，定会心下难安。 闻人咲对凌珊的要求从来不疑有他，待她摸索了一阵，终于将芥子境的魔气处理妥当后，两人立马踏上了剑，速速朝竹林外头飞驰。 竹林外头，九莲宗一行人聚在一块儿，不时往竹林里头望。 接到凌珊抛来的绳子后，莲卿宸当时选择离开那座古怪的竹林，先将众人平安带到外头再作打算。 孰料他们在竹林中打转了一阵，好不容易走到竹林外，发现九莲宗修士里少了三人后，竹林中心却猝然发生剧烈的爆炸。 爆炸的闪光投射在瞳眸的那一瞬，莲卿宸只觉呼吸一窒，踏上紫微不顾一切地往竹林里头飞。然而竹林在经过爆炸之后，很快便恢复了原本郁郁葱葱的样子，恍若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在竹林中迷了好几回路，完全寻不到凌珊、闻人咲和尹澄歆的一片衣角，他终究还是回到了竹林外，与同门一同等待。 尽管紫微说，它尚能感应到遥光的气息，他犹然心焦不已。 好在，他第三回寻觅无果、从竹林出来后不久，便见到凌珊和闻人咲一前一后御剑朝他们飞来。 凌珊远远便觑见莲卿宸的身影，发现除了尹澄歆外的同门全都安然无恙，她总算放下心来。 她下了剑，一路向九莲宗修士所在的方向奔跑过去，见莲卿宸目色沉沉朝自己疾步走来，她心中登时七上八下，忖道又让儿子生气了。 道歉的话语刚到喉咙口，凌珊便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第99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二十六） 凌珊霎时愣住了。 她只觉得自己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脑袋里全糊成了一团，身上的温度似乎要比方才的爆炸还要炽热。尤其莲卿宸将她紧紧搂着，一点风也透不进，体温似乎还隔着衣衫隐隐传递过来，那份温度几乎要将她烤熟。 好半晌，她过热的脑子才又重新运转起来 她才想还没抱过儿子呢，这会儿老天就成全她了？ ……不对！儿子是不是抱错人了？闺女在她后面呢！ 她手足无措地任他抱着，不知究竟该顺势搂住还是将他推开才好。他将她抱得很紧，似乎是在用自己的身体亲自确认，她真的没事。 也是，方才的神识爆炸太过突然，又波及甚广，连她都差点儿没命，想必儿子在外头担心得狠了吧，所以才一看到她就迎上来。 尤其师父曾拜托他多关照，她修为在这次前来秘境的同门间还特别低微，想来比起一向可靠独立的闺女，他会更担心她也许是正常的事情？ 她就当作……当作是儿子撒娇好了。 话又说回来，她好像三天两头都让儿子担心来着，她果然是个不称职的亲妈啊。 一股愧疚倏地在心间漫了开来，凌珊犹豫片刻，调整了下角度，像是安抚小动物般在他背上轻轻拍抚了几下，轻声说道：「抱歉。让你担心了。」 其实她也万万没想到视修为如命的琅琊这回会玩这么大，要不是半途杀出个蒋琴顺手捞了她一把，她本来真以为自己这回要gg了…… 咳，儿子果然是师兄力满满。 他嗓音异常低沉沙哑，钻入她耳中，「没有下次了。」 ──恍若是在对她说，又恍若是在对自己说。 他异于平时的声音令凌珊的心微微一紧，下意识再度道歉：「对不起。」 她真不知道儿子会担心成这样，都是她的错。 莲卿宸缓缓松手，觑见她右颊上的伤口、凌乱的发，还有破烂不堪的水火宝衣，好看的眉微微蹙起。 他只是一时没看住她而已，她就把自己弄成了这幅样子。 发现他盯着自己的脸颊瞧，凌珊心中咯噔，思及铜镜中她脸上的伤似乎有些吓人，连忙安慰他，「你别担心，都是轻伤而已。我已经上了药，出门在外难免嘛。」 过去与同门一道出弟子任务，尽管大多时候闻人咲都在，但总会有意外发生，她多多少少曾受过几次伤。平日里与同门、师父的切磋，添上几道伤就更是稀松平常。 修士的伤口复原速度要比凡人快多了，加上她早早抹了药膏，除了一开始的确有些疼，她现在倒是不怎么觉得痛。 上述这些，莲卿宸当然清楚，可一想到那些伤落在凌珊身上，他便感难受。 他早年便以剑道天赋名扬修真界，亦从未在修炼上遇过什么瓶颈，虽不会为之而骄矜自满，却也有保住重要之人免于危难的自信。 可他头一回发现，原来自己是如此弱小。 在陷入危境之中的她面前，他所有的能耐彷佛都不值一提。 莲卿宸将这些心思暂且抑下，「刚才是怎么回事？你遇上了其他门派的修士？」 这时，闻人咲和九莲宗修士也围了过来。 听他问起，凌珊稍微换个说法，将经过大致说了。 凌珊虽不能将闻人咲前世洞府和琅琊的事情直白道出，莲卿宸和其他人从她口中听到的基本上也和事实本质差不了不少。 凌珊自陈，那时她见尹澄歆悄悄跟在闻人咲后头、神情不对，怕她会对闻人咲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于是才跟上去好防范尹澄歆。 当时竹林里除了她们外没有旁人，当尹澄歆发现凌珊跟踪自己，可想而知两人会打起来也是理所当然的。 只是她也不知道尹澄歆怎么会突然实力大增，还引爆了神识，她当下只能御剑逃跑，也没来得及看尹澄歆的情况。 由于莲卿宸的缘故，尹澄歆与凌珊一向不太对盘，连带对与凌珊交好的闻人咲也不怎么看得上，这些都是九莲宗众所皆知的；加之凌珊的狼狈大伙儿清晰可见，所以没有人怀疑凌珊的说法。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尹师姊现下如何了？」一名符修问道。 凌珊摇头，「师兄也知，那座竹林相当古怪，似乎设有迷阵，我再怎么做都无法回到现场，所以尹师姊她……」 她没有将话说完，但众人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引爆神识，那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众人不禁唏嘘，原先美好的尹澄歆遭遇情劫性情大变，只能说情之一字害人不浅。 凌珊当然知道尹澄歆没死，不过是因琅琊利用她的躯体弹出并引爆一缕神识，瞬间被秘境认定她是伪装为筑基期的大能，所以提前将她逐出秘境罢了。 此刻她大抵已遇上了守在秘境入口外的两个九莲宗岛主吧。 不过这些她自然不能说出来。 没想到同门没栽在敌人手中，倒是因内哄而殒命，众人沉默了一阵，距秘境关闭还有一段不短的时日，历练还是得继续下去。 远在仙界的琅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面色惨白。 不久前她引爆神识之举被天道察觉，几乎是在引爆神识的同时，她便感受到天道规则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将她整个人压制在座上动弹不得，并硬生生从她身上抽走了百年修为。 当神识脱离尹澄歆那一刻，琅琊便已和她失去联系，而尹澄歆身上的不对劲，应当很快会被九莲宗的修士觉察。 此后，这颗棋子便算是彻底废了，想在九莲宗里安插新一颗棋子可谓是难上加难。 要是这件事被邵九莲知晓，她要对付闻人咲恐怕还要多受波折…… 琅琊瞇起眼。 她想不明白，对于心头大患的闻人咲她都不舍得耗费修为来对付，怎么这回不过是遇上一只不起眼的小虫子，便一时失去理智，甚至将原本宿于尹澄歆身上的神识给引爆了。 再回想起当时的情状，兴许不是尹澄歆太过弱小，而是那只虫子的法宝品阶太高，以至于连她都看不透。 ……可凌珊为何要阻止尹澄歆跟踪闻人咲？ 琅琊搜过尹澄歆的记忆，那个凌珊应该不是个会主动来事的人，除非── 除非凌珊知道她的存在，知道她让尹澄歆跟踪闻人咲的真正目的！ 第100章 主线副线要兼顾（二十七） 十来日后，秘境历练顺利落幕。 众门派按往例在清点存活弟子，再将名册上呈给全仙盟，同时教他们为之瞠目的是，九莲宗竟未曾损失任何一名弟子，与门派或多或少的损失相较，可说是此次历练的一大奇迹。此外，九莲宗的友宗天衣门亦保全了所有进入秘境的弟子。 要知道就连有金丹四层的首席弟子萧毅真坐镇的飞仙派，也在秘境中折了四分之一的弟子；至于蓬莱仙岛这种本就不擅于攻击的丹修门派折损的弟子便更多了，可九莲宗与天衣门居然能做到不损一员。 各门派怀疑两个仙门是否握有什么稀有法宝才得以顺利脱身的同时，也对九莲宗的总体战力有了新的评估，并下定决心从今往后要抱紧九莲宗的大腿，就算不能像天衣门那般分到肉，能分点肉汤也好，够他们这些中小门派喝的了。 飞仙派与蓬莱仙岛原先打算趁九莲宗修士落单群起攻之的阴谋黄了自是不提，这次历练结果，也使得后来在全仙盟骚动中两宗怂恿各门派围剿九莲宗的计划宣告失败。加上这回尹澄歆没了闻人咲获得天魔传承的证据，两宗当初围攻九莲宗所打的口号「九莲宗勾结魔门」也就不成立了。 说起尹澄歆，正如小光晕所说的，在琅琊引爆神识后，尹澄歆立时被秘境强制传送出去，刚巧落在其师秦锋面前。 纵使尹澄歆不是他中意所以才收入门下的弟子，尹澄歆与秦锋也不亲近，对于徒弟的性子，秦锋多少还是有些底。 尚不到秘境关闭的期限便被秘境逐出，定是她身上有些古怪──出于此念，秦锋察探之下，竟然惊觉尹澄歆心魔缠身，甚至曾有过引天魔神识入体的痕迹。 因九莲宗的修炼心法要求所致，弟子们定力大多稳固，即便为争夺修仙资源，心中可能存在着一点小奸小恶，却鲜少出现穷凶恶极、走火入魔之人，多年前的常昊已是个千年难得一见的例外了。 即便滋生心魔，弟子们一旦发觉也会立刻向师长求助，不像尹澄歆，心魔引来上界天魔道仙人不说，后来竟还任之听之，与天魔做了交易。 此事不容小觑，秦锋在第一时间便传讯请九莲宗的仙符岛岛主金莫过来接替他、与江采莲一同守秘境入口，而他则带着尹澄歆一路飞赶，回宗求见掌门。 结合了凌珊和其他目击者的说词，都说尹澄歆曾引动过一场不小的神识爆炸，可经过查看，她的神识却是完整无虞的。显而易见地，那场神识爆炸并不单纯，甚至可能牵涉上界因缘。 基于种种考虑，尹澄歆被关入了思过崖下，思过崖乃是二代掌门所设，用来惩罚犯了大过的弟子，岩壁上头刻有九莲心法与历代掌门训词，那些弟子要获得历代掌门神识的认可才能被放出，而思过崖一旦关闭便要等个百八十年才会重新开启，这下子倒是意外了却凌珊的一桩心事。 如此一来，尹澄歆也就没有精力伙同琅琊祸害她和闻人咲了。 凌珊回到宗门的头一件事，就是将闻人咲摘到的七星灵草拿去给简之遥。 简之遥本来听到凌珊语气神秘地说自己得到一样珍贵灵植，想献给她最最敬爱的师父，表面上虽对此嗤之以鼻、让她正经点，心里头还是颇有些期待的。 他家不靠谱的徒弟总能撞上一些奇特的机缘，说不准还真能带给他什么惊喜。 等到看见她手中的七星灵草时，简之遥先是愣了愣，还有些不明情况，「这是……」 凌珊笑瞇瞇地将原书里曾描写过的七星灵草的功用说了。 「你怎么会知道我修为停滞不前的事情？」听了凌珊的解释，简之遥肃起了脸，「她连这个都告诉你了？」这个「她」指的自然是天衣门的长老虞嬉了。 「嘿嘿嘿。」