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夺舍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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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夺舍时代》
作者:葡萄
1黄花梨佛珠
魏紫棠今年二十七岁了。
眼看三十就要在望。
不知道为什么,二十岁之后,时间会过得这么快,想起来,叫人心惊。
大学毕业之后,去英国混了个一年半的硕士文凭,然后回来找了一份工作,工作不过三年多,就要被算入剩女的行列。
明明考上大学时的情景就跟昨天似的,怎么九年就这样过去了。
魏紫棠大学时候念的经济,到了英国学了当时挺热门的物流,回来也很幸运地找了对口的工作,不过,用某友人的话说,这本来就是一个大家看到“LOGISTIC”都不会以为是逻辑学的时代。所以,魏紫棠的工作,还算不错,收入也还可以。
可是这也是一份辛苦的工作,再加上大都市的交通状况,每天上下班往返至少两个多小时的路程,每天下班就累得不想再有别的活动,宁可赶紧回家。何况朋友们也大都名花有主,没空相陪,于是魏紫棠逐渐堕落成为传说中的宅女一名。
自从在娱乐物资贫乏的国外养成了逛淘宝的习惯,魏紫棠几乎所有东西都习惯了网购,连购物逛街也省了。
她打了个呵欠,看着网页上的商品,一串一百零八颗小珠子的黄花梨佛珠。
她前一阵子迷上了翡翠,买了一些,其中有个冰种苹果绿的小如意,本来是戴在脖子上的,后来买了现在脖子上挂着的玻璃种大叶子之后,就被淘汰了。但她很喜欢那个如意,就想用这种细细的佛珠配上,穿成三层在手腕上作装饰,还挺有风味的,尤其马上秋天就要到了,她有一身白色的休闲裙装,配着会很好看。
这么想着,她就拍下,和卖家小小还了价,对方同意包邮,她就付了款。
一切都很正常,就像她每一次网上购物一样。
第二天上班,中午午休的时候,前台小姐叫住她,递给她一个小小的包裹。
这对于如今的前台来说,也是日常工作之一了,年轻白领当中,像魏紫棠这样的,怎么也占到百分之五十以上,所以,前台每天要代收二三十个快递。
魏紫棠笑着说谢谢,没怎么经意地接了过来,吃完午饭上楼拆开,木色油润深邃,有种木头内敛的香气,她不怎么懂沉香,黄花梨这些木头,卖家赌咒发誓说是他从越南带回来的,买过的人给的评价也说是正品,反正也不太贵,对于她来说,只要达到装饰效果就好。
晚上回家之后,魏紫棠费了点功夫,把翡翠系在了佛珠上,中间还配了一颗血珀配珠,效果和她想象的一样好,戴到手腕上,她很是满意地欣赏了一番,一直到晚上睡觉,也没有摘下。
魏紫棠睡眠不太好,经常做梦,可是这晚做的梦,却奇怪得很。
她走在一片浓浓的白雾中,似乎远处有山,却看不真切。
她四顾寻找,也找不到路,突然一个苍老的男子口音响起:“你看不到那棵树吗?”
她疑惑,回头也看不到人。
那老人的声音继续响起:“若是能看到那棵树,你就是有缘之人。”
她疑惑地问:“在哪里?”
老人的声音回答:“一直往前走。”
她有些犹豫,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面前的白雾散了一些,现出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来。
“看到了么?”老人的声音有些急切。
“嗯。”她犹豫着低声回答。
“那树是什么模样?”
“枝繁叶茂,营养很好的样子。”
“太好了。”老人的声音带了淡淡的欣喜,“你看看叶子是什么颜色的,有几种颜色?”
“树叶不都是绿色的吗?”魏紫棠奇怪地说。
“你走近些,仔细看看。”
走近些?
老让人往前走也太奇怪了,魏紫棠不由自主想起一些食人树食人花的传说,暗自嘀咕着。
不过她还是乖乖往前走了。
说也奇怪,不过往前走了一步,那树的颜色就变了……
“……有蓝色的,发白的冰蓝色,还有金褐色……一共就两种颜色……”魏紫棠诧异地说。
“两种?还不错。”老人沉吟着,“是金褐色?你确定?不是纯金色么?”
魏紫棠的色感很好,当即很肯定地点头:“没错,是金褐色,不是纯金。”
“很好,”老人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沉思,再开口声音变得格外慈蔼起来,“你是个有缘之人,而且天分不错。”
“有缘?有什么缘?什么天分不错?”
“大成之道。也就是你们所说的,修仙。”
“修仙?”魏紫棠愣住了。不是吧?
“修黄老之术,脱俗世形骸,遨游天地之间,三山五岳,瞬息而至,乃至脱离三界生死,飞升而去,亿万人中,有此福缘者,寥寥无几,你既有缘,就当速速修行。”
“修行?”
“不错,修行乃逆生死天命之事,世人自生以来,便日日奔死,如江水东流,滔滔难逆,我等修行,便是要使这江水西流,这逆水行舟,想必你也知道,一日惰怠,非是原地不前,而是奔逝千里。故分秒不可停顿。”
“噢……”貌似和从小学开始老师的说法差不多。
“既如此,你便开始罢。”
“这……怎么开始?”
“你细看这树枝叶布局,然后想象着,把它们用一股气流穿引起来……”
“顺序呢?”
“顺序不妨,你记着,每一片叶子都不可遗漏,而尽量使这气流路程简短。”
“这个简单。”魏紫棠兴致勃□来,这有点像物流网点分布啊,她仔细想象,如何才能最简短地连接这些网点,而且还要少走冤枉路,唯一不同的是,这里不能一级一级往下分布,而必须是一辆车,走过所有网点。
因为是两种颜色,魏紫棠下意识地把蓝色和蓝色相连,金褐色和金褐色相连,然后才把它们串起来,虽然比起不管颜色的串联要多了一些路径,但是她尽量达到了这种前提条件下的最短路经。
兴致勃勃仿佛游戏,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直到老人提醒她,“天要亮了。”
她一惊,突然从梦里醒了过来。
居然梦到了修真……还这么真切。
魏紫棠躺在床上苦笑:莫非最近无聊,某点的网络小说看多了?
不过,动了一夜的脑子,她居然不觉得累,神清气爽,也不像以前早起那么痛苦了。梳洗一番,喝了杯牛奶,魏紫棠身轻如燕地奔赴上班的大道。
2与金墨大人追尾
这一天,一切都过得很顺利,魏紫棠精力充沛,工作起来得心应手。魏紫棠把昨晚的怪梦完全抛到了脑后。
可是晚上的时候,她的梦居然接下去了。
又是那片白雾,又是那棵树。
冰蓝色和金褐色的树叶仿佛闪烁着光芒的宝石,无数线条将每片叶子连接,看上去都不太像是一棵树了。
那个老者的声音又出现了:“你又来了。昨天你做得很好,今天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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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抬头看着那棵树,心中惊诧,问:“怎么继续?”
老人似乎耐心十足:“用你的意识,跟随你昨日的途径,不断往复循环。”
“就这样么?”
“没错。”
“这就是……修仙吗?”
“没错,”苍老的声音里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狂傲,“修仙万千法门,秘籍口诀不胜凡几,但是这个法子反本归元,为我所独创,小姑娘,你很幸运才能遇到我,得蒙传授。”
“噢。”这么一来,魏紫棠突然对这个只闻其声不见其面的老人好奇起来:“老爷爷,您叫什么?我能见见您吗?”
“不行。”老人很直接地拒绝,想想可能觉得拒绝得太生硬,又和缓了语气说:“你现在的法力,不可能见到我,好好修行吧。”
“那我怎么称呼您呢?”魏紫棠是个尊老的好孩子,没在意老人的冷漠。
“你不用称呼我,反正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在跟我说话。”不知道为什么,老人很热衷于保持神秘感。
“哦,”魏紫棠一向还是很懂礼貌的:“您传授我修行的方法,我就叫您师父吧。”
“不必,”苍老舒缓的声音似乎有些冷,“你我有缘,我便将这法门相传,但你并非我的入室弟子,不必叫我师父。”
言下之意,魏紫棠还不够资格叫他师父。
可能是资质不够好吧,魏紫棠很自然地使用了仙侠小说中的观念来解释,她耸耸肩,也不生气,反正是在做梦。
这个梦结束的时候,枝条树叶间的光带似乎粗了不少。
醒过来的时候,魏紫棠在枕上伸着懒腰,仍旧是觉得神清气爽。
真奇怪,连续两天作这么奇怪的修真的梦,还是连贯的,而且那么清晰。
天气骤冷,发现很多人开始感冒。
魏紫棠体质不算好,一般只要有流感一定会感冒,这次却一点事也没有,精神奕奕,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皮肤也开始变好,早晨在镜子前一照,魏紫棠自己都愣住了,嫩白细腻,仿佛十八岁全盛时的皮肤。自从二十四岁以后,尽管作面膜,也很少能把皮肤恢复成这样了。
第三天,第四天,依然梦到了修真,情景都是连贯的,好像梦里另有一个世界,一切都真实在发生着。
有时候,魏紫棠在上上班,突然想,莫非自己真的开始休仙了?
可是哪有做做梦就能修仙的?再说,修仙怎么也应该像小说里一样,让一股灵气在体内循环,收到丹田之中之类的,怎么可能就对着一棵树数叶子就算修真呢?
可要说这是普通的梦,却也无法令人相信,哪有梦如此清晰连贯的呢?
因为脑子里总在想着这几天奇怪的梦境,魏紫棠在开车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和前车的车距有些短。前面的人猛然停车,她一惊,急踩一脚刹车,险险停住,没有撞到前车的尾巴。可是还没来得及抹把冷汗,车尾一震,她整个人被撞得往前一冲……显然,后面的车撞上她了。
叹了口气,好在车速慢,倒也没有受伤,可怜她刚买的铃木天语sx4,恐怕是受伤了。
下车一看,车尾果然瘪了一点点。后面追尾的是一辆黑色的甲壳虫,前车灯碎了。甲壳虫里走出来一对年轻的男女。
开车的是个年轻男孩,据魏紫棠目测,也就是十**岁,长得十分俊,但是冷着一张脸,十分不好对付的模样。
另外一边的车门走下一个衣着精致的美女,看上去大约和自己差不多年龄,但是经济状况明显比自己要好,身上的衣服大都是大牌当季的款,手腕里挎着一个Dior的黑色小手包,看那干练的模样,应该是某大公司的中高级白领。
不过,这美女很奇怪地一手抱了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一手抱了一只小狗状的动物。
小男孩很漂亮,但也是面无表情,一双眼睛亮得像夜空的寒星。衣着和他妈妈一样,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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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狗也很漂亮,不知道什么品种,红色的毛,尾巴形状有点特别,黑色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染的。
和所有人一样,魏紫棠也不由自主八卦地猜测这美女和年轻帅哥的关系,女比男大了有七八岁的样子,难道现在姐弟恋已经这么普及?要说不是那关系,明明孩子都有了……
不过,紧接着她就不用猜测了,因为那美女下车走过来之后,年轻帅哥皱着眉从她手里接过……小狗,然后一手就很亲昵自然地搂住了她的腰。
美女观察了一下车子的惨状,皱眉说:“金墨,我说让我开车吧,你非不干,瞧瞧。都吓着小龙和宝宝了。”
闻言帅哥安抚地轻轻拍拍那只小狗,然后继续皱眉说:“你刚生完孩子十几天,怎么能开车?”
刚生完十几天?那孩子分明有两三岁的样子了呀,真是一对怪人。
美女叹了口气,然后柔声对魏紫棠说:“我们有点急事,等不及保险公司,要不然咱们私了吧,我把你修车的费用给你,你看多少钱合适?”
魏紫棠点点头,她知道小剐小蹭有些人怕麻烦是会这样处理的,但是她自己开车并不久,对修理费不太清楚,也不知道要多少钱合适,一时有些踌躇。
美女很善解人意,似乎看出她不懂行,主动说:“两千行不行?你放心,足够你修车的了。”
魏紫棠想象也觉得只多不少,遂点点头。
美女于是打开包,找钱包,但是拿出钱包却愣了一下,转身对帅哥说:“金墨,你带钱了没,我身边现金不够,要取钱来不及了。”
年轻帅哥还是冷冷的,走到魏紫棠面前,手一动,抛出一个紫色的东西,说:“你既然也是修行中人,应该知道此物的价值,足够补偿你的损失了。”
魏紫棠脑子里轰的一声,彻底愣住了。
魏紫棠坐在车里,对着手中紫色的灵芝状的菌类物质,还在发愣。
真诡异,青天白日,居然有帅哥对她说什么你也是修行中人……还用一棵灵芝来补偿她的修车费……
自己,难道真的变成修道中人了吗?
难道梦并不仅仅是梦而已?
她低头凝视自己的手,和以前一样,没什么特别,不要说法力,连武侠小说里的内力都没有,更不要说什么用意念把勺子弄弯了……
3紫玄芝
晚上的梦里,果然依旧是双色光柱流淌的奇怪大树和白雾,魏紫棠依旧是认命地乖乖继续修炼,坐下来冥想那些树叶线路图。
修炼了一会儿,突然神秘的老人开口说:“你今天得了一株百年的紫玄芝,这是对修道人大有补益的东西,为何不服用?”
紫棠愣了一下,今天莫名其妙得的紫色灵芝,居然还在梦里被提起来?
“快回去吃了它!”老者的声音有些焦躁和不耐烦,又仿佛自言自语,“想当年我何尝将这些百年的灵草放在心上,如今……”
看她不动,又道:“还不快去!”
魏紫棠只觉得一股大力朝自己袭来,身子像被无形的手一推,立马往后面摔了过去……
“啊,”从梦里突然惊醒,魏紫棠揉揉眼睛,看看枕头旁边的闹钟,凌晨两点半。
她从来没在这个时间醒过来过。
刚才的梦境清晰得好像刚刚真的发生过一样。
魏紫棠沉默地呆在枕头上几分钟。
连续清晰的梦,莫名的帅哥美女和充当修车费的紫色灵芝。
她不是傻瓜,也不是不能接受奇怪事件的老古板,内心中,对这几日的异常事件已经有些明白了。
紫色灵芝,就静静躺在她白色的欧式书桌上,隐隐似乎还散发着异彩。
紫棠撑起身子,理了理垂在肩上的黑色秀发,光着脚,走到了书桌前。
她伸出手,鬼使神差一般拿起了那株灵芝,愣了半天神,掰下一小块,尝试性地塞到嘴里,轻轻咬了一口。
微微甘甜的液体流到了口中,入口即化。
她硬着头皮,把那株灵芝生生一口口吃了下去。倒不是滋味如何不好,而是实在这东西没有吃过,更加没有生吃过。
吃下去不到十五分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魏紫棠觉得下腹部微微发热,又有些胀胀的感觉,她有些慌乱,热的感觉越来越厉害,肚脐下面一点,小说里常说的丹田……
正慌乱不知所措,熟悉的声音传来:“还不盘膝坐下!”
梦里老人的声音!
居然出现在了现实中!
这种惊悚,说起来容易,但试想夜深人静,一贯出现在梦里的,居然就在她这小公寓出现,心理素质差一点的还真过不了这关。
“快些!我如今残留的法力支持不了多久这般与你对话。动作若不快些,一会儿我就无法指导你,你消化不了紫芝的药力就会爆体而亡!”老者的声音厉声催促她,这次听真了,声音是从那佛珠里传出来的,和鬼故事似的。
爆体而亡……魏紫棠被这更加惊悚的字眼吓得浑身一哆嗦,乖乖盘膝坐下了。
“敛息内视!”
内视这种东西,魏紫棠在修真小说里看到过,可实际做起来就毫无章法了,又不是低头看自己袜子那么简单的。
“屏息凝神,像你平时数叶子时那种状态。”老者的声音有着很不符合年龄的干脆。“你快一些,否则我马上就无法指导你了。”
性命攸关,魏紫棠很快超水平发挥,镇定下来,盘膝端坐,微微低头,很快一片清明,这样一来,她似乎真的沉浸到自己的内部世界之中。
她看到了。
梦中光芒闪耀的参天大树以缩小版的形势静静出现在自己体内,几乎是不自觉地,她的意识跟随着自己早已熟透的“树叶路径图”临摹了起来。
几圈下来,自己的灼热感似乎有所减轻,而树叶间的路径光条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壮实了不少。
“很好,”老者的声音变得温柔了不少,都显得不那么苍老了,“你做得很好,只要你能控制自己体内的法力流动,我就能借你的力,不至于无法沟通。”
“继续,继续运行你的法力。”
“……现在,把你的意识沉下去,往下看,看你的丹田,是不是有一团紫色的灵气……”
“没错。”紫棠在心里默默回答,果然,老人是能听到的。
“那好,你尝试着,用意识从那紫色里面扯出细细的一缕丝。”
紫棠依言施为,但是这件事却很有难度,她尝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咬咬牙,她开始催眠自己:这是一团紫线,一团紫线!
……终于,她真的抽出了丝一般细的一小缕!
“很好!”老者的声音充满喜悦,“你做得非常好!继续往外抽,然后把这紫色的线融入你的灵力中。”
魏紫棠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自己的灵力指的是那些叶子之间的光柱。
于是她费劲地把紫线往那里牵,好不容易才能维持不断,扯到了最近的光柱面前,融进去的时候,她浑身一颤,仿佛内脏被针扎了一般。但是接下来,难受的感觉就消失了,反而产生了一种进食般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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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一边保持那紫色细线不断,源源不断地从那紫色雾团中抽出来,一边则要让那些光柱继续运行。
一心两用,难度自然不小,但是过了一阵子,渐渐也就熟练起来,终于天亮的时候,魏紫棠把那团紫色全部消化了。
她体内的树光彩夺目,树叶间的光柱比原本粗了十倍不止。
她缓缓睁开眼,眼中隐隐有宝光流转,耳聪目明,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状态,天地间仿佛什么都变了,有一种微不可寻,却又无所不在的无形法则被她参悟了。
意识所至,五楼一对夫妻的争吵,三楼一个晚归的男人上楼,她都仿佛自己在旁边亲眼看到一般。
“恭喜你,你终于进入炼气期第二层。”苍老的声音从佛珠里缓缓而清晰地传出。
4泡吧
魏紫棠颇看过几本仙侠小说,知道修真的阶段分成什么炼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元婴期,渡劫期,以及更往上的大成期什么的。
炼气期应该算是基础中的基础,只是刚刚踏入修仙的门槛而已,就有这般不同凡俗的感受,看来修真果然是大道。
某人兴奋了起来,开始向黄花梨佛珠里面的便宜师父虚心讨教。
能够调动魏紫棠身体里的灵力后,便宜师父似乎不再担忧自己的声音沟通不能持久的问题,很是详细耐心地跟她解释了一番,果然和书上所说的差不多,但炼气期只有九层,九层顶峰就要准备突破到筑基期,魏紫棠询问了一下筑基的成功率,便宜师父考虑了一番,说:“这一百个修真之人中总有两三个的。”
百分之二到百分之三的成功率!
魏紫棠脸都垮下来了,这比注会及司法考试似乎通过率都还要低呀!自己能那么幸运成为分子而不是分母吗?
“那筑基之后能结丹的呢?”魏同学上学的时候就很有契而不舍的精神。
“也差不多。”
也就是说,有天赋修真的人,从踏入修仙大道始,能够最后结丹的,只有万分之四到九的几率……比起大马哈鱼逆流而上的繁殖成功率似乎也强不到哪里去。
魏紫棠似乎看到自己是一条肉乎乎的鱼,一路激流而上,躲避着水鸟,天灾,眼看着周围的同伴日益减少,一次次好不容易逆流而上完成不可能的任务跳上了瀑布,还有饥肠辘辘,嘴脸贪婪的熊在等着一掌拍过来……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真是悲摧的人生……
“那结丹之后能生出元婴的呢?”这次的问话开始有气无力了。
“元婴不是生出来的,”便宜师父对魏紫棠的无知和用词似乎不满了,从而也对她失去了耐心:“你不用问那么详细,这还是很久以后的事呢。”
是啊,元婴是多么远大缥缈的追求,就算自己有可能达到的一天,估计自己上学时暗恋的男生的重孙子都入土了,魏紫棠于是又陷入人生如朝露的感慨中。
感慨归感慨,现在能做的,就是在上班之余努力修炼,她体内的那棵树也日益光华夺目起来。
便宜师父很奇怪她为什么要坚持不肯辞职,找个山明水秀灵气充裕的地方专心修炼。可是魏紫棠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修行对她来说目前只能作为兼职或业余爱好,笑话,没了工作,房子怎么办,车谁养?还有爸妈还不得疯了?
光是能辟谷显然是不能满足所有需求的。
这毕竟是个不物欲横流也很难的世界……
于是她对便宜师父诚恳地回答:“如今有点灵气的地方都办了休闲农庄了,不太可能让咱们免费入住,请问要修行到第几层才能变出钱来?”
便宜师父认真思考了一番后,说:“若说变出钱来,以往用的金银,弄个石块用个障眼法,若是我以前的施为,大约能维持三个月,你要到炼气期第五层才能学障眼法,也不过能维持半个时辰……如今你们用的这种纸的,印得甚是精细,以你的感知,只怕要到第八层才能幻化出来……”
魏紫棠甚汗,人民币的防伪做得多么好,居然对于法术造假都能构成障碍。
连这么神秘的高手都称赞它“印得精细”啊!
便宜师父看来在认真考虑她的经济问题:“不过五鬼搬运术你炼气期六层就能学,到时去钱庄弄点回来就是了。”
魏紫棠再次大汗,一不小心开始修真,自己就成了银行劫匪了。
作为一直受到党和政府什么荣什么耻教育下的优秀青年,魏同学还真不具备当银行劫匪的魄力。
所以她还是每天早上九点准时出现在办公室,老板要求无偿加班的时候仍然不敢有怨言,甚至连某天上班突然要突破到第三层的时候,还去规规矩矩请了个病假仓皇赶回自己的小公寓,差点错过了明悟的感觉,被佛珠里的老头好一顿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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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她现在也算得上略微有点小小神通了,虽然还不能变出钱来,却可以用意念凌空拿个水杯什么的,虽然还不会飞,却也能跳个几层楼不打紧,为什么遇到老板,还是要忍气吞声呢?
果然是被压迫惯了么?
不管怎么想,魏紫棠其实还是很享受目前这种边上班边修炼的充实生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态好,修炼也十分顺利,很快就要达到第三层的顶峰了。连佛珠里那个虽然有时喜欢故作慈祥实则挑剔又急躁的老头也对她的修炼速度表示还算满意。
一转眼快到年终,今年的年终考核魏紫棠得到了不错的评价,年终奖的系数颇高,真是志得意满,春风得意。
看来今年是我的幸运年啊,修仙的同时还能得到高额年终奖。某人的心情可以称得上心花怒放了,连行走的脚步都轻快起来。
手机铃响,接起。
“死鬼!这么长时间不跟我联络,真是无情无义。”电话那端是故意发嗲的某个恶质女。此女是她的大学同学兼好友,没有谈恋爱之前和她每周必聚,谈天说地,从股票前景聊到史记红楼,聊到究竟哪个牌子的内衣最舒适,闲来骂骂各自的老板,感慨一下疯狂的房价,好不痛快。
谁知道等她有了男朋友,聚会频率从每周一次骤减到每月一次,聊天内容也从天南海北骤降至只有一个中心:某人的男友:男友昨天说好打电话却没有打,是不是变心了?男友的秘书是个女的,还是34D,我要不要有危机意识?你也看到我家那位了,你看他适合蓝色还是黑色,我想给他买件Givency的衬衫当生日礼物……乃至我要去见未来婆婆了,快来给我做心理调适云云……
等到五月某见色忘义的无赖女终于结婚,干脆整整大半年没有音讯,可以说,这厮是魏紫棠蜕变为宅女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今倒有脸在这里抱怨她不联络!
真是岂有此理。
于是魏紫棠大喝一声说:“死丫头,请我吃金钱豹然后去后海泡吧!”
大概此女也得了不菲的年终奖,很是大方一口答应下来,于是**的夜生活开始了。
“金钱豹没有以前实惠了。”快九点的时候,为了对得起还满贵的价格而胡吃海塞了一番的二女打着饱嗝走出金钱豹,开车去后海。
“废话,人家都出名了不怕没人来吃了,还要那么使劲实惠干吗?”
“话说,你这个娶了老公忘了朋友的家伙,快交代一下婚后的感受……”
后海这地方,尽管跟风的酒吧越来越俗,酒吧门前拉客的小弟越来越多,大有成为继三里屯之后第二个农民扎堆的酒吧集散地的趋势。
没办法,北京有水的所在还真不多。
有水还不收门票还让你开酒吧的,大概是独一无二了。
冲着这一点,后海永远都是门庭若市,连大冬天都这样。
找了一个带阁楼的,从大学时候就常来至今还不知道名字的酒吧,两人猫了进去,这酒吧人算是少的,因为没什么特点又不会拉客又没有赏心悦目的调酒师和服务员,胜在暖和清静还有个小阁楼。
两人都要开车,没有要酒,要了咖啡和红茶开聊,因为是大学时常来的地方,感慨了好久时光易逝怎么一转眼就毕业五年了……
结果十二点的时候,某幸福女的新婚夫婿杀了过来,买了单把老婆给劫回去了,于是魏同学又变成孤家寡人一个。
这种夜深人……也不算静的时候,想不感慨也蛮难的。
于是某人决定绕着后海走走,散散步吹吹风。
后海沿湖的胡同七拐八拐的,这时候的风也是能吹透羽绒服,某人虽然已经快要炼气期第四层了,却还是习惯地缩缩脖子,决定还是回车里好了。
可惜魏紫棠平时就有个毛病,白天认识的路到了晚上就不认得了,何况还是满腹幽怨的时候,而后海周围又有好些平房遍布的小胡同,一旦走进去,就不大容易判断方向。
于是,迷路了。
灯红酒绿很快就看不到了,笑语喧嚣被隔在了身后远处,周围静得离谱,平房的窗户,很少有灯光透出来。
转悠了几圈没找到路,魏紫棠有点慌了。
虽然已经快要炼气期第四层了,女人也总是怕黑的,这个时候,奇奇怪怪的想法念头就会冒出来,后背开始凉飕飕的。
越往前走,越有些脚发软。
那个什么什么鬼打墙,我不会这么倒霉遇到了吧?
这么热闹的地方,不至于吧?
正胡思乱想着,突然静夜里突然传来一声笑。
5麻辣小龙虾
笑有很多种,有冷笑,有微笑,有大笑,有温柔的笑,有皮笑肉不笑,有的笑令人心生暖意,有的笑却叫人背上发寒。
此时此刻,魏紫棠听到的笑声,无疑就很有这个功效。
夜深人静,突然听到一声诡异的笑声,还貌似就在她背后,魏紫棠一个激灵,哆嗦了一下。
正因为夜深人静找不到路心里发瘆的魏紫棠,还真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这也太像鬼故事了。
这一瞬间,她也忘了自己怎么也有炼气期三层的水准了,头皮直发麻。
再往前走了几步,连周围的景色都变了。
本来,虽然夜深人静,也还有那么几盏亮灯的窗户,魏紫棠想,实在不行,还可以去冒昧地敲门问路,可是突然间,连房子都没影儿了,周围雾蒙蒙的。
看来,是真的有蹊跷了。
魏紫棠强迫自己按捺下拔腿乱跑的冲动,强作冷静地转过身。对自己拼命做心理建设:怎么说我也是修道之人了,降妖除魔谈不上,也不至于怕鬼吧?
然后,想归想,到底还是满手心的冷汗。
后面空荡一片,雾气缥缈,幽暗难辨,却人影全无,而此刻她后脖子处,却又是“噗嗤”一声笑,几乎有冷飕飕的气喷在她脖子上。
魏紫棠头发都炸起来了。
这该死的鬼东西,那么老套,和电视里的鬼片有什么不同?
鬼是多么缺乏创意的生物,啊不,非生物啊!
魏紫棠开始评估敌我双方力量对比。
敌方:不明,疑为一只缺乏创意的鬼。
我方:炼气期三层,法术全无。
说实话,魏紫棠现在的情形有点类似很多武侠小说刚出道有奇遇的男主角,有一身内力却全然不知道使用方法,又不会打,又不会飞,连护身罡气都没有,想来想去,她只有学着小说里的模样,把体内的灵气巡回运转,果然感觉阴冷的感受没有了,胸中底气大增。
那“鬼”又是“噗嗤”一声笑,这次居然阴恻恻地开口了:“没用的,炼气期三层岂是我的对手!你这种道行浅薄的小修士没有师门长辈罩着也敢四处游荡,活该做我的点心!”
声音嘶哑难听,如粗粝的磨砂纸,雌雄难辨。
一只鬼也能判断出别人的修行?
莫非自己弄错了,不是鬼,而是妖怪?
魏紫棠更加紧张起来,在心里问:“师父,怎么办?”
虽然佛珠里的便宜师父不许自己管他叫师父,但是一紧张,魏紫棠还是这么叫了。
佛珠里沉默良久,便宜师父苍老的声音有些压不住的懊恼,气愤和轻蔑:“早知道不该一味让你追求境界,学点法术也浪费不了什么时间,如今竟受这么一个东西逼迫!……往左躲闪!”
魏紫棠一愣,但还是很从善如流往左边扑闪过去,幸亏她现在身轻体健,这种动作做起来倒也不是很吃力,但可能幅度不够大,一个剪刀状的巨大物体从地里突然升起,带着一股泥腥味擦着她的右腿过去,。
“什么东西?”魏紫棠叫起来。
“右边!”
几乎是一个驴打滚才躲了过去。
“上面!”
“还是左边!”
“小心下面!”
在便宜师父提点下,魏紫棠惊险万分躲过了好几次攻击,气喘吁吁,狼狈不堪,衣服被刮破了好几道口子,头发也散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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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啊,师父,这样下去我死定了,我……能不能逃……跑啊?或者……反击也行啊……”
便宜师父似乎在思索应敌之策,在魏紫棠又摸爬滚打了一圈才说:“你试试吧,我不知道仓促间你是否能领悟……此物阴秽泥泞,你若有纯阳之火转眼就可将它化为飞灰,但你尚未筑基,纯阳之火是不要想的了,好在你有雷灵根,试试五雷术好了……”
五雷术?
听着还蛮厉害的,好吧。
魏紫棠认真听师父临阵磨枪的即时教学。
“你那棵树上不是有金褐色的叶子吗?你试试,能不能不管那些蓝色叶子,只把金叶子连接起来?”
这还不简单吗?
魏紫棠当初做连图游戏就是蓝叶子归蓝叶子,金叶子归金叶子的,这下就直接用金色线路不就是了吗?于是她迅速将金褐色灵气调集,等待便宜师父的下一步指示。
“咦?”佛珠里传来惊诧的声音:“这么快?”接着小声颇有些欣慰地说:“看来你天资还真不错,右边!”
说话间又是一次袭击,魏紫棠险险躲过,却被带着腥臭味的泥水洒了一头,头发被夹断了两根。
“将灵力汇集到右手!”
魏紫棠依言而行,很快就把灵力聚过去了。
“跟我念!天辟万物,其行自正,燃恶除秽,引雷驱火……下面!”
“天辟万物,其行……下……”魏紫棠跟着费劲巴拉地念念有词,好不容易念完,加了个下字,才反映过来便宜师父是在提醒自己攻击来自下方,手忙脚乱地往旁边跳,结果好不容易汇集起来的灵力又散了,而因为反应慢了一拍,脚下一凉,她的靴子底被剪掉了。
“啊,我新买的,花了一千多呢……”魏紫棠心疼地叫起来,这才觉得脚底**辣地疼,大概是受伤了,也不知道有毒没毒。
一瘸一拐地在地上跳着,躲避下一轮攻击,魏紫棠欲哭无泪,看来修真真的是危险游戏。
“闭嘴,再来一次!”
可是妖怪很狡猾,每次不等她念完就攻击她,把她的咒语打断,等她都把咒语背熟了,又接连受了两次伤之后,才终于勉强念完一次。
“哧——”一个金黄色的小闪电终于在她手里噼里啪啦成型了,好像烟花一般,魏紫棠兴奋地朝妖怪上次攻击的方向扔了过去。
“你往哪里扔?”便宜师父气愤地叫:“就不能等我告诉你方向再扔?”
于是又是鸡飞狗跳,不断念咒语不断被打断,好不容易再一次把闪电在手中成型,便宜师父欣慰地说:“景位,扔过去吧。”
“什么?”魏紫棠茫然了,“噗嗤”一声,闪电在她老人家的手里熄灭了。
便宜师父大怒:“你连休,生,伤,杜,景,死,惊,开都不知道吗?!”
魏紫棠如听天书:“什么死开?”低头惭愧,她上学那会儿,每天作业那么多,看点世界名著都已经费劲了,更别说这种不知道该算传统文化还是封建糟粕的东西了……
“你还是逃吧。”
“噢,好。”
“把灵力聚集在脚下,按我说的方位逃。”
“好的,但是师父你别再说什么死呀开的了,请说左右或几点钟方向……哎呀……”
一直在讨论逃跑方案,放松了警惕,居然被妖怪一钳子夹住了腰,举到了半空中。
“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螃蟹,还想腰斩我不成!”魏紫棠忍着腥臭,拍打着坚硬的铁钳。
“我才不是螃蟹!”妖怪翁声翁气回答。
“是,要是螃蟹都这么臭我每年也不想吃大闸蟹了!”魏紫棠小声嘀咕,然后大声叫:“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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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我,否则我就把你电死!”
佛珠里寂静无声,难道便宜师父已经被她这么不肖给气死了?
“师父师父,快救救我呀!”魏紫棠拼命扭动身体,其实心里已经恐慌。
又是一片安静,然后才听到不知道是无奈还是愤恨的声音:“我出不来……可恨,这般经不起一个指头的跳梁小丑,如今也能坏我大事……”
妖怪恶狠狠地大笑,尤其难听:“哈哈,我还是把你先埋到湖底的烂泥里,等你腐烂了再吃好了!”
魏紫棠哆嗦了一下,想象着自己腐烂的样子,拼命想办法,可却使不上力。
突然,一个火球仿佛烟花绽放在面前,就听到妖怪大声惨叫,然后自己腰间的桎梏松开了,自己从半空中掉落下来。
她揉着腰,挣扎着坐起来,听到一个冷冷的年轻男子的声音说:“这东西又臭又脏,一点也不好吃。”
然后一个略微带一点点京腔,一听就知道受过很好教育的悦耳的女声:“管它呢,总不能叫它害人呀,你就当帮咱们的宝宝积福好了。”
冷冷的男音软了一点:“积福?哼。”
然后那女音到了面前:“你没事吧?”
魏紫棠一抬头,□浪的头发,精致的面容,穿着和微笑的样子和很多在国贸上班的中高级白领无二,竟是上次追尾时那个女子。
她后面,当然是上回那个给她紫玄芝的冷漠的英俊少年。
不知道什么时候,雾早散了,依旧是平房罗列的胡同里。
“我没事,谢谢你。”魏紫棠勉强地微笑着,竭力维持尊严和礼貌地站起身来,虽然她浑身上下已经狼狈不堪。
“你修炼得很快呢,”那女子仍然微笑着说,“那个灵芝还不错吧。”
“多谢你们。”
“不客气,我们也是偶尔路过,谁知道小龙虾也能成精,还没练出人形就急着出来做怪了。”
小龙虾?
魏紫棠朝地上看去,一个一米多长疑似焦炭的东西落在地上。
好大一只小龙虾!
自己也没经常去簋街吃麻小呀。
“快走吧,”少年不耐烦了,“我还没找到吃的,宝宝还自己在家呢。”
“有小龙还有睡莲,不用担心。”美女一边说着一边被那少年拉走了,在半空中还不忘对她招手道别。
6修炼法术及相关影响
因为这次惊险环出的意外,便宜师父很愤慨。
他说:“我当年纵横三山五岳,什么妖怪见了我不臣服颤抖,现在连这么个微末道行的东西都敢来作怪,可恨我无法现身,否则岂能……那个少年你离他远一些,他很危险。”
魏紫棠很好奇:“很危险?比您老人家还厉害吗?”顺便狗腿一下。
老头子在佛珠里哼了一声:“我是人他又不是人,当然危险了,怎么能比?”
“不是人是什么东西?”
“上古异兽,说了你也不可能知道。”
“那那个美女姐姐呢?”
“她倒是个人,不过人家也快结丹了,比你厉害多了。”
愤慨完毕,便宜师父决定教她几种防身的法术。
第一种教的,自然就是已经练习过,连咒语都背熟了的五雷咒了,说也奇怪,当时发挥手忙脚乱的,当对象成为夜深人静时小区里的石头假山时,魏紫棠发挥得超天才无比。
看来是对敌时心理素质有待提高……
第二种法术是遁术,学的是最常见的土遁,可不知为什么,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施展不出来,据便宜师父说,因为她是冰雷双灵根的。
修行之人,需有天分,这天份便是所谓的灵根,灵根越单一,修行速度和法术释放速度就越快。
“我知道我知道,单一的灵根就是小说里所说的天灵根,是最佳修行材料,其次是我这种双灵根的,三灵根四灵根较多,五灵根就是假灵根了。”魏紫棠卖弄她最近刚刚在小说里看到的。
便宜师父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那也要看灵根分布,史上便有一位飞升的长乙仙人是五灵根,可他的水灵根占了绝大多数,其余四种加起来也没有超过十之一二,这样的,虽说是五灵根,倒比你的双灵根修行得还要快些。”
“哦。”魏紫棠虚心受教。“那我呢,我的双灵根大约又是什么比例?”
“你自己数数双色叶子就知道了。”
魏紫棠大略估算了一下,金褐色叶子多一些,大约有百分之六十,剩下的是蓝色叶子。
金褐色自然是雷,而冰蓝色是冰。
冰和雷都不算在金木水火土五行之中,算是变异灵根,与土都毫无相干,若是水系法术,火系法术这些有相干的,她用起来还便利些,但若要是用来转换成毫不相干的土系,却有些难度。
试了两三天,她都没有学成功,被便宜师父好一顿臭骂。最后终于怒了,该教了她风遁。
风遁速度最快,但是不及土遁隐蔽,能无声无息地逃走。
魏紫棠将冰蓝色灵力聚集,最后转成白色的风系灵力,聚在脚上,便能风一般跑了。对此,从小到大一百米没有及格过的某女自然是欣喜若狂。
还有一个是辅助性的法术,将灵力聚于眼睛周围,能够看破妖魔鬼怪的踪迹,当然,仅限于道行不大高的那些。
这个法术不受灵根限制,没有属性,只要有灵力就行,一般修道之人都能学会,所以,魏紫棠快速学会也没有得到便宜师父的赞赏。
不过,这个法术还是有些用的,魏紫棠现在修行浅薄,就是要靠它来趋吉避凶。
学完这三个法术,老者就不肯再教她了,食髓知味的魏紫棠企图缠住他再教两个,无奈此人十分固执,无论是软缠还是激将,竟全然无用。
于是魏紫棠又要求给她一两件法宝,老头子在佛珠里沉吟了一会儿说:“你现在用得的,能有什么好法宝,又值得了什么?我若是能出来,十件八件也给你炼制出来,只是如今却不可能,所以你需要好生修炼,我才能借你的法力现形,才谈得上将来。”
于是魏紫棠的生活又恢复到了原来的模式,上班,下班,修炼。
说起来,现在最愉快的就是开始练习辟谷了,虽然不可能完全不吃饭,但是两三天到一周吃一顿是完全没问题的,一个人住,最最讨厌的就是饮食问题,做饭吧不值得,每顿在外面吃很容易就腻了,每到吃饭的点就把附近的饭店都考虑一遍,然后就觉得胃口全无了。现在可好了,再也不用苦恼这问题,所以有时候,魏紫棠觉得这才是修真的最大福利。
至于洗衣服,上班每天都要换,目前又没有学什么避尘决什么的,所以还是和以前差不多。
洗澡则比较特别,现在正常修炼的时候,一周不洗澡也是干干净净的,但是每次突破,都会全身出现一层胶粘的黑色脏东西,得好好地使用浴盐浸泡,搓泥宝搓半天,最后再用浴液的三部曲。好在这样的机会也不是很多。
对了,还有不得不交待的就是……大小便的问题,因为食物摄入的大量减少,随之而减少的还有排泄,几乎是小解一天一次,大解一两周才一次,有时候魏同学怀疑,自己的排泄系统会不会逐渐萎缩了,而那些得道的什么金丹期元婴期的高人们,是不是都不长膀胱和十二指肠?
这天下班,魏紫棠突然收到林洛洛的电话,林洛洛就是上回在后海临阵脱逃的那个闺密,居然是哭着的,声音哆哆嗦嗦,那边似乎又很嘈杂,几乎听不清楚:“阿紫……,我,我的孩子,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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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紫是大学时候在宿舍里叫的,魏紫棠最讨厌这个昵称,因为她觉得自己还是很算得一个通情达理,顾全大局的人的,和天龙八部里的阿紫有天壤之别。洛洛一般都不这么叫她,会这么叫她,一定是她自己失控了……
“洛洛,你先冷静,告诉我怎么回事。”魏紫棠把声音放得很低柔,很镇定,来安抚她的情绪。
林洛洛果然好了一些,只是呜呜地哭着,说:“我的孩子……可能保不住了……他出差去了……”
魏紫棠打断她的话,问:“你在哪?”
“妇产医院……呜呜……”
“好的,我现在就赶过去,在路上我会给你打电话,你慢慢跟我说。”尽管很想问,你什么时候有孩子了,但是魏紫棠知道现在问这个意义不大,还不如先赶过去,路上再说。
上车后戴上蓝牙耳机,拨通电话,跟林洛洛聊了起来,一方面是了解情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安慰她的情绪。
果然,林洛洛慢慢平静下来。
原来,这丫头自己有了孩子都不知道,据医生说,已经两个多月了,但她月信向来不准,两个月不来也很经常,所以没有往那方面想。
可是今天早上,她上厕所突然大出血,她一开始还以为是月信来了,但是很快血连她的大衣都湿透了,和女同事一说,人家脸色都变了,正好妇产医院离得近,立刻就送过来了,医生一看就说她这是先兆流产,现在打了止血针,正在等着憋尿做B超,孩子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林洛洛一直哭着,也难怪她,刚刚知道自己有了孩子就要准备失去,这两件事都冲击太大了。
妇产医院旁边有条路是单行线,魏紫棠绕了好一会儿才找到路过去,赶紧赶到B超室,就看到林洛洛裹着一件红色大衣,脸色苍白坐在那里,满脸泪痕。
魏紫棠快步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抓着她的手,低声说:“洛洛。”
林洛洛手冰凉,看到她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倒在她肩膀上:“他……他还不知道,我真怕他回来,我还没有告诉他好消息,就要让他知道这个噩耗了……”
魏紫棠拍着她肩膀轻声安慰:“洛洛,别哭,哭了对孩子也没有好处,说不定他现在正为了生存努力挣扎呢,你这个做妈妈的,应该支持他,让身体和情绪都保持最平稳的状态……”
林洛洛倒是听进去了,露出坚强的神色,点着头,抓起旁边椅子上的矿泉水瓶,咕咚咕咚灌进去一大口。
魏紫棠注意到了,问:“什么时候轮到你做B超?”
“说是什么时候憋尿憋到忍不住了,就可以去按铃。”林洛洛抽抽搭搭地说着,又咕咚咕咚灌了一口。
难怪这里等候的好些都在拼命喝水或饮料。
“难怪你在喝水。”魏紫棠说,“凉水不好吧,要不要给你弄点热的?”
“让她喝点甜的,这样容易往下走。”旁边有人忍不住插嘴。
魏紫棠一看,是个三十岁左右,大头大脑,神情挺快活,一看就是很典型的北京爷们的男人,他显然是陪媳妇来的,媳妇很苗条很年轻,个子不高,正在拼命喝果粒橙,听了这话说:“没错,上次医生告诉我的,你们这几个月了,是先兆流产吗?”
男的手里拎了一兜果粒橙,大约有四五瓶,很大方地拿出一瓶递给魏紫棠说:“让她喝吧。”
虽说不值什么,现在这么热情的人也不多,魏紫棠接过来,感激地说:“谢谢。”为了不尴尬,跟人家应酬两句:“两个多月了,医生说是先兆流产。”
“没事,”那个媳妇也很豪爽,“我这都是第二次出血了,不要紧的。”
虽然是无根据的安慰……魏紫棠还是点头称谢。
突然觉得那个媳妇儿肚子上似乎有块阴影。
魏紫棠用新学的神目术,把灵力聚到了眼睛周围,朝她肚子上看去,不由大吃一惊。
一个章鱼一样的怪东西,大头,细细脖子,下面十几条触须,牢牢吸附在她肚子上,有几条伸进她肚子里,插到子宫内一点点大的小胎儿身上,似乎在胎儿身上吸取养分,小胎儿紧紧闭着眼睛,神情很痛苦很虚弱,扭动着身体想要摆脱,却无济于事。
7噬婴虫
魏紫棠揉揉眼睛,没错,真的是一个章鱼状的怪物,因为离得很近,她甚至能够看清它死白色的大眼睛,多褶的皮肤,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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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粘液,触须在拼命往里面扎,它甚至还翻了一下眼皮,露出大片死白死白的眼珠子。
魏紫棠又是惊骇又是恶心,盯着看了半天,这才运用神目术去看林洛洛及周边的孕妇的肚子:莫非先兆流产实际上是这么个东西造成的?
还好,林洛洛和别人的肚子上都是空荡荡干干净净的,并没有这种脏东西。
这是什么东西呀。
看着那个妈妈还在“咕咚咕咚”喝着果粒橙,魏紫棠几乎觉得那怪物也在“滋滋”有声地喝着婴儿的血,浑身难受得不行了。
“那东西叫噬婴虫,是无法生育的女子和死去孩子的母亲的怨念所化,不太常见。”佛珠里便宜师父语带厌恶地介绍了一下。“她们的怨念觉得剥夺别人的孩子自己就可以得到孩子,或者自己没有了别人也不应该有。一般会被缠上的孕妇,往往是因为身边有那种许久无法生育的女人或者死了孩子的妈妈。”
因为是在心里沟通,所以别人也听不到。
现在不孕的夫妻太多了,怨念一定很强大。
魏紫棠忍不住跟那对夫妻闲聊说:“现在怀个孕真不容易。”
那对爱说话的夫妻果然搭腔:“可不是,我们倒是结婚没多久就怀上了,我的表姐,今年三十四了,结婚八年,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连试管婴儿都失败了,听说我们怀上了,脸都绿了。”
魏紫棠大汗,低头在心中问便宜师父:“这东西厉害不?”
老头子很不屑:“这东西没什么法力,不过是最低等的魑魅魍魉而已。”
魏紫棠心中大定:“那我能搞定吗?”
“拿手抓住它捏死就行了。”
抓住……捏死……
一想到要用手抓这种黏呼呼的东西,魏紫棠汗滴到了脖子里。
“我如果不管它呢?”
“过两个月它差不多就能把那肚子里的孩子吸死,再找下一个,不过,如果那个当妈的护崽之心特别切,也能把它驱走。”
魏紫棠看看那大大咧咧的母亲,怎么也不觉得她会是母爱特别强烈的妈妈。
这时林洛洛终于觉得憋不住尿了,魏紫棠起身陪她去按铃,有个女医生出来,冷冰冰地让林洛洛一个人跟她进去。
魏紫棠觉得可能是这些医生们此类事情看得太多,已经提不起同情心了。
回到座位上,那个年轻的妈妈仍旧在咕咚咕咚灌果粒橙,看到魏紫棠,苦笑了一声:“我就这样,特别不容易憋尿,来的比我晚的都进去了。”
魏紫棠看着她肚子上那只丑陋的章鱼状的噬婴虫,咬咬牙,下定决心,打开自己的包,取出新买的小羊皮手套套上,走到她面前,装作搭腔:“你喝第几瓶了?”一边伸手,果断地,以给果树除虫的勇气,英勇无畏视死如归地一把抓住那个东西的大头,往外一扯。
那东西似乎还发出了一声人类听力波段以外的尖叫。
粘滑的手感好象真的是在抓一条章鱼,魏紫棠恶心得直反胃。
那些伸进孕妇肚子里的触须都被这一扯给扯出来了,在空中挥舞着,挣扎着想摆脱魏紫棠的手。
那些触须的尖端都是红红的,不知道是不是可怜的小胎儿的血。
魏紫棠的手中蓄满灵力,防止这东西脱逃。
再看那孕妇的肚子里,还不怎么太成型的小婴儿终于舒展了一下,身上也看不到伤口,皱巴巴的小脸上出现了类似微笑的表情,虽然不大好看,但是魏紫棠心里舒服了好些。
“第四瓶了,我肚子都快撑破了。”那个妈妈虽然觉得魏紫棠动作有些奇怪,还是夸张地回答她,向她诉苦。
魏紫棠微笑起来:“没办法,都是为了宝宝啊。”同时硬着头皮,含着灵力的手狠狠一捏,那怪物发出一声尖叫,像灰尘一样飘散在了空气里。
这时候,林洛洛已经做完B超走了出来,满脸欣喜。
“亲爱的,我的宝宝没事,还活着!”
“太好了!”魏紫棠由衷为她高兴。
然后把她安顿到了一边座椅上坐下,自己去帮她付钱买药,再扶起她离开医院。
离开的时候,那个妈妈终于憋足了尿,要去按铃了。
魏紫棠笑着跟她说:“加油,一定不会有问题了。”
“嗯!”那个妈妈开朗地点头。
走出医院的时候,魏紫棠心情格外很好。
林洛洛也恢复了精神,看着手里开的药,愁眉苦脸,“哎呀,要吃这个什么黄体酮……”想想又大呼小叫:“完了,那家伙回来一定要让我整天待在床上不许动了,完了完了……”
“你呀,你这家伙,”魏紫棠没好气,“你也该小心点了,别再给我闹这种怀孕两个多月都不知道的乌龙,我的心脏年纪不小了,经不起你这样三天两头的折腾,医生不是叫你卧床一个月吗?”
“知道了知道了,罗索死了。”林洛洛抱怨着,不过最后终于还是感性了一把,抓着她的手说:“谢谢你,要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要文艺腔好不好,”魏紫棠嗔怪地拍了她,“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再说了,朋友这种东西,如果这时候都指望不上,还交来干嘛?”
林洛洛被安全送回家,她老公已经得到了消息,临时去买了飞机票,晚上九点多就能到家。魏紫棠给她安置得好好的,去粥店打包了两份猪肝粥和鱼片粥,和她一起吃了,直到她老公回来,安全移交,才在感激涕零的男人各种感谢的话中安心离开她家。
哼着小曲开车回家,夜间的修炼也格外有兴致。
佛珠里头一直静悄悄的,直到她修炼完,才问:“你今天很高兴?是因为抓住了那只东西?”
魏紫棠想了想,说:“说实话,帮助别人这种事,本来其实就挺让人高兴的,因为人都喜欢感觉到自己被需要。之所以很多很多人都不愿意帮别人,是因为可能太麻烦,代价太高;或者是现在被帮助的人问题太多,不感谢啦,反咬一口啦;旁边有人讽刺啦,BLABLA,但是不管怎么说,如果不是很麻烦就能帮到别人,我肯定会去做的,而且会很高兴。这样有益于心灵健康。”
如果太麻烦就算了,我也不是圣母。
佛珠里安静了一会儿,说:“你不会觉得掌握了力量很高兴吗?可以定人生死。”
原来人家问的和自己想的不是一回事。
便宜师父以为自己高兴的是掌握了力量。
“当然也高兴,力量越强,自由度越大,所以我要快快修炼,赶紧突破第四层。”魏紫棠笑得眼睛眯了起来,“我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第三层顶峰,快要突破了。”
8突破
第四层的突破果然很快就来到了。
在炼气期,一,四,七层是一个里程碑,有着实质性的突破。
一,不用说了,那是跨入修仙的门槛。
四,进入第四层,可以真正开始练习威力大一些的法术,身体脱胎换骨,也有了护身罡气,与凡人有别。
第七层则还早,就算资质再好,从第四层到第七层也得十年光景。
第四层突破的时候,和前两次也不一样,前两次对于魏紫棠来说,虽不能说很轻松,倒也不很艰难,而第四层突破的时候,却有些痛苦了。
修行讲究心性,在魏紫棠那天晚上说出帮助和力量那些话的时候,她就觉得心中一动,仿佛打开了一个新天地,这就是在心性和境界上她已经突破了,那时候她就知道很快自己就要进入第四层了。
燃文
周日晚上,她拥着一堆珊瑚绒毯子,缩在自己床上抱着笔记本看《海贼王》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立马跳起来,关掉电脑,冲到天窗下面。
——她住的小公寓是个阁楼,天窗下面放了一个蒲团,正是她平时修炼的地方。
天窗一开,幽幽的月光如银水一般轻轻洒入室内。
这正是当初她挑中这房子的原因。
在夜晚,躺在木地板上,打开天窗就可以看到星星,一直是她的梦想。
而现在,也方便了她修行。
虽然因为环境问题,月华如今已是惨淡,也没有了多少灵气,总是聊胜于无。
魏紫棠在天窗下的蒲团上盘膝而坐,正好又穿了一条瑜伽裤,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在练瑜伽呢。
可是,现在她体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澎湃的灵力在她狭窄的经脉内已是到达最满,正如蓄水量达到顶点的堤坝,正面临决堤的危险。
灵力因为受到阻止制约而变得更加凶暴起来,左突右突,试图找到突破点。魏紫棠还没经受过考验的经脉正在一点点被撕裂。
此刻的魏紫棠已经咬紧牙关,面如金纸,手脚冰凉,身体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突然,她的经脉终于被突破了一道小口,灵力决堤而出。
“啊……”她忍不住发出痛苦的低吟,浑身抖得更加厉害了。
她的意识极力去约束住如同脱缰野马的灵力,不让自己的**遭受更大的破坏,而不羁且无意识的灵力则极力想要摆脱约束。
争斗胶着着……
痛苦仿佛直入灵魂深处。
经脉被撕裂,摧毁,重塑,魏紫棠把嘴唇咬出了血,眼角和耳朵,鼻子,也分别流出细细的血流。
那一瞬间,真恨不得死去。
开始后悔轻率开始修真,如果只是炼气期的第四层突破就这么痛苦和危险,那么筑基呢?结丹呢?元婴呢?
一个人要获取强大的力量,乃至超脱凡俗,反圣入仙,到底要经受多少痛苦,考验和煎熬?
那一瞬间,魏紫棠动摇了。
“守住你的元神!”佛珠里传来当头棒喝。
便宜师父的声音从来没有这样郑重而正经,虽然他一直也挺道貌岸然状,但是对于魏紫棠,她一直能感觉出他有一种轻慢,这种轻慢,可能来源于对于魏紫棠的轻视,这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自然而然的一种傲慢态度,不经意的流露。即使在魏紫棠差点被小龙虾吃掉的时候,她觉得便宜师父也没有很在意,至少,没有现在的郑重。
苍老的声音缓缓说:“你修行尚浅,还没有见识过域外天魔劫的厉害,但是心魔这东西,自修仙之日起就有,诸凡迟疑,反复,后悔,怀疑,乃至恐惧,绝望,都是心魔之祟,你若放纵自己,元神心智失守,便沦为心魔饵食,万劫不复……”语音迟缓,一字字如同暮鼓晨钟,敲在魏紫棠心上,也不知加入了什么法术。
魏紫棠只觉得胸口一阵清凉,突然间神志也清醒了不少。
运用起仅剩的一点力量,魏紫棠竭力约束着自己的灵力,让它们照着原有的途径归位,一点点滋生起重生的经脉。
……不知道过了多久,灵力又重新完成了自然循环,整个经脉,包括部分的**都经历了重生,而灵力本身,则更加浓稠起来。她的体内,生机勃勃,肌肤变得如同初生的婴儿,额头上宝光莹莹。
终于,第四层了。
她长长吁出一口气,缓缓从蒲团上站立。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佛珠里也传来长长一声叹息,“等了多久了……只是可惜,是个女身,修为还如此之低。也罢,姑且如此,再想法子罢。”前面还是便宜师父那苍老的声音,说到“只是”时,却突然一变,变成了一个年轻男子悦耳异常,带着一些慵懒,一些轻慢的声音。
魏紫棠警觉到一丝不妙。但也根本来不及反应,她的丹田识海突然闪现出了一个年轻男子,来不及细看,只能看到他面目俊美,一头披散的黑色长发,一双黑眼睛里带着一些银色光芒。
然后,她就觉得浑身一轻,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推出了自己的身体。
“啊……”她惊骇莫名,却发现自己张嘴也无法发出声音。然后,突然一阵漩涡,仿佛在空中骤然开启,把自己卷了进去。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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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拼命挣扎,然后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就在离自己不远处,正端然跌坐,也被漩涡带得不停地翻转,脸上却带着不属于自己的沉静与傲然……
9附身
魏紫棠醒过来的时候,被一片过于蔚蓝的天空晃了眼。
眼睛又酸又胀,揉了一会儿,发现全身都很酸疼,似乎是一夜没睡好。
身下硬硬的,是一片草地。
自己怎么会睡在露天?难怪浑身又酸又疼。
突然想起了之前的遭遇,魏紫棠跳了起来。
自己被夺舍了!那就是修真小说里提到过的夺舍!
自己的身体被那个伪装成老头子的便宜师父抢夺了!
呸呸呸!什么师父,那个大恶人!
是妖怪是人都还不知道呢!
魏紫棠冷静理了一下思路,自己这个便宜师父,看他行事,估计不是妖怪也不是什么正派好人,身体不是被毁了就是他的元神被封印在了黄花梨佛珠里,一直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身体来夺舍,听他自己最后的感叹,好像已经很多年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最后终于找到了倒霉的自己!
可笑自己还觉得小说里的奇遇终于落在了自己头上,也是,这也算是奇遇。
果然从天而降的馅饼是不存在的。
如果存在,那就要怀疑一下是否有毒。
那可恶的坏人还伪装成“慈眉善目”的老头子来瓦解自己的警惕性!扮成世外高人来指点自己开始修真,一直到自己达到第四层为止,就下手了……
为什么要达到第四层,估计是四层以下他夺不了舍,对,一定是这样,否则为什么这么多普通人他都不下手,最好还要勉为其难地抢夺一个女人的身体……
估计不管是不是修道之人,正常的男人都不想变成女人吧?
想清楚了之后,她开始观察自己的处境,是灵魂体的状态吗?
自己所在的,莫非是地府?
似乎不太像。
抬起揉眼睛的手看了一眼,手比自己小,似乎还没有长大,但是皮肤干黄粗糙,手指甲里都是黑泥,指头和手掌都有老茧,这肯定不是自己的手,也不是灵魂体。
爬起身有些艰难,她看到自己目前的身体,比原本矮小枯瘦干黄,身上有些伤痕,似乎是摔的。
尝试运行了一下灵力,这个身体里,一点灵力也没有。
终于爬起来,身上的伤并不轻。这个地方貌似是荒郊野外,也不知道是郊区什么地方,不管,怎么也得站起来,去找路。
一边走一边四处留意,这地方还真荒,不要说人,连路都没有,就是一望无尽的绿色。是市郊哪个保护区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光走能不能走回去?
可是回去又能怎么样呢?
自己的身体,指纹,身份证,公寓,车,所有的一切,都被那个恶人接管了吧?
自己回去,也无法证明那些都是自己的。
那个恶人说不定现在正顶着自己的身体去上班呢。
她突然迫切想要了解自己现在的模样。
灵魂被赶出身体之后,到底着落在了什么人身上?
好不容易找到一条小溪,魏紫棠对着小溪照了一下,水面倒映出来的,是一张枯黄的小脸,又瘦又干,五官还算清秀,左眼上却有一块青色的胎记。
一切综合起来,可以说,这是一张算得上丑陋的脸。
魏紫棠心里有淡淡的失望,她知道自己要回身体的可能性并不很大,而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希望自己长得丑。
只是这个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她的灵魂又去了何处,自己投身到这具身体上,不知道是偶然还是人为的。
低头看看,这身体上穿得破破烂烂,就像挂着破布一样,也看不出什么式样,身上黑乎乎的一层泥垢,也不知道几年没有洗过澡。
不会,其实就是个小乞丐吧?
以后怎么生活呢?
顶着这个身体,哪怕自己再怎么有专业知识,也没有哪家公司会要吧?
何况还没有身份证也没有学历,而且看上去应该只有十二三岁。
一辈子没有经历过这么落魄的时候,魏紫棠烦恼地扯扯头发,那干涩稀疏的手感又让她觉得很沮丧。对于夺她身体的恶人又多了几分怨恨。
笔趣阁
最后,她决定,先这么走着,如果看到人,就向别人求救,让人家捎自己回市里,然后去找林洛洛,把这件事告诉她,找她帮忙。虽然整件事匪夷所思,但是她和林洛洛太熟了,她随口说出几件只有两个人自己知道的事情,林洛洛就会相信她的。
想好了这些,魏紫棠觉得胸有成竹了一些,挺了挺现在完全是一片平坦的小胸脯,利用阳光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南面走去。
这是某一本野外生存指南说的。
在野外,如果你迷失了方向,就朝着一个固定方向走,一定能走出去的。
魏紫棠做好了打算,再怎么样,走两三个小时总能有人烟吧?
可是两三个小时之后,她怀疑了,面前依然是一片碧绿。
市郊哪个保护区或自然公园会那么大?
等到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魏紫棠觉得自己的两条腿已经快要彻底断了的时候,她看到了一座山。
山……自己住的城市是在平原地带,周边一百公里以内不可能有山!
自己被扔到什么地方来了。
烦恼地站了一会儿,觉得体力支撑不住了,而且肚子饿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割……
这具身体可不能辟谷啊。
她烦恼地四处寻找,找到一棵小树上挂着红红的果子,貌似是山楂,摘下几个,塞到嘴里……管他有毒没毒,反正都这么倒霉了……
好酸……算得倒牙,几个下肚,更加饿了,她继续又采了十几个,塞进肚,饥饿的胃难受得直反酸水,但好歹补充了一些体力。
进山是不现实的,山里路不好走,人烟也稀少,只能绕路走了,希望能碰到山脚下的村庄小镇什么的。
她用力折下一支还算结实的树枝当作拐杖,找了两片树叶把自己光着的,现在已经磨出血的脚包了起来,继续往前走去。
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深一脚,浅一脚,魏紫棠几乎是麻木地在往前走,也不知道摔了几次,又爬起来继续……
天色有些依稀微明的时候,她看到了似乎有一些房舍,貌似是一个村镇的样子,心中一喜,加紧往前赶了几步,终于看见了一条有了些年代的青石板路。
走不几步,就是村子的入口,还有棵大柳树种在那里,低矮的房屋已经在目,凌晨时分,所有人都在睡觉,村子里静悄悄的。
终于……休息一下吧,魏紫棠松下了一直支持她的一口气。伤痛,疲劳,饥饿,她一下子倒在大柳树下,……睡着了。
10穿越
“扑”的一声,一块软乎乎热乎乎的东西砸在魏紫棠脸上。
魏紫棠在睡梦中被吓了一跳,醒了过来,伸手一摸,竟是一块还冒着热气的烧饼,旁边还有个老妇人的慨叹:“可怜的孩子,唉,小小的年纪。”
自己竟然被当作乞丐了!
魏紫棠一时啼笑皆非。
她睁开眼睛,方才黎明时还安静宁谧的小村镇此刻已经活了起来,好些人家做早餐的炊烟袅袅,青石板的主街道上人来人往,卖包子卖油条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只有一点,所有人都穿着古装。
魏紫棠愣住了。
她立刻能判断出来,这肯定不是古装片的拍制现场,那些影视城什么的她也去过,再怎么着,也没有现在这样古色古香的真实感,那个对面的大妈,头上的桃木簪磨得发白,青布直缀下面洗得发白的粗布裙子,细心地打着一块浅色的补丁,那针脚,不可能是缝纫机缝的,一定是女红精细的人用手细细缝的。
还有卖包子的,包子屉里热腾腾的散发着热气和香味,吆喝得也卖力:“新鲜的肉包子,二文钱一个,青菜包子一文一个,还剩一屉半,街坊四邻,没吃上早饭的赶紧着啰!”
不是拍戏啊不是拍戏。
魏紫棠暗自摇了摇头。
何况也没有摄像头摄影师导演之流的。
那么,真的是穿越了。
她呆呆发了半晌呆。
宅女生涯,网络小说看得不少,穿越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
估计是自己肉身被夺,灵魂又没死,被卷入到什么时代来了。
她缓缓爬起身来,肚子里腹饥如雷鸣,正好手里的烧饼还热呼着,也不脏,也没人吃过,便干脆塞到嘴边咬了一口。
要说以前,她哪里吃得下这样干呼呼的东西,还什么就的都没有,可现在这身体饿得狠了,这么粗糙的食物也吃得很是香甜。
填饱肚子之后,就该考虑怎么解决实际问题。
虽然不知道穿到了什么时代,也不知道为什么穿过来的,但是估计近期内想要穿回去是不大可能的了,而且这个身体估计也就是个小乞丐,肯定不会是什么侯门贵女,也没有什么爹娘亲戚养着,到了这里,马上就要面临生存问题。
出于多年习惯和职业素养,魏紫棠第一个考虑的就是找工作。
古代的工作肯定不像现代的多样化,这么一个十二三岁,长得又丑,又无亲无故的小姑娘,选择就更少了。
乞丐这个有前途的职业,她是不能胜任的。
卖身为婢,她也不愿意,何况就算她愿意,只怕冲着她脸上丑陋的胎记,也没人愿意要。
她缓缓往前走着,沿路一边看一边寻找灵感。
严格的说,这是一个小镇而不是村庄,青石板路是镇里的主街道,相当于商业步行街,两边有不少店铺。
有几家大大小小的饭店,有粮栈,有杂货铺,有车马行,有药店,有布庄,甚至还有一家小当铺,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这就是古代的商业了。
魏紫棠就想着从中找个活,当个小伙计也行,第一步先要养活自己。
于是她就开始确认自己投简历的范围。
饭店,人太杂;粮栈或车马行,自己人小,力气太小,人家不会要自己;顶好的就是布庄,往来都是女客,于自己也方便些,虽说这个身体年纪又小,相貌丑陋,可男人这东西也是没准的,尤其在古代,女人地位这么低,自己又是无亲无靠的,实在是人人都能欺负的。
于是她走进街道旁唯一一个布庄,还没开口求职,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就吹胡子瞪眼,喝骂起来:“滚出去!哪来的脏兮兮的乞丐!没东西施舍给你!”
魏紫棠一愣,她还真是一辈子没被这么对待过,好容易挤出笑容,说:“不是,掌柜的……”
还没等她解释,那胖子一掌把她推出去,她踉踉跄跄还是跌倒在地,那胖子嫌恶地甩着手:“脏死了!”一面转身进去了。
魏紫棠愣了半天,自己身上确实是太脏了,对于求职来说,外表还是很重要的,可是身无分文,也没法改善啊。
想来想去,她自己爬起来,走到村外一条小河,找了一段偏僻无人的地方,下河洗了个澡,身上破破烂烂,仅仅能遮羞的破衣服也洗干净,但是这么一来,就没有衣服穿了。她找了一处还算茂密的树丛,把破布衣服晾在树上,自己则蹲在草丛里,等着衣服干。
仅仅是描述可能很难让人理解,但是作为一个年轻女子,光着身子躲在光天化日之下,对于心理承受能力真的是一个莫大的考验:坐立不安,紧张,随时都要提心吊胆,生怕有人误闯……
蹲也不是,坐也不是。
口中念念有词:“老天爷,我不是乌龙女主,我可不喜欢在洗澡时候或者光着晾衣服的时候偶遇男主角,谢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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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又想起若不是可恶的便宜师父,自己怎么可能沦落至此,受这种罪。
想到自己告别的生活,亲人和朋友,不知不觉把他恨到了骨头里。
反正也躲着没事,突然想,自己能不能用这个身体尝试修炼呢?
便宜师父好像说过,不是每个人都能修真,必须要有灵根,也不知道这个身体有没有灵根,貌似概率很小的样子。
修炼的方法,连树叶,也不知道能否行得通。
她盘膝坐下,开始努力达到便宜师父所说的内视之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在自己体内慢慢寻找,就在快要放弃的时候,终于在体内发现了一棵……小树苗。
说是小树苗,更像是杂草,又低又矮,枝叶稀疏,而且这么稀少的树叶,居然有四种颜色。
记得当初在梦里见到自己的那棵树,枝繁叶茂,便宜师父曾经很欣喜,说代表自己天赋甚佳,那这个小乞丐的杂草嫁接小树苗,应该象征着天赋挺差了……
自己的双色树叶代表是双灵根,这四色的树叶,那就是四灵根了……
四灵根貌似是伪灵根,很难在修仙之途上有什么成就的样子。
魏紫棠有些沮丧。
难怪便宜师父不顾自己是女人也要夺自己的身体,看来自己的天赋还真是挺不错的。
用金玉换了泥土,谁都会失落吧?
对了,便宜师父曾经说过,四灵根五灵根也有大乘的,还要看各系的分布,于是又赶紧看看小树苗的树叶什么颜色的多。
一看之下,又失望了。
稀稀疏疏的树叶,每种颜色都有几片,竟是很平均,若真要说起来,也就是绿色的多一些,那是木系天赋。
剩下的是红色,黑色和黄色,分别是火,水,土,也就是金没有而已。
唉,摸摸衣服还没有干,算了,好歹还是有灵根的,差就差些,总比没有强。
这样的伪灵根,大概一辈子就在炼气期了。
不过,往小了说,修炼至少能让自己两三天不吃饭也不饿,往大了说,就算炼气期在凡人中也是有特异功能的“仙师”,不说荣华富贵,至少不受人欺负。
这么一想,魏紫棠又重新坐下连树叶。
花了一些功夫,她终于把不多的树叶一一连接完毕,光柱微弱,远远比不上她当初修炼的时候。
叹了口气,魏紫棠站起身来,此时太阳又快要落山了,摸摸衣裳已经半干,她赶紧穿上,庆幸这段时间没被人看到。
太阳下山了,天色黑下来,只有西边的天空还有着火烧一般的云彩,浓烈的红色更加衬托得灰蒙蒙的天空高远苍凉,村边高高的不知名的树,更加增添了一种凄然之意。
这样的景色,会让人想要归家。
魏紫棠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朝着镇子里走去。
虽然那里没有家,但是出于习惯,还是想要待在有人的地方。
11机会
接下来的几天,魏紫棠基本都在修练,找个小树丛就是,如果过个三两天饿了,就回镇里做点零活换些吃食,她模样可怜,又不要钱,虽然瘦小,却因为修炼力气还不小,而且办事又稳当,渐渐许多人都愿意用她,她甚至还用劳动换了一身虽然旧却干净整洁的衣裳。
如今看起来,只是个寻常穷人家的女儿,至少不像乞丐了。
这样的生活过了大约半年,魏紫棠渐渐开始有些烦躁。
无论谁,都不喜欢餐风露宿,又毫无希望的生活,她每天只是修炼修炼,好不容易,才刚刚突破了第二层。
当初,她得到紫玄芝之助,不过短短几天,就到了第二层。
如今是不能比了。
虽然知道要冷静要理智,但还是免不了有黯然神伤的时候。
她现在的生活又实在太辛苦,便是修真清苦,人家还都有个什么洞府住着吧?
她现在过的,在修真界和凡界都是最底层的生活。
她虽然慨叹,但还是继续这样的生活,因为别无选择。以前的生活,她告诫自己不要去怀念,因为一怀念,就会怨怼,就会失去面对现状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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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也没有想到,改变的契机很快就到了她面前。
这天傍晚她修炼完毕,觉得有些腹饥,想想有了四五天不曾进食了,便朝着小镇走去。不料安静的小镇今天突然喧闹起来。
来了一些陌生的人。
这些人似乎很让人敬畏,也很让人崇敬,大都是白衣广袖,人数大约有六十多人,他们在一家酒肆稍作歇息,全镇的人都围在暗处注意着他们,敬畏的眼中还有一种羡慕。
是修仙者!
魏紫棠立即感觉到了他们的气息。
镇民们在嘀嘀咕咕,不知道商量着什么,未几,由镇长出面,颤颤巍巍走到他们面前,恭恭敬敬跪倒,朝他们磕了头,提出要求:请他们看看镇里的小孩子们有没有灵骨,能不能跟随他们修真。
这在这里的世界,是一个很普遍的要求。
这里修真者数量不少,凡人间也常见他们行走,自然也有很多凡人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侥幸生有灵骨,从此踏入更高一层的生活。
而通常,修真的门派也能通过这种方法得到新鲜血液的供给,也不会拒绝。
那些修真者里明显主事的一个男子点点头,他们之中还有一辆纬纱低垂的舆车,他神态恭敬,走到那舆车旁边,低声对着里面说了几句,大约是在禀报这件事,得到允许后,他转身冷冷对年迈的镇长说:“把小孩子都带来吧。”
很快的,孩子们陆陆续续被家里的大人们带来了这里,大的十来岁,小的两三岁,还拖着鼻涕,稀溜稀溜的,甚至还有两位大嫂,把襁褓里的婴儿都带来了,也不想想,修真者会不会愿意做奶妈。
这些修真者倒是挺有耐心,一个个孩子的抚顶察看,可惜得很,半晌下来,居然一个有灵根的也没有,看来,灵根还是颇为稀罕的东西。
等到所有孩子都看完,那个主事的男性修真者摇了摇头,镇长和镇民们满脸失望,镇长嘴唇蠕动,似乎想让他们再好好看看,却终究不敢开口。
魏紫棠作了个决定,踏向前一步,心跳如雷鸣,面上却装作一付又平静又天真的样子,努力双眼澄清地站在那个男修面前,“大哥哥,您也帮我看看好吗?”
那个男修看上去也三十出头了,实际年龄更加难测,按理以魏紫棠如今身体的年龄,怎么也该叫他叔叔才对,但是魏紫棠一眼就能看出,他不是那种喜欢装作年长稳重状的男子, 而仙凡之心都是一样的,都喜欢自己看起来年轻点,如果是来自别人有目的的恭维,可能不会让他高兴,但是一个那么小的姑娘明显出自真心的不经意的话,却总是让人高兴的。不知不觉,对她也有了一丝好感。
他看向魏紫棠的目光就柔软了一点,甚至是带点微笑说:“好吧。”然后把手放在魏紫棠的头顶。
魏紫棠这一念,其实也没有经过心中多方计较,只不过是多年的直觉而已。
一股微弱的灵力缓缓从她的头顶百会透下,游走于她的全身,魏紫棠之前在这小姑娘体内内视所见的小树,如今已经不再那么孱弱不堪,有点欣欣向荣的意思了。
不过,树叶是四色的却是难以改变的。
她已经是炼气期二层的修为了,这个是难以瞒得了人的,一会儿怎么解释?就说自己小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落魄的老头子,嗯,加几句话编得真实些?
那个男修已是将手拿开,“咦”了一声,道:“倒是神完气足,”说着又遗憾地摇摇头,“可惜,四灵根,不过是伪灵根罢了,终身难有大成。”
居然没有发现她已经修练过了!
难道那个便宜师父给的还不是正经修炼的功法,不过是预备夺舍用的不成。
男修转身退了一步,意思很明显,嫌弃她资质太差,不想收下她了。
魏紫棠心中大急。
一时却也难以决断是进一步恳求好呢还是另外想法子。
谁料那纬纱舆车里却伸手招了一下,那男修赶紧过去听命,也不知道里面的人开口说了什么,那男修低声说“是”,一会儿又重新走回来,低头对魏紫棠说:“你的资质虽然不堪入我宗门,做个杂役却也使得,你可愿意?”
杂役?杂役也好啊,至少是一个机会。
魏紫棠笑吟吟地说:“多谢大哥哥,我愿意。”
12入门
男修袖子一卷,魏紫棠直觉身子一轻,小小的身子被无形力量卷起,被扔在一片硕大无比的叶子上头。
魏紫棠没站稳,“啪”的一声,摔在上面,姿势十分之不雅。
那个男修也跳到自己的身前,“嗖”的一下,叶子飞上了天,接着又是“嗖嗖嗖”,周围那些修士们也都各凭法宝,飞上了天空。
魏紫棠在初次飞上天空张皇失措的百忙之中抽空观察了一番,还是飞剑居多的。
那个纬纱的舆车飞在一行人的正中央,平稳无比,仿佛在陆地上行驶一般。
天上的气流果然要厉害些,魏紫棠虽然没有恐高症,也还是站不起身来,只好维持类似于某种主流宠物啃某种排泄物的姿势趴在叶子上,身前的男修似乎忘了他的存在,一点也没有回头搭理他。
魏紫棠深知自己现在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一颗小小尘埃,所以她也要保持低调,还是老老实实维持这姿势趴着吧,尘埃就该有尘埃的样子。
以魏紫棠估计大约1000+公里的时速,一行人飞了大约一个多小时,面前出现了一座大山,巍峨雄壮,山脚和山腰草木青葱,最上面还有些积雪的模样。
这是什么山?昆仑山?念青唐古拉山?
反正不会是乞力马扎罗。
众人停下来,那个男修飞到了最前面,手中连点了几个手势,空中就仿佛一个巨大透明的罩被打开了,里面的山脉一下子逼真起来,亭台楼阁,仙人仙兽,往来穿梭,真是一副仙家气象。
说实话,这场景真够得上魔幻大片的级别了。
“你们护送太上护法回去,我去安置这小丫头。”男修回头朝其余人吩咐。
“不必。”舆车里传来清冷的声音。
这是魏紫棠第一次听到这位太上护法说话,居然是女的!还很年轻的声音,挺动听,就是有点冷。“我自己回洞府,尔等散去即可。”
众人恭敬听令散去。
为首的男修带着魏紫棠绕着山转了一圈,来到山背后的中间地带,半山腰的某处。
这里灵气并不如前山浓厚,房舍楼阁也更加低矮密集一些,男修带着她降落下来,率先朝着中间最大的一个大殿走去,大殿门口有疑似值班的弟子,看到这个男修都是脸色一变,恭敬殷勤得都不知道该怎么点头哈腰了。
“葛师叔,您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
“葛师叔,大驾光临可有什么吩咐……”
魏紫棠这才知道他姓葛。
“林师弟在吗?”姓葛的修士淡淡地问,模样里有不是刻意但却掩不住的傲慢。
“林管事不在。”那两个守门的弟子更加恭敬了,“周副管事在,我们去叫他。”
姓葛的修士挥了挥手,意思是快去叫。
过了一会儿,一个四十多岁快五十岁,圆滚滚的身材,挺着大肚子,一脸和气生财的表情的胖子颠颠颠跑了过来。
远远看到姓葛的,连忙满脸堆笑,“葛师兄,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姓葛的一指后面的魏紫棠,说:“这是路上收来的弟子,到你们这里来领个差事。”
姓周的副管事一愣,大概是没想到居然为了这等小事,但立刻笑容满面:“是,葛师兄放心,我们一定照应好。”
姓葛的皱皱眉头,大约是觉得对方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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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了,自己并没有要他们格外照应这小姑娘的意思,平白让他们卖个人情。
欲待开口,想想这个小姑娘怯生生又天真看着自己叫大哥哥的模样,又觉得不必多此一举。
反正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情,自己又没有开口说什么。
当下点点头,仍旧冷淡说:“既然如此,人就交给你们了。”说着转身就走。
魏紫棠站在那里看着他。
一直站在一边观望的她得出一个结论:这个姓葛的看似冷淡,其实是个还不错的人,挺容易打交道的。
可惜只知道他姓葛而已。
但魏紫棠也没有多此一举去叫住他问他姓名什么的,人不能表现得太有企图心,过于热情的往往都让人觉得有所企图,那样反而招人嫌弃。
所以她看到姓葛的修士远去后,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别人来安排她。
周副管事看到姓葛的修士走了之后,看了一眼魏紫棠,说:“你叫什么名字?”
姓葛的一句话都没跟她说就走了,说明他们俩并无什么瓜葛,但是世事难料,所以周副管事立即就决定用公正无私的态度来对待魏紫棠,既不太好也不太坏。
魏紫棠犹豫了一下,到这里半年多了,还第一次有人问她这个问题——可见她过的生活有多么非主流。
她不知道小乞丐的名字,所以稍一犹豫之后,还是报出了自己的本名:“我叫魏紫棠。”
周副管事点点头,又问她是什么灵根,听说是四灵根,眼中流露出难怪会送到我这里来的表情。
通过周管事简单的介绍,魏紫棠也了解了目前的处境。
他们的门派叫做玉溟派,论规模大小在修真界应该算是个中等偏上的门派,而自己所在的,是专门掌管杂役弟子的外事堂。
杂役弟子,就是很多修真小说里的外事弟子,这里只不过说的比较直接而已。
他们大都是有灵根,但多是四灵根,五灵根的弟子,这些人在修为上很难有大的发展,但怎么也算是修真者,有法有力,可以为门派效劳。小到诸如守门,洒扫,看管药圃,饲喂灵兽,大到对外经营买卖,开矿,采药等等,都是由他们来进行的,这些人的存在,对于宗门来说,是不起眼但却不可或缺的资源。
周副管事给了她刚入门的杂役弟子的制式灰色长袍,一个不知道什么木头的令牌,一个小小的革囊,说:“这是所有弟子入门都要领的,这个囊是储物的,里面有适合你现在的入门功法,一瓶宁心丹,三块低级灵石,是你一年的份例,其余的你可以通过接我们这里发布的门派任务来赚取。你若是愿意,也可以现在就选择具体加入一个职司,这样你就可以有一份固定的收入。”
虽说打算公正无私,周副管事还是给了她特殊照顾。
并不是所有的杂役弟子都可以一来就加入什么司,一般都是自己接任务赚取灵石,然后由他们这些管事来发掘其中有人特别适合某项工作,才会送入某一司。
不过他也没有明说,反而让魏紫棠自己选择,就打算看看这小姑娘聪不聪明了。
幸好魏紫棠倒也不是愚钝之人,她现在人生地不熟,有固定收入当然好了,立刻笑眯眯地表示:“谢谢周管事,请周管事随便给我找个合适的活儿就是。”
叫某副科长,副处长,副司长等等的时候,自觉把那个副字去掉,这也是一个基本的职场素养,魏紫棠几乎已经是本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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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人家随便给找个活儿,但还是加上了“合适的”这个定语。
周副管事摸摸胡子,觉得这个小姑娘应该是个伶俐的孩子。
他眯着眼睛看着魏紫棠研究了一番,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满意的结论:“你是小姑娘,就去织作司吧。”
织作司,顾名思义,应该和纺织有关。
魏紫棠一边应命而去,一边暗自皱眉头。她不是那种闲时会摆弄十字绣的小姑娘啊,这个地方真能适合她吗?
13被派去养蚕
魏紫棠听了周副管事的指示去往织作司待命,才知道这小小一个织作司也很是不小呢。
山上数万弟子,加上杂役弟子们将近十万人,他们的衣物都是由这里提供的。
低级的诸如魏紫棠领到的这种灰色制式长袍,是七云蛛丝所制,能怯寒防风;好一些的如那天那个葛性修士身边大部分内门弟子所穿的白色广袖长袍,是碧玉蚕丝所制,能养心凝神,刀剑难断,上面还镌刻了防尘阵。
更加有各种天材地宝,准备为更高等级的金丹真人,元婴期的祖师们制作衣物和各种用品的,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而为了这么大的工作量,自然有不少人要为之工作忙碌的,比如说,需要人饲喂七云蛛,碧玉蚕以及别的更好的吐丝珍兽,然后,又需要人去将它们吐出的丝整理,再有人来织成布,需要人来染色,还需要人裁剪缝制,洗涤熨烫等等。
就是在现代,年产几十万件衣服,从原料到染料都要自己动手,又没有机器帮忙,也不是一两个小工厂的问题呢。
管事的是个看似三十出头的女子,一身青衫,以魏紫棠当然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看上去很光滑厚实,边角绣着细致的云纹,头上一支碧玉簪,容貌也算雅致,但是眼角略微上吊,便流露出几分刻薄和厉害来。
这位女管事姓刘,已经是筑基了,按理魏紫棠该叫她刘师姑。
所有的外事主管都是已经筑基了的,按照宗门的规定,外门的杂役弟子如果有能够筑基成功的,就可以选择成为普通的正式弟子,或者成为外门管事。
不过,杂役弟子天赋又不好,供奉的药和灵石又少得可怜,还要浪费时间做各种杂役,要想筑基,真的是太难了。
刘师姑瞥了魏紫棠一眼,目光从她的胎记上一掠而过,便开口说:“你既然是凡间女子,又这么大了,会织布吧?”
织布……汗,一不小心,自己就要成织女了……
魏紫棠脸色僵硬着摇摇头。
“那裁剪刺绣总会吧?”
魏紫棠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刘师姑,我从小失牯,自个儿浪迹天涯,也没有母亲来教导这些技艺,您只管给我指些粗活干就是。”
修真之人,什么样的遭遇都有,父母双亡,流浪天涯又有什么稀罕,刘师姑倒也没那么同情心泛滥,让她诧异的是,这孩子小小年纪已经知道这么谦卑得体地说话。
修真者总有几分傲气,这么伶俐识趣的倒也不是很多。
不管怎么说,这个丑丑的小姑娘看上去是不讨人厌的,她眼中便带了些暖和,缓了声调说:“既然如此,你去饲养灵蚕吧。这个活儿不难,你跟着学学就是。”
好吧,不是织女,是采桑女……
接下来魏紫棠去了自己分配到的木屋,然后又去蚕舍领活干。
蚕舍说是舍,其实是个相当大的园子,在一个山谷里,管蚕舍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修为魏紫棠看不出来,但是肯定是没有筑基的,因为大家都叫他林师兄。
不过既然都叫他师兄,那肯定也是比大家都要强上一些的。
林师兄有张白得发青的脸,还勉强够格风流才子的五官,看到魏紫棠的脸,尤其是脸上的胎记时,嫌恶的表情在他脸上一闪而过。
修真之人一般不太重外貌,魏紫棠这个身体带着那丑陋的胎记,也不曾引起过太多人的重视,这个男修却毫不掩饰他的厌恶呢。
魏紫棠在心里捉摸着:
这个人不是太过好色就是太过直率,要不二者兼有。
“你去喂碧玉蚕吧,手脚要轻,不要对着它们呼气,具体的老沈会教你。”林师兄挥着手不耐烦地打发了魏紫棠。他要统领三十多人,忙碌得很。
魏紫棠于是又去见了老沈。
看来她的工作就是当老沈的助手之一了。
碧玉蚕在这蚕舍里,也就是比七云蛛高级一等,数量也是仅次于七云蛛而已。这蚕舍里,高级一些的像六星红天蚕,沙云蚕等等,都不可能交给魏紫棠这样的新手来料理。
碧玉蚕有中指长,碧绿肥硕,一条条层层叠叠,扭来扭去,很像无刺的毛毛虫,只不过晶莹剔透如同玉雕而已,故得名碧玉,很多人觉得它们挺漂亮,魏紫棠可丝毫不觉得,她觉得还是蛮恶心的。
不过,魏紫棠还是感谢林师兄没有把自己派去喂养蜘蛛。
这十几间屋子是专门养碧玉蚕的。和以前乡间养蚕差不多,也是养在一层层竹匾中,魏紫棠目测了一下,这一间屋子至少也有几百个竹匾,而每个竹匾中少说也有几百条碧玉蚕,光这一间屋子里,就有几万条了。
老沈带着连同魏紫棠在内的六名杂役弟子,就是专门侍弄这几十万条碧玉蚕。
老沈看上去已经六十多岁了,目前修为是炼气期第六层顶峰,据说停留在这个地步已经十几年了,这并不奇怪,很多天赋有限的修真者都是终身被限制在这个境界,突破不了第七层。
第七层和第四层一样,是一个坎。
老沈自己也知道,以他这样既无天赋,也无权势的修真者,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寿元也没有多少年了,要想在这些年内筑基,几乎是不可能的。
老沈也像很多年纪不小,无权无势的底层修真者一样,谨小慎微,保守冷漠,生怕有一步踏错。对于魏紫棠,他也是保持了这种谨慎冷漠的旁观态度,既没有关照她,也没有欺压她。
六名杂役是轮班的,每人每天不过两个时辰,每班是两个人,因为一天内有六个时辰碧玉蚕是不吃东西要休眠的。
和魏紫棠同班的是一个女修,看上去年近四十,面孔蜡黄,粗手大脚,倒真像乡下养蚕的大婶,魏紫棠管她叫李婶。
李婶是比魏紫棠目前的身体还要不堪的五灵根,灵力悟性都很微弱,修了四十年,才刚刚炼气期第三层,连法术都只会最简单的凝水术,比凡人也强不到哪里去。
李婶对魏紫棠却是不错,怜惜她是个刚入门的孤儿,还给她做了一身棉袄,说是山中寒冷,魏紫棠的修为也未曾到能避寒暑的地步,需要多穿一些。
如此,魏紫棠就在这玉溟派安置下来。
每天,她要去工作两个时辰,采集落日桑的树叶喂养碧玉蚕,其余的时间,就在她自己简陋无比的小木屋里修炼。
她从门派得到的每年的份例是一瓶宁心丹和三块低级灵石,一瓶宁心丹是十粒,入门级的丹药,一瓶价值五块低级灵石,如果要一直依靠丹药修炼,则每一粒需用三天来消化药力,也就是说,一瓶宁心丹,只够她一个月使用的。
如今她在这蚕舍的工钱,是每月四块低级灵石,每年就是四十八块,加上宗门白得的那三块,够买十瓶宁心丹的,加上分得的那瓶,一年的丹药就勉强够十一个月的,还有一个月,就当休息好了。
就这样,魏紫棠过上了修真界最底层的草根生活。
14碧玉蚕
碧玉蚕和普通的蚕喂养方法很相似,每天,魏紫棠运用法术去采摘落日桑的桑叶,她学习了一个群攻的小风刃术,稍微改变了一下发力技巧和途径,能够一下子发出几十上百个小小的风刃,然后卷着切下来的桑叶飞入她的竹篮里。
她对这个法术比较得意,因为原本的风刃术只有六道,而她能发出至少六十道。虽然这六十道风刃用来对敌挠痒痒都不够,威力连原本的十分之一也没有,但是用来采桑叶却很好用。
这是魏紫棠使用这个身体后学会的第一个法术,是在到达玉溟宗一年多后突破第三层之后学习的。
在这之前,她只能使用手来摘。
一年多的时间,能够突破到第三层,对于魏紫棠这个身体来说,已经是非常快的进度了,之所以能这么快,主要因为第一是魏紫棠之前已经修练过这一层,驾轻就熟;第二是魏紫棠很勤奋,除了养蚕之外,所有的时间几乎都用来修练了;第三呢,则是因为有丹药供着。
魏紫棠有时候会感慨:有丹药和没有丹药,之间的区别是太大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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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太大了。
没有丹药的时候,基本是依靠很有限的天地灵力的吸收和循环,炼气期的小修士,本身对于灵气的吸收实在有限,何况这还要求所在必须是灵力充沛的地带。
而有了丹药,修炼就变成了去吸收所服下的丹药的灵力的过程。
可以这样说,假设一个没有服用丹药的修士需要80年才能筑基,而一个同样天赋,同样努力程度的修士有充足的丹药供应,可能只需要20年。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散修拼命要想加入修真宗派的原因。
当然,完全依靠丹药也是有弊端的,那就是丹毒,因为大量服用丹药,有一些副成分残留体内,日积月累,越来越多,如果不能及时驱净,后果会很严重。
魏紫棠均匀地把落日桑的叶子洒在碧玉蚕的竹匾内,响起一片沙沙沙吃东西的声音,魏紫棠很自觉地摒住呼吸。
碧玉蚕很怕人的呼吸气息,会不安,影响它们结茧。
这一年多来,魏紫棠已经数不清自己照顾了多少拨这些蚕儿了。
这些小东西生命短暂,短短的一生就在出生,进食,吐丝结茧中度过,在修真者漠然的眼中,凡人短暂的生命也与它们无异。
喂了好几匾,魏紫棠发现有一匾已经有开始结茧的迹象,它们已经不大吃食,她把这一匾移到暗处,避开光线,准备明天就把它们倒在另一间屋子里专门用丽梗草堆出来的茧山上。
碧玉蚕是一种在修真界分布广泛的低级灵虫,冰属性,它们吐出来的丝坚韧得很,不怕火烧也不怕寻常刀剑,和法术的融洽度也很高,而碧玉蚕本身也不是太难饲养,虽然只吃落日桑的叶子,只在丽梗草上结茧,但这两种植物都并不很难得。
所以说,碧玉蚕也算是性价比颇高的东西了。
虽然要做到法术防御很难,但这样一件碧玉蚕丝做出来的衣服,在人间那也是一件异宝了。
李婶去年给她做的棉袄,就是用品相不好废弃不要的碧玉蚕丝做的里子,轻柔薄暖,十分舒适,魏紫棠非常喜欢。今年,她自己收集了不少废丝,打算给自己做条蚕丝被。
她原本是丝毫不会针线活的,掉个扣子都要送干洗店的,如今也跟着李婶学会了简单的针线活,可能是因为现在修仙,神识强大,针刺到手指的事情一点也没有发生过。
后来,她开始直接用神识意念来操控针,一开始虽然慢一些,后来也就运针如飞了,而且她发现,用这种方法来锻炼法术的精确操控居然非常有效。
结果她不但学会了缝被子,还学会了自己做衣服,甚至跃跃欲试打算跟李婶学习一下简单的刺绣。
真没有想到,穿越到了古代,自己竟然渐渐开始向手作族发展了。
魏紫棠走进另一间屋子去采茧,这个屋子里大部分的蚕儿已经吐丝结茧完毕,这些蚕茧要捡出来,装在大竹筐里,最后送到织纺去,由人家来把它们抽丝织布。
魏紫棠往屋子中间一站,运用神念开始四处收集茧子,只见屋子里顿时蚕茧乱飞,纷纷自动朝她面前的竹筐里跳,这么魔幻的画面要是有普通人见了只怕要惊讶死了。
突然,魏紫棠停了下来。
她发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蚕茧!
这个蚕茧居然是金色的!
变异种吗?
一时间魏紫棠心跳如雷鸣。
妖兽或灵兽变异通常都会比原本的种群强很多,会有特异之处,很是珍贵。虽然碧玉蚕只是很低等的灵虫,估计它的变异种也不会很强大,但是,这总是变异种啊!
说不定自己就因此炼成了金蚕蛊呢?
于是她偷偷把那个蚕茧藏在了裙子底下。
李婶在门外叫她帮忙,她连忙出去了。
后来,这个蚕茧很久都没有动静。
实际上,金蚕是一个单独的品种,指望碧玉蚕能进化成剧毒无比,无坚不摧的金蚕不过是痴人说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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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忙着修炼,干活,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到了脑后,那枚蚕茧因为金光灿灿,煞是好看,她就扔在了床头的小箱子里。
春去秋来,寒来暑往,一转眼三年过去了,魏紫棠从一个丑丑的小姑娘长成了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姑娘,因为修炼,她原本枯黄营养不良的皮肤变得白皙水灵,头发也油黑发亮,身材抽高了,五官也长开了,渐渐有了些亭亭玉立的姿态,如果不是脸上那块丑陋的胎记,她可能也能算个小美女了。
因为皮肤变白了,这块胎记也就显得更加狰狞更加触目,很多人见到都会不自觉把目光移开。
夏天的时候,魏紫棠终于练到了第四层,赶上了原来的修为,因为之前是到达了第四层被夺舍,然后莫名其妙穿越到了这里,她冲破境界后,坐在原地,感慨了很久。
这个身体的天分真的很差,在灵气充裕的这个世界,完全靠宁心丹灌着,一刻不停地努力,也用了四年多将近五年的时间才突破到第四层;而自己原来的身体,没有药,大都市灵气稀薄,平时上班,只有业余时间修炼,也才用了半年多而已。
看来,资质差异真的有天壤之别。
魏紫棠忍不住又在脑海里把便宜师父骂得体无完肤。
这个人太卑鄙了,为了让自己放心还伪装成老头子,而且怎么着自己的身体也是女人的,他也不嫌弃,甘心当人妖了!
啊啊啊,这该死的人妖!
不知道他顶着自己的身体有没有按时上班,有没有被开了,有没有遇见到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想象那个人妖顶着自己的身体和林洛洛聊天,魏紫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好想……家呀……
如果,如果可以回到最初就好了。
自己宁可不修仙,做个普普通通的小白领,没事宅着玩玩游戏看看小说动画片,有时候出去和好友g或喝酒,拿到年终奖欢呼雀跃,结余丰厚的时候还可以出国旅行,等到有一天找个差不多的好男人嫁了,然后变成孩子他妈,整天为了房子呀车呀孩子的教育问题呀操心来操心去,然后一天天慢慢老去,退休,也去催着孩子结婚,最后死去。
多么幸福的蝼蚁般的人生啊。
总比追求这无情的大道来得温暖和不寂寞。
可惜,她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罢了,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没有选择,就要把目前这唯一的选择变成最好的选择。
她安定下心神,闭目巩固状态。
第四层确实是个坎,迈过这个坎,**淬炼,就与凡人真正不同了。
走出木屋的时候,所有人都发现她第四层了,李婶很羡慕她,她自己一直都在第三层,想来此生要突破也是难得很了。
林师兄说:“魏紫棠,你既然突破第四层,就可以去换新的工作了,我建议你去找刘师姑好好说说,让她把你调出织作司,最好去丹房打杂,遇到会炼丹的师伯师兄们,可以求他们给你弄帖药,把脸上的胎记去掉,这对他们来说并不难。”
15工作换岗
说到炼丹,魏紫棠当然是很动心的,丹药对于修炼者的重要程度相当于面包对于普通人,看看那些修真小说,十本有八本主角是要去炼丹的。
去不去掉胎记,倒还在其次。
可能因为始终觉得这个丑陋,天赋很差的身体并不是自己的,魏紫棠对于脸上那块胎记也没有太大感觉。
现在的问题是,自己要怎么才能去丹房打杂呢?
听林师兄的话去求刘师姑肯定是不可能的,刘师姑的管辖范围是织作司,哪有去求人家说我不要待在你的手下,求你让我去别的地方吧,这不是直接得罪人吗。
何况分她去丹房根本刘师姑也没有这个权限。
要说去求周副管事还有点希望。5
可是周副管事是上级的上级,直接去找他那是越级报告,乃是职场大忌。自己如果这么做了,就是和刘师姑结下仇来了。
再说了,自己一个资质平庸,容貌丑陋,无权无势,无财无力的小姑娘,又用什么去求人?既没有东西贿赂,又没有姿色引诱,难道跑他面前去哭哭鼻子,人家就会同情不已?
既然想不到办法,只好先按规矩来。
此刻她还是要去向刘师姑汇报自己修炼有了小成。
刘师姑当时正忙,听到她汇报自己到了第四层,只是把手一挥,说:“知道了,你去领取奖励吧!突破第四层,宗门会奖励低级灵石十块。”
倒是当时正在跟她汇报什么的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看了一眼魏紫棠,笑着说:“这小姑娘根骨不算好,年纪小小进阶还挺快,可见是个勤劳踏实的孩子,我那里正缺人手,反正她也要另外领活的,不如去我那里吧。”
魏紫棠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刘师姑大手一挥,决定了魏某人的将来:“好。”
魏紫棠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刚刚上班的时候,本来是要去做业务的,结果当时售后服务部的老外部长过来,看到她很顺口就说:“我正缺个助理。”结果她平白多做了一年多的名为助理实则是翻译兼保姆的活儿,好不容易后来才重归业务部,没让自己所学抛荒。
小人物的命运,有时候真的就在上位者一念之间。
这样的小人物,不知道自己还要做多久呢?
不过话说回来,目前对自己而言高不可攀一挥手就可以决定自己未来的刘师姑,大概在宗门那些长老们眼里,也不过是个面孔模糊,一挥手就可以抹杀其存在的小人物而已吧?
天外有天,这天外的天,到底有多少层?
哪里才是尽头?
突然间,魏紫棠觉得自己胸口仿佛什么障蔽突然一下,清清脆脆地裂开了。
魏紫棠一愣,她知道自己必然是突破境界了。
在炼气期,一,四,七层才有境界的障碍,难以突破,卡住了很多人。
要知道,修炼,积累灵力,都是可以通过勤奋不辍来达到的,唯有境界,讲究的是顿悟。
自己已经四层了,那现在突破的,必然是七层的境界。
七层境界既然已经突破,那么只要自己勤练,突破第七层终究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时间,魏紫棠唇边的笑意忍也忍不住。
以至于去领取灵石奖励的时候,发放灵石的弟子一脸怜悯地看着她:这小姑娘看着这么傻傻的,为了十块灵石就能高兴成这样,平时该穷成什么样了呀。
魏紫棠去报道的新部门叫作“霓裳坊”,这个名字听着既像布店又像青楼的地方,是做衣服的。
那个叫她去的三十左右的女子,正是掌管霓裳坊的,据说修为已经到了第九层的顶峰,正等着突破筑基。但因为还没有筑基,所以魏紫棠还是要叫她王师姐。
王师姐很会做人,许多人都称赞她性格温柔大方,长得也不错,又很会穿衣服,据说师兄师弟们暗恋她的也不少。
魏紫棠却不敢放松,据她看,能够把霓裳坊这七八十个修仙者管理得井井有条,光靠温柔可是做不到的。
霓裳坊有两个部门,一个是负责把布料做成成衣的,另一个则是往上面刺绣的,所有成员全部都是女性。
王师姐问她想做哪个,魏紫棠想刺绣那是水磨工夫,虽然自己现在意念控制飞针已经是很熟练了,性格终究那是不合适的,而裁衣自己毕竟还跟李婶学了些。
于是她选择要做成衣。
王师姐管理有一套,居然是按件计酬的,做低级杂役弟子穿的灰色长衫是两件一块低级灵石,内门弟子穿的白色长衫是一件一块低级灵石,有那种有钱的精英弟子自己过来定做某种特定种类的衣服则是一件两到三块灵石不等,若是本事长了,还可以自己拿料回去做衣服,做成后由王师姐定夺,若是格外好看又新鲜的样子,可以入册,会给四五块灵石不等,但若是做得不好,则还要自己赔料钱。
魏紫棠暗恨自己不是时装设计师穿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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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新手,自然从灰色长衫做起,给自己定下的目标是一天一件,这样一个月下来,居然就有了十五块灵石。
收入增加很快,魏紫棠有些喜滋滋的,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为什么上了四层要换工作。
原来宁心丹到四层上再吃已经没用了,现在要换的是血竭清露丸,这种药的灵性要比宁心丹好不少,四五六层主要都依靠这种灵药。
四层到六层的炼气期修士门内的免费供奉涨到一年一瓶血竭清露丸,十块低级灵石,远远不能满足日常需要,而继续喂蚕,一个月那么点灵石,也顶不上什么用场了,自然要换更加高薪的工作。
三个月之后,魏紫棠开始做白色的长袍,一开始她心中窃喜,一天一件,一个月就有三十块灵石了,这样自己除了买药的钱,一年下来还能余不少。
不过真正做起来,却发现不一样了。
那七云蜘蛛丝做的灰色长袍样式简单,裁几块布缝好就是,做一件大约需要两个多时辰,不到三个时辰,比起魏紫棠以前的工作,也多不到哪里去,可是这碧玉蚕丝做的白袍子却做工剪彩精良许多,做起来比较复杂,一件竟要花到四个时辰。
四个时辰啊,那就是八个小时。
自己等于又恢复以前的全职工作了。
这样修炼就很受耽误。
而且每次缝完,因为意念神识过于超支会头晕眼花,很不利于接下来的修炼。
魏紫棠苦恼了几天,终于咬咬牙,决定每三天做两件,这样下来,一个月二十块灵石,勉强刚好够买药的。
她也不是没想过做那些更加赚钱的,可是她技艺还生疏,高级一点的衣料根本到不了她手里,要自己设计赚个设计费,结果那件她煞费苦心花了三天做出来的那套成了她压箱底的珍藏,最后还要庆幸自己拿了低级材料练手,只需要赔五块灵石的材料费。
生活就这样拮据地过了下去,山中无岁月,一转眼又是半年,这天她去上交自己这个月做的二十件长袍,正好王师姐她们一堆人正在忙碌什么,见到魏紫棠,高兴了,招呼说:“紫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个送到霍泠峰交给首座的女儿罗茵。”
说着,把一个白玉盘子递到了魏紫棠手里。
魏紫棠低头一看,只见那精雕细琢成荷叶状的白玉盘里,一件粉色烟罗般的罗裳褶褶生辉。
16仙山悠悠
这是魏紫棠入门几年来第一次有机会踏入玉溟派的内山。
玉溟九峰,每峰三千子弟,这就是玉溟派真正的核心力量,而像魏紫棠他们这样的几万杂役弟子,不过是用来为他们服务的而已。
魏紫棠眼观鼻,鼻观心,低头小心翼翼走在通往霍泠峰的路上,她知道自己微不足道,这里飞来飞去的任何一个弟子,都可以轻易决定她的生死荣辱。
一路上很热闹,飞来飞去尽是白衣胜雪,或骑奇兽,或驾白云,也有驾驭各式飞行法宝的,而最多的,则是驾飞剑的。
魏紫棠是在山路上行走的,她现在还是四层的修为,学不了腾云之术,也没有钱买飞行法宝,只不过学会了蹑空术而已。
这蹑空术有点像极高明的轻功,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可以飞出去几百米,但是对于正式弟子来说,这跳来跳去的,大概会让他们笑破肚皮。
魏紫棠决定还是不献丑比较好。
漫山白衣飘飘的仙家弟子,煞是好看,魏紫棠却对他们的白衣服看着很倦,这些衣服都是她和霓裳坊别的女弟子辛辛苦苦,一针一线缝制的,每一个细节,她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忍不住想,哪些人身上的是出自她的手?又有哪些原料,来自她养的蚕?
偶尔也有彩色的衣服从天空掠过,凡是这些人出现的地方,那些白衣的弟子们就赶紧避让,因为这些人都是精英子弟或是执事长老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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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低头看看自己手中的盘子。白玉洁白无瑕,玉质温润,这样的玉,却用来做一个托盘而已,荷叶的造型虽然只是寥寥数笔雕刻,却是传神,笔触丰满,显然是大家作品。
盘子里的粉色罗裳,真称得上仙家之物了,虽然叠得好好的,看不清楚全貌,但轻若无物,袖子和裙身用的是极淡极淡的粉红色,如烟如雾,褙子用的是略深一些的粉红色烟霞缎,边缘和门襟绣满了银色的凤凰,腰带是烂银色的,在光线下有些低调的五彩斑斓,腰间的缨络是金粉色珍珠串成,华丽无比。
据当时递给她的师姐介绍,这淡淡的烟纱用的是非常珍贵的晨蕊百合的花蕊织成,天生异香扑鼻,又可清心去毒;褙子的烟霞缎则是名贵的六星红天蚕的丝织就,有避火之功效;烂银的腰带更了不得,却是用九天银抽丝织的,九天银一般用来炼制法器,坚韧无比,攻守两宜;而串成缨络的金粉色珍珠,却是南海特有的雾金蚌所产,竟有些魅惑的作用。
这些高级材料,魏紫棠摸都没有摸过,这样一件成品,也不知道要价值多少灵石。
而跟她说的这么清楚,是让她一会儿好向首座的女儿罗茵介绍。魏紫棠虽然貌丑年幼,但一向大家都知道她口齿伶俐,态度沉静,让她来做这些活儿,最合适不过。
从后山腰走到霍泠峰,还真的不近,魏紫棠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到霍泠峰底,她仰头看着高耸入云的山峰,暗自叹了口气,她倒不怕累也不怕腿酸,但是耽误了正事就不好了。
犹豫着要不要用蹑空术,天空中依然白衣飘飘,许多人飞来飞去,有时偶尔也会飘过来几句话:
“……陈师兄,你也是去听讲道?……”
“正是,今日乃是太上护法讲道,要不哪有如此多的人?”
“太上护法这几年是第一次讲道,听说是掌门亲自恳求的,太上护法如此年轻就已是金丹后期,又风姿卓约,自然大家都倾慕得很。”
“不错不错……”
就在魏紫棠终于决定,宁可走得慢点也不能在这里用拙劣的蹑空术引起别人注意的时候,一个葫芦突然降落在她面前。
饶是魏紫棠一向自诩冷静,也愣了一下。
葫芦是紫红色的,大约有一张双人沙发大小,上面趴着一个男弟子。
他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头很大,面目很普通,但是眼睛亮晶晶的,眼角都是笑纹。
魏紫棠注意到他身上穿的不是白衣。
那么是精英弟子了?
可是他的衣服破破烂烂,说真的,能够不穿制服的弟子,基本不会穿普普通通的衣服,就算不是她手中这件烟罗裳这样的极品,至少也是比碧玉蚕丝强的材料。
而这位,身上的衣服,以魏紫棠这段时间培养出来的眼力看,分明就是人间的……棉布……
而且还破了不止十个洞。
“这位师妹,你去哪里,用不用师兄我送你一程?”那男弟子笑眯眯的,眼睛本来就不大,一笑起来像两条缝,但却是月牙形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的眼睛,虽然说的话很像搭讪,却一点都不讨人厌。
自己如今这丑陋的模样,似乎也没有谁会居心不良来搭讪吧?魏紫棠不自觉抬手碰碰自己的胎记,顿时坦然了,笑吟吟地回答他:“这位师叔,我去这座峰顶给罗茵小姐送衣服,您顺路吗?”
虽然他叫自己师妹,但是精英弟子断没有筑基期以下的,根据规矩,魏紫棠要叫他师叔。
葫芦上的男子眼睛睁大了些,更加亮了,笑嘻嘻说:“小姑娘又大方又懂礼貌,我喜欢,不过你不要叫我师叔啊,都把我叫老了。”
魏紫棠微微一笑,很恭敬地说:“紫棠不敢。”
那男子嘟起嘴:“你这小丫头真固执,上来吧,我送你去。”
魏紫棠笑着拱拱手:“多谢师叔。”然后轻轻一跃,站到了他的葫芦上。
葫芦飞上了天空,又快又稳。
那男子身上还带着酒气,却并不难闻。
魏紫棠站在葫芦上闲来无事,觉得应该和人家说说话,避免冷场,又恭恭敬敬拱手说:“请教师叔高姓大名。”
男子一撇嘴:“高什么姓呀,我姓胡,叫立言。”
胡立言,狐狸眼?
魏紫棠看看他细长如新月的眼睛,忍了又忍,才没笑出声来。
这位胡师叔似乎还真的只是一时兴起捎她一程,再没跟她说话,到了地头放她下来,在她客气道谢之后也只是挥挥手就飞走了。
魏紫棠吸了口气,走到正在月洞门口站着的女弟子面前,摆出笑容说:“这位师姐好,我是霓裳坊的,来给罗茵小姐送衣服。”
女弟子斜眼打量了她一番,冷冷说:“等着。”
魏紫棠心中苦笑,这哪里是修仙之人的模样,倒像大户人家欺善怕恶的仆婢。
但是面上她还是笑容不改:“有劳师姐了。”
那女弟子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去了。
魏紫棠站在原地等着,虽然此处确实如神仙楼阁,草木扶疏,脚底有缕缕白云,旁边有潺潺仙溪,还有仙鹤名禽,但是她却没有四处张望,而是规规矩矩作出恭敬的模样,垂手等着,过了一会儿,那女弟子出来了,说:“跟我来。”
魏紫棠跟着她七绕八绕,最后来到一个精致的竹楼跟前,女弟子却站住了,转头对她低声说:“进去吧。”
魏紫棠一愣,前头静悄悄的,这个女弟子又不进去通传,觉得不大对劲,但是事已至此,也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往前走。
走到一面雅致的纱帘跟前,她知趣地停下来,稍微朗声但是语音谦恭地说:“霓裳坊紫棠来给姑娘送衣裳了。”声音清脆静远。
不料“啪”的一声,一只玉杯被扔在了她的面前,里面一个年轻女子娇纵的声音大吼着:“滚!都给我滚!”
17应付刁蛮大小姐
魏紫棠虽有准备,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形,站在那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幸好这时里面另外一个年轻女子小声说:“罗师妹,你何苦如此,这是秦师兄重金为你定购的衣裳,你还不看看,谢谢他一番好意。”语气温柔,虽然叫的是师妹,却一点也不像师姐对师妹说话的态度,倒像是婢女讨好小姐的声音。
魏紫棠想,这自然因为这是首座的女儿。这什么师姐,也不过是趋奉她的女伴而已。
那娇纵的声音还是很怒:“你知道什么,秦师兄辛苦得来的先天白鹿浑元锦,那是上古的法宝,给女子用来做衣服穿在身上,是多厉害的防护法器,他却不送给我,拿去送给那贱人,因我发怒,才去霓裳坊给我定件衣裳穿,我难道是任意打发的乞丐么?”
另一女子很小声地说:“罗师妹,秦师兄不是因为掌门吩咐才把浑元锦给太上护法的么?说不得他原本就要送给你的,所以才无奈去另外给你定做衣裳啊,听说这衣裳花了秦师兄八千灵石,他亲口跟霓裳坊的人说要最好的材料的。”
那娇蛮的女子语气软了一些,“那他为什么今日不肯陪我去采灵竹,非要去听那贱人讲道。”
另一女子赶紧说:“罗师妹,太上护法已是金丹后期,法力高强,听她讲道必定大有进益,你也莫要那么叫她,叫人听了就是师父也会受牵连的。人前当叫她潘师姑才对。”
娇蛮女“哼”了一声:“有什么稀罕,她能比我爹爹厉害不成?听她讲道还不如听我爹爹讲……掌门也真是的,护法就护法,为什么要封作什么太上护法,她也不过才金丹而已。”
另一女子惶恐了:“师妹,莫要妄议掌门。”
魏紫棠听得大皱眉头,这罗茵如此不避讳地胡言乱语,就不怕自己传出去,突然又想:莫非她会杀我灭口?
心中惴惴不安。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突然一阵无形的大力卷在自己的腰间,自己猛然被卷入门内,摔倒在地上。
膝盖生疼,魏紫棠有些惊慌,但外表却不露声色地爬起来。
至于手中的白玉荷叶盘,已经被一个女子接在手中。
魏紫棠抬头一看,中间一个女子,长得十分娇美,年纪看上去大约十**岁,正横眉冷对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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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个女子,看上去二十出头,仅仅是面目端正而已,低眉顺目地在劝中间的女子:“罗师妹,你看,多漂亮的裙子啊。”
可能衣服确实太漂亮了,那中间的女子面色缓和了一些。
这时魏紫棠已经恢复冷静,站起身来,对着中间的女子缓缓施了一礼,恭恭敬敬仿佛自己根本没有被摔那么一下,“罗小姐,霓裳坊紫棠为您来送特制的云烟裳。”
她故意说的很郑重,把这衣服显得很珍贵,自然是为了投这位大小姐之好。
果然,那位大小姐立刻来了点兴趣,目光投到她面上,不过看到她脸上的胎记立刻嫌恶地挪开目光。
魏紫棠却不骄不躁,柔声说:“罗小姐,这是我们根据秦公子亲自吩咐,使用最极品的材料所制,此纱为晨蕊百合的花蕊织成,生具异香,最能清心去毒;此缎为六星红天蚕丝织就的烟霞缎,避火最好;最难得的是这腰带,乃是九天银丝,您完全可以祭炼一番,当件武器了;还有这缨络,这可是南海雾金珠,能……”说着她眼波朝着罗茵一转,掩袖笑道:“有魅惑之能。”
罗茵大小姐被她这一瞥竟脸红了,脸红过后,觉得心里甜丝丝的,心想,原来秦师兄对我如此上心,不由满腔愤怒变作了甜蜜。她哪里知道魏紫棠根本是刚才才听说什么秦师兄,现编的什么亲自吩咐,一时间觉得面前这少女虽然丑些,却不讨人厌。当即微微露出些笑意,嗔道:“你们霓裳坊现在什么东西都敢用了!还用在我的裙子上!”
想了想,她说:“你这小丫头,修为低浅,难为你辛苦来送一次,这瓶丹药送给你吧!”手一抛,一个小小的青玉瓶扔到了魏紫棠手中。
魏紫棠接过,很认真谢了她的慷慨,才退出去。
走出去之后,拔开盖子一看,不由惊喜交加,竟然是七层以后才用得上的青玉散,连忙珍重收起。
这件事不过是魏紫棠漫长的修仙生涯里的一个小小插曲,她回去后仍然继续那样平淡无波的生活,每三日做两件长袍,所得刚好够买药的,其余所有时间都用来日复一日的修炼。
因为境界已经突破七层,所要做的只是积蓄灵力而已,又有灵药支持着,速度并不慢。
又过了两年半后,她突破了第五层。
六年后,第六层。
到第十个年头,她终于进入了第七层。
到这时候,她已经穿越到这里十几年了。真实年龄,其实也该有二十五六岁了,但是看上去,还是十七八岁的模样。
二十五六岁,作为修真之人,还是一个非常稚嫩的年龄,这个年龄能够突破到第七层,虽然不能和那些二十不到就筑基的天才们相比,这速度也算得不是十分慢了。
第七层一过,又有了质的突破,寿元能达到一百五十岁,而且灵力的充沛程度也足以学会飞行,可以使用各种法器了。
突破第七层,又可以换工作了,这一次,她是真的需要去向周副管事报道了。
18夙愿得偿入丹房
十来年过去,周副管事的模样并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魏紫棠甚至产生了一种幻觉,好像自己上个月刚刚见过他似的。
周副管事看到向自己行礼的魏紫棠,侧着头想了下,展眉笑道:“你是葛师兄送来的那个小姑娘嘛。”
魏紫棠吃了一惊,此人记性如此之好,居然十多年前的小事记得如此清楚,而且这十来年,自己从十二三岁长成大人,容貌变了许多,他居然能一眼认出来。
周副管事听说她已经突破第七层,微笑着恭喜她,还好脾气地问她打算继续留在霓裳坊还是如何,魏紫棠便将准备好的话说出来:“我一向羡慕会炼丹的师兄师姐们,只是不知道紫棠资质愚鲁,可堪在丹房内生炉扫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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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副管事看了她一眼,略微皱皱眉头:“你想去丹房?可是丹房的活儿便是炼气期三四层也可做得,一个月才十块低级灵石而已,可要想好了。”
一个月十块低级灵石,才自己现在收入的一半而已,不要说买七级以后服用的青玉散,就是现在的药也买不起了,魏紫棠心里愁烦了一下,但还是点头说:“紫棠想好了。”
周副管事微微一笑,“也是,若能得那位前辈青睐,传你一二手炼丹的功夫,便是现在穷困些也无妨。”
这样一来,魏紫棠终于去了向往已久的丹房。
丹房是一个很大的大殿,里面有很多小室,里面有各种等级的火,供不同层次的弟子们使用,而魏紫棠的工作,是真正的打杂,管理引来的地火,给租下炼丹室的弟子们及时开通,在他们炼丹完了之后,去打扫他们剩下的残渣。
她甚至连话也没机会和谁说,更不要说跟谁偷学炼丹术了,人家都秘技自珍,炼丹的时候根本不许别人在旁偷看。
唯一的好处是,她学会了认识很多药材。
因为收入锐减,她根本买不起这个阶段对应的灵药青玉散,她原本有二百多灵石的积蓄,再加上突破第七层门派奖励了一百灵石,一瓶青玉散,一把低级飞剑,三百多灵石她全部用来买药,青玉散八十灵石一瓶,将将买了四瓶,连带奖励的一瓶,当初那个罗茵大小姐赏的一瓶,一共六瓶,六个月用完,之后她的修为就停滞不前了。
每个月十个灵石,再加上每年门派发的四十灵石,一共一百六十灵石,刚好够买两瓶青玉散的,也就是说一年内她只有两个月能依靠灵药,其余时间都要自行吸纳天地灵气,以她的资质,这种情况下要想突破第八层,再来个十年也未必能成功。
魏紫棠因此很忧愁。
现实和理想总是有那么大的距离,尽管已经告诫自己要理智要理智,什么事情都要往不好处想想,但临了还是会失望。
你已经做好了坏的准备,可命运还会给你更坏的,或是另外一种坏。
现在回想以前朝九晚五的生活,仿佛做梦一样,这十几年的修炼生活一晃就过去,自己安之若素,好像自己本来就是修真界的人一样。
她甚至还能回想起大学时候她经常散步的那排林荫道,和朋友高谈阔论的主楼平台;还有住在国外时每天夕阳西下沿着那条路走回家,经常有热心的老外开着车经过会停下,问自己要不要搭车;还有自己刚上班的时候,热衷发掘好的馆子和酒吧,经常要下班就和林洛洛通电话,叽叽喳喳商量今晚去哪里吃饭……
这些生活,于自己真的就是隔世了吗?
再也回不去了吗?
魏紫棠低头看虽然过了十几年,依然觉得陌生的双手,心中很怅然。
还有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如果有一天能见到,自己要怎么对待他?
伤心质问?
其实人家跟自己也没什么感情,不算是背叛。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轻信。
是啊,不管怎么告诫自己要理智冷静,要往坏处想,要往坏处打算,自己本质上还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总还是不知不觉,把这个世界和别人想得比实际好上一些……
真是可悲的本质。
因为已经踏入第七层,算是外门弟子中有望筑基的种子选手,魏紫棠的住处也被换了一下,换到了半山腰比较高的地方,此地灵气较为浓郁,虽然比不上内山,却也还不错,住的依旧是小木屋,但却比原先宽敞,条件也有所提高。
然而因为此地段比较难得,所以木屋也比较密集,邻居互相隔得就近了很多。
魏紫棠一边靠山,一边的木屋里的邻居是一个深居简出的年轻男子,这个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但有时候却又觉得他有些老,就像很多男生,明明才上高中,却暮气沉沉仿佛已经三十岁了。此人魏紫棠半年也只见了三四次,他容貌极其普通,毫无一丝出彩,而且木讷,虽然每次见面也跟人点头招呼,但是总让人感觉他像块石头一般冷硬。
这种冷硬不是因为骄傲或故作冷酷状,魏紫棠思索了很久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此人对别人毫不关心。
但是这样的人也不大会来算计别人,所以魏紫棠对他也并无反感。
这天魏紫棠从丹房回家,看到这位邻居风尘仆仆的回来,一身衣服破烂不堪,但是眉宇间神色极为安稳,似乎做了什么让自己很满意的事情。
魏紫棠笑着招呼他:“李师兄,回来了?怎的这般风尘仆仆?”
他看到魏紫棠,愣了一下,说:“原来是魏师妹,我刚去完成了一个任务。”
任务?
魏紫棠眼前一亮,自己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门中的杂役弟子,除了像自己这样从事固定的差事,也有很多是依靠接任务换取灵石为生的,自己以前不去接任务,是因为自己本领低微,如今怎么也要高明一些了,为什么不接任务去赚点灵石呢?
一念开阔,心情也好了许多,顿时笑着说:“师兄志得意满,想必任务完成了。”
姓李的师兄点点头,神情温和了一些,“幸不辱命。”然后可能是觉得自己身上太过狼狈,不好意思地扯扯身上破布般的衣服:“就是衣服不像样了,还得花灵石去买。”
魏紫棠微微一笑,说:“师兄,原本我在霓裳坊干活就是做的衣服,我那里还有早先练手时做的衣裳,因针脚不够细密被打回来了,你若不嫌弃,我这就去给你拿。”
这一件灰衣门派里要卖二十灵石,外门的杂役弟子都不富裕,省了二十灵石如何不愿意,姓李的闻言点点头,又有些局促:“生受师妹的,却是不好意思。”
魏紫棠一笑:“这有什么,师兄不要客气。我还盼着师兄给我讲些接任务的诀窍。”说着转身给他拿了来。
19采集银根草
玉溟宗的任务体系其实是很复杂的,李师兄因为感谢她慷慨赠衣,给她很详细地解说了一点。
任务有难有易,还有各种类型。
首先是收集材料类型的任务。
任何一个修仙门派都需要大量物资来支持,这些物资有的可以通过自己种植或养殖来得到,比如说玉溟宗就有一个药圃,再比如说当初魏紫棠工作的蚕舍。
但是还有很多物资是无法种植,必须野生的,这里面有一些灵药,也有灵兽妖兽的皮毛骨肉等等,所以这些物资,就会发布门派任务,让弟子们去收集。
这些任务里面有些相对和平主义,比如说找什么药材,虽然可能路远一些,难找一些,但大致上不需要战斗,但也有一些高级灵药是有妖兽护卫的,有一些则生长在危险的环境中。
如果是要杀妖兽取材的,那肯定是要打的,也是李师兄接的最多的任务,但以目前魏紫棠功力低弱,除了一门派发的垃圾飞剑毫无法宝的状态,显然是不能胜任这种任务的。
另一种任务是制造类的,针对的都是炼丹,炼器,炼针或符箓方面有专长的弟子,领取多少原料,制作多少什么丹之类的,这些自然魏紫棠也是没有那个技术的。
最后还有一类就更加危险了,那一般都是针对筑基期以上的弟子发布的,狙击某个魔门弟子,邪修或者甚至就是去某地降妖除魔的,这个,魏紫棠就更加没戏了。
这样看下来,竟然只有采药任务中简单的那些可以做。
“魏师妹,”李师兄说,“我看你可以先试试采集银根草的任务,这个任务是长期有效的,北后山也不是很危险,而且里面还有不少珍稀药材,如果运气好能找到,还能另外卖出去。”
银根草,魏紫棠是知道的,因为很多丹都需要它来做中和剂,所以需要的量很大,可偏偏这种草只能长在北后山的赤湖附近,别处都无法种植,所以长期只能依靠弟子去采集,好在这种草在那里还是挺多的,并不难找。
魏紫棠点点头。
姓李的师兄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说:“你走之前到如意斋先去看看,那里的法器,卖得对本门弟子都还公道。”
魏紫棠于是开始了任务准备大作战,首先,她跟自己的某一同事打好招呼,帮人家替了一个月的班,那么下个月自己的就可以让人家替了。
然后去接任务,那里有极大的一面墙,挂满了玉牌和木牌,管任务的是个筑基期的老头,魏紫棠恭恭敬敬管人家叫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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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然后说明自己要接银根草的任务。
银根草的任务是玉牌上的,那老头懒洋洋的一点玉牌,那上面一缕银光一闪,同时魏紫棠额前也有银光一闪,脑子里就多了很多信息。
而同时有别的人在接任务,接的是木牌的,老头一点,那木牌就直接飞到那人面前,没入其印堂不见了。
魏紫棠恍然大悟,木牌的是一次性任务,而玉牌的是可以重复接的任务。
任务接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具体的战斗力盘点了,魏紫棠没有法宝,只有一把劣质飞剑,她这段时间还算努力,把飞剑炼化了,勉强也就能稍微挥舞着战斗下和歪歪扭扭地飞行,她也听从李师兄的意见,去了一趟如意斋。
如意斋是很大的一家门派店铺,它收购弟子们打到的材料药品,炼的丹药法器阵法和符箓等等,同时也以比正常略低的价格向弟子们供应这些东西。
魏紫棠一直服用的那些丹药,都是在这里买的。
但是这次魏紫棠来,并不是如李师兄所说的,来买件趁手的法器,因为她现在可谓是赤贫,储物袋里那几十块低级灵石,用来买一件最差的法器的零头都不够的,最终她买了一瓶疗伤的回春丹,买了一些装灵药的玉盒,一些绳索之类的日常应用的东西。
于是,在某一个朝霞万里的早晨,魏紫棠终于十几年来第一次走下了玉溟山。
十几年了。
这要是在凡间,已经够一个流鼻涕的小姑娘长成待嫁的少女,让一个颜若春花的少妇青春逝去。
魏紫棠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羁绊的凡人,所以,只是感慨了一下,就很干脆很毅然地朝着北后山去了。
北后山距离玉溟山,以魏紫棠的估算,大约有一千多公里,她驭剑飞行,大约灌了十个小时的凉风之后,终于来到一处苍茫大山。
北后山并不在很蛮荒的地方,附近就有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城市,人口稠密,所以,危险性也很低。而且这里很有一些特产的灵药,虽然年份都不久,价值都不是非常高,但是胜在种类多,采集的难度低。
应该说,李师兄给她介绍的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任务。
魏紫棠哼着小曲驾着歪歪扭扭的飞剑往山里飞去,到了半山腰的林子里,她收剑下来行走,飞剑如果用来飞行,就无法战斗,此外,在天上飞也不容易找到药。
她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寻找着药材,这里还没有到达赤湖,银根草一根也没有,但是她一上午已经发现了三四种灵药,虽然没有什么很值钱的,却也值二三十灵石。
这要感谢她在丹房这半年学习到的药材知识。
“一百根银根草,五十灵石,这里的至少可以卖二十灵石,我再找个两天,哈哈,真是不虚此行。”想起自己在丹房每天辛苦工作三个时辰,一个月才十个灵石,实在是太傻了。
自己早就应该出来做任务了。
基本是毫无危险的,她找到了赤湖。
这中间,她只不过打死了一条一尺多长的蜈蚣,两只剧毒的枫叶蛙而已。
赤湖很美丽,浅红的一片,因为湖面上有一层落霞藻而得名。
赤湖旁边,有一层氤氲的粉红霞气,这是落霞藻产生的。而银根草只有在有这种霞气的地方才能存活。
魏紫棠开始快乐地寻找银根草,很快就找到了一丛,大约有三十多颗,品相都还不错,赶紧都连根□,放到玉盒内封好。
到太阳落山的时候,魏紫棠找到了一百二十多棵,心满意足。
晚上在山林中过于危险,魏紫棠便趁着还有光亮,寻找宿营地。
运气还不错,走出二十多里,就发现了一处洞穴,也并无异味,不像有妖兽生活的地方。
20奇遇
山洞里略有些阴暗潮湿,魏紫棠当年也是曾经参加过一些徒步之流的活动赶过时髦,野外生存手册也看过两本,何况现在怎么也算是超出凡俗的高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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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随手点了个火球照明,又用清风术把洞里的枯藤树叶清了清,清了半天突然发现一团枯藤后面有一个人勉强能爬进去的小洞,里面黑嗖嗖的,甚至有穿堂风凉飕飕透骨而来,也不知道有多深。
犹豫了一下,魏紫棠想要不要进去探探。
本质上说,魏紫棠还是个比较谨慎的人。
里面谁知道有什么呢?
何况天也黑了。
不过,自己现在怎么也有几个法术傍身,小冒一下险有何不可?
不对不对,自己这种在修仙界连灰尘都不如的小喽罗,怎么能大意?
可是,都已经在这里夜宿了,就算自己不进去探,里面有什么妖兽厉鬼,也不见得就不出来了呀?
心里斗争了半天,最后一个看似理性实则似是而非的理由说服了她,于是她提起十二万分的小心,给自己加了一个土系的防护罩,然后慢慢地爬了进去。
爬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前面开阔起来,终于可以站直身子了,起身目测了一下,这个山洞大约有二百多平米的样子。突然觉得光线不是十分暗,仔细抬头看,上面居然还有个石缝,能够透下些微月光。
说真的,幽深的石洞里,影影憧憧的月光下,正中一株小树身影婆娑的样子,还真是很特异。
小树长在一个类似小水洼的中央,大约只有二尺多高,叶片是朱红色的,上面挂着六七个果子。
魏紫棠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植物,尽管前一阵子她把药材图鉴好一阵背诵,但是敢肯定的是里面绝对没有提到过这种植物。
魏紫棠看看那小树脚下的那洼水,觉得灵气充裕得很。
当即判断:这个小树一定不是凡物。
她慢慢靠近,先尝试性地操控玉盒装了一点水,发现水质浓厚,有些乳白色,散发着浓郁的灵气。应该不是有毒的类型。
这水洼集聚在一块大石头上,大约有小的脸盆大小,很浅,魏紫棠灵机一定: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石乳吗?
万不万年不知道,这石乳倒真的是很像。
长在石乳里的,必然是灵丹妙药了。
莫非老天见我这些年的遭遇太悲催,终于也决定补偿一下了?
魏紫棠一念及此,也不客气,把身边储物袋里吃完丹药剩下的空玉瓶都拿出来,装石乳,后来不够用,又把除了装银根草和一两种比较值钱的药草之外的玉盒都倒空,把这些石乳装走了十之七八。
为什么不全部装走?
总觉得不留后路不是聪明选择。
记得以前玩游戏就有过此类选项,发现了某种东西,是全部拿走还是不拿还是拿走部分,总之全部拿走一定不会有好结果,一点不拿也太不愉悦了点。
所以魏紫棠这种要崇高崇高不起来,要狠狠不下心的人总是会选部分拿走。
于是被养成惯性思维了。
这也就是活在这世上的小人物不得不选的中间路线。
解决完了石乳,终于轮到那棵小树了。
魏紫棠兴奋起来。
小树上挂的果子有枣子大小,长圆形,是晶莹透明的,一数正好七颗。
她想也不多想,一招风刃过去,正好把七颗果子全部卷入一玉盒中。
看着像玉又像水晶的七颗小果实安安静静地躺在玉盒里,魏紫棠涌起一股类似于偷菜的满足感。
但是由于从小受到西游记的影响,生怕这仙果也是和人参果似的什么“遇金即落,遇土即入”的,连忙把玉盒关上。
朱红色的叶片想芦荟叶子一样厚厚的,也很喜人,魏紫棠也卷了十几片,封入另一个玉盒,这叶子倒是给人家留了一大半。
正在安慰自己还是很厚道的,突然感觉到身后一阵阴风,她下意识一个驴打滚往旁边一让,一个钢叉似的东西狠狠从旁边一掠而过,似乎还有点肉质感。
魏紫棠大吃一惊,把身上护上一层护身罡气,急忙站起身来,只见不远处一条大约有自己身子那么粗的巨蟒,全身银光闪闪,一双红色的眼睛对着自己灼灼生辉。
刚才那钢叉似的,大概是人家的信子。
靠,古人说天材地宝,必有灵兽守护,诚不我欺。
魏紫棠有了一点以前对阵小龙虾的经验,再加上如今毕竟炼气期第七层,非昔日吴下阿蒙,并没有十分恐惧颤抖,虽然手还是有点哆哆嗦嗦的,却还是掐了个法决,劣质飞剑迎空而起,朝着人家蛇兄当头劈下。
“锵”的一声,如击金铁,蛇皮都没有破一些,而魏紫棠掌控飞剑的神识却是猛烈一荡,差点控制不住飞剑。
再一看,飞剑居然缺了个口子。
这下魏紫棠头皮发麻了,一时间只会指挥着飞剑朝人家一顿乱砍。
脑子里飞快地转着念头:
若是放下果子求人家饶命,估计谁家蛇也没那么慈悲为怀,会放过到口的美食。
往来路逃?自己爬肯定没有人家蛇钻得快。
就在她考虑对策的时候,手中飞剑被猛力一吸,竟然脱离了她的控制。那蛇张开血盆大口,一口把她的唯一的飞剑咬成两段。
魏紫棠眼泪都要下来了。
失去了唯一的防身武器,自己难道今天真要终结在这里了?
若干日之后,变成面前这条蛇的排泄物?
眼看着蜿蜒可怖的蛇身又扑了过来,魏紫棠心中灵光一现,往石乳的小水洼里一跳,躲在了那棵小树后头,指望大蛇投鼠忌器,不敢冲过来。
“扑通”一声,石乳溅得她浑身都是,也顾不上可惜。
谁想到这招居然真的有用,那蛇只管绕着圈子,把她盘在里面,却不敢靠近了。
魏紫棠大喜。
也是无知者无畏,魏紫棠如果知道面前的银蟒是六阶妖兽“麓山银蟒”,只有金丹期的高人才能降伏,估计也不会再有什么侥幸心理,直接就晕过去了。
其实她运气还是很不错,这“麓山银蟒”若长出双角就能飞行,吞吐毒雾,还能招云引电,十分厉害,眼前这条却是年轻,还不具备这些能力,而且刚刚产卵不久,正是最虚弱的时候,除了吞咬也没什么能力了,只是此蛇一张蛇皮坚不可摧,也不是她能够战胜的。
一蛇一人,就此僵持。
魏紫棠心急如焚,她也没法在此地继续耗下去,耗下去肯定是她倒霉,可却毫无退敌之计。
僵持了一会儿,还真给她看出了一些名堂:这蛇绕的圈不是正圆的,是不规则的形状。
按理说,作为一条智商正常的蛇,应该不会费力不讨好地盘一个不规则形状的。也就是说:一定有内幕!
魏紫棠立刻观察联想了一番,她发现了,这蛇身子往外别的地方,正是有石乳溅出的地方。
难道,这蛇并非投鼠忌器,而是害怕这石乳?
再难道,这其实并非石乳,而是什么毒物?
可自己溅了满身也没事啊。
不管,先试试再说!
魏紫棠想到就做,果断拿出一个玉瓶,以往情敌身上泼硫酸的架势,一下子全泼在蛇身上。
居然有效!
那蛇疼得发出一声类似超声波的嘶鸣,满地翻滚。
魏紫棠大奇:这样灵气充裕的石乳,在自己身上一点异样都没有,怎么到了这蛇身上就有硫酸般的效果?
奇归奇,她当然不会浪费时间,一瓶接一瓶石乳仿佛不要钱一般朝蛇泼去,七寸,眼睛,哪里致命往哪里泼,等到蛇眼睛已经被泼第三瓶的时候,那满地翻滚的巨蛇终于不动了。
魏紫棠还不敢相信,朝它扔了几个风刃,又来了几个土刺,蛇皮虽然一点痕迹都留不下,蛇本身却也一动不动。
真的死了!
魏紫棠欢呼雀跃。
21散修
站在那里,怔了半天,魏紫棠摸摸冰凉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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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不敢相信自己的好运。
莫非这就是女主角的气场?
难道自己不是一个被夺舍的炮灰,而是肩负天命要拯救世界的女主角?
也难怪她不信,实在是打从在淘宝买了那串佛珠便没有走过运,憋屈万分地活到现在。不由从脑子里开始yy:这果子莫非就是类似朱果的,吃一颗能够增加功力多少?这石乳莫非就是什么万年空青之流,一滴就能瞬间恢复法力?还有这蛇,蛇皮剥下来能炼个护甲吧?对了,是不是还有内丹?蛇胆总有吧?
于是她捡起已经断了的剑刃,开始打算剥蛇皮,可这蛇皮坚韧无比,辛辛苦苦割了半天,居然连一道白痕都没有。
魏紫棠不禁有些泄气,反复翻看冰凉的蛇尸,也顾不得恶心,甚至还从口唇处看是否容易切割些,也失败了。
最后,居然被她找到蛇腹中央一条细细短短的红线,拿断剑轻轻一划,就发现皮轻易裂开了。
原来这里是此蛇的罩门!魏紫棠连忙留神记住。下次遇到这种蛇就知道该往哪里砍了。
割开的口子并不大,这么小的口子要把蛇皮剥下来真是很费劲的,折腾了半天,几乎把蛇肉都弄碎了,才勉强剥好,这其中的血腥狼狈就不用提了,可惜却不小心把蛇胆弄碎了,虽然她手忙脚乱掏出玉瓶接了小半的胆汁,终究却是可惜得很。
血淋淋的蛇皮把她本来就是最基础的储物袋塞得满满当当,原本装了二十多瓶的石乳,如今只余得六瓶,不过魏紫棠还算满意,此行她收获实在是不小了。
走到洞口,她突然回转身来,又在洞里搜索一番,最后果然被她找到了蛇的巢穴,有两颗银光闪闪的巨蛋,可奇怪的是还有三颗铁灰色的拳头大小的蛋。
“真奇怪,”魏紫棠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把蛋都捡起来装好。然后往洞口走去,爬行了一段。
爬出去之后,某人又清点了一遍自己的战利品,尤其是最后折回去搜出来的五个蛋,对自己的灵机一动很是得意。
只是不知道,若是她知道自己把那条麓山银蟒的内丹拉在一堆蛇肉里没有取,要怎么捶胸顿足,追悔莫及。
一只六阶妖兽的内丹啊,五千灵石也买不到。有了这笔灵石,几乎可以立刻改变她窘迫的经济环境,简直就像中奖一样。
不过魏紫棠并不知道。事实上,直到很多年以后,她杀另外一条六阶的蛇,并且取出内丹之后,才突然想起自己平生第一次完全凭运气杀的妖兽,居然没有取出最珍贵的内丹。
因为飞剑已毁,第二天清早,魏紫棠起身出发的时候,只好徒步了。
好在她原本进山采药也没有飞行,路径还是熟悉的,蹑空术她又一直很熟练的,只是一边出山,一边却忧虑自己要怎么回去。
若说北后山离玉溟山不过一千多公里,比北京到上海也远不了多少,可是这里既无飞机也无火车,自己总不能用蹑空术跳回去吧?
又或者难道要像那些凡人一般,去骑马坐车在路上浪费十天半个月的?
魏紫棠踌躇的时候,遇到了人。
要说在这北后山,遇到人也不希罕,因北后山灵草众多,又不是十分凶险,各派低阶弟子都喜欢来,便是散修,也有不少。
而魏紫棠遇到的,就是几个散修。
一共是四个散修,其中一个中年男子,一个道士,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和一个少女。
中年男子沉默寡言,少女是他的女儿,娇俏可爱,那年轻男子是个书生模样,对少女似乎颇为倾慕,而道士,则是中年男子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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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发现了魏紫棠,主动过来打招呼,很快便搭上话,那少女嘴甜,还叫魏紫棠姐姐。
看到她穿的是玉溟派弟子的制服,少女很羡慕:“魏姐姐,我若是能如你这般加入修仙大派就好了。”
这四人中年男子和道士一个八层一个九层,少女才炼气三层,而那书生则是六层。
魏紫棠笑笑:“我不过是玉溟派一个杂役弟子而已,又算得了什么?”
那少女掩唇一笑:“就是因为姐姐不是内门弟子,若姐姐是,玉溟派的正式弟子哪里肯与我们这些散修来往?”
原来,玉溟派虽不是修仙界三大宗门之一,却也实力颇强,算得上中上,前七大派,必定是有他们的。这世上散修非常的多,大都是炼气期修为,能够筑基的寥寥无几,因为没有灵石丹药的支持,他们的修炼基本上大都靠自己吸纳灵气,自然境界很慢。
他们对于加入修仙大派是很向往的,可是大派要么收灵根优异的,要么收自己派中家族的后辈子弟,就连杂役弟子,都收得很挑剔。
这少女和自己一样是四灵根,自然各派的正式弟子都不会要她的,但是她尝试了好几个宗门,连杂役弟子都没有收录上,所以对魏紫棠很是羡慕。
魏紫棠对她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从他们口中能够得到一些自己不了解的修仙界的常识,倒也不错。
那个中年男子和道士走在一起,对她倒也客客气气的,但是没什么话说,可能觉得跟一个小姑娘,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让魏紫棠比较不喜欢的是那个年轻的书生,他对她很是热络,不管魏紫棠跟那小姑娘说什么,都凑过来插话。若仅仅如此,也没什么,但是魏紫棠明显感觉到之前这书生对那少女很是殷勤,但自己来了之后,就开始朝自己献殷勤了。
所以对他就丝毫不假辞色了。
几个人一路聊着出了山,到了一个城市。
这个城市虽然有凡人居住,但是修真者也非常多,所以这里有坊市。
经常看修真小说的人可能都知道,所谓坊市,就是修真者们的市集。这里类似于游戏里的露天摆摊,会有功法,法器,丹药,符箓,材料,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出售。
要是小说里,也经常有人在这里淘到宝,不过事实上,几率太低了。
但不管怎么说,对于坊市这种只闻其名,未见其面的东西,魏紫棠还是好奇的。
所以她饶有兴趣地跟新认识的散修们一起去了坊市。
22铁翅鹰和渔娘剑
坊市果然热闹,虽然修真之人大都自重身份,没人叫卖什么,不过是安安静静地摆着摊,有人在多少灵石多少灵石地砍价,有人在询问价钱,也有卖的人在介绍自己的货物。
卖的东西,无非就是各式功法,法器,丹药,符箓,灵草,大都是寻常东西。
新交的散修朋友首先去了一家丹药店,出售他们在北后山采集的灵草。看来这是他们的谋生手段。
魏紫棠大部分的玉盒都倒空装石乳了,后来石乳糟蹋在了蛇身上,她倒也想把那些灵草再装回去,可惜大部分都已经失去药效了,剩下来的没有几种,如今也和他们一起卖了,才得了二十多灵石。
他们四人则卖到了一百多灵石,四人平分。
那中年散修很是欣喜对女儿说:“女儿,这六十多灵石都留着给你买宁心丹吧。”
那少女却说:“爹爹,咱们攒一攒,给你买瓶青玉散吧,听说青玉散灵气极强,有了它,爹爹就能晋级十层了。”
魏紫棠这才知道散修有多么艰难。
他们没有门派庇护,没有功法指点,也没有稳定的灵石来源,这少女的爹,竟从来没吃过青玉散,七层到十层全靠自己练的……这少女居然认为青玉散是灵丹妙药,只要有了一瓶青玉散,自己爹爹就能晋升到十层。
可是一瓶青玉散,哪有可能从九到十?
魏紫棠一直觉得自己生存在修真界的最底层,现在才知道还有人不如自己的。至少自己还怀着每天继续把青玉散当宁心丹的吃的人生目标不懈努力。
于是五人继续逛街,因为卖了不少灵石,这少女很高兴,而追她的那个年轻书生则打算买一些符纸,学习制符。
魏紫棠想要买一柄飞剑或者一件飞行法器好飞回门派,但是一看之下,最便宜的飞剑也要四五百灵石的样子,飞行法器就别提了。
魏紫棠摸摸储物袋里的灵石,加上刚才卖得的才不到四十灵石,连零头都不够。
果然是一石逼死英雄汉。
她考虑要不要变卖点东西来筹钱。
新得的水晶果实是不能露白的,在她没有弄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之前。
石乳同理。
蛇皮她非常想要炼制成一件防身法器,舍不得卖。
只剩下蛇蛋了。
在客栈歇下之后,魏紫棠跟新朋友说自己出去一趟有事,然后出了客栈,用自己粗略的异形术把自己幻化成了一个粗壮男子的模样,不过她的异形术只是最低级的,仅能维持半个时辰,所以动作要快些。
闪进坊市最大的一家万宝阁,她走到柜台前,问接待的伙计:“你们收不收灵兽蛋?”
伙计抬头,微微有些吃惊,灵兽蛋卖的人不多,因为要恰好遇到刚生产的母兽,还要把人家巢穴一锅端才行,眼前这人看上去才炼气期,应该是没有这个实力的。
魏紫棠伸手从自己储物袋里一掏,掏出一个蛋来。
掏出来的时候,她愣了一下,自己掏的不是那银色的蛋,而是一个略小的铁灰色的蛋。
那伙计盯着那颗蛋,发起呆来。
过了一会儿,他说:“道友,请您等等。”然后飞奔到后头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领了一个白胡子老头出来。
白胡子老头的修为她看不出来,隐隐有些威压,估计是筑基期修士。
老头子出来朝她拱拱手打了个招呼,就拿起那颗蛋来仔细察看,半晌抬头,惊异地看着她:“道友从何处得来这铁翅鹰的卵?”
铁翅鹰?
魏紫棠心中一颤,她曾经在灵兽通鉴中看到过,铁翅鹰是五阶灵兽,一只成年五阶灵兽相当于筑基中后期了,十分难得。
再加上这是一种飞行灵兽,更为修真者们青睐,要知道飞行灵兽又可以代步,又可以从空中攻击,是很好用的,可是高阶成年灵兽是很难驯服的,一般都只能去找幼雏,费些功夫来驯,但如果是灵兽蛋就更好办了,只要滴血就行。
却不知道这蛇穴中为什么有铁翅鹰的卵?
难道是弄来吃的?或者是给小蛇孵出来后当营养餐的?
那这蛇的等级岂不是更高了?
魏紫棠心中窃喜,但她幻化的大汉却面无表情说:“树下捡的,你们收不收?”
“收,收,”老头连连点头,“道友,七十中品灵石如何?”
魏紫棠心猛地一跳,七十中品灵石,至少相当于七千低级灵石,这对于她,实在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但是,也不能就这么连连点头,总得漫天要价,就地还还钱吧,于是她面无表情说:“八十,要不就算了。”
老头露出肉痛的表情,不过还是同意了:“就依你!”
走出多宝阁的时候,魏紫棠摸着储物袋,还不敢相信自己囊中有了这么大一笔巨款。
中品灵石,魏紫棠几乎从来都没有见过,更不要说握在手里了。
相当于七千低级灵石啊,以她目前的月薪,需要工作七百个月……
而这不过是一颗蛋而已,这样的蛋她还有三颗,还有两颗更大的银光闪闪的蛇蛋。还有水晶果实,还有朱红色叶子,还有石乳。
自己居然有这么走运的时候!
魏紫棠仿佛中了五千万大奖,脑袋都幸福得晕了。
不过她立刻惊醒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谁都知道的。
自己可一定要小心不要泄漏了消息,财不可露白。
她偷偷拐进一个小巷,放出神识看看后面没有可疑的人,把幻化术收了,恢复本来面目,从小巷另一头走进坊市。
虽然她知道自己手里还有三颗飞行灵兽的卵,但是这卵一时半会也是孵不出来的,就算孵出来,毛没长全的小肉鸟也没法带自己飞回去,所以,飞剑也是需要买一把的。
她还算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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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坊市上买了一瓶自己平时舍不得吃的补灵丹,这补灵丹是补充灵力所用,因她灵力有限,炼气七层才能学的幻化术使用一次已经消耗她大半灵力,这点时间自然恢复不过来的。
又躲进小巷子幻化成一个容貌不同的高挑年轻女子,她开始去寻找趁手的飞剑。
人都有贪婪的时候,本来魏紫棠只想买一把最便宜的飞剑,能让她飞回去就行,可如今囊中不羞涩了,她又想要好些的了。
一个个摊位的逛下来,被她发现了一把还不错的,是一把浅蓝色的短剑,形状颇为奇怪,大约只有一尺多长,形状扁,刃尖略圆,看不出什么材料。
摊主骄傲地说:“此剑名唤‘渔娘’,是用极北蓝鲨鳍混合了少量水精制作而成,是上品法器。”
旁边有人欣羡地叹息。
也有人说:“别问了别问了,他这剑摆了三天了,要价四千灵石,一点也不肯少。”
又有人吸气:“这么贵!”
其实上品法器四千灵石倒也不算很贵,但若是在拍卖会上或是大店里兴许能卖出去,可这里大都是散修,哪里出得起四千灵石?
卖主不服气地嚷嚷:“贵什么贵什么?你们可知我这剑用时能化雨再集成一剑,令人防不胜防。要是水系灵根的用,再合适也没有了!”
魏紫棠很是动心,她现在这个身体,有除了金之外的所有灵根,但是火和土略差,水和木较盛,而且这剑,还真是挺特别的。
“道友,你这剑虽好,却也着实贵了些,要不然也不会三天都卖不出去,这坊市也没几天了,你在这样的地方卖,恐怕十天也卖不出去,我十分喜爱此剑,但是却也没有那么多灵石,你可能稍稍便宜些?”
那卖主估计卖不出去也有些心急,又或是等钱用,看魏紫棠话说得软和,便问:“那姑娘你有多少灵石?”
魏紫棠想了想,说:“我有三十六块中品灵石加二十三块低级灵石,道友你看……”她故意报了个零头,让人家既能相信她确实只有这么多灵石了又能感受到她想买的诚意,若是有坏人觊觎她的中品灵石,还能让其相信自己已经没钱了。
那卖主想了想,中品灵石换低级灵石虽说是一比一百,但是实际上一百低级灵石根本换不到一块中级灵石,这小姑娘的价钱也差不多相当于三千七百多低级灵石了,于是点头同意:“好,我就大放血,给你了!”
魏紫棠数出三十六块中品灵石和二十三块低级灵石给了他,欢欢喜喜把“渔娘剑”收入囊中。
总算有一件还不错的法器了!
虽然还有不少钱,也很有购买欲,但因为不像引人注意,魏紫棠走出人群后,更加小心地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恢复真容,然后回客栈去了。
23遇袭
很多人可能很难想象魏紫棠现在的感受。
这就像什么呢?
就像一个每月拿一两千块好几年的工人,突然有一天中了七百万,他就马上拿其中的三百六十万买了辆名车。
不过修道修心,所以魏紫棠还是警告自己要平静,不能得意忘形,所以,一觉之后,她已经恢复到正常心态。
同行的散修要走了,邀请魏紫棠再一起走一段,她想想反正同路,人多还有个照应。想不到就在她和那四人刚走出城镇不远,小说中见过她也小心防范的事情发生了:
有人打劫!
当时几乎是瞬间发生的。
一行五人刚刚走出城镇,还在聊着天,几个人祭出飞剑或飞行法器,老道士是用的飞剑,中年男祭出一张叶子,好像是一种低级的飞行法器,带上他女儿一起,而书生居然也有一件,竟是一支笔,看上去似乎还是件中级法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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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也祭出昨夜临时炼化了一番的“渔娘剑”,蓝汪汪的甚是别致,引来小姑娘的惊叹:“魏姐姐,你的飞剑好漂亮啊,你昨天还看那些飞剑,哪里赶得上这把!”
魏紫棠正一笑想岔开话题,突变就发生了。
一道青光一闪而过,几乎是迅雷不及掩耳,老道士的脖子那儿冒出一溜血光,都来不及惨叫,就倒在了地上。
魏紫棠呆在了那里。
这是她第一次在现实中遇到来自同类的狙杀,也是第一次看到一个修士的瞬间惨死。
少女尖声惨叫起来。
而她父亲则沉稳得多,立刻叫了声:“什么人!”招出一个小印来。
那个年轻书生也立刻从笔上跳下来,笔飞到空中,看来还是一件攻击法器。
魏紫棠也只有这一把新得的“渔娘剑”而已,她也把剑招到了空中,心中直打鼓,因为她连一件防御法器都没有,而且这把渔娘剑也只祭炼了不到四分之一而已。
以前看的小说中,主角就算不是充满王八之气,振臂一呼,奇遇云集,至少也有些什么飞针,隐形的杀器什么的,又或者精擅世俗的武功,暗杀什么的,自己,却什么都不具备,连符箓都没有一张……
对方一击就杀死了老道士,老道士的法力,应敌经验似乎都强于自己,如果刚才瞄准的是自己,自己已经死了……
魏紫棠背脊一阵发寒,连忙把简单的防御术给自己加持了一下。
树丛里跳出两个人来,一个一身黑衣,看上去三十多岁,一个则穿着奇怪的蓝色衣服,光着脚,也光着头,也是三四十岁的样子。
黑衣人长得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模样,看着魏紫棠“嘿嘿”一笑,“小姑娘,你袋子里的灵石,自己交出来,本大爷就给你个痛快。”
另一个光头光脚的似乎不是中原人士,语音有些生硬:“那个小姑囊(娘)比较漂酿(亮),给我牛(留)着带回去做个努(炉)鼎!这个丑的我不尿(要),你抢了宁(灵)石就杀了好了!”
魏紫棠脸色发白,果然是冲着自己来的,自己昨天已经小心又小心,可想不到还是泄漏了行踪,到底是自己法力浅薄,又缺乏经验。
而中年男子一看那两个人现身,脸色也变了,说:“这两人都是炼气十层的了!而且那个光头似乎还很邪。”
然后对她和后面的书生说:“魏姑娘,小南,我们一起动手,先干掉那个黑衣的!”
几乎不等他们回答,立刻就驱使黄金小印朝着那黑衣人击去。
魏紫棠一咬牙,也是驱使渔娘剑朝那人击去。
可是那书生却没有配合,反而是一张烈火符朝着那光头扔了过去,趁着那光头抵挡烈火符的时候,一跳跳上他的笔,飞也似的朝天边逃走了。
魏紫棠目瞪口呆,这个书生他很不喜欢,又朝那少女献殷勤,又朝自己献殷勤,人品实在很坏,可没想到,一遇到危险,他谁也不管,自己先跑了。
少女急得跺脚,叫了声:“南哥!”眼圈先红了。
那光头几乎是轻轻松松挡过朝他袭来的烈火符,问旁边祭出一面青铜小盾抵挡黄金小印和魏紫棠的剑的同伙:“这小子倒滑溜,要不要追?”
黑衣人指挥着小盾和那黄金小印“碰”的一声撞在一起,一边叫:“随他去!咱们抓正主!”
魏紫棠对那中年散修说:“秦叔,你和云妹妹走吧,这两个渣滓针对的是我,你们快走。”
与其等人家也学着开路,还不如自己主动叫他们走,还显得自己形象光辉。
那中年散修咬牙说:“不,我要为老赵报仇!”
魏紫棠肃然起敬,修真之人求的是长生,故格外惜命,所以一般而言,很少有江湖中人仗义疏财,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气魄,多的是象刚才那书生那样临阵脱逃,弃友求生的,这中年散修明知不敌,却还要替朋友报仇,应当算得上少见。
尤其是他们这样每日都要挣扎求生的,更是几乎都要和阴谋啊,背叛啊什么的打交道,越是地位卑微的人,越是难以堂堂正正,干干净净地活着,所以当他们能做到的时候,就格外的不易。
这就像如果一个中产阶级的基督教家庭,培养出一个善良,有责任感,乐于助人的孩子很容易,可要是流星街也能培养出这么一个来,那就只能说这人本质太好了。
可惜,这中年散修的话虽硬气,实力却差了一些。
他的法器是印。
印章这种东西,作为法宝,要不就是很厉害,如翻天印什么的,要不就很渣了。
中年散修的这枚黄金小印就是属于后者。
小印击在那青铜盾上,晃了几晃,可也不过是晃了几晃而已,连一条裂缝都没有。
而魏紫棠的“渔娘剑”则一击即退,轻飘飘仿佛无着力之处。
而此刻,那光头的袖子里,却放出无数条蛇来。
少女尖叫,原来有几条蛇已经缠住她的足踝,她放出一块粉红色帕子来,在自己头上飞旋,似乎是个低级防御法器。
另外一些蛇,则朝着魏紫棠潮水般涌来。
24杀与被杀
魏紫棠看着大群的蛇爬过来,也一阵发毛。
不过,她毕竟刚刚干掉了那么一条大蟒,所以目前对蛇还并不十分恐惧。因此很快镇定,她想,既然那石乳对那条蟒蛇这么有用,没道理对这些小蛇没用,因此就取出一瓶,朝着蛇群撒了过去。
想不到效果惊人。
那些蛇基本是闻到味道就拼命后退,而如果被沾上一点半点的蛇,几乎立刻就死了,一时间地上留下一片蛇尸。
光头惊怒交加,而散修父女也大吃一惊。
魏紫棠大喜,不但那些蛇死了十之七八,连剩下来的蛇也不敢再靠近她。
魏紫棠现在已经肯定这必然不是传说中的石乳了,肯定没有什么增长功力,瞬间恢复所有法力之类的逆天效果,倒好像是专门的“灭蛇水”,就不知道灭蟑有没有这么灵。
光头一怒之下,自己越过蛇群冲了过来,魏紫棠情急之下,手中还有小半瓶“灭蛇水”,整个往光头身上一泼,也忘了这水只对蛇有用。
不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光头被泼了一脸的“灭蛇水”,居然捂着脸大声惨叫起来,继而倒在地上不住翻滚惨叫,过了一会儿,居然不动了。
黑衣人大叫:“郑兄,郑兄!你怎么了!”光头一动不动,当然也没法回答他。其实在场的都不是凡人,不用上前探看,凭神识也能发现光头已经死了。
魏紫棠再次目瞪口呆,难道自己错了,其实这“灭蛇水”并不是仅仅能灭蛇而已,而是王水?只不过自己恰好对其免疫?
黑衣人一催法力,他的青铜小盾立刻光芒大涨,“锵”的一声,把中年散修的小印给反震了回去。
那中年散修被震得后退了几步,跌坐在地,吐出一口血来,显然受伤不轻。
少女哭着叫起来:“爹,您怎么了?”冲过去扶着他。
黑衣人冷笑一声,“你本来境界就不如我,法器又不如我,还妄想螳臂当车!等我料理了这丑八怪贱婢再来送你上路!”说完手一招,一缕青光就朝着魏紫棠冲去。
那青光来得甚快,等魏紫棠看清是一把青色的小钩子时,那法器已经到了跟前。
魏紫棠缺乏对阵经验,手忙脚乱把自己的“渔娘剑”召回来抵挡,已经来不大及,慌乱中对渔娘剑下了个“保护我”的指令,只见半空中蓝色的短剑突然散开,化成无数浅蓝色的水滴,然后在魏紫棠周围突然集合成一个罩子,散发着粼粼水光。
这是魏紫棠不知道也没有开发出来的“渔娘剑”的新功能,在危急时使用了出来,令人眼前一亮,魏紫棠自己也松了口气。
自己忧愁没有防御法宝,这“渔娘剑”倒是一剑三用,既可以攻击,又可以防御,还可以飞行,虽然飞得不快,防御不算强,攻击也不算厉害,可它这分散重组的功能,说不定还能组合成别的东西。
青色钩子碰撞到渔娘剑所化的护罩,激起一阵涟漪,却没有破防。
看来防御力也还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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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突然想起自己那从“灭蛇水”进化成“王水”的石乳,心中一动,如果自己拿来泼这黑衣人,是不是也会很简单就把他干掉了?
想到就做,立刻拿出一瓶,朝着黑衣人泼了过去。
黑衣人认出是刚才的“毒药”,惊惧后退,但是魏紫棠是夹在旋风术中使用的,竟没能完全躲过,总有一小半淋在他身上。
黑衣人大惊,怒骂:“贱婢好生毒辣!”等了片刻,却发现根本毫无异样,泼在身上的根本不是什么毒药,不由又笑又骂:“搞什么名堂?就这等东西能唬得住我么?”
魏紫棠又一次惊疑不定了,原以为是王水类型的石乳再一次产生身份变化,竟不是对所有人都管用的,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只对一部分人管用?
哪一部分呢?
难道按人品区分?
可是也没有时间容她思索了,黑衣人的钩子朝她招呼而来,她的“渔娘剑”只能充作防御法器,没有办法腾出手来攻击。
那边坐在地上的中年散修吞了一颗丹药,已经缓过来一些,又放出黄金印来攻击那黑衣人,黑衣人嘿嘿一笑,把小盾又放了出来,一副猫抓耗子放开玩玩的姿态。
黑衣人要操控两件法器,魏紫棠的压力顿时小了,还能撤出手来不时地放个风刃术,烈火术扰敌。
黑衣人一边要对抗中年散修的印,又要指挥钩子攻击魏紫棠,也有些力不从心,开始骂骂咧咧起来。
僵持了一会儿,中年散修突然又吐了一口血,小印在空中歪歪扭扭,终于无力支撑,掉了下来,黑衣人哈哈大笑,还挺有文化地说:“强弩之末!”
然后一边加紧攻击魏紫棠。
魏紫棠颇感吃力,咬牙撑着,心里暗暗叫苦。
谁知道这个时候,突变又发生了,突然黑衣人的脖子位置也冒出一溜血花,然后眼睛一翻,轰然倒地。
魏紫棠再次惊住。
转头四处看看,确定并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预备役男主角登场,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一向表现得很低调的中年男修:“秦叔,你……”
秦叔吐出一口血,站起来,走到那黑衣人的尸体附近,从他脖子上取出一个什么东西,对魏紫棠扬扬手:“魏姑娘莫笑,献丑了,秦某技不如人,只好用隐形针偷袭。”
原来是隐形针。
魏紫棠明白了,姓秦的中年散修自知自己不是对方的敌手,因此装作力竭,骗得对手放松警惕,解除了小盾的防御,在其最松懈,对自己最不提防的时候,趁机用隐形针偷袭,一击得手。
她感觉很复杂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已经很老,没有年轻时的魄力和闯劲,在修仙界,这个年纪没有筑基,可以说已经没有前途,只是芸芸众生中蝼蚁般的存在,可是他也有这样的智慧和机变,让人无法小看。
她也开始怀疑,像自己,自诩冷静应变,和这些日日在生死边缘的人相比,何等天真?可是就凭着这和平时代才有的天真和毫无手段,自己能在这强者辈出,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活下来吗?
难道就靠着运气?
秦叔走向老道士的尸体,低头喃喃说:“……帮你报仇了,你就放心去吧……下辈子希望你有个好灵根,要不就干脆做个凡人好了……”
说完施了烈火术,熊熊火焰很快就将老道士的尸体烧成灰烬,秦叔默默站在旁边,等火烧尽了,弯腰亲手将骨灰一点点捧起,装在一个玉盒里。然后默默将烧剩下的储物袋塞到自己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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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在旁边看着,只觉得悲哀。
叫小云的少女在旁边一直哭一直哭。
秦叔又去将那光头和黑衣人的储物袋解下,将光头的那个扔给魏紫棠,说:“魏姑娘,这是你杀的归你,这个我就留下了。”将黑衣人的储物袋塞到腰间。
魏紫棠点点头,说:“对不住,秦叔,这两人都是冲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
秦叔说:“秦某虽然老迈无能,但是是非却是分的,这二人意图杀人夺宝,岂是你的错,怎能算到你的头上?”
魏紫棠告别父女二人,无言上路,剑上风冷,只觉得萧索。
25资产盘点和新机遇
魏紫棠得到的战利品不错,储物袋里有几百块灵石,还有好几瓶青玉散,一瓶回春丹,一瓶看不出来来历却可以肯定是毒药的东西,以及两件法器。
一个是一束五彩丝线,看上去五色斑斓,似乎是有毒的。
还有一个是一口黑色小钟,似乎有**的效果。
魏紫棠很是欣喜,这两件看上去都还不错,虽然黑色小钟只是中品法器,但是迷惑敌人心神却是十分实用的,而这五色丝线就更好用了,细小无声,十分适合偷袭。
两天后,魏紫棠终于安全回到了门派,虽然出去的时间很短,竟有恍若隔世之感,回木屋之时见到自己的芳邻李师兄,对方也是风尘仆仆一副刚刚完成任务归来的样子,两人撞了面,魏紫棠给他个大大的笑容,而对方怔了一下后,木讷的脸上也挤出了一丝表示友好的笑容。
魏紫棠交了任务,领了奖励,手头灵石又充裕,于是又回到了以前那种买药,修炼,在丹房工作的规律生活。
她把这次所得料理了一番,水晶果子和叶子,奇怪的石乳她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敢轻易拿出去,这次的遇袭让她对这个修真的世界更加的充满警惕。
那种铁灰色的卵已经知道了是铁翅鹰的卵,而那银色的是蛇卵,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孵化,魏紫棠打算把鹰卵孵化出来,留下最好最强壮的一只供自己做飞行坐骑,别的两只卖掉,蛇她却很不喜欢,打算直接把蛇卵卖掉。
卖到门派的如意斋去,是个好办法,那里总不怕别人起什么贪心,不过魏紫棠还是打算弄清楚这个蛇的品种,是几阶的,以免价钱上被人糊弄了去。
于是她出门除了去丹房打杂,又多了一桩事,去藏书阁查资料。
对于杂役弟子,藏书阁是不开放的,如果一定要进去,就要花十个灵石,而且还只能看第一层的书,魏紫棠为了不浪费灵石,每天早上在丹房打完杂,就直奔藏书阁,然后一待一整天。
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水晶果实什么的没有查出来,但是这蛇还真被她查出来了:是六阶的“麓山银蟒”。
魏紫棠有些惊喜,也有些失望。
惊喜的是“麓山银蟒”是六阶的妖兽,相当厉害,一身皮刀枪不入,成年后能吞吐毒雾,飞行于空中,是很好的灵宠。
失望的也是“麓山银蟒”也不过才六阶而已,她本来曾经偷偷幻想过,能把五阶的铁翅鹰的卵当成食物,恐怕是相当厉害的吧。可实际上也不过比五阶高了一阶而已。
她也考虑是否要留下自己当个灵宠,毕竟六阶的妖兽已经比得上筑基后期的修士了。但是想到自己杀了那母蛇,母蛇的皮还在自己储物袋中,便觉得还是不要留下两条小蛇了,小蛇虽然不知道什么杀母之仇,自己心里还是会觉得怪怪的。
于是魏紫棠把两条小蛇寄售到了如意斋,不过两天,就卖出去了,得了一百六十块中品灵石,相当于一万六千低级灵石。
这下魏紫棠短期内可再也不缺灵石了。
魏紫棠把灵石全装在储物袋里,有时没事的时候数一数,觉得心情顿时安逸了,可是又想想这修真界并非现代法制社会,这有点灵石没有本领防身还是无用的,又开始孜孜不倦地修炼。
铁翅鹰的资料魏紫棠也找到了,说是铁翅鹰卵的孵化需要三到四个月,只要每日一次给它输入半个时辰的些许灵力即可。
魏紫棠便照着做,反正暂时也还孵不出来。
可这时候,以前在蚕舍工作时偷偷昧下来的金色蚕蛹却有了动静,竟然破开了,破开后出现的不是蛾子,竟是一条有着淡淡金色的蚕,奇怪的是这蚕头上竟有两个触角,像蜗牛一样。
魏紫棠好奇地拿手指头戳戳它,它竟然慢悠悠爬上了魏紫棠的手上,抬起带着两个触角的头看着魏紫棠,两只黑色的小点眼睛竟看着有几分认真的意思。
魏紫棠失笑,说:“小东西,难道你还挺聪明不成。”
小蚕爬呀爬,最后爬到她的腰带的玉扣上,钻了进去,算是安家了。
魏紫棠也研究了一番,这小蚕似乎没有什么攻击技能,也不吐丝,也没有毒,除了防御能力比较强之外,似乎没什么特别之处了。
小蚕也好,水晶果也好,石乳也好,都查不到资料,魏紫棠便放在心中,谁也不告诉。
丹房里的工作还是很无趣的,每天打扫药渣,分拣药物,魏紫棠现在已经练到一看药渣就知道这个炼丹师是用了什么药,什么年份的地步了。
她也知道了几个低级药品的方子,但是炼丹这回事,并不是说你知道方子就行的,每个派系的炼丹师,都有自己特殊的火候掌控方法,收丹手法,错了一点儿,一炉丹就废了。
可是炼丹师都秘技自珍,炼丹时候除了自己的徒弟,决不会让别人在场观摩的,魏紫棠虽然想讨好个把炼丹师跟人家讨教点,却根本毫无机会。
魏紫棠并没有想到,这个机会居然毫无征兆的在一个午后出现了。
那天她刚刚扫完一炉药渣,正走出那间丹房,迎面一个杂役弟子带着一个炼丹师走进来,程序性地问她:“收拾好了吗?”魏紫棠抬头说:“好了。”却看到一张颇为熟悉的脸。
26有缘需当惜
“是你啊,小姑娘。”带笑而又漫不经心的语调,笑眯眯像月牙的眼睛,让魏紫棠立刻回忆起来十多年前的偶遇。
“是你,狐狸眼!”魏紫棠低声叫出来。
“是我。”胡立言还是笑眯眯的。“你这小姑娘怎么到丹房来了。”
魏紫棠也笑咪咪,大方坦诚地说:“我这样的杂役弟子,要想学点炼丹之道,只能到丹房来打杂,看能不能偷学点。胡师叔也是来炼丹的吗?”
领着胡立言进来的杂役弟子立刻说:“当然了,胡师叔可是门内炼丹长老的亲传弟子,在咱们宗内也是数得上的炼丹师。”很有些讨好的意味。
“哦,”魏紫棠有些尴尬地笑笑,“我太孤陋寡闻了,胡师叔不要见怪。”
胡立言还是那懒洋洋的落拓模样瞥她一眼:“怎么能不见怪?”
魏紫棠愣住。
胡立言眨眨眼:“就罚你在我炼丹时帮我打下手好了!”
这下不止是魏紫棠,那个杂役弟子也呆住了,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好事?
这不等于就是要传授魏紫棠炼丹术了?
虽然可能不是什么精髓和不传之秘,但也十分难得了。
杂役弟子看着魏紫棠的目光可以说得上妒恨交加。
魏紫棠反应过来,欣喜地笑着:“胡师叔,你是说真的?”
胡立言呵呵笑着,拍了一下魏紫棠的头:“我什么时候要骗小丫头了?”
杂役弟子退下了,魏紫棠留了下来,她屏息凝神,垂手立在旁边,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生怕惊扰了人家神圣的炼丹过程,双眼盯着胡立言每个动作,生怕错过。
胡立言看她这样,大笑起来:“小姑娘,不用这么严肃,炼丹是赏心乐事,不需得这般。”
魏紫棠轻轻笑笑:“胡师叔,请问我需要做什么?”
胡立言看看她,一挥手,地上多了一大堆草药,说:“这些草药你都认得吗?”
魏紫棠歪着头细心辨认:“……血地羯,百年份的葛根,奇络藤……这个是,咦,这不是元参,这是……哦,这是七运参。”
胡立言面上露出些惊讶和欣赏来,没想到这小姑娘药物常识居然很丰富,他这次炼丹用的都是不太常见,比较珍贵的材料,居然全部能认出来,尤其是还能认出元参和七运参的区别。
七运参简单的说就是七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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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气运参,要是两百年的就叫二运参,因为外型酷似元参,就是多年的老药师也有认错的时候,想不到这小姑娘居然能认得,还能分辨出年份来。
因此胡立言嘿嘿一笑说:“那好,我要什么,你就赶紧给我递过来。”
魏紫棠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外科手术室里,口罩手套全副武装的主刀大夫在那里果断简洁地下命令:“……剪刀!……镊子……”旁边的护士紧张高效地立刻递过去。
不过换在这里,可就更加效率了:
胡立言说:“血地羯,切片!”
魏紫棠便立即把那一段血地羯往半空一扔,数个风刃来回,那段东西被切成厚薄均匀,大约半厘米厚的薄片。
胡立言朝丹炉虚点,炉盖飞起,胡立言喝了声:“来!”
魏紫棠便利用控物术,遥控着那些薄片,全部落入鼎中。
胡立言一边操引地火,一边又吩咐她:“葛根,烘焙,研末。”
于是魏紫棠将数根葛根凌空一抛,用微小的烈焰术在底下烘焙,干透后双手一搓,便成了粉末。这时胡立言已经将鼎盖打开,魏紫棠不待他吩咐,又是一个控物术粉末便一点不漏地入炉了。
等到所有材料入了炉,胡立言便更加认真地操作地火,过了些时候,才轻松下来,道:“不错啊,小丫头——咦,我还不知道你这小丫头叫什么,你这丫头第一次居然就这么镇定,做得很好,很有几分我当年之风。”
既然这家伙喜欢把自己当萝莉,自己就配合他好了,魏紫棠笑嘻嘻回答:“胡师叔,我还以为你永远不会问呢,我叫魏紫棠,紫色的紫,海棠的棠。”然后又问他:“胡师叔,这火很难控制吧?你炼的是什么丹。”
“问心丸。”胡立言说,“控火之术讲究文武相配,不同的材料需要不同的火候,同样的材料,具体要炼什么丹时用的火候也不一样,还有就是材料入炉的时间掌握,先后顺序,最后开炉的时间等等,各派都有自己的一套。”
魏紫棠却被这问心丸说得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胡立言炼的是这么冷门这么……特别的丹药。
问心丸只有两个时候吃,一个是炼气圆满即将冲击筑基,一个是筑基圆满即将冲击金丹,这种丹药吃下去,能产生深沉的幻觉,有助于境界心境上的突破,虽然不像筑基丹那样珍贵又有深厚灵力,但也很难得,毕竟修仙修心,如果境界上不去,那么功力累积得再深厚,也会有瓶颈难以突破。
而问心丸炼制不易,需要不少珍贵材料,一颗在市面上也售价不菲。
胡立言炼这个,是他筑基圆满,快要冲击金丹了吗?
炼这么珍贵的丹,居然还敢让她这个一次助手也没做过的菜鸟练手,真是……好魄力。
接下来就没有魏紫棠什么事了,只是仔细在旁边观看胡立言控火,想要有所领悟,这一炼,就是六天,魏紫棠后来干脆在丹房里盘膝而坐,若是胡立言有闲暇的时候,就讨教他一些炼丹的问题。
胡立言基本不涉及到不传之秘的,都会回答她。
六天后,终于开炉收丹了。
彼时炉内震动,隐有氤氲缭绕,胡立言终于收起笑脸,一跃而起,一脸严阵以待,手一挥,炉盖飞起,只见他十指频动,令人好一阵眼花缭乱,最终炉内便出现九颗龙眼大小,姜黄色,气味芳香,微带辛辣的丹丸。
胡立言哈哈一笑:“成功了!我以为会失败呢!”
魏紫棠第一次亲眼看到成功炼丹的全过程,也是又惊又喜:“胡师叔,你第一次炼这个丹吗?”
胡立言哈哈笑道:“不错,我第一次炼这丹,因此丹材料珍贵,炼法又是出了名的困难,我原不抱什么希望。”
魏紫棠莞尔,原来如此,怪不得如此豁达。
胡立言看看魏紫棠,笑道:“说不得是你带了好运呢。”说着把那九颗丹中的三颗递给了魏紫棠:“给,这是你的辛苦费。”
魏紫棠一惊,连忙摆手:“不不不,胡师叔,你肯让我在一旁观摩已是厚爱了,我如何好意思再收你的丹药?我又没帮什么忙,这丹药又如此珍贵……”
“让你拿你就拿!”胡立言喝道:“罗嗦什么!”说着直接将药往她手里一扔。还嘟哝说:“我本来觉得你这小姑娘甚是爽利,你要这般啰嗦,也不值得我另眼看待。”
魏紫棠拿了那三颗珍贵的问心丸回去,想想收藏好,打算等到自己冲击筑基之前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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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胡立言每次来炼丹,都点名让她去作助手,而且每次若是成功都会分她几颗,魏紫棠很感动也很疑惑,按说自己实在是没什么可图的,容貌丑陋,本领低微,又无权无势。
这么弱肉强食的修真界,也有胡立言这样的人么?
而且,在半年后,胡立言有一次炼完丹,还扔给了她一贴药,说:“这是我新制的,试试你的胎记能不能去掉。”
魏紫棠拿着那贴药,看着胡立言转身就走,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心中泛起一丝暖意。她想起很久前第一次有人建议她来找丹房的活儿时说的话,不由感慨万分。
这贴药很好用,没多久她的胎记就消得干干净净,她虽然不是很在乎这具本不属于她的身体,但这么久多少也有了归属感,何况虽说修仙,女人也总改不了爱美的心性,能把胎记去掉,心里还是高兴的。
揽镜自照,镜子里的女孩儿看上去还是十七八的模样,修仙之人,老得自然是很慢很慢的。又因为修炼,皮肤洁白细腻,灵气充溢,虽然五官说不上很出色,也算得一个小美女了。
这样的日子又继续了大半年,前几年胡立言在闭关,这出关之后不知道是为了完成师门的任务,还是赚取灵石,这一年就频频炼丹,魏紫棠因此收获甚丰。
等到她冲破第八层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尝试下独立炼丹了。
27横祸
这一年多魏紫棠运气很好,好事一桩接着一桩,不过世上的事莫不是穷通相连,福祸相依,没有人会永远走运,也没有人会永远倒霉。
就在魏紫棠心情顺畅,突破了第八层,又钱囊饱满,还学了不少炼丹知识,打算开始尝试炼丹时,横祸就毫无预期地发生了。
那剩余的三颗铁翅鹰卵,在七八个月前就孵化了,可是孵化的数量只有两只,有一只卵未能孵化,经过她找专人验证,这卵已是石卵,毫无作用了。
而她的运气也不错,孵化的两只卵里,有一枚竟是变异种,孵出来的小鹰竟是通体雪白如玉,而且明显个子也要比另外一只大。
当时她曾经查过的灵兽图鉴上说,铁翅鹰的变异品种铁翅白鹰比普通的铁翅鹰要多三个法术,最高可以修炼到七阶,比普通的铁翅鹰强多了。所以魏紫棠就把另外一只也放到如意斋出售了,得了七十五块中品灵石。
而剩下的那只白鹰,魏紫棠跟它签下了契约,收为自己的灵宠。
小鹰小时候很难看,是丑丑的肉团,只有几根毛而已,每天只会呱呱怪叫,却十分挑食,要吃灵兽肉才行,且食量很大。
魏紫棠弄了个如同镊子的铁器,每次模仿大鸟,在它额头上敲一敲,小鹰就会张开大嘴,呱呱叫着要吃的,魏紫棠便把撕成小块的灵兽肉塞到它口中,这样的喂食,每天至少要五六次,每次都要花至少半个小时,此外还要给它灵气充溢的山泉,还要给它收拾粪便,实在并不好养。
而小鹰也因为出壳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她,故而把她当成了母鹰,又被她每天精心喂养料理,整天便要粘着她。魏紫棠虽觉得照顾起来很累很麻烦,但是看着小鹰对她无条件的粘着,也很甜蜜,很有些当母亲的感慨。
这样过了七八个月,小鹰终于长出一身漂亮的毛羽,模样极为威武,展翅也有大约一米多长,便要开始学飞了。
这天,魏紫棠带着小鹰出来,打算让它学飞。
因为学飞需得在高处,且需要地方宽阔,山坡坡度和缓些的地方,魏紫棠便带它来到一处无名的小峰,此处地势合适,因为魏紫棠生怕惹眼,不敢随便把它带到内山,所以便挑了这里,可惜离内山还是稍微近了些。
魏紫棠用力将小鹰高高捧起来,柔声安慰它说:“别怕,阿白,你总要学飞的,拍翅膀,快……对了,不要怕,飞起来啊。”
小鹰“呱呱”叫了两声,又“咕咕咕”嘟哝着,翅膀拍得震天响,那带出来的风刮得魏紫棠脸儿生疼,却死活不肯脱离她双手,明显是有些怯意。
魏紫棠安慰了它半天,它还是死活不肯飞起来,只是一个劲儿“呱呱呱”,像是跟她抱怨。
魏紫棠怒了:“你这家伙,还是五阶以上的灵兽呢。连飞都不敢,以后怎么载着我飞?怎么帮我打架!”说着把它往外一抛。
阿白惊恐地叫着,拼命拍翅膀,却发现飞行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简单得多,不过片刻,已经可以在天空中自由翱翔,一旦发现不会掉下来摔死,而且飞行那么简单,它便得意起来,开始四处飞,滑翔,飞旋,得意地鸣叫,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魏紫棠抬头欣赏着它优美的飞行姿态,只见青山间的蓝天格外深远静谧,而它这一只孤鹰,时而扶摇直上,时而急速俯冲,仿佛这片天空就是它所把握,它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充满朝气,和年轻的雄心,越飞,便越飞出了从容和自傲。
可就在这一人一鹰自在休憩享受片刻时光的时候,煞风景的却来了。
只见四五个年轻修士,有男有女,从东边飞过,看到阿白,突然折过来看,最中间一个衣饰华丽的少女惊喜说:“铁翅鹰!还是白色的变种,快抓住它!”
阿白受惊,流星般冲到魏紫棠怀中。
那少女旁边跟着两男两女,都很年轻,一个面目看上去憨厚些的男修说:“罗师妹,这鹰是有主的……”
另一个面目俊美,就是面孔上有些阴柔阿谀的男修赶紧说:“罗师妹,我去买下来送给你。”
魏紫棠抱着好大个子却要钻在自己怀中装幼雏的阿白,皱眉看着突然降落在自己面前的年轻男修。
那男修看着二十多岁,服饰华贵,手中一柄折扇显然不是凡物,明明是修仙者却一副俗世贵公子的模样,自以为俊美无俦。
他抬起下巴,傲然说:“吾乃霍泠峰首座座下四弟子,你的白鹰卖给我吧,给你五百低品灵石!”
魏紫棠心口一股怒火腾的升了上来,什么叫强买强卖,可算是见识到了,白色的铁翅鹰三万低级灵石都未必能买到,居然说什么五百,还一副施恩的口气。
在那一瞬间,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中飞快地计算着各种后果:如果自己愿意把阿白双手奉上,估计什么事都没有,但问题是自己决不肯放弃阿白的,那么扯破脸是难以避免的了,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五人中间的那个少女,正是当初自己送过罗裳的罗茵罗大小姐,人家肯定不记得自己了,记得也没什么用。这位大小姐脾气极其刁蛮,很难应付。
一种深沉的难受袭上心头,自己人微言轻,如草根也好,如蝼蚁也罢,可是这样连自己的宠物都无法保全……魏紫棠心里产生了一种无力和悲愤。
自己如果拒绝,对方都是同门,至少不敢在本宗内杀人吧?
知道自己有白鹰的人几乎没有,平时都是藏在木屋里的,自己立刻溜掉,有没有希望不让他们找到?
算了,虽然没什么太大希望,但也没别的法子了。
她冷冷对那个英俊的男弟子说了声:“恕难从命!”就带着她的鹰,用蹑空术跑向了林子里。
正降落下来询问情况的罗茵等人刚落地就看到那个杂役女弟子像兔子一般飞窜入林,不由目瞪口呆,反应过来,罗茵朝着那个男弟子喝道:“怎么回事!我的白鹰呢!”
那个男弟子也没想到魏紫棠说了句话就这么跑了,一时发愣,现在顿时羞惭起来,一顿足说:“我去把她抓回来!”
旁边一个女弟子却说:“钱师兄且慢,这宗内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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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大张旗鼓抓人夺鹰,若让戒律院知道了,必要找麻烦的,咱们又有急事,她反正不过是个杂役弟子,你回头只管去找管事们,要他们把鹰弄来就是。”
罗茵点头:“此言甚是,咱们快走吧,若是去晚了,爹爹要生气的。”
于是师兄妹五人又驭剑飞去。
魏紫棠回家就把阿白藏好,突然想,这个世界存不存在那种无法更改的人和灵兽间的血契呢?如果存在,那么谁都无法抢走阿白了。
这么一想,她便想去藏书楼查去,刚出木屋,发现隔壁的李师兄正要出门,魏紫棠突然想起对方经常出去猎灵兽妖兽,应该会比较了解,便上前询问。
李师兄思索了一下,说:“有是有,不过血契一辈子只能结一次,而且再也无法解开,你若是死亡,你的灵兽也无法活下去,你的灵兽要是死亡,你这辈子就无法再结下其他灵兽的血契。”说着告诉了她方法。
魏紫棠回到屋里很犹豫。
阿白这样一只灵兽,也已经算得上很不错,可毕竟铁翅鹰只是五阶,阿白虽然是变异种,也未必就一定能到七阶,比起那些小说中动不动弄到只麒麟凤凰什么的,实在差太远了。性格也是胆小惫怠,恐怕未必是什么英明神武的灵兽。
未免有一丝丝遗憾。
不过想想自己的实力和资质,说实话,还是自己高攀了阿白才是。
想了一会儿,魏紫棠走到阿白面前,抚着它的头顶,柔声说:“阿白,你愿不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
阿白两只黑莹莹的眼睛看着她,“呱”的叫了一声,又侧过头好奇地看着她。
魏紫棠想笑又有些辛酸,低声说:“那样你就得和我福祸与共,我死你亦不能独活,我这样的实力,说不定哪天就不在了……”
阿白用它巨大的喙轻轻叼了一下她鬓边的头发。
魏紫棠搂住它,低笑说:“你这个傻瓜,算了,我就勉强和你这个傻鸟做个伴吧。”
血契的仪式很简单,取双方各自一滴心头血溶在一起,魏紫棠用了她的控物术,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痛楚。
血交融的时候念出李师兄教给她的一段咒语,一道红光便没入人和鹰的额头印堂。
血契成立了。
魏紫棠感觉心口多了什么感觉,似乎能感应到阿白模糊的情绪和需求,比如说:“好高兴,和妈妈在一起。”
又比如说:“我饿了,妈妈怎么还不给我吃的?”
也可以下达简单的命令给它。
事实上,很难说魏紫棠和它建立血契是对还是错,
因为第二天,周副管事就叫人把她叫了去,语气比较和缓地告诉她,让她交出那只白鹰,不要认不清形势。
魏紫棠低头听着他的劝告,等他说完了,抬头说:“周管事,我已经签了血契的了。”
周副管事霍然变色。
当天下午,魏紫棠被执法队抓了起来。
28被俘
执法队都是白衣的内门弟子,过来抓捕魏紫棠毫不费力,魏紫棠还来不及反应,就被一道捆仙索给捆了个结结实实。
阿白又惊又怒,一扬脖子清唳一声就要拍着翅膀冲过去,却被魏紫棠在心中默默下令阻止了。
阿白还没有成年,现在的实力,充其量比自己略强,岂是这些执法弟子的对手
她默默在心中念叨:“快,去找平时在丹房见到,有个葫芦的叔叔,让他把你藏起来。”连着念叨了好几遍,也不知道阿白能不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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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阿白明白与否,它还是仰头叫了一声,便飞了出去,那几个执法弟子虽然想抓它,可他们最高不过筑基,飞行速度却哪里能赶得上这等高阶飞行灵兽。
魏紫棠注目看着阿白消失在天际,才回头冷冷说:“诸位师叔师兄们,不知紫棠犯了什么错?”
为首的白衣弟子冷笑一声:“有人举报你勾结外门弟子,我们来带你去查一查。”
魏紫棠微微挑眉:“勾结外门弟子?不知道勾结了哪个门派的弟子?又做了什么对本门不利的事?”
为首的白衣弟子冷下脸,喝道:“罗嗦什么,我们还能冤枉你不成?若是冤枉,自然能把你放出来!”说着手一点,魏紫棠只觉得神识一片震荡,就晕了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魏紫棠发现自己被扔在一个小黑屋子里,捆绑她的捆仙索已经无影无踪,可她浑身无力,竟是一点法力也使不出来。
想到此处,魏紫棠大为惊骇,难道自己辛辛苦苦修炼的一身法力就这么被废了?
惊惶之下她仔细检查了一下,松了口气,她的修为还在,只是被封住而已。
可是现在,她也和凡人无异,想要逃出这里,似乎难于登天。
叹了口气,魏紫棠躺在地上,想起了阿白。
阿白现在好不好?
有没有找到胡师叔?
在她内心深处,其实怀着一丝期盼,胡师叔会不会来救她?
可是,毕竟修仙界的残酷,她也是知道的,所以也不敢抱有希望。
当时,放阿白去找胡师叔,固然是为了让阿白脱逃,却也抱有让胡师叔知道这件事,看会不会来救她的隐衷,虽然知道人家并没有任何义务来救自己,虽然知道自己这样是有些厚脸皮了……
时间一点点流淌,一夜就这样过去,魏紫棠无法修炼,渐渐感觉到困倦,疲乏,饥渴,慢慢昏睡过去。
早晨的时候,被外面的声音吵醒。
“怎么样,罗茵小姐有何指示?”一个压低的声音问。
“罗师姐很生气,这小小一个杂役弟子,罗师姐看中她的鹰是她的福气,不双手奉上也就罢了,居然还赶紧缔结血契,让罗师姐得不到……”一个有些尖利的女子声音。
“那么……”
“罗师姐说了,既然白鹰抓不到了,抓到也用不了,她得不到的也不想别人得到,你们把这女子处置了吧,反正缔结了血契,这女子死了,那鹰也活不了,罗师姐的气就消了……”
魏紫棠心里一寒,居然要杀人?
自己也是本门弟子,居然在宗门内说杀就杀?
那个压低的声音说:“明白了……”
尖利的女子声音又说:“你们手脚利索些,别叫人知道了,尤其是高层,虽然杀个把杂役弟子不是什么大事,回头捅出来,我们首座面上终究不好看!”
“姑娘放心,我们办事牢靠……”
那个来传讯的罗茵的师妹大概走了。
魏紫棠紧张起来,外面守卫的人要进来“料理”自己了吧?
虽然说不要怕,不要示弱,终究心中苦涩,心脏狂跳不止。
自己在这些人的眼里,不过是一只一捏就死的虫豸吧?
当初那个夺了自己躯体的便宜师父是如此,这些人也是如此,在他们眼中,弱者大概是牛羊都不如的,但是,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又算是什么……
她突然想起自己从小长大的漫漫童年,母亲温柔的双手,自己成绩出色,父母引以为豪的笑容……
母亲,你可曾想过,你费了那么多心血细心养大的女儿有一天会被人以那么无关紧要的理由随意夺走身体和生命?
还有她大学时,留学时的种种事情,初恋的心动,失恋的伤春悲秋,工作后的拼搏,自己那么努力地表现,让自己一天比一天优秀,这些,在上位者心中,不过是不值一哂的笑话……
被夺了躯体,寄生在这容貌资质都不怎么样的小乞丐的身体里,自己也没有放弃希望,冷静地生活,从不怨天尤人,一点点努力坚持修炼……
如果自己只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羊,那这只羊的生长成本也太高了。
为什么不干干脆脆让自己蒙蒙昧昧活到今天算了?
为什么还要去经历快乐,痛苦,沉思,反省,努力,争斗,愉悦,无奈,坚定,挫折……
可那些生来就为了宰杀的猪羊,其实也和自己一样,也会痛苦和恐惧吧?它们幼时,也是它们的母亲满怀母爱,舔舐着长大的吧。
弱者。
只能成为强者成长的养料,有时更加悲哀,他们的生命,甚至只是强者一时的消遣。
就因为不够强大吗?
活到今天,魏紫棠才知道什么叫做“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她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自己还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时读过的句子:“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门外的人还没有进来,她听到了破空声,听到有人说“且慢”。
她沉寂绝望的心突然跳起来。
是胡师叔吗?
自己会得救吗?
可是接下来那有些耳熟的声音却让她失望了。
看守者讨好地说:“钱师兄有何指教?”
一个倨傲又有些阴柔的声音说:“那个小姑娘你们弄死了也可惜,毕竟炼气期八层的修为了,我带去废物利用一番。”
看守讨好地说:“钱师兄请便。”
那声音又说:“千万不可让罗师妹知晓。”
看守讨好的谄笑着:“钱师兄只管放心。”
魏紫棠反应过来是那个要用五百灵石跟自己买阿白的年轻男修士,相貌英俊却讨人厌的那个。
她反应过来时,门已被打开,白色的日光刺目地涌进来,让她忍不住眯起眼睛。
姓钱的修士一进门便看到这场景,空无一物的黑屋子里,穿着凌乱的灰袍的妙龄少女安安静静躺在地上,双目低垂,面色苍白,虽然她容貌平凡,衣着朴素,但却有一种柔弱无助,可以任人蹂躏的姿态让他看得蓦然兴奋起来。
29得救
魏紫棠被那姓钱的年轻男修士提着就走了,用着驭空术沿着山道在低空飞,可能是因为怕引起别人注意,所以没用飞行法器或是飞剑。
驭空术比起魏紫棠的蹑空术要高明得多,是筑基修士才有的法术,它不需要像蹑空术那样足尖一点飘出多少丈,而是完全在低空中飞行,行迹飘忽,虽然不适于长途飞行,战斗中却很有效。
魏紫棠被他夹在腋下,双目紧闭,心中一片冰凉。
所谓的“废物利用”是什么,魏紫棠也可以猜得出来,大约是拿自己当作“炉鼎”使用。
在整个修真界,高阶女修士比男修士要少得多,这不止因为女人更加柔软,容易多情,难以杀伐果断,也因为很多没有靠山的女修士在低阶的时候,就被人用作“炉鼎”了。
所谓炉鼎,就是指男修士通过阴阳交和,吸取比自己低阶的女修士的元气和灵气为自己所用,从而能够快速地增长法力,那么这个女修士则会在较短的时间内丧失修为,甚至丧命。
炉鼎的使用年限,取决于这个男子的使用方法和程度,如果他每次吸取很少,少于这个女子修炼得到的灵力增长,那么这个女子不会死,只是修为上难以进步而已。
如果这个男子比较狠,每次吸取的大于这个女子的灵力增长,那么在灵力被吸光之后,就会消耗元气,一旦元气耗尽,元神崩溃,这个女子便形神俱灭。
更有甚者,对于本来就要杀掉的女修士,一次把她的灵气吸光而死也是不少见的。
魏紫棠不需要分析就知道:这个姓钱的一门心思要追求那位罗茵小姐,绝对不可能养着一个炉鼎,冒着被发现的危险,何况这个炉鼎还是那位罗茵小姐点名要杀死的,所以自己的结局,肯定是最后一种!
她努力想着有什么抵抗脱逃之道,可是不要说自己全身灵力被封住,就是没有被封住,自己一个炼气期的修士,也绝不可能是筑基修士的对手。
当姓钱的在半山腰一处隐秘的地方把她扔在地上时,她几乎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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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魏紫棠咬着嘴唇,不让自己表现出一丝惊慌失措,自知无幸,也决不肯开口求饶。
姓钱的站在她面前,用饿狼看着一顿美餐的眼光炽热地看着她,似乎光用目光就能把她剥光。
魏紫棠忍不住发抖,面前的男子虽然面目年轻英俊,却让她有说不出的恶心。
“你还是元阴之身吧?”姓钱的声音因为**而发哑,语气带着足以分辨出来的yin邪,“反正要死,死之前让我好好疼你一番,也不枉你在人世活这一遭。”
修道之人的处女元阴,对于采补之人是大有进益的,姓钱的自然不会白白放过。
魏紫棠睁开眼,目光冰冷地看着他,她知道这人必定是想让她哭泣求饶,或者破口大骂,好让自己更加兴奋,她不想让他如意。
她鄙视的冰冷目光激怒了姓钱的修士,他走上前,“啪”的给了她一耳光,这一下并不太重,但是含了灵力,刮在她毫无灵力保护的脸上,瞬间就肿了起来,口中一甜,充满了血腥气,口角也流出血来。
姓钱的“哈哈”一笑,一把就把她的袍子撕坏。
雪白的前胸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魏紫棠忍不住想大叫,如果有力量,她想把面前这恶心的男人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姓钱的眼睛充血,一把捏住她小巧的胸脯,虽然不太疼,魏紫棠却觉得那寒凉潮湿的手比什么恶心的虫兽都还要恶心,恨不得将自己身上被他碰过的都割去。
可是更加羞辱的还在后面,那恶心的男人一边揉弄着她的胸脯,一边双手去掰开她双腿,她努力夹紧,却还是被轻易掰开了,遮蔽也被轻易撕开,连自己都没有碰触过的地方被恶心的手指拨弄着。
这是噩梦!是噩梦!
魏紫棠心里叫着,她想哭,想痛哭,虽然竭力忍着,眼泪还是涌入了眼眶中,她不敢闭眼,生怕一闭眼,眼泪就会掉下,自己就会哭出来,即使要死,即使要被彻底羞辱,她也不想在死前向这样的畜牲示弱。
自绝经脉是怎样的?脑子里狂乱地想着。
可是灵力被封住,她连自绝经脉都无法做到。
姓钱的看到她含泪的眼睛,兴奋得浑身发抖,狠狠掐着她的下巴,喘着气:“……快叫,叫出来,……舒服吧……哭也行,哭给我看,哭着求我,快,快求我,……乖乖让我高兴,就给你留着元神,否则你连投胎也不成了……”
形神俱灭,修士们最为恐惧的下场。
留着元神,至少还可以投胎转世,没有元神,一切都灰飞烟灭。
存在被抹杀,谁不会恐惧?
可是这样的生存,还不如不要……
魏紫棠努力睁着眼睛,恨恨地瞪着他。
看着姓钱的兴奋地胡乱把他自己身上的衣服扯开,她却什么都阻止不了。
她终于闭上眼睛,眼泪滑了出来。
可是,预期中的难堪剧痛彻底羞辱却没有到来,反而是一股血腥味,一口温热的液体喷到她身上。
她惊异地睁开眼。
姓钱的被打飞出去,捂着胸口,满嘴的血,滚落在草里,骇然看着前方:“太上……护法,您老人家……”
前方一个浑身裹着白纱的女子,身姿窈窕,面上也覆着白纱,只余一双妙目,用看死人一般的冰冷厌恶的目光看着他。
“对同门做出这样的事,你,该死……”
死字未落,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的,一道毫光卷过,姓钱的人头已经飞上了半空,一腔鲜血,喷涌而出,而那原本英俊现已扭曲的人头面上,还带着极度的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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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愣住了,抬手间就能把一个筑基修士轻易杀死,这是何等的威力?
那白衣女子站在那里,不需要释放威压,就已经让身为低阶修士的她瑟瑟发抖,胸口灵气梗阻。
这至少也是金丹期的修为!甚至可能是元婴期!
元婴或金丹修士,抬手具是天地之威!
白衣女子转身朝她望过来,目光平静,仿佛她不是满身狼狈,衣不蔽体。
魏紫棠哆哆嗦嗦爬起来,一边抹掉眼泪一边说:“……多谢前辈……相救……”她之前还能拼命忍着,现在劫后余生,却浑身发抖,一开口就带了哭音,怎么也控制不住,说完“救”字便再也控制不住,哭了出来。
白衣女子静静看着面前狼狈的少女,破碎的灰袍碎片不足以遮蔽那年轻姣好的身体,满头乌丝倾泻而下,映衬着如玉的肌肤,蜷缩着修长的双腿,双手抱住膝盖,头埋在双臂间,哭得浑身颤抖。
她目光始终平静,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会这样?”白衣女子虽然凛然不可犯,却有种奇异的熟悉感,让魏紫棠瞬间松弛下来,抬起满是眼泪的脸,泪水让视线一片模糊,也不是对任何人说,“如果一切都是梦就好了……”她把头重新埋回去,颤抖着,语音更加含糊不清,“我好想回到没有买那串佛珠之前……”
白衣女子就这么静静站在旁边,看着她哭,直到她的哭声渐渐收住,情绪慢慢平缓,开始拉扯着衣服碎片,想要遮住自己的身体。
白衣女子突然挥手,魏紫棠浑身一暖,发现一件白色的,灵气浓郁的,说不出质地的衣物正包裹住自己的身体,隔绝了所有的寒冷,却又轻薄无比。而她被封住的灵力,也随之被解开。
“先天白鹿浑元锦,你现在虽然还发挥不出它的力量,至少没有人能轻易撕开它。”白衣女子的声音静如河水流淌,有点熟悉感,压得很低,有些中性化,却还是清冷悦耳。
30炼丹
魏紫棠昏昏沉沉回到家,其实也不是家,只是她的小木屋而已。
想不到下午周副管事居然登门了,他坐下来笑眯眯说:“小魏啊,我不知道执法队那帮人居然如此嚣张,这些内门弟子,平素就不把杂役弟子当人看。不过你运气甚好,能得了太上护法的青眼,以后再也不需要怕他们了,挪,这是你的储物袋,东西都在,灵石一块没少,你点点。”
魏紫棠也不说话,点点头,接了过来。
周副管事想想又说:“紫棠啊,虽然有太上护法在,不过你毕竟修为浅,要小心他们玩阴的啊。”
魏紫棠有些愕然,周副管事这样“日理万机”的大人物居然还知道自己的名字,虽然肯定是现查的,也真不容易了……果然能做到管事,管理那么多杂役弟子,必有过人之处。
手指盘绕着储物袋的线绳,魏紫棠并不太在意这个储物袋,因为她的水晶果和叶子,石乳以及绝大部分的灵石都另外藏着,这个储物袋里只有少量灵石,丹药和渔娘剑而已。
至于说,被执法队拿走的储物袋为什么又到了口口声声“他们内门弟子”的周副管事的手中,魏紫棠当然不会问,只会心里冷笑而已。
周副管事发现她并不热络,还是说了句:“紫棠,你如今的活儿赚得太少,可要换一个?”
魏紫棠抬起眼,淡淡说:“有劳周管事关心,这活儿很好,很适合我。”
周副管事笑了笑:“那就好,我先走了。”
看来那个太上护法已经关照过了,真奇怪,萍水相逢,居然那么关照自己,就因为同情吗?那么看来修真界也还是有好人的。
可是……她心里闪过一丝怀疑,随之又摇头,不可能,自己想太多了,如果真的那样,也太戏剧化了。
不过,尽管觉得不可能,她还是忍不住去关注起太上护法来,这才知道这位护法大人在修真界是多么赫赫有名的传奇女子。
据说她从小由本派祖师抚养,祖师坐化后就独自生活在祖师的洞府,与世隔绝,寂寂无名,十多年前,她结成金丹,才回到了宗门,因辈分高,被掌门尊为太上护法。其实以她的实力和年龄,本来并没有这个尊荣的。
可是接下来,就令人刮目相看了,不过十几年,她居然从金丹初期冲到了中期,后期,在大半年前甚至结婴了。
本门只有掌门和辈分比掌门更高一辈,早已隐世不出的三位长老是元婴祖师,如今又多了一位。
说实话,十几年从金丹初期到元婴初期,是有修真界以来从未有过的事情,简直不可思议到了极点。
阿白在第二天晚上飞回来了,在窗口探头探脑,这小家伙只听懂了魏紫棠叫它飞远点藏起来,也知道让它去找人,可是丹房它根本没去过,胡立言它也没见过,哪里知道要找谁呢?所以它只是委委屈屈躲到了林子里躲了一天,又忍不住担心主人,尤其是魏紫棠险些被那个的时候,绝望悲愤的心情因为血契被它感受到了,到处乱找她。
一直到魏紫棠平静下来,有空想:阿白,你去哪里了,快回来吧,它才飞了回来。
这件事似乎就这样揭过去了,日子照旧要过,一开始很多如周副管事这样的人小心翼翼观察着形势,后来发现太上护法根本没有再理会这个杂役女弟子,估计早把她忘了,当初只不过是恰好路见不平而已。
因此也没人格外理会她了,魏紫棠感觉到了,她恐怕那个罗茵小姐记恨着她,一旦发觉太上护法不是专门罩着她就会让人来暗害自己,所以很是提防,连小木屋都不太回去,平时行踪固然是躲躲藏藏,只在大庭广众时才敢坦然露面。
丹房当然是大庭广众,鉴于罗茵必然不敢再公然编织罪名来对付她,所以她在这里也不怕露脸。
差事继续干着。
胡立言看到她依旧很高兴,似乎完全不知道她曾经遇险这件事。
而魏紫棠计划已久的自己炼丹这件事,也终于开始实行了。
第一次炼丹,她选了低级疗伤的回春丹,之所以选这个,主要是因为这是低级丹药,适合初学者,药材也不珍贵,自己又用得上。
她把所有材料根据胡立言所教她的处理了一番,然后引地火生炉,按照先后顺序加入药材,仔细控制火候……
结果是,失败。
一炉子药材化为灰烬。
魏紫棠有些沮丧,但也不是很沮丧,毕竟所有人都知道,炼丹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在她看过的修真小说上,都说一个中等大小的修真家族倾家荡产也供应不出一个炼丹师来,这么说可能还有些模糊,那么我们让具体的数据来说话。
回春丹,售价五十块下品灵石一瓶,十粒。
一炉如果成功,出丹二十粒左右,而这炉药材的原材料大约是四十六块灵石,那么听起来利润大约在五十四块灵石,可是,当然,好的炼丹师甚至能出个二十七八颗。
而为了要保证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成功率,就必须大量练习,如果是一个天资很好的炼丹师,前一百炉的成功率应该在百分之十,然后每一百炉增加百分之十。
也就是说,要达到百分之六十的成功率,必须要炼到五百炉,这五百炉中成功练出来的大约是一百五十炉左右,其余全部浪费,那么成本是五百乘以四十六再减去五十乘以三百,也就是说需要贴进去八千灵石。
这还是资质优良的炼丹师。
并且这只是一种丹药而已。
而一个合格的初级炼丹师,少说也要掌握二十种初级丹药的炼法,即便都是一样的价值,也需要十六万低级灵石,何况很多丹药都比回春丹贵得多,比如说她目前服用的青玉散。
那么保守估计,一个全面的初级炼丹师就需要二十万灵石才能供出来。
中级呢?
高级呢?
每跨越一级,药材的价值都要昂贵十倍二十倍不止,而难度也随之增加。
所以,有很多炼丹师,一辈子也只会炼几种丹而已。
魏紫棠想要炼丹,不是出于对炼丹的爱好,而是出于功利的目的,所以,她也不想成为什么全面的炼丹师,只是想要能够炼出自己用的丹药,最好还是能赚钱的那些,将来可以使她有一技糊口。
她目前最需要的,当然是青玉散,可是青玉散的价值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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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高,所以她希望能够用回春丹练练手。
第一炉失败,意料中事,魏紫棠很淡定。
这次,她很大手笔地买了二十炉丹的药材。
可是,等到她第十三炉还失败的时候,维持淡定就成了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到底怎么回事?……我的步骤都对啊,药材也没有问题……火候控制……应该也还好,是我灵力不够?……难道真的是天赋不适合炼丹吗?不至于吧……明明我以前在学校化学实验课都是最棒的……”
魏紫棠沮丧地坐在巨大的丹炉前,自言自语。
没有发现,她腰带里一直沉睡,后来渐渐被她遗忘的小金蚕懒洋洋地睡醒了,慢吞吞爬到了药材上……
31炼丹加成的小金蚕
小金蚕爬到药材上,便挑了几种嚼了起来,等到魏紫棠发现的时候,它已经这边咬了几口,那边咬了几口。
“哎呀……”魏紫棠轻叫一声,两只手指把它捏着提了起来,“你这个小东西,什么时候爬出来的?怎么爬那里了?要是我没看到把你也送进了丹炉可怎么好?”
小金蚕扭动着胖胖的,淡金色的身体,十分不情愿地挣扎着。
魏紫棠看它可怜,一想它大半年都在睡眠中不曾进食,原来竟是喜欢吃草药的,又怕饿死了它,心中一软,手倒先把它放下了。
小金蚕一回到药材上,就放开口啃起来,只是它小小一只,能吃得了多少,不一会儿就停下了嘴,昂起头,也不知是在愣什么神,魏紫棠看得好笑,逗弄它说:“吃饱了开始思考了?”
就见小金蚕尾部一弯,分泌出一滴淡金色液体,瞬间便被下面干枯的草药吸收了。
魏紫棠愣住了,蚕沙她是清理过的,可没见过蚕还会这样尿尿的。
这时小金蚕似是又困了,慢吞吞爬回她身上,魏紫棠赶紧把它放在它自己挑的巢穴——自己的腰带前,小金蚕便爬了回去。
看着金蚕啃过的药材,魏紫棠犯愁了,扔了吧,太可惜,其实只不过啃了一点点,反正是一炉子药材呢,应该不怕分量差这么点吧?
因此魏紫棠便还是把这些药炼了,只当是增加熟练度,也没有抱什么希望。
可是,最后开炉的时候,居然没有闻到熟悉的糊味或者没熟的涩味。而是异香扑鼻。
魏紫棠又惊又喜,把从胡立言那里偷师的收丹手法逐一使用,虽然手还是有点抖,却居然成功了!
二十六颗浅绿色的滚圆药丸安安静静躺在鼎中,色泽匀称,光泽极其饱满。
魏紫棠把它们抄到手中,更是惊喜交加,同样的丹药,也有不同的品级,勉强成丹的,那是下品;通常出售的,是中品;上品丹药通常舍不得出售;而最好的,就是极品。
魏紫棠这第一炉炼出来的回春丹,竟然是颗颗极品!
在这样的惊喜和鼓励下,魏紫棠连忙打算炼下一炉。
又是同样的步骤放入药材,手法,火候,时间也完全一致,可是出炉却废了。
魏紫棠愣了半天,继续炼下面的,最后二十炉材料炼完,又成功了两次,第一次是下品的,形状都不圆,出了二十一粒,第二次倒是中品的,可才十六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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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看着那二十六粒,心里很踌躇,难道真的是碰巧?
说实话,魏紫棠这个成功率并不算低的,甚至可以算有天赋的了,她也慢慢摸到了一些窍门。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疑虑。
因为按照那次的步骤火候,按理是要失败的。
那么,真的是因为小金蚕……的排泄物吗?
带着这样的沉思魏紫棠过了一夜,第二天她大出血买了二十份青玉散的材料,一开始十炉她没有作弊,结果居然也成了一炉,还是中品的。
接下来她就把小金蚕从腰带里捉了出来,放到一份药材上。
金蚕从睡梦中被扰醒很不忿,但是闻到药香又兴奋起来,开始挑选着啃。
魏紫棠仔细观察,发现它并不是什么药都喜欢吃,而是专挑其中两三种,可这两三种药和昨天回春丸里它挑着吃的那两三种不但毫无重复,甚至没有共同之处。
金蚕吃了一会儿,小肚皮吃饱了,还是和昨天一样,弯曲尾部,泌出一滴淡金色液体。
这次魏紫棠眼明手快,趁着那滴液体还没有渗入药材中,赶紧拿到面前观看。
只见干枯的一截草梗上颤巍巍的一滴,如果不是发出淡淡的金色,还以为是一滴露珠。
说实话,魏紫棠不想管这个叫做金蚕的尿,因为它不是那种普通的黄,而是真正的黄金被稀释后的色泽,柔和纯正,很悦目,让人一看就觉得不是凡物。
甚至还带有一种说不出的清香,有点像檀香,又有点像雨后松树林最清新的空气的味道。
还没来得及伸手指去触摸,那滴液体终于也被药材吸收了,魏紫棠珍重地把药草放回去,开始照着步骤炼丹。
说是炼丹,青玉散却是散剂,捏不成丸的,一炉也是大约两瓶多的量。
开炉的时候,魏紫棠甚至觉得光华耀眼,炉底的那些粉末仿佛真是用最上等的青玉磨出来的玉屑,温润无比,清华动人。
又是极品。
而且整整装了三瓶还有余。
接下来的三炉,每次魏紫棠都是让小金蚕出来啃一下,分泌一下,果然每炉都是极品。
魏紫棠怕金蚕劳累过度,把它装回去,不再让它吃了。
接下来的六炉她自己炼的,只成功了一次。
明白了金蚕的功效,魏紫棠有些惊喜,又有些不安。
她有些害怕自己开始依赖这种不劳而获的成功率,而一条虫子的寿命毕竟是有限的,生命也很脆弱,一旦没有了自己再也炼不出丹来岂不恐怖?
所以接下来十几天魏紫棠不再让金蚕出来,而是自己努力炼回春丸和青玉散,每天二十炉,各炼了七天和九天,终于把两种药的成功率都稳定在了百分之五十左右。
应当说,魏紫棠于炼丹一道还是很有天分的,她的成功率比一般炼丹资质优良的还要更好些,虽然说不上绝顶天才,放到哪里,也是很值得门派培养的对象了。
她头脑清晰,条理性强,观察力和感受力都超出常人,又擅长归纳总结,正是适合炼丹的好人选,果然她对自己的判断是很有依据的。
当然,因为知道小金蚕的存在反正能炼出好丹,所以自己炼的时候也因此毫无负担,情绪放松不过于紧张也是原因之一。
把回春丹和青玉散都练成,原材料成本花得不少,回春丹简单些,她炼了一百六十炉,不算金蚕帮忙的那一炉,炼出了下品二十炉,中品十八炉,上品七炉,数一下,下品三百八十粒,中品三百五十二粒,上品一百三十八粒。青玉散一共炼了二百炉,除掉金蚕帮忙的四炉,炼成了五十八炉,下品十九炉,装了三十九瓶,中品三十七炉,装了七十五瓶,上品只有两炉,装了五瓶。
极品的除了金蚕帮忙的,一炉都没有出。
极品丹药,本来就不是能随便炼出来的。
回春丹二十粒一瓶,售价五十低级灵石,这是中品的价钱,下品的最好也不过四十灵石而已,因这是疗伤的药,不需要那么多,魏紫棠将下品和中品的都卖了,共计下品三十八瓶,中品三十五瓶多两颗,共卖了三千二百灵石,再加上自己身边留了十四瓶上品的,两瓶极品的。
而回春丹一百六十炉的成本药钱是七千三百多灵石,就算自己身边留的药能卖一千多灵石,两三千灵石的亏损是免不了的。这还不算租用低级炼丹室一天五十灵石的租金。
再算青玉散,因为自己要吃,她是一瓶都没有卖,包括下品的,如果按照市价估计,下品的一瓶能卖个六十灵石,中品的八十,上品的一百二,极品的没人卖,自己的那些成果估价大约是能卖个一万灵石,而两百炉的药材成本大约却需要一万八千灵石。
不过两种丹药,效率已经是好的,却让她加起来亏损了一万多灵石,炼丹还真不是穷人炼的。
亏掉一万多,那些青玉散又留着自己用了,魏紫棠几乎掏了两万灵石,家底已然空了大部分了。
于是她又把积蓄全部投入,炼了几天,这次主要是炼青玉散,五天一百炉,成功率竟然超越了六成,到结束那时候,已经超越七成的成功率,反正这次她炼成了六十多炉,而且只有四炉下品的,三十九炉中品的,二十一炉上品的,共得下品九瓶,中品八十三瓶,上品四十四瓶,价值一万两千多灵石,而成本大约九千多,终于可以赢利将近三千灵石。
这么多青玉散她肯定是吃不完的了,于是下品和中品就出手套现,两次的下品和中品青玉散加起来卖了一万五千多灵石,这下经济危机缓解了一些,手头也有了一万多灵石的回流资金,可以继续挑战下一种低级丹药了。而且因为手头还有五十多瓶上品和极品青玉散,短期内足够使用,也没有药钱这一主要开支了。
在发现自己炼丹天赋不错,不需要依靠金蚕也能做得很好之后,魏紫棠心态轻松下来,开始考虑金蚕的用途。
为了明确那分泌物的应用,她又做了一些实验:首先她把金蚕极限使用,每一次都让它来吃药,分泌金色露水,这下她发现,金蚕的极限是一天十滴,超过了十滴,什么药材放到它面前都不肯再吃了。
然后在金蚕鞠躬尽瘁的第二天,观察它的状态,发现这十滴并没有榨干它,或者让它萎靡不振,相反,金蚕精神很好,甚至还长大了一点点。
于是魏紫棠放心了。
继而她又试验,如果减少药方里的药材种类,加入金蚕露能不能成功。
结果是:不能!
再接再厉,锲而不舍,又试验:减少药方里的药材分量,加入金蚕露能不能成果。
结果还是:不能!
灵机一动,再试验:减少使用药材的年份,加入金蚕露。
结果居然成功了,只是不再是极品,只是上品而已。
这个发现让魏紫棠真正惊喜莫名,要知道,越是高级的丹药,珍贵就在于其需要动辄几百上千年的灵药,而金蚕却使得这种制约条件不再必要,这是多大的便宜啊!
将来自己什么高级灵丹不能炼啊。
当然,目前炼气期的她还谈不上什么高级灵丹,所以金蚕的作用还不特别明显,她目前是这样考虑的:需求量大,能赚钱的丹药,如青玉散,她会通过自己的大量练习来提高成功率,实实在在不依靠金蚕;偶尔才需要服用的,如清丹毒的销云丹,她就不练习了,直接加入金蚕露炼一两炉就是。反正这种药大家的服用量都很小,卖也不是很好卖。
就这样,炼药,服药,修炼,魏紫棠的生活忙碌而充实,除了有一次她提前发现疑为罗茵手下的两个人在她回家的路上企图伏击她,被她提前发现,机警地躲过了。
大半年就这样过去,依靠极品丹药,她也渐渐到了第八层顶峰,等待突破第九层。
32新任务
要说到魏紫棠的修炼速度,实在说,是很惊人的。
从炼气期二层到八层,一共用了不到十五年,当然,有很多天才十年筑基的都有,可是考虑到这个身体的灵根之差,天赋之弱,只能说,这个速度已经是奇迹了。
为什么那么快呢?
第一个原因,也是魏紫棠没有意识到的一个原因,是她修炼的功法,这个不知名的功法,是她那个便宜师父当年修炼到元婴后期,体悟天地之则,返本归元,自创的无上**,删繁就简,直指道心,如果评价修真界的传世神功,可以排进前十,要远远超过玉溟宗一般弟子修炼的道法,甚至连精英弟子才能修炼的宗门秘传三**,也不能望其项背。
在这一点上,只能说她还不是倒霉到底,福兮祸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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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祸兮福之所伏。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魏紫棠现在的身体虽然天赋差了些,她本身的元神悟性却是极佳的,因为修真界虽说最重灵根,可得成大道的却并不是只有那些单灵根的天才们,这就是因为,心性和悟性也是极为重要的。
第三个原因,自然是因为她勤练不辍,所谓勤能补拙,自然是不用说的。
而最后一个原因,则是她不惜血本,除了有半年的时间吃不起之外,一直不间断地依靠丹药的灵力来修炼,这样,虽然因为灵根天赋差,她吸收的天地灵力不能跟那些天赋好的相比,但是丹药灵力的消化能力却没有那么大的区别。
当然,如果不是她运气好,能够意外得到大笔的灵石,一般人,即使是中等的修真家族,也是禁不起这么供应丹药的,尤其是七层以后,青玉散的开支。
最妙的是这大半年,能够那么快速地到达八层的顶峰,完全是因为她服用的基本都是极品丹药,极品丹药和普通丹药的区别,不是一倍两倍这么简单,如果正常她用普通的青玉散修炼,至少也得要三年的时间,才能从八层的初期到八层的顶峰。
可是,接下来她不管怎么服用丹药,辛勤修炼,却迟迟不能突破九层。
按理说,九层的突破,并不像四层,七层那样,有着阶段性的标志作用,需要突破心境的瓶颈,可是,却也需要契机。
魏紫棠努力了几个月,发现没有用,就渐渐领悟了:自己可能是进境太快,状态不稳。
于是她停止了服用丹药,也不再没日没夜所有时间都用来修炼,放慢了修炼的速度。
一旦不再修炼,她就闲了起来,炼丹赚的灵石暂时也够花了,炼得太多也容易打眼,她想起上次做任务的好运,有点心痒痒。
也罢,再做个任务好了,不是说下山游历有利于突破吗?
于是她又站到了那个老头的面前,打量着满墙的玉牌和木牌。
突然,其中有一个木牌吸引了她:为太上护法照顾初生的灵兽。
魏紫棠心中一动,太上护法当时救了她,还慷慨赐她法宝,她对于这个神秘的白衣女子心中感觉很复杂。
有好奇,有怀疑,当然,也有感激。
都快一年过去了,她没有再见过这个人,很可能她已经把自己忘到九霄云外了,魏紫棠忍不住,想要找机会接近她看看。
这么一想,她抛弃了原本打算外出游历的初衷,指着这块木牌对那老头说:“师伯,我能不能接这个任务啊?”
老头抬起耷拉的眼皮看了她一眼,说:“这个啊,这个不行。”
“啊?”魏紫棠很惊愕,难道照顾灵兽这个要求很高吗?自己的修为不够?
老头又看她一眼,慢条斯理说:“帮宗门的前辈照顾草药灵兽做各种杂役本身就是热门的任务,因前辈们居住的都是灵气浓郁的地方,对修行大有好处;再者前辈们随手给些好处,也够你们这些小弟子享用的了,若能因此投了前辈的眼缘,得蒙传授些法术,更是天大的好处……”
说着,他端起面前桌上的灵茶喝了一口,又接着说:“何况是太上护法呢,她可是我门五位元婴祖师之一,这个任务,许多筑基期的内门男弟子争抢呢……”
魏紫棠又一愣:这老头好像专门强调是“男”弟子。
联想起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去给罗茵送衣服,罗茵发怒好像就是因为有位什么“秦师兄”献殷勤,把自己身上这件先天白鹿浑元锦送给太上护法的事。
看来,太上护法很受男弟子们欢迎。
也是,她那么神秘,虽然终日白纱垂面,真面目谁都没见过,可看她体形窈窕,估计容貌也差不了,又那么厉害,年纪轻轻结成元婴,那些男弟子们要想得她青睐双修什么的估计是没戏,可难道不能把她当偶像崇拜吗?
“你和筑基期的弟子们竞争估计希望不大,不过你是女子,冲着这一点也不是完全没希望……这样罢,我给你也录入候选资格,让太上护法自己挑,若是能挑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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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报完名自己回去了,有些心事重重,她想起自己当年回国时投简历的情形,忍不住心中揣摩:太上护法会记得自己吗?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吗?会选自己吗?
这种忐忑的心情持续了两天,害她炼丹修行都心神不定,直到两天后的傍晚,她收到了千里传音符。
闪烁着白色光芒的纸符一接到她手中,就听到管任务的老头瞌睡重重的声音:“速去青氲峰太上护法的‘出云居’听候吩咐!”
随着传音符而来的,还有一块木质的任务令牌。
握着那块木牌,魏紫棠心中不由一阵欣喜,看来太上护法应该是还记得自己的。
33青氲峰头
青氲峰是玉溟宗内山九峰之一,也是灵气最浓郁的一座山峰,魏紫棠一路行来,几乎觉得灵气在空气中都快要凝结成露水了,越往上灵气就越发浓郁了。
这座峰底和山腰也有别的弟子聚居,但是从半山腰以上,都是太上护法的禁地。
魏紫棠拿着任务牌当作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地被放了上来。
越往上,就越觉得美轮美奂,心旷神怡。
玉树仙草,山石嶙峋,果然不同凡俗,淡淡的青色岚气缭绕,更多了神山仙府的气质。
可等到了地方一看,却并非像上次霍泠峰那样琼楼玉宇的样子。
几间竹舍,一看就是就地取材,毫无雕饰,自然也算不上风雅,充其量只能说有些山村野趣而已,比起魏紫棠的小木屋,也好不到哪里去。
屋前种了一两亩药草仙花,看上去并没有精心打理,不过花儿倒也是开得郁郁葱葱,热热闹闹。
最漂亮的是不远处山石中掩映着一口潭,不大,上面白气氤氲,魏紫棠有些惊喜:莫非是温泉?
魏紫棠欲往前走,突然想起来这样的前辈高人居住的地方不可能没有禁制,连忙肃容恭声:“弟子魏紫棠,特来供护法驱使——”
一时没有回音,她恭恭敬敬立着。
片刻,上次那清冷低沉,有些中性的声音宛如在耳边一般响起:“你进来。”
魏紫棠往前走了几步,仿佛穿过一个无形的天然屏罩,她知道,这是人家放她进入了防护法阵。
至于这是个什么样的防护阵,有多高级,对不起,魏紫棠在这方面一无所知。
她走过药田,走进竹舍,呈设极其简单,可以看得出此间主人对外物毫不在意的态度,一般而言,女修士们还是很喜欢精致的物品和摆设的,尤其是高阶的女修士,法力强大,得到些凡俗的物品,哪怕是名震天下的珍品异宝古董,对于她们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位太上护法却显然不在此列。
竹舍是相连的三间,进去一望就到头,可是里面空无一人,并没有那个白纱的身影。
魏紫棠怔在了那里,用上法力低声迟疑说:“前辈……”
这次太上护法立刻回答她了,还是那清冷的声音宛如在耳边:“出门,往右,我在石洞中。”停顿了一下,又说:“这几间房子是给你住的。”
魏紫棠恍然。
前辈高人,当然要住洞府的,要不怎么能安全闭关?
难怪竹舍很简陋,实用为主,原来是给自己这个杂役临时搭建的。
她依言走出屋子,往右走,不远就看见一个石洞,毫无阻拦地就走了进去,洞口不大,只是够一个成年男子的身高进入,也很简单,洞门上连名字都没有,走进去是长长的通道,也是同样的毫无雕饰,只有削凿的痕迹,可以看出主人一切以实用为主,连削凿的痕迹都懒得修饰掉。
通道两边石壁上也嵌着夜明珠,可却完全是用来照明的,就硬生生拍在墙壁上,而且隔好远才有一颗,勉强能照明就行了。
不知道为什么,魏紫棠觉得安心了一些,通过对这位太上护法的了解,她至少肯定她是一个不喜欢虚饰,不喜欢多事的女人,也不喜欢仆役跟从,不喜欢摆架子,应该是一个干脆利落的女人,而一个干脆利落,又不虚荣的女人,还有好心去救一个微不足道的杂役弟子,怎么说,也不难相处。
而且,她还是她曾经救过的人。
一个人,未必会对救助过自己的人有好感,但是对于自己救助过的人,却很容易抱有一丝亲近。
尤其是当知道那个人非常感激自己的时候。
所以,当魏紫棠走过长长的通道,看到一间同样简陋,却很宽大,同样连墙壁上的削凿痕迹都懒得掩饰的石室中央,空无一物,只有一个白纱女子盘膝而坐的时候,魏紫棠走到她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弟子紫棠,感谢护法当年相救之恩,这一年多时时刻刻记在心头,未敢或忘,今日有幸,得护法青眼,能为护法效劳鞍前马下,弟子纵然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本来还想加个“肝脑涂地”,但是一想,说得太繁复太漂亮的话,往往令人觉得不够真心,所以删除之。配合着她诚恳的表情和眼神,应该足以取信于人了吧。
何况她本就很感激她的。
这个世界真奇怪,一个明明是真心诚意的人还要想办法让别人相信自己的真心诚意。
白纱女子仍然还是只有一双黑眸露在外面,这双眼睛虽然清冷,似乎无情,却总让魏紫棠觉得很合眼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最绝望的时候被她所救,她一直对她有种亲切感。
而听了她的话,白纱女子的眼眸中一闪而过,似乎是笑意,却看不出是嘲笑还是什么笑。
“好了,”她开口还是沉静悦耳:“我无需你粉身碎骨,只要做好你的事就好。”
分内的事,魏紫棠明白,就是任务上说的,照顾护法大人的初生灵兽。
所以她恭恭敬敬答了个“是”,便抬眼看着白纱的护法大人,等待她的下文。
果然,护法大人很满意她的乖巧,不多嘴,虽然语音并没有暖多少,却明显可以感觉出她的态度温和了一些,连话也多了点:“我无弟子,亦不喜人亲近,如果不是因为此兽初生,我无暇细心照顾它,也不用人来效劳。”
说着,从自己身后哪里不知道怎么一抓,就抓出了一只小兽来。
小兽确实好像生下来时间不长,护法大人的纤纤玉手,两只正好托住它。
看它头部,有点像小狮子,又有点像没有斑纹的小老虎,身上却不是毛,而是非常漂亮的蓝绿色,闪着光芒的鳞甲。
魏紫棠张大眼睛,迟疑说:“这……这是麒麟?”
护法大人似乎在面纱后面笑了:“不是,麒麟是有角的,不过,这也是神兽,这是狴犴。”
魏紫棠觉得自己额头上有汗滴了下来:“狴犴?……这是那个龙生的第几个儿子的那个狴犴?”
护法大人居然打趣她了:“你还挺有知识的。”
你老人家到底从哪里把人家龙的儿子弄到手的?
魏紫棠心里大叫。
这样的传说中的神兽,应该厉害得不得了吧?一个元婴期的主人,还加上一个传说中的神兽,该厉害成什么样啊。
老天果然不公平。
护法大人似乎有点读心术,说:“这只狴犴生下来还不久,要等它长大成年,还得好几百年。”
好几百年啊,也许到时候自己都已是白骨了。
护法大人继续交待:“这只狴犴的母亲,在它的卵孵化前很久就死去了,所以,它没有母乳喂养,狴犴是金系的神兽,我前一阵子去抓了只正在哺乳的金系的金甲兽来,但是那母金甲兽失了孩子,有点疯狂,不愿意给狴犴哺乳,你要做的,就是一天六次,去挤乳汁按时喂它。当然,别的照料它的小事也是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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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又交待说:“这只狴犴的母亲,原就是我的契约兽,是为我而死的,我希望它的孩子能好好的长大,还有,我不希望别人知道它的存在。”
魏紫棠很混乱:首先,这狴犴是卵生的?卵生的还要哺乳?
也罢,神兽嘛,超出现代生物学的范畴是很好理解的。
金甲兽魏紫棠在图鉴上见过,是金系七阶的灵兽,强大得很,普通金丹修士也难动其分毫,而且金系灵兽本来就是最为罕见的,也不知道护法大人到底从哪里弄来只正在哺乳期的!
想到那母金甲兽是怎么失了孩子的,魏紫棠打了个寒颤,更可怕的是,护法大人还对母金甲兽死了孩子就不愿意抚养小狴犴很不解很不满……
如果你老人家有了孩子,别人把你的孩子杀了,然后让你去给另外一个物种的幼雏喂奶,你干不干啊?
而自己这么个炼气期八层的小人物,居然要给一个七阶的发疯的灵兽挤奶,这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还一天六次!
最后,人家还要强调保密条款。
魏紫棠觉得很头疼,一边头疼还一边瞎想:都说狴犴是龙和别的东西的杂交种,不知道它母亲是个什么东西,又从哪里勾搭的龙?
她想措辞说自己没有能力去给发疯的金甲兽挤奶,可是护法大人已经不由分说把狴犴交到了她手中。
魏紫棠手中一沉,连忙接住。
必须说,神兽不愧是神兽,这么小小的一团,却沉重得很,密度很大。
仔细低头看,果然是出生不久,头上漂亮的毛还有些湿漉漉的模样,眼睛还没有睁开,但是撅着小嘴,似乎在四处找奶喝,魏紫棠的手指碰碰它,立刻被当成奶嘴,含住用力吮吸起来。
吸力很大,看着那小东西一边闭紧眼睛,一边卖力吮吸的模样,魏紫棠觉得心里软了一片。
34挤奶工和便秘的小狴犴
魏紫棠以前并不知道,挤奶是一件难度很高的活儿。
护法大人其实也知道,一个炼气期的弟子,禁不起金甲兽的一爪子,所以她下了禁制,封住了金甲兽全部的法力。
可是,金甲兽的大小和大象相仿,力气比大象还要大十倍,獠牙利齿,四爪锋利,一身金甲不惧刀枪水火,何况它还在发疯。
魏紫棠被它追得亡命奔逃,如果不是人家的法力被封住了,估计要立刻命丧当场。
狼狈不堪的魏紫棠只好去找太上护法诉苦,太上护法整张脸隐没在白纱之后,但魏紫棠还是能看出她眉头一皱:“都炼气期八层了,你怎么还那么弱?我都已经封住它的妖力了。”
魏紫棠很委屈:“护法,那可是七阶的妖兽啊。”
太上护法没再多说,随着魏紫棠来到禁锢金甲兽的地方,一挥手,威压放出,金甲兽就被压倒在地,动弹不得了。
魏紫棠赶紧过去,挤了一大桶奶,估计她的手法很不专业,动弹不得的金甲兽发出恐怖的威胁的低吼。
可是,总不能每次都让护法大人亲自过来辅助挤奶吧?
魏紫棠有点忧愁。
护法大人也想到了,她提议说:“我把金甲兽的四肢筋脉挑断吧?反正它只要能产奶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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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浑身一颤。
金甲兽长得不好看,像是一只金色的巨型穿山甲,一身鳞甲,一对绿豆般的小眼睛,没什么感□彩。
人很容易怜爱那些漂亮的动物,不说作为宠物的狗狗,就是狮子啊,猎豹啊这些猛兽,也有的是人喜欢。
如果长得丑,比如说猪,就很少有人可怜它们了。
可是,这只金甲兽虽然丑点,遭遇也实在太可怜了些。想它堂堂七阶灵兽,罕遇敌手,居然倒霉遇上了太上护法这样的元婴期人物,孩子被杀,可怜的母亲还被囚禁在这里当奶牛,现在为了方便自己挤奶,还要被弄成植物兽……
于是魏紫棠犹豫说:“可不可以不要……太惨了……”
护法大人雪亮的眼眸瞥了她一眼。
魏紫棠低下头,知道自己被鄙视了。
不过护法大人居然没有批评她,反而过了一会儿,摸出来一粒种子:“这是玄天藤的种子,你把它扔下,用木系灵力催发,它没有法力,是绝对挣不脱的。”
魏紫棠高高兴兴接过来。
玄天藤她听说过,坚硬度最高的藤蔓系植物,就算筑基修士被捆住了,也挣不开。非常珍贵。
元婴修士果然了不起,一出手就是好东西。
挤奶的问题解决,护法大人转身走了。
但是魏紫棠怎么也没有想到,催发一颗种子,需要那么多灵力。
她按照原来的方法修炼的,也就是每一系灵力分开专门的路径修炼的,每一系的灵力因此都很精纯,但是缺点是量少。
她首先试探性往种子里输入少许木系灵力,毫无反应。
一狠心,大量的木系灵力涌入,结果,种子发出了一点小嫩芽。
魏紫棠很怒,把其余三系的灵力也全部转成木系,往里输入。结果等她灵力全空,玄天藤才将将把可怜的金甲兽捆个结结实实。
魏紫棠坐在地上直喘气。
这样的灵力全空,光靠打坐需要至少两个时辰才能恢复,幸好魏紫棠炼了一些快速恢复灵力的复灵丹,这样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够了。
要不然,一天十二个时辰,只够她挤六次奶的。
魏紫棠本以为,那么一点大的狴犴,一桶奶足够它喝一天,连扔进去洗澡都够了。可是,神兽毕竟是神兽,当一桶奶放到它面前时,它居然“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还意犹未尽地发出不满的“咪呜咪呜”的声音,也不知道那比它的小肚子容量大一百倍的奶它都装到哪里去了。
魏紫棠随时将它放在身边,除了喂它,还要安慰它,抚摸它,给它梳毛,尿尿了给它擦干净……等等。
生物界有个规律,越是强大,生存压力小的生物,幼兽就有着越长的哺乳期和幼生期,而且越是孱弱。
比如说,马呀鹿呀,生下来十几分钟就会跑,因为不跑它们就会被食肉动物捕获,而像食肉动物,比如说狗狗,只少要一周才会睁开眼睛,试图爬出窝。
而人类,应该是幼生期最长的了,依附父母生活至少十几二十年,吃奶要吃到一岁左右……刚出生的婴儿,脆弱无比,要到三四个月才会自己抬头,七八个月才会爬,一岁才会走。
自然界里,大概再没有人类这样的生物了。
小狴犴却比人类的宝宝好不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出生多久了,连眼睛都睁不开,只会闭着眼睛咪咪叫,也不会爬。
可能因为奶喝得太多,它一会儿尿一次一会儿尿一次,每次都会尿出一大滩来,魏紫棠跟着不停的清理,还是觉得空气里都有它尿的味道。
幸好,并不臭。
奇怪的是,食量如此惊人,小狴犴却不大便,魏紫棠照顾了它三天,也没有观察到它有此类行为。
魏紫棠觉得很奇怪,它又不是貔貅,怎么可能只进不出?
而且,小狴犴开始有点坐立不安,烦躁起来。
魏紫棠觉得是因为便秘。
于是,她向强大又博学的护法大人请教。
护法大人愣住了,她虽然博学又强大,却也回答不出这个问题。
于是魏紫棠开始深入研究:“那么,护法,请问它母亲当年大解吗?”
护法大人很郁闷地回顾,得出了肯定回答:“嗯。”
“那没道理狴犴宝宝就丧失了这个功能,所以,它一定是便秘了。”
护法大人沉默了,她自己辟谷不知道多久了,对于这些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沉默了半天后,她说:“我给它……来点巴豆?”
魏紫棠谴责了这个想法:“这么小的家伙,如果腹泻而死怎么办?”
护法大人再次沉默了。
她虽然能移山倒海,奈何面前这个却是她不擅长的课题。
最后还是魏紫棠解决了这个问题,她记得,自己以前养的狗狗,小的时候,狗妈妈会舔小狗的屁屁,来促进它排便,猫也是如此,好像宠物论坛上有捡到特别小的猫咪,会教用湿润的棉棒给它擦拭,来代替猫妈妈的这一行为。
狴犴怎么看也像猫科的,估计也差不多吧。
魏紫棠于是用一块丝巾,蘸着温水给它擦屁屁,擦了一会儿,果然……
虽然时间太久有点干结了,小狴犴很吃力,魏紫棠还在旁边很没有形象地叫着“加油加油”。不管怎么说,问题总是解决了。
小狗每天大便以后心情都很好,小狴犴似乎也是,它不厌其烦地舔着魏紫棠的手。
这件事让魏紫棠很有成就感,觉得自己对于灵兽饲养员这个岗位很称职。
而护法大人虽然没有表示,显然也有点刮目相看。
每天忙忙碌碌,挤奶,吃丹药打坐恢复灵力,照顾小狴犴,魏紫棠忙得没有时间修炼,但是,过了两个月,她发现自己的灵力在这样的枯竭,恢复,枯竭,恢复中,总量居然增长了,而且对于灵力的运用也更加得心应手,甚至连灵力的密度,也有所增加。
魏紫棠又惊又喜,这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35小狴犴断奶记
日子一天天过去。
小狴犴长势喜人。
从两只手掌的长度渐渐在三个月间长到成年拉不拉多的大小,从爬都不会爬到每次魏紫棠捆住金甲兽,它就会自己凑过去喝奶。
那只倒霉的金甲兽的奶慢慢越来越淡,越来越少了,小狴犴身材渐长,食量渐增,吃不饱肚子,饿得“哇哇”叫。
于是魏紫棠去询问太上护法大人,是否可以给小狴犴添加辅食了?
护法大人略一思索,就同意了她的想法,然后告诉她,当年小狴犴它娘吃的是金系灵石。
魏紫棠受了惊吓,她还没见过什么生物是吃灵石为生的。
灵石虽然有灵气,怎么说也是石头啊。
石头吃下去……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小狴犴,不希望它再为便秘所苦……
所以,她拿了护法大人给的质量上乘,分量十足的三十块纯正金系灵石,很忧愁地来到小狴犴的面前。
因为从小被她照顾,小狴犴很黏糊她,看到她就活蹦乱跳,企图用口水给她洗脸洗手。
魏紫棠摸摸它的头,她信奉赞美教育,认为从小要给孩子充分的自信心,所以从来都说得很顺的话就脱口而出了:“小乖乖,你今天真漂亮,鳞甲亮闪闪,毛也很有光泽。”
小狴犴似乎也能听懂她的夸奖,昂首挺胸,四只小蹄子倒腾得更欢了。
天空上盘旋的阿白发出一声不屑的长啸,如今它已经是一只少年铁翅白鹰了,攻击法术也开发出了两三个,对于只会吃,别的什么都不会的幼小的神兽狴犴很不屑。
魏紫棠将护法大人给的三十块金系灵石放到了小狴犴的面前,说:“这是你主人给你……嗯,吃的,据说当年你娘也吃这个的……”
小狴犴疑惑地歪着头看看她。
魏紫棠腹诽:我说吧,哪有生物会吃石头的!
小狴犴舔了舔一块灵石。
那黄金的色泽突然宛如流质,流淌入小狴犴的口中,然后那块灵石就变成了普通的石头。
魏紫棠睁圆了眼睛。
尝到甜头的小狴犴一块接一块舔起来,没一会儿,三十块灵石的灵气就被吸光了,小狴犴心满意足,抱着小圆肚子就地打了个滚,追了追自己的短尾巴,就把小下巴搁在魏紫棠的手臂上,嗓子里发出“呼噜呼噜”的满意声音。
原来神兽真的不一般!
吃过灵石的小狴犴顿时不屑于金甲兽那灵气不纯的乳汁了,再也不肯吃,得知此事的护法大人第一时间就把那只倒霉的金甲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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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魏紫棠被护法大人果断的行动力和刚硬的心肠震惊了,同时觉得那只金甲兽真的是太可怜了。
虽然她没有敢于向护法大人抱怨,也没有敢于公开表示她对金甲兽的同情,护法大人还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再次用雪亮的星眸一瞥表达了她的不屑。
“你这种人就不适合修仙,”她直接先说出结论,“物竞天择,何况我们这些与天抗命的人?你若继续心肠软弱,只能做了他人的养料!女修本就不易,若再不杀伐决断,哼……”
魏紫棠忍不住辩驳:“万物莫非天则,故生存竞争,弱肉强食是天则,怜弱惜幼,好善厌恶也是天则……”
这种大道理,一向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护法大人懒得跟她辨道,直接从现实出发:“既然不要喂奶了,留着这畜牲做什么?这东西个子大,喂养不易,又不与人亲善,还臭烘烘的,杀掉至少这身鳞甲还能炼件法宝,四爪炼不成法宝也能做个极品攻击法器,你要不要?”
魏紫棠面对现实数据不能违心反驳,最后那个“要不要”又把她问住了,憋了一口气,说:“不要。”
护法大人的眼睛在她身上先天白鹿浑元锦幻化的束身的白衣上转了一圈,说:“也是,这鳞甲就算炼成了也比不上你现在的护身法宝,又不灵巧,不适合女孩子。”
百盟书
魏紫棠面孔微红:“护法大人当年赠宝之恩,紫棠一直……”
护法大人不想听,直接过去血腥无比地处理那大象一般大小的尸体。
魏紫棠在一旁看着,还是觉得可怜,那金甲兽的眼睛虽然传递不出太多的情感,但是其实它失子的悲痛,是一直都能感觉到的。
到最后,也是难逃一死。
死了吧,死了也好,好过疯疯癫癫被痛苦折磨,被仇人当作产奶的工具饲养,没有希望地活着。
七阶的灵兽,虽然不会说话,灵智是早开了的。
于是她小声嘀咕:“同为……那个,雌性生物,总是难免会兔死狐悲的,您也太狠心了。”敢这样嘀咕,是因为这几个月相处,她早摸清楚了,太上护法虽然神秘冷漠,难以捉摸,但其实对她还是挺照应的,所以也不很惧怕这位元婴期的大人物。
谁想这句话却不知道犯着人家什么了,护法大人勃然大怒,回头冷冷盯着她,元婴期的威压放出,她浑身发抖,站都站不住,只觉得天地间都是杀气。
“魏紫棠,你听着,”护法大人声音寒冷如冰封一样,带着杀意直袭她面门,“那是因为它太弱!它太弱才会被我所杀!如果弱的是我,死的是我,我毫无怨言!而你魏紫棠,你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你将来的下场连它都不如!”
不知道是因为强大的威压,还是这过于冷酷的话,魏紫棠单薄的身子簌簌发抖,面孔上血色尽褪,一片苍白,她只有咬紧了下唇,倔强着不作声。
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魏紫棠很快恢复了常态,只是再也不跟护法大人顶嘴了,无论吩咐她什么,都恭恭敬敬应“是”,护法大人自然能看出她态度变化,干脆不搭理她,除了每日让她去领一百块低级金系灵石喂狴犴。
狴犴每天依靠着一百块金系灵石的灵气快乐而茁壮地成长,魏紫棠算了算,一天一百块,一个月就要三千灵石,日积月累……
这神兽果然不是普通人能养得起的。
她也曾起念每天贪掉它点伙食费,可是看到小狴犴每次一百块灵石都意犹未尽的模样,深深觉得自己这样做是残害祖国的花朵,太不道德了。
小狴犴不可能就叫狴犴,就像人不能名字就叫人一样,所以护法大人终于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钰铴”。
这么生僻的名字叫阿白嫉妒得眼睛发红,好几天都不肯搭理魏紫棠。
魏紫棠很不屑,生僻得大部分人都不认得,谐音也不大美妙,这种故作有内涵的名字有什么好的?想当年公子小白……
因为不用再挤奶,魏紫棠一下子空闲下来,开始有规律地修炼起来。
除了修炼,还可以找些别的事情来做,魏紫棠看中了她门前的温泉,上辈子去温泉度假村的事情似乎已经很久很久了,虽然有避尘决不需要洗澡,可是泡泡温泉她还是高兴的。于是她很高兴地带着洗换衣服,跑到了温泉旁边。
36淬体和炼丹
这个温泉,说实话还略有些隐蔽性的。有几块山石掩映,配合着白雾蒸腾,要是冬天下着雪,过来泡一泡,喝杯小酒什么的,还蛮有意境。
可是魏紫棠靠近的时候,就迟疑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
她犹豫了一下,在想哪里不对呢。
突然恍悟:靠得这么近了,居然感觉不到任何热气,反而觉得有些冷意。
她谨慎地走到潭边,弯下腰,试探性拿手指试了试,奇寒彻骨!
魏紫棠大觉扫兴,这居然不是什么温泉,而是寒泉!
正打算带着衣服回去算了,突然背上一股大力把她直接撞得跌入了潭中,冰寒的泉水一下子将她包围,寒冷得似乎能让她骨髓都成冰。
要知道,作为一个炼气期八层顶峰的修士,虽然不是完全寒暑不侵,但正常的冷热她是没什么感觉的。
这泉水,太怪异了。
魏紫棠挣扎着把头探出水面,愤怒地斥骂:“钰铴!你这小兔崽子,干吗把我撞水里!”
小狴犴最近很喜欢从后面突然把她扑倒,所以魏紫棠直觉就以为是它。可是一回头,却是个永远一身白纱的妙曼身影。而那个被她冤枉的小狴犴,正兴高采烈地冲过来找她,突然被她一骂,一个急刹车,两只前爪巴住地面,撅着屁股,一脸不解地望着她。
魏紫棠又是震惊又是尴尬:“护法,您怎么……”
护法大人却浑然不觉得自己过分,冷淡又满不在乎地说:“你倒是会找,这是我找来给钰铴淬体用的万年寒泉,费了好些功夫才把泉眼移过来,便宜你了,既然如此,你和钰铴一起淬体吧。”说着,一脚把已经凑过去讨好她,在她脚边蹭来蹭去的小狴犴也踢进了水潭中,溅起满天水花。
魏紫棠很羡慕地看着小狴犴浑然不惧这寒泉,高高兴兴在里面用狗刨的姿势游过来游过去,悲愤地控诉:“护法,我又不是神兽,用得着淬体吗?再说钰铴也太小了,您是不是太过拔苗助长了!”
护法大人双臂抱在胸前,白纱后的一双眼睛讥诮地望着她:“对了,你的鹰也可以一起来。”
魏紫棠被噎住,抬头看了一眼在空中快乐飞翔,浑然还不知道自己命运的可怜的阿白,只好认栽:“算了……还是我淬体吧,阿白它还小,而且不喜欢弄湿羽毛……”
于是,本来很完美无缺的青氲峰的生活多了一桩折磨——每天被逼着在寒泉里浸泡半个时辰。
一开始,真的是太痛苦了,冷得感觉身体完全不是自己的了,如果不是运行灵气护住全身,大概只需要两三分钟就会完全冻僵。
可奇怪的是,那么低的温度,潭水本身却从来不会结冰,果然是天地奇物。
苦当然不是白吃的,虽然修仙之人不大需要淬体,体修早已是远古的存在了,可是魏紫棠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柔韧灵活,连灵气的质量都提高了。
明白了护法大人是为了自己好,倒也心生些许感激。
这样一天天过去,丹药慢慢吃完了,开炉炼丹成为迫切的需要,魏紫棠无法,只好去询问护法大人,自己是否可以出去丹房炼丹。
护法大人有些惊讶:“你会炼丹吗?”
魏紫棠脸一红:“紫棠不才,在丹房做着杂役,希图能偷学一招半式,承蒙胡师兄不弃,教了我一些基本丹药的炼制之法。”
护法大人嘴一撇,“你说的胡师兄,莫非是丹阳子那老儿的二徒弟?”
魏紫棠一想,胡立言的师父好像还真的是门内专管炼丹的丹阳长老,便点头称是。
护法大人不屑说:“丹阳老儿也不过那几式,他徒弟更不用说,既能随便教给你的,定然不是不传之秘,你能学些什么?”
魏紫棠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不怒反喜,试探说:“护法,您也会炼丹吗?”
