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仆仆:余生请多指教》 第1章 不断走错路 我对你的爱,从来都不是偶发性,而是出于本能。 爱你是挣扎,不爱你也是挣扎。 ———— 出狱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反复深呼吸。 原来围墙外面的阳光和空气,的确比围墙内的,要灿烂新鲜。 出狱之后,我第二件事就是找工作。 锦衣玉食的生活早在四年前我入狱之后就跟我完全脱离了关系。 九月下旬,阳光很大,风也很大。 我穿着入狱那天身上那件薄纱裙,手里拿着前男友在我入狱后来探望我时给我的一千块钱,走在路上。 路人行色匆匆,而我在努力辨认街道。 四年,一切的变化都太大了,不管是人心,还是环境。 努力寻找这条街上能跟记忆吻合的蛛丝马迹,却还是不断往前走,不断往回退,不断走错路。 四年前的薄纱裙竟然比记忆中要大很多,那年我十八岁,已经不会再发育。 所以裙子宽大,不是我长高了,而是我瘦了太多。 不过这都不重要,出狱前半年我已经想得很清楚,我才二十二岁,好手好脚,尽管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那么以后,我也可以凭自己这双不染灰烬的手,重新开始。 但我很快发现我想多了,以我高中毕业的学历,我以为至少可以混个小公司的文员来做做,再不济,也当个前台接待什么的。 可是面试官看完我的简历,在电脑上一查,无一不是嫌弃地蹙眉。 七八家公司下来,我得到的答复全是no。 就因为,我身上背负着因意外伤人而锒铛入狱的四年牢狱案底。 从第十家公司出来,摸着兜里的钞票…… 打印简历,买合身的衣服,住宿,吃饭…… 这些都需要花钱。 一千块,只剩下二百。 秋风萧瑟,我没有丝毫犹豫,走向了目前唯一能想到不需要简历,不问过去,又能很快赚钱的地方。 ———— 最终站在chairman门口,这家会所我有印象,四年前就有了,进出的全是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没想到四年之后,它还屹立在这座城市,可想而知这里的经营模式不会太糟糕,老板也一定精明而且有钱,不至于因为发不起员工工资而让我饿肚子。 我现在,唯一的顾虑,是钱。 习惯了监狱里黯淡无光的生活,踏进这个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场所,只那么一秒,就让我头晕眼花。 呆头呆脑的进来,站在炫目的彩光下,我连方向都分不清,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脑袋一片空白。 “小姐您好,请问您这边有人还是……?”穿着白衬衫的服务生小弟过来,笑容阳光。 我的心怦然,努力挤出笑以掩饰紧张:“我,是来面试的,下午给冰姐打过电话。” 冰姐是chairman的领班,说穿了就是老鸨。 我下午的时候来过一趟,在门口的招聘广告上看到了她的电话,然后跑去公用电话亭给她打了个电话。 在这个人手一部智能手机的年代,要找个公用电话,我花了将近一整个下午的时间。 “好的,请跟我来。”服务生小弟说完瞟了我两眼,然后带着我七弯八拐,到了二楼。 见道冰姐之前,我的手已经凉到几乎麻木,身上的钱,已经不够今晚的房费,如果这里也容不下我,怕是只能在马路边上蹲上一夜了。 她跟我想象中差不太多,身材妖娆,并且一张脸妆容精致厚实。 她的房间里的沙发上,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坐着抽烟,每一个人都是烈焰红唇,一时间我还真难以看出她们每个人真实的五官。 我站在那里,没有吸引任何目光,有的,只是淡淡瞟我两眼,然后嘴角露出讥讽。 “冰姐,我,叫哆啦,下午给你打过电话。”我低头看着交缠在一起的十指,脑子依旧还是空白。 哆啦,这自然不是我的真名,我也不打算用我的真名,毕竟选择在这种场合上班,只是缓兵之计,打算赚够房租之后便会离开。 况且,在这种地方上班用真名,以后会给自己招来不少麻烦。 冰姐手里夹着烟,朝我走来,每一步极尽女人味。 她上下瞟了我几眼,语气淡然:“以前做过?” “没……”我摇头,“不过我这人上手很快。” 冰姐再次打量我,把手里抽了一半的烟递给我:“让我看看,你学得有多快。” 脑子里绷着的弦一下子断掉了,我抬起头与她对视,手上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偏着头看我,嘴角微微朝下。 沙发上的那些女人也都把目光转了过来,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那些目光,如同电光石火,投射在我身上,势要把我身上凿出窟窿。 第2章 有点小癖好 “眼睛倒挺干净。”冰姐开了口。 她的话让我再次低下了头,目光却没有落在我自己的手上,而是落在她已经燃掉三分之二的香烟上面。 不再纠结,我接过烟,猛地吸了一口…… “咳咳咳……” 辛辣的感觉从喉咙到气管再到肺部,呛得我眼泪直往外流。 “嘁……”沙发那边传来不屑地声音。 我立马瞪打眼睛,不让眼泪流出来,连呼吸都不敢太过。 手,依然冰凉。 “我们这里暂时不……” “等等!”我听到这话急了,毫不犹豫把手里剩下的烟放入口中,不轻不重地吸了一口。 学着老烟枪的样子,吐出烟雾。 冰姐涂着深色唇膏的嘴终于往上弯起,第三次打量我:“性子倒是烈,但是做这行,那些上帝,最不待见的就是有性子的人。” “不不不,冰姐,除了出台,我什么都做!请你,让我试试,我缺钱,很缺!” 冰姐扬起下巴,正要开口,有人敲门进来: “冰姐,一号房的余少来了。” “我知道了。”冰姐挥挥手让那人出去。 随后看向沙发上的几个正在抽烟的女人。 “谁去?” 结果,这话一出,她们全都站起来,自告奋勇…… “余少,这可是大财主。” “对啊对啊,长得又帅,出手还那么大方,就是倒贴我也愿意,呵呵呵呵……” “哎呀,就是有点……”最中间的一个女人用唇语说了两个字,我看懂了。 她唇语的意思是:变态。 我没由来地一阵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抽烟,还是本能地抵触那两个字。 “那有什么,长得帅又有钱的男人,哪个没有点小癖好,你们不敢去,我去!” “还是我去吧!”最边上一直没说话的女人开了口。 进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她,目光没有往我这边看过,一直坐在最边上抽烟,眼神放空,丝毫不关心房内发生的事。 只有听到余少两个字的时候,她才转头。 “好,米雪,就你去。”冰姐拍了拍手,“你们也散了吧!” “啊?”另外几个女人齐齐发声,“冰姐……” “出去干活。”冰姐开口。 她们瞪着米雪,最后还是扭着腰出去了。 看样子,在她们心中,不管哪个叫余少的男人有多恐怖,都还是争先恐后想去的。 也是,谁会跟钱过不去。 我鼓起勇气:“冰姐……我……” 冰姐扫了我一眼,然后看向:“米雪,带她换身衣服,让她跟你一起。” ———— 十分钟之后,我穿着带有劣质香水的低胸吊带,穿着离大腿根仅有五公分左右的热裤,跟在米雪后面,往一号房走。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穿着暴露到这种程度。 本来米雪扔给我的是一条同样长度的短裙,被我连连拒绝。好在她只是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直接把短裤扔给了我。 努力让自己接受吧,熬过去,就什么都好了。 我没想到,进来还不到一个小时,我开始工作。 我更没想到,我的第一个服务对象,竟然…… 是他。 门口的服务生替我们打开房门的时候,里面的吵闹并没有因此而顿停半秒,烟雾缭绕的房间里,清一色的男人。 骰子声,喝酒划拳声,不绝于耳。 所有的人都在各行其事,唯有一人,坐在沙发中央。 灯光很暗,头晕目眩。 我看不清每个人的脸,紧跟在米雪身后。 而她,径直走向了那个沙发上,浑身散发着阴冷气场的男人,尽管侧着脸,也不难看出他在长相上,一定属于极品型。 “余少……”米雪走过去坐在他身边,声音婉转动听。 男人没有转头看她,而是将桌上的一杯酒拿给她:“先喝。” 我一愣,他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难怪刚才那些女人都想要来为他服务。 好奇心使然,我往前挪了一小步,想看清这到底是个怎样的男人,毕竟,侧脸轮廓加上让人容易沉迷的声音,就已经…… 米雪接过酒,并没有喝,而是撒娇:“余少,你坏。我不管,第一杯你要陪我喝,不然人家喝不下去。” 说着,还把另一只手放在男人的腿上,轻轻滑动。 我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努力忍住转身就走的冲动,咬着牙也要顶住。只是一直表情很淡的米雪竟然有这样一面,让我有些小惊讶。 “是么?” 男人终于转过脸来…… 那一瞬间,我全身血液倒流,以洪水般的速度往大脑猛烈冲击。 无法呼吸,无法动弹。 周围所有的声音,在这一刻,我全听不见了。 视线的范围内,只有他。 余焺。 我早该想到,a市除了他余焺,还有谁,称得上余少。 第3章 典型一杯倒 好不容易缓过神来,米雪已经把酒喝下了肚,而余焺面前的酒杯满满当当。 显然,她的撒娇并没有起到作用。 米雪把酒杯放到桌上,伸手想去挽余焺的胳膊,却被他面无表情的避开。 她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余少既然不想跟我喝酒,那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来的姐妹。哆啦。” 我眼皮跳了一下,现在转身已经来不及。 “哆啦,你愣着干嘛,快坐。”米雪招呼我。 余焺抬眼,我忙不迭低下头,生怕他认出我,可余光看到,他只是淡淡地一眼,便看向了米雪。 瞬间松了口气,我坐到米雪旁边,不敢离他太近。 “哆啦,这是余少,敬余少一杯。”米雪把装满酒的杯子端给我。 我只能硬着头皮接过,想必四年,他早已经不记得我了。 “余少,我叫哆啦,请多指教。”我露出一个自认为很风尘同时很甜美的笑。 余焺再次抬眼,深邃的目光落在我化了浓妆的脸上,淡淡开口:“哆啦。” “是。”我端着酒杯的手在颤抖。 “想让我怎么指教?”余焺语气凉薄。 我尴尬地笑笑,一时不知道怎么作答。 幸好另一张桌子上喝酒的人走了过来:“余少,妞都叫来了,光喝酒划拳也没意思,不如多叫几个,玩儿游戏助助兴。” 我跟米雪对视一眼,不知道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左三儿,你想怎么玩?”余焺自顾自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这男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臭屁,别人敬酒不喝,反倒自己喝起来。 叫左三的男人猥琐地笑了笑,目光在我和米雪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我身上:“这妞好面生,新来的?” 我机警地端起杯子,“初次见面,待会儿玩游戏的时候,还请三爷多关照。” “哈哈哈哈……”左三被我逗乐了,“有点意思,你把这杯酒先喝了,爷一会儿肯定关照你。” 我心一顿,看着杯里的酒,四年没有碰这玩意儿,说实话我有点怵。 不过已经到了这份上,我也不能忸怩,直接把酒杯往嘴边送。 “先去叫人。”一直没说话的余焺开口。 左三笑笑,转身走了出去。 我端着酒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干脆就放回了桌上:“谢谢余少。” 余焺没有看我,点起一支烟。 不到十分钟,左三左拥右抱的进来了。 在另一张桌上喝酒划拳玩骰子的男人全都过来了。 我花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们游戏的规则。 一男一女组合,一副扑克,三张牌比点数,类似炸金花,男的掌牌,如果输了,和他组合的女伴负责喝酒,或者跟赢的那一方的男人湿吻一分钟。 我心里忐忑,喝酒我是典型一杯倒,而湿吻…… 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虽然个个人模狗样,但要我跟他们…… 如果跟余焺一组,我宁愿喝酒醉死。 “ok,抽到同样数字的人一组!”米雪把牌分好。 房间里一共八个人,四男四女。米雪选了黑色jqka和红色jqka,女的抽红色,男的抽黑色。 余焺一直坐着没动,其他人纷纷开始抽牌,我也按兵不动,最后红黑各剩下一张牌,米雪分别交给我和他。 “开牌。”米雪妖娆一笑,把自己手上的牌翻过来,红k。 余焺把手里的牌反过来,黑a。 几个女的同时泄气,我一愣,看着她们面前的扑克,jqk…… 唯独缺了红a。 大事不妙,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我。 没办法,我只能把牌翻过来,不出所料,红a。 我和余焺一组。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最后米雪和左三一组,其他四个两两一组。 位置也换了,我坐到了余焺身边。 如果说之前,还有我和他中间还坐着米雪,那现在,我们的距离,几乎等于零。 房间冷气很足,我穿着吊带衫和短裤,本身就冷,在他身边坐着,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幸好,到现在为止,他没有认出我来。 凑近看他,才发现跟四年前相比,他变化不大,若一定要说,便是脸上多了几分冷硬,难以接近的气场更足了。 开局,我紧张地盯着牌,余焺手里拿着三张牌。 其他两组看牌过后已经认输pass掉,左三翻过三张牌。 顺子789。 输定了,我瞟了一眼余焺,他脸上没有任何变化。 翻开一张,k。 我深吸一口气,如果第二张不是j或者q,我们就输了。 修长的手指一动,翻开第二张,k。 竟然是k! 我心狂跳。 如果要赢,那第三张,必须是k,才能压过左三的789。 “你来。”余焺把最后一张牌交给我,我惊讶看着他。 第4章 心里怦怦跳 他这是做什么? 万一我翻出来不是k,那……那我不就…… 所有人都看着我,不得不翻。 哆哆嗦嗦伸手过去,掀起一角,黑8。 我倒抽一口凉气,迟迟不敢翻开。 输了,黑8,输定了。 “翻过来啊,小美女!”左三揽过米雪的肩膀,期待地看着我。 我一咬牙,把牌翻到桌上,眼睛不敢往桌上看。 “卧槽!” “红花手啊你!”几个男人骂骂咧咧。 我红着脸,莫名其妙地往桌上一看,竟然是k,是k! 三张k! 不是吧!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桌上的牌,努力控制住才没有揉眼睛,明明是8啊! 转头,余焺依然一脸淡漠。 我明明…… 米雪和另外两个女的认输,让余焺选,是要让她们喝酒,还是湿吻一分钟。 她们一脸兴奋,明显心里更希望余焺选择后者。 可是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酒杯,没说话。 米雪轻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另外两个女的也只好照做。 第二局,我心里踏实了不少,看来,余焺还和以前一样,玩任何游戏,他必赢无疑,除非,他想输。 果然,接连几局,全都是米雪和另外两个女人喝酒。 我有些心疼米雪,毕竟当时让我换衣服的时候,她没有坚持让我穿那条短裙,而是扔了短裤给我,算是照顾我了。 “米雪,我帮你喝。”米雪正要喝酒的时候,我开口拦住她。 米雪一愣,看了一眼余焺,笑着说不用。 我有些尴尬,只好作罢。 “你希望我输?”余焺手里拿着牌,低声开口,语气喜怒不辨,却吓得我一怔。 我立马笑着认错:“怎么会,我肯定是希望余少稳赢不输。” “是吗?” 余焺剑眉上扬,把手里的牌同时翻过来,薄唇轻启:“让你失望了。” 我怔住,看着桌上的三张牌:539. 一把烂牌。 “哇哦!余少,你也有今天!”左三看着自己手里的889,虽然不大,但也胜过余焺的539。 其他两个也比539要大。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余焺,这么烂的牌,还真是比拿三个k难度要大啊! 这人,摆明了是在整我。 我端起酒杯,正准备喝酒,左三一把夺了过去。 “谁说要让你喝酒了,余少不喜欢女人,爷可喜欢,爷选湿吻!” 我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 其他四个人全都起哄:“湿吻,湿吻,湿吻……” 我尴尬,看着米雪,她无奈地耸耸肩。 我傻了,除了四年前被余焺夺去初吻之外,跟前男友也只是点到为止地吻过,下意识抵触。 “快快快,愿赌服输!”左三说着就走过来,一把拉住我的胳膊。 不能躲,不能躲! 我逼自己直视他,安慰自己,他虽然气质有些猥琐,但脸也不至于丑。 既然做了这一行,我不得不接受,毕竟以后,类似的事情很可能天天发生。 “三爷,要不我多喝两杯酒?”我尽量让自己放低姿态,学着撒娇,“之前不是说好了,要关照我的嘛?” “不行,爷惦记你一晚上了。”左三不依不饶,一张嘴就要凑过来。 我吓得往后退一步,低头一看,所有人都在看好戏,而余焺在把玩扑克牌,显然不关心这边的状况。 也是,我不过是风月场合的女人,只不过临时和他一组罢了,我的死活,与他无关。 “三爷……”我微弯膝盖,尽量避开左三的步步紧逼。 虽然决定来这里的时候,我就想到各种各样会发生的事情,可是真正发生了,我却怵了。 “来吧,宝贝儿……”左三一把揽在我的腰上。 算了,就当被狗啃了。 要是今晚躲过去,恐怕chairman也没有我的立足之地了。 打直腰板儿闭上眼,拳头都捏紧了,就等着左三…… 一…… 二…… 三…… 我感觉一股酒气离我越来越近,心里怦怦跳,眼睛死死地闭着。 正心慌,一只大手突然抓住我的胳膊,我身子随着力道一歪,头撞到一个结实的地方。 睁眼一看,竟是余焺,心跳更快了。 “今晚到此为止,散了。” 说完还不等我站稳,他拉着我就走出了房间,一路被他拽着,手臂被拽得生疼,我穿着米雪那双本来就不合脚的高跟鞋,吃力地小跑。 “余少,你……你要带我去哪里?”我根本停不下来。 余焺没有理我,把我扯进一条走廊,猛地转身,把我抵在墙上。 那张脸,近在眼前。 胸腔膨胀,我看着他精致的五官,手被他按在墙上,不敢开口。 “顾风尘,出狱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石子,在我心上击起巨大水花。 第5章 他还记得我 “余少,你认错人了,我叫哆啦,第一天上班,不懂规矩,还请余少莫见怪。”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已然是极力保持镇定了。 不敢想象我承认我就是顾风尘的后果。 更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 现在的我,一点也不希望和过去的人,有任何瓜葛,哪怕一丝一毫。 “哆啦?”余焺抬了抬右眼眼皮。 “是,余少。”我深呼吸,不敢跟他对视。 “第一天上班?”他凑近了些,嘴唇似有似无地碰过我的耳垂,想躲,躲不开。 “嗯。” 我话一落音,余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我瞬间松懈下来,贴着墙壁的后背一阵阵凉,顺着墙,我一点点蹲了下去,最后,直接坐在地上。 空旷的走廊里,他不紧不慢,略有节奏的皮鞋声,渐行渐远。 ———— 那天晚上,冰姐正式同意我留在chairman。 我看到那些卸完妆的妖孽,她们换下露骨的服装,穿得稍微正常一些了,但是言行举止间,掩饰不住本身的职业气质。 等她们走得差不多了,我才起身到冰姐面前,有些为难地开口: “冰姐,我今晚,能不能就睡在这里?” 冰姐是多聪明的人啊,我估计见我第一眼,就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当时才会让我抽烟吧! “你跟余少,从前认识?”冰姐点燃一支烟,然后递给我一支。 以前的狱友,大多数是要抽烟的,平时出去放风晒太阳,也专门有狱友会去“吸烟区”待上几分钟。 我接过来,第一次,竟然觉得这是个好东西。 “不认识,今天初次见面。”自然也拜我四年牢狱生活所赐,我学会了撒谎这个技能。 冰姐大概听说了余焺把我拉出去这事,所以猜想我跟他之间有点什么。 好在我否认之后,冰姐也没有多过问,也没有开口回答我能不能住在这里的事情。 “冰姐……”我把烟掐灭。 如果再不厚脸皮一点,恐怕就真的要睡大街了! “我这里不是收容所,也不是国企,没那么好福利。”冰姐说完就领着包往外走。 “你跟我住。” 一个声音从耳后响起,我回头,竟然是米雪。 她换好了衣服,一件一字肩衬衫,完全没有了刚才那股风尘味儿。 “米……雪?”冰姐已经走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她,气氛有些微妙,“我以为你已经走了。” 米雪没有卸妆,也没有看我,直接踩着一双帆布鞋就往外走:“房租一人一半,可以晚几天交。” “好!”我没有犹豫,跟了出去。 ———— 米雪住的地方是一个半新半旧的小区,离chairman不远,走上小半个小时就到了。 这对一线城市来说,上班只需要这点距离已经是福利。 我没有问她为什么走路回去,也没有问她为什么愿意帮我这个忙。 我第一眼看到她,就觉得她身上的故事,不是我可以打听的。 “空着那个房间被子被套都有,自己倒腾。”米雪说完,直接走进她自己的卧室,听到反锁声的时候我一怔,却很快释怀。 监狱里什么人我都见过,也没多惊讶。 我洗漱卸妆,打扫铺床…… 做完这些我不知道已经几点了,没有手机,看不到时间。 明明累得快要倒头就睡,可是却迟迟睡不着。 我没想到,刚出狱,还不到一个星期,就又跟余焺狭路相逢。 他还记得我。 不,是记得顾风尘。 四年前我从他家逃跑,跟前男友私奔,还对他各种嘲讽。 现在,我沦落至此,是不是报应? 中秋前后,床前明月,我没有关窗帘,因为此刻就连月光也让我觉得温暖。 一夜浅眠。 这个工作最好的地方就在于不用早起,我一觉睡到大天亮。 起床出去,米雪的房门还仅仅关着。 我这才开始打量整个屋子…… 普普通通的两居室,屋内家具很简单,鞋柜沙发矮桌饮水机,没有电视,没有餐桌,厨房只有简单的一些用具。 简单收拾之后,我拿起鞋柜上的钥匙出去,打算探探路,用所剩无几的钱买了菜回去,烧好之后,米雪已经化好妆坐在沙发上抽烟。 “米雪……”我把菜端过去,放在她面前,“我身上没什么钱,也不会烧菜,你凑合吃。” 米雪把烟掐灭,看着桌上菜没说话。 “现在几点?我……没有手机。”我擦了擦手,不知道该坐还是该站。 她起身走进她的房间,五分钟之后又出来,扔给我一部旧旧的手机,那种只能接打电话的型号。 第6章 喝了几杯酒 要是换作四年前,我肯定看都不看一眼,但现在我却感激地收下。 看了眼时间,中午十二点二十七分。 道谢之后,我开始吃饭,米雪又抽了一支烟,才开始动筷子。 “吃完去买几身衣服,买几双鞋子。”米雪很瘦,但吃起饭来却不挑,连我放在菜里调味的辣椒也夹到嘴里。 我窘迫,身上只有最后几十块钱,怎么买? 可是米雪从沙发上的钱包里,拿了一叠钱放在我面前。 “以后还。” 我千恩万谢地接过,数了数,刚好三千。 “谢谢。” 那天下午,米雪带着我逛了很久,选了两三套衣服,两三双鞋子。 终于,我不用穿不合脚的鞋子了。 我不善言谢,但我琢磨着,以后每天起床给她煮点饭,也好。 不把她当朋友,我知道她只是收留我,她只是想让自己住的地方有一点烟火气息。 ———— 那晚我和米雪刚到冰姐的办公室,她就迎了过来,满面春风,和昨天完全不同: “哆啦,你可算来了,左三爷让人来电话,说昨晚有话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就走了,今天可不又来了,你可得好好陪他喝几杯。难得三爷愿意捧你这个新人。” 我一愣,脑海中一闪而过左三的模样,想起昨晚差点就…… “可是,我还不熟悉业务!”我下意识搪塞。 现在我不仅没钱,还差米雪几千块,按理说有机会赚钱,我应该积极些。 “没事,昨晚你不是做得挺好的?去吧!小费都是你的!”冰姐妖娆地捻了捻手指,那意思是,有钱你赶紧赚。 最后,我还是换好衣服,踩着终于合脚的一双高跟鞋,推开了左三的房门。 今天既然是左三点我的台,那余焺,应该没来。 果然,沙发上,只有左三一个人躺那里,见我进去,立马坐正。 手里端着的托盘还没放下,左三就一把按在我手上:“哆啦?” “三爷,又见面了!”我笑,不能怂,不能掉链子。 “昨天让你给跑了,今天余少可没来。”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我脖子以下。 还没来得及搭话就被他一把拉了过去坐在沙发上。 我心一跳,听到余焺没来,瞬间松口气,却又担心起来。 昨天余焺把我拉走躲过一劫,今天…… “三爷,都是昨天的事儿了,我还以为睡一觉,你都给忘了!没想到三爷记性这么好。”我学着米雪昨天的样子,别别扭扭地应付。 同时在想,万一他有什么下文,我该怎么推脱。 没想到左三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龇着一口黄牙把酒杯端给我:“是,三爷我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我今天就是找你来喝酒的,不是算账的!” 我笑着接过去,把酒杯送到他嘴边:“三爷先喝,我酒量可不好,一来就喝醉了,就没人陪你聊天了。” 左三爽快,咬住酒杯,脖子一仰,杯子就见底了。 “该你了。”左三并不打算放过我。 咬牙,只能喝进去。 辛辣的感觉从口舌蔓延到咽喉,最后到了胃里,火辣辣的感觉。 谁特么说洋酒不辣人! 我忍着,一杯一杯地倒着酒,心想把他灌醉了一会儿也方便脱手。 果然,他并不介意,也没有非要我一直喝。 几杯下肚,他从旁边拿出一个价值不菲的男士手包,从里面掏出一叠票子: “你不耿直,但老子是个爽快的人,说,一夜多少。”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手里的钱,不能发火,反而笑:“三爷说什么呢!哆啦只是个卖酒的,陪你聊天儿。陪聊免费,酒可是要收钱呢!” 左三皱眉:“老子今晚喝了这么多,也算待你不薄了,你特么不识趣!是你傻还是我傻?” 我完全没想到,他翻脸竟然这么快。 刚才喝酒的时候还闷不吭声的一个劲喝,现在竟然面红耳赤,完全失去耐心。 “三……” 他把票子往我身上一砸,扑过来就把我压在沙发上:“嫌钱少?” “不不不……”我连忙否认。 刚才喝了几杯,后劲上来,脑袋开始发懵:“三爷你先坐好,有什么误会我们慢慢说!” “误会?”左三猥琐地把手探进我衣服下摆,“老子给你把误会说清楚,老子,想上你。” 肚子上的皮肤被他发烫的手触碰到,胃里差点痉挛。 不知道是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他猥琐的眼神。 “三爷,我只负责……” 话还没说完,左三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我松口气,他却迟迟不起身,反而有些不耐烦。 “三爷,你先听电话,我……我不跑。”缓兵之计。 左三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把手从我肚子上拿走,伸手去那电话,眼睛瞟向屏幕的时候,他脸色一变,立马接起来: “余少。” 第7章 她会愿意的 我太阳穴一跳,心里瞬间有了计划。 余焺,再帮我一次。 我扯开嗓子大声喊:“三爷,谁的电话,哆啦都等不及了。” 房间里没有开音乐,左三又理我如此之近,却确定电话那头的余焺能够听到。 左三脸色一变,瞪了我一眼:“余少,什么事?” “三爷,别让哆啦等久了……”我在一旁继续发嗲。 余焺啊余焺,你可一定要听到。 此时此刻,我也顾不上以前的恩怨了,先解决眼前的事情要紧! 果然,不知道余焺在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左三本来还放在我腰上的手一下子就松了。 “是是是,我马上到,马上到。” 挂完电话,左三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浪蹄子,回来再收拾你!” 说着就出去了。 我从了口气,做正身子半天没缓过神来,哆哆嗦嗦从包里摸出之前米雪给我的半包烟,点燃。 尼古丁,真的可以让人冷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一个人在又黑又暗的包间里,烟雾弥漫。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透过烟雾,看到那个浑身气场无法忽视的男人时,半截烟灰刚好掉下。 他来了。 我闭了闭眼,还没说话,手中的烟被人一把夺过,扔在地上踩灭。 愣了一下,我露出笑脸:“余少来啦,请坐。哆啦去给你叫米雪来。” 刚站起身,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今天不要别人,我就要你。” “……” 心尖儿颤抖一下,但表面还是要保持冷静:“哆啦一个新人,怕怠慢了余少,我,我去把灯开亮点。” 刚才进来的时候,左三只开了一圈环绕的暗灯,起不到照明作用,会有些暧昧。 我可不想,和余焺单独待在这么暧昧的环境下。 “不必了,我带你出去。”余焺坐在沙发上,越凑越近。 他身上带着点淡淡的中药味道,我莫名抵触。 “余少,不好意思,我不出台。”房间空调很低,我又穿着吊带和短裤,冷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乐。 “哦?你刚才在电话里,不就是想让我救你?”他凑到我耳边,凉薄的嘴唇擦过我耳朵轮廓,“还是说,我会错意了?” 手心开始出汗,他太聪明,也太直白了。 “谢谢余少,但哆啦不出台。”说完我推开他。 上次怎么没有闻到他身上的中药味,现在闻到,我莫名的反感。 “顾!风!尘!”余焺的声音冷硬了几分。 头皮发麻,却不得不笑:“余少,你叫错了,我叫哆啦。” 他眼里泛着冷光。 比四年前更加深邃,也更具戾气。 “哆啦。”他长眉微抬,仿佛要把我看穿,“我不是救世主,也从不做好人。” “余少,你什么意思?”我紧张起来。 他做事,从来不给别人留后路,这点,我十分清楚。 当年,可不就是他,把我逼上的绝路? 他没说话,拉着我的手腕就往外走。 高跟鞋深深浅浅地踩着,根本就走不稳,他走路的速度却很快,没过多久,一头撞到他的后背。 嘶…… 他却没有停下来,拉着我就进了冰姐的办公室。 一屋子的女人正在沙发上抽烟,见到余焺拉着我进去,全都倒抽一口凉气,收起本来冷漠的表情,露出魅惑人心的笑。 除了,冰姐和米雪。 看着满屋子的女人,我下意识往后退一步,好死不死,脚下一崴,直接往地上跪下去。 好在余焺一把将我提起来,没让我当众出丑。 “谢谢。”我喘着气。 “余少,你这是干什么?”冰姐走过来,看看我,然后看着余焺。 手里的烟还在燃着,大红色的指甲油鲜艳夺目。 我站在他身侧,不敢看他表情,而所有的女人都痴痴地看着他,本来就低的衣领,不知道何时已经拉得更低,露出半个球来。 非礼勿视。 “她以后跟我,今晚,我带她出去。”余焺的每一个字眼说得铿锵有力,砸进我的耳蜗。 难以置信。 什么叫,我以后跟他? 看着冰姐,她一脸淡定,吸了口烟:“余少,这丫头……” 余焺握着我的手紧了几分,语气不悦:“怎么,有问题?” “余少,你可是第一次,问我要人。一来,就想要我手头的新人,恐怕……” 余焺直接握住我的腰,高腰吊带,遮不住我的肚子。 腰上的皮肤碰到他的凉薄的手指,侧了侧身。 “恐怕?恐怕我钱不够?”余焺直截了当。 冰姐脸上笑着,扭着腰往余焺这边贴:“你余少什么时候缺过钱啊,我只是,怕这小丫头,她自己个儿不愿意。” 我一下慌了神,没想到冰姐直接推到我的头上来了。 “她会愿意的。”余焺很肯定的就说了出口。 第8章 横竖都是死 难以置信地抬头,正要开口,趁这个机会拒绝。 可他根本不给我这个机会,凑到我耳边:“哆啦,你要是不跟我走,你知道,这个叫冰姐的,会把你推给下一个男人,再下一个男人。不如,跟了我,嗯?” 我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抬头看着这满屋子的女人,我不禁有些害怕。 左三的事情还记忆犹新,如果,我真的在这里待下去,就像余焺说的,会有下一个男人,再下一个男人。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我难以抉择。 不敢看余焺,如果,真的跟他走了,那我的身份,迟早是要暴露的。 “哆啦,你想跟余少走?”冰姐涂了个烟圈,很淡然地看着我。 到现在,我一向引以为傲的冷静已经不起作用,脑子里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余焺,比起左三,比起别的男人,至少,要让我来的痛快。 因为,我恨他,恨! 是他,让我锒铛入狱,是他让我的男朋友变成前男友,是他,让我沦落到这个地方。 既然他这么想带走我,那我就跟他走! 多年后我才意识到,这是一个让我陷入旋涡的决定。 ———— 跟着余焺出去之后,直到坐进那辆黑色的里,应该是最近的新款。 而我过了四年与世隔绝的生活,叫不出这辆车的名字和牌子。 忽然想到一个很大的问题:“余少,我只是出台而已,但我的工作还得要!” 我可不想他把我用完之后,就抛弃。现在已经开始后悔。 不为别的,就为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的心狠手辣,就为我第一天到chairman的时候,那群女人提到他时,用唇语说的那两个字。 变态。 “后悔了?”余焺直接踩下油门。 车子“嗖”地一声就往前面飞。 “啊……啊啊……余少,请你减速!”我惊慌地看着他,连忙伸手去拉安全带。 余焺盯着前面的路,手背上的青筋往外凸起,那种气魄,会让人觉得,他疯了。 手太生,四年没有坐过车,拉了半天安全带,拉出来,也被收了回去。 只好放弃,转头看他:“余少,我没……我没后悔!” 此话一出,车子便放慢了速度。 深呼吸一口气,终于浑身都在发抖。 我只穿着吊带,而车窗都是打开的。 九月下旬的风,虽谈不上刺骨,可是他刚才车速那么快,不冷是假的。 可他的脸,比风还冷。 “今晚之后,如果我不能满足你……”余焺勾起嘴角,“那你可以去上班。” 一句话,刺进我的心脏,比玻璃渣子还要犀利。 难以招架。 害怕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没想到,我的初吻在当年被他夺走,就连第一次,也要给这个我最恨的人。 还有比这,更讽刺的吗? 伸手去扳动车门拉手,可是找了半天,也不知道门怎么开。 监狱里待了四年,我已经完全与这个社会脱节。 正着急,余焺把车停了下来。 我以为他会吼我,或者发火。 但他直接下车,走到副驾驶把车门打开,把我拉了出来。 还穿着在夜场的吊带,周围的人全都朝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我。 我做什么职业,一目了然。 余焺太高了,比我记忆中还要高很多,他看了一眼身后的酒店:“上去,或者在这里接受路人的注目礼。” 太阳穴突突跳着,去酒店做什么,不用多想,可我更不愿意就穿着这身衣服,跟他站在这里,惹人遐想。 我看着酒店大门,里面灯火辉光,很暖,很高档。 他转身,往酒店走去。 见我迟迟没有动作,他停下,背对着我,声音不大:“既然你想好了,还不跟上。” 横竖都是死,我还不如,死个痛快。 上前拉住他的胳膊。 这是我第一次,主动碰他。 他半握得拳头松了松,脚下却依然往里面走。 “余少您好!”前台的妹子看到他,微微一笑,然后鞠躬。 我下意识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往余焺身边靠了靠。 他经常带女人来这里? 这个想法让我有些恶心。 可是,他直接拉着我,就进了电梯。 在密闭的空间里,无以复加的压抑感席卷而来。 好在,很快就听到叮地一声。 到了。 房间是很豪华的那种,豪华到,比我住过的所有地方,都更舒适大气。 包括,十八岁之前,我的家。 他把门一关,脱下外套,随手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我紧张得一下子没站稳,差点又是一个踉跄。 “把鞋脱了,去洗澡。”他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走向酒柜,自顾自倒起酒来。 看着他的侧身,我几乎是下意识伸手要去开门。 然而,门锁死了。 第9章 你逃不掉了 余焺喝了一口酒,端着酒杯朝我走来。 下意识后退,不料后背直接撞到门上,退无可退。 他的肤色不白,是那种浅浅小麦色,看起来很健康,却无比冷漠,肃杀。 从小到大,我从没有这么害怕过一个人的眼神。 “想逃?”余焺凑近,眼如星辰,与我对视,“唯一的机会,刚才在楼下,你就已经错过了。” 我双手贴着门,尽量不让自己腿软下去。 即使穿着足有十厘米的高跟鞋,我也只能到他的眉眼处。 “余少,我不逃,我只是……” 余焺把手放在我的腰上,此刻他手指的温度,比刚才要温热得多:“刚才我让你做什么?嗯?” “脱……鞋。”我实在控制不住内心的惧怕。 在监狱里待了四年,早已经练就一颗比四年前强大太多的内心。 可是,在他面前,什么刀枪不入的本领,都成了幻影,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怕他。 大概是因为恨,由恨生惧。 余焺的手在我腰上抚摸像带着电流,撩拨至全身。 “还以为,你需要我帮忙。”他把酒杯搁在旁边的架子上,另一只手也圈住我的腰,嘴里带着一丁点儿酒精的甘味,“我倒是愿意效劳。” 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离我如此之近。 淡淡的中药味,夹杂着酒精。 说不上来是什么体验,总之,我本能地抗拒。 “不用了,余少,我自己来。” 他看着我,就这么看着,双手圈在我的腰上,偏头,凑近…… 吓得我以为他要吻上来,赶紧闭上眼睛。 可是,想象中的动作,迟迟有到来。 一睁眼,他直接把头埋进我的肩膀:“你逃不掉了。” 呼吸在我耳边,不由浑身一震。 逃不掉了,那就不逃。 我主动环住他的腰,竟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余少,哆啦不逃,我,先去洗澡。” 说着我松开他,蹲下去脱掉高跟鞋,瞬间,只到他的嘴唇那点位置。 光着脚走进浴室,里面的洗漱用品各一份,女士那份,是没有拆封的。 我有些讶异,他换一个女人,就要换掉所有东西? 也好,干净。 脱掉衣服,打开花洒,企图让自己冷静。 瞬间想起,我,没有可以换的衣服。 这浴室里,只有两张浴巾,一张纯白色,另一张是薄荷绿的,上面带着印花。 想了很久,还是裹着那条薄荷绿的浴巾出去了。 余焺正靠着酒柜喝酒,随意抬眼,便正对上我的视线。 迈不动腿,只能站着。 “还不过来?杵在那里等我去请你?”余焺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声音并不大,好整以暇。 浴巾只遮住胸部以下半个大腿,膝盖以下有些凉。 我走过去,还没开口,被他一把抓了过去,刚好坐在他腿上。 深吸一口凉气,忙抓住浴巾。 余焺一手圈住我的腰不让我起身,另一只手,放在我抓住浴巾的手上。 “躲什么,反正都是要取的。” 说完,一口咬住我的脖子。 “嗯……”忍不住深呼吸。 他却并不着急,慢慢地,吻着我的脖子。 “手松开。”他含糊不清,嗓音里夹杂着很自然的魅惑。 我死死抓住浴巾,不肯松手。 他直接咬在我脖子上,用力吮吸。 “嗯……余……余少……你先去洗澡,好不好?我不会跑,等着你,好吗?”全身都在发抖,招架不住他的攻势。 说来也奇怪,已经二十二岁的我,明明不是情窦初开,心里的防线和紧张,却无以复加。 他恍若未闻,手上用力一拉,直接把浴巾扯开,直接将我压在沙发上。 终于看到他的表情。 即使此刻,他也是一脸淡漠。 唯一不同的,是眼里稍稍带着不可名状的情愫。 仅仅,一点。 他松开我腰上的手,捏住我的下巴:“那也要你跑得掉。” 说着他起身去了浴室。 “呼……”松懈下来。 我把浴巾裹好,脑子开始作乱,刚才洗澡的时候,好不容易平复一些的心情,又开始复杂起来。 较之刚才,有过而无不及。 不想挣扎,他说得对,我逃不掉。 即使逃掉,他也有无数种方式,可以找到我。 就像当年那般。 端起桌上,他刚才没喝完的半杯酒,一口灌进嘴里。 “咳……咳咳……” 一滴不剩。 余焺出来的时候,裹着那条白色浴巾。我第一次见到男人不穿衣服的身体。 浴巾遮不住他若隐若现的腹肌,皮肤的颜色,比脸上,还要深一些,成熟的小麦色。 他一步步朝我走过来,我竟看得有些痴了。 第10章 他宁愿抽烟 痴到,都没察觉他已经走到我的面前。 居高临下。 瞥到桌上已经空掉的酒杯,他俯身:“喝酒了?” 我点头。 “再来点?” 我依然点头。 虽然我酒量不好,刚才的半杯酒却没有让我喝醉,酒能壮胆。 余焺很快把两个杯子都倒上了酒,不等他主动递给我,我就伸手去拿了过来。 现在的感觉太过糟糕,还不如一醉方休。 “余少。”我主动挽上他的胳膊,凑近,尽量控制声音,“来,我敬你。” 余焺淡淡瞥我一眼,勾起嘴角:“果然,到什么地方,就成了什么货色。” 货色? 他要的,不就是这样么? 我强忍情绪,把酒杯放在他嘴边:“那不如,余少你帮我喝?” 另一只手贴到他腰上,大胆地隔着浴巾,抚摸他的腰。 “顾风尘!”他握紧杯子,语气冷硬,“喝这么点酒就开始发浪?!” 我笑道:“余少,你再叫其他女人的名字,哆啦吃醋了。要不,你跟我讲讲,那个叫顾风尘的,是谁?余少的心上人?” “心上人?她也配?!”余焺把我的酒杯往地上一砸,“酒就不喝了,把更重要的事情,办了。” 话音未落,他直接搂过我的腰,毫不犹豫吻在我脖子上。 “余少……嗯……余……” 我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不再反抗。 他把我的浴巾撤下扔到地上,伸手探进我的小裤。 “余少……”我呼吸加剧,从来没有被人吻过脖子以下的地方,他却一路往下,一边问我,一边用手挑dou着我的神经,我的意志。 除了被他夺走初吻,我跟前男友的交往,最多也只是接吻而已。 原来,男人竟有这等魔力? 还是,他余焺,太驾轻就熟?! “不要叫我余少。”他声音带着暗哑,吻到我胸口的地方。 我一愣,不叫他余少,叫他什么? 他口齿不清:“叫我。” “余……嗯……” 分明感觉到,小腹上一团灼热。 无论是残存的理智,还是发自内心的渴望,都告诉我,不能,不能拒绝,不要拒绝。 环着他脖子的手开始本能地往下,抚着他的后背,勾住他腰间的浴巾边缘。 正欲挑开,他忽然停住动作,一下把我推远,冷笑:“就这么想要?” 我的理智回来,看着他,不明白他推开我的理由。 “余少……” “滚出去。”他眼神冷得可怕,“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呵? 滚出去? 滚到哪去? 我现在除了一条小裤,没有可以遮挡的东西。他让我滚出去? 就像一个小丑,我站在原地,除了可怜的小裤之外,寸丝未缕,而他已经坐在沙发上,点燃香烟,并没有看我一眼。 我就这么没有吸引力?以至于,他宁愿抽烟,都不肯…… 鼻子忽然酸涩,我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薄荷绿浴巾,淡定地裹在身上,然后走进浴室,换好刚才的吊带与热裤,洗了把脸。 走到门口,穿好十寸的高跟鞋。 背对着他:“余少,今晚的钱,你还没给我。” 第11章 求你放过我 嘭…… 我听到有玻璃碎掉的声音。 没有回头,却握紧了拳头。 半晌,正要开门出去,听到他的声音:“过来拿。” 深吸一口气,连犹豫都不带,直接走了过去。 桌上放着厚厚一叠钱,比之前米雪给我的还要多很多。 伸手去拿,他却比我快一步拿起那些钱,把手一扬,霎时间,红色的钞票在我头顶飞舞。 呵呵,还真是长见识了。 活了二十二年,第一次,见到钞票雨。 它们落在地上,那也无妨,我蹲下去就开始一张一张地捡,一声不吭。 直到,我看到地上那些碎玻璃渣子,手上一顿,想起刚才在门口听到的声音,愣了几秒才继续捡剩下的钱。 好不容易捡到还剩下最后一张,正伸手,一只脚踩在上面。 抬头,他像一个王者,俯视我:“你知不知道,你捡钱的样子,很可悲。” 最后三个字砸进我的耳朵里,犹如一万吨重的石头,把我的自尊砸个稀巴烂。 抬头:“余少,这些是我应得的,理所应当。麻烦你,把脚拿开。” 以我的角度,仰望着他,心里的恨意更深几分。 “余少,请你,放过我。” 拿着这笔钱,我不仅可以还米雪,还可以连房租一块儿交了,所以,我不能不为了它折腰。 “请?”他挑眉。 我忍气吞声:“余少,我求你,求你放过我。” “呵,顾老爷子,要是知道他宝贝女儿,这么低声下气,恐怕……” 心尖一痛,如同被针扎:“对不起,余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什么顾老爷子,请把脚拿开。” 我怕再坚持下去,我会忍不住流眼泪。 好在,他松开了脚,转过身去:“拿着钱,滚。” 如获大赦,我捡起最后一张钱,飞快地往门口走。 关上门的一瞬间,我差点脚软扑在地上,可还是强打精神,撑着墙,没有搭电梯,一步步往楼下走。 出了大堂,阵阵冷风吹来,不由得哆嗦,双手环胸,握紧钞票。 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报出米雪小区的名字。 直到躺在床上,把头埋进被窝里,我才开始嚎啕大哭。 坐牢的时候,我没有哭,前男友探监时给我一千块并提出分手的时候,我没有哭,在监狱受尽欺负的时候,我依然没有哭。 可是今晚,不过是被余焺羞辱了一番,不过是吹了点冷风,我却哭了。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听到有人敲门。 掀开被子,打开房门,米雪双手环胸站在门口。 “大半夜,回都回来了,还哭什么!”她虽然言辞难听,却没有责备的意思。 我转身把今晚的一大半收入拿出来交给她:“米雪,这是我还你的,以及房租。” 她接过钱也没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既然赚到了钱,就不要觉得心里委屈,早点睡。” 说完她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紧。 虽然并不了解,我却觉得,米雪,跟冰姐带的其他姑娘不同,她有她自己比别人更坚强,也更冷漠的地方。 第12章 做点有用的 一觉睡到中午,我才想起把枕头边的钱拿在手上数了数,竟然还有一万多?! 昨晚我给米雪的那部分,基本是这里的一半了。 照这么算,余焺居然给了我,两万?! 心狂跳,一次性手里拿两万这种事,已经是十八岁以前的事了,进了监狱之后,我手中的钱就没超过一千块。 出门买了菜,烧好的时候,米雪也起来了,她见到我并没有打招呼,而是直接把菜端到桌上吃起来。 什么也不问我,漠不关心的样子。 ———— 到了晚上,在冰姐房间里集合的时候,米雪仍然坐在沙发的最边上,而我仍然站着,在沙发旁边。 冰姐挨个发了一支烟,轮到我的时候,我没有接。 “哟,还当真是傍上余少了,连冰姐的面子都敢驳。”一个穿着红色紧身裙的女人在我旁边把烟点燃,妩媚至极。 我一愣,不接,只是因为我不爱这玩意儿,没想到竟然有人拿这个说事儿。 到底是有多仇恨我?还是有多惦记余焺? “冰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觉得任何辩白又会显得虚伪,但还是说了出口。 冰姐摆摆手走到屋子中间:“抽完烟就去干活!你们一个个的,做好自己的事情,想要有人给你傍着当自个儿的摇钱树,就别耍嘴皮子,做点有用的!” 那女的冷哼一声,也没说什么,我站在一旁尴尬无比。 如果她们知道,余焺昨晚没碰我,还会如此? “哆啦,你跟娇娇去五号房,米雪去三号,其他人自己看着办。”冰姐说完,掸了掸烟灰让我们出去。 娇娇是谁? 我看着满屋子女人,都往外走,只有刚才说话的那个红裙子女人站到我面前。 “走啊,还真拿自己是余太太了,让人请啊?” 原来她就是娇娇! 顿时觉得冰姐是个厉害人物。 把我和她安排在一个房间,其用意,我捉摸不透,也不愿多琢磨。 ———— 进了房间之后,烟雾缭绕。 两个男人穿着衬衣坐在沙发上,他们中间的是一个年轻人,被那两个上了点年纪的衬衣男围在中间,不停地点头哈腰。 那感觉,跟宫里的小太监伺候皇上似的。 看来也是一个开罪不起的主。 娇娇走在我前面,跟个小鸟儿一样飞了过去,扑进那男人怀里。 “陆少,终于舍得过来了,想死娇娇了。”说着双手环住那个男人的脖子。 旁边的男人都识趣地让到一边。 可是娇娇哪用他们让啊,直接坐到了那个叫陆少的人大腿上去了。 冰姐这是让我们,同时伺候他一个人? “这个小妞,你杵着干嘛?过来呀!”一个中年男人朝我笑得猥琐。 没办法,笑着走过去,学着娇娇扭腰的样子,还没走到,就被那男的一把拉过去,坐在他腿上。 忍着恶心,我拨了拨头发:“我先帮你们倒酒,好吗?” 那个陆少听到这句话,终于偏过头看我,只一眼,然后问娇娇:“她是新来的?” “她啊,可不咋地,才来两三天,就把余少泡到手了,厉害着呢!”娇娇说话中带着酸味,“陆少,这才几分钟啊,你就看别的女人,你到底有没有把娇娇放在你这里啊?” 说着摸了摸陆少的左边胸口。 第13章 在劫难逃了 那个动作看得我都心痒痒的,想起昨晚和余焺在酒店的一幕幕。 “哦?”陆少的手从娇娇腰上松开,“余焺的女人?” 娇娇脸色大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着急起来:“啊呀,余少也就是玩玩儿罢了,什么他的女人啊,余少才看不上她呢!” 我深吸一口气,女人的嫉妒心,还真是可怕。 连忙从衬衣男身上起来:“陆少,我来倒酒。” 刚走到桌子旁,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直接失重前倾,往地上扑,看到娇娇的脚往回收了收。 就在我以为要摔个狗吃屎的时候,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拉了起来。 一抬头,正看到陆少那张脸。 刚才忙着应付他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也没仔细看他,现在一瞧,在长相上,他丝毫不输余焺。 如果说余焺的帅气里带着痞气和野性,那眼前这位陆少,是属于看着稳重的那一类。 赶紧站直身子,整理衣服:“谢谢陆少,谢谢!” 低着头,余光看到娇娇愤怒的表情。 赶紧转身准备倒酒,陆少把他腿上的娇娇放到他旁边的位置上:“叫什么名字?” “我,叫哆啦!哆啦a梦的哆啦!”我含糊回答。 现在还不知道他和余焺是什么关系,最好不要乱说话。 如果是朋友,他应该不至于为难我。 但万一是对手,那我应该在劫难逃了。 可我从他眼中,并没有读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稍安勿躁。 “哆啦a梦?你倒是有几分可爱。”他很温和地笑着,“我叫陆昀澈,和余少有些交情。” 心脏都要骤停了。 到这里来的客人,特别是像这种比较尊贵的,基本上都不会主动告诉我们这些女人自己的名字。 他主动告诉我他的名字,还说和余焺有交情? 一时半会儿,难以判断他的意图。 “哎呀,哆啦,你在干什么,倒酒倒酒,倒半天也没有酒,赶紧的!磨蹭!你不行就我来!”娇娇一直挽着陆昀澈的手,上半身贴在他胳膊上。 如获大赦,我开始倒酒。 端着两杯酒,先递给陆昀澈和他旁边的一个衬衣男,然后又到了两杯,给另一个衬衣男和娇娇。 最后一杯给我自己。 “来,陆少,初次见面,哆啦敬你。”我也不是不懂规矩,既然刚才他都说了,和余焺有矫情,虽然我余焺没什么,但还是应该主动示好。 这些做人的规矩,我都是在监狱里学的,学了四年。 拜那些狱友所赐,我学乖了。 “陆少,我不管,你先和我喝一杯,不然娇娇吃醋了。”娇娇细长的手指上涂着黑色指甲油,在杯子上轻轻一敲一敲的。 陆昀澈笑了一下,手里的被子跟娇娇碰了碰,抿了一口。 娇娇瞬间开心了。 我蹲下身子,笑着:“陆少,你随意,我干了。” 说完就仰头,把手上的一杯酒悉数倒进肚子里。 陆昀澈表情没变,保持着笑,却把一整杯酒,都喝了下去,手里就剩一个空杯子。 娇娇瞪大眼睛:“陆少?你……” 他摇摇头,示意没事。 我赶紧接过酒杯,再次倒满,递给他。 然后又把我自己的杯子倒满,分别敬那两个衬衣男。 第14章 就这么走掉 刚才抱着我的那个衬衣男喝完酒直接把我抱住:“哆啦美人儿,跟着余焺有什么意思,不如跟我。他给你多少?我出双倍?怎么样?” 我脑子打转,正不知怎么开口,包间门被人打开:“恐怕你问错了对象。她是我的女人,你应该,问我的意见。” 余焺?! 我定了定神,腰上的手一下子松了不少,却没有放开我。 余焺站在门口,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倚着门框,从我的角度,显得他腿很长,很有气场:“过来,别人的大腿坐着很舒服?” 我这才回过神,赶紧站起来想往余焺那边走去,结果手上被人拉住。 那个衬衣中年男人站起来,把手搭在我肩上:“余焺,啊不,余少,你怎么证明她是你的?” 这下,余焺终于有了表情,冷笑一下走过来,朝我伸出手,手心向上却不言语。 我正要把手给他,却被衬衣男往后拉了一把,没够着。 余焺脸色一变,直接抓住我的胳膊就抱我半抱过去。 他身上,依旧带着淡淡的中药味道,我皱眉。 “怎么证明?”余焺语气淡漠到冰冷,“她脖子上,胸口,全身,有我昨晚留下的东西,要看看?” 我心狂跳,一阵尴尬。 这事我怎么不知道?也难怪,我从离开酒店到现在,就没有仔细照过镜子,穿衣服也是胡乱穿的。 更没有人告诉我。 余焺此刻说得风轻云淡,犹如把我剥光了推在别人面前。 但我什么也不能说,只是余光看到陆昀澈微妙笑容,以及他身边娇娇有些难看的表情。 火红色裙子,的确很配她黑色的指甲。 火辣,妖娆。 连生气闹情绪都这么的动人。 “余焺,既然来了,喝一杯。”陆昀澈突然开口,“不会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 看来,余焺跟陆昀澈之间的关系,并不止交情这么简单。 “不必了,我还有事。”说完搂着我的腰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忽然停下来,“以后找陪酒的,别挑错人。” 我有些讶异,不明白他何出此言,明明是他同意我继续在这里来上班的,可又不允许别人挑我。 被他拉出chairman,打开车子后座。 他先坐进去,我站着没动。 “怎么,别人的大腿都坐得,我的车坐不得?”余焺没看我,声音冷得让我浑身一震。 “我还没给冰姐打招呼,就这么走掉,恐怕……” 他的嘴角牵动,有些不耐烦:“你该清楚,现在什么才是你的经济来源。” 冷风吹过,我不想再吃昨晚的亏:“余少你稍等,我回去拿件外套。” 刚转身,腰上多了一只手,直接把我拦腰弄进车里。 “开车。”余焺把我放在他的腿上,拉好车门。 司机缓缓发动车子,我想下去,腰上的手却死死抱着,无法动弹。 明明,他旁边的位置那么宽,他却偏偏把我放在他腿上。 “余少,说好不干涉我工作,为什么还……” 话还没说完,余焺直接把我放倒在旁边,一只手卡住我的脖子。 “咳……余……” 第15章 置我于死地 咽喉处被死死卡住,呼吸瞬间急促起来。 他却越来越用力,我毫不怀疑,只要他再用力一点点,只需要一点点,就能置我于死地。 头皮发麻,他的手锁住我的咽喉,闭上眼睛,胸口不断起伏,却难以呼吸。 双手抱住他的手腕,拼命想摇头,可是这都成了不可能的事情,比开口说话还要艰难。 抱着他手腕的手一点点没有力气,软了下去。 他还是没有松手。 胸口起伏越来越剧烈,头皮已经从发麻,到毫无知觉。 闭上眼睛,仅存的意识以为他要把我掐死在车上的时候,咽喉处的力道,突然没有了。 睁开眼,看着他,就连侧脸的线条都写着孤傲。 没有力气坐起来,我双手放在胸口,用力呼吸,可是越用力,越痛,越难受。 前面的司机仍然平稳地开着车,没有半点反应,仿佛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在另一个世界,与他无关。 也对,他也是余焺的人,怎么会多管闲事。 我没力气动弹,体力还在缓冲,上半身睡在车座,双腿放在余焺的腿上。 想拿开腿,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 “余少。”我艰难开口,“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为什么还要我跟你。” 余焺把我拉起来,坐回他腿上,只不过这次,是面对面。 他抓着我的衣服,把我拉近,我一失衡,下意识把双手撑在他伸手,把他圈在我双臂间。 “怎么会讨厌,疼你还来不及。”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眼神中闪着的,除了鄙夷,还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但我不傻,知道他的话是讽刺。 “你就是这么疼我的?”我收回一只手摸着自己的脖子,刚才窒息的感觉还没有散去,“余少疼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他目光锁定在我脖子上,伸手把我的手拿开,摸在刚才他掐过的位置:“不然,你想让我怎么疼你,嗯?” 心口一闷,我笑了,捧着他的脸,扯出自以为很好看的笑,倾身想要吻过去。 刚碰到他的薄唇,他便偏头,让我落了空。 “余少。”我不甘心地叫他。 他回头,正视我,手指搭在我嘴上:“我嫌脏。” 呵,呵呵,呵呵呵…… 我竟然无言以对。 脏吗? 在他眼里,是挺脏的吧,毕竟我做这一行,是应该被无数人,吻过的。 耸耸肩:“哆啦只是开个玩笑,余少不喜欢,以后不会了。” 难怪他昨晚,只是吻我身上,而没有碰我的嘴。 原来是嫌我脏。 真是讽刺,真是讽刺啊! 我的初吻,是被他余焺夺走的,现在,他嫌我脏。 “嗯。”他把我扔到一边,然后拍了拍裤子上我坐过的地方,把头偏到一边不再说话。 心里沉沉甸甸,却起起伏伏。 想起往事,是什么把我逼到了这一步。 我的父亲,顾淼,顾氏集团的大总裁,从没缺过钱,而我十八岁之前,也不过是想要解除跟余焺的婚约,谈一场自己想要的恋爱罢了,他便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 甚至,没来监狱里,探望过一眼。 第16章 就这点酒量 不来也好,我就当他只是奉献过一颗细胞就好。 从他为了利益,攀上余家亲事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为什么他当初愿意认我这个女儿了。 …… 车子依然停在昨天那家酒店。 余焺扯着我的胳膊就下车,前台姑娘一看到他,本想打个招呼,但看他沉着脸,便没敢言语。 刚踏进房间,身后的门砰地关上了,吓得我一震,惊魂未定中,他便已经扯着我到了阳台边上。 昨晚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这里有阳台,更没有发现阳台边上有一根柱子。 是那种很细的简式罗马柱。 还没看清他是从哪里找来的绳子,直接把我往柱子上捆。 “余少,你这是干什么?”他力气太大,绳子太紧,我挣脱不掉。 天晓得当时我的脑子里全是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暴力,血腥。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你不是想让我疼你?嗯?”余焺把绳子绑紧,然后进了内室,我挣脱几下,手腕被二指宽的麻绳割得生疼。 他一向很变态,这我都知道,从我第一次见他,就知道。 挣扎加下,明显感觉到手腕已经被磨出血。 余焺提了三支开好的酒瓶过来:“很简单,女人想要什么,我就给她什么。你想喝酒,好,那我给你酒。” 瞪大眼睛,拼命摇头,也不管手腕上是不是会被勒废掉。 你体会过那种粗麻绳勒破手腕的感受吗?那种疼,跟刀片割开皮肤不一样,它不仅疼,而且整个手腕都在发麻,血液全部朝十指涌去,涌到指尖,很胀,很痛,却流不出去,也倒不回来。 “余少,你放了我!”宁死不愿吃这种眼前亏。 可是他并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不管我手在背后怎么挣扎,不管额头上的汗水怎么往下掉,他还是过来,一手捏住我的下巴,另一只手提着酒,就把瓶口塞进我嘴里,灌酒。 “唔……噗……”这就非常辣口,从我的嘴角边流出来。 我想咬紧牙关,可是酒瓶塞在嘴里,根本没办法。 余焺继续灌酒,瓶子越来越斜,我不得不被迫往喉咙里吞,辛辣的酒精直接从我喉咙一路下滑至胃里。 身体瞬间暖起来,在逐渐变热。 一瓶酒灌进去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头晕,恍惚间看到余焺又拿起一瓶新的。 凭着意识咬紧牙齿,死不松口,连跟他对视的力气都没有了,全身都在发抖。 刚才的酒溅到衣服上,胸口打湿了一大片。 他站在我面前,长眉抬起:“喝够了?” “够……够……唔……唔唔……”酒瓶塞进我嘴里的那一瞬间,我的味蕾开始抵触。 “呕……呕……”实在控制不住,弯腰作呕。 什么也没吐出来。 他捏着我的下巴,语气轻佻:“就这点酒量?” 心脏的节奏已经乱掉,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脑子一片混乱,只知道摇头,只会摇头。 余焺眼神凌冽,捏住我的下颚,酒瓶倾斜。 他到底是恨我,还是恨哆啦? 或者,仅仅是因为,他喜欢玩这种折磨人的游戏?! 第17章 慰余生风尘 三瓶酒下胃,我的衣服也已经打湿不少。 头昏脑涨地想蹲在地上,可是绳子太紧,连腿都绑着,我除了脖子以上,其余地方根本动不了。 胸口难受至极,忍不住大口呼吸,可是连呼吸都觉得累。 “余少,酒已经喝完了,可以,可以放开我了吗?”说话间已经筋疲力尽。 他冷冷地瞥我一眼,直接进了内室。 几分钟之后,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头已经重得抬不起来,只能垂着,低不下去。 天色已暗,我只穿着被打湿的吊带和热裤。阳台上冷风刮过,瑟瑟发抖,却并没有把我头脑吹得清醒。 不知道吹了多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沉着酒劲睡着的,只知道醒来的时候,四下黑暗。 头痛欲裂的感觉让我想把头抱住。 可是,我保持这样的姿势,已经好几个钟头,屋内也没有开灯,余焺还没有回来。 全身都已经僵住,但好在,我情绪渐渐平复,从刚才的濒临崩溃,到现在的淡漠。 在监狱那四年,什么裤头,我没尝过,什么黑暗,我没有遇到过。 这么想着,我动了动脖子,闭眼继续睡觉。 可能睡醒,头就不痛,衣服也干了。 ———— 再睁开眼,天色已经墨蓝,手脚有些麻,也有些冰凉。 低头,衣服果然北风吹干。 余焺坐在阳台的单人藤椅上,喝着酒,面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太阳穴一抽:“余少?” 他过来,站定在我面前:“抬头。” 我依言抬头,才看清他眼里带着星星点点的醉意。 “知错了?”他冷着言语。 我点头,即使我心里并不认为,做我自己的工作,陪人喝两杯酒,有什么不对。 “哑巴?”他不耐烦地皱眉。 我深吸一口气:“余少,哆啦知道错了。” “大声点。” “我知道错了!”我用尽全力喊出这句话,血液都加速流动起来。 他解开绳子的那一刻,我几乎是直接两眼发黑,一头倒了下去。 …… 似乎回到了那个黑暗压抑的地方,我被关在里面,四周都是围墙,围墙里里外外都是人,我逃不出去,也并不甘心。 连走动一步,都觉得艰难,四肢似乎已经僵掉,似乎已经和身体分离开。 唯有脑子清醒,却无能为力。 挣扎,怒吼,咆哮…… 上天厚此薄彼也就罢了,可为什么,偏偏厚待的是他人,薄的是我。 顾风尘。 我真的很讨厌这个名字,我的生母就是一个风尘中人,不过是和那个叫顾淼的男人睡过几晚,就有了我。 顾淼却在得知她怀孕的时候,甩下一笔钱,潇洒地与她划清界限。 听闻,生我的那天,我妈抱着我,久久未动,我无法猜测她的表情,她的想法,甚至她抱我的手势。 她只说了一句话:“纵使千杯万盏,也不足以慰余生风尘。她就叫风尘。” 这话,恐怕是她这辈子说过,最矫情,也最透彻的一句。 当天夜里,我便被她放在顾家别墅门口,受尽冷风吹。 也是当天夜里,她用决绝的方式,选择抛弃尘世的所有,包括我。 第18章 他软硬不吃 “啊……” 我尖叫着醒来,睁开眼,茫茫然。 前额满是汗水,胸口剧烈起伏。 是梦,还是那个做了成千上万遍,我也会因为它真实而感到害怕的梦。 “去洗澡,换上。”一套衣服扔到我面前。 愣住,终于意识到这里是余焺的地盘。 他站得远远的,居高临下,已经是干净利落的样子。 在阳台上,我分明看到他眼里的醉意,现在,只有黑白分明和深邃。 头疼已经减轻,体力也恢复不少,不敢怠慢,抱着衣服就走进浴室,快速洗好,换上衣服走到余焺面前。 他一向软硬不吃,但我宁愿顺着他。 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上下一瞟,眼神深邃:“没吃过饱饭?” 嗯? 我低头一看,不知道这是什么牌子的衣服,但我也并不眼拙,价格一定不低。 深蓝色印花外套宽宽松松,紧身裤也有些偏大。 皱眉笑道:“我最近减肥。” 他动动嘴没说话,目光瞧着地上的一双深色短靴。 换上,尺码刚好。 正要道谢,他已经走到了门口,我赶紧跟上,连考都不考虑。 尽管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尽管我饿着肚子,但现在最要紧的,是顺着他。 “余少,你要带我去哪里?”坐在他的车上,我才发现米雪给我的包还在chairman,里面就一个很老式的手机,跟几百块钱,“我能先回上班的地方拿包吗?” 余焺表情没变,开着车:“先去看戏。” 看戏? 我没听明白他是要带我去看什么戏。 不过很快,我就得到了答案。 下车之后,是到了一个很像仓库的地方,杂草丛生,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余焺扔给我的是长裤和短靴了。 他走在前面,仓库很旧,门口拴着一条藏獒,见到余焺就开始摇尾巴,门上,除了门把之外,别的地方多多少少有铁锈。 心里一慌,他带我到这种地方做什么,四下无人,总觉得有点凄凉,比监狱还要可怕。 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余焺放慢脚步:“看戏而已,你紧张什么?” “我,我不紧张,不紧张。” 看戏而已,我不紧张。 握紧拳头,跟他走了进去。 他推开门,里面阴冷到让我颤栗。 从来,还没有见过地狱一般的地方,全是铁器和兵刃,跟电视剧里的刑房差不多。 不寒而栗,下意识走得很慢,。 几个坐在凳子上打纸牌的人见刀余焺,赶紧放下手头的东西走了过来:“余少!” “嗯,人在哪?”余焺声音一如既往冷清漠然。 “在这边。”那人说着就给我们引路,倒是没看我一眼。 走到一个房间,还没进去,就感觉到一股阴森的气息。 双手抱住手臂,门一打开,看到里面的人时,我惊地往后一推,差点跌倒在地,还好,余焺抓住我的胳膊,拖着我进去。 那人,不就是那天晚上,让我陪他喝酒的那个衬衣男? 余焺带我走了过去,双脚已经不听使唤了,完全成了没有知觉的傀儡。 衬衣男此刻垂着头,双手双脚被铁链拴住,衬衣上皱皱巴巴,看起来哪里还有那天晚上的影子。 油光满面,满脸疲倦。 第19章 割下来喂狗 听到有人走近,他猛地抬头,看到余焺的时候,吓得瞠目结舌,双腿不停打颤。 余焺搂过我的腰,把我带上前:“她漂亮吗?” “漂……啊不不……不漂亮不漂亮。”衬衣男拼命摇头。 余焺冷笑:“你是在质疑我的眼光?” “不不不,不敢,她,漂亮漂亮……”衬衣男赶紧改口。 我看着余焺,不明白他要做什么,此刻我只觉得他是阎王,是这个地狱的阎王。 掌握着,生杀大权。 他,有这种架势跟气魄。 “给你,你要吗?”余焺似乎来了兴致,好脾气地继续问。 衬衣男连连摇头,也只是连连摇头。 “摇头?”余焺搂着我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看着他,眼神如刀,“你都不要的东西,我余焺还要,不是在质疑我的眼光是什么?” “余少……”那人快哭了,说着话带着哭腔,下意识看着我,却匆匆移开视线,“我错了,哆啦小姐是天上的仙子,我不配,我不配。” 余焺冷笑,低头与我对视:“他说你是仙子,你配?” 一股凉意从后背升起,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多说无益,我只能笑笑,然后低头。 现在,恐怕说什么都是错。 现在,也终于理解,他说的看戏,是看什么戏。 这场戏,的确看得我记忆深刻。 他是在向我宣布他的占有欲,哪怕他并不稀罕我,但也绝对不可能让别人碰我一分一毫。 就像小的时候,即使不喜欢的玩具,甚至很嫌弃的玩具,放在那里生了灰尘,也不会想要送给别人。 衬衣男瞬间觉得他抱错了大腿,很想跪下去,可是双手被铁链子捆着,根本动不了,只能苦着脸求饶:“余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该死,我该死!” “那你想怎么死?” “我……我不想死!”衬衣男吓坏了,双腿间忽然被打湿。 一阵难闻的味道混着潮湿的空气进入鼻腔,我下意识皱眉,想转身,却忌惮余焺。 几分钟后,余焺终于松口,吩咐刚才领我们过来的人:“把他大腿上的肉割下来喂狗,然后把人扔给陆昀澈!” “是,余少!”那人拿出刀来就走过去。 吓得衬衣男咿哇乱叫。 我再也忍不住,俯身,“哇”地就吐了。 可因为没吃东西,什么也没吐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衬衣男的凄惨的尖叫声萦绕在耳边,我即使闭上眼睛,蹲在地上,也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血腥味,尿骚味,结合一点泥土的味道,我的嗅觉和听觉受到强烈的冲击。 直到一切安静下来,那个衬衣男似乎疼晕过去。 余焺提着我的后衣领拉着我往外走,地上滴了一路的血迹,一直滴到门口。 我们走出去的时候,那条藏獒正吃得欢乐,满嘴的血。 不敢想象,那个衬衣男,现在的样子。 双腿发软,坐到车上的时候,我彻底不饿了。 不是不饿,而是连最基本的胃口都已经没有。 可偏偏,余焺带我去的下一个地方,就是饭店。 第20章 但不能不吃 而且,是一家烤肉店。 肉香弥漫,可是我脑海中不自觉地回想起刚才的画面。 余焺就因为我坐了衬衣男的大腿,就把他腿上肉割了下来,还拿去喂了藏獒。 恐怕连撒旦都没他这般可怕。 服务生把一盘一盘新鲜的肉类端上桌,尽管闻不到味道,我的胃却开始痉挛。 “你可以选择不吃。”余焺坐在我对面,饶有兴致地把肉放到铁板上烤。 的确,我可以选择不吃,但我不能不吃。 根据对他的了解,若我不吃,恐怕接下来等着我的,就不是吃肉这么简单了。 动了动筷子,忍着恶心夹起肉片放到铁板里。 余焺抬起眼皮:“你还真是,饥不择食。” 我一愣,拨了拨头发没有说话,专心烤肉。 这算是第一次和他单独吃饭?算吧,认识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有单独在一起吃过饭。 他吃饭很安静,几乎没有话,咀嚼也不会出声。 如果不了解他,跟他一起吃饭,绝对会觉得他是个绅士优雅的人。 连吃烤肉,都这么优雅。 那块肉吃进嘴里,肠胃本能地开始抵触,咬牙忍着,不去想刚才在仓库里发生的一切。 估计痛苦的表情落在余焺眼里,他搁下筷子,冷冷地看着我。 其潜台词便是:老子就看着你把这块肉吃进去! 没办法,只能照办。 那顿烤肉比我平生吃过的所有事物都让我难以下咽,包括监狱里的餐食。 好在,我还是吃进去了。 ———— 饭后,余焺走在我前面问我:“还要去拿包?” “不不,不拿了,我不拿了。”我讨好地伸手想去挽他的胳膊,却被他嫌弃地避开。 只好作罢。 “那你自己回酒店。”他说完坐进驾驶室。 我一愣,赶紧伸手扒上他的车窗:“余少,我很多年没在a市了,不认路。身上,身上也没有钱。” 他的手搭在方向盘上,指尖一下下敲着,侧着脸:“这种小事,你也要找我?我看起来很像杂务工?” “不不,不是的。”问我松开手。 眼睁睁看着他的车,渐行渐远。 还好,今天没有穿高跟鞋,走起路来倒是并不费劲。 还好,我记得那个酒店的名字。 犹豫着先回米雪家,拿点钱,毕竟我也不清楚,余焺下一次给我钱,会是什么时候。 当今社会,没钱便寸步难行。 而钥匙在包里,包被落在chairman。 还是得过去。 一路边走边打听chairman的方向,终于到了。 正值下午,还没有开始营业,门口的人见了我,冲我点头微笑。 我一愣,瞬间明白过来,我是沾了余焺的光。 到冰姐办公室取了包,出了chairman,小腿已经走得酸痛。 可我舍不得花钱打车,不过半小时路程而已。 意外的是,米雪在家,穿着一件宽松的t恤,长腿露了四分之三在外面。 只是淡淡瞥了我一眼,并没有说话。 我回房间拿了钱,没敢收拾衣服。 毕竟,不能让余焺知道,我没有直接回酒店。 “米雪,我最近可能不回来,东西还是放着,房租我会按时给你。”我走到米雪面前。 她没有看我,而是盯着手机屏幕:“知道了。” 我点头,走到门口正要出去,又听到她的声音。 她说:“有需要可以找我。” 第21章 何曾说过谎 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没忍住,回头看她。 脸上没有化妆,却要比晚上在chairman的时候好看许多,干干净净,眼神很冷漠。 道谢之后,我下楼。 为了不让余焺起疑,我还是选择打车去酒店,这样可以节省时间。 谁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过去。 ———— 然而我错了,回酒店的时候,才发现没有房卡,只能去前台让前台妹子帮我开门。 那妹子告诉我,余焺在半个小时前就已经回去了。 心里一惊,后背直冒冷汗。 到了门口,反复深呼吸才敢敲门。 屋内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只能硬着头皮等着。 就在我怀疑他是不是出去了或者没听到,准备再次敲门的时候,门开了,里面伸出一只手,直接把我拖了进去。 眼前一晃,后背直接抵在门上。 余焺的手撑在我肩膀上方,盯着我:“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嗯?” “余少,我……我走路回来,所以晚了。”我不敢告诉他,我去了chairman又回了米雪的家拿钱。 余焺长眉往眉心聚拢:“是在向我表示你的不满?” “没……没有,我只是走路比较慢,路又不太熟。”长这么大,我何曾说过谎。 可是现在,为了自保,总不能和他硬来。 他勾起嘴角:“走路慢?路不熟?拿了包叫走路慢,拿了钱,叫路不熟?” 轰…… 脑子一下就炸开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深如冰湖的眼睛,只觉得陷了进去,冷得可怕。 “余少……”我有口难辩。 余焺一把捏住我的下巴,声线清冷:“你说谎的样子很厌恶!” “啊……”我还没开口,他揪着我的衣领就往里面走。 直接将我扔在床上,不等我起身,直接半个身子压了过来。 他靠得很近,身上淡淡的中药味也弥漫至我鼻腔:“撒谎就应该清楚,这需要付出代价。” “我不是故……嗯……”他直接咬住我的脖子,力道并不小。 又疼又撩拨。 身上穿的衣服被他扯开,皮肤暴露在外,一阵发凉。 口舌之快和身体力行完全是两种体验。 以前在监狱听狱友说起这种事的时候,总觉得她们夸大其词,实际上体验到了才知道,她们非但没有夸张,反而没有把这种感觉说得透彻。 所有的事,在经历之前,千万不要说你自己懂,哪怕看过无数听过无数,那也只是看过听过而已。 余焺给我的体验,比起狱友说的,要让我酣畅淋漓得多,也让我痛苦得多。 ———— 狂风暴雨席卷过后,他没有让我歇着,而是只说了两个字:“去洗。” 我强撑意志,也没有犹豫,抓起地上被他扯坏的衣服走进了浴室。 双腿打颤,我脑子一片空白,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热水淋在身上,那种疼痛几乎让我崩溃。 有什么办法,出狱那天选在chairman,就注定会有这一天。 尽管做了心理准备,却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裹好那条薄荷绿的浴巾走出浴室的时候,余焺正靠在床头抽烟,缓步走过去,米黄色床单上那抹鲜艳的颜色刺痛我的眼睛。 “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小心机。”余焺嘴角露出一抹讽刺,视线落在那抹颜色上。 第22章 不必告诉他 我生生停住脚,因为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但我没有解释,也不必告诉他。 我只走上前,坐在床边:“余少,为你服务,应该的。” 他把烟掐灭,然后带着烟草气味的双手直接卡住我的脖子,才经历过不久的窒息感瞬间再次体验了一遍。 “补过几次?”他犀利的双眼微阖。 “咳……”脖子上的力道太大,我说话艰难,“太多次,忘了。呃……”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往头脑里倒冲。 就算掐死我,我也不会告诉他,这是我的第一次。 认命地闭眼,脖子上却忽然一松。 睁眼的时候,他已经起身往浴室走…… ———— 那天晚上,余焺没有在酒店里留宿,洗完澡换好衣服就出去了,去哪儿我也不知道。 他似乎不愿意跟我同床共枕。 我一个人睡在有淡淡中草药味道的床上,这不是床单本身的味道,这味道属于余焺。 那晚我又做了一个梦,具体梦见什么我已经不记得,只记得这个梦让我感到窒息。 半夜醒来,四下黑暗,可我又很快闭上眼睛入睡。 这样的日子虽然提心吊胆,但比在监狱舒服。 甚至,比以前在顾家的时候,要来得畅快。 翌日,天刚亮,我便再也睡不着。 收拾好,让酒店的人拿来了新的床单,把昨天晚上沾染了污浊的那一条洗干净,才拿给酒店的工作人员。 对我来说,要纠结的不会是这件事,而是今天,余焺又会给我怎样的惊喜,或者,惊吓。 我没有把米雪给我的拿个古董手机拿来,所以我连现在几点几都是根据猜测。 知道酒店工作人员推来餐车,让我用餐。 我一问,才知道是早上八点。 吃好饭,房间里的电话响了,应该是找余焺的,我便没有随意接听,可是那边不依不饶,又打了一遍过来。 我这才走过去,拿起听筒:“喂?请问……” “下楼,出来。”是余焺的声音。 不等我多说一句,那边便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赶紧下楼,一分钟也不敢耽误。 果然,看到了余焺的车,他坐在后座,侧脸的线条精致。 毫无疑问,他是上帝的宠儿,上帝太偏爱他,给他精心雕琢这么一张人间少有的面孔。 “余少,早上好!”我露出风尘而讨好的笑,装作不在意昨晚的一切。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车子往前,不久后停在一家商场门口。 这家商场我记得,分明就是四年前我常来的地方。 那时候,顾淼对我还算不错,至少在金钱上,不会亏待我。 作为他的女儿,从小就被他教育:“做我的女儿,不用读太多书,你只负责美,将来才有男人喜欢。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的美貌才是打一辈子的功课。” 所以,我从小就有貌似用不完的钱,和逛不完的商场。 见我看着车窗外的商场发呆,余焺凑近,伸手指着商店大门:“很熟悉?还是想到了什么?” 我愣神:“没有,哆啦对这里不熟,只是觉得这商店的橱窗很美。” 第23章 手指尖发凉 “你觉得美?”尾音稍稍拉长,我听不出他这是什么情绪。 我露出笑:“当然,我还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 “下车。” 我犹豫几秒,司机已经过来打开车门。 不得不下车。 时隔四年,故地重游,大概很多专柜的店员都已经换了吧,我定了定心,就算没换,我的模样也跟四年前相差不少,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走进去,余焺走在前面,我跟在他身侧三十厘米左右的地方。 他没有四处打量,直接上了电梯,也没有在二楼停留,而是去了三楼女装层。 时隔这么久,这里的格局早就不是四年前的样子,也找不到四年前的蛛丝马迹。 暗暗松了口气,余焺走进一家女装专卖店。 这衣服的风格…… 我一愣,是四年前我爱穿的牌子。 “去挑。”余焺站在双眼睛扫了一眼。 售货员赶紧过来:“是这位姑娘选衣服吧,哎呀,我们家衣服款式最多了,你随便挑随便挑啊!来,要是不想挑,来,我帮你。” 手指尖发凉,不明白为什么余焺偏偏带我来这家店,幸好,这里的店员早已经换了。 “不必一件件挑,把适合她的让她试。”余焺开了金口。 我只是听着,并不作声。 比我反应更激烈的是那个店员,兴奋地给收银台后站着的妹子递了个眼色,就开始拿衣服。 正在更衣间换着,一条裙子侧腰的拉链卡住,死活拉不上去,又不好叫人。 门外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开门。” 是余焺? 我站在门口,把门打开。 并没想把他拒之门外,我也不敢。 更衣间不大,余焺进来,显得更挤,他扫了一眼我身上的衣服,拦腰把我搂过去,长指一勾,然后捏住拉头,往下一拉,再往上,裙子拉好了。 我瞬间窘迫。 他扯了扯我腰上的那块布料,皱眉:“可以去开减肥中心了。” 愣了两秒,的确,这收腰的裙子,穿在我身上,依然空落落的。 “现在流行骨感美嘛,越瘦客人越喜欢。”我嘴欠地回答。 余焺握在我腰上的手一紧,把我往他身上带,贴着他的胸口,又闻到那股淡淡地中草药味道:“现在你只用服务于我,在下一次,这条裙子,我要看到你把她撑起来。” 心里忐忑,他那句话,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他让我多吃点饭,吃胖点? 难道我这么没手感? ———— 那天,余焺买下了所有我试过的衣服,并没有再去下一家店里,就跟着他走出商场。 车子开动之前,余焺接到一个电话,眼里的寒气稍纵即逝,随即嘴角微勾:“好啊,他想怎么玩?” 玩世不恭中带着沉稳的气质,这男人真的很可怕。 比四年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挂上电话之后,他偏头看我:“中午把自己喂饱,下午有带你去长点见识。” “哦哦,好啊,谢谢余少。”我赶紧答应下来。 我没得选择的余地。 不敢想象,他所谓的长点见识,是什么意思。 第24章 两块肉而已 晚饭过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余焺让司机把从商场里买的那些东西送回酒店,而我则跟着他下了车。 透过夜色,我认不得这里是什么地方,只隐约感觉到,这里,像一个山脚? 心里莫名一阵,却不敢做声。 山脚又怎样,就算他要带我入地狱,我也只能万死不辞。 抬头,半山腰上,乃至山顶,都插着五颜六色的彩旗,随着深秋的夜风,朝同一个方向飘扬。 模糊看得清山上有一条路七弯八拐,蜿蜒着像一条缠绕在山体的龙,距离稍远,看着这路实在窄得可怜。 却比山本身要吸睛得多。 周围有不少人在议论,隐约听到一些简单的词语,这才知道,这是a市的一个飙车场子。 真是变态! 在山上飙车,也不怕车毁人亡! 两个穿着统一服装的青年男子走过来弯下腰:“余少!” “嗯。”他淡淡回应。 让我没想到的是,余焺竟然主动让我挽着他的胳膊。 换作之前,要是我不小心或者讨好主动碰他,绝对是会被他冷眼嫌弃。 我跟着他的脚步,朝人群中走去。 “余少。”又有人眼尖看到他,主动招呼。 “嗯。”余焺目不暇视地往人群走,器宇轩昂。 “余少来了!”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人群纷纷朝我们这边看来。 而我这时候,才看清人群最中间的两个人。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一男一女。 男的跟余焺一样,穿着深色的风衣,面带笑容。正是与我在chairman有一面之缘的,陆昀澈! 他踩着白色高定皮鞋,走过来:“余焺,没想到你还是给我这个面子。” 说着,他又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哆啦小姐,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今天的打扮,很适合。” 我下意识挽住余焺的胳膊,怕他又抽风,没有回答陆昀澈的话,只是点头微笑。 身上穿的衣服是之前在商场试的那条裙子,余焺帮我拉好拉链之后就没再拉开过。 白底蓝花,手工刺绣,裙摆刚好在膝盖处,不上不下。 “陆昀澈,我不是来听你夸我女人的。”余焺看着陆昀澈,“你手底下那个人的腿,还没废?” 脑中一抽,不自觉想要松开余焺的胳膊。 他却似无意一般,把另一只手搭在我的手上,不让我有机会抽离。 陆昀澈温和一笑:“余少说笑了,两块肉而已,又不是伤筋动骨,废不了。” 他们的话让我听得心惊胆战,想也不用想,这陆昀澈今天来,就是找余焺麻烦的。 “是吗?”余焺只是一句反问,便驳得陆昀澈无话可说。 都清楚,余焺把那个衬衣男收拾成那样,摆明了是给陆昀澈难堪,陆昀澈也不是受气包,肯定要找机会反击。 “今天余少带了哆啦小姐来……”陆昀澈换了谈话方向,“那我倒是有个好玩的点子,我也带了女伴。” 说着他看了眼贴着他身子的女人,娇娇! 她穿着一身纯黑的紧身裙,勾勒出身上凹凸有致的线条,换成火红色指甲油的手放在嘴边,吻了一下,然后把手指贴在陆昀澈脸上。 第25章 你想怎么玩 陆昀澈温和地笑笑,算作回应。 “你想怎么玩?”余焺很平静。 我知道,无论玩游戏,还是玩其他,他,从来就没有输过。 还是那句话,除非,他想输。 “钱对你余焺来说,只是一堆废纸,还是用不完的废纸。”陆昀澈看向我,“不如我们赌女人。我输了,我把她送你玩儿几天,要是我赢了,哆啦小姐归我三天。” 我心狂跳,余焺有放在我手上的指尖轻轻敲了几下。 不明白他的意思,或许只是无意间的动作,但我竟然安心不少。 “好,那就按你的意思。”他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你应该做好心理准备,我玩儿过的女人,恐怕不会再回来跟你。” 他这是胜券在握? 笃定了要把娇娇赢到手? 果真,余焺是我见过,最自信的男人。 旁边的几个带了女伴的男人闻言,也纷纷过来表示要加入。 我知道,他们不是看上了我,而是他们只想赢余焺。 哪怕一次,也足够他们炫耀一辈子。 那些女人,个个浓妆艳抹,也就我一人,简单披散着头发,素面朝天。 “余少,今天怎么这么迟?”一个男人带着身材火辣的美女走过来。 要是平常,余焺肯定理都不理,不过今天他似乎心情还可以,开口道:“来迟了,让你们久等。” “我看你是美人在手,忘了朋友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其他人也跟着笑起来。 我意识尴尬,却也只能跟着牵了牵嘴角,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娇娇待在陆昀澈身边,那身纯黑色的紧身裙子显得她比旁边的陆昀澈还挺拔有气质,但,比他缺少气场与沉稳。 顿时想起米雪略微极端的个性,工作的时候,她身上满是烟尘味,世俗而风尘,但她在家,穿着t恤帆布鞋的样子,却是不食人间烟火。 相比之下,娇娇太过媚俗浅显。 再看其他男人身边的女人,跟娇娇差不多是同一种类型,锥子脸,尖下巴,高鼻梁。 现在都流行这样的模样? “那,既然堵住也下了,接下来事不宜迟。”陆昀澈脸上露出皎洁的笑。 “好。”余焺爽快答应。 说实在的,我听过赌钱,赌房产,却从没见过赌女人的,心里难免惊恐。 要是余焺输了…… 不,他不会。 按照他们的规矩,他们会让自己带去的女伴坐在副驾驶。 而我被余焺塞进副驾驶的时候,脑子全然是一片空白。 且不说赛车的速度很快,仅凭这山路,也是九死一生。 恍惚好一会儿,我才想起要拉安全带,我可不想,一会儿,成为陪葬品! 可是,刚要扣下,余焺一把按住我的手,冷声道:“别动!” 我心一沉,却面带笑容:“余少,你真看得起我!我一个女人,经不起吓唬!” “男人的大腿你都敢随意坐,这点小事,怕什么!”他的手还按在我的手上,没有松开的意思。 倒抽凉气:“好。” 上山的匝道前,几辆车一字排开。 前面一侧是一个手拿红棋的美女,嘴里含着口哨,只差一声令下。 第26章 右边是悬崖 车辆齐齐亮起车灯,把黑夜照得绚烂。 偏头看了一眼余焺,他的表情始终如一,如一的平静。 我在想,到底什么事,才会让他畏惧。 就连在生死关头,都如此处变不惊,他到底是余焺。 或许,是我太没用,我太害怕。 陆昀澈的车就在我们旁边,娇娇转头,刚好与我对视,她竖起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中指,朝我露出一抹讥讽。 果然,就我一个人会害怕。 “余少,你会赢的对吧?”我为了给自己涨点志气。 没想到,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娇娇,竟然回我一句:“如果输了,也不算太亏!” 我顿时什么都听不到了。 除了拿着红旗,烈焰红唇的美女在喊着: “三……” “二……” “一……” 响亮的口哨声震耳欲聋,四周的观众欢呼雀跃。 如果可以,我也想站在他们中间观摩这场视觉盛宴。 可惜我现在是被观摩的人。 耳中只有引擎呼啸的声音,眼下是极速倒退的路面,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什么存在于我的世界里。 几辆跑车化身速度与激情,展开激烈的角逐。 刚才在山脚的判断没有错,这山路的确比想象中还要窄,还要陡,还要蜿蜒。 一辆车勉强通过,若是两辆车,那必定有其中一辆要么悬挂一般在外面,另一半擦着山体前行,要么,车毁人亡。 在我的意识里,每到转弯,那车子必定应该减速,可是余焺没有那么做。 他冷着一张脸看着前面的路,调档,转盘,车子直接一个甩尾就这么前行过去。 在他的字典里,也许就没有怕这个字。 然而我没想到,还有人过来找死。 后面一辆车紧跟着我们,在余焺转过弯的那一瞬间,和我们并驾齐驱,车身擦过,我听到金属摩擦的声音。 尽管没有看到火花,但我后背上的冷汗全都随着那声音瞬间凝结。 我知道余焺一向玩儿起来很疯,但我没料到,他竟然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哪怕这么宅的路上,旁边有一辆车排挤着,他也直接把方向盘一转,车身整个倾斜起来,直接擦着山体不断前行。 山体就在我这边,只要我伸出半个手指头,便触手可及。 身体随着车往右边倾斜,我连头都不敢转,更不敢看余焺,直接紧闭双眼。 “余少……”我只能喊他。 但他只回了我两个字:“抓稳!” 话刚落音,他便再次提速…… 终于,车身摆正,继续前行。 我睁开眼,刚才那辆车已经被他甩在后面。 “余少,你疯了,别玩儿命!快减速!”我急切喊道。 余焺看了一眼仪表盘,似是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继续加速。 山风刮到脸上,生疼无比,但我只能忍着。 没想到,后面的车不服输,继续穷追不舍,余焺冷笑一声,把车子往外面悬崖边开。 我张大嘴巴,还没开口,后面的车,跻身到了山体那边。 我一看,正是陆昀澈。 他想超车到我们前面,可是山路太窄,只能贴着山体前行。 哐当一声…… 车子再次朝右边倾斜,然而右边,是悬崖…… 第27章 便愿赌服输 我看到后视镜里自己的脸,苍白无血色。 这车,已经挂在了悬崖的护栏上,车轮已经越过了护栏的边界,不然,不会倾斜得如此厉害。 两辆车以这种极端的方式前进。 我分明听到山脚下一阵阵惊恐而又兴奋的喊叫声。 撕裂夜空的却不是这喊声,而是余焺和陆昀澈的引擎声! 到下一个转弯处,余焺把方向盘直接甩了九十度,车尾重重一摆,转过急弯,把陆昀澈的车再次甩在后面。 车身落在地面的时候,我终于能松口气。 抬眼看着余焺,他的眼里是那种看到死神都面不改色地犀利与疯狂。 终于,车子冲过山顶最后一面旗帜,那面象征这胜利的旗帜。 由于速度过快,车子在他踩下刹车之后,仍然向前冲了好几米。 幸好,这车的性能很好,不至于冲到最顶端,掉落下去。 半米,真的只差半米,车子便会悬挂在山顶上方,甚至掉落下去,车毁人亡。 山脚下一阵欢呼,而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余焺闭上眼睛,头靠椅背,面无表情地伸出右手把我一揽,直接揽进他怀里。 我这才缓过神,死死地抱住他,用那种劫后余生的心情,死死抱着他。 头靠在他胸口,清晰地听到,原来,他的心跳也很快。 并不像他那张结了冰一样平静的脸。 直到后面那辆车开了过来,停在我们车子的旁边,他才睁开眼睛,冷漠地把我推开。 打开车门,下车。 然后,副驾驶的车门被他打开,他单手撑在车门上,低头看我:“下车。” 我这才开始活动四肢,走下车,双脚落地的瞬间,两腿发软,不得不挽住他的胳膊。 陆昀澈带着已经花了妆,惊魂未定的娇娇走过来,双手鼓掌,:“余焺,a市,我就服你。无论玩什么,从来没输过。” “既赌,便不会输。”余焺的脸色从一开始到现在,就从来没有变过。 其他车辆也纷纷到场,那些美女们全都变了脸色,挽着自己的男人朝这边走来。 “余少!” “余少!” 他们纷纷竖起大拇指。 我一看那些那人,余焺真的赢了她们? 余焺看了眼过来的人,再次开口:“游戏而已。” “那……”男人看了看自己的女伴。 余焺勾起嘴角,看着陆昀澈:“陆少既然输了,便愿赌服输。” 娇娇脸色一变,赶紧死死挽住陆昀澈的胳膊。 其实不是她不愿意跟了余焺,而是不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送人。 陆昀澈定了定神:“余焺……” “还是说,陆少想用别的交换?”余焺看了眼陆昀澈的手,“不如,用你一根手指,换你的女人,如何?” 我瞬间抬头看着余焺,所有人也同时倒抽凉气。 对他们和陆昀澈来说,女人想换就换,根本不重要。 可是,手指…… 想起他割了衬衣男大腿上的肉去喂藏獒的事,绝对相信他言出必行。 再看陆昀澈,他应该不到而立之年,若是少了一根手指,那这辈子…… 第28章 手都在发抖 然而,余焺的表情,没有一丝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我挽着他的胳膊,手都在发抖。 只见他拿出一把瑞士军刀,然后向前一步,走到陆昀澈面前:“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这下陆昀澈的脸色终于有些惨白无血色。 这么有气场的让人,在余焺面前,依然做不到面不改色。 “余少!”我鼓起勇气扯了扯他的胳膊,“我们赢了就好,对吧?” 他偏了偏头:“你怎么忘了,刚才想玩儿命的不是我,是他。” “我只不过是想赢得哆啦小姐而已!”陆昀澈缓过神来,说道。 他身边的娇娇的脸色十分难看,还有什么比自己身边的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他对另一个女人感兴趣还要打脸?! 那一刻,我只觉得是余焺帮我报了仇。 “那要不,你来决定,这个礼物你要不要?”余焺把刀打开,刀刃锋利。 他把这个难题扔给了我。 当着这这么多人的面,如果问我驳回他余焺的面子,那我也离死不远了。 可是不驳,我怕他真的,要了陆昀澈的一根手指。 山顶上,所有人都在等着我开口。 “余少,要不我们还是把娇娇小姐赢回家?手指多血腥啊,大晚上的,哆啦回去要做噩梦了会害怕的!就当为了哆啦,好不好?”我选了个折中的法子。 只能改了赌注。 余焺冷笑一声:“为了你?你是谁?” 我愣了愣,想起刚才车子停下的时候,他把我揽在怀里的那一瞬间。 还以为,他多少是会听我一两句的,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回答我,你是谁。”他的音量不大不小,在场的人都能听得很清楚。 就像他的一众子民,在等他发落。 “我,我是哆啦啊,余少。”我心慌得厉害。 从他第一次在chairman把我抵在墙上,叫出“顾风尘”三个字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打定了想法,我就是顾风尘。 哪怕我否认。 不然,他也不会在今天,带我去商场,还恰好是那家我以前最喜欢的品牌店。 余焺把胳膊从我手中抽离,直接走向陆昀澈:“看样子,她不愿意替你求情,那陆少……” “等等……”我走过去,厚着脸皮重新抱着他胳膊,踮起脚趴在他耳边,“余少,哆啦求你,求你不要为难陆昀澈,求你不要让我再有负罪感。” 声音不大,只有他能听到。 是的,如果他今晚,因为我而要了陆昀澈的一根手指,我这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就像那个衬衣男…… 我看着他,虽然没办法看到自己的表情,但我想一定是卑微的,一定是很可笑的。 否认了那么多次,现在还是,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愿承认。 余焺黑白分明的眼睛闪烁一下,轻笑着收回手上的刀。 一众人松了口气,纷纷猜测我趴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哆啦,为什么笃定我一定会听你的,放过他?”我没想到余焺无赖起来竟然这么无赖。 我都已经低声下气,他却还不罢手。 一定要让我难堪。 第29章 一定是余焺 但我还是笑了:“你让我跟着你,不就是因为余少你瞧得起我?” 说完话的同时,他把刀扔到了地上,揽过我的肩膀,直接往车上走。 “今天心情不错,你们的赌注,我不要了,散了吧!” 说着,他发动车子,远离人群。 到了山脚,那群人纷纷鼓掌祝贺,然而余焺只是神情淡漠,并没有停下车子。 这世上若真有一人会全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坚持己见。 那个人一定是余焺。 ———— 那天晚上,我们到酒店,他像疯了一般跟我贴在一起,从浴室到沙发,再到床上。 不休不眠。 那天晚上,他一边做一边让我喊他的名字,并说我爱他。 “余焺,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余焺……” 那天晚上,他第一次没有离开,而是跟我睡在同一张床上,把我死死地抱住。 我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这个男人太可怕,他越可怕,我越恨他。 四年前就被他毁得一无所有,而如今,我连自己都失去了。 那晚我闭上眼却清醒到天亮,脑子里全是过去的一幕幕。 我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我大喊着他的名字,大喊着我爱他。 无论对心里还是对身体,这是最大的谎言,也是最大的羞辱。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的时候,身边空空如也,连他的余温也没有残留。 看来,他是走了很久。 撑起身子靠在床头,不经意一瞥,看到床头柜上几捆红色的钞票,和一个手机盒。 揉了揉太阳穴,定睛一看才确定没有看错。 先拿起现金数了数,不多不少,整三万。 呵,倒是比前一次多了一万。 房租倒是有了。 再拿起手机盒,已经拆过封的,里面已经装好了电话卡。 我看着手机,不知道该点哪里好。 正在我瞎捣鼓的时候,一个电话进来了,上面就两个字母:ys。 手指一抖,没注意碰到上面的红色。 电话便停了下来。 这是,已经挂断了? 我吓了一跳想要拨回去,我看懂了ys就是余焺拼音首字母的大写。 胆子还没有大到敢挂他电话的地步。 正琢磨怎么回拨,屏幕又跳到来电显示界面。 我这次直接把手机放在被子上,不去碰它,直到确定那个绿色的键是接听的时候,我才按下,拿起来放在耳边。 “余……余少,不好意思,我……我刚才不小心按错了……我……”我脸上泛红。 四年前,无论是什么东西,我永远都拥有最新的,而现在,我连手机都搞不懂。 彻彻底底地落伍。 余焺的声音清冽:“嗯。” 嗯? 嗯是什么意思? “余少,你打电话来,有……有事吗?”我试探性地问。 电话那头沉默一阵。 就在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的时候,我才再次听到他的声音。 “钱你拿着,我在外面出差,这三天你是自由的。”