凌珊只是笑，也不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简之遥见她傻笑，心中已经认定绝对是如此。 「师父，您就别纠结这些小细节了，快快带着这灵草去闭关吧！」凌珊将七星灵草塞给简之遥，并轻轻推了推他，「我师父不止是百岁金丹，将来还会是四百岁的化神、五百岁的渡劫和六百岁的大乘。」 这时凌珊脸颊和身上的伤早就好全了，除了头发比出宗时要短上一些，根本看不出曾经受伤过。要不是简之遥先一步从莲卿宸那儿接到传讯，恐怕真要以为徒弟真是毫发无损、轻轻松松通过历练的。 再回想起凌珊即将出发去秘境前所做的种种准备，他心头一暖，过去那些为修行一筹莫展而产生的心结似乎也被徒弟简单的一句话熨平了，嘴上却说：「敢推你师父，何时变得那么没大没小了？」 只是语气不怎么凶恶。 「我这不是护师心切吗？」平常的师父凌珊都不怎么怕，更别提现在分明只是在闹傲娇的师父了，「好了师父您老人家快快闭关吧，不然别人就要来抢灵草了！」 谁会来抢啊！ 简之遥倒是没再说什么，挥挥衣袖将怀中的灵草与厅中的某些物事俱卷入储物袋中，转身走了。 从长计议 飞升后，凌珊再度阻挠琅琊对闻人咲出手 秘技：召唤祖师爷 破相了。 老是伤在头上，我也不知道 正犹豫着，便听得 激得她头顶都快生了烟 她仰起头邀功道，「我把小咲带回来了！」 有点上瘾，咳…… 操碎了心。 突然抱住，「以后别再丢下我。」 他抚过她的面颊，>////< 是不是有点不妙？ 凌珊眨眨眼，儿子这是在撒娇吗？ 「嗯，好。」 顺毛摸的意味。 千钧一发之际 岂有此理！ 一条绳子上的蚱 颠倒了整个世界只为摆正大师兄倒影 凌珊心中闪过一丝怀疑。 难道儿子喜欢的是她？ 小光晕骗凌珊？ 不是没想过琅琊可能夺下尹澄歆身体的控制权。 报复社 莲卿宸到后来可能也知道是一场误会， 但是还是用尽办法把人圈养起来。 迟早有一日，他在她心中，会超过其他人。 应该是在琅琊和凌珊之间，凌珊要面对的敌人从普通反派到终极反派，最后的高潮是越级打怪（刚飞升的凌珊对上已经飞升很久的琅琊），高潮是凌珊消失。 凌珊或我会觉得心动的举动，牵手（自然而然的）、摸头、拥抱 4.vs琅琊：琅琊仰慕神尊（后来是又爱又恨）。琅琊在她身上感应到珩古的气息，对她产生疑心，但毕竟不认为珩古会偏爱一个凡人。珩古（天道）会偏爱闻人咲是因为闻人咲是亲妈凌珊的闺女？可针对闻人咲的行动数度被凌珊制止之后，琅琊开始怀疑凌珊其实是珩古派来的。琅琊一直知道珩古有个仰慕的人，却不知是谁。 琅琊感受不到小光晕，小光晕说那是因为琅琊的等级太低。 因不满长期无法夺得主控权而憎恨闻人咲，且觉得从神尊到开天辟地斧、彩石重烨都喜欢闻人咲，一直潜藏在闻人咲的识海中。 每天都被大师兄和小师妹闪到不行该怎么办？ 对于昨晚的趁人之危，莲卿宸有些尴尬。 凌师妹，大师兄就站在你身后，他看起来很火…… 大师兄后悔没丢直球 惹怒了好脾气的儿子，凌珊觉得自己也是蛮强的。 ……帮复！ 莲卿宸见到他那么期待褒奖的小眼神，忍俊不禁 闻人咲的解密剧情 两面三刀刺得一寒 一个move 迷得七晕八素 真想求个红娘指导手册来着。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 看雪看月亮 我允许你在我的世界走来走去，却不容许你在我的世界跑来跑去 无数次的擦肩而过，衣服都擦破了，也没擦出火花 死得很有节奏 誓言只是一时的失言 你在哪里跌倒，就应该在哪里躺下 知道你过的不好我就安心了 住在我心里，你交房租了吗 我颠倒了整个世界，只为摆正你的倒影 那么高深莫测 一巴掌拍墙上，想抠都抠不下来 即使你名花有主，我也要移花接木 请答应我，像肉丝答应杰克一样答应我，像尔康答应紫薇一样答应我 如果有朝一日，我学会了爱，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重生成肥啾） 琅琊直觉跟上去肯定会对她要除去闻人咲这个心头大患很有帮助，殊不知却出现了神秘人物从中阻挠。她自诩珩古外的第二人，从没在凡人手中尝过受挫的滋味，恨得远在仙界的她直咬牙。 尹澄歆看到了凌珊的衣角，语调带了点兴奋，「仙尊，是那个跟屁虫！」 琅琊此时正在气头上，若是要碾死凌珊这个小虫子，不过是起心动念得事情。 阻挠皆可杀，琅琊并不在乎造下杀孽。凡人之于仙人，无异于脚下蝼蚁。 但是琅琊并不想为一个凡人耗去自己的多年修行的成果，她还要回到神界，与那人算账！ 别来碍事！ 第101章 时光荏苒匆匆过（一） 凌珊近来的小日子过得很是舒心。 师父简之遥的问题解决了，老是脱稿演出和她对着干的反派女配尹澄歆也被关到思过崖去了，琅琊引爆神识，要付出的代价不小，她忙着补齐被天道取走的修为，大抵也没空吩咐魔修来找碴。至于莲卿宸的问题……虽然牵红线的结果不太理想，凌珊自认为自己好歹搞明白他是喜欢闻人咲的，最起码知道的多一点，将来要应变也会容易些。 尹澄歆既然未能跟踪闻人咲到洞府中，自然没了将闻人咲逐出九莲宗的理由，不过原书中闻人咲和祁安一道从九莲宗离开，曾在五畜界安家潜心修炼，并在藏身的临时洞府之下发现了秘宝。此外两人更曾一同游历十方凡界，五畜界自不用提，无论是妖修聚集的四壮界、魔族所在的六虚界、蓬莱仙岛座落的七畜界，甚至是被视为修士禁地的十兑界，都印有两人的足迹。 游历期间，闻人咲和祁安都曾获得各种大大小小的机缘，其中不少机缘在将来对付琅琊有大功用在，这次闻人咲虽然留在九莲宗，凌珊也没打算让他们白白损失这些应得的法宝。 于是在突破筑基九层后不久，凌珊算准了时日，即以冲击金丹在即、欲在外领略仙道好令境界更为稳固为由，向简之遥提出想偕同闻人咲、祁安出宗游历，顺带执行一些弟子任务。 利用七星灵草顺利打破魔气桎梏的简之遥没怎么犹豫便允准她的要求，只不过嘱咐她定期传讯回来，免得他老怀疑徒弟是不是人间蒸发，不利他修行。 拜了三十年的师，凌珊如何不知师父是怕她遇上危险，她也不揭破，只是轻快答应下来。 凌珊于是欢欢喜喜地和儿子闺女开始了断断续续的环游世界之旅，闻人咲身为一岛首席，肩负监督宗内剑修的责任，所以在没有重大剧情的时候，他们还是留在宗内。 莲卿宸作为掌门弟子，须为掌门分忧解劳，无法次次都同他们一道出游。不过，他还牢牢记着凌珊在睡梦中不经意间对他透露的烦恼，只要凌珊一回到九履界，往往会在踏入紫东城地界的第一时间便收到他的传讯，让她到回宗后来中央岛一趟。 凌珊每次收到讯息时，总会露出一种痛苦和快乐交织的奇异神情，这时祁安都会为此幸灾乐祸一番。 头一次接到儿子要对自己进行一对一额外补课的讯息，凌珊可说是晴天霹雳。 原以为暂时解除了尹澄歆的威胁，到飞升前基本上都可以一直玩一直玩一直玩，没想到莲卿宸竟会插手她的修炼。 ──难道她已经废柴到连儿子都看不下去了？ 莲卿宸可从来没特别指名过要单独指导谁，她却让他开了先例，可以想见她的废柴程度在他眼中恐怕是惊天地泣鬼神、史无前例后无来者。 凌珊本来想问他原因，被祁安嘲笑着说了句「你还有脸问」之后，为了不在后头给闻人咲拖后腿，决定放弃追根究柢，从此走上了修仙界一对一补习的不归路。 莲卿宸为她讲解功法的过程中，她屡屡因不解而打岔发问，要是换作简之遥，都得盯着她的头看。 虽然儿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但经过上回秘境历练，她哪里敢散漫，就怕儿子又分分钟黑化给她看，她一个人绝对承受不来。 ……儿子的师兄力简直要冲出九莲宗，面向十方界了。 简之遥对此则是喜闻乐见。 在解决魔气残留的问题后，简之遥的修行速度犹如火箭般快速上升，不及十年，他已从金丹中期跨越一个大境界到了元婴中期，照这个速度，他比徒弟早飞升是板上钉钉没跑了。 在他离开之后，总得有人来治治他家徒弟。 而徒弟未来的道侣愿意接手，正巧了却他一桩心事。 于是在莲卿宸的私人授课下，凌珊的修为和心性都呈现飞速成长，轻而易举地修至筑基大圆满，就连程禹然见了都直呼不可思议。 有句俗话叫作「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对凌珊而言，修炼的日子也宛若流水，一日她重新拿出玉简察看原书剧情后，才发现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 不知不觉，她也有了元婴期后期的修为，在她刚开始梦到《与仙争道》时，根本没想到最后自己会在梦里仙途上走了那么远，远到她有时会想，也许现实的那个凌珊才是梦，而梦里的凌珊则是真实。 如同原书描写的那般，全仙盟骚动依然发生了，只不过这回九莲宗的强大致使飞仙派和蓬莱仙岛犹如跳梁小丑般，大戏还没上演，就因中小门派纷纷站队九莲宗而偃旗息鼓。原书中的小boss紫冥宫护法常昊没能掳走虞嬉，却以天衣门修士为要挟，虞嬉忧虑门下弟子安危，只得同意以己作为交换。 为迎救虞嬉，化神初期的九莲宗太上长老简之遥带着凌珊、闻人咲、莲卿宸与祁安前往魔修的大本营三有界，合力击败紫冥宫护法常昊，救回虞嬉。 几个人因此役在十方凡界中大出风头，九莲宗与有荣焉、士气大振，一时间在十方凡界中的声望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经过一阵子的举宗欢腾，宗内的氛围慢慢地又平静下来，恢复以往的宁馨。 第102章 时光荏苒匆匆过（二） 自从凌珊与简之遥、莲卿宸、闻人咲和祁安组队，成功从小boss常昊手中救回虞嬉之后，虞嬉又恢复了常昊叛出九莲宗以前的习惯，三天两头地前来九莲宗拜访，至于拜访的对象当然是简之遥和凌珊他们师徒俩。 虞嬉进门的时候，凌珊和简之遥正在坐在厅中盘坐论道。简之遥口中那些道义，即便是有小光晕在旁为她解释依旧生涩难懂，听得凌珊都快睡着了。凌珊一发觉救星来了，立刻提振起精神，起身迎上前去，嘴很甜地叫道：「师娘！你来啦。」 简之遥还来不及出声，虞嬉抢先一步大方应诺下来，默认了凌珊对她的称呼：「珊珊乖。」 简之遥：「……」 他微微偏过头，淡淡问道：「我什么时候答应过要和你合道了？」 凌珊紧紧依在虞嬉身旁，看着简之遥脸上的薄红，窃笑着调侃道：「师父你就别傲娇了呗。」 「……什么意思？」简之遥不是头一回从凌珊口中听到这个陌生词汇了。 「就是……」凌珊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总算找到了她认为最恰当的解释，「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 虞嬉「噗哧」笑出声，朗朗笑道：「对对对，这个句子还真是贴切！你师父从以前就一直是这样的，有话不直说，非要别人费脑猜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 简之遥的脸霎时黑了，「──凌珊，你活腻了？」 