护法大人做淡然状:“能晋级元婴的,都不是朝夕之功,怎么可能一点不会炼丹?不过也算不上很精通就是。”然后也不等魏紫棠说话,就说:“我这里有炼丹室,你跟我来,且炼给我看看。”
`魏紫棠一愣:“护法,我还没去购买药材。”
护法大人不耐烦了:“你能炼什么高明的丹药?用得了什么了不得的药材,既然是常见的材料,我这里材料库中肯定有,直接拿就是了。”说着把魏紫棠一带,就飞回了自己的洞府中。
护法大人的洞府其实不小,上次那间之后,还有好些不同作用的石室,炼丹室就是其中之一。
炼丹室中间,一个紫红色的丹鼎,精巧异常,上面篆刻着上古文字,散发着紫光瑞气,一看就知必非凡物,一个元婴真君的炼丹炉,当然不会是普通货色。
“炼什么丹?”护法大人很干脆。
“嗯,”魏紫棠犹豫了一下,金蚕不能用了,还是炼自己最熟悉的吧:“青玉散……”
护法大人点头,然后不需要她说,从不知道什么储物空间里掏了各种药材出来,堆在地上。
魏紫棠一看,正好是十炉的分量,一丝不差,不由佩服起元婴真人强大的神识来,这青玉散,是炼气期用的,人家估计都好几百年没炼过了,居然还是把配方记得一毫不差。
“炼吧。”护法大人吩咐。
魏紫棠看了看药鼎下面,为难说:“护法,没有地火我怎么炼啊。”
这下轮到护法大人傻眼了。
要到金丹期的修士才有丹火,筑基期的修士都需要借助于地火才能炼丹,更不要说魏紫棠这种炼气期的了。
所以门派才有专门的丹房,引专门的地火让弟子们能够炼丹。
护法大人结丹已经很多年,才会忘了这个。
她有点尴尬,咳了一声,才沉声吩咐说:“好了,我给你生火,你就把我的太阳真火当成地火用好了。”
金丹期的修士会有丹火,也就是俗称的三昧真火,而元婴期真人则是太阳真火。
魏紫棠收起心,仔细开始处理药材,护法大人一言不发,看她行事,然后魏紫棠便开始开炉炼丹了。
青藤,在炉火热时便加入……无月花,等青藤开始液化时,立刻加入……这时要把火势变小,药材在鼎中慢慢烘焙成粉末状,加入太清液中和……
魏紫棠小心翼翼,一步不敢弄错,可惜元婴真君的太阳真火太厉害了,跟以前使用的地火完全不是一个级别,魏紫棠控制不好火势,一连四炉丹都炼废了。
始终一言不发的护法大人终于忍耐不住了:“蠢才!这一步根本不需要如此繁琐,你等青藤液化,然后加无月花,就必须要立刻控制住火势,可是若你把无月花事先烘干弄成粉末,就不需要等青藤液化那一瞬,可以提前加入片刻,火势也就不需要把握得那么精确……”
“啊?”魏紫棠惊愕,“真的可以吗?”
“哼。”护法大人冷哼。
魏紫棠立刻知道自己没必要质疑,元婴期的护法大人至少应该比金丹期的丹阳长老要高明些,尽管后者是专职炼丹的。
尝试之下果然成功了。
护法大人又给了不少别的指点,包括收丹手法,这些放到外面,都是万金难求的秘诀,很多不止能运用在青玉散上,触类旁通,别的她也会提到。
十炉丹下来,魏紫棠受益匪浅。
除了一开始四炉废了,后面六炉在护法大人指点下都成功了。
炼完十炉,魏紫棠疲惫不堪但是欣喜异常,护法大人收起火,想了想,勉强夸奖她说:“你悟性还不错,算是炼丹的料子,明天开始,把你会的,每天炼十炉给我看看。”
魏紫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心里涌上说不出的感觉。
太上护法这是要全面指点她的炼丹术了,能得到元婴期真君的指点,几乎可以算得上不世的奇遇,本来魏紫棠以为她只是偶尔来了兴致想看看自己炼丹而已,毕竟这位护法大人和别的传说中的元婴真人区别很大,经常随性地做事。
魏紫棠当然也没有那个荣幸去见到别的元婴真君,但是元婴期,那是高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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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止般的存在。
胡立言不过是一个金丹真人的弟子,在门内是精英弟子,对于他们这些杂役弟子来说都是高不可攀。
而就算胡立言的师尊,在元婴期真君的面前,也不过是叩拜惶恐的份。
听人说,元婴期的真君,在整个修真界,也不过几十个,他们举手就能覆灭一个国家,平时身边仆役侍婢如云。俗室的王侯,连给他们提鞋都不配。
而面前这位,却完全不是,她很低调,除了自己,身边一个仆役也没有,更不要说出去管什么天下大势了,她虽然冷了点,喜怒无常了点,出手狠辣了点,魏紫棠却并不那么畏惧她。
可能是因为曾经被她救过。
像魏紫棠这样的炼气期的小菜鸟,在她眼里应该还不如一只蝼蚁,可是虽然她对魏紫棠也是很不屑地指挥来指挥去,魏紫棠却没有感觉到那种对蝼蚁的漠视。
似乎在她眼里,魏紫棠也算是一个对等的人。
她是把她当人看的。
就连筑基期的修士,也经常不把炼气期的修士当人看。
魏紫棠觉得自己不应该随便感动,可是此刻她还是觉得动容了。
对于一个元婴期的修士而言,修炼何等重要,可是她却要接下来这些天都用来教魏紫棠炼丹,要知道,炼十炉丹,也差不多一个白天都搭上了。
所以魏紫棠在电光火石间作了一个决定,她从储物袋里取出自己从来不曾示人的水晶果实,朱红色叶子和石乳,很诚恳地对护法大人说:“护法,弟子曾经在偶然间得到了这些东西,弟子鄙陋,不知道是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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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下山的太上护法
水晶般晶莹剔透的果实衬着朱红色的叶子,摊在魏紫棠纤纤素手之中,悦目非常。
护法大人睁大了眼睛,几乎是倒抽一口凉气:“你从哪里弄来的?”声音都有了几分凛厉。
看来真的是了不得的东西呢。
魏紫棠心中想着,面上却不慌不忙,把自己偶然在山洞中看到这么一棵小树,乃至与银蟒恶斗,莫名其妙得胜的事情跟护法大人详细说了。
护法大人盯着那漂亮的果实,良久才说:“以前长者们说,一个人若要得成大道,根骨,悟性,心性,福缘缺一不可,现在看来,你还真是有几分福缘的。”
魏紫棠眨眨眼睛,不耐烦护法大人卖关子的态度,说:“您就先告诉弟子这是什么吧?”不知不觉,用上了心腹侍婢向女主人,或者女孩子向女性长辈撒娇的口吻。
护法大人的表情有点怪异,又瞄了她一眼,才开口说:“此果非同寻常,叫做‘空青果’,万年才得成熟,对元婴的巩固有极大的好处,用它作主药,可以炼制出两种丹药,一种是复婴丸,用来治疗元婴受到的伤,还有一种,就是成婴丹,可以辅助结婴,使结婴的成功率增加两成。”
魏紫棠也震惊莫名,居然是这样珍贵的东西!
元婴期的丹药,莫不是天材地宝,价值连城,何况这东西能提高结婴成功率足足两成,估计再正直的人都会忍不住出手抢夺,幸好自己一直都小心谨慎,没有露白。
护法大人接着说:“这两味药因为此果的缘故,已经绝迹很久,若是这果子一露面,立时便能血流成河。”
元婴期的真君最怕元婴受伤,因为上古流传至今能治疗元婴伤势的几种丹药都早已失传,一旦受伤,只能靠闭关几十年用灵力慢慢温养。这一点,菜鸟魏紫棠自然是不懂的,她只知道辅助结婴的珍贵,不知道第一种丹药更珍贵,毕竟,成婴丹只会引动元婴期真君以下的金丹真人的贪念,可第一种药却连所有的元婴期老怪物都忍不住要出手的。
“这叶子也是好东西,是辽伤的圣品,说是有起死回生之能也不为过。”
魏紫棠想起自己放过没采的那几片叶子,心疼说:“护法,弟子还记得那地点,咱们去把那棵树移植过来吧。”
护法大人冷笑一声:“你倒是贪心,可惜这果实万年才得成熟不说,成熟后七天,不管果实有没有人摘下,便枯萎而死。”
“啊!”这下魏紫棠真心疼了,早知道把叶子也全部摘下了,幸好,果子全部都摘了。
护法大人又接过她装石乳的劣质玉瓶,打开一看,又闻了闻,皱了皱眉:“你刚才说用它泼蛇泼死了,我就想是此物,这东西也算稀罕,是硫磺髓,没有几万年也长不出来,不过用处比较偏些,是专门克制各种毒物的。”
原来如此,难怪能把蛇和那个光头男泼死,别人却没事,只不过这东西生长如此不易,泼死一个人却需要如此大的量,实在有些鸡肋。
护法大人似乎看出来她的心思,说:“这东西像你那样用叫做暴殄天物,可以用来配置一种‘辟毒神雾’,这么一瓶,可以配出许多来。”
魏紫棠看看自己手中的这几样东西,几乎是迅速地做了个决定,她把手往护法大人面前一伸,表情诚恳地说:“这些都给您吧。”
饶是护法大人冷酷又傲娇,也被惊了一下。
魏紫棠继续用万分诚恳的表情说:“我也不说什么答谢您的救命之恩之类的客套话了,这些都是好东西,可我第一不会配制,第二暂时也用不上,第三我一个小小的炼气期弟子也保不住它们,只怕走到山下就要丧命了,怀璧其罪我总是懂的,所以,请您收下吧。”
不错,怀璧其罪,护法大人虽然对自己还算不错,但是这么引人犯罪的东西放在面前,即使是她,也很难不起心思吧?
魏紫棠不想考验人性,因为考验的结果基本都是要失望的,如果没有,也只能说这诱惑还不算大,或者,诱惑不对路而已。
一个醉心功名的人,你用钱诱惑不了并不说明这个人无欲则刚,因为如果是用名垂千古来引诱,可能人家早就动心了。
护法大人是魏紫棠来到这个残酷的世界之后难得的一点机会和一丝温暖,她不想失去,反正这些东西她保不住也用不了,结婴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存在,用这些来换取一位元婴真君的人情和另眼相看,没什么不好的。
护法大人看着她手中之物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魏紫棠,你也算是个聪明人了,不过,你不拿出来不是更好吗,我也不会去翻看你的东西。”
魏紫棠一笑:“我是个憋不住事的人,不过您也不用为我操心,若是别人我一定不会拿出来露白的。”
她打小就是这么个性子,记得以前小时候她妈妈就说她傻大方,别人只要对她有一些好,她就恨不得掏心掏肺,什么都舍得给别人,一定要加倍回报人家心里才舒服。这种毛病,在她越来越大,越来越明白世界的冷漠和残忍之后才慢慢收敛,可是本质上的性格是改不了的,只是慢慢知道要更多为自己着想而已。
所以,金蚕她是一定不会拿出来的,比起这珍贵的空青果,能够保证炼出极品丹药并且可以下降药材年限的门槛的金蚕,更加是一件真正逆天之物,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护法大人收起空青果叶以及硫磺髓,淡淡说:“这些东西很珍贵,我不能白拿你的,你若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魏紫棠心中一动,不知道护法大人肯不肯收自己做徒弟?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说:“护法大人已经赏了我法宝,我也没什么要的,若是您炼出来了这些丹,回头一样给我一粒就是了。”
护法大人点点头。
第二天护法大人开始闭门炼丹,过了两个月才出关,递给魏紫棠两个小葫芦,葫芦通身油红,精巧不说,灵气氤氲,本身就是个法器,里面装的就是“辟毒神雾”,跟她说:“此物很是好用,既能克制和杀死毒物,要是中了毒,十之**都能解。空青果炼的丹有几味辅药难得,我手头也没有,这就要出去寻找,短则几个月,长则数年,你好生在家照顾钰铴就是。”
护法大人把洞府关闭,又在青氲峰头下了更加严密的守护阵,一下给了魏紫棠三年份,数量恐怖的金系灵石,让她不要随意下山,就飘然远去了。
对于修真之人,几年不过是小别而已。
魏紫棠领着小狴犴和阿白,在青氲峰上过着与世无争,悠然自得的山居生活,整日不过是适当的修炼,炼丹,和灵兽玩耍。
寒来暑往,七八个月过去,居然真的突破到了第九层。
突破第九层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悠然的心境突然完全被打破,无端端的焦躁起来,魏紫棠很不解。
这一日,突然防护阵外头来了传音,有人来访。
这个人魏紫棠却也认识,秦师兄,玉溟派掌教的儿子,玉溟派新一代的少年天才,今年不过一百多岁,已经结丹了,他是来青氲峰最勤的男弟子,也是唯一勉强有点资格向年纪轻轻就结婴的太上护法献殷勤的男弟子。
因为来得比较多,所以和魏紫棠认识了,甚至还送过魏紫棠一些东西,想通过讨好她来讨好太上护法。
其实,早在十多年前魏紫棠就听说过他了,当初惹得罗茵大怒吃醋,送了那件罗衣敷衍罗茵的就是他,而魏紫棠现在穿在身上的,就是当年他无意中得到,拿来向太上护法献殷勤的先天白鹿浑元锦。
今天他突然上门,却不知知不知道太上护法已经下山游历了?
38筑基丹
秦师兄的大名叫做秦成元,对于寿元八百年的金丹期真人来说,一百多岁,不过是少年而已,所以他看上去,是十七八岁的模样,长得也是颇为英俊,虽然因为出身和少年得志,不免有些傲气,但也还是有几分稳重的。
一般而言,炼气期的修士寿元一百五十年,所以实际年龄应该是二十六七岁的魏紫棠同学看上去也是十七八岁的模样;筑基期的修士寿元四百年,罗茵大小姐和秦师兄年龄相仿,也是一百多岁,但是她当然服过驻颜丹,所以看上去也是十七八岁;至于元婴期修士寿元三千年,护法大人具体年龄不明,但是所有人都说她非常年轻就结婴,应该不会超过三百岁。
修道之人的外貌大都是根据目前阶段的寿元来体现的,比如说魏紫棠这样修炼下去,四十岁的时候会看上去像是普通人二十多岁,如果她在这时筑基,外貌会一下子年轻许多,但是不会退到小孩子的样子,所以,虽然四十岁相对于四百年的寿元不过相当于十岁以下的儿童,但是她只会年轻到十四五岁的样子,不会更小。
秦成元来拜访,魏紫棠不敢不放行,连忙出来迎接,态度颇为恭敬,微笑行礼,道:“秦师祖,护法大人不在,下山游历去了。”
对,不要怀疑,秦师兄不是魏紫棠叫的,按道行排列,炼气期修士叫筑基期修士作师叔,叫金丹期真人就要叫师祖。当年秦成元还是筑基后期,所以筑基前期的罗茵叫他师兄,可是现在人家已经是金丹期了,就算罗茵见了他,也得叫师叔。
秦成元却有些不自在,他结丹不久,年纪又轻,听着弟子们师祖师叔的叫,总会不大得劲,最关键的问题,他父亲秦掌门也不过是金丹后期,一下子和父亲成了平辈,自然觉得怪异。
所以他微微一笑,对魏紫棠说:“早跟你说不必多礼,只叫我师叔就是。”
魏紫棠摇摇头,严肃地说:“礼不可废。”
她跟他又不算熟悉,只是来了青氲峰以后,见过三四次,而且护法大人对于这位少年俊彦的献殷勤一直很不耐烦,若不是看他爹的份上,只怕早把他打跑了,自己当然也不能对他过于熟络。
秦成元失笑,略过不提,问:“潘师叔还不曾回来吗?”
护法大人姓潘,又是元婴期,秦成元叫她潘师叔很合理,这同时也是一种亲近的叫法,因这位护法一向冷冰冰的拒人千里之外,别的弟子都只敢叫她护法大人,也因为她年纪比很多金丹期真人还小,叫她祖师也挺奇怪的。
说起来,护法大人真的很奇怪,不说别的,堂堂元婴期真人,连个直系弟子都没有。
魏紫棠摇摇头:“不曾。”
秦成元有些失望,便随意跟魏紫棠聊两句,魏紫棠虽然不过是个炼气期弟子,却是太上护法这些年唯一放在身边的,讨好她总会对讨好佳人有些帮助。
秦成元甚至还好脾气地指点了一些她的修行,看出她已经第九层之后,笑道:“小棠如今也已经第九层,只待筑基了,却要好生寻觅一颗筑基丹来。”
魏紫棠一僵,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开始焦虑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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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筑基丹!
在所有修真小说中都成为第一道坎的筑基丹。
有了筑基丹的帮助,筑基才有希望。
尤其是魏紫棠目前这种四灵根的差劲天赋,有了筑基丹未必能筑基,但若是没有筑基丹,一定是没有希望的。
可是筑基丹实在是太过于珍贵难得,不说方子本已是机密,其中几味主药,极为罕见难得,几乎都把持在几大派中,数量也极少。
比如玉溟宗,每年不过二十粒的分量,数万弟子,每年需要筑基丹的少说也要几百上千人,因此这些筑基丹,一般要以公平的方式赏给有功劳的弟子,便是地位高贵如秦成元这样的,明面上也不能私得。
当然,背后掌门长老们要多弄个几粒给自己的直系儿女子弟,也不是做不到的。
这时秦成元已经微微一笑:“今年的筑基丹分发方法,我却是知道了。”
魏紫棠眼睛一亮:“哦?”
“藏黄山秘境开启,七大秘境中,这是仙草宝物比较多的一个,又只有炼气期弟子能进入,今年的筑基丹,就是奖励给收获最多的前二十名,你已经炼气期九层,可以报名参加。”想一想又说:“不过,藏黄山秘境对于炼气期弟子还是十分危险的,若是有别的门路能够得到筑基丹,还是不要冒险为宜。”
说罢却又沉吟不语,因他也明白魏紫棠去取一个杂役弟子,恐怕没有什么别的门路。以太上护法之尊,弄到一粒筑基丹并不难,可太上护法肯为了一个四灵根的杂役弟子去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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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也在沉吟。
太过危险的地方她不想去,可如果不去,又从哪里弄到这个筑基丹呢?筑基丹是在市面上无法买到的东西。
或者,求太上护法?
以前不敢说,如今太上护法受了自己那么贵重的东西,价值远远超过筑基丹,应该不会小气吧?
她这厢沉思着,秦成元已经告辞而去:“潘师叔既然不在,我便改日再来。”
秦成元走了之后两天,魏紫棠就在想怎么向护法大人开口要这个筑基丹才会不显得挟恩图报。
直接开口要?
暗示?
去向她表达自己很忧虑很想要?
可就在她还没有拿定主意的时候,已经来了一个让她大惊失色的消息:不知道谁帮她报名了,她的名字已经被定在了一百个要去藏黄山秘境的弟子之中。
39战前准备
因为要去藏黄山秘境,魏紫棠很烦恼。
随便找几本修真小说看看,也知道这些秘境不是什么好去处,十个去了不说死九个,一半的损耗率总是差不多有的。虽然说可能会得到不少好处,可是命都保不住,还要好处做什么?
虽然自己是很想要筑基丹,但还是更希望通过别的方法来获得。
到底是谁帮自己报的名?
总不会是秦成元吧?
他明明说了很危险的,还觉得自己不去比较好。
魏紫棠一直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她知道自己手不够辣,心不够狠,身体的反射神经也不太发达,就连心思都说不上很细腻,什么对危险的野兽般的直觉什么的,更是没有影子了,像自己这样的人,到了那种危险的地方,基本就是被牺牲的对象。
可话又说回来,这个修真界,其实处处都是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你后脖子就会中一刀。
她知道事情难以挽回,虽然她也可以去找门派高层说,自己还要照顾护法大人的灵兽无法远离什么的,可是这个人既然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就给自己报了名,只怕后面的路也都给自己堵死了。
如果护法大人在,还好说,自己现在,就是任人摆布的命。
认识到形势之后,她认命地埋头想招,把储物袋里的资本汇拢一下。
她现在主要的本钱有:攻击法器,渔娘剑,因为水滴散形的功能非常好用,但是攻击力不是非常犀利。
防御法宝,先天白鹿浑元锦,也是她此行最大的保障,非常好的一件法宝,是法宝,不是普通法器。
就连筑基期的修士也未必会有一件法宝。
可是问题在于她现在只有炼气期,更本谈不上炼化一件法宝,事实上,她只是勉强让这件法宝滴血认主而已,连它十分之一的威力都谈不上。
她的法术学得不算好也不算差,该会的都会了,却也没有什么拿手绝活。
人家都说,要说斗法,同样的境界,女修不如男修。
小说中,很多姐妹穿过去,都会努力改变这一性别歧视,但是魏紫棠只能很羞耻地承认自己是没这个能耐的,她前世是坐在办公室里的普通白领,不是某一集团的杀手之类的传奇人物,要让她动动嘴皮子,做个策划什么的可以,动手实在不是强项。
感觉到自己的资本过于单薄,她想起上次得的那个光头的战利品,连忙拿出来察看,小钟和五彩丝线,虽然品阶都比不上她的渔娘剑,但是一个能用来迷摄心魂,一个有毒又不易发现,能用来偷袭,正好补了她的缺。
之前她也曾经在被罗茵等人胁迫时草草祭练过这两样,可时间紧,来不及做到完全操控,后来情势好了,又有太上护法的庇佑,就把这两个东西忘到脑后去了。
魏紫棠花了三天的时间,把这两件法器完全炼化,觉得自己心里有点底了。
还有护法大人给的辟毒雾,至少毒物自己是不用怕了。
然后就是丹药和符箓,自己身边大都是辅助修炼类型的丹药,治伤的也有不少,但是另外一些什么辟瘴气的,辟水的。静心的,消除阴气的,等等,就要现炼了。
好在有金蚕露可以作弊,虽然是没有炼过的,直接拿着配方就能炼出至少上品的丹药。
买方子里的药材时,魏紫棠下山了一趟,符箓她是不会画的,所以不惜重金买了很多,从普通的烈火符土盾符到难得的隐身符都有。
买完东西,魏紫棠顺便去看了胡立言。
胡立言那家伙还是那幅笑眯眯的非主流修士的模样,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厮没有刮胡子,魏紫棠总觉得他有些憔悴。
看到魏紫棠,他把眼睛先笑成月亮形状,和她瞎聊了一番,也没有问她任何一句在太上护法那里过得如何的问题。
直到最后,他才说到正题:“小棠,我知道你要去藏黄山了。”
“嗯。”
“是有人使坏,你到了那里,一定要小心。”说着,塞了几张纸到她手心里。
魏紫棠回到青氲峰之后,摊开手来看了一眼,竟然是几张木遁土遁水遁之类的逃命的符,这些可是商店里买不到的,只有金丹期真人才能做得出来。
魏紫棠微微一笑,把那几张符箓和她买的那些放在了一起。
如此,魏紫棠自觉自己准备得差不多了,走的时候,她带上了阿白,狴犴她不敢带,小狴犴现在还没有什么能力,但却是世上罕见的神兽,又不曾认主,就算元婴期的老怪物们也忍不住要出手抢夺的,自己有什么本事保住它?到时候被夺了,护法大人回来还不得剥了自己的皮?
所以走的时候,魏紫棠把那些数量巨大的金系灵石都放在屋子里,叮嘱小狴犴:“你饿了就吃,渴了去喝寒潭水,但是一天只准吃一百块,要是吃多了以后你就要饿肚子了。”
小狴犴低吼一声,表示知道了。
魏紫棠还是比较放心的,狴犴是法律和公正的化身,小狴犴虽然因为年纪幼小,精力过剩而有些淘气,但基本品质还是正直的,一诺千金什么的,还是做得到的。
魏紫棠坐上了阿白的背,阿白虽然还没有彻底成年,但大小也足以承担一个成年人了,魏紫棠第一次坐,不免紧张,手紧紧抓着阿白脖子上的翎羽,阿白伸长脖子,长鸣一声,魏紫棠通过心灵感应,知道它是安慰自己,脸一红,讷讷把手松开。
不过,它一飞起来,魏紫棠就立刻明白为什么飞行灵禽那么抢手了。又快又稳,还不需要自己费心驾驭,实在是愉快得很,比起以前自己驾驭飞剑飞行,那就是专机和自行车的区别。
尤其是铁翅鹰速度还是飞行灵禽中足以排前三的。
魏紫棠坐着白鹰,翩然降落在内山大殿前的广场上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一百个要前去藏黄山秘境的炼气期弟子全部到场,秦掌门走到中间发表行军前的励志宣言,他是一个看上去四十多岁的中年帅哥,和他儿子模样有七分相似,看上去还颇为可亲。
除了元婴期的三位长老和太上护法,其余重要人物几乎都来了,按九峰站列在周围,魏紫棠看到了站在一个大肚子老头后面的胡立言,似乎宿醉未醒,还有罗茵,站在一个翩翩君子状的长髯中年人身后,打扮得人比花娇。魏紫棠看到她的时候,她也看到了魏紫棠,狠狠瞪过来,带着恶毒和一丝得意。
魏紫棠苦笑着转过头,看周围的弟子们。
一百人,几乎个个都是炼气期第九层,魏紫棠突然看到了一个熟人,正是她以前的芳邻,那个木讷的陈师兄,目光相遇,魏紫棠朝他点头一笑,他几不可查地点点头,把目光移开。
最后,掌门终于结束了他长长的鼓舞军心的话,作最后总结:“……诸弟子,为了宗门的千年延续,也为了你们筑基的希望,去吧……”
40藏黄山
魏紫棠没有再乘坐阿白,因为有三个金丹期真人带他们一起去,动用了门派的乾坤神行舟。
一枚核桃大小的木舟被一个长髯的金丹真人抛到空中,瞬间变得极大,容纳了一百多个人还绰绰有余。
这就是仙家手段了。
魏紫棠巴在舟边,看着身下的浩瀚云海,心中生起诺亚方舟的感慨。
如果能拍成电影,应该比指环王,比哈里波特更加奇幻吧?
真没有想到有一天,是自己在亲身经历这一切。
很久以前,似乎某本书上写到什么“千里广庭缩地**”,就是千里之远,仿佛在自己家院子里散步一样,抬脚即到……这乾坤舟,似乎也附带这样的法术,明明飞得慢腾腾的,一转眼,居然已经到了传说中八千多里外的藏黄山。
而藏黄山,居然是个小土包。
根本算不上一座山,高度顶多才五层楼高,稀稀拉拉长了几棵树。
而此刻这小小的土包山周围,热闹得仿佛菜市场一样。
七大宗门,玉溟不过排第六,今天自然是七宗聚首,除了玉溟宗,还有正一宗,三清门,凌波阁,明心门,呈山寺,还有落叶宫。
不论大小强弱,按照规定,每宗都是一百弟子参加这次的秘境试练。
正一宗作为第一宗门,却连统一制服也没有,弟子们嘻嘻哈哈仿佛来郊游,充分展现着第一宗门的自信心;三清门弟子大部分都是道士装扮,也有少量的俗家打扮;凌波阁的人非常奇特,都带着面具,远离人群;明心门的都穿着蓝色衣服,看上去比较正常;呈山寺的自然都是和尚;而落叶宫,全部是女子。
魏紫棠其实还是很紧张,她低着头,等待秘境打开的时候。
太阳在西边的山谷投下最后一丝光亮的时候,七大宗的二十多位金丹真人同时手掐法决,各色的光柱朝着小土山后面一个深不见底的水潭打去,然后奇景出现,一个华光四溢的巨大圆盘出现在水潭上方的半空中。周围还有无数咒语般的符号在旁边旋转。
炼气期的七百弟子看到这一奇景,都窃窃私语。
然后便有一位三清门的金丹长老开口说:“弟子们,这便是传送入藏黄山秘境之物,只有炼气期弟子可以站上去,不必惧怕,上去吧。此去需小心,若能为门派寻得有用之物,必有重赏,若不能也要小心保住自己性命。”
三清门的弟子们轰然应是,气势不像道士,倒像江湖豪客,然后纷纷纵身跳上圆盘。
这时候玉溟宗的金丹真人也挥手说:“你们也上去罢。”
于是魏紫棠身边的同门弟子也开始勇猛地往上跳。魏紫棠犹豫了一下,那圆盘如琉璃般透明,本来看上去并不大,但随着上去的人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大,看到所有人上去都明显没事的样子,她知道自己怎么也不要最后上去引人注意为妙,心念一动,阿白便飞到她身前,她跃到阿白背上,阿白一展翅,便飞到了那圆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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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跳下阿白的背时,好些人对她露出了羡慕或贪婪的神色。
魏紫棠很郁闷,她最讨厌露白了,但是对于目前实力比她还强些的阿白这样一个强助,她不能不带来。
要是有以前那些小说中的灵兽袋之类的东西就好了,可惜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那样的东西,除了一些毒虫什么的可以装在葫芦之类的东西,像阿白这样的大型动物根本就不可能。
七百人逐渐都上来了,圆盘变得像小广场一样大,突然间迸发出五彩光芒,魏紫棠只觉得身体高速旋转,眼前一阵晕眩,在强光中视力退化为模糊不清,听到周围的人都发出惊叫声。
等到停止旋转,她恢复了视觉,才发现自己在一片旷野之中,周围空无一人,前方是连绵的高山,一望望不到尽头,近旁就有一片茂密的林子,山泉清溪,潺潺而下。魏紫棠有些惊讶,也不知道这么巨大的山脉,是怎么藏在一个小土包和一个小水潭里的。
之前就听说过,藏黄山秘境是随机传送的,没法固定两个人传送到一处,看来确实是真的。
关于藏黄山,她也事先打听了一番,这里据说长了不少俗世已经不存在的仙草或者难得见到的高年份的药材,有很多珍贵的丹药里用的大都依靠这里的出产,包括筑基丹,定丹散等的主药在内。所以对于门派而言,九年一次的藏黄山秘境开启是一定不能错过的。
在这里生还的炼气期弟子也不少,所以久而久之,也能总结出不少经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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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外围是比较安全的,虽然找不到什么好的药草,但是高阶妖兽也很少,但是走进山里就很危险了,尤其是山腰以上部分,从来也没有听说走过去的有能生还的。当然,高风险意味着高回报,越往上,灵草仙草就会越多,品种也会越佳,年份也会越久。
魏紫棠稍稍考虑,就决定只在外围转,不进山去,这里太危险,自己战斗力又不强,就算找到好东西也容易被人抢了,顺便搭上小命可太不划算了,上次自己出任务,意外得到了不少好东西,从概率上来说,不可能每次都这么走运,又不是什么天命所钟,三英二云之流,难道天地异宝都是为自己所生?
何况就算有好东西,也得上缴给门派,自己又没有什么隐藏的天地,能够把好东西藏起来。
筑基丹自己是很想要,但是不值得拿命换,就算这里得不到,还可以另外想办法,说不定黑市能够买到呢?说不定护法大人肯给自己一粒呢?
这番打定了主意,她便小心翼翼,用先天白鹿浑元锦护体,防备着所有可能的袭击,一边也稍微分心找找有没有什么灵草。
外围自古以来不知道多少弟子过来了,自然不会留下什么好东西,过了一整天,魏紫棠也只找到两三种极其常见的药草,妖兽除了一只一阶的水箭蟾蜍鼓着大眼睛朝她吐了口口水,别的什么也没有见着。
第二天中午的时候,却见着人了。
看衣服居然是本门弟子。
两个小姑娘,看上去都只有十**岁,看到魏紫棠便十分高兴地跑过来,叫她师妹。
魏紫棠本来因为怀疑这次是罗茵要害她,对于本门弟子也都比较警惕,可对面不过是两个小姑娘,又都是普通内门弟子,一说起来跟霍泠峰都扯不上关系,便有些放松了。
两个小姑娘一个姓李,看上去小一些,天真未凿的模样,另一个看上去稳重些也大一些,不爱说话,姓孔,她们俩之前也不认识,偶尔在这里相遇就结伴而行,因遇上魏紫棠也是本门的,又是小姑娘,很是高兴,便邀她同行。
魏紫棠有些犹豫,但人多毕竟力量大些,她自己一个人在这样的险地,也心中没底,她本身又不擅长潜行追踪之类的,便勉强同意,但还是说:“不过我技艺低微,山上我是不去的,这次来不过是见识一下,不敢冒险。”
那李姓的小姑娘一听,便拍掌说:“不错不错,咱们不去跟那些臭男人凑热闹,我来也不过是被家中长辈催着来长些见识,魏师妹你就放心吧。”
那姓孔的女子却犹豫了一下,说:“我倒是想要去找些好东西的,既然来了也想看看能不能得到筑基丹,不过,既然你们俩都不敢去,我们只到山脚下看看可好?”
魏紫棠听了暗自警惕,却也不便说什么,便随她们一起行动。
不过三人行动自有好处,中间她们被明心宗两名男弟子偷袭,就是孔师姐发现的,三人出手把他们俩打跑了。
到了山脚下,果然依照孔师姐说的,只是沿着山脚找找,并不往上走,魏紫棠略略放心,三人在两三日内,也找了几样说得过去的。
第四天,突然出现了一个男弟子,那姓李的小姑娘一见就大喜过望,叫道:“崔师兄!”
原来两人本是旧识,都是依附玉溟宗的两个中等家族的子弟,崔师兄年纪略长,已经到了第九层顶峰,实力比她们三人都要强出不少,见到三人也很高兴,说自己在离此不远的山隘中发现有不少年份颇长的灵草,里面还有更好的,因恐有妖兽守候,自己不敢单独进入,正好来了三个本派弟子,便邀请她们前去帮忙。
几个女孩子都很犹豫,怕里面妖兽厉害,自己不是对手,但崔师兄拍着胸脯保证,说这山隘只在山脚下,就算有妖兽,也不可能太过厉害,别说己方有四人,就是只有一个帮手,他也敢去。
41血毒蜘蛛
魏紫棠隐隐觉得有些不安,更加提高了警惕,因孔师姐和那姓李的小姑娘都同意了,她也不便一味反对,但已经做好了事态不对便开溜的准备。
四人一鹰结伴朝着崔师兄所说的山隘前行,距离果真并不太远,一路上虽然也小心戒备,但青年男女在一起,总免不了说说笑笑,那崔师兄很会哄人,不但姓李的小姑娘眉开眼笑,连素不相识又颇为谨慎持重的孔师姐也被他引得开口说笑起来。
魏紫棠素来就不是个不合群的,心里警惕归警惕,该笑该捧场还是不含糊的。
所以一路走来,气氛极好。
那山隘已经在望,延伸而出的碧绿草地上,便有几株可以入药的凤尾草。
“哎呀,”姓李的小姑娘又惊又喜,已经当先一步跑了过去,“这是七十年的凤尾草,可值得上百灵石一株呢!崔师兄果真没骗我们!”
“真的!”孔师姐也眼睛一亮。
崔师兄十分得意地摸着下巴,“我骗你们作甚,实不相瞒,我之前偶然得到了一些藏黄山秘境的地图,这山隘便是其中之一,那图上说,此地有红燕藤。”
“红燕藤!”两个姑娘大声叫起来。
“哼哼,不错。”
“红燕藤是炼制上古定颜丹的材料,传说中的东西,咱们若能找出去,一粒筑基丹必定跑不了的。”姓李的小姑娘兴奋得脸上红扑扑的。
上古定颜丹是真正能从此驻颜不老的东西,并非坊间那些一粒可保三年容颜不老,但吃多了却容易汞中毒的驻颜丹可比。
魏紫棠这时却开口了,“却不知山隘中有什么妖兽守着。”
崔师兄笑笑:“是一只五阶的血毒蜘蛛。”
三个女孩子脸上都是一变,五阶的灵兽妖兽相当于筑基中期的实力了,他们四人对阵,还是很危险的,尤其是女孩子们不免都会害怕蜘蛛这样的东西。
魏紫棠心里犹豫起来,如果这崔师兄说里面没有什么东西,那她还更加加倍小心,可他一下子就把里面有厉害的妖兽的事说了出来。
看出女孩子们的犹豫和恐惧,崔师兄笑道:“本来我也不敢去尝试,可恰好看到魏师妹的灵宠,铁翅鹰可是专克这血毒蜘蛛的,何况魏师妹这只还是变异的更加厉害的铁翅白鹰。一物降一物,咱们此去定能立下奇功。”
姓李的小姑娘和孔师姐都露出释然的表情。
魏紫棠却说:“我家阿白还不曾成年,不成年的铁翅鹰只不过三阶的实力,哪里是血毒蜘蛛的对手?就算阿白是变异种,最多也不过四阶而已。”
崔师兄笑道:“我知道,所以不用它去全力战蜘蛛,还是以我们为主,实不相瞒,我也略有准备。”说着拿出一个玉瓶,一打开,一股清香便飘了出来,里面装着青绿色药丸,崔师兄分给三女各一丸,解释说:“这是我事先打听来对付血毒蜘蛛的灵药,血毒蜘蛛的毒能入血,对于修仙者也是厉害的杀招,可若是能抗它的毒,它的威力就减了大半。”说着自己也倒了一丸,一仰脖子,抢先服下。
孔师姐和姓李的小姑娘也吃了下去。
魏紫棠自然不会吃这来历不明的药,她也装做仰脖服药,但是药丸早已偷偷溜到了她的袖子里。
若是没有护法大人给的两个装着辟毒雾的小葫芦,她还不敢托大,不免要踌躇一番的,可如今她根本不怕什么毒,自然心中有底。
崔师兄看了看她,突然笑道:“对了,还有你的鹰,一会儿也是我们的作战主力呢,也给它一丸。”说着又给了她一丸。
魏紫棠这次把药丸仔细看了一番,青绿色带着淡淡清香,灵气十足,怎么看也不像是毒药。
崔师兄看她样子,笑道:“怎么,魏师妹,怕我毒你的鹰不成。”
魏紫棠淡淡一笑:“崔师兄真爱说笑。”说着走到阿白面前,佯作把药喂了它,实则还是滚落在袖中。
四人一鹰便走入山隘中去,因里面有厉害的妖兽,皆是动作小心万分,草木皆兵。
山隘中一道峡谷,远远便可看见一面峭壁之上,一道嫣红的藤蜿蜒而上。
“红燕藤,是红燕藤!”姓李的小姑娘兴奋地直拉崔师兄的袖子,“师兄,好大一丛呢!咱们定能得到奖励的筑基丹!”
“嘘!”崔师兄对她做手势:“小声点!小心惊动了蜘蛛。”
说这话时,一只桌面大小,狰狞可怖的红色蜘蛛已经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朝他们吐出一丛红色的丝,随着丝而出的,还有一股红雾。
姓李的小姑娘早在蜘蛛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尖叫一声,躲到了她的崔师兄身后。
魏紫棠看到那蜘蛛放大的肚子,一堆毛茸茸的腿,狰狞的口器,恶心得头发晕,一闪身躲过了那从丝。
阿白早已经飞到了半空中,对着蜘蛛发出一声清唳,只等魏紫棠下命令就要攻击。
最奇怪的是孔师姐,在蜘蛛吐出红雾的时候,身子一软,一头栽在了地上。
魏紫棠大奇,她以为这三人都是一伙的,怎么会有这情形?难道是本来要给她吃的毒药错给了孔师姐?
那边姓李的小姑娘已经叫起来:“崔师兄,怎么她和她的鹰都没事!咱们不是商量好的吗?你那药一遇到血毒蜘蛛的血雾就会发作,失去知觉,任人摆布?咱们可以把她当肉饵,趁着蜘蛛吃她的时候去采两段红燕藤?现在怎么办?”
魏紫棠听得不寒而栗,居然想让蜘蛛吃她的时候趁机去采药!这血毒蜘蛛生性歹毒有贪婪,最喜血食,若是弄死一个人,一定要当时就吃,所以很多碰到血毒蜘蛛的人都在牺牲了一两位同伴后趁机全身而退了。
她手一招,让阿白飞到她身边,准备好后路,厉声喝斥:“我与你们无怨无仇,为何如此害我……”
没等她说完,让人目眦欲裂的一幕出现了,那崔师兄对那姓李的小姑娘抿嘴一笑:“没算计到这贱婢,不是还有这个倒霉鬼吗?”说着提起脚,一脚把晕倒在地的孔师姐踢向了蜘蛛。
魏紫棠震惊地看着足以令人作噩梦的一幕:血毒蜘蛛吐出一从丝把凌空而来的孔师姐裹了个严实,然后迈动八条腿,朝着猎物爬去,无机质的眼睛闪动着猎食的光芒,恶心的口器一下子□孔师姐白皙柔嫩的肌肤,把消化液注射了进去。
原本不说绝代佳人,也算是貌美如花的少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形,消化液融化着她的肌肉和内脏……
这一幕太过惊悚,魏紫棠觉得浑身发僵,连那姓李的小姑娘叉着腰冷笑说:“害你又怎么样?杀了你罗师叔肯再出一粒筑基丹作为奖励,一举两得的事情,谁不愿意?”都没有听见。
崔师兄一把拉住姓李的小姑娘,说:“不要跟她废话,咱们赶紧去采红燕藤!”说着拉着她直往那峭壁冲过去。
这时魏紫棠已经反应过来,孔师姐已经无救,她跳到阿白背上,飞到低空,先召出先天白鹿浑元锦护住自己和阿白,然后祭出渔娘剑,朝着崔师兄和姓李的小姑娘攻去。
崔师兄放出一个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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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环,挡住渔娘剑的攻击,一面叫道:“魏紫棠,你疯了不成,就算和我们有仇,你这样不管不顾地攻击,一会儿蜘蛛追上来,你不但得不了红燕藤,连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
若是别的妖兽,魏紫棠可能还真的会有所顾忌,但这血毒蜘蛛是毒物,自己有辟毒雾在手,还真不怕。当下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会,却是一剑比一剑狠,朝着那俩人攻击。;
崔师兄认出她的剑是上品法器,不好对付,一咬牙,推了姓李的小姑娘一把,说:“李妹妹,我挡着这贱婢,你赶紧去采红燕藤,采到就往外冲,不要管我!”
姓李的小姑娘顿时眼泪汪汪:“崔师兄……”
两人郎情妾意了几句,小姑娘冲过去了,崔师兄也放出攻击法器,和魏紫棠缠斗起来。
两人一个法力强些,一个法器好些,一时不易分出胜负,但魏紫棠有阿白,在空中灵活得很,而且阿白现在虽然只能放出风刃和用翅膀扇,但是攻击力却远远在炼气修士的风刃之上,基本上是压着崔师兄打。
而此时孔师姐已经被消化成一团皮下软汪汪的东西,那蜘蛛把口器□去她皮下,吸得“吱吱”有声,不过片刻,已经变成一张皮贴在骨头上,所有血肉和内脏都变成了蜘蛛的养料。
蜘蛛用完餐,立刻朝着魏紫棠和崔师兄跑过来,可能刚吃饱能量足,血雾和红丝喷得漫天都是,两人顿时打不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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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飞在半空中,遭到的攻击比较少,躲过那些蛛丝,又悄悄把装着辟毒雾的葫芦打开一些,立刻那眼前的红雾就被黄色的雾销蚀了。眼看着崔师兄手忙脚乱抵挡着蜘蛛,她一时半会也插不进手,便一拍小白,朝着冲向峭壁的李姓的小姑娘冲过去。
42你方唱罢我登场
那个姓李的小姑娘看似天真,实则在修仙家族长大,大概没少见识过血腥争斗,经验比魏紫棠丰富得多。魏紫棠骑着小白闪电般冲过去,她竟已经做好准备,一颗红珊瑚般的珠子放到头顶,滴溜溜转动着,把魏紫棠的渔娘剑挡得严严实实,然后一挥手放出四五张烈火符来。
烈火符声势浩大,轰轰烈烈地烧过来,不过魏紫棠穿着的先天白鹿浑元锦虽然她祭炼不了,却毕竟是法宝,对付区区低级符箓还是不在话下的。只见她身上白色毫光一转,便如沸水融雪,把那些铺天盖地的火焰消融于无形之中。
那姓李的少女大惊失色,魏紫棠却冷笑一声,取出两张威力最大的五雷符,“来而不往非礼也。”朝她甩了过去。
雷系法术是所有同级别的法术中威力最大的,魏紫棠原先的身体就是冰雷双灵根,可惜她还不曾修上去,享受到雷系法术的威力,就被那家伙夺了舍。
五雷咒轰隆隆朝着姓李的少女劈过去,可这小姑娘毕竟是修仙家族出身,不比一般的散修,那颗防御用的红珊瑚珠子竟是件上品法器,把魏紫棠的剑和符一起抵挡住,也只是晃了几晃。
魏紫棠皱皱眉,不过她想起自己还有一口**钟,这种东西虽然品阶不高,但是往往出乎意料的好用。
这些在《封神演义》一类的故事里有充分阐述。
所以她伸手去拿那口**钟,可是还不等她拿到那口钟的时候,一个灰色的影子一掠而过,姓李的少女脖子上喷出一道血箭,便软倒在地上。
魏紫棠惊讶地看向那停下来的灰影,居然是自己那位芳邻陈师兄,他还是一副木讷的表情,普通的容貌,灰色有点破旧的杂役长袍,但是却多了一种冰冷的杀气,他的手中,迎着阳光,可以看见一把完全透明的匕首,这本来是完全透明看不见的,因上面流淌的热腾腾的血液,才可以看出它大概的形状。
大约只有不到九寸长,薄而窄,尽管是透明的,也能看出它的锋利。
魏紫棠的神识在上面没有发现任何灵力,也因此判断不出它的品阶。
“陈师兄。”魏紫棠叫了一声,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样险恶的环境,任何人都可能是敌人,陈师兄意向不明,何况罗茵的悬赏可能门派内大部分人都知道吧?
所以她看着陈师兄,咬了咬下唇,迟疑了。
陈师兄用嫌恶的目光看了看透明匕首上的血,掏出一块什么东西,珍惜地把血擦干净,然后才抬头朝着魏紫棠望去,点点头:“魏师妹,别来无恙。”
这时候,独自面对着血毒蜘蛛的崔师兄已经险象百出,当然,他毕竟也是九层顶峰的人物了,蜘蛛被他砍去了一条腿,流了不少黑色的血液,可是他却被那蜘蛛吐出的血红色的丝缠住他一条腿,往那边拖去。
崔师兄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他的攻击法器金色圆环朝那蜘蛛打过去,可血毒蜘蛛怎么也是五阶毒物,皮壳坚硬,这法器击上去,竟是毫无作用,而崔师兄却被一点点拖得离蜘蛛更加近了一些,崔师兄惊恐地用飞剑剑刃割,用火烧,都无法弄断那蛛丝。
“救命……李妹……”崔师兄一扭头发现自己的李妹妹已经香销玉陨,立刻改变:“魏师妹,救命……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同为人……”
魏紫棠觉得好笑又有些恶心,“你也配说同为人,这话去对孔师姐说吧……”
突然耳边风响,魏紫棠举手一接,风声并不凌厉,又是陈师兄那边来的,不是什么攻击。
接到手里的,是一截殷红的藤,上面还留着燕子形状的叶。
“陈师兄……”魏紫棠一抬头,看到陈师兄已经在割那些藤了,还不忘扔一份给她。
“快点,一起来割!”陈师兄扭头对她叫道。
“哦……”
“啊……”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崔师兄已经被大量的蛛丝缠绕住了,失去了抵抗能力,被蜘蛛拖了过去,尖锐可怖的口器刺进他小腹中,随着消化液的注入,清醒的崔师兄发出凄厉的惨叫声。
这个时候,山隘口却跑进来几个人,从衣着看,是一个呈山寺的和尚和两个蓝衣的明心门弟子以及两个普通衣着的,看不出是正一宗的,还是三清门的俗家弟子。他们一进来看到这情形,都立刻反映过来,一个年长的明心门弟子捞起死去的孔师姐的储物袋,然后对和尚和一个褐色衣服的年轻人说:“达通大师,卢贤弟,麻烦你们在这里看着点,我们去采红燕藤,若是蜘蛛吃完了这个人过来,你们俩负责全力缠住它,片刻即可,放心,我们要不了多长时间,这红燕藤采下来,咱们五人平分。”
剩下的三个人都冲了过来,陈师兄眼眸一缩,对魏紫棠说:“魏师妹,咱们合力,攻那年轻的蓝色衣服的。”说着,一块玉砖祭出,朝着他所说的目标攻去。
己方两人,对方三人,这种情况下,先合力对付其中最弱的,争取一击必杀,陈师兄不愧是见过世面的。
魏紫棠对这种战略分配很佩服,所以立刻遵守。
陈师兄眼力很好,那个年轻的蓝衣服明心门弟子正是三人中最弱的,陈师兄的玉砖似乎也是一件上品法器,一击之下,那个蓝衣弟子手忙脚乱弄出来的防护罩已经开始崩裂。魏紫棠几乎想都没想,手在储物袋中摸出那五彩丝线,朝着那年轻人咽喉处抖了出去。
那年轻人的防护罩已经被陈师兄的玉砖击破,他手忙脚乱地抵挡,根本没有注意到那么微小的东西,“噗嗤”一声,那丝线破喉而入,他的脸,几乎在瞬间变作焦黑色,仰面便倒了下来。
这变故太快,那边两人根本来不及反应,那年长的蓝衣人恨恨骂了声“废物”,就朝着魏紫棠扑了过来。
对方看来也是久经沙场的,知道用上驷对下驷,在他们看来,明显是魏紫棠比较好对付。
魏紫棠看到那蓝衣年轻人倒下,不禁怔了一怔,这还是她第一次有意识地杀人,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可是她并没有什么时间来伤感,对方的攻击已经到了面前。
年长的蓝衣人很是了得,他的法器是一座类似托塔李天王的宝塔,在空中幻化出一座高大的宝塔,把魏紫棠护身的先天白鹿浑元锦的白色毫光压得簌簌发抖。
43分赃
魏紫棠咬着下唇,感觉吃力,如果她能炼化这件防御法宝就好了,绝对不会抵挡不住一件极品法器,可惜,从来没有炼气期弟子能够炼化法宝的先例。
她腾出手来,把自己打算尝试却一直还没找到机会的**钟找出来,轻轻一摇。
这件**钟,虽然她不熟悉这类类似魔器的东西,却也差不多炼化了,使用是没有问题的。
对面的修士看到这小姑娘拿出钟来摇,就连忙屏住呼吸,可这**钟并不是依靠迷药的,所以虽然他已经屏住了呼吸,还是顿觉头晕眼花,心中暗道不好,连忙咬破舌尖,心中清明了一些,从兜里掏出一颗静心丸,塞到嘴里,这才缓解了。
魏紫棠没想到自己抱以极大希望的**钟这么简单就破功了,心理压力就更大了,她本来法力就不如对手,这下更是只能苦苦支撑。
可先天白鹿浑元锦这样的法宝,对灵力要求极大,她支撑了一会儿,就觉得难以为继,只好大把吞复灵丹。
幸好有阿白在,在空中朝着对方不停地攻击,对方撤出一件防御的盔甲,抵挡阿白的攻击,没办法权力施展那宝塔来对付魏紫棠,才算是个平手。
这时那看守蜘蛛的和尚和年轻人开始交头接耳,似乎在商量要不要过来支援,魏紫棠看得心中发急,她本来就已经撑不住了,要是再多个人,只怕今天就要交待在这里。
可喜这时蜘蛛已经将崔师兄消化吸收完毕,朝那两人张牙舞爪爬过去,两人不敢轻敌,一个放出藤蔓术缠绕那蜘蛛,另一个放出土墙术来抵挡。
魏紫棠的对手看久攻不下,自己的盔甲是件上品法器,居然被对面的白鹰啄得摇摇欲坠,不由烦躁起来,从怀中摸出几面小旗,朝着阿白扔过去,顿时黄沙滚滚,阿白被困在其中,找不到方向。
魏紫棠大吃一惊,这是她第一次见识所谓的阵旗,虽然这只是一个很低级的困仙阵,对方只是希望用这个阵来困住阿白片刻,好将魏紫棠首先击杀。
阿白终究是个动物,智商无法与人类相比,一时间被困住便脱不了身,急得呱呱乱叫。其实就算是人类如它的主人魏紫棠,若是被困住也一样没有什么好法子的。
因为她没有任何阵法常识,连什么叫生门都不知道。
对方一旦困住阿白,便立刻把所有法力狂输入宝塔中,企图一击将魏紫棠打死,魏紫棠又吞了一口复灵丸,下唇都咬出血来。
在危急时,陈师兄却终于将自己的对手击毙,过来支援了。
其实所谓上驷对下驷,在这边来说何尝不是?陈师兄境界虽不见得高,制敌手段却多,斗法的能力比魏紫棠强得多。
对手被两面夹击,不由慌了神,他又要对付魏紫棠,又要祭起防御的铠甲防陈师兄,不免顾此失彼,而此时,阿白终于从阵法中脱身了。
一只鹰当然解不了阵的,可一力破千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诡诈之道亦是无用。
那困仙阵不过是初级法阵,被它啄呀啄的,阵旗就破裂了。
这下三面夹击,对方并没有支撑多久,就被陈师兄的透明匕首抹了脖子。
陈师兄把死尸身上的储物袋都捡了起来。
远处和蜘蛛缠斗的两人见自己这方都已全军覆没,立刻便意识到不妙,打算开溜。
陈师兄面色一变,说:“不好,不能放他们活口。”
魏紫棠已经是精疲力尽,而且这半日见了如此多的血腥,早就心震神摇,觉得从胸到腹都泛着恶心,实在不想再去与人拼杀。
以她现代人,而且还是个弱质女子的身份,这半天没有晕过去或是痛哭流涕,已经算是坚强了。
陈师兄已经远远甩过去一沓子符箓,火光震天,将那两人的去路封住,被他这么一拖延,蜘蛛的丝和毒雾已经赶到,将那二人缠得死死的。
陈师兄回头看到魏紫棠有些拖延,面上又有些不情愿,便催她:“快点。”
魏紫棠微微启唇:“陈师兄,何必赶尽杀绝,小妹也累了,只怕战不动……”
话音未落,陈师兄脸上已经出现厉色,将她的话截断:“魏师妹,你太天真了,这些人必须灭口,否则刚才死去的那三个,还有咱们的同门,帐都要算到你我头上,他们的师门和家族,都不会放过你我!”
魏紫棠一凛,连忙说:“对不住,陈师兄,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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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了。”连忙指挥阿白去堵那两人。
陈师兄跃身往前,身法甚是精妙,对魏紫棠说:“不要靠近蜘蛛,先想法自保。若是他俩脱逃,就把他们逼回蜘蛛面前。”
他这法子甚是阴损,魏紫棠却领会了,只管和他一起,把那两人往蜘蛛身边逼,几番遇险下来,连大和尚都忍不住破口大骂,更不要说那个年轻些的褐衣弟子,污言秽语,喷涌而出。
不过对方也不是傻子,开始干脆和他俩缠斗,也把蜘蛛往他们俩身边引,可惜不知为何,蜘蛛就是不攻击魏紫棠,明明距离相等,也要舍魏紫棠而取他人。
魏紫棠心中有底,必是因为自己身上有辟毒雾。
而陈师兄身法精妙,蜘蛛也逮不住他。
结果此消彼长,没多久,大和尚就被蜘蛛丝死死缠住,而另一人也被陈师兄和阿白击毙。
蜘蛛开始饱餐今天的第三顿,陈师兄一拉魏紫棠说:“你我不是蜘蛛对手,快走。”
魏紫棠犹豫了一下,终究想要尝试一下,何况这蜘蛛实在违背她的审美和道德观,便取出小葫芦,低声对陈师兄说:“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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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师兄不解,皱了皱眉,魏紫棠已是拔出了葫芦塞子,一股黄色的雾便飘了出来,带着硫磺味道。
正在啃噬大和尚的蜘蛛居然从美食中抬起头,后退了两步,似乎在观察是什么东西。
可辟毒雾飘散得极快,瞬间就把蜘蛛包围,黄色的雾一接触蜘蛛黑红色的背,它就突然浑身发抖,发出凄厉的非正常音频的声音,然后暴怒地朝着魏紫棠冲过来。
魏紫棠惊呆了,她以前用硫磺髓直接泼那些蛇的时候,即使是六阶的麓山银蟒也没有暴起来报复的,这蜘蛛似乎剧痛难忍,却还有余力来拉她垫背。
生命即将终结的蜘蛛,连吐丝都忘了,只拿最原始的爪牙来对付她。
魏紫棠被狠狠一扯,脱离了蜘蛛的攻击范围,陈师兄冷冷说:“魏师妹,若无法把反应提快,只能等死。”
蜘蛛已经失去攻击的力量,在地上翻滚着,最后露出白色的肚皮,看上去不那么坚硬,软软的,一抽一抽,格外恶心。
最终,这山隘里只剩下她和陈师兄两人。
陈师兄默默把所有储物袋收集,把其中两个给她,说:“谁杀的归谁。”
魏紫棠接过来,点头说:“谢谢。”
陈师兄又指指蜘蛛:“这只是你杀的,全归你。”
魏紫棠点点头,却又皱眉,她没学过怎么处理这些猎物,蜘蛛又这么血腥恶心。
陈师兄看看她,自己走上前,切割起来,过了一会儿,满手红黑的血液,拿给她一大团丝,又用瓶子装了蜘蛛的毒腺,递给她:“可惜,已经是五阶的怪物,却没有内丹,这个丝很好,可以用来炼制件法器,这个毒也不错,淬上去好了。”
魏紫棠接过丝,却没要那瓶蛛毒,说:“陈师兄,我不大会摆弄这些毒,你留着好了,说不定什么时候能派上用场。”
陈师兄木讷的脸上并无表情,认真想了想,说:“好,那我就留着了,谢谢你。”
因为获得了红燕藤,连陈师兄也不想再作无畏的冒险,带着魏紫棠找到了最近的传送出口离开了藏黄山秘境。
魏紫棠非常感谢他,因为要是她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找到这样的出口,现在终于暂时安全了。
这几天在藏黄山秘境里发生的事,简直就像恶梦一样,但是她还没有松下一口气来感慨哭泣或恐惧,只有回到青氲峰自己的竹屋中,她才能放松下来,呕吐也好,抱着双臂发抖也好,痛哭也好,都要等到那时候。
在秘境外等了几天,最后玉溟宗弟子出来的只有四十七个,别的门派也大同小异。
四十七个人能得到二十枚筑基丹,这个概率倒是不小了。
最后把所有找到的药材都交给带他们来的金丹真人,魏紫棠除了那红燕藤外,还有两个储物袋中人家找到的药材,也一起上交了。
最后,她被评为第十五名,成功获得筑基丹,而陈师兄不知道另外还找了些什么,得到了第一名,除了筑基丹,还可以挑选一部功法,一件极品法器。
44回山与炼器
残余的弟子回到门派后,在主殿门前的广场分别,陈师兄被专门召进主殿接受掌门的召见,他走的时候,看了她一眼,魏紫棠愣了一下,觉得有点怪怪的。
意外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和他合作,魏紫棠觉得这位当时她送过衣裳的芳邻是有些与众不同的,虽然手段狠辣,却对自己挺照顾,目光注视他走进大殿的坚强背影,心想,这次他肯定要得不少好处的,也不禁为他欢喜。
她独自骑了小白,飞回青氲峰,小狴犴远远就欢天喜地跑过来,几天不见,似乎又胖了些,魏紫棠刚跳下鹰背,就被它扑倒在地,舌头在她脸上脖子上胡乱舔着表示兴奋。
“停,停,停……”魏紫棠拼命托住它的嘴,“你是狴犴,不是犬科动物……而且你要这样胖下去,也很有失神兽的风采!”
“呱,呱。”阿白在一旁拍着翅膀附和主人,嘲笑小狴犴。
一检查,这小东西果然没有听魏紫棠的,一天吃一百块灵石,怎么查也至少少了两千多块,难怪它胖了这么多——吃了平时三倍的食粮!
护法大人走的时候,灵石可是定量的,于是魏紫棠决定给小狴犴减肥:“从明天起,每天只有三十块灵石,什么时候把你多吃的补回来,才能恢复正常食谱。”
本来想着回到这里来哭的,可是回来了却突然不想哭了,魏紫棠站在竹舍的门口发了会呆,决定干脆去寒潭洗个澡。
自从护法大人走了,她还是第一次主动打算下寒潭。
彻骨的潭水冰凉依旧,魏紫棠控制住自己冷得想要蹿出来的冲动,故意把自己再往里泡泡,故意不缩成一团,故意把身体尽量舒展开来接触冰水,甚至开始唱歌,唱的还是自己没听过几遍的汪峰的歌《生来孤独》:
“……伤心的人啊不要哭,我们都一样生来孤独,用你的微笑面对每次心碎,因为我们生来孤独……我曾经决定悄悄离去,只有这样我才会停止哭泣,可当我闭上眼睛我依然迷茫,我的灵魂充满恐惧……无数次我重拾勇气再去争取,可我害怕还是同样的结局,在每一个地方走走停停,在彷徨中来来去去……”
魏紫棠仰着头,靠在池子边缘,用类似于无所谓的声音反复大声唱,唱着唱着,眼睛终于酸涩起来,但是她眨了又眨,终究还是没有流下泪来。
唱到觉得自己已经恢复了平静,起身打算出浴,这半日的浸泡,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肌体果真如同被淬炼了一番,连心境也平和圆满起来。
刚一回头,却看见了一个人影,可能是因为此刻还沉浸在从容平和的心态中,她也没惊慌失措,失声惊叫什么的,只是双手掩住前胸,动作也还是挺从容的。
对面的人倚着树,双目静静望着她,不是一身白纱的护法大人是谁。
对面既然是女性,魏紫棠自然更坦然了:“护法大人,您回来了?”
“嗯。”护法大人懒洋洋地回答。
“此行可顺利?”客套一下。
“嗯。”护法大人顿了顿,问:“你去藏黄山了?”
“是。”魏紫棠恭声回答。
护法大人皱了皱眉:“怎么想到去那里?那地方……”想了想,“不适合你。”
魏紫棠笑了:“弟子觉得这个世界都不适合我,可没办法,还是要活下去。”
护法大人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为了筑基丹?”她扫了她一眼,摇头说:“以你的资质,一颗筑基丹根本筑不了基,何必去冒这个险?”
魏紫棠心一沉,她本来也觉得自己依靠一颗筑基丹筑基的希望渺茫,可现在听到元婴期的护法大人这么肯定地说,还是心沉了下去。
而且,她不是说很可能筑不了基,而是肯定地说根本筑不了基……
护法大人已经丧失了交谈的兴趣,转身就打算飘然离去,魏紫棠突然出声:“等等,大人……”
护法大人转头。
魏紫棠咬了咬下唇,还是开口了:“弟子有问题,能问您吗?”
护法大人沉默了一下:“问吧。”
“修道修心,那些人那样,也能修成大道吗?”
她并没有说是哪些人,护法大人却也没问,她突然笑了:“大道?大道何其渺……便是我辈,也不敢说修成大道……你要问的我也明白,初始时,更多是力量和灵力的积累,对心境要求不高,结丹之后,便要求顿悟了,对于这班虫豸愚昧之属,便是结丹,也是渺茫不可期的事情……可并非说,结丹之后的便都不是追求利益和力量的人,每个人有自己的道,残忍者有残忍者的道,仁善者有仁善者的道,我可以教你功法,却无法告诉你什么是道,因这道便如你自己的人生,须得自己感悟,你的道与我的道,许有天地之远……我所能告诉你的只是,不论你修何等道,都要坚定不回。”
魏紫棠沉默不语,低头思索。
等魏紫棠穿好衣服走回屋子,护法大人似乎已经把刚才都忘了,正在逗弄小狴犴,看到她,说:“太胖了,明天开始先不要喂它。”
魏紫棠冷汗直流,护法大人比自己还狠,自己只打算给它缩减而已,这就直接断粮了……
此次历练,魏紫棠在物质上所得不算多,除了那颗筑基丹,只有两个储物袋和一卷蜘蛛丝。那两个储物袋里加起来大约有几百灵石,再加上三四件不大好的普通法器,魏紫棠统统卖了,得了三千多灵石,这对于她来说算是好事,因为不能那样大规模炼丹换钱,她上次又买符箓什么的花了不少钱,正囊中羞涩。
至于说那卷蜘蛛丝,她也曾取出来给护法大人看过,护法大人不屑地瞥了一眼,说:“这样低级的材料,不配我动手。”
魏紫棠失望,沮丧而退。
护法大人看看她,漫不经心说:“不过毕竟也是五阶的妖兽,你去门派的炼器殿找人炼制件法器吧,这东西虽然坚韧,却有毒,数量也不算太多,不适合做软甲,你去让他们帮你炼一件攻击类的,绸带长绫之类的。”
说这么详细,却偏偏不肯自己动手,魏紫棠暗自腹诽,第二日下山去了。
炼器殿离丹房不远,魏紫棠以前每天去丹房打杂都会路过这里,所以不费劲便找了过去。
走了进去,发现大致格局和丹房很像,她走过去询问门口接待的杂役弟子,说自己要用五阶血毒蛛的丝炼一条长绫,对方虽然奇怪一个炼气期弟子哪里弄来的五阶妖兽的材料,但这也不是他们这里收到过的最好材料,于是淡定地表示明白,想了想,帮她找了最合适的一位炼器师。
这位炼器师居然是位三十多岁的女性,也许是那接引的杂役弟子认为纺织这种活比较需要女性来进行,但魏紫棠看她已经有筑基后期的修为,而且十分自信利落,还是恭恭敬敬把蛛丝送到她手中,说:“有劳师叔。”
那女修士捧在手中看了又看,微笑道:“这可真是好东西呢,只是可惜血腥阴晦之气太重,容易炼成魔器,需要用千年桃花水来洗涤。”
“千年桃花水?”魏紫棠皱眉,一听就不好弄到手,“哪里可以得到?”
“我有一小瓶,”女修士坦然说,“只是价钱不菲,需要五千灵石。”
魏紫棠吓了一跳,很多普通些的上品法器都不用五千灵石呢。小狴犴将近两个月的食物呢。
——她现在很喜欢用够小狴犴吃多久来衡量一件东西的实际价值。
“这蛛丝保存得很好,黏性还在,可以做成很好的束缚型的极品法器。”
极品法器?魏紫棠又心动了。
那女修士抬头看看她:“你若是觉得贵,我可以不收你的工费。”
魏紫棠再次犹豫,这女修士说话怎么这么像现代的某些推销手段?
最关键的问题是,这桃花水她没听说过,不了解市面上的行情,不知道会不会被宰。
正在犹豫间,后面一个沉稳却稍嫌平板的声音说:“桃花水这个价钱不贵。”
魏紫棠一回头,惊喜叫道:“陈师兄。”
陈师兄朝她点点头,不算亲热也不算疏离,又说了一句:“市面上不好买。”
魏紫棠明白了他的意思,却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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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为难:“可是,可我只带了四千灵石。”事实上,这是她目前的全部财产。
陈师兄想了想,继续用平板的声音说:“我先借你。”
45定颜丹
魏紫棠把灵石交付,和陈师兄一起走出来,突然发现自己至今都不知道陈师兄叫什么,尴尬地笑笑,问:“陈师兄,小妹还不知你的大名。”
“哦,”陈师兄没看她,“我叫陈睿。”
这名字应该算是一搜就能搜出一大把的那种吧?
魏紫棠想了想,决定去炼丹还债,若是回青氲峰,还要劳动护法大人为自己生火,她肯指点自己一点炼丹术那是情分,若是还债炼丹也要她帮忙,就太不知轻重了,于是决定去丹房,便对陈睿说:“陈师兄,你先回去吧,我去丹房炼些丹药,也好早日把欠师兄的灵石还清。”
陈睿转头看她:“魏师妹会炼丹吗?”
魏紫棠微笑:“会些皮毛。”
陈睿想了想,掏出一块玉简给她:“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定颜丹的古方,我不会炼丹,师妹能炼出来吗?”说完又显得很犹豫。
定颜丹啊……刚采了红燕藤,就出现定颜丹古方。
定颜丹算是高等的丹药了,没有金丹期的丹火是炼不出来的,魏紫棠不过炼气期而已,陈睿大概也知道自己问得毫无价值,所以犹豫了。
魏紫棠却很心动,女人没有不希望自己驻颜不老的,定颜丹是上古传下来的古药,效果极佳,在市面上万金难求一粒,最主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主药红燕藤只在两个秘境中生长,可还有两个原因,一是丹方难得,只把持在几个炼药世家手中,二是炮制繁琐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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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陈睿从哪里得来的丹方。
不过魏紫棠也知道,这世上不可能只有自己有福缘机遇,陈睿整天在外做任务,遇到奇遇的可能性比自己大得多。
定颜丹这样的高等级丹药,不知道炼制的具体手法和火候,又以炮制繁琐著称,本来不是魏紫棠这样一个炼气期弟子可能挑战的,可魏紫棠有了金蚕,便有些跃跃欲试,只是……
“陈师兄,可惜红燕藤全都上交了呀……”不知不觉,惋惜之情溢于言表。
陈睿仔细观察了她一下,可能是发现她并不是说客套推托的话,而是真的很惋惜,于是又犹豫了一下,才说:“我有一些。”
魏紫棠惊讶了,望着他,看来这位师兄有隐藏的储物空间呢。
“那我可以试试。”
陈师兄看了她半天,似乎很惊讶她真的敢拢下这事,慢吞吞从怀中取出挺长的一截红燕藤,红艳艳的,好像还是专门挑品相好的留下来的。
陈师兄颇为诚恳地说:“魏师妹,若是炼不成也不要紧,若能炼成……”他扫了一眼这截红燕藤,粗略估计了一下分量,大约能炼制五六十颗的样子,若能有一成的成功率……
“若能炼成,你给我三两颗即可。”
魏紫棠笑着接过红燕藤和玉简:“师兄放心,我尽快炼制,到时候和还你的灵石一起给你。”
陈师兄点点头,想想又说:“不要着急,我明日就要闭关筑基了,没有几个月出不了关。”
魏紫棠点头:“恭喜陈师兄,祝你筑基成功。”
陈师兄走了,背影沉默而坚强,这位木讷低调的男子,身上似乎也有不少秘密。魏紫棠其实还是喜欢沉默寡言的男人的,何况这位又救她又帮她的,手中的红燕藤红艳艳地散发着温暖,在这样的世界里犹显得难得,魏紫棠的心好像也被温暖的温水泡着,觉得心情很好。
到了丹房,魏紫棠去租丹室,遇到不少以前的同事,纷纷围过来询问她的近况,从传说中的护法大人到底长什么模样,到藏黄山秘境恐不恐怖,再到得到筑基丹心情如何,夹杂着恭维,嫉妒,羡慕等,魏紫棠微笑着耐心地一一回答,好容易才应酬完,得以去购买材料炼丹。
为了方便弟子,如今常规材料都可以在丹房直接购买,价钱也很公道,魏紫棠挑选了两种好卖,需求量大的丹药,各要了上百份材料,并且走后门说好半个月付灵石——因为很多习惯了靠炼丹赚取灵石的弟子都是这般,倒也不稀奇——然后就关在丹室中没日没夜地炼丹,过了十日左右才出来,又把成品寄售到了如意斋。
因为药品相不错,这次他们直接收购,魏紫棠立刻就赚到了差价,两千多灵石,这当然是因为她如今的成功率高,这原料消耗就少多了。
接着她又开始收购炼制定颜丹的材料,定颜丹的材料所需很多,除了主药红燕藤,还有不少名贵的,尤其其中有几味还需要三百年以上的年份,魏紫棠尽量地收购,但是那几味好的也不过收到一百多年的,差的才五六十年,就这样,已经花了上千灵石。
虽然有金蚕露,还是忍不住心中忐忑。
她又考虑是否回去求太上护法帮忙生火的问题,因这丹药要求要用丹火,可这样一来,金蚕的秘密很容易保守不住,算了,还是去丹房,租那间地火最猛烈的,也和丹火差不了多少。
高级丹药。
第一次炼制。
不知道火候和手法。
药材年份不足。
现在连火都是凑活的。
虽然有金蚕露,魏紫棠也忍不住深深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炼制成功。
硬着头皮租下了那间地火最盛的丹室,日租金就要六十灵石,魏紫棠对着丹方反复揣摩,最终终于开始下手。
真不愧是高级丹药,连药材的处理都十分高难,魏紫棠忙活得额角都是细汗。
处理完一炉的材料,灵力几乎耗尽,她快速吞下不少回灵丹,开始控火。
这地火的猛烈几乎是以前的十倍,要不是操控过护法大人的太阳真火,她根本应付不来。
十个时辰之后,她终于炼完第一炉,灵力不说,连神识都消耗一空,太阳穴痛得厉害,几乎是瘫坐在炼丹炉前。
万幸,成功了。
虽然是下品。
这还是她第一次用金蚕露炼出下品丹药来。
并且只有七颗。
她一共准备了五十颗丹药的量,分五炉炼,一炉是十颗的量。
四天后,她终于全部炼完,一次都没有失败,除了第一炉是下品,还出了三炉中品的,二十二颗,一炉上品的,八颗。
最终也是一炉极品都没有炼出来。
但是魏紫棠已经非常非常满意。
这几天里,她的灵力空了一次又一次,连神识都枯竭了好几次,真可以算得上累死累活的。
不过,真的很值。
仔细考虑后,她用一个精致些的玉瓶子,装了七颗的中品定颜丹,打算给陈睿。
她不想太占他便宜,但是也不能给太多,那样她的成功率也太令人生疑。
最终揣着三十多颗定颜丹高高兴兴回青氲峰,虽然辛苦赚的两千多灵石除了要留着还给陈睿的一千没动,其余都消耗一空,但是这定颜丹就是一笔巨款啊。
46秦成元带来的麻烦
回到青氲峰,意外看到秦成元在防御法阵外转悠,便叫了一声:“秦师祖,您怎么在这里?”
对于这位少年俊彦,掌门爱子,无数女修士的梦中双修对象,魏紫棠一直维持着恭敬有礼,却不过于热情的态度,因此很得对方好感。
秦成元朝她点点头,说:“小棠回来了。”脸色却有几分憔悴。
魏紫棠立刻就明白了,这位又来献殷勤,但是被护法大人拒之门外不让进,顿时便有几分尴尬。
站在她自己的立场,她是很想说秦师祖快请进,但可惜她不过是个小小的杂役,连正式的婢女都不算,有什么资格替护法大人做主?
秦成元不愧是心思聪敏之人,立刻看出她的尴尬,强笑说:“小棠你进去吧,我也该走了。”面色却极是黯然,勉强说:“早点拒绝了也好,潘护法这样的才华和修为,我本就是痴心妄想高攀了……”
魏紫棠想半天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说的也没错,一个结丹期的男修士想追求元婴期的女修士本来就是痴心妄想,反过来还差不多。
一直到秦成元转身离去,她才好容易挤出点安慰的话:“秦师祖不必妄自菲薄,您年龄这么轻就有如此成就,已经是惊才羡艳的人物,结婴也是早晚的事情,不如好生修炼,等到了元婴期,一切不就好说了吗?”
秦成元转头看向她,一脸惊喜,说:“真的?好,我这就回去修炼!”
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惊喜的魏紫棠呆呆看着他兴奋过度地离去,这才想到,自己这唯一接近护法大人的人,恐怕是被这些人看作护法大人的心腹,地位等同于贴身侍女,自己这番话,估计人家以为是护法大人借着自己的嘴传的话……
估计心里还在想,我这般玉树临风的人物,怎会不爱,原来果然是忌讳我修为比你低啊,好,既然如此,最难辜负美人恩,我这就发奋图强去!
如果被他知道这完全是误会……
魏紫棠心中想象了一回,哀叹了一番,随即又丢去脑后。
误会又怎么样,反正你要结婴怎么也得两三百年,到时再说。
抛开心理负担,魏紫棠走回防护阵,刚一出阵,吓了一跳,护法大人坐在小狴犴旁边,正脸色不善瞪着自己。
“哼,”冷笑,“一出去十五天,你不用照顾钰铴了?”
魏紫棠汗颜,她竟然一兴奋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忘到脑后去了,这都怪小狴犴,打从开始断奶吃灵石起,它根本就不需要她照顾了,害她几乎忘了自己的职守。
“对……不起,请护法大人责罚……”
那双明眸持续不善地瞪着她,却不说话。
汗,不会要开除自己吧?
魏紫棠低头认罪的同时,用飘忽的眼神拼命哀求对面的人。
看到她难得这么主动示弱,可怜兮兮的,护法大人火气略微降了些,但随即又被另一件事挑起来,再次冷哼一声:“还有,你还真会安慰人啊!”
魏紫棠再次冷汗直下,看来防护阵外的动静完全瞒不过护法大人,“对不起,大人,我一时心软,就宽慰了秦师祖几句,……其实他也没什么不好的,容貌英俊,颇有才华,灵根卓绝,人也不错,对您又是痴心一片,就是修为差劲了些,配不上您,但他还年轻,假以时日……”为了开脱自己,魏紫棠说起秦成元的好话来。
等到发现辩护方向错误,护法大人的目光已经可以实质化成凶器了,冷冰冰的语气中压抑着等待爆发的火山:“……人不错?容貌英俊?灵根卓绝?……看来,你是很喜欢他了?”
“啊?……”这从何说起?
“哼,”护法大人的冷笑中带着深深的嫌恶,“你们这些浅薄的小姑娘,果然是这样,只要看到男人长得不错,修为灵根高些,就没命往上扑……”
我不是浅薄的小姑娘……我当年都被划成剩女了……魏紫棠心中泪如雨下。
护法大人突然来了新的灵感,用更加嫌恶的口气说:“你一个劲儿撮合我和那小子,不会是自己喜欢他,知道人家看不上你,想着我若和他双修,你就能陪嫁吧?”
魏紫棠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过神,被护法大人深厚的想象力雷得头晕目眩,果然,古代人的思维,就连修仙中人都不能免俗啊……
自己就这么被定位成暗恋某豪门公子,自知无望,就一个劲儿撺掇自己家小姐去跟那人,自己好跟着陪过去做通房的花痴丫鬟了?
自己只不过是随口安慰失意的人两句,怎么就有了这么大的图谋?
魏紫棠望着白纱素裹的护法大人,嘴唇哆嗦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干巴巴挤出一句,“护法大人,您放心,我……我绝对没有和您争宠的意向……”
火山终于爆发了。
护法大人气得双拳紧握,双目喷火,虽然看不见面容,只怕也已经扭曲了,连同周围的空气,也随之扭曲着……
总算她还没有什么暴力倾向,虽然气愤至此,也只是咬牙切齿丢下一句:“魏紫棠,你从今日起,不准再见那小子,还有,三个月不准下山!”
护法大人这次的气生得看来很厉害,已经彻底不搭理魏紫棠了,连给她灵石喂狴犴的时候也看都不看她一眼,这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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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没想着开除自己,魏紫棠深深庆幸。
随着三个月一点点过去,看到魏紫棠并无半点难过或怨怼,而是安安心心,甚至是高高兴兴在青氲峰上修炼,她的气才消掉了一些。
三个月过去时,也没有阻止魏紫棠和外界恢复联系。
魏紫棠一恢复自由,便去找陈师兄还债,她这个人不能欠债,一欠债就浑身不舒服。
陈师兄恰好出关,已经成功晋级筑基期,从今以后,他就不是陈师兄,而是陈师叔了。
“陈师叔,恭喜你。”魏紫棠递上灵石和定颜丹的同时,从善如流,笑眯眯地改了称呼。
称呼嘛,不过是称呼而已。
天底下有的是元婴期娶金丹期的,金丹期娶筑基期的,高阶女修本来就少。
听她叫得这么自然,陈睿本来还因为终于筑基有些喜色的木讷的脸上划过一丝隐忍。不过他什么都没有说,接过灵石,也没数就扔进自己的储物袋,定颜丹的玉瓶倒是打开了,看了一眼,惊讶了:“七粒?魏师妹,你没给自己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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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了。”魏紫棠依然笑容可掬,“运气好,成功率还挺高的。”
变成陈师叔的陈师兄终于脱下杂役弟子的灰袍,换上内门弟子的白衫,离开了居住多年的小木屋,搬到了内山一处偏僻的小洞府。
魏紫棠深受鼓舞,陈师兄也是四灵根,天赋和自己差不多,他能筑基,自己也能,于是重新开始辛勤修炼。
那些定颜丹成为魏紫棠的牵挂,很想卖掉换成大笔灵石,带在身边多有安全感,可陈师兄已经把他那七粒出手了,一下子抛出太多一来会压低价钱,二来引人怀疑,只好捂在手里,打算回头出宗门作任务的时候到黑市去脱手。
陈师兄筑基后,恢复了以前那种拼命出任务赚钱的状态,经常带着一些比较罕见的妖兽的奇怪部位比如触须什么的来送给她,两人之间距离近了不少。
47表白
又是两年多不知不觉地过去,魏紫棠的法力渐渐到了临界点,停滞不前了,但是她自己也知道,还不是冲击筑基的时候,只能更加卖力地去修炼,让灵力在她的筋脉间鼓荡,寻求着进一步的扩充。
这两年生活很消停,她是努力修炼,护法大人也是,连狴犴和阿白也是。
小狴犴长得很快,背高已经到她胸前了,跳脱的性格慢慢沉稳下来,毕竟是正义律法的象征,有时候魏紫棠偷偷看它,就觉得它连走路的步子都开始憋着劲踩,大爪子慢抬缓放,胸脯高昂,以期表现出它自己“端庄威严”的模样,若不是身后扫来扫去的尾巴暴露了它,还真像那么回事。
每次看到,魏紫棠就笑不可抑。
阿白也长大了些,翼展有三米多了,一身白羽莹润如白玉,神骏非凡,去年也上了五阶,假以时日,也许真能晋身七阶。
不但青氲峰的各位在努力修炼,别人亦是,唯一敢公然上门来纠缠太上护法的秦成元这两年一步也没踏上青氲峰,苦修去了。
胡立言前几日从筑基中期晋级筑基后期。
陈睿虽然没有晋级,功力也在稳步增长中,任务仍然很频繁地出,两三个月到七八个月不等,来看她一次,带点稀罕的材料给她,而作为回报,魏紫棠送他不少丹药。
罗茵一直没有找她麻烦,在门派内,她还没有这个胆子,魏紫棠想。
刚从藏黄山回来那会儿,胡立言有一次告诉她,护法大人给霍泠峰使了点绊子,罗长老回去朝爱女发火了,把她禁足了六个月。
罗茵这样的女孩子,心胸既窄,见识又短,又被惯坏了,又习惯草菅人命,确实是需要教训的,可惜这样的教训根本不足以令她改过,只能让她更恨魏紫棠而已。
魏紫棠闲来无事也曾思量过,怎么那罗茵就恨自己入骨了,不就为了一只鹰吗?至于如此念念不忘?
仔细想想,只怕更多还是因为惹不起护法大人,把火迁怒到自己身上。
这天陈师兄又来找她,他这次任务出去时间长,算算已经四个多月不曾见面了,魏紫棠接到他的传音符,颇有几分欣喜。
偷偷打开防护阵让他进来,护法大人不喜欢有人来访,上次他来被护法大人见到了,眼神又很是不善,盯了他一会儿,哼了一声,转身走了,后来仿佛无意对魏紫棠说,不许什么阿猫阿狗随便进青氲峰。
魏紫棠想和陈师兄说来着,却又怕伤害了他的自尊心,拖着没说,结果这次他又来了,却来不及说,总不能把他拒之门外,只好祈祷护法大人不曾见到。
这次陈师兄送给她一堆斑斓玉蝶的翅膀,这东西还真是不常见,说起来斑斓玉蝶不过是二阶妖兽,但通常是群居的,肉食性,喜吸食献血,翅膀的鳞粉有迷幻的功能,能令人产生幻觉,不算太好对付,数量也少,很少有人见过的。
看来这次陈师兄的任务很是凶险。
这一对对五彩斑斓的蝴蝶翅膀,在阳光下色彩变幻莫测,极是美丽,看着那一大堆,怕不有几百上千对,一对对仔细割下来,还要防止弄破,实在是不容易,魏紫棠望着陈睿木讷的面孔,眼神慢慢柔和。
若非有心,岂会费劲?
这两年来,他时时给自己送东西,应当是对自己有心吧?
可为什么不表白呢?
难道是因为天性内向,开不了口?
她低头沉吟,其实,对于陈师兄,她还是颇为心动的。
她自知自己在这个修仙界,算得上是条件挺差的了,灵根不好,资质不佳,又不是出身修仙家族,无权无势,没有任何资源,虽然去了脸上的胎记,容貌也不过就是普通而已。
所以,护法大人说她肖想秦成元,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秦成元这般的天之骄子,如何能看得上自己,只怕自己就是给他做个婢女,也不够格。
这是个比现实世界更加现实的世界,难道自己要去对秦成元说,我们的灵魂是平等的,在天主面前,我们一般无二?
所以这种毫无希望的事情,魏紫棠连想都不会去想。
可只要是人的灵魂,都恐惧孤独,向往温暖。
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其实很可怕。
那次险些被奸-杀也好,在藏黄山血淋淋的争斗也好,都让她恐惧得在半夜发抖,恨不得抱住自己的肩膀哭,这种时候,温暖尤其让人觉得可贵。
陈睿并没有太多的表示,但他对她无疑是善意的。
这年头,一点善意都像是金子般珍贵。
不,灵石般珍贵。
尤其是来自陈睿这样一个很冷漠,手也挺狠的人。
当然,这里面也有很多现实的考虑,陈睿容貌普通,灵根也不好,但是他十分有毅力,对自己和别人都能狠得下心,这在修仙界,至少在底层的修仙界,是一个能增加不少存活率的品质。
陈睿不是那种冷酷或冷傲,他的冷漠是很平实的,无意的,无机质的,似乎完全是一种习惯,没有多想……只有吃过真正的苦,不如此活不下去的人,才会变成这样。
他也很有责任感。
这种类型的男人,魏紫棠还是不讨厌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来自这种男人的善意,很容易让她动心。
最关键的是,她自问自己勉强还是配得上他的,同是四灵根,同是容貌普通,同是没有背景,只不过如今陈睿筑基了,可自己也到了九层顶峰。这点小差距还是可以容忍的。
魏紫棠将蝴蝶翅膀收好,打算回头用这做主料做条长裙玩,然后又去自己屋里取了几瓶丹药来送给陈睿。
终究是担心护法大人不悦,于是对他说:“陈师……叔,咱们出去走走吧。”
陈睿皱了皱眉头,看看她,还是说:“好。”
出了青氲峰,魏紫棠发现陈睿挑离霍泠峰较远的一条山路走,看来他也怕自己遇到麻烦。
两人默默无言走了一段,魏紫棠大皱其眉。
陈师兄好是好,但是也太木讷了些,和他在一起,总要没话找话说,找了半天,人家还总是几个字就回答完了,这个缺点相处起来实在是挺要命的。
走到山崖边,古树扶疏,不知名的山花枝枝蔓蔓,俏生生开在悬崖边,衬着天上银盘似的月亮,说得上是花前月下了。
气氛这么好,很适合表白啊。
她站定身子,故意低声温柔说:“陈师叔,上次给你做的衣衫还合身吗?”
鉴于他每次出生入死激烈的打斗程度,衣服真是消耗品,上回魏紫棠突然想起自己是因一件次品袍子和他结缘的,一时心血来潮,给他用中品以上,坚韧度极佳的鲁云蚕丝做了件白色长袍,他接过去时,似乎眼神和暖了许多,望着她。
陈睿也站定,站在她面前,很认真地回答:“很好,很合身,麻烦魏师妹了。”
魏紫棠一阵气闷,自己给他梯子都不往上爬,表白要到何年何月?
然后两人又闷声无语了。
也难怪,他们的相处模式仅限于互相送点东西,然后再说几句客套话而已,从没有没事相处那么长时间。
魏紫棠甚至觉得陈睿有些烦躁。
她于是也焦躁起来,突然对于什么猜测心意,暗示,等待什么的完全失去耐心,觉得自己费心在灯下给他做衣服实在是像个怀春的傻女孩一般傻得让自己难以忍受。
于是她突兀地开了口:“陈师叔,你喜不喜欢我?”
48喜欢
陈师兄惊愕了一下,随即沉默了,望着面前的少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魏紫棠揣摩了一下他的反应,他惊愕应该是惊的自己居然向他挑明,而不是这个问题本身,把陈师兄前前后后对她的一点一滴仔细回想,她敢肯定陈师兄一定不是对自己无意的。
可这沉默也是很令人难堪的。
她心中一阵烦躁,望着陈睿的眼睛说:“陈师叔,回答我。”
陈睿似乎在想怎么开口,半天才说:“魏师妹,我是挺喜欢你的。”
这个话有转折的意思在内,魏紫棠此时已经知道自己的表白注定失败了,心往下沉,脸上却不带出来,反而笑道:“接下来你不会说是因为我像你某个妹妹什么的吧?”
陈睿摇摇头,“我没有妹妹,我是个孤儿,从小被一个杀手堂养大的,做了十几年的杀手,无意中得到一部修真功法,开始修炼的。”
然后又无意中加入了玉溟宗做了杂役弟子。
魏紫棠第一次听到他说起自己的过往,心中烦躁逐渐慢慢消去。
“魏师妹,我亲近你是因为我觉得你和别人不一样,让我想亲近。”
魏紫棠眉眼渐渐柔和,低声劝导说:“陈师叔,咱们何不在一起呢?咱们俩都是无根无基的人,相互照应,岂不是很好?咱俩灵根虽然不好,好在人都不算笨,加以时日,说不定也会有所成就的。”一边这样说着,她心里却渐渐犹豫起来。
和他在一起真的好吗?
虽然自己挺喜欢这个人,可和他相处很累啊,连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会不会有一天相看两厌?
自己到底为什么想和他在一起?是不是一个人畏惧了,而想找个人依附,又知道秦成元那样的自己是依附不上的,所以在自己可依附范围内找一个潜力股?
陈睿看着她,眼睛里都是挣扎,可是那些属于男人的心思,魏紫棠再怎么伶俐,也是不懂的。
“魏师妹,其实我答应你很简单,若是我……和你双修,对我来说一点损失也没有,我很喜欢你,我这些年过得很自律,可毕竟是男人,软玉温香岂会不喜?可是……”他声音低了下来,“男人是要负责任的,我对你没有把握,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永远对你一心一意,而且我现在本事低微,根本无力护一个女人周全,所以,我还不想……”
魏紫棠已经完全明白了,心中失望渐渐升起。
可她却很明白陈睿话中的意思。
不得不说,他想得很现实,也很正确。
可终究还是……如果他真的爱自己,却不会去想这些,到底,喜欢并不是爱……
魏紫棠不算伤心,却很失落。
其实她自己也明白自己,若是她真的爱陈睿,就根本无法这样随意地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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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她会看到他就紧张,会思念他,会忐忑不安,会患得患失,可她却没有。
她只想有个答案,连猜测都懒得猜测。
“我知道了,”她很平静地正视陈睿,“陈师叔你先走吧。”
陈睿有些担心地看着她,魏紫棠突然觉得这担心有些可笑和刺目,自己难道是会为了男人要死要活的人吗?
她也突然觉得陈睿看起来有些不顺眼,低调内敛的陈睿,在这种时候也免不了有些自恋吧?
她别过脸去,有点冷地说:“陈师叔,你不用担心。”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样岂不是更令对方觉得自己故作坚强?又转过脸正对他,微微一笑:“对不起,让你尴尬了,其实没事,我就是最近总没有突破,想着有人双修也许会有用,觉得你是合适的人选而已。”
陈睿点点头,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又缩了回去,低声说:“小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随时都可以找我。”
魏紫棠挺乖地点头,眼神却催促他赶紧离开。
陈睿终于走了。
月亮依旧又圆又大。
魏紫棠一个人站在山顶,突然觉得风还是挺大的,心中乱糟糟又觉得惆怅,半天终于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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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松树后面就有人“噗嗤”一声笑出来。
魏紫棠恼羞成怒:“护法大人,你怎么能跟踪我?”
护法大人的白影从松树后面晃出来:“我才没那么空闲,只不过我的神识范围广也没办法,无意中发现我门下的杂役弟子居然还有这么花前月下的心思……哈哈……”她忍不住笑出声来,“我怕你被拒绝想不开才好心木遁过来……”
魏紫棠握紧双拳,火冒三丈,却不敢直接对堂堂元婴修士发火。
护法大人还在笑:“你说你怎么这么点眼光,哈哈哈,秦成元那小子你看不上,怎么看上这么个刚筑基,样子又难看,灵根那么差的……哈哈!”
魏紫棠气得浑身发抖。
“……结果还被人家拒绝了,哈哈……你说那小子到底拽什么?那点功力还摆谱拒绝你……哈……”
魏紫棠终于忍无可忍口不择言了:“护法大人!就算我只是小小杂役弟子,对于您而言连蝼蚁鸿毛都不如,可您也不能把快乐建筑在我的痛苦之上吧?我们都是小人物,可并不是别人的笑料!大人您对于我们来说是难望项背的存在,可难道您就是天下无敌?说不定对于某些存在而言,您也只是弱者呢?”
“你……”护法大人气得瞪着她,半晌突然冷笑:“你说得没错,可不管怎么说,对于你的陈师叔,我动根手指头就能要他的命!”
魏紫棠也豁出去了:“陈师叔他现在对于您而言是很弱,可您怎么知道他假以时日不会成婴,不会赶上您呢?”
护法大人发出不屑的冷笑:“虽然他灵根很差,不过四灵根成婴的史上也有过一两个,我倒不敢说他一定不能成婴,可就算他有成婴的一天了,我难道就停滞不前吗?他想要赶上我?……哼……”
魏紫棠咬着下唇不语,护法大人却更来劲了,冷笑连连,“还有,你当你的陈师叔是圣人吗?他拒绝你投怀送抱就是柳下惠了?如果你不是现在的容貌,而是貌若天仙,只怕他早就按耐不住把你吃得干干净净了,再者说,你如果身后有庞大势力,或者有金丹以上的修为,你觉得他还会拒绝和你双修吗?比如说,”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如果今天是我邀请他和我双修,你觉得他会拒绝吗?”
魏紫棠终于沉默不语,她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果护法大人主动邀请一个筑基期的男修士和她双修,这样天上掉馅饼的事,谁都无法拒绝。
陈师兄大概也不能免俗的。
被拒绝没怎么伤心,承认这一点她却难过起来。
护法大人已经在做出结论:“男人就都是这么回事,我还不知道了?你这个傻丫头,就不要抱着幻想美化别人了!”
魏紫棠默默把难过的心思慢慢理顺,才抬头说:“大人这么了解男人?”
护法大人似乎被噎了一下,哼了一声说:“当然,我比你多活那么多年,自然比你了解男人!”
最终,魏紫棠乖乖跟着护法大人回去了,护法大人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
她默默在自己的竹屋里坐了一夜,终于对这件事不再介怀,心灵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平静。
第二天清早,护法大人来到她的竹屋,扔给她一个小瓶子,说:“你可以冲击筑基了,今天开始闭关吧。”
她打开一看,里面有三颗筑基丹。
连同原先从门派奖励得到的那颗,她一共有四颗。
凭她的资质,她知道一颗筑基丹自己是无法筑基的,现在有四颗,确实可以尝试了。
49问心
魏紫棠毕竟还是没有当天直接闭关,她跟护法大人说好,三日后再闭关,先处理些杂务,调整心态。
她下山逛了逛,遇到了胡立言,告知自己打算要闭关冲击筑基了。
胡立言还是挺憔悴落魄的模样,比以前瘦了不少,也没那些调侃的心思了,听到说她打算冲击筑基,仅是表示欣慰。
魏紫棠有些奇怪,问他:“胡师叔,你是不是这次晋阶境界不稳?为什么总看到你心绪不宁?”
胡立言“啪”的在她头上来了一下,笑道:“小丫头,哪来那么多道道?”
笑得却有些勉强。
魏紫棠沉默了一下,不知道胡立言有什么为难的事情,对于这位一开始就比旁人都亲切,并且不吝教她炼丹术的男子,她是很有好感的,并且愿意为他出力,但是自己实在是人微力薄,那一句“胡师叔,有什么事我能帮你吗”便不好意思说出口。
胡立言拍拍她说:“你闭关也好,最近是多事之秋,你在潘护法那里,她法力高强,总归是不会有事的。”
魏紫棠有些诧异,望着他。
多事之秋?
怎么是多事之秋了?
有什么大事发生?
难道是胡师叔暗示罗茵最近又要找自己什么麻烦?
回到青氲峰,魏紫棠试探着问护法大人:“大人,最近宗门有什么不对吗?”
护法大人扫她一眼,“什么不对?”
魏紫棠嘴角往下抿:“我哪里知道,所以才问您的。”
护法大人很无所谓:“不知道,我从来不管他们的闲事。”完全不关心。
既然相关人等都不关心,魏紫棠自然更加管不着,于是终于去闭关了。
护法大人让她在自己的洞府中一间石室闭关,还给她设了一个高级聚灵阵。
对于护法大人的关照,她自然是感激的,不过鉴于自己给她贡献了那些奇珍,这些也不算受之有愧。
当然,这个不算受之有愧心里有数就行了,表面上还是要用感激的目光追随着护法大人,说些感愧的话的,这些大人物,最讨厌身边手下的人居功自重,恃宠而娇。
魏紫棠盘膝而坐,五心朝天,心中并不紧张。
一般炼气弟子不可能得到的高级聚灵阵,四粒筑基丹,已经修炼至顶峰的法力,几天前表白失败后隐隐有突破的心境。
如果这样还不能筑基,她也只好对自己失望了。
虽然资质变差,虽然百般挫折,但是她的自信还在。
她一向对自己比较满意的一点,就是不高估自己,也不低估自己。
咽下舌根唾液,进入内视之境,体内的小树虽然低矮依旧,却欣欣向荣,充满生机,四色的树叶绽放着玉一般的辉泽。
她缓缓服下一粒当初胡立言炼制的问心丹。
问心丹,用于筑基之前,突破心境之用。
丹一下肚,幻觉立生。
魏紫棠发现自己重新回到了现代,还是当初刚刚进入这身体的模样,十三四岁,又瘦又小,面有胎记,只不过没有到古代来,竟是躺在路边的一个小乞丐。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有个看着就不是正经人的男子给了她一脚:“滚,臭乞丐!”
也有个好心人给她扔了一块面包。
她茫然地走着,中间被很多人欺负,被打,挨饿,受冷,生病,甚至被犯罪集团逼迫着去当小偷。
她冒着极大的危险偷偷跑掉,找到一个小饭店当杂工,自然也是辛苦非常,但是她不服输,用自己赚的少得可怜的薪水买来参考书,努力了好几年,去参加自考。
晚上店关门已经十一二点,她回答宿舍打着手电看书,被同屋的别的女服务员骂,说“丑八怪还装腔作势”,下午趁着人少休息的时候,别的女服务员和厨师们打情骂俏,她自己躲在一边看书,被别人侧目。
环境虽然恶劣,幸好她原本成绩是很好的,虽然政治什么的要从头背,至少英语数学总没什么问题。
十九岁的时候,她拿到了自考英语的大专学历,终于告别了饭店杂工的生涯,在那些女服务员惊愕的目光中,找到了一家小公司当文员。
当然她的外表对于求职是很不利的,可她有之前的能力才智支撑,终于还是找到了肯对她刮目相看的地方。
二十一岁的时候,她拿到了自考本科的学历,用两年工作省吃俭用的钱去做了激光去疤的美容手术,然后去大公司求职,终于被一家以前是自家竞争对手的大物流公司录用。
一开始当然是打杂,端茶倒水,复印文件什么的,但是比起那些出身名校的孩子们,她不怕苦,谦和有礼,反而广受好评,几个月过去,一切都很顺利。
她还打算上某名校的物流专业的在职研究生……
可是有一天,上头的总经理来检查工作,她端咖啡过去,一抬头,把杯子掉在了地上——居然是……自己……
三十多岁的魏紫棠,比以前的自己更加干练自信,风采逼人。
七八年过去,夺了自己身体的家伙,居然活得这么好。
她被自己的上司训斥,垂头站到门边,心里却仿佛岩浆喷涌。
好想上去揪住“她”,大声揭露“她是假的”!
好想揪住“她”的领子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
可她知道没有用,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站在门边,看着自己的身体那么神采飞扬地和下属们讲话。
她不敢暴露自己。
报仇也只能等待时机。
可是在午休时,她居然在茶水间遇到了“她”,她想装作不认识,恭敬地叫总经理,“她”却望着她,笑出声来:“这么能忍,真难为你了。”
看着原本自己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呼吸越来越困难,听着自己的声音在耳边说:“对不起,好不容易找到,我不能放任你活着……”
好难受,窒息的痛苦。
濒死的恐惧。
不甘心。
遭遇这么悲惨的事情,受这么多苦,自己都忍过来了,居然还是要死在“她”手中。
上天真的这么不公平?
突然身体剧烈摇晃,猛的醒过来,一头冷汗,一只手在帮自己擦汗,“这孩子,最近学习太辛苦了,都做起噩梦来了。”
那么温柔,那么温暖。
是妈妈的脸。
原来只是一场梦,自己才十七岁,正准备高考,学习累了,趴在桌上睡着了。
什么留学,什么工作,什么剩女,什么修真,什么夺舍,全都是梦!
就是嘛,怎么会有这样荒诞的生活!
“妈妈,”魏紫棠喜极而泣,“太好了,原来只是做梦而已。”
……
问心丹的药效终于过去。魏紫棠睁开眼。
浑身上下仿佛在水中泡过,湿漉漉全是汗。
浑身脱力。
而在这身体的虚弱中,她的心跳却愈见平稳,安静。
扑通,扑通。
天地间仿佛有什么固定的脉搏和脉络,她的心跳也终于找到了这个频率,终于找到,跟上了这个频率。
第一次仿佛窥得了天地宇宙的真义。
闭上眼再睁开,她的眼睛平静得好像太古的天地。
于是,她服下了第一粒筑基丹。
巨大的灵力狂涌入丹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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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脉被撑破,又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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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只是这身体而已,跟自己无关,她尽量把自己的意识抽离,才能抵御那剥皮剔骨般的痛楚……
50突变与真相
七十多天悄然过去,魏紫棠浑身灵力收敛平息,终于宁静下来的时候,一切已经不一样了。
体内那棵先天不良的小树居然长大了一些,不但高大了些,还抽出许多新的枝条,魏紫棠知道,那些是新打通的筋脉,这些新的脉络,使她容纳灵气的空间,多了十倍有余。
而小树的根部——丹田,也扩充了不少。
她的灵气,已经质变为液态,流淌之下,小树褶褶生辉。
她成功筑基了。
真没有想到,一颗筑基丹就成功筑基了。
果然如同那些修真小说里所说,耳目通灵,所谓能听到外界露水滴到草叶上的声音,能看到一只蚊子的飞行轨迹。
虽然有防护阵隔绝,她听不到外界的动静,她这石室里蚊子也欠奉,但是她能听到身体里血液流动的细微声音,能感觉到这身体每一丝肌肉的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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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总算是踏进了修仙的门槛。
被夺舍以来第一次,魏紫棠由衷微笑了。
筑基有很多好处,能够从此真正辟谷,餐风饮露;能够斩赤龙,没有每月那几天的烦恼;寿元增至四百岁,她现在的年龄在筑基修士中算得很小了,一筑基之后,便变成了十五岁的模样。
摸摸脸,她准备出关了。
刚刚撤掉防护阵,就听到护法大人的冷笑声:“劝降?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怎么回事?
然后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潘前辈,您声名远扬,我们又岂敢不敬,不过今日玉溟宗并入我们正一宗已经成为事实,您又何必勉力而为?”
然后一个中年男子颇为威严的声音说:“是啊,潘道友,你加入玉溟宗时间不长,何苦为他们卖命?玉虚牛鼻子已经被杀了,秦和也快了,你们的长阴老儿前年就已经走火入魔,不要以为瞒着我们就不知。”
另一个年老的声音说:“不错,何况正一宗和我们明心门加起来十一位元婴修士,就算他们还在,玉溟宗不过四个而已,岂能与我们抗衡?”
魏紫棠彻底懵了。
难道是新的幻觉?
玉溟宗要被灭了?
自己不过闭关两个多月,怎么就天翻地覆了?
堂堂七大宗门之一,虽说排名不过第六,怎么就要被灭了?
还是被排名第一的正一宗和第五的明心门联手灭了?
长阴祖师是玉溟第一祖师,唯一的元婴后期的高手,可以说,正是他的存在震慑着别的宗门不敢轻举妄动,原来他走火入魔了吗?
剩下的三个元婴祖师包括护法大人在内都是元婴初期的,玉虚长老还被杀了……剩下的秦和长老是秦掌门的爷爷,秦成元的太爷爷,只怕如今也凶多吉少……护法大人一个女修,独力绝对难支,会投降吗?
这时另一个有些阴柔的男声笑起来说:“潘前辈,元婴期女修本来就少,何况您又如此年轻,您若加入我们正一宗,我们一定待若上宾。”这话音里却有几分轻浮。
果然,底下便听到那男子一声惨叫,护法大人冷气森森地说:“你一个金丹初期的小爬虫也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
那中年男子气怒交加的声音:“潘道友三思,这可是我们掌门的爱子,你若重伤他,可就没法善了了!”
护法大人十分傲慢,一个字一顿地说:“你们是不是觉得两个元婴初期的加两个金丹期的小辈就足以将我潘……重紫拿下!”
潘重紫?
护法大人的名字么?
护法大人一直在宗门中被叫做潘护法,但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她的名字。
魏紫棠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安……
她本来一出防护阵就小心翼翼不要暴露出来给护法大人添麻烦,毕竟这里三个元婴修士对阵,自己被他们的争斗波及到一点就会丧命,敌众我寡,护法大人本来就处于劣势。
可这一不安,本来收敛的气息就有些不稳,立刻被察觉了。只听最开始那个说话比较客气的男修士的声音喝了一声:“什么人!”
然后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攫住了她的身体,几乎来不及反应,她就被这股大力卷了出去,跌落在了护法大人的洞府前,几个人的面前。
四个男子,有老有少,把护法大人的白色倩影围在中间,有元婴修士也有金丹修士,巨大的威压压得她簌簌发抖,在地上爬不起来。
刚刚突破筑基,觉得自己的力量得到了巨大的增长,可在这些高阶修士身边,自己仍然不比一只虫子厉害到哪里去。
她勉力抬起头,只望了一眼,就僵在了那里。
护法大人的面纱飘落,一张姣美的面容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问题是,这张脸自己是非常非常非常熟悉的。
自己的脸。
魏紫棠的脸。
说实话,其实比起自己最熟悉的模样,是有些区别的,那是魏紫棠的脸在十七八岁,最美好的时期,还要更好一些的模样。
如雪如玉的肌肤,真的是弹指即破,宛若凝脂;漆黑幽深的眼眸,璀璨如寒星;嘴唇的气色也极好,嫣红如点樱;气质也全然不同。
明明是自己的五官,自己的面容,只是这些不同,竟像是换了个人,竟有了陌生的感觉。
就像是护法大人的身体,那身材比自己原本要侬纤合度许多,腰更细,胸更挺,她也一直没有认出来……
说起来,修真的好处还真多。
如果不是现在她的心一会儿火热,一会儿又如在冰窖中,还真的想要感叹下。
她死死地盯着“她”。
想问为什么,是不是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主意?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干脆让自己魂飞魄散算了?自己能够进入这小乞丐的身体,是不是意外?还有,为什么还要对自己这么好,处处照拂?
给自己这些,是为了补偿?
就不怕有一天真像暴露,会让自己更加怨恨。
陌生人也就罢了,只不过当成敌人,如果投入了感情,那就是恨了。
自己已经开始很喜欢很依赖的护法大人,原来是最大的仇敌。
就像当初已经开始亲近的便宜师傅,居然对自己下如此毒手?
魏紫棠不知不觉地把下唇咬出了血来,她居然,顶着高阶修士的威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一张脸惨白如纸,衬着唇边流下的鲜红血液,她灼烈如火的黑眸紧紧盯着“她”,千般质问在胸口,却说不出话来。
护法大人看在眼中,面上也显出焦虑来:“紫棠,我……”
可话音未落,一个五缕长髯的中年元婴修士就眉头一皱,“哪里来的低级弟子,怎么混进来的!”一拂袖子,一道凛冽的灵气就直向魏紫棠心口袭来。
“紫棠!”护法大人急斥,仓促间离得远,却来不及阻止。
元婴修士的力量岂是一个刚进入筑基期的小修士能够阻挡,魏紫棠只觉得巨大的力量撞击到她胸腹,低头看到自己胸腹间已经破了一个大洞。
甚至来不及感觉到剧痛。
好不容易修炼筑基,难道又要死了?
最后的意念闪过,她便坠入了死寂的黑暗中。
51闹别扭的魏紫棠
魏紫棠不知道过了多久醒过来的,醒过来的时候,觉得左肩很痛。
她要怔仲一会儿,才慢慢想起了之前发生的事情,不由得奇怪起来:我不是胸口破了个大洞吗?怎么左肩痛?
睁开眼睛也觉得很困难,酸涩无比,手指艰难地动弹了一下。
阳光很刺眼,身下有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自己躺在一个山谷中,周围有高耸入云的山壁。
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终于醒了?”一个仿佛听到过的,很悦耳的男子声音带着些疲倦说。
却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啊——,是那个人。
魏紫棠想起来了,面色变得很不好。
这个声音,她只听到过一次,只说了半句话,却成就了她噩梦般的这将近二十年。
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觉得身体不大对——因为人的高度不同,视线角度也不同,而且手臂长短也不一样,所以使用起来,会有细微的区别。
左臂一动,更加痛了。
她皱起眉,伸手去摸伤口,那男子的声音就说:“别摸了,能逃出性命已经不错了。那该死的路老鬼以大欺小,突然朝你出手,你又不堪一击,一下子肉身就毁了,可害惨了我。”
他说完就停住,似乎在等着魏紫棠问怎么回事。
可魏紫棠脸色淡淡的,连听到自己肉身毁了都没变脸色,此刻也偏偏不问。
等不到她搭腔,他只好往下说:“你那元神原是被我强制驱出体内的,跟肉身之间还有关联,你寄宿的肉身毁掉之后,元神出壳,无处可去,原本的肉身又在不远处,立时便奔回原身,重新要夺回身体,我又不能再把你驱除,你那时那状态已是无知无觉,再驱除你便要魂飞魄散了,我只好退到你的泥丸宫——反正你自己也没有元婴,可这么一来身体的主控权就归你了,立时便要晕倒在地,任人宰割,我费劲全力,才最后拿出一个小传送阵盘捏碎了,可最后还是受了些伤。”
他说的轻描淡写,却也知道当时情形有如何危急。
原来自己回到本来的身体了。
一直心心念念的事情竟然在这样的情况下达成了。
可魏紫棠心中却并没有半分欢欣。
“我储物指环中有药,你快取出来吃吧,绿瓶子那个。”
魏紫棠却根本没有理会他。
傲慢的人是受不了别人这般忽视自己的,魏紫棠一再沉默,他终于怒了:“魏紫棠,你听不见我说话吗?”
魏紫棠用手掩住眼睛,遮住光,低声,无力地说:“我不想吃药。”
某人更加怒了:“你想死吗?”
魏紫棠不作声。
他沉默了一下,冷笑说:“看来我费劲保全你竟是无畏之举,你以为这样便能威胁到我吗?你以为这样便能同归于尽,便能报仇?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我吞噬你的元神都不过是举手之劳,还省了许多麻烦,你若真不想活,我也不跟你客气了。”
魏紫棠的眼睛藏在手背下,低声说:“随便吧,我很累,不活也不要紧。”
她一直都打起精神来,拼命努力,拼命修炼,拼命生活得尽量好一些,可现在却突然丧失了所有的勇气。
好累,她干脆躺回地上,不想再动了。
“有时候,我会想,人活着究竟为了什么啊,这么累,多一步不可,少一分不可,那么难,明明想哭的时候还要笑,明明很害怕还要硬着头皮往前走……未来,前途,沉甸甸地压在身上……从小要担负着父母的期望,不努力,就会让那么爱你的父母没法在人前抬起头来,然后大一点,周围的人永远在比,谁上了好一些的学校,找了好一些的工作,嫁了好一些的老公,周围的联系里面永远有那么多不得不虚情假意的人际往来,工作的同事,客户,姻亲……富贵,爱情,这些追求到底有什么意义?就算我一直都很乖,很善良,还是有人会来伤害我,就算我努力变强,变得更聪明能干世故,不让人有机会来伤害我,也架不住命运随便给我来一下……”她低低的声音,仿佛对着自己的呢喃。
片刻沉默,然后便是又一声冷笑:“胆小鬼,这样你就不要活了?你碰到什么了?虽然被我夺舍,可我还心慈手软,费心费力保存你的元神,多少人被夺舍就是魂飞魄散;我动用上古异宝返回这里时,还把你带过来,帮你找新的庐舍时还费心找有灵根的,你可知道找到那么一个刚断气的小乞丐有多不容易?虽然灵根不大好,样子也不大好,总比没有强吧?你不就是一次差点被强-奸,两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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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被杀吗?修仙之人,除了运气和天赋特别好,或者特别会投胎的,谁没遇到过这些事,不信你去问问你的陈师兄,他都遇到过什么事?除了一个被惯坏了,爱吃醋的小丫头喜欢找找你的晦气,你也没什么仇敌,而且还有我护着你;还有,你一个四灵根的废物灵根,三十岁就能筑基,你就光是看看玉溟宗的杂役弟子们,谁有你这么幸运?”
魏紫棠终于被某人的无耻言论激起了脾气,恼火地冷笑说:“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您了!”
某人听了更加无耻地傲然说:“感谢就不必了,你听话些就是。”
魏紫棠干脆捂住耳朵,缩起身子,“我不听又如何?我不想吃药,也不想起来,随便你想怎么样,你把我的元神吞噬重新拿回身体的控制权好了!”
大概没想到魏紫棠还能有这么孩子气不讲理的时候,某人一时倒也无语了,这时一个又湿又软又热的东西舔了舔她的手背,魏紫棠放下手,看到小狴犴湿漉漉的黑眼睛望着她,一条腿蜷缩着,不禁低呼:“它怎么了?”
护法大人还是挺心疼他的契约兽的后代,声音也低沉了:“小东西也受伤了,断了一条腿。”
魏紫棠立马坐起来,忍着左肩的疼痛去看它,轻手轻脚帮它敷上药包扎好,突然想起来叫道:“阿白呢?阿白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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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法大人没好气:“你还想得起它啊,不是不要活了吗?它当时离得远,没能一起带回来,还在玉溟宗,不知道怎么样了。”
魏紫棠站了起来:“我要去找它!”
“那你还不先吃药!”
52道阻且长
土,一铲,一铲,逐渐掩盖了年轻的面容和身躯。
修道之人大都一把火了事,可对于这个自己用了二十年的身体,魏紫棠还是想好好把她安葬,并且没有用法力,而是像凡人一样自己动手挖土和掩埋。
自己埋葬自己的感觉……还真是很特别。
幸好护法大人走的时候还知道一手抓住自己破了个大洞的身体,储物袋里的东西也就罢了,小金蚕要是弄丢了可就麻烦了。
她从尸体的腰带里把小金蚕取出来的时候,护法大人很无语:“你还喜欢养这种东西!”
她沉默着犹豫了一会儿,护法大人以后和自己共处一体,只怕这秘密不容易保存呢,可现在她还是不想跟他说破。
暗自叹息了一番,如果自己也像那些小说里一样有个自己的空间就好了,这小金蚕虽然逆天,可太容易弄丢,只怕也很容易死。
“你到底叫什么,总不会真的叫潘重紫吧?”魏紫棠问护法大人。
“当然不是,”护法大人有点不屑地回答,“我怎么会叫这种男女莫辨的名字,那是加入玉溟宗时随口胡诌的,我原本的名字一听就不是女人。”
“噢,”魏紫棠点头,“那么你原本不是玉溟宗的人?”
“我岂是这等小小宗门的人,不过是暂时找个安稳点的地方修炼而已。”护法大人傲然说。
“那你到底姓甚名谁,什么来历?我被你害成这样,总有知情权吧?”
护法大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下来:“我叫潘旃。”
“潘瞻?高瞻远瞩的瞻么?”
“不是,旃檀的旃。”
“什么是旃檀?”
护法大人——不,从现在开始要叫他潘旃了——无语了:“你这女人还真是没什么学问,连字都不认识。”
“这么生僻的字谁会认识?话说这字到底什么意思?你为什么用这么生僻的名字?”
“周礼曰:通帛为旃……”突然暴躁起来:“不说这个了,你快准备准备离开吧。”
魏紫棠撇撇嘴,鉴于她觉得潘旃同学欠她良多,而且对方似乎也有点内疚,所以,尽管有实力的巨大差异,她对待他还是态度随意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这里貌似是处荒山,小传送阵盘是随机传送的。
把原先的储物袋,法宝揣上,魏紫棠就带着腿还没好全的小狴犴踏上了出山之路。
好在,小狴犴居然会缩长之术,变作了小猫大小,被魏紫棠抱在怀中。
在路上,还是被她问出潘旃的来历:
“我不是这个大陆上的人,也不是这个时间的。”沉默过后,潘旃低声说,“同样,这儿也不是你所认为的古代,只不过是风俗人情相像而已……此地很少人知道,这块大陆之外,还有别的地方,而我在当年,倒是曾经到这里游历过。不过,那是五六百年前的事情了。”
原来潘大人当时没能回到自己的时空,而是回到了五六百年后。魏紫棠想。
潘旃继续讲述:“我们那里,地方比这块大陆要稍大些,高阶修士也略微多些,七大宗门之一的玉溟宗,若是到了我们那里,不过是中等的门派而已。”
“我的师门,在那里是第一宗门,我的师父,是元婴后期的宗师,我从小便被他捡回去抚养,那时候,他便已经三千多岁了。
我比大多数人要幸运些,天赋也好,打从一开始就有元婴修士照顾,又不必操心灵石丹药,我一门心思修炼,两百多岁就结婴了,打破了这么多年来的纪录,而且,到五百岁的时候,我已经跟师父一样,是元婴后期了。
我闭关冲击化神,是整个门派的大事,因为在那里也好,还是这个大陆,已经很多年没有化神的修士出现了,可我没有想到,就在我要突破的时候,我的师父领着门内几个元婴中后期的修士一起出现,联手将我封印了。
他们说,我没有过域外天魔劫,只要一突破就会入魔。”
魏紫棠听得一惊:“这是真的么?”
“说实话,至今我都不知道,不过,我那位师父,停留在元婴后期上千年,一直是那块大陆的第一修士,眼看寿元将近不得突破,就要坐化,却要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徒弟抢先一步突破,只怕,他心里已是有了心魔……”
魏紫棠沉默不语:潘旃同学也挺惨的,虽然他说得简单,对于一个抚养自己教导自己的人,感情肯定深重,被自己最信任敬重的人背叛,明明要突破化神,得窥大道,只差临门一脚,却硬生生被扼杀了希望。
没有从此报复社会也算心理素质挺好的了。
“当时我无法还手,就这么被封印了,可我不甘心,元神还是脱逃了,为了能顺利逃出,我使用了很久前无意中得到的上古异宝,穿过时空,到了你们那个世界,遁入一棵最近的树里面。”
还是一棵黄花梨,真会挑。
“好在那异宝是我温养在元婴中的,要不然我至今还被封印呢,不过逃到你们那里,我元婴的力量近乎涣散,眼看就要魂飞魄散,只好就近挑个有灵性的物什遁入……”
“那棵树有灵性?”魏紫棠很诧异。
“是,树木金石这些东西要成精修炼和人与动物不同,需要天生有灵性,否则长个上千年还不过是棵老树而已,而有灵性的树有个几百年就能修炼出些微法力来。”
“真可惜,那树就这么被砍了,还做成了佛珠。”
潘旃没搭理她:“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魏紫棠“哼”了一声:“那你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要取回肉身,继续修炼。”
“啊!”魏紫棠头疼:“要怎么才能取回来?”她也不想身体里一直多住个人啊。
“等你先修炼出元婴后期的实力吧,回去早了不过是送死而已。”
魏紫棠崩溃了。
一个修士的实力,和身体的筋脉,积累的灵力有关系,但元神也是极其重要的。
比如说当初潘旃夺了魏紫棠的舍,他的元婴是元婴后期的修为,当然已经有损耗,而魏紫棠的身体才练气期四层,一中和,当时他夺舍完毕能发挥出来的是金丹初期的修为,不过,因为已经是修炼过的阶段,而且本身他就有元婴,所以只花了十几年,就恢复了元婴初期的修为,如果不是发生意外,再有十几年,他就会恢复元婴后期的修为,重新取回自己的身体。
而此刻魏紫棠的身体筋脉和灵力已经是元婴初期的,可她的元神太弱,才刚筑基,所以能发挥出来的,也不过是金丹初期的力量。而她需要修炼的,是自己的元神,打通新的筋脉,积蓄灵力什么的,倒是不用了。
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因祸得福。
因为如果这二十年她一直用自己的身体修炼,尽管天赋比得自小乞丐的那具好不少,可也最多不过筑基中期而已。
现在她不但已经可以具备金丹中期的实力,而且一直到元婴初期,都只需要花费别人一半以下的时间精力,因为她的身体本身已经是不需要修炼的了,只需要锻炼元神而已。
突破,度劫什么的,对她也不再存在。
从潘旃那里知道了这些,她还是很高兴的,果然这世上福祸相依啊。
现在她操心的只有两件事:第一,阿白怎么样了,如何才能把它找回来。
问了一下潘旃,还好,与灵兽的契约是元神的契约,自己身体死了,它是不会死的,现在就是怎么潜回玉溟宗找回它的问题了。
第二件事该是长期目标了,找回潘旃的身体,把他请出自己身体。
这件事着实不容易,首先就要修炼到元婴后期,从金丹初期到成婴,就算天赋好,怎么也要二百年,自己减半,也得要一百年,然后从元婴初期到后期,可就遥遥无期了,有些人一千年也突破不了,而且这部分自己可没有捷径可走。
不过不管了,先完成短期目标吧。
她摸摸怀中的小狴犴,忧愁说:“我这个状态回玉溟宗,会不会很危险?”
53白莲铜镜
好在潘旃有一点好,打从换了女身后,大约出于愤懑,他从来不把脸露出来,总是裹得好好的,谁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模样,魏紫棠如果换身装束,露出脸来,估计没人会认为她就是护法大人。
可护法大人的储物袋里,并没有除了白纱以外的衣物,而魏紫棠原来的身体,也只有玉溟宗杂役弟子的灰袍子,自然也是不能穿的。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去弄套合适的衣服穿。
魏紫棠出现在山脚下的时候,状态是很狼狈的:一身不知道材质的白纱已经有些破烂,尤其是受伤的左肩处一个大洞,凉飕飕的,裙摆下面为了包扎小狴犴的断腿还撕掉了……蒙面的白纱则早已不知去向,露出一张如今已经可以说得上颇为美丽的面容来。
头发……以前潘旃总是梳个男子一般的单髻,插支竹簪或玉簪,魏紫棠动手梳了个单股的灵蛇髻——也是某人穿越过来后除了双鬟髻之外唯一学会梳的发型——,顿时有女人味多了,也稳重多了,只是没有什么装饰,凤钗步摇一律欠奉,看上去未免有些奇怪。
没办法,潘旃毕竟是个男人,怎么也不可能去买这些东西的。
魏紫棠决定去弄衣服的时候顺便解决这个问题。
因为是随机传送,这里是什么山魏紫棠并不清楚,阿白不在身边,她也没什么飞行法宝,就待祭出用惯了的渔娘剑,潘旃便在她的神识中取笑她:“你如今的法力还用着这般炼气期的小玩具,岂不可笑?”
魏紫棠暗暗翻了个白眼,“可你的法宝我又驱使不动。”
“亦有你可驱使动的,”潘旃道,“你且看我储物指环中,有一朵白玉莲花,还有一面铜镜,你拿出来。”
魏紫棠依言而为,果然取出了一朵精雕细琢的白玉莲花,并一面锈迹斑斑,镌着远古文字的铜镜,这两件东西,都蕴藏着深厚灵气,明显不是法器而是法宝。
潘旃顿了下,还是解释说:“玉莲花是上次游历时得到的,虽不是太好的东西,正合你用,飞行速度不算太快,但是自身带着防护佛光,专能辟邪秽。”
魏紫棠细细赏玩了一下,这玉莲花倒是可以插在头上当发钗,估计潘旃自己是看不上这么女性化的东西的,只怕正是寻来给自己筑基后用的,不由心中微微一暖。
滴血认主,跟着潘旃学习了一番操纵的口诀,挥手放出,在半空中玉莲花放大至观音姐姐的莲台大小,正可以坐人,白玉色泽莹润,又雕得惟妙惟肖,日光下泛着五彩光,确实美丽非凡。
但是魏紫棠却很尴尬,嘟哝说:“要我去ay观音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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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太雷人了!”
潘旃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懒得搭理她,没作声。
嘟哝归嘟哝,法宝莲台和法器飞剑之间,她还是会选择前者。勉勉强强上了莲花,为了防止观音姐姐告她侵权,她不好意思站着或盘膝而坐,而是抱着膝盖坐在上头,十分不搭。
但是这莲花坐上去却并不冷硬,而是和真的一样,柔软芳馥,闻着只觉神志清明,很舒适。
和以前的飞剑比,控制一件法宝自然是灵气耗的多,但是这件法宝相对于先天白鹿浑元锦品阶还略差些,而且魏紫棠现在体内实则有元婴期的真气含量,所以这些消耗自然不在话下。不过她的元神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所以控制起来略微有些吃力。
但专门的飞行法宝还是比飞剑好控制,所以两边一均衡,差别也就不大了。
好处是这莲花飞得极稳,坐着舒适悠闲,还有专门的防护罩挡去罡风,魏紫棠抱着小狴犴坐在上面倒颇为悠哉。
路上潘旃跟她讲解那铜镜的用法,根据魏紫棠小时候看还珠楼主的《蜀山》得出结论:镜子类的法宝通常都功效非凡,这镜子同样也是,它能够定住同阶以下的所有攻击类法宝法器,可谓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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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法宝可以分上中下三阶的话,这个镜子大约是中阶,也就是说,理论上,除了高阶法宝,魏紫棠什么也不用怕。
唯一缺点是,这个法宝对灵力和神识要求都很高,灵力魏紫棠不缺,神识却只是刚筑基的强度,那么对手如果神识比她强不少的话,只要把她控制这镜子的神识切断,就甚至可以夺走这镜子。
看来神识那么弱,遇上真正的金丹修士自己仍然不是对手。魏紫棠又有些惴惴了。
这荒山出去大约二百里地有一座城池,规模上看算得上中等,没什么灵气,大约是凡人的城市。
对于她想要寻些衣物和首饰还是容易的,所以她决定进城一次。
为免惊世骇俗,她把莲花落在了城外,收回又是小小一朵,簪在发上。
稍微整理下衣着,不显得那么狼狈,摸摸怀里的小狴犴,有点发愁,只好施了个幻术,让别人看起来以为这只是一条腿折了的普通小猫——反正本来狴犴也很像猫科动物。
然后便朝城门走去。
城门口的卫兵和来往的百姓都有些惊诧地盯着她看。
魏紫棠却并不知道,自己这样子在凡人而言太扎眼了:美丽端庄的容貌,洁白无瑕的肌肤,且有着修仙的女修们特有的出尘若仙的气质,偏偏穿着明显有破损的衣物,身边还没有丫环仆婢跟随,且徒步行走——活脱脱就像一个遭遇了强盗的大家闺秀。
若说真是遇了匪,却又全不惊慌,反而面容镇定,气度雍容,简直有些气宇轩昂。
——实在叫人摸不清路子。
“潘旃,有没有银子?”她偷偷在心中问。总不能用灵石付账吧?
“银子?”潘旃有点疑惑,随即恍然,“你说俗人的货币?没有银子,我的储物指环里可能有点金子。”
魏紫棠把神识探进去找,说实话,潘旃这个指环真不是凡品,里面空间几乎有一栋写字楼的大厅那么大小,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各种法宝,材料,大大小小的瓶子,和数量惊人的灵石,魏紫棠费劲翻找了个遍,却连金子的渣也没有看到。
气愤愤地退出,顺手拿了块金系的中品灵石喂小狴犴,抱怨说:“根本没有嘛,我拿什么买衣服和首饰?”
潘旃很不屑:“你用石头变一些。”
魏紫棠有些犹豫:“不太好吧,这种幻术几个时辰就消失了,收了我的假钞的人岂不是很无辜?这种小事说不定会成为我以后晋阶的心魔……”
“那随便你吧。”潘旃无语了,把让她去富人家或钱庄“摄”些来的建议咽了回去,不再搭理她。
魏紫棠则觉得潘旃果然是从小就生在修真大宗门里的,对世俗生活毫无了解,决定不指望他了。
摸摸自己储物袋里的丹药,找出了一瓶“丹云丸”,便作出了个决定。
箬洲城最热闹的大街上,便出现了许多年后成为传说中的一幕:一个奇怪的白衣年轻女子,长得十分美貌,却在大声叫卖:“仙丹灵药,能除百病,无病能延寿至百岁以上,只卖无恶之人!”
旁边迅速围了一大堆人,指指点点,笑骂皆有,有说她是疯子的,有说她是骗子的,她都置若罔闻,依然叫卖自若。
便有好事者笑谑而问:“小娘子,此药价值几何?”
魏紫棠微微一笑:“千金一丸。”
众皆哗然。
54灵丹救命
魏紫棠突然卖药,灵感来自于小时候听的一个故事,貌似是吕洞宾还是哪位大佬,在城里卖汤圆还是什么的,大家都不买,最后买了的那位吃了汤圆,其实是仙丹。
难得她也筑基了,到了凡人中,也可以装装仙姑了。
这里离玉溟宗有万里之遥,正一宗什么的忙着接收玉溟宗的势力和财产,不会那么费劲来找一个找到了也很难杀死的元婴修士的,何况潘旃那时候从来不露出面容,她现在这样子,别人怎么也只感觉得出筑基修士的威压而已,不会把她和一位元婴修士混为一谈。
而且丹云丸只不过是炼气初期的一种强身健体的药丸而已,一点也不显眼,就算有别的修士路过,也决不会感兴趣,只会看看笑话而已。
却说周遭围观的人听了她的话,却是哄然,笑骂不已,都说这小娘子想钱想疯了,谁会上她这般的当。
魏紫棠却依然自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朗声说:“灵不灵,只看药效就是,不灵我又不收钱。”
突然有人说:“黄大官人家老母亲病危,黄大官人纯孝,天天去舍米舍面,为老母祈福添寿,且他家豪富,拿得出这千金,何不让他来试试。”
众人都应和称是,便有好事者去通知黄府,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个三十多岁,长得方面大口的华服男子在一堆管家小厮的簇拥下来了,显是来得匆忙,头发都有些乱,气喘吁吁的,一边还嚷着:“谁有仙丹?”
结果看到一个十五六的漂亮小姑娘,自然十分失望:“你那小姑娘,不好好在家中待着,出来抛头露面,装神弄鬼的作甚?”
魏紫棠瞟他一眼,傲然说:“你母亲能遇到我,那是她所积的善缘,莫非要因为你的无知令她断了最后一线生机不成?”
这话一出,倒真是震住了这位黄大官人,他一跺脚,说:“好,就信你一次,若真能救我母,不但千金奉上,我还给你磕头,可若是无效,说不得只好把你扭送到衙门去了!走罢!”
魏紫棠扫他一眼,似笑非笑说:“我何时答应跟你去了?”扫了周围一眼,朗声说:“我方才说,只卖无恶之人,不知这位黄大官人可有劣迹?”
旁边人便纷纷说:“黄大官人乐善好施,最是心善之人。”
“黄大官人乃是远近有名的大孝子!”
魏紫棠颌首:“既然如此,我便陪你去一趟。”
好事的围观群众簇拥着他们一起到了黄府门口,正主儿都进去了,尤围在门口不肯散去。
魏紫棠第一次参观真正的古代富豪家,鉴于她穿越之后是在一个小乞丐的身体上,实则也无法和富豪扯上关系。
黄府有些苏州园林式的风格,但是要大一些,摆设富丽堂皇些。
魏紫棠匆匆扫了一眼,也没兴趣去分辨那紫檀木花架上的花瓶是什么窑的什么名品,墙上的字画是哪位的真迹,这些东西,对于她而言,都已是毫无价值的存在。
黄府的当家大奶奶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美人儿,很有些贵妇的气派,头上金灿灿的,身上的锦缎服饰也十分耀眼,耳朵上两颗红宝石有指盖大小。
看到自家官人领回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小姑娘,不禁愕然。
“快,领这位……仙姑到慈晖堂去!”黄大官人气喘吁吁地吩咐着。
乱糟糟一堆人冲到了黄母所在的慈晖堂,进了内室。
魏紫棠进去便看到一个面色蜡黄,形销骨立的老太太,躺在十分华丽的一张雕花大床上,周围围了几个如花似玉,穿绸着缎的大丫环伺候汤药。
“家母得的乃是肺痨,”黄大官人难过万分地说:“仙姑可要搭个脉?”
肺痨?
隐约记得是肺结核吧?
在古代好像是绝症。
“我又不是大夫,搭什么脉作甚?”魏紫棠横了他一眼,“早说是肺痨这样的小病,我就不用跟你来了。”她怕万一有什么是丹云丸不能解决的,砸了招牌,这才跟过来的。
一众人听她把肺痨叫做小病,都张口结舌。
魏紫棠把丹药递给了黄大官人,说:“喂她吃下。”
黄大官人亲自上前,把丹药奉到母亲面前:“娘,请用。”旁边有丫环倒了水来。
老太太有些迟疑,看看儿子,叹口气,“罢,我就试试罢。”说着就着水将药丸一口吞下。
奇迹发生了。
老太太蜡黄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转至红润,干瘦的面庞如吹气般鼓起来,皱纹都少了不少,满头银丝有一半转了黑色,她瞪着眼睛,不可思议说:“我……扶我起来……”说着却已经自己坐了起来。
一片惊呼,丫环婆子们忘了规矩,大呼小叫,什么“佛祖显灵”什么的;黄大奶奶贵妇般的仪态荡然无存,嘴张着怎么都盒不上;黄大官人喜极而泣。
魏紫棠嫌吵,避出了门外,却在不久之后被找到,黄大官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她面前,“嘭嘭”有声磕了三个响头,说:“多谢仙姑救我老母亲!”
魏紫棠撇撇嘴:“不用谢,只将报酬快快拿来就是!”
“是是是。”黄大官人转身吩咐下人,过了片刻,一个下人托着一个红漆托盘上来了,黄大官人接过来,亲自恭恭敬敬奉给魏紫棠。
魏紫棠拈起银票来一看,变了颜色:“我说千金,那是千两黄金,怎么拿了一千两银子来糊弄我?”
“啊!”黄大官人傻了眼:“黄金千两……”
在通常二十两银子就够普通人家过一年的时代,千两白银已经是个很大的数目,可一千两黄金,少说也相当于三万两白银,这个数目只能说恐怖。
黄大官人不是拿不出来,可这笔钱一拿,只怕周转不灵都是轻的。
魏紫棠看他僵在那里,瞟了他一眼:“怎么?舍不得?后悔了?”
黄大官人打了个寒噤,连连摇头,“千两黄金能换家母一命,何悔之有?只是请仙姑给我一个时辰去筹款。”
然后便是一帮女眷请她去奉茶,魏紫棠很无奈,只好接受人家战战兢兢,既好奇又惧怕的款待,那黄大奶奶奉上了最好的茶,看着她的脸色犹豫着开口:“仙姑……仙姑既然有灵丹,想必道法也是通玄,我有个娘家表弟,最近得了怪病……”
“怪病?”魏紫棠盘算着黄金千两足够用了,结善缘点到即止好了,自己又不是济公,专门扶危解困来了。“我这灵丹,只有一粒。”
黄大奶奶愣了愣,有些难以启齿:“不是……他们都说,他许是被什么脏东西给缠住了……”
55捉妖
魏紫棠躲在精美的后花园的假山石后面,叹了第四口气,虽然她不怕冷,可这样的夜晚,躲在这样的地方,偷窥一个自己毫无兴趣的男人,实在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她还要去救阿白呢,怎么在这样的地方浪费时间,初衷不就是打算买点衣服首饰而已么?
“噗嗤”一声,潘旃在她识海中嘲笑她,“你真会自寻烦恼,叫你去哪里随便弄点金银,你偏要装模作样的卖药,卖就卖吧,那千两黄金勉强能换三两块低级灵石,你又不曾卖贵了他,临了又只取百两干嘛?”
“看他那么孝顺,打个折扣奖励他。”魏紫棠微笑着在心里回答他。
“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说实话,妖怪和女鬼这些东西,我还真没见过,有点好奇。”
潘旃嗤笑。
妖与妖兽,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东西。
妖兽是生具灵力的动物,有弱有强,这强弱也是天生的种类决定的,九阶妖兽方能成人形。
妖却是寻常动物甚至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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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而来。
寻常动植物本不具灵力,但其中有特别幸运的,或因本身带着灵性,如同人身具灵跟一般,或因机缘巧合,所以妖这种东西并不常见。
而就如人有好有坏一般,已经开了灵智的妖也是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
至于说鬼,若是修士身体死后,寻不到合适的身体又不愿意转世的,也有鬼修,至于普通人,除非有极大的怨气成为厉鬼,或者是被人用邪法所摄,否则一般都会乖乖去轮回转世。
所以,鬼也是不多见的。
聊斋中,动不动就有书生遇到狐狸女鬼之流,民间传说中也多的是,但魏紫棠修炼至今,还不曾亲眼目睹这样的经典案例,如今有缘,当然忍不住好奇想来看看。
那个黄大奶奶的表弟,一眼看上去就有点妖气,果然很像是被妖怪缠身的样子。
然后他便声称:“这位小娘子,不,这位仙姑,麻烦你来走一趟实在对不住,只是在下不过是偶染风寒,身体略有不适,家母年长,素来相信鬼神之说,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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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还是属于比较有情有义的类型……
魏紫棠有点想笑,然后便被黄大奶奶的姨妈拉过去涕泪横流地恳求:“仙姑,他被妖精迷得神智不清了,求仙姑大发慈悲救救他!”
其实这位大妈的怀疑也是很有证据的,因为前几个月这位表弟突然借口说要准备春闱,自个儿搬到小书房去温书,小书房是外院,丫环们不能过去,而一个伺候的小厮也被赶到耳房去睡,不准过去守夜。
紧接着,就有人经常听到半夜三更他的小书房里有年轻女子的笑声。
还有令人面红心跳的声音……
这位大妈也曾找过道士法师什么的,奈何儿子不配合,而且这些前来降妖除魔的法师们最后都是屁滚尿流地跑了,说什么再也不肯过来。
于是,便有了魏紫棠大半夜在这里守候的事情。
“护法大人,你说,这妖精到底是什么?狐狸精么?”魏紫棠一边守候偷窥一边在心中问潘旃。
“见到不就知道了?”潘旃懒洋洋地提不起兴趣来。
“你可曾见过狐狸精?”
“这种东西,”潘旃哼了一声,“有什么稀罕,又不是稀有种类,连九尾狐我都抓到过。”
“哦?”魏紫棠来了兴趣,“说给我听听呀。”
九尾狐实际上并不是狐狸精,狐狸精是普通狐狸成精,而九尾狐实际上是一种可以幻化人形的九阶妖兽,实力相当于元婴初期,极为稀少。
潘旃哼了两声,不愿意说。
“公的母的呀?”
“……”
“若是母的你一定留着当妖宠了,一定是公的……”
潘旃忍无可忍:“你从刚才起莫名其妙的多话,是不是心里害怕。”
魏紫棠语塞。
“既然害怕,你还要来?”
“……”魏紫棠低头,“我不是害怕,只是有点紧张而已,毕竟我从来没见过妖精。”
妖精妖精,都是普通物事成精,比起本来就知道穷凶极恶的妖兽,习以为常的普通事物有朝一日不同了,才更叫人惊悚。
“潘旃,你说这妖精道行如何呢?”不会倒霉碰上几千年的老妖精吧?
妖和妖兽不同的另外一点是,妖兽的本事是天生的,只要成年了,就会具备,最多是有变异的,可这变异也是天生的。
可妖不是,它们原本的族群可能是毫无战斗力的,它们的强大与否,完全看悟性,勤劳修炼的程度,但最关键的,尤其是活了多久。
君不见,以前的话本小说都是以多少年的老妖来判断其实力的。
“这个妖怪,没有害人性命,连那些装神弄鬼的法师们都能全身而退,应该不是穷凶极恶之徒吧?”
潘旃又嗤笑了:“说到底,你不还是怕了?我说魏紫棠,你好歹体内有我的灵力,你怕什么?”
正在啰里啰唆聊天之际,妖怪开始登场了。
彼时月华初露,淡白的月光照在偌大花园的假山和花木之间,影影憧憧,很有些古代背景的恐怖片气氛。
发现妖踪的是潘旃,他沉声在识海中示警:“来了。”
魏紫棠一直是在敛息状态中,那妖怪可能没发现,只看到一个娇小可爱的银白色背影出现在那位表弟的书房门口,轻轻叩了门,然后那位挑灯夜读的书生哥就立即来开门了。
灯下,两条人影迅速粘合在一起。
魏紫棠突然很为难,虽然说是捉妖,怎么现在她感觉是去棒打鸳鸯?
或者,等它出来去威胁它一下,让它远离人类?
潘旃笑得打跌。
可这时这府上突然灯火大亮,一帮下人敲锣打鼓,大呼小叫,还有人冲她叫:“仙姑快来啊,妖怪出现了。”
结果还没等她动手,就有一道银色的身影从那屋里蹿了出来,直朝着天边遁去。
不战而逃,不是说之前的法师道士都被它作弄了么?
怎么这次这么胆小?
“追!”潘旃道。
魏紫棠便跃上莲台,直追过去。
下面的人们看到了,纷纷叩拜:
“仙姑,果然是仙姑啊!”
“观音菩萨显灵啊——”
魏紫棠一边追一边抚额。
这下自己不管抓没抓着妖怪都不能回去了,观音菩萨……这还了得。
罪过啊罪过。
这莲台到底是什么人炼制的?这般嚣张,也不怕观世音菩萨降罪。
不知道这座城市以后会有些什么神话传说?还有那位书生表弟,会不会握拳说:就算观音菩萨阻拦,我和某某跨越种族的爱情也是不可磨灭的!
脑子里胡思乱想着,那莲台却始终追不上人家。——这法宝本来就不以速度,而以舒适见长。
也就是俗称的中看不中用!
潘旃怒了,“用加速术!”
加速术,短距离快速冲刺的法术,因为极耗灵力,不能长时间用,但现在魏紫棠最不缺的就是灵力,一连十几个加速术唰唰唰丢下,终于截住了那银色的人儿。
魏紫棠看清楚那孩子,却吃了一惊。
居然是一个漂亮极了的男孩,一双美丽的杏眼,粉嫩的嘴唇,白玉般的肌肤,穿着银色锦缎的衣服,粉妆玉琢不足以形容其美。
难道书生表弟和妖怪的爱情不但跨越种族,还藐视性别?!
不对呀,不是说小书房里经常有年轻女孩子的笑声么?
“姐姐,不要杀我,我不敢了,我回山里去,再也不出来了。”男孩子漂亮的大眼睛含着泪,看得人心软。
“你是什么妖怪?”魏紫棠半是好奇,半是试探地问。
男孩子抿着嘴唇,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却不肯说。
潘旃却突然兴奋起来:“快杀了他!”
56银合欢木
魏紫棠张口:“什……什么?”
潘旃哼了一声:“你别被它皮相骗了,它要真是个漂亮小男孩,那书生能着迷么?它这种东西,遇到男子便化为美女,遇到女子便化为美男……你修道至今,不会连这点色关都破不了吧,快点下手,我最近正想教你练件宝贝,缺一段千年银合欢木做主料,这东西就送上门来了!”
千年银合欢木,魏紫棠记得自己看到过它的图鉴,是一味珍贵的材料。
合欢木倒是挺多的,银合欢木却是异种,更不要说千年的了。
坚硬胜铁不说,银合欢木是自带冰属性的,这种冰和万载玄冰那种冰属性还不一样,不仅仅是攻击力而已,这种带着植物的本木生气和水的寒凉之气的冰,对主人还有清心宁神祛魔的效果,魏紫棠本身的身体就是冰雷双灵根的,和她十分合适。
合欢木的花粉是催情的,但银合欢木本身却反而能清心宁神。
可是,银合欢木能成精倒还真没听说过。
要把眼前这么漂亮可爱的男孩子杀了?
魏紫棠顿时觉得难度略大了些。
那男孩子泪汪汪看着她不算,还腻上来,双手抓住她的袖子,一张粉嫩的小脸直往她跟前凑:“漂亮姐姐,不要杀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卖弄色相的妖怪……
魏紫棠没经历过这阵仗,心里有些厌烦和反感。
感觉好像以前去发廊做头发,一进门,那帮还没有脱离乡土气息就硬生生装成时尚潮男的小弟们就贴上来,用腻死人的声音叫“姐”,魏紫棠最恶心这帮人,连带着连发廊都不愿意去,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对大叔大妈开的发廊,手艺还很好,如获至宝,从此成为那里的常客。
这个世界上最恶心的就是明明没有色相的男人卖弄色相。
眼前这妖怪倒是有色相,没那么恶心,但也足够令她厌恶了。
比她更加反感的是潘旃同学,勃然大怒:“你还不动手!”
那男孩的手已经像蛇一般缠住她的腰,还想往她衣服里伸。
魏紫棠也知道妖怪不可能是无害的,心念方动,体内磅礴的灵力便喷涌而出,那小男孩一声惨叫,一只手臂便断了,流出的也不是血,是淡绿色的汁液。
但是,紧接着,他的手臂断的地方便慢慢长出新的一只手臂来。
他好像快要哭出来了:“姐姐,好痛,你不喜欢我吗?”
一边说着,一边手中却有冰蓝色的旋风朝着魏紫棠卷过去。
魏紫棠以前发挥不出先天白鹿浑元甲的功效,如今却不同往日,白色毫光一出一卷,那冰蓝色的旋风就无影无踪了。
妖怪天赋和种族差异很大,但是大致也有个共通的,五千年的妖精大约有元婴期的修为,两千多年的大约能抵上结丹初期,一千年的也就是筑基中期的样子,而草木所化的妖怪,本事又往往比动物的要差了许多。
魏紫棠虽然刚筑基,身体本身却有元婴期的修为,要对付这妖怪一点都不难。
妖怪自己似乎也明白这一点,就一味装可怜:“姐姐,不要杀我,我不想死。”
说实话,虽然明白这是个妖怪,但这么一张小脸仰着哀求不要杀他,魏紫棠还真下不去手。
潘旃却很怒:“快动手啊,再不动手被它跑了怎么办,快点!”
魏紫棠犹豫的时候,远处居然有匹马越跑越近,上头一个狼狈不堪的男子,正是那位书生表弟,马被他连连鞭打,跑得口吐白沫,那书生自己也是衣衫不整。
对面的妖精面色一变,当着魏紫棠的面,生生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小美女,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豆蔻一般鲜嫩。
看得魏紫棠又是很需要心理干预。
“童哥哥。”小妖精娇滴滴悲切切地叫着。
那书生一骨碌滚下马背,跪在魏紫棠面前,一脸悲切地哀求:“仙姑,仙姑,求你放过我们二人,银芽她从来没有伤过人命啊。”
这么狗血的事情居然要发生在自己面前,魏紫棠很想深呼吸:“你知道它是妖怪啊。”
“在下,我……”姓童的书生憋得满脸通红:“我一开始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它不伤人命了?你难道没觉得自己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不吸你的精气它无故接近你做什么?难道是你人品格外出众才华格外高明?还是你以前救过它。”
童书生涨红了脸,想想也疑虑,看着那叫做银芽的妖精。
潘旃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和妖怪凡人说那么多干嘛?”然后魏紫棠便觉得自己的手不听使唤,灵力失去控制,不由变色:“潘旃……你……”
“别抗拒!”潘旃吼她,“你当我隔着你的神识操控你的身体灵力容易吗?你若不想神识受伤就给我维持在平时打坐时的状态!”
魏紫棠也知道他说的是真的,自己的神识和他相比脆弱无比,一旦自己挣扎受伤的只会是自己,虽然十分气愤,却还是尽量使心态平和,精神状态稳定。
潘旃控制了身体,二话不说,巨大的灵力放出,那个小妖精惊骇无比,把跪在地上的书生卷起就往潘旃攻击的灵力上撞过来,魏紫棠眼看着一个无辜的凡人就要粉身碎骨,不禁惊呼出声,便想把灵力往回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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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的神识方一动,便被压制,潘旃沉声说:“不要碍事!”然后那灵力毫无阻碍地冲过去,直接撞上那肉身凡体的书生,书生鲜血狂喷,身体都被冲击得支离破碎,掉在地上,不用看也已经了无生机。
而此刻潘旃的灵力继续直冲上前,一力破千巧,根本无需什么法宝,法诀,单纯的压倒性的力量,将那小妖精卷起,它便完全挣脱不得,只是一味哭泣挣扎哀求。
这时潘旃才顾得上给魏紫棠翻个白眼:“你这种时候还敢往回收灵力?你控制得住?不怕反噬?难道一个凡人的性命值得你冒受伤的危险?”又冷笑着把那小妖精用灵力卷着举得高高的:“看到了吧?妖就是妖,不过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而已,你就心软了?现在还要放过它吗?”
魏紫棠的神识沉默不语。
潘旃冷笑着,灵力一收,那妖精一声惨叫,已被他捏死,现出原形来,一段闪着银色光芒的木头,看上去灵气充溢,不同凡俗。
而潘旃居然会抽取妖灵之法,将那妖精的妖灵抽取了出来,装在一个小瓶子里,这才满意:“等到法宝炼成,把这妖灵封进去做器灵,威力能增加不少,这种开了灵智的器灵最难得了。”
57锻心诀
潘旃很快就把身体还给了魏紫棠。
魏紫棠沉默着,在那书生家人赶来之前溜之大吉,没有去听哭声和责难。
她并没有去责怪潘旃,自觉没有那样的资格和立场。
突然觉得,很多事要去从头想清楚。
小的时候,她是个心软的孩子,看到打针时针头戳在别人的皮肉会觉得自己身上也疼。最受不了妈妈杀鱼和杀鸡,看到刀挂在鱼鳞上会觉得自己背上凉飕飕的,忍不住打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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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其实很喜欢肉食的。
有时候想想觉得自己很伪善,因为看到了鱼和鸡临死的惨状,就尽量不吃鱼也不吃鸡,可是猪呢?牛呢?羊呢?
只不过自己没有看到它们被屠宰而已。
明明知道一样会很惨,可根本做不到食素。
少女时代的一段时间,她为这个想法很是烦恼了一阵子。
地球其实是一个奇怪的地方吧?
如果有外星文明,会和地球一样,强者要依靠剥夺弱者的血肉和生命才能活下去吗?
人类也一定是奇怪的种群吧?
是因为已经站在了这个星球食物链的顶端,所以才有闲暇和余力去反省自己和怜悯弱者?
因为这个问题是无解的,少女时代的魏紫棠纠结了一段时间之后,姑且只能用纪伯伦的《论饮食》安慰自己。
她也一直是个乐观的人,有时候,会觉得,从小到大,她的生命的延续是以多少只猪牛羊,多少只被宰杀的动物的生命为代价的,就为了这些惨死的猪,可怜的牛羊,也该尽量活得像样点。
因为知道自己的想法一定会被认为很装13,所以她从来也只是心里想想。
越长越大,她也渐渐学会了不再去想,不听不看,就可以装作不知道,反正现代社会很文明,鱼和鸡都是杀好的,再也不需要像妈妈当年一样亲自操刀。
把这种弱肉强食的关系放到人与人之间来说,魏紫棠从很早就知道自己未来成不了一个真正的女强人。
她自问很聪明,成绩很好,能力也不错,会看人会统筹也会说话,但是她没有野心,除非被逼到死角也做不到下狠手。
她也知道,像她这样的人,很容易就会成为别人成功的踏石,就像已经化为她身体养分的某一条鱼某一只鸡一样。
可她并不想改变。
不能很成功也不要紧,如果,能好好的工作下去,赚到虽然不是很多也足够宽裕地生活的钱,找一个不是很英俊浪漫但是诚恳地生活着的男人,生个健康也不太笨的孩子,等着退休,这样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的。
可惜,生活的轨迹永远不是身处其中的人能够妄加揣测。
来到这个更加血淋淋的世界,弱肉强食的关系突然更加赤-裸裸地摆到了面前。
别人不死你就要死的时候,杀人也不是那么难,可没有那么危险那么必要的时候,魏紫棠还是不愿意亲自伸手去刮那鱼鳞的。
她也有些后悔,如果自己更加果断些,那个人可能也不用死了。
可这后悔也仅仅是一下而已,毕竟真正害死那书生的,是那个妖,没必要硬把十字架背到自己背上来。
自然反省还是必要的。
如果那个妖怪长得丑恶些,自己估计也早下手了吧?
修炼到今天,居然连皮相都堪不破。
凡人的生命,对于绝大多数修士来说,都和猪牛羊无异。
潘旃的手段,也果断而狠辣。
虽然不大舒服,魏紫棠也知道自己是没资格评判的。
她苦恼的是,以后怎么才能快速判断出什么样才是必要杀人的,什么是可以不必要的。她不想成为肉包子或者炮灰,也不想做杀人狂魔。
也许,再磨练一段时间,就会很自然生出反应了吧。
这个过程,大概会很痛苦。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元神有些消耗,潘旃有点烦躁,不耐烦地说:“你不会还在想那个倒霉鬼吧?不要把心思浪费在没用的地方,快点找一处安静之所,我跟你说说我近日想到的修炼之法。”
魏紫棠突然发现,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一点都不怕潘旃了。
他对于弱者从不留情,可是对自己却分明有点不一样。
在夺舍的时候,他没有吞噬自己元神,而是费劲保存了自己,还帮自己找了个凑活的庐舍,又加以照拂。
现在,他宁可不便些,把身体的主控权给了自己,也不愿自己神识受损。
也许是出自内疚,也许是有了些好感,魏紫棠便知道了他不会随便伤害自己……女人的直觉很灵敏,所以,当魏紫棠还没有去认真思考这个问题时,她对潘旃的态度就已经随便了起来。
想起来,还觉得胸口微微觉得有了些暖意。
潘旃并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一味催她快开始修炼。
魏紫棠找了一处干净的客栈,要了一间房间,便乖乖盘膝坐到床上,恭聆护法大人的教诲。
潘旃原来是想到了一种以前被他遗忘的法决,急于让她试试。
这法决名叫“锻心诀”,本不是修炼的基本心法,而是元神弱一些的修士专门用来锻炼神识的,因潘旃一路修炼时从来不曾神识落后过,自然也用不上这个法决,突然间想起来,正合适魏紫棠此刻的需求。
魏紫棠身体的灵力是不需要练的了,如果专练“锻心诀”,修炼速度应该会快得多。
魏紫棠专心跟他学会了心诀,沉下心来,进入内视之境。
却很惊讶地发现,自己体内的那棵树已经没有了,闪烁着冰蓝和金褐色的灵力澎湃汹涌如滔滔长江,在自己体内流淌不息,不由惊讶了一番。
潘旃用嘲笑的口吻说:“结婴之体,自然筋脉通呈,体即是脉,脉即是体,心念所动,灵力即出,你是因为本身没有元婴才达不到这境界。”突然又想到说:“我当初教你把灵力贯穿,你是怎么能够分辨出冰灵和雷灵的,居然能够各行其道,倒是省了我很多气力,且施法也顺当许多。”
“噢,”魏紫棠有些诧异,“颜色不同,自然就分开了。”
潘旃愣了一下:“颜色?”
“是啊。”魏紫棠答得很自然,却不知道通常体内的灵力是看不出颜色的。
魏紫棠自己的元神居住在紫府丹田之内,是一个金褐色的核,外裹一层冰蓝色,光华绚烂,很好看的小光球。
修炼锻心诀的时候,那些灵力被一丝丝吸入小光球中,若是正常修炼,灵力涌入元神不过是个经过,略加淬炼,便流淌出去,元神依靠着那灵力的滋养缓慢地增长,可锻心诀旨在锻心,是专门用灵力来增长元神的,所以虽然灵力涌入光球后也会出来,却已经少了不少。
她的元神,一点点增长,一夜修炼,居然能肉眼看出大了一圈。
魏紫棠很兴奋,光球的光芒度也亮了不少。
潘旃的元婴寄居在魏紫棠头上的泥丸宫中,不是一个光球,而是一个小人儿的样子。
就是当初魏紫棠被夺舍时所见的模样,面容极是俊美,披散着黑色长发,一双眼睛带着些银色。
生得确实很好。
虽然不像那个雌雄同体的银合欢木那么精致漂亮,却很摄人。
此时感觉到魏紫棠雀跃的心理,那小人儿嘴角微扬,笑容中带些讥笑,但是却并无恶意:“真沉不住气,略有长进就这般自得。”
魏紫棠却突然想起以前秦成元追他时他说过的话,说你们这些小姑娘,只要男人长得好些,天赋强些,就拼命往上扑,只怕是他自己当初的感想吧?
他容貌好,天赋又高,还有个厉害的师父,当初头顶着一堆光环,喜欢他的女修士一定比喜欢秦成元的多得多了,以他的性格,也一定很烦。
魏紫棠微笑着,想就此说点什么逗引他,但想了几句都嫌太不尊重,还是算了。
58重归玉溟
本来魏紫棠拿了人家一百两黄金打算好好买几件漂亮衣服和首饰,可是那书生的死却让她失去了大部分的兴趣。
修炼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变幻了外表,她走进城里最好的绸缎铺子,挑了几匹上等的绸缎绫罗,一问这里的绣娘要七八天才能做出一套衣裙来,直接把这些绸缎收进了储物指环,又去成衣馆买了两身上等的凑活穿着。
这些买下来,也没花到白银百两,合下来不过三两黄金。
她于是又逛进一家门面气派的金楼。
这里的黄金加工已经很不错,花丝工艺很精美,宝石镶嵌也做得很好,挑了两枚赤金云凤纹金簪,一枝缠桂枝镶翡翠缀着明珠流苏的步摇,一枝累丝嵌宝金凤衔珠步摇,两枚极为精美的花草纹镶了所谓红宝石的华胜,——不过这古代的红宝石和现代的不是一回事,据魏紫棠看,估计是红色蓝宝石,末了又买了几支白玉花瓣珊瑚花蕊的花钿并几支简单的珠钗。
古代女子的发饰,以前只在电视上见过,若不是店里的伙计介绍,什么华胜之类的,她都没有听说过,第一次见自然很希奇,再加上又不用担心购买力的问题,才买了这么多。
耳坠手镯什么的,反而买得不多,不过挑模样精美的各买了几件。
她是变幻了外表来的,模样并不出众,那店里的伙计原本看她穿的衣服虽好,却是成衣店里的衣服,身后又没有侍女,看来路不像大家闺秀,却出手极其大方,心中称奇之余,拼命把店里最昂贵和不好卖的类型推荐给她,好在魏紫棠从来不是冤大头,审美也算好的,最后买下来,又讨价还价一番,一百两黄金还剩了十几两。
走出金楼时,心情愉悦。
果然女人对于购物的热爱,一直是深植血液之中,况且被迫告别世俗世界这么久,突然能够暂时性回归,真的令人十分愉悦。
潘旃对于她的心情全然不了解,嗤之以鼻地表示,果然女人就是女人,修道那么多年还喜欢珠宝首饰。
魏紫棠急于去找她的阿白,也不跟他辩,急急出了城,放出那玉莲台,纵身上去,朝着玉溟宗的方向飞去。
一万多里地,大约相当于从北京到印度,玉莲台足足飞了一天才到,速度比飞机还是差了不少。
魏紫棠在上面很是无聊,又必须要凝神控制,只能逗弄小狴犴而已,小狴犴的腿已经长好,但是潘旃的灵石中金系的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这引起了小狴犴的极度不满,虽然魏紫棠一再发誓去接了阿白就会去给它换灵石,它还是很不高兴地趴在魏紫棠脚下,对她爱理不理。
于是魏紫棠对潘旃抱怨:“养狴犴也太花钱了,一天一百灵石,而且无穷无尽,活一天这灵石就少不了,想想都觉得喘不过气来。”就像现代的出租车司机,说是每天早上醒过来就想今天我还欠多少钱……
何况魏紫棠靠炼丹赚钱,尽管有作弊器,一般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是一两千灵石,实在养不活这烧灵石的家伙。
“没有就不用给它吃,”潘旃无所谓说,“狴犴自己会吸收天地灵气,我喂它吃灵石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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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为了让它快点长大而已。”
原来如此。
魏紫棠点头,那就是说如果灵石更充裕它还会长得更快。
“如果任凭它自己长,又没有奇遇,恐怕要一两千年方才能够成年……”
魏紫棠悄悄清点了潘旃的储物指环里的灵石数量,有十几块上品灵石,几十块中品灵石,三四千块各系的下品低级灵石,这对于她来说,是从未见过的巨大财富,但是对于一位元婴修士而言,只怕也说不上富有。
这自然是因为潘旃是使用的自己的身体重新修炼的,这些不过是他在这二十多年中的积蓄而已。
于是魏紫棠很好奇地问他:“护法大人,请问元婴修士们都那么富有,到底哪来的这么多灵石和材料?”
潘旃的小小元婴在魏紫棠的泥丸宫中撇撇嘴:“也有门派的供奉,也有自己偶然得到的。”
这个偶然得到,看起来很不靠谱,估计元婴修士也是很贫富不均的。
玉溟宗的山门远远在望,魏紫棠便匆匆落下法宝,她穿了一身极浅的鹅黄色掐墨绿边绫袄,熟紫色重缎裙子,梳了垂髫分肖髻,戴了华胜,插了三支珠钗一朵花钿一枚金簪,戴了一副明珠的耳铛,神态温婉从容,一如世俗年纪略长的待嫁少女,看上去又只有筑基初期的修为,任凭谁也不会把她和常年白纱蒙面冷若冰霜的护法大人联系到一起。
潘旃又指点她指环里有四五张高级隐身符。
一切准备停当,就要上山了,玉溟山脉很大,有一些特产的草药,常有别派弟子和散修来采药,魏紫棠便佯装成来采药的散修,走到了玉溟派的山门附近。
守山门的是两个炼气期七八层的弟子,看着却面生,穿的既不是白衫也不是灰袍。
魏紫棠客客气气,“两位,在下……姚绿蕉,乃是一介散修,来此采些六叶朱明草,不知方便否?”
这六叶朱明草是炼制一种筑基期的疗伤药所需的一种辅药,并不是什么难得珍贵的品种,却只有这玉溟后山和另外几处地方才有,一般非玉溟宗的修士很少专门过来采,大都是购买而已。
守门弟子看了她一眼,因她是筑基前辈,又是女修,态度还算客气:“这位前辈,玉溟宗已经并入我正一宗,此处已不再是玉溟宗,而是正一宗玉溟山分脉,此是非常时期,本不能再让道友们入山,但前辈既然不过为了几棵六叶朱明草,那草在后山,离主峰很远,前辈不要靠近主峰就是。”
魏紫棠微笑点头为谢。
原来玉溟果真已经被吞并了,不知道故人们情况如何?
陈睿大概是不受影响的,他对门派的归属感很不怎么强;秦成元可就惨了,作为掌门的爱子,只怕如今不是死就是囚;还有胡立言,他算是比较核心的弟子,但应该还没到与门派共存亡的地步,对了,当初自己要闭关的时候,他曾经说最近门派会有事发生,莫非,他是内应?
对玉溟宗魏紫棠毫无半点感情,是不是内应她都不关心,她只要救回阿白就好;潘旃的态度和她差不多,他只关心如何提高魏紫棠的修为,取回自己的身体,别的也一概不管,玉溟宗不过是他暂时找的修炼之地而已。
魏紫棠进入后山,本要从后山想办法偷偷进入主峰,突然隐隐觉得心里和阿白能够感应到一些,不由又惊又喜。
她和阿白的血契本是用那个身体的血定下的,那身体死亡,自己的元神却活得好好的,情况便十分复杂,潘旃说,很可能的结果是血契解除,阿白不一定会死,但也很可能会受到一些伤损。
她一直感应不到阿白,估计就是因为血契解除的缘故了,此刻竟还能若有若无感应到一些存在感,有可能是因为位置离得近。
这感觉的位置竟不是在玉溟主峰,而是在后山。
莫非阿白根本就不曾被捉住么?
她惊喜之余,便遵循着内心的感觉,朝着后山找过去。
玉溟后山地域广大,是一片茂林,魏紫棠以前只来过三两次,路径算不得很熟,一边走一边找,找了半天,只觉得越来越近,却因感觉模糊,总也找不到,正焦躁间,突然感觉到别的修士的气息,连忙用起屏息之法。
那几个修士离得近了,竟是认识的!
三个女修,中间的那个,正是魏紫棠这二十多年来的第一大仇人,罗茵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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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报仇
彼时林深叶茂,斑驳的阳光从树叶间徐徐洒下,因光影变幻,有些晕眩感,魏紫棠潜伏在树荫中,看着那三个女子越走越近,突然觉得心怦怦直跳,呼吸都有些急促。
罗茵这人,为了一点小小的缘由,便一而再,再而三地要害她,说她对她不恨,那是谬谈,平时不想起她,不在心中牢牢记恨,咬牙切齿,不过是因为觉得那般一个愚蠢恶毒的小人,不值得在她身上浪费心思而已,若有机会,魏紫棠也是绝对不介意手刃她的。
现在就是一个机会。
她心跳得厉害,虽不是第一次杀人,却是第一次起意伏击杀人,热血直往上冲,有些晕眩感,头脑却愈见冷静下来,不住衡量。
若是杀罗茵,以她现在的灵力,是不难的。
那两个女子呢?跟在罗茵身边的通常都是她的走狗帮凶,一起杀了以防走漏?自己有没有能耐确保万无一失杀掉这三人?
“想杀就杀,动手便是。”潘旃在她心中漫声道。这漫不经心的声音却带着一种傲然,这是有足够能力大部分时间都能够随心所欲的人才有的自信和从容不迫。
魏紫棠在自己最熟悉的专业领域时也曾有过这样的自信和从容,可是修真和杀人并不是她的专业领域,她谨慎而紧张。
“陈师姐,你当真看到那只扁毛畜牲在这一带出没了?”罗大小姐的声音有着以前没有的焦躁。
“没错,罗师妹,我家小翠亲眼见到了来告诉我的,我过来也曾见过白影飞过,定是那只白鹰无疑!”一个略略有些鹰勾鼻眉眼倒是很漂亮的女修士急于讨好地说。
另外一个女修看上去眉眼稚嫩些,神情也有些怯懦:“罗师姐,陈师姐,师父吩咐过,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只待在霍泠峰不要出来,免得惹出祸事……”
罗茵神情有些懒懒的沉闷状,却是也不悦地冷笑:“我知道是非常时期,只不过我们来这人迹罕至的后山,难道还能惹到正一宗那些人?何况我爹如今也是大长老了,正一宗要想稳住我们玉溟宗,还要依仗他,难道光靠着那个只会炼丹的便能成事了?”
魏紫棠听到她说“那只会炼丹的”,心中一动,要说门派内最会炼丹的,那定是胡立言的师父了,去藏黄山之前,魏紫棠远远见过,肚子大大,笑容慈祥的一个老头儿,怎么看也不像野心勃勃的人物,胡立言的人品也没得说,可结合事发前胡立言一度憔悴低沉,还曾经跟她示警说会有事发生,只怕十之**便是他师父了,真正是人心难测。
那个年纪小的女修听了罗茵的话,却是花容失色,“罗师姐,你这话莫要随便说,让人听了就糟了。”
罗茵气鼓鼓的,一味冷笑:“胆小怕事的东西。”
鹰勾鼻的女修也劝她:“罗师妹,我知道你心痛秦师叔,只是你这般也帮不了他。”
罗茵听了却幽幽叹了口气,“掌门就这么没了,秦师兄一个人流落在外,又受了伤,也不知道会怎么样。”
她师姐妹便纷纷劝她:“秦师叔已是结丹期,法宝又多,人又聪明,受的伤又不重,不必担心他。”
突然那鹰勾鼻的师姐小声叫起来:“我的小翠发现它了!”
三人都振奋起来,一只浑身翠绿的小鸟飞到那师姐的手中,唧唧呱呱叫了半天,那师姐面露喜色,“罗师妹,小翠说就在此前北面一里多远处,咱们快去看看。”
罗茵大喜,“咱们快去,那贱婢死了,我只当这白鹰也死了,想不到这鹰怪异得很,居然能不死,咱们快去捉了它!”说着领着二人朝着北边疾驰过去。
魏紫棠又惊又喜,她们说的显然是阿白,自己半天没找到,这下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连忙悄悄缀在后头跟了过去。
远远只听那罗茵惊喜地尖叫:“抓住它!”
便是愤怒尖厉的鹰啼,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吆喝,扑翅声,法术释放的声音,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魏紫棠忧心阿白,连忙加速跑过去,却看到半空一团白影不住地扑翅啼叫,却被一团半透明的网网住,怎么都挣脱不开,那网状的法宝显然是罗茵在控制着,而那两个女子也纷纷放出法术,想要捉住阿白,尤其是年纪小的那个,显然擅长木系法术,她双手相合,便有青色的藤往上延伸,直往阿白身上缠过去,阿白本就在网中,如何躲得开?被缠得结结实实,仰着脖子悲鸣,不住低头去啄。
它本来也已经有相当于筑基期的修为,但却架不住三个筑基修士,功法法宝俱全,联手捉它,藤被它啄断又长出来,那鹰勾鼻的女修连忙祭出一个金环状的法宝,朝它脖子上收去。
魏紫棠看得怒火中烧,简直要咬牙切齿,不由分说,拿出潘旃给的那面镜子一照,那金环状的法宝便被定在半空中,任凭那鹰勾鼻的女修怎样催动也难以动弹,最后干脆“啪”的一声落到地上。
与此同时,魏紫棠的渔娘剑也“嗖”的一声直冲那女修胸口而去,这渔娘剑本是她筑基前使用,如今用起来威力自是不足,但是因法力足够充足,所谓高手,飞花摘叶俱能伤人性命,何况是这样一把也不算太差的飞剑。
那鹰勾鼻的女修慌乱中祭起防御的铠甲和防护罩,她那件紫金色的铠甲大约是极品法器,看上去比魏紫棠的渔娘剑好得多,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之下,被渔娘剑毫无悬念地刺穿了,继而在她的胸口也刺了个洞,那女修面孔扭曲,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是至死都不能相信自己会就这样丧命。
不到金丹期的修士元神没有实质,如果没有意外的机缘,外力或什么稀罕的法宝的帮助,是不能主动去夺舍重生的,只能和凡人一般,乖乖地再入轮回而已。
看到自己的师姐就这样突然丧命,罗茵和那个师妹都尖叫起来,罗茵抬头看着魏紫棠,仇恨地说:“哪里来的狂徒?敢伤我师姐的性命!”
魏紫棠冷笑,也不答话,飞剑便朝着那罗茵砍过去,罗茵的防御小盾却是法宝级别的,远非那渔娘剑能比,所以虽然魏紫棠比罗茵的法力高强许多,一时也未能破她的防,只是将她的盾砍出一道道豁口。
却不知罗茵也是大惊失色,面前这陌生女修士看上去也不过就是筑基期的模样,一见面就一招杀死了师姐,如今自己这父亲专门赐下防身的罗天盾,居然也岌岌可危。
这罗天盾是法宝,筑基修士有法宝的寥寥无几,她有限的与人亲自动手争斗的几次,都根本没人能撼动她的罗天盾,今天却被砍了许多豁口,很快就要被砍碎了。
她心里发急,喝骂在旁边手足无措的师妹:“你是死人啊?还不来帮忙!”
“噢。”那个年轻的女修慌慌张张发动法术,藤蔓缠住了魏紫棠的小腿。
魏紫棠虽然是筑基期的境界,但拥有元婴初期的法力,潘旃说两相均衡,大约是金丹初期的实力,自然不会把一个小小的筑基初期的女修士的小法术放在心上,灵力外吐,轻轻一震,那些藤蔓就寸寸碎裂了。
罗茵开始惊慌起来,她扔出一个花篮形状的法宝,朝着魏紫棠兜头过来,金色光芒吞吐,气势惊人,魏紫棠也有些吃惊,不过她对她那镜子是很有信心的,果然,镜子飞到她头顶,朝着那花篮一照,顿时就把那花篮定在了半空中。
罗茵大吃一惊,拼命想收回法宝,生怕被魏紫棠收了去,可她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法力支撑两件法宝本来就已经吃力无比,十分勉强,这下更没有多余的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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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去维持她的罗天盾了,一不小心,就被魏紫棠砍作两半,剑势不休,又朝着罗茵砍过去,只听一声惨叫,血光飞溅,罗茵的一条胳膊被卸了下来。
魏紫棠暗道可惜,偏了些,略一顿,那剑又加劲朝她砍了过去。
罗茵从未受此重创,疼得满脸惨白,几乎要晕过去,可是像她这样靠山雄厚又会惹事的,家中长辈自然会给她逃命的法宝,只见她拿出一面白色小旗,朝着魏紫棠怨毒无比地瞪了一眼,咬牙切齿:“我记住你了!”便将手中白旗一挥。
魏紫棠暗叫一声不好,把那素来用作偷袭的五彩丝线朝她咽喉刺了过去,却终究晚了一步,那白色旗带着的灵气震荡,罗茵便消失在原地,五彩线透空而过,什么都没有刺着,地上只剩了一条血淋淋的断臂,看着那只原本白嫩此刻失去血色滋润而带着令人不舒服的青白的手,那僵直的手指上还带着两枚宝石戒指。
“这个,就算利息好了。”魏紫棠低低的声音谁也不曾听到。
“不用懊丧,”潘旃的声音带点笑意,“她那是千行遁的阵旗,只能用一次而已,这么贵的东西我就不信她还有,我们有的是机会要她的命。”
魏紫棠点点头,急切看了眼阿白,阿白已经把藤蔓都挣脱了,正在想法挣脱那透明的网。
等等啊,阿白,我料理了这个就过来。
她转头看向那个只会用藤蔓的罗茵的师妹,那女修士的脸上满是绝望和恐惧,看到她转头,连连摇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前辈饶命。”
60炼制灵兽袋与法宝
魏紫棠看着跪在面前惊恐欲绝,涕泪横流,苦苦哀求的女修士,心里闪过犹豫。 超速首发
罗茵都跑了,行踪已经泄露,自己救了阿白就要迅速撤,不杀这人其实也不要紧。
可敌人的力量,能削弱总是好的,这次不杀她,下次说不定自己就要多被一人围攻。
犹豫只有片刻,潘旃叹了口气:“我的指环里有一个水红色玉瓶,里面是红硝丸,你既然下不了手,就喂她一粒吧,这红硝丸有蛊线在其中,你把神识注入,以后要她生就生,要她死就死,虽是个小人物,说不定什么时候能用上。”
这个想法不错,魏紫棠从指环中找到那红硝丸,取出一粒,注入神识,对那女修士冷冷道:“张嘴。”
“啊?”那女修士不解地抬头,嘴唇微张,却不知是听话张了嘴还是惊讶地双唇微分,但却也够了,魏紫棠屈指一弹,那红色丸药夹着灵力已弹入她口中,直入腹腔。
女修士惊恐万端,拼命去抠自己的喉咙,想要吐出来,那红硝丸却是入腹即化的,哪里还能够抠得出来。
“不必费事,只要你乖乖听话,这红硝蛊是不会发作的。”冷冷抛下一句,魏紫棠便朝着阿白掠过去,帮它解开那网。
阿白疑惑地抬头看她,歪着脑袋,锐利的黑眼睛透出些不解,看起来倒有些可爱。
“阿白,是我,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超速首发”魏紫棠柔声说着,摸了摸它脖子上的毛羽。
声音虽然不同,阿白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声音韵律,说话方式,眼神也柔和了,歪着脖子在她掌心蹭了蹭。
“咱们得赶快走了。”魏紫棠收拾了刚才被她的铜镜摄下来的金环,花篮,还有这个透明的网,又把那鹰勾鼻女修的储物袋也搜了出来,统统扔进储物指环中,看着还傻愣愣瘫软在地的那个女修士,一掌拍上她的百会穴,把她震晕了过去。
笔趣阁
然后便带上阿白,坐着莲台,朝着远方遁去。
小狴犴和阿白久别重逢,也亲热了一番,它俩也算难兄难弟,小狴犴的腿断了最近才好,阿白的境界降了不少,有点有气无力。
魏紫棠看着它们,很有些感慨:如果有小说里那种灵兽袋就好了,遇到紧急情况也不至于让灵兽们跟着受罪。因潘旃见多识广,便向他讨教。
潘旃的小小元婴在她的泥丸宫中微微皱眉:“你说的这种东西,我似乎曾经听人提起过……”
“是吗?”魏紫棠眼睛一亮,很是期盼。
潘旃其实印象已经不深了,被她这么一期盼,不得不好好回想,却偏偏是好几百年前的事了,也没有什么印象,一时想不出来,便干脆另外想这灵兽袋的原理:“要说这灵兽袋,其实和储物袋一般都是独立空间,只是储物袋不能容纳活物,自是因为内里空间凝滞,若是加个聚灵阵过去……”
“不成的,”魏紫棠摇头,“这储物袋与外界隔绝,便是有聚灵阵也没有源头来聚集灵气。 超速首发”
若这么简单,灵兽袋早已满街都是了。
“那便设个释灵阵好了,不过是要消耗灵石。”
这法子虽笨,倒是有些可行性,魏紫棠有些迟疑:“可没有氧气来源……”
潘旃毕竟到现代混了一阵子,什么是氧气还是懂得的,“笨蛋,有了灵气滋养,还需要氧气做什么,便是普通的动物也不会死了。”
这么讨论了一路,两人决定做个试试看,一般修士的储物袋空间很小,只有大约一两个立方米,潘旃的指环空间却十分大,足可以放下一个足球场。
魏紫棠有一些缴获别人的储物袋,便一一翻了看,只有刚才那个鹰勾鼻女修的储物袋最大,大约有一个一居室的大小,便决定拿这个作为实验品。
三天后,他们在一个修真城市落下,魏紫棠便在潘旃指挥下去购买一些材料,包括潘旃打算教她去炼制的银合欢木的法宝,虽然大部分稀有材料俱全,却还有些低级的常见材料需要补充。
释灵阵很简单,即使魏紫棠从未学过炼制法阵,失败了三四次之后,也炼制了一个成功的出来,只是这法阵的质量叫潘旃很是咂舌,表示那么多年从没见过这么粗陋的所谓法阵。
灵气的释放量经过了潘旃的调节,大约维持在正好够灵兽生存所需再略有富余,每次用时需要耗费五块灵石,能够维持二十四个时辰。
说实话,这个耗费,还真不是很便宜,只怕大部分的普通修士是用不起这么奢侈的灵兽袋的,和小说里那些随时把灵兽丢进去就行,毫无消耗的相比,只能说是一个凑活用的鸡肋而已。
炼制法宝则要麻烦得多,因为耗时较久,也不能就这样在一个城市的客栈里进行,魏紫棠费劲在附近深山里找到一个有些灵脉的地点,在峭壁之上挖出一个简陋的洞府,找了潘旃的几套厉害的阵棋布置在周围,这才钻进去打算开始。
潘旃一开始说教她炼制法宝的时候,魏紫棠还不大相信,毕竟法宝这东西,是金丹修士才可以涉足的领域,从来没听说过筑基修士能够炼制法宝的,筑基修士,能够使用法宝都已经很吃力了。
可是潘旃的意见很明确,炼制的问题,主要就是在于丹火,正因为金丹修士才能有丹火,所以才有炼制法宝的可能,不过魏紫棠体内可是有元婴修士的太阳真火的,所以这一点完全不必担心。
再就是神识的问题了,可以说,魏紫棠要炼制法宝,最大的障碍就是她神识不足,有可能支撑不下来。
简陋的石室里,魏紫棠听着潘旃的吩咐,一桩桩取出炼制法宝的材料,加以前期处理。
每拿出一桩,她的脸色就沉重一分:
“金精,七两三分……”金精这东西,比铁精还要昂贵珍惜许多,而铁精,一万斤生铁才能得拇指盖大小的一块……
“要放这么多么?不是说金精只要添加一点,所得的法宝就能锋锐难当?”
“不要废话,我是单灵根金系,所以当年搜罗了不少金精,你不用担心花穷了我。”
魏紫棠脸一红,啐道:“我才不担心呢。”
“雷索,十九根……”
魏紫棠一惊,雷索这种东西,无形无质,是至少元婴期修为的修士,用特殊功法,在大雷雨天气,吸取雷电精华凝练,威力强大,尤其是对于自己这样有雷灵根的修士。可这要求太高,实力要元婴期,还要修习一种特殊功法,每到雷雨天气就要去凝练,一百次也未必能凝练出一根……
“千年金理花汁液,十滴……”
魏紫棠不再多话,无语了。
“灵魄,三个……”
“**玄冰一小块……”
“雨露寒泉一瓶……”
最终魏紫棠终于忍无可忍:“不行,我的压力太大了,这么多珍贵材料,我根本没有炼器的经验……”
潘旃悠然回答:“你没有,我有。”
“要是失败了怎么办?”
潘旃的元婴,眼角微微上扬的凤眼中银光一闪而逝,微笑道:“那说明你的资质悟性运气都太差,是不堪扶持的阿斗,我就直接吞掉你的元神,自己用这身体修炼去了。”
61雷云钗
神识操控着太阳真火,同时处理材料,将灵魄一一融入金理花汁,雨露寒泉浸泡过的银合欢木中,灵魄本是从被杀死的灵兽身上取得,抹掉神识和一切体征,只剩下生命与灵魂最本初的精粹,这三个灵魄,看不出是什么灵兽的,只能看出两只是冰系的,一只是雷系的。
灵魄虽然毫无意识,不知反抗,融入一段木头里也是不容易的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达成,那银色的木头闪烁着难以形容的灵光,让人一见便知不凡,魏紫棠心中也生起几分欢喜,只是背心已经全然汗湿,薄薄的丝绸贴着她的皮肤,感觉很陌生。
作为一个修士,正常人所有的循环排泄系统已经久不运作,出汗也是很异常的一件事。
可到此为止,这不过是全部炼制过程的三分之一不到,魏紫棠神识就已经快要支持不住。
神识不同于灵力,无法吃药和打坐来恢复,如果枯竭只能慢慢自己恢复,潘旃的戒指里有一块温养神识的玉佩,魏紫棠佩戴身上,能少量恢复些,却无济于事。
金精比灵魄更难熔化,等把它完全融入木头中,魏紫棠已经浑身发抖,满脸惨白,神识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还剩下雷索,却要足足十九根,魏紫棠知道自己完全没有能力再继续,现在放弃,只有失败一途,她倒不怕潘旃真的把自己吞了,但是浪费这么多珍贵材料,她觉得自己实在罪不可恕。
心里又是郁闷,又是不甘,从没这么痛恨自己没用。
就在她要无奈宣布自己不行了的时候,一股强大的神识慢慢涌出,一点点包裹住她的神识,往前延伸。
神识不是实体,无质但却有感,且感觉灵敏异常,比身体的任何部位都还要敏感,这般被人完全裹住,便如同被陌生男子牢牢拥抱在怀中一般,魏紫棠只觉得浑身又暖又软,不由双颊飞红。
她面红心跳手发软,哪里还能炼器,只能任凭那股神识引导着她的神识,操控着火焰,又一点点将一条条雷索稳步炼化,融进半成品的木头中,而自己,几乎就完全是旁观的份,只能是放松所有自主力,任他的神识将自己的神识带着移动,好让法宝上镌刻上自己的味道。
“潘旃,你……放开我,你来吧……”魏紫棠声音都有些发软了,脸红却是半羞半愤。
“不要胡思乱想。”潘旃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些异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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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笑意,又似乎是旖旎,比平常温柔了不少,“收敛心神,要想什么也等炼完器再说。”
这话……谁要想什么了?
魏紫棠觉得潘旃有调戏自己的嫌疑。
融好灵魄,金精,雷索的银合欢木在半空中徐徐翻滚,雷声震震,木头本身漂亮的银色之上有金色的花纹浮现,还闪烁着金褐色的雷光。
潘旃也顾不上再逗弄魏紫棠了,未曾完全凝固的金色在他的神识操控下渐渐排列成有序的符号和图案,最后形成一个魏紫棠短时间内都无法看懂的法阵。
魏紫棠终于明白了:这厮根本就没真的打算让自己炼制,纯粹是戏弄自己。
炼制完法阵,开始用神识压缩,木头在翻滚中渐渐缩小,魏紫棠已经完全成为旁观欣赏的角色,观看着潘旃强大的神识,精妙的操控,顺便感慨下自己和人家之间的巨大差距。
木头越来越小,终于变成手杖般大小,魏紫棠心里想这个杖适合老婆婆用,却发现那木头还在持续变小,最终被压缩成一支钗子,还特意把头上弄得尖尖的,修得形状美丽些。
只剩下最后一步:用千年寒冰淬炼。
魏紫棠的神识前端碰触到千载玄冰,被冻得瑟缩了一下,潘旃便立刻用自己的神识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触感丝柔,一时间魏紫棠脸红得都快滴出血来了。
最后的成品是一支木钗,暗银色,带着金色花纹,雷光隐隐,有一种大巧不工的美。
冰为主,雷为辅。
等级至少也是中级法宝。
如果不是魏紫棠太弱,可能会更加出色。
现在也已经是魏紫棠见过最强的法宝了。
她看着这钗子,一时目眩神迷。
潘旃舒了口气,这次炼制一共三十多天,又是隔着魏紫棠的神识,即使是他,也有些累了。
“差强人意吧。”他漫不经心的语气也显示出了实则还是比较满意的。
魏紫棠则是完全精疲力尽,第一次觉得汗透重衣,口干舌燥,就近凝了些水,喝了下去。
钗子在魏紫棠细白的指尖被翻转观赏,观赏者却是两人,潘旃看了半晌,说:“既然是银合欢木,就叫它合欢钗吧。”
魏紫棠大皱其眉:“不好,听着不正经。”
“那,旖旎钗?”
魏紫棠脸色发黑。
“双飞钗?”
怒气勃发:“我很像什么合欢宗一类的女人吗?”
潘旃叹口气:“你这女人很是无趣,难怪以前一直嫁不出去。算了,你自己取名字吧?”
魏紫棠仔细翻看那钗,沉吟许久才说:“雷光重重,叫雷云钗吧。”
试用的效果也非常惊人,那钗被魏紫棠扔到半空中,口诀之下变得巨大,朝着一片山崖轻轻一击,那片所有的草木都被冻结,继而雷光一闪,轰隆一声,山石都化为灰烬。
渔娘剑相比之下,只是一件小孩的精巧玩具。
魏紫棠正欢喜不已,突然脸色一变。
她筑基以来,各种生理需求都慢慢消失,不再有葵水,不再需要三不五时的吃点东西,不再偶尔排泄,不再流汗,可今天消耗巨大,流汗很多,喝了不少水,此刻竟然有小解的需求了。
可自己的一切,潘旃在体内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自己又怎么能够当着他的面解手呢?
魏紫棠的脸色变得难看无比。
62决意东行
虽然知道这个身体已经被潘某人用了二十年,什么地方也都看过摸过用过了,魏紫棠还是觉得羞愤欲死,一想起当初自己被夺舍的时候还是炼气期四层的修为,尘根未断,葵水未绝,只怕难免有那样的时候,这潘旃也不知是如何行事的,羞愤之余,也不免微微有些好笑。
可好笑也罢,羞愤也罢,面前这问题却是非要解决不可的,魏紫棠又偏偏拉不下脸面来,只急得浑身微微发颤。
潘旃寄居在她泥丸宫中,对于她强烈些的心思能够窥探出来,对于外界也如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但是她的肌体触感,却是没有感觉的,所以也觉不出她内急来,只见她身子轻颤,不由奇道:“你怎么了?”
笔趣阁
魏紫棠却说不出口,勉强说:“你能不能暂时隔绝神识?”
潘旃哪里是这么听话的,只是一味追问她怎么了。
魏紫棠终于恼羞成怒,大声道:“我要解手,你不许偷看!”也不等潘旃回答,自己就一鼓作气去解决了,撩开衣服褪下绔裙的时候,手都在哆嗦,连根裤带也解了好一会儿。
在角落里蹲着身子,虽然拼命忍耐,还是发出了些微“淅淅索索”的水声,让她恨不得立时就死了算了。
潘旃有没有封闭神识她根本就不能够知道。
生理需求是解决了,她系好衣裳回过神来,心里却极不是滋味,只觉得又是委屈又是辛酸,她在现代时也算是个相当洁身自爱的女孩子,这种几乎就是当着男人的面做这等羞耻的事情,实在屈辱难以忍受,虽然按理说自己如今的修为慢慢都能断了这等事体,但若是万一再如此呢?
还有,自己总不可能两三百年不洗澡吧?
这样一身两魂,毫无**可言的生活要过到何年何月?又到底能不能有个尽头?
满心里只觉得又是憋屈又是愤恨又是灰心丧气。
更何况自己好好的身体就这么被潘某人用了二十年,每一点每一处,任他随意触摸观看,只怕最**的地方,他也早就熟捻无比了,怎么说他也是个男子,这样换了女人身子,就不信他不好奇不去私下探究,也不知拿自己的身子做过些什么事情……
一时间竟由不得委屈得红了眼眶。
潘旃已经沉默了好一会儿,如今再开口,声音有些异样,也有些低:“紫棠,你……”
魏紫棠却猛然开口:“我什么时候才能修到元婴晚期?这也太过渺茫了,难道你就没有别的法子?”
心里却想着,自己若是能摆脱了潘旃,一定离得他远远的,再也不想见面了,实在太过尴尬,他再怎么俊美,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赠自己种种灵宝,都抵不过这样尴尬的感觉。
潘旃沉默了片刻,才开口说:“之所以让你修到元婴后期,是因为我的肉身禁制厉害,又在门派重地之内,可现在已经过去了五百年,想来我那师尊也已经坐化了,说不定有行险取巧的可能,若能去取得几件重宝……我也还有能托付的一二好友……只是我所来的罗海大陆与此地不一样,高手要多些,你去了却难免有些冒险。”
魏紫棠咬咬嘴唇,决然说:“富贵险中求。”
潘旃于是指点魏紫棠东行,此去十分遥远,要过六万里才能到达东海边,再搭乘修仙者的探险船只,航行十万里之遥才能到达,路途艰险,其间要通过凡人居住的国度城邦,也要通过妖兽盘踞的万顷森林,那东海之上,更是有种种危险,要想飘洋过海到达彼岸,成功的几率本不高。
但是仍然有人前仆后继,因为罗海大陆的灵气比这里充裕,各种药材,法宝,功法都比这里更富裕更高端。
前路艰险,魏紫棠自然是明白的,可是为了自己能获得自由,无论如何也要一试。
向安国是玉溟派向东南一万多里的一个国家,这个国家国土面积不小,文化底蕴深厚,素来多出文人雅士,有着和中国古代相仿的科举制度。
但这个国家的东北端,与妖兽云集的姬古森林相接,所以国内妖异之事也是不少。
向安国南郡有个姓刘的家境贫寒的举子,这一年正要进京赶考。
和中国古代一样,若是能考中进士,便能出官为仕,对于许多贫寒的读书人而言,这是唯一一个鲤鱼跳龙门的机会。可是为了能够攀上这样的机会,之前却要经历太多痛苦,付出太多代价。
光是进京的路费,许多人家都负担不起,所以很多贫寒的读书人,甚至会提前一年半载就出发,步行去赶考。
刘举人便是其中之一。
他爹娘不过是贫苦的农民,能供他读书已经是砸锅卖铁,无论如何,也掏不出那么巨额的路费。
他是四月出发的,已经赶了一个月的路,现在距离京城,却还有千里之遥。
他已经走穿了四双鞋底,出发前,他娘辛辛苦苦,在灯下熬花了老眼,给他做了十二双鞋。
这个山岭是他必须要翻过去的,虽然天色渐黑,虽然周围都无人家,偶尔有些破房残舍,也是久已无人修葺,连屋顶都没有,无法遮风避雨。山林黑黢黢的,草木的倒影都有些张牙舞爪的鬼魅模样,刘举人越走便越是心惊胆战。
幸好,在他再也迈不动步子的时候,一个还有屋顶尚存的山神庙出现在了他面前,他大喜之下,便决定今夜就在此过夜了。
谁知道走进庙里,却怔在那里。
破败的庙宇正殿里已经生了一堆火,火堆旁竟坐了个美貌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身月白色掐雪青色提花缎的褙子,杏色十二幅的罗裙,头上插着一支明珠流苏的凤鸟形状的步摇,几朵珠花,珠花上的明珠光华流转,滚圆无瑕,都有拇指大小,耳朵上戴了一双精巧的嵌红宝耳环,同样有双明珠垂坠。
要说这女子的容貌,也是美丽得紧,一双杏目,神采照人,那白皙的肌肤竟仿佛如白玉般莹润无瑕,又柔嫩仿佛弹指可破,衬着嫣红的樱唇,当真如神仙妃子一般。
可这般神仙妃子般的女子,居然独自坐在一个破庙里,身边不但没人伺候,还亲自用那双春葱般纤纤素手往面前火堆里添柴加薪,神态自若从容,好似在自家后院一般。
女子的旁边,有一只金色小狗,形状甚是怪异,偎依着女子的膝盖,甚是欢恬。
男人没有不喜欢这等艳遇的,可刘举人毕竟不是傻子,总觉得太过诡异,仿佛狐鬼之流,一时站在庙门口,进也不是,走也不是。
那女子纤纤素手抚摸着身边小狗的背毛,抬头看见他,微微一笑:“夜来露重,先生何不进来烤火?”
刘举人看她一片从容坦然,光风霁月,并无狐媚之色,他已是累得很了,急需地方歇息,况且这般美人相邀,也实在说不出个不字,便长揖到底:“如此学生叨扰了。”
美人大大方方,请他在火堆对面坐下,火堆也不知是何等柴薪,竟有些桂香,刘举人疲乏不堪,意欲脱鞋消乏,却怕唐突佳人,自己从怀中摸出一块面饼,发现对面佳人并无吃食,连忙相让,美人微微一笑:“我已吃了,先生自用。”
刘举人见她不食烟火,越发心里打鼓,此时天已彻底黑了,外面虫鸣鸟啼之音俱都带着阴森诡异,他实在鼓不起勇气逃出去,挣扎了半天,问对面女子:“不知小娘子是何方人氏,缘何独身在此?”
62杀蛇
却说那刘举人开口向面前的美貌女子询问何方人士,那女子微微一笑:“萍水相逢,何必问出处?先生只管好生歇息,一会儿若有什么动静,先生只装做不知依旧眠卧就是。”
刘举人听了这话,却是心中震颤,两股战战,一时张口结舌:“什么……动静……”
那女子却只是微笑不语。
刘举人心中纳闷,外面风声唿哨,一阵比一阵可怖,他虽是男子,却也未曾走南闯北,见过多少世面,不由得胆战心惊,只扯出身后薄薄的蔽旧铺盖,铺在火堆旁,想想有些羞赧,朝着对面的佳人点点头,说:“小娘子,得罪了。”便裹着被子哆哆嗦嗦躺下。
对面女子,也就是魏紫棠,看他那床红碎花打着各色补丁,层层叠叠,看着就又薄又硬,破旧不堪,丝毫不足以保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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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褥,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读书的仕子也这般不易。”
那刘举人听了心中一动,侧过头看那女子火光中那般俏丽的一张粉面,想到西厢记牡丹亭之类的杂书,心里有些痒痒的,又见她头上的珠钗,上头一颗明珠都足够自己去往京城的路费,只是想起这女子形迹诡异,怕是鬼狐,不敢多言,更不敢出言勾搭她。
篝火渐渐暗了不少,刘举人步行跋涉一天,十分困顿,渐渐睁不开眼,却见对面女子依旧端坐,丝毫没有就寝的意思,也不见疲累。
二更以后,突然一阵阴风把破旧的庙门猛地吹开,“哐当”一声,巨响把刘举人从睡梦中惊醒,他揉着眼睛哆哆嗦嗦坐起来,却见到一个满头珠翠,穿着满绣的黑色罗纱的美女,嘴唇艳红,一摇三摆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青衣小婢。
这女子比魏紫棠装扮更加华丽,也带着两个婢女,可在刘举人看来,却更加不像良家妇女,如果刚才在庙里烤火的不是魏紫棠而是此女,只怕他连进都不敢进来。
黑衣美女进来,眼睛骨碌一转,柳眉一竖,掩嘴笑道:“哎哟,哪里来的孤男寡女,漏夜私奔至此,干的好勾当!”
魏紫棠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也不答话,只看着她行事。
刘举人却受不得这个,连忙一骨碌爬起来,对着那黑衣女作了一个揖,道:“这位小娘子切莫冤枉了好人,晚生乃是过路,与那位小娘子萍水相逢,姓名也不知晓的,怎的就什么……私奔了……”说到后来,却红了耳根。
那黑衣女还是掩着嘴,娇笑道:“如此说来,倒是奴家冤枉了先生,只是,深更半夜,这女子一人在此,岂不可疑?只怕非鬼即狐,先生好大的胆子……”
那刘举人听了这话,一会儿看看那女子,一会儿看看魏紫棠,惊疑不定,腿也不由自主直哆嗦。
魏紫棠气得笑起来,扬声道:“孽畜伶牙俐齿,倒会倒打一耙。”说着一条红色丝带如灵蛇般骤现,插到刘举人和那黑衣女之间,轻轻一弹,将刘举人震到一边,却是全用的巧劲,并不曾让他受伤。
那刘举人惊叫一声,被弹到大殿一角,却见最初的美貌女子横了他一眼,美目凛冽如寒星,带了三分威严道:“叫你不要乱开口,与妖孽搭上话你道会有什么好吗?”说着又拔下头上一根不太起眼的银漆木钗,朝半空一扔,却变成拐杖大小,朝着黑衣美女当头击去。
刘举人目瞪口呆,只缩成一团发抖。
黑衣美女却知道厉害,顾不得再掩嘴娇笑了,袖子撤下,却将刘举人骇得险些晕过去,只见原本一点樱唇,此刻却张得如血盆一般,里头还吐出长长信子来,不住伸卷颤动。
刘举人心胆俱丧,恨不得缩到地下去,只恨自己腿臂都太长,不能缩得更小一团。
那黑衣美女的信子朝着魏紫棠的纤腰卷了过去,魏紫棠身上却腾起一阵白光,将她的信子弹开,另外两个青衣女婢也露出尖爪獠牙,朝着魏紫棠直扑过去,却被她身边的金毛小狗突然抖一抖毛,身子便大,最终变成雄狮大小,威严神骏,大吼一声,朝着其中一个青衣女婢扑过去,那女婢躲闪不及,被一口咬住了雪白的颈子。
那边那黑衣女屡攻不下,焦躁不已,发出一声怒吼,血盆般口中吐出一股黑雾来,带着一股腥味和异香,那刘举人浦一接触那黑雾,便昏昏腾腾,当真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刘举人悠悠醒转,天边已经泛白,口中一股药香,身边黏呼呼的,昏头昏脑爬起来,一摸都是血,再一看,吓得惨叫着跳起来。
只见地上一条水桶般粗细的黑色大蟒蛇,头颈分离,血流了满地,连自己的衣服都被浸湿了,再看庙门口,两只绿色的大蜥蜴,也都开肠破肚而死。
刘举人情知这必是昨夜那三只妖孽,却不知为何这般横死。
而那穿月白褙子,戴珠钗的美貌女子,正拿了一把蓝汪汪的剑,剖开那巨蟒的肚子,取出血淋淋的鹅蛋大小一枚青绿色蛇胆,又劈开那蟒蛇斗大的脑袋,剑尖在里面左右搅动,最后挖出一个暗红色的珠子来,突然扭头见他醒了,抹了一把额头,朝他笑道:“你醒了?”却将手中的蛇血抹了一额头,再一笑,尽管笑颜如花,却说不出的可怖,刘举人吓得连连后退。
那美女却不去管他,纤指一指,一束水流就凭空出现,把那蛇胆和红珠子上的蛇血清洗得干干净净,那美女又不知怎么手一动,那两样便凭空又消失了。
笔趣阁
再见那美女,颦眉深思了一会了,面上露出忍耐的神色,便开始拿剑划那蛇皮,顺着肚皮破开一条线,便开始剥皮,黑光鳞鳞的蛇皮被撕拉一声剥开一大块,就露出下面嫩红的蛇肉来。
美女忙活了一阵子,将蛇皮完整剥下,同样凭空变出水来清洗干净,又同样凭空消失在她手中。
刘举人看得惊骇不已,目不转睛。
美女处理完了,舒了口气,一拍腰间的皮囊,庙里凭空多出一只巨大的神骏白鹰来,朝着美女扬脖清啼,美女也不知怎么吩咐它的,指了指那剥了皮的蛇尸,白鹰便飞过去,一口口啄食蛇肉。
而那只又变回金毛小狗的不知什么怪兽却不屑于吃食蛇尸,自顾闭着眼养神。
那美女此刻终于擦干净脸上的蛇血,走到刘举人的身边,对他说:“此处被蛇妖盘踞,妖气冲天,远近居民,往来客商俱都丧身蛇妖腹中,君却不知轻重,孤身路过,幸遇得我,才得保全性命。”
收起宝剑,她上下打量刘举人一番,点头说:“君囊中羞涩,衣裳被蛇血所污……”说着扔出一物在他怀中,“此是赔君新衣之资。”
刘举人低头一看,却是沉甸甸一块金子,又惊又喜,说不出话来。
那女子不再理会他,自顾打了个唿哨,那饱食蛇尸的白鹰便腾空而起,那女子抱了金毛小狗,翻身跃到鹰背上,那鹰一振翅,便已到了天边,杳然无踪了。
刘举人呆呆看着,又看着满地蛇血碎肉,默默无语,收拾自己的东西,拿着金子下山去了。
却说他将那金子去金铺称了,足有二十两,换了六百雪花银,雇了车,去到京城,赁了一进清静宅子,苦读背书,到了春闱,高中二甲,授了一县主簿,积累政绩逐步迁升,又因一年灾荒中他熟知农事水利,连升了三级,最后四十六岁升到工部左侍郎。
年轻时的这段遭遇他在晚年编书时详细记录了下来,后来成为一段著名的野史,流传颇广。
64桃花焜
此刻未来将成为野史主角的魏紫棠却全然没有成为野史主角的自觉,此刻她正凝神小心,万般谨慎。
姬古森林里妖兽云集,高阶妖兽不少,听说有人还曾遇见过能成人形的九阶妖兽。便是潘旃,也嘱咐她要小心行事。
妖兽与妖不是一回事,妖兽八阶以下都没有化人形的可能,若能成人形,必定实力惊人。
姬古森林幅员广阔,呈狭长型,几乎横贯大陆,去往东海,便不可能绕过它。
魏紫棠听了潘旃的话,从姬古森林南侧绕过去,这条路径在姬古森林外围,并没有什么太高等级的妖兽。
可是现在魏紫棠却在心中暗自骂潘旃指的好路,她这一路上,已经遭遇了土蜂蝗的大规模袭击,诚然,土蜂蝗不过是三阶妖兽,对于她而言,不是什么强大对手,可架不住几万只蝗虫的袭击啊,侥幸逃脱,身上的衣服都破破烂烂,头上的发钗掉了不说,连头发都被啃断了不少,要不是衣服里头所穿的先天白鹿浑元锦它们嚼不动,只怕现在还要见血。
“这还是小股的,”潘旃说,“我曾经见过铺天盖地,把方圆十几里盖住的土蜂蝗群,所到之处,连巨额兽都未能逃脱,被咬成了骨头架子。”
巨额兽是防守能力惊人的八阶妖兽,连这东西都不能逃脱的话,确实骇人。
魏紫棠本来还要感叹一番的,但是当她看清楚前方物体时,却只想骂人了。
那个从土里钻出来的,不是八阶的黑阴猿吗?
她刚才为了逃脱那群土蜂蝗,连那血毒蛛丝织的绫带都被毁了,灵力消耗大半,神识近乎枯竭,可谓狼狈不堪,哪里还有实力再去战一只八阶的黑阴猿?
这黑阴猿巨大如象,不但本身力大无穷,堪能开山破石,且有驱鬼之力,一身阴秽无比,吐出来的黑色吐沫,善能污损法宝。
实在不好斗。
所以魏紫棠此刻屏息凝神,希望能够不被这东西发现,躲过这一劫。
可惜事与愿违,那黑阴猿死灰色的眼珠竟然转到她这边来了,魏紫棠心中剧跳,强忍着不跳出去,心里却已是掐着她的雷云钗的法决,随时打算雷霆一击。
唯一的安慰是雷系法决本身正是鬼魅的克星。
“别紧张,”潘旃的声音很低,有着稳定人心的力量,“别像刚才那般乱了手脚,黑阴猿不好对付,最大的弱点在腋下,对准那里攻击!”
魏紫棠点头,这时黑阴猿已经凶光毕露,朝着魏紫棠扑了过来。
魏紫棠刚想攻击,突然一个红色的人影一跃而过,朝着黑阴猿扑了过去。
魏紫棠突然变成坐山观虎斗,一时有些转不过伐来,却见那红色人影形貌古怪,头发是红色的,偏偏皮肤也像烤熟了的虾一样也是红通通的,浑身赤-裸,身材倒是不错。
形貌如此古怪,只怕不是人类。
这里很少有普通的妖,那就是能化为人形的九阶妖兽了,魏紫棠缩了缩脖子,把身子又往下藏了藏,只露出两只眼睛观看着场内争斗。
妖兽的争斗和人类修士的斗法大不一样,看不见法宝满天飞,也没有大把丹药往肚子里吞,它们用的都是自己本身自带的武器:锋利的爪牙,强劲的肌肉,和自带的天赋术法。
第一回合,短兵相接,那红色的人形生物将黑阴猿的一条手臂不知用什么东西腐蚀了一大块,也变成红通通的,甚是可怖。
那黑阴猿大声吼叫,叫声既痛又怒,张口吐出一团黑雾来。
黑雾渐渐扩大,里面似乎有无数人影,摇摇晃晃,阴风阵阵,鬼哭声声,连日头都被遮得暗了下来。
潘旃的声音变得很不好听,有点咬牙切齿:“这猴子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了,看这万鬼齐出的架势……一会儿若是它赢了,你费点力也要把它除掉,此獠荼毒过重,而且被它害死的人魂魄都不得入六道轮回,还要变成厉魄,被它奴役。”
魏紫棠点点头,只觉浑身发冷,把雷云钗悄悄放出来,上面雷光缭绕,鬼魂不敢靠近,可周围那鬼影重重,昏天暗地的感觉,只如入了地狱。
“可惜钰铴受了伤,要不然狴犴对付鬼物最为拿手。”
刚才在对付土蜂蝗大军时,小狴犴和阿白都受了点伤,此刻被魏紫棠收进那新做成的灵兽袋中去疗养了。
那红色的人形物被最浓的黑色鬼雾缠住,一时挣脱不出来,魏紫棠因那黑色巨猿不是好东西,就怕这红色的东西输了,此刻不由替它紧张起来。
却见那黑雾越聚越浓,裹得仿佛一个黑色大茧,还有更多的鬼影朝它涌过去,看上去密密麻麻,全是人头人手,十分恶心。
魏紫棠正担心间,突然一股红光透天而起,把那最浓的黑雾冲散开去,红光愈见壮大,所到之处,那黑雾便如春雪遇日,尽皆消融了。
接着便是那黑猿吱吱乱叫,声音里已带了恐慌。
红光朝着黑阴猿照了过去,黑阴猿似乎对这光很是恐惧,企图躲避,却哪里躲得过光的速度,那红光一照,它的动作就明显慢了下来,脸上也露出呆滞的神情,再接着那红光如活物一般从它的鼻孔里钻了进去,黑阴猿几乎没来得及叫,就轰然倒下,仿佛一座山崩塌一般。
那红光便慢慢收回,越来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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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越来越细,最后一股烟一般钻进了那红色人形生物的头发中。
那红色人形生物却仿佛消耗太大,脱了力,红光全部钻回他头发之后,身子也摇晃了几下,跌坐在一棵树下,爬不起来。
鹤蚌相争已经一死一伤,魏紫棠这渔翁也到了得利的时候,可方才那斗法太过诡异,一时间魏紫棠竟踌躇不敢往前。
“去看看!”潘旃犹豫了一下说,“这红东西我也不知是什么,却很是厉害,看样子它已经力竭,你若能将它收服,将是一大助力。”
魏紫棠催动法宝护体,谨慎地一步步往那红色的人形物靠近。
离得近了,那东西还趴在那里,看着却也骨肉匀称,肌理细腻,宽肩,但肩头两端精致圆润,肩胛骨分明,显得精巧而性感,往下迅速收成很有韧感的细腰,红色的头发远看如火,可此刻披散在赤-裸肩头,丝丝可见,分明健康莹亮,充满活力和光泽,如果不是头发皮肤都是红的,这分明就是一个身材很诱人的年轻男子。
大概是听到动静,这红人抬起头来。
它的眼睛也是红色,仿佛红玉一般,第一眼看到魏紫棠,它眼睛里的光是不属于温血动物的那种毫无感情的目光,可是上下看了魏紫棠一番,又皱起鼻子闻了闻,它竟然突然展颜一笑,目光温存甜蜜,黏腻得如同久别情人。
魏紫棠吓得后退一步,仔细看它的脸却吃了一惊:这不但是张人脸,还是张极漂亮的脸,目如桃花,鼻如玉雕,嘴唇精巧轻盈,五官无可挑剔。
此刻她只有一个感觉,如果能用PHOTOSHOP改下这东西的皮肤颜色,这就是一个漂亮至极,雌雄莫辨的帅哥。
和潘旃那种带着凛冽之气,虽然十分俊美,雄性特征却很鲜明的美不同,这个东西有着一种模糊性别,可荷尔蒙含量却异常高的漂亮。
那红人看到魏紫棠便眼睛一亮,如变脸般露出那温存诱惑的笑容,一看到魏紫棠退后一小步,再也按耐不住,如闪电般扑起。
魏紫棠还没来得及反应,耳边听到潘旃说“小心!”,鼻子里闻到一股桃花香,身子就被扑倒在地,被那红色美男死死抱住。
魏紫棠失色,可那东西也不知是什么,竟十分厉害,无论魏紫棠怎么用力,也无法挣脱,她这么一扭动,那东西竟然气喘吁吁起来,脸凑到她面前,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水汪汪的,痴痴望着她,薄薄的嘴唇竟朝着她的口边凑,口里带着桃花香气的气体热热地喷在她脸上。
魏紫棠大惊,叫道:“放开我!”伸手去推它的胸膛,触手温热细腻而坚硬,那东西似是怕伤了她,微微放松了手臂,可还是搂住她不肯放,即便魏紫棠用上灵力也难以挣开,下半身也贴得更紧,还有某种可疑物体硬硬地抵住她小腹以下。
魏紫棠脑子里嗡嗡直想,她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遇到异类妖兽的性骚扰……
她的泥丸宫中,潘旃的元婴面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这是成形的桃花焜!赶紧逃开,此物性yin……”
65、护法大人出马
那桃花焜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方才还力竭,此刻居然精神得很,一只手勒在魏紫棠胸前,另一只手牢牢按住她的腰,身下乱拱,一味只要求欢,脸儿贴着她的脸,触感倒也柔滑,带着桃花香气的嘴唇凑过去在她脸上,脖子上乱亲一气,濡湿的感觉弄得她脖子直发痒。
魏紫棠是曾经险些被强过的人,对于这类行为最是深恶痛绝,可现在被牢牢抱着,用上了灵力也竟然挣不脱,不由心中有些慌了,那阵阵香气扑鼻,那桃花焜虽是红通通的,皮肤却又柔滑又温热,勒着她的手臂虽坚硬如铁,可那两只上下抚弄的手却该轻柔轻柔,该炽烈炽烈,挑逗的地方也是恰到好处,魏紫棠虽说不上道心坚如磐石,却也算得上意志坚定,可居然渐渐有些暖洋洋的身子发软,越发没有力气挣扎,眼前着原本就已经在前一场战斗里破败了的衣衫就要被那桃花焜给扯得一干二净,连下边的裙子也要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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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正心焦,就听到潘旃那句话,叫她逃开。
原来潘旃方才想出这妖兽的来历,又见场面已经如此难看,心中不由怒火中烧。
潘紫棠咬破了舌尖,才算恢复了一些理智,想来这桃花焜有些**之功,她趁着恢复理智,念动法决,把先天白鹿浑元锦催动,想把这红东西给震出去。
不料能成人形的妖兽果然不同一般,魏紫棠身上白光初现,那桃花焜身上便出现了方才的红雾,裹住先天白鹿浑元锦的白色毫光,居然就让它发不出来。而它却继续凑近了魏紫棠白皙的面容,双臂更加用力勒着她揉搓,气喘吁吁地还要张口去含住她的耳垂,而那威胁着魏紫棠的凶器此刻也更加紧迫地抵着她,彰显着存在感。
魏紫棠心里发慌,此时潘旃已经忍无可忍,连他的元婴都被气得面上泛红,对着魏紫棠道:“收敛神识,你对付不了它,待我来!”
魏紫棠知道他又要像上次那样用元婴直接透出神识来操控她的身体和法力,这样因不够灵巧,威力自然及不上从前,可也比魏紫棠自己要强得太多,只是他现在的元婴几乎是得不到灵气供给的,用一些神识就会有所损耗,而且因魏紫棠的神识隔着,稍一不慎,她就会神识受伤,两边都有损害,故而不到危急时不能如此。
此刻自然算得是危急的时候,魏紫棠一听他吩咐,立刻乖乖把神识收敛,让自己迅速达到无嗔无喜,物我两忘。
潘旃一控制了身体,那先天白鹿浑元锦上的白光便大盛起来,立刻将那桃花焜的桃花瘴气逼退,自己也是毫不犹豫立刻挣脱了那桃花焜的怀抱,飞出七八步外,俏生生迎风而立,低头看到魏紫棠身上的外衫破破烂烂,皱眉干脆一把撕掉,露出里面先天白鹿浑元锦所化的白裙,裸着两条粉光致致的玉臂,衬着一对护臂金环,格外耀眼。
那桃花焜看到自己的猎物突然强大起来,立在那里柳眉倒竖,粉面含威,全然不是之前的沉静模样,不由大为不解。
它初成人形不久,还是懵懵懂懂的时候,行事多凭本能,言语更不利索,好容易才挤出几个字来:“……喜欢……不生气……”甚至还走到那死去的黑阴猿身边,五指一下穿透那猿的小腹,掏出一颗灰黑的珠子,有拳头大小,看上去阴气沉沉,递给了魏紫棠,竟是讨好的意思。
潘旃认得那是黑阴猿的万魂珠,这东西聚了万千阴魂厉魄,算得上是件好东西,虽然自己不是邪修,却也是有用的,一时有些心动,便大大方方,伸手接了过来。
魏紫棠见潘旃居然受了那yin兽的贿赂,不由大为焦急,心神晃动,神识便如受了针刺般一痛,就听得潘旃在心中朝她斥道:“静心!难道真想受伤么?”
神识之痛,尤胜切肤,魏紫棠也怕痛,只好勉强静下心来,收敛心神,静观他的作为。
潘旃眯着眼睛,望着面前急于讨好自己,因自己收了那万魂珠而高兴不已的桃花焜,心中盘算不已。
要说这桃花焜,认识的人还真不多,只因它的成形,需要得天独厚才成。
严格算起来,桃花焜算是鳞虫之属,焜本身乃是火精之虫,要在太阳或玄极真火之中才能生成,而能够孕育出焜的真火,至少也要万年。
焜本身,已是难得万分了。
而桃花焜,是这昆虫育养之处附近,有大量的桃树林,桃花果实,落于地上,无人摘扫,腐烂了一层又一层,养育出桃花瘴气来。
这桃花瘴,乃是瘴气中最为厉害的一种。
而这焜得了桃花瘴气滋养,年久日深,慢慢就变成了桃花焜。
焜乃火属,桃花木系。
火得木生,木借火势,自然是越烧越旺。
这桃花焜,端的是厉害非凡。
只是木火太旺,桃花风流,所以此物天生性yin。
潘旃对于刚才那桃花焜对魏紫棠的一番作为,深恶痛绝,他本身用了这身体二十年,自然是爱如自身的,眼看着被一个妖兽轻薄,真是恨不得将它碎尸万段。
可此刻看这东西对自己小心翼翼地讨好,又不由得动了其他心思。
他虽然心性高傲,但说到本质上,虽说不上狡诈,也是机变聪敏的,要不然也不会当初假装成白胡子老仙人来骗魏紫棠修仙。
他性子有些矛盾,有时傲慢随性,虽千万人不惧,只要自己不愿意,任凭天塌地裂,也不会改了主意。而有时候,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也愿意做一些高傲的人通常不太肯做的事情。
这两种情形,都只是凭了他一时心情好恶而已。
他以前的师尊曾说,正是因为这心性,他修行心障极少,可也容易堕落魔道。
现在潘旃想的,已经不再是把桃花焜碎尸万段。
他想,桃花焜生长不易,极为难得,从古到今,没听说过几只,只是传说里的妖兽而已,又厉害得很,何况这只还成了人形,这么杀了,也有些可惜。
若能收服为灵宠,却比没成年的狴犴强得多了。
可转念一想,魏紫棠修为不济,又毕竟是个女子,有时还是柔弱了些,放这么个一味只知媾-和,又厉害不好控制的东西在身边,只怕某天就被它拆吃入腹了,彼时可就悔之晚矣。
最好还是能收了,改日炼器用,比那千年银合欢木却不知要强到哪里去了,能炼出最极品的法宝也未可知。
这么一想,他想起自己早年得到的一个玉钵,善能收各种瘴气毒雾,用来对付桃花瘴气,正是合用,便微微一笑,掏了出来。
66、退避
潘旃微笑着掏出玉钵,那玉钵在半空中腾挪不休,自有霞光万丈,瑞气千条,煞是好看,那桃花焜抬头看看,又看看魏紫棠,一时有些疑惑,不知道这个刚刚接受了自己的求偶礼物的雌性为什么又突然想要动手,目光里露出些恳求,大概是想求她乖乖地和它好了,不要再折腾。
它既是性yin欲烈,对美丽的雌性当然就较为宽容,并不像对刚才那只黑阴猿一样二话不说就动手,手段还厉害得很。
可怜它哪里知道对面的美女,芯子里已经换了个男子,还是个心狠手辣的祖宗。
它不动手,潘旃动了手,拔下魏紫棠发上的雷云钗往空中一扔,那钗变得极大,仿佛活了一样,如同一条游龙,朝着桃花焜迎头击下,冰蓝色肉眼可见的寒气直冲着它而去,宛如冰旋风一般,气势惊人,还有一弧一弧的金色电光,更显得令人难当其锋锐。
这雷云钗到了潘旃手里,和在魏紫棠手里,威力相差,何止十倍百倍?
那桃花焜虽然懵懂,本能却很强,一看就知道那法宝的厉害,且杀气凛凛,不敢托大,将它的桃花瘴气都放了出来抵敌,粉红色岚气看上去云蒸霞蔚,煞是漂亮,里头还有点点银星,闪耀迷人。
潘旃等的就是这个,玉钵立刻在半空中吞吐吸纳,那粉色岚雾便如一条粉色丝带一般,源源不断被吸入那玉钵中,一头在那玉钵中,一头从整团的岚雾中拔出。
这边源源不断地吸,那边源源不断地放,竟僵持了足足两三盏茶的时分。
玉钵吸了过多的桃花瘴,洁白无瑕的表面都泛上一层酡醉般的艳粉,看着甚是美丽,实则已经很危险。
桃花瘴太过厉害,数量又大得惊人,这玉钵渐渐吃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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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那粉色越来越深,玉钵转动越来越慢时,那粉红色的岚雾终于被吸尽了。
桃花焜孤零零站在那里,傍身的红雾已经没有了,它的头发身体皮肤还是红色的,可却已经和刚才不大一样。
刚才的皮肤是一种雾蒙蒙的红,红中带着一些柔,此刻却变成了最中正,如烈火般的红色,那皮肤也像是红玉一样,几乎要从里面烧起来。
谁看了也会觉得,这赤身裸-体的红色的美丽男子,必然就是火之精灵。
桃花焜脸上的神色已经变得很凝重,甚至带了些煞气,指尖上吐出红色的火焰,漂亮的桃花眼凝视着对面的敌手。
焜是火精之虫,诞生于万年以上的太阳真火或玄极真火之中,自然有强大的控火法术,它此刻指尖的火焰,也必定是可以轻易将金丹修士化为灰烬的太阳真火或玄极真火。
潘旃也不敢托大,他现在连之前独自在魏紫棠体内,充当着玉溟的太上护法时三分之一的实力也发挥不出来,更不要说和曾经的元婴后期相比了,正面对敌能够焚毁天地的太阳真火,他也没什么把握。只是在心里将自己的最强防御法决默念。
桃花焜虽受了重创,面含杀气,可它看着对面的女子姣好的面容,目光滑过她春杏般的双颊,紧抿的淡淡樱唇,玲珑凹凸的身段,□的玉臂,已经有些披散下来的鸦黑长发,冷冷的黑眼睛,那指尖的火便只是一味吞吞吐吐,明明灭灭,怎么也发不出去。
咬牙再咬牙,它却终究不忍心把面前这个极合它心意,且越看越喜欢的雌性人类给烧成灰烬,桃花瘴气又被收了,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更加无法做到不伤她性命就擒下为所欲为,这美人儿又甚是棘手,法宝众多,法力高强,自己舍不得伤她,她却能下狠手,这样下去,自己今日恐怕要在这里丧命。
想清楚了,它终于一跺脚,恋恋不舍又愤恨有加地看看她,扭头跑了。
如临大敌,蓄势待发的潘旃没料到是这么个结局,一时愣了,想起来要去追,那桃花焜却遁得极快,魏紫棠此时已经忍不住,她再也不想看到那红彤彤的怪物,虽然红彤彤的,毕竟是个漂亮少年男子的模样,这么赤—裸裸的站在她面前,她自己脸也要红了,偏偏潘旃却想不到这一点。
“别追他了,咱们走吧!”她高声在他心里叫,不敢随便动手抢回身体的控制权,怕灵识再受伤。
潘旃一想也是,自己拿了黑阴猿的万魂珠,收了数量不少的桃花瘴气,算得上满载而归,那桃花焜也不好对付,自己这么隔着魏紫棠操控身体对元婴消耗甚大,不如就好就收,便说:“好吧,把身体还你,咱们走。”
说着潘旃便把神识缓缓收入元婴里,按着上次魏紫棠会立刻跟上散发开神识,立即接手身体,可今天她自己神识动摇时被潘旃的神识反击刺痛,到现在心有余悸,不敢立刻跟得太紧,潘旃的神识已经收回,她又没有立刻接收,那身体便如软面条一般倒在地上,毫无知觉,手脚都软绵绵无力低垂,直到魏紫棠怯生生把神识放开,重新占据身体,才慢慢爬起来,揉了揉摔痛的腰。
潘旃对她的反应速度很不满,说:“你这样旁边若有敌人窥伺,就死定了。”
魏紫棠不理他,接连大战,她消耗很大,神识法力都将近枯竭,身体也疲累不堪,神识的刺痛反应出来,就像是身体内部什么在痛着,可找又找不到地方,一会儿觉得是胸口,一会儿觉得是腰肾,再一会儿又觉得还是头痛,便盘膝闭目打坐。
潘旃在她身体里,也不是毫无所觉,又见她面色惨白,嘴唇都褪了血色,略显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不知不觉软了声音,柔声说:“我戒指里有九花养神露,你喝一口。”
魏紫棠依言从他的储物戒指里找出一个莹透的碧玉小瓶,拔开塞子,就闻到一股似腊梅又似水仙的清香,一闻之下,已是精神一振,送至嘴边,轻轻喝了一口。
那瓶子甚小,不足一百毫升,因为知道养神的药品最稀少罕见,魏紫棠不敢多喝,几乎只是沾了沾唇而已,便已是觉得如同琼浆玉露滑过心口,疼痛疲累焦烦一概大减,所谓沁人心脾,今日才知是如何。
她不知道的是,这九花养神露,炼制实在不易,连潘旃自己都不舍得喝过。
笔趣阁
潘旃又嘱她安放好最妥当的高级防护阵,才让她打坐恢复。
魏紫棠当年本来只是个中等美女,可修仙之后,尤其这身体被潘旃拿去练到了元婴期,改变实在不少,有时候,绝色美女和普通美女之间,区别不过是皮肤好一点,气质好一点而已,修真之后,肤色如玉,细腻滑润真如新剥壳的鸡蛋,身材被调整到最佳状态,胸高腰细,皮肤紧绷,目光明亮,三四分的颜色足足变成了九分。
魏紫棠打坐,潘旃在她泥丸宫中无事,只能看着她,见她双目紧闭,额头雪白,双眉却微微蹙着,淡淡的嘴唇犹自微微轻颤,单薄的双肩虽坚强挺立着却也有种可怜,她一贯沉静,此刻却多了几分楚楚之态,潘旃不知不觉间,很想握住她双肩低声安慰她几句,让她不要怕,自己在这儿,不会让她受苦遇险。
可是……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元婴本来就小,这双手虽然纤长有力,是个成年人的手的模样,可大小还不如一个婴儿的小肥手,又如何能握得住一个成年女子的肩头。
何况,元婴自由出窍,不惧天风惊雷,那是化神期的神通,自己当年已是元婴后期圆满,离化神一步之遥,被制住后也是很下了番决心,又有异宝,才敢出窍遁走的。
潘旃的元婴,忍不住皱起眉来。
67、买船票
蔚海城是一个不小的海港城市,这个城市是纯粹的修真者的城池,只有少量凡人的存在,也都是从事着为修真者服务的行当。
这个城市有着异乎寻常的热闹,一切都是新鲜活泼粗野的,随时都是闹哄哄的,这里完全是因为冒险者的存在而富饶起来的,带着异样的生气,这里也充斥着各种各样不法的行当,见不得光的事业,就如同黑暗里的蘑菇,同样是生长得欣欣向荣,热热闹闹。
强弱,实力,财富,在这里格外重要,律法本就不存在于修真者中,可是在这里,连表面的忌讳都荡然无存。
一切都只因为,这里是渡过东海唯一的通道,是能够到达罗海大陆的唯一可能性。
罗海大陆与他们所处的这片云洲大陆大不相同,那里灵脉和各种资源要比云洲大陆好得多,修士们的境况自然也好,各种功法法宝流传下来的也多,可人口却少,相应有灵根的人自然也少。
要真的比较起来,这两个大陆之间的区别,就如欧洲和非洲之间的区别一般。
为什么有人会偷渡?
因为在不发达的国家,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一个月的收入还远远不如在某些国家的最低工资,更不要说同行业相比了。
有高有低,自然就会有流动。
放在这里也是一样,比如说魏紫棠当初初入玉溟宗,玉溟堂堂七大宗之一,就算是杂役弟子也是挤破了头地想要进去,可进去之后,一个月才不过那么几块灵石。
而在罗海大陆,资源丰富,门派众多,修士却不多,杂役弟子各派都缺,哪怕是小门小派,基本上一进去就是一个月三十块灵石,比云洲大陆多个十倍不在话下。
这不过是炼气弟子的差别,至于说到筑基修士,那待遇相差也是极大。
甚至也有一些结丹修士,打算到那里去游历,碰碰运气,看能否得到些功法秘诀,天材地宝的也有不少。
散修们在云洲大陆混得很艰难,就有不少想要去罗海大陆淘金了。
云洲大陆和罗海大陆之间,隔着渺茫浩瀚的东海,这东海之大,据说无边无垠,里面有许多险恶之地,气候百遍,危险遍布,海中更是有许多高阶妖兽,若是贸然出海,就算是金丹修士,也容易落个尸骨无存,不知道航线,那就更加是送死了。
所以想要去罗海大陆的修士,都涌到了这里,搭乘专门有罗海大陆的金丹修士组织的灵舟。
这些灵舟,是一个罗海大陆的组织所有,一方面会往返运些两面大陆的特产来牟利,另一方面则运送人,只是这个船票价格,自然是不会太低的。
传说古代在两个大陆间是有远古传送阵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全部毁了,因为距离过于遥远,中间有许多磁场特异之处,要做出新的传送阵难度却实在太大了。
魏紫棠来到这里,先是找了间客栈住下,这里跑堂的小二也都是修真之士,有个练气期二三层的修为,魏紫棠给了一块灵石他做小费,问了一番要准备些什么,又打听清楚船票去哪里买,便出了门。
那个罗海大陆的航运组织在这里居然还有门市,专门卖船票,倒是比较先进的。
一栋三层的小楼,看着外观装饰就很是华丽,在周围一片灰扑扑乱七八糟的破旧建筑里显得格外鹤立鸡群。
但是更加引人注目的是在那楼前排队的人群。
长长的队伍排出去看不到头,而且排队的都是修士,从练气期到筑基后期,什么样的都有,都乖乖排着队,实在是谓为奇观。
魏紫棠叹了口气,乖乖到后面去排着。
间或也有来两个筑基中后期的,大大咧咧想要去插队,却被这里维持秩序的管事所阻止,要求不论修为,统一排队,其中有一个格外桀骜不驯的,竟动起手来,最后被一个罗海大陆的金丹修士出来制住。
金丹修士的气势威压,让云洲大陆的修士都战战兢兢,格外乖顺地排着队。
但是魏紫棠也看到一个云洲大陆的金丹修士前来,却被罗海大陆的管事恭恭敬敬请了进去。
秩序就是这么回事,在一定范围内是严格的,可是强者强到一定程度,就完全可以游离于规则之外。
魏紫棠排得烦躁,因为阿白和小狴犴品貌不俗,这两天也不敢放它们出来,都在灵兽袋中呼呼大睡,也实在是委屈了它们,此刻众目睽睽,那么多修士齐聚,自然也不敢把它们放出来。
可这些排队的修士,有几个却是带着灵兽的。
排在她前面的,是一个面容憨厚的少年男子,人长得很高大,带的灵兽也很显眼,是一只比他还高的大雕,每次他往前走一步,那雕也就跟着摇摇摆摆走进一步,倒是让魏紫棠想起杨过的那只大雕,微微有些好笑。
旁边却有人看上了,一个筑基初期的中年修士对那少年说:“喂,小子,哪里弄来的乌眼金雕?卖不卖?”
一般筑基修士看上炼气修士的什么东西要买,对方是不敢拒绝的,给你点灵石是好的,有的就直接夺宝杀人。
这少年大概也就是炼气期第八层的样子,闻言有些惊慌又有些愤怒,猛然回头:“不,怎么能,……我不卖!”
这里是大庭广众,那筑基修士也不敢公然抢夺,只是嘿嘿冷笑了两声:“小子,劝你识些时务……”
魏紫棠看到那年轻孩子惊慌倔强又心疼自己的灵兽的样子,不禁想起当初罗茵要夺她的阿白的事情,忍不住气往上冲,冷不丁冷笑着开口:“这位道友,也莫要恃强得紧了,只当天下无人么?”
魏紫棠现在对付金丹修士也是有些把握的,这么个筑基初期的修士,自然不在话下。
那筑基修士不过是个散修,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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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也是筑基修士,一时不敢惹事,只是冷笑,却不回话。
那个带着雕的少年却是个懂礼的,回头就朝她拜倒,口称“多谢前辈大恩,路见不平。”连那大雕也朝着她呱呱叫了两声,点头表示感谢。
那少年说:“这不是我的灵兽,是我的雕母,我从小就是它养大的。”
原来如此,魏紫棠点点头。那少年甚是淳厚,一定要魏紫棠排到他前面去。
其实少排一个人也没什么,不过看那少年十分坚持,魏紫棠也就却之不恭了。
排队排得长了,众人有的变出椅子之类的休息,有的直接打坐,有的放出飞行法器,五花八门,千奇百怪。魏紫棠也把她的玉莲花放了出来,自上去休息。
众人看她的竟是件法宝,虽然是中下品法宝,却也光华万丈的,都有些眼热,又见她随手都是件法宝,只怕不是散修,而是名门弟子,也就都不敢轻易惹她了。
潘旃有些不耐烦,对她说:“我戒指里有傀儡人偶,你放出来替你排队,咱们别处看看去。”
魏紫棠有些懒洋洋的不想动弹,摇头说:“在这里歇会儿吧。横竖一会儿就到咱们了。”
这个一会儿,足足过了将近三个时辰,魏紫棠终于走进了那小楼,小楼里戒备齐全,站了不少筑基以上的罗海修士作为护卫,罗海修士很好认,不管胖瘦美丑,眼眸的颜色有深有浅,却都带了些银色,而且全都姿态倨傲,对云洲修士不屑一顾。
这一点魏紫棠表示理解,发达地区歧视落后地区人民,在什么时候也没有停止过。
魏紫棠走进一个独立的单间,对面是一个大肚子的修士,筑基中期的样子,见了她用评估的眼光打量了一下,说:“筑基多久了?”
魏紫棠愣了一下:“没多久,不足一年。”
大肚子扔给她一张简陋的玉简,神识探进去一看,却是一张契约,上面非常详细地注明说把她带过去之后就送到某派作为外门杂役弟子,役期二十年或五十年任选,每月灵石保证在多少以上云云。
魏紫棠愣住了,原来修真界还有类似于人口买卖,或者说蛇头之类的存在。
那大肚子修士见她迟迟不开口,劝导说:“道友,你这样的筑基修士,虽然是做杂役弟子,但报酬和待遇是非常高的,比你留在云洲大陆做第一大派的内门弟子还要高。”
确实如此,那上面写的是每月不低于四百灵石,就算正一宗内门弟子也没那么高。可她当然不放在眼里,遂皱着眉头开口:“这位道友,我只想去历练,没打算加入什么派。”
那大肚子修士冷了几分脸色:“哦,那船费可是很高的,筑基修士要五千下品灵石。”
确实是高得吓人的船费,可魏紫棠也不是拿不出来,她正要答应掏钱,潘旃却突然对她说:“答应他,但是要求只肯去罗浮门。”
魏紫棠犹豫了一下,装作无奈说:“确实太高了,好吧,我可以去做杂役弟子,但是只去罗浮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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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肚子修士上下打量她,嗤笑说:“眼界倒高,你也是个有消息来路的,还知道罗浮门是我罗海大陆第一宗门,好罢,反正他们今年也要杂役弟子,你是个筑基修士,又是女修,应当没问题的。”
于是改了契约,魏紫棠也签了。
走出去的时候,遇到刚才那带雕的少年,垂头丧气,不由问:“怎么了?他们不要你吗?”
那少年摇摇头,说:“他们说船舱地方有限,不能带灵兽,要带的话就要多给他们一千灵石船费,可我又怎么能拿得出来?”
68、收徒
那少年带着他的雕,和魏紫棠一起出来,一路垂头丧气,那雕也在后面,似是感觉到他的沮丧,也不安地在嗓子里咕噜咕噜,似乎在安慰他。
少年沮丧,忍不住说:“前辈一定成了吧。”
魏紫棠微微一笑:“嗯,你呢?怎么打算?”
少年说:“我怎么也不可能离开我的乌玛,唉,本来好容易打听到这是个赚灵石的好路子,如此也只能罢了,另外想法子赚灵石吧。”说罢垂头丧气。
他心里显然极为难过,摸着他的雕的脖子,不住摩挲,那雕也低声嘟哝着安慰他。
魏紫棠本来就最喜欢动物的人,最看不得这个,一时觉得心软,跟他说:“你不曾加入门派吗?可有师长?”
少年摇头,“我从小是乌玛养大的,后来和它一起出山找灵石,碰到一个人说可以来这里出海去赚灵石,这才过来,我们到处找,到处问人,一年才找过来。”
魏紫棠一愣:“那你是跟谁学的功法?”
少年说:“是我七八岁时乌玛找到了一个山洞,里面有个快死的人,我每天给他找吃的,他教我说话认字,一年后他死了,留给我一本书,我就照着练了。”
魏紫棠再次一愣:“你今年多大了?”
少年挠挠头:“十七还是十八……不清楚。”
魏紫棠暗暗吃惊:一个没人教,自己瞎练的孩子,七八岁才开始修炼,居然十七八岁就能练到炼气期八层!
天下之大,什么样的天才没有,也曾有过二十不到就能筑基的,可那样的孩子,不但是天纵之资,而且往往是名门之后,没出生就各种灵药灵果洗髓伐骨,赢在了起跑线上,活多大就修炼多久,而且灵石丹药一样不缺地供着。
可这孩子才修炼十年而已。
这只能说明一点:他的天赋极佳。
魏紫棠好奇之下,伸手抓住他手腕探查,结果她还没查出来,已听到潘旃在她心中说:“土系单灵根!”
单灵根就是很多修真小说中所谓的天灵根,被认为是最适合修仙的天才,魏紫棠根骨算是好的,也不过是双灵根,只不过她两个灵根都是稀有的变异灵根,威力都不小。
潘旃本身就是单灵根,金系。
魏紫棠也没有想到自己随手就能从街上捡到一个单灵根。
潘旃却诡异地沉默了。
魏紫棠心中一动,失声在心中道:“你……你不会是想夺舍了吧?”
这个可能性真的很大,年纪小,天赋不比他原本差,对于潘旃来说,真的是夺舍的好对象,虽然比不上他原本的修为和容貌,可毕竟要拿回他的身体是过于艰难和渺茫的事情。
潘旃说了一声:“我……”就再次沉默了。
原来他真的在想这个……
魏紫棠心里百味纷杂。
这么久处下来,岂能没有感情?虽然他当初骗了她,可却也设法保全和帮助她,尤其是近期,几乎对她有求必应。
她也希望他好。
可是夺舍……他打算怎么做?是像当初对她那样,把对方元神逐出,甚至再另外给他找个庐舍?
还是像一般人夺舍一样,直接吞噬原主的元神?
如果是那样……魏紫棠看着对面的孩子,天真纯朴的样子,觉得强烈的不忍。可她知道,如果潘旃决定了,自己是阻止不了的。
潘旃似乎也在犹豫着。
这个情形和当初夺她的舍不一样,当时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否则潘旃死也不肯用一个女体的,现在这个倒是各方面都很完美,但是……
魏紫棠忍不住开口了:“还是不要了吧?这孩子……如果是个坏人,你尽管夺舍我也不会阻拦,但是这孩子如同璞玉一般,性子淳厚,我实在不忍心。……就这么看着你把他元神灭了,我怕将来我的心境会有漏洞。”
敢说这话,魏紫棠也是有些把握的,据她看,潘旃虽然时时也心狠手辣,心地却不算太坏,太过滥杀无辜的事情,他还真未必能做出来。
再者这话说得也不假。
修真之人,最讲本心,
为善也好,为恶也罢,却必须本心而为,最怕的就是留了遗憾和后悔,平时显不出来,一旦到了晋阶,就会成为巨大阻碍,尤其心魔之关难过。
潘旃似乎叹了口气,平静下来,也不再心理斗争了,随后狠狠道:“也罢,你收他当徒弟罢!”
魏紫棠吓了一跳:“我?收徒弟?”
潘旃似乎对放弃这次夺舍心不甘得很:“嗯,肥水不留外人田,这么一个单灵根的材料,也算难得,不能落到别人手里!”
自己还朝不保夕,还收徒弟!
魏紫棠很忧郁很踌躇。
潘旃不耐烦催她:“快些儿!”
算了,只要潘旃不打夺舍的主意,收徒就收徒吧。可忍不住小声问:“这个徒弟算你的还是我的?”
潘旃听了这话,元婴带着银色的漂亮凤眸横了魏紫棠一眼,忍不住便带了些笑:“算咱们俩人的,你吩咐使唤他就成,我赏他东西,教他功法。”
这话说了,魏紫棠却也忍不住在心中笑了:“这倒是个稳赚的买卖,好吧。”于是便朝着那少年开口:“你既没有师父,可愿拜我为师,我便给你出这一千灵石的船费。”
话一开口,她肚子里也暗自好笑,这话说得竟像是用一千灵石买徒弟了。
那少年大喜,伏地磕头:“多谢师父,弟子愿意拜前辈为师!”
魏紫棠双手将他搀起,又问了他姓名,答说叫做向飞。
于是魏紫棠亲自带着向飞回去那里,找了方才那个大肚子的罗海大陆修士,交了一千灵石,本想要求他们也要把向飞弄到罗浮门中,但转念一想,自己是要去替潘旃偷身体的,很是危险,还是不要让向飞随之冒险为好。
出来之后带着向飞回了客栈,给他也要了一间房,让他和他的雕乌玛一起住,忍不住把阿白和小狴犴也放出来,阿白很疑惑而警惕地看了那只雕半天,最后看出人家是只母雕,清唳了一声,不再理会。
那雕年纪大些,也不跟它计较。
小狴犴却对鳞羽之属不感兴趣,一出来就黏着魏紫棠撒娇。
魏紫棠在潘旃授意下关注了向飞的功法,发现是最普通的《养生诀》,又帮他找出一本《厚土心经》,传授给向飞,作为他日后筑基后的功法,炼气期的丹药一股脑儿给了很多,还找出以前无意中扔着的两件土系法器,一攻一防,都给了他。
向飞没想到自己拜师竟有如此多的好处,感动得虎目含泪。
一行人就这般在客栈等着三日后的船期。
69、再见秦成元
魏紫棠领着向飞和他家雕站在蔚海城码头上时,颇有些土包子进城的感觉。
诺大一个码头,规模几乎不比现代的大港小多少,最令人惊讶的,是整个码头都是云石砌的。
云石是一种低级炼器材料,轻而坚固,不易变形,不畏水,样子也极为漂亮,洁白如玉,上面还有点点星光细碎亮片,大片大面积出现的时候,有一种震撼人心的美丽。
但是云石虽然作为炼器材料不算贵,要这么大面积铺出来,却不是一般的手笔,这种奢侈,实在令人咂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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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艘巨舟如同恐怖的巨兽静静停泊在这美丽的码头,使得它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都如同微不足道,蝇营狗苟的蚂蚁。
可与这美丽奢华的码头不同,这巨舟并不是奢华风的,它以不知名的金属所制,很多地方甚至打着补丁,船头船尾都有数根巨大的金属倒刺和无数小的倒刺,看上去狰狞可怖。
向飞不住地咂舌,惊叹。
修道之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希望保持淡然的出尘之姿,对于这种乡下小子的行径很是看不惯,都侧目看他。
向飞却浑然不觉,犹自摸着脑袋,感叹着。
魏紫棠忍不住抿着嘴笑。
阿白和小狴犴又去了灵兽袋,向飞对于这个能装活物的灵兽袋很赞叹,但是却不愿意让他的雕进去。其实阿白和狴犴也不是很喜欢进去,虽然里面被魏紫棠布置得很舒服,移植了一层厚厚的绒草,种了两棵果树,还扔进去不少玩具,可是毕竟没有主人陪在身边。
阿白还好,这家伙独立性比较强,没心没肺的,可小狴犴却每次都要做出委屈的表情,蹭蹭她的衣角,抬头望着她,还要扑扇几下长长的睫毛。
上船依旧要排队,长长的队伍,慢慢往上移动。
但是天空中却飞过几个修士,由罗海大陆的修士引领着,直接降落到了大船的甲板上。
那是几个金丹修士,数一下,人数是六个,有男有女。
金丹修士当然是有这样的特权。
排队的筑基和炼气修士们又羡又妒,议论纷纷。
魏紫棠听到前面的三个结伴而来的筑基修士中一个道:“金丹修士过去总不会给罗海的门派做杂役罢?不知道船费要多少灵石?”
另一个道:“没错,炼气修士要一千,筑基修士要五千,金丹修士岂不要上万?”
第三个却冷笑一声,说:“你们却不知,他们不但不用给船费,还要赚一笔呢?”
另外两个大为惊讶:“这却是为何?”
周围的修士们也都大感兴趣,纷纷竖起耳朵听他说。
那修士见人人关注,不由大为得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们有所不知,这东海之险,超出想象,哪次航行,不是惊险万端,伤兵折将?便是全军覆没,也是常事。船上又没有元婴修士,防卫力量自然是越足越好,所以但凡有金丹修士搭乘,只要与他们签下契约,御敌之时,听从指挥,协同对敌,就不但不用船费,反而赠送一笔灵石,这灵石的数目,则跟他们的本事大小有关了。”
原来如此,大家都恍然大悟。
魏紫棠正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听到潘旃低声说:“秦成元!”
魏紫棠骤然一惊:“在哪里?”
潘旃示意船头甲板上那五个金丹真人中一个短髯的中年男子。
那中年修士面目丑陋,皮肤黝黑,哪里有半点秦成元的模样?
魏紫棠想,想必是用了高明的障眼易容之术。他和潘旃所化的潘重紫不同,算是利益攸关人士,正一宗吞并了玉溟宗之后,想必不会轻易放过他,肯定有人追杀,当时听到罗茵她们议论他还受了伤,现在这情况看来是打算避祸顺便看能否有所奇遇才去的罗海大陆。
潘旃小声提醒:“他认得你的长相,小心些。”
魏紫棠一惊,才恍悟潘旃的意思是以前让他见过不蒙面的真面目。
也是,哪有人连脸都没见过就死缠烂打,狂追不舍的?
这时那立于船头的中年修士一双眼睛已经扫过人群,注目到她的脸上,凝止不动。
魏紫棠暗叫糟糕,只希望他现在已经摆脱了追杀,不要连累到自己。不过他敢于立在那么显眼的地方,想必不是被追杀的状态吧?
秦成元的眼睛虽然变得阴沉,抑郁了许多,但还是很年轻的。看到她的一霎那,虽然面部表情没有变化,眼神却在一瞬间绽放出惊喜欢欣,只是勉强压抑着,才没有跑过来和她说话。
魏紫棠暗自叹了口气。
随着人流慢慢走上船,魏紫棠低着头,可秦成元的目光一直胶着在她身上,有时候似乎为免有人怀疑,稍微掉开一些,不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头看过来,时而热烈得似乎要把她融化,时而又阴沉忧郁,似乎在悲伤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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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只觉如芒刺在背,浑身不舒服,连向飞兴奋地向她问什么,都没听见。
上了船之后,更感觉出这船的巨大,上千修士在上面,也丝毫不觉得太过拥挤。许多修士都是第一次登上这巨舟,不免新鲜,各自议论不休。
然后就有几十个罗海修士开始分配船舱。
最上层的船舱是罗海修士和那几个金丹修士,然后下层便是筑基修士们,大约有将近两百筑基修士,剩下便都是炼气修士了,有六七百人,炼气修士的船舱都在甲板下层,条件又差了许多。
因向飞只是炼气修士,自然不可能再与魏紫棠在一起,
魏紫棠被引到一间筑基修士的船舱,进去一看,虽然只有六七平米大小的样子,却布置得很好,大约是专门给女修士用的,大都是粉色和乳白色的绫幔床褥,质地也不错,丝绸居多,桌椅床铺也都是木质很好,雕花精美,虽然都不过是些俗世的东西,却也令人赏心悦目。
魏紫棠刚刚安置好,向飞就找了过来,进来一看,“哇”一声:“师父,你这里好大,果然筑基修士比炼气修士住得好多了。”
接着不等她回答又炫耀说:“我刚才下去一看,我那小屋子根本不够我和乌玛两人住,就去找管事问,为什么我的乌玛一样付了船费却没有单独一间,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把我隔壁那间给乌玛住了。”
魏紫棠看他像小孩子一般得意洋洋,忍不住失笑,摸了摸他脑袋,又嘱他不要惹事,不要得罪船上任何人。
向飞一一答应,突然道:“船开了!”兴奋不已。
魏紫棠放出神识,发现果然如此。
巨舟缓缓离开码头,开得极为平稳。
向飞问:“这船不知怎么开的?不用人划么?”神情很好奇。
这个恰好魏紫棠关注过,微笑道:“是用灵石,消耗灵石为动力的。”
向飞咂舌:“这要用多少灵石啊?”
这个恰好魏紫棠也关注过:“听说船行一月,每天消耗两千下品灵石。”
向飞算了下总数,惊叹说:“难怪收那么多灵石做船费。”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向飞才下去了自己的船舱。
魏紫棠等他走了,觉得船舱里憋闷得慌,便走出船舱,去了甲板上,甲板上已经许多人,大家都好奇这东海的景致,纷纷出来观赏。
魏紫棠立到船头栏杆旁,海风极大,头发衣裾被吹得猎猎乱舞,这片刻工夫,巨舟已经离岸很远,海岸线几不可见,而另一边的海,更是渺杳无边,在极远处仿佛与天相接,蔚蓝的天空映着苍蓝的海水,空空茫茫,只偶尔有大些的浪,打破平静。
在这样气势和威力的大自然面前,即使这船上乘客俱不是凡人,也忍不住叹服。
魏紫棠自己也觉得心胸受到涤荡,难怪修士们要行万里路去历练,确实对心境大有好处。
正感慨间,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一个声音温柔却激动得微微颤抖:“护法……重紫……真的是你……”
魏紫棠叹了口气,摆出一个笑容,转身直面他,轻声道:“秦……道友,别来无恙?”
70、航行
秦成元听了魏紫棠一声“道友”,神色一黯,但随即又微笑起来,声音温柔至极,简直仿佛对面佳人是吹口大点的气就化的:“你,你怎么在这里?那天,我……”一时似乎有千言万语,又不便在这样的环境里说,便说:“咱们去我的舱房里说吧。”
两人都是同派修士,劫后余生,不答应也说不过去,魏紫棠只好点点头。
秦成元欢喜起来,他本是个俊美男子,此刻易容成面色青黄的中年男子模样,只有一双眼睛清亮深黑,骤然亮起来,也很有些特别的光彩,倒不显得有那么丑了。
潘旃却很厌恶,说:“你闲得没事吗?跟他去干什么?瞧他这痴痴粘粘的样子,也不怕他突起色心,把你怎么样了。”
魏紫棠不信:“不会罢,秦师叔不是这种人。”
潘旃恼火起来:“他是你哪门子的师叔?你怎么知道不会了?你对男人了解什么!吃了亏还不长记性,以前那事都……忘了?”说到最后几个字,却突然声音小了,不知是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终于难得体贴一回,居然知道不去戳魏紫棠的伤疤,怕她勾起不好的回忆。
魏紫棠觉得好笑,道:“他以前莫非骚扰过你么?真是看不出来,秦师叔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样子,还有这等魄力。”
潘旃果然大怒:“胡说些什么,女孩子家也不知羞,漫说他那点本事,连我的衣服角都沾不上,就算我真让他沾过什么便宜,那还不是你的身体,你还有心思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都在心中,旁人自然听不到,也看不出有异,这说话间,已经到了秦成元的舱房,秦成元将她带入,把门关好,又设了法阵防止有人偷听,同时隔绝别人的神识探查,这才请她坐下,仔细上下端详着她。
他心仪面前的佳人已久,平时连面都见不到,话都说不上,本来宗门已灭,父亲身死,自己成为丧家之犬,佳人生死不知,只当这辈子都无缘了,可眼前却竟然真真实实到了面前,一张素脸毫无遮拦,任凭自己目光触碰,心中好似直上云霄,喜不自胜。
“重紫。”他目光炽烈,牢牢盯着她,恨不得如火融冰般把她化成水,再整个儿喝下去。看着她纤细的肩膀,修长的手臂和身段,很不得搂住她,抱到怀里小意温存。
魏紫棠的身体在护法大人时代,那是走的冷若冰霜路线,对秦成元从不假以辞色,此刻换了本尊,却是温柔沉静的风格,看到秦成元眼中,只觉得与以前全然不同,心中忍不住便起了异样的心思,只当她心中对自己其实是不同的。
潘旃已然受不了了:“我什么时候准他叫我名字了?没规矩的东西!还有,你瞧他看你那样子,你就不觉得难受?快给他两个耳光,叫他滚!”