他说着顿了顿,“别妄想消失,否则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我挖出来!” 前面的话让我心里狂喜,而后面的话,让我的狂喜瞬间消失殆尽。 他成功地把我的情绪抛到天上,然后踩在脚下。 第30章 说没就没了 “余少待我这么好,哆啦舍不得。”我强笑着说道。 “如此最好。”然后不等我回答,电话被他切断。 我愣住,却很快回过神来。 下床洗澡,换好衣服拿着钱,往米雪的出租房赶。 余焺三天后才回来,那么,我可以在chairman赚三天外快。 这个想法让我心情稍微放松起来。 他说着三天我是自由的,那么,这就这三天啥时间能让我自己随意支配。 我现在最缺的,是钱。 他给我的钱,去除还给夏雪的,还有四万,离我的目标,还差很远很远。 而我不能保证,他把我玩腻的那天,我能从他手里拿到那个数字。 只能抓住任何机会,能多赚就多赚。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米雪已经化好妆准备出去上班,见到我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眼神却没变。 “米雪,你等我一下,我拿点东西跟你一起去上班。”说着我往我的那间房走。 把钱放在抽屉里,点了点确认了一下是四万块。 现在没有时间去银行办卡存下,只能放在这里。 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我很信任米雪,就算我把钱放在客厅桌上,她也不会动一分一毫。 抽出几百块塞进包里,同时把余焺给我的手机也放了进去,我要保证他随时可以找到我。 没办法,这就是金主的权利。 走出房门,果然米雪靠在门边抽烟等我。 桌上一个泡面盒吸引了我的注意。 “你中午就吃的泡面?”我指了指桌上。 米雪点头:“不会做饭。” 我一愣,随即笑了:“以后我给你做。” 她没做回应,而是往外走。 跟之前一样,她没有问一句关于余焺的任何。 我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以前余焺最喜欢找的,是米雪。 很好奇,他们发展到了什么地步。 只是喝酒?还是已经…… 依然是走路去的chairman,米雪走得慢,我也保持跟她同样的速度。 秋风吹在脸上,忽然有种时间都慢下来的感觉。 她穿着一字肩的长裙,踩着白色帆布鞋,头发散着,文艺十足的女人。 有时候,文艺和风尘,仅仅一线之隔。 “跟着余少,你很幸运。”米雪主动开口。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说,大概是因为余焺出手阔绰? 苦笑一下,想起那天晚上飙车,差点摔下山崖的事。 如果她知道这事,还会不会觉得我幸运? 随时把命栓在余焺身上,是幸运么? “其实他……” “不要告诉我,我并不好奇。”米雪阻止我开口。 我耸耸肩,算了。 到了冰姐办公室的时候,意外的,娇娇不在。 冰姐见我进去,脸色变了变,随即主动朝我点头,递给我一支烟。 我顺手接过,靠在墙边,点燃。 “娇娇死了,这事儿你们已经知道了吧?” 我瞬间全身僵硬。 猛地抬头看着冰姐,她刚才说谁? 捏着烟的手在不停发抖,我努力让自己镇定,可是无论如何,我也抵挡不住这个消息的冲击。 头皮发麻得厉害,强撑意志靠着墙才让自己站稳。 二十四小时之内还见过的人,说没就没了。 第31章 都没有全尸 整个房间里的气压低到可怕,只听得到打火机点烟的声音,或许,还夹杂着低声的呼吸动静。 直到我手中的烟燃到一半,烟灰掉落,才听到有人小声议论。 “活该她要跟着陆少。” “是啊,照陆少那么个玩儿法,她不被玩儿死才怪!” “对啊,听说被……咦……听说都没有全尸,惨不忍睹……” 我听得心惊肉跳。 怎么个玩儿法? 我下意识把目光看向米雪。 不出所料,米雪的表情依然淡淡的。 估计这世上,就算是生死大事,也不会让她脸上起什么波澜。 “行了你们,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议论的,赶紧抽完烟,继续干活!”冰姐一声令下,接下来就没有人再提起娇娇这个人。 全都板着一张脸抽烟。 而我把燃尽的烟头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等着冰姐给我安排房间。 上次伺候那个衬衣男,已经把我伺候得心有余悸。 今天想赚点钱,看来我也不能太过分,万一被余焺知道,那后果不敢想象。 砰砰砰…… 有人敲门进来。 “冰姐,陆少过来了,让你给她安排个丫头。” 陆少? 我一愣,陆昀澈这么快就来了? 娇娇刚死,还是被他玩儿死的,他竟然跟个没事儿人一样,就过来了? “你们谁去?”冰姐问了一句。 几个姑娘手里夹着烟,面面相觑。 我心里有些纳闷,她们真的会敢去? “都不去?陆少可是……”冰姐开了口。 旁边一个穿着漏背衫的女人开了口:“我去!” “我去,我去……”她旁边的女人也开始争先恐后。 冰姐正要开口,米雪直接站起来,走到她面前:“冰姐,我去。” 她说话的表情依然淡漠,却夹杂着死在必得的自信。 冰姐点点头,随即想到什么一般,转眼看向我:“哆啦,你也去。” 我一愣,她怎么会让我去? 米雪一个人完全可以搞定不是么? 为什么还要拖我下水? 但我还是,答应了下来。 跟着米雪走进2号包房,陆昀澈果然坐在沙发上抽烟,旁边坐着另外几个人,其中一个我认识,是之前和他来过的衬衣男之一。 不是被割肉的那个。 陆昀澈抬眼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沉了下去。 米雪扭着腰坐过去,俯身倒酒:“陆少,好久不见了。” 她总能随意切换面孔,这点我很确信。 前一秒还毫无表情,现在脸上的笑极尽风尘。 “陆少。”我也走过去,坐在他的另一边。 一想到娇娇的死,我就浑身起着鸡皮疙瘩。 昨晚他的手指差点被余焺切掉,今天,竟然到这里来寻欢作乐,看来,他根本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或者,娇娇是他发泄的牺牲品。 “没想到,哆啦小姐还会在这里来。真是难得……以前但凡跟过余焺的,就没有一个,还会回来。”陆昀澈的话让我浑身一激灵。 那么,跟过余焺的那些女人,最后都成什么样子了? 也跟娇娇一样,死无葬身?没有全尸? 想起他把人腿上的肉割下来喂狗,想起他要剁陆昀澈手指,我浑身就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难受至极。 “陆少说笑了,这是哆啦的工作,我不来这里,又会在哪里呢?”我装作对陆昀澈的话毫不关心的样子。 不想去深究这个问题。 好在陆昀澈也没有再说,而是勾着米雪的肩膀:“以后,就你跟着我了?” 米雪笑着点头,并不作答。 “如果我没记错,你陪过余焺一段时间?” 他说着还若有若无地朝我看了一眼,我脑子轰地一下炸开。 陪过余焺一段时间? 是什么意思? 难道正如我刚才所猜想的,米雪和余焺之间,是因为我…… “陆少,先喝酒,我们慢慢聊。”米雪镇定自若把酒递给陆昀澈,不慌不忙地开口,“余少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已经有哆啦,陆少就不要拿过去的事情开玩笑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第一天到这里来上班,余焺来了,也是米雪主动要求要去的。 跟今天一样。 陆昀澈端起酒杯就要喝酒。 我包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绝对是余焺! 心里一着急,说了声抱歉就领着包往卫生间里走。 生怕一会儿陆昀澈脑子抽,突然出声,让余焺听到。 锁上洗手间的门,我赶紧拿出手机,上面的ys果然在不停跳跃。 “喂,余少!”我尽量让语气平静点。 “嗯。” 嗯? 他是不是只会这个字? 我主动找话题:“余少,你吃饭了么?” 回应我的,又是长长久久的沉默,这次我不会以为他已经挂断了电话,因为我知道他只是没有多余的话要说。 这人也真是够,没话说还打电话。 “余少?”我试探性地开口,“如果没什么事,我……” “吃过了。” “啊?”我一愣,“哦,吃了就好,余少你早点回来。”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 “哆啦,你在里面这么久做什么,陆少让你赶紧出来。”米雪直接过来敲了敲门,喊得很大声。 我心里一慌,正要开口,电话里面已经传来嘟嘟嘟的忙音。 完了! 余焺挂了我的电话,是不是意味着,他听到了米雪的话? 还是,巧合? 咚咚咚…… 米雪又一次敲门。 我回过神来,把门打开:“嗯,我肚子有点疼。” 走过去,惴惴不安地端起酒杯,却又很快放下。 那晚被余焺绑在柱子上场景历历在目,不敢私自喝酒。 他早上说,三天后才会回来? 我愣了愣神,还是端回了酒杯:“陆少,刚才不好意思,这杯我敬你。” 死就死吧,三天后再死,现在先赚到钱! ———— 那天晚上,陆昀澈果然带着米雪出台了,临走给了我一笔小钱,而我拿着钱换好衣服,走在冷风中。 纠结着是回酒店,还是去米雪的出租屋。 站在路口想了很久,感觉那里都不是我应该去的地方。 鬼使神差,竟然打车到了监狱。 呵,刚出来不久,我竟回到了这个地方。 鬼知道我在想什么,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难道是因为,待了四年,有感情了? 呵呵,真是讽刺,真是讽刺啊! 九月见底,我穿着余焺给我买的衣服,蹲在监狱门口,几个守卫看了我几眼,便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我连这里,都进不去了,都回不去了。 蹲在源于门口,想起进来的那天,前男友没有来,顾淼也没有来,只是远处有一辆车停在那里,从我出事到进监狱,那辆车一直跟着。 虽然车窗关着,但我知道,余焺就坐在后座。 他明明有能力保释我…… 不,他明明有能力让我无罪,可他就在远处,看着我下狱。 所以我恨他,痛恨! 幸好,我遇到一个同道中人,我叫她小野。她跟我一样,也是失手伤人致死,比我早入狱两年 但她却被判了六年之久。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顾淼给我疏通了关系,我才判了四年。 算算日子,小野也差不多该出来了,我们约定好,我在外面等她。 站起身的时候,发现腿已经麻了。 我现在又该去哪里? 漫无目的地走,a市真的改变了不少。 包里的电话再次响起的时候,我多想把它扔得远远的,跟余焺断了。 可是我不能,他是我现在唯一的经济来源。 “余少。”我接起来,冷风吹得我打颤。 他直接问我:“你很忙?” 我愣住,忙的不应该是他? “没有,我在散步。” “在哪?”他的语气很冷静,我几乎能想象得到他说这句话时候的表情。 “在……在监狱门口。” 话一出口,我便反应过来自己说漏嘴了,赶紧补充:“我一个朋友在监狱,所以……” “嗯。”他的声音很淡,没有多大反应。 我松了口气,发现根本找不到去下一个地方的路。 也不知道脑子怎么就抽了一下,我开口:“余少,我找不到回酒店的路了。” “蠢女人,你是第一天在a市?嗯?” “我……”我头脑立马清醒过来,“哆啦只是跟余少开个玩笑,看看余少是不是真的很疼我。看来,余少真的很紧张哆啦。”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沉寂,有了前两次的经验,我知道他还没有挂电话。 果然,我听到他的声音:“我只是还没有玩够你。” “余少你好坏啊!”我装作毫不在乎,“那哆啦先打车回酒店好吗?你早点休息,等你回来。” “你想挂电话?”他的声音加重了些。 我吓得赶紧认错:“没有,不是,我只是……” “站好,别动。”他说完,电话那头便没有了声音。 两分钟过去,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 我看着电话上的时间在一秒一秒变化,而他那边静悄悄的,我也不敢挂,不明白他站我站好别动是什么意思。 直到大概二十分钟左右,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我面前。 我认出这是余焺的车。 但他并不在里面,开车的是司机。 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对电话里说道:“谢谢余少。” “嗯。”他回答。 然后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忙音。 第32章 是凌晨两点 前脚踏进酒店,身后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从来没想过九月底的天气竟然还会这么唐突。 就像余焺出现在我生活里那般唐突。 今晚从chairman出来前,陆昀澈给了我一些钱,算作今晚的酬劳。 我欣然接下,他便带着米雪走了。 洗完澡躺在床上,被子似乎还带着淡淡地中草药的味道。 余焺身体有毛病?我开始思考这个问题,若不是常年喝中药,怎么会连身上都带着这种淡淡的味道。 想到这里,我便拿出手机准备给他打个电话,告诉他一声,好歹今晚,若不是他让司机过来接我,我还得花一笔钱打车。 现在这样一无所有的生活,我连一块钱都舍不得多花。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听筒里传来余焺有些暗哑的声音。 他在睡觉? 我愣愣的竟然忘了讲话。 “说话。”余焺的声音大了些。 “余少,我到酒店了。”我开口。 “就这事?”他的语气有些微怒。 我不明就里回答:“嗯。” “你特么知不知道,老子这里是凌晨两点。”余焺说完就挂了电话。 留我傻愣在那里。 他出国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轻松入梦了。 出于以来,我么有一天是睡得这么踏实的,没有压力,也没有担心。 然而,踏实的觉没睡几天,余焺便回来了。 也记不清是他走后第几个清晨,我还在睡梦中,便被人拽了起来。 睁开眼一看,便看到余焺那张带着风霜的脸。 他的手很凉,我被他从被窝里拉出来的时候,他手上的温度让我清醒不少。 “余……余少,你回来了?!”我心里的节奏跳得很乱。 余焺拽着我的手,凑近看我:“很不情愿?” “没没没……”我赶紧智商上线,以为他回来至少会提前给我打个电话,“哆啦只是,以为是在梦里呢!” 说完我撑起身子去主动勾住他的脖子,认真看着他:“原来不是做梦?” 余焺的眼神起了变化,直接把我压在床上,带着一点胡渣下巴埋到我颈窝处:“是不是做梦,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心狂跳,没想到他回来的第一件事竟然会是这个。 但我不能拒绝,我知道我不能拒绝。 他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我脖子上,身上,肚子上,腰上…… 下巴上的胡渣渣得我又痒又难受,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浑身发颤,发软。 不知为何,此刻我想起了那个生下我的女人,她身在风尘,也是如此辗转在客人身下? 听说,她遇到顾淼之后,几乎只是见过一面,便把所有的都给了他。 无论身心,甚至灵魂。 我很怕,跟在余焺身边久了,也会重蹈她的覆辙。 …… 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过后,余焺靠在床头抽烟,而我不敢怠慢,也不想讲话,只能半抱着他的胳膊。 不敢想象,如果他知道我那晚赚了陆昀澈的钱,刚才会不会让我死在这床上。 “那天晚上去监狱做什么?”余焺突然开口。 我搭在他肩上的手指一僵:“哆啦有一个朋友在监狱,下个月应该快出来了……我……不知不觉就……” “是吗?”余焺掐灭手中的香烟,用手捏住我的下巴,“那种地方都有你朋友?” “哆啦做这行,自然什么人都接触了一些。”我越来越佩服自己撒谎的功力。 他盯着我的眼睛,随后直接把我的头按在被窝里。 两眼一黑,一种窒息的感觉铺天盖地而来。 我伸手抱住他的腰:“余少,不要,不要……” “那天晚上去监狱之前,你去了哪里?” “我……我去了米雪家,然后……然后去了chairman……” 我才明白过来,所有的侥幸心理,在余焺眼里都不算什么,他想知道的,根本瞒不住他。 “陆昀澈,给了你多少消费?嗯?还是他比我更厉害?”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不得不死死抱着他的腰:“余少,哆啦只是想多赚点钱,我并没有……呼……呼……” 我大口呼吸,可是被子里,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抱着他,像一个溺水者抱着浮木那般。 但哪个溺水者永远也没有办法想象,那根浮木,是救她上岸,还是让她沉入海底。 “嫌我给的钱不够?”被子外面,他的声音冷如冰铁。 我不得不再撒下下一个谎言:“我朋友要出狱了,急需要钱,哆啦也是……也是没有办法。” “呼……” 突来的光线让我的视线模糊了一下。 随即看到余焺的那张脸,也看到了他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我狼狈的样子。 有多狼狈我已经不想形容,只觉得自己此刻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他余焺可以随时捏死的蝼蚁。 “需要多少?”他重新点了一支烟,“十万?二十万?” “啊?”我脑子被被子蒙晕了,不明白你他在说什么。 “不够?一百万。”他放下打火机,吐了个烟圈,“再多,你就不值这个价了。” “够!余少,足够了!”我忙答应下来。 有了这一百万,等小野出来的时候,我们就可以租个房子,然后,开间小面馆。 足够了。 但是,这一百万恐怕不好拿。 拿余焺的东西,包括钱,包括任何,通通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余少,你打算然我怎么还?”我不是个不知趣的人。 既然他都开口要给我钱,把必定我应该主动问他拿钱的代价。 银货两讫,是生意人一贯的方式。 他捏着我下巴的手松了松:“把工作辞了,跟我三个月。” 我身体瞬间僵硬。 跟他三个月? 下个月小野就要出来了,而我到时候该怎么跟她说起这件事? 怎么跟她介绍余焺? 我的男朋友?或者,我的金主? 嗓子里像堵了一团棉花,根本说不出话来。 但是,想到那一百万,想到以后的生活,我难以开口拒绝。 如今我只身一人,怎么随意都好。可是小野一旦出来,那我就不能让她跟我一起吃苦。 她是个苦命的人,比我大两岁,跟我一样的罪过,却比我多判两年,也比我早入狱两年。 在狱中,如果没有她,我恐怕比现在还要糟糕,惶惶不得终日。 “好呀,余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下午就去辞职。只是……”我有些为难,“冰姐当初和我签过合约……” 余焺毫不在意地开口:“这不是你该担心的。” 到后来我才发现,我这个决定的失策。 我不过是从一个圈子,跳到了另一个更可怕的圈子而已。 ———— 果然,辞职很顺利,冰姐打枊长就把我在chairman的合约撕毁,并且嘱托我要是以后想回去,随时都可以。 我嘴上笑着,实则心里想,我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即使在这里待了不过一个星期左右,我却是真真实实地感觉到了水深火热。 因为娇娇的事情,我明白,人的命,真的是会分高低贵贱的。 所以我只能往上爬,往前走,才不至于被踩在脚下,才不至于,死因不明。 …… 彻底跟了余焺的那天,我把唯一的行李箱连同那几万块钱一块儿从米雪那里搬了出去,搬进了一个单身公寓。 把钥匙还给米雪的时候,她没有接,但也什么都没说。 我明白她的意思,是让我无处可去的时候,依然可以到这里来。 “谢谢。”我出门前轻声道谢。 她是我出狱后,第一个收留我,并借钱给我的人。 说到我即将搬去的那个单身公寓所在的小区,是a市有名的二奶小区。 说白了,就是很多有钱人在外面养的小三,情人,只要舍得花钱,那便会把她们圈养在这里。 我知道余焺为什么会安排我住在这里,这是他时刻在提醒我的身份。 呵呵,他倒是有心了。 没办法,我改变不了,就只能接受。 多年后余焺层说我,说我是个虚伪的人,表面上很好打发,实则有一颗难以驯服的心。 驯服? 呵,我前半生毁在身世,后半辈子毁在余焺。 …… 每一个圈子都有它自己的规则,二奶圈也不例外。 这不,踏进这个圈子,没几天,我就被人泼了酒。 可笑的是,那个人并不是谁的太太,而是一个跟我一样身份的女人。 更可笑的是,那天余焺把我带到酒会现场,带进进他的圈子,然后就把我撇下跟一群男人谈事去了。 所以才发生了泼酒的一幕。 他走之后,我一个人端着酒杯百无聊赖,找了个靠墙的位置自饮自酌。 一个打扮得很得体的女人被另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女人挽着往我这边走来。 我的脚一时没来得及收,把那女的绊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连声诚恳地道歉,“我刚在喝酒,没注意到。” 她穿着黑色的礼裙,外面披了一件纯白色貂毛坎肩。 我心有余悸,幸好没把酒洒在她身上,不然可要了我这条命都赔不起。 “说什么呢!啊!一句对不起就完事儿了吗!”那女人身旁那个穿绿色长裙的女人站出来,“你知道不知道,我们潇潇姐有身孕了?肚子里可是揣着王总的心肝儿!你没张眼睛不要紧,把我们王总的心肝儿宝贝摔出事儿了,赔上你的命也抵不起!” 第33章 有余少撑腰 我下意识看了眼差点被我绊倒的女人:“潇潇姐,实在对不起。” 那个叫潇潇的优雅一笑,朝我走来:“你是跟谁的?” “我……”我后背靠着墙,没办法后退,只能让她无限靠近。 我不想把余焺的名字说出来,因为我觉得耻辱。 “哟,哑巴啦?”那个绿色长裙的女人不依不饶,“不会是混进来想钓金主的吧?瞧你这低眉顺眼的样子……啧啧啧……” “好了,果儿,我们走吧!”潇潇姐显然没有想要为难我的意思。 可是那个叫果儿的女人不依不饶:“哎呀潇潇姐,你难道没看出她是故意的嘛?你看她长的这样,不化妆还以为自己是走清纯路线的,心机重着呢!” 这是要挑事儿? 我还没明白过来,果儿手上的一杯酒哗啦啦就朝我脸上泼了过来。 连舌尖都尝到了酒精味道。 “果儿,你这是干什么!”潇潇姐一脸震惊。 果儿走上前:“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们潇潇姐善良就是好欺负,我眼睛毒着呢,你是什么货色,我一清二楚!” 我抹去脸上的酒精,正要开口,一个声音从另一边先入为主。 “她是什么货色?” 惊讶地转过头去,余焺端着酒杯已经走到我旁边,看着对面的潇潇和果儿。 “啊,余少,你今天也来了?”果儿换上笑脸,一脸骄傲的样子,“没什么,刚才就是教训教训了这不懂规矩的丫头。” 潇潇一只手放在小腹上,也跟余焺打招呼:“余少。” 余焺看了她一眼,便把视线转回到果儿脸上:“是吗?我认为我的女人,只需要遵从我余焺的规矩就好,什么时候需要弄懂别人的规矩?” “啊?她她她……她是……”果儿瞪大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余焺,半天回不过神来。 最后还是潇潇反应过来:“余少,都是误会,我没有及时制止果儿,替她跟这位妹妹陪个不是。” “对对对,余少,我……我刚才只是……”果儿已经口舌打结,语无伦次了,“我不知道她是你的……” 余焺显然不想再跟她说非口舌,把我手中已经喝空的酒杯拿过去,再把他手里的半杯酒给我。 我抬头不明白他的意思。 “还要我教你?” 我手上一抖,差点把酒杯掉在地上。 再抬头,潇潇和果儿脸色煞白。 其实说穿了,这个圈子的女人,不过都是沾着自己跟的那个男人的光,他们跟的男人越有本事越有地位,她自己的地位也自然要高很多。 我大概也猜到,潇潇跟着哪个王总,比果儿家那个有钱有地位,所以果儿对她这么巴心巴肝的。 但是不巧,她们碰到了余焺。 我不知道余焺的地位怎么样,但我知道,以他软硬不吃瑕疵必报的性格,无论对方的男人是谁,也不会影响到他让我做这件事。 “余少……”潇潇开了口,“这只是误会一场,让果儿给妹妹道个歉,请余少和妹妹宽宏大量好吗?” 说着她拉了拉果儿的手肘,果儿也反应过来,赶紧把手中的空酒杯交给潇潇,然后从包里拿出纸巾上前给我擦拭:“妹妹对不起啊,是我刚才误会你了,你看你长这么美,又怎么会做那种歹毒的事情呢!是我不好,你原谅我好吗?我改天买一条新裙子亲自找你陪个不是,行吗?” 话已至此,我并不想过多地为难她,毕竟我知道在这个圈子混也不容易,她刚才,只不过是想讨好潇潇罢了。 抬眼看向余焺,他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而是看着我手中的酒杯。 我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他第一次替我出头,如果我让他失望,那绝对没有下次。 依我对他的了解,今天我这杯酒不泼在果儿身上,那以后,再有人朝我身上泼硫酸,他也只会无动于衷。 定了定神,我拿出从监狱里选来的狠劲,一把推开果儿,然后下一秒,手中的就被一斜,所有的酒悉数泼在果儿脸上和身上。 “果儿是吗?今天的事就当是教你以后做事要三思而后行!”说完这句话,我伸手挽住余焺的胳膊。 眼角的余光,看到他若有似无地勾起了嘴角。 “哼!”绿儿有气发不出,只能低着头把脸瞥到一边。 “先走一步,带我向王总问候一声。”余焺开口。 潇潇笑了一下:“好,余少慢走。” ———— 我拉着余焺的衣袖一直在想,若是没有他的出现,那我今天被欺负了,那边就是被欺负了,只能忍气吞声。 个性这东西是把双刃剑。 我在监狱里学会的是察言观色。 你不清楚对方的背景和实力,受了欺负永远不要立马反抗,否则很可能会被收拾得更惨,这就是我刚才低声下气的理由。 而如果,像刚才那样,余焺过来了,把我逼到得只剩反击这一条路的时候,也一定要该出手就出手,否则以后,不会再有人为你出头。 上了余焺的车之后,我才跟他道谢。 余焺坐在我旁边,手里拿着报纸:“看不出来,还有点魄力。” 我半开玩笑:“有余少撑腰,哆啦不用害怕。” “嗯。”他淡淡回应,把报纸翻了一页。 “只是……我有些担心,那个潇潇,和王总……” 余焺蹙眉转过头看我:“你刚才说什么?” “那个潇潇姐,和王总……” “再上一句。” 我一愣,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有余少撑腰,哆……哆啦不用害怕。” “嗯。”他的语气和刚才如出一辙。 我瞬间反应过来,忍不住笑了。 虽然我知道,他这护食的行为跟我无关,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只要是他带去的,被欺负了,他依然会这么做。 因为欺负他的女人,也等同于打他的耳光,他只不过是借我的手罢了。 但,我还是笑了。 不为别的,只因为泼出去那杯酒的时候,我心里也是很爽的。 那天,余焺叫我一个做人的道理: 若是有人打你耳光,你千万别傻到把另一边脸伸过去让她打,你得借一之手打得那个人心服口服。 ———— 余焺把车停在我的公寓楼下便让我独自下车,他并没有跟我一起上楼。 也好,他有他自己的家,还有他常住的酒店。 第二天下午,我收拾完正捉摸着要不要出去买点菜回来自己做饭,就有人按响了门铃。 绝对不会是余焺,就算他忘了带钥匙,也不会按门铃而是直接砸门。 而我住在这里,只有余焺和我知道。 正纳闷地在猫可视电话看,果儿手里领着袋子站在单元楼门口。 心里一紧,并不想让她上来,所以我拿了钥匙就下楼了。 打开单元楼的门,若然是她。 一见到我,果儿脸上就堆着笑,把手里的袋子强行塞进我手里:“哆啦姐姐,原谅我昨天不懂事,实在对不起了。一点小心意,请你务必收下。” 哆啦?姐姐? 看来她已经把我查了个底儿朝天。 虽然她看着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但这声姐姐,我还真不想承受。 把袋子放回她手里:“都过去了,没有必要再提。” 她脸色一变,以为我还在生气没原谅她,差点没哭出来:“哆啦姐,你就看在我小,还不懂事的份上,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好不吗?你要是不原谅我东哥会不要我的。” 我愣住,东哥? 旋即明白过来那个东哥是她的金主。 想着她也并不容易,不能砸了她的饭碗,再脏的饭碗,只要能填饱肚子,那也是饭碗。 收下了那个袋子:“好,我不怪你。只是你以后,机灵点。” “谢谢哆啦姐!”果儿重新笑了,但很快又一脸委屈,“哆啦姐,我叫果儿,十九岁。叫你姐,没关系吧?我昨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潇潇姐一向以大方得体服众,我要是不替她出头,她……” 我心里一沉,果真才十九岁,才十九岁的年纪,竟然这么有城府。 我在这么好年纪的时候,却待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我不管你什么原因,也不想再提昨天的事。东西我手下了,你走吧!”我说完转身就上了楼。 人心险恶,世道复杂。 我没有必要跟这个圈子里的任何人结仇,也不想和这个圈子的任何人交好。 我只想等着我的小野出狱,然后拿着那应得的一百万,远离这个圈子,远离这样的生活,远离余焺。 不过三个月而已。 不会比那四年,还要难熬。 把袋子扔在茶几上,我没有拆开,也没兴趣拆开。 窝进沙发里,想着遇到余焺之后的一幕幕…… 从我懂事起,听到顾淼提起过最多的名字,便是余焺,对我说的最多的事,便是以后长大了要嫁给余焺。 为了叛逆顾淼,也为了追求自己的爱情,我选择了跟前男友谈恋爱,然而那场青春期的赴汤蹈火,把我烧得干干净净。 顾淼要是知道现在我和余焺的关系,会不会喜极而泣? 又或者,会气得半身不遂? 呵呵,现实就是,你永远也猜不到,上天会给你什么,会拿走什么。 第34章 少做老好人 选择跟了余焺,不就是为了不要重蹈娇娇覆辙? 那天晚上,他过来公寓的时候,我刚吃完一桶泡面。 正在收拾盒子,余焺一进来,就皱起眉:“你吃的什么东西?” “泡面啊!”我莫名其妙看着他,“余少吃饭了么?我去给你泡一碗?” 说完我要往厨房走,他换好鞋走进来坐进沙发:“我不吃这种东西。” 我一愣,没说什么就到厨房把泡面盒子收拾了一下,然后回到沙发处。 “余少……”我挽上他的胳膊,“我听说,娇娇她……” 余焺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袋子上,是果儿给我送来的那件衣服。 “泼酒那个人给你送来的?” 我点头。 他把袋子拿过来,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扔到地上:“你很缺衣服?” “没有,不是,我只是息事宁人而已。”我赶紧解释。 伴君如伴虎,现在余焺就是我的君王。 他稍不高兴,我便要小心翼翼。 “你记住,少想着做老好人。不然……”他偏头看着我,把我的手腕拽住往上一撇,欺身过来,“不然,他陆昀澈玩女人的那些把戏,我比他玩儿得更好。” 我心狂跳,想起娇娇的下场,半天缓不过神来。 张大嘴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还是说,你想试试?”余焺的手腕力道特别大,掰着我的手,只觉得腕上的筋脉都要被他折断。 “我不试,我……余少,我只是不想给你惹麻烦。那个潇潇,和果儿,我一个也不认识,不知道她们的来历,也不知道她们的……和你有什么生意上的来往,怕……” 余焺松开我的手,反手捏住我的下巴,深邃的眼眸里寒气逼人:“生意场上的事,你懂?” “正因为哆啦不懂,所以不敢给余少添麻烦。” 我极尽全力忍气吞声,我明白生意场如战场,稍有不慎很可能拿笔单子就全军覆没。 “你最大的义务,就是伺候好我。” 余焺说着,把我领口的衣服撕开,直接咬了上去。 我一慌,这里是沙发,客厅里连窗帘都没有关上,万一有人在楼对面:“余少……余……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他捉住我挣扎的手,直接把我的外套拉下来,然后凑近我耳边:“你不觉得,很刺激?” 我脑子瞬间空白。 如果我是那种行为开放的女子,那我肯定不会觉得在沙发上做和在床上做有什么区别,可偏偏我不是。 就连在余焺面前脱光衣服,我都会觉得耻辱。 虽然天已经黑了下来,对面的人也不一定刚好在窗外,但是这种心理压力,我一时半会儿根本承受不了。 余焺含住我的耳垂,舌尖不停挑dou,从上到下一股电流循环往复,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来。 酥酥麻麻的感觉让我欲罢不能。 上次在酒店被他拿走第一次之后,我已经彻底对这件事没有了反抗的想法。 除了,觉得有些羞耻之外。 他的技巧很娴熟,我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脑海中全是他刚才说的话,他说,陆昀澈玩女人的那些把戏,他也会。 也会? 我信,没有理由不信。 并且我知道,他比陆昀澈要玩得更极端,更彻底。 听说,娇娇身上,没有一处,是完整的。 我无法想象,她死前,承受了怎样的屈辱。 惊恐中,余焺讥讽地看着我:“怎么没去再补补?” 我身体僵硬了一下,自然明白他说的,是补什么。 上次在酒店,我跟他说,补过很多次。 当时他没理我,现在竟然提起这茬。 “有些把戏玩一次就够了,不是么?”我笑道,“玩多了,余少就腻了。” 他长指一动,我松了口气。 “你当我傻?真货假货分不清楚?”他直接咬住我的耳垂。 我仿佛飘了起来,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一清二楚。 但是,也因为他什么都清楚,所以心里的恨意和耻辱,越渐深,深到极致。 ———— 那天我跟着余焺翻云覆雨,承欢辗转,从沙发到地板再到床上,最后是浴室。 几乎是被他折腾到在浴室昏睡过去的。 第二天醒来,床头柜上放着一叠钱。 大概一万块。 我放进抽屉里,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一万块算不算在那一百万里面。 那他之前,前前后后给的一共五万块,又算不算在那一百万里面? 下身疼得厉害,我下床冲澡,而后准备再跑一桶泡面。 这样的日子,我不会以为我是金丝雀,被关在牢笼里。 我只会把自己当成余焺的发泄工具。 他也不是天天都来,而是一星期就来那么一两次,我也乐得自在,闲着就买点食材自己做饭,或者数数存款。 看着上面的数字,虽然不多,里一百万还差很远很远,虽然那串数字被我数到牢记于心,但我还是乐此不疲地数着。 而他也没有再让我参加什么聚会,直到那天,他开门进来,我正在吃自己做的番茄炒蛋。 有了上次的泡面经历,我也并不开口邀请他吃番茄炒蛋了。 没想到他把外套仍在沙发上,走过来:“去拿碗筷。” 我赶紧放下自己的碗筷跑到厨房取了干净的一副过来。 “做的不好吃,余少你……” 他皱了一下眉,我自动噤声。 坐下去,他不动筷子,我也不敢动。 直到他吃了一块番茄…… 我紧张地盯着他,生怕他嫌弃。 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有那么点期待他的肯定。 “嗯。”他点了点头,又夹起一块放进嘴里。 我瞬间松了口气,开始吃起来。 以他的性格,只要不批评,那就不算糟糕。 “少放点糖进去味道更好。”他吃完最后一口,擦了擦嘴角漫不经心说道。 我一愣,他会做饭? 也是,他什么都吃过,就算不会亲自下厨做,那也是能指点一二的。 我点头:“谢谢余少指点。” 他看了我一眼坐到沙发上:“收拾几件衣服,带你出去几天。” 我收拾碗的手顿了一下。 几天? “好。”我回答。 我知道,这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也没有拒绝的可能。 ———— 这次依然是他那个圈子的娱乐活动。 是在游轮上。 从a市到另一个我听都没听说的城市。 游轮上热闹非凡,全是跟余焺差不多年纪或者比他大的男人。 每一个都西装革离,每一个都带着女伴。 上游轮之前,我挽着他的胳膊,身后的助理替我们拿着行李。 这片海域我很熟悉,十八岁之前,常常一个人到这里来,坐在远远的地方,听着游轮声,海水声发呆。 听说,我妈就是把选在这里作为她最后的归宿。 看着这片熟悉又陌生的海域,十月初的季节,风开始大起来,也很凉。 我挽着身边的男人,他身上的仲裁要味道依然淡淡的,而我已经有些习惯。 至少不向最初那么抵触。 说不一定我身上早已经也沾染上了这味道。 游轮外面站着的两个男人过来,彬彬有礼叫了一声:“余少。” “嗯。”他点头,带着我往里面走。 进去之前,我没忍住砖头回望了一眼,回望这片阔别四年的地方。 涛声依旧,潺潺水流…… “余少,哆啦小姐。”一个熟悉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神。 定睛一看,陆昀澈带着米雪往这边走了过来。 看到米雪,我下意识朝她笑了笑。 她点点头,把视线看向余焺,然后低头。 “余少,我们去聊聊?”陆昀澈伸出手放在余焺肩膀上。 余焺不动声色地侧身,然后看着我:“在这里等我。” “好。”我点头。 游轮很豪华,我看到余焺和陆昀澈,他们一个穿着深色休闲装,一个穿着白色,身高差距不大的,但余焺看起来却挺拔很多,走路的动作,要随意很多。 他就是这样,活得恣意,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人都走远了。”米雪突然开口。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走近看着她:“米雪。” 她穿着米黄色的棉布裙,明明不是很高档的面料,却被她穿出了另一种气质。 相比之下,我穿的是余焺给我买的五位数价格的衣服,而我知道,不会比米雪还有味道。 “你……还好吧?”我看着她,想起娇娇,还是忍不住出于关心,问出了口。 她淡淡一笑:“听说你做了一件很有勇气的事情?” 我愣住,没想到这个圈子传言的速度这么快。 就连米雪这种毫不关心这些事的人都有了耳闻。 “其实也是误会。”我解释道,“我没有想过要与谁为敌,我只想好好赚点钱。” 这句话我说得很小声,以你为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人,我不确定这句话如果被有心人听了去,又会成什么样,又会给我带来什么麻烦。 “潇潇不是善茬,给她点教训也好。”米雪微微一下。 我很少看到她脸上又表情变化,惊天竟然笑了两次? 着实让我意外。 但让我更意外的是,她竟然说潇潇不是善茬。 那个潇潇看起来很端庄,不像这个圈子里的人,倒像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阔太太。 第35章 赌的不是钱 但我也没多问,只是点点头:“你还在chairman上班么?” 她耸了耸肩算作回答。 看来,陆昀澈算是把米雪彻底圈牢了,就像我被余焺圈牢一样。 余焺是回来找我的时候,是一个人过来的,米雪当即告辞。而我跟着余焺吃过晚宴之后,被他带到一个房间门口。 双开的欧式大门门口站着两个美国骑兵打扮的人,她们头上戴着高高的帽子,脚下踩着靴子,手里,拿着长杆枪,我认不得到底是什么枪,也辨不出真假。 看到余焺过去,双腿瞬间并拢,底气十足而不失恭敬:“余少!” 然后把门打开。 “嗯。”余焺目不暇视地往里面走,我赶紧跟上,想伸手拉住他的胳膊,让自己没那么怵,可是他器宇轩昂,我想想,还是算了。 里面很大,四周都是沙发,中间有一张椭圆的桌子,围满了人,那张桌子中间显示着数字,而桌边的人身前全是成堆的筹码,大概有两倍一元硬币那么大。 进门右侧的欧式沙发上,陆昀澈起身走了过来。 米雪也在里面。 我下意识还是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穿着白色高定皮鞋,手里把玩着几枚筹码:“余焺,没想到你真的很信守诺言。” 他们刚才在船上说过什么,没有人知道,我也不妄加猜测。 “当然,你连手指都差点输给我,我怕什么。” 脑中一抽,不自觉想要松开余焺的胳膊。 他却似无意一般,把另一只手搭在我的手上,不让我有机会抽离。 陆昀澈一如既往地温和笑笑:“既如此,今天想赌点什么?” 他们的对话让我毛骨悚然。 上次飙车,他肯定心里不服,今天是想当着圈子里的人的面,把那天的面子给找回来。 “你决定就好,我奉陪。”余焺只是一句轻描淡写,便驳得陆昀澈无话可说。 说到底陆昀澈也是个男人,当天晚上把娇娇玩儿死了,也并没有能解气,恐怕只有赢过余焺一次,心里才会真正的平衡。 我惊讶的是,他现在竟然这么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继续嚣张。 赌局就开设在这一个房间。 米雪挽着陆昀澈的胳膊,而我的手,一直被余焺轻轻盖着,保持着勾住他胳膊的动作。 房间内三面环着沙发,还有一面是窗户。 从窗户往外眺望,是一片无尽的海域,游轮已经出发好几个小时,速度很慢,很平缓。 陆昀澈走到中间的赌桌前,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余焺,好位置留给你?” 余焺带我走过去,直接坐下。 他是个懒得废话的人,也很随性。 所以陆昀澈让他坐,那无所谓这理由。 背对着窗,我也终于可以把放在他胳膊上的手拿下来了。 其他三个男人带着各自的女伴坐在其他位置,五男五女,桌上一共坐了十个人,然后有一个丰乳肥臀的细腰女人穿着或红褐色的裙子担任摇骰子的角色。 另一个跟她装扮大相径庭的女人,担任负责记分。 比上次在chairman玩的那游戏正规多了。 “都落座了那我们,来说说规则。”陆昀澈的话打断我的思路,“在坐各位都是老手,应该不会陌生。” 余焺坐朝我伸手,我会意,把包里的想要拿出来递给他,然后帮他点燃。 其实他抽烟不多,尤其是在我公寓的时候,几乎不抽烟。 但这次出门前,他甩给我一包烟和一个打火机,让我放在包里。 我明白,他到哪儿都少不了烟抽,但以他的性格,应该只会抽自己的。 陆昀澈继续开口:“押点数,三倍起,上不封顶。” 上不封顶? 我看了看我们身边的筹码,虽然很多,但是毕竟有限,不封顶就…… “筹码先输完的人,那不好意思,就赔手指,直到,最后一个人。”陆昀澈这句话是看着余焺说的。 听得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意思是,只有一个人可以不用剁手指,其他四个,不管先输后输,都难以逃脱。 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旁边的几个大老爷们儿稳坐在那里,他们旁边的女人也都正襟危坐,不敢露出胆怯的样子。 余焺轻吐烟雾:“不如加码?” 我眼皮一跳,看着他。 “你想怎么加?”陆昀澈毫不畏惧。 “顺便把输家旁边女人的手指,也一并剁了。” 我脑子轰地一声,瞪大眼睛看他。 剁手指这种事,他就这么风轻云淡,随口就加码? 我定神,看了眼米雪,她的表情淡淡地,像是这一切跟她毫无关系。 她怎么能做到如此置身事外?前提是,她本来就是局中人。 陆昀澈一个眼神,丰乳肥臀的红衣女人便开始摇骰子。 一共八枚骰子。 并不是押大押小,而是猜它的点数,最接近的那个人为胜,差最远的那个人直接给筹码,其他人根据所差的数字来抛出筹码。 这难度在于,摇骰子的人也不能看里面的数字,所以不会给出一个范围。 也就是从八点到四十八点之间。 这要猜出准确数字,那简直…… 红衣女人妖娆优雅地开始摇骰子,骰声停下,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我先来。”我门右手边的一个三十几岁上下,长得白净的男子自告奋勇,“二十八点!” 旁边做记录的女人微微一笑,在计数器上,他的名字下按了两个数字,二八。 我看了眼余焺,他垂着眼,连骰盅都不看,脸上并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 紧接着,其他两个男人也开始报数: “三十。” “四十三。” 就剩下余焺和陆昀澈的时候,他才抬眼:“陆少,你先?” “谦让了。我猜……”陆昀澈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四十五点。” 这陆昀澈也够大胆的,八枚骰子,一共才四十八点,他竟敢猜四十五。 “余少,该你了。”旁边那个白净小声提醒。 余焺不慌不忙看了眼手指:“十。” 什么? 我瞪大眼睛。 他竟然猜十? 那等同于,至少要有六枚骰子是一…… 他还真没把手指当成自己的? 啪啪啪啪,陆昀澈鼓掌,温和笑着。 “开吧!” “开开开!” 几个人已经等不及了。 而我竟然也在期待骰盅里的点数。 红衣女人妖娆一笑,打开盖子。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除了余焺和陆昀澈旁边的米雪。 五个一点,两个两点,一个四点 加起来十三点! 我瞬间心跳都要骤停了,一眼看过去,所有人脸色煞白。 毫无疑问,陆昀澈差得最远。 “余少,你……”陆昀澈不服气地站起来。 余焺面不改色,声音清冽:“既然要玩,就玩大的。愿赌服输。” 陆昀澈也不好发作,规矩是他定的,只能把身前的筹码推掉一部分在桌子中间。 我知道,这绝对不是巧合,绝对不是。 开盅前,陆昀澈信心满满的样子,绝对不想随便猜的一个数字。 我看不懂他们的局,只能在一旁提心吊胆。 余焺偏头看我:“满意么?” 我连连点头,心也多少稳定一些。 可是,没稳定几分钟,第二局就出现了状况。 第二局的时候,陆昀澈让余焺先猜,余焺也没有拒绝,张口就来:“二十九。” 我不知道他是随口猜,还是思考过后的结果,其他几个人也都跟着。 “二十七。” “二十八。” “三十。” 陆昀澈笑起来:“都跟着余焺猜,你们以为他这局还会赢?好,那我依然猜四十五点。” 我抬眼看他,胸有成竹。 开盅一看,四十点。 我心里一抖,下意识看向余焺。 他嘴角勾了一下,把推了一部分筹码到桌子中间,然后偏头看我:“赌局有输有赢,我们让他高兴一下。” 我闷不吭声。 没想到他直接把手搭在我的肩上,然后看向他们:“我女人好像不高兴了,我一向疼她,那接下来,我也就不承让了。” 他这句话让在座的人面面相觑。 他们大概没想到,余焺会这么顾及一个女人的情绪。 我也愣住了,这还是第一次他在我面前,用这种语气说话,还说,他一向疼我? 游轮还在前行,而我的心思全被余焺的那句话弄得很不安宁。 莫名地有些心痒。 果然,接下来的几局,余焺气定神闲地一直赢了下去,总的来说,和陆昀澈不相上下。 我右手边那个三十出头的白脸男人已经把手头的筹码输得精光,一个也没剩下,额头上豆大的汗水往下掉,旁边的女人也在发抖…… 他本打算让人再去拿筹码,但被陆昀澈直接按住他的手:“杜先生,我知道你有钱,筹码要多少就有多少,可是,我们赌的是手指。” 我太阳穴突突跳着,不自觉想要拉住余焺的胳膊,可问我还没有行动,他直接站起身来,走到那个负责摇股子的红衣女人身后,单手搂住她的细腰。 心里难免发冷。 就这么看着他,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之见他拉开那女人后背的拉链,把手伸了进去。 他这是在做什么?我握紧在颤抖又冰冷的双手,眼睁睁看着他的手探到那女人小腹下面。 第36章 我一向疼她 不想看下去,我把视线投向陆昀澈,他把那男人的手按在桌上。 旁边的米雪,淡漠地看着这一幕,完全没有其他几个人看好戏的样子。 “嗯……”那个拿着骰盅的女人shengyin一声。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正当我看不下去准备起身到窗边时候,余焺抽出一把匕首,扔给了陆昀澈。 瞬间惊呆,那匕首,是藏在哪里?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就看到陆昀澈掰开匕首,直接往那男人尾指上一剁。 “啊……”一声惨叫。 余焺回到我身边的时候,抬了抬手,门口两个人过来把已经晕厥的男人抬了出去,并且指着他断在桌上的手指。 他身旁的女伴吓得瑟瑟发抖,坐在位置上一动不敢动。 “我不喜欢欺负女人,你来。”说着陆昀澈把匕首扔给了米雪。 这下,我终于在米雪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惊讶。 但她还是女气了匕首,一句话不说,走到那个女人面前。 “把手拿出来。”米雪的声音很冷,也很理性。 她能如此,在情理之中,因为她本身就不是个情绪化很严重的人,向来冷冰冰的。 却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没想过,她竟然这么心狠和心冷。 那女的用央求的眼神看着米雪,却被她无视。 我不能开口,我开口也没用。 只见米雪把沾了血的匕首擦拭一下:“再不伸手,我要的就不是一根手指了。” 那女人身体一僵,哆哆嗦嗦把手伸了出来,放在桌上,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他们这个圈子的人,玩的何止是东西,简直就是在玩儿人命。 “啊……” 一声厉声尖叫,我吓得转身挽住余焺的胳膊。 直到身后没了动静,我听到有人进来把那女的也弄走了,才敢睁眼。 而余焺,从头到尾,没有说一个字,神情淡漠。 “还要继续吗?”陆昀澈敲了敲桌子,“哆啦小姐似乎很害怕?” 我松开余焺的胳膊,定了定神:“倒不是害怕,就是太血腥了。” 的确,太血腥了。 “继续。”余焺开口。 其他两个人就是想走,现在也不敢走了。 就凭余焺和陆昀澈在这里,他们也没有退缩的余地和权利,只能选择继续。 接下来只剩下他们四个人开始较量,我们身边的筹码最多,其次是陆昀澈。 另外两个人的筹码,越来越少。 “我到窗边看看风景。”我实在看不下去。 余焺绷着一张脸没有回答我。 反而是陆昀澈开口:“哆啦小姐,这么精彩的游戏,会比风景还好看?” 看来,是走不掉了。 我笑笑,看向米雪,她仍然一脸冷静。 刚才她剁人手指的时候,我不会觉得她会害怕,但是,就没有一丁点儿犹豫? 其他两个人身边的筹码越来越少,而余焺和陆昀澈身边的筹码数量也越来越相近。 直到,他们也被剁了手指。 那种惨烈的叫喊,要多壮烈有多壮烈。 他们真的宁愿输手指,也要赌吗? 他们这一辈子,剩下的几十年,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因为一个赌局,彻底改变了,他们真的,不会后悔? 我的脑子空白了很久,直到整个房间被清理干净,而那把匕首上也沾上了六个人的血。 就放在桌子中间。 现在,除了摇骰子和记分的两个女人之外,只剩下四个人。 陆昀澈,米雪,我,和余焺。 “余少,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不如,我们一局定胜负好了,省得麻烦,也浪费你我的时间。”陆昀澈开了口。 而我刚平复一些的心情又被他这句话弄乱了心神。 余焺还是很冷静:“好。” 他难道从来不会拒绝? 还是说,他很有信心稳赢不输? 就一局定胜负,所以他们当中,有一人要断指? 我后背升起冷汗。 身穿红色紧身裙的女人开始摇骰子,我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的。 忍不住把手交握在一起,脑海中回响起刚才被断掉手指的几个人。 骰声结束,那女人看了余焺一眼,然后再看了陆昀澈一眼。 “十二点!”陆昀澈直接脱口而出。 我目不暇视地看着余焺,等他开口。 余焺冲那个美女眨了眨眼:“四十六点。” 两个人的数字竟然差那么大,我实在有些惊讶。 “开吧!”陆昀澈心里底气很足。 那美女不慌不忙,白皙修长的手指把骰盅盖子一揭,我赶紧往骰子上看。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不是劫后余生,而是躲过一劫。 骰子的点数加起来,四十五点。 和余焺的答案只差一点。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陆昀澈直接站起身来,一把将骰子扔了出去,然后抓住那个女人的衣领,“你特么出卖我!” “sorry!”那女人一脸镇定。 “陆昀澈……”余焺开口,站起来走了过去,一把将那个女人护在怀里,“你花钱买通她,有没有想过,我很容易就可以让她改变主意。” 我不明白余焺话里的意思。 不,前半句我知道,意思是陆昀澈买通了这个女的,难怪他一直都是信心满满。 那后面的话呢? 他是什么时候,让她改变主意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余焺松开那女人,拿起桌上的匕首,用手指捻了捻: “不如你自己来?” 我心惊肉跳地看着余焺,上次他没有要了陆昀澈的手指,这次恐怕势在必得。 以余焺这么狠厉的性格,做出这种事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陆昀澈平静下来,温和地笑了:“好,我愿赌服输,来。” “你倒干脆。”余焺冷笑一声,把陆昀澈按在桌上的手压住,匕首在他手上转了个圈,直接往下落。 “不要!”我摇着头大喊一声,“余少,不要。” 米雪和另外两个红衣女人统统看向我。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走过去,抱住余焺的胳膊:“余少,今天见的血已经够多,我们让他欠着好吗?” “你是在为他求情?”余焺冷声,甩开我的手。 我哪里是在为陆昀澈求情,我是在为米雪求情。 若是陆昀澈没了手指,米雪也会被断掉一指,回去之后,肯定会被陆昀澈玩儿死,就像娇娇的下场一样。 我不能坐视不管,虽然和米雪太深地情谊,但我实在不忍心她就这么毁在陆昀澈手上,甚至,死在陆昀澈手上。 我不管不顾,再次抱住余焺拿着匕首的手,趴在他耳边,轻声道:“哆啦只是不想让米雪死在陆少手里,她是我在chairman第一个肯收留我的人,就当哆啦欠你的,好吗?” 那句话,只有我和余焺能够听到,因为以米雪高冷的性格,肯定不愿意我这么明目张胆地痛她的骄傲。 “妇人之人,还这么心软。” “哆啦小姐,你让开,我陆昀澈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更不会为了一根手指还需要女人来帮我说情。”陆昀澈直接拒绝了我的好意。 余焺看了我一眼,随即冷笑着把匕首仍在桌上,然后抓起陆昀澈的手,直接一掰,我只听到咔擦咔擦咔擦…… “折你四根手指,换你和你女人两个手指头。” 他的声音如同地狱里的修罗,除了冰冷刻骨,我找不到任何修饰词去形容。 “你……”陆昀澈的手指骨头已经错位,半个手掌已经肿了起来。 这大概没个一年半载是难以复原。 对他来说,还不如被斩断手指来得太痛快。 我心里唏嘘。 “我一向疼她。”余焺把我揽进怀里,“她不想见血,我便不会让她看到一丝红色!” 说完,余焺带我走了出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米雪,她后背僵硬,打得笔直。 直到后来很多年,我都没有办法忘记那个咔擦咔擦咔擦,骨头错位的声音。 直到后来很多年,我才知道,余焺去拿那个女人裙子里的匕首时,那个女人就已经背叛了陆昀澈。 ———— 这艘游轮很大,全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果我在chairman多上几个月的班,那也机会能把这里的人认完。 但我也并不想认识,因为他们中间,绝对有认识顾淼的。 我现在还没哟偶准备好,去找顾淼算账。 所以,知道我的人,越少越好。 好在余焺也从来不是个喜欢凑热闹的人,吃过晚宴,简单应酬了一会儿就带我回了房间。 我还听说,刚才被断了手指的人,已经被接走了,并不在游轮上。 这就是愿赌服输,只要决定赌博,那么就必须承担其后果。 我心有余悸,更不得不担心跟在余焺身边,接下来他怎么对我。 房间很大,几乎余焺在酒店那个套房差不多大,所有需要的东西一应俱全。 余焺先去浴室洗澡,我帮他把脱下来的外套和衣服通通挂好。 打开包,他放在我这里的烟还有很多。 犹豫了一下,拿出一根,点燃。 突出烟雾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有些爱上了这个东西。 心惊胆战一整天,现在终于消停了下来。 刚把烟蒂掐灭的烟灰缸里,余生就围着浴巾出来了。 小麦色的皮肤,被遮住一半的腹肌。 不得不承认,这几年,他真的成熟好多。 比我初次见他,要稳重而气场十足。 第37章 抽给我看看 印象中初见,是在他十八岁的生日party上。 那年我几岁?十五岁?还是十六岁? 已经记不清楚,反正顾淼告诉我,站在最中间,被众星捧月般追捧的,是那天的主角,余焺。 也是我未来需要讨好的人。 呵,从一开始我就注定了要讨好这个男人是? 所以有时候真的不能反抗命运。 因为无论你怎么逃怎么躲,你都逃不开也躲不掉,命运的安排。 哪怕躲到监狱里去,也没能夺掉余焺。 ———— 空气中散发着我刚才抽掉得那支烟的味道。 余焺一步步走过来,我希望他永远也过来不了。 “抽烟很厉害。”他坐到我身边,单手用毛巾擦了擦头发。 我赶紧抓住他的毛巾:“余少,我来!” 只是想单纯地讨好他,毕竟,今天他卖给我这么大一个面子,放了米雪。 尽管,米雪不一定会承我这个情,但我实在不想,不想看到她步了娇娇的后尘。 余焺看我一眼,随后把手里的毛巾扔给我。 我心里一喜:“余少,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 他闭着眼睛:“你是为了谢我?” “不,不是的,我……”我脑子开始短路,“余少,你怎么能这么想,这些是哆啦应该做的,跟白天的事情没有关系。” 余焺这个人,不仅智商高,而且很敏感,稍有不慎,就会说错话。 他抓住我的手,转过头看我,头发间的水滴落在我手背上,有些凉。 “余少……” “我对你有求必应?所以你才一次一次想我提出要求?”余焺的话让我无比紧张,可他继续开口,“刚才抽烟的时候,在想什么?” 我怔住,赶紧笑起来:“余少,我只是烟瘾犯了,并不是有心事。” 他从盒子里取出两支烟,递给我一支:“抽给我看看。” 到底接,还是不接? 我手里捏着毛巾,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 “现在不会抽了?”他似乎耐心很好,饶有兴致地把自己手中的香烟点燃。 想都没想,我直接就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余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抽烟了,我再也不抽烟了。” 他把烟折断,捏住我的下巴:“怎么,醒悟了?谁教会你抽烟的?冰姐?还是米雪?嗯?” “我……我在chairman工作,有时候难免……难免应酬,所以……” 下巴疼痛得厉害,我却不敢挣脱。 “难免?”余焺冷笑,“下不为例。” “好!”我一口答应下来。 同时,下巴上的手,松开了。 我依旧跪着,他不开口,我不敢起来。 直到他手里的一根烟燃到了尽头,他靠在沙发靠背上:“去洗澡。” 我如获大赦,直接站起来,跑进浴室。 ———— 我怎么也没想过我会晕船。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晕得厉害,明明船速很慢,我却还是有些不适应,只能忍着。 可是余焺根本不顾我哪里不舒服,扔给我一条裙子,准备带我出去应酬。 这条裙子后背是镂空的,收拾衣服的时候我根本没注意,我现在看到,实在不想穿。 “余少……”我拿着裙子走过去,“能换一件吗?这条裙子,实在太……” 余焺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这不是你的风格?怎么现在不喜欢?” 我明白,在他心中,只要在chairman上班,在他心中,我就是那种可以连衣服都不穿就走出去肆意在每个人面前丝毫不会有尴尬的人。 “我知道了,我去换上。”我笑笑。 出去的时候,整个游轮上的人全都端着酒杯,看样子是举办的酒会。 米雪和陆昀澈应该已经在昨天就离开了。 我在担心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就算陆昀澈要为难她,以她的性格,也不会妥协。 所以我也不用太过担心。 “哆啦姐姐……”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一愣,在这里,叫我哆啦,并且称我姐姐的,只能是…… 我一回头,果然是果儿。 果儿穿着一条橙色的裙子,相对我身上的,要保守一些,却不失小性感,领口开得稍微有些低。 她挽着一个男人的手,那男人的头发有些时候,稀稀疏疏的,往右边梳得油光油光的,比她高不了多少。 站在我们面前之后,有些怯怯地看了一眼余焺,然后冲我笑:“哆啦姐姐,你今天好美啊!” 我笑笑没说话,而是不动声色拉了拉余焺的衣袖。 “余少,好久不见了,上次果果的事情,多亏你大人大量了。”那人似乎叫什么东哥,上回果儿跟我提过。 余焺看着只到他肩的男人:“不碍,女人之间的事,你我不必参与。” 果儿热情地把我拉过去:“姐姐,上次我送你的裙子还合身吗?天哪,你这么瘦,我买的s号,你应该穿着有些大吧?” 我实在被她的热情吓到了,尴尬地用眼神跟余焺求救,但他和东哥聊开了。 东哥一脸谦逊的样子,反倒是余焺整个端着酒杯,脸上是若隐若现的笑。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的求救。 那条裙子,已经被余焺扔到垃圾箱里了,我都没打开看一眼,怎么知道合不合适。 “姐姐你还在生气?”果果握住我的双手,“哆啦姐姐……” “我没有。”我实在懒得应付,“我早已经没生气了,你不用担心。” 果果正要开口,余焺走过来,我顺势挽住他的胳膊。 她有些胆怯地往后退了一步,我知道她很害怕余焺。 “姐姐……” “姐姐?”余焺把话接过去,“你们何时关系这么好了?” 我赶紧解释:“余少,她只是随口一叫,没有别的意思。” “是我低估了你的交友能力?” 我明明可以辩解,也可以解释,但是我没有。 晚会中,余焺带着我给那些游轮上的宾客打招呼。 我也没有怂,挺直腰板,笑靥如花。 他介绍我的时候,从来只有四个字:我的女人。 大家都知道,我的身份不是女朋友,也不是情人,甚至连小三二奶,都算不上。 只是一个女人,他带出来的女人,仅此而已。 但他们看在余焺的面子上,对我还算客气。 一个戴着眼镜的人盯着我看了半天,开口:“这位哆啦小姐,有点像我一个朋友的女儿。” 我浑身一僵,他认识顾淼? 正不知道怎么办,余焺把手放在我挽住他胳膊的手上:“是吗?我还不知道,我这女人有张大众脸。王总说说,她像谁?” 王总? 难道就是潇潇的男人? 王总一尴尬,急忙解释:“也可能是认错了,那朋友姓顾,他女儿四年前因为过失杀人进了监狱……” 我瞬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早就想过,在这里会遇到认识顾淼的人,但我抱着侥幸心理,总觉得四年之久,我的模样也有所变化,不会有人认出我来。 可是…… “王总说的可是顾淼,顾总?”余焺很平静,“他的女儿我也认识,的确和我女人有几分相似。” 他们的对话让我浑身不自在。 余焺覆盖在我手上的温度很温暖,或许是因为我自己的双手已经冰凉。 “对对对,正是顾淼,他女儿啊,年纪轻轻,十八岁就坐了牢,也不知道以后还有哪个男人敢娶她。”王总神秘兮兮地凑近,“我还听说,她当年是为了跟一个男人私奔,那么小的年纪,就跟着男人……” 余焺的脸色微微一变,薄唇轻启:“王总,想不到你会相信那些舆论的传言。” 王总脸上的尴尬一时间更深了。 而余焺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便带着我走了。 我瞬间有一种的到解脱的感觉。 回到房间之后,站在房间的窗口,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大海。 以前我只是在岸上,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在这片海域上航行。 我的妈妈就死在这片海域…… 手中的酒被我倒进海里,那个传说中总是烈焰红唇的女人似乎很喜欢喝酒,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有几天是清醒的。 并不是因为有谁逼迫,也不是为了工作,而是她享受这种微醺的感觉。 她怕得从来就不是宿醉,而是清醒。 那杯酒倒进海里,很快被吞噬。 茫茫大海,她知道吗? “酒是这么浪费的?”余焺走过来,单手搂住我的腰。 海风很大,却不冷。 我主动抱住余焺:“余少,刚才王总说的,顾淼的女儿,就是你提过的顾风尘?” 他晃着酒杯:“她母亲就死在这里。” 我的手瞬间僵硬:“是……是吗?” 回应我的是沉默。 不敢想象,如果余焺知道我就是顾风尘,他会怎么样。 又或许,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只是陪着我装傻罢了。 只是当时,我并不知道,这趟邮轮之行结束之后,我就会求着他告诉他我就是顾风尘。 我也没有想过,他会让我痛不欲生,印象深刻到此生不忘。 如果说这辈子我一定要服一个人,那这个人一定是余焺。 “你很好奇?”余焺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我讨好地笑:“女人天生就是好奇的动物,余少莫要见怪。” 他放在我腰上的手稍稍用力,把我揽了过去,直接咬住我的耳朵:“好奇心害死的不是猫,而是人。” 第38章 眼里的寒意 耳垂又痒又酥麻,我手中的酒杯掉落在海里:“嗯……余少……” 我的思维被他彻底打断掉。 ———— 在游轮上航行了三天,我终于得到解放,也终于可以呼吸道很新鲜的空气。 下了船之后,我才知道此行的目的——赛马。 赛马是在三天之后,主办方安排给我们的五星级酒店是在离赛场不远的地方。 我才得知,这赛马不是普通的花钱买马,赌输赢,而是亲自骑马参赛。 认识余焺这么多年,还从来不知道余焺会骑马。 我也从来没想过,余焺是要让我参加这行比赛。 “余少,我不会骑马!”我听到他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懵掉了。 他还能再会玩一点吗? 我心惊胆战地拒绝:“我真的不会骑马,所以……余少,你也不想自己输掉,不是吗?你让我去骑马,恐怕……我……我连怎么上马都不知道啊!” 他不是在玩马,而是在玩我啊! “你认为你有资格拒绝?”余焺把香烟含在嘴里,轻缓地吐出烟雾。 没有拒绝的余地,若我不拒绝,那么,我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是怎么从马上摔下来的,是怎么被一众看客笑话的。 余焺不耐烦地抬起眼皮:“不会?” “是……哆啦……哆啦从小到大,连真正的马都没有见过。”我有些心悸。 第二天,有人敲响酒店房门的时候,我便知道,余焺的那句“不会”,有什么真正含义。 “请进!”我坐起来,整理好衣服和被子。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房卡,见到我,一脸恭敬。 “哆啦小姐,请你跟我走一趟。” 走一趟? “请问你是?”她手里拿着房卡,那肯定是余焺安排她过来的,“是要去哪里?” 那女人虽然人到中年,但精神状态很好,脸上也几乎没有皱纹。 但是从她的眼神,能看出她是一个很稳重,也很聪明的女人。 “我叫夏媛,我们要去马场,余少在那边等你。” 马场? 赛马不是三天以后么? 现在去马场做什么? 即使有一肚子疑问,我也知道在这个夏媛口中是打听不出什么结果的。 到了马场,夏媛直接带我进了女更衣室,并给我一套骑马装。 我看着手上深蓝色的骑马装,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要我帮你换?”余焺突然开门走了进来。 我浑身一僵,随即赶紧拽紧身上的衣服。 “余少!”夏媛恭敬地走过去,弯腰鞠躬,“那我先出去了。” “嗯。”余焺淡漠地回应。 然后直接关门,朝我走了过来。 下意识往后退,后背靠在柜子上。 “余少,你……这里是女更衣间,你怎么了来了?”我看着他,“如果,有……有人进来就不好了。” 余焺走过来,单手撑在柜子上,低头俯视着我:“就算再这里做上一整天,也不会有人敢开门进来。” 我吓得赶紧抓住他的胳膊:“余少,我这就换衣服。” “嗯。”他收回撑在柜子上的手。 生平第一次穿骑马装,工序相当复杂,高龄衬衣,骑士服,防护背心。 我瞬间被这套衣繁琐的工序打败,穿了很久,发现还是有哪里不太对。 “蠢!”余焺走过来,把我手上的衣服夺了过去,然后直接拉开我的手,往里面一套。 只用了两分钟左右,就把整套装备穿在我身上。 然后带我走出了更衣室。 如他所说,这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进来过。 我以为只是因为这里是更衣室,所以稍微冷清一点,但我没想到,在整个马场跟更衣室相比,冷清的程度比更衣室有过之而无不及。 整个马场一望无际,就我和余焺两个人。 他带着我去马厩,我看着一排排各种颜色的马,却没有闻到一丁点儿牲畜的味道。 看来,这里被清理得很好,每匹马也被清理得很好。 他一句话没说,直接打开栅栏牵出一匹很高大的黑色马。 我呆在原地看着他,看着他一步一步地,上好马鞍,抽出马鞭,检查衔铁,水勒、马蹬和缰绳。 不得不承认,他手法娴熟,专注而专业。 “头盔、手套。”他拉着缰绳走到我面前。 我乖乖戴好:“嗯。” 他不换衣服吗? 他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顺了顺马的脖子,一直顺着,像是在顺着一个可爱的小孩的头发。 那匹黑马似乎很受用,从一开始有些焦躁,变得慢慢温顺下来。 似乎余焺的手有魔法,让它瞬间就消停下来。 “上马。”余焺只有这么一句,便跨上了马。 我仰视着他,像一个威风的骑士,穿着黑色的衣服,全身的装备只有一双手套。 没有我头上那种重重的头盔。 也是,他根本不需要这种东西。 “上马!”他再重复了一遍。 我回过神,手忙脚乱开始上马,正不知道该拉哪里,一只手伸到我面前。 心里一阵晃荡。 “啊……” 我刚伸出手便被他一把抓住,拽上了马,坐在他前面。 “你挺好,我只说一次,记住我的顺序,我的动作!”他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我却无比紧张。 “走。” 他双腿一收,黑马开始往前走动。 绕了一圈,他骑得不算快,但也不慢,我的紧张一点一点随着颠簸消退。 一圈结束,忽然把缰绳放到我手上,然后圈住我的腰:“你来。” “好。”我咬紧牙齿,拽紧缰绳。 腰上的力量让我无法忽视。 “那条裙子,收过来了?” 我一愣,旋即明白过来他说的是那条在商场,他帮我拉好侧腰拉链的裙子。 “我没有带过来。”我看着前面的路,速度很慢,紧紧拽着缰绳。 环在腰上的手紧了几分:“反而更瘦了。” 我的手彻底僵住。 他不过是把手放在我的腰上,就知道我变胖还是变瘦? ———— 那天一整天,除了最开始的绕场两圈他在我的身后之外,其他时候,都是我一个人坐在马上,而他一直坐在一旁的休息区抽烟。 接下来的三天,除了吃饭睡觉的时间,我几乎都是在马上度过。 终于,稍微熟练了一些,余焺才松口让我停止练习。 而他,也仅仅只是第一天时在场馆内,剩下两天,都是那个叫夏媛的中年女人盯着我。 她的眼神让我有些毛骨悚然,总觉得她的目光中带着极其不善的寒意。 还不如让余焺来守着我,尽管压力大很多,却让我更不敢放松。 到了第三天,赛马正式开始。 比赛前所有参赛的选手聚在一起,清一色的男人。 大家纷纷下注,赌余焺赢。 几乎所有的投票都是往一边倒。 余焺坐在沙发最中间,我站在沙发后面,他忽然站起来,绕到我身边,把手搭在我肩膀上。 “这场比赛,由我女人替我。” 所有人瞬间凝住脸上的表情,倒抽一口凉气,统统看着我,目不转睛。 而我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不知道该朝哪一个方向流动。 “余少……” “余少……” 所有的人都开始喊出这两个字。 而我,张开嘴,却发不了声。 我知道,他既然说出这句话,就没有收回的余地。 到了赛场,我换好骑马装,坐上马匹。 脑海中回想起他教我的所有本领,下意识地去寻找他的身影。 观众席,vip区,余焺坐在最中间的位置。 他双腿架在一起,目光并没有落在我身上,而是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假寐,丝毫不关心场上的任何。 我也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等着那声哨响。 就我这入门级的水平,恐怕没有办法和场上的每一个人较量。 毫无悬念地会拉低整个比赛的水平。 哨声一响,我学着那天余焺的样子,附身、挥动马鞭。 左右的选手全都冲到了前面,而我不管,我只专注地看着我眼前的路。 对我而言,不从马上掉下来,就已经是胜利。 马在一点一点前行,我随着这颠簸,完全没想到这马会突然失控,突然朝前面狂奔起来。 “啊……停下……”我大喊一声,可是会场太吵闹,根本没有人听到我的喊声,除了我自己。 身旁的风呼呼的开始刮着我的脸,我带着头盔,呼吸越来越急促,听到四周全是大声的喊叫。 有口哨声,喧哗声,鼓掌声…… “啊……”害怕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我附身搂紧马脖子,上身王权和马背贴在一起,闭上眼睛根本不敢动弹。 “啊……” 黑马冲过那根红线的时候,它直接倾身…… 人仰马翻。 呼吸越累越急促,混沌之间,我感觉有一双手将我抱了起来。 那双手,一只放在我的双腿膝盖下,另一只放在我的脖子下面。 ———— 睁开眼的时候,我睡在医院里,腿上打着石膏,缠着绷带,而余焺坐在床旁的沙发上假寐。 “余少。”我轻轻叫了一声,并不抱希望他会睁眼。 “嗯。”他睁眼,站起身走过来看着我,“第一名,不错。” 我愣住。 是他故意的?故意在马上动了手脚?然后让它狂奔,冲过终点线? 难以置信,这一切都是他一手所为。 却也在意料之中。 第39章 番茄炒鸡蛋 我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做事这么极端。 是为了第一名,还是说,为了…… 为了玩儿我? “余少,第一名是我们的?”我有些嘲讽,“余少把哆啦调教得真好,三天之内,拿了no.1.” “是你的。”余焺双手卡在皮带上,冷眼看着我:“你的临场应变能力还不错。” “是余少的功劳。”我已经无力应付这个魔鬼。 他冷笑着回到沙发上,没过一会儿,病房门被敲响。 “进来。”余焺开口。 我好奇地看向门外,到底是谁会来,还有人看在余焺的面子上,来探望我? 猜了半天,没想到的是,进来的居然是果儿。 她手里捧着一束百合花,穿着白色的蓬蓬裙,一改平时的轻熟路线,乍一看还有点清纯的味道。 这么好的年纪,是应该这样打扮。 可她身上的气质,衬不起这套衣服。 “姐姐,你……你还好吧?”果儿跑了过来,把花塞到我手里,“你应该喜欢百合花是吧?我看姐姐的气质很适合呢!” “谢谢。”我接过去,却不知道该放在哪里,腿上打着石膏,都下不了床。 果儿坐到床边:“姐姐,我跟你说,你赛马的时候简直太帅了,英姿飒爽啊!巾帼不让胡须……啊不是……须眉!”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余少过来把你抱走的时候,那简直……” “出去。” 果儿还没说完,余焺就已经下了逐客令:“带来的东西,一起带出去。” 我只好把百合花塞回果儿手里:“谢谢你,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再怎么说,她也是在我住院之后,第一个想到来看我的,且不说理由,也不论出于什么心理。 果儿吓得赶紧抱着花走了出去。 我定了定神,余焺这种鬼脾气,除了拒人千里之外,我想不到别的词。 “舍不得那花?”余焺再次站在我床边,居高临下看着我,“嗯?” “不是,哆啦只是觉得那是果儿的心意,不能随便糟……” “你的善良用错了地方。”他说完转身出去。 病房里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就算一片花瓣掉落在地上,也会听到声音。 半小时之后,房间里的情况跟现在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所有我在前几天,游轮上也好,赛马场也好,见过一两次面的人,甚至有的我都没有印象见过面的人,全都手拿百合花过来问候我的病情。 我尴尬地躺在床上,鲜花都放不下了,全放在我床上,手上抱满了百合花。 这场景,让我想起,人死了之后的场景。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笑着,真心也好,假意也好,来探望我的人是笑着的。 而探望死者的人,面带愁容,或者哭泣。 把他们都应付走,已经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了。 折腾了六七个小时,我连动都没能动一下,躺在床上被迫笑着。 直到他们都走了之后,我才扶着墙往卫生间走去。 幸好,余焺给我安排的病房里有单独的卫生间,不需要我走太远。 出来的时候,我便看到满地的鲜花,而床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余焺站在床边,看着我。 “余少,你……你回来了?吃饭了吗?” 我一心急,忘了一只脚上还有石膏,直接踩了下去:“啊……嘶……” 意料之外的,我没有把鼻子摔破了,而且是摔在花瓣上。 抬起头来,余焺依然站在那里看着我,看着我一点一点爬起来,然后跛着脚躺回床上。 “余少……那些人……这些花……”我看着满地的鲜花。 他走过来,捏住我的下巴:“不够?” 我怔住。 果然,果然是他。 他到底还要让我难堪到什么时候! “够了,余少,谢谢你。”我笑了笑。 ———— 出院那天,余焺没有出现,而是夏媛来叫我的。 不知为何,她一出现,我就莫名觉得有些怵。 她的眼神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余少呢?”我的脚拆了石膏和绷带,但走路还是有点小障碍,尽管没有大碍。 夏媛脸上恭恭敬敬:“余少在游轮等你。” 游轮? 还是坐游轮回去吗? 我整理一下思路:“游轮行不是只有一星期时间吗?” 我摔断腿,住院至少耽搁了小半个月吧! 怎么游轮行还没有结束? “余少推迟了返航的时间。” 为了……我? 我沉默半晌:“夏媛姐,请问你是……?” “我是余少家里的保姆,这次专程为了赛事,到马场照料你……们。”夏媛停顿的那个地方让我吓了一跳,幸好,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游轮上,大家见到我全是一脸高兴的样子。 这下我全眼熟了,他们都来过医院,给我送过百合花。 可惜,我喜欢的,是向日葵。 不然我会把那些病房里的花,一并带走。 可笑吗,这是我第一次收到花,以这样极端的方式,拜余焺激烈的手段所赐。 “余少。”我笑着走过去,挽住他的胳膊,“久等了。” 余焺看了我一眼,然后拍了拍手掌,大家全都看着我们:“他们送你花,总得感谢一下。说几句?” “好!”我压住心里的不解,迎接所有人的目光,“谢谢你们!” “哎呀,别谦虚了,赛马冠军,第一次是女性夺冠,了不起啊!” “了不起!不愧是余少的女人!” “恭喜恭喜!” 祝贺声一片一片,而我只能笑着。 回到a市之后,我继续住在那套公寓里。 只不过,房间里多了一个人,夏媛。 余焺让她来给我做饭,他说泡面吃太多,连吻我脖子都嫌恶心。 而他自己,很少到公寓里来。 突然和另一个让我会害怕的女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一时间我真有些反应不过来。 “哆啦小姐,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夏媛依然恭恭敬敬,“如果没有需要的话,请你不要随意出门,要买的我会买,但哆啦小姐不能出门。” “是余焺安排的?”我看着她把围裙系在身上,“他安排的?还是……你的建议?” “尽管余少不在,也请你不要直呼其名。”夏媛回答完我这个问题,便开始做饭。 夏媛…… 我在脑子里搜索。 我去过余家大宅不下十次,可没有见过这个叫夏媛的保姆。 算了,由他去吧。 任他怎么折腾,我再坚持一段时间,拿到一百万就走人。 在这之前,我要做一件更重要的事——接小野出狱。 但,夏媛禁止我出去,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让余焺开口,我才出得去。 “夏媛姐,家里有鸡蛋番茄吗?”我走到厨房站在门口看她,“如果有的话给我留一些,如果没有的话,也麻烦你去帮我买,我晚上有用。午饭就辛苦你了,晚饭我自己来就好。” 直觉,夏媛会为难我,所以我先把她的话堵死。 也不等她回答,我便回到沙发上,拿出手机拨给余焺。 “喂,余少。” “什么事?” “晚上会过来吃完饭吗?”我咬着嘴唇,第一次开口主动让余焺来找我。 电话那头又是熟悉的沉默,我看着手机上的秒数跳动,三十秒:“到时候再说。” “哦,好!” 挂上电话,我习惯性一回头,就看到夏媛盯着我看。 手机一下子摔在沙发上:“夏……夏媛姐,有什么事吗?” “没事。”夏媛低着头,“你要几个鸡蛋,要几个番茄?还是整个菜市场都搬回来?” “夏媛姐!”我直接站起来,“你有话不放直说。还是,你不想待在这里?” 她这样阴阳怪气,让我浑身不适。 到底是她过来照顾我?还是我要照顾她的情绪? 本来,我身上是没有小姐脾性地,但我此刻的娇身冠养全都被激发了出来。 十八岁以前,虽然我完全没有一点融入顾家的感觉,也完全没有觉得自己是大小姐,但顾淼从来没在物质身上却过我任何。 大到奢侈品,小到一根头绳。 “哆啦小姐请不要误会,到这里来,是我主动跟余少申请的。所以,我不会轻易离开。” 我浑身一震,瞬间坐回了沙发。 ———— 余焺开门进来的时候,我本想迎过去,但是夏媛先我一步,走上前接住余焺手上的外套。 他没有给她,而是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立马过去,把他手上的衣服接过来:“余少,你先坐,我去做饭。” 说着把他的外套拿到我的房间就进了厨房。 除了番茄和蛋,我还让夏媛买了不少别的现成的菜,全是让她按照余焺平常的饮食习惯买的。 装盘之后,再动手开始炒菜。 上桌之后,夏媛一直站在餐桌旁,寸步不离,眼睛盯着余焺,时不时看我几眼。 “余少,哆啦有一事相求。”我趁他脸色还算好,赶紧开口。 他偏头看了夏媛一眼:“有什么事,晚上在床上说。” 我一愣,差点咬到舌头。 但我还是选择换了话题:“今天的番茄炒蛋,我加了糖……味道……” “很一般。”他说着吃了一块番茄。 而夏媛,就在一旁,这么看着我们,脸上并无尴尬。 晚上趁夏媛去刷碗的时候,我主动换上余焺的脖子:“余少,哆啦好想你啊……” 第40章 给你十分钟 从船上下来之后,他便没有和我在一张床上睡过。 再次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中草药味道,我竟没有丝毫反感。 “想我?”余焺难得没有生气,而是拉着我的手摸到他下腹下面,“还是想它?嗯?” 我脸上瞬间一红,但我知道,我不能退缩。 小野的事情,还需要余焺的帮忙。 “都想。”我露出一个自以为很好看的笑,手指动了动。 “咳咳……” 一阵咳嗽打断我接下来的动作。 余焺没有回头,而是拉下脸:“夏媛……” “少爷,你晚上要在这里留宿吗?”夏媛走过来,丝毫不避讳。 而我此刻,正挂在余焺身上,一只手勾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正被他抓着按在他的小腹下面。 “夏媛。”余焺的声音比刚才冷了几分,却并没有推开我,“规矩,你都忘了?” “夏媛不敢。”夏媛的声音并没有多卑微,只是音量不大而已,“夏媛只是提醒少爷,要按时……” “多管闲事!”余焺低声冷呵,“夏媛,下不为例。” 说完他把我打横抱起,直接进了卧室。 而我被夏媛那一句,没有说完的话,搅得心神不宁。 她说按时? 按时什么? 完全没有想明白,余焺直接把我扔到床上,俯身压住我。 “你刚才,想说什么?”他凑近,精致的脸上除了胡渣,没有一丁点儿不干净的东西。 虽然皮肤不白净,偏小麦的肤色却让人更容易心动。 “我刚才……”我拴住他的脖子,大胆地把他往身边拉,声音放低,“我刚才说……哆啦想你了……” 余焺的喉结上下动了动,直接把头埋进我脖子,嗓音沙哑:“妖精……” ———— 电闪雷鸣般的折腾过后,我摸着余焺的胸口:“余少,哆啦就喜欢你这样。” “有话直说。”他恢复了冷静。 我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余少……”我尽量把语气放软,也把态度放低,“我之前跟你提过,我有一个好朋友,她快出狱了……” 余焺眉毛抬了抬,点燃一支烟,似乎在想我说的是谁。 “这就是你今天这么积极的原因?”他低头看着我,“嗯?” “哆啦的确有事相求。”我也不狡辩,“她叫小野,几年前因为失手……” “够了。”余焺打断我的话,“我对别人的故事没兴趣。倒是你……” 我的手指一僵:“我?哆啦怎么了?做错了什么吗?” “你怎么会,认识监狱的……杀人犯?” “她……小野她不是杀人犯,她不是……她只是……” 余焺摁灭手中的香烟,直接翻身压在我身上,捏住我的腰:“我刚才说了什么?重复一遍。” “你……你说,你对别人的故事,没兴趣。” 他的手游走在我腰上:“继续。” “我……我认识她是因为……” “因为什么?”余焺看着我,下巴上的胡渣擦过我脸上,“因为你有相似的经历?所以彼此惺惺相惜?” “不不……”我吓得赶紧否认,尽管他说的是事实,“余少,哆啦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他翻过身躺回床上,我松口气,却没有等到他的回答,他便进了浴室,之后换好衣服出去了。 我拿起手机一看,现在已经是夜里九十点钟,他不在这里留宿? 想起夏媛的话…… 按时…… 余焺应该按时做什么? 脑中一闪而过的,是他身上淡淡地中药味道。 难道,余焺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可跟着他将近一个月,似乎没察觉到他哪里不对,相反,他精神和体力,好到让我恐惧。 …… 那天过后,余焺再没有来过公寓。 而夏媛每天把我盯得死死的,怎么也不让我出门。 看样子,是真的要把我软禁在这里了? 上次,我竟然忘了问余焺,这到底是他的意思,还是夏媛自作主张。 小野出狱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无父无母,我很担心她的去处。 可是,再担心也没有用,我连门都出不了。 整天想着这件事,心里着急得不行。 我也知道,上次的法子已经行不通,就算把余焺叫来,我也绝对没有机会和勇气再开口提这件事。 况且,他没有来。 “夏媛姐,余少,最近是不是很忙?”我找到正在阳台给花浇水的夏媛。 她放下手中的东西,双手在围腰上蹭了蹭:“少爷的事情,我不清楚。哆啦小姐最好是去问他自己。” 她这个人,从来不发货,却也饿从来没有真正给我我好脸色。 难道是因为,我的职业见不得人? 还是因为,我的身份? 不行,我得和她搞好关系。 上前拉住她的手,冲她笑道:“夏媛姐,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是……但是我找余少真的有急事要说,我只想知道他最近是不是很忙,所以没有过来?要不……要不你告诉我他公司的地址?我去找他?” “你是什么身份?”夏媛的嘴角露出几分讥诮,“去公司?你是去……” 她后面的话,就算没有说出口我也知道,她要表达得意思是:我是去丢人现眼的。 下意识松开她的手,继续笑道:“但是夏媛姐,请你告诉我,余少他……” “他最近忙着陪他的未婚妻。” “什……什么?”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夏媛姐,你是说,余少他,他有未婚妻?” 夏媛看了我一眼,并不回答,直接走出阳台,进了厨房。 我瞬间犹如被雷劈了一般。 余焺有未婚妻? 也对,也对,他这样的身份,他这样的年纪,没有未婚妻,才算奇怪。 所以,他有未婚妻,为什么还要,把我囚禁在这里? 明明不缺女人,明明,有结婚的对象。 我几乎是小跑进自己的卧室,拿起手机准备给他发短信,打下一行字,又觉得不妥,删除,再打下一行字,再删除。 如此反复,折腾了将近十来分钟,还是把手机放回了原处。 刚准备去客厅喝口水冷静一下,手机适时响了起来。 这个号码,除了余焺,没人知道。 果然,屏幕上是大写的ys。 “余少……”我的声音很激动。 “下楼。” 他在楼下? 我回过神来,机会来了:“好,余少,请等一下,我……我马上下来。” “穿上次的裙子。” “啊?喂?余少?” 我还没说话那边已经切断了电话。 上次的裙子? 我推开衣柜,拿出那条白底蓝花的裙子, 上面的手工刺绣很是精致。 穿在身上,裙摆刚好在膝盖处,不上不下。 好像,我并没有长胖。 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我领着包拿着手机就走到门口换鞋:“夏媛姐,余少在楼下等我,今晚不在家吃饭。” 夏媛应了一声,并没有多加阻拦。 出了单元门,果然看到余焺的车停在那里,驾驶室是司机,所以我直接坐进后座。 余焺果然在上面,看了我一眼:“我说过什么?” “余少……我……” “夏媛没把你喂饱?还是我没喂饱过你?”他伸手从后面扶住我的腰,直接把我拉到他怀里,“是吗?” “不不不,不是的余少。”我急忙解释,“余少,你再忍我一段时间,哆啦便不会碍你眼了。” “一段时间?”他看着我,眼里满是质疑。 我心里一冷,他是有未婚妻的人,难道还打算让我跟他一辈子? 约定好的三个月,我一天也不想再多。 “余少,我的意思是,长胖是需要过程的,我……” “我是在养女儿?还是宠物?嗯?你当我时间很多?”他说完松开我的腰,吩咐前面的司机,“开车。” 车子缓缓前行,拐出小区。 我们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我看向窗外,脑子里想的是小野。 打死我也想不到,车子,竟然停在了监狱门口。 诧异地回过头看着余焺,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如既往地扑克脸。 “余少……” 他看了看手中的表:“给你十分钟。” “谢谢!”我感恩戴德,抓着包就下了车。 今天不是小野出狱的日子,但我知道,她今天,会远离这里。 一定是余焺做了什么,让小野提前出狱! 所以,那句感谢,我是真的发自肺腑。 想都没想就冲过去,十一月的季节,天气很凉,我穿着裙子,外面搭了一件高腰外套。 后悔怎么没有多带一件衣服过来,小野出来,一定很冷。 我盯着监狱大门,门口守着两个报班笔直的军人,可我的视线,却是落在那扇铁门上。 我在等它打开,在等它打开。 那抹瘦小的身影出现在我眼中的时候,我几乎是直接飞奔过去,一把抱住她:“小野,小野……我们又见面了。” 忍不住眼泪,忍不住情绪。 我也并不想忍。 尽管我知道,马路对面,余焺正在车内看着我。 我知道这样会让他瞧不起,那又怎样…… 和我朝夕共处四年的小野,终于重获自由,终于可以大哭大笑大闹,终于可以大喜大悲大骂…… “好了,风尘,我都出来了,傻瓜!”小野的声音也有些沙哑,抱着我,很久。 嘀嘀嘀…… 对面的车子按响了喇叭。 我愣了一下,想起刚才余焺的话,他只给了我十分钟。 第41章 是他的忌讳 我轻轻推开小野,抓住她的手:“跟我走。” 小野看着我,她的瞳孔是黄棕色,眉骨很高,像是混血儿一般漂亮:“风尘,你要带我去哪?” “没事,跟我来。”我拉着她准备过马路却又停下脚步,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身上,“小野,你记住了,我叫哆啦,哆啦a梦的哆啦,私底下可以叫我风尘,可是,可是当着外人的面,一定要叫我哆啦。” 她淡淡一笑,算是答应。 我这才放心,拉着她过了马路。 马路对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辆轿车,我拉开后座车门的时候,余焺只说了两个字:“后面。” 我瞬间明白过来,这是他的忌讳。 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带着小野往后面的车走,余焺直接抓住我的胳膊:“上车。” 他的意思是,小野坐后面的车,而我,坐这辆。 “小野……”我迟疑地转头看着她。 她的头发很少,面带倦容:“没关系。” 说着,她走向后面的车,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我这才放心上了车,关好车门,想伸手抱住余焺的胳膊,却被他避开。 “谢谢余少。”尽管我心里不舒服,但还是道了谢。 他没有必要因为我,而接纳我的朋友。 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但他至少,没有让小野走路,而是给她安排了另一辆车。 出门的时候,幸好我带了一些钱,可以带小野去吃饭,再给她找一个住的地方。 “余少,我今晚……”我有些胆怯地看着他,“可以跟小野一起住吗?” 他应该绝对不会允许小野跟我睡在公寓的床上,也绝对不会让小野踏进那个小区。 “‘厚颜无耻’四个字,你知道怎么写?”他看着我,嘴角亦正亦邪地勾着。 我失望地垂下头。 是的,尽管知道结果,早就意料到他会拒绝,但,我还是不甘心。 厚颜无耻吗? 从我进监狱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这四个字其实有时候很管用。 除了,在余焺面前。 ———— 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一个十字路口。 余焺先下车,我赶紧跟着下了车。 然后便看到披着我外套的小野。 “小野……”我走过去,把她拉了过来,“余少,这是我朋友,小野。小野,这是我……” 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介绍。 小野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主动伸出右手:“余少,谢谢你!” 心下一拧,我不自觉看向余焺,然后看着小野伸出去的手。 他…… 果然,余焺把双手放在裤兜里,只是冲小野点头:“小事一桩。” 我顺势握住小野的手:“小野,余少他只是……” “他是个好人。”小野笑笑表示不在意。 我一愣,看向余焺,有些支吾:“余少是我的……” “是她男人。”余焺风轻云淡地开口,我的脸瞬间滚烫。 小野倒是满不在意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看向余焺:“不好意思。” 余焺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拖到他怀里,“接下来的食宿,司机会带你去安排,我们先行一步。” 话音一落,我便被他塞进车里。 默默叹了口气,我跟小野好不容易见了面,说了不到十句话,就被余焺塞进了车里。 车子匀速前行,后面的车却开往十字路口的另一个方向。 也不知道,小野会不会习惯。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余焺竟然替她安排好了食宿。 “余少……”我还想道谢。 “没用的道谢就省了。”余焺嫌弃地看了我一眼。 那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夏媛的话,她说,余焺有了未婚妻。 “余少,哆啦已经小半个月没有出门了……”我想知道,是余焺不让我出去,还是夏媛自作主张。 暗自观察他的表情变化,虽然并没有看出什么来。 他抬起眉头,连抬头纹都那么吸引人:“没钱?” 我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看来,不是余焺不让我出门,而这完全是夏媛的意思。 “没有,是我误会夏媛姐的意思了。”我开口,然后把脸偏向一边。 良久之后,我听到旁边的人成因低沉:“夏媛……” 这声音让我浑身不适。 “去公寓!”余焺直接开口。 在公寓附近的餐馆吃了晚饭之后,余焺直接带着我回了公寓。 顺便,还带上了给我们开车的司机,我搞不懂为什么司机要跟着我们上楼,这公寓除了他,没有别的男人进去过。 但我不敢多问。 夏媛见到我们赶紧迎了过来,可是余焺脸上毫无表情。 有些不对劲…… 以前即使他心情再差,只要夏媛喊他,他也不会毫不搭理,但今天,他连一眼都没有看她。 只是拉着我到了沙发:“夏媛,你过来。” “少爷,什么事?”夏媛脸上笑着,恭恭敬敬地样子。 “跪下。” 我浑身一哆嗦,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动肝火。 “少爷……”夏媛看了我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 “跪!”余焺冷声呵斥。 只见夏媛噗通一下,直接跪了下去。 “上次马场的事,我不追究,是给了你变本加厉的资本?”余焺看着跪在地上的夏媛,双眼如刀。 夏媛脸色一变:“什……什么意思,少爷你在说什么?” 我也听不懂余焺到底在说什么。 不让我出去这件事,跟马场有什么关系?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如果,需要我亲自把实情说出来,那你也不必留在余家。” 夏媛吓得直接趴在地上,匍匐到余焺脚边:“少爷,我错了,是我疏忽,是我大意,我不知道那草料被人放了东西,导致哆啦小姐的马失心疯,完全失控……”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了惊雷。 难以置信地看着夏媛,半天才缓过神来。 那马,吃了,掺了东西的,草料? 我以为这一切都是余焺一手所为,没想到,另有其人? 这么多天以来,是我误会他了? 那下药的是谁? 我的视线一直落在夏媛身上…… “夏媛姐,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竟然……” “你闭嘴!”余焺阻止我说下去。 夏媛抱住余焺的脚:“少爷,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想让哆啦小姐从马上摔下来,我也不想她受伤……” “不想?”余焺冷笑。 一直站在沙发后面的司机走了过来,一脚踢开夏媛,力道大得惊人。 而余焺则冷眼看着。 现在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让司机也跟着上来了。 “那你想做什么?嗯?想把她关在这里,不让她出门?”余焺站起来,走到夏媛面。 夏媛想抱住他的脚,结果司机上前,又是一脚踢过去。 我怕这样下去会出事,赶紧跑过去把夏媛拉起来:“夏媛姐,你……” “过去,坐好!”余焺瞥了我一眼,那一眼,带着杀气。 “不要……”夏媛抓住我的胳膊,“哆啦小姐,帮帮我,帮帮我。” 我一脸为难,但还是,把夏媛的手,推开。 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帮了她,情况只会更糟糕。 “少爷……我只是听你的话,好好看着哆啦小姐……” “好好看着?”余焺让司机退到一边,伸手抓住夏媛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我窝在沙发上看着这一幕,也看着夏媛眼里的恐惧。 “怎么看?小半个月,足不出户?” 司机一直站在余焺旁边,准备再次出手。 我再也看不下去了,直接扑过去抱住余焺:“算了余少,别这样,夏媛姐她……她也……也是长辈。” “长辈?”余焺抬眼,“摔断腿的滋味,不够疼?还是,收到的花,不够多?” 夏媛立刻匍匐过来抱住余焺的脚:“少爷,我真的错了,我……我该死……我该死……” 我浑身一激灵,听不得夏媛说她该死,生怕余焺反问她,想怎么死。 这话,他不是没说过。 “起来。”余焺带着我坐回沙发,“不要跟我玩心眼儿,无论挡着我的面,还是在背后。你记住了!不然……” “是是是!少爷!”夏媛战战兢兢站起来,缩在一旁不敢说话。 余焺扭了扭脖子,拿出一张卡给我:“以后自己需要的东西,自己去买。” 说完他起身,带着司机走到门口,摔门而去。 “夏媛姐……”我赶紧走过去,“我……” “不用。”夏媛冷漠地推开我的手,径直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我也一步步走进卧室。 看得出来,余焺今天已经留足了情面给夏媛,幸好他不打女人,不然他亲自动手的话,力道不会比司机更轻。 如果今天的不是夏媛而是别人,早就…… 他给我卡,明显就是告诉我,没有对我禁足,我明天,可以去找小野,商量我们的开店计划。 