凌珊一见到自家师父抬起手，立马一溜烟缩到虞嬉身后，环抱住准师娘的纤腰，从她背后探出一颗脑袋，「师娘，师父发怒了，我好怕！」 虞嬉相当配合，低头拍拍凌珊的手，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师娘护着你噢。」 见虞嬉那么知趣，凌珊更来劲了，吊着嗓子唱了一句：「世上只有师娘好，有师娘的徒儿像个宝──」 简之遥被她们轮番戏弄，加上徒弟的魔音传脑补刀，都快没脾气了。 打自他们救下虞嬉以来，凌珊渐渐跟虞嬉熟稔上，两个女子讲起话来时常连声同气的，简直比他跟凌珊更像是师徒。 凌珊挺识趣的，师娘不远千里从天衣门来一趟，她这个徒弟自然得留些时间给他们两人独处，好让师娘有进攻的机会，于是说道：「师父师娘慢慢聊，我去找师兄师姊玩了。」说着，正要冲出门，虞嬉突然出声喊住她：「等等。」 凌珊回过头，看到虞嬉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酒坛子，虞嬉朝她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拿，「这是师娘的一点心意，感谢你和你的朋友们当初帮着你师父来救我，你们等会儿一同赏月一块分着喝吧。」 凌珊接过坛子，上头的封泥还没拆，却依稀能闻到一股醇厚的酒香，与她过去曾闻过的灵酒味道大不相同，「这是……酒？」 《与仙争道》中修士们喝的灵酒与现实的酒滋味全然不同，饶是凌珊这个对酒没什么大兴趣的，到了梦里却觉得灵酒味道挺不错的，不仅不会喝醉，而且还能补充灵气。尽管因师父的喜好之故，她更常喝灵茶，但对于灵酒她也是来者不拒。 「是从百珍楼七十三层买来的醉仙酿，和一般的灵酒不同，醉仙酿不仅能补气，还能够养神，有助元婴期以上修士疏通灵脉、强化神识，也算是我对你们的一点酬谢。」要不是凌珊她们都坚持不收天衣门的谢礼，她也不必想方设法答谢他们了。 百珍楼是十方凡界的商团，因主要据点接近妖族与魔族居住之地而商业发达，在各个小世界都有分店。百珍楼流通着各种修士需要的材料、灵丹、法宝，甚至还有妖族、魔族才有的材料，依商品等级而分为八十一层，从最低层存放着最普遍基本的修炼材料，愈往高层则货品的价值和稀有程度愈高。 前些年凌珊带着闻人咲去各个小世界，集齐那些在《与仙争道》中闻人咲离宗之后得到的法宝，也曾进去百珍楼的本店参观过。 虞嬉出手一向大方，从不会因此感肉疼，每回前来拜访送给凌珊的没有一个是次等货，即便凌珊不知道这是从百珍楼购来的酒，想当然尔这次也不例外。 凌珊嘿然，「听起来就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师娘不留点儿跟师父一起喝吗？」 虞嬉摆摆手，答得相当豪气，「你尽管拿去分吧，师娘当然有为自己留一坛。」 「多谢师娘，那我找他们喝酒去了！」凌珊说着，不等简之遥将「喝完记得打坐吸收，不然会……」这句话说完，风风火火地冲出门找儿子闺女们去了。 凌珊掂量掂量坛子的重量，发了传讯符询问莲卿宸、闻人咲、祁安是否要一起喝酒赏月，三人无一例外地答应了。 自从升上元婴期后，闻人咲便获得了九莲宗的长老位，洞府改迁至仙剑岛的高处，紧邻着一处突出的断崖，站在崖边，能将仙剑岛的全貌尽收眼底，风景极佳，夜色迷人，加之闻人咲的地位高出一截，在晚上没什么弟子会过来叨扰，过去凌珊也曾跟闻人咲在此处赏月什么的。 不过，像今晚这般，凑齐了两儿一女还真是非常稀奇的事情。 祁安一听说凌珊要请他们吃酒，本来还挺不乐意凌珊和莲卿宸又要来打搅他与闻人咲的两人世界，不一会儿听她补充要带来的是醉仙酿，不知想到什么，又赶紧答应下来，还特别殷勤地说要亲自替大家张罗酒席，搞得凌珊对他前后矛盾的态度充满狐疑，不过既然祁安都说了会帮她准备一些凡界的糕点什么的，虽知这大抵是种贿赂，她还是乐意被收买。 第103章 时光荏苒匆匆过（三） 开宴过后不久，凌珊总算知道，为何祁安听到她要带醉仙酿来会那么殷勤了！ 瞅着彷佛不胜酒力将头搁在闻人咲肩上的祁安，凌珊瞠大双目，巍颠颠地指着他，张了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自己的小心脏在不断颤抖。 她可从来都不知道，自家的小儿子是一杯倒！ ──祁安分明是在装醉，借机揩闻人咲的油来了。 三百年过去，祁安业已不是过去那个半熟成的少年，如今的他鼻若悬胆、长眉入鬓，侧脸看上去犹如一块上好玉石精心刻就，俊美非常，走在宗内总要引得女修频频转头再看上一眼，回头率丝毫不下于莲卿宸。过去她与闻人咲、祁安三人游历十方界，更曾不乏妖族女修大胆示好、魔族女修自荐枕席。而今他一个身段颀长的男子半依半靠在女子身上，几乎要将闻人咲整个人拥在怀中，对此凌珊只想说：放开那只小咲！让我来！ 其实在《与仙争道》中，祁安不只一次变着花样试探闻人咲对他有无感觉，作为让女主养成腹黑忠犬男主的主谋，凌珊在写这些桥段时，总被祁安的小腹黑萌到心肝颤。 然而，自从实际接触到闻人咲后，她再度对自家闺女的纯情度有了新的认识。 她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感受到闺女其实就是张白纸，过去祁安在外表上还是个男孩子，尚可当成撒娇来看待。如今她眼睁睁看着祁安像块大牛皮糖般紧紧黏着闻人咲不放，暗地里琢磨着要如何将闻人咲诱入他织就的情网之中，只觉得有种亲自送羊入虎口的罪恶感，心情十分复杂。 要把闻人咲拉过来嘛，祁安肯定会记恨于她，怪她妨碍他情路；不拉过来嘛，她又觉得闻人咲白纸也似，她明知祁安的打算却不制止，实在有点不厚道。 ……是说，儿子不会吃味吧？ 凌珊偷偷瞟了眼身旁的莲卿宸，见他一脸镇定，心中直打鼓。 在闻人咲的问题上，莲卿宸似乎挺沉得住气，无论是原书还是梦中，他似乎都不曾因祁安缠着闻人咲而有过什么特别的情绪。 唯一的例外是秘境里凌珊误会他喜欢叶拂意那次，他发了次脾气，并表明心意，要她别再为他与其他女修居中牵线；还有便是他怕她能力低微，会拖累了与上界有因缘牵连的闻人咲，在征询过简之遥后，特地给她开小灶补习。 闻人咲在前世洞府取回记忆、知晓上辈子是遭琅琊夺去仙身后，曾对凌珊、莲卿宸与祁安等几个亲近的人以及掌门莲开生坦承，缥缈仙界存在着一个与她不死不休的强大宿敌，那个宿敌过去曾消灭她寄身的小宗门，要是继续待在九莲宗，她可能会为宗门招来祸端。 她将这些全盘托出，原是想自请离宗，不过听到她和琅琊仙有仇，莲开生既未露出凝重神情，也未让她尽速离宗，只是简单地说了句：「要是怕招惹祸端，修士亦不必与天争道。」 若是用凌珊的语气来翻译，即是：「修行这条路本来就很辛苦，我们九莲宗没在怕的啦！」 凌珊听闻，不由得对这位和蔼可亲的掌门师伯更为肃然起敬。 孩他爸果然是顶天立地的好男人！真不愧是孩他爸！ 只这么一句，便使得闻人咲打消离开的念头，从此安然在九莲宗待下，并同莲卿宸一起设法把九莲宗修士的整体素质提上去，好对抗虎视眈眈环伺着九莲宗的外敌，这也致使后来九莲宗面临飞仙派和蓬莱仙岛勾结魔门时，还能够屹立不摇。 ──不错，凌珊至今仍以为莲卿宸替她额外讲课的一半原因是源自闻人咲，否则她实在想不明白，九莲宗里修行落后的内门弟子何止她一个，为何他唯独要给她开班授课。 凌珊心惊肉跳地望着祁安和闻人咲，尽管清楚祁安现时还不会发动总攻势，但闻人咲落在他手中危险性实在太高。 闻人咲对凌珊的担心一无所知，她真以为祁安喝醉了。 祁安等同是被她养大的，期间蹭蹭碰碰从没少过，因此不喜和他人肢体接触的闻人咲对于祁安的触碰并不排斥，她一面啜着酒液，一面从自己盘中挑出凌珊爱吃的云片糕给她。 祁安见了，登时不乐意了，但他又不能明显地表现出来，于是借「醉」说道：「我也想吃云片糕。」 闻人咲端盘的动作顿了下，祁安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下一秒却见闻人咲依然将装着云片糕的盘子放到凌珊面前。 闻人咲将另一盘糕点推给祁安，面色不改，「你看错了，这才是云片糕。」 「……」祁安看着那盘分明像是桂花糕的糕点，干巴巴道：「……谢谢咲咲。」 要是《与仙争道》里有bbs感情板，祁安肯定很想po文发牢骚，标题就叫：「求解！心上人一直对她的同性朋友更上心怎么办？连一盘云片糕都不愿意让给我」 知道祁安在装醉的凌珊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招来祁安瞇眼暗瞪。 几乎同时，祁安便接收到莲卿宸淡淡然抬眸望来的视线，显然是不满他拿这种带点威吓的眼神看凌珊了。 ──倒是护犊得很，他看一眼也不成了。 祁安腹诽。 祁安无比清楚，莲卿宸对凌珊定所图谋的，否则这些年也不会把她看得那么牢了。 在凌珊以为莲卿宸喜欢闻人咲的这段期间，莲卿宸俨然已用师兄的名义将小师妹无声无息地圈养起来，令凌珊闻之色变的私人家教班也不过是手段之一罢了。 宗内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所以很多本来想等到莲卿宸突破元婴期的女修在观察数年后，早早歇了那份心思，还会特别告诫新入宗的后辈，别撞到枪口上。 估摸着全九莲宗就只有凌珊那傻楞还不明状况了。 第104章 时光荏苒匆匆过（四） 不过，祁安没打算点醒凌珊。 谁让那路人脸老缠着他的咲咲不放，可讨厌了。 祁安只要一想起闻人咲对凌珊的各种无微不至，再对比闻人咲对他，便直感郁闷，偏生凌珊还忒没眼色了，老占着闻人咲身旁的位子不放，也不知道给他腾位子。那个莲卿宸同样不是什么好货，凌珊没眼色就罢了，他就不知道把自己的意中人拉过去吗？ ……哼。 他偏不帮，就让那两人自己瞎折腾去吧！ 闻人咲见祁安似乎醉得厉害，宴席也吃得差不多了，想了想决定把他搀进洞府里歇息，再出来陪凌珊和莲卿宸；然而祁安却一反寻常的顺从，反手拉住闻人咲，略低下头贴在她耳畔说道：「我要赏月，他们走。」 纵使凌珊和莲卿宸不走，他也非得要留下来不可。 让他主动放弃良辰美景给对面那对挪位子，门儿都没有！ 先前那盘云片糕简直令祁安对凌珊的新仇旧恨一并涌上心头，恨得牙痒痒的，碍于莲卿宸和闻人咲在场，也不能找凌珊算账。 就算找了她算账，她也只会拿一种令人发毛的包容宠溺眼神瞅着他…… 为了争宠，祁安单方面和凌珊斗了几百年，至今也没斗出个结果来。 祁安难得会在某件事上纠纠缠缠，今日醉了酒，似乎更为固执，屡屡和凌珊较劲上，闻人咲眼中略过一丝浅浅的无奈。 闻人咲好半晌没动作，正当祁安以为她决定妥协之际，只见她右手一抬，洞府前倏然一亮，竟是平白生出一颗又大又圆的月亮来。 「月亮。」闻人咲像是在哄孩子般指着那轮人工月亮，见祁安没出言反对，她认定他满意了，于是继续扶着他往洞府的方向走。 