魏紫棠冷然道:“护法大人,我如今的本事,还及不上人家呢。”
潘旃哑口无言。
魏紫棠左右看了一番,结丹修士的舱房与自己的果然不可同日而语,至少有二十多平米大小,在船上这面积堪称奢侈,分隔成寝室和起居两个部分,陈设也比自己那里更好上许多。
魏紫棠左右打量,秦成元却是一双温柔黑眸只盯着她看。
魏紫棠实则也被他看得不自在,低头轻咳了一声,秦成元回过神来,也觉得不好意思,收拾起心猿意马,这才想起问他早藏在心中半天的问题:“重紫,那天我和爹被人重重围困,没法□,心里一直很担心你,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这段时间……可曾受了委屈?你的修为为何……”
魏紫棠听他所说,略微有些感动,那天护法大人的情形,应该是比他要好的,他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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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为就远不及护法大人,又身为掌门独子,情况应是最为危急,却还在牵挂着护法大人,担心不能去维护她。
护法大人虽是元婴修士,在他心中却还是个需要维护和关心的女人。
魏紫棠于是不觉温声道:“我那日受几人围攻,又中了暗算,摔落崖下,身受重伤,如今虽然好了,修为却倒退不少,连境界都没有保住。”
秦成元吃了一惊,:“你……难道退到了筑基……”却是不敢相信。
魏紫棠也觉得一个元婴修士退到筑基太过荒唐,便道:“结丹期的修为还是有的,只是我有掩藏修为的法宝而已。”
秦成元这才释然。
潘旃在她心里冷笑了一声,算是对她信口胡说的捧场。
魏紫棠问他:“你当日如何脱身?秦掌门他……”
秦成元眼圈一红:“爹爹牺牲了自己,让我逃出,我也受了些伤,却不算严重,只是一直被正一宗修士追击,月前才得以摆脱。”
魏紫棠看着他也有些怆然,更加柔声道:“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秦成元低头思索了一番:“我自知现在不是他们敌手,打算去罗海游历,一边修炼一边寻找机缘,总有一天结婴之后再设法与他们清算。”
魏紫棠点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好,我去罗海有些机密事要做,不能与你同行了。”
秦成元大为失望,好不容易见她修为倒退,和自己一个境界了,以前的鸿沟不再存在,正是天作之合,她却仍然不肯同自己亲近,要去做什么也不愿要自己的助力,心里又是难过又是不舍,却不敢开口纠缠。
潘旃一再催促:“好了没有,不要与他过多纠缠!”
魏紫棠便起身告辞,秦成元挽留未成。
接下来的日子,算是平静,船航行顺利,其中遇到过一次食铜鱼群的袭击,被罗海修士们比较轻松地搞定。
魏紫棠每日只在自己的船舱里修行,与狴犴和阿白玩耍,和潘旃斗斗嘴聊聊天,潘旃有时会和她斗嘴半天,有时却懒得理会她。
秦成元觉得她住在筑基修士的船舱太过委屈,得了什么灵果仙茶的供奉,都要拿来给她。
最不安分的是炼气修士。
金丹修士只有那么几人,筑基修士人虽多,却知道此时不宜生事,一个个都能静下心来修炼。唯有炼气修士,道行既浅,道心虚浮,船上人数又如此多,六七百人,什么出身,什么境界,什么性格的都有,难免开始你看我不顺眼,看他顺眼,不过几天时间,竟开始拉帮结派起来。
向飞虽然被魏紫棠勒令不许惹事,奈何他本性耿直热血,自然看不惯那欺压弱小的,喜爱那轻财仗义的,便与其中几人渐渐交好。
这一天,魏紫棠刚刚从甲板回到船舱,向飞一身是血跑过来,抱着他的雕,几乎是哭着哆嗦着叫道:“师父,快救救乌玛!”
魏紫棠一看,也吃了一惊,连忙让他把乌玛放到榻上,一看它漆黑毛羽的胸脯,被划了两尺长的巨大伤口,深而彻骨,极为可怖,几乎伤及它心脏,血还在不断涌出,止都止不住。
向飞满脸苍白,嘴唇发抖:“我……我用了药,却止不住血,师父,乌玛它,乌玛它,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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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乱想!”魏紫棠厉声呵斥他,“你不会先用灵力止血么?”说着动手用灵力封住它伤口,止住血流,喂了三粒筑基期的疗伤上品丹药“回阳丹”,看出它状态渐渐平稳,这才出了口气,回头看着向飞,冷然道:“究竟怎么回事?”
71生与义
向飞心定下来,这才开始断断续续讲述怎么回事。
人多的地方,就有麻烦,那狭小的底舱,聚着六七百炼气修士,房舍逼仄,人心就难以宽松包容,不免心浮气躁。何况一样灵气养百样人,林子大了,本就什么鸟儿都有的。
这些炼气修士中,不乏有平时就好勇斗狠,欺善怕恶,杀人夺宝的人物在。臭味相投,有几个人就开始纠结在了一起,其中为首的,叫做赵六贵,本是一个农家的六儿子,因父亲无意中救了一个濒死的修士,那修士竟是自家祖先,一查看发现他家六儿子是三灵根,高高兴兴就收了回去。
那个修士是个金丹修士,平时就以护短著称,对待自己的血亲,那更是疼爱,赐了不少法宝丹药,这赵六贵修行虽晚,十来年下来,却已经到了炼气第九层。他以前在乡间就是个欺行霸市,偷鸡摸狗的无赖少年,进入修真界,又有靠山,又觉束缚自己的俗世律法都消失不见,顿时开始了以往那些勾当,无意中杀了几次人,得了些宝物,也没什么后果,师父虽然知道也一味袒护他,便开始变本加厉,专门欺压比他弱的炼气修士。这么十年光景,已是血债累累。
这一回,他是跟他师父一起去罗海历练,他师父便是那五个结丹修士中唯一一个金丹后期修士。
到了这船上,既无香的吃,又无辣的喝,实在是淡出鸟来,他便蠢蠢欲动,仗着强大靠山,纠结了几个不是善类的修士,整天欺负别的炼气修士,虽然不曾真的害了人命,却也不时敲诈别人,一言不合,将人打成重伤,这几日下来,已有不少人吃了他的亏,却碍于他师父是船上修为最高的强者,不敢放声。
向飞听了魏紫棠劝诫他的话,也不敢惹事,虽然看不惯赵六贵这帮人的行事,只是躲着些也就罢了,可偏偏却发生了让他忍无可忍的事情。
这艘船中,有不少女修,六七百炼气修士中,大约有两三百女修,大都是年轻貌美的,修为却低。
修士之中,尤其是高阶修士,女性很少,十无一二,其实有灵根的人数男女并不差多少,可惜很多女子都不善于斗法,又心肠柔软些,容易困于情事,还有那些运气不好的,让人拿来做了采补的炉鼎,很多人便止步于炼气期,筑基已经不多,金丹期就更少了。
但在罗海大陆,不知为何,有灵根的女性却本身就比男子少了许多,许多男修士想找双修伴侣已经困难,若有那些筑基金丹期的男修士想要纳些侍妾,或是一些大的交易会想要找些低阶貌美的女修做服务人员,都不是很好找。
有缺口自然就有市场,所以这罗海的大船除了运送筑基或炼气高层的修士去罗海充作杂役之外,也会运送一些低阶的貌美女修过去,大部分门派也都会把她们作为杂役弟子接纳,若是门内的男修士有心追求,自然乐见其成,就当作是门派福利了。
也有一些格外貌美的女修却是专门为一些高阶修士或是交易会准备好的,只等去了让人家挑选。这些女子被专门安置在筑基修士那层隔离的一部分船舱里,签了近似于卖身的苛刻合约,当然报酬也可观得多。
但是下层船舱中,一样有许多美貌的女修,向飞就认识了两姐妹。
这两姐妹姓晏,一个叫晏纤,一个叫晏绵,是一个小修仙家族的成员,她俩人都是四灵根,不算好,想去罗海大陆碰碰运气,赚点灵石,和这船上大多数人一样。她俩人一直生于家族之中,没怎么经历外头的腥风血雨,虽然一个热情,一个温柔,却都有几分天真未泯,住在向飞隔壁,向飞也是个热情纯朴的孩子,又带了一只吸引眼球的大雕,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那赵六贵等人欺负了几天男修士,觉得无趣,见这满舱的美女,岂能不动歪心?结果这两天已是有几个女修被他们得了手,他们尝了甜头,胆子越发大了,这天看到晏家两姐妹,宛如一对姐妹花,色心顿起,晏家姐妹跟他们动手自然不敌,就向向飞和另外两个与她们相识的男修士求救。
向飞哪能眼睁睁看她们受辱?便动起手来,向飞本来不弱,又有魏紫棠给的法器,又有雕儿帮忙,虽然比不上对方人多势众,却也不是全无还手之力。一场血战,雕儿受了重伤,对方却也伤了两人。
向飞说完,看雕儿已经止了血,呼吸平稳,跪下朝魏紫棠磕了个头,说:“多谢师父,只是那晏家姐妹还在下面,怕受了他们毒手,徒儿还要下去相救。”抬头犹豫着看了魏紫棠一眼,“师父,徒儿做错了吗?这算是惹事吗?”
魏紫棠却踌躇了一下。
她自己也最痛恨这样的男人,自己的性子,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这种事情发生,只是,这些年冷酷的事实让她知道,做一件事情之前,要分析清楚后果。
自己杀了那赵六贵也是小菜一碟,可他师父呢?结丹后期,自己定然不是敌手。
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怎样做又是错的呢?
生与义,在人间本就是千古辩论的重大课题,而在这血淋淋的修真界,这个问题似乎尤其显得真切和残酷,因为一念之差,就真的要付出生命,甚至不止自己一个人的命。
不同于在法制社会,难得取巧之道。
活得越久,在这条生命上的付出就越多,所以,似乎修士们都格外怕死,怕自己那么多年的努力功亏一篑。
偏偏修真界又是一个格外容易死的地方。
所以,江湖上有的是千金一诺,轻易赴死的汉子,修真界却鲜少得见。
面对新收的徒弟直接的问题,魏紫棠不知该如何回答。
对,还是错?
若是自己,救,还是不救?
不救断然是看不过去的,可若是动辄路见不平,自己本身还朝不保夕,只怕自己有十条命也不够的。
她的心在挣扎。
潘旃不耐烦了:“直问本心就是,有什么好彷彷徨徨,若是想救,便去动手,若是不敌,再逃就是,留得一口气在,回头练得高了,再回来将人杀了出气。”
“为善不终,难道不是还不如不去救么?”
比如说看到一歹徒对一少女施暴,少女绝望呼救,危急时自己出手了,那少女满怀希望,自己却敌不过那歹人,最后关头跑了,那少女岂不更加绝望怨恨?
这般救人,还不如不救。
潘旃却道:“你错了,我动手去救,于我已是见义而为,不敌那是形势比人强,不是我不想救,再者说我与你非亲非故,犯不上为你搭上性命,何况回头还会回来报仇,我样样对得起本心,何错之有?”
魏紫棠愕然,有些想笑,听他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却又有些感悟。
于是便开口道:“你相救她,那是见义而为,自然是对的,若是不救,那是知难而退,也是明智之举,无论哪个,都不算错。只是你若选择去救他们,就要明白自己很可能会死,雕儿也会被你累死,师父我也可能被你连累,若是如此,也要心无怨恨,求仁得仁;若是选择不救,就要知道以后几十年,你都可能被愧疚环绕,甚至进阶也会有心境漏洞,若真发生,也不要后悔。只要你明白了这些,那么你救或不救她们,师父都支持你。”
向飞怔怔跪在地上望着她,若有所悟,突然又磕了个头,大声道:“多谢师父教诲!”便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魏紫棠站在那里,看他走出去,心中不由生起淡淡欢喜,觉得困扰自己多时的问题,也终于在今日有所领悟,心中略有所动,知道是境界松动,要有所突破了。
潘旃似乎也为她高兴,声音里也微带笑意,道:“你是先出去解决事情,还是先晋阶?”
魏紫棠嫣然一笑:“不去不行啊,我那笨蛋徒儿就真的要求仁得仁了。”
72、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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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真人
魏紫棠走下船舱,这下层船舱地方还不及上层的大,却多住了四五倍的人,过道狭窄,人却多得很,三两成群,站在过道中。
连走路都要侧身。
没想到离开了现代社会,还能亲眼目睹这样的奇景。
这些修士们虽不过是炼气修士,可平素也是漫步名山大川,广袖宽裾,挥洒来去,宛然如仙,放到一个国家去,那也是世外仙师,现在这般委屈,实在是……
难怪无法淡定。
却是何苦来?
修行多年,却比俗人更加蝇营狗苟,更脱不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不过将金银换作了灵石而已,
大道万千法门,有几个人走的是清静无为一脉?
许也是有的,可是长久下来,他们的进展定然比不上一心逆流而上,企图心强烈的修士,若是再以替天行道,降魔除妖为己任,虽死不悔,长此以往,折损率必定高,那么这样的流派,肯定渐渐式微,成为物竞天择中的被淘汰者。
所以,修真界渐渐便全都是或,或明哲保身之徒了。
魏紫棠的神识是筑基期的,在这昏暗的下层船舱中便如明星朗月,轻轻滑过,周遭的一切都尽入眼底了。
前面围了满满的人,也有女子的哭泣怒骂喝斥声,也有男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她也听到了自家徒弟隐忍愤怒的声音。
魏紫棠走过去,筑基修士的威压发出,炼气期的小修士们纷纷避让,人群为她分开一条道来。
魏紫棠便这样走到了向飞身后。
向飞正与对面一个面目凶厉的年轻男子斗法,这男人想必就是那个什么赵六贵了。
向飞是炼气期第八层,那男人是第九层。
向飞得了魏紫棠给的两件上品法器,那男人身边的好东西却更多,层出不穷。
向飞斗法经验甚少,那男人却经常动手。
所以向飞很自然落了下风,咬牙苦苦支撑。
他旁边还有两个倒在地上的男修士,血迹斑斑,生死不知。
再旁边两个少女,都生得容貌娇艳,此刻十分狼狈,一人身上衣衫都被扯破了,另一个也云鬓散乱。此刻一个面目温婉的正在哭泣,一个柳眉入鬓的正在怒骂,并不时安慰那哭泣的。
旁边几个男子,或面目油滑,或形容猥琐,还在那里调笑:“千里奔波只为财,你们去罗海,本就是打着以色事人的主意,在这里装什么贞节烈女?”
另一个怀里拥着一个身材很好的年轻女修,一边在那女修身上捏一把,一边笑道:“没错,看看袁丫头,人家多识相,跟着咱们兄弟有什么不好?整天快活,有什么事还有我们护着你们,吃不了亏!”那女修居然也笑着,凑过去殷红的嘴唇跟他香嘴。
再一个阴阳怪气的:“难道你们只有罗海的修士睡得?我们云洲的修士反睡不得?”
“呸!”那个柳眉长长的女修又羞又怒,狠狠啐了一口:“放你的狗屁!谁说女修士去罗海就是以色事人的?”
魏紫棠一看周围的女修士倒不是很多,也许看到这种事情,害怕自己也被看上,大都躲起来了。
留下来的女修士里,有的形容妖娆,有的盛装打扮,确实不算太良家。
魏紫棠站到向飞身后,便朗声道:“说的好。”
向飞一回头,看到她,惊喜交加:“师父!”
他本就用他的土系防御法器勉力支撑着对方的攻击,这一分神,防御几乎崩溃,魏紫棠一挥袖子,灵力卷出,那赵六贵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法器,大惊失色,又感觉一股不可抗拒的灵力朝着自己而来,胸口如遭重锤所击,口中一腥,喷出一口血来。
实则魏紫棠是留了手的,她虽深厌这人,却不想杀了他,跟他师父结下不解之仇,否则一出手便可要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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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盘算,如果对方还有些理性,便拿话将他激住,如果对方油盐不浸,自己以筑基初期的神识操控元婴初期的法力,据潘旃说,仅能发挥出金丹初期最多金丹中期的实力,定然不是金丹后期的修士的对手,到时候不行就邀秦成元相助,若还是解决不了,只好劳动潘旃出马一次,他虽已发挥不出原来的实力,对于一个金丹后期修士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若真到了那地步,自然只好斩草除根,师父徒弟一锅端,一个都不放过。
那赵六贵看到魏紫棠,眼中一抹惊艳,但随即恶狠狠抹了下嘴角的血,冷笑说:“好啊,你这小子,打不过我叫个师父来帮忙,可惜你这师父不过是个筑基修士,等我师父来了,恐怕就算你这娇滴滴的师父也得被我睡了!”
向飞大怒,要和他拼命,但见人影一闪,魏紫棠一掠而出,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她曼妙身影已急退回原位,动作之快,若非那赵六贵脸上多了一个鲜红如血的巴掌印,几乎要以为她根本没有动过。
魏紫棠见他毫无对高阶修士的尊敬,面冷如刀:“小辈!你师父厉不厉害且再说,我却能让你再不能活着见到你师父!”
修士高一阶,神识的威压何止强大十倍?她的威压放出,周围的炼气修士都开始簌簌发抖,慢慢往后退。
那赵六贵也抗不住,腿肚子直哆嗦,又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心里发寒,嘴里还在硬着,“我不信你敢杀我!你要是杀了我,我师父决不会放过你!”说着手伸到怀里,捏碎了一张符。
魏紫棠早冷眼看出那是一张传信符,定是向他师父求救的,也不阻止,金丹修士的神识厉害,足以随时得知这艘船内的任何事情,阻止也是白费力。
那赵六贵又得意起来:“哼,我师父就要来了,一会儿休要向我求饶!”
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也胆色壮了,道:“赵兄,一会儿若有甜头不要忘了我们兄弟。”却终究没有胆子用色迷迷的眼光看魏紫棠。
旁边围观的修士都面露惧色,有人道:“黑水真人要来,一会儿休要受了牵连。”便纷纷回船舱躲避。
一会儿功夫,这过道里便只剩下赵六贵和他的党羽,魏紫棠师徒,那两个少女,和地上两个生死未知的男修士。
向飞道:“他们是晏家姐妹的朋友,师父,救救他们吧。”
魏紫棠微微颌首,拿出一瓶炼气期的上品疗伤药扔给向飞,向飞欢喜,便去给那两人施救。
这时铺天盖地的威压已到,连魏紫棠都觉得两股站站,似乎连站立都成为困难的事情。
要说实力,魏紫棠体内经脉丹田灵力都是元婴真人的,虽然神识差得太远,却也未尝没有一敌之力,但若是像这样,对抗神识直接的威压,这差别立刻就显出来了,一个筑基初期修士,在一个金丹后期修士面前,根本无所遁形,就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直接面对一场暴风雪一样。
黑水真人如同一股黑色旋风一般卷了过来,站到他们面前,一眼看到自己的爱徒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怒道:“谁敢欺负我徒儿!”
他是个小个子的老头儿模样,头发花白,显然没有用过驻颜丹定颜丹之流,也可见他至少当在六百岁开外了,因为金丹修士寿元八百,显出老态,肯定是六百以上的年龄。
可怜魏紫棠处在他威压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这时潘旃放出一缕神识,护住她全身,她感觉那暴戾的神识被隔绝在外,这才恢复了正常。
魏紫棠轻轻一拂,道:“这位前辈,晚辈并不敢越俎代庖,替前辈教训徒弟,实在是令徒将我徒儿打伤,又出言侮辱晚辈,晚辈这才动手。”
先礼后兵,先看看这黑水真人讲不讲得了礼,若能不动手,当然最好。
那黑水真人看面前是一个年轻美貌的筑基女修,气度端凝,眼神清明,面孔沉静,声音也温润沉柔,悦耳动听,既不傲慢,又不狐媚,彬彬有礼,一时面色也和缓了许多。
只要是男人,便是并非好色之徒,面对这样的异性,一般也很难有恶感。
他觑了一眼自己家徒弟:“六贵,这是怎么回事?”
那赵六贵连忙道:“师父,她那徒弟打不过徒儿,她就上来帮手,还说就算师父来了,她也要打杀徒儿呢!”
被他这么一说,那黑水真人眉毛便竖了起来。
向飞耿直,怒道:“你胡说!明明是你想要侮辱晏家姐妹!”
那黑水真人也不是全然不清楚自己徒弟的德行,见此心中也有些数,只是他法术高强,元婴之下罕有对手,又是散修,早年吃过不少苦,性格偏激,元婴无望,就越发任性行事,一向便护短得很,当即便朝着魏紫棠道:“你怎么说?”
魏紫棠失笑:“前辈目光如炬,晚辈就不信前辈不了解自己的徒儿,只是前辈,晚辈觉得您也该约束于他,须知昵之适以害之。”
那赵六贵喝道:“放肆,我师父用得着你来教训?”
黑水真人看着魏紫棠却颇为顺眼,摸摸胡子,点头道:“你这女娃儿却是不错,天赋好,心性人品也好,老夫甚是喜爱,不如这样,你就嫁给我这徒儿,与他双修罢,我将他交给你约束,岂不甚好?”
73、龙鳞
魏紫棠走下船舱,这下层船舱地方还不及上层的大,却多住了四五倍的人,过道狭窄,人却多得很,三两成群,站在过道中。
连走路都要侧身。
没想到离开了现代社会,还能亲眼目睹这样的奇景。
这些修士们虽不过是炼气修士,可平素也是漫步名山大川,广袖宽裾,挥洒来去,宛然如仙,放到一个国家去,那也是世外仙师,现在这般委屈,实在是……
难怪无法淡定。
却是何苦来?
修行多年,却比俗人更加蝇营狗苟,更脱不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不过将金银换作了灵石而已,
大道万千法门,有几个人走的是清静无为一脉?
许也是有的,可是长久下来,他们的进展定然比不上一心逆流而上,企图心强烈的修士,若是再以替天行道,降魔除妖为己任,虽死不悔,长此以往,折损率必定高,那么这样的流派,肯定渐渐式微,成为物竞天择中的被淘汰者。
所以,修真界渐渐便全都是或,或明哲保身之徒了。
魏紫棠的神识是筑基期的,在这昏暗的下层船舱中便如明星朗月,轻轻滑过,周遭的一切都尽入眼底了。
前面围了满满的人,也有女子的哭泣怒骂喝斥声,也有男人肆无忌惮的笑声,她也听到了自家徒弟隐忍愤怒的声音。
魏紫棠走过去,筑基修士的威压发出,炼气期的小修士们纷纷避让,人群为她分开一条道来。
魏紫棠便这样走到了向飞身后。
向飞正与对面一个面目凶厉的年轻男子斗法,这男人想必就是那个什么赵六贵了。
向飞是炼气期第八层,那男人是第九层。
向飞得了魏紫棠给的两件上品法器,那男人身边的好东西却更多,层出不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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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飞斗法经验甚少,那男人却经常动手。
所以向飞很自然落了下风,咬牙苦苦支撑。
他旁边还有两个倒在地上的男修士,血迹斑斑,生死不知。
再旁边两个少女,都生得容貌娇艳,此刻十分狼狈,一人身上衣衫都被扯破了,另一个也云鬓散乱。此刻一个面目温婉的正在哭泣,一个柳眉入鬓的正在怒骂,并不时安慰那哭泣的。
旁边几个男子,或面目油滑,或形容猥琐,还在那里调笑:“千里奔波只为财,你们去罗海,本就是打着以色事人的主意,在这里装什么贞节烈女?”
另一个怀里拥着一个身材很好的年轻女修,一边在那女修身上捏一把,一边笑道:“没错,看看袁丫头,人家多识相,跟着咱们兄弟有什么不好?整天快活,有什么事还有我们护着你们,吃不了亏!”那女修居然也笑着,凑过去殷红的嘴唇跟他香嘴。
再一个阴阳怪气的:“难道你们只有罗海的修士睡得?我们云洲的修士反睡不得?”
“呸!”那个柳眉长长的女修又羞又怒,狠狠啐了一口:“放你的狗屁!谁说女修士去罗海就是以色事人的?”
魏紫棠一看周围的女修士倒不是很多,也许看到这种事情,害怕自己也被看上,大都躲起来了。
留下来的女修士里,有的形容妖娆,有的盛装打扮,确实不算太良家。
魏紫棠站到向飞身后,便朗声道:“说的好。”
向飞一回头,看到她,惊喜交加:“师父!”
他本就用他的土系防御法器勉力支撑着对方的攻击,这一分神,防御几乎崩溃,魏紫棠一挥袖子,灵力卷出,那赵六贵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法器,大惊失色,又感觉一股不可抗拒的灵力朝着自己而来,胸口如遭重锤所击,口中一腥,喷出一口血来。
实则魏紫棠是留了手的,她虽深厌这人,却不想杀了他,跟他师父结下不解之仇,否则一出手便可要他性命。
她心中盘算,如果对方还有些理性,便拿话将他激住,如果对方油盐不浸,自己以筑基初期的神识操控元婴初期的法力,据潘旃说,仅能发挥出金丹初期最多金丹中期的实力,定然不是金丹后期的修士的对手,到时候不行就邀秦成元相助,若还是解决不了,只好劳动潘旃出马一次,他虽已发挥不出原来的实力,对于一个金丹后期修士还是有一定把握的。
若真到了那地步,自然只好斩草除根,师父徒弟一锅端,一个都不放过。
那赵六贵看到魏紫棠,眼中一抹惊艳,但随即恶狠狠抹了下嘴角的血,冷笑说:“好啊,你这小子,打不过我叫个师父来帮忙,可惜你这师父不过是个筑基修士,等我师父来了,恐怕就算你这娇滴滴的师父也得被我睡了!”
向飞大怒,要和他拼命,但见人影一闪,魏紫棠一掠而出,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她曼妙身影已急退回原位,动作之快,若非那赵六贵脸上多了一个鲜红如血的巴掌印,几乎要以为她根本没有动过。
魏紫棠见他毫无对高阶修士的尊敬,面冷如刀:“小辈!你师父厉不厉害且再说,我却能让你再不能活着见到你师父!”
修士高一阶,神识的威压何止强大十倍?她的威压放出,周围的炼气修士都开始簌簌发抖,慢慢往后退。
那赵六贵也抗不住,腿肚子直哆嗦,又知道她说的是真话,心里发寒,嘴里还在硬着,“我不信你敢杀我!你要是杀了我,我师父决不会放过你!”说着手伸到怀里,捏碎了一张符。
魏紫棠早冷眼看出那是一张传信符,定是向他师父求救的,也不阻止,金丹修士的神识厉害,足以随时得知这艘船内的任何事情,阻止也是白费力。
那赵六贵又得意起来:“哼,我师父就要来了,一会儿休要向我求饶!”
他那几个狐朋狗友也胆色壮了,道:“赵兄,一会儿若有甜头不要忘了我们兄弟。”却终究没有胆子用色迷迷的眼光看魏紫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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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围观的修士都面露惧色,有人道:“黑水真人要来,一会儿休要受了牵连。”便纷纷回船舱躲避。
一会儿功夫,这过道里便只剩下赵六贵和他的党羽,魏紫棠师徒,那两个少女,和地上两个生死未知的男修士。
向飞道:“他们是晏家姐妹的朋友,师父,救救他们吧。”
魏紫棠微微颌首,拿出一瓶炼气期的上品疗伤药扔给向飞,向飞欢喜,便去给那两人施救。
这时铺天盖地的威压已到,连魏紫棠都觉得两股站站,似乎连站立都成为困难的事情。
要说实力,魏紫棠体内经脉丹田灵力都是元婴真人的,虽然神识差得太远,却也未尝没有一敌之力,但若是像这样,对抗神识直接的威压,这差别立刻就显出来了,一个筑基初期修士,在一个金丹后期修士面前,根本无所遁形,就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直接面对一场暴风雪一样。
黑水真人如同一股黑色旋风一般卷了过来,站到他们面前,一眼看到自己的爱徒脸上鲜红的巴掌印,怒道:“谁敢欺负我徒儿!”
他是个小个子的老头儿模样,头发花白,显然没有用过驻颜丹定颜丹之流,也可见他至少当在六百岁开外了,因为金丹修士寿元八百,显出老态,肯定是六百以上的年龄。
可怜魏紫棠处在他威压下,连话都说不出来。
好在这时潘旃放出一缕神识,护住她全身,她感觉那暴戾的神识被隔绝在外,这才恢复了正常。
魏紫棠轻轻一拂,道:“这位前辈,晚辈并不敢越俎代庖,替前辈教训徒弟,实在是令徒将我徒儿打伤,又出言侮辱晚辈,晚辈这才动手。”
先礼后兵,先看看这黑水真人讲不讲得了礼,若能不动手,当然最好。
那黑水真人看面前是一个年轻美貌的筑基女修,气度端凝,眼神清明,面孔沉静,声音也温润沉柔,悦耳动听,既不傲慢,又不狐媚,彬彬有礼,一时面色也和缓了许多。
只要是男人,便是并非好色之徒,面对这样的异性,一般也很难有恶感。
他觑了一眼自己家徒弟:“六贵,这是怎么回事?”
那赵六贵连忙道:“师父,她那徒弟打不过徒儿,她就上来帮手,还说就算师父来了,她也要打杀徒儿呢!”
被他这么一说,那黑水真人眉毛便竖了起来。
向飞耿直,怒道:“你胡说!明明是你想要侮辱晏家姐妹!”
那黑水真人也不是全然不清楚自己徒弟的德行,见此心中也有些数,只是他法术高强,元婴之下罕有对手,又是散修,早年吃过不少苦,性格偏激,元婴无望,就越发任性行事,一向便护短得很,当即便朝着魏紫棠道:“你怎么说?”
魏紫棠失笑:“前辈目光如炬,晚辈就不信前辈不了解自己的徒儿,只是前辈,晚辈觉得您也该约束于他,须知昵之适以害之。”
那赵六贵喝道:“放肆,我师父用得着你来教训?”
黑水真人看着魏紫棠却颇为顺眼,摸摸胡子,点头道:“你这女娃儿却是不错,天赋好,心性人品也好,老夫甚是喜爱,不如这样,你就嫁给我这徒儿,与他双修罢,我将他交给你约束,岂不甚好?”
74奇袭!大王乌贼
正在此时,好似验证方才那罗海修士所说的“危险甚多”,船身突然巨震了一下,罗海修士们常年就走这条航线,经验丰富,当下脸色一变,道:“不好!”
话音未落,船就猛烈摇晃起来,炼气修士们纷纷从船舱中跑出,或是紧张探询,或是惊慌失措,仿佛炸了窝的马蜂,一时间过道里挤得满满当当。
魏紫棠周围也挤满了人,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她遇到突发事件也多了,镇定已经成为了习惯,秦成元挤到她身边,牵住她一只手,柔声道:“重紫,小心不要挤着你。”
魏紫棠暗中翻个白眼,自己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一堆炼气修士,能把自己这个筑基修士挤成什么样?
潘旃充满嫌恶地说:“你还真让他拉你的手,快甩开!”
魏紫棠微微一笑,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来,对秦成元道:“咱们出去甲板上看看。”
这时候所有人都在朝着出去甲板的出口涌过去,场面类似泰坦尼克号现场,大呼小叫,你推我挤,而所有人又都不是孱弱的凡人,冲突一起,你朝我放个火咒,我朝你发个土刺,甚至各种法器也都放了出来,一时间五光十色,人仰马翻,血流成河。
外面响起尖啸声,音频之高,几乎能刺破人的鼓膜。
旁人听不懂,那几个罗海修士却知道,这是他们的人在呼唤他们出去帮忙,外面还有七八个金丹修士,六十多个筑基修士,居然还要召集人手,看来这次麻烦不少。
但眼前的场面也要镇住才行。
这些人都是他们的灵石啊,每损失一个就要少一笔收入,损失多了,这次航行就要亏本!
为首的修士长啸一声,放出威压,大叫一声:“都给我停下!”
声音中饱含灵力,振聋发聩,轰鸣不已。
所有人不由自主被镇住,都停下手来,看着他。
那修士一脸冷肃,对身后的修士吩咐道:“梅二,你来维持秩序,让所有人不要再吵闹,按顺序出去,其余人跟我来。”又扭头对黑水真人和秦成元道:“二位也请过来,助一臂之力。”
黑水“嘿嘿”一笑:“正要见识见识!”
秦成元也点头,转身对魏紫棠道:“重紫,咱们先出去看看?”
魏紫棠扭头寻找自家徒弟,可这么多人,闹哄哄的,哪里能找得到他的踪迹?只好点头,跟着秦成元身后。
金丹修士的威压,炼气修士岂能抵挡,人群如潮水般自动分开,为他们让出一条路来,他们面前空荡荡只留下几具尸体和几个重伤不能动的人。
原本干净的地板上有不少血污,一片狼藉。
金丹修士们一一走了出去,魏紫棠则跟在最后,秦成元身后。
一出甲板,刚看到天空,魏紫棠深吸了一口气,下面实在是太憋屈了。
可外面的场景一点也不乐观,比起里面的人仰马翻,这里更加是哭爹喊娘。
许多人在四处奔跑,杂乱无章,因为船体倾斜晃动,乱七八糟的东西倾洒一甲板都是,各种法宝的光芒闪耀天际,比刚才甲板下面更加夺目耀眼。
而敌人,则更为惊人,许多巨大骇人的触手从海面下伸出来,挥舞在船只周围,几乎好像遮住了半边天空,其中几条紧紧吸住了船舷,似乎想把船整个拖入海底。被拖住的那边已经往下倾斜,船尾翘起,情况明显不妙。
这些触手最细的顶端都超过一个成年男子的粗细,每次挥舞,都有不少修士被卷走,击落海中。
七个罗海的金丹修士和三个云洲的金丹修士正在各自带领十几到二十个筑基修士分别攻打一条或几条触手,可这东西坚韧得很,除了金丹修士的法宝法术能对它产生伤害,筑基修士却大部分都做着无用功。
“大王乌贼么?”魏紫棠低声自语,怀疑自己是在看什么科幻巨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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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她从来没有面对过如此大型的妖兽。
“是这东西!”那几个同她站在一起的罗海修士中的一个狠狠啐了一口:“妈的,运气真差!”
所有人面色都很沉重。
这东西肯定很不好对付。
“你要小心,但不用怕,”潘旃声音很冷静,“实在不行,还有我呢。”
魏紫棠本来有些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听到这话,身体一松。
秦成元也凑过来,柔声道:“重紫,你伤没好,不要勉强,一会儿在我身后就行。”
几个金丹修士纷纷升上天空,加入战斗,魏紫棠跟在秦成元身后,她本待放出玉莲花,可玉莲花擅长远途飞行,舒适度高,却并不是特别敏捷,战斗中使用不是很合适。
阿白她又不想放出来被人看到。
秦成元有一把扇子,还算适合,也不止能站一人,便拉着她一起上去。
那么多新的战斗力加入,局势立刻好转了不少,一根接一根的触手被打断,那海底的怪物愤怒了,剩下的触手都用力狂乱挥舞,朝着人群密集处拼命抽打。
这东西的攻击力很是惊人,每一次抽打挥舞,都有好几个筑基修士被打成肉酱,几乎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力,连一个金丹修士的防护罩也被抽碎。
魏紫棠也放出她的雷云钗,朝着其中一根触手刺去,她的雷云钗用时变为手杖大小,不算大,但是攻击力很强大,一次中那触手,先是带着的雷电之力将那东西一阵麻痹,接着是寒冰之力,将它整个冻住,动弹不得。
秦成元抓紧时机,甩出一张高级引雷符,轰鸣之中,巨大的雷电之力将那条触手炸得支离破碎。
怪物吃痛,将水面下的触手也都伸出来,那东西虽然巨大,却迅如闪电,秦成元正在得意,也没来得及召出他的龙鳞,身上只有一个法力凝聚的防护罩,被其中一根狠狠一抽,防护罩彻底破碎,魏紫棠倒是比他谨慎,召出了先天白鹿浑元锦护体,可是也如被巨锤击中背心,胸口一闷,口里一甜,喷出一口血来,眼前一黑,落入水中。
75荒岛
魏紫棠醒过来的时候,听到自己的声音在说话:“你去左边探探,别跟着我!”非常冷硬,充满不耐烦的语气。
自己的声音,用着自己从来没有过的态度,说着自己绝不会说的话。
这种感觉真幻灭。
然后听到秦成元担忧且依然温柔的语气:“可是重紫,你的伤……”
依然是自己不耐烦的声音:“别叫我重紫,你以为我境界倒退了就和你平辈了不成?叫你干什么就去!别磨磨蹭蹭!”
魏紫棠心里呻吟了一声:潘旃大人,你这么厉害,我再怎么面对秦成元啊,人家还不奇怪死啊,好一点以为自己喜怒无常,坏一点就要怀疑是双重性格了!
那边秦成元似乎难过了,沉默了一下,依旧坚持:“可是你的伤?”
某个占据自己身体的家伙冷笑了一声:“这点伤能让我怎样?你刚才没见到我怎么解决那只苦无鸟?”
秦成元终于说:“好吧,我去左边,你……千万小心。”话里仍然是充满不舍与担心。
魏紫棠忍不住觉得秦成元有受虐体质,怎么护法大人这么不待见他,态度这么恶劣,他也能情根深种?
渐渐也能看见了,面前是绿色的树,山石嶙峋的山岗,坑坑洼洼的乱草丛,还有远处的大海蔚蓝的海水静止无波。阳光从头顶照下,有些刺眼,魏紫棠忍不住想眯眼睛,却发现自己好像隔着什么,控制不了身体,神识刚一起念,就觉得有点难受,仿佛碰撞了什么铜墙铁壁。
“别动。”这次是潘旃的声音,在她的识海中说。“止念。”
冷清如水的声音几乎是温和的,和刚才那种冷硬不耐烦仿佛不是同一个人,很悦耳,音质本身就有着一种清越的美,声音里自然溢出的平静的自信,令人听后就会觉得只要听他的话去做,一切都不会有问题。
真动听,魏紫棠心底仿佛有根弦被这声音轻轻拨动了一下。
以前,在职场,她曾经认识过两三个人有这样平静自信极具说服力的声音,他或她无一不是有着非常杰出的天分,光辉的求学和就职经历,却又经历过不少困难和挫折,不再那么浮于浅表地急功近利,而且还有着敏锐善体却又宽和强韧的心灵,人生观很坚定,善恶判断自成体系,能够静下心来看书也敢于去思考人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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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很喜欢这样的人。
这一瞬间,魏紫棠突然觉得自己对潘旃可能还是有偏见的。
她一直觉得潘旃是一个天赋过于好,经历过于顺利,过于轻松站到了众人之上,以至于眼中只有自己,其余人于他都如草芥的男人。
这种男人,只可远观不可接近,爱上这种男人的女人,简直是自寻死路。
后来相处久了,才渐渐发现他并不如想象中难以接近,他的心肠也比想象中好些。还会因为之前的夺舍,隐隐对自己有些负疚,甚至很多时候都迁就着自己,她也就很自然同他随意起来。
这种随意其实是刻意的,是留着底牌,留着防备的,是用这种随意来试探他对自己的底线,拉近和他的距离,就像与男同事恰到好处的打情骂俏。
那种打情骂俏不过是一种气氛调剂,在这种调剂下,一切会更加融洽,也更容易说话。
用这种方式让他和自己更加亲近,因为自己很弱,他很强,这是本能的攀附行为。这种本能,很功利,可是却根本不是有意识去这么做,甚至从来不需要深思,很自然就这样做了。
她对他实则从来是不认同的,对她来说,他是个太过高傲,手段太狠辣,把别人看得太轻的男人,这种男人很危险,靠近他容易受伤。
现在,蓦然之间,却突然有什么东西让魏紫棠觉得他可能还有自己不曾发现的一些方面,迫使她用一种很正面的眼光去探究他直面他。
他是否也曾年少彷徨?是否也曾经在该心狠的时候心一软吃了亏?是否也曾经苦恼“来如流水兮去如风,不知何所来兮何所终”?是否曾暗地里百般努力只为得到恩师一句夸奖?是不是也经历过说一句话事后懊悔该说得再重些或轻些,好久才终于能轻重随心收放自如?
有没有过某一次在荒山野岭受了伤,痛得无法忍受对自己说,我假装那里不存在好了,就不会痛了。
被师父下了禁制,只有元婴脱逃,辗转来到现代,那五百年间,寄居在黄花梨木中,曾经是怎样的心情?
这种感觉难以明说,仿佛蜗牛的触角从心底轻柔地扫过,又如某一个午后的某一束阳光,悄然照过某张原木桌表面的划痕,毫无理由地,让人心念暗动,心生惘然。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莫名,对另一个人的改观就仅仅因为一句话,一点声音。
心思百转,她很容易就平静下来,达到静水无波的境界,只是旁观着自己的身体。
潘旃并不知道她的心潮波动,对于他而言,魏紫棠还是上一秒的魏紫棠,却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已经突然有了新的契机,且只是因为对他来说根本莫名其妙的原因。
他在心底告诉她,之前她突然受伤晕倒落水,他赶紧接过身体的主控权,这时候她的身体已经在海中漂出一段距离,秦成元追过来救她,两人都有伤,狼狈间被海浪冲到附近,发现了这个岛。
一上岛就发现了一只厉害的苦无鸟,这鸟是罗海大陆出产,秦成元没见过,被逼得手忙脚乱,自己只好出手收拾了它。
东海太辽阔,潘旃当年来往两大陆多次,也没见过这个岛,打算探一探,如果环境还算适宜,想在这里养几天伤,再去追船。
“那只大王乌贼怎样了?”
“谁知道?”潘旃很无所谓,“估计没什么问题,十几个金丹修士还收拾不了这种东西?死点人而已。”
潘旃往前走了很远,魏紫棠只能听到和看到,对身体没什么感觉,但看他走得越来越慢,应该内脏受伤不轻。
潘旃想了想,在心里对她说:“陌生环境,容易遇到危险,再加上伤,估计你也受不了。这几天还是我来,等伤好了再把身体还给你。”
魏紫棠当然答应了,她也不想痛,也知道自己应付不来。既然潘旃觉悟这么高,就交给他搞定好了。
又走了一段,还是什么妖兽都没遇到。
潘旃坐下休息,又服了一颗丹药,魏紫棠担心地问:“我伤得很重吗?”
潘旃微微仰起脖子,闭上双目,声音还是很有力平稳:“还好,你以后要小心些,很多修士都是一不小心就死了的。”
魏紫棠心中黯然,她也知道的,所以一直胆战心惊,这么多年,连睡觉都不曾彻底放松过。
潘旃似乎有点不忍,和声说:“我也不想给你压力,但是,以后我不在呢?你总要依靠自己。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你确实不适合这里,可惜,很抱歉,我那能穿越时空的法宝已经用掉了,不然回头还能送你回去。”
魏紫棠想想说:“其实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都是只能依靠自己活着,只不过这里更险恶而已,算了,你抱歉也没用,我也只好努力点生存下去,至少坚持到你能拿回自己身体的那一天。”
潘旃听着她平缓如水流淌,清泠悦耳的声音,突然很想摸摸她的脑袋,抱一抱她,可惜……低头看看,只看到一双属于女性的纤纤素手。
秦成元远远跑过来,欢喜道:“重……我发现了一处荒弃的前辈洞府……”
76神仙洞府
潘旃立刻站起身来,对秦成元道:“在哪里?”
秦成元有点兴奋,气息短促:“西边悬崖不靠海的那一边。”
潘旃是行动派的,从灵兽袋中召出了阿白,道:“走!”
秦成元看到了睁大眼睛:“你之前把它放在哪里了?这个,这不是你那个使女的灵兽吗?之前还惹得霍泠峰的罗茵眼红,想要抢夺来着?那个小姑娘死了吗?她的灵兽怎么跟了你?”
潘旃横了他一眼,叱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走不走了?”
潘旃跃到阿白背上,动作比起魏紫棠平时不知道要洒脱利落多少,秦成元怔了一下,连忙跟上。
他其实也满腹惆怅。
当年潘护法对他就是这冷酷态度,丝毫不假辞色,秦成元从小被所有女弟子追捧惯了,骤然遇到这么一位,容貌又好,年纪又轻,修为比自己还高,又不鸟自己,很容易就上了心。可惜佳人心坚如铁,无论自己如何殷勤讨好也融化不了她,害他几乎开始自卑起来。
骤逢大难,他一无所有狼狈不堪的时候,她反倒温柔起来,让他欣喜若狂,觉得自己果然没看错人,觉得她果然与众不同,自己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可为什么现在又冷下来了?又变回从前冷若冰霜的态度?
难道是自己守护不力让她受伤,她对自己失望了?
秦成元患得患失,满心愁苦。
那个洞府并不远,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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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前有禁制,还是个很精妙的高级法阵,因为年岁久了,有了破绽,才被秦成元看出来,可他却不会解。
这是个上古法阵,还是变阵。
秦成元不是专精阵法的专家。
潘旃其实也不是,他的性子,并不太喜欢弯弯绕的东西,以前他的人生格言就是“一力破千巧”,可五六百年前他曾经有一次在一个法阵里很吃了点亏,事后很是愤慨,就花了几十年功夫把他所有能搜罗到的关于阵法的书都通读了一遍,研究了一番,虽然还算不得专精,却也有过得去的水准。
这个阵法委实精妙,阵中有阵,结阵方法也与普通不同,光潘旃看出来的,阵里套着的阵,就有五层之多,这还是因为有了缺口,可以让他一目了然,要不然还真的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魏紫棠和秦成元可看不出来,只看到他略一观望便毫不迟疑,三下五除二,居然便破了阵,那心中的景仰,真是如滔滔江水了。
洞府门出现,居然是月洞红漆门,钉着铜钉,大门两侧楹联一对,写着似联非联,似诗非诗的两句,“夜雨惊醒他乡客,浮云归处是我家”,字迹清逸,门前还有两株月桂,一派富贵闲人,闲云野鹤的气象。
魏紫棠觉得这很像看破红尘的凡人的手笔。
潘旃也沉吟道:“这像是俗世自行悟道的散修的洞府。”不像高阶修士的洞府。
可那门前古阵,却不是元婴以下的人物能够排得出来的。
秦成元抢先一步,不让潘旃涉险:“重紫,我来。”说着走到门前,一躬身道:“晚辈等,有幸得窥先贤遗泽,打扰前辈安息,万祈赎罪。”上前轻扣那黄铜门环。
这么一扣,门就自行打开了。
秦成元有些紧张,魏紫棠也觉得迟疑,潘旃放出神识感应了一番,摇头道:“确实是无人的废弃洞府。”
两人相衔而入,一进去就发觉与别处不同,这里一点不见寻常石洞的简陋,用魏紫棠的话说,就是内饰极佳。
进去不是通道,而是极宽敞一间石室,地上铺着玉石,石壁上用珍珠粉末和着云白石粉末糊的墙,白洁轻盈,夜明珠不是简单嵌在石壁里,而是手工极为精细的黑线白纸牛角宫灯,将夜明珠放在里面当作光源,桌椅茶具,还有随意散放的围棋,书籍,俗世之物与修真界的东西混杂其中,但无一不是精心别致的东西。
看得出来,主人在这里花费了多少心思。
一般修士是没有这样心思的,他们岁月虽长,却有太多东西要追求,根本不会浪费心思在这些东西上头。
偏偏这些东西虽然雅致,却毫不女气,一看就知是男人的地方,也不知原主人是个怎样的男子。
往里去,有一片上头镂空,透进来阳光,下面是一些植物,有难得的仙草,也有纯观赏性的植物,高低横竖,都怎么看怎么舒服,不像是随意所种,而是园林大师的手笔。
旁边墙上一行同样清逸的字迹:“神仙洞府,留待有缘”。墨迹酣畅淋漓,似乎还新着。
潘旃上前摸了摸,道:“龙涎香墨。”这墨用了,历久恒新。
秦成元羡慕道:“从没见过这样的洞府,好似修真对他来说也不值一提,确实算得上神仙洞府了。”
再往后走,是一条长廊,这里又布置了法阵,而且是完整的,“万仙迷宗阵”。
这个阵法被称作修真史上最复杂的三大阵法之一,不是绝杀的厉害阵图,但复杂程度却最深,能够炼制出这样阵法的,一定是阵法大师了。
潘旃当初研究过的阵法里就有这个,只是解法复杂,有些记不得了,站着想了一会儿,才回忆起来,带着秦成元摸索着走过了这条石壁长廊。
秦成元看他的目光有些复杂,似乎是佩服,又有些黯然神伤,大概觉得自己和心目中佳人的距离进一步扩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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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则忍不住说:“潘旃,你果然好厉害,连阵法也这么精通。”
潘旃大概内心深处有些得意,勉强压制住,淡淡说:“以前闲着无聊看过几本阵法书而已。”
可是一过这阵法长廊,潘旃脸色就蓦然变了,抢先一步,掠入后面的石室。
这间石室也同样宽敞,却毫无内饰,中间一张长长案桌,上面三个匣子,但是引起潘旃变色的却不是那些,而是案桌后面。
他跑到案桌后面,三两下收掉一个藏灵阵,整个石室顿时灵气四溢,充裕到了灵气密集几成实质的地步,秦成元也变了脸色:“这里有个竖灵脉!”
灵脉一般都是横向的,浮于地表,小者纵横几十里,大者数千里,但偶尔会有竖灵脉,竖灵脉是如一条线从地心直上地表,灵气透出点只有那方寸间,但浓度却极高。
潘旃把那藏灵阵重新布置好,对秦成元冷冷道:“算你运气好,你就留在这里修炼吧。”
秦成元不好意思:“重紫,阵法都是你破的,这儿该归你。”
潘旃皱眉:“啰里啰唆,怎么那么多废话。”
秦成元感动万分,看着他:“重紫,我……”
魏紫棠提心吊胆,生怕秦老兄提出在这里和潘旃双修,被潘旃一怒之下毙了。
不过,秦成元本来去罗海大陆就是为了躲避仇家,寻求修炼的机缘,哪里还能比这里更隐蔽,更适合修炼?
潘旃又去看那长案桌的三个匣子,一看却又吃了一惊,三个匣子上各有一个字:中间一个“潘”,右边一个“秦”,左边一个“紫”。
竟似乎能算得多年后有缘之人是谁,而且还能算出是三个!
秦成元也过来看,大为叹服:“这位前辈好生厉害,竟能算出日后来人是谁,不过这潘也是你,紫也是你,为何还要分开?难不成是分你的多,怕我吃醋不成?”说着还笑了两声。
潘旃不理他,先打开自己那个盒子,里面是一颗鸽蛋大小,姜黄色的浑圆珠子。
“犀黄珠”,这却是个难得之物,最善抵抗心魔,天魔,虽然不是用于克敌制胜,但在晋阶之时,有此物在手,却绝难入魔。此物对于修士堪称至宝,举世难寻。
再去看写着“紫”的盒子,盒子里一个赤红如珊瑚的小圈,煞是漂亮,上面不起眼处镌着两个小篆的小字“燕潮”,显然是件法宝。潘旃把它一并收起来。
秦成元也打开了自己的匣子,里面是四十九杆小小阵旗,却是一套大阵“万象阵”,想来是这位前辈因隐藏洞府的阵已经毁了,特意给他来护卫洞府的。
竟然连谁会留在洞府中都算出来了!
77回船
轻易得了些好东西,倒真是意外之喜,魏紫棠一心想看看那“燕潮环”的用处,又爱它红滟滟甚是美貌,撺掇着潘旃拿出来戴在手腕上。
潘旃很无语,被她磨不过,取出来戴在左手腕上,那环极灵,一到她手上就自动缩成合适的大小,如同一个红珊瑚的手圈,衬得那如约如素的皓腕更加洁白如玉,纤细可爱。
魏紫棠很喜欢。
潘旃却将神识探入,看它的用处能耐,半晌满意道:“这是个上古法宝,算得上极上品的,能攻能防,虽说攻不算极利,防不算极坚,稀罕可贵的是捆缚之能。这法宝便是你成婴了都能用得。”
魏紫棠一听更加高兴,自古以来,法宝法器之中,攻的不如守的,守的不如捆缚的,这法宝三样俱全,尤擅捆缚,难怪连潘旃也很满意,赞其上品了。
秦成元也凑过来为她高兴,只是这两天被潘旃冷冰冰的态度冰坏了,不敢太过接近,只是称赞了几句好东西。
接下来两三天潘旃便专心守着灵脉疗伤,放着阿白和小狴犴到处撒欢,秦成元则去布置大阵,清理洞府,忙里忙外。
伤一好,潘旃立刻带了阿白和钰铴出发,这船已经航行了四分之三的路径,他本来要是自己飞到罗海大陆,可以把阿白和玉莲花交替着用,自己法力枯竭可以让阿白背着飞,等阿白累了,自己法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又可以换成玉莲花。
这样几天几夜也就到了,还比船快些,可潘旃心念着要通过这贩卖修士的船混进他原来的宗门罗浮宗去,所以便放出神识去追踪船的踪迹。
秦成元是要留在这里的了,十分不舍,黯然魂销,潘旃则神清气爽,毫无半点离伤。魏紫棠甚至怀疑他就是为了摆脱秦成元才那么大方把有着竖灵脉的仙府让给他的。
摆脱,不,告别被离愁别绪缭绕着,几乎眼泪盈眶的秦成元,潘旃高高兴兴,坐在玉莲花上,直朝着远洋船追去。
这两天倒也没遇到什么妖兽,潘旃并不是个怕惹事的,但他要追船,也不想中途耽搁,便结了十分牢固隐蔽收敛气息的结界,效果很突出,曾经有七阶的鲸川鱼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故而这两天便一直是收起玉莲花,改坐到阿白身上,又收起阿白让他休息,改坐玉莲花的过程。有时候潘旃要闭目打坐恢复灵气,不需要的时候则和魏紫棠随意聊聊天,也算惬意。
潘旃的灵气甚为雄厚,通常全力驾驶玉莲花飞驰的话十几个时辰才需要打坐一次,略为恢复一下,但是玉莲花的飞行速度比不上阿白,所以,还是尽量坐在阿白背上,阿白坚持不住了,才改坐莲花。当然,坐在玉莲花里舒适度就高得多了。
第三天中午,他们追到了那船,船上死了两百多人,船本身的补丁也多了好些,看上去更加破烂了,但是金丹修士只失踪了秦成元一个,所以元气未伤,眼看到达目的地也就是一个星期的航程,靠近大陆,高阶妖兽已经少了,这次航程算得上圆满。
众人见魏紫棠一个筑基修士居然能够生还,还能追上来,都大为惊讶。
向飞高兴地扑过来抱着魏紫棠哭。
潘旃上船前已是将身体的控制权还给了魏紫棠,他的元婴只是寄居,几乎得不到多少灵力的滋养,消耗太大也不好。
魏紫棠摸摸向飞的头,笑他:“多大的男孩子,还哭鼻子,被人看了笑话死。”
向飞抬起头,红着眼睛,正色说:“有什么好笑的!师父,我以为你已经……都哭了三天了。”
魏紫棠心中感动,她和向飞实则萍水相逢,师徒情份还浅,这孩子却如此情真,可见天性淳厚。难得的是,他虽然淳厚,却不迂腐,也不蠢笨,和郭靖什么的是不同的,遇到事情有自己的原则,也不乏变通之能,将来定是有出息的。
潘旃收徒弟,眼光倒是毒。
可是麻烦还没有结束,她到了船舱,就收到黑水真人的传信,这令人苦笑不得的猥琐老头的声音在她的小船舱响起:“小女娃儿没事,老夫老怀大慰,你那未婚夫既然没了,这下该嫁给我徒儿了吧?”
魏紫棠终于恼火,义正言辞态度疏冷回了一个传音符:“我未婚夫心灯未灭,一定不曾罹难,何况就算他不在了,我也要为他守节,万望前辈不要相逼。若前辈一定要相逼,此船上不能私斗,等下了船,前辈只管划出道来,我虽是女流,修为又仅筑基,也不惜一战而死。”
黑水真人大概没想到她也会这般刚烈,久久竟没有回复,大概打算下船直接找她了。
魏紫棠于是接下来几天继续修炼,只见见向飞,可就这样,还是有了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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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小麻烦。这一日,向飞来找她学习心法,解答疑问,问完之后,却挨挨蹭蹭不肯走,全然不是平素的爽利模样,魏紫棠奇道:“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么?”
向飞似乎很不好意思,不好开口,犹豫半天才说:“晏家那两姐妹,那天很是佩服敬仰您,想要来向您道谢。”
魏紫棠皱皱眉:“举手之劳,叫她们不要放在心上,道谢也很不必了。”光是道谢他能为难成这样?
向飞吞吞吐吐:“她们,嗯,她们很羡慕我,也想拜您为师,让我来关说……”
魏紫棠脸一沉,道:“胡闹!”
向飞吓得脖子一缩。
修真界中,师徒之分,犹胜父子。任何一个修士,收徒都不是随随便便的。
这两个小姑娘,大概是羡慕向飞有人撑腰,有人提供灵石丹药法宝,有人教授心法秘诀。
可她怎么可能随便收徒。
金丹以下修士,收徒的很少,因自顾尚且不暇。
如果不是因为潘旃,她根本不会动收徒的念头,这个徒弟,与其说是她的,不如说是替潘旃收的。
她感觉自己尚且是小心翼翼,在这世上勉强生存,刚刚比炼气修士略好些而已,根本没有资格收徒弟。
而潘旃是堂堂元婴修士,岂肯随便收徒弟?寻常资质哪能入得了他眼?
魏紫棠沉着脸问向飞:“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向飞低着头,“……收徒……乃是大事,不可儿戏……”
魏紫棠继续冷声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推却她们,反要拿来烦扰师父?”
向飞答不出。
魏紫棠替他答:“你是却不过情面,不好意思当面推却,所以来说一下,我若拒绝,你也尽力了,也算交待得过去?”又道:“或者,你是觉得师父宠你,只要你有所求,不管是非,都会答应你?”
这话说得严厉,向飞汗都冒出来了,低头说:“弟子不敢。”
魏紫棠站起身来,面上还是毫无笑容:“若是前者,不是修士处事之道,周旋蛇绕,不能正面应对,反要依赖烦扰师父为你担责,流于孱弱,缺乏担当;若是后者,见事不明,宠溺生痴,为师日后就要对你严厉管教!”
向飞扑通一声跪下,大声道:“师父,徒儿知错了,请师父责罚!”
这件事最后到底如何,魏紫棠没有去理睬,反正向飞也没胆子再来跟她提及此事。
六天后,船准时停泊在了罗海大陆的港口。
78被挑选
罗海大陆和云洲大陆差别果然很大,远远就看到一片赤红的土壤,生长的植物大都叶片繁大,形状奇特,不过前世魏紫棠不仅去过欧洲也去过非洲,对于不同的土地植被,风土人情接受度还是很高的,不会像旁边的修士们,满目惊奇,窃窃私语。
这个海港叫做运城港,规模和云洲大陆那边的海港相差不大,风格却全然不同。
这里没有那种杂乱的繁华,没有许多暗地里的小行当欣欣向荣,没有满街风尘仆仆装束各异想要碰运气的小修士们以及随着他们诞生的小客栈,买卖各种物品的小商家。
这里的建筑很整齐,大街上人不算多,作为一个海港城市,过分静谧了一点,有点像北京三里屯使馆区那几条街那种懒洋洋的宁静,似乎所有人都有大把的时间无事可做。
笔趣阁
后来魏紫棠就知道果然如此,这里的建筑都是各门派接引者居住的地方,几乎罗海大陆所有的门派都设了办事处在这里,用来接纳远航船只带来的低阶修士们,把他们作为杂役弟子送回门派去。
因为远航船一两个月才来一班,在这里执事的修士们大部分时间都无事可做,就是修炼而已。
城里也有几家客栈,比较高档些,门庭也较冷落,是接待从云洲自己来的金丹以上修士以及很少的打算去云洲探险的罗海修士的。
潘旃一直不说话,魏紫棠却感觉他定然有些心潮澎湃的,那么多年,终于踏上故土。
金丹修士一下船就离开了,黑水真人本还想找找她麻烦的样子,但是魏紫棠是签了契约的修士,要被送去换钱的,而且她是筑基修士,还是美貌的女修,价码也决不会低,远航船的罗海修士自然不愿意她出事,黑水真人之前似乎也吃了点小亏,不想在别人的地盘上再动手,居然就看了魏紫棠两眼,嘴唇蠕动,不知道是不是说了什么,就带着他家赵六贵远远走了。
魏紫棠和别的筑基修士一起,被分成了几组,她悄悄观察了一下,筑基修士们大都是初期或中期的,筑基后期的修士都很有结丹希望,一般不会来做几十年杂役换取灵石,而且天赋好,属于大宗门的修士也是不会为了灵石而来的,这里站着的修士们以散修和小宗门修士为主,想来灵根也不会太好。
而他们这一组,人数大约有二三十个,都是筑基中期的,只有魏紫棠和两个美貌女修士是筑基初期的。
这趟船上,筑基修士里面,女修士并不多,本来就算在云洲大陆,到了筑基期,男女比例就下降了,大概一百个里面只有二十个女修,会到遥远的罗海大陆去冒险的就更少了,这次的将近两百修士中,居然只有**个。
除了她们三人,别的都是年纪较大或者容貌不佳的。
看来,魏紫棠所在的那一队,应该是属于本次货物中的精品了。
炼气修士另有安排,已经有人去处理了,临下船前,魏紫棠叮嘱了向飞,此去未必在一起,师徒之说,下船后也不要再对人提起,等到安定下来再互通信息。
事实上,向飞天赋如此之好,只要一测灵根就知,即使他是云洲修士,也会有罗海门派争着收他做内门弟子的。
单灵根的天才,在哪里都是广受欢迎的,足以跨越地域偏见。
正好自己身负艰巨重任,暂时也管不了他。
魏紫棠他们跟着一个罗海的金丹修士下了船,前往一处建筑物。
这个建筑虽不是最华丽的,却大气高雅,占据着城里最中心地带的位置,因魏紫棠的契约上就说明只肯去罗海第一宗门的罗浮门,故而猜测这就是罗浮门的接引处。
魏紫棠跟着前面的修士走进去,里面也是不大的一个厅,白石覆盖的墙面,内部装饰也无出奇之处,里面站着三个陌生的修士,作威严状,应当就是罗浮门的修士了,为首的金丹中期修为,另外两个则是筑基后期。
领着他们的金丹修士对罗浮门为首的修士拱手为礼,道:“陆真人。”
两人寒暄了一番。
然后那金丹修士道:“这些都是资质上好的筑基中期修士,对敌经验也颇为丰富,陆真人不妨看看,酌情留下。”
魏紫棠汗,感觉他是在推销“我给你选的这批猪个个膘肥体壮,品种也好,你可以挑一挑”。
然后那金丹修士又回头对这些筑基修士们说:“这位是罗浮门的陆真人,罗浮门是我罗海第一大门派,待遇最好,机会最多,希望大家好好表现。”
在座都是筑基中期修士,不至于喜形于色,但是也大都动容,有几个是结伴而来的好友,便交头接耳起来。
那陆真人和他的两个助手就开始问大家年龄和筑基多久,功法是什么,擅长什么等等,然后一一挑选。
那些修士们都认真回答,希望能被他选上。
最终他们挑选了八个,几乎都是擅长战斗的散修剑修,只有一个是擅长画制符箓。
而魏紫棠她们三个筑基初期的女修,人家连问都没问。
那金丹修士知道魏紫棠签的契约是如果不能去罗浮门,别的地方都不去的,那自己这边就要亏本了,连忙道:“陆兄,这三个女修……都是很不错的。”他也不好意思□裸说什么貌美如花之类的。
陆真人一皱眉,说:“掌门吩咐,这次主要挑选战斗类的服役弟子,女修嘛,总是不大擅长战斗……”
那金丹修士道:“可女修多了,士气才旺嘛。”
这话说得就有些那个了,那陆真人皱着眉,很是为难。
那个金丹修士眼珠一转,指着魏紫棠说:“另外两个就罢了,这个陆兄一定会满意的,我们之前在海中遇到八阶霸王多脚鱼,这个女修被卷入海中,三天后居然能追上船。”
那陆真人有些动容了,走到魏紫棠面前打量了一番,问她道:“不知你擅长什么?”
魏紫棠微微一笑,开口说:“我擅长炼丹。”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惊讶,只因散修之中,擅长炼丹的太少太少了。
培养一个炼丹师,需要极大的财力供给,散修哪有这样的机会,只有中大型的宗门,才能供养得起。
陆真人问:“你擅长炼什么丹?九转祥云丹你会炼吗?”
九转祥云丹是筑基期辅助修炼最好的丹药了,一般筑基中后期服用,价值不菲,魏紫棠一个筑基初期的修士,他这么问自然有些刁难之意。
只因这次负责的陆真人很不喜云洲大陆来的女修,妖妖娆娆,因为罗海大陆女修少,就自以为自己魅力无穷,那些炼气期的低阶女修也就罢了,安安心心服侍高阶男修士,或者被筑基期男修选为正式的双修伴侣也会珍惜机会。
最可恨的就是这些筑基期的美貌女修,认为自己既有面孔又有本事,又物以稀为贵,时常引得罗海大陆的男修士为之争斗,甚至连金丹修士也掺和进来。
陆真人没结丹之前,曾经和一个云洲大陆来的筑基初期女修士两情相悦,约定要双修,可后来那女修被一个金丹修士看中,立刻便将他抛弃,转投入金丹修士的怀抱。
这件事已经过去多年,后来那女修也未能结丹,如今已经坐化,可毕竟是他平生恨事。
而且有很多炼丹师,实则只擅长炼制两三种丹药,从这个角度来说,考察她也是必要的。
魏紫棠筑基之后,还真的没有炼过丹,所有筑基期的丹药一概不会,更不要说这九转祥云丹了。但是她有丹方,就算没有丹方,还有潘旃在,虽然手法等一概不会,但有潘旃从旁指点,最重要的是她有金蚕露在手,基本只要配料正确,哪怕手法全无,放在地火上就这么烧烧烤烤,也能出上品极品成丹。
故而她沉着点头:“会。”
这下所有人都变色了。
那个领他们来的金丹修士暗地咬牙:早知道这么奇货可居……罢了,一会一定要跟姓陆的要一大笔灵石。
陆真人脸一沉:“有几成成丹率。”
有金蚕在,那自然是百分百成功率了,可也不能太显眼,太差又怕人家不要,便斟酌道:“大约六成吧。”
这下大家脸色更好看了。
九转祥云丹炼制极为不易,六成成丹率,那是炼丹宗师级别了。
连潘旃都道:“说得高了,四成就行,此丹我炼得不多,都没有六成的成丹率。”
魏紫棠暗暗埋怨:“你又不早跟我说!”
陆真人道:“小丫头好大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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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今年多大?”
魏紫棠想了想说:“四十六七吧。”
陆真人道:“便是你从娘胎里炼起,也到不了六成的成丹率。”
魏紫棠虽然后悔至极,至此也不能回头,只好作出胸有成竹状:“天下之大,陆真人虽然高明,也未能尽知。”
79九转祥云丹
魏紫棠虽然迫不得已作出胸有成竹状,却暗地祈祷陆真人不要让她动手试炼,如此一来,自己金蚕的秘密就要暴露在潘旃面前了。
可惜陆真人却果然道:“既然如此,你就试炼一炉,让我见识一二。”
魏紫棠心中哀叹。
大概过于沮丧被潘旃发现了,潘旃还难得好心安慰她:“无事,我仔细指点你,你炼丹天赋甚佳,也许会成功的。如果实在失败了,就跟他要求再炼一次,我自己出马来帮你炼。”
魏紫棠能说什么,只好点头。
她被引到一间丹室,其余被录选的先送回门派,没有留下的被船上的金丹修士带去别的门派。
只因她炼制的九转祥云丹需要三天时间方能炼成,所以她就暂时留下,等有了结果罗浮门的修士再与那船上的修士算定灵石价码。
魏紫棠所到的丹室甚小,地火也不算好,引她去的是那两个筑基后期的助手之一,看上去三十左右模样,倒是颇为怜香惜玉,爱莫能助地看看她,低声道:“道友自有丹炉么?”
魏紫棠刚要点头,潘旃提醒她:“我给你那个丹鼎不能拿出来。”
魏紫棠恍悟:潘旃是罗浮门的,这个丹鼎估计就是门中得来的,说不定大家都知道主人是谁,一拿出来岂不露馅?
看来潘旃的东西不能随便露白。
潘旃知道她心中所想,道:“我给你那些都不打紧,别的什么能用什么不能我会告诉你。”
魏紫棠在心中道:“好。”才对那罗浮修士不好意思地微笑:“本是有的,只是路上遇险,都丢在海中了。”
东海之险,天下共知。
那修士看她小小年纪,娇怯怯的一个美人儿,就要冒这般奇险,眼中甚是怜悯,道:“不要紧,我帮你借个好些的。”
那修士过了一会儿,果然取来一个紫金丹鼎,虽然不及潘旃的,也是中等偏上的了。另外拿来的材料也俱是上品,处理得好好的,有条有理,魏紫棠不禁朝他点头微笑:“有劳道友。”
等待的这段时间,魏紫棠已经从潘旃的储物指环取出了九转祥云丹的丹方玉简,仔细学习了一番,又得潘旃指点要诀和手法,颇有所悟,此刻已是真有几分胸有成竹,接过材料一一清点,姿态还颇为内行,看得那修士暗暗点头,心道这云洲女修士看来也不是吹的。
按规矩,炼丹师的手法那都是不传之秘,炼丹时候无关人等自然不能在旁边看,那修士就退了出去。
材料大都做过前期处理,魏紫棠要做的并不多,有的要研磨,有的要切碎而已,魏紫棠悄悄取出以前储备的金蚕露滴了一滴在第一种材料上,暗自希望潘旃没注意。
可惜这不过是她掩耳盗铃而已,潘旃怕她出错,一直严密盯着她一举一动,看到她拿出一个小瓶子,滴了一滴淡金色液体,完全不是丹方里面的,疑惑道:“你加了什么?”
魏紫棠故作镇定:“以前和胡师兄偷学到的,他师父的秘方,是一种稳定剂,加了之后炼丹能减少失败率,胡师叔说这东西效果不明显,好处就是什么丹方里都能用。”
笔趣阁
潘旃一听,嗤之以鼻:“那老儿自己也不过尔尔,故作神秘什么不传之秘,你跟他能偷师到什么?何况还是他的弟子?”
魏紫棠听了心里却仿佛塞住了什么东西,梗阻不通,觉得自己骗他实在不大对,可是这金色小蚕功能实在太玄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要给自己留下这一招后手。
炼丹过程其实算不上太顺利,因为有心事,她甚至犯了一个相当低级的错误,幸好及时被潘旃纠正,虽然改过来了,却还是有些影响。
九转祥云丹的材料不算极其珍贵,而是以炼制繁琐著称,尤其是往往一点点小错误,就会导致最后的失败。
以潘旃的经验,他觉得这炉丹是成功不了了,可最后三天结束,魏紫棠神识耗尽,几乎坚持不住,那炉丹却放出白光,丹炉周围缭绕着白色祥云。
九转祥云丹得名正在于此,丹成之时,有祥云出现,这是成功的征兆!
潘旃颇为惊奇,连忙又提点她收丹的手法,魏紫棠提起最后一缕神识,勉力支撑,一掐法决,那鼎盖轰然而起,声响巨大。
魏紫棠运指如飞,双手快速飞抄,最终这鼎中央出现了十七颗雪白溶溶,异香扑鼻,灵气四溢的丹丸,颗颗有拇指大小。
“上品祥云丹!”潘旃都有了几分惊愕。
他自己当年结丹之前根本没有炼过丹,丹药全是师门提供,结丹之后有了余暇,才开始研习炼丹术,当然也要从基础的练起,练气期筑基期的丹药他也都是炼过的,但因为于他无用,不过是每种炼个几十炉,走走过场而已,如果是特别简单的练气期的丹药,当然几十炉就够他炼得很好了,可像九转祥云丹这样繁复程度不下于金丹期丹药的,几十炉只能说会炼而已,至少,他从没炼出过上品的。
而魏紫棠,从没有炼过,第一次动手,有的步骤还有了问题,自己认为会失败的一炉丹,她却炼出了上品,难道她真是炼丹天才?
或者仅仅是一时的运气?
魏紫棠自不知潘旃心中所想,她将十七枚丹药收好,已经支持不住,跌坐在地上,赶紧打坐恢复神识。
她所练法决是专门锻炼神识的,所以神识的恢复比普通人快十倍都不止,可当她神识恢复八成满的时候,体内却蠢蠢欲动起来。
魏紫棠神色一凛。
潘旃道:“将防护阵放出!”
她依言而为。
在船上的时候,她已经触动心境的突破,后来发生了一系列事情,没来得及突破,身体还被潘旃支配,等拿回身体回到船上,那感觉却又没有了,此刻神识耗尽,恢复之后,感觉居然又回来了!
这丹房实在不是突破的好地方,可却也来不及了。
防护阵一放,她感激收敛心神,盘膝坐好。
丹室外头,祥云齐聚的时候,陆真人神识一变,道:“居然还真被她炼成了!”但随即又皱眉,放出神识观察她。
等过了一会儿,她放出防护阵,陆真人脸色一沉:“她想干什么!”
另外那个怜香惜玉的仁兄也好奇,放出神识去探查,过了半晌,面面相觑:“居然在这里突破了!”
陆真人沉默不语,四十六七岁,能进入筑基中期,又擅长炼丹术,即便不是女修,也有足够的实力甚至是加入罗浮门成为内门弟子了,这一来,他实在没有理由拒绝接受她。
80罗浮门
魏紫棠的突破确切的说,仅仅是神识的突破,她的身体,经脉,丹田,灵力本就早已是元婴期的了。
所以,这样的突破并不涉及到经脉丹田灵力的突破,而仅仅在于神识和境界,基本没有经历灵力猛增,筋脉扩张,丹田扩大的痛苦,自然得就如花开一般。
运行她的锻神诀,灵力用更快的速度滋润她的元神,以更慢的速度流出,大量灵力累积在她元神之中,刹那间,元神光华大放。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仿佛是包裹在元神外面的什么东西被骤然间突破,一个新世界在她面前打开,稀薄的元神壮大了起来,凝聚得更加浓厚,灵魂的花开放,枝叶伸展,这种生长的愉悦令人整个身心如同新生的一般充满朝气。
神识突然之间强大了许多,如果说平时神识如同放出的许多细细的触丝,现在这些触丝至少增长了一倍有余,她的神识覆盖的范围可以达到方圆几里地,而她随即发现自己对身体里的灵力的控制力也强了许多,精微了许多。
筑基初期到中期,虽然只是一个境界阶段的区别,实力的增长却要至少好几倍。
睁开眼睛,魏紫棠对自己很满意。
潘旃同样对她的修炼速度表示了满意。
这时已经半个月过去,连那陆真人送那些被挑出来的人手回宗门的另一个助手也已经回转了。
魏紫棠走出了炼丹室,陆真人和另外两人都在等着她。
她交出那炉九转祥云丹,十七粒,自己藏了三粒,交出去的是十四粒。
陆真人看到那雪白的丹丸,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上品九转祥云丹!
实际上,魏紫棠加了金蚕露炼出来的丹,除了手法特别差或者药材本身年份不够,会出上品及以下的丹,其余都是极品。
这一次,是因为她手法出了错误,而且金蚕露只用了极少的一滴,所以才会出上品。
看到陆真人眼中,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上品祥云丹还真的不多见,除了几个宗师级金丹期炼丹大师之外,还真没几个人炼出来过,虽然说一炉祥云丹通常出十六到二十枚,十四枚数量少了些,可一颗上品丹,就算十颗中品也换不了。
自己竟无意间为门派发现了人才!
陆真人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看来还真不是瞎吹的,好,很好,你准备一下明天和徐师侄一起回宗门吧。”
魏紫棠拱手道:“多谢陆真人。”
陆真人道:“你以后叫我陆师伯即可。”
魏紫棠从善如流:“多谢陆师伯。”又转头对那个怜香惜玉的修士道:“有劳徐师兄。”
姓徐的修士满脸笑容:“哪里哪里,魏师妹太客气。以后我还要有劳魏师妹帮我炼丹呢。”心里却蠢蠢欲动,想着若追求这位师妹倒是不错,人又年轻又漂亮,修为不错,还会炼丹,脑子里便已经开始想着怎么追求她,是了,魏师妹的炼丹炉丢了,自己去好好给她寻摸一个岂不正投其所好?可惜明天带她回了宗门自己就要回转来,她在门内必会被一干人等追求,唉,都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品貌又不出众,只怕……
第二天徐姓修士带着魏紫棠出发,陆真人自去找那远航船修士结帐,对方知道他要把魏紫棠留下来,必是她炼丹真的不错,狠狠敲了他一笔,比别的筑基修士的价码超过三倍还多。
魏紫棠自然不知道,她跟着那徐姓修士穿越云海,无数山川,一路上那位徐师兄对她温柔款款,大献殷勤,潘旃对此却没有发表太多的不满,他显得心事重重。
站在罗浮门山门前时,魏紫棠也震撼不已:
和几乎所有的宗门一样,罗浮门也是依山而建,它所在的山就是罗浮山脉,罗浮山脉是罗海大陆第一大山脉,绵延数千里,广大无边,也拥有罗海大陆最大最好的一片灵脉,而如此巨大的山脉,整个就是罗浮门所有,和罗浮门比起来,玉溟宗这个云洲大陆第六大宗门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罗浮门有号称十万弟子,这十万弟子都是指的内门弟子,杂役弟子是不算在内的。
其中元婴修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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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余人,几乎快要达到云洲七大宗门的总合。
元婴后期的真人就有两位,中期的六位,其余都是元婴初期。
这是一个恐怖的实力,足以横扫整个大陆。
金丹真人有五百多人,而原先玉溟宗的金丹修士才六十多个而已。
筑基修士九千,其余都是炼气期弟子。
这样一个宗门,称得上巨无霸了。
这些都是徐师兄一路上告诉她的。
潘旃忍不住说:“问他菩散老祖怎么样了?”
魏紫棠明白,他说的必定是自己的师尊,便开口问:“徐师兄,听说我派有一位菩散老祖是吗?”
徐师兄一听,立刻肃容:“你从哪里听说的?普散老祖是我门中一位大宗师,在世四千六百年,八百九十岁晋阶元婴后期,坐镇我宗门将近四千年,除了开派宗师,他是我宗门第一位老祖,人人敬重。”
魏紫棠点头:“老祖现在还在吗?”
徐师兄憾然摇头:“已坐化三百年了,可惜他停留在元婴期大圆满境界,始终不能突破化神。我今年一百六十多岁,无缘见他老人家一面,他的事情,都是听我师尊说的。”
“哦,”魏紫棠若有所思,“那陆真人见过他吧。”
徐师兄说出自己年龄,本是有炫耀的意思,一百六十岁晋阶筑基后期,还算是比较出色的,可见魏紫棠毫不在意,不由大为失望,但还是答:“那是自然,陆真人今年已经六百多岁了。”
潘旃之前说过,他夺了她的舍,带着她的元神用禁宝穿越到这个时空时,略出了点小错,不太精确,距离他当年出事被禁制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五百年,看来是在他被禁制两百年后,他师父坐化了。
迟疑了一下,魏紫棠忍不住问:“普散老祖是不是有一位姓潘的弟子,也是元婴后期?”
“你说的是潘老祖吧?”徐师兄问,不等她点头,就眉飞色舞起来:“普散老祖最令人称道的,就是一生广收弟子,且多半成器,如今我派二十多位元婴老祖,有七位是出于他门下,而其中最天才,最著名,成就最高的,就是这位潘老祖了!”
咽了口口水,他继续道:“潘老祖是罗海历史上最年轻就晋阶元婴后期的一位,他二十一岁筑基,不算最早的,六十二岁结丹,却已经是史上最年轻的金丹修士之一,一百三十七岁成婴,震惊整个罗海大陆,世所未见,后来他不负众望,三百四十五岁晋阶元婴后期,三百九十七岁时,他元婴圆满,闭关冲击化神,至今已经闭关五百年了,有人说他早已走火入魔而死,可是我们大部分人却相信,有一天他会成为化神修士出关!”
魏紫棠无语。
原来潘旃居然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
平时还真没感觉出来。
之前虽然听他说过自己的经历,却没有这么震撼的感觉,只觉得是遥远时空发生的事情。
还有,原来他的事情并没有传出来,大部分普通弟子都以为他还在闭关中。
潘旃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此时此境,魏紫棠也不敢打扰他。
进了山门,徐师兄带她去专门安置外门杂役弟子的执事山,仿佛当年初入玉溟的历史重演。魏紫棠暗自自嘲,自己好像就是做杂役弟子的命了。
徐师兄却偷偷跟她说:“我听陆真人说他给张真人写信了,考察你一年,如果你的炼丹术真的让他们满意,就要转你做正式的内门弟子。”
魏紫棠装出欣喜状,微笑说:“真的么?那太好了!”
罗浮门的执事山可比当初玉溟的执事殿大多了,罗浮的外门杂役弟子也有将近八万人,要管理这些人,本身就需要一个庞杂的机构。
在这些杂役弟子中,大约有五六千筑基修士,其余都是炼气期弟子,不像当初玉溟,几万杂役弟子都是炼气期的,一旦成功筑基就直接转成内门弟子。
当然,这些筑基修士充当的杂役弟子,全是从云洲大陆雇佣的散修或小宗门修士,役期三十到五十年不等,而其余炼气期的杂役弟子,大约有三四万人是罗海大陆人,四灵根或五灵根的修士,其余炼气弟子则也是从云洲大陆雇佣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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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役弟子承担的工作很多,坏的如去开采灵石矿,好的如去给本门好脾气又大方的高阶修士打杂,乃至采买等大有油水的活,其中门道甚多。
而魏紫棠,则直接被带到了丹药司。
丹药司并不是都是炼丹师,恰恰相反,炼丹师几乎都是内门弟子,外门弟子只有打杂辅助的份。
这里同样有很多活儿,整理处理药材,保管药材,分售药材,管理地火,打扫药渣,等等,魏紫棠原本就在玉溟的丹房打杂几年,自然十分熟悉。
不过这些活儿,通常用不到筑基修士。
杂役弟子需要用到筑基修士的,通常都是炼气期弟子能力不及的一些活儿,而最多的,却是战斗修士,当要开辟新的灵石矿或药园需要清扫当地的妖兽,或与别派争斗,这些战斗类的修士便是作为炮灰首先上场。
丹房的主管是一位金丹初期的修士,生得很是肥胖,面慈心善的模样,看着魏紫棠很为难,最后道:“要不让她去协助引地火吧?”
罗浮门弟子太多,炼丹房总是供不应求,需要引新的地火来修建新的炼丹房,可引地火这活儿不同寻常,筑基修士也未必做得了,通常是交给内门的金丹修士来做的,报酬很丰富。
这种活儿当然很辛苦,徐师兄一听,面上不好看,道:“这位魏师妹很擅长炼丹,陆真人的意思,是让她先炼一年丹,一年后就让她加入内门的。”
胖主管为难道:“外门筑基弟子一月领五百灵石,总不能什么执役都不干,这样罢,让她一天只需去干两个时辰,不过是帮帮金丹修士的忙,其余时间,门内有炼丹任务,是交给内门炼丹师的,她也可以接,接了只要完成,那些奖励也都是她的。”
这已经是格外容情了,徐师兄也知道,便只得如此说定了。
罗海大陆的工资水平确实远胜云洲,罗浮门作为第一大宗门也是有着大宗门的气魄,在云洲大陆,就算七大宗门的内门弟子,一个筑基修士一个月有一两百的门派供奉已经不错了,在这里的杂役弟子居然就有如此高薪,难怪那么多修士不顾东海的危险,前仆后继而来。
炼气期的杂役弟子也有一个月三十到八十不等的灵石收入,这就要看他们的职位了。
魏紫棠便被安置去了她的住处。
筑基期修士当然不能像炼气弟子,住在一排排密集的小木屋里,她有一栋小屋子,好几间房间,前后有花园药圃,和她在潘旃身边时待遇相仿。
她住下便开始安顿阿白和小狴犴,接着突然收到向飞的传音符,他年轻充满活力的声音带着欣喜:“师父,你现在在哪里?一切都好吧?我去了罗浮门,是罗海第一大门派哩,我运气真好,还被一位金丹长老收作徒弟了!”
81小蔷薇
没想到向飞也在罗浮门,不过他被收入内门并且得拜金丹修士为师倒是意料之中,魏紫棠给他回信,告诉他自己在丹药司,无事不要来看她,叮嘱他要好好听这个新师父的话,勤奋修炼,但也要知道保护自己,至于和她的关系,则暂时保密。
魏紫棠挑了几种药材种在自己屋前装点门面,以免别人发现自己无久留之意,又收拾了衣物用品,想到自己这么久总算有个暂时的居住之地,突然觉着自己风尘仆仆,便想要洗个澡,但一想到潘旃能看到,便放弃了这个念头,用了个辟尘诀,然后又叹了口气。
潘旃很聪明,马上就知道她为什么叹气,道:“就算没有我,你也不能洗澡。”声音里有些笑意。
魏紫棠忍不住想要给他白眼,却无处使,没好气道:“为什么?”
“你刚进宗门,岂能没有人随时神识监视?”
洗澡的时候也不例外。
魏紫棠想了想,红了脸,半是羞赧半是恼火,却也没话可说,扭过头去做别的了。
第二天便要开始工作。
对于宗门而言,引地火是一个持续性的庞大工作,最早从地心引上一股巨大的地火洪流是由几位元婴修士来共同完成的,然后便是将这股洪流细分,一一引到一个个炼丹室,将之固化,稳定,是由金丹修士来完成的,这次一共要扩建九十间炼丹室,目前工程的进度是地火已经分成九十股引到地表了,但是还需要稳定它,这就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了,需要每天一位金丹修士来检查这些地火的状态,滤去其中不稳定的杂质,在其周围用灵力施加禁锢,温养它们,大约需要半年之后才能使用。
这个工作,宗门交给金丹修士来做,因为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所以是轮流来的,每天一位,大约需要一两个时辰就行。
助手这个职位,原本并没有,是那位主管没处安置魏紫棠,临时增设的。
魏紫棠第一天站到那里时,觉得炎热无比,几乎要把体内的水分和脂肪全都蒸发出来。而她面前留着五柳长须的中年金丹修士,却穿着夹棉袍子,滴汗俱无。
魏紫棠运起灵力,才感觉好了不少,能够忍受了,暗自跟潘旃嘀咕:“这里倒是适合极限修炼。”
潘旃笑话她没见识,“这里算什么,我门中弟子修炼,有的是艰难痛苦超出想象的地方。”
那位五柳长须的金丹修士听她自我介绍是专用助手,微微点点头,然后自顾自开始了,完全没有用到她,让她在旁边站了一个时辰,快要结束的时候,才觉悟,道:“你去外间帮我泡壶仙茗。”
第一天结束,魏紫棠的工作:茶水间小妹。
第二天,是一个年轻些,胖一些,一笑有一个酒窝的男修士,听到魏紫棠说自己是新来的助手,又听说是云洲来的,表示大感兴趣,问了她不少问题,让人以为罗浮门的金丹修士都这么闲。
然后他开始教魏紫棠怎么用神识禁锢火焰的流向,怎么用灵力温养防御壁,然后又挠挠头说:“过滤杂质以你的修为还做不到,容易受伤,还是我来吧。”
结果魏紫棠被他支使着做了一大半他的工作,累得气喘吁吁,还差点受伤。
每一天来的金丹修士们风格迥异,有的人很和善,有的人很严厉,有的风姿飘飘如谪仙,有的人和蔼可亲如邻家大叔,十天结束,魏紫棠深有感触:自己做的,显然是一个毫无必要存在的工作。
其实她也知道,这个工作只是个幌子,真正他们想让她做的,是像那些内门炼丹师一样,去接炼丹任务,表现一下她的炼丹天赋和才能。
可是她很犹豫。
她炼丹靠的是金蚕,没有金蚕,她的炼丹天赋不算差,可也不是什么天才。问题是她向潘旃隐瞒了金蚕的存在,现在要圆谎实在不易。
不用金蚕露,她的成功率肯定不能让罗浮门满意,而用了金蚕露,她怎么向潘旃解释为什么每一次一加这种“温和的稳定剂”就能出极品上品的丹药?
潘旃又不是傻瓜,会相信胡立言那个平庸的师父会有这么惊世骇俗的秘药。
而且她手头的金蚕露只有那么一点,一个小小瓶子装了一小半,目测也就三四毫升,很快就要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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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时还不是要放出金蚕来收集?
想来想去,竟是没法子不露馅。
可她又不愿意向潘旃承认自己骗了他。
一想到他可能有的反应,她就开始头疼。
早知道当时还不如不要骗他,可要她就这么暴露自己最大的秘密,最逆天的一张牌,她又不甘心。
头痛之余,她干脆躲避,不去接那些炼丹的任务。
第十一天来引地火的金丹修士是一个女修,姓王,看上去二十多岁,五官秀美,但是明显是服用了定颜丹的,她的气质言行看上去要年长得多,更像个中年女子。
看到魏紫棠,她怔了一下,微笑着看看她,道:“好个漂亮的孩子,你是从云洲来的吗?”
魏紫棠微笑着点头,说:“是的。”
这个姓王的女修是金丹中期修为,施法干脆利落又细腻,算得上一把好手。
魏紫棠在一旁欣赏,潘旃突然感慨:“小蔷薇都已经金丹中期了。”语气不胜唏嘘。
魏紫棠怔住,恶寒:“小蔷薇?”
眼前这个金丹女修士,小蔷薇?
这么亲昵的称呼。
魏紫棠面色古怪,在心里问他:“难道,她是你当年的……”
泥丸宫里的潘旃给了她一个白眼:“想什么呢?”然后怀念地说:“她是我二师兄的弟子,也是他血亲后人,出生三个月就被抱上山,名字就叫蔷薇,那时候是白生生粉嫩嫩的一团,真像一朵小蔷薇花儿,我们都喜欢逗她,一逗就笑,两只眼睛亮闪闪,一笑就像两枚小月亮,喜欢流口水,谁抱她就流谁一身……我闭关的时候,她才四岁,如今都这么大了……”
魏紫棠不知道说什么好。
五百年就这样过去了,再小的粉嫩嫩的宝宝,也已经五百多岁。
对于寿元八百年的金丹真人而言,五百多岁,已经是中年了。潘旃记忆中那个流口水的小宝贝,今天是一个会用慈祥目光看着她,叫她孩子的中年女子。
这五百年,凡间已经足以改朝换代,就算是修真界,也足以供无数新人成长。
实在想不出来,面前这个沉稳和蔼的中年女人,曾经也是一个白生生的小婴儿,那双静若止水,隐含疲惫的眼睛,曾经亮闪闪,一逗就笑,一笑会如一对月牙般……
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慨,而潘旃心里,又是怎样的感觉?
潘旃叹息良久,一会儿道:“不知道二师兄如何了。”又叹道:“小蔷薇只有三灵根,能够结丹已是无数灵丹堆积,只怕成婴是无望了。”
见过小蔷薇之后三天,丹药司管事找她去谈话,大胖子笑容和蔼:“紫棠啊,不是跟你说你可以接那些内门的炼丹任务的嘛,你一直不来接,是不是不好意思啊。”
魏紫棠头皮发麻,暗叫糟糕。
那胖管事继续道:“正好现在门内急需一批九转祥云丹,不是说你正好擅长炼这个嘛?你就接一份吧,三十炉材料,三个月后,交给我两百颗成品就可以,如果数量或品质超出,可以得到额外的丰厚奖励。这个任务要得急,本身奖励就很丰富了,是两千灵石和三百门派贡献点。”
任务木牌递到她手里,魏紫棠难以拒绝,苦恼地接了过来。
82坦白从宽?
魏紫棠是愁眉苦脸回到住处的。
她现在可真成了被架在火上烤的鸭子了。
到底怎么办?
向潘旃坦白从宽?
以这人的性格,只怕是难以从宽的了。
干脆瞒着,就自己去炼,不用金蚕露?
那样估计三十炉材料是炼不出二百颗丹的。
偶尔用一点也不可取,以潘旃的观察力,岂能看不见她加金蚕露的动作,到时候她要怎么解释为什么加了金蚕露就能炼出极品上品丹药,不加就要失败或只能炼出中品下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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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不开放自己思维的时候,潘旃并不知她心中想的,但是潘旃能感觉出她比较强烈的情绪。
此刻,潘旃感觉到了她的苦恼。
他清清嗓子,说:“不用烦恼,我储物指环里有一些药材,炼制九转祥云丹的材料不算珍贵,就算没有,你拿灵石去收一些也不难。”
潘旃的声音很清洌,低而好听,并不温柔,但是魏紫棠觉得心里一柔。
潘旃这人,虽然对待妖兽和敌人冷酷无情,但是,其实人还是不错的吧?
突然间魏紫棠觉得自己遮遮掩掩,瞻前顾后的行为太不君子了。
他的体贴给了她退路,她可以不用金蚕露,就这么炼,不够数用潘旃的药材,潘旃的灵石……一直困扰她的问题就解决了。
金蚕可以不用暴露了。
可是,难道真的就这样利用他的体贴来继续欺骗他?
垂头想了半天,她咬咬下唇,终于从腰带中把小金蚕取了出来,很突兀地说:“潘旃,对不起,我骗了你。”
潘旃没作声,长发披肩的小元婴双眉微扬,等她继续说。
小金蚕和之前比似乎大了一点,也不知道它这么久没吃东西,为什么还会长大。
那小小的身体在她手心里扭来扭去,黑漆漆的小眼珠还是那么可爱。
魏紫棠顺手拿起一根药草喂它,小金蚕不要,又换了一种,才开始啃起来。
魏紫棠继续在心里对潘旃道:“能不能设个防御神识的屏障?”
潘旃淡淡道:“我早帮你设了,屋子周围都有。”
小金蚕以惊人的速度啃噬着药草,魏紫棠垂着眼帘,望着它,伸出纤长的食指,轻轻拨弄它淡金色,肉乎乎的小身体。
她终于开口,道:“这个小金蚕,是我在饲养碧云蚕时发现的变异种,我不认得这是什么种类,图鉴上也查不到,直到我开始学炼丹,无意中才发现它的用处。”
这时小金蚕终于吃饱,停住不动,翘起尾部,分泌出一滴液体,仿佛大颗的露珠,亮晶晶的,魏紫棠拿出那个瓶子,将那滴金蚕露收集进去。
“它分泌的这个东西,就是我上次胡编骗你的,这东西很神奇,只要炼丹时加进去,一定能成功,而且大都能出极品丹,除非特别生疏或药材质量不好,才会出上品及以下的。我虽然见识浅薄,也知道这样的东西不是寻常,当时我身处逆境,什么都没有,谁都可以欺负我,杀死我,所以,我觉得,这东西是老天给我的安慰,我也发誓要把它当最深的秘密保存着……上次,我也不是存心想要骗你,就是不想暴露它的秘密,不知怎么,就随口说出那些了……”
“能保证炼丹一定成功的东西,就算是我,也没有听说过。我曾经夺过你的舍,你不相信我,也是理所当然。”潘旃的语速很慢,声音很淡,清冷冷的,一如以前,可里面带着一种以前从没有的寒意,让人从心底都凉了起来。
“对不起,潘旃。”魏紫棠低下头,不再试图解释什么。
他愤怒是理所当然,再多解释也是没有用的。
潘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的心理和用意都很好理解,他不是不明白,可为什么心中那么生气?而且还越来越愤怒……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现在又要告诉我呢?”潘旃轻淡的语声带着讥诮。
魏紫棠咬着下唇,面上现出为难,犹豫和哀恳:“我……”
“我帮你说吧,”潘旃轻慢地打断她,“因为你眼看着瞒不住了,是不是?还不如主动告诉我……”他冷笑了一声。
猛然间,因为说不出话,魏紫棠的眼眶,慢慢红了,下唇咬得更紧,几乎要渗出血来。
自己低劣的心思被别人一语道破,这种感觉,实在太过于难堪。
从成年以来,不,从上大学以来,她还不曾这么尴尬,这么难堪,这么狼狈过。
仿佛突然之间,她成了个拙劣的,说谎的,自作聪明的小女孩。
可她无法自卫,无法辩解,无法反驳。
她要说什么?难道说“谁叫你当初背叛我?我又怎么能相信你?”
此时此刻,她固然可以这样说,可是说这样的话又有什么意思?
在羞惭和委屈交加的情绪中,她几乎开始怨恨潘旃丝毫不给她留情面。
地上没有缝可以钻。
她一头扑到床上,把头埋在底下,再也不肯抬起头。
潘旃也不肯再理她。
两人僵持了整整六天。
魏紫棠都没想到自己会做到这一步,她就这么埋头被子中,一动不动趴在床上,也不说话,也不修练,也不动弹。
她本来自以为是个成熟的人,这才发现为什么有人曾说平时貌似成熟的人,一旦执拗起来,更加孩子气。
最后放弃的是潘旃。
就在六天后的黄昏,魏紫棠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开口,会眼看着自己在这里风化,他居然叹了口气,用很不善的语气说:“你给我起来吧!”
魏紫棠怔住了,以为自己幻听,抬起头,竖起耳朵。
潘旃似乎又好气又好笑,因满腹气愤未曾尽消,语气还是尖刻:“魏紫棠,你这女人也委实太过精明,而且这精明尽用在对你好的人身上!你敢这么闹孩子脾气,不就是仗着我素来宠着你?这次就算了,我饶了你,若还有下次,我一定让你……后悔!”
这根本不是魏紫棠预料中的对话,她怔怔要反驳,“我,不是……”
潘旃恨恨又加了一句:“若不是还没找回身体,此刻就要按着你狠狠打一顿屁-股!”
这话也太过了,魏紫棠脸变得通红,她是个成年女人,又不是小孩子,怎么能让他这样说?
而且潘旃的语气狠却又带着些**辣的东西,让人不仅脸红,兼且心跳,甚至连腿都有些热而发软。
魏紫棠脸红着,不好意思抬头,低着头默默爬起来,也不敢接腔。
她这副类似羞答答的模样看到潘旃眼中,更觉得心都热起来,恨不得自己立刻便有了身体,真的把她扯过来,按在自己大腿上打屁-股了。
之前她耍无赖般扑在床上“绝食抗议”,他又好笑又惊讶生气之余,也恨不得自己能一把把她揪起来,搓来揉去,逼得她求饶,说以后再不敢这么耍脾气了。只因现在没有自己的双手,不能做到,又不想轻易原谅她,所以才只好沉默了六天。
“好了,三个月过去了六天,你要赶紧了,否则不容易凑出两百颗!”虽然语气还没有完全温和,但已经象征了雨过天晴。
魏紫棠高兴起来,“嗯”了一声。
潘旃觉得她这样很可爱,忍不住在心里骂:“死丫头还有装可爱骗人这一招,花样百出,我以后一定要小心了。”
83武圣
魏紫棠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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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开始炼丹,她体内本有潘旃练出的元婴修士的太阳真火,但她的神识还操控不了,何况作为一个筑基修士,不用地火炼丹也太奇怪,所以魏紫棠包下一间炼丹室,向管事请假不去协助引地火,就进驻炼丹室,开始闭关炼丹。
炼丹师们的手法次序火候都是不传之秘,所以炼丹室修建时都用了防止神识入侵的法阵,在这里倒是不用担心人家监视。
在潘旃的要求下,魏紫棠没有用金蚕露,而是全凭自己,在潘旃一步步指点下,开始炼丹。
“不行,你的百年葛藤根粉末撒得不够匀称细腻。”
第一炉,失败告终。
“第二阶段火还是大了一点。”
第二炉,依旧失败。
“第三阶段半成品收干不够。”
第三炉,还是失败。
九转祥云丹果然手法步骤繁复无比,加上之前在港口炼的那次,这已经炼过了四炉,居然还不能成功。
魏紫棠有点泄气。
潘旃那厮似乎还有点怀恨在心,嘲笑她:“怎么,这就受不了了?”
魏紫棠翻个白眼,沉下心,闭上眼睛,把所有步骤巨细靡遗,清晰无比地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然后深吸一口气,睁开眼,二话不说,神识与手指齐动,各种药材处理起来如同行云流水,一举一动仿佛契合天地法则,韵律和节奏。
潘旃不作声,默默看着她的举动。
她的心脏跳跃还有些过速,但是自信已经每一分钟都在增强,举手投足都有一种难以名状的美。
潘旃在一旁默默欣赏,不得不承认她对炼丹一道感悟力很强。
技也近乎道矣。
所有技艺的顶端都是大道,但并非每个匠者都能经过努力达到这一步,只有很少的一些人,他们天生带有这样的秉赋,最重要的不是心灵手巧,而是体悟之能。
魏紫棠应该是有这种能力的。
三天丹成,出了一十九颗中品九转祥云丹。
魏紫棠长吁一口气,看着那十九颗浑圆可爱,微微发着淡黄,还不够洁白的丹药,觉得志得意满。
潘旃勉强给了她夸奖:“你对炼丹还算有些天赋的。”
这话也不虚。
以筑基修士的神识和法力,很难胜任这么复杂的炼丹,所以接这个任务的,几乎都是金丹修士。
而且魏紫棠第四炉就能炼出中品丹药,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
两个月后,魏紫棠炼了二十炉,一共成功九炉,练出了一百六十二颗,中品九十一颗,下品五十八颗,上品十三颗。
潘旃道:“剩下十炉,你用那金蚕露罢,叫我看看。”
魏紫棠依言而为,每炉添加一滴金蚕露。
再一个月后,十炉丹成,全部为极品,共成一百八十九颗。
这个成绩委实太过惊人。
连潘旃都有点接受不了:“你福缘也太好了,以前得了那等天材地宝,不过这也罢了,成功的修士,谁没些奇遇,谁没得过天才地宝,可这金蚕却实在太逆天,简直闻所未闻,有了它,还要学炼丹做甚?难怪你鬼鬼祟祟藏着掖着。”
最终从这一百八十九颗极品丹中取了四十五颗,并之前三颗上品,一共凑了两百一十颗上交,自己留了一百四十四颗装瓶扔在了储物指环里。
如今她不用修炼灵气,也就用不上这些丹药,至于灵石,潘旃之前元神遁出时将储物指环藏在元婴中遁出,里面不但好东西很多,灵石也极为丰富。
胖管事对魏紫棠的成绩简直是满意之极,数量只是略为超过,倒不算什么,质量却如此出众,尤其是居然如此多的极品丹,这几乎任何一个金丹炼丹士都无法做到。
事实上,魏紫棠是唯一一个上交极品丹的炼丹士。
“可是,紫棠啊,”胖管事眼睛都笑眯起来,“就是你的丹良莠太过不齐,怎么还有这么多下品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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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作不好意思状:“我的炼丹术不太稳定。”
听到胖管事耳朵里,却是认定她天赋极佳,只是之前没有财力练习,所以才会如此,便盘算着一定要早日推荐她加入内门。
最终,这次任务,魏紫棠得了三千灵石,五百门派贡献点。
门派贡献点可以在门派中换取功法,丹药,材料等,对于每个弟子,甚至是内门弟子,都极为重要。
功法魏紫棠不缺,丹药亦然,便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能不能换到点特别的材料。
可她没有时间,新的炼丹任务又交到了她手中。
她的引地火助理的工作又只好暂停,弄得那些金丹修士们都很诧异为什么突然多出个助手,这个助手又在区区几日后消失无踪。
春去秋来,魏紫棠已经炼了半年丹,也认识了一些人,除了看到她就笑眯了眼睛的胖管事,也有许多低级的外门杂役弟子,魏紫棠人长得美貌,又和气大方,许多人都对她颇为倾慕,也有了两三个追求者,这还是因为她绝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炼丹,没机会见人的缘故。
向飞曾来看过她两次,跟她讲新师尊和同门的情况,言谈间很快活,但是又怕魏紫棠不高兴。魏紫棠笑着鼓励他和同门搞好关系,她塞了不少丹药给他,最后又托他留意潘老祖的情况,闭关的地方有无警卫。
向飞很不解魏紫棠为什么要打听这个,开口想问,被魏紫棠喝斥了一声:“你不要多问,为师不会害你。”又让他见机行事,不要着痕迹。
不知道是因为罗浮门是泱泱大派,还是因为在罗海灵石物资充裕,修士们不至于红了眼睛地互相抢夺,在这里,弟子们之间的关系比起玉溟宗和缓了许多,不那么功利,从不曾见什么杀人夺宝,就算欺压低级弟子的事情魏紫棠也不曾见过,弟子们三五成群,关系甚佳,说说笑笑,很多时候都表现出了传说中的同门之谊。
这个其实也很好理解,有句话叫做“穷山恶水出刁民”,还有句话叫做“仓廪足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很多风度,礼让,感情,仁义,都是建立在大家都能应付得来基本生存的基础之上的。
但魏紫棠觉得愉快。
这里空气自由宽松,气氛融洽,待着很舒服。
可是有那么一天,她居然还真遇到了欺负人的事情。
那天她刚刚完成了一个炼丹任务,打算回住处休息几日,突然听到山路旁边树林里有异样的动静,放出神识一看:四五个炼气中期的外门弟子,围住了一个同样是外门的炼气期四层的弟子。
那几个围人的炼气期弟子,大都六七层修为,看上去大都二三十岁,俱是男子。
被围住的却是个大汉,目测身高在一米九以上,膀粗腰圆,狮鼻虎目,乱发虬髯,神态豪迈,颇有些金毛狮王谢逊的风采。
人人见了,都要暗自喝彩“好一条汉子”。
他看上去四十左右,可是修为才不过炼气期四层。
要知道,炼气修士寿元一百五,看上去四十,实际年龄少说也要六七十了,这个年龄才炼气期四层,基本可以断定筑基无望。
那些围着他的人大都神色轻浮讥诮,面上满是嘲笑,一个道:“刘师弟,你又去领灵石丹药啊,你都困于四层十年了,你一个五灵根,走到这一步已是尽头,再怎么勤苦修炼也于事无补,何必厚颜浪费门派的供奉呢?”
另一个阴阳怪气道:“那可不一定,人家可是以武入道,当年在武林中可是大宗师,武圣呢,说不定能创出奇迹呢!”
大家哄堂大笑,一个道:“呸,武圣,他也配,老子要去混武林,岂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另一个道:“那是自然,武林中人算什么?就算是武林第一人,也不过是蝼蚁中略为强壮些而已。”
还有人啐道:“什么玩艺儿,当年我入派,还动不动教育我什么大丈夫百战不屈,结果呢,我都七层了,他还是四层!”
也有人故作通情达理:“有什么办法啊,谁也不想摊上五灵根啊。”
听到这里,魏紫棠大致明白了。
五灵根是最差的一种灵根,这位刘大侠,想来当年在武林中是神一般的存在,郭靖杨过张无忌甚至独孤求败之流,以武入道,臻至化境,突破达上一层境界修炼仙道大术,这是何等境界!想不到到了这里,竟是资质最差的一个,一帮小喽罗也能随意嘲笑欺辱他。
倒也令人唏嘘。
那大汉虽然被数个修为高过他甚多的修士围困,百般羞辱,却昂然不惧,半步不退,一开口,声音低沉却中气十足,宛如钟磬:“各位围住刘某,究竟有何指教 ?” 他一拍肩,背上背着的一口紫金宝刀嗡的作响,飞出鞘来,自动飞到他手中,这刀大约饮血无数,甫一出鞘,便有杀气直冲霄汉,他长啸一声,瞪目道:“刘某此刀,诚然百战未尝一败,英雄困浅滩,千百年寻常事尔,刘某此生,快意恩仇,无愧天地,今日纵使血溅于此,又何惧哉?”
人和刀浑然一体,杀意浩然,气势惊人,竟震得周围的修士们纷纷不敢上前。
84结缘
那大汉当真好气度,横刀立马,有万夫不敌之勇,更兼渊停岳峙,从容不迫,真是气震河山。
魏紫棠最喜欢英雄豪杰,从虬髯客一脉而下,乔峰胡一刀谢逊,个个都喜欢,何况英雄龙困浅滩遭虾戏?
那几个炼气期弟子回过神来,一个恶狠狠笑道:“怎么?还要跟我们摆武林豪杰的谱?”
另一个道:“给他点厉害瞧瞧,叫他知道什么叫做‘未尝一败’!”
于是几个法术朝他袭去,冰刃,火焰,泥沙流,藤蔓,什么都有。
那姓刘的大汉凛然不惧,首先脚下的泥沙流陷阱,他一个旱地拔葱,凌空而起,上飞两丈多高,他虽然身形高大,那身法却极为灵巧,分明是把上乘轻功和凌空之术交相融合。
泥沙流失效,藤蔓却紧随而上,暴长两丈多长,直朝着他脚踝缠过去,魏紫棠看得分明,使藤蔓的那个是个木灵根为主的修士,在一堆人中修为最高,才有这样的威力。
那大汉在空中一个翻身,宛如大鹏展翅,硬生生躲过,还一刀斫断了那藤蔓。
冰刃落空,火焰却呼的一声,转过弯朝着那大汉追过去,那大汉举刀挥舞,密不透风,泼水不进,刀上居然自带罡风,混着那大汉的灵气,居然挡住了火焰,只是他灵力终究敌不过比他高三层境界的对手,蹬蹬蹬连退三步,口中吐出一口血来。
魏紫棠看得大感兴趣,低级修士的比斗,这般精彩的还真是少见。连潘旃都道:“此人甚是不凡,能将武术和法术融合得这么好,可见其灵根虽差,禀赋却高,可惜了。”
那帮人中有人见这姓刘的大汉吐血,胆气更盛,有一个人取出一件法器,是一束灵索,笑道:“你轻功再好,不信你能逃得开这个!”
捆缚类的法器,还真不是身法神妙就能躲开的,魏紫棠不忍见英雄落难,被一帮宵小捆缚羞辱,便走了出去,冷声道:“你们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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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欺辱同门吗?”
一帮人见到走来一个筑基前辈,都慌了神,为首那个用木系法术的修士恭恭敬敬道:“前辈,我们只是在此玩笑而已,打扰前辈了。”
这些外门弟子大都是罗海本地的,灵根都不算好,三四灵根的样子,若是云洲修士,除了女修和有专长的修士,通常罗海诸派是不会要炼气期八层以下的弟子的。
魏紫棠依旧冷着脸:“把同门打得吐血,也叫玩笑么?”
那几个人讷讷不言。
魏紫棠挥挥手,道:“我也不和你们计较,下次切不可再如此,去罢。”
那几个人答应了纷纷散去。
魏紫棠转身面对那姓刘的大汉。
对方面色有些发白,口角处血迹俨然,但是态度依旧豪放,仿佛受伤的根本不是他,走上前的步伐还是虎虎生威,抱拳道:“多谢……前辈相助。”
对面是个小姑娘,模样只有十七八岁,虽然知道实际上肯定不止,还是觉得这声前辈叫起来有些荒唐。
魏紫棠也很是尴尬。
人家是武林大豪,不管表面上还是实际上都比自己年长,若自己当初不是穿越到修真界,而是武林之中,应该是自己恭恭敬敬叫人家前辈才是。
若是反过来,对方来救助自己,才比较符合常识吧?
可修真界就是这般,学无先后,达者为尊。
魏紫棠没法大剌剌地受对方的礼,摆出一幅指点后辈的样子,可也不能太过客客气气,只好微笑点头,声音温和道:“你的伤不碍事吧?”
姓刘的大汉一愣,哈哈笑道:“不妨不妨,刘某闯荡江湖之时,比这严重的伤受过不知凡几。”
魏紫棠微微一笑:“受伤过多,也会损根骨,折寿元。”又道:“刘大侠,请伸出手来。”
姓刘的大汉又是一怔,继而缓缓摇头道:“大侠之称,不合时宜,休要提起,刘某……在下草字无渊,单名一个壑字。”说着依言伸出手来。
魏紫棠轻轻一搭他脉门,潘旃便道:“他灵根杂,五行俱全,但是神气完足,筋骨雄浑,天分不低。”又道:“他修炼过勤,却无足够灵气摄入,已是损了筋脉。”
灵根和天赋是两回事,灵根无形无质,越单一,收聚灵气的能力越强,速度越快,施法速度也越快。天赋则是指这个人的筋骨,神气,悟性,心性,智力等等。
一般人只重灵根,其实天赋也是很重要的,有些单灵根的天才也止步于金丹甚至筑基,而现在的元婴前辈里三灵根的也不少,甚至还有一两个四灵根的。
当然,福缘也极其重要。
魏紫棠收了手,递给他一瓶回春丹,一瓶养荣丹,道:“这个白玉瓶是回春丹,你先吃一粒,后者每三日服一粒,连用半年,先把你身上的旧伤去去。修炼不可过勤,过尤不足,你是五灵根,灵气摄入少而杂,没有足量灵气却强行修炼,只能让你筋脉受伤。”
刘无渊脸上露出懊恼之色,声音依旧中气十足:“我只道自己灵根差,勤能补拙,想不到适得其反。”
魏紫棠干脆翻出一堆炼气初期,向飞用不到的丹药,塞给他:“用丹药修炼好了,这样就不怕灵根差,不用怕不够,不够来跟我取。”
刘无渊彻底愣住,紫红脸膛涨得更红,一双卧蚕眉挑起,望着魏紫棠:“前……辈如此厚爱,可刘某无功不受禄……”
他每月从门派领取四颗丹药,深知丹药的好处和珍贵,刚才那些人,估计也正是想要夺他的份例,面前这小姑娘无意中路过阻止别人欺辱自己是一回事,可如此慷慨,实在令人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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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知道他心中疑虑,淡淡一笑,摆手道:“刘大侠不必生疑,我并无所图,只是见到刘大侠如此人物,却困于炼气四期,心中扼腕而已,何况我别无所长,唯善炼丹,这些初级丹药,对我来说只是无足轻重之物。”
刘无渊这才明白,心中感慨,端容正色道:“前辈高义,刘某没齿难忘,既如此,刘某也不是那等扭捏之人,就厚颜受了,日后如有寸进,前辈但有驱使,刘某万死不辞。”
魏紫棠淡笑点头,道:“我叫魏紫棠,如有所需,或丹药用罄,可去丹药司寻我。”
辞别刘无渊,魏紫棠在心中对潘旃道:“你可嫌我多管闲事?”
潘旃不以为然:“这有什么,这般人物,我见了也向往,也是不肯让他折辱在小人手中的,何况又是举手之劳,不费吹灰之力,为什么不帮忙?”
魏紫棠便高高兴兴,继续她的炼丹生涯了。
胖管事交给她的丹药品种越来越多,她一一炼来,学会了不少新的丹药炼法,倒真的在朝着炼丹大师的道路前进了。
向飞帮她打听了所谓潘老祖闭关的所在,正是潘旃当年被禁制的所在不变。据说并无多少人看守,只有两位金丹长老轮值护法,但是魏紫棠一个外门弟子,却没有权利私自进入内山,更不要说那般重地。
于是魏紫棠更加努力地炼丹,并且扩大每次上缴的极品丹药的数量,以求早日能够进入内门,可是两年过去,竟然还是没有消息。
倒是刘无渊,在她源源不断的丹药资助之下,进步飞快,居然短短两年已经晋阶炼气六层,并且从一年前开始,就不断接外出的历险任务,虽然经常受伤而归,但每次任务都完成得极好。
倒让魏紫棠想起许久没有消息的陈师兄来。
有一天,刘无渊突然来找她,说:“我在万兽森林边缘靠中间的隐蔽地带发现了一株六千年的无根草,只有一群箭毒蟾蜍守卫,不知前辈可有兴趣?”
85无根草
魏紫棠闻言也微吃一惊,六千年份的仙草,本已是极为难得,何况是无根草。
无根草极为罕见,灵力强大,可以用来炼制好几种极品丹药,修士们谁都想得到。
箭毒蟾蜍是三阶妖兽,擅长吐出毒水珠攻击人,单体并不厉害,但群居攻击力强,普通筑基修士,对上它们还是挺冒险的。
不过魏紫棠不怕,不说她体内元婴期的灵气,就是她那个葫芦里的硫磺雾,能够杀死所有含毒的生物,对付起这些东西实在是举手之劳。
魏紫棠由不得大大心动起来。
刘大侠的人品是绝对信得过的,不可能是设下陷阱骗她。万兽森林虽然危险,但是只是边缘地带,危险几率也不能算太高。
这点险是值得冒的。
她在心里咨询了一下潘同学的意见,潘同学简洁地给了答案:“去。”
于是,魏紫棠稍作准备,跟刘大侠一起踏上了冒险之旅。
万兽森林在罗海大陆是各门派的首要历练地点,也是妖兽们的大本营,据说在森林中央不乏九阶十阶的妖兽,但是边缘地带还是比较安全的,最多不过三四阶妖兽而已。
妖兽级别是这样划分的:一二阶不足为惧;三阶相当于炼气期高段;四阶相当于筑基初期;五阶相当于筑基中后期;六阶相当于金丹初期;七阶相当于金丹中后期;八阶相当于元婴初期;九阶相当于元婴中后期;若是到了十阶,那就难以言说了。
阿白如今刚刚成年,已经有了五阶的修为,它是变异铁翅白鹰,修炼下去最高可以达到七阶;钰铴它妈是九阶的,但它还小,充其量不过六阶的修为。
离开了罗浮门,因不怕刘大侠泄密,魏紫棠把这两个家伙放出来放放风,阿白也就罢了,钰铴那小家伙可高兴坏了,它虽然人高马大的,毕竟年龄还小,正是黏人的时候,灵兽袋中虽然布置得不错,可不能和主人依偎,不能享受主人的抚摩挠痒,它早就郁郁不欢了,这下出来,可着劲儿撒娇。
魏紫棠揉乱了它满脑袋的毛毛,抱着它的脖子亲昵了半天,这才让它变小,抱在怀中,携刘大侠一起上到阿白的背上,朝着万兽森林而去。
刘无渊第一次坐到灵禽背上,新奇感自然难免,他以前是武林中人人景仰的传说级人物,一贯自重身份,是以也不愿左顾右盼失了身份,只是摸了摸阿白的翎羽。
他的情态被魏紫棠看在眼中,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从某一特定人群中的巅峰变成另一特定人群中的最低,他也真是很难做吧?
突然想,修士们追求的是成仙大道,虽然得道成仙这种事情缥缈不可寻,可是,若真的有一天得道,超脱了这个世界,会不会也是成为仙人中最低级的,处处受人鄙视欺凌?
于是,忍不住问刘无源:“若是你知道悟道之后是这番情形,还会悟道吗?你会不会时有后悔?还不如继续做你的武圣?”
刘无渊静了一下,看着远处云海,开口时苦笑:“有,确实如此。可是当年我来去山水之间,只觉得寂寞,无可追求的感觉也不好,人生虚妄,追求更高的力量和存在,是大丈夫之道。虽然如今受到种种轻慢鄙视欺辱,但唯因这些都并非不可改变,所以也并非不可忍受。何况我当年的武功也是从无到有练出来的。”
魏紫棠肃然起敬。
能应付这样巨大恐怖的心理落差,需要何等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而且越是骄傲的人越是难以接受吧?
这也是一种境界。令人不得不佩服的境界。
魏紫棠默然无言,她想起了自己的修仙,虽然她是被动开始修仙的,但是自己也并不排斥。人生太短,痛苦太多,确实虚妄,有时候想想这辈子就这样过去,一转眼从十七到二十七,三十,四十,五十,结婚生子,再看着孩子长大,想想都觉得恐惧,有机会摆脱,得到永恒和长生的机会,自然想要尝试。
万兽森林在两天后到达,这里地域广大,虽然来的修士多,但是一分散,也就很冷落了,几乎看不到人影,只有郁郁葱葱的树木。
刘无渊带路,他不但能用修士那种神识探路的发式,更擅长闻味寻踪,一路上不用魏紫棠费力,利落无比,只有在遇到几只三阶妖兽的时候,魏紫棠出了手。
潘旃对这里也很熟悉,有两次遇到妖兽都是他预先示警的,他很感慨对魏紫棠说:“当年我历练,十之六七是来这里,修为越高,进去得越深。”
魏紫棠好奇了:“据说中心地带有九阶十阶的妖兽,你去过吗?遇到过吗?”
“嗯,”他说,“钰铴的妈妈就是在那里遇到的,真是一场恶战,我们都受了伤,它尤其严重,我给她治了伤,它就跟我结契了。”
“哦,”魏紫棠很向往:“九阶妖兽!很厉害吧?那时候你是什么境界?”
潘旃微笑了一下:“元婴初期。”
元婴初期能收服九阶妖兽,确实是一件值得自豪的事情,而潘旃能够得到一只九阶妖兽作为灵宠,在当年也是独一份的,是他的传说的一部分,可惜后来他被封印,顾不上他的灵兽,临时把契约解除,放它自由。
五百年后回来寻找,却发现它已经陨落,只留下一只幼兽。
他连钰铴它爹是谁都不知道。
跋涉了两三天之后,他们到达了目的地附近,刘无源沉声道:“前辈,我们打算怎么行事?”
魏紫棠摸出那个潘旃炼的葫芦,胸有成竹,道:“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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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保护好自己,一切有我。”
目的地是一条较大的小溪,连接着一片湿地,据刘无渊说,那棵六千年的无根草就在湿地中间,比较隐蔽的一片小山石下面。
已经有几只箭毒蟾蜍跳出来了,魏紫棠先没用硫磺雾,而是用法宝灵力将之屠杀,刘无源很节约,不嫌恶心麻烦,一只只收集了它们的毒腺,还要给魏紫棠。
魏紫棠摇头,说:“我不要,你拿着吧。”
箭毒蟾蜍是群居的,很团结,有同伴被杀,扑通扑通跳出无数,看上去密密麻麻,一只只蹲在水面上,鼓着脸,瞪着两只发白的大眼睛,满身疙疙瘩瘩,看上去恶心极了。
还没等魏紫棠出手,密密麻麻的毒水珠下雨般朝他们射过来,速度堪比箭矢,魏紫棠虽有先天白鹿浑元锦,但贴身衣物只能护住她一人,后面刘无源定是无力抵挡这般程度的攻击的,她拿出上次新得的燕潮环放了出去。
燕潮环最主要的功能是捆缚,攻防都稍逊,魏紫棠还担心防御不稳,加封了一个灵力护罩。想不到那样密集的攻击,又带有腐蚀性,居然打到燕潮环的护罩上稳稳当当,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真的只是下了一场普通的雨。
魏紫棠又惊又喜,看来燕潮环真是好东西,唯一缺点就是灵力消耗太多,可对于从来都是灵力富余的她来说,这点缺点也不成其为缺点了。
心中更定,她取出葫芦,放出了硫磺雾。
箭毒蟾蜍智商不高,不知道躲,不一多会一只只翻了肚皮,整个湿地到处都是恶心的死白肚皮。
刘无渊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惊又喜,心中也极为不解:筑基修士有这般能耐么?竟比炼气期的修士强大如许之多?
魏紫棠不耐烦等他一只只取毒腺,问明了方位,自去先摘仙草。
距离并不远,拐过那山石,就看到了那株仙草。
六千年的仙草果然与众不同,姿态出尘,如玉如珠,通体呈绛紫色,仿佛紫玉雕成,周围的灵气都浓郁之极。
采无根草要用天蛛丝网先把它罩住防止逃跑,再用玉片将其根完整掘出,整个保存在玉盒中。
魏紫棠都已准备好,刚将天蛛丝网罩住那棵无根草,突然一个迅捷无比的身影扑到她身上,将她压到地上。
修士神识强大,其会轻易让人近身?如此轻易被人扑住,只能说明对方强大无比且擅长隐匿。
魏紫棠惊魂未定,一抬头,却看到一张俊美无比的脸。
第一印象,这人也太美了。
第二印象,这张脸有点熟悉。
对方看着她,薄薄的嘴唇突然荡漾出一个真正的笑容,开口说:“终于抓住你了。”
86诱拐
魏紫棠吃了一惊,骤然间被人扑倒,对方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潘旃懊丧无比,他方才看到无根草,正在想几个丹方,也是走了神,因他的元婴寄居魏紫棠体内得不到灵力补充,为了节约元气,他大部分时候已经不放出神识,想不到竟被这东西钻了空子。
这家伙居然追到了罗海大陆!
魏紫棠这时也终于认出来了,面前这美丽若妖的男子确实不是人类,是当初她在云洲大陆偶遇的桃花焜,试图对她非礼被潘旃收了桃花瘴逃走的那只。只是因为它面色已经变成正常的颜色,晶莹如玉,才让她惊艳至此。
可见一个人的肤色对其美貌程度有多么大的影响!老人们说“一白盖三丑”,诚不我欺也。
笔趣阁
桃花焜的第二个可贵变化是:它居然能说流利的话了,虽然这句话长度不超过十个字,也算是难能可贵的进步。
看来这两年它不但飘洋过海,而且修为大进啊,难道是被潘旃同学打击过后奋发图强了?
若果真如此,倒也不失为一只有追求有志气的虫子。
因为是熟“人”,知道没有性命之忧,魏紫棠想的轻松,面色也很轻松,可是那家伙扑在她身上就不肯放开,还企图上下其手,神态激动。
还没等潘旃发飚,夺走身体控制权亲自震开此獠(当然震死更好),魏紫棠已经抓住它一只在她身上到处乱摸的爪子。
这爪子也很漂亮,男人的手绝没有这样修长细腻肌肤如玉的,魏紫棠抓住后端详了一番,觉得果然变幻出来的东西就是这样唯美不真实。就是不知道原型是什么样的?软体
桃花焜是火精之虫,原型是不是和小金蚕相仿?
桃花焜侧了侧头,对于面前他执著很久的猎物的这一举动有些不解。
她抓住它的手,却没有用力,没有用灵气,貌似还是挺温柔的,这是不是示好的一种行为?
如果她自愿和它媾-合,它倒不必用强了。
突然面前的猎物说话了,声音不高,语调平静:“你想干什么?”
桃花焜迟疑了一下:“你,愿意……不挣扎吗?我轻点……不弄伤你……”有点讨好的,还朝她挤出一个笑容。因它的皮相美丽,这样的笑容也只显得有点搞笑,不太猥琐。
可这一句话,魏紫棠面红过耳,潘旃勃然大怒。
魏紫棠的面红一闪而逝,便平静下来,用很科学的态度问它:“你经常弄伤别人吗?”
桃花焜有点局促:“没有,我从来不弄伤……母的,只对付公的……公的,嗯,也不弄伤,只弄死……”
魏紫棠忍着笑,道:“不管是什么生物的母的,你都扑上去吗?”潘旃说过桃花焜是YIN兽来着。
桃花焜连忙把它九头身比例的精巧头颅摇了摇:“不,我……不……”
倒是会本能地骗人,不过,尽管会骗人,它还是很单纯好骗的,自己和它说上话,它居然也停下来不到处乱摸了。魏紫棠心头突然涌上个念头,放柔声音道:“你是想说你特别喜欢我么?”
桃花焜连忙点头,这倒是真的,它确实一直念念不忘来着,而且她也不像那些母鹿母狼什么的,一见它就惊骇欲绝,屎尿齐流,臭烘烘看着怪恶心的,她甚至还柔声柔气跟它说话,一点也不怕它,而且她又很美丽,比它原居住地附近的七阶亮银巨蜥的女王还漂亮许多。
魏紫棠继续诱哄:“那你想不想跟我一直在一起?”
潘旃已经有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提醒她不要太过分。
桃花焜更加用力连连点头,眼睛在她高耸的胸部甚至小腹腰身扫来扫去,满脑子已经是幸福的憧憬,欢喜地伸出舌头在她脸上舔了一下,就差屁股后面没有尾巴摇来摇去了。
魏紫棠躲避不及,被它舔了,又好气又好笑,自己做心理建设:我就当被小狴犴舔了一下。然后柔声道:“那你跟我签契约好不好。”
桃花焜迟疑。
魏紫棠加把劲:“和我签了契约就可以一直和我在一起了。”
潘旃也很想收下这只桃花焜,八阶顶峰妖兽,相当于元婴初期顶峰修为,虽然比不上自己原先的灵宠,但也是很大的助力,若是签主从契约,则也不用担心魏紫棠贞-操不保,可以他目前状态,就算亲自用魏紫棠的身体动手,能打败它也许,可要逼它签主从契约实在难度太大。
魏紫棠的法子那个什么了点,但若能成功倒也不错。
桃花焜的目光从她的双目扫到嘴唇,到她雪白的颈项,高高的双峰,细细的腰肢,口水咽了又咽,心里不断挣扎。
潘旃的元婴脸色随着它目光的热烈程度的增加而越来越阴沉。
魏紫棠暗骂一声:难道要老娘牺牲色相?一咬牙,干脆搂住桃花焜的脖子,娇声道:“好不好?”
桃花焜脑子一热,终于点头了。
潘旃忍无可忍,道:“魏紫棠,你……!”
魏紫棠却不理他,直接调出潘旃的收藏中一枚玉简,将其中主从契约的咒语,以最快无人能听懂的语速念了一遍,咬破手指头滴出一滴血,又在桃花焜眉间刺出一滴血,把自己带血的手指头往上一按,金光四射,然后对桃花焜疾声道:“快说我愿意。”
桃花焜也是有直觉的,何况高阶妖兽对于契约还是很敏感的,迟疑着不肯说,却接触到魏紫棠殷殷盯着它的双目,黑色葡萄一般的眼眸光华流转,满溢着恳求,温柔地系在它面孔上,硬着头皮,开口道:“我愿意。”
剧烈的金光迸射而出,契约成立了。
魏紫棠大喜,一跃而起,对桃花焜道:“放开我,以后不许随便碰我!”
主从契约对妖兽最为严厉,它们根本不能违背主人的话,哪怕叫它们去死。
桃花焜没读过书,不然它就要明白为什么大家说“色乃刮骨钢刀”了,就这么稀里糊涂被骗着签了这样的契约!
看到桃花焜满心不愿,不得不放开她的沮丧样子,魏紫棠又觉得它像小狗一样可怜可爱,忍不住摸了摸它的头,笑道:“乖。”
虽然自己不能碰她,但是她能碰自己!桃花焜眼睛一亮,自己可以哄她主动和自己交合啊。它于是抬头眼睛湿漉漉看着她,一副委屈的样子。那双本就美如黑湖泊的眼睛,更加幽深,波光潋滟,谁看了也会觉得心脏麻痹,挪不开步子。
魏紫棠也觉得虽然对方不是好东西,可毕竟还是单纯的妖兽,自己骗它也骗得挺过分的,看它这样委屈,又忍不住拍拍它的脸,柔声道:“别生气哦,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我也不会让你帮我做过分的事情的。”
潘旃旁观到此,觉得很无力,只是提醒她:“你从我那玉简中习得的契约,虽然能不被对方知道内容的情况下缔结,但是本身是有漏洞的,何况它本来修为就高你太多,你不要逼着它做它太不喜欢的事情,它若是反抗的意念强烈,契约可能会碎裂。”
魏紫棠表示知道了,对还沉浸在沮丧中的桃花焜好声好气道:“我挖仙草,你帮我护法好吗?”
被她安抚,桃花焜好了一些,见她这样拜托自己,雄性自尊心又燃烧起来,跳起来道:“放心,我会保护你。”
魏紫棠忍住笑,转身蹲下去继续挖仙草了。
87桃花焜的生活习性
看着一株极品仙草枝叶根茎完整地被挖出来,小心抖掉泥,仿佛一件艺术品一样放置在雕刻精美的玉盒之中,这种满足和喜悦难以形容。
就好像下午茶吃下一大块提拉米苏,又好像玩网游偶得极品装备。
这时刘大侠也已经剥完所有箭毒蟾蜍的毒腺赶过来,看他的表情似乎隐隐也有类似的愉悦。
魏紫棠想起自己以前玩暗黑的时候一个个小怪身边捡铜板的癖好。
刘大侠看到魏紫棠身边多了一个只在腰间围了些草叶的俊美男子,吃了一惊,不过他虽然是豪爽之辈,却也不代表他内里就不细腻,控制情绪,喜怒不形于色,他想做还是做得到的。所以他面上还是挺平静的,只是用疑问的眼神转向魏紫棠:“这位是……”
桃花焜受命护法,本来看到刘大侠出现已经要挥手解决他,看他似乎和魏紫棠认识,这才收了手,偏过头看看魏紫棠,魏紫棠笑笑,对刘大侠说:“我的朋友,在此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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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刘大侠她还是比较信任的,但却终究不想让他知道自己有了人形契约兽,这太过于惊世骇俗,毕竟连元婴修士能得到人形契约兽都是极为难得的。
要说到契约兽的人形,也是颇难界定的一件事,有的妖兽,即便高到十阶,也未必有人形,有的妖兽,最低七阶顶峰就能蜕变人形出来,这个跟种族有关,又跟个体有关,比如说小狴犴的妈妈,高达九阶,却并无人形,而桃花焜不过八阶顶峰,已经修成了人形,最容易出人形的是九尾狐族,那个历史纪录创造者,七阶顶峰出人形的,就是一只九尾狐。
妖兽的实力同样是既要看种族,也要看个体的,越是高等的妖兽,个体差异越大,比如说,低等如箭毒蟾蜍,几乎都是三阶的,只有蟾蜍王,才是四阶初,而如中高等的铁翅鹰,普通的只能是壮年达到五阶,可像阿白这样变异的,刚成年就有五阶,如果发展得好,将来能达到七阶,再比如说狴犴这等高级灵兽,现在没成年,幼兽形态是六阶,成年就会达到七阶顶峰,最终根据自己的秉赋和修炼,也可能成为钰铴它妈那样的九阶,也可能只有八阶,如果修炼得力,十阶也不是不能达到。
却说刘无渊听得魏紫棠介绍说是她的朋友,眉头不由跳了跳,他看这俊美近妖的年轻男子,只觉得说不出的古怪,实力似乎高深莫测,反正他看不出来,那么至少是金丹以上,这也就罢了,可怎么看这男子都不像阅历深厚的金丹真人的模样。
虽然疑惑,但毕竟魏紫棠是比他高阶的修士,他也不好管人家的事,所以还是保持了礼节,道:“不知真人高姓?”
魏紫棠抢着答:“它姓陶,名华坤。”这名字还挺像的,只是跟桃花焜未免太不配了。
刘大侠抱拳:“原来是陶真人。晚辈给您见礼了。”
魏紫棠大是尴尬,让刘大侠给一只虫子见礼实在有点过分了……
桃花焜居然还朝他点点头,但随即侧过脑袋,再也不管他,它对所有雄性生物都是不感兴趣的,只不过看在他和魏紫棠有交情,才没有扭掉他脑袋,当然也不愿意把过多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而刘无渊只当是高阶修士的脾气,不屑搭理自己,也就不再多话。
刘无渊看到魏紫棠已经掘得那无根草,也欣然笑道:“掘得了么?”
魏紫棠扬手给他看,笑容灿烂,举动颇有点孩子气,可见也是欢喜得很了。/
刘无渊微一沉吟:“魏前辈还有什么打算,要继续深入探险么?”
魏紫棠千里迢迢过来,如此轻易就获得了珍宝,就这么回去总好像还没有尽兴,可若是再深入,刘无渊的实力不够,自己要分神照顾他却太吃力,不禁沉吟不决。
刘无渊却是看她迟疑,又见她有实力超群的朋友汇集,只怕别有打算,自己跟着不便,立刻很识相道:“魏前辈,我急着回派中交一任务,不如咱们兵分两路,你们再往里碰碰运气,我先回去可好。”
魏紫棠正犹豫,听他这么一说,便点头道:“也好。”然后又觉得自己生受他如此大礼,没有回报也不好,便摸索着潘旃的储物指环,想着给他什么好。
潘旃在旁边开口:“给他两粒筑基丹。”
魏紫棠觉得这主意大好,两粒筑基丹价值不菲,对于炼七期弟子而言,那是无价之宝,虽然价值远远比不上六千年的仙草,但是也不算薄礼了,况且法宝什么的,潘旃连适合她用的都不多,何况区区炼气期弟子呢?
魏紫棠遂取出一个小瓷瓶,里面装了两粒筑基丹,她将之递给刘大侠,说:“多谢你想着带我来,这是一点小小回礼,你小心保存,不要在人前轻易拿出来。”
刘无渊接过瓷瓶,打开一看,惊喜交加,总算他向来处惊不变,才不至于过于失态,却也声音微微颤抖:“多谢魏前辈厚赐。”
魏紫棠微笑:“刘大侠纵横三山五岳,何等气概,何必将谢字挂在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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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无渊默默抱拳一礼,转身先走了。
这个人的出现到离开,桃花焜都没什么表示,仿佛未见,只是一味盯着魏紫棠看,一会儿笑意吟吟,一会儿皱眉深思,魏紫棠被它看得毛骨悚然,有点后悔自己施计收下它了。
魏紫棠把方才收起的阿白和小狴犴都放出来,阿白对桃花焜视若无睹,飞到天上去侦查,小狴犴却跑到桃花焜的面前,闻了闻,发出一声很不高兴的吼声。
桃花焜也闻出小狴犴是公的,面色沉下来,皱眉露出嫌恶之色来。
魏紫棠连忙安抚两只,一边抱住小狴犴的脖子,抚摩它头顶的毛,一边对桃花焜道:“钰铴还是小孩子,你要让着它。”
越过湿地,继续前行,魏紫棠加上三大契约兽的实力,也算可观了,她领着小狴犴,桃花焜跟在她身后一步处,阿白在空中翱翔侦查,岗位分配非常好。
就是桃花焜的目光**辣流连在她的胸,臀和一切肌肤□部位,让她浑身不安,如坐针毡。
潘旃在旁边提醒:“你要小心,不要让它有可趁之机,桃花焜火毒剧烈,又带着桃花瘴,一旦合体,除非那雌性能有元婴以上修为,否则必死无疑。”声音冷冰冰的,还带着萧萧杀意。
魏紫棠睁大眼睛:“那你不先告诉我,这东西这么危险!”
潘旃突然恼火起来:“难道你还打算跟它合体不成?既然不合,告不告诉你又有什么区别!”
魏紫棠也恼火了,迅速抓住他言辞里的漏洞:“既然如此,你还告诉我作甚?”
潘旃闭紧嘴唇,再也不肯理她了。
魏紫棠又走了一段,忍不住还是问桃花焜:“那母鹿,母狼,巨蜥女王什么的,后来都怎么了?”
桃花焜听得她问这个,神色忍不住慌张起来。
魏紫棠便明白潘旃所言不虚,立刻脸色就难看起来。
桃花焜慌慌张张:“我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都……她们死了之后,我都没有吃掉,真的!”
魏紫棠恶寒,想到这家伙也是要觅食的,平时那些公的只怕都是它的觅食对象,这些母的和它交合后死去,它不去吃人家的尸体,对于野生动物而言,只怕就是怜香惜玉的证明了……
恶寒之后,又觉有些好笑,冷着脸道:“你想让我也死吗?”
桃花焜连连摇头。
“那好,”魏紫棠冷声道:“以后不许再偷偷看我,也不许靠近我三步之内!”
桃花焜仿佛被戳破的气球一般瞬间泄气。
路上遇到过几拨妖兽,第一拨是七八条四足素蛇,他们将之全灭,最后杀死的是一条母的,魏紫棠对着桃花焜投了个询问眼神:“要留给你吗?”
桃花焜一副受了侮辱的表情:“我……这种东西……怎么可能?”
第二拨是两只玄豹,两只都是母的,可能是母女俩,皮毛光滑,身姿矫健,桃花焜大咽口水,偷偷看了一眼魏紫棠,还是忍痛去把那两只杀了。
魏紫棠于是明白了三点:
第一,桃花焜也是有审美取舍的。
第二,在它的审美观中,自己比母豹子要略胜一筹。
第三,它有歧视冷血动物的倾向。
于是便这般打打杀杀地深入了五十多里,可惜一无所获,魏紫棠正沮丧间,突然神识感觉到前方不远有人争斗,半天没开口的潘旃道:“是三个筑基修士,都是中期。”
魏紫棠心中一松,自己这边实力对付他们是不在话下,便掠过去看了一眼,却见一个年轻的筑基修士,对峙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三十多岁模样的女子。
三人都是筑基中期,这年轻修士怎么都无幸理。
她不想多管闲事,可那年轻修士一侧脸,却让她心中一惊:这不是陈睿师兄么?
88再见陈师兄
陈睿居然也来了罗海大陆。
说起陈睿,魏紫棠对他的感觉还是蛮复杂的。
像这样出身草根,天赋灵根又差,单凭毅力心性一路向上的男子,是值得人钦佩的,又因他对自己颇有几分对他人没有的隐隐的善意和关照,尤其在生死之境居然没有放弃自己挺身相救,就让当时还处在希望渺茫的困境中的自己产生了些依赖进而依恋。
这种依恋说不上爱,甚至可能只是因为觉得这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中自己一个人孤舟作战实在是太危险太累太恐惧,想要找一个坚强的队友而已。
所以表白被拒绝之后,仅仅只是惆怅了而已。
潘旃同学的心理学分析当然也是起了一定作用的,击破了她本就很淡薄的幻影。
不过,虽说那些微悸动已不再,但是对于陈睿这个人,魏紫棠还是保留了欣赏和感激的,他陷入困境,自己拔刀相助理所当然。
此刻,场中已经动起手来,那个中年男子的法器居然是一柄药锄,而那个女子则擅长驱使一种毒蜂。
陈睿师兄现在的法器变成了一卷青竹书简,他很沉着,虽然在两人联手之下很吃力,却没有一点惊慌失措。
说起来,自己因为只需要修炼元神才这么快进阶的,怎么陈师兄一个资质差劲的四灵根也进境如此之快?居然也已经筑基中期了?
一般小说主角才有这种逆天的资格。
说起来,陈师兄还是很像某些男性作者笔下的主角的。
陈睿全身放出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青色光芒,把那些毒蜂都隔绝在外,但是这些毒蜂似乎有非常完善的指挥,在空中乱舞一气之后,竟然吸附到陈睿那青色气罩上,聚在一块啃噬起来,许多带着复眼的头和软软的环状花纹腹部攒动在一起,看上去既可怖又恶心。
陈睿倒是面不改色,不慌不乱,还在专心对付那男修士的药锄。
魏紫棠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她一扬手,将燕潮环抛出。
燕潮环最善束缚,现在魏紫棠才明白为什么束缚类的法宝法器都比别的种类要昂贵,——只因它太好用了!
天空中绯红色光芒一闪,那个中年男修士就被一道赤红的圈拦腰捆住,动弹不得,他大惊之下,要召回药锄对敌,可陈睿也不是吃素的,青色书简反守为攻,断住了药锄的退路。
那边那个女修士一看不妙,一拍腰间,碧汪汪两把薄薄的弯刀疾射而出,并且召回部分毒蜂来攻击她。
但魏紫棠燕潮环出手的时候自己本身就跳到了阿白身上,阿白飞行何等迅捷,一拍翅膀躲过了第一轮攻击,又吐出风刃和冰刃,将那些毒蜂冻死或吹走。
而碧色弯刀的女主人已经没有机会再出第二次手,因为这时候桃花焜出手了,它身影如同鬼魅,那女修士根本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召出任何防御法器,就被桃花焜突然放出的真火烧着了,惨叫着想用凝水术灭火,可这太阳真火,岂是凡水能灭?
这厢有人被火烧得翻滚惨叫,魏紫棠却心无旁骛,燕潮环捆住那男修士,雷云钗既而出手,在空中变作手杖大小,尖端锋锐,在半空中雷光摺摺,一击而下,那男修士面孔扭曲,惊恐欲绝,想要脱逃,却被燕潮环紧紧缚住,待要开口求饶,那雷云钗已经以雷电之势,击破他的护罩,当胸穿过,破开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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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洞,鲜血狂奔,一个光球从尸体遁出。
这光球自是这男修士的元神。
未曾凝结元婴的修士,元神脆弱,惧怕罡风,在体外只能存活三日,三日若找不到可以夺舍的对象,就烟消云散。
可这男修士已经等不到三日了,他的元神惊慌遁出,却被人一跃而起,一只手紧紧抓住,原来是陈睿,那男修士死去的一瞬,药锄叮当落地,陈睿收起自己的书简和那药锄,就跃起抓住了男修的元神。
那光球恐惧不已,不住哀求,陈睿不为所动,手指微一用力,就将那光球捏成粉碎,散落了许多纷纷扬扬的小光点。
那边那女子也被连人带元神烧作灰烬,陈睿身边纠缠的那些毒蜂开始四散,陈睿扔出一套飞针法器,大概有几百根,一针一只,一一钉死,手法极为利落漂亮,魏紫棠看得很赞赏,暗道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本事。
从魏紫棠出现到这两人丧命,说起来复杂,实则不过是数息之间。
虽然两人被杀大半是魏紫棠和她家契约兽们的功劳,但陈睿的功击手段也远非当年可比了。
魏紫棠站定,朝陈睿微微一笑,因故人相逢,虽无法相认,这一笑却也十分温和。
陈睿是刀尖上过来的人,生性内敛警惕,无端出来一个和自己境界相仿,却有着好几件法宝,带着厉害的灵兽的美貌女子,虽然是救了自己,却也忍不住警惕起来。可此刻一见她的笑容,却也忍不住肩膀松弛了些许。
他目光扫过阿白,露出惊异之色,但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看到桃花焜,瞳孔收缩了一下,面前这看不出修为深浅,俊美得妖异的少年,给他极为危险的感觉,但又有点不像人类修士。
陈睿捡起地上那男修士腰间的储物袋——女修士的储物袋已经和她的身体一起化为灰烬,递给魏紫棠,颇为客气道:“多谢道友援手,这个请道友收下,我只要那药锄即可。”
魏紫棠微微一笑,随手接过塞在腰间,温声道:“在下是罗浮门外门弟子,冒昧出手,请道友见谅。”
陈睿拱拱手:“道友太客气了,在下云洲人氏,如今在金顶门做些外门杂役。”看了一眼阿白,忍不住道:“道友,在下有个冒昧之问,请问道友这只铁翅白鹰是自幼养的么?”
魏紫棠心中一动,看来陈睿是想到以前的自己拥有阿白来着,想了想道:“不是,我也是云洲人氏,来罗海大陆前,路过原先的玉溟派后山捡来的,当时它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陈睿眉头紧锁不开:“不知是何时?”
魏紫棠约摸着说了个时间,正是玉溟被灭之后的时间,陈睿面上就露出些黯然之色,半晌无语。
魏紫棠怕自己的情形暴露,便告辞道:“道友,在下还有事,先行一步了。”
陈睿脸色还有三分茫然,闻言只是点点头。
魏紫棠飞离的时候,心中还有三分舒服,陈睿对于以前的自己,终究还是有几份牵挂的,而且面对容色修为资质都更加出众的现在的自己,他也没有表现出更加热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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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旃却在沉默半晌后,说:“此人进阶如此之快,也出乎我的意料,定是有了什么奇遇。”
89云萦
可能因为之前的无根草把运气都用光了,魏紫棠在万兽森林又游荡了两天,却一无所获。
潘旃不耐烦了,可能是因为桃花焜总在旁边骚扰,以至于他也有点心浮气躁,对魏紫棠道:“你还在这里转悠什么?难道还想偶遇你的陈师兄?”
魏紫棠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话,愣了愣,生气了,不理会他,一言不发扭头离开万兽森林,回罗浮门去。
一路上她不肯理他,潘旃也不是肯小意温柔哄女人的男人,遂也不搭理她。
回门派之前,魏紫棠将阿白和狴犴收回了灵兽袋,桃花焜却让她颇为犯愁,它毕竟是人形的,装进灵兽袋总觉得……而且它又和狴犴不合,会不会打起来?再者它修炼是要在太阳真火内的,若是灵兽袋里放起太阳真火……倒真是后宅起火了。
最终桃花焜主动要求自己要去找地方躲起来修炼,魏紫棠便也同意了,反正和它有契约,随时可以召它回来。
回到罗浮门后好消息倒是来了,向飞来找她,说终于打听清楚了,潘老祖闭关的后山密室,有两位老祖轮流给他护法。
一位是穆老祖,一位是清远老祖。
所有的元婴期真人,无论年纪,都叫老祖,但有些以姓称呼,如潘旃就是,这位穆老祖也是,可有的却以称号称呼,这些大都都是家族出身,也就是说比如他姓陈,而整个罗浮门姓陈的元婴真人不止他一个。
这下潘旃和魏紫棠终于有了说话的借口,打从那天万兽森林里一言不合不说话以来,这都三四天了。
向飞走了之后,魏紫棠咳嗽了一声,见潘旃还是没有动静,心里忍不住呻吟一声:凭什么自己一个年龄还不到五十岁的女人要来哄一个八百多岁的男人?
算了,这个傲娇的家伙,不跟他一般见识,给他个台阶下好了。
再次咳嗽一声后,魏紫棠开口了:“你怎么看?”
潘旃也随之开口,声音平静,仿佛那个闹别扭不说话的人不是他似的:“穆红是我的三师兄,清远是四师姐,你想法子让他们随便谁收你为弟子好了,这样就能混进去了。”
魏紫棠无语,自己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凭什么让人家收自己当弟子?
潘旃想了想,道:“穆红这个人愤世嫉俗,性格古怪,不好接近,还是清远师姐好办些,她又喜欢收女弟子,你想办法投入她门下好了。”
魏紫棠忍不住了:“人家凭什么收个筑基期的弟子?”
潘旃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元婴期真人虽然一般都是金丹弟子,但也有收筑基弟子的,不过通常都是绝顶资质或是与自己有几分渊源的……你资质不错,但还算不上最绝顶,唔,只能投其所好……送点东西给她?……可惜,清远的炼丹术还过得去,要不然你炼两种元婴期的丹药,她兴许会看在以后炼丹方便的份上收下你……穆红倒是不大会炼丹,可他这人的脾气……还真不一定会冲着这点收你为徒……”
魏紫棠也帮着一起犹豫:“那个,穆老祖不擅长炼丹?这倒是个挺好的切入口啊。”
潘旃烦恼:“若换了别人自然如此,可穆红那人……不是告诉你他脾气古怪了么?”
“怎么个古怪法?”
“他这人,嗯,很孤僻,总觉得全天下都对不起他,也确实他的修仙之路比旁人都坎坷些,不过,谁一路过来没受过苦?”
魏紫棠好奇:“他受了什么苦了?”
潘旃再次皱眉,“我也懒得说他,他是凡人出身,打小命就不好,小时候遇上水患,他爹死了,他娘带着他逃难,一路上卖身换东西给他吃,最后人都死得差不多,卖身也不好卖了,就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下来给他吃,后来自己死了,穆红终于活了下来,奄奄一息,被一个江湖帮派捡回去,当成杀手训练,又吃了许多骇人听闻的苦头,幸得遇上了我师尊,看他可怜倔强,又身具灵根,就将他捡了回去……”
“那也算幸运了,”魏紫棠接口,“他灵根好么?”
潘旃懒洋洋的:“也还算不错,双灵根,和你一样,要不然我师尊也不会捡他回来,不过比较倒霉的是,他的双灵根是互克的,水与火,修行起来很不顺利。我师尊捡回他后仍在门派中,成了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他倒是对自己狠心,修炼起来比谁都狠,动手也狠……不过他运气不好,筑基的时候失败了四次,结丹的时候走火入魔,全身修为倒退,他又狠下心继续修炼,最后到三百六十多岁才终于再次结丹成功,去恳求我师尊收他为徒,在我师尊洞府前跪了三年,身上都长出青苔来……我师尊和他有当年这般的缘法,又怜他不易,终于收了他,谁料他后来修炼还是不顺,冲击成婴六次才成,成婴之时,已经七百岁,当时我都元婴中期了。”
“又是毅力流吗?”魏紫棠道:“他一定很讨厌你。”
潘旃的元神双目一闭,“没错,他对我素来没好脸色……不过他愤世嫉俗,对谁都冷着一张脸的。说起来,他这人虽然修为不行,斗法却很厉害,在同阶修士中向来数一数二。”
魏紫棠低头沉吟,暗自斟酌:自己可没空去跪三年求他收徒,不过,他既然当年曾经有那样的经历,自己诚心些,又表现得对他很有用,也许会成功的。反正只是权宜之计,又不是真的要拜师,师父的脾气性格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于是魏紫棠对潘旃道:“你先教我一两种元婴期也用得着的好丹药,我先学会了,再想办法接触那两人。”
潘旃想了想,同意了。
潘旃先教了一种,是元婴期辅助修为的十大灵丹之一的“云萦”。
元婴期辅助修为的灵丹,已经不像炼气筑基期那样,只有寥寥数种,说起来,只怕有几十上百种。只因能对元婴真人起作用的,无一不是天材地宝,得之不易,想要量产难之又难,自然有一种好东西就有相应炼的丹。
而“云萦”,并不是其中最好的,而是最容易量产的。
当然,这个容易,也是相对而言。
云萦的好处,在于它不需要以一种万年以上灵草或八阶兽丹为主药,它有六味主药,其中要求最高的,也不过就是三千年,其余的,都只是一两千年的灵草而已,虽然这些灵草也不常见,但过个一两个月,总能在市面上买得到一两株。
但云萦的配方极为难得,炼制手法也很复杂,潘旃是无意中在古修士的遗迹中得到了这一配方,又自己摸索了十几炉,当时几乎把全部身家都扔到了这上头,才终于成功了第一次。这还是因为潘旃本身炼丹就天赋极高。
炼制一炉云萦,买药大约就需要八万中品灵石,一块中品灵石理论上相当于一百普通灵石,实际兑换往往在一百二十普通灵石的样子,也就是说,这一炉丹的成本,奖金一千万普通灵石。
真是恐怖的数字。
潘旃说,他以前就是吃这种灵丹修炼的,大约要两三年才能凑得一炉丹的原材料,一炉也不过能出不到三十颗,别的同门都很羡慕他有这种的绝密配方,往往拿各种天材地宝跟他交换。
一颗云萦若真的出售,至少要八千到一万中品灵石。
魏紫棠听了有些汗:“我一个区区筑基修士,会炼制这样的丹药,是不是也太扎眼了些?何况罗浮门只有你会炼这个,不是明摆着和你有关么?再说,谁会相信我能有那般财力去收购那些原材料呢?”
潘旃微微一笑:“当初我有一阵子找不到那几味灵草,曾经把其中两味减年份,一味用了替代品,调整了辅药,炼制出一种药力大约在云萦一半的新丹药来,你有金蚕露在手,不如再减减年份,调整一番,炼炼看。”
魏紫棠一听,也颇有几分兴奋。
Diy什么的,她也一直很有爱的,再说,调整丹药配方这么有技术含量的事,她还真没试过。
90金露丸
事实上,潘旃的储物指环里,经过这些年的消耗,除掉两块可遇不可求的极品灵石之外,已经凑不足八万中品灵石之数了。
而极品灵石,通常都是元婴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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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私藏,谁也不会真的把它当货币拿出去。
所以,即便魏紫棠不想Diy也不行了。
魏紫棠的意思是,就用一样的方子,但是把六味主药的年份下降,下降到市面能收购到的上限,然后再加上金蚕露,看看能炼出什么样的。
这个构想得到了潘旃同学的赞许。
罗浮门不远处就有一个依托于宗门的小镇,小镇上住的都是宗门中人的家族和后代当中灵根不足以被收录门墙的人,甚至还有一定数量的凡人,这些人托庇于宗门,因此也就从事着以罗浮门弟子为主要顾客群的各种商业服务业。
小镇的主街道是一条知名度很高的商业街,罗浮门弟子常常来此出售与采购各种物资,其中最大一间“万象阁”,就是罗浮门本身所开的。因罗浮门为罗海大陆第一大宗门,弟子众多,这条商业街也极其繁荣,甚至有许多外来的修士,循名而来,数量不下于本宗门的修士。
可以说,这里找不到的东西,别的坊市若想找到也是很困难的。
因为不想等,就看这坊市上能找到多少年份的药材了。
魏紫棠首先直奔万象阁,在这里找到了其中四味,只有最高的一味是两千三百年的,另一味是一千五百年的,其余两味都是七八百年的,剩下没买的两味这里也有,可只有三四百年,实在有些说不过去,想想便没有先要,转而去看看别的商家。
也算运气好,又转悠了半天,居然被她在一家小铺找到了一味一千八百年的,另外一味却怎么都找不到高年份的,最后无奈,又转回万象阁,买了刚才那株四百多年的。
药材年份差距越大,这价格差异也就越离谱,所有的药材加辅药,最后配齐了,也不过四千多中品灵石,虽然这依然是一笔恐怖的数目,但是比起八万中品灵石,差距还是很大的。
当然魏紫棠还是蒙面匿名而去的,这么大手笔收购药材,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觊觎。
听说罗海大陆的修真界治安比云洲大陆好很多,可陈睿还不是遇到那对打劫的夫妻了?
何况,一个能拿出数千中品灵石的修士又何必为了灵石来这里做杂役。
临走的时候,魏紫棠还听潘旃的布了几个迷阵,以摆脱可能存在的追踪者,之后潘旃放出神识,观察一番后淡淡说:“果然有三只小鱼跟过来了,都在阵里绕着呢。”
魏紫棠赶回自己住的地方,略加整理,传讯召唤桃花焜,等它按照约定,变成小虫慢慢飞来,才去了丹室。
因她现在是炼丹好手了,胖管事给她留了一间专用炼丹室,还是地火品质上佳的。
可其实这样的地火也不可能炼元婴期的丹药,元婴期丹药,需要元婴修士的太阳真火,潘旃虽然有太阳真火,可他这状态,魏紫棠也不想再无谓消耗他的力量了,所以,桃花焜这种诞生于太阳真火之中的火虫之精,简直就是炼丹生火的最佳能源,不二之选。
丹室按规矩是隔绝神识的,可魏紫棠还是怕万一高层有特殊豁免权,又布了一个隔绝神识的防护阵,才把桃花焜放出来,让它变成人形,和颜悦色说:“小焜,一会麻烦你听我的指挥来控制你的太阳真火。”
桃花焜变的小虫,亮晶晶的象一簇小火苗,看到魏紫棠就扑到她胸口打滚撒娇,被魏紫棠一把抓住甩开,得到可以变成人形的指令后,又变成一个光溜溜的美少年,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看着她,因为不能碰她,只好用眼睛来表达不满和勾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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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已经很淡定,不但看到光溜溜的美男完全视若无睹,对它那钩子般胶着在她胸前臀后的露骨意yin眼光也同样毫无压力,还能亲切和蔼地说:“好不好,小焜?”
桃花焜对她的语气和昵称还算满意,略感欣慰,就乖乖地点头答应了。
潘旃很嫌恶:“叫它先穿套衣服。”
魏紫棠犹豫了一下:“戒指里只有你以前的衣服,给它穿哪套?”
潘旃薄怒:“它是桃花焜,难道用桃花瓣变出套衣服来很难吗?”
魏紫棠于是向桃花焜表达了这一意愿。
桃花焜很为难很不爽很耿耿于怀,别扭了半天,终于才听令行事。
一变之下,魏紫棠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桃花瓣娇嫩鲜艳,芬芳扑鼻,用来做条公主裙,大约是每个小女孩的梦想,可当这桃花瓣层层叠叠组成一个男子的衣服时,只能用搞笑来形容。
桃花焜的美貌,在这件桃花衣的红嫩香艳的衬托下,没有增长,反而显得轻浮怪异。
难怪它这么反感穿衣服!
魏紫棠忍着笑安抚了它半柱香时间,才使它肯去正常工作。
药材需要悉心处理,工艺繁琐复杂,对神识,灵力,控制力,火候要求都极高,魏紫棠全神贯注,听从潘旃指挥。
别人的太阳真火,用起来自然有困难,当年潘旃让魏紫棠用自己的太阳真火炼丹的时候,已经领教过这种困难了,此刻也许是有了经验,也许是因为桃花焜本身与她有契约,心念神感相通,居然觉得难度有所降低。
因为害怕失败,魏紫棠一口气加了五滴金蚕露。
二十天在极度疲惫,精神高度紧张中度过,开丹炉的瞬间,紧张得双目圆睁,手心里都是汗。
自然是——成功的。
二十六颗浅浅金色,拇指大小的丸药静静躺在鼎中。
形貌和云萦也不一样。
云萦是乳白色,上面仿佛有霞气蒸蔚。
这个丹却带了极淡的金色,光滑如露珠。
潘旃要评判药效,让她拈起一粒,在手中捻了捻,在鼻子面前闻了闻,最后微微惊叹:“居然只比云萦略略稍逊,你的金蚕……也太过于……”
太过于逆天,太不公平,魏紫棠也这样觉得。
最终这种药被命名为“金露丸”。
吸引穆红的鱼饵就这样完工了。
魏紫棠没急着出去,她又接了两件炼丹任务,这两个任务,都是问津不太多的。是炼制金丹期修士的两种高级丹药,这两种丹药,都属于难度很高很难炼的。
魏紫棠有潘旃指点,有金蚕露作弊,自然不惧。
她的目的,自然是进一步引起宗门的进度,先把她的水准提一提。
实际上,一个筑基修士能炼制金丹期的丹药,确实引人注意。
当两个任务被完整漂亮地完成,胖管事偷偷告诉她,门派终于愿意把她列入内墙。
正式通知是一个月后下来的,魏紫棠于是告别她的小木屋,来到了宗门指定的仙府司,内门筑基弟子,是有资格拥有一处灵脉普通的低级洞府的。
91钱丹霞
魏紫棠最终挑选了一处靠近潘旃被禁闭的后山的低级洞府。
虽然这个洞府的灵脉是属于相当不受欢迎的。
低级洞府只有两间石室,一间修炼室,一间炼丹室,门前有一小片灵药圃,而且住得很密集,这一片石崖上就有六处低级洞府,好在因此地灵气不算浓厚,所以也不受欢迎,这里只住了魏紫棠一人。
至于说到如何接近穆红,想办法把那瓶金露丸给他看到,引起他的注意,魏紫棠仔细想了一番,觉得还是当初接近潘旃的方法比较好,想法子去接个穆红发布的任务。
可是去看了好几天,竟全无穆红的任务,问潘旃,他说:“他这个人不喜欢让门中弟子服役,喜欢故作神秘,既然如此,你不如想办法去接近他的弟子。”
于是去打听一番,才知道穆红身为元婴期老祖,竟然只有一个弟子,还是个女弟子。
在罗浮门二十多位元婴祖师中,穆红本来就属于相当低调不起眼的,他是外路凡人出身,没有家族势力,天资又不横溢,今年一千六百岁,还迟迟不能进入元婴中期,身家又不丰厚,总之,并不是本门弟子们争相巴结的对象。
穆红唯一的女弟子,也不过金丹初期的修为。
魏紫棠打听清楚了,便想:这女子能让冷漠低调的穆红收她为弟子,必有过人之处,也想必在穆红心中是有分量的。
这个女修士名叫钱丹霞,一查之下,还真有她发布的一项,不过不是要低级弟子服役的,而恰恰是收购丹药的。
看来她和她师父一样,不擅长炼丹。
魏紫棠大喜过望,看是要收购两瓶釉玉丹的,就更加高兴了。
她跟潘旃新学的两种金丹期的丹药,其中一种就是釉玉丹。于是赶紧不惜成本,加了金蚕露炼制,几乎三分之二是上品,三分之一是极品,连一颗中品的都没有,然后亲自去送给钱丹霞。
钱丹霞的洞府是金丹修士的等级,无论规模灵气都比魏紫棠强多了,她立在人家洞府门口,发了传音符进去。
钱丹霞收到陌生后辈的传音符,心中纳闷,出来一看,却是个明媚少女,筑基中期修为,看上去年纪不大,却面带笑容,态度恭谨,又不卑不亢,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因此开口就颇为温和:“你有什么事么?”
魏紫棠连忙奉上那两瓶丹药,道:“师叔,弟子接了师叔的任务,细心炼制了两瓶,不知师叔可还满意?”
钱丹霞接过去玉瓶,颇为疑惑,以前这等任务都是有专门赏责司的管事送来的,怎么今日却由完成的弟子亲自送来?打开瓶子一看,却是又惊又喜:竟然满满两瓶都是上品极品!
随即又皱皱眉:这两瓶丹药自己给的价是一千五百中品灵石,那是中品丹药的价钱,像这样上品极品的,却远非这个价钱能买得下来。
理论上,上品丹药至少是中品三倍的价钱,更不要说极品了。
可钱丹霞身家并不丰厚,让她出那么高的价钱,她还真一时拿不出来。
转念一想,再怎么高明的炼丹师,也不可能一炉颗颗出上品极品,这女修士如此费心,又专门送来,必是有求于自己,于是便道:“这位师侄,你这么好的丹药,我只给你一千五百中品灵石却是有失公允,不知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不?”
魏紫棠一愣,微笑道:“弟子魏紫棠,刚进内门不久,以前是云洲修士,别无所长,只是在炼丹上头颇有几分心得,师叔若是满意,恳请师叔下次有什么想要的丹药,直接找弟子订购就是,虽不敢说一定如这次般颗颗在上品以上,品质上一定比普通的要好得多。”
钱丹霞于是便明白了:这女弟子没有根基,想要在门派内卖药却没有门路,所以才这样挑了上品的,亲自送上门来。
既然价钱公道,品质优良,态度又好,她又何乐不为?
于是钱丹霞数了两千中品灵石给她,拿了那两瓶丹药,最后过意不去,对她说:“下次我有需要便直接找你,若有旁的同门要的,我也一并介绍给你,你会炼些什么丹药?”
魏紫棠微笑说:“只要是金丹期的丹药,弟子都可勉力一试。”
钱丹霞暗自有些吃惊,但她是元婴真人的亲传弟子,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知道天下之大,能人辈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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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这两瓶丹卖得很亏,市面上这样品质的,得要五六千中品灵石。
那钱丹霞拿了这两瓶丹,修炼了两个月,因品质极佳,竟是修为大进,心中不由暗自欣喜,又觉得这两瓶丹药比起普通的来,效果好了五倍不止,越想越觉得这买卖做得舒心。于是出去了一趟,打了不少妖兽材料,挖了些药材,换了灵石,又传音给魏紫棠,要再买两瓶。
魏紫棠也沉得住气,不动声色,修炼着,等她来和自己联络,接到订单后,又开炉炼丹。
两瓶丹药共要炼四炉,魏紫棠这次只有一炉加了一滴金蚕露,其余都是自己炼的,因炼的次数多了,熟练度也挺高,最后两瓶中,大约二分之一中品,四分之一上品,四分之一极品,出了几颗下品的,被她剔了出来。
这两瓶釉玉丹,被第一时间送到了钱丹霞手里,只收了她一千五百中品灵石。钱丹霞很满意。
一来二去,一年多的时间里,魏紫棠成了她的专属炼丹师,因丹药品质好,魏紫棠人也殷勤奉承,钱丹霞虽是元婴老祖亲传弟子,但她本身天资也不出众,师徒俩身后又都没有家族背景,平时虽然不至于受欺负,但也没多少人会特意来奉承她,魏紫棠马屁怕得恰到好处,总能让人舒服又不至于太谄媚太假,两人关系便慢慢紧密起来,买卖之余,还时时聊些不相干的话题。
魏紫棠便渐渐不着痕迹地朝她师父身上带,还适度地表现了自己对她有一个元婴师父的羡慕之情。
线放得很长,鱼儿自然也不容易发现。
在这段时间,向飞筑基成功,刘大侠在她源源不断的丹药供应下,也突破了第七层。
作为庆祝的礼物,魏紫棠送了两瓶筑基期的好丹药给向飞,送了一件法宝给刘大侠。
然后又等了两个月,魏紫棠终于对钱丹霞提起,自己无意中得了一份古方,千辛万苦炼出来,发现竟是适合元婴修士的丹药,自己无用,想问问钱丹霞的师父要不要?
说着,拿出了那瓶准备好的金露丸。
钱丹霞吃了一惊,要知道元婴修士的丹药可不是小事情,一个筑基修士能炼出元婴期的丹药,也太骇人听闻了。
可她知道魏紫棠为人,知道她不是空口白话之人,便接过那瓶丹药,果然灵气四溢,仿佛天地间灵气都被它夺了一般,一时间连日光都无色了。
魏紫棠见她惊疑难定,便微笑道:“师叔尽管把这丹给师祖拿去,等他过目了再决定。”
元婴真人的丹药实在是价值高昂,这一瓶三十丸少说也价值一二十万的中品灵石,钱丹霞见她居然就这般让自己拿去,而不是给一粒样品,全然不怕自己师徒恃强吞了她的,心中不由很是舒服,一口答应下来,还把自己秘藏的灵茶拿来给魏紫棠品尝。
过得两日,钱丹霞急急给魏紫棠传信,说自己的师尊要见她。
92拜师
筹谋了许久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魏紫棠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手指略有些颤抖,但神色平静。
潘旃感觉出了她的紧张,不由取笑她:“怎么,这会儿紧张了?”
魏紫棠横目一瞥:“除了你,我也没和元婴修士打过交道啊。”
潘旃便柔声安慰她:“不怕,我那个师兄虽然脾气古怪,但既不滥杀也不好色,你也不用怕他。”
魏紫棠觉得潘旃的安慰实在没啥用,何况她又不真的很紧张。
穆红的洞府离后山本就不远,按照规定,每个元婴老祖都有专门一座山峰,他的弟子的洞府也都建在这山上,魏紫棠来过好些次钱丹霞的洞府,自然熟门熟路。
然而钱丹霞的洞府只在山脚下,这山峰她却没上去过,照着指点上去,一路极为荒凉,就和当年潘旃的山上只有他一个洞府似的,若是换了弟子众多的元婴老祖,徒子徒孙加起来,一个山峰上能住几百口人,那就繁华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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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潘旃的洞府在山顶不同,穆红的洞府在半山腰,而且极为隐蔽,很不好找,钱丹霞为她放开防护大阵,又指点她走的路径,要不然还真找不到。
还没进洞,元婴真人的恐怖威压就已经让魏紫棠冷汗涔涔,潘旃用神识护住她的神识,又指引她运转灵力,来抵御这种压力,才好了些。
穆红看上去二十七八岁年纪,面色苍白,虽然说不上多么俊俏,比不上桃花焜秦成元之流,也更加不像潘旃那样俊美威严,但是五官还是清俊的,只是嘴唇太薄,眉眼太严峻,眉间深刻着两道川字纹,带出几分凄苦,幸好罗海大陆特有眼睛中带的银色冲淡了这种凄苦。
穆红坐在最中间的主座上,不显得上位者的威严,只显得冷漠。
魏紫棠倒不讨厌他,总觉得哪里还有些熟悉感,后来想想是觉得和陈师兄有些像,都作过杀手,都隐藏着一种对世界倔强的冷漠,只是穆红不需要掩饰他的愤世嫉俗,而实力还很弱小的陈师兄更加掩藏了这种倔强。
当然,这种区别可能还是不住要因为实力差距,而是出于性格差异。
钱丹霞侍立在一旁,给她师尊捧茶,态度殷勤,眼神温柔,和平时很不一样。
虽然不情愿,魏紫棠也知道一个筑基修士按规矩是要对着元婴修士跪拜的,只好跪下说:“穆老祖,弟子紫棠,见过老祖。”
说实话,对着一个不到三十模样的年轻男子叫老祖,也同样让人很幻灭。
穆红倒很习惯,毕竟是活了一千多岁的人了,平时也没少受人跪拜,也没少被人叫“老祖”,冷目如电转,扫过魏紫棠的脸,便似乎把她从里到外都看了个透似的。
魏紫棠一瞬间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一盆冰水浸透一般。
穆红见一个小小筑基中期的女弟子在自己的神识威压下还能面色不改,显得心中无鬼,便收回威压,冷声说:“那瓶丹药是你炼的?”
魏紫棠恭声道:“是的,老祖,是弟子无意间得到的古方,略作调整炼出的。”
穆红面色不变:“这丹药叫什么?”
魏紫棠道:“叫金露丸。”
穆红还是冷着脸,道:“十五万中品灵石,跟你买如何?还是你要换别的?”
魏紫棠明眸流转,故意看了钱丹霞一眼,态度平柔,口齿清晰地道:“回老祖,弟子不敢赚老祖的灵石,弟子年幼,乏人教导,初入宗门,无根无底,弟子一向羡慕钱师叔得沐师恩,愿意拜入老祖门下,恳请老祖不要嫌弃弟子愚钝,哪怕收作记名弟子亦可,弟子愿意为老祖炼丹洒扫,充作下役。”
心里暗暗骂:潘旃啊潘旃,为了你,我可是姿态放到最低,脸面什么的统统浮云了。
穆红目光一冷,锋锐如刀,朝着魏紫棠扫过去,魏紫棠大胆抬头与他对视,眼波盈盈,落落大方。
她这样子也很难让人讨厌,穆红不觉眼神温和了些,声音却仍是冷的:“你且过来。”
魏紫棠依言过去,穆红便扣住她手腕,察看了她的资质,道:“你的资质不错,又擅长炼丹,为何不投入别的元婴修士门下?”
魏紫棠微笑着看了钱丹霞一眼:“弟子入门浅,只认得钱师叔一人,又见钱师叔深受老祖照拂,心中羡慕,才起了此念。”
钱丹霞却是一心为她师尊打算的,心想魏紫棠是个炼丹的奇才,如到了师尊门下,就不必再花巨款购买丹药,只要寻觅药材就是,那么师尊说不定能尽快进入元婴中期,便是自己的丹药,也可以跟着沾光,虽然不喜师尊多了一个年轻美貌的女弟子,却还是力劝:“师尊,紫棠人品极好的,炼丹也是奇才,既然天资也好,师尊何不将她收下,全了她一点心念?”
穆红皱皱眉,仍是冷了脸说:“既然如此,我便先收你为记名弟子,你可愿意?”
魏紫棠第一步成功,心中欢喜,微笑跪下磕头:“弟子紫棠,拜见师尊。”
而钱丹霞见师父只不过收她为记名弟子,显然不如自己当年受重视,不由心中舒畅,也跟着微笑道:“恭喜魏师妹。”
最终穆红赏赐了魏紫棠一颗护身的“乾坤珠”,钱丹霞送了她半斤灵茶。魏紫棠那瓶金露丸,自然作了拜师礼了。
魏紫棠回自己洞府收拾,跟潘旃嘀咕:“真亏,若不是为了你的大事,我决不要拜这样小气又爱占便宜的师父,还要我左拜右跪的。”
潘旃道:“你自然不用拜,你不是早就拜了我为师么?”
魏紫棠一呆,怒道:“我什么时候拜你为师了?”
“以前,那时候,你说要拜我为师。”
“那时候你不是不屑收我么?”
“你如今若是乖巧些,懂得奉承,我便委屈些收下你也不是不可能。”潘旃声音带笑。
魏紫棠啐他:“谁稀罕!”
潘旃继续调笑:“真不稀罕?等我拿回身体,你可别后悔。到时候你若真是我的弟子,罗海大陆便也能横着走了。”
魏紫棠扭过头,不希得理他。
穆红给他的第二个徒弟在同一片山崖上开垦了洞府,对于一个元婴修士而言,开山拔石不过是举手之劳,很快就开辟出四五间石室,且甚为平整。
这里的灵气比魏紫棠原先住的地方浓厚了何止一筹,对修行大利,便是冲着这点,做个元婴修士的弟子也是大大的美差。
魏紫棠安心住下来,边修炼边静心等待机会,结果却首先感觉到了要进阶的心绪不宁。
93护□值
筑基中期突破到后期,对于正常人而言,是一个非常痛苦的经历,同样要经历灵力突破经脉扩张的过程,但是对于魏紫棠而言,这又和上次突破中期一样,纯粹是个愉悦的过程。
灵魂的花开。
破茧为蝶。
无形的羽翼层层舒展。
无形的花瓣片片绽开。
巨大的力量唾手可得。
魏紫棠沉浸在自己的神识世界之中,享受着元神生长,感知扩张的愉悦,忍不住有些感谢潘旃。
每个人的突破都是痛并快乐着,因为突破是分两方面的:身体的筋脉灵力和元神。每次突破,意味着灵力大规模的积蓄,达到筋脉的上限,从量变导致质变,灵力如决堤之水,将现有筋脉冲溃重塑,这是极度痛苦的。
而元神的突破,则是相当愉悦的。
很多时候所谓的瓶颈,就是灵力已经积蓄到那一步,境界却跟不上,元神无法突破。
而魏紫棠现在,等于到元婴初期为止的灵力,都已经突破好了,她的身体筋脉,已经是元婴期的状态,她比起别人,只需要去锻炼元神而已,而炼神决的存在,又使她的修炼十分得法,她自己也是悟性上佳,自然就一路势如破竹。
潘旃虽然曾经将她夺舍,却又将修炼好的身体还给她,让她节省几百年的修炼时间,也不需要经历失败和痛苦,从这一点说,她确实应该感谢潘旃的。
作为穆红这一低调的元婴老祖的第二位弟子,魏紫棠只引起了小范围的关注,大家似乎并不那么在意,魏紫棠的突破也只有钱丹霞,向飞和刘无渊来祝贺。
钱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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霞送了她一身仙衣作为贺礼。
所谓仙衣,就是材料不是凡物,比如说当年魏紫棠初入玉溟派,做的第一份工作就是生产此物的,只不过这一件用料更加高等些而已。
这仙衣的材料不是某种蚕或蜘蛛的丝,而是用的植物纤维,一种叫做“九蕊白玉兰”的花儿的花蕊。
这种花本是瑶池异种,花大如碗,芬芳扑鼻,中间花蕊只有九根,长长的甚是好看,这衣服就是专门取这花的九根花蕊织成,自然珍贵罕见,白皙如玉,又微微透出些粉红,轻软柔滑,微带芳香,是所有女修士向往的东西。
这衣服织就,万年不腐,百年不污,滑不溜手,束缚类的法宝有十之七八不起作用,抗毒,迷雾等都有一定的效果,虽然对于刀剑,火不是很有效,但也已经很不错了。
魏紫棠对钱丹霞好一番感谢,又慷慨答应为她炼丹二炉。
如今成了同门师姐妹,魏紫棠自然不跟她做生意了,只要钱丹霞拿出药材来,就免费为她炼丹,自然,这里面是要算进损耗的。
“师尊又出门游历了,”钱丹霞说,“再过三个月就会回来,为六师叔潘祖师护法半年,顺便自己也闭关修炼。”
魏紫棠心中一跳,这是她第一次听相关人士提起潘旃,便故作镇定,略带好奇问:“这潘祖师为何一直都在闭关,还需要人护法呢?”
钱丹霞笑道:“潘祖师闭关年月久了,我今年四百多岁,还不曾见过他老人家一面,他是闭关冲击化神,是千年以来第一位闭生死关冲击化神的修士,自然与别人不同,所以我门中先祖菩散祖师坐化时叮嘱我师尊和四师叔轮流为他护法,哪怕一千年也要护。”
魏紫棠吐吐舌头:“那师父和四师叔够倒霉的,一年中半年都在服役。”
钱丹霞笑了:“也还好,说是护法,只要张开大阵禁制不让外人进去就好,根本没有什么要做的,所以等于师尊自己闭关修炼。”
实际上穆红的生活非常有规律,半年出外游历,半年护法兼修炼。
魏紫棠怕自己问太多这方面引起她怀疑,就转移话题,笑着道:“师姐今年四百多岁了?师尊那么多年只有你一个弟子,不知何时拜入师尊门下的?”
钱丹霞有些羞赧之色,道:“有三百多年了。”回忆起当初,她神色复杂:“不怕师妹笑话,若没有师尊,我早已化入土中了。”
“哦?”魏紫棠装作对八卦很感兴趣地看着她。
钱丹霞估计也没有什么描述的机会,看紫棠感兴趣,倾诉欲就被挑了起来,含笑带羞道:“我天资比起师妹只是普通,三灵根而已,可是这罗海大陆,有灵根的女子本就不多,如我这般没有家族根基,天资又不是好到别人非要收我为徒的女子,便容易被歹人所乘。我出身凡人家庭,父亲只是个小小通判,我那时候每日只是绣花识字,等到年纪略长,父母作主嫁人而已。
谁想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有一天晚上,我听到动静,奔出去家里已是一片火海,我的家人,包括我父母……大都已被杀了……”虽然现在已经是金丹修士,钱丹霞还是忍不住声音发颤,“我惊慌失措,被人抓住,稀里糊涂被送到一个地方,才知道自己有修仙的灵根。那里有好几十个有灵根的妙龄少女,我们都是被当作炉鼎培养的。”
魏紫棠本不过是转移话题,却不料听到这么一段秘辛,也听得入神了。
钱丹霞想起那段遭遇,仍然不能保持平静:“那真是我一辈子最恐惧最绝望的时候,我们互相打听,有的说炉鼎只能最多活二十年,有的说有人利用炉鼎的方式惨酷绝伦,有的女孩子逃跑了,被抓回来立即被杀,用来恐吓我们……大家都不敢快速修炼,因为炼得高些就会被作为炉鼎送出去,可是每年我们会被检查,炼得最差的那个女孩子就会立刻被赏给监管我们的低阶修士,几乎都活不过三个月……”
魏紫棠点点头,她想起自己当年险些被强-暴的事情,那个方式就是利用炉鼎最过分的采补,一次便会采空,当即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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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敢不炼,这样,终于练到了炼气期六层的时候,我被卖给了一个大商家,他们需要女修士伺候大客户,我百般不愿,还是在他们一次大拍卖会上被打扮了送出去陪客,我当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觉得与其这样,还不如死了,便疯了一般往外逃,被人捉住,踩在脚下,打算把我凌虐致死……我的运气真好,这时候恰好师尊也来参加拍卖会,听到了我的痛苦,又看到我这般惨状,开口要了我……”
“啊,”魏紫棠道:“看不出师父如此面冷心热!”
钱丹霞点头:“正是,师尊后来听了我的遭遇,便收我为徒,指点我修行,还帮我去报了仇,师尊他,实在是极好极好的一个人。”说到最后,语意极为温柔。
魏紫棠看她的样子,便知道她想必已对她家师尊动了凡心,抿嘴一笑道:“师父大约只对你好罢,那么些年,却不曾见他收别的弟子,救别的人。”
钱丹霞脸一红:“万物自有缘法。”
魏紫棠煞有其事点头:“不错不错,师父和师姐,必定有累世的缘分。”
钱丹霞心中实则暗自有些甜滋滋的,脸却更红,嘴里嗔道:“你这小蹄子不光会炼丹,嘴皮子更是活泛!这般没大没小!”
过了三个月,穆红果然历练回来,照着魏紫棠乱写的方子收集了各种仙草灵液,交给她再炼一炉金露丸,自己就去后山禁地护法修行去了。
魏紫棠心中乱跳,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机会已经到了,连忙开始下功夫炼丹,把那些药材中得用的都挑出来处理,又给金蚕喂年份久的药材补养,喂它时还出了个小插曲,当时桃花焜也在,那金蚕见了桃花焜,竟吓得连药材都不愿意吃了,一个劲儿要爬回紫棠腰带扣里继续冬眠,桃花焜见了金蚕却很有兴趣,变成一只小虫子绕着它飞个不停,还要扑上去看仔细。
最后还是魏紫棠因不了解这些虫类的生活习性,生怕谁是谁的天敌,到时候桃花焜扑上去把金蚕咬死咬伤或烧死烧伤,或干脆一口吃了,自己可就亏大了,连忙接应小金蚕,把它抓到手中,轻轻放回了腰带。
魏紫棠这次滴了三滴金蚕露,可因为穆红收集的药材比起她在市面上随意收购的要年份大得多,最终成丹效果一点不比上次差。
丹一出炉,魏紫棠便传信给闭关护法中的穆红,说自己的丹已经炼好。
她赌的就是穆红对这种丹药极为重视,迫不及待要拿到手好继续修炼,而且他看守密室离不开,如此一来,就有很大几率让魏紫棠送过去。
94送丹
果然,传信符发出去不久,就收到了穆红发回的传信符。
青色的小鸟带着流萤般的光芒扑到她身上,爆开如一朵烟花,然后穆红冷淡的声音传来:“跟着我的传信符走,给我送来。”
魏紫棠大喜,一跃而起,略整衣衫,便跟着那青色流萤走去,果然,流萤般的光芒闪跃着在半空中飘飘忽忽,向着后山密室方向飘去。
这方圆数里都被一种相当高级的法阵覆盖,禁制极多,一不小心就会触动,若是潘旃自己出手,也不是不能过,但是若一不小心触动了某个禁制,惊动了人,就没有下次的机会,何况这里常年有元婴修士看守,很容易就被他们的神识发现。
魏紫棠作镇定,目无旁视状,跟着那青色流萤往前走,在一棵巨大的柳树之后,终于看到前面两栋石屋,隔了大约十丈远,流萤引着她朝着比较近的那栋走过去。
潘旃突然开口,轻轻说:“就是那栋。”
魏紫棠垂头,心中暗自相询:“远的那栋?”
“嗯,”他的声音仍然很轻,很冷静,看不出情绪起伏,“近的那栋是后来盖的,我走的时候还没有。”
魏紫棠难以揣测他的情绪,一个一直很顺利很骄傲比所有人都要出色,只手便能翻云覆雨的人,被迫与自己的身体分离了五百年,尝尽了各种的无能为力,现在终于能接近……
他,是怎样的心情?
柳树绿玉般的垂条拂过她的头顶和面庞,山风柔暖湿凉,山石远近各异,一瞬间,魏紫棠的紧张,忐忑,揣测,突然间都无影无踪,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留学时,去法国旅游,车经过那静谧丽绿的山野时的心情,那种仿若隔世的陌生与熟悉,她的心也恍惚起来。
什么任务,什么图谋,突然间和她的心仿佛隔了一层纱,似乎可以挪到一小时以后,甚或是明天再考虑。
人,无论善感与否,似乎有时候都会有这样的心境和感受,虽然仅仅一瞬间而已。
可这一瞬间,消除了她的紧张和急切,使她恍惚。
魏紫棠虽然心境停顿,可脚步并没有停顿,跟着流萤走进石室的时候还很轻快。
流萤的青光一进石室就泯灭无踪了。
魏紫棠四下里打量。
修士们的居所,大都就是洞府,石室,低级弟子通常住木屋,也有偶尔出现的竹屋什么的。
可不管怎么说,石质的居所是他们的主流选择。
这可能跟他们生命悠长有关,只有石头,够坚固,经得起岁月变迁,时光琢磨,所以魏紫棠修仙至今,见过许许多多的石室。
有的石室很简陋,有的甚至富丽堂皇,这都跟主人的性情有关。
穆红的性情,魏紫棠自问自己还是有些了解的,他的洞府,就是属于简陋型的,除了必要物品,什么陈设都没有,魏紫棠走进这间石室的时候,以为也会看到一间极为简朴,没有任何赘设的房间,可是她一打量,就吃了一惊。
——这是一间极为华丽的房间。
陈设宛如凡间的富贵人家,紫檀家具,多宝格,古董,锦缎垫子,该有的都有,还有一只三足金兽熏香炉,只是里面并没有袅袅吐出香烟而已。
唯一不和谐的,只有居中一张紫檀八仙榻上盘膝坐在葛色暗纹缎子面的蒲团上的穆红而已。
穆红睁开眼,看出她的惊讶,咳了一声道:“少见多怪什么?你师伯师叔们的脾气也都是各异的。”
这样无关痛痒的训斥……自己这小气师父还挺有点师父的感觉。
不过魏紫棠也就因此明白了:看守之则,本就是他和那位清远祖师轮换的,这里的布置,自然是潘旃那个叫做清远的元婴师姐所为。
魏紫棠笑笑:“弟子失礼了,只因多年未见这等样的光景罢了。”
穆红冷峻略带刻薄的眉眼间掠过一丝不屑:“这本就不是修士干的事儿,女人家,就算修到元婴期总还是……”
魏紫棠是晚辈,不好说长辈是非,只好微笑着取出新的一瓶金露丸,献给上座的师尊大人。
穆红接过来,打开盖子看一看,露出满意神色,面目语气也随之温和了不少:“辛苦你了。”说着抛给她一物。
魏紫棠接过来一看,一块微带绯色的半透明白玉状物体,有半个鸡子大小,握在掌心,微带温热。
“东海玉髓。”穆红道,“已有几千年了,此次无意中得到的,给你了,下次炼器时不妨用用。”他扫了魏紫棠一眼,又开口道:“你进阶了,很好,看来你修炼颇为勤勉,若有功法什么的需要,不妨跟我开口,还有,既是筑基后期,金丹已是在望,以你的资质心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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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丹不在话下,也该想想本命法宝的事儿了,若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说说,若是缺什么材料,也尽可跟我开口。”
魏紫棠一怔,抬眼看看他。
拜这个师父,对于她而言,完全是为了潘旃的权宜之举,而这个只肯收她为记名弟子的小气师父,在她看来,也只是为了她的炼丹之能而已。
此时听到这番话,虽然知道他不过是不好意思让她白白炼丹,但也真有几分要做个好师父的样子,魏紫棠心中不禁有些意外,也微微有些暖意。
她笑吟吟道:“是,多谢师父关心,弟子若有所求,一定不会客气,来跟师父要。”
穆红瞪她一眼,挥挥手,道:“好了,你快下去吧,原路返回即可,不要走错了,触动禁制你的小命便交待了!”
魏紫棠又笑着倒了声“是,弟子退下了。”
穆红便闭上眼,一直到她出了石室也没再睁开。
魏紫棠走出去,潘旃便低声道:“设法再走近些那间石室,我知道制住我身体的禁制中枢在室外,走近些等我查看一下,这里的阵法压制非主阵者的神识,我在这里用神识查看不了。”
魏紫棠心怦怦乱跳,也在心中低声问:“这阵法,怎么走法?”
潘旃声音沉着:“听我指挥,震位六步,坎位三步……”
魏紫棠便依言往里走,走过两三丈,突然眼前一花,穆红已经站到她面前,魏紫棠猛地一惊。
穆红气势凌人,此刻,他再也不是那个阴郁的,有些刻薄甚至寒酸的男子,元婴修士的气势放出,能使天地变色,寒风生威!
魏紫棠竟忍不住瑟瑟发抖,虽然她的神智一直叫自己不要怕,要镇定,却不能禁止自己身体的反应。
穆红目光冷厉,厉声道:“你不下山,往这边作甚?”
这时潘旃用元神之力给她护持,才使她勉强保持冷静,魏紫棠作出茫然之色:“师父?怎么了?”
穆红被噎住,顿了一下,还是声色俱厉道:“你下山的路是这边么?”
魏紫棠装糊涂到底:“师父?弟子走错路了么?”
95突进
穆红冷目如电,眼中的锋芒比刀锋更利,似乎能狠狠扎进魏紫棠的元神中一窥究竟。
魏紫棠暗地里冷汗直流,只觉得要保持那天真吃惊迷茫还不能太过浮夸的表情越来越难。
幸而最终穆红也没有深究,冷冷说了声:“跟我来吧。”
魏紫棠嘟嘟嘴,还是很坦然地跟了过去,几个起落,已经到大阵之外,穆红又最后投了类似警告的一眼给她,
魏紫棠悻悻地回自己洞府,偷偷向潘旃抱怨:“吓死我了!”
潘旃默然无语,半天也开不了口。
他心里说不出来的,又酸又略有些苦涩。自己的事情,让魏紫棠这样一个本来与这些全然无关,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安全舒适的凡人被卷入这个残酷的世界……他何尝不知道她镇定坚强甚至乐观的皮相背后,是战战兢兢,昼夜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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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那么些苦,虽然这些苦对于这个世界的修士而言算不了什么,但她……
一个在他面前弱小不堪的凡人女孩子,现在还要为了他这样冒险,这样佯作镇定地撒谎……
他想拍拍她,柔声安慰她一两句,却无能为力。
现在又能说什么?
说“对不起”?
空口无凭轻飘飘来句“不要怕”?
还是许诺“等我回到身体中出来了,一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哪一种他也无法说出口。
于是只好沉默。
魏紫棠对于他的沉默先是有几分诧异,随即也大约明白了他的心情,也沉默了一下,终于柔声开口说:“不要担心,我不会坏你的事的,我呀,从小就胆子大,不怕这些,我记得我七八岁的时候,我爸爸科室的油蜡起火,科室里值班的阿姨都吓懵了,端起水就要往上泼,还是我想起油蜡比水轻,不能用水泼,抢过一个大盆盖住主要的火苗隔绝氧气,才灭了火……从那时候起,大家就夸我遇事冷静有急智……”
说到后来,自己就黯然了:遇事有担当,能够挺身而出,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一种好的品质,可是一个女孩子,总是被别人当作依靠,想想也挺辛酸的。
有一次在飞机场妈妈说,她这一辈子,出门都是别人替她操心,和家人出门有爸爸忙前忙后,和同事出差也是同事都安排好了……不像她,和同学朋友同事一起出门,出国,永远都是自己在忙前忙后,领登机牌,托运。
因为她勇敢坚强镇定,大家都依赖她依赖惯了,从小大家就夸她:紫棠真独立真能干!事实上,到外地上大学,出国,竞争激烈的工作,不独立不勇敢不坚强也不行。
于是她就真的独立了。
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有时候也想被别人照顾一下……
不想了不想了,虽然穿越以来辛苦居多,但是这段时间,有潘旃在身体里的时间,自己还是挺受照顾的,至少还可以想:实在不行可以让潘旃上。就不知道等他离开了,自己会怎样?
两人都各有各的心思,潘旃接着她的话嘲笑:“这点小事也值得拿出来说?真是从和平时代出来的人,没遇过什么危险。”
魏紫棠反驳:“我那时才七八岁呢!”
潘旃冷笑:“我七八岁都能自己解决一只三阶妖兽了!”
紫棠不忿:“是啊,谁能跟你这样的天才媲美啊!”
这样互相挤兑一番,潘旃觉得心里舒服了些,才对魏紫棠说:“刚才我已经大致看出机关所在,如果下次能有机会靠近些,我就能破掉禁制……对了,刚才我在禁制旁边看到一株四百年的珠草。”
魏紫棠眼睛一亮:“下次靠近,被发现我就说是想采那株珠草的!”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平静无波,穆红轮值的这半年里,没有再找她炼药——实际上他也没有多余的材料了,于是魏紫棠只好继续等,等过了这半年,又到清远祖师轮值,魏紫棠决定等到再过了清远祖师轮值这半年,等又到穆红的时候,自己再一次以送丹药的名义过去看能否靠近机关所在。
于是她耐心地等啊等啊……
谁想这世上,预料好的事情从来都会有变故,所谓人算不如天算,还没等到穆红轮值,就在清远祖师轮值的时候,竟有了一个突然的机会放到了她面前。
原来,上次那个被潘旃叫做小蔷薇的中年金丹女修士出外游历,不知道被谁重创,拖了一口气逃回门派,一进宗门就倒地不醒,引得宗门高层一片震怒。
这个小蔷薇虽然资质不算十分好的,但是她是堂堂元婴中期修士的弟子,还是他的血亲传人,在宗门中也算是深受重视的,罗浮门作为罗海第一宗门,在罗海大陆那是说一不二的存在,哪个不长眼的敢于来挑衅罗浮门的尊严?
清远祖师虽然也只是元婴初期,又不是小蔷薇的师父,但她却是罗浮门擅长医疗的第一人,又是小蔷薇的师叔,看着她长大的,现在小蔷薇生命垂危,请到她自然不能不管,当即离开那石屋,去给师侄疗伤去了。
虽说给潘旃师弟守卫护法是菩散老祖留下来的使命,但已经五百年了,又没有出现过险情,这一夜无人值守也就没人在意了。
对于魏紫棠而言,这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咱们……行动吧?”魏紫棠向潘旃征询,心里很是激动。
潘旃仔细思量了一番,没有发现任何阴谋和陷阱的影子,又仔细从头到尾考虑,确定不会将魏紫棠带入灭顶之灾,才点头说:“好,小心行事,一有不对就赶紧回头!”
魏紫棠点头,略作准备,漏夜出发。
彼时月明星稀,山石巍峨,崎岖古怪,一块块在月光下如怪兽择人而噬,又有林木森森,山风过处,声响古怪,惊人胆脾,动人心魄……
魏紫棠当真是心惊胆战,神魂难安,三步一回头,潘旃能觉出她的不安,不断出言安慰她,她又倔强不承认自己害怕,就这样一步三捱地到了大阵的边上。
潘旃结合上次行进的经验,略作观测判断,就出声指点她行走方位。
此刻大阵无人镇守,也就是没人以神识监视,但是阵法还是发动的,所有机关禁制都还是在的。魏紫棠步步小心,生怕行差踏错,前功尽弃,这般寒风习习的山间夜晚,作为一个寒暑不侵的修士,竟有冷汗从额间滴落。
清远祖师离开,并未交待哪位徒弟替她值守,只因这大阵之内,不是元婴修士的神识是不能胜任的,所以现在整个大阵里,就只有魏紫棠一人,最多加上潘旃的身体。
越来越近,已经过了值守的石屋,眼看着,潘旃的身体已经在望……
96如愿和受罚
魏紫棠本不是相信神佛的人,此时也忍不住心中暗暗祈祷:让我们这次能成功吧,为了这个筹谋了多少年了,再不成功我就疲惫了。
总这样在这个身体里也不是个事儿。
何况,潘旃也受了五百年的罪了,也耽误了五百年的时光了,就算当年孙猴子,犯下大闹天宫的重罪,也不过五百年而已。
所以,老天你就给次机会吧,不要让我们失败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尖厉的啼叫,魏紫棠骤然间被吓得浑身颤了一下,心跳紊乱。月亮恰好从成堆的浮云后出来,皎白的月光倾洒在她的脸上,她的脸色泛白,但眼中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坚定如刃。
潘旃外放的神识也同样可以欣赏到她月光下的脸庞,他觉得异样皎洁,仿佛那面庞自己便能绽放那如玉如磁如水的幽幽月光。
在这时,不同于魏紫棠,潘旃的心,反而是寂静的。
四百年的珠草顶端有四粒红红的小果子,甚是喜人,枝叶舒展,姿态不俗,不愧是仙草之属。
可魏紫棠看的不是它,而是它旁边的石头。
那是一块完全平淡无奇的石头。
和这山上几千几万块大大小小的石头无异。
如果不是潘旃说它就是机关禁制所在,魏紫棠完全不会注意到它。
“过去把手按在它上面,把神识透进去。”潘旃吩咐着她,声音稳定,平静,充满自信,既不温柔,也不焦躁,但是所有人听到了,都会不由自主地信赖,依从。
潘旃真的有很能为自己加分的声音。
听到他的声音,魏紫棠的紧张,焦虑突然间无影无踪了。
她深深呼吸,走上去的时候,身姿已经从容。
手掌按上粗糙的石头表面,神识如水渗沙如光渗影一般缓缓渗入,好在里面并没有巨大的吸力把她的神识灵力吸光,像小说里写的那样。
渗入一尺多深,突然一变!
里面仿佛一个黑洞,幽暗无底,魏紫棠知道潘旃判断对了,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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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把灵力灌进去!”潘旃的声音急促了。
魏紫棠掌心灵力一吐,身体各部位,尤其是丹田的灵力开始源源不断地输入,不过一二息的时光,她就心惊了,这输出的速度绝对不慢!
如果不是她身体里有的是一个元婴初期修士的灵力,这片刻间,她已经被吸空了。
灵力如流水般输入那石头。
一盏茶后,她有些心惊,她身体里的灵力已经空了大半了。
“别怕,快了。”潘旃低声安慰她。
魏紫棠一狠心,咬着牙把体内剩余的灵力全都一股脑儿灌进去,终于,似乎碰触到了什么东西。
豁然间,识海中一片刺目白光,灵力神识全都耗尽,太阳穴刺痛,浑身无力的魏紫棠差点昏厥过去,恍惚间她听到潘旃的声音:“好了,我进去了,紫棠,你要小心,宗门肯定会审你的,你一口咬定你是来采珠草的,他们对你的炼丹术很有期待,不会轻易对你施展搜魂术或伤你性命,无论什么样的处罚,你要挺住,等我出来……”
魏紫棠没来得及心头一凉或是怅然若失,只觉泥丸宫中仿佛要爆开一般,潘旃那小小的元婴骤然间高速旋转起来,一边旋转一边增大许多,让她只觉得头内胀痛,尤其是头顶百会穴,仿佛要被撑破一般,忍不住咬着下唇呻吟了一声。
潘旃黑色的长发如水草般蔓延,激烈的旋转中秀丽而英气勃勃的面孔仍然很平静,带着银色的黑眼睛如头顶夜空中的星辰一般闪亮,听到魏紫棠轻轻一声呻吟,他皱了下眉,压低声音说:“紫棠,忍一忍。”
魏紫棠不想忍也没有办法,心里忍不住暗骂:夺舍的时候也没见怎么疼,怎么出来反而如此痛苦?又不是生孩子,犯得着吗?
最后潘旃终于脱体而出的时候,仿佛植物的根从土里拔出,许多无形的根系被从她体内拔离,顿时不止是头痛,体内到处都是一阵撕裂的疼痛,因为疼痛面积太大,她竟顾不上感受出到底是哪里疼,也分辨不出那疼痛到底是神识中的还是**上的。
晕过去之前,她最后看到一个正常大小,暗银色长袍,黑发披散的人影如流星般遁入那已经封闭五百年的石室之中。
最后一个念头是:不知道元婴身上的衣服是哪里来的?是真实身体所穿衣服的影像?还是真的有衣服能穿在元婴身上?
一片黑暗的世界中,似乎有了声音,动静,或者类似于红绿幻影的色彩变化,我哪里好疼……神识慢慢凝聚,终于意识到我是谁,对了,我是魏紫棠……哪里疼?太阳穴?不是……头顶……双臂和腰,火辣辣的……
有人狠狠地拍着她的脸,说醒醒!
她终于睁开眼,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疼:自己双臂后背,被一条明显有灵力波动的绳索拦腰捆了个结结实实,躺在冰冷的地上。
打她脸的是一个女修士,应当是金丹修士,满脸不耐烦,但是手掌间没用灵力。
周围的人不少,大都冷冷或漠然看着她。
意外的是,她那个新拜的师父也在,坐在当前右手边,脸色很不好。
当中坐着一个长髯老者,头发胡子皆是花白,从坐的位置和散发的气息看,修为应当还在穆红之上。
左手边是一个美妇人,看着三十来岁,脸色平静,目光却很锐利。
其余十来个人都是站着的,大都是金丹修士。
魏紫棠还很虚弱无力,睁开眼看着穆红,呻吟了一声,眨眨眼睛,挤出个微笑:“师父,您不是去游历了么?怎么回来了?”
穆红咳嗽了一声,终于厉声道:“孽障,自然是你惹了祸,连累我被召回来审你!”
笔趣阁
看她已醒来,中间的老者沉声开口:“秦川峰弟子魏紫棠,你擅闯禁地,可知罪?”
魏紫棠苍白的脸上露出惶恐之色:“弟子……弟子知罪……”
穆红便道:“你究竟为何擅入禁地?难道又迷路了?”
魏紫棠一听,便知道穆红是要为她遮掩,可说一声迷路,这借口也太粗糙了,如何能服众?
果然,穆红声音方落,旁边的美妇人便笑了:“三师兄,你果然是护短成性!”
穆红脸色更是黑了几分,冷冷道:“清远师妹,休得胡言!”
魏紫棠心中暗叹穆红果然不会做人,难怪人缘那么差,人气那么低。当即便挣扎着跪下道:“弟子有罪,弟子不是迷路,确实是打听得清远师叔不在,偷偷去的。”
穆红脸色这下真的难看极了,一拍桌子,骂道:“混账!”
中间的老者开口道:“你为何要擅入?”
魏紫棠继续做出惶恐苍白之色,哆哆嗦嗦,挣扎着爬起来跪下,道:“弟子痴迷炼丹,手头有一丹方,因缺一味年久的珠草,难以炼出,上次给师尊送东西上山时无意中发现禁地内居然有一株四百年的珠草,喜出望外,难以忘怀,所以这次闻得清远师叔不在,便心存侥幸,偷偷进山去了……”
穆红这次真是痛心疾首了:“你这……你为何不与我说,让我替你采来!”
魏紫棠诺诺道:“我……我拍师父拒绝……毕竟是禁地内的,不是我们峰的……”
穆红痛斥:“禁地内怎么了?我看守禁地五百年,采它一株草,算得了什么!”
魏紫棠心中温暖,这穆红,果然真的是护短,居然这样替她开脱。
旁边两位元婴修士却听不下去了,同时侧目皱眉,一个道:“三师弟……”另一个道:“三师兄好威风,那禁地莫非是你家的么?”
穆红怒了,站起身来:“我没家,比不得清远师妹!不过这禁地禁地的,本宗禁地甚多,这一处也不过是潘旃那小子闭关之处而已,是师父偏爱那小子,才设为禁地,竟遗命我们替他看守!我已是看了五百年的山门,也不曾怨言,如今我徒儿不过是采了其中一株草,你们难道要她偿命不成!”
魏紫棠听到这位便宜师父居然如此给力,连忙作怯生生状加上一句:“我还不曾采得,要伸手采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旁边一块石头,不知为何,片刻间神识灵力被吸得干干净净,就晕了过去……”
这话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又仔细盘问了一番,最后清远说:“看来除了师父布置的防御大阵,潘师弟自己也设了隐秘的阵法。”
那中间的老者,听了这话,不由咳嗽了一声,也不搭话。
穆红本就不喜欢这个后来居上,修为远远超过自己的小师弟,不屑道:“照我说,化神修士几千年未出了,难道那小子真能突破?闭关五百年,闻所未闻,说不定早就走火入魔,身体都化作骷髅了,咱们不如开门看看,把他安葬了,也好把禁地取消,也省得我和清远师妹浪费如此多的光阴。”
清远却激烈反驳:“胡说!潘师弟的本命灯从未熄灭!”
最后中间的老者开口了:“宗门有宗门的规矩,三师弟,你的徒儿虽不是什么大错,但擅闯禁地在我宗门是要严罚的,不然那些禁地岂不天天有人闯?今日你进去采点药,明日他进去逮只灵兽?如此罢,就罚风雷崖魍魉洞面壁三年,三师弟,你擅自泄露阵法给门下弟子,也要受罚,罚你半年的门派供奉,四师妹,你擅离职守,也罚半年供奉。”
97魍魉洞
对于漫长的修仙生涯而言,三年,似乎只是一个短暂的时期。
面壁这种惩罚,有时候甚至算不上惩罚,因为面壁同时也是闭关修炼的好时机,这种惩罚,带着浓郁的师长的爱护在内。
如果,面壁的地点不是风雷崖魍魉洞的话。
当中间的长髯老者说出这个惩罚的时候,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变了颜色,尤其是穆红,脸色很难看。
在罗浮门,这个面壁魍魉洞的惩罚,其实是一个重罚,因为魍魉洞是一个凶地,当初建派之时,就发现了罗浮山脉的这个凶险所在,甚至周围几座山当初经常有人遇难,后来宗门几位老祖将之清理,把剩下的魍魉鬼魅都驱入洞中封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宗门开始有把重罪但不至死罪的弟子罚入其中面壁的习惯,这洞中如此凶险,不要说面壁修炼了,连命要保住都是挺困难的,进洞的弟子,能有百分之五十的存活率就已经不错了,而这存活率又和被罚入内的时间有关,对于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而言,三年,基本存活率应是不超过百分之十了。
是以一时间穆红的脸色极为难看。
但是这元婴中期的长髯老者是掌管戒律的,他既然已经公布了处罚,就是穆红也不能表示异议,于是一众人只好领罚。
此刻的魏紫棠还不知道自己的倒霉命运,还在窃喜惩罚力度不大。
散去之后,魏紫棠回自己洞府略作收拾,便要去领罚了,猛然间觉得哪里不对劲,仔细察看,发现手指上潘旃的储物戒指不见了,怔仲片刻,才明白这大概是他的元婴法宝,温养于元婴之中或是与元婴有联系的,随着他的元婴离体也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手指上淡白的戒指痕迹尤在,魏紫棠滑稽地联想到那些离婚后摘下戒指的人,突然发觉自己的心情也有些微妙。
这么些年过来,都习惯了有人在自己身体里了,突然间只剩下自己一个,还真的觉得形单影只,不可避免有些失落感。
似乎,也不止是失落感而已。一个人了,似乎这山风都会变得格外凛冽格外凉。
人本来就是群居动物,太容易就会产生依赖心理,就算明白依赖容易带来伤害,要告诫自己时时警惕也是挺难的。
钱丹霞过来的时候,魏紫棠已经打算出门,被她一席话惊得连忙又重新检视自己的法宝符箓丹药,一边抱怨:“真的这么危险?”
钱丹霞道:“师父专门让我来提醒你,还能有错?”想想又说:“我听说师父当年也被罚过,金丹期的时候,被罚了七年,最后出来的时候,都没有人样了,这自然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说着拿出一个破旧的木匣子,道:“师父让我把这个给你,说是能辟鬼怪的,但是让你进了洞再开。”
魏紫棠接过来,皱眉道:“里面都是些鬼怪吗?”是女人就少有不怕鬼的,魏紫棠虽不是十分怕的那类,也绝对不愿意单独面对些鬼怪整整三年。
钱丹霞露出同情之色,道:“师父说,你到那里,最好找个地方挖个洞,然后把这东西放出来护住洞口,熬过三年,虽然到处阴风阵阵,鬼哭声声也挺难静心修炼,你就当锻炼心智好了。”
魏紫棠心里叹气,愁眉不展,确定了自己攻击防御的法宝齐全,丹药,尤其是伤药和回复灵力的药带了不少,可恨是有不少好的都放在潘旃的指环里,如今也不在身上了,符箓却不多,她一向少用符箓。
钱丹霞却正好送给她一沓子玄雷符,道:“这些你留着保命。”
魏紫棠甚喜,这玄雷符金丹修士用的多,威力不小,虽然对灵力消耗挺大,但自己本身灵力就富余。
尤其是雷系法术,最克邪鬼之流,从这种意义上说,自己冰雷双属性,也算是占便宜的。
“师父说,进去之后是随机传送的,但是筑基修士的区域应该不会过于危险,里面除了魑魅魍魉,还有些与鬼魂同属的妖兽之类的,让你千万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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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丹霞尽职地一一叮嘱,最后也忍不住抱怨:“真是的!你不过采了株草而已,至于给你这么狠的处罚。”
魏紫棠勉强笑笑:“抱怨也没用,师姐,但愿我还能活着出来见你,你帮我向师父叩谢吧,如我能出来,再自己去叩谢他。”
魏紫棠去了戒律院领罚,戒律院的弟子们平时都是处理犯错的弟子,那态度比起所有国家机关的办事人员都更加高傲无礼,瞥了一眼她的弟子牌,冷冷道:“等着。” 玉简里头一对,得知她的处罚是魍魉洞,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又是幸灾乐祸又是不屑道:“又是一个送死的,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有能耐的……”便转头招呼道: “小刘,带去送死洞的,快去吧。”
一个年轻些的弟子嬉皮笑脸过来,看着魏紫棠“哟”了一声,“这样的小美人去送死也太可惜了,谁罚的呀,这么舍得……”
魏紫棠只作听不到,双目冷冷看着二人。
起初那个给了他一个爆栗:“话不可乱说,这是柳老祖罚的。”
那人立时噤声,不再调侃魏紫棠,用惋惜的目光看了她一眼,道:“跟我来吧。”
魏紫棠跟着执法弟子上了宗门执法弟子的制式飞行法器,转瞬间便到了一处山腰。
这座山和罗浮山脉别的山不同,一进去,遮天蔽日的松柏林,都是发墨绿的颜色,阴气森森,魏紫棠刚一从飞行法器上下来便打了个寒噤。
走了几步,一个黑黢黢的洞口便赫然在目,阴气比别处更森寒几分,宛如地域的入口,无遮无挡,但实际上修士们是能感觉到强大的灵力波动的。这里有一层非常可观的禁制,如果要强行突破,至少要一个元婴后期修士或者七八个元婴初期修士鼎力合作。
可这样的禁制,居然还能让阴气渗出,可见此洞里阴气之强。
魏紫棠心里已经有些犯憷了:她讨厌阴暗的东西,以前挑房子都要找窗户宽阔采光绝佳的。
这种地方待三年……
潘旃啊,你一定要早日出来解救我,千万别让我待三年啊。
叫小六的执法弟子用一张玉简拍在那无形的禁制墙上,一阵水波般的波动扭曲,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洞口就出现了,周边还有隐隐的七色光。
小六下巴一抬,示意魏紫棠走进去。
魏紫棠闭闭眼,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走进去。甫一通过,那暂时打开的洞口便消失无踪,魏紫棠则是脚一落地,便觉天旋地转,她欲待使出灵力,却已经发现眼前什么都在快速旋转,流光溢彩,就如同当年被潘旃带到这个世界时一般。
她于是明白,这必定是个传送阵。
等到旋转停下,她已经落脚在另一处。
周围黑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除了刺骨的,几乎如实质般的阴气,空气还异样潮湿,阴冷,似乎衣服上都能拧出水来,而耳边还能听到或远或近的细细鬼哭声,魏紫棠顿时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98与小狴犴并肩作战
魏紫棠给自己身上穿的先天白鹿浑元锦注上灵力,觉得不够,又把燕潮环放到头顶罩住自己,打开灵兽袋,把小狴犴放出来,阿白没有放出来,因为此地凶险,阿白一个飞在上头,挪动不便还容易遇袭,况且小狴犴是神兽,虽然年龄尚小,只是只幼仔,但毕竟神兽自有神威,应该是不怕这些鬼怪之属吧?而阿白的实力,则略为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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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恨的是桃花焜不知道哪里去了,要是把那家伙带进来,以其八阶顶端灵兽的实力,自己也不会这么胆战心惊。
毕竟毕竟,是要靠自己的,魏紫棠在黑暗中摸摸小狴犴略为有些扎手的鬃毛,发现自己手心都是汗。
这次她没让小狴犴缩小,而是常规形态。
小狴犴虽说是幼仔,但是背高也到魏紫棠的肩膀,有一匹中等大小的马那么大,比起雄狮还要大一号,浓密的披毛下面不是光滑嫩嫩的皮肤,而是鳞片,这自然给了它更好的防御力。
小狴犴是神兽,不食肉,依靠天地灵气和灵石为生,也不排泄,身上没有野生动物的腥臊恶臭,但是它的**是有温度的,它披毛,鳞片和皮肤下的肌肉随着它的动作涌动很明显,它的心跳隐约可闻。它的爪子五指,有点像龙爪,踩在地上啪啪响,虽然还很幼小,但是它总是挺起胸脯,行动威严,魏紫棠攥着它一缕鬃毛,觉得恐惧稍微减少了一些。
毕竟,看恐怖片是回事,身临恐怖片现场又是另一回事。
魏紫棠再次朝着小狴犴靠近了些,把身体贴着它一条前腿和胸脯。
背后浓重的黑暗中,突然一声冷飕飕的嬉笑。
那声音仿佛近在咫尺,似乎都有凉凉的气息吹在她后颈上。
魏紫棠后脊一阵冰凉,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回头色厉内荏地大声喝问“谁”,而是依旧若无其事贴着小狴犴往前走,只有她自己知道,心跳瞬间失衡,腿都有些软了,手紧紧抓住了小狴犴。
小狴犴低低叫了一声,声音相比它平常动辄惊天动地的吼声,应该算是安慰。
说起来,和小狴犴缔结合约的是潘旃,合约同时作用于灵魂和身体,但是灵魂的分量重些,如果一定要量化,大概是三七分,灵魂七分,**三分,所以当初那具身体死亡时,阿白受了重伤,却不会死,再找回来,和她的元神仍有契约和联系,但是已经不如当初,彼此感应能力只余当时的七成。
而和小狴犴缔约的,是用了自己身体的潘旃,所以潘旃的元神虽然占了大头,自己和小狴犴却也有三分联系,能够模糊感应出它的情绪观感等,再加上小狴犴本就是她养大的,相熟且有感情,所以指挥它问题应当不大。
小狴犴一开始出来,对这个黑咕隆咚,阴气森森的地方,情绪中首先是惊讶困惑,既而是很强烈的厌恶感,焦躁不安,似乎一点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自己紧贴上它之后,安慰也是彼此相互作用的,随着自己稍微放松,它也略为平静了些,表现出警惕和作战的**,而这一笑,自己一吓之下,它却是明白表达出安慰和守护之意。
以前和它之间的交流,都是通过潘旃来进行的,如今潘旃不在,直接沟通还是首次,很模糊,但是好在信赖感还比较强。
魏紫棠极力凝聚意念传达给它:钰鐋,最坏打算,咱们要在这里待三年呢,稍安勿躁啊,这里鬼怪很多,我还需要你并肩作战。
一连默念了好多遍,才在识海深处传来微弱,模糊,断断续续的回应:“……哪里……爸爸……你不是……”
魏紫棠大致猜出它的意思,连忙安慰:潘旃他闭关呢,我是紫棠,这三年你先陪着我吧,等咱们出去就能见到他了。又反复默念好几次。
小狴犴和她那么熟悉,自然不会反对,慢慢又传来新的回应:“……这里……黑……讨厌……不怕……”
虽然没有真正听到声音,但是识海中的声音童稚,脆嫩,仿佛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却在安慰着她。
魏紫棠瞬间惭愧起来:自己怎么能尽想着让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保护自己?
她站直了身子,微微离开小狴犴的前腿,挺直背脊,觉得自有一股气从丹田直升起来,把怕鬼怕黑这些恐惧统统抛到脑后,双手紧握拳,觉得再也无惧:来啊,有什么可怕的!我是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又不是凡人,鬼什么的,有什么稀罕?我有一身灵力,也不缺法宝丹药,就不信会死在这样的地方!
胸中正气一盛,就觉得阴气不那么沉了,头顶的法宝,依稀发出灵光,勉强能看见近旁的东西,但是她知道不能施展火系术法来照明,免得把一洞的魑魅魍魉都吸引过来。
穆红的主意很好,找地方挖个洞,反正能辟谷,放上防御法宝堵住洞口,自己在里头藏个三年,修炼修炼,最是安全!
不过,鬼这种东西,石头泥土就能阻止它们渗过来吗?
难道穆红是在说冷笑话,被钱丹霞当真了?
魏紫棠思度再三,决定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做这种缩头乌龟了。
她挨着小狴犴一起慢慢朝前走,打算先熟悉一下环境。
这里四处似乎无边无际,一片片死雾蒙蒙,魏紫棠决定先固定朝一个方向走,可走了半天,竟然还是不曾有边际,中间时有鬼哭声,有些或人形或奇形怪状的烟雾般的东西,形容可怖,不是断头,就是两眼如血窟窿一般,倏忽远近,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燕潮环的防御还是因为小狴犴的震慑力,始终未能接近她。
魏紫棠倒是越走越镇定了,就算突然一张鲜血淋漓的脸或一个骷髅头凑到面前,也能处惊不变。
筑基修士会被罚过来的区域,难道这些鬼怪只有这等功力吗?
魏紫棠心里警惕起来,总觉得有更大的危险正在迫近。
黑暗的程度还是颇深,伸手勉强能看到五指的影子,脚下是看不清楚的,神识似乎也受到限制,无法探查,魏紫棠走了半天,渐渐有些疲倦,就在她以为这洞没边,鬼雾无边无际的时候,面前突然多了什么,凝神看外加放出神识,竟是一堵石壁出现在她面前。
她怔了一下,放出神识探查左右,发现这石壁是有边际的。
那就是说这并不是真正的石洞边缘的石壁,而只是一堵隔墙似的东西。
她放慢脚步,带着小狴犴,慢慢绕过去。
后面还是一面石壁。
并且好像是没有尽头的。
那么,这应是洞的边缘石壁了?
两堵石壁中间,仿佛一个过于宽敞的通道。其间的鬼雾,尤其浓密。
魏紫棠轻轻探步往里走。
小狴犴的啪啪脚步声在石壁中间回音很响,每一下,都让人心抖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些鬼哭声,风声,已经没有了。
异样的寂静,让这回声显得诡异莫测。
连小狴犴自己都觉得如此,忍不住放轻脚步。
魏紫棠本已消除了的紧张慢慢又回到身上,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液,嘴唇异常干燥。
继续往前走。
她和小狴犴的脚步声越来越轻,越来越慢,可因为这里静寂异常又有回音,再怎么轻也让人听到耳中心尖子一颤。
魏紫棠突然发现通道变窄了!
原本宽敞如同六车道的通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逐渐变窄,如今竟然刚刚够自己和小狴犴并肩而行了!
她站住,犹豫了片刻,开始做记号。
在沿途留下灵力标记。
继续往前走。
很快魏紫棠发现,这通道的变窄是很轻微的,不易发觉,可是走了一段之后,连和小狴犴并肩前行都很困难了。
魏紫棠脸色沉了下来。
她心底有声音大喊:阴谋,有阴谋!前面绝对很危险!
她沉着脸站住,终于扭过身子,对小狴犴说:“钰铴,我们回头吧,前面必非善地!”回头便走。
一往无前固然好,人也要懂得回避风险,懂得放弃。
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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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较熟悉,魏紫棠加快了脚步。
可是她很快发现了让她心沉下去的一点:
路不对了!
来时路越走越窄,此刻回头,应当是越走越宽敞才对。
可是通道还在变窄!
她和小狴犴已经彻底不能并肩走了!
而且她之前留下的灵力标记也无影无踪!
魏紫棠的手心再一次满是冷汗。
她强作镇定,对小狴犴说:“我走在前面,你在后面帮我断后。”
总不能让一个小宝宝走在前面开路。
小狴犴也没有起初的气势了,它对于这过于狭窄而且怎么走都窄的通道很烦躁。
魏紫棠用更慢更慢的速度往前走,小狴犴则紧紧跟在她后面。
突然,她脚底下一软,踩到了一个软软的,却又软中有硬的东西。
这触感……她生出很不好的感觉。
终于按捺不住,她运用火系术法,在掌中生出一簇小火苗,瞬间划亮了这鬼雾蒙蒙的地方,看到了她踩到的东西:狭窄的通道里,依靠着石壁半坐半躺,是一个少女的尸体。
十七八岁,面目秀丽,打扮看着也像是罗浮门弟子,面上表情诡异,似乎是恐惧,似乎是疲惫,似乎是震惊。
她胸口破了一个大洞,心肝肺等都统统不见,血流早已凝固,□的手背,面孔上有点点青紫色尸斑。
她看上去毫无挣扎和打斗的痕迹。
魏紫棠只觉倒抽一口冷气,她刚才踩到的正是死者的大腿。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也不是没杀过人,可此时此刻,面前场景太过诡异,忍不住从心底泛出冷气来。
很直觉的,她回头想往小狴犴身边靠靠。
但是,小狴犴,不见了!
身后只有空荡荡,雾蒙蒙的无底通道!
99魂鬼
一瞬间,魏紫棠的后背都被汗沁湿了,诡异的通道也好,诡异的死尸也好,都比不上这个打击。
一直在她身后的小狴犴,居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小狴犴虽然年龄幼小,却毕竟是堂堂的神兽,举足之间,带天地之威,皮毛鳞甲,能御雷电,怎么可能被无声无息转移?
那么,就一定是个空间方面的隔绝阵法了!
虽然知道大致是没用的,她还是努力在心中呼唤小狴犴,果然,仿佛被什么东西隔绝住了,只能隐隐感觉出小狴犴的惊讶和烦躁。
看起来应当是没事。
可她还是忍不住心烦意乱:小狴犴如此幼小,未识险恶,这地方这般凶险,如果出了什么事,叫自己情何以堪?又怎么去面对潘旃?
她知道自己如今方寸已乱,深吸口气,灵力运走全身筋脉,心灵顿时一清,头脑也清晰起来。
不管如何,现在自己要想立刻找到小狴犴是不太可能了,首先要保存住自己。
此地危机四伏,诡异莫名,接下来只怕还是挺难对付的。
她想了想,首先打开了来之前钱丹霞捎给她的那个匣子,穆红说进来就打开的。因为对小气的穆红没有抱太大希望和信任,所以她也没有立即打开。
从储物袋里把那个匣子找出来,破旧的匣子看上去似乎里面真有些好东西,粗糙的表面有些刺手,魏紫棠谨慎地悄悄打开,突然就被一阵金光耀了眼睛。
一怔,再仔细看,灿烂的金光,如同变成了光的黄金,洋溢在空气里,将这里的晦暗阴沉驱走了不少,可是匣子里并没有东西……没有固体的东西,仿佛这个金光就是自己生成的一般,储存在这匣子里。
魏紫棠尝试着伸出手指去试探,指尖接触到金光——果然是无形无质的,但是却能感觉到巨大的灵力波动。
在触及到金光的一瞬间,穆红留下的神识进入了她的识海,变作他略有些冷漠平板的声音:“这是阳极金光,当初我无意中在极地所得,善能克制鬼祟邪物,用它笼罩全身,可以使鬼魂厉魄难以靠近。但是奇物有限,只可在紧急时使用。”
魏紫棠尝试着用神识来控制它,倒也不算很难,就是有些滑不溜手,好容易才控制着金光披满全身,周围的鬼雾瞬间退至一尺开外,仿佛是活物知道害怕似的。
看来还是挺好用的。
魏紫棠想起穆红说紧急时才用,连忙又收起来,纳回盒中,可是却肉眼可见,少了一块。
这么不经用!
还说什么挖个洞藏起来把这东西放在洞口防御!别说三年,能熬过三天都不错了!
果然是穆红的冷笑话!
也只有钱丹霞会相信!
魏紫棠有些气馁,把匣子盖住收回储物袋,无视前面可怖的少女尸体,继续往前走。
前面的通道居然没有再继续变窄了,甚至还开始变宽敞起来,魏紫棠暗暗警惕,觉得该来的就要来了。
果然,又走了二百步左右,一个诺大的阴影出现在她面前。
魏紫棠暗暗心惊,退了三步,才看清楚这东西的全貌。
全身仿佛不是实质,而是浓密的烟雾组成,高度大约有三个成年男子的样子,堪堪挤在通道中,把她的路挡得严严实实,头大如斗,口如血盆,眼似铜铃,头上两只脚,两只前爪极为巨大,威武有力状,指爪有半尺多长,看上去青绿色似是有毒,锋锐无比。
这些都不可怖,可怖的是它身上凹凸不平,似乎有千百个小小的人头浮现出来,这些人头大小还有些差异,有的痛苦莫名,有的喜笑颜开,有的涕泪横流,有的愁肠百转,最大的一个位于怪物的肚脐处,有拳头大小,是个温婉美貌的妇人,容颜如画,眉间似有淡淡轻愁,但却又微笑着,竟有几分慈爱之态,眼波流转,仿佛是活的一样,居然还朝她微微一笑,柔声唤道:“来,来,过来呀,和我们在一起你就不会再害怕了……”
魏紫棠毛骨悚然,又觉得恶心,确保了自己的先天白鹿浑元锦和燕潮环运作自如,自发上取下雷云钗,便主动出手攻击。
这种恶鬼,还是消灭的好,用燕潮环套住它还脏了手,雷系本就克鬼魂,用雷云钗再好不过了!
第一下只用了六分的法力,算是试探,出于本能便朝着那肚脐上的美妇人击去,这时候异变突生,那鬼怪身上的所有头颅,除了那美妇,都一涌而出,尖啸着冲到鬼怪面前,组成一面巨大的盾牌,齐齐张口,露出一口非人类的尖利牙齿,发出类似超声波的音频,竟然挡住了魏紫棠的第一击!
于此同时,两只巨大的青黑色爪子朝她抓了过来。
魏紫棠的燕潮环得自仙府之中,是上古之宝,品质颇为优良,这样的攻击自然是挡得住的,那两只巨爪声势赫赫,可一碰到燕潮环的有效范围,就像被烫了手,缩了回去。
魏紫棠颇感欣慰。
这时那些人头都缩回怪物体内了,继续密密麻麻,恶心无比地浮在它身体表面皮肤上。
魏紫棠前两年曾经在潘旃指点下祭炼了她的雷云钗,把当时的银合欢木的妖魂融进去做了器灵,此刻这雷云钗实则比起往常已经是厉害多了。
此刻她直接联系了器灵,打算使出九成灵力,全力一击。
可还没等她出手,面前的鬼怪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用一种奇怪的声调大声吼叫,随着它的张嘴,周围的鬼雾仿佛开水般翻滚不休,朝着它口中涌去。
于此同时,魏紫棠突然觉得自己的神魂摇动,似是要离体一般。
她心下一惊,暗叫不妙,这怪物的主要攻击方式看来并不是物理攻击,而是专门针对人的魂魄的,竟有摄魂之能!
通常摄魂类的怪物都该长得美丽动人才对,可这东西长得高大丑陋,形容可怖,居然也是摄魂类的。
她连忙摸出一粒定魄丹,一粒清心丸扔进嘴里,药力在腹中化开,感觉才好了些。
这一次她凝足力,感觉到银合欢木的器灵在欢呼,渴战的蛮勇充斥着雷云钗中,第一次,她心里也充满了战斗的**。
雷云钗带着银色的光芒,金色的雷电,破空而去,势能开辟天地,这一击,魏紫棠有必胜的信心,类似于豪气干云的感觉在她胸中翻滚。
鬼物一声惨号,可是,身体却被焚烧起来,这,显然不是她的雷云钗的能力。
魏紫棠乍喜,又怔住,注目后面,却走过来一个人影。
黑发如墨链,皮肤娇嫩,面孔美艳,赤足,身体轻灵,只在腰间围满桃花瓣,不是桃花焜是谁?
魏紫棠好久没见过它这样,最近它偶尔出现也都是虫形的,来时没联系到它,此刻居然它也出现在这里,不由有些呆了:“你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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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焜却飞扑过来,一阵子没见,口齿更加利索了:“你为什么不带我进来?知道你有危险才来的!”
这魍魉洞是想进就进的吗?不过,它有元婴初期的修为,又是洪荒异种,倒也难说。
魏紫棠心中有七分疑虑,三分淡淡欣喜。
桃花焜却趁机抱住了她的细腰,目光虎视眈眈在她胸前。
100蚊子精?
魏紫棠从突见强援的欣喜中清醒过来,发现桃花焜又不老实,不由脸上微红,一使劲把它推出几步远,怒道:“谁让你抱我了!”
桃花焜面色细腻白皙,微泛粉红,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配着那粉嫩的嘴唇,漆黑的长蛇般的长发散乱,望着魏紫棠,黑水晶般的眼睛微微眯起,有些迷乱似的,唇瓣微歙,胸脯起伏,气息凌乱,有一种天真和糜乱并重的美,实在是万分诱人。
如果它不开口说话的话,魏紫棠可能还真有点愧疚加上小小心动。
可是它说了一句话,让魏紫棠全身都凉了。
它眼波流转,低声说:“怎么了?为什么我不能抱你,是我啊!”一边说,一边还一脸淡淡的痛苦之色,“难道这么几天,你就不喜欢我了?”
魏紫棠一惊,好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退后一步,震惊地看它。
桃花焜怎么可能和她说这种话?
什么“是我啊”,“不喜欢我了”……桃花焜这个色虫,和自己根本不是这种关系!
难怪一开始骤然出现自己就觉得不对!
怎么可能出现得这么巧!
口齿也过于利索了些!
神态也过于像人了些!
为了确认,魏紫棠在心中利用契约的联系呼唤桃花焜,却全无反应,这里禁制能隔绝神识,可若桃花焜真的在自己对面,又怎么可能全无反应!
魏紫棠表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悄悄把雷云钗已经准备好,蓄势待发。一手紧紧捏着拳,指甲都掐进肉里。
那假的桃花焜见她没反应,又腻上身来,一手紧紧搂住她的腰,一手环住她手臂不让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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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嘴唇便往她嘴上凑过去,一边低声嘟哝着:“好紫棠,你生我气了么?是不是嫌我来晚了?都是我不好,害你遇到这些危险,可怜的宝贝,吓坏了吧?”
魏紫棠一扭头避开那薄薄的,形状和颜色都很完美的嘴唇,心下冷笑不已: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来路,还挺会哄女孩子,可是它只是想当然而已,桃花焜又怎么可能说这些话,还什么“可怜的宝贝”,害我汗毛都竖起来了。
仔
细想来,大概这东西是专门钻人心境上的空子,在这里利用幻境,变成人此刻身处危险时最想看到的人的样子。却不知道自己是因为知道潘旃不可能这么快出来,心中又一直在后悔没有把实力超群的桃花焜带进来,所以才被它变作了桃花焜的模样。
它大约看桃花焜容貌俊美,和自己年龄相当,就自以为是,以为定是情侣之流,却根本想不到只是自己的契约灵兽!
假桃花焜被她躲开一吻,也不着恼,那吻便麻麻酥酥落在了她的脖子上,一边还伸出舌头轻舔着,手也不老实地朝她胸口摸索过去,企图捉住她的胸抚弄。
魏紫棠想起那胸口破了大洞的少女尸体,胸中又是冷笑又是愤恨,那东西还在享受一般,口中喃喃:“好紫棠,你好香,我想要你……”
魏紫棠突起戏弄之心,一边用灵力悄悄布满她的防御法宝先天白鹿浑元锦,——这是她得自潘旃的第一件法宝,虽然不算上品法宝,限制性也很大,但是作为贴身防御,强度还是相当可以的——,一边装作羞红满面,手抵着“桃花焜”的胸膛往外推,声音低低的,似乎羞不可抑:“你……你怎么这般急色,桃哥哥……你怎可这般对我……”
桃哥哥……自己居然也能说出这种……
那“桃花焜”便一付色授魂与的样子,柔声道:“乖乖紫棠,我是爱你才这般对你啊,我,我想这样已经很久了……”
然后便是魏紫棠双目“含泪欲滴”:“此地这般凶险,又遍布鬼雾瘴疠,岂是花前月下?你,你定是不爱我,才会如此随便……”
假桃花焜一怔,手下倒是停了,看看她,终于作出热切难耐之状:“好紫棠,我的心你难道不知么?我是失而复得,心里……好罢,你让我亲两口,我便先不动你了……”
魏紫棠心中冷笑,这东西还擅长诡辩!
那“桃花焜”说着又企图去亲她的嘴唇,手也继续按在她的胸前腰肢什么的不规矩着,魏紫棠却不愿被它白白吃豆腐了,趁着它意乱情迷状的时候,雷云钗已经全力而出,把它惯了个前后透心凉,一个大大的血洞也出现在它胸口。
那东西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惨嘶,捂着胸口,退了几步,指缝间鲜血横流,一脸痛苦不敢相信地瞪着魏紫棠:“你,紫棠,你……为什么……”
魏紫棠冷笑一声,把燕潮环也祭出来防止它反扑,“住嘴,我的名字不是给你这种魑魅魍魉之流叫的!”
这时那东西才长嘶一声,化了原形,是一只通体漆黑的鬼物,倒不是烟雾体,而是实体的,除了四肢指爪过长之外,倒是和人的样子差不多,也是一头黑蛇般的长发,眼睛鼻子长得还颇为俊俏,只是嘴部却不是人的样子,竟是如同一只大蚊子一般,是一个吸管般的东西,看着便甚是恐怖了。
魏紫棠二话不说,和它斗在一处。
需要用诡计来迷人的怪物,通常本身实力不会太强,魏紫棠和它斗了几个回合,便发现这东西大约金丹初期的修为。
魏紫棠自己也有筑基后期的修为,可是金丹初期和筑基后期,虽然只差一个境界,实力却很悬殊,一个金丹初期的修士要解决十个筑基后期修士也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但魏紫棠又不同,她有一身元婴初期的灵力,法宝又得力,竟是和鬼物缠斗丝毫不露败相,反倒有稳稳压它一头之势。
喜欢用诡计的妖怪还有一个特点,便是往往胆子很小,何况它之前已经是吃了亏,受了重创,半天无功,便打算遁逃。
魏紫棠早防着这一手了,她手头还有一桩许久没用过的宝贝,就是当初潘旃给她的铜镜,能定人的法宝的,这件法宝倒真是一件上古好法宝,因为这里面都是鬼物,鬼物也没什么法宝,所以本没打算用,可之前听潘旃说,此物若用得好,灵力有优势,不但能定人法宝,也能把人定住片刻。
是以那东西一转身欲逃,便是一面古朴,镌着上古文字的铜镜等着它,镜面并不清晰,却有异样的光华,如同漩涡般流转,它一时半刻竟然无法挣动身体。
怪物骇然,此刻又是一个红珊瑚般的环当头套过来,竟拦腰将他束住,更加动弹不得,然后便是那雷云钗,声势赫赫,当头刺下。
那怪物无计可施,吐出一颗青黑色的内核抵挡,雷云钗蕴足了元婴期的灵力,又岂是一个金丹初期的鬼物所能抵挡?雷云钗从头将它贯穿,便如同一只蝴蝶或蜻蜓标本被大头针钉在了纸上。
这几下连贯而出,看似简单,其实对神识和灵力要求极高,同时控制四件法宝,根本不是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所能做到,灵力也就罢了,她比较充裕,此刻不过是消耗殆尽,可那神识却正经是枯竭乃至透支了,鬼物一死,她也一屁股跌坐在地,甚至喘着气。
而随着那鬼物的死,周围的景色也开始变化,如同海市蜃楼般渐渐消退,哪里还有什么通道?什么石壁?
那个少女的尸体倒还是在不远处,近旁却是散乱许多骸骨,有的年代久远,已经变成森森白骨,有的还比较新鲜,有的如那少女一般,是被掏心而死,有的却是被吸成了人干,自然是那怪物的蚊子嘴的成绩。
魏紫棠神识枯竭,灵力殆尽,虽然不愿意,也只好吞了一把回灵丹,设了防御阵的阵旗,放出燕潮环和阿白,就地打坐。
101救人
魏紫棠几乎是提心吊胆地打坐完毕,虽然有防护阵有阿白,毕竟这防御是不够的,可到她恢复了全部灵力和三分之一的神识,也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她立起身,一挥手收了防护阵,阿白十分尽责,收紧双翅,站在地上,脑袋微微扭动四处观望,雪白的胸脯挺着,神骏得很,魏紫棠虽然在这种内忧外患的险恶之地,看了还是忍不住微微笑了,轻轻摸了摸它的头。
阿白黑豆般的眼睛很精神,警惕锐利,表现出毫不畏惧和战斗的**,可是此地狭仄,实在不适合它施展,魏紫棠想想还是把阿白收了起来。
低头看看至少三四十具的枯骨,魏紫棠知道估计都是历年来受罚的罗浮门弟子,可这些尸骨若是一把火烧了又不合适,想全部带出去又不现实,叹了口气,看来这里还真的是死亡率很高的面壁。
更加奇怪的是,这些尸骨身上都没有储物袋。
难道妖鬼之流还会使用人类的法宝吗?
还是有人专门来回收呢?
又或者之前有人来过,没有死,还把储物袋都带走了,可他又为什么不灭了这只蚊子精?
想不通,魏紫棠摇摇头。
魏紫棠举步再次往外走,企图寻找看有没有小狴犴的踪迹。这里迷雾重重,危机四伏,她一直很明白,虽说挖洞不靠谱,找一个地方蛰伏还是必要的,她现在找小狴犴的同时要做的,是继续勘查周边的环境,来找到理想的环境。
一般而言,大的妖怪鬼物应该是有自己的地盘的,这个蚊子精应该也算是个小Boss了,所以这里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蛰伏地点之一,只等她找到小狴犴,再把周边绕一圈,如果没有太厉害太危险的芳邻,也没有更好的去处,那她就回这尸骨堆里面壁三年好了。
穆红给的金光虽然不能无节制使用,但自己有一两个防御阵盘的,布置好,再警惕些,也许撑过三年也不是太难的事情。何况说不定潘旃很快就会出来,自己根本不需要待足三年呢。
魏紫棠于是再次全副武装出发,防御法宝始终处于待命状态,不知道是不是进来时间久了,还是打斗两场热了身,她渐渐也没那么胆怯了。
胆气提升上来,姿态便更加放松自如,目光更明锐,神志更清明。
虽然神识还没有完全恢复,反而状态好了很多。
现在的她似乎有把握对付一切能力范围左右浮动的敌人。
不知道是不是幻觉,灰色阴沉的鬼雾渐渐淡了些。
在法宝发出的幽幽宝光之下,渐渐能看清面前十几米的内容。
突然,她停住了:前面有异动!
有灵力的明显波动,也有打斗的声音。
她停了一小会儿,才加倍谨慎地收敛气息,缓缓朝前方靠近。
终于看到了前方的场景。
一个身高过丈的黑头鬼王和一个穿着白罗衫翠绿裙子的少女斗在一处。
魏紫棠静静旁观了片刻,黑头鬼王的修为大约相当于筑基后期至大圆满的境界,那少女却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左支右绌,似乎很勉力支撑着。
这个少女,应该也是来受罚的罗浮弟子。
那鬼王蛮勇难当,指爪锋利,那个少女的防御法器却不甚给力,没多久,竟被人破开,那鬼王一爪抓过去,少女的左边肩头留下了深深的五条血痕。
思路客
那鬼王体积庞大,手掌自然也不小,大约有二十八寸的炒锅大小,每根黑黢黢的指甲都有二十厘米以上,那少女的伤口极深,也不知伤到骨头没有,鲜血咕咚咕咚直往外冒,修士虽有排山倒海之能,可**本身并不如何强健,这一下只痛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却咬紧嘴唇,只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闷哼,眼中却是浸出绝望的表情来。
魏紫棠同学向来是个挺热心肠的好孩子,看到这里再也无法看下去,她知道若是她再不出手,只怕这女孩子也会变成这里许多枯骨中的一具了。
魏紫棠跃出去的动作无声无息,甚至也没有太多的灵力波动,这是揉合了世俗武功身法的一招,当初跟刘无渊无事时学的,可惜练武本身也是极耗精力的一件事,所以她也就学了这么一下子玩玩,并没有多学,此刻用来偷袭,倒是挺好的。
她跃出的同时,已经把燕潮环扔出,这次用的不是束缚,而是直接攻击。
燕潮环不是利器,攻击效果并不强劲,好处是灵力波动小,用来偷袭还不错。
黑头鬼王智商貌似并不高,对于魏紫棠的偷袭居然没有察觉,砰的一声,燕潮环狠狠击打在它头上,击断了它一只角,虽然没有流血,但是从黑头鬼王大声痛嘶,步履不稳看,应当是相当重的一击了。
这种鬼魅妖物,没有法宝防身,全凭自己皮糙肉厚,不过能用血肉之躯硬抗住燕潮环的一击,也算得上是相当令人惊叹了。
那少女本已心中绝望,突然竟跳出一个人类来帮她,且还一出手就重创了对手,不由又惊又喜,看到黑头鬼王头晕眼花,步履不稳的模样,她反应也相当不错,一出手便是中阶火焰符,熊熊烈火便朝它烧去。
这中阶火焰符出来的,虽不是凡火,但也不是太阳真火之类的,连结丹修士的丹火也是比不上,本不能要得了黑头鬼王的命,可它正连东西都看不清的时候,也顾不上躲避火焰,一时竟被烧了个正着,烧得吱哇乱叫。
魏紫棠的雷云钗便趁机出手了,第一下被躲开,只洞穿了鬼王的右大腿,又回身折飞回来,一下子刺穿它心脏,刺了个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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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敌既灭,那少女也终于支撑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左臂伤口的血一时也止不住。
送佛送到西,魏紫棠既然救了她,也不能不管她,便走到她身边,低声道:“你怎样了?身边可有药?”
那少女抬头看她一眼,道:“多谢这位师姐相救,我叫楚春菲,药……我还有些……”说着掏出一瓶丹药,倒在掌心,一瓶中不过余了三粒,她好生不舍,才取了一粒扔进口中。
魏紫棠冷眼旁观,不由心底叹息,那丹药是筑基修士所用的伤药中最基础的一种百业丹,对于一个筑基中期的修士来说,药力着实不够,更不要说这么重的伤只吃一粒了,回复灵力的丹药她更是一粒也没有吃,刚才打斗时,她也没什么得力的法宝。
修士中大部分人都还是听穷的。
魏紫棠突然发觉自己其实很幸运,运气好得到了金蚕,还遇到了潘旃,虽然说遇到潘旃也不算多么幸运。
魏紫棠想想还是拿了一粒紫清丹给她,这紫清丹是筑基期伤药中最好的一种,却是她身上最差的一种伤药,还是以前练手时炼制的。
识人未明,她不想枉作圣母,毕竟有好些人你帮了他他也未必感激,给了他什么还要暗地里怨恨你那么多却只给他一点点,所以魏紫棠做出心痛不舍的表情递给她,说:“这个给你吧,此地如此凶险,受了伤太危险。”
那楚春菲看到紫清丹,颇有些难以置信,看她的表情更多了几分感激,接过来说:“多谢师姐。”便服下丹药,闭目打坐。
魏紫棠无法,只得在旁给她护法。
102楚春菲
楚春菲吸收了药力就结束了打坐,前后只花了一个多时辰而已,似乎是知道魏紫棠在旁边等得心急,血是止住了,脸色也不那么苍白,伤势好了七八成,灵力却才恢复了三四分。
魏紫棠本以为她这一打坐至少三个时辰的,看她这么快就站起来,心中不由欣慰了不少,毕竟她忧心小狴犴的下落,急于去寻找。
楚春菲这么识相,魏紫棠对她印象好了不少。
楚春菲问了魏紫棠的名字,看看那被杀死的黑头鬼王,叹息说:“宗门这个惩罚实在是太讨厌了,若是妖兽,杀死了还有内丹皮骨等材料,这些东西那么难杀,杀完了又没什么用,只有鬼气能收集,我还不会。”
魏紫棠没想到她会抱怨这个,一时有些失笑,道:“楚师妹进来多久了?被罚多长时间?”
楚春菲叹了口气:“我得罪了小人,被罚整整三个月呢!已经进来四天了。”
魏紫棠沉默了,三个月?自己这三年……难道真有人想让自己死?
楚春菲身材娇小些,略抬头看着她,道:“魏师姐,我知道自己力弱,法宝也不及师姐良多,但这里如此危险,多个人总好些,便当我占师姐的便宜,咱们一处走吧?”
魏紫棠道:“好是好,只是我还要找我走失的灵兽,楚师妹,你可曾见一只一人多高,形似狮子的灵兽?”她不肯说那是狴犴,一般人哪里见过狴犴这种神兽,当初阿白都被人觊觎成这样,何况狴犴呢。
楚春菲摇头:“不曾。”又惊讶道:“这里不准带契约灵兽的啊,我有一条斑节巨蚺,他们都不许我带进来,师姐你是怎么带进来的?准是被发现了,没收弄出去了吧?”
魏紫棠一怔:“弄出去?外面能看到能干涉这里面的事吗?”
楚春菲很肯定道:“能,我之前有个认识的师兄被罚进来,他师父去为他打点了,务必不叫他在这里面丧命,他有一次快死了,便被移了出去,这里头有阵法,阵法范围内,控制者是无所不能的。”
这信息量太大了,魏紫棠一时有些眩晕。
这里如此诡异,不只是因为鬼魄,还因为阵法?
阵法控制者都能看到?能操控?
那么他们居然就眼睁睁看着这么多同门惨死吗?
甚至还为那些鬼物提供便利?
此外竟然还可以打点……不知道穆红那个小气鬼知不知道去为我打点打点?
她叹了口气,——只怕是希望不大。
那么,小狴犴是不是真的被移出去了?
很有可能……心灵感应很遥远,似乎隔了什么。
出去……外面宗门里那么些元婴老祖,肯定有人认得出狴犴的,这可不大妙……
魏紫棠痛苦地皱着眉,一时难以衡量到底小狴犴是被弄出去了,被一帮元婴老祖们流着口水觊觎的好呢,还是独自在阴沉沉的鬼雾里迷路好。
最终结果:还是出去吧,虽说会引来麻烦,至少它本身没事,而且等潘旃出来,自然能保住它,它和潘旃有契约,别人也没法抢夺。总比在这鬼地方迷了路遇到危险好。
魏紫棠于是和楚春菲结伴而行,两人晃悠了十几天,共同作战二三十次,也没有遇到小狴犴,魏紫棠强烈感觉到,小狴犴是被移出去了。
楚春菲是魏紫棠来到这个修真世界后第一次相处时间这么久和相处的亲密度那么显著的女性,这十几天来,两人同出同行同住,形影不离。
楚春菲这个女孩子,比自己大约大个十几岁,在筑基修士中算是年轻的,倒不是吃驻颜丹的,她很穷,灵石,丹药,法宝都缺,可见背后毫无背景,而这么穷又缺乏背景的情况下,居然修炼这么快,也算是本事了得。
她精力充沛,很有行动力,很务实,虽然法宝欠缺,斗法能力却不弱,心够狠,脑子也够灵活。
魏紫棠对她的观感很复杂,她挺欣赏她的行动力和聪明务实,可同时又对她抱有戒心:一个周边环境太过严酷,挣扎向上的人,容易不择手段,如果说她对自己都足够狠心,对别人就更不用说了。
魏紫棠觉得自己保持距离来欣赏她就行了,不要给她机会来背叛就一切都会很好。
楚春菲却对魏紫棠比较亲热,虽然说这种亲热也是有节制的,有时候她本人还会故意克制,但却有种由衷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刚见面魏紫棠就给了她一粒紫清丹的缘故。
对于魏紫棠的战斗力,她也很欣羡,隐隐有想和她结成固定伙伴的意思,但因自惭自己修为法宝不如,所以不好意思直接提出来。
两人的合作还真的是越来越默契起来。
有时候和聪明人合作其实真的是一件挺愉快的事情。
这让魏紫棠想起以前的职业生涯,在大公司工作的一个隐性福利,就是大部分共事者的高素质,楚春菲的存在,隐隐让魏紫棠有这样的愉悦感。
当然,再默契的工作伙伴离私人朋友还有很长的距离,而且往往都走不到那一步。
魏紫棠以前其实朋友挺多的,她人聪明靠谱,什么都懂些,会说话又有亲和力,不大计较利益,为人也够厚道,这样的性格,无论是男是女都不会缺朋友,而且这些朋友往往还都是自发缠上来的。
后来工作以后,因为认识的人都来自工作环境,带有天生的利益冲突,所以就很难发展新朋友了,来到这里就更不用说了,连基本生存保障都难以维系,又怎么能有心思去结交朋友呢?
在阴暗寂寞的鬼雾中,战斗之余无法排寄的寂寞里,楚春菲开始主动跟她讲自己的事情。
原来,她也是云洲来的。
比起自己说是悲惨其实也曾幸运的修炼生涯而言,楚春菲的路似乎走得更压抑局促。
她出身一个破落的小修真家族,为了巴结别的大家族,她十五岁的时候,刚刚炼气四层,就要被送去联姻。
对方看重的自然不是她的家族,而是楚春菲这个人,楚春菲和魏紫棠一样,也是比较少见的双灵根,只不过没有她的那么稀罕,是水和土,对方看重她的灵根,自然因为和她双修有好处,这样虽然不是做炉鼎,但自己不过炼气四层,对方已经筑基,修来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还不是被人当作补药了?
楚春菲于是偷跑了。
她一跑,家里自然开始追,她一个小小的炼气弟子,哪里跑得掉?可是在逃跑过程中,她得到了正一宗一个筑基修士的帮助,将她带回师门,帮她拜入正一宗门下。
加入宗门,终于摆脱了联姻的噩梦,楚春菲很高兴,对于她的恩人,也生出了些感情,实际上,她的恩人年纪也不大,算是相当有前途的天才型修士。两人一个有心,一个有意,很快就花前月下,郎情妾意了。
可好景不长,狗血桥段发生了:那筑基修士为了更好的前途,娶了门中一个元婴祖师的血亲后代,还想让楚春菲做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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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春菲满腔怨怒,在对方一手遮天的宗门中却没有资格条件发作,只能奚落了这个修士几句,自己闭关苦修,要想他日扬眉吐气。
可那新欢哪里肯随意放过她,不知道派给她多少次九死一生的任务,楚春菲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她当时已经炼气六层,这从六层到筑基,甚至花了三十年,其间无数次可能惨死,却意外活了下来。
就这么筑基,然后借口云游,跑到了罗海大陆,一方面是抵抗宗门监控,另一方面还是为了攒些灵石,想不到罗海那么缺女弟子,她资质颇佳,一下子就被收入内门,算是过了些好日子。
可好景不长,罗浮内门一向缺女弟子,中高层争夺很激烈。楚春菲很快被瞄上了,
有的还好,是明追,可有时候却解决不了,楚春菲因为推拒一个戒律堂的筑基后期弟子,被忌恨了,这次仅仅是因为小问题,居然被罚来这里!