可是躺回床上,我才想起连小野今晚住哪都不知道。 看来,我还是得主动联系余焺。 拿起手机,才发现上面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内容很简短: 风尘,我是小野,一切都好,明天见。 看来是余焺让刚才的司机给了她我的号码。 呼,瞬间松口气。 躺在床上回想起今天的一幕幕,简直像在做梦。 余焺有了未婚妻,而我,也有了小野。 第42章 还在我身上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 自从在chairman上班之后,我就没怎么太早起来过。 收拾完之后,我给夏媛说了一声,带上余焺给我的卡,出了门。 和小野约见在昨晚分开的那个十字路口,我下了出租车就看到她穿着我昨天给她披上的衣服,站在电线杆旁等我。 她太瘦了,跟电线杆相比,她都显得很瘦小。 “小野。”我走过去,“昨晚……” “昨晚很好!”她笑起来,却是一脸憔悴。 一阵心忧,我拉着小野的手,这才开始仔细打量她。 刚见到她的时候,她就很瘦小,当时我还以为她年纪比我轻,相处下来才知道,她比我大了两岁。 算算,也二十四五了。 她最好看的,是鼻子跟眼睛,特别是那双微微陷下去的眼窝,会让人觉得她是混血儿。 黄棕色的瞳孔时不时闪烁着,让人很想为她挡下一辈子的苦难和不安。 齐耳的黑色短发很少,却很干净,看软驱柔软而蓬松。 只是,皮肤有些差,差到让她看起来憔悴而显老。 我带她去买了一些衣服,虽然我对a市也不是很熟。 但我记得我以前常去的那家商场的路,也就是,余焺上次带我去的那里。 小野也没有跟我客气,我帮她挑好的,她都悉数收下。 坐在甜品店的时候,我颇为感慨。 以前在监狱里,我们就约定好,有朝一日得以见到青天白日,我们一定要好好吃好好玩,好好潇洒。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我们现在连简单的生计都还没能解决。 “小野,真好,我终于等到你了。”我看着她,那双眼睛切实让我着迷。 她两片薄唇往两侧牵开微笑:“我也天天盼着跟你再见,没想到,还能提前两天出来,我很高兴。” “那你接下来,想要……”是试探性地问出口,“想要住哪里?” 她的父母在她出事那年,双双去世。 准确的说,是被人逼债而选择自杀。 而她,杀了那些逼债的人,尽管是失手…… 家产被变卖,也没有别的亲人可以投靠。 所以,她现在孤身一人,无处可去。 “你能,接我一点钱吗?”她有些为难地开口,“我先找地方住下,然后去找工作。” 我正要回答,一只手在我桌上敲了几下。 我和小野同时抬头,陆昀澈那张脸温暖地笑着。 “陆……陆少……”我站起来,下意识地看向他那只被余焺掰断的左手。 看起来仍有些畸形,但好在不是特别严重。 “哆啦小姐,又见面了。”陆昀澈看向小野,“这位是……” “陆少。”我紧张起来,生怕他出言不逊,“这是我的朋友。” “小野。”小野站起来主动伸出右手。 陆昀澈笑得更开了,直接握住小野的手:“怎么这么瘦,记得多吃点。” 小野笑笑,抽回了手,直接坐下。 陆昀澈想都没想,直接坐到小野旁边:“小野姑娘,不介意我坐这里?” 小野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陆昀澈不会打起小野的主意吧?我瞬间提高警惕,想起了米雪。 “陆少,你这样,米雪可是会吃醋的!”直截了当,但语气还算好。 只见他收起笑容:“米雪是谁?” 呵呵…… 果然! 我早就想到,上次从游轮上下来,他一定会把米雪…… 没想到,一语成谶,他这么快,连米雪是谁都已经不知道了! “抱歉,陆少,我们还有事,就先离开了。”我说完站起身来,对小野使了个眼色。 陆昀澈一脸失望地看着小野:“不一起吃饭?” “不必了。”我正准备拉住小野,却被他抢先一步拉住她。 “陆少……”我惊讶。 小野冲我摇了摇头,然后看着陆少野:“陆少,初次见面,想必你也希望我对你留下好的印象。” 这句话说完,陆昀澈仍旧不肯松手,而是变本加厉地用那只被余焺折了手指的左手搂住小野的腰。 哗…… 我眼前一花,就看到陆昀澈脸上沾满了热咖啡。 而小野手上,正拿着空掉的咖啡杯。 “小野……你……”我赶紧把她拉过来。 小野一直是一个敏感的人,也总是出其不意。 现在她泼了陆昀澈一脸的咖啡,彻底闯祸了。 “很好。”陆昀澈抹了一把脸,看着我们,“现在的女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更有个性。” 他说完站起来就离开了。 而我也拉着小野走出了商场。 “小野,你今天闯祸了你知道吗?”我看着她,“今天那个人,是……” “他是谁我并不关心,但他不够尊重我们,那就应该得到报应。” 小野的话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脸上冷漠地表情不比监狱里的任何人缓和。 我无力地看着她,竟然哑口无言。 就算是陆昀澈,她应该,也不会放在眼里吧! 但愿,但愿陆昀澈不会计较这件事,但这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 果然,我猜中了。 逛了一整天,刚吃完晚饭,我准备开口跟小野说她要借钱的事,一辆墨蓝色的高档轿车停在我们面前。 我心里一跳,这不是余焺的车,他不会用这么显眼而浮夸的车子作为代步工具。 正拉着小野准备离开,车上下来一个人,穿着灰色的西装,面无表情地站在我们面前:“陆少请两位跟我走一趟!” 陆昀澈! 我就知道他不会轻易让这件事过去。 下意识把小野往我身后一拉,挡在她前面:“这件事我们需要跟余焺打个招呼。” 想都没想就直接把余焺的名字报了出来。 小野在监狱里待了六年,不知道现在的人玩游戏的规则,况且,陆昀澈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我现在联系不到米雪,还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成了什么样子。 “对不起,我只是奉命行事。”那人朝我们鞠躬。 我挡在小野面前,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让他把她带走! 这时候,小野却走了过来,冲我摇了摇头:“我可以跟你走,但她不行。” “小野……”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这是做什么?” “让她上来。”车窗摇下,露出陆昀澈已经清理干净的脸,“哆啦小姐,回见。” 我抓住小野的手不让她去,可她朝我一笑:“他还能吃了我不成?别担心。” 说完就上了车。 那辆墨蓝色的高档轿车呼啸而去。 我怔在原地,整理了好长时间才理出头绪。 先找米雪,对,先找米雪…… 我赶紧打了车到米雪之前的出租屋,这里的钥匙我还留着,当初要还给她,她没有收。 打开门,屋内特别暗,烟雾缭绕,酒气弥漫,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好半会儿才回神,直接进去。 “米雪,你在吗?” 隔着厌恶,我终于看清沙发上盘坐着一个很瘦的人,正是米雪。 她一手提着酒瓶,一手夹着香烟,穿着宽大的白体恤,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见我进去,正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便把视线移开。 这是她惯有的态度,我也没有惊讶。 “米雪……”我走过去,拿走她手上的酒瓶,“你这是干嘛!怎么……怎么在这里喝闷酒!” 她抖了抖烟灰,脸上没有丝毫血色:“你怎么来了?” “我……”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在她面前提起陆昀澈比较好。 她现在这样,无非就是受了陆昀澈的欺负,或者,陆昀澈不要她了。 震惊之余,我把她手上的烟也夺了过去,扔在地上踩灭:“米雪,吃饭了?我给你煮点东西?” “谢谢。”她淡淡开口。 我一愣,明白过来她说的是在游轮上的那件事。 正要回答,她却继续开了口:“但你毁了我。” “米雪……” “你毁了我。”她大吼一声,抓起地上的空酒瓶,直接朝我砸了过来。 我避之不及,硬生生挨了这砸下来的瓶子。 肩膀一阵疼痛,玻璃渣子碎在地上,顾不了那么许多,我直接站起身来,俯身抓住她的肩膀:“米雪你冷静点,你冷静点!” 她看着我,双眼如同被寒冰冻结,犀利得可怕。 “米雪,你冷静。”我肩膀上疼痛剧烈,本来是大冬天,活该我要穿一字肩的毛衣。 玻璃渣子扎在我的肩膀上,我却顾不得看一眼。 “米雪!”我晃着她的肩膀,“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你总得跟我说明白!” 她冷冷一笑,终于抬起头与我对视:“你以为你是好人?你以为你救了我?你以为,我没有被余焺断掉手指,就是躲过一劫?” 我瞬间松开了她的肩膀,而我的肩,却控制不住地不停抖动。 因为痛,也因为我知道,米雪接下来的话,会让我难以接受。 “米雪……” “呵……”她站起来,一步一步往我这边靠拢,而我下意识往后退,“你知道陆昀澈有多变态吗?余焺折断他的手指,这份罪,他会加倍还在我身上!” 米雪嘶吼着,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另一只手直接抬起,“啪”地一声打在我脸上。 第43章 麻烦不够多 火辣辣的疼痛,我抓住她的手就冲她喊:“米雪,如果你是我,你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被断掉手指?!我可以冷眼旁观,我完全可以。我更可以坐视不理,甚至,我可以亲手把你的手指砍断,可是我没有!就因为我从监狱里出来,第一个肯收留我的人,是你!第一个借钱给我的人,是你!第一个带我去买衣服的,还特么是你!啊!你要我怎么办?” 我疯了,我完全疯了! 肩膀上和脸上的疼痛让我疯得很彻底! 这些天来挤压在心里的郁闷,完全发泄了出来。 米雪的双眼闪烁一下,恢复了平常的冷漠,她冷笑一声推开我:“你走吧!” “那你呢?”我也稍微冷静了下来。 米雪没有回答,而是回到沙发,重新点燃一只烟,开了一瓶酒,自顾自地喝起来,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我走过去,也开了一瓶酒,却没有拿烟。 因为上次在游轮上,余焺的表情让我心惊胆战。 “对不起。”我喝了一口,靠在沙发上,“从游轮下来,我摔断了腿,而且稀里糊涂被禁足半个月,所以没有办法及时过来找你。对不起……” 这番话的确发自内心。 已经四年多了,除了小野,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种肺腑之言。 米雪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酒,把烟灰缸拿过来放在沙发上,半晌:“怎么摔的。” 我闭上眼,那天惊险的感觉瞬间回忆起来,在马上,四周冷风呼啸的声音,观众席上的喝彩声,尖叫声…… 不绝于耳…… “赛马的时候,有人在马料中放了东西,马疯了。”我说得风轻云淡,心跳却有点乱。 酒真的是个好东西,没喝几口,便开始晕眩。 是酒精度数太高,还是我很久没喝酒的缘故,不愿多想。 而我脑海中,出现的,竟然是夏媛的身影。 “为什么来找我?”米雪把我手中的酒瓶拿走,不让我再喝。 然后扯了几张纸在我肩膀上擦了几下。 我才发现,刚才被酒瓶砸过的地方在流血。 “陆昀澈,找我朋友的麻烦。陆昀澈占她便宜,出言轻佻,被她泼了一脸咖啡,她刚出狱,不认识人,也不懂规矩。” 我的话已经很明白,但我根本没有奢望米雪会出手相助。 现在看来,她才是走投无路的那个人。 不,我们都是。 小野,米雪,还有我。 我们三个,没有一个能逃出命运这张大网。 “去找余焺。”米雪态度凉薄,“只能找他。” 我摇着头站起身来,告辞走人,站在门口,我还是忍不住多了句嘴:“有需要给我打电话,虽然,我可能帮不到你,但我会尽力。” 米雪没有回答,而是冲我摆了摆手让我出去。 肩上的疼痛被冷风一吹,竟然起到了麻醉的作用。 冷到极致,也就麻木了。 她刚才说了什么?找余焺? 呵…… 我怎么敢再给他添麻烦? 他让我见到小野,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我怎么可能再为了小野,而去求他。 在他心中的地位,我有自知之明。 况且,他有未婚妻。 我没想到的是,我还是打给了余焺,却不是因为小野,而是因为夏媛。 夏媛,她死了。 我回到公寓的时候,意外的没有看到夏媛的身影。 带着微醺的酒意走进厨房,血腥味瞬间扑鼻而来。 你见过死不瞑目的人么? 她便是。 夏媛倒在地上,手腕上割了无数刀,沾满鲜血的菜刀就在她的手边,而她手边的血,因为温度太低,已经凝结了。 血腥味传入鼻腔,再灌输进我的大脑,夏媛就那么睁着眼睛,瞪得很大,看着天花板。 身体,已经有些僵硬。 “夏媛姐……”我完全清醒过来,刚才酒后的醉意已经完全没有了。双腿发软,一步一步颤抖着,走过去,却被她的脚绊倒,直接趴在她身上,与她四目相对。 “啊……”我大叫一声站起来,看着她没有阖上的双眼。 然后,冲出厨房,抓起沙发上的包拿出手机,按下120。 我满脑子唯一的想法就是,夏媛不能死。 报出地址之后,我又立马按下另一串数字,报警,一定要报警。 可是…… 通话键迟迟没有拨出去。 我有些害怕,害怕看到警察。 即使这件事我并不知情,我却害怕再一次被关进监狱。 没有领教过监狱里黑暗生活的人,不可能懂我此刻的感受。 我是真的害怕那个地方,怕到极致。 110三个数字就在我的屏幕上,我的双手在不停发抖。 挣扎着拨出去,却在下一秒挂断。 “啊……” 我把手机直接扔到地上,抱住膝盖,盯着它。 满脑子都是夏媛的样子,我甚至不敢再回到厨房去多看一眼。 怎么办…… 怎么办…… 怎么办…… 余焺! 对!我打电话给他,他一定有办法,一定有! 捡起手机,在通话记录里找到ys,想都没想就拨了出去。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我几乎是嘶吼出声的:“余少……” ———— 余焺和救护车一前一后到的。 但,他还带来了警察。 自我入住以来,这是第一次,这个公寓里,挤满了人。 我抱着双腿砸坏沙发上一动也不动,不知道他们在厨房里都说了些什么。 警察坐在我的对面,问了我很多问题,可我却不知道他们问的究竟是什么。 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瑟瑟发抖,说不出一个字来。 余焺从厨房出来之后,直接坐到我旁边来,那个坐笔录的警察朝他点了点头。 “余少,她什么也不肯说。” “嗯。”余焺看了我一眼,“不说就别问了。” “这……”两名警察面面相觑,“我们回去没办法交差啊!” 余焺镇定自若地看着我:“今天发生了什么?”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长大嘴巴,还是说不出话来。 “余少,她不说的话,我们只能按照程序,把她带到派出所去。”那个做笔录的警察再次开口。 我吓得浑身发抖:“不,我不去,我不去……余少……我不去!” 我想都没想直接抓住余焺的胳膊,终于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余焺看了一眼手上的表,然后抬眼:“你们先回去,上司那里,我会处理。” “这……”那两个警察再次对视一眼,“恐怕……” 余焺站起来看着他们:“有问题?” 那两个警察一致地看向我,没有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余焺直接拿出手机,走到阳台上,好像在给谁打电话,几分钟过后,他走过来,把手机交给做笔录的那个警察。 警察接过,说了几句话,然后便收拾东西准备走人。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已经连思考都没有任何力气。 “等一下。”另一个警察从厨房里取证出来,看着做笔录的两个同事,“死者死前,被人殴打过。” 我脑子瞬间开始嗡鸣,不断地,只听到一种声音…… 嗡嗡……嗡嗡…… “这是家事。”余焺冷静地开口,“既然里面有医生,那么不难判断,她是自杀!”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把三个警察说得一愣,旋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作何回答。 “余少,尽管是自杀,但……但也要求做笔录。这里是案发现场,我们应该给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那人话还没说完,余焺走过去看着他,眼神犀利:“用不用让你同事告诉你,你们局长刚才在电话里说的内容?” 刚才接电话那位警察瞬间把取证出来的警察拉住,在他耳边讲了几句,那人脸色一变,直接就带着取证相机和其他证物往门外走。 另外两个也紧跟过去。 医生和护士把夏媛的尸体抬了出去,房间里,一下子空了出来,只剩下我和余焺。 而我,脑子一片空白。 “肩膀上是怎么回事?”余焺到了一杯水,喝了一口。 我折让缓过神,摸了摸肩上的伤口,把今天你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包括小野被陆昀澈带走,包括我去找米雪,包括回来之后看到的那一幕。 余焺表情冷淡地听完,然后抓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余少……” “闭嘴。” 走出单元门,我才发现自己脚上还穿着拖鞋,余焺低头看了一眼,直接将我打横抱起,塞进副驾驶。 到了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我彻底清醒过来。 处理完肩上的伤口过后,我坐在车上,而余焺的手搭在方向盘,一下一下地敲着,并没有开车。 “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他点燃一支烟,把手伸向窗外。 我愣了一下:“我不想给余少添麻烦。” 余焺握紧拳头,一拳砸了过来,我下意识闭上眼睛,却只感觉到一阵拳风过去,然后耳边响起玻璃碎掉的声音。 睁眼一看,身边的车窗被他打碎。 “余少……”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然后抽出纸巾把他手上的玻璃渣子弄掉。 “愚蠢!”他的眼神犀利如刀,“你给我找的麻烦还不够多?嗯?” 第44章 他的小公主 我赶紧松开他的手:“余少,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夏媛姐她……” “咎由自取。”余焺重新点燃一支烟,“你以为那匹马为什么疯?嗯?马场管理森严,她做了亏心事,自然不敢苟活。” 我愣了一下,这就是他的回答? “还有,小野……陆少他……” 余焺把烟蒂扔掉,关上车窗:“管好你自己。” ———— 那天晚上,在我的祈求下,余焺没有让我回公寓,而是直接把车开到了酒店。 这里我并不陌生。 洗完澡出来,余焺正在打电话,挂上电话之后,他便出去了。 只在床上留下一叠现金。 我想起他之前给我的那张卡,带小野去商场之前问我去查过,里面有十万。 现在他为什么又给我钱? 不过我也不去想理由,他给我,我就拿着。 躺在床上,我根本无法入眠,闭上眼睛全是夏媛死不瞑目的场面。 偏偏余焺这时候,不在。 我不是有多想他在我身边,更谈不上依赖他,只是到现在,事情刚过去几个小时,我完全,还没有消化干净。 照理说,在监狱里待了四年的人,不应该像我这样。 可是,十八岁之前,我被顾淼保护得很好,连杀鸡都没有亲眼见过…… 拿出手机给小野打电话,拨过去却是关机。 我靠在床头,看着窗外漆黑一片,干脆起身把窗帘也拉上,关上灯,就靠坐在床头。 睁眼到了天亮。 手机上显示七点三十九的时候,我终于躺下去,准备睡了。 夏媛死了,那就死了。 不是我无情无义,这只是她自己的选择。 虽然余焺说的“咎由自取”四个字太过严重,也不至于因为她做的事,就应该偿命。 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我不知道的原由。 我闭上眼睛…… 人的生命,的确有贵贱之分。 当年我前男友失手杀死的那个人…… 那年,我不过十八岁,跟我的前男友约好要去另一个城市,重新生活。 可是被余焺派来的人抓了个正着。 前男友情绪激动,拿着刀就捅向他,我眼睁睁看着那人咽了气。 直到警察来,他心脏的位置插着的水果刀,都没有被拔出来。 ———— 开门的声音把我唤醒,睁眼,屋内依然很黑。 正要伸手开灯,房间内已经亮了起来。 余焺走过来,脸上带着倦意。 “余少。”我坐起身来,“你昨晚没休息么?” 他松开脖子上的领带,把外套脱下仍在沙发上:“现在才是睡觉时间。” 我一愣,拿起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是夜里十一点过。 我睡了一整天? 从早上七点三十九睡到夜里十一点过? 余焺直接躺在我身边,拿掉我的手机仍在床头:“睡觉。” 我愣住,乖乖躺了下去。 不知为何,我竟伸手抱住他:“辛苦你了。” 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他是去处理夏媛的事了,至于小野,我已经不抱希望他会帮忙。 就算我求他,他也不会。 “给老子闭嘴!”他说完按住我的头,就开始睡觉。 奇怪的是,我睡了一整天,却还是躺在他身边,很快睡着了。 可能,是我太累了,也可能,他身上淡淡地中药味道越来越让我心安。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七八点。 酒店里的工作人员过来送早餐,我挣扎着起来,余焺一把将我按了回去。 “余少……” “把东西放在门口。”他的带着一点睡音说道。 外面的人应了一声,便听到有脚步声渐行渐远。 “余少,我去拿进来。”我哄道。 知道他有很严重的起床气,所以不得不耐心哄他。 “余少,还想赖床吗?”我笑道,“该吃早饭了。” 我摸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地安抚,希望他不要发脾气,让我去拿早餐进来。 我可是一天一夜都没有进食。 “去。”他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我立马下床,好在他没有发脾气,而是让我去。 拿了早餐回来之后,他居然已经下床,身上就穿着短裤,我赶紧移开视线。 他走过来,抓着我的手腕:“用都用过了,还不敢看?” 说着就把我的手往他下身带去。 我手一僵:“余少,先,先吃饭……” 他冷笑一声,转身进了浴室。 我饿得不行,却又不好先动筷子,只能等着。 拿起手机准备再给小野打电话,却还是关机。 余焺出来的时候,我正看着手机发呆,他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认真吃饭。” “好!”我放下手机,给他盛粥,再把小菜分好。 “余少,为什么还给我钱啊?”我想起昨天他放在床上的那些钱,还是觉得问清楚比较合适。 他优雅地舀了一勺蔬菜粥:“食不言寝不语,没人教你?” 我只好尴尬地笑笑,开始吃饭。 夏媛的事算是过去了,但我还惦记着小野,她被陆昀澈带走,现在手机又关机,我生怕她会被陆昀澈伤害到一分一毫。 吃完了饭,余焺进了卫生间,刚好他放在桌上的电话响了。 换做以前我是不会搭理也不会看一眼,但我收拾桌子的时候刚好瞥见了。 来电显示是:小公主。 端着碗筷的手一僵,正犹豫要不要喊他,但最终还是没有。 小公主…… 这个称呼,怎么看也不像余焺的风格。 是他的未婚妻? 我开始胡思乱想,看来他并不是没有柔情的一面,只是他把柔情都给了别人,而留给我的是冷硬,是漠然,是霸道。 “发什么呆?”余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我旁边。 我愣了一下:“余少,刚才有个……有个电话进来。” 我本来想说有个小公主给你打电话,但想想还是换了种说法。 “谁?”余焺说着拿起桌上的手机。 “我没注意,在收拾碗筷。”我边说边继续收拾,余光看着他的脸。 果然,他看着手机屏幕的眼神跟平时不同。 “怎么了?”他把手机放在耳边,那语气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温柔。 心里,竟有些,不舒服。 “我今天有事,晚上回去陪你好不好?” 好不好? 他竟然也会用问句? 也会征求别人的意见? 看来,这位“小公主”在他心里的地位,太过特殊。 “好了,别闹,那我找个人陪你。等我电话。”他说完挂上电话。 目光落在我身上,又恢复了淡漠地神情:“去收拾一下,带你出去。” “哦,好。”我把碗筷放在一边,没有多问,直接进了浴室,开始洗漱。 ———— 出了酒店,余焺亲自开车到了机场。 到这里来做什么? 脑海中想起刚才他的“小公主”给他打电话,莫非…… 他的未婚妻…… 在车里等了十几分钟之后,车前出现一个戴着毛茸茸小红帽的姑娘,身上穿着大红色的套头毛衣,胸口垂下两个毛茸茸的毛线球,黑色紧身打底裤让笔直的双腿一览无余。 就连雪地靴也是大红色,手里拖着一个粉色的拉杆箱,正朝着我们挥手。 这小姑娘从脸蛋到打扮,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难道这就是余焺的未婚妻? 余焺下了车,那小姑娘放下手中的拉杆箱就朝他扑了过去,还在他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 余焺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而是对她说了句什么,隔着玻璃窗,我根本听不清楚。 然后那撅着嘴又在他另外一边脸上亲了一下,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 余焺提着她的拉杆箱就走到车子后面,把箱子放了进去,然后才会到驾驶室。 “小红帽”也上了车,只不过是后座。 余焺转过头看她:“叫人。” “人!”后面传来她清脆可人的声音。 我有些汗颜,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余焺伸手拧了一把她的脸:“叫人。” “好吧……”她有些无奈。 一只手伸到我面前:“嗨,你好,我是你家司机的小公主。” 我家司机? 我彻底被那“小红帽”打败了,他的未婚妻还挺幽默…… “你……好……”我伸出手象征性地跟她握了握,刚要松手,谁知她竟然用指甲划了一下我的手心。 错愕地回过头去,她扑闪着眼睛冲我眨了眨。 “可馨,你再胡闹就下车!”余焺下了命令,她只好收回手,还不忘冲我做了个鬼脸。 天哪,这余焺是有恋童癖? 我收回手,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一看手心,上面竟然被她指甲划出一道痕迹来。 “下午你带她去商场,她需要什么就给她买。”余焺这句话是对我说的。 “嗯,好。”我低下头,只能答应下来。 现在终于明白,余焺为什么给我卡,又给我现金了。 “我不要这个女人陪我,一看就知道她品味很差!”后面的小红帽开始拒绝。 我心里一沉,只好尴尬笑了笑:“余少,要不重新……” “她叫余可馨,父亲是我二哥。” 余可馨? 二哥? 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也就是说,余焺是这小公主的,小叔? 心里瞬间明朗了许多。 不过,这个余可馨是个难缠的主儿啊!我算是领教了。 “小叔……你干嘛这么快撇清我们的关系啊,难道你心虚?这女的是谁啊?”余可馨的双手送后面环住余焺的脖子,又是吧唧一下,亲在他脸上。 第45章 早熟小公主 这场面,哪里像是侄女和小叔,分明就是…… “这女的?”余焺回头看她一眼,“没大没小!你爷爷送你去国外念书,就教会你不尊重人?” “好吧!”余可馨收回手,看着我,“小阿姨,对不起。” “……” 小阿姨? 我瞬间被她再次打败。 “小叔你看,人家根本不搭理我。”余可馨开始告状。 我终于知道“小公主”是怎么来的了,公主病太重,不是公主是什么。 “没有,你误会了,我只是,不习惯人家叫我阿姨……失礼了,不好意思。”我赶紧道歉,生怕她再出什么幺蛾子。 余焺发动车子:“为什么叫小阿姨?” “因为小叔的女人就是小阿姨啊!”余可馨说得理所当然。 余焺开着车,斜睨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这是默许这个称呼了? 我脸上发烫,赶紧开口:“怎么称呼都行,没关系的。” 既然余焺都默许了,我还能说什么,小阿姨就小阿姨吧,不过……小叔的女人…… 这小姑娘还真是早熟。 …… 余焺把我们放在商场门口,自己开车走了。 剩下我和满身大红色打扮的余可馨大眼瞪小眼。 “额,你想买什么?”她不开口,只能我主动打开话匣子。 扔了这么大一个麻烦给我,我也只能接着。 “切,你懂欣赏?”余可馨说着就踩着她那双大红色的雪地靴进了商场。 我赶紧跟上去,还没走几步,她直接转身,伸手指着我:“我警告你,不准跟着我!” 我愣住,还没说话,她朝我走近一步:“钱呢?把钱给我。” 这语气,根本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我只能拿出余焺给我的卡,递给她。 她一把夺过:“不准告诉我小叔,还有,你就在这里等着,等我出来,不准走远。” 还真是,遇到,小公主了。 霸王公主。 我点头,根本无力和她说话。 大冬天的,我就在寒风里等了她足足四个多小时,不敢走远,怕她出来见不到我,又会出什么岔子。 既然她不是余焺的未婚妻,那么余焺的未婚妻,究竟,是谁? 我摇摇头,这好像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也不是我该关心的。 还有一个多月,坚持过去,拿到一百万就好了。 拿出手机,试着给小野打电话,可是打过去,仍旧关机,只好作罢。 “喂,你没长眼睛吗?”一团红色直接出现在我眼前,然后是余可馨的那张充满了胶原蛋白的脸,“我拿了这么多东西,你也不帮我!带你来是当木头的吗!” 我收起手机,把她手里的东西接到手上:“现在去哪儿?” “我还没逛完!你就在这里等着!” 余可馨说完,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我叹了口气,手里至少有八九个袋子,说不重是假的。 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走进商场,找了一家甜品店,想着休息一会儿再出去。 结果,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小野! 她挽着陆昀澈的胳膊,正从另一家店出来。 我想都没想就提起大包小包的冲了过去:“小野!” 小野和陆昀澈同时看向我,她手里提着很多袋子,不比我手上的少。 “风……”小野顿了顿,“哆啦,你也在这里啊。” 不用说我也明白,小野跟了陆昀澈。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小野,我打你电话,打不通。” “哦,我手机一直放着,也没什么用,可能是没电了。”小野说得风轻云淡。 我再次打量她,脸上化了淡妆,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头发也做了新的造型。 崭新的形象,更加有混血的味道。 “恩,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点点头,“那我就不妨碍那你们了,我在等人,先走一步。” 说着我就转身。 小野,这就是你要的生活吗? 在监狱里的时候,你信誓旦旦地说,要独立,要打拼,要靠自己的双手开始新的人生。 这,就是你新的人生? 我感觉双手都在颤抖,我又有什么资格说她?我自己也是一样,不过是靠着余焺,活成了现在的样子。 一步一步往商店门口走,我不知道自己都想了些什么,也不知道任由小野这样,是对还是对。 跟着陆昀澈,和爬山跳崖有什么区别? 先一步登天,然后再从万丈高崖一跃而下,粉身碎骨。 小野,你这不是新的人生开始,而是,自尽的过程。 陆昀澈身边的女人,从来没有一个,有好结果。 “喂,你去哪里了!我等你好半天了!”余可馨尖叫着冲到我面前,满脸通红,看样子是生气了。 “对不起,我遇到一个熟人。” 我一看她,两手空空,也没有买什么,难怪这么快就回来了。 “你死定了!”余可馨冲我挥了挥拳头。 然后拿出手机在上面按了几下:“小叔你在哪里?赶紧过来接我,我饿了,不想跟这女人一起吃饭。” 我心一沉,她对我的称呼又回到了“这女人”。 倒不是我也有多介意这称呼,只是,她连名字都不肯叫,实在有些,不尊重人。 ———— 余焺的车很快停在我们眼前,他却不在上面。 司机下来接过我手中的东西放进车里,然后替我们打开车门:“余少有事走不开,请可馨小姐上车。” 余可馨抱怨了几句直接上车,然后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司机看了我一眼,进了驾驶室。车子缓缓远行,我终于松了口气。 不上车也好,我是不想再跟这小公主待在一起了。 要说十八岁以前我也算是娇生惯养的话,那余可馨简直就是集宠爱,溺爱于一生的实打实的小公主。 抱着胳膊走在冷风中,我现在该去哪里? 刚出狱的时候,我的目标是赚钱,然后等小野出来,和我一起开店,而现在,什么都变了,我等到小野出来了,钱虽然没存够,但是她却没有想和我一起开店的意思了。 突然失去了目标,我忽然觉得心里空空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继续待在余焺身边?存钱?自己开店? 那我找顾淼的计划,恐怕又要延迟了。 我总想着,到某一天我有足够的能力,站在顾淼面前,质问他,质问他为什么那样对待我妈,质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 可是,现在我除了手头的几万块钱意外,一无所有。 就连现在我应该去哪里,都不知道。 回公寓? 夏媛死在里面,我暂时不想回去。 不是不敢,而是不想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公寓,回到混吃等死的局面。 回酒店? 也只好暂时如此了。 卡给了余可馨,现金放在酒店和公寓里,我身上只剩一些散碎的零钱,恐怕连打车都不够。 我也舍不得花钱打车。 ———— 一路上我都在想,当初夏媛说过,到我公寓来煮饭是她主动要求的,不会轻易离开。 但她却死得很突然。 宁愿死在那公寓,也不离开么? 她的身后事,我不知道余焺是怎么安排的,但我也不想关心,毕竟,我和夏媛没有任何交情。 在冷风中走着,不知不觉,竟到了米雪的出租屋。 抬头一看,她房间很暗,并没有开灯,但我知道,她一定在里面。 犹豫了一阵子,我还是没有上去,本想告诉她,关于陆昀澈的事情。 可是想想,她应该并不关心。 现在待在陆昀澈身边的,无论是小野还是大野,她应该都毫不关心。 一阵熟悉的铃声响起,我浑身一抖,从包里摸出手机。 除了余焺,我想不到还有谁会给我打电话。 可让我意外的是,我猜错了。 给我打电话的,是小野。 现在知道我号码的,也只有余焺和她。 但我对她有些失望。 “小野。”我转身,离开米雪的公寓楼下。 “风尘,你在哪里?能见个面吗?”小野的声音听起来还算有活力,想起下午在商场遇到她时候,她脸上的表情,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好。” 我答应下来过后,小野把地址发到我手机上,身上的钱并不多,但我还是选择打车过去。 原因很简单,我不想让她久等。 也因为,我想快一点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 到了中餐厅门口,小野过来替我付了车钱,理由是还了当时余焺让司机送她去酒店的恩情。 我便没有拒绝。 走进饭店的之后,我们相对而坐,橘色的灯光打在我们头顶,的确让人很有食欲。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做?”小野开门见山,她并不是个懂得委婉的性格。 我没有搭话,而是点了点头。 “因为我缺钱,陆昀澈有钱。” “我知道,可是你不应该……”我有些激动,“你不知道他有多变态,之前他把一个女人……” “行了!”小野直接阻止我说下去,“我不管他对别人怎么样,也不想听没用的话。监狱里待了六年,我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历过?如果怕,我就不会招惹他!” 我瞬间呆若木鸡。 终于明白,为什么小野会泼那杯咖啡,是她故意的。 故意引起陆昀澈的注意。 第46章 没有机会了 她知道陆昀澈被泼了咖啡之后,一定会再次找到她。 她何时,变得这么有心计了? 还是说,我从来没有看头过她? “小野,你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出来。”我艰难地开口,“我已经计划好了,等我存够了钱,我们就开一家店……可是……” “存钱?开店?”小野笑了,“顾风尘,你在监狱里待了四年,还没有学乖么?这个世界上,没有背景的人想要白手起家,那等同于痴人说梦。我现在已经二十四五岁,我耗不起了,等不了你存够那些钱,等不了你所谓的慢慢开店,赚那些可怜的小钱。” 她的一番话让我彻底愣住了。 是我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还是她,太现实了? “风尘,我们可以是患难之交,但也可以是点头之交。谢谢你出狱之后没有忘了我,还来接我出狱,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如果你以后要干涉我的生活,那么我们没有交好下去的必要,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各自好好生活,说说心事。你不要看不起我,你也有余少,不是么?” 我忍了好久,终究只吐出一个字:“好” 我不愿意失去她这个朋友,所以只能妥协。 ———— 不欢而散的谈话过后,我把剩下的零钱全花在了打车上。 回了酒店。 余焺不在,我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 这是我“工作”的本分,尽管我没那么想听到他的声音。 然而打了一次,他没接,我怕他没听到,又打了第二次。 正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被接通了,却不是余焺的声音。 “谁啊?”说话的人正是余可馨。 谁? 余焺没有存我的号码? “我找余少。”我开口。 电话那边里面提高音量:“是你啊,我小叔手机在书房,人在浴室洗澡,没空。” 说完还不等我回答,那边已经把电话挂断了。 在洗澡? 看样子是不会过来了,我也就放心地收拾了一会儿,走进浴室开始洗澡,刚擦干净水,身后的门忽然被推开。 我一转身,就看到余焺穿着神色风衣站在门口。 “余少,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了。”我边说边动作麻利地把浴巾裹好在身上。 还没走几步,余焺上前迈了一步,一手握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握在我抓着浴巾的手上。 “晚上去哪儿了?嗯?”他的喉结上下动了一下,下巴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胡渣。 “我……”我看着他,“我从商场出来,就跟小野一起吃了饭。” 故意省略了去米雪出租屋楼下的事。 他冷笑一下,直接把我拉出了浴室,直接摔到床上,一个牛皮纸袋闯入我的视线。 “打开。”余焺站在我身后开口。 我坐起身来,伸手打开那个牛皮纸袋。 很薄,里面似乎有几张纸的。 文件? 我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纸,上面最显眼的一排字,让我浑身血液都凝结了。 顾风尘个人履历。 这不是一份,而是好几份! 这些履历,都是我刚出狱的那几天,到各个公司应聘的时候打印的。 看着手上一份一份的个人履历,我百口莫辩。 “顾风尘……”余焺拉着我的衣领,整个人都被他提了起来。 “余少!”我的心跳得咚咚咚的,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这是做什么?” 余焺把我手中的个人履历一下子抽掉,看着我的眼睛:“你不认字?” 我的眼泪瞬间把眼眶都蓄满了。 头脑开始发懵:“余焺……” 他把手放在我的后脑勺,半个手掌贴在我的脸上,凑到我耳边,身上带着淡淡的中药味道:“顾风尘,从chairman看到你的时候,我给过你机会,那是第一次;赢了飙车比赛的时候,我问过你,那是第二次;你求我帮你救小野,那是第三次。三次让你自己承认的机会,你都没有把握住,现在我把它们砸在你面前,你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尽管音量不大,我却浑身发抖。 “余焺……”我再次直接叫了他的名字,鼓起勇气,“既然如此,我无话可说,一百万我不要了,那三个月的期限,这场游戏,我不想再耗下去了。” 余焺盯着我:“你说什么?” “余焺,放过我。”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可我现在没有办法以真实姓名这么坦然地待在余焺身边。 “好,我现在给你机会,唯一一次,从这里出去,但如果你选择走,再回来求我,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余焺的薄唇擦过我耳边,“我数到三。” “一……” “二……” 我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直接往门口走去。 不,不是走,而是用跑的。 我裹着浴巾,脚上连鞋都没有穿,可是我还是往门口跑去。 我什么都不要了,手机不要了,包也不要了,钱也不要了。 我唯一的想法,就是从这里逃出去! 一定要逃出去。 落荒而逃,逃出生天。 我跑在酒店的长廊上,一只手抓着胸口的浴巾,另一只手用尽全力去按电梯的按键。 直到进了电梯,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我都没有看到余焺的身影。 穿过酒店大堂,我也无暇顾及工作人员的目光,赤脚跑到大街上。 酒店的地板虽然很凉,但好在光滑平整,可是一走出酒店大门,踩在人行道上凹凸不平的地面,脚心传来的疼痛难以忍受。 但,再难以忍受我也忍着。 十一月中旬的风已经开始刺骨,我只过裹着单薄的浴巾而已,浑身冻得没有了知觉,脚下已经开始麻木,踩在地上都没有任何感觉。 就这样一步一步,往前走,往前走,连头都没有回过。 幸好是深夜,街上行人不多,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路人侧目看我,但这已经无所谓了。 连监狱都待过的人,我又有什么好腼腆。 直到敲响米雪出租房的门,那一瞬间,我彻底崩溃了,直接滑坐在地上。 米雪迟迟没有开门,而我不停敲,不停敲…… 今天受到的莫大耻辱,让我永生难忘。 我从来没想过,如余焺所说,他给了我那么多次让我承认自己是顾风尘的机会。 我也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让我走,他竟然还会放我走。 我坐在地上,不停地敲着门,全身已经冻僵,但我除了这里,再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也许米雪当时的行为是对的,她给我留了一把钥匙,那意思我到现在才领悟,不过就是她看透了,看透了我总有一天,会被余焺,扔掉。 就像用旧了的物品,就像垃圾。 虽然,是我自己提出的。 已经不知道敲了多久,门终于打开了。 依然是满屋子的酒味,满屋子的烟味。 但我已经顾不得许多,站起来,抓住米雪:“米雪,我无处可去了。” 米雪的身上带着酒气和烟味,房间里也气味熏天。 她转身回了客厅,坐在沙发上继续喝酒:“把门关上。” 我喜出望外,直接把门关上,回了我之前的那个房间,把衣服换好,再次回到客厅。 坐在米雪旁边的那一刻,我终于放松了,提起桌上的一瓶酒,打开,猛地灌了一口。 我太冷了,酒能暖身。 米雪瞥了我一眼,直接倾斜瓶子往我脚上倒酒。 “啊……嘶……”低头一看,才发现我的脚上沾满了泥土和我自己的血。 二锅头倒在脚上,钻心地疼痛。 我咬紧牙齿,用酒把脚冲干净,然后抽出纸巾擦干。 余焺,这一切都是你赐给我的! 那天晚上,我和米雪一直喝二锅头到天亮,意识不清醒的,不知道怎么回的卧室,或许是米雪扶我进去的,或许是我扶她回去的,又或者,是我们两个扶着墙回去的。 我唯一记得的,是我们没有说任何话,一句话也没说过,默契地碰着酒瓶,也默契地一言不发。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都快要炸裂,我躺在床上,连正眼都觉得困难。 闭上眼睛继续睡着,直到第二次醒来,床头柜上放了一杯已经冷掉的蜂蜜水。 是米雪。 我喝干净水,再次倒头大睡。 就连脚底的疼痛和太阳穴的胀痛,都没有阻止我的疲倦。 终于,第三次醒来,太阳都快下山了。 我下床出门,洗脸刷牙,出来的时候,米雪正坐在沙发上抽烟,一地的酒瓶子和烟蒂,我去把窗户和窗帘拉开,然后开始打扫。 把酒瓶,烟蒂,垃圾…… 统统都清理掉。 “米雪,谢谢。”我坐到沙发上,把她手里的烟拿掉,“这些东西,以后少沾吧,陪我出去买菜?我做饭给你吃?” 米雪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看着我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是我出狱以后难得的过得很轻松的日子,没有余焺,也没有那些所谓乱七八糟的人。 我和米雪一起,把屋内所有的东西都归置了一下,该洗的洗,该清洁的清洁…… 但我们的话都不多,通常都是吃饭的时候,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一些。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会在前几个夜晚以那样的情形出现,我也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在chairman上班。 她只说,她还有点钱,等真的身无分文了,再出去赚。 而我,所有的钱财都在公寓和酒店,包括那个手机。 我以为,我再不会跟余焺有任何瓜葛,直到,那天…… 第47章 是失足少女 余可馨在菜市场拦住我的时候,我半天才认出她是当天那个小红帽。 她穿着淡紫色的外套,还把外套上的帽子扣在扣上,嘴里叼了一根棒棒糖,怎么看都像是失足少女。 牛仔裤是很经典的款式,我上次看到小野的时候,她身上穿的就是同款。 只不过,小野穿除了模特的味道,而余可馨身上还带着少女的气质。 我和余焺已经没有关系了,所以我自然不会想要搭理余可馨,这姑奶奶我算是见识过了,所以不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然而,脏水自己泼过来了。 “你站住!”余可馨抓住我的手,“把东西还给我!” 东西? 我莫名其妙:“不好意思,请问你是哪位?有什么东西在我这里?” 余可馨气得脸颊发紫:“我少了一条手链,是不是在你这里?嗯?你藏到哪儿去了!” 我盯着她看了老半天,手链? 我从见到她第一面开始,就没看到她手上有什么手链啊! 难道是我眼瞎? “我没有看到你手上有任何东西!”想起她当时用指甲划我的手心,心里就有说不出的不痛快。 没想到她不依不饶:“你叫哆啦是吧?别以为我没调查过你的背景,你以前就是个在chairman卖酒,当小姐的!” 到菜市场买菜和卖菜的,大多数都是大爷大妈,听到“小姐”两个字,瞬间就把目光朝我这边投过来了。 我瞬间觉得尴尬无比。 幸好,她说的是哆啦,而不是顾风尘。 我甩开她的手,提着菜就往回走,根本不理她,结果她坐进车里,直接开着车跟在我后面。 菜市场的路面并不宽敞,她开的车都快有这条路这么宽了,旁边买菜的人和小贩全都往一边躲。 我转身拦住她的车,敲了敲车窗:“大小姐,麻烦你不要挡了别人的道。” 旁边的人还在用奇奇怪怪的眼神看我,就因为她刚才说的那几个字“卖酒,当小姐的。” 这个世道,虽然什么人什么职业都已经见惯不怪了,但是被人这么当众揭穿,我心里多少有些难以接受。 “是你自找的,你要是上车,就没有这事儿了,不然,你还要在这里一直丢脸么?”余可馨不依不饶。 我只能拉开车门坐进去。 余可馨满意一笑:“早干嘛去了,这不是折腾你自己嘛?” 说完她开着车离开了菜市场,直到十分钟之后,她才把车子停在街边上,一拉手刹,娴熟的样子,没少开车! “现在我可以走了?”我问她,“我澄清一下,我手头没有你要的东西,你要是丢了什么,最好想想在哪里取下来过!” 余可馨把车门一锁,完全不给我开门的机会。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我说得还不够明确?” 她笑笑:“你是在侮辱我的智商吗?你偷了我的手链,然后就离开我小叔,那不是畏罪潜逃?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些做小姐的,手脚都不干净!” 我一听,这都什么事啊! “你听好,我离开你小叔,跟这件事毫无瓜葛,不存在畏罪潜逃这一说,况且,我没有见过你所谓的什么鬼东西!开门!” 显然,余可馨被我这一场高谈论阔给吓住了,但她也很快也反应过来:“你说没见过就没见过?怎么证明?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 那天夜里,我到出租屋的时候,除了一条浴巾和脚上的伤口以外两手空空,难道不是证据? 我深吸一口气,认真地看着她:“这是不争的事实,不管你信不信,如果你再胡搅蛮缠,我不介意报警!”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吓唬这个小姑娘。 可是我错了,她根本不是吓大的! 拿出手机出来拨了几个号码就贴到耳边,恶狠狠地看着我:“是不是真的,我问我小叔就知道了!他能证明你没有偷东西!” “喂?小叔……” 我的耳朵忽然失聪了一般。 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打给了余焺。 “哎呀,我有急事,我手链丢了,找到你的女人,他说她根本没拿!气死我了!你一定要给我讨回公道啊!那手链可是我妈妈留给我的……全世界就一条……我……哦,好吧……”余可馨把电话递给我,“喏,接电话。” 我愣了一下,并不想听到余焺的声音。 我和他现在已经没有瓜葛,而现在…… “让你接你就接,怎么,心虚啊?”余可馨说话有些挑衅地味道。 没办法,我接过手机放在耳边。 “余少。”我还是习惯性地这样称呼他。 听筒里传来他的声音:“怎么回事?” “她说我拿了她东西,但我没有。”我直截了当,“你知道,那天我走的时候,除了浴巾,连鞋都没穿走。” “不是拿,是偷!”余可馨在我旁边尖叫。 电话那头,余焺的声音很冷淡:“顾风尘,添麻烦这件事,你很在行。” “不是……”我赶紧解释,“余焺,你相信她?” “我只信事实。” 他的话让我懵了一下,只相信事实,是什么意思? “事实是我没有!”我忍着心里的不痛快。 余焺冷笑一下:“把电话给她。” 我把电话还给余可馨,她拿过去的时候顺便等了我一眼才开始说话:“喂,小叔。” 我看着她,不知道余焺在电话里说了什么,她的脸色变了变,然后不甘心地挂上了电话。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说完她直接开动车子,连拒绝的时间都不给我! 这两个姓余的,还真是一家人,就连行事风格都一模一样。 “你要带我去哪?”我有预感,她是要带我去见余焺。 可我根本不想看到他。 但,车子开得很快,就算我跳车,也只会落个残疾。 ———— 车子停在一家餐厅门口,余可馨停好车就绕到副驾驶,把车门打开,拉着我进去。 本想挣扎,可是酒店门口的人看着我们,像看怪物一样,想想算了,既然误会了,那就说清楚。 如果这样落荒而逃,那我真的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被余可馨拽着走进会所包间的时候,余焺趟在一张单人床上,一个女人正趴在他身上替他按摩。 “小叔……”余可馨撒开我的手就朝余焺跑过去,环住他脖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余焺挥了挥手,让那女人出去,然后靠在床头点了一根烟,徐徐把目光转向我,但只停留了一秒就移开了。 “你,还不过来!”余可馨指了指我。 我走过去:“余焺,我过来是……” “先坐下!”余焺斜睨了一眼身下的位置,然后看着余可馨,“你去那边坐好。” 余可馨扬起下巴就坐在对面的沙发上,而我只能坐在床边。 “果然是有了女人忘了……” 余可馨还没说完,余焺就斜了她一眼,吓得她都不敢再说话。 这豪华按摩房里,我根本没有观赏的心情,只等着接触误会,快点离开。 “余少,我手里没有她要的东西。” 余焺看向余可馨:“很重要?” “当然重要!手链!我妈妈送我的手链!”余可馨大喊大叫起来。 我懒得多解释,把我的衣袖卷到手肘处:“余小姐,我们的手,粗细应该差别很大,你的手白白嫩嫩,就算手链戴在我手上,也绝对太大!” “小叔!她说我胖!”余可馨瞬间不开心了,“她就算不会自己戴,也会拿去卖了,像她这样的人,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出卖,还有什么……” “你闭嘴。”余焺看了她一眼。 胖? 我是那意思? 是的! 我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出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我收回袖子,站起身就往外走:“如果你认为是我做的,请你报警,让警察来跟我说话!” 面对这种无赖,我只能用强硬的手段,不必多费口舌。 “站住!”余焺冷呵一身,“警察说的话,你认为会比我说的管用?” 我瞬间愣住,想起当时在公寓的时候,夏媛死了,那几个要给我做笔录的警察,原本是要为难我,却因为余焺的一个电话,放弃了。 二话没说就离开了公寓。 “余焺,你到底要做什么!”我回过头看着他,“我现在是个一无所有的人,所以也不可能有手链,你还要我怎样?求你,求你放过我!” 他盯着我,那眼神跟苍鹰盯着猎物如出一辙:“我说过,你再回来求我,便没那么好说话了。” 他的话,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我刚才那点脾气,那点志气,瞬间没有了。 我清楚,就算找警察来解决,那么只需要余焺的一句话,那偷东西的罪名便毫无悬念地会落在我头上。 咬了咬牙,我还是坐回了位置上。 “余少,手链并不在我这里,就算你把我千刀万剐,就算你把我送进监狱,我也拿不出来!” “问了就知道。”他一句话说得轻描淡写。 我定神:“问谁?” 余焺勾起嘴角,把放在旁边的手机拿在手中,拨了几个号码。 不得不承认,他随时随地都风轻云淡地气场,也会让旁边的人定下心来。 第48章 没任何关系 商场老板进来把一个包装精美的黑色丝绒盒子交给余焺的时候,他并没有接,而是让余可馨过来。 “自己的东西,收拾好。” 余可馨打开盒子一看,果然喜出望外:“小叔,你怎么知道这手链我掉在了商场?” “余小姐,监控查到的,我了向你赔罪,我让人把它包装了一下。”商场老板显然为了这事跑断了腿,现在还有点气喘吁吁。 “有劳了。”余焺递了一支雪茄给那老板,他接过去也没有多留,说是有事,就离开了。 “对了小叔……”往手上戴手链边说话,“我昨天开车出去,差点撞到一个男的,本来想出去教训他几句,结果……” “结果被他教训了?”余焺挑起眉毛喝了口茶。 余可馨甩了甩手上的手链:“才不是,他太帅了,我对他一见钟情!你不知道,他颜值简直爆表,是第一个穿白衬衣黑西装可以跟你媲美的男人!” 这些花痴的话我实在听不下去了,干脆起身: “既然误会说开了,那我也该走了。不打扰你们!”转头看着余可馨,“以后没什么事,请你不要出现。” “你……”余可馨一张小脸都在发紫,“我哪里知道东西掉在了商场!” 现在整件事水落石出了,是余可馨那天逛商场的时候,遗失在商场里,今天她打电话给余焺的时候,他应该是让人调查了一番。 “谢谢余少。”说完这句,我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会所。 刚走出会所,我正在回忆来时的路是往左还是往右,选定目标准备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阔别已久的声音。 “风尘!” 我后背僵硬一下,那两个字像是被赋予功夫的石子,打在我的后背上,点了我的穴,再也动弹不了。 “风尘,真的是你!” 那个声音越来越近,我瞬间反应过来,不能回头,直接迈开腿开始跑起来。 可是没跑几步,手腕被人一把抓住。 然后走到我前面,那张脸出现在我面前。 四年了,他比之前更成熟了,眼神也比之前更加的深邃。 四年前,他到监狱里来看我,就给了我一千块钱,然后提出了分手。 我根本没想过,今生还会与他阔别重逢。 他还是那样,干净利落地短发,白色衬衫,黑色外套,深蓝色领带,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任何多余的点缀。 十七八岁的时候,我尤其喜欢他的鼻梁,与他眉间的“川”字,在当时还小的年纪,他这少年派的老成相,给了我不少的安全感。 现在看来,更加符合了年纪。 他应该多大了?比我大两岁,也该二十四了吧? “风尘,你还好吗?”靳辛晁拉着我的手,力道适中,如果我要挣脱,也完全不是没有可能。 我看着他:“并没有不好。” “风尘,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好不好?我们能找个地方好好谈谈吗?” 正要开口拒绝,一只手直接把我拉开,紧接着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 “有必要谈?” 我抬头,竟然是余焺,他已经穿好了衣服。 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刚才那一幕,他都看见了? 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不知为何,总有些心慌。 “余焺,你这是做什么?”靳辛晁上前想把我拉回去,可是余焺把我揽在他怀里,以行动拒绝了他。 余焺低下头看我:“你要跟他走?”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靳辛晁,他皱着眉,有些着急,正与我对视。 靳辛晁是我第一个爱过的人,虽然代他入狱四年,可是,我真的后悔过吗?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私事。”挣脱余焺的怀抱,我直接走掉。 他们二人,我一个也不想多接触。 现在心口闷得像挨了好几拳,连血都吐不出,只能往肚子里吞。 “风尘!”一辆银色的小轿车缓缓跟在我身边,靳辛晁按了按喇叭,“上车吧!我们谈谈,我知道你恨我,但给我个机会解释,好么?” 我停下脚看着他,解释? 都四年了,什么解释都不重要了。 “我不怪你,所以你不需要解释。” “风尘!”靳辛晁不依不饶,并不打算放过我,“就当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也不可以么?” 我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上了车。 理由很简单,我想知道,当年我不惜代他入狱,他为什么还落井下石给我一千块要跟我分手。 坐上车关门的一瞬间,我下意识地看了眼倒车镜,没有看到余焺的身影。 松口气。 “风尘,你很怕他?”靳辛晁说完又开始说下一个话题,“其实,我找你很久了。你出狱那天,我……” “靳辛晁,你如果是来给我表真心,说你当年跟我分手是出于无奈或者被逼,你大可以让我下车了。” 当年,他宁肯失手杀人也不和我分手,正是因为他那么护着我,所以我才不愿意让他进监狱,而是…… 靳辛晁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他没想到四年过后,我竟变得咄咄逼人。 车子停在不远处的草地旁,是一出音乐广场,里面白鸽喷泉,还有几个小孩儿在上面嬉戏。 这里,对我来说,记忆太多了。 和靳辛晁的记忆。 席卷而来的,全是我们过去的一幕一幕。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把车子开到这里。 “风尘,你还记不记得这里?”靳辛晁把替我把车窗按下,然后看着我的眼睛。 他的眼神,永远都是这么温柔。 而我不会再被他的眼神所迷惑,所骗到。 “我只是在监狱里待了四年,并不是失忆。”我看着车窗外的一切,出狱之后,一直不敢想起这里,也从来没有来过,正是因为曾经,这里给了我太多很甜蜜的回忆。 我第一次离家出走,是来了这里,和靳辛晁第一次约会是在这里,我们第一次接吻是在这里。 我怎么会忘。 靳辛晁拉过我的手:“风尘,你哭也好,你记恨我也好,你骂我也好,你甚至可以打我!但是,但是你不要这么冷漠好不好?” 我冷静地抽回手,看着他:“靳辛晁,是,我哭过,我恨过,我也无数次骂过你,想着再见到你的时候,赏你几巴掌,但四年过去,我只剩下冷漠了。” 靳辛晁的眼角微微上勾,所以看起来他用永远都眼尖含笑的样子。 “风尘,我跟你解释,你愿意听吗?”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我,还是没改掉紧张的时候,扎眼会稍微频繁地毛病,“当年……” “够了!”我打断他,“我替你入狱,扔下一千块给我的,是不是你?” “是。” “给了钱还要跟我分手的,是不是你?” 靳辛晁脸色变了一下,咬着牙:“是!” 我冷笑:“那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误会吗?” 他吐了口气,坐正身子,良久才开口:“风尘,你知道我每天都生活在罪恶感中,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你,梦到你哭,梦到你埋怨我,梦到你拿着刀杀我,让我赎罪。可是你知道吗?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愿进去的,是我,是我!而不是你!”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说几句话而已,谁不会?”我说完伸手去开车门,直接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上车的时候,是愿意听他说的,可是一想到当年的情形,一想到四年看不到丝毫光明的生活,我便不够理智。 “风尘……” 靳辛晁下车走到我面前,一下子跪在地上,抓住我的双手。 “你干什么,你起来!”我低下头,拉着他。 “风尘,我不求你原谅,但我希望你给我机会,给我时间,赎罪,好吗?”靳辛晁仰头看着我,“至少,让我一点一点的弥补。” “你起来!”我看了四周,好多人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场面有些难看。 “你答应我,我就起来!”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曾经在这里发生过的一幕一幕。 “靳辛晁,你,起来。” 原谅,或者点头,我一时半会儿真的做不到,只能让他先起来。 他见我松口,立马站了起来,一把将我抱住,抱得死死的,很用力:“风尘,风尘,风尘……” 这两个字,曾经在脑海中伴我度过一夜又一夜。 监狱里的日子,每当我熬不下去的时候,我便会想起他,想起他叫我风尘的时候,那种宠溺的表情,那种柔软而温暖的语气。 ———— 走在草地上的时候,我才注意到靳辛晁的腿有些奇怪。 “你走路怎么……” “风尘,你这是在关心我吗?”他眼里带着惊喜,“没事,昨天过马路的时候,不小心被一个小姑娘的车子碰到了,不要紧。” 我点点头,也没有多想。 现在心里极为复杂,很难想想,阔别四年,昔日恋人,曾经要跟我私奔的男人,此刻就在我身边。 还爱吗? 爱过。 也仅仅是爱过而已。 “风尘,你现在住哪里?”靳辛晁突然转移了话题,“顾家?还是……” “跟我朋友一起。”我并不想多透露别的,“我和顾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49章 你在的地方 “那,姓余的那个人呢?”靳辛晁语气有些急切,“他刚才……” 提到余焺,心里一阵难过,抬起头来看着靳辛晁,一字一顿道:“没有,我和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我和余焺能有什么关系? 之前是雇佣关系,而现在,我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那我就放心了,风尘,你那个朋友……”靳辛晁看着我,脸上憋得有些泛红,“是男的……还是……” 我心里咯噔一下,似乎只有更年轻的时候,才会在意对方口中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 靳辛晁变了,却又没变。 想到他来监狱里探望我,跟我提出分手的那一刻。 一瞬间心如刀绞。 却在他转头之后,又如释重负。 我终于和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没关系了。 可是,更多的,还是难过,被全世界都抛弃了那种难过。 “靳辛晁,你不会幼稚到,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异性朋友,也不会谈恋爱了吧?”我走在他旁边,故意说出这番话。 这不是气话,而是想让他清醒一点。 “不是……”靳辛晁停了下来,双手搭在我的肩上,认真地看着我,“风尘,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知道的,以后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既然你不回顾家,也……也一定没有别的去处,我……我不放心你!” “你来照顾我?”我觉得好笑,“把我照顾到监狱里去再待四年?还顺便扔给我一千块钱?” 说完我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靳辛晁,既然我们都说开了,那就这样吧,以前的事我们都不提了,以后我不希望我们再有什么交集。” “风尘……” 我没理他,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边走,边在心里祈祷,祈祷自己千万别回头,祈祷他千万别追上来,我怕,我怕自己失去理智,就跟他走了。 我现在无依无靠,而他说了那样一翻话,不心动是假的。 所以我只能往前走,当做没有听过他的话。 …… 回到出租屋已经是晚上了,米雪在家,告诉我她依然决定回chairman上班,我明白她是没钱了,也没有多加阻止。 “我跟你一起。”我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反正现在,也没有余焺跟我再没有设么瓜葛,我也不受任何人牵制。 但我没想到,再次出台,点我的第一个客人,竟然是靳辛晁。 ———— 我回chairman的时候,冰姐没有再冷眼相待,而是一张火红色的嘴都笑到了极限,我很少看到她这么大笑过。 “我说哆啦啊,你可是伺候过余少的人,竟然舍得从金窝窝里面再回我这里,真是折我的寿啊!” “冰姐说笑了。”我怕尴尬地应和。 “得了,既然你第一天回来,那我给你安排个轻松的差事,让你缓缓神,去6号房吧,都是些公司的年轻人,有礼有节的。”冰姐这次也没有递烟给我,而是让我换好衣服直接去。 我也不忸怩,换好暴露的亮片吊带就往六号房走。 这次没有娇娇跟着我,也没有米雪带我,而是,让我带着两个新来的人,去六号房。 我从没想过,我的点儿这么背,会遇到我最不想遇到的人。 好在,只是其中之一。 靳辛晁看到我的时候瞪大眼睛,几乎是直接脱下他身上的外套就搭在我身上。 一旁几个小伙子在打趣:“哟,靳老板,你什么时候对这里的漂亮姑娘这么护花心切了啊!” 我端着酒托盘,双手冰凉。 冷静了几秒,我笑着让那两个小妹先把酒拿去招呼其他的小伙子,而我看着靳辛晁:“如你所见,这就是我现在的工作,请你坐回去。” 靳辛晁难以置信地看着我:“风尘,你……” “先喝酒,让我把工作做完,有什么事下来再说。”我甩开他的手,笑着坐到了沙发上开始招呼其他人。 余光看到靳辛晁表情有些颓丧,坐到我身边来:“好,你要工作,那今晚你的工作就是好好陪我喝酒。他们有其他人照顾,你就照顾我!” 竟然耍起了小孩子脾气。 我也没多想,灯红酒绿,其他人都开始划拳,脚破了嗓子,靳辛晁也都拒绝加入他们。 “靳老板还真是被迷住了!”旁边的人打趣,也毫不在意地开始玩。 而我脱下他的外套放在一旁,端上酒杯:“你现在当老板了?混得不错啊,来我敬你。” 想当年,他还是一个阳光少年,哪里跟老板沾得上边。 “风尘,你一定要这样吗?”靳辛晁看着我,眼里全是我根本不想看到的情绪。 如果我再单纯点,恐怕早就扑上去抱住他,可是现在,我又没比谁傻。 “靳老板……” “不好啦不好啦,冰姐被一号房的客人修理了……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 外面一阵惊慌的尖叫声,我手中的被子一晃,一号房? 一号房,正是余焺的长包房。 我定了定神,不准备搭理,结果一个女人推开我们的房门:“哆啦姐,你赶紧去看看,余少发火了,我们都拉不住!” 我放下酒杯:“余少发火?叫我去管什么用!” “哆啦姐,我们都知道余少待你特殊,你再不去,冰姐就要被他的人弄死了!” 冰姐? 我想都没想就站起身来,我那个门口走。 “风尘!”靳辛晁过来拉住我,“别去!” 我好笑地看着他:“这里很多人可以陪你喝酒,你也听到了,我再不去就要出人命了。”说着我甩开他的手就出去了。 一号房在偏里面的位置,也在最好的位置,在走廊上,我就听见里面冰姐一声声惨叫。 跟在我后面的小姑娘吓得抓住我的胳膊,眼里全是怯意。 “到底怎么了?余少怎么会让冰姐……”我想了想,说难听点,他们之间似乎从来都是嫖客和老鸨的关系,也不至于动手! 那小姑娘看着我:“听说,听说是有人给冰姐告了状。” “这里的保安呢?”我边走边问。 那小姑娘皱眉:“保安也不敢拦着余少啊!”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门口,我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屋内的动静稍微停了几秒,我再次敲了敲门。 “进来。”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到坐在沙发中间的余焺,他的视线正落在冰姐身上,而冰姐和另一个女人,跪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 她们身旁一边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皮带,正盯着她俩。 “余少!”我走过去,顾不得许多,“你这是做什么?” 余焺抬头,目光深邃而阴冷:“教训人而已。” “哆啦,哆啦,你快劝劝余少。”冰姐看着我,她脸上的表情,哪里还有一惯的样子。 “冰姐,这是怎么回事,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蹲下去看着冰姐,“到底怎么了?” 冰姐看着我,张了张嘴,然后看向余焺。 我懂了,站起身来走到余焺面前,笑笑:“余少,怎么了,劳你如此大动干戈?是冰姐没给你安排上合适的姑娘?还是余少今天心情不好了?要不哆啦陪你喝几杯,解解闷儿?就不要为难冰姐和她旁边的姑娘了。” 余焺冷眼地看着我:“求情?” 听他这意思,这情是求不下来了。 也对,我是谁,余焺怎么可能买我的账。 “那这样,让两位哥哥先休息一会儿,过来喝杯酒,余少跟我慢慢说,说说到底怎么了?好吗?”我几乎是用了我能做到的最好态度。 余焺抬了抬手,那两个男人把皮带扔到地上,却没有要过来喝酒的意思。 我拿了两个杯子,都倒满酒,其中一杯递给余焺,他并没接,而是伸手往我腰上一揽:“好,你把这里的酒全都喝掉,我告诉你理由。” 在场的人全都愣住,再看冰姐和旁边的女人,她们本来就穿得不多,身上已经被皮带抽出了紫红的痕迹。 而桌上,放满了酒瓶,把这些全都喝完,我恐怕离死不远了。 但还是咬咬牙:“好,余少说话算话,我喝。” 说着先把手上的两杯酒一股脑全都喝了,然后拿起桌上的一瓶,打开,也不往杯子里倒了,直接含住瓶口,往嘴里灌。 这么做,我也有我的思量,好不容易在chairman立下脚跟,如果袖手旁观,那我以后恐怕会受尽排挤。 况且,冰姐算是我的上司,就算这个地方再冷漠无情,我也要为这里的人两肋插刀。 一瓶下肚,胸口的衣服难免被酒打湿,我把瓶子仍在地上,紧接着就开了第二瓶酒。 余焺就在一旁冷冷地看着我。 就在我打开第三瓶的时候,门从外面打开了。 靳辛晁走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中的酒瓶,把外套披在我身上,把我拉起来:“风尘,跟我走。” “你来凑什么热闹!”我的脑袋有点晕眩,实在不想让靳辛晁看到我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出去,你出去!” “不,我是来带你走的!风尘,既然遇见,我再也不要扔下你不管!有你在的地方,我也在,我不会让你一个人!” 啪,啪,啪…… 鼓掌的声音打断他的话,我一回头,余焺正勾着嘴角看我们。 第50章 杀人的是我 是余焺在鼓掌。 他站起来,双手放回兜里,走到我们面前:“真深情。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余焺……” “顾风尘,你别忘了,当初是谁让你……” 下狱两个字他是用唇语说出来的,然而我还是读懂了。 “余焺,你要做什么?风尘今天一定要跟我走,我要带她走!”靳辛晁像疯了一样把我抱在他怀里,死活不肯松手。 余焺看着我的眼睛:“你要跟他走?” 我低头看着冰姐和她旁边的女人,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靳辛晁说:“你走吧,这是我的事,我自己处理。” 那酒的后劲太大,我的头越来越晕:“你出去,你先出去!” 难以想象,如果靳辛晁留在这里,余焺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我们三个人第一次碰面,还是在四年多以前的晚上,靳辛晁失手杀的人,是余焺派来追捕我们的,所以,那人死后,余焺也来了。 那是我们第一次三个人面对面,我跟他说,杀人的是我。 他的表情,就跟今晚一模一样。 “风尘,你别傻了,他的为人你还不了解么?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只会……” “出去!”我吼道! 余焺勾起嘴角,然后向我伸出手,声音温和:“乖女孩,你过来!” “余少……” “过来!”余焺的声音加重了些,“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嗯?” 我想都没想,就把手伸了过去。 余焺一把将我揽在他怀里,然后低头看我:“真乖。” “风尘……”靳辛晁急了,“你……” “你出去,我和余少有事需要先处理。”我的头已经昏到多讲一个字都会觉得累。 靳辛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旁边的余焺,还是决定转身出去。 “把你的东西带走。”余焺把我身上的外套扯下来,扔给靳辛晁。 他接过,什么也没说,走出了门。 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余焺的手也松开了我。 “继续。” 我二话没说,坐回沙发,又开了一瓶酒,继续喝。 “余少……不要为难哆啦了。”冰姐终于开了口。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余焺是故意的,故意要跟我作对。 可是,也没有人敢阻止他。 余焺把我手中的酒瓶子抽走,我愣愣地看着他,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余少,到底是哪里让你不高兴了?如此大动干戈?” “是我不好!”跪在冰姐旁边的女人开了口,“是我多嘴,我……我告诉别人,说余少不要的女人,现在又……又……” 我心里一沉,顿时觉得刚才的酒喝得特别不值当。 “哆啦,你别多想,她刚来,不懂规矩。” “规矩?”我站起来,抓起刚才余焺从我手中拿走的酒瓶,直接走到那个女人身边,一瓶子砸在她后背,“你知道做这一行必须先学会什么?我今天就好好教你:不论人事,少七嘴八舌,更特么不要添油加醋!” 玻璃瓶砸在她的后背上,本来就穿着吊带衫,后背的皮肤被玻璃渣滓划出血。 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也许是本来心里就不痛快,我砸下去的力气,特别的大。 以至于,把我自己都吓到了! “哆啦姐姐!”那女人转过身来抱住我的腿,“我错了,我不该乱嚼舌根,我不该说你和余少的闲话,我不该说,待在余少身边,还不如回来当个小姐,我……” “你什么你!你给我闭嘴!”我不知道哪来的脾气,又是一瓶子砸在她身上。 然后走到余焺身边,“余少,人我也教训了,冰姐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你要打要罚要出气,就找她!” 我指了指那个女人,然后过去拉着冰姐起来。 “顾风尘。”余焺点燃一支烟,“你很聪明!” 我愣了一下,余焺这么容易就看穿我的心思了。 也对,孙子兵法,围魏救赵。 为了救走冰姐,我只能,牺牲那个女人。 “余少过奖了。”我笑了笑,胃里依旧难受。 “好,既然这样,今晚你留下,她们可以出去。”余焺吸了一口烟,淡淡地吐出烟雾。 我点头,赶紧让冰姐和那女的先出去。 那女的感恩戴德,又是朝我弯腰鞠躬,又是准备下跪,我实在嫌烦,抽了几张纸巾给冰姐:“麻烦你了,冰姐,帮她处理一下。” 她后背上还有玻璃渣子,我看着心里不舒服。 冰姐把她带出去之后,那两个拿着皮带的人也被余焺叫出去了。 整个屋里一片狼藉,只剩下我和余焺两个人。 摇摇晃晃坐回沙发,坐到余焺旁边:“余少,今天你是专程过来处理这件事的?” “不然,我还是专程来看你的?”余焺把烟蒂仍在地上,踩灭。 我重新倒了两杯酒,一杯递给余焺:“来,我们喝一杯。” 余焺手中的酒杯一斜,一杯酒全都泼在我脸上:“顾风尘,你真贱!” 我呆了呆,淡定地抽出纸巾擦干脸上的酒水,吊带衫早就被打湿了。 不用想也知道,我现在的样子,特别狼狈。 “余少,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以为,刚才我已经算有情有义了,怎么会贱?”我承认,说出这句话,我就很贱。 可是又怎么呢? “刚才那小子对你还真是念念不舍,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深情。”余焺伸手把我揽进他怀里,两个人之间的唇距,不超过一厘米,“你说,如果他知道你跟过我,还会这么穷追不舍?” 我浑身僵硬一下:“你什么意思?” 他笑了一下,错开我们的距离,嘴唇贴在我耳边:“你很紧张他?很不耻跟我睡过?” “是!”我深吸一口气,“我是很不耻,和我最痛恨的人睡过。” 他是什么表情,我看不清,只感觉到他抓在我胳膊上的手,又紧了几分:“你后悔了?” “对,我后悔了,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宁愿那天被左三儿玩儿死,也不在电话里向你求救!” 余焺猛地偏过头瞪着我:“你再说一遍?” “我宁愿……唔……唔……” 还没把那句话说出口,余焺直接噙住我的嘴巴,开始用力地吻我。 无论我怎么反抗,无论我怎么逃怎么躲,他总能轻松自如地,掌控大局。 这是第二次被他强吻,第一次在还未成年的时候,在他家里,在他的卧室里,他夺走了我的初吻。 第二次,便是此刻。 我一把推开他:“余少,怎么?你不是嫌我脏么?”想起之前有一次,我差点在他的车上被他掐死,为了讨好他,我便主动要吻他,结果他避开了,理由是,他嫌脏。 余焺抓住我胸口的衣服:“初吻和初夜都是我的,能脏到哪里去?” “你发什么疯!”我被他那句话刺激得不浅,再加上喝了酒,彻底没有理智。 “不就是湿吻?我也会。”余焺的眼神冷到极致,“比那个左三儿,技术好多了!” 说完他直接推开我,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留我一个人傻在沙发上。 桌上除了酒,还有一桶冰块,用来加进酒里的,有的客人有这喜好。 我疯了一般,提起那桶还没化掉得冰块,举过头顶,哗啦…… 冰块和冰水倾盆而下。 “呼……” 仿佛翻过一座冰山,全身冷得快要僵住,湿哒哒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到门口,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给冰姐打招呼,也没有等米雪一起,我直接往chairman大门口走去。 刚一出门,一辆银色轿车上下来有一个人——靳辛晁。 他还没走! “风尘!”他跑过来,再次把那件外套套在我身上,然后扶着我到车边,替我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给我个机会,好好照顾你。风尘,我不介意,我一点也不介意。” 他的声音很好听,和记忆中相差无几。 我看着他,他眼里的真挚并不是演出来的,也不是一时兴起。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对,我说过,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你不让我带你出来,我就在外面等你。”他轻轻笑着,眉头却有些皱。 以前,我老因为他眉间的“川”字,笑话他是一个小老头。 而现在,“川”字也有“川”字独特的魅力。 “你可怜我?还是同情我?”我说话有气无力,“或者,你只是在赎罪?” “不,不是的。”靳辛晁一把抱住我,死死地抱住我,“风尘,我没有可怜你,也没有同情你,我更知道,我的罪无法偿还,没资格求你原谅。我只是想好好照顾你,只是想好好照顾你啊!” 这一刻,我忽然觉得那桶冰水没那么冷了。 这段时间,小野,余可馨,余焺…… 他们一个一个,每一个,都比那桶冰水更让我感受到刺骨寒冷。 我终究还是没有上车,没有。 但我接受了靳辛晁的外套,可以让我暂时抵御寒冷的外套。 已经快要深冬,太冷了。 走在大街上,灯光昏暗,没有那么多车水马龙,却有一束车灯,在我身侧,替我照亮路面。 比街边路灯,管用多了。 第51章 长别人志气 是的,比街边路灯管用多了。 靳辛晁就开着车,保持很慢的速度跟在我身边。 我知道,就凭他在外面等我出来,等了这么久,我现在叫他停下,让他回去,别跟着我,他也不会听。 也好,让他看看我居住的环境,也许,他会知难而退。 我现在哪有力气谈情说爱,哪有心思想花前月下。 余焺是怎么形容我跟靳辛晁的? 哦,对了,是两小无猜,是青梅竹马! 呵呵,我哪有资格,哪有本事承担起这四个字?! 我现在,孑然一身,两手空空。 ———— 到了出租屋楼下的时候,那辆银色的车还跟在我身边。 我停下脚,他下了车,走到我身边。 我回头看着他:“我到了,你回去吧!就不请你上去了,不方便。你的外套,我洗干净了再还你吧!” 靳辛晁抬头看了一眼那半新半旧的楼,张张嘴没说什么。 “谢谢,我上去了。”我已经精疲力竭。 靳辛晁把双手放在我肩上:“好,你上去,早点休息。一定,一定要把衣服还给我,不管洗不洗,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亲自把它还给我,好不好?” 我盯着,觉得这些年他其实没怎么变,还是这么幼稚,还是这么单纯。 可是,正是这个单纯的人,在我替他坐牢的时候,扔给我一千块钱,和我分手。 这无疑对当时的我来说,是雪上加霜。 “好。”我答应下来。 靳辛晁不放心,还记了我的电话号码,才都让我上楼。 我穿着他的外套,一步步往楼上走,知道进了卧室,我没有开灯,而是在黑暗中摸索到能看见楼下的那间屋里,在黑暗中,向下看。 果然,他还站在原地,往楼上看。 跟以前一样,还跟以前一样,喜欢玩这种游戏。 我转身进了浴室,冲了热水澡,躺在床上,却久久夜不能寐。 干脆起来把靳辛晁的衣服给洗了,挂好。 累了过后,终于,睡着了。 现在,就连半梦半醒,对我来说,都是奢侈。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又变成了刚出浴那段时间的状态。 因为我继续在chairman上班,所以白天的时间都都属于我自己的,冰姐也因为那天的事情,把那个乱说话的小姑娘炒了,也反倒对我更客气了。 虽然不至于有礼有节,但跟我说话,也没那么生硬了。 她应该知道了我叫顾风尘,但她还是装作没有听到过,继续一口一个哆啦的叫我。 米雪跟我,也一直保持着室友的关系,不过火,也不冷淡。 去还靳辛晁衣服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语气里透着难以隐藏的激动:“风尘,你是来还衣服吗?我来接你?” “告诉我地址吧,我送过来。” “好,我发你手机上。” “嗯。” 两分钟之后,我收到短信,打了个车到了一间咖啡厅。 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了。 我提着装着靳辛晁衣服的袋子走了进去,他就坐在楼梯口不远的一处卡坐上。 没打算多待,把衣服拿给他,认真地说了句谢谢,准备找借口走人。 靳辛晁拉住我:“风尘,坐会儿吧,这点时间都不肯给我吗?” 我叹气,点点头。 没想到,我这一坐,又给自己找了一个大麻烦。 正和靳辛晁有一句没一句聊着的时候,一个粉色的手包放到了我面前。 一股香水味随即扑鼻而来。 抬起头来,余可馨正龇牙咧嘴地看着我。 她张口就来:“你倒是没闲着,刚被人抛弃,现在竟然又勾搭上一个!” “余可馨,你说话注意点!”我对面的靳辛晁开了口,看着她的眼神有些不高兴。 “不好意思,可馨年纪小,不懂事。”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这女人好看极了,用女人的眼光,便是赏心悦目,拥有大多数女人梦想的脸蛋和身材,尤其皮肤还好到无话可说。 一身紫色的紧身连衣裙,外面搭了一件纯白羊毛外套,这气质,跟之前见过的潇潇姐比起来,简直要好太多。 关键,是她谈吐间,唇红齿白,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大方。 “小婶儿……你怎么长别人威风,灭我志气!”余可馨挽住她的胳膊,冲我做了个鬼脸。 小婶儿? 我再次没忍住打量这个女人,如果没猜错的话,她便是夏媛口中,余焺的未婚妻! 果然,不是人间凡品! “都成年了,说话就不应该带着孩子气!”靳辛晁字里行间都是对我的袒护。 我只能摆摆手:“没事,我没介意。” “快,可馨,给这个姐姐道歉!”那女人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冲我抱歉地笑了笑。 连这个表情,都这么迷人。 “对!不!起!”余可馨说完这句就转身,然后走到靳辛晁身边,“你跟我说你今天有事,就是和她约会?” 靳辛晁皱眉:“这是我的私事。” “哼!你给我记住!”说完余可馨头也不回地往另一个卡座走。 而那个优雅得体地女人无奈地冲我们点点头:“不好意思,打扰了,抱歉!” 我无话可说,只能笑着点点头,然后目送她走掉。 “你,认识余可馨?”我看着靳辛晁。 他的眉头皱更深了:“上次我不是腿有毛病么?就是她开车把我给碰了一下,那以后,这姑娘就黏上我了,三天两头让我出去,不是这个理由就是那个理由。” 我一愣,旋即想起,确实有那么一回事。 上次因为手链的事情,在会所的时候,听余可馨提起过这么一下,然后出了会所遇到靳辛晁,当时我还问了一句,他的腿是不是有问题。 原来,余可馨口中那个很帅很帅,穿白衬衫,穿深色西装,唯一可以和余焺媲美的,是靳辛晁。 这个世界,还能再小点么? “你怎么认识她的?”靳辛晁发问了,“她好像对你有些不满?” 我喝了一口咖啡,反问道:“你知道她是谁么?” 靳辛晁摇摇头,云里雾里的样子。 看来,那个大小姐,还没告诉他,她是余家的千金大小姐。 从余可馨的字里行间看得出,她对靳辛晁有那么点心思。 “她是余焺亲哥哥的女儿。”我边说,便观察靳辛晁的表情。 果然,他露出鄙夷的表情:“难怪一身的公主病。” 虽然我不知道余可馨缠着他都做了什么,但是我能想象到,靳辛晁是有多方案余可馨。 他不会喜欢公主病的女人。 “说起余焺……”靳辛晁顿了顿,“你们……真的……” “他包养过我一段时间。”我十分坦然。 靳辛晁瞬间捏紧放在桌上的拳头哦,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风尘,你是骗我的,对不对?或者,是他逼……” “我自愿的。”我拨了拨头发,笑道,“刚出狱,在chairman第一个客人就是他。” 靳辛晁直接站起来:“我去宰了他!” “去吧!”我很冷静,“如果你觉得,你能的话。” 余焺是谁?说宰就宰? “那你要我怎么办?你要我怎么办!”靳辛晁站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风尘,我要抓狂了,你知道吗?我听不得你受欺负,听不得你受委屈!” 他俯身一把抱住我,浑身都在颤抖:“你知道我多想宰了他吗?如果不是他,我们不会分开,不会。现在我不能再让他欺负你了,不能!风尘,你不要做那工作了好吗?我养你,你要的,我都给你!你不要再去了,好吗?” 不再去? 他养我? 晚了,什么都晚了。 我身上污点太多,进监狱是污点,去chairman是污点,和余焺之间更是永远都抹不去的污点。 “靳辛晁,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是以前那个不顾一切要跟你私奔的顾风尘,你也不应该是当时为了我,失手把追捕我们的人一道杀死的靳辛晁,我们都应该成熟点了,不应该回到过去。” 我推开他,提起包往外走:“就此别过吧,我也不欠你什么,你也不要觉得亏欠我,我们,两清了。” 下楼的时候,我的眼睛都是模糊的。 被泪水模糊到看不清路。 余焺如今有了未婚妻,而靳辛晁,我就从来没考虑过要跟他还要有什么结果。。 不应该再臆想太多。 走出咖啡厅没多久,没往前走几步,包里的手机响了。 我以为是米雪,结果拿出来一看,竟然是小野。 犹豫一阵,还是在黑屏的前一秒接了起来。 “小野。”我吸了吸鼻子才稳定情绪。 小野在那边悄声讲话:“风尘,救我!” 我心脏骤停一下:“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公寓,陆少的公寓,救我!救我!” 嘟嘟嘟…… 我还没来得及详细询问,小野已经把电话挂断。 陆昀澈的公寓? 我哪里知道陆少野的公寓在哪里! 想了很久,我只能打电话给米雪。 她跟过陆昀澈,一定知道他的公寓地址。 不敢想象,陆少野对小野做了什么,她才那么胆战心惊又小心翼翼地给我打电话求救。 不敢想象,会有什么惩罚等着她,她才急匆匆地挂断了电话。 我满脑子都是娇娇死亡的消息。 第52章 不得不求他 买了一份盒饭,赶到陆昀澈公寓外面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里并不是想象中的戒备森严。 应该说,这里只是他用来养女人的地方,而不是他常住的家。 我不敢给小野打电话,所以只能选择直接进去,可我不知道小野具体在几楼几号。 尝试着给她发了一条信息,没写内容,只发了一条空白内容的信息。 我希望她能懂我的意思。 站在楼下,左等右等,一直盯着手机,终于看到有一个窗户口,一只手拿着一条红色的东西在不断挥舞。 那手很细,不出意外的话,正是小野! 我赶紧数了数那是几楼,然后走到单元楼那边,进去。 砰砰砰…… 我敲门,知道这个时间陆昀澈应该是不在家的。 “谁?”里面传来一个声音,听那意思,大概在三四十对左右,是个女人。 我定了定神:“你好,我是来送餐的!” 这就是我刚才买盒饭的原因。 果然,里面的人把门打开了。 我端着盒饭,余光并没有搜索到小野的身影,正要进去,那女人把我手里的饭拿到手里,就要准备付钱。 “今天是什么饭?”小野从一个房间里出来。 吓了我一跳,她脖子上脸上胳膊上腿上,全是淤青。 我定了定神,终于还是淡定下来:“是青椒肉丝炒饭,赠送番茄鸡蛋汤。” “好。”小野走到我面前,接过我手中的饭,然后趁那个女人正在拿钱的时候,往我手心塞了一团东西。 我看着她眼角的淤青,努力让自己心里平静下来,把东西放进衣服口袋,然后接过那女人递给我的钱,转身出了门。 直到下楼,我往楼上看了一眼,忍着不让自己流眼泪。 拿出刚才小野给我的东西,是一个字条,上面的字迹显得很仓促,而且纸条也是一张废旧报纸上撕下来的。 上面写着:陆昀澈是个变态,快去求余少帮忙! 我瞬间想起小野身上的淤青和伤口,可是,求余焺? 当时在酒店,余焺放我走的时候,他说过,若是再回去求他,他便没那么好说话了。 如果陆昀澈算是变态的话,那余焺又是什么?他只会比陆昀澈有过之而无不及。 脑海中,小野和余焺的脸在我脑海中不断交替,我不知道该不该去找余焺。 如果真的找到他,那我在他面前,便再也不会有尊严可言。 再回头,我看向那个窗口,现在的小野,还不如待在监狱里。 连门都出不了,连打个电话都要偷偷摸摸,连…… 难以想象,陆昀澈给她施加了怎样的手段,让她浑身是伤。 这个圈子真的太乱了,女人在他们眼里,就是用来发泄的对象,寻找刺激和快感的工具。 可我不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小野被陆昀澈玩儿死。 但除了余焺,我想不到别的人可以让陆昀澈收手,放过小野。 ———— 打电话给余焺的时候,我知道他没有存我的号码,上次在酒店打给他,是余可馨接的那次,我就知道了。 但我也知道,他会知道是我。 “有事要求我?”余焺那边很安静,能听见他身边吹风的声音,听这语气,他应该料到了我会主动找他。 前不久在chairman的时候,他吻我的那一幕浮现在脑海中,我恨不得拿到杀了他。 可现在,我不得不求他。 “余焺,是,我是有事相求。” “见面说!”余焺扔给我三个字,然后把电话给挂了,随即把他所在的位置发到我手机上。 我盯着这个地址有些发愣。 三岔湖。 去吗? 去吧! 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必须去,为了救出小野,救出四年之间在监狱唯一的陪伴。 打车到山下,又上山到了三岔湖,余焺正在钓鱼,令我惊讶的是,陆昀澈竟然也在。 他们之间,谈不上水火相容,而是亦敌亦友。 “哟,哆啦小姐来了。”陆昀澈冲我眨了眨眼。 我愣了一下,想起他给小野施加的暴行,就恨不得把他推到这湖里去。 可是我没有这么做,我只是点点头:“陆少。” 走到余焺身边,我讨好地把手放在他肩上:“余少。” “嗯。”余焺看了我一眼,继而专注地看着湖面上的浮漂。 “余少,我……” “嘘……”余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把我的鱼吓跑了。” 我只好安静下来,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他钓鱼。 看样子,今天钓鱼的只有陆昀澈和余焺,但是他们旁边,都站着专门打理鱼饵和鱼竿的人。 呵,钓个鱼还这么大阵仗。 他们用的鱼饵是最传统的蚯蚓,而且是活体蚯蚓。 “余少,现在鱼饲料什么的到处都有,为什么还要选择蚯蚓作诱饵?”我主动搭话,也是没话找话说。 余焺看了我一眼:“你认为还有东西会比挂在钩上的活物更具有吸引力?” 我顿时语塞,不知道他这句话是否另有深意。 好不容易等了一个下午,他们钓完了鱼。 统计数量的人汇报成果,余焺刚好比陆昀澈多出一条,陆昀澈听完,二话没说就脱掉衣服,一跃而起,跳进湖中。 “陆……”我下意识喊出了声。 现在可是冬天! 已经接近数九寒冬,陆昀澈竟然能把衣服都脱掉,跳到这湖里,而身边呢的人全都鼓掌叫好。 过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这是余焺和陆昀澈在玩游戏。 输的那个人,跳到湖里泡半个小时。 疯了,真的是疯了。 他们难道除了这么作践自己,玩这种毫无意义的游戏,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吗? “想下去陪他?”余焺凑到我耳边。 我马上收回视线,有些尴尬:“不是的,我只是……对,余少,我有事相求。” 陆昀澈在湖里游泳,我趁他不在,开了口。 “说说看!”余焺放下钓鱼竿站起来与我对视,一副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上前一步:“小野她被陆昀澈……” 余焺抬手打断我的话:“先不急,把我之前的话,复述一遍。” 我愣了愣,旋即开口:“如果再回来求你,你……你就……你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这句话说得我极其艰难,但余焺脸上却是比湖面还平静。 “很好。”他看了看手指,“跳下去。” 我脑子瞬间一片空白,瞪大眼睛看着余焺,浑身血液都被抽出的感觉。 “余焺……” “我的话很难听懂?”他目光一拧。 跳下去? 呵,跳下去? 我看向湖里,陆昀澈已经游到了湖面中间,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感受。 十一二月,湖水一定冰凉刺骨,而他竟然,让我跳下去? 双腿有有些打颤,声音也在发抖:“没有别的选择吗?” “你认为有?”他偏了偏头,显然没有商量的余地。 别无选择,我一步一步走过去,把外套脱掉,转头看了一眼余焺,他双手环胸看着我。 “来来来,小多啦,快来跟我洗鸳鸯浴!哈哈哈哈……”陆昀澈在湖中央拍打湖面,溅起很高的水花。 我会游泳,很小就学会过游泳。 在顾家的游泳池里。 不再多想,我把鞋子也脱掉,放在岸边,纵身一跃,跳进湖中。 你在冬天洗过冷水澡么? 浸泡在湖水中,比大冬天洗冷水澡的感觉,要让你窒息得多,你连喘息都没有力气。 那种浑身被刺骨冷水泡着的时候,你大概会有一种进了千层地狱的感觉。 在那一瞬间,我希望自己死在这里。 就像我妈,死在大海中一样。 大海太大,包容万物,而这湖水,是死的。 我深吸一口气,一下把头扎进湖水中。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小的时候,我学游泳,傻到想要去感受我妈在海水里的那种窒息感,浴室把头全部埋进我家里的游泳池中。 那次,顾家的管家吓坏了,看我没有反应和动静,全都跳进游泳池里来救我。 以为我要轻声。 顾淼也是,在我被拖上岸之后,狠狠地抽了我几个耳光,让我跪在他面前,一跪就是好几个小时。 别以为他这是心疼我,舍不得我死。 他当时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疯子,恶狠狠地对我说:“那你别以为你这条命是你自己的,你也别学你妈,她是贱命,而你,以后是要嫁给余家少爷的!你要是敢胡来,老子让人扒了你的皮!我供你好吃好喝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把你培养成大家闺秀,将来嫁给余家少爷?我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你别像你妈那样,千人骑万人坐!” 那句话,和他当时的神情动作,语气…… 我至今记忆犹新。 这也是我,从一开始,就抗拒余家的原因。 把头埋在湖水中,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被冰冻住一样,我慢慢地,吐气,慢慢地,放松,让自己全然听天由命。 万一我成功,就此死了呢? 