被搀着走的祁安：「……」 他好想仰天咆啸，真的。 今夜连看了几回祁安吃瘪，凌珊既有些同情又有些乐，顺手又倒了杯醉仙酿，看也没看便一口闷了。 她自认酒量挺好，那天谢师宴结束，她同系上同学跑到学校附近的小型酒吧续摊，边聊天边喝酒，也没喝趴下，她还负责将醉成烂泥的同学送回她们的租屋处才回宿舍。 虞嬉带来的醉仙酿她更是不怕喝醉了，要知道修仙界中根本没什么能醉倒修士的酒，灵酒的主要功用是助修士吸收灵气而非使人醉，方才虞嬉也说了醉仙酿的功能。由此可见，喝得多了也不用怕醉，祁安那纯粹是装的，只能骗骗对灵酒没什么了解的闻人咲了。 凌珊就这样一杯接一杯地喝，全然忘了临走前简之遥曾叮嘱她记得打坐吸收酒中灵气化解酒力。 于是当莲卿宸察觉到时，她已经喝趴在桌上了，而原先用来装醉仙酿的酒坛则空空如也。 莲卿宸：「凌珊？」 凌珊侧着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眼睛还睁着，只不过双颊染红，看上去也有些迷迷瞪瞪，有点像是刚睡醒。 听到莲卿宸唤她，她立马举起手，像是个小学生般答道：「有。」 发觉自己的手有些软绵绵地不听使唤，凌珊还有些呆然。 缓慢地回想起方才似乎喝了不少酒，她眨眨眼，想了一下，朝莲卿宸伸出一根手指，表示：「我没醉。」 莲卿宸：「……」 「你看我知道这是二。」 「……」分明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 「主人，她醉了。」紫微出声附和。 照这种情况，她大概连灵剑都上不去，而且他也不放心。 在心里叹了口气，莲卿宸起身，正打算将凌珊抱到闻人咲的洞府借个地安置，就听得凌珊蓦然说道：「阿宸，你可真好看啊。」 莲卿宸怔住，就见凌珊脸颊贴在臂上，直勾勾盯着他瞧，在月华映照下，双眸似乎漾着一层波光，看得他心口微热。 他本来并不在意自己生得如何，修士到了一定境界选择改变相貌者不在少数，心境修为才是更多修士所在乎的。 可当他从凌珊口中听到这句赞叹，心头却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淡淡的欣喜。 他刚要启口，又听到凌珊说：「你太好了，好多人都喜欢你，怎么办呢？」 莲卿宸以为是宗门内有哪个女修去打搅她，「谁？」 「意意、浅离、阿鸟君……」凌珊屈指一个一个数来。 莲卿宸不敢说认识每个宗门弟子，但弟子名册在他手上，就没有哪个弟子是他不知道的，可凌珊报上名的这些人，他却是一个也没听过。 也不怪他不知道，凌珊说的这些大多是她的读者。 「她们都好喜欢你的，天天给我投宝石，当初我按照大纲安排把你写死的时候，他们一直在留言区哀嚎，有哭晕在厕所的、有感觉不会再爱了的，还有人威胁要丢我长矛。」 「……」他觉得凌珊的话又开始不太好懂了，「那你呢？」 「我？」可能是饮酒过量，酒力迭加上来，凌珊愈来愈觉困顿，艰难地思考莲卿宸的问题，「我当然比她们更喜欢你了，她们都以为我不喜欢你，所以才狠得下心……才不是，我明明比她们更喜欢你，更更更喜欢……」 莲卿宸从未想过，会有那么一个人，只是在醉中表了一点意思，就能令他心花怒放，不可收拾。 他情意如潮涌，明知有趁人之危之嫌，终是忍不住俯下身，轻轻在她光洁的额头印下一个吻，呢喃低语。 「既然如此，我便许你便看百年、千年、万年……就算有朝一日你看腻了，我也不会放你走。」 他原本先注意到的是闻人咲，在她身上，他见到了人的坚韧。至于凌珊，只是将她当成与闻人咲交好的寻常师妹罢了。只是不知何时开始，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逐着她的所有举动，渐渐、渐渐……他发现，能与她结成道侣似乎也不错，甚至有种淡淡的欣喜。 如果她有太多包袱，那么便由他来吧。 他知道她身上有许多秘密，终有一日，他会弄懂。 第105章 时光荏苒匆匆过（五） 自那之后，又是无数个寒暑过去，尽管期间琅琊杀心不死，数度派人试图对付闻人咲；然而闻人咲是受弟子景仰、掌门倚重的太上长老，若是对其下手，九莲宗定不会善罢干休，而如今不畏惧九莲宗势力的修士毕竟不多，能受琅琊鼓动的修士就更少了。而后闻人咲一举突破到渡劫期，十方凡界的渡劫期大能屈指可数，敢来捋虎须的便几乎销踪匿迹。 凌珊四人就这么顺遂地修到渡劫期大圆满，成为继前掌门莲开生、原太上长老简之遥后，九莲宗中即将迎来飞升雷劫的修士。 四人同时飞升，自九莲宗开山立派以来是绝无仅有的事情，九莲宗四个渡劫期大能择日将应劫的消息一出，毫不意外地震动了整个十方凡界。 可以预料，要是他们四人都顺利飞升，其他仙门恐怕要被震上三震──这意谓着九莲宗得到成仙的大能又多了四个，往后别人想打九莲宗的主意，都要掂量掂量自己门中飞升的前辈有没有九莲宗那般多，宗门经不经得起仙人动用一根手指折腾。 连日以来陆续接到叶拂阑、许栩、程禹然甚至是在外游历时认识的修士的贺喜，凌珊心里别有一番感慨。 约莫在晋阶化神期时，她便打定主意，将来要跟着闻人咲、祁安一同飞升，毕竟上头还有个不怀好意的琅琊等着想料理闻人咲，多她一个好歹也多一份力量，至少她手中还握有原剧情，可以先一步推知琅琊的计谋。 可她万万没想到，那时身为掌门的莲卿宸在知道她的打算后，居然说要与他们一道前去仙界，并在数百年间将九莲宗的重要事务一点一点移交给了程禹然。 九莲宗是千年前莲开生飞升以前慎重托付到莲卿宸手上的，莲开生和宗门这两者对莲卿宸的重要性，凌珊心知肚明，也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更为讶异。 这竟是为了闻人咲的安危，宁可将珍而重之的宗门交给师弟，也要一同上去仙界了。 也不知道闺女究竟有没有感受到儿子的默默付出…… 凌珊只要一想到儿子的种种情意恐怕在祁安告白之后都将付诸流水，就觉胸口发闷、心情沉重，连带即将飞升的喜悦都被冲淡了些。 明知不太可能，她还是希望往后仙界能有个合适的女仙让莲卿宸移情别恋──当然了，琅琊绝对不在她的名单之内。 别人在「弹乱爱」，除了被闪瞎外还平白无故遭了池鱼之殃，说的就是程禹然了。 程禹然一直以为师尊飞升、师兄继任掌门后，他能够捞个闲散长老当当，接着等下一任掌门继位，他也差不多该飞升了。 岂料他才高兴了几百年，冷不防被莲卿宸甩了个沉甸甸的大摊子下来，称是他要同凌珊他们一同飞升，掌门一职将交由程禹然──所以接下来的三百年间，大师兄的私人家教班又多了名学生，不但凌珊愁眉苦脸，连程禹然都过着苦哈哈的日子。 ……被告知要是办错事胯下丁丁就可能不保的实习掌门伤不起！ 大师兄绝对是被凌珊带坏了！不然怎么能面不改色地说要切丁丁？ 凌珊倒还好，好歹她能藉执行任务的名堂跟闻人咲、祁安出宗透透气；可他只要一说自己不想吃白食，想出宗做做长老任务，大师兄就会以「好好学习如何管理宗门就是你的任务」为由，强行把他关在宗里面对山一般高的卷宗。 这把他给忧郁得，差点要包袱款款离宗出走了。 如今他们要飞升，他总算不用再面对一天十二个时辰有一半时间都在检视他修行成果的莲卿宸了。 纵使凡人登仙万里挑一、飞升雷劫的淘汰率极高，不是每个顺利修到渡劫期大圆满的修士皆能顺利扛过飞升雷劫，宗门仍会将渡劫视为一件大喜事，先预设宗门内的长老都能顺利飞仙。 因此，只要门中有大能宣布要渡劫，除了大能的师兄弟姊妹、徒弟、徒孙外，但凡有点能耐的弟子都会前往渡劫台观看。此外渡劫修士亦能邀请他宗挚友前来，也算作是正式告别。 在飞升雷劫即将到来之前，四人分别焚香沐浴，接受后辈们的道贺，与相识的同门道别，接着便一同飞往渡劫台。 正如其名，渡劫台是专设给九莲宗内应飞升天劫的修士，由于飞升雷劫威力惊人，为避免雷劫波及无辜弟子，祖师爷邵九莲便将渡劫台设在中央岛正后方的一座方形浮岛上，岛上没有让渡劫修士以外的人落脚的地方，修士要观看只得自行御器前往。 直至四个人分据渡劫台的四个方位，凌珊仍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居然也有混到渡劫大圆满的一天！ 她可与修炼速度倒吃甘蔗的闻人咲同时应劫，只能说除了小光晕这个金手指外，莲卿宸亦功不可没。 天幕之中原本还万里无云，天道感应到他们四个已具有雷劫资格后，渡劫台上空竟是缓缓积聚起厚重的乌云。半个时辰之后，黑压压云海涌动，彷佛在朝他们张牙舞爪，凌珊心中的压迫感顿生，握紧了恢复真正型态的遥光，严阵以待。 第一次被雷劈什么的还真是压力山大！ 现实中要是在打雷时她还站在空旷的地上，那就是傻子无误。可现在为了飞升，她却非得挨雷击不可……而且这雷还不是普通的雷，而是足以毁灭修士肉身与神识的劫雷，要是弄个不好，恐怕连渣渣都不会剩下。 第106章 时光荏苒匆匆过（六） 凌珊屏气凝神地望着上空疯狂涌动的乌云，正严肃思索着什么姿势挨雷劈比较不痛，忽然听到莲卿宸在唤她，还以为他想提醒什么的凌珊于是转过头去。 然而，事实与她所猜想的大相径庭，只见莲卿宸深深凝望着她，在她看来诱人无比的嘴唇几度开阖，最后轻晰吐出的字组成了一句堪比劫雷的话。 ──「凌珊，倘若这回我们得以破碎虚空，你可愿与我结成道侣？」 当下，凌珊只觉得像是有数百道天雷齐轰轰朝着她的天灵盖劈下，劈得她风化碎裂，连魂儿都没了。 她呆若木鸡地杵在原地，一时间连自己正在等着应劫都忘了，好半晌才将丢失的思想重新找回，试着弄懂方才听到的话。 ……每个字拆开她都懂，怎么合在一起后，她又听不懂了？ 儿子所说的道侣，跟她知道的那个道侣是同一个词吗？ 如果是同一个，那么儿子所说的结为道侣，是在向她求婚？ ──等等！儿子为什么要跟她求婚？莫非儿子跟她一样紧张待会儿的雷劫所以弄错了，其实他想求婚的对象是对面的小咲？ 不对，这么重要的事情，儿子怎么可能弄错，儿子又不是程禹然…… 但要是没弄错的话，为何儿子要跟她求婚？ 凌珊彷佛陷入茫茫大雾当中。 柯南、金田一、福尔摩斯、李祖长……谁来都好，谁可以告诉她，儿子又是怎么从闺女移情别恋到她身上的？ 莲卿宸未使用传音，没避讳众人，是以与他离得近的闻人咲、祁安，以及九莲宗里除四人外修为最高的程禹然都听到了。 闻人咲虽不是挺能理解情感这回事，但经过祁安的多次「提点」，也认定莲卿宸和凌珊是一对，因此颇为镇定。 祁安则是在心底哼了声，心中各种羡慕忌妒恨：他跟闻人咲八字都没一撇呢，这两人倒是先秀恩爱来了。 不过定下来也好，路人脸就不会老是跟他争咲咲了。 程禹然带着各岛岛主、长老飞在渡劫台外，听到莲卿宸总算开口求亲，程禹然觉得自己简直要热泪盈眶了……大概有点类似大龄闺女终于把自己嫁了出去那种心情，绝对不是因为单身千年被闪瞎眼而流下的泪水！ 莲卿宸赶在应劫前将问题丢给凌珊，无非是怕自己在雷劫之下有个万一罢了，并非要凌珊马上给出答复。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连他也不能百分之百肯定，自己定能熬过雷劫、飞升上界。 