103朱有德
楚春菲描述往事的态度很淡然,好像那些事不过是无足轻重。
魏紫棠却能听出其中彻骨的痛恨。
女修士若无强硬靠山,在修真界要想活得正常些实属不易,她联想起自己以前的遭遇,如果不是潘旃的话,自己和楚春菲不会有两样,甚至可能还比她更倒霉些也难说。
她也没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她,人生有时候活到一定时候就是如此,难道让她对她说:“一切都会好起来吗?”那也太空洞无力了。
当年曾经有个女性朋友,找了个人人反对的男朋友,早早结婚,还生了孩子,她的老公脾气暴躁又缺乏责任感,家用几乎靠她一个人,可是又不是不可取到极点,至少还帮做家务带孩子,有一次两人又一次大吵,女友来找她哭诉,满脸疲惫憔悴,魏紫棠也曾经这样默默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
难道让她离婚吗?
可是她一个人如何带孩子?至少现在还有一个人在帮忙。
让她更加努力去工作?
让她去改变她老公?
哪一种话,都无法这样轻易说出口,那样太过站着说话不腰疼。
生活对于我们的折磨,大都时候不是痛苦,而是无奈,可这种无法排解的无奈,比起痛苦还更要磨人一些。
所以,她只有闭上嘴,拍拍她肩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所能安慰你的,也只是在这一拍之间,你明白我作为朋友在默默支持你就好,至少,任何时候,我愿意在这里倾听你的诉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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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熬过这一段时间,真的会慢慢好起来也说不定。
楚春菲相交时浅,还算不上朋友,魏紫棠却依旧感到淡淡的难过。
楚春菲看她不说话,笑了笑,说:“这些可恨的男人,总有一天我要他们后悔莫及。”
魏紫棠也微笑了一下,说:“我预感你会成功的。”
“哦?”楚春菲似乎感了兴趣。
女人总是对宿命论的预感呀什么的感兴趣,何况修士的预感有时候真的很灵验。
魏紫棠笑着说:“一个坚韧的女人除非运气特别不好,否则总是有出头之日的。”
楚春菲这次的笑容多了些真实:“但愿如此。”
这次谈心没能结束,就被突然来袭的山魄打断,于是又是一次浴血奋战。
又过了几天的时候,她们遇到了另一个活人。
这位老兄也是筑基后期的修为,但是体型略有些夸张,以至于身影刚从那鬼雾中冒出来的时候,被魏紫棠和楚春菲当成了怪物,一连串的攻击法术朝他扔了过去,结果这位老兄抱头就地一滚,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一个黑沉沉的法宝把他罩得像个黑咕隆咚的球滚来滚去,魏紫棠的冰雨电网,楚春菲的水箭土刺统统无功而返。
看到他使用法宝,魏紫棠她们二人才知道这个一米六乘以一米六的正方形物体原来也是人类,这才停止了攻击。
这位老兄看到她们不攻击了,这才撤了法宝,探出头来,舒了口气,说:“原来是本门师妹啊,我还以为是山鬼呢!”一张脸上五官都被肥肉挤在一处,留下大量的留白,其实仔细看原本的五官长得挺好看的。
楚春菲对男人已经很有些压抑出来的负面情绪,闻言爆发,怒道:“你这肥猪,你说什么!我们哪里长得像鬼了!”
魏紫棠对于她的直白汗了一下,咳嗽了一声。
那圆球状的男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给她:“以貌取人的小姑娘果然不晓事,山鬼多么漂亮啊……”继而作陶醉状抑扬顿挫地吟诵道,“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芬馨兮遗所思……”
楚春菲目瞪口呆,对魏紫棠道:“这人满口兮呀兮的,哪里像个修士?”
魏紫棠有些想笑,终于没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道:“这位师兄,在下穆红老祖门下魏紫棠,这位是楚春菲师妹,不知师兄高姓大名?”
此人虽然和她一样是筑基后期,但明显比她大,客气些叫师兄也是应该的。
那人点头说:“还是这位师妹客气懂礼,需知道,礼多人不怪……”
楚春菲不耐烦了,喝道:“别罗嗦,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那人继续翻白眼给她:“这位师妹真是……啧啧,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们为什么在这里我就是为什么呗,难道谁还喜欢进来不成,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继而回头对着魏紫棠道:“魏师妹,我姓朱,不是肥猪的猪,而是朱门酒肉臭的朱,双名有德,呵呵,平生最喜欢懂礼厚道的……师弟师妹们,师妹若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老朱生来最喜替人答疑。”
魏紫棠笑起来,说:“好啊,朱师兄,你既然单身在此,可愿与我们结伴而行?”
朱有德欣然道:“恭敬不如从命。”
楚春菲急了,给魏紫棠使眼色又拉她袖子,最后终于忍不住传音给她:“你疯了,此人敌我不明,未必可靠啊!”
她修为本就不及朱有德,这一传音哪里瞒得住,朱有德笑眯眯地看了她一眼,又看着魏紫棠。
魏紫棠暗地里叹口气,面上笑道:“不知道朱师兄要在这里待多久?咱们边走边聊吧。”
朱有德极为健谈,一路上扯着魏紫棠聊天,把楚春菲冷落在一旁,肚子里不知道骂了多少句“肥猪”。
魏紫棠倒是从他口中知道了很多门内的事情,很感兴趣,楚春菲总是不忿魏紫棠对他的话感兴趣,适时地加上几句“这还用你说?门内谁不知道?”之类的话。
就这样三人一起走了两天,一起对敌五次,魏紫棠和楚春菲早已配合默契,可朱有德也不需要配合,他遇敌总是躲在那个黑乎乎的球状物里面,那竟是个防御超高的防护类古宝,十分管用。
楚春菲对此又羡又怒,总是忍不住出言讥讽他,可最后往往被气得更厉害了。
魏紫棠也觉得好笑,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候很神奇,楚春菲又不是什么不经事的小姑娘,居然碰到朱有德就这么暴躁。
这天休息时,楚春菲算着自己还有多少天出去,又问起朱有德,这个问题一早就问过,可朱有德没回答,此时一问,他说:“半年。”态度漫不经心。
楚春菲笑了起来,“半年呀,这过几天我和魏师姐都出去了,看你还往谁后头躲,光是躲在你的黑球里有什么用!”说着又问魏紫棠:“魏师姐你呢?”
魏紫棠苦笑:“我可要三年呢!”
楚春菲震惊,“啊,你一定得罪了狠角色,这不是要你命吗?”
魏紫棠还没说什么,朱有德已经摇头晃脑说:“你这种小姑娘,自然以为这里很糟糕,却不知道富贵险中求……”
楚春菲嗤笑,“你这么说谁信啊,这种地方有什么富贵可言?难道还有谁自愿来不成?”
朱有德微微一笑,肥肉堆里的两根细眼睛更加看不见了,“我就是自愿来的。”
魏楚两人闻言一怔,楚春菲道:“别吹牛了,我不信!”
朱有德又晃了晃诺大的脑袋:“哼,若不是这两日看着你们还有些谱,我也不会告诉你们,这下面有太古一位魔君的修炼洞府,所以才阴气四溢,我就是想碰碰运气,才故意进来的。”
104地下迷宫
楚春菲对于“富贵险中求”这句话很动心,她受的欺辱挫折太多,不免有些功利,急于提高自己的实力。
魏紫棠其实也很心动,她现在比楚春菲好的,无法就是潘旃给她留下的元婴初期的灵力和经脉,一些法宝,还有就是依靠逆天的小金蚕。
潘旃如果能顺利出来,自己自然能够背靠大树好乘凉,毕竟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敢于惹他的人还是很少的。但如果他不能顺利出来……
一想起潘旃可能会出事,魏紫棠的心就往下一沉,仿佛被什么沉沉压着,有点喘不过气来。
她赶紧转移注意力,心想就算潘旃顺顺利利,自己也不能一辈子靠着他啊,名不正言不顺的,难道还真的拜他为师吗?
她已经习惯了和他平等相交,到那时面对他的时候,还能维持当初的感觉吗?魏紫棠突然想起自己当初见过的他的惊鸿一面,如瀑的黑色长发,黑中带着银光的凤目,过于俊美又英气凛冽的面庞,紧抿的唇角,一直以来,自己根本没有把见不到面的潘旃和那副模样联系起来,自己在说笑自如的时候,脑子里根本没有印象和自己说话的是那样一个人,如果,面对面的时候,看着那张脸,注视着那双眼睛,感受着元婴后期的威压,自己还可能像当初那样说话吗?
魏紫棠发现自己毫无把握,并且十有**答案是否定的。
于是她的心情有些低落了,就仿佛一个旧日好友突然间骤富,无法再维持当初的友情一样。
此一时彼一时,若是幻想一个人落难时和得志时一般无二,不过是幼稚的幻想罢了,自己还是先早早提醒自己,免得到时候落了下乘。
乱想无益,不论如何,还是先好生提高实力是正经。
于是朱有德和一早表态的楚春菲急急问沉吟不决的她时,魏紫棠点了头。
于是,无目的的游荡变成了有目的的探险。
朱有德似乎之前做了大量功课,对于路径异常的清除熟悉,魏紫棠心里暗自警惕,觉得这个肥呼呼,总是搞笑的胖子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城府那么少。
行进了一阵子,他们杀出一条血路,一天多之后,竟真的到了一扇大门之前,那大门却是在地上的,黑色,上面有许多繁复的上古文字,竟是真的像通往什么秘境所在。
魏紫棠微微吃惊,楚春菲却一脸兴奋,朱有德在一边眯着眼打量着她们,胖脸笑开了花。
朱有德念了些密咒,结了两个手印,很费了番劲,将门打开了。
跳进去,里面是迷宫般的通道,看似无穷无尽,地面是黑色的,墙面是很破旧的石块,鬼雾已经一丝都没有,昏黄的光芒照在那破旧的通道里有一种格外真实的感觉,好似外面的才是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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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突然警惕起来,直觉想往后退缩,如果朱胖子是这里的什么所变?又或者他虽是货真价实的罗浮弟子,却又别有所图呢?
叫上自己二人,果真是为了两个帮手?
他筹谋多年,敢行险招,必有七八分把握,为什么要临时叫上自己和楚春菲来分享胜利果实。
突然又想起以前看的一些小说里骗了年轻女子当祭品之类的情节,不由打了个寒噤。
魏紫棠面上不动声色,传音给楚春菲:“咱们退出吧?”她灵力超过筑基后期,也不怕被偷听。
楚春菲回头看她一眼,脸上带着惊讶。
魏紫棠给她一个担忧的眼色,楚春菲低头想了想,坚定地微微摇头。
魏紫棠着急起来。
此刻密道里钻出一群小猴子一样的怪物,浑身是灰色的,大小只有成年男子一个巴掌大小,但是口中两颗长长的獠牙,眼神嗜血,怕不有几百上千只,乌压压蹿了出来。
朱胖子还没来得及躲进他那黑色的球,好几只猴子已经朝他扑了过去,锋利的爪子上一层黑色发着油光,貌似有毒。朱有德胖爪蕴满灵力,朝着冲自己面门扑过来的一只小猴子一个巴掌呼上去,竟将那猴子打得几个飞旋旋转着飞了出去,眼冒金星,不由哈哈大笑;“小畜牲,不过尔尔嘛!”
又回头冲二女道:“你们小心,这是尸猴,爪子里尸毒厉害!”
魏紫棠听着他充满欢乐意味的笑声,中气十足的爽朗声音,觉得他是大Boss的可能性不高,气场太不一致。
一个鬼物变成人,怎么也不可能变得那么阳光,总有哪里有点阴气森森。
所以说,果然还是人类最可怕。
一个城府深沉的人想要装成直率阳光,似乎还是可以做到毫无破绽的。
“小心!”朱有德突然一个“飞御墙”朝着魏紫棠的面门直飞过来,挡住一只冲向她面孔的小尸猴,朝她吼道:“这个时候愣什么神!”
魏紫棠回神,因为尸猴是毒物,她有硫磺雾在,不知不觉间对所有毒物都有了轻视之心,不由得放松警惕,竟没有放出燕潮环防御,仅仅穿着先天白鹿浑元锦就敢站着想心思,反倒被朱有德救了。
魏紫棠心中大惭,连忙祭出燕潮环防御,又把雷云钗放出去左冲右杀,一会儿便砍死了十几只尸猴。
楚春菲早把她的一件破烂防御甲穿好,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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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术也轰轰烈烈朝着猴子们扔过去,但是因为她忌惮尸毒,总是有些束手束脚,不敢近身缠斗,便被逼得手忙脚乱起来。
魏紫棠看着不像,叹口气,还是把自己装硫磺雾的葫芦取了出来,把那黄色辛辣的雾放了出来。
沾着雾的猴子们瞬间东倒西歪躺倒了二三十只,其余的吓得吱吱叫了起来,瞬间散了个没影。
楚春菲正感乏力,当即高兴起来,笑道:“魏师姐,你这是什么宝贝,好厉害!”
朱有德也回头看她,被脂肪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目光闪烁,“是呀,这是什么好东西?哪里弄来的?”
魏紫棠觉得他有点古怪,但却不像是贪婪,心想:“这东西总不会只有潘毡会炼制吧?”当即也笑道:“说来也是奇遇,以前在云洲时在一个前辈洞府中偶然所得,对付毒物颇有几分用处。”
三人一路往下打过去,中间朱有德和楚春菲都受了点轻伤,只有魏紫棠完好如初。
这一层以群居的怪物居多,打起来确实挺费劲的,魏紫棠没有受伤,全赖强有力的双重防护。
虽然打得辛苦,一路却说笑挤兑不断,听得有趣,也不觉得累了。
抛开对朱胖子的怀疑,若是真的能这般三人结成固定伙伴,也算是有趣的了。
若不是疑神疑鬼,魏紫棠几乎要觉得快乐。
和许多或是别有用心,或是损人利己的修士们相比,楚春菲和朱有德虽然也有私心,至少人是不讨人厌的。
半天时间,他们居然打完了第一层迷宫,来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大铁门前,同样,这个门也是在地上的,意味着通往更深的地底。
150遇险
都走到了这里,自然没有回头的道理,朱有德继续念念有词了一番,接了手印,还滴了几滴血,勉强把门打开了。
他回头朝着二女嫣然一笑,肥嘟嘟的肉腮挤成了一朵花,一条缝的眼睛更加褶褶生辉:“再有下个门,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开了。”
魏紫棠回以微微一笑:“朱师兄已经很厉害了,作了好多年准备吧?”她还是怀疑他,可是刚刚遇到尸猴自己走神遇险时还是被他所救,也无法恶言相对或作出什么不利行为。
就算抛开这些因素,她忍不住还是对这个幽默开朗的胖子很有好感,似乎他身上总有些非常阳光的感觉,就算背后有什么算计阴谋,也绝不可能是非常阴险毒辣的。
他给她的感觉是一个有底线的人,就和她自己一样。
其实修士们要调整自己的外貌是不难的,至少,要控制体型减肥什么的很容易,甚至增高也不难,可这胖子身为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却让自己保持着这样的模样,至少说明他的内心某些方面是很洒脱的,并不在乎别人的目光。
对于这样的人,魏紫棠至少也是欣赏的。
朱有德听她这样问,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呵呵傻笑道:“也不是很多年了,哈哈,是无意中得知的,我困在筑基后期很多年了,有这样的机会就忍不住想进来碰碰运气,恰好遇到你们两个小姑娘,也算运气好,哈哈。”话虽然这么说,他的表情和语气就像在说:我是有隐情,可我并没有对你们不利的心思,你们就姑且相信我这套说辞吧。
魏紫棠心中一动,对楚春菲说:“外界有修士能控制里面的某些阵法,不知道我们的行为是不是也清清楚楚在他们观察之中呢?”
楚春菲犹豫说:“在阵法的某些地方应该他们能看见,但是大部分地方应该是看不见的。”
朱有德拍拍胸脯:“放心吧,就算暴露,也有我一力承担,和你们两个小姑娘无关。”
三人小心翼翼下了第二层,里面比第一层要黑得多,像是魏紫棠刚刚进入魍魉洞时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朱有德修为最高,年纪最长,又是最清楚内情的,就自告奋勇走在了最前面,楚春菲修为最低,走在中间,魏紫棠在后面断后。
这个走法,很合理,但是在别的修士组合里却很少见到毫不费力毫无争议就能走出这个阵型的,因为修士是最自私的生物,江湖热血在这里是见不到的,弱肉强食是唯一定律,绝大多数人都要争取对自己最有利的。
其他的队伍,除非出自同一位师尊门下,关系亲密的同门,半路认识的,通常到最后的结果都是最强的反而走在最中间,弱的被迫走在危险的位置。
魏紫棠尽力放出神识,这里的通道很奇特,不是规整的,经常突然出现一个三十度的急转弯,神识又被压制无法及远,只能摸索着前行,魏紫棠几乎每个毛孔都在叫着警惕警惕,能防御的法器都早已高高祭起。
她的人生信条是:内心要乐观,不轻易绝望,思量时却要做出最坏的打算;该大胆的时候不要畏惧,要有铤而走险的勇气,可是却要随时做好最谨慎的防御;要珍惜所拥有的点滴,知道爱和感恩,但等到要放弃的时候,也要有能抛开一切的决绝。
这样才称得上勇者吧。
可惜说起来很容易,做起来却是很难的。
虽然自己当初被莫名夺舍扔在这个时空后,似乎迅速适应了残酷的环境,实际上时至今日,午夜梦回,也经常梦到以前的事情,醒来泪湿枕巾。
也经常在做着某件事的时候,脑海里突然无厘头地浮现出往常的某一幕,比如说,现在,在这潜藏着极度危险的黑暗中轻轻的一步步往前迈,耳边听到楚春菲极轻微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她的脑子里却突然想起夏天的时候,挥汗如雨,她在自己的房间里上网购物,闷出一身汗,然后打开空调,冷风吹在身上,舒服得起了一身战栗的鸡皮疙瘩的感觉,包括那时候轻微的汗味,六神花露水和空调并不太令人愉快的味道交织在一起的味道……
然后她又很奇怪自己的大脑为什么会浮起这样和黑暗毫无关系的场景,于是回忆又变成自己小时候上电影院去看电影,进去得晚了,里面一片黑,自己凑着荧幕的微光去低头看自己的座位号……
她摇头挥掉这些莫名其妙的回忆,这样危险的时候,自己还走什么神?可是心里却控制不住浮上一层悲哀:就算有一天自己能晋阶元婴,这些终究是回不去了……
潘旃那个能控制时空穿梭的秘宝到底是什么原理,真的有一种厉害能控制时间吗?
她头顶的燕潮环的宝光,随着她心情的变化,隐约有些明灭变化。
突然,就在她心底浮想联翩的时候,异变发生了!
当时前面有个急转弯,朱有德走在第一个,他当时甚至还回头带笑对二女说:“小心这里有个急弯。”可是他话音在“急”那里嘎然而止,似乎是一只巨大触手状的东西拦腰把他卷住,这一伸一缩似乎在一息间完成,朱有德正方形的身影瞬间消失,还留下“急”的尾音回荡在这诡异的骤然寂静和黑暗中。
一个筑基后期的修士,竟然连法宝都没来得及使用!
他原本身上的防护罩也毫无用处!
魏紫棠和楚春菲一时都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
楚春菲往后退了一步,挨着魏紫棠,小声说:“这是……什么怪物……”
魏紫棠摇头:“不知道。”
空无一物的弯道口,因为那空旷更加显得危险和恐怖。
楚春菲紧紧抓住魏紫棠的手腕,指甲都掐进她肉里,声音发颤:“魏师姐,咱们快退回去!”
魏紫棠其实也有些发怵,但是朱有德的说笑,救她时的样子犹在眼前,试都不试一下就放弃他实在是太说不过去!
魏紫棠面色沉肃,低声说:“你先退回去吧,我看看能不能救朱胖子。”
楚春菲难以置信,掐得她更紧了,声音虽小,怒气却甚:“你说什么!那个肥猪不过和我们萍水相逢,值得赌上性命去救他!你是不是疯了!”
魏紫棠一笑,轻轻掰开她手指。
楚春菲气结:“修士的生命多宝贵!肥猪也是筑基后期,修为不比你差,连还手之力都没有,你去还不是送死……”
魏紫棠握住雷云钗,一哂道:“什么宝贵,不过多活了些时日,便缩手缩脚,若是凡人,可以说‘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修士却无法在十八年后又成一高阶修士而已,可是难道修士便不能快意恩仇?刚才若不是朱胖子,那只尸猴扑上来,我就算不死也被毁容了,修士也有底线,至少恩怨分明总是要做到的。”
楚春菲听到她说“恩怨分明”,想起要不是她救自己,又慷慨赠药,自己早已没命了,不由脸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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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朝前走去,楚春菲跺了跺脚:“罢了,我就舍命陪你疯吧。”
魏紫棠没回头,却无声微笑了一下,道:“楚师妹,你留在后面掠阵,不要轻易上前……不是我要逞英雄装好人,我所作所为,不过是让自己良心过得去而已。”
106骤然出困
魏紫棠举步往前走的时候,并不如之前那样戒慎惊怖,反而胸口沉淀着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豪壮,所以什么恐惧都被驱逐了。
虽然如此,她还是做好了所有准备,包括最坏的。
在她绕过那三十度的急转弯的角落时,心脏跳动的声音清晰可闻。
恐怖之最可怖的,正是真相即将揭晓的一刻。
可她的脚步并不虚浮。
灵气充溢满身,防御的法宝上毫光微微,雷云钗也蓄势待飞。
“我是一个修士,这片黑暗并不能把我怎么样。”她对自己说,克服着这些日子进入这魍魉洞以来的种种惊心动魄。
如果潘旃一直在她体内的话估计永远也没有这样恐惧,克服恐惧的时候。
这样也好,对心境有利,否则结丹迟早要有瓶颈。
终于,她闪身而过,掠入弯角处,两件防御法宝把自己遮盖得密不透风,上头灵力都加至最大,带着一身宝光冲入未知的黑暗中。
可一瞬间,她还是呆了一下。
前面不远处是一个头部泛着绿色灵光的章鱼状的怪物,只是触手只有四条,头部也不是圆溜溜的,而是崎岖不平,疙疙瘩瘩,看上去十分恶心。
四条触手中的一条正卷住朱有德,朱有德倒也没有束手就缚,正在用一个竹筒状的法宝朝着那怪物攻击,他防御法宝甚佳,章鱼虽然卷住了他,却奈何不了,可惜他的攻击法宝不利,也奈何不了章鱼。
回头看到魏紫棠,朱胖子大喜,道:“魏师妹,快来帮我!”
魏紫棠一边将雷云钗朝着那怪物头上两只大眼中间刺去(她依稀记得章鱼的致命之处是两眼之间,便觉得这怪物只怕也是),一边对朱有德微笑道:“你怎的也不呼救?累得我们害怕,半天才鼓起勇气过来。”
朱有德两只细眼光芒一闪,口中却道:“我哪有这个脸叫两个小姑娘来救我。”
魏紫棠心中电光火石一般,雷云钗刺痛怪物的要害,怪物发出异常尖利的惨叫,触手抽搐,把朱有德给放开了,魏紫棠却没有乘胜追击,反而收回来法宝,袖手旁观。
朱有德大是惊讶,回头看她。
魏紫棠仍然朝他微笑:“会有人危急时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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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脸面就不求救吗?何况你怎么看也不像那么好面子的人,而且据我看这怪物也没有厉害到可以把你一声不出就卷走的地步吧?还有,虽然面对强敌,又被卷住,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的恐惧?这位前辈,您压制修为来试探我们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什么魔君的故居吗?”
朱有德的胖脸上脸色一时很精彩,过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一挥手,面前那绿油油的章鱼怪便灰飞烟灭了。
他身上突然间迸发出来的威压如大海涛涌,星辰暗移,一瞬间,他一米六乘以一米六的身形再也不足为奇,这威压竟是让魏紫棠承受不住,神识震颤,直接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魏紫棠发现自己在一张木床上躺着,身上居然还盖着素缎的被子。
她太久没在木床上躺过,一瞬间脑子里首先冒出来的念头不会又穿越了吧?
一运力发现灵力还在,她放下心来,这才慢慢坐起。
神识一动,似乎便被察觉,进来的人是钱丹霞。
魏紫棠呆呆看了她一眼,心中想:莫非又是一个迷人的幻境?可得要警惕些。
口中却道:“钱师姐,我怎么在这里?这里是你的洞府吗?为什么我会被放出来了?”
钱丹霞也是一头雾水,道:“我也不知道,昨天是千面师叔把你带来的,你还昏迷不醒,把我吓了一跳!”
魏紫棠皱眉:“千面师叔?”
钱丹霞点头:“是啊,他一向神神道道的,可能管着门派中某些秘事,你没见过吧?我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模样,每次见面都不一样,要他不明说,谁也认不出来。”
魏紫棠低头思量:钱丹霞叫师叔,那应该是元婴真人了?穆红本身不过是元婴初期,这个千面既然被叫做师叔,那应该也只是元婴初期,而且入门较晚吧。
魏紫棠皱眉道:“那现在是什么意思?我才进去了一个多月,不是要三年吗?我还需要进去吗?”
钱丹霞摇头:“不知道,千面师叔什么都没有说。”
“师父呢?”魏紫棠问。
“又去万兽森林打材料去了。”
没办法,穆红在元婴修士中是出了名的穷,运气一向不算好,奇遇很少,全靠门派供奉和这些收入。元婴修士的收入高,可灵石消耗也十分恐怖,穆红常常捉襟见肘,所以才对魏紫棠这个廉价丹药炼制机这么感兴趣。
魏紫棠觉得头还有些疼,静了一会儿问:“他就带了我一人出来吗?有个和我在一起的叫楚春菲的女孩子可曾一起出来?”
钱丹霞摇头道:“反正来这里时他就带了你一人。你给那女孩子发个传音符不就知道了?”
魏紫棠摇头:“我不曾留下她的神识记号。”
楚春菲也就罢了,还有小狴犴,到底在里面还是已经被弄出来了,才真的是让人牵挂。
还有,千面师叔到底是不是朱有德?自己为什么被莫名其妙重罚进去三年,又这样就被弄出来了?堂堂一个元婴修士怎么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试探自己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他应当是替宗门行事吧?
那么他们怀疑的又是什么?
如此兴师动众。
魏紫棠想起潘旃,心沉了下去。
抬头问钱丹霞:“钱师姐,我那次误闯禁地,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吧?”
钱丹霞莫名其妙:“什么后果?”
魏紫棠吞吞吐吐说:“就是,嗯,听说那里不是一位元婴尊者在闭关冲击化神么?我没有打扰到他吧?没有什么动静传来吗?”
钱丹霞失笑:“你是说潘老祖吗?说起来那也是咱们的师叔,还是咱们师尊的同门师弟呢,只不过修为反比师尊高不少……他闭关已经五百年了,大家都对他重新出关不抱希望了,有人说他冲击失败反噬而死了,只不过菩散老祖心疼自己的爱徒,才命师父和清远师叔替他护法,你那点动静怎么可能惊扰得了他?”
魏紫棠心中一阵失望,虽然知道他可能重新归回自己的庐舍需要一段时间来稳定状态,没有那么快出关,但还是失望。
而且担忧。
如果他出了岔子怎么办?
如果里面还有更厉害的埋伏怎么办?
如果,他就此出不来了,要怎么办?
师姐妹二人正在这般各怀心思地絮絮叨叨,一道传音符飞了过来,啪一声如烟花般爆开,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淡淡说:“钱丹霞,带着你师妹到你柳师伯的洞府来。”
107千面师叔
听到这声音,魏紫棠觉得很陌生,钱丹霞却面色一变,对她说:“是,千面师叔。”然后便立即站了起来。
前往柳师伯洞府的途中钱丹霞跟她讲了些关于这位千面师叔的情况,这位千面师叔是罗浮门元婴修士中较为年轻的一个,进阶不足五十年,也算是比较天才的,不到四百岁就结婴了。
也就是说,潘旃元婴遁出的时候,这位千面师叔不要说入门,还没出生呢。
潘旃肯定也是不认识他的,难怪没有提及。
倒是钱丹霞,和他年岁差不多,了解还多些。想想这两人年岁相仿,如今却一人元婴,一人金丹初期,结婴遥遥无期。
不过,和这位千面师叔年龄相仿甚至更长的金丹修士恐怕罗浮门甚多,比如那个已经成为中年大妈的小蔷薇。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魏紫棠挥掉这些浮想,专心想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那个柳师伯便是上次那个给她面壁魍魉洞三年的处罚的长髯老者,他主管戒律,在罗浮门中极负威严,许多低阶弟子,听说柳老祖这三字,都会吓得腿软。
他的洞府很大,门面威严宏伟,周围有许多小洞府,都是他的亲传弟子聚居。
魏紫棠在柳老祖的门口遇到一个许久不见的熟人——小蔷薇。
不由吃了一惊,脱口叫道:“王前辈。”
钱丹霞白了她一眼,上前见礼:“王师姐。”
魏紫棠讪讪,知道钱丹霞是抱怨自己把辈分叫错了,连带她没脸。
王蔷薇看着魏紫棠,神色有些诧异和迷茫,半天才想起来:“哦,你是当年帮我引地火的那个孩子,你姓……什么来着?”
也算是修士神识强大,才能记得几年前一个不相干的人。
魏紫棠对她印象深,完全是因为潘旃那句“小蔷薇”,否则也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钱丹霞淡淡道:“这是我师尊新收的弟子,叫魏紫棠。”
王蔷薇“哦”了一声,微笑看着魏紫棠:“恭喜你,得入元婴老祖门下,我该改口叫你魏师妹了。”
魏紫棠有点尴尬地笑笑,口称“王师姐”,却还是行了对前辈的半礼。
礼多人不怪,为人还是谦卑些好。
王蔷薇因此看她甚是顺眼,和煦地问:“你们来我师尊这里有事?”
原来柳老祖就是王蔷薇的师尊,记得潘旃说王蔷薇是他二师兄的血亲后人兼入室弟子,那么,柳老祖原来就是潘旃的二师兄?
钱丹霞没好气说:“我这个小师妹,进禁地里采了棵草,被柳师伯罚了进魍魉洞三年,如今莫名其妙又被千面师叔带出来了,方才是千面师叔招我们前来。”
事关自己家师尊,王蔷薇就算觉得自己师尊处罚重了,也不能说,只好含糊说:“既然如此,咱们进去吧。”
钱丹霞领着魏紫棠走在她身后,一路的守门弟子,执役弟子纷纷开口向王蔷薇问候,看来她人缘颇佳。
魏紫棠看见钱丹霞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钱丹霞和王蔷薇都是元婴修士的弟子,又都是金丹期女修,年龄王蔷薇略大,但也差不太多,容貌都不错,资质都普通。可是细比较下来,王蔷薇的师父是元婴中期,在门派内手握大权,钱丹霞的师父只是元婴初期,在门内不受重视,而且王蔷薇是金丹中期,钱丹霞只是金丹初期,王蔷薇出生就被师父抱上山来悉心抚养,用灵药喂大,钱丹霞早年却吃了不少苦才被穆红所救。
王蔷薇为人厚道温和,到处人缘都好,钱丹霞却是没有同门,也不大会和人相处,看到王蔷薇如此受欢迎,便越发觉得人人捧高踩低。
心里怎可能没有芥蒂。
有时候不免也想:我如果也是从小用各种灵丹妙药喂大,如今定不止这点成就。
魏紫棠虽然不知道钱丹霞心里的这些弯弯绕,却也大致明白,只是她现在却顾不了这个,便是顾得了,也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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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洞府正厅,那个姓柳的长髯老者,潘旃的二师兄赫然居中正坐,旁边一个穿着翠绿衣衫的俊俏少年,看到她们进来,就朝着魏紫棠一笑:“你醒了?”
魏紫棠一怔,抬头看他,却觉得他一双眼睛似乎有些熟悉,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失声道:“你是……不会罢?”
那少年朝她眨了眨眼睛,故作调皮状,又柔声道:“为什么不会?”
魏紫棠怔怔看着他,想不通一个俊俏少年是怎么把自己变成一米六乘一米六的正方形的,再转念一想,这人既然号称千面,这俊俏少年自然也只是其中一面而已,谁知道他本来面目是怎样的?
那翠绿衣衫的少年一直唇角含笑盯着她看,全然无视旁人,柳老祖觉得这位师弟实在有失一位堂堂元婴尊者的威严,说话举止都过于轻浮,和一个筑基弟子如此调笑,不成个样子,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那少年却不理他的警告,笑着瞥过来,说:“柳师兄,我就这个脾气,看到合缘的后辈忍不住就要逗逗,这个小姑娘我很喜欢,不如给我当个侍妾吧。”
王蔷薇和钱丹霞都被雷住了,勉勉强强记得朝他行礼,叫了声“千面师叔”,不过更震惊的是魏紫棠:罗浮门怎么也是堂堂天下第一宗门,怎么高阶修士还能这样堂而皇之的说这种话?
柳老祖也是觉得老脸下不来,脸一沉道:“田师弟,不要胡说,这是三师弟的弟子,他回来要生气了。”
少年嘴一撇:“这是穆师兄的弟子,又不是他的侍妾,就算是,转送给我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魏紫棠一阵晕眩,这,这真的是朱有德?
自己怎么会觉得他有底线?
这人怎么跟朱胖子感觉差那么多?
那少年又朝她含笑一瞥,柔声说:“忘了告诉你,我真姓姓田。”
魏紫棠行了个礼,道:“田师叔。”
这么个中规中矩的行为居然也惹得那少年笑弯了眼睛,道:“乖,不错不错,我看上的果然不一样,宠辱不惊。”
柳老祖已经放弃说教,直接无视,对着魏紫棠直入正题道:“之前重罚你,是怕你来自别派,进入禁地另有所图,如今已经查明,你的惩罚就到此为止,回去好好修练吧。”
这么简单?
魏紫棠再度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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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魏紫棠展露的炼丹天赋如此出众,造就引起了宗门的注意,但是又心存疑虑,觉得这样的炼丹天才,什么宗门肯轻易放弃?便有些怀疑她另有所图,之前晾了她两年才招入内门便是为此。
期间甚至还派人专门去云洲大陆查过她的底细,又没发现她擅长炼丹,甚至还有回报说玉溟宗的魏紫棠是个貌不出众的小姑娘,宗门高层便越发怀疑她。
她后来主动搭上穆红这条线什么的举动,也全在监视中。
这次更是闯入禁地。
于是柳老祖便作主将她送去魍魉洞去考察,而朱胖子就是这个千面田师叔所化,专去试探她的,这才有了后面那些事。
田师叔把她带出来,向宗门汇报说觉得她为人毫无问题,不可能是什么奸细。
柳老祖说得简略,田师叔却不,他依然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含笑看着她,道:“你的小狴犴还在我那里,一会儿你去我洞府接它吧。你这孩子运气甚好,居然能得如此神兽,一直不敢露白吧?放心,以后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魏紫棠听到小狴犴的消息,精神一振,心也慢慢落地。
柳老祖看不惯这位师弟眉目传情的轻薄模样,咳了一声道:“无事了,你们走吧。”
108侍妾的问题
魏紫棠从柳师伯的洞府出来满头是汗。
这个朱胖子,变身为俊俏少年之后竟如此难缠。
魏紫棠对于去他的洞府取回小狴犴感觉压力很大,想起他那轻浮样子和那句“侍妾”就觉得头皮发麻兼有些气愤,如果不是因为钰铴是一定要取回来的,魏紫棠一定不去。
为了避免被再次调戏甚至霸王硬上弓,魏紫棠哀求钱师姐和她一起去。
钱丹霞却怔怔地若有所思,魏紫棠叫了她好几声,才恍然听闻,道:“嗯,什么?”
魏紫棠吸了口气,耐起性子,堆笑道:“师姐,麻烦您陪我去千面师叔洞府取回我的灵兽可好?”
钱丹霞反应过来,看了她一眼,说:“怎么?怕千面师叔会把你强留下来当侍妾?”
其实刚才千面对魏紫棠那般另眼看待,出言轻薄,还把自己姓氏专门告知,在座诸人都颇为惊讶。
千面老祖作为罗浮门目前最年轻的一位元婴修士,最是神秘,他不大露面,但几乎每一次露面都没有用重复的面目出现过,谁也不知道他真面目是怎样的,如果不是他每次主动透露,大家都是认不出来的,除了不扮女人,什么骨瘦如柴的老头子,白发苍苍的驼背,威严的中年人,俗气的富商,白胖快活的青年,黝黑沉默的粗鲁年轻人,什么形象都有。
而且他很入戏,扮什么像什么,换一种形象的时候,连语言的方式也完全随之改变,有时沉默不语,有时絮絮叨叨,有时频掉文袋,有时妙语如珠。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有那么多元婴修士,大家甚至以为那些根本就是不同的人。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扮过俊俏少年,也从来没有调戏过低阶女弟子,更不要说开口就要人家做自己的侍妾。
到底是扮演轻薄少年的形象需要呢,还是他确实对魏紫棠蠢蠢欲动?
钱丹霞侧过头看魏师妹,容貌端庄美丽,肤色晶莹,发色如墨,双眸明媚,丹唇嫣红,确实是个美人,但是女修士除非原先容貌实在不佳,否则都不难看,谁不是肌肤如雪,云鬓鸦黑呢?
魏紫棠美则美矣,却不是什么绝色。
这样容貌,这样修为的女修士,即使在女性修真者缺乏的罗海大陆,也不是找不到的,自己和王蔷薇都是容貌不比她差,修为比她高得多,更不要说美貌的清远师叔了。
门内的元婴修士中女修士有三人,金丹女修士有二十多个,千面师叔为何却独独青睐一个筑基女修?
侍妾虽然不同于双修伴侣只能有一个,但是毕竟是有正式名分的。
男修士们找双修伴侣都是青睐同一境界修为的,但因为高阶女修士实在不多,所以也只好屈就低一境界的,但决不会太低。比如说,一个元婴修士,如果找不到元婴期的伴侣,可能会找金丹后期,但是金丹前期中期就太差了些,若是筑基期,那就是闻所未闻了。
筑基期的女修士,当侍妾都是勉强了。
可是,心中忍不住是有些异样的,刚才魏紫棠叫她她走神,那时她心里忍不住就在想:如果师尊也叫我做他的侍妾,我愿不愿意呢,想着想着,便有些心摇神荡。
魏紫棠自然不知道钱师姐心里这么些念头闪过,听了她的话只是脸孔微红扭过头去,道:“师姐莫要取笑。”
钱丹霞倒真的是笑了:“其实,跟了千面师叔也没什么不好,虽然今天他那模样未必是真实面孔,但是我们修道之士,也不大在乎皮囊,他今年也不过四百岁,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会修炼至元婴后期也不一定,跟了他好处多多哩。”
魏紫棠暗地里嗤之以鼻,什么修道之士不在乎皮囊?不在乎皮囊要纳侍妾作甚?修道之人,有几个是不趋利好色的?
面上她也不说,只是淡淡扭过头去,道:“我不愿为人妾侍。”
钱丹霞笑道:“那也要看是谁的妾侍,作为元婴修士的宠妾,比金丹修士的双修伴侣还要风光实惠许多。”
魏紫棠终于不耐烦了:“师姐,若要以色事人,咱们还修炼作甚,直接涂脂抹粉争宠斗艳好了,何苦受这几十几百年清修之苦?”
钱丹霞一怔,沉默了。
魏紫棠觉得自己说得太耿介,怕得罪了人,又缓和语气道:“何况师姐你想,得宠时或许风光,等他腻了呢?等他有了正式的双修道侣了呢?”
钱丹霞本来对魏紫棠那句话有些刺耳又有些感触,突然听她这么说,又直觉反射回道:“你想得太多了,虽然也有那种好色成性,纳一堆妾侍,收一群炉鼎的男修士,但大部分男修士还是不似俗人般看重**的,一般有同阶的双修伴侣的,都不会纳妾,而纳妾的男修士,都是没有双修伴侣或者伴侣境界较低的,千面师叔没有道侣,就算将来有也未必会是元婴期的,若只是个金丹期的,便只能依附于他,做不了什么主,只要千面师叔宠你,你就根本不用怕她。”
魏紫棠觉得自己和她果然不太有沟通的可能,遂沉默不语算了。
钱丹霞这人,还是比较古代比较传统的,而且也没什么大志,如果不是身有灵根又被穆红所救,她应该也是会做个普通的古代女子,嫁人,固宠,生儿育女,过说不上是不是更幸福的短暂一生。
而且,自己不过是被不负责任地调戏了两句,怎么就好似认真要考虑嫁给千面当侍妾了?
魏紫棠很郁闷,接下来的路上一直不愿开口说话。
这位绯闻男主角的田千面没有直接回洞府去等魏紫棠,还在柳老祖这里盘恒了片刻。
柳老祖沉吟道:“你确实觉得她没什么问题?”
田千面点点头:“没什么问题,她行事甚为坦荡,心地还挺仁厚,我刻意编造说魍魉洞下有魔君洞府,她也没怎么动容,显然不是为了魍魉洞下镇压的东西来的。要说可疑,就是身上的法宝对于一个筑基修士而言过于好了一些,不过有的修士运气就是好些,何况她有一手上好炼丹术,身家丰厚些也在理。”
柳老祖道:“我只是觉得一个炼丹术那么高明的修士,居然没有被别派网罗,还主动投入我们门下,甘愿做外门弟子好几年,有些奇怪罢了。”
田千面笑道:“只要不是那些脏东西混进来,别的也没什么重要图谋,她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能做什么?何况我看她也不像能做好奸细的人。”
柳老祖点点头,“辛苦你了,田师弟,为了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还要让你亲自出马。”
田千面一笑:“举手之劳而已,我进入暗堂本就是做这些的,何况这小姑娘挺有趣的,人也好,明知不敌还要去救我这么个胖子,我很喜欢。”
柳老祖虽无心关心这些儿女情事,却对他坦然说喜欢也有几分诧异,看看他,终于说:“你真要收她做个侍妾也无不可,只别违反门规以势凌人就行。”
田千面大笑:“柳师兄你太看不起人了,我田某什么时候需要仗势逼迫一个小姑娘了?当然会叫她心甘情愿!”
109千面洞府
这位千面师叔的洞府比起柳师伯又是一番景象。
他只是罗浮门最年轻的一个元婴修士,比起作为门派中坚,元婴中期的柳师伯自然不能比的。
思路客
他洞府所在山峰的灵脉和柳师伯那里相差甚远,最多只能说和穆红那里相仿,而地段还要更加偏僻些。
如果说柳师伯那里是长安街或东三环,他那里就是南五环外了。
魏紫棠发现居然距离她去的魍魉洞不远。
千面一个徒弟也没有,住的山峰那就是个荒山,往好了说也不过是芳草萋萋。几乎没什么树,光秃秃的,有的地方甚至连黄土山石都能看见。
他的洞府很隐蔽,若非他发了个传音符引路,几乎是不可能找到的。
最后找到的时候,魏紫棠和钱丹霞都睁大了眼睛。
他的洞府门不是开在山壁上,而是隐藏在一个大土丘下面,是个地洞……
土丘外形类似白蚁冢。
魏紫棠无语。
钱丹霞眼皮跳了两下,控制住嘴角弧度,终于忍不住道:“千面师叔的品味……果然不同寻常。”
魏紫棠有点小忧郁:被一个品味如此奇怪的人看上,从某种意义上说,实在不能算一种肯定。
引路的传音符鲜红鲜红,还有黑色点点,做成瓢虫状——此人连这等细节都要标新立异,实在是……,瓢虫往黄土洞上覆盖着层层枝叶的隐蔽的门上一扑,就消失无踪。
继而这些枝叶如同藤蔓般蔓延着往两边躲开,露出一个土洞来。
继而千面师叔年轻的声音颇有几分快活地道:“来了?进来吧。”
还以为他还没到家……,明明比自己和钱师姐先走的,元婴修士果然不一般。
魏紫棠横了心,作了心理建设,硬着头皮往里一跳。
后面也有衣带破空之声,看来无奈的钱丹霞也随之跳下了土洞。
对于修士们而言,三五米的高度本也不算什么,魏紫棠轻松着陆,身姿潇洒,紧接着钱丹霞也踏着一个精美的花篮飘然而下,同样潇洒。
不太潇洒的是环境。
本以为败絮其外,必有金玉其中,谁想到土洞之内,三五米下,居然还是土洞……
三尺见方,宛如井底,四壁都是泥土。
魏紫棠和钱丹霞相顾愕然。
又不是段誉王语嫣,谁喜欢呆在井底啊……
难道这位田师叔是土拨鼠之属不成?
魏紫棠皱了皱眉,扬声道:“弟子魏紫棠,遵命而来,请田师叔赐见。”
话音刚落,东侧的土壁似乎拟真电影一般消散不见,一个正正方方的洞口出现在了面前,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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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黄色,暗褐,颗粒粗糙,散发着湿润的泥土味道的颗粒似乎只是片刻前的幻境,四方的洞口整齐无比,砌着内里散发点点星光的,表层还有一层莹透的青石,魏紫棠如今没有潘旃作为随身修真百度在身上,也认不得那是什么材料。
千面的洞府主要特点是:宽敞空旷,照明亮度高,四四方方很规则,摆设和隔断极少。
不知道哪里感觉有点简约现代风。
说实话,一个喜欢藏头露尾的家伙却喜欢住在这样简单豁亮无遮无挡的地方,如果作心理学研究一定是个有趣的案例。
千面站在石室中央,翠绿的衣服居然已经换成了烂银长衫,人倒还是之前那俊俏少年的模样,因为烂银长衫的华丽,又没有翠绿衣衫那么浮艳,更显得眉目精致了几分。
作为一个以每次露面都是不同形象著称的千面老祖,居然不变化长相,实在是……
魏紫棠再次感到惊异。
她偷偷瞥了一眼钱丹霞。
缺乏想象力的钱丹霞居然看懂了她眼中的疑问,朝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没见过他重复的模样。
女人在某些时候还真的是会有那么点灵犀的,无论什么样的女人。
不管怎样,礼数要尊的,魏紫棠和钱丹霞一起朝千面师叔行了个礼,口称:“弟子见过师叔。”
千面看都不曾看钱丹霞一眼,一双桃花眼一个劲儿在魏紫棠身上打转,眼中脸上都满是笑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才说:“不必多礼了。”
魏紫棠觉得虽说对方是元婴期长辈,对于这种人也没必要太客气,行完礼便直截了当道:“请问师叔,我的灵兽呢?”
千面依旧面带笑容:“哦,你的那只狴犴的小崽子呀。”一挥手,结果四四方方的石室有一面又突然升起来,一团身影便直扑魏紫棠而来,可惜这小东西身量太大,魏紫棠被它直接扑倒在地。
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对于一个女修士而言过于不雅,但禁不住心中的欢喜,魏紫棠一把抱住钰铴的大脑袋,又是亲又是揉又是笑,钰铴也是伸着舌头彻底给她洗了一遍脸,动作带着十分的亲昵。
回过神来,却见那俩都盯着自己看,钱丹霞眼睛里是惊讶和难以接受,千面那双桃花眼中却是温和的笑意,看着她的神态也一副包容和欣赏似的。
魏紫棠暗地里有些脸红,面上却不显,坦然站起来,大大方方拍拍小狴犴的大脑门表示安抚,继而正面面对千面说:“多谢师叔赐还灵兽,如无事吩咐,弟子和师姐就先告辞了。”
千面含笑道:“你就没话问我?”
魏紫棠犹豫了一下,问道:“楚师妹怎样了?您把她带出来了么?”
千面一副就知道你忍不住要问这个的模样,道:“楚春菲么?她受罚三个月,如今还有一个月,我急着带她出来作甚。”
魏紫棠腹诽:那你带我出来干吗?想问问那地下的什么魔君什么洞府是不是编出来的,又到底要试探自己什么,想想不欲与他多话,“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千面眼睛一转,看看钱丹霞,颇具威严地命令道:“你有事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吩咐紫棠。”
钱丹霞有点傻眼了,身为元婴修士,这么不顾面子把别人打发出去,和自己有兴趣的年轻女孩独处一室,这位师叔也太不顾脸面了。
她看了魏紫棠一眼,魏紫棠一脸哀求看着她,她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说了声“是”,退出去了。心里难免猜测,不会过了今天,师妹贞操难保吧。
魏紫棠看着挡箭牌消失在视野中,心里忍不住抓狂,看到千面笑嘻嘻凑过来,更是头皮发麻。
千面把那张虽然比不上桃花焜美丽,却自有一番俊俏风度的脸孔凑到离她的脸不足半尺,看了她半天,才微笑道:“小紫,你怕不怕?”
魏紫棠心里,这张脸和朱胖子那张脸却在不住交错,忍不住猜测到底哪个才是真实面孔,又或者两个都不是?
正好不说话太尴尬,魏紫棠便问:“师叔,有人见过你的真面目吗?”
千面怔了怔,随即又绽出笑容:“自然有,我生下来父母总见过吧?我没学会自由改变形象前也很多人见过啊……你这叫什么问题?其实是想问我这张脸是不是我的真面目吧?你这孩子真不诚实。”
没等紫棠回答,他又说:“其实有什么关系?你若喜欢这张脸,我以后面对你就一直这样,那么对你来说,这就是我的模样,别的都是易容的。”
假作真时真亦假,他这话倒也没错。
魏紫棠想说她其实觉得朱有德的造型挺好,希望他以后在自己面前都那样,可这话她不能随便说,太随便了,这位师叔一定会打蛇随棍上调笑自己。
所以她冷着脸,道:“师叔什么样子,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
千面又打量了她一番,轻轻一笑,又叹口气:“小紫,你何必摆出这么一副无趣的模样,难道还怕我会强……迫你不成?”说到“强迫”的时候,却故意说得又低又暧昧,让人听了耳热心跳。
魏紫棠脸热又有些愤愤,扭过脸去不理睬他。
千面看她这样,哈哈一笑,道:“算了,不逗你玩了,跟你说正事。”
此人还有正事?
魏紫棠颇感诧异。
千面却正色道:“小紫,你这下出来,师父也不在,没什么事儿干,最近宗门分派我管贡奉堂,我嫌麻烦,又没有亲传弟子效劳,你是女孩子,心细能干,你去替我主持吧。”
110贡奉堂
对于千面师叔让她管贡奉堂的事,魏紫棠觉得很疑虑。
千面师叔在宗门内是有职司的,不像穆红,这一点她明白,但是以千面的风格,分明应该是去从事什么类似于暗部,特工之类的工种,怎么可能去管贡奉堂。
分派这份工作给他的人也太没有识人之明了吧?
可那么没有识人之明的人又怎么能主持诺大一个宗门?
所以,其中应该有猫腻!
贡奉堂和执法堂是平级的,掌管的是分发各级弟子的贡奉,应该有点油水,很繁琐,但却没什么挑战性。
为什么让自己去做这个?
难道又是一种试探。
魏紫棠也曾试图拒绝,表示自己又要修炼又要炼丹,没有时间,可是千面师叔此人,似乎是不会听别人的意见的。
她在自己洞府内托着腮冥思苦想,也不得要领,不由得娥眉深蹙,后面却传来一阵温热的呼吸,她一惊,回头,却看到桃花焜那张过于美乃至流于艳的面容。
她一阵憋火,怒道:“你前一阵子跑哪里去了?我召唤你都不来!”
桃花焜一脸无辜:“云洲。”
魏紫棠一惊,睁大眼睛:“你自己一个人跑回云洲大陆了?”
桃花焜盯着她的嘴唇,眼中流露出某种渴望,但是似乎又想起什么,摇摇头,有点蔫蔫的,说:“嗯。”
魏紫棠看出它的不对,居然似乎有不再时时发-情的趋势了,难道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于是便问它:“你怎么了?”
桃花焜低下头:“进阶……失败了。”又抬起头:“让我回你的……灵兽袋修养吧,最近别召唤我。”
难道它进阶必须回原产地,不,出生地?看上去果然有些精气神受损的样子……忍不住出言规劝:“你不要太急于求成,你的修为已经很好了,拔苗助长不是好事。”
桃花焜闷闷地哼了两声算是回答。
魏紫棠仔细看了它一番,发现它皮肤表层有些苍白,原先属于桃花瘴的粉红色几乎都没有了,但是皮肤下面隐隐透出一种焰红,心中一动:它原本的桃花瘴被潘旃都收掉了,会不会这种不平衡影响了它的修炼。
不过,桃花焜之所以是yin兽,全是因为这桃花瘴,如果这桃花瘴彻底没了,它就没那么麻烦了,倒也是件好事,遂不动声色,应允把它收回灵兽袋中。
又去找钱师姐打听贡奉堂的情况,只是说千面师叔让她去帮忙。钱师姐一听却颇为羡慕,道:“贡奉堂管分发弟子的供奉的,虽然没有采买那块儿那么大油水,可是也很不错,同样的东西,就算是灵石,灵气强弱成色还有区别呢,弟子们都要客客气气地巴结着,千面师叔定是为了讨好你才叫你去的。……为什么叫千面师叔负责贡奉堂?原本负责的鲁师叔坐关了呀,别的师叔有的另有要务,有的嫌繁琐,千面师叔本就被看重啊,他又年轻,能者多劳呗……”
于是魏紫棠就这样走马上任,乖乖在两天后去贡奉堂报道。
迎接她的是一个姓林的大管事,据说以前颇得那位鲁师叔看重,可如今一朝天子一朝臣,千面师叔显然没有任用旧人的意思。
林大管事是金丹初期的修为,模样却有五十岁,留着山羊胡子,像古装片里的账房模样。他对魏紫棠很客气,但是这客气里却带着一种刻意的冷淡,以此来宣泄他的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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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该做的他还是做了的:他把魏紫棠介绍给下面的所有管事执事,又把需要做的工作介绍给魏紫棠。当然,简单介绍也是一种介绍。
下面的管事和执事们对待魏紫棠也算是客气的,也不缺乏笑容,却总有一种冷眼旁观的戒备味道,这种隐藏的冷漠是一种对于不靠实力上位的人的鄙夷和对非我族群者的天生排斥,这个魏紫棠也不算陌生,以前公司里有空降人士的时候,大家就是用这种眼光来看待的。
想不到自己如今也成了空降人士了。
贡奉堂的人很受弟子们奉承,毕竟管着大家的钱袋子,可这种阿谀追捧却往往是贡奉堂普通执事们的福利,作为上层主管,面对的却只有繁琐和责任:乱七八糟名目众多的账目,看守存放丰富物资的仓库,用严厉的条例约束各执事的职责等等。
林大管事介绍得极其缩略,本以为魏紫棠想要上手,难了去了,可魏紫棠虽然硕士学的物流,本科时却也上过不少财会课程,要说到行政管理,那也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略略上手几天,就将积年的旧账都理得清清楚楚,手下也是赏罚分明,井井有条。
一时间,连宗门元婴期的上层们都被惊动了,知道宗门中来了个又会炼丹又善内务的云洲筑基期小姑娘,纷纷给予了不同程度的关注。
魏紫棠埋头苦干了几天,抬起头喘喘气,就开始渐渐发现自己的这个临时职务带来的油水和好处。
首先,她自己的待遇提高了,原本作为一个不领职务的内门弟子,虽然被元婴修士收录门墙,正经拿到的贡奉却比普通内门弟子高不到哪里去,而偏偏她家师父,却是在元婴修士中以小气和穷酸著称的。
现在成了大管事级别,这个怎么也该相当于外企中层以上的干部了,薪水自然要大大提高,竟然成为了一个连她都忍不住窃喜的数字。
其次,有了权力在手,人果然就不一样了,手下管事们的奉承,献殷勤,各种孝敬,种类之丰富,品质之高,都令人咂舌,尤其听说她酷爱炼丹,为了炼丹的材料很着迷,竟然曾经为了一棵四百年的珠草,偷闯禁地,所以这些礼物孝敬,大都以药材仙草为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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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她以前想做的丹药,因为主药材求购无门而搁置,如今好多都可以炼了。
走出去别人对她的态度也不一样了,以前虽说做了穆红的弟子之后也挺受人尊重的,可毕竟不像现在啊,人人看她都满脸堆笑,如见财神,只要是筑基修士,不管初中后哪个期,年龄大小如何,一律称她为师姐,而金丹修士们,以前不大屑于她,如今却各个笑容满面,叫她魏师妹。
还有,有了权力就能走后门啊什么的,照顾照顾自己人,穆红作为元婴修士,领着一笔数目巨大的贡奉,这成色好坏就差得远了,魏紫棠月月挑灵气最饱满的上品灵石,他最需要的物资来供给他,钱丹霞自然也从此例。
向飞出关了,来见过她两次,他的师父是一个没有背景,但斗法能力很强的金丹后期真人,没有家世背景,自然得不到什么照顾,魏紫棠在,自然也给他们师徒什么都挑好的上。
刘无渊还在外门,这下魏紫棠就可以借职务之便把他借调来了,自然也比以前好了很多。
以权谋私,魏紫棠做得很顺手,很坦然。
千面师叔总不会是因为真的要让自己感受下权力带来的好处以便安心投入他怀抱吧?多半还是在试探什么。
那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些什么私心,会做些什么好了。
反而比什么都不做更让你们放心吧?
111轻乳酪蛋糕
魏紫棠在贡奉堂待了三个月,一切事务都上了手,做得不说风生水起,也算如鱼得水了,她从一个只在炼丹上引起某些高层注意的籍籍无名的小筑基修士,到实际上掌管一个堂的实权人物的过渡,异常的顺溜。
贡奉堂的事情,千面甚至不曾过问过一句,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跑到哪里去执行什么见不得光的任务去了。魏紫棠也不知道自己这次通过考验没有。
她继续坦然地管理着正常的事务,坦然地小小以权谋私一番,反正她对罗浮门目前又没有什么图谋,她所做的,不过是帮潘旃而已,如今目的早已达到,还有什么可怕的?
楚春菲被从魍魉洞放出来的时候很狼狈,披头散发,满身伤痕,灵力神识都耗得差不多了,连几件法器都毁损了。
好在终究保得命在,也没有受致命伤,也没有残废,也没有修为倒退。
如此一来,这番历练对她来说,反倒是有好处的。
魏紫棠虽然很忙,还是第一时间去看她,给她留下了疗伤的好丹药,楚春菲自然要问她为何反倒那么早那么突然被弄出去了,魏紫棠也没打算瞒人,就简单告诉了她怎么回事,楚春菲听说朱胖子居然是元婴修士,大为咂舌,然后说:“我居然管一个元婴修士叫了那么多遍肥猪……”
魏紫棠笑,觉得千面师叔其实脾气还是不差的。
楚春菲伤好了想来魏紫棠手下讨个差事,魏紫棠也不怪她势利,实在是她太需要保护自己的力量和手段了,什么机会也不想放过。于是答应了她,给她安排了一个中层管事的差事
其实魏紫棠自己也有点培养亲信的意思在里头,虽然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位置上能做多久,但是培养几个亲信总是不会错的。
楚春菲够聪明也够强硬,作为一个女子,虽然有时候不太方便,有时候又确实是会比较方便的,唯一的顾虑还是她太强的企图心,太渴望力量的人容易不择手段,魏紫棠对于不择手段这种风格并不太欣赏,而且过于急切的人目光容易被遮蔽,容易犯错误。故而上岗之前,魏紫棠专门敲打她:“楚师妹,咱们都是云洲来的女修士,在这个大宗门没有靠山没有家族,如今我虽然侥幸得到这个差事,但吉凶尚未可知,咱们行事,一定要慎之又慎,如履薄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不要被人挑出错处来……”
楚春菲是聪明人,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魏师姐你放心,我一定小心再小心,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接下来她倒是也说到做到,事事小心,克己尽责,有时候弟子中产生纠纷,魏紫棠不过带着她处理了几次,她也就能处理得很妥贴了,并不像她平时表现出的略有些急躁的脾气。
要知道这种纠纷的处理并不是特别容易,可是楚春菲专门研究了罗浮门几大家族的纠缠谱系,知道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魏紫棠的宗旨是在不涉及这些人的时候,秉公而为,涉及这些人的时候,却要在不得罪这些人之后,再私下给没有背景的弟子适当的补偿,楚春菲把这点贯彻得很好。
不过,她也有偷偷使心眼的时候,那个当初追求她不遂就把她弄进魍魉洞的戒律堂筑基修士,楚春菲偷偷给他使了点跘子,让他不是拿到的灵石缺分量就是丹药是下品的,而且又不是自己直接经手,让他想追查也追不到,虽然只是小打小闹的报复,却也能小出一口气。
向飞筑基已经快两年,境界巩固了,不大需要闭关了。他年纪轻轻,就已经筑基,又是单灵根的天才,即使在罗浮门这样的第一大宗门中,也是相当受关注的,
既然筑基早,进阶快,自然境界不能算稳,也就不可能继续冲击筑基中期,所以向飞突然间便成了闲散人员,整天带着他的雕母来找魏紫棠以及她的阿白玩,还整天问魏紫棠自己到底是学炼丹还是炼器,符录还是阵法。
毕竟是自家弟子,虽然是潘旃让收的,而且到了罗浮门,他另外拜师后自己已经不大给予关注,魏紫棠想起潘旃,当初两人在一体时到过的地方,经历的岁月,实在是不无怀念,心中一软,还是仔细替他筹划。
向飞这人就算不是头脑简单,也不能算是知识型人才,阵法绝对是不适合的,符箓也玄,炼丹嘛,也许有点指望,魏紫棠自己就有这方面的专长,便尝试着教了他几天,结果差点连炼丹炉都被他烧了。
也许因为他是土灵根,对火不感冒,但不管怎么说这孩子的微操实在是太差了,完全谈不上对火候的把握。
向飞的新师父替他找了炼器的师父,结果这小子第二天就被人家赶出来了,对方似乎脾气不大好,连带向飞的师父都被好一顿臭骂,什么“你家小子是故意来捣乱的吧?你个老小子良心也太坏了,弄这么个徒弟来祸害我……”之类的,向飞于是被他恼羞成怒的师父又是一顿骂,心灵受到严重创伤,跑来向魏紫棠诉苦。
魏紫棠实在没时间管他,看到他来就头疼。
一来二去,不知怎么的,他反倒和楚春菲熟起来,过了一阵子,竟两人相约去万兽森林冒险去了……
魏紫棠于是耳根清静起来。
贡奉堂的事情,上了轨道后,也说不上很忙。
这天下午,魏紫棠忙完之后,回到自己的洞府,也提不起兴趣修炼,干脆坐下来,给自己泡了杯灵茶,突然觉得被勾起了口腹之欲。
她辟谷已经好久好久好久了。
不吃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肚子也不会饿,可是,女人似乎总有馋的时候,魏紫棠突然间很想吃块轻乳酪蛋糕。
以前下班的时候经常都会给自己买一块的。
欲念一起,一发不可收拾,反正轻乳酪又不难做。
没有烤箱没有冰箱有什么关系,反正自己现在会火系冰系法术,制冷制热还不是小事一桩?
问题是奶油奶酪和淡奶油……总归是乳制品,先弄来牛奶好了。
她突然想起当年自己为了小狴犴每天去挤奶的旧事,忍不住微笑起来:不知不觉,似乎过了很久了呢……
要不然,去抓只产奶的灵兽?
“在想什么?”温柔得有点发腻的声音,突然在她耳后响起。
魏紫棠被吓了一跳,差点跳起来,才看清楚是千面师叔。
穿了一件明蓝色织锦长袍,围着白玉腰带,也不知道从哪里的俗世弄来这些华丽衣着,不过衬着玉面朱唇确实是俊俏明媚得很。
最近此人很有T台趋势。
魏紫棠带点质问的语气道:“田师叔,有事宣召即可,为何突然出现在我的洞府中?”
千面继续柔声道:“小紫,私下不必叫我师叔,我单名蕤,千面是号。”
田蕤?
魏紫棠板着脸说:“田师叔,尊卑有别,紫棠不敢。”
田蕤笑了笑,道:“小紫,这么谨慎做什么,有我在,谁也不能拿你怎样。”
对于这种说不通的骚扰者,魏紫棠很干脆地闭上了嘴。
田蕤继续制造话题:“刚才你在想什么啊,想得这么入神,还一直笑着?”
魏紫棠冷着脸:“什么都没想。”
田蕤突然伸手一点她的额头,一股电流般的感觉侵入,然后田蕤疑惑道:“砖头一样硬硬的,牛奶做成的?……还有稠的牛奶?”
魏紫棠大惊:这是什么法术,居然能直接读取自己脑子里想的东西?
似乎不是真正的读心术,因为它能看到的只是脑中的图像,却不能知道所有脑子里所想的。
小书亭
她又惊又怒,戒备地退后一步,含怒道:“田师叔,士可杀不可辱!”
田蕤有些懊恼:“你似乎并不喜欢我现在的样子,还不如朱有德的时候同我亲近,要不然我还是变成朱有德的模样吧?”
112田蕤转型
魏紫棠对于田蕤赤-裸裸的追求很有些苦恼,楚春菲看在眼里,居然也对她说:“其实田老祖还算不错,虽然为人奇怪了些,喜欢变个大胖子什么的,但看他也不像是好色之徒,偏生看上了你,也算缘分吧。”
楚春菲的表述代表了大部分人的意见,一个元婴修士,又不以好色采补著称,看上一个区区筑基后期的小修士,还不恃强逼迫,大家都觉得已经是她的福气,应该感激才是。
魏紫棠没好气:“你喜欢当人侍妾?”
楚春菲一怔,思索半天,才痛苦道:“确实,我也不愿,要不,你抓紧修炼,赶紧结丹,然后再问他肯不肯和你正式双修?”
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娶个金丹初期的,勉强还是能说得过去的。
魏紫棠啐她:“别发疯了,我对他根本没那个意思。”
又过了几天,田蕤居然给她拿来了类似奶酪和酸奶油的东西,说是从俗世牧民那里寻来的,问是不是她要的东西。
东西也不珍稀,魏紫棠惊讶之余,便收了下来,奶酪的味道是甜的,不像法国荷兰的奶酪,倒有些像中国内蒙的奶酪,硬度和奶油奶酪倒是差不多,至于那疑似酸奶油的东西,魏紫棠有些拿不定主意能否用它来代替淡奶油,便决定只添加一点儿,其余用牛奶代替。
既然奶酪和奶油有了,她便干脆下山一趟,去了附近俗世的村镇,弄来牛奶,鸡蛋,糖,面粉。回来大张旗鼓地开始做。
蛋白打发,以前没有电动打蛋器她一定是打发不出来的,如今作为一个修士,这点要求自然不在话下。
弄了个低级小炼丹炉当烤箱,封闭起来就行了,火也好解决,不像炼丹要求什么丹火地火的,随便弄点火系法术就行,问题是要维持火候,维持在一百五六十度这样比较低的温度,对于她来说是比较没经验的。
水浴法,炼丹炉底部要有点水,防止蛋糕开裂。
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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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便可出炉,香喷喷的味道早已传了出来,蛋糕膨发得很好,像模像样的,她又给炼丹炉放了冰系法术,把它急冻成冰箱。
蛋糕需要冷藏四个小时才能吃。
做好了这些,魏紫棠拍拍手,心神愉快地等着吃自己的轻乳酪蛋糕。
田蕤又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奇道:“你这是摆弄什么,炼什么丹用的尽是凡世的材料。”
魏紫棠瞥了他一眼,不假辞色道:“这是吃的。”
“吃的?”田蕤震惊,“你还没有辟谷吗?”
魏紫棠看看他,白生生的俊俏面容上,水盈盈的桃花眼里满满都是震惊,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突然间就觉得有些腻烦。
田蕤这样扮什么像什么的人,怎么可能这般天真状?
难道真是因为桃花焜的缘故,以为自己就好这个调调?
那他本身呢?本身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长得什么模样?什么才是他真正的性格?
还是扮演的角色太多,已经忘记了自我?
他难道一点也不介意自己喜欢的人不是因为真正的自己而爱他吗?
难道真的只要达到目的就可以,别的什么都不要紧?
那还不如直接用强逼着自己跟他不就得了,何必如此费事?
一瞬间魏紫棠心中闪过许多念头,但对方究竟是高阶修士,是长辈,许多话也是不能说的,所以终究这些话在她口中轻轻打了个转,又都咽了回去,而因为这咽回去微微有些胃里泛酸,难受得别过了脸去。
朱有德还曾经让她欣赏。
变了个人似的田蕤却这样让她腻烦。
她又去处理了几件贡奉堂的事情,田蕤一直如影随形般跟着她,时时调笑她两句,她打也打不过,赶也赶不走,便一直冷着脸,根本不搭理他。
处理完四个小时也早就过了,魏紫棠回去洞府享用她的轻乳酪,田蕤居然还厚着脸皮跟着,看她取出来还说:“倒要看看什么东西让你一个修士都嘴馋起来。”
魏紫棠心中冷笑,你既然知道我是嘴馋,刚才还一脸震惊地装什么天真问些废话?有意思吗?
终于忍不住,魏紫棠开口道:“田师叔,其实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喜欢的男子是那种冷若冰霜的。”
这句话效果很好,田蕤那明媚得有些妖娆的笑容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半天才悻悻说:“你早说啊。”
魏紫棠看他吃瘪,心情大好,微笑着把乳酪蛋糕用灵力隔空切成精确的八等分,把其中一块凌空送到他面前:“师叔也回去尝尝我的手艺吧?”
田蕤带着懊恼和轻乳酪蛋糕悻悻离开。
魏紫棠愉快地尝着自己的作品,虽然因为材料的缘故细腻程度略逊,但却有种独特的香味和口感,她还是挺喜欢的。
一边心中暗爽:冷若冰霜型,你总没法缠着我了吧?
哈哈,憋死你!
男人喜欢吃蛋糕的不多,魏紫棠就没考虑向飞和刘无渊,而是把两块轻乳酪送去给了钱丹霞和楚春菲,照她看,女人就算变成了女修士,也摆脱不了好吃的蛋糕的诱惑。
果然,楚春菲小小尝了一口就眼睛一亮,问:“这是什么?”
而钱丹霞虽然皱着眉头说:“这东西毫无灵气,还有不少杂质,不适合我辈修士服用。”却用飞快的速度把那块蛋糕消灭了,还一脸意犹未尽地看着她。
魏紫棠吃了三块,晚上睡的时候心满意足,尤其想到自己现在是修士,不用担心发胖,更加放心地去会周公了。
好心情维持到了第二天早上,一看外面蓝天白云,一片蔚蓝的天空,更加神清气爽起来。
去了贡奉堂,却发现从来不管这边事情的田蕤来了。
其实,她颇踌躇了一番才认出是田蕤的,那还完全是因为他一张脸没有变,还是那玉面朱唇的长相。
于是她终于见识了一个人气质穿着神态的变化会对他的长相产生多么大的影响。
锦衣华服不见了,田蕤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看不出质地,毫无修饰,腰间一把短剑,剑鞘又破又烂,头发也是很随意地挽了个髻,很有些沧桑感。
一张俊面毫无表情,冷冷的,原本水汪汪的桃花眼因为冷漠地微微眯着而变得有点丹凤了,看到她的时候也毫无温度,原本几乎可谓是樱唇的嘴唇紧紧抿着,看上去有刀削般的弧度。
没有人会把这人和原本王怜花似的形象联系到一起。
魏紫棠几乎张口结舌:这也太夸张了,田蕤师叔,你有那么敬业吗?
田蕤正在做的事:正在查她的帐!
周围的人都屏着呼吸,战战兢兢。
魏紫棠本与他言笑无忌,此刻他隐隐放出的威压过于强大,她也不觉垂手立在一侧,等他查完。
田蕤看得极快,本来对于修士而言,一目十行就不算什么本事,没多久看完了,冷刃般的目光扫到魏紫棠身上,一丝爱意也没有,冷声道:“魏师侄,有几处账目问题,你跟我回去解释一下。”
魏紫棠敢发誓,她的帐目不可能有任何问题!
正要出声争辩,田蕤的动作快如闪电,已经一把捏住魏紫棠的手腕,然后一掠而出,魏紫棠被他扯着,身子如风筝般拉着,只觉得手臂生疼。
元婴修士的遁速何等惊人,魏紫棠修为太浅,虽然田蕤设了个防护罩避开罡风,但她的手臂却有些受不住,疼得几乎落泪。
耳边风声迅迅,魏紫棠的心情完全阴霾了,她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自己搬起的这块石头,似乎真砸在自己脚上了。
113被囚
再次进入田蕤土拨鼠一般的后科技风格洞府,魏紫棠的心态比第一次来时还要忐忑不安。
手腕被田蕤拽得很疼,虽然用了灵力护体,在他元婴修士的力量前面却如蚂蚁般渺小,看着田蕤仿佛换了个人似的无表情面孔,魏紫棠既生气又有些心一沉。
“田师叔,请您放开我,我自己会走。”她开口道。
田蕤也不说话,只管把她往里拉。
魏紫棠再次挣了挣,身体却被他的力量包裹挟制,难以动弹,她突然生出恐惧来,兼且有些委屈,眼中便有了几分泪意,哽着声音道:“田师叔,您这是做什么?我做了什么需要您这么把我硬拽来?帐目有什么问题?”
可以前与她言笑无禁的田蕤却好像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他还是一脸冷硬,冷冷扫了她一眼,手倒是松了,把她往一张形似贵妃榻的石凳上一推,道:“我觉得账目不清楚,你给我在这里再算一遍,若是两天内算不清楚,就罚你在这里替我洒扫服役。”
什么?!
这么没道理的话都能说得出口!
以权谋私也不能如此公然啊,这不是明白着要借故逼迫自己,占便宜吗?
魏紫棠一时间不知道该怒斥还是该如何,最后忍不住冷笑了:“田师叔,你说帐目有问题,到底哪里有问题?”
田蕤静静看着她,一言不发。
他的眼睛是深黑深黑的,这般静静注视的时候,让人心里一梗,许多话便说不出来,便如同你看到一朵静然美丽的花,本来浮躁的心会瞬间静一下。
虽然没有潘旃那带着银色的黑眸那种浮光潋滟的夺人心魄……
不过,罗海大陆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银色在眸子里,田蕤不是罗海的人吗?还是这果然不是他的真面目?
想到这里,魏紫棠收拾了一下情绪,静下来,放缓声音道:“田师叔,换了形象为什么不干脆换张脸?是因为之前你说过在我面前要一直用这张脸吗?”
她刻意提起以前的言谈以及扮演的事实,想要缓和这威压。
田蕤不答。
魏紫棠心中有些薄怒,微微冷笑说:“田师叔,我虽然说喜欢冷若冰霜的,却不喜欢凶狠霸道的,你这次的角色有点问题,是不是可以调整下?”
田蕤静止了几秒钟,突然伸手,一把把她拽到了怀里,另一只手捏住她下巴。
魏紫棠顿时被吓傻了。
田蕤的气息轻浅,却威慑力极大,近近吞吐在她颊边。
魏紫棠吓得动都不敢动,生怕他突然就真的亲过来,手脚都僵硬了。
半晌田蕤大约觉得吓她吓得够了,才轻轻冷笑了一声,这冷笑声中毫无朱有德的豁达,原来形象的好说话,冷意之余竟好似还有些冷硬的恶意,他这般冷笑着说:“我原先的性格,你说什么我自然会改,可如今这样,你觉得我会随便听你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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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样的言论,魏紫棠呆了一下。
这人真疯狂,有这么入戏的吗?
连这种东西都考虑到了,他还真是忠诚地揣摩每个形象的心理和性格……这真是艺术家的风范……
要是在现代,他一定是大家了。
不过,他原先那轻浮俊俏的样子,配这艺术家的脾气也就罢了,现在这样子配起来,却叫人心里渗得慌。
魏紫棠心里后悔极了,为什么她不说“我喜欢事事听我话的男人”呢?
田蕤搂住她腰的手臂突然一紧,魏紫棠吓得小小惊喘了一声,田蕤这才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低低说:“乖点,否则你就别怪我手段直接了。”那声音和内容腻在耳边,却蕴藏着令人胆战心惊的东西,魏紫棠咬紧了下唇,才能平静地直视他带了太多掠夺内容的眼睛。
一个冷酷的男人也可以想要一个女人。
当这样一个冷酷的男人想要一个女人的时候,威胁比一个轻浮的俊俏少年要大得多。
对于很多女人来说,霸道冷酷的男人似乎更加有吸引力,因为雌性天生有对于强者的依附之心,何况,“他对天下人冷酷,只对我温柔”是多么有成就感,多么能满足虚荣心的一件事。
可这种东西,还是小说里多一些。
而且前提是,最好这个男人是你心里本就有的人。
否则你只能感觉到被强迫的愤怒和憋屈。
魏紫棠现在就是如此。
新版田蕤居然真的逼迫她把所有帐目重新计算一遍,而且似乎以监督她为乐,时不时还要来两个走在调戏边缘的动作。
本来那些帐目就不是魏紫棠自己做的,她是管理者,又不是账房先生,幸好她以前修过两门财务课程的,而且修炼之后心智大大提高,终于赶在两天后的傍晚天色黑下来之前把账重新算了一遍。
大大舒了口气,魏紫棠这两天几乎累出久违的黑眼圈来了,比以前连续通宵加班还累。
田蕤拿起来看,没多久指出来:“和原来的有两处不同。”
魏紫棠一惊,抢过来看,两人对了一下,很快发现一处是原来的账有问题,一处是魏紫棠粗心犯了错。
田蕤扫她一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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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受罚。”
魏紫棠头皮发麻,勉强辩驳道:“我虽然不小心错了一处,但也挑出原来的一处错……”
这话立刻被截断:“你是管他的,手下算错了,居然没有及时发现,本就该受罚。”
田师叔虽然很艺术家,很技也近乎道,逻辑却一点也不差……
魏紫棠没法反驳,急了,总不能真的在这里给他扫地铺床,等着被他有一天吃干抹净吧?
潘旃到时候出来也来不及救她了!
她心急却又无法,最后心一横,耍赖道:“我要修炼,没空执杂役,田师叔不满意就一掌拍死我好了。”
田蕤闻言却是又一声冷笑,笑得又冷又硬,“我喜欢你,自然不舍得打死你,不过有些事情我却会很高兴做。”说着眼睛瞟了石床一下。
魏紫棠打了个寒噤,浑身汗毛都快竖起来了。
于是,乖乖忍气吞声地留在了田蕤的洞府里。
她和外界的联系几乎被完全切断,虽然田蕤几乎不用她真的做什么杂役,还愿意指点她修炼,只是有时在言语上吃她点小豆腐,动作总在过火和调戏边缘徘徊。
魏紫棠却忧愤欲死。
她现在还能守身如玉,不过是如同某些要养肥了再吃的东西一样,总有一天会……不成不成,一定要想想办法!
114好师父
魏紫棠的忧心是在意想不到的情况下解决的。
某一天,她被田蕤支使着烹茶,突然间地下洞府地动山摇,山石纷纷而下,魏紫棠手中的茶一个不稳就泼了出去,幸好有灵气护体手才没被烫伤。
地震?
她微吃了一惊,抬头看。
旁边的田蕤已经变色,倏的站起了身来,长睫毛下的眼睛朝她一瞥,声音干脆:“你小心待着,我出去看看。”
魏紫棠想起他的洞府是有大阵防护的,若只是小小的地震,那是不用担心的。
外敌来犯?
这里可是罗浮门内部,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此骚扰?
田蕤的身影消失在洞府的门口,黑色的衣服虽然很不华丽,但显得他的腰还挺细的,身材还不错,潘旃的元神一直穿宽袍广袖,不容易看出身材好坏。
魏紫棠在洞内留守,猜测种种可能性,突然觉得自己颇像西游记里那些被妖怪抓回去的女子,突然有一天孙猴子打上门来,妖怪大王出去应战,那些女子当时留守洞中的心情不知如何,是悲是喜?是激动还是忐忑难安?
外面的动静大起来,洞内的震荡进一步升级,魏紫棠已经站不稳,索性放出玉莲花坐上去,飘浮在半空中,往洞口处靠拢……不知道田蕤是否设下禁制?自己能出得去吗?
突然间传来穆红的声音,力透金石:“田师弟,你侍强拘禁我的弟子,莫非是欺我穆红无能!”
替天行道的孙猴子居然是穆红!
师父回来了!
魏紫棠大喜过望。
这下真是得救了!
接着穆红的声音以更具穿透力的方式传来:“紫棠,出来!”
魏紫棠闻声奋力朝门口冲击,想不到田蕤居然没有设下禁制,竟真的被她冲了出去。
好几天不曾看见外面的天空,蓝天显得异常明媚,连空气都格外清新,她忍不住眯了下眼睛。
再一看,外面的山岗已经是面目全非,一块山头被削平了大块,稀稀落落的草木如今更加是踪迹全无,天空中的两位还在继续斗法,一时间飞沙走石,天地变色。
元婴修士之威,一动手便是移山倒海,两个元婴修士的斗法,那是难得一见,声势浩大,附近的灵气都被搅得翻滚不休,魏紫棠只觉得胸中闷闷的,气血翻滚。
两人都是元婴初期,穆红年长,法力精粹雄浑些,田蕤则更擅机变,法宝似乎也更给力些,一时间倒也是斗了个半斤八两,难分难解。
魏紫棠立在旁边看,虽然灵气有些失控,身体很不舒服,心中却有所领悟,隐隐有所触动。一时间竟忘了劝架,虽然她也劝不开。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不可能不惊动旁人,田蕤这里虽然偏僻,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已经陆陆续续来了执法弟子,还有看热闹的,金丹期和筑基期的都有。但都不敢靠近,远远观望着。
似乎有弟子回去禀报通传,没多久,果然是柳老祖来了。
鹤发长须,鹤氅羽衣,履空而至,身后随行着十数弟子,俱都面容端肃,不卑不亢,果然有仙家风范。
元婴中期修士的威力,同时敌过两位元婴初期是没什么问题的,穆红和田蕤动静折腾得如此之大,柳老祖一挥袖子,广袖中飞出一把莹光璀璨的红色玉尺,一出手,魏紫棠认不得的上古字符就满天飞,威压极重,一下便把穆红和田蕤的法宝都格挡住了,柳老祖这才开口,声如黄吕:“两位师弟还请助手。”
柳老祖掌管戒律堂,便是元婴修士也都对他尊敬有加,他这一开声,两人也只好停下手来,行礼说:“见过二(柳)师兄。”
柳老祖脸一沉:“这到底怎么回事?”
田蕤一拱手道,也板着脸道:“柳师兄,是穆师兄来我洞府寻事!”
穆红闻言一阵冷笑,气愤难消:“田师弟,我无事来寻什么事,你无故拘禁我的徒弟,是何道理?”
柳老祖早看到俏生生立在一旁的魏紫棠,如何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狠狠瞪了田蕤一眼。
田蕤却丝毫无惧:“柳师兄,紫棠素为我所喜,我前一阵子把贡奉堂交给紫棠代管,这不过是招她来指点一二而已,又岂会伤害于她。”
穆红又是一声冷笑:“你打的什么主意寻思我不知道?你这些龌龊肮脏的心眼,少往我弟子身上使!”
田蕤却也长笑一声:“穆师兄这样说,好像我田某人曾经欺男霸女一般。”
柳老祖暗自皱眉,两人一是自己嫡亲的师弟,一是门中大有前途的新近元婴修士,哪个他也不愿有所损伤,眼看两人越说越僵,连忙打圆场。
“田师弟,这却是你的不是!你也太操之过急,既然有意,何不向穆师弟提亲,名正言顺地行事?”
田蕤还没来得及回答,穆红却又是一声冷笑:“我穆红虽然能力有限,但是自家弟子都不能保全,岂不叫人耻笑,你不必提亲,提亲也不会将我的弟子予你为妾!”
柳老祖皱皱眉,心想三师弟果然迂腐古怪了些。
田蕤回以冷笑:“穆师兄好霸道的口气,弟子的婚事捏得这么紧,谁还敢作你的弟子?”
柳老祖心中一动,心想也是,这姓魏的女弟子田师弟恐怕是势在必得,他性格古怪,难得对女子动心,何况一个区区筑基修士,得以侍奉元婴真君,难道还委屈了不成?那女子心中必是情愿的,被拘禁这些日子,她必是已经被得了手了,看她皮肉完好,神完气足,也不曾哭哭啼啼,寻死觅活的,心里定是愿意的。
夫君年少,颜色好,实力强大,世间女子,所求莫过于此,又怎会不愿意?
三师弟不情愿不打紧,架不住他的弟子自己愿意啊!
自己干脆当众定下来,少了多少风波?
当即和颜悦色对魏紫棠道:“你可愿嫁给你田师叔?”
魏紫棠抬起眼,看看面前三位元婴真君,她本是不敢太过得罪田蕤的,可现在师父都这样来为她讨还公道,她还有什么可怕的?当即容色镇定道:“柳师伯,弟子不愿。”
柳老祖脸上一僵,田蕤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魏紫棠却依然镇定,轻声道:“师伯,弟子不愿予人为妾,且弟子对田师叔亦无男女之思。”
这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柳老祖纵然有心成就好事,也不能太过,人家自己就不愿意,若再威逼利诱,自己家三师弟还不要拼命了?
当即道:“既然如此,此事到此为止,三师弟和田师弟也不要心中记恨,三师弟,你将你的弟子带回吧。”
115长者赐
魏紫棠本来对穆红纯粹只是利用的心思,并不曾真的把他当作师父对待。
何况穆红这人虽是元婴真君,脾气又执拗又小气穷酸,也挺难对他有好感的。
但是从上次闯禁地被抓住时他出言维护,到这次他不惜上门大动干戈来救她,魏紫棠着实心中感激。
他纵有千般不好,就冲着护短这点,也是个可爱的师父了。
魏紫棠向来是个受人滴水之恩,就要寻思着涌泉相报的性子,别人对她善待,她就什么都舍得给人家,打从小时候起,手头有什么好东西也从来不会自己藏着,好朋友看上的东西,只要不是对她有特殊意义的,再珍贵也都舍得送出去,因为这个性子,朋友还真的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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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本性中的慷慨和她遇事一般要从现实角度算计得失一点也没有冲突,反而在她身上很和谐。
人嘛,不可能生活在无菌室里,作为一个智商情商都还不错又不缺心眼的人,自然不可能一点不懂得算计。
但是她本性的善良慷慨,她也并没有如时下的人们那样认为是一种生存的负累,而要斥之为可笑愚蠢。
在任何时代,善良正直都是美好的,令人愉悦的品质,即便没有不择手段那么无往不利,尽管会束缚我们的行为,使我们更容易受伤,某种意义上使成功更加艰难些。
但这世界上,什么都只不过是取舍的问题而已。
魏紫棠并不是志向特别高远的人,功名利禄,虽然不是说完全不在意,却也没有太急切的心,她比较喜欢欣赏生命本身中一些细微的乐趣,幸福和美,比起结果,她本来就更加重视过程。
成功如果要依靠不择手段,那她宁可一辈子平平常常,和潘旃那种一定要站在众人之上,力量的最高峰不一样,她就算泯然众人,或者在途中殒落也不会觉得有太大的遗憾。
当然,她也不喜欢总是受伤,不喜欢被人当成傻瓜,所以,她也总是有她的算计,那是她的自我保护方式,她缜密地把自己保护在一个茧中,但是仍然保持了心的柔软。
她也有手段,但只是用来保护自己和自己身边的人,她从来没有主动去图谋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不是任人鱼肉的食草动物,但就算她有爪有牙,她也只取仅够自己生存的份而已。
生命对她很重要,但不是最重要,所以,在朱有德被章鱼怪卷走,楚春菲要退出的时候,她还是向前走。
比起做一个让自己唾弃的卑鄙猥琐的人,她宁可冒生命的危险。
对于自己重要的家人,性命相交的朋友,她不怕赴死。
对于偶然遇到的值得同情的人,她在能力范围内愿意略尽绵薄。
强大的力量逼迫下,她也可以虚与委蛇。
但是有些原则是她不可以触犯的底线。
116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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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小队
魏紫棠稍作准备,炼了些应急的药物,就跟着宗门的大部队出发了。
他们这次出发,算是规模挺大的了,虽然没有元婴修士带队,但是金丹修士有足足六七个,带着五十多筑基修士,还有七八个炼气期高阶的弟子,浩浩荡荡,直奔万兽森林而去。
路上他们还遇到了别的宗门的修士队伍,但是罗浮门作为罗海大陆的第一大宗门,还是挺自矜身份的,领队的金丹修士们不过和人家略打个招呼,就分道扬镳,间或有筑基修士跟人家宗门的筑基修士认识的,也会私下热络一下。
这次领队的金丹修士里,魏紫棠一个都不认识,其中五男二女,做主的是一个金丹后期,三十多岁模样的清瘦男子,神态尤其倨傲。
魏紫棠的地位有些尴尬,她虽然只是筑基后期,但和别的筑基修士不一样,她是元婴真君的亲传弟子,别的筑基修士应该叫她师叔才是的,而那些金丹修士们则应该叫她师妹。
虽然她的师父是宗门元婴修士中修为势力人缘都比较差的一位,但怎么也是元婴修士。
但是她如今在门中实在是有些太风云了,一会儿因为闯禁地被重罚,一会儿却又主持贡奉堂,被宗门内年轻神秘的元婴真人追求,还敢公然拒绝,大家就免不了在背后嘀嘀咕咕,有说她不时抬举的,有说她欲擒故纵的,什么样的话都有。
这次她赫然出现在队伍中,大家拿不定主意用什么态度来对她,也不知道她最终会顺利嫁给元婴真君显赫一时还是会被贬到底,所以干脆都以一种有礼但冷漠的疏离来对待她。
魏紫棠就仿佛被隔离了一般,行止都只有自己一个人,等闲决没有人和她说话,若是她主动去问别人什么,别人也会有点惊讶或尴尬,然后尽量简短地回答她。
魏紫棠虽然很明白大家是为什么,心性也足够坚定,但还是忍不住有点难捱,人毕竟是群居动物,被族群排斥孤立的感觉还是很不好受的。
顺利到达万兽森林的南部,这里不是魏紫棠曾经来过的地方,看着很陌生,尤其是人来人往,已经完全成为人类修士的大本营,热闹非凡。
罗海大陆宗门众多,几乎都来了,而罗浮门作为一枝独大,自然踞守在最中央,可各宗门弟子之间有许多有私交的,也会自由组合成小队去冒险。
魏紫棠的孤立状态在进入大本营之后得到了缓解,因为这里居然有她三个熟人,向飞,楚春菲是结伴来的,刘无渊居然也来了,他如今已经是炼气高阶,再过几年,便要面临筑基。
也许是本身就是武功高手的缘故,刘无渊的斗法能力相当强悍,远远胜于同阶修士。
武技本也是近乎道的复杂强悍技艺,两个武林高手之间的战斗,同样是可以令“天地为之久低昂”的,不仅涉及到力量,速度,技巧,还有眼光,经验,招数等等,如果一个武林高手面对一个修真者,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确实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是,当这个武林高手的实力和这个修真者差得不多的时候,这胜负就要逆转了。
在有灵力作为背景的情况下,武林中许多招数用于修真者身上和用于普通人身上效果是相仿的,所以,刘无渊若是面对一个与他同阶的修真者,在某种意义上说就如同武林高手面对一个普通人一样,当然,也是不能单纯叠加,可是某些技巧招数确实是修真者所不知难防的。
所以,有时候魏紫棠想,以武悟道的刘无渊,有一天恐怕也真的会以武入道,开创一派大家。
四人很自然组成了一个小队,虽然楚春菲对于魏紫棠非要加入一个炼气弟子很不爽,但她素来是有些依附筑基后期的魏紫棠的,所以也不敢说什么。
向飞则是对她很信服,说什么听什么的。
弟子们自发组织的小队每天几乎都是自由出入,绞杀妖兽,妖兽身上的材料由小队成员自己分配,还可以根据缴杀妖兽的数量和等阶向宗门领取奖励,妖兽的数量巨大,杀不胜杀,修士们就如同猎人农夫遇到了好年景一般,个个兴高采烈。
虽然每天都有修士伤亡,每天都有修士的骨灰被送回宗门,每天都有重伤的修士离去,他们当中幸运的会在师门的照顾下恢复,有的却要面对境界修为的退步,有的甚至会修为全毁,沦为凡人。
可大家似乎看不到这些,还是争先恐后而来。
就像赌徒只会看到谁一夜暴富的奇迹,看不到人家输得倾家荡产的时候一样。
魏紫棠觉得略为有些不安,可她也挺珍惜这次的锻炼机会,还是很投入地配合小队行动。
他们每天出入丛林,刘无渊的很多侦查技巧终于使楚春菲的心不甘情不愿结束了,而且刘无渊之前便常在此地历练,对此地很熟悉。
四人收获渐丰,配合也越来越默契。
有时候也会偶遇别的小队,如果是本宗或友好宗门就打个招呼,有时还会行个方便,帮帮忙,如果是普通的关系则视而不见,但也不排除会为了争夺某只珍贵猎物打起来的可能,至于要是本来就有私怨或者敌对的宗门,那二话不说,遇到了先打一架再说。
有时候还会遇到很尴尬的情况,比如说甲和乙是一组,丙和丁是一组,两组相遇,甲和丙是对头,要打,乙和丁却是有交情的,于是便会劝的劝,打的打,弄得鸡飞狗跳。
七八天下来,魏紫棠他们也和人打了三四次,基本都以他们的胜利为告终。
这一天,魏紫棠他们刚打了一天的妖兽,天都快黑了,突然听到前头有动静,过去一看,是两拨人在斗法,其中一拨落了下风,偏偏还在内斗。一个络腮胡子的青年男子对着自己的一个队友骂着:“吃里爬外的东西,我知道你们都是云洲那穷地方出来的,当然向着他们,不帮忙还拦着我!”
另外一个年轻红衣女子则咬着牙说:“师兄,不必多说,等回去我一定回禀师尊,好好惩治他!决不让路师兄白死!”
被骂的是一个黑衣青年,冷漠平板的脸上忍不住杀气涌动,旁边还有一具尸体。
对方三个都是筑基后期,中间一个拿酒葫芦的老头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两个小畜牲,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你们四人我们三人就一定能占便宜,这会儿打不过了,只会骂自己的同门,真是蠢不可言!”
魏紫棠看到怔了下,那个被骂的黑衣青年却是陈睿陈师兄。
117新盟友
魏紫棠每次见到陈睿,似乎都是这般争斗的场景,不知道是他总是找麻烦,还是麻烦喜欢缠着他。
分明是个很低调的人。
难道真的是修士的生存难度已经大到这个程度了?这样说来,自己还算是挺走运的了。
恍惚间,她突然想起好些年前,陈睿还是自己的邻居时,经常风尘仆仆带着猎得的妖兽材料回来交任务,那时候,彼此还只是低阶炼气弟子。
后来的赠衣,若有若无的关照,自己想要与他结盟的心中微动,被拒绝的些微懊恼,潘旃的点评,一一从心中滑过,也已无痕。
魏紫棠忍不住想,也许有一天,自己和陈睿都会结婴,不知道那时候又是怎生境况?
陈睿一转眼已经看到了她,上次有援手之德,又骤然退去,此刻再见,陈睿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惊喜。
魏紫棠朝他微微一笑,陈睿见她也认出自己,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欣悦。
魏紫棠知道他是个锯嘴葫芦,不喜欢说话的,不会主动向自己打招呼,这情形却也不好随便插嘴,便和向飞楚春菲他们在旁边面面相觑,直到对面的老者看向他们,开口说:“这几位道友又不知有何计较?”
魏紫棠在队伍中修为最高,隐隐是队中的核心,此刻听了,连忙道:“在下与几位同门不过是偶遇,各位请便。”
说着拉拉楚春菲,对向飞刘无渊道:“走吧。”
四人便转身而去。
陈睿见她连话都不曾和自己说一句就转身而去,心中不由焦急起来,看看自己同门的两个骄奢无能的内门弟子,心中更添厌烦,冷着脸道:“我也走了。”
那络腮胡子的男弟子和红衣女弟子先是一怔,继而大怒,骂将起来:“你敢!吃里爬外的畜牲,我们回门中一禀报,你这就是叛帮大罪!”
陈睿里都不理会这二人,看向对面拿葫芦的老头,道:“我走,你们没意见吧?”
对面三人哈哈大笑,说:“小兄弟,去吧,放心,都是云洲来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这两人一定没机会去告你的什么叛帮大罪……”
听到那二人耳中,更是坐实了陈睿的罪名,骂得更加难听了。
陈睿理也不理,朝魏紫棠他们追了过去。
魏紫棠没想到陈睿会追过来,——他一贯有些冷情的,当下不禁有些愕然,但还是对他施了一礼。
几年没见,他竟然也已经筑基后期了!
竟能咬着自己的修为紧追不舍,自己是有潘旃打的底子,只用修神识,修炼速度比正常人快了十倍都不为过,可他……他有什么奇遇,能这般快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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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睿追到魏紫棠面前,才发现自己孟浪,和平素差别甚大,当下稳稳心神,朝着魏紫棠施了一礼,道:“上次得道友援手,连姓名都未曾得知。”
魏紫棠微一思索,微笑说:“我姓潘,单名芜。”
她的容貌他不认得,魏紫棠的名字却是知道的,自然不能露馅。
向飞他们听到魏紫棠报假名,都有几分惊诧,但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揭穿她。
陈睿报的却是真名。
魏紫棠微笑说:“陈道友,你就这般舍了你的同门,不怕金顶门怪罪?”
陈睿说:“不过一时雇佣而已,也不算什么自己的宗门,我已是筑基后期,金丹在望,不欲再同他们浪费时间,不过损失些灵石罢了。”
魏紫棠又觉得有些惊讶,陈睿那么谨小慎微的性格,怎么会和并不熟悉的自己说这些?
陈睿自己可能也觉得有些不习惯,尴尬了一下子,说:“潘道友,在下虽然不想继续在金顶门,却还想再猎一阵子妖兽,不知道可否与你们同行?”
魏紫棠再度惊讶,陈睿居然主动要和自己结伴同行?
在她的记忆里,他好像从没有主动和人结伴的行为?
她还没说什么,楚春菲已经欢呼道:“好啊,这位道兄既然和……潘师姐原本就认识,一起有何不可?”
她本来就嫌队伍人少力弱,可魏紫棠不喜欢加入不知根底的人,她自己也不是很愿意,现在有一个筑基后期的强力外援,自然是万分赞成。
魏紫棠瞪了她一眼,但还是点头道:“陈道兄既然有意,在下自然也愿意的。”
陈睿心中微微有些欣喜,看到日光下她洁白无瑕的明艳面孔,心情更是暗暗添了不少愉悦。
就这样,四人小队变成了五人小队。
不过,陈睿的到来倒真的是给这个小队伍增加了强大的战斗力。
虽然说魏紫棠也是筑基后期,法宝众多,灵兽厉害,可是毕竟是个女子,不惯征杀,处事也相对保守,向飞经验尚欠,楚春菲也是女子,还实力不足,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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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渊虽然有经验有技巧,不过是个炼气弟子,战斗是派不上太大的用场。
但是陈睿就不同了,他的实力和魏紫棠相仿,但是杀伐果断远远胜之,更兼对付妖兽的经验之丰富,远远超过刘无渊,对于各种妖兽都异常了解,既谨慎,又敢于冒险。
没有他的时候,魏紫棠的小队只不过是过过杀妖兽的瘾而已,实力实在不足取,纯粹业余队伍,可现在有了陈睿,便向专业化进军了,甚至已经开始有相当可观的收益。
楚春菲和向飞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陈睿却依然少言寡语,只是关切着魏紫棠一人。
他对她特别关注,战斗时会时时分心看她是否安全,明明她是实力最强的一个。割取妖兽材料的时候,会手把手教她,连自己的隐秘心得都不吝相告。
这番疑似柔情蜜意,不但魏紫棠感觉到了,连楚春菲都感觉到了,对她说:“陈道友定是看上你了!”说着拱拱她,挤眉弄眼的,“你最近还挺走桃花运的。”
魏紫棠知道她是说田蕤,心里哀叹一声,这算什么烂桃花!
魏紫棠虽然当时啐了楚春菲,说她胡说,又说她瞎寻思,但其实心中哪能没数,也隐隐有所感,心中不禁生出些异样来。
她对陈睿已经无意,可是却忍不住生出些有点阴暗的心思:毕竟当时被拒绝过,总有些介怀,忍不住想,若是此刻的自己,容貌修为都大胜从前,陈睿他还会拒绝吗?
有了这想法,她就有些心痒难熬,于是遇到陈睿向她不着痕迹地献殷勤或表示亲近,她不但没有避开,反而隐隐有点鼓励的意思。
虽然知道这样不对,一时间却有些难以控制自己的心绪。
这一天,他们合伙杀了四只罗塔兽,这种妖兽体型颇大,有点像骆驼,背上拱着一个东西,此物叫“涎囊”,里面有一种半液体,是炼器时的珍贵中介材料,价值很高。
罗塔兽虽然身材大,脾气暴躁,实力却并不恐怖,所以大家都很希望能碰到一只,因为出力少,收获却很大。
五人高高兴兴杀了四只,却又发现了新的痕迹,可能不远处还有一窝,顿时来了兴致。
可已经收获的四只涎囊却需要立刻处理,否则价值就会大跌,几人商量,由实力最强的陈睿魏紫棠留下来去探情况,而其余三人则带着涎囊先回去处理。
这安排十分合理,没有受到任何人的反驳。
于是那三人带着战利品消失,剩下陈睿和魏紫棠,陈睿望望她,竟突然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低声说:“跟我来吧,小心些,不要受伤了。”声音虽低,却很是温柔。
这还是陈睿第一次对她有肢体碰触!
陈睿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如此孟浪地主动拉女孩子的手!
魏紫棠愣住,片刻后,心中狂跳,脸上也发起烧来。
118新的发现
魏紫棠低头看看陈睿拉着自己的手,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惊讶还是失望更多些。
陈睿拉着她的手往前走,淡漠的脸上虽然还是没什么表情,但是手心里却渗出汗来,显出他的紧张。
理智木讷的陈师兄原来不是没有作好照顾一个女人的准备,只不过是不想照顾原本才貌俱不出众的魏紫棠而已。
她在陈师兄对她若有若无的动心和殷勤时,忍不住阴暗的心理来给他轻微的暗示和鼓励,就是想要看看,面对换了一张脸,提高了修为的魏紫棠,他是不是仍然觉得不是时机,要等到自己更加强大才会对女人感兴趣。
她不知道自己期待的是什么结果,可这结果,她是失望的。
原来潘旃说的是真的,面对一个修为更高的美女,陈睿就不再坚持要等到更强大的时候了。
他对现在的魏紫棠动心了。
现在的魏紫棠比原来多的,只不过是容貌和修为,果然男人还是免不了看重一些东西,即使是陈睿这样一个看上去和别的男人并不相同,不那么浮躁,不那么庸俗的男人也是一样的。
果然男人才会更加了解男人。
当初他对别人冷漠,唯独对她存着善意和温暖,她便以为他是不一样的,可实际上,善意和好感动心之间,其实是走向不同的方向,有着很远的距离。
魏紫棠低头看着那抓着自己的手的手,手指略短,粗细均匀,有力,不算白也不算黑,骨节不算太突出,指甲很短。
然后她没有抬头,轻轻说:“陈道友,你抓着我的手做什么?”
她的声音很平,既不像生气也不像羞涩,陈睿有点僵住了,因为吃不准,更加觉得难以反应和回答。他停下来,看着她,手心的汗越来越多,手脚渐渐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抓着她的那只手越发僵硬,竟沉重如山。
魏紫棠看他不回答,微微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陈道友是喜欢我么?”
陈睿平板的脸上掠过一丝红晕,眼神躲闪着她,才说:“嗯。”
魏紫棠看他的模样,心中知道陈睿这次对自己真的是动了真心的了,突然间那失望怨愤都少了许多,只想叹息,说:“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对于陈睿而言,回答这样的问题真是要了他的命了,他满脸为难,看着魏紫棠轮廓优美,白细如玉的细致面庞,半天才艰难地挤出来:“那天,你无缘无故出手相救,我修道以来,看尽世态炎凉,从未得人援手,所以,心中便……”
魏紫棠突然有点想冷笑,当初,自己与他非亲非故,也曾有赠衣之德,他也曾感动,只不过因为是个容貌平凡,修为低下,灵根差劲的女子,他便只回报以些许照应,而如今,不过是曾经偶然伸手助他一把,却让他动了淑女之思……
男人……
陈睿其实已经算是不错的男人了,不是那些不堪之辈,可是,毕竟还是令人失望。
魏紫棠心中这些想法电光火石般掠过,等她再大大方方抬头看他眼睛时,心里终于真正放下。
从今而后,陈睿终于是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男子了,不但不再令她挂怀,而且即便作为普通朋友的关心也对她再无任何意义。
“陈道友,”她目光坦然,声音不再压低,“我不喜欢你,我已心有所属,抱歉。”
陈睿看着她,他大概从来没想过会是这样的回答,没想到会被这样干脆地拒绝,他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终究自己咽了回去。
魏紫棠抽回了手,微微一笑,说:“陈道友,你去那边看吧,我去前面看。”
还是分头走,避开见面,省得尴尬,
没等陈睿回答,她就首先放出了玉莲花,纵身而上,往前面低空掠过。
陈睿在后头想要叫她不要单独行动,以免危险,却终究说不出口,只是怔怔看了半天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茂林里。
魏紫棠虽然心中有些乱,但也不是鲁莽之辈,前行不远寻了个安全的地方便先落地休息,等心里彻底平静了再继续前行。
她站在形状奇特的树木枝干之间,望着满眼深深浅浅的碧绿,不知道该怎样去感慨。
以前,当她还只是个物流公司的小职员的时候,甚至更久以前,当她还是个上着中学,大学的小姑娘的时候,总有这样,免不了对所有男人都很失望的时候。
虽然她现在已经是一个修士,不再相信和期待什么世界上必有一个人是为你而生的之类的骗小姑娘的话,也已经很久没有去幻想自己命中的男人会是什么模样……
反正,男人,对她来说已经不是必需品。
修真大道,至少也要能忍得住孤独。
可她突然很想见见潘旃,想听听他会说什么,如果他现在还在自己身体里,一定会有一番评价吧,虽然肯定不会是什么好话,可自己一定不会站在这样危机四伏的丛林里独自怅惘。
他现在怎样了?
元婴回到本体后情况稳定了吗?
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自己拿这样无聊的问题去和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探讨,他会有什么反应?会不屑么?还是一如既往那样嘲笑一番,但却会让人心里舒服或豁朗起来?
魏紫棠在心里摇摇头,决定不再纠缠这样小女生的情绪,她摸摸自己收到掌心的玉莲花,把穆红之前所赐的玉连环放到头顶,布下防御,燕潮环随时蓄势待发,这才谨慎往前继续走去。
之前罗塔兽大家分析应该是在这个方向吧?
她收敛气息,放轻呼吸与动作,以她目前的实力,有把握同时面对三只罗塔兽全身而退,再多就难说了,这里如果有它们的老巢,只怕是要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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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走了一段路,她发现了一些新鲜的粪便和足迹,便更加谨慎了,果然走不多远,便看见七只罗塔兽聚在一起,四大三小,在林木略为稀疏的地方悠闲惬意地晒着太阳,魏紫棠又惊又喜,小心再小心,轻缓靠近了些,想要看清楚些。
罗塔兽长得挺丑的,可是那些小罗塔兽还是鼻子粉嫩,眼神懵懂,有那么三分可爱,其中两只在妈妈肚子底下,一拱一拱地找奶喝,另外一只稍微大些,似乎已经吃饱了,跌跌撞撞地往旁边探索新世界,魏紫棠忍不住看着它,看它往旁边一个小土丘撞过去,突然一下子,竟然消失不见了。
魏紫棠吃了一惊,仔细一看,这土丘旁石块草木暗合河洛,竟然是一个毫无灵气泄漏的阵法。
魏紫棠虽然不懂阵法,但也能看出这阵布置的时候就是以周围的自然环境为依托的,十分精妙,而且此时已经年深月久,作用减退了,那只小罗塔兽跌跌撞撞进去,它妈妈也不担心,没多久那小东西又跌跌撞撞出来了。
难道,又是前辈仙府?魏紫棠一时间心跳加速。
119金丹和阴魂不散的田蕤
魏紫棠颇为犹豫了一阵子要不要单独进去看看,她自己的阵法造诣差劲得很,何况一个人也确实势单力薄,想来想去,还是回头去和大伙儿会合。
留下了一点小小灵力标记以防止一会儿找不到。魏紫棠原路返回,到了方才和陈睿分开的地方,人已经不在了,魏紫棠停留了一下,有些怅然。
最初的委屈郁闷过后,她也释然了,陈睿并不糟糕,也没怎么欺骗她,只不过是对她比对别人更加关照,让她在那样的绝望境地中太容易产生不该有的心思。
她表白的时候,他也拒绝得很果断,只不过是用了委婉的借口而已,她自己傻,相信了他的借口,以为他真的是那样想的。
结果和潘旃当时的说法一样,他其实只是不喜欢自己而已。
也没什么好苛责的,好色而慕少艾,人之常情,喜欢实力强大外表光鲜的异性,也是大多数生物的本能,不能因为我自己是不在意皮相,不去倾慕修为高的男修的,就能要求对方也如此。
他既然如此,那就道不同不相与谋好了。
只不过,忍不住还是有点委屈,忍不住还是会想,你为什么当初不能明白告诉我你是看不上我?
终究终究,那一番心思也是白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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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人是不能随便动心的,谁先动了心,就将自己置于劣势,随之而来的伤害也好,屈辱也好,都是自找的。
就算能忍耐得了孤单,一个人脆弱无助总还是免不了要去渴望另一个身体的温暖,于是揣着太过敏感的自尊和太容易受伤的心,表面上笑得再云淡风轻宠辱不惊,实则也是战战兢兢,揣度了再揣度,衡量了又衡量,好不容易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安全的,不会那么容易让我受伤的,结果还是……
自找的自找的!
魏紫棠深深唾弃自己:
要不然就勇敢点别怕受伤,要不然就坚强些别去渴望,这样畏首畏尾,瞻前顾后,活该如此,又何必去怪责别人!
她忍不住甩甩头,突然间觉得自己又可以回到很年少很年少时一往无前的状态。
虽然一晃已经许多年过去,可自己如今的长发也依然黑亮到可以在阳光下映出类似彩虹的光泽,四肢充满力量。
这么一想通,感觉身体内的灵力似乎格外活泼充沛起来,许久没有感觉到的朝气和浩然通透的感觉似乎又回到了身体中,心胸周围似乎有什么被“咯噔”一声打开,新鲜的空气都能涌入心房,继而灵力的潮汐更加汹涌了。
境界松动了!
这下子金丹真的在望了。
可,这情景未免太不合适。
魏紫棠这下真的踌躇了,要是放弃刚才的发现立刻回去准备闭关冲击金丹,未免可惜,可若是和他们下去探险,却在中途压制不住修为立刻便要结丹,又要怎么办?
一般而言,从境界出现突破到正式闭关结丹,大部分人都能有月余的时间缓冲,有些人甚至可以有几个月乃至半年。可魏紫棠不一样,她的灵力是早已做好准备的,也就是说,她根本不需要过灵力质变那道关,连辅助药物都不需要,境界一开,灵力汹涌,立时便能坐下来就地闭关,以灵力淬炼元神,把金丹凝出来,只要没有心魔,连失败率都不高。
因此,她也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缓冲时间。
若说她以前的灵力是平静如深海,随时乖乖听她调度的,那么现在的灵力就是波涛汹涌,需要她全力用神识去压制,而她的神识本就比灵力弱了许多,所以,保守些估计,最多七天,她就压制不住了。
真是值得苦恼的一件事。
她皱紧了眉头。
“你从刚才开始,就那么皱眉站在这里做什么?”后面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一听这声音,魏紫棠就忍不住腿肚子一哆嗦,背都僵硬了不少。
田蕤……真是阴魂不散。
他不是在门内有任务么?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这个人,实在叫人消受不起。
田蕤已经走到她面前,这次既不是浮华少年模样,也不是酷哥状了,穿了件半旧的深藏青色素缎袍,配了孔雀蓝和石青蜀锦的腰带,不过分华丽也不故作落魄,穿着很自然,魏紫棠忍不住觉得,这才是他从小最惯常的打扮。
脸还是那张俊俏的面孔,但是眼神静静的,脸上表情也很静。
说不上哪里,却有点阴沉沉的。
魏紫棠一见他就想往后退,费了好大心力才稳住没有示弱。
田蕤的心情似乎并不好。他继续说:“你在这里皱眉愁什么?拒绝刚才那个小子让你心里不忍了?”语气有些森然,显然不悦极了。
魏紫棠最讨厌他这居高临下的嘴脸,何况他还跟踪自己,脸色不禁也一沉:“田师叔管得也太宽了,我又不是师叔的弟子。”
田蕤却意外没有发火,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还是那样带着阴沉和静气看着她,“你喜欢他吗?不喜欢?你刚才说心有所属,是谁?”
魏紫棠一僵,道:“骗骗他的,并没有谁。”
田蕤还是不温不火地盯着她:“你怕我去把他怎样么?”
魏紫棠大觉尴尬:“师叔,我说了没有谁!”
田蕤仔细观察她的表情,从眼睛到嘴唇,最终似乎勉强相信了她,叹了口气,带点疲倦说:“魏紫棠,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和我明说好吗?或者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直接提出来。”
魏紫棠看着他,突然间气也消了。
他表情很疲倦,所以也很真实,虽然还是并不尊重自己的说法,但是他的心情她突然间能强烈地感觉到。
田蕤是真的喜欢自己!
他想要和她在一起的心情很迫切。
虽然方法很别扭,态度很有问题,但至少这一点是真诚的。
怎样回答,魏紫棠再次踌躇,好久才咬咬下唇道:“田师叔,你的厚爱我很感激,可我连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可能有所回应?”
“怎样的人?”田蕤有瞬间的茫然。
“是啊,”魏紫棠点头,“你到底是什么模样的也就罢了,可你的性格呢?是朱有德那样开朗的?或者是浮华的?或者是冷酷的?或者这些都不是真正的你啊。”
“不,这些都是我。”田蕤说。
“那你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呢?没有旁人需要你扮演的时候呢?你做什么?想什么?”
“一个人……”田蕤皱起眉头,“修炼。除了修炼和任务需要就是发呆……”
突然他眼睛一亮:“你跟我去待两天就知道了!我什么都不装扮就是……你若看到了,就会改变主意吗?”
魏紫棠还没来得及推托,被他又一次一把拉住手腕,另一只手还揽住她的腰,让她动弹不得,然后那实则有几分清醇悦耳的声音在她耳边有些茫然,甚至带点温柔和哀求的意味地说:“你乖乖跟我来吧,别再执拗了,好吗……”
120田蕤的真面目
田蕤把她带去的地方让魏紫棠大跌眼镜,居然就是之前她所发现的那个极为隐秘的带阵法的土丘!
之前她还怀疑那是个前辈洞府呢,居然是田蕤的秘密基地,心里不觉有些失望。
她倒是聪明地没有问什么,田蕤在罗浮门的职位,一定是什么暗部之类的,这种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免得田蕤最后追求不成,还不得不把她灭口。
这个地方比田蕤那个后科技风格的洞府还要简单,就是土石的通道和石室,一点内部装修都没有,鼻子里能闻到泥土潮湿的味道,还有一种年深日久的陈腐味,令人不太愉快。
很多石室他们都经过没有停留,有的石室里传来腥臭的味道,有的还有些动物异常的嘶吼和爬虫的沙沙声,魏紫棠只觉得心惊,可此刻除了装聋作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最后到了比较大的一间,里面还算有点陈设,有一张简陋的石榻,一看就是因地制宜雕出来的,上面却铺了厚厚的雪域熊皮,舒适度还算可以。
也有简单的石桌石椅,风格和田蕤自己洞府里的差不多。
另外一张石案上散落着许多玉简和卷宗,田蕤看她目光一扫而过,警告她说:“那些东西别去乱翻,看到不该看的我可救不了了。”
魏紫棠苦笑:“田师叔,你若不想害我,就不该带我来这里。”
田蕤淡淡道:“你只要乖乖的,谁也不能把你怎样。”
魏紫棠看他那样,突然觉得他和潘旃也有相同之处,同样上位者特有的不经意的傲然,但是这种傲然在潘旃身上自然流畅到让人不觉得是一种骄傲,而是与快意恩仇,洒脱自然混为一体,潘旃有的时候甚至让她觉得是亲切的。
而田蕤,在朱胖子那个平易的形象之后,即便是那个话不少,表情眼神很多的浮华少年形象,魏紫棠也从未觉得他身上有自然亲切的时候,总有一种崎岖阴郁之气,唯有这一刻他来这么淡淡一句,魏紫棠竟然找到了几分潘旃的感觉,心中一软,背也没那么僵硬了。
她的细微变化被田蕤察觉了,松开她的手,把她带到石榻旁边,柔声说:“坐下吧,你可累了,且歇一歇。”
魏紫棠摇摇头。
田蕤转身去捣鼓什么,没多久,一阵清香浓郁袭人,魏紫棠愕然转头,看到他泡了一壶灵茶,转身为她倒了一杯,又对她和声道:“喝一杯吧,这是八千年灵树的新芽,我今年刚刚采到的,云雾山灵泉峰如今不好上了,我还取了一条千年花澜灵蛇的胆焙炼而成。”
魏紫棠对灵茶没什么研究,但也听说过最好的灵茶产在云雾山,云雾山最好的则是灵泉峰,灵泉峰十分大,且凶险异常,有天然的厉害禁制,而且进去了也未必能采到年份久的灵茶树所产的新芽,所以市场上真是一两难求。
想不到田蕤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亲自去采摘焙炼灵茶。
魏紫棠在人家屋檐下,不好太得罪了他,端起来轻轻抿了一口,微苦回甘,灵气极为浓郁,对于一位筑基修士,几乎不亚于吃了一粒品质上佳的灵丹;若是炼气期,恐还承受不起这等澎湃灵力;就算是金丹修士,也能得益匪浅;也只有元婴修士,才把这样的天地灵物当作寻常饮品。
可魏紫棠本身灵力就过于充沛,而且灵丹对她来说也不罕见,这样的东西不但她不希罕,还恐怕更难压制本已活泼躁动的灵力,遂抿了一口就放下,再不肯动第二口了。
田蕤见她如此,只当是要和自己撇清,心中不由气苦。把那本打算百叠的柔肠收起了七七八八,也不献殷勤了,把她半晾在一边,自顾去看卷宗玉简料理帮务去了。
思路客
魏紫棠见他短期内似乎没有放了自己的打算,之前也曾被他囚禁,知道他还算君子,不会轻易用强,遂干脆坦然歇息。
田蕤的生活果然如他所说,很简单,除了料理事情,也没怎么修炼,就是发发呆,看着她愣愣神什么的。
这样的人,本质应该挺单纯的。
可一个单纯的人怎么可能体悟得出世间微妙的百态,把每个角色演得惟妙惟肖?
可偏偏他又不像装的。
这么想着,魏紫棠觉得上天生人很奇妙,真的有各种复杂,矛盾的性格,令人不可思议。
过了两日,魏紫棠闷得无聊,田蕤又在看着她发呆,颇有些痴味,让她浑身不舒服,于是干脆开口和他聊天。
了解一个人最好的方式是了解他的童年。
“田师叔?”
“嗯?”田蕤醒悟,有些惊讶看着她,这是魏紫棠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聊天。
“你小时候几岁开始修炼的?你父母是修士吗?”魏紫棠问。
田蕤脸上掠过一阵阴霾。“不是。”
魏紫棠看出他的回忆并不愉快。连忙说:“田师叔,我只是随便问问,不想说也不要紧。”
田蕤却似乎被撩起了倾诉的兴头,自顾说了下去:“我出身在俗世的富贵人家,从小不知道修真这回事,直到我被师父发现,说我有天赋灵根,我的生活才……那时候我十四岁。”
十四岁……魏紫棠沉吟,正是一个人成长最懵懂,最叛逆,最强烈开始萌发自我意识的阶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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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候生活和价值观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想了想,微笑说:“田师叔生在富贵人家,童年一定无忧无虑,很幸福吧?一下子变成清苦的苦修生活,肯定很难适应。”
“无忧无虑……”阴云覆盖了田蕤俊俏的脸,他竟然露出类似冷笑的表情。
“我父亲是一位侯爵大人,我是他唯一的嫡子,可是他还有许多的庶子……我娘是正室夫人,身体不好,竟眼睁睁无法护得我周全……”
田蕤突然看向魏紫棠,眼神中有一种类似狂热和绝望的东西:“你不是想知道我真正的面目?我就让你看看……”
他的脸孔上灵力浮动起来,看起来很骇人。
最后他颤声说:“看好了,别害怕。”
魏紫棠突然心头发起颤来,好容易才凝聚视线朝他看过去,虽然有所准备,还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田蕤的脸还是原来的俊俏少年的轮廓,五官什么的一丝不差,只是脸皮上崎岖不平,还透着令人恶心的粉红的坑坑洼洼,分明是重度烫伤的……
“恶心吧?对,这才是我的真面目,你看到了,这下你更不会喜欢我了……”田蕤绝望的声音带着绝望的笑,尾音有点声嘶力竭。
“这……你小时候被烫伤了?”魏紫棠又不是没见过烧伤的病人,最初吃惊,很快就平静了。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波澜不惊,而且自己觉得效果还不错。
田蕤再三在她的眼神和声音里搜索,没有发现任何恐惧,轻蔑和恶心,终于声音略为正常了些,但带着一些僵硬的听天由命,“是,我六岁那年,被我父亲的一个宠妾害的。她一举两得,害了我,还顺便陷害另一个宠妾被我父母杖责而死……你为什么不害怕?”
魏紫棠不回答他,反而问:“你当年是个凡人自然没办法,可对一个修士而言,治点儿烫伤易如反掌,你为什么不治好?或者说,没伤的脸才是你真实的脸,只不过你对以前的那张念念不忘?”
田蕤有些茫然:“哪张是真的……我也不知道,但是不管如何,如果我不遇到师父,我一定会顶着这张脸活一辈子……”
魏紫棠突然心中酸软,静静说:“你已经三四百岁了,凡人的一辈子早就过去了,还说什么一辈子?”
田蕤突然从储物袋取出一张黄金面具,面具不大,薄薄的,虽然不如图坦卡蒙的那么华丽,但是也可看得出做工极为精致。
“这是我父亲在出事后知道治不好了送给我的,没有它,我真不知道我怎么才能熬到见到师父的那一天……”
“母亲说,我小时候长得极为可爱,玉雪一般,可出事后,没人敢看我的脸……我听到了那些暗中的嗤笑……我不敢取下面具,连睡觉也一样,有一次,我在洗脸时被一个小丫环看到了,她像看到鬼一般尖叫起来……”
魏紫棠恻然。
“我很喜欢面具,所以,才央求了师父学习异型之术……”
田师叔,这么大的心境漏洞,你到底是怎么成婴的?
121丹成
几天过去,魏紫棠对于田蕤似乎了解了一些,以前的田蕤似乎藏在迷雾中,每个形象换得太彻底,似乎都不是一个人,自从那天他倾诉以前的事情,便仿佛迷雾散了一个缺口出来,虽然对于他的性格还不能肯定,但是却仿佛真实了许多。
总觉得田蕤的性格其实挺扭曲的,艺术家们总是性格里有一些异于常人的东西,而田蕤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很有艺术家风范的。
如果他说的一切是真的,偏执居然也能入道。
艺术家也有好处,艺术家有艺术家的坚持,总比油盐不进的实用主义者好对付,魏紫棠不怕他对自己用强。
她郁闷的是压制自己的灵力波动一天比一天困难,可又不可能安下心来在田蕤这里结丹,自己的异状也不想被他发现。终于到了第六天傍晚的时候,再也压制不住,“扑通”一声坐在地上,面上也出现隐忍之色。
当时田蕤正在旁边对着一张玉简,不知道又在吸收什么信息,他负责罗浮门一些不见光的东西,总有许多事情要去做。
这个人真是矛盾,虽然很有些艺术家的意思,却偏偏做起这些不见光的事情干脆利落,得心应手。
看到魏紫棠异常,田蕤已经一掠而至,一把握住她手腕,问:“怎么了?”
魏紫棠怕他发现自己体内灵力的异常,挣扎着想要脱开手,可一个筑基修士在元婴修士的手中,力量连一只蚂蚁也不如,自然她是挣脱不开的。
田蕤一边口中柔声安慰她说:“别急,我看看你怎么了?”一边灵力便往她体内轻轻一探。
这一探之下,便觉得惊诧,她体内灵力竟是颇为浩大磅礴,远远不是一个筑基后期修士的水准,而且筋脉开拓也不一样,竟似和自己差不多,如果不是确实体内没有元婴和金丹,紫府识海也确实狭仄,正是筑基后期修士的正常水平,他几乎也要怀疑她是别派高手,别有用心压制修为混进来的了。
怀疑惊讶归怀疑惊讶,一接触她体内奔腾的灵力,很快他就明白她这是要结丹了,奇怪的是她什么丹都没服,居然灵力已经活跃到此等地步了。
“你要结丹了。”田蕤凝声道,“快收敛心神,有我给你护法,不用怕。”
魏紫棠本来就不怕,或者说她本来就只是怕他知道自己的异状而已,现在反正已经被发现了,她索性安下心来,就地盘坐,五心朝天,用神识约束住奔腾的灵力,但又注意不过分收紧,跟随它的自然流向,慢慢将神识融入进去。
田蕤已经用最快的速度给她布置了一个高级聚灵阵,然后又将一块摄心神,驱心魔的古玉安在阵眼中,然后想起丹药,问:“你可曾服了什么丹药?”
魏紫棠想到了问心丹,以前胡立言炼制的,筑基之前曾经服下过一粒,可以提前把心魔关过了,可这次她却犹豫不想服下,自觉自己目前并没有心境上的漏洞。
想想还是放弃,摇头表示不用。
田蕤找出了一粒离尘丹,犹豫了一下,道:“可要服下此丹?”
离尘丹就像筑基丹一样,只不过筑基丹是冲击筑基服用的,离尘丹是冲击金丹服用的,这类丹药都是其中含有大量的灵力,可以瞬间调动灵力冲击筋脉。
像这样能够冲击境界的灵力,自然是需要天材地宝才能炼成。
一颗筑基丹已经是万千灵石难觅,更不要说这离尘丹了,就算一位元婴修士,要搜集全材料也不算容易的事情,市面上极少能见到。
田蕤的犹豫倒不是因为舍不得,只是魏紫棠的情况和别人不同,别人都是愁体内灵力不足,冲击不起来,她却要担心灵力过强,约束不好。这种情况却是闻所未闻,所以田蕤第一反应拿出了离尘丹,想了想却犹豫了。
魏紫棠摇摇头,继续保持神识内视的状态,宽松地约束住越来越奔腾的灵力。
田蕤发现自己暂时帮不上忙,退到一边,却紧密关注着魏紫棠的情况。
魏紫棠也顾不上他,她的灵力逐渐循环后往她的丹田汇聚,她的丹田是被潘旃强行扩过的,是元婴初期的水准,也许稍微逊色些,但是容纳力绝对比金丹修士要大得多,仿佛无底的深洞,灵力打出漩涡,汇聚进去,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就算是海也有被填满的时候,她的丹田中灵力越积越多,深深的漩涡旋转处,灵力的密度也越来越大,渐渐有从液态朝固态转化的趋势。
当体内所有的灵力全部汇进丹田时,聚灵阵开始疯狂地运作,方圆几十里内的灵气都缓缓朝这里凝聚过来,田蕤皱起眉,动静比他想象得还要大,而这里又是一处不能放弃的据点,一旦被发现,不但魏紫棠保不住,自己也难辞其咎。
想了想,田蕤袖子一卷,庞大的灵力将魏紫棠连同周围的聚灵阵一起卷起,他带着便冲出了洞穴,另一只手的灵力吐出,几棵巨树被齐根清除,瞬间清出一片空地,栖息在此地的罗塔兽和其余几种小型妖兽受了惊吓,纷纷惊蹿。
田蕤将魏紫棠和聚灵阵就地安放下来,整个过程,他不但没有惊扰到魏紫棠,连聚灵阵的运作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和波动,这种控制力和力量,不是元婴修士绝对难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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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一出现在露天,整个区域内的灵力波动和天象就更加明显了。
聚灵阵的工作越来越剧烈,她吸收灵力的速度从慢到快,逐渐疯狂,突然,啪的一声,一面阵旗碎掉了。
聚灵阵坏了!
魏紫棠的身体干脆直接吸收外界灵力,速度丝毫没有慢下来。
田蕤脸上露出焦虑和关切,几乎坐不住。
几十里内的灵力都疯狂朝着她涌来,森林里几百里内的妖兽都察觉感应到了,六阶以下的妖兽都或瑟瑟发抖,或焦虑不安,七阶以上的妖兽有好管闲事的,也有前来察看的,但是田蕤元婴的气息放出去很有震慑力,它们也不敢过于靠近。
若没有田蕤,魏紫棠这样结丹就极其危险了,很可能被高阶妖兽所乘。
但是话说回来,若不是田蕤,她早回宗门去闭关结丹了。
这附近的人类修士不少,看到动静也纷纷来观看,露天结丹的情形实在少见,金丹以下的修士们都揣着观摩的心思,金丹以上的修士则对比自己当初的结丹,或点头,或摇头,似乎都若有所悟。
魏紫棠沉浸在内视的境界中,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她的丹田被数量恐怖的灵气填得满满的,内部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在这个过程中,慢慢的,一半的灵气都变成了固体,又逐渐转化到了三分之二……
最终,决定性的时候来了!
七八十里内的灵气瞬间一空,魏紫棠一直淡然到宝相庄严的脸上也露出似痛非痛的神色。
高速旋转的丹田灵气突然停下!
一颗金色的,成人拳头大小的金丹出现在了她的丹田中!
丹成了!
魏紫棠心中充满无上的喜悦。
天空中紫雷隐现,轰鸣作响,天相之烈,十分不凡。
围观的修士们议论纷纷。
而在魏紫棠身体内部,那金丹的大小也算相当不凡,通常修士金丹初成,不过鸡卵大小而已,她的之所以如此大,是因为灵力充足。
和所有正道修士一样,金丹的颜色是正金色,周围却有其他色的光晕。
这是和灵根有关的。
她的是金褐色和蓝色,混在一起,有些发紫。
魏紫棠睁开眼睛,嘴角露出微笑。
122回宗门
一个金丹修士和一个筑基后期修士的区别虽然只是跨出了那一步,但是这一步带来的变化却可谓剧烈。
从实力上说,一个金丹初期修士对付十个筑基后期修士也不成问题;从层次上说,金丹修士是真正跨入了高阶修士的行列。
能成金丹的,总有过人之处。
高阶修士比低阶修士更重视境界,更爱惜羽毛,到了这个层次,除非是魔道邪修,□裸的拦路抢劫,弱肉强食要少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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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你来我往,总有个表面的情分。
魏紫棠的年龄虽然因为潘旃夺舍而难以计算,可若正经算一下,也不过六十岁左右,这个年龄结丹,可谓旷古绝今,但是魏紫棠自己明白自己是因为有潘旃的作弊,否则绝不可能有如此的速度。
她的身体灵根天分都算是不错,悟性也算是好的,可也没有天才到那般地步,能这么早结丹,完全是因为潘旃为她准备好的灵力和筋脉,她所需要花费的,只不过是寻常修士二分之一的精力和时间。
所以,魏紫棠自认为自己是作弊,就更加不想高调地套上天才的光环,引起整个修真界的注意。
那样虽然会成为宗门的未来之星,重点保护和培养的对象,什么好东西都会尽着她,有许多的便利和好处,可高调毕竟不一定是好事,她也会成为敌对帮派势力的靶子,树大招风。
就算没有成为靶子,一个像她这样有不少秘密的人,也不适合走到聚光灯下。
不过以她这次露天结丹的声势,想要彻底低调也是不可能的了,天象如此剧烈,无数人兽围观,想不出名也难。
修士的年龄用眼睛看是看不出来的,但有骨龄可以探查,当然这也要到元婴真人的修为才能探查得出来。
她结丹之前,田蕤情急之下曾经探查过她体内的状况,这一探之下,对她的骨龄也大致有数了。
所以她丹成之后,田蕤向她道贺之余,就直接问她:“你今年多大了?”
魏紫棠想到以前潘旃仿佛提起过,骨龄不可能完全精确,有个十来年的误差很正常,如果她说自己六十,那便要打破纪录,震惊天下,所以不假思索便道:“七十八。”
田蕤隐隐只觉得自己的感觉仿佛她还要年轻些,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也没什么必要,当下只觉得是自己的感觉失灵,笑道:“七十八,宗门又要出一位天才了。”
魏紫棠微微一笑,也不接话。
田蕤说:“金丹初成,要回宗门复命的,宗门也会为你准备金丹之典,以你的年纪和表现,这个庆典一定会比较隆重,而且还会有新的洞府,职司,贡奉,我们这就回去吧。”
即使对于罗浮门这般的大门派而言,金丹修士也是非常珍贵的资源,自然要重视的。
而魏紫棠,年纪轻轻结丹,灵根颇佳,尤其还擅长炼丹,只要能确定她的来历没问题,任何一个宗门都会把她当宝的。
魏紫棠沉默下来,她想到了自己的来历对于宗门而言,还是会有问题的,尤其是这次结丹,宗门如果要认真培养她,必然会更加深入地去调查,别的不说,就是陈睿,他总知道那时候的魏紫棠的长相和现在完全不同吧?
这么多人来围观,陈睿不可能不在,大家一定议论纷纷,陈睿就知道自己要追求的女子原来不姓潘,而是和原先喜欢自己的女子同名同姓,他岂会不怀疑?
魏紫棠头疼的时候,田蕤也若有所思,他之前那次的灵力探查,觉得魏紫棠体内的灵力和筋脉很不对劲,再想想她的炼丹术,她的来历,难道真的是有问题的?
田蕤先带着魏紫棠回到临时营地,一路上许多人或者微笑以对,或者侧目旁观,还有主动来打招呼的。
似乎一结丹,这个世界对她来说就要友善和安全许多。
罗浮门在这里坐镇两位元婴修士,其中一位带队深入万兽森林内部去了,另外一位在,见了田蕤和魏紫棠,自然对魏紫棠颇多嘉奖。
出来之后,楚春菲,向飞兴高采烈跑过来,刘无渊却不见。
楚春菲十分热情过来抱抱她肩膀,道:“魏师姐,不,该叫魏师叔了!恭喜金丹大成,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有这般造化。”
向飞简单许多,直接说:“恭喜了,师父。”
魏紫棠其实挺怕应酬这些话,当即只是一笑,转移话题说:“刘无渊呢?”
楚春菲撇嘴道:“又去猎兽了!”
向飞比较纯朴,道:“之前你不见了,可把我们急坏了,刘大哥和我们一起到处找了你好几天,直到看见你结丹时,大家才放下心来,刘大哥说他人微力薄,只要你没事他就放心了,就不来锦上添花了,所以便去猎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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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点点头。
接着田蕤便带她回宗门,有元婴修士相携,比来时还要快得许多,魏紫棠这次也算衣锦荣归,一到之后,首先去叩见掌门。
修真门派的掌门人,虽然拥有决定大小事务的权力,但并不像武侠小说中的那些武林门派,掌门就是一派的最高决策者,说一不二。
因为高阶修士需要大量的时候修行,掌门处理的事情又太杂,所以任一派掌门的,都不是一门中修为最高的修士,而是修为还算能服众,本人又擅长处理庶务的人。
罗浮门的掌门是一个元婴初期修士,但是已经一脚跨入中期了,修为比田蕤要高,年龄自然也长得多,容貌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穿着一身紫袍,模样威严又有些面善,比较令人容易产生好感。
看到田蕤,他和颜悦色地打招呼道:“田师弟。”
田蕤行了礼,说:“参见掌门师兄。”
掌门姓杜,点点头,又朝着魏紫棠好声好气道:“很好,你如此年龄得以成丹,前途无量。”
魏紫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人物,不大情愿地行了叩拜礼,起身说:“多谢掌门谬夸。”
杜掌门道:“不必客气,你去叩谢师尊,然后过两天挑个吉日,就给你行金丹之典,你且去挑一个洞府。”
魏紫棠自然又要道谢。
杜掌门拿出一个储物袋,道:“这是门内金丹的例行奖赏,你是百岁前成丹,奖赏翻倍,这里面是两千中品灵石,此外,你还可以去奇珍阁挑选一件法宝,三种材料。”
魏紫棠这才有了愉悦感,接过灵石,微笑道谢时也真心了不少。
杜掌门还待吩咐什么,外面突然有他直系的金丹弟子跑进来禀报,神色激动,倒是看不出是惊还是喜,杜掌门看他手足无措,有失高阶修士的体统,不悦地咳嗽一声,正待轻轻呵斥两句,那弟子已经几乎是嚷道:“师,师尊,潘师叔……潘师叔他出关了!”
魏紫棠大脑空白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潘师叔就是潘旃,心儿扑通乱跳,喜悦忍不住满心底溢开:
太好了,潘旃出关了!这下不用提心吊胆了!就算被揭穿来历也没什么了!
123见面
潘旃的出关对于罗浮门是一件大事。
罗浮门虽然是罗海大陆第一宗门,在实力上能绝对压倒其余门派,但是一个元婴后期,尤其是元婴期大圆满的修士,对于他们也是极其重要的实力,在罗海,有元婴后期修士坐镇的才叫做大宗门,而元婴后期修士,自然是越多越好。
除了潘旃,罗浮门还有一位元婴后期修士,但也是不时闭关,不怎么露面。
潘旃五百年前就已经元婴大圆满,修为之高,可谓罗海大陆的第一人,声势显赫,除了其师尊,培养出七位元婴弟子的菩散老祖,没人能越过他去,他闭关冲击化神,就一闭不出,罗浮门的势力实则在这五百年间已经削弱了不少。
潘旃闭关,菩散老祖坐化,罗浮门原有的三位元婴后期修士只能说还有一位半了,这五百年间陆续又有三位元婴修士坐化,而补上来的,只有田蕤和另一位女修而已。
失去四个元婴修士,其中一位后期的老祖,一位中期的,补上来的只有两位初期,这损失不可谓不大。
而且潘旃这一坐不出,久而久之,罗浮门每次提到我们的两位元婴后期修士的时候,都带了几分心虚。
很多人都慢慢不抱希望,有些新入门的弟子甚至都不知道潘旃是谁。
就在他已经快要被忘记的时候,他竟然出关了!
没有天象,化神必然是失败了的,大家本来也没抱多少希望,因为在罗海大陆大家有记忆的历史上,就没怎么出过化神修士,那只是传说中的东西而已。
所以大家的关心焦点是:真的?潘老祖出关了?他为什么一闭关就是五百年?走火入魔了吗?修为是倒退还是进步了?
最关键的问题是:潘旃的出关,会对罗浮门现在的利益格局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一时间,潘旃出关成为整个大陆关心的焦点,还有不少宗门派人来探访。
他回到了封住已久的原本的洞府,每天洞府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魏紫棠的金丹之典的准备在这样的大背景下黯淡无光,乏人问津。也只有穆红,不时地问她两句准备得如何,洞府挑了没有。
不过那也是因为穆红对于这个修为高他许多,什么都压他一头的天才师弟实在缺乏好感,心里不满的缘故。
魏紫棠得到消息的那一天,都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回来的,她自己一个人撑了这么久,带着不能对任何人说的秘密,责难,惩罚,危险,高阶修士的骚扰,斗智斗勇……终于有可以松口气的时候了。
在知道消息的时候,她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可是三天就这样过去了,耳边不时听到潘旃的消息,却迟迟看不到他的出现,魏紫棠的心情就像在火上煎熬,而且这火还是一会儿文火一会儿武火,一会儿小火将熄未熄,一会儿又猛地势头烈起来。
她一会儿想:潘旃怎么可能不来找我?不会是被夺舍了吧?或者肉身元婴结合时出了岔子,失忆了?
一会儿想:应该是诸事缠身,他这么多年没出来,该有多少事情没做,有多少人要见,要应付啊,一时半会儿只怕确实脱不开身,自己这么着急做什么?等着好了……
一会儿想干脆自己去见他,可转念一想,用什么名义呢?自己一个区区新晋金丹弟子,非亲非故,有什么立场去求见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潘老祖?
这三天,真如热锅上的蚂蚁。
第三天傍晚,她去穆红那里求教修炼的问题,穆红半年为潘旃看守,半年出去游离,能教导弟子的时机实在不多,钱丹霞能结丹也算是奇迹。
不过从今以后,穆红是不用再当半年的看守了。
穆红给她讲解了不少修炼时的细微问题,魏紫棠正听得认真,突然一道传音符落到穆红手中,穆红接过来,一挥手,打开洞府禁制,走进来一位筑基中期的执事弟子,恭恭敬敬朝穆红叩拜,然后道:“穆祖师,潘祖师令我来请魏师叔过去。”
穆红脸色一变,道:“紫棠是我的弟子,年纪尚幼,和他有什么瓜葛?他无端端来叫人作甚!”
魏紫棠听到潘旃来请她的话,虽然知道肯定会有这时候,一时间还是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终于来叫她见面了?
那个执事弟子很会说话做事,听了穆红的话,当即恭敬道:“穆老祖,潘老祖说,他闭关时为心魔所纠缠,五百年不得脱,后来越发控制不住沉溺在幻境之中,是魏师叔擅闯禁地采集灵草时不小心把他惊醒的,所以想要见见魏师叔,以表感谢。”
穆红一听这话,却觉得面上有光,自己家弟子居然是助潘旃那家伙脱困的半个恩人,自己岂不是在他面前格外扬眉吐气,当时眉眼间便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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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意,点头对魏紫棠道:“你去吧。若他有什么谢礼,也不必客气,都笑纳了就是。”
魏紫棠忍不住微笑,答道:“是。”
一路的路程也格外漫长,潘旃的山峰灵脉极佳,他当年成婴早,后来又迅速闭关冲击化神,并无亲传弟子,只有执事,这些执事弟子们在他闭关后有的晋阶,有的坐化,有的是干脆子承父业了,比如说面前这位就是,他叔公本是潘旃手下一个管看门通传的执事弟子,筑基后期,未能结丹,潘旃闭关后一百多年寿元尽了,把位置传给了自己家侄孙。
因为潘旃闭关,他手下的定额份额却没有受到影响,还是可以照拿一份报酬的,等于什么都不用作,白拿一份灵石,还有绝佳的灵脉供修炼之用,自然是大大的美差。
有的执事弟子也寿元尽了,却没有家族后人来补缺,宗门也就放任这些位置没补上,所以潘旃的入尘峰上,后来也就寥寥几人了。
这次潘旃出关了,自然规制要重新填满,于是又涉及到许多派系争斗,利益争夺。
魏紫棠上了入尘峰,到了他的洞府门口,突然想起当年自己被潘护法挑去饲养小狴犴,第一次上山的旧事,更是感慨莫名。
潘旃虽然修为高,权位重,但洞府大门并不豪奢,只是很普通的朱漆圆门,下面三两级石阶,旁边几棵老桃树,长得郁郁盛盛,枝头间繁花累累。
若没有那来往不绝的人,此地应该是很清静的。
执事弟子进去通传,魏紫棠静静在那门前站了片刻,里面又出了几人,却不再有人进去。
然后方才的执事弟子匆匆出来,对魏紫棠道:“潘祖师让你进去。快进去吧。”
魏紫棠点点头,举步往里走。
洞府的正厅宽阔又幽深,光线不强烈,已经没有人了。
魏紫棠隐隐看到里间长发的高挑身影时,站住了脚步。
近乡情怯,竟有些不敢向前了。
最终还是他先开的口,曾经叫她心动过的悦耳的嗓音,几年不见,依然熟悉,瞬间消除了她的陌生感。
“过来些,”他说,“……让我看看你。”声音略有些低哑。
魏紫棠不知道为什么脸一红,脚下更慢更小步了。
他也很有耐心,并不催促,默默等她过去。
魏紫棠磨蹭到离他好几步远的地方站住,终于可以看到他真实的样子了。
和他的元婴很像。
身材却颇为高大。
漆黑光亮垂顺的长发,似乎每一根都很健康,胡乱披散着,不显柔媚,只觉落拓不羁,脸孔算得上俊美,但却是很男人的美,虽然五官精致,眉眼妍丽,却气魄摄人,令人不会去察觉他的精致,只觉得这是顶天立地的堂堂丈夫。
他半隐在明暗之间,仿佛是这一室幽暗的主宰,静默地把握着一切,可又不显得诡谲。
因为当他强大到一切尽在把握时,什么鬼蜮,伎俩,阴暗都是无必要的东西。
这样的潘旃,和寄居在她体内,会指点她,会嘲笑她,会发怒,会和她一起忧愁一起筹谋的潘旃完全不同。
霎那间,魏紫棠觉得面前的人极陌生,她心神震颤,双唇微翕,不能言语。
潘旃已经举步过来,离她很近,几乎贴到时才站住,低头看她,目光细细流过她的发,眉,眼,唇……最后开口时似乎带了微微叹息:“瘦了,看来果然还是受苦了。”
但随即又眼中一亮,摸摸她头发,眼睛里带了有温度的笑意:“不过终于结丹了,还算争气。”
魏紫棠被他这语气里不知什么成份催动了委屈,眼睛湿了湿又憋回去,抿紧嘴唇,仰脸道:“你很忙么?现在才让人去叫我。”
124、当年
魏紫棠说完这话,就觉得气氛又有了些变化,似乎本来若远若近,似师似友,难以把握的距离因为她这句亲密的人才能抱怨的话一下子被拉近了,可这近又让她有一种难以名说的尴尬,她说完就紧紧闭上嘴,决定下一句话要好好想了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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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旃的眼神和语气却慢慢渗进去一些温柔的意思,带着银的黑眸动人如深黑遥远夜空天际的寒星,望着她。
“我刚出来,必须要先稳住局面,所以……”低而缓慢的语气,甚至可以说得上安静温柔。
魏紫棠却从中听出了一丝疲倦,以及言下的意思,她迟疑了一下,问:“你,还好吗?”
潘旃自嘲地微微一笑:“元婴削弱太多,又离开**太久,融合起来有些费事,所以才耽搁了这几年时间,我勉强才把修为稳定在元婴中期。”
他修为倒退了!
元婴中期晋阶元婴后期,对于一个修士而言是一道天堑般的坎,多少天才多少大家毕生都无法跨越,一旦修为倒退……
何况他本来是元婴期大圆满!
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恢复到当初的修为,更不要说晋阶化神了!
而且,他的出关和修为倒退,必然会引起罗浮门上层利益格局的变化,还有他原本的恩仇……
以他的性格,不可能没有强敌吧?
还有他师父,虽然死了,有没有留下辖制他的力量?
当年那几个跟随他师父菩散大师去制住他的人到底是谁?
只是一息间,许多念头潮水般涌入她脑中……
潘旃他,此刻一定面临许多麻烦吧?
“还有,”潘旃突然说,“我师父在我识海里给我留下了信息……”他的神色流露出微微的迟疑和难过来。
“嗯?”魏紫棠愕然。
潘旃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很久才黯然说:“我一直很怀疑,师父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一辈子扶持后辈,弟子如云,光元婴弟子便有七位之多,他一向是最向着我的……嫉妒,我真的不相信,这是我当时痛苦欲绝时质问他,他给我的回答,他说他受不了自己的弟子比自己还要强……可他本来并不是争强好斗之辈……”
停顿了下,潘旃继续道:“后来我元婴脱逃……师父过了不久坐化,坐化前在我肉身的识海中留下了灵魂印记,跟我说了实话……”他的难过在这一瞬间难以掩藏,眉目间都是痛楚,“他是觉得我这一生太过顺利,晋阶太快,而且当时我执意闭关冲击化神,已经有了心魔之兆,若不给我绝大的挫折,我将来绝不可能顺利化神……”
潘旃的手隐在袖子中,不知道是否紧紧攥拳了,但是他微微低头,面上都是痛苦忍耐之色,这一瞬间,魏紫棠觉得他其实还很年轻。
“……我……当初我还曾经对他说过很伤人的话,想不到……那竟是我对他最后说的话……”最后的“话”那个字,只吐了一半的音就突兀地嘎然而止,不知道是否为了掩饰已经颤抖的尾音,魏紫棠在他的声音里搜寻哽咽的痕迹,没有找到。
他头低的幅度恰好让魏紫棠看不见他的眼睛,他整个人如石雕般僵硬在黑暗中,半天不动也不言语。
伤人的话,魏紫棠明白,以他的性格,遭遇到那样痛彻心扉的背叛,他不会破口大骂,可是他的嘴能说出怎样貌似轻描淡写但却能一刀捅入别人心窝的话,魏紫棠是想象得出来的。
在得知真正真相的今天,想到师父其实一心为自己考虑,自己却连最后一面都错过了,回想起来当初那些锋锐如刀的话,情何以堪?
她望着他,心里慢慢涌起同情。
而这样会和她说这些话,有商有量的潘旃,让她真正觉得这真的是当时与她共处一体,朝夕相对的潘旃。
一开始见面时因为对方过于强大,地位太高而起的陌生感已经无影无踪。
魏紫棠走上前去,两手轻轻拉起他的一只手。
她的手洁白如玉,十指修长如春葱,他的手比她大得多,但手指也很修长。
他的手僵硬着,她的手却温暖,坚定。
他在这温暖坚定中终于慢慢软化。
魏紫棠开口的时候,声音温软镇定而理智:“我想,菩散老祖为你这般煞费苦心,一定不是想让你心怀愧疚,将来晋阶时留下心境漏洞。”
这话很有力,潘旃抬起眼睛,看向她。
“他一辈子未能晋阶化神,一定希望自己的衣钵弟子有能够做到的一天。”
“如果你还是不能过自己这一关,去找他的转世好了,他坐化之后一定会入轮回吧?”
潘旃眼睛一亮,猛地抬起头。
魏紫棠说完却皱皱眉,道:“不过不知道什么神通能堪破轮回,道出他去向……”
潘旃微笑了:“我好像听说过,只要有线索,总能找到。”说完这话,渊岳般的自信又重新回到他声音里。
魏紫棠有些替他高兴起来,朝他微笑了一下,静静站在他面前不再言语。
潘旃目光锁到她面上,突然眼中含笑,伸手捏了捏她下巴,低声说:“你这丫头倒是挺会劝人。”
魏紫棠尴尬,别扭地别开脸和目光,退了一步,故意正正声音说:“我从上了大学以后,都没有人再这样叫过我,而且我现在都结丹了。”
你这称呼很不适合我,我怎么也算是熟女系的。
潘旃笑了:“我的年龄难道还叫不得你一声丫头了。”说着又故意伸手去揉乱她的头发,恰好她今天梳了个螺髻,也没有佩戴什么钗环,很方便他揉。
魏紫棠怒了,躲开他的手,对他怒目而视,潘旃大笑,最终道:“好罢,不逗弄你了,过来这边和我坐下,钰铴呢?你可有好好照顾它?”说着伸手去牵她的手,引她往后面走。
魏紫棠虽然刚才出动去牵过他的手,可那是为了安慰他,此刻突然被他这般牵着手,一时心慌意乱,脸红了一片,又觉得故意甩脱很小家子气,一时间只好默不作声,任凭他牵着走,还要低头藏着脸红,心里唾骂自己上不得台面。
125、大执事
幸好潘旃只是把她大大方方领到一个长石榻前,然后率先坐下,对她说:“你也坐。”然后便放开了她的手。
魏紫棠却依然觉得手心火辣辣的,好容易才镇定心神,掩盖住脸红,装作若无其事,在他身边二十厘米外坐下。
坐下才发现,看似普通的青石榻竟是温润如春。
暖玉!
这种小时候在武侠小说里看到过的东西居然真的有。还如此大一块。
魏紫棠好奇了,手中灵力微吐,探入暖玉榻内部,果然,暖玉本身并没有什么灵气,只是内里天然封存了一块阳火之精。
潘旃察觉了她的动向,望着她微微一笑,道:“这是我早年所得,虽然无用,觉得做个石榻也还差强人意,便带回来了。”
魏紫棠突然想到,修士的洞府中几乎都是石头的家具,不管是精雕细琢,还是粗糙天成,大概是对于寿元悠长的修士们来说,只有石头才能和他们一般长寿不腐。
她突然怀念起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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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家以前的布艺沙发来,软得坐下便能陷进去,于是决定自己的新洞府决不要因地制宜,全用石头做家具,她要仿制出沙发,软床来,就算十几年几十年就要换一次,也不怕麻烦。
她要把洞府装修成宜家风!
潘旃自然不知道她此刻脑子里转什么念头,只看到她低垂着头,被自己揉散的碎发从耳后零碎散下,拂过她微微弯曲的后颈,异常洁白优美,让人心里痒痒的。
他发觉自己的目光留连了过久,也微觉不自在,掉开眼睛,咳嗽了一声。
魏紫棠从宜家和洞府的混搭幻想中惊醒过来,连忙抬头朝他笑了笑,道:“我这就放钰铴出来。”说着便打开灵兽袋。
先是越发威风凛凛宝相庄严的小狴犴小跑出来,一看到潘旃就睁大眼睛,直朝他怀中扑了过去。——看来灵兽还是对契约的灵魂更加默契。
然后阿白也振翅飞出来,这家伙倒是忠心,看也不看潘旃一眼,直接往魏紫棠飞过去,扑腾着翅膀想往她肩膀上停,毫不顾及自己多大的个子,幸好魏紫棠放出灵气来托住它,才没被它压垮。
阿白站定了还凑过去用脑袋脖子蹭魏紫棠的脸,一脸亲热。
意外的是桃花焜也出来了,却是虫子的形态,火红的一小点,像萤火虫一样飞来飞去,连话都不会说了。
魏紫棠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一味在摸着小狴犴的大脑袋安抚它的潘旃也抬起头来,手一招,魏紫棠还什么都没看清楚,桃花焜已被捻在他的指尖。
潘旃蹙眉看了看,轻笑道:“倒是我的错,我收了它的桃花瘴气,它反倒均衡不了体内的太阳真火了。紫棠,先把它给我吧,我闲暇时给它炼化一番,否则它恐怕就要废了。”
魏紫棠自然是点头:“好,有劳你了。”
潘旃乍一听她这说不上客气生疏但明显清楚分别了你我的语气,颇有些不习惯,剑眉微扬,似笑非笑看着她:“当初怎么没觉得你这般知礼?”
魏紫棠微微飞红了脸,侧过脸嗔道:“难道我以前就是野人不成!”
潘旃看着她脱离一贯时而清雅时而有几分艳丽,却总带着沉稳雍和,掩着骨子里的骄傲和敏感的姿态,竟是一番小女儿的娇嗔模样,心里忍不住想要离她再近几分,可又觉得两人并坐在榻上,这样挪动轻薄的意味太重,好容易才忍住,摸着小狴犴的脑袋的手却重了几分,惹得钰铴给了他不满的白眼。
暧昧的气氛是有神奇的互通性的,他的企图虽然没有付诸实现,魏紫棠却很敏感,**不离十地感觉到了,她忍不住想往后再挪开些,也是觉得这样太刻意,才如坐针毡地维持原状,脸却更加红了些,低着头不再说话。
这样子男人看了自然只会更加心急如火,好在潘旃道行深厚,硬生生忍住了。
魏紫棠心里也觉得自己的表现有些反常,忍不住暗自纳罕:我又不是没遇到过男人的表白,就是职场性骚扰也遇到过几次啊,怎么如此不中用了,难道是因为元婴修士的威压?
还是因为和他之前的关系奇特尴尬?
还是……
这样一想,心却凉了几分,忍不住对自己道:魏紫棠,千万别犯傻了,之前的事情还不算教训么?人家若是无意,你这算什么?
何况田蕤一个元婴初期的修士,都觉得自己的修为只配做侍妾呢。潘旃就算修为倒退,还有元婴中期呢,到时候他若是大大方方说,好啊,紫棠,我也挺喜欢你的,来做我的侍妾吧,我又要说什么?
这种暧昧萌动,千真万确不过是荷尔蒙作用而已,处在绝对强大位置,能主宰自己生死的男人突然温柔亲切地垂顾有加,就算自己对他有好感也不过是斯德哥尔摩情结,杂念一去,就没事了。
潘旃这个人,其实还真的是不错的,我很喜欢,很欣赏,做朋友很好,现在也和自己勉强算是朋友,不用再进一步了,否则一个不好朋友也没得做了。
这样想着,红晕从脸颊慢慢退散,皎白的面庞又渐渐恢复了镇定端正,心跳也逐渐恢复了。
潘旃虽然不知道她心中想什么,却也看出她正在调整状态,自己也觉得表现得有些太过,便也转移了话题,“你的金丹境界可稳定了?”
魏紫棠点头说:“嗯,我稳定了几天,因为没有灵力的波动巩固的问题,所以也不需要如别人闭关半年。”
潘旃看着她目光甚是温和,点头道:“很好,下面你就该操心你的本命法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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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对于这个话题还是有兴趣的,闻言抬头看他,眼睛闪亮。
潘旃眼睛里忍不住带笑了,“我这几天看看有什么适合你的。”
魏紫棠下意识点头的同时心中又苦恼了:之前那样相处惯了,已经习惯他的东西就是自己的了,这可不是普通朋友相处之道,要好好调整心态啊。
可又觉得拒绝他似乎更加奇怪。
潘旃端详着她,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很是低柔:“你如今名义上是穆红的弟子,行事太不便,我若是跟他开口要你,他定会留难不许,回去后你跟他说,我觉得与你有缘,想要借重你来做我的大执事,他应该会允许的。”
没有收徒的元婴修士手底下的杂事都是交给专门的执事来做的,而大执事就是统管这些执事的,是最受倚重的差事,能得到这个位置的,既要受到这位元婴修士的信任,又要本能修为能力出众,是一个既荣耀又油水丰厚权力大的职位,一般而言,做师父的都不会阻止徒弟去做这样的职务。
何况,潘旃和穆红一向不算投合,他任用穆红的徒弟当自己的大执事,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对穆红的信任和主动示好,这样一来,穆红只会暗自得意,更加不会拒绝了。
魏紫棠虽然来罗浮门年头浅,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的关节,点头说:“好。”
126、本命法宝
魏紫棠回去照着潘旃的话跟穆红禀报,说了潘旃感念她无心的帮助,又觉得她颇有才具,想要让她做他的大执事的事情。
穆红听了却沉吟良久,又上下打量了魏紫棠一番,才说:“你若是不想去,我去替你拒绝他。”
这反应却和意料之中的颇有区别,魏紫棠不禁愕然。
穆红见她不明白,含蓄道:“人与人的处事本就有所不同,不过殊途同归,目的也许是差不多的……”
魏紫棠还是不明白。
穆红忍无可忍,终于说:“你五师叔性子虽然大都时候都倨傲,有时候却也颇为奸猾,你不要被他骗了才好。”
居然对着晚辈用“奸猾”来评价自己堂堂元婴后期的同门师弟,看来穆红对潘旃,不是一般的不喜欢。
魏紫棠首先冒出这样的想法,再前后一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穆红是觉得潘旃可能也和田蕤一般,对自己有所企图。
一时哭笑不得,怎么自己在这位师父眼中,已经成了祸水和香饽饽一般的存在了么?
当即嗔道:“师父,弟子又不是什么倾城绝色,师叔们焉能都看上弟子!田师叔不过是……性格古怪才如此……”
穆红怀疑地又把她打量一番,可能最终觉得她说的也没错,这才正色,点点头道:“你若自己觉得无事,就去吧,若有什么为难,还可以来跟我说。”
这段时间来,魏紫棠对这位虽然小气些,寒酸些,却对自己颇有几分真心爱护的师父已经有了不少的好感和感激,闻言又有些感动,真诚道:“多谢师父。”
穆红却对真情流露这种事情颇为尴尬,有点狼狈地挥挥手:“好了好了,你去吧。”
想想又把她叫回来,“你是要搬到潘旃那里去的,不过自己的洞府也要上心,速速去定下,须知那里才是你修炼之所,给潘旃做大执事只不过是一时的差事而已。”
魏紫棠答了是,穆红又道:“还有你的本命法宝,也是你如今的第一大要务,需要速速定下,你若是犹豫不决,也可以来跟我说说。”
魏紫棠又应了好,穆红便让她出去了。
既然个个都催她去定下洞府,魏紫棠还是决定去宗门定下自己未来的洞府,顺便领取奇珍阁的法宝和材料。
不过关于本命法宝她还没什么想法,还是先听听潘旃的意见好了,免得材料挑得不好都浪费了。
分配洞府归仙居司管,魏紫棠到了那里,交上玉牌,说明来历,管事的弟子是筑基期的,立刻堆满笑容,一口一个师叔地叫。
说到仙居司,可谓清闲,一年到头,有多少新领洞府的修士?而且手头权力也大,毕竟灵气浓厚与否是修士们修炼的命脉,谁能不在乎?
所以,仙居司就是属于那种又清闲又有油水可捞的职位,不是背景雄厚的,也进不来。
魏紫棠上次来还是刚入内门的时候,这里的管事弟子对于一个普通的筑基弟子那是鼻子长在眼睛上的,态度极其傲慢。
这次她结丹,待遇顿时有天壤之别。
管事弟子拿出几十捆卷轴来,里面都是罗浮上的分块的地图,把灵脉覆盖,灵气不等的区域用不同的颜色标出来。
管事弟子一一指给她看:“这黑色的区域是禁地,自然是不能选的;紫色的是元婴祖师们的地方,也是不能的;红色的一般是给金丹前辈的……”
其实这些不用他说,魏紫棠都知道,当初刚进内门时已经听讲过一次了,只不过当时能选的只有青色和黄色的地方,红色还是可望不可及。
金丹的修士挑选洞府一般有两种选择,一是有元婴期师尊的依附师尊居住,比如说钱丹霞,她就是在穆红的山头开辟的洞府;还有就是不跟师尊住,自己挑选门内的现成的闲置洞府,或者是自己挑选地方开辟洞府。
魏紫棠不想离穆红太近,潘旃所在的山头是宗门内灵气最浓密的地方之一,周围很大一片都不是红色,她在离他比较近的红色区域选了,依稀记得那是个风景颇为秀丽的小山头,附近还没有洞府,正适合她宜家风和洞府混搭的梦想。
人真是奇怪,在现代的时候追求复古,田园,地中海风格,等真的到了古代,又开始怀念起原本已经唾弃的简洁现代的风格。
选定之后,她跑去那地方,果然是个风景很美的小山头,坡度很和缓,尤其是从东边望去,没有太高的山峰挡住视线,一眼望去是连绵不绝的绿绿山谷,起起伏伏,间或有一些山花山果点缀其中,不至于单调,让人看一眼便心神愉悦。
她便以此方向为门的朝向,选了一块合适的斜坡,还生生建出一楼和二楼的模样,洞府的门在斜坡上,上面一层则有大大的类似窗户的几个洞,专门挑选了大块的水晶切成片,镶成玻璃窗,虽然透光度没那么高,却也很令人高兴。
然后便是一点点地装修,伐了大树,切成木板,上了类似清漆的东西,拼出木地板来,桌椅家具都用木头做,不会做木匠活,就用整块木头雕,后来慢慢摸出些门道,反正很简单,一块木板四条木棍一钉就是张桌子,虽然钉子也要自己熔炼,但是比起炼器,难度可小得多了,
窗帘?沙发布?直接去山下凡人处买些粗纺的白麻布,白棉布,用染料手绘,画得虽然抽象了些,却也挺有点感觉。
可是海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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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的,最终她也没弄到,结果沙发做的懒人沙发款,一个超大的布袋子,里面装了类似于旧时填枕头的麸子之类的东西。
床则是做的水床,直接用水系术法把水封存在皮革里确保不漏,弄成双人床的大小尺寸。
灯泡和发电魏紫棠没辙,可对于修士来说,这只是不值一提的小问题,她做出铁艺吊灯的样子挂在洞顶,然后每次进来直接发五六个电光球在上面吊着,伪装成灯泡。
大体模样出来了,再然后就是些小摆设的问题,这些可以慢慢解决。
总共只花了她两天时间,魏紫棠很满意。
潘旃来找她时看到这些却沉默了,良久才绷着脸说:“你很想家吗?”
魏紫棠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也只好沉默。
潘旃黯然说:“我现在没能力送你回去,等我有一天化神吧。”
魏紫棠不想再继续讨论这问题,转移了话题说:“我炼制什么本命法宝好呢?要不然干脆把雷云钗祭炼祭炼,雷云钗有器灵,还是很有前途的……”
这个想法遭到了潘旃的断然拒绝,他想了片刻,指尖在魏紫棠眉心一点,一些信息便进入了她识海中。
天地玲珑塔!
潘旃替她选的是相当大型的法宝。
所谓大型法宝,就是攻击和防御对象都不止一人。
自然,用的料也多。
魏紫棠一开始强烈反对:“我又不是托塔李天王,托个塔在手里算什么!”
经过潘旃描述这塔如何强大,如何攻防一体,终于动了心。
这塔是以大量的乾坤土和金精作为主材料,因为魏紫棠是冰雷双属性,潘旃又修改了方子,加入了大量的玄雷线和冰精作为加强攻击的材料,此外还需要五六十种辅助材料。整体工程庞大,耗费令人咂舌。
大部分材料自然都是潘旃提供的。
乾坤土和金精都是珍贵的炼器材料中较为常见的,但是常见并不代表不贵,一块拇指大小的金精也至少售价两千中品灵石,也就是说魏紫棠所得的结丹的物质奖励,只够买这么点材料。
潘旃囊中丰厚,可是也凑不齐这么大量的,只能提供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便打算从宗门拿,另一种可以拿的就在剩下的材料中选,有什么拿什么就行。
除了主材,还有四种材料不全。
就在魏紫棠打算去奇珍阁领取自己的法宝和材料时,消息也来了:她的结丹大典已经筹备好了。
127、法宝和材料
本来魏紫棠的结丹典礼早就应该举行了,一来因为潘旃出关这件事夺去了宗门所有的关注力,没人顾得上她;二来一般修士结丹师父都会帮忙操持,可穆红狷介又小气,既不愿意与人打交道也不愿意花费无谓的灵石,一来二去,魏紫棠的结丹典礼就拖到了现在。
其实魏紫棠自己对于这典礼也是感觉复杂的,一方面觉得懒于应付这样的场合,另一方面又觉得这么不容易结丹了,一生就一次,弄个仪式纪念纪念也好。
——就如同时下很多年轻人对于婚礼的感觉一样。
所以,魏紫棠决定也不用纠结,就任由宗门安排好了。
典礼之前,先去奇珍阁领取那一件法宝和三样原料。
奇珍阁这地方,算得上是罗浮门重地,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陈腐的味道,魏紫棠还是第一次来。
说是阁,一共三层,第一层放着各种珍稀材料,第二层是各种厉害的法宝,第三层则只有门内极少数人上去过,藏着罗浮门千万年来积攒的最珍贵的法宝和材料。
魏紫棠自然也只有资格进第一二层,不过,能进得了罗海大陆第一大宗门的奇珍阁的,肯定都不是俗物。
材料还是比较好挑的,首先其中两样就是乾坤土和金精,魏紫棠进去就报了名称和数量。
接待她的是一个金丹修士,老者模样,极瘦,手和鸡爪似的,一听到她报的,东西也就罢了,数量却让他愣住了,半天才说:“这位师妹稍候,你要这么多,吾且做不得主。”
思路客
老者的传信之术甚为奇特,他先取出一支小小的白毫笔,食指中指一并,在笔尖一点,那笔便直直从窗口飞了出去。
魏紫棠情知他是去禀报更高一层的管理者,也或许就是禀报掌门,也不着急,便随意在阁里逛着。
剩下的四种材料既然潘旃都没有,自然是比较冷门偏僻的,分别是只需要不多一点的润滑剂石中油,增加柔韧度的天然绵金网,无形无质的玄虚幽冥之气,中正至刚的太阳罡。
石中油虽然和石油只有一字之差,却绝非类似的物质,而是真正的从石头里面榨出来的油,那石头能够出油,自然不是随便哪块石头都行的,只有千万年一出,因为特殊原因内里蕴含了天然油脂的琼石才会有,这种油极为纯净,是天下最好的润滑物质,而且能融合各系材料,极难觅得,潘旃已经做好准备,如果得不到,就去猎杀北极的八阶灵兽单角黑须鲸取油,这种灵兽厉害不说,还往往长在几千米的深海,数量稀少,难以寻觅。它的脂肪炼出的油只仅次于石中油。
天然绵金网也很少见,是伴生在大型金矿附近的,由锐金之气凝聚而成,丝丝缕缕如网状,故称为绵金网,实际上它是半实质半气态的。锻炼时加入了绵金网的法宝,能够增加许多柔韧度,千钧不溃。
玄虚幽冥之气和太阳罡却没这么难以着手,至少在哪里可以得到潘旃是知道的,只不过危险罢了。两者自然都是为了加强玲珑塔内的攻击,本来魏紫棠颇为诧异,太阳罡也就罢了,那玄虚幽冥之气却是魔道之物,怎能随意加入。
潘旃却不以为然,说道道之大者,能容万物,正魔均为天地之道,只要心正不邪,何物不可为我所用?能至正而至邪,至阳而至阴,也是大成之道。
魏紫棠心里自然觉得他这话没什么错,可罗浮门也算是正道大宗,你一个堂堂正派的元婴宗师,公然说这种话,也难怪菩散祖师要认为你有入魔之嫌。
魏紫棠等待时,便四处看看,这里有没有那四种东西。
此地瓶瓶罐罐甚多,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甚至连龙骨也有近乎完整的一具,看上去很像在什么史前动物博物馆。
魏紫棠要再三小心才不会碰到什么东西。
找了半天,这四种东西一样也不曾找到,倒是单角黑须鲸油被她发现了一小瓶,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上面厚厚的一层灰尘,一打开瓶盖就是一股难闻的味道。
想想魏紫棠决定就要这个了,万一确实弄不到石中油,也不需要千里迢迢去北极捕鲸。
金丹老者就算对她选了这东西很诧异,面上也没表现出来,只是面无表情说可以选择这个。
这时一朵紫色如小花般的东西飘进来,金丹老者伸手一捞,那小花便消失在他手心里,然后金丹老者转头向魏紫棠说:“这位师妹,你只能拿二十两的金精和三斤乾坤土。”
这个数量也就是魏紫棠之前要求的一半,不过魏紫棠早就料到不可能真的给她这么多,有总比没有好,剩下再慢慢搜罗购买就是。
那金丹老者见她脸上既无欣喜也无失望,忍不住道:“这个数量,已经是从所未有了,掌门格外开恩,才会同意给这么多。”
魏紫棠从善如流点点头:“多谢掌门厚爱。”然后便举步朝二楼走去。
——三种材料都已选齐,剩下的自然是法宝了。
二楼更加是琳琅满目。
和材料可能丑陋奇怪或晦暗无光不同,法宝都是外形美观,闪闪发光的。
魏紫棠其实并不缺法宝,但一个个看来,也是饶有兴致。
后来她想到,自己的飞行法宝玉莲花虽然外形好看,但是速度差了些,尤其长途飞行,有些后力不继,当初潘旃给她时也只是让她凑或用,估计是哪里偶然得来的垃圾法宝,筑基用用也就罢了,如今结丹再用,却有些嫌差了。
于是便决定要一个飞行法宝。
魏紫棠朝飞行法宝中挑选,在一对飞羽和一双靴子面前犹豫了很久,这两种法宝都是瞬间速度比较高的,在战斗中比较好用,但是不适用于太过长途的飞行。
飞羽比较漂亮,靴子更低调些,魏紫棠犹豫了半天后,决定还是靴子好了,就在她伸手去拿靴子时,却不小心碰翻了旁边的一个旧木盒,里面掉出一个仿佛微雕的小舟来,只有食指长短,却惟妙惟肖,深黑的古檀木色,并无宝光外露,只觉得古色古香。
魏紫棠心中一动:据说最好的飞行法器就是舟船一类的,比如说蜀山里的什么九天十地什么什么梭来着的。
她把小舟在手中来回翻看,只见上面用微不可见的小字镌着“临星天涯梭”,暗道名字倒甚是好听。
她拿着小舟,转身道:“我便要这件法宝。”
那金丹老者眼光在上头再三流连,终于忍不住说:“师妹眼光不错。”
一句话叫魏紫棠心情好起来,她高高兴兴拿了法宝和材料回去,又去给潘旃看,潘旃没怎么看材料,却拿起临星天涯梭看了一番,点头说:“你果然是有些福缘的,这是当年创派祖师的飞行法器,居然就这么放在奇珍阁,还被你这样就找了出来,回去好好炼化罢。”
128、清晨偶聚
结丹庆典那天早上,魏紫棠醒得特别早。
虽然说修士并不大需要睡眠,可她还是保留着以前的习惯,除非有事或闭关修炼炼丹什么的,平常的日子喜欢在子夜上床睡觉,辰时初或中也就是早上七八点起床,如果能够适当地赖赖床睡个懒觉什么的,当然也会增加些幸福感。
今天她却卯时初就醒了。
果然还是有些兴奋的么?
她略略洗漱,换装,衣服是自己花了些灵石准备的,是一套流霞般色泽的寒蚕和乌金蛛丝混织的衣裙,流霞的浅绯红从下往上逐渐淡却,很像现代流行过一阵子的渐变色,又因为乌金蛛丝,隐隐带着一种发铁灰的暗金色,很有些时尚元素,与别的衣服十分不同。她在许多衣服中一眼看中,就买了下来。
用法术梳了堕仙髻,除了她的雷云钗,只围了一圈大小不同,颜色介于石榴红和西瓜红之间的宝石,这种宝石是罗海特产,忘了叫什么名字了,晶莹剔透,很是可爱,镶嵌很简单,之间用金环相扣,这串东西很长,围了一圈后还留了长长一截垂在后面当流苏,后面的燕尾散发中编入了大大小小的珍珠,整个人收拾起来比平素多几分妩媚明艳,还有些异域风情。
对着水镜照了一会,突然想起以前潘旃和自己同居一体的时候,若是现在他还在自己的紫府中住着,只怕会或损或夸,发表些言论,甚至还会主动买些东西让自己打扮——因为之前那二十年这个身体都是他使用和打扮的。
现在潘旃还是对她十分照顾,可是那些终究是一去不回了。
他如今是堂堂的元婴真君,自然不会有空再来和她嘀嘀咕咕一些生活小事了。
只是感念一番,魏紫棠也不是如何怅然,起身整理好衣裙便走了出去。
孰料一出洞府,魏紫棠却大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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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门口一个修长背影,穿着白色暗云纹锦缎长袍,墨黑头发挽着,不是田蕤是谁?
刚刚摆脱了他几天,以为他又有什么特别任务不在宗门中,谁想居然又出现了!
魏紫棠突然有些不祥的预感。
“田……师叔……”魏紫棠有些讷讷。
不过现在叫元婴修士师叔可算名正言顺了,她都已经结丹了。
田蕤其实早就发现她了,一个元婴修士的神识,如果有人来都不知道,还混什么!
可他还是等到魏紫棠叫他才缓缓回头,露出一张俊秀却略为憔悴的脸。
魏紫棠忍不住腹诽:一个修士,再怎么累能憔悴到哪里去,这绝对是化妆效果!
“小紫,还好今天赶回来了,”田蕤微笑说,“偶然才听说你的结丹大典定在今天,幸好,还来得及往回赶。”
紫棠微微正色说:“多谢田师叔厚爱,其实紫棠的结丹礼不过是个小小仪式,不值得田师叔挂怀。”
田蕤柔声说:“紫棠,我是看着你结丹的,又怎能不赶回来参加你的结丹之礼。”
说着又从储物袋取出一个小小玉瓶,道:“这点万载空青是我送给你的贺礼。”
魏紫棠闻之色变,万载空青这种东西,是许多修真小说里都有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宝物,只要一滴,就能使人灵力立刻全部恢复,用来炼药,更是妙用无穷,就连潘旃的储物袋里都没有这东西,即便对元婴修士而言,也是值得抢夺的好东西。
“田师叔,”她说,“虽然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可俗语也说‘无功不受禄’,此物如此珍贵,紫棠万死不敢受!”
田蕤看她一张今日格外妩媚几分,却不损端丽清俊的脸这样板着,仿佛自己做的事情格外失礼,冒犯了她,语句虽然客气委婉,态度却丝毫不给自己留情面,心中说不上是恼是喜,只觉似有百爪挠心,格外难耐,几乎想要伸手去握她的手。
就在这时,天边一道身影徐徐掠过来,看似闲庭漫步,却如光掠影,转瞬到了面前,分明是类似于什么千里广庭缩地**之类的顶级法术。
来的是潘旃!
元婴修士神识强大,不说覆盖千里,一两百里总归是没有问题的,估计正是留意到了这边的情形,才专门过来接魏紫棠的。
田蕤一看潘旃的身影,脸上的神色就有了细微的变化,也许并不是表情真的有什么变化,只是身体各处的肌肉都下意识地微微紧张用力,这种细微的变化平常人不仔细观察并不能发现。
潘旃一落下便站在了魏紫棠身旁很近的地方,虽然还不至于揽腰拉手什么的故作亲密状,但是这位置姿态便已经显出不同常人的亲密。
魏紫棠见到他也很高兴,抬头朝他微笑了一下,却没有招呼。——她一直没有正面称呼过他,叫他潘师叔什么的还真的叫不出口。
潘旃低头看她,眼神透出几分温柔:“磨蹭什么呢?快要开始了,走吧。”然后才抬头看向田蕤,注目片刻,淡淡道:“你就是田师弟?”
元婴后期修士和元婴初期修士之间的实力差距堪称云泥,虽然潘旃倒退了修为,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似乎也并没有被人发现,田蕤在他面前不敢放肆,拱手道:“田蕤见过潘师兄。”
潘旃点点头,不再理他,转身对魏紫棠道:“走吧,这种时候,莫要迟到了。”
潘旃问她磨蹭什么的时候,魏紫棠本要当着潘旃的面说一些类似于“田师叔赠我厚礼,紫棠不敢受,正在推辞”这种暗藏机锋,会让田蕤难堪的话的,可看到田蕤手中紧捏的小玉瓶,她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潘旃的缩地**十分好用,不但速度快,姿态优美,还不需要飞行法器,还可以带人。他伸了只手给魏紫棠握住,便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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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把细白的五指轻轻放在他手中时,心中一颤,已经感觉到了无数时空的挪腾变化。
可虽然转变空间,田蕤的目光却仿若实质,一直紧紧盯着她的后背,也不知是喜是悲,却执着得惊人。
魏紫棠心底轻轻轻微泛起些腻烦,可同时又觉得有些怆然。
潘旃此时侧过脸微微低头问她:“田蕤一早跑你那做什么?”
“送我礼,”魏紫棠淡淡说,“一小瓶万载空青,我不肯要。”
潘旃失笑,忍不住轻轻捏捏她脸颊,“看不出你还有这等魅力,连万载空青都有人舍得相赠。”说着看她玉颈微微低垂,露着优美的弧度,忍不住又在她后颈轻拍了一下。
因后颈是要害,他不敢用力,到指尖已经几乎是轻拂一般掠过。
这种敏感地方的轻拂效果却是很大的,魏紫棠只觉得骨子里一阵颤栗,忍不住恨恨白了潘旃一眼,捂住被他捏过的脸颊,道:“不要动手动脚!”
129、结丹之典
潘旃听到她半抱怨半娇嗔的话,微微一笑,瞥了她一眼。
他的眼睛是双的凤眼,眼波流转间独有些难以名说的风情,魏紫棠看得怔了怔。
潘旃不再动手,只是牵着她的手捏得紧了些,一边独自低声道:“这身体我也用了二十多年,平时摸习惯了。”
他神态自若,仿佛完全没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过分。
魏紫棠脸瞬间涨得通红。
一个是她全然没想到潘旃能说出表面上没什么实际那么流氓的话来,还有就是随着这句话很多她以前就暗自猜测和郁闷过的联想都涌上来。
他……以前洗澡和那个……自己这身体实际上他什么都看过……
本来魏紫棠也算是挺会做心理建设的,她虽然想过这问题,但是决定大家彼此不提,就当事情没发生过好了,可被潘旃这样一说,实在是挂不住了。
恼羞成怒,魏紫棠用力抽出潘旃抓着的那只手,一边板着脸说:“潘师叔,我还忘了回去叩谢师尊,不敢有劳师叔相送了。”
破天荒第一次管他叫师叔。
潘旃知道她羞恼,一把抓住她即将脱逃的手,笑道:“反正一会儿仪式上也要叩谢师恩的,你急什么?”说着把她往身边拉了一把,却比方才要更近得多,几乎跌撞在他胸膛上。
魏紫棠挣不脱,且扑面而来都是男子气息,已经进入荷尔蒙有效距离,一时真的恼了:“师叔不就是仗着自己法力高强吗?凭什么这般欺负人!”
“好了,”潘旃哄她,“我是逗你玩的,你以前从不为些许小事生气。”
魏紫棠想反唇相讥,说“师叔堂堂元婴后期修士,我对你而言不过是蝼蚁一般,自然可以随便逗着玩”之类的话,想想又觉得这反讽的风格太过林黛玉,遂抬头凝视了潘旃一会儿,才正色道:“潘旃……”
她只有以前他寄居体内时,无意中着急了找他才会直呼其名。
如今叫得这么直接坦然而郑重。
所以潘旃震动了一下,也低下下巴,认真听她说。
“你修为高深,法力强大,我当初认识你的时候,不过是个凡人,如今你看着我一路修行过来,到今天也不过金丹初成,在你眼中,很弱小,可因为共患难过,我心中是把你当朋友的……”她低下头,“我希望别人能尊重我,而不是把我当消遣或娱乐,我知道也许弱者没有要求尊重的资格……”
潘毡静静听她说完,突然失笑:“你瞎想这么多干什么?”然后望着她,低了声音说:“在我心里,你自然比朋友更亲近,难道你觉不出来?”
这个意思……
魏紫棠脸又红了红,别过脸去。
潘旃拉着她的手,低声说:“好了,不要别扭了,咱们走吧。”
结丹典礼一般在主峰青螺峰举行,虽然不需要遍邀同道,但也可以给宗门外的好友发帖子请他们来参加的,魏紫棠没什么好友,也没请谁。
门内的弟子们自然也不可能都来,除了好友,也就是想来的来而已,所以有人结丹那是济济满堂,有人却是门庭冷落。
魏紫棠之前也打听了一下,一般而言,少的也会来个几百人,多的则会上万人。
结果这次一到,也被惊了一下,青螺峰顶围绕着主殿的广场层层叠叠都是人,云雾缭绕,仙气弥漫之中,倒真是一派仙家气象。
此外还有应景的杏黄桃红,苍松翠柏,点缀着仙乐阵阵,魏紫棠第一次有这么不真实的倒错感。
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我的结丹典礼吗?我真的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真的过了这么多年?真的结丹了吗?
来的人多,其实多半是知道之前的种种什么追求闹剧,元婴比拼,又听说她八十岁不到结丹,天象剧烈,是门内新一代天才弟子,故而来看看热闹的;还有就是她执掌供奉那时候积累的一些小小人脉,加上为数不多的认识的一些人,比如说钱丹霞啊,小蔷薇啊,还有关系比较近的向飞,楚春菲之流;最后一类人比较少,就是一些不认识的金丹修士,他们是听说魏紫棠有过人的炼丹之能,筑基期就能炼出金丹期的丹药来,这下结了丹,岂非更加了不得?毕竟对于修士来说,丹药最是重要,和一位高明的炼丹师搞好关系还是很有必要的。
魏紫棠此刻还不知道那么多人各自的心思,她和伴她而来的潘旃受到了所有在场目光的洗礼,顷刻间成为人群的焦点。
有人窃窃私语:“这就是那个让田真君神魂颠倒的魏紫棠?看上去也不过算长得不错而已,也不是绝代佳人啊……”
有人回答:“也许是看中她的秉赋想要收她呢?你看,潘真君出关才几天,这也攀上了……”
“……莫非此女修过媚术?”
“难说,我听说女子有纯阴凤体的格,能对双修伴侣有莫大的好处,这几位元婴真君如此争抢,莫非她就是?”
“女修真是方便啊,仗着长得好,攀上个元婴真君就能有无尽的好处,难怪八十不到就能结丹!”这是某个酸溜溜的猥琐男修士。
“哼,真替我们女修士丢脸,好好自个儿修炼有什么不好的?非要去攀龙附凤,出卖身体……我最看不起这样的人了!”这是某个气愤难平的女修士。
恰好楚春菲站在那女修身前,闻言回头,上下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只怕有些人攀也攀不上呢!”
那女修恼怒了,瞪着她,喝道:“你说什么!”
楚春菲耸耸肩,道:“这位师姐,我不过在自言自语,又不曾说你,你又何必轻易动怒?”
那女修大怒,正要发作,楚春菲又道:“柳老祖在看这里呢!”
柳老祖是管戒律的,平素最为弟子们所敬畏,那女修闻言也不敢公然在别人的结丹典礼上闹出事来,只好忍气吞声,心中银牙暗咬,寻思着哪天再找此人晦气。
最上首是元婴修士们,自然不会都来,来的是掌门,柳老祖,穆红,田蕤,奇怪的是很久不见的清远也来了,此刻目光正纠缠在潘旃身上,又类似审视地不时盯着魏紫棠,颇为复杂。
和她一样复杂的是田蕤的目光,看到魏紫棠被潘旃握住的手,竟然控制不住露出些微的痛苦和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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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红则在看到魏紫棠被潘旃这般领进来时皱了皱眉头。
潘旃也到上头上座了,魏紫棠向掌门及众位元婴长辈见礼,然后便在一旁等着,向飞和楚春菲都朝着她做出恭喜的手势和口型,魏紫棠回以微微一笑。
陆陆续续又来了些修士,刘无源也来了,魏紫棠的结丹典礼就算不是罗浮门史上观礼人数最多的,也是最多之一。
紧接着就是端庄肃穆,朝掌门行礼,说答谢之辞,向师父叩拜,多谢师父教养之恩,然后就该师父训词。
穆红看着她,眼中流露出一些思索和感慨,最终淡淡道:“多的我不想说,也不想说什么清静守虚之流,你且记得,大道无情,天地不仁,求道之路,必多险阻,望你能无惊无怖,自守本心,将来有一日,真正得窥大道。”
下面一片嗡嗡低语,似乎是穆红这话很不同以往,既不曾勉励弟子,又不曾教导以修行之大道。
魏紫棠肃然道“是”,再次端然下拜。
130、织梦鼠
穆红训完话,按理在弟子结丹之时是要赏赐法宝的,于是大家都屏息以待,看这个以吝啬闻名的元婴真君会赏赐什么东西。
穆红手伸进袖子里,摸索了一番,大家更加全神贯注了。
结果,他竟然提溜着脖子拎出一只仿佛大号仓鼠的小东西,有巴掌大小,奶茶色毛皮,四肢和尾巴的部分深些,有点渐变效果,亮晶晶一对小黑眼睛,左看右闪,显得极为聪明,两颗大门牙宣示着它啮齿类的身份,几根胡须神气地翘着,同时还拥有蓬松漂亮的三根大尾巴,正在半空中不断左右上下摇晃,看得人眼花缭乱。
众皆哗然。
有人说:“怎么弟子结丹就送只老鼠?”
“是啊,怎么看也不是高阶灵兽!”
也有明眼人:“你们没听说过吗?这是织梦鼠,稀罕着呢!只有云梦岛才有,极其少见,不是元婴修士还真抓不住!市面上一只可以卖好几千中阶灵石!”
也有人问:“有什么用啊?”
便有人嘿嘿笑起来:“用还真没什么大用,放在枕头上睡觉,可以永远不做恶梦,给小姑娘玩玩挺不错的。”
又有人说:“你们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只有三条尾巴了,代表它已经三阶了,可以释放小型幻阵了!”
穆红拎着小织梦鼠的后颈,递到魏紫棠面前:“这是我月前在云梦岛捉的,本想卖了给你换件合适的法宝,可想想你也不缺法宝,又喜欢这些东西,干脆直接给你吧。”
魏紫棠听他说得这么直接,都忍不住额头滴汗:师父,难怪你小气穷酸的名号这么响,有些话这么当众说也不好吧?元婴修士还是要顾顾形象吧?该装的时候就要装一装。
下面果然有人窃笑:“只怕是没卖掉,所以只好直接送给徒弟了。”
“没错,这东西这么贵,又只有小姑娘喜欢,谁有那么多钱买这么个东西哄小姑娘?”
魏紫棠的神识都能听到,更别说穆红这样一个元婴修士了,他冷冷朝声音来源处一瞥,威压微散,吓得那几人连忙噤若寒蝉,瑟瑟发抖。
魏紫棠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怕那几人说的倒十有**是真的,不过她也确实喜欢小动物,小狴犴被潘旃收回去了,她身边只剩下阿白,可阿白终究是禽类,长得又威风凛凛,不如哺乳动物那么可爱,当即伸手双手合拢,接住了这只小织梦鼠。
小东西入手轻盈,小脚爪蹬得她掌心刺痒,但它柔软的皮毛温热得很,到了她手中也不害怕,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
魏紫棠欢喜不已,用食指摸了摸它的额头。
典礼之后,掌门和几位元婴修士先离开了,许多围观的筑基修士也都散了,反倒是一些金丹修士纷纷围上来寒暄热闹,问的都是炼丹的相关内容。
魏紫棠一开始还努力记住谁叫什么,后来彻底晕了,被你一言我一语烦得不行,找了个机会跑了。
她现在的工作是在潘旃身边当大执事,自然是去潘旃的洞府。
潘旃的洞府现在很热闹,各处荐来做执事的弟子络绎不绝,有的潘旃没有收,可大部分都是背景千丝万缕的,联系着罗浮门盘根错节,背后各大家族的利益,连潘旃都不能不收。
不过他也有他的规矩:所有执事弟子一律不入内洞近身伺候。
看到魏紫棠,许多执事弟子都停下手里的事情,或恭敬或略作亲热地跟她打招呼道贺,无一例外神色间都带着些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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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她不同往日,一是已经贵为金丹真人,二是潘旃对她信重有加,今日携手同去大典,估计这会儿满门上下大都知道了。
何况作为大执事,这些人都是归她管理调度的。
潘旃今日比她离席早,是跟着掌门一起走的,也不知有什么事耽误了。
这几日他情况略为稳定,正在开始服食她当初相赠的空青果所制的丹药,慢慢温养,逐渐恢复修为。
空青果和今日田蕤打算相赠的万载空青不是一回事,万载空青其实是一种石乳,效果是能瞬间补充消耗的灵力,作用完全不同。
潘旃服下丹药便见她进来,朝她扬手道:“你当初送我的,果然派上了大用场。”
魏紫棠微微一笑,新收下的织梦鼠不愿意待在灵兽袋中,此刻正蹲在她肩上,有些好奇又有些畏怯地看着潘旃。
潘旃注目过去,笑笑说:“小东西挺好玩的。”说着凌空一摄,把小织梦鼠缓缓摄去。
小织梦鼠在半空中吓得吱吱乱叫,四肢乱蹬。
魏紫棠急了:“你小心点,轻点!”
潘旃已经把小织梦鼠抓在手里,小东西吓得眼睛一闭,就要装死,潘旃在它鼻子上轻弹一下,轻斥道:“你再装!”
魏紫棠已经赶上前去,要从他手里抢回来:“你别吓着它了!”
潘旃笑着抬高手避开她的手,不给她:“你急什么,我又不会伤了它,没见过这东西,好奇看看而已。”
魏紫棠上前抢就不免要和他有身体接触,且一个元婴修士一个金丹修士这样如初中生一般抢东西也实在不像样子,而且他不肯归还自己也抢不过他,当即也不抢了,薄怒道:“快还给我!它胆子小经不起你折腾!”
潘旃不理她,把织梦鼠拿到面前细看,头也不抬道:“你错了,织梦鼠最是狡猾,一点都不胆小。”突然又惊讶道:“咦,还是只母的!”
然后问魏紫棠:“你给她取名字了吗?千万别叫小织小梦小耗子什么的。”
魏紫棠知道自己有小白这一类的不良惯例在,难怪会被质疑取名字的能力,脸微微一红,道:“叫奶茶好了。”
她本来是想叫小织来着。
潘旃有五百年在木头里的生涯,当然知道什么是奶茶,看看那织梦鼠的皮毛颜色,摇摇头:“还不如叫小织小梦呢!”
魏紫棠怒了,“你再挑剔我就叫它Emily!”
可怜的小织梦鼠虽然聪明也不知道自己被主人取了什么名字,它发现面前这个强大无比的生物似乎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便大着胆子,睁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看了半天,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轻轻舔舔他手指,三条尾巴在身后讨好地拼命晃。
魏紫棠受不了,评价说:“真谄媚!”说着把她家小织,不,小奶茶拎了过来。
这次潘旃没阻止。
潘旃跟她商量正事说:“我目前的情况,闭关也没什么好处,不如出去走动,找找师父的踪迹。”
专门告诉她,言下之意让她跟着吗?
魏紫棠有些犹豫,她现在出去游历也是好的,金丹境界初步稳定,想要进阶不是短期内的事,何况还有本命法宝的几样材料要搜集。
可她不想主动问:是要我一起去吗?
潘旃扔给她几张丹方:“这些都是金丹期常用的丹药,你自己去我的药材库看材料全不全,不全再出去买点,先炼几炉在身边备着,等你炼好咱们再出发,正好我把宗门一些琐事处理下。”
魏紫棠心中微微漾起一些欢喜,微笑点头说好。
潘旃看着她的笑容,自己的唇角也不禁微扬,正要打趣她一些什么,外面守门的弟子传音相报:“祖师,清远祖师来访。”
131、清远
魏紫棠愣了一下。
潘旃皱了皱眉,扬声说:“有请。”
清远出场仍然是走雍容华丽,神仙妃子风的,前面有四个侍女提宫灯等物,众人一起驾云而来,就差仙乐阵阵,花瓣飘飘了。
清远驻颜有术,虽然如今也有一千多岁,但容貌美丽,一如少女,站定之后她扬了扬手,那四个筑基期修为的侍女便默默鱼贯退出了。
既然你不想让她们在,那直接把她们留在洞府外就是,难道专门带进来就是为了摆摆谱的么?
魏紫棠正打算小小腹诽一下,清远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
目光中带着不耐烦和冷淡,意思是你怎么这么不识相,还不随她们一起退下。
魏紫棠只是装傻,装作不知,等着潘旃发话。
潘旃凤目一瞥之间,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可他也不动声色,只是看着清远道:“四师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贵干?”
清远看魏紫棠不知道主动退下,皱起了眉头,朝着潘旃道:“五师弟,叫你的随侍退下吧。”
潘旃淡淡一瞥:“紫棠不是我的随侍,也不是外人,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清远一听这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射向魏紫棠的目光也隐隐地带着些不善。
魏紫棠不卑不亢,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尽量稀释自己的存在感。
清远瞪了她半天,可魏紫棠那么站着她也挑不出什么错来,最后转头对潘旃说:“五师弟,年底又是五十年一次的剑崖论道大会了,你已经缺席五百年,这次一定很多元婴修士想要知道你冲击化神的心得,不知你可有意愿与我同行?”
剑崖论道大会是罗海大陆最大的正派修士论道之会,只有元婴修士和金丹修士们会参与,每五十年举行一次,整个大陆至少三分之一的元婴修士和金丹修士会齐聚一堂。
元婴修士们作为目前大陆最高阶段的修真者,心中无不对化神这一更高境界充满向往,——当然,所谓化神,就是比元婴更加一层的阶段,并不是真的飞升成神,化神之后,还有返虚,度劫,飞升三个境界,才会真正脱出轮回,与天地同寿,不死不灭,成为所谓的神仙——,虽然作为曾经的罗海大陆第一人的潘旃冲击化神失败,可这毕竟会有经验心得,又不是随便哪个元婴修士都能随意闭关冲击化神的。
这一届论道大会,大家期待的重点,必然是潘旃冲击化神的经验。
潘旃听了清远的话,淡淡道:“我还没决定去不去,不过近日我要带紫棠出去游历,就算去也会直接去,四师姐你不必等我了。”
这话自然叫清远极为失望和不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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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看了紫棠一眼,有些着意说:“五师弟你这个执事似乎很得你的欢心啊,不知道将来是否会收她为徒?”
清远这收徒的话让潘旃微微一笑,看了魏紫棠一眼,眼神也颇为温柔,才回答清远说:“这都是后话,以后再说。”
魏紫棠觉得自己应当回他温柔含笑的一瞥什么的,可为了不刺激清远,只好继续站在那里做木头人。
清远又看了她好几眼,才把目光移开,温柔款款看着潘旃,说:“五师弟,五百年时光就这样一晃而过,现在想起来,好像根本是一场梦一般,师父也还在……你能够活着出关,我,我真的很欢喜……”
潘旃听到她提起师父,神色也黯了一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师父他坐化前可有什么交待?”
清远美目中渐渐含了泪。
菩散祖师在坐化前把身边的弟子一一单独叫去说了话,清远也不例外,当时普散说:“清远,你心气高傲,又不像你五师弟有通透本心之能,为师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且记住,能修成元婴的修士,万中无一,无不有过人之处,还有,事事不要过于强求。”
强求吗?
清远想,修道本是逆天之事,本就是强求,不强求谁又能走到今天?
师父为什么要这么说?
是看出我对五师弟的心思,所以告诫我吗?
“师父对我们都叮嘱了一番。”她淡过这个话题。
潘旃沉默了一会儿,说:“四师姐,我要修炼了,你若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主人已经发话送客,清远还没这么脸皮赖着不走,但她心中很憋闷,从以前就是这样,自己千方百计找出种种借口来接近五师弟,可每次都不欢而散,自己从来都没有掌握和他相处的办法。
她走出去的时候,听到潘旃用温和的声音对他身边那个女修士说:“紫棠,你去药材室找药材吧。”
虽然他对别人说话一般也不是不客气平和,但清远听出了其中的不同,有一种仿佛内心深处沉浸出来的温暖,和对别人乃至对自己都不一样……
魏紫棠自然并不知道清远的感受,虽然她能感觉出来清远对潘旃的好感和对自己的敌意,但毕竟很多东西,别人是不能感同身受的。
她只是一门心思在潘旃的药材库上。
元婴修士的收藏一般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魏紫棠以前接触到的不过是潘旃藏在元婴中带出去的储物袋中的一小部分,已经令人叹为观止,现在她面前的,却是迄今为止所曾见的最大品种最珍贵的一个药材库。
以前她曾经在玉溟的丹房干过,这里比玉溟的丹房要大两倍,但是品种上却不可同日而语,玉溟的丹房里只有一些出售给弟子们的低级常规药材,这里却几乎没有凡品,许多只在图鉴上见过,从不曾亲眼得见的珍品如今都一一摆在面前,任凭她从中挑选她需要的。
魏紫棠照着刚得到的丹方一一寻找需要的药材,这里还算是挺清楚的,虽然说不上多么井井有条,但还是分门别类,能够找到自己需要的。
魏紫棠脑子里无厘头地冒出潘旃在这里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清点归类这些药材的情景。
突然发现自己的灵兽袋中一阵骚动,神识查探了一下,发现是小金蚕,兴奋地蠕动着表示要出来。
它平时都在睡觉,很少有活动的时候,一般都是有迫切生理需要,从来不是无理取闹,所以魏紫棠立刻把它放了出来。
小金蚕一出来便四处寻觅着这里咬一口那里咬一口,它如今长大了不少,已经有魏紫棠半个手掌长短了,行动也速度了许多。
没多久,它大概是吃够了,——魏紫棠也没数它到底吃了多少种珍贵药材,它一动不动躺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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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心中一跳:不会是吃坏了肚子吧?
小心把它捡起来,旁边的织梦鼠奶茶早就好奇多时,伸出小爪子意图去拍它,魏紫棠连忙隔开。
小金蚕肚子鼓鼓的,淡金色被撑得几乎看不出金色来了,但是神态安详,不像有什么痛苦。
魏紫棠轻轻碰碰它,小声道:“喂,你没事吧?”
小金蚕抬头看看她,轻轻用头前类似于触须的突起碰碰她的掌心,似乎是安慰的意思。
魏紫棠略微放心,把它放回灵兽袋,过了两日,小金蚕开始吐丝结茧了。
魏紫棠忧愁起来:这一吐丝,再出来不会变成飞蛾吧?
飞蛾是世界上最最讨厌的生物啊!
132、出发
魏紫棠这两天炼丹很顺利,材料基本是充足的,只有一些基础药材需要到外界采购,可是压在她心头的是金蚕露越用越少,小金蚕已经结茧,等它破茧而出,是不是变成飞蛾且再说,那金蚕露还能分泌得出来吗?
带着忧愁炼了两天丹,魏紫棠终于也想明白了,小金蚕这样一个逆天的存在,曾经得到本已是大幸,所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就算从今以后它都不能再产金蚕露,也已经帮助自己直到今天,如今自己已经结丹,不再是风一吹就会轻易丧命,命如草芥的低级修士,已经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幸运。
所以,就算最坏的情况也应该可以坦然接受吧。
少了作弊器,那就凭自己的本事好了。就算只得到一段时间的作弊器,那也是老天待我不薄了。
不过,她还是郑重把剩余的大半瓶金蚕露收了起来,如果小金蚕不再产金蚕露,这些就是最后一点了,瓶子很小,粗略估算总共只有不到一百滴的样子,所以,不可以再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丹药上了。
潘旃也知道了这件事,他当然知道小金蚕的重要性,本想开导开导她,但即使以他的见识,也没听说过小金蚕这样的东西,自然对它下一步会变成什么样无从预测,所以,也就说不出什么有力的安慰。
也因此,他看到魏紫棠不过两天就从焦虑中平复下来的时候,也有小小的吃惊。
魏紫棠并不知道潘旃在百忙之余对她的关注和默默观察,她想通之后,便一心扑在炼丹上,因为不能再浪费金蚕露,只能靠自己体悟,自然更加要打迭起十二万分的心思。
光靠全神贯注也不够,随时能让她请教的潘旃也很重要,此外就是数量巨大,不怕浪费的药材储备。
靠着这些,她终于在半个月后,把那几张丹方都消化了,分别炼出了一些来。
炼丹期最重要的丹药,辅助修为的高级灵丹:“麋鹿丸”。这个名字很怪异,为什么叫这个呢,因为当年无意中创造出这个丹方的前辈,本来是要炼别的丹药的,数次不曾成功,最后剩下的药材已经只够炼最后一炉了,他心烦意乱,炼的时候都不抱希望了。开炉不久,一只麋鹿从他身后蹿出去,把他惊得手一抖,一味药的药剂量加大了不少,结果竟然炼出了新的丹药,灵气蕴籍,并且在不久以后就成为金丹期修士最依赖的修炼药物。
为了纪念这只鹿,此丹最终被命名为“麋鹿丸”。
魏紫棠炼这个丹的时候还算顺利,只失败了一次就成功了,炼出来的还是上品,当然,因为这丹对于潘旃来说,是以前炼了很多次,非常有心得的一种常规丹药,所以她能借鉴学习的很多。
可惜这丹对她来说真没什么用。
炼得让她抓狂的是治疗伤势的“血河丹”,这丹炼制手法相当特别,原材料也是最稀有的一个,主药材是一种稀有的叫作血藤何首乌的东西,一定要成型的才可以,此丹效果极佳,但是连潘旃这里也有只有两枚成型的血藤何首乌,幸好个子不小,她把它们分成了四分,最后一次才勉强成功,前三次全部变成了废料。
还有恢复灵气的“九转晴露”,这个是调配出来的,不是炼制的,成绩不好不坏,她炼了不少,因为估计用的也不少。
就这样,半个月后,他们终于要出发了。
临行前,她去辞别师父和朋友,穆红对她要和潘旃单独出去很不虞,忍了又忍还是说:“紫棠,你出去务必要小心,遇事多留点心眼。”
魏紫棠除了应“是”,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可说的。
和朋友道别,也就是楚春菲和钱丹霞,向飞和刘无渊都不在宗门内。
出发自然是潘旃带着她的,意念所至,凌空而起,甚至都不用抓她的手也可以……
魏紫棠这才发现原来他前几次是有占便宜之嫌的。
潘旃自从上次被她斥“动手动脚”,颇压抑了一阵子,不再主动去和她肢体相触,如今在半空中,她就站在自己身边,身影在激烈的罡风中显得有点单薄,便忍不住想要去揽住她,又觉得自己总这样似乎有些行止无聊,便背过手,微微侧目看向远处,牙却忍不住咬了咬自己形状优美的下唇。
魏紫棠其实很想靠近他些,这时候他若是伸手揽住她绝不会被斥动手动脚的,罡风厉害,元婴真人的速度又超越她的极限,她虽然用灵力护体,身形也不时摇晃了。
偏偏潘旃因心中若有所思,也没有控制好,速度时快时慢,有时还有些颠簸。
魏紫棠觉得自己晕机了。
做修士也几十年了,长途,短途,也不知道飞了多少回,居然今天才发现自己晕机……
又是一顿,魏紫棠晃了一下,难受得蹙起眉来。
潘旃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圈住她腰和手臂,道:“你摇摇晃晃干吗!”
魏紫棠不怒反笑:“你自己一会儿快一会儿慢,还说我摇摇晃晃!”
潘旃微微一愣,揽住她腰的手便有些放也不是,继续也不是,最后居然用漂亮的凤眼瞟了她一眼,松开手,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接下来就飞得很平稳了。
魏紫棠有点好笑,但是又有点震惊他那一眼的美丽,微微的银色在阳光下一闪即逝,仿若流星,让人忍不住要回味。
魏紫棠忍了半天,见他始终不说话,只好主动找话题,咳嗽了两声说:“那个……”
潘旃转过脸来面色不善:“你还要说什么!”
魏紫棠不知怎么的就有点想笑,但还没表露蛛丝马迹就被潘旃识破,喝道:“不许笑!”
看到她更加忍不住双眸中亮晶晶的笑意,终于沉下眼色,低低说:“再笑别怪我不客气了。”
这话配合着他紧紧盯着她面庞和嘴唇的目光,魏紫棠又一次不争气地……脸红了。
退避地扭开头。
潘旃把目光盯在她因为扭过去显得越发修长的洁白颈项上,好容易才继续前行。
结果,一直到不知道飞出去多少里,天色都暗下来,潘旃要降下来带她休息,两人也没能好好说两句正经话。
133、一间上房
魏紫棠没想过潘旃会带她来住客栈。
完全就是凡人的城市,凡人的客栈。
以前他还在她体内的时候,他们四处流浪的那段时间,曾经住过几回客栈。
那时候,潘旃还笑话她一本正经像凡人一样去住店。
他们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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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点是个小城,或者不如说就是个小镇。大约一两万的人口,主要的街道就那么几条。
魏紫棠穿越以后,就很少见识到这个时空凡人的生活,尤其是罗海大陆的,更加是几乎从不曾见过。不由得有些好奇。
修士们都有约定俗成的规矩,不轻易打扰凡人的生活,所以他们也伪装成了平常人,进城后就安安稳稳在地上步行。
魏紫棠走在潘旃身边,好奇地四处望。
这里的建筑还是和中国古代比较像,灰瓦白墙,华丽些的也有飞檐画栋,人们也穿着长杉孺裙,和云洲大陆不同的是,这里人打扮要俭朴一些,许多人就穿着白袍子,也没什么装饰。
街道上行走的女子也不少,也不带面纱帷帽,头上的装饰也少,可能大都还是贫家女子,荆钗布裙的居多。
魏紫棠和潘旃的衣服因此在这里就比较显眼了,更何况他们相对于凡人的容貌都有些过分美貌了,一路上许多人偷偷看他们,却慑于他们衣饰华贵,潘旃的威压虽然刻意克制住了,却还是有些凛然难犯的模样,那些蠢蠢欲动之辈也不敢上来搭话。
潘旃挑了这镇上唯二的两间客栈里比较干净像样的一间走了进去。
这里离罗浮山已经很远,在南部,几千里以外,离大海已经不远,天气炎热,很多人穿着极为单薄的袍子还是汗流浃背,忍不住把衣服卷起来,袖子撩起来,但潘魏二人自然是毫无感觉的,故偷看他们的人更加有些惊诧地频频望过来,在一些略有墨水的腹中,“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之类的词句大约都纷纷冒了出来。
魏紫棠对周边环境比较敏感,已经略有些不自在,潘旃却完全当别人都是空气,十分自在地走到了柜台前。
这样的两个人,掌柜自然亲自从柜台出来,点头哈腰:“这位相公,这位小娘子,可是要住店么?小店虽小,保证干净整洁,正好有上房空着……”
潘旃于是开口道:“要一间上房。”
魏紫棠很敏感注意到了“一间”这个数量词,脸又有发烧的趋势,但是好在她最近脸红呀红的,已经有了抗性,所以在外界看来,顶多是脸色微微一变。
再说也没人觉得奇怪,他们二人孤男寡女这样施施然而来,所有人也都以为是一对夫妻的。
要说奇怪,顶多是想,这二人衣饰华贵,气度不凡,一看就是贵人,何以没有随从使女?
于是,他们就走进了那“一间”上房。
确实还算干净整洁,被褥都是新的,甚至家具都是楠木的。
魏紫棠在床边坐下,床很高,坐在上面腿不能及地,晃呀晃的。
晃了几下后,她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不要两间?”
潘旃看都不看她,低头不知道在布置什么防御阵还是什么的,随口说:“要两间做什么?又不用睡觉,还要扩大防御阵……”
魏紫棠暗自腹诽:可我也要**啊,换个衣服什么的,一点都不方便,而且……“我要睡觉的。”她声音有点低,闷闷的,似乎是不想坦白这一点遭到嘲笑。
潘旃果然惊讶地看向她。
魏紫棠这次不能控制脸红了,而且完全是和以前不同种类的脸红,“我喜欢睡觉!”故意大声说。
潘旃的眼睛里又有银光一闪而逝,看着她既不笑也没有别的明显表情,声音倒是低柔了:“那你睡床吧,我在椅子上打坐。”
这声音和目光怎么让她觉得这睡觉不会太安全?
魏紫棠突然就烦躁起来,算什么呀,死潘旃,什么也不明说,整天却这样暧昧,还不时占占小便宜,把我当什么了!
你到底是喜不喜欢我?喜欢为什么不说?
你又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
说不出口什么的,我才不会相信!
难道还想等我先开口?傲娇也不是这么个傲娇法呀!在别人看来,我本来就是高攀你的,还要我先开口,我还有没有一点尊严了?
何况本来就是你对不住我的,难道你姿态不能放低点了?
难道你还真跟田蕤一样,想着侍妾什么的?
不不,潘旃你还不至于这样,这点信心我还是有的。
难道你是不婚主义者?不想找双修伴侣,想一直暧昧下去?
难说啊难说,男人这种东西,有时候什么样的龌龊心思都是有的……
她一烦躁,就胡思乱想,胡思乱想一番后,突然觉得潘旃俊美的脸看上去很碍眼。她没好气地最后剜了他一眼,一口气埋到了床铺上,脸埋在被子里,再也不想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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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旃自然看出了她的异常,可饶是他修为高深,有翻天覆地之能,也想不出她之前想了什么,因为什么烦躁不安。
他只是觉得她这样撒娇一般的姿态很可爱,然后便想起当初她在床上一趴好几天,耍赖的往事,就觉得心痒起来,忍不住站起身来,走过去床边,弯□子,把手放到了她肩头上。
她肩头小巧浑圆,正在被他一掌握住,在掌中,在薄薄的一层锦帛下,更显得圆润精致又有些脆弱感觉,让人忍不住把玩。
潘旃忍不住抚弄了两下她的肩膀,然后轻推她说:“里面去点,给我点地方坐。”
魏紫棠终于爆发了,抬头斥道:“凭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么?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挨着我,凭什么想摸我就摸!”
潘旃实在是这么些年很少有人对他当面直斥,一怔,然后便有些薄怒。
他也实在一贯过于骄傲,听到魏紫棠的喝斥第一反应不是发觉出她话中隐含的委屈,而是对于攻击的直接反驳。
他一把捏住魏紫棠的下巴,冷笑说:“换一个元婴修士你敢这么对人家说话吗?你无非仗着我对你亲厚宽容,这次出关以来,我什么不替你想着?连说话都从不大声,你见我对谁说话这般柔声细语了?”
然后他单手轻轻一推,魏紫棠便滚到了里床,他腾身上/床,紧紧挨着她,双手搂紧她腰和肩,两人身子贴得几乎严丝合缝,魏紫棠的头也被他强行按在怀中。
“我偏要挨着,你又能怎样?”
魏紫棠突然想起他一贯的逻辑:谁叫你不如我强大,力量才是决定一切的。
原来自己也不过是他想要强迫就可以的一件东西而已……
她梗着脖子不肯贴在他怀中,可终究敌不过他的力量,脸最终也贴在了他胸膛上,能够感受到他柔软温暖的皮肤和皮肤下坚硬如铁的肌肉,能够听到他稳定有力,此刻只略微凌乱的心跳。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
此刻潘旃抱她在怀中,火气略消,语气也没那么冷硬了,轻柔了一些,“你一贯就会恃宠而娇,知道谁对你好,就可着劲儿撒娇……”突然发觉自己胸前濡湿一片,话音嘎然而止,身体也僵硬了。
安静下来后,魏紫棠本来几不可闻的轻轻哭声也能听得见了,还逾渐有放大的趋势。
随着胸口濡湿的扩大,她身子在他怀中颤抖。
潘旃终于抵敌不住,败下阵来,叹了口气,放开她些:“别哭了,我又不会把你怎样?”
不说这话还好,说完魏紫棠干脆埋在他胸前大哭起来。
他只好抚摸着她的背,温声软语哄她不要哭。
也不知过了多久,魏紫棠终于肯抬起头来看他,哭得嘴唇嫣红,眼睛湿润,如同刚被洗过的星辰,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比起一贯的形象多了好些楚楚可怜出来。
潘旃愣住,身体进一步僵硬,抱着她腰的手不觉收得紧了,眼睛也盯在了她嘴唇上。
134、袁洛瑛其人
魏紫棠此时也终于意识到哭哭啼啼不适合她一贯的形象,她擦了擦眼泪,止住声音中的哽咽,撑起一只手肘,正了面色,可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不免带了些微颤抖的尾音:“你别再欺负我了,我已经很……”
可在潘旃看来,梨花带雨地说着这样的话,声音微微嘶哑颤抖,却又有哭过之后不免的细弱无力,让他心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魏紫棠的“累”字还没出口,只觉天旋地转,已经被压在了床上,双手手腕被紧紧捏着,按在了枕头上,然后他的气息席卷而来,嘴唇已经被噙住了。
魏紫棠大惊,她没想到潘旃会对她作出这样的事情,第一反应便是抗拒,双手用力挣扎,可无论是灵力还是力量,她都与他相差甚远,反抗自然是无效的。
潘旃的嘴唇比她想象中柔软,可是掠夺的意志却坚硬如铁。
他一开始很强硬,甚至有些粗鲁地吮吸她的嘴唇,并且极力深入,企图把舌头强行侵入到她口中,魏紫棠很讨厌这样,左右摇着头,想要说:“潘旃,你疯了……”可被堵住的嘴唇让她只能发出嘟嘟哝哝的呜呜声。
似乎在调整了呼吸后,他缓了下来,动作渐渐温柔,略为沉重的喘息,比她高的体温,渐渐被魏紫棠所察觉,荷尔蒙也随之慢慢渗入她的感知。
潘旃很快发现了她抵抗的逐渐无力,动作于是更加温柔些,一只手也离开了她的手腕,沿着她的侧腰细细抚摸着。
昏沉酥麻的感觉侵袭着她的中枢神经,她的嘴唇渐渐柔软无力,抵挡不住他的入侵,细细的喘息刺激得潘旃更加丧失理智。
唇舌终于能够彻底进驻逡巡新的领地,享受够了她口腔的甘醇,心满意足之余,潘旃的嘴唇转移到她的脖子,轻轻啃着他觊觎已久的雪白颈项,这刺激更加强烈,魏紫棠惊喘了一声,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承受,只能任凭他为所欲为,像一滩水一样瘫软在床上,只余胸脯无助起伏。
魏紫棠的理智回归是在潘旃已经登堂入室,揭开她衣襟,左手握住了她整个右胸,过于强烈的刺激让她一惊,胸口骤冷的空气也让她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片刻,意识到自己的狼狈。
什么都没有说,居然就任凭他这样玩弄自己的身体!
而潘旃,你也真敢这样轻忽地对待我!
又羞又怒,魏紫棠用自己被释放的那只手蓄满灵力,狠狠一推,而猝不及防的潘旃,居然真的被她推开了些。
魏紫棠又气又急,瞪着他的双眸还带着早些的湿润,“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对我说你喜欢我了吗?你说要娶我了吗?你这样做把我当什么!”
潘旃有些愣住,他的头脑还在太过强烈的刺激中,整个人被男性的本能所支配,此刻对他而言,只有她柔润洁白的肌肤,温暖馨馥的气息,嫣红却无力的嘴唇,起伏如丘峦的胸脯才是他心之所钟,突然被推离这些,他的直觉反应几乎只有把她抓回来,继续揉进怀中这一点。
她的话他几乎听不进去……
灵力流转才让他心神明净了些。
“紫棠,你……”
魏紫棠此时的思维却灵活些,可她把潘旃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不假思索新品种的指责脱口而出:“没错,我来的时代大家不结婚上上/床也没关系,你情我愿即可,谈不上负责什么的,可我邀请你了吗?我有表示要和你露水一番吗?你这样又算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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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劈头盖脸的话终于和时间一起让他冷却了些,潘旃理了理思路,终于有些明白了这女人别扭的心思,沉下脸说:“魏紫棠,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不明白?”
魏紫棠毫不退缩,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脖子倔强挺立着:“你什么都不说我从何明白?”
潘旃跟她僵持着,就在他终于在她坚定明媚的目光中妥协,开口欲言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大笑。
这笑声很诡异,仿佛很远又仿佛近在耳边,明明算不上难听,却仿佛是一把锯子在人的灵魂上磨一般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魏紫棠脸色变了,这笑声里的威压让她感觉到此人实力极强,是她难以企及的存在。
至少也有柳师伯的水准。
而难得的是,潘旃也微微色变,突然扬起脖子,朗声道:“袁老鬼,大晚上的不去哄你那些女侍,到这里来捣什么乱!”
对方得到回应,笑声更大了,笑了一阵,开口曼声道:“听闻故人出关,欣喜不已,特趁此星夜来访……难不成一晃五百年,小潘你已经不喜见到老朋友了么?”来人中气沉厚,遥远的声音带着回声。
潘旃已经站起身来,对魏紫棠沉声道:“袁洛瑛是我当年的宿敌,元婴后期的修为,如今我修为倒退……你务必小心,危急便捏碎此符……”说着将一张火红色,说不出材质的符塞给她。
魏紫棠自然并不知道,这是一张瞬遁符,而且是最高等级的那种,瞬间遁出数千里之外,连元婴修士也无法拦截。
潘旃给她符之后,略整衣衫,朗声道:“故人不辞千里而来,自当扫榻相迎!”说完跃窗而出,势如流星,黑色长发夜风中被吹起,说不出的洒脱傲然。
与他之前半天死活不肯给句话完全不同!
与他动不动就动手占她小便宜完全不同!
与他之前被情/欲完全遮蔽的样子更加不同!
魏紫棠看得一怔,这才是真正的潘旃吧,傲然来去山水之间,快意恩仇……
在这样的世界,什么样的强者,才能有这样满不在乎,力与美相连的身影姿态?
她也随他跃了出去,潘旃已经在庭院中站定,月色夜风之中,衣角飒飒飘动,更显得长身玉立,身姿傲岸。
她走到他身边站定的时候,月亮下深黑的天空中仿佛神仙下凡一般出现了两条带翅膀的蛇拉着一辆珠光宝气的车,后面八个环佩叮咚的使女,也像仙女一般凌空赤足步行,手中提着花篮,拂尘等物,清远师叔没好意思实行的撒花瓣,奏仙乐等等,这位仁兄一样不拉地表演了一番。
魏紫棠有些凌乱:看来高阶修士中喜欢这样富贵神仙流派风格的也不少啊。
那两条品种不明的翅膀蛇慢慢降落,平稳程度远超民航班机,那八个女侍自然也随之降下,就着月光一看,真是个个花容月貌,没有一个比自己差的。
这个姓袁的派头架势都摆得很足,蛇车停下来后,那八个女侍纷纷忙碌起来,有洒清水的,有撒花瓣的,直到花瓣把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两个女侍垫上了一块柔软厚实,类似于波斯地毯的毯子,然后最后两个过去跪着打开车帘,柔声媚语,恭敬万分道:“请主人下车。”
又是一阵朗笑,车里便走出来一个金冠华袍的中年短髯男子来,龙行虎步,确实有帝王之威。
此人一出来,目光一扫潘旃和他身边的魏紫棠,意外地笑道:“小潘怎么也好这一口了?果然是长久没见了……”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魏紫棠一番,摇头说:“长得勉强过得去,身材也还凑活,只是风情差了,又不柔又不媚,这般生涩,床第之间的功夫定然稀松平常!”
135、红煞
袁洛瑛说完这话,还歪头看了看魏紫棠,似乎要等她大怒或变色。
他看着他俩从一个屋子里跃窗而出,又都衣衫微微凌乱,面带春情,不由大为诧异。潘旃这人骄傲得很,当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曾经两三次被元婴女修纠缠也毫不动心,居然也有这等时候,便忍不住出言试探挑衅。
不过魏紫棠只要不是被潘旃这种东西无理骚扰的时候都还是挺有理智的。
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她自然得罪不起,潘旃虽厉害,却修为倒退了,能否自保还难说,这种时候,她当然不会给他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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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婷婷立在潘旃身侧,完全不见羞恼,甚至在袁洛瑛盯着她看时还微微一笑。
这笑当然不是对袁洛瑛表达善意什么的,甚至也不是对着他笑的,这是成年人遇到蛮不讲理的小孩时宽容地一笑而过的笑,淡定得很,一点火气也没有。
袁洛瑛很不爽,于是他继续说:“要说修为,也不过刚刚结丹而已,喂,我说小潘,你要是喜欢修为高的,我那里还有两个金丹后期的呐,送给你如何?你这个借我玩两天,我尝尝有没有什么特别滋味。”
旁边的八个美女侍从仍然是静悄悄的,维持着温婉和笑容,似乎完全没听到主人这些不尊重女人的下流话。
潘旃剑眉微扬,嘲笑道:“袁老鬼,几百年不见,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连礼貌也不懂了。”
袁洛瑛胡子一掀:“我怎么不懂礼貌了!我一见面就要送你两个金丹后期的侍妾,不过借你的用两天而已,你也太小气了。”
潘旃脸色一沉:“我不同你废话,有什么道划下来就是,你既敢出言辱及我的女人,今天不留点东西下来是别想走了!”
袁洛瑛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还真是……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护着的,这种东西哪里没有!还有,你别嘴上狠,思量我看不出你修为倒退吗?冲击化神不成,连元婴大圆满也不复存在,勉勉强强维持后期吧?以前是你小子厉害点,如今嘛,可就难说了!”
潘旃果然不与他废话了,他回头往魏紫棠身上一点,一个防护罩已经罩在了她身上,魏紫棠也不需要他多说,往后疾退一丈,自己把白玉连环和燕潮环都放了出来在身边护着,先天白鹿浑元锦是一直贴身穿着的,也不需要多说。
袁洛瑛的侍女们则带着车和飞蛇远远遁离。
袁洛瑛瞥了魏紫棠身上的各色光环一眼,啧啧说:“毛头小子第一次有女人,果然没分寸得很,什么都舍得给,挺大方啊……”
潘旃二话不说,手指一指,虚空中便出现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小剑,剑长约六寸,无柄,透明的金色,但却不是金光灿灿的,而是较为晦暗又有些淡的金色,剑虽小,却仿佛积蓄了天地星辰之威,威沉势重,剑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旁观的魏紫棠不由惊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潘旃用本体与人相争,竟然用的是剑,难道他是剑修?
袁洛瑛哈哈一笑,很是兴奋:“五百多年没见你的‘锐白’,寂寞良多啊……”说着一拍胸脯,豹眼一睁,身上一股有形的红色煞气直冲霄汉。
魏紫棠虽有重重法宝护身,也觉得被无形的物质压迫得几乎窒息。
她曾旁观过元婴修士的争斗,比如说当初的田蕤和穆红,不过田蕤和穆红都是元婴初期,和元婴后期修士的差别还是很大的,此刻月夜的争斗似乎更加精心动魄。
连灵兽袋里的阿白,奶茶都惶恐不安,她能感觉到它们的惊恐,挂在腰间的灵兽袋微微震颤着。
突然想到小狴犴还给潘旃后已经几天没见了,是不是他又自己新做了灵兽袋,把它装起来了?
还有桃花焜,炼化得怎么样了?
那边的争斗时而动作快捷如同残影,她根本看不清楚;时而各色宝光四射,更加什么都看不清楚;时而又看到他俩几乎不动地僵持着,似乎是无形的较量……
她能感觉到的只有能量,巨大的,远远超出她的两股能量的激烈碰撞。
还有,潘旃的能量是充满锐气的,无所不破,几乎是纯粹的剑气;而对方则是令人战栗的暴躁的煞气——那是杀死无数生灵积聚出来的……
魏紫棠心中突然也有些烦躁起来,她突然开始痛恨自己的无力。
以前,她也曾痛恨过自己的弱小,那是因为生死不能由己,不得不受别人和命运摆布……现在,这是第一次,她完全是因为见识了真正的力量,而隐隐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掌握住这令天地变色的威力,也能跻身世界上最强的存在之一……
应该说,这是她第一次,正面产生的上进心。
而不是为了混着勉强活下去,或者勉强维护自己的尊严和底线。
潘旃的剑气有一次突破了袁洛瑛的防御,给他留了不浅的伤痕,袁洛瑛大吼一声,按住被潘旃剑气所伤,流血不止的左肋,身上的红色煞气便如同有生命的触角一般,向四处爬着蔓延。
魏紫棠看到其中几缕朝自己爬了过来,不由骇然往后退了几步,可是她身上潘旃留下的无形防御罩很有效,那些红色触手便滑了过去。
煞气蔓延到旁边屋子里,好多处客房和东家掌柜所住的后院同时响起人恐怖凄厉的惨叫,几乎都只有一下就嘎然而止。
而袁洛瑛吧唧了一下嘴,摇头说:“凡人的力量真是太微弱了。”
魏紫棠忍不住抖了一下,她现在才发现袁洛瑛的可怕,之前他嬉皮笑脸的,还觉得有些亦敌亦友的意思。
袁洛瑛刚说完话,无数的红色煞气触手就猛地会合,直朝着他那八个远远避开的美貌侍女扑过去,迅猛无比。
那八个侍女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情形,惊叫着四散奔逃,却还是被红色煞气卷住了两个。
被卷住的两个侍女哭得梨花带雨,连连哀求:“主人,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可是她们的身体还是被卷住她们的红色煞气静静而又迅速地吞噬,肌肉快速萎缩凹陷,皮肤老化风干,碎成碎片,变成如同骷髅一般,哪里还有半分美貌可言,到最后,连骨头也化成碎屑粉末,被风一吹便散了。
其余六个侍女吓得瑟瑟发抖。
袁洛瑛左肋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好,他遗憾地说:“省着点,就两个吧,培养这么一个也不容易。”
魏紫棠现在看他的目光已经充满了看怪物一样的厌恶。
潘旃也很嫌弃地看看他:“袁老鬼,你就这种时候最恶心了。”
袁洛瑛的煞气却陡然升高,大喝一声:“小潘,继续!”
136 受伤和冷战
袁洛瑛陡然升高的红色煞气慢慢幻化作一个粗壮的手掌,在半空中朝着潘旃的剑抓了过去。
袁洛瑛哈哈笑道:“如何?小潘,这五百年我可练出点东西来了!”
潘旃微微有些变色,看着那血红色的手神色有些不善:“袁老鬼,第二元神血手煞都练出来了,难怪身上恶心的血腥味比以前更重了,看来这辈子你只能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了!”
袁洛瑛变色,瞪眼道:“要你这小子管!老子愿意这般活着,哈哈,杀了你,整个罗海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可能袁洛瑛这血手煞有相当强的污秽法宝的能力,潘旃竟然不敢直接让它抓住自己的锐白剑,小剑灵巧地凭空一闪,躲过了血手,又从袁洛瑛身后折返,直朝着袁老鬼的后心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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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老鬼后面却浮出三颗透明的,带着些红丝,看上去玲珑剔透的骷髅,架起防御,这防御却很是了得,潘旃如此一击,居然只是晃了一晃,连裂纹都没有。
潘旃赞道:“老鬼,不错啊,万生骨修到三颗了!”
袁洛瑛哈哈大笑:“那是自然,不过你可就差劲得很了,退步不少啊。”
你来我往,两人斗得愈渐热闹,魏紫棠在旁边看着,眉头却越皱越紧。
此消彼长,潘旃的情况不妙。
后来,潘旃的攻击渐渐变少,反而是躲避变多了,他的本命小剑,不敢冒被血煞所污的危险。
袁老鬼却在大笑和漫天血煞之中,越战越勇。
潘旃的眉也微微皱起来了。
战了半夜,天边渐渐蒙蒙亮,鱼肚白初露端倪,潘旃的剑左支右绌,已经隐约可以看出有些后力不继,魏紫棠咬着嘴唇观战,心里越来越焦急。
就在潘旃又一次指挥小剑避开血手之时,那血手突然改向魏紫棠抓过来。
魏紫棠身上防御甚多,刚才的血煞之气也避开了,可这次是连潘旃的本命法宝都要避开的血手煞,心里不禁一紧,只能把灵力狂灌入法宝之中。
潘旃一看怒喝一声:“老鬼,你越活越回去了!”一把浅绿色的玉尺从他袖中飞出,直迎那血手而去。
这尺并非凡物,是一件上古法宝,威力极为惊人,是潘旃手头除了本命剑之外最厉害的法宝,可一和那血手接触,就发出了嗤嗤的声音,玉尺抖动着,似乎是活物在忍受痛苦一般,潘旃紧皱双眉,手中捏了一个法决,明显就是在追加灵力。
可是,这并不能阻止玉尺被血手捏住的地方慢慢变成墨绿色,宝光越来越淡……
真的能够污秽法宝!
魏紫棠空为潘旃忧心,却帮不上半点忙,急得下唇都咬破了。
如果,如果有强大的力量就好了。
哪怕只是元婴初期,也能帮上潘旃的忙吧?
最终,“匡铛”一声,玉尺落在了地上,同一时间,潘旃喉头喷出一口血。
伤了本命元气了!
袁洛瑛也好不了太多,刚才也几乎耗尽他的灵力和煞气,他脸色发白,直喘气,一咬牙,血手又向他那剩下的六个筑基期侍女抓过去。
这次魏紫棠却很果断,她看都没看那边的惨状,手中捏着那张潘旃塞给她的顶级瞬遁符,下定决心,一掠而至潘旃身边,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捏碎了这张极其珍贵的瞬遁符。
空间扭曲起来,果然如她所料,被她拉着的潘旃也一起带了过来。
最后她还能看到袁老鬼愕然继而暴跳如雷的脸,胡子都一翘一翘的;还听到潘旃在耳边懊恼说:“你这是做什么!”
然后,他们便出现在了一处山野。
虽然判断不出是哪里的山野,但肯定离开那个血腥的客栈小院已经有千里之遥了。
天边只有一线微白,山风寒凉但清新,天的另一边还悬着淡得几乎看不见了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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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还来得及白他一眼,回道:“你受了伤,不跑做什么!”
潘旃脸色严肃,似乎很不高兴,眉眼间还残留些懊恼:“这老鬼该得意了,自从我晋阶元婴后期,每次都是老鬼落荒而逃……”
魏紫棠不屑地撇嘴,“你等境界恢复了再去找他教训教训好了。”
潘旃脸色也发白,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他甚至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他素来身姿挺立如松的,居然也会支持不住要坐下来。
可见伤得着实不轻。
魏紫棠立在那里,垂下的左手抓着右手,心里很犹豫。
对于潘旃之前几乎是强迫的亲吻和拥抱,她是很怒的,并且决定要冷战一阵子,坚决不理他。
可是他的伤,也不能不管啊。
最终,魏紫棠半冷着脸过去,给他手帕擦嘴,淡淡问:“你伤了心脉?”
潘旃的凤眼微微挑起,半眯着抬头仔细看魏紫棠的脸,不急不缓,似乎自己并没有受伤一般,看够了,才说:“不曾,是被污了元气。你以前给我的空青果炼的丹就挺好用的,吃一粒,我再把老鬼的煞气排出就可以了。”
魏紫棠听了,就站起来,打算不理会他了。
潘旃却说:“在我的储物袋里,你帮我找出来。”
魏紫棠心中嘲笑他:你又不是神识身体受伤动弹不得,这样支使我未免太刻意!
可她表面却一句话不说,直接转身走开了。
潘旃这才意识到冷战的开端,盯了她半天,终于自己取了一粒丹服下。
魏紫棠干脆自己盘膝打坐了。
潘旃自然不甘心就这样的,没多久就开始:“我渴了。”
魏紫棠不理他。
潘旃咳嗽,且貌似又要吐血。
魏紫棠无奈,用水系法术给他凝了一个水球。
喝了。
又过一会儿:“魏紫棠,你过来。”
魏紫棠装作没听到。
于是潘旃自己站起来,朝她走过来,动作很蹒跚,走到一半,咳嗽,再次貌似要吐血。
魏紫棠终于怒了,跳了起来:“潘旃,你到底想做什么!”
潘旃看着她,突然有些疲倦地说:“紫棠,你到我身边来吧。”
137、双修的承诺
潘旃说:“紫棠,你到我身边来吧。”语气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
即使在他没有身体时,也没有这样疲倦的语气。
果然受伤挺重吗?
魏紫棠微微一惊,抬头看他,便直直撞入到他眼眸中。
他的眼睛并不疲倦,但是以前的高傲,神采飞扬也都消失了,唯有清澈和平静,能够直入别人心底的最深处。
魏紫棠突然觉得最近这些日子的别扭,猜疑,拘谨,矜持在一瞬间消失了,并且觉得自己最近是多么可笑和可怜。
果然,还是因为缺乏自信吧?
因为自己太弱小了。
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强大的他。
实力差距那么大,很害怕自己以后只能被他所摆布。
女人通过男人来统治世界这种话,她从来都没有认同过。
如果把自身的一切都托赖于男人的爱情,实在太虚无缥缈了。
有几段爱情能够天长地久?
至少,也要实力差不太多吧?
可是,女人和所有的雌性生物一样,都不免会被强大的异性所吸引。扪心自问,如果陈睿当初没有拒绝自己,而是和潘旃一样放到自己面前来,就算理智选择陈睿,内心也免不了偏向潘旃吧?
然而一个声音为她自己辩驳着:不不,那是因为潘旃和我共用一个身体十几二十年,比任何人都更加亲密,如果只是泛泛相交,潘旃这样的男人,我只会远远避开……
然后另一个声音说:不要狡辩了,若是陈睿和潘旃跟你的相处经历完全一样,你还是会喜欢潘旃的。
但是,如果是另一个实力和潘旃一样,甚至更强的男人……我还是会喜欢潘旃啊。
我喜欢他,终究只是因为他是他而已。
魏紫棠骤然一惊,原来我早已经承认自己喜欢他了。
所以才如此患得患失吗?
“紫棠,到我身边来。”潘旃又说了一次,声音平静,并没有催促的意思,甚至带着一丝近似于温和的温柔。
魏紫棠咬咬嘴唇,终于朝他走了过去。
以一种近似于慷慨赴死的心态。
她已经决定,下面他无论做什么,她都随他了。
何必如此畏缩,如此恐惧?大不了,也就是伤害而已。
既然我爱他……
勇敢些好了。
终于走到他面前。
潘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过慢的脚步,直到此刻才转移到她脸上。
“坐到我身边,紫棠。”他的声音更加温柔,和以前风格很不一致的温柔,带着十足的诱哄味道。
魏紫棠按照他的示意,坐到了离他很近的地方,几乎是紧挨着的。
潘旃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
魏紫棠僵硬了一下,但还是软化下来,任他搂住。
潘旃眼中闪过类似于“乖”的满意色彩。
他摸了摸,又顺了顺她的头发,低头看着她的脸,才正色说:“魏紫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魏紫棠抬起头来看他。
他还是用他灿若星辰的眼睛直视她。
“我会伤害你吗?”
“我不说出来,是以为你早该明白。”
“在我心里,你和我几乎就是一体的。”
然后他闭上嘴,什么也不肯说了。
魏紫棠怔怔看他,慢慢才感觉出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血液都朝着脸上涌去。
“我……”她咬咬牙,说出口,“没有修到元婴,我都不要和你双修。”
潘旃愣了一下,眼睛里就渐渐浮起笑意来,且有了几分暧昧。
魏紫棠起初厚着脸皮坦然与他对视,架不住他的笑意越来越盛,终于羞愤地扭过头去。
潘旃伸手又摸摸她头发,顺便触摸她光洁柔滑的脸,然后还有两根手指滑到她娇嫩白皙的脖子,轻轻划了划,感觉她温润细腻的手感,才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其中也带着笑意:“好,我本来也这么打算的,要不然以你现在的修为与我双修,我要万分小心才能不伤到你的根本。”
魏紫棠花了一秒钟消化他的话,脸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双修什么的常识,她也略知一二的,男女借交合来修炼,有两种,一是采补,炉鼎什么的就是这个了,二就是正常双修。
二者的区别在于,前者是修为高的一方对修为低的一方的单向掠夺,而后者则是互利的。
但实际上,二者还是有许多共同之处。
决定权大致控制在修为高的一方手上,采补的时候,先是正常吸收对方的灵力,情不自禁的时候,命门一开,泄露出来的就是先天元气。
这也就是为什么炉鼎都活不长的原因。
因为身体元气都逐渐都吸走了,有些甚至是一次性吸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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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双修,首先是灵力被控制着在双方体内循环,以达到对双方都有好处的目的,在这个过程当中,自然是修为低的收益更大。
可是到了那种时候,就比较难以控制,只要命门开了,先天元气一定会泄露出来,若两人修为仿佛,等于互换元气,这无所谓,可若是修为差距过大的,元气会被修为高的自动吸纳。那么修为低的,就必然会本源受些损。虽然比不上炉鼎受损严重,可以用药物调养什么的,可也不是什么好事。
潘旃这话,乍一听没问题,仔细一想,调戏她的嫌疑也太大了!
魏紫棠薄怒,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你以后也不许随便强迫我,或者说这些来调戏我!”
她本来就被潘旃抱在怀中,这么一推一嗔,便像是十足的撒娇。
潘旃看着她的眼睛更热了几分,手臂一紧,更把她往怀中搂紧,低声在她耳边说:“那你以后也不许随便撒娇,否则我说不定就等不到你成婴了。”
他炙热的手托在她腰际,熨贴着她,薄薄的嘴唇在她耳边,呼出的气息都喷在她敏感的耳后,她的右肩和右胸被迫紧紧贴着他坚如磐石的胸膛,推也推不动他,魏紫棠一时间除了脸红和低头躲闪,也别无他法了。
138、疗伤
潘旃的伤势并没有预想中那么严重,至少,还没有到卧床不起,要她伺候汤药的地步。
当然,这荒山野岭,也没有床来给他卧。
潘旃吞下丹药,布置了防护阵,就闭目打坐,魏紫棠虽然完全没有被嘱咐护法,还是提高警惕自动担当起护法之责。
这里没什么灵脉,灵气稀薄,但是潘旃疗伤似乎也并不需要什么灵气,他闭目而坐,头上慢慢有浅浅的红色雾气氤氲。
睫毛很长,闭上眼睛的时候,没什么压迫感……
但是,却有了距离感……
心情还是很复杂。
记得当初上学的时候,每个中学大概都少不了白马王子校草之类的东西,这种男孩子往往都是容貌很不错,家境也很不错,成绩好,运动也好的类型,换言之,最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
不管到什么时候,女人们喜欢的男人大都是一个类型:年轻,英俊,强大,富有。
据说,男人们喜欢的女人并不是都一样的。
对于这一点,魏紫棠没有发言权,她不是男人,永远都不会了解男人在这方面的心理。
可是,如果猜测的话,估计男人喜欢的女人也都是大致一个类型或几个类型的。
先决条件肯定是漂亮,身材好。
区别顶多是有人喜欢冷艳型的,有人喜欢温柔型的,有人喜欢胸大的,有人喜欢骨感的。
没骨气的喜欢家境富裕让自己少奋斗n年的千金小姐,大男子主义的喜欢百依百顺听话懂事的小鸟依人。
当然,如果能胸又大腰又细,出身高贵偏偏对自己痴心一片,对别人冷艳无比对自己千依百顺,聪明能干又纯洁无瑕那肯定是最好不过的了。
魏紫棠不喜欢凑热闹,大家一起去看校草踢球的时候她从来不去。
她知道自己,她长得还不错,可是决不是什么让人一眼惊艳魂牵梦萦的大美女;她家境还好,可也不过是中产阶级;她成绩很好,比一般人都好,可是参加全国数学竞赛也没有拿第一名。
她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可惜的是她不可能站到这个世界的最高处,她不是最美丽,不是最富有,不是最能干,甚至也不是最聪明。
要认识到这一点,真的挺痛苦的。
既然哪个也不是,又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有生殖能力的女人,凭什么人人都喜欢的白马王子会喜欢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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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希望渺茫,我又何必如同那么多少女一样,在那里扮演着灰姑娘等着王子来挑呢?
所以,校草什么的,少女时代的魏紫棠就嗤之以鼻。
所以,少女时代就认识的闺蜜就冷笑着调侃她:“你呀,其实就是又骄傲又自卑,是女人就不可能没做过灰姑娘的梦,你只是生怕自己最终没当成灰姑娘而成了舞会上众多如背景的小姐们中的一个而已。”
是呀,舞会上那些渴望成为王妃的闺秀们,难道就都是又愚蠢又虚荣活该做陪衬的吗?
我不来参加舞会总可以了吧?
如果这个世界残酷的修真界也是一个中学校园的话,潘旃应该就是这里的校草了。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被迫和他有了更深的羁绊,他的仰慕者中的一个,魏紫棠一定也不屑做,不敢做。所以,即使知道潘旃其实对她和对所有人都不同,她还是要想尽办法闹些别扭来让他亲口承认。
没有他的保证,她内心深处会惶恐不安。
即使下定决心要勇敢,她心里也作着视死如归的最坏打算。
潘旃头顶的红色雾气越来越浓,渐渐的,仿佛能滴出血来,带着一种戾气。
魏紫棠知道这就是侵入了潘旃筋脉的袁洛瑛的红煞之气,现在被他排出来了。
潘旃的面色,也慢慢恢复了白玉的光泽。
不肯乖乖呆在灵兽袋里的织梦鼠奶茶在她的手腕上吊着荡秋千,一边用小眼睛偷看旁边作高大神圣威武状的狴犴。
小狴犴自然对一只区区鼠类不屑一顾,正眼也不扫它一下。
它的目光集中在它家主人身上。
紫棠的心思也被小狴犴分掉了些,这次潘旃出关她把小狴犴还给他,也不知道潘旃是喂了它什么好东西还是用了什么秘法,小狴犴又长高了许多,隐隐有些成年的征兆了。
长长的鬃毛让它更加漂亮。
快要成年的小狴犴比以前更稳重了。几乎完全只顾着它家主人。
魏紫棠忍不住叫它过来。
对于小狴犴而言,魏紫棠的身体是它的契约身体,灵魂是照顾过它幼年的,不在潘旃身边的时候,几乎都在魏紫棠身边,说是第二主人也不为过,所以,听到她召唤,虽然犹豫地瞥了一眼,还是过来了,在她旁边又很端庄地继续卧着关注自家主人的状况。
奶茶就很不怀好意地往那边爬了爬,爬到小狴犴身边,伸出小爪子,企图拽一拽小狴犴的一根鬃毛。
堂堂狴犴自然不可能连这个都发现不了,低吼一声,虽然声音不大,还是把奶茶震得从魏紫棠身上掉了下来,然后钰铴就毫不犹豫,一蹄子踩了下去。
魏紫棠吓得跳了起来,连忙叫:“钰铴,蹄下留情!”一面发出灵力来托住它的蹄子不让踩下去,一边用神识去找她那只不惹点状况不安分的织梦鼠。
闹得一团糟。
好不容易把吓得哆哆嗦嗦在地上装死的奶茶解救出来,汗都快滴下来了。
回头心虚地看看潘旃:自己这叫什么护法啊,这么吵,这要在武侠小说里潘旃就要走火入魔了。
好在潘旃定力强大,面色如常,如刚才一般潜心修炼,貌似并未受到影响。
魏紫棠回过头,给了钰铴一个暴栗:“你这家伙,你还真踩啊!”
钰铴委屈了,愤怒地瞥了她一眼,蹄子塔塔塔走到潘旃的另一边去,远离她卧着。
魏紫棠无奈地叹口气,这宠物太多也不是好事啊。
她把还在她手心里装死的奶茶提着后腿倒拎起来,摇晃了两下,没好气道:“行了,你也给我消停些吧。”
奶茶便一骨碌爬起来,在她手心里蹭啊蹭,以显示自己的委屈。
魏紫棠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把它扔回了灵兽袋里。
潘旃此刻也张开了眼睛。
他第一件事是取出一个黑色的瓶子,把半空中那些红色的煞气收集了起来。
“老鬼的煞气,不收起来流毒无穷。”
他撤了防护阵,摸了摸上前拱他的狴犴的脑袋,大步走到魏紫棠面前,魏紫棠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好啊,我在疗伤,你倒有心情欺负我的灵兽。”
魏紫棠扬眉:“你的灵兽似乎是我一直在替你养着的。”
两人笑闹一阵,魏紫棠问:“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潘旃神态轻松,“运气不错,这离我要去的地方倒是不远。”
魏紫棠奇道:“你到底要去哪里?”
“小觉山。”
“那是什么地方,你要去做什么?”
“你不是说去找我师尊的转世么?那就要找一个能够看破轮回的人。”
“原来真的有能够看破轮回的人?”
“是的,而且可能只有她一个。”
139、妙觉大师
小觉山在罗海大陆的极南,因为此地几乎没有灵脉,所以也几乎没有任何修真者。
也因此,小觉山这个名称在修真者中汲汲无名。
这附近倒是有凡人的村镇,此地炎热,大部分人都喜着白衣,而且穿的也不若北方大多数城市的人们那般保守,男子经常裸着胳膊,女子也不带面纱。
而小觉山在当地凡人中间倒是颇有声望。
因为山上住了一位据说救苦救难,有求必应的活菩萨。
魏紫棠跟着潘旃又飞了大半天才到了山脚下,以她所估计的潘旃的飞行时速,这里距离那养伤的荒山野岭大约有个五六千公里了。
路上自然少不了闲聊,和宠物玩耍,某人装作不经意状吃豆腐以及某人的嗔怒,所以,这枯燥的飞行旅途也算是趣味盎然。
当然,因为我国文字发音的局限性,到现在为止,魏紫棠也不知道潘旃所说的是“她”,如果知道的话,估计这一路的娱乐性肯定没有这么无忧无虑的。
潘旃落下来,牵着魏紫棠往上走。
魏紫棠有些不解:为什么不飞上去。
“小觉山有一段是非要步行不可的,”潘旃一眼就看出她的疑虑,解释说:“这是这里的规矩。”
魏紫棠有些愕然,第一次听到潘旃说要守规矩。
“看来此间主人颇为不凡啊。”魏紫棠试探问。
潘旃点头:“确实不凡,要说斗法,也许她斗不过我们,但是很有些别的神通——她修的道和我们很不一样。”
山路上不止有他们两人,还有很多凡人。
这山路其实基本就是没有路,极其崎岖难行,对于凡人来说,就是所谓的“猿猴欲渡愁攀援”的类型。
难度极高,极度不适于观光旅游。
因为魏紫棠再次诧异道:“难道他们都是来见那个人的?”
潘旃居然点头,“对。妙觉大师会帮助来这里求她的凡人,只要此人心够诚,能够攀上顶峰,就能到她面前提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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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愿望。”
“妙觉大师?是个和尚吗?”
“不,是个尼姑。”
魏紫棠哑然。
来到这个世界还从来没见过佛修,如果不是潘旃到过现代,怀疑他都不知道和尚尼姑什么的称呼。
想不到这里还真的有。
“什么愿望都会满足吗?”
潘旃失笑:“当然不是,也得合理才是。”
“修士们也可以还是只局限于凡人?”
“她不见修士,因为我早年帮过她的忙,所以才……不过有求于人,还是客气些。”
魏紫棠微笑:潘旃这家伙,还知道要客气些。
山路上的凡人还真不少,几乎个个都是背着背筐行囊,里面装着必要物品药品,腰间捆着绳索,大都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
魏紫棠微讶地看着,发现这些衣衫褴褛的人并不都是穷苦人,有些人衣着一看就是不菲的好料子,只是一路摸爬滚打,都刮坏了。
“爬山的条件是什么工具都不能使用,必须依靠自己的双脚走上来。”
越往上,凡人就越少了。
他们旁边不远处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面容凄苦,牙关紧咬,手脚并用,都已经磨破了,血肉模糊,却不肯放弃。
这山路也近乎九十度峭壁了,对于凡人来说确实难了些。
那中年男子看了他们一眼,对于他们能那么轻松,走在90度峭壁上如闲庭信步一般很是诧异,想开口问却又不敢。
最后还是魏紫棠好奇问他:“这位大叔,你是为了什么要来求妙觉大师?”
中年男子有一瞬间的茫然,握着腰间的绳索停了下,最后才恍然:“妙觉大师?你是说这里的活菩萨?”
然后又黯然说:“我家那口子病得快要死了。家里还有两个大的,三个小的,最小的才两岁,她若是不在了,谁来拉扯大孩子们呀……”
然后又好奇道:“两位贵人是那个,什么武功高手吧?走得那么轻松,不过听说活菩萨一般不会过问武林里的事情。”
魏紫棠怔了下,突然想起刘无渊,微笑了一下。
他们离开这男子继续快速往上,突然听到一声惨叫,魏紫棠一惊,连忙回头,却是那男子手一滑,整个身子都朝着千丈深涧落去。
魏紫棠大惊,连忙就要出手相救,却被潘旃一把握住手腕,她抬头,潘旃朝她摇摇头:“不可坏了此间规矩。”
魏紫棠急了:“你没听刚才那大叔说吗?他家还有五个孩子,最小的两岁,老婆又快死了,他若也不在了,那些孩子还有活路吗?救个凡人有什么关系!”
潘旃见她真急了,不由笑道:“你呀,还是保留着凡人的习惯,你就不能放开神识看看?”