张开嘴,把湖水灌进口中…… “呕……” 胃里开始抽搐,小腿的肌肉也突然不听使唤,突然一阵抽痛。 很好,很好,小腿抽筋了。 我笑了,我拼命让自己放松,放松,鼻腔里灌进了水,很难受,但我知道,再忍忍,再忍忍,就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第53章 彻底清醒了 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听觉,视觉…… 什么知觉也没有了。 ———— 睁开的时候,我居然躺在床上。 有些失落,我应该想到,死,不是这么轻易的事情。 我在这世上,刚好印证了六个字:生不对,死不起。 我连死,都没有办法自己选择。 “哎呀,顾小姐醒了,顾小姐醒了!”一个护士惊慌有惊喜地过来看了看我的眼睛。 我一动,手背上的疼痛感让我更清醒了几分。 偏头一看,果然血管中插着针头。 这是在打吊针? 可是这个房间看起来,并不像医院,而像……公寓? 彻底清醒了。 这是余焺让我住下的那个公寓的卧室。 有一段时间没来了,没想到我还会回到这里。 嗓子又干又疼,我拜托护士:“可以给我倒杯水吗?” “好,你稍等。”她转身走了出去。 我才发现身上的衣服也换了,是宽宽大大的棉质睡衣,闭上眼睛回忆失去意识前的一幕,如果没有被人捞上来,我现在是不是就能见到我妈了? 我只看过她的照片,穿着风情万种的旗袍,中发,小波浪,柳叶眉…… 涂着玫瑰红的唇膏,坐在一张棕色沙发上吞云吐雾,手里是一杯酒,扭着腰,看着镜头笑。 她身材很好。 很有年代感的一张照片,虽然只是在照片上,却风情万种。 连眼神 都是很勾人的。 这样的女人,经历了什么事情,才练就了这般气质…… 这么想着,一杯水递到我面前,顺手结果:“谢谢。” 刚抬头喝水,余焺的前年不变表情的脸出现在我眼前。 我一愣:“余少。” “顾风尘,你是在跟我置气?”余焺把我手中的水杯拿走,放在床头柜上。 我看着他:“不敢,我只是,水性不好,突然又小腿抽筋,所以才……” “不敢?”余焺坐到床边,伸手捏住我的下巴,逼我跟他对视,“你有什么不敢?你认为你死了,会有人伤心难过?嗯?” “没有,我怎么敢死,我死不起!”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开口,“余少,你答应我的事……” “先管好你自己,等你下得了床,再跟我谈。” 我一急,伸手抓住他的衣袖:“我可以等,可是小野她不能!” 余焺冷笑:“你是在跟我讨价还价?” “不是的,你就当可怜小野,可怜我,拜托了。”我想起小野浑身是伤,实在不敢再耽搁。 “可以。”余焺嘴角勾起,“不过,三年,反正你也没人要,不如跟着我,嗯?” 呵呵…… 之前不过是三个月,现在竟然变成了三年! “余焺,我到底哪里……值得让你提出这个条件?”我口舌干燥,手背疼痛,实在不想再讲话。 可我没想到这句话彻底激怒了他,伸手拽住我的睡衣衣领:“你以为你除了这骨架和皮囊,还有什么可以偿还我的恩德!” 呵,可不是嘛,骨架,皮囊。 我除了这两样,还真没有什么可以偿还给他。 咬咬牙,我点头:“好,三年,我答应你。只是,你不是有未婚妻了么?你这算算么?对她负责?” 余焺脸色一变眼神犀利地让人害怕,比刚才的湖水还要冷上一千倍:“我的事,你很了解?” “不是……”我赶紧解释,“之前碰到余可馨,她,跟你的未婚妻在一起。” 余焺的手松开我,然后站了起来:“做好你该做的,不要让我再听到半个不想听到的字。” 这句话让我彻底松懈下来,没等我回答,他便走了出去。 背影孤傲。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是顾风尘。 侮辱我的手段不仅其数,可我还是逃不出他的手心。 三年,三年…… 我该怎么把这三年熬过去? 这三年里,我会看着他结婚生子,却只能生活在这个公寓里,见不得光。 ———— 第二天,余焺把小野带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手上还打着点滴。 看着满脸淤青的她,鼻子酸涩不已。 “风尘,谢谢!”小野坐到床边。 我把视线转移到余焺身上:“要谢,就谢谢余少吧,是他把你带来的。” 虽然我不知道余焺用了什么方法,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 但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说服了陆昀澈,在我的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谢谢余少。”小野走到他面前,鞠躬。 余焺抬了抬眼皮:“有偿工作,不必言谢。” 该死的! 他说话永远不会让别人心里好受。 讥讽的语气让我浑身不适。 小野也不是看不懂局势的人,没有问我为什么打吊针,而是简单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余焺也在接了个电话之后,离开了公寓。 整个房间,只剩下我和一个小护士。 那个护士长得很白,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但手法娴熟。 最开始她有些怕我,慢慢的熟了之后,也没那么害怕了。 从那天起,我正式继续住在了这个公寓里面,而余焺,让人把厨房重新装修了一遍,大到吊顶地砖以及墙面,小到一个水龙头,全都焕然一新,找不到之前的任何影子。 我本身无所畏惧夏媛的死,况且过了这么久,早就不会有害怕的感觉。 还有什么地方比太平间和监狱更阴森么? 前者我没去过,但后者,我待了四年。 所以,住在这里,我也没感觉到害怕。 只是余焺没有来过,从那天带小野过来之后,便没有来过。 令我意外的是,我之前放在抽屉里的钱,包括那张我给了余可馨的银行卡,分文不少,全都放在床头的抽屉里。 一星期之后,体力恢复,因为在湖水里泡太久的感冒也好了。 我第一时间整理了所有的钱,包括现金,也包括那张卡。 在银行去查过,才知道,原来那张卡,是无限额度的信用卡。 而现金,全部加起来,有四万多块。 我找到小野,把现金给了三万块给她,我知道,她现在没有了陆昀澈,很需要钱,无论是吃饭,还是住宿。 小野没有拒绝,她拿着钱,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我找到工作了。” 第二句:“我好像,爱上陆昀澈了。” 第一句话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但是第二局,彻底让我惊呆了。 “小野,陆昀澈那么混蛋的一个人,他对你做了什么,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我作为一个旁观者,没资格参言。” 她笑了,张张嘴没说什么,而我也没有问,她究竟找了什么工作。 余焺说得对,现在我只需要管好我自己,尽自己的本分。 小野是我的朋友不假,但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了。 那三万块,就当是为我当年在监狱里跟她的信誓旦旦而埋单。 …… 病好了,那个护士也走了,而我又回到了一个人待在公寓的日子。 我一个人买了食谱,无非就是给自己一日三餐,打扫收拾。 要么,就买了菜去米雪的出租屋,给她做饭,和她一起吃,也算是有个伴。 余焺过来的时间很少,而我吃穿用度,都从那张卡里取钱。 我心里很清楚,既然做了余焺的情人,那自然,免不了终究有一天,他会再带我去到他的圈子,那种不方便带他未婚妻去的圈子。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天这么快就到来。 ———— 余焺开门进来的时候,我正窝在沙发上看发呆,电视放着,只是为了这个空荡荡的地方有点声音而已。 也许是声音有点大了,所以他走到我身后,我都没有听到。 或许是我想得太入迷,所以他在我身边坐下的时候,我吓了好大一跳。 “余少,你来了!”我赶紧起身去给他倒水。 把水送到他手上的时候,发现他身上的中药味道比之前更浓了一些,却也无碍,我都习惯了,反而觉得很好闻。 “去换衣服,晚上有个聚会。”余焺看了我一眼,却没有喝水,而是站起身来往房间里走。 我赶紧跟过去,他已经推开了衣柜的门。 目光扫了几眼,他语气嫌弃:“还是这些衣服?给你的钱你不会用?” “这些衣服已经够了,反正我也是一个人在这里穿,所以没有买新的。”我实话实说。 他看着我:“一个人?” 瞬间明白过来,又说错话了,赶紧笑道:“你也很少过来不是吗?女为悦己者容,你都不在,我穿给谁看。” “顾风尘……”他神情终于缓和一些,伸出手,我赶紧上前握住。 “我在。” 他一把将我拉到他怀里,凑到我耳边,语气暧昧:“你是在埋怨我陪你太少,让你寂寞了?” 耳背有些酥麻,我轻轻推了他一下:“余焺,我不是……我只是太懒,不想出去逛街。” “需要我陪你?”余焺的眼神深邃了几分,“还是让我买来给你?” 我心里警铃大作,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态度这么奇怪,让我有些心慌,摸不透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用麻烦你了,我明天就去。”我讨好地笑笑。 千万,千万不能给他添麻烦。 第54章 不够找我拿 余焺直接松开我,走出了卧室:“你只有十分钟。” 我赶紧随便挑选了一件裸色长裙,不抢眼,但也不能丢了余焺的脸面。 鞋子就选了一双六寸左右的亮黄色尖嘴鞋,好歹让身上有个亮点。 这些搭配技巧,都是顾淼在我很小的时候,就专门请了师父来教我的。 就为了,余家少爷能看得上我。 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风水轮流转,命运还是让我把这些学来的东西用在了余焺身上。 明明还是终归要讨好他的。 我走出去,他双手环胸靠在门口的墙上。 “你倒是很适合这身份。”他扫了我一眼,然后开门往外走。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那天在湖水里,到底是谁把我救上岸的。 陆昀澈? 当时他就在水里,离我最近,应该是他。 那余焺呢?他当时在做什么?在岸上冷冷地看着? 当然,这种白痴问题我宁愿不知道,也不要问他,没必要知道。 ———— 到了一个酒会。 说穿了,这就是一群商业人士边喝酒边做一些探讨交流,而他们带去女人,也就是陪衬。 显然,我是余焺身边的陪衬。 上次在游轮上,大多数人也见过我了。 我很好奇的是,为什么这么久了,都没有见到顾淼。 难道是他最近几年,生意做得不好? 这无聊,有一个人从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一看,竟然是潇潇,她身边依然是果果。 “哆啦姐姐,好久不见啊!”果果一脸笑。 “哆啦,这边聊聊?”潇潇开了口,她的小腹已经有些隆起,我才想起已经怀孕了。 我看了一眼旁边的余焺,用手勾了勾他的胳膊。 他转过头来,看了那两人一眼,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去吧!”他说完又回头跟几个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聊了起来。 于是我跟着潇潇和果果到了一个休息区,这里面都是几个女人扎堆在聊天。 果果扶着潇潇坐下,然后招呼我也坐。 “有身孕还喝酒,没关系吗?”我坐在她旁边,“要不要果汁或者牛奶?” 上次见面,潇潇给我的印象还算不错,至少说话做事都很得体。 但也比果果更有心机,我只能装作不知道。 “不用了,哆啦姐。”果果打断我,“潇潇姐就爱喝点酒,没关系,红酒美容又养颜,不碍事。” 我只好沉默地点点头。 “哆啦妹妹,平常都不见你出来,果果说你都很久没在公寓了?想约你打麻将来着。”潇潇说话抑扬顿挫的,听起来会有些痴迷。 “潇潇姐,我不会打麻将。”我直接拒绝了。 这倒是实话,我是真的不会打麻将,根本就没碰过那玩意儿。 “哆啦妹妹你这么说就见外了,没有人生下来就会的,待会儿余少和老王他们也有局,你一个人坐在旁边,多无趣啊!”潇潇的眼神很坚定,让人没办法拒绝。 我犹豫一下:“那行吧,一会儿问问余少,看他有没有别的安排,如果没有的话,我跟你们一起。” 虽然不知道潇潇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我还是答应了下来。 但我没想到,情况根本不是我想象的那样。 …… 晚上,果然余焺很轻易就同意了我打麻将的事,还给了我一些现金。 “怎么这么多!”我看着手中厚厚一摞,“要是输了……” 余焺带我走进一间包房,里面人不多,几个女人,几个男人,潇潇、果果,老王,还有果果的那个金主,似乎叫东哥什么的。 窗帘被关得严严实实的,但好在有排气系统,抽烟也无所谓。 潇潇在一张麻将桌钱朝我招手,我看了看余焺。 他低头在我耳边:“去吧,输了不够找我拿。” 我只能硬着头皮过去,没打过麻将是因为从小顾淼就不让我碰这些东西,他从来只让我学他认为一个得体的女人该学的。 坐上桌之后,余焺也在那边玩起了长牌,纸质的,一张牌有二指多宽,很长,我只见过顾淼玩,也不懂规则。 “哎呀,哆啦姐姐,你还真是被余少迷住了,看这里,看他做什么?晚上还看不够?”果果在我左手边打趣。 潇潇坐在我右手边,也跟着笑了。 只有我对面的女人没笑,我也不认识她。 一局开始,我看得稀里糊涂的,听了半天果果讲规则,也没记住多少。 一只大手伸过来,抽出一张麻将放在桌上。 我一抬头,是余焺。 他不是在玩儿长牌? “留两种花色,剩下一种全扔出去,三张顺在一起或者三张相同的,加两张对子,留在手上,凑够了就胡牌,明白?”他说得不慢不快,很少见他这么耐心过。 我点点头:“嗯,知道了。” 他这么一说,简明扼要,倒是比刚才果果说了一大推要容易让我更懂一些。 玩了好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们故意让着我,手上的钱竟然越来越多,我有些困了,又不好意思喊着下桌,抬头一看旁边桌上正在玩长牌的余焺,精神饱满,没有丝毫困倦的样子。 而其他几个,似乎也是不知道累的那种。 时不时吃点什么东西,瞬间就来精神了,看得我莫名其妙。 但余焺没有吃。 估计是那种,可以提神的药。 “哆啦,该你了。”潇潇小声提醒。 我一看手上的牌,也杀不多了,就差一张可以听牌,可是我猛然发现,那张牌在晓晓手上,刚才吃掉的,有三张。 还有一张我对面的人已经打出来了。 看样子,这一局又胡不了了。 随手把摸到的牌放在桌上。 “哎呀,不打了不打了。”果果突然闹气脾气来,“潇潇姐,你有了身孕,还是早点开个房间休息吧?都凌晨三点过了呢!” 我也正有此意,实在是困得不行了。 “好,那今天就到这里吧……”潇潇笑着把抽屉里的钱拿出来,“呀,我输了呢……” “我也输了不少。”果果忙着搭话。 然后把目光转向我和我对面的女人。 我把钱拿出来大概数了数,还真赢了不少。 “看来是hi刚才余少教导有方啊!”果果笑着。 不知道她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了。 我尴尬地笑笑,抬头往余焺的方向看去,他好似没听到,专注地看着手中的牌。 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余少。” “嗯。”他抬眼看着我,“赢爽了?” 我脸一红,原来刚才他都听到了。 “是潇潇姐和果果让着我这个新手的。”我只好谦虚。 “哪儿呀,刚学会的新手,手气最好了。”潇潇被果果扶着走过来,看着我笑了笑,“哆啦妹妹心细手红,以后可不敢跟你打麻将了。” 这个潇潇,简直太会说话了,我都知道怎么接话。 “累了去楼上等我。”余焺打开身边的抽屉,满满都是钱啊! 从里面抽出一张房卡给我。 他这是在帮我解围? 我接过来感激地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这是做给外人看的。 表面功夫而已,我也会。 进了房间之后,我整个人终于松口气,洗了澡躺在床上,今晚的一幕幕,无非就是潇潇和果果的故意试探。 她们是在试探我在余焺心中的分量。 好在,余焺也算是给足了我面子。 从那以后,恐怕我也算是正式加入了他们的圈子了。 那晚余焺进房间的时候,我正睡得很熟,他推门进来的时候弄出一点动静,我赶紧坐起来:“余焺,你打完了?” 我一看手机,已经五六点了,再睡会儿就该起床了。 按开灯的时候,他已经躺到了床上,脸色有些不太好。 我以为他是输了钱,也没有太过问,想伸手抱他,可是发现他呼吸有些急促。 打了个激灵:“余焺,你怎么了?没事吧?” 他直接起身准备出去,我有些莫名其妙,正准备躺下睡觉的时候,只听到“砰”地一声,他一只手撑在门上。 “余焺……” 我跳下床,脑子里突然想到的是夏媛之前说的话,提醒他要按时回去,而且,还有他身上的中药味道。 他一只手撑着门,另一只手揉着太阳穴:“打电话给余可馨。” 想伸手扶他,却被他伸手挡开,我只能拿出他的手机给余可馨打电话。 翻到通讯录的时候,我竟然看到他给我的备注:小妖精。 和“小公主”紧挨着没多远。 上次给他打电话,余可馨接到的时候,还问我是谁,原来不是他没给我备注,而是余可馨不知道小妖精是谁。 余焺已经躺在床上,我赶紧拨出余可馨的号码。 “小叔……三更半夜,给我打电话做什么?头疼吗?” 头疼? 我赶紧开口:“余可馨,是我,你小叔不知道怎么了,他刚刚……” 余焺一把夺过我手中的电话,吃力地对着电话讲道:“把药给我送过来。” 说完就把电话扔到一边。 “余焺,你有头痛症?” 他闭上眼睛没说话,我看了他一眼,眉头还紧皱着。 原来刚才揉太阳穴,是因为头疼。 “我帮你揉一下。”说着我就把手放到他的太阳穴上。 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知道他有头痛症。 难怪身上会有中药的味道。 第55章 泼在我脸上 刚按了一两下,他下意识地皱眉,却一言不发。 我看着他:“很痛?那我轻点。” “嗯。”他声音有些哑。 我帮他一下下按着,难怪他一直在用中药调理,也难怪他身上总有那么点中药的味道。 余可馨过来的时候看到我,也没搭理,而是把包装好的一袋中药和一瓶止疼片拿给余焺。 我停下手上的动作,起身去倒水。 转身回来的时候,余焺就着中药已经把止疼片吃了。 “你这样怎么可以,中药和西药是要分开吃的。”我把水递给他。 他靠到床头,接过我手里的杯子,没说话。 “让你不听话,大冬天的跑湖里去游泳!”余可馨没好气地抱怨了一句。 “你在隔壁开个房间,过去睡觉!”余焺下了命令。 余可馨还想说什么,张张嘴没说话,直接出去了。 我愣在原地,她刚才说,大冬天的,往湖里跳? 难道…… 那天救我的人,是余焺? “余焺……”我走过去,看他的脸色稍微缓和一些了,“那天是你,把我救上来的?” 余焺抬起眼皮:“很失望?” “不是的……”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谢谢你。” “矫情!”他伸手把我揽了过去,“再给我按一会儿。” “好。”我躺到他旁边,把他的头放到我腿上,开始给他按。 他是因为救我而发作了头痛?难道着凉了? 我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没想到,他为了救我,竟然跳到湖水中。 他可是余焺。 余家的三少爷。 ———— 那晚,我帮他按着,按到手酸,直到他睡着,直到他紧皱的眉头松了一些。 把他的头放回枕头的时候,已经天亮了。 我也已经困到闭眼就睡着。 再醒来的时候,睁开眼,余焺正看着我,目光深沉。 我回了神:“余焺,你……你头还疼吗?” 他翻身将我压在身下:“疼不疼,试试。” 还没反应过来,我想说的话就被他堵在嘴里。 一小时之后,精疲力尽地终于知道,他的头不疼了,而且腰也很好。 …… 余可馨来叫我们的时候,三个人刚走出酒店,就看到一个女人。 我吓得浑身起了鸡皮疙瘩,那女人,不正是上次在咖啡厅里,遇到的那个么? 余焺的未婚妻! “小婶儿!”余可馨本来是挽着余焺胳膊的,结果看到那个女人,瞬间松了手扑过去。 幸好,幸好我没有挽着余焺的胳膊,而是提着自己的包。 那女人看到我先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但随即又笑着冲我点了点头。 我也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微笑。 “你昨晚偏头痛又犯了么?”那女人走过来,站在余焺面前,一脸担忧地看向他,“现在怎么样了?” 这女的一张标标准准的瓜子脸,鼻梁高高的,下巴微翘,漂亮的一字肩上,锁骨特别诱人。 “无碍,你带可馨先回去。”余焺说完之后,看着余可馨,“多嘴。” “小叔你……”余可馨满脸委屈,“小婶儿,你看他,他和……” 余可馨正要用手指着我,却在看到余焺的眼神之后吓得缩了回去。 那女人倒是没动声色,伸手摸了摸余可馨的头安抚她:“焺哥,别怪可馨,是我让她有事记得提醒我一下的,我也是想多关心你。” “好,下次想关心我直接打给我。”余焺说完话看了一眼前面的车子。 那女人笑着看余可馨:“可馨,我们该走了。” 说着就转身,带着余可馨走了过去,上车前,她回头若有似无地看了我一眼,眼角含笑。 看得我心里发毛。 车子远离之后,余焺迈着腿往车库里走,昨天过来的时候,他把车停在车库里的。 我赶紧跟上,也没有多问什么,就当没有看到那女的。 而他也显然没打算给我解释。 应该说,不需要解释。 我不过是他的床伴,哪有给床伴解释自己未婚妻的道理,我懂。 余焺好心把我送回公寓之后,便去了公司。 而我没想到,我不闻不问关于余焺未婚妻的事,她倒是主动找到我了。 ———— 那天,余可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在晾晒衣服。 看到手机上的陌生号码的时候我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接了起来。 我通讯录中的好吗本来就不多,除了ys,便是米雪和小野。 “喂?” “你出来,我小婶儿约你喝茶。”余可馨在电话那边咆哮。 小婶儿? 我愣了愣:“不好意思,我……” “你个小情人还敢拒绝,你信不信我……”余可馨顿了顿,“算了算了。不过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来的话,你以后可别后悔!” 这话听得我心里极为不爽:“你说地址,我来。” 反正早晚这层关系都得说破,余焺的那个未婚妻,虽然表面上不显山不露水,但我看得出来,她的心思多着呢! 倒不如今天过去跟她当面谈谈,也免得以后难看。 就算她今天泼我一脸滚烫的茶水,我也只能认了。 这难道不是我应得的? 可是,我想多了,她并没有。 到了茶坊的时候,余可馨和她已经坐在靠墙的那一边的位置了。 我走过去,还没坐下,余可馨就走了过来,瞪大眼睛:“你还真敢来!” “你敢给我打电话,我为什么不敢来?”我笑了笑。 “可馨,不准没礼貌。”那女人伸出右手看着我,“你好,我姓白,叫白绮颖,焺哥的未婚妻。” 好嘛,未婚妻三个字一出口,我感觉自己就败了。 我也伸出右手:“我叫哆啦。” 并不打算告诉白绮颖我的真实姓名。 毕竟a市不大,我也还没做好让顾淼知道我已经出狱并且和余焺在一起这事。 “坐吧!”白绮颖笑得得体收回手。 我依言坐下,等着她先开口。 余可馨在一旁急得不行,却也没有再说话。 “你跟焺哥,多长时间了?”白绮颖涂着裸色的指甲油,一双手让我想起了那句“指若削葱根”。 不过,就我没念过书的文化水平,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听来的这句话。 “我在chairman上班的第二天就跟了他。”我实话实说,“可能他觉得我跟他一个故人长得很像。” “故人?”白绮颖嘴角动了动,认真打量我,“你是说顾风尘?” 我太阳穴一抽,果然,她知道我,知道顾风尘。 幸好我刚才没有报出名字。 我没有回答,而是喝了一口桌上的热茶,稍微稳了心神。 “哎……”白绮颖突然叹了口气,“果然,这么多年,焺哥还是对她念念不忘。” 心里急急地跳动一下,余焺对顾风尘,念念不忘? 他不应该是提起顾风尘三个字,便咬牙切齿么? 何来的念念不忘一说? 我看着白绮颖:“白小姐,你今天找我来,不是跟我提起余少旧事的吧?” 实在不想再听到跟顾风尘有关的任何事。 白绮颖愣了一下,收敛情绪又恢复了落落大方的样子:“我跟他快结婚了。” “所以呢?”我偏了偏头,“这跟我似乎关系不大。” 虽然我表面镇定,但还是被这句话惊到了。 余焺有未婚妻的事,我本没有太过上心,本来我们之间也是钱财和身体的交易,动了心动了情可就遭了。 可是,他要结婚,还是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他结婚之后,我就彻彻底底成了名副其实的小三。 “你好像并不爱他。”白绮颖优雅地押了一口茶,唇红齿白的确很让人心动。 我也不否认:“对,我跟余少没有感情,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会对你造成威胁。” “你胡说!”余可馨终于按捺不住了,伸手就指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小叔昨天是为了跟你才一起所以才不回家喝药的,导致他偏头痛发作!” 提到这里,我有一种第二次败下阵来的感觉。 的确,余焺是因为我,而引发了偏头痛。 “那是他的自由和选择,你可以找他对峙,并不是我要他留下。”我还是把余可馨的话驳了回去,“他的偏头痛,很久了么?” “是家族遗传性的。”白绮颖想都没想就回答出来,“所以很难根治。前几天他下湖游泳,有些着凉,昨晚又……” 白绮颖的表情有一些漠然和心痛:“他明知道头痛症会病发,却还是……” “你误会了。”我冷冷地打断她,“昨晚他跟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玩到凌晨,可能是太累才不想回去的。” 说实话,我有些不忍心看到白绮颖这幅样子。 她的眼神不会骗人,她很爱余焺。 余焺,放着家里千里挑一的未婚妻不要,任由她伤心难过,不是王八蛋是什么。 “不,你不懂他。”白绮颖摇了摇头,自嘲地笑着,“他若是想回,无论多晚,他都会回,若是他不想回,无论有谁在等他,他也毫不关心。” 这句话听得我有些难受:“所以,你今天找我来,是想劝我离开他?他的脾气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只要他不放手,无论我离开还是不离开,对他来说,都没有差别。” “胡说!”余可馨站起来,一杯茶泼到我脸上。 滚烫。 第56章 是谁在找死 “你干什么!”我直接站起来,把我自己身边的一杯茶也端起来,准备直接泼过去。 却被白绮颖抓住了手腕:“哆啦小姐,手下留情。” 我冷笑一下:“她刚才泼我的时候,怎么不懂手下留情?” 白绮颖看着我,眉眼清秀却不乏气场。 坚定地眼神:“就当看在焺哥的面子上,好吗?” 我想了想,放下杯子。 余焺挺宠这个小丫头片子的,要是我就这么泼她一脸热茶,恐怕回头她一纸诉状告到余焺那里,我也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今天这事,我当你年轻不懂事,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就去找你小叔说,只要他发话了,那我是走是留,绝对不说半个不字。” 这话我明面上是说给余可馨说的,其实也是说给白绮颖说的。 “白小姐,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希望这是我们第一次单独见面,也是最后一次。”我说完拎着包,带着满脸茶水就走了。 既然认定了我是小三,那么我就应该拿出一个小三的姿态。 ———— 回到公寓的时候,我已经几乎累趴下了。 忽然想起再过不久,便是我妈的忌日。 出狱前我想好了要做几件事,除了找顾淼,还有一件便是查清楚我生母的生世。 余焺快要结婚了,而我得尽快完成我想做的事情。 那晚,我给余焺打了个电话,并没有说白绮颖找过我,更没有提半个字余可馨泼我茶水的事情。 我只是问他,我可不可以请几天假。 依稀记得,我妈的那张老照片的背面,写着一行黑色的字,虽然年代久远字迹有些模糊,但我还是努力辨认清楚。 上面写的是:留影于c市锦山别墅。 c市和a市,只隔了一座山,翻过这座山,便是c市。 余焺在电话里并没有说能不能请假,而我也没有追问。 没想到,他晚上就到公寓来了。 助理站在他身后,把一个大袋子递给我,交代我这是余焺平常会喝的中药,一定要按时给他热好。 而且,还交代我,周三下午,余焺有一个很重要的合同需要签,让我记得提醒他。 我点点头算了算今天才周六。 余焺已经走进屋,坐在了沙发上。 我把药放进冷藏室,然后挨着他坐下。 “余少,能不能放我离开几天?我……有些事需要去调查一下。” 他斜眼过来,沉声道:“什么事?” “我想去c市,看看有没有关于我妈的线索。”我实话实说,因为没有便要瞒他,也根本瞒不住。 余焺抬了抬下巴,靠在沙发靠背上:“去多久?” “我也不是很清楚,可能一两天,可能……三五几天。” 说完这句,我观察着他的表情,根本没什么变化。 想起我妈的那张照片,风情万种。 可是,女人一长得好,立刻会个人一种卿何薄命的感觉。 我妈便是个薄命之人。 “c市?”余焺突然开口打断我的思路,“去收拾衣服。” “啊?”我愣了一下。 他抬起左手看了看表:“晚上过去,不出意外,周三可以赶回来。” 他这是要和我一块儿去的意思? “不用麻烦,其实,我自己可以的。”我并不想让他太过干涉我自己的私人生活。 总该为自己保留一点空间。 他再次看了看表:“十分钟,把衣服收拾好。” 没办法,我只能走进卧室,简简单单收拾了一两样东西,毕竟需要逗留的时间也不算太长。 ———— 下楼的时候,余焺让司机开了一辆suv过来,并让他把轿车开回公司。 他果然很周到。 山路难走,suv的确比轿车更加适合。 可是,我们没想到,晚上十点左右,在这深冬季节,车子行到半路,竟然下起了雨。 本来山路就不好走,车子被迫放缓了速度。 我开始担心,这山路很窄,天黑路滑,即便是suv我也不甚放心。 可是突然想起,上次他飙车,他疯狂的举动,更加提心吊胆。 “我们翻过这山,大概要多久?”我忍不住问了一句,“如果不需要太长时间,开慢点没关系。” 余焺看着前面的路,表情跟之前飙车的时候一样淡漠:“这么贪生怕死?” 贪生? 我这生,没什么好贪的。 也不是怕死,而是我还没有弄清楚我在意的事情。 跟我有最亲密血源关系的女人,尽管她去世了,但我也仍然想了解关于她的一切。 但我说出口的话,却是:“是啊,我怕死!活着多好,有你给我钱花,有什么事都有你。” 或许是我的错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看到余焺的嘴角勾了一下。 尽管弧度并不是很大。 车子继续前行,因为是山路,所以就一条道上两个方向的车都走这条道。 我低着头在看手机上的地图,毕竟这么多年,我不确定那个锦山别墅是不是还存在,或者,已经修建成了别的样子,亦或者…… 正查找得认真,对面忽然有车灯闪过来。 余焺把方向盘一转,路面太花,我明显感觉到车轮滑过了山路边缘。 “小心!”我喊了一声。 前面连续一声很大的鸣笛声,对面那车的车灯越来越亮,不敢停车,因为这种情况下突然停住车子,会很容易打滑。 余焺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几分,但脸上仍然没有表情。 车子减速,可是前面的车一个远光灯打过来,鸣笛声仍然在撕裂般的呼啸。我下意识拉过安全带准备扣好,却在余焺看了我一眼之后,松开了手。 他应该很反感我这种贪生怕死的胆小辈。 余焺把车速减慢,可是因为路滑,若不是车子本身性能很好,恐怕车轮早就滑到小路边缘了。 心在那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还没有看清楚对面是一辆什么车,只听到“砰……”一声巨响,一个重物直接撞了过来。 就在那一瞬间,余焺快速伸手把我一拉,我直接倾斜到他怀里。 “轰……”那辆车还在继续,我们的车不断后退。 余焺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抓着我的胳膊。 “叭叭叭……” 那辆车的惯性太强,山路又滑,顶着我们的车至少后退了五米才终于停了下来。 余焺一把推开我,直接打开车门下去。 我这才看清楚,原来前面是一辆大货车,载着满满当当的货物。 那司机也下了车,趾高气昂地手指着余焺冲他咆哮,面红耳赤。 他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司机越骂越起劲,余焺直接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上,那人直接跪了下去,却很快抱住余焺的腿,余焺又是一脚提上去,然后揪住他的衣领,直接往山崖边上走。 我吓得赶紧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跟着下了车,他可千万不能冲动! “余焺!”我跑过去。 两辆车多少有些损毁,但好在我们的车只是引擎盖有些凹陷,而货车的一盏前车灯已经彻底碎掉。 深一脚浅一脚的过去,地面很湿,满是泥泞。 余焺已经把那人推到了山崖边。 “放放放……放手……那人吓傻了。 “啊……”一阵女生的尖叫。我回头一看,一个女人抱着孩子跑了过来。 而余焺无动于衷,头都没回。 “放了他,求求你,这个大哥,放了他!”那女人激动万分,怀里的孩子吓得哇哇哇大哭。 我心里一揪:“余少,别冲动。” 余焺看了我一眼,又看回被他拽着,已经一条腿挂在山崖边的男人:“是谁找死?嗯?” “大哥,大妹子,我们急着去城里给你孩子看病,耽搁不得啊,求你了,求求你了!” “余少,那孩子病得厉害,他们肯定也是着急……”我同情心泛滥。 余焺皱眉,把那个男人从悬崖边拽了上来。 “谢谢,谢谢……谢谢大妹子,谢谢大哥。”那女人一脸焦急,孩子也哭个不停。 余焺一句话没说,带着我往车里走。 那个女人突然开口:“大哥,这路我们过来的时候,前面有点滑坡,这段路也危险,你们还是等白天再过去比较好一点。” 各自回到车上之后,余焺靠在座椅靠背上,点了一支烟,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突然想起,刚才车子被撞到的那一瞬间,余焺几乎是同时把我拽到他怀里。 心里莫名有些动容,他这是在保护我? 如果说之前在外人面前,他对我的维护和温柔甚至保护,是做给外人看看罢了,而这次,我没有理由认为他是故意作秀。 货车走掉之后,灯光也远了,再次陷入黑暗中,余焺把烟扔掉。 “谢谢。”我开口,尽管觉得说出这两个字很矫情。 余焺打开车内的灯,发动车子调转车头:“你死了,我把钱赏给谁?” 我听得一愣,竟然第一次,没有因为他这种冷漠的额言语而觉得不舒服,反而开始相信,白绮颖在茶坊说的那番话。 余焺对我,真的念念不忘? 可他念过? 既然前面有些滑坡,我提议明天再过去。 余焺把车子转了方向,开到镇上的酒店里,开好房间,他站在阳台上抽烟,我正准备拿出手机再确认一下那栋别墅的地址。 可是一摸上衣口袋,空空如也。 再一翻包里,还是没有找到。 忽然想起,刚才在山路上,我把手机顺手放在上衣口袋然后就出去了,口袋本来就浅,可能下车的时候,掉了。 第57章 想尽办法死 “余焺,我的手机好像掉在刚才的地方了。”我走过去,“我回去找找。” 手机上有他给我的银行卡信息,丢了恐怕会很麻烦。 毕竟那是余焺的卡,上面的东西…… 余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刚把烟掐灭,他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看到手机屏幕的时候,他嘴角向下拉了一下,放到耳边。 脸色越来越难看,只听他说了一句:“等我!” 然后直接挂断电话走到我面前:“睡觉,不准出去。” “你去哪里?”我下意识问了出来。 对这里我也不熟,况且手机刚遗落,大晚上的,很难有安心的感觉。 余焺勾了勾嘴角:“有问题?” “没有!”我赶紧否认,“路上小心。” 他走了之后,我我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干脆起身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虽然天已经有些黑了,我到前台借了一个手电筒,踩着就上路了。 边走边回忆,刚才的路是那个方向,一定要把手机找到。 外面还飘着雨,我把帽子扣在头上,提着手电筒就原路返回。 刚才从山路上到这里,大概只用了十几分钟,我推断,走路的话,不会超过半小时。 果不其然,摸黑冒雨走到的时候,我果然才地上找到我的手机,已经脏到不行。 紧张地捡起来,按亮屏幕的瞬间,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上面的三条未读短信,让我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发件人是小野,上面的内容让我心惊胆战: 风尘,救我! 三条一模一样的短信,让我浑身僵住, 我赶紧拨回去给她,可是电话那边已经关机了。 没办法,现在天黑路滑,还飘着小雨,我只有一个手电筒,裹了裹衣服,我提心吊胆地往酒店走,脑子里全是小野的样子。 上次,我拿钱给她的时候,她说她爱上了陆昀澈。 这三条短信,无意在我心里惊奇了波澜,失神地往前走着,只听到一阵轰隆隆地巨响,脚底直接一滑,摔倒在地上,手电筒按在地上,视线范围内直接黑了下去, 砰砰砰砰…… 那巨响还在继续,一个坚硬的重物直接砸到我身上,紧接着是无数大大小小的石头,往我身上砸了过来。 铺天盖地,腿上,腰上,后背,甚至手上…… 电光石火之间,我赶紧扔掉手上所有的东西,双手抱住脑袋。 整个人就被各种有泥泞的石头砸到,根本没办法动弹,也没有机会起身。 这时我才想起,刚才那个货车司机的老婆,抱着孩子说的那句,有泥石流,可能山体会滑坡。 我过来找手机的时候,哪里想到会有这一出,况且刚才,完全被小野的信息搅得心神不宁。 双腿和后背剧烈的疼痛,我趴在地上抱着脑袋,好像身体都不是自己的,没过多久,腰部以下全都麻木了。 彻底麻木。 ———— 感觉到有动静的时候,我才发觉刚才疼晕过去了。 余焺站在黑暗中,身后跟了几个人,他们把我身上的泥土石头一块一块地往旁边挪。 “醒了醒了……” 没看到是谁这么吼了一声,余焺走过来,蹲下看着我:“顾风尘,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找死?” 我张了张嘴,满嘴的泥土,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走之前,说了什么?”他冷眼盯着我,似要把我看穿。 再次张嘴,依然说不出话来。 余焺把我抱到车上后座的时候,我分明感觉到他眼里的嫌弃。 我满身泥土,依然趴在座位上。 头脑一清醒,满身的疼痛全都清晰起来,剧烈到让我觉得害怕。 他把那些人全都遣散,发动车子,我浑身都僵到不能动弹,难受至极。 “我的手机还……”我忽然想起小野给我发的信息,“余焺,小野她好像……” 余焺在前面开车,猛地一把拍在方向盘上:“你嫌命太长?” 我只能噤声。 到医院处理之后,医生说还好我的脊柱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最主要的还是腿上,恐怕下地走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我有些急了,恐怕小野等不了那么久。 可是,我也不敢再向余焺开口。 是在三天后回到a市的,来这里之前,助理就提醒我星期三余焺有一个很重要的合同会签,所以回了a市,不过,我依然是住院。 没了手机,联系不到小野,也根本下不了地。 而余焺这段时间根本没有过来,倒是上次到公寓的那个助理来了。 “余总叫我把这个交给你,已经装好了卡,跟之前的号码一样。”说着他把一个盒子递给我。 我拿过来一看,是一部新手机。 只不过,上面没有任何人的联系方式。 除了ys。 “谢谢。”我抬头,第一次正式看他,干净利落的助理打扮,戴着一副金属架子的眼镜,很斯文的样子。 他也没有接话,而是点点头,就出去了。 我刚打开手机,想看看有没有办法查到短信记录,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 下意识以为是小野,手指直接抖着点下了接听键:“小野,你怎么样?” “风尘,是我。” 我愣了一下,这声音,竟然是靳辛晁。 他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风尘,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我在你楼下等了好久,也去chairman找过,可是都说你很久没去了。”靳辛晁的声音有些着急,“电话也打不通,我以为……以为你出事了。” “我没事。”我看着自己裹着绷带的腿。 上次从马上摔下来,就躺了小半个月,这次,不知道又要躺多久。 忽然脑子里出现一个想法:“靳辛晁,帮我个忙!” 当时我急于救小野,时候我才知道,我翻了多大的错。 “你说,风尘,需要我做什么?” 我把医院的地址告诉了他,让他过来跟我免谈。 他过来得很快,几乎不到半小时,进来的时候,我看到他满脸的焦急。 还是那个喜欢把什么都挂在脸上的靳辛晁。 “风尘,你怎么了?”靳辛晁看着我,然后把我的手拉了过去,“你为什么住院,腿怎么了?是不是余焺?是不是他?” 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出来:“一点小意外而已,没必要惊慌,死不了。” “还说小意外,都……”靳辛晁闭了闭眼看着我,“风尘,你刚才说,要我帮什么忙?” 想起小野,我下意识挺起腰:“带我出院。” “什么?”靳辛打量我一翻,“风尘,你这样怎么出院?” “办法你想,再晚,就来不及了!”我抓住靳辛晁的手臂,“情况紧急,没时间解释,你带我出院,好吗?” 他有些为难地看着我,随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双腿没办法下地,只能趴在靳辛晁背上,戴上帽子,不敢抬头。 遥想当年,我们都还年轻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趴在他的背上。 那时,我老喜欢闹腾,老喜欢动来动去,他每次都很紧张,生怕我摔下去。 五年时间一晃而过,他比以前更稳,而我也再没有心思闹腾。 牵肠挂肚的都是小野。 坐进他车里的时候,我凭着上次的记忆开始给他指路,到了陆昀澈公寓的时候,我想都没想打开车门就要下去。 结果直接扑到地上。 靳辛晁赶紧过来把我抱起来:“你腿伤这么严重,干嘛下地!”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还不能走路。 他想都没想,直接蹲了下去,我犹豫一下还是趴着上去,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救小野要紧。 敲开门,还是上次那个中年妇女把门打开的。 我想都没想,趴在靳辛晁背上,一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直接推开防盗门。 “那一间!”我清楚地记得上次小野便是从那间房里出来的。 靳辛晁想都没想,按照我手指的方向直接往那边走。 “你们是干什么的?”那中年妇女赶紧过来。 靳辛晁顿了顿脚,还没开口,房间门开了。 我瞬间瞠目结舌。 小野的头发已经长长不少,一张混血的精致小脸被折磨得憔悴不堪,黑眼圈和眼袋很重,肤色也有些惨白。 “小野,跟我走!”我急着就要跳下靳辛晁的后背。 那个妇女直接过来,一把抓住小野的胳膊:“她不能走!” 靳辛晁不明就里,并不打算把我放下来:“风尘,这……” “没那么多功夫跟你说清楚,今天我让你帮忙,就是帮忙带她离开!” “哆啦小姐,你恐怕需要给我一个离开的理由。”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靳辛晁转身,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陆昀澈。 不说威风凛凛,却也气势磅礴。 认识他有些日子了,他身上其他东西我不敢恭维,但不得不佩服他愿赌服输这一点。 输了骰子剁手指也好,输了钓鱼一头扎进湖中也好。 他从来不会皱一下眉头。 “放我下去。”我拍了拍靳辛晁的肩膀。 他犹豫一阵,也还是依言把我放下了。 双腿着地,站着有些困难,只能让靳辛晁扶着。 我盯着陆昀澈:“陆少,小野是我朋友。” “我知道。”陆昀澈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那又如何?” 他看着小野:“你过来。” “小野!”我伸手拉住她。 骨瘦如柴,身体太单薄了,我心疼不已。 第58章 求我收留她 陆昀澈摇了摇头,笑着走过来,看着小野:“你不是喜欢我?让我看看有多喜欢!让他们出去,就现在。” 我拼命摇头,死死地抓着小野的手不肯松手。 “哆啦小姐……”陆昀澈把视线转向我,“哦不对,风尘。真是个让人遐想的名字,很有味道。” 我心脏猛地一跳,看来他也知道了。 “陆少,请你放过小野。”我定了定心神,“让我把她带走,她不适合待在你身边。” “不适合?”陆昀澈看着我,“上次,看着余焺的面子上,我让她走,这次,你误会了,不是我找她回来,是她哭着喊着,求我,我才勉为其难收留她。风尘,你怎么就不明白,你的好朋友有多爱我呢?” 我全身发麻,却又不敢乱动,站在地上双腿很是吃力。 “风尘,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靳辛晁打断我即将要开口说的话。 我看着小野,却没有办法当面质问她,当时给我发三条求救短信的是不是她,如果是,那她此刻还在犹豫什么。 陆昀澈虽然有些无赖,但我相信他是不会撒谎的。 他说,是小野哭着喊着求他,那么我信。 因为小野也跟我说过,她喜欢他,喜欢陆昀澈。 “风尘。”小野终于开口,用她没有几分光彩的眼睛看着我,“你走吧,我没事,谢谢了。” 简单的九个字,瞬间把我打回原形。 你走吧,我没事,谢谢了。 这九个字,比当天晚上发在手机上的,风尘,救我! 还要让人难以接受。 因为她,我失神被山上滑落下来的石头砸到差点粉身碎骨,一醒来想尽办法,哪怕是找靳辛晁帮忙,哪怕是双腿都不能下地,我也要赶过来,生怕来晚了一步。 可她,简简单单九个字就把我打发了。 一下子没站稳,差点摔倒下去,幸好靳辛晁扶着我。 他蹲下去:“风尘,我们走吧。” 我摇摇头:“我可以走,不用你背。” “风尘,看来余少平常待你不够暖,你开始包养小白脸了?”陆昀澈的手全在小野腰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靳辛晁站起来,一拳打在陆云侧脸上:“不准你这么说风尘!” “靳辛晁!”我一着急手没抓稳,直接摔了下去,腿上剧烈的疼痛。 骨裂般的痛。 “风尘!” “风尘!” ———— 躺回医院的时候,余焺的助理直接把靳辛晁打发走了。 而余焺双手环胸站在病床旁边看着我:“顾风尘,你真有本事,一次又一次自寻死路,一次又一次挑战我的极限!” 他说着直接伸手卡住我的喉咙。 力道之大,咽喉被突如其来的力量卡得难受到窒息。 “顾风尘,你真想找死?我成全你!”余焺的表情让我这一生都铭心刻骨。 咽喉处的感觉,此生不忘。 “余……” 我说一个字都很艰难,他越来越用力,我垂眼,眼中是他手背上凸起的青筋。 下意识双手抱住他的手臂,却没有力气挣扎,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掉,不是因为委屈,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生理上的本能。 他眼眸泛着一点点血丝,那红色在我脑海中形成怪异的图案。 胸口起伏越来越剧烈,双腿本能地挣扎。 “余……余……少……放……” 余焺太阳穴处的青筋已经暴起,就算他把我杀死在这个病房中,也不会有人过问。 余家,在a市的势力,不止几十年,而是从祖辈在这里扎根打下的江山,奠定的基业。 我闭上眼睛,一心求死。 就在这时,他突然松了手。 “咳咳咳……”心想空气进入喉咙地一颗,难受的感觉不亚于刚才窒息的感觉。 余焺抓着我的肩膀,凑近过来,一字一顿:“既然有求生的本能,就不要找死。顾风尘,你这条命,除了我,谁也没有权利决定它的生死,包括你。” 愣愣地看着他,脑海中却浮现出在山路上,被大货车撞到的那一瞬间,他把我拉进他怀里的一幕。 果真是只有他才能决定我的生死么? “余焺,你就这么恨我?”我看着他,“恨之入骨?” “恨?”余焺冷笑,“入骨?你哪来的自信?” 我心里一冷,还没开口,手机突然响起来,是一串陌生号码,我看着余焺不敢接,直到电话挂断。 “你的青梅竹马,对你够痴情的。在监狱里待了四年,他还这么痴心。顾风尘……”余焺捏住我的下巴,与我对视,“你什么时候,这么有吸引力?” 我耳朵一阵嗡鸣,强忍着笑:“他只是心里愧疚罢了。” “愧疚?趴在他背上,很舒服?”余焺边说,边用手摸着我的脸,“嗯?舒服吗?” 浑身僵硬,却哑口无言,我知道,多说无益。 叮…… 短信铃声响起,我下意识往屏幕上看,是小野发来的信息,大致内容不过是道歉而已。 道歉? 我把手机放到一旁,伸手抓着余焺放在我脸上的手:“余焺,如你所说,我的人是你的,逃不掉,走不开,你不必在意这些,就算我是傀儡,也给我一点自由。” 这句话我是鼓足勇气才说出来的,他冷漠地从我脸上把手拿开,站直身子。 “你最好清楚自己的身份。” 这是他婚礼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白绮颖在茶坊跟我说,她和余焺快结婚的时候,我要为至少还有一段时日,没想到,这一天竟然这么快就来了。 而我,也成了名副其实的情人,第三者。 也从那天起,我被困在医院,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每天会有人来打扫,送饭,换药。 却不允许我踏出这个病房大门一步。 就连他们的婚礼信息,我也是在电视上看到的。 电视上说,他们婚礼那天,整个a市有头有脸的都会前去。 我呆呆地看着他们的各种照片,余焺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却自带吸引眼球的光环。 而白绮颖,不管是挽着余焺的胳膊,还是待在离他有一定距离,她的视线中,永远只有他。 自已一个人出现在镜头中的时候,她明眸皓齿,永远带着最温柔优雅的笑容。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得上余焺,能有资格做他的妻子。 想想顾淼从前让我嫁给余焺这个荒谬的梦想,还真是可笑,痴人说梦大概就是讲他。 原以为,我会在这个病房中待到暗无天日,或许余焺已经把我忘了。 没想到,他婚礼的前一天,病房突然闯进一拨人,为首的那个至少有一米八多,手里拿着黑色的手枪,枪口指着我。 “你们要做什么!”我下意识认为是余焺的人,是他让人来杀我灭口。 终于想起我了吗? 终于玩腻我了吗? “顾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未收的黑衣人留着裸晒胡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用枪指着我的头。 我有些害怕,却没有尖叫:“走一趟?去哪里?谁让你们来的?” 他或许没料到我如此淡定,愣了一下往前一步:“这不失你该问的。” 说完他就歪了歪枪口跟在他身后的人直接扑了过来,二指宽的骂声直接往我身上套。 “你们……唔唔唔……”话未完全说出口,一团东西直接塞到我的口中,压住了我的舌头,连合上嘴巴都成了奢侈,难受至极。 双腿很快被束缚住,刚刚有点起色的腿再次被捆绑住。 紧接着就被其中一个人扛着就往外走,刚才为首的那个,手中的枪依然指着我的太阳穴。 意料之中的是,整个医院长廊空无一人。 ———— 而我现在已经断定,他们绝对不是余焺的人。 被塞进车里几个钟头之后,又辗转到了船上,我隐约认为,这次要找我“喝茶”的人,绝对不是冲着我来的,而是冲着明天就举行婚礼的余焺。 船舱不大,甚至比不上余焺给我的那套公寓。 我被连推带塞地推了进去,全程没有人给我任何好脸色。 而且那把枪,跟我太阳穴的距离,从来没有超过三公分。 视线暗淡下去的那一刻,我正前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他双手背在背上,背对着我们,看不到他的脸,但挺立的腰身显得气势稳重。 一个人走上前去,恭恭敬敬在他耳边言语几句,他转过身来,我脑子有些发懵。 太像了,他跟余焺太像了。 却不是余焺,也暂时看不出他们是什么关系。 那人一步一步朝我走来,面色沉稳:“顾小姐,用这样的方式把你请来,虽有些失礼,却是不得已而为之,望见谅!” 失礼? 何止失礼! 双腿双手全被捆住,嘴里塞着东西,从医院辗转到这船舱,何止失礼! 我垂下眼没说话。 他看了一眼我身旁的人,那人伸手扯掉我嘴里的东西。 “你是谁!和余焺什么关系?为什么把我绑来这里!”我一边大口呼吸一边脱口而出这句话。 他淡淡一笑,走近一些:“顾小姐很聪明,我是谁不重要,请你来只是做客而已。既来之便安之,还请不要嫌弃。” 第59章 大婚的日子 做客? 我冷笑,活了将近二十三年,还没有见过如此请客的场面。 没想到他把手一抬,帮我取出嘴里东西的人拿出一部手机,直接点开视讯功能,并把摄像头对准我的脸。 双腿被束缚,后退无路,我只能低头。 可是那人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捏住我的下颚骨逼着我与手机对视。 视讯迟迟没有人接,拿着电话的人再次看向那个威风凛凛的男人。 “怎么办,他不接!” 那人抬了抬下巴:“传给余可馨。” 我心中意紧,不明白他的意图,可这一次,视讯很快接通。 “大伯,这么晚了怎么给我发视讯?”屏幕上突然出现余可馨的脸。 “啊……你你你你……”余可馨在那边尖叫,惊恐地看着我,“怎么是你?” 我看着手机,正要说话,拿着它的人便替我开口:“余焺在哪?” 余可馨显然没见过这场面,吓得有些傻,老老实实回答:“在书房,小叔明天婚礼,今晚在安排一些事宜。” 船舱里光线很暗,余可馨的房间却很亮,不知道是船在海上所以有些不稳的缘故,我身体突然晃了一下。 “把电话拿给他!”那人的口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这船舱很冷,而我穿着病号服,也因为双腿双手都被束缚还站着,所以丝毫不自在。 视讯那头的余可馨猛地站起来往房间外面走,然后拐进另一个房间。 “余可馨,我说过,进我书房需要敲门!”余焺的声音从那头传来。 我莫名有些紧张和激动。 “小叔,是那个女人!她她她……”余可馨惊慌的把手机直接扔到桌上。 我一眼就看到了余焺的脸。 “谁?”他淡淡往屏幕上一瞟,只不过停留了一秒,便移开视线,“挂掉。” “小叔!”余可馨拿起手机,画面有些摇晃,“她好像被……” “挂!”视屏里已经没有余焺的脸,而他的声音沉着冷静。 我的心怦怦开始加速跳动,他漠不关心的语气让我大脑有些晕眩。 紧接着,屏幕黑掉,视讯被人挂断。 “shit!”那人咒骂一句,看着前面跟余焺长得很像的男人,“余总……” 余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余可馨是叫他大伯。 而拿手机的人叫他余总。 那他,是余焺的大哥? 我陷入混乱,既然是余焺的大哥,那么…… 豪门之间,亲生手足也会上演这种内斗戏码? 以前只是听顾家的下人聊天的时候说过,没想到,我现在竟然成了他们斗争的工具。 “顾小姐,看来你在老三心中的地位不过如此。”他说完挥了挥手,“既然无用,明天中午,扔到海里去养鲨鱼!” 他说完迈步走出船舱。 “是!”几个人异口同声应和。 喂鲨鱼? 我头皮瞬间发麻,双腿再也绷不住,即使被捆着,但我还是直接栽倒在地上。 喂鲨鱼…… 余焺刚才冷漠的语气,我并不意外。 毕竟,他明天就要举行婚礼,怎么可能,还有心思会浪费在我身上。 简直是痴人说梦。 手脚一阵发凉,任由那群人把我拖到一个角落,不管不顾。 海风吹进来,身体抖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冷。 现在已经十二月份,正值冬日,夜幕已经垂下,我已经慌乱到窒息,又冷又饿,手脚还被姥姥地束缚。 这里只留了两个人,其他人都跟着刚才的男人已经离开。 我做梦也没想到,我这一生,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除了任命,我别无选择。 就算我逃出船舱,这茫茫大海,我恐怕连海岸都抵达不了,如何逃生? 还好,这个角落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象,尽管一片漆黑,可依然足够让我忽视身下船身的晃荡。 夜晚,海风尤大,这个破旧小船在海波上越渐晃荡。毕竟这只船只是简单的木板搭建,并不牢固。 惶惶恐恐睁着眼,终于,看到窗外泛起了鱼肚白。 再过不久,我便真的要葬身于此? 呵,也好,跟我妈死在同一个地方。 天色越来越亮,那两个留在船上的人也一夜拿着枪站在我左右,一刻未离开。 其中一个看了看手上的表,对另一个点头。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还没来得及害怕,便被人一把拽起,另一个人拿着枪抵在我的太阳穴上。 我并不清楚余焺和他大哥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显然,他大哥失策了。 余焺并没有要接招的意思。 天色渐亮,我浑身无力,依然被绑着,身上都已经没有知觉。 旁边的人看了看时间,跟另一个人说:“现在都快七八点了,乔总为什么非要等到中午,这都熬了一夜了,不如我们现在就……” 我心里一冷,惊恐地看着另一个人。 那人挖了挖耳朵:“老子也熬了一夜了,你说这叫什么破差事啊,守着这么个女的,老子憋了一泡尿很久了,不管了,你看着她,我撒泡尿去。” 说着他就走到我待了一夜的那个角落,稀里哗啦开始撒起来。 虽然我背对着他,但那股味道实在让我头晕眼花。 本来要又冷又饿,筋疲力尽,现在这人彻底把我击溃了。 而我旁边的人冷笑一声:“强子,反正她都要死了,不如……我们享受享受再把她扔去喂鱼?这么个小妞,不用白不用啊!” 我吓得浑身一颤:“你们别乱来,如果你们想早点解脱,可以现在就把我扔到海里,千万不要乱来。” 那个叫强子的人也过来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坏笑道:“都要死了,给我们兄弟俩享受享受又怎么了?反正一会儿你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说着他就伸手来撕扯我身上的病号服。 “老子试过车震,还没试过船震!想想真尼玛精神抖索!”那人直接把我抵在窗边。 绳子捆着,衣服也扯不下来,两人一上一下把我身上,腿上的绳子解开。 “你们别乱来!”我根本没有力气动,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他们把绳子扔到一边,不知道是谁的手一扯,身上的病号服直接被扯到地上。 “别怕,哥哥会好好疼你的。”那人说着就把我的头推了一下,视线看向窗外。 天已经大亮了,海上的风稍微小了一些,身上的绳子被解开,可是四肢已经麻木,根本动不了,已经全省僵硬得像一块木头。 正用尽力气转身,海岸上突然出现一个黑色小点,由远及近。 我瞬间窒息,那黑点越来越近,只见一艘白色的游艇,迅速朝我们这边过来。 游艇上站着一个人,他一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插在兜里。 “余焺……”我几乎要崩溃了,虽然太远,看不清他的脸,我却知道,就是他。 说不上什么感受,明明我恨他入骨,却还是希望他快一点,再快一点来到我面前。 喜极而泣。 我知道,他是来救我的,他终究还是来了。 身边的两个人正扒着我的衣服,听到我的喊声瞬间挺住动作,往窗外一看…… “shit!他来了!快!快!绑上!我给余总打电话!你快把绳子捡起来。” 我浑身发抖,视线里除了一片汪洋大海,便只有那艘游艇。 他穿着深色风衣,越来越清晰,满神披星戴月。 而我,根本忽略了已经被人再次捆得结结实实。 “该死,余总没有接电话!”强子咒骂一声,“我给他助理打一个试试。” 因为他们都没料到余焺会来,所以船上除了他们两个,别无他人。 今天,不是他结婚的日子吗? 我看着余焺,喉咙沙哑,再也叫不出声来。 两分钟之后,强子一把将手机摔在地上,咒骂一声,掏出枪抵在我的太阳穴。 “我来,你继续打,打电话!快!” 外面的游艇马达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直到最后,戛然而止。 几乎十几秒而已,余焺踩上了这艘穿上,皮鞋踏着船板,哒哒作响。 他眼里冷冽又肃杀,一步一步走过来,视线落在强子身上。 “别动!再过来一步,我就一枪打死她!”强子说着更加用力几分。 余焺站定,偏了偏头:“试试看。” 另一个人的电话终于通了:“喂,余焺来了,余焺来了!” 我心里又开始慌起来。 “试试看?呵呵……”强子说完,咔嚓一声,把枪上了膛,我的心跟着漏掉半拍,“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呵呵,余三爷这是要逃婚的意思吗?” 我瞬间瞪大眼睛,看着余焺。 今天是他婚礼的日子我知道,可逃婚二字却是我从来没有想过。 逃婚是什么概念? 今天整个a市的人,都知道余焺和白绮颖大婚,所有人都在期待。 现在少说要已经八九点。 “等死吧!大部队的人很快就来了!”那个断掉电话的人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我至今不明白,为什么余焺的大哥会这么做。 “等死?”余焺又开始朝我们这边一步一步走过来,丝毫不顾我太阳穴上的那把枪,“死,还用等?想死,随时可以!” 说完,他拿出一把黑色手枪,在食指上转了一圈,抵在强子额头上:“要不要试试,谁比较快?” “余焺,你……” 刚才打电话的人也拿出枪往余焺头上指着,被他一脚在小腹:“拿枪指着我?你也配?” 那人痛苦地在地上呻吟一下,余焺一脚踩在他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第60章 这个王八蛋 我大口呼吸,太阳穴上的枪口已经有些温度。 不一会儿,一群人全都拿着枪冲了进来,把我们包围在中间。 强子往那边一看,余焺另一只脚瞬间踢开他,伸手把我一揽,抱在怀里。 “你们试试看。”他的语气很沉稳,看着那群把我们包围住的人。 那些人面面相觑,明显是不敢动余焺,却又不想放他走。 瞬间明白过来,他们是不想让余焺去婚礼!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余焺的大哥,要如此大动干戈阻止他结婚。 “三爷,不要为难我们!你只需要在这里待过今天就好,我们会护送你回去!但是今晚之前,请不要离开。” 余焺冷笑:“就凭你们?” 说完他一枪打了出去。 砰…… 脑袋一炸,还没看清,整个人被裹进他的风衣里,漆黑一片。 只感觉他一手搂住我,另一只手选在半空,紧跟着我被他提了起来。 隐约意识到他直接跳起来,然后是玻璃碎掉的声音,在衣服外面哗哗作响。 然后,整个人都飞起来,几秒之后,啪嗒一声,我双脚落地,似乎听到的海浪声音更加清晰。 余焺把风衣拉开,我睁眼一看,我们已经跳到了游艇上。 他抬起头,看着窗边聚拢的那群人:“回去告诉余老大,以后别做让我不高兴的事!” 他们手里全都拿着枪,却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没胆子朝余焺开枪。 下面是汪洋大海,他们没有游艇,只能从船舱大门追了过来,余焺朝着那边又是几声枪响,旋即将枪支扔进海里,一手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把方向盘一转,游艇直接冲向海域中央。 速度太快了,而我身上只穿着残破的病号服,冷得瑟瑟发抖。 抬眼看他,一张脸上比海面还要平静。 可他的手,却紧紧地抓着我的腰。 仪表盘上,速度都快爆表,我知道,他这是赶时间,赶回去参加婚礼。 这么大的事,他是今天的主角,怎么能缺席。 风浪太大,体力不支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别无选择,只能伸手抱在他腰上,没有别的目的和想法,只为了借点力让自己站稳,只为了,取暖。 他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低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加快游艇的速度。 ———— 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我总算待在了熟悉的车里。 上次他的那辆suv引擎盖被撞得凹陷,现在这辆,是他后面开过来的,依然是黑色suv。 开车之前,他把车窗观赏,然后按开空调。 “刚才那两人,碰到你哪里?”余焺发动车子,速度直接很快,没有任何加速的过程。 他的问题让我睡意全无,想起刚才在船上惊险的一幕幕,我转过头看着他,后知后觉地被恐惧感包裹。 “他们没有,没有要做什么,能做什么?你都来了。”我说话有气无力,脑袋里全是各种声音。 那两人的对话,他们的动作,枪声,海水声,风浪声,玻璃碎声,游艇马达声…… 不绝于耳。 途中,他的电话响了无数次,却被他一一摁断,我知道,一定是催他去婚礼的电话。 车上的时间显示十点三十七,我无力啃声。 他来了,他终究还是来了,尽管昨晚在视频里,他那么冷漠,那么决绝干脆。 让余可馨挂断了视讯。 车子停在公寓楼下,把车门解锁把钥匙给我:“回去,医院的东西会有人送过来。” 我愣了一下,正要开口,他便再次开口:“不会再有人敢来打扰。” 卡在喉咙里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罢了,我也不要耽误他去婚礼了。 赶来海域救我,已经是他的大恩大德。 可我并不打算没齿难忘。 开门下车,我脚步虚虚实实踩在地上,按开单元门密码,走到楼上的时候,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上。 扶着墙走进浴室,在浴缸里泡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稍微缓和。 躺到床上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很快睡着,可是闭上眼睛,我盖着很厚的被子都仍然瑟瑟发抖。 真是空有一身疲惫了。 从医院带走后的一幕幕反复在脑海中放映。 头痛剧烈,身体疼痛剧烈。 被子里始终没有温度,毕竟我身体依然是冰冷的。 若是余焺今天没有来,那我此刻是不是跟我妈一个下场,已经葬身大海了? 余焺…… 在窗口看到他驾着游艇驰骋过来的时候,他沉着的表情让我记忆深刻。 很好奇,到底什么事,才能让他脸上稍微起点波澜。 如果是白绮颖,他还会这么冷漠吗?会不会心疼? 今天他婚礼,他应该高兴才对,他会高兴吗?他高兴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很难得,我竟然开始满脑子都是他。 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 我是被门铃声吵醒的,迷迷糊糊中下了床,肚子已经饿到开始疼痛,好在体力恢复不少。 从衣柜随意取了一件很长很厚的羽绒服裹在身上,然后去开门。 猫眼里看了一眼,是余焺的助理,我见过。 打开门,他是来给我送东西的,我遗落在医院里的东西,手机,衣服,钥匙,还有一些零散物件。 “谢谢你了!”我接过。 他点点头,鞠躬,却并没有说话,替我把门关好。 拿出手机一看,竟然已经是第二天了! 也就是说,我睡了一天一夜? 现在是余焺婚礼第二天的早上九点。 我心一跳,他婚礼已经结束了么? 正在遐想,一条信息闪了进来。 这陌生号码很熟悉,尾数跟余可馨的号码尾数一样。 点开一看,上面的文字让我愣住。 她说:死了么?没死给你看个东西。 我正要关掉,又是一条新信息,是一个视频,封面图是一个婚礼现场。 我再次愣住,是余焺的婚礼视频? 余可馨发这视频给我,意图再明显不过,我本能的把手机往桌上放,根本不打算点开它。 可是一条新闻跳了进来。 标题触目惊心:余家三公子大婚取消! 我动作瞬间停住,把手机拿回眼前,犹豫再三,还是点开了视频。 一开始很热闹,是司仪在台上说话,可是他还没说完话,余焺突然走到台上去,接过他手中的话筒,开始讲话: “感谢各位前来,但抱歉,虽然事出突然,但我仍然要宣布,绮颖和我的婚礼,取消。至于远道而来的列为,请在余氏任何酒店下榻,费用由我承担!” 他说完,把外套脱下来,套在站在一旁已经傻掉的白绮颖身上,半搂着她,离开了婚礼现场。 宾客们这才反应过来,开始议论纷纷……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而我看着屏幕久久不能回神。 他,做了什么? 在婚礼现场,公然悔婚? 这个王八蛋! 我把手机扔在旁边,头脑不甚清醒。 该怎么评价余焺这一行为,不负责?渣?还是潇洒?一意孤行? 他考虑过白绮颖的感受么? 或许吧,不然他不会把外套脱下来,套在她身上,带她一起离开。 这应该算是他已经很照顾白绮颖了吧? 我正想入非非,手机又响了起来,也是一条陌生号码,却不是余可馨。 内容简短:你满意了么? 手机屏幕抖动一下,我猜想到这个人一定是白绮颖。 婚礼发生在昨天,那么此刻,她怎么样了? 想了很久,我还是给她回了过去:你怎么样了?还好吗? 或许这信息看起来很官方,甚至假仁假义,但我实在不知道我该说什么,却又做不到不回。 因为无论是白绮颖还是余可馨,都一定认为,余焺取消婚礼,是因为我。 可我心里明白,绝对不是! 那么余焺呢?他在哪里?昨天当众取消了婚礼,现在他风轻云淡地在公司么? 恐怕这世上,唯有他,不怕任何舆论,无论好的坏的。 都影响不到他。 肚子越来越痛,我这才想起我已经两天没吃东西,甚至没有喝一口水。 起身的一瞬间,头脑有些晕眩。 走进厨房,冰箱里还有一些番茄和鸡蛋。 我开始动手,然后再炒了一大盘番茄炒蛋,再烧了一个番茄蛋汤。 这两样,最简单,最省事。 在饭厅里刚吃到一半,门开了。 余焺上次把钥匙给了我,没想到他还有一把备用钥匙。 “余焺。”我站起来,正准备走过去,他已经朝这边走来。 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取消婚礼这件事,就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么? 他在我旁边的位置坐下,眼睛盯着桌上的汤和炒饭。 “你……吃饭了么?”我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去给你做?” 这炒饭我只做了一份,虽然分量很多,但我还没有胆量让他和我分食一碗。 “把东西吃完。”他开了口,我只好坐下。 继续吃着食物,而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我脸上。 实在有些不自在,我抬起头:“我脸上,有东西么?” 他揉了揉鼻梁骨,凑近我:“顾风尘,这么多年,你还真是越来越邋遢。” 我傻愣了一下,低头打量自己,刚才为了开门,直接在睡衣外面套了一件外套,做饭的时候又系了围裙,没洗脸,头发肯定也是乱糟糟的。 第61章 独揽众山小 有些尴尬。 应该没有一个情人,比我还糟糕。 “我……我睡到早上八九点才起,刚好……刚好有人送东西过来……就……就没来得及收拾。”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根本无法入眼。 余焺抬了抬眉毛,没再说什么。 “余焺,你……婚礼……”我想问他为什么悔婚,可是到了嘴边,却成了,“婚礼还顺利么?” 他看了我一眼:“你很关心这件事?”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应该关心吗?我用什么立场去关心? 不应该过问?他驾着游艇出现在海域,我便应该心存感激。 “那个绑我的余总,是你大哥吗?”我吃了一口饭,“他为什么阻止你结婚?” 余焺没理我,起身到厨房冰箱里拿了一袋中药,剪开袋子就准备喝。 我几乎是扑过去抢过来的:“我去帮你热一下。” 说完我便到厨房去给他热药。 遗传性偏头痛,这么说,他爷爷,父亲,都有这毛病? 把药端出去的时候,他手里正拿着我的手机,脸色阴沉。 手中的药碗歪了一下,差点就洒了出来。 “余焺……”我走过去放下碗,不知道该不该去拿手机。 结果他直接把手机扔到桌上:“你觉得自己很善良?” 我把手机拿起来一看,界面刚好停在白绮颖给我发的短信界面上。 刚才我问她还好吗,以为她不会回我,结果她回了我一句:你希望我好,就把焺哥还给我。 这短信内容,分明被余焺看到了。 我不敢看他的表情,也没有再回白绮颖短信,把药端给她:“把药喝了吧。” 他接过药碗,什么也没说便一口喝了下去。 我闻着都很苦的东西,他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余焺,上次去c市……”我顿了顿,“我打算再去一次。这次我自己去,你不用陪我。” 经历了那么多事,我也不是木头,余焺三番两次的举措,让我有些难以应对。 他于我,算是有救命之恩。 虽然,那件事因他而起。 所以,我不想砸跟他有任何除了利益之外的任何瓜葛。 那天晚上,他没有走,在卧室里要了我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 而我只是承受着,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事后,他靠在床头抽烟,青烟袅袅:“顾风尘,你是木头?” 我看着他,下巴处有一点点胡渣,男人味十足。 他的话我听得半懂不懂,干脆就理解为字面意思。 “可能这几天有点累。”我解释道。 他没有再回应,而是把烟掐灭了。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床头柜上多了几万块钱。 我懒得点,大概有三五几万。 收好走进浴室,准备收拾一下去c市,寻找我妈的线索。 出狱之后发生的这些事,让我明白过来,人生一世,不过浮游,生死难定。 说不定哪天我就死了,所以我得赶在我死之前,把我该做的事给做了。 ———— 山路崎岖,我坐在大巴车上,距离上次过来,几乎有半个月了,看着山体,我仍有些后怕。 石头打在身上的那种粉身碎骨般的疼痛让我心有余悸。 而此刻,我内心复杂的另一个原因,便是我即将看到我妈生前待过的地方。 她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给我,没有项链,没有戒指,也没有任何有关于她的东西。 唯有一张我在顾淼那里得来的照片。 下车之后,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我揣着余焺早上留给我的几万块钱,四处打听那栋别墅的下落。 可是问过好几个路人,他们都摇头表示不知道。 看来,那栋别墅,是真的已经被拆掉。 我不甘心,既然年轻人不知道,我便找到一个看上去上了点年纪的人。 是一位老妪。 白发苍苍,牙齿有些泛黄,眼眸也有些模糊不清。 她听完锦山别墅的时候想了很久,望着我:“你找谁?” “我找……” 是啊,我找谁? 我都不知道我妈的名字。 “阿姨,锦山别墅是在这个地方吗?现在还在吗?”我能提供的唯一线索就是“锦山别墅”四个字。 那阿姨想了半天,哆哆嗦嗦给我指了个方向。 我道谢,心里仍然不够确定。 她上了年纪,会不会神志不清,所以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但我还是往那边走了。 我妈的这张照片,应该是在二十几年前拍的。 我不过是在牢狱里待了四年,a市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何况是二十年之久。 希望何止是渺茫。 捏着这张照片,往老妪手指的那个方向走。 那栋别墅很可能已经不复存在,难怪,我用手机地图,根本搜不到。 只能边走边找上了年纪的让人打听,他们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你好,请问锦山别墅的旧址是在这里附近吗?”我看着一个正在纳鞋底的老人家。 c市很落后,到现在也有很多人在做手工活,附近也几乎很少楼房。 可想而知,当时的一栋别墅,是怎样的家喻户晓。 老人家放下手中的东西,打量我一番,用带着乡音的口吻说话:“你找什么?锦山别墅?” “对啊!你知道么?”我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心里忍不住多疑。 她低下头继续纳鞋底:“那房子早没了,一把火烧干净了。” 我脑子轰一声巨响。 一把火烧干净了? 我差点没站稳脚。 来之前,我想过无数种可能,可能它还在,有人住在里面;可能它不在了,被拆迁了;也可能已经换了名字,换了主人…… 可是,我唯独没想过,这别墅被一把火烧了! 是谁烧的,为什么烧? 我脑子根本转不开,踉跄着往前,继续问她:“那请问,请问,它的旧址,在哪里?” 说话已经有些颤抖。 我妈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线索,现在也断了。 彻底断了。 “直走,往右,过了马路,有一栋两层楼的黄颜色房子,那里以前就是锦山别墅。”老人家的乡音特别重,我花了好半天才理解清楚。 再次道谢,我嘴里默默念着她的话。 心里忐忑不安。 别墅已经不复存在,我还要继续找么? 找! 一定要找! 天很冷,我吸了吸鼻子,把手机放在兜里,往那边走。 我怎么也没想到,现在住在那房子里的,竟然是我认识的人。 潇潇。 这栋黄色的房子是两层楼的小洋房,带点西式建筑的味道,外面墙漆是黄色的,壁上长了一些爬山虎垂着。 敲门前,我以为这里住着的,要么是中年夫妇,要么是当地稍微有点钱财的商人,可我没想到,竟然会是潇潇。 此时她已经挺着很大的肚子,披着羊毛披肩,见到我也是一愣,随即露出笑脸。 “是哆啦妹妹,怎么突然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外面冷,快进来坐!” 她倒是时刻都很热情得体。 上回输了很多钱给我,也是难为她了。 不得不承认,余焺在那个圈子的地位,任谁也要忌惮几分。 虽然至今我都不知道,他公司的情况。 只知道余家,在a市,算是独揽众山小了。 我有些尴尬地走进去,屋内的装修是欧式的,很华丽。 看得出来,那个王总在她身上,砸了很多钱。 坐在沙发上,屋内有空调和加湿器,倒也暖和不少。 “秦嫂,泡茶!玫瑰蜂蜜!”潇潇挨着我坐下,声音清亮。 做事这么得体,难怪王总虽然有家有室,也依然待她这么好。 “潇潇姐,不要客气。”我忍了忍,还是问出口,“你在这里住很久了么?” 她笑着:“也不算太久,几个月而已,怀孕之后搬过来的。老王说a市太吵,让我清净清净,要是想他了,司机就送我去a市,偶尔,他也会过来看我。” 我心里一沉,这大概是最好的金主和情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了吧。 潇潇是个聪明人,怀了孕也不争不抢的。 王总给她安排什么,她就好好接受,不卑不亢,不吵不闹。 “那之前这里……”我一步步问着。 潇潇疑惑,半开玩笑道:“哆啦妹妹,你怎么对这房子这么感兴趣?” 我迟疑地打量着这个房子。 从开门的时候,我就闻到一股香味,不出意外,应该是熏香的味道,很安神,也很让人放松。 “是这样的……”我看回她身上,“我有一个故人,从前在这里住过,我以为她还在这里,就找来了,不曾想……已经……换了主人。” 我有些失落,却不想让潇潇看出来。 她很聪明,很多事情再多说几个字,就什么都会清楚了。 “原来是这样,那余少知道你今天过来么?我还想多留你几天呢!这也是我们的缘分不是?注定了我们可以多唠唠嗑,我呀,每天在家,焚香,听书,养猫,也孤独,你要是愿意陪我几天,那我会高兴得不得了!”潇潇笑起来很好看,但她的热情也让我有些吃不消。 关键是,她提到了余焺。 恐怕,她能为王总做的,就是拉拢余焺身边的人吧。 我也笑了:“我过来找我的故人,既然没找到,我也该回去了。” 潇潇有些失望,正要开口,一只猫突然窜了出来…… “喵……” 第62章 余少出车祸 我还没看清楚状况,一只白猫直接扑到我脸上,爪子一挥,在我脸上狠狠地抓了一下。 火辣辣的疼痛。 “哎呀,要命了要命了,你这个畜生!”一个中年妇女端着茶过来,赶紧把猫抱走扔到地上。 潇潇赶紧过来,抬起我的下巴查看:“秦嫂,快去拿酒精棉,快点!” 我心跳得很快,却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没事的潇潇姐,没事。” “什么没事啊,脸都花了,我这可怎么跟余少交代啊!”潇潇一脸担忧。 呵,还是余焺…… 看来现在任谁都把我和他绑定在一块儿了。 “没事的,我不会多嘴。”我的左脸火辣辣的疼,秦嫂取来酒精棉要替我擦拭。 我伸手接过,却被潇潇拿了过去。 “来,你看不到,我来帮你,你别生气,这畜生平时没见过生人,跟我在这里待惯了,没出去,性子野了点,但要不是有它在,我更孤独呢!哆啦妹子你就别生气了。” 潇潇这话说得我哑口无言,一直在卖可怜,张口闭口的就是畜生,还把这畜生看得这么重要。 当真是跟了有钱的主人,猫的性格也傲起来了。 “没关系,小伤而已。”我拿过潇潇手中的酒精棉,酒精沾在伤口上,又凉又刺痛的感觉让我有些莫名其妙。 好在我已经承受过比这更难以忍受的疼痛,这点刺激算什么! “什么小伤呀,余少要是看到他的宝贝儿脸上被弄成这样,非要了我的命不可!”潇潇说完满脸焦急。 宝贝儿?呵呵! “潇潇姐,我就不打扰了。”既然线索已经断了,那我也只能无功而返。 这件事,我必须得重新考虑了。 恐怕,得找顾淼。 潇潇拉住我的手:“哆啦妹妹,有件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什么事?”我手里攥着酒精棉花,停下擦脸的动作。 “既然这房子的主人,是你的故人,那么你可认识罗梅玉?” 罗梅玉? 我摇头,正要否认,潇潇再次开口: “她便是这房子以前的主人,你既然不认识她……” 我自记事以来,就没有听说过罗梅玉这号人。 不过,既然那个叫罗梅玉的,是这房子以前的主人,说不定,她知道我妈。 “在罗梅玉之前,这房子有别的主人么?”我试探性地问道。 潇潇有些怪异地看着我:“来,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说。” 无法拒绝,我只能依言坐下。 “这房子是新建的,没多久,就几年前,”潇潇顿了顿,点燃一支烟,笑着问我,“不介意吧?” 我摇头:“肚子里的孩子,没关系吗?” 香烟对胎儿可是有莫大的刺激。 谁知她寥寥一笑,并没有接茬:“这房子是在废墟堆上建起来的,之前这里是一栋别墅,那主人叫罗梅玉,她是个……欢愉场所的老鸨,自己带的姑娘,有时候会在这里接客。” 我怔怔的听着,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画面。 这么说,我妈当年就在罗梅玉手底下做事。 “那……罗梅玉现在,人在哪里?”我脱口而出,罗梅玉应该知道很多有关我妈的事情。 潇潇面带难色:“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以为你的故人就是她,原来不是。” 我刚燃起的希望瞬间又熄灭了。 不过好在,不用这么早去找顾淼,我可以先试着找找这个叫罗梅玉的。 既然她当年这么有本事,在这里开了一家声色场所,那就说明她是有知名度的。 难怪,我刚才打听锦山别墅的时候,知情的那几个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 “谢谢你,潇潇姐,我该走了。”我站起身来,“脸上的上不用没事的,这也是突发状况,谁也不能预知。有时间我再过来陪你,注意身体。” 这下,潇潇也没留我,而是把我送到了门口。 回去的路上我在想,要是没有那猫挠的那一下,恐怕潇潇也不会告诉我这么多。 她说这些,不就是要讨好我,让我别在余焺面前告状么? 这趟到c市来,好歹有那么点收获。 可我双脚刚落在a市地面,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依然是我没见过的陌生号码: “顾小姐,余少出车祸了!”这声音,分明是余焺的助理! 我脑袋一抽:“在哪里?怎么回事?” ———— 赶到医院的时候,余焺正靠在床头,手上裹着纱布,脸色很难看,正在发火。 “怎么回事?”我赶过去,看着俯首帖耳的助理。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没说话。 “余焺。”我坐到床边,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怎么会出车祸的?有没有伤到哪里?” 话一出口,我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控了。 照理说,我如此恨他,不应该这么紧张才对。 他抬了抬手,让助理出去。 两分钟内之后,病房里只剩下我们二人。 “结果如何?”余焺看着我。 “没什么很管用的线索,别墅被烧了,换了主人。”我看着看他,“你怎么样?没事吧?怎么会……” 他的车技这么好,怎么可能出车祸。 “余老大和白家的人,要取我的命。”余焺开口,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我吓了一跳,看来这次悔婚,余焺真的把事情闹大了。 只是我想不明白,既然他哥哥余老大不希望他结婚,为什么又在他悔婚之后,跟白家的人联手,要置他与死地? 更令我惊讶的是,余焺竟然愿意告诉我。 这还是三四个月以来,他第一次愿意跟我提起有关他自己的事情。 “因为你悔婚?”我看着他。 原以为,他这样,我心里会有痛快的感觉,会有报仇的快感,可是没有,我反而担心他出事。 如果,这场车祸要了他的性命,那我又该如何? “顾风尘,你是在担心我?”余焺冷眼看我,“你不应该,希望我死?” 我笑笑,讨好地看着他:“怎么会,我希望你好好的,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现在chairman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也只有你肯收留我,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 这句话说得我自己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虽然我多半是奉承话,但也不失为事实。 “花言巧语!”余焺看了我一眼,“如果我死了,你也一定会陪葬。” “……” 这句话吓得我后背直冒冷汗。 当时我怎么会想到,在未来,真的会有这么一天。 “余少,你说笑了。”我一边削苹果,一边开口,“陪葬可是古时候皇帝死了,妃子的事情,你余少是皇帝,我可没资格做妃子,顶多就是一个小宫女。” 讲完这句,余焺竟然笑了。 他这张冰山脸也会笑? 我看得有些痴了。 “脸上怎么回事?”他忽然捏住我的下巴。 我进来的时候就很注意不把有伤的那边脸对着他,还是被他发现了。 “我……去c市的时候,蹲到地上捡东西,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只野猫,我没来得及避开……” 我认为,还是没有必要跟他说关于潇潇的事情。 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我,最终还是松了手:“没用的东西。” 尴尬地笑笑,苹果刚好削完,递给余焺。 咚咚咚…… 外面有人敲门。 余焺顺手把苹果给我:“吃了。” 我接过。 “进来。”他的声音恢复冷清。 是助理。 “余总,老爷子让你回家养伤,他说你不让他过来探望,就回家。” “他这是给余老大制造机会?”余焺冷笑。 我吃着苹果,仍旧不明白他的意思。 “老爷子说,如果你不回家,他就把医院……” “拆了?”余焺抬起眉毛。 助理闷不吭声,意思是默认了。 我把苹果核扔到垃圾桶,起身去洗手。 实在不想听到余家的家事。 这与我无关。 想起当年,余焺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我见到他,他可是余家的宝,众星捧月,我死也想不到他和余家老爷子的关系恶化到如此地步。 等我洗完手出去的时候,助理已经出去了。 余焺也站在地上穿好了外套。 “你这就要出去么?伤势……”我有些担忧。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也只有你这个蠢女人相信我会有事。” 瞬间明白过来,他这是做给余老大和白家的人看的。 就连把我叫到医院,也是做给余老大和白家的人看的。 “怎么?要不要跟我去见见那天绑了你的人?嗯?”他伸手揽住我的腰,把我揽到他怀里,“想让我帮你怎么报仇?” 我浑身血液冷了一下:“不不,不用了,都已经过去了,不用报仇。” “没出息!”余焺瞥了我一眼,便放开了我,径直往外走,“跟上。” 我赶紧提着包就往外走。 脑子里如反复猜测,他说的“报仇”是什么意思。 下意识地想到,上次他带我去看“好戏”,活生生把人大腿上的肉割下来扔去喂了藏獒。 可这次不同,这次余老大是得罪了他本人,得罪了余焺本人。 不敢想象,他会用什么手段,去对付他的亲哥哥。 豪门之间的恩怨,不是我能轻易猜测的。 第63章 朽木不可雕 在会所门口停下车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在门口等着我们,由余焺的助理带头,然后身边跟着一个个穿着黑衣夹着墨镜的男子。 这些人,气势丝毫不输几天前在医院里过来带走我的那些人。 会所的招牌上的烫金大字鲜艳夺目。 “余少!”助理过来替我们开门。 余焺只是淡淡地点头,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带着我走进双开罗马风格的大门。 “人都到了?”他看了一眼助理,走进电梯。 助理按下楼层键:“嗯,都在里面。” 余焺没再开口,直到电梯停下,助理再次引着我们往前走,直到在一个红木门前,他打开门,伸手示意我们进去。 屋内光线很足,暖气也很足。 十二月底,外面已经有了要下雪的征兆。 我穿着余焺给我的米黄色长裙,出门前还特地披了暖橘色坎肩,但还是冷。 好在,这房间里暖气十足。 看到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我下意识挽上余焺的胳膊。 其中一个我认识。 不,两个我都认识,只是我只知道他们其中一个的名字——强子。 差点在船上轻薄我的那两人。 坐在沙发上的之后,余焺把双腿交叠起来,我离他很近,近在咫尺,无时无刻不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气场。 “想怎么玩儿?”余焺把烟放进嘴里,我从包里取出打火机给他点上。 他的问题,别说是跪着的两个人,就连我,也有些怵。 那两人吓得浑身不停抖动,怯怯地看着余焺不敢开口。 “抖什么?冷?”余焺打了个响指,“把这里暖气调到最大!” 我一听,心脏都要骤停了。 他…… 助理在墙上的调节器上按了几下,没一会儿工夫,屋内的温梯度急剧上升。 余焺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喝点酒?” 房间里已经开始热起来了,我实在忍不住,把外面的披肩脱下。 那两人看着余焺,一个劲儿地摇头:“余少,我们……我们之前得罪了,也是因为余总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他让我们做,我们不得不做啊!” 余焺冷笑:“他让你们侵犯我的女人?” 我瞬间瞪大眼睛,原来他在游艇上,什么都看到了! 难以置信,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被他看到,整个人都傻掉了。 我以为,那天跟他说,他们并没有对我怎么样,他会相信,原来,他只相信自己的眼睛,也好在,当时他没有戳穿我。 说不上是什么感受,被余焺看到那样的场面,我实在很,尴尬。 “余少,不不不……我们……我们只是昏了头,我们……”强子脸上很脏,还带着血迹。 看得出来,在我们到这里之前,他就已经被人修理过一番了。 房间里的温度越来越高,我的额头和手心已经开始出汗。 在看旁边的余焺,他的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发际线间,连一点出汗的迹象也没有,镇定自若地看着地上的两人。 他并没有说话,而是打了个响指。 门外有人提着一大桶啤酒过来,这酒很明显是被煮过的热酒,上面还飘着几粒枸杞,由于是玻璃材质的桶,桶底的鹿尾和红蛇以及各种海洋生物清晰可见。 我一惊,就算没有喝多,但多少听顾淼讲过。 这种酒,少喝一点滋阴壮阳,可是,一次性喝多了,那不是开玩笑的,会浑身烧得厉害就不用说了。 关键这酒以吞下去,进了五脏六腑,简直成要了人的命。 况且,这酒,还是热的,其中的毒性不言而喻。 我抓住余焺的衣袖:“余少,不要,不要这样,他们是你哥的人,你这样会出事的!” 我这完全是替他着想。 可没想到,他竟然反问我:“你是嫌这酒不够烈?还是不高兴车祸没让我死?嗯?” 心跳骤然加快无数节拍。 我瞬间觉得,他的腹黑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这种环境中成长,经历无数,见识无数,必定练就了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丈的性格。 也必定,不会心软,而是越发狠厉。 就算是跟我在床上,他也从来,没有一秒钟,不是占主导角色。 “我……我自然希望你很好。”我挽住他的胳膊,尽管无力已经很热。 我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 “灌下去!”余焺再次点了一支烟,指甲下令。 助理带着刚在那些在会所门外的黑衣人,围拢过去把两人的嘴搬开,热气腾腾的酒就这么一直往他们嘴里灌。 酒气熏天。 房内的温度,比蒸桑拿还要可怕。 但那群男人全都穿着黑色西装,架着墨镜,汗水从发间往下低落,但没有丝毫影响到他们往强子和另一个人嘴里灌酒。 酒水很烫,两人的嘴巴都起了水泡,一个劲儿地往外干呕,又嚎又叫,可是余焺聪耳不闻,眼若寒冰。 后背完全被打湿,可我不敢吭声。 “余少……” 那两人还在嚎叫,转眼就脸红脖子粗了,眼里也朦胧一片。 看得我心惊肉跳。。 要是再这样下去,这两人非死在这里不可。 “给余老大打电话。”余焺在我身旁个开口。 助理拿出手机,拨了过去,还开了扩音器。 “余总,救我,救我……”强子痛苦地说话,他浑身已经湿透了,双眼迷离。 但是余焺依然不为所动。 “强子?”余老大在那边降压,语气有些惊讶,但下一句就恢复了平静,“慌什么,余焺把你捆了?” “救我,救我啊,老大。”强子不敢直言说出余焺的名讳,只能呼救。 “余焺,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的人,你就别想在余家待下去!”余老大在那边下了最后通牒。 其实也可以理解,余焺这么做,无疑是在打他的脸,虽然没有直接找他的麻烦,却让他有失脸面。 还有什么比把一个有头有脸的人,脸面撕破还要可怕。 但我没想到,接下来,余焺做了一件更丧心病狂的事。 他站起身,走过去:“余老大,要不要看看好戏?千万别挂电话!” 说完他一个眼神,助理出去,带了一个女人进来。 那女人穿着旗袍,长发披肩被五花大绑地就推到地上。 “余烨,救我。”那女的尖叫一声,妆都哭花了。 电话那边传来余烨的怒吼声:“余焺,你要做什么!” 余焺挂断电话,把手机扔给助理,另外两个人,浑身已经湿透。 “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传给余老大。”余焺说完,转身看着我,“还不走?想学学本事?” 我赶紧起身,这房间已经热得不行,拿起披肩就走到余焺身边。 出门前,我看到助理泼了一桶冰水在那女人身上,然后,替她解开了身上的绳子。 不禁打了个寒颤,却不敢劝阻。 只能跟着余焺,走出这个房间。 关上门的下一秒,我就听到里面一阵男人女人的吼叫。 “守着,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余焺吩咐完,带着我进了电梯。 助理一直鞠躬守在门口。 ———— 走出会所,突然袭来的冷空气让我脑袋发懵,刚才的汗水也已经彻底冷了下去,冻得我直打哆嗦。 余焺看了我一眼,径直上了车。 跟着坐上去之后,终于回暖了一点。 “余焺,那女的,是谁?”我心有余悸,再傻也知道,余焺刚才把那女的弄到房间去的目的。 那两个男人喝的酒,功效不言而喻。 房间那么热,那女的又被泼了一桶冰水…… 冰火相融…… “余烨宠了五年的情人。”余焺并没有看我。 我一滞,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心狠。 那女的做错了什么? 凭什么要替余烨受罪。 “余焺,你这样……不会有麻烦么?”我有些担忧地看着他。 浅麦色的皮肤上面起了一层薄薄的汗,我抽了一张纸巾出来替他擦了一下,没想到刚碰到他脖子,就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顾风尘,收起你对别人的同情心。”他眯了眯眼,“需要我提醒你,谁才是你男人?还是,你想跟里面那个女人一样的下场?” 我深吸一口气:“可她毕竟跟这件事无关!” 余焺甩开我的手冷哼道:“才刚开始,你喊停,就没意思了。” 顿时泄气。 才刚开始? 忍了很久,我还是伸手替他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好,你开心就好。” “余焺,我不想过问你的家事,也不想问你为什么突然悔婚,但我还是希望,你别冲动。”尽管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多嘴,却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余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任由我给他擦着汗水。 难得,他没有生气。 只是闭上眼睛靠在座位靠背上:“朽木。” 我一愣,把纸巾扔到车内的小垃圾桶里,刚收手,被他一把捞进怀里。 不就是朽木么? 我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今天这局,是替我出了口气。 虽然更多的,是给余烨一个下马威,以报他的车祸之仇。 不过,他说的,游戏才刚开始,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他还有什么动作么? 我伸手抱住他的腰,把头靠在他胸口,听他一下一下沉稳有力的心跳。 第64章 都是他给的 何时我竟然对他毫不设防?并且愿意这么主动亲近他? 或许,出狱以后,让我不安的是他,但给我最多安全感的,也是他。 我现在所有拥有的东西,都是他给的。 ———— 余焺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我松开他,只看到他盯着屏幕,脸色一变,和那天晚上在c市酒店的表情一模一样。 “好,我马上到,等我!”说完他挂上电话,吩咐司机,“去酒店!” 司机立马调转车头。 我不明就里:“是谁?” 余焺这才把视线转移到我身上,看了我一眼,似乎有些迟疑,却没有开口。 我也并不再多问。 直到车子停在酒店门口,余焺打开车门就下去,往里面走。 我犹豫一下,还是跟上了。 到了二楼房间门口的时候,他一把推开门,不带丝毫迟疑地动作让我愣了一下。 门一打开,里面旖旎的味道立马扑鼻而来。 这味道我再熟悉不过。 男欢女爱过后的味道,让我有些恶心,本想转身出去,却在不经意看到床上的人时,彻底迈不动步子。 像被人点了穴一般,连视线都动不了了。 这床上,不是白绮颖又会是谁。 她披头散发,脸上带着红晕,眼里只有余焺。 床上,绳子,手铐,蜡烛,铁链,塑料袋…… 白绮颖脖子上触目惊心的痕迹让我有些呆了,看到余焺走过去,她直接光着脚跳下床,伸手抱住余焺:“他们太可怕,太可怕了。