修道者欲念总是淡薄，而她却成了他唯一的欲求。 明知要是他渡劫失败，凌珊往后可能都要被那句话束缚，可他还是无法遏制这份情思，想在飞升雷劫前，将藏诸于心中数百年的话给说出来。 「娘亲，雷劫要来了！」小光晕的提醒令凌珊如梦初醒，唯有将紊乱成团的思绪暂且搁置一旁。与此同时，第一道天雷已经打了下来。 修士飞升得先通过天道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考验，纵然他们四人说定了想要一道飞升，还是得应付各自的雷劫，在凌珊警惕着自己的雷劫的同时，莲卿宸、闻人咲和祁安也正各自拿着本命法宝抵御着轰下来的天雷。 天雷是由轻到重缓缓迭加威力，每一道都会比先前的那一道更为凶猛，鲜少有修士经过天雷考验之后仍能毫发无损。凌珊一面等着自己的天雷劫，一面见落在儿子闺女的天雷愈来愈粗，心中不由得替他们紧张起来──她最忐忑挂念的其实是莲卿宸的情况，毕竟闻人咲和祁安在原书中都是顺利过关飞升，可莲卿宸不同，原书的这个时刻，他早已身死道消了，而他身上可没有男女主角光环，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度过雷劫…… 「娘亲，天雷来了。」 总算来了！ 凌珊咽下一口唾沫，举起遥光，望着第一道劫雷朝自己打下来──可令她匪夷所思的是，那道天雷居然劈在她右侧三尺之外，压根儿没轰到她半根寒毛。 凌珊：「……」 ……天道这是玩修真版的打地鼠没打着吗？ 紧接着第二道又打了下来，凌珊再度握紧了遥光，可这一回，比先前稍粗的天雷依旧失了准头，斜斜劈在她正前方。 凌珊举着遥光，不禁囧了。 ──这是要闹哪样？ 宛若嫌凌珊不够无言似的，接下来的天雷全都劈在了凌珊附近，就是没一道愿意吻上她头顶。 这些天雷为何不愿意劈她？是嫌她还不够格飞升吗？ 过没多久，凌珊终于从小光晕口中获得解答，「娘亲，我都忘了……开天辟地斧是神兵，你手上有着开天辟地斧的一部份，仙界降的劫雷哪里有胆量劈神界至尊兵器？既然不能，只好躲你躲得远远的。」 事实上，这只是一部份事实罢了，小光晕没说的是，天道自然清楚凌珊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母亲，又怎么肯降雷劈她？ 凌珊闻言，顿时大喜过望，她举起手上的苍蝇拍看了一眼，简直恨不得往上头亲一下。见此时的莲卿宸、闻人咲和祁安尽管不怎么狼狈，但到了五十一道天雷时，三人的抵御也渐渐吃力起来，她不舍的同时陡然心生一计。 第107章 时光荏苒匆匆过（七） 「程师兄你们速速退开！」 凌珊大喝一声，见程禹然带着九莲宗修士退后，这才将遥光往上抛，心念一动，遥光顿时按照她的念想化为一张巨大的拍子，拍子的面积足以将他们四人全都罩在其中，一片衣角都没能露在外面。 原本即将劈向莲卿宸、闻人咲和祁安的三道天雷紧踩煞车，它们瞪着遥光「……」，尽管非常不甘愿，三道足有中央岛议事大殿柱子粗的天雷还是避开遥光的覆盖范围，含恨劈在了渡劫台外围。 这年头，连天雷都不好当啊！ 凌珊朝着显然对这番变故惊诧万分的三人走过去，贼笑着比了个v，「你们放心好了，有我家遥光在，天雷劈不到我们。」 祁安挑挑眉，心道：路人脸怎么不早将法宝拿出来，害他家咲咲白扛那几道天雷了。 闻人咲则是在最初的讶异过后，便平静地走到凌珊身旁，等待着这一波波天雷过去。 对于凌珊她向来是毫无保留的信赖。 莲卿宸觑着凌珊脸上的笑靥，却有一丝不安浮上心头。 与她相识得愈久，在她身上他所不明白的谜团似乎便愈多。 若要飞升，怎么可能不经过天雷考验？十方凡界古往今来从无一人无须挨天雷便能飞升成仙；可凌珊显然成了这个独一无二的例外…… 他不由得忆起了过去与师尊间的一段谈话。 凌珊在宗门是个奇特的存在，修士突破大境界之时或多或少都会有异象发生，好比他突破到金丹期时，中央岛正上方曾出现祥云仙光，还有一幅持剑仙人像，闻人咲的筑基异象则是一把直指九天的巨剑，即便是尹澄歆，也出现了红光。可是凌珊一路修至渡劫期，闭关突破之处却从不曾产生过什么异象。 那时师尊曾沉吟推测，纵使是像魔修那般穷凶极恶之人，亦拥有突破异象，她这种情况，极有可能命格是不受天道约束的表征…… 凌珊显然没发现莲卿宸的忧虑，她正专心细数着落在外头的天雷，好算出何时可以撤掉遥光──天雷过后，通过考验的修士需要沐浴仙光，接着才是飞升的正式时刻。 终于在凌珊觉得自己快数到睡着时，四人的最后一道天雷心不甘情不愿地分头劈在遥光的遮蔽范围之外，余波震荡，狂风扫来，他们不得不运气抵挡。 见雷劈得干净了，凌珊把握时机，立马撤回了遥光，几乎是在同时，四道仙光降在他们身上，这仙光虽然夺目却不炽热，凌珊只觉自己像是在大热天里浸入了一池冷泉之中，无一处不舒坦，紧接着脚下一轻，竟是循着仙光照下来的路线，缓缓往天上飘去──那一瞬间，凌珊只想大喊：「妈！我在这！我成仙了！」 九莲宗弟子显然也发现自家前辈成功渡过了天雷考验，在天雷过去之后，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朝渡劫台飞涌而来，仰着头大声向凌珊她们道贺。 凌珊正开心着，四道仙光旁边却有一只巨人般的手猝然从云层里伸出，吓得底下的九莲宗弟子纷纷惊叫出声。 凌珊被那突然出现的巨手给骇了一跳，反射性在心中飙了一句脏话，没一会儿便想通这巨手是怎么回事。 《与仙争道》中，闻人咲和祁安是在被称为修士禁地的十兑界渡的飞升雷劫，离开九莲宗后的两人无门无派，为避免有人来破坏，特地选了罕无人烟的十兑界渡劫，结果还是碰上了琅琊派人来捣乱。两人为了对付琅琊费了好一番功夫，再加上妖族男配褚冥出手相帮，才得以成功飞升，可以说他们飞升得相当惊险。 凌珊原以为这回有了九莲宗作为屏障，在衡量利弊后琅琊应当不会再来凑热闹才是，哪知她还是来了，而且还亲自动手。 ……琅琊就不能安份点等着他们前去跟她pk吗？ 琅琊显然不接受守株待兔，派去的人屡屡失手使得她日渐焦虑，加上每回她要出手时，凌珊都像是早有预料，这么多年来，她愣是连闻人咲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能碰到。 尽管明白此举可能会招致九莲宗出身的仙人不满，她仍然想趁闻人咲等人还未成为完全的仙人、羽翼未丰前将其毁去。 那只巨手朝闻人咲抓去，而闻人咲带着破军剑仓促躲闪、祁安频频使用本命法宝攻击却奈何不得琅琊，有好几次都差点被巨手逮住，看得凌珊心惊肉跳。 虽然闻人咲先天带有神兵之气，现时还难以与成仙多年的琅琊相抗衡，凌珊压下对琅琊的恐惧，命遥光再度显出原形，并在她的指令下朝巨手搧去。 只要到了仙界，寻求天仙道势力庇护，琅琊还想对他们出手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只巨手因遥光那一搧，猛然撞在九莲宗的护宗大阵上头，使得几座岛剧烈震荡。 凌珊的本意在于干扰琅琊，未料那只巨手在凌珊出手后，竟也不去抓闻人咲了，而是朝她的方向抓来，她心头一惊，连连飞退出一段不小的距离。那巨手在她闪躲后，竟还不依不挠地纠缠上来，居然是打算舍了闻人咲来逮她！ 第108章 时光荏苒匆匆过（八） 这怎么可能？她有什么能让琅琊惦记的？ 就算上回她曾在秘境历练中阻挠她，不该仍是以闻人咲为重吗？ 凌珊虽吃惊，但想起过去蒋琴、尹澄歆、癸化等人似乎也曾莫名其妙针对她，倒是冷静了几分。 无论如何，只要撑到他们飞上仙界便成了吧？ 凌珊本来对琅琊总是存着几分后怕的，毕竟她上回差点儿就在琅琊的神识爆炸之下死无全尸，然而想起闻人咲、祁安和莲卿宸根本没有对抗琅琊的能力，她反而壮起了胆子，带着遥光往那只巨手飞去。 ──就算她真折在这巨手之下，至少她的三个儿女都飞升了！ 况且，她本来也不是书中人物，即便死了也…… 凌珊还没想完，却见一抹身影飞快挡在她面前，陡然转身将她护在怀中。 一阵熟悉的冷香袭来，凌珊刚认清拥住自己的是莲卿宸，抬眼便见那只巨手越过遥光扑天盖地而来，而紫微挡在两人与乌漆抹黑的巨手之间，光芒看上去竟是如此微弱…… 正当凌珊以为这回完了，而且还搭上她最爱的儿子之际，天外蓦忽射出数千条金线，急如雷电，将那巨手紧紧捆住。 金线射出的那片区域，一道冷澈慵懒的嗓音响彻天际。 「──你要对我的徒孙做什么？」 是邵九莲！ 琅琊紧咬着牙，她知道在光天化日之下在九莲宗的地界对正要飞升仙界的闻人咲出手，邵九莲八九不离十会出来干预，她只是没想到，他竟来得这么快…… 缥缈仙界不分门派，只分天仙天魔两道，两道依实力排序各有六名尊者，尽管琅琊现在已是天魔道第三尊者，可邵九莲却是天仙道第一，因此她不得不忌惮几分。 然则，现在要是放过闻人咲，无异于纵虎归山，仙界有数个九莲宗飞升而来的仙人，个个实力不凡，要在仙界对付闻人咲，必定是难上加难。 还有那个凌珊…… 在她那古怪的本命法宝搧来之际，琅琊分明又感受到一丝开天辟地斧的气息，只是短短一剎那，便令她失去理智，转攻凌珊。 既然她都冒着被天道惩罚的风险对半人半仙的他们出手了，与其待他们彻底获得仙身，倒还不如──琅琊心一狠，再度往巨手上注入仙力，欲从邵九莲的缠缚之下挣脱。 「你……」邵九莲讶然，他全然没想到，琅琊会拼着不惜被天道罚得更重的后果，也要杀死他几个徒孙。 捆在巨手上的金线随琅琊注入大量仙力而动摇起来，琅琊眼中发出精光，继续操纵着巨手往闻人咲的方向移动。 她以为自己即将得手，孰料喉中一甜，陡然呕出一大口血，那只以她的仙力凝聚而成的巨手居然散逸无踪，与此同时，她还感觉到两百年修为正自她身上剥离。 琅琊还想找回控制权，此念只是一出，天道规则便沉沉向她压来，她瞬时趴跌在地上。琅琊挣了挣，却被压得更深，金砖铺就的仙府地面亦随天道的压制发出霹霹啪啪碎裂响声。 琅琊自知大势已去，她盯着空中的某一点，恨不得将天道给生撕了。她尖声骂道：「好一个珩古！到现在还要护着她！」 她脑中闪过方才凌珊奋不顾身飞去迎救闻人咲的画面，顿时想是想通了什么，一道血线自嘴角蜿蜒而下。 九莲宗众人在底下愣愣望着凌珊等人与不知从何而来的仙人争斗，在邵九莲出声的那一瞬，霎然明了他是何人，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纷纷在渡劫台上寻一片空处跪下。 「是祖师爷！」 「祖师爷！」 底下程禹然带着九莲宗修士乌泱泱跪成一片，凌珊则是双眼发亮，盯着金线延展开来之处，几乎想牵起莲卿宸、闻人咲和祁安的手。 ──金光灿灿金大腿！有神快拜！ 这就是他们将来要抱的大腿！ 邵九莲突然露了这么一手，却也没想跟自己的徒孙们打个招呼，只是在巨手消散之后将金线给收了回去。不多时，天穹又恢复了渡劫前的平静。 九莲宗弟子对此不以为意，从各式各样稀奇古怪的门规来看，祖师爷本来就是个高冷怪异的人，他们只是朝那片地方叩了几个响头，接着便站起身，目送凌珊他们飞升。 