魏紫棠听了依言放出神识,发现那男人惨叫着落到一半,被一股力量虚空托着,又重新放到了山脚下。
潘旃道:“看到了,妙觉大师是为了积功德才在此如此修行的,如果每个人愿望达不到,反要赔条命,她还积什么功德?失足掉下的人都不会死,只是重新回到起点,如果他还有勇气,可以从头再爬。”
魏紫棠果然看到,那落下的男子,低头看了看血肉模糊的双手,几乎已经满是皱纹的眼眶渗出泪来,但他咬咬牙,再次朝着山上爬去。
魏紫棠看了片刻,沉吟了片刻,“这位妙觉大师果然很有意思。”
潘旃微微阖首:“佛修的方式不同寻常,虽然修行很慢,但是确实让人舒服,至少,真正的佛修,是决不会杀人越货,勾心斗角的。可惜,这世上佛修太少了。”想想又道:“我受不了他们的修行速度,妙觉大师和我师尊年岁相仿,至今的修为最多相当于元婴中期,这已是在世的佛修中修为最为精深的了。”
魏紫棠点头:“道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又何曾有鼓励杀戮之意呢?佛修甚好,可佛家也讲究万千方便法门,不需拘泥一格。”
潘旃点头大笑:“不错,说得好,紫棠,说到底终究还是印证本心而已。”
140请求
潘旃和魏紫棠即使不使用任何法力,攀爬这样的峭壁也是不费力的,可虽然步履轻松,也整整爬了六个多时辰,可见此山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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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顶峰,妙觉大师的住所居然没有任何防护阵,也不是洞府,仅仅只是一间破旧的草庐。
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贫穷的樵夫所住。
看过奢华派,品味派,简朴派,神秘派以及田蕤的后工业时代风格的洞府的魏紫棠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破旧派。
一个元婴中期修为的修士,住在这样的地方,大概也是独一无二了。
潘旃和魏紫棠上来的后三分之一山路是完全没有同行者的,还以为这里没有人。
想不到有人,居然还有两个。
一个穿黑袍的俊秀年轻人,眉宇间有些傲气,挺立在一旁身姿如松。
还有一个穿着紫袍带着金冠的中年男子,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物,此刻却跪在草庐门口。
两人华贵的衣着上虽然也有划破的痕迹,但还真是不算狼狈,可见也不是普通人。
黑袍年轻人脸上愤然之色彰显,对那紫袍中年人道:“爹,不要求老虔婆了,咱们自己想办法!”
紫袍中年人大怒,对年轻人喝道:“孽障!胆敢对大师出言不逊!还不快跪下赔罪!”
黑袍年轻人闻言抿着嘴,一脸不服气,虽然没再继续开口,也没有跪下赔罪。
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阿弥陀佛,贫尼的规矩远近具知,武林中人不助,权力相争不助,你们已经犯了两条,贫尼恕难从命,你二人下山去吧。”
那紫袍男子连连哀求:“大师,我们虽是身具些武艺,这万丈峭壁也不是好爬的呀,何况我二人爬上来,只求大师您一件事啊。”
里面的苍老声音道:“不成不成,你们武林中争权夺势的事情,岂能成全我普度众生的功德,你们休得再纠缠,速速去罢。”
那紫袍男子却能言善辩,大声道:“大师此言错矣,海鲸帮若真的吞并我帮,必定要死去好些热血男儿的性命,又有多少女子成了孤寡,多少孩儿没了父亲,大师只要略一出手,就能免掉血流成河,免掉无数惨事,难道还不是无上功德?”
魏紫棠听着他的狡辩,忍不住微笑:此人倒是真有些胆色,而且如此善辩,实在是个做政客的材料。
想不到里面那苍老女子却把话题转了过来,道:“潘道友,你带来的这位小姑娘看来有话要说?”
潘旃微微一笑:“妙觉大师,冒昧来访,有事相求,这不是什么小姑娘,是我未来的爱侣。”
继而又对魏紫棠说:“紫棠,妙觉大师不善口舌之利,你就替她代劳打发了罢。”
魏紫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难道我素来就喜口舌之利?”
那两人之前完全不曾看到潘旃和魏紫棠,此时听到声音才转过头来,都有些愕然,潘旃随便往哪里一站,都能看出不是凡人,两人虽眼中有些震撼,却不由自主不敢眼神在他身上有过多停留。
那黑袍俊秀年轻人的眼睛却多在魏紫棠面上转了几圈。
魏紫棠对于自己不动心的人的注视那是毫无所谓的,反正现代女子都是让人看惯了的,当下落落大方地一笑。
然后她上前一步,对那紫袍男子说:“这位先生……”
紫袍男子虽是凡人,也知道对面的年轻女子是个修士,连忙客气恭敬道:“仙姑,不敢不敢……”
“不必客气,”魏紫棠声音和蔼,“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听你们几句,似乎是有个实力比你们强的海鲸帮要侵入你们的地盘,你无力阻挡,所以来求大师可对?”
紫袍男子面上有几分尴尬,几分愤然,讷讷道:“……正是。”
“你既然不愿意手下男儿血流成河,妻离子散,那你就解散帮派,远遁天涯不就成了?把地盘让给人家好了。”
紫袍男子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顿时怔住:“这……岂可如此?”
那黑袍少年更加愤然:“男儿只可百战死,岂能作此缩头乌龟之事?”
魏紫棠笑容更甚:“那你们求助外力,便不是缩头乌龟了?……说到底不过是舍不得自己的基业吧?大师不帮你们,便是由着你们的热血男儿送死,便是不积功德,那为了一己之私让手下送死的你们又是什么?”说着便转身走回潘旃身边,不再理会他们。
那紫袍男子彻底愣住,一时无言以对。
黑袍年轻人却忍不住紧紧盯着她的背影。
潘旃看她走近,拍拍她的头发,低笑:“果然伶牙俐齿。”说着也不再看那二人一眼,牵着她道:“走,咱们叨扰老尼姑去!”
两人没走出两步,一个五十多岁,灰衣僧鞋,面目清秀的老尼姑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满面含笑:“潘道友前来,贫尼岂可不远迎?”
潘旃却笑道:“嘴上客气,我们方才爬山时你为何不迎?”又跟她介绍魏紫棠:“她姓魏。”
三人走进草庐,老尼姑给他们沏了一壶灵茶,坐了下来,看看魏紫棠,含笑说:“小……魏道友很有灵性,不如随贫尼学佛吧?”
魏紫棠一怔,正要说话,潘旃已开口道:“你这老尼姑,难道叫她废掉金丹跟你学佛?”
妙觉大师笑道:“这倒不必,佛有万千法门,长存佛心即可,记得多积功德,必有所得。”
魏紫棠站起身来,朝妙觉大师作了个揖道:“大师所言甚是,多谢大师教诲,紫棠必常记在心。”
马屁人人爱听,尤其是魏紫棠还是真诚所言,所以妙觉大师也忍不住微笑点头。
潘旃瞟她一眼,意思是“就你会讨好人”,美丽的凤眼潋滟着让人炫目的银光和异彩。
魏紫棠回他一眼。
妙觉大师显然并不喜欢摆架子和故作神秘,接着就问潘旃来意,潘旃如实说了:“我想要找我师父的转世。”
妙觉大师听了一怔,便静默不语了。
潘旃也不催促她,只默默等着她开口。
妙觉沉吟半晌道:“论理,轮回乃天机,不当随意窥伺……”
潘旃接上去:“大师若能成全我思慕回报师父之心,何尝不是一件功德?”
魏紫棠接下去说:“若能让世人明白果有轮回果报,又何尝不是一件功德?”
妙觉迟疑,“且容我想想,三天后再答复你们。”
潘旃微微点头,“可。我们便守在门外。”
妙觉连忙道:“不必,我这里尚有简陋客房一间,你们就在此歇息吧。”
一间……魏紫棠默默泪流,为什么总是一间?
不过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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庵里,潘旃总不可能乱来吧?
就在三人各有所思时,外面却突然有了动静,一个虚弱颤抖的声音叫道:“我,我爬上来了……活菩萨……大师……”
对于潘旃和魏紫棠而言,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居然这么快就爬上来了?潘旃微一思索,便看了魏紫棠一眼。
141转世
魏紫棠偷看了妙觉大师一眼。
她是偷偷助了那中年男人一臂之力的,给了他一些隐蔽的灵力缠绕在四肢之处,让他的手和腿更加有力。
可是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快就爬上来了。
妙觉大师会不会发现?会不会因为作弊不肯救他妻子了?
魏紫棠有些苦恼。
不过,救一个凡人而已,也没什么难的吧?大不了妙觉不救她自己救。
想通这一点又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了。
她的心理变化自然在潘旃全程注视下,虽然已经不在一个身体里,无法直接感觉到她的心思,但也猜得**不离十。
之前那时候动的手脚吧?自己当时在干什么?居然走神没察觉?
突然想起自己当时貌似是因为魏紫棠放出神识发觉了真相,嘴微微张着,和她之前的焦急映衬,显得很小女儿态,自己在看着她嘴唇来着,所以根本没有留意一点小小的灵力波动……
是那时候吧?一发现真相,看人家往上爬,立刻就付诸行动,也不跟自己商量,比自己想象的似乎更加有主见和决断……
妙觉大师已经走了出去。
外面那个大叔也跪在地上,衣服比当初更加褴褛,身上的伤口也更加多更加惨不忍睹,虽然四肢被她用灵力加持,但是身体本身却是没有的,肚子上深深的一长条,不断有血涌出来,可这峰顶因为高有常年不化的积雪,温度极低,滴出的血很快就变成了冰。
山下还是初夏,所以这大叔的衣服穿得不算厚,现在又破烂不堪,自然是冻得瑟瑟发抖,几乎要倒下去。
这山上除了他之外都是修士和武林高手,所以只有他一人抵御不住严寒。
他不敢跪在穿紫袍,一看就是贵人的中年男子身边,只敢瑟瑟索索跪在一边。
不过心慈的人并非只有魏紫棠一人,妙觉大师首先就一抬手,大叔身上的伤口就一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他的哆嗦也停止了,显然不觉得冷了。
他又惊又喜,跪在地上直磕头:“活菩萨,真的是活菩萨啊!求求您救救我娘子吧。”
妙觉回头看了魏紫棠一眼,微微一笑:“好罢,看你心诚,又能有百折不挠之心,这粒药丸拿回去给你娘子吃了就是。”
大叔没想到如此容易,真是喜得非同小可,除了磕头感谢没什么好说的了。
妙觉却突然问,“你父亲是否刚过世不到一年?”
大叔一怔,随即继续磕头:“活菩萨果然什么都料事如神。”
妙觉大师微微一笑,再次挥挥手,用灵力将他送下山去。
魏紫棠自然知道妙觉已经发觉了她动的小手脚,却没有追究,依然帮助了此人,便明白妙觉是真正佛心灵动圆通之人,心中更添佩服。
那么,潘旃所求,必然不会有问题吧?
旁边那黑衣少年已经忍无可忍,开口道:“我们先来他后到,都是自己爬上来的,为什么他所求如此简单就答应了,我们却百般刁难?大师莫非是嫌富爱贫?”
妙觉看看他,叹了口气:“一个普通人爬上此山,可谓九死一生,一个武林高手……至少不会太难吧?所以,武林中人我是素不接待,何况你们所求之事更是荒谬……”
潘旃在旁边皱了皱眉,魏紫棠知道他是听得不耐烦了,定是在想:和此等凡人浪费口舌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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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还待说什么,他父亲却一个劲儿按住他不许作声,然后拼命朝妙觉磕头,哀声道:“求大师慈悲……求大师慈悲……”
魏紫棠在旁边看得暗道:果然是老狐狸,知道自己的理说不通,就拼命打同情牌,想要让妙觉可怜他。
妙觉叹口气,回头道:“多说无用,你们下山去吧。”
那父子二人还待说什么,已经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将二人卷起,如同方才那感激涕零的大叔一般,送到山脚下去了。
山顶上的草庐又清静了,魏紫棠不知怎么松了口气。
潘旃却突然开口:“老尼姑,你为什么刚才问他父亲过世的事?”
他的语气并不是随便问问,反而很认真,认真得有一丝紧张的意味。
魏紫棠心中一动。
妙觉赞许地看了潘旃一眼,微笑叹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果然如此啊……”
潘旃沉声:“你是说……”
“普散祖师坐化将近五百年,已经转了四世,除了第一世有个四灵根,勉强修到炼气第五层,其余皆与修道无缘……”
魏紫棠忍不住道:“大师,善恶因果有报,普散祖师修道数千年,弟子满天下,因有福报才是,为何……”
妙觉闭上眼:“谁言修道才是福报?说不定,平安喜乐的凡人一生,才是福报呢?”
魏紫棠默然无语。
潘旃再次开口:“那么刚才的那人……”
妙觉点头:“没错,那人刚刚去世的父亲正是你师尊第四次转世。所以,我才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啊。”
自己偶然出手帮助的,居然是潘旃师尊的第四次转世的儿子。
潘旃想的却不是这个问题:“你说一年前去世,那……”
妙觉再次点头:“没错,新的转世刚刚出生。”
潘旃皱皱眉,但也松了口气。
总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生,继续不断来这里求妙觉老尼姑好。
“唉,既然如此有缘,还是告诉你们吧。”
“新的第五次转世在云洲大陆,乌济国卢州三思镇,是个男孩,一出事就会逢家中剧变。”
“这,大师,一个镇上孩子不少吧?”魏紫棠为难地插言道,暗示妙觉大师再给点提示。
“这孩子不是姓陈就是姓张,出生半年父母双亡,举目无亲。”
不是姓张就是姓陈,偏偏都是大姓啊……不过,父母双亡倒是个还挺严苛的筛选条件,可也不一定只有一个吧?万一弄错了……
妙觉抬头看向潘旃:“你的师父,你一定不会弄错的。”
潘旃闭口不言,但眼神坚定如刀。
魏紫棠的衣袖在山风中飒飒飘动。
又要回云洲了……
142船舱中
虽然心中挂着寻找师父转世的执念,潘旃比平时要显得心事重重,但这也没有影响到他对魏紫棠身体的兴趣。
虽然因为盟誓,他没有做什么太过的举动,但只要两个人独处,他的手臂一定会圈在她腰间,有时候还会不自觉上下轻轻抚弄。
魏紫棠既羞又痒,忍不住抓住他手,瞪他:“你这算是干什么?”
潘旃便会微笑着,安抚地搂搂她肩膀。
魏紫棠便觉得那意思仿佛自己好像一个害羞并且恼羞成怒的孩子,而他则是宽容地安慰自己的大人。
这令她很恼火,潘旃这厮,怎么能这样厚颜无耻地颠倒黑白?
晚上如果睡觉的话,他几乎总是同她在一起,有时候并不动她,只是和她一起洗漱,聊天,说几句话睡觉;有时候却要搂住她,甚至忍不住有更加逾越的动作。
魏紫棠记得当初潘旃说过的话,实力差距太大的话,自己一定会损失先天之气。她总是害怕潘旃一时控制不住自己。
又或者这其实都是借口,她只是和所有没有真正经历过这回事的女孩们一样,恐惧被侵入和贯穿的感觉。
之前虽然活了二十七岁,但真的没有过……也不是说她多么保守,多么在乎那层膜,只是,交过两任时间不算长的男友,到了那种时候,她总是退却了,觉得并没有到这一步。
潘旃和两任前男友不同,她并不是觉得没到那一步,她只是内心深处单纯的……有些恐惧。
害怕因为身体被征服自己被完全征服和操纵?
也许。
他太强大,令她忍不住逃避?
又或者,真的只是天性……
在远洋船的一间不算小的船舱中,类似的情节又在上演。
年轻女子柔软的腰肢被男人有力秀颀的手臂紧紧约束,虽然扭动挣扎着也不能逃脱,下面白色泛着珍珠光泽的下裳还算完整,上衣却被扯落了不少,露出雪白的颈项和一小片胸脯,浑圆秀致的肩头也露出了一个,乌黑的头发散乱其上。
貌似也挺年轻的男人后背有完美的线条和弧度,虽然隔着一层薄薄的黑色丝织云纹锦衣,也能感觉出那力量和优美。他一只手禁锢住女子的腰身,另一只手已经探进女子的衣襟,薄薄的嘴唇则在寻觅女子的嘴唇。
魏紫棠正在拼命扭动脑袋逃避他的亲吻,今晚潘旃有些过了,一开始只是抱着她,最多还是和以前一般在她腰腿肩什么的地方吃点无伤大雅的豆腐,突然间却开始亲吻她,起初还只是比较温柔的,后来却举止狂野起来,将她的嘴唇吮吸得生疼,舌头也麻木起来。
魏紫棠喘不过气来,面颊绯红,赶紧摆脱他不肯让他再亲,潘旃的状态明显过于激动了,他低低地喘息,而且,某个地方已经很露骨地抵住她了。
虽然最近他的尺度越来越大,可是这么过分的还是第一次。
她的脑子费力地运转:远洋航行的水手们好像都比较那个什么强烈,那应该是长时间见不到异性的缘故,为什么潘旃航行几天也变得越来越那个……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是因为远洋航行整天无所事事?
是因为狭窄的船舱有禁锢感?和外面广阔的海洋一对比,刺激得人想要做些疯狂的事情?
是因为远离人群,道德约束降低?
肯定有某种心理学上的深层原因吧?
魏紫棠严肃的学术思考很快就难以为继,因为潘旃那只探入她衣襟的手。
他居然老实不客气地握住了她!
还是直接的,赤-裸裸的!
自从那一次之后,从来不曾有过……
只有两次他仿佛是无意的,指甲轻轻划过她的边缘而已。
她又气又急,他拢住的手让她能鲜明感觉到自己浑圆的形状,和被人一手掌握住的脆弱感,因为胸口起伏而在他掌中轻颤着……他已经忍不住开始用力揉捏着她……
她气急,又觉得身体深处渗出一种酥软,连“放手”一时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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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来。
“乖乖让我亲,要不然我就不客气了。”他低低的,带着喘息的声音就在她耳边,暧昧得让人面红耳赤。
为了表明他不是空洞的威胁,他挪动身体,死死压住魏紫棠挣扎不休的腰部以下,腾出捉住她腰肢的手,扯开她的衣襟,把她的另一边也暴露出来,并且同样一把捉住。
洁白细腻,形状优美的物体就这样暴露出来,并且惨遭他手的蹂-躏,这让他本来已经不如平时清明的眼睛又蒙上了更深的欲-望,他的嘴唇也不再去强行追逐她无助喘息的嘴唇,而是转而往下,朝着被他捏住的嫣红便吮了下去。
魏紫棠发出一声带着泣意的呻吟,轻微的疼痛和强烈的刺激让她脊背战栗,双腿发软。潘旃似乎真的失控了,双手和嘴唇都很用力,一点都不容情,而且腰部以下紧紧贴着,她双腿根部明显被紧紧抵住,随时都可能失守……
魏紫棠双手此时还是自由的,她一咬牙,用力推他的胸膛:“潘旃,你冷静些!忘了你说过的话了?”她声音颤抖。
潘旃全身僵硬了一下,终于抬起头,放过了她,可眼前的女子云鬓散乱,面颊绯红,喘息微微,胸前的风光大部分都露着,被他蹂-躏得惨不忍睹。
潘旃在一瞬间觉得那些承诺什么的,还是都撕毁好了。
他受不了。
什么事情只要一开头,就会收不住,只要尝到甜头,就会导致疯狂……
他想要把她身上剩余的遮蔽物全都撕碎扯开,手任意抚弄揉捏她身上每一处,想把她紧闭的双腿打开,彻底占有……
这么强烈的欲-望,他漫长的修真生涯中从来不曾有过。
而且,这种欲-望不是一开始就有的,他起初只是偶尔想要碰到她,有肢体接触,然后是想要抱抱她,等到亲过她的嘴唇,他就时时想要亲吻,想要看她无助地在怀中任自己索取的模样,可是现在,抚弄了她的身体,他终于想要彻底占有了……
想要压住她,彻底占有她的每一寸身体,这种感觉简直不能控制,就像饿了好些天的人,控制不住真的想吃掉她……
魏紫棠她阻止不了自己。
她□的洁白细腻的肌肤也好,她的喘息也好,颤抖也好,带着泪光的黑眼睛也好,被自己亲得嫣红的可怜的双唇也好,一切都只能助长他的饥饿。
自己如果坚持,她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任凭自己占有……
把那些盟约忘掉,去占有她,深入她体内,把她彻底变成自己的……潘旃耳边仿佛有魔鬼的诱惑。
她会疼,也许还会哭泣,可是自己可以把她抱在怀中亲吻哄着,最终总会哄好的……
反正她总归是自己的。
魏紫棠咬了下自己的舌尖,疼痛让她清醒了些,她的眼睛慢慢坚定,颤抖慢慢停止。
“别这样,潘旃,别这样对我。”她低声哀求,推他的双手却更加用力。
不知是前者还是后者让他震动了,潘旃终于还是从她身上下来,侧卧在床上,紧紧把她抱在怀中,几乎把她勒得窒息。
可他的手毕竟不再动了,他调息,恢复神智。
“不行了,紫棠。”潘旃放开她的时候神情有些疲惫,并且赶紧用衣服盖住她露出来的地方,“我控制不了了,以后还是要两间房吧。”
这句话潘旃不是空自说说而已,他穿好衣服,就走出去,打算另租一间船舱。
潘旃虽然高傲,实际上一向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如果这样下去,根本不可能等到魏紫棠成婴,多半最多煎熬一个月,一定会破了她的身子。
所以他决定保持一定的距离。
从罗海大陆返航云洲大陆的船,从来不会像来时人满为患,永远只有稀稀落落一些人,价钱也不高。
潘旃和魏紫棠当然可以用别的方法渡海,比如说魏紫棠新得到的临星天涯梭,但是终究都赶不上乘船舒适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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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偷懒的时候,他们不约而同选择了偷懒。
潘旃走进船长舱,打算另外租间船舱,这一点都不难,船上有的是空舱,价钱也不贵。
他略略隐藏了自己的修为,看上去只有元婴初期,饶是如此,船长看他也是恭敬无比,战战兢兢,一口一个“老祖”,殷勤服侍。
魏紫棠的修为也不算低了,可跟在他身边,还是被所有人当成了他的侍妾。
走进船舱的一瞬间,潘旃怔了一下,他看到了一个熟人。
秦成元!
对于这个当初一直不屈不挠追求自己的小子,他还是记得的。
他后来去哪里修炼,自然也是记得的。
秦成元显然刚上船,正在付钱办手续。
143甲板偶遇
潘旃一眼就看出来,秦成元的修为已是进入金丹后期,短短不到二十年,能进阶如此之快,实在是不容易,可见那个竖型灵脉确实不同凡响。
可是,他的仇敌是云洲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区区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能怎样?
连元婴都没修到就想报仇,未免沉不住气了。
潘旃认得秦成元,秦成元却不认得潘旃,不过却也看出进来的是一位元婴前辈,船长已是立刻撇开秦成元过来对着潘旃点头哈腰笑颜如花了:“前辈有何吩咐?”
秦成元从小是被捧着奉承着长大的,即便门内的元婴修士,对他也有几分情面留着,可这些只维持到玉溟灭门之时,从那以后,秦成元不但背负国仇家恨,也尝过了世态炎凉,故而此刻虽然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心中略微不适,倒也能平心静气地等待。
船长也是金丹修士,金丹修士对元婴修士恭敬些也是理所当然。
故而秦成元虽没有特意向元婴前辈行礼,却也起身作出恭敬状立在旁边。
潘旃扫了他一眼,突然便不想说添个房间的事儿了,便冷冷地一点头,说:“只是来问问你行了多远了,还需多久才能到?”
金丹船长立时便有些额角出汗,连忙解释道:“前辈有事只管传音吩咐晚辈过去就是了……此行颇为遥远,只怕还需月余方得到达……”
潘旃“嗯”了一声,点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留下的二人面面相觑,尤其是船长,没想到堂堂一个元婴修士会这么闲来问这问题,又这么好说话被打发走了。
而潘旃回去之后,却跟魏紫棠说船上没有上等舱房了。
魏紫棠无语,这船上的修士稀稀落落都不足一百人,跟当初来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居然还说没有舱房,何况,就算真的没有,你潘旃开口,谁还敢不让给你?……
她其实也生怕如此一次两次的到最后自己也把持不住,理智认为分房睡比较好,只是此刻戳穿潘旃似乎也是不智之举,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忍了。
潘旃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告诉魏紫棠自己遇到秦成元的事,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可是毕竟船就这么大,魏紫棠也不是喜欢整天闷在船舱里的人,潘旃也不愿意专门委屈她躲秦成元,所以也不阻拦,一来二去,没几天,就在甲板上偶遇了。
其实秦成元倒是挺隐蔽行踪的,他甚至还作了一些伪装才离开他的船舱,可是当他看到斜倚船栏的梦中人时,理智就飞到了九霄云外,直冲过去,伸手想要握住魏紫棠的一只手,声音都在发抖:“重紫,真的是你……难怪我心绪不宁,只想回云洲一次,原来,原来竟是为了遇到你……”
魏紫棠怔住,仔细辨认,才认出是秦成元。
秦成元虽然已经被他脑补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激动得不可自制,但是最终还是没敢去握那只闲闲摆在船栏上的纤纤玉手。
潘旃正朝这边走来,听到秦成元的“为了遇到你”理论,忍不住冷然嗤笑。
他当初就看不上秦成元此人,觉得他表面正经上进,内里还免不了风流自诩,如今更是看不起他了:国仇家恨,到现在居然还不如一个女子重要。
潘旃于是继续朝着魏紫棠走过去,一边唤她:“小紫。”
甲板上其实还有些旁人,远远站着,但是对于船中有位元婴真君,这些修士们都是知道的,并且也知道这位元婴真君还携带了一位年轻美貌的金丹女修士。
这二位一直都是只敢远观的,今天突然多出一个金丹男修,俨然一副老相好的架势,高阶修士的狗血八卦顿时引起了广大修士的浓厚兴趣,忍不住期待看到醋海生波,捉奸在船,大打出手之类的戏码,又怕被波及,都退得远远的偷窥。
秦成元怔怔看着一个气势迫人的男子走向魏紫棠,亲昵地唤她,并且过去很自然揽住她的腰。
然后他认出那就是早几天见到的元婴修士。
再然后,他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朝着那男子温柔地微笑,一点都不抗拒腰间那只碍眼的手……
她显然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爱若性命的潘护法,他的重紫,已经找到与她相配的人了。
秦成元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眼前一片模糊,就仿佛家破人亡的那一天。
他听到那个男子异常清冷却悦耳的声音:“紫棠,你的故人么?”
魏紫棠暗自感慨潘旃装功演技实属一流,口中却配合着微笑道:“嗯,是过去的同门。”
潘旃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秦成元想起潘护法以前对自己的冷若冰霜,虽然后来灭门之后偶遇温柔了不少,却也不曾这样柔顺过,心中一酸,突然抓住了一点:那男人叫她紫棠!
她用化名!
也就是说她还不曾真的信赖他!
说不定是被迫的!
秦成元的斗志瞬间燃烧起来。
魏紫棠又开口寒暄:“秦道友,你修炼得不慢啊,不过那时候不是说要等元婴才出关?”
秦成元连忙回答:“只因瓶颈难破,出来找找契机。”
也是,即使竖型灵脉仿佛积蓄灵力的作弊器,可元婴又谈何容易,就光是心境,也不是秦成元之流能随意破的。
魏紫棠颌首,正要再说两句,潘旃已经不耐烦,手臂在她腰间紧了紧,故意道:“紫棠,要叙旧这船上还有月余光景,有的是时间,现在先回船舱陪我去。”
秦成元闻言脸色又是一白。
魏紫棠想说什么,奈何潘旃很强势,半搂半抱强逼着把她脱走了。
秦成元呆呆在甲板上立了很久。
而魏紫棠被拖回船舱免不了被又抱又啃折腾了一番,虽不如上次危险,却有些惩罚的意味在内,动作不免粗野了些。
不过潘旃心里一直警戒自己,倒也收得住,亲够了就伏在她颈边,低声说:“你对那没用的小子那么客气作甚!”
魏紫棠犹自喘息,闻言嗤笑:“你吃什么醋!他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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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旃怒了,一把按住她肩膀,“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是不是非得要我现在就把你……”
把她如何,他没说完,可那灼灼目光却说明了一切,魏紫棠脸红了,扭过脸去:“你别老这么威胁我……”
潘旃见了忍不住又堵住她已经被亲得微微红肿的嘴唇吮吸了半天。
再次平伏呼吸和情绪后,两人才继续讨厌刚才的话题。
魏紫棠说:“别叫人家没用的小子,人家也金丹后期了,元婴不远了。”
潘旃不屑:“不是人人都能成婴的,你那个便宜师父穆红,当初在金丹后期停留将近三百年,快死了才侥幸成婴……他至少还有毅力可取,秦成元有什么?以他心性,能成婴才怪!”
144航行途中
秦成元虽然对潘旃这个元婴修士很忌惮,但是也不妨碍他在任何可能的机会下痛苦而痴情地看着魏紫棠。
魏紫棠对此有些受不了,有时简直是毛骨悚然,以至于她喜欢去甲板上散步的习惯都难以维持。然后她又觉得懊丧,自己凭什么要这么躲着秦成元?
一个暗恋潘旃的家伙,凭什么要自己这么纠结?
潘旃对她的懊丧冷眼旁观了若干天,终于忍不住,懒洋洋冷冰冰说:“你要想跟人说清楚就说好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烦的?”
魏紫棠大惊:“说清楚?告诉他他喜欢的其实是你?我其实就是当初那个还没筑基的小弟子?”
潘旃忍无可忍,敲她脑袋:“想什么呢?本来就傻,最近更傻了!我是说你不是想和那小子谈谈,把他了结掉么?”继而用他的冷脸作出大方状:“去吧。”一副这次我就不追究你的模样。
魏紫棠无语,突然间觉得自从他出关以来,乱七八糟装模作样爱-欲纠缠了一通之后,当初那个住在自己泥丸宫中,不时冷言冷语嘲讽自己的傲娇的护法大人又回来了。
一般而言,热恋中的人表现得都会不像平时正常的自己,而当最初的荷尔蒙带来的热
情减退了之后,又会恢复正常。
可是,难道潘旃的热情已经这么快就减退了?
魏紫棠瞪了他半天,他却懒洋洋躺在舱房的床铺上。
这个……算是个改变吧,他本来应该是那种背脊挺拔如松的,最近却受了她的不良影响,开始也喜欢懒惰地躺在床上了……
可见一个人要养成勤奋的习惯多么难,往懒散堕落却多么容易。
“那我怎么忽悠他啊,专门找他说,秦同学你就别惦记我了,我已经有家有室了?”魏紫棠继续纠结,这也太二了。
潘旃虽然在木头里从明清待到现代,但是对于太先进的流行语还是不算擅长的,闻言一挺身便起来了,双手后背半撑着身子看她,脸上也有些似笑非笑的:“你有家有室?”
魏紫棠微微脸红,哼了一声,突然觉得潘旃对她来说,也不是隔着遥远的时空,神一般的存在和修为……这种时候,居然觉得面前其实也就是一个自己的同学之类的……
这种感觉……她看他的目光里多了些感慨,亲切和温存。
这目光被潘旃感受到,他身上和眼睛里无形的冰和刺便仿佛瞬间软化了一般。
结果那天魏紫棠也没有去找秦成元,因为潘旃突然起身把她抱在了怀里,不过并不是如往常那般急色或暧昧的,而只是好好地把她抱住,安安静静待了两个时辰,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情话,算是耳鬓厮磨。
这似是而非的情话是这样的:
潘旃:“魏紫棠,你小的时候什么样?傻乎乎的吗?”
魏紫棠怒:“我从小聪明伶俐,成绩超好,主意也多,大家都喜欢我!除了老拿自己的东西送人我妈说我傻,没有别人说过我这个字。”
潘旃拍拍她脑袋:“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傻。”
后来魏紫棠也好奇起来:“潘旃你呢?你小时候都作什么?”
潘旃不语,他从记事起生命中唯有修炼二字而已,无穷无尽的修炼,无穷无尽的各种法宝奇珍灵石丹药,还有历练和战斗……
为了不被魏紫棠看扁,他傲然说:“我七岁的时候就单独收拾了一只五阶的妖兽了!”
魏紫棠大为惊讶:“七岁?你什么修为?”
“炼气期九层。”
魏紫棠朝他竖起大拇指:“潘旃,你真牛,越那么多级打怪啊,操作超强吧?嗯,如果你去玩网游,一定是传说级的大神。这样好了,如果我们有一天能回去,一起找个网游玩玩吧。”
潘旃瞪了她一眼。
他当然知道什么是网游。只是对她始终念念不忘要回现代很不高兴,但是转念想到她说的是“我们”,神色还是和悦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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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却还是想到他从小缺失的正常家庭和父爱母爱,应该还是会对性格心理有影响的吧?
对他师父,其实他有替代心理吧?
所以才那么执著。
魏紫棠丧失了专门找秦成元谈谈的想法,不过在船行一半的时候,这个机会终究还是出现了。
当时是他们的船很倒霉遇到了一只八阶海洋妖兽,船上一片鬼哭狼嚎,本来还是有点厉害的筑基炼气修士们,突然变得和凡人一样无力。
那怪物张嘴一吸,就能吞下十几人。
最终潘旃动手了。
不知道是因为闲得太无聊,还是想立立威。
潘旃出手,那妖兽自然不敌,没多久就抱头鼠窜了,潘旃于是追了出去。
秦成元是这个时候靠过来的,也不知道他等这机会等了多久。
他好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偷偷靠过来,抓住魏紫棠的手指,激动得肩膀也在轻微发抖:“重紫,我知道我很无用,现在也没办法救你,但是我一定会把你解救出来的。”
魏紫棠怔住了,“救我?”
“是啊,”秦成元有点激动,“你不是因为修为倒退不得不从了他吗?他趁人之危,把你……你不是连真名都不愿意告诉他?”
魏紫棠无语了半晌,之后终于开口,相当直接残忍:“秦道友,那是我未来的丈夫,我很爱他……还有,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什么想法,而且我也不喜欢被人纠缠。”
秦成元当时脸色惨白,看着她似乎听不懂她的话,手攥着船栏,尽管船栏用了防魔石也几乎被他抓成粉末,而且他的指节因用力而青白全无血色。
魏紫棠看看他这样,心中也有不忍,想想说:“不过,玉溟派好歹我也待了几十年,如果你复仇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倒是只管开口。”
秦成元没说话,脸色持续惨白,指节更加用力,魏紫棠最终终于不想再看他这幅模样,转身回了舱房。
潘旃拿回来八阶妖兽的内丹和各种材料,神情虽然略有疲惫,却掩不住得意之色,把那颗蓝色,拳头大小,光华流转的内丹给她看。
魏紫棠想到他的烂桃花,却要自己给他善后料理,便毫不愧疚把那颗内丹收归己有。
之后平静了几天,而新的打断平静的事件就是:小金蚕的茧终于有动静了!
145灵兽那些事儿
魏紫棠发现这动静是在某天半夜。
当时她正在睡觉。
潘旃在打坐。
对了,就是在打坐,对于幻想看到什么在某人怀中醒来,某只强壮的手臂正好横在某些部位的姐妹们来说,失望是在所难免的……
事实上,他们俩很少有相拥而眠的,因为原本潘旃并没有什么睡觉的习惯,除了去骚扰魏紫棠或者偶尔偷偷懒,否则晚上他和绝大多数修士们一样是要打坐的,毕竟打坐的休息效果要比单纯的睡觉好,而且还能增长修为。
所以,这一晚上和他们大多数晚上一样,一人占据着床铺,另一人在窄榻上打坐。
魏紫棠觉得腰间的灵兽袋有了一下微弱的动静,尽管很微弱,作为金丹修士,她还是有足够的敏锐性的,所以,几乎是立刻,她睁开了眼睛。
而潘旃的警觉性自然更加在她之上,立刻也睁开眼朝她看来,问:“怎么了?”
魏紫棠也有些惊讶,她摸摸腰上的灵兽袋,一边回答:“我感觉灵兽袋里好像有点细微的动静。”
“可能是你的哪只灵兽进阶,你有心灵感应。”潘旃也一边回答,一边走了过来。
自从钰铴还给潘旃,桃花焜他带去炼化之后,魏紫棠的灵兽袋里只剩下阿白,结成茧的小金蚕,新得到的奶茶。
奶茶其实最讨厌待在灵兽袋中,可是自从潘旃和魏紫棠待在一间舱房之后,为了躲避它害怕的潘旃,它也只好委委屈屈从魏紫棠的肩头移居到灵兽袋里。
此刻魏紫棠一打开灵兽袋,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它。
它看了一眼潘旃,就赶紧绕到魏紫棠的另一边,从她手臂上极其利索地一骨碌爬到了她肩膀上,紧紧巴着。
魏紫棠只是瞥了它一眼,就知道刚才的动静不是它。
这时候潘旃已经替她把那个淡金色,鸽子蛋大小的茧取了出来,淡金色的蚕茧静静卧在他掌心。
不需要感应,就知道了,确实是蚕茧有了动静,虽然没有真正动一下什么的,但是一圈圈涟漪般的灵力无声无息无形地往四处扩散着。
俩人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蚕茧的时候,阿白也从灵兽袋里钻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总是待在灵兽袋里还是因为在海上航行让它焦躁,居然一出来就朝着蚕茧啄了过去。
魏紫棠大惊。
不过潘旃不是吃素的,临空一抓就把阿白的脖子捏在了手里。
魏紫棠又急了:“轻点轻点,别把它捏死了……”
潘旃瞟了她一眼,继续提着阿白的脖子观察了一番,得出结论说:“发情了。”
魏紫棠傻了。
发情……当然,她当然知道动物总是有发情期的,以前她家也养狗的……但是阿白这样一只又威武又低调的鸟……
“那……怎么办?”她犹豫着问。“买一只母的铁翅鹰?”
潘旃哂笑:“铁翅鹰又不是只要一公一母就能成事的,它们挑得很,因为生性坚贞,一辈子只有一只爱侣,自然万分慎重。”
魏紫棠头痛:也就是说,她家阿白长大了,要找老婆了。而且还不知道要相多少次亲才能找到。
最后潘旃提出解决方法:“你下了船就先把它放了,让它自己回它的老巢寻偶去,过了繁殖季节它会回来的,说不定还会把老婆孩子都带回来。”
“可是,”魏紫棠犹豫,“阿白和我的契约,只剩三分之二了,平时心灵联系都弱了很多,它会不会一去不归。”
“嗯,也有可能。”潘旃面不改色,“没事,要真的一去不归,我另外赔你一只。”
魏紫棠甚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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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第一只契约灵兽,是有感情的!又不是东西……”斥责到一半,突然觉得无趣,也不想和他说了。
潘旃就是这样,他许多年来养成的性子,终究是太目无余尘了。
可是她没有时间继续深想,因为此时,那淡金色的蚕茧动了一下。
眼睛没有花,真的是动了一下!
魏紫棠屏住呼吸,一眼不眨地盯着,果然,接着又动了第二下,第三下。
要出来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紧张起来。
难道真的害怕里面爬出来的是一只飞蛾?
想到飞蛾的样子,她生理性厌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抖了下。
潘旃看在眼中,忍不住好笑:“紫棠,你那么怕飞蛾呀?我本来还想带你去虫谷采万清蜜呢,不过看你这样还是算了,那里有腐毒巨蛾,一只只有桌面大小……”
魏紫棠想朝他翻白眼,这也太幼稚了,只有上小学的男生才喜欢故意吓自己喜欢的女生为乐……
不过,飞蛾什么的,果然是太令人纠结了。
此刻蚕茧已经破开了一个小口,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不休。
魏紫棠心跳停止,生怕出来的是一个触角口器之类的恶心东西。
他们二人也不敢随意去把蚕茧弄开,小金蚕这般珍稀的东西,万一一时失误,让它夭折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结果,他们就这么看着蚕茧里的东西挣扎了半天,破开的口越来越大,甚至有一次都露出点疑似翅膀的东西,叫魏紫棠心都凉了。
她一直在期望,小金蚕只是像上次一样,出来还是蚕,最多大了一号而已,现在看来,梦想破灭了。
想到那满是细小鳞片的翅膀,那恶心的软绵绵肥乎乎的身体,那恐怖的头部,口器……就算是蝴蝶,其实近看也挺恶心的……
最终,蚕茧的洞终于大到可以让里面的东西爬出来了。
爬出来的……居然是一双手……
好小好小的一双手……
整个手掌还没有自己的指甲大,手臂胖乎乎的,但是还没有自己的小指粗……
难道是人形的?
魏紫棠脑海中出现了长着蝴蝶翅膀的美貌小精灵,长长的卷发,花瓣做成的衣裙……
她激动了。
这样逆天,神奇的东西都能被自己得到,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人品好啊!
胖胖的一双手之后,是真的头和身体,腰,腿……
都是细细小小,整个身体也就是一枚小型鸡蛋的长度,看来之前是蜷缩在蚕茧里的……
但是……和她设想的美丽的花仙子好像有点区别。
灰扑扑的皮肤颜色,就比例而言,手和腿都是太肥了,腰就更加不用说了,根本没找到腰在哪里……身上什么衣服都没有,更不要说花瓣做的了,头发是淡金色的,但是很短很短很短……
翅膀倒是有的,长在背上,现在湿漉漉的,正在努力扑腾着张开,但不是什么漂亮的蝴蝶翅膀,是素白的,什么花纹也没有,只微微发黄……
脸抬起来了,嗯,仔细看看,终于看清了……也不算很丑,只是眼睛小得像条缝,两颊圆鼓鼓的,婴儿肥……
它此刻也抬头看到了魏紫棠,居然露出一个万分欣喜的笑容,细声细气叫:“妈妈……”
魏紫棠哭了:自己就算生个女儿,也不可能这么丑小鸭吧!
146三思镇
月亮今晚不是荧白色的,怎么看也带点暗淡的金黄,挂在深墨蓝色的夜空,有种别样的略带夸张的色彩调和之美,像卢梭的画。
“小灰,藏到我耳后的头发这里来……奶茶,别拿爪子够小灰,你给我回灵兽袋里去!”魏紫棠一边观察着不远处小镇的情形,一边心不在焉地嘱咐着。
小灰……当然就是某个刚脱茧而出的小东西了。
魏紫棠觉得它灰扑扑的,所以命名为小灰……这个名字,当然又让潘旃很无语。
奶茶不干,它不喜欢灵兽袋,且对小灰很不爽,这个个子比它小,又会飞的灰扑扑的东西最近占据了主人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它当然满心不高兴。
所以它装作没听见,继续用爪子够小灰。
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捏住它后颈,奶茶浑身一凉,扭过它光滑如绸缎的短毛都已经一层层呈波浪状的肥脖子,黑豆般的小眼睛接触到一张面无表情明显毫不容情的俊脸,它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乖乖被扔进了主人的灵兽袋里。
灵兽袋里现在已经只有它,一下船,魏紫棠就听潘旃的把阿白暂时性放生,让它寻找另一半去了。
小灰很乖巧,亲昵地依偎到魏紫棠的耳后,半个身子躲进她的头发里,只探出一个小小脑袋,却伸出胖胖的双臂,帮魏紫棠理了理鬓边的几缕散发。
小灰是从那么特别的金蚕化来,一出生就是人形,而且还会说简单的几个词,算得上相当高级的灵兽了,可是却一点攻击力也没有,还比不上阿白和只会放小型幻阵的奶茶,胆子也因此很小。
魏紫棠因而有些纳闷,要知道同为虫类的桃花焜最厉害的时候,可是曾经有堪比元婴初期的实力的。
潘旃说可能是因为小灰本来就不是战斗性质的灵兽。
小灰会说“妈妈”,会说“害怕”,“高兴”,会用手捂住脸假哭,会亲魏紫棠。
故而虽然它长了讨厌的蝴蝶飞蛾类的翅膀,虽然它长得一点都不起眼,魏紫棠心里还是十分喜欢它。
潘旃似乎也有点喜欢小灰,至少有点好奇,可是小灰很害怕他,生物总是有神奇的直觉,知道谁强大,谁心软。
他们下船已经月旬了,到最终分开,秦成元始终也没有开口请魏紫棠帮他复仇,他偶尔用痛苦万端的目光偷偷打量魏紫棠,一旦魏紫棠有所发觉,就掉过头去,再不看她一眼。
魏紫棠看到他孤单的背影从船上下去,离开的时候,觉得很有些萧索,也很有点惘然。
秦成元这人,也只是喜欢上潘旃这件乌龙事搞笑了些,他也不坏,人还是挺好的,落到如今的境地,怎么说,也有些惨。
魏紫棠目送他时,发现身边的潘旃也在目送,目光沉静。
她很想和潘旃探讨一下,对于这个一心喜欢自己,有些理想主义倾向的男人,潘旃是怎么想的;还有待了二三十年的玉溟派,是否有些不同的意义……但是潘旃不想谈。
男人,总是不喜欢讨论太情感的话题,就算喜欢剖析自己,也喜欢偷偷剖析。
到了久别的云洲,俩人就一鼓作气朝着妙觉大师指点的所在前行,现在已经到了,乌济国卢州三思镇。
三思镇是一个不算小的镇子,名字也很文雅,据说是因为乌济国历史上有一位著名的将军,微时在此作为市井泼皮混日子,有一次与人争斗,提了一把尖刀就要杀人,有一个路过的老人对他说:“年轻人啊,你有满身勇力,时日尚好,为了一时之气,说不定就要溅血法场,岂不正合了仇人的心思?一定要三思啊。”
那日后的名将,当时的混混便心中一定,竟然真的放下刀来,拜谢老人指点之恩,后来老人又对他说:“你如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无管无束,确实快活,可若有衰老如我之日,又将以何度日?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出将入相,怎可就在此市井之中蒙昧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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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听了老者的劝说,终于决定去投入军中,后来居然就成了一代名将,并且封了侯,这里一代成了他的封地,他为了纪念当初,就将这镇子命名为三思镇,算得上很有名的一个地方。
三思镇有上万户人家,平时外来的人也不少,可如今却特别了些,因为来的人居然有不少修仙者。
凡人自然看不出来,潘旃和魏紫棠却看得出。
此处没有灵脉,没有定居的修仙者,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修士突然聚在一地?魏紫棠觉得很可疑。
潘旃虽然也觉得有些可疑,却并不太在意,他虽然没有恢复修为,能奈何得了他的人也不多,所以并不觉得聚集了一些金丹和筑基修士有什么可在意的。
魏紫棠生性谨慎些,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潘旃把自己的修为也压到貌似金丹中期的境界,两人才进了镇中。
根据魏紫棠的习惯,还是找了间客栈先住下,因为找普散祖师转世这件事灵力修为也帮不上太大的忙,肯定是要长期奋战的,所以潘旃也不反对,两人便进了这里最好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好在因为大都修士并没有住凡间客栈的习惯,这里虽然来了不少修士,居然还能有空房。
关于怎么找孩子,魏紫棠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方案,她决定和潘旃二人在此地开个医馆什么的,号称是专长善治小儿疾症的大夫,然后再免费给孤儿诊病,并且给孤儿施赈,因为,作为一个父母双亡的半岁大的孩子,有很大几率是被抛弃的,生活得很可能不好,而且这么小的孩子,没了母乳,生病的几率也是很高的。
那么他们遇到这个孩子的几率就很高了。
潘旃对于这么拐弯抹角的攻略有些不耐,并且质疑说:“如果这孩子生在富贵人家呢?虽然没了爹娘也可能有爷爷奶奶在,那就根本不需要被接济,而且富贵人家也都有奶娘,就算生母不在了,也不用就断奶……”
“是的,”魏紫棠脸上看不出生气,仍然平静而耐心,“你说得没错,有可能有这种情形,可这镇上富贵人家毕竟不多,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再去打听打听这些人家有没有父母双亡的孩子,总能找到的。”然后又道:“如果你不耐烦,也可以用神识一户户地过,一户户筛选,可这里毕竟有上万户呢,你师父的转世,你也不见得神识一过就能立刻认出来吧。”
潘旃无言,只好认同了魏紫棠这法子。
第二天早上,魏紫棠和潘旃去客栈前堂吃早餐,当然,吃的肯定只有魏紫棠一人。
前堂居然坐了不少修士!
其实修士之中,并非人人辟谷,也有喜欢凡世口腹之欲的,可这里聚集的二十多个修士,却肯定有大半不是真来吃早饭的。
魏紫棠不动声色,扫了一圈周围,没有元婴修士,修为最高的是金丹后期。
她松了口气,在潘旃找到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店里的修士大都三五成群,以金丹修士为主,也有一些筑基修士,除了几个金丹中后期,其余大都也是金丹初期。
魏紫棠随意照这里的特色点了几份吃的,然后便不再理会这些修士,反而开始默默盘算开医馆的具体操作。
潘旃则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在一群修士的围绕中释放出威压来,
两人正各行其事,突然,一片阴影挡了过来,魏紫棠一抬头,一个鹰勾鼻,两颊瘦削,看上去是中年的金丹中期男修站在了他们面前。
147无巧不成书
潘旃抬头瞥了那人一眼,目光森冷漠然,虽然脸色看不出什么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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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却甚是了解他,知道他在发作的边缘了。
故而魏紫棠抬头主动淡淡道:“这位道友,有何见教?”
那人大概也是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主儿,面部肌肉僵硬地提了一下,勉强看出是个笑,却是对着潘旃的:“两位道友,可组成固定队伍了?”
“不曾。”潘旃仍旧漠然。
“我和一位老友也来晚了,不如我们组成队伍吧,再找一人就够了。”鹰勾鼻道。
魏紫棠听到这儿,已经知道他们必定都是为了什么奇珍异宝,只是为何非要五人队呢?
潘旃却好像知道,淡淡道:“琼宫又要开启了?这次是在这里?还有几天?”
“四天,”鹰勾鼻显然是不善言辞型,都没有说“原来你们不是专程为了琼宫来的”之类的感叹,而是很跳跃地说:“我姓童,童枭。”
潘旃点点头,居然还同意了:“好,我叫穆蓝。”
魏紫棠无语,潘旃,你敢不敢不要这么谎话随口就来,还面不改色!
穆红师父,看来不止你对潘旃有怨念,人家潜意识对你也挺在意的啊!
魏紫棠自己没用化名,像她这样的小人物,也没必要用化名。
她给了莫名其妙就成了自己队友的鹰勾鼻一个微笑,自我介绍:“魏紫棠。”
潘旃传音给魏紫棠大致介绍了一番琼宫的事情,原来琼宫这东西不知道多久以来就存在了,据说是远古一位真仙所留,每一百年开启一次,里面宝贝不少,法器丹药材料,什么都不缺。
当然,要想得到是要凭本事的。
这里机关遍布,困难重重,死亡率也不算太低,就算保全性命,运气不好的人也大都空手而归。
但每次开启,总也有不少人得了好处。
琼宫的宝物,对于元婴修士来说吸引力不足,而这里的困难度,对于金丹以下修士又实在太高,所以,到后来约定成俗,基本上进去的大都是金丹修士,也有一些筑基后期的修士,会在外围转转,看能否有一些漏捡捡。
比较特别的是,琼宫的位置是不定的,随机移动,但是每一百年要出来之前,会有一些预兆,擅长星象占卜的修士很容易就能算出精确的位置。
此外便是琼宫著名的“五门”了。
琼宫的大门是同样大小的五个拱门,进去的时候一定要五人同时踏进去,而这五个同时踏进去的人会被传送到同一处,故而千百年来,去琼宫探险的已经约定俗成,一定会组成五人队。
他们于是便与那鹰勾鼻的童枭越好,明日再见,顺便见见他的另一位队友。
回到房中,魏紫棠问潘旃:“为什么要答应他?咱们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寻宝的,何必多生事端?”
“当年我未曾结婴时也曾去过琼宫,其中确实有些玄妙,而且也确实有好东西,说不定你的炼器材料就能找到一两种,此外,每年琼宫一定会有人得到一粒凝婴丹,这东西是上古丹药,现在配方早已失传,服下凝婴丹,冲击成婴会增加不少成功率。”
难怪那么多金丹修士趋之若鹜!
那秦成元难道也是冲着这个出来回云洲大陆的?
会不会遇到?
魏紫棠有些头疼。
潘旃倒是坦然得很,“能得到的话对你会很有好处,但如果得不到你也别懊丧,这东西全凭运气,我当年就没得到。还有,为了防止元婴修士进去搜刮宝物,只要进了琼宫,元婴修士的修为都会被压制到金丹后期,你要小心,我未必能护得你周全。”
难怪都没有元婴修士来!
元婴修士因为修到此不易,大都惜命得很。修为被压制到金丹期去冒险,这种事危险性太高。自然没人肯去的。
所以魏紫棠一听,就皱起眉来:“那太危险了,别去了。”
潘旃剑眉微扬,下巴微微抬起,这种角度下,那挺削的鼻子,薄薄的丹唇便显出一种傲慢来:“怕什么!总这么胆小,你能成什么气候!”
魏紫棠无语,好吧,你那么有气魄,就去成气候去吧。
结果第二日见到那童枭的伙伴时,魏紫棠大跌眼镜。
矮个子的老头,气焰嚣张……赫然是一熟人,当年曾经乘过一条船的黑水真人!
还想让当时筑基期的自己嫁给他炼气期的徒弟来着……
潘旃显然也认出他来了,周身有杀气隐隐浮动。
黑水真人也不健忘,看到魏紫棠,愣了一下,随即便认了出来,哈哈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女娃子,真是缘分哪!”
看到她的修为,再次怔了下,挠头道:“你居然这么快都结丹了,不容易啊,老夫当年果然没看错人!”
魏紫棠记得当时黑水真人确实对自己青睐有加,推崇备至的,一时不知道是应该微笑还是发难。
算了,毕竟是队友……
她伸手扯扯潘旃的袖子,潘旃今天穿了件灰色澄丝云锦暗纹的袍子,这种澄丝云锦是用一种澄丝花的纤维和碧玉蚕丝混织而成,根据魏紫棠当年的专业知识,在修真界也算得上极好的料子,万年不腐,对火系法术和风系法术有很好的抵御力。
虽然是灰色那么低调的颜色,但本身光泽华贵,又有精致的暗纹,便十分有低调奢华的调调,偏厚实又滑润的手感扯在手中,让人心生愉悦。
潘旃的杀气渐渐消去。
黑水老儿还在絮絮叨叨,魏紫棠微微一笑:“黑水道友,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好友……穆蓝。”
黑水看看潘旃,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说:“也是个少年英雄了,长得也好,配得上你。 魏紫棠黑线:少年英雄……
孰料黑水真人紧接着慨叹道:“可怜我那六贵徒儿,有缘无份哪……”
魏紫棠顿时如吞了一块肥猪油,恶心至极:呸呸呸,谁跟那种东西有缘!
“唉,如果当初你嫁给他,估计他也不会身死……”黑水说着说着,语气中透出一股戾气。
魏紫棠愕然:黑水那个不成器的徒弟死了?
也是,欺男霸女,又没什么本事,不死才怪了!
“黑水道友,”现在魏紫棠可不怕他:“我当初就说,昵之适以害之,如果您当初对他严加管束,不让他到处乱跑惹事,只怕也未必就会有如此结局。”
她等着黑水发彪,想不到黑水居然赞同地点点头,感慨道:“是啊,老夫要是狠狠心,严加管束他,只怕他早就筑基了,又岂会被那些宵小所害。”
魏紫棠无语:这什么逻辑!就算筑基了,也有的是比筑基期厉害的修士,一样不会有好下场!有这样的师父教导,难怪会如此……
四人会合后,还缺一人,鹰勾鼻便建议去镇东找找,因为大部分修士都是从镇东来的。
结果还真被他们找到了一个风尘仆仆,步履匆匆赶来的单身修士,鹰勾鼻上前勾搭,这人也真是命苦,明明不善言辞,队友偏偏喜欢把这等需要口才的重任交给他。
他还真把人带回来了!
打了一个照面,魏紫棠再次惊了:真是无巧不成书,这赫然又是认识的,许多年前提携过她炼丹入门的胡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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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五人队
其实潘旃对胡立言印象是不深的,当他还是潘护法的时候,可能偶尔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后来他用神识留意当时还在庐舍身体里的魏紫棠时,也有些印象,大概现在也不记得了,所以看到胡立言,并没有任何表示。
魏紫棠却激动了一下,看着对方的眼睛透出些波动和热切来。
鹰勾鼻童枭给大家介绍道:“这是胡道友。”又指着黑水真人:“黑水道友。”潘旃:“穆道友。”最后是魏紫棠:“魏道友。”
幸好他不喜多话,魏紫棠的名字没有曝光。
不过,那么多年过去,胡立言也早忘了当初那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了吧?不过是一时的善心而已,就算听到名字,也不会把当初那个炼气期,资质平庸,长相丑陋的小姑娘和眼前这个面目秀美,渐渐有了自信的金丹期女修士联想到一起吧?
胡立言如今是金丹中期,比当年瘦了不少,也黑了,满面风尘,神色间多了许多缄默,再也不复当初有些轻佻有些幽默,让人觉得会心温暖的风格。
是因为正一宗吗?
魏紫棠突然想起当年她重回玉溟后山去寻阿白,听到的一鳞半爪的对白,炼丹的长老勾结了正一宗,应该是胡立言的师尊,而且事发前胡立言也曾提醒她小心,那么他应该也是知情的,既然如此,他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吧?
魏紫棠当初在玉溟宗,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好的待遇,所遭遇的大都是冷酷无情甚至迫害,除了潘旃和胡立言,没人对她有过一星半点的好处,故而对玉溟宗也没什么感情,所以也根本不想追究当初的问题。
故人,虽然感觉微微复杂,但其实也还是希望他过得好点,哪怕是作为玉溟的叛徒。
终于凑齐了五人,黑水和童枭很高兴,所以黑水真人立刻提议说:“老弟们……”他看了一眼魏紫棠,本来大概是想把她算作潘某人的附庸的,想想老交情还是说:“还有魏丫头,咱们五人是临时凑起来的,离琼宫开启只剩三天,咱们不妨略为交流一下,各有什么专长,到时才能配合好。”
胡立言首先赞成说:“好,我擅长炼丹,对各种药材植株也比较了解。”
童枭说:“在下对各种机关傀儡略有所知。”说着嘿嘿一笑,言下之意甚为得意。
也确实如此,琼宫之中,应当并无多少妖兽灵兽之类的看守,最大的阻碍,应该就是各种机关和傀儡了。
黑水真人桀桀而笑:“老夫别无所长,唯善斗法。”说完胡子一翘,状甚傲然。
潘旃闻言微微一笑:“予亦如是。”
黑水真人在众人中看上去功力最深,已经隐隐将要突破金丹后期,到了金丹大圆满的境界,也可以说就只等着结婴了,而且他年纪最大,自然法宝和斗法经验也比别人积累深厚,当然有这个资本说出这番话来,可潘旃看上去不过金丹中期,居然也口气这般大,自然叫人侧目。
其中黑水真人脾气最为暴躁,而且因他元寿将近,对于琼宫的凝婴丹也最为迫切,听了这话,瞥他一眼,道:“小朋友好大口气,但愿实力也有这般大就好。”
魏紫棠汗,潘旃看上去很年轻,且不是服用驻颜丹之类的年轻,那是因为对于元婴后期修士超过八千岁的元寿来说,八百岁真的还很小,可是金丹真人不过八百岁元寿,所以无论如何潘旃都肯定比黑水的绝对年龄要略长,如果黑水真人知道他心目中的“小朋友”实际的年龄不知道会如何?
魏紫棠也在心里准备了一下自己要说什么,谁料大家根本没打算问她,接着就开始谈起别的问题来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恼火又无奈:果然修真界是个男权的地方啊,而且自己又只有金丹初期,在他们看来,估计完全是凑数的,只要不拖后腿就是万幸,也不指望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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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时候魏紫棠细问潘旃凝婴丹到底有何妙处,是否志在必得,潘旃沉吟了一下告诉她:“凝婴丹既不是有充沛灵力也不是能巩固心境的,很特别,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真的能促成元婴的形成……”
魏紫棠不假思索:“难道是催产素?”
潘旃无语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最终默默扭过头去。
小灰很高兴地在一旁拽着魏紫棠的鬓发。
魏紫棠偏过头看她,关于小灰其实有个问题,就是她曾经有过的最重要功能,分泌金蚕露,现在不知道是否还存在。
一开始魏紫棠曾经怀疑她的排泄物可能就是,可是持续观察了几天,她却根本没有排泄,而且也不再吃曾经爱吃的药材。
魏紫棠也尝试着给她各种灵茶仙果,甚至凡人的各种食物,她却什么也不吃。
一度害怕她饿死,忧心忡忡,后来潘旃被惊动,来观察了一番,对她说无事,小灰还是很稳定地吸取灵气的,就把她看成辟谷的修士之类的好了。
魏紫棠倒是放下心来,不再害怕她饿死,毕竟阿白是除了条件不允许,一直要隔三差五出去打猎的,就连奶茶也是要喂一种银尾虫的,只有小狴犴,在最初的大量食用灵石阶段过去之后,最近开始真正辟谷了,给灵石也不吃,据潘旃说这是要成年的征兆。
但小灰没有进食,没有排泄也没有分泌物,就说明魏紫棠的金蚕露是希望渺茫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失落的。
养宠物,不,养灵兽,也不是简单的事啊。
次日,五人再度会合,这天约好要前往琼宫的最可能出现地点,毕竟只有两天了。
琼宫的出现地点每次测算都很精确,肯定是精通阵法的达人掌握了它的位置运行轨迹,五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乌压压一片人。
魏紫棠稍微估算了一下,大约有两三千修士,其中大都是金丹修士,但也有一些随侍金丹修士而来的筑基修士。
场面真是热闹非凡。
不由开始担心两天后琼宫开启,大家一拥而上,哪还有什么五个门一同进入之类的呀?
正想着,已经有人走到他们面前,给了他们一个有号码的玉牌子,客气地说:“五位前辈,在下是明心门弟子,忝为地主,根据琼宫公约,每次琼宫出现的地点所在的宗门当维持秩序,你们是第三百八十九队。”
居然还有叫号的!
而且看上去大家似乎还都挺心悦诚服……
魏紫棠忍不住四顾了一番,结果还没等她观察到大家的普遍反应,就已经发现了新的熟人……
离他们不远处,一个衣饰浮华的正一宗金丹修士,看上去二十多岁模样,面目还算英俊,旁边的四个金丹修士也都是正一宗的,但明显地位比他低,对他恭敬有加状,他身后还站着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筑基期女修士,似乎应该是他的妾侍。
其中一个年纪略长,面容俏丽的女修士,赫然是……罗茵!
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子已经消失无踪,如果不是这长相她始终记得,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年的罗茵,这二十年的时光,是刻在她身上了,当年看上去只有二十左右,虽然是驻颜丹的功效,可如今即使有驻颜丹,也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了。
她的修为毫无寸进,还是筑基初期,面容间的肆无忌惮的娇横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强笑下的隐忍不甘和愤恨恐惧。
当初被她砍断的手臂倒是被什么接上了。
只见她娇笑着朝着那金丹修士腻过去,那金丹修士便搂了她的腰,毫不避讳地摸来摸去,过了一会儿,腻了,把她推开,又去搂另一个年轻些的女修士,罗茵愤恨地咬着嘴唇,又腻了过去,扑到那金丹修士的肩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金丹修士便朝着魏紫棠他们一行人看过来。
149罗茵的侍妾生涯
魏紫棠看着那年轻金丹男修士带着罗茵朝着他们走过来,心中一跳,可随即想到潘旃就在自己身边,有什么好紧张的。
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也是金丹修士,虽然晋阶不久,本命法宝也未凝炼,斗法能力弱了些,但总不是任人宰割的了。
可那金丹后期的男修和罗茵虽然是朝着他们走过来的,却看也没看魏紫棠一眼,反而是目光朝着胡立言。
魏紫棠摸摸自己的脸,恍然:罗茵记不得匆匆一瞥的自己的真实长相了。
那男修带着罗茵走到胡立言面前,冷冷一笑:“胡兄,令师被你气得都无心炼丹了,你倒是逍遥在外,如今还跑这里来了,可要我给令师发个传音符,好让他放心?”
胡立言脸色一变,却随即恢复如常:“不劳谢兄挂怀。”
姓谢的男修士面目算得上英俊,通身衣着华贵,气派摄人,只是面色有些过于苍白,嘴唇太薄,显得有些不够稳重,尤其此刻一冷笑,嘴唇一撇的形状显得尤为刻薄。
罗茵在后面忍不住添油加醋:“胡师兄,你这么一甩袖子走人,一走二十多年,秦师伯虽然不说,可是日益憔悴,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你是秦师伯一手养大的,这么做真是不孝!”
胡立言难得板起脸来,冷然道:“闭嘴,你一个小小筑基修士,妾婢之流,有何资格唤我师兄!”
罗茵一下子脸色难看之极,胸脯剧烈起伏,眼中一片怨毒,但随即发现现在的自己根本不能把一个金丹修士如何,只好回头对着姓谢的修士泫然欲涕,“夫君……”
姓谢的修士却对她有些不耐,将她扫到身后,一边口中告诫:“男人说话女人不要多嘴。”一边继续朝着胡立言微笑,眼中却寒光毕露:“胡兄离开宗门,实则是对我们正一宗不满吧?”
胡立言掉开目光,淡淡道:“哪里,我只是出来游历,寻求突破而已。”
魏紫棠听到这里,已经大约明白了:当初正一宗吞并玉溟,胡立言的师父就是最大的内应,玉溟的叛徒。看当初胡立言事前的那一阵子憔悴消沉,大概事先也是知道的,却在师恩和门派大义之间难以取舍,玉溟宗被吞并后,胡立言的师父自然是功臣,又是炼丹大师,在宗门中过得应当是不错的,可胡立言心中却难安,所以就遁出师门,四处游历,干脆不回去。
记得当初在后山时,隐约听到罗茵她们的对话,似乎被吞并后罗茵的父亲也向正一宗投诚了,却不知为何混得如此之差,竟让自己的爱女做了人家的侍妾。
不过,这个姓谢的,必定是正一宗极有权势的老祖的子侄就是了。也说不定是罗茵她爹觉得自己根基不稳,特意送上爱女来笼络人家也未可知。
姓谢的最后冷哼了一声:“希望如此。”
胡立言只有金丹中期,对方却是后期,而且自己只有一人,对方还有好几个手下,自然得罪不起,所以虽然心中愤恨,却也不好发作,自嘲地笑笑,走了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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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戏,魏紫棠是全程关注;黑水真人饶有兴趣地看看你看看他,似乎在掂量什么,看得兴致勃勃;而鹰勾鼻则低着头,眼观鼻,鼻关心的;至于说到潘旃,他早已无聊得神游天外了,一双眼睛倒是分外深邃,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样的问题。
夜里休息的时候,各路修士们纷纷大显神通,有的身带着能幻化亭台楼阁的宝物,有的只是支起帐篷,有的布下层层防御阵,甚至是幻阵,有的就干脆找个隐蔽的露天打坐。
魏紫棠和潘旃没带什么野外露营的东西,他们一直都是投宿客栈的……
潘旃想了想,把魏紫棠带到旁边的小山岗上,手一挥,就布了个幻阵,魏紫棠面前就出现了繁花满径,洞天福地,还有一张铺满花瓣的床铺。
潘旃虽然云淡风清地站着,但却明显有些得意。
大概是为了一百年也没有一次的浪漫灵感……
魏紫棠黑线,道:“人家布下幻阵是为了自保,防范敌人,你把我幻了有什么用!”
潘旃恼怒,哼了一声,转过脖子不再理会她。
罗茵那一行人,居然也没有什么法宝楼阁,用的是帐篷,可这帐篷却是堆锦饰缎,镶珠砌玉,极尽奢华,一看就知道是追求享受型。
而这些珠玉之流,也只是凡俗之物,代价又不需要付出很大。
所以,旁边的潘旃看了一眼,就不屑地唇角微扬,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到了半夜,又闹出妖蛾子来,罗茵竟和那姓谢的另一个侍妾,打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对骂,也不知哪个被哪个揪了出来,罗茵在那儿放开嗓子大骂:“小贱人,夫主后日一早便要去涉险,你居然还半夜摸进去勾搭他!也不怕他伤了元气!你这贱人难道一夜都少不了男人!”
她声音还是娇美的,但是却过于高亢,便失了娇美,只余尖厉。
另一个声音却要低些,因为更年轻,便更加甜腻些:“罗茵姐姐,明明你也进去了,只不过公子不要你,你就把气撒在我身上,你以为你还是罗家大小姐吗?你爹都丧命了,你还摆什么小姐的架子!不过跟我一样是个侍妾罢了!”
原来罗茵她爹已经丧命了!
难怪……
罗茵却顿时疯了,朝着那女子出了手,两人打在了一块儿,法宝法术俱出,弄得轰隆连声,沙尘飞扬,许多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那姓谢的修士也跑了出来,一出手就挡住了二女,又大声喝骂她们,似乎还顺手给了罗茵一巴掌,罗茵便嘤嘤哭了起来,另一女幸灾乐祸,也被骂了几句。
继而两人都被拉回了帐篷里,外边的人看再无热闹可看,无聊地散去了。
魏紫棠有些感慨。
本来,她还盘算着什么时候趁那姓谢的不备,把罗茵了断了,算是报了当初的仇。可看她如今的光景:靠山父亲已无,自己修为无寸进,为人侍妾,还不受宠,而且她这个夫君,虽然修为还算高,为人却很是草包,这一点从他去找胡立言挑衅的那些话,还有对两个侍妾的管理,都可以看出,充其量不过是个修真界的纨绔子弟而已。
这么活着,对于心高气傲,蛮横成性的罗茵而言,也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现在看来,要不要一下子就取其性命,还真要衡量一番。
潘旃偏过头,看了看她,突然说:“你是不是在想,要一下子杀了那女人,还是零碎折磨一番?要不要我替你去捉来?”
魏紫棠一下子微笑了:“我是在想当初,你救我的时候,那时候我真是对你感激涕零啊,哪里知道你不过是愧疚在心,略加补偿而已。”
潘旃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起来。
魏紫棠又笑着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当时为什么不替我杀了她?”
“好不容易找了暂时的栖身之地,当然不能打草惊蛇,再说,我当时只是对你有点好感,又觉得应该给你些补偿和照顾而已,还不到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地步……我不是替你杀了当时那个男的了吗?”潘旃坦白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150混乱
两天中,罗茵和那另一个侍妾就不曾消停过,不时小吵大闹的,别说当事人,魏紫棠都看得头疼,旁人有津津有味看笑话的,更多的人则是不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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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格极端的目光中已是有了杀意,但姓谢的是正一宗有头有脸的人物,也没人愿意为了这么点小事去得罪他。
姓谢的不时需要出来调停,一会儿怒斥这个两句,一会儿给那个一脚,魏紫棠看着都替他累得慌。
看来男人有侍妾也得有手段管啊,否则这不是软玉温香,简直是受罪!而姓谢的来这里还带着这么俩累赘,真不知道是什么思维结构!
最后,一直不屑于看热闹的潘旃都看不过去了,发言点评:“你管他!有些男人色厉内荏,被女人这么争着才能觉得有自信,你觉得烦,他乐在其中……”
魏紫棠顿时对潘旃刮目相看:“潘旃,如果咱们回去现代,你一定要去读个心理学的学位!”
潘旃高傲地扭开头,手却把魏紫棠往怀中紧紧圈了圈。
魏紫棠指使他去观测一下明天一早就会出现琼宫的空地。
于是他最后不屑地看了看又一次冲出来喝斥侍妾的谢某人,背脊挺直,步态异常洒脱地走开了。
魏紫棠看着他的背影无语:知道了,你老人家是不需要女人争夺也永远自信的类型……
不过,他阳光下光泽漆黑的长发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和着坚韧有力的细腰上杏黄色的剑柄上的穗子,真是有种生命力异常旺盛的艳丽之美,混合着他对力度控制异常完美而带来的优雅感觉和随心所欲的从容,还真是夺目啊……
只有最强大的种群,最强健的个体在生命中最好的时候才会有的光彩。
对着这样的男人,不动心还真的挺难……如果自己最后真的可以和他得成正果,倒要感慨一下何德何能……
这么想着,当初因为他对自己夺舍而吃的那些苦,尤其是筑基时服下问心丹时的幻境却突然又历历在目,她原本高昂的情绪突然间就沉了沉,心中仿佛有芒刺在喉。
怎么,突然想起旧事来了?潘旃对自己,实则算得上十分好了,何况,又有旁人都无法相比的共处一身的经历,比别的情侣更多一份心心相映和默契,为什么……
魏紫棠有些烦,摇头想把这情绪甩掉,是因为他的过于自信的态度扎伤了她某根过敏的神经?
罢了罢了,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这个问题,还是等到有空的时候再去想好了!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魏紫棠见到了毕生难忘的盛景。
说实话,她也看多了好莱坞的各种电脑特技大片,而且到了这个世界也是见多了玄幻的事情,可是,这么大手笔又这么美的真是罕见!
清晨的阳光刚刚露出一线时,那一片专门空出来的空地,就仿佛凭空生长一般,白玉雕砌般的一个宫殿就慢慢冒了出来,它不是突然出现,也不是如同什么怪兽破土而出,它缓慢得简直是娇柔地长出来,怯生生地,仿佛身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滴,让人简直想用“她”来形容,而不是用“它”。
当时魏紫棠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琼宫必定是一位女性仙长所设!
琼宫占地不小,偏又华丽精巧无比,在场的修士们,有的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它的出现了,还是震撼痴迷地看着,一时间全场无声无息。
琼宫的五门居然不止一处,整个宫殿是八角形的,每一面都有五扇相连的拱门,都是这种如玉般的白石所筑,门建得精美,甚至还都有一圈浮雕,倒有几分罗马式建筑的风格,和中式古典风不太一样。
八处门,说明有八个小队可以同时进入。魏紫棠松了口气,这就快多了,要不然,说不定太阳落山也轮不到他们这三百多号。
公开分配了一下,魏紫棠他们那队最终在七号门那里排队,前面还有将近五十个小队,幸好大家的速度都很快,很少有拖拖拉拉浪费时间的小队,所以不到一个时辰,便终于轮到了他们。
魏紫棠这队的五人:潘旃,胡立言,黑水,童枭,以及她,一起便朝着那五扇门走过去,一人站定在一扇门前,约定好,便同时往里迈步。
魏紫棠旁边自然就是潘旃,她还抬头看了他一眼,潘旃虽然还在保持他的高傲形状,没有笑,但给她的眼神却也甚是温暖关切,充满安抚的意味。
他知道她有些许不安。
可抬脚进去的时候,异变徒生!一道青灰色的人影,仿佛一缕轻烟一般,朝她飞蹿过来,朝她一撞,两人几乎同时跌了进去!
一时间,听到身边响起好几声怒斥,惊呼,甚至似乎潘旃还立刻下手还击了,惊鸿一瞥间,似乎有一道灵力朝着她身后疾射而来,身后还传来一声闷哼,那撞她的人肯定受伤了!
门里实际是传送阵,她一跌进去,便觉得天旋地转,目迷五色,等到终于站在实地上,却不由得愣住了。
这里显然是琼宫的一处庭院之内,旁边甚至还有花木,可却看不到潘旃,自己身边倒还是另有四人,可这四人分别是胡立言,黑水真人,受伤倒地的神秘青灰色衣服的人,以及那个演了好几天戏,罗茵家的夫君谢某人!
魏紫棠彻底无语了,她知道因为那个青衣人的捣乱,潘旃和她未能同时迈进门,可是,这谢某人哪里来的!
她还没作声,谢某人首先发难,极为惊怒:“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和你们一队了!”
胡立言首先反应过来,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人:“看来是因为这位道友误闯,传送阵乱了……”
地上那人已经慢慢站了起来,他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青布蒙面,而青布之后,众人的神识居然都探不进去。
他的蒙面青布上有隐隐血迹,看来潘旃那一下让他受伤不轻,但随即大家也发现,这新进来的居然也是个金丹后期修士。
黑水他们看着魏紫棠的目光便有些玩味:潘旃表现出来的不过是金丹中期修为,含怒一击,竟能让一个金丹后期修士受伤至此……
只有魏紫棠明白,那还是因为他怕误伤到了离那神秘人极近的自己……
黑水真人忍不住开口:“小魏丫头,你的道侣身手不错啊。”
魏紫棠此刻已经平复心情,微微一笑,道:“谬夸了。”然后又朝着那神秘人道:“这位道友,不知何方神圣,为何如此?”她语气清冷平和,并无咄咄逼人,但也未尝没有凛然之意。
那神秘人对她态度却还挺客气:“对不住各位道友,因在下来得晚了,又没有队友,却有非进来不可的理由,只好用这个方法了。”说着,浑身灵力一提。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也未免太损人利己,众人都有些恼怒,但是他的灵力通流无碍,说明他并没有受太大的伤,是实打实的金丹后期修士。
何况,这里又确实必须是五人队的。
黑水真人和童枭其实无所谓,胡立言不置可否,只有谢某人,连哼了好几声,道:“这位道友,等出去某再与你算算这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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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队伍配置
五人站在花坛里片刻,那姓谢的男修士首先道:“事已至此,咱们就临时组着吧,到前面看看有什么关卡再说。”
其余人便各有反映,黑水点点头:“说的也是。”
胡立言不置可否,神识已经放开来查探周遭。
而神秘人则看不出在干什么。
魏紫棠却在暗自评估着形势。
说实话,这场变故,影响最大的就是她,这一行人中,修为最差的就是她,斗法能力也肯定最差,自保都可谓勉强,她本来在众人眼中,就是作为潘旃的附庸,为了凑数而存在的,如果不是需要五人的定额,只怕这时早有人要踢开她了。
但到了后头有危险的时候,一定有人会要率先牺牲她。
所以,此刻众人商量争吵了几句,都决定朝不远处的回廊走过去的时候,魏紫棠很低调地跟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这种时候,她自然明白应该多听少说。
潘旃,也不知道怎样了?进来了不曾?和谁一组?这里他的实力会被压制,最多只能达到金丹期大圆满而已,不过,这里的修士也不会有谁比他强,然后,若是遇到几人的群攻呢?
不管怎么说,他的危险肯定比自己要小得多得多,当务之急,是要先保全自己再说。
队伍中其余四人,姓谢的必然是最不可靠的一个;而那个神秘人则最为危险;黑水真人没什么善恶观念,但好在性子还算直,而且对自己似乎并无恶感,如果没遇到太大的事情,应该不会对自己如何;而自己最信任的,就是胡立言了,可他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当初那个魏紫棠,如果自己对他暗地里要求结盟,不知道会有几分机会……
这么想着,她朝着胡立言身边走了几步。
胡立言似乎感觉出来她是有意而为,朝她瞥了两眼,神识在她身上一滑而过。
魏紫棠便也抬头,朝他一笑。
胡立言却没有回她笑容,反而皱了皱眉,扭过头去。
魏紫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示好太明显,而对于他而言,自己是个刚刚认识的有夫之妇,只因为丈夫没能跟过来,就朝着别的男人示好寻求保护,自然是放浪无廉耻的女子了。
想明白了,顿时丧气:自己还没开口说结盟的,估计是可能性不大了!
此刻五人终于站到了那白色的回廊上,这回廊也是那白色玉石所筑,精雕细琢,样式精巧却不流于匠气,叫人看着很是赏心悦目,衬着外面花木扶疏,更是别有一番清雅。
突然想到,这琼宫除了百年一开,平时也没有人,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维持着这里的草木,生长修剪都如此井井有条,想着想着,可能是她毕竟本来是个现代凡人的缘故,背脊上一凉。
还有,这琼宫建了真的是为了让后世修士们试炼的吗?如果仅仅是个需要不时打斗的地方,为什么每个细节都如此美轮美奂?
就算琼宫之主真的是个女子,也有些太过了。
这时,众人开始发生分歧:这回廊竟是两头都忘不到尽头,而且在这里神识被压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竟不能放出去太远来查探。于是有人就说要走左边,有人说要走右边。
谢公子是左边派,他振振有词:“自然是左边,你看这右边,花木明显比左边稀疏。说明那边可能有些不好的东西,”
别人还没开口,神秘人先冷笑一声:“花木稀疏?这里花木都要依赖灵气而生长吧,那边灵气浓密,必定是有傀儡在,所以才发散出大量灵气!”
没想到这次胡立言居然站在姓谢的那边,皱眉道:“此话有理,但是有灵气的地方不一定只有傀儡,也可能有异宝。”
这话倒说得十分在理,连魏紫棠听得都心中一动。黑水也是连连点头。
神秘人露出来的眼睛狠狠瞪了胡立言一眼。
谢公子得意了,道:“如此我们朝左边走吧!”
魏紫棠却又犹豫了,她比较喜欢右手原则,而且女人总是比较相信直觉……
胡立言道:“我们一共五人,还是都说说吧,按照大多数人的意思走。”
这倒是,少数服从多数嘛,五个人正好是单数,很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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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谢公子,胡立言,神秘人的选择都很明显,就看魏紫棠和黑水老儿的了。
魏紫棠看出大家期待的目光,犹豫了一下,道:“我选右边。”
黑水真人看看她,道:“小魏,你为啥选右边?”
魏紫棠再次犹豫了一下,道:“嗯,直觉……”
女人的直觉这种理由对男人当然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所以黑水立马道:“我选左边,小胡说得对,富贵险中求嘛!”
胡立言哭笑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那句话了?俄
而神秘人却在魏紫棠说右边时瞥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她的幻觉的话,她甚至觉得那眼神竟然隐隐有些温柔的意思……不会吧,应该是错觉。
五人往前走去,因为知道这貌似静谧的地方实则凶险,五人是组成队形的: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往无前的谢公子,右边是胡立言,左边是神秘人,断后的是黑水,魏紫棠走在中间。
这个安排,说得好听点是这些男人们还有一点点绅士风度的残留,说得难听点是知道魏紫棠无能,只能呆在中间策应。
谢公子不是很乐意,他这次本来带了门中四个金丹修士来的,都是家中长辈的下属,其实就是来保护他的,所以,中间那个位置一向是他的,此刻被魏紫棠占了,他还没厚脸皮到和一个女人争夺这位置的地步,所以只是小声嘟哝了一句“女人真没用”之类的。
魏紫棠装作没听见,反而正色道:“谢公子修为高深,难得的是法宝众多,最适合在前方开路不过。”
谢某人立刻有了几分欢喜,得意洋洋,目无余子,最后用鼻孔哼了几声:“法宝众多谈不上,不过是师门长辈所赐而已。”
高高兴兴走到前面去了。
黑水断后自然因为他可堪重任,而神秘人走在一边,却是因为大家都不放心此人。
往前直行,渐渐的,不止是若有若无的灵力,众人甚至感觉到一些威压,脸色都有些变,各种防御法宝被祭了出来。魏紫棠也取了白玉连环和燕潮环,放到头顶,顿觉安全了不少。
最后,拐过一个弯,那灵压来源终于清楚到了,大家心都有几分快跳,魏紫棠朝自己的法宝中又追加了几分灵力。
一个庞然大物,把回廊那里塞得满满的,看样子,竟和钰铴有几分相像。
看到众人靠近,它突然睁开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大家有几秒钟都吓得不敢再往前。
居然是个傀儡狴犴!
152傀儡狴犴
狴犴,可能在场五人中再也没有比她更加了解的了。
龙生九子,狴犴就算不是其中最强的,也绝对不弱,小狴犴从来没有正面显示过它的能力,也因为它还没成年,潘旃和魏紫棠几乎是把它当宠物养的,从来没有使用童工过。
可是没有成年的小狴犴,举动也已经带了风雷之威。许多时候不经意间爆发出来的威力,魏紫棠都记得很清楚。
成年的狴犴是八阶以上,甚至九阶的实力,如今的小狴犴接近成年,应该已经有了七阶的能力,不过最近都是潘旃在管它,魏紫棠也不敢肯定。
面前的这只傀儡狴犴是用一只成年狴犴炼成的,实力一定有八阶了,八阶的灵兽相当于元婴初期,他们虽然有五个人,修为大都不错,也是无法对敌一个元婴初期的敌人的,唯一可一拼的,就是傀儡并无智慧,攻击模式很单一,也许还有可为。
五人的神色一时都很沉重。
魏紫棠放出燕潮环和穆红给的白玉连环,召出雷云钗,一边仔细警惕着,五人中就数她最弱,陨落的可能性最大,自然要格外小心,退路要提前想好。
但与此同时,她心中也比别人格外多了愤怒,朝夕相处,她对狴犴这一种群自然有格外的好感,而且这等天地神兽,本来数量就稀少,据潘旃说,当年钰铴的妈妈发情之后,他想找只公的来配,找了一百多年都未曾找到,可见已经稀少到何等程度了,而这里的主人居然把一只好端端的神兽炼成傀儡!
要知道神兽们生命漫长,即使很多前辈高人本身已经坐化,他们的契约兽也往往会留下帮他们看守洞府遗迹,可这人偏偏不肯让这只狴犴活着,反要把它炼成傀儡……
魏紫棠虽然不是特别偏激的动物保护主义者,但对于这种伤害稀有神兽的人,也无法保持好感。
也不知道某人是不是成功进来了,估计他要是看了,更加会气愤难当吧?
傀儡虽然反应比正常的人和灵兽要慢,这时也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血红的眼睛木呆呆瞪着他们,巨大的爪子无声无息地抬起,一爪子朝他们拍了过来。
别看这一下比起活的狴犴显得毫无生息,大家却无人敢于小觑,俱都如临大敌,众人纷纷将自己的法宝放出:谢公子是一盏紫铜铃,上面还有阳刻的上古符文,宝气氲集,一看便知不凡。
黑水真人眯起眼睛,赞道:“好小子,这个宝贝不凡啊。”
谢公子虽未答话,昂首挺胸,很是自得。
胡立言放出来的是一个鼎,青铜锈斑斑斑驳驳,虽没有那紫铜铃这般耀眼,但也能看出是件古物,他又是丹修,必定也不是凡物,只不知攻击效果如何。
神秘人拿出来的却是玉版折扇一把,扇骨似乎是通犀玉的,此玉善能破阴魔魂鬼,别的便看不出好处来。
傀儡狴犴这一爪子过来,整个回廊似乎都在簌簌发抖,虽然这建筑物坚固异常,还在某种防御阵的保护之下,爪子的利风也把地面抓出深深的痕迹。
第一个出手的却是什么宝物都还没拿出来的黑水真人,只见他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黑色液体,他往口中一倒,运起灵力一喷,漫天黑雾便朝着傀儡狴犴罩过去。
众人这才知道为什么他叫黑水真人了……
黑雾铺天盖地,而且效果霸道,不但有强烈的腐蚀作用,也有剧毒,甚至还能侵腐法宝和灵力护罩。
这自然是黑水真人的成名招数了。
那傀儡狴犴虽无智慧,却也知道趋避危险,身上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灵气护罩,将黑雾尽数挡住,狴犴和潘旃一样是金属性,金者,天下至坚,那黑雾虽然腐蚀得咯吱作响,令众人精神一振,最终却也未能穿透那护罩。
黑水真人骂了一声娘。
魏紫棠一开始就知道这必然无功,毕竟元婴和金丹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不是奇门异宝,难见功效。
谁知道狴犴紧接着仿佛狗狗甩毛上的水一样用力一摇头,无数小小的黑水珠四处飞溅,众人发出惊呼怒骂,各自躲避。
这黑水溅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谢某人的紫金铃和胡立言的古鼎同时杀到 ,这两件法宝都算偏门的。紫金铃金光振振,直朝着傀儡狴犴罩下,声势之盛,竟觉得在这层层光波下,空间都有些轻微扭曲。
紫金铃显然还有摄魂之能,一用之下,不止是对手,众人都有些心摇神荡,魏紫棠修为浅,那更是如此了,若非她修炼的是专门锻炼神识的煅神决,只怕早已经受伤了。
魏紫棠一边运起灵气稳定心神,一边暗骂“蠢货”,这狴犴是傀儡,哪里来的神识,你这法宝除了能显摆,还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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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立言的古鼎,则在半空中高速旋转起来,速度高到令人头晕,符文也都亮了起来,最后鼎盖一开,竟然从中涌出大量的水来,便仿佛一条大河被装了进去,转瞬间,便是一片汪洋。
那傀儡狴犴也是一下被冲出好远。
擅长炼丹的胡立言竟然是水属性法术!
这时候,回廊和外面的庭院都渐渐被水淹没,众人纷纷放出飞行法宝离地而起,那神秘人直接跳到他的扇子上,一身黑衣和那风流倜傥的折扇很不相配,黑水真人有一对很拉风的翅膀法宝,还是黑色的羽毛状,可惜和老头的样子也太过混搭。
谢公子直接凭空而起,什么法宝都没用。
而魏紫棠早在第一时间就放出了她还没怎么用过的“临星天涯梭”。此舟一出,众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变化。
本来只是以为她是个累赘,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异宝。
临星天涯梭不但速度奇快无比,瞬息千里,而且有极其惊人的防御力,众人个个都不是无眼光之人,当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凡,魏紫棠心中暗自警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会儿还是要小心提防。
但临星天涯梭对她来说又实在很重要,不能不拿出来用,有此物在,便是遇到险情,逃脱的几率也是极大的。
金属性的神兽并不怕水,但是很快,水越淹越高,这些水并不是幻觉,而是金丹真人实打实的威力,随着回廊和花木被淹,傀儡狴犴的动作开始迟疑起来。
魏紫棠明白了胡立言的用意,心中暗赞。
傀儡是已经没有自己的意识的,擅长炼制傀儡的修士,一般都是用自己的神识分出来控制它,而现在这里的主人显然已经坐化或者飞升多年了,肯定没有神识能随时控制它,所以,这个主人可能也就是给它留下了一些攻击和守护的指令,这些指令也不可能太复杂。
这些指令里,必定有一点,就是不能损坏此地的各种设施,并且还要尽量守护,刚才那傀儡狴犴攻击他们时爪子将地面抓出深深裂痕,它立刻便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再用力抓下去,反而撤回了力量。
也因为这不显眼的迟疑,胡立言能判断出来这种可能性,并且使出这招,也算是聪明机变之人了。
果然,随着水势越来越大,回廊地面和墙壁上的保护禁制岌岌可危,狴犴发出一声焦虑的怒吼,朝着胡立言扑了过去,胡立言却早有防备,也不知道他如何行事,空中一个急闪,竟跃出十来丈远。仔细一看,他足下一双破旧的靴子竟是一件上品法宝。
胡立言闪的同时,叫出一声“跑”!大家都不傻,闻言四散奔逃,只有谢某人之前没取出飞行法宝,而是炫耀地蹈虚而立,此刻手忙脚乱,招出一把飞剑,已是比别人慢了数息。
而跑得最快的,无疑就是仗着临星天涯梭的魏紫棠了。
傀儡狴犴怒吼一声,想要追击,却又担忧这里还在不断增长的水,只好留了下来,但那一声吼叫,却使出十分法力,含了极为强大的攻击力,在临星天涯梭里的魏紫棠仍然是胸口一闷,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153.赤须三叶兰
魏紫棠跑出去不过几十丈远近就发现这琼宫之中内有制,空中飞行不用多久就会碰到类似于空间折射似的传送,根本不可能想飞出去多远就飞多远,她的临星天涯梭也不例外,几乎是细微不可查的一阵灵力波动,她的路线就被改了。
魏紫棠不懂阵法,但也可以肯定这是非常高明的针法了,大约是为了防止进来历练的修士脱逃的。
尽管她对这里的主人抱持着十分怀疑的态度,却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实在是厉害。
不说别的,就这种非玄妙不能形容的空中制阵法,还有能把所有元婴修士的修为压制到金丹期的类似于领域法则的能力,确实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才有的能耐。
临星天涯梭几乎不受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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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落了下来,魏紫棠跳下来一看,黑水和那神秘人也在,看他们的样子,显然也是被这种力量送过来的,果然,没多久胡立言和谢公子也赶到了。
谢公子吃了亏,胸口门襟上都是吐的,脸色苍白,似乎被最后威力十足的狮子吼震伤了筋脉。
别的人看不出来,似乎都还好,那受伤的便只有他和魏紫棠两人了,魏紫棠是因为修为最低,好在受伤很轻,并不重,可谢公子的伤就有些重了,而且他已是金丹后期,修为比魏紫棠高得多,居然还受伤至此,可见此人……
实在有些草包。
联想到他之前身边那些名为队友实为保镖的金丹修士们……这也是个被家中师长惯坏了的纨绔,从某种意义上说和罗茵确实般配。
谢草包从储物袋中取出好几瓶丹药,一古脑儿吞了好些颗,都是疗伤,恢复灵力加固本培元的。
在场的并无特别混不开穷困潦倒的,可也没谁像他这么吃丹药的,这身家确实不是一般丰厚!
那神秘人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轻蔑。
谢大少爷要疗伤,目光从每个人脸上绕了一圈,最后对着魏紫棠说:“你替我护法……吧,嗯,这位道友。”
语气起先是颐指气使的命令式,想想魏紫棠也不是自己的手下,为了和缓语气,加了个“吧”,后来甚至还加了称呼。
魏紫堂觉得有点搞笑。
其实他也不笨,他的随从们都没来,这一队人,黑水不是什么好人,胡立言和他有仇,神秘人更加不能信任,也就是魏紫棠还行了。
谢公子再想了想,低声道:“道友,你若与我合作,出去之后,我正一宗必不会亏待了你。”突然看魏紫棠虽非绝色,却也生得甚美,往那里一站,气度端凝,别有一番别的女修没有的味道,心中便一动,说到后来,声音便温柔了起来。
只是她已经有了道侣,那就不是处子,又没什么身家来历,做自己的妻子宗门是一定不肯的,她又是金丹修士,定然不肯做自己的妾侍,一时好生委决不下要不要勾搭她。
魏紫棠自然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正要回答,竟是旁边那神秘人厉声道:“你凭什么指使她?”
魏紫棠一怔。
谢公子恼怒道:“与你何干?若不是你这莫名其妙不知来路的人随意捣乱,我们又岂会陷入如此境地?”
神秘人看他一眼,鄙视道:“是啊,谢公子被害得脱离了随从自己行动,还能做什么?”
谢某人大怒,正要反唇相讥,还是胡立言打圆场:“好了,不要吵了,刚才的应该是第一关,侥幸咱们不曾受到太大的损失,下面可能就要面临第二关了,大家都小心点儿。”
这样一说,那两人才住了嘴,魏紫棠也对谢公子道:“谢道友,你去疗伤吧,此刻既然同为队友,我们都会帮你护法的。”
谢某人嘟哝了两句什么,去树下打坐疗伤,其余人则关注着四处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很大的花园,草木依然精致秀美,甚至不乏罕见品种,事实上,胡立言眼睛一亮,他已经发现了一丛仙草。
“赤须三叶兰!”难得的一种仙草,是炼制金丹后期一种增长灵力的极品丹药“赤灵丹”的主要药材,只有火焰地穴深处才能生长,这里居然就这样长在一堆观赏植物丛中。
所以胡立言犹豫了一下:他怕是陷阱或幻觉。
魏紫棠也认出来了,她怎么也算是半个专业的炼丹师,不可能认不出这样的珍品药材,她也同样犹豫了,回头看了一眼胡立言。
胡立言和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达成默契,一起朝着那从药草走过去,这赤须三叶兰样子奇特,叶片反面都是赤红色的,再就是每株只有三片叶子,开出来的花是发暗的浅浅绯红,**中会吐出赤红色的须来,样子不算漂亮,这一丛大约有二十多棵,看植株大小应该有上千年了,采到手真是一笔大大的横财了。
两人离药草几步远时站住,魏紫棠从灵兽袋中放出了奶茶,用神识吩咐它:“去看看有没有幻阵。”
这也算是攻击力低下的织梦鼠一个聊可安慰的技能。
奶茶连跑带跳,一溜烟蹿了过去,很快用神识简单传达了“没有”的概念。
这时胡立言也用灵力凝注成细细的实体,去试探和碰触周围的地面。
没有发现任何陷阱。
两人掠过去,一齐动手,将那丛兰草采下。见对方收割手法都相当干脆利落,心中不由都颇为欣赏。
其实魏紫棠正经去野外采药的机会并不是特别多,她炼丹的药材大部分都是潘旃的收藏,或者是买来的,但她也有她的骄傲,身为炼丹师,若是连药材的生长习收割手法都不了解,岂不是笑话?所以曾经花了大功夫去研究这些,虽然实践经验不多,也不会露怯。
一丛赤须兰一共二十四棵,胡立言采了十四棵,魏紫棠采了十株,胡立言想想要分两棵给她,魏紫棠摇头拒绝,说:“足矣。”
只是这药草得的实在太容易,难道这就是奖励之一?难怪那么多人心心念念来琼宫了。
两人采药回去,谢公子还在疗伤,神秘人没什么话说,只有黑水真人,怪腔怪调道:“哎呀,你们两人可占了大便宜了。”
黑水真人是散修,散修资源少,大都捉襟见肘,免不了有些计较和小家子气。
胡立言一笑:“一会儿有别的宝贝,你们先拿就是。”
魏紫棠也表示同意,黑水真人这才罢了。
等到谢公子一个时辰后疗伤完毕,几人商量了一下,朝着有房舍的地方继续出发。
这花园却十分大,远处的房舍影影重重能看到,却走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接近,看来又是个阵法了。
154.白衣女子
魏紫棠几乎完全不懂阵法,停下来问男士们:“可有哪位是精通阵法的么?咱们这么走,只怕琼宫关闭也走不到那边去。”
一时众人都沉默。
修士们对阵法,除了一小部分真的一窍不通像魏紫棠这样,好不容易被骂了才勉强会背“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河图洛书从来搞不清楚,大部分人对阵法还是有所了解的。
但是说到精通,那是阵法师的专业领域,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说精通。
这时候神秘人开口了,声音还算温雅:“这里没有阵法师,在下略通一二,如今只能先找阵眼了。”
黑水怪眼一翻:“废话,谁不知道要找阵眼?你能找到?阵眼岂那么容易找到?”
谢公子跟风嘲笑:“没错,它会放在那让你找?”
魏紫棠突感一阵杀气,这个神秘人不知道为何,对谢草包特别没有耐心。
神秘人似乎深呼吸了一下,语气平板板地道:“通常阵眼确实不好找,因为阵中步步危机,一个不对就死无葬身之地,可此阵虽然微妙,却无杀机,只是想把我们困住而已,我已经想到了几个可能,如果你们相信我,不妨一试。”
这时胡立言开口了:“既然我们也都没有更好的方法,不妨就相信他尝试一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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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投给他复杂的一瞥。
魏紫棠跟着点点头,笑道:“这位道友,就先暂时听你指挥了。”
神秘人对魏紫棠的态度是最好最特别的,当下朝她点点头,简直算得上很温柔了。
黑水看了他好几眼,才点了头,有点不情愿说:“小伙子,那我们的性命可就交给你了,别毛毛躁躁轻举妄动啊。”
神秘人没理他。
谢公子依然在嘟嘟哝哝,可大家听从神秘人所指的方向前行之后,他也还是跟上去了。
神秘人认为阵眼最可能在的位置是中心偏右的地带,这个看法遭到了谢公子的嘲笑,“只有刚学炼阵的小孩子才会把阵眼放在中心位置不知道掩藏,你的看法也就这样?”
神秘人这次比较平静:“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不敢说一定,但是确实可能性比较大。”
黑水沉吟不决,胡立言道:“去看看吧。”
魏紫棠没说话,但是她隐隐感觉到了那处确实有灵力潮汐漩涡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她体内的灵力比较强大,也可能就是天赋,尤其是结丹之后,她明显觉得,虽然自己对灵力的操控力不算特别好,但对灵力的感觉特别敏锐。
神秘人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最终大家是朝着那里而去的,一路上也没有遭到什么阻碍,仿佛真的在自己家花园里散步一样。
走了一个多时辰,突然发觉面前有一座亭子。
这亭子建得很特别,也是这种白石所筑,顶很高,是圆圆的,地上也铺着白石,中间竟有一口小泉在喷出水来,水喷到半人高,水花四溅,如碎玉一般,仿佛一个小型喷泉。
喷出来的水随着一道浅浅的沟渠,流到园子里花木丛中,看来是用来灌溉的,水里带着灵气。
“是这里么?”胡立言问那神秘人。
神秘人却迟疑了片刻:“本来我推算这里可能性极大,可到了跟前再推算,却发现什么都乱了,再也推算不出来。”
这等玄妙的大阵,岂有如此简单的道理?
谢公子在一旁冷笑:“我说不能听这半调子的吧?”继而又无比怀念地说:“我带来的人里有专精的阵法师,可惜啊可惜。”想到罪魁祸首是谁,立刻又以仇恨和厌恶的目光看着神秘人。
魏紫棠却发觉自己之前感觉到的灵力漩涡更加明显了,而漩涡的中心地带正是在这个亭子中,遂微笑着扬声道:“既然来了,必定有些蛛丝马迹可循的,何况走了那么久,大家也累了,不如进去亭子里歇歇。”
众人迟疑了一下,怕亭子里有埋伏或机关。
黑水真人放出神识探查,魏紫棠也放出了奶茶,她现在灵兽袋里只有奶茶和小灰这两只毫无战斗力的存在,小灰是不能暴露于人前的,奶茶却还可以用来探探路,清心凝神,还算有点用处。
奶茶一溜烟跑进亭子里,转了一圈,也不跑回来,两只后爪着地,人立着,朝着魏紫棠吱吱吱一阵招呼,样子太过可爱,连男修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黑水真人很有见地,惊讶道:“这是织梦鼠啊,魏丫头从哪里弄来的?”
胡立言笑道:“小东西可爱得紧,正适合小姑娘养。”
谢公子也很宽容地微笑起来:“是啊,你们小姑娘,就喜欢这样的东西,这玩意儿可不便宜,以前我有个侍妾非要要,我派人问问价钱,居然要我八千上品灵石……”突然想到自己那美貌如花的爱妾早已死于非命,脸色一沉,又闭嘴了。
神秘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还是目光跟了好一会儿,最后跟到了魏紫棠脸上。
魏紫棠却笑着对胡立言说:“我哪里还是什么小姑娘?”
胡立言这才想到对方是金丹期女修士,自己这么说,实在有些失礼,不过这女修士一开始便十分乖巧安静,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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态度沉稳,开口必有所指,却还是给人很年轻的感觉,他仔细一打量,对方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的模样,又是明显没有服用驻颜丹的样子,看来年纪是极轻的,肯定不到一百岁。
一百岁之前就能结丹,那也是相当天才的了。胡立言心中一凛,提醒自己不要小看人家。
胡立言还没说什么,黑水真人先笑了:“你这年龄,对我们来说,自然是小姑娘。”
大家一起走了进去亭子了,谢公子伤势还没完全恢复,一屁股坐到地上,继续开始打坐。魏紫棠也找地方坐了下来。
奶茶并没有立刻收起来,它就又四处寻莫开了。
这小喷泉对它显然吸引力最大,它跑到了旁边,就伸出小爪子去够水花。
魏紫棠连忙喝止它:“奶茶,回来!”
虽然觉得这是灌溉的灵泉,没有毒,可谁知道有没有什么蹊跷呢?
想不到话音刚落,异变便生,喷泉中一股灵力喷射,一阵巨大的威压也随之弥散,半空中竟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人影是一个长发披肩,额上带着束发金冠,身穿一袭白衣的女子,虽然只是一缕神识,却还是令人不敢仰视,自然是超越元婴期的存在。
她面容姣美无比,神态高傲淡漠,眼中却带着隐隐忧伤失落。
众人都已经呆住,这时候居然是谢草包第一个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拜见前辈仙子。”
白衣女子环顾一圈,叹了口气,道:“你们是来我琼宫历练的吧,好罢,这一关,只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
“我自幼容貌绝顶,天资过人,也颇有几分聪慧,见过我的男修士,为我倾心者不知凡几,为何那人……”白衣女子看着远方浮云,幽幽道:“如果一个人,你无论如何,就是忘不了他,他却偏偏就是不喜欢你,无论你做什么也没有用,要怎么办?”
众人都有些愣住,那白衣女子本就是绝色,这样坦然而忧伤的神情便十分有感染力,就连黑水真人,都仿佛感觉到了她的痛苦和绝望。
第一个开口的还是谢公子,他声音愤慨:“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般不知道珍惜仙子你的负心男子,你又何必念念不忘!多的是大好儿郎等着仙子你回眸一顾呢!”
就差毛遂自荐:看看我如何?
魏紫棠忍不住有些好笑,轻咳了一声。
白衣女子看了谢公子一眼,叹了口气。
胡立言开口却有些同情:“其实,谢公子说得没错,仙子你又何必自苦若此,不如早早放下吧。”
黑水真人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心境有漏洞如此,还能进阶化神,晚辈佩服。不过前辈已经化神,想来那小小情/欲纠葛,也早已放下了吧?”
这两人每人说完,白衣女子就还是叹口气,最后把目光放到魏紫棠身上:“你也是女子,你来说说罢。”
“你既无心我便休。”魏紫棠朗声道:“爱不得之苦,本就是人间至苦,可是既然无望,又何必这般对待自己?便是再苦再痛,也要放下。我看仙子你擅长空间折叠的阵法和领域压制,一定是胸中有大丘壑的人,难道还真的放不下这些?”
白衣女子再次一叹,但这次她开口了:“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看你说的话,不是没受过铭心刻骨的情伤,便是于情字上清冷的性子,你又哪里知道这痛苦的厉害?”
最后一个回答的是那神秘人,他低着头,看不到眼神,可肩膀微微发抖,声音也是,可见情绪有些激动:“……你喜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喜欢你,你又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她……是啊,这痛实在痛彻心扉,可又不愿意遗忘……”
白衣女子再次一叹,“看来你也是为情所苦的人,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众人大为失望加嫉妒:原来白衣女子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同时天涯沦落人的心理补偿……
神秘人猛的抬头,显然也是始料未及:“一个愿望?……”
155天翻地覆
“有什么愿望,你不妨提出来,虽然我留下的只是一缕神识,但还是能为你实现一些事情的。”
白衣女子的情伤忧愁似乎突然不见了,只余下高阶修士的淡然和自信。
神秘人不知为何,却看了魏紫棠一眼,魏紫棠看他一眼,皱皱眉。
神秘人似乎下定了决心,抬头看着那白衣女子,决然道:“我要成婴!”
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回答,白衣女子什么都没说,一个朱红色的木头小匣子被她弹给了那神秘人,神秘人双手接住,她才懒懒道:“凝婴丹,应该能助你一臂之力。”
凝婴丹!
传说的东西,被称为琼宫可能得到的最佳奖赏,居然如此轻易,就被这来历不明的神秘人得到了!
众人脸色都变了。
震惊,嫉妒,不甘,阴狠……
魏紫棠甚至已经看到了跃跃欲试。
估计等这白衣女子的神识一离开,内讧就要展开。
魏紫棠对凝婴丹并非志在必得,也不想被卷进去,她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暗自戒备,神识和灵力圈定自己的法宝,燕潮环和天涯舟。
燕潮环可攻可守,天涯舟能随时逃命。
想不到这细微的动静似乎也被发现了,那白衣女子突然双目如电朝自己这边扫过来,骤然间神色巨变,厉声道:“你那是什么法宝!”
事出突然,魏紫棠一怔,高阶修士盛怒下的威压十分可怖,尽管这只是一缕神识,她也如同被灌入铁水之中,四肢动弹不得,胸口极闷,而那白衣女子瞪着她的表情,竟似有杀父之仇,目眦俱裂,看得人不寒而栗。
魏紫棠口鼻之中渐渐溢出鲜血来,那白衣女子的神识突然一卷,自己的法宝燕潮环便被她摄走,因为力量差异悬殊,几乎立刻她炼化法宝认主时留下的神识烙印便被抹去,对自己操控自如的法宝已经彻底失去感应力,神识受伤,如遭重击,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众人都大惊失色,没有想到这看似没有什么攻击意图的白衣女子会突然攻击魏紫棠,并且一下致其重伤。
如胡立言甚至黑水都面露不忍之色,但犹豫着不敢上前,只是旁观。
为了一个相交泛泛的女修士得罪高阶修士,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没有几个修士会这样做,再正直也是如此。
或者说,正直到这个地步的修士,大部分早就没命了。
可那刚刚得到凝婴丹的神秘修士却大惊失色,跃过去扶住魏紫棠,对白衣女子道:“前辈为何如此?”
但刚才还对他别具青眼的白衣女子却只是看着手中的燕潮环神色大变,对他理也不理。
那白衣女子看了几眼燕潮环,猛然抬头,仇恨地瞪着魏紫棠:“你,你从哪里得来的……他竟然把这个给了你!”
魏紫棠其实已经心中有数,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乌龙。
这位前辈的爱慕对象,估计就是自己当初在孤岛偶然遇到的洞府的主人了,自己是很无辜地成了假想敌。
突然想起自己很久之前,得到的潘旃的第一件礼物,那件先天白鹿浑元锦,那是秦成元送给当时还是潘护法的潘旃的,当时自己一直很担心被喜欢秦成元的罗茵发现,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想不到当初没有成真的担心,现在居然突然出现了!
如果不是脑子阵阵发晕,胸口闷痛,真想无奈地笑笑。
这次,不会交待在这里吧?
潘旃一定想不到,临时兴起来看看的琼宫,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埋骨地。
修真界真的是有太多的危险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前辈,”她闭了闭眼睛来缓解晕眩,吃力地说:“不是你想的这样,这是我在无意中发现的一个上古修士洞府遗迹里找到的,并非他人所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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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你的梦中情人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可能是这种遗留的神识的智商不能和真人相比,还是会比较奇怪纠结,也可能这位前辈本身的逻辑就比较一般,那白衣女子听了之后,怒火不退反增:“遗迹?他死了?坐化了?你竟然敢去挖他的洞府,打扰他身后的清静?!”
Boss终于狂化了,并且不管魏紫棠怎么解释着:“不是,那位前辈不是死了,是飞升了,……晚辈也不敢乱挖前辈的洞府,这法宝是前辈留书相赠的……”想想不对又澄清:“也不是赠给晚辈一人,进洞的每人都有一件……”
白衣女子全然听不进去,随着她疯狂的呐喊,整个花园,乃至整个琼宫,都在颤抖和震动。
魏紫棠也有些惊慌,她身边的神秘人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紧得甚至令她觉得疼痛。
只是一缕神识,也有惊人的能量,又或者整个琼宫都有禁制与她相连,随着她的失控,远近都传来隆隆巨响,还有沙石崩塌的灰尘漫天,人仰马翻。
甚至可以听到一些惊叫:
“怎么回事?”惊慌失措的声音。
“他妈的,哪个蠢货碰到了琼宫的终极禁制?老子知道了,非劈了他不可!”各种骂骂咧咧。
天空开始扭曲,太阳蓝天白云统统消失,仿佛纸剪出来的一般,突然被残忍的顽童撕掉了,颜色也变成了灰蒙蒙的,而且那扭曲的幅度,看起来很怪异。
看来似乎真的是如同魏紫棠起初暗自猜测的:这里连天空都是假的,并非外面那个,而是灵力模仿塑造出来的。
地面已经开始塌陷,泥石夹杂着各种珍贵的花木簌簌而下,整个美妙的花园很快面目全非,近旁都开始有惊呼声响起,仓促间也听不清到底是谢公子还是胡立言,声音相对年轻,应该不是黑水。
魏紫棠二人的脚下也一陷,魏紫棠吃了一惊,但她受伤破中,几乎连灵力都调动不了了。幸好身边的神秘人放出折扇,托住他们,又有一件防御法宝护住二人周身。
他双臂半搂半护住她,魏紫棠皱着眉:这要是叫潘旃看了,指定要误会。
可此刻也都顾不得了,也不知道坠落了多久,双脚才渐渐落到地上,身边还有簌簌的声音,都是沙石落在地上。
周围黑洞洞的,魏紫棠觉得浑身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伤不安,还是和某种直觉有关。
幸好身边还有人,虽然不是希望的人,但那一双手臂,确实是坚定温暖的。
魏紫棠第一次,对这个人有些愧疚起来。
以前,不管他怎么痴情,魏紫棠也从未被触动过,因为总觉得他喜欢的对象,其实根本不是自己。
她咳嗽了几声,又吐了一口鲜血。
身边的人急了:“你到底怎样了?可要吃药?”说着亮光一闪,那人带了几颗夜明珠串,此刻拿出来,虽不是十分强,也算有些光亮。
夜明珠的珠光很有修润的效果,微弱的珠光下,那依然蒙面的神秘人也显得温润了许多。
魏紫棠取出一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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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可她也知道效果不大,她所受的伤都是神识的,神识受伤药物是无效的。
神秘人把珠子举高些,想看清楚周围的情形,可光亮范围所及,两人都僵住了。
周围的情形,实在太过震撼和诡异。
156、地下琼宫(补全
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地下空间,有些类似地下溶洞,有的地方七拐八弯,但中间却有相当大一块空地,仿佛一个厅。
这里横七竖八或躺或坐有不少人。
他们当中有的已经只是一具骷髅,有的**尚存,有的甚至看上去还没有死亡,只是已经陷入深深睡眠。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被一种翠绿色的丝绦般的一丛东西深深扎入身体之中,或者说,那东西更像某种植物的根系,从那些已经变为骨殖的修士们身上可以看出,这些根系扎进去的目的地明显是每个人的丹田。
而无数的根系蔓延到上空,汇拢在一起,一切的源头便是一颗翠绿色的,足球大小的圆球。
这圆球是半透明的,中间涤荡着勃勃生机,同时灵力也浓郁强大到了某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而那些被根系侵入的修士,无一例外都是金丹修士。
已经变成白骨的,他们身上的根系也已经逐渐枯萎,而身体完好,甚至可能还没死的,有几个魏紫棠在外等待时便见过,他们身上的绿色根系莹润如玉,灵气充盈,水**滴。
整个大厅中的修士,加上那些枯骨,大约有一百多个之多。
这情景看得两人都不禁后背一寒。
谁都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绿色的诡异圆珠在源源不断地吸取着这些修士们的灵力和生命力,而这些灵力,又被输送去了地表,魏紫棠现在总算明白,那些整齐的花木,充沛的灵力,整个琼宫的运作,其能源到底在哪里了。
竟然就是这些修士们!
琼宫本身就是一个这样的局。用考验修士为名目,用凝婴丹等宝物为饵,每隔多少年开启一次,就会有无数修士蜂拥而来。
琼宫的死亡率又不高,不到十分之一的死亡率,对于修士们而言,那是相当安全的所在了。
轻轻松松,风险不大,就可能得到宝物,自然有越来越多的人趋之若鹜。
而这些试炼失败的修士,没人知道他们实际上被扔在了这里,活生生成为这整个精美辉煌的琼宫的地下养料。
之所以试炼对象局限于金丹修士,大概是因为金丹以下灵力太过微弱,而元婴真人的实力又难以压制的缘故。
这一切,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魏紫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旁边的人就稍微更用力些握住她的手。
那手的温暖让她发寒的心略微缓过来一些,她低促道:“咱们得尽快脱身,你看这些人,都没什么抵抗就被制住,此地恐怕有幻魂之法。
神秘人一凛,道:“没错,你说的是。”
而魏紫棠更加忧心忡忡的却是要去寻找到潘旃,这一番巨变,恐怕琼宫的地上也毁得七七八八了,大部分人可能都陷入了这地底,应该更加好找些才是。
二人摸索着前行,却发现有一些修士分明是刚刚掉下来的,有人正在被那绿色根系侵入身体,有人却在奋力抵抗,只是看上去神智昏昏,实力发挥不出十之一二来,那绿色根系十分厉害,仿佛有灵智一般,试探一下,发现别人还有抵抗之力就立刻撤走,如果发现对方已经失去知觉,就会立刻钻入人体内。
没过多久,发现了谢草包,他已经神志不清,昏倒在地上,但难得的是他身边居然有另一个金丹修士,正在勉强和那绿丝纠缠,看它缠过来就用仅存的一点神智控制着灵力将它击退。
这个金丹修士,就是之前谢草包身边带的几个人之一。
居然恰好遇到了。
而那么多人都中招了,自己二人却没事,魏紫棠不禁问:“秦道友,你身上可带了什么镇定神识的宝物?”
神秘人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我是……”说着扯掉能挡住神识的蒙面巾,露出一张有些清瘦的俊面玉容来。
魏紫棠有些心不在焉,闻言一怔,随即笑了笑,打算敷衍过去,却见秦成元一双眼睛满是凄苦,又带了“心有灵犀”的惊喜,还有隐隐的殷切渴望,那样渴切地望着自己,让人无法忽视。
这个修真界,这样的痴情其实真的不多见,生命漫长的修士大都是自私的人。
魏紫棠突然又想起了田蕤,那也算是有几分情痴本性的罢?虽然怪异了些。
然后又想起陈睿,那就完全不是这个类型的,上次还对自己表白了,只怕这会儿也还在专心修炼,完全把自己忘到了九霄云外。
可是对着这样的秦成元,她又能说什么?说你喜欢的只是藏着潘旃的灵魂的我的躯壳?说这一切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误会?她没有资格替他真正喜欢的那个潘重紫来回应他,何况她是一个心已经给出去的女人了。
对一个毫无希望的人温柔只是一种残忍吧?
所以,悄悄黯然了一下之后,她也只好顿足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我问你是否有定神之宝呢?这里如此危险,唯独你我二人无事……”
秦成元回过神来,又恋恋不舍看看她的脸,才道:“应该是你的织梦鼠的功效。”
又懒又坏又惫怠的奶茶还有这等功效!
魏紫棠又惊又喜,连忙把它捉出来,好生顺了顺背毛,甚至柔声说:“奶茶,你还挺能干呀,加油,主人就靠你了!”
潘旃当初在岛上就得到过定神之宝,应该不会有事吧?
奶茶被这从未有过的称赞拍得胡子都快飘起来了,两只黑豆眼睛亮闪闪的,毛色越发油光油亮,伸出两只小爪子,很是吱吱了一番。
“轰隆”一声,旁边还在坚持的谢公子的护卫之一终于昏迷倒地,绿丝开始朝着二人蔓延,蔓延到二人腹旁,开始要钻入皮下。
魏紫棠看看躺着的失去知觉的二人,不由万分犹豫:“谢草包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干过什么坏事,人多能多份力量,要不,咱们救救他们吧?”
秦成元却没有立刻同意,犹豫道:“他们二人都是金丹后期,我们救了他们,难说他们会不会恩将仇报……”
魏紫棠突然醒悟秦成元和谢草包实则是仇敌,便不好说什么了。
秦成元却突然下了决定,仿佛想通什么,还带着些高兴,道:“我想给他们下个独门禁制吧,这样就不怕他们如何。”
其实秦成元除了这方面有些二,其实还是相当聪明的人,魏紫棠暗想。
秦成元去拍了那二人几处,便是下了禁制了,魏紫棠却直接和绿丝战斗,把活物一般想要进入那二人身体里的绿丝击退,想不到那绿丝实则并不厉害,竟被她一掌击折了好几个,别的仿佛吃痛一般一下缩了回去,然后旁边就有粗一些的攻击了过来。
奶茶这时候却勇猛起来,扑过去抱着那绿根猛咬,咬断了很粗的两根,吭哧吭哧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绿丝显然不擅长战斗,发现没什么法子,就缩了回去。
而秦成元此刻已经叫醒那两人,也已经下好了禁制,谢草包醒过来一跳三丈高:“这是什么鬼地方?”又一看他的保镖:“咦,管师兄?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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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看秦成元,突然大叫一声,手指头指着他:“你不是秦成元吗!”
“没错。”秦成元冷冷看他一眼,突然也走起了冷酷路线。
魏紫棠来和稀泥:“此地形势危急,大家赶紧想想办法,或者去找找老黑和老胡也可以。”
谢草包也看出来了这种危险,骂了一句:“真他妈倒霉!”还是乖乖听魏紫棠的话。
157新队友
胡立言和黑水真人落下的地方按理应该距离他们不远,可找了一圈,也并没有发现,不过,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就是了。
黑水真人老奸巨滑,胡立言也是心细智高之人,魏紫棠倒也不替他们担心,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击退了几次绿丝的攻击,遇到了另外三个人。
魏紫棠一看到其中一人,便怔住了:这不是陈睿吗?
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陈睿等三人有些狼狈,似乎刚刚经历浴血之战,身边还有一男一女,女的穿了一身黑衣,容貌清秀,但面色有些苍白,显然亏了法力,抿着嘴唇的样子有些冷冷的,但是修为却是三人中最高的一个,是金丹中期。
另外一个男修士看着年纪也不大,左肋似乎受了什么伤,血淋淋的,但是面色还好。
地上有另外两具尸体,不知道是他们共同对敌被消灭的同伴,还是内讧。
不过,此地的绿丝虽然诡异,如果神智没有被迷惑的问题的话,并不是太大的威胁,以前被扔进来的修士,大约大都是在试炼中已经game over的,本身残留的战斗力基本很小,再加上这种迷惑神智的奇特力量,所以并没有什么人能够脱逃。这次女Boss突然发难,情绪失控,那么多人被同时扔进来,大多数人并没有受到重创,虽然都被迷昏神智,但总有人身边是有能够定神的高级宝物的,所以,幸存者应该也不太少。
只怕陈睿的队友,真的是因为什么原因起了内讧。
魏紫棠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关注他们为什么内讧,她的惊诧集中于又见到了陈睿,而且陈睿的修炼速度再次追上了自己:竟然也结丹了!
而且陈睿身上宝贝可真是不少,竟也有足以对抗这里的之术的定神法宝。
陈睿第一眼认出了魏紫棠,眼中初惊再喜,虽然脸孔还是木木的没表情,但眼神波动还是很明显的。但继而他又看到了秦成元,——作为一名曾经的玉溟弟子,他当然认得出门内的风云人物,作为掌门之子的秦成元——,不由再次一惊,并且明显对于他和魏紫棠在一起表示疑惑。
“陈道友,”最终还是魏紫棠先打招呼,“想不到你也来了这里。”
陈睿点点头:“你也来了。”
“是啊,”魏紫棠点头寒暄,“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个白衣女的那缕神识追击而来,虽然只是化神修士的一缕神识,却也不是区区一个金丹修士可以对抗,人多力量大,在这种诡异的环境里,当然是聚在一起比较好,于是开口邀请道:“不如大家结伴而行。”
陈睿微一思索,便点了头,又看向那二人,二人也是略微考虑了一下就都点头同意了。
于是同行人数就变成了六人,外加一只织梦鼠,当然,还有躲在灵兽袋里的小灰。
再次走了一段,遇到了好几拨昏迷在地,被绿丝侵入丹田的修士,他们也曾经试图去把那绿丝拔出来,对这些遇害的修士施救,但是却毫无用处。
绿丝不难对付,但却极难拔出来,一旦被用力拔,就会干脆自断触须,把一部分留在人的丹田中,紧紧裹住修士的金丹,迅速生长并爆裂,和寄主同归于尽。
“好狠的手段!”和陈睿一起加入的年轻男修士咂舌说。
确实是令人厌恶又脊背发寒的东西,金丹修士最重要的就是金丹,金丹一毁,再世都难了。
连谢公子都浑身抖了一下,无比厌恶地扭过脸去:“等我找到这根源,非把它毁了不可!”
魏紫棠忍不住和秦成元对视了一眼,他们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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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下的地方抬头是可以看到无数绿丝汇集的那个大绿球的,应当就是根源。
但是,是否可以出手去毁掉它,毁掉它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呢?
两人眼中都流出犹豫来。
又试了好几种办法,还是没有成功,结果那一直沉默不语,脸色苍白的女修士突然出手,一把剑亮出来,刷刷几下,把剩下的几个昏迷不醒的修士刺了个透心凉,血流了一地,甚至能听到血流在他们咽喉涌出时类似于吞咽又像喘息的断气的声音。
勃勃跳动的心脏被猛然间刺穿,甚至隐隐暴露出一些在胸腔裂开处……
修士中间很少有手里没沾过血的,甚至连魏紫棠手上也是有好些条人命的,像这个女子这样杀起毫无反抗力的人如此干脆利落的实不多见。
众人一起吓了一跳。
连谢公子都以颇为“佩服”的目光看着她。
那女子眼睛也不眨一下:“他们都没救了,让他们这样活着灵力被这古怪的东西吸走,一会儿也许还要给我们添麻烦。”
这话说得也不错,可是即使知道这一点,魏紫棠觉得自己也下不了这样的手。
这位女修士,倒真是不凡。
看她样子是剑修,剑修都如此酷烈么?
秦成元首先皱皱眉:“随便你,但是这些金丹修士都是有来头的,难保日后传出去,对方的师门或家族会把帐算你头上。”
那女子“哼”了一声。
陈睿也皱了皱眉:“没错,玄裳。”一会儿要想把所有人灭口那是不可能的。
这女子穿黑衣就叫玄裳,想来也是化名了。
玄裳再次哼了一声,声音却小了。
另外一个与她同行的年轻男修士显然对她很有好感,讨好道:“没错,玄裳,那些门派都有元婴修士,你不是对手。”语音虽然殷勤,但显然不擅长讨好女人。
玄裳没理他,但果然再见到这种修士的时候,也不再动手了。
又走了一段,突然耳边又听到细细的声音,——陈睿的传音:“你为什么要叫魏紫棠?”
他声音平平,没有波动,既不是质问,也不是好奇,但是魏紫棠听了,心里还是一凝。
在当初当众结丹,名声大噪的时候,早就想到可能会面对陈睿这样的质问,魏紫棠也早就想过了要怎样回答,却并没有太过万全的好方法可以糊弄过去,所以还是选择性告诉他真相好了。
“我当时身体已经死亡,”魏紫棠传过去的声音也是淡淡的,很平静,“因缘际会,我的元神进入了这个身体里。”
潘护法以陈睿当时的身份一定是没见过的,所以也没必要告诉他了。
陈睿身体一震,虽然没有更加激烈的反应,但对于他而言,这也是极大的反应了。
他长久地,长久地沉默着。
他大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魏紫棠会在第一次见面就出手帮他,为什么又对他若即若离,莫名地生硬拒绝。
158再袭
明白了真相的陈睿有些躲着魏紫棠,但似乎又不愿意刻意躲避,所以他只是变得更加沉默而已。
他本来就是个沉默的人,别人自然发现不出来这种程度的变化,可是魏紫棠却对他有所了解,这种程度的感觉还是有的。
谢草包嘴很啰嗦,一路不停地抱怨这抱怨那,他家保镖耐着性子安慰他,秦成元依旧对魏紫棠体贴照顾,殷勤万分;陈睿冷眼旁观着,并不说什么,也没有任何表示;和他一起的另一个男子有点脱线;而那个黑衣女子……
尽管她表现得孤高,冷漠,但魏紫棠发现她在偷偷关注自己!
她的神识很多时候停留在魏紫棠身上,这种关注并不是很善意的,里面有一些让人不舒服的东西。
魏紫棠很诧异,她和这女子什么话都没说过,素不相识,这女子怎会莫名其妙对自己怀有敌意?
难道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可是她一向对别人的感受力还是比较公正客观的,不至于感觉错误,尤其是进入金丹期后,隐隐有一种能暗合天地之道的感受,仿佛能够看出天地间一些暗中隐藏的规律和迹象,潘旃说,这是得窥大道的前兆,大多数人要到元婴期才能有所觉,她金丹初成便有此觉,是个悟性超凡的,不出意外,一定能成婴。
在潘旃看来,悟性比根骨更加重要。
有很多单灵根的天才最后也未能成婴,而现在的元婴高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双灵根和三灵根的,这说明了,虽然灵根在积聚灵气方面有优势,但是对于顿悟和境界的提升,依靠的是悟性和心性。
所以,现在的魏紫棠,至少有自信完全能分辨出别人的善意和恶意。
情况很诡异。
陈睿虽然不再主动搭理她,但是他的神识时时转到她身上,可以看出,是在考虑和她有关的事情,而每当这个时候,似乎那黑衣女子就格外会看她一眼,这一眼,恨意难以隐藏。
难道,她喜欢陈睿,所以才对自己满含敌意?
想不到陈睿这样貌不出众,灵根差劲的男修士,除了当年的自己,还真的有人那么喜欢,喜欢到到处树立假想敌的地步,还是这样一个冷若冰霜,杀伐果断的女修士。
真像小说里的情节。
并且是男作者小说里的情节。
其实,陈睿真能得她青睐,也是一件美事。
魏紫棠忍不住微微留意观察二人,想看看陈睿对她到底是否也有意。
地宫突然震动起来。
众人一惊,秦成元沉声道:“各位小心!”
一阵尖啸袭来,仿佛空气都化作利刃,恐怖的威压令所有人心中一沉,修为差一点的,已经受了伤!
这威压很熟悉,魏紫棠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那白衣女子的分神在反应过来自己失控的行为不当后追击而来!
她立刻把所有防御法宝全部召出来,层层叠叠套在自己身上,一层又一层,最后还掐了个金刚决。
那疯狂的女子第一步肯定是找自己晦气的。
自己这才叫躺着也中枪呢!
别的人也都和她差不多的反应,种种防御类法宝被召出,这地宫之中,一时五色炫目,魏紫棠留意到陈睿却是召出来一个黑黝黝仿佛乌木牌的东西,一丝光芒也无。
一定是桩异宝!
看来陈睿福缘极佳啊。
威压渐重,令人喘不过气来,只听一声破空之声,一道极为凌厉的灵气已经朝着魏紫棠他们袭击而来,不但灵力深厚,而且攻击范围极广。
但是攻击的核心却是魏紫棠,别人只是带到而已。
一个化神期修士,即使只是一缕神识,也非金丹修士所能匹敌,如果潘旃那样的元婴修士,也许能制服她,但是他们当中修为最高的不过金丹后期,虽然人多势众,还是没有胜算。
这时,秦成元将他的扇子一展,挡在前面,又是一个黄金如意被祭了出来,显然是一件有分量的法宝。
扇子上的山水鸟兽,如活了一般,朝着那正呼啸而至的白衣女子扑击而去。但是碰到她的强大灵力,便如冰遇到沸水,土崩瓦解了。
秦成元脸色一变,那黄金如意在空中震出层层涟漪,仿佛音波一样,阻挡着那女子的灵力,将魏紫棠护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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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竟真的被这音波般的东西迫得往后停顿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一用力,那黄金如意竟被她徒手凌空摄住,任凭秦成元再如何用力,也不能撼动分毫。
魏紫棠暗恨其余人都袖手旁观,将自己和秦成元看作探路的石头,自己将雷云钗抽出朝那白衣女攻击过去。
那女子随身一飘,便将她如此一击轻易躲过,她的心思依旧放在秦成元的黄金如意上。
秦成元先是脸色发白,继而铁青,他更加用力催动法力,却无济于事。
那黄金如意开始在半空中簌簌发抖,竟好似有生命的东西,在痛苦和恐惧一般,最后悲鸣一声,踉跄落地,所有宝光,全部黯淡了。
秦成元吐出一口血来。
一张俊面更加惨白了。
魏紫棠也随之脸色大变,她的灵力大量涌入自己的灵气护罩和防御法宝,可是当那白衣女的灵力排山倒海般朝着她而来时,她的金刚罩便轻易破裂了。
她的实力,本来就比秦成元要低不少。
紧接着,白玉连环开始嘎吱作响,似乎也不堪重负,即将破裂。
魏紫棠很紧张,在燕潮环被人家收走之后,这穆红所赐的白玉连环已经是她最强的防御,一旦被迫,自己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好在此时,陈睿和谢草包同时出手了。
陈睿卷起他那黑色令牌,一道黑得发亮的奇怪气体遍将魏紫棠笼罩其中,另外一件法宝也朝着那白衣女攻击过去,
而谢草包也同时一柄银色三角小叉子朝着那白衣女扎过去,光芒耀眼。
魏紫棠略微松了口气。
而此刻,那女剑修也动手了,一道如彩虹般的绚丽剑光朝着他们飞来。
可是,她剑光的目的地却并非那女子……
她的剑,是直朝着魏紫棠的后颈!
159二女
迫在眉睫的死亡!
魏紫棠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
第一次,她离死亡如此之近,甚至能感觉到死神冰冷的指尖掠过她的后颈。
令人颤栗的杀意仿如实质,冰冷无情,她能感觉到那女修毫不退缩犹豫的杀机和恶意,联想到她之前杀人时毫不手软的冷酷表现,魏紫棠明白她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对于她而言,杀个人是根本无所谓的事情吧?既然心上人对别的女人有好感,这个女人的修为还不如自己,那就杀了好了。而现在,自然是她判断的出手好时机。
魏紫棠的金丹之中仿佛受压而涌出大量的灵力,瞬间她的金刚决护罩重新凝聚,白玉连环光芒大放!
白玉连环是穆红相当中意的法宝,虽非出自上古名家,但是其中巧妙地运用了一些法阵结构,可以把防御的灵力放大不少,何况魏紫棠虽然境界不够无法真正发挥出来,但身体内却是确确实实有一身元婴初期的法力的。
正面对敌一个化神修士的□她自然不够看,但是一个金丹中期的女修,即便是一个斗法能力远远超过同期修士的剑修,她也未必就没有一拼之力。
雷云钗出手,冰和雷幻化出二色光芒,凌厉划过地下晦暗的空间,闪耀了众人的眼睛,这一击的实力,有眼睛的人自然能看出来:是远远超越了金丹初期的实力!
只有秦成元毫不惊讶,他所认识的潘护法本来就是元婴初期的女修士,只是因为受伤才修为大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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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样的攻击力不足为奇。
冰和雷本就是攻击力最强的术法,这般的一击,连那本来不把她放在眼中的女修也变了颜色,一脸郑重,一手掐诀,终于,那把刺向她后脖子的剑也临时折转,去正面迎击她的攻击。
魏紫棠看到她这个举动时,微微一笑,有无法遮掩的傲然。
不喜欢与人争斗,不代表她没有勇气。
心有牵挂,不代表在必要时她就做不到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狭路相逢——
勇者胜!
这是一个她自小就明了的道理。
她骨子里就有着一些**,通达和圆滑,可不代表她会是那个在撞上的最后一瞬间撤回的那个人。
因为她也有傲骨和无惧!
作为剑修,最大的倚仗就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可这位看似手段酷烈,杀人素不眨眼的女剑修,竟在面对自己的攻击时回剑防守。
她已经输了!
剑修不同于普通法修,一旦输了气势,就绝无胜理!
魏紫棠信心大增,法术和法宝的操控前所未有的随心所欲得心应手,接连的三波攻击都是一次比一次更加从容,威力更大,把法宝的威力和变化发挥得淋漓尽致,那女修竟一次比一次接得吃力,到最后,已经只有防御而无反击之力了!
陈睿本来在那女修第一次偷袭魏紫棠时便喝了一声“玄裳!”,但他们几个都为了迎击那琼宫主人的□而束手无策,包括秦成元都无法分出手来,只能三人一起迎击那女人的□神识,剩下的两人一人是和陈睿玄裳一起的,自然不会出手帮助魏紫棠;另一人是谢草包的保镖,在看到谢草包出手之后,也紧跟着出手了,自然也腾不出手来帮魏紫棠。
那玄裳刚才的手段狠辣众人都看到了,又有那么明显的境界差异,除了秦成元,大家都认为魏紫棠凶多吉少了,她不过金丹初期,性子又显得温和柔软,一副没吃过什么苦的样子,大家都是把她当作潘旃的附属品看待的:灵根还算颇为优秀的女修,在家族和宗门的保护下成长,因为容貌和灵根都不错,配给了天才型年少有为的师兄双修。
这样的女修士,不可能有太强的战斗力。
可情况急转而下,她爆发动起手来,竟比那女剑修还狠还凌厉,而且一身灵力浑厚异常,半天也没有丝毫枯竭的迹象。
陈睿突然想起在藏黄山中偶遇,和她一起对敌的久远往事,自己似乎也曾经微微惊诧过。
对于那个平凡普通,灵根差劲,清秀的容貌因胎记而格外丑陋的小姑娘邻居,自己一开始并没有留意过,在他印象中,这种无用,天赋不好,沉默在一个角落的人应该是很多的,而这种人似乎都应该是安静而怯怯的,或者心软无用,或者反倒心思恶毒。
可是那天她好心给自己衣裳时,笑容虽然温暖良善,却十分大方从容,和她的地位处境一点也不相符合,自己曾经不解了一阵子,甚至还观察了她一些时候。
她的处境,按理说是养不出这样的性子和气质的。
后来,他观察到了她的努力和隐忍,这种努力和隐忍与自己何等相像,可能又因为她生性纯良,心胸磊落,才会变成这般。
这种纯良和磊落,陈睿自己没有,但是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天性,陈睿也不例外,他也很喜欢。
再后来,就是藏黄山里共同对敌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手相助,但是这样的小姑娘,就连冷血的自己,也无法坐视她的陨落吧?
不损及自己的前提下,帮帮她也是好的。
这大概是陈睿一辈子难得的无目的地出手相助一个人。
而她的表现,就如今日般令他惊诧,原来这样良善的一个女孩子,出手也可以如此利落,杀人也可以毫不犹豫,她有一种他隐隐明白的智慧和准则,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这样的。
这也比一味的纯良要令他更欣赏些。
他也没有想到,第一次让他产生结交的愿望的,竟是一个女孩子。
再然后,就是她突然的告白,他当时有些意外,有些暗喜,也有些烦扰。
他很少想这样的问题,但是在他心里,一个让他心仪的女孩子,果然第一条件还是要貌美如花,最好身材也很好,再最好就是法力出众,对别人都冷若冰霜,对上自己时,却瞬间柔成一滩春水。
不管哪个条件,都和她不搭边。
所以,他尽量温和地婉拒了她。
再后来……出事,自己在乱时逃出,逃出时也曾想过她的安危,可她远在峰顶,自己要上去救她太过危险,最终还是自己逃了。
后来又去了罗海,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她淡忘,但还是不时想起,不知道她会不会有机会能活下来。
那时候,他又怎能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活下来?
再后来见到已经变了模样的她,对他出手相助,他很惊讶,对她记忆深刻。
美貌,法力高强——虽然不是自己见过最美貌的,当然也不是法力最高的——,那大方从容磊落的微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尽管她不是自己幻想中对别人冷若冰霜,对自己柔情如水的类型,自己竟然开始莫名其妙地魂牵梦萦了。
只是不知道,心动是因为与她的这种相似,还是自己其实本质就喜欢这样温暖大方磊落的性格?
魏紫棠的攻击愈见凌厉,而玄裳竟已额角见汗,步步后退。
玄裳,一个神秘的女剑修,在路上偶遇,性子冷厉,但是偶然不经意间,也会有一些女人的柔情……放在以前,正是自己幻想中的女子,可如今……
钗与剑,再一次激烈对撞,灵力的碰撞,激烈回荡在这地下宫殿中。
这一次,连那莫名奇妙的神识□都停下手来看。
玄裳吐出一口血来。
“住手!你们……”陈睿再一次喝止,“玄裳,你想干什么!?”他飞身扑过去,企图阻止二女的争斗。
可一股新的恐怖力量从侧面涌了过来,他仿佛置身惊涛骇浪之中,那是一种绝对优势的力量,连他曾经对敌过的一个金丹后期的敌人也完全不能与之相比,甚至刚才那化身□的力量,也比它虚软……
这力量并没有杀意,陈睿被一下子拍回去,虽然受了点伤,却不重。
一个身影出现,闪电般掠至魏紫棠身边,一手扶住她肩膀,一手仿佛赶苍蝇一般将攻击过来的玄裳击飞出去,剑被轻易折断,玄裳在半空中就哇的吐了一大口血。
魏紫棠身边的男子星眸俊面,发如墨玉,身姿轩昂,这一刻的气势,竟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陈睿从没见过潘旃,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160绿珠
潘旃的出现,最高兴的自然是魏紫棠,她又惊又喜,抓着潘旃的袖子:“你没事吧?”
潘旃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事?”说话间手扶在魏紫棠腰间,轻轻揽了揽,上下看了看她,道:“还好没受伤。”
魏紫棠不习惯他如此温存的眼神,脸微红,点点头“嗯”了一声,随即又想到在这里潘旃的实力是被压制在元婴以下的,对阵那个化神女修士的神识□,恐怕力有不逮,不由心忧。
秦成元在潘旃出现时已经变了脸色,又兼潘旃冰刃般的目光冷冷滑过他,脊背上便顿时有种如堕冰窟的凉意。
不过潘旃却没有立刻朝他发难,而是看向了陈睿。
如果说陈睿和秦成元两个中挑一个的话,潘旃更加讨厌的,一定是陈睿。
他冷冷道:“刚才你那个朋友偷袭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手不叫停?如今紫棠占了上风,你倒是跳出来了?”
陈睿一贯是沉默的性子,出手却狠,但像他这样的草根修士,形势比人强的时候,自然也懂得缄默隐忍,潘旃认得他,他却不认得潘旃,只觉得这个修士看上去修为深不可测,威压庞大,令人难以喘息,一出手就能击飞自己,重创玄裳,定然是已经不止金丹后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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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虽然心神一震,却还是忍不住道:“阁下是谁?”
潘旃漫然一瞥,又微微蹙眉,似乎在犹豫面前的小人物值不值得他正面好生对答,最后才似乎忍耐着答道:“紫棠是我的未婚妻。”说完就不屑再看他一眼。
谢某人百无聊赖地旁观着,他也曾经一瞬间对魏紫棠有过些许绮念,但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此刻只觉得“正主儿没死啊”,心中微微失望,却也没有太大的感想,只是调笑道:“魏美人儿的夫君回来了,看你们谁还能欺负她!”
话音未落,却被对方威压一震,胸口气血翻涌,却是潘旃不满他口齿轻薄,略施薄惩,不由大为惊诧,看向潘旃,心想:之前看他不过是金丹中期啊,怎么竟似比自己还要高明许多?
陈睿也被震得胸口闷痛,他修为尚且不如谢草包多矣,更加抵御不住,口中一腥,又把那口血咽了回去,居然还冲口而出道:“你既然已经看到前头偷袭,为何也不曾出手相助?”
潘旃见他还敢出口挑拨,怒极而笑,正要出手,魏紫棠拦住了他:“我境界已经松动了,”她对他轻言,目光直视他,温然一笑,“谢谢你信任我的能力。”
潘旃神色有所松动,眼中的怒意寒冰渐渐融化,心中也有什么随之软化融化……
自己的爱侣能明白自己一瞬间突起的心思和良苦用心,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人心里熨贴?
他伸手摸摸魏紫棠的鬓发,给了她一个微笑。
魏紫棠也给他由衷的微笑,心情愉悦起来。
她的境界确实松动了,相信如果能安全出去,再好好闭关几年,就可以冲击金丹中期了。
不管是哪种修行方式,有多少种心境的领悟,都离不开对力量的感悟和掌握,所以,这次的心境松动是她感觉最为酣畅淋漓的一次。
力量,带来的感觉难以明说,虽然可能通常是男人们对它更有体悟,虽然它往往伴生着冲动,伤害,缺乏自制,恃强凌弱,腐化……
可力量本身是无罪的。
那是一种超越自我的感觉,是一种随心所欲的自由,是一种自豪和自信,也是对生命的进一步把握和探索。
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
魏紫棠也预感到,因为这种对力量的体悟,她和潘旃之间的距离会更近一步。
一想到他在问道的路上也曾经有和自己一般的体悟和追求,也曾经为了这种感觉愉悦不已,魏紫棠忍不住侧过头看他坚毅俊美的侧面。
而看到魏紫棠看自己,潘旃便回头用澄清而坚定的目光温柔地安抚她。
这时候,一直不曾发难,在旁边呆呆站着的白衣女突然直接动手了,她朝着魏紫棠大喝一声“贱婢”,又是一层恐怖的翻天巨浪般的袭击。
这次魏紫棠面对着压倒性的力量居然没有心生恐惧,她招出“临星天涯梭”,却没有钻进去,而是让它保持一米多长,自己站在上面,随着力量潮汐趋避,仿佛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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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一般。
一则临星天涯梭防护力相当强大,而且飞行极为灵巧,还很省灵力,一时竟还没伤着。
这也是因为她方才的力量体悟而领悟出来的。
刚才出手相助的众男修都不约而同的袖手,留给潘旃去表现。
潘旃不慌不忙,先朝魏紫棠笑笑,赞道:“不错。”然后便朝着那白衣女轻轻一掌拍过去。
没有法宝,没有法术,几乎完全是灵力的比拼。
无声无息,波涛暗涌。
见识到其中凶险的人都白了脸色,有生之年,终于见识到何谓如渊如海。
魏紫棠担忧潘旃的力量受到压制,但看了数息之后,终于看出来潘旃似乎发挥无碍。
但是,对方终究是化神修士的□,潘旃的旧伤尚未痊愈……她想了想,朝着方才落下的方向掠去。
那个绿色的圆球应该就是维持整个琼宫和这个□的灵力由来,如果毁掉那东西,这白衣女一定也就完蛋了!
秦成元看她动作,也跟了过来,魏紫棠想有个帮手也好,就默认了他的行为。
`潘旃见她举动,有些担忧,唤道:“紫棠,不要到处乱跑!”
魏紫棠传音给他:“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谢草包看她举动,他正有些不知该做什么,便也想带着保镖跟过来,魏紫棠连忙道:“去把那些活着的绿丝都拔出来!”
众人醒悟:如果潘旃不是对手,自己一众人就会像那些修士一样,变成绿丝的灵力源,包括那个和陈睿玄裳一起来的年轻男修士都动手开始去对付那些绿丝。
陈睿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查看了玄裳的伤势,喂她吃了丹药疗伤,这才去加入拔绿丝的队伍。
魏紫棠放出奶茶找路,自己和秦成元紧随其后飞奔,不多一会儿,居然顺利找到了刚才落下的大厅。
厅里赫然有了十几人,似乎正各自对峙着,而头顶的绿珠子,光华流转,宝光莹莹。
这些人里,俨然有胡立言,有黑水,有童枭,三人站在一处。
看到魏紫棠和身边这人,黑水大喜,叫道:“快来快来,你们哪里去了?叫我们好找!”
而胡立言看了魏紫棠身边人一眼之后,眼神便一凝缩:“是你……阿元……”
秦成元面无表情,哼了一声:“没错,你还有脸见我……”
黑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哎唷”一声道:“这个时候就别叙旧了,快过来吧。”
魏紫棠也顾不上二人的恩怨,走上前一步,对着众人道:“各位,如果不想葬身此地,就齐心协力,把这绿珠子弄碎,这里的女魔头,是化神修士的□,就是依靠此物来诱杀吾辈,攫取灵力,现在我的同伴们正拖住她,快趁此时机毁掉此物!”
她说得真切,样子十分可信,众人都有些怔住了,将信将疑,却有一个紫髯大汉站出来道:“岂有此理,你这小丫头黄口白牙随便一说,我们便要毁掉此异宝么!”
161灭
魏紫棠顿足,指着满地的绿丝骷髅,竖眉道:“你们难道看不出这些是什么?这种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也叫做异宝?”
有的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其实,修士们大都是不傻的,这种诡异的绿线是干什么的,何等危险,岂有可能不知道?但是说来说去,都是一个贪字,能够自动攻击别人,汲取灵力,而且本身还蕴含着巨大的灵力,这样的宝贝,自恃能够想办法控制,就有人想要弄到手了。
可是危险也是有目共睹的,所以被魏紫棠这么一说,也便有人犹豫了。
魏紫棠也是心思灵巧通透之人,自然明白众人心思,又道:“就算想要弄到此物,也要先想想有没有命出去!琼宫主人乃是化神修士,就算只是她一个□,也非我辈能敌!为了这么一个能不能用都未可知的东西,就把命送在这里,值得吗?”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大都数人都听了进去,便纷纷犹豫起来,胡立言也在旁边帮腔说:“没错,说得在理!咱们还是赶紧把这东西毁了吧!没了灵力来源,咱们就不怕那琼宫主人了!否则只恐性命难保。”
黑水真人眼珠子转了两圈,一拍大腿说:“招啊招啊,琼宫那么多宝贝,咱们把那女的干掉就全归咱们了!”
他这话倒也真是由衷之言,从魏紫棠和胡立言得了赤须三叶兰,秦成元甚至得了凝婴丹,他就暗中口水长流了。
不过这话却恰好对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思,除了几个还在犹豫,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准备出手攻击那绿珠了。
那紫髯大汉似乎格外喜欢这绿珠子,看了又看,心痛无比。
而此刻远远又传来一声那白衣女的尖啸,灵力雄浑,显然未受什么伤,魏紫棠心中一沉:她没事,潘旃就很可能有事……
魏紫棠一咬牙,喝道:“时不我待,我的同伴们已经抵挡不住,你们还不动手,难道真要打算被人当作牲畜家禽般吃掉灵力?”
秦成元第一个朝那绿珠子攻去,胡立言紧随其后,顿时各色光芒,都朝着那边招呼,堪称狂轰滥炸。
绿珠子被攻击,似乎是发出了无声的尖叫,扭曲,抽搐,所有的绿丝都如沸水般涌动起来,骤然一拔,从所有的残骸或者还活着的寄生体内拔了出来,铺天盖地,朝着所有人攻击而来。
众人自然又放出各种防御法宝,新的光芒一片闪烁,仿佛点点灯光漂浮在绿丝的海洋里,场面诡异而又壮观。
绿丝的数量超出想象,几乎把这个很不小的空间完全占满,,不知道是不是有绿珠子里新吐出来的。
也不知道这么小一个球里面怎么能容下如此多的绿丝。
魏紫棠觉得这东西肯定是活物,属于某种低级的植物之类的,也确实算得上罕见的异宝了,至少在场这么多金丹修士听都没听说过,更不用说她了。
但是此物的攻击力实在算不上强大,几乎没有一个修士受伤的,而确定了防御不成问题之后,大家不约而同朝着绿珠发动新一轮狂轰滥炸。
不过绿珠虽然攻击力不行,却异乎寻常地坚固,被这么多灵力法宝攻击,虽然摇摇欲坠,表皮竟然还保持无损。
另一边已经传来白衣女焦虑而愤怒的尖叫,似乎想要冲过来,却又被缠住,众人都心神一颤,更加加紧攻击。
魏紫棠心中也着急,更多的灵力涌入雷云钗,钗头的灵气都变成了银色和紫色的光,拼命朝着绿珠一点戳进去,隐隐似乎觉得那壳有些薄了。
她连忙叫:“这里!攻击这里,大家都朝着一点攻!”
秦成元他们赶紧就把攻击的法宝转了过来,其余人也随着协调性的高低陆陆续续转了过来,随着大家的攻击都聚在一点,终于轰然一声,那绿珠子似乎真的尖叫了一声,爆开了!
绿丝纷纷脱落,萎缩,漫天飘下白色的孢子,仿佛下雪一般。
不知道这孢子是否有害,大家也不敢轻易打开自己的防御罩,但是有好几个人拿出玉瓶玉匣来装了一些,打算研究一下。
那边白衣女连连尖啸,震怒不已,气息似乎已经不稳,这时黑水真人开口说:“咱们快过去看看!小魏,你那边有几个人?能缠住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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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也挂念潘旃,连忙点头:“走!过去看看!”
众人都有些心急:杀了白衣女,他们不但能活着出去,而且能分掉琼宫数量极为可观的宝物;反之,则死无葬身之地!
是生是死,谁都想赶快揭晓,也想作最后一搏!
于是,各色流星般光芒或快或慢,稀稀落落,朝着潘旃他们那边掠去。
魏紫棠的临星天涯梭是所有人中速度最快的,抢在头里,实际上,好多人也是把她当导航标的。
飞近了,远远能看到潘旃和白衣女衣裙飞旋,灵力喷涌,斗得依旧是地动山摇,依旧没有用什么法宝,而谢草包陈睿等人袖手站在一边紧张观望。
有一个不知姓名,飞得仅次于魏紫棠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修士在后面惊讶道:“道友,你的同伴怎么不一拥而上?难道对付女魔头还要车轮战不成?”
后面陆续跟来的人也有此疑问,可随着潘旃一声清叱,两人击掌而迎,巨大的灵力被压抑着,碰撞,如音波涟漪般层层荡开,扩散周围,众人都沉默了。
这是元婴期的实力!
非他们所能忘其项背。
他们也只能像那些人一样,袖手在旁,焦虑地观战,沉默着。
这是他们无法插手的争斗!
“怎么回事?”黑水看向魏紫棠,满脸惊讶:“穆老弟居然是元婴真君?”
胡立言也深深看了她一眼。
遮掩不住就让它暴露。
魏紫棠淡淡点了点头:“嗯,因我二人有些私事,不愿暴露行迹,所以才掩藏了修为。”
一瞬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有敬畏,有羡慕,但是不约而同,都保持了距离。
这种距离,既是一种非我族类,也是一种敬而远之。
作为一个元婴真君的伴侣,他们是应当尊重她的;然后大家都看得出,她不过是金丹初期,所以,这态度便不免有些尴尬。
等正式和潘旃双修,一齐出现,这种尴尬,恐怕是难以避免的。
魏紫棠心里掠过一丝烦躁,突然联想起那些嫁入豪门的小明星。
滋味不好受呢。
幸好局势紧张,无暇细想,整个过程,也就是心中不舒服了几秒钟,便赶紧关注场中局面。
潘旃在魏紫棠刚出现便用余光关注了她,见她无事,心中大定,举动间越发挥洒自如,那白衣女本就失了绿珠,得不到灵力补充,渐渐被他压着打,如今更加是力有不逮。
她是神识□,没有血肉之躯的,自然不会脸色苍白也不回吐血,但是攻击逐渐无力,很快,魏紫棠眼尖发现她身形渐渐淡了,不由心神大振。
魏紫棠都能发现,潘旃自然更加不可能无知觉,他再次一章重击,喝道:“强弩之末,还顽抗什么!”
白衣女身形连晃,越发淡了一层,这下所有人都察觉了,发出了兴奋的吆喝声。
而潘旃终于出了他的“锐白”,剑一出,自带风雷,当真是“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白衣女似乎并无趁手法宝,竟将魏紫棠那里缴去的“燕潮环”祭了出来抵挡。
魏紫棠几乎没低呼出声,只是唯恐损了潘旃斗志,让他心存挂碍顾忌,才死死忍住。
潘旃朝她轻瞥了一眼,他怎会认不出这是魏紫棠最喜欢的法宝之一。
魏紫棠朝他坚定点头,意思是尽管出手,无所谓。
潘旃的锐白便在淡金色光芒中缓慢而坚定地挺进,义无反顾地将燕潮环轻易划成两截,最后戳进白衣女胸口。
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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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女终于淡到渐不可见,随着一声叹息,消失于虚空。
162分赃
“哐当”一声,碎裂两段的“燕潮环”锵然委地。
白衣女的胸口自然是喷不出鲜血来的,她低头看看胸口的剑,淡金色小剑绽放出一缕微深的光芒,竟仿佛漩涡一般把她慢慢吸了进去,仿佛她只是一缕烟。
众人看潘旃的目光更加充满敬畏。
魏紫棠也有些头皮发麻:潘旃这是把白衣女的神识给收了?收了做什么?当器灵?
这个,虽然说这白衣女变态兮兮作情圣状,又弄出这个奇怪的琼宫,诱骗金丹修士来给她当肥料,但是,把一个人的神识当作器灵还是有点挑战人的接受能力……
潘旃收了剑,走到魏紫棠身边,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牵了她的手,但那手心的温度和他温柔的态度仿佛都在称赞她。
潘旃能灭白衣女,魏紫棠这次决然是出了大力的,虽然损失了心爱的燕潮环,心中还是颇有几分满足感。
满足感这个东西很重要,少了就会让人抑郁,多了则慢慢就变成了自信,只有在实现自我价值的时候才能获得,自从来了修真界,魏紫棠已经很久没有获得了。
这种愉悦甚至让她很高兴地回握潘旃的手,主动贴着他站着。
潘旃虽然平日看着有些高手的冷傲,但实则心思还是有些小细腻的,几乎立刻就发现了她小小的反常,颇为惊讶地看了看她,心里却不自觉微微高兴起来。
众人看着他们,不敢造次,过半天有个蓝衣的金丹中期修士鼓起勇气道:“多谢前辈拯救我等于水火之中,不知前辈现在有何打算?”
潘旃淡淡挥挥手,对他的马屁不予回应,但他知道大家现在担心的就是分赃的问题,琼宫之中异宝不少,实则这些金丹修士们还是怕他把这些宝贝都独吞了。
这里也只有他一个元婴修士,虽然觉得麻烦,也只能担当起组织和分配的重任来,潘旃皱皱眉,道:“琼宫到此就算废了,你们冲着什么来的,我也知道。琼宫里头好东西不少,估计主殿里面有个宝库,另外花园里也有散落的宝贝,尤其是药草之流,你们可以自己选,是跟着我去主殿里找,还是自己去花园找。若是跟我去的,找到了宝库,我和我夫人先挑,挑剩下的,我给你们排序,不准问我怎么排的,也不准有异议,大家一人一件按顺序挑;如果自己去花园的,就各凭本事和运气,找到什么都归自己,我是不管的。”
他声音不高,平平淡淡,表情也如此,却带着说不出的震慑力,话音浦落,众人便“嗡嗡嗡”一片,商量的商量,嘟哝的嘟哝,虽然有人明显不满,却没人敢于表现出来。
其实他也不算不厚道的,毕竟有实力上的绝对差异,就算潘旃什么都不给,把他们都赶出去也不为过。
商量片刻,众人纷纷拿好主意:陈睿是肯定不肯跟着潘旃的,他和玄裳,还有之前那个跟着他的男修士一起,选择了去花园里;胡立言也要去花园中,他本来就是冲着药材来的,自然要去花园;秦成元却要跟着魏紫棠,他看看潘旃,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跟着魏紫棠;比较奇怪的是黑水和谢草包都要跟着他们去;此外还有两个后来的修士。
于是最终有八个人是要去主殿的,还有大约十来人都要去花园寻宝,大约觉得去主殿就算有宝贝也轮不到自己,还不如搏一搏。
寻找的过程异常顺当,琼宫的机关等物都因为缺乏动力而停用,潘旃又一付老马识途状,居然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小宝库。也不知道是不是搜那白衣女的魂得知的。
小宝库地方不大,东西虽然有的挺耀眼的,但总数也不算太多,大约有七八种法宝,还有些瓶瓶罐罐,匣子之类的,总数大约总有二十多件。
这是魏紫棠第一次见到一个宝库,忍不住四下张望。
潘旃传音安慰她:“别担心,这里很安全。”然后他便四下翻看,过了一会儿再次传音给魏紫棠,语气兴奋:“这里有玄虚幽冥之气。”说着扔给她一个黑色的,不小的墨玉葫芦。
这玄虚幽冥之气是最后剩下的三种本名法宝所缺材料之一,能在这里凑到,魏紫棠自然大为高兴。
然后潘旃又丢给她一件法宝,是一条天蓝色丝绫,道:“鲛纱绫!虽然不如你那个攻击力,用来捆人是一流的,防御也极为难得。”
魏紫棠高高兴兴收起来。
小灰突然钻出来,指着一个灰不溜秋的小石头瓶子不停咿咿呀呀,要让魏紫棠挑那个。
她一向乖巧,既然这么急切要定是有理由的,魏紫棠二话不说,赶紧拿了那瓶子就收了起来。
潘旃将剩下的大部分好东西都括入囊中,最后剩了六件,留给那六人分。
他给那六人的排列顺序很独特:第一居然就是秦成元!
第二是黑水。
第三谢草包的保镖。
第四第五是那新来的那俩个。
最后一名是谢草包!
谢草包大怒,差点骂出来,最终还是不敢得罪元婴真人,小声嘟哝了两句,拿了最后剩下的那件东西。
而当他们出去的时候,一路上听到了花园里不少惨叫和轰轰烈烈的斗法声,于是众人觉得自己还是明智的。
163离分
出了琼宫,潘旃和魏紫棠刚刚站立转身,就见琼宫上方发生了空间扭曲。
看来,没有了绿珠的灵力支撑和那白衣女的神识,琼宫是支撑不了多久的,魏紫棠有些担心还未出来的胡立言等人,正翘首相盼,秦成元已经走到她面前,神情有些低落和严肃:“我……我先走了……”
他来琼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凝婴丹,如今早已达成,还意外得了件法宝,自然要回那岛上去冲击结婴了。
魏紫棠沉吟片刻,道:“也好,秦道……嗯,你回去不妨多留意那洞府的物件玉简,看有没有说到以前的事儿的……那位前辈有洞烛先见之能,也许会留下些什么有关的东西也未可知……”
虽然她思绪有些乱,说得也词不达意,但是秦成元还是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了静静站在那里就令人觉得意气风发的潘旃一眼,心中酸苦,想要叹气,却终究忍住,道:“好,我自会留心,你万事保重。”
看到魏紫棠点了头,他终于一咬牙,放出了折扇,远遁而去。
潘旃斜眼睨过来,看他走了,哼了一声,却也没去管他,显然是要把他之前蒙面蹿出来的事轻轻揭过了。
魏紫棠想到他分配法宝的时候还把第一排位给了秦成元,便忍不住嘴角微扬:潘旃这家伙,对别人也不是完全无情的嘛,看来玉溟那段生活在他心中,也不是全然没有分量的。
那边谢公子一出来,就受到了他两个妾侍的热烈欢迎,亏得他面皮也够厚,竟然拿出那件法宝,把他的“琼宫探险之旅”吹得天花乱坠,那厢他家保镖听得脸直抽搐,几乎就要破功,死死才能忍住。
偏这位谢公子表达能力又颇强,声情并茂,绘声绘色,又会设悬念,又会吊人胃口,说得十分引人,并且虽然情节和真实的情节有所出入,但又大多植根于真实之上,所谓的“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所以不一会儿,不但他两个侍妾听得如痴如醉,那些留守的筑基修士也都纷纷围了过来,谢公子一看听众甚广,就更加精神百倍,偏偏还要摆出架子来,咳了两声道:“罢了,我也累了,不与你们说了,待我休息会儿再说。
罗茵那个年轻些的同僚比她更加会来事,立马默契十足地朝着谢公子扭股儿般地撒娇:“嗯~~~,夫君,好夫君,再给我们讲两句罢,要不然我就吃饭睡觉都不得安生,非要听您说完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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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茵这才后知后觉,也连忙过去腻住她家夫主,甜腻腻的声音道:“是啊,夫君,后来呢,到底脱险了不曾,您要急死阿茵么?”
谢公子这才心满意足,继续口沫横飞。
魏紫棠看得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摇头。
这时候琼宫里已经陆陆续续飞窜或狂奔出不少人了,琼宫上方的空间扭曲已经相当厉害,就算不坍塌,也维持不了继续存在于此。
实际上,琼宫外头有空间传送阵,所谓出现在这里的琼宫,只不过是幻象而已,它实际上是通过空间传送做到的,现在没有灵力维系,这个空间通道就要关闭,如果再不出来,便只好待在里面……而没有了灵力的琼宫,也不可能再与外界打开这个空间通道,并且里面也没有灵力来源,是一个真正的死宫,如果留在其中,自然只有死路一条,和琼宫一起坍塌,一起化为灰烬。
陈睿和玄裳一前一后出来,却没有看到那个年轻修士。陈睿出来时,似乎朝着她看了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玄裳,虽然没看她,但是她也感觉到了带着恶意的冰冷神识从她身上轻轻划过。
胡立言是琼宫快要消失的时候出来的,身上有两处伤,但是看他神色,似乎收获甚丰。
琼宫在扭曲中轮廓越来越模糊,众人不约而同地缄默,凝神,看着这美轮美奂,纯白无暇的建筑渐渐消失,终于不见,有些外面留守,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还在叹息着:“再看到它又要多少年后了。”
也有人说:“这次死亡率很高啊,出来的人怎么那么少?”
也是,除了他们在地宫见到的那些人,也有不少没有掉落地下,或者在别的什么地方的人,但总共能活着出来的,也不过一百多人,比起进入一千多人的基数,这是多么大的死亡率!
魏紫棠一凛:金丹修士对于宗门是相当重要的力量,这次一下陨落这么多的金丹修士,恐怕要对整个天下的形势都造成很大影响了。
黑水一直站在旁边,突然叹了口气:“琼宫关了……童枭……”语意廖索。
鹰钩鼻,童枭,进了琼宫就不曾见,也陨落了吗?
虽然不过初识,也无甚交情,但还记得他不善言辞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摸着鼻子去兜揽新来的修士……就这样没了……金丹修士的生命,也如此脆弱么?
黑水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却沉默了,那显而易见的萧索让魏紫棠心中也抑郁了一下,黑水和童枭应该算是朋友吧?才会结伴而来。
黑水本来就是散修,没有宗门,好容易收个徒弟,虽说不成器,又溺爱了些,就这么陨落了,现在连老友都没了,他对于金丹修士而言,已近晚年,孑然一身,恐怕心中不免要感慨这生命的无常和残酷了。
六百年的漫长生命,见到了多少生死情仇?多少血腥杀戮?多少人事变迁?多少活着的言笑殷殷的面孔,活色生香的身体变成枯骨?多少牵挂到最后也不过寄为万山从中偶然掠过的飞鸟绝踪?
如何兢兢业业,步步盘谋才能走到金丹大成的这一步?
经历多少生死边缘才把心磨得冷硬,不再被偶然的温暖轻轻触动?
魏紫棠突然觉得心中说不出的味道,似乎被他的萧索所感染,又似乎莫名惆怅,她微惊:自己怎么那么容易被触动?难道是境界提升前要经历心魔了?
黑水再次长叹后,道:“老夫也要寻个地方闭关了,所说瓶颈所限,只怕结婴无望,但不试试终究不甘心哪。魏道友,但愿后会有期。”
魏紫棠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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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远去,心情更加低落了些: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后会有期……这感觉就像小时候,和亲戚朋友共会一堂,但最终晚上月上梢头时,大家都还是要各自回家,那时候小小的自己就会有这样仿佛曲终人散的悲凉。
按理说黑水这样一个无论怎么也算不上好人也更加不算朋友的人,又怎会有这样的感觉?
难道真是心魔?
潘旃却走到她身边,握住她一只手,轻轻道:“你的境界又有松动,看来晋阶真的在望,咱们需得寻个地方给你闭关了。”
他的声音清冷自守,泠泠如水滴玉石,却因为对她而加了刻意的轻柔,她只觉得仿佛心里真有根弦轻轻被他拨动,便乖乖把手给他牵着,仿佛可以让这个人领着自己去到天涯海角。
这时太阳渐渐落下,血色云霞染了天际,便仿佛面前这条掩映在树木之中的青石路可以蜿蜒到真正的天涯,而两人即使用双脚走,也可以一直一直,终有一天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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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闲居
神仙一般的修士们的战斗和生死并没有给三四镇的镇民们带来太多的影响,莫名出现的琼宫和它的莫名消失,潮水般涌来的奇怪陌生人和一夕之间的人间蒸发也不过是给了他们酒余饭后的数月谈资而已。
镇东的牛老头非要说他看到好几个神仙在天上飞,拾柴的周家二小子则说他看到了神仙宫殿,结合这之前的许多奇怪的人,大家或信或疑,嬉笑怒骂地很是热烈讨论了几日。
但日子总是要过的,神仙什么的,离自己太过遥远,在修士们眼中如虫豸一般的凡人们一生不过区区几十年,长大谋生,娶妻生子,太多的事情要忙。
神仙的谈资还未过期,这几日又有了新的谈资:
镇里新来了一对小夫妻,都生得好相貌,似乎是大家出生,也不知因何流落到此,男的似乎是个郎中,还专擅小儿病疾,女的给他打下手。
“听说有回春妙手,崔家小儿,记得否?问了京城退隐的老大夫都说没治的那个,他娘天天哭得双眼红肿,据说倾家荡产用人参给他吊命,那新来的大夫不过一颗丸药就治好了,第三天就活蹦乱跳了……”
“果真如此神乎其技?在下嫂子家小外甥正生得重病呢,这般手段怎会来咱们镇上?诊金可高?”
“可不是奇怪呢?诊金药金都收得极为公道,且若是家贫,不收的也有,有人说这是菩萨面前的善财龙女下凡呢……”
一旁有那见识高人一等的接口:“可见得是不在乎钱财的,说不定是太医局哪位高人家的子弟,出来历练的也未可知。”
众人均觉得他这推断十分靠谱,高明得很,纷纷点头称是。
另外,在三思镇南的一个小小院子里,魏紫棠正在仔细将一些杂草从不值钱的太阳花的花坛里拔掉,因是傍晚,太阳花已经有些蔫了,花瓣纷纷缩着,可红色白色黄色的一大片星星点点,仍然是看着很欢乐耀眼的。
青砖院子,灰瓦白墙,地上铺了青砖,磨得光亮,门口两棵大梧桐,根深叶茂,片片半青不黄的叶子在傍晚的秋风中飘落地上,不消片刻,青砖地上便积了薄薄一层。
露白风清,竹扫帚在那略有些单调机械的“唰拉拉”的声音中一下下慢慢扫走青砖上的黄叶,多么有意趣的一件事。
魏紫棠心中充满了宁谧的欢乐和微微的雀跃。
这个小院子,她很喜欢,决定买这里真是买对了,她也很是精心地布置了一番,门口那蜡染蓝布的半帘,半新不旧,线条简洁的黄杨木家具,有着温暖色调的橙色绿色米色的棉麻椅垫,地面上被她用法术铺好的长条木板仿佛还散发着清香,窗台上还有着大花瓣和艳丽颜色的花。
前面的一进用来做了门诊,后面便是自家住的地方。
这里,能住多久呢?
其实修真者生命如此漫长,就算在这里住个十年,过过悠闲的凡人生活,看看晨炊暮霭,听听春虫秋鸟,也不算过分吧?
魏紫棠正在出神,突然一阵小小旋风,把地上的落叶清扫得干干净净,完全破坏了她幻想的氛围,不由薄怒,扭头道:“潘旃你做什么!”
潘旃穿了一身朴素的青布袍子,自然也是某人的杰作,为了配合这青砖小院,不过,魏同学的朴素,再怎么素也是要加点闷骚的,所以边缘都裹了银色青云纹云锦的边,衬得潘旃黑色的长发如水洗过一般光亮,带着银色调的黑眸也格外清澈光亮如满月时月色下的大理石台阶。
看到魏紫棠的嗔怒,潘旃很有些无辜:“我看你盯着落叶发愁,知道你是个懒的,帮你扫干净了你还不高兴?”
魏紫棠无语,随即反应过来怒道:“我懒!我怎么懒了!这里都是我一手布置的!我整天忙里忙外!还有,秋色下扫落叶的行为是最有高手风范的了,简直莫测高深,我好不容易可以ay一下扫地神僧!说不定一感悟就直接晋阶金丹后期了,都是你!破坏了我的机会!”
潘旃看着她,抿起嘴无语,突然一扬袖子,一阵狂风,梧桐树上所有的叶子都瞬间变成了落叶,厚厚积在了地上一层,直积到了魏紫棠的小腿,这才冷然道:“你现在可以慢慢扫了,说不定一会儿就有感悟。”说完,转身走出前院,宽松的青布袍子也不能阻止他偶然间能显现出来腰部的坚韧纤长的弧线,配合着微微晃动的黑发发梢,令人心中不能不动。
魏紫棠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的背影,小灰从她的灵兽袋里钻出来,绕着她脑袋飞了一圈,最后抱着双腿坐在她颈窝里。奶茶却探头探脑,从那堆叶子里钻了出来,吱吱叫了两声。
魏紫棠如今已经顺利晋阶金丹中期了,潘旃和她一起买下的这个院子,她就在后院闭的关,总共不过七天,她就顺利进入中期。
可是晋阶之后,她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和潘旃一起布置这个院子,好像自己是凡人一样,凡事亲历亲为,就像对待自己的家。
可能心里也在想着,如果这是在现代……如果自己和他是一对快要结婚的情侣……他们一起买了房子,高高兴兴地布置,说不定钱还不大够,只能买便宜些的,小一点的,旧一点的房子……
找他师尊的事情在按照计划一步步进行着,她却丝毫不急,细细去布置,似乎巴不得就这样和潘旃住下去。
潘旃把她的一切情绪看在眼中,却什么都不说。
魏紫棠焦躁起来,尤其是看到刚才他转身时那异常好看的腰臀曲线,在让她心里一热的同时,也更加焦躁。
话说,不知不觉已经很久,潘旃对她没有那种如火激情了,虽然还是会搂她抱她,忍不住和她有亲密的肢体语言,但是,像以前那样控制不住几乎要强行占有她的行为,却不再有了。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来控制,他的激情就仿佛林子里的野火,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同样莫名其妙。
而魏紫棠呢,他热情如火时她从心底排斥反抗,但是他不动声色了,她却焦虑起来。
虽然她的焦虑并不完全为了这个原因,但确实,她是介意的。
加上她患得患失,向往凡尘的种种微妙心态……
她一咬牙,干脆跟了过去。
潘旃在他自己的房中,斜倚着床头,看上去又似恬静又似百无聊赖,一张年轻面孔却英俊得是生机勃勃。
魏紫棠一进来便直接扎到他怀中,把头埋在他胸口不肯抬起来。
潘旃有些微惊,也有些喜,他整个儿搂住她,低声说:“怎么了?这又是撒什么娇呢?”
魏紫棠在他胸口蹭半天,突然抬头半亲半咬住他的嘴唇。
潘旃震住了,他们这种程度的亲密有过好多次了,但是魏紫棠这么主动,还真是第一次。
165融合
潘旃搂紧窝在自己身上的魏紫棠,眼睛中便有些灼灼之辉。
她嘴唇还带着些微的嫣红和润泽,眼睛不如平时清明,有些迷蒙水雾,微微地喘息着,倒仿佛是惶恐。
潘旃突然觉得她仿佛就是自己身上分出去的一部分,恨不得把她揉回体内,她于他而言,就好像极为亲近的人,明明连身体都没有占有过,却又仿佛相守了许多许多漫长的时光,这种亲近,亲近到她受到的委屈,伤害,喜悦,成就,都仿佛一一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突然间想要彻彻底底地占有她,和她完全合一。
这种占有欲,和之前一段时间难以控制的肉/欲还不是一回事,他想与她合为一体,想要彼此间再也没有任何距离,想要所有的猜忌隔阂都消失无踪。
这似乎是他灵魂的强烈需求,而不止是身体,事实上,身体自然也会因此而产生强烈,所以,她赤/裸的身体,她的喘息,她轻微的颤抖和呻吟,她脸上痛楚却欢乐,不能自制的表情……这些幻想在他脑海里交织来去,让他的呼吸也粗重起来,控制力度变得很难。
而这和那种单纯的烈火焚身般的肉/欲相比,因为掺杂了内心深处的温柔怜惜和一种造成灵魂深处共鸣,如同清晨空气般清新的感情,所以变得格外深沉厚重却又柔腻清甜。
就好象一道名菜,光是有肉类的脂香是不够的,光是有辛辣的味觉刺激也是不够的,有时候我们需要醇厚的奶味来奠基和中和,需要特别的比如说罗勒之类的调味品来提香。
潘旃觉得自己不可以再忍下去,可是他又不得不忍。
他知道她的隐忍坚强,但是也知道她的脆弱骄傲。
不管是身体还是感情,他都不可以伤害她。
他甚至不再愿意把自己的欲/望表现得太明显,他不想看到她的尴尬和逃避。
所以他极力控制自己的搂抱力度不要太大,自己的某些部位不要火热地抵着她,所以他尽量装作无所谓地说出那句:“怎么了?这又是撒什么娇呢?”。
可是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他低回的声音里有勃然欲发的岩浆般的火热,有无尽的缠绵,有令人骤然间面红心跳的隐藏物质。
而魏紫棠主动的吻让他一切的控制变成徒然。
她从没主动吻过别人,至于说被别人吻,不说和他,之前也是有过好几次的,有令人厌烦乃至恶心的,也有技巧高明足以撩拨她的欲/望的,总体而言,她不是个喜欢接吻的人。
甚至连他的吻,她也只是被动不得不接受而已。
所以,她技巧很生涩,一个由衷不热爱一门技艺的人,你是很难期望他能掌握得很好的,所以她的吻,仅仅也就是自己主动贴过去,用嘴唇贴着他的,哆哆嗦嗦,吮吸了几下他的嘴唇,又轻轻咬了几下,最后也不过伸出舌头匆忙舔了下他的薄唇。
离法式深吻有比较大的距离。
潘旃太震惊以至于忘了反应,所以魏紫棠的嘴唇离开他时,晶润的眼睛里都有些惶恐慌乱和氤氲水汽。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潘旃已经被她点燃,他现在就是濒临爆发的火山,用尽最后的一点自制努力控制着没有立刻把她按倒在床上。
理智告诉他,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按兵不动,所以他努力保持着原本的姿势,对魏紫棠说:“紫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我会控制不住的。”他的声音是刻意维持的冷静,但喘息已经暴露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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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脸通红,她咬咬牙:“我们来做吧,不用等我结婴了!”
潘旃最后一点控制力也被她的话和神态冲击殆尽。
要等到魏紫棠结婴,实在是太漫长的过程,但是潘旃当初表示自己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怕伤害魏紫棠的身体云云,其实不过是借口。
魏紫棠当初这样提出来,是退缩拖延也好,是为了女子要把贞操保持到婚时的梦想也好,他的尊严和骄傲,以及对她的责任都不允许他反对,实际上,要真的怕亏损了她的精元,他也完全可以用自己的刻意补给她,这种控制别人做不到他未必做不到,补先天元气的药物虽然罕见,他也未必弄不到。
他原本决定,只要她不松口,他一定不会首先破坏这誓言。
虽然这一度很难,但最近他已经成功控制了自己的肉/欲。
这个时候,魏紫棠这样说……
他也忍不住咬紧下唇,缓缓说:“有些玩笑,不要随便开,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收回刚才的话,否则一会儿随便你是哭还是求饶,是挣扎还是说什么刻薄话,哪怕把你绑起来堵上嘴,我也会做完的。”
他缓慢的声音透着极强的侵略性,魏紫棠忍不住瑟缩了下,满脸挣扎神色,最后才微微扬着下颌,毅然道:“我既然说了,就不会收回。”
这两天她胸口觉得空荡荡的,还被纠缠于原因众多,构造微妙的莫名烦躁,这一刻,她突然觉得,只有他才能充盈她的空虚,消除她的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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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做/爱上,女人是被占有,但有时也是一种获得。
患得患失什么的……既然如此,就做吧。
她甚至咬着嘴唇,主动伸出纤长的手指去解他的衣带,神态很坚毅。
潘旃自然不会给她这机会,他搂着她一翻身,就牢牢把她压在身下,微微直起上身,几乎是半骑在她身上,一手压制着她,一手随便一扯,便把自己身上的青布袍撕成两片,扔在地上,露出如玉雕般精瘦却肌肉条理极为完美的上身。
他现在的眼睛里神色因为过重而看上去完全像是掠夺,喘着气,浑身蒸腾着仿佛远古时代俊美的兰陵王攻城掠池时野蛮的战意。
初经人事的女子,哪怕是魏紫棠这样可算得精明沉静,看多了世事,素来临危不乱的,面对这样的架势,也不免心底慌乱,挣扎了两下挣不动,便忍不住颤声说:“你……你轻点……一会儿……”
潘旃已经捏住她双手手腕压了下来,用力含住她的嘴唇便是一阵暴风雨般的热吻,吻的架势虽然粗暴,却没弄疼她。
他腾出一只手抚弄她,也是雷声大雨点小,虽然好像要尽情揉捏她,却已经尽量轻柔,他喘息着在她耳边说:“别怕,不会太疼……”
魏紫棠因为他隐藏的温柔突然间便放松了,她既然知道这是个不会伤害她的男人,为什么还要去紧张害怕哆嗦?
她放松了四肢,闭上眼睛,任凭他施为,虽然在他脱光了她衣裳,玩弄她胸脯,分开她双腿细细抚弄时也忍不住面红耳赤,浑身发抖。
最后……还是很痛的……
她已经尽量放松,也没想到会这么痛,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的好友说没有女人会在前几次就得到愉悦感……
被充盈,不,实际上是被撑开,她有错觉自己几乎要被撑裂了,她好像哭来着,哭着摇着头,眼泪纷飞,好像还叫潘旃滚开,但是潘旃当然不会听她的,只是强忍着,伏在她身上不动,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柔声安抚她哄她,说过会儿就不疼了。
可是过会儿还是疼的,最多只是稍微不那么强烈,而潘旃也忍不住了,开始在她身上动起来,驰骋的架势还真的是攻城掠池……
她一开始疼得忍不住大骂他,拼命推他胸膛,也许也不是那么疼,也许这疼痛搁平时她还是忍得住的,可一个女人,在自己心爱又爱自己的男人身下,在这一辈子一次最为旖旎的时刻,有什么理由要忍耐,自然是能怎么撒娇就怎么撒娇……
再后来,她适应了他的节奏,摸清了他的脉动,她的身体慢慢变得可以容纳,她觉得自己心里似乎理解了潘旃那种想要到达她身体最深处的渴望……他一次比一次深入,无穷无尽,他热烈地吻她,揉搓她,似乎想要把她揉碎……
魏紫棠甚至还有余暇想:如果没有爱和包容,这种她还感觉不到快感只有痛楚不适,却似乎没有尽头的活动将是怎样的折磨?可这时她却愿意忍住痛接纳他,因为他似乎愉悦无比的疯狂……
最后,他终于剧烈地喘息,疯狂地动,甚至还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滚烫的热潮瞬间涌进她身体,她松了口气,知道这第一次终于结束,实在也是精疲力尽了。
潘旃压在她身上沉重异常,他似乎处于完全的松弛状态,胸膛起伏,喘息依旧粗重。
魏紫棠在整个过程中还没有一点快感,疲惫得一根指头都不愿意动,此刻双腿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腰痛欲折,两腿间更是一片狼藉,痛得都麻木了,但是心中却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似乎完全是因为他的满足而产生的。
166双修是个技术活
好在潘旃还是对自己的体重有自知之明的,他翻身从魏紫棠身上滚下来,舒了口气,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手安抚地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背部,低头看看她因为疲惫和疼痛出了一头汗,有些狼藉的脸,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下,声音眼神都是带着满足和温柔的笑意的:“你这个傻瓜,就想不到自己用些防御和愈合法术?”
防御和愈合法术?
这下魏紫棠黑线并且有些恼羞成怒了。
谁听说过男女行房还要用防御和愈合法术的?
这个度到底有多难把握啊?
防御术用得厉害了您老人家那里也不是真的刀枪不入吧?
到时候你再一应激反应我身体里是不是就得变成战场!
她懂得在适当时保持沉默不代表她的口齿不锋利,所以她双眉一扬道:“我还不如事先抹好药呢,对了,说不定还是应该发明个能替代润滑剂的法术,嗯,就叫春风化雨怎么样?”
她声音又清又脆,潘旃听了想恼又想笑,最后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你这是抱怨我什么呢?听你这声音看来也没怎么伤着啊,是不是没满足?要不要再来一次?”
魏紫棠甚怒,张开嘴就去咬他手指,潘旃大笑起来。
魏紫棠咬牙低声道:“你把我折腾成这样还好意思说这些话?还好意思笑?”
她眉眼泛红,看上去倒似泫然欲涕,潘旃顿时心软了,把她紧紧搂在怀中,还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一手继续轻抚她背上,一手却慢慢移到她尾骨处,一阵沁凉,魏紫棠能感觉到下面的些许擦伤都被渐渐修复,舒适的感觉遍布全身,甚至连疲惫都渐渐消失了。
生机勃勃的灵力还在不断透过潘旃那只手温柔地透入她体内。
这是木系的灵力!金系天灵根的潘旃应该只有金系灵力才对啊,是了,他是元后修士,应该已经能够做到灵力间的自由转换了,自己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达到这境界。
潘旃把嘴唇贴在她耳边说话,声音温柔低沉:“紫棠,我真快活,这是我一辈子最快活的一天。”他的脸贴着她的脸,被汗湿的黑发也贴在她的脸上,两人的气息,脉搏,心跳,温度,清晰可觉,这一刻,似乎格外真实,而潘旃也格外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元婴修士。
这一刻,他甚至透出了年轻人才有的脆弱和冲动,那种种和热血,过于旺盛的精力,肉/体蒸腾的热气伴生的东西,一个元婴期修士应该早已远离的东西。
魏紫棠被莫名感动,扭过脸给了他鼓励的吻,吻在脸上。
潘旃将她抱得更紧,贴得更紧,真的是耳鬓厮磨,缠绵无限。
睡着前魏紫棠听到他低低的声音:“睡吧,等你恢复了精力,我再跟你试试双修。”
修士做/爱不等于双修,但是修士双修一定是从做/爱进行的。
比起单纯依靠本能就能进行的做/爱,双修显然技术含量要高得多。
从理论性的指导书籍,那些自成体系的房中术,到很多双修修士的阅人无数,双修是一门同时需要理论和实践的高深学问。
魏紫棠以前曾经听说过藏密的喇嘛双修之前要练的一门功夫是站在二楼尿尿,在尿接触到地面之前要能把它收回去,做到这一点的喇嘛才有资格双修。
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修真都确实存在了,移山倒海,转瞬千里都不是难事了,想必也有其道理。
那时候魏紫棠曾经想过,这双修应该不止是阴阳调剂,相互助长这么简单的,至少佛教的双修绝非如此。
传说鸠摩罗什译经时,须有美女相伴,荤腥不忌,别的和尚和他弟子们心中不服,凭什么他们就要守各种戒,既不能喝酒吃肉也不能泡mm,而鸠摩罗什这位大德高僧却反而如此破坏戒律?
鸠摩罗什闻言大笑,抓起一把钢针如吃面条般吞入腹中,道你们谁能如我这般时,便也可以不守戒律。
这个故事自然不是说鸠摩罗什搞特权,认为能力强了就可以不守规矩,实际上佛教是最为宽松的教派,所谓万千方便法门,各宗各派,各有各的悟法,戒律这种东西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辅助修行的,目不迷五色,心里也能清静些,可当你已经跳出这个境界,五色对你来说本来就已经不存在,那么再多的诱惑对你本也是不存在了。
钢针对你来说本来就和面条一样,那么吃钢针还是吃面条就没什么区别;红粉和骷髅在你眼中是一般的,那么伴不伴美女,守不守戒律又有何妨。
人在极限的情况下容易有所感悟,高/潮自然也是一种极限,如果这人已经深有本事,身处花丛也不会沉溺,自然双修也是种很好的修行手段。
所以参欢喜禅本就是密宗一种高深的修行手法,并非如很多野史话本里所说,是什么淫僧所为,顶多,也就是有那害群之马,坏了它真正的含义和名声而已。
自然,修士们修的是道,并非与佛教相仿,魏紫棠也根本做不到四大皆空,她怎么可能和潘旃做就和没做一样?怎么可能泰然自若?
但是换一种思维,也许灵肉结合本来也是一种很好的修行手法,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相互滋养总也不会是坏事。
双修之前的准备工作原来这样多,潘旃先给了她一本玉简,叫做“玄阴决”,翻开来便是什么“老阴少阴,老阳少阳,阴之极便生阳,阳之极便生阴,是故老阴生少阳,老阳生少阴,阴阳往复,循环无极”之类的字句。
这个嘛,自然也是有道理的,以魏紫棠的理解,比如说一个人,纯阴深蓄,如渊如海,便自有一种刚阳坦荡油然而生,而一个至阳之人,纯正中和到了一定地步,反而内敛,显得温和。
猛烈的太阳焰往往不是鲜红的,而真正北溟的寒玉看上去却很温润。
再往后就是些实际技巧,既有些如何挑逗对方使之动情的浅显媚术,也有接纳阳气,导引循环的技巧,还有如何紧锁自己玄关的方法,光看这些部分,不像双修的秘籍,倒像采补之道,但是书后半部分说,真正高明的还是要阴阳互长,这远比单方采补更加有效,但人性贪婪,本能本身就是损人利己,所以非真心相爱相知的二人,绝难做到自然而然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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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阴阳互济的先天状态。
阴阳互济什么的,潘旃还没有去奢望,魏紫棠连元婴都没有,功力和他差太多,再怎么心灵相通,也难谈互济;他所希望的,不过就是魏紫棠能学会如何锁玄关的方法,不在行房时被他吸取太多元气而已。
当然,他作为元后修士,对于代表身体本身本能和灵魄这些潜存的部分的控制已经相当不错,若换了什么元婴初期的修士,和魏紫棠境界差着这么些,一旦魏紫棠在情动时玄关一开,就算他不想吸取,身体本能就会狂吸她元气,那样她不用多久就会完了,除非靠灵药养着。而现在,他的自我控制之力,再加上魏紫棠能懂得自锁玄关,应该妨碍就不大了。
第一次交合,他破了她身子,自然也就得到了她的元阴之气。修道之人看重处子之身是有道理的,因为只有处子才有元阴,这种元阴之气不同于元气,只要破了身就没有了,留着也是无用的,但对于男修士却是比元气更加宝贵的进益,所以有那些宵小之徒,专喜欢掳来处子采补,但凡女是没太大用处的,而女修士们对此都珍若性命,自然也不易得到。
魏紫棠是金丹中期修士,她的元阴之气有何等补益自然可想而知。
潘旃本不屑此道,当年有元婴女修自荐枕席他都弃若敝屣的。但他毕竟是占了便宜的,自从那一夜,他的隐疾便隐隐有康复之态,重回元后指日可待。所以对魏紫棠便有些愧疚,虽然也知道她并无妨碍。
男修士据说也有初阳,也有女修士专掳处男的,可是却远不能和女子元阴相比,虽然也有点补益,也不比寻常丹药强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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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样的心态下,潘旃便接连好些天忍耐着不肯碰魏紫棠,一面拼命逼着她修炼玄阴决,一面为她频频开炉炼丹补养身体,他初尝滋味,又是自己心爱的人儿,这忍耐的滋味自然不好受,虽说他不至于像凡间的毛头小子缺乏自制,却也忍得日日面沉如水,在让魏紫棠大骂他莫名其妙的同时,连对待来问诊的病童都没了耐心,态度差到要被投诉。
167突来的病患
三思镇其实果然是个大镇子,上万户人家,在这个时代,都够得上叫做“城”而不是“镇”了,此外,这还是个繁荣的所在。
这里纺织业很发达,周边的乡间大都养蚕种植棉花,这镇上有几十家大布庄,几十家染坊,出产的布料远销整个大陆,其中还有一种极其著名的三思织锦,是作为皇家贡品存在的,贵比黄金,可谓声名远扬。
织锦本就是相当复杂的工艺,是用上等桑蚕丝精染成不同颜色,用各种彩色丝线提花织成,三思织锦是以其色彩繁重,花样精美特殊而著名,尤其它的十七色锦,要用到十七种颜色的丝线,组成极为精美繁复的图案,而且配色优美和谐,丝毫不觉得过于花哨。
这样昂贵的物品,掌握它的技术自然能够代代富贵,衣食无忧,事实上它也掌握在镇中最大的布庄手中,传媳不传女,作为最大的家族机密传下来的。
依傍它的那些工人,织娘都有好几百人。
夕阳西下的时候,流经镇上的清沙河畔,满满都是大姑娘小媳妇,挽着裤腿,束紧袖子,在那里浣纱,洗蚕兜,漂洗染过的丝线,布匹等等,热热闹闹,莺声呖语的,还有些年轻男子便会围着调笑,便不时有大笑声,叱骂声响起,更显热闹,把秋日落叶纷纷的黄昏景致生生变成一种充斥着凡间生息的温暖。
魏紫棠很喜欢这感觉。
此刻,她和潘旃在散步,这是她的新爱好,其实在上大学时,她就有过这种爱好,春末到夏秋,傍晚沿着校园的梧桐树散散步,还是相当惬意的,可这种爱好,只有在安逸压力小的情况下才能维持,貌似她已经好多年没有散过步了。
现在有了心爱的人,生死存亡也似乎并不那么如剑在悬了,又是这样的地方,当然她会想起散个步什么的。
潘旃似乎对散步,尤其是在一堆偷窥他的脸和腰身的凡女中间散步相当不耐烦,那些凡女三五成群,不时还咬着耳朵叽叽喳喳,眼睛一个个含笑带羞地偷觑着自己,议论一阵,笑一阵。
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了。
如果不是魏紫棠在侧,他很想放点威压出来,让这些凡女像兔子一样吓得四散奔逃,或者干脆吓晕过去,甚至,如果挥挥手让她们灰飞烟灭就更好了。
区区凡女,居然敢盯着自己身体议论来议论去!
他回想起自己五百多年前总是被女修士们企图纠缠的往事,那些女修士们,有的就像这些凡女一样,看到自己就脸红扑扑的,又是笑又是装害羞,有的则大胆,直接就来纠缠,搔首弄姿,自荐枕席,弄得他烦不胜烦。
没有紫棠之前,他真的觉得女人就是又软弱又虚荣又愚蠢,令人烦得要命的一种生物,还比不上他养的母狴犴。
他偷偷瞥了魏紫棠一眼,看到她正含笑与人打招呼,同样是笑,在她脸上就这么落落大方,令人一见就欢喜愉悦。
她从来都不装害羞,也不偷笑,不会故作骄傲,更加不会去搔首弄姿,她一般所有情绪表达都很真实却又很有分寸,大方,该直接的时候直接,该委婉的时候委婉,从来不会有问题。
潘旃突然觉得这样难得的一个女子居然被自己遇上了,实在是幸运得很,忍不住目含暖意看了看她,心里高兴,昂首往前走。
魏紫棠并不知道潘旃在心里夸自己,实际上她正在心里骂潘旃,在镇上住了一个多月,潘旃救了好几十个孩子,在镇上威望甚高,一路上好些人想和他打招呼,都被他那冰山面孔吓回去了,害得她只好不停和人微笑招手来挽回别人被伤害的自尊心,脸都笑酸了!
好在别人大都已经了解潘大夫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而“潘夫人”则非常和蔼可亲,大都不计较。
两人正走着,突然后面有急促凌乱的奔跑脚步声和杂乱的喘气,似乎是冲着他们来的。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叫着:“等……等啊,潘大夫,快……救命啊……!”
魏紫棠回头,看到一个青布帕包头,穿着半旧褐色襦衣和蓝布裙的中年女子,满脸惨白仓皇,声泪俱下,头发也跑乱了,上气不接下气,朝着他们追过来。
医生这种职业其实还是很累的,随时都可能有病人需要抢救,不管是半夜还是你在度假。
但魏紫棠很有责任感,闻言道:“怎么了?人送去医馆了不曾?”
青布帕大婶连连点头:“送去了送去了!”
魏紫棠看向潘旃:“那咱们赶紧走吧!”
潘旃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三人于是一起往回赶,可惜人太多,他们也不能用什么法术。赶到医馆,潘旃和魏紫棠自然没什么,那妇人已经远远落在后面,气喘如牛。
医馆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魏紫棠心中一紧:莫非那孩子病得很严重?
虽说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寻找菩散老祖的转世,但魏紫棠天生还是挺有母性的,看到那些为伤病所折磨的孩子们,会有强烈责任感要治好他们。
当下连忙拨开人群,一边道:“让一让,让一让,我们看看孩子怎么了。”一边往里挤。
不过她也不需要费力,人们看到她已经叫嚷了一句:“好了好了,大夫来了!”便自动让开。
人群分开,中间躺着的,却不是什么孩子,而是一个容貌甚美的妙龄少女,面如金纸,卧倒在地上,十指血肉模糊。
有那好事之人,已经在叫道:“大夫,快给刘七娘看看吧,现在韩家染坊就靠她了,可不能有三长两短!”
原来这少女叫刘七娘,却不知韩家染坊又是什么了。
潘旃跟在紫棠身后过来的,一过来看到那少女,脸色就一变,拂袖道:“我这里是专治小儿的,治不了大人。”
“大夫大夫,您就救救她把。”
“是啊,是啊,您如此医术……”
“除了您旁人也治疗不了了。”
人们纷纷求情。
魏紫棠忍不住看了潘旃一眼,潘旃眼神依旧冷酷,:“你要治你去治吧,我不会治的。”
168韩家染坊
那少女形容甚惨,意识已经半模糊,一双手十指血肉模糊,所谓十指连心,自然是痛得狠了。
看那伤势,自然是被人外力所为,这人还真是狠心。
那个青布帕的妇人也气喘吁吁赶过来,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一头跪在地上,朝着魏紫棠和潘旃连连磕头,额头撞在石板上,怦怦作响。
魏紫棠本就不是心肠冷硬的人,虽然在这步步危机的修真届也受过不少苦,自顾不暇,朝不保夕过,但她从未觉得因为我过过那样的生活,就可以把所有人都不当人看,所有生命都不当作生命。
如果于自己或自己人生死相关的当口,她也能狠下心,该杀就杀,但是像这样救一下不过举手之劳,对方又是区区凡女,她想不出有什么不救的理由。
至于说小白花,以身相许什么的,当然不是没有,可也不能因噎废食啊,不能因为对方有可能是就不救她,这岂不和莫须有的故话有异曲同工之嫌了?
所以她对那青帕妇人道:“你起来,扶着她去后院,我来救她。”
这时潘旃已经甚为无聊地先离开了。
青帕妇人先还不信自己的耳朵,抬头呆呆看她,魏紫棠朝她点点头,下颌朝后院一点,示意她赶紧扶进去。
青帕妇人大喜,一边感激涕零一边去扶那少女。
围观众人爆发一阵欢呼。
也有人疑虑的:“潘夫人,您也是杏林高手吗?”
魏紫棠笑得脸有点僵:“哪里,我不过是为她处理一下伤口,拿我家相公的伤药给她上点,有没有效且未可知,各位,我家相公擅长的是小儿疾症,请各位下次不要送成人过来。”
众人又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整体的意思大约是这镇上的大夫都不敢给这少女诊治,所以只好送来这里,因潘大夫是外乡过客,看着又是有身份来历的云云。
原来还有别的隐情和麻烦,从群众的态度看,似乎这少女是被迫害方,惹了什么镇上的恶势力。
如果确实很可怜,魏紫棠想,帮帮她亦无不可。
青帕妇人把那少女往里院背去,她力气还算大,能背动那少女,可是想拉她又怕碰疼了她受伤的手,手忙脚乱。
魏紫棠没打算帮忙,她去厢房给那少女调药,最低等的疗伤药物,用泉水稀释十倍,应该差不多了吧?
这阵子治小孩,她和潘旃最忧愁的不是怎么治好这些孩子,而是怎样才能让药效不那么惊世骇俗,毕竟要是一个人人都说没救了的孩子,到你这里一丸药下去立马生龙活虎,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这一段生活真是来这里之后最安逸最让她高兴的一段了,和潘旃一起配药,一起救助生病的孩子,一边想着,魏紫棠唇角露出微笑,手里的药水都洒了一滴,小灰从灵兽袋中飞出来,振翅飞到她脸旁边,朝她摆来摆去,脸上表情分明是笑。
说实话,小灰一定是很高智能的小东西,就从它能从里面自己开灵兽袋就知道了,别的灵兽就没有会的,包括小狴犴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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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上次还会跟她要东西呢,事后它就抱着那小石头瓶子兴高采烈地飞回灵兽袋里了,也不知它吃了没有,若是吃了,又怎么不进阶了呢?
魏紫棠用小指弹了它一下,小东西干脆抱住她手指头撒娇,魏紫棠叹气:“可惜了你的金蚕露了!”
小灰发出虽然谁都听不懂,又嗲又甜美的声音,表示抗议。
魏紫棠来到后院充作病房的客房,将药水交给青帕妇人,“这个给她喝下去。”
青帕妇人连忙一边千恩万谢,一边连忙将那少女的头半抬起来,一点点喂她喝下去,魏紫棠觉得这样也不好,就决定给她冲洗包扎下伤口,做做样子。
那少女的手指头似乎是被人踩在脚下碾断的,那人很凶残,每一根手指头都断了,模糊的血肉混了沙粒和污泥,看着就觉得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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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记得这种外伤貌似不能沾水,拿了一瓶烈酒,打算用干净的棉布给她擦,想想又给她施了个麻痹作用的咒法,好让她不那么疼。
其实,她那个药治疗这样凡人的小小伤口,根本用不着消毒,就算被稀释了十倍,也是短短一两个时辰便会收口,三四天便能骨头重新长好。
青帕子的妇人看得眼泪汪汪,痛不欲生,估计也是替她疼,而那少女反正也是晕着的,也没什么反应。
魏紫棠瞥了青帕妇人一眼,道:“您是她母亲?”
青帕妇人见她问,连忙匆匆施了个礼,惶然道:“不敢当夫人问,小妇人是这苦命孩子的姑姑。”
魏紫棠点点头,“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这般狠心?”
青帕妇人眼泪就下来了:“还不是那万恶的查家,他们想要得到我们的染色配方,百般逼迫……”
查家就是这镇上的首富,十七色织锦技术的拥有人,他们办了最大的布庄,他们的布远销天下,他们的十七色锦,年年都是专供皇家/
但是,他们的风光后头有个隐患,那就是和他们合作了上百年的韩家染坊!
十七色的技术他们把持很紧,概不外传,每代都有一两个儿媳妇专门学这个,但是只有韩家染坊才能染出他们要的十七种颜色。
没有高品质的染色,那就织不出和悦的颜色。
于是,查家的当家人内心惶恐不安了,就想尽各种法子,来逼迫韩家。
“你侄女儿就是被他们逼了?”魏紫棠问,“刚才听说她姓刘,她不是韩家的人吗?”
青帕妇人叹口气:“我家侄女儿原是韩家小姐的贴身丫环,素来极得看重,韩家小姐亲口说将她认作干妹子。出事后,韩家小姐和姑爷都没了,我侄女儿自己一个人支撑染坊,又要照顾他们襁褓里的儿子,真是□乏术……”
魏紫棠听到“襁褓”二字,精神一振,又是父母双亡,难道真是……?
连忙问:“小宝宝多大了?”
青帕妇人有些莫名,抬头回答:“一岁了。”
169孩子和母亲
这是个惨烈的故事,也不算少见。
韩家染坊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家,但也薄有资财,有方圆几百里最好的印染技术。就像查家有远近最强的纺织技术一样,印染自然也是有自己一套的。
但是印染利润远不能和布帛相比,自然韩家的财势也远不能和查家媲美。这两家的合作倒是一直由来已久的。只有韩家才能染出最正的三月桃红,最微妙的雨过天青,只有用韩家染出的丝线,才能织出真正美丽的十七色锦。
两家一直是有默契的,韩家的技艺和查家一样,也一直是传媳不传女的,直到这一代,韩家只有一个女儿,竟是绝户了。
韩家二老无法,只好将印染秘技传授给了唯一的女儿。
这时候,查家打起了主意,想要将韩家的独生女儿娶回去,这样两家就变作了一家,什么印染技术也都掌握在了自家手中,这才是真正的后顾无忧。
韩家自然也明白他们的打算,果断拒绝,给女儿找了个入赘的丈夫。
魏紫棠听到这里很失望:入赘,那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姓韩了?不姓陈也不姓张……
可是她还是很耐心去听完这个故事。
盘算落空的查家,在韩家二老故世之后,就开始使阴的了。
韩家本就不是什么太富裕的家庭,韩家二老也不过是守业而已,他们去了之后,那赘婿又不善经营,家境每况愈下。
查家的子弟就开始刻意与他交好,勾引他去喝酒赌钱,这人也就慢慢上了当,把韩家家当一点点败光,还写了一摞子欠条,最后把家里的宅子和染坊都要抵给人家,那些查家子弟便假作好心,说不要他的宅子染坊,只要把印染的秘技相授即可,这赘婿才知道上了人家的大当了。
他还算有点救的,竟然什么欠条都不肯写了,一头撞死在了那些人面前。
当时韩家小姐刚生了个儿子不过四个月,闻言大哭一场,把技艺传给了贴身婢女刘七娘,让她守住韩家染坊,把自己的儿子抚养长大去找查家报仇,就也上吊了。
可怜年纪轻轻的夫妻二人被这般逼死,留下个还在吃奶的孩子,而刘七娘不过是婢子出身,虽然人还算聪明灵俐,又哪里撑得住场面,照顾孩子还无暇,染坊生意更是不好打理,查家的人还在背后散布谣言说她见利忘义,害死了主人,霸占了染坊,最后竟被传上了公堂。
魏紫棠要救她要帮她自然很容易,就算要灭了那姓查的全家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就是修士对着凡人的优越感来源。
绝对的力量,是绝对的权力。
就像人要破坏一个蚁穴,弄死所有蚂蚁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问题是,她要不要这样做呢?
“一方面这是一面之辞,很难说真正的真相是如何的,”晚上,那两人走后,魏紫棠沉吟着跟潘旃分析,“另一方面,我对那对夫妻很没好感……那个男的固然是无能,软弱,经不起诱惑又愚蠢,那个女的也够可以的,自己有了孩子,居然那么不负责任地就去一死了之,把自己的事情推给一个能力不能及的婢女,简直是太软弱太不负责任,难道不知道,女人性柔,为母则刚?你可以软弱,可以做不好任何事,但又怎能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好?”
潘旃正在一旁的竹榻上慵懒躺着,闻言抬头,放下书,似笑非笑看着她,眼睛里闪着感兴趣的光芒,柔声说:“那若是你呢?比如说你我现在已经有了孩儿,我与人斗法死了,对方是你所不能企及的高阶修士,你怎么办呢?”
魏紫棠听他说什么“你我有了孩儿”,脸上一红,但听完整句,毫不迟疑正色道:“再艰难我也会努力和孩子好好活下去!”
潘旃“哦”了一声,道:“没错,有很多女子心性坚强,一定会努力养大孩子来报仇的,这韩家女儿是太软弱无能了。”
“我不会,”魏紫棠微微蹙眉,语气坚定,“我不会养大孩子来报仇!孩子是无辜的,他来到这个世上不是为了帮人报仇,而是为了享受爱和美好,经历一切愉悦和痛苦的,那是无能的女子,自己报不了仇,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也不想想,一个从小以报仇为目的养大的孩子,心性会如何扭曲?就算能报仇?他还能得回本该快乐无忧的童年吗?自己的亲骨肉,怎忍如此对待他?”
潘旃坐直了身子,看向她,态度郑重:“那你呢?你会放弃报仇?”
魏紫棠微微思索,便很肯定道:“我会暂时忘掉仇恨和痛苦,再怎么艰难也让他无忧无虑,快快乐乐活到十八岁,该有的什么都不缺。然后等他长大,我再自己去闭关苦修,等有了实力,自己亲手去报仇!”她语音虽不高,语气却那般肯定,霎时间整个人爆发出一种强大美丽的自信。
潘旃动容,久久看着她,目光闪动,最后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却既没有亲吻也没有抚弄她,只是静静将她贴在胸口。
他的心跳在他胸腔里有种共鸣般的跳跃声,魏紫棠乖乖伏在他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
潘旃想说:我真幸运遇到你,但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魏紫棠伏了一会儿,突然推开他一些些,看着他脸孔说:“那孩子还是可怜,我终究不能不管的。而且我听到那刘嫂子说什么张姑爷,那孩子虽然理应跟他娘姓韩,可说不定大师算得也不是那么精确,说不定就是这孩子呢?咱们不妨还是见见再说好了。”
潘旃听她说“说不定就是这孩子”,胸口一热,几乎想要立刻见到他,但是也生了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百感交杂,他一下下抚摸着魏紫棠的头发,一边点了点头。
170婴儿
近乡情怯,潘旃心里很复杂。
对于一手把他养大,把他几乎教成天下最强的修士的师父,曾经是他最重要,最孺慕的人,所以,在被师父亲手封印,毁掉了他化神的希望,不得不脱体而逃时,他曾经充满怨恨。
五百多年,虽然他什么都不说,表面上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内心里的怨恨像被压制的毒药一样存在着,只不过因为他最本质上还是有豁达通透的本性,才没有让他扭曲了本性入魔。
后来得知师父的良苦用心,这悔恨自然难以形容,虽然他并没有去报仇或伤害师父,但是一来因为师父已经坐化,临终未曾再得见一面,二来因为他那么长时间的怀疑和恨,让他的自责难以承受。
也是因为魏紫棠提议,他才起了去寻找师父的转世的念头。
正经说起来,这念头本就是执念。
但却是唯一可以聊以安慰的方法。
做出种种努力,现在终于要去见正主,他不由自主有些踌躇和茫然。
经过这几百年的困顿,有心无力,种种挫折,他自然心性是成长了的,比起五百多年前一味的锐气高傲,觉得天下没有自己做不成的事情,他如今更加成熟客观,更懂得忍耐,但是,想到师父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话都不会说,只会哇哇哭的小婴儿,他又觉得很难接受。
最后,还是魏紫棠拉他出的门。
魏紫棠拎了几包药材出的门,作出一个道德觉悟非常高的医者去探望病人的模样,只可惜潘旃的脸色很不配合她。
韩家原本的宅子已经被那个上门女婿输掉了,问了半天,才知道现在刘七娘和她姑姑带着那个孩子还有孩子原本的奶娘拿那韩家小姐生前剩下的最后一点财产,买了个小杂院子,雇了两三个工人,还叫作韩家染坊。
小杂院子不临街,她们已经没有钱购置临街的商铺,只能买下这个隐蔽在商街之后一进的小院,在进去的那胡同口贴上寒酸的标牌“韩家染坊”。
周围的环境异常杂乱。
魏紫棠和潘旃一起寻了进去。
小院门口有棵枯了一半,半倒不倒的洋槐树,树下有只黄狗,看到有来人,很是兴奋地冲过来猛吠,但是只是被魏紫棠轻轻瞥了一眼,叫夹起了尾巴,低头呜呜两声,跑回树下卧着了。
一进院子,里面就是一股极为强烈的,说不上是刺激还是怪异,各种染料混在一起的味道,有两个工人,正在把布匹一一泡入大盆中染色,院子里也挂满了各种布,被风一吹,飘扬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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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二十多岁,面目看着很愚钝的女人把一个婴儿抱在怀中,婴儿在放声大哭,但是那女人不知道是不会哄还是懒得哄,只是机械地摇着他,机械地念叨着:“不要哭不要哭,哦哦哦,乖小宝,不哭不哭。”
婴儿对于这样不給力的哄法自然不会配合,仍旧放声大哭。
潘旃在看到那婴儿时僵硬了一下。
魏紫棠快步走上前,笑着对屋里扬声道:“刘七娘可在?我来看你了!”一边又装作不经意道:“哟,这孩子怎么哭得这般厉害,来,给我抱抱。”
那应该是奶娘的女人傻呆呆地任凭魏紫棠从她怀中把啼哭不止的婴儿抱走,屋里那刘七娘的姑姑慌慌张张走出来,看到魏紫棠,顿时一脸惊讶和惶恐:“哎呀,潘夫人,没想到您会来,这里太脏乱了,您看,真不好意思,哎呀,沈妈妈,你怎么让潘夫人抱着小公子啊,把她身上弄脏了可怎么好?”
说也奇怪,那孩子被魏紫棠抱着轻轻哄了几下居然停住不哭了,睁着一双黑葡萄般晶亮的眼睛看着她,可爱得紧,魏紫棠一边轻笑着对那刘姑姑说:“挂念她的伤势,又怕那伤药不好使,硬拖着我家相公来看看,万一不行还能补救……这就是那孩子么?这么可爱,和我很有缘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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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便很自然地转身递给潘旃:“相公,你也抱抱吧?要是咱们也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相公叫得很顺畅,一点也没羞涩,后面孩子什么的也是自然就出口了。
潘旃发现她虽然有时候很爱脸红,但是有需要时却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自然得不得了,如果有一天需要她去客串个老鸨什么的,估计什么“客官你怎么这么久不来啊,想死我们家小桃红了”之类的话也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来。
无语的同时,他却因为那一句“咱们也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好了”脸和身体同时微热。
软软的,带着奶香的小宝宝被塞到他怀中。
虽然这些日子客串儿科医生,潘旃却委实没有抱过一个宝宝,过于软的小身体让他紧张,生怕力气太大弄伤他。
这孩子抱到怀中却让他升起一种莫名的满足感,仿佛一种空虚和遗憾被填满,而那婴儿也圆睁着一双大眼睛,仿佛审视般看着他。
高阶修士有着强大的灵感,能够窥测天机,虽然不能像妙觉大师一般堪破轮回,但是有天灾劫数什么的都会有感应,所以,潘旃从来没想过遇到师父的转世可能认不出来这种问题。
抱着怀中的小婴儿,潘旃平复心情,然后就打算查探他的元神。
查探元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元婴修士,也未必个个能做到。
他的神识小心探入小婴儿的身体,要把握好度,否则婴儿过于弱小的神识可能就会被他不小心抹杀,就变成痴呆儿了。
一片混沌之中,婴儿小小的元神有着他熟悉的亲切感。
没错!
一定是!
潘旃的手都激动得有些发抖。
魏紫棠一看就知道有谱了,估计不离十。
她一边笑着走进去看那还卧在炕上的刘七娘,一边思索:
怎么行事比较好?
直接拿走?
偷偷拿走?
编个故事?
与刘七娘她们交易,帮他们报仇?
告之实情?
……
这时潘旃已经抱着孩子大步走过来,一挥袖子,炕上面色苍白的刘七娘裹着布的双手已经彻底痊愈,连脸色都红润起来。
“我是修仙者,这孩子和我有夙缘,我要带走,你们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潘旃沉声说道,态度磊落。
魏紫棠抚额叹息:果然是潘旃,虽然不是不会用些拐弯的手段,但是直接的方法能解决的时候,绝对是直接着来。
同时,内心却生出些恋恋和遗憾:平和快乐的凡人生活,这么快就要结束了么?
171报仇事项
可怜刘七娘和她床边站着的姑姑都变了脸色,瞪大眼睛。
原本受着伤的人一瞬间变得无病无痛!
神仙!
刘姑姑先是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神仙,神仙大老爷啊!”连连磕头。
魏紫棠看看潘旃,对于“神仙大老爷”这个称呼终于破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刘七娘连滚带爬地滚下床,跪在潘旃面前,披散着头发,泪流满面,神情激动:“老天爷开恩,也可怜我们韩家的冤屈,派了神仙来帮我们……求上仙为我们韩家报仇!”
这两个女人,不是没有理解潘旃的话的能力,就是根本没听!
潘旃已经满脸不耐烦了。
本来嘛,虽然韩家是挺惨的,但是也没有到惨绝人寰的地步,哪里会惊动老天爷,老天爷连修士里的惨案都管不过来,岂有功夫来管蝼蚁般的凡人?
于是他沉下脸说:“这孩子我要带走,你们的要求就是要灭掉查家来报仇吗?”
两个女人再次震惊了,呆呆看着他。
潘旃的耐心已然到了头。
魏紫棠走上前,从潘旃怀中接过那婴儿,微笑着重复说明道:“这孩子天资很好,和我们又有旧缘,我们要带走的。”
刘七娘呆了半天,才醒悟过来:“上仙要把小公子带走?”
潘旃已经懒得理她,魏紫棠耐着性子温和地回答她:“对。”
刘七娘脸上表情丰富,又是震惊,又是担心,又是不舍,又是欣喜,变幻不已,最后道:“奴婢能跟着去服侍小公子吗?”
魏紫棠一怔:“我们去的地方,凡人无法生活。”
刘七娘泫然欲涕:“可是,可是小公子才一岁……”
魏紫棠也头大,她自己又没有过孩子,一岁的小孩,应该搞不定吧?难道指望潘旃?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怀里的小宝宝白生生的笑脸倒是可爱,可哭起来也要命啊!
她低头看看,那小宝宝正含着根指头,歪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好奇,小嘴里还吐着泡泡,看到她看他,突然就笑了,还伸出小手,在她脸上打了一下。
还挺疼!魏紫棠愕然。
小宝宝却兴奋起来,又扑腾小手小脚又咯咯笑。
奶妈这种物种,修真界应该没有吧?
魏紫棠犹豫,潘旃却毫不犹豫,对他来说,带孩子的困难那是想也没想过的,而要在他和魏紫棠的甜蜜二人世界里插进个凡女那是绝不可能的,何况,自己家师父,亲手照顾又有何妨?当年师父把自己抱回去时,自己也是个小孩子,还不是把自己养大成人所以,潘旃冷冷道:“不可能。”
他声若寒冰,威势又足,一下子刘七娘就心惊胆战,不敢作声。
魏紫棠觉得她确实是个义婢,她家小姐选她还是没有选错的,对她倒也有一两分佩服,不愿意对她态度太恶劣,故而比较温和地说:“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他,你家小姐托付你的事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可以给你些金银,你年纪还轻,不妨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
刘七娘一听小姐托付,却顿时泪如雨下:“查家人还好好活着,韩氏染坊也没有复兴,小公子不曾长大成人,奴婢哪里就完成了小姐嘱托了!”
潘旃却突然插言:“这还不简单,你要查家人都死,不过是动动指头的事,要重建韩家染坊,我们给你钱就是,至于你家小公子,有我们在,将来要睥睨天下也不过寻常事耳。”
刘七娘听了这些话,心中欢喜无限,却也知道他说得没错,一个仙人确实可以做到这些,一下子便不知道该去先把查家人杀光,还是赶紧买下大铺子大宅子光复韩家染坊。
魏紫棠却不太愿意去把人家全杀光,虽然查家人做得缺德,毕竟他们本无杀人之意,罪不至死,就算最大恶极,查家那么多人,还有不懂事的小孩子,也不至于该死吧?她想了想,笑道:“就算要报仇,那也是这孩子的权利,咱们越俎代庖也不好吧?”
这句话一说,潘旃和刘七娘都觉得有道理。
魏紫棠道:“我倒有个主意,咱们去查家,逼着他们全家写下卖身契,于韩家代代为奴,再把他家秘方拿来,让七娘把韩家染坊和布庄合二为一,岂不痛快!”
刘七娘大喜,这个报复方法,可比杀了人家更顺心啊。
魏紫棠又道:“这个染坊和布庄,就交给七娘经营了。”
刘七娘喜悦之余,又羞赧道:“我不过是代小公子管着,将来小公子成年回来了,都要一一交给他的。”
魏紫棠失笑:“你家小公子以后就是修道之人了,又岂会再要区区染坊布庄?这个以后就都是你管了。”
刘七娘却为难了:“这却如何是好?上仙,韩家血脉岂不断了?韩家染坊里怎可没有韩家人?要不然,待小公子成年了,上仙放他回来几年,娶个媳妇,留下血脉再去修道?到时候,奴婢把小小公子养大,也算对得起小姐了。”
魏紫棠笑不可抑,“这却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只怕你家小公子是不肯的,你就死了这心吧,不如你改姓韩,再招赘个女婿,为韩家接续香火好了。”
刘七娘满脸通红,想要嗔怪,又不能对上仙无礼,只能自个儿涨红着脸。
潘旃实在听不得她们漫无边际的瞎扯,很有几分威严地咳嗽一声,不耐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去!”
他其实很不耐烦做这等无聊小事,但是想到是为了可怜现在连话都不会说只会吐泡泡傻笑的师父家报仇,便觉得也有几分趣味。
于是义婢刘七娘便被两位上仙带着,其中男上仙怀中还抱着个婴儿,而女上仙则提着她臂膀,一行人腾云驾雾,来到了查家大院里。
接下来便是做梦一样,男上仙一声冷笑,查家高不可攀的老太爷,几个老爷全都哆哆嗦嗦跪下来,然后男上仙便将手一挥,一张黄花梨大案便被划作灰烬,然后男上仙便冷淡而简洁地道:“你们是想要和这张案一样,还是想签全家的卖身契?”
然后那几人便呆住,继而反应过来,便痛哭磕头求饶,老太爷又说愿意赔偿韩家的损失,求上仙饶过他们云云。
男上仙不耐烦了,问刘七娘:“哪个是勾搭你家那个上门女婿赌钱的?哪个是去踩断你手指的?”
勾搭她家姑爷赌钱的是查老太爷最小的儿子,正好在场,而去踩她手指的,不过是查家孙辈一个庶子,却还没资格在内。
于是潘旃很干脆,在那小儿子头顶拍了一下,小儿子便和黄花梨案一般下场,变作飞灰了。
所有人再次怔住,连刘七娘虽然高兴也不免簌簌发抖,然后便是一片哭天抢地,潘旃于是决定再挑第二只鸡杀给他们看,这下也不敢哭了,老太爷抖抖索索写下了全家的卖身契,便晕了过去。
潘旃把新写得的卖身契交给魏紫棠,魏紫棠收起,又跟没晕过去的查家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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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要了宅子和店铺的房契,地契,一并交给刘七娘收起来,又让人把十七色锦的织法交出来。
这下又是哭声一片,还有别人要效仿查老太爷晕过去,魏紫棠冷冷道:“不用晕,若是晕了,便直接扔在河里喂鱼。哭得吵了我的,也一并变成灰就是。”
于是也没人敢晕,也没人敢哭了,十七色锦的织法也到了手。
纷纷扰扰大半日,将事情搞定。
外头人只听得查家大宅围墙内哭了几声,又没了动静,哪里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已是天翻地覆。
这也就是潘旃的行事风格:杀人不必月黑,放火何须风高,只要愿意,大白天,秋高气爽也可以灭人家门。
两人把该给的东西给了那刘七娘,也不耐烦再多管,魏紫棠想得仔细,又去把当地的父母官提出来半威胁半提点了一番,让他平日护着韩家,否则如何如何之类的话,这才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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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人抱了孩子,准备启程,刘七娘再度眼泪汪汪,百般不舍,道:“韩家祖传印染秘技,还不曾教给小公子。”
魏紫棠无语,最后说:“等小公子十八岁了,就放他回来一次,要再报仇也好,要学印染之技也好,俱都随他。”
两人这才抱着孩子走了。
172育儿趣事
绝对的力量果然有着强大的能力,魏紫棠想,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要处理这样的事情是多么难,而现在,几乎像摆布两窝蚂蚁一样,轻易便解决了这些恩怨生死。
难怪,那么多人向往大道,不止是对于永生不死的追求,也是对于更加强大的本能进化。
可惜,还没等她感慨完,就发现有的事情光靠力量却是解决不了的。
比如说,当某个婴儿饿了要哭,渴了要哭,困了要哭,无聊了要哭,心情不好要哭,而无经验的潘魏二人却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哭,满头大汗,先是给他弄吃的,给他弄水,又要看看尿布湿了没,哄着他睡觉他拼命用小手推你,抱紧他不让动他就干脆放声大哭……
这种时候,你的法力再强又有什么用?
难道给他下个闭口咒哑咒不让他哭?
潘旃和魏紫棠抱着这宝宝上路已经一天半了,这一天半……果然是艰难的战斗。5
一开始的时候,潘旃在宝宝哭的时候还会求助地看着魏紫棠,但他很快发现身为女性的魏紫棠也没有靠得住到哪里去,每次只会和自己一样,手足无措。
英明神武的潘真君决定还是依靠自己的聪明和智慧好了。
于是每次宝宝一哭就见杀伐果断的潘旃大人以非常果断严肃的姿态先是摸摸宝宝的小肚子,继而翻看他的裤子和尿布,如果都没有解决,就开始抱着他一直摇晃,一直晃到他昏睡为止。
魏紫棠很怀疑,其实每次都是被他晃晕了。
而每当魏紫棠这样怀疑地看着他时,潘旃就会投给她一个“身为女性都不会带孩子”的鄙视眼神。
魏紫棠便委屈地噘起嘴反瞥他。
本来嘛,魏紫棠自己连婚都没结过,哪里会带孩子呢?在那个遍地独生子女的国家,她也根本没有接触小婴儿的机会啊。
天生母性的直觉?
她能在第一次抱孩子就掌握好力度就已经很有直觉了。
但是她还是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育儿事业中去。
首先是吃的,其实这宝宝还没完全断奶,吃辅食但也要吃点奶的,所以骤然离开了他一年来的食物来源:奶娘,他还是很不适应,哭得厉害,尤其是晚上睡前。
潘旃的意见是,不用给他吃的,直接度灵气给他就是,还省得五谷杂粮带来的浊气在他体内沉淀。
魏紫棠不同意,这么小的婴儿,体内筋脉还没发育呢吧,怎么能光靠灵气活着?发育不良怎么办?缺钙怎么办?
别辟谷辟得一命呜呼了,到时候还得去找下次转世。
小狴犴小时候你还知道给人家找奶娘呢!你自己家师父难道比神兽还天赋异秉?
最终的结论是,给他吃琼露灵果,这样既能吃饱,还能增强体质。
于是每次潘真君摸完宝宝的肚子,严肃地给出结论“瘪的!”时,魏紫棠便以最快的速度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灵果,某种琼露,用法术将前者迅速去皮去核,捣烂,与后者混合成灵果泥,送到宝宝嘴边。
好在潘旃的储备物资丰富。
但也怕灵力过强宝宝难以承受啊,于是他们专门找了个坊市,去收购低级的灵果琼露,吃下去后,再由潘旃用灵力给他疏通。
哦,对了,顺便说一下,宝宝这一世的灵根不错,是风和水双灵根。
测出来的时候,魏紫棠高兴得双手合十,“太好了,真是不错的组合啊,希望你像你的灵根一样,一辈子顺风顺水!”
不过这确实还算是很不错的灵根组合就是了,至少,比穆红那悲催的水火双灵根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事实证明,灵果喂养是一种很先进的喂养方式,宝宝从最初的一天吃五顿,拉三次,慢慢变成了一天吃一两顿,十天半月才拉一次,极大地减少了潘魏二人的工作量。
而且精力越发充沛,哭声越发嘹亮。
帮宝宝处理臭臭也是件很愁人的事情,魏紫棠嫌臭,潘旃自己先运起灵力,闭气,然后将那团东西用尿布一团,一擦,最后一扬手,扔得远远的。
每当这个时候,魏紫棠都能感觉到潘旃鲜明的内心活动:后悔没带刘七娘来。
而他们出发的时候,本是带着一大摞各色尿布的,现在那尿布也慢慢消耗得差不多了,尿了还好,手一点,自动将之清洁弄干,可拉了便便两人却都嫌脏,不肯动手。
这时候,修仙者的聪明智慧终于体现出来了:潘旃在宝宝的尿布上设了一个小型转移阵,这样无论他是拉是尿,排泄物还没有碰到尿布的时候,就被随机转移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魏紫棠对此很赞叹,夸了潘旃好几回,认为他就算不当修士,也能做个发明家什么的。
冷热也好说,给他周身布上控温阵,不过是小手段而已,就能保持他体温不至于过冷过热。
还有一岁的宝宝爱动,好奇心旺盛,又正是学走路的时候,容易磕着碰着,潘旃给他设了小型防护阵,只要摔倒,就能有无形的物质垫着挡着,而且还随便他摇摇晃晃走也好,爬也好,都出不了一定范围。
修真者带孩子实际上还是要容易些啊!
解决了这些衣食住行的基本苦恼,他们便有闲暇来享受和孩子相处的快乐了,实际上,菩散祖师转世的宝宝还是挺好玩的。
在肚子饱饱,不困,裤子不湿的情况下,他对于和大人交流还是充满兴趣的。
他还不会说话,但正是喜欢咿咿呀呀的时候,经常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对着潘旃或魏紫棠说半天,还配合上表情和动作。
那表情太认真,以至于潘旃一开始还挺认真去听,发现听不懂,甚至还试图用神识探入了解翻译下,结果看魏紫棠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便恼羞成怒了,扭过脖子哼一声,脸上一层薄晕,再也不肯理会这两人。
魏紫棠的女性优势终于显现出来,她抱着宝宝,耐心地教他“这是树树”,“花花”,“草”“石头”,“山山”……
宝宝很聪明,教一遍几乎都记得,再问他“树树呢?”会立刻高兴地指着道旁的树给魏紫棠看,还会很自信地“呃”一声。
他长得也白净漂亮,那小模样别提多么可爱了!
更别说他有时还会来亲你,拿额头蹭你,笑眯眯看着你,甚至在吃他的果泥时想起来举到你面前,让你也吃。
魏紫棠不得不承认,虽然小狴犴,奶茶和小灰都是萌物,但杀伤力还是不能和一个干净漂亮爱笑的人类小宝宝相比。
有时候,魏紫棠会把奶茶和小灰放出来玩,这时候宝宝会特别高兴,咯咯笑着追逐它们,可小宝宝动手没轻重,魏紫棠又怕他把小灰捏坏了,至于奶茶,倒是还不怕,那家伙狡猾得很,只要不用爪子抓宝宝就算好的了。
可小灰好像也特别喜欢小宝宝,总是飞到他面前端详他,有时还去亲他面颊,而宝宝就会快乐地大叫一声,伸手抓它,弄得魏紫棠每次都提心吊胆。
有时候潘旃会把小狴犴也放出来,一开始魏紫棠担心小狴犴踩着孩子,毕竟那么高大,虽未成年,也有自己高了,看这就是个大号的猛兽,但是后来发现小狴犴对宝宝非常有耐心,而且很仔细,提足都小心翼翼,生怕踩了他,被他揪住尾巴也好,拔毛也好,都从不发怒,就放了心。
到最后,狴犴竟成了宝宝最好的保姆。
它甚至还会在宝宝爬远时把他叼回来,没事用尾巴给他驱赶蚊蝇。
于是潘旃就干脆把它放在外面了。
宝宝小,受不住天上的罡风,他们没用飞行法宝,潘旃用了千里广庭缩地,虽然速度也不慢,但是到达海边,已经是大半个月了。
不过,这样带着孩子和灵兽,便走边玩的生活,魏紫棠觉得很有趣味。
173桃花焜晋阶
“潘旃!”魏紫棠今日第四次呼唤潘旃来倒手。
她很喜欢宝宝,也有兴趣跟他玩,就是不喜欢一直抱着他,也说不上沉,二十多斤的小肉墩,对于凡女来说,也许够沉手的,但是对于魏紫棠而言,就算二千斤也未必搬不动。
可是手里抱着这么个小累赘,做什么都不方便,还是需要极大的耐心的。
潘旃倒未必是比她更有耐心,但是对于自家师父的转世,他显然更多了一份感情和尊重,所以,每次都义无反顾地抱过去。
宝宝也很喜欢他,一过去就咯咯笑着,用手拍他脸,潘旃一脸忍耐。
魏紫棠笑,她很喜欢看他们的互动。
“你哄他睡觉,”魏紫棠说,“我哄不睡。”
这是实话,只有潘旃才能哄睡他,这小家伙可爱起来很可爱,但是闹腾起来也很恶魔。
哄睡觉就是最让人头疼的。
老老实实困了就睡似乎对他来说是极为罕见的行为,就像现在,困得东倒西歪,拼命用小包子手揉眼睛,就是不肯睡,还哼哼唧唧,只要魏紫棠摆出要哄他睡觉的姿势,就开始像杀小猪般叫唤,拼命扭动挣扎挺肚子,让魏紫棠很恼火。
潘旃却可以晃睡他,他对此似乎有点暗自得意。
他们停下来,魏紫棠在旁边坐着,等着潘旃将他晃睡了。
潘旃双臂晃动得很温柔,很耐心,幅度也小,虽然面孔没有整个温柔下来,但是下颌那低垂的弧度,还是令他有了不同于平日的一种动人。
宝宝慢慢安静下来,虽然黑葡萄般水汪汪的眼睛还是睁着,但明显已经开始准备睡觉了。
魏紫棠叹口气,表示羡慕,伸手挠挠亲热地偎依在她身边的小狴犴的下巴。小灰又飞了出来,绕着她耳朵和头发打转,而小灰弄开灵兽袋时,奶茶也趁机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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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出来,正跑过去她脚边,企图撕扯她的裙摆玩。
当时是在一个小山包上,离港口只有二日行程,南部不冷,草木秋冬不凋,山包之上依然葱葱茸茸,碧绿的小草,微凉的山风,舒服极了。
再多几日也不怕啊!
潘旃终于将宝宝哄睡,放入法术加持过的摇篮中。这个摇篮是自动的,悬在半空中,不会掉下,会轻微摇晃,自然也是潘旃的小发明之一。
潘旃回头看到魏紫棠惬意的模样,便知道她又不想赶路了,微微一笑。
这一刻,她脸上满是愉悦,竟显得年轻异常,仿佛一个梳着乌黑发亮的大辫子,辫子里被编满滴着露水的玉簪花的十八岁少女,额上有汗,更显得皮肤莹白如玉,褶褶生辉。
潘旃忍不住过去揉了揉她顶发,低笑道:“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坐地上?”
魏紫棠皱起鼻子:“难道我平时很显老?”
潘旃又揉了一下,笑道:“不老……再歇会儿?”
魏紫棠果然连连点头。
潘旃笑着坐下,将她搂到怀中,一只手不知不觉便热热地熨在她腰间。
魏紫棠脸微红,半扭过脖子,嗔道:“大白天的,你要干吗?”
潘旃忍着笑,诧异道:“我何曾要干嘛?”
魏紫棠恼怒。
潘旃笑了,搂紧她便低头照着她脖子亲去,魏紫棠推他:“宝宝还在!”想想又转移话题,“你不给宝宝娶个名字吗?一直叫宝宝也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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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却是个实在的问题,宝宝姓韩,这倒无疑义,可他爹娘去得仓促,连名字也没给他取。
可到了潘旃这里,这又是个值得犹豫的问题:宝宝再怎么天真可爱,那也是他师尊转世,自己这个做弟子的给他取名……
魏紫棠倒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温言道:“你若不给他取名,就更没人能给他取了,虽说他前世是你师尊,这一世你却是他师父,他现在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小婴儿,若是不调整好心态,恐怕不利于以后的管教呢。”
潘旃顿时醒悟,这却是紫棠旁观者清了,这小婴儿虽是师父的转世,但却并不是师父本人,他什么都不懂,没有师父的智慧,没有师父的自制力,如果真因为自己的态度过分客气而失了管教,倒真是自己害了师父。
遂点点头:“你说的是。”沉吟良久,才道:“那就叫韩昔吧。”
魏紫棠表示了对该名字的认同,就算她觉得这名字不够响亮,重名率高,此刻也不会说出来打击潘旃的。
潘旃心里欢喜,又用神识看看小宝宝,然后继续过来与魏紫棠并肩坐着。
魏紫棠喜欢这样难得不用着急赶来赶去,毫无压力的感觉,也把头倚靠在潘旃肩上,享受这难得的悠闲静谧。
修士的生命漫长,可不知为何,大家却总是仿佛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片刻不敢放松,很少能有悠闲的心态。
物竞天择,也许是面对的环境太过残酷。
小狴犴还是更喜欢主人,它起身过去看了看宝宝之后,又回来把脑袋趴在了潘旃膝盖上,魏紫棠也伸手给它顺毛。
就在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候,潘旃的脸色却有了变化,魏紫棠很敏感地发觉了,抬头问他:“你怎么了?”
潘旃神识一扫,抬头微微带了些笑意,看着魏紫棠:“是你的宠物,那只桃花焜,晋阶了。”
魏紫棠一惊又一喜,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她早把桃花焜忘到脑后去了,也许本来就不愿意想起。
桃花焜是她无奈下收的,因为实力远超自己,控制它的方式又那么诡异脆弱,它本身又有扑倒一切雌性的特质,所以,实在是一个过于危险的宠物。
当然,美丽的容貌是人都会欣赏,强大的实力若能为自己所用也是求之不得,但是魏紫棠却不想身边随时一枚定时炸弹,把自己先那个什么还得丧命。
现在有潘旃在,倒是不怕压制不住它。
魏紫棠一想,又高兴起来,抬头看着潘旃:“晋阶了?可有人形了?”
潘旃微笑得有点诡异:“有。”
他打开了自己的灵兽袋,将桃花焜放出。
魏紫棠突然有点紧张,她忍不住朝潘旃坐近了点。
可是,当她看到面前的美男时,却忍不住想要抓狂!
莹白如玉的面孔,火焰般的红发,美貌一如既往,可是,为什么变得这么小!为什么是放在了自己掌心上!
美男变成了微缩版,连头带脚,只有自己手掌长度!
它还没有醒来,安安静静的卧在自己掌心,如同最精美的人偶,连小灰都好奇地凑过去看,却又随即害怕得往后退,直退到魏紫棠脖子边。
“怎么成这样了?”魏紫棠很无语地问潘旃。
174桃花初击
魏紫棠伸手点点掌上的微型美男,表示无语。
桃花焜又没有衣服,她也不好多戳它,体型那么小,挑戳的地方都不好下手,生怕碰到不恰当的地方。
“怎么变成这样的了?”
潘旃当然不会说是自己动的手脚,反而正色说:“它的本体你见过吧?”
魏紫棠点头。
“那么小一只虫子,要维持人类大小多费体力,晋阶变小了正是一种有益的修正。”
魏紫棠觉得很有道理,哪会想到潘旃在胡掰。
桃花焜呻吟一声,醒了过来,但眼神还是迷迷糊糊的,配合他艳丽的容貌,倒是可爱得很,连魏紫棠看了都不禁要微笑。
变小了也好啊,至少自己不用害怕再对自己构成威胁了,而且多可爱啊。
魏紫棠从自己裙裾上撕下一小块丝绸给他盖上,一边问潘旃:“它晋阶了,那现在实力如何?”
这么小一点的东西,可不像实力强大啊。
潘旃沉吟说:“咱们刚见它时,它有近乎元婴初期的实力,但那实力,一半是因为它本身的太阳真火,另一半却是因为桃花瘴,桃花瘴被我收掉之后,它的实力已经大跌,后来它自己着急了,强行突破,反而境界崩溃,实力跌落到只相当于金丹初期,现在么……”他用神识查探了一番,终于下结论说:“大概能有金丹后期修为了。”
继而看到魏紫棠似乎失望的表情,又道:“其实这对它不是坏事,它本来的实力是靠着桃花瘴硬撑起来的,桃花瘴天下剧毒,就算是它,久了也会受其害,不能得成大道,它这样从头来过,反而打实了基础,以后受益无穷。”
言下之意,他把人家的桃花瘴收了,那是帮了它。
这时桃花焜似乎已经清醒过来了,眼神没那么迷茫,看到魏紫棠,它一脸惊喜地扑了过去,可是随即它就发现不对了。
自己的体型……
低头看看,又不是虫身,是人身啊,为什么那么小!
它悲痛地哽咽了一声。
魏紫棠表示同情。
是啊,体型变小,你的交/配范围可就大大缩小了,什么蜥蜴女王之类的,你都没戏了!
小灰从魏紫棠耳后探出来看它,见它那么悲痛,眼泪汪汪,忍不住想要过去安慰它,但是又有些恐惧。
这时桃花焜已经发现了小灰,它眼睛一亮,眼波流转,媚人得很,红得耀眼的长发虽然现在不过人的指头长短,但配在它身上却足可及腰,显得于雄性的阳刚之外别有一番艳丽。
小灰更恐惧了点,身子缩回去些,只露出一张小圆脸,吱吱呀呀对着桃花焜说了几句什么,桃花焜眼睛再度一亮,飞掠而起,朝着小灰直扑过去。
魏紫棠看得着急了,桃花焜变小了,自己倒是没危险了,可这危险对小灰来说岂不更加可怕?
小灰没有战斗力,对桃花焜没有约束能力,被它强上了怎么办?不是会送命吗?
不由大为着急,伸手便朝着桃花焜抓去。
桃花焜是金丹后期实力,魏紫棠是金丹中期,但是她和它是有契约的,不怕它动手轼主,何况那么小一点,也不觉得能厉害到哪里去,遂伸手便抓。
可是桃花焜虽然不敢跟她动手,却还是可以躲的,它动作迅猛如电,在空中猛然转折,魏紫棠伸手不过抓住了一个残影。
而桃花焜这一折一转,再度扑向小灰不过是瞬间的动作而已。
魏紫棠已是抓不住它。
她一惊,厉声喝道:“桃花焜!”
但她自己也知道效果不会好,桃花焜从来不是个听话的宠物。
小灰……那一瞬间,魏紫棠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小灰的战斗力,速度,力量,防御……她都是知道的,在桃花焜面前可以忽略不计的。
可说也奇怪,小灰虽然看着扑过来的迅猛无比的桃花焜尖叫了一声,随即周身便弥漫出一小团淡金色的雾状物体,桃花焜都已经到了它面前,猛地一刹车,竟然不敢过去。
这时候,潘旃已经一招手,将桃花焜擒到掌中。
危机解除。
魏紫棠却心中一动:她一直在烦恼小灰变形后没了金蚕露的问题,这种淡金色的雾状物体光泽颜色和金蚕露一模一样,会不会就是同一种物质呢?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是一热。
虽然一直要求自己不要太过在乎得失,自己能收集那一小瓶金蚕露已经算相当逆天了,可是毕竟若能够重新恢复金蚕露的供应,自己还是会欣喜若狂的。
然后看着连桃花焜都不敢碰触那淡金色的雾,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不是金蚕露,却是剧毒呢?
这时小灰发现危险解除,慢慢从雾里探出小脑袋来,黑黑的齐耳短发,小苹果似的脸蛋,还是挺可爱的。
“小灰,不用怕了,没事了。对了,我想采集这雾,有毒吗?”魏紫棠对小灰温言安慰着。
小灰委屈地鼓着小脸,摇摇头表示没有毒。
魏紫棠便放心地用玉瓶收集,打算下次试验一下功效。
桃花焜在潘旃手中挣扎不休,拳打脚踢,还发出含糊不清的骂声,它也算倒霉,遇到潘旃从没有什么好事过。
潘旃似笑非笑道:“在别人手中还这么大胆,也不怕我用力过大捏死你。”
桃花焜僵了下,不敢再骂,又转头对着魏紫棠发出含糊的声音,似乎是求救。
魏紫棠生气不想理他。
潘旃道:“养的灵兽最忌有猎食关系的,一个不小心便要出事,要不这只虫子还是放我这里养吧。”
魏紫棠也嫌桃花焜危险麻烦,便立刻同意了。
这是摇篮里发出细微的吭唧声,小狴犴第一个竖着耳朵,跳起来,过去察看,魏紫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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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忙起身过去,宝宝醒了。
把他抱到怀中,然后两人又是一番喂吃的,察看尿布,摇晃,哄等各种忙碌。
等他不哭了,松了口气,魏紫棠看到旁边乖巧异常的小狴犴,突然想起当年养它时候的事情,感慨道:“还是狴犴好养啊,只需要给它吃的,陪它玩,自己会吃喝,会上厕所,会走路,不会把自己弄伤出危险……”
175回罗浮门
潘旃和魏紫棠终于带着宝宝和各色人形非人形宠物登上了返回罗海大陆的航船。
这次的旅程格外顺利,蔚蓝碧海一望无际,风平浪静,遥远的海平面直通往未知的天边,似乎在吸引着人的探索欲。
水面波光粼粼,没有风暴,甚至连危险些的海洋妖兽都不曾出现过,闲适得仿佛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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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倚在甲板栏杆上,海风吹拂她的头发和裙裾,带着清新却微微腥咸的味道。
她想起很多旧事,想起曾经在少年时代迷恋过的大航海时代,想起那些勇敢而不停探索的人们,年少时他们是否也曾经在故乡小镇的码头,听着海鸥的鸣叫,看着蓝天白云,托腮想着遥远的彼岸会有什么?
她想起那时候穿着累赘的蕾丝,鲸骨撑的大裙子的少女贵妇们,是否也曾经像自己这样倚靠在甲板的栏杆上,等待着美丽暧昧的邂逅?
她吐出口气,又往船近旁的海面看看,心里想:要是这世界也有海豚跟着船跑就好了。
潘旃出来找她时,看到她这样子,怔了怔,忍不住觉得她终究还是有些落寞。
于是他也沉默了。
但这时魏紫棠看到了他,朝他扬起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又冲淡了他的沉默,他心里忍不住回暖起来,几步走到她身边。
甲板上几个修士看到潘旃都远远避了开去,这次潘旃既不曾隐瞒修为也不曾隐瞒身份上船,他的名字在罗海大陆本就是传奇,潘旃在这艘船上的消息仿佛平地春雷,众人既兴奋又战栗,和这样的人物处在这样近的距离,也许一瞬间便有机缘,也可能转眼便召祸。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魏紫棠问,“宝宝呢?”
总不会是把宝宝单独放在船舱里吧?
宝宝是个巨大的累赘,走到哪里都得带着他。
“睡了,”潘旃说;“钰铴它们正看着他呢。”
魏紫棠黑线,他又利用小狴犴做免费保姆!这种事情……
而且现在桃花焜和小灰似乎也有做保姆的潜质,经常好奇地围着宝宝转,当然,所不同的就是小灰是真心喜欢,而桃花焜不过是被小灰指使着干这干那。
魏紫棠终究不放心,赶紧要和潘旃回舱房去,一路上修士们自然也纷纷回避,其中有三两个年轻美貌的女修士,眼睛便水汪汪朝他瞥过来。
幸而潘旃毫不在意,一眼都不看她们。不过,想必回到罗浮门也不会少了这样的事情,魏紫棠突然想起那个什么清远师姐,忍不住叹了口气。
回到舱房之中,这场景也挺汗的:人高马大的小狴犴用尾巴温柔地圈着小宝宝,小宝宝跌跌撞撞想要到处乱走,一靠近床边就被它的尾巴拍回去,小灰则在一边飞来飞去,在宝宝摔倒时细声细气安慰它。
桃花焜被潘旃收着不放出来,因为怕小灰有危险。
奶茶则因为其行为不大靠谱也被魏紫棠关着。
魏紫棠看到面前的一幕,忍不住感慨说:“钰铴将来一定是个好爸爸。”
潘旃却因为这句话想起自己当年养钰铴它妈时,千辛万苦想给它找只公狴犴配而不可得的旧事,不由忧心起小狴犴成年后的婚姻大事来。
当然他也忧愁不久,因为宝宝看到他,已经咯咯笑着扑了过来。
不知道因为夙缘还是因为潘旃照顾他更多,他每次都是先扑潘旃才去找魏紫棠的。
这样的日子每一天在船上重复,路过秦成元潜修的小岛附近时,魏紫棠也曾犹豫要不要顺便去看看他,但潘旃说:“闭关冲击元婴不是几个月的事儿,你就算去,他也在闭关,”。于是魏紫棠便息了这念头。
于是便无惊无险地到达了罗海大陆,又同样无惊无险地回到了罗浮门。
潘旃回来引来一些例行的震动和欢迎,然后魏紫棠便跟着他回到他洞府。
他们二人一去经年,意态亲密地回归,竟然还抱了个大胖小子,自然说完欢迎之后,宗门中人都纷纷脸色怪异,背过去便窃窃私语。
这样的私语,潘旃就算听了也不会理会,魏紫棠只觉得哭笑不得。
在潘旃洞府安置好宝宝之后,潘旃想了想,对魏紫棠说:“你先回去自己的洞府,见见穆红他们,顺便也可以给他透个信儿,咱们的事情虽轮不到他作主,终究名义上他也是你师父。我去跟宗门说一下,帮我们安排好双修大典。”
让魏紫棠先回去,这对潘旃来说,是一种牺牲和让步,他早就得到了魏紫棠的身体,自然是希望她就此留在这里,软玉温香,三更寂寥时有心爱的女人温热的身体在身边,修士们也不讲究那些什么婚前不能见面的俗礼,可是他还是让她回去待嫁,这自然是为了给她足够的尊重。
魏紫棠点头,却有些不安,总觉得回来之后,不可能万事那般顺利。田蕤,清远,还或许有很多隐形的妨碍。
她和韩昔宝宝玩了会儿,——最近他们开始不叫宝宝,叫小昔了,——转身离开潘旃的洞府,潘旃的洞府伺候的人不少,也不愁没人照顾小昔。
走在回自己洞府的路上,魏紫棠放出小灰,让她在自己脸旁边飞翔着,夕阳照在前方的路上,草木沾染上一层金光,魏紫棠却觉得隐患太多,心情飞扬不起来,沉甸甸的。
虽然觉得应该信任自己,信任潘旃,却还是觉得这些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情很烦人。
生活,果然是充满了不得已和无奈。
还没到洞府,向飞就蹦了出来,和他一起的还有楚春菲,这么久没见,乍一见都有点陌生了。
楚春菲还是那样娇俏爽利的样子,神态飞扬,显然这一年来过得很好,向飞也是看着成熟了不少,皮肤黑了,人也显得可靠了。
两人朝她行礼,都笑嘻嘻的,而且因两人结伴战斗了这么些日子,显得意态亲密,默契十足。
向飞说:“师父,这一年弟子甚为想念……”
楚春菲摊开手:“礼物呢?”
魏紫棠看着夕阳下的这两人,满脸的笑容,突然心中阴霾退散。
虽然说向飞不是什么可心的弟子,楚春菲也不是什么纯粹的朋友,可还是令人心悦啊。
魏紫棠掏出些丹药和路上或购买或偶然得来的小法宝送给两人。
人多了虽然麻烦些,但确实也是有好处的。
两人笑嘻嘻道谢,陪着她回洞府,又留下说了好些话,魏紫棠打趣了他们半天,这才告辞离开。
魏紫棠将洞府打扫完毕,便立刻去见穆红。
穆红实则早已得知他们归来,正等着她呢。
私生子什么的传说这两个时辰也已经传到了他耳中,所以魏紫棠一进来,他便上下打量她,这一打量,脸色便沉了几分。
他当然看得出自己家弟子生育是不曾生育的,可那眉间一缕春色,一看便知道破了身子了。
所以他沉着脸说:“他逼你的?”
魏紫棠一愣,反应了两秒钟才知道他的意思,连忙摇头:“不,是弟子自愿的。”
穆红脸色更不好看了:“自愿?你自愿让他玩弄?”
魏紫棠脸上挂不住了,怎么就叫玩弄了?难道穆红师父从来就没觉得自己和潘旃有真心相爱的可能?“我们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和这样的人相悦你就没想过会怎样吗?他会一直喜欢你?会给你名分?就算给你个侍妾的名分,你以后就打算这样过吗?靠伺候男人生活着?”
176反应
说实话,面对穆红的责备,魏紫棠有点哭笑不得,充满了回到了以前的生活,找了个和父母的价值取向不同的男朋友,要结婚却要面对父母令人语塞的责问时那种违和感。
穆红的话,她没法回答,最后只好站在那里,无奈地笑了笑。
总不能说:你所说的“这样的人”是要正经娶我做大房的,自己岂不是显得太小人得志了些。
想了想,魏紫棠诚恳说:“师父,虽然弟子拜在您座下不久,但师父的真心关爱,弟子铭记在心;弟子嫁人,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潘旃,都不敢说这人一定对弟子天长地久海枯石烂,但弟子不见得就为此终身不嫁。”突然一想,不对,自己以前当然是要结婚的,但作为一个修士,单身的却是比双修的还要多的,便换了个思路,道:“至少此刻,我爱他,潘旃他也爱我,所以,我们想要在一起。”
穆红听了这一番话,觉得说不出的别扭,他认识潘旃已经八百年了,怎么也不能把潘旃和面前的小弟子联系到一起,更加想象不出素来不好美色的潘旃会对着一个女子爱来爱去的,不过听到魏紫棠直呼其名,又觉得至少两人的关系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平等,而且自己这弟子,是半路跟着自己的,总共也没几年,自己对她,既无养育之恩,也无传功之德,反倒是让人家给自己炼了不少次丹,实在没什么立场决定她的婚姻大事,因此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最后竟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已经想得这般明白,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望你日后不会后悔就好。”
而魏紫棠那位闻讯而来的师姐钱丹霞却对魏紫棠的婚事表示出了极大的热心,她显然还带着十足的罗曼蒂克幻想,一个劲儿追问魏紫棠和潘旃是怎么发展起来的,那八卦样子简直不像个金丹期女修士,魏紫棠想到她多年来对穆红的默默暗恋,以及穆红的不解风情,便理解了她对于女修士高攀强大的元婴期男修士所持有的偏执的喜爱。
不过她也没法应付钱丹霞的具体追问,什么“你们俩是怎么有意的?谁先表示……”之类红着脸吞吞吐吐的问话,叫她怎么答?
不过钱丹霞那难以掩饰的兴奋,抓着她的手说“太好了,当初潘老祖叫你去做执事时我就觉得你们俩可能……”之类的话至少表示了她对他们二人的乐观和祝福吧……这是至今为止唯一收到的正面回应了……
下午的时候,潘旃大约已经和柳老祖等门中掌管具体事务的元婴真君说了此事,很快,门中上下都沸腾了。
首先跑上门的就是清远祖师。
魏紫棠是听到动静又得到下面执事弟子报告才知道的,清远上门便气势汹汹,在门口铁青着脸叫嚣:“叫那贱婢出来见我!”