呜呜呜……” 余焺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白绮颖趴在他肩膀上哭,哭得梨花带雨,根本不是我印象中那般优雅大方的样子。 “戒了吧。”余焺开了口,抱着她的后背。 我不知道该退出去还是该走上前,干脆一步不动,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我戒不掉,我戒不掉,焺哥,我戒不掉……”白绮颖的话像一一根羽毛,轻轻扫着我的心。 她怎么这么狼狈,她要戒什么? “戒了。”余焺加重语气,“我送你去国外。” “不……不不……我戒不掉,我戒不掉,焺哥,你知道我戒不掉。” “绮颖……”余焺脖子上青筋凸起。 “都是你,都是你……都怪你!”白绮颖一拳一拳捶在余焺身上,“焺哥,我恨你,我恨你……” 她反反复复说着这句话,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松开搂着余焺的手,抓起床头柜上的一把水果刀就往他身上刺过去。 我想都没想,直接冲了过去,几乎用了我二十多年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一把推开余焺。 “余焺,小心……啊……”腹部突然疼痛剧烈。 低下头,满眼红色,还没开口,双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 “顾风尘!”余焺在我跪到地上的下一秒把我直接打横抱起。 “焺……焺哥,她怎么在这里……我……”白绮颖瞪大眼睛,随即恢复平静,是我之前见过的那种冷静,“焺哥,你送她去医院吧,我没事。” 余焺看了一眼床上:“把东西收拾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完就抱着我走了出去。 双手按在腹部,我能感觉到有一股一股的温热液体从里面流出来。 酒店大堂的前台看到我们,尖叫起来。 余焺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到在车里,他都一直抱着我。 司机头上的汗水不停冒出来,车子开得有些慌张,好在他是个有经验的司机,没有出差错。 处理伤口的时候,医生说,如果刀子再偏离一点点,我的胃便彻底完了。 下意识地在想,如果这一刀,捅在余焺身上,结果会是怎样。 余焺站在我身边不远处冷冷地盯着我:“顾风尘,你没长脑子?” 腹部打了麻药,但还是很痛,我扯出一个笑:“你要是出事,我找谁要钱去?” 给我处理伤口的医生一愣,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 抓紧身下病床上的床单,手心里全是汗。 刚才那句话完全发自肺腑,他要是出事,我找谁要钱? 所以,我想都没想,冲过去替他挡了刀子。 缝合好伤口之后,麻药还没有彻底散去。 余焺没有给我安排住院,而是抱着我走出了医院。 在车上,他绷着脸,而我也疼到没有力气说话。 “你觉得自己是救世主?”余焺冷笑,车内气压低到我发冷,明明开了暖气,但还是忍不住发抖。 “既然你不领情,我无话可说。”我忍了一下,继续开口,“可不可以帮我找一个人?” 我脑子里还想着找罗梅玉的事。 回来之后,事情一件件接踵而至,我根本没有机会开口。 “什么时候恢复,什么时候找我谈。”余焺的手放在我伤口上,“不然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可以折腾?” 我噤了声,他竟然听都不听就直接拒绝。 这次受伤,他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没有出现,而是找了个护士照顾我,帮我换药,隔三差五也会到公寓来。 养伤期间,小野给我发过几条信息,道歉也好,什么都好,我统统视而不见。 上次在陆昀澈的公寓,我已经被她伤透了心,根本不愿意再让她有机会再捅我刀子。 而白绮颖到底在宾馆的那间房里做了什么,我也丝毫不关心。 盘算着等伤口好了,我便想办法打听到罗梅玉的下落。 可是,计划再次发生了改变。 刚好没多久,我走出小区散步,一辆黑色的轿车一直跟在我身后。 这辆车我虽然不认识,但我明白一个词语:来者不善。 加快步伐准备回小区,车子突然停住,一个人下了车,追过来,拦住我的去路。 “顾小姐,请留步。”那人伸手拦住我的去路,但跟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我下意识摸在腹部的伤口上,退了一步。 “请问有什么事?”我知道走不掉了。 果然,车上下来一个人,把车门顶部护住,然后,一双男人的皮鞋踩在地上。 下来的人让我倒抽一口凉气。 余老大,余烨。 他表情跟余焺有几分相似。 但他的嘴角是向下拉着的,迈着腿一步一步朝我走来。 “顾小姐,不必害怕,我并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余烨走到我面前来,气势如虹。 我没有说话,而是看着他的眼睛。 上次余焺把他宠了好几年的小情人,送到了虎口。 这次,他恐怕是来找我“喝茶”的。 “顾小姐,我那个三弟,还从来没有为了一个女人,公然跟我翻脸过。你很有魅力。”余烨站在我面前,不苟言笑。 “余总何出此言?”我保持冷静,尽管紧张得伤口都在隐隐作痛。 余烨摸了摸下巴:“他一向不会动我的人,前几天,竟然让人在会所……”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完整,我也明白他要说什么,但是,我依然保持冷静。 “余总,你多虑了。依他的个性,不管是我还是他其他女人,他都不会坐视不理的。至于他做了什么,我很抱歉,也不是我能左右的。如果余总今天来是找我……” “不,顾小姐误会了。”余烨打断我的话,“我是找顾小姐合作的。” 我一愣,没有开口,等着下文。 只见他扬了扬手,之前拦住我的那个人直接拿出一张支票递到我面前。 “余总,你什么意思?”我警惕地看着他。 “顾小姐,你知道我们余家,有遗传的头痛症。”余烨亲手拿过支票递给我,“这病,慢性,不好治。” 我窒息一秒,盯着他手中的支票,整整三百万:“余总的意思……?” “他的药,应该是顾小姐在打理,你也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在药里,加点东西。你放心,那东西并不致命,只是会,让药失效而已。” 瞬间如同遭了电击,往后退了一步:“余总,他可是你的亲兄弟!” 三百万…… 三百万足以令我吃饱喝足,衣食无忧。 甚至,远走高飞。 三百万,足比余焺当初开出的一百万,要高出三倍。 这数字,不令我心动,是假的。 余烨爽朗一笑:“哈哈哈哈……顾小姐,何必为难自己。在我那个弟弟身边,你也受了不少委屈吧?何不替我做完事,拿着钱远走高飞?自己有钱,比受人欺负,要快乐,你认为呢?” 余烨不似余焺那般冷,他有着他这个年龄该有的气质。 虽然笑着,却笑里藏刀。 “余总……” “我也不为难你。”余烨把支票收了回去,然后拿出一张金色名片,上面赫然写着他的姓名和电话号码,“想通了,打给我!希望顾小姐不要让我失望!下次见面,我很期待!” 我哆哆嗦嗦地伸手接过。 他笑了一下,回到车上,车子绝尘而去。 我看着手里的名片,半天回不过神。 想过把它扔掉,或许我本来就不应该接过来。 但,我还是把它放进了衣服口袋。 深吸一口气,走回公寓。 那天晚上,余焺恰好过来,我给他热好药,热药的时候,下意识想起了白天余烨的话。 名片还在我兜里,像一团火,在那里燃烧。 “该死,你在做什么?”余焺走进厨房,伸手把燃气灶关掉。 我一惊,药已经快烧干了。 第65章 没了命我赔 “在想什么?”他看了我一眼,那一眼看得我心惊肉跳。 我搓了搓手,只能撒谎:“我在想锦山别墅的事。” “把药倒掉,等会儿带你出去。”他说完就走出厨房。 我只好赶紧处理掉差点烧干的药渣,然后重新换了一袋药热好给余焺端出去。 余烨想让我在他药里“加点料”这事儿,我觉得是没什么戏了。 他一口把药喝完,便带着我出去了。 我一直在琢磨,大晚上的,他又要带我去哪里做什么。 脑子里的想法千变万化,但我唯独没想过,他竟然带我去山顶上,蹦极! 蹦极! “顾风尘,你今天从这里跳下去,我有赏。”他说话的神情特别像电视剧里面高高在上的国王。 天已经黑了。 他穿着白衬衣,站在我面前,袖长的两条腿,西裤线缝熨得笔直,看得出是出自高定手工剪裁出来的。 垭口的灯光照在他完美精致的脸上。 “余少,你知道我从小就有恐高。”我穿好了衣服套好绳子,站在垭口,根本不敢向下眺望,夜风呼啸,双腿发软。 他走过来,双手环住我的腰,把下巴放在我的肩上:“跳下去,没了命我赔。” 说完,他直接把我一推,我瞬间失去重心…… 全身神经都紧绷起来,整个人都飞了起来,耳旁的风不挺呼啸,我吓得张大嘴巴都喊不出声了。 身体极速向下,四下黑暗,我的脑子里却空白一片。 第一次,第一次觉得自己竟然真的很贪生怕死。 ———— 一切风平浪静之后,我趴在栅栏上不停干呕,眼泪不停往外流。 余焺站在我身后,默不作声。 直到下山回到车上,我终于找回到一点落地的状态,一颗心还悬在空中,咚咚咚跳个不停。 “感觉如何?”余焺掌控着方向盘偏头看我。 我把头靠在座椅上,闭着眼睛:“还好。” 他嘴角一勾,把车子开到了chairman。 好久没到这里来,竟然完全变了样子。 门框镶着金边,特别闪耀夺目。 余焺带着我走进去,门口的两个小生恭恭敬敬叫了一声:“余总!” 我心惊肉跳,这里面的装潢也完全改变了,清一色的金色,简直要晃瞎双眼。 浮夸,虚浮,夸诞,聒噪。 墙面的贴纸也全然是深浅不同的金色。 踩在光洁的米黄色地板上,我完全看不出这是之前我上过班的地方。 就连这里的人,也全部换了,根本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跟着余焺上了三楼,这是我从来没有踏足过的地界。 一楼是普通包间,二楼是vip包间和冰姐的办公室,三楼,我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到了才知道,这里,是老板休息室。 “余总!”一个正在打扫的清洁工看到我们,主动让到一边。 我心有疑惑,不明白他的意图。 直到打开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他走进去坐在沙发上。 “还满意?” 我一愣:“这些,是你的杰作?” 他淡淡点头:“从今天起,这里是你的,把它打理好。” 我脑子“轰”地一下就炸开了,说话的时候舌头都快打不过转:“为,为什么啊?我不可能……我哪儿有这么大本事,你太抬举我了。” 话音一落,余焺伸手把我搂了过去,两人的距离拉近:“这点自信都没有?刚才跳崖的时候,没把你胆儿练大?要不再去一次?” 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图。 刚才带我去蹦极,原来就是为了锻炼我的胆子。 可是,要打理会所,可不比蹦极,闭上眼睛往下跳就好了。 这种事,无论余焺怎么推我,我也在短期内学不会啊! “你为什么让我打理会所?”我又问了一遍。 他嘴角勾了一下,从我衣服口袋里拿出那张余烨的名片,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 浑身血液都快凝结了,原来他已经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无从知晓。 “你不是很想要钱?嗯?我给你。要多少?”他目光如炬,松开我,拿着打火机点燃名片扔到烟灰缸里任它燃烧,“之前给你的卡,无限额,不够?那这个会所,够吗?你呆多久,赚的钱都是你的,别他妈双手捧着不该摸的东西。”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烟灰缸里的名片燃成灰烬。 “余少,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解释,可解释无用,“谨遵教诲。” “嗯,二十三岁。应该有学点本事了。” 脑袋一懵,反应过来今天,是我二十三岁生日。 提起我的年纪,他是有心,还是无意? 伸手环住余焺的脖子,在他脸上吻了一下:“谢谢余少栽培。” 他满意地把我搂进他怀里,语气平和:“顾风尘,你可以找别的男人,但是,你应该想好后果。类似的事,没有下次。否则……下次跳崖,我不保证你身上还有绳索。” 这话他说得相当平静,但深深击中了我的灵魂。 别无选择,我只能主动抱着他的腰:“我知道了,余少,不会再有下次。这种心思,不会再动一丝一毫。” 他把手放在我脸上,满意一笑,直接吻到我的唇瓣上。 “唔……”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身体紧绷,却不能反抗。 在沙发上,再到内室的床上,我们交缠了很久。 最后以我浑身无力收场。 …… 从那以后,我便成了chairman名义上的老板。 寻找罗梅玉的下落这事,也就被迫无限拖延。 当然,真正的boss还是余焺,我只是挂了个头衔而已,大事依然会找他定夺。 刚上手的时候,我整天晕头转向的,有时候看着销售数据,头疼脑热,半天算不清楚。 还有招聘进来的新人,一个个跟我哭。 今天这个哭她的客人欺负她,明天那个哭她赚钱少了。 我本来不像冰姐那么冷漠,见惯了这种事也就习以为常了,每次我都耐心安慰,可是越到后来,我感觉越控制不住局面。 她们做了婊子还一个比一个矫情。 但我什么也没给余焺说,原因很简单,我很少见到他。 后来我想到了米雪,按理说我接手chairman,她也在这里上班,我应该见得到她才对。 可是,接手半个月以来,我连她的面都没有见过。 决定去找她。 如果有她在,我相信这里会更好,也当做是扶持她了。 毕竟,她是我出狱之后,第一个肯收留我的人,也是我一次又一次无处可去的时候,不会拒绝我的人。 ———— 到米雪的出租屋时,我才想起已经很久没有踏足这里。 虽然手上有钥匙,但我还是敲了敲门。 她打开门的时候,不是我想象中的烟酒味,而是很好闻的花香。 腊梅花香,很衬她。 “米雪,好久不见。”我笑了笑,她给我让开位置。 屋内干干净净,几乎一尘不染。 我很惊讶于她的改变。 “米雪,我这次来,是想找你帮忙的。”我不喜欢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你现在在工作么?” 她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烟:“怎么?chairman缺人?” 我眨了眨眼,她竟然知道。 不过倒是方便说话了。 “倒不是缺人,小姑娘挺多的,但没人压得住场子。”我也从她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燃,“有兴趣么?待遇不会少。” 她看了我一眼,冰山美人的脸忽然莞尔笑了:“我在你心中,还有镇场子的作用?” “当然,见你第一面,我就觉得你不俗。”我这话并不是恭维。 很少有女人在她这个年纪,有这种稳劲儿。 她突出烟圈,点了点头:“好,看来想清闲一段日子也没办法了。” 我知道她一向喜欢安静,喜欢清闲,并不适合灯红酒绿。 “你放心,米雪,我不会分难做的给你,钱方面……”我打量了一下她这房子,“如果你愿意的话,要不了多久,你也会有足够的钱搬离这里了。” 话里的含义再明显不过。 她冷冷地看着烟灰缸:“反正孑然一身,怕什么没钱。” 说这话的时候,她身上的冷静和豁达,非我能达到的境界。 倒显得我很俗了。 但那天晚上,米雪还是浓妆艳抹,黑眉红唇地跟着我到了chairman。 在办公室内,我让米雪坐在沙发上,然后让那些小姑娘站在她面前,我在看着她们,第一次以这样的形式跟她们说话: “这是米雪。你们叫她米雪姐就行。以后,你们所有的大小事务,以及日常安排,房号安排,都可以找她,请教她。一定要客气,不能瞎胡闹!明白吗?” “明白了,哆啦姐!” “明白!” 她们个个站得歪七扭八的,回答得倒是异口同声。 米雪站起来,走到她们面前,直接拎过来一个最左边的姑娘,拎到前面。 笑着问她:“你好像有点不服气?” 我皱眉,刚才光顾着说话了,眼睛一直看着中间,倒是没主笔站在最边上的那个姑娘的表情。 那姑娘扬起精巧的下巴:“对呀,我是有点不服,你今天刚来,凭什么就管着我们!” 终于想起来,这丫头是她们当中最小的一个,高中还没毕业就到这里来了,下个月才十八岁,要不是当初哭着喊着让招人的经理收了她,这里也没有她的位置。 下巴倒是精致,但动过刀的也不耐看。 “凭什么?”米雪低了低头,冷笑。 第66章 果然够爽快 她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姑娘都愣住了,成功吸引了所有的目光。 “你知道a市最难搞定的男人是谁?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想跟你喝酒,什么时候,想跟你上床?”米雪很冷静地讲着。 那姑娘顿时没有刚才嚣张的气焰了,愣愣地摇头。 “既然你不知道,那你认为,我凭什么?”她说完,后退一步,看着在场的姑娘们,“你们,还有谁不服的么?” 她们全都看着米雪,摇头。 都服了。 我也服了。 找她来镇场子这事儿,还真找对了人。 ———— 有了米雪,我便开始专心地计划把chairman做大的事情。 本来这会所有已经名声在外,再加上有余焺这个幕后老板,更是如虎添翼,客人自然也不会少。 但是我琢磨着要把它做好,跟别的普通会所区别开来,就干脆实行会员制。 这个想法告诉余焺的时候,他把高尔夫球杆扔给球童,伸手搂住我的腰:“这是你的想法?” “对啊!”我生怕有什么不妥,毕竟二十三年来,我没碰过生意场上的事。 “把一大半的客源都砍断,就是你的经营模式?”他把手伸进我的外套,神情高深莫测:“不妨试试看。” 我笑了。 得到他的肯定,我开始实行这个计划。 我想着,守着chairman也好,可以扩展人脉,到时候,找罗梅玉的事情,就不用求余焺帮忙了。 他这人心性脾气捉摸不定,他烧掉那张名片的场景,历历在目。 我不敢惹是生非。 没过多久,圈内把chairman传得玄之又玄,什么酒池肉林,什么纸醉金迷。 试着不过是因为基础牢,地界好,而且又沾了余焺的名号罢了。 坐地起价,我们会所的消费价格昂贵到不行,姑娘们的出场费自然不必说,米雪好歹也是在这个圈子有点名头的。 关键是那些酒水,贵到不行。 那天,采购员问我要不要继续从法国酒庄购买上千支好酒,毕竟舍不得破费。 坐在办公室迟疑的当儿,正巧余焺推门进来,见我拿着酒水进价报价单在犹豫,直接扯过去瞟了几眼,冷笑一声:“不过就是买一点酒,难道这半个月,你还没赚到这点钞票?” 余焺表情很淡,把单子扔到桌上。 我知道他这是嫌我小气了,赶紧赔笑:“是是是,我只是在考虑,酒倒是买回来了,但什么时候才卖的出去,货压久了可不太好。” “这点小事还用我手把手教?”他点了一支烟:“从暴发户着手,多订些拉菲给他们喝!” 采购员小刘盯着更改后的酒水单子有些不高兴了,不停嘟囔。 直到我瞥了他一眼说:“余少的吩咐。” 这下他不敢吭声了,余焺是老虎,人人都怕他,所以,我这个名义上的老板,也跟着沾面儿,狐假虎威。 果然,那批拉菲一到,再加上chairman的门槛越来越高,坊间把这里吹得天花乱坠,霎时间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富贵显要的地界儿。 大家也都知道了,一向不近人情的余焺,这么高调地捧着chairman,都在传这里的老板,哆啦,是一个妖精,迷惑了余焺的心神。 只有我知道,首先,我叫顾风尘,而不是什么哆啦。 而且,余焺也没有捧着我,他只是随便玩玩儿,反正这点钱,他余家三公子,自然是不在乎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公寓了,每晚都是我孤枕入眠。 而我,每晚都会做噩梦。 生意越来越好,我却越来越不安,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烦恼? 呵呵,没想到我顾风尘也有这么一天。 那天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一身冷汗。 私下黑暗,我打开壁灯,企图找到一点安全感。 余焺已经很久没来过这里,我拿出手机,想着要不要主动点。 可是,我竟找不到理由打给他,我们很少通电话,短信之类更是一次没有过。 思索很久,我越发想打给他,我现在的荣华富贵都是他给的,这个理由足够了。 上次大半夜这么矫情,已经是十八岁的时候了,那时候我偷偷摸摸给靳辛晁打电话天晴说爱。 那时候的爱情多美好啊,你爱我,我爱你,就够了。 不像现在,我连打个电话给余焺,都要思索很久。 呵,我在想什么? 我跟余焺之间,只是利益,不是爱情。 电话通了之后,听筒里传来余焺沙哑的睡音,他叫我的名字:“顾风尘……” “余少……”我突然清醒过来,喉咙有些痛,差点就一个冲动就挂断电话,“我,那个……我拨错号码了。” 电话那边沉默起来,我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正以为他睡着的时候,又听到他的声音:“顾风尘,你知不知道现在是凌晨。” 然后,电话被挂断了。 我松了口气,无奈地笑了,我是疯了么,还是寂寞了,竟然打电话给他。 闭上眼睛却更睡不着了,想起这几天做的噩梦,有在监狱里的黑暗时光,也有关于我妈的。 我常常梦见照片上那个女人,笑靥如花,一步步走向大海,最终,那种被淹没的窒息感,鼻腔口腔灌满水令我特别真实。 想着这些画面,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看来,我妈是嫌我把她的事给撂下了,所以夜夜托梦给我。 余焺开门进来的时候,我依然还清醒着。 直到他在我身边躺下,我都没有反应过来。 他这是大晚上赶来了?刚才电话里不是还在睡觉么? 正要开口,他抱着我,关上壁灯:“睡觉!”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却真的闭上眼睛在他怀里睡着了,接下来,一夜无梦。 好在chairman的工作是在下午三四点才开始,我可以睡到大中午。 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 要不是他换下的衣服还在,我简直怀疑昨晚是不是做梦。 拍了拍脑袋,起身洗漱准备随便吃点东西便去chairman,浴室里的热气再次证明,余焺昨晚来过,而且他刚洗完澡走了没多久。 ———— 前脚刚到chairman,一只手便搭在我肩上,这力度很是陌生,气场却是我熟悉的。 转头一看,正是陆昀澈。 我吓了一跳,好久没见,我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 赶紧笑起来:“原来是陆少,好久不见,今天怎么舍得到chairman来,照顾我生意?” “风尘……”他讲话自带很勾人的气质,这个我在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 也难怪那么多女人前仆后继想要跟他。 不只是因为他有钱,还因为他本身很招女人喜欢。 不想余焺永远冰山脸,拒人千里之外。 “陆少,在这里,还请叫我哆啦。”我立即纠正。 哆啦这个名字,已经在圈子里出了名,我可不想让“顾风尘”三个字也如雷贯耳。 他笑笑:“哆啦,难得你还没忘了我。” “自然没忘……”我在琢磨,陆昀澈怎么会有chairman的会员卡,“你里面请,我去给你安排姑娘。” “不必了,今天就你了。”陆昀澈看着我笑,笑得我毛骨悚然。 我心里一跳:“那怎么行,我远没有那些姑娘漂亮好看。” 说着我冲一旁的服务生瞥了个眼神,他立即会意,走到我们面前:“老板,姑娘还在办公室等你。” “我知道了,这就去。”我讲完,一脸抱歉地看着陆昀澈,“不好意思,陆少,我先去安排一下,你这边请,我让人把最好的包房安排给你。” 他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低头在我耳边说道:“小野那丫头,快被我玩儿死了,你要是不想她跟娇娇一个下场,最好快点来。” 我心里一跳,但脸上依旧保持着笑:“行,我知道了,陆少先等我一会儿,我安排好就过去。” 说完我我那个楼上办公室走。 其实现在有米雪,哪儿还用得着我安排,不过是个托词罢了。 但,陆昀澈最后说的那句话,让我彻底慌了。 在办公室里遣散一众姑娘之后,我把事情给米雪说了。 她跟过陆昀澈,也多少了解他一些。 这事儿,我千千万万,不能告诉余焺,不然,又是一场浩劫,会让事情更糟糕。 我总想脱离他,独立。 可是,现在我根本没有能力,只有chairman这个空壳子罢了。 米雪在沙发上抽烟,安安静静听我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冷冷一笑:“他在床上一向很疯。” “我知道,可是,我不能看着我朋友死在他手上!”我有些着急。 虽然上次小野的选择让我很难受,可我还是放不下,不想不管。 “要死也是她自己心甘情愿。”米雪语气凉薄,“你这次救了她,下次她还会往火坑里跳。” “可是……” 我还没说完,米雪扔掉烟头站起来:“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多管闲事的毛病?” 我瞬间笑了。 她的言下之意是,她愿意帮我。 跟米雪一起走进陆昀澈房间的时候,他正搂着姑娘和几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喝酒。 来之前我打听过了,他不是凭卡进来的,而是凭脸。 大家都知道,陆昀澈和余焺的关系。 见到我,他笑了:“果然够爽快,也够胆。” 第67章 很舍得砸钱 我笑着,正准备走过去,米雪扭着腰先我一步走上前,抬了抬手让陆昀澈怀里的姑娘先出去了。 自己窝进他怀里,手上端着酒:“陆少,你来了也不找我?” “你不是戒了么?”陆昀澈笑起来,“难道我记错了?” 他们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但还是走了过去:“陆少,你难得过来,酒水管够。” 陆昀澈眉毛一挑:“你是让我常来的意思?” 他搂着米雪,显然,他对米雪并没有厌倦。 不过,这也归功于米雪的收放自如,不像别的女人那般卑微,也并不装高冷。 男人就喜欢这种若即若离的劲儿,陆昀澈自然也不例外。 “那是自然,陆少要是常来我这里,会给我长不少脸!”我拍了拍手,“来,把前不久刚到的拉菲拿来。” 虽然余焺让我把拉菲用来伺候那些暴发户,而陆昀澈显然是公子哥,并不是暴发户。但我还是让人拿了很多来。 “今天陆少的酒水记我账上!”我开了口,看着陆昀澈笑,“陆少,可就这一次,下次你来,我可要收高价!” 要不是为了小野的事情,我也不至于做这种赔本的买卖。 结果陆昀澈根本不买账,他把米雪推开,附身看着我:“为了小野那丫头,你连赔本的买卖都做,你也不问问她承不承你的情。不过,你和余焺还真像,都喜欢做赔本的事,他在你身上很舍得砸钱。” 这话听得我有些不舒服。 “陆少说笑了。”我端起酒,“来,我敬你一杯。” 他显然没有说够:“上次当你马子的那个小白脸,没跟你了?” 酒杯晃了晃,明显说的是靳辛晁。 上次腿受伤,又心急去见到小野,没有办法,只能让靳辛晁背着我去找她。 当时我还在想,陆昀澈会不会告诉余焺,可回到医院的时候,余焺的助理只是把他赶出去了,也并没有什么如我意料之外那样为难他。 我这才反应过来,靳辛晁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甚至难得的连个电话都没有过。 直到这会儿,我才觉得有些蹊跷,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哆啦,我好心给你提个醒……”陆昀澈表情很神秘,“我只是在床上喜欢折磨女人,但余焺发起火来,可是不管男女老少的。你那个小白脸,指不定受了什么委屈了。” 我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抱歉,陆少,我先出去一下。”我说完给米雪使了个眼色,她点点头让我放心。 想都没想就走出包房,到三楼办公室里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陆昀澈的号码我存起来过。 可是…… 打了一遍又一遍,始终无人接听。 直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从来没有听余焺提起过靳辛晁的事,他真的,做了什么吗? 昨天晚上,他还和我睡在一张床上,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找到通讯录里面的ys,我犹豫着要不要拨过去,万一是我误会了?岂不是要让刚缓和一点的关系,又…… “叮……” 外面电梯响了一下,我收好手机,一抬头,余焺已经走了进来。 我起身:“余少,你来了。” “嗯。”他坐在沙发上,“见过陆昀澈了?” 看来,他是为了陆昀澈过来的。 “嗯,见过了,打了个招呼,让米雪陪着。”我知道什么都瞒不过他,不如实话实说,“上次我去陆昀澈家里找小野,回来之后,靳辛晁……” 我还没谁玩,余焺抬眼看着我:“你对那小子还余情未了?” 心里已经,赶紧坐到他旁边:“没有,我现在只想赚钱。但是……” “但是?”余焺偏头盯着我,那眼神让我毛骨悚然。 “没有但是。”我硬生生把话吞进肚子里,“没有但是,今天陆昀澈过来,我想起小野,有点昏了头。你也知道,小野……她,被陆昀澈折腾得有些可怜,就顺便想到了靳辛晁。那天他背我过去,也辛苦了,都没有好好感谢一下。” 这句话说得连我自己都不信,更不用说余焺了。 他倾身压了过来,我下意识往后倒,被他压在沙发上,顺手捏住我的下巴:“你现在的生活好了,开始饱暖思淫欲?嗯?有钱了,想着养小白脸了?还是想跟你的旧爱,重修旧好?” “不是的!”我一口否定,“我跟他都过去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还有想法。” “没想法?”余焺低头一口咬在我脖子上,“你知不知道,你提起‘靳辛晁’三个字的时候,那种眼神,让我很不高兴。” 我身体僵住,任他在我脖子上撕咬。 我什么眼神? 我提起靳辛晁,能是什么眼神? “我,我真的只是想感谢他。”这个谎言,我打算就这么说下去。 余焺显然不买账,在我脖子上用力一咬,钻心地疼痛。 “你最应该感谢的人,恐怕,不是他。”说完他扯开我的衣服。 就在我以为难逃一劫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他从我身上起来,坐正身子:“进来!” 我赶紧整理衣服和头发,也直接站起来。 开门的是这里的一个保安,他见到余焺的时候愣了一下,随即九十度鞠躬:“余总!” 余焺象征性地点点头。 “什么事?”我问道。 “哆啦小姐,陆……陆少要带米雪走。” 我脑子“轰”的一下。 自从我接管chairman以来,就很少允许我这里的姑娘出台,除非她们自愿。 而让米雪来之前,我说好要保她安全的。 “去看看……”我说完就要往外走。 余焺直接站起来,呵道:“慌什么!” 我一愣:“小野已经栽在他手上,我不能让米雪也出事!” 他看了我一眼,挥手把保安打发走,我以为他也要下去,但他只是转身勾住我的脖子,桃花眼里带笑:“如果我帮你,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我……”我心急如焚,“我有什么值得你稀罕的?只要是你想要的,只要我拿得出来,必然都是你的。” 这话我说得并不违心。 余焺冷笑,上前打开门,走进电梯:“杵着做什么,过来!” 我这才回神,散步并做两步进了电梯。 果然,到了陆昀澈所在的包房时,我绷紧了神经,里面各种玻璃瓶摔碎的声音。 “又不是没睡过,你特么装什么矜持!”说话的人正是陆昀澈。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余焺,他冷着脸,一脚踹开房门。 砰地一声,力道之大。 房间里的人全都一怔,只有米雪很冷静地往我们身上看了一眼。 “余少,你又来破坏我兴致。”陆昀澈有些不高兴。 不过看得出来,他还是很买余焺的面子,也安分坐回了沙发。 我看着满地的拉菲酒瓶,心疼得不行,但第一件事,还是走过去把米雪拉到我身后。 “陆昀澈,你闲着没事,来砸我场子?”余焺站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喜怒不辨。 陆昀澈摸出烟盒,递给余焺一支,他没有拒绝。 “最近闲得慌,又没有瞧得上眼的女人,到你这儿找点乐子,难道相交这么多年,连这点福利都不肯给我?”陆昀澈讲话还算圆滑。 不,应该是说,他从来就是这种性格和强调。 他们之间,亦敌亦友。 可以一起玩,也可以瞬间撕破脸皮。 “那个小野,你玩腻了,就放她走。”余焺开了口,他背对着我们,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陆昀澈笑了:“不是我不放她走,是她自己死皮赖脸要跟着我。” 这话听得我一懵,难道小野真的有这么喜欢陆昀澈么? 她应该知道陆少野跟她只是玩玩而已,怎么会这么傻? “陆少!”我让米雪先回去,自己走上前看着陆昀澈,“你让我跟小野说说好吗?就当给我个面子了,以后我这里的姑娘,除了米雪,只要她们自愿,你随便挑。” 陆昀澈哈哈大笑,看着余焺:“你瞧瞧你女人,跟我谈起买卖来了,不愧是你余少培养出来的,我还真是越看越喜欢。” “中看不中用。”余焺打了个响指,然后指着桌上的酒杯,“陆少卖你这么大一个面子,和他喝一杯。” 我赶紧领命,倒好酒递给陆昀澈,生怕他改口:“来,陆少,谢谢你了。” “不如我们喝个交杯酒?我立马让人把那妞送过来,怎么样?”陆昀澈得寸进尺。 要是在平常,交杯酒算什么,断头酒我的毫不犹豫就喝了。 可是今天余焺在场,我要是和陆昀澈喝交杯酒,那我恐怕走不出这个门就得被余焺弄死。 果然,斜眼看到余焺漫不经心地看着我。 他这是等着看我怎么应付。 呵呵。 “陆少,喝交杯酒有什么意思,你这么潇洒直爽一个人,别跟个娘们儿似的,一口干了。” 我要为陆昀澈会放过我,结果他直接伸手勾住我的手臂,吓得我一缩,一杯酒全洒在他的裤脚和鞋子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抽纸巾伸手去擦,可是打湿的是他的裤脚和鞋子,让我有些尴尬。 第68章 杀人的天赋 陆昀澈倒也没生气,只是看着我,等我给他擦拭。 我明白他此时的心里想法,不就是因为,我是余焺的女人,然后甘愿受他脚下之辱? 这简直比把余焺踩在脚下,还要来得爽。 正伸手准备去擦,余焺提着我的衣领后面把我拎起来:“去找几个人过来陪陆少喝酒。” “好,我这就去!”我如释重负,走出包间大门,终于松了一口气。 那晚,余焺和陆昀澈一人搂着俩姑娘在房里喝酒,我也没有进去打扰,更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我没必要关心。 ———— 那晚我走出chairman的时候,余焺靠在车门上抽烟,看样子是喝了不少酒。 记忆中,他很少让自己被酒精这东西控制大脑,今天也许是因为只有陆昀澈在那房里,所以稍微多喝了些。 见我走出大门,他把烟踩灭在地上,拉开后座车门,上了车。 我这才明白原来他把司机也叫来了。 也对,免得他喝成这样还开车,不会出事。 他坐进去以后,没有关车门,我便懂他的意思,上了车坐在他旁边。 车子直接停在了我的公寓楼下,和余焺一起上楼之后,我刚关上大门,铺天盖地的吻就向我袭来。 我们多多少少也做过很多次了,对他的习惯我已经很了解。 但没有一次,他像今天这么疯狂。 嘴里带着拉菲的味道,细细密密的吻落在我身上,很难抗拒。 翻云覆雨过后,我抱着他的胳膊问道:“今天怎么了?” “整个a市都说你是狐狸精,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让你浪得虚名。”他闭着眼睛把下巴放在我的脖颈处。 我松了口气,只要并不是他心情不好,我便放心了。 不过,这心刚放下没多久,余焺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匕首,直接塞进我手里。 手上一凉,刚才的疲倦感瞬间没有了,瞪大眼睛看着他,还不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握住我的手腕就把刀架在他自己的颈动脉上。 “我让人把靳辛晁杀了。”他冷笑一声,“给你机会,唯一一次,替他报仇!” 我脑子瞬间嗡嗡嗡作响。 “你……你说什么?”我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可是他的眼神让我感觉到无比的真实。 他说他让人杀了靳辛晁? 胸腔欺负越来越大,可他脸色如常,手死死地拽住我的手腕,匕首的刀刃在他脖子上印出一条很深的印记。 “我数到三,如果你不动手,以后你后悔,可就没机会了。”他这语气,哪里是让我杀了他,这一字一句,语气中的锋芒,分明就是要杀了我! 可是,靳辛晁真的,死了? 我双眼不断发热,除了被余焺握住的手之外,全身都在发抖。 靳辛晁,我到目前为止,唯一爱过的男人。 从十八岁开始…… 尽管现在,我对他并没有一丝一毫感情,但终究他是我爱过的人。 余焺怎么能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要了他的命。 我看着身边这个魔鬼一般的男人,已经濒临崩溃。 “怎么,下不了手?”他看着我,眼里的寒意越发刻骨。 “余焺。”我忍住哭腔,“人,死了就死了吧!”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真这么想?” 我点头。 手上的力量消失,他把匕首扔到地上,关上灯开始睡觉。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躺下去的,更不知道我为什么无法闭眼。 脑子里空白一片,我想起了死去的夏媛。 人命,对他余焺来说,连蝼蚁都不如么? 我平躺着,全身发抖,不敢动一丝一毫。 忽然腰上多了一只手,我被他捞到他怀里,他的话带着沙哑的睡音:“顾风尘,我给过你机会,就不要婆婆妈妈。如果,我再听到‘靳辛晁’三个字,你知道后果。” 知道,我怎么能不知道后果。 那晚,我梦到靳辛晁。 梦到五六年前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我没上过学,但是顾淼给我安排了很多课程,学习礼仪,学习各种语言,学习怎么做一名上流名媛,学习,怎么嫁到余家做余太太。 我很反感礼仪课,去上课的都是有钱人家的小丫头,而我知道我只是风尘女子生下来,便被丢弃的小丫头。 所以,我和他们格格不入。 靳辛晁的家境还算可以,他有时候会送他女朋友来上课,一来二去,我看在眼里,对他印象特别深刻。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对女生这么好,这么绅士的男生。 他看他女朋友的眼神,那种爱慕,那种深情,让我羡慕。 终于有一天,我的欲望胜过了我的理智。 算好时间,下课之后,我第一个冲出教室,我知道他一定在楼下等他的女朋友。 我走到他面前,用尽了我学到的名媛应该有的表情,眼神,和走路的姿势。 走过去,我冲他一笑:“你好,我叫顾风尘。” 靳辛晁那时候不过二十出头,看到我微微一震,随即也温和地笑起来:“你好,有事么?” 我没说话,而是盯着他的眼睛,在心里默数五秒,直接大胆地踮起脚把他抱住,在他耳边轻声道:“你长得很像我下一任男朋友。” 说完不等他反应,我便快速松开了手,然后走到借口拐角处,上了顾家司机的车。 我可不想让他女朋友看到,我这么公然的抢人。 而我确信,我已经引起了那个少年的注意。 看,我天生就是一个婊子。 第二天,第三天,我都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就算看到他,我也装作没看到。 其实,我在他偷偷观察他。 很好,他的眼神,会时不时落在我身上。 我很满意。 直到第五天,他没有来。 我开始慌了。 他的女朋友哭红了眼睛,一整天上课都心不在焉。 从她们几个闺蜜之间的谈话,我知道,他们分手了。 呵…… 后来,半个月,直到我这课都上完了,也没有再见到靳辛晁,而他前女友,也交了2新的男朋友。 而我,早已经把他忘在脑后。 ———— 梦醒的时候,依然还是半夜。 我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靳辛晁了,如果不是因为余焺说,他死了,我也不会想起我还有这段往事。 四下黑暗,余焺在我身边熟睡,我轻手轻脚地下了地,捡起地上的匕首。 跪在床前,我拿着匕首看他。 他睡得不算沉,或者说,他从来不会睡很沉。 我拿着匕首,在他脖颈处比划,一直比划,可我依然下不了手。 或许我这辈子,只有勾引男人的天赋,没有杀人的天赋。 我不像他。 打开抽屉,我把匕首放了进去。 躺回床上,再也睡不着了。 脑子里反复回想的是他的那句话:靳辛晁,死了。 反正睡不着,干脆再次起身,洗澡,换衣服,我给余焺准备了一杯柠檬水。 他喝任何水,都喜欢加冰。 打开冰箱的时候,看到他的中药,忽然想起余烨之前提出的交易。 可我没有勇气。 我知道,很多事情,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而我不敢再犯。 余焺起来的时候,我正坐在沙发上发呆,柠檬水里的冰块已经化了很多,我走过去讨好地挽住他的胳膊:“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冰块都化了,我重新去取几块。” 他穿着白色单衣,身上干干净净,连头发都已经洗过了。 端起柠檬水喝了几口:“想要什么补偿?” 我呆若木鸡,很久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因为杀了靳辛晁,所以要给我补偿? 人命,怎么补偿? 但我还是装作很高兴的样子,成年人嘛,应该的。 我走上前:“我要钻石!很大颗的那种!” 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说,目光深沉地看着我。 我解释道:“人人都知道我是chairman的老板,但我才舍不得花钱买那些有的没的装饰品,我的钱都是要存下来的,再说,这钻石,不是应该别人送的才有意义吗?” “骚货。”余焺说完这句话便回到房间,没一会儿整理好就出去了。 留我一个人在公寓里,终于崩溃了。 可我没有哭。 回到卧室的时候,想起那把匕首,赶紧拉开抽屉。 可是里面,没有了。 我明明记得,我昨晚把它捡起来放进去了,直到看到里面的一叠红钞,我才反应过来。 匕首,被余焺拿走了。 拿起那叠钱,我依旧没数。 和他上一次床,便有几万块钱,我可真是值钱。 笑着把钱塞进包里,脑袋空空荡荡的。 余焺果然慷慨,没过两天,他便让人送来一条钻石项链,当中的坠子就是一颗大钻,光芒璀璨。 而且那人是当着chairman所有人的面,把黑色天鹅绒盒子给我的。 我拿在手里的时候,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这,算是靳辛晁用命换来的? 不过,坊间传言更厉害了,说我狐狸精的名头,果然不是白来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其中的滋味。 那段时间,我找来佛经,天天听,天天听。 钻石就戴在我的脖子上,而我在听佛经。 佛说:风吹经幡,一僧说风动,一僧说幡动,六组说,非风动,非幡动,乃尔心动。 我承认,我不是个心如止水的人,靳辛晁的死,和我脖子上的钻石,都让我心动。 但我不能说,也说不得。 只能天天领悟这佛学,企图有一天可以修道,心神安宁。 可是,身处chairman,又在余焺身边,我怎么可能,不动。 第69章 不好的癖好 陆昀澈倒也说话算话。 没几天我就见到了小野。 见到她的时候我吓了一跳,比在监狱里的时候还要瘦弱瘦小。 头发已经长长不少,黄棕色让她看起来多了中病怏怏的感觉。 本来就很精致立体的五官,现在瘦得更有凹凸感了。 我戴着余焺送我的钻石,坐在暖气十足的咖啡厅,坐在她的对面。 等她开口。 “你过得很好。”小野看到我脖子上的钻石,终于开了口。 我点了烟,看着她笑:“你过得不好么?” 其实我没有抽烟的习惯,但是自从知道靳辛晁死后,我便找到了这么个消遣的法子。 按理说,咖啡厅是不能抽烟的。 但,这咖啡厅老板姓余,便是我说了算。 “风尘,你一定看不起我。”小野的黑眼圈很深,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比在监狱里的状况还要糟糕。 “不会。”我直接否认,“都是下九流,谁有资格看不起谁?” 我说的的确是我的心里话,我不也靠着男人养活? 小野的眼神深了几分,双手放在桌上,两眼无神地看着我:“可是我真的很爱他。” “爱?”我抖了抖烟灰,“你爱他什么?凭什么爱他?” “我原本,只是想找一个依托,可我没想到,上了瘾。”小野说话一向很冷静,“风尘,你没有玩过,那东西真的上瘾,比毒瘾还难以戒掉。” 我呆住了。 如果说我以前单纯没见过世面,但如今在chairman混了几个月,也多少知道小野口中的“那东西”指的是什么。 那些有钱的公子哥在床上,无所不用。 chairman里面,我带的一个姑娘,哭天抢地要出台,结果被那个客人玩儿得半死。 “所以你不打算戒掉?”我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小野摇摇头:“已经晚了,风尘。上次给你发信息,让你来救我,那便是最后的机会。这东西,一旦沾染,越陷越深。” 性虐竟然这么可怕!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有些懊恼。 如果我那天没有去c市,手机也不会掉在半路,也不会看不到小野的求救信息。 摔断了腿,又耽搁了三五几天,才赶去陆昀澈的公寓。 “对不起。”我收起了刚才的冷漠,“我不知道,事情这么严重。” “并没有怪你。”小野喝了一口咖啡,转移话题,“你那儿,还缺人么?” 我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旋即我反应过来:“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一定是陆昀澈告诉她的,我定了定神,再次开口:“你怎么能……” “为什么去不得?监狱里,什么都做过了,不是吗?”小野一句话把我堵死了。 我想了又想,这事儿还是得跟余焺商量一下。 再怎么说,小野也是陆昀澈的人,我不能就这么把小野给弄到我那儿去了。 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司机来接我,在车上,我给余焺打了个电话。 这也是我为数不多主动找他的时候之一。 没想到余焺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我不死心,继续打。 照理说我应该知趣,没准儿余家三少爷正和哪个女人在床上撒欢,我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实在扰了兴致。 有了小野的例子,我开始怀疑上回在酒店见到白绮颖那场景,莫非白家小姐也对这种游戏感兴趣? 我也不能妄加揣测,毕竟白绮颖是正儿八经的豪门千金,跟小野这种姑娘不一样。 为了小野,饶了就饶了。 结果第二个电话,他依旧没有接。 我就没有再打过去了。 没想到,到了chairman的时候,调酒师给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陆少来了。 我一愣,陆昀澈最近有点不太正常啊,这么频繁的过来,虽然不是找茬,但我也嫌伺候他累得慌。 但我想错了,他不是来找我的。 意在米雪。 米雪倒也干脆,既然陆昀澈要点她的台,她去便是了。 本来两人之间的关系也算得上是交情颇深。 正坐在办公室里无聊,电话响了,看着屏幕上的ys,我愣了一下。 “总算想起回我电话了?”我笑笑,“还以为你跟哪个美女厮混去了。” 跟着余焺的时间越久,我的脸皮也越来越厚,只要我这个大财主高兴,我什么话都说的出口。 靳辛晁死了之后,我也想明白很多事,不能端着,越端着,越是为难了自己。 所以在余焺面前,我也放得更开了。 再怎么说,我还是想从他口中打听到靳辛晁的坟墓,逢年过节,去祭拜一下,这也是我唯一能表达愧疚的方式了。 “打电话有事?”他没理会我的花言巧语,直奔主题。 看来想跟余焺玩儿情趣这种东西,还真是我太天真了,他压根就没有幽默感。 “有事跟你商量一下,chairman的事。” 余焺在电话那边嗯了一下,然后又说:“晚上去你那里。” 果然,等我回到公寓的时候,余焺已经坐在沙发上了,往电视上一看,他竟然在看新闻联播! 还真是难得! 我还以为他这种天神,不会知道电视机怎么开。 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呈小女人状:“余少今天还开心吗?” 其实我是一点也不关心,但我总要做做样子,让他感觉到我在意他。 现在,我唯一的依附,也只有他了。 要想等到羽翼丰满去找顾淼的那天我,我就只能“尽职尽责”。 余焺看了我一眼:“chairman出了什么事?” 意料之中的,他没有回答我。 “小野想到chairman工作。”我也不跟这个没情趣的人绕弯子了。 新闻里刚好放到美国的一栋富人别墅失了火灾,我太阳穴跳了一下,想起了锦山别墅。 “什么时候连招人的事都需要问我了!”余焺语气很淡,明显是在嫌我没有主见。 我继续讨好地往他身边凑:“小野不是陆少的人嘛,我怎么敢擅自做主让她来上班?回头陆昀澈知道了,不得剥了我的皮?” 余焺方下遥控器皱着眉看我:“你很怕他?” “他不是你……朋友嘛……”我知道余焺有些不高兴,不敢再说下去,“那算了,我重新给小野找个事儿做吧,我那里也不是什么好去处。” “让她去。”余焺直接下了命令,靠在沙发靠背上,“以后这种事,不要再让我叫你怎么做。” 我想了又想,看着电视上已经接近尾声的新闻联播。 里面失火的富人别墅已经烧成了灰烬…… 然后,余焺的电话响了。 不经意往屏幕上一瞟,是白绮颖! 但我不敢有什么大的反应,装作没看到,低头摆弄手上的指甲。 “好,你等我!”余焺边说边起身出去。 我也没问他要这是去哪儿,我知道,我没资格问。 就算白绮颖是在婚礼上被余焺悔婚的人,那也比我强多了,我连个名头都没有。 唯一被外人称呼过的,是狐狸精。 可答案很快就揭晓了,因为第二天中午,我还在赖床,余焺就开门进来,在卧室拿了衣服就我那个浴室走。 我耐心等着,水声停了之后,他走进来,边走边忘身上套衣服。 他身上青紫的痕迹吓得我赶紧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 他瞥了我一眼,躺在我旁边,一言不发地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正准备起床收拾去chairman,他忽然伸手把我拦腰一抱,整个人倒在床上。 “今天你不用过去,让米雪看着就行。”他的声音有些倦意,我也不敢反抗,任由他抱着。 想起他身上触目惊心的痕迹,我怎么也不敢闭眼。 昨晚白绮颖把他叫去,到底是做了什么? 难道她真的有sm癖好? 余焺,是过去,和她…… 我打了个哆嗦,并不敢吭声,只能让他抱着,有点难以置信。 第一天到chairman的时候,跟着冰姐的那群小姐就说过,他很变态。 可是跟了他这么久,竟然没有发现,是我太失职了? 余焺,他到底是什么人? 夏媛死了,他毫不关心,当中悔婚,他也跟没事人一样,就连他身边的白绮颖,也都…… 忽然替死去的靳辛晁感到惋惜。 想起他,我开始安静下来。 第二次遇到靳辛晁,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因为,我早就把他这个人给往了。 当时我一个人拿着顾淼给我的钱在商场扫货,正闲得无聊,就看到了他的身影。 正和几个比他年纪大的男人在一起,那几个男人有些恭敬的样子,在他身边给他介绍这个数落那个。 正巧他也看到我了,竟然顺手打发了那些人,那些人不明就里,但也统统都走了。 而我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那里等着他,我知道他会过来。 果然,靳辛晁走到我面前,冲我一笑:“你好,又见面了。” 这次,我才仔细打量他,鼻梁高高的,但这不是他的最吸引人的地方。 他最吸引人的地方,是他眉宇间的“川”字,明明脸蛋生得白净,偏偏眉头中间的“川”让人增添了一些成熟稳重气。 “你好,下一任男友。”我大方地招呼。 靳辛晁看着我笑了,他伸出右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靳辛晁。” 我一愣,没想到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其实我当时对他,也就三分钟热度。 把手中的袋子腾到一只手上,刻意伸出左手,一字一句道:“不好意思,我是左撇子,我叫,顾,风,尘!” 那天之后,我经常找靳辛晁玩儿,他本来挺忙的,但是只要我打电话给他,他再忙也会抽空来见我。 当然,这一切都是瞒着顾淼的。 为了贪玩,为了靳辛晁,我逃掉了无数顾淼给我安排的课程。 第70章 睡不着出去 刚想到这里,余焺在我旁边闷哼一声。 我这才发觉自己的手拍到他背上了,而且力道不小。 想起他身上又青又紫的伤口,吓得起身打开壁灯。 余焺皱着眉睁开眼,看着我没说话。 “我刚才碰到你哪里了?”我扑过去就要查看他身上的伤。 结果他抓住我的手腕:“睡不着出去。” 哪有这样的啊,现在大中午的,谁还睡得着! 虽然窗帘是合上的,屋内很暗,但毕竟也过了睡觉的时间点了。 但我不敢轻易起床,因为余三少爷刚才就交代了,不让我去chairman,我才不想虎口拔牙。 赶紧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那我去买菜,今天给你做吃的。” 这种柔情的招数对于普通男人或许很管用,但是对余焺来讲,他毫无反应,闭上眼睛没有理我。 买好番茄和鸡蛋回到公寓楼下的时候,一辆崭新的橙色跑车停在单元楼门口,我不认识那是什么牌子,但我看得出来它价值不菲。 上楼的时候,余焺已经起床了,依然是浑身很清爽禁欲的样子。 “我先帮你热好药,再吃饭。”我进了厨房,他难得的站到厨房门口。 隐约记得顾淼跟我说过,余家的男人一般有两个地方不会去,其中一个就是厨房。 所以余焺只是站在门口我也不奇怪。 “楼下那车还顺眼?”他靠在门框上。 我捯饬中药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那个……我也不认识,你认识那车主?” “给你的。”他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便出去了。 我愣了好半天,直到药罐里的药慢慢沸腾,我才反应过来把火关掉。 他为什么给我买车? 问余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有些不耐烦地皱眉:“不然你很享受司机接送你?” “不不,不是。”我赶紧否认,“可我连方向盘都没摸过。” 下午坐在驾驶室的时候,余焺难得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 听他的意思,这款车在国内已经没有手动挡的,全是自动挡,但为了方便我学习,他让助理从国外提了一辆手动挡的回来。 我吓了一跳,这车价值不菲,还是从国外提回来的,关税岂不是就贵得吓死人? “三个小时,把它学会。”他打断我的瞎想,点了一支烟,按下车窗,“起步时,左脚把离合器踩到底,挂一档,右脚空虚着放到油门上方,慢抬离合,同时松开手刹,轻踩油门,踩油门后,踩离合的左脚抬起来,完全抬起,要慢,车子起步,挂一档,三秒之后,换二档,加油门,听到声音之后,换挡。” 我脑子乱成一锅粥,完全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什么离合,刹车,油门,挂挡…… 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开门开车我就开始无限紧张。 第一次摸车,而且这车看起来价值不菲,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岂不是…… “那个……”我看着他,有些尴尬,“可以再说一遍吗?一句一句说!” 恐怕敢让他重复说话的人,也只有我了。 但我不能用生命开玩笑啊! 余焺抖了抖烟灰:“有我在,怕什么!” “可我真的没记住你刚才的话……”我无奈,心惊胆战,生怕他发火。 果然,他皱起眉头:“听好,最后讲一遍:起步时,左脚把离合器踩到底,挂一档,右脚空虚着放到油门上方,慢抬离合,同时松开手刹,轻踩油门,踩油门后,踩离合的左脚抬起来,完全抬起,要慢,车子起步,挂一档,三秒之后,换二档,加油门,听到声音之后,换挡。” 还是一句话把所有的都说完了。 我只能装着胆子开始操作,我知道,如果我再不行动,他就要行动了。 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脑子一片朦胧,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要先踩哪里,我把左脚放在中左边,右脚放在中间,正要左脚把离合器踩到底。 余焺在旁边怒吼道:“你脚的位置都不对!左边是离合,中间是刹车,右边才是油门!带没带脑子!” 我都是更加紧张了,一慌,左脚把左边一踩,低头盯着挂挡,车子突然往前冲过去,我吓得赶紧松手松脚。 “该死!”余焺把烟头一扔,伸手抓住方向盘,快速换了档,车子减速,“踩刹车!” 我想了半天,中间的是刹车,一脚踩下去,车子惯性往前顿了一下,终于停下。 后背一阵冷汗。 “不好意思……”我拨了拨头发有些惊魂未定。 “继续!”他漫不经心地看着我,“再来。” 没办法我只能继续,深呼吸,回忆余焺说过的话,再看了看挂档,看准哪边是一档,原来刚才是直接挂到了二档。 看准之后,我再次出发。 握紧方向盘的手开始出汗。 赶紧开始折腾,左脚,右脚,离合,油门,刹车…… 简直手忙脚乱。 瞟了一眼余焺,他闭着眼睛靠在靠背上。 心里一横,左脚一踩,挂挡,右脚,左脚…… 车子正常启动的时候,我吓得再次手忙脚乱。 旁边的余焺闭着眼:“换挡。” 我低头找档位…… 砰…… 车子猛的冲上了什么地方,车身倾斜,一下子撞在什么东西上面,我猛的前倾,一头撞在挡风玻璃上。 “愚蠢!”余焺怒不可遏。 我赶紧睁眼,松开安全带就下车。 一看,吓坏了,车子冲上了花坛,撞到树上,前轮上面那个我叫不出名字的位置被撞得凹陷。 我顿时心痛不已,新车啊! 余焺也下了车,冷冷地看了一眼:“上车,继续!” 于是,那天下午,我在小区下面一直折腾,而余焺坐在我旁边,却没有再指点过我,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任我折腾。 那天下午,我撞了好几次树,终于顺了手。 几个小时之后,余焺看了一眼时间:“下车。” 我们交换位置,他坐上副驾驶:“怎么操作,看着我!” 我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三秒钟之后,他娴熟地踩刹车,油门,离合,手上同时各种换挡,带着我在小区里转了一圈。 回到单元门口的时候,他踩下刹车。 我再次被他的车技折服。 “去车库,换我的车,找个餐厅吃饭。”他说完就下了车。 我赶紧跟上。 然而,他的车,是自动挡。 我欲哭无泪,刚把手动挡摸索出一点门道,自动挡又来,而且还是要开到街上去找餐厅! 但我不敢反抗,坐进车里,听他打电话让助理过来处理被我撞坏的树和车子。 好在自动挡不用换挡,也没那么麻烦。 用蜗牛的速度开出车库之后,再继续用蚂蚁的速度把车开出了“二奶”小区。 心里紧张到要死,生怕撞到人。 幸好,我速度慢,也一直不停不停按喇叭,按得余焺都烦了。 我只能抱歉地笑笑:“我紧张,怕出事,只能一直按喇叭。” ———— 好不容易,我选了一家最近最近的餐厅,把车停下后,我顿时浑身松懈,瘫软在驾驶室上。 “没用的东西。”余焺冷笑一声下了车。 吃饭的空档,我用手机查了一下那车。 保时捷911。 国外价,三百万左右。 顿时更加心疼,三百万的车啊,就被我折腾一下午撞成了那样。 一时间,我竟然觉得,余焺对我太好了。 想起陆昀澈的那句“他很舍得砸钱”,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不明白余焺为什么,在我身上砸这么多钱。 “余少。”我犹豫着开口。 他优雅地用勺子喝了一口汤:“有话就说。” 我深吸一口气,认真且严肃:“我知道你不爱听,但我最后提一次,靳辛晁的事……你做了就做了,不用补偿我。” 话音刚落,哐当一声余焺把勺子仍在碗里。 我吓得缩了一下:“我……我的意思是……” “吃饭!”他冷呵一声,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起身走了出去。 我一愣,这是,发火了? 但我不敢追出去,一个人脑子空白地把东西吃完。 结账的时候,服务生告诉我余先生已经买好单了。 走出餐厅,哪里还有他和车子的影子。 幸好,我刚才选在这个离小区不远的地方,走路也就半小时的事,就当消食了。 叹了口气,往回走。 到小区的时候,那辆橙色新车果然不见了,还有人在种树。 我一愣,有些难堪,上了楼。 …… 坐在沙发上想了很久,还是打了个电话给余焺,原本以为他不会接,结果,他直接关机了。 那次之后,他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到公寓来,就连chairman,他也没有来过。 只是让助理把保时捷开到chairman门口,然后把钥匙交给我。 一句话也没说。 “他……他最近很忙吗?”我拦住助理的去路。 助理看了我一眼,有点为难地点了点头,什么也不肯说就出去了。 算了,不理我就不理我吧。 我开始琢磨,我和余焺现在的关系。 他送我无数东西,也教我很多技能,到底什么目的? 我们之间的关系,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越想,越头疼脑热,心里越空虚。 第71章 拒绝个干净 被噩梦惊得满头大汗醒来的时候,身上也满是汗水。 天似乎还没有亮,我准备下床洗澡,却发现身边竟然躺了一个人。 定了定神,除了噩梦,最棘手最头疼得,还是余焺。 上次把他得罪了,还以为他要过阵子才小气,没想到他突然到公寓来了,关键是他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 悄悄下床,摸黑到浴室洗了个澡,回来的时候,他还睡着。 壮着胆子吻了吻他的耳朵,既然他都过来了,就算是给了我一个台阶和机会,我也不是不识趣,只能抓住机会讨好他。 但他没反应。 我又吻了吻他的脖子,他依然没动。 直到,我吻在他唇上,他醒了,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非常嫌弃。 我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低声下气向他认错:“余少,对不起,我错了。这几天我也反省过了,你对我好,对我宽容,我都知道,是没有目的的,对不起,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我像个小狗一样在他身边蹭来蹭去。 他终于没有把持住,抓着我的胳膊就翻身把我压下。 这次床上运动,做了很久。 我们都很卖力。 或许是太久没有碰对方身体的原因,既生疏又熟悉,还很亢奋。 余焺这人脾气不好,说难听点,这就是公子哥脾气,说难听点,他这是沙文主义。 也就是说,他这性格是不容易跟女人一般见识的,但这次,我知道我把他真的激怒了,不然也不会这么久不理我。 好在,他还是来公寓给了我一个台阶下。 换作刚出狱那会儿,我肯定不愿意,觉得难为情,但是现在彻底放开了,他这脾气倒也好,只用肉偿,就会彻底消气。 不过我清楚,如果真的把他得罪狠了,再多次肉偿也没用了。 肯定比这次还难见到他,更不用想着上床赔罪了。 …… 做完之后,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了。 想起我妈,辗转在男人身下,一辈子经历了无数悲欢离合,有钱没钱的时候,身边都是走马灯样的男人来来往往,最后死的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在身边,反倒是一个人孤苦伶仃地一步步走向大海。 但我认为,她或许没我想的那么孤苦伶仃,没准儿她喜欢自己一个人。 虽然不知道我妈对顾淼是不是真爱,但我猜,如果不是真爱,她也不会生下我。 但如果是真爱,她又为什么把我放到顾家门口,自己一个人悄然离逝。 连块墓碑都没有。 这么胡思乱想着,我倒也睡着了。 一觉睡到大中午,醒来的时候余焺已经走了。 我摇摇头,起身收拾好,随便吃了点东西拿上车钥匙准备去chairman。 没想到,米雪给我打电话了,她说,有个看起来很优雅的女人要找我,并且看不到我不走了。 米雪让人给她点了茶,她却只喝蜂蜜水。 我下意识反应就是白绮颖。 “等我,马上到!”我赶紧随便穿了一双鞋就出去了。 关上门的一瞬间,我又鬼使神差地重新打开门进去,在卧室里找到余焺送我的钻石项链,挂在脖子上之后,我这才在车库里取到我的橙色跑车,开了出去。 还是新手,不敢速度太快,但我还是一路按着喇叭,用我自己最快的速度,把车开到了chairman。 关于白绮颖,我心中有太多疑问了。 她来得正好。 到了办公室的时候,米雪正在里面,站在办公桌前,后腰抵着桌子,双手环胸,淡淡地看着白绮颖。 “米雪。”我走进去,顺便看了一眼正在沙发上坐着喝蜂蜜水的白绮颖,“白小姐你好!” 她见到我,不经意打量了一眼,然后把视线转向米雪。 我会意,让米雪先出去。 等房间只剩下我和白绮颖两个人的时候,她缓缓开口:“焺哥最近都在你那儿?” 我一愣:“也不是,他……” 我没想到白绮颖这么直白。 要说她虽然还没嫁给余焺,但我听坊间传,他们只是推迟了婚礼。 上次的婚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余焺悔了婚,我以为会满城风雨,可是我压根没听到任何有关这件事的新闻。 要不怎么说余家财大气粗,他们想让新闻报道什么,新闻就得报道什么,他们不乐意的事儿,就算是后台很硬的八卦娱乐也不会有人敢报道半个字。 而且,听说那次余焺悔婚,气得他家老爷子都生了病,可余焺依旧跟没事儿人一样,该干嘛干嘛,也没人拿他有辙。 “他什么?”白绮颖开了口。 我笑了笑,有些无奈:“我也不瞒着,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昨天半夜见到了,也没有说上五句话。” “是么?”白绮颖有些失落,“那你知道,他最近跟谁走得近么?” “这,不应该是你比我清楚?”我觉得好笑,想点烟,却只是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钻石项链。 没错,我就是炫耀。 不是因为我对余焺有什么,而是出于女人的本能。 争宠,嫉妒,炫耀…… 摸着它,多少能满足我心里那点虚荣心。 白绮颖注意到我的动作,脸色变了变,又很快恢复正常:“我怀疑他最近,有了新欢。” 我一震,手中的钻石有些烫手。 “呵,这不很正常么?”我保持笑容,“难道还要指望他就守着我们两个过日子?再好的菜,也有吃腻的一天吧!” “顾风尘。”白绮颖突然叫了我的名字,她站起来走到我面前,“我知道你就是顾风尘。” 我浑身僵硬,被人戳穿的那种尴尬和不适让我有些心慌。 “别怕,我不会四处宣扬的。”白绮颖紧接着开口,“我也不会告诉顾老爷子的。” 她认识顾淼? 我皱眉,看着她不说话。 “但是,我帮你这个忙,也请你帮我一个忙,好吗?”她终于说了她此次前阿里的目的。 “你说!”我调整情绪。 “我离不开焺哥。”白绮颖的样子看起来像个大树,受了惊的鸟。 “所以呢?”我不是很高兴,“如果我离得开,我早就离开了。” 白绮颖的脸开始发红:“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爱他,这只是理由之一。理由之二……” 我盯着她,等着下文。 “理由之二,我不便告诉你,但请你相信,我是真的离不开他,没有他我会死的!”白绮颖的脸越来越红,情绪有些激动。 我相信,这不是演出来的。 “但我最近真的跟他没有他有什么联系,再说了,就算我跟他联系很频繁,那又能怎么样,难道我要让他多关心你?多照顾你?对不起,我办不到!”我直接拒绝。 其实不是我小气,而是余焺的性格,不允许我这么伪善大度地在他面前提起别的男人或者女人。 更不可能明目张胆地把他推给另一个女人。 那等同于找死。 “风尘……”白绮颖一激动,竟然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冰冷,我忍不住缩了一下,可没有抽出来,“风尘,我跟了焺哥这么多年,我很了解他,在他心里,你的地位太特殊了。如果你说话都不管用,就没有人可以有资格说话了。” 我一愣,怎么又是这句。 上次在茶坊也是,她说余焺一直对顾风尘念念不忘,现在又来。 我深吸一口气:“你搞错了吧?余焺恨我还来不及,他怎么会听我的。我当初逃了婚,杀了他手底下的人,他怎么可能……” 说完我把手从白绮颖冰冷刺骨的手中抽了出来,侧身走到饮水机旁倒水,不再理她。 “风尘……” “你不用说了。”我喝了一口水,“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想管闲事,更没兴趣听你口中的他对我到底有多情深。我们立场不同,如果可以,请你以后不要来找我。” “风……” 我抬起手阻止她说话:“还有他找新欢的事,那是他的自由,我不过是他养的一个床伴,没资格过问他的事。” 在监狱里待的那些年,我学得很乖,不会轻易越界。 再加上跟了余焺这么久,之后还接手chairman,我自认为自己越来越明白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你走吧!关于我就是顾风尘的事,你要是觉得告诉顾淼,对你有好处,那请自便。”我直接下了逐客令,“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进来的,我chairman一向门槛很高,这种事我希望没有下次!” 既然决定不管他们的事,我就要一次性拒绝个干净。 这是从余焺身上学来的干净利落。 她张了张嘴,没说什么,出去了。 …… 白绮颖走了之后,我彻底泄气,瘫在沙发上陷入沉思。 余焺有了新的女人?为什么我没有察觉? 白绮颖这么依赖他,这很正常,但这种依赖,似乎有些值得深究。 还有她说的话,余焺对我,真的是她说的那样? 这恐怕只有问当事人才能揭开谜底。 我决定,试探他一下,旁敲侧击。 拿出手机,我给余焺打了个电话,等电话的过程中,我想好了措辞。 “什么事?”出乎意料,他很快接了起来。 我清了清嗓子:“想你了。”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 第72章 风水轮流转 “余少?”我又热情地唤了一声。 他语气很淡:“嗯,你最近很空虚?” 我咽了一下口水,再次觉得要跟他之间有点情调,简直是比要了命还难。 上次佛经里的那句话,我觉得再适合余焺不过了,他就是个无论如何也不会心动的人。 “你今晚过来吗?”我喝了口柠檬水,酸到舌根都清醒了。 余焺回了我两个字:“再看。”便把电话给挂了。 我靠在沙发靠背后面久久不能回神,脑子里全是怎么取悦他,全是白绮颖跟我说的,他有了新欢。 虽然我不爱他,但是我怎么能允许他“移情别恋”,我可全指望他的钱! 已经一月中旬,算算日子我也跟了他差不多四个月了,比起在监狱的四年,这点时间算什么? 等着有一天能,报我四年黑暗生活的仇! 不过,那天我没等来余焺,反而等到了余焺的小公主。 余可馨。 看门的小生到办公室里来说有人吵着闹着要见我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没想到我的直觉还真准。 到chairman大门口看到余可馨的时候,她的着装又换颜色了。 一如既往的鲜艳。 宝蓝色的毛线帽子,宝蓝色的大牌太空棉羽绒服,白色紧身裤,和深蓝色短靴。 年轻真好,这么鲜艳的颜色搭配在她身上,光鲜亮丽。 “为什么不让我进去!”余可馨一来就犯了公主病,咆哮发火。 我可不是当初那个任她撒泼的顾风尘,站在她面前:“这里是我的地方,为什么一定要让你进去?” 她和白绮颖可真是商量好的,两人一前一后的就来找我茬了。 “你……”余可馨气得小脸发红,“我找你来是有正事要说的!如果你不想我把你这里夷为平地,最好乖乖放我进去!” 呵!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 没有余焺的能力,倒学到了余焺的范儿! 我看着她:“有事跟你小叔说去!如果再无理取闹,我谁的面子也不给!” 她似乎没料到我会跟她横着来,上次对话,我还是在船上,被她大伯绑着,这次我如此硬气,估计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会是这反应。 都急得快哭了:“我知道你的名字!你不是哆啦,你是顾……” 这下我心里有些慌了,赶紧抬手让门口的保安放她进来:“有事楼上说!在我这门口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 把余可馨带到办公室之后,我顺手把门锁了,还特地交代他们没什么要紧事不要上来。 她倒是不客气,一进来就坐在我的老板椅上,瞪着眼睛气呼呼的。 “喝什么?”我问她,“未成年还是别喝酒,喝点白水,免得你小叔找我麻烦。” “顾风尘……”她直呼我的名字,“哎呀,什么破名字,有点拗口。我还是叫你小阿姨吧!” 我正在接水,听到她叫我名字,吓得手晃了一下,开水直接晃了出来,烫到我手上。 “怎么?你也是来威胁我的吗?”我把手上的水擦干净,把杯子递给她,“喝完可以走了。” 我这办公室,完全是按照余焺的喜好装修的,现在余可馨坐在这里,让我有种莫名的烦躁感。 她喝了一口,语气变了:“小阿姨,我不是来威胁你的。” “那有什么指教?你什么东西又丢了?找不到了?”想起上回她诬陷我偷她手链,气就不打一处来。 “我爷爷要见你!”余可馨从老板椅上下来,直接扑到我面前,“你可千万不能去!你去了,我的小婶儿可就地位不保了!” 爷爷? 我反应半天,才反应过来,余可馨说的是余焺的父亲! 顿时后背发凉,看着她。 “我爷爷为了上次小叔悔婚的事,气到医院去了,躺了两个月,回家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就是……哎呀,我跟你说不清楚,反正他已经知道小叔再外面有人了,气得非要掘地三尺找到你!你可千万不能让他找到!不然我小婶儿就完了!我……” “够了!”我打断她的话,“你的建议我听到了,放心,不用你说我也不会跟余家其他任何人有来往,包括你!” 她瞪大眼睛,一副不相信我会这么不屑这么强硬。 嘟囔了几句就走了。 我把自己摔进沙发有些郁闷。 不行,我一定要尽快知道,余焺最近在外面新养的女人是怎么回事。 不然,我的地位岌岌可危。 ———— 这不,说余焺余焺到。 办公室门被推开的时候,我脱口而出:“不是让你们没多大事不要上来吗!” “哦?你什么时候这么有架子了?”余焺走过来。 我一愣,难得的他没穿西装,而是穿着深色风衣,我不禁在心里称赞,这风衣可不是随便哪个男人能穿出味道的。 除了要有高度,还得有气质。 而穿在余焺身上,不是人靠衣装,而是他让这本来很经典的款式,变得特别有味道。 我笑着站起来扑进他怀里,双手伸进他的风衣环住他的腰。 “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除了解决生理需要,就想不起我来了。”我学着别的女人撒娇。 余焺把我的手拉出来,顺势往他下身一带:“现在解决?” 我脸上一热,赶紧缩手,可是他力道很大,我缩不掉。 “顾风尘……” “嗯?”我抬头看着他。 他的嘴角向上勾起一点,凑到我耳边:“你什么时候,越来越,饥渴了?” “你……” 我又羞又怒:“难道你要我找别人?” “试试看!”余焺在我耳朵上一咬,直接把我懒腰抱进办公室内室。 吃干抹净…… 这男人,技术越来越好,关键是时间太久了,我差点怀疑他来之前吃了什么药! “余焺……”我平复呼吸,“听说……” 他拿起打火机,啪嗒一声,点燃了香烟,等我继续说下去。 “听说,你最近有新欢了?”我不敢直说是听白绮颖说的,只能试探着问。 “风言风语!”他轻皱眉头,“这就是你找我的原因?怕我满足不了你?” 我心里一跳:“不是不是,我……我只是看你最近也没找我,还以为……你把chairman扔给我,就当甩手掌柜了!” 他轻吐烟圈:“就凭你,撑得起这会所?” “所以我才……我才这么需要你啊!”我说着违心的话,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脸不红心不跳了。 “如果我说……有……”他看着我,眼里黑白分明。 我太阳穴猛地跳动一下。 如果有? 我想过他的无数答案,比如,那些风言风语不值得信;比如,他嫌别的女人脏;比如…… 但我没想过,他会直接承认,说,如果,有…… 对啊! 如果真有了,我该怎么办? 这个圈子,从来都是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跟了他四个月,我也算旧人了吧? “如果你有……”我咽了咽嗓子,“如果有……” “如何?”他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我就管好这chairman,赚大钱,包养小白脸!”说完我用手指在他胸口画了几个圈。 余焺直接翻身把我压下:“我看你是刚才没满足!” “喂……嗯……” 剩下的话,就残留在满室旖旎之中了。 他何止是来之前吃了什么药,明明就是……饿了好长时间! …… 没过多久,也就一个星期之后,余焺果真带了一个大胸细腰锥子脸的女人到了chairman。 我当时正在办公室里喝茶,看会所的各种收支明细。 余焺推门进来,我一抬头,就看到了他,和他旁边的女人。 心里,竟有些不适,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竟然有些难受。 “这是……”我强颜欢笑,把收支明细表收到抽屉里,走向他们。 余焺站在那里,手放在兜里:“她在附近读大学,你照顾好!” 还是大学生? 我瞪大眼睛再次打量,大学生现在都这么…… 风情万种? “好,行!”我咬着牙一口答应下来。 不答应能怎么办?余焺都把人交给我了。 “不要让她碰不该碰的,尤其是烟酒!”余焺再次开口,语气没有明显的情绪变化。 这么说来,他还真护着这个小妞? 不让她接触那些灯红酒绿的场所,不就是在护着她? 还真是个大学生! 我活了二十三年,连学校都没去过,小学文凭都没有,也难怪余焺会对大学生感兴趣。 人家有知识,我就会点勾引男人的本事。 “好,我知道了。”我笑了笑,“你放心。” 他点了点头,就转身出去了,留下我和那女的两人在办公室里。 “姐姐……”她有些怯怯的开口。 这称呼让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别,我担待不起,你还是叫我哆啦吧,既然余少把你交给我了,你就安心待着。随便坐!喝水自己倒!” 她点点头:“我叫刘思雨,大二了,十九岁。” 呵,够年轻! “叫什么不重要,是余焺的女人就行!”我坐回老板椅拿出收支明细表继续看。 并不打算多搭理。 “姐……哆啦……”她脸有些泛红,走过来,“我……” “你和他怎么认识的?”我抬起头,问了一个所有女人都会问的问题。 几个月前,白绮颖还问过我同样的问题,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第73章 去把他阉了 刘思雨明显没有想到我这么直白。 有些难为情地低下头:“我……我在学校散步,刚好他,他在我们学校有个项目工程,跟校长谈……我抱着书……不小心……不小心撞到他……对不起,对不起哆啦姐,我不是故意的,我……” 好嘛,话听到这里,我多少明白了。 原来就是小女生勾搭心上人的戏码。 “所以你对他一见钟情?”我冷笑一声。 余焺的确有那个条件,而且,一眼看到他不心动的女人,才不正常吧! 我十五六岁那阵,见到刚满十八岁的余焺,光彩熠熠。 “不不不,不是的,哆啦姐,我真的不是……不是故意的。”她吓得急忙解释。 “你很怕我?”我皱眉,“然后呢?” 她缩了缩脖子,真是白长这么大的胸了。 “然后,然后他去校长办公室了,我刚好要去送文件,就……” “好了!不必说了!”我打断她。 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不是小女生的戏码是什么? 在监狱里待了这么四年,这点路数我还是懂的。 ———— 米雪上来的时候,看到刘思雨,淡淡扫了一眼,走到我身边:“新来的?” “不是!”我揉着太阳穴,“余焺的新欢,得好好伺候着。” 米雪冷笑一声,再次看了一眼刘思雨:“上不得台面。” 我一愣,不明白她的意思,但她也没有多说,跟着她一起下楼吃饭了,留下刘思雨一个人在办公室里。 不过我让人给她送饭了。 余焺让我照顾好她,我自然大可以让别人伺候她。 但是,我没想到,当晚就出事了。 我刚吃完饭,米雪在抽烟,休息室的门被人敲开:“不好了,哆啦姐米雪姐,不好了不好了!” 我脑袋一懵:“怎么了?” “什么事?”米雪吐了烟圈也淡淡开口,“慌什么,慢慢说!天还没塌!” 那人满头大汗,不停喘着粗气:“那……那个……就是余总带来的那个,她……她……” 我瞬间站了起来,心里开始不安:“她怎么了?” “有有有……有个喝醉的客人,看到她,非……非要……” 他话还没说完,我直接就冲了出去。 千万,千万不能让刘思雨出事! 这可是余焺的新欢啊! 我冲到楼下就去找刘思雨,就还没开始找,就听到一声声尖叫。 “啊……啊……” 我后背又是一层冷汗,寻着声音过去,只看到刘思雨被一个长得很胖的男人抓住往怀里蹂躏。 那人上身没有任何衣物。 下意识反应,这种人一般没资格进chairman。 “干什么!”我走了过去。 刘思雨已经哭成了泪人儿!我看着心里一揪,有些慌了。 “干什么?你是谁?”那胖男人一脸横肉,一看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主! 我深吸一口气:“我是这里的老板!这姑娘不是我们会所的,这位先生要是找姑娘,我们这里有大把的随你挑,但这个不行!” 过道里金光灿灿的,灯光照得我头晕,也不知道余焺当初怎么想的! “去你的!”那胖子啐了一口唾沫,差点就吐到我脸上。 说着他就把刘思雨抱着,要吻上去。 啪…… 我还没看清,一个人冲过来,一耳光打在那男人脸上。 定睛一看,才看清是米雪,再一看,身后四五个保安已经过来了。 是米雪带过来的。 那胖子本来要出口骂人,看到这么多保安,吓得松开刘思雨就跑。 “把他抓住!”我赶紧开口。 然后上前把刘思雨抱在怀里,她还在哭,瑟瑟发抖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我刚到chairman碰到左三儿的时候那种状态。 十分钟之后。 我坐在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保安把那个胖男人围在中间,让他跪在地上,仍然没有穿上衣。 米雪站在沙发旁,单手抱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手指间夹着香烟:“让他把裤子也脱了。” “别别别,我害怕!”刘思雨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我也有些震惊。 “米雪,算了!”我开口,然后低头问那个胖男人:“你怎么进来的?chairman的进出必须要有会员卡,你……” “我我我……”那男的说几个字,突然站起来,一头撞向旁边柜子的尖角! “啊……”刘思雨尖叫一声,直接晕了过去。 我只觉得白花花的肉地上一倒,空气瞬间凝结了。 米雪皱着眉把烟踩灭在地上:“晦气!” 是啊,晦气! chairman,从我接手以来,我就没遇到过这种事。 刘思雨啊刘思雨! 我看着怀里已经晕过去的刘思雨,再看看额角撞出血的胖男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 余焺过来的时候,他看着沙发上的刘思雨,表情很冷很严肃! “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力度加大几分,“我才把她交给你多久?嗯?” “我……”我有些无奈,却不敢辩解。 的确是我的过失。 我不该把刘思雨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 半小时之后,胖男人的伤也处理好了,被保安架着走了进来,我一看,这气势有些不对。 心里不好的预感越来越严重。 他要做什么! 余焺把手一抬:“把他身上的东西全部扒了!” “余焺!”我赶紧走过去,拉着他的衣袖,可被他冷冷地一把甩开。 “回头再找你算账!”余焺说完,走上前,扔出一把匕首,“阉了!” 轰…… 我脑子一乱,这……这…… 正要上前阻止,米雪一把拉住我,冲我摇了摇头。 那胖男人吓得咿哇乱叫,又蹦又跳的,满头大汗! 我背过身去不敢看! “余少!余少!我错了!我错了!”那人连连认错,“我我我……我有事要说!有事要说!是关于刘思雨的!” 我身体一震,他认识刘思雨? 可我没有转身,浑身颤抖地听着,听着身后的动静,再看米雪,她一脸淡定。 我突然觉得,米雪和余焺,才是最般配的一对,无论是外形,还是气质,乃至性格。 他们都是属于泰山崩塌都一定是面不改色。 听到余焺的脚步声。 “你要说什么?”他问。 然后,我便什么也听不到了,应该是在耳语。 “呵……”余焺冷笑,“拉到洗手间里,阉了!” “是!余总!” “不要不要……余总……余少……啊……啊啊啊……求求你……啊……” 那声音渐行渐远,我感觉已经站不稳了,赶紧拉住米雪的胳膊,借了点力。 缓过来之后,余焺已经站到我面前,他表情严肃,剑眉不展,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发怒了。 也是,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新欢,被这么欺负。 沙发上的刘思雨,已经衣衫不整,好在chairman女人的衣服多,可以暂时应急。 一个男人英俊潇洒,倜傥多金,所谓的人中龙凤。 或许会有少数女人视而不见,可是,只要他勾勾手指,便有泰山压顶的气势,任何女人也无法抗拒这样的魅力。 反之,这样的男人,也从来不会拒绝自己有新的猎物。 就像余焺,和他的新猎物,刘思雨。 “余焺,对不起!我没办好这差事!你把她交给别人吧!”我开了口,喉咙有些不适。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冷声道:“你这是在跟我置气?” “不不,不是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深呼吸,定了定心神,“我没有任何不高兴,只是怕,怕她以后……怕我照顾不好她。让你不高兴了!” 虽然我不知道胖男人在余焺耳边说了什么,但我知道,余焺既然允许他耳语,就证明谈话的内容不便让我们这些外人听到。 我也不多问,只求他赶紧把刘思雨弄走! “拒绝?”余焺挑起眉毛。 这话在我听来,等同于“你敢违抗圣旨?” 呵呵! “那你要我怎么样?”我抬起头来,“余焺,我……” “你可以拒绝。”他抬手捏住我的下巴,捏得生疼,“想好后果!” 我瞬间泄了气。 后果,我明白,他要整我,随便什么法子,都可以让我死得难看。 刚才那男人不就是这样么? 不过是想轻薄刘思雨,结果,被…… 呵,我还以为,他只是对轻薄于我的人有这份狠劲,没想到,只要是他的东西,受了玷污呵沾染,他便,不会轻易放过肇事者。 看来,是我太高估自己了。 “好,我好好照顾她,好好伺候她!” 不然呢? 能怎么办?我别无他法。 他的手指,终于松开了我的下巴,视线朝着米雪:“今天的事,做的不错!” “谢谢余少!”米雪莞尔一笑,“不过,你可是没看到风尘刚才急得那样,你呀,怎么忍心怪她!” 米雪替我说好话。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也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会无所畏惧,在男人面前千变万化。 前一秒还是冷若冰霜的脸,现在又变得深情款款。 “急有什么用!”余焺说完扫了一眼沙发上的刘思雨,“看好她!” “好!”我收拾好情绪,“余少慢走!” 米雪变回冷脸,抽着烟,用下巴指了指沙发上的刘思雨:“这妞不简单,你小心着点!” “我知道!”我也看着沙发上的人,“她一来就鸡飞狗跳,怎么会简单!” 让余焺大动肝火,又怎么会简单? 第74章 往事不必提 那晚下班之后已经是凌晨了,天上飘了一点小雨,风很大,很冷。 做这一行的作息时间就是这样。 刘思雨跟在我身后,精神有些涣散,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她带回公寓。 雨越下越大,我开着橙色911先送米雪回了她的出租屋,然后调转车头,回了公寓。 这公寓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过外人了。 刘思雨站在门口有些犹豫不定。 她四处看了看,然后视线定格在地上的男士拖鞋上。 那是余焺的拖鞋。 “人都不在,看着拖鞋做什么,进来。”我坐在沙发上,“除了主卧不能进,别的房间你自己挑。” 她站在门口,迟疑了半天:“哆啦姐,我……我可以穿这双拖鞋吗?” 穿余焺的拖鞋? 我站起来重新回到门口,盯着她有些红的脸:“他有洁癖。” 说完我回了卧室。 那天晚上,第一次,翻来覆去,为了余焺这事儿,失眠了。 他弄这么大一个大姑娘在我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新欢,为什么不直接给她安排一个住处,非要我照顾着? 真拿我当保姆了? 感觉到心里有个疙瘩开始慢慢滋长。 上次,余焺为了我,割下一个男人腿上的两块肉,当时我觉得他恶心,血腥又暴力,他身上的那股狠劲儿让我害怕。 可是,这次,他为了刘思雨,竟然把那男的给阉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我打开佛经,靠在床头,准备看看…… 可是始终看不进去。 外面雨声越来越大,脑袋开始犯疼,越来越疼。 我以前没有这头痛症的,可能今天太累了,又遇到这么些糟心的事。 干脆把佛经一扔,关上灯躺下。 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死去的靳辛晁…… 我们第一次约会,是在音乐广场,白鸽四处飞,我太开心了。 长那么大,我爸唯一让我接触过的男性就是余焺,靳辛晁是一股新鲜的血液,注入我的血管。 所以我当时觉得,他就是我生命中的太阳,生命中的光。 照亮了我十七年来的生命。 每天晚上,我都会给他打电话才睡得着,或者做恶梦了,大半夜的,我也会打给他。 他从来也不生气,总是宠着我,无论再困。 他每次半夜接到电话都会问我:“傻瓜,又做梦了么?别怕,我给你讲故事,你闭上眼睛。” 而我,在床上,听着电话,听着故事,睡着。 后来,是我鼓起勇气,在他讲故事的时候,对他说:“靳辛晁,我们私奔吧,我们离开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 那时候,我们已经相处好几个月,我也十八岁了,马上就是我要嫁给余焺的日子,我不想嫁给余焺,不想我这一生,都被我爸操控。 “你想好了吗?风尘。”在我以为靳辛晁不会回我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我知道他很有钱,第二次见面的那家商场,他就是少东家。 我鼻子发酸:“靳辛晁,我不走,就要嫁给别人了,你舍得吗?” “好,风尘,我们走,你去哪里,我都去!” 但是,我们私奔的那天,余焺手底下的人找来了,他们在火车站追了我们好久好久,我拉着靳辛晁的手,玩儿命的跑啊……跑啊…… 躲在火车站旁边的小旅馆里,我们两相视一笑。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到过这么破烂的地方,但我很开心,因为,我就要摆脱顾淼,摆脱余焺了。 可是,门,被人一脚踢开。 “顾小姐,我们三少爷在等着你!”那人手里什么也没拿,但是,我知道我们无处可逃了。 外面,肯定有很多很多余焺的人,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我不!”我一口拒绝。 那人歉疚地弯腰鞠躬:“那就对不起了……啊……你……” 他的胸口开始不断流血,我看清楚的时候,才反应过来是靳辛晁把刀插入了他的胸腔。 “啊……你杀人了!”我吓得双腿发软,脑袋一片空白。 靳辛晁也吓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多久,余焺的人上来了,他,也上来了。 “是我杀的!是我杀的!”我挡在靳辛晁身前,把他护住。 是我要让他跟我私奔,是我要带他来火车站,他是家境很好的靳辛晁,他是少东家靳辛晁,我怎么能让他进监狱。 余焺站在门口,表情严肃地看着杀人现场。然后,走过来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提了起来。 我瑟瑟发抖,不敢看他。 靳辛晁也懵了,在地上坐着,不敢说话,看着我,只是看着。 “顾小姐,我只问一遍,你听好了。”余焺像是地狱里的判官,像修罗,像所有恶魔的化身,眼神何止犀利,“人,谁杀的?” “余……余……”我口舌打结。 十八年,我哪里见过这架势,哪里见过血染的现场,手脚冰凉。 “告诉我!”余焺加重语气,“我只听你的答案!谁杀的?” 那一刻,我清醒了,无比清醒。 看着坐在地上,有些呆滞的靳辛晁,颤抖着声音:“是我,是我杀的!报警吧!” “风尘!不……风尘!”靳辛晁扑过来抱着我的腿,却被余焺身边的人拉到一边。 “这就是你的答案?”余焺冷笑:“好!” 我不记得,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只听到警车的声音,只看到一个个穿着制服的人,恭恭敬敬地在余焺面前,弯腰行礼。 只记得,进监狱前,我回头看了一眼,余焺的车子就停在马路对面。 车窗关着,我知道他在里面,看着我。 所以,我连哭都没有哭。 “啊……”我尖叫着坐起来。 眼里全是黑暗,按开床头的壁灯,暖黄的光让视线清晰不少。 满头大汗,手脚却冰凉,而且抖个不停。 我下床走出卧室,准备喝口水,在厨房倒好水刚一转身,一个人影站在门口。 手一抖,啪…… 杯子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哆啦姐!”刘思雨赶紧过来,“哆啦姐,你怎么了?” 我蹲在地上捡玻璃渣子,没有说话,心神都是模糊的。 “哆啦姐!”刘思雨再叫了一遍。 我抬头,看着她:“你在这里做什么,没睡?” “我……我择床,睡不着,听到你房间有声音,就……” 把玻璃渣子扔进垃圾桶,洗了手,走出厨房:“择床?明天你回学校睡!我这里……” “哆啦姐!”刘思雨过来拉住我的手腕,“我可以跟你一起睡,睡你的房间吗?” 我直接甩开她的手,冷言冷语:“你不是想和我睡,对吗?你是想睡余焺睡过的床,对吗?那你不如直接打给他,让他接你走,或者,我走,把这里留给你们。” 本来回公寓的时候就已经是凌晨,这么一折腾,恐怕天都要亮了。 刚才是我自己在臆想,还是不知不觉睡着了在做梦? 往事一幕一幕,我的头越发疼痛。 “哆啦姐……”刘思雨还要说什么,我直接走到沙发处,拿出手机,找到余焺的号码,递给她。 “打吧!让他过来!” 她吓得把手机直往我手中塞:“不不不,不是,哆啦姐,我去睡觉,我去睡觉!” 呼…… 我松了口气,其实我也不愿意再在凌晨,扰了余焺的清梦。 以前以为,有钱了就百日无忧。 现在觉得,米雪说的是对的,钱这东西,和忧愁,从来就没有直接关系。 佛经里说,世上红尘琐事,不过是庸人自扰,佛却从来没提过钱字。 看来,还是我修行不够。 ———— 在沙发上坐到了天亮,我一直抱着双腿,什么也没想,也什么都想了。 余焺开门进来的时候,我一愣,以为是刘思雨出去了。 一回头,脑袋疼得快要炸开了。 “余焺……”我走下沙发,双腿已经麻木,根本感觉不到踩在地上是否踩踏实了。 他走过来,指着沙发:“你就在这里待了一宿?” “没有。”我想都没想就否认,“起早了,睡不着,干脆坐着休息一下。”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注意到地上刘思雨的鞋子:“你把她带回来了?” “嗯,不然呢?你不是让我照顾她么?”我脑袋疼得已经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话,“难道我又做错了吗?” 余焺一把将我打横抱起,走进主卧扔到床上:“顾风尘,你真够大方!” 呵…… 听他这意思,我又做错了? 不过,躺在床上,的确比坐在沙发上好受多了,浑身放松。 “余焺……” “闭嘴!”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躺到我旁边:“睡觉!” 或许,他身上淡淡的中草药味道,有催眠作用,又或许是我一夜没睡的缘故,我竟然很快睡着了。 …… 再睁开眼,余焺靠在床头接电话,而我竟然是趴在他腿上的。 见我醒了,他挂上电话,冷眼看着我:“我以为你很厉害,可以不用睡觉。” 头痛减缓不少,我从他身上来下,躺回床上:“我睡了多久?” 他并没有兴趣回答我这个问题,直接把手机扔到我面前。 我一看,竟然是第二天早上八点。 “我睡了这么久?” 一天一夜! 他点了一支烟,依旧没说话。 “余焺,你……”我看着他,“你一直都在?昨天chairman谁在打理?你吃过饭了么?” 我看了看他身上,还是昨天穿的衣服,除了外套已经不在,除了被我趴得有些皱之外,跟他来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他是个有洁癖的人,每天都会换衣服。 所以,我睡了一天一夜,他也,在我旁边,一天一夜? 第75章 就陪我一次 “你问题很多!”余焺终于开口,不过一开口就把我的话堵死了。 我有些尴尬地起身,下床准备收拾吃点东西。 作息太过紊乱,我已经分不清白天黑夜,分不清自己该做什么。 洗了澡,才想起屋里还应该有一个人。 走到次卧门口,门是开着的,屋内干干净净,却空无一人。 “刘思雨呢?”我走回客厅,余焺正在喝加冰的柠檬水。 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他看了一眼身下的沙发啊:“前天晚上,为什么失眠?” 我一愣:“没有失眠,我……我去做点吃的。” 这么久没吃东西,肚子里早就很空了。 余焺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顾风尘,你知道我最讨厌别人撒谎!” 我心里一跳,服软地窝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腰:“余焺,我知错了。我,确实失眠,我吃醋,你都有新欢了,我没有闹脾气,还不能允许我自己失眠么?” 我尽量让自己语气柔软,并且楚楚可怜。 果然,余焺语气稍微软了一点:“去做吃的!” “好!”我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才起身。 他下意识往旁边避开了一点,我也并不在意,反正都是捧场做戏。 ———— 下午去chairman的时候,我在想,当时余焺让我跟他三年。 可是,我现在连三天都已经待不下去了,因为这么多煎熬的事,让我有些吃不消了。 下午六点,刘思雨按时过来了。 看着我,哭哭啼啼的。 我愣愣地看着她:“你哭什么?在学校受欺负了?” 她摇摇头在我旁边坐下。 “是他,他不爱我了……呜呜呜……” 我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不是因为她哭,而是因为她说到了“爱”这个字。 “他以前爱过你?”我捧了一杯热茶在手上。 在余焺面前,提“爱”这个字,恐怕最不合适了。 他能有什么爱? 他的女人,除了我知道的白绮颖,刘思雨,还有很早之前的米雪。 他爱过吗? “那你为什么找我哭?”我定了定神。 “余少今天带我去喝茶,见了他的父亲!” 我浑身不适应,总觉得这事太突然了,前几天余可馨还找过我,说余家老爷子在到处找我,余焺今天为何要带她去见余老爷子? “然后呢?”我问道。 “然后,见完之后,他就让我走,让我回学校好好学习……呜呜呜呜……可是……可是我已经……我……” 这刘思雨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我顿时明白过来那是怎么回事。 