经过了那么大的骚动，那四道迎接他们上界的仙光居然尚未消散，凌珊四人连忙冲进光柱之中，继续接受仙光洗髓重塑身躯。 底下欢声雷动，凌珊在人潮中捕捉到程禹然、许煦、叶拂阑等熟人的身影，连忙朝他们挥挥手，「我们在仙界等着你们！」 她也不知道程禹然他们能否顺利飞升，因为在《与仙争道》中，根本没提到程禹然和许煦这些人的下场如何……但对于未来，她总是愿意乐观的。 叶拂阑抬头望着凌珊，心中有些惆怅，甚至生出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奇异感受。 她就要去上界了…… 见凌珊朝他看来，叶拂阑连忙收拾了愁绪，朝她露出一丝略显腼腆的笑容。 无论如何，飞升成功都是大喜事，他该为她感到开心才是。 凌珊又往人群看了遍。 前来九莲宗道贺的人之中，还是没有蒋琴。 凌珊曾经修书一封传讯给蒋琴所在的小宗门，可惜却毫无回音。 原以为跟蒋琴好歹也算是朋友了…… 叹了口气，正打算放弃，却见一名红衣女子匆匆飞到渡劫台附近，她定睛一看，居然是蒋琴！ 蒋琴方突破化神期，境界才刚稳固不久，就从弟子那儿收到凌珊渡劫大典的信。 知道徒弟将凌珊的信拖延了，气得她把弟子数落了一通后，日夜兼程从其他小世界赶来，幸好还来得及！ 看到凌珊对自己挥手，蒋琴难得没有摆脸色给她。 蒋琴看着凌珊动了动口，用普通音量说出一句话。 要是凡修，这么远的距离定然听不到她所说，可现在的凌珊是半个仙人了，加上她大多注意力在蒋琴上头，所以她仍清楚看懂了蒋琴的口形。 她说──我迟早会上去的。 凌珊弯唇，回答道：「我等着你来！」 她没特地加大音量，不过她相信蒋琴听懂了，因为在说完那句话后，她看到蒋琴再度露出了桀骜睥睨的神情。 ──很好，接下来只要解决终极反派boss琅琊就行了！ 这回有她和儿子、师父和师伯，还有九莲宗许多已经飞升的前辈在，闺女和小儿子应当不会像原书那般，打得那么辛苦了才是。 说到莲卿宸，凌珊顿时忆起她还有个急待解决的大问题。 ……有没有为何儿子会变成喜欢她的懒人包？ 第109章 恍然一梦有谁知（一） 凌珊几乎是从梦中惊醒的。 寝室中一片阒黑，她侧头看了搁在枕头边的小时钟，发现此时才清晨四点多，她比以往早醒了不只三个钟头。 梦里的她才刚跟闻人咲他们通过雷劫飞升仙界，她连仙界长什么样子都还没打量清楚……不过，也幸好她提早醒来，否则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莲卿宸。 回想起莲卿宸在渡劫台上那句堪比告白的询问，凌珊不禁扶额。 ……她猜到了故事的开头，却没猜到结尾。 ──不！她要崩溃了，儿子到底为什么会喜欢她啊啊啊？ 凌珊简直想拿头去撞墙，这下子她总算明白，为何这些年来莲卿宸眼看着祁安紧缠闻人咲却似乎一直无动于衷了，但这答案她宁可不要！ 凌珊只觉得自己此时急需一名军师咨询感情项目。 说到军师，她头一个想到的是她的好读者穆采意。穆采意对《与仙争道》的各种剧情桥段如数家珍，甚至比她还要熟稔细节，想必是个好对象……她瞄了眼隔壁床依然在熟睡的好室友穆采意，本来想不厚道地将她摇醒，在凌珊突然想到穆采意是大师兄的脑残粉之后，伸出的魔手登时一顿。 要是让意意知道她在梦中再一次把男配的感情线搞砸了…… 思及穆采意曾虎着脸胁迫要给她丢长矛的事情，凌珊不禁打了个寒噤，连忙像被烫到般缩回手。 还、还是算了，她找别人问吧。 凌珊安慰自己，好歹她还有一天的时间做准备。 难得早起的凌珊用最快的速度洗漱，泡了一杯麦片坐到计算机前，将所有自己知道的情感类bbs都点开，按下ctrl+p准备发表新文章，页面展开之后，她却盯着标题发起呆来。 这……标题该怎么写？ 「[求助]我家男配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跟我求婚了，我该怎么办」？ ……网友们会把她当神经病吧，可能还会被板主秒删。 凌珊想了想，又将开启的bbs一个个点叉，在自己的噗浪河道上发了一则新私噗。 奔跑的珊珊〔问〕揪命啊！！我小说的男配问我要不要跟他在一起，我该怎么办？认真求解！ 删除编辑赞 凌珊心道，这几个月间她多少在河道上发过一些关于做梦的噗，比起感情板上的网友，噗浪上的大家应该更能理解她？ 这时候显然还很早，除了少数几个熬夜写稿或是赶报告的，多数人都还在睡，她等了半个小时，发出的求助噗依旧乏人问津。 凌珊无法，只能先调出自己的《与仙争道》word档，看看究竟是在剧情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才导致莲卿宸转而喜欢她。 她跟闺女的画风差很多的不是吗？ 无论是相貌、性格还是经历……书中阿宸喜欢小咲，是因为小咲的剑道造诣能与他并驾齐驱，以及多年的相处，可她身上又有什么能吸引儿子的？ 儿子那样的人，就算喜欢别人，应该也是和闺女差不多的人才是，比如叶拂意……怎么、怎么他偏偏喜欢的是她呢？她可是随时都有掉线的风险啊！ 看了老半天，每个关于莲卿宸的细节都快要能倒背如流了，凌珊仍旧没看出来问题到底是出在哪儿，而且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儿子是从何时喜欢上她的。 等到再度点开噗浪时，发出的噗浪已有了几则回复，她赶紧点开噗浪，想看看文友们是否给出了什么可用的意见。 月亮白又白：33这是美梦成真了吗xdddd 是清征不是清蒸：被男神求交往什么的，想想就觉得特别浪漫啊！就算只是做梦。 珞这个弦：要是被读者知道，33肯定会被追打(偷笑) 挖坑路上我和你_浅离：那么巧，我昨天也梦到大师兄跟我cp了 ──不！她不是这个意思！ 凌珊抱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普通的梦和她的梦这两者有何分别。 忽然之间，她注意到右下角好友栏的某个头像，这才霎然想到：她其实还有一个靠谱的人能问，不是吗？ 凌珊飞快私噗了子夜无歌，接着又点开社群网站，传了一则私讯。 ──今天── 凌珊10：11 夜夜夜夜！你在吗？救命啊！！！ 也许是凌珊的积极求救感天动地，向来少用社群网的梁夜居然也在在线。 ye liang 怎么了？ 见梁夜也在，凌珊彷佛找到了救星，十指动得飞快，不到三秒便回道： 凌珊 夜夜qaqqqq我上次跟你说想帮儿子找个对象…… 也就是半个月前的事情，梁夜原先以为凌珊这阵子没提起是因为她放弃了，没料想现在又再度提及，梁夜随口问了句：「成功了？」 凌珊 ……说是成功了也没错啦。 ye liang 那不就好了？ 凌珊沉痛地敲下一行字： 凌珊 问题是……阿宸移情别恋的对象好像是我_（：3）ㄥ）_ ye liang …… 第110章 恍然一梦有谁知（二） 对于凌珊的状况，梁夜十分无言，却又觉得这种结果的的确确很可能会发生在凌珊身上。 打从相识以来，梁夜便一直觉得凌珊与己相去甚远，若果说梁夜习惯将所有情况精准掌控在自己手中，那么凌珊就是那个永远令她预料不到的变量。 半晌，梁夜才提议道： ye liang ……跟他he？ 凌珊：「……」 凌珊 这怎么可能啊！！！◢▆▅▄▃崩╰(〒皿〒)╯溃▃▄▅▆◣ 我根本不知道能在梦里待多久…… 凌珊只觉得快疯了，怎么连作为知情人的梁夜都这样？ 她是真的很烦恼…… 巨手朝她压来之际，莲卿宸想也没想便将她护在怀中，她到现在，犹记得被他双臂紧拥时的力度。 他抱得那样紧，彷佛她就是他的一切──自那时起，她再不敢揣测他的真正心意。 她总以为，若是问除却莲开生与程禹然这两人以外，还有谁最了解莲卿宸，那必定是她无误了；然而事实上，莲卿宸的感情却是走向与她所想截然不同的方向。 角色不仅仅是用几个形容词便能概括，他们和真实的人类一样，拥有多面向，在不同人面前，可能展露出截然不同的一面。 莲开生所知的莲卿宸，是属于徒弟孺慕、敬重的一面；程禹然所知的莲卿宸，是属于至交的一面；闻人咲所知的莲卿宸，是属于同道中人的一面；九莲宗所知的莲卿宸，是他作为宗门大师兄无私强大的一面……可没有人能像她这般，知道他全部的全部。 莲卿宸的样貌五官、身量衣着，他的喜好、他的性格、他的配剑，小说中的细节、未在小说呈现的里设定，无一不是她经过细细思量，一笔一划一字一句缓缓勾勒而出。 她知道原书中他遭癸化所伤、无法进入第三阶段比试时未展现于人前的落寞；知道闻人咲离宗那日，他曾暗暗站在莲子道顶端静静目送；知道闻人咲离去之后，他心中的空虚；知道将毙于琅琊手下那一瞬，他心中最后浮现是始终未能再见到闻人咲一面的怅然…… 就因她明白他，所以才更无法置信，他居然会喜欢她。 就因她明白他，所以才更无法接受，他可能会被她伤害。 这时梁夜又传来一则讯息： ye liang 你喜欢他吗？ 当梁夜发来这则讯息时，凌珊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僵在计算机前，迟迟无法动弹。 喜欢他吗？ 那是当然的。 不仅仅是出于对儿子的爱，还有过去在梦中他们一起经历的种种，都宛若真实。 她如何能不喜欢？ 她不是没将梁夜的警告放在心上，只是她不愿意去想，往后将会变成什么样子，而这个令她沉迷不已的梦究竟有没有尽头，有没有可能将来某一日，她突然就无法再做梦了。 兴许对刚开始的她而言，这仅是个梦境，充满着自己喜爱角色的梦境；可对现在的她来说，闻人咲、祁安、莲卿宸、简之遥……他们全都不只是她笔下的角色，而是她想要相伴下一个千年，甚至是万年的人。 凌珊呆然了一阵子，才缓缓敲出两个字。 凌珊 喜欢。 梁夜叹了口气，她就知道。 ye liang 那么，就跟他说清楚吧。 ye liang 如若是我，定会想要你告诉我真相。 跟他们说清楚。 一汪碧蓝忽地撞入眼帘，即使凌珊早知缥缈仙界的界湖美不胜收，却远远没有像现在亲自用肉眼确认那般令人心神震颤。 界湖乃是十方凡界修士飞升上界后首个登临之地，隔开了两种全然迥异的仙人道法范围──天仙道、天魔道。十方凡界的修士飞升成仙后，还有一次重选自己道途的机会，天仙道对应凡界正道，天魔道则对应凡界魔道，无论选择何种道途，都是经天道认可的仙人。 凌珊全然没想到，明明同时飞升，自己居然会比莲卿宸、闻人咲和祁安还要先一步抵达界湖。 不过这样也好，她深深吸了口仙界的空气，传音给自己的本命灵剑，「小光晕，既然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你知不知道，我还能在这个梦中待多久？」 