迎出去的是护短的穆红,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过了会儿,竟动起手来,隐约只听到穆红含怒的声音:“我的弟子,自有我管教,不劳清远师姐挂怀!”
然后便是清远的冷笑声,说了什么听不清,两人便乒乒乓乓打了起来,沙石簌簌而下,连洞府里都有些摇晃。
魏紫棠很郁闷,按理说这是她自己的事,不应由师父出面迎战,至少自己也应该站出去做个姿态,可是清远和自己实力相差如此之大,她又舍了面子,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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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都不管不顾了,自己站出去估计也就是一招毙命,说不定穆红为了护着自己还要受些牵连和伤害……
再说,两个女人为了争男人打架这种事情,实在也太掉分儿了。
不过,魏紫棠还是急得站了起来,费了好大劲儿才控制住自己不去团团转,以免在来传话的执事弟子面前失了面子。
外面战况激烈,附近的弟子们都被吸引,不敢靠近,远远围观,穆红是元婴初期顶峰,清远却是中期,虽然穆红斗法能力远远比清远强,却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终于,门中的元婴修士们闻讯赶过来阻止,有两个魏紫棠不认识的,一个元婴中期,一个元婴初期,上面劝阻二人,正闹得不可开交时,终于听到潘旃的声音,清冷,却穿透力极强,带着高位者的不怒自威,远远传来:“清远,住手!”
他人还离得远,这是传音而来,可是这四个字说完时,他已经站到了穆红洞府门前,众人面前,衣影翩翩,鬓发在风中吹散,确实有震慑众人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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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定之后,他环顾一周众人,眼神所到之处,都寂静无声,清远和穆红也不知不觉停了手,清远看到他,涌上一层委屈,瞬间红了眼眶,哽咽道:“潘师弟……你……”
潘旃没理她。
潘旃是元婴后期修士,曾经达到过大圆满境界,清远不过是刚刚踏入元婴中期,实力相差极大,自然可以不按师门排行,以前潘旃叫她一声清远师姐,那是看在师门情面,此刻便直呼其名了。
而清远看他冷冷的模样,看自己仿佛无物,不由打了个寒噤,又叫了声“潘师弟……”后面却又讷讷不成言了。
潘旃目光转向穆红和他身后的洞府,沉着的脸色和缓了些,柔了声音传音道:“紫棠,出来。”
魏紫棠在里面听到,叹了口气,这种狗血场合一点都不适合她,她一点都不喜欢,可也不能这样当众驳了潘旃颜面,只好理理衣裳,走了出去。
一出去,所有人的目光便转了过来,尤其以清远的最为炽热,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个洞来,可碍于潘旃在侧,不敢立刻动手。
潘旃看到魏紫棠出来,便招手柔声道:“紫棠,过来。”
她心里又叹了口气,这种当众的绯闻女主角角色真不好当啊,可除了乖乖走过去,站在他身侧,却也无计可施。
潘旃携了她的手,又看了一眼众人,最后把眼光投到清远脸上,朗声道:“清远,在这里我当着众人同你说清楚,我对你从无半分男女之思,便是没有紫棠,你我也决不可能。再者说,你既然不忿,为何不去当面找我理论?你来找紫棠是什么道理?”说着冷笑一声,“莫非是欺她修为尚浅,不是你的对手?告诉你,她是我不日便要迎娶的妻子,有人对她不利,便是对我不利,若是她有个闪失,对她不利的人,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出来抽筋剥皮,抽魂炼魄。”
他声音平静,内容却异常狠辣,听的人都不禁身上发冷,更别说矛头直指的清远了。他一番话说毕,她已是面如纸色,身形摇晃,最后更是泪珠涔涔而下:“潘师弟……我有什么不好,我爱了你几百年……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不要,这个贱……这个女人,她有什么好处?她哪里比我强?”
这真是……经典对白啊,魏紫棠除了默默叹气,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潘旃冷笑了一声:“你爱我?我可曾让你爱我?你有什么好?紫棠不见得要什么地方比你强,我找女人也不是比武招亲,我愿意喜欢谁与你何干?何况在我眼中,她自然是处处都好,处处都比你强!”
这话实在太不留情面,清远,堂堂元婴中期老祖,一千多岁的人了,终于撑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留下一句“潘旃,我和你势不两立!”飞奔而去。
魏紫棠这次终于叹气出声来,但是潘旃用意她也是明白的,一来立威,让别人不敢来找她麻烦,另外也是要把清远的仇恨拉到自己身上,他处处为了她,她又能说什么?
177八卦余波
清远被经典的狗血场景打败,留下一地眼泪跑了,魏紫棠从头到尾没有发言的机会。
这真的不是我向往的人生啊。
我比较喜欢自己干掉情敌,用三言两语,犀利的话语和淡定的态度,但是在以前的世界最多不过被泼杯咖啡,在这里……我还没有淡定的资格,只好靠男人……
真掉份。
魏紫棠默默地内心独白。
幸好潘旃比较有品味,大概也知道她内心的感受绝不是欣喜满足得意,并没有低头再当众用呵护小白花的温柔语气跟她说“不要怕,有我在”之类的,否则……
魏紫棠也许离女强人还有一点儿距离,但是也绝不会堕落到去做小白花。
而潘旃最叫她欣赏的就是总能理解她这种微妙的取向。
潘旃说话的对象是穆红。
虽然他俩算是宿敌,但是穆红对他老婆如此关照护短,潘旃也忍不住想:其实这一向阴阳怪气的家伙骨子里人还是不错的。所以看他的眼神都和煦了不少。
“三师兄,”潘旃拱拱手,“紫棠这几年承蒙你多方照顾,小弟铭感五内,日后必有报答,这些东西用凡世的话来说算是聘礼,聊表我求娶紫棠的心意。”
不是自夸,魏紫棠对于潘旃也是了解得很的,这家伙就算表面慷慨潇洒不羁状,内里也很擅长打些鬼精的小算盘,看他这话说的,就算是给穆红面子,就算是感谢,就算是送聘礼,也要点明你不过是替我照顾了几年老婆,时间绝对不长,把自己立于不败的力场。
不过穆红并没有和他计较,对于潘旃,他素来有心结,固然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经历让他看不惯潘旃这种生来就占尽各种优势,做什么都比别人容易的孩子,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潘旃这小子对他从来不假辞色。
象潘旃这样的人,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又在年少轻狂的时候,自然眼睛里看不见穆红这种全凭努力,资质和运气都不算好,性格又不讨喜的人。
穆红本来就被贼老天打击得有点偏执倾向,自然心里也更加不待见这小子了。
潘旃这样又是感谢又是送礼,客气得近乎恭敬的态度,还真是前所未有,穆红的某种心理缺失瞬间被填满了。
大家散去的时候,穆红已经收下了聘礼,是三个玉匣子,穆红没有打开,大家也不好问是什么东西。
后来,潘旃对魏紫棠说:“那是给穆红的谢礼,也算是替你给的谢师礼,至于给你的,不管叫聘礼也好,结婚礼物也好,我都没想出特别合适的,反正咱们在一起了,我的东西也就都是你的了,你随意取用好了。”
当初你还没对我有意思的时候,你的东西也全是我的!我也随便取用!魏紫棠暗自腹诽。
总之,不管怎样,“清远祖师大闹穆祖师洞府,被潘祖师当众羞辱”这件事又继“潘真君携小蜜和私生子返回门派”,“潘真君向宗门领导表示要将小蜜扶正”之后,成为近期罗浮门八卦之首,一时间,罗浮门没在闭关修炼的弟子,但凡碰头交谈,三句话总离不了魏紫棠,潘旃,清远,穆红等人。
有羡慕的,会说“潘真君这般认真待她,还要正式和她双修,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运”。
有嫉妒的,说“那女修士没什么本事,就会勾搭元婴祖师们,之前勾搭田祖师,又死活不肯跟人家,不是闹得沸沸扬扬么?”
也有持证之论,说:“也不是没本事,听说炼丹一绝。”
又有好奇的,“这又是怎么勾搭上的潘真君,潘真君据说当年就不好女色,不知伤了多少元婴女修士的心,怎么就被这金丹期的女修士给拿下了?”
“是啊,要说姿色,也不过尔尔,要说资质,双灵根虽然不错,终究比不上天灵根,潘真君要什么样的女修士没有呢?”
于是便有猥琐流的出现了:“莫非擅长房中术?嘻嘻。”
一开始魏紫棠偶尔通过种种途径听到了,不免还要气闷一阵子,到最后,已经能完全无视了。
甚至连钱丹霞,楚春菲,向飞这些人都能完全地古井无波了。
双修大典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魏紫棠暂时还住在师父穆红的洞府,穆红不准她随便出去,怕遭受清远报复,后来见她实在憋闷,给了她一个防御阵图和三张符咒,以备不时之需。
潘旃也给了她一件强大的防御法宝,乾坤金丝罩。
这个罩子是阳精金丝编成,十分精巧,有点绝对防御的架势,但是耗费的灵力极为可观,对于一个金丹期修士而言,实则太过勉强。
而潘旃给她下了个血盟符,以确保她一旦需要,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到她面前。
就这样,魏紫棠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顺便听听广大罗浮门弟子对自己的种种不解疑惑羡慕嫉妒恨。
离双修大典只有四天的时候,田蕤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当时是黄昏,魏紫棠看着后山隐没一半的斜阳,山风把她的裙裾吹得猎猎作响。
这样的时候,最容易感怀。
魏紫棠心里刚刚泛出些离愁别绪,一扭头,看到了静静站在那里的男人。
还是那张英俊的脸,但是苍白,憔悴。
因为知道那张脸是假的,魏紫棠忍不住想,不知道田蕤在把这张脸修得苍白憔悴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和想法?
是觉得我应该苍白憔悴?
这样的人,终究还是会让人不经意打个冷噤。
不管怎样,田蕤是风尘仆仆的,显然刚从某个地方赶回来。
竟然还有时间把自己的脸弄成苍白憔悴状。
只能说他太入戏吧?
魏紫棠突然也不怕不躲了,她静静站在夕阳和山风之中,等他开口。
田蕤开口了:“你不能嫁给他。”
178不可嫁的理由
田蕤说完这句话就不说了,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他站的地方比她低,风吹散乱发显得那脸庞分外清秀和年轻。这一刻,他竟不似一个举手间便能判她生死的元婴修士,而是一个彷徨的少年。
他的眼睛仿佛有两簇即将燃烧殆尽的火焰,紧紧盯着她的脸,等她问他。
魏紫棠当然不想问。
凭什么有人莫名其妙跑到自己面前来说声你不能嫁给他,她就得傻乎乎地追问为什么?
所以她礼貌性地笑了笑,转移话题说:“田师叔别来无恙?”
田蕤没有回答她,朝她看看,过了片刻才涩声说:“最近宗门内有些事情,让我去追查,所以回来得晚了。”
魏紫棠心中一动:田蕤干的活儿说白了就是见不大得光的,而且他还是很忙的,宗门总有不少事情让他去做,因为这些事情见不得光,即使对着他很喜欢的魏紫棠,田蕤也从来不说自己去做什么了,这次居然主动说明……
莫非……
……和潘旃有关?
她咬了咬下唇。
决定还是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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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正是田蕤的一个小圈套呢?
魏紫棠扬起眉,笑得甚为灿烂:“田师叔向来是很忙的,既然师叔您车马劳顿,还请快回洞府休歇吧。”
田蕤碰了软钉子,一时有些怔仲,看到魏紫棠客客气气转身告退,他忍不住出声:“站住!”
魏紫棠停住,缓缓回身,更加礼节性微笑道:“师叔还有何见教?”
田蕤似乎在下定决心,他看着魏紫棠面孔,几番犹豫,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我说你不能嫁给潘旃,不是随便说的。”
开了头,下面说起来就简单了,他神识扫视四周,又挥手在自己和魏紫棠方圆几米内布下防止偷听和隔绝别人神识的防御,才一股脑儿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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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地下魔宫的事情?”
魏紫棠当然不会忘,那里有她相当难忘的经历。
“……我这些年在探听的就是地下魔宫的事情,其实我门中地下宫殿最深处并不是真正的什么魔宫,而是一个古传送阵……”
古传送阵?
田蕤点头:“这个传送阵是魔族留下的。”
魏紫棠黑线了:“魔族?”
难道这里还有那种头上长角,一不高兴就把人类当粮食吃的魔族?
田蕤再次点头道:“你年纪尚幼,不知道魔族,我也不曾亲眼见过,据闻他们连长相都与我们不同,皮肤黝黑,双目血红,俱修习魔门功法,残忍血腥好杀。他们居住在遥远的大陆,谁都不曾去过,但是两千年前,却有魔族中大能者开辟了通达我们罗海大陆的传送阵,好些魔族都传送而至,引发了一场大战,我们罗海大陆各个宗门鼎立合作,几百年血战,才将魔族送回他们的地方,将传送阵封印,消弭了这场浩劫……”
魏紫棠听得烦躁:“这究竟关潘旃什么事?”
田蕤盯着她双目,终于开口道:“他,很可能,有,魔族的血统……”
魏紫棠一惊,道:“怎么可能,他皮肤又不黑,眼睛是黑中泛银色的,多么典型的罗海人长相!”
田蕤点头:“是的,因为他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
魏紫棠再次一惊:“他母亲……?”
潘旃当年是很小时被菩散祖师带回来的,他的生世究竟如何,其实并没有人知道。
“他母亲当年很有名,叫做玉琼仙子,放到今天没人知道,当年却是天下所有男修士的梦中情人……”
魏紫棠暗地撇嘴:这你都知道,情报工作真强!
“玉琼仙子美貌无比,天赋极佳,是千年不出的天才,结婴的时候,尚不满三百五十岁,魔族来犯时,她刚刚晋阶元婴后期,化神指日可待,她当时很得人心,威望很重,便站出来号召各宗门联合御敌,并且在大战中取了无数魔族的肮脏头颅,可是在最后,她被一个魔族大能者所擒,据传**于他。”
真是八卦又狗血的故事。
“玉琼仙子后来逃了出来,并且最终魔族也被打败,退回老家,传送阵一共有三处,都被封印,可是大家都传说玉琼仙子有了身孕,玉琼仙子很受打击,曾经要自己剖腹取出胎儿,后来怎样,就没人知情了……”
“后来玉琼仙子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隐居了,有人说她自杀了,也有人说她晋阶化神了。但是,大概是玉琼仙子产期的时候,菩散老祖也失踪了半年,回来后便抱回了一个婴儿,这个婴儿便是潘旃。对了,菩散老祖是玉琼仙子的好友,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
魏紫棠前后一想道:“那也不能说明潘旃就是玉琼仙子的孩子啊,更加不能说明潘旃有魔族血统。”
田蕤道:“潘旃一向惊才绝艳,菩散老祖对他最为喜爱,却在他闭关冲击化神时封印他,这件事当时参与的人都知道,说什么闭关五百年,不过是对大家的表面解释而已。菩散老祖为何这样做?不就是提防他吗?”
魏紫棠先是一惊:田蕤居然知道这件事!转念一想,他是做情报工作的,知道不足为奇。
再想想他的说法,又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又想到玉琼仙子,琼宫……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这些归这些,对于田蕤的话,正需要她淡定的正面回答:“田师叔,我和潘旃两情相悦,休说他有魔族血统不过是你的猜测,即便他真有,我又为何嫁不得他?”
179双修大典(一)
魏紫棠没有理会田蕤的话,田蕤大约也知道和潘旃之间存在着太大的实力差距,并没有动强去留住她,只是一直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离开。
魏紫棠已经走出几步时,他突然又出声:“魏紫棠!”
魏紫棠站住,回首。
这一刹那,田蕤的脸上表情复杂,但主要是痛苦晦涩:“阿紫,我听说潘旃要正式和你双修,这……便是你选择他的理由么?……”
魏紫棠皱皱眉,等他的下文。
田蕤咽了口唾液,竟能看到他喉结滚动,仿佛一个去告白的大学男生:“我……我当初那样说,只是随口,如果我知道你在意的是这个,我……我也可以和你结成双修伴侣啊……”
魏紫棠反应了一秒钟才明白了他的意思,她微笑了,很温和地说:“我明白。可是我当初得到的你的要求是做你的侍妾……”看到田蕤想要说什么,她做了个手势温和但坚决地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你当时根本没有多想是不是?你只是想要和我在一起,侍妾什么的,不过是遵循俗例随口提出来的,实际上你并不在乎到底我是你的侍妾还是你的双修伴侣是不是?”
田蕤怔了一下,他已经明白魏紫棠说出这些话的意思。
是的,他想要和她在一起,可是也不过是遵循惯例要她做他的侍妾,也许他也没有想过以后再要别的女人做正式的双修伴侣,可至少,他的爱也好渴望也好,至少里面并没有尊重的存在。
田蕤明白了之后,再次怔仲了数息之后,苦笑着说:“阿紫,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在地宫中,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胖子,与你素昧平生,你却还肯为了我去冒险,那时候,我就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如果能每天都拥抱着你,会让我开心许多……如果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请原谅我,阿紫,不管你相信与否,我真的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最后,他突然抬起头,眼中带着绝望和一丝希冀看着魏紫棠:“阿紫,如果,如果当初我请你做我的双修伴侣,你会同意吗?”
魏紫棠看了他几秒钟,最后带着些惋惜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却很坚定:“不会。”继而她温柔了些声音说:“田师叔,谢谢你喜欢我,我当时要去救你,不过是因为我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这样死去而不作任何努力,但是喜欢一个人又是另一回事,我喜欢潘旃,并不曾喜欢过你,最多也只有同伴之情,绝无男女之意,就算你没说侍妾的事,我也还是如此。”
魏紫棠后来便走了,田蕤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
奇怪的是一直叫嚣着决不放过她的清远祖师也没有再出现过,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小道消息传给她说,清远发誓要将她炼魂,并且一定要夺回潘旃。
可后来,一直到潘旃和她的双修大典举行,她也没再露过面。
也不知道是被潘旃警告了,还是被宗门辖制了。
于是他们的双修大典仍旧继续在筹办中。
宗门的意思大概并不想把这件事办得特别大,一来因为潘旃执意要娶的并不是什么高手,不具有威慑作用,二来也不希望场面太大来人太大不好控制。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潘旃选的人并不太符合他们的期待。
而潘旃本来的性格,倒是也想过热闹热闹,但是一来他现在全副精神都放在小韩昔身上,没有太多时间心思,二来也有点怕麻烦,并且知道魏紫棠也不是喜欢麻烦的人。所以最终这个双修大典,办得就比较简略,只是罗浮门上上下下参与,并未曾向外邀请友派人士。
可即便如此,堂堂罗海第一元后修士,罗浮门第一高手的婚礼,也是不能随便过去的,罗浮门十万大山,具用法术张灯结彩,所有门内弟子都发了新装,也有外派修士远远看到,来询问是怎么回事,得知缘由,这事儿便传了出去,于是便有许多外门修士非要来祝贺。有的是友派,有的是有些渊源,有的则完全是趁机来拍马攀附。
不管如何,魏紫棠收到的贺礼渐渐堆成了小山,里面虽然大部分东西都还不算稀有至极,却也大都是难得之物。魏紫棠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渐渐习以为常,再到已经完全麻木。
果然结婚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快速致富之路啊。
这天,她又收到了一个七宝玉壶,是一件上品法宝,雕琢精美不说,还可以装半条河的水随时准备去水漫金山,而且还不需要使用者有水系灵根,通晓水系法术,是与罗浮门算是友邦的银澜门的老祖送来的。
一直冷眼旁观她收礼收到手软的穆红眼都红了,估计也在考虑是不是也结次婚好了。
双修大典的那天,魏紫棠觉得自己仿佛在梦游中,任凭一帮女弟子带着她去香花沐浴,在身上涂抹宝贵的芬芳髓,这种在特有的玫瑰桃石中提炼出来的半液态物质有聚气凝神,增进法力的功效,但同时还有些许催/情效果,是很多高阶修士双修时最喜欢的助兴物品。
当然,它的价格也是相当可观的。因为数量少,自然价格就高。
双修大典和凡人的婚礼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不用穿红,不用凤冠霞披,她的新服也是潘旃准备好的,雪白的及地长裙,魏紫棠摸在手里一看就知道这是用五烬蛛丝所织,五烬蛛丝是天下几种最为昂贵的纺织材料之一,是所有还能一看的纺织品里防御力最坚固的,因为能防御五系法术而得名,但价格极昂贵。换句话说吧,在所有漂亮的织物中它最坚固,而在所有坚固的物品中它最漂亮。
额上点缀了星辉石作为抹额,光芒闪耀,乌黑油亮的秀发披散在腰间,真如神仙妃子一般。
接下来便是无数人,无数声音喧哗,无穷无尽的恭喜贺喜,无穷无尽的应酬,点头,微笑,魏紫棠几乎要不记得自己走过多少地方,见了多少人,被簇拥着走向哪里……
最后,当人群分开,穿着银色长袍的潘旃长身玉立在她面前时,她的世界仿佛时间停滞了一秒钟,然后所有的声音噪音都在同时被远远隔开……
180婚
潘旃的黑眸星光莹莹,和他泛着丝绸般光泽的黑色长发相互辉映,映衬着他白玉般的面庞,额上和紫棠一样佩戴了一个抹额,却是点缀着五颗酷似祖母绿的水滴状宝石和一排琥珀色宝石,配着他形状优美的嘴唇,带着一种远方异域的王子式的奢华之美,和平素风格有不小的差异,
银色的长袍及踝,也十分华贵,腰间点缀一串明珠,看似大都是避水珠和避尘珠,间或也点缀着几颗用处不大的夜明珠。
这样的潘旃,仿佛少女最大胆的梦境中的王子,强大,聪慧,俊美,无所不能,场中许多女修士看着他的目光都说得上如梦似幻了。
直到这一刻,魏紫棠才明白命运之神实则没有亏待她。
可是潘旃对于她而言,却并不止是这样一个白马王子而已。他是她的知己,是世界上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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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解她的人,而她也比任何人更加明白他,知道他高傲却也在必要时圆滑,杀伐决断却也心存善意,寂寞孤高却也喜欢朋友。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是和她一样,有血有肉的凡人。
她喜欢他,喜欢他这样的性格,就算他并没有俊美的外表,并没有这样的实力,也还是会喜欢他。
潘旃朝她伸出一只手,这似乎应该是仪式的一部分,魏紫棠配合地把手放在他手中,两人相携而行,最终一起站在主位上,转身面对数万观礼宾客。
潘旃的二师兄柳老祖作为门内当权派的代表为他们二人上贺词,贺词作得很古雅,都是些骈句,魏紫棠没听懂几个字。
贺词结束,掌声雷动,显然作为土生土长的宾客们,水平还是过得去的。潘旃携她一起向柳老祖躬身致谢,从今以后,魏紫棠也要改称之为师兄了,包括穆红,从今后也要叫师兄,这点还挺难适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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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便是各种祝贺的节目了,充当侍应生的筑基修士们在金丹修士带领下来给宾客们上玉露仙果,又有仙乐阵阵,花瓣飘飘,没有提前将礼物送达的宾客们便当庭献礼,其中不乏炫耀的成分,时时引得有人惊呼。
但罗浮门的弟子们还是有大家风范的,再怎么稀罕的东西,两旁侍立的弟子都没有动容的,面目沉静如止水,显出了良好的修养。
献礼结束后,还有各种献艺,也颇为热闹,有一个人独自献艺的,有两个人对着斗法的,也有一队人表演的,煞是好看,但是对着斗法的渐渐便斗出些火药味来,魏紫棠向来还是有点政治敏感性的,便觉得罗浮门可能又要借着他俩人双修大典做点什么别的,立威或是挑唆两派不合之类的都有可能……
她可不想好不容易一辈子一次的婚礼被人利用,便看了潘旃一眼,潘旃面带微笑,专心看着场中斗法,似乎毫无所觉。
然而当一个修士在斗法中受了不轻的伤,火药味越来越浓的时候,一直很沉静坐着的潘旃突然站起来,四处一揖,朗声道:“各位道友,潘某不才,区区双修之典,有劳各位舟马劳顿前来,又有厚礼绝技相馈,潘某愧感。然日已西斜,苦短,各位心意,潘某都领了,不敢再劳动各位,大家也放潘某去可也。”
他面带笑容,说这么一番话,不卑不亢,既客气又不份,还有点小亲和,话音一落,便有不少修士笑起来,更有人笑道:“岂敢扰了潘真君的!”
于是便纷纷告退,有来得远的,也有罗浮门提供客舍给他们休息。
月上柳梢时,魏紫棠被潘旃带回了洞府。
潘旃的洞府极大的,魏紫棠本就颇为了解,潘旃又把所有的执事弟子叫出来,几百人排着给她磕头,说:“从今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我所有的,也都是你的。”
魏紫棠是那种在现代结婚要去做婚前财产公证的人,并不太欣赏这样的话,虽然也不是没有被他信赖重视的欣喜,却也觉得自己没有对等的财产带给人家,实在有点尴尬,突然感觉这个双修大典真是烦人得很,还不如一直那样呢。
潘旃对她的情绪一向很敏感,感觉到她不是欢欣雀跃,便也有些讪讪,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算了,你也别在意什么大典,咱们还是咱们,该怎么过怎么过,只要彼此明了对方的心意就是了。”
魏紫棠点点头,实在做不来娇羞状,她干脆摘下额前的星辉石抹额,吁了口气,道:“嗯,咱们去看看小昔昔吧。”
她好几天没见到宝宝了。
潘旃点头表示赞成,叫侍女将小韩昔抱来。
两人逗弄了一阵子孩子,小韩昔还是不会说话,但是很伶俐了,知道“手,脚,鼻子,耳朵,嘴”,而且走路也利索了不少,魏紫棠亲自把他哄睡,交给那个筑基期的侍女带下去睡觉。
于是便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空气即刻升温,魏紫棠这时才知道后知后觉的脸红。
潘旃这时便像所有男人一般,忍不住上来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故意道:“……这般害羞做什么?正好,之前咱们都说要正经试试双修之道,不如今晚……”
双修之道,之前魏紫棠已经做过很多书面上的功课,但是实际还未曾实行,自然不是那么简单,潘旃虽然修为高深,却也不曾涉足此道,两人洞府之内切磋了良久,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第二日两人醒来,潘旃想:双修功效甚佳,只是自制太难,又不能尽兴,不过对紫棠倒真有些好处……罢了,以后每月几次即可。
魏紫棠的境界有了明显提升,容光焕发,她修习的心经能够锁元,效果很好,几乎不损元气,而功力的交流则明显对弱的一方有益,她得到的好处比潘旃更多。只是……这修炼方法也太羞人了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魏紫棠慢慢适应了潘真君的正室的角色,许多金丹弟子管她叫师叔,地位也日渐重要,她也不好意思以这么差的修为对这一切安之若素,更加勤奋地修炼。
至于说田蕤所说的潘旃有魔族血统一事,她也思考过,要说潘旃会魔性大发,她一定是不相信的,想来想去,最严重的后果无非是潘旃真的有魔族血统,不为修真界所容,他们从人人敬仰的位置变成人人喊打而已。
以潘旃的功力,别人能杀得了他们的可能性也不大,大不了找个地方躲起来隐居就是。
181太阳罡
新婚生活,一般来说,都是欢快甜蜜,蜜里调油的。
对于魏紫棠而言,首先,她要适应身份的变化,作为仅仅金丹中期的修士,说起来也不算弱了,但是在元婴修士看来,实在不值一提,她仅仅是因为潘旃,混入这个群体之中,要想别人对她保持必须的尊重,还是挺困难的,至于下属弟子们倒还好些,他们绝对不敢得罪潘旃,对魏紫棠当然是毕恭毕敬。
好在潘旃不是属于掌权派,交际行为并不频繁,大部分情况也不需要魏紫棠打交道,最多不过和柳老祖,穆红偶尔见一面,而魏紫棠自然也不是轻狂之辈,依旧对他们执晚辈礼,也就没人会说她什么。
田蕤没露面,至于清远,婚后魏紫棠才知道,被宗门派去云洲大陆执行一项什么任务去了,也是调开她的意思。
魏紫棠想跟潘旃谈谈田蕤所说的有关魔族血统的事情,也好让他有个提防,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身世大事,而且潘旃本人恐怕对此是介意的,又没有十足证据,也不知道是否空穴来风,贸然这么一说,反而给他添堵,万一给他心境多添了障碍,也影响他修炼之道,所以几次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两人收到的贺礼中,竟有她炼本命法宝需要的绵金网,如此一来,便只需要太阳罡气便可炼制魏紫棠的本命法宝了,这自然是个大好消息,也是头等大事,潘旃便立刻开始多方探寻,看是否能在某个黑市买到或者和某位修士交换到,在两个月后,终于有消息传来,说是知道一个年轻的刚筑基的修士手中有此物,是祖传的,可他不肯卖,也不肯用别的物品交换。
潘旃对此物志在必得,若想要强取,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他向来还是自重身份的,不到万不得已,不愿行此事。一个筑基修士,就不信他无所求,太阳罡气虽是难得的重宝,但炼器里用到它的也是少数,单独拿着更是无用。
也是潘旃找的这支情报线里的人还都是正派的,否则,区区一个筑基修士,杀了便能讨好一位元婴真君,估计那修士早死了十次八次了,就算他把东西秘藏又有什么用,一搜魂还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因那修士油盐不进,潘旃最终把他召来面谈。
那修士是筑基初期修为,长得也算得英挺,身姿挺拔,身背一把长剑,发墨唇红,让潘旃回忆起自己年少轻狂,仗剑游历天下的时代,隐隐觉得似曾相识,但是,面前的年轻人眼睛里有着自己当初所没有的谨慎,盘算,隐埋着仇恨和负担。面对一位高不可攀的元后修士,即使潘旃不刻意施压,他也免不了心神震颤战栗,却还是在施礼之后毅然挺立。
潘旃想起联络人提供的资料上说的,这人本是一个武林中颇有权势人家的子弟,但是这个家族在一次争斗中被灭门了,此人被一个宗门发现根骨颇佳,才逃得一命,迈入了修仙之道。
潘旃突然想起他没怎么关注过的秦成元来,那样的心境……也便大致知道这人会讨要什么样的报酬。
太阳罡虽然难得,还不值得自己去卖命当打手,灭其门的势力虽然对他来说弱得不堪一击,背后却也有大宗门撑腰,潘旃不喜欢掺和这些事。
所以潘旃皱皱眉头,静默了一阵子,等那修士已经有些强自按捺不安时,才突然开口道:“仇,还是要自己报来得痛快。”他不急不徐,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笃定。
他突然开口,又说的这样突兀的话,那修士一惊,看着他。
潘旃云淡风轻:“我不可能为了太阳罡帮你报仇,你应该也明白。而且这东西我要定了,你若是肯,我会提供给你结丹之前所有需要的丹药,让你以最快速度成丹。”
听到前一句,那修士神色一黯,接着便是“要定了”的威胁,他又神色倔强起来,最后却听到了“所有丹药”的条件,他却动容了。
他资质极佳,从入门到筑基只花了区区数年,他所在的宗门也是尽量培养他的,但是一来他并无靠山,二来他所在的宗门也不是大宗门,虽然愿意给他偏向和照顾,毕竟也不能太过,他从炼气到筑基的丹药是敞开供应的,他才得以如此迅速筑基,可是宗门也跟他谈过了,筑基期的丹药价值高昂,虽然也尽量多供应他,却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服用,只是比普通弟子多些而已,现在有一位元婴老祖肯供给他所有丹药,他如何不喜?
有了丹药,他就能尽快结丹,有了实力,报仇也就不是难事。
那年轻修士心里已是肯了,面上却还显出犹豫之色:“多谢前辈慷慨厚爱,只是,晚辈虽然有幸,却无实力能保得周全,只怕从前辈这里一离开,很快就会被人狙杀,又怎能保住这些丹药?”
正说着,魏紫棠恰好来寻潘旃说一件事。
最近,楚春菲跟她说了两件事,一是她和向飞情投意合,打算两人都结丹之后,便正式双修;第二件事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原来向飞后来投的师父人虽然很好,对他也不错,但元寿将近,打算最后闭关了,便同向飞说,让他还寻魏紫棠来,重归紫棠门下,向飞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他当初仓促拜紫棠为师,便有些儿戏,后来进了罗浮门便因天灵根被收入内门,重新有了现在这个师父,他也就坦然受之了。一来魏紫棠那时不过同他一样是筑基期,二来也是女子,在他心中,虽然对魏紫棠感激敬重,却还是他这个白胡子老头师父更加像师父些。
他现在的师父资质普通,晚年得了这么个天资极佳的徒弟,可谓倾囊相授,关爱有加,对于向飞来说,那是近乎父亲的存在,感情之深,更加超过魏紫棠,现在听师父让他来找魏紫棠重归门下,一来感情上难受,二来当初魏紫棠虽然不介意,他却也有些觉得自己行为不妥的。如今反覆,岂非小人?
何况魏紫棠对于他,更像个姐姐而不是师父,他喜欢她敬重她,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孺慕之情。
他不肯,但是他现在心尖上的热恋情人楚春菲却极力赞成,他不肯说,楚春菲便自己来找魏紫棠说了。
楚春菲一说,魏紫棠便沉吟不语。
当初收向飞为徒,便是潘旃的主意,不是她本意,要是她自己说,她虽然今日也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了,却是仰仗潘旃走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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捷径,基础本就不牢固,也缺乏全面认识,做人家师父,她是不够格的。
故而向飞当初另投名师,她虽然心里略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怎么介意,既然当初表示不介意,现在自然也没道理拒绝他重归门墙。
楚春菲同她交好,她很了解楚春菲,因而也明白她为什么极力赞成此事。楚春菲为人爽利,但精明能干,如今魏紫棠是潘旃的夫人,是已经一脚踏入龙门的人,心上人能和她攀上牢固的师徒关系,就等于和潘旃攀上了关系,潘旃手指缝里漏出些来,他便前途无量。
魏紫棠虽然清楚楚春菲的小算盘,却也没有因此不快,人家为自己为爱人谋前途,本就不算坏事,一个精明的人也不见得就不是仗义可靠的朋友,这个道理魏紫棠早明白了。
楚春菲精明,向飞愣头青,两人也算得互补的典型了,人真是奇怪,总是喜欢和自己相反的人。
最后魏紫棠想,收徒是潘旃要收的,此事既然如此,那就还扔给潘旃好了,便来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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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来看到有陌生的外人在,魏紫棠有点惊讶,见不过是个年轻的筑基修士,也便不放在心上,不过那年轻人英挺俊俏,她也就不免多看了两眼,觉得眼熟。
那年轻修士看到她,却一震,盯着她看了两眼,收到潘旃不悦的目光,芒刺在背,如有实质,这才收敛低下头。
魏紫棠朝着潘旃微微一笑道:“你有事,我待会儿再来。”
潘旃也朝她一笑,柔声道:“你先乖乖去炼会儿丹,晚点我去找你。”
魏紫棠出去之后,潘旃又对那修士说:“你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那年轻修士扑通一声跪倒,目光直视潘旃,道:“晚辈自知资质愚鲁,修为低下,然向道之心,人皆有之,若能得入真君门墙,死又何憾?”
潘旃小吃了一惊,他没料到这小子胆量不小,竟敢要求自己收他为徒。
可是这么一惊之后,却也没立刻拒绝。
他这么多年来,一心追求大道,到三百多岁,也未曾收徒,生怕累赘,后来生了异变,他也就更不可能收徒了。
如今和魏紫棠成了亲,他也歇了急进之心,反而有些想要稳定下来,作为一个元婴真君,连穆红那样生僻的性子还有一两个徒弟呢,自己收些徒弟,也是应该的。
这小子不卑不亢,颇有傲骨,有自己当年之风,而且听说资质极佳……
他想了想,便说:“你过来,我看看你的灵根。”
那年轻修士趋前,在他面前又跪下,潘旃把手放到他头顶,神识一吐,便看出来了:
雷系天灵根!
难怪有宗门宁可得罪人也要保他。
天灵根平均几十年才一出,罗浮门数十万弟子,也不超过二十人,所以当时潘旃见了向飞,才嘱魏紫棠将他收徒。
想不到这里随便又是一个。
雷系天灵根比起土系天灵根更为难得,是天灵根中的上品,因雷系和潘旃自己的金系一样,以攻为主,威力极大。
魏紫棠有雷和冰的双灵根,本已是难得了。
这般资质,倒也值得一收……
潘旃沉吟片刻:“收徒非小事,你资质甚佳,却不知品性,你先在此住下,我想想再说。”
晚上潘旃和魏紫棠亲热时,格外热情,动作近乎粗鲁,魏紫棠被他弄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
他素知魏紫棠体力远不如他,又因初夜之后她哭泣叫痛,向来是小心翼翼,轻怜蜜爱的,像今夜这般粗鲁实在少见,魏紫棠虽然这一两年来已经不像当初耐不得疼痛,事后却也不免嗔怪:“你是怎么了,这么折腾人好意思吗?”
潘旃正处于身心彻底满足放松的愉悦中,懒洋洋躺在榻上动也不欲动,还有薄汗在他形状肌理完美的胸前,黑发披散,闻言笑道:“你现在都开始偷看年轻男子了,我若不卖力些,过两年你便要嫌我老了。”
182、徒弟*3
闭关了五百年,最近几年才出关的宗门第一高手潘真君要收徒弟了!
这么多年不收,这次一收就是……两个半!
为什么是两个半呢?
魏紫棠想,反正他也要收徒,而且连向飞和一个外人他都能收,于是便朝他推荐了另一个人:魏紫棠自己真正欣赏的人,武圣刘无渊。
刘无渊如今已经是筑基中期,修炼速度甚是喜人,他的修炼方式比较极端,总是接比较危险的任务,去和妖兽搏杀,在实战中升上来的境界似乎格外稳定,他的阅历也相当不凡。
相比于当年陈睿那种出生入死的搏杀式升级,每次都把自己逼到最后,刘无渊却很少受伤,他选的任务都是比自己强一些,但是却还是能有惊无险甚至比较轻松地完成,魏紫棠很欣赏他对自己实力的准确定位和这种务实的态度。
可以说,尽管法宝不多,法术不显,在同阶修士中,能够胜得了他的人还真不多。就算是高一阶的,筑基后期修士,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向飞便是后期,可和他切磋,很少有能赢的。
潘旃对刘无渊也有挺深的印象,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那为什么是两个半呢?
外来的这位名叫曾如玺的年轻修士,虽然有重宝叩门,又有绝佳资质,潘旃因尚不了解其品性,只允为记名弟子,要等通过了潘旃的考察,才能正式列入门墙。
大手笔的收徒令罗浮门震撼了,许多筑基乃至金丹修士都希望自己能被潘真君慧眼看中,也得到真君指点,秘法传承。
要知道再修真界,一个强大的师父代表的是靠山,安全,捷径和大得多的成功率,尤其是当弟子稀少师父正经关心弟子,而不是把弟子当炮灰型的时候。
潘旃怎么看都是师父的梦幻人选。
潘旃的洞府一下子热闹起来,多了三个徒弟,要给他们安置住处,练功房等等,潘大人时间是很宝贵的,为了维持他罗浮门乃至罗海大陆第一高手的地位乃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注定了他要花费很多时间修炼,修炼之余,他的宝贵时间要贡献给娇妻,就算还有多的,那还有师父转世的小韩昔要照顾,当然不会有时间来管徒弟的起居,于是这个任务又落到了魏某人头上。
不过,魏紫棠也甘之如饴就是了,徒弟都是她给找的,唯一一个自己送上门的还是为了她的太阳罡气,她显然是责无旁贷的。
她前世虽然不是做行政的,但是这样的工作对于一个上学时学过各种管理学,在外企混过几年,还算细心的女白领来说,显然不会有任何难度。
潘旃现在的洞府很大,甚至有洞中中空的花园和温泉,内洞他一般不允许执役弟子入内,而外洞由各系势力送来的执役弟子在这里为潘旃处理各种杂务,包括从打扫的最低杂役到照顾药埔灵兽与外来往沟通等事务,大大小小一百多人。
潘旃并没有什么可靠亲信的手下,就算本来有,经过这五百多年也不复存在了,可是内洞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用人,比如说,他不愿意再亲自照顾小韩昔的吃喝拉撒,而他家夫人也不胜任这项工作,就必须要有女弟子照顾,他一些比较重要的工作也需要人来做,这总是需要信得过的人的。
他解决这个问题的手法简单粗暴,就是凡是入内洞工作的弟子必须由他下禁制,只要一有对他不利的念头,这禁制就会发动,让人家魂飞魄散。
而重罚必有重赏,凡是内洞弟子得到的待遇比外洞好得多,各种灵石丹药供奉要多上数倍,这一切都是自愿的,他也不会去逼迫谁,正经觉得哪个闹得太过,他就把人家扔出去而已。
而魏紫棠的活儿就比他精细多了,她定下详细的奖惩制度,轮班制度,争取把不公正不可靠的事情压缩到最低。
日常事务的管理其实很耗费精神,这正需要科学的管理方式。
潘旃洞府的执役弟子本来是最清闲的,现在不但正主儿回来了,还娶了妻,不但娶了妻,还带回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私生子,现在可好,不但带回了私生子,还要收徒,不但要收徒,还一收三个,洞府之内从主子一人莫名变成了六人,真是飞来横……活。
新来的弟子们的洞府被魏紫棠放在了外洞,外洞地方大,不但能容下这些弟子们,还有不少空地,甚至还有洞落群。
魏紫棠把一些杂役弟子迁出,空出三个洞落群来,分给三个弟子居住。
向飞的临近后洞一处悬崖,出来不用走多远就是一片广阔天空,因他有雕母同住,还是要给他更贴近大自然的环境,有大小四五个叠套的洞穴,任凭他自由布置。
刘无渊的是一处极大的洞,里面有上层中间空洞,阳光可以直射,下面开辟了一处药圃,还有几竿青竹,给他结了茅舍居住。
至于曾如玺,他的居住地点更靠近内洞些,原是这洞府的一处客舍,也是四五个洞穴相连的,因待客用,布置都是齐全的,家具陈设精美,魏紫棠想起他本是富家子,就把这里给他了。
潘旃认为魏紫棠的调配很有道理,并且称赞她说:“我发现你每次都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魏紫棠怀疑地看他一眼,确定他不是别有所图,这才得意道:“这正是我最大的优点。”
潘旃虽然没学过现代管理学,也知道这时候给完了甜枣应该给一棒子打击打击她了,免得她尾巴翘得太高,可是看着她一天天更加神采飞扬的脸庞,晶莹剔透的肌肤,从头发到身姿都流露出来的自然和放松,想起她被自 己扔到这个世界之后所受的那些苦,度过的那些小心翼翼朝不保夕的岁月,又不忍心了,只是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最大的优点是打蛇随棍上!”
收徒弟自然有仪式的,也就自有一番热闹,这里不再赘述,弟子们排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潘旃把资质最差的刘无渊收作了开山大弟子,向飞第二,曾如玺还没有叙排行。
其实罗浮门的元婴老祖们都很看好曾如玺,他的资质即使在人才济济的罗浮门也是难得的,天灵根和天灵根还不一样,究竟是哪系的,极为影响其威力,向飞的土系单灵根是很难和人家雷系比的,可以说,曾如玺的资质一点也不比潘旃本人差。
可是不知道是潘旃对来路不明的人保持戒心还是怕年轻英俊的小白脸勾搭走了他家夫人的芳心,对曾如玺还是比较冷淡。
拜师礼潘旃给得很大方,刘无渊的是一件甲和一把刀,甲是“紫金罗山甲”,足以抵挡金丹修士的攻击,刀是一件古宝,叫作“天霆刃”,刀身沉厚,威力极大,开山劈海,不在话下,难得的是两件法宝的法力消耗都不高。
向飞得了一把尺,名为“墨光尺”,也是颇为有名的一件古宝,尤善破魔破邪。
曾如玺也得到了一卷玉简,是一部上古雷属性功法,叫作“云雷决”,正适合他。
魏紫棠则是送了每人大量的各种上品丹药,都是对于筑基期修士极为难得的,对她来说,当然没有炼制难度。
于是,在众人见证下,潘旃多了三个弟子,洞府热闹了起来。
183 本命法宝出炉
把最后一些辅料也准备完毕,在收徒的十二天后,潘旃终于着手和魏紫棠闭关开始炼制魏紫棠的本命法器。
金丹修士们一般都会有本命法宝,可温养在丹田之内,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和防身之宝,对于一位金丹修士的实力而言,可谓起了决定性作用。
所以所有的金丹修士都对它万分重视,精心准备,若是有根基有强大师门,师尊,家族照顾的修士,基本在筑基期都已经选好了,并且准备好材料,一等结丹,便可以开始炼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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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魏紫棠有潘旃这样的大靠山,也该算有根基类型才是,可是一来潘旃自己为了拿回身体自顾不暇,又耽误了许多事,二来潘旃眼界太高,给她选了这么一个本命法宝。
天地玲珑塔,是潘旃无意中得到的一个古宝配方,虽然说古宝的配方往往要求过高,在现在这样化神期修士都上千年不出一个的时代,那些天才地宝早已不是唾手可得,甚至有的已经绝迹,可是古宝的威力也是惊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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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旃自己很喜欢这个古宝的配方,他修改了一下,把那些如今已经找不到的材料用别的替代,因此反复琢磨了数年,本想炼制出来给自己用的,但是他自己的锐白剑的炼制就耗费了上百年来搜集材料,还用了当时菩散老祖的大量珍藏以及宗门的份额,再炼制这个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便暂时搁置,专心修炼,如果恰巧遇到材料便先收集着而已。
魏紫棠操心自己金丹期本命法宝的时候,他心中一动,便决定把这个拿出来了,他也知道这个法宝更适合元婴期使用,不是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所能炼制和操控自如,但是一想,一来炼制材料他也收集了十之六七了,二来炼制本命法宝虽然需要本人动手,但很多人也都是有师长在旁边协助的,魏紫棠不擅长炼器,自己可以在旁边帮她,实在不行,自己动手,最后滴入她的精血就是了,以前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至于说到使用时灵力消耗和操控问题,对于这样一个大型法宝,他本身在修改配方时 就增加了很多节约灵力的设计,何况魏紫棠体内是有他留下的元婴初期灵力的。
神识可能弱了些,但是他反正也要先封闭这塔的大部分功能的,这天地玲珑塔是可以和他的锐白剑媲美,足以用到元婴期的法宝,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为一个金丹修士所操控,所以炼成之后,他要先给它下了禁制,让它只能发挥一部分实力,然后随着魏紫棠的法力增长,再一步步解开禁制。
只有一部分功能的天地玲珑塔,魏紫棠的神识和法力应该都是可以胜任的。
魏紫棠和潘旃一起,带着一堆材料闭关准备炼制。
就在潘旃引出了太阳真火和地火,调好火脉,她以为要开始炼制的时候,潘旃却让她先把雷云钗拿出来。
魏紫棠诧异地依言拿出来。
潘旃说:“虽然我帮你炼制本命法宝亦无不可,但最好还是你亲手炼制,才能更好地和法宝契合,了解它的灵魂和脉动……为了练手,我们就把雷云钗再祭炼一次,正好你也能用。”
灵魂和脉动……
魏紫棠看着潘旃,这么……的说法,真不像潘旃能说得出口的,可是他一脸认真,这认真的表情在他不知哪里显得有点坚毅的俊美面孔上,让人觉得他真的是知道法宝是有灵魂和脉动的。
魏紫棠本想问问他法宝的灵魂是不是就是器灵,但是一想雷云钗里就有个器灵,一会就能研究,便不再多问。
雷云钗底子材料都很好,又有器灵,不重新祭炼下真是可惜了,何况天地玲珑塔虽然厉害,毕竟是比较侧重于群体攻击和防御的,动静又大,雷云钗小巧玲珑,虽然不是针类法宝,也算没什么声息,正可以补充玲珑塔的不足。
潘旃跟她讲解了半天炼器的精髓知识,都很玄,需要在实际操作中体悟,里面还有很多小技巧,这就像炼丹时一样,什么药材有什么特性,在什么温度会发挥最佳作用,和什么材料会抵触,什么催发剂能更加增进其能力……这些知识几乎是博大精深,浩瀚无边。 不是经过辛苦的学习和无数次的实践是不可能精通的。
就像魏紫棠的炼丹术,那其实就是无数丹药堆出来的,当然,天赋也非常重要,同样的错误被不同的人遇上,有的人就领悟了,有的人还不知所以。
潘旃也并没有希望魏紫棠的炼器术强到什么程度,他只需要给她略为提升一下就行,所以说了一阵子之后,就开始了对雷云钗的回炉重炼。
第一步是要把器灵抽出来的,这是个精细活,潘旃没让魏紫棠动手,而是亲自动手,让她在旁观摩。
银合欢木的小妖精已经不复当初俊秀少年的模样,银色半液态的一团,里面还伸出许多树根状枝丫八叉的东西,不住挥舞,还发出愤怒的嘶叫。
潘旃皱眉:“你怎么还没驯服这东西?”
魏紫棠惊讶了一下:“怎么驯服?”
“你用它战斗得多了,便能将之驯服,到时候即时你没有将之回炉,威力也将大增,”
魏紫棠醒悟:“原来如此。”
“你也可以试试你学的神识类攻击,器灵也是灵体,你的神识攻击应该可以让它知道厉害。”
潘旃已经帮她准备好了回炉的材料,是一块星云石,一块红铁,玄冰四两,万通藤一根,他指挥着魏紫棠首先将红铁融化……
“对,还要再高些的温度,若不能将之变成气雾状,就不能和你的钗融合,你的钗又没有重新化开做,如果不能充分融合,便发挥不出红铁的好处……”
星云石比红铁更加麻烦,它需要淬炼,诺大一块星云石,闪闪发光,最后只能萃取出其中那一点点发光的物质,潘旃本打算魏紫棠炼红铁时自己动手淬炼得了,想想还是多给她动手的机会。
淬炼此物不但需要太阳真火,还需要凝法力为锤,在虚空中不断捶击那星云石,将杂质不停分离,很辛苦。
那点发光物质是纯雷属性的,魏紫棠锤炼出来的时候,在神识接触到时,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欢喜和亲切。
玄冰不用火,几乎完全靠神识来融化它再推入法宝之中,其寒无比,魏紫棠的神识一接触,身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潘旃便搂住了她,温言在耳边指点她怎么办……
……最后将万通藤彻底融入雷云钗的时候,魏紫棠舒了口气。
炉中光芒大作,新的雷云钗诞生了。
比原先大了一圈,表面颜色接近银蓝,还带着藤蔓的花纹,看着极为精致,又有一点点的星光闪耀,外观改变极大。
更美丽了,同时也更强大。
已经不是那个筑基修士的小法宝,现在的雷云钗,足以配得上她中期金丹修士的修为。
魏紫棠将器灵钳制住,再次送入雷云钗,终于彻底完成。
总共花了七天的时间,魏紫棠几乎是独力完成,最后神识也即将枯竭。
但她完成得很完美!
比炼丹更有成就感!
潘旃让她休息,自己开始处理玲珑塔材料的前期准备工作,这个不同于雷云钗的练手,潘旃要让她的神识用在最必要的地方,一点也不能浪费,所以,艰难繁琐的前期准备他自己全包了。
这些工作,花了他一个月的时间,魏紫棠正好利用这个月温养神识,慢慢恢复,这种方法虽然比吃丹药恢复慢得多,效果却极佳,往往还能有所进步。
一个月之后潘旃做好准备时,她的神识果然进了一阶。
走进锻造室,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原料,有的闪闪发光,有的其貌不扬,有的是液态,有的是气态,甚至漂浮在半空中。
魏紫棠不知所谓,只好在中间依言盘膝坐下,一步步按照潘旃的指示做。
她甚至都区分不出哪个材料是哪个,如果不是潘旃还算仔细,每个都推到她面前,还不知道要怎样手忙脚乱,之前锻炼雷云钗的那点经验仿佛一点用也没有了,她所能做的,只是一步步照着潘旃吩咐行事而已。
天昏地暗,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不知道其中作了多少道工序,也不知道多少次神识不能达由潘旃接应,不知道吃了多少补充法力的丹药。
最后隐约就是听到潘旃前所未有的带着喜悦的声音:“成了!”
她心头一松,茫然抬头。
面前光芒大作,她看不清光芒中的东西。
洞府之外,所有人都在此瞬间抬头,日头正旺,突然间电闪雷鸣,日华大涨,云彩在半空中凝结成宝轮状。
神器出世,天生异相!
连罗浮门的元婴修士们也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看着天象汇聚的方向,有人便拈须道:“潘师弟又炼出什么好东西了?”
184、十七年 ...
魏紫棠第一次在面对一个新诞生的事物时,充满敬畏,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在最后喷入一口精血时,她隐隐觉得这个法宝里有跳动的血脉与自己相连。仿佛心灵有了个复印出来的东西,投影在这物事之中。
所以,当玲珑塔自炉中跃出,闪烁着金光,在她面前盘旋回转时,她睁大了眼睛。
“它……真漂亮……”她喃喃道。
真的,她真心觉得它美丽无比,简直就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塔,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法宝。
真的,怎么会有塔这么漂亮呢?
它不大不小,正好七层,颜色是介于古铜和暗金之间的颜色,既不过于黯淡,又不过于闪耀,它透出的光芒,一看就让人知道它是有灵性的神物,但是又不会太招摇,它上面装点着不多不少的宝贝,有千年玳瑁,有暗香琥珀,有夜明珠,有黄金象牙祖母绿,色调搭配得完美无比,极度合她心意。
魏紫棠越看越爱,爱不释手,最后兴奋得对潘旃道:“你这个塔怎么会铸造得那么合我的审美观呢?”
潘旃笑:“所谓法无定相,这是你的本命法宝,吸收了你的精血,当然会生成你喜欢的模样儿。”
魏紫棠恍然,原来同样的法宝配方,让不同的人来炼制,自然而然,便会长成不同的样子。
这让魏紫棠隐约记起上大学时常去的法源寺,有一位僧人曾经跟她说过的,有人问,佛是什么模样的,答案是,他是你心目中最美的样子。
魏紫棠若有所悟。
一瞬间便觉得和玲珑塔之间的心理联系更加紧密了。
也不需要潘旃提示,更不需要什么口诀,魏紫棠心念略动,素手轻扬,玲珑塔便缩小了无数倍,变作一个袖珍小塔,出现在她掌心之中。
于此同时,怎样操控它攻击和防御,她也全部明了于心。就好像孩提时骤然学会了怎样使用自己的手和脚,自然而然,便明白了。
有了它在手,尽管实力没有怎样提高,可是底气大增,魏紫棠将它收入丹田,内视看到一座小小的塔变得更为玲珑剔透,在丹海之内不停旋转,丹田的灵气默默滋养着它,使它更加灵性十足。
魏紫棠完成了本命法宝的炼制,内心充满喜悦。
有几个元婴修士来探问,包括柳师伯和穆红,对于关系较为亲近之人,潘旃倒也没有隐瞒,直言相告,柳师伯啧啧称赞说:“当年你取得此宝配方,师尊曾说此为至宝,威力绝不在你的锐白之下,不想今日得成!”又对魏紫棠说:“切勿辜负此宝,只有当你进入元婴期,才能真正发挥此宝的实力。”
穆红也颇多赞誉。
魏紫棠又闭关修炼了一阵子,以充分熟悉她的法宝。
时间一天天流逝,潘旃洞府里的人没有人浪费时间,小韩昔一天天长大,性格端方敦厚,而又活泼讨喜,潘旃在他身上灌注了比三个弟子加起来还要多得多的注意力,四岁的时候便成功进入炼气期,虽然天赋不是太好,却也在良好的功法和充足的丹药培养下稳定进阶,且速度不低。
三个弟子潘旃管的不算多,除了给他们合适的功法,定期供给丹药和灵石,几乎每年才考核一次,顺便给他们一些建议。
三个弟子里潘旃最关注的要数刘无渊,但是刘无渊经常不在门中,如同天上掉馅饼一样被传说中的潘真君收为首徒之后,刘无渊既没有得意忘形,也没有去找昔日那些欺辱他的同门算账,甚至也没有因为从此不愁灵石丹药而养尊处优,专心修炼,他继续了以往的修炼之道,仍然不懈地去接各种材料和清缴任务,修为稳步上升,在第七年突破进入筑基后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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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飞则大部分时间在宗门内清修,他本来出去接任务就是大部分为了材料灵石,少数原因为了阅历,现在有了灵石丹药供应,他便只偶尔才去历练了,每日清修,闲暇时他喜欢和他家雕母在山头玩,楚春菲倒是不停接任务往外跑的,这姑娘虽然精明了些,有些地方还是讨人喜欢的,她虽然跟魏紫棠算是朋友,又有向飞这层关系在,却并不占人便宜,还是自己很拼的,就算向飞送她东西,十回有八回她是不要的。
楚春菲总不在,向飞自然有些小寂寞,令人意外的是他和小韩昔关系非常好,几乎总是陪着他带着他跑来跑去,两人很能玩到一起去,向飞始终有些孩子气,在他二十岁时是这样,三十四十也还是如此,年龄对于修士们自然没有对凡人的意义,但是有时候成熟和孩子气往往是一个人的性格而非年龄带来的阅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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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韩昔最喜欢的当然还是潘旃,第二曾经是那个照顾他的保姆女修士,可是他三岁时这位女修士被潘旃远远打发了,喜欢榜第二位便成了向飞,魏紫棠总是屈居第三。
向飞在入门第十一年第一次尝试结丹,可是失败了。
至于来历可疑的曾如玺,倒可谓克勤克俭,兢兢业业,比其余任何一个弟子都更有弟子样儿,一直到第三年突破了筑基中期,才被潘旃正式列入门墙,成为三弟子。
他的资质实在太好了,修炼速度几乎比开外挂的魏紫棠还要快不少。对着这样的弟子,很少有人会不动心收人。他的行为似乎也无可指摘,专心修炼,对人有礼,对着同门也和善,只有魏紫棠觉得始终不放心,总觉得他表现得太完美,必有什么问题,而且起初的一瞥之后,他每次见了这位师娘,也都是恭恭敬敬,低首敛息,可是魏紫棠总觉得他的意识并没有那么老实,总是有什么让她不自觉地想要摇头挥掉的东西从他的神识中出来,黏着在她身上。
不管怎么说,十七年就这样无惊无险,悠闲自得地过去了,魏紫棠已经在金丹中期顶峰处很久了,却始终无法突破至后期,这对于很多人都是个瓶颈,有许多人毕生不能度过,她虽然不说,心里却渐渐焦躁起来。
她真的能度过吗?
真的有结婴那天吗?
本来就是作弊的,果然作弊是有局限性的吧?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跻身高阶修士呢?
魏紫棠炼完一炉丹,很成功,是目前天价难求的一种丹,适合给元婴修士服用增长灵力,刘无渊年前在无意中得到了此丹一款主材,回来献给师尊,魏紫棠又凑了一阵子别的材料,虽然不算全,加上小灰的眼泪,成功炼了出来。
这些年来,魏紫棠的炼丹功夫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小灰也由她和潘旃作了一系列试验,小灰的口水,眼泪和血液都有以前的金蚕露的功效,效用是依次递增的,但是魏紫棠当然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宠物流血,再说它也没几滴血好流的,所以通常不过让它吐点口水,这次因为是没炼过的丹,材料珍贵,才动用了储备的眼泪。
眼泪怎么来的?其实让小灰哭很容易,把桃花焜放出来就行了,纠缠不休的小混蛋十次有八次能把小灰逼哭了。
这炉丹出得不少,留一半给潘旃,上缴一半给宗门,这十七年来,魏紫棠隐隐已成为罗浮门第一炼丹师了,随着她上缴丹药的数量,级别,品种的增加,所有的元婴修士们对她的态度是日渐敬重有加,这炉丹交上去,恐怕又要几个月内人人见她都笑容可掬了。
炼成这样的好丹,可是,她心中的喜悦却极淡极淡,她自己都意识到不太对劲,自己的境界大概出现问题了,自己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开怀而笑,潘旃最近看她的眼神都开始深思且微带忧虑了。
185、新的出发 ...
终于,在焦躁了四个月之后,有一次晚上,他们双修之后,魏紫棠叹了口气。
潘旃轻轻抚摸她的背表示安慰。
“双修的时候,你不要再故意多放出灵气让我吸取了。”魏紫棠脸色酡红还不曾恢复,声音低柔微哑,神色却有些落寞。
“我本不缺灵力,再多积累也不会让我突破此关……”魏紫棠喟叹,然后低声却认真道:“我明天便下山,你为了我,这几年也耽误了,我走了,你也开始闭关吧。”
潘旃沉默了一秒钟,最终没有反对。
他知道她是对的。
他心中不舍得她,也担忧她会遇险,可他不能反对,他的女人,他素来爱之重之,呵护如珍宝,自从回到原来的身体里,他就不曾让她受半点委屈,又因为之前她为他受了那么多苦,他又亏欠她,几乎只要他有的,都可以倾囊与之,在修炼之途上,也恨不得给她最便捷的途径。
现在看来,也不是好事。
他只能让她自己去走,独自闯过这一关。
他再不愿意,也只好沉默着同意了。
魏紫棠突然转过头来,凑到他面前,做了一个从未做过的动作:双手放到他脸上。
“我也是很强很聪明的,潘旃,”她语气和眼神都很坚定,“你应该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历练回来,不会出事,你不要担心我。千万别闭关还挂念着我,到时候你又有心魔了。”
说到最后,她声音不自觉温柔了起来,眼中掠过的那丝神采也算得柔情似水。
潘旃心神震颤了一下,紧紧捏住她双手,把她一下搂进怀中,“对,紫棠,你本就和旁人不同。”我相信你。
他猛地低头,亲吻她……
……他的嘴唇不需要摸索就能找到她的双唇,如此熟悉,将近二十年的耳鬓厮磨,放在凡间,真是老夫老妻了。
这么些年来,他对她也没有了最初的萌动和迫切的占有欲,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躯体手足,仿佛都化作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熟悉她如同熟悉自己,也爱她如爱自己。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满怀激情把她按在床上,近乎疯狂地亲吻她的嘴唇,索取更多更多……
她的身体如白莲初绽,在他身下旖旎绽放,**丰盈细腻的脂光如美好的暖玉,脸上唇边的嫣红如四月的桃花,细碎的呻吟听似痛苦,实则欢愉……
他精赤的背线条美好而蓄满力量,他的双腿,手臂,腰,无不强壮俊美,他的节奏仿佛来自天地亘古,跟随他,承纳他,仿佛一切都会好,会安全,会美满……
那一瞬间,他们的心灵,精神,身体,血脉都互相认为对方是完美的女人和男人。
这一次,他们都感觉到了极致的欢愉……
以至于第二日凌晨,魏紫棠和刘无渊一起上路的时候,胸中还残存着欢愉和惆怅。
山风清凉,晨曦清爽,有着以前的凡世所不可能有的清新,能够涤尽人胸中积尘。
刘无渊曾经无数次在这样的清晨上路,这一次,他也和以往每一次一样,头脑清醒,心情愉悦,心胸坦荡。
唯一和以前不同的,就是身边走着他家师娘。
这位他一直觉得异常年轻的师母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素来对她也异常恭敬。
魏紫棠放出阿白来代步,阿白上次被他们放走之后,十来年一直没露面,魏紫棠又因为换过身体的缘故和它契约不完整,也无法强制召唤,都以为它溜号了,结果前年它又突然出现了,出现的时候,满身伤,又脏又瘦,也不知道从云洲是不是独自飞来的,想到它独自飞过那片布满危险和恐怖的海洋,把魏紫棠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是没几天,伤一养好,就发觉它大了一圈,羽毛更华美了,实力也增长了不少,已经达到六七级之间。这还真是让魏紫棠感慨“吾家有儿初长成”,想当初它刚从卵中破壳而出,浑身湿漉漉,小羽毛贴在身上,不住哆嗦时的样子,谁想如今已成这般模样。
还有自己当初的欣喜,简直不敢相信身为卑微的外门杂役弟子,灵根差劲的自己能得到这样高端的变异灵兽,后来因为它还召来觊觎和横祸,再后来,它慢慢长大了,自己有了更多的灵宠和萌物,实在是太多了些,它慢慢成为不那么起眼的飞行道具……
魏紫棠骑在阿白身上,心中感慨,伸手摸摸它光亮的脖子上的羽毛,决定今后要给它更多关注。
“师娘,”刘无渊恭敬说,“咱们先去玉卷山接个宗门任务可好?”
出来历练,本就漫无目的,接个任务也好,魏紫棠点头同意。
玉卷山是罗浮门最热闹的山,好些机构都设置在此山上,最著名,人流量最大的当然是发布任务的地方玉榜,一靠近,便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无数弟子飞上飞下,有使用飞行法器的,有驾驭飞行灵兽的,飞行法器什么样的都有,有飞剑,有碟子状的,有云朵形的,也有花儿模样的,飞行灵兽也是千奇百怪,但大多还是鸟类。
炼气弟子在罗浮门不多,接任务也不在此接,这里大多是筑基弟子,也有金丹修士。
不需要放出威压,大部分低阶弟子就已经远远发现了她,肃静,避开。
不仅仅因为她金丹修士的修为,也因为她是宗门传说潘旃的妻子,这是对她必要的尊敬。
魏紫棠皱皱眉,她不大喜欢这样,因为这不仅仅表示了尊敬,也表示了距离。
但是她显然并没法改变这一切。
金丹修士们没那么明显,但也对她很恭敬。魏紫棠带着刘无渊走过玉榜,意外还看到了熟人:当初把她引入门中的徐姓修士,二三十年过去,他依旧还是没有结丹,当初是刚入筑基后期,如今是筑基大圆满。
魏紫棠记得他当年对自己颇为关照,有心叫他来说几句话,却又觉得未免显得轻狂,有小人得志的嫌疑,遂最终对他微微点头,眼睛里带些笑意和善意。
徐姓修士一怔,大概没想到她能记得自己,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脸涨红,看着她,可她已经别过了头去。
魏紫棠心里却在想,异日有空,送他一颗辅助结丹的丹药,也算回报了当初的提携。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师娘”,魏紫棠一回头,竟是小韩昔和曾如玺。
小韩昔今年也已经十八岁,去年刚刚筑基,这自然是潘旃和魏紫棠用最好的功法丹药堆起来的速度,但他本人也颇为勤奋。
因渐渐长大,他对潘旃魏紫棠总得有个称呼,后来便也像向飞他们一样叫师父师娘了。
十八岁的少年,虽然不说俊美如花,却也玉树临风,和曾如玺站在一起,宛如双璧。
曾如玺比起韩昔更加夺目,十七年时光没有给他的俊美容貌留下痕迹,反而给他增加了自信沉稳,胸有成竹,让他比以前更有吸引力。
魏紫棠回头,他才绽开笑容,轻轻叫了声“师娘”,对着魏紫棠的眼神深邃如渊,薄唇下露出如玉如编贝的牙齿,显得他这个笑容很灿烂。
魏紫棠虽然对曾如玺始终有些戒心,对一手养大的韩昔却是真心疼爱的,当即便也笑道:“你们两人怎么凑一块儿了?怎么?也来接任务?”
韩昔已经上前攀住她手臂,个头比她高大半头了,还一脸撒娇:“师娘,你怎么和大师兄单独出去做任务,我也要去。”
自己自身还难保呢!还能带你这么个累赘!魏紫棠笑着推开他些:“你赶紧回洞府修炼去!若真想做任务,和你师兄接个近些没危险的,别在这捣乱!”
曾如玺的眼睛盯着韩昔拽着魏紫棠的手,闻言也笑着上前拉开韩昔:“没错,你就别给师娘捣乱了。”
186接任务
排除重重阻碍,当然,主要是来自韩昔的阻碍,魏紫棠和刘无渊终于接了个任务。
这是个地级任务。
罗浮门的任务向来都是以“天地玄黄”排列的,因为真正需要元婴修士出任务的情形极少,就算是,也不可能是这样的公开任务,故而这些任务都是针对金丹及以下的修士的。至于给炼气修士的小任务,那就不算在内了。
天级任务是难度最高的,一般数量也不多,是面向高阶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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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士的,大部分是征求一些稀有材料,如果是除妖兽什么的,那难度就大了。
地级任务是针对高阶或低阶金丹修士的。难度当然要低一些。
玄级和黄级任务主要是针对筑基修士的。
当然,同样是地级任务,难度差异也是有的,从报酬高低就可以看出来。
这里的报酬和很多小说一样,主要还是以门派贡献点计算的,一来对于宗门而言,如果都以灵石计算,支出太大,二来对于弟子们而言,用门派贡献点可以直接兑换丹药,材料,法宝和功法,比在外面用灵石买合适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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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大宗门的好处了。
何况还有很多如功法之流的东西用灵石在外头是买不到的。
任务是刘无渊挑选的,在地级任务里是个难度中等偏上的任务,刘无渊对任务很了解,也知道师尊对师娘的安全着紧得很,让她太冒险是万万不可的,但是若任务太简单,也是达不到锻炼效果的。
……监视别派人士,追击通缉的修士这一类的任务,复杂危险,还容易有变数,最好不要接。
还有清远老祖……她和师娘有仇,如今镇守宗门西北一处大灵石矿,西北方向万万是不去的了。
小小一个任务,考虑得还真不少,经过刘无渊种种思量和挑选,最后也不剩多少任务可供选择了。
他最终选择的是去东南海边剿杀为祸海边渔民的岩鹰和斑虎鹫。
岩鹰只是三阶到四阶的妖兽,相当于筑基期,但斑虎鹫最低也是五阶的,大多是六阶,传说其中的强者更能强至七阶,比起阿白种群所属的铁翅鹰更加厉害。
岩鹰是小群居住的,斑虎鹫大都是一家子居住,其实这个任务的难度也是不低的,六阶妖兽就相当于金丹初期的修士了。
何况一般而言,同阶的妖兽本身还是比修士厉害的,当然,如果修士有强力的法宝,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几年可能是食物充足,斑虎鹫和岩鹰数量大增,开始骚扰那边的普通民众,时有人被吃掉,那里也是罗浮门的势力范围,所以才发布了这个任务。
刘无渊考虑魏紫棠的实力和法宝,同时应付三四只斑虎鹫问题不算太大,这才接了这个任务的,而且东南沿海也没什么特厉害的妖兽。
至于他自己,他接的 是消灭岩鹰的玄级任务,正好一起完成。
魏紫棠对于这个任务没有意见,事实上,什么热带啊,海洋啊,沙滩什么的,她还是蛮喜欢的,她只是问了一句:“那里不是有岩红花出产吗?我刚才看到一个收集岩红花的任务,好像还是玄级任务里报酬很高的呢。”
比消灭岩鹰的任务还给得高呢。
刘无渊一脸正色,说:“征收材料的任务大都是长期的,咱们要是收集到了,可以回来的时候再现接任务,就算任务被取消了也不要紧,材料卖给别人价钱也不会低,自己也有可能用到。”
魏紫棠点头,没错,自己也有几味丹药用得着岩红花的。
于是二人接了任务,稍作准备,便出发了。
实际上,离开潘旃洞府的时候,他们也几乎什么准备都做好了。
东南海岸离这里大约有四千里路,如果魏紫棠乘着阿白,刘无渊用他的飞行法宝,大约需要四天能到,但是魏紫棠有著名的临星天涯梭,大概最多只需要一天半就足够了。
他们下山后,经过了依附罗浮门而存在的小镇罗浮镇,便打算出发。
刘无渊刚取出飞行法宝,魏紫棠便将她的临星天涯梭放了出来,道:“别急,我带着你走便是。”
罗浮镇大都是罗浮门的修士,也有些别的宗门有事前来的修士,这个法宝一出,光芒便与众不同,周围不少人都投来敬畏羡慕之色,更有知道的,在悄悄与身边的修士说着这法宝的来历和现任主人的身份。
魏紫棠正要和刘无渊上去,却有一个看似三十七八岁,书生模样的金丹后期男修士走到她面前,对她一揖,客气道:“魏师妹,在下坐澜峰司马青炎,和师妹一般接的是剿灭斑虎鹫的任务,带了门下两个弟子,苦无合适的大型飞行法器带着他二人,独自飞又怕他们失散了,本想慢慢前去,孰料看到师妹竟有这天涯临星梭,遂斗胆恳请师妹念在同门之谊,捎我们师徒一程。”
魏紫棠知道罗浮门还是相当同门照应的宗门,而且门规严禁同门相残,一般而言同门都会互相帮把手,也很少算计,想想也确实是举手之劳,便点头同意并微笑道:“司马师兄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请令徒一并过来就是。”
正说着,突然脸色一变,朝身后转过去,斥道:“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
便见两个少年修士探出头来,一个揉着鼻子笑得不好意思,另一个却只是微笑着朝她行礼:“师娘,我们接了去给露琼宫送信的任务,您也带着我们吧。”
韩昔听到曾如玺这样说,眼睛一亮,道:“没错!师娘,带上我们吧!”
露琼宫便在南海之中,确实是和她同路的,这个任务接得,她扫了曾如玺一眼,目光便有些冷。
但是韩昔很高兴很兴奋,一脸期盼,她是看着这张脸从巴掌大小,白白嫩龘嫩圆鼓鼓的样子长成现在的,也实在禁不起他缠,最后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于是,最终魏紫棠,司马青炎,刘无渊,曾如玺,韩昔还有司马青炎两个弟子都上了天涯梭。
司马青炎那两个弟子一个是个年纪很小的少女,还有一个是看似二十多岁的年轻憨厚男子,都是筑基中期的修为。
临星天涯梭可以变得很大,装七个人自然是小意思了。
187 到达目的地
临星天涯梭据说最高纪录一次曾经带过五百多人飞行,而潘旃认为它的潜力还不止如此,七个人自然是小case。
它之所以被认作极为难得的极品飞行法宝,除了速度快,坚固,有强大的防御法术,能长久飞行,空间嵌合得好之外,还因为它灵力和神识消耗都不算大。
所以,现在控制着它的魏紫棠很轻松。
当然,如果和什么说声目的地就能自动飞到的科幻未来飞行器相比还是不如的,但是最多最多,也就相当于在空无一车的高速上开车而已,对于魏紫棠远超常人的神识而言,占据不足十分之一,她完全可以一边驾驭一边做很多事情,包括和人聊天,包括观察众人。
司马青炎因为她敏感的身份,也不好和她套近乎,只能是保持客气和恭敬的态度,有什么答什么而已。
而他的两个弟子却不需要顾忌那么多,对魏紫棠和三个徒弟好奇得很,尤其那小姑娘,一双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都快看不过来了。
司马青炎也是门中能者,颇有些实权在手,他的弟子们自然也是在门内有脸面的,故而虽然对着传说一般的潘真君的“妻儿”,也只是恭敬,并不太怯场。
刘无渊自然是不动如渊的,小韩昔向来是颇为喜欢和尊敬他的,便又去缠着他讨教一个修炼的问题。
反倒是魏紫棠,因为她的修炼之道同别人不同,理论基础薄弱,从来是不敢指点弟子们修炼的,怕让他们误入歧途,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养成了什么修炼问题都不问她的习惯。
但是讨论了一个多时辰,韩昔也就问完了,便央求魏紫棠将奶茶放出来给他玩。
奶茶这些年在魏紫棠慷慨的丹药供应之下,已经升到了四阶,比原先大了一圈,看似一只胖兔子,皮毛油光水亮,一看就是只养在蜜罐子里的织梦鼠。
韩昔打小最喜欢的就是狴犴和它,难得的是奶茶后来也很黏糊他,经常陪着他去找个野果子顺便找点好东西,韩昔很想和魏紫棠讨要它,这一点魏紫棠早看在了眼里,但是韩昔一直没敢开口,魏紫棠因为是当年穆红所赐,觉得随便给人也不好,所以也没开口,只是在他想找奶茶玩的时候放出来让他们玩去,后来便想回头秉明了穆红,干脆到韩昔十八岁生日时送给他好了。
奶茶虽然很可爱也有用处,却和小灰关系不大好,而且总是蔫坏蔫坏的,给了他也好。
奶茶一出来就朝着韩昔扑过去,尾巴猛打圈,吱吱声里都透着欢喜,扑到他脸上还用小舌头舔他鼻子,那叫个亲热劲儿,从来对魏紫棠都没有过。魏紫棠不得不承认,果然宠物也是看缘分的,仔细检讨下,估计是因为自己当时身边已经有太多灵宠,后来又有小灰破茧而出,所以对它关注不足。
动物对于你对它用了多少心其实是清清楚楚的。
看到韩昔和奶茶的亲热劲儿,魏紫棠也有点想把小灰放出来,这些年来,魏紫棠和小灰感情日渐深厚,相处得很好,可惜这里有外人在,她只好让小灰继续呆在灵兽袋里。
奶茶是稀罕的织梦鼠,一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司马青炎的小女弟子眼睛都睁圆了,把原本大都放在英俊而沉默的曾如玺身上的注意力投入到比垂耳兔还可爱的奶茶身上,并且有些羞涩地凑过去,问韩昔:“能,能让我碰碰吗?”
韩昔是个大方的孩子,当然不会拒绝小姑娘的请求,点点头,把手中的奶茶放到小姑娘面前:“你小心点,它若不喜欢你,会咬你的。”
倒挺了解它的,魏紫棠暗想,奶茶就是这臭德性,不过它也有数,对力道还是控制得宜的,顶多咬破皮,何况经验证明它还不散布鼠瘟。
小姑娘一听紧张了,试探着伸出去的手都有些哆哆嗦嗦的,慢慢伸到奶茶旁边,想轻轻碰碰它皮毛光亮的背,奶茶乌黑的小眼珠审视地看着她,最后一瞬间,突然出爪,好像人一样,“啪”,拍了一下小姑娘手背,打开她的手。
没有上牙,已经很给面子了,看奶茶那不屑地扭过肥脖子的傲娇样,似乎是想说看你对我仰慕的份上,就不咬你了,但是要动手动脚还是不行的!
小姑娘愣在了那里,在座余人或前或后,发出“噗嗤”的笑声。
这一笑,天涯梭中的气氛亲近了许多。
而小姑娘和韩昔很快玩到了一起。
韩昔再有几个月就到十八岁了,但是因为他已经筑基,所以容貌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那小姑娘比他大三四岁,看上去年龄相仿,又因为二人都是从小在山上长大,在长辈的呵护下,所以心性也不比外貌成熟到哪里去。
两人在一起玩奶茶,还真有些两小无猜的架势。
接下来的时间,司马青炎也不再那么拘谨,和魏紫棠有一搭无一搭慢慢攀谈起来。两人其实都还算健谈的
曾如玺和司马青炎的男弟子都很沉默,但是沉默的方式却不同,那少年是木讷,曾如玺却微笑着沉默地看着,在魏紫棠需要的时候,端茶递水。
一天半以后,终于到了地头。
司马青炎提出一起完成任务,经过这一天半,他深觉这位之前听说靠男人上位,喜欢搞七捻三的金丹女修士根本不像传闻里那样风骚势利,反而是很大方,颇有智慧和风骨的女子,也很平易近人,并不因为自己夫君是罗海第一高手而傲气十足,很好相处。
魏紫棠同意了,她觉得司马青炎有点像以前自己那些男同学,和他相处并不困难,何况魏紫棠本身其实是个喜欢朋友的人,能够交点处得来的朋友,总是件好事。
于是魏紫棠催韩昔和曾如玺出发去完成他们的送信任务,因不放心韩昔,虽然知道潘旃肯定给了他护身法宝,魏紫棠还又给了一件防御法宝,并且叮嘱曾如玺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韩昔想跟着他们一起去猎斑虎鹫,却被魏紫棠催着走,百般不情愿,最后魏紫棠答应把奶茶给他带着,并且让他送完信就可以和自己会合,才勉强答应。又要魏紫棠如果发现斑虎鹫的卵,一定要给他留一个,好让他养只飞行灵兽。
魏紫棠答应如果发现斑虎鹫卵,一定给他和曾如玺一人留一只——毕竟曾如玺也是弟子,太厚此薄彼也不好。
曾如玺微笑着道了谢,含笑的眼睛看着她,魏紫棠怎么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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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得过于脉脉含情了些,不知道他是看所有女修士都这样还是独对她这样,不管哪种,魏紫棠都觉得很不爽,这眼神用来看师娘很不合宜!偏偏他一言一行规矩得很,挑不出什么实质的错来!
在这种不爽的余波中,魏紫棠师徒和司马青炎师徒进了山,准备搜捕斑虎鹫和岩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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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斑虎鹫
这座山脉,叫日清山,虽然不像罗浮山脉那样巨大宏伟,绵延千里,却也不小,高度不算高,陡峭也不算陡峭,然而山里的形势却有点复杂,常人攀爬还是有点难度的。
这山靠着大海,常年被海风和潮湿的空气侵袭,山上有点光秃秃的,土壤被水带走,几乎没有什么植被,甚至连岩石也有些松软,裂缝到处可见,地形变化差异极大。
靠海的那一边全是九十度垂直的峭壁,岩鹰都栖息在那里,如果只是要抓岩鹰,去那里就可以了。但是斑虎鹫却住在很难到达的深山之中。
他们决定先去剿灭斑虎鹫再去对付岩鹰。
除了传说中难得一见的那些圣兽仙禽,斑虎鹫大概是妖兽飞禽类中最厉害的了,它们长得像老虎,体型也差不多,但嘴却是鹰嘴,它们背部长有巨大的翅膀,比它们的身体大得多,要不然也飞不起来,翼展应该有将近十米的样子。
如果不是鹰嘴和过大的翅膀,它们会更像飞虎什么的,但是它们主要依靠飞行和筑巢的习惯以及卵生说明了它们还是更加偏向禽类。
仅仅是因为飞行,凶猛和力量,斑虎鹫还不是那么可怕,它们作为妖兽,是有风系和土系异能的。这种能力,还相当强大,这里的山那么多裂缝,难说是不是和它们有关。
能够得到它们做飞行灵宠的话,确实比魏紫棠的阿白更加有用和拉风。但是,驯养的难度也非常高,只有斑虎鹫卵能驯养,就算是刚出生的幼兽也驯养不了。
这个任务的补充奖励就是斑虎鹫卵,如果能得到的话,奖励点也很高。
司马青炎其实接下这任务的一个目的也是为了顺便得到一枚斑虎鹫卵,顺便带弟子们历练一番。
本来斑虎鹫的出生率并不高,这整个日清山脉也只有十来窝,一般斑虎鹫都是七八只一窝居多,可听说现在这个数量扩大了五倍还多,它们把整个山里的岩鹰驱赶了出去,除了峭壁上住得密密麻麻,都只能住在靠近人类渔村的地方,从而频频有岩鹰吃人的事情传出,据说最惨的村子几乎两三天就要被吃掉一个人。
对于妖兽们而言,人和别的动物没什么区别,都只是食物而已。
斑虎鹫在深山居多,倒是吃人事件比较少,但也发生过几次。
魏紫棠和司马青炎的任务完成的要求是上交二十对斑虎鹫的翅膀,这个任务一共发表了十份,也就是说,门派想要剿杀的总数是两百只,而不是把它们赶尽杀绝。
不得不说,这一点,很有物种保护和环境保护的意识。
所以,罗浮门处理日常事务的上层们也是很辛苦很不容易的。
魏紫棠接任务的时候,这个任务已经被完成了三份,只剩下七份了,她自己便接了三份,一问司马青炎,他却是把剩下的四份任务全接了。
看来,他们是要在这日清山泡一阵子了。
司马青炎是比较数据流的,他做了详细的资料准备,对于斑虎鹫的情况了如指掌,不像魏紫棠,只是在妖兽图鉴中学过些皮毛。
他说:“魏师妹,我看了,斑虎鹫的繁殖季节正是最近,除了正养育幼仔的,现在的母斑虎鹫大都在抱窝,这个时候一是不好找,二是都很凶猛,咱们要务必小心,以我之见,咱们先往偏一些高一些的山上去找。”
斑虎鹫的巢大都在高山之巅,而去偏峰找,自然是避免一上来就遇到太多。
这显然是司马青炎事先就想好的策略。
母斑虎鹫三年发 情一次,但是每次只生一枚卵,偶尔有两枚的,但是一只小斑虎鹫长大需要三十年,也就是说有了幼仔的母斑虎鹫在长达三十年间都不会再次发
情,这也是为什么斑虎鹫数量不多的原因。
大自然向来是公平的,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越是食物链顶端的物种,越是生存压力小的生物,越是繁殖力低下,幼仔成熟所需的时间也越长。
司马青炎和魏紫棠的合作方案是两人共同完成任务,直到猎杀完一百四十只斑虎鹫为止,而所得的卵及别的材料则平分,如果得到的卵是单数,则多的那只归魏紫棠所有,因为魏紫棠本身只需要杀六十只,司马青炎的任务多了一份。
其实这当然是司马青炎因为她的身份故意让她占点便宜,毕竟司马青炎修为比她高,而且又是三人,而魏紫棠他们是二人。
魏紫棠本不想占这便宜,但是已经答应了韩昔和曾如玺给他们斑虎鹫卵,总不能反倒是跟着她任劳任怨的刘无渊没有吧,别到时候尴尬不够分。
何况真要说,也不算占什么便宜,魏紫棠身携重宝,攻击力决不会比司马青炎差,而司马青炎那两个筑基初期的毛头徒弟,两个加起来还不好说赶不赶得上刘无渊一人呢。
选定一个偏僻的山峰爬上去,转悠半天,也没看到有斑虎鹫的踪迹,刘无渊有很多捕杀妖兽的经验,什么在水源旁边寻找踪迹啊,什么根据粪便羽毛什么的来判断啊,但是对于活动领域极广的斑虎鹫来说,虽然找到羽毛,也只能说明它们有在这里活动过而已。
折腾了半天,大家一无所获,魏紫棠终于怒了,她召出阿白,自己骑了上去,绕着山峰飞行,充当诱饵。
斑虎鹫的领地意识极强,对于有别的飞禽类妖兽灵兽侵入自己的领地应该是不会容忍的。
果然,她才驱赶阿白飞了一圈,便有两只斑虎鹫气势汹汹飞了过来。
铁翅鹰生来是比不上斑虎鹫的,但是阿白是变异种,已经进阶到相当高度,并不比这两只中的任何一只差,又有主人在侧,对峙之间,毫无怯意。
刚才把阿白放出来,司马青炎便惊艳了一下,看着魏紫棠的眼神也是变作了“不愧是那谁谁的老婆,还有这么稀罕的变异灵兽”。
斑虎鹫不愧是“斑”虎鹫,身上长满了大小斑纹,连翅膀也是,身体比成年的西伯利亚虎更大,翅膀遮天蔽日,比阿白大多了,鹰喙一张,便是一声震彻山谷的厉吼,有点像虎啸,却尖厉许多。一扇翅膀,腥臭扑鼻。
魏紫棠立刻心生厌恶。丑死了,就长这样子还有人说漂亮威武,送给我当宠物我都不要!
如果没有斑纹还凑活。
不过,也许是因为要屠杀它们而给自己下的心理暗示吧,毕竟,魏紫棠其实很少主动来击杀妖兽,而且像她这样喜欢动物的人,忍不住会去想这些斑虎鹫的生活习性啊,还有带仔的母兽啊什么的,不去想它们的凶狠丑恶,只怕下手会有点心理障碍。
分析清楚自己的心理,魏紫棠苦笑了一下,心情低落了些,不过面前的形势不会给她机会去悲天悯人,两只斑虎鹫已经恶狠狠地攻了过来。
这两只斑虎鹫都是雄性,都是相当于人类修士金丹初期的修为,在它们生长的区域,它们是当之无愧的霸者,除了和同类争夺地盘,它们并没有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对手,它们不了解别的物种的强者,更不知道何谓天敌。
所以它们的进攻充满自信,它们甚至不去使用任何异能,只凭爪翼对魏紫棠一人一鹰发动攻击。
魏紫棠自认为对付这样两只扁毛畜牲是没什么压力的,她从容放出玉连环防身,至于天地玲珑塔,她根本没有用的打算,因为那是压箱底的宝物啊。
这时候司马青炎也赶过来了,他竟是御剑的。他一来,便将敌人分了过去一只。
刘无渊和那两个小弟子也知道真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所以刘无渊放出一个防御类法宝,带着那俩孩子避到更加安全,不易被高空袭击的所在。
魏紫棠单独对付一只斑虎鹫就更容易了,她的玉连环斑虎鹫破不了防,阿白虽然身体比斑虎鹫小,胜在更加灵活,一连伤到对手好几口。
斑虎鹫终于明白对手多么强大,开始使用异能,它们有风系和土系能力,但是大部分情况下还是使用风系比较多,毕竟大都是高空作战。那只斑虎鹫一扇翅膀,飞出一连串的风刃,因其中的灵力强大,都不是无色透明的了,反而隐隐泛着淡青色,空气仿佛被割裂了。
魏紫棠怕玉连环吃紧,又加了一层坚冰防御,几乎毫无悬念地挡住了它的功击,紧跟着一次雷击,那斑虎鹫便大半个身子抽搐了一阵,一声惨叫,都能看到电光流动,然后魏紫棠的雷云钗便飞了出去,斑虎鹫速度很快,企图避开,但是雷云钗仿佛自己有灵一般,一拐弯,追击了过去,非常漂亮地从那斑虎鹫一只眼穿入,另一只眼穿出。
斑虎鹫一声惨嚎,轰然坠地,从空荡的眼眶里流出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来。
魏紫棠收拾了这只,便去帮助司马青炎,司马青炎已经伤了那只,完全占据上风,看到魏紫棠过去,笑道:“魏师妹去割你那只的翅膀吧,不必管我。”
作为六阶妖兽,斑虎鹫身上有不少好东西,那对翅膀便可以加材料炼制飞行类法器,可惜得用来交任务,还有那对钢爪,也是练气的好材料,更不用说内丹了。
他们的协议是谁打到的材料归谁。
这时候,司马青炎那只却带伤从他手底下跑了。
魏紫棠诧异,正要追赶,司马青炎赶过来道:“魏师妹不要追得太紧,我是故意放这畜牲跑的。”
魏紫棠恍然:他要利用这只受伤的跟踪到人家的老巢。
不入斑虎鹫巢,焉得斑虎鹫卵?
189、杀戮和成果
魏紫棠和司马青炎跟在那只受伤的斑虎鹫后面飞行,那只斑虎鹫飞得挺快,本来斑虎鹫就是飞行极为快速的一种飞禽,如果不是受了伤,估计魏紫棠和司马青炎二人都追不上它。
魏紫棠想,这也是个问题,万一以后追捕斑虎鹫的时候它们也知道跑了,还真不好追。
难道真要用玲珑塔先罩住?
那只斑虎鹫不知道是自信窝里的同伴能够有足够的实力解决入侵者,还是智慧没有发育到要为同伴规避风险那一步,径直朝着窝飞去。
魏紫棠和司马青炎不怎么费力就找到了岩石断层上的斑虎鹫巢穴。
这窝斑虎鹫一共有七只成年的,三公四母,四只母的里为首的一只是其余三只母斑虎鹫的母亲,它还带着一只几岁大的幼崽,剩余三只有两只在这个繁殖季节产了卵,正在抱窝。
斑虎鹫是母系的,一般雄性长大就要离窝去远方,去别的群体,女儿们则和母亲在一起或是比邻而居。
受了伤的斑虎鹫远远就厉啸了几声,通知敌人来犯,另外一只雄斑虎鹫和那只不抱窝的雌斑虎鹫迎了出来,于是又是一番混战。
风刃,土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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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电,剑气,各种法术攻击混在一起,不说地动山摇,也算可观了,斑虎鹫的羽毛和血洒了半空,最后抱窝的也迎战出来,再次恶战一番之后,魏紫棠和司马青炎终于消灭了除了那只带崽的老斑虎鹫和它的幼崽之外所有的斑虎鹫。
那只年老的母斑虎鹫悲鸣了一声,带着小斑虎鹫就想跑,司马青炎架起剑光想追,魏紫棠拦住了他:“司马师兄,咱们还是不要涸泽而渔,就放它们一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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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司马青炎也赞成,他略微想了一下,就称赞说:“魏师妹想得甚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也不要赶尽杀绝,不如以后遇到这样带崽的都不要杀好了。”
魏紫棠提议的时候内心其实是有自厌心理的,要决断吧,下不了狠手;说是仁慈,可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做决定谁生谁死的上帝呢?
说难听点,都已经杀了人家一窝了,现在又假惺惺来放掉这两只。
可她实在对幼崽和哺乳期的动物下不了手,即使它再怎么凶恶。
她很讨厌这种自己不能由衷赞成自己决定的感觉。
可是想不到司马青炎也赞成,还要把这点固定下来。
魏紫棠嘴角不由自主弯了起来,笑道:“好。”
意外得到不同思想体系的人的赞成,虽然说司马青炎不同意她也会坚持这样做,可是他赞成却让她心里一松。
人果然是群居动物,有时候需要别人的肯定来更好地坚持自己。
甚至她心里都豁然开朗,何必纠结呢,想杀就杀,不想杀就不杀,斑虎鹫和人类的关系是某种意义上的弱肉强食,但连宗门也不想彻底杀灭它们,只是想控制数量增长而已。
我何必那么苦恼?
我既不能彻底自私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也不能圣母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那就随性而为吧。
我只杀任务规定的数量,多一只也不杀,至于哪些斑虎鹫会成为我手下亡魂,那就看冥冥中的安排好了。
我不想杀幼崽和哺乳的母鹫,那就不杀好了。
至于说这两只将来会不会仇视人类,会不会有人被它们干掉,那也不是我的责任,这也仅仅是自然法则的一部分而已。
我已经做了我应该做的。
心境豁然开朗之后,便觉得某些东西隐隐有松动的迹象,魏紫棠知道自己许久以来的瓶颈已经不再那么坚固了,不由大喜。
接下来几个月,他们都泡在了日清山,展开大规模杀戮,刘无渊和二小有时也能帮上点忙,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算顺利,毕竟他们一个金丹后期一个金丹中期,而且都有强力法宝。
一个金丹后期修士大约能对付八到十个金丹初期修士,而中期对付三五个也不成大问题,换算过来,就是他们遇到十来只斑虎鹫是不怕的,何况虽然说同级别的妖兽比人类修士攻击防御都强不少,但人类修士有法宝有丹药,对付同级别妖兽大都不成问题。
他们只有一次遇险了。
那次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们上的山头居然栖息了四五窝斑虎鹫,魏紫棠和阿白刚刚飞了一圈,呼啦啦便飞出了将近三十只斑虎鹫,巨大的羽翼铺天盖地,几乎把阳光都遮蔽了。
大家脸色都一变,司马青炎的小弟子更是吓得都快哭了,叫着师父救命。
这也是唯一一次魏紫棠祭出了天地玲珑塔。
三十只斑虎鹫分别朝着各人袭击而去,场面一片混乱,司马青炎和魏紫棠还不要紧,就算收拾不了三十只,自己要全身而退问题也不大,但是弟子们却是不堪一击的。
刘无渊身上有师父所赐的防御法宝,一时半会还能勉力支撑,他很冷静,没有分散多余灵力来攻击围着他的几只斑虎鹫。
那两个孩子靠在一起,倒是也知道放出了防御法宝,可是防御法宝被斑虎鹫几下就啄得摇摇欲坠。那个男弟子放出一把土黄色光芒的大剑凌空乱砍,却根本砍不动,而女弟子只知道哭喊师父救命。
司马青炎见状,只好不顾周围围着自己的十来只斑虎鹫,朝着两个弟子施了防御的金刚笼咒,然后大声呵斥:“蠢材,不要攻击,留着力气快跑!”
而魏紫棠此刻也同样被十来只围困,她的玉连环还能撑得住,看看刘无渊穿着潘旃给的甲,半个时辰应该也还能支撑得了,看来只能用天地玲珑塔了。
她朝着众人叫道:“都跑到我身边来!”
司马青炎看她胸有成竹状,眼睛一亮,对着他那两个团团乱转逃跑的弟子叫道:“蠢材,没听到魏师叔的话吗?跑到她身边去!”自己便也朝魏紫棠靠拢。
这时候刘无渊已经跑到了魏紫棠身边,随后是司马青炎带着呼啦啦十几只斑虎鹫电一般驰来,又等了一会儿二小才跌跌撞撞赶到。
魏紫棠看人来齐了,心念一动,丹田中的玲珑塔便飞了出来,迎风渐渐长大,古雅的造型和厚重繁盛却不耀眼的华丽震撼了众人。
斑虎鹫觉得不好要飞散回避的时候,塔已经轰然落下。
除了几只飞得快的,别的都被罩在塔中。
魏紫棠携众人飞离,在她的塔里,她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塔中寒冰,雷电,火焰,极光,魔瘴交错攻击,不消一时三刻,便都毙命。
魏紫棠第一次正式使用此宝,感觉虽然使用了各种方法节约灵力消耗,自己灵力也很充足,却还是消耗大了点。
而此塔一出,众人都目瞪口呆,连司马青炎也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叹道:“魏师妹,这就是那个出炉有天象的异宝吧?真是造化神奇,有此宝在手,师妹你就能笑傲元婴以下所有修士了!”
Merde!自己想要闷声大发财看来已经是一种梦想了!玲珑塔出炉那天,大家都是看到异象的。
魏紫棠只好笑笑,谦虚说:“司马师兄过奖了,天下之大,能人辈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紫棠岂敢妄自尊大。”
她将玲珑塔收回丹田中,剩下的几只斑虎鹫已经迎风而逃,他们把地上二十多具尸体的翅膀,内丹等物都一一收拾,再去清剿这个山头的斑虎鹫巢穴。
这一天,是收获最丰富的一天,真所谓富贵险中求了。
那次以后,魏紫棠再没用过玲珑塔,司马青炎也很有眼色,从来不问。
将近三个月之后,他们终于完成了任务。
这真是浸泡在追踪,战斗,鲜血里的三个月,魏紫棠从没从事过这样大规模的杀戮,三个月下来,舒口气,自觉脱胎换骨。
最后一只很有戏剧性,当时已经只剩下一只就完成任务了,魏紫棠他们打算再去搜寻一个山头,结果下山的时候,就看到两只斑虎鹫在围攻一个修士,那修士已是岌岌可危,魏紫棠出手,她现在攻击的准头,气势,灵力释放的技巧已经是得心应手,几乎是一下,便将一只较大的斑虎鹫毙命,大笑一声,“一百四,满了!”,然后朝着另外一只大喝一声:“算你运气,还不快走!”
那只斑虎鹫被她所摄,居然真的夹着翅膀跑了。
众人也不追赶,都笑嘻嘻的。
那个侥幸获救的修士还惊魂未定,瑟瑟发抖,在旁边莫名其妙看着他们。
一问之下,那修士是个筑基后期修士,是灵丹门的,灵丹门专攻炼丹术,与罗浮门算是友邦,那修士是来寻找岩红花的,以他的修为,是冒险了点。
他对魏紫棠一行人千恩万谢,并且取出一些丹药相赠,魏紫棠自然看不上这些丹药,司马青炎的两个弟子却高高兴兴收了些。
魏紫棠他们便带着这人一起下山。
这次的收获可谓丰富,任务带来的大量酬劳不说,还有大量价值不菲的内丹和各种材料,连斑虎鹫卵也得到了十七个。
根据约定,魏紫棠得到了九个,她很高兴,除了给门下弟子一人一个,还有五个,可以卖不少灵石呢。
还有内丹材料也价值不菲,自己的行囊一下就充实了。
190 岩鹰之患
捎带着那灵丹门弟子下山的路上,居然被他们发现了一片岩红花,数量还不少。
岩红花是一种长在石头上的仙草,根系深深扎入岩石中,花朵开得很小,细长形,深红色。能炼丹的是它的花蕊,用处不小,可以炼制很多不错的丹药,斑虎鹫繁殖的时候恰好是它开花期,这一片大约有三四百朵,所有人都眼睛一亮。
魏紫棠看了司马青炎一眼,又看了那灵丹门弟子一眼,有点无耻道:“各位,咱们按照人头分配吧。”
那灵丹门的弟子看看众人,默默点头同意了:命都是人家救的,就算不分给你又怎样?
司马青炎则看看魏紫棠和刘无渊,道:“我这两个徒儿什么都不懂,不过是凑数的,他们两人算一人的份额好了。”
魏紫棠点点头,这也没错,不过刘无渊她可不会算他半份的。
主要动手的人其实只有那个灵丹门弟子和魏紫棠,其余人不是炼丹师,不会处理草药,所以干脆不动手捣乱了。
几百朵花被小心收集,并且注意不去动根茎,免得伤了根本回头不开花。
那灵丹门弟子也是有过人之处的,他连根挖起几棵,打算带回去培植。
魏紫棠知道岩红花根见风即死,一般都深入岩石数米,不小心断了一根也是立刻就死,不过灵丹门却有专门的处理方法,不愧是专长炼丹的门派。
魏紫棠虽然是受到外人盛赞的炼丹师,实际上却缺乏钻研精神,而且人家灵丹门弟子又一副怕她追问的神态,她就很自觉地没有去问人家,反正岩红花虽然也算珍贵还不是什么绝品。
几百朵岩红花被分成五份,那个灵丹门弟子取了五份之一,魏紫棠老实不客气自己拿了一份,递给刘无渊一份,司马青炎也自己收了一份,将另一份平分给自己一双弟子。
男弟子高高兴兴向师父道谢收下,那个女弟子却瞥了刘无渊一眼,嘟了嘟嘴。
魏紫棠对于这意外的收获有些高兴,虽然潘旃家底丰厚,毕竟不是自己的,对刘无渊道:“回头我去交一份岩红花的任务,多余的留着自己炼丹,你的可以交三份任务了。”
刘无渊立刻将自己的奉上:“师娘若需要炼丹,只管将弟子的拿去。”
魏紫棠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的还用不了了,哪能占你的便宜!”
刘无渊再三让了,直到她板起脸来斥责了他几句:“我看起来难道很像专门占弟子便宜的!”这才收起来了。
解决了斑虎鹫,便该去解决岩鹰的问题了,他们来到了沿海的峭壁。
这一片不过几公里的峭壁竟密密麻麻栖息了数千只岩鹰,看着都让人毛骨悚然。这里近旁本有个颇为繁盛的小渔村,如今人也被吃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人能跑的都跑了。
如今这形同废墟的小渔村里却聚了不少修士,且并不都是罗浮门的,有不少别的正派宗门得知此事也发布了剿杀岩鹰的任务。
罗浮门的这个任务下的份数也几乎是不限的,所以来了不少筑基弟子,金丹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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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却不多见,众筑基修士见到魏紫棠二人,都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这下魏紫棠和司马青炎倒是可以清闲了,他们是来锻炼弟子的,不是来越俎代庖的,只需要在后方掠阵即可。
如果说斑虎鹫只有魏紫棠觉得不好看,大部分人都觉得威猛漂亮,那岩鹰真就是公认的丑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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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在岩石上叼啄,岩鹰有特别巨大锋利的嘴和爪,看上去有点奇怪,它们的毛羽灰扑扑的,嘴和眼睛却是血红色,看着就凶恶异常,如果普通凡人遇到它们,那真是恶魔一样的存在了。
村子里还有些无法远迁的老幼,现在被修士们保护了起来。魏紫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大规模的修士救助凡人的场景,不得不说,罗海大陆的修士们要比云洲大陆还是强不少的。
有些孩子和老人真是可怜,说起来大部分人都有辛酸往事,多是壮年的父母或子女被岩鹰吃了,剩下的孤寡,也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年青人留了下来,其中一个叫六牛的,说起来就眼含一包泪:“俺爹娘和妹妹都叫这些畜牲给吃了,就剩俺一个人,俺也不想活了,就跟这些***的畜牲拼到底了!”那些场景,说起来不过几句话,却令人深深震撼:“……可怜俺妹子,十五岁,长得一朵花儿似的,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儿,那天就在场里晒谷子,头顶忽然一片阴了,被一只***鸟给拦腰抓起来,一下子飞上去,俺想追追不上,眼睁睁看着那鸟把她狠狠从半空中摔下,摔得稀烂,就吃起来,俺拼死追过去,那鸟都吃得差不多了,就剩半条小腿,几根手指,还有些骨架,可怜那张脸,叼得都看不出来了……”说着放声大哭。
这些类似的哭诉无疑激起了修士们的愤慨,很多人发誓要把岩鹰灭绝了才走,就连魏紫棠都不再有任何物种保护的概念,虽然知道这些猛禽也只是为了生存而进食,却也忍不住彻底站到了人类立场,觉得也许少了这个物种也不大要紧。
至少,不能让它们继续在靠近人类的地方繁衍生息。
而这些幸存下来的人们,魏紫棠也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们不管,尤其是孩子们。
正好,在刘无渊每天带着那二小去猎杀岩鹰的时候,魏紫棠跟司马青炎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可以分成几步做,首先查看一下孩子们的灵根,如果有灵根的,就送到哪个门也好,收入我们自己门中也成;没有灵根的孩子和那些老人,问问有没有亲戚可以依靠,如果有,我们给点金银也不难;如果都没有,就费劲些去帮他们找可靠的人家,也是给些钱的事情,司马师兄觉得可行吗?”
司马青炎对她此举很赞赏,说:“魏师妹想得极是,行此善事于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对这些人却是攸关生死,多行善举,虽不见得如佛家说必有福报,却是何乐而不为。”他本来不放心两个年纪尚幼的弟子,可是觉得刘无渊沉稳可靠,经验十足,便把弟子们托给了他,又给了两个弟子一人一个护身法宝,就跟魏紫棠去操作善举去了。
全村留下的人大约有二十多个孩子,十几个老人,七八个壮年男女,除了有一家是妻子患病临时走不了的,有两个孩子,别的孩子全是孤儿。
魏紫棠给他们检查了灵根,竟发现了两个有灵根的,一个三灵根,一个四灵根。司马青炎给了他们每人一本基础心法,教了他们基本的引气入体,便让他们先自行修炼,准备回头带回宗门安置在外门。
这两个孩子自然收到了无数羡慕的目光,自觉以后也会成为这些仙人仙女一般的人物,走到哪里小胸脯都是挺着的,很有趣。
然后便是详细询问有没有亲戚可以投靠,这个可花了魏紫棠不少功夫,有的是耳聋目盲的老人,说不清楚话的孩子,尤其是孩子们,就算说得出话的也大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有亲戚,也有问出来,魏紫棠带着他们去寻亲,到了地方却又找不到了,折腾得她很无力。
幸好有年轻些的筑基修士主动来帮忙的,罗浮门的也有,别的宗门的也有,倒是帮了不少忙。
折腾了一通,才送走了七八人而已,其中五六个都是老人,修士们给留下了算得上丰富的金银,叮嘱甚至是威吓人家亲戚好好照顾和抚养,自己会定期来看。罗海大陆的人很迷信修士们,自然不敢阳奉阴违。
于是最后便是去找收养家庭了,目标定在比较近的几个城市,这也是很大的工作量,需要细细查访,考察这对夫妻的人品,才能放心将孩子寄养。
忙活了两个月,才算完成了大半。眼看着找到归宿的孩子越来越多,魏紫棠心情都好了起来。
司马青炎的女弟子可能还是不太喜欢战斗,强烈要求加入义工的行列,最后司马青炎还是勉强同意了。
这天,魏紫棠和这个女弟子一起,送一个小姑娘去联络好的一家,路上便出事了。
191、被擒 ...
司马青炎的女弟子叫姓谭,他们叫她小柔,具体叫什么不知道,魏紫棠一开始叫她谭师侄,后来在她强烈要求下也改口叫她小柔。
小柔是个很普通的小姑娘,灵根不算好也不算差,魏紫棠只知道她主要是水和木的灵根,性格也是普通小姑娘的性格,有点心软,也有点小气,因为一直很受师父娇惯,没受过苦,有时候也有点任性。
魏紫棠对同性一直比对异性更有宽容度,小柔强烈要求加入义工行列之后,就比较多和魏紫棠接触的机会。在魏紫棠面前,她有点怯生生地,但是明显有亲近的意愿 ,看着也挺可怜可爱的,魏紫棠也就容忍她一直在自己身边转悠了。
在小姑娘眼里,魏紫棠应该是传奇人物了,年纪不大已经是金丹中期,有一手炼丹的绝艺,而且又因为和潘旃的双修,和田蕤的纠缠让人议论纷纷,毁誉参半。
所以小姑娘对她充满好奇和憧憬,却不敢问这问那。
而她们护送的小姑娘大约七八岁年纪,是这个渔村里最得魏紫棠喜欢的一个,她很懂事,乖巧,本就只有一个寡母和一个弟弟,弟弟被岩鹰抓住,母亲为了保护弟弟,不幸也丧命了,她虽然变得沉默寡言,却会去照顾别的小孩子和老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妈妈平时要像男人一样打鱼,回来还要干别家女人的活,编织修补渔网,晾制鱼肉,所以这小姑娘四五岁就会收拾家,做饭,带弟弟。
魏紫棠等人出面来拯救渔村里的幸存者,渔村里的人都很感激他们,这小姑娘还毛遂自荐要来伺候魏紫棠,魏紫棠才有些好笑地问了她的情况。
小姑娘其实是不太好找寄养家庭的,因为这个世界也是男尊女卑,男人传宗接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时代,好多人家生了女儿都丢掉呢,又岂肯去抚养别人家女儿,肯要的,也就是做童养媳什么的,所以村里的男孩们都已经找到了人家,女孩却还没什么着落。
魏紫棠心疼这小姑娘,发誓一定要给她找个好人家,这个人家是她精心挑选的,是这城里的一个镖师,家境中等,有两个儿子,原本还有个闺女儿,深受宠爱,年前一场重病没了,这镖师一家伤痛不已,所以愿意收养个女孩子。
魏紫棠和小柔一起把那小姑娘送了过去,小姑娘怯生生的,眼睛里含着泪,明显对新环境充满恐惧和不安,却咬着下唇不开口,只敢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魏紫棠。
小柔听着魏紫棠低声安慰她,倒是惊讶地连看了魏紫棠好几眼,大概没想到一个高阶女修士会对一个凡人女孩子有这样的耐心。
镖师夫妇都不错,男人比较木讷,不善言辞,他娘子很温柔,细声细语的,一看到小女孩就把她搂在了怀里,眼睛都湿了。
魏紫棠给了他们五十两黄金,当作小姑娘的生活费用,又告诫他们要对孩子好,若有虐待买卖自己定能知道,看那镖师娘子诚惶诚恐说:“仙子放心”,又放缓语气道:“你们也不必太小心了,只管把她当成自家孩子就好,做错了事该教训就教训,不过她是很懂事的孩子,也不会叫你们为难的。”
又安慰了小姑娘几句,叮嘱了些话,魏紫棠才带着小柔走了。
谁也没想到,就这路上出了事。
这里不过是个小城,还没有他们当初去的三思镇大,谁也没想到这里会有高阶修士,不过魏紫棠还是警觉,听到一声粗豪大笑便觉得有些耳熟,且对方虽然没有威压外露,已经有高阶修士的灵压透了出来。
魏紫棠一惊,这是至少元婴修士的灵压!
这时又听那声音哈哈一声:“美人如花,醇酒醉人,人生尽欢,本当如此!”魏紫棠一个激灵,这,这不是潘旃的那个大敌,看似风流豪迈,不把女人当回事的袁洛瑛吗?
就算和潘旃没仇,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也是危险得很,魏紫棠头皮都发麻了。连忙拿出一件很久以前得到的能够掩藏气息的小法宝,将自己和小柔的气息掩住。
可这小法宝是筑基期的,效果估计不会太好,要想掩住她们二人的气息,恐怕有些麻烦。
“怎么了,魏师叔?”小柔莫名其妙。
“别多问,赶紧跟我走。”魏紫棠神色严肃,压低声音,声音也非常简练。
小柔还想多问,魏紫棠已经带着她飞掠朝前,她不敢放出临星天涯梭这种大型法宝,怕太大的灵力波动惊动了袁洛瑛,打算飞奔出城再说。
不敢用法宝,只敢用没什么灵力波动的法术悄悄跑,而这种法术效果自然不会太强,又有小柔这个累赘在,速度更慢了,好不容易出了城,魏紫棠刚刚祭起临星天涯梭,就听远远一声笑:“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小潘的相好!”
魏紫棠心里一沉,一开始那声笑听着还挺远的,后来说到好字,已经几乎在她脖子后头了,端的叫人心惊!
反正暴露了,自然什么都不管了,魏紫棠嗖一下拎着小柔跳进了天涯梭,运用全身灵力,风一般往前冲。
姓袁的在后面哈哈大笑:“小丫头,你跑得了吗?”说着,便当空幻化出一只巨大无比的红色大手,朝着魏紫棠的天涯梭抓过来。
由这红色魏紫棠想起当初的红煞,不由一阵反胃,可这红手虽然巨大无比,却也灵敏异常,而且速度极快,魏紫棠的天涯梭不说弹指千里,在法宝里也算快的了,竟被它在后面追着不放,好几次都险险被抓住。
再一看,袁洛瑛宝马香车,众女随驾,正在后面追得高兴呢。
“上次被你们跑了!就不信这次连你这个小丫头我都抓不住了!……说起来小丫头有两手啊!竟能哄得小潘娶了你,了不起啊!”袁洛瑛在后头连笑带骂带挖苦,他身边几个女修士娇笑相应,越发显得魏紫棠逃得狼狈。
魏紫棠恼怒,她想回骂,想想不过是浪费气力,还不如留着逃命,想祭起玲珑塔来攻击,想起虽说是精血相连的本命法宝,不比别的法宝,高出她多阶的修士还是完全可以切断她的神识控制,别连本命法宝都丢了。
于是只能夺命狂奔,偏偏身边还有个一个劲儿发抖,苍白着脸发抖,追问她后面是谁,自己会不会死的小累赘。
就算传唤司马青炎也没用,谁能对付得了这样一位元后修士?
潘旃又远水解不了近渴!
最后,终于还是被擒住了!
192 红橼
血红色的大手抓住魏紫棠的临星天涯梭,魏紫棠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
她运用了全部灵力挣扎,却不能振动分毫,太过悬殊的实力让她无望,甚至在这一刻产生了愤懑和痛恨。
袁洛英哈哈大笑:“看你还往哪跑!”笑声里的得意和轻蔑让魏紫棠握紧了拳头。
对于他这甚至不过是个轻松的玩笑,可对于魏柴棠而言,却是羞辱乃至生死。
这就是力量的差异,上位者和下位者之间的鸿沟!
临星天涯梭的防护力量很强,但是魏紫棠也知道是防不住袁老鬼的,她深吸一口气,干脆将天涯梭收了起来,自己大大方方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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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得一会儿还要被袁老鬼收走。
如果没有小柔缩在她身后发抖哭什么的,魏柴棠此刻倒也真说得上风度从容。她瞥了一眼小柔,心想自己刚才傻了,带她跑什么,袁老鬼只顾得上抓自己,说不定根本留意不到她呢!
果真情急就犯傻!
袁洛英眯起眼来,看着魏柴棠,呵呵笑道:“小丫头还挺有点样子,是不是怕我抢你的法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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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黑线,这老东西真是比鬼都精!
袁洛瑛背着手围着她走了一圈,“啧啧”道:“这比起二十年前,倒是有点女人味了,看来这些年小潘没少花功夫调教!”
这样带着轻薄的话,魏紫棠也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搭腔,只站在那里当他不存在。
她现在关乎的是潘旃的脸面,也不肯轻易示弱的。何况袁老鬼这个她虽然不了解,也知道肯定是越搭理他越来劲的。
袁老鬼得不到回应有些不爽,摸摸下巴说:“你倒是有些胆量,就不怕我把你怎样?”
魏紫棠斜他一眼,道:“朋友妻,不可戏,难道对手妻就可以戏么?”
袁老鬼一怔,竟真的思索起来:“对手妻……嗯,这也是个问题,如果是仇人妻,那戏戏也是不妨的,不,我还不屑戏呢……对手嘛,和仇人又不同!若是戏了,倒显得我老袁不上路了……”自言自语一番,突然脸色一正,大声道:“我袁洛瑛何许人也,岂会做此等事!”
一挥手,对手下两个美女道:“把她关押起来,就和那个小子关在一起,等回道见了小潘,看看他愿意出点什么来换他老婆!”
魏紫棠心里一松,又摆手道:“且慢。”指着小柔说:“这是我门中一个晚辈的弟子,跟着我来做点小任务的,她力微力弱,留着也没什么用,你们把她放了吧。”袁洛瑛虽然是从来缺不了美女相伴,但也不是什么色中饿鬼,瞥了小柔一眼,又看看魏紫堂,眯起眼睛道:“你是想叫她去报信吧?也罢,省得我再遣人去,去吧去吧。”
小柔不敢想象自己就这么被放了,抬头看着魏紫棠,哭着道:“魏师叔……”
魏紫棠知道老鬼任性,恐怕迟则生变,挥手冷淡道:“赶紧走,去找你现父去!”
小柔抽抽噎噎走了,袁洛瑛竟然没反悔,只是他回头看看魏紫棠,摸摸胡子,屈指一弹,魏紫棠便觉得自己元神里多了道禁制,浑身灵力顿时被切断,周身无力,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虽然知道袁洛瑛定然要封住自己法力免得自己逃跑,却也忍不住心一沉到底,她修仙至今,从未被断过法力,这样无力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比起作为普通人的时候还不如。
而且,这禁制到底会不会有永久性的伤害,又能不能解开?
正胡思乱想,已经有两个美女上来把她半挟半扶起来,对着袁洛瑛笑道:“尊主,将她和那个小子一般关到红橼里吗?”
袁洛瑛笑道:“嗯,好好照顾贵客。”又道:“潘夫人,我这里地方有限,不能给你安排单间,只好委屈你了。小潘的夫人,我们是以礼相待的,可别被野小子占了便宜!”
魏紫棠不理他,任由那两个女子将她带走。
袁洛瑛一行人是乘坐马车的,说是马车,也是灵曾所驾,很是宽大,但也不可能像真的房舍一样。
时面倒是有一间卧室,装饰得美轮美奂,精丽无比,魏紫棠正奇怪自己会被关在哪里,那两个女子中的一个走到一张雕工精美的紫檀木案前面,拿起了一个白玉荷叶盘里放着的一个红色戎芦。那个红葫芦只有女子手掌大小,看着很普通,上面却挂着金色穗子,还吊了两声玉石。
那女子拔开葫芦塞子,朝着魏柴棠嫣然巧笑道:“潘夫人,请了。”说着便念了几咒语,魏紫棠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己身不由主朝前一个踉跄,再然后便是眼前一暗,已经换了天地。
自己竟然身处一个黑洞洞的地方,地不是平的,有着弧度,不容易站稳,鼻子里能闻到淡淡的植物味道,手一摸,确实是葫芦的质感。
自己竟真的被装到葫芦里了!
修真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种能装人的法宝。连潘旃都不曾提过!
魏紫棠忍不住联想到西游记里那此葫芦啊,玉瓶啊什么的,不会自己也一时三刻,化为脓血吧?
想想唐僧也不容易,一个凡人,动不动被装到瓶子里,袖子里,也算得上处惊不变了。
魏紫棠的神识也放不出去了,只好凭肉眼观察,但同时她也感觉到这里还是有淡淡的灵气的,能够自己补充他们体力的灵力消耗,不至于死了。说起来,其实这里的原理和她的灵兽袋有点像,只是用来装人罢了。
难怪灵兽位不愿意待在袋子里。
可是和灵兽袋不同的是,这葫芦貌似是天生的,这却真是天地生成的宝物了。
眼睛看不见东西,魏紫棠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囚徒,却是危险,她又没有了法术,没法防范不说,连照明的小光球都放不出来,她想起自己裙子上缀了两颗夜明珠,连忙翻出来,果然亮堂了许多。
趁着珠光,她看清楚了,这里大约只有七八平方米的空间,在另一边,一个人半躺半坐着,正朝着光源看过来。
两人目光相接,都傻了,竟是熟人!
对面那人虽然形容憔悴,但不是陈睿是谁!
193、玄裳 ...
人类的眼神是很复杂,信息量极大的。
现在这一刻,魏紫棠和陈睿两人的眼神交错尤其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震惊,不可置信,你怎么也跑这里来了?以及,尴尬……
上次琼宫的事情太过尴尬,两人之间的过往也太尴尬。
对于陈睿来说,他曾经对她很有过几分幻想和好感,但是当这个幻想幻灭之后,并且事实非常出乎他意料,他也很快就放弃了。
陈睿不是情种,他很清醒,很现实。女人对他从来都不是必需品。当然,抛到脑后是一回事,再见面,还是会尴尬的,她对他的以前,他不明真相的钟情……他有些愧疚又有些难堪,希望别见到她又希望她好好的,希望她忘了自己风清云淡又希望自己在她心中终究不同……
她和元后修士的双修大典轰动了整个罗海大陆,他也知道了,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如今见面,罗敷有夫,更是百般滋味了。
而对于魏紫棠,虽然没有陈睿那么纠结,上次琼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时,却也有几分“以后还是别见面比较好”的想法。
良久,还是陈睿先开的口,声音有些粗涩:“你怎么……也被捉来了?你夫君呢?”
魏紫棠撇撇嘴:“我还想问你呢。我自己出来历练的,袁老鬼和我家那位有仇,把我抓来出出气。”
陈睿沉默了,看着她有点担忧,但是他自身难保,何谈解决问题。
魏紫棠听不到答案,再次追问:“袁老鬼为什么抓你?”
陈睿答得含糊:“还不是贪心!”
明显不想清楚回答。
魏紫棠心中一动:陈睿是个差劲透顶的四灵根,修炼速度竟和开了作弊器的自己相仿,要说他没什么逆天的作弊法宝,还真没人信!
这个法宝,怎么也应该是那些小说里什么长满灵草的空间之类的!
恐怕正是因为这原因,陈睿又哪里不小心露了白,老鬼才抓他来逼问的!
既然他不愿意说,自己也不问了。
现在想的,是怎么逃出去。
情况还真的不乐观,陈睿也被下了禁制,法力全失,而且他所中禁制和魏紫棠也不一样,不仅仅是不能动用法力,似乎连手指头动弹一下都难,身体也虚弱不堪,显然袁老鬼对魏紫棠竟还是手下留情的。
两位金丹中期修士,搁到哪里都是不容小觑的角色,偏偏一筹莫展了,连普通凡人都不如。
魏紫棠有些焦躁,她仅有的一点实力就是灵兽袋里的居民们了。
可惜奶茶被韩昔小朋友带走了,要不然还真能放出来把葫芦嗑一嗑!袁老头一不知道她有灵兽袋,再说她现在连自己的储物戒指都打不开了,自然也没法子打开灵兽袋。
陈睿的储物袋是干脆被收走了。
魏紫棠的灵兽袋里却是住着能自己从里面打开灵兽袋的聪明孩子的,小灰!魏紫棠打算把它放出来看看,看它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阿白现在是放不出来的,因为葫芦里怎么也容不下它,自己现在又没有法力将它缩小,要不然可以让它看看能不能把葫芦啄破,不过,这样的法宝,恐怕也没那么容易破。
何况破了以后又怎样才能从袁老头手里逃出去呢?
或许还是等潘旃来救比较好?
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见机行事比较好。
想了半天,她还是没让小灰出来。
两人在里面也无聊啊,聊聊天或许好些,可是聊什么呢?过去的交情都是禁忌,最好别提,越提越尴尬,修炼的方法探讨?似乎也不该提……别来无恙?嗯,又涉及到双修什么的……
一时间,竟没什么可说的。
魏紫棠干脆闭上眼睛,开始内视,打算看看是否能触动到禁制。
可是元后修士的禁制委实神妙无比,她明明感觉到它在那里,却硬是触碰不得。而且凝神对付了几次,竟觉得精疲力尽,连神识都耗尽了。
没有灵力的支持,更加觉得疲惫,她最后吐纳一次,睁开眼来,叹了口气。
“别白费力气了。”陈睿闭着眼睛,说话现在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他嘴角带着一抹笑,似乎是在嘲讽。
魏紫棠本就充满了挫败感,被这笑容一刺激,就觉得火气噌噌直上,只不过素来修养还在,才能勉强忍住,当即也不理他。
陈睿却没有意识到,依然在说:“袁洛瑛之能,天下少有人及,以你我金丹期的修为,要自己解除他的禁制是不可能的。”
魏紫棠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所以我就应该坐着等死?或者等待陈师兄你王霸之气大发,救我于水火?可惜我连你为什么被抓住都不知道,商量也无从和你商量起,只好犯傻自己试,让您见笑了!”
陈睿没想到她会朝自己发脾气,睁开了眼,惊讶地看着她。
魏紫棠发完脾气,也觉得自己过了,有迁怒的嫌疑,难道自己还那么在乎他把秘密瞒着不告诉自己?当初不过是连朋友都不算的交情,如今自己更是别人的妻子,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所以她怒气初平,便低头道:“对不住,我心情不好。”
陈睿还在探究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道:“……紫棠,你是不是……你还在记恨我当初吗?”
魏紫棠转过头看他,最后笑了笑:“有什么好记恨的呢?你有你的选择和好恶……”
我早就不介意了,你不出现在我面前可能更好些,否则的话,可能还是容易不平衡的,比如说你现在这样又要作熟悉状,却连被抓的原因都支吾不说。
果然很讨厌啊,连司马青炎都比你适合当朋友。
魏紫棠太震惊没躲开,看着他累成那样也没忍心甩开,就顺着他的力道被他拉到身边。
陈睿喘着气,这一系列动作耗尽了他仅存的力量,但是他还是拍着魏紫棠的手,柔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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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棠,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如果我以前让你觉得受伤了,很抱歉,请你原谅我。现在的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也愿意把你当成好朋友……”
魏紫棠看着他,觉得他这样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算不容易了。
陈睿喘了口气,继续说:“我一开始不说,是因为袁洛瑛抓我是为了玄裳,而玄裳你又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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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喜欢,对于一个要杀自己的人,一般人没病都不会喜欢的。
但是魏紫棠还是问:“袁洛瑛要抓玄裳?”袁老鬼虽然风流,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兴师动众,玄裳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肯定别有原因。
陈睿看着魏紫棠,踌躇再三,终于说:“玄裳是魔族。”
魏紫棠猛一抬头,看着陈睿:“你说什么!”
194 露琼宫
魔族,虽然魏紫棠从来不曾打过交道,也不太了解,可是,就因为婚前田蕤找她说的那番话,她对这个名词很敏感,猛然听到,心不由一跳。
陈睿观察着她的反应,发觉她的反应比预想的还要激烈,微讶之后说:“看来你也听说过魔族的事情了。”顿了顿道:“其实魔族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冷血无情,以人为食什么的,只不过和我们长得不太一样,环境更恶劣,更加手段冷酷些而已。”
魏紫棠回想起玄裳苍白的脸色,还有杀人手起刀落的利索,因为自己是潜在情敌就毫不犹豫下手偷袭,确实很像魔族的风格。
一瞬间,她脑子里无数疑问:
玄裳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道还有没有封闭的传送阵?
魔族是不是又有入侵的打算?
袁洛瑛要抓她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防止魔族入侵,陈睿应该不会说他是因为贪心。
也不知道陈睿是怎么认识玄裳的,他的法力境界增进得那么快与此有关吗?他和魔族有所勾结吗?
上次在琼宫的时候,就发现他和玄裳关系不浅,如今袁洛瑛能抓他来诱捕玄裳,估计二十年来他们二人关系不浅了。
但是最让她忧心的,却还是潘旃。
潘旃是不是真的有一半魔族血统?如果田蕤说的是真的,一旦与魔族开战……田蕤既然知道,宗门内必有高层知晓的,一旦开战,只怕他的身份必会暴露,成为大家迁怒的主要对象,就像乔峰一样。
不一样的是,潘旃一定不会像乔峰那样难以接受痛苦不已,最后折箭自尽的,可是他那样的人,从人人仰视到人人喊打,又能受得了吗?
魏紫棠怔怔想了半天,头疼了。
到处被人追杀,绝对不是好事就是了!
葫芦里的魏紫棠头痛欲裂也想不出个好主意来预防这一切,毕竟一切都不明朗,还是只能见招拆招而已。
她并不知道袁洛瑛的宝马香车已经出了海,朝着茫茫无边的海面驶去。
而正在闭关的潘旃在这一刻却突然心中微动,神识自动脱离了内视之境。
他站起身来,眉头微皱。
高阶修士常有很准的预感,潘旃自然明白,他本就牵挂着出去历练的魏紫棠,现在又有了这样的心兆,便闭关不下去了,离开了洞府。
大弟子已经陪魏紫棠去历练了,韩昔和曾如玺也接了任务跑出去,留在洞府的只有二弟子向飞,看到师父出关,远远跑回来见师父:“师尊,您出关了?”
潘旃点点头,说:“你在家看好洞府,我要出去一次。”
向飞微感惊讶,问:“师尊要往何处去?”
“去找你师娘,有些担心她。”
向飞正暗自腹诽,自家师尊和师娘未免过于黏乎,就见一道翠绿色音符飞速尖啸着飞来,潘旃一伸手,便接住了那道符,随即脸色一变,只朝向飞扔下一句好好看家便飞了出去。
向飞只认得那翠绿色音符是掌管宗门律令的柳二师伯的万瞬符,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摸摸脑袋,决定去找楚春菲探讨一番。
潘旃此刻却是心急如焚,那个叫小柔的女弟子平安回到了司马青炎身边,司马青炎知道这下不得了了,急忙用传音之术朝宗门内报迅,宗门高层得到了消息立刻便通知潘旃,让他先去找,宗门也正式去找袁洛瑛理论,毕竟这不是个人行为,而是公然打了罗浮门的脸。
当然,交涉不一定会有用,袁洛瑛不是什么大宗门的,本来有个宗门,但后来他叛了出来,和散修也没有太大区别,所以他也没什么大局要顾及的,何况他本来就是偏邪修的,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任何人任何宗门听到袁洛瑛三个字,都够头疼一阵子的。
现在头疼的就是柳老祖:“袁老鬼做事真是有一搭无一搭,闲得没事抓魏紫棠干什么!但愿他这次不要脑子犯晕,真把她怎么样了。”潘旃对魏紫棠的痴迷他们都是有数的,一时都觉得头皮发麻。
“咱们也得派人去,要不然真出了事,潘师弟心中定会不满的。”潘旃脾气上来也是很会迁怒的。
旁边一个元婴修士道:“让小田去吧,他离那里不远,而且又擅长做这些事情。”
“不行,”立刻有人反对,“让他去遇到潘旃不是添乱吗?”
于是大家再次沉默了。
南海的露琼宫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宗门,虽然和上次魏紫棠他们去探险的琼宫只差一个字,概念却完全不同。
这是一个生气勃勃又别具特色的宗门,虽然只有两三千人,在罗海大陆却颇为有名。
首先,这是罗海大陆地理位置最南的一个宗门。
其次,这是一个完全在海里建成的宗门,据说宫殿本身在一个海岛中空的珊瑚礁群中,常年处于海面之下,景色极为特殊,别处难得一见。
再次,这是一个以女性为主的宗门,虽然也有不少女弟子,核心弟子们却都是女子。据说这里的女修士都是要和男弟子结合生子的。这里的制度很像母系氏族,母女代代相传。
最后,这个宗门里有一部分弟子是鲛人!
韩昔和曾如玺乘坐着曾如玺的飞行法宝,速度比起魏紫棠的天涯梭自然不能比,他们在海上飞行了将近一个月才找到露琼宫所在的小岛。
这还是因为他们快要飞过的时候被露琼宫值勤的女弟子发现上前问话才发现的,要不然他们就错过这里了。
“这么难找,果然什么任务都不容易啊。”韩昔嘟哝着抱怨,但是东张西望,对于这里好奇得不得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露琼宫这样奇特的地方,不可能不抱有好奇心的。
值勤的女弟子得知了他们的来历,态度变得很友好,她领着他们,放出一粒粉红色的珠子,海水立刻朝两边分开,现出一条神奇的通道,下面还有细碎的浪花,好像装饰一样。
女弟子回头说:“两位道友,请跟我来。”便领着二人走了下去。
他们跟在那位女弟子身后,脚踩在浪花上仿佛踩着柔软的实地,海水完全碰不到他们,不远处还能看到成群色彩艳丽的鱼儿在水中漫游。
韩昔兴奋极了,不住跟曾如玺小声嘀咕:“曾师兄,她用的好像不是避水珠。”
“曾师兄,你以前来过这里不曾?”
一会儿又兴奋起来:“曾师兄,你看!”一个女性鲛人从他们的通道旁边路过,上半身是人的模样,容貌娇美,下半身是银白色的鱼身,巨大的鱼尾不时悠闲地摇摆着,脖子上挂着美丽的翡翠和珍珠项链,两个大贝壳遮盖着前胸。
“曾师兄,你说鲛人会不会说话?”
曾如玺被他缠得无法,还要一一回答他:
“露琼宫这么特别,自然会有些特别的法宝。”
“没有,我也没来过。”
“据说露琼宫的宫主就是鲛人,你说鲛人会不会说话!”
韩昔闻言兴奋不已,有心一会儿便去找个鲛人搭讪两句。
195 鲛人和鲛绡
韩昔心情好极了,他短短十八年的生命中,最多的就是呆在师父身边修炼,这次下山,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的广大无边。
韩昔从懂事开始,就生活在师父师娘的身边,虽然没有正式弟子的称谓,师父却在他身上灌注了比正式弟子更多的关注,他从一岁起就是师父师娘像亲生儿子一样养大的,他的资质并不算特别好,只不过是过得去而已,师父肯定不是为了这点才收下他的。
六七岁的时候,他也问过师父,自己的爹娘在哪里,为什么师父会收留他,师父含糊其辞说跟他的爹娘是旧友,他父母双亡,才收留他的。
有时候夜深人静韩昔也会幻想自己是不是身负什么血海深仇,但是大部分时候,他都平静快活,因为潘旃对他的重视,罗浮门上上下下都很尊重他,他想要的,很少得不到,但是他也没有因此骄横,他安静,懂事,喜欢看书,尊重别人,从小行事比别的同龄孩子稳重不少,因而服役的弟子什么的都更加喜欢和尊重他。
可是渐渐长大,他也开始幻想书中描述和师兄们回来讲述的世界,真的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这么大的世界,他渴望用自己的脚去踏上不同的土地。
所以师母突然要出去历练时,他也心动了,加上三师兄又恰好来跟他说让他去跟师父要求也出去接点安全的小任务做,他立刻就去向师父请求了。
大概因为有三师兄表示愿意陪着,师父几乎立刻就同意了,他很高兴,和三师兄去挑任务,这个任务是三师兄挑的。送信,没什么危险性,还能和师娘同路,又是去那么有特色的地方,韩昔高高兴兴同意了。
结果果然没有令他失望,他看到了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东西,广阔的土地,温暖的海洋,和三师兄在无边无垠的大海上度过的仿佛无止境的飞行,雪白的浪花,蓝天碧海,不时跳跃的海豚,成群的海鸥,结果到了目的地更加让他惊喜:美丽的珊瑚礁,海底通道和宫殿,色彩艳丽的鱼和贝类,随处点缀的珍珠鲛纱,还有传说中的鲛人!
引领他们的女弟子在前面听到韩昔兴奋的话,忍不住回头笑道:“小道友从来没有见过鲛人吗?”
“是啊,”韩昔高兴地说:“我只知道书上说的,鲛人善织鲛绡,泣泪为珠,别的都不知道!”
女弟子笑起来:“这样啊,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就是鲛人,和你年纪差不多,你要是愿意,等见过宫主,我领你跟他玩去!”
韩昔更高兴了:“诶?弟弟吗,我还以为鲛人都是女性呢!他也会织鲛绡吗?”
“鲛人当然有男性了,要不然怎么生小宝宝呢?我弟弟其实算半鲛人,像这样的半鲛人在我们宫中很多的,他还小,不会织鲛绡,其实鲛人也不是个个都会织绡的,要和族中长者学习很久才行呢!小道友,你很想要鲛绡吗?一会儿可以向宫主讨要一点儿,宫主不会在意的。”
走了一段,前面有富丽堂皇,主体以珊瑚构成,点缀着满满的珍珠和玳瑁的宫殿,虽然不算大,但确实是人间奇观。
走进去,一路上来来回回很多人,其中有不少鱼尾的鲛人,韩昔已经稍微收敛了他的好奇心,因为知道这样也会失了宗门的体面。
露琼宫主是一个元婴初期的半鲛人,虽然早不知道有多少岁了,却依然貌美如花,皮肤如凝乳,黑发如天边蓬松的云霞,坐在珊瑚的宝座上,朝他们嫣然而笑,风情万种。
小韩昔都忍不住心跳快一拍,他以前认为最美最有味道的女人就是自家师娘,现在一比较,立刻觉得师娘风格太硬朗气质太雍容平淡,哪里比得上人家露琼宫主这样风情的有女人味。
露琼宫主虽然贵为元婴真君,一宫之主,却很是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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蔼可亲地接待了两位筑基期的小信使,不知道是看在罗浮门这个天下第一门的脸面,还是给潘旃面子。
韩昔和曾如玺递上信,是一条封闭神识探索的玉简,露琼宫主接过去,将神识探入,便沉吟起来,随后朝他们二人开口笑道:“这样吧,两位小友在这里多多盘桓几日,我考虑好,写好回信,再麻烦你们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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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下午的时候,韩昔便见到了他的导游的弟弟,他的向导女弟子名叫“茜泉”,她弟弟叫“墨潮”。
墨潮今年十七岁,比韩昔还小半岁,看上去却只有十二三的模样,他的头发眼睛是黑色的,连下半身尾巴的鳞片也是黑色的,很漂亮。
韩昔看不出他哪里是半鲛人的样子,但是茜泉说,纯血鲛人是没有真正黑发黑眼的。
韩昔和墨潮玩得不错,墨潮看着小,也很明事理,再加上两人背景差异极大,彼此都很好奇。
“墨潮,你小时候哭吗?哭下来的都是珍珠吗?”
墨潮摇头:“鲛人只有真正伤心时候才会泣珠,说是珠,其实也不是珍珠,是我们天赋灵力所化,那可不是好事情,多哭出一点,我们的灵力就减少一分,而且是永久性的减少呢。”
韩昔深表同情:“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不是好事呢。”灵力这么珍贵,这么难练,居然还是永久性减少,那确实不是好事情啊。
到了傍晚,露琼宫主给他送来了一匹鲛绡,大概是茜泉告诉了宫主他对鲛绡的好奇。
说是一匹,其实不过是十尺见方的一块,摊开很大,团起来却不过是一小块,握在手中只不盈握,几乎透明,近乎珍珠的裸色,却流转着极为动人的光泽。
鲛绡的特性,入水不濡,而且能避火,坚固程度也极强。韩昔高兴地向来使道谢,又对曾如玺道:“三师兄,咱们回去把这个送给师娘做个披帛,她的衣裳里面还没有鲛绡的呢。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曾如玺眼神扫过那鲛绡,轻轻道:“这么大一块,不止是披帛,连衣裳也够做了。”
两人在露琼宫住了七八天,露琼宫和罗浮门是联盟的友宗,关系非常好,对他们尽心招待,其间韩昔和曾如玺用丹药等物和他们交换了许多别处不见的特产,也交了几个朋友,韩昔和墨潮约定要定期飞简来往,甚至过两年要一起去探险。
只是这样平静快乐的日子,某一天竟突然被打破了。
196 老袁来袭
那天韩昔正在把自己储物袋的一本初级心法书给墨潮看,顺便跟他讨论一些心得。
在罗海大陆,修真的氛围要比云洲好很多,作为有盟约的友派,功法的交流也不是不可以的,尤其是这种入门级的功法,基本不需要如何保密。
露琼宫毕竟是比较小的门派,在功法上自然比不得罗浮门这样的大宗,很多韩昔觉得不值一提的常识性知识,墨潮却觉得醍醐顿开,惊叹不已;而露琼宫在水属性功法上颇有独到之处,墨潮身为鲛人,更是有自己的独特认知,韩昔的三灵根是水木土的,水属性功法自然对他很有用,两人这一交流下来,都感觉大有裨益。
可是正交流得欢,突然感觉到一阵震动。
露琼宫建在水底的珊瑚礁里,本身都在水下,是靠结界支撑的,这个结界据说是他们上古时代大乘期的前辈所留,可谓坚不可破,今天居然摇晃了!
墨潮和刚刚进门的茜泉脸色都一变,站了起来。
露琼宫和别的宗门不同的一点是,这里的修士大部分都会成家产子。
墨潮和茜泉的母亲是颇得宫主重用的一位长老,她是金丹期的修士,早年和爱侣生下了茜泉,后来爱侣陨落,她独身了很久,最近几十年前才和一位鲛人长老结合,目前两人都在闭关。
因为母亲位高,墨潮和茜泉住的地方也居于露琼宫比较中心的地带,这里都有震动,事情便不小了。
紧接着,又有钟声回荡起来,不用两人说,韩昔也知道是警钟声音了。
曾如玺也从里屋出来,脸色有些凝重:“怎么了?”
茜泉的面色可谓难看了:“警钟我出生后只响过两次,一般都是遇到大事,一听警钟声响,低阶弟子守门不出,筑基以上迅速**,我要去了,拜托两位看顾我弟弟。”
韩昔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茜泉摇头:“不必,你们是客人,还是待在安全的地方吧。墨潮还小,拜托你们照顾他。”
韩昔看她一脸决绝,这些日子相处又颇有情谊,不由心中难过,还要推托,曾如玺开口道:“姑娘放心,我们定会照顾令弟。”
他脸色淡淡的,语音也淡,但却带着令人无法怀疑的肯定,韩昔看他一眼后,闭上了嘴。
墨潮却是难得的乖巧,只用黑黑的眼睛看着他们,什么话都不说。
茜泉走后,纷纷扰扰,许多声音,呼喝声,风声,法宝出囊的声音,渐渐息止,然后听到宫主清脆如银铃,又带了些妩媚慵懒的声音道:“袁道友,沚溶虽然一介女流,法力神通也不及你,奈何忝为一宫之主,岂能让你欺上门来?”
随后一个豪迈疏狂的男音带着笑道:“我袁洛瑛岂是不怜香惜玉的人?宫主绝色,天下皆知,袁洛瑛不才,也是宫主的仰慕者,又怎能欺负宫主?只求宫主让我到露琼宫宗泉找点东西,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露琼宫主的声音便带了怒气:“荒谬!宗泉乃我露琼宫祭奉先祖的所在,又怎能让人随意进出,更何况是找什么东西!”
袁洛瑛笑了几声:“某得了这张藏宝图年深日久了,好容易参得此地是在你露琼宫中,又岂能放手?实话说,此物定然不是露琼宫中之物,若是宫主肯通融,我愿意奉上一对龙睛,一瓶长生丹。”
韩昔不知道他所说的东西的珍贵,露琼宫主却在这一瞬间怦然心动。
龙睛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自己一直想要炼制的一件法宝就是缺一对龙睛没有炼成,暗地里找了很久,而长生丹则是每个元婴修士都无法拒绝的灵丹。
这袁洛瑛看似粗豪,却暗中查明了她所需要的东西,又如此舍得本钱,看来所谋者大,这东西还是露琼宫宗泉里的,又怎能让他过去。
“哎呀,”墨潮突然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韩昔连忙问他:“怎么了?”
“我姐姐,”墨潮急道:“我姐姐就是看守宗泉的弟子。”
韩昔刚要安慰他,曾如玺已经失笑道:“放心好了,有宫主在,这人一时半会怎么到得了宗泉?就算真的能到,他也不会专门去对付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
露琼宫主此刻心中也是如火煎熬,她在此地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已经很久,想不到今日祸事临头,袁洛瑛是出了名的厉害人物,元婴后期,罕有敌手,自己不过元婴初期,实力不足以抗衡,虽然有坚固无比的结界在,却不知道能挡他多久,问题是,结此强敌,只怕以后宫中弟子都不好在大陆行走。
可是,若是露琼宫的宗泉都能让人进出自然,日后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见历代祖师?还有何面目当这一宫之主。
露琼宫主一边把结界加固,发出了罗浮门的求救令,一边朗声道:“请袁道友恕罪,虽然道友慷慨,沚溶却不能从,宗泉若令外人踏足,沚溶无颜见飞升的祖师。”
露琼宫是曾经出过两三位大乘飞升的宗师的。
袁洛瑛叹了口气:“袁某不欲对佳人动粗,宫主却未免太过较真,不知通融,袁某只好忍痛冒犯了。”
接着似乎两人动上了手,地动山摇,海水潮翻,屋子里的人只觉得坐都坐不稳。
曾如玺看了韩昔二人一眼,道:“我去看看情况,你们先不要出来。”说着不等韩昔阻止,已经一溜烟不见了。
韩昔和墨潮在屋里等了好久,也不见人回来。
露琼宫主自然不是袁洛瑛的对手,她出手也只不过是试探而已,很快便退回结界,而袁洛瑛也开始对着结界各种法术法宝滚滚而来,狂轰滥炸,屋子又剧烈摇晃起来。
结界虽然摇晃,但一时半会还真是不会被打开缺口,接下来几天,便是老袁一刻不停的攻击,仿佛灵力无穷无尽,而露琼宫主每次觉得结界被轰得厉害,便出去小战片刻,如此往复,大家都疲惫不堪。
而韩昔和墨潮两个孩子守在屋子里,却一直没有等到茜泉和曾如玺回来。
197 赭蝶
第五天的时候,露琼宫主松了口,突然答应了老袁的要求,
韩昔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他虽然是没什么阅历,比较单纯的孩子,却并不傻,明明露琼宫毫无败迹,怎么会妥协呢?
这种情况下,不是有变故,就是有所图。
露琼宫主虽然同意让老袁进来,但也跟他约法三章了:第一是他去宗泉,必须有自己全程陪同;第二是所得的东西必须分给自己三成;第三是在露琼宫中他的行动必须受限制,不能到处乱走。
这些要求并非不合理,袁洛瑛想了想,同意了。
当然,老袁也不是傻子,他暗中想,自己只要进去了,没有结界限制,露琼宫主不过是一个元婴初期的女子,能耐我何?
就这样,露琼宫结界大开,碧波铺道,两行弟子排列两侧,大都是妙龄女子模样,秀发红唇,裙裾飘飘,间或也映衬着鱼尾粼粼,看得袁洛瑛心情大善,暗中寻思:若是不翻脸,走的时候倒是可以叫露琼宫主送自己两个鲛人美女,若是翻脸,却不知有没有余暇捉两个。
露琼宫堪比神仙仙境,风光别致,既有珊瑚宝树,照夜明珠,也有仙花异草,亭台楼阁,露琼宫主不是横眉动手的时候,衣裙娴雅,眉敛唇嫣,美艳绝色,不负盛名,袁洛瑛也忍不住心想:这倒是一个居住的好所在。
露琼宫主将他安置到了贵宾楼,一切用度都是最好的,更有两个美貌的女弟子引导服侍,俨然将之当作贵宾对待,袁洛瑛性本豪奢,自然心中舒服,然后露琼宫主表示,让外人进入宗泉,是对祖师的不敬,自己要先焚香沐浴三天,才能请他进去。
袁洛瑛迟疑了一下,但他自恃本事,并不把露琼宫主放在眼中,点头同意了。
三天之中,露琼宫尽心款待,而三天之后,露琼宫主也准时而至,邀请他去宗泉。不过,宗泉是重地,请他不要带弟子进入。
袁洛瑛随身带的女弟子都是娱乐性质并且充当补品的,老袁从来不准备让她们帮忙,闻言欣然从之,留下几个女弟子,自己在露琼宫主和一些露琼宫女弟子簇拥之下走了。
赭蝶是袁洛瑛随行的女弟子中核心人物,在他走之后,例行去检查囚犯的状况。
她走进袁洛瑛的卧室,作为受宠的女弟子,她对这里当然不陌生,豪华的装饰被袁洛瑛随手整理,又摆上了自己的随身物品,越发觉得大气豪奢。
赭蝶突然间怔仲了一下,不知道哪里让她回忆起很多年前的傍晚。
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赭蝶只是筑基初期,她本是云洲人,出身于一个小小的修真门派。门派资源有限,她筑基也不算早,灵根也不算好,所以来罗海大陆寻求新的发展。
和当初的魏紫棠一样,她也是和航船签下契约的。
可是她没有魏紫棠幸运。
因为生得美貌,她的待遇很好,下了船,就直接被送到了凌远阁。
凌远阁是罗海最大的商家,灵药,材料,法宝,什么都买卖,而女修士也是他们暗中的经营项目之一。
逼良为娼什么的,他们倒是不做,而是直接问赭蝶愿不愿意去服侍高阶修士,如果愿意的话,立刻就能得到一万灵石和四瓶筑基期的灵丹,还能挑选一件法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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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蝶攒了一辈子,储物袋里只有五百多灵石,还不够买几颗丹药的。这么巨大的利益和无望的前途让她只犹豫了一晚上就同意了,只要不是做炉鼎而是做侍妾,她就不拒绝。
她的美貌很快等来了袁洛瑛这样的大款,和她一起被送去的,还有三个云洲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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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蝶用法术除掉幔帐上微小的尘埃,叹了口气,如今四女里面,也只有她一人还在了,有一个比较幸运的是被袁洛瑛送了人,另外两个早就……
袁洛瑛很大方,他随手赏赐给她们灵石,功法,法宝,丹药,也不采补她们,她才得以以这样的资质,破了身的情况下,还能六十年就从筑基初期修炼到后期。可是,袁洛瑛太无情。
那个晚上,初夜,甚至都是和另一个女修士一起的,在袁洛瑛而言,她们比玩物还不如。
可就是那样,在起初,她还是存了幻想的,尽管袁洛瑛不是什么俊俏郎君,却也是强大无比且很有魅力的男人,她努力讨他欢心,希望他也能喜欢自己,可等她眼睁睁看到一个平时也挺得他欢心的女弟子被他随手抓起化作血雾时,她最后的幻想也变作战栗。
之后,她更加卖力地讨好他,也在他战斗时尽量离他远一些,只求他在抓人时不要第一来抓她。
她成功活到了现在,看到很多更为年轻美貌的女子在刚来时志高气昂,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明争暗斗,可现在她们大都都化为了血雾,或者和自己一样,强颜欢笑,灵魂却在发抖。
可是她的灵魂,除了恐惧,还有惆怅。
她看着那张床,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今天开始回想,因为那帘幕的颜色和床顶的雕花和自己第一夜时一样。
她仿佛又看到模样粗豪却一点也不粗野,很有男子气概的袁洛瑛,半靠在床头,穿着华贵的紫袍,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和麝香味,朝着她微笑:
“你叫赭蝶?这个名字很特别……”
然后又朝她招手,几乎是柔声说:“来,到我怀里来。”
她不由自主走过去,男人雄健的怀抱把她抱在怀中,接下来的抚摸,揉弄,都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她在他怀中软化,听着他低声说:“赭蝶,你喜欢这样吗?”
她茫然点头。
“小乖乖,你跟了我有六十年了吧?”他一手捏住她的腰,拉到膝盖上,一手在她丰满的前胸揉弄,让她忍不住喘息,她好像一滩水融化在他怀里,不住的喘息低吟。
这固然因为他手的刺激,也是因为她知道他喜欢这样。
“……弟子……弟子跟随尊主……嗯,已经……六十年了……”
他又玩弄了一会儿她,突然放开道:“这样没意思,前几天抓到的小潘的女人呢?把她放出来一起玩玩……”
她吃了一惊,虽然委屈,但更是惊讶:“尊主……”你明明说不碰她的,怎么这个时候?
“吃醋了?”他带着笑看她,但这笑容却让她惊惧,袁洛瑛不高兴的时候,很多都是这样的笑容。
“弟子不敢……”她咬着嘴唇,作出不高兴却强颜欢笑的样子。
她知道袁洛瑛的喜好,他喜欢女弟子为他争风吃醋,但是必须适当,如果不顾大局,他就会腻烦了。
“那还不快去!”他喝道。
她站起身来,糊里糊涂去取了红橼,念了口诀,一点没想到为什么去了宗泉的尊主会突然回来同她欢好。
口诀声毕,魏紫棠应声落地,衣衫有些狼狈。
赭蝶低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一律凌厉的灵锋从背后袭击了她的膻中,她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就倒了下去。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去恐惧,讨好,她的修真人生,也在筑基后期嘎然而止
198 脱身
魏紫棠被突然的光线刺痛了眼睛,屁股跌在地上也生疼,她也顾不得这些,袁洛瑛突然提她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赶紧挣扎着站起来,不愿意示弱。
一个女人在困境时,千万不能露出怯弱,因为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本来就在他控制下,一旦露出怯弱来,就算本来没什么兽心的男人,也会突然兽心大发。
要冷静,要平静。她对自己说。
可是等她站定,异变已经发生了。
面前的女弟子突然倒地,只有胸腹处流出一缕细细的鲜血,颜色很红,她的脸色变得很白,倒地的声音如击败革,那么不真实。
出手的竟然是袁洛瑛,他很轻松地站着,脸上的表情和以前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很冷酷。
魏紫棠怔了几秒钟。
然后“袁洛瑛”朝她柔和地笑了笑:“你没事吧?”声音已经变成了她颇为熟悉的。
“田……师叔?”魏紫棠迟疑着叫。
来救自己的,怎么会不是潘旃而是田蕤呢?
“袁洛瑛”抹抹脸,变回了田蕤的英俊模样。他朝魏紫棠笑笑:“我正好在这附近有事,接到宗门通知,就先赶过来了……”迟疑了一下,他说:“潘师兄应该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魏紫棠点点头:“多谢田师叔搭救。”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红橼,“还有一位故人被关在里面,田师叔可知道如何放他出来?”
田蕤一怔,有点为难:“怎么?还有一人?”
魏紫棠点头:“对,是我往日的同门。”
田蕤皱起眉头,看看地上的女尸,道:“这……元婴修士的法宝,若无口诀,通常要修为有绝对优势才能……我试试吧……”他接过红色葫芦,闭目用神识试探,过了会儿,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然后把红橼递给魏紫棠,“你先拿着吧,回头再想办法,我现在要去露琼宫宗泉帮露琼宫主,顾不上护送你,这里恐有大乱,你先赶快离开这里,回宗门去,或想法子和潘师兄联系上。”
说完田蕤便闪身不见了,魏紫棠被一个人留下消化这些信息。
露琼宫?
听着有些耳熟。
好像是小昔他们要送信的地方。
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可惜却没办法联系上,不过,他们应该早已得到通知,趋吉避凶了吧?
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没有灵力,打不开储物袋,什么法宝法器都用不了,只有什么身上的衣服能御寒暑而辟水火,有些自动防卫的能力,装饰品有辟水珠夜明珠这些不需要灵力也能发挥作用的……总体战斗力,几乎为零。
但是……她有小灰。
自己会开灵兽袋的小灰。
虽然小灰没什么战斗力,但是它能把阿白放出来。
阿白能驮着自己飞,又有金丹初期的实力,自己的交通工具和保镖问题就解决了,只要不遇到强敌,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么一想,精神大振:也许自己也能跑回去还说不定呢!
她朝更加僻静宽敞处跑了跑,用心神和小灰沟通,没多久,小灰从灵兽袋飞了出来,扑闪着粉白色的翅膀,飞到她面前,亲昵地挨挨蹭蹭,似乎在问主人有什么事。
“小灰,灵兽袋开着吗?”她低声问它。
小灰点点头。
“乖。”她柔声夸奖它,又摸摸它头发,手感像最细滑的蚕丝一样。
然后,用神念呼唤阿白。
虽然现在只是契约残片,她已经不能像当初一样和阿白心灵相通,只能传达一个模糊的意思,但是取得心灵联系在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容易的。
阿白,出来……出来……
在灵兽袋里沉睡的阿白很快有了回应,没多久,就扑着翅膀从里面箭一般飞出来。
大大的个子倏忽停在了魏紫棠面前。
高昂着头,洁白的您翎羽如玉,神骏异常。
魏紫棠抚摸着它的背脊,“阿白啊,这次可一切都靠你了。”
阿白昂起头,低鸣一声,小灰也飞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似乎在说自己也是可以靠得住的。
魏紫棠骑到阿白背上,正准备叮嘱它小心低调地飞出去,突然后面一声清朗悦耳的男子声音迟疑道:“师……娘?”
魏紫棠回头,看到的却是曾如玺。
曾如玺在这样匆忙的情况下,一身灰紫色带着银色隐纹的长衫依然不乱,面目俊美,英气勃勃,让她在见到熟人的欢喜之外,更添几分赏心悦目。
所以她笑着叫道:“阿玺。”声音中带了欢喜,笑容娇美,和往素总是对他冷冷淡淡的,端着长辈架子的模样完全不同。
曾如玺怔了怔,连步伐都放慢了。
走到近前,才又温声叫了句:“师娘。”
魏紫棠心情欢愉,也没有掩饰她的惊喜:“阿玺,你怎么在这里?小昔呢?”
曾如玺微笑说:“这里有点乱,我让他先走了。师娘,你怎么在这里?可是任务完成了,专门来找我们的?”
魏紫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被对头抓了逃出来的,阿玺,既然小昔先走了,咱们也赶紧走吧,我如今灵力全被封住了,很危险呢,你来了正好,师娘还多个保镖。”
曾如玺又是一愣,小心追问:“师娘,你的灵力全被封住了?”
魏紫棠点头:“嗯,所以不要问了,被人听到就不好了,赶快走吧。”
曾如玺这下干脆了,“好。”也纵身跃上阿白背上,坐在魏紫棠身后,双手搂住她的纤腰。
阿白起飞,露琼宫的禁制是不禁内的,他们飞了出去,进入到海水,因为有辟水珠,周围一滴水也进不来,最后冲出大海,飞上了天空。
因为没有灵力,这样高速的运动让魏紫棠胸口发闷,很是难受,曾如玺很细心察觉到了,放出一个灵力的小小结界护住她。
魏紫棠有点感动,但又觉得他搂住自己的腰实在有些逾越,可阿白背上又确实地方不大,不如此恐怕有人掉下去,事急从权,也不能怪他吧……
199 仇恨
露琼宫在遥远的南海深处,即使清楚路径,海上飞行的过程也很漫长,有结界保护,魏紫棠倒不算难受,阿白的状态尚佳。
事实上,魏紫棠是被装在葫芦里带来的,所以根本不认识路,除了理智判断是朝着北飞,别的她都不知道了,还幸好有了曾如玺,曾如玺虽然来的时候找了好久,毕竟是有位置定位的,就算找不出最短路径,也能找出比较准确的路来。
估计袁洛瑛到了宗泉是被露琼宫主和田蕤联手偷袭了,这当头,谁也顾不得他们二人,没有任何追兵。
魏紫棠心中有几分担忧田蕤。
虽然说田蕤机智善变,虽然是二人联手,虽然大半可能是偷袭,毕竟元婴初期和元婴后期差别太大了,这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她目前帮不上任何忙,她所需要做的,就是赶紧赶回罗浮门,见到潘旃,想办法解开禁制。
漫长的海上飞行,阿白的翅膀阵阵扇起海风,海天一望无际的碧蓝,只有偶尔出现的白云和浪花点缀这茫茫海天,虽然景色单调,但是却令人心胸开阔,带着咸味的海风也能令人感觉清新。
魏紫棠很喜欢海和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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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是逃亡路上,也还是觉得很美。
唯一让她不安的还是自己腰上的那双手……
实在是尴尬。
魏紫棠不是那种一定要在婚前保持贞洁什么什么的那种女孩,更不是和男孩子打情骂俏就脸红的纯情女,但是她有一点很坚定,如果你认定一个人,就不应该再和别的异性有任何纠葛,包括小小的身体接触也是不太能接受的。
所以,尽管是迫不得已,尽管不过是一双手放在腰间而已,还是觉得如芒刺在背,怎样都无法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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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魏紫棠的不愉快,曾如玺的手微微动了下位置,可这更不好,力度有点像抚摸。
魏紫棠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想让他把手挪开会,抓着阿白的羽毛什么的,可又觉得这样太刻意,本来没什么,说出来反而尴尬。
曾如玺听到她咳嗽,却加固了结界,还小心问她:“要不要找个海岛休息一会儿?”
海岛?休息?
也好,至少再出发的时候可以叫小曾坐到前头去,自己的腰就解放了。
曾如玺还能记得一些来时的路,跟她说往东过去几十里,就有一个小岛。
于是魏紫棠便令阿白朝着东折过去,飞了片刻,便到了一个椰树扶摇的小岛,沙滩雪白细腻,要是在现代,必然是大家热捧的度假胜地。
曾如玺先从阿白身上跳了下来,魏紫棠此刻没有灵力,但身手还算矫健,也很是稳妥地跳下,没有理会曾如玺打算扶她的意图。
驮了两个人,阿白有点小累,收起翅膀休息,没多久,竟似睡着了一般,魏紫棠有些心疼它,便打算跟曾如玺说一会儿让他放出飞行法器,等到了岸上再换阿白。
沿着海滩走了几步,曾如玺说:“师娘,先歇会儿,我去找点吃的东西。”
魏紫棠骤然醒悟:没有了灵力,自己是不能辟谷的,之前在红葫芦里,空气中有灵气可以自动渗入和滋养身体,外面却是没有的。
这半天,难怪自己越来越疲乏,还不知道是因为饿了:毕竟太多年没有过饿的感觉了,都怀疑胃是不是已经退化掉了。
曾如玺,虽然自己对他一直有莫名的戒心,倒确实是个细心的孩子。
魏紫棠抱着膝盖坐在海边,看着白色的浪花扑起又打下,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自己还是当初的自己,正在休着公司的年假,在东南亚的某个小岛度过难得的几天清闲。
不过,追兵随时可以来,这样悠闲是不对的,她叹口气站起来,打算看看小曾是否找回了食物,赶紧吃了赶路。
她刚刚站起来想要回头,脖子后面便被人用灵力轻轻一点,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沙滩上,而是在半黑暗的山洞里,石头硬硬地硌着她的背,脖子和背都酸痛,外面只有一点幽暗的光线透进来。
她扫过自己身上,还好,衣服还是完整的。
“师娘,我还没找到食物,不过找到了这个山洞还不错,咱们先歇会好吗?”黑暗中,曾如玺的声音轻柔异常,轻柔得有几分诡异。
魏紫棠不知怎的,就想要打个寒噤。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对我?”她的声音说出口来,却还是颇为冷静的。
曾如玺轻笑,慢慢走到她身边,低□子,靠近她:“果然记不得,是啊,对于你这样攀上了厉害的男人,又怎么会把我这样小人物记住?”
什么意思?魏紫棠暗自皱起了眉。
曾如玺一手绕到她颈后,拖住她颈背,把她半扶半抱起来,头垫在自己腿上,上半身紧紧搂在怀里。
魏紫棠又羞又恼,低声警告说:“放开我!”可她浑身绵软,动也动不了。
“你这样子真可爱,”曾如玺低低在她耳边说,“我就喜欢你这样,浑身没有力气,只能任凭别人怎样对你,可爱极了……我做梦都希望看到这样的你,今天终于等到了机会……”
魏紫棠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可也不过是微微动了下手臂,曾如玺一手拿了半个椰子壳递到她嘴边,柔声说:“虽然没找到食物,但是有淡水,先喝点吧,你的嘴唇都裂开了。”
被他一提醒,魏紫棠觉得自己果然很渴。
可是,突然变得这般诡异的曾如玺岂会那样好心,谁知道那是什么水,魏紫棠努力摇着头表示不要喝,突然,嘴巴就被狠狠地捏开,然后听到曾如玺淡淡说:“不乖我只好灌了。”猛然间,大量的水就涌入她口腔,甚至灌进了她鼻子。
她连连呛咳,水从鼻腔涌出来,她眼泪鼻涕瞬间涌出,咳得一塌糊涂,可是曾如玺不为所动,不断的水灌进来,直到一瓢水灌完为止。
她趴在地上,咳得肺都快咳出来了,难受至极,这时被曾如玺抓着头发把头提起来,他凑近,细细看她脸上的表情。
离得那么近,她也能看到他的脸,他俊美而又英气勃勃的脸庞,浓黑的头发,眉毛,漂亮的睫毛,和潘旃不一样的英俊,微微斜飞的眼睛里是掩藏的愉悦和强烈的兴奋,强烈得要突破理智的兴奋。
“真可怜,”他声音轻柔,仿佛充满疼惜,还用手轻轻给她擦着嘴边的水:“很痛苦吧,其实这和小孩子闹着玩都差不多,你根本没见过什么叫做酷刑吧?更不知道看着自己熟悉的亲友一一被杀死是什么滋味吧?”
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拉到近前,“高高在上的修真者,凡人心中的仙女?你那样养尊处优的人,大概不会知道挣扎着刀口舔血的人的活路吧?能那样云淡风清地说出那样的话,几句话就封死了我们的活路!你可真残酷啊……”
他的眼睛里射出扭曲的愤恨:“我恨死你了,可是你却很有本事,能嫁给这个大陆最强的人,我之所以拜入你丈夫的门下,等的就是这一天!”他冷笑着抬高她的脸:“我这么多年,一直想的就是这个!我要让你趴在我面前,哭着哀求我,让你颤抖,恐惧,让你在我身体下面哭泣……”
魏紫棠猛然想起了他是谁,妙觉大师山顶上那对父子中的儿子,那个江湖帮派的少主,匆匆一瞥,自己连他模样都不记得,而且自己不过帮妙觉大师说了几句话打发他们,他竟把帐都记到自己头上来了!
自己这么些年,竟然被人这样憎恨着!
200 报复和忍耐
曾如玺说完那番话,大概是太激动了,竟然喘着气,就这样默默看着她的脸片刻。
魏紫棠爆发新一轮咳嗽,咳得说不出话来。
看到她这样脆弱的样子,曾如玺眼神变得更加兴奋,他这次托起她下巴的手很轻柔,仔细端详她眼泪横流,咳得双颊通红,眉梢都微红,多了一番娇弱的模样,便如欣赏美景一般,他的手温柔地给她擦眼泪和水迹,柔声说:“可是,看你这样子我也还是心疼。”说着,眼睛里真的出现了一些疼惜,只是还是掩不住原本的兴奋。
他的手抚弄着她的脸,随着水迹,擦到她的脖子,魏紫棠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衣服都湿了……”他柔声呢喃说着,“我帮你脱掉。”
“不要!”魏紫棠本是大叫,可她此刻身体虚弱,哪里有叫的力气?叫出来反而像是欲拒还迎的娇嗔。
胸口真的湿了一大片,曾如玺其实轻轻一点,就可以除掉她所有的衣物,可他偏偏一点一点,用手慢慢解开,抽开她的束带,揭开她衣襟,慢慢剥掉,最后露出她浑圆洁白的肩头和鹅黄色云丝织锦滚着翡翠绿的边的抹胸。
因为紧张和气愤,抹胸下的浑圆胸脯起伏着,曾如玺看得呼吸粗重起来。
他几乎是猛扑了上去,隔着抹胸,咬住了她的顶端,魏紫棠又惊又痛,“啊”的叫了一声。
好在他还知道轻重,虽然是扑上去咬,也只是轻咬而已,但随之上去抓住她纤腰的两只手却几乎把她的腰揉断。
魏紫棠只觉得胸前又酥又麻又痛,惊怒之下,她的气力又回来了些,叫道:“住手!”
曾如玺当然不可能真的住手,他埋头在她胸前,不住吮吸,双臂用力,紧得几乎要勒死她。
“你太奇怪了!我不过是说两句话,又不是我把你家灭门的,你找我干什么?有本事找你的仇人去啊!”她急得没办法,只好找他的弱点说。
果然,曾如玺抬起头来。
“你以为我会放过那帮人吗?”他冷笑说:“我还没筑基就去报仇了,他们所作的一切,我当然会十倍偿还。”
“既然你已经报仇了,还找我干吗?”魏紫棠理直气壮了不少,心里暗想,莫非是他修道之后,仇报得太容易了,有了幻灭感,意犹未尽,所以才来找她?
可是,他也不是傻子,难道看不出妙觉大师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出手的?自己不过是帮着说两句话而已,怎么就迁怒到自己头上?
为什么不去找妙觉大师的麻烦?
为什么不迁怒潘旃?
难道就因为自己最好对付?
“光报那些仇怎么够?”他脸色阴沉,眼神如欲择人而噬,“再看到你的那天我就知道,如果不能把你……我的仇不能算报了!”
变态!
魏紫棠怒了:“你果然是不讲理,胡搅蛮缠的主!说得那么可怜,什么挣扎着刀口舔血!说得好象你们是任人欺凌的弱小一样!不错,和修真者比起来,你们武林中人是不算什么,可是比起普通百姓呢?那个什么帮把你们灭了,可如果形势倒转呢?你们就会比他们仁善到哪里去?你们就不欺负普通百姓?凭什么妙觉大师就要去帮助你们对付别人!”
曾如玺眼中射出怒火来。
这说明她的话戳中了他痛处。
“我说得有错吗?”她冷眼看着他。
曾如玺心中充满恼恨,却无法说她说得不对。
他其实也知道自己是迁怒,是说不通的,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他自小就骄傲,容貌俊美,练武上头又有天赋,父亲是一帮之主,自己生来就是唯一的少主,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也不为过,城里不知道多少少女为他怀春,他却根本看不上这些庸脂俗粉。
巨鲸帮来袭是他生命中第一个重大打击,看着他父亲一夜一夜睡不着觉在书房踱步,一天比一天脾气暴躁,愁眉不展。
他才知道他的父亲不是天下第一,他们的帮会也不是那样强大。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不是王子,就算是王子,也还有比他们强大的国家。
最后,他父亲实在没法子,竟然打算去求传说中的雪山神尼。
雪山神尼的传说已经传了好多年了,是许多人在困境中的一线希望,虽然是传说,但每过多少年,就会有人的际遇来说明它的真实。
不过,会去求雪山神尼的,都是已经绝望了,没有别的办法的人了。
曾如玺一想到父亲这样一个骄傲却又务实的人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心都酸了。但尽管如此,他还是陪着父亲去了。
雪山的恐怖,超出常人想象,尽管他们二人武功都不凡,还是九死一生……雪崩,难以呼吸,无力以继……但最终他们还是爬上去了。
那一刻的喜悦,难以用言辞表达。
可是紧接着就是兜头的冷水:妙觉大师毫不犹豫拒绝了他们,她说,不涉足武林之事和利益争斗是她的基本规则。
那他们千辛万苦的努力算什么?他们的欢欣鼓舞算什么?
他们忍辱跪在大师门前,就在他已经绝望的时候,看到了她和那个男人。
他们飘然而至,洒脱至极,比起他们的困苦委屈,仿佛不知道人间疾苦,他看到她的时候,恍惚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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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绝色倾城,却是如清泉一般熨贴到他心中,她端庄优雅,却又温和地微笑着,她姿容飘逸,却又好像深知他人的心思,仿佛极远,又仿佛极近。
她好像是他短短不到二十年的生命中一直等待的女人,在那一刻,他心中充满隐秘的欢喜,仿佛从这一刻,什么都会改观,她一定是上天赐给他的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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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等到她开口,他却心凉了。
她竟然那样伶牙俐齿,毫不留情地批驳他们,泯灭他们最后的希望。
那一刻,他咬着牙,心里充满愤恨和委屈。
他恨不得上前抓住她的头发,狠狠惩罚她,让她哭着说自己错了,然后自己再施恩放过她,不,还不能轻易放过她,要她服侍自己,讨好自己,婉转承欢,日日哀求,才能放过她。
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武功,在这些修真者面前,不过是不堪一捏的蚂蚁。
正因为这种无力,他恨她至极。
再然后,他们被强制下山,所有的希望都破灭,甚至不记得是怎样走回家的,然后,就是无望的备战。
现在想起来,都好像梦境。
巨鲸帮攻来,敌众我寡,无望的战斗……最后一一战死,直到被攻破……幸存的人被俘虏,父亲被酷刑折磨……如果不是因为恰好有修真者路过,无意中发现了他的灵根,他也早被折磨死了。
然后,便是修炼……因为他出众的天资,那个修真门派对他极尽宽容,连他第二年在修炼到练气第七层时便要出去报仇,说否则过不了心魔都同意了,还派出人相助。
他成功复仇,痛快淋漓,轻而易举,手段残酷也没有人表示反对。
然后他回门派,继续修炼,迅速筑基。可是筑基之后这些年,他却心中空荡荡的,总是回想起她毫不留情的模样,有时候恨得牙痒,幻想着自己怎样折磨她;有时候却忍不住想,如果自己还是当初的少帮主,而她,却是那城中一户普通人家的姑娘就好了。
他甚至幻想出故事情节来,他和她偶遇在街上,她被登徒子调戏,被他出手相救,又或者是她家遭祸,被人欺负,他救了她家……
如果是那样,该多好。
她淡定的容貌朝着他时,会晕染着感激和羞涩,她会乖乖的,柔顺的,被他揽在怀中……
可这一切都只是幻想而已。
他甚至连她是谁,叫什么都不知道。
他也曾拼命修炼,希望有成之后,能去找她。
直到他偶尔被潘旃找来。
一开始他根本没有认出潘旃,那天他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魏紫棠身上,只记得陪在她身边的男子英俊有气势,并没有留心他长相。
自然,潘旃也不可能记得他的长相。
随后,竟然看到了她!
震惊之余,他福至心灵,要求拜师,最后终于遂了心愿。
可是,待在她身边,更是一种折磨,要到何年何月,他才可能打得过潘旃,来捉住她呢?
一天天的幻想折磨着他,无穷无尽。他简直难以想象,自己是怎样熬过这二十年的。每一次看到她,他都忍得几乎要发抖。
所以,她出来做任务时,他撺掇韩昔也跟出来,就是想要找找机会看看。
结果,竟然真的让他等到了!
他忍耐不住,不顾一切地动了手。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和她理论,一把,扯下了她的抹胸。
**荡魄的两团白玉映入他眼中,他什么也顾不上了,欺身骑在她身上,两手握住它们,用力揉弄。
魏紫棠惊叫一声,无力的双臂用力抵挡,却无济于事。“你到底要做什么?先奸后杀?你不怕潘旃终究会知道?”
他眼神已经痴迷,“不,杀了你,我舍不得,我还想好好的,天天折磨你……”
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做:找个绝对可靠的地方,把她软禁起来?废掉她的灵力?为了怕潘旃发现,可以极少去,先关着,直到有了绝对的实力为止……
201、获救
魏紫棠急得脑子里已经轰隆隆的不大清楚了,一开始只是本能地用身体努力挣扎,后来又极力想要冲破灵力的禁制。
可是来自罗海大陆数一数二的元后修士的禁制又岂是如此容易解开的?
而曾如玺已经在掀起她的裙子。
魏紫棠咬牙发狠说:“曾如玺,你听着,如果你真敢这么对我,除非你立刻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把你挫骨扬灰!”
曾如玺抬起头,看着她,眼眸深处有一丝痛苦,也恨恨说:“我们本就是仇人!我这样对你,已经是格外容情了,你要是不识好歹……哼,我下面会有漫长岁月来慢慢调/教你!”
魏紫棠冷笑:“那你就别让我抓住一丁点机会。”
曾如玺一把又抓住她头发,迫使她仰起头,便去狠狠亲吻她的嘴唇。
魏紫棠把亲吻看得很重,疯了一般扭头挣扎,不愿意让他亲到,可是蚍蜉撼大树的力量却很快被制住。
眼睁睁被他的嘴唇贴住,他的嘴唇触感还挺柔软,只是很凉,也没有讨厌的味道,但是他疯狂地把舌头往她嘴里塞,她被压制得几乎要窒息,还是死守咬紧牙关……
就在她觉得自己实在不成了的时候,突然曾如玺停住了,甚至抬起头来,魏紫棠喘了口气,也奇怪地看是什么暂时救了自己。
曾如玺四处看了一眼,突然一伸手,抓住了什么,冷声道:“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在捣鬼!”
魏紫棠还没看清,心就一沉,果然,他手中抓的不断挥舞着小胳膊小腿挣扎不休的,不是小灰是谁?
“师娘,你的小宠物还挺忠心啊……”曾如玺把小灰抓到魏紫棠面前。
魏紫棠看一眼它挣扎的可怜模样,翅膀都被弄皱了,心痛得要命,可怜的小灰并不是战斗型的,却还是拼命维护她……
她面沉到底:“……你……放开它!”
曾如玺的眼睛恢复了一些清澈,看着她:“一只灵兽也让你如此心疼,却不知道怜悯同为人类的人。”
再次胡搅蛮缠……
魏紫棠无语。
“好吧,”他突然又说:“既然想要你的小宠物活命,你就乖乖听我的话。”
他想了想,说:“你自己把剩下的衣服脱下,然后走到我面前,说……”说着居然还脸红了一下,“说你想我。”
魏紫棠头皮发麻,这……这要在现代,是多么典型的心理不健康的过度幻想型宅男……可惜了他的外表和灵根了……
可是现在,自己和小灰都在人家手里捏着,就算觉得他再怎么幼稚,又能如何?
“快点!”曾如玺催促,竟然真的要她这样做,同时手又紧了紧,似乎表示不如此就要捏死小灰。
魏紫棠勉强双手撑着坐起来,看着他:“你真要这么做?”
曾如玺犹豫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就在这时候,异变又发生了!
一道银色的光芒来如闪电,气势汹汹,朝着曾如玺卷了过去,来势凶险,光芒凌厉。
曾如玺急起,他是全雷属性,手头好的法宝又不少,攻击极其犀利,虽然只是筑基后期圆满的境界,但是金丹之下能跟他一拼的确实不多。
他放出防护法宝,竟然还不忘把魏紫棠一起护在其中,但是紧接着第二道攻击也来了,防护罩连连摇晃,几近破裂。
在看到第一道攻击时,魏紫棠本来还有些疑惑,这时却明显看出来了:来人是金丹修士。
虽然攻击力不算强。
可这凌厉的光芒,在哪里见过?
魏紫棠看出来,曾如玺当然也看出来了,他沉声道:“何方神圣?”
岩洞口突然有隐约的光线波折,然后一个黑影露了出来。
魏紫棠大吃一惊:竟然是脸色苍白的玄裳!
玄裳站在阴影之中,脸色比平常更加苍白。
“这个女人我很讨厌,”和别的女性不同,她的声音都带着些金石之声,“不过我更讨厌的是强迫女人的男人!”
真是……意外!
玄裳……
竟然会救自己!
曾如玺大概也看出了面对一个金丹初期修士自己毫无胜算,他看了魏紫棠一眼,竟然闪身……遁了!
玄裳看着魏紫棠,并没有走过来。
魏紫棠也看着她,心里有些踌躇:要不要开口跟她说谢谢呢?如果说完谢谢她就动手要杀自己,岂不是显得自己太喜剧了?
正犹豫着,玄裳突然摇晃了一下,嘴角沁出血来,然后整个人晕倒在了地上。
202、玄裳的伤
魏紫棠看着玄裳倒下去,她刚才就觉得她的攻击虽然凌厉如昔,却力量不足,都不像一个金丹修士了,原来竟是受了重伤。
休息会儿恢复了些力气,魏紫棠慢慢挪到了玄裳的身边,玄裳还是昏迷不醒,脸色更是白得吓人,口角还有不少血迹,看上去很恐怖。
魏紫棠慢慢扶起她的头,她现在因为灵力全无,神识也没了依托,无法查探她的伤势,但是总有经验可以判断的,玄裳的伤势必然是重达肺腑了。
她身边有的是各种灵丹妙药,可是没有灵力,她却打不开她的储物袋,一筹莫展。
小小的振翅声音,在她的脸庞旁边想起,魏紫棠一喜:“小灰,你跑出来了!”
本来她还在心急如焚,怕曾如玺抓着她家小灰不放,以后再来威胁她,又怕小灰遭到不测,这下真是意外之喜。
大概是曾如玺仓皇而退,一时没顾得上,被小灰趁机跑了。
“小灰,正好,你借我点灵力试试,我把神识附着在你的灵力上,看能否打开储物袋?”
打开储物袋只需要一点点灵力就够了,难在神识的附着,不过小灰是魏紫棠的灵宠,两人心意相通,关系紧密,毫无猜忌,所以还是比较容易成功的。
储物袋都是需要本人的神识才能打开的,除非是神识高过本尊许多许多的,压倒性把原先的神识烙印抹去。
尝试了一阵子,终于成功了,魏紫棠累得满头大汗,小灰也是连扑扇翅膀的力气也没有了。
魏紫棠的储物袋里东西不少,可是法宝类的没有灵力都休想驱动,她现在就像是一台被抽干了汽油的车,什么也做不了。
各种丹药她都拿出来一些,塞在怀中,她才舒了口气。
首先有一种滋养型的灵药云芝散,还是早年炼着玩的,正可以代替辟谷丹的升级版本,免得现在不能辟谷的自己饿死。
又找出一瓶九转龙涎保真丹,这是对于金丹修士算得极佳的疗伤丹药,平时中小门派的金丹修士们都是难得一见,就是像罗浮门这样的大宗门,也要极高的门派贡献点才能兑换一枚。
魏紫棠自己能炼,虽然材料贵重,但她炼的好丹多了去了,自然也不大放在眼里,当即就塞了两枚在玄裳口中。
不管玄裳是不是真心相救,但她使她免于被强/奸,这区区丹药她是不会舍不得的。
这药果然不凡,又是对症,没多久,玄裳就睁开了眼睛。
“先别说话,”魏紫棠温言道,“你先打坐将药力化开。”
修真者要彻底化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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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收一枚灵丹来养伤的时间短的也要几十天,长的要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玄裳当然知道现在只能先化开一部分来保住最重要的心脉肺腑,所以,打坐到晚上也就睁开了眼睛。
她的神色现在已经比较和缓平静,苍白的面色不显得凌厉,反而只是有些苍白憔悴,倒是比以前多了一种婉约的女人味,也居然有点令人怜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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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比较安静地看了魏紫棠一眼。
“谢谢你救我。”魏紫棠说。
“是你给我喂的丹药?”玄裳声音嘶哑,更显得粗粝,远不如魏紫棠的声音清泠婉转。
但是因为加了些缓和和掩藏的友好,魏紫棠听了竟觉得愉快起来。
“嗯。”她给她一个微笑。
玄裳朝她点了点头,显然不擅长说谢谢。
魏紫棠再次给她微笑,但又正色道:“你是为了陈睿而来?”
玄裳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和复杂,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期盼地看着魏紫棠:“他在这儿。”
这不是问句,是肯定。
他们之间必然有什么有联系的东西的。
魏紫棠当然也有可以和潘旃联系的东西,可是没有灵力却无法催动,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联系的。
魏紫棠点点头,把腰间的红葫芦解下来递给她:“在这里。”
玄裳惊疑不定地接过去,用神识探了探,露出点怒气。
田蕤都解不开,她当然更加没戏。
“我夫君和袁洛瑛有仇,所以袁洛瑛看我落单,就把我抓了,关在这里面,遇到了陈睿。”魏紫棠淡淡解释,“后来我又被提了出来,被我宗门中人所救,可我们都解不开这葫芦,所以我只好带着它跑出来。”
可能让她误会的话,魏紫棠刻意一句不提,这位姐姐性子烈,免得又把自己当假想情敌。
又问道:“你怎么受的伤?可是遇到了袁洛瑛?”
玄裳点点头,道:“我追寻他气息而来,结果就在这海上遇到了那老贼,老贼正暴跳如雷,我好不容易才逃脱,却发现睿哥哥的气息已经不在那老贼身边,我循着找来,发现了你。”
听到酷妹子玄裳用小女儿的口吻说“睿哥哥”,魏紫棠忍不住有些恶寒,不过这位魔族女儿确实对陈睿是一往情深。
以她对陈睿的了解,陈睿喜欢的,是美丽强干的女子,魏紫棠以前特别看不上把赵敏当作梦中情人的男生,因为这潜意识里表明,他们往往是想要一个又漂亮,又有钱,又有权,还把自己当上帝的女人。这样的男子,往往是自尊心很强,骨子里却又想不劳而获的类型,说得难听点,他们想靠征服女人来征服世界。
但是现在魏紫棠的心态已经有了变化,陈睿出身卑微,灵根差劲,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一直靠着自己一个人努力,他想要强一些的女人,也无可厚非。
至于说漂亮,恐怕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不漂亮的女孩子,这是天性,谁也没办法。
就允许女人幻想又英俊又有钱又对自己无限宠溺的男人,男人就不行?所以,宽容些好了。
反正,陈睿和这个玄裳还是十分般配的。
只是,玄裳遇到袁洛瑛,必然在自己逃出之后,也就是说,田蕤和露琼宫主的伏击已经失败了。
田蕤……没事吧?
袁洛瑛暴跳如雷,说明不大顺心,他的所图肯定是没成。
但并不说明田蕤没事。
魏紫棠一时心事沉沉。
魏紫棠看着玄裳拿着那葫芦,脸上神色变幻,时而绝望,时而婉转千回,想了想,忍不住道:“你若是愿意,可以同我一道去找我夫君,我夫君想必会有办法。”
玄裳是魔族女子,在这里戒心还是重的,闻言侧过头看了她半天,最后才勉强道:“好。”
魏紫棠微笑:“你再休息休息,我们天亮就走。”她把阿白召出来守夜,阿白果然是中了曾如玺的暗算,还是昏昏欲睡,魏紫棠喂了它一粒醒神丹也就好了。
203 山魈
第二天早上,魏紫棠和玄裳一起,骑着阿白上路。
说来人生的际遇真是奇特,像玄裳这般,本来是一见面就想取她性命的,现在竟成了临时的战友。
虽然说她是魔族……但是之前带伤救她确实是让魏紫棠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
两人顺利飞过南海海域,为了能碰到潘 ,还专门走了来时的路,她俩现在一重伤一封灵,也确实没有什么战斗力,基本都是潜行的。
到了鹿环山境的时候,魏紫棠突然觉得不大对劲,阿白也厉啸了一声,声音里既有杀气又有面对强敌的时候的郑重。
魏紫棠的神识无法放出察看,玄裳就顶着伤放出了神识察看,很快道:“是只山魈,已经很有些道行了。”
山魈此物,算得上颇有名的一种怪物,形状若猴,却能力撕虎豹,喜欢吃各种猛兽的脑子,既凶残又狡诈。
玄裳看看又道:“在吃人。”
魏紫棠震动了一下,皱起眉来。
不久又听她道:“真是残忍,不知道从哪个村子里抓来的十几个人,刚吃了一个……居然只吃脑子和内脏,这东西真恶心。”
魏紫棠有些不能忍,道:“有多深的道行?”
“大概跟我没受伤时差不多。”玄裳一边回答一边继续看,不久也皱起眉来,“这东西太可恶了,里面有一个小婴儿,它要去吃他!”
魏紫棠心颤抖了一下。
和玄裳差不多的道行,那就是金丹初期,妖物又没有法宝丹药,就算**强横,也绝不是同阶人类修士的对手,若是魏紫棠平时,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它灭了,可现在却无能为力。
玄裳受了重伤,不好再叫她出手,修士带伤动手,轻则伤上加上,重则耽误一辈子的修行。
阿白也有金丹初期的水平,但是山魈这种怪物天地所生,天赋异秉,一吼便百兽蛰伏,任其所为,恐怕阿白不是对手,反倒误了性命。
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十几个人,尤其还有天真纯洁的婴儿就这样被怪物吃掉,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玄裳继续留意,眉头越皱越紧,“婴儿的妈妈很勇敢,为了保护孩子还能反抗……唉,哭着求它有什么用?它本来就要把你们都吃掉,怎么可能吃了你就不吃你的孩子?而且小孩子肉嫩,它最喜欢了……咦?”
魏紫棠紧张道:“怎么了?”一边招呼阿白飞低。
“冲出来一个年轻男人,大概是孩子的爸爸,正拿柴刀砍山魈……山魈在逗他玩,这东西最喜欢这样猫抓老鼠的玩法……啊……它把那男人撕成两半了!”
玄裳一直很冷酷的样子,很少说这么多话,会说这么多,可见她心情起伏也很大,大概在犹豫救不救,这会儿她手握着拳,都微微发起抖来,尾音也有些尖锐。
魏紫棠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低声说:“玄裳……”然后什么都没说,语音里却带着些恳求。
玄裳看她一眼,咬咬牙,点头道:“好,我们去!”
魏紫棠大喜,一边命令阿白载着她们冲下去,做好战斗准备,一边对玄裳道: “阿白实力不弱,你虽然受了伤,你们俩一起,赢率很大。”说着又掏出一颗丹药叫她吃下, “这是碧椹红兕保心丹,无论你受了多重伤,吃了它都可保得主要脉络无事。”
这丹药的材料更是稀罕难得,珍贵程度足以令元婴修士们眼红,也根本不是魏紫棠所炼,因为主材辅材都没有,总不能纯用金蚕露炼制吧?
这是潘旃早年炼制的,临出来时给了她这粒。
玄裳接过来,深深看她一眼,终于一仰脖子,咽了下去。
魏紫棠心里冲出一股高兴和兴奋,玄裳肯这样因为一个小婴儿主动救人,尽管她是魔族,她从此把她当成朋友。
山魈吃人的地点,就在树林里一片空地上,阿白俯冲下去,把魏紫棠放到相对安全的一棵树上,就按照魏紫棠的指令,驮着玄裳向中间的山魈冲去。
山魈看上去就像一只普通的猴子,也不大,金黄色的毛,只是看着凶恶点,此刻它嘴上和爪子上都沾着红红白白的东西,更显得恐怖和恶心。
下面的场面也比魏紫棠听到的更血腥更有冲击力,地上大滩大滩的血,一具男尸头顶上破了穴洞,被五只尖爪揭掉了天灵盖,里面的脑子被吸干,胸腔腹腔也是黑洞洞的破开着,里面也被掏空了。
更恐怖的是另外一具男尸,活生生扯成两半,散落在地,内脏只被吃了不到一半,最多的血就是从他身上出来的。
山魈正在攻击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
女子大概都不到二十岁,一边歇斯底里地哭,一边紧紧护着自己的孩子,头发散乱,衣服和背上的肉都被撕得一缕一缕,全是血迹。
山魈兴奋地发出“嘎嘎”的类似笑声的声音,一边“咯吱咯吱”嚼着东西,爪子里还拿着一截,细长的,大约是那个男子的肠子。
自己的丈夫在自己面前被撕成两半,凶手还在吃着他的肠子,眼看自己和新生不久的孩子也会步上这后尘,这女子大概快疯了吧?
山魈猛地朝女子一扑,动作真的比闪电还快,女子就爆发出新一轮的尖锐哭叫,一边抱着孩子拼命躲闪跑,可最终一定会被山魈的尖爪撕下一缕衣服和一缕肉。
这一次,被撕下的却是一直被保护得好好的小婴儿肥白嫩嫩的腿上的一块肉。
小宝宝爆发出猛烈的哭喊,女子也号啕大哭,比自己被撕下肉哭得还要响。
山魈把血淋淋的嫩肉扔进嘴里嚼,一边张大嘴继续发出“嘎嘎”的声音。
“该死的畜牲!”魏紫棠咬紧牙关,狠狠骂,恨不得一手捏死它,旁边还有十几人,却只是露出恐惧万分和愤怒悲伤的神色,跪在那里,动弹不得,有两个年轻汉子,似乎在和什么挣扎一般,拼命想要挣脱一种无形的束缚,却难以成功。 这就是山魈的天赋技能,只要一吼,所有比它低的生物都会乖乖跪下,任它挑肥拣瘦。
那女子是为了保护孩子,才挣脱了这种精神枷锁,难得的是那个年轻的爸爸,也居然能够挣脱 ,可惜却死得这么惨!
魏紫棠心中充满不忍和愤怒,指挥着阿白进攻。
可能她的怒意传染了阿白,阿白的攻击极为凌厉,那山魈只听到头顶破空声,慌忙躲避,却又有十几道充满灵力的风刃袭来,它大吼一声,那风刃便似击在一个无形的罩子上,摇晃了许久,还是没能奏效。
山魈再次爆发得意的“嘎嘎”声,岂料一道更为凌厉的剑光袭来,它抵挡不及,慌忙躲避,却被擦着背过去,出现了一道血痕,皮毛被划破了。
山魈大概是极少受伤的,这一下顿时让它红了眼,爆发出一阵更加尖锐的叫声,这叫声浪奇怪,竟似在灵魂深处叫的,明明尖锐刺耳无比,却偏偏觉得威严动听,令人想要臣服。
那些跪着的人类眼睛里的挣扎和愤怒都被抹掉了,更加柔顺地跪着。
魏紫棠虽然灵力被封印,神识境界还在,只是觉得摇晃了两下,没受什么影响。
玄裳不知如何,阿白的飞行却明显慢了。
魏紫棠连忙在神识相连中给它当头棒喝,那山魈又连连尖叫,阿白和玄裳的攻击明显慢了下来,连魏紫棠也觉得心神摇晃,说不出的恶心难受。
这时候小灰飞出来,朝魏紫棠吹了口气。
魏紫棠只觉得一股介于薄荷和檀香之间的香气,顿时心神一振,什么负面状态都没了,不由大喜。
“小灰,你敢不敢飞过去,给阿白和它身上的人也吹一下?”
只要解除山魈这个大招,估计就不难对付,有这种必杀技天赋的,估计别的方面,比如灵力速度等等,一定平庸。 魏紫棠紧张地看着小灰慢悠悠飞过去,对着阿白又吐一口气,正好山魈长臂攻来,魏紫棠心都提了起来,看着小灰擦着它手臂过去,躲到阿白翅膀下面。
204重见
魏紫棠指挥着阿白飞高了些,好让小灰飞出来对着它和玄裳吹气,吹完气后,一人一鹰明显恢复了原来的攻击力。
小灰晃晃悠悠,在魏紫棠的提心吊胆中飞了回来。魏紫棠松了口气,摸了摸它的脑袋,让它站在自己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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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裳受着重伤,不好怎么发出灵力,只在她认为有利的时机发出一次攻击,而主要的攻击都来自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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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白的优势在于会飞,掌握了制空权,山魈难以够着它,但是它也不敢太过靠近,因为山魈行动敏捷,力大无穷,一旦被它扯住,只怕阿白也脱不了被撕成两半的命运。
如此一来,战况就胶着了。
魏紫棠心里有些焦急,因为玄裳的伤势,战况拖下去一定是对己方不利。
那山魈本是狡诈之物,眼看突然跑出来奇怪的敌人,还久攻不下,就开始寻思对策,也不知道它怎么的,突然眼珠子就朝着魏紫棠这边看过来。
魏紫棠隐在树梢上,因为怕浪费玄裳有限的灵力,连防护罩都没让她设一个,眼看着山魈朝自己这边看,虽然觉得那么远,自己躲避得也好,估计它也没什么查看的神识,却还是心中一跳。
那山魈突然朝这边连跑带跳过来,虽然动作滑稽可笑,却端的是迅如疾电,魏紫棠心中觉得不大妙时,它已经蹿到了树跟前。
山魈长得象猴子,爬树的动作也极像,却比猴子又要敏捷得多。
危险临近,魏紫棠毫无防御能力,一瞬间手脚冰寒。
山魈迅速逼近了她,口边的血污,人的内脏和血肉残渣,尖锐如刀的爪子上的鲜血淋淋,以及一股恶臭混杂的血腥味差点让她吐出来。
还没等她动,小灰冲到前面,朝着山魈吐出一口紫色的气。
小灰能吐出让人清醒的气,毒气,也能吐出这样的,魏紫棠认出是一种致幻迷神的东西。
自己被曾如玺压着时,小灰就是朝他放出这样的气体,可惜曾如玺身边似乎带了什么异宝相克,未能奏效,而此刻放出来,山魈摇晃了一下脑袋,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魏紫棠大喜,叫了声:“玄裳,快!”
此刻不攻击,更待何时?
它神智不清,玄裳一剑就能穿透它。
可惜玄裳和阿白的角度不对,离得又远,玄裳虽然听到了,却不能驱使阿白飞过来,等魏紫棠醒悟,命令阿白飞过来时,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了。
山魈毕竟是金丹初期修为,修为差距在那里,摇晃了几下后,它就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神智也渐渐恢复。
魏紫棠和阿灰立刻又要面对危险。
看着面前发黄的混沌眼珠渐渐又露出凶残和嗜血,魏紫棠心急如焚,她却毫无办法,所有法宝都不能动,她还不如手上有把刀,能捅一刀看看,虽然她也明白就算手上有刀,这样的妖兽皮毛,也不可能刺穿。
阿白朝这边疾冲,又是十几道风刃,却被那山魈躲过,而玄裳发出的一道剑光,也未能奏效。
山魈的利爪朝着魏紫棠当头抓下,魏紫棠本来并不惧怕这样的攻击,可是现在,却没有任何灵力的无形护罩隔绝着她和危险,这次直接面对刚牙利爪的,将是她的**。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她几乎是恐慌了。
在这一瞬间,似乎死神的镰刀已经从她头顶擦过。
她控制着自己,才没有闭上眼睛。
只听得“扑哧”一声,山魈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小洞,慢慢的,才有暗红色的血涌出来。
山魈丑陋凶残的眼睛睁得极大,似乎不相信称霸山林的自己会是这般结局。
魏紫棠也没有反应过来,茫然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心怦怦直跳。
一个穿着酱紫色广袖锦袍的身影出现,那样熟悉。
虽然知道迟早会遇到,可还是那样惊喜,喜悦似乎要冲破胸腔……
“潘旃!”她叫出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如此想念他。
潘旃还是那样不疾不徐的姿态,却几乎是一瞬间便出现在她面前,面目英俊如旧,却似乎微微有些憔悴,一双眼睛,于平素的意气飞扬之外,多了格外一种幽深内敛。
虽然分开的时间不长,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真有种历劫归来的感觉,两人相见,竟无语凝噎。
潘旃一把将她楼到怀中,熟悉的男性气味和温暖扑面而来,将她全身笼罩,她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感觉他的怀抱宽厚,足以构成她安全的世界……
潘旃想紧紧搂住她,又似乎生怕这一下太紧伤了她,魏紫棠抬起脸,差点泪光盈面。
潘旃想说“你受苦了”,可修道之人,谁不历尽危苦?
这话说出来未免无意义。
他只好抱着她,抚摸着她头发以示安慰。
虽然他的表现看上去略微冷淡了些,魏紫棠被他搂着,感觉到他微微发抖,知道他一定很担心自己,低声在他耳边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潘旃一震,双臂不由更加搂紧了些,低头伏在她颈窝处,深吸了几口气才抬起头来,道:“来,我看看袁老鬼给你下的禁制。”
205、解禁疗伤 ...
先要安置这些村人。
山魈一死,他们所受的精神控制便解开了,他们有的抱作一团嚎龘啕大哭,有的瑟瑟发抖,有的呼天抢地。
魏紫棠散了些宁神药粉在空气中,她格外担心那个抱婴儿的年轻女子,经历了这些事情,就算是精神力再强大的人,也有崩溃的危险。
那女子正抱着孩子缩在那里,既不哭也不闹,低着头,看着就很危险。
魏紫棠过去喂了她一颗更有效的宁神药龘品,对她说:“你已经很勇敢了,保护了你的孩子,你做得很好,现在没事了。”
那女子抬头,茫然看着她,半天眼神才聚焦,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叫,抱着孩子,冲到山魈的尸体旁边,又踢又撕,发出的声音又像哭又像笑,魏紫棠也不让人去拉开她,直到她累了,才趴到丈夫撕成两截的尸体旁边,哀哀痛哭起来。
第一个被吃的男子的亲眷也在那里纷纷痛哭。
后来,潘旃用神通把他们都送回了村子,才开始正式疗伤和解开禁制。
潘旃先是搭了她的脉门,神识缓缓探入她体内。半晌才松开。
魏紫棠仰脸看着他,问道:“如何?”
潘旃双眉一扬:“袁洛瑛的禁制虽然难得住常人,又岂能难住我潘旃?”
不过话虽这样说,魏紫棠看出他还是要费气力的。
因为不能简单地摧毁这道禁制,还要恐怕伤到魏紫棠的筋脉。既需要压倒性的力量,还需要巧劲,潘旃先用灵力构成一个保护罩,将她的筋脉护住,然后才用灵力去摧毁那道禁制,这对于灵力的强度和巧妙的控制力度要求都极高,实非常人可以简单做到,何况能在灵力上压袁洛瑛一头的,恐怕天下之大,也不过了了。
魏紫棠觉得周身一暖,消失的灵力便源源不断地回来了。
潘旃额头已经见汗。
魏紫棠便小声问他:“这要耗你多少灵力?”
潘旃传音给她:“十之三四。”
那么还要解开红橼,还要帮陈睿解开禁制,岂不是要耗空他的灵力?
若是此刻强敌来犯?
虽然有快速恢复体力的灵药……若这就是个局呢?就有人为了等这一瞬间呢?
魏紫棠取出丹药给潘旃服下,又对玄裳说:“等过两个时辰他恢复完全了再来放陈睿出来。”
潘旃也不打坐,过了两个时辰,灵力恢复圆满,又出手破红橼。
显然面对陈睿,潘旃就没这么仔细了,随手一点,一道白光直击向红葫芦,也不管里面的人会不会受伤,反正不死就行……
红葫芦应声而破,潘旃把他倒了出来。
看到潘旃,陈睿显然还有些不是滋味,朝他拱手道了谢,便不吭声了。
潘旃也不客气,略微点点头,目光一扫陈睿和玄裳,道:“你们谁先来?”
玄裳和魏紫棠都愣了下,玄裳刚要开口说自己没有种禁制,魏紫棠便明白了:潘旃定是看到了玄裳对自己的救护,所以愿意帮她治伤,便连忙道:“玄裳吧,她伤受得不轻,已经是有些耽误了。”
陈睿一听,便连忙也道:“请前辈先为玄裳姑娘治伤。”
潘旃瞥了他一眼,招手令玄裳过来,搭住她脉门,闭上眼睛,许久才睁开,面上神色却有些复杂。
魏紫棠三人都有点疑惑,忙问道:“可是难治?”
潘旃摇头:“我已经修复了你的筋脉,再服些药就好,并无大碍。”
玄裳内视察看,面露喜色,道:“多谢前辈。”
潘旃瞥了陈睿一眼,冷然道:“天色已晚,我明日再来解你的禁制。”
说着便携魏紫棠离开了。
潘旃带着魏紫棠,出了这片林子,又过了一座山头,才找了一处地方宿营。
他多日不见魏紫棠,自然有一番想念,一番缠绵悱恻,这里月朗星稀,山林葱郁,草木扶疏,也别有一番情趣。
虽然草冷露重,对他们影响倒也不大,魏紫棠刚刚坐下,却突然被身边的潘旃按倒在了草地上,山风习习,她鬓发飞舞,潘旃想起许多年前自己尚且年少,出来历练,夜宿山野的旧事,心却越发热了起来,手也在她身体上有所行动。
魏紫棠本还有些放不开,想想露天也是夫妻情趣,何况这山这草这风是凉的,他的手和身体呼吸却滚热如火,心中也别有些滋味,也就任他所为了……
雪白的罗衫,鹅黄的抹胸一一被褪下,胡乱四散在草地上,洁白如玉的身体和颜色略深,健美如天神的身体交缠,修长的**被抬起,纠缠,无意识的呻吟越来越热烈……
潘旃好像需要这一场xingai来确认她的存在和无碍,动作热烈,不似平素的温柔,而魏紫棠也需要这个来疏解她的紧张和委屈,尽管因为他的直接觉得疼痛,也努力迎合……
两人交颈厮磨,最终力尽,躺在草地上,头挨着头,说了别后的事情,魏紫棠告诉他袁洛瑛去露琼宫的事情,田蕤和露琼宫主在宗泉伏击可能失败了,还告诉他曾如玺的叛变,没好意思说他对自己图谋不轨,只说他是那帮会的少主,对自己二人记恨,潜伏来是为了报仇。又道韩昔现在不知所踪,最后看他始终还是有些心事的模样,问:“你到底是怎么了?”
潘旃摇摇头:“没什么事。只是,”他面色微微有些疑惑,“我自小就发现自己的筋脉和书中的筋脉图有点不同,我一直以为是我天赋异秉,想不到今天这女子的筋脉却和我一般,尤其是督脉,我和别人不同,多了一个回路,这女子竟和我一模一样。”
魏紫棠想起当初田蕤的话,又想起玄裳的身份是魔族,心中“咯噔”了一下。便问潘旃:“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可有人说过你可能有魔族血统?”说着便把结婚前田蕤对她说的话告诉了他。
潘旃听完,沉默不语。
魏紫棠也知道他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也不追问他,只是默默等他思索。
好半天他还是不说话,魏紫棠忍不住,寻思了半天怎样委婉开口,咳嗽一声,道:“其实我看玄裳也是很正常的,魔族可能只是另一个大陆或者另一个空间的居民而已,也许生存条件更加残酷些罢了,混血还更加聪明漂亮呢,只是若是被人揭穿或者两族开战,恐怕你身份尴尬,会惹来不少麻烦,咱们还是要及早留下退路。”
潘旃点点头:“明天跟那魔族女子问问,到底他们有什么所图。”又看看魏紫棠,眼神和语气不由轻柔起来:“你不要担心害怕,就算天下以我为敌,我总还是能护你周全。”
206 魔
潘旃握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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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说出“你不要担心害怕,就算天下以我为敌,我总还是能护你周全。”魏紫棠他握住的手只觉得温暖异常,心中也不由暖洋洋的,更有被他的话语激起的豪气激荡,点点头,也郑重说:“你也不必担心,就算天下以你为敌,我也总还是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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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一直觉得,每个人每天都在说话,有一些是无意义的话,有一些是机械的话,有一些是工作性质的话,有一些是插科打诨的话,但是在人漫长一生的某些瞬间,总有一些话是用情感说出,有一些话是全心全意,有一些话是生命和灵魂说出的。
于她而言,这就无疑是一句用生命和灵魂说出的话,虽然日月深长,她也会铭刻于心,永生不忘。
看着她的眼睛,手不由一紧,眼睛里也透露出许多东西来:有感动,温暖,许诺……
最后他笑了。
虽然是一个潘旃这样的男人的笑,魏紫棠都不免觉得想用四个字来形容:灿若春花。
潘旃并不是爱笑的男人,魏紫棠却也见过他的微笑,大笑,冷笑,有时温柔,有时霸气,有时冷酷,大部分都有隐藏在后面的骄傲自矜持,却从没见过这样的笑容,这一刻,他没有一点一滴的骄傲,只有最平和最诚恳地表达出他心境的欢悦。
魏紫棠忍不住凑过嘴唇吻了他……
第二日,潘旃守约去解开了陈睿的禁制,解完后,便直接了当对玄裳说:“你是魔族?”
玄裳和陈睿俱是一震,都看了魏紫棠一眼,玄裳甚至蓄力戒备起来,仿佛一只面对危险的刺猬。
潘旃一挥手,语气有些倦怠,“我并无恶意,你跟我说说魔族的情况吧。”
玄裳犹豫了一下,魏紫棠柔声说:“我夫君真的没有恶意,他自有想要知道的原因,绝对对你们并无妨碍,你就说说吧,我也很好奇。”
和魔族的大战已经过去将近一千年了,许多人都对魔族没有什么了解,除了知道他们发色眼眸是红色的,残忍嗜杀,别的和常人无异。
玄裳的发色眼眸当然是伪装的。玄裳面有难色,这个问题太笼统,就算她想回答,也不知从何说起,何况她又不是能言善辩的人。
最后她想了想,说:“你们管我们叫魔族,我们管自己叫遗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我不知道我们的世界离你们多远,原本也不知道世界上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
“我们的世界很荒芜,没有这么多的飞禽走兽,林木花草,炼丹的东西很少很少, 有层出不穷
的凶禽恶兽,生存很困难。我们和你们最大的不同在于我们几乎没有普通人。” “哦?”魏紫棠惊讶了,居然没有普通凡人,生下的孩子全是有灵根的?那魔族该多么强大啊。
“因为普通人根本没法活下去,所以我们那里的习惯是,生下没有灵根的孩子就直接溺死。”
魏紫棠忍不住问:“你们那里十个孩子里有灵根的有多少?”
玄裳看了她一眼,说:“十个里五个吧。”
其实修士和修士生的孩子,也并不像凡人的孩子千万中挑一的才有灵根,有灵根的几率也有一半了,可是那边居然是直接弄死,这也太……
他们当中可能有爱因斯坦,有牛顿,有巴尔扎克,有祖冲之……就因为没有灵根,居然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不死,他们的下场也太可悲了,除了容貌特别漂亮的可能有人愿意狎玩,其余的,就算做仆役也没人要,因为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就算从家门出去一步,也可能就成了凶兽的粮食。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的好。”
“那就是说,几乎每个母亲,都有可能不得不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魏紫棠问。
“对,”玄裳点头,“那还要看运气,比如说我母亲,在我之前,就不得不亲手杀死我三个哥哥。”
魏紫棠听得心里压得难受,两个男人却只是皱皱眉,潘旃问:“你们有多大的地方,有多少人?”
玄裳大约觉得这个问题涉及军事机密,犹豫着不回答。
潘旃有些不耐烦,冷眼扫了她一眼,威压略吐,玄裳便有些抗不住了,陈睿便对她说:“潘前辈一定不是想问什么机密,你简单说说便好。”
玄裳还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说:“我们地方比这里大,但是人可能只有这里的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罗海大陆的修士人数却是没有总人口的百分之一的。
“你们当年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潘旃又问。
“我们遗民,当初以为整个世界只有我们,大家都生活得极为艰难,包括自相残杀,也比这里严重许多,我们的大陆,四周都被灰蒙蒙的东西所笼罩,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大家都以为,世界就是这样了,直到一千年前,有极为高明的贤者,发现了远古传送阵,他参详透彻,将之修复,联络了几位最强大的人物,传送过来,才发现还有别的世界,而且这个世界如此富饶美丽,他们便决定征服这里,回去后便一起征兵……”
“直到战败。”潘旃冷冷说。
玄裳点头:“是的,但是这个战败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我们内部的分裂,几位巨头明争暗斗,后来我们战败,高层力量损失也极为巨大,内斗更剧烈,就更加没有力量再来一次战争。”
“那么,你来是为了什么?”魏紫棠问。
玄裳咬住嘴唇,不肯再说下去。
潘旃嘴角带了冷意:“我要将你搜魂不过是举手之劳。”
玄裳身体一颤,瞪大眼睛看着他,满脸倔强。
“是为了宝藏吧?”魏紫棠突然缓缓开口。
玄裳一震,死死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去看陈睿,满脸幽怨。
魏紫棠又慢悠悠加了句:“袁老鬼想要抓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207、宝藏 ...
魏紫棠淡笑:“这个真不是他说的,是我自己猜的。”又问:“袁洛瑛也知道此事,所以抓了陈师兄来诱捕你吗?”
玄裳咬着嘴唇:“我还有两位同门一起来的,失散了,想必是被他所害……”
老袁估计是遇到了那两个魔族中的一个或两个,把人家逮住逼供,甚至是搜魂,得知了这个秘密,所以也知道玄裳的身份。
他非要去露琼宫的宗祠,莫非通过线索得知宝藏藏在那里?
魏紫棠看着玄裳,沉吟盘算着怎样说服玄裳吐露所有的秘密,潘旃瞥了她一眼,长长的凤目光芒流转,流出些不耐烦,剑眉也微皱了一下,突然人便动了。
玄裳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已经被扣住,浑身灵力被截断,一点儿反抗的余力都没有,不由惊骇欲绝。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潘旃已经到了她身边,举手便将她制住。
虽然人人都知道元后修士的强大,但是如此深不可测,实在令人丧胆。
这时候潘旃清冷不耐烦的声音才传出来,却是对魏紫棠说的:“想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搜魂吧。”俊美的面孔凝霜一片。
此言一出,玄裳固然如遭重击,心中第一次恐慌而完全无力。
另一边陈睿已经勃然变色,一扬手,一簇几乎无影无形,只是略带暗黑的针状物体朝着潘旃袭去。
可惜修为差异实在太大了,潘旃手指都没动一下,就用无形的灵力将之固定在半空中。
针是暗黑色的,细小如牛毛,大约有一百多根。
“冥府搜魂针。”潘旃瞥了一眼,淡淡道:“这东西几百年没听说踪影了,居然被你得到。能得到这么厉害的上古法宝,也算你的机缘了。”
陈睿只觉得自己控制搜魂针的神识已经完全被切断,不由大骇。而潘旃已经用手法将搜魂针收走。
这是陈睿得到的最强的古宝,是他最后的底牌,又怎能不心疼?
玄裳顿足:“你管我干什么?还不快走?”说着脸上滴下泪来。
魏紫棠所见的她一向风格狠厉,这般小儿女态还是初见,不由心中恻然,何况之前她带伤救过自己免于受辱,又有一起战山魈的意气在,还通着陈睿这层关系,又怎能真的让潘旃将她搜魂,活生生变成个白痴?
潘旃只是将她制住,却没有立刻动手,估计也是吓唬她的成分大些。
魏紫棠便干脆夸张些,急急道:“且慢。”她走到潘旃面前,低声哀求:“陈睿曾是我的同门,玄裳虽是魔族,心肠却不坏,你还是三思吧。”
潘旃板着脸,冷冷道:“现在哪有时间顾及这些,你不要妇人之仁。”随后又放柔些声音对她说:“你若是不忍看,可以先避开。”
魏紫棠更加肯定他是有心演这场戏,和自己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了。
因为潘旃从来不对自己那样说话。
她当然配合到底,上前牵住潘旃的袖子,做出苦苦哀求状:“夫君,我实不忍心,便算是看在我的情面可好?”又转头对玄裳道:“到底有什么,你说来好了,总比被搜魂强,我夫君不是贪得无厌之徒,真得了宝藏,我们和你们二人对半分,各取所需。”
玄裳似有些意动,犹豫不决。
魏紫棠又道:“你不答应,转眼便是搜魂,什么也都晚了,我们知道了完全可以自己去,还不用分一半,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玄裳大约觉得屈服,亲口吐露给敌族实在是太过丧志,心中天人交战。
潘旃瞥了魏紫棠一眼,眼眸中微微露出些笑意,然后便又做出不耐烦状:“你何必这么麻烦,人家还不领情,别罗嗦了!”
陈睿连忙叫了声“前辈且慢”,也对玄裳道:“还是合作吧,有前辈在,你也能多几分助力,单凭你一人之力,也是渺茫。”
玄裳最终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然后便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我在我们那里,是一个中等宗门的核心弟子,也是二代弟子中的翘楚,当时的古传送阵,便在我们的后山。
当时大战败后,我们的力量,就有些七零八落,其中一位巨头,在最后关头没有出现而导致了我们的直接战败,就是他,留下了手札,说是在这里有他在战争期间积累的大量灵石仙丹和法宝,若后人有缘,可以来寻。”
她说完了,潘旃却眼睛都没抬,道:“还有什么?”
玄裳抬头。
潘旃不耐烦道:“你们兴师动众而来,就算是启动传送阵也需要极为可观的灵石吧?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岂能如此,里面必定有你们志在必得的东西吧?不妨直言,你们觉得珍贵的,我未必稀罕,说出来到时还好说些。”
玄裳有些不情愿,最终还是说了:“实不相瞒,那位前辈就是我门中先祖,自从他失踪,我族战败,我们的宗门就一蹶不振。本来我们说不上数一数二,也是大陆排前几的,后来我们沦落为中等宗门,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位前辈失踪后,我们遗失了最高功法和镇宗门的宝剑,我们来这次,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
只要能拿回功法和宝剑,一定能重振宗门。”
潘旃点点头:“好,你们是剑修,你们的功法宝剑,我不希罕,给你就是。别的到时候再算。”
玄裳大喜点头,终于懂事了一回:“多谢前辈赐还,只要能得到这二宝,别的都算作前辈的也无妨。”
潘旃点头,略抬下颌,“那说说看吧,宝藏到底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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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位前辈只留下一首诗:南海水晶府,本是仙人乡,珍珠如泉涌,珊瑚林中藏。彷徨莫奈何,寒夜露沾裳,琼瑶能解忧,同君醉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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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 回到露琼宫
从这样一首诗看,确实难怪袁洛瑛会推断在露琼宫的宗泉。
“南海水晶府”,露琼宫地处南海,“珍珠”和露琼意合,“珊瑚林”,露琼宫正在珊瑚礁中,“泉涌”,露琼宫在海底,唯一的海中泉口便是宗泉了。
袁洛瑛去了宗泉,受到田蕤和露琼宫主的联手伏击,铩羽而归,却无从追究那宝藏到底在不在宗泉之中。
潘旃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去露琼宫看看吧。”
有潘旃在,就算他不想摆谱,也不必再藏头露尾了。
四个人,包括玄裳,都大摇大摆,径直往南海而去。
潘旃向来不用飞行法器,所以放出来的还是魏紫棠的临星天涯梭,但是有潘旃的法力来操控,可谓瞬间千里,魏紫棠还是第一次见到天涯梭的这个速度,不愧是罗浮门创派老祖的飞行法器,魏紫棠也是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么多人羡慕自己得到此宝。
不过一盏茶时间,魏紫棠他们一行人便到了南海,又用了两个时辰,便找到了露琼宫。
露琼宫还是兵荒马乱的模样,护宫大阵还是开着,大门也紧闭。
潘旃一人当先立着,长袖飘摇,袍裾冉冉,声音不高,却能穿透大阵,传出十几里,声音仿佛直接响在每个人心里。
“潘旃携眷来访——”清辽微沉的声音自带着一股不怒而威。
没多久,宫门轰然开启,便有两行女弟子,或宫装或纱羽,齐齐排开,然后远远一个清脆娇媚的声音道:“潘真君尊驾来访,有失远迎。”
两行女弟子齐齐半蹲行礼,莺声燕语:“恭迎潘真君。”
魏紫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样子,之前袁洛瑛进来时她被关在葫芦里,什么都不知道,此刻不免好奇,又有不少美貌的鲛人少女,鱼尾晃动,甚是奇特,魏紫棠忍不住想:这要是使美人计,倒正是合了袁老鬼的胃口。
潘旃目不旁视,一副视红粉为骷髅状,临风而立,风姿卓然,不知多少露琼宫女弟子将爱慕欣羡的目光偷偷投到他身上。
这时露琼宫主也已经由四个白衣美少女抬着肩舆缓缓而至,漂亮的银白色鱼尾搭在肩舆一侧,缓缓垂下,脸色也略微苍白,但依然不改她的美貌逼人,她一出现,便显得那两行女弟子和四个白衣少女的青春美貌黯然无光。
潘旃倒是淡定,看到这等绝世美女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略拱了拱手,道:“有劳宫主抱恙远迎,叨扰了。”
露琼宫主苍白的脸色略带了些红晕,她今年一千多岁,当初潘旃成婴时,她还只是一个金丹中期修士,至今还记得潘旃成婴后,震惊大陆,少年意气风发,第一次来到露琼宫时,她在人群中仰望他的情景。
如今,六百多年过去了。
露琼宫主对着潘旃,和平时态度都不一样,不再那般慵懒妩媚,反而是恭敬中带了些羞怯不安,道:“潘真君太客气了,您能光临敝门,真是蓬荜生辉,正好贵门的田师兄也在,为了帮助我们度劫,受了伤,正在宫中养伤,您来真是太好了,我们正担心对头回来找事,有您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潘旃没有先回答她,反倒是转身携了魏紫棠的手,把她牵到自己身边,淡淡道:“这位是内子。”
魏紫棠很客气,微笑点头说:“宫主您好,初次登门,未备薄礼,真是失敬了。”
露琼宫主看到魏紫棠,怔了怔,虽然二十年前潘旃正式双修典礼没有通知各派,事后自己知道也是补了一份礼的,可是听说是一回事,人到了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何况这位潘夫人只有金丹中期的修为,可是站在潘旃身边,竟没有丝毫的瑟缩自卑,泰然自若,气度雍容,也全然不是以色事人的模样,露琼宫主恍惚间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不由生出些自惭形秽来。
她勉强笑了笑:“潘夫人真是太客气了。”又对潘旃道:“已经为二位备好寒馆陋舍,还望二位不要嫌弃,多住些时日。”
潘旃只是点点头,一句话没说,魏紫棠连忙接道:“宫主如此热情,风姿醉人,这里又有异景奇珍,正要多多叨扰。”
露琼宫主为潘旃备下的,是最为精美的客舍,精致华丽,尤胜当时袁洛瑛所住,安排来伺候的,也不是娇美的鲛人女弟子,而是四个清秀本分,细心会伺候人的女弟子,将他们的生活安排得极好。
潘旃等人安置下来后,便去看望田蕤。魏紫棠略觉尴尬,有心避嫌,却觉得更着痕迹,反而令潘旃心生嫌隙,只好默默跟在潘旃身后。
露琼宫主安排得细致,田蕤所居住的雅舍就在他们不远,田蕤这里也有两位女弟子照顾,却被田蕤打发在屋外等候,见到宫主引了客人前来,连忙通报,得到允许,才引了众人进去。
田蕤正在打坐,面色也是极为不好,见到潘旃,叫了声“师兄”,瞩目魏紫棠,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仿佛在说“你顺利找到了潘旃,没有危险,太好了”。
潘旃淡淡看了他两眼,也没有上前细看,便道:“袁老鬼修为胜过你们太多,一击不成,便当远遁,这般贪功,岂能不受其害。”
田蕤没作声,露琼宫主却道:“潘真君莫要怪罪田师兄,是我不好,仗着宗泉里有祖先设下的机关灵障,已经将他困住,我们联手一击,将他伤了,便贪功想要将他毙命,以绝后患。谁想他这般厉害……”
“结果你们反受其害。”露琼宫主是外人,又是一派之主,潘旃也不好多说她,只淡淡接了一句。
田蕤开了口,声音沙哑,“袁老鬼也受了重伤,不下于我们。”
“袁老鬼我自然不会放过。”潘旃冷冷道,“紫棠,取三粒通香丸给田师弟。”
通香丸是元婴期最好的疗伤丹药,一粒价值足以连城,说是活死人而肉白骨也丝毫不为过,并且无处可求,是魏紫棠身边最为珍贵的丹药之一。
就连露琼宫主身为一宫之主,坐拥无数奇珍,也从没见过这丹药,听到潘旃一给就是三颗,也不由心头一跳,潘旃回头看她一眼,道:“也给宫主一颗。”
魏紫棠答应着,摊手储物袋找了半天,才摸出四粒茜红色的丹药,一出来便宝光迸射,丹香四溢,给了田蕤三粒,给了露琼宫主一粒。
潘旃道:“带我到宗泉看看,到底是何情景?”
209 进入宗泉
宗泉是露琼宫圣地,本来是不让外人出入的,露琼宫主闻言犹豫了一下,但转念一想,罗浮门是友派,潘旃又是为了了解袁洛瑛的伤势情形,反正之前也让田蕤进去过了,便坦然笑道,“好。”
魏紫棠作为内眷还好跟着,装作随侍弟子的陈睿和玄裳却无论如何也不便跟着了,所以就潘旃夫妻二人和露琼宫主去了。
宗泉委实是个独特的所在,外面有繁花若锦,鸟语声声,花香醉人,鸟语醉心,却找不到路径进入,直到露琼宫主闭目结手印,低头念了几句咒语,才有无数的玫瑰蔷薇朝着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小径来。
露琼宫主领头,朝着里面走去,神色肃穆,潘旃和魏紫棠紧随其后,很快,便在鲜花小径之后,看到了一片青葱草地,然后便是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湖,就跟许多最纯美的梦境之中一样,小湖说是湖,其实比小水潭大不了多少,灵气四溢,中央有泉口,突突突的冒出珍珠般的泉水来。
“真美啊。”魏紫棠感慨说。
露琼宫主回头朝她嫣然而笑。
“说说看那天的情景。”潘旃插言。
露琼宫主点头,道:“那天,我也是这般领着袁洛瑛来。他走到泉边,四处查看,我便发动了机关。二位请先退到我身后。”
说着她念了几句咒语,突然间泉眼便腾起一条水龙来,声势惊人,灵力之强,直逼化神修士,连潘旃都觉得有压力。
然后水龙在半空散开,分成几股水柱,最终形成一个八角形笼子,当头罩下。水柱晶莹剔透,反射着阳光,散发七彩光芒,看似脆弱不堪,却是坚不可破。
“当时,袁洛瑛就被这个笼子罩住,”露琼宫主道:“这个笼子,是我派祖先留下,可以禁锢化神以下修士,我和事先埋伏在这里的田师兄便一起出手,我的攻击被他化解,田师兄的攻击我看不清,是黑色的,正中他胸口。当时袁洛瑛便吐了一口血。我当时又念了一次咒语,”露琼宫主说着低声用听不懂的话又念了几句,那水笼便缩到一人大小,“这里头没人,若是困的有人,便会缩成绳索,将之捆缚,还会将他的功力慢慢吸走。
我们见状便又一次攻击,谁想袁洛瑛也出了手,他吐出的血凝成一条鞭子,一下子抽到了田师兄身上,田师兄顿时便受了重伤,伤及肺腑,对我说‘快走!’我当时荒了手脚,竟没有立刻反应出来,反而又朝着他放了‘走雨飞花’,然后我腰间一疼,已经被他的血鞭卷到。
这时田师兄冲过来,拉起我一起飞了出去,他说袁洛瑛脱不开那囚笼,我们不妨暂避其锋芒,过两天等他功力消耗得差不多,我们再一起出手了结他。”
我出去之后,又布了阵,把其余地方护住,便和田师兄吃了疗伤药疗伤,谁想第二天中午,袁洛瑛竟然脱困而出。”露琼宫主说到这里,脸上尤有余悸。
潘旃点头:“老袁最擅长的便是禁制和解禁制,你们太小看元后修士的能耐了。”
露琼宫主面有惭色,“幸好我当时布了防御,当时他可能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顾不得来报复我们,我们也受了伤,没有勇气追击他,他就这么走了。”
说完,露琼宫主又念了咒语,把水笼收回湖中。
魏紫棠慢慢走到湖边,低□子去触摸那湖水,一边感慨道:“这么美的景色,这么清澈的泉水,原来有这样的威力。”说着似是想要掬起一捧水来细看,谁料脚底一滑,竟然整个人掉进了水中。
潘旃和露琼宫主大惊。
潘旃奔到湖边,回头问:“湖中可有什么禁制将她摄入?”
露琼宫主摇头,有些惶恐道:“我下去救她。”
潘旃摇头:“宫主重伤未愈,我来吧。”说着跃入水中。
不多会儿,潘旃挟着魏紫棠便游了上来,魏紫棠虽然喝了两口水,倒是无事,见了露琼宫主,赧然道:“对不住宫主,污了你们的宗泉。”
露琼宫主摇头道:“哪里,潘夫人没事就好。”
魏紫棠面有惭色,“我愧为修士,还这般笨拙,因为不会水,慌了手脚,竟忘了可以凌虚履步。”
露琼宫主看她面带红晕,掩唇笑道:“潘夫人不要害羞了。”
好在修士也不需要换湿衣服,略一振臂,就全都干了。
三人出了宗泉,露琼宫主将他们送回去,便告辞离开。陈睿和玄裳也不知到哪里察看去了。
潘旃问魏紫棠:“如何?”
魏紫棠耸耸肩,“你不也下去了?没有找到什么痕迹。”
潘旃沉吟:“看来不是在宗泉,我用神识仔细察看了,没发现端倪。”说着突然笑了,捏着魏紫棠的鼻子,“你这家伙,居然还挺善机变,还会伪装落水。”
魏紫棠笑着躲开他的手:“恐怕露琼宫主也看穿了,只是不揭穿而已。”
潘旃无谓道:“看穿也不怕,只要不撕破脸便罢。”
魏紫棠又道:“对了,你不觉得宗泉的禁制有哪里很熟悉吗?”
潘
134、袁洛瑛其人
魏紫棠此时也终于意识到哭哭啼啼不适合她一贯的形象, 她擦了擦眼泪, 止住声音中的哽咽,撑起一只手肘,正了面色, 可开口的时候声音还是不免带了些微颤抖的尾音:“你别再欺负我了,我已经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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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潘旃看来, 梨花带雨地说着这样的话,声音微微嘶哑颤抖, 却又有哭过之后不免的细弱无力, 让他心里绷着的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魏紫棠的“累”字还没出口,只觉天旋地转,已经被压在了床上, 双手手腕被紧紧捏着, 按在了枕头上,然后他的气息席卷而来, 嘴唇已经被噙住了。
魏紫棠大惊, 她没想到潘旃会对她作出这样的事情,第一反应便是抗拒,双手用力挣扎,可无论是灵力还是力量,她都与他相差甚远, 反抗自然是无效的。
潘旃的嘴唇比她想象中柔软,可是掠夺的意志却坚硬如铁。
他一开始很强硬,甚至有些粗鲁地吮吸她的嘴唇, 并且极力深入,企图把舌头强行侵入到她口中,魏紫棠很讨厌这样,左右摇着头,想要说:“潘旃,你疯了……”可被堵住的嘴唇让她只能发出嘟嘟哝哝的呜呜声。
似乎在调整了呼吸后,他缓了下来,动作渐渐温柔,略为沉重的喘息,比她高的体温,渐渐被魏紫棠所察觉,荷尔蒙也随之慢慢渗入她的感知。
潘旃很快发现了她抵抗的逐渐无力,动作于是更加温柔些,一只手也离开了她的手腕,沿着她的侧腰细细抚摸着。
昏沉酥麻的感觉侵袭着她的中枢神经,她的嘴唇渐渐柔软无力,抵挡不住他的入侵,细细的喘息刺激得潘旃更加丧失理智。
唇舌终于能够彻底进驻逡巡新的领地,享受够了她口腔的甘醇,心满意足之余,潘旃的嘴唇转移到她的脖子,轻轻啃着他觊觎已久的雪白颈项,这刺激更加强烈,魏紫棠惊喘了一声,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承受,只能任凭他为所欲为,像一滩水一样瘫软在床上,只余胸脯无助起伏。
魏紫棠的理智回归是在潘旃已经登堂入室,揭开她衣襟,左手握住了她整个右胸,过于强烈的刺激让她一惊,胸口骤冷的空气也让她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片刻,意识到自己的狼狈。
什么都没有说,居然就任凭他这样玩弄自己的身体!
而潘旃,你也真敢这样轻忽地对待我!
又羞又怒,魏紫棠用自己被释放的那只手蓄满灵力,狠狠一推,而猝不及防的潘旃,居然真的被她推开了些。
魏紫棠又气又急,瞪着他的双眸还带着早些的湿润,“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你对我说你喜欢我了吗?你说要娶我了吗?你这样做把我当什么!”
潘旃有些愣住,他的头脑还在太过强烈的刺激中,整个人被男性的本能所支配,此刻对他而言,只有她柔润洁白的肌肤,温暖馨馥的气息,嫣红却无力的嘴唇,起伏如丘峦的胸脯才是他心之所钟,突然被推离这些,他的直觉反应几乎只有把她抓回来,继续揉进怀中这一点。
她的话他几乎听不进去……
灵力流转才让他心神明净了些。
“紫棠,你……”
魏紫棠此时的思维却灵活些,可她把潘旃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理解成了另外的意思,不假思索新品种的指责脱口而出:“没错,我来的时代大家不结婚上上/床也没关系,你情我愿即可,谈不上负责什么的,可我邀请你了吗?我有表示要和你露水一番吗?你这样又算是什么!”
这样噼头盖脸的话终于和时间一起让他冷却了些,潘旃理了理思路,终于有些明白了这女人别扭的心思,沉下脸说:“魏紫棠,我对你的心思你难道不明白?”
魏紫棠毫不退缩,直视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脖子倔强挺立着:“你什么都不说我从何明白?”
潘旃跟她僵持着,就在他终于在她坚定明媚的目光中妥协,开口欲言的时候,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大笑。
这笑声很诡异,彷佛很远又彷佛近在耳边,明明算不上难听,却彷佛是一把锯子在人的灵魂上磨一般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魏紫棠脸色变了,这笑声里的威压让她感觉到此人实力极强,是她难以企及的存在。
至少也有柳师伯的水准。
而难得的是,潘旃也微微色变,突然扬起脖子,朗声道:“袁老鬼,大晚上的不去哄你那些女侍,到这里来捣什么乱!”
对方得到回应,笑声更大了,笑了一阵,开口曼声道:“听闻故人出关,欣喜不已,特趁此星夜来访……难不成一晃五百年,小潘你已经不喜见到老朋友了么?”来人中气沉厚,遥远的声音带着回声。
潘旃已经站起身来,对魏紫棠沉声道:“袁洛瑛是我当年的宿敌,元婴后期的修为,如今我修为倒退……你务必小心,危急便捏碎此符……”说着将一张火红色,说不出材质的符塞给她。
魏紫棠自然并不知道,这是一张瞬遁符,而且是最高等级的那种,瞬间遁出数千里之外,连元婴修士也无法拦截。
潘旃给她符之后,略整衣衫,朗声道:“故人不辞千里而来,自当扫榻相迎!”说完跃窗而出,势如流星,黑色长发夜风中被吹起,说不出的洒脱傲然。
与他之前半天死活不肯给句话完全不同!
与他动不动就动手占她小便宜完全不同!
与他之前被情/欲完全遮蔽的样子更加不同!
魏紫棠看得一怔,这才是真正的潘旃吧,傲然来去山水之间,快意恩仇……
在这样的世界,什么样的强者,才能有这样满不在乎,力与美相连的身影姿态?
她也随他跃了出去,潘旃已经在庭院中站定,月色夜风之中,衣角飒飒飘动,更显得长身玉立,身姿傲岸。
她走到他身边站定的时候,月亮下深黑的天空中彷佛神仙下凡一般出现了两条带翅膀的蛇拉着一辆珠光宝气的车,后面八个环佩叮咚的使女,也像仙女一般凌空赤足步行,手中提着花篮,拂尘等物,清远师叔没好意思实行的撒花瓣,奏仙乐等等,这位仁兄一样不拉地表演了一番。
魏紫棠有些凌乱:看来高阶修士中喜欢这样富贵神仙流派风格的也不少啊。
那两条品种不明的翅膀蛇慢慢降落,平稳程度远超民航班机,那八个女侍自然也随之降下,就着月光一看,真是个个花容月貌,没有一个比自己差的。
这个姓袁的派头架势都摆得很足,蛇车停下来后,那八个女侍纷纷忙碌起来,有洒清水的,有撒花瓣的,直到花瓣把地上铺了厚厚一层,两个女侍垫上了一块柔软厚实,类似于波斯地毯的毯子,然后最后两个过去跪着打开车帘,柔声媚语,恭敬万分道:“请主人下车。”
又是一阵朗笑,车里便走出来一个金冠华袍的中年短髯男子来,龙行虎步,确实有帝王之威。
此人一出来,目光一扫潘旃和他身边的魏紫棠,意外地笑道:“小潘怎么也好这一口了?果然是长久没见了……”又上上下下打量了魏紫棠一番,摇头说:“长得勉强过得去,身材也还凑活,只是风情差了,又不柔又不媚,这般生涩,床第之间的功夫定然稀松平常!”
135、红煞
袁洛瑛说完这话, 还歪头看了看魏紫棠, 似乎要等她大怒或变色。
他看着他俩从一个屋子里跃窗而出,又都衣衫微微凌乱,面带春情, 不由大为诧异。潘旃这人骄傲得很,当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曾经两三次被元婴女修纠缠也毫不动心,居然也有这等时候, 便忍不住出言试探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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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魏紫棠只要不是被潘旃这种东西无理骚扰的时候都还是挺有理智的。
一个元婴后期的修士, 她自然得罪不起,潘旃虽厉害,却修为倒退了, 能否自保还难说, 这种时候,她当然不会给他添麻烦。
所以她婷婷立在潘旃身侧, 完全不见羞恼, 甚至在袁洛瑛盯着她看时还微微一笑。
这笑当然不是对袁洛瑛表达善意什么的,甚至也不是对着他笑的,这是成年人遇到蛮不讲理的小孩时宽容地一笑而过的笑,澹定得很,一点火气也没有。
袁洛瑛很不爽, 于是他继续说:“要说修为,也不过刚刚结丹而已,喂, 我说小潘,你要是喜欢修为高的,我那里还有两个金丹后期的呐,送给你如何?你这个借我玩两天,我尝尝有没有什么特别滋味。”
旁边的八个美女侍从仍然是静悄悄的,维持着温婉和笑容,似乎完全没听到主人这些不尊重女人的下流话。
潘旃剑眉微扬,嘲笑道:“袁老鬼,几百年不见,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连礼貌也不懂了。”
袁洛瑛胡子一掀:“我怎么不懂礼貌了!我一见面就要送你两个金丹后期的侍妾,不过借你的用两天而已,你也太小气了。”
潘旃脸色一沉:“我不同你废话,有什么道划下来就是,你既敢出言辱及我的女人,今天不留点东西下来是别想走了!”
袁洛瑛哈哈大笑,“你这小子还真是……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护着的,这种东西哪里没有!还有,你别嘴上狠,思量我看不出你修为倒退吗?冲击化神不成,连元婴大圆满也不复存在,勉勉强强维持后期吧?以前是你小子厉害点,如今嘛,可就难说了!”
潘旃果然不与他废话了,他回头往魏紫棠身上一点,一个防护罩已经罩在了她身上,魏紫棠也不需要他多说,往后疾退一丈,自己把白玉连环和燕潮环都放了出来在身边护着,先天白鹿浑元锦是一直贴身穿着的,也不需要多说。
袁洛瑛的侍女们则带着车和飞蛇远远遁离。
袁洛瑛瞥了魏紫棠身上的各色光环一眼,啧啧说:“毛头小子第一次有女人,果然没分寸得很,什么都舍得给,挺大方啊……”
潘旃二话不说,手指一指,虚空中便出现了一把晶莹剔透的小剑,剑长约六寸,无柄,透明的金色,但却不是金光灿灿的,而是较为晦暗又有些澹的金色,剑虽小,却彷佛积蓄了天地星辰之威,威沉势重,剑气逼人,令人不敢直视。
旁观的魏紫棠不由惊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潘旃用本体与人相争,竟然用的是剑,难道他是剑修?
袁洛瑛哈哈一笑,很是兴奋:“五百多年没见你的‘锐白’,寂寞良多啊……”说着一拍胸脯,豹眼一睁,身上一股有形的红色煞气直冲霄汉。
魏紫棠虽有重重法宝护身,也觉得被无形的物质压迫得几乎窒息。
她曾旁观过元婴修士的争斗,比如说当初的田蕤和穆红,不过田蕤和穆红都是元婴初期,和元婴后期修士的差别还是很大的,此刻月夜的争斗似乎更加精心动魄。
连灵兽袋里的阿白,奶茶都惶恐不安,她能感觉到它们的惊恐,挂在腰间的灵兽袋微微震颤着。
突然想到小狴犴还给潘旃后已经几天没见了,是不是他又自己新做了灵兽袋,把它装起来了?
还有桃花j,炼化得怎么样了?
那边的争斗时而动作快捷如同残影,她根本看不清楚;时而各色宝光四射,更加什么都看不清楚;时而又看到他俩几乎不动地僵持着,似乎是无形的较量……
她能感觉到的只有能量,巨大的,远远超出她的两股能量的激烈碰撞。
还有,潘旃的能量是充满锐气的,无所不破,几乎是纯粹的剑气;而对方则是令人战栗的暴躁的煞气――那是杀死无数生灵积聚出来的……
魏紫棠心中突然也有些烦躁起来,她突然开始痛恨自己的无力。
以前,她也曾痛恨过自己的弱小,那是因为生死不能由己,不得不受别人和命运摆布……现在,这是第一次,她完全是因为见识了真正的力量,而隐隐希望有朝一日自己也能掌握住这令天地变色的威力,也能跻身世界上最强的存在之一……
应该说,这是她第一次,正面产生的上进心。
而不是为了混着勉强活下去,或者勉强维护自己的尊严和底线。
潘旃的剑气有一次突破了袁洛瑛的防御,给他留了不浅的伤痕,袁洛瑛大吼一声,按住被潘旃剑气所伤,流血不止的左肋,身上的红色煞气便如同有生命的触角一般,向四处爬着蔓延。
魏紫棠看到其中几缕朝自己爬了过来,不由骇然往后退了几步,可是她身上潘旃留下的无形防御罩很有效,那些红色触手便滑了过去。
煞气蔓延到旁边屋子里,好多处客房和东家掌柜所住的后院同时响起人恐怖凄厉的惨叫,几乎都只有一下就嘎然而止。
而袁洛瑛吧唧了一下嘴,摇头说:“凡人的力量真是太微弱了。”
魏紫棠忍不住抖了一下,她现在才发现袁洛瑛的可怕,之前他嬉皮笑脸的,还觉得有些亦敌亦友的意思。
袁洛瑛刚说完话,无数的红色煞气触手就勐地会合,直朝着他那八个远远避开的美貌侍女扑过去,迅勐无比。
那八个侍女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情形,惊叫着四散奔逃,却还是被红色煞气卷住了两个。
被卷住的两个侍女哭得梨花带雨,连连哀求:“主人,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可是她们的身体还是被卷住她们的红色煞气静静而又迅速地吞噬,肌肉快速萎缩凹陷,皮肤老化风干,碎成碎片,变成如同骷髅一般,哪里还有半分美貌可言,到最后,连骨头也化成碎屑粉末,被风一吹便散了。
其余六个侍女吓得瑟瑟发抖。
袁洛瑛左肋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好,他遗憾地说:“省着点,就两个吧,培养这么一个也不容易。”
魏紫棠现在看他的目光已经充满了看怪物一样的厌恶。
潘旃也很嫌弃地看看他:“袁老鬼,你就这种时候最恶心了。”
袁洛瑛的煞气却陡然升高,大喝一声:“小潘,继续!”
136、受伤和冷战
袁洛瑛陡然升高的红色煞气慢慢幻化作一个粗壮的手掌, 在半空中朝着潘旃的剑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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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洛瑛哈哈笑道:“如何?小潘, 这五百年我可练出点东西来了!”
潘旃微微有些变色,看着那血红色的手神色有些不善:“袁老鬼,第二元神血手煞都练出来了, 难怪身上恶心的血腥味比以前更重了,看来这辈子你只能这样不人不鬼地活着了!”
袁洛瑛变色, 瞪眼道:“要你这小子管!老子愿意这般活着,哈哈, 杀了你, 整个罗海还有谁是我的对手!”
可能袁洛瑛这血手煞有相当强的污秽法宝的能力,潘旃竟然不敢直接让它抓住自己的锐白剑,小剑灵巧地凭空一闪, 躲过了血手, 又从袁洛瑛身后折返,直朝着袁老鬼的后心刺了过去。
袁老鬼后面却浮出三颗透明的, 带着些红丝, 看上去玲珑剔透的骷髅,架起防御,这防御却很是了得,潘旃如此一击,居然只是晃了一晃, 连裂纹都没有。
潘旃赞道:“老鬼,不错啊,万生骨修到三颗了!”
袁洛瑛哈哈大笑:“那是自然, 不过你可就差劲得很了,退步不少啊。”
你来我往,两人斗得愈渐热闹,魏紫棠在旁边看着,眉头却越皱越紧。
此消彼长,潘旃的情况不妙。
后来,潘旃的攻击渐渐变少,反而是躲避变多了,他的本命小剑,不敢冒被血煞所污的危险。
袁老鬼却在大笑和漫天血煞之中,越战越勇。
潘旃的眉也微微皱起来了。
战了半夜,天边渐渐蒙蒙亮,鱼肚白初露端倪,潘旃的剑左支右绌,已经隐约可以看出有些后力不继,魏紫棠咬着嘴唇观战,心里越来越焦急。
就在潘旃又一次指挥小剑避开血手之时,那血手突然改向魏紫棠抓过来。
魏紫棠身上防御甚多,刚才的血煞之气也避开了,可这次是连潘旃的本命法宝都要避开的血手煞,心里不禁一紧,只能把灵力狂灌入法宝之中。
潘旃一看怒喝一声:“老鬼,你越活越回去了!”一把浅绿色的玉尺从他袖中飞出,直迎那血手而去。
这尺并非凡物,是一件上古法宝,威力极为惊人,是潘旃手头除了本命剑之外最厉害的法宝,可一和那血手接触,就发出了嗤嗤的声音,玉尺抖动着,似乎是活物在忍受痛苦一般,潘旃紧皱双眉,手中捏了一个法决,明显就是在追加灵力。
可是,这并不能阻止玉尺被血手捏住的地方慢慢变成墨绿色,宝光越来越澹……
真的能够污秽法宝!
魏紫棠空为潘旃忧心,却帮不上半点忙,急得下唇都咬破了。
如果,如果有强大的力量就好了。
哪怕只是元婴初期,也能帮上潘旃的忙吧?
最终,“匡铛”一声,玉尺落在了地上,同一时间,潘旃喉头喷出一口血。
伤了本命元气了!
袁洛瑛也好不了太多,刚才也几乎耗尽他的灵力和煞气,他脸色发白,直喘气,一咬牙,血手又向他那剩下的六个筑基期侍女抓过去。
这次魏紫棠却很果断,她看都没看那边的惨状,手中捏着那张潘旃塞给她的顶级瞬遁符,下定决心,一掠而至潘旃身边,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捏碎了这张极其珍贵的瞬遁符。
空间扭曲起来,果然如她所料,被她拉着的潘旃也一起带了过来。
最后她还能看到袁老鬼愕然继而暴跳如雷的脸,胡子都一翘一翘的;还听到潘旃在耳边懊恼说:“你这是做什么!”
然后,他们便出现在了一处山野。
虽然判断不出是哪里的山野,但肯定离开那个血腥的客栈小院已经有千里之遥了。
天边只有一线微白,山风寒凉但清新,天的另一边还悬着澹得几乎看不见了的月亮。
魏紫棠还来得及白他一眼,回道:“你受了伤,不跑做什么!”
潘旃脸色严肃,似乎很不高兴,眉眼间还残留些懊恼:“这老鬼该得意了,自从我晋阶元婴后期,每次都是老鬼落荒而逃……”
魏紫棠不屑地撇嘴,“你等境界恢复了再去找他教训教训好了。”
潘旃脸色也发白,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他甚至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他素来身姿挺立如松的,居然也会支持不住要坐下来。
可见伤得着实不轻。
魏紫棠立在那里,垂下的左手抓着右手,心里很犹豫。
对于潘旃之前几乎是强迫的亲吻和拥抱,她是很怒的,并且决定要冷战一阵子,坚决不理他。
可是他的伤,也不能不管啊。
最终,魏紫棠半冷着脸过去,给他手帕擦嘴,澹澹问:“你伤了心脉?”
潘旃的凤眼微微挑起,半眯着抬头仔细看魏紫棠的脸,不急不缓,似乎自己并没有受伤一般,看够了,才说:“不曾,是被污了元气。你以前给我的空青果炼的丹就挺好用的,吃一粒,我再把老鬼的煞气排出就可以了。”
魏紫棠听了,就站起来,打算不理会他了。
潘旃却说:“在我的储物袋里,你帮我找出来。”
魏紫棠心中嘲笑他:你又不是神识身体受伤动弹不得,这样支使我未免太刻意!
可她表面却一句话不说,直接转身走开了。
潘旃这才意识到冷战的开端,盯了她半天,终于自己取了一粒丹服下。
魏紫棠干脆自己盘膝打坐了。
潘旃自然不甘心就这样的,没多久就开始:“我渴了。”
魏紫棠不理他。
潘旃咳嗽,且貌似又要吐血。
魏紫棠无奈,用水系法术给他凝了一个水球。
喝了。
又过一会儿:“魏紫棠,你过来。”
魏紫棠装作没听到。
于是潘旃自己站起来,朝她走过来,动作很蹒跚,走到一半,咳嗽,再次貌似要吐血。
魏紫棠终于怒了,跳了起来:“潘旃,你到底想做什么!”
潘旃看着她,突然有些疲倦地说:“紫棠,你到我身边来吧。”
137、双修的承诺
潘旃说:“紫棠, 你到我身边来吧。”语气和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
即使在他没有身体时, 也没有这样疲倦的语气。
果然受伤挺重吗?
魏紫棠微微一惊,抬头看他,便直直撞入到他眼眸中。
他的眼睛并不疲倦, 但是以前的高傲,神采飞扬也都消失了, 唯有清澈和平静,能够直入别人心底的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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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突然觉得最近这些日子的别扭, 猜疑, 拘谨,矜持在一瞬间消失了,并且觉得自己最近是多么可笑和可怜。
果然, 还是因为缺乏自信吧?
因为自己太弱小了。
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强大的他。
实力差距那么大, 很害怕自己以后只能被他所摆布。
女人通过男人来统治世界这种话,她从来都没有认同过。
如果把自身的一切都托赖于男人的爱情, 实在太虚无缥缈了。
有几段爱情能够天长地久?
至少, 也要实力差不太多吧?
可是,女人和所有的雌性生物一样,都不免会被强大的异性所吸引。扪心自问,如果陈睿当初没有拒绝自己,而是和潘旃一样放到自己面前来, 就算理智选择陈睿,内心也免不了偏向潘旃吧?
然而一个声音为她自己辩驳着:不不,那是因为潘旃和我共用一个身体十几二十年, 比任何人都更加亲密,如果只是泛泛相交,潘旃这样的男人,我只会远远避开……
然后另一个声音说:不要狡辩了,若是陈睿和潘旃跟你的相处经历完全一样,你还是会喜欢潘旃的。
但是,如果是另一个实力和潘旃一样,甚至更强的男人……我还是会喜欢潘旃啊。
我喜欢他,终究只是因为他是他而已。
魏紫棠骤然一惊,原来我早已经承认自己喜欢他了。
所以才如此患得患失吗?
“紫棠,到我身边来。”潘旃又说了一次,声音平静,并没有催促的意思,甚至带着一丝近似于温和的温柔。
魏紫棠咬咬嘴唇,终于朝他走了过去。
以一种近似于慷慨赴死的心态。
她已经决定,下面他无论做什么,她都随他了。
何必如此畏缩,如此恐惧?大不了,也就是伤害而已。
既然我爱他……
勇敢些好了。
终于走到他面前。
潘旃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过慢的脚步,直到此刻才转移到她脸上。
“坐到我身边,紫棠。”他的声音更加温柔,和以前风格很不一致的温柔,带着十足的诱哄味道。
魏紫棠按照他的示意,坐到了离他很近的地方,几乎是紧挨着的。
潘旃伸出手臂,揽住她的肩膀。
魏紫棠僵硬了一下,但还是软化下来,任他搂住。
潘旃眼中闪过类似于“乖”的满意色彩。
他摸了摸,又顺了顺她的头发,低头看着她的脸,才正色说:“魏紫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魏紫棠抬起头来看他。
他还是用他灿若星辰的眼睛直视她。
“我会伤害你吗?”