心里竟然替刘思雨感到不值。 正开口要安慰几句,余焺推门进来了,看到刘思雨的时候,冷冷皱起眉头:“你怎么在这里!” “余少,我……”刘思雨有些怕他,想过去,又不敢。 余焺走到我旁边,把我拉起来,单手抱在怀里:“你还缠上你的哆啦姐了?收留你一夜,不够?” 这种冷硬的语气让我吓了一跳,跟那天,他让我照顾她的时候,相差太远了。 简直,就不是同一个人! 他真的能做到,说翻脸就翻脸。 不,应该是说,利用完就翻脸! 刘思雨吓得花容失色,过来就噗通一下跪在我们面前,伸手抓住余焺的裤脚:“余少,你就这么绝情么?你利用完我,就把我一脚踢开?” 我看着她,原来她都知道。 “利用?”余焺微眯眼睛,侧脸冷峻:“说说看,我怎么利用你了?” “我……”刘思雨看了我一眼,声音有些怯。 余焺腿一抬,把脚从她手里抽了出来,伸手把我按在沙发上,然后把地上的刘思雨拉了起来,揉着她的头发,很深情的样子:“难道不是你情我愿?” “我……我知道,是我主动……主动找你搭讪的,可……可是……” “来,让你哆啦姐姐告诉你,怎么做女人。”他说完,在她脸上抚摸了一下,把她带到我面前。 这种轻柔而密切的动作,他从来没有对我做过。 我分不清他是在演戏,还是发自内心。 然后,他看了我一眼。 我明白,到我表演了。 “指望男人爱你,一直宠你,把你当珍珠一样捧在手上,太需要运气了。”我张嘴就来。 这话是说给刘思雨听的,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我不明白,本来好好的,为什么转眼就变了。”刘思雨抽泣。 我笑:“这世上有什么东西是可以长久的呢?彩云易散,琉璃易碎。更何况,你喜欢的男人,还是余少。” “那……那……爱过吗?”刘思雨眼巴巴看着余焺。 他靠在办工作旁站着,头微微偏了一点,嘴角带着笑,但眼里只有我。 “这个问题,你问出口的时候,自己就有答案了,不是么?”我有些无奈,也有些不爽。 无奈余焺的冷漠,也不爽余焺的绝情。 他让我解决这件事,不就是在给我打预防针? 不就是在告诉我,这也是我未来的某一天? 刘思雨不干了,她突然跪在地上,双眼红肿:“我到底哪里不好了?” 是,她到底哪里不好? 跟了余焺,不超过一星期吧? 余焺不喜欢女人这种哭哭啼啼的戏码,他走到我面前:“她给你出难题,你不知道?” 什么? 我不解地看着他。 余焺低头看了刘思雨一眼:“自己说。” 刘思雨脸色一变:“是,我嫉妒哆啦姐,我……那天那个男人,是我自己找来的,我们学校的门卫,他……他……” 我瞪大眼睛,走上前,一耳光扇在她脸上。 我终于明白过来,米雪让我小心她是什么意思了。 也终于明白,那天,那男的为什么叫得出她的名字。 “刘思雨?”我把手翻过来又是一耳光打在她脸上,“你嫉妒我什么?嫉妒我伺候你?还是嫉妒我晚上被你吓个半死?” 抬起手准备第三耳光打过去的时候,余焺捉住了我的手腕:“适可而止。” 我情绪彻底崩溃了。 那天晚上失眠的感觉到现在都还记忆深刻。 她凭什么说她嫉妒我? 是,她爱余焺,但余焺不爱我,她何来的嫉妒? “你出去!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出去!”我指着大门,彻底疯了。 每天晚上,不是噩梦缠绕,就是失眠睡不着。 她轻言一句,嫉妒我? 想了想,我稳住情绪:“刚才余少让我教你,那么我多奉劝你几句:打翻了牛奶,没必要哭,是你自己没本事把牛奶捧好!” 刘思雨颤颤巍巍站起来,笑了,表情比哭还要难看,声音尖利到可以刺破耳膜:“他们都说你是余少身边最得宠的女人!你很得意?” 我深吸一口气:“我只是凭本事吃饭!” 她还想说什么,我抢先一步:“出去!不要让我叫保安!” 呵…… 呵呵…… 呵呵呵…… 我的心冷了半截。 刘思雨跌跌撞撞出去之后,我一下子松了气。 余焺张开双臂:“过来!” 想都没想,一头栽进他的怀抱里。 这是第一次,他主动用这样的方式,抱我。 他身上淡淡的中草药味道,让我心安。 但,也让我,惶惶不安。 “余焺,你以后,不要找这种麻烦给我了好么?” 刚才打她,不是我心狠,也不是我没有同情心,我只是不想再多说什么,我知道,我再磨叽,就完了。 余焺最心烦不当机立断的人! “麻烦?”余焺把下巴抵在我头顶,语气斩钉截铁“你学会了很多!” 我被他抱着,身体有些僵硬。 “学会什么?学会打人?还是学会要有自知之明,不要企图缠着你?” 余焺的体温比我的高,抱着他很暖 一月中旬,进入隆冬,再过不久就快要过年了。 而我,唯一有的人,却不是余焺,而是米雪。 在牢里那四年,我和小野两个人度过了四个本该大团圆的日子。 “余焺,你陪我一起过年,好吗?就一个晚上。”我第一次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也是人,我也怕冷。 余焺抱着我,用力几分,但他没有答应。 ———— 后来,刘思雨找过我一次,依旧哭得梨花带雨,她说,余焺找她,不过是给我当了挡箭牌。 当时余家老爷子找我找得很急,所以,他随手提了一个刘思雨去应付余家老爷子。 而且,不出意外的,余家老爷子大发雷霆,问他把白绮颖放在什么地位。 当时余焺只说了一句:“妻子而已,是谁都不重要!” 他的脾气上来,余家老爷子也没有办法,所以,他和白绮颖的婚礼,再次无限拖延。 …… 大年三十前两天,我就把chairman休业了,虽然把这个消息发布出去的时候,那些vip客户们纷纷反对,说什么大过年的,就指着我这个娱乐城活动了。 我要是关了门,他们也没什么去处了。 我只能一一赔礼道歉,但还是,坚持关了门。 我怕大年三十很多店铺关门,所以提前好几天就开着911去超市买了东西,难得的心情很好,什么菜都买了一些。 尽管我知道,我一个人没有办法吃完这些。 但,这毕竟,是我出狱以来,第一次跨年。 大年三十那天,难得的,起了个大早,我也没有给余焺打电话。 上回提出那个要求,已经是我最低声下气的一句话了。 来不来,是他的选择。 第76章 他不会来了 买了十几本食谱,每一本上面的内容都有所不同。 就算是同样的菜,也是各种不同的做法。 我研究了半天,终于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做饭的天赋。 把手机铃声调到最大,早饭和晚饭都草草了事,直到忙活到晚上八九点,我拿出手机,上面依然没有我在等的电话。 看来,他是不会来了。 想想也是,大年三十的晚上,他怎么可能会有空到我这里来。 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会过来,但剩下的几天不来的日子,也会算上今天。 找到米雪的电话,我拨了过去。 “米雪,过来跟我一起吃饭吗?”她也应该是一个人在出租屋里吧。 结果,米雪慵懒无力地在电话那头开口:“妞,让我清闲几天!” ok! 我挂上电话,看着满满一桌子饭菜,打开电视开始吃饭。 春晚很热闹,我却无心看节目,登台表演的人,我几乎都不认识。 演艺圈可不是和我们这个圈子一样么? 时刻都在变幻,轮回。 前浪后浪,浪浪相逐。被踩在脚下的老艺人,失了光环,逐渐淡出视线。 吵吵闹闹的联欢晚会,放了一会儿,实在觉得不适应,干脆把电视关了,安安静静地吃饭。 本来食量就不大,每样菜我都只尝了一小口,实在没有食欲,到最后,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把所有的东西全都倒了。 倒在了垃圾桶里。 洗好澡躺上床的时候,还不到十点。 我终于承认,我忙活这么多天,做这么大一桌子饭菜,是为了他。 为了余焺。 可他没有来。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生命像是有了突然的断层,打断的空白仿佛噬人的深渊,我就站在悬崖边上,不敢睁眼去望,不敢回想,只想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让它带我离开这绝境。 躺了很久,被窝里依然很冷。 按下遥控器打开空调,企图让身上感觉到一点暖意。 可是,我又很贪恋这样的凉,因为,这凉意可以让我狂躁的内心得到一丝安慰。 不那么躁动。 命运,我终究还是没有逃脱它。 我注定了是余焺的。 从顾淼第一次跟我提起他的名字开始。 不知道躺了多久,外面突然响起了放烟火的声音,我顿时连一点睡意也没有了,偏头一看,刚好躺在床上可以看到。 我是有多少年没有见过烟火了? 五年? 下了床,把窗帘合上。 一点也不喜欢这种喧嚣和吵闹。 但是,我不要喧嚣,喧嚣自会缠着我。 一个人过了几天不像新年的新年,我干脆在年初三的时候重新把chairman的所有员工召回,让他们开工。 金碧辉煌的地方总比我那冷冰冰的公寓要来得接地气。 可我没想到,没等来余焺,倒是另一个姓余的找上门来了! 并且,给我带来了一份意想不到的新年大礼! “余总!”我走过去跟他握了手。 余烨和余焺长得很像,但是细看,余烨没有余焺气宇里面那股子野性。 所以余烨看起来,要更深沉。 说难听点,就是老谋深算。 “顾小姐,我应该这么叫你?”余烨客气地跟我握了手,“如果我查到的结果属实,那么你应该是顾淼的女儿,顾风尘!” 我心里一跳,看来不该知道我身份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但我很好奇,为什么顾淼没有找我! “余总,名字而已,随便称呼。”我只能打着擦边球,“来,请楼上坐,余总可不是来找我这里的姑娘吧?” 余烨哈哈大笑:“自然不是,不过,你算是说对了一半,我找的是姑娘,不过这姑娘是你,顾风尘。” 电梯停了之后,我把顾淼带到二楼的会客室,让人泡了茶。 “余总有何指教?”我也不跟他磨叽,毕竟来者不善。 余烨摸了摸下巴,靠在沙发靠背上:“上回,你在余家可是掀起了大风大浪了。” 我一愣,笑道:“怎么会?近来我似乎没有进过余家大门!” “有人替你进了。”余烨没有抽烟的习惯,反而是端起桌上的茶杯,吹了吹,押了几口。 脑袋快速反应一下,明白过来这事儿跟刘思雨有关。 看来,正如刘思雨所说,余焺带她去见老爷子,实则帮我顶了包。 莫名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是应该感谢余焺? 不过,他这么做的意图是,为了护着我?还是把我藏着掖着? 整个a市都知道,余焺宠着一个叫哆啦的女人,这么大个chairman都在这里,要怎么藏? “余总,你来就是说这个?”我看了看时间,“这事儿也不是我说了算。” “不,我另有其事。”余烨表情严肃起来,“上回,我想跟你合作,等你答复可是等了你很久啊!顾小姐!” “我以为,余总天资过人,自然明白我不答复的原因。” 其实不是我不回复,而是余焺把那张名片都烧了!我想答复也答复不了! “那么,你可知道,几年前,c市锦山别墅失火的事?”余烨说话声音很浑厚。 提到锦山别墅失火,我瞬间不敢掉以轻心。 余烨大老远来找我,恐怕是早就掌握了什么内幕! 但我没有说话,而是等着他继续开口。 “你一直明里暗里在打听罗梅玉?”余烨的话在我心里砸下一个坑,整个人都震惊了。 赶紧站起来看着他:“你知道?” 余烨的嘴角往旁边拉了一下:“顾小姐误会了,我并不认识,余某的人脉虽然广,但是交友还是会分三六九等的。” 这话说的我心里没有一点痛快。 余家的人,从骨子里都透露出一种优越感。 “是么?那余总的意思是……” “我可以帮你找到罗梅玉,但是,条件不变。”余烨看着我的眼睛,耐心等候我回答。 所谓条件,不过就是让我在余焺的药里动手脚。 我坐回沙发:“我们已经很多天没联系了。” 从年前,到年后,大概有一个星期,我们似乎很默契的,都没有联系对方。 似乎上次的那个拥抱,是暂别的拥抱。 那次之后,我便让chairman停业了,而我自己一个人过完了大年,时至今日,我也没有关于余焺的任何消息。 “他会找你的。”余烨说完站起身来,伸出右手,“我忘了,今天给顾小姐带了一份大礼!一则希望你这里的生意,蒸蒸日上!二则也算是,补个新年礼物了,还请顾小姐不要推迟。” 我绷紧神经看着他,不知道他又要给我怎样的惊吓。 紧接着,就看到他拿出一张金灿灿的名片,与上次不同,这张名片虽然也是金色,但,却是货真价实的金质品! 半个手掌大小,很薄,但不失质感。 用黄金做的名片,我还是头一次见,上面清晰地烫了两个字:余烨。 紧接着,下面便是一行数字,他的电话号码。 “顾小姐,还有大礼,我已经让财务部收下了,你去签收就好,麻烦你转告余焺,小孩子不要玩火,这金子,可是烫手的!” 说完他就走了。 后面半句话惊得我半天没反应过来! 看来,余烨很了解余焺,猜到他已经把名片烧了。 果然是亲兄弟。 …… 慌慌张张到财务部的时候,我一问,果然得知余烨今天送了一千万过来,并且下令必须收下。 一千万! 我定了定神,决定跟米雪商量一下这件事。 外面纷纷扬扬下着雪,我chairman虽然灯暖空调暖,但抵不住往外看的那几眼,眼底尽生寒意。 看着窗外雪白一片,我竟然噶按收不到屋内的暖和。 米雪推开窗户,然后点了烟:“余烨和余焺的性格不同,余焺性子野,但与也饿合适实打实的老谋深算。这哥俩一直不和,余烨为了余家那点财产,在余焺小的时候,就没少为难他。” 我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似乎有点理解为什么现在余焺的性格会这样油盐不进。 不,换个词:软硬不吃。 “那余烨这是什么意思!”我看着米雪,“他为什么会找上我?他知道我的身份,但并没有用这个威胁我,反而还要和我合作。” 米雪挑了挑眉,看着我,一脸嫌我蠢的表情:“你出狱前,我跟着余焺那阵,就知道他不是个乱来的人。” 我心里一跳,看着米雪:“可是以前冰姐手底下那群人,不是说他,变态么?” “这不是我该过问的事。”米雪顿了顿,“他在chairman,有个规矩,陪酒的姑娘,不会带出台,跟他出台的姑娘,不会有机会和他喝酒。” 我脑子一抽,这是什么规矩。 也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竟然问了一句:“那你呢?你跟他……” “我只负责陪他喝酒。”米雪说得风轻云淡。 听到这话,心里竟然松了一口气,可能,是因为我和米雪的关系,得知她和余焺之间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轻松下来,也是正常。 那点唯一的疙瘩,也消失了。 尽管,我不知道,余焺到底哪里变态。 不过想起他收拾余烨手底下那些人的手段,想起那天晚上他去找过白绮颖回来之后,身上的那些又青又紫的痕迹。 “米雪,那这件事,要不要告诉余焺?” 第77章 带你去还礼 米雪把烟掐灭,走了过来。 休息了几天,她似乎胖了一点。 “你自己可以解决这件事?”米雪把手搭在我肩上,反问我。 我想了想,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但还是有些犹豫:“但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联系了,自从上次,刘思雨那事儿过去之后,我们连个电话也没有过。” “对付男人那套,还要我教?”米雪嫌我笨。 我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主动打给余焺。 可手机刚拿出来,房间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我把手机一放,只见那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哆哆哆……哆啦姐……哆啦姐!” 此刻应该是下午七八点,再过两个多小时才会陆陆续续过来客人,应该不是有客人闹事。 “慌什么!”我看着地上的人,“起来说!” 那人哆哆嗦嗦:“余……余总…余总……和……和……” 余烨刚走,又回来了? 还是余焺来了? 我心慌意乱的:“你一次说完!是不是余烨?” 那人猛地摇头,依旧说话口齿不清:“是是……是……” 我明白过来,竟然有些紧张,余焺来了,好久没见到他,我竟然有些期待:“是余焺,是不是!他在哪里?” “在……在财务室……” 我想都没想就朝财务室跑过去。 一路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明明刚才我所在的办公室和财务室不远,但我跑到门口的时候,身上已经出了一些薄汗。 站在门口,我只听到一阵阵嘶吼,但那声音并不是余焺的,没有犹豫,我直接就推开门走了进去。 一看看过去,那场景吓得我身上再生了一层汗水。 余焺手里拿着一根细钢筋之类的东西,那钢筋硬是被他一圈一圈缠在了chairman财务的脖子上。 财务的满脸通红,双手摸着钢筋,但我看得出他已经筋疲力尽,快要无力招架了。 而且,地上,满是红色的钞票。 “余少!”我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一般情况下,我也只有在情绪不好或者在他心情不错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名字。 绝对不敢再他盛怒之下,叫他余焺。 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过来!” 走过去的过程,远比刚才那段距离要近多了,但我似乎用了更长的时间。 “余少,怎么了?” 余焺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余烨过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的声音比外面的雪还要冷骨三分。 我开口解释:“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就……” “余……余少,这不是哆啦小姐的错,她也是事后才知道余……余烨……给了我一千万,我……” “一千万就把你打发了?”余焺看着他,又低头看着撒了一地的红色钞票,“叫花子?” 那人的脸已经被钢筋勒得通红,我万分不希望自己的地盘闹出一条人命。 我这二十三年,已经间接害了多少人命,早已经不想数落。 “余少,你别怪他,他也是害怕余烨!”我想把财务脖子上的钢筋取下来,可是我没有这个力气,更没有这个胆子。 “害怕余烨?”余焺看着他,手指夹着钢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不怕我?” “怕怕怕……咳……我怕!”那人的脸已经铁青,我看着他都觉得呼吸困难。 我拉住余焺的胳膊:“余少,算了,好吗?打过年的,就当是给我这里积福了。” 余焺看了我一眼,一把搂住我的腰把我忘财务室外面带。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在我旁边开口:“自己想办法!” “谢谢,谢谢余总,谢……咳……咳咳……” …… 上了三楼我的办公室时,我主动给余焺泡茶,知道他不爱碧螺春,只爱铁观音。 所以,我办公室了的铁观音都是给他备着的。 泡好茶放在桌上:“怎么突然过来了?” 想想一个多星期没见,我再见到他,竟然心里有些高兴。 虽然不知道是为何而喜。 “我过来还需要给你打招呼?”他端起茶杯,用杯盖撇开茶叶,轻尝一口。 我坐到他旁边:“你怎么能这么想?这里是你的,你还需要给谁打招呼?只是,你为什么突然动这么大火?” “余烨这次又给了你什么?”余焺盯着我,苍鹰一样犀利的眼神让我有些发怵,明明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冷,却还是会很胆战心惊。 我把下楼前放在抽屉里的那张金晃晃的名片拿给了余焺:“他,给了我这个。” 至于余烨说的什么话,我并没有转告余焺。 不是不敢,而是我不想当他们二人之间的传话筒。 余焺手里夹着那张名片,并没有细看,只是扫了一眼:“他没什么话让你转述?” 神经抽了一下:“他……他只是说让我好好保管,没有再说别的。” 他把那张名片直接收进口袋里,然后站起身来:“走,带你还礼。” 还礼? 我愣了半天,这样瑕疵必报的性格,我已经猜到他这是要去找余烨的麻烦! 但我猜不到,他会怎么做。 恐怕这次,余烨拿着一千万,彻彻底底地打了余焺的脸,所以余焺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走出chairman大门前,我特地交代保安去让米雪好好把chairman打理好,实则意思是让米雪好好处理一下被余焺折腾到半死的财务。 然后才放心地准备跟他走出去。 天上还飘着雪,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我的橙色保时捷911就停在门口,余焺的车停在地下车库里。 “在这里等着。”他说完往地库走去。 我点点头,看着他顶着风雪往车库里走,眼眶竟然有些热热的。 几分钟之后,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余焺摇下车窗,脸上绷着,拿着电话在说着什么,眉头皱很很紧。 我赶紧过去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他一边关上车窗一边讲电话:“嗯,我很快到,先通知余烨,他送我这么大一份礼,总要礼尚往来。” …… 很久没有坐在余焺开的车上,突然在这般狭小的空间里跟他待在一起,我有些不适应。 天已经很黑,路面被雪水打湿,但余焺的车开得很快,似乎并不担心会打滑。 而我见识过他的车技,也不会有多余的害怕。 “这么早开门,一个人在公寓空虚?”余焺看了我一眼,手里的方向盘一转,车子选择了岔路口的左边。 “也不是空虚,做生意嘛,关门太久不吉利。”我想起一个人在公寓度过的凄凄凉凉的几天,心里又开始有些烦躁。 余焺的表情未变,但声音比刚才讲电话的时候要低了几分:“为什么要我陪你?” 原来他把我当时请他陪我的那句话听进了心里么? “原因重要么?反正你也没来!”我有些置气,把头偏向一边,“余焺,就算我是你的情人,就算我只需要陪你三年而已,但能不能在这三年里,尽可能多体恤我一些?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是……” 我话还没说完,余焺猛地把刹车一踩,松开安全带就俯身朝我这边过来,半个身子虚空地压在我身上。 “顾风尘,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那句话,成功把我从自己的优越感里拉回到冰天雪地。 坊间一直都说我是余焺的心尖儿宠,心头肉,手里的宝,听多了我自己也信了,也沉迷其中。 现在余焺这句话,把我彻彻底底拉回了现实。 我深吸一口气,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冲他谄媚一笑:“余少,我错了。好吗?我不该要求太多,我只管好chairman和我自己就行,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余焺突然勾起嘴角,凑到我耳边:“上次,你是怎么教训刘思雨的?嗯?没有什么东西是长久的,更何况,你的男人是我!” 呵,真是讽刺。 我对刘思雨说的话,现在,余焺一字一句砸在了我身上。 这就是报应! 但我忍住情绪,环着他的手环得更紧了:“不是还有事么?我们先去吧!” 他瞥了我一眼,重新坐正在位置上,没有扣安全带,而是直接把油门一踩,车子飞了出去。 车灯在这下雪的夜晚,像两道无限长的光剑,打在路上,像没有尽头的后患无穷。 ———— 车子停在一栋二层小洋楼外面的时候,我才透过夜色发现这里已经是郊区。 再看车上的时间,竟然还差几分钟就是深夜十一点。 竟然走了这么久! 小洋楼外面站满了人,不知道谁吼了几句:“余少的车!余少来了!” 大家一窝蜂地就朝我们跑了过来,余焺拍了几下喇叭,成功阻止了他们围过来。 “下车。”余焺打开车门前说了一声。 我赶紧下车。 外面太冷了,我把手放进兜里,跟在余焺旁边。 瞥到他风衣的时候,我拿出手替他把衣领立了起来,这种温暖的动作,这种表面功夫还是应该做到位的。 那些人开始起哄:“这一定是哆啦小姐了,简直闻名不如一见,漂亮有体贴啊!” “哈哈哈哈……”其他人笑起来。 “谁说不是呢!余少身边的红颜,怎么会差!”一个人坐在一个椭圆的大油桶上面,笑声几乎要划破天际了。 这些恭维的话我也听得习惯了,保持微笑看着他们,并不开口。 第78章 都是我的人 “闲话少说!”余焺开了口,“余老大还没到?” “是!余少,他还在路上。”一个人上前搭话。 余焺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小洋楼,薄唇轻抿:“干活!” “是!”那人弯了腰,然后大手一挥,“来呀!抄家伙!干活!” 然后,十几二十个人在这暗夜里开始行动起来。 大家一阵忙碌。 有的把油桶里面的东西往里面倒,有的把自己手中的东西往小洋楼折腾。 “啊……”一个女人在楼阁里尖叫起来。 我这才抬头,在黑暗中隐隐看到一个女人被绑在二楼的护栏上。 瞪大眼睛,她身上穿的是神色睡衣,隔太远了,夜色很浓,我也看不清她脸。 身形有些熟悉,但我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 没一会儿工夫,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远远地从跟我们刚才相反的方向开了过来。 车刚停稳,就有人从副驾驶出来,拉开后座的车门,情急却不失恭敬。 紧接着,余烨从车下来,大步朝我们这边走,气势汹汹的样子。 我伸手挽住余焺的胳膊,手指被冻得僵硬,我也撑着,脑子里不断猜想余焺到底要玩什么! 他玩的游戏,一向玩得很大。 “老三,你这么大阵仗是准备做什么!”余烨看了被捆在阳台上那女的,“她好歹是你大嫂!懂不懂规矩!” 我一惊,原来那女人是余烨的妻子? 可是那女人刚才尖叫的声音,听起来年纪并不算大,而余烨,好歹也有四十上下。 余焺冷笑一声:“大嫂?我大嫂此时不应该在余家老宅里躺着?” “你……”余烨怒目而视,指着余焺的鼻子,“你什么态度!我是你大哥!” 眼看着余烨马上就要翻脸了,没想到余焺继续火上浇油:“大哥,你送我一千万大礼,我若是不还,岂不是让大哥看笑话,说我不懂礼节?” 呵,他余焺什么时候懂过礼节这东西。 “你要做什么?你敢做什么!”余烨讲话重了几分,死盯着余焺,那眼神简直能把他给活剥了。 这兄弟俩,还真都是急性子。原本在我看来,余烨相对更稳重,这么看来,要么是我判断失误,要么,就是余烨很在乎那个女人。 空气中开始弥漫出汽油的味道,我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些一个个油桶里,装的全是汽油! 余焺这是打算烧了这房子? “大哥,我数十下,如果你的人动作不够快的话……”余焺的下巴微微抬起,唇角的位置带着与生俱来的野性,“一,二……” 余烨想都没想,手一挥,冲着刚才给他开车门的人就大喊:“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救人!” 那人撒腿就往楼上跑,余焺的人也不拦着。 他这是打算折腾余烨,还是挑战余烨的底线? 余焺数到八的时候,停了一下,拿出烟咬在嘴里,然后有人递了一盒火柴过来。 余焺捻着火柴,把胳膊从我手中抽了出去,一步步朝那栋房子靠近,在离房子只有两米远的地方,背对着我们,我只看到一簇火光突然燃起,他擦燃了火柴,点了烟,火柴还未熄灭,随手一扔…… 我旁边的余烨看着,却不敢轻易过去。 轰…… 火光把汽油瞬间点燃。 余焺手底下所有的人都朝后退,却又不敢跑得比余焺还快。 心都快跳出胸腔。 就在紧急关头,刚才上楼救人的小厮带着那女人就从二楼跳了下来…… 我的视线已经彻底移不开了,原本很寒冷的冬夜,被这越燃越旺的大火,照亮了大半天际,周围的温度也突然上升。 余焺退后两步,然后转身,张开双臂朝我们这边走来,眼睛看着余烨,叼着烟的嘴角仍旧勾着。 他仿佛是从地狱里出来的阎罗,踩着火焰,眼神中的凌冽越渐深邃,一步步走来…… 彻底傻眼了,我就那么痴痴地看着他,手心替他和那两个从楼上跳下来的人捏了一把汗。 “余焺!你疯了!”余烨已经稳不住了,伸手把我拉了过去,卡住我的咽喉:“今天你大嫂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让顾风尘陪葬!” 余焺走过来,一把将烟甩在地上,站定在我们面前,表情未变。 “你敢动她试试?” 脖子上的力道太大了,我没有挣扎,只是看着余焺,看着他。 一种没由来的信任感突然,和本能结为一体的信任感。 所以,除了咽喉处有些难受之外,我并没有感到紧张,也因为我此时已经顾不上紧张。 那女的被小厮半扶着走了过来,余烨看着他们:“送医院!” 火光越来越大,越燃越旺,硝烟四起。 露在外面的皮肤感受到了强烈的热气,鼻腔里开始弥漫各种各样烧焦的味道。 “大哥……”余焺把一只手伸了出来,很平静,“把她还给我!这里都是我的人。” “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在确保你大嫂相安无事之前,人,我就带走了!”余烨大声说着,把我往他的车里带,“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脖子被人掐着,火焰在那边烧得哔啵作响。 余焺直接上前扣住我的腰,另一只胳膊往余烨身上一个倒推,动作精准果断,我被带得转了半圈,脸直接就撞上他的肩膀。 紧跟着,余焺手底下的把余烨拦在一旁,硬是把我们和他之间筑了一堵人墙。 “大哥,新年的时候,我没送你什么,今天算是补上了。之前是我不懂事,你送的那一千万,我收下。大哥下次要再这么客气,我会加倍奉还!”后面半句话听得我忧心忡忡。 然后,他没有等余烨回答,把我塞进车里。 ———— 车子远离了现场,直到从后视镜里根本看不到火光。 我久久没有回神。 并不是我在害怕,而是我想起了在锦山别墅。 很明显,锦山别墅也是人为失火,但是已经年份久远,又已经新建了房子,很难查得出前因后果,也自然就很难水落石出。 到底是什么人,把我妈住过的地方烧成灰烬。 “你好像很失望?”余焺握着方向盘,车速并不很快。 天,就快亮了,而从这里回去,恐怕还要好几个小时。 我实在有些筋疲力尽,神经却很紧绷。 “没有。”我无力应付,身心都很疲倦,“你这么做,就不担心会有麻烦吗?” 余焺斜睨了我一眼,手中的方向盘打了个圈:“我解决过的麻烦还不够多?” 我一愣,是的,他应付过的麻烦恐怕数以百计,已经身经百战了,还怕什么! 此时的他在我眼里,就像一个常胜将军,打过无数胜仗,始终稳操胜券。 “你大嫂……她……” “她不是余烨的合法妻子。”余焺第一次这么有兴致回答我的疑问。 我想了想:“可是,她终究是人!” “我有数。”余焺看着前面的路,一只胳膊放在车窗上,一下下地扣着。 他有数? 所以,他没打算让那女的死? …… 回到公寓的时候,果然天已经亮了,早上六七点的样子,洗完澡躺在床上,我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熊熊大火仿佛还在眼前燃烧。 余焺一身清爽,靠着床头,接电话:“你未免管得太宽了,是余烨咎由自取!” 我愣愣的听着,尽管疲倦,却毫无睡意。 “不可能!”余焺说完把手机仍在床头柜上,偏头看我。 我也不想猜测是谁打给他的电话,但我知道那人是为了余焺烧了余烨房子的事来“问候”他的。 “余焺,你做事一定要这么绝?”我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伸手抱住他,把耳朵贴在他的左边胸口,“如果刚才,你走慢一步,就葬生火海,你不怕么?” 他冷笑一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你是在低估我的智商?还是在怀疑我的判断。” 他的心跳稳而有力,就没有某一下让我感觉慌乱。 他并不是只有表面冷静,而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错乱。 “并没有,我没有质疑你任何,我只是担心。替你捏一把汗。” 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我仰头,看着他的双眼,形容不出他是什么眼神。 不屑?可笑?冷漠? 好像统统都不准确,又好像都有那么一点。 “顾风尘……”他低头在我嘴角吻了一下,唇温不热不凉,“你爱上我了!” 眼角一抽,他用的是肯定句,语气坚定,没有任何不确定的余地。 正要开口,他直接封住的我的嘴。 …… 爱? 我还会爱吗? 况且对象还是余焺! 我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他说的这句话,他却说得那么肯定。 反复将我碾压过后,第一次,他没有立马松开我,而是把双手放在我的腰上。 白天,他似乎还警告过我,不要奢求太多,不要抱有希望。 我没有奢求,也没有希望。 但,这似乎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心之所往,无论再意志坚定的人,也不可能完全控制。 要么,就彻彻底底不去思考。 要么,就完完全全不要触碰。 如果真的如他所说,我爱上了这个我最不应该贪恋的男人,那下次,失火的,恐怕就是我身处的这公寓。 第79章 发怒的狮子 翻云覆雨到睡觉的时候,外面天恐怕都已经亮了,我缩成一团,缩在余焺怀里。 想着第一次见他的那天。 十五岁还是十六岁,我已经记不清楚。 唯一清楚的是,顾淼让我准备了好几天,又是挑衣服,又是准备说词,还让老师教我把所有的礼仪都复习了一遍。 就为了在余焺生日当天,我能被他注意到。 顾淼给他准备的生日礼物,说不上贵重,但却有不俗的意义——一个深蓝色的领结。 他让我送给余焺,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但没有办法,我只能服从,没有拒绝的余地。 而我,趁顾淼不注意,在礼盒里面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别妄想我会嫁给你! 余家的宅子很大,只是到了别苑门口,就已经看到那条路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高级轿车。 停在别苑外的两条马路上。 我当时很心慌,余家三少爷,听无顾淼提起过无数次,可以说是从小听到大。 但真的要见到他,真的要见到顾淼费尽心思都要让我嫁给他的那个人,说不紧张是假的。 我们的车停在了最靠近大门的位置,我才知道,这些车并不是刻意随意停放的,而是每个要去的宾客,都有相应的车位。 顾淼带着我走到后院花园的时候,我远远的看大奥站在人群中间的余焺。 那一眼,让我心里惊得不轻。 我从没见过,一个面对那么多把自己围住,脸上却始终淡然的人。 他是群星中的月亮,却又比太阳还要闪光,器宇轩昂,冷冷地看着周围那些给他送去祝福的人。 那些人里,不乏有我以前见过的a市权贵,也有一些跟他年纪差不多大的小伙子,小姑娘。 可他跟谁都不同,受人景仰。 他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甚至,忽略不计。 然后,他朝我这边看了过来。 四目相对,我手中弄捧着装着领结的礼盒有些颤抖。 是我的手在颤抖。 但他很快把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 “走,去把东西交给余少。”顾淼伸手推了推我,然后带着我朝他走过去。 心里慌张,我终于见到了那个顾淼反复提起名字的人。 很抗拒,却还是一步步往他身边走。 那些人把他周围围得水泄不通,我走到的时候根本没办法靠近。 然后,他的视线再次落在我身上,眼里没有情绪,脸上也没有表情,但他的手,却伸向我。 “过来!”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仅仅两个字。 人群纷纷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朝我身上看,我瞬间成为焦点。 顾淼立马再次推了我一把:“余少叫你过去,赶紧的!” 犹豫之际,不知道是谁踩了我一脚,然后后背又被一只手猛地一推,我直接朝他扑了过去。 完了! 我当时心里唯一的想法便是肯定会跪在他面前,但一只手很快扯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扯了过去。 抬头一看,余焺正盯着我的眼睛,却不发一语。 我赶紧举起手中的礼盒:“给给给……给你的!余少,生日快乐!” 他垂眼看了一下我手中的东西,抬手让身旁收礼的管家接了过去。 “拿到我房里去!”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 管家有些不解,看着地上精致的大箱子里满满的礼物,再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礼盒,却什么也没说,就拿着盒子进了别墅。 身后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我皱紧眉头把胳膊从他手里抽了出来:“谢谢!”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那群人跟在他身后,顾淼让我赶紧跟上。 …… 饭后,管家把众多宾客都打发走了,独独留下顾淼和我。 余家老爷子坐在沙发上,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终究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这也并不奇怪,我听顾淼说过,余焺是余家老爷子老来得子,所以格外宠爱。 余焺出生的那年,他也已经快要年过半百。 所以,老爷子三个字,按年纪来说,他当得起。 余焺坐在他的对面,而我,被安排在了余焺右边,跟顾淼紧挨着。 “顾总……”余老爷子表情严肃,“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儿的生日宴,我也不说感谢的话了!” 顾淼客套:“余总不必客气!我们相交数十年,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自然不会缺席,再忙也应该亲自过来祝贺。” 他说完又看着余焺:“余少年轻有为,很有你当年的风范啊!啊不!应该是青出于蓝!你我二人像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可没这么大能耐!” 这种客套让我了然无趣。 正发呆之际,余焺直接站了起来:“失陪!” 扔下这两个字他便直接转身走了,没有往顾淼和我身上看一眼。 “风尘,你不是有话要跟余少说吗?还不快去!”顾淼在一旁怂恿。 我一心慌,转头看到楼梯口,余焺的脚步停了一下,但下一秒又继续上楼。 “爸……爸爸……我……”我特别迟疑,“我……我礼物已经……” “哈哈哈哈哈……”余老爷子笑了起来,看着我,“我这个小儿子可是从来不收人东西的。” 果然,只见一个个佣人一人怀里抱着一个大箱子往外走,那些箱子都一模一样,我几个小时前还见到它们里面装满了各种前来祝寿的人送的礼物。 可为什么是往别墅外面搬? 我送的领结也在里面? 想起我在里面放的那张纸条,心里竟然有些紧张,很好奇余焺看到那张纸条会是什么反应。 “爸……爸爸……我想先回去。”我不敢多留。 也不想再看到余老爷子和顾淼东拉西扯说些有的没的。 话音刚落,楼梯口传来一个声音:“你,上来!” 顺眼看过去,就看到余焺靠在楼梯最上层的扶手上,冷冷地看着我,像刚下完命令的王子。 但他可不是童话故事里那种心地善良的王子。 “快去!没听见余少在叫你?”顾淼怂恿我一把。 余老爷子又是哈哈大笑:“去吧!不要紧!” 心乱如麻,下意识觉得余焺一定看到了那张纸条,所以他是来找我算账了。 可是,我没有拒绝的余地,我甚至都能想到,如果我不去,回到顾家之后,顾淼会用怎样的方式惩罚我。 紧张地站起来,一步步朝楼梯口走去,我低着头,但知道余焺一定在看着我,因为他的眼神,既冰冷又灼热,所到之处,便在我身上凿出窟窿。 果然,我的预感是对的。 刚踏上最后一层楼梯,就被余焺一把拽住胳膊,然后拉进最右边的一个房间里。 还没反应过来,身后的门瞬间被他关上,下一秒,他直接把我抵在门上,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余少……”我浑身都在颤抖,“我我我……” “你很讨厌我?”余焺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声音淡而有力。 他那时就很高,几乎有一米八左右,而我只到他的肩膀,不,还差一点,头顶才与他肩膀持平。 “不不……我没有……”我一紧张就会结巴,“我不是故意的,我……”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看到了不远处的桌上,那个被拆开的礼盒,和那张纸条。 上面写着:别妄想我会嫁给你。 果然,他是看到了那纸条,来找我算账的。 那时候,我若是聪明一点,我若是没有做这件愚蠢的事,大概我也不会引起余焺的注意。 毕竟,我那么平庸,那么资质平平。 ———— 睡醒的时候,我依然窝在余焺怀里,抬眼看他,他还闭着眼睛在睡觉。 我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余焺,如果那年我没有写那张纸条,你肯定就不会生气,也不会把我吓个半死。” 他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我赶紧收回手,闭上眼睛装作在睡觉。 但很久,却没有任何动静。 再次睁眼,他还是闭着眼睛,我松了口气,从他怀里出来,下床洗澡。 从下午六点在厨房折腾到晚上八点,终于折腾出了几样像样的菜。 前几天过年的时候,我磕磕巴巴学了很多,却没有人吃。 刚放好碗筷,余焺从浴室里出来,看到满桌子菜,抬了抬眉毛走过来:“你的杰作?” “嗯。”我心里有些紧张,“我只做过一次,还不知道味道好不好,尝尝吧,很晚了。吃完又该休息了。” 做这一行,作息从来就没有规律过。 他看了我一眼:“我出去有事,你把它们吃完!” “这么晚了!”我脱口而出,旋即觉得有些不妥,“我的意思是,多少吃点再出去。” 余焺看着我,没说话,却也没有转身走人。 “余焺,我就这么令你讨厌?”我转身坐到桌前,故意挑了一个背对着他的位置,不去看他。 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一只手将筷子抽走,然后随手夹了点菜。 我惊讶地抬头,他已经把菜放进了嘴里。 然后擦了擦嘴角转身走到门口:“把它吃完!” 大门关上的一瞬间,我忍不住笑了。 这大概是出狱以来,我第一次,并非强颜欢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 第80章 他心里有数 吃完饭之后,已经十一二点,我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便又躺回了床上。 莫名地想起以前的事,扰得我心烦意乱。 当年我若是真的跟靳辛晁上了火车,那结局会不会就不一样? 我那么信任他,依赖他…… 他把那一千块送到牢里来的时候,那钱变成了心头的一根针,我越想忘记他,针就扎得越深。 那时候傻到骨子里去了。 每次偷偷出去跟他约会,我都会在意自己的裙子是不是够好看,都会在意今天的鞋子颜跟衣服搭不搭。 如果不够好看,我是该回去重新换,还是该就这样出现在他面前。 ———— 第二天醒来,我收拾了几件衣服,然后才去chairman,简单的给米雪交代了一下,告诉她我要出去几天,让她把这里打理好。 然后,开着911往c市走。 对,事情搁浅了这么久,也该继续做我该做的事了。 打开广播,悠然飘出一首我没听过的粤语歌。 歌词很直白,也很深入人心,讲的是男女在谈恋爱时候的状态: 开始总是深深切切心心念念你情和我愿 然后总有轻轻浅浅挑挑拣拣你烦和我嫌 最终总是冷冷淡淡星星点点你厌和我怨 ……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竟然下意识想到的不是靳辛晁,而是余焺。 刚出狱那阵,他时时刻刻不在我面前,最近,越来越少的找我,是厌倦了? 那又是谁提出的要我在他身边三年? 听得烦了,干脆关上广播,安安静静地开车。 上手快一个月,也多亏有余焺这个好老师,我的车技也算不上烂。 刚路过c市收费站,手机突然响了。 拿出来一看,竟然是ys! “喂,余少!”我没有告诉他我到c市的事,反正他也不会管我。 呵呵…… “你去了c市?”他开口就问。 我一愣:“刚到,我准备去查一下我妈的事。出狱这么久了,chairman也有米雪看着。我就……”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一阵:“为什么不和我说?” 难道他在我这车上动了什么手脚,连我的去向都一清二楚! “你那天走得急,我没有顾得上跟你说。”我有些慌,“我过几天应该就回去。” “顾风尘!”电话那头的声音加重几分。 我稳住情绪:“我开车呢,你也知道我技术不好,等我到了再跟你赔罪好吗?” 这下,电话那头直接挂断了。 挂了就挂了吧。 我凭着记忆,把车开到了锦山别墅的旧址,那栋黄颜色的房子特别显眼。 门口不远处停着一辆白色小跑车,我只能把车停在房子对面。 停好车之后过去敲门,开门的还是上次的那人。 “额……我找潇潇姐。”我尽量让自己语气诚恳一些,“她在吗?” 屋内飘出一股檀香的味道,有些浓郁,突然这么重的檀香味让我有些不适应。 “秦嫂,谁来了?”潇潇在屋内开口。 “潇潇姐,是我,哆啦!”我忍着对檀香的敏感,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潇潇从沙发上个站起来,肚子已经很大,托着腰一步步朝我这边走来:“哎呀!是哆啦妹妹,你怎么才来,快进来坐!” 开门的中年女人主动让到一边,把我让了进去。 “潇潇姐,不好意思,现在才来看你。”我伸手拉着她,看着她的肚子,“得七八个月了吧?” 潇潇脸上多了几颗妊娠斑,但皮肤却很好,一点也没有疲劳的感觉,但看着始终有些怪怪的。 “可不是嘛,预产期就在下星期了。”潇潇把我领到沙发处。 这么算来,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三四个月了? 也真是难为她,怀孕三四个月还跟着王总到处应酬。 刚在沙发上坐下,一个黑影快速从楼上下来,似乎一下子窜出了大门。 我一惊,这屋里怎么会有别人?那人的身影像一个年轻小伙,跟王总并不像。 眼花了? 不一会儿门外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渐行渐远。 “哆啦妹妹,你在看什么呢?”潇潇笑着把手放在肚子上。 我回神:“没事,我在找上回那只白猫,我得警惕点啊!” 潇潇脸色一变,有些吃味:“哆啦妹妹,你可真记仇!” “呵,闹着玩儿的,潇潇姐,我这次专程过来看你,可不是跟你讨说法的,上次那事儿我没计较。”我可不敢吓唬她,本来孕妇就容易有情绪。 潇潇笑了,让秦嫂给我泡了茶,依旧是玫瑰蜂蜜。 “潇潇姐,玩笑归玩笑,我倒是真有事请你帮忙。” 接着我说出了来这里的目的。 她听了,抬手让秦嫂退到一边去,然后拉着我的手:“怎么,你还没找到罗梅玉吗?你怎么不找余少帮忙?他要找个人还不是鸡毛蒜皮的事儿?” 我看她一脸真诚,也没想着再藏着掖着,叹了口气:“潇潇姐姐,你也知道那些男人,他们哪可能对你巴心巴肝儿的,年前他还带了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我要是再不懂事给他添麻烦,那估计要不了多久,我得流离失所了。” 潇潇赶紧捂住我的嘴巴,秀美皱着:“不许胡说!我见余少对你挺好的!虽然我足不出户,现在离a市也远,但果儿来看我的时候,跟我提过你,你也别介意,女人之间嘛,总是说三道四的……” 我握着她的手,明明已经春暖花开,但她的手有些凉:“没事,潇潇姐,有什么不妨直说。” 潇潇抽回手喝了一口热姜茶:“我听说,余少把chairman买下来给你了,这不是很宠你么?虽然余少一向对女人大方,但他绝对是个心里有数的人。什么人该给,什么人不该给,该给多少,余少心里清楚着呢!他宠你,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我默默听着,余焺宠我,就我不知道? 看来天下人都看在眼里的事,也未必是真的,我自己的感受便是,余焺从来没想过要和我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他心里的确有数,不过,他那有数,是跟我保持距离,让我清楚明白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潇潇姐,我并不想给他添麻烦,他也不是个管闲事的主儿,所以……” “自己女人的事,他不管谁管?你还怕给他添麻烦?”潇潇是个明白人,一语道破这里面的重点。 我的确是余焺的女人这没有错,但,他不是我的男人。 “算了。”我开口,喝了一口水,“潇潇姐,你能不能帮我打听到罗梅玉的下落?” 潇潇愣了一下,她垂眼的样子很惹人怜爱。 朱红色的口红打在嘴上,很有风韵。 在我看来,小女生适合的粉色并不一定衬她,但是深一点的颜色涂在她唇上,韵味特别足,她压得住很深的色号。 潇潇笑着,屋内的檀香很浓,我也适应不少。 很奇怪为什么她有身孕在还点这么浓郁的香料。 片刻过后,她终于答应下来:“行!哆啦妹子,我肯帮你这个忙,倒不是因为余少的关系,我单纯的喜欢你这人。” 我愣愣的点头,忽然一个白猫窜了出来,跳到我身上。 “啊……” 我往后一躲,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被它抓了一下,那场景还仍由在目。 “别怕别怕。”潇潇白猫抱了过去,“这畜生就爱折腾陌生人,你呀,要是多来几次,熟了,它跟你也就亲近了。” 我松了口气,看着毛茸茸的白猫,心里颇为吃味。 “没事的,潇潇姐,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着我准备起身离开。 潇潇一把拉住我:“等等!” 我回过头,看到她把白猫扔到了地毯上,然后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 “王总,吃饭了么?”她的声音柔软迷人,就连表情也很有风韵。 她和王总的开场白,很像是老夫老妻。 “潇潇有事请你帮个忙……”潇潇笑起来,“不是不是,我有一个远房妹子,好似认识这宅子以前的主人,对对,就是罗梅玉,王总能不能帮我打听打听罗梅玉的联系方式?” 我心里一阵尴尬,也有些惭愧,这潇潇也卖给我太大的面子了。 按说我们这圈子的人,基本不会轻易叨扰自己的金主,更不敢轻易求人情,但潇潇为了我…… “嗯嗯好,那我就等你消息啦,你少喝点酒,乖!mua!”说完她朝电话的话筒亲吻了一下,“那我先挂啦?拜拜!” 眼看着她挂了电话,我赶紧拉着她的手:“潇潇姐,你这是……我……” “哎呀,安心安心!”潇潇朱红色的嘴一张一合,“我跟老王这么几年了,也多少有点感情,不碍事的,你就等我消息吧,应该很快会有结果的。要不,你今天别走了?在我这儿住下?” 我赶紧摇头:“不用了潇潇姐,我开个房就好了!没事,我等你电话再过来。” 我实在是受不了她这无力的檀香气息。 “那好,我就不留你了。”潇潇并不多留,“你路上小心!” “好!那我就先走了。” 说着我就到了门口,秦嫂过来替我开了门。 屋外的空气好多了,也新鲜多了,并没有檀香味,我也倒自在。 第81章 是我的名字 坐进车里之后,我才想起没给余焺打电话。 刚才他直接挂我电话,明显是生气了。 我也心里来气不给他回过去,直接开着车到c市市中心找了一家酒店,把带来的几件衣服放下,然后才出去解决吃饭的问题。 这期间,除了房卡和钱,随身带的就是手机了。 我怕潇潇给我打电话我不能很快接到。 粗略估计了一下这一两个月我在chairman赚到的钱,拿在手上的也差不多上百万了,是我从来毒没有想过的一个数字。 而且,这钱我还不用交给余焺。 第一天他就说过,chairman前期所有的成本是他出的,赚多少,归我。 他真的对我很阔绰,这一点我认。 吃过饭以后,难得清闲,我便在酒店周围散步,就当消食,最近在chairman也忙得够呛,处理很多事情,虽然后米雪替我打理,但很多事也需要我自己来决策。 刚过九点,天慢慢开始黑了,我回了房间,刚把房卡刷在门上,门突然从里面被打开了。 我一愣,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情况,就被一只手直接拉了进去,下一秒,一只手按在门上,把我困住。 一股熟悉的中草药味道让我瞬间明白过来,定睛一看,是余焺。 松了口气,却又立马紧张起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个房间!” 他一只手按在门上,撑在我肩膀上方,另一只手死死地抓着我的肩膀。 这房间不大,我当时开的是单人间,而且就很简单的装潢,更不是什么星级酒店,不明白为什么余焺会突然找到这里来,而且这么快就找过来! “你跟我说过什么?”余焺盯着我的眼睛,眼里生出耐人寻味的情愫。 我一愣,想起在车上再电话里的内容:“我刚才出去吃饭了,想着等回来之后给你打电话报平安的。” “报平安?” 余焺突然笑了,松开我的肩膀转身往里面走:“chairman的大老板,就住这种地方?” 果然,他很嫌弃这里。 我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我不知道你要来,要不我们换一家酒店吧?” “不用。”他说完抽出手走进浴室,没一会儿我就听见他在里面咆哮,“顾风尘!” 出事了? 我开了房还没来得及到浴室去,里面有什么? 赶紧推开浴室门出去,余焺站在里面,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盯着地上。 我一看,居然没有打扰,满地的纸屑,好几个脏掉的byt,上面各种污秽。 而且还散发着各种奇怪的味道。 不等我开口回答,余焺转身就出去了,我立即跟上,他已经走到门口。 手忙脚乱地把衣服收拾好,提着袋子就往外走,跟在他身后。 他直接走到前台:“退房!” 那前台估计被他吓到了,赶紧拿出本子让他签字。 我正要抱歉几句,他已经刷刷几笔签好了字,我好奇地凑过去,一瞧,是我的名字。 这字在签字栏里,苍劲有力,草书,不乏很有个性。 第一次,见识到我的名字写出来原来也会这么好看。 顾风尘。 看到这三个字,我竟然有些喜欢上这个令我讨厌了二十三年的名字。 签完字他把找零的押金扔到我手上,便买着长腿走了出去。 可是,问题来了,我没有看到他的车在。 结果他直接把手伸进我的衣服口袋里,摸出我的车钥匙,解了锁坐进驾驶室。 “你的车呢?”我坐进副驾驶的时候忍不住问了一句。 “让人开回a市了。”他发动911,娴熟的手法仍然让我叹为观止。 到底什么时候我才能赶上他的一星半点儿魄力和能力。 想了想,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偏过头淡淡瞥了我一眼:“不然你认为?” 心里一沉,算了,当我没问过。 开始纠结要是潇潇给我打电话该怎么办,余焺的车被人开回了a市,难道这几天他就打算跟我一起留在c市? “那个,我可能会在这里待几天……”我的言下之意很明确。 他没有说话,刚好他兜里的手机响了,我正犹豫要不要替他拿出来,他便看了我一眼。 明白过来之后,把手伸进他的衣服口袋里,我也没细看屏幕上的来电显示,直接按下接听键放在他耳边。 “好。”他开口,眼睛盯着前面的路,“近几天我会留在c市,没有要紧事不必联系我。他们的资料准备好,我回来再处理。” 说完之后他又看了我一眼,我收回手机挂了电话,重新放回他口袋里。 “有什么事吗?”我刚才似乎听到他说,会留在c市? 这么说他真打算在这里陪我? 心里有些忐忑,若是他知道我找潇潇帮忙,会不会多想? 尤其是,潇潇还麻烦了王总。 他依旧没有回答我,薄唇紧抿着。 没过多久,车子停在一家酒店门口。 从外面看来,这酒店的确比刚才我找的那家要好很多,至少表面功夫要做得更到位。 他为什么对c市这么熟? 我有些惊讶,但也没吱声,跟着他下车进了酒店。 上楼之后,果然这房间比刚才那个要好很多,c市本来就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县级市,所以酒店一般都相差无几,能有这种级别,已经算很好了。 余焺脱下外套随手挂在衣架身上,转身进了浴室。 我坐在沙发上,给潇潇发了一条短信,下午我走的时候跟她交换了号码。 我发的短信内容大致是让她有了结果直接用这个方式联系我,不要直接打电话。 万一有什么状况,我也好做决定,如果直接通电话,被余焺听到,会有麻烦。 躺在床上的时候,余焺靠在穿上吸烟,我下地把窗帘拉上,刚准备转身,腰上一紧,被他单手搂住。 “结果如何?”他开口。 我转身面对着他:“已经麻烦人去帮我打听了,锦山别墅被人烧了,修了新房子,我麻烦那家人的主人帮我打听一下锦山别墅的旧主,看能不能有什么线索。” 他眉头忽然皱起:“潇潇?” 心里咯噔一下,他竟然知道潇潇住在这里?! 也是,都是这个圈子的人,他跟王总也很熟,知道也很正常。 知道隐瞒不了了,我只好实话实说:“嗯,我也不知道是她,误打误撞,也算有缘吧!” 我尽量说得很轻松。 他扔下手中的烟头,盯着我看了一会儿,下巴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儿胡渣:“打几圈麻将,果然还是有用的。” 我一愣,还以为他会发火,幸好没有。不然我可吃不消。 “是……是啊,多亏你带我出去见世面,也算认识了一两个人。”我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谢谢余少。” 这房间里的灯光不算亮,但也不暗,白炽灯把灯罩打的很通透,但光却不刺眼。 他勾住我腰的手紧了几分,并不打算就此放过我,而是低头与我对视:“为什么不找我?” “你日理万机……嗯……” 话还没说完,全然被他堵在了嘴里,炽热的温度,勾着我的体温急剧上升。 不由分说,他直接将我翻转了一百八十度…… 在窗台边,还是第一次。 心里既担心,又很忐忑,好在外面天色已黑。 酣畅淋漓地运动过后,他似乎心情不错,抱着我进了浴室。 要跟我一起洗澡? 我有些不能接受,但是反抗已经没有用,他把花洒直接打开…… 水声潺潺,浴室里又是旖旎一片…… 回到床上之后,我整个人仍然有些懵,我没想过余焺竟然也会有那样的兴致,下意识地想起了白绮颖。 和上次,他去找过白绮颖之后,那些又青又紫的痕迹。 但我知道,这并不是我该过问的。 他的原则便是,我管好自己的事情那就够了。 “这几天没有带中药过来,没关系吗?”我想起他的头痛症,有些担心。 万一他头痛犯了,恐怕在这个并不发达的地方,会很麻烦。 不问不要紧,一问,他一下子低头看着我,若有所思一下:“上次按得不错。” 我笑笑:“那再帮你按一下?” 说完也不等他拒绝,我把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上,开始轻柔。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躺在我的腿上,闭着眼睛,一开始眉头皱着,按着按着,眉宇之间渐渐平整。 呼吸开始有浅变深,慢慢稳了起来。 我一下一下按着,以为他睡着了,正愁没有办法躺下去,结果他开了口:“手酸了?” “没有,我以为你睡着了。”我笑道,“还要继续吗?” 他睁开眼躺回到枕头上:“睡吧。” 关好灯,思绪开始发散。 虽说他的脾气阴晴不定,也很暴戾,但我不否认,他绝对不会无理取闹。 人不犯他,他不犯人,人若犯他…… 那后果不堪设想。 也不知道他上次烧了余烨的房子,事情,怎么样了。 不过,余老爷子那么宠爱他这个小儿子,恐怕就算很愤怒,也不会真的拿他怎么样。 因为他是余焺,从小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余焺。 很久之后,我才知道,我错了。 他并不是从小到大,都这样被万般宠爱和包容,他有他的,不可言说。 第82章 她在尼姑庵 短信铃声响起的时候,我睁开眼,难得的余焺还没有醒来。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不出所料是潇潇。 上面只有一句话,意思便是让我过去跟她面谈。 偏头看着还在睡觉的余焺,他已经知道我是找潇潇帮忙的,便没有什么好隐瞒,干脆等他醒来一起过去…… 不然会显得我很心虚。 昨晚他在阳台上,一边做,一边让我叫他的名字,还必须说出那三个字。 他一向在这种事情上很稳重,难得这么失控。 就因为我没有找他帮忙? 还是,他在报复我没有及时给他回电话? 不得而知。 给潇潇回了短信之后,原本想要起身下床,没想要小腹上突然压上来一只手。 我缩了一下,看着他:“把你吵醒了?” “嗯。”他倒没否认,“躺下!睡好了再过去!” 无奈,只好躺下。 再醒来,已经是大中午了,这次身边没有余焺,睁眼一看,他站在阳台上抽烟,就是我们昨晚做过的地方。 我有些恼,但也没有发作的理由。 他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着我:“你想要什么结果?” 我知道他说的是我妈的那事儿。 不自在地拨了拨头发,他为了我这事儿专门过来陪着我? 春日的暖阳从窗外斜射进来,他逆着光,后腰靠在窗台,双腿交叠着,好像杂志上的模特一般。 甚至,比那些模特还要冷酷,还要有型,还要霸气。 “我总该知道让我来到这个世上的人,她生前的一些事。”我从床上下来,没有穿鞋,一步步走向他。 明明有他在这里,我却觉得心里很空。 想知道我妈的事这么多年,终于快要有线索了,我反而不那么想要去探索清楚。 我怕,得到的会是让我难以接受的答案。 很多时候,人越是靠近那个未知的答案,心里就越是平静。 这跟心理素质没有关系,反正我只知道,此刻的心是空的。 伸出双手,抱住他的腰,我大着胆子把头埋进他的胸口。 平时穿着高跟鞋,我勉强可以到他的鼻子,现在光着脚,不用太过弯腰,我就能把头靠在他胸口。 “你知道我这名字怎么来的吗?”我一字一句地跟他说着,“我妈一生在风尘里辗转,我不知道她对顾淼到底有没有爱,但是余焺,我妈肯为他生下我,应该是爱的吧!只是她爱得太卑微了。而顾淼,也绝对不可能跟她有什么结果。顾淼是个心比天高的商人,他自然以利益为重。包括他愿意把我从顾家门口抱进大门,也是带着目的的。” 很难对外人说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这话是我内心的一个郁结,久而久之,这个结跟心脏融为一体,只要我还活着,只要心还在跳,郁结便在! 生死相随。 但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我面前,让我有机会去打开这个结,可我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不是舍不得,而是,下不了手。 万一是个死结,又该怎么办! 余焺扔下烟蒂,伸手放在我的头发上,拨了拨。 他很少有这么温柔的动作,尤其是对我。 慌忙抬头看着他,正对上他的眼睛。 他很英俊,我第一次见他就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可偏偏,他这英俊中,透着一股子罗刹的残忍味道。 “矫情什么?把鞋穿上,出去吃饭!” 他说完把我的头发一松,直接直起身子走到门口,把外套穿在身上。 我有些发愣,他那么有洁癖的一个人,竟然还愿意穿昨天穿过的外套? 是了,想换也没有衣服可以换。 ———— 吃过饭之后,依然是他在开车,一路开到了锦山别墅的旧址。 那栋黄色的房子很亮眼,我却从中看到了故事感。 他把车就停到了门口,我想起昨天过来的时候,看到的那辆白色的小跑车,和那从屋内窜出的黑影。 晃了晃头,这跟我没关系。 下车之后,我依然敲了敲门,这次开门的却不是秦嫂,而是潇潇本人。 她本来脸上带着笑,看到余焺的时候,有些惊讶,笑容僵了一下,却很快恢复正常。 “余少也来了……” 屋内飘出檀香的味道,我伸手拉住她的手:“嗯,我不知道他……潇潇姐,是有结果了吗?” 潇潇领我们进去,坐在沙发上,让秦嫂泡了茶。 我多了句嘴:“两杯铁观音就好。” 我知道余焺只爱这个,别的茶他不会多碰。 秦嫂应和着点了点头。 潇潇是个聪明人,知道余焺已经知道了这事儿,所以她也就直奔主题:“哆啦妹妹,罗梅玉的下落我帮你打听到了。” 心里咯噔一下,刚才在酒店的那份平静成功地被这话扰乱。 刚才心里空不是错觉,现在的紧张也不是错觉。 “谢谢你了,潇潇姐。”我道谢,“那……” 秦嫂把茶端了上来,我浅浅喝了一口,很香,却很苦。 我一向喝酒喝花茶习惯了,突然尝到这种带着苦味却香气宜人的东西,有些不习惯又很新鲜。 这是余焺喜欢的东西。 余光看到他低头喝了一口,从进屋到现在,他除了在门口和潇潇简单打了招呼之外,并没有说过一句话。 “哆啦妹妹,你有所不知,罗梅玉没有联系方式……她……”潇潇咬了咬嘴唇,今天她的口红是砖红色,很有现在年轻人喜欢的文艺味道。 我顿时有些紧张起来,余焺突然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下下,似有似无地扣着。 似乎在让我不要紧张,又似乎只是很随意的动作。 只听到她继续讲,“她……出家了。” 我脑子直接嗡鸣起来,心跳不断加速,却又在下一个瞬间开始静得让我没了感觉。 “潇潇姐,那……”我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拼命冷静,“那还能找到她吗?她……在哪个城市?我……我可以去吗?” 我瞪着眼睛,只见地上一团白色吸引了我的注意。 是那只白猫。 但它这次似乎对我没了兴趣,反而是跑到我旁边的余焺脚下,一下一下拿爪子抓他的裤腿,然后用身子蹭他。 潇潇脸色一变,如临大敌一般:“畜生!过来!” “喵……”白猫叫了一声,直接跳到余焺腿上,窝在他怀里,很黏他的样子。 我一紧张,生怕它会抓他的脸,却不敢伸手拎它。 本来对猫科动物很无感,但自从被它抓过一次之后,就有些怵了。 潇潇大着肚子,中间又隔着我,没办法过来抓走它,秦嫂放下茶之后也走了。 正不知道怎么办,余焺提起它的后背,看了它一眼,然后看向我:“上次就是被这玩意儿抓伤的?” 这话听得我有些紧张,生怕他做点什么,把这猫给折腾了。 “余少……”潇潇紧张起来,握着我的手紧了几分。 我壮着胆子抽出手,一把将猫抢了过来扔到地上,然后看着他:“没事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余焺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又瞥了一下地上的猫,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潇潇和我同时松了口气。 “谢谢余少。”潇潇感激万分,“对了,哆啦妹妹,那罗梅玉现在就在c市山腰上的一个尼姑庵里。法号好像是叫,静安。对,你如果要去找她,一定要问她的法号,恐怕已经没有人知道她的本名。” 我道谢,喝了口茶。 静安。 那罗梅玉好歹也算得上是当时的有名气的妈妈桑,竟然落得如此结局。 红尘琐事,真的这么容易放下? 她见惯了那么多的车水马龙,竟然有心做了尼姑。 也是,正因为见多了,恐怕才能真的做到毫无牵挂。 看透了,也就没有什么迷恋的了。 屋里飘散着檀香的味道,我不得不多关心几句:“潇潇姐,你的预产期就要到了,我先去找找静安,如果赶得上,我再来陪你。” “不要紧!”潇潇笑得妖艳,又看了我旁边的余焺,“正事要紧,不碍的。” …… 走出大门之后,我们回到车上。 余焺并没有立马发动车子,而是直接捏着我的下巴,在我脸上看了几眼。 “你知道那猫为什么挠你?” 我一愣,是啊,为什么它对余焺这么亲昵,单单要挠我? 摇摇头:“没准儿我看起来很好欺负?” 他也没告诉我原因,而是松开我,发动车子。 “你知道地址?”我开口问。 刚问出口就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了,c市本来就不大,要找一所尼姑庵还不是简单的事。 但我没想到,余焺打了个电话,大致是准备一辆车之类的,然后直接开着车回了酒店。 酒店门口,停着一辆黑色suv。 我不禁有些佩服余焺的细心和做事的稳重。 山路不好走,911是跑车,底盘很低,要是开着它去山上,恐怕会出现各种问题。 好在,余焺来了。 并且还让人开来了suv。 换了车之后,我让他先开车到商店,买了点水之类的东西,才启程上山。 一路上我有些紧张,就要见到跟我妈相关,甚至可能是知道我妈生前事情最多的一个人了。 说不上来说是什么样的感觉,紧张?无措?害怕?想逃? 但更想的,是去揭开它。 第83章 他未必没有 “余焺,其实我可以自己去的。”我有些不适应。 毕竟我清楚自己的身份。 昨晚我被他堵在嘴里的原话是:你日理万机,我的事在你眼里不过是琐碎的麻烦,又何必百忙抽空过来。 但现在我已经说不出口了。 他开着车,偏过头:“再废话,你到了山上就不用下来了!” 我一愣,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他这是要让我留在山上当尼姑? “我这么称职的情人,你舍得让我去当尼姑?”我竟然好心情地跟他开玩笑。 没想到他也笑了了一下,我瞬间噤了声。 很少见他笑过,昨晚在房间里,他松开我的时候,笑过,现在,又笑了。 他平日里板着一张扑克脸,我以为他笑起来不会好看。 但他笑起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邪气,也更多了几分我说不出的感觉。 ———— 车子上了山之后,已经是下午四五点的时候了。 正赶上尼姑庵在做晚上的斋饭,下了车之后,我看了一眼,就看到一座规规矩矩,很老式的那种尼姑庵。 跟寺庙差得太多,白墙黑瓦,几栋房子,有点四合院的意思。 在这山腰上,修建起这样的建筑,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况且,这路压根算不上平整,好在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颇有一尘不染的味道。 有个年轻的小尼姑拿着笤帚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扫,我感觉好像走进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地点。 心里竟然有些清净。 余焺一步步走着,他的气质跟这里太格格不入了。 就连我们身后那辆suv,都给我一种破坏氛围的感觉。 跟在余焺身后,一步步走进尼姑庵里,悠悠然飘着一阵佛香的味道,有尼姑手里拿着珠串,嘴里念念有词,走到我们面前。 双手合十,微微点了点头。 “请问施主,有何事相求?”这尼姑长得很清秀,身上透出一股子淡然气质。 余焺依然冷冷地看着庵里的佛像和其他东西,并没有要搭话的意思。 我走上前:“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静安的师傅?” 那尼姑抬眼看了看我,随之一笑:“二位施主请随我来。” 还真有?! 我心里狂跳,尽管是在这种清静之地,我却还是不能稳定下心来。 不一会儿,我们被领到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这房里也有佛像,佛像下燃着香,有一个尼姑正坐在地上闭着眼睛念念有词。 听到有人推门进去,她缓缓睁眼,却没有起身。 佛像对角线的位置,有一处座椅,座椅前面是一张红色的木桌,上面有一系列简单的茶具。 “静安。”带我们进来的尼姑叫了一声。 我瞪大眼睛,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她就是罗梅玉? 这身上,哪里带着半点红尘的味道! 如果要说,眼前人便是风尘场所的老鸨,我绝对难以置信。 她站起身来,念了几句,然后慢慢朝我们走来,看到我的时候,她愣了半天,随即嘴里快速地念了几句。 这次我听得很清楚,她说的是,太像了,太像了。 我瞬间懵了,像什么? 还没整理好思绪,带着我们过来的那个尼姑走了出去,还把门带上了。 “罗……不,静安师太!”我赶紧改口,“我有话要问你!” 她已经淡定许多,双手合十朝我们拜了拜,然后领着我们到了屋内的桌椅处,安安静静地开始泡茶。 我皱眉,这茶叶虽然看起来不错,但余焺不会喝除了铁观音以外的其他茶叶。 “不用麻烦了!”我阻止她,“我们只是来打听一件事,并不打算多待,茶水就算了。” 这主要是担心余焺会拒绝,到时候会有些尴尬。 她看了我们一眼,坐在我们对面的位置,眉眼很平静,看得出来,她有些年纪了,皮肤有些松弛,却没有半点凡尘俗家女人的沧桑。 很超然的感觉。 “静安师太。”我开口,“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她依然双手合十,并没有开口。 “我是顾风尘!”我只能自报家门,“二十三年前,你是不是认识一个跟过顾淼的女人?那女人还给顾淼生了一个女儿!” 我说着情绪有些激动,余焺皱着眉有些不耐烦,我知道他这种性格的人,会很反感这种问了话得不到回答的情况。 但我不知道我妈的名字,只能这么问。 “我已经很久不下山了。”静安师太说得很平静,“以前发生过什么,我并不记得。” 啪…… 余焺一掌拍在桌子上:“好好说话!” 我赶紧拉着他的胳膊:“余少,别发火!” 那尼姑看着余焺:“你是余家三儿子吧?” 她知道? 我有些意外,没想到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道歉,“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我知道你是罗梅玉,罗阿姨。” 我也顾不上什么规矩了,更顾不上这里是尼姑庵,干脆放开了说。 “罗阿姨,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妈妈的事,我活了二十三年,连妈妈的名字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 她脸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凡尘琐事,跟我无关。” “罗阿姨!”我想都没想,直接扑过去,跪在地上。 余焺立马走到我面前,像刚才拎猫一样把我拎起来,然后看着罗梅玉,语气不善:“把你知道的都告诉她,要是隐瞒一个字……” “余焺!”我赶紧阻止他说下去,“算了,不要,不要。是我太冒昧打扰了。”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正要开口,我拉着他的衣袖:“我们走吧!” “等等!”罗梅玉开了口,“我可以告诉你,但,他必须出去。” 让余焺出去? 这…… 可能吗? 我抬头看着他,却不敢让他出去。 “如果你敢乱说话,试试!”余焺看着她说完,直接放开我,摸了摸我的头发:“我在车上等你!” 我松了一口气:“好,谢谢。” 他出去之后,我再次跟罗梅玉道歉:“对不起,罗阿姨……” “叫我静安。”她坐回了位置,然后给我倒茶。 这次我没有拒绝,而是喝了一口茶:“他的脾气是这样的,并没有而已。” “有什么关系,红尘中人,有点性子。”静安说完看着我,眼里竟然有了情绪,“你是她的女儿,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我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怒,却没有说话。 “你出生那天,是我在医院陪着你母亲,难产,三个小时,你才保住了性命。” 我瞪着眼睛,拼命摇头,难以想象我妈受了这么大的苦。 三个小时,那是怎样的煎熬! “罗……静安师太!”我也跟着双手合十,“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顾淼……为什么我妈又……” 说着我有些哽咽。 心里的各大越结越深,眼前就是可以解开疙瘩的人,而我…… 我不是个容易哭的人,无论是进监狱,还是靳辛晁与我分手,又或者是被余焺欺负,我都鲜少想哭。 可是现在想到,跟自己有血缘的人,她的一生就要展现在我面前,我就忍不住心生难过。 静安嘴里念念有词然后问我:“你怎么现在才来?还是跟余家三少爷在一起,你们……” 我有些为难,更多的是羞怯。 我跟她说,本来我应该不会这么晚的,但因为十八岁之后出了事,一直到现在情况才稍微好了很多。 不能告诉她我进过监狱,更不能,把我和余焺的事和盘托出。 不是我自私,也不是我故意隐瞒,实在是难以启齿。 “我和他,只是很普通的关系。”我有些无奈,“师太你别多想。” 她念了一声佛语,然后轻喝了一口茶水:“红尘中事,我见多了,你对他没有多余的想法,他未必没有。” 我愣了很久,余焺能对我有什么想法? 不就是想睡我么? 呵呵…… 不就是还没睡腻我么? 然后,罗梅玉开始讲述关于我妈的事情,一个字一个字钻进我的耳朵,让我觉得,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却有特别亲切,甚至有那么一点感同身受。 只是,她绝口不提关于锦山别墅火灾的事情,无论我怎么求她,她都不告诉我。 最后下了逐客令让我走人。 ———— 摇摇晃晃回到车上的时候,余焺已经抽了一地的烟头。 我有些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问清楚了?”余焺关上车窗,天色已经黑了。 车子往山下开,我脑海中被塞满了,却又仿佛空白一片。 很乱,杂乱无章,找不到出口。 乱成一团的毛线球,没有线头…… “余焺,我们回去吧,回a市,连夜回去!”上车半小时,我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现在是十点。”到了山下,余焺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 我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情绪一下爆发了,冲着他吼:“好啊!你不回去,我自己把车开回去!我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待了,一刻也不要!” 这是第一次,我朝他这样大吼大叫。 也顾不上他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 “我要回去!我要去找顾淼!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我说着就去抓方向盘。 吱—— 车子猛地停住,余焺一把抓住我的衣领,咬着牙怒目而视:“顾风尘,杀了他?你怎么杀?用什么杀?需要我给你枪?需要几颗子弹?” 第84章 只学会咆哮 我瞬间傻眼了,呆呆地看着他。 车窗外天色已经很暗,c市跟a市不同,a市就是一个不夜城,哪怕是夜晚也会灯火辉煌,喧嚣不止,可是c市的晚上,夜深人静,几乎没有行人。 毕竟是山区,昼夜温差相对要大很多。 车窗是打开的,尽管已经春天,但晚风吹进来,甚多凉意。 “余焺……”我刚才几乎崩溃的情绪,现在被风吹得冷静不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理取闹?” 但事实是,任谁听了罗梅玉的话,都不可能淡定。 他紧紧盯着我,整张脸都是阴沉的:“我教育你这么久,你就只学会咆哮?” 教育…… 这么久……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任何话来。 女人闹情绪的时候,无非就是希望身边的人能够跟着一起发泄,绝对不是想听别人说什么大道理。 余焺倒好,他大道理都不会说,直接要给我枪,还问我需要几颗子弹! 一时间,就算我有再大的情绪,也发泄不出来了。 被他的子弹卡得死死的。 “余少……”我痛苦地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直在回旋罗梅玉说的那些话。 我妈和顾淼,从相识到我妈被他抛弃,然后孤苦伶仃地独自生下我,最后选择了走向大海。 这过程和经历,让我各种难以接受。 就在这时,我包里的手机响了,我猛地睁开眼,除了余焺,还会有谁给我打电话? 难道是米雪?chairman出了什么事? 余焺坐回了驾驶室,我拿出手机一看,竟然是潇潇…… “潇潇姐……”我收拾情绪。 “啊……”潇潇在电话那头一阵尖叫,“哆啦妹子,你还在c市吗?快……我……啊……” 她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崩溃,仿佛在遭受某种难以忍受的折磨。 我挂上电话,看着余焺:“潇潇姐好像有事,我们去看看!” “不回a市了?”余焺冷笑,“她出事你也要管?” 心里狂跳,各种不好的预感都滋长出来,吞没了我的理智:“潇潇姐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现在她有事,我怎么能不闻不问!” 余焺没有再说什么,把车窗关上,重新发动车子。 夜色渐晚,车子开了好一会儿才到锦山别墅的旧址,我一边祈祷一边着急,希望潇潇千万不能有什么事! 她痛苦成这样,秦嫂去了哪里? 预产期不是在下周? 我对这种事完全没有经验,心里根本就没有底。 站在门口敲了好半天,里面根本没有人来开门,双手拍得通红,还是没听到任何门锁弹开的动静。 只听到“砰”地一声,余焺一脚把门踹开了,然后瞥了我一眼:“我在车上等你!” 说完他就转身回到了车上。 我赶紧冲进去,只听到楼上一阵阵痛苦的嚎叫。 是潇潇的声音! 我想都没想,直接往楼上跑,寻着她的声音,一股血腥味越来越浓,直逼得人做呕。 “潇潇姐!”我跑进一个房间,之间潇潇躺在床上,撕心裂肺的吼叫,床单被血浸湿,秦嫂一个劲儿忙活,满头大汗。 走过去的时候,我才惊觉,满头大汗的不仅是秦嫂,还有潇潇。 她的眼泪跟汗水混合在一起,整张脸苍白无血色,无关扭曲到一起,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端庄。 “送医院!”我想都没想,“为什么不送医院!赶紧呀!” 听到我的话,秦嫂有些犹豫:“医院不能去!” “什么?!” “啊……”潇潇又是一阵痛苦的尖叫。 秦嫂赶紧拿毛巾上去把她的嘴塞住,我一看,潇潇的手脚都是被绑住的,双腿分得很开,满床都是鲜血。 “我打电话叫医生!”说着我就拿出手机拨了120。 也不管合不合适了,人命关天,想起我妈也是难产,我心里就更担忧起来,直接叫了救护车。 秦嫂忙着给潇潇接生,也没工夫管我。 ———— 可是,医生过来的时候,潇潇已经生了。 他们开始做后续工作,潇潇已经筋疲力尽,晕厥在床上。 她生的,是一个死婴,已经被医生处理掉了。 那只白猫就围在床边一个劲儿转悠,叫唤…… 我傻傻地站在床前,余焺还在楼下等着我,我不知道该不该下楼。 想了想,我下楼拿了一笔钱,把带来的所有现金都拿上了,然后交给了秦嫂。 “不好意思,余少在等着我,潇潇姐醒来的时候,你跟她说一声,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打电话。”不等秦嫂拒绝,我把钱塞给她就走了。 头晕眼花地拿着钱包从房间里出来,都不知道是怎么一步步下楼,再一步步走到楼梯口的。 回到车里的时候,我已经浑身瘫软,忍不住趴在车窗口开始干呕起来,感觉胃都纠在了一团,难受至极,脑海中任然是刚才的画面。 眼泪唰唰唰地往外流…… 关上车窗之后,我的眼泪还在继续往外冒,之前是因为那血腥味,现在,是因为我想起了我妈。 一直闹不明白,潇潇为什么会生一个死婴出来。 更不明白,王总和她关系那么好,为什么不来看她,又为什么,不让她去医院。 余焺在我旁边点了一支烟,也不说什么,就等我消停下来过后,他把烟扔到窗外。 “哭够了?” 冷不丁这么一句话,让我心里更加难受。 “走吧,很晚了,明天再回a市吧!”我收拾好情绪,揉揉眼睛。 需要谁安慰呢? 余焺发动车子,车速却不快,直到到了酒店,我的脑袋都是晕晕乎乎的,忍不住伸手去挽住他的胳膊。 实在害怕一个不留神,就倒在地上。 好在他没有说什么,任由我挽着,进了电梯,再往房间里走。 躺在床上,到了后半夜才终于有了一点睡意,可好不容易进入了半梦半醒状态,余焺的手机响了。 大半夜的,谁会给他打电话?! 我顿时没了睡意,以为他会发火,没想到他看了一眼手机,直接接听了。 讲了几句之后,直接起身下床,我赶紧坐起来打开灯问他:“你要去哪儿?” 他穿好衣服,附身看着我:“我回a市有事处理,你睡好,车子留给你。” 说完他便走了出去。 我叹气,哪里还睡得着。 眼睁睁靠在床头,坐了一整夜。 想起白天罗梅玉跟我说的话…… 她说,当年,她在c市开了个发廊,单明面上是发廊,实际上,养了一帮子小姑娘,做一些有的没的勾当。 我妈来自农村,父母都是老实的农村人,后来我外公喝完酒在地里干活,也不知道是那天太阳太大,还是他喝酒太多,竟然累死在田里。 我外婆带着我妈改了嫁,无奈那新男人也是个不着调的,天天动手打我外婆,还想强了我妈,我妈拼了命逃跑,逃到了城里,遇上一帮混混,死活把我妈骗到了罗梅玉的发廊,把她卖给了罗梅玉。 据她回忆说,我妈当时不过十五六岁,俩眼睛很干净,却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劲儿。 最开始让她接客,她死活不同意,后来又是被皮带抽又是被抓头发,扇耳光,饿饭…… 能用的法子全都用了…… 罗梅玉讲到这里的时候,连声说了好几个“阿弥陀佛”,我当时恨不得站起来扇她两耳光,但我只能忍着,忍着各种情绪,拜托她讲下去。 后来,我妈终于被制服了。 但那时候,罗梅玉已经赚到了钱,修了一栋别墅,也就是锦山别墅。 她也宠着我妈,就图我妈能卖个好价钱,毕竟干净的姑娘也不多了,性子烈,有的时候,也会给客人带去新鲜感。 有一次,罗梅玉带着我妈去a市参加她们圈子的一些小型聚会,说白了,就是带着自己的货出去溜溜,看看有没有可能遇到什么金主,把自己的姑娘推销出去。 果不其然,在那家夜总会里,顾淼一眼就看上了我妈。 他当时觉得可有新鲜感了,我妈身上那种倔劲儿,那种不认怂不服输,也绝对不肯低头的傲气,引起了顾淼的注意。 我妈当时也算是见识了一些男人了,虽然没有让她伺候,但她也在旁边看了不少,跟着罗梅玉学了不少。 按罗梅玉的说法,我妈天生就是这块料,不需要手把手教。 她那双眼睛,一眨不眨,就能勾得男人神魂颠倒。 夜总会歌舞升平,顾淼当时年轻气盛,颇有大财主的气势,实际上也是一个斯文败类,但我妈偏偏对他动了心…… ———— 想到这里,窗外渐渐吵闹之声,我才发觉,天都凉了。 脸上一片冰凉,全是眼泪。 思及亲情,况且还是悲凉的故事,难免有些控制不住。 我头晕眼花的,正准备好好睡一觉,免得一会儿开车会头疼,余焺的电话就打开了。 “余少……”我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完全沙哑了。 电话那头有些吵闹,但余焺的声音特别有辨识度:“你没睡?” “没睡着。”我实话实说,“怎么了?你事情处理完了么?” “还在处理。”余焺说完,又开了口,“我让人来接你,不要开车!” 说完我似乎听到有人在那边恭恭敬敬地小声说道什么资料已经准备好了,他便挂断了电话。 我愣愣地看着手机,又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车钥匙。 他让人来接我? 正要起身,脑袋一阵熬过夜之后的疼痛。 干脆倒在枕头上,昏睡过去…… 第85章 醒不来的梦 梦里,我又梦到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她坐在精美大气的沙发上,纤细的腰扭成诱人的弧度,手里拿着香烟,没有吸,只是拿着,另一只手优雅而风尘地捏着高脚杯…… 下一秒,画面跳到海边,那女人赤脚一步步走海岸,无论我怎么喊叫,都没有办法让她驻足。 我急了,发了疯似的朝她身边跑,但是我用尽力气都没有办法跑到她身边,把她拉住…… 不停尖叫,不停尖叫。 眼睁睁看着她赤脚一步步走向大海深处,头晕目眩。 “啊……啊啊啊……”我尖叫着惊醒,满头大汗。 呼…… 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还躺在酒店的床上,呆了半天才从梦中抽离出来。 拿过手机一看,上面几十个未接来电,有陌生号码,也有余焺的。 吓得赶紧按住余焺的号码准备拨过去,刚按下,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手一抖,接下。 “余焺!”我呼吸还没有些没有稳下来,“对不起,我刚才睡着了……” 心里很酸,很委屈。 责怪自己不够强大,一个噩梦而已,把我扰成这样。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梦里,梦到,醒不来的梦。 梦倒是醒了,可我的浑身瘫软无力却是真的。 “下楼,司机在等你!”他的声音很平静,冷冷的,没有半点温度。 反而给了我真实的感觉。 挂上电话之后,下床洗了一把冷水脸,收拾好衣服下楼。 果然看到一个并不陌生的司机站在我911旁边等我,见我过去,立马走来把我手中的衣服袋子接了过去。 我有些不自然地道歉:“刚才是你给我打电话的吧?我没有听到,实在不好意思了!” “应该的,请上车!”他替我拉开车门,又把我的袋子放进去。 我坐在后座,一路上并没有太多的话。 这司机我认识,是余焺常用的那个司机,他把司机都派给了我,那他呢? “那个,余焺他最近很忙么?”我想了很久还是问出口来,但我并不抱希望他会回答我。 果然,他只是点点头:“先生一直很忙。” 好吧…… 我也不多问了。 锦山别墅失火的原因,我暂时还没有办法打听清楚,当时都跪在静安师太面前了,她也始终不肯松口。 盯着车窗外,还是这条崎岖的山路,很熟悉,也看得很腻,但我宁愿看风景,也不愿意再闭上眼睛睡觉。 我怕一闭眼,就会出现那个画面。 ———— 回到a市的时候,我让司机直接把我送到了chairman门口。 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米雪。 她正在办公室里抽烟训斥几个姑娘,我一愣,看她有些发火的样子,走过去问她: “怎么了?米雪。” 那几个姑娘看到我,就像看到救世主一样,全都抬起头来。 本来刚才还是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现在就全抬起头来用求救的眼神看着我。 米雪抖了抖烟灰:“小事,几个小丫头片子抢客人。” 我皱眉,看着她们:“抢什么?有什么好抢的?chairman客人还少吗?个个素质也不错吧?你们嫌钱少就别干了!” 话已出口,她们全都盯着我,难以置信的样子。 我平常几乎不会说这么难听的话,更不会赶人走。 米雪也是一怔,发觉我有些不对劲,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冷静。 这几天发生这么多事,要我怎么冷静? 就算是我借机发泄情绪,那他们也只能认了。 “好大的脾气啊,大老板!”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我一看,往后退了一步,却没有移开眼神。 余焺朝我走过来,那群姑娘也往后退了一步,齐齐地喊了一声:“余总!” 他点了点头算作回应,走到我旁边搂住我的腰,眼睛却看着米雪:“事情办好了?” “嗯,快了,明天会有完整的计划!”米雪的语气不卑不亢。 我皱了皱眉,正要问他们说的是什么事,余焺偏头看着下面那群姑娘。 “你们把这里当什么?”他的音量不大,却不怒自威,“夜总会?卖酒的地方?抢客人?” 那群人统统不敢说话,低下头一个劲晃脑袋,生怕余焺发火。 他的手还在我腰上,力道重了几分:“没有下次!” 说完他带着我上了三楼,在我的办公室里,我们并排坐在沙发上。 我太累了,一路的筋疲力尽,抱着他的胳膊,鼻酸又不愿意哭出来,只能忍着,越抱越紧。 他察觉到我的异样,点了一支烟偏头看我:“刚才发那么大的火,出了什么事?” 以他的智商,如果我要说是因为那几个姑娘让我不高兴,他绝对不会相信。 所以我也不打算撒谎。 “我梦到我妈了,梦到她自杀,我怎么也喊不回来,拉不住……”说着说着我的声音就变了。 脑海中又出现那个噩梦的画面。 余焺挑起我的下巴,盯着我:“你就这点出息?” “余焺……”我像是被无限吹大的一个气球,然后余焺用一根针,把我戳破了。 最后所有的情绪,全都从那个不起眼的针孔里面泄露出来,只剩下干瘪无力的破皮囊。 要命的是,破掉的气球,再也不能复原。 “你听好,无论是你母亲,还是罗梅玉,甚至,是那个你所谓的潇潇姐,她们没有权力让你有任何情绪。”他一字一句,说到了我的心窝里。 原来他什么都清楚,只是一直没说而已。 这几天他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心里却什么都明白。 我伸手把他抱住,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这么冷血,这么决绝……” 他拨了拨我的头发:“我在你眼里,就这样?” “不然呢?”我突然笑了,在他的脖子上吻了一下。 他脖子一动,推开我,眼里有些泛红,一下噙住我的嘴:“小妖精……” “唔……”我深吸一口气,要说的话全被他堵在嘴里。 他的手放在我身上,很清楚我的点在哪里,四处点火,难以抗拒。 记得有一次跟他在公寓做完的时候,我问过他,为什么是我…… 他说因为我身体跟他契合。 我摇头不信,他翻身证明了好几个小时。 然后,我腰酸背痛,信了。 我的身体只有他最清楚,再没有第二个人这么深入了解过,所以,他说的契合,那我便信,没有人可以带给我在他身下一样的体验。 …… 酣畅淋漓地发泄过后,我心里的郁结竟然得到了释放。 我抱着他,竟然不舍得撒手。 但我知道,该撒手了。 不要纠缠过深。 所以我识趣地放了手,就在我起身准备穿衣服的时候,他一把拦腰将我捞回他身上。 沙发不宽,我只能趴在他身上。 “用完就扔?”他挑着眉,又是一惯冷漠的样子。 我俯身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学着他平常的样子,挑起他的下巴:“怎么?还想我给钱?” “该死!”他直接翻过身把我压回沙发上,一把撤掉我刚穿好的衣服…… 嗯,我该死,我找死! 良久之后,我终于再次精疲力尽。 直到有人敲门,我才慌忙推开他下地穿衣服。 “什么事!”我边穿边喊,紧张到不行,“先等着!” 只见他忙不迭,动了动脖子,不慌不忙地开始穿衣服…… ……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慌乱的样子? 五分钟之后,我整理好身上,再看他已经平静地坐在沙发上抽烟,才松了口气。 “进来!”我去柜子上取了一点铁观音准备给余焺泡茶。 门外半天没动静,只听到锁在摇动。 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门被反锁了!难怪他不紧张! 泡好茶放在桌上,然后去开了门,一个小厮站在我面前,并没有进来,也没有往屋内看一看。 看来,他们还真被余焺和米雪调教得很好。 “哆啦姐,陆少来了!还……还带了一个女人,说是你朋友!要见你!” 我想了想,猜到那女人很可能是小野。 “行,我知道了,马上下去!” 关上门,余焺在喝茶。 “你去么?”我想了想,觉得自己一个人很可能应付不过来陆昀澈。 他的性格捉摸不定,除了米雪和余焺,我想不到还有谁可以让他安份点。 余焺扫了我一眼:“有偿!” “……”我气得走过去,却不敢发火,讨好地坐在他旁边挽着他胳膊,“好好好,先下去,以后再偿!” 他勾起嘴角,站起来随我一同下了楼。 进了包间之后,陆昀澈看到我们,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直接站起来,还是那副要不完的样子。 他要么像个痞子,要么像个衣冠禽兽,偶尔有正经的时候,那也只是在余焺面前。 “余少!哆啦!”陆昀澈揽过他身边瘦弱的女人站起来,“我说话算话,把小野带来了,任你们发落!” 我立马松开余焺,走过去拉住小野,她一抬头,黑眼圈都快掩盖住她面庞的精致。 黄棕色的瞳孔失去的光彩,楚楚可怜。 “小野对不起,上次你跟我说的事,我记在心里的,但是我……我遇到点麻烦事,所以耽误了。” 小野笑了笑:“风尘,没事的!” 第86章 来玩儿游戏 心里一疼,小野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 在监狱里,被人明里暗里欺负,她从来都是要么一声不吭,要么报复回去,吓得对方不敢再犯。 小野就是这种很极端的人,要么忍,要么忍无可忍,就直接一刀见血。 她现在被陆昀澈欺负得这么厉害却一声不吭,我知道是因为她爱上他了。 有谁能拒绝陆昀澈那样的男人? 永远看不透,也永远都让你觉得,若即若离。 这一点,他比余焺还要可怕! “别磨叽了,来玩儿游戏啊!”陆昀澈招了招手,小野像宠物一样就跟着过去坐在他身边了。 我抬头看了余焺一眼,他倒是很淡定,带着我就过去坐在了桌子旁。 这屋里有两张相对摆放的黑色长沙发,还有两条凳子,这个包间算是chairman比较大的,我和余焺坐在面对门的一边,陆昀澈带着小野坐在我们对面。 桌上除了两桶冰块以外什么也没有。 余焺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想玩什么?” “长牌!”陆昀澈笑起来,斯文败类这四个字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长牌? 我依稀记得,看余焺玩儿过着东西,就是那天和潇潇她们打麻将的时候,他玩儿的就是这种牌。 好在chairman也有这东西,我看了余焺一眼,他不动声色地看着陆昀澈:“又有什么招?想怎么玩?” 我不知道余焺玩儿长牌怎么样,只知道他这个人玩儿起来挺狠的,要不怎么动不动就剁手指割大腿,还把人阉了。 所以从内心来说,我压根不想跟他在一起玩什么游戏。 “余少,我们也这么多年了,没见你有什么宝贝的东西。”陆昀澈说着还意味深长地朝我看了一眼,“要不,我们玩儿个欢乐的?找几个哥们儿一起,输的那个,让他身边的女人脱衣服,脱光为止……怎么样?” 如果我面前有一面镜子,那绝对能看到自己阴沉下去的脸。 心里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小野在我对面,黄棕色的眼睛里也是难以置信。 她呆愣在陆昀澈旁边,紧咬着下嘴唇,却一声不吭,巴掌大的脸惨白到我看着就心疼。 陆昀澈这个变态一向玩儿得很野,他那些把戏,我也或多或少听说过。 “好!”余焺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上,然后偏过头来看我,“让人拿牌过来。” 心里咯噔咯噔的,但还是笑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吩咐小厮去拿牌。 ———— 回来的时候,我顺手把灯多开了几盏,屋内一下子亮了不少。 之后又来了两个人,一人带着一个我们chairman的姑娘,都是陆昀澈叫来陪玩儿的。 有一个人说话嘴里带着东北口音,另一个嘴里全是香港味儿。 听起来天南地北的差异。 但偏偏那个东北人的外形特别瘦弱,反倒是香港人长得牛高马大的,他们不开口说话,我总有种错觉,总会把他们看岔了。 他们的位置自然是沙发旁的凳子。 “余少,上次想跟你合作,你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是不是太不给我们面子了。”香港佬搂着姑娘,另一只手里夹着烟,指着余焺。 余焺走过去,本来身形就很高大,况且他的气势压人,还没开口,那香港人就把手指收了回去。 “想合作?”余焺看了一眼桌子,然后冲我扬了扬下巴,“今天你有本事赢走我女人身上的所有衣服,我就考虑跟你合作。” 那香港人一听,朝我看了一眼,立马坐到位置上。 “来来来,我说说规则!”香港大汉扭了扭脖子,一动就卡擦卡擦响,“顾老板,小野妹妹,你也听好了,让你长长见识,水浒传,一百单八将,听说过没?你们中国就是喜欢整这些有的没的!” 你们?中国! 我差点就想把他赶出去,香港难道不是中国? 那敢情他是哪国的? 但我也只能在心里琢磨琢磨,毕竟是陆昀澈的朋友,而且余焺肯定会笑话我假正经。 “好!”我礼貌地点点头,看着这个香港佬,莫名地有些讨厌。 等他噼里啪啦介绍完一通过后,那个东北小帅哥脾气上来了,一把推开他:“搞什么啊你,是我们几个男的玩!你给人家姑娘介绍什么规则!” 我就看到已经坐到我旁边来的余焺瞥了陆昀澈一眼,后者秒懂,拦着两个人:“行了行了你们!整什么呢!啊!说了就说了呗!一百单八将!” “都给我坐下!”余焺点了一支烟。 那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不服气地坐下,搂着自己的姑娘。 房间里的空调很足,我还穿着挺厚的棉衣,但小野和另外两个姑娘穿挺薄的,我也不好把空调调低。 第一局,余焺左手拿着长牌,挨个把它们竖着叠好,我心想,叠这么紧,他认得出这是几点? 