遥光愣了愣，显然没想到凌珊飞渡仙界后同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它沉默了好一阵子，才支支吾吾地道：「我、我本来没打算告诉娘亲的……」 饶是凌珊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听到遥光坦白这个梦境的确不是永无止境的那一刻，指尖还是无法克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遥光感受到她情绪震动，不禁担心地问道：「娘亲──」 凌珊握了握拳头，「我没事，我知道了。」 兴许是今日，兴许是明日，既然不知这个梦境何时会终结，凌珊更加感受到事不宜迟。 ──她要把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完完整整地告诉闻人咲他们，如此一来，要是她真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他们才不会以为自己只是遇上什么不知名的灾厄，为她四处奔波。 第111章 恍然一梦有谁知（三） 莲卿宸、闻人咲和祁安一到达界湖，看到的就是凌珊独自一人低着头站在湖面上、双手交握略显不安的模样。 注意到他们出现，凌珊趋前几步，湖面乍然生波。 先开口的居然是祁安，「你怎么了？担心我们吗？」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询问其实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纵然凌珊自认为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想到要把自己的秘密尽数交付，还是不禁心如擂鼓。 首先是莲卿宸…… 凌珊想，她应该要把自己的心意告诉他，接着再解释《与仙争道》以及她的真实身份的事情，要是日后她消失无踪，他也不必难过，她还在另一个世界好好活着。 于是她望着莲卿宸，缓缓开口，「渡天雷劫前，你曾问过我要是成功飞升，我可愿意与你结为道侣。我想说的是──我的心意与你一样，但请原谅我不能和你结成道侣。」 亲眼目睹他在听闻她说自己也喜欢他时，眸光一亮，在听到最后一句后又黯然下来，凌珊只觉胸口隐隐作痛。 但是，她不得不说。 「为什么？」莲卿宸面上什么神情也没有，这反而使得凌珊更为忐忑。 「因为我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是我写──」 话说到一半，凌珊忽感脚下一空，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般快速坠落湖中，她心头一惊，彷佛是某种预感使然，在下落的那一瞬她把储物袋上自己的神识抹去，奋力往湖面上丢。 几乎同一时间，她便在湖水中见到那张与闻人咲一模一样的脸容。 ……卧槽琅琊你这大坑货，好歹让我把话说完啊！ 在此之前，凌珊曾无数次臆想将来正式与琅琊对上的情景，比如在最终之战里，她、闻人咲、祁安、莲卿宸四人在仙界修炼有成，与琅琊所率领的天魔道仙人壁垒分明；再比如她与闻人咲等人乔装潜入天魔地道界，转身之间惊鸿一瞥，险险躲过琅琊的察探──可她从来没想到，她会是在刚成为仙界小菜鸟的情况下，被掳来琅琊的仙府之中one by one。 凌珊被五花大绑扔在厅中，最前头坐的则是琅琊。 琅琊这是发的什么疯？真没抓错人吗？ 虽然琅琊与闻人咲分别代表着正邪两端，但琅琊有许多习惯还是和闻人咲相当相似。闻人咲不喜与他人接触，洞府里只由祁安一人打理，而琅琊的仙府中除却她自己外亦别无他人。 原书中叱咤风云、心狠手辣的终极反派boss就这样跟她大眼瞪小眼──凌珊必须强调，大眼是她，小眼才是琅琊。 「说！你为何要一直妨碍我？」 「你说什么？我们什么仇什么怨，我干嘛要妨碍你？」凌珊打定主意装死，一边祈祷儿子闺女们别发现是琅琊抓走的她，最好也别让师父知道。 琅琊只花了短短两千年便跃升天魔道第三尊者，足见其仙力之强劲，他们现在根本没有能耐对抗琅琊。 凌珊话音刚落，便觉身上血色绳索登时束紧，像是有无数细长的锥子刺入皮肉，痛得她忍不住紧咬下唇。 为何她的反派们都偏好捆绑y？ 琅琊待她可说是十分温和了，熟知琅琊性子的她也不由得困惑，怎么琅琊没一下子将她拍死干净，还放在前面碍自己的眼。 「呵呵，你是他派来帮闻人咲的吧？」 「……谁？」凌珊表示真不知道。 哪知道她的问话彷佛戳到琅琊痛处，琅琊倏地从座上腾飞而起，失控一般连连发出几道剑气，「别想唬弄我！你清楚得很！要是你并非他派来的，你这种凡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开天辟地斧的气息？」 其中一道剑气割断了凌珊的一缕发丝，顺带把她左脸也划破了，若非她已是仙人之躯，此刻恐怕早在琅琊的剑气之下灰飞烟灭。 也许是业已将装有原书剧情玉简的储物袋交出去的缘故，虽然现在面对的是最为害怕的一个反派，凌珊现在反而淡定了，还有自我调侃的兴致。 ──每天作梦总是发现自己在破相。 凌珊照实说了，「在剑冢里得到的。」 显然琅琊并不相信她的说辞，否则也不会刷地将剑架在她颈上，力道之强硬，差点当场把她脖子横切了。 「怎么可能！」琅琊喃喃自语，「定是珩古没错，只是他怎么可能看上这种凡人，还把开天辟地斧的一部份给了你……」这也是琅琊百思不得其解之处，要是珩古真想帮闻人咲对付她，只要把神兵的一部份给了闻人咲，不是更快吗？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琅琊本欲继续拷问，没成想再将视线投向凌珊之时，却见凌珊身影渐渐淡了下去。 琅琊微微瞠目，「你……」 凌珊尚不知琅琊脸上怎么会出现这种神情，便听到遥光充满歉疚的叹息，「娘亲，对不住，我没办法维持下去了……」 接着她周围像是投影片结束放映那般，骤然暗了下来，所有的光线都归于虚无。 凌珊再睁开眼，看见的是寝室的天花板。 第112章 恍然一梦有谁知（四） 邻近期末考周和毕业典礼，穆采意最近忙得跟陀螺一样，昨夜跟同一家的学弟妹们去吃完送旧后，转移阵地到学校附近的ktv夜唱了整夜，一早又被好朋友call起来吃毕业早餐聚兼拍毕业照，直到将近晚上才有空回寝。 她一打开寝室的门，发现寝室内昏暗一片，还以为室友们全都出门了。她按下电灯的开关，走进室内后，才发现原来凌珊还躺在床上。 凌珊也不是头一回睡到下午了，穆采意起先还不以为意，直到凌珊缓缓地翻身而起，她正要说自己这边有饼干，要不要吃点什么时，却看到凌珊眼眶通红，不禁怔了怔。 凌珊见到她回来，没有说什么，又无声地躺了回去，这让穆采意将原本想问她是不是哭了的话又吞了回去。 凌珊她……应该是没睡好吧？ 与凌珊同样都是毕业生的梁夜也正忙着提交毕业展和课堂报告，刚忙到一个段落，她点开噗浪和社群网站，发现凌珊没再发私讯什么的给她，忖道事情大概是顺利解决了，心中松了口气。 然而她没能放松太久，因为当她打开bobo上的《与仙争道》时，居然发现下方居然多了好几十则留言，积分栏上面甚至还多了几根长矛。 梁夜心中微愕，连忙往下浏览新留言。 ──「珊珊大大，为什么要改剧情？那个凌珊是谁啊？以前从来没有这个人物！」 ──「作者大让大师兄复活了我是很开心啦，但这种面目全非的剧情是怎么回事？原本那个不是很好吗？不懂加一个新角色有什么意义。」 ──「这根本不是《与仙争道》了吧？」 ──「这个是什么呀？我搞不懂为何作者要把自己加进去，还把这篇文变成一篇无厘头的爽文，喜欢自己当主角也不是这样的吧？不能自己另开一篇吗？非要拿我们喜欢的文开刀。」 ──「褚冥呢？到哪去了？他不也是男配吗？为何要把这个角色拿掉？他是我最喜欢的男配角说……」 梁夜又点入章回列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每一回的更新时间都变更为昨日和今日，甚至最后一篇完结篇更新的时间点就在一分钟以前！ 梁夜随便点了一篇凌珊改过的章回，果不其然，尽管剧情还看得出与原剧情的相似之处，但许多地方都进行了大幅的修改，不仔细看的话可能还会以为这是两篇不同的小说。 凌珊很不对劲。 梁夜蹙眉，立马发了一则简讯给凌珊。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把剧情全都改掉了？ 她焦急地等了几分钟，总算等到凌珊发来回复。 我再也梦不到了。 无论怎么睡都梦不到…… 是因为这样你才改剧情吗？ 我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再度梦到，所以只好把我自己加进去。 可是完全没用。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夜夜，我该怎么办？ 梁夜本来想说，这只是梦罢了，可是面对如此无措的凌珊，她却无法那么直截了当地叫她清醒。这几个月来凌珊怎么看待那个「梦」，又如何看待那个「梦」中的人们，投注了多少情感，可能没有人比她更清楚。 她抿了抿唇，瞟了眼墙上的行事历，打了一句话后按下传送。 我去你们学校找你，你等我，两个人一起想总比你一个人瞎想好。 梁夜的执行力挺强，隔日一早便搭着她学校附近最早一班客运下来，那班客运十分周到，直接驶进凌珊的学校之中，这倒是省了梁夜换搭交通工具去凌珊学校的时间。 梁夜一下车，便看到一个与社群网头象样貌一致的女孩正坐在公交车亭中等候──她留着斜浏海，头发长到锁骨，眸光黯淡，脸色有些苍白，与周围走过有说有笑的学生们俨然形成对比，看得出来她这几日应该睡得不是很安稳。 梁夜从来没想过，她和凌珊的面基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发生。 凌珊抬头看到梁夜走近，觉得梁夜难得来一趟，她却苦着脸总是不好，勉强打起精神来笑道：「夜夜果然是个大美人呢。」 梁夜身材高挑，留着一头没有染过、长及腰的大波浪卷发，身穿露肩连身长裙，脚上踩着楔型凉鞋，活脱脱一个气质美人。 梁夜闻言没有回答，却心忖：其实凌珊也不差，照片中的她笑容灿烂，与现在这个有些失魂落魄的她大相径庭…… 梁夜能理解她的心情，拍拍她的肩膀，「我们边走边说吧。」 第113章 恍然一梦有谁知（五） 两人边走在校园中的红砖道上，凌珊边将她消失之前发生的事情说给梁夜听。 包括她对于只跟莲卿宸他们坦白到一半便被琅琊捉走、不知他们会不会因她而提前对上琅琊的挂心；明知道终有一日可能无法继续入梦，待到这日真到来时，她依然无法阻止自己，想尽办法要重回那个世界；还有小光晕最后的那句话…… 她说，梦里梦外她都叫作凌珊，起先做起关于《与仙争道》的梦时，她只是感到有趣。 可当她在梦中陪着闻人咲、莲卿宸、祁安、简之遥等人，一同渡过漫长得她不敢想象的无数个岁月，她渐渐无法分辨，那一边的世界才是现实，究竟哪一个才是她的世界。 