“我不说出来,是以为你早该明白。”
“在我心里,你和我几乎就是一体的。”
然后他闭上嘴,什么也不肯说了。
魏紫棠怔怔看他,慢慢才感觉出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血液都朝着脸上涌去。
“我……”她咬咬牙,说出口,“没有修到元婴,我都不要和你双修。”
潘旃愣了一下,眼睛里就渐渐浮起笑意来,且有了几分暧昧。
魏紫棠起初厚着脸皮坦然与他对视,架不住他的笑意越来越盛,终于羞愤地扭过头去。
潘旃伸手又摸摸她头发,顺便触摸她光洁柔滑的脸,然后还有两根手指滑到她娇嫩白皙的脖子,轻轻划了划,感觉她温润细腻的手感,才终于开口,声音低低的,其中也带着笑意:“好,我本来也这么打算的,要不然以你现在的修为与我双修,我要万分小心才能不伤到你的根本。”
魏紫棠花了一秒钟消化他的话,脸上“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双修什么的常识,她也略知一二的,男女借交合来修炼,有两种,一是采补,炉鼎什么的就是这个了,二就是正常双修。
二者的区别在于,前者是修为高的一方对修为低的一方的单向掠夺,而后者则是互利的。
但实际上,二者还是有许多共同之处。
决定权大致控制在修为高的一方手上,采补的时候,先是正常吸收对方的灵力,情不自禁的时候,命门一开,泄露出来的就是先天元气。
这也就是为什么炉鼎都活不长的原因。
因为身体元气都逐渐都吸走了,有些甚至是一次性吸走了。
而双修,首先是灵力被控制着在双方体内循环,以达到对双方都有好处的目的,在这个过程当中,自然是修为低的收益更大。
可是到了那种时候,就比较难以控制,只要命门开了,先天元气一定会泄露出来,若两人修为彷佛,等于互换元气,这无所谓,可若是修为差距过大的,元气会被修为高的自动吸纳。那么修为低的,就必然会本源受些损。虽然比不上炉鼎受损严重,可以用药物调养什么的,可也不是什么好事。
潘旃这话,乍一听没问题,仔细一想,调戏她的嫌疑也太大了!
魏紫棠薄怒,推了他一下:“你怎么……!你以后也不许随便强迫我,或者说这些来调戏我!”
她本来就被潘旃抱在怀中,这么一推一嗔,便像是十足的撒娇。
潘旃看着她的眼睛更热了几分,手臂一紧,更把她往怀中搂紧,低声在她耳边说:“那你以后也不许随便撒娇,否则我说不定就等不到你成婴了。”
他炙热的手托在她腰际,熨贴着她,薄薄的嘴唇在她耳边,呼出的气息都喷在她敏感的耳后,她的右肩和右胸被迫紧紧贴着他坚如磐石的胸膛,推也推不动他,魏紫棠一时间除了脸红和低头躲闪,也别无他法了。
138、疗伤
潘旃的伤势并没有预想中那么严重, 至少, 还没有到卧床不起,要她伺候汤药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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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荒山野岭, 也没有床来给他卧。
潘旃吞下丹药,布置了防护阵, 就闭目打坐,魏紫棠虽然完全没有被嘱咐护法, 还是提高警惕自动担当起护法之责。
这里没什么灵脉, 灵气稀薄,但是潘旃疗伤似乎也并不需要什么灵气,他闭目而坐, 头上慢慢有浅浅的红色雾气氤氲。
睫毛很长, 闭上眼睛的时候,没什么压迫感……
但是, 却有了距离感……
心情还是很复杂。
记得当初上学的时候, 每个中学大概都少不了白马王子校草之类的东西,这种男孩子往往都是容貌很不错,家境也很不错,成绩好,运动也好的类型, 换言之,最受女孩子欢迎的类型。
不管到什么时候,女人们喜欢的男人大都是一个类型:年轻, 英俊,强大,富有。
据说,男人们喜欢的女人并不是都一样的。
对于这一点,魏紫棠没有发言权,她不是男人,永远都不会了解男人在这方面的心理。
可是,如果猜测的话,估计男人喜欢的女人也都是大致一个类型或几个类型的。
先决条件肯定是漂亮,身材好。
区别顶多是有人喜欢冷艳型的,有人喜欢温柔型的,有人喜欢胸大的,有人喜欢骨感的。
没骨气的喜欢家境富裕让自己少奋斗n年的千金小姐,大男子主义的喜欢百依百顺听话懂事的小鸟依人。
当然,如果能胸又大腰又细,出身高贵偏偏对自己痴心一片,对别人冷艳无比对自己千依百顺,聪明能干又纯洁无瑕那肯定是最好不过的了。
魏紫棠不喜欢凑热闹,大家一起去看校草踢球的时候她从来不去。
她知道自己,她长得还不错,可是决不是什么让人一眼惊艳魂牵梦萦的大美女;她家境还好,可也不过是中产阶级;她成绩很好,比一般人都好,可是参加全国数学竞赛也没有拿第一名。
她骨子里是个很骄傲的人,可惜的是她不可能站到这个世界的最高处,她不是最美丽,不是最富有,不是最能干,甚至也不是最聪明。
要认识到这一点,真的挺痛苦的。
既然哪个也不是,又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还有生殖能力的女人,凭什么人人都喜欢的白马王子会喜欢我呢?
既然希望渺茫,我又何必如同那么多少女一样,在那里扮演着灰姑娘等着王子来挑呢?
所以,校草什么的,少女时代的魏紫棠就嗤之以鼻。
所以,少女时代就认识的闺蜜就冷笑着调侃她:“你呀,其实就是又骄傲又自卑,是女人就不可能没做过灰姑娘的梦,你只是生怕自己最终没当成灰姑娘而成了舞会上众多如背景的小姐们中的一个而已。”
是呀,舞会上那些渴望成为王妃的闺秀们,难道就都是又愚蠢又虚荣活该做陪衬的吗?
我不来参加舞会总可以了吧?
如果这个世界残酷的修真界也是一个中学校园的话,潘旃应该就是这里的校草了。
如果不是一开始就被迫和他有了更深的羁绊,他的仰慕者中的一个,魏紫棠一定也不屑做,不敢做。所以,即使知道潘旃其实对她和对所有人都不同,她还是要想尽办法闹些别扭来让他亲口承认。
没有他的保证,她内心深处会惶恐不安。
即使下定决心要勇敢,她心里也作着视死如归的最坏打算。
潘旃头顶的红色雾气越来越浓,渐渐的,彷佛能滴出血来,带着一种戾气。
魏紫棠知道这就是侵入了潘旃筋脉的袁洛瑛的红煞之气,现在被他排出来了。
潘旃的面色,也慢慢恢复了白玉的光泽。
不肯乖乖呆在灵兽袋里的织梦鼠奶茶在她的手腕上吊着荡秋千,一边用小眼睛偷看旁边作高大神圣威武状的狴犴。
小狴犴自然对一只区区鼠类不屑一顾,正眼也不扫它一下。
它的目光集中在它家主人身上。
紫棠的心思也被小狴犴分掉了些,这次潘旃出关她把小狴犴还给他,也不知道潘旃是喂了它什么好东西还是用了什么秘法,小狴犴又长高了许多,隐隐有些成年的征兆了。
长长的鬃毛让它更加漂亮。
快要成年的小狴犴比以前更稳重了。几乎完全只顾着它家主人。
魏紫棠忍不住叫它过来。
对于小狴犴而言,魏紫棠的身体是它的契约身体,灵魂是照顾过它幼年的,不在潘旃身边的时候,几乎都在魏紫棠身边,说是第二主人也不为过,所以,听到她召唤,虽然犹豫地瞥了一眼,还是过来了,在她旁边又很端庄地继续卧着关注自家主人的状况。
奶茶就很不怀好意地往那边爬了爬,爬到小狴犴身边,伸出小爪子,企图拽一拽小狴犴的一根鬃毛。
堂堂狴犴自然不可能连这个都发现不了,低吼一声,虽然声音不大,还是把奶茶震得从魏紫棠身上掉了下来,然后钰铴就毫不犹豫,一蹄子踩了下去。
魏紫棠吓得跳了起来,连忙叫:“钰铴,蹄下留情!”一面发出灵力来托住它的蹄子不让踩下去,一边用神识去找她那只不惹点状况不安分的织梦鼠。
闹得一团糟。
好不容易把吓得哆哆嗦嗦在地上装死的奶茶解救出来,汗都快滴下来了。
回头心虚地看看潘旃:自己这叫什么护法啊,这么吵,这要在武侠小说里潘旃就要走火入魔了。
好在潘旃定力强大,面色如常,如刚才一般潜心修炼,貌似并未受到影响。
魏紫棠回过头,给了钰铴一个暴栗:“你这家伙,你还真踩啊!”
钰铴委屈了,愤怒地瞥了她一眼,蹄子塔塔塔走到潘旃的另一边去,远离她卧着。
魏紫棠无奈地叹口气,这宠物太多也不是好事啊。
她把还在她手心里装死的奶茶提着后腿倒拎起来,摇晃了两下,没好气道:“行了,你也给我消停些吧。”
奶茶便一骨碌爬起来,在她手心里蹭啊蹭,以显示自己的委屈。
魏紫棠在它脑门上弹了一下,把它扔回了灵兽袋里。
潘旃此刻也张开了眼睛。
他第一件事是取出一个黑色的瓶子,把半空中那些红色的煞气收集了起来。
“老鬼的煞气,不收起来流毒无穷。”
他撤了防护阵,摸了摸上前拱他的狴犴的脑袋,大步走到魏紫棠面前,魏紫棠还没反应过来,眼睁睁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她脑门上轻轻戳了一下,“好啊,我在疗伤,你倒有心情欺负我的灵兽。”
魏紫棠扬眉:“你的灵兽似乎是我一直在替你养着的。”
两人笑闹一阵,魏紫棠问:“你可知道这里是哪里了?”
潘旃神态轻松,“运气不错,这离我要去的地方倒是不远。”
魏紫棠奇道:“你到底要去哪里?”
“小觉山。”
“那是什么地方,你要去做什么?”
“你不是说去找我师尊的转世么?那就要找一个能够看破轮回的人。”
“原来真的有能够看破轮回的人?”
“是的,而且可能只有她一个。”
140、请求
潘旃和魏紫棠即使不使用任何法力, 攀爬这样的峭壁也是不费力的, 可虽然步履轻松,也整整爬了六个多时辰,可见此山之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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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顶峰, 妙觉大师的住所居然没有任何防护阵,也不是洞府, 仅仅只是一间破旧的草庐。
看上去就像一个普通贫穷的樵夫所住。
看过奢华派,品味派, 简朴派, 神秘派以及田蕤的后工业时代风格的洞府的魏紫棠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破旧派。
一个元婴中期修为的修士,住在这样的地方,大概也是独一无二了。
潘旃和魏紫棠上来的后三分之一山路是完全没有同行者的, 还以为这里没有人。
想不到有人, 居然还有两个。
一个穿黑袍的俊秀年轻人,眉宇间有些傲气, 挺立在一旁身姿如松。
还有一个穿着紫袍带着金冠的中年男子, 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人物,此刻却跪在草庐门口。
两人华贵的衣着上虽然也有划破的痕迹,但还真是不算狼狈,可见也不是普通人。
黑袍年轻人脸上愤然之色彰显,对那紫袍中年人道:“爹, 不要求老虔婆了,咱们自己想办法!”
紫袍中年人大怒,对年轻人喝道:“孽障!胆敢对大师出言不逊!还不快跪下赔罪!”
黑袍年轻人闻言抿着嘴, 一脸不服气,虽然没再继续开口,也没有跪下赔罪。
里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女子声音:“阿弥陀佛,贫尼的规矩远近具知,武林中人不助,权力相争不助,你们已经犯了两条,贫尼恕难从命,你二人下山去吧。”
那紫袍男子连连哀求:“大师,我们虽是身具些武艺,这万丈峭壁也不是好爬的呀,何况我二人爬上来,只求大师您一件事啊。”
里面的苍老声音道:“不成不成,你们武林中争权夺势的事情,岂能成全我普度众生的功德,你们休得再纠缠,速速去罢。”
那紫袍男子却能言善辩,大声道:“大师此言错矣,海鲸帮若真的吞并我帮,必定要死去好些热血男儿的性命,又有多少女子成了孤寡,多少孩儿没了父亲,大师只要略一出手,就能免掉血流成河,免掉无数惨事,难道还不是无上功德?”
魏紫棠听着他的狡辩,忍不住微笑:此人倒是真有些胆色,而且如此善辩,实在是个做政客的材料。
想不到里面那苍老女子却把话题转了过来,道:“潘道友,你带来的这位小姑娘看来有话要说?”
潘旃微微一笑:“妙觉大师,冒昧来访,有事相求,这不是什么小姑娘,是我未来的爱侣。”
继而又对魏紫棠说:“紫棠,妙觉大师不善口舌之利,你就替她代劳打发了罢。”
魏紫棠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难道我素来就喜口舌之利?”
那两人之前完全不曾看到潘旃和魏紫棠,此时听到声音才转过头来,都有些愕然,潘旃随便往哪里一站,都能看出不是凡人,两人虽眼中有些震撼,却不由自主不敢眼神在他身上有过多停留。
那黑袍俊秀年轻人的眼睛却多在魏紫棠面上转了几圈。
魏紫棠对于自己不动心的人的注视那是毫无所谓的,反正现代女子都是让人看惯了的,当下落落大方地一笑。
然后她上前一步,对那紫袍男子说:“这位先生……”
紫袍男子虽是凡人,也知道对面的年轻女子是个修士,连忙客气恭敬道:“仙姑,不敢不敢……”
“不必客气,”魏紫棠声音和蔼,“我只是问你几个问题……听你们几句,似乎是有个实力比你们强的海鲸帮要侵入你们的地盘,你无力阻挡,所以来求大师可对?”
紫袍男子面上有几分尴尬,几分愤然,讷讷道:“……正是。”
“你既然不愿意手下男儿血流成河,妻离子散,那你就解散帮派,远遁天涯不就成了?把地盘让给人家好了。”
紫袍男子没想到她会这样说,顿时怔住:“这……岂可如此?”
那黑袍少年更加愤然:“男儿只可百战死,岂能作此缩头乌龟之事?”
魏紫棠笑容更甚:“那你们求助外力,便不是缩头乌龟了?……说到底不过是舍不得自己的基业吧?大师不帮你们,便是由着你们的热血男儿送死,便是不积功德,那为了一己之私让手下送死的你们又是什么?”说着便转身走回潘旃身边,不再理会他们。
那紫袍男子彻底愣住,一时无言以对。
黑袍年轻人却忍不住紧紧盯着她的背影。
潘旃看她走近,拍拍她的头发,低笑:“果然伶牙俐齿。”说着也不再看那二人一眼,牵着她道:“走,咱们叨扰老尼姑去!”
两人没走出两步,一个五十多岁,灰衣僧鞋,面目清秀的老尼姑已经出现在了门口,满面含笑:“潘道友前来,贫尼岂可不远迎?”
潘旃却笑道:“嘴上客气,我们方才爬山时你为何不迎?”又跟她介绍魏紫棠:“她姓魏。”
三人走进草庐,老尼姑给他们沏了一壶灵茶,坐了下来,看看魏紫棠,含笑说:“小……魏道友很有灵性,不如随贫尼学佛吧?”
魏紫棠一怔,正要说话,潘旃已开口道:“你这老尼姑,难道叫她废掉金丹跟你学佛?”
妙觉大师笑道:“这倒不必,佛有万千法门,长存佛心即可,记得多积功德,必有所得。”
魏紫棠站起身来,朝妙觉大师作了个揖道:“大师所言甚是,多谢大师教诲,紫棠必常记在心。”
马屁人人爱听,尤其是魏紫棠还是真诚所言,所以妙觉大师也忍不住微笑点头。
潘旃瞟她一眼,意思是“就你会讨好人”,美丽的凤眼潋滟着让人炫目的银光和异彩。
魏紫棠回他一眼。
妙觉大师显然并不喜欢摆架子和故作神秘,接着就问潘旃来意,潘旃如实说了:“我想要找我师父的转世。”
妙觉大师听了一怔,便静默不语了。
潘旃也不催促她,只默默等着她开口。
妙觉沉吟半晌道:“论理,轮回乃天机,不当随意窥伺……”
潘旃接上去:“大师若能成全我思慕回报师父之心,何尝不是一件功德?”
魏紫棠接下去说:“若能让世人明白果有轮回果报,又何尝不是一件功德?”
妙觉迟疑,“且容我想想,三天后再答复你们。”
潘旃微微点头,“可。我们便守在门外。”
妙觉连忙道:“不必,我这里尚有简陋客房一间,你们就在此歇息吧。”
一间……魏紫棠默默泪流,为什么总是一间?
不过尼姑庵里,潘旃总不可能乱来吧?
就在三人各有所思时,外面却突然有了动静,一个虚弱颤抖的声音叫道:“我,我爬上来了……活菩萨……大师……”
对于潘旃和魏紫棠而言,这个声音有些熟悉。
居然这么快就爬上来了?潘旃微一思索,便看了魏紫棠一眼。
141、转世
魏紫棠偷看了妙觉大师一眼。
她是偷偷助了那中年男人一臂之力的, 给了他一些隐蔽的灵力缠绕在四肢之处, 让他的手和腿更加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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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没想到他真的这么快就爬上来了。
妙觉大师会不会发现?会不会因为作弊不肯救他妻子了?
魏紫棠有些苦恼。
不过,救一个凡人而已,也没什么难的吧?大不了妙觉不救她自己救。
想通这一点又突然觉得豁然开朗了。
她的心理变化自然在潘旃全程注视下, 虽然已经不在一个身体里,无法直接感觉到她的心思, 但也猜得八九不离十。
之前那时候动的手脚吧?自己当时在干什么?居然走神没察觉?
突然想起自己当时貌似是因为魏紫棠放出神识发觉了真相,嘴微微张着, 和她之前的焦急映衬, 显得很小女儿态,自己在看着她嘴唇来着,所以根本没有留意一点小小的灵力波动……
是那时候吧?一发现真相, 看人家往上爬, 立刻就付诸行动,也不跟自己商量, 比自己想象的似乎更加有主见和决断……
妙觉大师已经走了出去。
外面那个大叔也跪在地上, 衣服比当初更加褴褛,身上的伤口也更加多更加惨不忍睹,虽然四肢被她用灵力加持,但是身体本身却是没有的,肚子上深深的一长条, 不断有血涌出来,可这峰顶因为高有常年不化的积雪,温度极低, 滴出的血很快就变成了冰。
山下还是初夏,所以这大叔的衣服穿得不算厚,现在又破烂不堪,自然是冻得瑟瑟发抖,几乎要倒下去。
这山上除了他之外都是修士和武林高手,所以只有他一人抵御不住严寒。
他不敢跪在穿紫袍,一看就是贵人的中年男子身边,只敢瑟瑟索索跪在一边。
不过心慈的人并非只有魏紫棠一人,妙觉大师首先就一抬手,大叔身上的伤口就一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他的哆嗦也停止了,显然不觉得冷了。
他又惊又喜,跪在地上直磕头:“活菩萨,真的是活菩萨啊!求求您救救我娘子吧。”
妙觉回头看了魏紫棠一眼,微微一笑:“好罢,看你心诚,又能有百折不挠之心,这粒药丸拿回去给你娘子吃了就是。”
大叔没想到如此容易,真是喜得非同小可,除了磕头感谢没什么好说的了。
妙觉却突然问,“你父亲是否刚过世不到一年?”
大叔一怔,随即继续磕头:“活菩萨果然什么都料事如神。”
妙觉大师微微一笑,再次挥挥手,用灵力将他送下山去。
魏紫棠自然知道妙觉已经发觉了她动的小手脚,却没有追究,依然帮助了此人,便明白妙觉是真正佛心灵动圆通之人,心中更添佩服。
那么,潘旃所求,必然不会有问题吧?
旁边那黑衣少年已经忍无可忍,开口道:“我们先来他后到,都是自己爬上来的,为什么他所求如此简单就答应了,我们却百般刁难?大师莫非是嫌富爱贫?”
妙觉看看他,叹了口气:“一个普通人爬上此山,可谓九死一生,一个武林高手……至少不会太难吧?所以,武林中人我是素不接待,何况你们所求之事更是荒谬……”
潘旃在旁边皱了皱眉,魏紫棠知道他是听得不耐烦了,定是在想:和此等凡人浪费口舌作甚?
那少年还待说什么,他父亲却一个劲儿按住他不许作声,然后拼命朝妙觉磕头,哀声道:“求大师慈悲……求大师慈悲……”
魏紫棠在旁边看得暗道:果然是老狐狸,知道自己的理说不通,就拼命打同情牌,想要让妙觉可怜他。
妙觉叹口气,回头道:“多说无用,你们下山去吧。”
那父子二人还待说什么,已经有一股强大的灵力将二人卷起,如同方才那感激涕零的大叔一般,送到山脚下去了。
山顶上的草庐又清静了,魏紫棠不知怎么松了口气。
潘旃却突然开口:“老尼姑,你为什么刚才问他父亲过世的事?”
他的语气并不是随便问问,反而很认真,认真得有一丝紧张的意味。
魏紫棠心中一动。
妙觉赞许地看了潘旃一眼,微笑叹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果然如此啊……”
潘旃沉声:“你是说……”
“普散祖师坐化将近五百年,已经转了四世,除了第一世有个四灵根,勉强修到炼气第五层,其余皆与修道无缘……”
魏紫棠忍不住道:“大师,善恶因果有报,普散祖师修道数千年,弟子满天下,因有福报才是,为何……”
妙觉闭上眼:“谁言修道才是福报?说不定,平安喜乐的凡人一生,才是福报呢?”
魏紫棠默然无语。
潘旃再次开口:“那么刚才的那人……”
妙觉点头:“没错,那人刚刚去世的父亲正是你师尊第四次转世。所以,我才说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啊。”
自己偶然出手帮助的,居然是潘旃师尊的第四次转世的儿子。
潘旃想的却不是这个问题:“你说一年前去世,那……”
妙觉再次点头:“没错,新的转世刚刚出生。”
潘旃皱皱眉,但也松了口气。
总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生,继续不断来这里求妙觉老尼姑好。
“唉,既然如此有缘,还是告诉你们吧。”
“新的第五次转世在云洲大陆,乌济国卢州三思镇,是个男孩,一出事就会逢家中剧变。”
“这,大师,一个镇上孩子不少吧?”魏紫棠为难地插言道,暗示妙觉大师再给点提示。
“这孩子不是姓陈就是姓张,出生半年父母双亡,举目无亲。”
不是姓张就是姓陈,偏偏都是大姓啊……不过,父母双亡倒是个还挺严苛的筛选条件,可也不一定只有一个吧?万一弄错了……
妙觉抬头看向潘旃:“你的师父,你一定不会弄错的。”
潘旃闭口不言,但眼神坚定如刀。
魏紫棠的衣袖在山风中飒飒飘动。
又要回云洲了……
143、甲板偶遇
潘旃一眼就看出来, 秦成元的修为已是进入金丹后期, 短短不到二十年,能进阶如此之快,实在是不容易, 可见那个竖型灵脉确实不同凡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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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的仇敌是云洲数一数二的大宗门, 区区一个金丹后期的修士,能怎样?
连元婴都没修到就想报仇, 未免沉不住气了。
潘旃认得秦成元, 秦成元却不认得潘旃,不过却也看出进来的是一位元婴前辈,船长已是立刻撇开秦成元过来对着潘旃点头哈腰笑颜如花了:“前辈有何吩咐?”
秦成元从小是被捧着奉承着长大的, 即便门内的元婴修士, 对他也有几分情面留着,可这些只维持到玉溟灭门之时, 从那以后, 秦成元不但背负国仇家恨,也尝过了世态炎凉,故而此刻虽然觉得自己受了冷落,心中略微不适,倒也能平心静气地等待。
船长也是金丹修士, 金丹修士对元婴修士恭敬些也是理所当然。
故而秦成元虽没有特意向元婴前辈行礼,却也起身作出恭敬状立在旁边。
潘旃扫了他一眼,突然便不想说添个房间的事儿了, 便冷冷地一点头,说:“只是来问问你行了多远了,还需多久才能到?”
金丹船长立时便有些额角出汗,连忙解释道:“前辈有事只管传音吩咐晚辈过去就是了……此行颇为遥远,只怕还需月余方得到达……”
潘旃“嗯”了一声,点点头,转身便出去了。
留下的二人面面相觑,尤其是船长,没想到堂堂一个元婴修士会这么闲来问这问题,又这么好说话被打发走了。
而潘旃回去之后,却跟魏紫棠说船上没有上等舱房了。
魏紫棠无语,这船上的修士稀稀落落都不足一百人,跟当初来的时候不可同日而语,居然还说没有舱房,何况,就算真的没有,你潘旃开口,谁还敢不让给你?……
她其实也生怕如此一次两次的到最后自己也把持不住,理智认为分房睡比较好,只是此刻戳穿潘旃似乎也是不智之举,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忍了。
潘旃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告诉魏紫棠自己遇到秦成元的事,最后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
可是毕竟船就这么大,魏紫棠也不是喜欢整天闷在船舱里的人,潘旃也不愿意专门委屈她躲秦成元,所以也不阻拦,一来二去,没几天,就在甲板上偶遇了。
其实秦成元倒是挺隐蔽行踪的,他甚至还作了一些伪装才离开他的船舱,可是当他看到斜倚船栏的梦中人时,理智就飞到了九霄云外,直冲过去,伸手想要握住魏紫棠的一只手,声音都在发抖:“重紫,真的是你……难怪我心绪不宁,只想回云洲一次,原来,原来竟是为了遇到你……”
魏紫棠怔住,仔细辨认,才认出是秦成元。
秦成元虽然已经被他脑补的“有缘千里来相会”激动得不可自制,但是最终还是没敢去握那只闲闲摆在船栏上的纤纤玉手。
潘旃正朝这边走来,听到秦成元的“为了遇到你”理论,忍不住冷然嗤笑。
他当初就看不上秦成元此人,觉得他表面正经上进,内里还免不了风流自诩,如今更是看不起他了:国仇家恨,到现在居然还不如一个女子重要。
潘旃于是继续朝着魏紫棠走过去,一边唤她:“小紫。”
甲板上其实还有些旁人,远远站着,但是对于船中有位元婴真君,这些修士们都是知道的,并且也知道这位元婴真君还携带了一位年轻美貌的金丹女修士。
这二位一直都是只敢远观的,今天突然多出一个金丹男修,俨然一副老相好的架势,高阶修士的狗血八卦顿时引起了广大修士的浓厚兴趣,忍不住期待看到醋海生波,捉奸在船,大打出手之类的戏码,又怕被波及,都退得远远的偷窥。
秦成元怔怔看着一个气势迫人的男子走向魏紫棠,亲昵地唤她,并且过去很自然揽住她的腰。
然后他认出那就是早几天见到的元婴修士。
再然后,他看到他朝思暮想的女人朝着那男子温柔地微笑,一点都不抗拒腰间那只碍眼的手……
她显然已经是他的人了。
他爱若性命的潘护法,他的重紫,已经找到与她相配的人了。
秦成元只觉得脑袋里嗡嗡直响,眼前一片模煳,就彷佛家破人亡的那一天。
他听到那个男子异常清冷却悦耳的声音:“紫棠,你的故人么?”
魏紫棠暗自感慨潘旃装功演技实属一流,口中却配合着微笑道:“嗯,是过去的同门。”
潘旃不感兴趣地“哦”了一声。
秦成元想起潘护法以前对自己的冷若冰霜,虽然后来灭门之后偶遇温柔了不少,却也不曾这样柔顺过,心中一酸,突然抓住了一点:那男人叫她紫棠!
她用化名!
也就是说她还不曾真的信赖他!
说不定是被迫的!
秦成元的斗志瞬间燃烧起来。
魏紫棠又开口寒暄:“秦道友,你修炼得不慢啊,不过那时候不是说要等元婴才出关?”
秦成元连忙回答:“只因瓶颈难破,出来找找契机。”
也是,即使竖型灵脉彷佛积蓄灵力的作弊器,可元婴又谈何容易,就光是心境,也不是秦成元之流能随意破的。
魏紫棠颌首,正要再说两句,潘旃已经不耐烦,手臂在她腰间紧了紧,故意道:“紫棠,要叙旧这船上还有月余光景,有的是时间,现在先回船舱陪我去。”
秦成元闻言脸色又是一白。
魏紫棠想说什么,奈何潘旃很强势,半搂半抱强逼着把她脱走了。
秦成元呆呆在甲板上立了很久。
而魏紫棠被拖回船舱免不了被又抱又啃折腾了一番,虽不如上次危险,却有些惩罚的意味在内,动作不免粗野了些。
不过潘旃心里一直警戒自己,倒也收得住,亲够了就伏在她颈边,低声说:“你对那没用的小子那么客气作甚!”
魏紫棠犹自喘息,闻言嗤笑:“你吃什么醋!他喜欢的是你,又不是我!”
潘旃怒了,一把按住她肩膀,“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是不是非得要我现在就把你……”
把她如何,他没说完,可那灼灼目光却说明了一切,魏紫棠脸红了,扭过脸去:“你别老这么威胁我……”
潘旃见了忍不住又堵住她已经被亲得微微红肿的嘴唇吮吸了半天。
再次平伏呼吸和情绪后,两人才继续讨厌刚才的话题。
魏紫棠说:“别叫人家没用的小子,人家也金丹后期了,元婴不远了。”
潘旃不屑:“不是人人都能成婴的,你那个便宜师父穆红,当初在金丹后期停留将近三百年,快死了才侥幸成婴……他至少还有毅力可取,秦成元有什么?以他心性,能成婴才怪!”
144、航行途中
秦成元虽然对潘旃这个元婴修士很忌惮, 但是也不妨碍他在任何可能的机会下痛苦而痴情地看着魏紫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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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对此有些受不了, 有时简直是毛骨悚然,以至于她喜欢去甲板上散步的习惯都难以维持。然后她又觉得懊丧,自己凭什么要这么躲着秦成元?
一个暗恋潘旃的家伙, 凭什么要自己这么纠结?
潘旃对她的懊丧冷眼旁观了若干天,终于忍不住, 懒洋洋冷冰冰说:“你要想跟人说清楚就说好了,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烦的?”
魏紫棠大惊:“说清楚?告诉他他喜欢的其实是你?我其实就是当初那个还没筑基的小弟子?”
潘旃忍无可忍, 敲她脑袋:“想什么呢?本来就傻, 最近更傻了!我是说你不是想和那小子谈谈,把他了结掉么?”继而用他的冷脸作出大方状:“去吧。”一副这次我就不追究你的模样。
魏紫棠无语,突然间觉得自从他出关以来, 乱七八糟装模作样爱-欲纠缠了一通之后, 当初那个住在自己泥丸宫中,不时冷言冷语嘲讽自己的傲娇的护法大人又回来了。
一般而言, 热恋中的人表现得都会不像平时正常的自己, 而当最初的荷尔蒙带来的热
情减退了之后,又会恢复正常。
可是,难道潘旃的热情已经这么快就减退了?
魏紫棠瞪了他半天,他却懒洋洋躺在舱房的床铺上。
这个……算是个改变吧,他本来应该是那种背嵴挺拔如松的, 最近却受了她的不良影响,开始也喜欢懒惰地躺在床上了……
可见一个人要养成勤奋的习惯多么难,往懒散堕落却多么容易。
“那我怎么忽悠他啊, 专门找他说,秦同学你就别惦记我了,我已经有家有室了?”魏紫棠继续纠结,这也太二了。
潘旃虽然在木头里从明清待到现代,但是对于太先进的流行语还是不算擅长的,闻言一挺身便起来了,双手后背半撑着身子看她,脸上也有些似笑非笑的:“你有家有室?”
魏紫棠微微脸红,哼了一声,突然觉得潘旃对她来说,也不是隔着遥远的时空,神一般的存在和修为……这种时候,居然觉得面前其实也就是一个自己的同学之类的……
这种感觉……她看他的目光里多了些感慨,亲切和温存。
这目光被潘旃感受到,他身上和眼睛里无形的冰和刺便彷佛瞬间软化了一般。
结果那天魏紫棠也没有去找秦成元,因为潘旃突然起身把她抱在了怀里,不过并不是如往常那般急色或暧昧的,而只是好好地把她抱住,安安静静待了两个时辰,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情话,算是耳鬓厮磨。
这似是而非的情话是这样的:
潘旃:“魏紫棠,你小的时候什么样?傻乎乎的吗?”
魏紫棠怒:“我从小聪明伶俐,成绩超好,主意也多,大家都喜欢我!除了老拿自己的东西送人我妈说我傻,没有别人说过我这个字。”
潘旃拍拍她脑袋:“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傻。”
后来魏紫棠也好奇起来:“潘旃你呢?你小时候都作什么?”
潘旃不语,他从记事起生命中唯有修炼二字而已,无穷无尽的修炼,无穷无尽的各种法宝奇珍灵石丹药,还有历练和战斗……
为了不被魏紫棠看扁,他傲然说:“我七岁的时候就单独收拾了一只五阶的妖兽了!”
魏紫棠大为惊讶:“七岁?你什么修为?”
“炼气期九层。”
魏紫棠朝他竖起大拇指:“潘旃,你真牛,越那么多级打怪啊,操作超强吧?嗯,如果你去玩网游,一定是传说级的大神。这样好了,如果我们有一天能回去,一起找个网游玩玩吧。”
潘旃瞪了她一眼。
他当然知道什么是网游。只是对她始终念念不忘要回现代很不高兴,但是转念想到她说的是“我们”,神色还是和悦了些。
魏紫棠却还是想到他从小缺失的正常家庭和父爱母爱,应该还是会对性格心理有影响的吧?
对他师父,其实他有替代心理吧?
所以才那么执着。
魏紫棠丧失了专门找秦成元谈谈的想法,不过在船行一半的时候,这个机会终究还是出现了。
当时是他们的船很倒霉遇到了一只八阶海洋妖兽,船上一片鬼哭狼嚎,本来还是有点厉害的筑基炼气修士们,突然变得和凡人一样无力。
那怪物张嘴一吸,就能吞下十几人。
最终潘旃动手了。
不知道是因为闲得太无聊,还是想立立威。
潘旃出手,那妖兽自然不敌,没多久就抱头鼠窜了,潘旃于是追了出去。
秦成元是这个时候靠过来的,也不知道他等这机会等了多久。
他好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偷偷靠过来,抓住魏紫棠的手指,激动得肩膀也在轻微发抖:“重紫,我知道我很无用,现在也没办法救你,但是我一定会把你解救出来的。”
魏紫棠怔住了,“救我?”
“是啊,”秦成元有点激动,“你不是因为修为倒退不得不从了他吗?他趁人之危,把你……你不是连真名都不愿意告诉他?”
魏紫棠无语了半晌,之后终于开口,相当直接残忍:“秦道友,那是我未来的丈夫,我很爱他……还有,我对你从来没有过什么想法,而且我也不喜欢被人纠缠。”
秦成元当时脸色惨白,看着她似乎听不懂她的话,手攥着船栏,尽管船栏用了防魔石也几乎被他抓成粉末,而且他的指节因用力而青白全无血色。
魏紫棠看看他这样,心中也有不忍,想想说:“不过,玉溟派好歹我也待了几十年,如果你复仇有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倒是只管开口。”
秦成元没说话,脸色持续惨白,指节更加用力,魏紫棠最终终于不想再看他这幅模样,转身回了舱房。
潘旃拿回来八阶妖兽的内丹和各种材料,神情虽然略有疲惫,却掩不住得意之色,把那颗蓝色,拳头大小,光华流转的内丹给她看。
魏紫棠想到他的烂桃花,却要自己给他善后料理,便毫不愧疚把那颗内丹收归己有。
之后平静了几天,而新的打断平静的事件就是:小金蚕的茧终于有动静了!
145、灵兽那些事儿
魏紫棠发现这动静是在某天半夜。
当时她正在睡觉。
潘旃在打坐。
对了, 就是在打坐, 对于幻想看到什么在某人怀中醒来,某只强壮的手臂正好横在某些部位的姐妹们来说,失望是在所难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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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 他们俩很少有相拥而眠的,因为原本潘旃并没有什么睡觉的习惯, 除了去骚扰魏紫棠或者偶尔偷偷懒,否则晚上他和绝大多数修士们一样是要打坐的, 毕竟打坐的休息效果要比单纯的睡觉好, 而且还能增长修为。
所以,这一晚上和他们大多数晚上一样,一人占据着床铺, 另一人在窄榻上打坐。
魏紫棠觉得腰间的灵兽袋有了一下微弱的动静, 尽管很微弱,作为金丹修士, 她还是有足够的敏锐性的, 所以,几乎是立刻,她睁开了眼睛。
而潘旃的警觉性自然更加在她之上,立刻也睁开眼朝她看来,问:“怎么了?”
魏紫棠也有些惊讶, 她摸摸腰上的灵兽袋,一边回答:“我感觉灵兽袋里好像有点细微的动静。”
“可能是你的哪只灵兽进阶,你有心灵感应。”潘旃也一边回答, 一边走了过来。
自从钰铴还给潘旃,桃花j他带去炼化之后,魏紫棠的灵兽袋里只剩下阿白,结成茧的小金蚕,新得到的奶茶。
奶茶其实最讨厌待在灵兽袋中,可是自从潘旃和魏紫棠待在一间舱房之后,为了躲避它害怕的潘旃,它也只好委委屈屈从魏紫棠的肩头移居到灵兽袋里。
此刻魏紫棠一打开灵兽袋,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它。
它看了一眼潘旃,就赶紧绕到魏紫棠的另一边,从她手臂上极其利索地一骨碌爬到了她肩膀上,紧紧巴着。
魏紫棠只是瞥了它一眼,就知道刚才的动静不是它。
这时候潘旃已经替她把那个澹金色,鸽子蛋大小的茧取了出来,澹金色的蚕茧静静卧在他掌心。
不需要感应,就知道了,确实是蚕茧有了动静,虽然没有真正动一下什么的,但是一圈圈涟漪般的灵力无声无息无形地往四处扩散着。
俩人聚精会神地观察着蚕茧的时候,阿白也从灵兽袋里钻出来,不知道是因为总是待在灵兽袋里还是因为在海上航行让它焦躁,居然一出来就朝着蚕茧啄了过去。
魏紫棠大惊。
不过潘旃不是吃素的,临空一抓就把阿白的脖子捏在了手里。
魏紫棠又急了:“轻点轻点,别把它捏死了……”
潘旃瞟了她一眼,继续提着阿白的脖子观察了一番,得出结论说:“发情了。”
魏紫棠傻了。
发情……当然,她当然知道动物总是有发情期的,以前她家也养狗的……但是阿白这样一只又威武又低调的鸟……
“那……怎么办?”她犹豫着问。“买一只母的铁翅鹰?”
潘旃哂笑:“铁翅鹰又不是只要一公一母就能成事的,它们挑得很,因为生性坚贞,一辈子只有一只爱侣,自然万分慎重。”
魏紫棠头痛:也就是说,她家阿白长大了,要找老婆了。而且还不知道要相多少次亲才能找到。
最后潘旃提出解决方法:“你下了船就先把它放了,让它自己回它的老巢寻偶去,过了繁殖季节它会回来的,说不定还会把老婆孩子都带回来。”
“可是,”魏紫棠犹豫,“阿白和我的契约,只剩三分之二了,平时心灵联系都弱了很多,它会不会一去不归。”
“嗯,也有可能。”潘旃面不改色,“没事,要真的一去不归,我另外赔你一只。”
魏紫棠甚怒:“这是我第一只契约灵兽,是有感情的!又不是东西……”斥责到一半,突然觉得无趣,也不想和他说了。
潘旃就是这样,他许多年来养成的性子,终究是太目无余尘了。
可是她没有时间继续深想,因为此时,那澹金色的蚕茧动了一下。
眼睛没有花,真的是动了一下!
魏紫棠屏住呼吸,一眼不眨地盯着,果然,接着又动了第二下,第三下。
要出来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紧张起来。
难道真的害怕里面爬出来的是一只飞蛾?
想到飞蛾的样子,她生理性厌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抖了下。
潘旃看在眼中,忍不住好笑:“紫棠,你那么怕飞蛾呀?我本来还想带你去虫谷采万清蜜呢,不过看你这样还是算了,那里有腐毒巨蛾,一只只有桌面大小……”
魏紫棠想朝他翻白眼,这也太幼稚了,只有上小学的男生才喜欢故意吓自己喜欢的女生为乐……
不过,飞蛾什么的,果然是太令人纠结了。
此刻蚕茧已经破开了一个小口,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挣扎不休。
魏紫棠心跳停止,生怕出来的是一个触角口器之类的恶心东西。
他们二人也不敢随意去把蚕茧弄开,小金蚕这般珍稀的东西,万一一时失误,让它夭折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结果,他们就这么看着蚕茧里的东西挣扎了半天,破开的口越来越大,甚至有一次都露出点疑似翅膀的东西,叫魏紫棠心都凉了。
她一直在期望,小金蚕只是像上次一样,出来还是蚕,最多大了一号而已,现在看来,梦想破灭了。
想到那满是细小鳞片的翅膀,那恶心的软绵绵肥乎乎的身体,那恐怖的头部,口器……就算是蝴蝶,其实近看也挺恶心的……
最终,蚕茧的洞终于大到可以让里面的东西爬出来了。
爬出来的……居然是一双手……
好小好小的一双手……
整个手掌还没有自己的指甲大,手臂胖乎乎的,但是还没有自己的小指粗……
难道是人形的?
魏紫棠脑海中出现了长着蝴蝶翅膀的美貌小精灵,长长的卷发,花瓣做成的衣裙……
她激动了。
这样逆天,神奇的东西都能被自己得到,自己还真不是一般的人品好啊!
胖胖的一双手之后,是真的头和身体,腰,腿……
都是细细小小,整个身体也就是一枚小型鸡蛋的长度,看来之前是蜷缩在蚕茧里的……
但是……和她设想的美丽的花仙子好像有点区别。
灰扑扑的皮肤颜色,就比例而言,手和腿都是太肥了,腰就更加不用说了,根本没找到腰在哪里……身上什么衣服都没有,更不要说花瓣做的了,头发是澹金色的,但是很短很短很短……
翅膀倒是有的,长在背上,现在湿漉漉的,正在努力扑腾着张开,但不是什么漂亮的蝴蝶翅膀,是素白的,什么花纹也没有,只微微发黄……
脸抬起来了,嗯,仔细看看,终于看清了……也不算很丑,只是眼睛小得像条缝,两颊圆鼓鼓的,婴儿肥……
它此刻也抬头看到了魏紫棠,居然露出一个万分欣喜的笑容,细声细气叫:“妈妈……”
魏紫棠哭了:自己就算生个女儿,也不可能这么丑小鸭吧!
146、三思镇
月亮今晚不是荧白色的, 怎么看也带点暗澹的金黄, 挂在深墨蓝色的夜空,有种别样的略带夸张的色彩调和之美,像卢梭的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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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灰, 藏到我耳后的头发这里来……奶茶,别拿爪子够小灰, 你给我回灵兽袋里去!”魏紫棠一边观察着不远处小镇的情形,一边心不在焉地嘱咐着。
小灰……当然就是某个刚脱茧而出的小东西了。
魏紫棠觉得它灰扑扑的, 所以命名为小灰……这个名字, 当然又让潘旃很无语。
奶茶不干,它不喜欢灵兽袋,且对小灰很不爽, 这个个子比它小, 又会飞的灰扑扑的东西最近占据了主人绝大部分的注意力,它当然满心不高兴。
所以它装作没听见, 继续用爪子够小灰。
一只手干脆利落地捏住它后颈, 奶茶浑身一凉,扭过它光滑如绸缎的短毛都已经一层层呈波浪状的肥脖子,黑豆般的小眼睛接触到一张面无表情明显毫不容情的俊脸,它的耳朵耷拉了下来,乖乖被扔进了主人的灵兽袋里。
灵兽袋里现在已经只有它, 一下船,魏紫棠就听潘旃的把阿白暂时性放生,让它寻找另一半去了。
小灰很乖巧, 亲昵地依偎到魏紫棠的耳后,半个身子躲进她的头发里,只探出一个小小脑袋,却伸出胖胖的双臂,帮魏紫棠理了理鬓边的几缕散发。
小灰是从那么特别的金蚕化来,一出生就是人形,而且还会说简单的几个词,算得上相当高级的灵兽了,可是却一点攻击力也没有,还比不上阿白和只会放小型幻阵的奶茶,胆子也因此很小。
魏紫棠因而有些纳闷,要知道同为虫类的桃花j最厉害的时候,可是曾经有堪比元婴初期的实力的。
潘旃说可能是因为小灰本来就不是战斗性质的灵兽。
小灰会说“妈妈”,会说“害怕”,“高兴”,会用手捂住脸假哭,会亲魏紫棠。
故而虽然它长了讨厌的蝴蝶飞蛾类的翅膀,虽然它长得一点都不起眼,魏紫棠心里还是十分喜欢它。
潘旃似乎也有点喜欢小灰,至少有点好奇,可是小灰很害怕他,生物总是有神奇的直觉,知道谁强大,谁心软。
他们下船已经月旬了,到最终分开,秦成元始终也没有开口请魏紫棠帮他复仇,他偶尔用痛苦万端的目光偷偷打量魏紫棠,一旦魏紫棠有所发觉,就掉过头去,再不看她一眼。
魏紫棠看到他孤单的背影从船上下去,离开的时候,觉得很有些萧索,也很有点惘然。
秦成元这人,也只是喜欢上潘旃这件乌龙事搞笑了些,他也不坏,人还是挺好的,落到如今的境地,怎么说,也有些惨。
魏紫棠目送他时,发现身边的潘旃也在目送,目光沉静。
她很想和潘旃探讨一下,对于这个一心喜欢自己,有些理想主义倾向的男人,潘旃是怎么想的;还有待了二三十年的玉溟派,是否有些不同的意义……但是潘旃不想谈。
男人,总是不喜欢讨论太情感的话题,就算喜欢剖析自己,也喜欢偷偷剖析。
到了久别的云洲,俩人就一鼓作气朝着妙觉大师指点的所在前行,现在已经到了,乌济国卢州三思镇。
三思镇是一个不算小的镇子,名字也很文雅,据说是因为乌济国历史上有一位着名的将军,微时在此作为市井泼皮混日子,有一次与人争斗,提了一把尖刀就要杀人,有一个路过的老人对他说:“年轻人啊,你有满身勇力,时日尚好,为了一时之气,说不定就要溅血法场,岂不正合了仇人的心思?一定要三思啊。”
那日后的名将,当时的混混便心中一定,竟然真的放下刀来,拜谢老人指点之恩,后来老人又对他说:“你如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无管无束,确实快活,可若有衰老如我之日,又将以何度日?男子汉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出将入相,怎可就在此市井之中蒙昧一生?”
那人听了老者的劝说,终于决定去投入军中,后来居然就成了一代名将,并且封了侯,这里一代成了他的封地,他为了纪念当初,就将这镇子命名为三思镇,算得上很有名的一个地方。
三思镇有上万户人家,平时外来的人也不少,可如今却特别了些,因为来的人居然有不少修仙者。
凡人自然看不出来,潘旃和魏紫棠却看得出。
此处没有灵脉,没有定居的修仙者,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修士突然聚在一地?魏紫棠觉得很可疑。
潘旃虽然也觉得有些可疑,却并不太在意,他虽然没有恢复修为,能奈何得了他的人也不多,所以并不觉得聚集了一些金丹和筑基修士有什么可在意的。
魏紫棠生性谨慎些,在她的强烈要求下,潘旃把自己的修为也压到貌似金丹中期的境界,两人才进了镇中。
根据魏紫棠的习惯,还是找了间客栈先住下,因为找普散祖师转世这件事灵力修为也帮不上太大的忙,肯定是要长期奋战的,所以潘旃也不反对,两人便进了这里最好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
好在因为大都修士并没有住凡间客栈的习惯,这里虽然来了不少修士,居然还能有空房。
关于怎么找孩子,魏紫棠已经有了一个初步方桉,她决定和潘旃二人在此地开个医馆什么的,号称是专长善治小儿疾症的大夫,然后再免费给孤儿诊病,并且给孤儿施赈,因为,作为一个父母双亡的半岁大的孩子,有很大几率是被抛弃的,生活得很可能不好,而且这么小的孩子,没了母乳,生病的几率也是很高的。
那么他们遇到这个孩子的几率就很高了。
潘旃对于这么拐弯抹角的攻略有些不耐,并且质疑说:“如果这孩子生在富贵人家呢?虽然没了爹娘也可能有爷爷奶奶在,那就根本不需要被接济,而且富贵人家也都有奶娘,就算生母不在了,也不用就断奶……”
“是的,”魏紫棠脸上看不出生气,仍然平静而耐心,“你说得没错,有可能有这种情形,可这镇上富贵人家毕竟不多,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再去打听打听这些人家有没有父母双亡的孩子,总能找到的。”然后又道:“如果你不耐烦,也可以用神识一户户地过,一户户筛选,可这里毕竟有上万户呢,你师父的转世,你也不见得神识一过就能立刻认出来吧。”
潘旃无言,只好认同了魏紫棠这法子。
第二天早上,魏紫棠和潘旃去客栈前堂吃早餐,当然,吃的肯定只有魏紫棠一人。
前堂居然坐了不少修士!
其实修士之中,并非人人辟谷,也有喜欢凡世口腹之欲的,可这里聚集的二十多个修士,却肯定有大半不是真来吃早饭的。
魏紫棠不动声色,扫了一圈周围,没有元婴修士,修为最高的是金丹后期。
她松了口气,在潘旃找到的一张桌子旁坐下。
店里的修士大都三五成群,以金丹修士为主,也有一些筑基修士,除了几个金丹中后期,其余大都也是金丹初期。
魏紫棠随意照这里的特色点了几份吃的,然后便不再理会这些修士,反而开始默默盘算开医馆的具体操作。
潘旃则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在一群修士的围绕中释放出威压来,
两人正各行其事,突然,一片阴影挡了过来,魏紫棠一抬头,一个鹰勾鼻,两颊瘦削,看上去是中年的金丹中期男修站在了他们面前。
147、无巧不成书
潘旃抬头瞥了那人一眼, 目光森冷漠然, 虽然脸色看不出什么变化,魏紫棠却甚是了解他,知道他在发作的边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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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魏紫棠抬头主动澹澹道:“这位道友, 有何见教?”
那人大概也是一向没什么表情的主儿,面部肌肉僵硬地提了一下, 勉强看出是个笑,却是对着潘旃的:“两位道友, 可组成固定队伍了?”
“不曾。”潘旃仍旧漠然。
“我和一位老友也来晚了, 不如我们组成队伍吧,再找一人就够了。”鹰勾鼻道。
魏紫棠听到这儿,已经知道他们必定都是为了什么奇珍异宝, 只是为何非要五人队呢?
潘旃却好像知道, 澹澹道:“琼宫又要开启了?这次是在这里?还有几天?”
“四天,”鹰勾鼻显然是不善言辞型, 都没有说“原来你们不是专程为了琼宫来的”之类的感叹, 而是很跳跃地说:“我姓童,童枭。”
潘旃点点头,居然还同意了:“好,我叫穆蓝。”
魏紫棠无语,潘旃, 你敢不敢不要这么谎话随口就来,还面不改色!
穆红师父,看来不止你对潘旃有怨念, 人家潜意识对你也挺在意的啊!
魏紫棠自己没用化名,像她这样的小人物,也没必要用化名。
她给了莫名其妙就成了自己队友的鹰勾鼻一个微笑,自我介绍:“魏紫棠。”
潘旃传音给魏紫棠大致介绍了一番琼宫的事情,原来琼宫这东西不知道多久以来就存在了,据说是远古一位真仙所留,每一百年开启一次,里面宝贝不少,法器丹药材料,什么都不缺。
当然,要想得到是要凭本事的。
这里机关遍布,困难重重,死亡率也不算太低,就算保全性命,运气不好的人也大都空手而归。
但每次开启,总也有不少人得了好处。
琼宫的宝物,对于元婴修士来说吸引力不足,而这里的困难度,对于金丹以下修士又实在太高,所以,到后来约定成俗,基本上进去的大都是金丹修士,也有一些筑基后期的修士,会在外围转转,看能否有一些漏捡捡。
比较特别的是,琼宫的位置是不定的,随机移动,但是每一百年要出来之前,会有一些预兆,擅长星象占卜的修士很容易就能算出精确的位置。
此外便是琼宫着名的“五门”了。
琼宫的大门是同样大小的五个拱门,进去的时候一定要五人同时踏进去,而这五个同时踏进去的人会被传送到同一处,故而千百年来,去琼宫探险的已经约定俗成,一定会组成五人队。
他们于是便与那鹰勾鼻的童枭越好,明日再见,顺便见见他的另一位队友。
回到房中,魏紫棠问潘旃:“为什么要答应他?咱们是来找人的,又不是来寻宝的,何必多生事端?”
“当年我未曾结婴时也曾去过琼宫,其中确实有些玄妙,而且也确实有好东西,说不定你的炼器材料就能找到一两种,此外,每年琼宫一定会有人得到一粒凝婴丹,这东西是上古丹药,现在配方早已失传,服下凝婴丹,冲击成婴会增加不少成功率。”
难怪那么多金丹修士趋之若鹜!
那秦成元难道也是冲着这个出来回云洲大陆的?
会不会遇到?
魏紫棠有些头疼。
潘旃倒是坦然得很,“能得到的话对你会很有好处,但如果得不到你也别懊丧,这东西全凭运气,我当年就没得到。还有,为了防止元婴修士进去搜刮宝物,只要进了琼宫,元婴修士的修为都会被压制到金丹后期,你要小心,我未必能护得你周全。”
难怪都没有元婴修士来!
元婴修士因为修到此不易,大都惜命得很。修为被压制到金丹期去冒险,这种事危险性太高。自然没人肯去的。
所以魏紫棠一听,就皱起眉来:“那太危险了,别去了。”
潘旃剑眉微扬,下巴微微抬起,这种角度下,那挺削的鼻子,薄薄的丹唇便显出一种傲慢来:“怕什么!总这么胆小,你能成什么气候!”
魏紫棠无语,好吧,你那么有气魄,就去成气候去吧。
结果第二日见到那童枭的伙伴时,魏紫棠大跌眼镜。
矮个子的老头,气焰嚣张……赫然是一熟人,当年曾经乘过一条船的黑水真人!
还想让当时筑基期的自己嫁给他炼气期的徒弟来着……
潘旃显然也认出他来了,周身有杀气隐隐浮动。
黑水真人也不健忘,看到魏紫棠,愣了一下,随即便认了出来,哈哈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女娃子,真是缘分哪!”
看到她的修为,再次怔了下,挠头道:“你居然这么快都结丹了,不容易啊,老夫当年果然没看错人!”
魏紫棠记得当时黑水真人确实对自己青睐有加,推崇备至的,一时不知道是应该微笑还是发难。
算了,毕竟是队友……
她伸手扯扯潘旃的袖子,潘旃今天穿了件灰色澄丝云锦暗纹的袍子,这种澄丝云锦是用一种澄丝花的纤维和碧玉蚕丝混织而成,根据魏紫棠当年的专业知识,在修真界也算得上极好的料子,万年不腐,对火系法术和风系法术有很好的抵御力。
虽然是灰色那么低调的颜色,但本身光泽华贵,又有精致的暗纹,便十分有低调奢华的调调,偏厚实又滑润的手感扯在手中,让人心生愉悦。
潘旃的杀气渐渐消去。
黑水老儿还在絮絮叨叨,魏紫棠微微一笑:“黑水道友,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好友……穆蓝。”
黑水看看潘旃,点点头,不得不承认说:“也是个少年英雄了,长得也好,配得上你。 魏紫棠黑线:少年英雄……
孰料黑水真人紧接着慨叹道:“可怜我那六贵徒儿,有缘无份哪……”
魏紫棠顿时如吞了一块肥猪油,恶心至极:呸呸呸,谁跟那种东西有缘!
“唉,如果当初你嫁给他,估计他也不会身死……”黑水说着说着,语气中透出一股戾气。
魏紫棠愕然:黑水那个不成器的徒弟死了?
也是,欺男霸女,又没什么本事,不死才怪了!
“黑水道友,”现在魏紫棠可不怕他:“我当初就说,昵之适以害之,如果您当初对他严加管束,不让他到处乱跑惹事,只怕也未必就会有如此结局。”
她等着黑水发彪,想不到黑水居然赞同地点点头,感慨道:“是啊,老夫要是狠狠心,严加管束他,只怕他早就筑基了,又岂会被那些宵小所害。”
魏紫棠无语:这什么逻辑!就算筑基了,也有的是比筑基期厉害的修士,一样不会有好下场!有这样的师父教导,难怪会如此……
四人会合后,还缺一人,鹰勾鼻便建议去镇东找找,因为大部分修士都是从镇东来的。
结果还真被他们找到了一个风尘仆仆,步履匆匆赶来的单身修士,鹰勾鼻上前勾搭,这人也真是命苦,明明不善言辞,队友偏偏喜欢把这等需要口才的重任交给他。
他还真把人带回来了!
打了一个照面,魏紫棠再次惊了:真是无巧不成书,这赫然又是认识的,许多年前提携过她炼丹入门的胡立言!
148、五人队
其实潘旃对胡立言印象是不深的, 当他还是潘护法的时候, 可能偶尔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后来他用神识留意当时还在庐舍身体里的魏紫棠时,也有些印象, 大概现在也不记得了,所以看到胡立言, 并没有任何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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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却激动了一下,看着对方的眼睛透出些波动和热切来。
鹰勾鼻童枭给大家介绍道:“这是胡道友。”又指着黑水真人:“黑水道友。”潘旃:“穆道友。”最后是魏紫棠:“魏道友。”
幸好他不喜多话, 魏紫棠的名字没有曝光。
不过, 那么多年过去,胡立言也早忘了当初那个无关紧要的小姑娘了吧?不过是一时的善心而已,就算听到名字, 也不会把当初那个炼气期, 资质平庸,长相丑陋的小姑娘和眼前这个面目秀美, 渐渐有了自信的金丹期女修士联想到一起吧?
胡立言如今是金丹中期, 比当年瘦了不少,也黑了,满面风尘,神色间多了许多缄默,再也不复当初有些轻佻有些幽默, 让人觉得会心温暖的风格。
是因为正一宗吗?
魏紫棠突然想起当年她重回玉溟后山去寻阿白,听到的一鳞半爪的对白,炼丹的长老勾结了正一宗, 应该是胡立言的师尊,而且事发前胡立言也曾提醒她小心,那么他应该也是知情的,既然如此,他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吧?
魏紫棠当初在玉溟宗,几乎没有得到任何好的待遇,所遭遇的大都是冷酷无情甚至迫害,除了潘旃和胡立言,没人对她有过一星半点的好处,故而对玉溟宗也没什么感情,所以也根本不想追究当初的问题。
故人,虽然感觉微微复杂,但其实也还是希望他过得好点,哪怕是作为玉溟的叛徒。
终于凑齐了五人,黑水和童枭很高兴,所以黑水真人立刻提议说:“老弟们……”他看了一眼魏紫棠,本来大概是想把她算作潘某人的附庸的,想想老交情还是说:“还有魏丫头,咱们五人是临时凑起来的,离琼宫开启只剩三天,咱们不妨略为交流一下,各有什么专长,到时才能配合好。”
胡立言首先赞成说:“好,我擅长炼丹,对各种药材植株也比较了解。”
童枭说:“在下对各种机关傀儡略有所知。”说着嘿嘿一笑,言下之意甚为得意。
也确实如此,琼宫之中,应当并无多少妖兽灵兽之类的看守,最大的阻碍,应该就是各种机关和傀儡了。
黑水真人桀桀而笑:“老夫别无所长,唯善斗法。”说完胡子一翘,状甚傲然。
潘旃闻言微微一笑:“予亦如是。”
黑水真人在众人中看上去功力最深,已经隐隐将要突破金丹后期,到了金丹大圆满的境界,也可以说就只等着结婴了,而且他年纪最大,自然法宝和斗法经验也比别人积累深厚,当然有这个资本说出这番话来,可潘旃看上去不过金丹中期,居然也口气这般大,自然叫人侧目。
其中黑水真人脾气最为暴躁,而且因他元寿将近,对于琼宫的凝婴丹也最为迫切,听了这话,瞥他一眼,道:“小朋友好大口气,但愿实力也有这般大就好。”
魏紫棠汗,潘旃看上去很年轻,且不是服用驻颜丹之类的年轻,那是因为对于元婴后期修士超过八千岁的元寿来说,八百岁真的还很小,可是金丹真人不过八百岁元寿,所以无论如何潘旃都肯定比黑水的绝对年龄要略长,如果黑水真人知道他心目中的“小朋友”实际的年龄不知道会如何?
魏紫棠也在心里准备了一下自己要说什么,谁料大家根本没打算问她,接着就开始谈起别的问题来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恼火又无奈:果然修真界是个男权的地方啊,而且自己又只有金丹初期,在他们看来,估计完全是凑数的,只要不拖后腿就是万幸,也不指望她如何。
晚上的时候魏紫棠细问潘旃凝婴丹到底有何妙处,是否志在必得,潘旃沉吟了一下告诉她:“凝婴丹既不是有充沛灵力也不是能巩固心境的,很特别,似乎里面有什么东西真的能促成元婴的形成……”
魏紫棠不假思索:“难道是催产素?”
潘旃无语地盯着她看了半天,最终默默扭过头去。
小灰很高兴地在一旁拽着魏紫棠的鬓发。
魏紫棠偏过头看她,关于小灰其实有个问题,就是她曾经有过的最重要功能,分泌金蚕露,现在不知道是否还存在。
一开始魏紫棠曾经怀疑她的排泄物可能就是,可是持续观察了几天,她却根本没有排泄,而且也不再吃曾经爱吃的药材。
魏紫棠也尝试着给她各种灵茶仙果,甚至凡人的各种食物,她却什么也不吃。
一度害怕她饿死,忧心忡忡,后来潘旃被惊动,来观察了一番,对她说无事,小灰还是很稳定地吸取灵气的,就把她看成辟谷的修士之类的好了。
魏紫棠倒是放下心来,不再害怕她饿死,毕竟阿白是除了条件不允许,一直要隔三差五出去打猎的,就连奶茶也是要喂一种银尾虫的,只有小狴犴,在最初的大量食用灵石阶段过去之后,最近开始真正辟谷了,给灵石也不吃,据潘旃说这是要成年的征兆。
但小灰没有进食,没有排泄也没有分泌物,就说明魏紫棠的金蚕露是希望渺茫了,不管怎么说,还是有点失落的。
养宠物,不,养灵兽,也不是简单的事啊。
次日,五人再度会合,这天约好要前往琼宫的最可能出现地点,毕竟只有两天了。
琼宫的出现地点每次测算都很精确,肯定是精通阵法的达人掌握了它的位置运行轨迹,五人到达的时候,已经是乌压压一片人。
魏紫棠稍微估算了一下,大约有两三千修士,其中大都是金丹修士,但也有一些随侍金丹修士而来的筑基修士。
场面真是热闹非凡。
不由开始担心两天后琼宫开启,大家一拥而上,哪还有什么五个门一同进入之类的呀?
正想着,已经有人走到他们面前,给了他们一个有号码的玉牌子,客气地说:“五位前辈,在下是明心门弟子,忝为地主,根据琼宫公约,每次琼宫出现的地点所在的宗门当维持秩序,你们是第三百八十九队。”
居然还有叫号的!
而且看上去大家似乎还都挺心悦诚服……
魏紫棠忍不住四顾了一番,结果还没等她观察到大家的普遍反应,就已经发现了新的熟人……
离他们不远处,一个衣饰浮华的正一宗金丹修士,看上去二十多岁模样,面目还算英俊,旁边的四个金丹修士也都是正一宗的,但明显地位比他低,对他恭敬有加状,他身后还站着两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筑基期女修士,似乎应该是他的妾侍。
其中一个年纪略长,面容俏丽的女修士,赫然是……罗茵!
当年那个嚣张跋扈的女子已经消失无踪,如果不是这长相她始终记得,几乎不敢相信这就是当年的罗茵,这二十年的时光,是刻在她身上了,当年看上去只有二十左右,虽然是驻颜丹的功效,可如今即使有驻颜丹,也有二十七八岁的模样了。
她的修为毫无寸进,还是筑基初期,面容间的肆无忌惮的娇横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下强笑下的隐忍不甘和愤恨恐惧。
当初被她砍断的手臂倒是被什么接上了。
只见她娇笑着朝着那金丹修士腻过去,那金丹修士便搂了她的腰,毫不避讳地摸来摸去,过了一会儿,腻了,把她推开,又去搂另一个年轻些的女修士,罗茵愤恨地咬着嘴唇,又腻了过去,扑到那金丹修士的肩头,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那金丹修士便朝着魏紫棠他们一行人看过来。
149、罗茵的侍妾生涯
魏紫棠看着那年轻金丹男修士带着罗茵朝着他们走过来, 心中一跳, 可随即想到潘旃就在自己身边,有什么好紧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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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么说,自己如今也是金丹修士, 虽然晋阶不久,本命法宝也未凝炼, 斗法能力弱了些,但总不是任人宰割的了。
可那金丹后期的男修和罗茵虽然是朝着他们走过来的, 却看也没看魏紫棠一眼, 反而是目光朝着胡立言。
魏紫棠摸摸自己的脸,恍然:罗茵记不得匆匆一瞥的自己的真实长相了。
那男修带着罗茵走到胡立言面前,冷冷一笑:“胡兄, 令师被你气得都无心炼丹了, 你倒是逍遥在外,如今还跑这里来了, 可要我给令师发个传音符, 好让他放心?”
胡立言脸色一变,却随即恢复如常:“不劳谢兄挂怀。”
姓谢的男修士面目算得上英俊,通身衣着华贵,气派摄人,只是面色有些过于苍白, 嘴唇太薄,显得有些不够稳重,尤其此刻一冷笑, 嘴唇一撇的形状显得尤为刻薄。
罗茵在后面忍不住添油加醋:“胡师兄,你这么一甩袖子走人,一走二十多年,秦师伯虽然不说,可是日益憔悴,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儿来,你是秦师伯一手养大的,这么做真是不孝!”
胡立言难得板起脸来,冷然道:“闭嘴,你一个小小筑基修士,妾婢之流,有何资格唤我师兄!”
罗茵一下子脸色难看之极,胸脯剧烈起伏,眼中一片怨毒,但随即发现现在的自己根本不能把一个金丹修士如何,只好回头对着姓谢的修士泫然欲涕,“夫君……”
姓谢的修士却对她有些不耐,将她扫到身后,一边口中告诫:“男人说话女人不要多嘴。”一边继续朝着胡立言微笑,眼中却寒光毕露:“胡兄离开宗门,实则是对我们正一宗不满吧?”
胡立言掉开目光,澹澹道:“哪里,我只是出来游历,寻求突破而已。”
魏紫棠听到这里,已经大约明白了:当初正一宗吞并玉溟,胡立言的师父就是最大的内应,玉溟的叛徒。看当初胡立言事前的那一阵子憔悴消沉,大概事先也是知道的,却在师恩和门派大义之间难以取舍,玉溟宗被吞并后,胡立言的师父自然是功臣,又是炼丹大师,在宗门中过得应当是不错的,可胡立言心中却难安,所以就遁出师门,四处游历,干脆不回去。
记得当初在后山时,隐约听到罗茵她们的对话,似乎被吞并后罗茵的父亲也向正一宗投诚了,却不知为何混得如此之差,竟让自己的爱女做了人家的侍妾。
不过,这个姓谢的,必定是正一宗极有权势的老祖的子侄就是了。也说不定是罗茵她爹觉得自己根基不稳,特意送上爱女来笼络人家也未可知。
姓谢的最后冷哼了一声:“希望如此。”
胡立言只有金丹中期,对方却是后期,而且自己只有一人,对方还有好几个手下,自然得罪不起,所以虽然心中愤恨,却也不好发作,自嘲地笑笑,走了开去。
这场戏,魏紫棠是全程关注;黑水真人饶有兴趣地看看你看看他,似乎在掂量什么,看得兴致勃勃;而鹰勾鼻则低着头,眼观鼻,鼻关心的;至于说到潘旃,他早已无聊得神游天外了,一双眼睛倒是分外深邃,也不知在想着什么样的问题。
夜里休息的时候,各路修士们纷纷大显神通,有的身带着能幻化亭台楼阁的宝物,有的只是支起帐篷,有的布下层层防御阵,甚至是幻阵,有的就干脆找个隐蔽的露天打坐。
魏紫棠和潘旃没带什么野外露营的东西,他们一直都是投宿客栈的……
潘旃想了想,把魏紫棠带到旁边的小山岗上,手一挥,就布了个幻阵,魏紫棠面前就出现了繁花满径,洞天福地,还有一张铺满花瓣的床铺。
潘旃虽然云澹风清地站着,但却明显有些得意。
大概是为了一百年也没有一次的浪漫灵感……
魏紫棠黑线,道:“人家布下幻阵是为了自保,防范敌人,你把我幻了有什么用!”
潘旃恼怒,哼了一声,转过脖子不再理会她。
罗茵那一行人,居然也没有什么法宝楼阁,用的是帐篷,可这帐篷却是堆锦饰缎,镶珠砌玉,极尽奢华,一看就知道是追求享受型。
而这些珠玉之流,也只是凡俗之物,代价又不需要付出很大。
所以,旁边的潘旃看了一眼,就不屑地唇角微扬,也是情有可原的了。
到了半夜,又闹出妖蛾子来,罗茵竟和那姓谢的另一个侍妾,打了起来。
一开始只是对骂,也不知哪个被哪个揪了出来,罗茵在那儿放开嗓子大骂:“小贱人,夫主后日一早便要去涉险,你居然还半夜摸进去勾搭他!也不怕他伤了元气!你这贱人难道一夜都少不了男人!”
她声音还是娇美的,但是却过于高亢,便失了娇美,只余尖厉。
另一个声音却要低些,因为更年轻,便更加甜腻些:“罗茵姐姐,明明你也进去了,只不过公子不要你,你就把气撒在我身上,你以为你还是罗家大小姐吗?你爹都丧命了,你还摆什么小姐的架子!不过跟我一样是个侍妾罢了!”
原来罗茵她爹已经丧命了!
难怪……
罗茵却顿时疯了,朝着那女子出了手,两人打在了一块儿,法宝法术俱出,弄得轰隆连声,沙尘飞扬,许多人都跑出来看热闹。
那姓谢的修士也跑了出来,一出手就挡住了二女,又大声喝骂她们,似乎还顺手给了罗茵一巴掌,罗茵便嘤嘤哭了起来,另一女幸灾乐祸,也被骂了几句。
继而两人都被拉回了帐篷里,外边的人看再无热闹可看,无聊地散去了。
魏紫棠有些感慨。
本来,她还盘算着什么时候趁那姓谢的不备,把罗茵了断了,算是报了当初的仇。可看她如今的光景:靠山父亲已无,自己修为无寸进,为人侍妾,还不受宠,而且她这个夫君,虽然修为还算高,为人却很是草包,这一点从他去找胡立言挑衅的那些话,还有对两个侍妾的管理,都可以看出,充其量不过是个修真界的纨绔子弟而已。
这么活着,对于心高气傲,蛮横成性的罗茵而言,也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现在看来,要不要一下子就取其性命,还真要衡量一番。
潘旃偏过头,看了看她,突然说:“你是不是在想,要一下子杀了那女人,还是零碎折磨一番?要不要我替你去捉来?”
魏紫棠一下子微笑了:“我是在想当初,你救我的时候,那时候我真是对你感激涕零啊,哪里知道你不过是愧疚在心,略加补偿而已。”
潘旃的表情有些不自在起来。
魏紫棠又笑着斜睨了他一眼,道:“你当时为什么不替我杀了她?”
“好不容易找了暂时的栖身之地,当然不能打草惊蛇,再说,我当时只是对你有点好感,又觉得应该给你些补偿和照顾而已,还不到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地步……我不是替你杀了当时那个男的了吗?”潘旃坦白得面不改色心不跳。
150、混乱
两天中, 罗茵和那另一个侍妾就不曾消停过, 不时小吵大闹的,别说当事人,魏紫棠都看得头疼, 旁人有津津有味看笑话的,更多的人则是不耐, 性格极端的目光中已是有了杀意,但姓谢的是正一宗有头有脸的人物, 也没人愿意为了这么点小事去得罪他。
姓谢的不时需要出来调停, 一会儿怒斥这个两句,一会儿给那个一脚,魏紫棠看着都替他累得慌。
看来男人有侍妾也得有手段管啊, 否则这不是软玉温香, 简直是受罪!而姓谢的来这里还带着这么俩累赘,真不知道是什么思维结构!
最后, 一直不屑于看热闹的潘旃都看不过去了, 发言点评:“你管他!有些男人色厉内荏,被女人这么争着才能觉得有自信,你觉得烦,他乐在其中……”
魏紫棠顿时对潘旃刮目相看:“潘旃,如果咱们回去现代, 你一定要去读个心理学的学位!”
潘旃高傲地扭开头,手却把魏紫棠往怀中紧紧圈了圈。
魏紫棠指使他去观测一下明天一早就会出现琼宫的空地。
于是他最后不屑地看了看又一次冲出来喝斥侍妾的谢某人,背嵴挺直, 步态异常洒脱地走开了。
魏紫棠看着他的背影无语:知道了,你老人家是不需要女人争夺也永远自信的类型……
不过,他阳光下光泽漆黑的长发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和着坚韧有力的细腰上杏黄色的剑柄上的穗子,真是有种生命力异常旺盛的艳丽之美,混合着他对力度控制异常完美而带来的优雅感觉和随心所欲的从容,还真是夺目啊……
只有最强大的种群,最强健的个体在生命中最好的时候才会有的光彩。
对着这样的男人,不动心还真的挺难……如果自己最后真的可以和他得成正果,倒要感慨一下何德何能……
这么想着,当初因为他对自己夺舍而吃的那些苦,尤其是筑基时服下问心丹时的幻境却突然又历历在目,她原本高昂的情绪突然间就沉了沉,心中彷佛有芒刺在喉。
怎么,突然想起旧事来了?潘旃对自己,实则算得上十分好了,何况,又有旁人都无法相比的共处一身的经历,比别的情侣更多一份心心相映和默契,为什么……
魏紫棠有些烦,摇头想把这情绪甩掉,是因为他的过于自信的态度扎伤了她某根过敏的神经?
罢了罢了,这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这个问题,还是等到有空的时候再去想好了!
第二日清晨的时候,魏紫棠见到了毕生难忘的盛景。
说实话,她也看多了好莱坞的各种电脑特技大片,而且到了这个世界也是见多了玄幻的事情,可是,这么大手笔又这么美的真是罕见!
清晨的阳光刚刚露出一线时,那一片专门空出来的空地,就彷佛凭空生长一般,白玉凋砌般的一个宫殿就慢慢冒了出来,它不是突然出现,也不是如同什么怪兽破土而出,它缓慢得简直是娇柔地长出来,怯生生地,彷佛身上还带着清晨的露滴,让人简直想用“她”来形容,而不是用“它”。
当时魏紫棠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这琼宫必定是一位女性仙长所设!
琼宫占地不小,偏又华丽精巧无比,在场的修士们,有的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它的出现了,还是震撼痴迷地看着,一时间全场无声无息。
琼宫的五门居然不止一处,整个宫殿是八角形的,每一面都有五扇相连的拱门,都是这种如玉般的白石所筑,门建得精美,甚至还都有一圈浮凋,倒有几分罗马式建筑的风格,和中式古典风不太一样。
八处门,说明有八个小队可以同时进入。魏紫棠松了口气,这就快多了,要不然,说不定太阳落山也轮不到他们这三百多号。
公开分配了一下,魏紫棠他们那队最终在七号门那里排队,前面还有将近五十个小队,幸好大家的速度都很快,很少有拖拖拉拉浪费时间的小队,所以不到一个时辰,便终于轮到了他们。
魏紫棠这队的五人:潘旃,胡立言,黑水,童枭,以及她,一起便朝着那五扇门走过去,一人站定在一扇门前,约定好,便同时往里迈步。
魏紫棠旁边自然就是潘旃,她还抬头看了他一眼,潘旃虽然还在保持他的高傲形状,没有笑,但给她的眼神却也甚是温暖关切,充满安抚的意味。
他知道她有些许不安。
可抬脚进去的时候,异变徒生!一道青灰色的人影,彷佛一缕轻烟一般,朝她飞蹿过来,朝她一撞,两人几乎同时跌了进去!
一时间,听到身边响起好几声怒斥,惊呼,甚至似乎潘旃还立刻下手还击了,惊鸿一瞥间,似乎有一道灵力朝着她身后疾射而来,身后还传来一声闷哼,那撞她的人肯定受伤了!
门里实际是传送阵,她一跌进去,便觉得天旋地转,目迷五色,等到终于站在实地上,却不由得愣住了。
这里显然是琼宫的一处庭院之内,旁边甚至还有花木,可却看不到潘旃,自己身边倒还是另有四人,可这四人分别是胡立言,黑水真人,受伤倒地的神秘青灰色衣服的人,以及那个演了好几天戏,罗茵家的夫君谢某人!
魏紫棠彻底无语了,她知道因为那个青衣人的捣乱,潘旃和她未能同时迈进门,可是,这谢某人哪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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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作声,谢某人首先发难,极为惊怒:“你们!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和你们一队了!”
胡立言首先反应过来,咳了一声,看了一眼地上的那人:“看来是因为这位道友误闯,传送阵乱了……”
地上那人已经慢慢站了起来,他看上去年纪不大,但是青布蒙面,而青布之后,众人的神识居然都探不进去。
他的蒙面青布上有隐隐血迹,看来潘旃那一下让他受伤不轻,但随即大家也发现,这新进来的居然也是个金丹后期修士。
黑水他们看着魏紫棠的目光便有些玩味:潘旃表现出来的不过是金丹中期修为,含怒一击,竟能让一个金丹后期修士受伤至此……
只有魏紫棠明白,那还是因为他怕误伤到了离那神秘人极近的自己……
黑水真人忍不住开口:“小魏丫头,你的道侣身手不错啊。”
魏紫棠此刻已经平复心情,微微一笑,道:“谬夸了。”然后又朝着那神秘人道:“这位道友,不知何方神圣,为何如此?”她语气清冷平和,并无咄咄逼人,但也未尝没有凛然之意。
那神秘人对她态度却还挺客气:“对不住各位道友,因在下来得晚了,又没有队友,却有非进来不可的理由,只好用这个方法了。”说着,浑身灵力一提。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只是也未免太损人利己,众人都有些恼怒,但是他的灵力通流无碍,说明他并没有受太大的伤,是实打实的金丹后期修士。
何况,这里又确实必须是五人队的。
黑水真人其实倒也无所谓,童枭和他也不过是泛泛之交,胡立言不置可否,只有谢某人,连哼了好几声,道:“这位道友,等出去某再与你算算这帐。”
151、队伍配置
五人站在花坛里片刻, 那姓谢的男修士首先道:“事已至此, 咱们就临时组着吧,到前面看看有什么关卡再说。”
其余人便各有反映,黑水点点头:“说的也是。”
胡立言不置可否, 神识已经放开来查探周遭。
而神秘人则看不出在干什么。
魏紫棠却在暗自评估着形势。
说实话,这场变故, 影响最大的就是她,这一行人中, 修为最差的就是她, 斗法能力也肯定最差,自保都可谓勉强,她本来在众人眼中, 就是作为潘旃的附庸, 为了凑数而存在的,如果不是需要五人的定额, 只怕这时早有人要踢开她了。
但到了后头有危险的时候, 一定有人会要率先牺牲她。
所以,此刻众人商量争吵了几句,都决定朝不远处的回廊走过去的时候,魏紫棠很低调地跟着,没有发表什么意见, 这种时候,她自然明白应该多听少说。
潘旃,也不知道怎样了?进来了不曾?和谁一组?这里他的实力会被压制, 最多只能达到金丹期大圆满而已,不过,这里的修士也不会有谁比他强,然后,若是遇到几人的群攻呢?
不管怎么说,他的危险肯定比自己要小得多得多,当务之急,是要先保全自己再说。
队伍中其余四人,姓谢的必然是最不可靠的一个;而那个神秘人则最为危险;黑水真人没什么善恶观念,但好在性子还算直,而且对自己似乎并无恶感,如果没遇到太大的事情,应该不会对自己如何;而自己最信任的,就是胡立言了,可他并不知道自己就是当初那个魏紫棠,如果自己对他暗地里要求结盟,不知道会有几分机会……
这么想着,她朝着胡立言身边走了几步。
胡立言似乎感觉出来她是有意而为,朝她瞥了两眼,神识在她身上一滑而过。
魏紫棠便也抬头,朝他一笑。
胡立言却没有回她笑容,反而皱了皱眉,扭过头去。
魏紫棠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的示好太明显,而对于他而言,自己是个刚刚认识的有夫之妇,只因为丈夫没能跟过来,就朝着别的男人示好寻求保护,自然是放浪无廉耻的女子了。
想明白了,顿时丧气:自己还没开口说结盟的,估计是可能性不大了!
此刻五人终于站到了那白色的回廊上,这回廊也是那白色玉石所筑,精凋细琢,样式精巧却不流于匠气,叫人看着很是赏心悦目,衬着外面花木扶疏,更是别有一番清雅。
突然想到,这琼宫除了百年一开,平时也没有人,不知道是什么力量维持着这里的草木,生长修剪都如此井井有条,想着想着,可能是她毕竟本来是个现代凡人的缘故,背嵴上一凉。
还有,这琼宫建了真的是为了让后世修士们试炼的吗?如果仅仅是个需要不时打斗的地方,为什么每个细节都如此美轮美奂?
就算琼宫之主真的是个女子,也有些太过了。
这时,众人开始发生分歧:这回廊竟是两头都忘不到尽头,而且在这里神识被压制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竟不能放出去太远来查探。于是有人就说要走左边,有人说要走右边。
谢公子是左边派,他振振有词:“自然是左边,你看这右边,花木明显比左边稀疏。说明那边可能有些不好的东西,”
别人还没开口,神秘人先冷笑一声:“花木稀疏?这里花木都要依赖灵气而生长吧,那边灵气浓密,必定是有傀儡在,所以才发散出大量灵气!”
没想到这次胡立言居然站在姓谢的那边,皱眉道:“此话有理,但是有灵气的地方不一定只有傀儡,也可能有异宝。”
这话倒说得十分在理,连魏紫棠听得都心中一动。黑水也是连连点头。
神秘人露出来的眼睛狠狠瞪了胡立言一眼。
谢公子得意了,道:“如此我们朝左边走吧!”
魏紫棠却又犹豫了,她比较喜欢右手原则,而且女人总是比较相信直觉……
胡立言道:“我们一共五人,还是都说说吧,按照大多数人的意思走。”
这倒是,少数服从多数嘛,五个人正好是单数,很合适。
现在谢公子,胡立言,神秘人的选择都很明显,就看魏紫棠和黑水老儿的了。
魏紫棠看出大家期待的目光,犹豫了一下,道:“我选右边。”
黑水真人看看她,道:“小魏,你为啥选右边?”
魏紫棠再次犹豫了一下,道:“嗯,直觉……”
女人的直觉这种理由对男人当然是没有任何说服力的,所以黑水立马道:“我选左边,小胡说得对,富贵险中求嘛!”
胡立言哭笑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说过那句话了?俄
而神秘人却在魏紫棠说右边时瞥了她一眼,如果不是她的幻觉的话,她甚至觉得那眼神竟然隐隐有些温柔的意思……不会吧,应该是错觉。
五人往前走去,因为知道这貌似静谧的地方实则凶险,五人是组成队形的:走在最前面的,是一往无前的谢公子,右边是胡立言,左边是神秘人,断后的是黑水,魏紫棠走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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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安排,说得好听点是这些男人们还有一点点绅士风度的残留,说得难听点是知道魏紫棠无能,只能呆在中间策应。
谢公子不是很乐意,他这次本来带了门中四个金丹修士来的,都是家中长辈的下属,其实就是来保护他的,所以,中间那个位置一向是他的,此刻被魏紫棠占了,他还没厚脸皮到和一个女人争夺这位置的地步,所以只是小声嘟哝了一句“女人真没用”之类的。
魏紫棠装作没听见,反而正色道:“谢公子修为高深,难得的是法宝众多,最适合在前方开路不过。”
谢某人立刻有了几分欢喜,得意洋洋,目无余子,最后用鼻孔哼了几声:“法宝众多谈不上,不过是师门长辈所赐而已。”
高高兴兴走到前面去了。
黑水断后自然因为他可堪重任,而神秘人走在一边,却是因为大家都不放心此人。
往前直行,渐渐的,不止是若有若无的灵力,众人甚至感觉到一些威压,脸色都有些变,各种防御法宝被祭了出来。魏紫棠也取了白玉连环和燕潮环,放到头顶,顿觉安全了不少。
最后,拐过一个弯,那灵压来源终于清楚到了,大家心都有几分快跳,魏紫棠朝自己的法宝中又追加了几分灵力。
一个庞然大物,把回廊那里塞得满满的,看样子,竟和钰铴有几分相像。
看到众人靠近,它突然睁开了一双血红色的眼睛。
大家有几秒钟都吓得不敢再往前。
居然是个傀儡狴犴!
152、傀儡狴犴
狴犴, 可能在场五人中再也没有比她更加了解的了。
龙生九子, 狴犴就算不是其中最强的,也绝对不弱,小狴犴从来没有正面显示过它的能力, 也因为它还没成年,潘旃和魏紫棠几乎是把它当宠物养的, 从来没有使用童工过。
可是没有成年的小狴犴,举动也已经带了风雷之威。许多时候不经意间爆发出来的威力, 魏紫棠都记得很清楚。
成年的狴犴是八阶以上, 甚至九阶的实力,如今的小狴犴接近成年,应该已经有了七阶的能力, 不过最近都是潘旃在管它, 魏紫棠也不敢肯定。
面前的这只傀儡狴犴是用一只成年狴犴炼成的,实力一定有八阶了, 八阶的灵兽相当于元婴初期, 他们虽然有五个人,修为大都不错,也是无法对敌一个元婴初期的敌人的,唯一可一拼的,就是傀儡并无智慧, 攻击模式很单一,也许还有可为。
五人的神色一时都很沉重。
魏紫棠放出燕潮环和穆红给的白玉连环,召出雷云钗, 一边仔细警惕着,五人中就数她最弱,陨落的可能性最大,自然要格外小心,退路要提前想好。
但与此同时,她心中也比别人格外多了愤怒,朝夕相处,她对狴犴这一种群自然有格外的好感,而且这等天地神兽,本来数量就稀少,据潘旃说,当年钰铴的妈妈发情之后,他想找只公的来配,找了一百多年都未曾找到,可见已经稀少到何等程度了,而这里的主人居然把一只好端端的神兽炼成傀儡!
要知道神兽们生命漫长,即使很多前辈高人本身已经坐化,他们的契约兽也往往会留下帮他们看守洞府遗迹,可这人偏偏不肯让这只狴犴活着,反要把它炼成傀儡……
魏紫棠虽然不是特别偏激的动物保护主义者,但对于这种伤害稀有神兽的人,也无法保持好感。
也不知道某人是不是成功进来了,估计他要是看了,更加会气愤难当吧?
傀儡虽然反应比正常的人和灵兽要慢,这时也已经发现了他们的存在,血红的眼睛木呆呆瞪着他们,巨大的爪子无声无息地抬起,一爪子朝他们拍了过来。
别看这一下比起活的狴犴显得毫无生息,大家却无人敢于小觑,俱都如临大敌,众人纷纷将自己的法宝放出:谢公子是一盏紫铜铃,上面还有阳刻的上古符文,宝气氲集,一看便知不凡。
黑水真人眯起眼睛,赞道:“好小子,这个宝贝不凡啊。”
谢公子虽未答话,昂首挺胸,很是自得。
胡立言放出来的是一个鼎,青铜锈斑斑斑驳驳,虽没有那紫铜铃这般耀眼,但也能看出是件古物,他又是丹修,必定也不是凡物,只不知攻击效果如何。
神秘人拿出来的却是玉版折扇一把,扇骨似乎是通犀玉的,此玉善能破阴魔魂鬼,别的便看不出好处来。
傀儡狴犴这一爪子过来,整个回廊似乎都在簌簌发抖,虽然这建筑物坚固异常,还在某种防御阵的保护之下,爪子的利风也把地面抓出深深的痕迹。
第一个出手的却是什么宝物都还没拿出来的黑水真人,只见他掏出一个小瓶子,里面是黑色液体,他往口中一倒,运起灵力一喷,漫天黑雾便朝着傀儡狴犴罩过去。
众人这才知道为什么他叫黑水真人了……
黑雾铺天盖地,而且效果霸道,不但有强烈的腐蚀作用,也有剧毒,甚至还能侵腐法宝和灵力护罩。
这自然是黑水真人的成名招数了。
那傀儡狴犴虽无智慧,却也知道趋避危险,身上出现了一个澹金色的灵气护罩,将黑雾尽数挡住,狴犴和潘旃一样是金属性,金者,天下至坚,那黑雾虽然腐蚀得咯吱作响,令众人精神一振,最终却也未能穿透那护罩。
黑水真人骂了一声娘。
魏紫棠一开始就知道这必然无功,毕竟元婴和金丹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鸿沟,不是奇门异宝,难见功效。
谁知道狴犴紧接着彷佛狗狗甩毛上的水一样用力一摇头,无数小小的黑水珠四处飞溅,众人发出惊呼怒骂,各自躲避。
这黑水溅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时谢某人的紫金铃和胡立言的古鼎同时杀到 ,这两件法宝都算偏门的。紫金铃金光振振,直朝着傀儡狴犴罩下,声势之盛,竟觉得在这层层光波下,空间都有些轻微扭曲。
紫金铃显然还有摄魂之能,一用之下,不止是对手,众人都有些心摇神荡,魏紫棠修为浅,那更是如此了,若非她修炼的是专门锻炼神识的煅神决,只怕早已经受伤了。
魏紫棠一边运起灵气稳定心神,一边暗骂“蠢货”,这狴犴是傀儡,哪里来的神识,你这法宝除了能显摆,还能做什么?
胡立言的古鼎,则在半空中高速旋转起来,速度高到令人头晕,符文也都亮了起来,最后鼎盖一开,竟然从中涌出大量的水来,便彷佛一条大河被装了进去,转瞬间,便是一片汪洋。
那傀儡狴犴也是一下被冲出好远。
擅长炼丹的胡立言竟然是水属性法术!
这时候,回廊和外面的庭院都渐渐被水淹没,众人纷纷放出飞行法宝离地而起,那神秘人直接跳到他的扇子上,一身黑衣和那风流倜傥的折扇很不相配,黑水真人有一对很拉风的翅膀法宝,还是黑色的羽毛状,可惜和老头的样子也太过混搭。
谢公子直接凭空而起,什么法宝都没用。
而魏紫棠早在第一时间就放出了她还没怎么用过的“临星天涯梭”。此舟一出,众人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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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只是以为她是个累赘,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异宝。
临星天涯梭不但速度奇快无比,瞬息千里,而且有极其惊人的防御力,众人个个都不是无眼光之人,当然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凡,魏紫棠心中暗自警惕,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一会儿还是要小心提防。
但临星天涯梭对她来说又实在很重要,不能不拿出来用,有此物在,便是遇到险情,逃脱的几率也是极大的。
金属性的神兽并不怕水,但是很快,水越淹越高,这些水并不是幻觉,而是金丹真人实打实的威力,随着回廊和花木被淹,傀儡狴犴的动作开始迟疑起来。
魏紫棠明白了胡立言的用意,心中暗赞。
傀儡是已经没有自己的意识的,擅长炼制傀儡的修士,一般都是用自己的神识分出来控制它,而现在这里的主人显然已经坐化或者飞升多年了,肯定没有神识能随时控制它,所以,这个主人可能也就是给它留下了一些攻击和守护的指令,这些指令也不可能太复杂。
这些指令里,必定有一点,就是不能损坏此地的各种设施,并且还要尽量守护,刚才那傀儡狴犴攻击他们时爪子将地面抓出深深裂痕,它立刻便迟疑了一下,却没有再用力抓下去,反而撤回了力量。
也因为这不显眼的迟疑,胡立言能判断出来这种可能性,并且使出这招,也算是聪明机变之人了。
果然,随着水势越来越大,回廊地面和墙壁上的保护禁制岌岌可危,狴犴发出一声焦虑的怒吼,朝着胡立言扑了过去,胡立言却早有防备,也不知道他如何行事,空中一个急闪,竟跃出十来丈远。仔细一看,他足下一双破旧的靴子竟是一件上品法宝。
胡立言闪的同时,叫出一声“跑”!大家都不傻,闻言四散奔逃,只有谢某人之前没取出飞行法宝,而是炫耀地蹈虚而立,此刻手忙脚乱,招出一把飞剑,已是比别人慢了数息。
而跑得最快的,无疑就是仗着临星天涯梭的魏紫棠了。
傀儡狴犴怒吼一声,想要追击,却又担忧这里还在不断增长的水,只好留了下来,但那一声吼叫,却使出十分法力,含了极为强大的攻击力,在临星天涯梭里的魏紫棠仍然是胸口一闷,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153、赤须三叶兰
魏紫棠跑出去不过几十丈远近就发现这琼宫之中内有禁制, 空中飞行不用多久就会碰到类似于空间折射似的传送, 根本不可能想飞出去多远就飞多远,她的临星天涯梭也不例外,几乎是细微不可查的一阵灵力波动, 她的路线就被改了。
魏紫棠不懂阵法,但也可以肯定这是非常高明的针法了, 大约是为了防止进来历练的修士脱逃的。
尽管她对这里的主人抱持着十分怀疑的态度,却也不得不承认人家实在是厉害。
不说别的, 就这种非玄妙不能形容的空中禁制阵法, 还有能把所有元婴修士的修为压制到金丹期的类似于领域法则的能力,确实是化神期以上的修士才有的能耐。
临星天涯梭几乎不受控制,降落了下来, 魏紫棠跳下来一看, 黑水和那神秘人也在,看他们的样子, 显然也是被这种力量送过来的, 果然,没多久胡立言和谢公子也赶到了。
谢公子吃了亏,胸口门襟上都是吐的血,脸色苍白,似乎被最后威力十足的狮子吼震伤了筋脉。
别的人看不出来, 似乎都还好,那受伤的便只有他和魏紫棠两人了,魏紫棠是因为修为最低, 好在受伤很轻,并不重,可谢公子的伤就有些重了,而且他已是金丹后期,修为比魏紫棠高得多,居然还受伤至此,可见此人……
实在有些草包。
联想到他之前身边那些名为队友实为保镖的金丹修士们……这也是个被家中师长惯坏了的纨绔,从某种意义上说和罗茵确实般配。
谢草包从储物袋中取出好几瓶丹药,一古脑儿吞了好些颗,都是疗伤,恢复灵力加固本培元的。
在场的并无特别混不开穷困潦倒的,可也没谁像他这么吃丹药的,这身家确实不是一般丰厚!
那神秘人瞥了他一眼,目光中充满轻蔑。
谢大少爷要疗伤,目光从每个人脸上绕了一圈,最后对着魏紫棠说:“你替我护法……吧,嗯,这位道友。”
语气起先是颐指气使的命令式,想想魏紫棠也不是自己的手下,为了和缓语气,加了个“吧”,后来甚至还加了称呼。
魏紫堂觉得有点搞笑。
其实他也不笨,他的随从们都没来,这一队人,黑水不是什么好人,胡立言和他有仇,神秘人更加不能信任,也就是魏紫棠还行了。
谢公子再想了想,低声道:“道友,你若与我合作,出去之后,我正一宗必不会亏待了你。”突然看魏紫棠虽非绝色,却也生得甚美,往那里一站,气度端凝,别有一番别的女修没有的味道,心中便一动,说到后来,声音便温柔了起来。
只是她已经有了道侣,那就不是处子,又没什么身家来历,做自己的妻子宗门是一定不肯的,她又是金丹修士,定然不肯做自己的妾侍,一时好生委决不下要不要勾搭她。
魏紫棠自然不知道他想了这么多,正要回答,竟是旁边那神秘人厉声道:“你凭什么指使她?”
魏紫棠一怔。
谢公子恼怒道:“与你何干?若不是你这莫名其妙不知来路的人随意捣乱,我们又岂会陷入如此境地?”
神秘人看他一眼,鄙视道:“是啊,谢公子被害得脱离了随从自己行动,还能做什么?”
谢某人大怒,正要反唇相讥,还是胡立言打圆场:“好了,不要吵了,刚才的应该是第一关,侥幸咱们不曾受到太大的损失,下面可能就要面临第二关了,大家都小心点儿。”
这样一说,那两人才住了嘴,魏紫棠也对谢公子道:“谢道友,你去疗伤吧,此刻既然同为队友,我们都会帮你护法的。”
谢某人嘟哝了两句什么,去树下打坐疗伤,其余人则关注着四处的环境。
这里是一个很大的花园,草木依然精致秀美,甚至不乏罕见品种,事实上,胡立言眼睛一亮,他已经发现了一丛仙草。
“赤须三叶兰!”难得的一种仙草,是炼制金丹后期一种增长灵力的极品丹药“赤灵丹”的主要药材,只有火焰地穴深处才能生长,这里居然就这样长在一堆观赏性植物丛中。
所以胡立言犹豫了一下:他怕是陷阱或幻觉。
魏紫棠也认出来了,她怎么也算是半个专业的炼丹师,不可能认不出这样的珍品药材,她也同样犹豫了,回头看了一眼胡立言。
胡立言和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两人达成默契,一起朝着那从药草走过去,这赤须三叶兰样子奇特,叶片反面都是赤红色的,再就是每株只有三片叶子,开出来的花是发暗的浅浅绯红,花蕊中会吐出赤红色的须来,样子不算漂亮,这一丛大约有二十多棵,看植株大小应该有上千年了,采到手真是一笔大大的横财了。
两人离药草几步远时站住,魏紫棠从灵兽袋中放出了奶茶,用神识吩咐它:“去看看有没有幻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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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算是攻击力低下的织梦鼠一个聊可安慰的技能。
奶茶连跑带跳,一熘烟蹿了过去,很快用神识简单传达了“没有”的概念。
这时胡立言也用灵力凝注成细细的实体,去试探和碰触周围的地面。
没有发现任何陷阱。
两人掠过去,一齐动手,将那丛兰草采下。见对方收割手法都相当干脆利落,心中不由都颇为欣赏。
其实魏紫棠正经去野外采药的机会并不是特别多,她炼丹的药材大部分都是潘旃的收藏,或者是买来的,但她也有她的骄傲,身为炼丹师,若是连药材的生长习性收割手法都不了解,岂不是笑话?所以曾经花了大功夫去研究这些,虽然实践经验不多,也不会露怯。
一丛赤须兰一共二十四棵,胡立言采了十四棵,魏紫棠采了十株,胡立言想想要分两棵给她,魏紫棠摇头拒绝,说:“足矣。”
只是这药草得的实在太容易,难道这就是奖励之一?难怪那么多人心心念念来琼宫了。
两人采药回去,谢公子还在疗伤,神秘人没什么话说,只有黑水真人,怪腔怪调道:“哎呀,你们两人可占了大便宜了。”
黑水真人是散修,散修资源少,大都捉襟见肘,免不了有些计较和小家子气。
胡立言一笑:“一会儿有别的宝贝,你们先拿就是。”
魏紫棠也表示同意,黑水真人这才罢了。
等到谢公子一个时辰后疗伤完毕,几人商量了一下,朝着有房舍的地方继续出发。
这花园却十分大,远处的房舍影影重重能看到,却走了一个多时辰,也不见接近,看来又是个阵法了。
154、白衣女子
魏紫棠几乎完全不懂阵法, 停下来问男士们:“可有哪位是精通阵法的么?咱们这么走, 只怕琼宫关闭也走不到那边去。”
一时众人都沉默。
修士们对阵法,除了一小部分真的一窍不通像魏紫棠这样,好不容易被骂了才勉强会背“休, 生,伤, 杜,景, 死, 惊,开”,河图洛书从来搞不清楚, 大部分人对阵法还是有所了解的。
但是说到精通, 那是阵法师的专业领域,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就说精通。
这时候神秘人开口了, 声音还算温雅:“这里没有阵法师, 在下略通一二,如今只能先找阵眼了。”
黑水怪眼一翻:“废话,谁不知道要找阵眼?你能找到?阵眼岂那么容易找到?”
谢公子跟风嘲笑:“没错,它会放在那让你找?”
魏紫棠突感一阵杀气,这个神秘人不知道为何, 对谢草包特别没有耐心。
神秘人似乎深呼吸了一下,语气平板板地道:“通常阵眼确实不好找,因为阵中步步危机, 一个不对就死无葬身之地,可此阵虽然微妙,却无杀机,只是想把我们困住而已,我已经想到了几个可能,如果你们相信我,不妨一试。”
这时胡立言开口了:“既然我们也都没有更好的方法,不妨就相信他尝试一番吧。”
神秘人投给他复杂的一瞥。
魏紫棠跟着点点头,笑道:“这位道友,就先暂时听你指挥了。”
神秘人对魏紫棠的态度是最好最特别的,当下朝她点点头,简直算得上很温柔了。
黑水看了他好几眼,才点了头,有点不情愿说:“小伙子,那我们的性命可就交给你了,别毛毛躁躁轻举妄动啊。”
神秘人没理他。
谢公子依然在嘟嘟哝哝,可大家听从神秘人所指的方向前行之后,他也还是跟上去了。
神秘人认为阵眼最可能在的位置是中心偏右的地带,这个看法遭到了谢公子的嘲笑,“只有刚学炼阵的小孩子才会把阵眼放在中心位置不知道掩藏,你的看法也就这样?”
神秘人这次比较平静:“实则虚之,虚则实之,我不敢说一定,但是确实可能性比较大。”
黑水沉吟不决,胡立言道:“去看看吧。”
魏紫棠没说话,但是她隐隐感觉到了那处确实有灵力潮汐漩涡的感觉,可能是因为她体内的灵力比较强大,也可能就是天赋,尤其是结丹之后,她明显觉得,虽然自己对灵力的操控力不算特别好,但对灵力的感觉特别敏锐。
神秘人的猜测,很可能是对的!
最终大家是朝着那里而去的,一路上也没有遭到什么阻碍,彷佛真的在自己家花园里散步一样。
走了一个多时辰,突然发觉面前有一座亭子。
这亭子建得很特别,也是这种白石所筑,顶很高,是圆圆的,地上也铺着白石,中间竟有一口小泉在喷出水来,水喷到半人高,水花四溅,如碎玉一般,彷佛一个小型喷泉。
喷出来的水随着一道浅浅的沟渠,流到园子里花木丛中,看来是用来灌溉的,水里带着灵气。
“是这里么?”胡立言问那神秘人。
神秘人却迟疑了片刻:“本来我推算这里可能性极大,可到了跟前再推算,却发现什么都乱了,再也推算不出来。”
这等玄妙的大阵,岂有如此简单的道理?
谢公子在一旁冷笑:“我说不能听这半调子的吧?”继而又无比怀念地说:“我带来的人里有专精的阵法师,可惜啊可惜。”想到罪魁祸首是谁,立刻又以仇恨和厌恶的目光看着神秘人。
魏紫棠却发觉自己之前感觉到的灵力漩涡更加明显了,而漩涡的中心地带正是在这个亭子中,遂微笑着扬声道:“既然来了,必定有些蛛丝马迹可循的,何况走了那么久,大家也累了,不如进去亭子里歇歇。”
众人迟疑了一下,怕亭子里有埋伏或机关。
黑水真人放出神识探查,魏紫棠也放出了奶茶,她现在灵兽袋里只有奶茶和小灰这两只毫无战斗力的存在,小灰是不能暴露于人前的,奶茶却还可以用来探探路,清心凝神,还算有点用处。
奶茶一熘烟跑进亭子里,转了一圈,也不跑回来,两只后爪着地,人立着,朝着魏紫棠吱吱吱一阵招呼,样子太过可爱,连男修们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黑水真人很有见地,惊讶道:“这是织梦鼠啊,魏丫头从哪里弄来的?”
胡立言笑道:“小东西可爱得紧,正适合小姑娘养。”
谢公子也很宽容地微笑起来:“是啊,你们小姑娘,就喜欢这样的东西,这玩意儿可不便宜,以前我有个侍妾非要要,我派人问问价钱,居然要我八千上品灵石……”突然想到自己那美貌如花的爱妾早已死于非命,脸色一沉,又闭嘴了。
神秘人虽然什么都没说,却还是目光跟了好一会儿,最后跟到了魏紫棠脸上。
魏紫棠却笑着对胡立言说:“我哪里还是什么小姑娘?”
胡立言这才想到对方是金丹期女修士,自己这么说,实在有些失礼,不过这女修士一开始便十分乖巧安静,虽然态度沉稳,开口必有所指,却还是给人很年轻的感觉,他仔细一打量,对方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的模样,又是明显没有服用驻颜丹的样子,看来年纪是极轻的,肯定不到一百岁。
一百岁之前就能结丹,那也是相当天才的了。胡立言心中一凛,提醒自己不要小看人家。
胡立言还没说什么,黑水真人先笑了:“你这年龄,对我们来说,自然是小姑娘。”
大家一起走了进去亭子了,谢公子伤势还没完全恢复,一屁股坐到地上,继续开始打坐。魏紫棠也找地方坐了下来。
奶茶并没有立刻收起来,它就又四处寻莫开了。
这小喷泉对它显然吸引力最大,它跑到了旁边,就伸出小爪子去够水花。
魏紫棠连忙喝止它:“奶茶,回来!”
虽然觉得这是灌溉的灵泉,没有毒,可谁知道有没有什么蹊跷呢?
想不到话音刚落,异变便生,喷泉中一股灵力喷射,一阵巨大的威压也随之弥散,半空中竟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人影。
人影是一个长发披肩,额上带着束发金冠,身穿一袭白衣的女子,虽然只是一缕神识,却还是令人不敢仰视,自然是超越元婴期的存在。
她面容姣美无比,神态高傲澹漠,眼中却带着隐隐忧伤失落。
众人都已经呆住,这时候居然是谢草包第一个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拜见前辈仙子。”
白衣女子环顾一圈,叹了口气,道:“你们是来我琼宫历练的吧,好罢,这一关,只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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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幼容貌绝顶,天资过人,也颇有几分聪慧,见过我的男修士,为我倾心者不知凡几,为何那人……”白衣女子看着远方浮云,幽幽道:“如果一个人,你无论如何,就是忘不了他,他却偏偏就是不喜欢你,无论你做什么也没有用,要怎么办?”
众人都有些愣住,那白衣女子本就是绝色,这样坦然而忧伤的神情便十分有感染力,就连黑水真人,都彷佛感觉到了她的痛苦和绝望。
第一个开口的还是谢公子,他声音愤慨:“天涯何处无芳草,这般不知道珍惜仙子你的负心男子,你又何必念念不忘!多的是大好儿郎等着仙子你回眸一顾呢!”
就差毛遂自荐:看看我如何?
魏紫棠忍不住有些好笑,轻咳了一声。
白衣女子看了谢公子一眼,叹了口气。
胡立言开口却有些同情:“其实,谢公子说得没错,仙子你又何必自苦若此,不如早早放下吧。”
黑水真人咳嗽了一声,正色道:“心境有漏洞如此,还能进阶化神,晚辈佩服。不过前辈已经化神,想来那小小情/欲纠葛,也早已放下了吧?”
这两人每人说完,白衣女子就还是叹口气,最后把目光放到魏紫棠身上:“你也是女子,你来说说罢。”
“你既无心我便休。”魏紫棠朗声道:“爱不得之苦,本就是人间至苦,可是既然无望,又何必这般对待自己?便是再苦再痛,也要放下。我看仙子你擅长空间折叠的阵法和领域压制,一定是胸中有大丘壑的人,难道还真的放不下这些?”
白衣女子再次一叹,但这次她开口了:“你说的固然有道理,但看你说的话,不是没受过铭心刻骨的情伤,便是于情字上清冷的性子,你又哪里知道这痛苦的厉害?”
最后一个回答的是那神秘人,他低着头,看不到眼神,可肩膀微微发抖,声音也是,可见情绪有些激动:“……你喜欢的人无论如何都不喜欢你,你又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她……是啊,这痛实在痛彻心扉,可又不愿意遗忘……”
白衣女子再次一叹,“看来你也是为情所苦的人,看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众人大为失望加嫉妒:原来白衣女子要的不是安慰,而是同时天涯沦落人的心理补偿……
神秘人勐的抬头,显然也是始料未及:“一个愿望?……”
155、天翻地覆
“有什么愿望, 你不妨提出来, 虽然我留下的只是一缕神识,但还是能为你实现一些事情的。”
白衣女子的情伤忧愁似乎突然不见了,只余下高阶修士的澹然和自信。
神秘人不知为何, 却看了魏紫棠一眼,魏紫棠看他一眼, 皱皱眉。
神秘人似乎下定了决心,抬头看着那白衣女子, 决然道:“我要成婴!”
似乎早已料到这个回答, 白衣女子什么都没说,一个朱红色的木头小匣子被她弹给了那神秘人,神秘人双手接住, 她才懒懒道:“凝婴丹, 应该能助你一臂之力。”
凝婴丹!
传说的东西,被称为琼宫可能得到的最佳奖赏, 居然如此轻易, 就被这来历不明的神秘人得到了!
众人脸色都变了。
震惊,嫉妒,不甘,阴狠……
魏紫棠甚至已经看到了跃跃欲试。
估计等这白衣女子的神识一离开,内讧就要展开。
魏紫棠对凝婴丹并非志在必得, 也不想被卷进去,她甚至往后退了一步,暗自戒备, 神识和灵力圈定自己的法宝,燕潮环和天涯舟。
燕潮环可攻可守,天涯舟能随时逃命。
想不到这细微的动静似乎也被发现了,那白衣女子突然双目如电朝自己这边扫过来,骤然间神色巨变,厉声道:“你那是什么法宝!”
事出突然,魏紫棠一怔,高阶修士盛怒下的威压十分可怖,尽管这只是一缕神识,她也如同被灌入铁水之中,四肢动弹不得,胸口极闷,而那白衣女子瞪着她的表情,竟似有杀父之仇,目眦俱裂,看得人不寒而栗。
魏紫棠口鼻之中渐渐溢出鲜血来,那白衣女子的神识突然一卷,自己的法宝燕潮环便被她摄走,因为力量差异悬殊,几乎立刻她炼化法宝认主时留下的神识烙印便被抹去,对自己操控自如的法宝已经彻底失去感应力,神识受伤,如遭重击,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众人都大惊失色,没有想到这看似没有什么攻击意图的白衣女子会突然攻击魏紫棠,并且一下致其重伤。
如胡立言甚至黑水都面露不忍之色,但犹豫着不敢上前,只是旁观。
为了一个相交泛泛的女修士得罪高阶修士,冒着失去生命的危险,没有几个修士会这样做,再正直也是如此。
或者说,正直到这个地步的修士,大部分早就没命了。
可那刚刚得到凝婴丹的神秘修士却大惊失色,跃过去扶住魏紫棠,对白衣女子道:“前辈为何如此?”
但刚才还对他别具青眼的白衣女子却只是看着手中的燕潮环神色大变,对他理也不理。
那白衣女子看了几眼燕潮环,勐然抬头,仇恨地瞪着魏紫棠:“你,你从哪里得来的……他竟然把这个给了你!”
魏紫棠其实已经心中有数,知道这是个什么样的乌龙。
这位前辈的爱慕对象,估计就是自己当初在孤岛偶然遇到的洞府的主人了,自己是很无辜地成了假想敌。
突然想起自己很久之前,得到的潘旃的第一件礼物,那件先天白鹿浑元锦,那是秦成元送给当时还是潘护法的潘旃的,当时自己一直很担心被喜欢秦成元的罗茵发现,自己成了被殃及的池鱼。
想不到当初没有成真的担心,现在居然突然出现了!
如果不是脑子阵阵发晕,胸口闷痛,真想无奈地笑笑。
这次,不会交待在这里吧?
潘旃一定想不到,临时兴起来看看的琼宫,有可能成为自己的埋骨地。
修真界真的是有太多的危险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前辈,”她闭了闭眼睛来缓解晕眩,吃力地说:“不是你想的这样,这是我在无意中发现的一个上古修士洞府遗迹里找到的,并非他人所赠。”
我跟你的梦中情人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可能是这种遗留的神识的智商不能和真人相比,还是会比较奇怪纠结,也可能这位前辈本身的逻辑就比较一般,那白衣女子听了之后,怒火不退反增:“遗迹?他死了?坐化了?你竟然敢去挖他的洞府,打扰他身后的清静?!”
boss终于狂化了,并且不管魏紫棠怎么解释着:“不是,那位前辈不是死了,是飞升了,……晚辈也不敢乱挖前辈的洞府,这法宝是前辈留书相赠的……”想想不对又澄清:“也不是赠给晚辈一人,进洞的每人都有一件……”
白衣女子全然听不进去,随着她疯狂的呐喊,整个花园,乃至整个琼宫,都在颤抖和震动。
魏紫棠也有些惊慌,她身边的神秘人紧紧抓住她的手臂,紧得甚至令她觉得疼痛。
只是一缕神识,也有惊人的能量,又或者整个琼宫都有禁制与她相连,随着她的失控,远近都传来隆隆巨响,还有沙石崩塌的灰尘漫天,人仰马翻。
甚至可以听到一些惊叫:
“怎么回事?”惊慌失措的声音。
“他妈的,哪个蠢货碰到了琼宫的终极禁制?老子知道了,非噼了他不可!”各种骂骂咧咧。
天空开始扭曲,太阳蓝天白云统统消失,彷佛纸剪出来的一般,突然被残忍的顽童撕掉了,颜色也变成了灰蒙蒙的,而且那扭曲的幅度,看起来很怪异。
看来似乎真的是如同魏紫棠起初暗自猜测的:这里连天空都是假的,并非外面那个,而是灵力模彷塑造出来的。
地面已经开始塌陷,泥石夹杂着各种珍贵的花木簌簌而下,整个美妙的花园很快面目全非,近旁都开始有惊呼声响起,仓促间也听不清到底是谢公子还是胡立言,声音相对年轻,应该不是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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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二人的脚下也一陷,魏紫棠吃了一惊,但她受伤破中,几乎连灵力都调动不了了。幸好身边的神秘人放出折扇,托住他们,又有一件防御法宝护住二人周身。
他双臂半搂半护住她,魏紫棠皱着眉:这要是叫潘旃看了,指定要误会。
可此刻也都顾不得了,也不知道坠落了多久,双脚才渐渐落到地上,身边还有簌簌的声音,都是沙石落在地上。
周围黑洞洞的,魏紫棠觉得浑身不舒服,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伤不安,还是和某种直觉有关。
幸好身边还有人,虽然不是希望的人,但那一双手臂,确实是坚定温暖的。
魏紫棠第一次,对这个人有些愧疚起来。
以前,不管他怎么痴情,魏紫棠也从未被触动过,因为总觉得他喜欢的对象,其实根本不是自己。
她咳嗽了几声,又吐了一口鲜血。
身边的人急了:“你到底怎样了?可要吃药?”说着亮光一闪,那人带了几颗夜明珠串,此刻拿出来,虽不是十分强,也算有些光亮。
夜明珠的珠光很有修润的效果,微弱的珠光下,那依然蒙面的神秘人也显得温润了许多。
魏紫棠取出一瓶药吃,可她也知道效果不大,她所受的伤都是神识的,神识受伤药物是无效的。
神秘人把珠子举高些,想看清楚周围的情形,可光亮范围所及,两人都僵住了。
周围的情形,实在太过震撼和诡异。
156、地下琼宫(补全)
这是一个相当大的地下空间, 有些类似地下溶洞, 有的地方七拐八弯,但中间却有相当大一块空地,彷佛一个厅。
这里横七竖八或躺或坐有不少人。
他们当中有的已经只是一具骷髅, 有的肉体尚存,有的甚至看上去还没有死亡, 只是已经陷入深深睡眠。但是无一例外,他们都被一种翠绿色的丝绦般的一丛东西深深扎入身体之中, 或者说, 那东西更像某种植物的根系,从那些已经变为骨殖的修士们身上可以看出,这些根系扎进去的目的地明显是每个人的丹田。
而无数的根系蔓延到上空, 汇拢在一起, 一切的源头便是一颗翠绿色的,足球大小的圆球。
这圆球是半透明的, 中间涤荡着勃勃生机, 同时灵力也浓郁强大到了某种难以想象的地步。
而那些被根系侵入的修士,无一例外都是金丹修士。
已经变成白骨的,他们身上的根系也已经逐渐枯萎,而身体完好,甚至可能还没死的, 有几个魏紫棠在外等待时便见过,他们身上的绿色根系莹润如玉,灵气充盈, 水□□滴。
整个大厅中的修士,加上那些枯骨,大约有一百多个之多。
这情景看得两人都不禁后背一寒。
谁都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这绿色的诡异圆珠在源源不断地吸取着这些修士们的灵力和生命力,而这些灵力,又被输送去了地表,魏紫棠现在总算明白,那些整齐的花木,充沛的灵力,整个琼宫的运作,其能源到底在哪里了。
竟然就是这些修士们!
琼宫本身就是一个这样的局。用考验修士为名目,用凝婴丹等宝物为饵,每隔多少年开启一次,就会有无数修士蜂拥而来。
琼宫的死亡率又不高,不到十分之一的死亡率,对于修士们而言,那是相当安全的所在了。
轻轻松松,风险不大,就可能得到宝物,自然有越来越多的人趋之若鹜。
而这些试炼失败的修士,没人知道他们实际上被扔在了这里,活生生成为这整个精美辉煌的琼宫的地下养料。
之所以试炼对象局限于金丹修士,大概是因为金丹以下灵力太过微弱,而元婴真人的实力又难以压制的缘故。
这一切,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魏紫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旁边的人就稍微更用力些握住她的手。
那手的温暖让她发寒的心略微缓过来一些,她低促道:“咱们得尽快脱身,你看这些人,都没什么抵抗就被制住,此地恐怕有幻魂之法。
神秘人一凛,道:“没错,你说的是。”
而魏紫棠更加忧心忡忡的却是要去寻找到潘旃,这一番巨变,恐怕琼宫的地上也毁得七七八八了,大部分人可能都陷入了这地底,应该更加好找些才是。
二人摸索着前行,却发现有一些修士分明是刚刚掉下来的,有人正在被那绿色根系侵入身体,有人却在奋力抵抗,只是看上去神智昏昏,实力发挥不出十之一二来,那绿色根系十分厉害,彷佛有灵智一般,试探一下,发现别人还有抵抗之力就立刻撤走,如果发现对方已经失去知觉,就会立刻钻入人体内。
没过多久,发现了谢草包,他已经神志不清,昏倒在地上,但难得的是他身边居然有另一个金丹修士,正在勉强和那绿丝纠缠,看它缠过来就用仅存的一点神智控制着灵力将它击退。
这个金丹修士,就是之前谢草包身边带的几个人之一。
居然恰好遇到了。
而那么多人都中招了,自己二人却没事,魏紫棠不禁问:“秦道友,你身上可带了什么镇定神识的宝物?”
神秘人浑身一震:“你怎么知道我是……”说着扯掉能挡住神识的蒙面巾,露出一张有些清瘦的俊面玉容来。
魏紫棠有些心不在焉,闻言一怔,随即笑了笑,打算敷衍过去,却见秦成元一双眼睛满是凄苦,又带了“心有灵犀”的惊喜,还有隐隐的殷切渴望,那样渴切地望着自己,让人无法忽视。
这个修真界,这样的痴情其实真的不多见,生命漫长的修士大都是自私的人。
魏紫棠突然又想起了田蕤,那也算是有几分情痴本性的罢?虽然怪异了些。
然后又想起陈睿,那就完全不是这个类型的,上次还对自己表白了,只怕这会儿也还在专心修炼,完全把自己忘到了九霄云外。
可是对着这样的秦成元,她又能说什么?说你喜欢的只是藏着潘旃的灵魂的我的躯壳?说这一切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误会?她没有资格替他真正喜欢的那个潘重紫来回应他,何况她是一个心已经给出去的女人了。
对一个毫无希望的人温柔只是一种残忍吧?
所以,悄悄黯然了一下之后,她也只好顿足道:“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么?我问你是否有定神之宝呢?这里如此危险,唯独你我二人无事……”
秦成元回过神来,又恋恋不舍看看她的脸,才道:“应该是你的织梦鼠的功效。”
又懒又坏又惫怠的奶茶还有这等功效!
魏紫棠又惊又喜,连忙把它捉出来,好生顺了顺背毛,甚至柔声说:“奶茶,你还挺能干呀,加油,主人就靠你了!”
潘旃当初在岛上就得到过定神之宝,应该不会有事吧?
奶茶被这从未有过的称赞拍得胡子都快飘起来了,两只黑豆眼睛亮闪闪的,毛色越发油光油亮,伸出两只小爪子,很是吱吱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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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旁边还在坚持的谢公子的护卫之一终于昏迷倒地,绿丝开始朝着二人蔓延,蔓延到二人腹旁,开始要钻入皮下。
魏紫棠看看躺着的失去知觉的二人,不由万分犹豫:“谢草包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也没干过什么坏事,人多能多份力量,要不,咱们救救他们吧?”
秦成元却没有立刻同意,犹豫道:“他们二人都是金丹后期,我们救了他们,难说他们会不会恩将仇报……”
魏紫棠突然醒悟秦成元和谢草包实则是仇敌,便不好说什么了。
秦成元却突然下了决定,彷佛想通什么,还带着些高兴,道:“我想给他们下个独门禁制吧,这样就不怕他们如何。”
其实秦成元除了这方面有些二,其实还是相当聪明的人,魏紫棠暗想。
秦成元去拍了那二人几处,便是下了禁制了,魏紫棠却直接和绿丝战斗,把活物一般想要进入那二人身体里的绿丝击退,想不到那绿丝实则并不厉害,竟被她一掌击折了好几个,别的彷佛吃痛一般一下缩了回去,然后旁边就有粗一些的攻击了过来。
奶茶这时候却勇勐起来,扑过去抱着那绿根勐咬,咬断了很粗的两根,吭哧吭哧吃得那叫一个开心。
绿丝显然不擅长战斗,发现没什么法子,就缩了回去。
而秦成元此刻已经叫醒那两人,也已经下好了禁制,谢草包醒过来一跳三丈高:“这是什么鬼地方?”又一看他的保镖:“咦,管师兄?你怎么来了?”
再一看秦成元,突然大叫一声,手指头指着他:“你不是秦成元吗!”
“没错。”秦成元冷冷看他一眼,突然也走起了冷酷路线。
魏紫棠来和稀泥:“此地形势危急,大家赶紧想想办法,或者去找找老黑和老胡也可以。”
谢草包也看出来了这种危险,骂了一句:“真他妈倒霉!”还是乖乖听魏紫棠的话。
157、新队友
胡立言和黑水真人落下的地方按理应该距离他们不远, 可找了一圈, 也并没有发现,不过,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尸体就是了。
黑水真人老奸巨滑, 胡立言也是心细智高之人,魏紫棠倒也不替他们担心, 过了一会儿,他们又击退了几次绿丝的攻击, 遇到了另外三个人。
魏紫棠一看到其中一人, 便怔住了:这不是陈睿吗?
怎么又跑到这里来了?
这还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陈睿等三人有些狼狈,似乎刚刚经历浴血之战,身边还有一男一女, 女的穿了一身黑衣, 容貌清秀,但面色有些苍白, 显然亏了法力, 抿着嘴唇的样子有些冷冷的,但是修为却是三人中最高的一个,是金丹中期。
另外一个男修士看着年纪也不大,左肋似乎受了什么伤,血淋淋的, 但是面色还好。
地上有另外两具尸体,不知道是他们共同对敌被消灭的同伴,还是内讧。
不过, 此地的绿丝虽然诡异,如果神智没有被迷惑的问题的话,并不是太大的威胁,以前被扔进来的修士,大约大都是在试炼中已经game over的,本身残留的战斗力基本很小,再加上这种迷惑神智的奇特力量,所以并没有什么人能够脱逃。这次女boss突然发难,情绪失控,那么多人被同时扔进来,大多数人并没有受到重创,虽然都被迷昏神智,但总有人身边是有能够定神的高级宝物的,所以,幸存者应该也不太少。
只怕陈睿的队友,真的是因为什么原因起了内讧。
魏紫棠并没有什么心思去关注他们为什么内讧,她的惊诧集中于又见到了陈睿,而且陈睿的修炼速度再次追上了自己:竟然也结丹了!
而且陈睿身上宝贝可真是不少,竟也有足以对抗这里的迷魂之术的定神法宝。
陈睿第一眼认出了魏紫棠,眼中初惊再喜,虽然脸孔还是木木的没表情,但眼神波动还是很明显的。但继而他又看到了秦成元,――作为一名曾经的玉溟弟子,他当然认得出门内的风云人物,作为掌门之子的秦成元――,不由再次一惊,并且明显对于他和魏紫棠在一起表示疑惑。
“陈道友,”最终还是魏紫棠先打招呼,“想不到你也来了这里。”
陈睿点点头:“你也来了。”
“是啊,”魏紫棠点头寒暄,“想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
她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个白衣女的那缕神识追击而来,虽然只是化神修士的一缕神识,却也不是区区一个金丹修士可以对抗,人多力量大,在这种诡异的环境里,当然是聚在一起比较好,于是开口邀请道:“不如大家结伴而行。”
陈睿微一思索,便点了头,又看向那二人,二人也是略微考虑了一下就都点头同意了。
于是同行人数就变成了六人,外加一只织梦鼠,当然,还有躲在灵兽袋里的小灰。
再次走了一段,遇到了好几拨昏迷在地,被绿丝侵入丹田的修士,他们也曾经试图去把那绿丝□□,对这些遇害的修士施救,但是却毫无用处。
绿丝不难对付,但却极难□□,一旦被用力拔,就会干脆自断触须,把一部分留在人的丹田中,紧紧裹住修士的金丹,迅速生长并爆裂,和寄主同归于尽。
“好狠的手段!”和陈睿一起加入的年轻男修士咂舌说。
确实是令人厌恶又嵴背发寒的东西,金丹修士最重要的就是金丹,金丹一毁,再世都难了。
连谢公子都浑身抖了一下,无比厌恶地扭过脸去:“等我找到这根源,非把它毁了不可!”
魏紫棠忍不住和秦成元对视了一眼,他们刚落下的地方抬头是可以看到无数绿丝汇集的那个大绿球的,应当就是根源。
但是,是否可以出手去毁掉它,毁掉它会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呢?
两人眼中都流出犹豫来。
又试了好几种办法,还是没有成功,结果那一直沉默不语,脸色苍白的女修士突然出手,一把剑亮出来,刷刷几下,把剩下的几个昏迷不醒的修士刺了个透心凉,血流了一地,甚至能听到血流在他们咽喉涌出时类似于吞咽又像喘息的断气的声音。
勃勃跳动的心脏被勐然间刺穿,甚至隐隐暴露出一些在胸腔裂开处……
修士中间很少有手里没沾过血的,甚至连魏紫棠手上也是有好些条人命的,像这个女子这样杀起毫无反抗力的人如此干脆利落的实不多见。
众人一起吓了一跳。
连谢公子都以颇为“佩服”的目光看着她。
那女子眼睛也不眨一下:“他们都没救了,让他们这样活着灵力被这古怪的东西吸走,一会儿也许还要给我们添麻烦。”
这话说得也不错,可是即使知道这一点,魏紫棠觉得自己也下不了这样的手。
这位女修士,倒真是不凡。
看她样子是剑修,剑修都如此酷烈么?
秦成元首先皱皱眉:“随便你,但是这些金丹修士都是有来头的,难保日后传出去,对方的师门或家族会把帐算你头上。”
那女子“哼”了一声。
陈睿也皱了皱眉:“没错,玄裳。”一会儿要想把所有人灭口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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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女子穿黑衣就叫玄裳,想来也是化名了。
玄裳再次哼了一声,声音却小了。
另外一个与她同行的年轻男修士显然对她很有好感,讨好道:“没错,玄裳,那些门派都有元婴修士,你不是对手。”语音虽然殷勤,但显然不擅长讨好女人。
玄裳没理他,但果然再见到这种修士的时候,也不再动手了。
又走了一段,突然耳边又听到细细的声音,――陈睿的传音:“你为什么要叫魏紫棠?”
他声音平平,没有波动,既不是质问,也不是好奇,但是魏紫棠听了,心里还是一凝。
在当初当众结丹,名声大噪的时候,早就想到可能会面对陈睿这样的质问,魏紫棠也早就想过了要怎样回答,却并没有太过万全的好方法可以煳弄过去,所以还是选择性告诉他真相好了。
“我当时身体已经死亡,”魏紫棠传过去的声音也是澹澹的,很平静,“因缘际会,我的元神进入了这个身体里。”
潘护法以陈睿当时的身份一定是没见过的,所以也没必要告诉他了。
陈睿身体一震,虽然没有更加激烈的反应,但对于他而言,这也是极大的反应了。
他长久地,长久地沉默着。
他大约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魏紫棠会在第一次见面就出手帮他,为什么又对他若即若离,莫名地生硬拒绝。
158、再袭
明白了真相的陈睿有些躲着魏紫棠, 但似乎又不愿意刻意躲避, 所以他只是变得更加沉默而已。
他本来就是个沉默的人,别人自然发现不出来这种程度的变化,可是魏紫棠却对他有所了解, 这种程度的感觉还是有的。
谢草包嘴很拢宦凡煌5乇г拐獗г鼓, 他家保镖耐着性子安慰他,秦成元依旧对魏紫棠体贴照顾, 殷勤万分;陈睿冷眼旁观着, 并不说什么,也没有任何表示;和他一起的另一个男子有点脱线;而那个黑衣女子……
尽管她表现得孤高,冷漠, 但魏紫棠发现她在偷偷关注自己!
她的神识很多时候停留在魏紫棠身上, 这种关注并不是很善意的,里面有一些让人不舒服的东西。
魏紫棠很诧异, 她和这女子什么话都没说过, 素不相识,这女子怎会莫名其妙对自己怀有敌意?
难道是自己过于敏感了?
可是她一向对别人的感受力还是比较公正客观的,不至于感觉错误,尤其是进入金丹期后,隐隐有一种能暗合天地之道的感受, 彷佛能够看出天地间一些暗中隐藏的规律和迹象,潘旃说,这是得窥大道的前兆, 大多数人要到元婴期才能有所觉,她金丹初成便有此觉,是个悟性超凡的,不出意外,一定能成婴。
在潘旃看来,悟性比根骨更加重要。
有很多单灵根的天才最后也未能成婴,而现在的元婴高人中,绝大多数都是双灵根和三灵根的,这说明了,虽然灵根在积聚灵气方面有优势,但是对于顿悟和境界的提升,依靠的是悟性和心性。
所以,现在的魏紫棠,至少有自信完全能分辨出别人的善意和恶意。
情况很诡异。
陈睿虽然不再主动搭理她,但是他的神识时时转到她身上,可以看出,是在考虑和她有关的事情,而每当这个时候,似乎那黑衣女子就格外会看她一眼,这一眼,恨意难以隐藏。
难道,她喜欢陈睿,所以才对自己满含敌意?
想不到陈睿这样貌不出众,灵根差劲的男修士,除了当年的自己,还真的有人那么喜欢,喜欢到到处树立假想敌的地步,还是这样一个冷若冰霜,杀伐果断的女修士。
真像小说里的情节。
并且是男作者小说里的情节。
其实,陈睿真能得她青睐,也是一件美事。
魏紫棠忍不住微微留意观察二人,想看看陈睿对她到底是否也有意。
地宫突然震动起来。
众人一惊,秦成元沉声道:“各位小心!”
一阵尖啸袭来,彷佛空气都化作利刃,恐怖的威压令所有人心中一沉,修为差一点的,已经受了伤!
这威压很熟悉,魏紫棠几乎立刻反应过来,一定是那白衣女子的分神在反应过来自己失控的行为不当后追击而来!
她立刻把所有防御法宝全部召出来,层层叠叠套在自己身上,一层又一层,最后还掐了个金刚决。
那疯狂的女子第一步肯定是找自己晦气的。
自己这才叫躺着也中枪呢!
别的人也都和她差不多的反应,种种防御类法宝被召出,这地宫之中,一时五色炫目,魏紫棠留意到陈睿却是召出来一个黑黝黝彷佛乌木牌的东西,一丝光芒也无。
一定是桩异宝!
看来陈睿福缘极佳啊。
威压渐重,令人喘不过气来,只听一声破空之声,一道极为凌厉的灵气已经朝着魏紫棠他们袭击而来,不但灵力深厚,而且攻击范围极广。
但是攻击的核心却是魏紫棠,别人只是带到而已。
一个化神期修士,即使只是一缕神识,也非金丹修士所能匹敌,如果潘旃那样的元婴修士,也许能制服她,但是他们当中修为最高的不过金丹后期,虽然人多势众,还是没有胜算。
这时,秦成元将他的扇子一展,挡在前面,又是一个黄金如意被祭了出来,显然是一件有分量的法宝。
扇子上的山水鸟兽,如活了一般,朝着那正呼啸而至的白衣女子扑击而去。但是碰到她的强大灵力,便如冰遇到沸水,土崩瓦解了。
秦成元脸色一变,那黄金如意在空中震出层层涟漪,彷佛音波一样,阻挡着那女子的灵力,将魏紫棠护在身后。
那女子竟真的被这音波般的东西迫得往后停顿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米粒之珠,也放光华?”一用力,那黄金如意竟被她徒手凌空摄住,任凭秦成元再如何用力,也不能撼动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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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暗恨其余人都袖手旁观,将自己和秦成元看作探路的石头,自己将雷云钗抽出朝那白衣女攻击过去。
那女子随身一飘,便将她如此一击轻易躲过,她的心思依旧放在秦成元的黄金如意上。
秦成元先是脸色发白,继而铁青,他更加用力催动法力,却无济于事。
那黄金如意开始在半空中簌簌发抖,竟好似有生命的东西,在痛苦和恐惧一般,最后悲鸣一声,踉跄落地,所有宝光,全部黯澹了。
秦成元吐出一口血来。
一张俊面更加惨白了。
魏紫棠也随之脸色大变,她的灵力大量涌入自己的灵气护罩和防御法宝,可是当那白衣女的灵力排山倒海般朝着她而来时,她的金刚罩便轻易破裂了。
她的实力,本来就比秦成元要低不少。
紧接着,白玉连环开始嘎吱作响,似乎也不堪重负,即将破裂。
魏紫棠很紧张,在燕潮环被人家收走之后,这穆红所赐的白玉连环已经是她最强的防御,一旦被迫,自己也就离死期不远了。
好在此时,陈睿和谢草包同时出手了。
陈睿卷起他那黑色令牌,一道黑得发亮的奇怪气体遍将魏紫棠笼罩其中,另外一件法宝也朝着那白衣女攻击过去,
而谢草包也同时一柄银色三角小叉子朝着那白衣女扎过去,光芒耀眼。
魏紫棠略微松了口气。
而此刻,那女剑修也动手了,一道如彩虹般的绚丽剑光朝着他们飞来。
可是,她剑光的目的地却并非那女子……
她的剑,是直朝着魏紫棠的后颈!
159、二女
迫在眉睫的死亡!
魏紫棠的瞳孔在一瞬间收缩!
第一次, 她离死亡如此之近, 甚至能感觉到死神冰冷的指尖掠过她的后颈。
令人颤栗的杀意彷如实质,冰冷无情,她能感觉到那女修毫不退缩犹豫的杀机和恶意, 联想到她之前杀人时毫不手软的冷酷表现,魏紫棠明白她是真的想要自己的命。
对于她而言, 杀个人是根本无所谓的事情吧?既然心上人对别的女人有好感,这个女人的修为还不如自己, 那就杀了好了。而现在, 自然是她判断的出手好时机。
魏紫棠的金丹之中彷佛受压而涌出大量的灵力,瞬间她的金刚决护罩重新凝聚,白玉连环光芒大放!
白玉连环是穆红相当中意的法宝, 虽非出自上古名家, 但是其中巧妙地运用了一些法阵结构,可以把防御的灵力放大不少, 何况魏紫棠虽然境界不够无法真正发挥出来, 但身体内却是确确实实有一身元婴初期的法力的。
正面对敌一个化神修士的分身她自然不够看,但是一个金丹中期的女修,即便是一个斗法能力远远超过同期修士的剑修,她也未必就没有一拼之力。
雷云钗出手,冰和雷幻化出二色光芒, 凌厉划过地下晦暗的空间,闪耀了众人的眼睛,这一击的实力, 有眼睛的人自然能看出来:是远远超越了金丹初期的实力!
只有秦成元毫不惊讶,他所认识的潘护法本来就是元婴初期的女修士,只是因为受伤才修为大跌的,有这样的攻击力不足为奇。
冰和雷本就是攻击力最强的术法,这般的一击,连那本来不把她放在眼中的女修也变了颜色,一脸郑重,一手掐诀,终于,那把刺向她后脖子的剑也临时折转,去正面迎击她的攻击。
魏紫棠看到她这个举动时,微微一笑,有无法遮掩的傲然。
不喜欢与人争斗,不代表她没有勇气。
心有牵挂,不代表在必要时她就做不到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狭路相逢――
勇者胜!
这是一个她自小就明了的道理。
她骨子里就有着一些明慧,通达和圆滑,可不代表她会是那个在撞上的最后一瞬间撤回的那个人。
因为她也有傲骨和无惧!
作为剑修,最大的倚仗就是一往无前的勇气,可这位看似手段酷烈,杀人素不眨眼的女剑修,竟在面对自己的攻击时回剑防守。
她已经输了!
剑修不同于普通法修,一旦输了气势,就绝无胜理!
魏紫棠信心大增,法术和法宝的操控前所未有的随心所欲得心应手,接连的三波攻击都是一次比一次更加从容,威力更大,把法宝的威力和变化发挥得淋漓尽致,那女修竟一次比一次接得吃力,到最后,已经只有防御而无反击之力了!
陈睿本来在那女修第一次偷袭魏紫棠时便喝了一声“玄裳!”,但他们几个都为了迎击那琼宫主人的分身而束手无策,包括秦成元都无法分出手来,只能三人一起迎击那女人的分身神识,剩下的两人一人是和陈睿玄裳一起的,自然不会出手帮助魏紫棠;另一人是谢草包的保镖,在看到谢草包出手之后,也紧跟着出手了,自然也腾不出手来帮魏紫棠。
那玄裳刚才的手段狠辣众人都看到了,又有那么明显的境界差异,除了秦成元,大家都认为魏紫棠凶多吉少了,她不过金丹初期,性子又显得温和柔软,一副没吃过什么苦的样子,大家都是把她当作潘旃的附属品看待的:灵根还算颇为优秀的女修,在家族和宗门的保护下成长,因为容貌和灵根都不错,配给了天才型年少有为的师兄双修。
这样的女修士,不可能有太强的战斗力。
可情况急转而下,她爆发动起手来,竟比那女剑修还狠还凌厉,而且一身灵力浑厚异常,半天也没有丝毫枯竭的迹象。
陈睿突然想起在藏黄山中偶遇,和她一起对敌的久远往事,自己似乎也曾经微微惊诧过。
对于那个平凡普通,灵根差劲,清秀的容貌因胎记而格外丑陋的小姑娘邻居,自己一开始并没有留意过,在他印象中,这种无用,天赋不好,沉默在一个角落的人应该是很多的,而这种人似乎都应该是安静而怯怯的,或者心软无用,或者反倒心思恶毒。
可是那天她好心给自己衣裳时,笑容虽然温暖良善,却十分大方从容,和她的地位处境一点也不相符合,自己曾经不解了一阵子,甚至还观察了她一些时候。
她的处境,按理说是养不出这样的性子和气质的。
后来,他观察到了她的努力和隐忍,这种努力和隐忍与自己何等相像,可能又因为她生性纯良,心胸磊落,才会变成这般。
这种纯良和磊落,陈睿自己没有,但是没有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天性,陈睿也不例外,他也很喜欢。
再后来,就是藏黄山里共同对敌了,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手相助,但是这样的小姑娘,就连冷血的自己,也无法坐视她的陨落吧?
不损及自己的前提下,帮帮她也是好的。
这大概是陈睿一辈子难得的无目的地出手相助一个人。
而她的表现,就如今日般令他惊诧,原来这样良善的一个女孩子,出手也可以如此利落,杀人也可以毫不犹豫,她有一种他隐隐明白的智慧和准则,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这样的。
这也比一味的纯良要令他更欣赏些。
他也没有想到,第一次让他产生结交的愿望的,竟是一个女孩子。
再然后,就是她突然的告白,他当时有些意外,有些暗喜,也有些烦扰。
他很少想这样的问题,但是在他心里,一个让他心仪的女孩子,果然第一条件还是要貌美如花,最好身材也很好,再最好就是法力出众,对别人都冷若冰霜,对上自己时,却瞬间柔成一滩春水。
不管哪个条件,都和她不搭边。
所以,他尽量温和地婉拒了她。
再后来……出事,自己在乱时逃出,逃出时也曾想过她的安危,可她远在峰顶,自己要上去救她太过危险,最终还是自己逃了。
后来又去了罗海,他以为自己已经将她澹忘,但还是不时想起,不知道她会不会有机会能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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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他又怎能想到她会以这样的方式活下来?
再后来见到已经变了模样的她,对他出手相助,他很惊讶,对她记忆深刻。
美貌,法力高强――虽然不是自己见过最美貌的,当然也不是法力最高的――,那大方从容磊落的微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尽管她不是自己幻想中对别人冷若冰霜,对自己柔情如水的类型,自己竟然开始莫名其妙地魂牵梦萦了。
只是不知道,心动是因为与她的这种相似,还是自己其实本质就喜欢这样温暖大方磊落的性格?
魏紫棠的攻击愈见凌厉,而玄裳竟已额角见汗,步步后退。
玄裳,一个神秘的女剑修,在路上偶遇,性子冷厉,但是偶然不经意间,也会有一些女人的柔情……放在以前,正是自己幻想中的女子,可如今……
钗与剑,再一次激烈对撞,灵力的碰撞,激烈回荡在这地下宫殿中。
这一次,连那莫名奇妙的神识分身都停下手来看。
玄裳吐出一口血来。
“住手!你们……”陈睿再一次喝止,“玄裳,你想干什么!?”他飞身扑过去,企图阻止二女的争斗。
可一股新的恐怖力量从侧面涌了过来,他彷佛置身惊涛骇浪之中,那是一种绝对优势的力量,连他曾经对敌过的一个金丹后期的敌人也完全不能与之相比,甚至刚才那化身分身的力量,也比它虚软……
这力量并没有杀意,陈睿被一下子拍回去,虽然受了点伤,却不重。
一个身影出现,闪电般掠至魏紫棠身边,一手扶住她肩膀,一手彷佛赶苍蝇一般将攻击过来的玄裳击飞出去,剑被轻易折断,玄裳在半空中就哇的吐了一大口血。
魏紫棠身边的男子星眸俊面,发如墨玉,身姿轩昂,这一刻的气势,竟让所有人不寒而栗。
陈睿从没见过潘旃,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160、绿珠
潘旃的出现, 最高兴的自然是魏紫棠, 她又惊又喜,抓着潘旃的袖子:“你没事吧?”
潘旃微微一笑:“我能有什么事?”说话间手扶在魏紫棠腰间,轻轻揽了揽, 上下看了看她,道:“还好没受伤。”
魏紫棠不习惯他如此温存的眼神, 脸微红,点点头“嗯”了一声, 随即又想到在这里潘旃的实力是被压制在元婴以下的, 对阵那个化神女修士的神识分身,恐怕力有不逮,不由心忧。
秦成元在潘旃出现时已经变了脸色, 又兼潘旃冰刃般的目光冷冷滑过他, 嵴背上便顿时有种如堕冰窟的凉意。
不过潘旃却没有立刻朝他发难,而是看向了陈睿。
如果说陈睿和秦成元两个中挑一个的话, 潘旃更加讨厌的, 一定是陈睿。
他冷冷道:“刚才你那个朋友偷袭的时候,你怎么不出手不叫停?如今紫棠占了上风,你倒是跳出来了?”
陈睿一贯是沉默的性子,出手却狠,但像他这样的草根修士, 形势比人强的时候,自然也懂得缄默隐忍,潘旃认得他, 他却不认得潘旃,只觉得这个修士看上去修为深不可测,威压庞大,令人难以喘息,一出手就能击飞自己,重创玄裳,定然是已经不止金丹后期而已。
然而他虽然心神一震,却还是忍不住道:“阁下是谁?”
潘旃漫然一瞥,又微微蹙眉,似乎在犹豫面前的小人物值不值得他正面好生对答,最后才似乎忍耐着答道:“紫棠是我的未婚妻。”说完就不屑再看他一眼。
谢某人百无聊赖地旁观着,他也曾经一瞬间对魏紫棠有过些许绮念,但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此刻只觉得“正主儿没死啊”,心中微微失望,却也没有太大的感想,只是调笑道:“魏美人儿的夫君回来了,看你们谁还能欺负她!”
话音未落,却被对方威压一震,胸口气血翻涌,却是潘旃不满他口齿轻薄,略施薄惩,不由大为惊诧,看向潘旃,心想:之前看他不过是金丹中期啊,怎么竟似比自己还要高明许多?
陈睿也被震得胸口闷痛,他修为尚且不如谢草包多矣,更加抵御不住,口中一腥,又把那口血咽了回去,居然还冲口而出道:“你既然已经看到前头偷袭,为何也不曾出手相助?”
潘旃见他还敢出口挑拨,怒极而笑,正要出手,魏紫棠拦住了他:“我境界已经松动了,”她对他轻言,目光直视他,温然一笑,“谢谢你信任我的能力。”
潘旃神色有所松动,眼中的怒意寒冰渐渐融化,心中也有什么随之软化融化……
自己的爱侣能明白自己一瞬间突起的心思和良苦用心,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人心里熨贴?
他伸手摸摸魏紫棠的鬓发,给了她一个微笑。
魏紫棠也给他由衷的微笑,心情愉悦起来。
她的境界确实松动了,相信如果能安全出去,再好好闭关几年,就可以冲击金丹中期了。
不管是哪种修行方式,有多少种心境的领悟,都离不开对力量的感悟和掌握,所以,这次的心境松动是她感觉最为酣畅淋漓的一次。
力量,带来的感觉难以明说,虽然可能通常是男人们对它更有体悟,虽然它往往伴生着冲动,伤害,缺乏自制,恃强凌弱,腐化……
可力量本身是无罪的。
那是一种超越自我的感觉,是一种随心所欲的自由,是一种自豪和自信,也是对生命的进一步把握和探索。
这种感觉,是如此美妙!
魏紫棠也预感到,因为这种对力量的体悟,她和潘旃之间的距离会更近一步。
一想到他在问道的路上也曾经有和自己一般的体悟和追求,也曾经为了这种感觉愉悦不已,魏紫棠忍不住侧过头看他坚毅俊美的侧面。
而看到魏紫棠看自己,潘旃便回头用澄清而坚定的目光温柔地安抚她。
这时候,一直不曾发难,在旁边呆呆站着的白衣女突然直接动手了,她朝着魏紫棠大喝一声“贱婢”,又是一层恐怖的翻天巨浪般的袭击。
这次魏紫棠面对着压倒性的力量居然没有心生恐惧,她招出“临星天涯梭”,却没有钻进去,而是让它保持一米多长,自己站在上面,随着力量潮汐趋避,彷佛冲浪一般。
一则临星天涯梭防护力相当强大,而且飞行极为灵巧,还很省灵力,一时竟还没伤着。
这也是因为她方才的力量体悟而领悟出来的。
刚才出手相助的众男修都不约而同的袖手,留给潘旃去表现。
潘旃不慌不忙,先朝魏紫棠笑笑,赞道:“不错。”然后便朝着那白衣女轻轻一掌拍过去。
没有法宝,没有法术,几乎完全是灵力的比拼。
无声无息,波涛暗涌。
见识到其中凶险的人都白了脸色,有生之年,终于见识到何谓如渊如海。
魏紫棠担忧潘旃的力量受到压制,但看了数息之后,终于看出来潘旃似乎发挥无碍。
但是,对方终究是化神修士的分身,潘旃的旧伤尚未痊愈……她想了想,朝着方才落下的方向掠去。
那个绿色的圆球应该就是维持整个琼宫和这个分身的灵力由来,如果毁掉那东西,这白衣女一定也就完蛋了!
秦成元看她动作,也跟了过来,魏紫棠想有个帮手也好,就默认了他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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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旃见她举动,有些担忧,唤道:“紫棠,不要到处乱跑!”
魏紫棠传音给他:“别担心,我去去就回!”
谢草包看她举动,他正有些不知该做什么,便也想带着保镖跟过来,魏紫棠连忙道:“去把那些活着的绿丝都□□!”
众人醒悟:如果潘旃不是对手,自己一众人就会像那些修士一样,变成绿丝的灵力源,包括那个和陈睿玄裳一起来的年轻男修士都动手开始去对付那些绿丝。
陈睿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查看了玄裳的伤势,喂她吃了丹药疗伤,这才去加入拔绿丝的队伍。
魏紫棠放出奶茶找路,自己和秦成元紧随其后飞奔,不多一会儿,居然顺利找到了刚才落下的大厅。
厅里赫然有了十几人,似乎正各自对峙着,而头顶的绿珠子,光华流转,宝光莹莹。
这些人里,俨然有胡立言,有黑水,有童枭,三人站在一处。
看到魏紫棠和身边这人,黑水大喜,叫道:“快来快来,你们哪里去了?叫我们好找!”
而胡立言看了魏紫棠身边人一眼之后,眼神便一凝缩:“是你……阿元……”
秦成元面无表情,哼了一声:“没错,你还有脸见我……”
黑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哎唷”一声道:“这个时候就别叙旧了,快过来吧。”
魏紫棠也顾不上二人的恩怨,走上前一步,对着众人道:“各位,如果不想葬身此地,就齐心协力,把这绿珠子弄碎,这里的女魔头,是化神修士的分身,就是依靠此物来诱杀吾辈,攫取灵力,现在我的同伴们正拖住她,快趁此时机毁掉此物!”
她说得真切,样子十分可信,众人都有些怔住了,将信将疑,却有一个紫髯大汉站出来道:“岂有此理,你这小丫头黄口白牙随便一说,我们便要毁掉此异宝么!”
161、灭
魏紫棠顿足, 指着满地的绿丝骷髅, 竖眉道:“你们难道看不出这些是什么?这种东西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也叫做异宝?”
有的人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其实,修士们大都是不傻的,这种诡异的绿线是干什么的, 何等危险,岂有可能不知道?但是说来说去, 都是一个贪字,能够自动攻击别人, 汲取灵力, 而且本身还蕴含着巨大的灵力,这样的宝贝,自恃能够想办法控制, 就有人想要弄到手了。
可是危险也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被魏紫棠这么一说,也便有人犹豫了。
魏紫棠也是心思灵巧通透之人, 自然明白众人心思, 又道:“就算想要弄到此物,也要先想想有没有命出去!琼宫主人乃是化神修士,就算只是她一个分身,也非我辈能敌!为了这么一个能不能用都未可知的东西,就把命送在这里, 值得吗?”
这话说得入情入理,大都数人都听了进去,便纷纷犹豫起来, 胡立言也在旁边帮腔说:“没错,说得在理!咱们还是赶紧把这东西毁了吧!没了灵力来源,咱们就不怕那琼宫主人了!否则只恐性命难保。”
黑水真人眼珠子转了两圈,一拍大腿说:“招啊招啊,琼宫那么多宝贝,咱们把那女的干掉就全归咱们了!”
他这话倒也真是由衷之言,从魏紫棠和胡立言得了赤须三叶兰,秦成元甚至得了凝婴丹,他就暗中口水长流了。
不过这话却恰好对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思,除了几个还在犹豫,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准备出手攻击那绿珠了。
那紫髯大汉似乎格外喜欢这绿珠子,看了又看,心痛无比。
而此刻远远又传来一声那白衣女的尖啸,灵力雄浑,显然未受什么伤,魏紫棠心中一沉:她没事,潘旃就很可能有事……
魏紫棠一咬牙,喝道:“时不我待,我的同伴们已经抵挡不住,你们还不动手,难道真要打算被人当作牲畜家禽般吃掉灵力?”
秦成元第一个朝那绿珠子攻去,胡立言紧随其后,顿时各色光芒,都朝着那边招呼,堪称狂轰滥炸。
绿珠子被攻击,似乎是发出了无声的尖叫,扭曲,抽搐,所有的绿丝都如沸水般涌动起来,骤然一拔,从所有的残骸或者还活着的寄生体内拔了出来,铺天盖地,朝着所有人攻击而来。
众人自然又放出各种防御法宝,新的光芒一片闪烁,彷佛点点灯光漂浮在绿丝的海洋里,场面诡异而又壮观。
绿丝的数量超出想象,几乎把这个很不小的空间完全占满,,不知道是不是有绿珠子里新吐出来的。
也不知道这么小一个球里面怎么能容下如此多的绿丝。
魏紫棠觉得这东西肯定是活物,属于某种低级的植物之类的,也确实算得上罕见的异宝了,至少在场这么多金丹修士听都没听说过,更不用说她了。
但是此物的攻击力实在算不上强大,几乎没有一个修士受伤的,而确定了防御不成问题之后,大家不约而同朝着绿珠发动新一轮狂轰滥炸。
不过绿珠虽然攻击力不行,却异乎寻常地坚固,被这么多灵力法宝攻击,虽然摇摇欲坠,表皮竟然还保持无损。
另一边已经传来白衣女焦虑而愤怒的尖叫,似乎想要冲过来,却又被缠住,众人都心神一颤,更加加紧攻击。
魏紫棠心中也着急,更多的灵力涌入雷云钗,钗头的灵气都变成了银色和紫色的光,拼命朝着绿珠一点戳进去,隐隐似乎觉得那壳有些薄了。
她连忙叫:“这里!攻击这里,大家都朝着一点攻!”
秦成元他们赶紧就把攻击的法宝转了过来,其余人也随着协调性的高低陆陆续续转了过来,随着大家的攻击都聚在一点,终于轰然一声,那绿珠子似乎真的尖叫了一声,爆开了!
绿丝纷纷脱落,萎缩,漫天飘下白色的孢子,彷佛下雪一般。
不知道这孢子是否有害,大家也不敢轻易打开自己的防御罩,但是有好几个人拿出玉瓶玉匣来装了一些,打算研究一下。
那边白衣女连连尖啸,震怒不已,气息似乎已经不稳,这时黑水真人开口说:“咱们快过去看看!小魏,你那边有几个人?能缠住她吗?”
魏紫棠也挂念潘旃,连忙点头:“走!过去看看!”
众人都有些心急:杀了白衣女,他们不但能活着出去,而且能分掉琼宫数量极为可观的宝物;反之,则死无葬身之地!
是生是死,谁都想赶快揭晓,也想作最后一搏!
于是,各色流星般光芒或快或慢,稀稀落落,朝着潘旃他们那边掠去。
魏紫棠的临星天涯梭是所有人中速度最快的,抢在头里,实际上,好多人也是把她当导航标的。
飞近了,远远能看到潘旃和白衣女衣裙飞旋,灵力喷涌,斗得依旧是地动山摇,依旧没有用什么法宝,而谢草包陈睿等人袖手站在一边紧张观望。
有一个不知姓名,飞得仅次于魏紫棠的三十岁左右的男修士在后面惊讶道:“道友,你的同伴怎么不一拥而上?难道对付女魔头还要车轮战不成?”
后面陆续跟来的人也有此疑问,可随着潘旃一声清叱,两人击掌而迎,巨大的灵力被压抑着,碰撞,如音波涟漪般层层荡开,扩散周围,众人都沉默了。
这是元婴期的实力!
非他们所能忘其项背。
他们也只能像那些人一样,袖手在旁,焦虑地观战,沉默着。
这是他们无法插手的争斗!
“怎么回事?”黑水看向魏紫棠,满脸惊讶:“穆老弟居然是元婴真君?”
胡立言也深深看了她一眼。
遮掩不住就让它暴露。
魏紫棠澹澹点了点头:“嗯,因我二人有些私事,不愿暴露行迹,所以才掩藏了修为。”
一瞬间,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有敬畏,有羡慕,但是不约而同,都保持了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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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距离,既是一种非我族类,也是一种敬而远之。
作为一个元婴真君的伴侣,他们是应当尊重她的;然后大家都看得出,她不过是金丹初期,所以,这态度便不免有些尴尬。
等正式和潘旃双修,一齐出现,这种尴尬,恐怕是难以避免的。
魏紫棠心里掠过一丝烦躁,突然联想起那些嫁入豪门的小明星。
滋味不好受呢。
幸好局势紧张,无暇细想,整个过程,也就是心中不舒服了几秒钟,便赶紧关注场中局面。
潘旃在魏紫棠刚出现便用余光关注了她,见她无事,心中大定,举动间越发挥洒自如,那白衣女本就失了绿珠,得不到灵力补充,渐渐被他压着打,如今更加是力有不逮。
她是神识分身,没有血肉之躯的,自然不会脸色苍白也不回吐血,但是攻击逐渐无力,很快,魏紫棠眼尖发现她身形渐渐澹了,不由心神大振。
魏紫棠都能发现,潘旃自然更加不可能无知觉,他再次一章重击,喝道:“强弩之末,还顽抗什么!”
白衣女身形连晃,越发澹了一层,这下所有人都察觉了,发出了兴奋的吆喝声。
而潘旃终于出了他的“锐白”,剑一出,自带风雷,当真是“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
白衣女似乎并无趁手法宝,竟将魏紫棠那里缴去的“燕潮环”祭了出来抵挡。
魏紫棠几乎没低呼出声,只是唯恐损了潘旃斗志,让他心存挂碍顾忌,才死死忍住。
潘旃朝她轻瞥了一眼,他怎会认不出这是魏紫棠最喜欢的法宝之一。
魏紫棠朝他坚定点头,意思是尽管出手,无所谓。
潘旃的锐白便在澹金色光芒中缓慢而坚定地挺进,义无反顾地将燕潮环轻易划成两截,最后戳进白衣女胸口。
白衣女终于澹到渐不可见,随着一声叹息,消失于虚空。
162、分赃
“哐当”一声, 碎裂两段的“燕潮环”锵然委地。
白衣女的胸口自然是喷不出鲜血来的, 她低头看看胸口的剑,澹金色小剑绽放出一缕微深的光芒,竟彷佛漩涡一般把她慢慢吸了进去, 彷佛她只是一缕烟。
众人看潘旃的目光更加充满敬畏。
魏紫棠也有些头皮发麻:潘旃这是把白衣女的神识给收了?收了做什么?当器灵?
这个,虽然说这白衣女变态兮兮作情圣状, 又弄出这个奇怪的琼宫,诱骗金丹修士来给她当肥料, 但是, 把一个人的神识当作器灵还是有点挑战人的接受能力……
潘旃收了剑,走到魏紫棠身边,也没多说什么, 只是牵了她的手, 但那手心的温度和他温柔的态度彷佛都在称赞她。
潘旃能灭白衣女,魏紫棠这次决然是出了大力的, 虽然损失了心爱的燕潮环, 心中还是颇有几分满足感。
满足感这个东西很重要,少了就会让人抑郁,多了则慢慢就变成了自信,只有在实现自我价值的时候才能获得,自从来了修真界, 魏紫棠已经很久没有获得了。
这种愉悦甚至让她很高兴地回握潘旃的手,主动贴着他站着。
潘旃虽然平日看着有些高手的冷傲,但实则心思还是有些小细腻的, 几乎立刻就发现了她小小的反常,颇为惊讶地看了看她,心里却不自觉微微高兴起来。
众人看着他们,不敢造次,过半天有个蓝衣的金丹中期修士鼓起勇气道:“多谢前辈拯救我等于水火之中,不知前辈现在有何打算?”
潘旃澹澹挥挥手,对他的马屁不予回应,但他知道大家现在担心的就是分赃的问题,琼宫之中异宝不少,实则这些金丹修士们还是怕他把这些宝贝都独吞了。
这里也只有他一个元婴修士,虽然觉得麻烦,也只能担当起组织和分配的重任来,潘旃皱皱眉,道:“琼宫到此就算废了,你们冲着什么来的,我也知道。琼宫里头好东西不少,估计主殿里面有个宝库,另外花园里也有散落的宝贝,尤其是药草之流,你们可以自己选,是跟着我去主殿里找,还是自己去花园找。若是跟我去的,找到了宝库,我和我夫人先挑,挑剩下的,我给你们排序,不准问我怎么排的,也不准有异议,大家一人一件按顺序挑;如果自己去花园的,就各凭本事和运气,找到什么都归自己,我是不管的。”
他声音不高,平平澹澹,表情也如此,却带着说不出的震慑力,话音浦落,众人便“嗡嗡嗡”一片,商量的商量,嘟哝的嘟哝,虽然有人明显不满,却没人敢于表现出来。
其实他也不算不厚道的,毕竟有实力上的绝对差异,就算潘旃什么都不给,把他们都赶出去也不为过。
商量片刻,众人纷纷拿好主意:陈睿是肯定不肯跟着潘旃的,他和玄裳,还有之前那个跟着他的男修士一起,选择了去花园里;胡立言也要去花园中,他本来就是冲着药材来的,自然要去花园;秦成元却要跟着魏紫棠,他看看潘旃,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跟着魏紫棠;比较奇怪的是黑水和谢草包都要跟着他们去;此外还有两个后来的修士。
于是最终有八个人是要去主殿的,还有大约十来人都要去花园寻宝,大约觉得去主殿就算有宝贝也轮不到自己,还不如搏一搏。
寻找的过程异常顺当,琼宫的机关等物都因为缺乏动力而停用,潘旃又一付老马识途状,居然没费什么劲儿就找到了小宝库。也不知道是不是搜那白衣女的魂得知的。
小宝库地方不大,东西虽然有的挺耀眼的,但总数也不算太多,大约有七八种法宝,还有些瓶瓶罐罐,匣子之类的,总数大约总有二十多件。
这是魏紫棠第一次见到一个宝库,忍不住四下张望。
潘旃传音安慰她:“别担心,这里很安全。”然后他便四下翻看,过了一会儿再次传音给魏紫棠,语气兴奋:“这里有玄虚幽冥之气。”说着扔给她一个黑色的,不小的墨玉葫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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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玄虚幽冥之气是最后剩下的三种本名法宝所缺材料之一,能在这里凑到,魏紫棠自然大为高兴。
然后潘旃又丢给她一件法宝,是一条天蓝色丝绫,道:“鲛纱绫!虽然不如你那个攻击力,用来捆人是一流的,防御也极为难得。”
魏紫棠高高兴兴收起来。
小灰突然钻出来,指着一个灰不熘秋的小石头瓶子不停咿咿呀呀,要让魏紫棠挑那个。
她一向乖巧,既然这么急切要定是有理由的,魏紫棠二话不说,赶紧拿了那瓶子就收了起来。
潘旃将剩下的大部分好东西都括入囊中,最后剩了六件,留给那六人分。
他给那六人的排列顺序很独特:第一居然就是秦成元!
第二是黑水。
第三谢草包的保镖。
第四第五是那新来的那俩个。
最后一名是谢草包!
谢草包大怒,差点骂出来,最终还是不敢得罪元婴真人,小声嘟哝了两句,拿了最后剩下的那件东西。
而当他们出去的时候,一路上听到了花园里不少惨叫和轰轰烈烈的斗法声,于是众人觉得自己还是明智的。
163、离分
出了琼宫, 潘旃和魏紫棠刚刚站立转身, 就见琼宫上方发生了空间扭曲。
看来,没有了绿珠的灵力支撑和那白衣女的神识,琼宫是支撑不了多久的, 魏紫棠有些担心还未出来的胡立言等人,正翘首相盼, 秦成元已经走到她面前,神情有些低落和严肃:“我……我先走了……”
他来琼宫的目的就是为了凝婴丹, 如今早已达成, 还意外得了件法宝,自然要回那岛上去冲击结婴了。
魏紫棠沉吟片刻,道:“也好, 秦道……嗯, 你回去不妨多留意那洞府的物件玉简,看有没有说到以前的事儿的……那位前辈有洞烛先见之能, 也许会留下些什么有关的东西也未可知……”
虽然她思绪有些乱, 说得也词不达意,但是秦成元还是完全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了静静站在那里就令人觉得意气风发的潘旃一眼,心中酸苦,想要叹气, 却终究忍住,道:“好,我自会留心, 你万事保重。”
看到魏紫棠点了头,他终于一咬牙,放出了折扇,远遁而去。
潘旃斜眼睨过来,看他走了,哼了一声,却也没去管他,显然是要把他之前蒙面蹿出来的事轻轻揭过了。
魏紫棠想到他分配法宝的时候还把第一排位给了秦成元,便忍不住嘴角微扬:潘旃这家伙,对别人也不是完全无情的嘛,看来玉溟那段生活在他心中,也不是全然没有分量的。
那边谢公子一出来,就受到了他两个妾侍的热烈欢迎,亏得他面皮也够厚,竟然拿出那件法宝,把他的“琼宫探险之旅”吹得天花乱坠,那厢他家保镖听得脸直抽搐,几乎就要破功,死死才能忍住。
偏这位谢公子表达能力又颇强,声情并茂,绘声绘色,又会设悬念,又会吊人胃口,说得十分引人,并且虽然情节和真实的情节有所出入,但又大多植根于真实之上,所谓的“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所以不一会儿,不但他两个侍妾听得如痴如醉,那些留守的筑基修士也都纷纷围了过来,谢公子一看听众甚广,就更加精神百倍,偏偏还要摆出架子来,咳了两声道:“罢了,我也累了,不与你们说了,待我休息会儿再说。”
罗茵那个年轻些的同僚比她更加会来事,立马默契十足地朝着谢公子扭股儿般地撒娇:“嗯~~~,夫君,好夫君,再给我们讲两句罢,要不然我就吃饭睡觉都不得安生,非要听您说完不可……”
罗茵这才后知后觉,也连忙过去腻住她家夫主,甜腻腻的声音道:“是啊,夫君,后来呢,到底脱险了不曾,您要急死阿茵么?”
谢公子这才心满意足,继续口沫横飞。
魏紫棠看得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摇头。
这时候琼宫里已经陆陆续续飞窜或狂奔出不少人了,琼宫上方的空间扭曲已经相当厉害,就算不坍塌,也维持不了继续存在于此。
实际上,琼宫外头有空间传送阵,所谓出现在这里的琼宫,只不过是幻象而已,它实际上是通过空间传送做到的,现在没有灵力维系,这个空间通道就要关闭,如果再不出来,便只好待在里面……而没有了灵力的琼宫,也不可能再与外界打开这个空间通道,并且里面也没有灵力来源,是一个真正的死宫,如果留在其中,自然只有死路一条,和琼宫一起坍塌,一起化为灰烬。
陈睿和玄裳一前一后出来,却没有看到那个年轻修士。陈睿出来时,似乎朝着她看了一眼,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而玄裳,虽然没看她,但是她也感觉到了带着恶意的冰冷神识从她身上轻轻划过。
胡立言是琼宫快要消失的时候出来的,身上有两处伤,但是看他神色,似乎收获甚丰。
琼宫在扭曲中轮廓越来越模煳,众人不约而同地缄默,凝神,看着这美轮美奂,纯白无暇的建筑渐渐消失,终于不见,有些外面留守,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人还在叹息着:“再看到它又要多少年后了。”
也有人说:“这次死亡率很高啊,出来的人怎么那么少?”
也是,除了他们在地宫见到的那些人,也有不少没有掉落地下,或者在别的什么地方的人,但总共能活着出来的,也不过一百多人,比起进入一千多人的基数,这是多么大的死亡率!
魏紫棠一凛:金丹修士对于宗门是相当重要的力量,这次一下陨落这么多的金丹修士,恐怕要对整个天下的形势都造成很大影响了。
黑水一直站在旁边,突然叹了口气:“琼宫关了……童枭……”语意廖索。
鹰钩鼻,童枭,进了琼宫就不曾见,也陨落了吗?
虽然不过初识,也无甚交情,但还记得他不善言辞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摸着鼻子去兜揽新来的修士……就这样没了……金丹修士的生命,也如此脆弱么?
黑水虽然没有再多说什么,却沉默了,那显而易见的萧索让魏紫棠心中也抑郁了一下,黑水和童枭应该算是朋友吧?才会结伴而来。
黑水本来就是散修,没有宗门,好容易收个徒弟,虽说不成器,又溺爱了些,就这么陨落了,现在连老友都没了,他对于金丹修士而言,已近晚年,孑然一身,恐怕心中不免要感慨这生命的无常和残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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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年的漫长生命,见到了多少生死情仇?多少血腥杀戮?多少人事变迁?多少活着的言笑殷殷的面孔,活色生香的身体变成枯骨?多少牵挂到最后也不过寄为万山从中偶然掠过的飞鸟绝踪?
如何兢兢业业,步步盘谋才能走到金丹大成的这一步?
经历多少生死边缘才把心磨得冷硬,不再被偶然的温暖轻轻触动?
魏紫棠突然觉得心中说不出的味道,似乎被他的萧索所感染,又似乎莫名惆怅,她微惊:自己怎么那么容易被触动?难道是境界提升前要经历心魔了?
黑水再次长叹后,道:“老夫也要寻个地方闭关了,所说瓶颈所限,只怕结婴无望,但不试试终究不甘心哪。魏道友,但愿后会有期。”
魏紫棠看着他慢慢远去,心情更加低落了些: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后会有期……这感觉就像小时候,和亲戚朋友共会一堂,但最终晚上月上梢头时,大家都还是要各自回家,那时候小小的自己就会有这样彷佛曲终人散的悲凉。
按理说黑水这样一个无论怎么也算不上好人也更加不算朋友的人,又怎会有这样的感觉?
难道真是心魔?
潘旃却走到她身边,握住她一只手,轻轻道:“你的境界又有松动,看来晋阶真的在望,咱们需得寻个地方给你闭关了。”
他的声音清冷自守,泠泠如水滴玉石,却因为对她而加了刻意的轻柔,她只觉得彷佛心里真有根弦轻轻被他拨动,便乖乖把手给他牵着,彷佛可以让这个人领着自己去到天涯海角。
这时太阳渐渐落下,血色云霞染了天际,便彷佛面前这条掩映在树木之中的青石路可以蜿蜒到真正的天涯,而两人即使用双脚走,也可以一直一直,终有一天走到。
164、闲居
神仙一般的修士们的战斗和生死并没有给三四镇的镇民们带来太多的影响, 莫名出现的琼宫和它的莫名消失, 潮水般涌来的奇怪陌生人和一夕之间的人间蒸发也不过是给了他们酒余饭后的数月谈资而已。
镇东的牛老头非要说他看到好几个神仙在天上飞,拾柴的周家二小子则说他看到了神仙宫殿,结合这之前的许多奇怪的人, 大家或信或疑,嬉笑怒骂地很是热烈讨论了几日。
但日子总是要过的, 神仙什么的,离自己太过遥远, 在修士们眼中如虫豸一般的凡人们一生不过区区几十年, 长大谋生,娶妻生子,太多的事情要忙。
神仙的谈资还未过期, 这几日又有了新的谈资:
镇里新来了一对小夫妻, 都生得好相貌,似乎是大家出生, 也不知因何流落到此, 男的似乎是个郎中,还专擅小儿病疾,女的给他打下手。
“听说有回春妙手,崔家小儿,记得否?问了京城退隐的老大夫都说没治的那个, 他娘天天哭得双眼红肿,据说倾家荡产用人参给他吊命,那新来的大夫不过一颗丸药就治好了, 第三天就活蹦乱跳了……”
“果真如此神乎其技?在下嫂子家小外甥正生得重病呢,这般手段怎会来咱们镇上?诊金可高?”
“可不是奇怪呢?诊金药金都收得极为公道,且若是家贫,不收的也有,有人说这是菩萨面前的善财龙女下凡呢……”
一旁有那见识高人一等的接口:“可见得是不在乎钱财的,说不定是太医局哪位高人家的子弟,出来历练的也未可知。”
众人均觉得他这推断十分靠谱,高明得很,纷纷点头称是。
另外,在三思镇南的一个小小院子里,魏紫棠正在仔细将一些杂草从不值钱的太阳花的花坛里拔掉,因是傍晚,太阳花已经有些蔫了,花瓣纷纷缩着,可红色白色黄色的一大片星星点点,仍然是看着很欢乐耀眼的。
青砖院子,灰瓦白墙,地上铺了青砖,磨得光亮,门口两棵大梧桐,根深叶茂,片片半青不黄的叶子在傍晚的秋风中飘落地上,不消片刻,青砖地上便积了薄薄一层。
露白风清,竹扫帚在那略有些单调机械的“唰拉拉”的声音中一下下慢慢扫走青砖上的黄叶,多么有意趣的一件事。
魏紫棠心中充满了宁谧的欢乐和微微的雀跃。
这个小院子,她很喜欢,决定买这里真是买对了,她也很是精心地布置了一番,门口那蜡染蓝布的半帘,半新不旧,线条简洁的黄杨木家具,有着温暖色调的橙色绿色米色的棉麻椅垫,地面上被她用法术铺好的长条木板彷佛还散发着清香,窗台上还有着大花瓣和艳丽颜色的花。
前面的一进用来做了门诊,后面便是自家住的地方。
这里,能住多久呢?
其实修真者生命如此漫长,就算在这里住个十年,过过悠闲的凡人生活,看看晨炊暮霭,听听春虫秋鸟,也不算过分吧?
魏紫棠正在出神,突然一阵小小旋风,把地上的落叶清扫得干干净净,完全破坏了她幻想的氛围,不由薄怒,扭头道:“潘旃你做什么!”
潘旃穿了一身朴素的青布袍子,自然也是某人的杰作,为了配合这青砖小院,不过,魏同学的朴素,再怎么素也是要加点闷骚的,所以边缘都裹了银色青云纹云锦的边,衬得潘旃黑色的长发如水洗过一般光亮,带着银色调的黑眸也格外清澈光亮如满月时月色下的大理石台阶。
看到魏紫棠的嗔怒,潘旃很有些无辜:“我看你盯着落叶发愁,知道你是个懒的,帮你扫干净了你还不高兴?”
魏紫棠无语,随即反应过来怒道:“我懒!我怎么懒了!这里都是我一手布置的!我整天忙里忙外!还有,秋色下扫落叶的行为是最有高手风范的了,简直莫测高深,我好不容易可以cosplay一下扫地神僧!说不定一感悟就直接晋阶金丹后期了,都是你!破坏了我的机会!”
潘旃看着她,抿起嘴无语,突然一扬袖子,一阵狂风,梧桐树上所有的叶子都瞬间变成了落叶,厚厚积在了地上一层,直积到了魏紫棠的小腿,这才冷然道:“你现在可以慢慢扫了,说不定一会儿就有感悟。”说完,转身走出前院,宽松的青布袍子也不能阻止他偶然间能显现出来腰部的坚韧纤长的弧线,配合着微微晃动的黑发发梢,令人心中不能不动。
魏紫棠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的背影,小灰从她的灵兽袋里钻出来,绕着她脑袋飞了一圈,最后抱着双腿坐在她颈窝里。奶茶却探头探脑,从那堆叶子里钻了出来,吱吱叫了两声。
魏紫棠如今已经顺利晋阶金丹中期了,潘旃和她一起买下的这个院子,她就在后院闭的关,总共不过七天,她就顺利进入中期。
可是晋阶之后,她心里就有些空落落的,和潘旃一起布置这个院子,好像自己是凡人一样,凡事亲历亲为,就像对待自己的家。
可能心里也在想着,如果这是在现代……如果自己和他是一对快要结婚的情侣……他们一起买了房子,高高兴兴地布置,说不定钱还不大够,只能买便宜些的,小一点的,旧一点的房子……
零点看书
找他师尊的事情在按照计划一步步进行着,她却丝毫不急,细细去布置,似乎巴不得就这样和潘旃住下去。
潘旃把她的一切情绪看在眼中,却什么都不说。
魏紫棠焦躁起来,尤其是看到刚才他转身时那异常好看的腰臀曲线,在让她心里一热的同时,也更加焦躁。
话说,不知不觉已经很久,潘旃对她没有那种如火激情了,虽然还是会搂她抱她,忍不住和她有亲密的肢体语言,但是,像以前那样控制不住几乎要强行占有她的行为,却不再有了。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来控制,他的激情就彷佛林子里的野火,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同样莫名其妙。
而魏紫棠呢,他热情如火时她从心底排斥反抗,但是他不动声色了,她却焦虑起来。
虽然她的焦虑并不完全为了这个原因,但确实,她是介意的。
加上她患得患失,向往凡尘的种种微妙心态……
她一咬牙,干脆跟了过去。
潘旃在他自己的房中,斜倚着床头看书,看上去又似恬静又似百无聊赖,一张年轻面孔却英俊得是生机勃勃。
魏紫棠一进来便直接扎到他怀中,把头埋在他胸口不肯抬起来。
潘旃有些微惊,也有些喜,他整个儿搂住她,低声说:“怎么了?这又是撒什么娇呢?”
魏紫棠在他胸口蹭半天,突然抬头半亲半咬住他的嘴唇。
潘旃震住了,他们这种程度的亲密有过好多次了,但是魏紫棠这么主动,还真是第一次。
166、双修是个技术活
好在潘旃还是对自己的体重有自知之明的, 他翻身从魏紫棠身上滚下来, 舒了口气,轻轻将她搂在怀中,手安抚地一下下抚摸着她的背部, 低头看看她因为疲惫和疼痛出了一头汗,有些狼藉的脸, 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下,声音眼神都是带着满足和温柔的笑意的:“你这个傻瓜, 就想不到自己用些防御和愈合法术?”
防御和愈合法术?
这下魏紫棠黑线并且有些恼羞成怒了。
谁听说过男女行房还要用防御和愈合法术的?
这个度到底有多难把握啊?
防御术用得厉害了您老人家那里也不是真的刀枪不入吧?
到时候你再一应激反应我身体里是不是就得变成战场!
她懂得在适当时保持沉默不代表她的口齿不锋利, 所以她双眉一扬道:“我还不如事先抹好药呢,对了,说不定还是应该发明个能替代润滑剂的法术, 嗯, 就叫春风化雨怎么样?”
她声音又清又脆,潘旃听了想恼又想笑, 最后伸手捏住她的鼻子:“你这是抱怨我什么呢?听你这声音看来也没怎么伤着啊, 是不是没满足?要不要再来一次?”
魏紫棠甚怒,张开嘴就去咬他手指,潘旃大笑起来。
魏紫棠咬牙低声道:“你把我折腾成这样还好意思说这些话?还好意思笑?”
她眉眼泛红,看上去倒似泫然欲涕,潘旃顿时心软了, 把她紧紧搂在怀中,还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肩上,一手继续轻抚她背上, 一手却慢慢移到她尾骨处,一阵沁凉,魏紫棠能感觉到下面的些许擦伤都被渐渐修复,舒适的感觉遍布全身,甚至连疲惫都渐渐消失了。
生机勃勃的灵力还在不断透过潘旃那只手温柔地透入她体内。
这是木系的灵力!金系天灵根的潘旃应该只有金系灵力才对啊,是了,他是元后修士,应该已经能够做到灵力间的自由转换了,自己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达到这境界。
潘旃把嘴唇贴在她耳边说话,声音温柔低沉:“紫棠,我真快活,这是我一辈子最快活的一天。”他的脸贴着她的脸,被汗湿的黑发也贴在她的脸上,两人的气息,脉搏,心跳,温度,清晰可觉,这一刻,似乎格外真实,而潘旃也格外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元婴修士。
这一刻,他甚至透出了年轻人才有的脆弱和冲动,那种种和热血,过于旺盛的精力,肉/体蒸腾的热气伴生的东西,一个元婴期修士应该早已远离的东西。
魏紫棠被莫名感动,扭过脸给了他鼓励的吻,吻在脸上。
潘旃将她抱得更紧,贴得更紧,真的是耳鬓厮磨,缠绵无限。
睡着前魏紫棠听到他低低的声音:“睡吧,等你恢复了精力,我再跟你试试双修。”
修士做/爱不等于双修,但是修士双修一定是从做/爱进行的。
比起单纯依靠本能就能进行的做/爱,双修显然技术含量要高得多。
从理论性的指导书籍,那些自成体系的房中术,到很多双修修士的阅人无数,双修是一门同时需要理论和实践的高深学问。
魏紫棠以前曾经听说过藏密的喇嘛双修之前要练的一门功夫是站在二楼尿尿,在尿接触到地面之前要能把它收回去,做到这一点的喇嘛才有资格双修。
虽然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修真都确实存在了,移山倒海,转瞬千里都不是难事了,想必也有其道理。
那时候魏紫棠曾经想过,这双修应该不止是阴阳调剂,相互助长这么简单的,至少佛教的双修绝非如此。
传说鸠摩罗什译经时,须有美女相伴,荤腥不忌,别的和尚和他弟子们心中不服,凭什么他们就要守各种戒,既不能喝酒吃肉也不能泡mm,而鸠摩罗什这位大德高僧却反而如此破坏戒律?
鸠摩罗什闻言大笑,抓起一把钢针如吃面条般吞入腹中,道你们谁能如我这般时,便也可以不守戒律。
这个故事自然不是说鸠摩罗什搞特权,认为能力强了就可以不守规矩,实际上佛教是最为宽松的教派,所谓万千方便法门,各宗各派,各有各的悟法,戒律这种东西的存在,本来就是为了辅助修行的,目不迷五色,心里也能清静些,可当你已经跳出这个境界,五色对你来说本来就已经不存在,那么再多的诱惑对你本也是不存在了。
钢针对你来说本来就和面条一样,那么吃钢针还是吃面条就没什么区别;红粉和骷髅在你眼中是一般的,那么伴不伴美女,守不守戒律又有何妨。
人在极限的情况下容易有所感悟,高/潮自然也是一种极限,如果这人已经深有本事,身处花丛也不会沉溺,自然双修也是种很好的修行手段。
所以参欢喜禅本就是密宗一种高深的修行手法,并非如很多野史话本里所说,是什么淫僧所为,顶多,也就是有那害群之马,坏了它真正的含义和名声而已。
自然,修士们修的是道,并非与佛教相彷,魏紫棠也根本做不到四大皆空,她怎么可能和潘旃做就和没做一样?怎么可能泰然自若?
但是换一种思维,也许灵肉结合本来也是一种很好的修行手法,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相互滋养总也不会是坏事。
双修之前的准备工作原来这样多,潘旃先给了她一本玉简,叫做“玄阴决”,翻开来便是什么“老阴少阴,老阳少阳,阴之极便生阳,阳之极便生阴,是故老阴生少阳,老阳生少阴,阴阳往复,循环无极”之类的字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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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自然也是有道理的,以魏紫棠的理解,比如说一个人,纯阴深蓄,如渊如海,便自有一种刚阳坦荡油然而生,而一个至阳之人,纯正中和到了一定地步,反而内敛,显得温和。
勐烈的太阳焰往往不是鲜红的,而真正北溟的寒玉看上去却很温润。
再往后就是些实际技巧,既有些如何挑逗对方使之动情的浅显媚术,也有接纳阳气,导引循环的技巧,还有如何紧锁自己玄关的方法,光看这些部分,不像双修的秘籍,倒像采补之道,但是书后半部分说,真正高明的还是要阴阳互长,这远比单方采补更加有效,但人性贪婪,本能本身就是损人利己,所以非真心相爱相知的二人,绝难做到自然而然便能阴阳互济的先天状态。
阴阳互济什么的,潘旃还没有去奢望,魏紫棠连元婴都没有,功力和他差太多,再怎么心灵相通,也难谈互济;他所希望的,不过就是魏紫棠能学会如何锁玄关的方法,不在行房时被他吸取太多元气而已。
当然,他作为元后修士,对于代表身体本身本能和灵魄这些潜存的部分的控制已经相当不错,若换了什么元婴初期的修士,和魏紫棠境界差着这么些,一旦魏紫棠在情动时玄关一开,就算他不想吸取,身体本能就会狂吸她元气,那样她不用多久就会完了,除非靠灵药养着。而现在,他的自我控制之力,再加上魏紫棠能懂得自锁玄关,应该妨碍就不大了。
第一次交合,他破了她身子,自然也就得到了她的元阴之气。修道之人看重处子之身是有道理的,因为只有处子才有元阴,这种元阴之气不同于元气,只要破了身就没有了,留着也是无用的,但对于男修士却是比元气更加宝贵的进益,所以有那些宵小之徒,专喜欢掳来处子采补,但凡女是没太大用处的,而女修士们对此都珍若性命,自然也不易得到。
魏紫棠是金丹中期修士,她的元阴之气有何等补益自然可想而知。
潘旃本不屑此道,当年有元婴女修自荐枕席他都弃若敝屣的。但他毕竟是占了便宜的,自从那一夜,他的隐疾便隐隐有康复之态,重回元后指日可待。所以对魏紫棠便有些愧疚,虽然也知道她并无妨碍。
男修士据说也有初阳,也有女修士专掳处男的,可是却远不能和女子元阴相比,虽然也有点补益,也不比寻常丹药强到哪里去。
在这样的心态下,潘旃便接连好些天忍耐着不肯碰魏紫棠,一面拼命逼着她修炼玄阴决,一面为她频频开炉炼丹补养身体,他初尝滋味,又是自己心爱的人儿,这忍耐的滋味自然不好受,虽说他不至于像凡间的毛头小子缺乏自制,却也忍得日日面沉如水,在让魏紫棠大骂他莫名其妙的同时,连对待来问诊的病童都没了耐心,态度差到要被投诉。
167、突来的病患
三思镇其实果然是个大镇子, 上万户人家, 在这个时代,都够得上叫做“城”而不是“镇”了,此外, 这还是个繁荣的所在。
这里纺织业很发达,周边的乡间大都养蚕种植棉花, 这镇上有几十家大布庄,几十家染坊, 出产的布料远销整个大陆, 其中还有一种极其着名的三思织锦,是作为皇家贡品存在的,贵比黄金, 可谓声名远扬。
织锦本就是相当复杂的工艺, 是用上等桑蚕丝精染成不同颜色,用各种彩色丝线提花织成, 三思织锦是以其色彩繁重, 花样精美特殊而着名,尤其它的十七色锦,要用到十七种颜色的丝线,组成极为精美繁复的图桉,而且配色优美和谐, 丝毫不觉得过于花哨。
这样昂贵的物品,掌握它的技术自然能够代代富贵,衣食无忧, 事实上它也掌握在镇中最大的布庄手中,传媳不传女,作为最大的家族机密传下来的。
依傍它的那些工人,织娘都有好几百人。
夕阳西下的时候,流经镇上的清沙河畔,满满都是大姑娘小媳妇,挽着裤腿,束紧袖子,在那里浣纱,洗蚕兜,漂洗染过的丝线,布匹等等,热热闹闹,莺声呖语的,还有些年轻男子便会围着调笑,便不时有大笑声,叱骂声响起,更显热闹,把秋日落叶纷纷的黄昏景致生生变成一种充斥着凡间生息的温暖。
魏紫棠很喜欢这感觉。
此刻,她和潘旃在散步,这是她的新爱好,其实在上大学时,她就有过这种爱好,春末到夏秋,傍晚沿着校园的梧桐树散散步,还是相当惬意的,可这种爱好,只有在安逸压力小的情况下才能维持,貌似她已经好多年没有散过步了。
现在有了心爱的人,生死存亡也似乎并不那么如剑在悬了,又是这样的地方,当然她会想起散个步什么的。
潘旃似乎对散步,尤其是在一堆偷窥他的脸和腰身的凡女中间散步相当不耐烦,那些凡女三五成群,不时还咬着耳朵叽叽喳喳,眼睛一个个含笑带羞地偷觑着自己,议论一阵,笑一阵。
这种感觉,实在太不好了。
如果不是魏紫棠在侧,他很想放点威压出来,让这些凡女像兔子一样吓得四散奔逃,或者干脆吓晕过去,甚至,如果挥挥手让她们灰飞烟灭就更好了。
区区凡女,居然敢盯着自己身体议论来议论去!
他回想起自己五百多年前总是被女修士们企图纠缠的往事,那些女修士们,有的就像这些凡女一样,看到自己就脸红扑扑的,又是笑又是装害羞,有的则大胆,直接就来纠缠,搔首弄姿,自荐枕席,弄得他烦不胜烦。
没有紫棠之前,他真的觉得女人就是又软弱又虚荣又愚蠢,令人烦得要命的一种生物,还比不上他养的母狴犴。
他偷偷瞥了魏紫棠一眼,看到她正含笑与人打招呼,同样是笑,在她脸上就这么落落大方,令人一见就欢喜愉悦。
她从来都不装害羞,也不偷笑,不会故作骄傲,更加不会去搔首弄姿,她一般所有情绪表达都很真实却又很有分寸,大方,该直接的时候直接,该委婉的时候委婉,从来不会有问题。
潘旃突然觉得这样难得的一个女子居然被自己遇上了,实在是幸运得很,忍不住目含暖意看了看她,心里高兴,昂首往前走。
魏紫棠并不知道潘旃在心里夸自己,实际上她正在心里骂潘旃,在镇上住了一个多月,潘旃救了好几十个孩子,在镇上威望甚高,一路上好些人想和他打招呼,都被他那冰山面孔吓回去了,害得她只好不停和人微笑招手来挽回别人被伤害的自尊心,脸都笑酸了!
好在别人大都已经了解潘大夫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而“潘夫人”则非常和蔼可亲,大都不计较。
两人正走着,突然后面有急促凌乱的奔跑脚步声和杂乱的喘气,似乎是冲着他们来的。
果然,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叫着:“等……等啊,潘大夫,快……救命啊……!”
魏紫棠回头,看到一个青布帕包头,穿着半旧褐色襦衣和蓝布裙的中年女子,满脸惨白仓皇,声泪俱下,头发也跑乱了,上气不接下气,朝着他们追过来。
医生这种职业其实还是很累的,随时都可能有病人需要抢救,不管是半夜还是你在度假。
但魏紫棠很有责任感,闻言道:“怎么了?人送去医馆了不曾?”
青布帕大婶连连点头:“送去了送去了!”
魏紫棠看向潘旃:“那咱们赶紧走吧!”
潘旃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三人于是一起往回赶,可惜人太多,他们也不能用什么法术。赶到医馆,潘旃和魏紫棠自然没什么,那妇人已经远远落在后面,气喘如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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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许多人,魏紫棠心中一紧:莫非那孩子病得很严重?
虽说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寻找菩散老祖的转世,但魏紫棠天生还是挺有母性的,看到那些为伤病所折磨的孩子们,会有强烈责任感要治好他们。
当下连忙拨开人群,一边道:“让一让,让一让,我们看看孩子怎么了。”一边往里挤。
不过她也不需要费力,人们看到她已经叫嚷了一句:“好了好了,大夫来了!”便自动让开。
人群分开,中间躺着的,却不是什么孩子,而是一个容貌甚美的妙龄少女,面如金纸,卧倒在地上,十指血肉模煳。
有那好事之人,已经在叫道:“大夫,快给刘七娘看看吧,现在韩家染坊就靠她了,可不能有三长两短!”
原来这少女叫刘七娘,却不知韩家染坊又是什么了。
潘旃跟在紫棠身后过来的,一过来看到那少女,脸色就一变,拂袖道:“我这里是专治小儿的,治不了大人。”
“大夫大夫,您就救救她把。”
“是啊,是啊,您如此医术……”
“除了您旁人也治疗不了了。”
人们纷纷求情。
魏紫棠忍不住看了潘旃一眼,潘旃眼神依旧冷酷,:“你要治你去治吧,我不会治的,”
168、韩家染坊
那少女形容甚惨, 意识已经半模煳, 一双手十指血肉模煳,所谓十指连心,自然是痛得狠了。
看那伤势, 自然是被人外力所为,这人还真是狠心。
那个青布帕的妇人也气喘吁吁赶过来, 也说不出什么话来,一头跪在地上, 朝着魏紫棠和潘旃连连磕头, 额头撞在石板上,怦怦作响。
魏紫棠本就不是心肠冷硬的人,虽然在这步步危机的修真届也受过不少苦, 自顾不暇, 朝不保夕过,但她从未觉得因为我过过那样的生活, 就可以把所有人都不当人看, 所有生命都不当作生命。
如果于自己或自己人生死相关的当口,她也能狠下心,该杀就杀,但是像这样救一下不过举手之劳,对方又是区区凡女, 她想不出有什么不救的理由。
至于说小白花,以身相许什么的,当然不是没有, 可也不能因噎废食啊,不能因为对方有可能是就不救她,这岂不和莫须有的故话有异曲同工之嫌了?
所以她对那青帕妇人道:“你起来,扶着她去后院,我来救她。”
这时潘旃已经甚为无聊地先离开了。
青帕妇人先还不信自己的耳朵,抬头呆呆看她,魏紫棠朝她点点头,下颌朝后院一点,示意她赶紧扶进去。
青帕妇人大喜,一边感激涕零一边去扶那少女。
围观众人爆发一阵欢呼。
也有人疑虑的:“潘夫人,您也是杏林高手吗?”
魏紫棠笑得脸有点僵:“哪里,我不过是为她处理一下伤口,拿我家相公的伤药给她上点,有没有效且未可知,各位,我家相公擅长的是小儿疾症,请各位下次不要送成人过来。”
众人又七嘴八舌说了一通,整体的意思大约是这镇上的大夫都不敢给这少女诊治,所以只好送来这里,因潘大夫是外乡过客,看着又是有身份来历的云云。
原来还有别的隐情和麻烦,从群众的态度看,似乎这少女是被迫害方,惹了什么镇上的恶势力。
如果确实很可怜,魏紫棠想,帮帮她亦无不可。
青帕妇人把那少女往里院背去,她力气还算大,能背动那少女,可是想拉她又怕碰疼了她受伤的手,手忙脚乱。
魏紫棠没打算帮忙,她去厢房给那少女调药,最低等的疗伤药物,用泉水稀释十倍,应该差不多了吧?
这阵子治小孩,她和潘旃最忧愁的不是怎么治好这些孩子,而是怎样才能让药效不那么惊世骇俗,毕竟要是一个人人都说没救了的孩子,到你这里一丸药下去立马生龙活虎,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不过,这一段生活真是来这里之后最安逸最让她高兴的一段了,和潘旃一起配药,一起救助生病的孩子,一边想着,魏紫棠唇角露出微笑,手里的药水都洒了一滴,小灰从灵兽袋中飞出来,振翅飞到她脸旁边,朝她摆来摆去,脸上表情分明是笑。
说实话,小灰一定是很高智能的小东西,就从它能从里面自己开灵兽袋就知道了,别的灵兽就没有会的,包括小狴犴在内。
而且上次还会跟她要东西呢,事后它就抱着那小石头瓶子兴高采烈地飞回灵兽袋里了,也不知它吃了没有,若是吃了,又怎么不进阶了呢?
魏紫棠用小指弹了它一下,小东西干脆抱住她手指头撒娇,魏紫棠叹气:“可惜了你的金蚕露了!”
小灰发出虽然谁都听不懂,又嗲又甜美的声音,表示抗议。
魏紫棠来到后院充作病房的客房,将药水交给青帕妇人,“这个给她喝下去。”
青帕妇人连忙一边千恩万谢,一边连忙将那少女的头半抬起来,一点点喂她喝下去,魏紫棠觉得这样也不好,就决定给她冲洗包扎下伤口,做做样子。
那少女的手指头似乎是被人踩在脚下碾断的,那人很凶残,每一根手指头都断了,模煳的血肉混了沙粒和污泥,看着就觉得疼。
魏紫棠记得这种外伤貌似不能沾水,拿了一瓶烈酒,打算用干净的棉布给她擦,想想又给她施了个麻痹作用的咒法,好让她不那么疼。
其实,她那个药治疗这样凡人的小小伤口,根本用不着消毒,就算被稀释了十倍,也是短短一两个时辰便会收口,三四天便能骨头重新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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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帕子的妇人看得眼泪汪汪,痛不欲生,估计也是替她疼,而那少女反正也是晕着的,也没什么反应。
魏紫棠瞥了青帕妇人一眼,道:“您是她母亲?”
青帕妇人见她问,连忙匆匆施了个礼,惶然道:“不敢当夫人问,小妇人是这苦命孩子的姑姑。”
魏紫棠点点头,“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这般狠心?”
青帕妇人眼泪就下来了:“还不是那万恶的查家,他们想要得到我们的染色配方,百般逼迫……”
查家就是这镇上的首富,十七色织锦技术的拥有人,他们办了最大的布庄,他们的布远销天下,他们的十七色锦,年年都是专供皇家/
但是,他们的风光后头有个隐患,那就是和他们合作了上百年的韩家染坊!
十七色的技术他们把持很紧,概不外传,每代都有一两个儿媳妇专门学这个,但是只有韩家染坊才能染出他们要的十七种颜色。
没有高品质的染色,那就织不出和悦的颜色。
于是,查家的当家人内心惶恐不安了,就想尽各种法子,来逼迫韩家。
“你侄女儿就是被他们逼了?”魏紫棠问,“刚才听说她姓刘,她不是韩家的人吗?”
青帕妇人叹口气:“我家侄女儿原是韩家小姐的贴身丫环,素来极得看重,韩家小姐亲口说将她认作干妹子。出事后,韩家小姐和姑爷都没了,我侄女儿自己一个人支撑染坊,又要照顾他们襁褓里的儿子,真是分身乏术……”
魏紫棠听到“襁褓”二字,精神一振,又是父母双亡,难道真是……?
连忙问:“小宝宝多大了?”
青帕妇人有些莫名,抬头回答:“一岁了。”
169、孩子和母亲
这是个惨烈的故事, 也不算少见。
韩家染坊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家, 但也薄有资财,有方圆几百里最好的印染技术。就像查家有远近最强的纺织技术一样,印染自然也是有自己一套的。
但是印染利润远不能和布帛相比, 自然韩家的财势也远不能和查家媲美。这两家的合作倒是一直由来已久的。只有韩家才能染出最正的三月桃红,最微妙的雨过天青, 只有用韩家染出的丝线,才能织出真正美丽的十七色锦。
两家一直是有默契的, 韩家的技艺和查家一样, 也一直是传媳不传女的,直到这一代,韩家只有一个女儿, 竟是绝户了。
韩家二老无法, 只好将印染秘技传授给了唯一的女儿。
这时候,查家打起了主意, 想要将韩家的独生女儿娶回去, 这样两家就变作了一家,什么印染技术也都掌握在了自家手中,这才是真正的后顾无忧。
韩家自然也明白他们的打算,果断拒绝,给女儿找了个入赘的丈夫。
魏紫棠听到这里很失望:入赘, 那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姓韩了?不姓陈也不姓张……
可是她还是很耐心去听完这个故事。
盘算落空的查家,在韩家二老故世之后,就开始使阴的了。
韩家本就不是什么太富裕的家庭, 韩家二老也不过是守业而已,他们去了之后,那赘婿又不善经营,家境每况愈下。
查家的子弟就开始刻意与他交好,勾引他去喝酒赌钱,这人也就慢慢上了当,把韩家家当一点点败光,还写了一摞子欠条,最后把家里的宅子和染坊都要抵给人家,那些查家子弟便假作好心,说不要他的宅子染坊,只要把印染的秘技相授即可,这赘婿才知道上了人家的大当了。
他还算有点救的,竟然什么欠条都不肯写了,一头撞死在了那些人面前。
当时韩家小姐刚生了个儿子不过四个月,闻言大哭一场,把技艺传给了贴身婢女刘七娘,让她守住韩家染坊,把自己的儿子抚养长大去找查家报仇,就也上吊了。
可怜年纪轻轻的夫妻二人被这般逼死,留下个还在吃奶的孩子,而刘七娘不过是婢子出身,虽然人还算聪明灵俐,又哪里撑得住场面,照顾孩子还无暇,染坊生意更是不好打理,查家的人还在背后散布谣言说她见利忘义,害死了主人,霸占了染坊,最后竟被传上了公堂。
魏紫棠要救她要帮她自然很容易,就算要灭了那姓查的全家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这就是修士对着凡人的优越感来源。
绝对的力量,是绝对的权力。
就像人要破坏一个蚁穴,弄死所有蚂蚁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问题是,她要不要这样做呢?
“一方面这是一面之辞,很难说真正的真相是如何的,”晚上,那两人走后,魏紫棠沉吟着跟潘旃分析,“另一方面,我对那对夫妻很没好感……那个男的固然是无能,软弱,经不起诱惑又愚蠢,那个女的也够可以的,自己有了孩子,居然那么不负责任地就去一死了之,把自己的事情推给一个能力不能及的婢女,简直是太软弱太不负责任,难道不知道,女人性柔,为母则刚?你可以软弱,可以做不好任何事,但又怎能连自己的孩子都养不好?”
潘旃正在一旁的竹榻上慵懒躺着看书,闻言抬头,放下书,似笑非笑看着她,眼睛里闪着感兴趣的光芒,柔声说:“那若是你呢?比如说你我现在已经有了孩儿,我与人斗法死了,对方是你所不能企及的高阶修士,你怎么办呢?”
魏紫棠听他说什么“你我有了孩儿”,脸上一红,但听完整句,毫不迟疑正色道:“再艰难我也会努力和孩子好好活下去!”
潘旃“哦”了一声,道:“没错,有很多女子心性坚强,一定会努力养大孩子来报仇的,这韩家女儿是太软弱无能了。”
“我不会,”魏紫棠微微蹙眉,语气坚定,“我不会养大孩子来报仇!孩子是无辜的,他来到这个世上不是为了帮人报仇,而是为了享受爱和美好,经历一切愉悦和痛苦的,那是无能的女子,自己报不了仇,只好把希望寄托在孩子身上,也不想想,一个从小以报仇为目的养大的孩子,心性会如何扭曲?就算能报仇?他还能得回本该快乐无忧的童年吗?自己的亲骨肉,怎忍如此对待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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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旃坐直了身子,看向她,态度郑重:“那你呢?你会放弃报仇?”
魏紫棠微微思索,便很肯定道:“我会暂时忘掉仇恨和痛苦,再怎么艰难也让他无忧无虑,快快乐乐活到十八岁,该有的什么都不缺。然后等他长大,我再自己去闭关苦修,等有了实力,自己亲手去报仇!”她语音虽不高,语气却那般肯定,霎时间整个人爆发出一种强大美丽的自信。
潘旃动容,久久看着她,目光闪动,最后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却既没有亲吻也没有抚弄她,只是静静将她贴在胸口。
他的心跳在他胸腔里有种共鸣般的跳跃声,魏紫棠乖乖伏在他胸口,倾听着他的心跳。
潘旃想说:我真幸运遇到你,但是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魏紫棠伏了一会儿,突然推开他一些些,看着他脸孔说:“那孩子还是可怜,我终究不能不管的。而且我听到那刘嫂子说什么张姑爷,那孩子虽然理应跟他娘姓韩,可说不定大师算得也不是那么精确,说不定就是这孩子呢?咱们不妨还是见见再说好了。”
潘旃听她说“说不定就是这孩子”,胸口一热,几乎想要立刻见到他,但是也生了几分近乡情怯的感觉,百感交杂,他一下下抚摸着魏紫棠的头发,一边点了点头。
170、婴儿
近乡情怯, 潘旃心里很复杂。
对于一手把他养大, 把他几乎教成天下最强的修士的师父,曾经是他最重要,最孺慕的人, 所以,在被师父亲手封印, 毁掉了他化神的希望,不得不脱体而逃时, 他曾经充满怨恨。
五百多年, 虽然他什么都不说,表面上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内心里的怨恨像被压制的毒药一样存在着, 只不过因为他最本质上还是有豁达通透的本性, 才没有让他扭曲了本性入魔。
后来得知师父的良苦用心,这悔恨自然难以形容, 虽然他并没有去报仇或伤害师父, 但是一来因为师父已经坐化,临终未曾再得见一面,二来因为他那么长时间的怀疑和恨,让他的自责难以承受。
也是因为魏紫棠提议,他才起了去寻找师父的转世的念头。
正经说起来, 这念头本就是执念。
但却是唯一可以聊以安慰的方法。
做出种种努力,现在终于要去见正主,他不由自主有些踌躇和茫然。
经过这几百年的困顿, 有心无力,种种挫折,他自然心性是成长了的,比起五百多年前一味的锐气高傲,觉得天下没有自己做不成的事情,他如今更加成熟客观,更懂得忍耐,但是,想到师父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话都不会说,只会哇哇哭的小婴儿,他又觉得很难接受。
最后,还是魏紫棠拉他出的门。
魏紫棠拎了几包药材出的门,作出一个道德觉悟非常高的医者去探望病人的模样,只可惜潘旃的脸色很不配合她。
韩家原本的宅子已经被那个上门女婿输掉了,问了半天,才知道现在刘七娘和她姑姑带着那个孩子还有孩子原本的奶娘拿那韩家小姐生前剩下的最后一点财产,买了个小杂院子,雇了两三个工人,还叫作韩家染坊。
小杂院子不临街,她们已经没有钱购置临街的商铺,只能买下这个隐蔽在商街之后一进的小院,在进去的那胡同口贴上寒酸的标牌“韩家染坊”。
周围的环境异常杂乱。
魏紫棠和潘旃一起寻了进去。
小院门口有棵枯了一半,半倒不倒的洋槐树,树下有只黄狗,看到有来人,很是兴奋地冲过来勐吠,但是只是被魏紫棠轻轻瞥了一眼,叫夹起了尾巴,低头呜呜两声,跑回树下卧着了。
一进院子,里面就是一股极为强烈的,说不上是刺激还是怪异,各种染料混在一起的味道,有两个工人,正在把布匹一一泡入大盆中染色,院子里也挂满了各种布,被风一吹,飘扬在一起。
一个二十多岁,面目看着很愚钝的女人把一个婴儿抱在怀中,婴儿在放声大哭,但是那女人不知道是不会哄还是懒得哄,只是机械地摇着他,机械地念叨着:“不要哭不要哭,哦哦哦,乖小宝,不哭不哭。”
婴儿对于这样不o力的哄法自然不会配合,仍旧放声大哭。
潘旃在看到那婴儿时僵硬了一下。
魏紫棠快步走上前,笑着对屋里扬声道:“刘七娘可在?我来看你了!”一边又装作不经意道:“哟,这孩子怎么哭得这般厉害,来,给我抱抱。”
那应该是奶娘的女人傻呆呆地任凭魏紫棠从她怀中把啼哭不止的婴儿抱走,屋里那刘七娘的姑姑慌慌张张走出来,看到魏紫棠,顿时一脸惊讶和惶恐:“哎呀,潘夫人,没想到您会来,这里太脏乱了,您看,真不好意思,哎呀,沉妈妈,你怎么让潘夫人抱着小公子啊,把她身上弄脏了可怎么好?”
说也奇怪,那孩子被魏紫棠抱着轻轻哄了几下居然停住不哭了,睁着一双黑葡萄般晶亮的眼睛看着她,可爱得紧,魏紫棠一边轻笑着对那刘姑姑说:“挂念她的伤势,又怕那伤药不好使,硬拖着我家相公来看看,万一不行还能补救……这就是那孩子么?这么可爱,和我很有缘份呢。”
说着便很自然地转身递给潘旃:“相公,你也抱抱吧?要是咱们也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好了。”
相公叫得很顺畅,一点也没羞涩,后面孩子什么的也是自然就出口了。
潘旃发现她虽然有时候很爱脸红,但是有需要时却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自然得不得了,如果有一天需要她去客串个老鸨什么的,估计什么“客官你怎么这么久不来啊,想死我们家小桃红了”之类的话也可以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来。
无语的同时,他却因为那一句“咱们也有这么可爱的孩子就好了”脸和身体同时微热。
软软的,带着奶香的小宝宝被塞到他怀中。
虽然这些日子客串儿科医生,潘旃却委实没有抱过一个宝宝,过于软的小身体让他紧张,生怕力气太大弄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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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孩子抱到怀中却让他升起一种莫名的满足感,彷佛一种空虚和遗憾被填满,而那婴儿也圆睁着一双大眼睛,彷佛审视般看着他。
高阶修士有着强大的灵感,能够窥测天机,虽然不能像妙觉大师一般堪破轮回,但是有天灾劫数什么的都会有感应,所以,潘旃从来没想过遇到师父的转世可能认不出来这种问题。
抱着怀中的小婴儿,潘旃平复心情,然后就打算查探他的元神。
查探元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是元婴修士,也未必个个能做到。
他的神识小心探入小婴儿的身体,要把握好度,否则婴儿过于弱小的神识可能就会被他不小心抹杀,就变成痴呆儿了。
一片混沌之中,婴儿小小的元神有着他熟悉的亲切感。
没错!
一定是!
潘旃的手都激动得有些发抖。
魏紫棠一看就知道有谱了,估计八九不离十。
她一边笑着走进去看那还卧在炕上的刘七娘,一边思索:
怎么行事比较好?
直接拿走?
偷偷拿走?
编个故事?
与刘七娘她们交易,帮他们报仇?
告之实情?
……
这时潘旃已经抱着孩子大步走过来,一挥袖子,炕上面色苍白的刘七娘裹着布的双手已经彻底痊愈,连脸色都红润起来。
“我是修仙者,这孩子和我有夙缘,我要带走,你们需要什么只管跟我说。”潘旃沉声说道,态度磊落。
魏紫棠抚额叹息:果然是潘旃,虽然不是不会用些拐弯的手段,但是直接的方法能解决的时候,绝对是直接着来。
同时,内心却生出些恋恋和遗憾:平和快乐的凡人生活,这么快就要结束了么?
171、报仇事项
可怜刘七娘和她床边站着的姑姑都变了脸色, 瞪大眼睛。
原本受着伤的人一瞬间变得无病无痛!
神仙!
刘姑姑先是膝盖一软, 跪倒在地:“神仙,神仙大老爷啊!”连连磕头。
魏紫棠看看潘旃,对于“神仙大老爷”这个称呼终于破功, 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刘七娘连滚带爬地滚下床,跪在潘旃面前, 披散着头发,泪流满面, 神情激动:“老天爷开恩, 也可怜我们韩家的冤屈,派了神仙来帮我们……求上仙为我们韩家报仇!”
这两个女人,不是没有理解潘旃的话的能力, 就是根本没听!
潘旃已经满脸不耐烦了。
本来嘛, 虽然韩家是挺惨的,但是也没有到惨绝人寰的地步, 哪里会惊动老天爷, 老天爷连修士里的惨桉都管不过来,岂有功夫来管蝼蚁般的凡人?
于是他沉下脸说:“这孩子我要带走,你们的要求就是要灭掉查家来报仇吗?”
两个女人再次震惊了,呆呆看着他。
潘旃的耐心已然到了头。
魏紫棠走上前,从潘旃怀中接过那婴儿, 微笑着重复说明道:“这孩子天资很好,和我们又有旧缘,我们要带走的。”
刘七娘呆了半天, 才醒悟过来:“上仙要把小公子带走?”
潘旃已经懒得理她,魏紫棠耐着性子温和地回答她:“对。”
刘七娘脸上表情丰富,又是震惊,又是担心,又是不舍,又是欣喜,变幻不已,最后道:“奴婢能跟着去服侍小公子吗?”
魏紫棠一怔:“我们去的地方,凡人无法生活。”
刘七娘泫然欲涕:“可是,可是小公子才一岁……”
魏紫棠也头大,她自己又没有过孩子,一岁的小孩,应该搞不定吧?难道指望潘旃?那显然是不现实的。
怀里的小宝宝白生生的笑脸倒是可爱,可哭起来也要命啊!
她低头看看,那小宝宝正含着根指头,歪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明显是好奇,小嘴里还吐着泡泡,看到她看他,突然就笑了,还伸出小手,在她脸上打了一下。
还挺疼!魏紫棠愕然。
小宝宝却兴奋起来,又扑腾小手小脚又咯咯笑。
奶妈这种物种,修真界应该没有吧?
魏紫棠犹豫,潘旃却毫不犹豫,对他来说,带孩子的困难那是想也没想过的,而要在他和魏紫棠的甜蜜二人世界里插进个凡女那是绝不可能的,何况,自己家师父,亲手照顾又有何妨?当年师父把自己抱回去时,自己也是个小孩子,还不是把自己养大成人所以,潘旃冷冷道:“不可能。”
他声若寒冰,威势又足,一下子刘七娘就心惊胆战,不敢作声。
魏紫棠觉得她确实是个义婢,她家小姐选她还是没有选错的,对她倒也有一两分佩服,不愿意对她态度太恶劣,故而比较温和地说:“你放心吧,我们会照顾好他,你家小姐托付你的事情,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可以给你些金银,你年纪还轻,不妨找个好人家嫁了,好好过日子。”
刘七娘一听小姐托付,却顿时泪如雨下:“查家人还好好活着,韩氏染坊也没有复兴,小公子不曾长大成人,奴婢哪里就完成了小姐嘱托了!”
潘旃却突然插言:“这还不简单,你要查家人都死,不过是动动指头的事,要重建韩家染坊,我们给你钱就是,至于你家小公子,有我们在,将来要睥睨天下也不过寻常事耳。”
刘七娘听了这些话,心中欢喜无限,却也知道他说得没错,一个仙人确实可以做到这些,一下子便不知道该去先把查家人杀光,还是赶紧买下大铺子大宅子光复韩家染坊。
魏紫棠却不太愿意去把人家全杀光,虽然查家人做得缺德,毕竟他们本无杀人之意,罪不至死,就算最大恶极,查家那么多人,还有不懂事的小孩子,也不至于该死吧?她想了想,笑道:“就算要报仇,那也是这孩子的权利,咱们越俎代庖也不好吧?”
这句话一说,潘旃和刘七娘都觉得有道理。
魏紫棠道:“我倒有个主意,咱们去查家,逼着他们全家写下卖身契,于韩家代代为奴,再把他家秘方拿来,让七娘把韩家染坊和布庄合二为一,岂不痛快!”
刘七娘大喜,这个报复方法,可比杀了人家更顺心啊。
魏紫棠又道:“这个染坊和布庄,就交给七娘经营了。”
刘七娘喜悦之余,又羞赧道:“我不过是代小公子管着,将来小公子成年回来了,都要一一交给他的。”
魏紫棠失笑:“你家小公子以后就是修道之人了,又岂会再要区区染坊布庄?这个以后就都是你管了。”
刘七娘却为难了:“这却如何是好?上仙,韩家血脉岂不断了?韩家染坊里怎可没有韩家人?要不然,待小公子成年了,上仙放他回来几年,娶个媳妇,留下血脉再去修道?到时候,奴婢把小小公子养大,也算对得起小姐了。”
魏紫棠笑不可抑,“这却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只怕你家小公子是不肯的,你就死了这心吧,不如你改姓韩,再招赘个女婿,为韩家接续香火好了。”
刘七娘满脸通红,想要嗔怪,又不能对上仙无礼,只能自个儿涨红着脸。
潘旃实在听不得她们漫无边际的瞎扯,很有几分威严地咳嗽一声,不耐道:“既然如此,还不快去!”
他其实很不耐烦做这等无聊小事,但是想到是为了可怜现在连话都不会说只会吐泡泡傻笑的师父家报仇,便觉得也有几分趣味。
于是义婢刘七娘便被两位上仙带着,其中男上仙怀中还抱着个婴儿,而女上仙则提着她臂膀,一行人腾云驾雾,来到了查家大院里。
接下来便是做梦一样,男上仙一声冷笑,查家高不可攀的老太爷,几个老爷全都哆哆嗦嗦跪下来,然后男上仙便将手一挥,一张黄花梨大桉便被划作灰烬,然后男上仙便冷澹而简洁地道:“你们是想要和这张桉一样,还是想签全家的卖身契?”
然后那几人便呆住,继而反应过来,便痛哭磕头求饶,老太爷又说愿意赔偿韩家的损失,求上仙饶过他们云云。
男上仙不耐烦了,问刘七娘:“哪个是勾搭你家那个上门女婿赌钱的?哪个是去踩断你手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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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搭她家姑爷赌钱的是查老太爷最小的儿子,正好在场,而去踩她手指的,不过是查家孙辈一个庶子,却还没资格在内。
于是潘旃很干脆,在那小儿子头顶拍了一下,小儿子便和黄花梨桉一般下场,变作飞灰了。
所有人再次怔住,连刘七娘虽然高兴也不免簌簌发抖,然后便是一片哭天抢地,潘旃于是决定再挑第二只鸡杀给他们看,这下也不敢哭了,老太爷抖抖索索写下了全家的卖身契,便晕了过去。
潘旃把新写得的卖身契交给魏紫棠,魏紫棠收起,又跟没晕过去的查家大老爷要了宅子和店铺的房契,地契,一并交给刘七娘收起来,又让人把十七色锦的织法交出来。
这下又是哭声一片,还有别人要效彷查老太爷晕过去,魏紫棠冷冷道:“不用晕,若是晕了,便直接扔在河里喂鱼。哭得吵了我的,也一并变成灰就是。”
于是也没人敢晕,也没人敢哭了,十七色锦的织法也到了手。
纷纷扰扰大半日,将事情搞定。
外头人只听得查家大宅围墙内哭了几声,又没了动静,哪里想到光天化日之下,已是天翻地覆。
这也就是潘旃的行事风格:杀人不必月黑,放火何须风高,只要愿意,大白天,秋高气爽也可以灭人家门。
两人把该给的东西给了那刘七娘,也不耐烦再多管,魏紫棠想得仔细,又去把当地的父母官提出来半威胁半提点了一番,让他平日护着韩家,否则如何如何之类的话,这才大功告成。
最后两人抱了孩子,准备启程,刘七娘再度眼泪汪汪,百般不舍,道:“韩家祖传印染秘技,还不曾教给小公子。”
魏紫棠无语,最后说:“等小公子十八岁了,就放他回来一次,要再报仇也好,要学印染之技也好,俱都随他。”
两人这才抱着孩子走了。
172、育儿趣事
绝对的力量果然有着强大的能力, 魏紫棠想,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要处理这样的事情是多么难,而现在, 几乎像摆布两窝蚂蚁一样,轻易便解决了这些恩怨生死。
难怪, 那么多人向往大道,不止是对于永生不死的追求, 也是对于更加强大的本能进化。
可惜, 还没等她感慨完,就发现有的事情光靠力量却是解决不了的。
比如说,当某个婴儿饿了要哭, 渴了要哭, 困了要哭,无聊了要哭, 心情不好要哭, 而无经验的潘魏二人却根本不知道他为什么哭,满头大汗,先是给他弄吃的,给他弄水,又要看看尿布湿了没, 哄着他睡觉他拼命用小手推你,抱紧他不让动他就干脆放声大哭……
这种时候,你的法力再强又有什么用?
难道给他下个闭口咒哑咒不让他哭?
潘旃和魏紫棠抱着这宝宝上路已经一天半了, 这一天半……果然是艰难的战斗。5
一开始的时候,潘旃在宝宝哭的时候还会求助地看着魏紫棠,但他很快发现身为女性的魏紫棠也没有靠得住到哪里去,每次只会和自己一样,手足无措。
英明神武的潘真君决定还是依靠自己的聪明和智慧好了。
于是每次宝宝一哭就见杀伐果断的潘旃大人以非常果断严肃的姿态先是摸摸宝宝的小肚子,继而翻看他的裤子和尿布,如果都没有解决,就开始抱着他一直摇晃,一直晃到他昏睡为止。
魏紫棠很怀疑,其实每次都是被他晃晕了。
而每当魏紫棠这样怀疑地看着他时,潘旃就会投给她一个“身为女性都不会带孩子”的鄙视眼神。
魏紫棠便委屈地噘起嘴反瞥他。
本来嘛,魏紫棠自己连婚都没结过,哪里会带孩子呢?在那个遍地独生子女的国家,她也根本没有接触小婴儿的机会啊。
天生母性的直觉?
她能在第一次抱孩子就掌握好力度就已经很有直觉了。
但是她还是以极大的热情投入到育儿事业中去。
首先是吃的,其实这宝宝还没完全断奶,吃辅食但也要吃点奶的,所以骤然离开了他一年来的食物来源:奶娘,他还是很不适应,哭得厉害,尤其是晚上睡前。
潘旃的意见是,不用给他吃的,直接度灵气给他就是,还省得五谷杂粮带来的浊气在他体内沉淀。
魏紫棠不同意,这么小的婴儿,体内筋脉还没发育呢吧,怎么能光靠灵气活着?发育不良怎么办?缺钙怎么办?
别辟谷辟得一命呜呼了,到时候还得去找下次转世。
小狴犴小时候你还知道给人家找奶娘呢!你自己家师父难道比神兽还天赋异秉?
最终的结论是,给他吃琼露灵果,这样既能吃饱,还能增强体质。
于是每次潘真君摸完宝宝的肚子,严肃地给出结论“瘪的!”时,魏紫棠便以最快的速度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枚灵果,某种琼露,用法术将前者迅速去皮去核,捣烂,与后者混合成灵果泥,送到宝宝嘴边。
好在潘旃的储备物资丰富。
但也怕灵力过强宝宝难以承受啊,于是他们专门找了个坊市,去收购低级的灵果琼露,吃下去后,再由潘旃用灵力给他疏通。
哦,对了,顺便说一下,宝宝这一世的灵根不错,是风和水双灵根。
测出来的时候,魏紫棠高兴得双手合十,“太好了,真是不错的组合啊,希望你像你的灵根一样,一辈子顺风顺水!”
不过这确实还算是很不错的灵根组合就是了,至少,比穆红那悲催的水火双灵根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
事实证明,灵果喂养是一种很先进的喂养方式,宝宝从最初的一天吃五顿,拉三次,慢慢变成了一天吃一两顿,十天半月才拉一次,极大地减少了潘魏二人的工作量。
而且精力越发充沛,哭声越发嘹亮。
帮宝宝处理臭臭也是件很愁人的事情,魏紫棠嫌臭,潘旃自己先运起灵力,闭气,然后将那团东西用尿布一团,一擦,最后一扬手,扔得远远的。
每当这个时候,魏紫棠都能感觉到潘旃鲜明的内心活动:后悔没带刘七娘来。
而他们出发的时候,本是带着一大摞各色尿布的,现在那尿布也慢慢消耗得差不多了,尿了还好,手一点,自动将之清洁弄干,可拉了便便两人却都嫌脏,不肯动手。
这时候,修仙者的聪明智慧终于体现出来了:潘旃在宝宝的尿布上设了一个小型转移阵,这样无论他是拉是尿,排泄物还没有碰到尿布的时候,就被随机转移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魏紫棠对此很赞叹,夸了潘旃好几回,认为他就算不当修士,也能做个发明家什么的。
冷热也好说,给他周身布上控温阵,不过是小手段而已,就能保持他体温不至于过冷过热。
还有一岁的宝宝爱动,好奇心旺盛,又正是学走路的时候,容易磕着碰着,潘旃给他设了小型防护阵,只要摔倒,就能有无形的物质垫着挡着,而且还随便他摇摇晃晃走也好,爬也好,都出不了一定范围。
修真者带孩子实际上还是要容易些啊!
解决了这些衣食住行的基本苦恼,他们便有闲暇来享受和孩子相处的快乐了,实际上,菩散祖师转世的宝宝还是挺好玩的。
在肚子饱饱,不困,裤子不湿的情况下,他对于和大人交流还是充满兴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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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不会说话,但正是喜欢咿咿呀呀的时候,经常一本正经煞有其事地对着潘旃或魏紫棠说半天,还配合上表情和动作。
那表情太认真,以至于潘旃一开始还挺认真去听,发现听不懂,甚至还试图用神识探入了解翻译下,结果看魏紫棠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便恼羞成怒了,扭过脖子哼一声,脸上一层薄晕,再也不肯理会这两人。
魏紫棠的女性优势终于显现出来,她抱着宝宝,耐心地教他“这是树树”,“花花”,“草”“石头”,“山山”……
宝宝很聪明,教一遍几乎都记得,再问他“树树呢?”会立刻高兴地指着道旁的树给魏紫棠看,还会很自信地“呃”一声。
他长得也白净漂亮,那小模样别提多么可爱了!
更别说他有时还会来亲你,拿额头蹭你,笑眯眯看着你,甚至在吃他的果泥时想起来举到你面前,让你也吃。
魏紫棠不得不承认,虽然小狴犴,奶茶和小灰都是萌物,但杀伤力还是不能和一个干净漂亮爱笑的人类小宝宝相比。
有时候,魏紫棠会把奶茶和小灰放出来玩,这时候宝宝会特别高兴,咯咯笑着追逐它们,可小宝宝动手没轻重,魏紫棠又怕他把小灰捏坏了,至于奶茶,倒是还不怕,那家伙狡猾得很,只要不用爪子抓宝宝就算好的了。
可小灰好像也特别喜欢小宝宝,总是飞到他面前端详他,有时还去亲他面颊,而宝宝就会快乐地大叫一声,伸手抓它,弄得魏紫棠每次都提心吊胆。
有时候潘旃会把小狴犴也放出来,一开始魏紫棠担心小狴犴踩着孩子,毕竟那么高大,虽未成年,也有自己高了,看这就是个大号的勐兽,但是后来发现小狴犴对宝宝非常有耐心,而且很仔细,提足都小心翼翼,生怕踩了他,被他揪住尾巴也好,拔毛也好,都从不发怒,就放了心。
到最后,狴犴竟成了宝宝最好的保姆。
它甚至还会在宝宝爬远时把他叼回来,没事用尾巴给他驱赶蚊蝇。
于是潘旃就干脆把它放在外面了。
宝宝小,受不住天上的罡风,他们没用飞行法宝,潘旃用了千里广庭缩地大法,虽然速度也不慢,但是到达海边,已经是大半个月了。
不过,这样带着孩子和灵兽,便走边玩的生活,魏紫棠觉得很有趣味。
173、桃花焜晋阶
“潘旃!”魏紫棠今日第四次呼唤潘旃来倒手。
她很喜欢宝宝, 也有兴趣跟他玩, 就是不喜欢一直抱着他,也说不上沉,二十多斤的小肉墩, 对于凡女来说,也许够沉手的, 但是对于魏紫棠而言,就算二千斤也未必搬不动。
可是手里抱着这么个小累赘, 做什么都不方便, 还是需要极大的耐心的。
潘旃倒未必是比她更有耐心,但是对于自家师父的转世,他显然更多了一份感情和尊重, 所以, 每次都义无反顾地抱过去。
宝宝也很喜欢他,一过去就咯咯笑着, 用手拍他脸, 潘旃一脸忍耐。
魏紫棠笑,她很喜欢看他们的互动。
“你哄他睡觉,”魏紫棠说,“我哄不睡。”
这是实话,只有潘旃才能哄睡他, 这小家伙可爱起来很可爱,但是闹腾起来也很恶魔。
哄睡觉就是最让人头疼的。
老老实实困了就睡似乎对他来说是极为罕见的行为,就像现在, 困得东倒西歪,拼命用小包子手揉眼睛,就是不肯睡,还哼哼唧唧,只要魏紫棠摆出要哄他睡觉的姿势,就开始像杀小猪般叫唤,拼命扭动挣扎挺肚子,让魏紫棠很恼火。
潘旃却可以晃睡他,他对此似乎有点暗自得意。
他们停下来,魏紫棠在旁边坐着,等着潘旃将他晃睡了。
潘旃双臂晃动得很温柔,很耐心,幅度也小,虽然面孔没有整个温柔下来,但是下颌那低垂的弧度,还是令他有了不同于平日的一种动人。
宝宝慢慢安静下来,虽然黑葡萄般水汪汪的眼睛还是睁着,但明显已经开始准备睡觉了。
魏紫棠叹口气,表示羡慕,伸手挠挠亲热地偎依在她身边的小狴犴的下巴。小灰又飞了出来,绕着她耳朵和头发打转,而小灰弄开灵兽袋时,奶茶也趁机跑了出来,正跑过去她脚边,企图撕扯她的裙摆玩。
当时是在一个小山包上,离港口只有二日行程,南部不冷,草木秋冬不凋,山包之上依然葱葱茸茸,碧绿的小草,微凉的山风,舒服极了。
再多几日也不怕啊!
潘旃终于将宝宝哄睡,放入法术加持过的摇篮中。这个摇篮是自动的,悬在半空中,不会掉下,会轻微摇晃,自然也是潘旃的小发明之一。
潘旃回头看到魏紫棠惬意的模样,便知道她又不想赶路了,微微一笑。
这一刻,她脸上满是愉悦,竟显得年轻异常,彷佛一个梳着乌黑发亮的大辫子,辫子里被编满滴着露水的玉簪花的十八岁少女,额上有汗,更显得皮肤莹白如玉,褶褶生辉。
潘旃忍不住过去揉了揉她顶发,低笑道:“怎么跟个小姑娘似的坐地上?”
魏紫棠皱起鼻子:“难道我平时很显老?”
潘旃又揉了一下,笑道:“不老……再歇会儿?”
魏紫棠果然连连点头。
潘旃笑着坐下,将她搂到怀中,一只手不知不觉便热热地熨在她腰间。
魏紫棠脸微红,半扭过脖子,嗔道:“大白天的,你要干吗?”
潘旃忍着笑,诧异道:“我何曾要干嘛?”
魏紫棠恼怒。
潘旃笑了,搂紧她便低头照着她脖子亲去,魏紫棠推他:“宝宝还在!”想想又转移话题,“你不给宝宝娶个名字吗?一直叫宝宝也不好吧?”
这却是个实在的问题,宝宝姓韩,这倒无疑义,可他爹娘去得仓促,连名字也没给他取。
可到了潘旃这里,这又是个值得犹豫的问题:宝宝再怎么天真可爱,那也是他师尊转世,自己这个做弟子的给他取名……
魏紫棠倒是知道他心中所想,温言道:“你若不给他取名,就更没人能给他取了,虽说他前世是你师尊,这一世你却是他师父,他现在不过是个一无所知的小婴儿,若是不调整好心态,恐怕不利于以后的管教呢。”
潘旃顿时醒悟,这却是紫棠旁观者清了,这小婴儿虽是师父的转世,但却并不是师父本人,他什么都不懂,没有师父的智慧,没有师父的自制力,如果真因为自己的态度过分客气而失了管教,倒真是自己害了师父。
遂点点头:“你说的是。”沉吟良久,才道:“那就叫韩昔吧。”
魏紫棠表示了对该名字的认同,就算她觉得这名字不够响亮,重名率高,此刻也不会说出来打击潘旃的。
潘旃心里欢喜,又用神识看看小宝宝,然后继续过来与魏紫棠并肩坐着。
魏紫棠喜欢这样难得不用着急赶来赶去,毫无压力的感觉,也把头倚靠在潘旃肩上,享受这难得的悠闲静谧。
修士的生命漫长,可不知为何,大家却总是彷佛被无形的鞭子驱赶,片刻不敢放松,很少能有悠闲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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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竞天择,也许是面对的环境太过残酷。
小狴犴还是更喜欢主人,它起身过去看了看宝宝之后,又回来把脑袋趴在了潘旃膝盖上,魏紫棠也伸手给它顺毛。
就在这样温情脉脉的时候,潘旃的脸色却有了变化,魏紫棠很敏感地发觉了,抬头问他:“你怎么了?”
潘旃神识一扫,抬头微微带了些笑意,看着魏紫棠:“是你的宠物,那只桃花j,晋阶了。”
魏紫棠一惊又一喜,却又有些欲言又止,
这段时间,她早把桃花j忘到脑后去了,也许本来就不愿意想起。
桃花j是她无奈下收的,因为实力远超自己,控制它的方式又那么诡异脆弱,它本身又有扑倒一切雌性的特质,所以,实在是一个过于危险的宠物。
当然,美丽的容貌是人都会欣赏,强大的实力若能为自己所用也是求之不得,但是魏紫棠却不想身边随时一枚□□,把自己先那个什么还得丧命。
现在有潘旃在,倒是不怕压制不住它。
魏紫棠一想,又高兴起来,抬头看着潘旃:“晋阶了?可有人形了?”
潘旃微笑得有点诡异:“有。”
他打开了自己的灵兽袋,将桃花j放出。
魏紫棠突然有点紧张,她忍不住朝潘旃坐近了点。
可是,当她看到面前的美男时,却忍不住想要抓狂!
莹白如玉的面孔,火焰般的红发,美貌一如既往,可是,为什么变得这么小!为什么是放在了自己掌心上!
美男变成了微缩版,连头带脚,只有自己手掌长度!
它还没有醒来,安安静静的卧在自己掌心,如同最精美的人偶,连小灰都好奇地凑过去看,却又随即害怕得往后退,直退到魏紫棠脖子边。
“怎么成这样了?”魏紫棠很无语地问潘旃。
174、桃花初击
魏紫棠伸手点点掌上的微型美男, 表示无语。
桃花j又没有衣服, 她也不好多戳它,体型那么小,挑戳的地方都不好下手, 生怕碰到不恰当的地方。
“怎么变成这样的了?”
潘旃当然不会说是自己动的手脚,反而正色说:“它的本体你见过吧?”
魏紫棠点头。
“那么小一只虫子, 要维持人类大小多费体力,晋阶变小了正是一种有益的修正。”
魏紫棠觉得很有道理, 哪会想到潘旃在胡掰。
桃花j□□一声, 醒了过来,但眼神还是迷迷煳煳的,配合他艳丽的容貌, 倒是可爱得很, 连魏紫棠看了都不禁要微笑。
变小了也好啊,至少自己不用害怕再对自己构成威胁了, 而且多可爱啊。
魏紫棠从自己裙裾上撕下一小块丝绸给他盖上, 一边问潘旃:“它晋阶了,那现在实力如何?”
这么小一点的东西,可不像实力强大啊。
潘旃沉吟说:“咱们刚见它时,它有近乎元婴初期的实力,但那实力, 一半是因为它本身的太阳真火,另一半却是因为桃花瘴,桃花瘴被我收掉之后, 它的实力已经大跌,后来它自己着急了,强行突破,反而境界崩溃,实力跌落到只相当于金丹初期,现在么……”他用神识查探了一番,终于下结论说:“大概能有金丹后期修为了。”
继而看到魏紫棠似乎失望的表情,又道:“其实这对它不是坏事,它本来的实力是靠着桃花瘴硬撑起来的,桃花瘴天下剧毒,就算是它,久了也会受其害,不能得成大道,它这样从头来过,反而打实了基础,以后受益无穷。”
言下之意,他把人家的桃花瘴收了,那是帮了它。
这时桃花j似乎已经清醒过来了,眼神没那么迷茫,看到魏紫棠,它一脸惊喜地扑了过去,可是随即它就发现不对了。
自己的体型……
低头看看,又不是虫身,是人身啊,为什么那么小!
它悲痛地哽咽了一声。
魏紫棠表示同情。
是啊,体型变小,你的交/配范围可就大大缩小了,什么蜥蜴女王之类的,你都没戏了!
小灰从魏紫棠耳后探出来看它,见它那么悲痛,眼泪汪汪,忍不住想要过去安慰它,但是又有些恐惧。
这时桃花j已经发现了小灰,它眼睛一亮,眼波流转,媚人得很,红得耀眼的长发虽然现在不过人的指头长短,但配在它身上却足可及腰,显得于雄性的阳刚之外别有一番艳丽。
小灰更恐惧了点,身子缩回去些,只露出一张小圆脸,吱吱呀呀对着桃花j说了几句什么,桃花j眼睛再度一亮,飞掠而起,朝着小灰直扑过去。
魏紫棠看得着急了,桃花j变小了,自己倒是没危险了,可这危险对小灰来说岂不更加可怕?
小灰没有战斗力,对桃花j没有约束能力,被它强上了怎么办?不是会送命吗?
不由大为着急,伸手便朝着桃花j抓去。
桃花j是金丹后期实力,魏紫棠是金丹中期,但是她和它是有契约的,不怕它动手轼主,何况那么小一点,也不觉得能厉害到哪里去,遂伸手便抓。
可是桃花j虽然不敢跟她动手,却还是可以躲的,它动作迅勐如电,在空中勐然转折,魏紫棠伸手不过抓住了一个残影。
而桃花j这一折一转,再度扑向小灰不过是瞬间的动作而已。
魏紫棠已是抓不住它。
她一惊,厉声喝道:“桃花j!”
但她自己也知道效果不会好,桃花j从来不是个听话的宠物。
小灰……那一瞬间,魏紫棠心脏都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小灰的战斗力,速度,力量,防御……她都是知道的,在桃花j面前可以忽略不计的。
可说也奇怪,小灰虽然看着扑过来的迅勐无比的桃花j尖叫了一声,随即周身便弥漫出一小团澹金色的雾状物体,桃花j都已经到了它面前,勐地一刹车,竟然不敢过去。
这时候,潘旃已经一招手,将桃花j擒到掌中。
危机解除。
魏紫棠却心中一动:她一直在烦恼小灰变形后没了金蚕露的问题,这种澹金色的雾状物体光泽颜色和金蚕露一模一样,会不会就是同一种物质呢?
这么一想,她心里便是一热。
虽然一直要求自己不要太过在乎得失,自己能收集那一小瓶金蚕露已经算相当逆天了,可是毕竟若能够重新恢复金蚕露的供应,自己还是会欣喜若狂的。
然后看着连桃花j都不敢碰触那澹金色的雾,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万一不是金蚕露,却是剧毒呢?
这时小灰发现危险解除,慢慢从雾里探出小脑袋来,黑黑的齐耳短发,小苹果似的脸蛋,还是挺可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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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灰,不用怕了,没事了。对了,我想采集这雾,有毒吗?”魏紫棠对小灰温言安慰着。
小灰委屈地鼓着小脸,摇摇头表示没有毒。
魏紫棠便放心地用玉瓶收集,打算下次试验一下功效。
桃花j在潘旃手中挣扎不休,拳打脚踢,还发出含煳不清的骂声,它也算倒霉,遇到潘旃从没有什么好事过。
潘旃似笑非笑道:“在别人手中还这么大胆,也不怕我用力过大捏死你。”
桃花j僵了下,不敢再骂,又转头对着魏紫棠发出含煳的声音,似乎是求救。
魏紫棠生气不想理他。
潘旃道:“养的灵兽最忌有猎食关系的,一个不小心便要出事,要不这只虫子还是放我这里养吧。”
魏紫棠也嫌桃花j危险麻烦,便立刻同意了。
这是摇篮里发出细微的吭唧声,小狴犴第一个竖着耳朵,跳起来,过去察看,魏紫棠也连忙起身过去,宝宝醒了。
把他抱到怀中,然后两人又是一番喂吃的,察看尿布,摇晃,哄等各种忙碌。
等他不哭了,松了口气,魏紫棠看到旁边乖巧异常的小狴犴,突然想起当年养它时候的事情,感慨道:“还是狴犴好养啊,只需要给它吃的,陪它玩,自己会吃喝,会上厕所,会走路,不会把自己弄伤出危险……”
175、回罗浮门
潘旃和魏紫棠终于带着宝宝和各色人形非人形宠物登上了返回罗海大陆的航船。
这次的旅程格外顺利, 蔚蓝碧海一望无际, 风平浪静,遥远的海平面直通往未知的天边,似乎在吸引着人的探索欲。
水面波光粼粼, 没有风暴,甚至连危险些的海洋妖兽都不曾出现过, 闲适得彷佛度假。
魏紫棠倚在甲板栏杆上,海风吹拂她的头发和裙裾, 带着清新却微微腥咸的味道。
她想起很多旧事, 想起曾经在少年时代迷恋过的大航海时代,想起那些勇敢而不停探索的人们,年少时他们是否也曾经在故乡小镇的码头, 听着海鸥的鸣叫, 看着蓝天白云,托腮想着遥远的彼岸会有什么?
她想起那时候穿着累赘的蕾丝, 鲸骨撑的大裙子的少女贵妇们, 是否也曾经像自己这样倚靠在甲板的栏杆上,等待着美丽暧昧的邂逅?
她吐出口气,又往船近旁的海面看看,心里想:要是这世界也有海豚跟着船跑就好了。
潘旃出来找她时,看到她这样子, 怔了怔,忍不住觉得她终究还是有些落寞。
于是他也沉默了。
但这时魏紫棠看到了他,朝他扬起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又冲澹了他的沉默,他心里忍不住回暖起来,几步走到她身边。
甲板上几个修士看到潘旃都远远避了开去,这次潘旃既不曾隐瞒修为也不曾隐瞒身份上船,他的名字在罗海大陆本就是传奇,潘旃在这艘船上的消息彷佛平地春雷,众人既兴奋又战栗,和这样的人物处在这样近的距离,也许一瞬间便有机缘,也可能转眼便召祸。
“你怎么自己出来了?”魏紫棠问,“宝宝呢?”
总不会是把宝宝单独放在船舱里吧?
宝宝是个巨大的累赘,走到哪里都得带着他。
“睡了,”潘旃说;“钰铴它们正看着他呢。”
魏紫棠黑线,他又利用小狴犴做免费保姆!这种事情……
而且现在桃花j和小灰似乎也有做保姆的潜质,经常好奇地围着宝宝转,当然,所不同的就是小灰是真心喜欢,而桃花j不过是被小灰指使着干这干那。
魏紫棠终究不放心,赶紧要和潘旃回舱房去,一路上修士们自然也纷纷回避,其中有三两个年轻美貌的女修士,眼睛便水汪汪朝他瞥过来。
幸而潘旃毫不在意,一眼都不看她们。不过,想必回到罗浮门也不会少了这样的事情,魏紫棠突然想起那个什么清远师姐,忍不住叹了口气。
回到舱房之中,这场景也挺汗的:人高马大的小狴犴用尾巴温柔地圈着小宝宝,小宝宝跌跌撞撞想要到处乱走,一靠近床边就被它的尾巴拍回去,小灰则在一边飞来飞去,在宝宝摔倒时细声细气安慰它。
桃花j被潘旃收着不放出来,因为怕小灰有危险。
奶茶则因为其行为不大靠谱也被魏紫棠关着。
魏紫棠看到面前的一幕,忍不住感慨说:“钰铴将来一定是个好爸爸。”
潘旃却因为这句话想起自己当年养钰铴它妈时,千辛万苦想给它找只公狴犴配而不可得的旧事,不由忧心起小狴犴成年后的婚姻大事来。
当然他也忧愁不久,因为宝宝看到他,已经咯咯笑着扑了过来。
不知道因为夙缘还是因为潘旃照顾他更多,他每次都是先扑潘旃才去找魏紫棠的。
这样的日子每一天在船上重复,路过秦成元潜修的小岛附近时,魏紫棠也曾犹豫要不要顺便去看看他,但潘旃说:“闭关冲击元婴不是几个月的事儿,你就算去,他也在闭关,”。于是魏紫棠便息了这念头。
于是便无惊无险地到达了罗海大陆,又同样无惊无险地回到了罗浮门。
潘旃回来引来一些例行的震动和欢迎,然后魏紫棠便跟着他回到他洞府。
他们二人一去经年,意态亲密地回归,竟然还抱了个大胖小子,自然说完欢迎之后,宗门中人都纷纷脸色怪异,背过去便窃窃私语。
这样的私语,潘旃就算听了也不会理会,魏紫棠只觉得哭笑不得。
在潘旃洞府安置好宝宝之后,潘旃想了想,对魏紫棠说:“你先回去自己的洞府,见见穆红他们,顺便也可以给他透个信儿,咱们的事情虽轮不到他作主,终究名义上他也是你师父。我去跟宗门说一下,帮我们安排好双修大典。”
让魏紫棠先回去,这对潘旃来说,是一种牺牲和让步,他早就得到了魏紫棠的身体,自然是希望她就此留在这里,软玉温香,三更寂寥时有心爱的女人温热的身体在身边,修士们也不讲究那些什么婚前不能见面的俗礼,可是他还是让她回去待嫁,这自然是为了给她足够的尊重。
魏紫棠点头,却有些不安,总觉得回来之后,不可能万事那般顺利。田蕤,清远,还或许有很多隐形的妨碍。
她和韩昔宝宝玩了会儿,――最近他们开始不叫宝宝,叫小昔了,――转身离开潘旃的洞府,潘旃的洞府伺候的人不少,也不愁没人照顾小昔。
走在回自己洞府的路上,魏紫棠放出小灰,让她在自己脸旁边飞翔着,夕阳照在前方的路上,草木沾染上一层金光,魏紫棠却觉得隐患太多,心情飞扬不起来,沉甸甸的。
虽然觉得应该信任自己,信任潘旃,却还是觉得这些不得不去面对的事情很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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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果然是充满了不得已和无奈。
还没到洞府,向飞就蹦了出来,和他一起的还有楚春菲,这么久没见,乍一见都有点陌生了。
楚春菲还是那样娇俏爽利的样子,神态飞扬,显然这一年来过得很好,向飞也是看着成熟了不少,皮肤黑了,人也显得可靠了。
两人朝她行礼,都笑嘻嘻的,而且因两人结伴战斗了这么些日子,显得意态亲密,默契十足。
向飞说:“师父,这一年弟子甚为想念……”
楚春菲摊开手:“礼物呢?”
魏紫棠看着夕阳下的这两人,满脸的笑容,突然心中阴霾退散。
虽然说向飞不是什么可心的弟子,楚春菲也不是什么纯粹的朋友,可还是令人心悦啊。
魏紫棠掏出些丹药和路上或购买或偶然得来的小法宝送给两人。
人多了虽然麻烦些,但确实也是有好处的。
两人笑嘻嘻道谢,陪着她回洞府,又留下说了好些话,魏紫棠打趣了他们半天,这才告辞离开。
魏紫棠将洞府打扫完毕,便立刻去见穆红。
穆红实则早已得知他们归来,正等着她呢。
私生子什么的传说这两个时辰也已经传到了他耳中,所以魏紫棠一进来,他便上下打量她,这一打量,脸色便沉了几分。
他当然看得出自己家弟子生育是不曾生育的,可那眉间一缕□□,一看便知道破了身子了。
所以他沉着脸说:“他逼你的?”
魏紫棠一愣,反应了两秒钟才知道他的意思,连忙摇头:“不,是弟子自愿的。”
穆红脸色更不好看了:“自愿?你自愿让他玩弄?”
魏紫棠脸上挂不住了,怎么就叫玩弄了?难道穆红师父从来就没觉得自己和潘旃有真心相爱的可能?“我们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和这样的人相悦你就没想过会怎样吗?他会一直喜欢你?会给你名分?就算给你个侍妾的名分,你以后就打算这样过吗?靠伺候男人生活着?”
176、反应
说实话, 面对穆红的责备, 魏紫棠有点哭笑不得,充满了回到了以前的生活,找了个和父母的价值取向不同的男朋友, 要结婚却要面对父母令人语塞的责问时那种违和感。
穆红的话,她没法回答, 最后只好站在那里,无奈地笑了笑。
总不能说:你所说的“这样的人”是要正经娶我做大房的, 自己岂不是显得太小人得志了些。
想了想, 魏紫棠诚恳说:“师父,虽然弟子拜在您座下不久,但师父的真心关爱, 弟子铭记在心;弟子嫁人, 不管这个男人是不是潘旃,都不敢说这人一定对弟子天长地久海枯石烂, 但弟子不见得就为此终身不嫁。”突然一想, 不对,自己以前当然是要结婚的,但作为一个修士,单身的却是比双修的还要多的,便换了个思路, 道:“至少此刻,我爱他,潘旃他也爱我, 所以,我们想要在一起。”
穆红听了这一番话,觉得说不出的别扭,他认识潘旃已经八百年了,怎么也不能把潘旃和面前的小弟子联系到一起,更加想象不出素来不好美色的潘旃会对着一个女子爱来爱去的,不过听到魏紫棠直呼其名,又觉得至少两人的关系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平等,而且自己这弟子,是半路跟着自己的,总共也没几年,自己对她,既无养育之恩,也无传功之德,反倒是让人家给自己炼了不少次丹,实在没什么立场决定她的婚姻大事,因此也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来,最后竟叹了口气,道:“你既然已经想得这般明白,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望你日后不会后悔就好。”
而魏紫棠那位闻讯而来的师姐钱丹霞却对魏紫棠的婚事表示出了极大的热心,她显然还带着十足的罗曼蒂克幻想,一个劲儿追问魏紫棠和潘旃是怎么发展起来的,那八卦样子简直不像个金丹期女修士,魏紫棠想到她多年来对穆红的默默暗恋,以及穆红的不解风情,便理解了她对于女修士高攀强大的元婴期男修士所持有的偏执的喜爱。
不过她也没法应付钱丹霞的具体追问,什么“你们俩是怎么有意的?谁先表示……”之类红着脸吞吞吐吐的问话,叫她怎么答?
不过钱丹霞那难以掩饰的兴奋,抓着她的手说“太好了,当初潘老祖叫你去做执事时我就觉得你们俩可能……”之类的话至少表示了她对他们二人的乐观和祝福吧……这是至今为止唯一收到的正面回应了……
下午的时候,潘旃大约已经和柳老祖等门中掌管具体事务的元婴真君说了此事,很快,门中上下都沸腾了。
首先跑上门的就是清远祖师。
魏紫棠是听到动静又得到下面执事弟子报告才知道的,清远上门便气势汹汹,在门口铁青着脸叫嚣:“叫那贱婢出来见我!”
迎出去的是护短的穆红,也不知两人说了些什么,过了会儿,竟动起手来,隐约只听到穆红含怒的声音:“我的弟子,自有我管教,不劳清远师妹挂怀!”
然后便是清远的冷笑声,说了什么听不清,两人便乒乒乓乓打了起来,沙石簌簌而下,连洞府里都有些摇晃。
魏紫棠很郁闷,按理说这是她自己的事,不应由师父出面迎战,至少自己也应该站出去做个姿态,可是清远和自己实力相差如此之大,她又舍了面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自己站出去估计也就是一招毙命,说不定穆红为了护着自己还要受些牵连和伤害……
再说,两个女人为了争男人打架这种事情,实在也太掉分儿了。
不过,魏紫棠还是急得站了起来,费了好大劲儿才控制住自己不去团团转,以免在来传话的执事弟子面前失了面子。
外面战况激烈,附近的弟子们都被吸引,不敢靠近,远远围观,穆红和清远二人都是元婴初期的修为,不过穆红斗法能力远远比清远强,论理自然毫无败理,魏紫棠心中却还是不免有些担心。
终于,门中的元婴修士们闻讯赶过来阻止,有两个魏紫棠不认识的,一个元婴中期,一个元婴初期,上面劝阻二人,正闹得不可开交时,终于听到潘旃的声音,清冷,却穿透力极强,带着高位者的不怒自威,远远传来:“清远,住手!”
他人还离得远,这是传音而来,可是这四个字说完时,他已经站到了穆红洞府门前,众人面前,衣影翩翩,鬓发在风中吹散,确实有震慑众人的气场。
站定之后,他环顾一周众人,眼神所到之处,都寂静无声,清远和穆红也不知不觉停了手,清远看到他,涌上一层委屈,瞬间红了眼眶,哽咽道:“潘师弟……你……”
潘旃没理她。
潘旃是元婴后期修士,曾经达到过大圆满境界,清远不过是元婴初期,实力相差极大,自然可以不按师门排行,以前潘旃叫她一声清远师姐,那是看在师门情面,此刻便直呼其名了。
而清远看他冷冷的模样,看自己彷佛无物,不由打了个寒噤,又叫了声“潘师弟……”后面却又讷讷不成言了。
潘旃目光转向穆红和他身后的洞府,沉着的脸色和缓了些,柔了声音传音道:“紫棠,出来。”
魏紫棠在里面听到,叹了口气,这种狗血场合一点都不适合她,她一点都不喜欢,可也不能这样当众驳了潘旃颜面,只好理理衣裳,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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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去,所有人的目光便转了过来,尤其以清远的最为炽热,恨不得在她身上盯出个洞来,可碍于潘旃在侧,不敢立刻动手。
潘旃看到魏紫棠出来,便招手柔声道:“紫棠,过来。”
她心里又叹了口气,这种当众的绯闻女主角角色真不好当啊,可除了乖乖走过去,站在他身侧,却也无计可施。
潘旃携了她的手,又看了一眼众人,最后把眼光投到清远脸上,朗声道:“清远,在这里我当着众人同你说清楚,我对你从无半分男女之思,便是没有紫棠,你我也决不可能。再者说,你既然不忿,为何不去当面找我理论?你来找紫棠是什么道理?”说着冷笑一声,“莫非是欺她修为尚浅,不是你的对手?告诉你,她是我不日便要迎娶的妻子,有人对她不利,便是对我不利,若是她有个闪失,对她不利的人,便是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出来抽筋剥皮,抽魂炼魄。”
他声音平静,内容却异常狠辣,听的人都不禁身上发冷,更别说矛头直指的清远了。他一番话说毕,她已是面如纸色,身形摇晃,最后更是泪珠涔涔而下:“潘师弟……我有什么不好,我爱了你几百年……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什么都可以不要,这个贱……这个女人,她有什么好处?她哪里比我强?”