虽说刚才的规则我也听懂了,什么十四点凑一个,但他把牌叠得紧紧的,我怎么看也看不明白被重叠的部分是什么情况。 而且,要命的是,余焺拿牌跟别人是反着的,他们都是左手拿牌右手出牌,这家伙偏偏是个左撇子! 要用左手出牌。 第一局快结束的时候,余焺偏头淡淡地问了我一句:“热吗?” 他怎么知道?我一愣,点了点头。 他没再说话,而是看了一眼桌上的牌,随手抽了一张出来。 “吃!”陆昀澈大喊一声把余焺打出去的牌拿到自己身边,“余少,你第一局就这么让着我,承让了!” 余焺没理他,而是把牌扣下,接下来,他摸到什么牌,随便看一眼,便往桌上扔。 我盯得心惊胆战,这家伙又在搞什么! 这是诚心要输? 果然,第一局,最大的输家是余焺! “脱脱脱!”香港佬在我斜对面一个劲儿地叫唤,满口黄牙,让人看着心里犯赌。 但我还是认了,把外套脱下来扔在身后的沙发上,瞬间也没那么热了。 “要不,余少也喝点酒?”香港佬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一个劲儿地使坏,生怕不能整到余焺和我。 “这是规矩?”余焺看着他,也不怒。 香港佬转了转眼珠:“对啊!输的那个人,女伴儿脱衣服,他自己得喝酒!” “好。”余焺朝我看了一眼,我秒懂,把冰块夹了两个放到他的酒杯里,递给他,他看也不看,直接闷头喝掉。 开着空调,屋里也闷得慌,坐下之前,我去开了一扇小窗户,让空气流通。 “顾小姐真是善解人意……这么好的女人……嗷嗷嗷……哎哎哎……干什么干什么……”香港佬的手被东北小伙一把拽住。 “话那么多呢!干啥玩意儿啊!玩儿牌就好好玩儿牌呗!” 因为我是老板的缘故,所以他们两人身边的姑娘多少有些怕我,眼睛都放在我身上,深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到位。 我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但心思全在余焺身上,千万,不能再输了。 现在身上只穿着一件薄毛衣,要是再脱…… 第二局的时候,余焺冷静地拿着牌,似乎没把刚才输掉这事儿当回事。 也是,他有什么可计较的,输了还有酒喝,反正倒霉的是我! 看来,这长牌不是他的强项! 小野在对面,也跟着死死地盯着陆昀澈手里的牌,她看陆昀澈的眼神,都透着一丝情谊。 但我判断失误了…… 我明明看到余焺手里拿着一个花和尚的牌,按照规则,这牌应该是没有用的对他,可他偏偏没有打出去,反而打了两章靠得住的。 那个香港佬一边摸牌一边骂骂咧咧,好像在等什么牌。 如果我没猜错,正是余焺手里的这张花和尚鲁智深。 心想,如果他再不打出去,恐怕这牌,最后会死在手里。 但我刚想,余焺又摸了一张花和尚在手上,跟刚才那个凑成了一对儿! 心里暗暗叫好! 他真的很会玩儿! 玩儿这种牌,无疑就是要算准对方几家人和下面的底牌,他算得很准。 继续抽了一张靠得住的牌扔出去,余焺的手轻轻扣了几下桌子,我也没懂他的意思,就看到陆昀澈也跟着扔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出来。 “kao!这么邪门!”香港人一拍大腿,把一只脚放在旁边的姑娘腿上,嘴里叼着烟,全然是一副不信邪的痞子样。 轮到余焺摸牌的时候,他把牌角一掀,竟然又是一张花和尚! 我不敢露出半点夸张的神色,只见他把最后一张没用的牌放在桌上之后,手里全是靠得住的紧凑的铐子。 就差一个四点。 东北小伙摸到最后一张底牌,桌上便没有了摸牌的机会,都等着他出牌,结果他的思考半天,就见他出了一张黑色的四点。 余焺把手里的牌一张张放下,独独留着那三张花和尚,甩在香港佬面前:“你是在等它?” 香港佬瞬间激动地站起来:“你……你使诈!” “行了行了!”东北小伙倒是一个耿直人,“你自己技不如人还说余少使诈,他哪里使诈了?” 香港人盯着桌上的酒杯,没有办法,只能仰着脖子把酒一口喝光。 她旁边的女人身上只穿着吊带衫,眼里闪过一丝犹豫,却还是把吊带往上一捞,直接脱掉。 第87章 她的靳哥哥 我看得心惊肉跳的,房间内的气氛一下就变了。 她只穿着内衣,身材丰满,连我看了都觉得脸红,但她似乎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当然我知道,他们今天的目标,是我。 “很好看?”余焺凑在我耳边轻声一问。 我脸上刷地一下就红了,起身把他们面前的酒都倒满,才沉下心来。 虽然我是成年人,也跟余焺学了不少,但这么香艳的场面,我还是多少有些难为情。 幸好她不是坐在我对面,不然这视线怎么也没办法避开。 经过头两局,我也对余焺的涨了不少信心,他第一局故意输掉,明显就是为了让我把外套脱掉。 这个杀千刀的! 不过,想到这里,我心里面竟然有些莫名的,暖意。 该死,我摇了摇头,这不是我应该有的心思! ———— 几局下来,余焺倒也没让他们输太惨,但是陆昀澈就急了,他想欺负我,让我脱衣服,但没想到小野脱了一件下去。 好在小野身上也穿了两件,房间内温度温度正好。 这一把,余焺手里拿的牌都是靠不住的,全单张散着,我心里一沉,这下我的衣服算是保不住了。 忍不住把手放在余焺腿上,眼睛死死地盯着牌桌。 灯光晃得我眼花缭乱。 余焺注意到我的不安,偏头扫了我一眼:“我教你?” “不不不,我不会!”我赶紧拒绝,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我不会这个!” 他哪里管我会不会,把我的手抓住,另一只手握着我的腰,把我一提,坐到了他腿上。 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啧啧,余少,你还真是宝贝你的小妞!”香港大佬的视线从上到下把我扫视了一遍。 那目光简直比追光灯还要让我无处遁形。 没办法,只能一个劲儿的往余焺身上靠。 人说在遇到不安的事时,就下意识往相对安全的地方靠,而我身后便是余焺。 “紧张什么,打牌,它又不会打你!”余焺一只手把我腰握住,另一只手握住我捏牌的手。 他是个反手,这样一来,我也成了反手握牌,总有些不适应。 这是习惯问题。 但我不能忤逆。 不过,这么一把烂牌,他就交给我了,输了他又不用脱衣服,也不怪他心大! 正愣神,他在我腰上轻掐了一把:“专心点!” “花和尚!”陆昀澈把一张花和尚放在桌上。 我抬头看了一眼小野,她也正看着我,黄棕色的眼瞳里满是羡慕。 愣了一下,她羡慕? 还是,我看错了? “武松打虎……”香港佬把尾音挑地特别长,气势磅礴的样子。 我也没理,看了看手中的牌,思考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选。 武松和鲁智深都出来了,证明他们手中不需要这牌,相反,很可能是要这两张牌靠得住的那张。 我刚抽出一张,就听到余焺在我身后喊了一声:“幺四!” 幺四! 我看着手中的牌,如果全红,左一点,不然是右四点。 甩了一张幺四出去。 “该死!余少!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东北小伙子不干了,“你一个人欺负我们也就认了,你还让你媳妇儿也来欺负我们!” 我脑瓜子一热,连忙解释:“我跟他……” “二五!”陆昀澈甩了一张牌出来,“哆啦小妞,就算你不是我们余少的媳妇儿,你也是他手心里的宝啊!” “谁是他媳妇儿!”突然一个人推门进来。 我赶紧要站起身来,余焺把我的要搂得死死的,就看到余可馨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走了过来。 “小叔!”她一见到余焺就过来搂住余焺的脖子,在他脸上吧唧一口,“白小婶儿才是你媳妇儿,我才不要这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当我小婶儿!” 说完她又在余焺脸上亲了一口。 我坐在他腿上,起身也不是,继续坐着也不是。 看来这牌,是打不下去了。 “你过来做什么?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余焺松开我的腰,顺手轻拍了几下,示意我起身。 我立马比得到解放还要高兴。 直接站起身来走到一旁。 这牌玩不下去了也好,我正愁结束不了这牌局。 只见他直接把余可馨转了一百八十度,面朝墙壁。 “你这是干嘛,我找你有事!”余可馨嘟起嘴,粉色的唇彩甜腻到掉牙。 余焺推开她的小手,站起来:“今天就到这里,下次奉陪。” 那几个明显还没玩儿高兴,跟本不想走,迫于余焺的压力只能带着女人出去。 房间里除了我们,只留下陆昀澈和小野。 我这下明白过来,余焺这是为了保护余可馨的幼小心灵啊! 他还知道刚才那画面会教坏未成年了? 等到他们都关上门之后,余焺才放开余可馨,这俩姓余的,仔细一看还真有点像! “坐下说,什么事!”余焺坐回了沙发上,一副大爷的样子。 余可馨的无关顿时皱成了一团,伸手环住余焺的肩膀:“小叔,你说过我十八岁以后就可以交男朋友的!” “那又如何?”余焺点了烟,顺手丢给陆昀澈一支。 他点烟的时候会微微偏头,看起来特别帅,也特别痞。 陆昀澈倒是安静下来,搂着小野在讲悄悄话,把小野逗得乐起来。 不知情的还真会觉得他们是神仙眷侣,恩爱有加。 “可是你都把我的未来男朋友送监狱里去了,我还怎么谈啊!”余可馨气呼呼的,“我怎么把a市都翻遍了也没找到他,好嘛,你都把人家送监狱好几个月了!” 我忍不住在心里乐了,余焺可够狠的,为了防止余可馨早恋,把她的暗恋对象送监狱里去了! 余焺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儿问她:“我什么时候做过?” “还说不是!靳哥哥就是在监狱里,就是在监狱里!我都知道了!”余可馨哭了,那眼睛就像水龙头一样,说开就开。 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还靖哥哥,她以为她是黄蓉? 可是,下一秒我就乐极生悲了。 余焺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你指的是……” “靳辛晁,靳哥哥!我的靳哥哥!” 啪…… 余焺手中的酒杯被他捏碎。 而我,也浑身僵硬到毫无知觉。 靳辛晁? 他没死? “怎么了?”对面的陆昀澈看余焺脸色不对,问了一句,忽然又想起来什么,“那个小白脸?” “你才是小白脸!”余可馨冲过去对着陆昀澈拳打脚踢,小野拦也拦不住。 陆昀澈哪里是个省油的灯,抓住余可馨的手腕就把她推到墙边,扬起巴掌就要挥过去。 “住手!”余焺冷呵一声,走过去看着他,“别动她!” 余可馨吓得直往余焺怀里缩。 陆昀澈耸耸肩:“ok,这也是你的宝,我懂。” 说完坐回到沙发上。 余可馨又开始哭闹起来,一拳一拳打在余焺身上:“小叔,你还我靳哥哥,你还我靳哥哥!” 我宁愿自己的耳朵失了聪…… 手脚都是冰凉一片。 好不容易,我接受了靳辛晁已经死了这个消息,好不容易我把他给忘了。 今天倒好,余可馨的一番话,给了我无限大的冲击。 靳辛晁没死…… 他在监狱…… 我脑子反复着这个信息,太阳穴开始剧烈的疼痛,一个没站稳直接摔在沙发里。 刚才,余可馨说什么? 她的未来男朋友? 她的靳哥哥…… 头痛剧烈,双眼模糊一片…… 余焺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把我从沙发里拉了出来,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他的手,打开门直接跑了出去。 跑出chairman,坐进车里,一路往公寓行进。 用了此生开车最快的速度往公寓里开…… 脑子里反复重复这个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少个红绿灯,周围全是汽车鸣笛的声音,眼里已经模糊,努力看着前面的路…… 周围的景物飞速倒退,死死地抓住方向盘,连呼吸都在颤抖。 靳辛晁没死…… 他没死…… 平时半小时的车程,我用了十分钟就到了二奶小区的公寓楼下。 把自己摔到床上,失声痛哭。 他死的时候,我呆了很久,没有落一地眼泪。 但他进了监狱,我却发了疯似的哭了。 或许,也是因为余可馨的那句“未来男朋友”。 还不如死了! …… 那年,我进了监狱,没有人来看过我。 包括顾淼。 他似乎已经当我这个女儿,人间蒸发了。 但我并不介意,我介意的是,靳辛晁没有来。 天天在暗无天日的地方盼啊盼啊盼啊…… 呵,还真盼到他来了。 当时我看到他的时候,激动地想抱他,想跟他一起,去音乐广场。 我看着他,说:“辛晁,等我出来,我们再私奔好不好?” 他面露意思犹豫,把一个信封交到我手上:“对不起,风尘。我们,就这样吧!对不起!” 说完他转身走了。 那次见面,不超过五分钟。 我当时懵了,但我仍旧抱有一丝希望,希望这信封里是什么好东西,是他的什么心意,里面会不会有一封信,告诉我他刚才只是在开玩笑。 可是信封一打开,果然是他的心意,而且是红艳艳的心意。 呵…… 可不是么? 我拿出里面的东西,数了数,还是整整一千块的心意。 第88章 最后的稻草 一千块。 在我进监狱之前,也不过就是顾淼随随便便打发给我的小零花钱。 靳辛晁不是没有更多的钱给我,而是他在告诉我,我们之间的这点情谊,只值这一千块。 当时拿着这一千块,我双手都在颤抖,吵着闹着要出去,要去见靳辛晁,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我心情也很清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监狱里的生活本来就暗无天日,这一千块,这一千块成了压倒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我,再也没有等来他的解释,那是我出狱之前,跟他见过的最后一面。 带着老死不相往来气味的一面。 ———— 往事如烟,像看过的一场旧电影,听过的一首不老歌,路过的一些风景,以及,那两张没有用上的火车票。 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无凭无据,悄无声息。 …… 余焺走进来的时候,我已经哭得筋疲力尽。 他上前拽住我的手腕把我提了起来,逼着我跟他对视。 看着他清冽的五官,我认定了他是地狱里的修罗。 就那么看着我,抿着嘴,眼里尽管黑白分明,却似燃起了熊熊烈火。 “为什么?”我看着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你不是说他已经死了么?为什么,你告诉我啊!” 我的声音特别轻,特别小声。但我却用了很大的力气跟勇气才问出了口。 我知道,这语气里带着质问,甚至是拷问。 但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这种让我有莫大反差的事。 他死死地抓着我的手,盯着我,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下巴微微扬着,还是那种盛气凛然的表情。 我厌倦透了他这种不可一世的样子。 “余焺……”我晃了晃脑袋,“chairman,这几个月大概赚了一两百万,明天我去问问财务,看看具体的数额。你当初说过,我跟你三年,我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玩这种心惊肉跳的游戏。你给我太多‘惊喜’了,我无力承受。明天我清好账目,我们做个了结吧,我好累,放我一马,放过我,好吗?” “累了?就为了那个男人?要走?”他如同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闪烁一下,“休想!” 说完他忍无可忍,终于发火,直接吻在我嘴上,不,不是吻,是撕咬,不带任何情欲,霸道的占领。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如同死鱼一般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承受着他猛烈的进攻。 除了撕裂的痛,别无其他。 嘴唇被咬得破裂不堪,舌尖尝到了一丝血腥的味道,可是他依然没有停止,而是变本加厉地在我身上肆虐。 翻过这一页,或许我能得到解脱。 可这一页被余焺死死黏住,根本翻不过去。 一切风平浪静过后,余焺下床进了浴室。 我躺在床上,都没有力气伸手把被子拉过来盖在身上,睁着眼,眼睛干到像枯竭的河。 他回来的时候,躺在我旁边,伸手把被子一扯,将我盖上。 点了一支烟,问我:“当年为什么要代他下狱?” “可以给我一支吗?”我嘴唇上的血渍已经干了不少,撑着身子坐起来,靠在床头。 他瞥了我一眼,把一整个烟盒都扔到我身上。 “谢谢。” 我意外他没有拒绝,还顺便把打火机也仍在我面前。 取出一支烟,点燃,尼古丁并没能让我更冷静。 “我爱他,怎么能让他受牢狱之苦。”我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就像随着尼古丁飘在空气中一般。 现在应该已经很晚了,哪里都静谧得让更让人害怕。 余焺把烟一掐:“余情未了?” “不,没有。”我闭上眼睛,“可我也不至于恨他,都是心甘情愿的,怨自己也不能怨他。” 余焺翻过身来捏住我的下巴:“你应该感谢我。” 感谢? 我偏头,却没能挣脱他的手。 感谢什么?感谢他替我报了仇?让靳辛晁尝到了我当年在监狱的滋味? 还是应该感谢什么? “谢谢。”我兴致缺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余焺凑近一点,温热的呼吸在我的脖颈处,有些酥痒:“还想走?” “不走了。” 冷静下来,我现在有钱,有chairman,有公寓,有车…… 走了,就一无所有了。 没必要那么傻,傻到再过一次颠沛流离的生活。 况且,我还没有找顾淼算账,我能去哪里? 我的翅膀还没有硬,我还没有能力飞到天上去。 他的手终于松开我,躺回到我旁边,重新点了一支烟,青烟袅袅,越发把这个难眠之夜绕得让我心慌。 “我能去看他么?”我开了口,“并不是余情未了,我是想还债!” 当初靳辛晁来监狱送了一千块给我,我不应该还礼么? 礼尚往来,才是人际交往的不变原则。 余焺看了我一眼,淡淡开口:“随你。” ———— 第二天醒过来已然是中午时分。 体力终于恢复不少,余焺还在我旁边睡着,眉头微微聚拢,带着点孩子气。 他只有睡觉的时候,才会露出这一面。 但我不够了解他,远远不够。 他始终是一个让人看不透的存在。 下床把他的药热好,再取了鲜柠檬和冰块,给他泡好冰柠檬水。 洗澡过后,他已经穿戴整洁在沙发上坐着,面前的药碗和杯里的柠檬水已经喝光了。 我微微一愣,走过去坐在他旁边,其实只要顺着他,不触碰他的逆鳞,那便一切万事大吉。 待在这样的人身边,想要高枕无忧,那边只有两个字:遵从。 遵从他的一切,规矩也好,习惯也罢。 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对不起,昨晚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我太小题大做了。” 他推开我的手,看了我一眼,然后起身出门了。 我收拾好药碗和杯子,把床单扔到洗衣机里,再把他换下来的衣服打包好,准备送去干洗店。 他的衣服从来都是送到干洗店去做清洁。 做好这一切之后,我开着车,去了监狱。 余焺让人打过招呼,所以探视也并不是难事,靳辛晁见到我的时候愣了半天,转身要走。 被我喊住:“等等!” 他停下脚,目光躲闪,避之不及。 我知道他现在的感受,这是难得的会有感同身受的地方。 走过去,隔着一块玻璃,我从包里拿出一个浅褐色的信封,从窗口放进去:“靳辛晁,这是还你的。以后,我们各不相欠。你出狱之后,好好做人。” 这话我说得特别硬气,也带着那么点情绪。 我也算是,尝了一把拿钱砸人的感觉,说实话,没有想象中那么爽。 信封里,不多不少,整一千块。 并不是我没有多余的钱,相反,就是拿一万,甚至十万,我也拿得出手。 可他只值这么多。 “风尘!”靳辛晁开了口,声音有些暗哑,“你恨我吗?你是在赌气对不对?你是故意的对不对?” 我笑了,双手撑在台面上,与他对视:“对,我是故意的。靳辛晁,不然你以为是我善良?还是我钱多到花不出去?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我便要转身走人。 可他再次叫住我:“风尘!如果我说,当初,我是逼不得已,你……” “闭嘴!”我看着他,“发生过的事,苦衷又怎么样?难道还有人拿枪指着你,逼你跟我分手?算了,靳少爷,你家里,家大业大,还有谁敢在你头上动土?你是不是要告诉我,是余焺?呵,他不会做这种事。” 这不是对余焺人品的肯定,而是我或多或少了解,以余焺这么冷硬的性子,他要么不做,要么就光明正大的做。 就算他杀了人,也会高调地吹一下枪口,告诉那人,他叫余焺。 所以借刀杀人这种把戏,不会是余焺屑于玩弄的。 “风尘……我……”靳辛晁皱着眉。 本来他的额间就有一个很显眼的“川”字,这么一看,更深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我冷言冷语,看了一眼左手上的表,“chairman要开始营业了,我没时间陪你耗着。” “你等我出来,好吗?”靳辛晁像是都摆的攻击,发出最后一声哀鸣,“等我出来,重新追求你,重新跟你解释,我们……” 根本没有兴趣听完他这一番肺腑之言,或许,是发自内心的表白。 但是算了,我不想听。 他曾经给了我一根最后的稻草,我便把那根稻草嚼碎了还给他! …… 到了chairman的时候,我第一件事仍然是去找米雪。 这是我的习惯,也是我有些依赖她的缘故。 她手里正拿着一叠资料,我走过去的时候,她顺手把资料放在了抽屉里。 并没有什么异样。 “米雪。”我走过去,“刚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米雪站起来,还顺便摸了摸抽屉,往里面推了一把,“小文件。” “嗯。”我点头,并没有心生疑虑,“昨天我们那包间的账目算在我头上,月底的时候一块儿结了。” 她点点头,然后告诉我已经清理过账目了。 虽然我是chairman的老板,但为了方便做账,还是得一笔一笔的记好,不能乱了套。 “那个叫小野的,说她明天开始过来上班。”米雪淡淡地说了一声。 “嗯。找个靠谱的带带她,别受了欺负。”我说完又想到昨晚的事情,“那个,昨天没什么事吧?” 第89章 陪我喝两杯 米雪点了一支烟:“余少说他那小公主快开学了,带她到大门口,找余家的司机把她接走了,估计明后天就得去国外学校。后来陆少带着小野过来打了个招呼,也走了。” 我愣愣地听完,余可馨就这样出国去上学了? 沉默良久,既然小野要来这里上班,那便来吧,至少,只要不是带着陆昀澈这个变态身边受折磨就好。 那群姑娘过来集合的时候,我简单说了几句,主要把说话的机会留给了米雪。 我喜欢她说话时候的语气,淡淡的,从来也不见有多矫情,也不见她有多大的情绪起伏,就算是生气的时候,她也只是眼神冷得让人害怕,而不是语气。 这种女子,注定了独立,自主。 也注定了,拥有高高在上的孤独。 但她是我心中最期盼的存在,若我有生之年,能跟她一样,在这声色犬马之中,保持着平淡不聒噪的情绪和状态,我大概会过得更加轻松。 然而,事与愿违总是一个常伴一生的词。 正要转身出去,上三楼的办公室休息一会儿,毕竟下午去监狱的时候,耗费了我不少精力和脑力。 包里的电话响了…… 是潇潇姐。 我愣住,预感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前几天她生下一个死婴出来,虽然我不知道原因,按理说,她每天在那栋房子里有吃有喝还有人照顾着,不应该的。 而且,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是不足月就忙着出来了,明显有些不太正常。 脑子里想起在她房子里感受到的气息,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心慌。 但我还是接了:“潇潇姐!” “哆啦妹子。”潇潇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虚脱,眼前出现她在床上挣扎受难的画面,有些于心不忍。 “你还好么?”我问候了一句,“遇到什么困难了么?” 其实就算她遇到什么困难,我也不一定有能力解决。 之前余焺就说过了,不要太多管闲事,否则,真的会有自身难保的危险。 余焺不是慈善家,而我没有能力做慈善。 但毕竟,潇潇帮了我很大的忙,于情于理,我不应该逃避。 “谢谢你。”潇潇首先给我道了谢,“你,有时间吗?过来一趟吧……” 我一听,心里就开始想着怎么拒绝,要么找人送点钱送点补品过去,要么就只能…… 但还没等我想到法子,电话那头又有了声音。 “你别误会,我不是遇到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事情了,我是有事要跟你说,关于余少和那个叫米雪的女人的……”潇潇的声音很虚弱,但我把一字一句都听进了心里。 关于余焺和米雪的。 “潇潇姐……”我想了一下,下意识看了米雪一眼,“有什么事,可以在电话里说吗?” 如果再去c市,恐怕余焺不会答应,上次就已经触碰到了他的底线,这次我不敢再犯。 “哆啦妹妹,我知道这样让你过来很奔波,但是你相信我,绝对不会害了你,我也是为了,感谢你替我打电话叫了医生,还给了我钱,救命之恩,涌泉相报。”潇潇的声音听起来诚恳万分。 我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你等我回复好吗,我得跟chairman的同事商量一下。毕竟你也知道,虽然没有我,chairman也照样营业,但总归还是要尽人事。” 潇潇答应下来,我便挂了电话。 心里有些忐忑,但我又很好奇,从年前,余焺一直在忙,到年后,他时不时打电话讲着什么,特别是我从c市回来的那天,他问米雪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我直觉,这一定不是chairman的事。 因为他从来都没把chairman放在眼里,只是把这里当作送给我玩乐的东西而已,并不值得他操心。 “发什么呆?”米雪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我被她这么一问,回过神来。 “没事,可能我明后天,会再出去一趟。” ———— 直到那天凌晨,余焺都没有来chairman,我们也没有电话联系。 独自开着车行驶在凌晨的街道,我开得很慢,脑子里全是潇潇给我打电话这事。 回到公寓的时候,我把自己泡在浴缸里。 奔波了这么多天,又是c市尼姑庵又是监狱靳辛晁的,好久好久,都没有放松过了。 本来以为余焺不会过来,结果他推开浴室门的时候,我才惊觉自己泡着泡着睡着了。 一下子坐起来,浴室里已经雾气满屋子。 热气腾腾的,模糊着视线,我隐约看到余焺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并没有看清他的表情。 “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我从浴缸里起来,伸手扯了浴巾围在身上。 来了也好,我正要跟他说去c市的事。 毕竟现在也不是自由身,有什么事,还是得跟他打个报告,寻到他的批准。 走到门口,他似乎西心情不错,我如果这时候跟他说我要去c市,他会不会立马拉下脸来? 想了一下,我踮起脚,双手环住他的脖子:“你这个时候来,是要打算和我喝两杯吗?” 我很少喝酒,可以说除非必要,几乎不会碰着玩意儿。 但毕竟做了这一行,也有人送了我一些好酒,我舍不得放在chairman用来招呼那些大爷们,就拿回公寓了。 想着无趣的时候,喝两口来解闷儿。 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余焺把手放在我腰上,挑起眉毛:“有什么事需要我?” 该死,他竟然直接说破了。 我笑了笑:“你先洗澡,我去醒酒。” 那红酒是chairman的一个小厮从国外带来孝敬我的,珍藏版,得好好尝尝才是,不能像灌白开水一样随便灌进胃里。 好在他也没有多问,直接进了浴室。 我把他的睡衣放在浴室门口,敲门告诉了一声,然后就到房间里去取了红酒醒着,再洗了两个杯子。 这屋里灯光太亮,我还刻意关上两盏。 一直在脑子里组织语言。 书到用时方恨少,况且我还是个没上过学的,要想说点什么委婉好听的话来,还真是绞尽脑汁。 他出来的时候,我赶紧拿着酒倒上一点儿,在chairman调酒师那里学来的本事,我自己看起来也还像那么回事儿。 余焺坐到沙发上,看着我,像要把我看透了一般。 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酒杯递给他:“你最近太忙了,还抽空过来陪我。” 还是决定用这个方式切入话题。 余焺手指捏着杯脚,晃了晃:“顾老板就是顾老板,请我喝酒都这么慷慨。” 说完他浅尝了一口,看得出来正对他的口味:“有话直说。” 心里一跳,不能就这么把事情说出来,我也喝了一口:“余焺,你跟米雪,好像有什么事……” 这话虽然直白,但是语气却小心翼翼的。 这只老虎现在还清醒着,我这个假冒伪劣的武松,可不敢太大意招惹。 “嗯,私事,跟chairman无关。”余焺晃着酒杯,另一只手把我揽进怀里,“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有话直说。” “那……”我放下杯子靠在他怀里撒娇,“我还想去一趟c市,不是要因为我妈的事,是因为潇潇。你也知道,她刚,出了点事,一个人怪可怜的,果儿最近也不见了人影,好歹潇潇姐她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帮我找到了罗梅玉的下落,上次走得匆忙,我想好好感谢一下。” 这话说完,我屏住呼吸,静等他的反应。 一时间,屋内只听到我们的呼吸声。 不敢再开口,而是用手一下下地在他胸口画着圈,希望不要激起他的怒火。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找个别的借口,但是,在余焺面前,无论怎样冠冕堂皇的借口,也比不上直接说实话来得重要。 当然,我也不会傻到告诉他,我是去探听他和米雪的事情。 “报恩?”余焺喝了口酒,低头看着我。 “哪有什么恩情啊……”我把他拿着杯子的手握住,一口把他杯子里的酒喝掉,“就是人情而已,不至于恩情。” 他呵呵笑了一下,摸着我的头发:“倒是学聪明了。” “都是余少教得好!”我不忘拍马屁。 尽管余焺平时听多了奉承的话,但也不代表对他没有用。 说一百句,听一百次,总有一句,能让他稍微受用。 他松开我,往杯子里倒了一些就,修长好看的手指漂亮到让我嫉妒。 他外形有很多很迷人的地方,而我最钟情于他的手指,和眼睛。 不仅因为眼睛长得好看,还因为他的眼神,凛冽,冷漠,深邃…… 和那些chairman客人区别最大的,也是这里。 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多数大腹便便,肥头大耳,也有少数会注重外形的,但因为常年饮酒,眼里开始有了酒色气息。 但余焺没有。 他的眸子深邃中带着干净,一尘未染上世俗的味道和情愫。 所以,我喜欢看他的眼神,也很怕他的眼神。 接过他递来的被子,我用自以为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出了事自己能应付?”他靠回沙发靠背上。 我笑了笑:“除了那只白猫,其他的我应该能应付得来,要不然,白白在你身边待这么久了。” 他稍稍愣了一下,垂眼看着手里的酒。 暗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打着小圈,荡起小小的水纹。 第90章 你不用害怕 “急什么?明天带你出去,看你表现。”余焺说着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转身走进了卧室,看来他真的没有耐心陪我多废话,也不想看我虚伪的嘴脸。 但他刚才说,要带我出去?! 看我表现…… 脑子里难免有些混乱,不明白他的意思。 直到第二天,一大早就被他拉上了车,依然是那辆我并不陌生的黑色suv,有了之前的经验,我也明白过来,他这是要带我去山上。 然而,山倒是山,但,不是一般的山。 而是专用攀岩的山!下车之后我就愣住了…… 好几个人走过来,替他和我拉开车门,恭恭敬敬叫了一声:“余总,顾小姐!” 其实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我,余总倒是很顺耳,可是,几乎不会有人叫我顾小姐。 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叫我。 下车之后,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站在我们面前:“余总,都准备好了!” 我一冷,看着眼前,一座大概二三十米的假山,上面是各种铆钉…… 花花绿绿的,各种形状,山体本身奇形怪状…… “看着!”余焺伸手指了指上面那些东西,“有弧度的叫jug,你攀登的时候用手抓着!上去之后也可以踩,这需要臂力,以及指力。但腰上会有威亚,你不用恐惧。” 他每说一个字,我心里都咯噔一下。 眼睛盯着那些jug,心里想象着我伸手一下一下抓在那个东西上面,然后下一秒,我脑海中出现的是,我从那上面摔下来的情景。 “不不不,我不要……余焺,你为什么要把我带来这里?我不要!” 上次他把我推下山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想到这事儿我的后背就生了一层冷汗! 冷风一直吹着,我整个人瑟瑟发抖。 他总是把我推到这样很危险又很让我不知所措的场景。 怎么可能不害怕,怎么可能不担忧。 可是…… “从这里爬上去,登顶,我让你去c市……”余焺的声音特别冷,也特别有力量。 我呆呆呃呃看着他,就算他是乘人之危,我也只能认了。 不然呢? 但我根本没想过的是,他这么爱玩,而且这么爱玩我。 “你就这么喜欢折腾我?我不伺候!”我往后退了一步,准备转身上车,余焺一把拉住我,用力一扯,将我扯在他怀里。 另一只手摸了摸我的脸,手指的温度,比此刻春风都还要暖人几分。 眼睛转动几下,但轴心始终在我身上,就这么看着我。 忽然闪动一下:“上面有你想要的东西,把它拿下来……” 我心里一跳,往假山顶上看去…… 上面一无所有。 “余焺,你这么玩儿我有意思?不过是想去一次c市,不至于到这份儿上吧?” 他眉目冷清,气势如虹。 不用他开口,我也明白这件事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手套,给我,高跟鞋也需要换一下。” 他打了个响指,然后便有人把东西送过来了。 忐忑不安得做着这些事情,余焺蹲了下去,蹲在我面前:“抬脚,把手撑在我肩上!” 瞬间愣住,我低头看着他,这是第一次,换我来居高临下。 他蹲着,等着我抬脚。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恐怕再也没有人可以把让他做到这个地步。 正不知所措,他突然捉住我的脚就开始往上抬,我吓得直接抱住他的脖子。 我刚才以为的他的温柔,这是错觉。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不简单粗暴!他不过是顺便好心,顺便做好事而已。 换好鞋之后,我一个人站在山脚下,身上绑着威亚。 转头一看,余焺正侧着身子抽烟,根本没有看我。 我想了想,鼓足勇气,让旁边的老师带我上去。 幸好,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旁边有老师,一步步指导我,我的鞋子也用了专用的登山鞋。 手套也是防滑的,上面做过特殊的处理。 可是像我这种常年不锻炼的人,简直是要了我的命一般。 很快在半山腰的时候就四肢无力了。 我浑身都在颤抖,手套里的手全是汗水,可我不敢松手,也不敢往下看。 不知道余焺有没有在看着我,可是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额头上也在开始出汗水,后背也已经发麻。 师父在旁边鼓励我,让我不要害怕,然后,把手伸向我。 “自己攀!”余焺在下面冷冷地吼了一声,然后吓得我一下子就松了手…… “啊……”我瞬间松了手,直接就悬在了办公中。 耳边一阵嗡鸣,然后就听到余焺突然咒骂了一声,然后浑身失重,四肢瘫软,唯一的支撑便是身上的威亚…… 下地之后,我趴在余焺肩上不停地吐,不停地干呕,可是根本什么也吐不出来。 十分钟之后,他看着我,问了一句:“休息好了?” 我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休息好了就继续!”说完他打了个响指,那些人全都过来拉着我到了山下。 双手扣在jug上面,不断深呼吸,又不断泄气…… 但最后,我认为,如果我今天达不到他的要求,那今天我便别想…… 别想得到解脱,我也别想去到c市。 双手死死地扣着,我深呼吸一下,然后开始往上攀爬。 双臂都已经有些瘫软,但我不做,余焺永远不会放过我。 …… 双手双腿,用尽全力,中途已经不行了,但我听到余焺在下面点烟的声音。 听起来已经很远了,我知道,大概快要登顶了。 真的爬到顶端的时候,我整个人直接软了下去,然后威亚直接把我吊住,放了下去。 回到地面的时候,我终于感觉到自己整个人都已经真实了。 “余焺……”我的腿已经全软下去,“还要我做什么?嗯?” “去c市!”他坐在驾驶室,双手搭在方向盘上,一下一下地扣着。 终于,我赚到了去c市的机会。 ———— 开着车到c市已经是第三天的事了,攀岩过后,我浑身酸疼了很久很久。 所以在公寓里闷头休息了一天,知道第三天我才开着车去了c市。 跟余焺之间似乎越来越亲近了,但好在那次之后他也并没有过来找我。 出发之前,我给他打了个电话,然后出发了。 一路上我在想,他和米雪到底有什么事,就连在他们身边的我,也没有知道一丁点儿消息。 这事儿本可能与我无关,但是,我不能任由他们把我的当白痴来隐瞒。 车子停在锦山别墅旧址门口的时候,我又看到了那辆白色的小跑车。 敲了敲潇潇屋门的时候,我在猜测会不会看到那个人影。 心里有种预感,这辆白色跑车,和那个黑色的人影有关。 秦嫂把门打开的时候,脸上并没有太大的情绪,似乎已经等了我很久很久了。 “哆啦小姐请进!”秦嫂让开了,把我带进去。 心里一顿,我走了进去。 潇潇正坐在沙发上,脸色苍白,身上盖着厚厚的毛毯,桌上的鸡汤都快要冷了,但她一口也没有动。 看着她惹人怜爱的模样,唇上也没有了颜色。 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潇潇姐,你,怎么样了?”我有些激动地走过去,“好点了么?” 她看了我一眼,神情依然特别和善大方:“你终于过来了,快来坐,怎么一副疲倦的样子!快来喝口茶,休息休息!” 我坐过去,直奔主题:“潇潇姐,你说吧,什么事?” 想起余焺,想起这些事,我的心已经复杂到无法正常判断所有的事是对还是错。 “妹子,我不能告诉你太多……”潇潇有些犹豫,“我只想告诉你,余少和那个米雪,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他们不止是认识,以前还没你的时候,余少到哪里都是带着她的,无论是喝酒还是聚会,或者……出去玩……” 我脑子懵地一片,果然猜对了,还好,还好米雪之前说过,余焺从来不让陪他喝酒的人,跟他睡觉。 那么,潇潇说,他经常带米雪出去,是不是意味着,他和米雪之间,没什么? 但…… “他们是合作伙伴?”我问出来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他们是不是一直有什么事?一直瞒着?” 我这么说的时候,心里一直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起了白绮影…… 他们那群人,到底是有多乱? 他们的关系,到底是有多见不得人? 米雪和陆少,米雪和余焺,余焺和白绮影…… 我的脑子瞬间混乱的,什么都想不明白了。 “不止是合作伙伴,可以说,他们之间的秘密,都在一个优盘里!”潇潇说完,有些担心地拉着我的手,“哆啦妹子,我可不是大舌头,嚼舌根。我这完全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啊!其实……” “怎么样?”我心里惊起无限波澜,却极力保持镇定,“那个优盘,是什么?潇潇姐!到底什么优盘?” 没想到,潇潇竟然摇着头:“哆啦妹子,你也知道,余少这个人,做事从来滴水不漏,所以……” 第91章 请小姐回家 滴水不漏,呵呵…… 我看着潇潇,双手双脚都不知所措了。 “潇潇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知道,他们手上有什么优盘?”我说这话简直用尽了全部力气。 优盘,给我的印象,无非就是用来装见不得人的秘密的! 呵呵…… 想起米雪,我去找她的时候,她手中的那一叠资料。 和余焺之间,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潇潇不慢不紧又神秘兮兮地看着我:“有一次,老王喝醉了,告诉我的。虽说余少滴水不漏,但世上也没有真正意义上不漏风的墙,他们那个圈子的人,谁手上没有一点别人的东西,可以在关键时候拿出来。老王本来不是个喜欢多说话的人,但那次喝多了,就……” 我明白了,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我瞪大眼睛看着潇潇,那只白猫跳到我身上,我突然想起余焺问过我,问我为什么白猫会挠我。 想起上次,那只猫特别黏余焺,直接跳到他腿上不停撒欢讨好。 为什么同样是陌生人,那猫对我又抓又挠,对余焺这么百依百顺。 猫是有灵性的东西,绝对的只喜欢亲近跟它能合上气场的对象。 难道这里面真的有什么门道? 可是,事情根本不是凭我想象就能想通的。 “潇潇姐……你告诉我这些……”空气里已经没有了檀香的味道,只是淡淡的一切空气清新剂的味道。 潇潇认真地看着我:“我是希望你小心,余少,可不是那么让人省心的,早年间,他从小和家里的大哥不合,到后来,他大哥再也没有在a市找到正经合作生意,直到他后来他父亲求情,求了好久,他才给了他大哥一条活路……” 潇潇姐说得我已经手心出汗。 想起余焺对我做过的种种事情,心里全然没有办法继续思考。 “哆啦妹子,趁年轻,你一定要给自己找好退路!”潇潇的态度诚恳。 上回,她还给我说,余焺对我不错,现在她这是什么意思? 还真的因为我上回举手之劳救了她,所以来报恩了? 我点点头,感激涕零的样子:“谢谢你,潇潇姐,我知道了。我谨记在心。” 我一直好奇,为什么这屋里没有了檀香的味道,而且,潇潇看起来,也比之前要清楚一些。 “潇潇……姐……”我想了一下,“那没什么事,我就走了。谢谢你这么提醒我!以后有时间再来看你,我自己会小心的。” 话出了口,我还是忠告了几句:“潇潇姐,檀香这事,最好不要让第四个人知道了。” 是的,我已经猜到了,那个死胎,不过是潇潇自己一手所为,但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毕竟,这也只有她自己最清楚。 潇潇听到我的话,明显一愣,冰凉的手摸在我的手上,让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哆啦妹子,我们是朋友,对吗?” 这句话明明是个问句,但我根本就听出了胁迫的味道,胁迫我跟她站在同一条线上。 “嗯,有什么时候,我们都可以说。可以商量。”我别无选择。 脑子空着往回开车的时候,天都黑了下去。 春雨绵绵,山路被打湿不少…… 糟糕,911底盘不高,这山路本来就有些不好走,结果一下雨,整个车子转弯的时候有这飘,我抓紧方向盘,忐忐忑忑地,心里开始各种心慌…… 天色很黑,这里路窄,按照我的技术,几乎没有调头回去的可能,只能往前开。 忽然前面有一群人直接冲了出来,每一个人手里都拿着工具,什么绳子钢管,我赶紧刹住车子,生怕撞到他们。 我脚上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踩在泥泞上深深浅浅的,他们一个个穿着黑色的衣服,面目凶恶。 我第一反应就是打劫的! 趁着天黑路滑,过来打劫。 但看着,却并不像。 第二反应,他们是余烨的人,上次余焺烧了他的房子,恐怕是来寻仇的! 可我都猜错了…… “小姐!我们顾总有请!”为首的那个黑衣男人手里提着一个手铐,大有一副我不去就要把我的拷上架势。 等等! 顾总! 除了顾淼我根本想不到别的人。 “顾淼想怎么样?”我指名道姓说了出来,“是想请我喝茶,还是要让我请余焺喝茶?” 他们没想到我这么直接,但也很快淡定下来:“小姐,我们顾总已经找你好久了,请你回家跟他一起团聚!” 呵呵,这最近是怎么了,怎么大家都有事要找我? 顾淼…… 顾淼! 我没找他,他倒是找上门来了! 上次,我应了余焺的安排,暂时放下了去找顾淼的事情,然而现在呢? 现在是什么意思?呵,实在太有些新鲜了。 “请顾小姐上车!”那群人说什么也不打算放过我,“顾总一直在等着你,请你务必要回去一次!” 我心一横,干脆把余焺抬了出来:“我可以跟你们一起走,但是,这事我自己说了不算,我现在和余三少爷在一起,是不是需要征求他的同意?” 果然,他们听到余焺这个名字,都有些犹豫,开始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他们还是支撑不住了,直接把我推到车上…… “小姐,对不起!得罪了!” 我吓得伸手就要摸手机,结果兜里的手机正好响了。 他们倒也没有不允许我接,所以我直接贴到了耳朵上。 从来没有一次,有这么感谢余焺的来电过。 “喂?余焺!”我在车上,他们已经准备一路倒退,转了车头。 “出什么事了?”余焺在那边声音和冷冽,直接问我是不是出事了。 我想起他很可能在我的车上动了手脚这件事,竟然有些感谢他把我看得这么严。 “顾淼让人来带我回去,你如果有时间,到顾家找我吧!”说着我直接挂断电话,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确不过了。 希望余焺能听得懂…… 一路上我都在想,要怎么面对顾淼,见到他,我是应该上前两个大耳刮子,还是我应该跪在他面前,告诉他我错了? 余焺呢? 他会不会过来?他有没有听懂我话里的意思? 山路崎岖,一路颠簸,最后上了高速公路,终于平稳一些。 脑子里各种复杂的情绪…… 顾淼这次找到我,还会逼着我嫁给余焺? 如果,他知道我和余焺现在的关系,会不会痛恨得牙痒痒? 还是说,会高兴到喜极而泣? 恐怕他毕生的愿望就是让我嫁给余焺了吧? 既然他都能找到我那么,他是不是也知道了我和余焺的关系? 他…… 算了,一切见到他之后,就自然会有分晓。 ———— 顾家的老宅,还是跟记忆中相差无几。 宅院里,青青的人工草地,因为是春日,所以地上开了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小花。 顾家…… 不,应该是说顾淼,一直很喜欢这种东西,花花草草的,看起来很文雅,也可以从表面上洗去他的俗气和迂腐。 就凭他从一开始就有预谋,我对他的坏印象就已经根深蒂固。 顾家的宅院通常在夜晚也是灯火通明的,就因为顾淼不喜欢黑暗,所以晚上天一黑,他就把这里弄得灯火通明,从来不会考虑任何因素。 踩在地上,高跟鞋上的泥土在路上带着一串痕迹在身后…… 这大概是顾淼不能忍受的吧,他不会允许有肮脏的东西出现在他的宅院里。 可我,就是已经双脚沾满了泥泞…… 而且,还一步一步往他的主宅走。 这空气里漂着青草和野花的香味,这里,一切都是陌生而熟悉的。 时隔四五年,这里还是老样子…… 原来一个人的记忆力可以这么好,原来,这里对我来说,真的是从小长到大的地方。 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往前多少米,需要转弯,向左,或是向右…… 我也知道,哪里的地面会有一块石头,颜色比旁边所有的石头都要深。 它是特别的。 我知道…… 我知道…… 我都知道…… 高跟鞋啪嗒啪嗒,跟我心脏跳动的声音完美契合,双手放进兜里,我的右手握着手机,心里想着余焺。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周围至少有七八个人陪在我旁边,他们通通都沉默着,跟我保持礼貌客套的距离。 但也不会有机会让我跑掉。 直到,站在主别墅门口的时候…… 砖红色的别墅,一块一块地砖头样的外表,其实并不是红砖搭建的,而是顾淼喜欢这带着怀旧的调调。 他一向有些老古板,但他有自己的一套欣赏品味。 有个人上前去,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我呼吸不自觉快了起来,一直一直不停加速。 四五年了,任谁也不能平静…… 当年进了监狱,顾淼一次也没有来看过我,而现在…… 可以算是久别重逢吗? 可以吗? 我心里慌乱得厉害…… “请小姐回家!”那个敲门的人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把双手交叠在小腹的地方,面带微笑。 身后所有人开始一起说话:“请小姐回家!” 呵呵…… 我脑子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先迈左脚还是,先迈右脚。 第92章 斗败的公鸡 但最后我还是进去了。 顾家主别墅门口有三个不高的阶梯,我左左右右地踩了下去,离大门也越来越近。 双开的中式红木大门,从来都是大气又高调。 门内,水晶吊灯的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简直和chairman有得一拼。 地板光洁得可以照出人影来,我甚至害怕这八厘米的高跟鞋踩在上面会一个不小心摔倒,折了腿。 “欢迎小姐回家!”佣人们齐齐喊了一声。 我环视了一眼,原来并不是没有变化,这里的装修格局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影子。 看来,顾淼这些年,是赚了钱的,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糟糕。 心里竟然更多的,不是替顾淼高兴,而是失望,失望他没有破产。 顾淼坐在客厅的沙发正中央,端端正正,跟大多数成功商业人士一样。 穿着薄黑色的皮衣,试图掩盖身上的铜臭味和俗气。 可是这种掩盖法,往往适得其反。 我一步步走了过去,走得很慢,但每一步都很稳,不想让自己摔倒。 不能再顾淼面前丢脸! 顾淼抬眼看着我,不知是不是灯光太亮的缘故,我竟然看不清他的表情,视力下降得厉害。 “风尘!”顾淼站了起来,我依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你出狱,为什么不告诉我!” 质问,第一句话,是质问。 我走过去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面前的水晶台面的茶几,呵,以前是大理石的,现在换成了水晶质感,顾淼,真的很土豪。 “怎么,我来了不要给我泡茶?怎么说我也是客人。”我冷着声音,也不管他是不是爱听,“顾总,你邀客的方式何太特别了,半路让人拦截我的车,是不是有点,不太合适?” 他坐了下来,离我依然很远,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他的脸。 实话实说,顾淼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帅,是那种油腻的帅,暴发户式的帅,我妈这么爱他,大概就是因为他这帅吧,要不怎么呢? 可是现在看他,四五年没见,他眼角的细纹多了不少,头发也白了几根,只有这些细节方面,可以证明他这几年挣钱确实不够轻巧。 废了些功夫。 “风尘,你怎么跟爸爸说话的!”顾淼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严厉。 并不是父亲式的严厉,而是那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严厉。 “爸爸?”我装作惊讶的样子,捂着嘴,“我坐牢的时候,你在哪里去了?都没来看我一眼,原来,你是我爸爸?” 想起以前,心中的气愤有些难以平下。 顾淼喝了口茶,与此同时,佣人也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在我面前。 我瞟了一眼:“不好意思,我晚上不喝茶,请倒掉,帮我换牛奶,蜂蜜要等牛奶冷到温热的时候再加,不要加太多,牛奶的腥味不要太重,只喝低脂的,怕上火,谢谢!” “风尘,你……”顾淼欲言又止,最后干脆换了话题,“你的车,是余少帮你买的?” “跟你有关系?”我目光追随着把我的茶端走的佣人,然后视线绕了一圈又回到了顾淼身上,“如果你好奇,大可以直接去问余焺。” 该死,余焺到底会不会来,到现在竟然都没有打电话给我,也没有给我任何信息。 “车子我让人给你牵回来洗干净。”顾淼的眼珠有些微凸,这是常年喝酒应酬的结果。 小时候我的愿望之一就是某一天他突然喝酒醉死在酒桌上,然后把一大笔财产留给我! 不过也不一定,他有个小儿子,在国外上学,也不知道这么多年,回来了没,或许已经在国外出了事。 我不能下诅咒不是么? “那怎么好意思,我就不跟你道谢了。” 我无聊地看着自己的手指甲,之前因为被余焺拖去攀岩,指甲磨损得厉害,等过几天闲了,得去护理一下这手了。 现在我有两个任务,一是好好在chairman赚钱,而是好好做余焺的情人,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一丝一毫都不能松懈。 不,第一才是好好做余焺的情人。 目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了! “你……”顾淼气得不轻,“你跟爸爸怎么说话的!就这态度?” “这态度?!”我提了口气,“这态度怎么了?嗯?爸爸?谁是我爸爸!” 顾淼的脸气得发白:“风……” “余少!”门外有人叫了一声。 我浑身一震,他来了? 顾淼顿时变了脸色,整张脸都换成了带着谄媚的神情,直接站起来往门外走。 而我,背对着大门,也并不打算转身,就等着他,等着他朝我这边走过来。 佣人过来把牛奶放在我面前,雪白雪白的,跟小时候喝的一模一样,不过也只是看起来一样,不知道味道如何。 我端起来试了试水温,呵,还真是温热的。 “余少,这么晚了,你还过来,辛苦了,快进来,外面露水重。”顾淼的声音听起来卑微到不行。 牛奶虽然不腥,但仍令我作呕。 余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跟了他快半年了,我也不难判断出他的走路的轻重缓急。 “顾总,你私自把我的人带走,恐怕不合适!”余焺是个说话凭心情的人。 心情好,会跟人寒暄几句,要是他没那闲工夫,绝对不会鸟这些有的没的虚伪寒暄。 到我表演了! 放下杯子,我起身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余焺离我只有一步之遥,而顾淼就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 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过去,伸手环住余焺的脖子,在他脸上亲吻了一下:“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这牛奶可都凉了。” 余焺上下扫了我一眼:“顾总的人,把你吓到了?” 智商上线,我立即噘嘴撒娇:“那倒没有,就是差点让我回不来了。我都告诉他们,我是你的人,到顾家做客,要经过你的允许,但他们就是不听,我也没办法,只能跟他们走一趟了,这不,顾总刚刚还说我不懂事!” 顾淼那里肯饶过我,上前赔笑到:“那里的话,风尘,你这是回家,不是做客!这里是你的家啊!爸爸让人把你的房间都收拾干净了,就等你回来,虽然余少宠着你,但你不能有了余少,连爸爸都不要了吧!” 爸爸? 呵…… 这一口一个爸爸的,我还真不适应。 小的时候,迫于他的压力,也因为我年纪小,很怕他,总一口一个爸爸地称呼,现在我可叫不出口。 顾淼,真往自己脸上贴金! “是么?”余焺扬起眉毛看着顾淼,“顾总带走我的人,招呼都不打,是不是太不把晚辈放在眼里了。” 晚辈两个字,他说得语气偏重了些,他浑身上下,哪里有个晚辈的样子,明明就是大爷啊! 果然顾淼变了脸色,急忙让下人泡茶,然后让我们坐在长沙发上,自己坐到了单人位置上。 “等等!”我叫住佣人,“余少他只喝铁观音,第一道水倒掉一半,最好用山泉水。” 虽然我不懂泡茶,但我现在必须表现得很懂余焺的样子。 果不其然,这招对余焺来说很管用,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看着顾淼:“这茶,顾总打算让我喝到什么时候?” 我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顾淼是已经明白了然的样子:“余少什么话,我这里的茶,你爱怎么喝怎么喝,希望不要嫌弃才好。” 余焺勾着嘴角:“那么,这人,顾总打算什么时候还给我?” 好嘛,原来他是这意思! 虽然我演技不赖,但相比余焺来说,我才领教了什么叫小巫见大巫。 他才是一等一的高手! 顾淼双手不时搓着,表情有些为难,就跟便秘似的:“余少,这……风尘她是我的女儿,总不能……” “有什么不能?”余焺接过佣人送来的茶,轻吹了几下,“顾总是担心晚辈不能把她照顾好?还是担心,我没有能力让顾总在a市的事业蒸蒸日上?” “不不不!”顾淼急了,“余少说什么便是什么,以后风尘想回来便回来,若是……若是……我也不勉强。” 哈? 这就改口了? 真想搂着余焺的脖子再吻他一下。 可我没有,因为戏还要继续演着:“那顾总以后可别再让你手底下的人来吓唬我了,我胆小,余少也忙,恐怕不能每次都耽误他宝贵的时间来接我,我会过意不去的!” 话一说完,他们两人的眼神就变了。 不同的是,余焺的眼神是带着赞许,而顾淼的眼神,是有些颓败。 像斗败的公鸡。 “既然这茶已经喝得差不多了,那晚辈就告辞了。”余焺说完站了起来。 我也赶紧站起来挽住他的胳膊,冲他眨了眨眼。 顾淼无计可施,只能站起来送我们到了门外。 “欢迎小姐随时回家!”门口的下人齐声喊道。 呵,小姐,这两个字我怎么听怎么刺耳。 但我也点到为止,没有再造次。 跟着余焺上了他的车。 顾淼走到驾驶室的时候,仍旧一脸恭敬,余焺按下车窗,偏头看他:“顾总还有事?” “啊,我不过是想提醒风尘,她的车子,我明天一早让人送还,不过……不过我不知道,该送到余家宅子,还是……” “不必了,这车顾总自己留着。”说完余焺就把车窗关上,油门一踩,车子上了路。 留给顾淼满脸灰土。 第93章 由我接送你 车内,余焺一直绷着脸没有说话,脸上冷得都快结冰了。 丝毫没有刚才面对顾淼那种神情。 看吧,他在我面前就是这么,真实! “谢谢!”我除了这两个字实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对了,那个车……好歹……也要好几百万吧?真的就这么……” 余焺没有偏头,只是把车灯亮度换了一下:“在c市去做了什么?” 他竟然丝毫不在意那几百万! 我在chiairman不停不止可是要赚上好几个月才能赚够这本钱! 但提到c市,我不得不想起潇潇的话,和她的提醒。 翻译过来便是,余焺是个魔鬼,是纣王,而米雪就是他身边助纣为虐的苏妲己! 但我不能出卖潇潇,毕竟她也是一片好心:“没什么,只是看看潇潇姐身体好些了没,当时她……” “那车提回来是给你练手的,可以换了!”余焺显然不想再听我提到潇潇和有关别人的事。 怪我没有勇气问他和米雪的勾当…… 也不全是不敢,而是现在时机不成熟,鬼知道为什么会半路杀出一个顾淼,影响了事情发展的进程! “好,这次我要更好的车,还是不要自动挡了,手动挡就行,我开习惯了……”我讨好地笑了笑,要不是因为他在开车,我肯定直接扑了过去,挂在他身上了。 但我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让我如临大敌…… “自己赚钱买!”这次他的语气就跟刚才和顾淼说话的时候一模一样了,“想要什么车,自己想办法!有多少钱,就买什么价位的车!” “你……”我心里有气吐不出来,不明白为什么他突然抠门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你最近没钱?” 没钱还把车放在顾淼那里! 简直是…… “我看起来很缺钱?”余焺终于偏头看了我一眼。 我摇摇头没说话。 直到车子开到我的公寓楼下,停了车,他并没有要上去的意思。 这折腾到现在,少说也是凌晨一两点了。 我松开安全带:“你……不上去?” “我还有事,你自己睡!”他把头偏到一边,根本不看我。 识趣地下了车,回了公寓换鞋的时候,才发现高跟鞋上的泥土已经几乎没有了。 看来顾淼家里的地板,被我弄得很脏! 简单洗漱过后,我躺在床上翻手机,想起余焺说他有事,然后再想到潇潇说的话。 决定打个电话给米雪试探一下…… 号码拨出去的一瞬间,我竟然有些紧张,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结果。 万一,这结果不是我想要的,那岂不是…… 这种想法忽然让我想起了那些想要捉奸的已婚妇女,她们怀疑自己丈夫出轨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想要快点知道,自己的丈夫到底有没有事,但是又很害怕得到确定的结果…… 该死,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余焺不是我的谁,我也没有资格查他。 “什么事?”米雪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回来了。 赶紧开口:“没事,就是告诉你一声,我回来了,明天可以过来开工了!” 说完我还试探性问了一句:“你还没睡么?” “嗯,我有点事。明天见。”米雪的声音依旧很淡,淡得我听不出任何情绪和异样。 “好。” 挂上电话之后我陷入深思,她说的有事,是跟余焺? 没有再打电话给余焺,因为这没什么意义。 关上壁灯,视线陷入一片黑暗,是什么时候,我的生活真正意义上跟他搅在了一起? 不能算是出狱之后,而是,他十八岁那年…… 我被他叫到他的房间里,被他按在门上,眼睛看着桌上那张纸条,上面写着我年轻又幼稚,还带着赌气味道的话…… “我会妄想你嫁给我?”十八岁的余焺眼里俨然有了狠厉。 我不敢看他,却又不得不看着他,他的房间是统一的深蓝色调,仅凭这一点我便知道他是一个比同龄人更深沉可怕的人。 尽管,他才十八岁。 “不不,我……我没有……”我抬着头,“余少爷,我知道你不会想跟我有任何关系,我知道你对我不感兴趣,所……所以不敢高攀!” 他冷笑一下,凑近我耳边:“谁说的?” “啊?”我一抬头,正对上他带着冷意的眼睛,“余……余……唔唔……” 是什么感觉呢? 有电流,很大伏特的那种,从他凉薄的嘴上,传递到我的唇瓣,然后是舌尖…… 流遍全身…… 再往后,浑身就中了电流一般,僵硬着,接受无法抗拒的酥麻…… 指尖不停颤抖,我半张着嘴,脑袋一片空白。 那时候不懂得这件事到底是有什么意义,从来没有人,吻过。 我看过电视剧里,男女主角接吻的时候,深情而美好,他们是情难自控。 我呢? 我是不知所措。 呆愣着,有些颤抖,有些害怕,有些紧张…… 他身上的气势,仿佛凝聚到了他的薄唇,然后毫无悬念地碾压着我每一根感官神经。 忽而,他松开,跟我保持距离,眼里带着那时候我看不懂的情愫。 他转身从桌上拿过来那张纸条,揉成团砸在我身上:“今后,你要为你的话负责!” “负……什么责?”我脑子依然空白一片,嘴上似还残留着他给我的温度,一直都没有散去。 这个恶魔,在十八岁就这么狠厉…… 我很怕他! 见到他之前,我就已经怕他,他吻我之后,我不仅害怕,还很抵触。 “杵在这里做什么!”余焺冷声打断我的思绪,“还不走,想继续?” 我想都没想,直接开门冲了出去,三步并作两步就跑下楼梯,跑到顾淼身边。 心里狂跳不止,紧盯着楼梯的位置。 然而,他没有出来。 “跑什么!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一点也不知道礼数!”顾淼一吼,我吓得战栗…… 如果说一开始,我只是听顾淼提过余焺,耳提面命地反复强调我之后是要嫁给他的,那么大概从那天起,我彻底信了这件事,而嫁给他,这个使命,也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真实。 让我感觉到,我以后,是真的会嫁给他的…… 后来,余焺也确实,做了很多让我始料未及,不知所措的事…… ———— 呵…… 想到这里,我开了灯,从抽屉里摸出烟盒跟打火机。 余焺从来不喜欢我抽烟,而我也不爱这东西。 但今晚注定要失眠了,那就让它伴我一阵子吧…… 果然,第二天醒来都下午三点了,我洗漱好准备打车去chiarman,余焺把我的车子放在了顾家,还让我自己拿钱买车。 关于车,我一窍不通,买什么?怎么买? 这事也够闹心的,但不管如何,我也该找财务算算明细,提点钱去买车了。 我才不会傻到把赚来的所有钱拿去买车,本来我也不是个爱面子的人,随便选一个代步工具就好。 刚这么想着,走出单元楼门口,就有一辆车停在楼下,余焺的司机站在外面等我。 见我过去,替我打开车门:“请上车!” 我坐进去,车子出发,没忍住问了一下:“他让你来等我?” “余总吩咐,你买车之前,由我接送你!” “那他呢?” 他不用车?还是不用司机? “余总有他的安排!” 好吧,余焺身边的人,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高冷,一个比一个言简意赅。 我也没再说话,知道从他口中问不出什么来。 …… 到了chairman的时候,我第一件事仍然是去找米雪,她正在吃饭,见我进去,让我坐下跟她一起用餐。 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不痛快,跟潇潇的话有关。 我吃着东西:“这几天没什么事吧?” “嗯。” “那……”我刚想问昨晚的事,门外有人敲门,我放下筷子,“进来。” 只见小野穿着宽松的蝙蝠袖黑色套头衫走了进来,本来就很瘦小的身材,穿着这么宽松的衣服,越发显得瘦小。 一张小脸倒也恢复了一点颜色,难得的浅了蜡黄,多了红润。 “吃饭了么?”我冲她招手,“过来一起吃!” 她点头,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 “还习惯吗?最近一直有事,也没有关心你。”想起一起在监狱里度过的四年时光,我说话语气也软了下去。 小野笑着吃了一口饭菜:“还可以,没事。在你这里比在陆少身边轻松,米雪也很照顾我。” 忍不住看着她,刚才的话,提到陆少。 待在这里,比在他身边舒服轻松…… “那就好。”我开始吃饭。 期间米雪一言未发,我在想,如果当初小野没有泼陆少一脸咖啡,是不是就不会有后面的故事。 不过一杯咖啡而已,她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吃过饭之后,我去财务室找财务提钱,之前的财务被余焺收拾一番之后,吓得跟米雪辞了职。 也好,就算他不主动辞职,余焺也不会留着他。 不过吃饭的时候我问了米雪一句,新财务哪儿来的。 结果米雪告诉我,是白绮影介绍来的…… 第94章 竟然不介意 白绮颖介绍来的。 当时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心里有些反感,已经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听到这名字了,但不代表我把她忘了。 之前那个香港佬开玩笑说我是余焺小媳妇儿的时候,余可馨冲了进来,说她的小婶儿只有白绮颖。 虽然我并没有把自己当成余焺的什么人,但余可馨这样公然挑衅,直白地表达她对白绮颖的“爱慕”之情。 多多少少心里有点晃荡,这无关我的占有欲和小心思,仅仅是在想,白绮颖真有那么讨余家人的欢心? 她的确优雅大方,而且会来事儿。 但她有那些不好的习惯,余家人知道吗? 余焺竟然不介意? 还是说,他也会陪她一起玩? 想起他身上又青又紫的痕迹,我也只能想入非非。 新的财务把员工工资结算出来,然后除去其他必要的开支,之后把我的那份钱单独算下来,出了账单。 我一看,竟然有三百多万,比我想象中还要多。 按说,我接手chairman不过是三个月左右,一个月,纯利润就达到一百万? 回到自己办公室的路上,我一直在琢磨这事儿,心血来潮,给余焺打了个电话。 其实就是想试试他说让我自己买车这事儿,到底是就这么一说,还是他认了真。 可是电话打过去,那边竟然是一个冰冷的机械声,告诉我他手机关机了。 心里冷了半截,准备好要撒娇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连脱口而出的机会都不给我。 惦记着潇潇说的那个优盘,那优盘里面,到底放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想到这里,我也没心思要去考虑买车的事了,满脑子都是白绮颖,都是米雪,都是优盘,以及,优盘里余焺的秘密。 这不是八卦,而是我担心,城门失火,殃及我这个池鱼。 余焺给我回电话的时候,我窝在沙发上睡着了,手机开着震动,直接从茶几上摔了下去,把我惊醒。 捡起来一看,上面的ys一直跳动,赶紧接起来。 不敢怠慢。 “喂……”声音一出来,我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沙哑得像吸了鸦片。 听筒那边有些吵闹,旁边似乎有女人的声音,而且说的全是一哩哇啦我听不懂的语言。 “刚才打电话有事?”那边传来划燃火柴的声音。 我心里一顿,他应该是收到短信了,虽然关机,但会有短信提醒。 “嗯……”我想了想,“我不知道买什么车好,要不,你给我挑一个?” “顾老板盈利三百万,买什么车还需要问我意见?”我听到他走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那边稍微安静一些过后,我笑起来:“你在哪里?要不陪我一块儿去?怎么说也是我第一次赚到钱,余少要不要跟我一起分享喜悦?” 他还真打算让我自己买车! 我简直就觉得他是个恶魔! “我在国外,暂时不会回来。”余焺在那边说得风轻云淡。 我的情绪却从耳朵根子闹到了心里。 在国外! 难怪刚才电话里的那些人说的话我一句也没听懂。 “那个……”我咬了咬嘴唇,“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让我自己买车?” 电话那边传来一阵死寂,又是很熟悉的沉默,我就耐心等着,等他告诉我答案。 结果,他低沉地声音又传了过来:“把你羽翼养得丰满了,会飞上天的。” 我还没有开口回答,就听到电话那头一个女人妖娆婉转地在他旁边说了句什么话,然后余焺便挂了电话。 心间百转千回,我收起电话,心里那点事儿被余焺看了个透…… 他说什么? 羽翼丰满会飞上天? 看来他早就料到,我这点见不得人的心事。 想想,应该不是我把心事写在脸上,而是他太了解我,我的一举一动,我眨一下眼睛,他都知道我心里那些个小九九。 不过也正常,没什么能瞒得住他,也没什么能真的让他心里起了波澜。 上次夏媛的死,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一句“咎由自取”,堵住了我所有的疑问和话。 砰砰砰…… 敲门声让我猛地回神,清了清嗓子:“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小野,她头发已经长到很长,双眸已经失去了在监狱里的时候那种神采。 “是你,怎么了?”我走过去,拉住她的双手,“有客人欺负你?” 这种时候,我也不能抑制住心里的保护欲,总觉得,我不能让任何人欺负我的小野。 她眨了眨眼睛,冲我一笑,这是她特别具有标志性的动作,而我也喜欢她的笑。 “之前一直想告诉你,你在外面忙,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上来跟你说说。”小野的声音不是嫩声嫩气那种,而是带着一点哑然,应该是抽烟太多的缘故,所以,我听起来不会很悦儿,但挺有味道。 我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倒了一杯玫瑰花茶给她,心里因为她要跟我说的话,忐忑不安。 最近有太多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发生,弄得我心里惶惶不安,但定下心来,却觉得应该没有什么事情,会再让我难以接受。 “怎么了?你说吧!”我尽量保持镇定,做好了心理准备。 小野捧着花茶,靠在沙发靠背上,垂着眼睛看着杯里漂浮的玫瑰。 “陆昀澈最近……” 我心里一揪,果然她一开口就是陆昀澈。 “他又……”我顿了顿,“又欺负你了么?” 小野一愣,放下杯子摇头:“不是,不是欺负我,是余焺。那天,我听他和一个人打电话,那人好像姓白,还有另一个姓余的,好像在商量,要……要……” “他们要干嘛?”我急了,脱口而出,差点咬到舌头。 不用细想都知道,那个姓白的,跟白绮颖一定有关系,还有那个姓余的,不出意外,一定是余烨! 上次余焺烧了他的房子,之后也一直没动静,恐怕正是在谋划着要怎么报复回来。 但余焺是余老头子手心里的宝,他打算怎么动他? “我不清楚,但还是提醒你一下,让余焺小心。”小野看着我,“陆昀澈是个很变态的人,整治人的手段特比丧心病狂,再加上,他还有两个帮手!恐怕……” 我一下子心乱如麻,余焺现在在国外,归期未定,如果余烨真的和陆昀澈以及那个从未露面的白家人,恐怕等他回来,会有些措手不及。 “没事的,小野,我知道了,谢谢你!”我颤抖着声音说完这句话,头皮都在发凉。 她点点头,桌上的茶也没有喝,只是站起身来告诉我,她去上班了。 已经忘了我是怎么回答的,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我已经整个人差点就弹起来了。 这么严重的事情,我开始后知后觉地害怕。 想都没想,直接拿出电话,打给了余焺。 可是,依然关机…… 心急如焚,我连他的具体位置也不知道,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从来没有这么急切地要找到他。 眼皮不停地跳,不停地跳,惶惶不安。 那天晚上,我就在办公室里,一遍一遍地打着余焺的电话,一遍一遍地得到他关机的消息。 外面天色已暗,a市的夜生活也正式开始,我站在落地窗前,根本没有心思观赏外面喧嚣的夜景。 握着手机就在窗前,一下下用手机敲着玻璃,忽然想到余焺安排了一个司机给我!他应该知道怎么样可以联系到他! 一看时间,才十一点过,平时回去的时间在凌晨,司机应该还没有来。 还有三四个小时,我已经没有耐心再等下去,可是,除了等,除了一遍遍给余焺打电话,我别无选择。 砰砰砰…… “哆啦小姐!”门外有人敲门。 我收拾一下表情,走过去把门打开,一个小厮站在门口:“有客人要见你!” 见我? 我一愣:“谁?” “不知道,好像是姓白,说是余总的朋友!” “等我!”我转身从沙发上拿上外套,直接往外走。 一路上我都心神不宁,姓白,一定跟白绮颖有关! 这里不是普通客人能进来的,印象里,姓白的vip客人,都不会自称是我朋友,更不会指名道姓让我过去。 这么一想,觉得那人很可能会找我挑事,偏巧,余焺又在国外。 去库房取了一瓶红酒提在手上才往房间走。 站在房间门口的时候,我吩咐小厮:“你去叫几个保全人过来在门外候着!” “是,哆啦姐!”那人替我把门打开,便转身走了。 深呼吸,走了进去。 屋内的灯光不算太暗,勉强能看清人的脸,男人年龄看起来已经中年,穿着白色的西服,并没有叫姑娘陪着。 看来真的不是过来消费的。 我笑着走进去:“请问您是……?” 那人气定神闲,眉毛很长,都快入鬓,甚至有那么一点白色的眉毛夹杂在眉间。 眼神稳定中带着一点浑浊。 他坐在沙发上,身子微微前倾,双腿分开与肩同宽,双手交叉握着,看到我的时候,视线来回扫了一眼:“顾小姐的气质,比照片上更甚。” 第95章 红尘琐事绕 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心里已经翻江倒海。 这人肯定已经把我所有的信息全都了解到很透彻了。 但我仍旧大着胆子走了过去,把酒放在桌上,尽量温柔可亲:“先生,怎么一个人过来喝酒的?” 他的表情并没有多大变化:“并非过来喝酒,我是过来找你的。很早就听绮颖提起过你,今日一见,还真不失望。” 果然,这人和白绮颖有莫大的关系。 我坐在他旁边:“那请问你是白先生?白绮颖的父亲?” “哈哈哈哈……”他爽朗地笑了起来,“果然跟在余焺那小子身边的女人,眼力不差。” 心里咯噔一下,还真的是白绮颖的父亲。 “白先生找我有事吗?”我往杯子里倒上酒,声音清脆。幸好当时提酒的时候,我没有拿白兰地和拉菲什么的,不然这人,可不是像大老粗和土豪一样好打发的。 这红酒虽然比不上上回在公寓跟余焺喝的那瓶那么爽口贵重,至少也是chairman数一数二的红酒了。 “我就是来见识见识,到底什么样的女人,会把余家三少爷,迷得家都不愿意回,甚至未婚妻都不要了。”白总接过我手中的酒杯,慢摇慢晃地,然后轻尝了一口,“现在看来,这酒确实很有味道。” 我愣了一下:“白总,如果这就是你的目的,那么我还有事,恕不奉陪。” 说着就站起身来,准备出去。 “稍等!”白总叫住我,“我来,是想问你要一样东西的。” 东西? 我转身,看着他:“白总是缺了下菜的酒,还是缺了陪你喝酒的姑娘?” 来这里问我要东西,除了酒和姑娘,我可拿不出别的。 “不,你误会了。”白总挑起眉毛,“我是想问顾小姐,要一个优盘。” 又是优盘! 心里一慌,看来,余焺身上的优盘,里面挺有料啊! 我扯着笑,坐回沙发上:“白总,你想要优盘,要去商店买,我这里,可都是酒水和姑娘,什么优盘不优盘的,我一无所知。对了,忘了告诉你,如果你以后要找我,恐怕得……先跟余少知会一声,你也知道他的脾气,我可不想让他误会。” 白总蹭地一下站起来,把手里的酒杯摔在地上,一拍桌子:“你不过就是顾淼捡来的小屁孩儿,也敢和我大呼小叫?” 果然沉不住气了,我把红酒瓶塞子塞上:“白总,你要教训我?那你可想好了,外面都是我的人,就在门口。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既然你在我的地盘,就算你白总在a市位高权重,甚至一手遮天,我也不允许你在我的地盘上欺负人!” 这话说得特别过瘾,虽然我心里也有些发毛。 毕竟是白家的人,跟余家交情也不浅,如果真要在这里闹事,我也是拦不住的。 我不过仗着有一个chairman,怎么敢过多造次。 白总突然笑起来:“姑娘,我提醒你,夏媛的死,你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她也是有家人的,死在你公寓里,虽然这事当初被余焺那小子压下去了,但你也别想着就高枕无忧了。” 心里一惊,夏媛的事,我早就抛在脑后了,现在白总这么一提,我全然精神了起来。 不能慌! 我反复提醒自己不要自乱阵脚:“白总,夏媛是死于自缢,与我没有直接关系,谢谢你关心我们家已故的下人,慢走,不送。” “哼,余焺那小子,教了不少本事,唯独没有教会你一点!”白总咬牙切齿地看着我,眼里的浑浊让人感觉他是经历了很多沉淀的。 我定着心神笑了笑:“是吗?余少除了教我开车,似乎没有别的技能了。” 我也是睁着眼说瞎话,余焺教我开车,蹦极,攀岩…… 这什么玩儿的活都教过我了,甚至包括怎么泼人一脸的酒。 “你威胁我?”白总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在a市,恐怕也没有几个人敢对这姓白的这么大呼小叫,在哪儿都是前呼后拥,就我一个人目无尊长,快要跳到天上去一般。 但这确实是跟余焺学的。 “不敢,这不是威胁,白总不要误会。我只知自保。”我笑着解释,“晚辈不懂事,况且真的拿不出你要的东西,实在对不住了。如果白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这给你叫几个姑娘过来陪你喝酒,如果白总还要忙,那我就不送了。” 白总愣了一下,冷哼着就走到了门口,开门之前,他停了脚:“告诉余焺那小子,让他小心着点!” 说完直接甩门而去。 我提着没有喝完的酒走到门口,有几个小厮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弯腰问好。 我把手里的红酒瓶拿给其中一个人:“你们拿去喝了吧,算我账上。今天的事儿,别捅出去!” “是!谢谢哆啦姐!” ———— 踩着高跟鞋到了三楼办公室的时候,整个人都瘫在沙发上了。 想着白总说的话,还有那个优盘,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拿出手机,继续给余焺打了过去,依然关机。 一看时间,凌晨两点,那司机估计已经在门口等着我了,一定要想办法,联系到余焺。 好几个人已经恨不得要杀了他,他还这么淡定地在国外度假? 上了车之后,我直接开口问那个司机:“你能联系到余焺么?我找他有急事!” 这紧急的语气,我只希能引起他的注意,不要觉得我是个小女人找不到他了就想尽办法撒泼。 司机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我:“如果您都联系不到余总,那我作为司机,也没有办法联系到他。” 我握紧拳头,看着他:“那他到底在哪国?嗯?泡妞还是办公事!” “抱歉!”司机还是一如既往地扑克脸。 闭上眼睛,没有力气再多说任何话,神经都已经绷紧了,却找不到宣泄口。 脑子一晃,我突然打直腰板:“回去!快!回去!” 然后直接拿出手机,打给了米雪:“你走了么?” “刚出门,有事?” “等着我,就在门口等着我!” 幸好车子只往前开了不到十分钟,我怎么就没想到应该找米雪。 十分钟之后,车子刚到chairman门口,还没停稳,我立马冲下车,到了米雪面前:“你知道余焺现在在哪里?” 米雪被我突然这么一问,忍不住皱起好看的秀眉:“什么事这么慌张?” 夜风吹着,现在已经是凌晨,路灯在不远处等距离亮着,来往的车辆屈指可数。 我一直忍着情绪,不想再米雪面前爆发,但心急如焚的那种体会,你感同身受过么? “米雪,你听我说,有人要算计余焺,说他手中有他们想要的东西,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我也联系不到他,所以,米雪,你知道他在哪里么?”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点,不要过于急躁,可是发自内心的那种急切,怎么控制得了! 米雪穿着白色的长款薄风衣,整个身子显得更加纤长,双手插在兜里,安安静静地听我说完。 “他的电话不通,很可能是因为他有事。”米雪看了一眼我身后的车,“有人想要他身上的东西,那他自己会懂得解决,他是个成年人,在商场沉浮这么多年,这点信心都不给他?” 我顿时哑口无言。 我在担心,我没有给余焺足够的信心。 后退一步,刚才的力气全都用完了,我扬起下巴,看着没有丝毫变化的米雪:“但我……” “我不知道他人在哪里。”米雪抱歉地耸了耸肩,“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我跟他,没那么熟。” 说完她直接与我擦身而过…… 站在chairman门口,我愣了很久,如果有人要算计余焺,那也是他的事,与我无关,我何必这么紧张担忧? 看着依然灯火灿烂,金光闪闪的chairman,我突然开始害怕世事无常,害怕眼前的华丽风光,因为,很可能,明天,这里便狼藉一场。 转身上了车,我淡定下来,让司机送我去公寓。 临到下车的时候,我吩咐他明天不用再来。 不就是买车么? 大不了,我把所有的钱,都砸在那车上。 心不静,神不宁,我翻出已经很久没有阅读的佛经,从头开始读起来。 佛曰: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佛曰: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呵,佛学高深,我凡夫俗子,修行不够,停留在认字的阶段,并没有多大体悟。 人处在荆棘之中,那岂不是尸横遍野?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我担心余焺,替他有仇,甚至我害怕他,是因为爱么? 原谅我浅薄,原谅我到现在,都没有看清自己的内心。 越往下读,越是心浮气躁,没有任何静心之用,关上书扔到床头,看着旁边的烟灰缸,里面还有几个余焺留下的烟蒂。 现在我要做的,除了等他回来,别无它法。 不愿多想红尘琐事,但红尘琐事,偏要绕着我。 第96章 给我捞出来 余焺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还在睡梦中。 一看时间,竟然大中午了。明明想好早点起床去买车的,看来,今天要么没时间去chairman,要么就只能不买车。 “余焺。”我已经没有了昨晚要着急给他打电话的那种激情。 昨晚想了很久,无论余焺出什么事,我都应该平常心对待。 不能一直就这么神经兮兮的,要不然,就算我不会死在他手上,也会死在我自己手上。 “七十八通电话,你很着急?”余焺的语气喜怒不辨,我听不懂他这是嫌弃还是讥讽。 抓了抓头发,靠坐在床头,闭上眼睛开口:“没有,现在不急了。你昨天突然挂了电话,我有些担心。是不是挺傻的?” 在他面前,我只能装成这种小女人的傻样,他不就是喜欢这点? 担心他是真的,但,傻? 我不认! 时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我把头发一圈一圈往手指上缠绕,又瞬间松开,重复着这个游戏,比等余焺的回复要来得没那么无聊。 “我没事。”他开了口。 “那就好,早点回来。”我撇嘴,正准备跟他说再见,突然又有一件事冲进脑子,“对了,那个夏媛的死,事情处理好了么?我最近,进厨房老是想起她。” 没办法,只能找个这样的由头。 余焺冷声道:“与你无关。” 嗯,既然他都说了,与我无关,那我便直接坐视不理。 本来也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我也就宽了心,要不然昨天读的佛经还真白费眼了。 正思及至此,他一句还有事,就挂了电话。 我也没有问他为什么电话不通,更没有问他具体回来的时间,还有,关于那个优盘。 我需要的,是懂得闭嘴。 不该我过问的,不多过问,要学会做一个哑巴。 然而,哑巴很快就吃了亏…… ———— 起床之后我也没有去提车,倒不是不着急这事儿,毕竟我也不好意思老用余焺的司机,明面儿上光彩,实际上我也不乐意让全a市的人都知道,我一个小情人,骑到了白绮颖这个正主的头上。 她才是余焺承认过的对象。 所以我挺急着提车的,但我没想到,昨天白家的人刚来找过我,今天陆昀澈这个二世主就来了。 呵,他们倒是商量好的一个个轮着来碾压我。 虽然表面上看着我没有在怕的,但是实际上还是难免胆怯,我不过是依附着余焺这颗大树的猢狲,要是没了这棵树,我也只能死无栖息地。 更何况,陆昀澈没有到chairman这个属于我的地盘来找我,而是让我在一家火锅城等他。 挑在这地方也是够陆昀澈的。 打车直接到了火锅城的时候,我才发现我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后路可以退。 小野挽着陆昀澈的胳膊在门口等我,他笑得很灿烂:“风尘,最近余少不在,你可好?” “老样子,多谢陆少惦记了。”我说着把小野从他手上拉了过来,让她跟我走一块儿。 这火锅店是典型的中式装修,看起来难免有些厚重感,大家全围在一张张桌子上面,满面油光,啤酒辣椒,好不惬意。 走进二楼包间,鲜艳沸腾的锅底已经在沸腾了,就等着把菜鼓捣进去。 事实上,从进监狱开始,我就很少沾染这些重口味的东西,余焺平常口味清淡,我便更没有什么机会和兴趣弄得满身牛油味。 陆昀澈今天明显是要给我来个大杂烩。 果不其然,他坐在我旁边,不断用公筷往我碗里夹菜,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小野坐在他的旁边,一直低头老老实实吃东西。 还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么没有性子的时候。 “陆少,你有话直说。”我实在吃不消这一块接一块的食物。 他的性格实在太过难以捉摸,阴晴不定,就连我这个跟他不算太生疏的人,也猜不出,他下一张,会出什么牌。 陆昀澈轻声一笑:“我有样东西,需要你帮我拿到手。” 呵,连开场白都一模一样? 这下,不用猜我也知道,这东西一定是余焺手里的优盘。 “陆少,我身上恐怕没有你要的东西,包括钱,我可是没有带钱出来的,难道你要把我留在这里抵债?”开着玩笑,绕着圈子不进正题。 “那到未必。”陆昀澈笑得很神秘,“这东西除了你,没人能给我。” “哦?”我装作感兴趣的样子,“我还有这本事?是什么宝贝?” 其实不过一个小小的优盘而已,白家和陆少,前仆后继的,会不会太大题小做了? 且不说余焺身上有没有那个优盘,就算有,那不等于虎口拔牙? “秘密。”陆昀澈动了动脖子,俨然一个正人君子的外形,“装着秘密的优盘。” 果真,是那玩意儿。 “好,我帮你搞定!”我一口答应下来。 陆昀澈眼里的难以置信一闪而过:“你说什么?” “不就是优盘么?”我故作轻松,“明儿我去给你买个内存大的!” “呵呵……”陆昀澈轻笑起来,用手碰了碰鼻子,“我是要余焺手上的优盘。” 咚咚咚…… 就在我回答之前,包间房门被人敲响。 我估摸着是上菜的,结果偏头一看,刚才装出来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就看到余焺站在门口,器宇轩昂,表情却很淡然,唇角勾着,就像是即将要引发一场海啸的飓风。 蓄势待发的飓风。 他穿着深蓝色衬衫,外套搭在左手胳膊上,西装裤的线条笔直,没有丝毫褶皱。 我一直知道他有这习惯,从来不会让自己身上多了不该多的东西。 “余少回来了?!”陆昀澈最先反应过来,站起身走到门口把余焺往屋里引。 他却站着没动,我反应过来,起身走到他旁边,替他把手上的外套拿了过来,另一只手挽着他的胳膊,让他走在前面三分之一步的距离。 自然,他选择坐在了我刚才的位置,没办法,我只能跟陆昀澈交换一下位置。 于是,现在是我的右边是小野,左边是余焺,而小野的右边,是陆昀澈。 我们四个,还是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在这种环境下坐在一起。 “你来了正好,刚才陆少问我借东西呢!”我拿了新的碗筷给余焺,他看着沸腾的火锅,紧紧皱着眉头,满脸都是嫌弃。 我知道他讨厌这种东西,况且他还有洁癖,肯定…… “借什么?”他直接偏头,把视线落在陆昀澈身上。 心里的好奇心骤然升起,毫不隐瞒,我也想知道,那优盘到底有什么秘密,让a市有权有钱的人都惦记着,甚至都找到我头上来了。 陆昀澈喝了一口高度白酒:“余少,你这样就不厚道了,明知道现在全a市的上层人物都想要你手头那个优盘,你自己捏在手里,不怕坏了?” 房间里越来越热,我起身把窗户打开,顺道再开了一圈灯带。 这期间,小野要么默默吃菜,要么就停下来安安静静地看着陆昀澈,她的眼中,始终只有陆昀澈一个人,绝对不会出现第二个人影。 除非,有人跟她对话。 余焺站起来,从刚才的外套兜里摸出一个优盘,在手上掂了掂:“你说的,是这个?” 这银黑色的优盘在他手心跳了几下,看起来不过就是一个很普通的优盘,但就因为这个再普通不过的东西,让陆昀澈直接站起来冲了过去。 余焺一拳挥在他脸上,吓得小野尖叫。 我瞪大眼睛,看样子余焺这是要教训陆昀澈的节奏。 不过陆昀澈也不是吃素的,卯足了劲往余焺身上扑,结果余焺身子一侧,把优盘直接扔到沸腾的火锅里。 辣椒油被溅飞。 陆昀澈赶紧扑过去,冲着小野就吼:“给我捞出来!” 我急了:“陆少,你……” “你少管闲事。”余焺淡定地把外套轻抛到我手中,伸手搂着我的肩膀,就把我带出了包间。 我的脑子还没有缓过神来,那优盘不是很重要么? 就这么被扔进火锅了? 真有点替陆昀澈不值,白白挨了一拳,最后,也没有拿到他想要的东西。 再好质量的优盘,恐怕被这么一煮,也成了一块废材料。 即便里面有再重要的东西,那也绝对,实现不了它的价值了。 跟着余焺一路走出了火锅店,直到坐在他的车里,我脑子都还在琢磨那优盘里的内容。 夜幕降临,平常这种时候,我本应该在chairman,突然闲着,还是跟余焺在一起,竟然有些不适应。 他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凝重的神色,看得出来他有些心烦。 我摸出包里的香烟,取出一根放在余焺嘴边,他斜睨了我一眼,张嘴含住。 难得的,能看到他有这么被动的一面。 替他点燃香烟的同时,他终于伸手夹住了烟身:“着急给我打电话,就为了这事儿?” “嗯。”我知道瞒不住他。 “除了陆昀澈,还有谁找过你?”他往车窗外抖了抖烟灰,“姓白的?” “嗯。”我并不否认,“到底,那个优盘里是什么东西?真有这么重要?” 他冷笑一声,把一只胳膊放在车窗框上:“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好奇心害死的不是猫,是人。” 第97章 掉进冰窟窿 这话吓得我一身冷汗。 只能赔笑:“女人嘛,总有些八卦的时候,我以后不会再多问。” 可是,余焺并不打算放过我,他直接发动车子,仅用了二十分钟就到了我的公寓楼下。 然后抓着我的手一路往楼上走,我身上穿着一条火红色的长裙,还踩着高跟鞋,根本就不可能赶上他的速度。 只能提起长长的裙摆,一路踉踉跄跄跟在他身后,原以为进了电梯就好了,结果他直接踏上了楼梯。 爬楼梯! 整个人都吓坏了。 根本赶不上他的节奏,脑子里一直嗡嗡嗡的,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明明就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我却像一只被恶狼追赶的羚羊,他不仅要吃我,而且是要玩儿够了再吃。 我不想成为那只羚羊,可我没有挣扎的力气,集中所有的注意力在脚下,生怕高跟鞋一个没注意折断了跟,可还没走几步,突然被余焺一拉,然后腰上多了一把力,整个人就腾空而起,被他打横抱在怀里。 而他的脚下根本没有停驻一秒。 心里大惊,只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成了死水。 这一刻,竟然忘了反抗! 不,我没有那个本事反抗。 直到进了家门,余焺放下我,直接把我按在门上,裙子背部本来就是镂空的,触及冰冷的防盗门,倒抽一口凉气。 等我反应过来,他轻易地把我的手反剪在背后。 我所谓的呆愣,所谓的混乱,在他眼里就是无谓的挣扎和幼稚的反抗。 黑曜石一般的双眸就那样紧盯着我,比捕到猎物的猎人还要可怕残忍。 不敢闭眼,只能看着他的眼睛,用怯懦的方式与他对视。 “是不是一定要我给你立个规矩,你才知道什么叫三缄其口,什么叫闭嘴?”他说完,薄唇紧抿,那张精致的脸上闪过一抹狠厉的笑,然后继续嘲弄讽刺,“很想知道优盘里是什么?嗯?” 我赶紧摇头,生怕回应得慢了,他会把我生吞活剥:“不,我不想知道,我只是担心你。” “你没资格知道!”余焺说着,他那双比手模还要漂亮的手,带着无尽力量一般,直接把我的裙子扯开,大手就在我的肌肤上肆虐,不一会儿,我的裙子完全被撕碎,沿着肩膀滑落,露出里面的内衬。 紧接着,伸手撤掉我最后一件遮挡物…… 我咽下了任何想要说出来的话,我知道今天他并不会放过我。 他是个变态,她们知道,我也知道。 余焺抓着我的腰网上一提,半眯着眸子审视我:“你要懂得好自为之。” 然后他的手绕到我后背,低头吻住我的脖子,又是那个他最开始喜欢吻的地方。 刚开始,他发狠地咬着我,渐渐地,他呼吸变得急促,不可避免地燃起了燎原之火…… ———— 在这个充满污浊的空气里,我已经输得一败涂地,毫无反击之力。 是怎么到了卧室的,我并没有任何感觉和印象。 直到身边已经空了,直到浴室传来哗哗地水声,我才后知后觉地认为,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了刚出狱的那个时候,又回到了远点。 算算日子,这春暖花开的,怎么也有五个月了。 这样周而复始地折磨,我竟然还在昨晚出现了爱上他的错觉。 现在终于清醒了,彻底清醒了。 身上拆骨般的疼痛,我像个尸体一样瘫着,看着头顶的灯,耳旁是哗哗地流水声。 不是我容易矫情,而是每个女人经历这种事,就一定会明白,什么叫不知所措,什么叫绝望。 要说我如果真的是一个很乖巧的女人,或者天生逆来顺受,那我也不会这么心情复杂,但我偏偏不是。 我偏偏是一个不信命的人。 从小,顾淼找来算命先生给我算命,那人装模作样给我算了好久,最后直接跪倒在地,说我出身很特别,将来一定有一翻大作为。 大作为? 呵呵,是把祖国发扬光大?还是上前线打仗? 太平盛世,我这个红尘女人生下的鬼东西,最大的作为也不过就是现在开了一家chairman,而且还是沾了余焺的光。 不是我妄自菲薄,毕竟做人应该自安天命。 余焺系着浴巾出来的时候,我翻了个身,直接闭眼开始睡觉。 当然,我必定不能很快睡着,甚至我一丁点儿睡意都没有。 感觉到身后有人躺下,我把头低了一些,尽管看不到他。 仿佛听到我的身子骨咔擦作响,支离破碎的声音。 浑身开始颤抖,不停颤抖…… 忽然,一阵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余焺把我往中间捞了一点。 我没理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你在闹什么?”他突然低吼一声,把我吓得又是一个颤栗。 说不上来,为什么怕他,可能不管男人女人,在他面前多少都会有些局促不安。 更何况,他现在还把我吃得死死的。 “不是闹,困了。”我往他身边靠了一点,不是讨好,也不是取暖。 而是,息事宁人。 余焺把手放在我小腹上:“困了就睡。” 呵,困了就睡。 …… 翌日。 睁开眼的时候,余焺已经不在床上了。 全身骨头都散了一般,但还是挣扎着起了床,把床单被套全都换了,然后把换下来的扔到洗衣机里。 洗漱好的时候,余焺正在沙发上。 桌上还剩半杯柠檬水,却没有药碗。 我自觉地到厨房帮他把中药热好,然后放在他面前。 我们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不吃早餐。 呵,连共同点都是缺点。 他不让我过问夏媛的事,不让我过问优盘的事,我便不问就是了。 但是我不能忍受陆昀澈或者白总三番两次地来找我。 “白总的vip是你给的?”我的言下之意便是,本来白总没有资格进我的chairman,但…… 余焺喝了一口药,然后放下那碗:“绮颖找我要的。” 心里莫名郁闷了一下,但很快让我把这情绪给压了回去。 “原来是这样,看来我是时候整顿一下这风气了,以后实名制进去,不能四处乱借名头,乱了规矩,什么阿猫阿狗都进来了,会员制就没意义了,亲爹也甭想!”这话我说得有些言重了,带着一点赌气的意思。 原以为余焺会嘲讽我,结果他把剩下的药一口喝掉,然后把剩下的半杯冰柠檬水喝到还剩四分之一,偏头看我:“阿猫阿狗?顾老板口气好大!” “那不怎么的,我的地方,连这点主都做不了么?” 心里多少因为他护着白家的人,有点不痛快。 不过,余焺有的是让我痛快的法子。 带我出去吃了午饭之后,便把车开到了4s店里。 我也认不得那牌子,反正那些车看起来可都不是街上随随便便都能看到的那种。 一进这店,就觉得自己真的没见过世面,车的牌子叫不出来已经够丢脸了,我还分不清各种车型啊什么性能之类的。 我只知道带手刹的有一个靶子,不带手刹的就没有。 就是手动挡和自动挡。 但我错了,还有的车是既是手动挡也是自动挡。 销售人员来介绍的时候,我听得那叫一个云里雾里,除了颜色和形状,在我眼里,这些车子都没什么区别。 偏偏那销售还把我当成二大爷一样,热情似火,都快赶上我会所里的那群姑娘对男人的热情程度了。 可不是差不多么? 只不过,我那里的姑娘是卖酒,这里的销售是卖车。 “余总,你看这款……”一个小伙子年纪轻轻的,很是嫩气,大概也是刚成年不久。 余焺坐在沙发上,押了一口铁观音,另一只手指了指我:“问她。” 心里提了一口气,问我有什么用,我今天又没带钱。 不过我心里还是很乐意的,毕竟看余焺这态度,今天买车,还是得他开钱。 我看着图片上花花绿绿的车,忽然想到了我妈,万一是她,她会选什么车? 应该不会太骚气,虽然她的气质很有民国女人的味道,若是穿上旗袍,那更是风韵十足,但我猜想,她内心应该是属于保守的。 否则,就不会因为一个男人,而轻了生。 “就这个!”我指了一辆深蓝色的车,不大,款式很简单,但看起来让人觉得大气。 车身不大,并不代表不大气。 反正我的车平常也不会有人坐。 “您真有眼光,这款车是我们新出的,刚从国外调回来,国内仅有三辆!另外两辆已经被人预定了。” 我倒是无所谓别人有没有,我自己喜欢就行。 