梦里的一切是如此真实，教她忍不住想相信，莲卿宸、闻人咲、祁安、师父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她经历的这一切不单单是她的小说和梦而已。 梁夜明白凌珊现在需要一个能听她说话的人，于是没有插嘴，直至凌珊说到一个段落，她才揣测道：「你说的那个小光晕很是可疑，它既然会说出『无法继续维持下去』那句话，就表示它可能是让你入梦的关键。」 凌珊听闻，将她过去和小光晕说过的话转述给梁夜听。 「所以，直到你无法入梦，它的身份还是不明不白的？没有人知道它从何而来？」 凌珊摇摇头，「知道它存在的只有我而已。」 梁夜没有任何信仰，也不太相信什么怪力乱神，将小光晕当作是真实存在的人物还真是令她相当不适应，「它该不会……是想来害你吧？」 凌珊在发现自己无法做梦时，也曾不由自主地那么推测，可是回想过去相处的种种，她实在不愿相信小光晕其实是个坏人。 它对她全心全意的依赖，又怎么可能是骗人的？ 况且，它能从她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反而是她在那个世界中受了小光晕许多帮助，否则又怎么会如此顺利？ 于是她否认道：「我觉得我消失这件事，它不是有意的。」 至少消失前小光晕那种不舍的语气是那么真实，她觉得这绝非虚假。 梁夜想了半晌，又道：「……有没有可能真的存在一个和《与仙争道》一样的世界，只不过与穿越不太一样，这个世界是透过梦境与你相连系上？」 要不是凌珊经历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过去的梁夜根本不会说出这种话来，可如今她却不得不假设，兴许这世上真的有《与仙争道》这个世界存在，不然实在很难解释凌珊身上发生的一连串离奇梦境。 凌珊一直把它当成是梦，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个可能。 她一听到梁夜的猜测，一下子懵了，回过神后连忙追问，「这有可能吗？」 过了片刻，凌珊的神情又黯了下来，「但是，即使它真是存在的，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去……」 凌珊说完之后，她和梁夜便又陷入一阵沉寂之中，两人都知道，凌珊说的问题她们根本无法解决。 她们要上哪儿才能找到这个世界？ 即便宇宙之中真的存在这个世界好了，依现在的太空科技恐怕终她们一生也无法去到，更别提她们全然不知这个世界位在宇宙中的哪个角落了。 凌珊觉得自己的眼眶一热，赶紧低下头来，尽管这个时间中校园里的人不多，毕竟还是有的，她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流泪的模样。 她低着头走到一个转角，蓦然被一只伸出来的手拉了进去，还来不及反应便被抱住了。 那人身上隐隐约约的味道令她怔怔了好半晌，正要挣扎，耳畔骤闻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凌珊」，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 是儿子的声音？ 不，这怎么可能呢……她不是在作梦吧？ 「你可真是……教我们好找啊。」另一道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此处的嗓音响起，凌珊从莲卿宸的怀中探出头来，却真见到一身现代标准装扮的短发版祁安正站在莲卿宸后头。祁安看到她一对眼睛红通通的，脸上还有泪痕，下意识把一肚子寻人的牢骚给忍下来了。 一定是因为他不想咲咲对他减好感度的缘故，才不是因为路人脸看起来特别可怜的缘故！ 「祁安……小咲……」凌珊看了看祁安，又看向神情温和的闻人咲，喉头哽了下，眼泪又快要掉下来了。 「你们怎么可能会在这里？我还以为……我还以为这只是我的梦而已。」 「要不是珩古，而且你师父和前掌门都记得的确有你这个人，我们也快要以为你的出现可能是我们集体发梦。」 「──珩古？」 见莲卿宸和闻人咲均默然不语──一个顾着抱住人，一个顾着看人，祁安只得代两个同伴把凌珊消失之后的事情都说了，包括他们沿着她留下的玉简上给的线索击败琅琊、如同结局那般打开神界之门，最后见到了传说中本该寂灭的珩古神尊。 「是祂说，你不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人，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找到你。」 「那你们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应该知道开天辟地斧吧？」 凌珊点头。 开天辟地斧──珩古神尊的神器，在上古时期被用来劈开浑沌、分裂各世界，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们最后决定碰运气，三人合力用它破开了世界，接着就成功到了你的世界……我们花了点时间了解你的世界之后，发现有网络这种东西，于是在上头查找玉简中的关键词，这才找到你的什么作者专页，看到了《与仙争道》。」祁安缓了口气，又说：「我『骇』进系统找到了你的数据，这才知道你在现实世界中的身份，跑去你家找你，接着又按照你娘亲的指示，到这所学校来找你。」 第114章 恍然一梦有谁知（六） 莲卿宸等人来到现实世界后的第十日，凌珊又做梦了，做了一个和《与仙争道》有关的梦。 只不过，这次她梦到的既非她曾待了上千年的十方凡界，亦非仙界，而是闻人咲他们曾对她描述过的那个神界。 不同凡界那般生机勃勃，亦不像仙界那般处处暗藏玄机，神界没有花草树木、没有屋瓦房舍，更别提生灵，极目远眺，就只有一片望不见尽头的晶石地。 不知怎么地，看着这一片单调的景致，凌珊突然想起了一个词。 寂寞。 凌珊望着半倚着大石似是在闭目养神的男子，迟迟说不出话来──只因那人跟莲卿宸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除了服色之外，两人的样貌相差无几。若非她确定莲卿宸此刻跟闻人咲、祁安等人都还在她那个世界中，恐怕真会将这人误认为莲卿宸。 凌珊怔怔然盯着他出神之时，那人蓦忽开口问道：「是娘亲吗？」 明明语调差异很大，那人却令她想起了总是追着她喊「娘亲、娘亲」的小光晕。 「你是……珩古？」 珩古──《与仙争道》世界中的上古神尊，祂从混沌海中开辟出三界，创造出万物，并制定出三界规则。而后在封闭人界与仙界的道路之后，珩古的神力渐渐耗尽，其神身因此被困于神界无法动弹。 《与仙争道》里从未描写过珩古的长相，祂只存在于琅琊、闻人咲与祁安的记忆之中，她从未想过，这位神尊居然会与莲卿宸长得那么相像……不，倘若按这个世界的时间，应当是莲卿宸与珩古长得相像才是。 彷佛知道凌珊心中所想，珩古微微一笑，「我并非莲卿宸。」 他说完又接着道，「我的时间不多。娘亲，借着这次机会，我想同你解释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今次过后，我们恐怕就没有机会再见面了。」 凌珊不禁问道：「为什么？是因为我无法再梦到这个世界吗？」 珩古只是笑，并未回答她的疑问。 凌珊却陡然明白了为什么。 珩古在她的设定中，本该随着时间慢慢消亡，这个时候的祂……恐怕也将近寂灭了。 见她低下头，珩古将她为何会做起这个世界的梦的缘由娓娓道来。 祂道，祂在神界处于半休眠状态之时，与天道交流感应中，隐约知道了祂与天道都不是这个世界的真正创造者。祂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完全消逝，可当祂渐渐衰弱，陷入沉眠之后，祂心中对于「真正母亲」的执念，还有这个世界对「真正母亲」的执念，使得祂在无所察的情况下，不自觉地将凌珊给拉进了这个世界──藉由梦境的方式。 祂的力量并不足以与凌珊所在世界的规则抗衡，要将她带过来，所以只能透过梦境。 「这么说来，小光晕是你吗？」 「它是我的其中一缕神识，我处在休眠状态之中，只能派它去指引你。」珩古顿了顿，又道：「见你本是我的私心，我的本意并不是令你痛苦。」 「我知道。」凌珊说，「谢谢你，要不是你，我无法看到我笔下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我的主角们、配角们，乃至于这个世界的千千万万又是什么样子。」 语毕，凌珊忽然发现眼前的画面忽明忽暗，显然这个梦境快维持不住了。 她心里有些遗憾，毕竟她还想跟珩古多聊聊。 珩古心底也明白，凌珊即将醒过来了，祂望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凌珊，道：「娘亲，在这个世界你得天独厚，是因为我……还有这个世界，都深深爱着你。」 祂眸中满溢着温柔，凌珊怔怔然望着，一些画面陡然从脑海深处汹涌而出。 ──曾在写期中考卷时灵光一闪，想到《与仙争道》的剧情与人物，将名字顺手写在考卷背后的她。 ──曾想大纲想得都快将头抓秃了的她。 ──收到作品的第一笔留言时，欣喜若狂的她。 ──期中期末考时，除了读书还要抽时间写文更新回留言发动态的她。 ──寒暑假时，数度回绝了朋友的邀约，只因试图想出更好剧情的她。 ──曾写到感动处，潸然泪下的她。 ──曾在深夜中苦思冥想，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的她。 凌珊顿时热泪盈眶，她朝着即将消失的男子大喊：「我也……我也爱着你们！包括你！我们会再见的！」 珩古似是听到了她的喊叫，祂一愕，随后却露出了笑容，消失于无边黑暗之中。 闻人咲等人刚来到这个世界时还颇不能适应，凌珊倒是十分热情，恨不得将脑中关于自己生长的这个世界的一切介绍给他们。 凌珊起初还挺享受这种依赖，可惜这种状态并未持续多久，一来他们初来乍到之时便曾自己摸索过一轮，祁安更是把所有科技产品都运用自如，有时甚至比凌珊这个土生土长的人还要了解；二来他们的智商皆超群过人，凌珊示范个一两回，他们便会举一反三了。 总之，三个来自异世界的修士在这个世界的生活渐渐步上了正轨。 一日，凌珊正百无聊赖地刷着噗浪河道时，突然看到了一则讯息。 发讯息的人是她的某位文友，上面是这么说的。 「怎么办？我还是把女主给了男主，可是我好心疼我家男配啊嘤嘤嘤嘤！」 凌珊想了片刻，慢慢敲出一行字，将之发在那则噗的下方。 ──那就将自己赔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