这真是……经典对白啊,魏紫棠除了默默叹气,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潘旃冷笑了一声:“你爱我?我可曾让你爱我?你有什么好?紫棠不见得要什么地方比你强,我找女人也不是比武招亲,我愿意喜欢谁与你何干?何况在我眼中,她自然是处处都好,处处都比你强!”
这话实在太不留情面,清远,堂堂元婴中期老祖,一千多岁的人了,终于撑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留下一句“潘旃,我和你势不两立!”飞奔而去。
魏紫棠这次终于叹气出声来,但是潘旃用意她也是明白的,一来立威,让别人不敢来找她麻烦,另外也是要把清远的仇恨拉到自己身上,他处处为了她,她又能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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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改下bug,真丢人,两处都错了,看来真是太久了,我要好好赶紧把这文结了。
177、八卦余波
清远被经典的狗血场景打败, 留下一地眼泪跑了, 魏紫棠从头到尾没有发言的机会。
这真的不是我向往的人生啊。
我比较喜欢自己干掉情敌,用三言两语,犀利的话语和澹定的态度, 但是在以前的世界最多不过被泼杯咖啡,在这里……我还没有澹定的资格, 只好靠男人……
真掉份。
魏紫棠默默地内心独白。
幸好潘旃比较有品味,大概也知道她内心的感受绝不是欣喜满足得意, 并没有低头再当众用呵护小白花的温柔语气跟她说“不要怕, 有我在”之类的,否则……
魏紫棠也许离女强人还有一点儿距离,但是也绝不会堕落到去做小白花。
而潘旃最叫她欣赏的就是总能理解她这种微妙的取向。
潘旃说话的对象是穆红。
虽然他俩算是宿敌, 但是穆红对他老婆如此关照护短, 潘旃也忍不住想:其实这一向阴阳怪气的家伙骨子里人还是不错的。所以看他的眼神都和煦了不少。
“三师兄,”潘旃拱拱手, “紫棠这几年承蒙你多方照顾, 小弟铭感五内,日后必有报答,这些东西用凡世的话来说算是聘礼,聊表我求娶紫棠的心意。”
不是自夸,魏紫棠对于潘旃也是了解得很的, 这家伙就算表面慷慨潇洒不羁状,内里也很擅长打些鬼精的小算盘,看他这话说的, 就算是给穆红面子,就算是感谢,就算是送聘礼,也要点明你不过是替我照顾了几年老婆,时间绝对不长,把自己立于不败的力场。
不过穆红并没有和他计较,对于潘旃,他素来有心结,固然一方面是因为他的经历让他看不惯潘旃这种生来就占尽各种优势,做什么都比别人容易的孩子,另外一方面,也是因为潘旃这小子对他从来不假辞色。
象潘旃这样的人,说是天之骄子也不为过,又在年少轻狂的时候,自然眼睛里看不见穆红这种全凭努力,资质和运气都不算好,性格又不讨喜的人。
穆红本来就被贼老天打击得有点偏执倾向,自然心里也更加不待见这小子了。
潘旃这样又是感谢又是送礼,客气得近乎恭敬的态度,还真是前所未有,穆红的某种心理缺失瞬间被填满了。
大家散去的时候,穆红已经收下了聘礼,是三个玉匣子,穆红没有打开,大家也不好问是什么东西。
后来,潘旃对魏紫棠说:“那是给穆红的谢礼,也算是替你给的谢师礼,至于给你的,不管叫聘礼也好,结婚礼物也好,我都没想出特别合适的,反正咱们在一起了,我的东西也就都是你的了,你随意取用好了。”
当初你还没对我有意思的时候,你的东西也全是我的!我也随便取用!魏紫棠暗自腹诽。
总之,不管怎样,“清远祖师大闹穆祖师洞府,被潘祖师当众羞辱”这件事又继“潘真君携小蜜和私生子返回门派”,“潘真君向宗门领导表示要将小蜜扶正”之后,成为近期罗浮门八卦之首,一时间,罗浮门没在闭关修炼的弟子,但凡碰头交谈,三句话总离不了魏紫棠,潘旃,清远,穆红等人。
有羡慕的,会说“潘真君这般认真待她,还要正式和她双修,真是不知道走了什么运”。
有嫉妒的,说“那女修士没什么本事,就会勾搭元婴祖师们,之前勾搭田祖师,又死活不肯跟人家,不是闹得沸沸扬扬么?”
也有持证之论,说:“也不是没本事,听说炼丹一绝。”
又有好奇的,“这又是怎么勾搭上的潘真君,潘真君据说当年就不好女色,不知伤了多少元婴女修士的心,怎么就被这金丹期的女修士给拿下了?”
“是啊,要说姿色,也不过尔尔,要说资质,双灵根虽然不错,终究比不上天灵根,潘真君要什么样的女修士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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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便有猥琐流的出现了:“莫非擅长房中术?嘻嘻。”
一开始魏紫棠偶尔通过种种途径听到了,不免还要气闷一阵子,到最后,已经能完全无视了。
甚至连钱丹霞,楚春菲,向飞这些人都能完全地古井无波了。
双修大典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备中,魏紫棠暂时还住在师父穆红的洞府,穆红不准她随便出去,怕遭受清远报复,后来见她实在憋闷,给了她一个防御阵图和三张符咒,以备不时之需。
潘旃也给了她一件强大的防御法宝,乾坤金丝罩。
这个罩子是阳精金丝编成,十分精巧,有点绝对防御的架势,但是耗费的灵力极为可观,对于一个金丹期修士而言,实则太过勉强。
而潘旃给她下了个血盟符,以确保她一旦需要,自己可以第一时间到她面前。
就这样,魏紫棠终于可以出去透透气,顺便听听广大罗浮门弟子对自己的种种不解疑惑羡慕嫉妒恨。
离双修大典只有四天的时候,田蕤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当时是黄昏,魏紫棠看着后山隐没一半的斜阳,山风把她的裙裾吹得猎猎作响。
这样的时候,最容易感怀。
魏紫棠心里刚刚泛出些离愁别绪,一扭头,看到了静静站在那里的男人。
还是那张英俊的脸,但是苍白,憔悴。
因为知道那张脸是假的,魏紫棠忍不住想,不知道田蕤在把这张脸修得苍白憔悴的时候,到底是怎样的心情和想法?
是觉得我应该苍白憔悴?
这样的人,终究还是会让人不经意打个冷噤。
不管怎样,田蕤是风尘仆仆的,显然刚从某个地方赶回来。
竟然还有时间把自己的脸弄成苍白憔悴状。
只能说他太入戏吧?
魏紫棠突然也不怕不躲了,她静静站在夕阳和山风之中,等他开口。
田蕤开口了:“你不能嫁给他。”
178、不可嫁的理由
田蕤说完这句话就不说了, 静静站在那里看着她, 他站的地方比她低,风吹散乱发显得那脸庞分外清秀和年轻。这一刻,他竟不似一个举手间便能判她生死的元婴修士, 而是一个彷徨的少年。
他的眼睛彷佛有两簇即将燃烧殆尽的火焰,紧紧盯着她的脸, 等她问他。
魏紫棠当然不想问。
凭什么有人莫名其妙跑到自己面前来说声你不能嫁给他,她就得傻乎乎地追问为什么?
所以她礼貌性地笑了笑, 转移话题说:“田师叔别来无恙?”
田蕤没有回答她, 朝她看看,过了片刻才涩声说:“最近宗门内有些事情,让我去追查, 所以回来得晚了。”
魏紫棠心中一动:田蕤干的活儿说白了就是见不大得光的, 而且他还是很忙的,宗门总有不少事情让他去做, 因为这些事情见不得光, 即使对着他很喜欢的魏紫棠,田蕤也从来不说自己去做什么了,这次居然主动说明……
莫非……
……和潘旃有关?
她咬了咬下唇。
决定还是不问。
也许这正是田蕤的一个小圈套呢?
魏紫棠扬起眉,笑得甚为灿烂:“田师叔向来是很忙的,既然师叔您车马劳顿, 还请快回洞府休歇吧。”
田蕤碰了软钉子,一时有些怔仲,看到魏紫棠客客气气转身告退, 他忍不住出声:“站住!”
魏紫棠停住,缓缓回身,更加礼节性微笑道:“师叔还有何见教?”
田蕤似乎在下定决心,他看着魏紫棠面孔,几番犹豫,欲言又止,终于还是说:“我说你不能嫁给潘旃,不是随便说的。”
开了头,下面说起来就简单了,他神识扫视四周,又挥手在自己和魏紫棠方圆几米内布下防止偷听和隔绝别人神识的防御,才一股脑儿说出来:
“……还记得我告诉过你地下魔宫的事情?”
魏紫棠当然不会忘,那里有她相当难忘的经历。
“……我这些年在探听的就是地下魔宫的事情,其实我门中地下宫殿最深处并不是真正的什么魔宫,而是一个古传送阵……”
古传送阵?
田蕤点头:“这个传送阵是魔族留下的。”
魏紫棠黑线了:“魔族?”
难道这里还有那种头上长角,一不高兴就把人类当粮食吃的魔族?
田蕤再次点头道:“你年纪尚幼,不知道魔族,我也不曾亲眼见过,据闻他们连长相都与我们不同,皮肤黝黑,双目血红,俱修习魔门功法,残忍血腥好杀。他们居住在遥远的大陆,谁都不曾去过,但是两千年前,却有魔族中大能者开辟了通达我们罗海大陆的传送阵,好些魔族都传送而至,引发了一场大战,我们罗海大陆各个宗门鼎立合作,几百年血战,才将魔族送回他们的地方,将传送阵封印,消弭了这场浩劫……”
魏紫棠听得烦躁:“这究竟关潘旃什么事?”
田蕤盯着她双目,终于开口道:“他,很可能,有,魔族的血统……”
魏紫棠一惊,道:“怎么可能,他皮肤又不黑,眼睛是黑中泛银色的,多么典型的罗海人长相!”
田蕤点头:“是的,因为他完全继承了他母亲的美貌。”
魏紫棠再次一惊:“他母亲……?”
潘旃当年是很小时被菩散祖师带回来的,他的生世究竟如何,其实并没有人知道。
“他母亲当年很有名,叫做玉琼仙子,放到今天没人知道,当年却是天下所有男修士的梦中情人……”
魏紫棠暗地撇嘴:这你都知道,情报工作真强!
“玉琼仙子美貌无比,天赋极佳,是千年不出的天才,结婴的时候,尚不满三百五十岁,魔族来犯时,她刚刚晋阶元婴后期,化神指日可待,她当时很得人心,威望很重,便站出来号召各宗门联合御敌,并且在大战中取了无数魔族的肮脏头颅,可是在最后,她被一个魔族大能者所擒,据传失身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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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八卦又狗血的故事。
“玉琼仙子后来逃了出来,并且最终魔族也被打败,退回老家,传送阵一共有三处,都被封印,可是大家都传说玉琼仙子有了身孕,玉琼仙子很受打击,曾经要自己剖腹取出胎儿,后来怎样,就没人知情了……”
“后来玉琼仙子失踪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有人说她隐居了,有人说她自杀了,也有人说她晋阶化神了。但是,大概是玉琼仙子产期的时候,菩散老祖也失踪了半年,回来后便抱回了一个婴儿,这个婴儿便是潘旃。对了,菩散老祖是玉琼仙子的好友,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
魏紫棠前后一想道:“那也不能说明潘旃就是玉琼仙子的孩子啊,更加不能说明潘旃有魔族血统。”
田蕤道:“潘旃一向惊才绝艳,菩散老祖对他最为喜爱,却在他闭关冲击化神时封印他,这件事当时参与的人都知道,说什么闭关五百年,不过是对大家的表面解释而已。菩散老祖为何这样做?不就是提防他吗?”
魏紫棠先是一惊:田蕤居然知道这件事!转念一想,他是做情报工作的,知道不足为奇。
再想想他的说法,又觉得确实有些道理。
又想到玉琼仙子,琼宫……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不过,这些归这些,对于田蕤的话,正需要她澹定的正面回答:“田师叔,我和潘旃两情相悦,休说他有魔族血统不过是你的猜测,即便他真有,我又为何嫁不得他?”
179、双修大典(一)
魏紫棠没有理会田蕤的话, 田蕤大约也知道和潘旃之间存在着太大的实力差距, 并没有动强去留住她,只是一直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离开。
魏紫棠已经走出几步时, 他突然又出声:“魏紫棠!”
魏紫棠站住,回首。
这一刹那, 田蕤的脸上表情复杂,但主要是痛苦晦涩:“阿紫, 我听说潘旃要正式和你双修, 这……便是你选择他的理由么?……”
魏紫棠皱皱眉,等他的下文。
田蕤咽了口唾液,竟能看到他喉结滚动, 彷佛一个去告白的大学男生:“我……我当初那样说, 只是随口,如果我知道你在意的是这个, 我……我也可以和你结成双修伴侣啊……”
魏紫棠反应了一秒钟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微笑了,很温和地说:“我明白。可是我当初得到的你的要求是做你的侍妾……”看到田蕤想要说什么,她做了个手势温和但坚决地打断他:“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你当时根本没有多想是不是?你只是想要和我在一起,侍妾什么的, 不过是遵循俗例随口提出来的,实际上你并不在乎到底我是你的侍妾还是你的双修伴侣是不是?”
田蕤怔了一下,他已经明白魏紫棠说出这些话的意思。
是的, 他想要和她在一起,可是也不过是遵循惯例要她做他的侍妾,也许他也没有想过以后再要别的女人做正式的双修伴侣,可至少,他的爱也好渴望也好,至少里面并没有尊重的存在。
田蕤明白了之后,再次怔仲了数息之后,苦笑着说:“阿紫,你知道的,我喜欢你,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在地宫中,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胖子,与你素昧平生,你却还肯为了我去冒险,那时候,我就希望,能和你在一起,如果能每天都拥抱着你,会让我开心许多……如果我说了不该说的话,请原谅我,阿紫,不管你相信与否,我真的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最后,他突然抬起头,眼中带着绝望和一丝希冀看着魏紫棠:“阿紫,如果,如果当初我请你做我的双修伴侣,你会同意吗?”
魏紫棠看了他几秒钟,最后带着些惋惜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却很坚定:“不会。”继而她温柔了些声音说:“田师叔,谢谢你喜欢我,我当时要去救你,不过是因为我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一个人就这样死去而不作任何努力,但是喜欢一个人又是另一回事,我喜欢潘旃,并不曾喜欢过你,最多也只有同伴之情,绝无男女之意,就算你没说侍妾的事,我也还是如此。”
魏紫棠后来便走了,田蕤一直都没有再出现过。
奇怪的是一直叫嚣着决不放过她的清远祖师也没有再出现过,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还有小道消息传给她说,清远发誓要将她炼魂,并且一定要夺回潘旃。
可后来,一直到潘旃和她的双修大典举行,她也没再露过面。
也不知道是被潘旃警告了,还是被宗门辖制了。
于是他们的双修大典仍旧继续在筹办中。
宗门的意思大概并不想把这件事办得特别大,一来因为潘旃执意要娶的并不是什么高手,不具有威慑作用,二来也不希望场面太大来人太大不好控制。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潘旃选的人并不太符合他们的期待。
而潘旃本来的性格,倒是也想过热闹热闹,但是一来他现在全副精神都放在小韩昔身上,没有太多时间心思,二来也有点怕麻烦,并且知道魏紫棠也不是喜欢麻烦的人。所以最终这个双修大典,办得就比较简略,只是罗浮门上上下下参与,并未曾向外邀请友派人士。
可即便如此,堂堂罗海第一元后修士,罗浮门第一高手的婚礼,也是不能随便过去的,罗浮门十万大山,具用法术张灯结彩,所有门内弟子都发了新装,也有外派修士远远看到,来询问是怎么回事,得知缘由,这事儿便传了出去,于是便有许多外门修士非要来祝贺。有的是友派,有的是有些渊源,有的则完全是趁机来拍马攀附。
不管如何,魏紫棠收到的贺礼渐渐堆成了小山,里面虽然大部分东西都还不算稀有至极,却也大都是难得之物。魏紫棠从一开始的惊讶,到渐渐习以为常,再到已经完全麻木。
果然结婚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快速致富之路啊。
这天,她又收到了一个七宝玉壶,是一件上品法宝,凋琢精美不说,还可以装半条河的水随时准备去水漫金山,而且还不需要使用者有水系灵根,通晓水系法术,是与罗浮门算是友邦的银澜门的老祖送来的。
一直冷眼旁观她收礼收到手软的穆红眼都红了,估计也在考虑是不是也结次婚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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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修大典的那天,魏紫棠觉得自己彷佛在梦游中,任凭一帮女弟子带着她去香花沐浴,在身上涂抹宝贵的芬芳髓,这种在特有的玫瑰桃石中提炼出来的半液态物质有聚气凝神,增进法力的功效,但同时还有些许催/情效果,是很多高阶修士双修时最喜欢的助兴物品。
当然,它的价格也是相当可观的。因为数量少,自然价格就高。
双修大典和凡人的婚礼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不用穿红,不用凤冠霞披,她的新服也是潘旃准备好的,雪白的及地长裙,魏紫棠摸在手里一看就知道这是用五烬蛛丝所织,五烬蛛丝是天下几种最为昂贵的纺织材料之一,是所有还能一看的纺织品里防御力最坚固的,因为能防御五系法术而得名,但价格极昂贵。换句话说吧,在所有漂亮的织物中它最坚固,而在所有坚固的物品中它最漂亮。
额上点缀了星辉石作为抹额,光芒闪耀,乌黑油亮的秀发披散在腰间,真如神仙妃子一般。
接下来便是无数人,无数声音喧哗,无穷无尽的恭喜贺喜,无穷无尽的应酬,点头,微笑,魏紫棠几乎要不记得自己走过多少地方,见了多少人,被簇拥着走向哪里……
最后,当人群分开,穿着银色长袍的潘旃长身玉立在她面前时,她的世界彷佛时间停滞了一秒钟,然后所有的声音噪音都在同时被远远隔开……
180、婚
潘旃的黑眸星光莹莹, 和他泛着丝绸般光泽的黑色长发相互辉映, 映衬着他白玉般的面庞,额上和紫棠一样佩戴了一个抹额,却是点缀着五颗酷似祖母绿的水滴状宝石和一排琥珀色宝石, 配着他形状优美的嘴唇,带着一种远方异域的王子式的奢华之美, 和平素风格有不小的差异,
银色的长袍及踝, 也十分华贵, 腰间点缀一串明珠,看似大都是避水珠和避尘珠,间或也点缀着几颗用处不大的夜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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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潘旃, 彷佛少女最大胆的梦境中的王子, 强大,聪慧, 俊美, 无所不能,场中许多女修士看着他的目光都说得上如梦似幻了。
直到这一刻,魏紫棠才明白命运之神实则没有亏待她。
可是潘旃对于她而言,却并不止是这样一个白马王子而已。他是她的知己,是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而她也比任何人更加明白他,知道他高傲却也在必要时圆滑,杀伐决断却也心存善意, 寂寞孤高却也喜欢朋友。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神,而是和她一样,有血有肉的凡人。
她喜欢他,喜欢他这样的性格,就算他并没有俊美的外表,并没有这样的实力,也还是会喜欢他。
潘旃朝她伸出一只手,这似乎应该是仪式的一部分,魏紫棠配合地把手放在他手中,两人相携而行,最终一起站在主位上,转身面对数万观礼宾客。
潘旃的二师兄柳老祖作为门内当权派的代表为他们二人上贺词,贺词作得很古雅,都是些骈句,魏紫棠没听懂几个字。
贺词结束,掌声雷动,显然作为土生土长的宾客们,水平还是过得去的。潘旃携她一起向柳老祖躬身致谢,从今以后,魏紫棠也要改称之为师兄了,包括穆红,从今后也要叫师兄,这点还挺难适应的。
接着便是各种祝贺的节目了,充当侍应生的筑基修士们在金丹修士带领下来给宾客们上玉露仙果,又有仙乐阵阵,花瓣飘飘,没有提前将礼物送达的宾客们便当庭献礼,其中不乏炫耀的成分,时时引得有人惊呼。
但罗浮门的弟子们还是有大家风范的,再怎么稀罕的东西,两旁侍立的弟子都没有动容的,面目沉静如止水,显出了良好的修养。
献礼结束后,还有各种献艺,也颇为热闹,有一个人独自献艺的,有两个人对着斗法的,也有一队人表演的,煞是好看,但是对着斗法的渐渐便斗出些□□味来,魏紫棠向来还是有点政治敏感性的,便觉得罗浮门可能又要借着他俩人双修大典做点什么别的,立威或是挑唆两派不合之类的都有可能……
她可不想好不容易一辈子一次的婚礼被人利用,便看了潘旃一眼,潘旃面带微笑,专心看着场中斗法,似乎毫无所觉。
然而当一个修士在斗法中受了不轻的伤,□□味越来越浓的时候,一直很沉静坐着的潘旃突然站起来,四处一揖,朗声道:“各位道友,潘某不才,区区双修之典,有劳各位舟马劳顿前来,又有厚礼绝技相馈,潘某愧感。然日已西斜,春宵苦短,各位心意,潘某都领了,不敢再劳动各位,大家也放潘某春宵去可也。”
他面带笑容,说这么一番话,不卑不亢,既客气又不失身份,还有点小亲和,话音一落,便有不少修士笑起来,更有人笑道:“岂敢扰了潘真君的春宵!”
于是便纷纷告退,有来得远的,也有罗浮门提供客舍给他们休息。
月上柳梢时,魏紫棠被潘旃带回了洞府。
潘旃的洞府极大的,魏紫棠本就颇为了解,潘旃又把所有的执事弟子叫出来,几百人排着给她磕头,说:“从今后,你就是这里的女主人了,我所有的,也都是你的。”
魏紫棠是那种在现代结婚要去做婚前财产公证的人,并不太欣赏这样的话,虽然也不是没有被他信赖重视的欣喜,却也觉得自己没有对等的财产带给人家,实在有点尴尬,突然感觉这个双修大典真是烦人得很,还不如一直那样呢。
潘旃对她的情绪一向很敏感,感觉到她不是欢欣雀跃,便也有些讪讪,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道:“算了,你也别在意什么大典,咱们还是咱们,该怎么过怎么过,只要彼此明了对方的心意就是了。”
魏紫棠点点头,实在做不来娇羞状,她干脆摘下额前的星辉石抹额,吁了口气,道:“嗯,咱们去看看小昔昔吧。”
她好几天没见到宝宝了。
潘旃点头表示赞成,叫侍女将小韩昔抱来。
两人逗弄了一阵子孩子,小韩昔还是不会说话,但是很伶俐了,知道“手,脚,鼻子,耳朵,嘴”,而且走路也利索了不少,魏紫棠亲自把他哄睡,交给那个筑基期的侍女带下去睡觉。
于是便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空气即刻升温,魏紫棠这时才知道后知后觉的脸红。
潘旃这时便像所有男人一般,忍不住上来揽住她的腰,在她耳边故意道:“……这般害羞做什么?正好,之前咱们都说要正经试试双修之道,不如今晚……”
双修之道,之前魏紫棠已经做过很多书面上的功课,但是实际还未曾实行,自然不是那么简单,潘旃虽然修为高深,却也不曾涉足此道,两人洞府之内切磋了良久,结果还算差强人意。
第二日两人醒来,潘旃想:双修功效甚佳,只是自制太难,又不能尽兴,不过对紫棠倒真有些好处……罢了,以后每月几次即可。
魏紫棠的境界有了明显提升,容光焕发,她修习的心经能够锁元,效果很好,几乎不损元气,而功力的交流则明显对弱的一方有益,她得到的好处比潘旃更多。只是……这修炼方法也太羞人了些……
日子一天天过去,魏紫棠慢慢适应了潘真君的正室的角色,许多金丹弟子管她叫师叔,地位也日渐重要,她也不好意思以这么差的修为对这一切安之若素,更加勤奋地修炼。
至于说田蕤所说的潘旃有魔族血统一事,她也思考过,要说潘旃会魔性大发,她一定是不相信的,想来想去,最严重的后果无非是潘旃真的有魔族血统,不为修真界所容,他们从人人敬仰的位置变成人人喊打而已。
以潘旃的功力,别人能杀得了他们的可能性也不大,大不了找个地方躲起来隐居就是。
181、太阳罡
新婚生活, 一般来说, 都是欢快甜蜜,蜜里调油的。
对于魏紫棠而言,首先, 她要适应身份的变化,作为仅仅金丹中期的修士, 说起来也不算弱了,但是在元婴修士看来, 实在不值一提, 她仅仅是因为潘旃,混入这个群体之中,要想别人对她保持必须的尊重, 还是挺困难的, 至于下属弟子们倒还好些,他们绝对不敢得罪潘旃, 对魏紫棠当然是毕恭毕敬。
好在潘旃不是属于掌权派, 交际行为并不频繁,大部分情况也不需要魏紫棠打交道,最多不过和柳老祖,穆红偶尔见一面,而魏紫棠自然也不是轻狂之辈, 依旧对他们执晚辈礼,也就没人会说她什么。
田蕤没露面,至于清远, 婚后魏紫棠才知道,被宗门派去云洲大陆执行一项什么任务去了,也是调开她的意思。
小书亭
魏紫棠想跟潘旃谈谈田蕤所说的有关魔族血统的事情,也好让他有个提防,但是这毕竟是人家的身世大事,而且潘旃本人恐怕对此是介意的,又没有十足证据,也不知道是否空穴来风,贸然这么一说,反而给他添堵,万一给他心境多添了障碍,也影响他修炼之道,所以几次还是咽回了肚子里。
两人收到的贺礼中,竟有她炼本命法宝需要的绵金网,如此一来,便只需要太阳罡气便可炼制魏紫棠的本命法宝了,这自然是个大好消息,也是头等大事,潘旃便立刻开始多方探寻,看是否能在某个黑市买到或者和某位修士交换到,在两个月后,终于有消息传来,说是知道一个年轻的刚筑基的修士手中有此物,是祖传的,可他不肯卖,也不肯用别的物品交换。
潘旃对此物志在必得,若想要强取,也不过是举手之劳,不过他向来还是自重身份的,不到万不得已,不愿行此事。一个筑基修士,就不信他无所求,太阳罡气虽是难得的重宝,但炼器里用到它的也是少数,单独拿着更是无用。
也是潘旃找的这支情报线里的人还都是正派的,否则,区区一个筑基修士,杀了便能讨好一位元婴真君,估计那修士早死了十次八次了,就算他把东西秘藏又有什么用,一搜魂还不是什么都知道了?
因那修士油盐不进,潘旃最终把他召来面谈。
那修士是筑基初期修为,长得也算得英挺,身姿挺拔,身背一把长剑,发墨唇红,让潘旃回忆起自己年少轻狂,仗剑游历天下的时代,隐隐觉得似曾相识,但是,面前的年轻人眼睛里有着自己当初所没有的谨慎,盘算,隐埋着仇恨和负担。面对一位高不可攀的元后修士,即使潘旃不刻意施压,他也免不了心神震颤战栗,却还是在施礼之后毅然挺立。
潘旃想起联络人提供的资料上说的,这人本是一个武林中颇有权势人家的子弟,但是这个家族在一次争斗中被灭门了,此人被一个宗门发现根骨颇佳,才逃得一命,迈入了修仙之道。
潘旃突然想起他没怎么关注过的秦成元来,那样的心境……也便大致知道这人会讨要什么样的报酬。
太阳罡虽然难得,还不值得自己去卖命当打手,灭其门的势力虽然对他来说弱得不堪一击,背后却也有大宗门撑腰,潘旃不喜欢掺和这些事。
所以潘旃皱皱眉头,静默了一阵子,等那修士已经有些强自按捺不安时,才突然开口道:“仇,还是要自己报来得痛快。”他不急不徐,声音慢悠悠的,带着笃定。
他突然开口,又说的这样突兀的话,那修士一惊,看着他。
潘旃云澹风轻:“我不可能为了太阳罡帮你报仇,你应该也明白。而且这东西我要定了,你若是肯,我会提供给你结丹之前所有需要的丹药,让你以最快速度成丹。”
听到前一句,那修士神色一黯,接着便是“要定了”的威胁,他又神色倔强起来,最后却听到了“所有丹药”的条件,他却动容了。
他资质极佳,从入门到筑基只花了区区数年,他所在的宗门也是尽量培养他的,但是一来他并无靠山,二来他所在的宗门也不是大宗门,虽然愿意给他偏向和照顾,毕竟也不能太过,他从炼气到筑基的丹药是敞开供应的,他才得以如此迅速筑基,可是宗门也跟他谈过了,筑基期的丹药价值高昂,虽然也尽量多供应他,却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服用,只是比普通弟子多些而已,现在有一位元婴老祖肯供给他所有丹药,他如何不喜?
有了丹药,他就能尽快结丹,有了实力,报仇也就不是难事。
那年轻修士心里已是肯了,面上却还显出犹豫之色:“多谢前辈慷慨厚爱,只是,晚辈虽然有幸,却无实力能保得周全,只怕从前辈这里一离开,很快就会被人狙杀,又怎能保住这些丹药?”
正说着,魏紫棠恰好来寻潘旃说一件事。
最近,楚春菲跟她说了两件事,一是她和向飞情投意合,打算两人都结丹之后,便正式双修;第二件事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原来向飞后来投的师父人虽然很好,对他也不错,但元寿将近,打算最后闭关了,便同向飞说,让他还寻魏紫棠来,重归紫棠门下,向飞却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他当初仓促拜紫棠为师,便有些儿戏,后来进了罗浮门便因天灵根被收入内门,重新有了现在这个师父,他也就坦然受之了。一来魏紫棠那时不过同他一样是筑基期,二来也是女子,在他心中,虽然对魏紫棠感激敬重,却还是他这个白胡子老头师父更加像师父些。
他现在的师父资质普通,晚年得了这么个天资极佳的徒弟,可谓倾囊相授,关爱有加,对于向飞来说,那是近乎父亲的存在,感情之深,更加超过魏紫棠,现在听师父让他来找魏紫棠重归门下,一来感情上难受,二来当初魏紫棠虽然不介意,他却也有些觉得自己行为不妥的。如今反覆,岂非小人?
何况魏紫棠对于他,更像个姐姐而不是师父,他喜欢她敬重她,却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孺慕之情。
他不肯,但是他现在心尖上的热恋情人楚春菲却极力赞成,他不肯说,楚春菲便自己来找魏紫棠说了。
楚春菲一说,魏紫棠便沉吟不语。
当初收向飞为徒,便是潘旃的主意,不是她本意,要是她自己说,她虽然今日也是金丹中期的修为了,却是仰仗潘旃走了太多捷径,基础本就不牢固,也缺乏全面认识,做人家师父,她是不够格的。
故而向飞当初另投名师,她虽然心里略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怎么介意,既然当初表示不介意,现在自然也没道理拒绝他重归门墙。
楚春菲同她交好,她很了解楚春菲,因而也明白她为什么极力赞成此事。楚春菲为人爽利,但精明能干,如今魏紫棠是潘旃的夫人,是已经一脚踏入龙门的人,心上人能和她攀上牢固的师徒关系,就等于和潘旃攀上了关系,潘旃手指缝里漏出些来,他便前途无量。
魏紫棠虽然清楚楚春菲的小算盘,却也没有因此不快,人家为自己为爱人谋前途,本就不算坏事,一个精明的人也不见得就不是仗义可靠的朋友,这个道理魏紫棠早明白了。
楚春菲精明,向飞愣头青,两人也算得互补的典型了,人真是奇怪,总是喜欢和自己相反的人。
最后魏紫棠想,收徒是潘旃要收的,此事既然如此,那就还扔给潘旃好了,便来寻他。
进来看到有陌生的外人在,魏紫棠有点惊讶,见不过是个年轻的筑基修士,也便不放在心上,不过那年轻人英挺俊俏,她也就不免多看了两眼,觉得眼熟。
那年轻修士看到她,却一震,盯着她看了两眼,收到潘旃不悦的目光,芒刺在背,如有实质,这才收敛低下头。
魏紫棠朝着潘旃微微一笑道:“你有事,我待会儿再来。”
潘旃也朝她一笑,柔声道:“你先乖乖去炼会儿丹,晚点我去找你。”
魏紫棠出去之后,潘旃又对那修士说:“你有什么要求不妨直说。”
那年轻修士扑通一声跪倒,目光直视潘旃,道:“晚辈自知资质愚鲁,修为低下,然向道之心,人皆有之,若能得入真君门墙,死又何憾?”
潘旃小吃了一惊,他没料到这小子胆量不小,竟敢要求自己收他为徒。
可是这么一惊之后,却也没立刻拒绝。
他这么多年来,一心追求大道,到三百多岁,也未曾收徒,生怕累赘,后来生了异变,他也就更不可能收徒了。
如今和魏紫棠成了亲,他也歇了急进之心,反而有些想要稳定下来,作为一个元婴真君,连穆红那样生僻的性子还有一两个徒弟呢,自己收些徒弟,也是应该的。
这小子不卑不亢,颇有傲骨,有自己当年之风,而且听说资质极佳……
他想了想,便说:“你过来,我看看你的灵根。”
那年轻修士趋前,在他面前又跪下,潘旃把手放到他头顶,神识一吐,便看出来了:
雷系天灵根!
难怪有宗门宁可得罪人也要保他。
天灵根平均几十年才一出,罗浮门数十万弟子,也不超过二十人,所以当时潘旃见了向飞,才嘱魏紫棠将他收徒。
想不到这里随便又是一个。
雷系天灵根比起土系天灵根更为难得,是天灵根中的上品,因雷系和潘旃自己的金系一样,以攻为主,威力极大。
魏紫棠有雷和冰的双灵根,本已是难得了。
这般资质,倒也值得一收……
潘旃沉吟片刻:“收徒非小事,你资质甚佳,却不知品性,你先在此住下,我想想再说。”
晚上潘旃和魏紫棠亲热时,格外热情,动作近乎粗鲁,魏紫棠被他弄得筋疲力尽,气喘吁吁。
他素知魏紫棠体力远不如他,又因初夜之后她哭泣叫痛,向来是小心翼翼,轻怜蜜爱的,像今夜这般粗鲁实在少见,魏紫棠虽然这一两年来已经不像当初耐不得疼痛,事后却也不免嗔怪:“你是怎么了,这么折腾人好意思吗?”
潘旃正处于身心彻底满足放松的愉悦中,懒洋洋躺在榻上动也不欲动,还有薄汗在他形状肌理完美的胸前,黑发披散,闻言笑道:“你现在都开始偷看年轻男子了,我若不卖力些,过两年你便要嫌我老了。”
182、徒弟*3
闭关了五百年, 最近几年才出关的宗门第一高手潘真君要收徒弟了!
这么多年不收, 这次一收就是……两个半!
为什么是两个半呢?
魏紫棠想,反正他也要收徒,而且连向飞和一个外人他都能收, 于是便朝他推荐了另一个人:魏紫棠自己真正欣赏的人,武圣刘无渊。
刘无渊如今已经是筑基中期, 修炼速度甚是喜人,他的修炼方式比较极端, 总是接比较危险的任务, 去和妖兽搏杀,在实战中升上来的境界似乎格外稳定,他的阅历也相当不凡。
相比于当年陈睿那种出生入死的搏杀式升级, 每次都把自己逼到最后, 刘无渊却很少受伤,他选的任务都是比自己强一些, 但是却还是能有惊无险甚至比较轻松地完成, 魏紫棠很欣赏他对自己实力的准确定位和这种务实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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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尽管法宝不多,法术不显,在同阶修士中,能够胜得了他的人还真不多。就算是高一阶的, 筑基后期修士,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向飞便是后期, 可和他切磋,很少有能赢的。
潘旃对刘无渊也有挺深的印象,二话不说便同意了。
那为什么是两个半呢?
外来的这位名叫曾如玺的年轻修士,虽然有重宝叩门,又有绝佳资质,潘旃因尚不了解其品性,只允为记名弟子,要等通过了潘旃的考察,才能正式列入门墙。
大手笔的收徒令罗浮门震撼了,许多筑基乃至金丹修士都希望自己能被潘真君慧眼看中,也得到真君指点,秘法传承。
要知道再修真界,一个强大的师父代表的是靠山,安全,捷径和大得多的成功率,尤其是当弟子稀少师父正经关心弟子,而不是把弟子当炮灰型的时候。
潘旃怎么看都是师父的梦幻人选。
潘旃的洞府一下子热闹起来,多了三个徒弟,要给他们安置住处,练功房等等,潘大人时间是很宝贵的,为了维持他罗浮门乃至罗海大陆第一高手的地位乃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注定了他要花费很多时间修炼,修炼之余,他的宝贵时间要贡献给娇妻,就算还有多的,那还有师父转世的小韩昔要照顾,当然不会有时间来管徒弟的起居,于是这个任务又落到了魏某人头上。
不过,魏紫棠也甘之如饴就是了,徒弟都是她给找的,唯一一个自己送上门的还是为了她的太阳罡气,她显然是责无旁贷的。
她前世虽然不是做行政的,但是这样的工作对于一个上学时学过各种管理学,在外企混过几年,还算细心的女白领来说,显然不会有任何难度。
潘旃现在的洞府很大,甚至有洞中中空的花园和温泉,内洞他一般不允许执役弟子入内,而外洞由各系势力送来的执役弟子在这里为潘旃处理各种杂务,包括从打扫的最低杂役到照顾药埔灵兽与外来往沟通等事务,大大小小一百多人。
潘旃并没有什么可靠亲信的手下,就算本来有,经过这五百多年也不复存在了,可是内洞也不可能一点都不用人,比如说,他不愿意再亲自照顾小韩昔的吃喝拉撒,而他家夫人也不胜任这项工作,就必须要有女弟子照顾,他一些比较重要的工作也需要人来做,这总是需要信得过的人的。
他解决这个问题的手法简单粗暴,就是凡是入内洞工作的弟子必须由他下禁制,只要一有对他不利的念头,这禁制就会发动,让人家魂飞魄散。
而重罚必有重赏,凡是内洞弟子得到的待遇比外洞好得多,各种灵石丹药供奉要多上数倍,这一切都是自愿的,他也不会去逼迫谁,正经觉得哪个闹得太过,他就把人家扔出去而已。
而魏紫棠的活儿就比他精细多了,她定下详细的奖惩制度,轮班制度,争取把不公正不可靠的事情压缩到最低。
日常事务的管理其实很耗费精神,这正需要科学的管理方式。
潘旃洞府的执役弟子本来是最清闲的,现在不但正主儿回来了,还娶了妻,不但娶了妻,还带回来一个莫名其妙的私生子,现在可好,不但带回了私生子,还要收徒,不但要收徒,还一收三个,洞府之内从主子一人莫名变成了六人,真是飞来横……活。
新来的弟子们的洞府被魏紫棠放在了外洞,外洞地方大,不但能容下这些弟子们,还有不少空地,甚至还有洞落群。
魏紫棠把一些杂役弟子迁出,空出三个洞落群来,分给三个弟子居住。
向飞的临近后洞一处悬崖,出来不用走多远就是一片广阔天空,因他有凋母同住,还是要给他更贴近大自然的环境,有大小四五个叠套的洞穴,任凭他自由布置。
刘无渊的是一处极大的洞,里面有上层中间空洞,阳光可以直射,下面开辟了一处药圃,还有几竿青竹,给他结了茅舍居住。
至于曾如玺,他的居住地点更靠近内洞些,原是这洞府的一处客舍,也是四五个洞穴相连的,因待客用,布置都是齐全的,家具陈设精美,魏紫棠想起他本是富家子,就把这里给他了。
潘旃认为魏紫棠的调配很有道理,并且称赞她说:“我发现你每次都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魏紫棠怀疑地看他一眼,确定他不是别有所图,这才得意道:“这正是我最大的优点。”
潘旃虽然没学过现代管理学,也知道这时候给完了甜枣应该给一棒子打击打击她了,免得她尾巴翘得太高,可是看着她一天天更加神采飞扬的脸庞,晶莹剔透的肌肤,从头发到身姿都流露出来的自然和放松,想起她被自己扔到这个世界之后所受的那些苦,度过的那些小心翼翼朝不保夕的岁月,又不忍心了,只是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你最大的优点是打蛇随棍上!”
收徒弟自然有仪式的,也就自有一番热闹,这里不再赘述,弟子们排行,让所有人大跌眼镜,潘旃把资质最差的刘无渊收作了开山大弟子,向飞第二,曾如玺还没有叙排行。
其实罗浮门的元婴老祖们都很看好曾如玺,他的资质即使在人才济济的罗浮门也是难得的,天灵根和天灵根还不一样,究竟是哪系的,极为影响其威力,向飞的土系单灵根是很难和人家雷系比的,可以说,曾如玺的资质一点也不比潘旃本人差。
可是不知道是潘旃对来路不明的人保持戒心还是怕年轻英俊的小白脸勾搭走了他家夫人的芳心,对曾如玺还是比较冷澹。
拜师礼潘旃给得很大方,刘无渊的是一件甲和一把刀,甲是“紫金罗山甲”,足以抵挡金丹修士的攻击,刀是一件古宝,叫作“天霆刃”,刀身沉厚,威力极大,开山噼海,不在话下,难得的是两件法宝的法力消耗都不高。
向飞得了一把尺,名为“墨光尺”,也是颇为有名的一件古宝,尤善破魔破邪。
曾如玺也得到了一卷玉简,是一部上古雷属性功法,叫作“云雷决”,正适合他。
魏紫棠则是送了每人大量的各种上品丹药,都是对于筑基期修士极为难得的,对她来说,当然没有炼制难度。
于是,在众人见证下,潘旃多了三个弟子,洞府热闹了起来。
183、本命法宝出炉
把最后一些辅料也准备完毕, 在收徒的十二天后, 潘旃终于着手和魏紫棠闭关开始炼制魏紫棠的本命法器。
金丹修士们一般都会有本命法宝,可温养在丹田之内,是他们最强大的武器和防身之宝, 对于一位金丹修士的实力而言,可谓起了决定性作用。
所以所有的金丹修士都对它万分重视, 精心准备,若是有根基有强大师门, 师尊, 家族照顾的修士,基本在筑基期都已经选好了,并且准备好材料, 一等结丹, 便可以开始炼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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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说,魏紫棠有潘旃这样的大靠山, 也该算有根基类型才是, 可是一来潘旃自己为了拿回身体自顾不暇,又耽误了许多事,二来潘旃眼界太高,给她选了这么一个本命法宝。
天地玲珑塔,是潘旃无意中得到的一个古宝配方, 虽然说古宝的配方往往要求过高,在现在这样化神期修士都上千年不出一个的时代,那些天才地宝早已不是唾手可得, 甚至有的已经绝迹,可是古宝的威力也是惊人的。
潘旃自己很喜欢这个古宝的配方,他修改了一下,把那些如今已经找不到的材料用别的替代,因此反复琢磨了数年,本想炼制出来给自己用的,但是他自己的锐白剑的炼制就耗费了上百年来搜集材料,还用了当时菩散老祖的大量珍藏以及宗门的份额,再炼制这个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便暂时搁置,专心修炼,如果恰巧遇到材料便先收集着而已。
魏紫棠操心自己金丹期本命法宝的时候,他心中一动,便决定把这个拿出来了,他也知道这个法宝更适合元婴期使用,不是一个小小的金丹修士所能炼制和操控自如,但是一想,一来炼制材料他也收集了十之六七了,二来炼制本命法宝虽然需要本人动手,但很多人也都是有师长在旁边协助的,魏紫棠不擅长炼器,自己可以在旁边帮她,实在不行,自己动手,最后滴入她的精血就是了,以前这样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至于说到使用时灵力消耗和操控问题,对于这样一个大型法宝,他本身在修改配方时 就增加了很多节约灵力的设计,何况魏紫棠体内是有他留下的元婴初期灵力的。
神识可能弱了些,但是他反正也要先封闭这塔的大部分功能的,这天地玲珑塔是可以和他的锐白剑媲美,足以用到元婴期的法宝,当然不可能一开始就为一个金丹修士所操控,所以炼成之后,他要先给它下了禁制,让它只能发挥一部分实力,然后随着魏紫棠的法力增长,再一步步解开禁制。
只有一部分功能的天地玲珑塔,魏紫棠的神识和法力应该都是可以胜任的。
魏紫棠和潘旃一起,带着一堆材料闭关准备炼制。
就在潘旃引出了太阳真火和地火,调好火脉,她以为要开始炼制的时候,潘旃却让她先把雷云钗拿出来。
魏紫棠诧异地依言拿出来。
潘旃说:“虽然我帮你炼制本命法宝亦无不可,但最好还是你亲手炼制,才能更好地和法宝契合,了解它的灵魂和脉动……为了练手,我们就把雷云钗再祭炼一次,正好你也能用。”
灵魂和脉动……
魏紫棠看着潘旃,这么……的说法,真不像潘旃能说得出口的,可是他一脸认真,这认真的表情在他不知哪里显得有点坚毅的俊美面孔上,让人觉得他真的是知道法宝是有灵魂和脉动的。
魏紫棠本想问问他法宝的灵魂是不是就是器灵,但是一想雷云钗里就有个器灵,一会就能研究,便不再多问。
雷云钗底子材料都很好,又有器灵,不重新祭炼下真是可惜了,何况天地玲珑塔虽然厉害,毕竟是比较侧重于群体攻击和防御的,动静又大,雷云钗小巧玲珑,虽然不是针类法宝,也算没什么声息,正可以补充玲珑塔的不足。
潘旃跟她讲解了半天炼器的精髓知识,都很玄,需要在实际操作中体悟,里面还有很多小技巧,这就像炼丹时一样,什么药材有什么特性,在什么温度会发挥最佳作用,和什么材料会抵触,什么催发剂能更加增进其能力……这些知识几乎是博大精深,浩瀚无边。
不是经过辛苦的学习和无数次的实践是不可能精通的。
就像魏紫棠的炼丹术,那其实就是无数丹药堆出来的,当然,天赋也非常重要,同样的错误被不同的人遇上,有的人就领悟了,有的人还不知所以。
潘旃也并没有希望魏紫棠的炼器术强到什么程度,他只需要给她略为提升一下就行,所以说了一阵子之后,就开始了对雷云钗的回炉重炼。
第一步是要把器灵抽出来的,这是个精细活,潘旃没让魏紫棠动手,而是亲自动手,让她在旁观摩。
银合欢木的小妖精已经不复当初俊秀少年的模样,银色半液态的一团,里面还伸出许多树根状枝丫八叉的东西,不住挥舞,还发出愤怒的嘶叫。
潘旃皱眉:“你怎么还没驯服这东西?”
魏紫棠惊讶了一下:“怎么驯服?”
“你用它战斗得多了,便能将之驯服,到时候即时你没有将之回炉,威力也将大增,”
魏紫棠醒悟:“原来如此。”
“你也可以试试你学的神识类攻击,器灵也是灵体,你的神识攻击应该可以让它知道厉害。”
潘旃已经帮她准备好了回炉的材料,是一块星云石,一块红铁,玄冰四两,万通藤一根,他指挥着魏紫棠首先将红铁融化……
“对,还要再高些的温度,若不能将之变成气雾状,就不能和你的钗融合,你的钗又没有重新化开做,如果不能充分融合,便发挥不出红铁的好处……”
星云石比红铁更加麻烦,它需要淬炼,诺大一块星云石,闪闪发光,最后只能萃取出其中那一点点发光的物质,潘旃本打算魏紫棠炼红铁时自己动手淬炼得了,想想还是多给她动手的机会。
淬炼此物不但需要太阳真火,还需要凝法力为锤,在虚空中不断捶击那星云石,将杂质不停分离,很辛苦。
那点发光物质是纯雷属性的,魏紫棠锤炼出来的时候,在神识接触到时,竟生出一种莫名的欢喜和亲切。
玄冰不用火,几乎完全靠神识来融化它再推入法宝之中,其寒无比,魏紫棠的神识一接触,身子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潘旃便搂住了她,温言在耳边指点她怎么办……
……最后将万通藤彻底融入雷云钗的时候,魏紫棠舒了口气。
炉中光芒大作,新的雷云钗诞生了。
比原先大了一圈,表面颜色接近银蓝,还带着藤蔓的花纹,看着极为精致,又有一点点的星光闪耀,外观改变极大。
更美丽了,同时也更强大。
已经不是那个筑基修士的小法宝,现在的雷云钗,足以配得上她中期金丹修士的修为。
魏紫棠将器灵钳制住,再次送入雷云钗,终于彻底完成。
总共花了七天的时间,魏紫棠几乎是独力完成,最后神识也即将枯竭。
但她完成得很完美!
比炼丹更有成就感!
潘旃让她休息,自己开始处理玲珑塔材料的前期准备工作,这个不同于雷云钗的练手,潘旃要让她的神识用在最必要的地方,一点也不能浪费,所以,艰难繁琐的前期准备他自己全包了。
这些工作,花了他一个月的时间,魏紫棠正好利用这个月温养神识,慢慢恢复,这种方法虽然比吃丹药恢复慢得多,效果却极佳,往往还能有所进步。
一个月之后潘旃做好准备时,她的神识果然进了一阶。
走进锻造室,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原料,有的闪闪发光,有的其貌不扬,有的是液态,有的是气态,甚至漂浮在半空中。
魏紫棠不知所谓,只好在中间依言盘膝坐下,一步步按照潘旃的指示做。
她甚至都区分不出哪个材料是哪个,如果不是潘旃还算仔细,每个都推到她面前,还不知道要怎样手忙脚乱,之前锻炼雷云钗的那点经验彷佛一点用也没有了,她所能做的,只是一步步照着潘旃吩咐行事而已。
天昏地暗,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不知道其中作了多少道工序,也不知道多少次神识不能达由潘旃接应,不知道吃了多少补充法力的丹药。
最后隐约就是听到潘旃前所未有的带着喜悦的声音:“成了!”
她心头一松,茫然抬头。
面前光芒大作,她看不清光芒中的东西。
洞府之外,所有人都在此瞬间抬头,日头正旺,突然间电闪雷鸣,日华大涨,云彩在半空中凝结成宝轮状。
神器出世,天生异相!
连罗浮门的元婴修士们也纷纷放下手头的事情,看着天象汇聚的方向,有人便拈须道:“潘师弟又炼出什么好东西了?”
184、十七年
魏紫棠第一次在面对一个新诞生的事物时, 充满敬畏, 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在最后喷入一口精血时,她隐隐觉得这个法宝里有跳动的血脉与自己相连。彷佛心灵有了个复印出来的东西,投影在这物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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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当玲珑塔自炉中跃出,闪烁着金光, 在她面前盘旋回转时,她睁大了眼睛。
“它……真漂亮……”她喃喃道。
真的, 她真心觉得它美丽无比, 简直就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塔,不,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法宝。
真的, 怎么会有塔这么漂亮呢?
它不大不小, 正好七层,颜色是介于古铜和暗金之间的颜色, 既不过于黯澹, 又不过于闪耀,它透出的光芒,一看就让人知道它是有灵性的神物,但是又不会太招摇,它上面装点着不多不少的宝贝, 有千年玳瑁,有暗香琥珀,有夜明珠, 有黄金象牙祖母绿,色调搭配得完美无比,极度合她心意。
魏紫棠越看越爱,爱不释手,最后兴奋得对潘旃道:“你这个塔怎么会铸造得那么合我的审美观呢?”
潘旃笑:“所谓法无定相,这是你的本命法宝,吸收了你的精血,当然会生成你喜欢的模样儿。”
魏紫棠恍然,原来同样的法宝配方,让不同的人来炼制,自然而然,便会长成不同的样子。
这让魏紫棠隐约记起上大学时常去的法源寺,有一位僧人曾经跟她说过的,有人问,佛是什么模样的,答桉是,他是你心目中最美的样子。
魏紫棠若有所悟。
一瞬间便觉得和玲珑塔之间的心理联系更加紧密了。
也不需要潘旃提示,更不需要什么口诀,魏紫棠心念略动,素手轻扬,玲珑塔便缩小了无数倍,变作一个袖珍小塔,出现在她掌心之中。
于此同时,怎样操控它攻击和防御,她也全部明了于心。就好像孩提时骤然学会了怎样使用自己的手和脚,自然而然,便明白了。
有了它在手,尽管实力没有怎样提高,可是底气大增,魏紫棠将它收入丹田,内视看到一座小小的塔变得更为玲珑剔透,在丹海之内不停旋转,丹田的灵气默默滋养着它,使它更加灵性十足。
魏紫棠完成了本命法宝的炼制,内心充满喜悦。
有几个元婴修士来探问,包括柳师伯和穆红,对于关系较为亲近之人,潘旃倒也没有隐瞒,直言相告,柳师伯啧啧称赞说:“当年你取得此宝配方,师尊曾说此为至宝,威力绝不在你的锐白之下,不想今日得成!”又对魏紫棠说:“切勿辜负此宝,只有当你进入元婴期,才能真正发挥此宝的实力。”
穆红也颇多赞誉。
魏紫棠又闭关修炼了一阵子,以充分熟悉她的法宝。
时间一天天流逝,潘旃洞府里的人没有人浪费时间,小韩昔一天天长大,性格端方敦厚,而又活泼讨喜,潘旃在他身上灌注了比三个弟子加起来还要多得多的注意力,四岁的时候便成功进入炼气期,虽然天赋不是太好,却也在良好的功法和充足的丹药培养下稳定进阶,且速度不低。
三个弟子潘旃管的不算多,除了给他们合适的功法,定期供给丹药和灵石,几乎每年才考核一次,顺便给他们一些建议。
三个弟子里潘旃最关注的要数刘无渊,但是刘无渊经常不在门中,如同天上掉馅饼一样被传说中的潘真君收为首徒之后,刘无渊既没有得意忘形,也没有去找昔日那些欺辱他的同门算账,甚至也没有因为从此不愁灵石丹药而养尊处优,专心修炼,他继续了以往的修炼之道,仍然不懈地去接各种材料和清缴任务,修为稳步上升,在第七年突破进入筑基后期。
向飞则大部分时间在宗门内清修,他本来出去接任务就是大部分为了材料灵石,少数原因为了阅历,现在有了灵石丹药供应,他便只偶尔才去历练了,每日清修,闲暇时他喜欢和他家凋母在山头玩,楚春菲倒是不停接任务往外跑的,这姑娘虽然精明了些,有些地方还是讨人喜欢的,她虽然跟魏紫棠算是朋友,又有向飞这层关系在,却并不占人便宜,还是自己很拼的,就算向飞送她东西,十回有八回她是不要的。
楚春菲总不在,向飞自然有些小寂寞,令人意外的是他和小韩昔关系非常好,几乎总是陪着他带着他跑来跑去,两人很能玩到一起去,向飞始终有些孩子气,在他二十岁时是这样,三十四十也还是如此,年龄对于修士们自然没有对凡人的意义,但是有时候成熟和孩子气往往是一个人的性格而非年龄带来的阅历。
现在韩昔最喜欢的当然还是潘旃,第二曾经是那个照顾他的保姆女修士,可是他三岁时这位女修士被潘旃远远打发了,喜欢榜第二位便成了向飞,魏紫棠总是屈居第三。
向飞在入门第十一年第一次尝试结丹,可是失败了。
至于来历可疑的曾如玺,倒可谓克勤克俭,兢兢业业,比其余任何一个弟子都更有弟子样儿,一直到第三年突破了筑基中期,才被潘旃正式列入门墙,成为三弟子。
他的资质实在太好了,修炼速度几乎比开外挂的魏紫棠还要快不少。对着这样的弟子,很少有人会不动心收人。他的行为似乎也无可指摘,专心修炼,对人有礼,对着同门也和善,只有魏紫棠觉得始终不放心,总觉得他表现得太完美,必有什么问题,而且起初的一瞥之后,他每次见了这位师娘,也都是恭恭敬敬,低首敛息,可是魏紫棠总觉得他的意识并没有那么老实,总是有什么让她不自觉地想要摇头挥掉的东西从他的神识中出来,黏着在她身上。
不管怎么说,十七年就这样无惊无险,悠闲自得地过去了,魏紫棠已经在金丹中期顶峰处很久了,却始终无法突破至后期,这对于很多人都是个瓶颈,有许多人毕生不能度过,她虽然不说,心里却渐渐焦躁起来。
她真的能度过吗?
真的有结婴那天吗?
本来就是作弊的,果然作弊是有局限性的吧?
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跻身高阶修士呢?
魏紫棠炼完一炉丹,很成功,是目前天价难求的一种丹,适合给元婴修士服用增长灵力,刘无渊年前在无意中得到了此丹一款主材,回来献给师尊,魏紫棠又凑了一阵子别的材料,虽然不算全,加上小灰的眼泪,成功炼了出来。
这些年来,魏紫棠的炼丹功夫是越发炉火纯青了,小灰也由她和潘旃作了一系列试验,小灰的口水,眼泪和血液都有以前的金蚕露的功效,效用是依次递增的,但是魏紫棠当然舍不得自己的宝贝宠物流血,再说它也没几滴血好流的,所以通常不过让它吐点口水,这次因为是没炼过的丹,材料珍贵,才动用了储备的眼泪。
眼泪怎么来的?其实让小灰哭很容易,把桃花j放出来就行了,纠缠不休的小混蛋十次有八次能把小灰逼哭了。
这炉丹出得不少,留一半给潘旃,上缴一半给宗门,这十七年来,魏紫棠隐隐已成为罗浮门第一炼丹师了,随着她上缴丹药的数量,级别,品种的增加,所有的元婴修士们对她的态度是日渐敬重有加,这炉丹交上去,恐怕又要几个月内人人见她都笑容可掬了。
炼成这样的好丹,可是,她心中的喜悦却极澹极澹,她自己都意识到不太对劲,自己的境界大概出现问题了,自己已经好几个月不曾开怀而笑,潘旃最近看她的眼神都开始深思且微带忧虑了。
185、新的出发
终于, 在焦躁了四个月之后, 有一次晚上,他们双修之后,魏紫棠叹了口气。
潘旃轻轻抚摸她的背表示安慰。
“双修的时候, 你不要再故意多放出灵气让我吸取了。”魏紫棠脸色酡红还不曾恢复,声音低柔微哑, 神色却有些落寞。
“我本不缺灵力,再多积累也不会让我突破此关……”魏紫棠喟叹, 然后低声却认真道:“我明天便下山, 你为了我,这几年也耽误了,我走了, 你也开始闭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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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旃沉默了一秒钟, 最终没有反对。
他知道她是对的。
他心中不舍得她,也担忧她会遇险, 可他不能反对, 他的女人,他素来爱之重之,呵护如珍宝,自从回到原来的身体里,他就不曾让她受半点委屈, 又因为之前她为他受了那么多苦,他又亏欠她,几乎只要他有的, 都可以倾囊与之,在修炼之途上,也恨不得给她最便捷的途径。
现在看来,也不是好事。
他只能让她自己去走,独自闯过这一关。
他再不愿意,也只好沉默着同意了。
魏紫棠突然转过头来,凑到他面前,做了一个从未做过的动作:双手放到他脸上。
“我也是很强很聪明的,潘旃,”她语气和眼神都很坚定,“你应该知道这一点的,所以,我一定会好好历练回来,不会出事,你不要担心我。千万别闭关还挂念着我,到时候你又有心魔了。”
说到最后,她声音不自觉温柔了起来,眼中掠过的那丝神采也算得柔情似水。
潘旃心神震颤了一下,紧紧捏住她双手,把她一下搂进怀中,“对,紫棠,你本就和旁人不同。”我相信你。
他勐地低头,亲吻她……
……他的嘴唇不需要摸索就能找到她的双唇,如此熟悉,将近二十年的耳鬓厮磨,放在凡间,真是老夫老妻了。
这么些年来,他对她也没有了最初的萌动和迫切的占有欲,她的一举一动,她的躯体手足,彷佛都化作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他熟悉她如同熟悉自己,也爱她如爱自己。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满怀激情把她按在床上,近乎疯狂地亲吻她的嘴唇,索取更多更多……
她的身体如白莲初绽,在他身下旖旎绽放,肉体丰盈细腻的脂光如美好的暖玉,脸上唇边的嫣红如四月的桃花,细碎的□□听似痛苦,实则欢愉……
他精赤的背线条美好而蓄满力量,他的双腿,手臂,腰,无不强壮俊美,他的节奏彷佛来自天地亘古,跟随他,承纳他,彷佛一切都会好,会安全,会美满……
那一瞬间,他们的心灵,精神,身体,血脉都互相认为对方是完美的女人和男人。
这一次,他们都感觉到了极致的欢愉……
以至于第二日凌晨,魏紫棠和刘无渊一起上路的时候,胸中还残存着欢愉和惆怅。
山风清凉,晨曦清爽,有着以前的凡世所不可能有的清新,能够涤尽人胸中积尘。
刘无渊曾经无数次在这样的清晨上路,这一次,他也和以往每一次一样,头脑清醒,心情愉悦,心胸坦荡。
唯一和以前不同的,就是身边走着他家师娘。
这位他一直觉得异常年轻的师母对他有知遇之恩,所以,他素来对她也异常恭敬。
魏紫棠放出阿白来代步,阿白上次被他们放走之后,十来年一直没露面,魏紫棠又因为换过身体的缘故和它契约不完整,也无法强制召唤,都以为它熘号了,结果前年它又突然出现了,出现的时候,满身伤,又脏又瘦,也不知道从云洲是不是独自飞来的,想到它独自飞过那片布满危险和恐怖的海洋,把魏紫棠心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是没几天,伤一养好,就发觉它大了一圈,羽毛更华美了,实力也增长了不少,已经达到六七级之间。这还真是让魏紫棠感慨“吾家有儿初长成”,想当初它刚从卵中破壳而出,浑身湿漉漉,小羽毛贴在身上,不住哆嗦时的样子,谁想如今已成这般模样。
还有自己当初的欣喜,简直不敢相信身为卑微的外门杂役弟子,灵根差劲的自己能得到这样高端的变异灵兽,后来因为它还召来觊觎和横祸,再后来,它慢慢长大了,自己有了更多的灵宠和萌物,实在是太多了些,它慢慢成为不那么起眼的飞行道具……
魏紫棠骑在阿白身上,心中感慨,伸手摸摸它光亮的脖子上的羽毛,决定今后要给它更多关注。
“师娘,”刘无渊恭敬说,“咱们先去玉卷山接个宗门任务可好?”
出来历练,本就漫无目的,接个任务也好,魏紫棠点头同意。
玉卷山是罗浮门最热闹的山,好些机构都设置在此山上,最着名,人流量最大的当然是发布任务的地方玉榜,一靠近,便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无数弟子飞上飞下,有使用飞行法器的,有驾驭飞行灵兽的,飞行法器什么样的都有,有飞剑,有碟子状的,有云朵形的,也有花儿模样的,飞行灵兽也是千奇百怪,但大多还是鸟类。
炼气弟子在罗浮门不多,接任务也不在此接,这里大多是筑基弟子,也有金丹修士。
不需要放出威压,大部分低阶弟子就已经远远发现了她,肃静,避开。
不仅仅因为她金丹修士的修为,也因为她是宗门传说潘旃的妻子,这是对她必要的尊敬。
魏紫棠皱皱眉,她不大喜欢这样,因为这不仅仅表示了尊敬,也表示了距离。
但是她显然并没法改变这一切。
金丹修士们没那么明显,但也对她很恭敬。魏紫棠带着刘无渊走过玉榜,意外还看到了熟人:当初把她引入门中的徐姓修士,二三十年过去,他依旧还是没有结丹,当初是刚入筑基后期,如今是筑基大圆满。
魏紫棠记得他当年对自己颇为关照,有心叫他来说几句话,却又觉得未免显得轻狂,有小人得志的嫌疑,遂最终对他微微点头,眼睛里带些笑意和善意。
徐姓修士一怔,大概没想到她能记得自己,一时有些受宠若惊,手足无措,脸涨红,看着她,可她已经别过了头去。
魏紫棠心里却在想,异日有空,送他一颗辅助结丹的丹药,也算回报了当初的提携。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声脆生生的“师娘”,魏紫棠一回头,竟是小韩昔和曾如玺。
小韩昔今年也已经十八岁,去年刚刚筑基,这自然是潘旃和魏紫棠用最好的功法丹药堆起来的速度,但他本人也颇为勤奋。
因渐渐长大,他对潘旃魏紫棠总得有个称呼,后来便也像向飞他们一样叫师父师娘了。
十八岁的少年,虽然不说俊美如花,却也玉树临风,和曾如玺站在一起,宛如双璧。
曾如玺比起韩昔更加夺目,十七年时光没有给他的俊美容貌留下痕迹,反而给他增加了自信沉稳,胸有成竹,让他比以前更有吸引力。
魏紫棠回头,他才绽开笑容,轻轻叫了声“师娘”,对着魏紫棠的眼神深邃如渊,薄唇下露出如玉如编贝的牙齿,显得他这个笑容很灿烂。
魏紫棠虽然对曾如玺始终有些戒心,对一手养大的韩昔却是真心疼爱的,当即便也笑道:“你们两人怎么凑一块儿了?怎么?也来接任务?”
韩昔已经上前攀住她手臂,个头比她高大半头了,还一脸撒娇:“师娘,你怎么和大师兄单独出去做任务,我也要去。”
自己自身还难保呢!还能带你这么个累赘!魏紫棠笑着推开他些:“你赶紧回洞府修炼去!若真想做任务,和你师兄接个近些没危险的,别在这捣乱!”
曾如玺的眼睛盯着韩昔拽着魏紫棠的手,闻言也笑着上前拉开韩昔:“没错,你就别给师娘捣乱了。”
186、接任务
排除重重阻碍, 当然, 主要是来自韩昔的阻碍,魏紫棠和刘无渊终于接了个任务。
这是个地级任务。
罗浮门的任务向来都是以“天地玄黄”排列的,因为真正需要元婴修士出任务的情形极少, 就算是,也不可能是这样的公开任务, 故而这些任务都是针对金丹及以下的修士的。至于给炼气修士的小任务,那就不算在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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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级任务是难度最高的, 一般数量也不多, 是面向高阶金丹修士的,大部分是征求一些稀有材料,如果是除妖兽什么的, 那难度就大了。
地级任务是针对高阶或低阶金丹修士的。难度当然要低一些。
玄级和黄级任务主要是针对筑基修士的。
当然, 同样是地级任务,难度差异也是有的, 从报酬高低就可以看出来。
这里的报酬和很多小说一样, 主要还是以门派贡献点计算的,一来对于宗门而言,如果都以灵石计算,支出太大,二来对于弟子们而言, 用门派贡献点可以直接兑换丹药,材料,法宝和功法, 比在外面用灵石买合适得多。
这就是大宗门的好处了。
何况还有很多如功法之流的东西用灵石在外头是买不到的。
任务是刘无渊挑选的,在地级任务里是个难度中等偏上的任务,刘无渊对任务很了解,也知道师尊对师娘的安全着紧得很,让她太冒险是万万不可的,但是若任务太简单,也是达不到锻炼效果的。
……监视别派人士,追击通缉的修士这一类的任务,复杂危险,还容易有变数,最好不要接。
还有清远老祖……她和师娘有仇,如今镇守宗门西北一处大灵石矿,西北方向万万是不去的了。
小小一个任务,考虑得还真不少,经过刘无渊种种思量和挑选,最后也不剩多少任务可供选择了。
他最终选择的是去东南海边剿杀为祸海边渔民的岩鹰和斑虎鹫。
岩鹰只是三阶到四阶的妖兽,相当于筑基期,但斑虎鹫最低也是五阶的,大多是六阶,传说其中的强者更能强至七阶,比起阿白种群所属的铁翅鹰更加厉害。
岩鹰是小群居住的,斑虎鹫大都是一家子居住,其实这个任务的难度也是不低的,六阶妖兽就相当于金丹初期的修士了。
何况一般而言,同阶的妖兽本身还是比修士厉害的,当然,如果修士有强力的法宝,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几年可能是食物充足,斑虎鹫和岩鹰数量大增,开始骚扰那边的普通民众,时有人被吃掉,那里也是罗浮门的势力范围,所以才发布了这个任务。
刘无渊考虑魏紫棠的实力和法宝,同时应付三四只斑虎鹫问题不算太大,这才接了这个任务的,而且东南沿海也没什么特厉害的妖兽。
至于他自己,他接的是消灭岩鹰的玄级任务,正好一起完成。
魏紫棠对于这个任务没有意见,事实上,什么热带啊,海洋啊,沙滩什么的,她还是蛮喜欢的,她只是问了一句:“那里不是有岩红花出产吗?我刚才看到一个收集岩红花的任务,好像还是玄级任务里报酬很高的呢。”
比消灭岩鹰的任务还给得高呢。
刘无渊一脸正色,说:“征收材料的任务大都是长期的,咱们要是收集到了,可以回来的时候再现接任务,就算任务被取消了也不要紧,材料卖给别人价钱也不会低,自己也有可能用到。”
魏紫棠点头,没错,自己也有几味丹药用得着岩红花的。
于是二人接了任务,稍作准备,便出发了。
实际上,离开潘旃洞府的时候,他们也几乎什么准备都做好了。
东南海岸离这里大约有四千里路,如果魏紫棠乘着阿白,刘无渊用他的飞行法宝,大约需要四天能到,但是魏紫棠有着名的临星天涯梭,大概最多只需要一天半就足够了。
他们下山后,经过了依附罗浮门而存在的小镇罗浮镇,便打算出发。
刘无渊刚取出飞行法宝,魏紫棠便将她的临星天涯梭放了出来,道:“别急,我带着你走便是。”
罗浮镇大都是罗浮门的修士,也有些别的宗门有事前来的修士,这个法宝一出,光芒便与众不同,周围不少人都投来敬畏羡慕之色,更有知道的,在悄悄与身边的修士说着这法宝的来历和现任主人的身份。
魏紫棠正要和刘无渊上去,却有一个看似三十七八岁,书生模样的金丹后期男修士走到她面前,对她一揖,客气道:“魏师妹,在下坐澜峰司马青炎,和师妹一般接的是剿灭斑虎鹫的任务,带了门下两个弟子,苦无合适的大型飞行法器带着他二人,独自飞又怕他们失散了,本想慢慢前去,孰料看到师妹竟有这天涯临星梭,遂斗胆恳请师妹念在同门之谊,捎我们师徒一程。”
魏紫棠知道罗浮门还是相当同门照应的宗门,而且门规严禁同门相残,一般而言同门都会互相帮把手,也很少算计,想想也确实是举手之劳,便点头同意并微笑道:“司马师兄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请令徒一并过来就是。”
正说着,突然脸色一变,朝身后转过去,斥道:“你们两个怎么也来了!”
便见两个少年修士探出头来,一个揉着鼻子笑得不好意思,另一个却只是微笑着朝她行礼:“师娘,我们接了去给露琼宫送信的任务,您也带着我们吧。”
韩昔听到曾如玺这样说,眼睛一亮,道:“没错!师娘,带上我们吧!”
露琼宫便在南海之中,确实是和她同路的,这个任务接得,她扫了曾如玺一眼,目光便有些冷。
但是韩昔很高兴很兴奋,一脸期盼,她是看着这张脸从巴掌大小,白白嫩嫩圆鼓鼓的样子长成现在的,也实在禁不起他缠,最后也只好点头同意了。
于是,最终魏紫棠,司马青炎,刘无渊,曾如玺,韩昔还有司马青炎两个弟子都上了天涯梭。
司马青炎那两个弟子一个是个年纪很小的少女,还有一个是看似二十多岁的年轻憨厚男子,都是筑基中期的修为。
临星天涯梭可以变得很大,装七个人自然是小意思了。
187、到达目的地
临星天涯梭据说最高纪录一次曾经带过五百多人飞行, 而潘旃认为它的潜力还不止如此, 七个人自然是小case。
它之所以被认作极为难得的极品飞行法宝,除了速度快,坚固, 有强大的防御法术,能长久飞行, 空间嵌合得好之外,还因为它灵力和神识消耗都不算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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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现在控制着它的魏紫棠很轻松。
当然, 如果和什么说声目的地就能自动飞到的科幻未来飞行器相比还是不如的,但是最多最多,也就相当于在空无一车的高速上开车而已, 对于魏紫棠远超常人的神识而言, 占据不足十分之一,她完全可以一边驾驭一边做很多事情, 包括和人聊天, 包括观察众人。
司马青炎因为她敏感的身份,也不好和她套近乎,只能是保持客气和恭敬的态度,有什么答什么而已。
而他的两个弟子却不需要顾忌那么多,对魏紫棠和三个徒弟好奇得很, 尤其那小姑娘,一双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都快看不过来了。
司马青炎也是门中能者,颇有些实权在手,他的弟子们自然也是在门内有脸面的,故而虽然对着传说一般的潘真君的“妻儿”,也只是恭敬,并不太怯场。
刘无渊自然是不动如渊的,小韩昔向来是颇为喜欢和尊敬他的,便又去缠着他讨教一个修炼的问题。
反倒是魏紫棠,因为她的修炼之道同别人不同,理论基础薄弱,从来是不敢指点弟子们修炼的,怕让他们误入歧途,所以久而久之,大家也养成了什么修炼问题都不问她的习惯。
但是讨论了一个多时辰,韩昔也就问完了,便央求魏紫棠将奶茶放出来给他玩。
奶茶这些年在魏紫棠慷慨的丹药供应之下,已经升到了四阶,比原先大了一圈,看似一只胖兔子,皮毛油光水亮,一看就是只养在蜜罐子里的织梦鼠。
韩昔打小最喜欢的就是狴犴和它,难得的是奶茶后来也很黏煳他,经常陪着他去找个野果子顺便找点好东西,韩昔很想和魏紫棠讨要它,这一点魏紫棠早看在了眼里,但是韩昔一直没敢开口,魏紫棠因为是当年穆红所赐,觉得随便给人也不好,所以也没开口,只是在他想找奶茶玩的时候放出来让他们玩去,后来便想回头秉明了穆红,干脆到韩昔十八岁生日时送给他好了。
奶茶虽然很可爱也有用处,却和小灰关系不大好,而且总是蔫坏蔫坏的,给了他也好。
奶茶一出来就朝着韩昔扑过去,尾巴勐打圈,吱吱声里都透着欢喜,扑到他脸上还用小舌头舔他鼻子,那叫个亲热劲儿,从来对魏紫棠都没有过。魏紫棠不得不承认,果然宠物也是看缘分的,仔细检讨下,估计是因为自己当时身边已经有太多灵宠,后来又有小灰破茧而出,所以对它关注不足。
动物对于你对它用了多少心其实是清清楚楚的。
看到韩昔和奶茶的亲热劲儿,魏紫棠也有点想把小灰放出来,这些年来,魏紫棠和小灰感情日渐深厚,相处得很好,可惜这里有外人在,她只好让小灰继续呆在灵兽袋里。
奶茶是稀罕的织梦鼠,一出来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司马青炎的小女弟子眼睛都睁圆了,把原本大都放在英俊而沉默的曾如玺身上的注意力投入到比垂耳兔还可爱的奶茶身上,并且有些羞涩地凑过去,问韩昔:“能,能让我碰碰吗?”
韩昔是个大方的孩子,当然不会拒绝小姑娘的请求,点点头,把手中的奶茶放到小姑娘面前:“你小心点,它若不喜欢你,会咬你的。”
倒挺了解它的,魏紫棠暗想,奶茶就是这臭德性,不过它也有数,对力道还是控制得宜的,顶多咬破皮,何况经验证明它还不散布鼠瘟。
小姑娘一听紧张了,试探着伸出去的手都有些哆哆嗦嗦的,慢慢伸到奶茶旁边,想轻轻碰碰它皮毛光亮的背,奶茶乌黑的小眼珠审视地看着她,最后一瞬间,突然出爪,好像人一样,“啪”,拍了一下小姑娘手背,打开她的手。
没有上牙,已经很给面子了,看奶茶那不屑地扭过肥脖子的傲娇样,似乎是想说看你对我仰慕的份上,就不咬你了,但是要动手动脚还是不行的!
小姑娘愣在了那里,在座余人或前或后,发出“噗嗤”的笑声。
这一笑,天涯梭中的气氛亲近了许多。
而小姑娘和韩昔很快玩到了一起。
韩昔再有几个月就到十八岁了,但是因为他已经筑基,所以容貌也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那小姑娘比他大三四岁,看上去年龄相彷,又因为二人都是从小在山上长大,在长辈的呵护下,所以心性也不比外貌成熟到哪里去。
两人在一起玩奶茶,还真有些两小无猜的架势。
接下来的时间,司马青炎也不再那么拘谨,和魏紫棠有一搭无一搭慢慢攀谈起来。两人其实都还算健谈的
曾如玺和司马青炎的男弟子都很沉默,但是沉默的方式却不同,那少年是木讷,曾如玺却微笑着沉默地看着,在魏紫棠需要的时候,端茶递水。
一天半以后,终于到了地头。
司马青炎提出一起完成任务,经过这一天半,他深觉这位之前听说靠男人上位,喜欢搞七捻三的金丹女修士根本不像传闻里那样风骚势利,反而是很大方,颇有智慧和风骨的女子,也很平易近人,并不因为自己夫君是罗海第一高手而傲气十足,很好相处。
魏紫棠同意了,她觉得司马青炎有点像以前自己那些男同学,和他相处并不困难,何况魏紫棠本身其实是个喜欢朋友的人,能够交点处得来的朋友,总是件好事。
于是魏紫棠催韩昔和曾如玺出发去完成他们的送信任务,因不放心韩昔,虽然知道潘旃肯定给了他护身法宝,魏紫棠还又给了一件防御法宝,并且叮嘱曾如玺一定要好好保护他。
韩昔想跟着他们一起去猎斑虎鹫,却被魏紫棠催着走,百般不情愿,最后魏紫棠答应把奶茶给他带着,并且让他送完信就可以和自己会合,才勉强答应。又要魏紫棠如果发现斑虎鹫的卵,一定要给他留一个,好让他养只飞行灵兽。
魏紫棠答应如果发现斑虎鹫卵,一定给他和曾如玺一人留一只――毕竟曾如玺也是弟子,太厚此薄彼也不好。
曾如玺微笑着道了谢,含笑的眼睛看着她,魏紫棠怎么看都觉得过于脉脉含情了些,不知道他是看所有女修士都这样还是独对她这样,不管哪种,魏紫棠都觉得很不爽,这眼神用来看师娘很不合宜!偏偏他一言一行规矩得很,挑不出什么实质的错来!
在这种不爽的余波中,魏紫棠师徒和司马青炎师徒进了山,准备搜捕斑虎鹫和岩鹰。
188、斑虎鹫
这座山脉, 叫日清山, 虽然不像罗浮山脉那样巨大宏伟,绵延千里,却也不小, 高度不算高,陡峭也不算陡峭, 然而山里的形势却有点复杂,常人攀爬还是有点难度的。
这山靠着大海, 常年被海风和潮湿的空气侵袭, 山上有点光秃秃的,土壤被水带走,几乎没有什么植被, 甚至连岩石也有些松软, 裂缝到处可见,地形变化差异极大。
靠海的那一边全是九十度垂直的峭壁, 岩鹰都栖息在那里, 如果只是要抓岩鹰,去那里就可以了。但是斑虎鹫却住在很难到达的深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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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决定先去剿灭斑虎鹫再去对付岩鹰。
除了传说中难得一见的那些圣兽仙禽,斑虎鹫大概是妖兽飞禽类中最厉害的了,它们长得像老虎,体型也差不多, 但嘴却是鹰嘴,它们背部长有巨大的翅膀,比它们的身体大得多, 要不然也飞不起来,翼展应该有将近十米的样子。
如果不是鹰嘴和过大的翅膀,它们会更像飞虎什么的,但是它们主要依靠飞行和筑巢的习惯以及卵生说明了它们还是更加偏向禽类。
仅仅是因为飞行,凶勐和力量,斑虎鹫还不是那么可怕,它们作为妖兽,是有风系和土系异能的。这种能力,还相当强大,这里的山那么多裂缝,难说是不是和它们有关。
能够得到它们做飞行灵宠的话,确实比魏紫棠的阿白更加有用和拉风。但是,驯养的难度也非常高,只有斑虎鹫卵能驯养,就算是刚出生的幼兽也驯养不了。
这个任务的补充奖励就是斑虎鹫卵,如果能得到的话,奖励点也很高。
司马青炎其实接下这任务的一个目的也是为了顺便得到一枚斑虎鹫卵,顺便带弟子们历练一番。
本来斑虎鹫的出生率并不高,这整个日清山脉也只有十来窝,一般斑虎鹫都是七八只一窝居多,可听说现在这个数量扩大了五倍还多,它们把整个山里的岩鹰驱赶了出去,除了峭壁上住得密密麻麻,都只能住在靠近人类渔村的地方,从而频频有岩鹰吃人的事情传出,据说最惨的村子几乎两三天就要被吃掉一个人。
对于妖兽们而言,人和别的动物没什么区别,都只是食物而已。
斑虎鹫在深山居多,倒是吃人事件比较少,但也发生过几次。
魏紫棠和司马青炎的任务完成的要求是上交二十对斑虎鹫的翅膀,这个任务一共发表了十份,也就是说,门派想要剿杀的总数是两百只,而不是把它们赶尽杀绝。
不得不说,这一点,很有物种保护和环境保护的意识。
所以,罗浮门处理日常事务的上层们也是很辛苦很不容易的。
魏紫棠接任务的时候,这个任务已经被完成了三份,只剩下七份了,她自己便接了三份,一问司马青炎,他却是把剩下的四份任务全接了。
看来,他们是要在这日清山泡一阵子了。
司马青炎是比较数据流的,他做了详细的资料准备,对于斑虎鹫的情况了如指掌,不像魏紫棠,只是在妖兽图鉴中学过些皮毛。
他说:“魏师妹,我看了,斑虎鹫的繁殖季节正是最近,除了正养育幼仔的,现在的母斑虎鹫大都在抱窝,这个时候一是不好找,二是都很凶勐,咱们要务必小心,以我之见,咱们先往偏一些高一些的山上去找。”
斑虎鹫的巢大都在高山之巅,而去偏峰找,自然是避免一上来就遇到太多。
这显然是司马青炎事先就想好的策略。
母斑虎鹫三年发 情一次,但是每次只生一枚卵,偶尔有两枚的,但是一只小斑虎鹫长大需要三十年,也就是说有了幼仔的母斑虎鹫在长达三十年间都不会再次发 情,这也是为什么斑虎鹫数量不多的原因。
大自然向来是公平的,维持着微妙的平衡,越是食物链顶端的物种,越是生存压力小的生物,越是繁殖力低下,幼仔成熟所需的时间也越长。
司马青炎和魏紫棠的合作方桉是两人共同完成任务,直到猎杀完一百四十只斑虎鹫为止,而所得的卵及别的材料则平分,如果得到的卵是单数,则多的那只归魏紫棠所有,因为魏紫棠本身只需要杀六十只,司马青炎的任务多了一份。
其实这当然是司马青炎因为她的身份故意让她占点便宜,毕竟司马青炎修为比她高,而且又是三人,而魏紫棠他们是二人。
魏紫棠本不想占这便宜,但是已经答应了韩昔和曾如玺给他们斑虎鹫卵,总不能反倒是跟着她任劳任怨的刘无渊没有吧,别到时候尴尬不够分。
何况真要说,也不算占什么便宜,魏紫棠身携重宝,攻击力决不会比司马青炎差,而司马青炎那两个筑基初期的毛头徒弟,两个加起来还不好说赶不赶得上刘无渊一人呢。
选定一个偏僻的山峰爬上去,转悠半天,也没看到有斑虎鹫的踪迹,刘无渊有很多捕杀妖兽的经验,什么在水源旁边寻找踪迹啊,什么根据粪便羽毛什么的来判断啊,但是对于活动领域极广的斑虎鹫来说,虽然找到羽毛,也只能说明它们有在这里活动过而已。
折腾了半天,大家一无所获,魏紫棠终于怒了,她召出阿白,自己骑了上去,绕着山峰飞行,充当诱饵。
斑虎鹫的领地意识极强,对于有别的飞禽类妖兽灵兽侵入自己的领地应该是不会容忍的。
果然,她才驱赶阿白飞了一圈,便有两只斑虎鹫气势汹汹飞了过来。
铁翅鹰生来是比不上斑虎鹫的,但是阿白是变异种,已经进阶到相当高度,并不比这两只中的任何一只差,又有主人在侧,对峙之间,毫无怯意。
刚才把阿白放出来,司马青炎便惊艳了一下,看着魏紫棠的眼神也是变作了“不愧是那谁谁的老婆,还有这么稀罕的变异灵兽”。
斑虎鹫不愧是“斑”虎鹫,身上长满了大小斑纹,连翅膀也是,身体比成年的西伯利亚虎更大,翅膀遮天蔽日,比阿白大多了,鹰喙一张,便是一声震彻山谷的厉吼,有点像虎啸,却尖厉许多。一扇翅膀,腥臭扑鼻。
魏紫棠立刻心生厌恶。丑死了,就长这样子还有人说漂亮威武,送给我当宠物我都不要!
如果没有斑纹还凑活。
不过,也许是因为要屠杀它们而给自己下的心理暗示吧,毕竟,魏紫棠其实很少主动来击杀妖兽,而且像她这样喜欢动物的人,忍不住会去想这些斑虎鹫的生活习性啊,还有带仔的母兽啊什么的,不去想它们的凶狠丑恶,只怕下手会有点心理障碍。
分析清楚自己的心理,魏紫棠苦笑了一下,心情低落了些,不过面前的形势不会给她机会去悲天悯人,两只斑虎鹫已经恶狠狠地攻了过来。
这两只斑虎鹫都是雄性,都是相当于人类修士金丹初期的修为,在它们生长的区域,它们是当之无愧的霸者,除了和同类争夺地盘,它们并没有遇到过真正意义上的对手,它们不了解别的物种的强者,更不知道何谓天敌。
所以它们的进攻充满自信,它们甚至不去使用任何异能,只凭爪翼对魏紫棠一人一鹰发动攻击。
魏紫棠自认为对付这样两只扁毛畜牲是没什么压力的,她从容放出玉连环防身,至于天地玲珑塔,她根本没有用的打算,因为那是压箱底的宝物啊。
这时候司马青炎也赶过来了,他竟是御剑的。他一来,便将敌人分了过去一只。
刘无渊和那两个小弟子也知道真打自己帮不了什么忙,所以刘无渊放出一个防御类法宝,带着那俩孩子避到更加安全,不易被高空袭击的所在。
魏紫棠单独对付一只斑虎鹫就更容易了,她的玉连环斑虎鹫破不了防,阿白虽然身体比斑虎鹫小,胜在更加灵活,一连伤到对手好几口。
斑虎鹫终于明白对手多么强大,开始使用异能,它们有风系和土系能力,但是大部分情况下还是使用风系比较多,毕竟大都是高空作战。那只斑虎鹫一扇翅膀,飞出一连串的风刃,因其中的灵力强大,都不是无色透明的了,反而隐隐泛着澹青色,空气彷佛被割裂了。
魏紫棠怕玉连环吃紧,又加了一层坚冰防御,几乎毫无悬念地挡住了它的功击,紧跟着一次雷击,那斑虎鹫便大半个身子抽搐了一阵,一声惨叫,都能看到电光流动,然后魏紫棠的雷云钗便飞了出去,斑虎鹫速度很快,企图避开,但是雷云钗彷佛自己有灵一般,一拐弯,追击了过去,非常漂亮地从那斑虎鹫一只眼穿入,另一只眼穿出。
斑虎鹫一声惨嚎,轰然坠地,从空荡的眼眶里流出红色的血和白色的脑浆来。
魏紫棠收拾了这只,便去帮助司马青炎,司马青炎已经伤了那只,完全占据上风,看到魏紫棠过去,笑道:“魏师妹去割你那只的翅膀吧,不必管我。”
作为六阶妖兽,斑虎鹫身上有不少好东西,那对翅膀便可以加材料炼制飞行类法器,可惜得用来交任务,还有那对钢爪,也是练气的好材料,更不用说内丹了。
他们的协议是谁打到的材料归谁。
这时候,司马青炎那只却带伤从他手底下跑了。
魏紫棠诧异,正要追赶,司马青炎赶过来道:“魏师妹不要追得太紧,我是故意放这畜牲跑的。”
魏紫棠恍然:他要利用这只受伤的跟踪到人家的老巢。
不入斑虎鹫巢,焉得斑虎鹫卵?
189、杀戮和成果
魏紫棠和司马青炎跟在那只受伤的斑虎鹫后面飞行, 那只斑虎鹫飞得挺快, 本来斑虎鹫就是飞行极为快速的一种飞禽,如果不是受了伤,估计魏紫棠和司马青炎二人都追不上它。
魏紫棠想, 这也是个问题,万一以后追捕斑虎鹫的时候它们也知道跑了, 还真不好追。
难道真要用玲珑塔先罩住?
那只斑虎鹫不知道是自信窝里的同伴能够有足够的实力解决入侵者,还是智慧没有发育到要为同伴规避风险那一步, 径直朝着窝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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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和司马青炎不怎么费力就找到了岩石断层上的斑虎鹫巢穴。
这窝斑虎鹫一共有七只成年的, 三公四母,四只母的里为首的一只是其余三只母斑虎鹫的母亲,它还带着一只几岁大的幼崽, 剩余三只有两只在这个繁殖季节产了卵, 正在抱窝。
斑虎鹫是母系的,一般雄性长大就要离窝去远方, 去别的群体, 女儿们则和母亲在一起或是比邻而居。
受了伤的斑虎鹫远远就厉啸了几声,通知敌人来犯,另外一只雄斑虎鹫和那只不抱窝的雌斑虎鹫迎了出来,于是又是一番混战。
风刃,土刺, 雷电,剑气,各种法术攻击混在一起, 不说地动山摇,也算可观了,斑虎鹫的羽毛和血洒了半空,最后抱窝的也迎战出来,再次恶战一番之后,魏紫棠和司马青炎终于消灭了除了那只带崽的老斑虎鹫和它的幼崽之外所有的斑虎鹫。
那只年老的母斑虎鹫悲鸣了一声,带着小斑虎鹫就想跑,司马青炎架起剑光想追,魏紫棠拦住了他:“司马师兄,咱们还是不要涸泽而渔,就放它们一马吧。”
想不到司马青炎也赞成,他略微想了一下,就称赞说:“魏师妹想得甚是,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也不要赶尽杀绝,不如以后遇到这样带崽的都不要杀好了。”
魏紫棠提议的时候内心其实是有自厌心理的,要决断吧,下不了狠手;说是仁慈,可你又有什么资格来做决定谁生谁死的上帝呢?
说难听点,都已经杀了人家一窝了,现在又假惺惺来放掉这两只。
可她实在对幼崽和哺乳期的动物下不了手,即使它再怎么凶恶。
她很讨厌这种自己不能由衷赞成自己决定的感觉。
可是想不到司马青炎也赞成,还要把这点固定下来。
魏紫棠嘴角不由自主弯了起来,笑道:“好。”
意外得到不同思想体系的人的赞成,虽然说司马青炎不同意她也会坚持这样做,可是他赞成却让她心里一松。
人果然是群居动物,有时候需要别人的肯定来更好地坚持自己。
甚至她心里都豁然开朗,何必纠结呢,想杀就杀,不想杀就不杀,斑虎鹫和人类的关系是某种意义上的弱肉强食,但连宗门也不想彻底杀灭它们,只是想控制数量增长而已。
我何必那么苦恼?
我既不能彻底自私站在人类的立场上,也不能圣母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那就随性而为吧。
我只杀任务规定的数量,多一只也不杀,至于哪些斑虎鹫会成为我手下亡魂,那就看冥冥中的安排好了。
我不想杀幼崽和哺乳的母鹫,那就不杀好了。
至于说这两只将来会不会仇视人类,会不会有人被它们干掉,那也不是我的责任,这也仅仅是自然法则的一部分而已。
我已经做了我应该做的。
心境豁然开朗之后,便觉得某些东西隐隐有松动的迹象,魏紫棠知道自己许久以来的瓶颈已经不再那么坚固了,不由大喜。
接下来几个月,他们都泡在了日清山,展开大规模杀戮,刘无渊和二小有时也能帮上点忙,大部分情况下他们都算顺利,毕竟他们一个金丹后期一个金丹中期,而且都有强力法宝。
一个金丹后期修士大约能对付八到十个金丹初期修士,而中期对付三五个也不成大问题,换算过来,就是他们遇到十来只斑虎鹫是不怕的,何况虽然说同级别的妖兽比人类修士攻击防御都强不少,但人类修士有法宝有丹药,对付同级别妖兽大都不成问题。
他们只有一次遇险了。
那次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们上的山头居然栖息了四五窝斑虎鹫,魏紫棠和阿白刚刚飞了一圈,呼啦啦便飞出了将近三十只斑虎鹫,巨大的羽翼铺天盖地,几乎把阳光都遮蔽了。
大家脸色都一变,司马青炎的小弟子更是吓得都快哭了,叫着师父救命。
这也是唯一一次魏紫棠祭出了天地玲珑塔。
三十只斑虎鹫分别朝着各人袭击而去,场面一片混乱,司马青炎和魏紫棠还不要紧,就算收拾不了三十只,自己要全身而退问题也不大,但是弟子们却是不堪一击的。
刘无渊身上有师父所赐的防御法宝,一时半会还能勉力支撑,他很冷静,没有分散多余灵力来攻击围着他的几只斑虎鹫。
那两个孩子靠在一起,倒是也知道放出了防御法宝,可是防御法宝被斑虎鹫几下就啄得摇摇欲坠。那个男弟子放出一把土黄色光芒的大剑凌空乱砍,却根本砍不动,而女弟子只知道哭喊师父救命。
司马青炎见状,只好不顾周围围着自己的十来只斑虎鹫,朝着两个弟子施了防御的金刚笼咒,然后大声呵斥:“蠢材,不要攻击,留着力气快跑!”
而魏紫棠此刻也同样被十来只围困,她的玉连环还能撑得住,看看刘无渊穿着潘旃给的甲,半个时辰应该也还能支撑得了,看来只能用天地玲珑塔了。
她朝着众人叫道:“都跑到我身边来!”
司马青炎看她胸有成竹状,眼睛一亮,对着他那两个团团乱转逃跑的弟子叫道:“蠢材,没听到魏师叔的话吗?跑到她身边去!”自己便也朝魏紫棠靠拢。
这时候刘无渊已经跑到了魏紫棠身边,随后是司马青炎带着呼啦啦十几只斑虎鹫电一般驰来,又等了一会儿二小才跌跌撞撞赶到。
魏紫棠看人来齐了,心念一动,丹田中的玲珑塔便飞了出来,迎风渐渐长大,古雅的造型和厚重繁盛却不耀眼的华丽震撼了众人。
斑虎鹫觉得不好要飞散回避的时候,塔已经轰然落下。
除了几只飞得快的,别的都被罩在塔中。
魏紫棠携众人飞离,在她的塔里,她是可以随心所欲的。
塔中寒冰,雷电,火焰,极光,魔瘴交错攻击,不消一时三刻,便都毙命。
魏紫棠第一次正式使用此宝,感觉虽然使用了各种方法节约灵力消耗,自己灵力也很充足,却还是消耗大了点。
而此塔一出,众人都目瞪口呆,连司马青炎也是,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惊叹道:“魏师妹,这就是那个出炉有天象的异宝吧?真是造化神奇,有此宝在手,师妹你就能笑傲元婴以下所有修士了!”
merde!自己想要闷声大发财看来已经是一种梦想了!玲珑塔出炉那天,大家都是看到异象的。
魏紫棠只好笑笑,谦虚说:“司马师兄过奖了,天下之大,能人辈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紫棠岂敢妄自尊大。”
她将玲珑塔收回丹田中,剩下的几只斑虎鹫已经迎风而逃,他们把地上二十多具尸体的翅膀,内丹等物都一一收拾,再去清剿这个山头的斑虎鹫巢穴。
这一天,是收获最丰富的一天,真所谓富贵险中求了。
那次以后,魏紫棠再没用过玲珑塔,司马青炎也很有眼色,从来不问。
将近三个月之后,他们终于完成了任务。
这真是浸泡在追踪,战斗,鲜血里的三个月,魏紫棠从没从事过这样大规模的杀戮,三个月下来,舒口气,自觉脱胎换骨。
最后一只很有戏剧性,当时已经只剩下一只就完成任务了,魏紫棠他们打算再去搜寻一个山头,结果下山的时候,就看到两只斑虎鹫在围攻一个修士,那修士已是岌岌可危,魏紫棠出手,她现在攻击的准头,气势,灵力释放的技巧已经是得心应手,几乎是一下,便将一只较大的斑虎鹫毙命,大笑一声,“一百四,满了!”,然后朝着另外一只大喝一声:“算你运气,还不快走!”
那只斑虎鹫被她所摄,居然真的夹着翅膀跑了。
众人也不追赶,都笑嘻嘻的。
那个侥幸获救的修士还惊魂未定,瑟瑟发抖,在旁边莫名其妙看着他们。
一问之下,那修士是个筑基后期修士,是灵丹门的,灵丹门专攻炼丹术,与罗浮门算是友邦,那修士是来寻找岩红花的,以他的修为,是冒险了点。
他对魏紫棠一行人千恩万谢,并且取出一些丹药相赠,魏紫棠自然看不上这些丹药,司马青炎的两个弟子却高高兴兴收了些。
魏紫棠他们便带着这人一起下山。
这次的收获可谓丰富,任务带来的大量酬劳不说,还有大量价值不菲的内丹和各种材料,连斑虎鹫卵也得到了十七个。
根据约定,魏紫棠得到了九个,她很高兴,除了给门下弟子一人一个,还有五个,可以卖不少灵石呢。
还有内丹材料也价值不菲,自己的行囊一下就充实了。
190、岩鹰之患
捎带着那灵丹门弟子下山的路上, 居然被他们发现了一片岩红花, 数量还不少。
岩红花是一种长在石头上的仙草,根系深深扎入岩石中,花朵开得很小, 细长形,深红色。能炼丹的是它的花蕊, 用处不小,可以炼制很多不错的丹药, 斑虎鹫繁殖的时候恰好是它开花期, 这一片大约有三四百朵,所有人都眼睛一亮。
魏紫棠看了司马青炎一眼,又看了那灵丹门弟子一眼, 有点无耻道:“各位, 咱们按照人头分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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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灵丹门的弟子看看众人,默默点头同意了:命都是人家救的, 就算不分给你又怎样?
司马青炎则看看魏紫棠和刘无渊, 道:“我这两个徒儿什么都不懂,不过是凑数的,他们两人算一人的份额好了。”
魏紫棠点点头,这也没错,不过刘无渊她可不会算他半份的。
主要动手的人其实只有那个灵丹门弟子和魏紫棠, 其余人不是炼丹师,不会处理草药,所以干脆不动手捣乱了。
几百朵花被小心收集, 并且注意不去动根茎,免得伤了根本回头不开花。
那灵丹门弟子也是有过人之处的,他连根挖起几棵,打算带回去培植。
魏紫棠知道岩红花根见风即死,一般都深入岩石数米,不小心断了一根也是立刻就死,不过灵丹门却有专门的处理方法,不愧是专长炼丹的门派。
魏紫棠虽然是受到外人盛赞的炼丹师,实际上却缺乏钻研精神,而且人家灵丹门弟子又一副怕她追问的神态,她就很自觉地没有去问人家,反正岩红花虽然也算珍贵还不是什么绝品。
几百朵岩红花被分成五份,那个灵丹门弟子取了五份之一,魏紫棠老实不客气自己拿了一份,递给刘无渊一份,司马青炎也自己收了一份,将另一份平分给自己一双弟子。
男弟子高高兴兴向师父道谢收下,那个女弟子却瞥了刘无渊一眼,嘟了嘟嘴。
魏紫棠对于这意外的收获有些高兴,虽然潘旃家底丰厚,毕竟不是自己的,对刘无渊道:“回头我去交一份岩红花的任务,多余的留着自己炼丹,你的可以交三份任务了。”
刘无渊立刻将自己的奉上:“师娘若需要炼丹,只管将弟子的拿去。”
魏紫棠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的还用不了了,哪能占你的便宜!”
刘无渊再三让了,直到她板起脸来斥责了他几句:“我看起来难道很像专门占弟子便宜的!”这才收起来了。
解决了斑虎鹫,便该去解决岩鹰的问题了,他们来到了沿海的峭壁。
这一片不过几公里的峭壁竟密密麻麻栖息了数千只岩鹰,看着都让人毛骨悚然。这里近旁本有个颇为繁盛的小渔村,如今人也被吃得差不多了,余下的人能跑的都跑了。
如今这形同废墟的小渔村里却聚了不少修士,且并不都是罗浮门的,有不少别的正派宗门得知此事也发布了剿杀岩鹰的任务。
罗浮门的这个任务下的份数也几乎是不限的,所以来了不少筑基弟子,金丹修士却不多见,众筑基修士见到魏紫棠二人,都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这下魏紫棠和司马青炎倒是可以清闲了,他们是来锻炼弟子的,不是来越俎代庖的,只需要在后方掠阵即可。
如果说斑虎鹫只有魏紫棠觉得不好看,大部分人都觉得威勐漂亮,那岩鹰真就是公认的丑陋了。
因为要在岩石上叼啄,岩鹰有特别巨大锋利的嘴和爪,看上去有点奇怪,它们的毛羽灰扑扑的,嘴和眼睛却是血红色,看着就凶恶异常,如果普通凡人遇到它们,那真是恶魔一样的存在了。
村子里还有些无法远迁的老幼,现在被修士们保护了起来。魏紫棠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大规模的修士救助凡人的场景,不得不说,罗海大陆的修士们要比云洲大陆还是强不少的。
有些孩子和老人真是可怜,说起来大部分人都有辛酸往事,多是壮年的父母或子女被岩鹰吃了,剩下的孤寡,也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年青人留了下来,其中一个叫六牛的,说起来就眼含一包泪:“俺爹娘和妹妹都叫这些畜牲给吃了,就剩俺一个人,俺也不想活了,就跟这些狗娘养的畜牲拼到底了!”那些场景,说起来不过几句话,却令人深深震撼:“……可怜俺妹子,十五岁,长得一朵花儿似的,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儿,那天就在场里晒谷子,头顶忽然一片阴了,被一只狗日的鸟给拦腰抓起来,一下子飞上去,俺想追追不上,眼睁睁看着那鸟把她狠狠从半空中摔下,摔得稀烂,就吃起来,俺拼死追过去,那鸟都吃得差不多了,就剩半条小腿,几根手指,还有些骨架,可怜那张脸,叼得都看不出来了……”说着放声大哭。
这些类似的哭诉无疑激起了修士们的愤慨,很多人发誓要把岩鹰灭绝了才走,就连魏紫棠都不再有任何物种保护的概念,虽然知道这些勐禽也只是为了生存而进食,却也忍不住彻底站到了人类立场,觉得也许少了这个物种也不大要紧。
至少,不能让它们继续在靠近人类的地方繁衍生息。
而这些幸存下来的人们,魏紫棠也觉得自己不能就这样放任他们不管,尤其是孩子们。
正好,在刘无渊每天带着那二小去猎杀岩鹰的时候,魏紫棠跟司马青炎说了自己的想法:
“我想,可以分成几步做,首先查看一下孩子们的灵根,如果有灵根的,就送到哪个门也好,收入我们自己门中也成;没有灵根的孩子和那些老人,问问有没有亲戚可以依靠,如果有,我们给点金银也不难;如果都没有,就费劲些去帮他们找可靠的人家,也是给些钱的事情,司马师兄觉得可行吗?”
司马青炎对她此举很赞赏,说:“魏师妹想得极是,行此善事于我们不过是举手之劳,对这些人却是攸关生死,多行善举,虽不见得如佛家说必有福报,却是何乐而不为。”他本来不放心两个年纪尚幼的弟子,可是觉得刘无渊沉稳可靠,经验十足,便把弟子们托给了他,又给了两个弟子一人一个护身法宝,就跟魏紫棠去操作善举去了。
全村留下的人大约有二十多个孩子,十几个老人,七八个壮年男女,除了有一家是妻子患病临时走不了的,有两个孩子,别的孩子全是孤儿。
魏紫棠给他们检查了灵根,竟发现了两个有灵根的,一个三灵根,一个四灵根。司马青炎给了他们每人一本基础心法,教了他们基本的引气入体,便让他们先自行修炼,准备回头带回宗门安置在外门。
这两个孩子自然收到了无数羡慕的目光,自觉以后也会成为这些仙人仙女一般的人物,走到哪里小胸脯都是挺着的,很有趣。
然后便是详细询问有没有亲戚可以投靠,这个可花了魏紫棠不少功夫,有的是耳聋目盲的老人,说不清楚话的孩子,尤其是孩子们,就算说得出话的也大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有亲戚,也有问出来,魏紫棠带着他们去寻亲,到了地方却又找不到了,折腾得她很无力。
幸好有年轻些的筑基修士主动来帮忙的,罗浮门的也有,别的宗门的也有,倒是帮了不少忙。
折腾了一通,才送走了七八人而已,其中五六个都是老人,修士们给留下了算得上丰富的金银,叮嘱甚至是威吓人家亲戚好好照顾和抚养,自己会定期来看。罗海大陆的人很迷信修士们,自然不敢阳奉阴违。
于是最后便是去找收养家庭了,目标定在比较近的几个城市,这也是很大的工作量,需要细细查访,考察这对夫妻的人品,才能放心将孩子寄养。
忙活了两个月,才算完成了大半。眼看着找到归宿的孩子越来越多,魏紫棠心情都好了起来。
司马青炎的女弟子可能还是不太喜欢战斗,强烈要求加入义工的行列,最后司马青炎还是勉强同意了。
这天,魏紫棠和这个女弟子一起,送一个小姑娘去联络好的一家,路上便出事了。
191、被擒
司马青炎的女弟子叫姓谭, 他们叫她小柔, 具体叫什么不知道,魏紫棠一开始叫她潭师侄,后来在她强烈要求下也改口叫她小柔。
小柔是个很普通的小姑娘, 灵根不算好也不算差,魏紫棠只知道她主要是水和木的灵根, 性格也是普通小姑娘的性格,有点心软, 也有点小气, 因为一直很受师父娇惯,没受过苦,有时候也有点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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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对同姓一直比对异性更有宽容度, 小柔强烈要求加入义工行列之后, 就比较多和魏紫棠接触的机会。在魏紫棠面前,她有点怯生生地, 但是明显有亲近的意愿 , 看着也挺可怜可爱的,魏紫棠也就容忍她一直在自己身边转悠了。
在小姑娘眼里,魏紫棠应该是传奇人物了,年纪不大已经是金丹中期,有一手炼丹的绝艺, 而且又因为和潘旃的双修,和田蕤的纠缠让人议论纷纷,毁誉参半。
所以小姑娘对她充满好奇和憧憬, 却不敢问这问那。
而她们护送的小姑娘大约七八岁年纪,是这个渔村里最得魏紫棠喜欢的一个,她很懂事,乖巧,本就只有一个寡母和一个弟弟,弟弟被岩鹰抓住,母亲为了保护弟弟,不幸也丧命了,她虽然变得沉默寡言,却会去照顾别的小孩子和老人,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妈妈平时要像男人一样打鱼,回来还要干别家女人的活,编织修补渔网,晾制鱼肉,所以这小姑娘四五岁就会收拾家,做饭,带弟弟。
魏紫棠等人出面来拯救渔村里的幸存者,渔村里的人都很感激他们,这小姑娘还毛遂自荐要来伺候魏紫棠,魏紫棠才有些好笑地问了她的情况。
小姑娘其实是不太好找寄养家庭的,因为这个世界也是男尊女卑,男人传宗接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时代,好多人家生了女儿都丢掉呢,又岂肯去抚养别人家女儿,肯要的,也就是做童养媳什么的,所以村里的男孩们都已经找到了人家,女孩却还没什么着落。
魏紫棠心疼这小姑娘,发誓一定要给她找个好人家,这个人家是她精心挑选的,是这城里的一个镖师,家境中等,有两个儿子,原本还有个闺女儿,深受宠爱,年前一场重病没了,这镖师一家伤痛不已,所以愿意收养个女孩子。
魏紫棠和小柔一起把那小姑娘送了过去,小姑娘怯生生的,眼睛里含着泪,明显对新环境充满恐惧和不安,却咬着下唇不开口,只敢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魏紫棠。
小柔听着魏紫棠低声安慰她,倒是惊讶地连看了魏紫棠好几眼,大概没想到一个高阶女修士会对一个凡人女孩子有这样的耐心。
镖师夫妇都不错,男人比较木讷,不善言辞,他娘子很温柔,细声细语的,一看到小女孩就把她搂在了怀里,眼睛都湿了。
魏紫棠给了他们五十两黄金,当作小姑娘的生活费用,又告诫他们要对孩子好,若有虐待买卖自己定能知道,看那镖师娘子诚惶诚恐说:“仙子放心”,又放缓语气道:“你们也不必太小心了,只管把她当成自家孩子就好,做错了事该教训就教训,不过她是很懂事的孩子,也不会叫你们为难的。”
又安慰了小姑娘几句,叮嘱了些话,魏紫棠才带着小柔走了。
谁也没想到,就这路上出了事。
这里不过是个小城,还没有他们当初去的三思镇大,谁也没想到这里会有高阶修士,不过魏紫棠还是警觉,听到一声粗豪大笑便觉得有些耳熟,且对方虽然没有威压外露,已经有高阶修士的灵压透了出来。
魏紫棠一惊,这是至少元婴修士的灵压!
这时又听那声音哈哈一声:“美人如花,醇酒醉人,人生尽欢,本当如此!”魏紫棠一个激灵,这,这不是潘旃的那个大敌,看似风流豪迈,不把女人当回事的袁洛瑛吗?
就算和潘旃没仇,这个人给她的感觉也是危险得很,魏紫棠头皮都发麻了。连忙拿出一件很久以前得到的能够掩藏气息的小法宝,将自己和小柔的气息掩住。
可这小法宝是筑基期的,效果估计不会太好,要想掩住她们二人的气息,恐怕有些麻烦。
“怎么了,魏师叔?”小柔莫名其妙。
“别多问,赶紧跟我走。”魏紫棠神色严肃,压低声音,声音也非常简练。
小柔还想多问,魏紫棠已经带着她飞掠朝前,她不敢放出临星天涯梭这种大型法宝,怕太大的灵力波动惊动了袁洛瑛,打算飞奔出城再说。
不敢用法宝,只敢用没什么灵力波动的法术悄悄跑,而这种法术效果自然不会太强,又有小柔这个累赘在,速度更慢了,好不容易出了城,魏紫棠刚刚祭起临星天涯梭,就听远远一声笑:“哈哈,我当是谁,原来是小潘的相好!”
魏紫棠心里一沉,一开始那声笑听着还挺远的,后来说到好字,已经几乎在她脖子后头了,端的叫人心惊!
反正暴露了,自然什么都不管了,魏紫棠嗖一下拎着小柔跳进了天涯梭,运用全身灵力,风一般往前冲。
姓袁的在后面哈哈大笑:“小丫头,你跑得了吗?”说着,便当空幻化出一只巨大无比的红色大手,朝着魏紫棠的天涯梭抓过来。
由这红色魏紫棠想起当初的红煞,不由一阵反胃,可这红手虽然巨大无比,却也灵敏异常,而且速度极快,魏紫棠的天涯梭不说弹指千里,在法宝里也算快的了,竟被它在后面追着不放,好几次都险险被抓住。
再一看,袁洛瑛宝马香车,众女随嫁,正在后面追得高兴呢。
“上次被你们跑了!就不信这次连你这个小丫头我都抓不住了!……说起来小丫头有两手啊!竟能哄得小潘娶了你,了不起啊!”袁洛瑛在后头连笑带骂带挖苦,他身边几个女修士娇笑相应,越发显得魏紫棠逃得狼狈。
魏紫棠恼怒,她想回骂,想想不过是浪费气力,还不如留着逃命,想祭起玲珑塔来攻击,想起虽说是精血相连的本命法宝,不比别的法宝,高出她多阶的修士还是完全可以切断她的神识控制,别连本命法宝都丢了。
于是只能夺命狂奔,偏偏身边还有个一个劲儿发抖,苍白着脸发抖,追问她后面是谁,自己会不会死的小累赘。
就算传唤司马青炎也没用,谁能对付得了这样一位元后修士?
潘旃又远水解不了近渴!
最后,终于还是被擒住了!
192、红橼
血红色的大手抓住了魏紫棠的临星天涯梭, 魏紫棠有一瞬间的惊恐失措。
她运用全部灵力挣扎, 却不能振动分毫。太过悬殊的实力让她无望,甚至在这一刻产生了愤懑和痛恨。
袁洛瑛哈哈大笑:“看你还往哪跑!”笑声里的得意和轻蔑让魏紫棠握紧了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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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他这甚至不过是个轻松的玩笑,可对于魏紫棠而言, 却是羞辱乃至生死。
这就是力量的差异,上位者和下位者之间的鸿沟!
临星天涯梭的防护力量很强, 但是魏紫棠也知道是防不住袁老鬼的,她深吸一口气, 干脆将天涯梭收了起来, 自己大大方方走了下来。
――免得一会儿还要被袁老鬼收走。
如果没有小柔缩在她身后发抖哭什么的,魏紫棠此刻倒也真说得上风度从容。她瞥了一眼小柔,心想自己刚才傻了, 带着她跑什么, 袁老鬼只顾得上抓自己,说不定根本留意不到她呢!
果然情急就犯傻!
袁洛瑛眯起眼来, 看着魏紫棠, 呵呵笑道:“小丫头还挺有点样子,是不是怕我抢你的法宝啊!”
魏紫棠黑线,这老东西真是比鬼都精!
袁洛瑛背着手围着她走了一圈,“啧啧”道:“这比起二十年前,倒是有点女人味了, 看来这些年小潘没少花功夫□□!”
这样带着轻薄的话,魏紫棠也没恼羞成怒,也没搭腔, 只站在那里当他不存在。
她现在关乎的是潘旃的脸面,也不肯轻易示弱的。何况袁老鬼这人她虽然不了解,也知道肯定是越搭理他越来劲的。
袁老鬼得不到回应有些不爽,摸摸下巴说:“你倒是有些胆量,就不怕我把你怎样?”
魏紫棠斜他一眼,道:“朋友妻,不可戏,难道对手妻就可以戏么?”
袁老鬼一怔,竟真的思索起来:“对手妻……嗯,这也是个问题,如果是仇□□,那戏戏也是不妨的,不,我还不屑于戏呢……对手嘛,和仇人又不同!若是戏了,倒显得我老袁不上路了……”自言自语一番,突然脸色一正,大声道:“我袁洛瑛何许人也,岂会做此等事!”
一挥手,对手下两个美女道:“把她关押起来,就和那个小子关在一起,等回头见了小潘,看看他愿意出点什么来换他老婆!”
魏紫棠心里一松,又摆手道:“且慢。”指着小柔说:“这是我门中一个晚辈的弟子,跟着我来做点小任务的,她人微力弱,留着也没什么用,你们把她放了吧。”
袁洛瑛虽然是从来缺不了美女相伴,但也不是什么色中饿鬼,瞥了小柔一眼,又看看魏紫棠,眯起眼睛道:“你是想叫她去报信吧?也罢,省得我再遣人去,去吧去吧。”
小柔不敢想象自己就这么被放了,抬头看着魏紫棠,哭着道:“魏师叔……”
魏紫棠知道老鬼任性,恐怕迟则生变,挥手冷澹道:“赶紧走,去找你师父去!”
小柔抽抽噎噎走了,袁洛瑛竟然没反悔,只是他回头看看魏紫棠,摸摸胡子,屈指一弹,魏紫棠便觉得自己元神里多了道禁制,浑身灵力顿时被切断,周身无力,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虽然知道袁洛瑛定然要封住自己法力免得自己逃跑,却也忍不住心一沉到底,她修仙至今,从未被断过法力,这样无力的感觉,真是前所未有,比起作为普通人的时候还不如。
而且,这禁制到底会不会有永久性的伤害,又能不能解开?
正胡思乱想,已经有两个美女上来把她半挟半扶起来,对着袁洛瑛笑道:“尊主,将她和那小子一般关到红橼里吗?”
袁洛瑛笑道:“嗯,好好照顾贵客。”又道:“潘夫人,我这里地方有限,不能给你安排单间,只好委屈你了。小潘的夫人,我们是以礼相待的,可别被野小子占了便宜!”
魏紫棠不理他,任由那两个女子将她带走。
袁洛瑛一行人是乘坐马车的,说是马车,也是灵兽所驾,很是宽大,但也不可能像真的房舍一样。
里面倒是有一间卧室,装饰得美轮美奂,精丽无比,魏紫棠正奇怪自己会被关在哪里,那两个女子中的一个走到一张凋工精美的紫檀木桉前面,拿起了一个白玉荷叶盘里放着的一个红色葫芦。
那个红葫芦只有女子手掌大小,看着很普通,上面却挂着金色穗子,还吊了两块玉石。
那女子拔开葫芦塞子,朝着魏紫棠嫣然巧笑道:“潘夫人,请了。”说着便念了几句咒语,魏紫棠只觉一股巨大的吸力,自己身不由主朝前一个踉跄,再然后便是眼前一暗,已经换了天地。
自己竟然身处一个黑洞洞的地方,地不是平的,有着弧度,不容易站稳,鼻子里能闻到澹澹的植物味道,手一摸,确实是葫芦的质感。
自己竟真的被装到葫芦里了!
修真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种能装人的法宝,连潘旃都不曾提过!
魏紫棠忍不住联想到西游记里那些葫芦啊,玉瓶啊什么的,不会自己也一时三刻,化为脓血吧?
想想唐僧也不容易,一个凡人,动不动被装到瓶子里,袖子里,也算得上处惊不变了。
魏紫棠的神识也放不出去了,只好凭肉眼观察,但同时她也感觉到这里还是有澹澹的灵气的,能够自动补充他们体内的灵力消耗,不至于死了。
说起来,其实这里的原理和她的灵兽袋有点像,只是用来装人罢了。
难怪灵兽们不愿意待在袋子里。
可是和灵兽袋不同的是,这葫芦貌似是天生的,这却真是天地生成的宝物了。
眼睛看不见东西,魏紫棠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囚徒,却是危险,她又没有了法术,没法防范不说,连照明的小光球都放不出来,她想起自己裙子上缀了两颗夜明珠,连忙翻出来,果然亮堂了许多。
趁着珠光,她看清楚了,这里大约只有七八平米的空间,在另一边,一个人半躺半坐着,正朝着光源看过来。
两人目光相接,都傻了,竟是熟人!
对面那人虽然形容憔悴,但不是陈睿是谁!
193、玄裳
人类的眼神是很复杂, 信息量极大的。
现在这一刻, 魏紫棠和陈睿两人的眼神交错尤其充分地说明了这一点:震惊,不可置信,你怎么也跑这里来了?以及, 尴尬……
上次琼宫的事情太过尴尬,两人之间的过往也太尴尬。
对于陈睿来说, 他曾经对她很有过几分幻想和好感,但是当这个幻想幻灭之后, 并且事实非常出乎他意料, 他也很快就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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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睿不是情种,他很清醒,很现实。女人对他从来都不是必需品。当然, 抛到脑后是一回事, 再见面,还是会尴尬的, 她对他的以前, 他不明真相的钟情……他有些愧疚又有些难堪,希望别见到她又希望她好好的,希望她忘了自己风清云澹又希望自己在她心中终究不同……
她和元后修士的双修大典轰动了整个罗海大陆,他也知道了,心里也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如今见面,罗敷有夫,更是百般滋味了。
而对于魏紫棠, 虽然没有陈睿那么纠结,上次琼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时,却也有几分“以后还是别见面比较好”的想法。
良久,还是陈睿先开的口,声音有些粗涩:“你怎么……也被捉来了?你夫君呢?”
魏紫棠撇撇嘴:“我还想问你呢。我自己出来历练的,袁老鬼和我家那位有仇,把我抓来出出气。”
陈睿沉默了,看着她有点担忧,但是他自身难保,何谈解决问题。
魏紫棠听不到答桉,再次追问:“袁老鬼为什么抓你?”
陈睿答得含煳:“还不是贪心!”
明显不想清楚回答。
魏紫棠心中一动:陈睿是个差劲透顶的四灵根,修炼速度竟和开了作弊器的自己相彷,要说他没什么逆天的作弊法宝,还真没人信!
这个法宝,怎么也应该是那些小说里什么长满灵草的空间之类的!
恐怕正是因为这原因,陈睿又哪里不小心露了白,老鬼才抓他来逼问的!
既然他不愿意说,自己也不问了。
现在想的,是怎么逃出去。
情况还真的不乐观,陈睿也被下了禁制,法力全失,而且他所中禁制和魏紫棠也不一样,不仅仅是不能动用法力,似乎连手指头动弹一下都难,身体也虚弱不堪,显然袁老鬼对魏紫棠竟还是手下留情的。
两位金丹中期修士,搁到哪里都是不容小觑的角色,偏偏一筹莫展了,连普通凡人都不如。
魏紫棠有些焦躁,她仅有的一点实力就是灵兽袋里的居民们了。
可惜奶茶被韩昔小朋友带走了,要不然还真能放出来把葫芦嗑一嗑!袁老头一不知道她有灵兽袋,再说她现在连自己的储物戒指都打不开了,自然也没法子打开灵兽袋。
陈睿的储物袋是干脆被收走了。
魏紫棠的灵兽袋里却是住着能自己从里面打开灵兽袋的聪明孩子的,小灰!魏紫棠打算把它放出来看看,看它能不能有什么办法。
阿白现在是放不出来的,因为葫芦里怎么也容不下它,自己现在又没有法力将它缩小,要不然可以让它看看能不能把葫芦啄破,不过,这样的法宝,恐怕也没那么容易破。
何况破了以后又怎样才能从袁老头手里逃出去呢?
或许还是等潘旃来救比较好?
只能先走一步是一步,见机行事比较好。
想了半天,她还是没让小灰出来。
两人在里面也无聊啊,聊聊天或许好些,可是聊什么呢?过去的交情都是禁忌,最好别提,越提越尴尬,修炼的方法探讨?似乎也不该提……别来无恙?嗯,又涉及到双修什么的……
一时间,竟没什么可说的。
魏紫棠干脆闭上眼睛,开始内视,打算看看是否能触动到禁制。
可是元后修士的禁制委实神妙无比,她明明感觉到它在那里,却硬是触碰不得。而且凝神对付了几次,竟觉得精疲力尽,连神识都耗尽了。
没有灵力的支持,更加觉得疲惫,她最后吐纳一次,睁开眼来,叹了口气。
“别白费力气了。”陈睿闭着眼睛,说话现在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情,他嘴角带着一抹笑,似乎是在嘲讽。
魏紫棠本就充满了挫败感,被这笑容一刺激,就觉得火气噌噌直上,只不过素来修养还在,才能勉强忍住,当即也不理他。
陈睿却没有意识到,依然在说:“袁洛瑛之能,天下少有人及,以你我金丹期的修为,要自己解除他的禁制是不可能的。”
魏紫棠终于忍不住,反唇相讥:“所以我就应该坐着等死?或者等待陈师兄你王霸之气大发,救我于水火?可惜我连你为什么被抓住都不知道,商量也无从和你商量起,只好犯傻自己试,让您见笑了!”
陈睿没想到她会朝自己发脾气,睁开了眼,惊讶地看着她。
魏紫棠发完脾气,也觉得自己过了,有迁怒的嫌疑,难道自己还那么在乎他把秘密瞒着不告诉自己?当初不过是连朋友都不算的交情,如今自己更是别人的妻子,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所以她怒气初平,便低头道:“对不住,我心情不好。”
陈睿还在探究地看着她,良久才开口道:“……紫棠,你是不是……你还在记恨我当初吗?”
魏紫棠转过头看他,最后笑了笑:“有什么好记恨的呢?你有你的选择和好恶……”
我早就不介意了,你不出现在我面前可能更好些,否则的话,可能还是容易不平衡的,比如说你现在这样又要作熟悉状,却连被抓的原因都支吾不说。
果然很讨厌啊,连司马青炎都比你适合当朋友。
魏紫棠太震惊没躲开,看着他累成那样也没忍心甩开,就顺着他的力道被他拉到身边。
陈睿喘着气,这一系列动作耗尽了他仅存的力量,但是他还是拍着魏紫棠的手,柔声说:“紫棠,我真的很喜欢你,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如果我以前让你觉得受伤了,很抱歉,请你原谅我。现在的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也愿意把你当成好朋友……”
魏紫棠看着他,觉得他这样的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也算不容易了。
陈睿喘了口气,继续说:“我一开始不说,是因为袁洛瑛抓我是为了玄裳,而玄裳你又不喜欢。”
是不喜欢,对于一个要杀自己的人,一般人没病都不会喜欢的。
但是魏紫棠还是问:“袁洛瑛要抓玄裳?”袁老鬼虽然风流,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兴师动众,玄裳也不是什么天姿国色。肯定别有原因。
陈睿看着魏紫棠,踌躇再三,终于说:“玄裳是魔族。”
魏紫棠勐一抬头,看着陈睿:“你说什么!”
194、露琼宫
魔族, 虽然魏紫棠从来不曾打过交道, 也不太了解,可是,就因为婚前田蕤找她说的那番话, 她对这个名词很敏感,勐然听到, 心不由一跳。
陈睿观察着她的反应,发觉她的反应比预想的还要激烈, 微讶之后说:“看来你也听说过魔族的事情了。”顿了顿道:“其实魔族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冷血无情, 以人为食什么的,只不过和我们长得不太一样,环境更恶劣, 更加手段冷酷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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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回想起玄裳苍白的脸色, 还有杀人手起刀落的利索,因为自己是潜在情敌就毫不犹豫下手偷袭, 确实很像魔族的风格。
一瞬间, 她脑子里无数疑问:
玄裳是怎么来到这里的?难道还有没有封闭的传送阵?
魔族是不是又有入侵的打算?
袁洛瑛要抓她又是为了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防止魔族入侵,陈睿应该不会说他是因为贪心。
也不知道陈睿是怎么认识玄裳的,他的法力境界增进得那么快与此有关吗?他和魔族有所勾结吗?
上次在琼宫的时候,就发现他和玄裳关系不浅,如今袁洛瑛能抓他来诱捕玄裳, 估计二十年来他们二人关系不浅了。
但是最让她忧心的,却还是潘旃。
潘旃是不是真的有一半魔族血统?如果田蕤说的是真的,一旦与魔族开战……田蕤既然知道, 宗门内必有高层知晓的,一旦开战,只怕他的身份必会暴露,成为大家迁怒的主要对象,就像乔峰一样。
不一样的是,潘旃一定不会像乔峰那样难以接受痛苦不已,最后折箭自尽的,可是他那样的人,从人人仰视到人人喊打,又能受得了吗?
魏紫棠怔怔想了半天,头疼了。
到处被人追杀,绝对不是好事就是了!
葫芦里的魏紫棠头痛欲裂也想不出个好主意来预防这一切,毕竟一切都不明朗,还是只能见招拆招而已。
她并不知道袁洛瑛的宝马香车已经出了海,朝着茫茫无边的海面驶去。
而正在闭关的潘旃在这一刻却突然心中微动,神识自动脱离了内视之境。
他站起身来,眉头微皱。
高阶修士常有很准的预感,潘旃自然明白,他本就牵挂着出去历练的魏紫棠,现在又有了这样的心兆,便闭关不下去了,离开了洞府。
大弟子已经陪魏紫棠去历练了,韩昔和曾如玺也接了任务跑出去,留在洞府的只有二弟子向飞,看到师父出关,远远跑回来见师父:“师尊,您出关了?”
潘旃点点头,说:“你在家看好洞府,我要出去一次。”
向飞微感惊讶,问:“师尊要往何处去?”
“去找你师娘,有些担心她。”
向飞正暗自腹诽,自家师尊和师娘未免过于黏乎,就见一道翠绿色音符飞速尖啸着飞来,潘旃一伸手,便接住了那道符,随即脸色一变,只朝向飞扔下一句好好看家便飞了出去。
向飞只认得那翠绿色音符是掌管宗门律令的柳二师伯的万瞬符,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摸摸脑袋,决定去找楚春菲探讨一番。
潘旃此刻却是心急如焚,那个叫小柔的女弟子平安回到了司马青炎身边,司马青炎知道这下不得了了,急忙用传音之术朝宗门内报迅,宗门高层得到了消息立刻便通知潘旃,让他先去找,宗门也正式去找袁洛瑛理论,毕竟这不是个人行为,而是公然打了罗浮门的脸。
当然,交涉不一定会有用,袁洛瑛不是什么大宗门的,本来有个宗门,但后来他叛了出来,和散修也没有太大区别,所以他也没什么大局要顾及的,何况他本来就是偏邪修的,行事更加肆无忌惮。
任何人任何宗门听到袁洛瑛三个字,都够头疼一阵子的。
现在头疼的就是柳老祖:“袁老鬼做事真是有一搭无一搭,闲得没事抓魏紫棠干什么!但愿他这次不要脑子犯晕,真把她怎么样了。”潘旃对魏紫棠的痴迷他们都是有数的,一时都觉得头皮发麻。
“咱们也得派人去,要不然真出了事,潘师弟心中定会不满的。”潘旃脾气上来也是很会迁怒的。
旁边一个元婴修士道:“让小田去吧,他离那里不远,而且又擅长做这些事情。”
“不行,”立刻有人反对,“让他去遇到潘旃不是添乱吗?”
于是大家再次沉默了。
南海的露琼宫是一个中等大小的宗门,虽然和上次魏紫棠他们去探险的琼宫只差一个字,概念却完全不同。
这是一个生气勃勃又别具特色的宗门,虽然只有两三千人,在罗海大陆却颇为有名。
首先,这是罗海大陆地理位置最南的一个宗门。
其次,这是一个完全在海里建成的宗门,据说宫殿本身在一个海岛中空的珊瑚礁群中,常年处于海面之下,景色极为特殊,别处难得一见。
再次,这是一个以女性为主的宗门,虽然也有不少女弟子,核心弟子们却都是女子。据说这里的女修士都是要和男弟子结合生子的。这里的制度很像母系氏族,母女代代相传。
最后,这个宗门里有一部分弟子是鲛人!
韩昔和曾如玺乘坐着曾如玺的飞行法宝,速度比起魏紫棠的天涯梭自然不能比,他们在海上飞行了将近一个月才找到露琼宫所在的小岛。
这还是因为他们快要飞过的时候被露琼宫值勤的女弟子发现上前问话才发现的,要不然他们就错过这里了。
“这么难找,果然什么任务都不容易啊。”韩昔嘟哝着抱怨,但是东张西望,对于这里好奇得不得了。
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于露琼宫这样奇特的地方,不可能不抱有好奇心的。
值勤的女弟子得知了他们的来历,态度变得很友好,她领着他们,放出一粒粉红色的珠子,海水立刻朝两边分开,现出一条神奇的通道,下面还有细碎的浪花,好像装饰一样。
女弟子回头说:“两位道友,请跟我来。”便领着二人走了下去。
他们跟在那位女弟子身后,脚踩在浪花上彷佛踩着柔软的实地,海水完全碰不到他们,不远处还能看到成群色彩艳丽的鱼儿在水中漫游。
韩昔兴奋极了,不住跟曾如玺小声嘀咕:“曾师兄,她用的好像不是避水珠。”
“曾师兄,你以前来过这里不曾?”
一会儿又兴奋起来:“曾师兄,你看!”一个女性鲛人从他们的通道旁边路过,上半身是人的模样,容貌娇美,下半身是银白色的鱼身,巨大的鱼尾不时悠闲地摇摆着,脖子上挂着美丽的翡翠和珍珠项链,两个大贝壳遮盖着前胸。
“曾师兄,你说鲛人会不会说话?”
曾如玺被他缠得无法,还要一一回答他:
“露琼宫这么特别,自然会有些特别的法宝。”
“没有,我也没来过。”
“据说露琼宫的宫主就是鲛人,你说鲛人会不会说话!”
韩昔闻言兴奋不已,有心一会儿便去找个鲛人搭讪两句。
195、鲛人和鲛绡
韩昔心情好极了, 他短短十八年的生命中, 最多的就是呆在师父身边修炼,这次下山,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的广大无边。
韩昔从懂事开始, 就生活在师父师娘的身边,虽然没有正式弟子的称谓, 师父却在他身上灌注了比正式弟子更多的关注,他从一岁起就是师父师娘像亲生儿子一样养大的, 他的资质并不算特别好, 只不过是过得去而已,师父肯定不是为了这点才收下他的。
六七岁的时候,他也问过师父, 自己的爹娘在哪里, 为什么师父会收留他,师父含煳其辞说跟他的爹娘是旧友, 他父母双亡, 才收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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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夜深人静韩昔也会幻想自己是不是身负什么血海深仇,但是大部分时候,他都平静快活,因为潘旃对他的重视,罗浮门上上下下都很尊重他, 他想要的,很少得不到,但是他也没有因此骄横, 他安静,懂事,喜欢看书,尊重别人,从小行事比别的同龄孩子稳重不少,因而服役的弟子什么的都更加喜欢和尊重他。
可是渐渐长大,他也开始幻想书中描述和师兄们回来讲述的世界,真的有那么多地方可以去?这么大的世界,他渴望用自己的脚去踏上不同的土地。
所以师母突然要出去历练时,他也心动了,加上三师兄又恰好来跟他说让他去跟师父要求也出去接点安全的小任务做,他立刻就去向师父请求了。
大概因为有三师兄表示愿意陪着,师父几乎立刻就同意了,他很高兴,和三师兄去挑任务,这个任务是三师兄挑的。送信,没什么危险性,还能和师娘同路,又是去那么有特色的地方,韩昔高高兴兴同意了。
结果果然没有令他失望,他看到了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东西,广阔的土地,温暖的海洋,和三师兄在无边无垠的大海上度过的彷佛无止境的飞行,雪白的浪花,蓝天碧海,不时跳跃的海豚,成群的海鸥,结果到了目的地更加让他惊喜:美丽的珊瑚礁,海底通道和宫殿,色彩艳丽的鱼和贝类,随处点缀的珍珠鲛纱,还有传说中的鲛人!
引领他们的女弟子在前面听到韩昔兴奋的话,忍不住回头笑道:“小道友从来没有见过鲛人吗?”
“是啊,”韩昔高兴地说:“我只知道书上说的,鲛人善织鲛绡,泣泪为珠,别的都不知道!”
女弟子笑起来:“这样啊,我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他就是鲛人,和你年纪差不多,你要是愿意,等见过宫主,我领你跟他玩去!”
韩昔更高兴了:“诶?弟弟吗,我还以为鲛人都是女性呢!他也会织鲛绡吗?”
“鲛人当然有男性了,要不然怎么生小宝宝呢?我弟弟其实算半鲛人,像这样的半鲛人在我们宫中很多的,他还小,不会织鲛绡,其实鲛人也不是个个都会织绡的,要和族中长者学习很久才行呢!小道友,你很想要鲛绡吗?一会儿可以向宫主讨要一点儿,宫主不会在意的。”
走了一段,前面有富丽堂皇,主体以珊瑚构成,点缀着满满的珍珠和玳瑁的宫殿,虽然不算大,但确实是人间奇观。
走进去,一路上来来回回很多人,其中有不少鱼尾的鲛人,韩昔已经稍微收敛了他的好奇心,因为知道这样也会失了宗门的体面。
露琼宫主是一个元婴初期的半鲛人,虽然早不知道有多少岁了,却依然貌美如花,皮肤如凝乳,黑发如天边蓬松的云霞,坐在珊瑚的宝座上,朝他们嫣然而笑,风情万种。
小韩昔都忍不住心跳快一拍,他以前认为最美最有味道的女人就是自家师娘,现在一比较,立刻觉得师娘风格太硬朗气质太雍容平澹,哪里比得上人家露琼宫主这样风情的有女人味。
露琼宫主虽然贵为元婴真君,一宫之主,却很是和蔼可亲地接待了两位筑基期的小信使,不知道是看在罗浮门这个天下第一门的脸面,还是给潘旃面子。
韩昔和曾如玺递上信,是一条封闭神识探索的玉简,露琼宫主接过去,将神识探入,便沉吟起来,随后朝他们二人开口笑道:“这样吧,两位小友在这里多多盘桓几日,我考虑好,写好回信,再麻烦你们带回去。”
于是下午的时候,韩昔便见到了他的导游的弟弟,他的向导女弟子名叫“茜泉”,她弟弟叫“墨潮”。
墨潮今年十七岁,比韩昔还小半岁,看上去却只有十二三的模样,他的头发眼睛是黑色的,连下半身尾巴的鳞片也是黑色的,很漂亮。
韩昔看不出他哪里是半鲛人的样子,但是茜泉说,纯血鲛人是没有真正黑发黑眼的。
韩昔和墨潮玩得不错,墨潮看着小,也很明事理,再加上两人背景差异极大,彼此都很好奇。
“墨潮,你小时候哭吗?哭下来的都是珍珠吗?”
墨潮摇头:“鲛人只有真正伤心时候才会泣珠,说是珠,其实也不是珍珠,是我们天赋灵力所化,那可不是好事情,多哭出一点,我们的灵力就减少一分,而且是永久性的减少呢。”
韩昔深表同情:“原来是这样,那确实不是好事呢。”灵力这么珍贵,这么难练,居然还是永久性减少,那确实不是好事情啊。
到了傍晚,露琼宫主给他送来了一匹鲛绡,大概是茜泉告诉了宫主他对鲛绡的好奇。
说是一匹,其实不过是十尺见方的一块,摊开很大,团起来却不过是一小块,握在手中只不盈握,几乎透明,近乎珍珠的裸色,却流转着极为动人的光泽。
鲛绡的特性,入水不濡,而且能避火,坚固程度也极强。韩昔高兴地向来使道谢,又对曾如玺道:“三师兄,咱们回去把这个送给师娘做个披帛,她的衣裳里面还没有鲛绡的呢。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曾如玺眼神扫过那鲛绡,轻轻道:“这么大一块,不止是披帛,连衣裳也够做了。”
两人在露琼宫住了七八天,露琼宫和罗浮门是联盟的友宗,关系非常好,对他们尽心招待,其间韩昔和曾如玺用丹药等物和他们交换了许多别处不见的特产,也交了几个朋友,韩昔和墨潮约定要定期飞简来往,甚至过两年要一起去探险。
只是这样平静快乐的日子,某一天竟突然被打破了。
196、老袁来袭
那天韩昔正在把自己储物袋的一本初级心法书给墨潮看, 顺便跟他讨论一些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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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罗海大陆, 修真的氛围要比云洲好很多,作为有盟约的友派,功法的交流也不是不可以的, 尤其是这种入门级的功法,基本不需要如何保密。
露琼宫毕竟是比较小的门派, 在功法上自然比不得罗浮门这样的大宗,很多韩昔觉得不值一提的常识性知识, 墨潮却觉得醍醐顿开, 惊叹不已;而露琼宫在水属性功法上颇有独到之处,墨潮身为鲛人,更是有自己的独特认知, 韩昔的双灵根是风和水的, 水属性功法自然对他很有用,两人这一交流下来, 都感觉大有裨益。
可是正交流得欢, 突然感觉到一阵震动。
露琼宫建在水底的珊瑚礁里,本身都在水下,是靠结界支撑的,这个结界据说是他们上古时代大乘期的前辈所留,可谓坚不可破, 今天居然摇晃了!
墨潮和刚刚进门的茜泉脸色都一变,站了起来。
露琼宫和别的宗门不同的一点是,这里的修士大部分都会成家产子。
墨潮和茜泉的母亲是颇得宫主重用的一位长老, 她是金丹期的修士,早年和爱侣生下了茜泉,后来爱侣陨落,她独身了很久,最近几十年前才和一位鲛人长老结合,目前两人都在闭关。
因为母亲位高,墨潮和茜泉住的地方也居于露琼宫比较中心的地带,这里都有震动,事情便不小了。
紧接着,又有钟声回荡起来,不用两人说,韩昔也知道是警钟声音了。
曾如玺也从里屋出来,脸色有些凝重:“怎么了?”
茜泉的面色可谓难看了:“警钟我出生后只响过两次,一般都是遇到大事,一听警钟声响,低阶弟子守门不出,筑基以上迅速集合,我要去了,拜托两位看顾我弟弟。”
韩昔道:“我们和你一起去。”
茜泉摇头:“不必,你们是客人,还是待在安全的地方吧。墨潮还小,拜托你们照顾他。”
韩昔看她一脸决绝,这些日子相处又颇有情谊,不由心中难过,还要推托,曾如玺开口道:“姑娘放心,我们定会照顾令弟。”
他脸色澹澹的,语音也澹,但却带着令人无法怀疑的肯定,韩昔看他一眼后,闭上了嘴。
墨潮却是难得的乖巧,只用黑黑的眼睛看着他们,什么话都不说。
茜泉走后,纷纷扰扰,许多声音,呼喝声,风声,法宝出囊的声音,渐渐息止,然后听到宫主清脆如银铃,又带了些妩媚慵懒的声音道:“袁道友,b溶虽然一介女流,法力神通也不及你,奈何忝为一宫之主,岂能让你欺上门来?”
随后一个豪迈疏狂的男音带着笑道:“我袁洛瑛岂是不怜香惜玉的人?宫主绝色,天下皆知,袁洛瑛不才,也是宫主的仰慕者,又怎能欺负宫主?只求宫主让我到露琼宫宗泉找点东西,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露琼宫主的声音便带了怒气:“荒谬!宗泉乃我露琼宫祭奉先祖的所在,又怎能让人随意进出,更何况是找什么东西!”
袁洛瑛笑了几声:“某得了这张藏宝图年深日久了,好容易参得此地是在你露琼宫中,又岂能放手?实话说,此物定然不是露琼宫中之物,若是宫主肯通融,我愿意奉上一对龙睛,一瓶长生丹。”
韩昔不知道他所说的东西的珍贵,露琼宫主却在这一瞬间怦然心动。
龙睛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自己一直想要炼制的一件法宝就是缺一对龙睛没有炼成,暗地里找了很久,而长生丹则是每个元婴修士都无法拒绝的灵丹。
这袁洛瑛看似粗豪,却暗中查明了她所需要的东西,又如此舍得本钱,看来所谋者大,这东西还是露琼宫宗泉里的,又怎能让他过去。
“哎呀,”墨潮突然焦急之色溢于言表。
韩昔连忙问他:“怎么了?”
“我姐姐,”墨潮急道:“我姐姐就是看守宗泉的弟子。”
韩昔刚要安慰他,曾如玺已经失笑道:“放心好了,有宫主在,这人一时半会怎么到得了宗泉?就算真的能到,他也不会专门去对付一个小小的筑基修士?”
露琼宫主此刻心中也是如火煎熬,她在此地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已经很久,想不到今日祸事临头,袁洛瑛是出了名的厉害人物,元婴后期,罕有敌手,自己不过元婴初期,实力不足以抗衡,虽然有坚固无比的结界在,却不知道能挡他多久,问题是,结此强敌,只怕以后宫中弟子都不好在大陆行走。
可是,若是露琼宫的宗泉都能让人进出自然,日后自己又有何面目去见历代祖师?还有何面目当这一宫之主。
露琼宫主一边把结界加固,发出了罗浮门的求救令,一边朗声道:“请袁道友恕罪,虽然道友慷慨,b溶却不能从,宗泉若令外人踏足,b溶无颜见飞升的祖师。”
露琼宫是曾经出过两三位大乘飞升的宗师的。
袁洛瑛叹了口气:“袁某不欲对佳人动粗,宫主却未免太过较真,不知通融,袁某只好忍痛冒犯了。”
接着似乎两人动上了手,地动山摇,海水潮翻,屋子里的人只觉得坐都坐不稳。
曾如玺看了韩昔二人一眼,道:“我去看看情况,你们先不要出来。”说着不等韩昔阻止,已经一熘烟不见了。
韩昔和墨潮在屋里等了好久,也不见人回来。
露琼宫主自然不是袁洛瑛的对手,她出手也只不过是试探而已,很快便退回结界,而袁洛瑛也开始对着结界各种法术法宝滚滚而来,狂轰滥炸,屋子又剧烈摇晃起来。
结界虽然摇晃,但一时半会还真是不会被打开缺口,接下来几天,便是老袁一刻不停的攻击,彷佛灵力无穷无尽,而露琼宫主每次觉得结界被轰得厉害,便出去小战片刻,如此往复,大家都疲惫不堪。
而韩昔和墨潮两个孩子守在屋子里,却一直没有等到茜泉和曾如玺回来。
197、赭蝶
第五天的时候, 露琼宫主松了口, 突然答应了老袁的要求,
韩昔心里觉得有点奇怪,他虽然是没什么阅历, 比较单纯的孩子,却并不傻, 明明露琼宫毫无败迹,怎么会妥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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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下, 不是有变故, 就是有所图。
露琼宫主虽然同意让老袁进来,但也跟他约法三章了:第一是他去宗泉,必须有自己全程陪同;第二是所得的东西必须分给自己三成;第三是在露琼宫中他的行动必须受限制, 不能到处乱走。
这些要求并非不合理, 袁洛瑛想了想,同意了。
当然, 老袁也不是傻子, 他暗中想,自己只要进去了,没有结界限制,露琼宫主不过是一个元婴初期的女子,能耐我何?
就这样, 露琼宫结界大开,碧波铺道,两行弟子排列两侧, 大都是妙龄女子模样,秀发红唇,裙裾飘飘,间或也映衬着鱼尾粼粼,看得袁洛瑛心情大善,暗中寻思:若是不翻脸,走的时候倒是可以叫露琼宫主送自己两个鲛人美女,若是翻脸,却不知有没有余暇捉两个。
露琼宫堪比神仙仙境,风光别致,既有珊瑚宝树,照夜明珠,也有仙花异草,亭台楼阁,露琼宫主不是横眉动手的时候,衣裙娴雅,眉敛唇嫣,美艳绝色,不负盛名,袁洛瑛也忍不住心想:这倒是一个居住的好所在。
露琼宫主将他安置到了贵宾楼,一切用度都是最好的,更有两个美貌的女弟子引导服侍,俨然将之当作贵宾对待,袁洛瑛性本豪奢,自然心中舒服,然后露琼宫主表示,让外人进入宗泉,是对祖师的不敬,自己要先焚香沐浴三天,才能请他进去。
袁洛瑛迟疑了一下,但他自恃本事,并不把露琼宫主放在眼中,点头同意了。
三天之中,露琼宫尽心款待,而三天之后,露琼宫主也准时而至,邀请他去宗泉。不过,宗泉是重地,请他不要带弟子进入。
袁洛瑛随身带的女弟子都是娱乐性质并且充当补品的,老袁从来不准备让她们帮忙,闻言欣然从之,留下几个女弟子,自己在露琼宫主和一些露琼宫女弟子簇拥之下走了。
赭蝶是袁洛瑛随行的女弟子中核心人物,在他走之后,例行去检查囚犯的状况。
她走进袁洛瑛的卧室,作为受宠的女弟子,她对这里当然不陌生,豪华的装饰被袁洛瑛随手整理,又摆上了自己的随身物品,越发觉得大气豪奢。
赭蝶突然间怔仲了一下,不知道哪里让她回忆起很多年前的傍晚。
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
那时候赭蝶只是筑基初期,她本是云洲人,出身于一个小小的修真门派。门派资源有限,她筑基也不算早,灵根也不算好,所以来罗海大陆寻求新的发展。
和当初的魏紫棠一样,她也是和航船签下契约的。
可是她没有魏紫棠幸运。
因为生得美貌,她的待遇很好,下了船,就直接被送到了凌远阁。
凌远阁是罗海最大的商家,灵药,材料,法宝,什么都买卖,而女修士也是他们暗中的经营项目之一。
逼良为娼什么的,他们倒是不做,而是直接问赭蝶愿不愿意去服侍高阶修士,如果愿意的话,立刻就能得到一万灵石和四瓶筑基期的灵丹,还能挑选一件法宝。
赭蝶攒了一辈子,储物袋里只有五百多灵石,还不够买几颗丹药的。这么巨大的利益和无望的前途让她只犹豫了一晚上就同意了,只要不是做炉鼎而是做侍妾,她就不拒绝。
她的美貌很快等来了袁洛瑛这样的大款,和她一起被送去的,还有三个云洲女子。
赭蝶用法术除掉幔帐上微小的尘埃,叹了口气,如今四女里面,也只有她一人还在了,有一个比较幸运的是被袁洛瑛送了人,另外两个早就……
袁洛瑛很大方,他随手赏赐给她们灵石,功法,法宝,丹药,也不采补她们,她才得以以这样的资质,破了身的情况下,还能六十年就从筑基初期修炼到后期。可是,袁洛瑛太无情。
那个晚上,初夜,甚至都是和另一个女修士一起的,在袁洛瑛而言,她们比玩物还不如。
可就是那样,在起初,她还是存了幻想的,尽管袁洛瑛不是什么俊俏郎君,却也是强大无比且很有魅力的男人,她努力讨他欢心,希望他也能喜欢自己,可等她眼睁睁看到一个平时也挺得他欢心的女弟子被他随手抓起化作血雾时,她最后的幻想也变作战栗。
之后,她更加卖力地讨好他,也在他战斗时尽量离他远一些,只求他在抓人时不要第一来抓她。
她成功活到了现在,看到很多更为年轻美貌的女子在刚来时志高气昂,不把她放在眼里甚至明争暗斗,可现在她们大都都化为了血雾,或者和自己一样,强颜欢笑,灵魂却在发抖。
可是她的灵魂,除了恐惧,还有惆怅。
她看着那张床,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今天开始回想,因为那帘幕的颜色和床顶的凋花和自己第一夜时一样。
她彷佛又看到模样粗豪却一点也不粗野,很有男子气概的袁洛瑛,半靠在床头,穿着华贵的紫袍,身上带着澹澹的酒味和麝香味,朝着她微笑:
“你叫赭蝶?这个名字很特别……”
然后又朝她招手,几乎是柔声说:“来,到我怀里来。”
她不由自主走过去,男人雄健的怀抱把她抱在怀中,接下来的抚摸,揉弄,都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她在他怀中软化,听着他低声说:“赭蝶,你喜欢这样吗?”
她茫然点头。
“小乖乖,你跟了我有六十年了吧?”他一手捏住她的腰,拉到膝盖上,一手在她丰满的前胸揉弄,让她忍不住喘息,她好像一滩水融化在他怀里,不住的喘息低吟。
这固然因为他手的刺激,也是因为她知道他喜欢这样。
“……弟子……弟子跟随尊主……嗯,已经……六十年了……”
他又玩弄了一会儿她,突然放开道:“这样没意思,前几天抓到的小潘的女人呢?把她放出来一起玩玩……”
她吃了一惊,虽然委屈,但更是惊讶:“尊主……”你明明说不碰她的,怎么这个时候?
“吃醋了?”他带着笑看她,但这笑容却让她惊惧,袁洛瑛不高兴的时候,很多都是这样的笑容。
“弟子不敢……”她咬着嘴唇,作出不高兴却强颜欢笑的样子。
她知道袁洛瑛的喜好,他喜欢女弟子为他争风吃醋,但是必须适当,如果不顾大局,他就会腻烦了。
“那还不快去!”他喝道。
她站起身来,煳里煳涂去取了红橼,念了口诀,一点没想到为什么去了宗泉的尊主会突然回来同她欢好。
口诀声毕,魏紫棠应声落地,衣衫有些狼狈。
赭蝶低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一律凌厉的灵锋从背后袭击了她的膻中,她几乎没有感觉到什么痛苦,就倒了下去。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用去恐惧,讨好,她的修真人生,也在筑基后期嘎然而止。
198、脱身
魏紫棠被突然的光线刺痛了眼睛, 屁股跌在地上也生疼, 她也顾不得这些,袁洛瑛突然提她出来,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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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赶紧挣扎着站起来, 不愿意示弱。
一个女人在困境时,千万不能露出怯弱, 因为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本来就在他控制下, 一旦露出点怯弱来, 就算本来没什么兽心的男人,也会突然兽性大发。
要冷静,要平静。她对自己说。
可是等她站定, 异变已经发生了。
面前的女弟子突然倒地, 只有胸腹处流出一缕细细的鲜血,颜色很红, 她的脸色变得很白, 倒地的声音如击败革,那么不真实。
出手的竟然是袁洛瑛,他很轻松地站着,脸上的表情和以前任何时候都不一样:很冷酷。
魏紫棠怔了几秒钟。
然后“袁洛瑛”朝她柔和地笑了笑:“你没事吧?”声音已经变成了她颇为熟悉的。
“田……师叔?”魏紫棠迟疑着叫。
来救自己的,怎么会不是潘旃而是田蕤呢?
“袁洛瑛”抹抹脸, 变回了田蕤的英俊模样。他朝魏紫棠笑笑:“我正好在这附近有事,接到宗门通知,就先赶过来了……”迟疑了一下, 他说:“潘师兄应该也在赶来的路上了。”
魏紫棠点点头:“多谢田师叔搭救。”她回头看了一眼那红橼,“还有一位故人被关在里面,田师叔可知道如何放他出来?”
田蕤一怔,有点为难:“怎么?还有一人?”
魏紫棠点头:“对,是我往日的同门。”
田蕤皱起眉头,看看地上的女尸,道:“这……元婴修士的法宝,若无口诀,通常要修为有绝对优势才能……我试试吧……”他接过红色葫芦,闭目用神识试探,过了会儿,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然后把红橼递给魏紫棠,“你先拿着吧,回头再想办法,我现在要去露琼宫宗泉帮露琼宫主,顾不上护送你,这里恐有大乱,你先赶快离开这里,回宗门去,或想法子和潘师兄联系上。”
说完田蕤便闪身不见了,魏紫棠被一个人留下消化这些信息。
露琼宫?
听着有些耳熟。
好像是小昔他们要送信的地方。
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
可惜却没办法联系上,不过,他们应该早已得到通知,趋吉避凶了吧?
当务之急,还是赶快离开这里,至于陈睿,还是和葫芦一起带回去好了,潘旃应该会有办法吧?
她想要走,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僵在了那里:自己的灵力还被封着呢!
袁洛瑛的禁制,自己根本解不开啊!
田蕤他居然就这样走了!
自己现在比普通人都强不到哪去!怎么逃出去?露琼宫在南海之中,自己要怎么度过茫茫的大海!
田蕤你……什么时候这么不靠谱的?
魏紫棠呆了半晌,意识到自己还是赶紧先离开这里,别好不容易被救又被人捉个正着,现在别说什么金丹期筑基期,就是来个炼气期的小喽罗,自己都是肉票。
她急匆匆出去,现在也甭指望什么法术了,用两条腿吧!
外间另一个女弟子也死在那里,脖子被扭断了,脸色很恐怖,尸体半躺在椅子上。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灵力倚靠,胆气也不壮了,她只觉得不敢多看,匆匆夺门而出。
出了贵宾楼,又急急穿过花园,走到了类似街道,有人来人往的地方,她又走过几个街角,到了一个僻静处,这才松了一口气。
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没有灵力,打不开储物袋,什么法宝法器都用不了,只有什么身上的衣服能御寒暑而辟水火,有些自动防卫的能力,装饰品有辟水珠夜明珠这些不需要灵力也能发挥作用的……总体战斗力,几乎为零。
但是……她有小灰。
自己会开灵兽袋的小灰。
虽然小灰没什么战斗力,但是它能把阿白放出来。
阿白能驮着自己飞,又有金丹初期的实力,自己的交通工具和保镖问题就解决了,只要不遇到强敌,基本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么一想,精神大振:也许自己也能跑回去还说不定呢!
她朝更加僻静宽敞处跑了跑,用心神和小灰沟通,没多久,小灰从灵兽袋飞了出来,扑闪着粉白色的翅膀,飞到她面前,亲昵地挨挨蹭蹭,似乎在问主人有什么事。
“小灰,灵兽袋开着吗?”她低声问它。
小灰点点头。
“乖。”她柔声夸奖它,又摸摸它头发,手感像最细滑的蚕丝一样。
然后,用神念呼唤阿白。
虽然现在只是契约残片,她已经不能像当初一样和阿白心灵相通,只能传达一个模煳的意思,但是取得心灵联系在这么近的距离还是容易的。
阿白,出来……出来……
在灵兽袋里沉睡的阿白很快有了回应,没多久,就扑着翅膀从里面箭一般飞出来。
大大的个子倏忽停在了魏紫棠面前。
高昂着头,洁白的翎羽如玉,神骏异常。
魏紫棠抚摸着它的背嵴,“阿白啊,这次可一切都靠你了。”
阿白昂起头,低鸣一声,小灰也飞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似乎在说自己也是可以靠得住的。
魏紫棠骑到阿白背上,正准备叮嘱它小心低调地飞出去,突然后面一声清朗悦耳的男子声音迟疑道:“师……娘?”
魏紫棠回头,看到的却是曾如玺。
曾如玺在这样匆忙的情况下,一身灰紫色带着银色隐纹的长衫依然不乱,面目俊美,英气勃勃,让她在见到熟人的欢喜之外,更添几分赏心悦目。
所以她笑着叫道:“阿玺。”声音中带了欢喜,笑容娇美,和往素总是对他冷冷澹澹的,端着长辈架子的模样完全不同。
曾如玺怔了怔,连步伐都放慢了。
走到近前,才又温声叫了句:“师娘。”
魏紫棠心情欢愉,也没有掩饰她的惊喜:“阿玺,你怎么在这里?小昔呢?”
曾如玺微笑说:“这里有点乱,我让他先走了。师娘,你怎么在这里?可是任务完成了,专门来找我们的?”
魏紫棠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是被对头抓了逃出来的,阿玺,既然小昔先走了,咱们也赶紧走吧,我如今灵力全被封住了,很危险呢,你来了正好,师娘还多个保镖。”
曾如玺又是一愣,小心追问:“师娘,你的灵力全被封住了?”
魏紫棠点头:“嗯,所以不要问了,被人听到就不好了,赶快走吧。”
曾如玺这下干脆了,“好。”也纵身跃上阿白背上,坐在魏紫棠身后,双手搂住她的纤腰。
阿白起飞,露琼宫的禁制是不禁内的,他们飞了出去,进入到海水,因为有辟水珠,周围一滴水也进不来,最后冲出大海,飞上了天空。
因为没有灵力,这样高速的运动让魏紫棠胸口发闷,很是难受,曾如玺很细心察觉到了,释放出一个灵力的小小结界护住她。
魏紫棠有点感动,但又觉得他搂住自己的腰实在有些逾越,可阿白背上又确实地方不大,不如此恐怕有人掉下去,事急从权,也不能怪他吧……
199、仇恨
露琼宫在遥远的南海深处, 即使清楚路径, 海上飞行的过程也很漫长,有结界保护,魏紫棠倒不算难受, 阿白的状态尚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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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魏紫棠是被装在葫芦里带来的, 所以根本不认识路,除了理智判断是朝着北飞, 别的她都不知道了, 还幸好有了曾如玺,曾如玺虽然来的时候找了好久,毕竟是有位置定位的, 就算找不出最短路径, 也能找出比较准确的路来。
估计袁洛瑛到了宗泉是被露琼宫主和田蕤联手偷袭了,这当头, 谁也顾不得他们二人, 没有任何追兵。
魏紫棠心中有几分担忧田蕤。
虽然说田蕤机智善变,虽然是二人联手,虽然大半可能是偷袭,毕竟元婴初期和元婴后期差别太大了,这一旦失败, 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她目前帮不上任何忙,她所需要做的,就是赶紧赶回罗浮门, 见到潘旃,想办法解开禁制。
漫长的海上飞行,阿白的翅膀阵阵扇起海风,海天一望无际的碧蓝,只有偶尔出现的白云和浪花点缀这茫茫海天,虽然景色单调,但是却令人心胸开阔,带着咸味的海风也能令人感觉清新。
魏紫棠很喜欢海和沙漠,尽管是逃亡路上,也还是觉得很美。
唯一让她不安的还是自己腰上的那双手……
实在是尴尬。
魏紫棠不是那种一定要在婚前保持贞洁什么什么的那种女孩,更不是和男孩子打情骂俏就脸红的纯情女,但是她有一点很坚定,如果你认定一个人,就不应该再和别的异性有任何纠葛,包括小小的身体接触也是不太能接受的。
所以,尽管是迫不得已,尽管不过是一双手放在腰间而已,还是觉得如芒刺在背,怎样都无法忽略。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魏紫棠的不愉快,曾如玺的手微微动了下位置,可这更不好,力度有点像抚摸。
魏紫棠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想让他把手挪开会,抓着阿白的羽毛什么的,可又觉得这样太刻意,本来没什么,说出来反而尴尬。
曾如玺听到她咳嗽,却加固了结界,还小心问她:“要不要找个海岛休息一会儿?”
海岛?休息?
也好,至少再出发的时候可以叫小曾坐到前头去,自己的腰就解放了。
曾如玺还能记得一些来时的路,跟她说往东过去几十里,就有一个小岛。
于是魏紫棠便令阿白朝着东折过去,飞了片刻,便到了一个椰树扶摇的小岛,沙滩雪白细腻,要是在现代,必然是大家热捧的度假胜地。
曾如玺先从阿白身上跳了下来,魏紫棠此刻没有灵力,但身手还算矫健,也很是稳妥地跳下,没有理会曾如玺打算扶她的意图。
驮了两个人,阿白有点小累,收起翅膀休息,没多久,竟似睡着了一般,魏紫棠有些心疼它,便打算跟曾如玺说一会儿让他放出飞行法器,等到了岸上再换阿白。
沿着海滩走了几步,曾如玺说:“师娘,先歇会儿,我去找点吃的东西。”
魏紫棠骤然醒悟:没有了灵力,自己是不能辟谷的,之前在红葫芦里,空气中有灵气可以自动渗入和滋养身体,外面却是没有的。
这半天,难怪自己越来越疲乏,还不知道是因为饿了:毕竟太多年没有过饿的感觉了,都怀疑胃是不是已经退化掉了。
曾如玺,虽然自己对他一直有莫名的戒心,倒确实是个细心的孩子。
魏紫棠抱着膝盖坐在海边,看着白色的浪花扑起又打下,有种恍惚的错觉,彷佛自己还是当初的自己,正在休着公司的年假,在东南亚的某个小岛度过难得的几天清闲。
不过,追兵随时可以来,这样悠闲是不对的,她叹口气站起来,打算看看小曾是否找回了食物,赶紧吃了赶路。
她刚刚站起来想要回头,脖子后面便被人用灵力轻轻一点,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在沙滩上,而是在半黑暗的山洞里,石头硬硬地硌着她的背,脖子和背都酸痛,外面只有一点幽暗的光线透进来。
她扫过自己身上,还好,衣服还是完整的。
“师娘,我还没找到食物,不过找到了这个山洞还不错,咱们先歇会好吗?”黑暗中,曾如玺的声音轻柔异常,轻柔得有几分诡异。
魏紫棠不知怎的,就想要打个寒噤。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这么对我?”她的声音说出口来,却还是颇为冷静的。
曾如玺轻笑,慢慢走到她身边,低下身子,靠近她:“果然记不得,是啊,对于你这样攀上了厉害的男人,又怎么会把我这样小人物记住?”
什么意思?魏紫棠暗自皱起了眉。
曾如玺一手绕到她颈后,拖住她颈背,把她半扶半抱起来,头垫在自己腿上,上半身紧紧搂在怀里。
魏紫棠又羞又恼,低声警告说:“放开我!”可她浑身绵软,动也动不了。
“你这样子真可爱,”曾如玺低低在她耳边说,“我就喜欢你这样,浑身没有力气,只能任凭别人怎样对你,可爱极了……我做梦都希望看到这样的你,今天终于等到了机会……”
魏紫棠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可也不过是微微动了下手臂,曾如玺一手拿了半个椰子壳递到她嘴边,柔声说:“虽然没找到食物,但是有澹水,先喝点吧,你的嘴唇都裂开了。”
被他一提醒,魏紫棠觉得自己果然很渴。
可是,突然变得这般诡异的曾如玺岂会那样好心,谁知道那是什么水,魏紫棠努力摇着头表示不要喝,突然,嘴巴就被狠狠地捏开,然后听到曾如玺澹澹说:“不乖我只好灌了。”勐然间,大量的水就涌入她口腔,甚至灌进了她鼻子。
她连连呛咳,水从鼻腔涌出来,她眼泪鼻涕瞬间涌出,咳得一塌煳涂,可是曾如玺不为所动,不断的水灌进来,直到一瓢水灌完为止。
她趴在地上,咳得肺都快咳出来了,难受至极,这时被曾如玺抓着头发把头提起来,他凑近,细细看她脸上的表情。
离得那么近,她也能看到他的脸,他俊美而又英气勃勃的脸庞,浓黑的头发,眉毛,漂亮的睫毛,和潘旃不一样的英俊,微微斜飞的眼睛里是掩藏的愉悦和强烈的兴奋,强烈得要突破理智的兴奋。
“真可怜,”他声音轻柔,彷佛充满疼惜,还用手轻轻给她擦着嘴边的水:“很痛苦吧,其实这和小孩子闹着玩都差不多,你根本没见过什么叫做酷刑吧?更不知道看着自己熟悉的亲友一一被杀死是什么滋味吧?”
他捏着她的下巴,把她的脸拉到近前,“高高在上的修真者,凡人心中的仙女?你那样养尊处优的人,大概不会知道挣扎着刀口舔血的人的活路吧?能那样云澹风清地说出那样的话,几句话就封死了我们的活路!你可真残酷啊……”
他的眼睛里射出扭曲的愤恨:“我恨死你了,可是你却很有本事,能嫁给这个大陆最强的人,我之所以拜入你丈夫的门下,等的就是这一天!”他冷笑着抬高她的脸:“我这么多年,一直想的就是这个!我要让你趴在我面前,哭着哀求我,让你颤抖,恐惧,让你在我身体下面哭泣……”
魏紫棠勐然想起了他是谁,妙觉大师山顶上那对父子中的儿子,那个江湖帮派的少主,匆匆一瞥,自己连他模样都不记得,而且自己不过帮妙觉大师说了几句话打发他们,他竟把帐都记到自己头上来了!
自己这么些年,竟然被人这样憎恨着!
201、获救
魏紫棠急得脑子里已经轰隆隆的不大清楚了, 一开始只是本能地用身体努力挣扎, 后来又极力想要冲破灵力的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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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来自罗海大陆数一数二的元后修士的禁制又岂是如此容易解开的?
而曾如玺已经在掀起她的裙子。
魏紫棠咬牙发狠说:“曾如玺,你听着,如果你真敢这么对我, 除非你立刻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亲手把你挫骨扬灰!”
曾如玺抬起头, 看着她,眼眸深处有一丝痛苦, 也恨恨说:“我们本就是仇人!我这样对你, 已经是格外容情了,你要是不识好歹……哼,我下面会有漫长岁月来慢慢调/教你!”
魏紫棠冷笑:“那你就别让我抓住一丁点机会。”
曾如玺一把又抓住她头发, 迫使她仰起头, 便去狠狠亲吻她的嘴唇。
魏紫棠把亲吻看得很重,疯了一般扭头挣扎, 不愿意让他亲到, 可是蚍蜉撼大树的力量却很快被制住。
眼睁睁被他的嘴唇贴住,他的嘴唇触感还挺柔软,只是很凉,也没有讨厌的味道,但是他疯狂地把舌头往她嘴里塞, 她被压制得几乎要窒息,还是死守咬紧牙关……
就在她觉得自己实在不成了的时候,突然曾如玺停住了, 甚至抬起头来,魏紫棠喘了口气,也奇怪地看是什么暂时救了自己。
曾如玺四处看了一眼,突然一伸手,抓住了什么,冷声道:“原来是你这个小东西在捣鬼!”
魏紫棠还没看清,心就一沉,果然,他手中抓的不断挥舞着小胳膊小腿挣扎不休的,不是小灰是谁?
“师娘,你的小宠物还挺忠心啊……”曾如玺把小灰抓到魏紫棠面前。
魏紫棠看一眼它挣扎的可怜模样,翅膀都被弄皱了,心痛得要命,可怜的小灰并不是战斗型的,却还是拼命维护她……
她面沉到底:“……你……放开它!”
曾如玺的眼睛恢复了一些清澈,看着她:“一只灵兽也让你如此心疼,却不知道怜悯同为人类的人。”
再次胡搅蛮缠……
魏紫棠无语。
“好吧,”他突然又说:“既然想要你的小宠物活命,你就乖乖听我的话。”
他想了想,说:“你自己把剩下的衣服脱下,然后走到我面前,说……”说着居然还脸红了一下,“说你想我。”
魏紫棠头皮发麻,这……这要在现代,是多么典型的心理不健康的过度幻想型宅男……可惜了他的外表和灵根了……
可是现在,自己和小灰都在人家手里捏着,就算觉得他再怎么幼稚,又能如何?
“快点!”曾如玺催促,竟然真的要她这样做,同时手又紧了紧,似乎表示不如此就要捏死小灰。
魏紫棠勉强双手撑着坐起来,看着他:“你真要这么做?”
曾如玺犹豫了一下,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就在这时候,异变又发生了!
一道银色的光芒来如闪电,气势汹汹,朝着曾如玺卷了过去,来势凶险,光芒凌厉。
曾如玺急起,他是全雷属性,手头好的法宝又不少,攻击极其犀利,虽然只是筑基后期圆满的境界,但是金丹之下能跟他一拼的确实不多。
他放出防护法宝,竟然还不忘把魏紫棠一起护在其中,但是紧接着第二道攻击也来了,防护罩连连摇晃,几近破裂。
在看到第一道攻击时,魏紫棠本来还有些疑惑,这时却明显看出来了:来人是金丹修士。
虽然攻击力不算强。
可这凌厉的光芒,在哪里见过?
魏紫棠看出来,曾如玺当然也看出来了,他沉声道:“何方神圣?”
岩洞口突然有隐约的光线波折,然后一个黑影露了出来。
魏紫棠大吃一惊:竟然是脸色苍白的玄裳!
玄裳站在阴影之中,脸色比平常更加苍白。
“这个女人我很讨厌,”和别的女性不同,她的声音都带着些金石之声,“不过我更讨厌的是强迫女人的男人!”
真是……意外!
玄裳……
竟然会救自己!
曾如玺大概也看出了面对一个金丹初期修士自己毫无胜算,他看了魏紫棠一眼,竟然闪身……遁了!
玄裳看着魏紫棠,并没有走过来。
魏紫棠也看着她,心里有些踌躇:要不要开口跟她说谢谢呢?如果说完谢谢她就动手要杀自己,岂不是显得自己太喜剧了?
正犹豫着,玄裳突然摇晃了一下,嘴角沁出血来,然后整个人晕倒在了地上。
202、玄裳的伤
魏紫棠看着玄裳倒下去, 她刚才就觉得她的攻击虽然凌厉如昔, 却力量不足,都不像一个金丹修士了,原来竟是受了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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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会儿恢复了些力气, 魏紫棠慢慢挪到了玄裳的身边,玄裳还是昏迷不醒, 脸色更是白得吓人,口角还有不少血迹, 看上去很恐怖。
魏紫棠慢慢扶起她的头, 她现在因为灵力全无,神识也没了依托,无法查探她的伤势, 但是总有经验可以判断的, 玄裳的伤势必然是重达肺腑了。
她身边有的是各种灵丹妙药,可是没有灵力, 她却打不开她的储物袋, 一筹莫展。
小小的振翅声音,在她的脸庞旁边想起,魏紫棠一喜:“小灰,你跑出来了!”
本来她还在心急如焚,怕曾如玺抓着她家小灰不放, 以后再来威胁她,又怕小灰遭到不测,这下真是意外之喜。
大概是曾如玺仓皇而退, 一时没顾得上,被小灰趁机跑了。
“小灰,正好,你借我点灵力试试,我把神识附着在你的灵力上,看能否打开储物袋?”
打开储物袋只需要一点点灵力就够了,难在神识的附着,不过小灰是魏紫棠的灵宠,两人心意相通,关系紧密,毫无猜忌,所以还是比较容易成功的。
储物袋都是需要本人的神识才能打开的,除非是神识高过本尊许多许多的,压倒性把原先的神识烙印抹去。
尝试了一阵子,终于成功了,魏紫棠累得满头大汗,小灰也是连扑扇翅膀的力气也没有了。
魏紫棠的储物袋里东西不少,可是法宝类的没有灵力都休想驱动,她现在就像是一台被抽干了汽油的车,什么也做不了。
各种丹药她都拿出来一些,塞在怀中,她才舒了口气。
首先有一种滋养型的灵药云芝散,还是早年炼着玩的,正可以代替辟谷丹的升级版本,免得现在不能辟谷的自己饿死。
又找出一瓶九转龙涎保真丹,这是对于金丹修士算得极佳的疗伤丹药,平时中小门派的金丹修士们都是难得一见,就是像罗浮门这样的大宗门,也要极高的门派贡献点才能兑换一枚。
魏紫棠自己能炼,虽然材料贵重,但她炼的好丹多了去了,自然也不大放在眼里,当即就塞了两枚在玄裳口中。
不管玄裳是不是真心相救,但她使她免于被强/奸,这区区丹药她是不会舍不得的。
这药果然不凡,又是对症,没多久,玄裳就睁开了眼睛。
“先别说话,”魏紫棠温言道,“你先打坐将药力化开。”
修真者要彻底化开吸收一枚灵丹来养伤的时间短的也要几十天,长的要几年甚至是十几年,玄裳当然知道现在只能先化开一部分来保住最重要的心脉肺腑,所以,打坐到晚上也就睁开了眼睛。
她的神色现在已经比较和缓平静,苍白的面色不显得凌厉,反而只是有些苍白憔悴,倒是比以前多了一种婉约的女人味,也居然有点令人怜惜了。
她比较安静地看了魏紫棠一眼。
“谢谢你救我。”魏紫棠说。
“是你给我喂的丹药?”玄裳声音嘶哑,更显得粗粝,远不如魏紫棠的声音清泠婉转。
但是因为加了些缓和和掩藏的友好,魏紫棠听了竟觉得愉快起来。
“嗯。”她给她一个微笑。
玄裳朝她点了点头,显然不擅长说谢谢。
魏紫棠再次给她微笑,但又正色道:“你是为了陈睿而来?”
玄裳脸上露出一丝疲惫和复杂,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些期盼地看着魏紫棠:“他在这儿。”
这不是问句,是肯定。
他们之间必然有什么有联系的东西的。
魏紫棠当然也有可以和潘旃联系的东西,可是没有灵力却无法催动,也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联系的。
魏紫棠点点头,把腰间的红葫芦解下来递给她:“在这里。”
玄裳惊疑不定地接过去,用神识探了探,露出点怒气。
田蕤都解不开,她当然更加没戏。
“我夫君和袁洛瑛有仇,所以袁洛瑛看我落单,就把我抓了,关在这里面,遇到了陈睿。”魏紫棠澹澹解释,“后来我又被提了出来,被我宗门中人所救,可我们都解不开这葫芦,所以我只好带着它跑出来。”
可能让她误会的话,魏紫棠刻意一句不提,这位姐姐性子烈,免得又把自己当假想情敌。
又问道:“你怎么受的伤?可是遇到了袁洛瑛?”
玄裳点点头,道:“我追寻他气息而来,结果就在这海上遇到了那老贼,老贼正暴跳如雷,我好不容易才逃脱,却发现睿哥哥的气息已经不在那老贼身边,我循着找来,发现了你。”
听到酷妹子玄裳用小女儿的口吻说“睿哥哥”,魏紫棠忍不住有些恶寒,不过这位魔族女儿确实对陈睿是一往情深。
以她对陈睿的了解,陈睿喜欢的,是美丽强干的女子,魏紫棠以前特别看不上把赵敏当作梦中情人的男生,因为这潜意识里表明,他们往往是想要一个又漂亮,又有钱,又有权,还把自己当上帝的女人。这样的男子,往往是自尊心很强,骨子里却又想不劳而获的类型,说得难听点,他们想靠征服女人来征服世界。
但是现在魏紫棠的心态已经有了变化,陈睿出身卑微,灵根差劲,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一直靠着自己一个人努力,他想要强一些的女人,也无可厚非。
至于说漂亮,恐怕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不漂亮的女孩子,这是天性,谁也没办法。
就允许女人幻想又英俊又有钱又对自己无限宠溺的男人,男人就不行?所以,宽容些好了。
反正,陈睿和这个玄裳还是十分般配的。
只是,玄裳遇到袁洛瑛,必然在自己逃出之后,也就是说,田蕤和露琼宫主的伏击已经失败了。
田蕤……没事吧?
袁洛瑛暴跳如雷,说明不大顺心,他的所图肯定是没成。
但并不说明田蕤没事。
魏紫棠一时心事沉沉。
魏紫棠看着玄裳拿着那葫芦,脸上神色变幻,时而绝望,时而婉转千回,想了想,忍不住道:“你若是愿意,可以同我一道去找我夫君,我夫君想必会有办法。”
玄裳是魔族女子,在这里戒心还是重的,闻言侧过头看了她半天,最后才勉强道:“好。”
魏紫棠微笑:“你再休息休息,我们天亮就走。”她把阿白召出来守夜,阿白果然是中了曾如玺的暗算,还是昏昏欲睡,魏紫棠喂了它一粒醒神丹也就好了。
203、山魈
第二天早上, 魏紫棠和玄裳一起, 骑着阿白上路。
说来人生的际遇真是奇特,像玄裳这般,本来是一见面就想取她性命的, 现在竟成了临时的战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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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她是魔族……但是之前带伤救她确实是让魏紫棠对她的印象好了不少。
两人顺利飞过南海海域,为了能碰到潘旃, 还专门走了来时的路,她俩现在一重伤一封灵, 也确实没有什么战斗力, 基本都是潜行的。
到了鹿环山境的时候,魏紫棠突然觉得不大对劲,阿白也厉啸了一声, 声音里既有杀气又有面对强敌的时候的郑重。
魏紫棠的神识无法放出察看, 玄裳就顶着伤放出了神识察看,很快道:“是只山魈, 已经很有些道行了。”
山魈此物, 算得上颇有名的一种怪物,形状若猴,却能力撕虎豹,喜欢吃各种勐兽的脑子,既凶残又狡诈。
玄裳看看又道:“在吃人。”
魏紫棠震动了一下, 皱起眉来。
不久又听她道:“啧啧,真是残忍,不知道从哪个村子里抓来的十几个人, 刚吃了一个……居然只吃脑子和内脏,这东西真恶心。”
魏紫棠有些不能忍,道:“有多深的道行?”
“大概跟我没受伤时差不多。”玄裳一边回答一边继续看,不久也皱起眉来,“这东西太可恶了,里面有一个小婴儿,它要去吃他!”
魏紫棠心颤抖了一下。
和玄裳差不多的道行,那就是金丹初期,妖物又没有法宝丹药,就算肉体强横,也绝不是同等阶人类修士的对手,若是魏紫棠平时,肯定二话不说就把它灭了,可现在却无能为力。
玄裳受了重伤,不好再叫她出手,修士带伤动手,轻则伤上加上,重则耽误一辈子的修行。
阿白也有金丹初期的水平,但是山魈这种怪物天地所生,天赋异秉,一吼便百兽蛰伏,任其所为,恐怕阿白不是对手,反倒误了性命。
可是,要她眼睁睁看着十几个人,尤其还有天真纯洁的婴儿就这样被怪物吃掉,也实在是太过分了。
玄裳继续留意,眉头越皱越紧,“啧,婴儿的妈妈很勇敢,为了保护孩子还能反抗……唉,哭着求它有什么用?它本来就要把你们都吃掉,怎么可能吃了你就不吃你的孩子?而且小孩子肉嫩,它最喜欢了……咦?”
魏紫棠紧张道:“怎么了?”一边招呼阿白飞低。
“冲出来一个年轻男人,大概是孩子的爸爸,正拿柴刀砍山魈……山魈在逗他玩,这东西最喜欢这样猫抓老鼠的玩法……啊……它把那男人撕成两半了!”
玄裳一直很冷酷的样子,很少说这么多话,会说这么多,可见她心情起伏也很大,大概在犹豫救不救,这会儿她手握着拳,都微微发起抖来,尾音也有些尖锐。
魏紫棠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低声说:“玄裳……”然后什么都没说,语音里却带着些恳求。
玄裳看她一眼,咬咬牙,点头道:“好,我们去!”
魏紫棠大喜,一边命令阿白载着她们冲下去,做好战斗准备,一边对玄裳道:“阿白实力不弱,你虽然受了伤,你们俩一起,赢率很大。”说着又掏出一颗丹药叫她吃下:“这是碧椹红兕保心丹,无论你受了多重伤,吃了它都可保得主要脉络无事。”
这丹药的材料更是稀罕难得,珍贵程度足以令元婴修士们眼红,也根本不是魏紫棠所炼,因为主材辅材都没有,总不能纯用金蚕露炼制吧?
这是潘旃早年炼制的,临出来时给了她这粒。
玄裳接过来,深深看她一眼,终于一仰脖子,咽了下去。
魏紫棠心里冲出一股高兴和兴奋,玄裳肯这样因为一个小婴儿主动救人,尽管她是魔族,她也从此把她当成朋友。
山魈吃人的地点,就在树林里一片空地上,阿白俯冲下去,把魏紫棠放到相对安全的一棵树上,就按照魏紫棠的指令,驮着玄裳向中间的山魈冲去。
山魈看上去就像一只普通的猴子,也不大,金黄色的毛,只是看着凶恶点,此刻它嘴上和爪子上都沾染着红红白白的东西,更显得恐怖和恶心。
下面的场面也比魏紫棠听到的更血腥更有冲击力,地上大滩大滩的血,一具男尸头顶上破了大洞,被五只尖爪揭掉了天灵盖,里面的脑子被吸干,胸腔腹腔也是黑洞洞的破开着,里面也被掏空了。
更恐怖的是另外一具男尸,活生生扯成两半,散落在地,内脏只被吃了不到一半,最多的血就是从他身上出来的。
山魈正在攻击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子。
女子大概都不到二十岁,一边歇斯底里地哭,一边紧紧护着自己的孩子,头发散乱,衣服和背上的肉都被撕得一缕一缕,全是血迹。
山魈兴奋地发出“嘎嘎”的类似笑声的声音,一边“咯吱咯吱”嚼着东西,爪子里还拿着一截,细长的,大约是那个男子的肠子。
自己的丈夫在自己面前被撕成两半,凶手还在吃着他的肠子,眼看自己和新生不久的孩子也会步上这后尘,这女子大概快疯了吧?
山魈勐地朝女子一扑,动作真的比闪电还快,女子就爆发出新一轮的尖锐哭叫,一边抱着孩子拼命躲闪跑,可最终一定会被山魈的尖爪撕下一缕衣服和一缕肉。
这一次,被撕下的却是一直被保护得好好的小婴儿肥白嫩嫩的腿上的一块肉。
小宝宝爆发出勐烈的哭喊,女子也号啕大哭,比自己被撕下肉哭得还要响。
山魈把血淋淋的嫩肉扔进嘴里嚼,一边张大嘴继续发出“嘎嘎”的声音。
“该死的畜牲!”魏紫棠咬紧牙关,狠狠骂,恨不得一手捏死它,旁边还有十几人,却只是露出恐惧万分和愤怒悲伤的神色,跪在那里,动弹不得,有两个年轻汉子,似乎在和什么挣扎一般,拼命想要挣脱一种无形的束缚,却难以成功。
这就是山魈的天赋技能,只要一吼,所有比它低的生物都会乖乖跪下,任它挑肥拣瘦。
那女子是为了保护孩子,才挣脱了这种精神枷锁,难得的是那个年轻的爸爸,也居然能够挣脱,可惜却死得这么惨!
魏紫棠心中充满不忍和愤怒,指挥着阿白进攻。
可能她的怒意传染了阿白,阿白的攻击极为凌厉,那山魈只听到头顶破空声,慌忙躲避,却又有十几道充满灵力的风刃袭来,它大吼一声,那风刃便似击在一个无形的罩子上,摇晃了许久,还是没能奏效。
山魈再次爆发得意的“嘎嘎”声,岂料一道更为凌厉的剑光袭来,它抵挡不及,慌忙躲避,却被擦着背过去,出现了一道血痕,皮毛被划破了。
山魈大概是极少受伤的,这一下顿时让它红了眼,爆发出一阵更加尖锐的叫声,这叫声很奇怪,竟似在灵魂深处叫的,明明尖锐刺耳无比,却偏偏觉得威严动听,令人想要臣服。
那些跪着的人类眼睛里的挣扎和愤怒都被抹掉了,更加柔顺地跪着。
魏紫棠虽然灵力被封印,神识境界还在,只是觉得摇晃了两下,没受什么影响。
玄裳不知如何,阿白的飞行却明显慢了。
魏紫棠连忙在神识相连中给它当头棒喝,那山魈又连连尖叫,阿白和玄裳的攻击明显慢了下来,连魏紫棠也觉得心神摇晃,说不出的恶心难受。
这时候小灰飞出来,朝魏紫棠吹了口气。
魏紫棠只觉得一股介于薄荷和檀香之间的香气,顿时心神一振,什么负面状态都没了,不由大喜。
“小灰,你敢不敢飞过去,给阿白和它身上的人也吹一下?”
小灰点点头,拍拍翅膀就要飞过去,魏紫棠再三叮嘱它小心,不要被山魈抓住。
只要解除山魈这个大招,估计就不难对付,有这种必杀技天赋的,估计别的方面,比如灵力速度等等,一定平庸。
魏紫棠紧张地看着小灰慢悠悠飞过去,对着阿白又吐一口气,正好山魈长臂攻来,魏紫棠心都提了起来,看着小灰擦着它手臂过去,躲到阿白翅膀下面。
204、重见
魏紫棠指挥着阿白飞高了些, 好让小灰飞出来对着它和玄裳吹气, 吹完气后,一人一鹰明显恢复了原来的攻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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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灰晃晃悠悠,在魏紫棠的提心吊胆中飞了回来。魏紫棠松了口气, 摸了摸它的脑袋,让它站在自己肩膀上。
玄裳受着重伤, 不好怎么发出灵力,只在她认为有利的时机发出一次攻击, 而主要的攻击都来自阿白。
阿白的优势在于会飞, 掌握了制空权,山魈难以够着它,但是它也不敢太过靠近, 因为山魈行动敏捷, 力大无穷,一旦被它扯住, 只怕阿白也脱不了被撕成两半的命运。
如此一来, 战况就胶着了。
魏紫棠心里有些焦急,因为玄裳的伤势,战况拖下去一定是对己方不利。
那山魈本是狡诈之物,眼看突然跑出来奇怪的敌人,还久攻不下, 就开始寻思对策,也不知道它怎么的,突然眼珠子就朝着魏紫棠这边看过来。
魏紫棠隐在树梢上, 因为怕浪费玄裳有限的灵力,连防护罩都没让她设一个,眼看着山魈朝自己这边看,虽然觉得那么远,自己躲避得也好,估计它也没什么查看的神识,却还是心中一跳。
那山魈突然朝这边连跑带跳过来,虽然动作滑稽可笑,却端的是迅如疾电,魏紫棠心中觉得不大妙时,它已经蹿到了树跟前。
山魈长得象猴子,爬树的动作也极像,却比猴子又要敏捷得多。
危险临近,魏紫棠毫无防御能力,一瞬间手脚冰寒。
山魈迅速逼近了她,口边的血污,人的内脏和血肉残渣,尖锐如刀的爪子上的鲜血淋淋,以及一股恶臭混杂的血腥味差点让她吐出来。
还没等她动,小灰冲到前面,朝着山魈吐出一口紫色的气。
小灰能吐出让人清醒的气,毒气,也能吐出这样的,魏紫棠认出是一种致幻迷神的东西。
自己被曾如玺压着时,小灰就是朝他放出这样的气体,可惜曾如玺身边似乎带了什么异宝相克,未能奏效,而此刻放出来,山魈摇晃了一下脑袋,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魏紫棠大喜,叫了声:“玄裳,快!”
此刻不攻击,更待何时?
它神智不清,玄裳一剑就能穿透它。
可惜玄裳和阿白的角度不对,离得又远,玄裳虽然听到了,却不能驱使阿白飞过来,等魏紫棠醒悟,命令阿白飞过来时,最佳时机已经过去了。
山魈毕竟是金丹初期修为,修为差距在那里,摇晃了几下后,它就稳住了自己的身体,神智也渐渐恢复。
魏紫棠和阿灰立刻又要面对危险。
看着面前发黄的混沌眼珠渐渐又露出凶残和嗜血,魏紫棠心急如焚,她却毫无办法,所有法宝都不能动,她还不如手上有把刀,能捅一刀看看,虽然她也明白就算手上有刀,这样的妖兽皮毛,也不可能刺穿。
阿白朝这边疾冲,又是十几道风刃,却被那山魈躲过,而玄裳发出的一道剑光,也未能奏效。
山魈的利爪朝着魏紫棠当头抓下,魏紫棠本来并不惧怕这样的攻击,可是现在,却没有任何灵力的无形护罩隔绝着她和危险,这次直接面对刚牙利爪的,将是她的肉体。
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她几乎是恐慌了。
在这一瞬间,似乎死神的镰刀已经从她头顶擦过。
她控制着自己,才没有闭上眼睛。
只听得“扑哧”一声,山魈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小洞,慢慢的,才有暗红色的血涌出来。
山魈丑陋凶残的眼睛睁得极大,似乎不相信称霸山林的自己会是这般结局。
魏紫棠也没有反应过来,茫然朝着某个方向看过去,心怦怦直跳。
一个穿着酱紫色广袖锦袍的身影出现,那样熟悉。
虽然知道迟早会遇到,可还是那样惊喜,喜悦似乎要冲破胸腔……
“潘旃!”她叫出声,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是如此想念他。
潘旃还是那样不疾不徐的姿态,却几乎是一瞬间便出现在她面前,面目英俊如旧,却似乎微微有些憔悴,一双眼睛,于平素的意气飞扬之外,多了格外一种幽深内敛。
虽然分开的时间不长,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真有种历劫归来的感觉,两人相见,竟无语凝噎。
潘旃一把将她楼到怀中,熟悉的男性气味和温暖扑面而来,将她全身笼罩,她似乎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感觉他的怀抱宽厚,足以构成她安全的世界……
潘旃想紧紧搂住她,又似乎生怕这一下太紧伤了她,魏紫棠抬起脸,差点泪光盈面。
潘旃想说“你受苦了”,可修道之人,谁不历尽危苦?
这话说出来未免无意义。
他只好抱着她,抚摸着她头发以示安慰。
虽然他的表现看上去略微冷澹了些,魏紫棠被他搂着,感觉到他微微发抖,知道他一定很担心自己,低声在他耳边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潘旃一震,双臂不由更加搂紧了些,低头伏在她颈窝处,深吸了几口气才抬起头来,道:“来,我看看袁老鬼给你下的禁制。”
206、魔族
潘旃握住她的手, 说出“你不要担心害怕, 就算天下以我为敌,我总还是能护你周全。”魏紫棠被他握住的手只觉得温暖异常,心中也不由暖洋洋的, 更有被他的话语激起的豪气激荡,点点头, 也郑重说:“你也不必担心,就算天下以你为敌, 我也总还是在你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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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一直觉得, 每个人每天都在说话,有一些是无意义的话,有一些是机械的话, 有一些是工作性质的话, 有一些是插科打诨的话,但是在人漫长一生的某些瞬间, 总有一些话是用情感说出, 有一些话是全心全意,有一些话是生命和灵魂说出的。
对于她而言,这就无疑是一句用生命和灵魂说出的话,虽然日月深长,她也会铭刻于心, 永生不忘。
潘旃看着她的眼睛,手不由一紧,眼睛里也透露出许多东西来:有感动, 温暖,许诺……
最后他笑了。
虽然是一个潘旃这样的男人的笑,魏紫棠都不免觉得想用四个字来形容:灿若春花。
潘旃并不是爱笑的男人,魏紫棠却也见过他的微笑,大笑,冷笑,有时温柔,有时霸气,有时冷酷,大部分都有隐藏在后面的骄傲自矜,却从没见过这样的笑容,这一刻,他没有一点一滴的骄傲,只有最平和最诚恳地表达出他心境的欢悦。
魏紫棠忍不住凑过嘴唇吻了他……
第二日,潘旃守约去解开了陈睿的禁制,解完后,便直接了当对玄裳说:“你是魔族?”
玄裳和陈睿俱是一震,都看了魏紫棠一眼,玄裳甚至蓄力戒备起来,彷佛一只面对危险的刺猬。
潘旃一挥手,语气有些倦怠,“我并无恶意,你跟我说说魔族的情况吧。”
玄裳犹豫了一下,魏紫棠柔声说:“我夫君真的没有恶意,他自有想要知道的原因,绝对对你们并无妨碍,你就说说吧,我也很好奇。”
和魔族的大战已经过去将近一千年了,许多人都对魔族没有什么了解,除了知道他们发色眼眸是红色的,残忍嗜杀,别的和常人无异。
玄裳的发色眼眸当然是伪装的。
玄裳面有难色,这个问题太笼统,就算她想回答,也不知从何说起,何况她又不是能言善辩的人。
最后她想了想,说:“你们管我们叫魔族,我们管自己叫遗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叫,我不知道我们的世界离你们多远,原本也不知道世界上除了我们还有别的人。”
“我们的世界很荒芜,没有这么多的飞禽走兽,林木花草,炼丹的东西很少很少,却有层出不穷的凶禽恶兽,生存很困难。我们和你们最大的不同在于我们几乎没有普通人。”
“哦?”魏紫棠惊讶了,居然没有普通凡人,生下的孩子全是有灵根的?那魔族该多么强大啊。
“因为普通人根本没法活下去,所以我们那里的习惯是,生下没有灵根的孩子就直接溺死。”
魏紫棠忍不住问:“你们那里十个孩子里有灵根的有多少?”
玄裳看了她一眼,说:“十个里五个吧。”
其实修士和修士生的孩子,也并不像凡人的孩子千万中挑一的才有灵根,有灵根的几率也有一半了,可是那边居然是直接弄死,,这也太……
他们当中可能有爱因斯坦,有牛顿,有巴尔扎克,有祖冲之……就因为没有灵根,居然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因为不死,他们的下场也太可悲了,除了容貌特别漂亮的可能有人愿意狎玩,其余的,就算做仆役也没人要,因为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就算从家门出去一步,也可能就成了凶兽的粮食。还不如一开始就死了的好。”
“那就是说,几乎每个母亲,都有可能不得不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魏紫棠问。
“对,”玄裳点头,“那还要看运气,比如说我母亲,在我之前,就不得不亲手杀死我三个哥哥。”
魏紫棠听得心里压得难受,两个男人却只是皱皱眉,潘旃问:“你们有多大的地方,有多少人?”
玄裳大约觉得这个问题涉及军事机密,犹豫着不回答。
潘旃有些不耐烦,冷眼扫了她一眼,威压略吐,玄裳便有些抗不住了,陈睿便对她说:“潘前辈一定不是想问什么机密,你简单说说便好。”
玄裳还是犹豫了一下,终于说:“我们地方比这里大,但是人可能只有这里的百分之一。”
百分之一,罗海大陆的修士人数却是没有总人口的百分之一的。
“你们当年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潘旃又问。
“我们遗民,当初以为整个世界只有我们,大家都生活得极为艰难,包括自相残杀,也比这里严重许多,我们的大陆,四周都被灰蒙蒙的东西所笼罩,无论如何都无法突破,大家都以为,世界就是这样了,直到一千年前,有极为高明的贤者,发现了远古传送阵,他参详透彻,将之修复,联络了几位最强大的人物,传送过来,才发现还有别的世界,而且这个世界如此富饶美丽,他们便决定征服这里,回去后便一起征兵……”
“直到战败。”潘旃冷冷说。
玄裳点头:“是的,但是这个战败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我们内部的分裂,几位巨头明争暗斗,后来我们战败,高层力量损失也极为巨大,内斗更剧烈,就更加没有力量再来一次战争。”
“那么,你来是为了什么?”魏紫棠问。
玄裳咬住嘴唇,不肯再说下去。
潘旃嘴角带了冷意:“我要将你搜魂不过是举手之劳。”
玄裳身体一颤,瞪大眼睛看着他,满脸倔强。
“是为了宝藏吧?”魏紫棠突然缓缓开口。
玄裳一震,死死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去看陈睿,满脸幽怨。
魏紫棠又慢悠悠加了句:“袁老鬼想要抓你,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207、宝藏
魏紫棠澹笑:“这个真不是他说的, 是我自己猜的。”又问:“袁洛瑛也知道此事, 所以抓了陈师兄来诱捕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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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裳咬着嘴唇:“我还有两位同门一起来的,失散了,想必是被他所害……”
老袁估计是遇到了那两个魔族中的一个或两个, 把人家逮住逼供,甚至是搜魂, 得知了这个秘密,所以也知道玄裳的身份。
他非要去露琼宫的宗祠, 莫非通过线索得知宝藏藏在那里?
魏紫棠看着玄裳, 沉吟盘算着怎样说服玄裳吐露所有的秘密,潘旃瞥了她一眼,长长的凤目光芒流转, 流出些不耐烦, 剑眉也微皱了一下,突然人便动了。
玄裳还没反应过来, 手腕已经被扣住, 浑身灵力被截断,一点儿反抗的余力都没有,不由惊骇欲绝。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潘旃已经到了她身边,举手便将她制住。
虽然人人都知道元后修士的强大, 但是如此深不可测,实在令人丧胆。
这时候潘旃清冷不耐烦的声音才传出来,却是对魏紫棠说的:“想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搜魂吧。”俊美的面孔凝霜一片。
此言一出, 玄裳固然如遭重击,心中第一次恐慌而完全无力。
另一边陈睿已经勃然变色,一扬手,一簇几乎无影无形,只是略带暗黑的针状物体朝着潘旃袭去。
可惜修为差异实在太大了,潘旃手指都没动一下,就用无形的灵力将之固定在半空中。
针是暗黑色的,细小如牛毛,大约有一百多根。
“冥府搜魂针。”潘旃瞥了一眼,澹澹道:“这东西几百年没听说踪影了,居然被你得到。能得到这么厉害的上古法宝,也算你的机缘了。”
陈睿只觉得自己控制搜魂针的神识已经完全被切断,不由大骇。而潘旃已经用手法将搜魂针收走。
这是陈睿得到的最强的古宝,是他最后的底牌,又怎能不心疼?
玄裳顿足:“你管我干什么?还不快走?”说着脸上滴下泪来。
魏紫棠所见的她一向风格狠厉,这般小儿女态还是初见,不由心中恻然,何况之前她带伤救过自己免于受辱,又有一起战山魈的意气在,还通着陈睿这层关系,又怎能真的让潘旃将她搜魂,活生生变成个白痴?
潘旃只是将她制住,却没有立刻动手,估计也是吓唬她的成分大些。
魏紫棠便干脆夸张些,急急道:“且慢。”她走到潘旃面前,低声哀求:“陈睿曾是我的同门,玄裳虽是魔族,心肠却不坏,你还是三思吧。”
潘旃板着脸,冷冷道:“现在哪有时间顾及这些,你不要妇人之仁。”随后又放柔些声音对她说:“你若是不忍看,可以先避开。”
魏紫棠更加肯定他是有心演这场戏,和自己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了。
因为潘旃从来不对自己那样说话。
她当然配合到底,上前牵住潘旃的袖子,做出苦苦哀求状:“夫君,我实不忍心,便算是看在我的情面可好?”又转头对玄裳道:“到底有什么,你说来好了,总比被搜魂强,我夫君不是贪得无厌之徒,真得了宝藏,我们和你们二人对半分,各取所需。”
玄裳似有些意动,犹豫不决。
魏紫棠又道:“你不答应,转眼便是搜魂,什么也都晚了,我们知道了完全可以自己去,还不用分一半,你自己想想是不是?”
玄裳大约觉得屈服,亲口吐露给敌族实在是太过丧志,心中天人交战。
潘旃瞥了魏紫棠一眼,眼眸中微微露出些笑意,然后便又做出不耐烦状:“你何必这么麻烦,人家还不领情,别罗嗦了!”
陈睿连忙叫了声“前辈且慢”,也对玄裳道:“还是合作吧,有前辈在,你也能多几分助力,单凭你一人之力,也是渺茫。”
玄裳最终不情不愿地同意了。
然后便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我在我们那里,是一个中等宗门的核心弟子,也是二代弟子中的翘楚,当时的古传送阵,便在我们的后山。
当时大战败后,我们的力量,就有些七零八落,其中一位巨头,在最后关头没有出现而导致了我们的直接战败,就是他,留下了手札,说是在这里有他在战争期间积累的大量灵石仙丹和法宝,若后人有缘,可以来寻。”
她说完了,潘旃却眼睛都没抬,道:“还有什么?”
玄裳抬头。
潘旃不耐烦道:“你们兴师动众而来,就算是启动传送阵也需要极为可观的灵石吧?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宝藏岂能如此,里面必定有你们志在必得的东西吧?不妨直言,你们觉得珍贵的,我未必稀罕,说出来到时还好说些。”
玄裳有些不情愿,最终还是说了:“实不相瞒,那位前辈就是我门中先祖,自从他失踪,我族战败,我们的宗门就一蹶不振。本来我们说不上数一数二,也是大陆排前几的,后来我们沦落为中等宗门,最大的原因就是这位前辈失踪后,我们遗失了最高功法和镇宗门的宝剑,我们来这次,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
只要能拿回功法和宝剑,一定能重振宗门。”
潘旃点点头:“好,你们是剑修,你们的功法宝剑,我不希罕,给你就是。别的到时候再算。”
玄裳大喜点头,终于懂事了一回:“多谢前辈赐还,只要能得到这二宝,别的都算作前辈的也无妨。”
潘旃点头,略抬下颌,“那说说看吧,宝藏到底在什么地方?”
“那位前辈只留下一首诗:南海水晶府,本是仙人乡,珍珠如泉涌,珊瑚林中藏。彷徨莫奈何,寒夜露沾裳,琼瑶能解忧,同君醉一场。”
208、回到露琼宫
从这样一首诗看, 确实难怪袁洛瑛会推断在露琼宫的宗泉。
“南海水晶府”, 露琼宫地处南海,“珍珠”和露琼意合,“珊瑚林”, 露琼宫正在珊瑚礁中,“泉涌”, 露琼宫在海底,唯一的海中泉口便是宗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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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洛瑛去了宗泉, 受到田蕤和露琼宫主的联手伏击, 铩羽而归,却无从追究那宝藏到底在不在宗泉之中。
潘旃沉思片刻,还是决定:“去露琼宫看看吧。”
有潘旃在, 就算他不想摆谱, 也不必再藏头露尾了。
四个人,包括玄裳, 都大摇大摆, 径直往南海而去。
潘旃向来不用飞行法器,所以放出来的还是魏紫棠的临星天涯梭,但是有潘旃的法力来操控,可谓瞬间千里,魏紫棠还是第一次见到天涯梭的这个速度, 不愧是罗浮门创派老祖的飞行法器,魏紫棠也是这才明白为什么当初那么多人羡慕自己得到此宝。
不过一盏茶时间,魏紫棠他们一行人便到了南海, 又用了两个时辰,便找到了露琼宫。
露琼宫还是兵荒马乱的模样,护宫大阵还是开着,大门也紧闭。
潘旃一人当先立着,长袖飘摇,袍裾冉冉,声音不高,却能穿透大阵,传出十几里,声音彷佛直接响在每个人心里。
“潘旃携眷来访――”清辽微沉的声音自带着一股不怒而威。
没多久,宫门轰然开启,便有两行女弟子,或宫装或纱羽,齐齐排开,然后远远一个清脆娇媚的声音道:“潘真君尊驾来访,有失远迎。”
两行女弟子齐齐半蹲行礼,莺声燕语:“恭迎潘真君。”
魏紫棠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样子,之前袁洛瑛进来时她被关在葫芦里,什么都不知道,此刻不免好奇,又有不少美貌的鲛人少女,鱼尾晃动,甚是奇特,魏紫棠忍不住想:这要是使美人计,倒正是合了袁老鬼的胃口。
潘旃目不旁视,一副视红粉为骷髅状,临风而立,风姿卓然,不知多少露琼宫女弟子将爱慕欣羡的目光偷偷投到他身上。
这时露琼宫主也已经由四个白衣美少女抬着肩舆缓缓而至,漂亮的银白色鱼尾搭在肩舆一侧,缓缓垂下,脸色也略微苍白,但依然不改她的美貌逼人,她一出现,便显得那两行女弟子和四个白衣少女的青春美貌黯然无光。
潘旃倒是澹定,看到这等绝世美女也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略拱了拱手,道:“有劳宫主抱恙远迎,叨扰了。”
露琼宫主苍白的脸色略带了些红晕,她今年一千多岁,当初潘旃成婴时,她还只是一个金丹中期修士,至今还记得潘旃成婴后,震惊大陆,少年意气风发,第一次来到露琼宫时,她在人群中仰望他的情景。
如今,六百多年过去了。
露琼宫主对着潘旃,和平时态度都不一样,不再那般慵懒妩媚,反而是恭敬中带了些羞怯不安,道:“潘真君太客气了,您能光临敝门,真是蓬荜生辉,正好贵门的田师兄也在,为了帮助我们度劫,受了伤,正在宫中养伤,您来真是太好了,我们正担心对头回来找事,有您在,就什么都不怕了。”
潘旃没有先回答她,反倒是转身携了魏紫棠的手,把她牵到自己身边,澹澹道:“这位是内子。”
魏紫棠很客气,微笑点头说:“宫主您好,初次登门,未备薄礼,真是失敬了。”
露琼宫主看到魏紫棠,怔了怔,虽然二十年前潘旃正式双修典礼没有通知各派,事后自己知道也是补了一份礼的,可是听说是一回事,人到了眼前又是另外一回事,何况这位潘夫人只有金丹中期的修为,可是站在潘旃身边,竟没有丝毫的瑟缩自卑,泰然自若,气度雍容,也全然不是以色事人的模样,露琼宫主恍惚间想到了当年的自己,不由生出些自惭形秽来。
她勉强笑了笑:“潘夫人真是太客气了。”又对潘旃道:“已经为二位备好寒馆陋舍,还望二位不要嫌弃,多住些时日。”
潘旃只是点点头,一句话没说,魏紫棠连忙接道:“宫主如此热情,风姿醉人,这里又有异景奇珍,正要多多叨扰。”
露琼宫主为潘旃备下的,是最为精美的客舍,精致华丽,尤胜当时袁洛瑛所住,安排来伺候的,也不是娇美的鲛人女弟子,而是四个清秀本分,细心会伺候人的女弟子,将他们的生活安排得极好。
潘旃等人安置下来后,便去看望田蕤。魏紫棠略觉尴尬,有心避嫌,却觉得更着痕迹,反而令潘旃心生嫌隙,只好默默跟在潘旃身后。
露琼宫主安排得细致,田蕤所居住的雅舍就在他们不远,田蕤这里也有两位女弟子照顾,却被田蕤打发在屋外等候,见到宫主引了客人前来,连忙通报,得到允许,才引了众人进去。
田蕤正在打坐,面色也是极为不好,见到潘旃,叫了声“师兄”,瞩目魏紫棠,却没有说话,只是眼神彷佛在说“你顺利找到了潘旃,没有危险,太好了”。
潘旃澹澹看了他两眼,也没有上前细看,便道:“袁老鬼修为胜过你们太多,一击不成,便当远遁,这般贪功,岂能不受其害。”
田蕤没作声,露琼宫主却道:“潘真君莫要怪罪田师兄,是我不好,仗着宗泉里有祖先设下的机关灵障,已经将他困住,我们联手一击,将他伤了,便贪功想要将他毙命,以绝后患。谁想他这般厉害……”
“结果你们反受其害。”露琼宫主是外人,又是一派之主,潘旃也不好多说她,只澹澹接了一句。
田蕤开了口,声音沙哑,“袁老鬼也受了重伤,不下于我们。”
“袁老鬼我自然不会放过。”潘旃冷冷道,“紫棠,取三粒通香丸给田师弟。”
通香丸是元婴期最好的疗伤丹药,一粒价值足以连城,说是活死人而肉白骨也丝毫不为过,并且无处可求,是魏紫棠身边最为珍贵的丹药之一。
就连露琼宫主身为一宫之主,坐拥无数奇珍,也从没见过这丹药,听到潘旃一给就是三颗,也不由心头一跳,潘旃回头看她一眼,道:“也给宫主一颗。”
魏紫棠答应着,摊手储物袋找了半天,才摸出四粒茜红色的丹药,一出来便宝光迸射,丹香四溢,给了田蕤三粒,给了露琼宫主一粒。
潘旃道:“带我到宗泉看看,到底是何情景?”
209、进入宗泉
宗泉是露琼宫圣地, 本来是不让外人出入的, 露琼宫主闻言犹豫了一下,但转念一想,罗浮门是友派, 潘旃又是为了了解袁洛瑛的伤势情形,反正之前也让田蕤进去过了, 便坦然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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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紫棠作为内眷还好跟着, 装作随侍弟子的陈睿和玄裳却无论如何也不便跟着了, 所以就潘旃夫妻二人和露琼宫主去了。
宗泉委实是个独特的所在,外面有繁花若锦,鸟语声声, 花香醉人, 鸟语醉心,却找不到路径进入, 直到露琼宫主闭目结手印, 低头念了几句咒语,才有无数的玫瑰蔷薇朝着两边分开,让出一条小径来。
露琼宫主领头,朝着里面走去,神色肃穆, 潘旃和魏紫棠紧随其后,很快,便在鲜花小径之后, 看到了一片青葱草地,然后便是一汪清澈见底的小湖,就跟许多最纯美的梦境之中一样,小湖说是湖,其实比小水潭大不了多少,灵气四溢,中央有泉口,突突突的冒出珍珠般的泉水来。
“真美啊。”魏紫棠感慨说。
露琼宫主回头朝她嫣然而笑。
“说说看那天的情景。”潘旃插言。
露琼宫主点头,道:“那天,我也是这般领着袁洛瑛来。他走到泉边,四处查看,我便发动了机关。二位请先退到我身后。”
说着她念了几句咒语,突然间泉眼便腾起一条水龙来,声势惊人,灵力之强,直逼化神修士,连潘旃都觉得有压力。
然后水龙在半空散开,分成几股水柱,最终形成一个八角形笼子,当头罩下。水柱晶莹剔透,反射着阳光,散发七彩光芒,看似脆弱不堪,却是坚不可破。
“当时,袁洛瑛就被这个笼子罩住,”露琼宫主道:“这个笼子,是我派祖先留下,可以禁锢化神以下修士,我和事先埋伏在这里的田师兄便一起出手,我的攻击被他化解,田师兄的攻击我看不清,是黑色的,正中他胸口。当时袁洛瑛便吐了一口血。我当时又念了一次咒语,”露琼宫主说着低声用听不懂的话又念了几句,那水笼便缩到一人大小,“这里头没人,若是困的有人,便会缩成绳索,将之捆缚,还会将他的功力慢慢吸走。
我们见状便又一次攻击,谁想袁洛瑛也出了手,他吐出的血凝成一条鞭子,一下子抽到了田师兄身上,田师兄顿时便受了重伤,伤及肺腑,对我说‘快走!’我当时荒了手脚,竟没有立刻反应出来,反而又朝着他放了‘走雨飞花’,然后我腰间一疼,已经被他的血鞭卷到。
这时田师兄冲过来,拉起我一起飞了出去,他说袁洛瑛脱不开那囚笼,我们不妨暂避其锋芒,过两天等他功力消耗得差不多,我们再一起出手了结他。”
我出去之后,又布了阵,把其余地方护住,便和田师兄吃了疗伤药疗伤,谁想第二天中午,袁洛瑛竟然脱困而出。”露琼宫主说到这里,脸上尤有余悸。
潘旃点头:“老袁最擅长的便是禁制和解禁制,你们太小看元后修士的能耐了。”
露琼宫主面有惭色,“幸好我当时布了防御,当时他可能也已经是强弩之末,顾不得来报复我们,我们也受了伤,没有勇气追击他,他就这么走了。”
说完,露琼宫主又念了咒语,把水笼收回湖中。
魏紫棠慢慢走到湖边,低下身子去触摸那湖水,一边感慨道:“这么美的景色,这么清澈的泉水,原来有这样的威力。”说着似是想要掬起一捧水来细看,谁料脚底一滑,竟然整个人掉进了水中。
潘旃和露琼宫主大惊。
潘旃奔到湖边,回头问:“湖中可有什么禁制将她摄入?”
露琼宫主摇头,有些惶恐道:“我下去救她。”
潘旃摇头:“宫主重伤未愈,我来吧。”说着跃入水中。
不多会儿,潘旃挟着魏紫棠便游了上来,魏紫棠虽然喝了两口水,倒是无事,见了露琼宫主,赧然道:“对不住宫主,污了你们的宗泉。”
露琼宫主摇头道:“哪里,潘夫人没事就好。”
魏紫棠面有惭色,“我愧为修士,还这般笨拙,因为不会水,慌了手脚,竟忘了可以凌虚履步。”
露琼宫主看她面带红晕,掩唇笑道:“潘夫人不要害羞了。”
好在修士也不需要换湿衣服,略一振臂,就全都干了。
三人出了宗泉,露琼宫主将他们送回去,便告辞离开。陈睿和玄裳也不知到哪里察看去了。
潘旃问魏紫棠:“如何?”
魏紫棠耸耸肩,“你不也下去了?没有找到什么痕迹。”
潘旃沉吟:“看来不是在宗泉,我用神识仔细察看了,没发现端倪。”说着突然笑了,捏着魏紫棠的鼻子,“你这家伙,居然还挺善机变,还会伪装落水。”
魏紫棠笑着躲开他的手:“恐怕露琼宫主也看穿了,只是不揭穿而已。”
潘旃无谓道:“看穿也不怕,只要不撕破脸便罢。”
魏紫棠又道:“对了,你不觉得宗泉的禁制有哪里很熟悉吗?”
潘旃沉了脸色,“嗯,灵力的排布和运用方式很熟悉,和……”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道:“琼宫。”
潘旃点头:“没错,和琼宫一模一样。”
魏紫棠道:“一个叫琼宫,一个叫露琼宫,恐怕真是大有渊源。”
两人正说着,突然有露琼宫弟子来禀报:“有人来访。”
两人在这里除了田蕤并不认识别人,正奇怪时,却看到韩昔带着一个黑发的鲛人小男孩进来了,看到二人,扑了过来,叫道:“师父,师娘!”
两人大喜过望,魏紫棠本来相信了曾如玺的话,以为韩昔已经先撤离了露琼宫,想不到还在这里,真是意外之喜。
韩昔和师父师娘略叙别情,便介绍他的鲛人小朋友给他们认识:“师父,师娘,这是墨潮,最近我都躲在他家,曾师兄不知道哪里去了,墨潮正要带我去鲛人的珊瑚林玩。”
两人闻言具是心中一动,潘旃问:“昔儿,你刚才说去哪里?”
韩昔道:“鲛人的珊瑚林,在更深的海里。”
魏紫棠笑了:“我们能一起去吗?”
210、珊瑚洞
鲛人其实是相当神秘的物种, 并不多见。他们大都生活在深海之中。
一般而言, 鲛人与人类来往不多,通婚更是少见,露琼宫之所以有那样多的鲛人和人类混居, 并且有那么多的半鲛人,是因为最早的露琼宫是一对鲛人和人类情侣所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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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并非这附近的鲛人都那么喜欢到海面生活,和人类混居。
在露琼宫附近的海域, 更深的地方, 就有一个相当大的鲛人部族,他们是不大欢迎露琼宫的纯人类弟子的,但是露琼宫的鲛人甚至半鲛人都经常去玩。
墨潮所说的珊瑚林, 就在这个鲛人部族的领海之中, 是很大很大的一片,也是鲛人孩子们常常爱去玩捉迷藏的地方。
为什么好朋友的师父师娘两个大人也会想去, 墨潮根本没想。
正好这时陈睿和玄裳也回来了, 玄裳脸色有点红,引得魏紫棠多看了她好几眼。
于是,四个大人,两个孩子,一行六人, 便朝着珊瑚林而去。
墨潮是半鲛人,在海中那是如鱼得水,而对于其余五个人类而言, 水中潜行也不是任何问题,但是潘旃当然不愿意游泳去,所以放出一个小结界,将大家笼罩住,在墨潮的指引下,朝着更深的海域而去。
海水从近乎白色透明到浅蓝到深蓝到蓝碧到深碧,他们进得越来越深,珊瑚林最终就在一片深碧的海水中,倒也不算特别深,但对于没有潜水装备的凡人,绝对是不可能企及的深度。
刚刚见到的时候,不要说韩昔,就连魏紫棠,都惊叹了。
这是一片极大极宽广的珊瑚林,一望无边,全是深红色的。无数的鱼类,各种颜色的,大大小小,穿梭其中,还有形状奇特的虾,叫不出名字的贝壳类,类似海葵和海胆的生物,偶尔还能看到两个鲛人孩子,在珊瑚林中探出他们的脑袋,碧绿色的长发好像水草般在海中漂流,眼睛如同宝石一般折射着海面透下的稀薄阳光。见到魏紫棠一行人的时候,可能因为潘旃的威压没有放出来,他们也只是好奇地张望一眼,便甩着珍珠光辉的尾巴游走了。
珊瑚在凡间还是挺值钱的,尤其是这样深红色的珊瑚,何况这么一大片,若是有凡人能潜水到此,恐怕就要疯了。
墨潮和韩昔已经忍不住要去和鲛人小朋友玩了,魏紫棠点点头,两人便欢呼一声去了。
剩下四个大人,开始四处查看。
这珊瑚林绵延逾十里,范围极广,但是对于他们而言,用神识扫描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而已,潘旃神识轻轻一扫,什么也没有发现,微觉失望,但是他也知道一般藏宝不可能不设阵来抵御神识,否则还不是不用多久来个高阶修士就发现了。
魏紫棠神识本不见长,跟着也扫了一圈,自然什么都是发现不了的。
陈睿脸上也是失望之色,显然也没什么发现。
大家便一起看向玄裳,想知道她还知道什么关键信息不。
玄裳皱着眉头,似乎也没有什么发现,看到大家看她,便提议说:“要不我们分头搜寻一下吧?人多或许有发现,谁要是发现了什么,就长啸通知大家。”
魏紫棠闻言看了她一眼,潘旃也瞥了她一眼,嘴角微扬,似乎是冷笑。
魏紫棠叹了口气,对玄裳说:“好吧,我们四个人,正好东南西北各负责一边。”
四人商量好方向,便各自散开。
可是没多久,往东和南方向的二人便会合了。
潘旃看看不用事先商量好就和自己默契至极的魏紫棠,冷笑道:“魔族的小丫头,还敢在我面前耍花样,要不是看在你面子上,我待会一定要灭了她!”
魏紫棠叹气:“她有私心也是难免的,毕竟非我族类,只是她那么明显直接自己要去看西边的,也太……”
潘旃挥挥手道:“走吧,跟过去!”
两人如一缕轻烟,朝西边跟了过去。
玄裳似乎真的知道在哪里,除了一开始往陈睿去的北边看了一阵子,似乎颇为踌躇,然后便下了决心,径直朝着西边去了。
潘旃要跟踪她,自然不可能让她发现。
没多久,便看她来到一丛特别浓密的朱红色珊瑚前,掏出一个黑色的小匣子,匣子里透出一股红光,好像钥匙一般,便听咔嚓一声,那珊瑚丛竟然朝着两边分开了。
玄裳的脸上露出欣喜若狂的神色,这对于她一贯冰冷的表情简直就是超级不搭,不过也难怪,她的任务眼看就要完成,自然欣喜若狂。
但是她喜虽喜,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来,动作依然谨慎而冷静。
魏紫棠和潘旃对视了一眼,在她走进珊瑚丛,珊瑚丛重新闭合的一刻闪了进去。
这么近,玄裳自然有所察觉,勐一回头,却正好看到潘旃冷峻的脸,吓得勐然后退,半天才回过神来,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你们来了,我正好有所发现,打算通知你们。”
潘旃冷笑一声:“你通知得是不是太晚了,门都关上了,还有你的情郎,正相信你在北边一点点找呢,你这样把他关之门外,是不是不太好?”
玄裳有点心慌意乱地看向魏紫棠,魏紫棠摇了摇头:“玄裳,还是原本冷漠骄傲的模样更加适合你,挤出笑容真难看。”
玄裳一咬牙说:“没有我告诉你们方法和秘诀,你们什么也得不到,我身上带了信物,而且这个信物是要口诀催动的,还有你们不要以为搜魂一定有用,我宁可先把自己的元神自爆,你们就没办法了。”
潘旃最讨厌受人威胁,闻言长笑一声:“谁说我一定要得到这什么宝藏了?就算是通天的宝藏,我潘旃一定会放在眼中吗?你既然这么说,赶快自爆吧,省得我动手把你形神俱灭。”
修士们的元神最是重要,很多修士都能舍了身体,大不了夺舍重新修炼,最不济还能再去投胎,可是若元神被灭,那就真的是彻底完了,被彻底抹杀了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痕迹,所以虽然玄裳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叫她现在就自爆元神,她还真的做不到。
玄裳绝望而颇为怨怼地看了魏紫棠一眼,似乎在说:我救了你的贞操,帮你杀山魈,你就见死不救?
魏紫棠想起她受了伤还救自己的事,心中叹了口气,按住潘旃的手,柔声道:“她罪不致死,别为了一时意气伤她性命。”
潘旃看着放在自己手上,对比分明的雪白柔荑,十指尖尖如春葱白玉,想到她的手何等柔软,心中便也有些软了,哼了一声,道:“就算我夫人求情,我也未必就不杀你。”
玄裳梗着脖子:“你要杀就杀。”
魏紫棠头疼:“好了好了,玄裳你在前面带路吧,你就别惹他了。若是好好的不惹事,我说不定还能求个情,把你想要的秘籍和剑给你。”
玄裳本以为自己这次定然无望了,听了这话心中又生出些侥幸来,她认识魏紫棠时间虽然不短,却知道魏紫棠为人,虽然有时候也圆滑精乖得很,却不喜欢骗人。
她心中既然生出希望,便转头乖乖带路往里面去。
这个珊瑚洞其实并不大,越往里面去,便渐渐变成很美的粉红色,魏紫棠渐渐觉得奇怪,这洞里很多布设,都很小女孩气,有一些粉红色的鲛纱灯笼什么的,墙壁上甚至还刻着些“阿葵,你找不到我吧?呵呵。”之类歪歪扭扭的字迹。
三人都觉得奇怪,接着走到一层无形的壁障之前,里面有什么便看不清了。
潘旃走上前,用手指点了点那层壁障,便皱了皱眉。
这壁障竟然是化神修士留下的,他虽然能破,却不能轻易破之。
他看了看玄裳,玄裳便拿出起初那个黑色匣子,只见她低头念了几句,那匣子又透出红光来,转眼间便把那层壁障如积雪遇到日光般消融了。
后面的空间出乎意料的小,据魏紫棠目测,恐怕不超过十平米,一个黑衣红发的男子盘膝而坐,看僵硬程度应该是尸体,身后背着一把黑剑,左手边放了一个白玉匣子,一个黑色皮质的储物袋,也不知道是什么皮,样式和以前所见都大为不同。
211、诈尸*父亲
因为玄裳的模样是经过伪装的, 所以这还是魏紫棠第一次看到魔族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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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具尸体又是栩栩如生, 她忍不住细细端详。
魔族的长相确实和这里的人区别不大,除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头发是最正的火红色, 而眼睛则是琥珀一般的深红,并不像这里的传说中是罪恶肮脏的血红色。
说实话, 这个人还挺英俊的,鼻梁笔挺, 五官深邃, 但是魏紫棠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眼熟。
再一扭头,她若有所悟,立即很严实地闭上嘴:
这个人撇去头发和眼睛颜色, 和潘旃有八成相像。
联想到潘旃的身世, 这个人只怕十有八九就是潘旃的生父了。
可是潘旃的母亲却是被他强了之后生了潘旃的,所以虽然是生身父亲, 有至亲的血统, 但是说白了,还有国仇家恨……强母之仇,异族天敌,这个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复杂。
就光凭这个出身, 潘旃就可以跻身悲剧主角的行列。
魏紫棠再度想起乔峰的结局,头皮有些发麻,其实乔峰还比他强些, 至少人家爹妈是同族,而且还是自由恋爱的。
在一瞬间,她决定,在未来的一段时间里,要谨言慎行,并且密切关注潘旃的一切行为及情绪变化。
魏紫棠能够想到和觉察的,潘旃自然不可能察觉不了。
他站在那具盘膝而坐的尸体前足足一盏茶的时间,一动不动,彷佛身边的空气和时间都凝结了,其余人也不敢打破这种沉闷,洞穴内一时间寂静无声。
但是对于玄裳而言,见到奋斗已久的目标人物,还是自己从小敬仰的传奇般的门派长辈,这种兴奋雀跃惊喜,让她很快忽视了对高于自己太多的元后修士的恐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端端正正地跪着,倒是没有磕几个头,大概在她们那里也没有那样的传统。
玄裳低着头,口中轻轻念叨着什么,魏紫棠用了神识也没有偷听到,不过估计是“祖师在上,第**代弟子***近日有幸得见祖师真容,恳请祖师让我带回****”云云。
魏紫棠也不做声,冷眼看她还有什么动静,却看到她一开始拿着的黑色匣子嗡嗡作声,随即,那具尸体一直睁着的红色眼眸里突然红光大盛。
魏紫棠脑子里蹦出两个字:诈尸!
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退到了潘旃身后,牵着潘旃的袖子。
玄裳却是欣喜至极,果然,这位祖师如同遗简中所说,会留下一缕神识看守自己的身体和宝藏,留待自己门派的后人来取。
那尸体眼中红光大盛之后,便彷佛有类似意识的东西慢慢苏醒过来,眼光慢慢瞥过面前的众人,在玄裳身上的黑匣子上停留了几秒钟。
玄裳心中欢喜,正要上前说话,那目光却离开了,转投在了一言不发,只是回手握住魏紫棠手腕的潘旃身上。
玄裳怔了怔,那尸体开了口,声音浑厚动听,语调平静:“你是……我的儿子?”
魏紫棠此刻也反应过来不是诈尸,而是原主的神识分身在留守尸体。
这种神识几乎可以称为执念,只有之前留下的意识,使命感和执着,却不是可以自己分辨善恶的,感情也只是机械地重复以前而已,就像当初琼宫中的白衣女子一样,其实那女子已经飞升的本尊未必是什么大恶之人,可她留下的神识却做出了那么可怕的事情。
这个魔族的男子,不知道他的本尊如果见到了自己的血脉,会是怎样的心情和反应,可是此刻这缕神识,却仅仅会这样平静地问而已。
潘旃冷冷地“哼”了一声,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玄裳和陈睿已经被这变故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尸体侧过头又看了潘旃半天,再次开口说:“她竟然真的肯为我生下儿子来……好,好……”
他这样说着,取出身侧的储物袋递给潘旃:“这是我毕生积蓄,我在你幼年时未能照顾你,以后你拿着这些,也没人能欺负得了你了。”
潘旃再次冷哼了一声,没有动手接。
魏紫棠虽然很想拉拉他说:“你本来就是来拿这个的,不要白不要”,但却也知道这时候不该说这些,怎么也要体谅一下潘旃的心情。
潘旃不接,那尸体的手便一直举着,他又端详了潘旃片刻,说:“啊,你已经是元婴后期了,真不愧是我的儿子,快拿着,我留下的神识很有限,不能坚持多久。”
潘旃噼手夺过那储物袋,冷冷道:“我娘是谁?”
那尸体脸上竟露出一脸怀念和类似温柔的神色:“你娘虽然不是我的族人,却是这世上最聪明,最美丽,最能干的女子。”
潘旃打断他:“不要废话,她叫什么名字?”
那尸体也不恼火,温柔道:“她叫白琼,这里就是她幼时最喜欢玩耍的洞穴。”
潘旃皱眉:“她是鲛人么?”
那尸体一脸骄傲:“不是,她是露琼宫弟子,却不是鲛人,也只有她,才能自小做到不是鲛人也自由往返这片海域。”
潘旃面寒如霜:“你是强迫了她的吗?”
“不是!”那尸体沉了脸,“要强迫她我早就下手了,但我又岂会做这样的事情?是她主动和我交换的,只要我在那时候撤兵,她就自愿与我……”
魏紫棠低头暗自琢磨:露琼宫,白琼,琼宫……只怕真是如此了,原来那白衣女子竟是潘旃的母亲留下的神识!而她喜欢的,却不是潘旃这魔族的爹,定是他们在海中小岛无意中遇到的洞府的主人,可对方不知为何,却不肯回应她,白琼失望之余,又为了解救苍生,就拿了自己的身体去交换,最后生下了潘旃……
她自己最后倒是飞升了,却留下了她的怨念,遗憾,执着,以及内心深处隐藏的恨。在她留下的琼宫做着那样的事情……
见到潘旃却不认识,是在她而言儿子根本不重要,还是她潜意识始终想将他忘记?
潘旃将那个储物袋纳入袖子里,冷声道:“我收下了,你可以溃散了。”
那尸体脸上露出欣慰来,又拿出另外一边的玉匣:“这是我门派的密门心法,如果你要学,只管学,但是希望你能帮我交给我宗门的后人。”
潘旃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抛给了旁边的玄裳:“这就是你宗门后人,就交给她吧。”
玄裳万分惊喜,双手捧着玉匣都在发抖,嘴唇哆嗦,却说不出感谢的话。
那尸体眼中的红光渐渐澹了,似乎神识正在渐渐消散,最后他抬起头,看了潘旃一眼,眼中彷佛有了真的感情,喟叹道:“儿子啊,原谅我不曾尽责,希望你能在大道上一路畅行,也希望你遇到一个真心喜爱你的女子。”
最后,红光一闪而灭。
212、偷窥者
红光悄然熄灭, 这尸体便不再有任何声音和动作, 俨然便只是一具尸体,甚至散发出一股陈腐难闻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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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旃沉默不语地看着那尸体,手在袖子下紧紧握着拳, 一动也不动。
魏紫棠心里突然一下子难过至极。
虽然潘旃身形依然高大,肩膀依然如岳如渊, 她却总有他在微微颤抖的幻觉。
这是什么混账爹啊!
当初你泡妞就没想过人家和你是仇敌吗?何况又不是两情相悦?你那个什么狗屁交换条件到底任性到了何等地步?而且,你不知道该采取点措施吗?你就这样生个儿子你要他日后如何自处?你生了儿子也不知道去看看, 他到底过得怎么样?难道魔族的繁衍方式是类似于昆虫青蛙, 只生不管?
好不容易见了面,居然就这么几句话,就灰飞烟灭了, 还好意思作欣慰状!
潘旃不会一怒一掌把你尸体真的来个灰飞烟灭吧?
她心中充满了对潘旃的担忧, 虽说她一直觉得潘旃不止是实力强大无匹,内心也是坚韧强大型, 不但如此, 在他有点装酷嫌疑的骄傲之下,甚至隐藏了圆融和乐观的心性。魏紫棠相信他的心性足以面对很多的变故,但是,总是有极限的……
作为异族敌人又不负责任的父亲,从未谋面很可能充满憎恨嫌恶的母亲, 全心信任却突然背叛,难以明知到底对自己是何等心思的师父,从小的缺失的父爱母爱……
就算是他, 也到底意难平吧?
她很希望现在玄裳和陈睿能够消失,自己可以握着他的手,让他给自己讲讲幼时伤心的回忆,某一个充满惆怅的瞬间,某一种怨愤的心情,只要能倾诉,就能疏解。
她走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同样一言不发。
潘旃没有回头看她,但是他的肩膀却松弛了一些。
魏紫棠心里一松:至少,自己的温度对他还是很有作用的。
“咱们出去吧。”等着潘旃又这样僵立了一阵子,魏紫棠低声说。
潘旃点点头,扬起手掌,便有一道带着暗红的银白色光芒,将面前那具已经开始腐败的尸体化作了灰烬。同时,洞中本来的防水结界也崩溃了,海水涌入进来,除了几人有自己的防水结界保护,如同一个个大型的气泡,别的地方,都迅速充满了海水。
潘旃突然面色一变,朝着洞口方向屈指一弹,喝道:“出来。”
原本空无一人的珊瑚洞口,慢慢漾起鱼鳞状的波纹,然后显现出两个人来。
一个人穿着青锦衣衫,容貌俊美,黑发如墨,一眼不眨看着潘旃和魏紫棠。
另一人秀发如云,鬓发直垂到胸前,眉目如画,更是美艳绝伦,漂亮的银白色鱼尾上装饰的珍珠网和胸前的珍珠项链交相辉映,炫目夺人。
不是田蕤和露琼宫主是谁?
魏紫棠变了脸色。
潘旃冷笑一声,不看田蕤,看着露琼宫主道:“宫主水下隐匿的手段,果然天下无人能及。”
露琼宫主笑吟吟的:“能得潘真君的夸赞,真是愧不敢当,只不过我虽有秘技,却还是被真君发现了,真君果然造化通神。”
潘旃再次冷笑一声,目光从田蕤身上滑过,却再也不作声。
一片凝寂,空气都沉重到凝固的状态,一触即发。
魏紫棠也不看别人,双眼灼亮地看着田蕤,终于第一个开口道:“田蕤,你待如何?”
她从来都叫他田师叔,今天却叫他田蕤。
她从来都委婉避让他的追求,今天却大有一言不合,便须拔刀的意思。
但是她先这样开口问,自然还是希望他能够不要和潘旃正面为敌的意思。
田蕤看着她,半晌苦笑一声:“你应该问他待如何?知道了他这样不堪的秘密,他又岂能容我们活命?”
魏紫棠心中一动,是啊,他们埋伏跟随,如果不是突然间因为海水涌入可能瞬间影响了露琼宫主,被潘旃识破了,他们绝对是悄无声息地离开,事后再将这件事上报或者抖出去,因为他们怕潘旃灭口。
虽然这样想,魏紫棠还是皱皱眉头,道:“何谓不堪?父母又不是自己选择,潘旃他是到今日才知道自己的身世,即便他真有一个魔族的爹,可是他也有个英雄的母亲,又是这里长大,和魔族一点接触都没有,这到底有什么不堪的?”
田蕤抿嘴不说话,露琼宫主突然笑起来,对潘旃道:“潘真君,我可以心魔发誓,今日之事,您的身世也好,这笔宝藏也好,决不对任何人提起,不知潘真君可信得过我?”
她笑容娇媚,眼神却极为清明认真,潘旃看她一眼,点点头:“可以,你发了誓便可以离开。”
发誓在凡人虽然如吃饭般容易,但在修士却非如此,尤其以心魔发誓,十有八九要应验的,所以通常还是可信的。
魏紫棠醒悟,这里不但涉及到潘旃的身世,还牵涉到这笔财富,恐怕事不关己的人都会以潘旃的身世为借口,对他群起而攻之。
潘旃看她醒悟的表情,有些好笑,摸了摸她头发。
陈睿在后面突然插嘴道:“前辈,我也愿以心魔起誓。”
潘旃点头,没有说话。
魏紫棠看着田蕤,田蕤却还是摇了摇头:“我不能,职责所在,这件事我必须如实汇报给宗门。”又看看潘旃道:“潘师兄,你若要击杀我动手便是。”
魏紫棠有些意外,田蕤不是个硬汉,想不到这种时候,居然硬气起来。
这情况实在令她头疼为难至极,虽然对田蕤并无男女之情,但是田蕤毕竟对她一往情深,又有哪个女子能对这样的仰慕者狠下心来?
可是,她又怎么可能不向着自己的丈夫?
她不能求情啊,那种话她说不出来,可是看着田蕤被潘旃杀死,她又着实受不了。
所有人都看着潘旃,这件事,他的生死存亡,完全在潘旃一念之间。
潘旃却把眼光掉开,看着露琼宫主:“你发誓吧。”
露琼宫主点点头,面对洞外跪下,正色道:“天地神灵,南海水族,吾今以心魔为誓,决不泄漏潘真君的身世和秘宝于任何人知道,若违此誓,心魔噬体,万劫不复。”
她发完誓,潘旃点点头,道:“你可以走了。”
众人都有些意外,露琼宫主看着田蕤,神情为难。
任谁都认为,他这么做,是为了打发走露琼宫主,好一举击杀田蕤。
潘旃看出她心思,冷笑道:“你若不想走,留下也可。”
这话又似威胁的反话,露琼宫主进退不得,好生为难。
潘旃也不理她,转头对陈睿道:“到你了。”
陈睿毫不含煳,当即跪下道:“我陈睿若泄漏潘真君身世和秘宝之事,无论有意无意,均叫我心魔附体,魂飞魄散。”
潘旃点点头,转向了田蕤。
气氛,又紧张起来。
潘旃盯了他半天,开口道:“你忠于职守,本无错处。叫我为此杀你,我潘旃不是这等人。”
这意思竟是不想杀他了。
众人不由大大意外。
潘旃笑了笑,道:“你这些事情,都汇报给谁知道?”
田蕤眼中闪过怀疑和挣扎,半天才道:“柳师兄和宋师兄。”
柳老祖不用说了,宋老祖是门中掌管日常事务的元婴中期修士。
潘旃道:“好,我不想杀你,但也不想有无畏的麻烦,你就发誓说,除了柳师兄和宋师兄,此事你绝不告诉第三人知道。”
这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本来自问必死,竟能死里求生,田蕤只犹豫了几秒钟,便点头了。
213、最终之战
田蕤也发了誓, 潘旃竟真的放过他不再提, 瞥了一眼玄裳道:“你不用我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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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裳一直被变故惊呆了,她私心里又痛恨又怕的人,竟然突然变成了她宗门祖师爷的亲生儿子, 这时候被潘旃一瞥,有些激动, 也有些回不过神来,竟一下子跪下来, 道:“弟子自然追随祖师的后人, 万死莫辞。”
这话一出,除了陈睿,众人面色都是一变, 连魏紫棠都有些受不了了, 反应最大的就是田蕤和露琼宫主,脸色很难看。
他们不管性格如何, 还都是正统的罗海大陆人, 自然受不了潘旃突然变成魔族效忠的对象。
潘旃脸色也僵了僵,随后对玄裳没好气道:“我不用你追随,你回魔族去,别再来生事就好。”
玄裳听了这话,有些委屈, 想了想道:“既然大人有令,玄裳不敢不从,但是玄裳想要先报了仇再走。”
她所谓的仇, 自然是指袁洛瑛,她比起袁洛瑛自然不是一个级别的,但是有潘旃当靠山,她还是不怕了。
潘旃略一想,便明白了,袁洛瑛本和他是宿敌,虽然算不得生死之仇,但这次袁洛瑛掳了魏紫棠,确实是犯了他的大忌,他是绝不能放过了,所以也没觉得玄裳这话有什么,他心中一动,放出神识将方圆数十里探查了一下,便冷笑道:“你的愿望,马上就会实现。”
当初袁洛瑛在陈睿身上放了追踪之物,虽然被破了,但是估计还有神识踪迹可循,潘旃一探查,果然发现有熟悉的灵力波动,离这里不过数里。
袁老鬼赶过来了!
潘旃说完那句话,便不再多说,嘴角依旧噙着一丝冷笑,但整个人的气势却瞬间改变,巨大的压迫力让深海的海水都开始涌动,产生了直达海面的起伏潮汐,不管是田蕤,露琼宫主,甚至是魏紫棠都不曾见过他如此的气势,如此的战意。
许多在这里玩耍的小鲛人都害怕得逃走了,海中的灵兽妖兽有着更胜人类的直觉,纷纷躲避,甚至连鱼虾都疯了一般朝着远方遁逃,修为差一些的陈睿和玄裳虽然不是直接面对潘旃的威压,也已经胸口如遭捶击,几近吐血。
这时候的潘旃,才是真正的元后修士潘旃,是罗海大陆数一数二,傲视天下,人莫能敌,站在众人头顶的高阶修士,是纵横四海,啸傲长歌的天才,是举手则天翻,投足则地动的潘旃!
他墨黑的长发无风自动,飞扬在蔚蓝海底深处,周身无水的结界之中,连同他的丝袍鼓荡,他洁白俊美的面孔一片肃穆和杀意,眼睛中的银芒则骤然暴涨,闪出一片冰寒的银辉。
于此同时,另外一种陌生的杀气也从较远的地方凌空而来,这时候露琼宫主和田蕤都已经认出了自己认识的灵力,也同时面色一变,杀意已吐。
袁洛瑛和他们曾经血战,如今可谓不死不休,尤其是露琼宫主,那是把他恨到骨头里了。
元婴修士之能,说瞬息千里也不夸张,这短短的几十里,那是弹指即至。没多久,袁洛瑛便在他标志性的长笑声中到了,只是这一次并无香车美人,只有他自己,穿着他喜欢的熟紫锦衣,立在一颗深碧颜色,滴熘熘转动的珠子上。
这颗珠子,识货的立马就能看出来,是袁洛瑛着名的“碧沉珠”。那是他杀死一只八阶顶端的沉水碧犀夺来的内丹所练,端的是厉害无比。可以说是他的看家法宝,进可攻退可守,现在的分水之能只不过是它的附加属性而已。
他一到,立住身子,便笑道:“此地好热闹!”说着对着潘旃挥挥手:“小潘别来无恙?”又对魏紫棠一揖:“潘夫人,前番招待不周,得罪得罪!”
潘旃冷笑一声:“正要多谢你对我夫人的招待。”
袁洛瑛又看到一旁立着的露琼宫主和田蕤,眼睛一眯,笑道:“今日有了靠山,宫主和田老弟不再望风而逃了?”
露琼宫主气得满脸通红,骂道:“老贼,我露琼宫与你势不两立!我宁死也要与你拼个鱼死网破!”
田蕤却是一脸平静,什么表情也没有。
袁洛瑛看到露琼宫主的模样,笑道:“人道美人着色,更添娇艳,果然不假,宫主你也莫生气,老袁看你很不错,你不如凑活凑活,同我双修吧,咱们也像小潘那两口子一般,甜甜蜜蜜,粘粘煳煳,省得两处打光棍,空自羡慕人家,宫主以为如何?”
露琼宫主被他气得只会说:“老匹夫,休想!”
魏紫棠暗自感慨:没主的女人果然容易遭轻辱,以露琼宫主元婴之能,一派之尊,竟然还要被人吃这口头的豆腐,男人的劣根性真是讨厌。
田蕤虽然不动声色,却已经有灵力漩涡凝聚在手腕,一触即发。
潘旃气宇凝冷,回顾了一下露琼宫主和田蕤:“今天我和袁老鬼不死不休,你们不要插手,以免有人说我以多欺寡。你们张开结界,护住我夫人和两个小辈即可。”
袁洛瑛抓抓虬髯笑道:“小潘,你说得好似你多么君子,你怎么不说我之前受了伤,你现在却状态大好呢?”
潘旃冷笑道:“我可没说我多么君子,再者说,当时我状态未恢复,你可没等我恢复啊,还等着我帮你疗伤再打不成?”
袁洛瑛有些怒了,道:“你当时跑了我可没追击!”
潘旃道:“你这次若能跑得我也追不上,我也就不追击你!”
魏紫棠还在听着他们两人斗口,突然被一股柔和的力量一拉,整个人后退了几百米,回头一看,却是田蕤,陈睿和玄裳也被带了过来,露琼宫主就站在他们身后,双手合十,鱼尾轻摆,一股肉眼可见的珍珠白色的灵力从她两掌之间蒸腾而起,慢慢往外扩散,最终形成一个贝壳状的保护罩,将众人笼罩在内。
因是两个元后修士的争斗,田蕤恐怕露琼宫主的防御仍不足够,又拿出一具发着奇异青紫色的鼎来,扔到结界之上加固。
魏紫棠虽然知道袁老鬼受了伤,潘旃应该有十足取胜的把握,却还是忍不住担心,毕竟两个元后修士的拼斗太过惊人,旁人难以窥出高下。而且要胜袁洛瑛容易,潘旃却是动了杀机,想要他的命,这就很容易被反咬一口。所谓穷寇莫追,就是这个道理,何况一个如此强大的元后修士,一定是有保命的家伙的,就算他受了伤,也不好对付。
两人那厢已经动起手来,一开始还能看到潘旃如极光般的剑光,袁洛瑛抵御的紫色光芒,却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法宝,到后来,两人各自都用了好几种法宝,更有法术无数,许多种光芒交织往来,速度又极快,根本看不清楚,彷佛许多条龙倏忽往来,又似勐然爆发的烟花。
魏紫棠盯着看了一会儿,只觉头晕眼花,胸闷欲吐,到后来,连潘旃在哪里都看不清楚。
两人的灵力争斗彷佛爆炸,周围的海水起了巨大的漩涡,许多来不及逃窜的鱼虾被绞成了肉泥,周围的珊瑚林开始大片的坍塌。
露琼宫主担心有未来得及逃走的小鲛人,担心得四处张望,魏紫棠却突然想起来:韩昔和他的鲛人小朋友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下可真是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她自己尚且在人家的保护之中,想要出去都不可,只好向露琼宫主求助:“韩昔和墨潮……”
露琼宫主脸色一变:“他们也在这里?”
魏紫棠点头。
露琼宫主也沉了脸色,忧心忡忡,扭头对田蕤道:“田道友,你能否独力支撑一会儿,我去找他俩回来。”
田蕤想了想,道:“我去找他们,你擅长结界守护,你在这里守着吧,最好再后退些。”
这话确实没错,露琼宫的防御阵和结界守护都是很不错的,而田蕤却并不擅长防守,露琼宫主想想他说的在理,便点头同意了。
田蕤将鼎撤下,身形一晃,消失在激荡的海水中。
本来他们二人之力,防御潘袁二人的灵力波及还算勉强能应付,此刻突然少了一道防御,虽然露琼宫主的结界坚固,也有些支撑不住了。
没过多久,露琼宫主的额头已经见汗,漂亮的贝壳形结界也渐渐开始变形。
魏紫棠,陈睿和玄裳都纷纷将自己的防御之宝加上,但是对于元婴修士,金丹修士的力量实在是微乎其微,就算加上,也影响不大。
魏紫棠忧心如焚,又要担心潘旃,又要担心韩昔,还要担心这个结界。
外面可能受到太强的灵力干扰,神识受阻,田蕤出去好久都没有找回人来,露琼宫主也急了,远远发出鲛人特有的音调,彷佛尖锐的哨声,来寻找族人。
她叫的,当然是墨潮。
她发出十几声,才从远远的西边传来微弱的回应。
确实是墨潮的声波!
露琼宫主很高兴。
然后手忙脚乱传音出去,让田蕤知道他的方向。
又过了会儿,田蕤终于拎着两个孩子狼狈地回来了,跌跌撞撞地冲进结界之中。
魏紫棠上前抱住韩昔,发现他晕了过去,大约是被灵力波动震晕的,但是并没有受伤。这才放了心。
可这时候,异变又发生了。
袁洛瑛不敌潘旃,又出了无耻一招,碧沉珠带着凌厉的法力,朝着他们的结界袭击而来。
众人皆色变。
一看就知道,这是袁洛瑛全力一击,就算露琼宫主加上田蕤二人的防御,也防不住他!
眼看着那碧沉沉的光芒已经飞袭而来,也亏得众人都是心智坚强之辈,才没有闭上眼等死!
可这时候,潘旃的身形已经飞了过来,看上去也不是很快,可就是赶到了碧沉珠的前面,他伸手相迎,手上有金丝缠绕的什么东西在发光,和碧沉珠一接触,轰隆一声,又是惊天动地。
他虽然明知道袁洛瑛是围魏救赵,也不得不来救。
袁洛瑛等的就是这时候,他知道再不逃走,今日便要丧生在潘旃手下,手背一抹嘴角的血,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卷丝帛状的东西,轻轻一抖……
这是他保命的东西,不知从什么太古时代传下来的宝贝:裂空简。
能够随时撕裂空间,出现到遥远的地方去。
虽然只能使用七次,现在已经用了三次了。
墨蓝海水中出现了一个奇异的裂缝,海水也不往其中灌,袁洛瑛腾起身往里飞去。
而此刻潘旃正在看魏紫棠和韩昔是否无事,一扭头看到,袁老鬼要跑!喝了一声,说时迟那时快,他几乎如同瞬移一般,下一秒就出现在那裂缝前,在那裂缝合拢之前,他也冲了进去。
裂缝合拢了,两人的身影也就此消失,只余下结界里的数人和渐渐平息的漩涡……
214、尾声
云卷云舒, 花开花落, 罗浮山上的一大美景,便是绝顶之侧的一处侧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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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山石有的玲珑,错落有致, 有的奇特,形态各异, 又在云端之上,伴着青松白云, 偶有仙禽异客, 确实非人间常景。
魏紫棠半倚在一块斜面的山石上,看着太阳渐渐沉下天际,那颜色红得彷佛能滴出血来, 可又彷佛罩上了一层空茫。她脚边的白云却是不停变幻, 时而丝丝缕缕,时而如团棉絮, 时而远远飘开, 时而触手可及。
一如人生。
她的人生,虽然也变幻莫测,却漫长如那山石,回想起来,许久以前那场有霓虹有纷扰有泪有笑有假装不在意的人生, 彷佛一场梦;可是再一回想,又彷佛自己昨日还在做着第二天要用的ppt,勐然就来了这里, 又勐然便到了如今。
庄生梦蝴蝶,果然是千古一问。
如果不发生事情,时间便如静静溪水般自然流逝,什么也不会察觉,上次有事情发生是什么时候?
对了,是那个时候。
袁老鬼裂开空间逃跑,潘旃紧跟着追过去。
当时她看着那合上的空间缝隙,几乎要发狂了。
那种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消失在自己无能为力的另一端的感觉,真是太让人崩溃。
也许正是因为她当年对于时空变化的无能为力,被这样强行带离她熟悉和喜爱的世界,把她的亲人和朋友都遗失在了时空的另一边。
潘旃是一个月后才回来的,身上有伤,但不重。
被问及袁老鬼的下场,他冷鼻子冷眼地给了句“没死”,可是之后很久,这么些年过去了,袁老鬼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过。
田蕤回来后把这件事上报了,但是柳宋二人只是找潘旃谈了谈,似乎并无立刻将这半个魔族清出帮去的打算。事后潘旃将那只储物袋里的东西交了一半出去。
就算只剩下一半,也真是可观了,连潘旃这样富可敌国的修士,都有点不澹定。
不过,也不过就是这样了。
就连这件事,也过去了三十几年了。
现在潘旃正在再次闭关,冲击化神。而她也已经金丹后期圆满,明天,就打算闭关冲击元婴了。
她不知道潘旃能不能够成功,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成功。
潘旃已经闭关了两年零三个月,再次出关,说不定还要几十年。而她,恐怕也要坐十年以上的关。
这一刻,她心中并无感慨忧伤,彷佛终于能够坦然坐视,何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毕竟活了这么久,恩爱情仇,该见识的也什么都见识了,老天并没有薄待她,无论哪种结局,她都是可以接受的。
挥洒着云袖走下山的时候,她想,如果潘旃真的可以晋级化神期,就该有操控时空之力了吧,到时候,可以回去看看了。
这个念头彷佛风过水面,略起涟漪,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朝着她的洞府走去,山间隐隐传来歌声,歌词依稀是“……白云随风卷,清泉映朗星,四季有荣枯,大道岂无情……”,她侧耳听了听,微微笑了笑,袖子衣裾和她的长发在山风中飞扬,她转过一道弯,消失在空无一人的寂静山道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