余焺放下茶杯,看了他一眼,他立即明白,拿着平板电脑走过去给余焺看那辆车的图片。 他扫了一眼平板,然后点了点头:“顶配,三天后提车。” 我挺直腰板儿,他连价格都不问一下? 本来还以为,他会随便问问,顺便我也心里有个数,但他竟然没有多问一句,就直接说要提车的事。 出门的时候,我坐在他车里,撒娇搂着他的脖子:“余少,那车贵么?”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把你每个月的盈利,翻六倍。” 那一瞬间,我像掉进了冰窟窿。 六倍。 六百万…… 第98章 就是这么俗 我得赚整整半年! “我没有那么多钱!”我脱口而出。 余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不是你自己挑的?” 吃了个哑巴亏。 但我也不能发火,一发火这事儿肯定更没戏了。 只能抱着他的脖子软磨硬泡,也不管他是不是在开车,反正他开车技术好。 反正,在a市他也是横行霸道。 当然了,这话我也只能这么一想,不敢说出来。 想法到了嘴边,舌头一转,也变了味道,语气近乎撒娇:“你知道我没那么多钱嘛!” “你哄男人的本事见长不少。”余焺的脖子上硬是被我咬出了痕迹。 松开他的脖子老老实实坐回副驾驶,他这么冷淡,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没有什么用。 谁说我是余焺身边的狐狸精,明明他从来不会被我迷惑。 看着车窗外,心里特别忧愁,三天之后就要提车了,我就一半儿的钱,倒时候如果余焺不付钱,那岂不是丢脸丢大发了? 选车的时候这么慷慨,到了付钱的时候,总不能掉链子啊…… “余少,要不……”我低下头,不敢看他,“要不你……” 余焺单手把方向盘一转,车子拐到chairman门口:“顾老板,好好赚钱。” 算了,我下车。 ———— 现在他们恐怕不会再来找我了。 这么一琢磨,我竟然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 也怪余焺折腾我太久了,全身经脉都要断裂了,白天又跟他去了4s店,那六百万车价的数字也是吓得我不敢吭声。 本来觉得自己挺富了,也好歹算是有几百万的“百万富翁”,结果,余焺一句话就让我体会到,穷是什么感觉。 一个下午都无梦,明明办公室有内室隔间,里面有床,但我喜欢沙发。 没有床上那种空旷感。 还没睡醒,就有人过来敲门,在门外吼着余总来了,让我下楼。 我一愣,刚才我们一起来的,把我送到门口就走了,现在怎么又突然来了? 没多想,拿着包就下去了,他往常过来都是直接到办公室来,今天是过来喝酒的? 难道带了别人? 一路想着,到了一号包间。 这包间平时不会有人来,因为是给余焺准备的专属包间。 敲门进去,看到里面的人,我愣了半天,刚才心里所有的想法全都推翻了。 我做梦也想不到,余焺会带顾淼来…… 虽然不明白他的意图,但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这包间是chairman最大,装修也是最花心思的一间,全是按照余焺的喜好来装饰的,顶面一圈圈灯带,虽然多,但并不是彩色,暗暖的色调。 墙面并没有像外面一样,全是金光灿灿的那种土豪宫殿既视感,这离相对要显得格格不入一些。 但总归是会所,所以也并没有低调到哪儿去。 平常他虽然很少会过来,但这包间也是常年备着酒,酒柜从来都是满满的。 过去坐在他旁边,留给顾淼一个侧脸。 顾淼有点不乐意了,板着脸:“风尘,你怎么连爸爸都不叫?” 叫爸爸? 呵,小的时候,我还迫于他的威严,不情不愿地叫他几声爸爸。 但是现在,我凭什么言听计从? “顾总,顾先生,今天你来我这里,如果是以客人的身份,我欢迎之至,如果是以我父亲的身份,那恕不远送。” 说完我起身到酒柜去拿酒,随便挑了一瓶最便宜的,然后往三个杯子里倒满。 根本也不顾什么喝酒的规矩礼仪,就当成啤酒来招待他了。 想起罗梅玉说的有关我妈跟顾淼的故事,若不是余焺在场,我根本都不会搭理他。 “客气点,我让顾总来,是有事要谈的。”余焺把我搂在他旁边坐下。 房间里放着不大声的爵士音乐,我也听不太懂,更没心思听,满脑子都是顾淼和我妈的那些前尘往事。 每一个人都经历了离经叛道,然后改邪归正。 我一直觉得,我骨子里流淌着我妈的血,她性格应该跟我一样,从来不做后悔的事儿,也绝对不过分低头。 所以她选择死。 “有事要谈就你们谈好了,把我叫来是什么意思?我很忙!”我虚伪又做作,而且还很装x,“毕竟我不是只有你顾总一个客人,失陪。” 推开余焺就起身准备离开。 “想要六百万就坐下。”余焺漫不经心喝了一口酒。 态度随意而强势,脑袋立马反应过来,余焺这是要替我解决那六百万的事儿? 根本不多想,坐了回去。 “余少,你说什么六百万?”顾淼听得云里雾里。 我在心里偷着乐,余焺这个心眼儿黑的。 余焺的脸色阴得瘆人,有些不悦:“顾总,上次我女人把911放你那里,总得取点东西回来。” 顾淼一听,顿时觉得不对劲了。 但毕竟是在商场经历过事儿的人,顾淼也没有过多磨叽,而是换了个谈判方式:“余少,那车可是你当时……” “我有说过不不需要你付出代价?”他挑着眉毛,继续一脸不悦。 很想知道他这么老谋深算,将了顾淼军到底乐趣在哪里。 顾淼脸色大变:“余少,你这是什么意思!” 余焺没有多磨叽,直接拿出一支钢笔,扔给顾淼:“支票带了?八百万,签了。” 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不是六百万吗?怎么一改口,成了八百万? 顾淼也是惊呆了,看着眼前精致漂亮的钢笔,手都在抖。 他会签? 还是不会? 脑子里忍不住开始好奇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只看到他额头上开始发着汗水,双手犹豫着往兜里摸,余焺慢悠悠点了一支烟,就等着他的后文。 好像从来没见他这么有耐心过。 直到一根烟抽到了尽头,顾淼终于发话了:“余少,要不我找人定一款相同车型的,给你送过来?” “顾总,八百万而已,你口口声声说要认女儿,连八百万都需要考虑?”余焺把钢笔拿回手上,准备往兜里放,“你可想好了。” 我一愣一愣的,就看着余焺的脸色一直不太好。 我也摸不透这是他故意做出来的还是他真的心情不悦。 也没有人能够摸透他的性子。 “不不不,我签!”顾淼双手拿过余焺手里的钢笔,然后掏出一叠空白的支票,颤抖着手在上面刷刷几笔,签了字。 填写金额的时候,他脸色难看到让我有些想笑,要不是余焺在场,我肯定要奚落他一翻,但想想还是算了。 毕竟姓顾的,这回也算得上是出了点血。 我也就见好就收,不能过分。 前不久,余焺才教过我,适可而止。 最后,支票上金额的那一栏,顾淼不多不少,填好了八百万。 我也大概知道,余焺这么富有是怎么来的了,三百多万的车,用旧了,翻了好几番,换了八百万回来。 还不给人讨价还价的余地。 够坚决。 支票没有经过余焺的手,而是直接从顾淼手里传到了我这儿,碰到薄薄的一张纸,我开始琢磨,长这么大,除了余焺给我的那张无限额银行卡,我还是第一次,拿到这么大一笔钱。 虽说我不是个见钱眼开的人,但,这世上除了钱,还有什么可以人见人爱? “你先回办公室,我和顾总还有事要谈,晚上去你那里。”余焺拍了拍我的脸。 这就赶我走了? 也是,钱都解决了,留下来跟顾淼大眼瞪小眼也不应该。 我怕我会忍不住发火,直接抽他几个嘴巴子,然后质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妈。 或者,质问他,锦山别墅,是不是他捅的篓子。 ———— 在办公室看着那张支票发呆半天。 支票本不值钱,值钱的事上面的数字,大写小写,阿拉伯数字和汉字。 如果回退五年,我可能没有勇气冲顾淼咆哮,如果回退两三年,我可能没有胆子对余焺提出要求。 但进监狱之后,我学到了坚定不移,出狱以来,余焺教会我的东西,短短几个月,我学到的东西千金难换。 命运总是不如人愿。 但往往,是在无数的痛苦中,在重重的矛盾和艰辛中,使人成熟而有力量。 不是缚鸡之力的力,而是定力,自制力,控制力…… 钱当然重要,很重要。 这我深有体会。 所以我选择在余焺面前顺从不反叛。 每天都为了钱而饱受熬苦。 可是,人活着一辈子,应该有些其他的东西才对,比如,余焺最不屑的骨气,比如,米雪身上所谓的淡然。 我就是这么俗。 无论毒多少佛经,遇多少挫折。 我不会恍然大悟,只会越来越俗。 俗有什么不好,人,吃五谷杂粮,称之为俗。 精神层面有什么意义,没人关心里波涛汹涌的内心世界,他们只看你外表的光鲜亮丽。 …… 余焺摇摇晃晃推门进来的时候,我还愣在沙发上。 他身上带着酒气,脸色有些不对劲,微偏着头,走路有些晃荡。 我赶紧收起支票跑过去挽住他的胳膊:“怎么喝这么多!” 余焺没有回答,一把将我抱在怀里,脚上一迈,把我困在他身体中间,酒气扑鼻,我没忍住推了他一把,可他越抱越紧…… 第99章 兵败如山倒 从来不知道他有这样的一面。 酒气熏天。 岁不至于烂醉如泥,但一米八以上的个子,就这么倒在我身上,让我感觉他把所有的兵马都推了过来。 千军万马,压得我透不过气来,直至我兵败如山倒。 “余焺,你……你怎么回事?喝醉了?”我说话吃力。 他把食指放在我唇上:“嘘,我没喝多。” 抬头看着他的眼眸,如同所有浩瀚星辰都在里面,星光闪烁,能容纳整个银,包容万物,却又藏不住自身的光芒。 “那我们去沙发上坐坐?”我没见过他喝醉的样子,不确定他的酒品是不是很好。 万一一会儿发火撒酒疯,我怎么应对! 他的拇指在我脸上反复摸着,指腹的温度比我脸上要高许多,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坐?还是,做?” 虽然发音一样,但我看他眼神中的迷离,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喝这么多还有脑子开玩笑? 看来是真的没醉! 松开他的胳膊就要往沙发走,既然没有喝多,那就不要浪费我的情绪! 可刚转身,身后两只手圈在了我的腰上,如同两条缠死的绳索,挣扎不掉。 “余少,我去给你倒水,蜂蜜还是……” 话没说完,那双手直接把我翻转一百八十度,面朝着他,一道黑影直接压了过来,他上前一步,我便退后一步,直至退到墙边,后背抵在墙上。 余焺低头看着我,眼里的星辰仍然闪烁:“我没喝多,你想不想嫁给我?” 嗡…… 脑子瞬间空白一片,心里怦怦怦,以光速跳动。 尽管在过往的几个月里,我曾无数次想过,自己是不是已经爱上他了,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 也因为面对种种琐事,因为他对我的种种行为,我已经不鞥辩驳,也失去了该有的判断力。 “告诉我……”余焺吻住我的下巴,然后慢慢向下,到了脖子,一边轻咬,双手在我腰间游移,“想不想……” 想不想? 不敢想! 仿佛得了失语症一般,我吐不出半个字,任由他吻着,任由他撩拨。 全然记不起他刚才问的问题是什么。 好在,他也没有继续问下去,就像没有问过一般…… ———— 那晚,我们就在这办公室内室的大床上缠绵到天亮。 我没有回公寓,他也没有回余家。 外面车水马龙的喧嚣,仿佛跟我们在两个世界,中间隔着一道墙,一扇窗。 外面的喧嚣进不来,我们也无心要出去。 那晚,他的动作温柔与果阀并存,把我带直云端,又让我失重降落。 起起伏伏,缠缠绵绵,深深浅浅…… 第一次,我对这事没有恐惧。 …… 被浴室的流水声吵醒的时候,难得的没有意识模糊,而是清醒舒适。 这应该归功于昨晚一夜无梦。 下床拉开窗帘,春日的阳光照了进来,温度刚好。 回到床边,拉开床头柜,从里面取出一盒没有拆封的香烟,拿出一支,到窗边点燃。 整个chairman都还没有人来上班,所以都没什么动静。 唯有窗外来往的行人和车辆,往耳朵里增添了不少声音。 难得的,觉得并不吵闹。 正想得入神,一只带着沐浴后香气的手直接把我的烟拿了过去,踩在地上。 “睡好了么?我去给你倒柠檬水……”我生怕他会拿我抽烟这事儿教训我一翻,只能想着赶紧撤离危险区。 他看了我一眼:“先洗澡换衣服。” 呼…… 松了口气,从衣柜里拿出干净衣服进了浴室。 想起余焺昨晚问我的问题,脑子有些抛锚。 昨晚算是把我问傻了,但现在我却无比清醒。 他问我,想不想嫁给他。 呵,不想。 …… chairman的厨师把午饭端上来的时候,我才打着胆子问他:“昨晚为什么喝那么多酒?” 他眼里的星辰已经随着天亮变浅,又恢复了往日的黑白分明。 “剩下两百万你自己随意支配。”余焺把柠檬水吞进喉咙,仰着脖子,动作潇洒又性感。 “我知道了。”我接过空杯子:“以后少喝点。” 余焺挑起眉毛凑到我耳边:“昨晚我说了什么?” “你说……”我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但一瞬间刹住了车,“你说你头疼。” “是吗?”他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点头:“对!” 看来他果然是喝多了,说过的话都不记得。 不记得也好,若是真记得,不知道又会有多少麻烦。 …… 吃过饭之后他接了个电话便离开了。 我伸伸懒腰,外面的天气这么好,适合去交钱提车。 不过,多出来的那两百万,我并没有想过要独吞。 余焺喝了那么多酒换来的钱,我怎么也得懂事,稍微表示一下谢意。 米雪来的时候,我就拉着她让她陪我去商场,是以前我最喜欢的那家,靳辛晁的家族企业。 其实并不介意这些细节。 靳辛晁,他仿佛是上个世纪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 我很庆幸,在最好的年华,十七八岁,我是靳辛晁的恋人,但繁华落尽之后,时过境迁,他,是我的敌人。 或许,敌人都算不上,不过是故人,有过一段故事的人。 走进商场的时候,我挽着米雪的胳膊,一路在想男装是第几层。 他十八岁那年,我送给他一个深蓝色的领结,那是我第一次送东西给他,还附送了一张小女生气很严重的纸条。 别妄想我会嫁给你。 呵…… 这次,我该送他点什么呢? “米雪,我想给余少买点东西,你觉得,送什么合适?”我没了主意。 米雪穿着米黄色的棉布长裙,外面套了一件黑色机车衣。 这种反差的搭配法,也只有她这种气质百变的女人能够撑得住这气场。 要换做普通女人,穿着这么奇怪的搭配,那要么是不懂搭配,就是太过自信。 “他什么都不缺。”米雪看了一眼电梯,“但你买的,或许他会很喜欢。” 这句话说得我满心欢喜,其实从来没有给异性买过东西,任何东西。 包括那个深蓝色领结,都是顾淼挑的。 突然要给余焺迈东西,我还真一筹莫展,全没了主意。 若他是个好打发的人倒也还好,偏偏他又是个恨不得鸡蛋里挑骨头的挑剔主儿。 恨不得所有东西一针一线一个小细节都完美无缺。 “那我们先去看看。”我踩上电梯,“他的衣服到处都是,也只穿那么几个设计师设计的牌子,就不考虑卖衣服了。买个小东西就行。” 虽说手头有两百万闲钱,但实际上要买点什么,还真有点不怎么够。 余焺的吃穿用度,无一不是考究到极致。 如果我挑得不好,那他恐怕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我也不指望他爱不释手,他知道我送他东西,有这个心思就好。 在男士专用品的一层下了电梯,米雪穿着一双休闲鞋,很文艺又帅气,伸手指着一家饰品店:“这牌子的领带不错。” 领带? 上次送领结,这次送领带? 但我又不好驳了米雪的提议,跟她进去转了转。 她果然很了解余焺,我只知道余焺有很多领带,却真没研究过,到底是什么牌子。 最多知道几个设计师的名头。 转了一圈,导购小姐很是热情,我看着各式各样的领带,还真觉得每一条他都有相差无几的款式。 走出这家店,我想了很久,干脆下楼,到一楼的专柜去给他挑手表。 这东西他偶尔会戴一下,也不常戴,应该是看心情。 挑了几款,正在琢磨要哪一个好,米雪淡淡地看着表盒:“你觉得这几款适合他?” “不适合吗?”我皱着眉仔细看了看,想象一下戴在他手上的感觉。 忽然觉得,我挑的这些,略显老气了。 “麻烦你帮我拿一下这款。”我指了指一个银灰色表盘的,虽然看着没黑色那么深沉,但华丽不失低调。 米雪点了点头:“嗯,这个比刚才要好。” 心里沉了一下,米雪比我眼光要好太多。 “这个怎么卖?”我把表戴在我手上试了试,很大,表带很长,但如果戴在余焺手上,应该会好看很多。 销售小姐眼带笑意:“稍等,我帮您查查。” “好。” 等她在电脑上查价格的时候,我看着米雪,她表情倒是没什么变化,眼里闪过某种复杂的神色。 “谢谢你陪我过来,要不是你,我恐怕又得花冤枉钱了。”我帮她拨了拨头发,“你和他认识很多年了么?” “四年。”米雪想都不想就回答。 我楞了一下,算算时间,应该就是我进监狱没多久,他们就认识了。 “您好,您挑选的这款,价格是六十八万八。”导购小姐笑得很甜,“需要我帮你打包么?” 六十八万八…… 我笑笑:“好,麻烦你了。” 这钱也算是顾淼给了,我自然付钱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况且我自个儿还落个一百多万在手上。 不亏。 “四年,你们关系都这么好?”我把卡拿给导购,顺口问了米雪。 其实不是顺口,而是,想知道很久了。 第100章 不称职情人 但米雪只是冷冷地给了我几个字:“就那样。” 她似乎并不愿意在我面前多谈。 突然想起,我忘了余焺的生日到底是什么时候了。 只隐约记得是春暖花开的时候。 “那个,他是不是要生日了?”我拿过包装好的表,如果他快生日了,我倒不如等他生日的时候把东西送给他。 米雪偏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昨天。” “哦,好!” 等等,瞬间抬起头来,看着米雪:“昨天?” ———— 回chairman的时候,我一路都在想,为什么昨天他会喝到醉醺醺的,敢情是生日? 那他多少岁了? 想想我这个情人做得还真失败,连自己金主的生日都全然不知。 他昨晚问我想不想嫁给他,到底是醉话,还是他故意的? 几年前的同样一天,我跟他说过,别妄想我会嫁给他。 看来他把那句话,记在了心里。 “那……他几岁?”我有些尴尬,拉着米雪胳膊的手紧了几分。 米雪忍无可忍,停住脚:“顾风尘,你长没长心?被狗吃了?还是压根儿没长?” 阳光照在米雪身上,也把面前chairman的金字招牌照得闪闪发光。 我长心了吗? 第一次见余焺的时候,春暖花牌,众人祝贺,他的眼眉始终低垂。 暖阳在他身上,我却紧张得满手是汗,差点就红了眼。 他是二十六岁。 昨天,是他二十六岁生日。 八年,那件事过去,整整八年。 “我知道,米雪,他二十六岁。”我尽量轻松地说出这个数字。 二十六岁,正当年轻,他身上却带着很多男人到三十六岁,四十六岁都不会有的气质。 遇到他明明只有八年,我却似懂得了所有的世态炎凉。 …… 坐在办公室里,我难得有了独酌的心情。 倒了一杯洋酒,慢慢喝着,看着桌上包装精美的手表盒,想到他昨晚的话…… 时间一点点过着,chairman到了正营业的时候,楼下车来车往难免有些纷扰。 好在我已经习惯。 拿出电话,本打算给他打过去,问他有没有空过来,想着给他赔礼道歉。 但屏幕上的三个未接来电让我酒意醒了一大半。 赶紧回拨过去,那边很快接通。 “潇潇姐,有事么?”有些紧张,心神不宁。 太阳穴突然开始剧痛,我顺势倒在沙发上,没喝多少,竟然开始头疼。 潇潇在那边,声音温婉,语气柔和,但电话里的音乐声,怎么这么熟悉? “哆啦妹妹,我到你的地盘了,就在楼下。” “我马上下来接你!”挂上电话我便把手机放在桌上出去了。 听声音感觉到她已经恢复得不错,难怪在电话里听到的音乐声这么熟悉,原来她就在楼下。 没有会员卡或者熟人是进不来的,所以她在门口等着我。 见到她的时候,她涂着丁香紫的唇膏,身上穿着贵气的旗袍,很难有人会有撑得起旗袍的气质。 要么太瘦,看着干瘪没气质,要么会胖,快要把旗袍撑变形。 但潇潇穿着刚好,她前凸后翘,而且,腰很细。 完完全全东方女人的完美身材。 “潇潇姐,你应该提前给我打电话才是!” 说完我就差点咬了舌头:“快进来,我下午去买东西了,在商场呢,没听到你的电话。” 潇潇莞尔一笑:“不要紧。” 说着她看了一眼旁边的一个小伙子。 我顺眼看过去,顿时愣住,这小伙子瞧着不过十七八岁,长得白白净净,很高,几乎比潇潇高了一个头,脸色有些阴沉,带着一股子少年的阴郁。 我仔细扫了几眼,他穿着白色套头衫,锁骨上露出一点在外面,刚刚好能看到一点青紫的痕迹。 “这位是……”我不禁问了一下。 可不希望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到我chairman来。 潇潇拉着我的胳膊:“他是我小弟,叫他苏寒就行。” 苏寒。 没忍住再看了他一眼,从注意到他开始,就见他一直垂着头,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小弟。 但我也只能笑着把潇潇往里面带:“来,快进来,回头我给你一张vip,你想来就随时来,不用给我打电话。到我办公室坐坐?还是开个房间喝酒?” 苏寒一直跟在潇潇身后,耳朵根子都是红的,垂着头,手捏拳头,一言不发。 我装作没看到,热情地招呼潇潇。 “陪我喝点酒可以吗?你那办公室,我没资格进去!”潇潇笑着,百媚生辉。 答应下来,我让人开了一个小包间,毕竟只有我们三个人,还吩咐那人找米雪取一张vip过来,然后把我办公室里刚才没喝完的酒提下来。 潇潇之前帮了我那么大一个忙,我怎么也得回报一下。 这包间虽然不大,但还算拿得出手。 我刚才喝的酒并不烈,很适合。 让潇潇坐在中间,苏寒坐在她的左边,我坐在她的右边。 酒来的时候,我把金色的vip卡给了潇潇:“喏,以后你来就直接进来,还有啊,我这里可拒收未成年,苏寒小兄弟成年了么?” 当然我这是在打趣,潇潇也笑了:“谁说我们家寒子是未成年,他前不久已经到十八了。” 心尖儿莫名颤抖一下,还真是,刚成年! 脑子里突然想起之前去锦山别墅旧址,那个从楼上下来之后,出了大门的身影,没意外的话,还真有可能就是苏寒,不是我眼花。 “好好好,成年了就好,今晚这酒,随便喝,算我的。”我笑着往酒杯里倒酒,到了第三个杯子的时候,潇潇涂着紫色指甲油的手把杯口按住。 我不解地抬头,正看到潇潇脸上带着笑。 “他不会喝酒的,过敏。” “那行,咱俩喝。”我顺手放下酒杯。 苏寒整个过程,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时不时看潇潇一眼,但潇潇很自然地端着酒杯,不停和我唠嗑。 “妹子,不是我老生常谈,上回的事,要不是你,我恐怕就死在那房子里了。”潇潇脸上并没有一丁点儿哀伤。 照理说,一个女人怀胎好几个月,不辞辛苦,却…… 怎么也说不过去。 那个孩子,她恐怕没有看到过一眼,倒是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血腥。 因为还不足月,就筷子那般长短,满身世血,被医生直接拿去处理掉了。 原以为潇潇会难过好一阵子,现在看来,她提起那天的事,更多的事轻松,是解脱。 “说什么呢,潇潇姐,可别跟我客气。你帮我那么大的忙,要是再这么客气,我可不认你这个姐姐了。”我说着帮她把酒杯倒满,“这酒养颜又滋补。” “呵呵……”潇潇笑起来,“滋补,那你刚才还想给我们寒子喝?” “这不是看他皮肤好,我羡慕嘛!”我顺口接话。 一来二去聊下来,气氛倒也不尴尬。 除了苏寒身上,始终带着一股我不喜欢的气质。 十八岁的少年,要么朝气蓬勃,要么忧郁满身,我还是比较喜欢和前一种交流沟通。 自然了,余焺是个例外。 他十八岁那年,可是已经有了成熟气,这些小孩子,根本比不得。 “还不谢谢哆啦姐姐,瞧她多喜欢你。”潇潇摸了一下苏寒的腿。 苏寒立马像触电一样,抬头看着我,一张脸憋得通红,终于憋出两个字:“谢……谢……” “哎呀,潇潇姐你这是做什么,来来来,喝酒。” 刚才她摸苏寒那动作,可把我吓出了一身恶寒。 心里,也多少有点数了。 好在潇潇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开始问我另一件事:“上次我给你说的那事,怎么样了?” 她眼睛很亮,带着一股子经历了万事,却仍然很狡黠的光亮。 跟那些学生妹可不同。 有时候,自然天然的东西,比起经过岁月和时间打磨过的,既新鲜,又显得不够。 潇潇很好,她举手投足之间的程度,恰到好处。 既没有米雪的冷淡漠然,又不比那些个纯情小姑娘,傻到天真。 像小野那样死心眼儿的,更是差远了。 “上次我问过了,余少他什么也没说。”我简单回答,“你也知道,他们这些男人,总觉得我们女人是头发长见识短,我也不敢多问,他不说,我也只能,抑制住自己的好奇心,别瞎打听了。” 潇潇一听,眉眼笑得更开了,但同时有又叹了口气:“可不是嘛,像我们老王……” 她提到老王,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的苏寒。 “像我们老王啊,除了喝点酒之后,会说些好听的,会稍微松口,别的时候,这嘴就像两块烙在一起的铁皮似的,掰都掰不开。” 我赞同地点点头。 看来潇潇这次过来,就是要打听那优盘的事儿的。 恐怕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余焺把那优盘扔到火锅里去了,陆昀澈到现在都没有现身过,小野倒是每天按时来上班,但并没有什么异样。 那优盘,就这么被扔到了火锅里…… “潇潇姐,你来a市,不急着回去吧?既然来了,我明天好好招待你?回头可别给王总说,我跟他抢人啊!” 潇潇放下酒杯,神秘一笑,凑到我耳边:“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声音让我没忍住抖了一下,但也没避开:“潇潇姐,你说。” “我这次,是瞒着老王过来的。” 第101章 牙都酸没了 耳朵仿佛被谁咬了一下,硬生生把她的话听到了耳朵里面。 她这胆子也太大了,瞒着王总到a市来,就不怕闹出什么事儿? 潇潇跟我保持了一段距离,笑得很开心:“你别怕,没事的,老王去国外了。” 我心里有了数,毕竟是潇潇自己的事情,我一个外人多说也没意思。 “那明天我好好约你,逛街也好,吃饭也好,你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我说着喝完最后一口酒,“我让人再取点儿酒来?” “不用了,点到为止就好。”潇潇站起来,笑着拒绝,“我跟寒子就不打扰了。” 我也站起来:“那我就不多留,明天给你打电话,你可不准推脱。” 潇潇拉着我的手:“好好好,不推,不推。” 说完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她身后的苏寒:“跟哆啦姐说再见。” 苏寒看着我,然后把头埋得越来越低,一副怕生人的模样。 “哎呀,潇潇姐,这我们姐俩儿的事,让小兄弟掺和什么,没事没事,明天见。” 潇潇不乐意了,伸手扯着苏寒的胳膊:“哟,你这是跟我玩儿无声的个反抗?” 视线再次落到苏寒锁骨上的青紫痕迹,我怕潇潇来了脾气,正要劝阻,苏寒上前一步,冲我九十度弯腰鞠躬。 “哆啦姐再见!” “好,再见再见!”我赶紧回应,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潇潇这才缓和了脸色,冲我笑了一下,然后带着苏寒走了。 我带着微醺回到三楼办公室里。 想着适才的一幕,尽管我并不想多想,但是潇潇确实把我吓到了。 这个圈子,金主们包养你,给你钱花,你千千万万不能用这钱去做让他们不高兴的事。 潇潇倒好,直接捅了马蜂窝。 要是再回退个几年,我恐怕下巴都要惊得掉下来了。 我本来不是个过分保守的人,但我也绝对不会做出格的事儿! 这么一想,我觉得我还算善良,至少想着给余焺买东西,表面功夫做到了。 看着桌上的手表盒,我才想起还没给余焺打电话,抓起桌上的手机给他打了过去。 越来越频繁地给他打电话,我倒也习惯了。 他似乎也不会主动打给我,都是我一个又一个电话直接打给他。 “没客人?”余焺解饿七电话,第一句话就把我给问愣住了。 我清了清嗓子,然后起身准备到点蜂蜜水醒酒:“今晚你会去公寓么?” “家里有事。”他就这么回了我一句。 余家,有事…… 想起余烨,我差点把整罐蜂蜜都倒进水杯里,幸好及时止住:“我有东西要给你,方便过来拿么?不然我让司机带给你?” 本来昨天是他生日,已经被我拖到了今天。 要是再拖,可就真的成罪人了。 电话那头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叫着焺哥,啪嗒,搅动蜂蜜水的勺子一下从手中滑了出去,发出一声脆响。 白绮颖也在余家? 也对,她是他未婚妻,在余家不是很正常? “什么东西?”余焺似乎可以避开白绮颖,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用撒娇这一招:“哎呀,说出来有什么意思,你好歹送了我八百万呢!就不允许我送你一点东西?” 余焺在那边突然冷笑:“里面有纸条?” 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果然他还对那张纸条耿耿于怀。 “陈年旧事,你提它做什么,就算我放纸条,也是跟你表白的纸条!” 嘶…… 这么酸的话,差点没把我的牙都酸没了。 幸好,我脸皮越来越厚了。 “嗯。”余焺就这么一个字,然后把我给打发了。 挂上电话之后,我灌了一整杯蜂蜜水进肚子里,脑子混乱不堪,一边是米雪告诉我的,她和余焺认识四年了,一边是白绮颖和苏寒的事情…… 熬到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我收拾好东西,顺便把给余焺买的表提在手上。 司机也被我拒绝在外了,只能打车回去。 凌晨这个点,有的是醉鬼,a市又是不夜城,出租车不会少。 况且chairman是出了名的客源很多,不停会有出租车从这里来来往往。 也好在,已经春暖花开,我慢慢往前走着,边走边想着打车。 不知不觉,竟然走了一半儿路程了,竟然失神忘了要打车。 算了,既然都走了一半,那就继续走回去,反正,也好久没有一个人这么惬意地散步了。 街上的路灯,等距排列,也不算很暗,路上偶尔有匆匆回家的白领,他们加班加点在公司待着,到现在才往家里赶,公交地铁,应该停运了。 长这么大,我从来不知道挤公交挤地铁是什么滋味。 有时候想想,还真宁愿自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城市人,踩着时间点上班下班,找个自己喜欢的,也喜欢自己的男人,结婚生子,白头到老。 然而…… 我注定了这一生跟这种生活,是两条平行线,毫无交集。 正想着,一辆车从我旁边擦身而过,又瞬间调转了方向,停在我旁边,按了几声喇叭。 定睛一看,竟然是余焺! 他坐在驾驶室,左手手肘放在全开的车窗上,右手握着方向盘,皱着眉头看我。 这眼神,比我欠了他很多钱还要臭。 赶紧走过去,老老实实坐进副驾驶,还顺带把手表盒递给他。 他看都没看一眼,而是把东西扔到后座,直接发动车子往公寓走。 谁招惹这大爷了? 我也不敢问,正好走累了,伸手捏着小腿上,高跟鞋是个正邪两用的东西,它能让你美,也能让你累。 就看你愿意美还是愿意累了。 我是因为工作所迫,必须每天踩着八公分以上的鞋子,这样,才能在情急之下,脱下来杀人! “为什么走路?”余焺开了金口。 我还以为今晚我不说话他就要一整晚都摆着臭脸呢。 “车子要等明天才能提呢,今天顾着逛街给你买东西了,回来的时候脑子里想这事儿,就也忘了打车了。”装成很委屈的样子。 要是我告诉他,我就想一个人散散步,他肯定会立马停车让我下去散个够。 他看了一眼我的小腿,没再说什么。 下车的时候,我从后座把表盒拿在手上,然后才进公寓。 打开大门,里面的灯竟然是亮着的。 昨晚在chairman睡的,前天出门前,是白天,我也不可能开灯啊! 难道…… “你,在公寓等我很久?”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余焺换好鞋子,直接进了卧室。 看来是默认了! 他到了公寓见我一直没回去,就开车出去,然后在路上碰到我了? 立马来了精神,让这位大爷久等了,可是大罪! 把包扔到沙发上就抱着表盒走进卧室,余焺站在窗口抽烟,火星明明灭灭,窗外黑漆漆的,在凌晨的时候,大家都睡了。 只有我们这种,颠倒白天黑夜的人,还意识清醒。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会过来。”我走过去,把盒子放在他手里,“今天为了给你挑着东西,腿都走疼了,看看,喜不喜欢?” 他看了一眼我的腿,然后才把视线扫到我手里的盒子上,却没有要接的意思。 “腿疼?”他挑起眉毛,“走路太少。” “我……”我想了想,主动抓着他的手,把盒子放在他手里,“我真的不知道你在等我,明天我就去提车,以后不走路了。” 这认错态度,就跟个孩子一样,我自己都有些不适应。 他把盒子放回我手中:“拆了。” 然后走到床头,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我抱着盒子走过去,蹲在他脚边,从抽屉里拿出剪刀。 早知道他会让我拆,我也不会让卖东西的人把它包得这么好,浪费表情。 默不作声地把包装拆开,我把盒子重新放回他手上,仰着脖子看他:“这次我真的没有放纸条进去。” 他突然轻笑一声,纤长的手指把盒子打开,我呼吸都快要静止了。 如果不算他十八岁生日的那次,这是我第一次送他礼物。 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的表情反应,虽然我知道,就算送他金山银山,他也不会有丝毫表情变化。 是我有点痴人说梦了。 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果然,我失望了。 他拿出那块几十万的手表,无动于衷,然后随手放到床头柜上了。 我伸出双手搂住他脖子:“不喜欢吗?” 问完我就觉得自己傻了,他有什么会喜欢! 在他的字典里,恐怕只有顺眼和不顺眼。 “虽然有点晚了,但我,还是……”我咬了咬嘴唇,“还是,祝你,生日快乐。” 说完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感觉到他终于有点反应了。 把他抱得更紧了:“余少,我从来没有给人挑过礼物,所以,就算你不喜欢,就算你看着不顺眼,也不要嫌弃好吗?” 我撑起身子,看着他的眼睛等他回应。 他看了一样柜子上的表:“第一次?” “对啊,上次那领结,是顾淼挑的,但这表,是我自己要给你买的,你别嫌弃。” 余焺垂下眼睛,微翘的睫毛动了动:“那个姓靳的……” “没有!”我直接否认,“我没有送他东西。” 第102章 他是我弟弟 除了,那一千块钱,是我唯一给过他的东西。 我跟靳辛晁,也算是两清了。 虽然不知道这大爷为什么会突然提起靳辛晁,但我必须立马把话题转开:“你要是不喜欢,下次送你别的。” 他抿着嘴没说什么,伸手把我捞到床上:“睡觉。” 那一夜我睡得还算安稳,余焺身上淡淡的中草药味道让我越来越习惯。 甚至,闻着这味道,我会觉得有那么点安心,反而会睡得更好。 不知道这是不是所谓的安全感,但我觉得,这感觉让我有些不安,越来越习惯他,并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现在看来,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窗外月明星稀,屋内却没有灯火阑珊。 有的,只是身旁人浅浅的呼吸。 如果命运把我和这个叫余焺的男人牵连在一起,那无论我怎么反抗,也抵不过这宿命。 宿命二字,加起来不过也就那么寥寥几笔,却注定了人的一生。 我妈的前半生,毁在了身世,后半生,毁在了顾淼。 而我的前半生,毁在了顾淼,后半生,毁在了余焺。 ———— 翌日。 嗓子又干又痒,从梦里醒来,身旁的人已经离开了,只残留着一些不着痕迹的温度。 靠坐在床头,忽然很想抽一支烟,可想想还是算了。 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床头柜上的表盒已经空了。 表被人取走,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盒子。 松了口气,他终究还是没有嫌弃这东西。 不嫌弃就好。 今天应该是提车的日子,但我约了潇潇,洗完澡,换好衣服,决定推迟一天去提车,先把潇潇的事情搞定。 打给潇潇的时候,她说她正在离chairman不远的酒店,我想了想,让她就在酒店门口等我。 一路我都在想,昨天那个叫苏寒的的小孩儿,会不会还跟着她。 结果,出租车到了酒店门口,我一瞧,果然潇潇站在那里,换了一身旗袍,身后跟着苏寒。 正要付钱下车,苏寒走了出来,拿了一张红钞递给司机,并告诉他不用找了。 我也没抢着付钱,毕竟也不是什么大事,争执起来倒也不好看。 反正一会儿打算各种消费都我来给钱。 但道谢是应该的,我拉起潇潇的手:“潇潇姐,车钱你给了,一会儿买东西什么的,可不准让你家小弟给钱了,哪儿能啊,人家刚成年,就欺负他,不太好吧?” “哆啦妹子,我要是你啊,就乐得轻松,我知道你有钱,但是也不能这么花啊。”潇潇涂着烈焰红唇,看着就让人愉悦。 我也没接话,带着他们到处逛着。 当然了,除了商场和餐厅,也没有什么别的地方可以去,毕竟不是小孩子了,总不能去游乐场。 况且两个女人,也不能约着打台球飙车什么的。 只能逛街。 我给潇潇买了两件儿衣服,正打算给苏寒也挑几件,潇潇握住我的手:“你别这么客气,他的衣服,穿都穿不完。” 苏寒整个过程除了替潇潇提着大包小包的之外,压根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只是默默在旁边站着。 说他像个保镖吧,还没这么瘦弱的保镖,倒像一个助理。 而且是低声下气的助理。 我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与我无关,更甚的是,吃饭的时候,苏寒一个劲儿往晓晓碗里夹菜,她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全都知道,一条龙服务,连擦嘴的纸巾都准备好了。 简直是男版贴身小丫鬟。 但是,贴身小丫鬟也有失手的时候,苏寒刚给潇潇盛了一碗冬瓜汤,潇潇脸就拉下去了。 “你是嫌我太胖了?给我盛冬瓜汤减肥呢?”潇潇的声音尖利起来。 苏寒吓得差点就把碗给打翻了,溅了一手滚烫的汤汁。 “对不起!”他耳朵根子又开始红起来。 我赶紧递过去纸巾,可是苏寒看都没看一眼,像个做错哦是的小孩,低着头不敢动。 “潇潇姐,你这是做什么?”我赶紧打圆场,“小孩子没那意思,冬瓜汤养颜美容,小朋友也是一番好意,别生气别生气,生气就不美了,可长皱纹了啊!” “呵呵……”潇潇一笑,用眼神示意苏寒把我手上的纸巾接过去。 “谢谢,哆啦姐。”苏寒这才擦手上的汤汁,特别用力,三五几下,那块皮肤就被他擦红了。 潇潇把勺子一放,又要开口,我赶紧拦住:“潇潇姐,晚上上我那儿喝酒?” 她缓和脸色:“妹子呀,我就不去了,晚上得回c市了,老王晚上会过去呢!” 苏寒听了,表情明显有些放松下来,把纸巾放在桌上,怯懦地看了潇潇一眼:“我……可以再这里留一天吗?” 这种卑微的语气,让我听了都心疼。 本来就是个十八九岁,心高气傲的小男孩,被潇潇吓成这样,青春期该有的那点锋芒,全被潇潇压了下去。 明明应该有的棱角,也被潇潇磨得渣都不剩。 “留在这里干什么?还惦记着你那个小女朋友?”潇潇说话丝毫不客气。 她对待苏寒,丝毫没有平常对待外人那般礼貌客套,更不用说圆滑了。 就是一个正宫娘娘对待小太监那种。 不,不能说小太监,分明就是待着把儿的伪太监,伺候潇娘娘。 “潇潇姐,寒子也大了,你总得给人家一点自由。”我帮着说话,“在a市我帮你看着,他不敢造次!” 我也是可怜这个小鬼头,跟着潇潇,就一点自由也没有了。 潇潇倒是从来不会对我变脸,或者语气不善,她斜了苏寒一眼:“你瞧瞧哆啦姐多护着你!” 这次苏寒学乖了,主动舔着脸跟我道谢。 不过我的话也还算有用,潇潇勉强同意了他就留在a市。 上车前,潇潇还不忘叮嘱苏寒,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不要以为他做什么事她会不知道。 苏寒一个劲儿地点头,依然是卑微恭敬的样子。 车子开走之后,我明显感觉到旁边的苏寒放松下来,头也微微抬起不少。 “好了,人都走了,你别这样了,去吧,该找你哪个小女友就找去,我不会管你的。”我说完转身就走,现在时间还早,我得去chairman转转。 没想到苏寒直接过来挡住我的去路。 这下,他把头一抬起来,我感觉他真的很高,之前一直弯腰低头,现在腰板儿打直了,还真比余焺矮不了多少。 “哆啦姐,谢谢你!”他脸上露出一点点羞涩的笑。 我看着这个少年,笑起来多好啊,十八九岁,不就应该这样么? 他左脸颊有一个浅浅的梨涡,看起来干干净净的,除了眼下的黑眼圈之外,就跟个高中生没什么区别。 “不用,去吧!我也该上班了,有事可以到chairman找我。”他也挺,招人同情的。 我实在难以想象,他被潇潇如此折磨,成了这样。 明明正当年少,却有些憔悴。 说完我也就走了,但是没走几步,一辆高级跑车就停在我面前,这跑车我台眼熟了,就是陆昀澈的车! 定了定神,我立马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结果苏寒还站在原地! 遭了…… 麻烦大了。 果然,陆昀澈下了车,把脸上的墨镜一摘,潇洒地走过来,瞥了一眼苏寒,然后低头看我:“哆啦小姐,你这是换了个小白脸?” 这话要多讥诮有多讥诮。 我上前一步:“陆少,说话要有依据,他是我弟弟。”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对苏寒,我就是有一种没有理由的保护欲,生怕他受到伤害。 跟我想保护小野的态度是一样的。 “哆啦,你这么护着你这小白脸,余少知道么?”陆昀澈动了动脖子,然后优雅地朝苏寒打了个响指,指着他,“你,过来。” 苏寒有些被吓到了,两只眼睛怯怯地看着我。 我直接张开双手把他挡在身后:“你要干嘛!” 苏寒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估计他平常待在潇潇身边,也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就被潇潇圈养着了。 陆昀澈是个二大爷啊,这架势,只要是个小孩儿,都会怕。 “我就是看看,看看他和上次那个姓靳的,谁比较好看!”陆昀澈温和地笑着,他从来不会大吼大叫,说话一直温和,“这么看来,你的眼光还是,一次比一次……不行……口味够多变的!” 这大街上的,虽然天色有些暗下去了,但我还是怕有熟人看到。 毕竟a市,也有一部分人在chairman见过我了,在公共场合拉拉扯扯的,回头传了话,我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陆少,现在时间还早,你如果没事,要不去chairman喝杯酒?”我开始卖着乖。 现在要紧的就是赶紧把这二大爷弄走,不能多生是非。 余焺又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就昨晚,他还问我,有没有给靳辛晁送过礼物。 陆昀澈耸了耸肩:“行,我正好有事找你。” 呼…… 松了口气,我转身让苏寒离开,然后上了陆昀澈的车。 到了chairman的时候,门口的小厮见我和陆昀澈一起出现,愣了一下,却不敢多说什么,弯下腰: “哆啦姐,陆少,晚上好!” 第103章 跟我去机场 陆昀澈礼貌客气地笑了笑。 在外人面前,他就是这么衣冠禽兽,就是这么斯文败类。 我点头:“把二号房开出来,上点好酒,招待陆少。” “是!” 那人在前面带路,并让其他的同事去库房里取酒。 这里金光闪闪的,我倒也习惯了。 坊间说我这里就是一个烧金窟,我也认了。 chairman的消费确实高,但是服务还算是很到位了。 从来没有怠慢客人的习惯。 坐进包间里的时候,我刻意让人把小野也叫来了。 说也奇了怪,自从小野到我这里来上班之后,陆昀澈也很少过来磨叽了,更没有带别的女人出来现眼。 这陆少改邪归正了?还是说他对女人失去兴趣了? 难不成玩儿出了毛病? 我下意识看了一眼他的脸,面色红润,皮肤细腻,怎么看也不像是生了什么不好的病。 “陆少,你不是有话要说?”我倒着酒,“上回在火锅店,半路走了,你没生气吧?” 在chairman见惯了各种二世主,也见惯了各种有名有姓的人物,自然也学到了不少应付人的本事。 陆昀澈的这张脸,如果不是因为我了解他,那我自然会觉得他就是个顾家的好男人。 反而是余焺,给我一种花花公子的感觉。 可事实完全相反,余焺狠厉是狠厉了一些,但也没见他除了白绮颖和我,还花了谁。 至于米雪,他们的关系有待,考究。 陆昀澈不同,最开始的娇娇,还有米雪,还有小野…… 在他身边出现过的女人真是数不胜数。 “余少没跟你说?”陆昀澈动了动手指,捏着杯子的手指上下抚摸。 这手以前被余焺折过,现在看起来,还算恢复得不错。 这么几个月了,也没见有什么僵硬的感觉。 我不解:“他应该跟我说什么?” 余焺很少把外面的事拿在我面前说,他要能多跟我说一个字,我都得感恩戴德。 金口玉言,指的就是余焺这种大爷所说的话。 “那优盘,是假的!”陆昀澈把杯子里的酒喝到肚子里,“呵,他还真会玩儿人!” 我瞪大眼睛:“假的?” 余焺这是故意的? 呵…… 不过也很符合他的做事方式。 也对,那么重要的东西,就那么扔到火锅里了,也说不过去。 就我那么傻,会相信余焺真的把优盘往火锅里扔。 “对,他倒是把我都骗了。”陆昀澈瘪嘴斜眼,“玩儿游戏,果然还是他比较高手。” 我没忍住笑了起来。 “陆少说笑了。”我试探性地靠近一点,“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陆少这么宝贝?” 这包间没有放音乐,倒是很安静。 不过直到最后喝完酒,陆昀澈还是没有说那里面都有些什么东西。 整个过程,小野就坐在陆昀澈旁边,毫不不避讳地看着他,眼里充满了爱慕。 她的眼神让我觉得,他就是闯进她黑暗世界的一道光,有光在的地方,就连冰冷的雨滴,也能被润色成光粒。 她就像急需要滋润的已经干枯的小草,而他却是酸雨,带着猛烈化学元素的酸雨。 能滋润她倒是真的,能让她死也是真的。 那么,余焺对我来说,又是什么? ———— 打车回到公寓的时候,刚在浴室里洗漱好准备睡觉,打开灯,床上一个身影吓了我一跳。 余焺皱着眉躺在床上睡觉,闭着眼睛,眉头皱得很深,像是有些不舒服。 我喊了他一声,但他没有丝毫反应。 过去伸手摸在他额头上,那温度吓得我条件反射地收回了手。 怎么会这么烫! “余焺?” 我再把手伸过去,另一只手摸了摸我自己的额头,温差很大。 “余少!”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却被他一把捉住了手,非常用力,然后才缓缓睁开眼睛。 他皱着眉看我,眼神有些迷离。 烧糊涂了? 我想了想:“你不舒服么?” 他看了我半天:“你怎么在这儿?” 这儿是我的公寓,我不在这儿在哪儿? 我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把手抽出来:“你发烧呢!我去帮你看看有没有退烧药!” 他的手慢慢松开了,却又伸手摸上了我的脸,他的指尖有些烫,轻轻摹挲着我的脸。 我被他这动作吓得不轻。 如果他要是扇我两耳光,我倒觉得正常,可他从来没这么温柔过。 我都不知道他在摸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甚至不知道他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你……要不要……”我终于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了。 他突然把手收回去:“我去洗澡。” 说完就下了床。 余焺洗澡一般会很久,我困得东倒西歪了,坐在床上打瞌睡,最后是余焺把我叫醒的。 洗完澡之后的余焺带着一身清爽的气息,似乎刚才发烧的不是他一样。 他俯身在我耳边说话,好像离我很近:“睡过去点。” 他的呼吸弄得我耳郭痒痒的,我非常困倦,往旁边挪了挪。 这床特别柔软,是余焺当时亲自找人挑的。 人在困极了的时候,在这样的床上一躺,绝对很舒服。所以我没忍住舒服地呻吟了一声,正要睡死过去,后颈却传来轻微的疼痛,力道特别熟悉。 该死! 不让人睡觉的混蛋! 我正想翻身,把这人推下去,忽然意识到他是余焺! 吓得我瞌睡都醒了:“那个,你……你刚才在发烧!” 余焺什么都没说,把我的脸扳过去就开始吻我。 他其实真的很少吻我,上床的时候要么就咬我的脖子,要么就是另外的前戏方式,接吻太少了。 但,他的吻技绝对一流。 我连一丁点儿睡意都没有了。 他嘴角上翘,语气轻狂:“发烧需要降温。” 好吧,让他吃饱,一切再说。 男人是个奇怪的生物,欲求不满的时候脾气最古怪,他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反正发烧的也不是我。 再说了,多一次少一次,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我突然笑了,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任由他各种折腾。 他一愣,估计是没料到我这么乖巧,反倒停下了动作。 “笑什么?” “我笑了吗?”我明知故问。 他怔怔地看了我好一会儿:“笑了。” “那你觉得我在笑什么?” “笑我傻。” 我彻底失语了,做梦都没想到,一向不可一世的余焺,会说出这三个字。 他傻? 他什么时候傻过? 他要是傻,这世界恐怕就没有聪明人了。 我头一次觉得,我真的没有看懂这个男人。 每次都是,就在我以为,我稍微了解他一点的时候,他又拿出另一面来迷惑我,给我出难题。 现在傻的,是我。 “余焺,你不傻。一点也不。”我这话完完全全发自内心,发自肺腑。 然后,他就像不知餍足,贪得无厌的索取者,压榨这我的身体。 后来我实在累得睡过去了,隐隐约约又听到他去洗澡的声音。 有洁癖的男人真可怕。 等他洗完澡回来之后,又几个巴掌把我拍醒。 我彻底火了,却死活不干发出来。 “怎么了?”我撒娇道,“就不能让我睡一会儿吗?” 他把我搂进他怀里,伸手捏着我的下巴,清醒无比,高傲无比:“要是我真傻了,你怎么办?” 怎么办? 我想了一下:“那我就去找个不傻的跟着呗……啊……嘶……” 脖子上一阵撕咬的痛。 “我我……我是说,我找个不傻的跟着,跟他一起把你养着。” 余焺松开我,看着我的眼睛,像豺狼虎豹一样:“做梦!” 然后,我就真的闭上眼开始做梦了……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还算早,是上午十点。 我难得的下了面条,端上桌给余焺。 他也没拒绝,吃完之后,他看了眼手机:“跟我去机场!” “啊?” “出国。”余焺放下手机,瞥了我一眼,“谈生意。” 谈生意?带我去? 我能去做什么? 脑子瞬间短路,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生意场上的事情我是一点都不懂,除了在chairman那点小空间,我也没见过什么世面。 “那个……”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可以去,但是你得告诉我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 他挑起眉毛,有些不悦:“讲条件?” “对,你就当我是在讲条件好了……”我不依不饶,趁他还没有发火,我还可以继续放肆一下。 “说。” “为什么潇潇家的猫,会挠我啊?”这问题我一直放在心上,一直没机会问他。 余焺脸色沉了几分:“猫有灵性,随主人。” 这算是什么回答? 但无论我再怎么继续问,余焺都一直保持沉默,不再回答我。 看来,想问关于优盘的事情,也是没戏了。 ———— 虽然我是个女人,但我要收拾的东西也不多,主要都是余焺的东西。 我还从来没有跟他一起出过远门,心里觉得有些怪怪的。 有种会发生什么大事的感觉。 但我也没多问,拎着东西就跟他下楼了。 很久不见他的助理,已经在楼下等着我们,见到我,主动把我手上的东西接过去。 然后一路到了机场。 第104章 他给的灰烬 因为要出去,所以提车的事情,只能延后,但余焺让他助理都安排好了,等我回去再提车。 飞机上,整个头等舱就我和余焺两个人。 顾淼是个从来不坐经济舱的人,但也不会豪气到包下整个头等舱。 余少爷应该不是装x,而是他不喜欢人多。 讲究。 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带我到南非。 南非…… 下了飞机之后,一阵热浪袭来。 a市正值春季,可南非现在的天气比a市最热的时候还要热很多。 天气酷热,余焺去谈生意,我闲着没事,就让他的司机带我去外面转转,好在外面很热,车内有空调,倒也不是很难受。 偌大的商场里,冷气十足。 我选了几套衣服,因为之前我没料到这鬼地方这么热,总得备几样在未来的几天里欢喜。 然后又一时兴起,买了点护肤品。 女人过了十八岁,再也不可能想广告里说的那样,留住青春,锁住美丽。 我可不想在这里待几天,回去之后,一脸黝黑。 心血来潮,我给余焺挑了一条领带,准备送给他。 大概是送他东西这件事,让我有些上瘾。 以前买东西,都是我买,他花钱,这次,是用我在chairman赚的钱买的。 余焺上回送了我一颗很大的钻石,我倒是并没有藏着掖着,而是收在黑丝绒袋子里,和砂砾混在一起。 有时候拿起来,摇一摇,会听到沙沙的声音。 呵,我觉得这是世上最奢侈的声音。 旷世巨钻,还不是碳。 所以我没什么心疼的。 晚上余焺带我去吃饭,我不知道请的客人是什么身份,但是一脸恭恭敬敬,恨不得给余焺提皮鞋的样子,倒是让我觉得,他一定没有余焺有钱。 那人对我同样也很客气,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余焺也不替我介绍主人,也不向在场的人介绍我。 我反正一直就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吃着菜,一桌子的男人,谈来谈去不过就是些生意上的事情,反正我偶尔听到有关优盘的字眼,倒也没有什么可以多给我信息的字眼。 看来,那优盘还真在余焺手上,并且没被他扔进火锅里。 他就知道逗着陆昀澈玩儿。 我也就像个透明人一样,大家自动忽略我了。 虽然是参鲍鱼翅,作为一个透明人,吃着也没什么味道,倒是觉得涨了点见识。 吃完饭的时候,主人家邀请余焺多逗留一晚,就在这宅子里休息,余焺不动声色地笑着看了我一眼。 我立刻说:“余少,我脑袋疼。” 我其实从来没有这么矫情过,什么头疼脑热的,自己睡一觉就好了。 但这刚才他看的我那一眼,我不得不明白他的意思。 自己后背都酥酥麻麻的。 余焺很是配合,看着我一脸宠溺:“那我们回酒店,酒店有药。” 他还真是说话不带停顿的,一切都这么顺溜。 我们向主任告辞而去,在车上的时候,余焺就松开了领带,脸色凝重:“一群非洲佬。” “怎么了?”我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难道他们刚才谈得不愉快? 不是笑得很开心么? 当时我也没太注意他们谈话的内容,现在怎么也想不起来他们说了些什么,反正一切不是挺和谐的? 我们是乘飞机过来的没错,可余焺在南非有一家公司,所以常年备着他的车,我下午去逛街就是坐的这辆车。 司机是个不折不扣的南非佬,所以听到余焺刚才的那句话,不由得有些变了脸色。 生怕余焺迁怒于他。 但余焺终归什么话都没有继续说,只是仰着脖子,把头靠在座椅靠背上。 第一次我见识到他的工作状态,说不累是假的。 我伸手挽住他的胳膊,把头放在他胸口上,没有说话,只是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声。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我以为他从来都不会累,我以为他永远不知疲倦。 原来,他也有这样一面。 回到酒店的时候,我自然跟他是一个房间。 他脱了外套站在阳台的窗口处抽烟,半晌,他转过身来靠在墙上:“越来越聪明了。” 我笑着走过去:“我都跟你大半年了,这点东西都不明白,这‘狐狸精’的名头岂不是白叫了。” 话刚说完,一只带着淡淡烟草味的手捉住我的下巴,我被迫上前一步,差点撞上他胸口。 抬起头,他平静如湖面的眼睛与我对视:“狐狸精?你有那么大本事?” 愣了一下,难道这三个字也是抬举我了么? 好嘛,混了这么久,连个名头狐狸精都成了浪得虚名。 我自认为自己长得不差,说实话,若不是遇到了余焺,说不定我在冰姐手底下,也混出头了。 无奈我怎么就遇到了余焺。 我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伸手抱住余焺的腰:“就算我没本事,也在你身边待这么久了,要不你这次怎么没带你那个什么白绮颖来,带了我来?” 余焺突然盯了我一眼,本来我只是在说笑,但他的目光跟冰刀似的,狠狠地,几乎是剜了我一眼,把我吓得松了环在他腰上的手。 刚才,我的话很过火么? 他这种易怒的性格,真的不适合长久相处。 就算是一团火,时间长了,也只是温暖而不是灼人。 余焺是个例外,他是太阳,越近,就越让人往灰烬边儿上赶。 想了想我买的领带,这时候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赶紧跑过去把袋子拿了过来,把领带放在余焺手上:“给你买的,这可是专柜最贵的一条了,别嫌弃。” 余焺显然没什么兴趣,甚至都没多看那条领带一眼就洗澡去lee。 留下我一个人傻不拉几地拿着领带站在窗边。 最近,我是不是越来越厚脸皮,把自己太当回事了? 这儿么想着,我哭笑不得。 领带在手上,扔了也不是,留下又尴尬。 浴室里花花的水声,我也想通了,找到袋子里的购买小票,他不要算了,明天我去退掉,给自己买点小东西。 这大爷,真难伺候。 余焺出来的时候,看着我拿着小票蹲在地上也没动,直接走过来,一脚踹在我屁股上。 我差点没蹲稳,一头栽在地上。 好在及时伸手按在地上了。 站起来有些没脾气地走过去抱着他的胳膊:“你要不喜欢那领带,我明天拿去给你换个花色?” 他看了我一眼:“不必了,扔掉。” 心里莫名有些难过,他甚至都没有正眼瞧那领带,又怎么觉得不好看? 其实就算他自己遇到什么事,也不必拿我撒气不是么? 但我又一想,他似乎不是这种不明事理的人,是他要带我过来的,我一直也没做什么,就因为我刚才提到了白绮颖,所以他老人家不乐意了? 不能表现出来不好的情绪,我松开他的胳膊:“那我去洗澡。” 洗澡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把余焺的脾气给摸透了,那得多好啊! 这样就不用没天胆战心惊了。 晚上躺着,他在我身边,抽了两支烟也就睡了,并没有碰我。 我也累得慌,闭着眼睛就睡了。 我似乎做了很长的梦,梦到有人追杀我,而我一路跑啊跑啊,草丛,大海,悬崖…… 乱七八糟的。 就在我无处可去的时候,余焺出现了,他站在我面前,冷冷地看着我。 看着我身后,追过来的人。 原以为他会救我,满怀希望。 可是他一动不动,转过身去,我无论我怎么叫都没有反应,被那群追杀我的人抓住的时候,我吓得尖叫,但余焺依然无动于衷。 那一刻,我心如死灰。 睁开眼,余焺已经没在床上。 我起身拉开窗帘,走到露台上,浩浩的热风席卷过来,整个城市都散发着热气。 余焺偏偏是个不爱关窗户的人,奢侈地开着空调,却不关窗户。 云层绚丽多彩,朝霞从玫瑰金,变成漂亮的玫瑰红,然后又是玫瑰紫。 每一样颜色,都那么自然迷人。 浓烈也好,淡下去也好,都那么迷人,充满诱惑。 我突然打了个寒颤,这一刻,我有些害怕。 想起那个梦,余焺就那么冷冷地站在那里。 伸手合上窗帘,像坠进去无限的深渊,我又拉开窗帘,关上玻璃窗,再次合上窗帘。 这一刹那,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情绪如此复杂。 就因为余焺,没有收下我的领带? 勉强说服自己,告诉自己一切都是我多想了,余焺可能不习惯收人东西。 他的一切吃穿用度都有人打理,我只是个半吊子。 一直在酒店待到晚上,余焺才回来,喝了点酒,但并没有醉。 他最近应该是有大事要忙,眉头就没有舒展过,特别是前几天晚上还发烧了,让我有些不知多措。 好在他从来不会因为喝酒而发疯,只是洗了澡靠在床头,抽了几支烟,就准备睡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醒了过来,惊讶的发现他也醒着,站在窗台抽烟。 我走过去,伸手环住他的腰:“少抽点烟。” 这是第一次,我关心他的身体健康。 他把烟掐了,一只手把我扯过去,然后把我抱得死死的,他的手臂很有力量,把我捆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第105章 彻底自由了 我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身上带着不浓烈的酒气。 一个劲儿地死死抱住我。 比他生日那天晚上,力气要打多了,要紧的是,这次还没有上次喝得多。 他很清醒,我知道。 但我闷不吭声,我不知道该怎么吭声。 只能忍受着他带给我的巨大的压迫力。 但这还不算,他突然发了疯一般地开始吻我,是那种撕咬程度的吻。 各种撕裂的疼痛,偏偏他的手把我控制得死死的,我毫无办法挣脱。 那天晚上,我从来没觉得这种事有这么痛苦过,疼痛,疲劳,毫无招架之力。 一点也没有前戏,长驱直入,脑子混乱不堪,却连汗水都没有流一地出来,全是干干瘪瘪的疼痛。 这种感觉,比任何锋利的东西抵在我脖子,让我直接毙命还要来得让我害怕。 因为这种感觉,这种痛苦,一点也不干脆,而是持续的,无穷无尽的。 事后,他一丝一毫也没有歉疚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双腿都要废了,还有腰,甚至后背,甚至胳膊…… 他闭着眼睛靠在床头:“我要在这边待几天。” 这是为数不多的,他给我汇报自己的行踪。 不,不是汇报,是通知。 我看着他,心里有些酸涩,刚才的折腾让我心生畏惧。 “不要紧,反正我回去也没事,多待几天就多待几天。”除了这么说,我还能怎样,“你要是怕我无聊,就补偿一下我啊!” 余焺的嘴角动了动,好像是讥讽地笑,声音里带着凉意:“什么补偿?” “钻石!很大的那种!”我脱口而出。 其实,我真正意义上,只问他要过两次东西,头一次,是钻石,这次,还是钻石。 毕竟是南非,钻石不是很好么? 尽管都是碳,但钻石和钻石,还是有区别的。 也不难知道,为什么他上次送我的钻石那么好,他在这里有公司,常来这里,搞点钻石还不是什么难事。 “然后再喝砂砾放到一起?”余焺挑了挑眉,语气不变。 我大惊,他怎么知道? 挽上他的胳膊:“难道你不觉得那声音听起来很好听?” 我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不明白他今晚是在发什么疯,刚才的行为,如果算是打我两巴掌的话,那现在他问我要什么补偿,算不算是给我一颗甜枣?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他开了口。 他说:“顾风尘,以后不用跟着我,你自由了!” ———— 两耳失聪,双目失明…… 所有的感官全都失灵了,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反应,我也不清楚是怎么眼睁睁看着余焺下床去了浴室,然后又穿好衣服走掉。 留下我一个人在酒店的房间里。 听到关门声的一刹那,我像是被催眠的人突然听到了打响指的声音,猛地回过神,眼泪刷刷刷地就往下掉。 翻过身趴在床上,抱着刚才睡过的枕头,我放声大哭。 所有的情绪都通过眼泪宣泄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带着满身疲惫,我睡了过去…… 在梦里,我的耳朵依然嗡嗡作响,是血液流动的声音,血像是全涌进了我的大脑里,即便是睡着,在半梦半醒之间,都有极大的感觉。 很清晰,让我手足无措。 其实我是一棵小草,而余焺是大树,替我遮风挡雨。 突然这棵树不要我了,抛弃我了,就这么突然抛弃,我怎么也反应不过来。 以前我自信地以为,总会是我先走,我会想尽办法,绞尽脑汁离开他,等我自己羽翼丰满,脱离他的掌控。 真的是我太自信了。 我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有控制欲的他,会放我自由。 这一棒子,把我彻底打懵了。 我在梦中哭醒,又哭到睡着,然后再哭醒…… 如此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直到终于真的一点醒来的力气也没有了,彻底睡过去…… …… 清醒过来的时候,我浑身已经没有不适,除了有些饿之外,一切都好。 坐起身来,打算抽一根余焺留下的烟,才发现,柜子上放着一个大袋子。 不,准确的说,那袋子不算大,跟巴掌差不多。 我很确定余焺走之前,没有拿东西。 烟都忘拿了,我把袋子拿了过来,是棉布袋子,里面啊的东西特别重。 绳子松松垮垮地系着,像被人扔在这里的一样。 我拿在手里掂量几下,心里大概已经猜到是什么东西了。 拉开绳子一看,果然,是一颗,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么大的钻石。 彻底懵了,真的懵了。 谁说的钻石都是碳,我手上的这一颗,就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无论男女,都会被他闪得睁不开眼。 太闪了。 我把钻石拿出来,放在手上,呵,真有二分之一个手掌那么大,前提是,我的手指虽长,但巴掌并没有多大。 余焺带我到南非来,就是这个目的么? 说什么谈生意,不过是忽悠我罢了。 也就我那么傻,相信他会带我这么一个女人来谈生意。 把钻石直接扔到柜子上,也懒得用袋子装,顺手拿烟盒打火机,开始抽起来。 他什么时候过来,把这钻石放在这里的,我丝毫不想关心,哭到湿润的枕头,他一定过看到了。 但他还是走了。 扔下这钻石,就走了。 其实我哪里是稀罕钻石,上次他送我的那个,还不是被我一直扔在那里么? 我不过是想不到我想要什么,就随口一说而已。 这么大的钻石,我带出去都嫌累赘。 不知道听chairman里哪个姑娘说过,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它是久远了,久远到就这么一直在这里了。 前不久我还劝过那个叫刘思雨的女大学生,说什么不必因为一杯牛奶哭泣…… 轮到我自己,可还不是懵了?! 想了很久,把余焺留下的烟全部都抽完了,我终于想通了。 也好,免得我绞尽脑汁,想着离开他。 既然他放我走了,我应该高兴的,不是么? 收拾好东西,顺带把给他买的领带拿去扔了。 刚做完这些,手机响了。 是余焺的司机。 呵,这就要赶我走了么? 也没说什么,我到南非来,带了一些衣服,也不要了,买的东西,也不带了,他的领带,被我扔了。 独独带走了那颗分量很足的钻石。 南非司机把我送到机场,然后把机票给我。 还有半小时登机。 我拿出手机想给他打个电话,想想还是算了,有钻石就够了。 ———— 回到a市的时候,气候适宜。 我直接杀回公寓,还没上楼,就看到余焺的助理在单元楼门口等着我。 “余总说,有些零碎的东西在上面,让我帮他收拾下来。”助理说话不卑不亢,也没有任何表情。 我笑了笑:“好,你到上面来吧,坐着等。” 他拒绝了。 我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上楼,开始收拾余焺的东西,他的衣服,他的领带,他的鞋子…… 什么时候,他有这么多东西在我这里了? 其实,他并不稀罕这些东西,一点也不稀罕。 但他让助理来收拾,带走,目的就是告诉我,我们之间,已经划清界限,没必要纠葛。 我一样样收着,一点也没有难过。 交给助理的时候,他放在车里,然后拿出一个本子:“这是这套公寓的房产证,余总让你收下。” 我欢天喜地地接过:“好,谢谢了。” 房子我都有了,明天再去把车子取回家,六百万的车啊,我也是有房有车有事业的人了,难过什么。 这么大半天陪他过来,得到了这么多东西,我也不算是亏。 这不是自我安慰,也不是没心没肺。 而是,我已经哭过了,烟也抽了,难道还要喝点酒? 呵,那不必了…… 把公寓里里外外打扫了一边,又把衣服洗了,洒了香水,洗了澡。 天终于黑了。 我躺在床上,活了二十三年,我被一个男人背叛过放弃过,又被一个男人这么折腾过,想想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如果有一天,我修炼到米雪那样的性子,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下床,点了一盏熏香,这是潇潇送我的,说是助眠。 躺回床上,身边没有了中草药的味道,换成了淡淡的熏香,竟然有些不适应。 不适应也要适应。 但我还是,失眠了…… 被手机吵醒是在上午十点的时候,一看屏幕,是一串陌生号码。 但我经营chairman以来,也不失有一些欢场上往来的人给我打个电话我发个信息寒暄几句。 所以我也没做多想,接了起来。 “哆啦姐,是我。”那边一个小男生略带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一愣,抓了抓头发:“苏寒?” 那边停顿了一下:“我能借点钱么?” 呵,我能说不么? 潇潇的人,我得小心伺候着才是,现在没有了余焺这座靠山,我还不得能养着一些人脉,就养着一些。 别看潇潇平时对苏寒挺厉害,但她已经离不开他了。 这我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我很快答应下来:“你在哪里?要多少?” 然后,他磕磕碰碰地报出了数字和地址。 我有点头晕,一个十八岁的小男孩,居然一开口,问我要十万! 第106章 不退让分毫 我在约定地点等了苏寒很久,为了避嫌,我不得不把地点定在离chiarman稍远的地方。 然后,他身后跟着一个小女孩。 这小女孩个头比他矮太多了,还看不清她的脸,就看到她头上戴着一个蝴蝶结发夹,深红色的,看起来很有文艺的感觉。 他们越走越近,我的眼神一直在那个小姑娘身上,但这妞看起来,似乎有些怯懦。 苏寒紧紧地牵着她的手,深怕她走丢似的,两个人的脚步都非常慢,有点小心翼翼。 越走越近,他不时回头看,在担心有人跟着他一样。 足足四五分钟,两个人才走到我面前,我这才看清楚小姑娘的脸。 标标准准的瓜子脸,单眼皮,丹凤眼,嘴唇殷红殷红的,很薄,脸上带着红晕。 也许是走路太快的原因,或者,是真的少女娇羞。 “姐,不好意思!”苏寒这会儿讲话要硬气得多了。 我把目光转向他,看得出来他有些急促,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今天他给我的感觉完全和前几天不一样,在潇潇面前,他就是个小孩子小跟班模样,但在这个小女孩面前,他似乎更成熟一些。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十万做什么!”我开门见山。 现在没了余焺这大靠山,别说十万,就是十块钱,我都得想清楚了再给。 那小女生一直站在他旁边,一言不发的,眼睛怯怯地看着我,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青春期少女的自卑感特别明显。 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跟靳辛晁一起,张扬跋扈。当然这是因为有了顾淼的那点家底,都是他给我的底气。 他不宠我,却给我同龄人没有的物质水平。 苏寒打直腰板,声音有些低:“姐,你能别问理由么?” 我顿时觉得搞笑,问我借十万,还不让我说理由,这跟抢钱有什么区别? 打我一耳光,还不准我哭? “你搞清楚,十万!”我只是这么一说,那个小女孩顿时被我吓到了,往苏寒身边缩了一下。 心里莫名开始柔软起来。 她大概把苏寒当成了她的依靠,所以我这种态度,难免让她也会跟着害怕。 没想到苏寒反而有了底气,他抬头看着我,眼里终于有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潇潇是不是让你去找拿尼姑了?” 我一愣,盯着他没有吭声。 正值下午,街道上人来人往,但也几乎没注意我们,都是各有各的路,要么低头玩儿手机。 “她骗你的!”苏寒声音更大了几分。 我心脏狂跳,放在兜里的手我握紧了拳头。 这小子,难道知道点什么? 潇潇骗我? 心里有些不安,表面却要不动声色,他不过是个刚满十八的小毛孩。 陆昀撤我都不怕,还怕一个苏寒? 但事关我母亲,我不得不耐着性子跟他周旋,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有东西。 “你是打算让我用十万块来和你交换内幕?”我瞥了他一眼,“那也得让我知道,你的东西值不值得这价!”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抿着嘴没说话。 小女生倒是比他更沉不住性子,拉了拉他的衣袖:“要不然,算了吧!我们……” “不行!”苏寒在她面前很是硬气,抬头看着我,“那尼姑,是潇潇找人假扮的!” “什么?”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没站稳。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没有怯懦,而是笃定。 “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十万块!”我毫不犹豫。 想起山上那尼姑,我还给她下了跪,心里怦怦怦,真想打自己两耳光。 我掏出支票,这是以前余焺建议我做的,他说我现在好歹也是老板,没点东西怎么撑。 我在上面填了一个数字,不多不少整十万。 撕下支票的时候,我觉得有那么点爽的感觉,我听过最奢侈的声音就是把钻石放在黑丝里面和沙粒混在一起摇摇晃晃,没想到撕下支票的感觉也同样很爽。 把支票递给他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什么,猛地在他碰到它的时候,收回了手。 他的手颤抖一下,不解地看着我。 我抬起下巴:“支票我会给你,但你把事情来龙去脉全都告诉我,还有,把你要钱的理由告诉我!” 万一他拿着这钱去杀人放火,我岂不是成了纵火行凶的帮凶?! 苏寒不动声色地看了小姑娘一眼,然后脸上有些红,却又极力忍住,还是没有告诉我。 “你不说?” 我问完就要作势撕了支票,他直接伸手过来阻止我。 “等等!”苏寒看了我一眼,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怀孕了。” 我愣了至少十秒,就那么愣愣地看着他,然后才想起来把视线转向那个小姑娘的肚子上。 她有些腼腆,脸色更加潮红了,一只手放在小腹的地方,有些情不自禁地小慌乱。 春风吹着,把她的发丝吹得往一边轻轻飘着,俨然是一个少女,满怀心事的少女。 我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怒气:“你都干的什么好事!如果被潇潇知道了,你知道自己会怎么死吗!” 说到这里,我忽然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苏寒十八岁,她跟他年纪应该差不多。 想都没想,直接把支票拿给那个小姑娘了:“你收好!” 然后看着苏寒:“可以说了?” 虽然那小姑娘连声道谢,但我并没有听在耳朵里,她在我心里,已经是一个不懂得自爱的性格。 我从来不同意在很小的年纪,就初尝禁果。 就如同我和靳辛晁,尽管我当初很喜欢他,甚至愿意为他定罪入狱,但我依然没有给他我的身体,并不愿意。 这是原则!也是对自己的保护! 苏寒向前一步,朝我深深鞠躬,然后小姑娘也对我鞠躬…… 紧接着,他就站在这大街上,开始跟我娓娓道来…… 那个尼姑,的确是尼姑,但她不叫罗梅玉,只叫静安,也只是静安。 真正的罗梅玉,根本就还没有找到! 我瞬间懵了,那为什么,静安说得那么头头是道? 这一切,都是局? 直到苏寒带着小姑娘走远,我才回过神来。 一步一步地往会所走。 提车的事不急,但我得赚钱…… 现在已经和余焺彻底分手了,我也到了自食其力的时候,没有他,我就不信我不可以。 然而到了晚上我才发现,我是,真的,不可以。 ———— 那晚,有小厮过来告诉我,米雪要走,我又懵了一下,最近还没到秋天,怎么这么多事! 踩着高跟鞋每一步都走不稳,直接就到了二楼,米雪的那家办公室。 推门进去,她正在沙发上坐着抽烟,在等我。 见我进去,也没有更多的表情,把烟踩在地上,然后站起身朝我走过来:“你一个人,没问题。” “不可以!”我直接拒绝,“米雪,这里大大小小那么多事,你怎么能说走就走!” 我明白这不是待遇的问题,她这人从来就不稀罕钱。 她要是爱钱,那倒好办了。 “是因为余焺么?”我见她不回答,只能继续问,“我和他的事,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如果不是因为余焺,那不可能这么巧合。 “对!”米雪是个不会撒谎的人,她直接承认了,“我接下来不会在a市,并不是对你有意见,也不是对这里不满意。其他的不必多说。你自己保重!” 说完,她直接从我身旁有过,一步也没有停留。 不带丝毫犹豫。 我双腿一下子软了下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这沙发是皮质的,我穿得有些薄,坐上去有些凉,好在也不是冬天。 愣了半天,忽然心里就空了。 谁说我有房有车有事业? 我一无所有。 小野推门进来找我的时候,看到我这鬼样子愣了一下,然后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想说什么,开了口却没有说出来。 我看了她一眼:“想说什么,说吧,没关系。”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让我觉得比余焺和米雪的离开还要来得猛烈。 可是,我太天真了。 “风尘,陆……陆昀澈……找人……”小野顿了顿,眼里蓄满了泪水,“找人把……把我……他们十几个人……十几个人!” 我浑身冰冷,目光投在她身上,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颤抖。 但是,她没有哭,也没有低落,只是眼里有无限绝望。 我怔怔地看着,看着,看着…… 然后伸手把她抱住。 她的身子本来就瘦,就单薄,抱起来都硌手…… 我拍着她的后背:“你放心!上回余焺没有要了陆昀澈的手指,我要!” 说完,我松开她,直接走到办公桌的抽屉出,拿出一把军刀,是余焺给我的,一直在这里,谁都没动过。 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在我生命里最黑暗的四年,唯一陪伴我的人,是小野? 我不允许她受到欺负,无论是谁,也绝对不行! 没有人可以知道她在我心中的意义,没有! 疯了一般,我拉着小野就出去了,不顾她的劝阻,直接拦下一辆车,报出陆昀澈的住址! 陆昀澈,你动她也就算了,她爱你! 但是,若让别人动她,那这笔账,连同之前的,我不退让分毫! 第107章 这么大阵仗 小野完全被我这样子吓傻了,乱了方寸。 下车之后,我直接拖着她就到了那房子。 “开门!钥匙!”我彻底失控。 她从来没见过我这般模样,从包里拿出钥匙交给我的时候,双手都在颤抖。 我头一次,头一次这么莽撞。 我承认,以前我很怯懦,但自从跟了余焺,我明白过来,对什么样的人,要用什么样的法子。 他可以彬彬有礼,也可以嗜血杀戮。 我为什么不行?! 开门之后,屋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我瞟了一眼之前小野出来的那间房,拖着她就走了过去。 房间的门是虚掩的,我正要冲进去,小野死命拉着我,冲我摇头。 我回头看她:“舍不得?还是,你心疼?小野,他都那样对你了,你,还要护着他吗?” 心里莫名疼痛,看着这个被折腾得毫无人样的小野,鼻子开始发酸。 这个傻姑娘,怎么就这么拎不清呢! 没作多想,我一脚踹开那道门。 陆昀澈直接从床上坐起来:“你发什么疯!” 转头看到我的时候,他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我说小野这小妞怎么突然这么大胆子,原来是你!怎么?替她报仇来了?” “王八蛋!”我松开小野的手,直接拿着刀就朝他刺过去,没有丝毫犹豫。 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狠厉。 大概是没有了余焺,所以我变成了他有的样子。 尽管我知道,跟他比起来,我真的差远了。 但这一刻,我真的什么都没想,只想让陆昀澈死在这床上。 陆昀澈也不是个傻到让我撒泼的人,抓住我的胳膊就把我扯到床上然后直接双腿一迈,把我压在他身下。 他死死地抓住我的胳膊,坐在我身上盯着我,嘴上仍然笑着:“哆啦小姐,你这样不合适吧?我可是很爱你的!你竟然要取了我的性命?拿什么取?这把刀?” 小野扑过来打在陆昀澈身上,但她力气太小,根本就不痛不痒的。 “滚!”陆昀澈吼了一声。 吓得小野连连后退,我不作多想,趁机手腕一弯,用尽全力朝他的手弯过去。 可是没用,那把刀直接被他夺了过去扔到地上。 哐当一声。 “陆少,放手!”我吼道。 陆昀澈低头看着我,眼里温柔到让人害怕:“余少不要你了,就想着投身于我?还是用这种方式?我喜欢!” 陆昀澈说着就低头。 我头一偏:“你做什么!” “做什么?”陆昀澈皱着眉,“难道不是你想做?” 心里一惊,正要开口里听到小野嘶吼的声音…… “你去死吧!啊!” “呃……”陆昀澈低吟一声,脸色瞬间变了,拽着我胳膊的手松了几分,瞪着眼睛半天没有反应。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直接扑在我身上。 头一偏,这下,我看清楚了。 小野双手握着刀,颤抖得特别猛烈,刀尖上沾染着血渍,双眼比刀尖还要红…… 我傻了几秒,直接翻身,陆昀澈喘着粗气:“混蛋!” “啊……”小野突然尖叫,“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啊啊啊……我又杀人了!我不要!我不要进监狱……啊……” ———— 把陆昀澈送到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将近十点。 小野呆愣在病床边,脸色苍白。 我乱了方寸,并不是因为小野,而是因为最近的所有事情…… 余焺不在,米雪走了,小野伤人,罗梅玉是假的…… 我呢? chairman也离关门大吉不远了吧! 我正考虑要怎么通知陆昀澈的家人,余焺的助理赶了过来。 我看着他,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顾小姐。余少让我来处理!”助理对我礼貌客气,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点头,拉起小野的手,从指尖到手掌,冰凉到可怕。 但我没有松开。 “跟我走!这里有人处理!” 不是我绝情,而是不想让她在这里,难道要等陆昀澈清醒过来,找她算账? 以前我有事,他从来都是亲自过来,现在,安排助理来,还是来处理陆昀澈的。 他真的,就这么不愿意见到我么? 那便一拍两散,那便不见吧! 回到chairman的时候,我除了累,完全没有任何别的感受。 屁股刚落在座位上,事情就又来了。 以前顺风顺水的时候,我不曾踩在别人身上,也不曾欺凌别人,但是并不代表,我现在倒霉了,没人来踩我。 自认为接手这会所以来,没有与人结仇,但要命的是,这只是我自以为。 踩我的人来了…… 也不知道是谁带来的警察,十几二十个,把我这里的姑娘叫到一排,挨个站着。 说是要例行检查。 这一行最忌讳的就是有病,而且是会传染的病,例如,乙肝。 我下楼的时候,小野就在我旁边,那群姑娘没见过这阵仗,吓得不知所措。 “慌什么!”我吼了一声。 其实我自己都头晕眼花,一筹莫展。 可现在余焺和米雪都不在,我必须撑着。 我倒要看看,没有他们,我能不能度过难关。 那些警察趾高气昂:“谁是管事的?” “你好!”我走过去,伸出右手,露出笑容,“我是这里的老板!” 那警察打量我几眼,似乎没有料到这么大的地方竟然会是一个女人管事,说了算。 “有人举报,你这里的人不干净!”那警察并没有因为我是女人而对我和善一丁点。 这个世道便是这样,在利益面前,不分男女。 有钱是大爷,有权也是大爷。 我这没有背景的人,除了破财免灾,没有别的法子。 呵,不就是要钱? 我陪上笑脸:“哎哟,我这里的姑娘怎么会不干净,有什么不干净的呀!每瓶酒可都是没开封的呢!” “少嬉皮笑脸!通通接受检查!一个也跑不掉!”那警察故意跟我杠上了! 我还不明白,到底是谁会这么下狠手,这次恐怕铁了心要让我出事。 看来就算出钱也不一定好使了,正一筹莫展,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由远及近…… “王警官,这么大阵仗出来玩?未免嚣张过头了。”我的心跳毫无征兆地漏掉一拍,手脚瞬间冰凉下去,然后又瞬间热气腾腾。 几乎不敢抬头看过去。 警察听到这声音,有些不耐烦,直接转过头去,却瞬间变了脸色。 刚才的趾高气昂一下子变成了低眉顺眼,眼角的鱼尾纹都笑出来了:“余总,我这不是过来玩,实在是有公事在身。” 我这才把视线往他身上看去,一日不见,如隔三年…… 他脸色如常,没有往我身上看,而是一步步走向王警官。 气场可以压倒这里的所有人。 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坎儿上,越来越觉得呼吸困难。 余焺穿着深色外套,从头到脚丝毫不乱。 “公事?”他的手搭上王警官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如果我没记错,这里是风月场所,难道王警官是来抓犯人的?” 这声音掷地有声,所有的人全都看着他,我这里的姑娘本来还一个个像霜打了的茄子,现在瞬间来了精神,个个开始骚动起来。 那些警察也都全部看着他,目不转睛。 王警官笑:“余总误会,是这样的……” 他说着朝余焺耳语了几句,说的什么内容只有他们二人才清楚。 我愣愣地看着余焺,妄图从他脸上读到些什么,可是,毫无信息。 “是吗?”余焺听完,淡淡地问了一句。 王警官满脸真诚:“我骗谁也不敢骗余总啊!我回去不好交差。” 余焺摆了摆手:“带着你的人回去!” “这……”王警官为难,却不敢说什么。 这里金光灿灿,所有的客人都已经在警察来的时候全跑光了。 留下的,都只是这会所的内部人员。 “你们三个,去一趟。”余焺想了一下,伸手点了几个姑娘:“满意?” 王警官连连道谢,带着那几个姑娘就撤离了,说是检查完把她们送回来。 我一直在想,到底是谁会有这闲情逸致,找上我的麻烦,但始终没有头绪。 霎时间,整个会所大堂,就只剩下我,余焺,小野,和一些姑娘以及小厮。 “你们也回去吧!路上小心!”我眼泪都快被这金光闪出来了,说话的声音有些哽咽,“明天照常上班,你们一个也别给我出岔子!” “是!” “是!哆啦姐!” 那些姑娘前前后后就拎着自己的包出去了。 这里更加空荡起来。 余焺仍然没有看我一眼,而是转身就要出去。 “余少!”我叫住他,心跳不停加速,“你……那个警察,说了什么?” 我认为我有权知道。 余焺停下脚,背对着我,声音冷冽:“你好自为之。” “等一下!”我几乎是小跑过去的,直接站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既然你是专程过来处理这件事的,既然他们把姑娘带走了,我有权过问!我不问清楚,如果他们再来怎么办?” 他终于,用正眼看我了,薄唇轻启:“顾风尘,你长本事了,人都敢捅,还有什么是你解决不了的?” 第108章 那也算小事 我盯着他,怔怔地盯着他。 黑眼如炬,长眉入鬓。 眼中的寒意跟语气中的冰凉混在一起,似乎从没有因为在南非的那件事有过情绪。 或许他觉得,那颗钻石就是对我最大的补偿了。 人家说,钻石特别坚硬,无坚不摧。 我把那两颗钻石放在沙粒中,没有丝毫磨损。 余焺便是这样,无论他身边有多少我这样的沙粒,他都绝对不会因此受到任何影响。 “余焺,陆昀澈没事吧?”我想了半天,就是不愿意让他走。 他沉了眼眸,声音更加冷了几分,瞟了一眼我身后的小野:“她还没那么大本事要了人命!” 心里瞬间放松下来,刚准备道谢,余焺朝小野扬起下巴,盯着她:“陆昀澈不是你动得了的!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幸运听着这话,什么都明白过来,之所以,在医院的时候,陆昀澈的那些身边人没有来找我和小野麻烦,大概就是因为余焺的助理拦下来了吧…… 没想到,就算和他分开,我还是会无限麻烦他。 心里更多的不是愧疚,而是,莫名的无力…… 他身子侧了一下,从我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停了几秒:“奉劝你,那几个被警察带走的,给一笔钱。让她们走。” 然后,他迈着步子走了。 小野一直站在那里,看着我,眼睛空空洞洞,失去了所有神采。 黄棕色的眼睛,从以前的清晰明亮,到现在的无助,失去力气,毫无光彩。 我提了口气,走过去拉着她:“走,你跟我回公寓,陆昀澈那里,你不用担心!” 我怕陆昀澈那个疯子,后来会变本加厉地报复。 所以我必须时刻把小野带在身边,我去哪儿,她也必须在。 陆昀澈肯定会有再找她麻烦。 小野看着我的眼睛,抬起头来朝我笑:“风尘,你说我会不会再进监狱?” 她的声音很轻,就那么问了我一句,把我问得心里难受极了,从来都不觉得有这么难受过。 没进过监狱的人不会明白,当你好不容易熬了出来,你绝对不会再想回到那个地方,宁死不回监狱。 真的宁愿死,也不要再回到那个地方。 “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把她拉得更紧了,“反正我现在也是一个人,你跟我回公寓,以后跟我住,也不要到这里来上班了,就待着!种花也好,煮饭也好……” “风尘……”小野叫住我,“你相信命吗?” 我浑身怔了一下,一股恶寒从心散发到全身,有些害怕:“你,想说什么?” 问这句话的时候,我很害怕听到不好的答案,我很怕听到什么让人难以接受的话。 小野笑了笑,黄棕色的眼眸中全是暗淡:“我信!我真的信,可能有的人这一生,都是属于监狱的。” 我没有问过小野的故事,只知道她十八岁那年入狱,比我早两年,比我大两岁。 我不知道后她为什么失手伤人,但我明白,她是有她自己的苦衷,就像昨天一样。 昨天,明明是我去保护她,却由她替我来了一刀,那捅刀子的人明明是我,却换成了她。 “不是的!”我开了口,“哪怕,陆昀澈真的敢找来,那也是找我!他就是个禽兽,就是个变态,如果他有胆子敢来找我们,那我绝对不会让他再有命回去。” 心里乱糟糟的,想起刚才余焺说过的话。 陆昀澈的确不是我招惹得起的,但那又怎么样,我不能就这样弃小野不管不顾。 ———— 到了公寓,我洗完澡让小野也去洗漱,放松一下。 她没说什么,点点头进去了,眼里没有一丝一毫情绪。 我在卧室左等右等,余焺的东西搬走了之后,我也把这里的东西换得干干净净,该扔就扔,没有丝毫犹豫。 自然的,这里也没有任何跟余焺有直接联系的东西。 但那个装着一大一小钻石的沙粒袋子,留在我的抽屉里。 半夜睡不着觉,就拿出来晃着听。 都是奢侈的声音啊…… 那天,我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小野出来,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我冲到浴室门口,里面没有流水声…… 想都没有多想,直接一脚踹开这门。小野睡在浴缸里,浴缸里放满了水…… “小野!”我大叫一声,扑过去的时候已经四肢无力,废了很大力气,我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么大的力气,把她拉着,转身,抗在了背上,驼出浴室。 “咳咳……咳咳咳……”小野趴在我背上咳嗽,吐了我一肩膀水。 我赶紧把放到地上,扶着她进了卧室。 把她扔到床上之后,我看着她湿漉漉的身上,这是第一次我冲她发火:“你特么活腻了也别死在我这里!要死滚出去死!” 以前任由她怎么胡闹,包括她死皮赖脸要跟着陆昀澈,包括她要到chairman上班,我从来都是尊重她的意见,从来都不会指责,最多奉劝。 可是她呢? 她呢?她已经放弃自己了。 “你觉得你这样就解脱了?”我走过去,抓住她的衣领冷笑,“如果死,可以解决一切,那么我已经死了!” 小野面无表情,就淡淡地看着我,没有一丁点儿地愧疚或者后悔。 浑身湿哒哒的,像一只落了水的老鼠,刚经历垂死挣扎。 “你特么说话呀!”我抓狂了,扬起手就准备一耳光,我想让她清醒。可是,巴掌还没落下,我就已经心软了,直接拍在她瘦弱的肩膀上。 小野终于被我吓到了,突然抬起头来,至今上来双臂抱住我的腿。 头靠在我的小腹上,“哇”地一声就开始哭了。 我手都不停在颤抖,不停颤抖,最后,抱着她的头,一下下摸着。 “风尘,我不爱他了,我真的不爱了。”她的声音像猫一样,“他太狠了,真的太狠了……” 然后,我似乎听到了这辈子最后悔听到的一个故事之一…… 她说,自从她到chairman上班之后,陆昀澈就对他不冷不热。 他们那个圈子,玩的都是身体和意志。 光是身体上的折磨也就算了,那也算小事。 但是,他们特别擅长折磨人的意志…… 最开始的时候,小野泼了陆昀澈一杯咖啡,他带她上了车,极近温柔,却又玩世不恭。 带着小野见了很多世面,给她买了很多东西,能给她的,都给她…… 那段时间,小野真的以为自己找到了对的那个男人。 有什么不好? 有钱,有脸,英俊不凡…… 她只不过是一个坐过牢的乡下小妹,有什么资格挑剔。 在监狱里学的所有“现实”全都被她抛在脑后。 不过也才二十五岁,与这世界隔绝了六年之久,依然也有她自己的天真。 陆昀澈不过是花了些钱,说了几句好听的,她就已经感动天感动地,感谢命运让她遇到他。 呵…… 陆昀澈确实很有手段,让小野不知所以。 然后,这个傻姑娘,我以为已经很聪明的傻姑娘,把自己交给了他。 进了那房间,她才知道,陆昀澈玩儿得特别大。 她还没弄懂那些七零八碎的东西是用来干嘛的,陆昀澈就直接把她拷上了。 她的第一次,就那样被夺走。 她哭了,哭得不知所措。 陆昀澈像疯了一样,在他身上肆虐,各种各样的花式,用在了她本来就记忆深刻的第一次上。 那天过后,小野在床上躺了足足一个星期。 可是陆昀澈哄她,抱着她问,你不爱我吗?可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爱。 小野傻了,她虽然长这么大,但她那里爱过人。 十八岁前生活在别人的阴影里,十八岁之后生活在监狱的黑暗里。 要她怎么抵挡得了陆昀澈这个花花公子的诱惑。 况且,这种事,真的真的会让人上瘾。 害怕又上瘾。 就这样。小野沉浸在陆昀澈的温柔乡中…… 不只是温柔乡,也有狂风暴雨般的洗涤。 各种安好的不安的…… 最开始,她还会发信息找我求救,最开始,她爱他还不够深。 但是到后来,她对他已经不是爱,是渴望,是痴望,是迷恋,是一切…… 是戒不掉,戒不掉…… 决定到chairman上班的时候,她也是下了狠心,要离开他。 可是,他把她抓了回去。 那么那么多人,把她欺凌在身下,不顾她的反抗和挣扎。 到后来,她也不挣扎了。 反正她的身体,也是陆昀澈的,从某一天起,就不再属于她。 那些人施暴的时候,陆昀澈就在旁边看着,发出阵阵笑声,他说,既然她要走,那么就送她一个礼物。 这么大的礼物,差点就要了她的命。 …… 听完小野讲的,我心里的滋味,又疼,又窒息…… “小野,离开他吧,你斗不过他的,你应该明白,你,我,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你昨天捅了他一刀,我都不敢想,他会怎么报复回来。”我忽然想通了。 余焺说得对,真的说得对,陆昀澈,不是我能动的。 可是,现在这局势似乎已经由不得我…… 第109章 特色的服务 小野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的时候,我眼前似乎出现了那个画面。 陆昀澈就站在那里,温润如玉,眉目慈善,但就是眼里是无限冰冷的寒意,没有一丁点儿的温度。 任由那些混蛋欺负她。 这样的斯文败类,任性妄为。 表面上温和,笑着,其实他从来没有舍不得做不到的事儿。 所以余焺说得对,我没有那个本事整治陆昀澈,反而还会被他玩儿死。 我也知道,陆昀澈伤好之后,绝对会找我和小野麻烦。 当时的情况是,陆昀澈正要轻薄我,小野拿着被他扔到地上的匕首,一刀扎进他左边后背。 好在她没有扎到他的肺。 紧接着,小野尖叫起来,把匕首扔到地上,而我哆哆嗦嗦开始打120。 陆昀澈趴在床上,有些有气无力,咬牙切齿地吼吼叫叫。 一路上把他往医院送的时候,我全程心惊胆战,生怕让他的人知道了。 边担心还边在想,怎么没人过来。 但后来余焺的助理到的时候,我总算明白过来了,不是陆昀澈的人没来,而是被余焺的助理拦下了。 既然如此,我肯定不愿意被陆昀澈玩儿死。 但事情的发展根本由不得我。 结果,陆昀澈还没有找我,潇潇带着那个叫苏寒的小屁孩儿就找来了。 之前苏寒问我要了十万块。 这钱虽然说不上天文数字,但毕竟也是钱啊! 我以为潇潇是来过问那十万块钱的事儿的,结果并不是。 苏寒给我发了条短信,内容很简短:小心白猫。 我心里一紧,潇潇把那白猫带到a市来了? 想到她之前给我设了个局,骗我说静安就是罗梅玉,也是怪我傻,人家说什么我就信什么。 那次是余焺陪我去的,或许他早就看穿了一切,只是他并没有说,想借潇潇的手,把我这件事尽快解决掉。 他很不耐烦么? 还是说,他知道什么内幕? 那锦山别墅,到底是谁放火烧的…… 当然,我自己想得很多,但必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这世上有太多你解不开想不透的问题,若是每一个你都要弄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么内心除了累。便不会有别的感受了。 去见潇潇之前,我先去提了车。 拖了这么久,再不去,我这腿也都要断了。 拿到车之后,我大概了解了一下这车到底是什么牌子,是什么车型。 卡雷拉gt。 六百多万的车,开着感觉和之前的911,也没什么区别。 不过就是看着不同罢了。 要是余焺知道我这想法,又得嘲讽我半天。 是,我没见过世面。 ———— 开着车到chairman的时候,潇潇已经到了,坐在包间里喝茶,面色红润。 怀里,抱着那只白猫。 我眼皮一跳,果然是真的把这猫抱来了。 不自觉看了苏寒一眼,他低着头没看我,就像之前的老实模样。 我有些担心,那个小姑娘的状况。 那姑娘真的有了苏寒的孩子,那潇潇…… “潇潇姐,几天不见你,把猫也抱来了。”我看着那猫,心里确实有些害怕。 虽然也不是要我性命,但正因为它不会要我性命,我才觉得被它挠着特别怵。 它挠我一下,总不能我也挠回去。 潇潇怀里的白猫一听到我的声音就开始抬头,尾巴都竖起来了。 我往后一退,只见潇潇拍了拍它的屁股:“你这畜生,老实点!别以为你哆啦姐姐好欺负。”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了苏寒一眼。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 我正要开口,小厮过来敲门。 “哆啦姐,余总和王总过来了,让你安排一下。” 我们三个人同时间表情完全一致。 我和潇潇看着苏寒,而苏寒看着潇潇。 王总来了! “行了,你先去吧!”我镇定下来,摆了摆手,“我一会儿过去。” 余焺今天过来是什么意思,还把王总带过来了? “潇潇姐!”我深吸一口气,“你……王总知道你到了这里么?还是……我先去应付?” 苏寒全过程都低头不语,拳头紧握特别紧张。 潇潇把猫往苏寒身上一塞:“把这畜生抱回去等我!” 苏寒依然低着头什么也没说,抱着猫,一动不动。 那猫似乎跟苏寒特别亲热,一到苏寒手中,就不停往它怀里蹭。 那模样,分明跟当时见到余焺的时候一个德行。 余焺说,这猫随它主人。我似乎明白了它为什么突然特别讨厌我,而特别喜欢余焺和苏寒。 猫,是有灵性的动物。 它是最懂得察言观色,也最粘人或者懂主人的内心。 知道什么时候该讨主人开心,什么时候该撒个娇,主人也不会生气。 呵…… 我看着苏寒:“要不我找辆车送你?” “说什么呢,哆啦妹妹,你就别送了,有什么好送的!他自己开了车来!” 经她这么一提醒,我似乎想起之前在那栋黄色小别墅外面那辆白色跑车。 我笑笑:“那我就不送了。” 苏寒面无表情地抱着猫给我们鞠躬:“谢谢!再见!” 这模样,哪里是他在小姑娘面前的那样子。 脸色阴沉,还是那副少年模样。 …… 进了一号包房的时候,有三个男人三个女人坐在里面,男人有一个是余焺,一个是陆昀澈,还有一个,就是我从来多闻其名,少见其人的王总。 他们一人搂着一个我这里的姑娘谈天说地。 姑娘们见我进去,齐齐地叫了一声:“哆啦姐!” 看来他们还真是寻乐子来了,我绽放笑容,也不刻意看余焺,但我看得出来,陆昀澈的脸色特别不好看。 怀里姑娘的肩膀,都快被他的手指抓出红印了! 我满面桃花笑:“几位老总,欢迎欢迎!” 装样子还是要装像的! 首先走到王总面前:“这位就是王总吧?你要是再不过来,我可就把你的模样都给忘了!” 上次余焺带我去打麻将,他们一桌子打长牌,为了熬夜吃药最多的就是他。 王总咧开嘴笑得厉害:“哆啦姑娘,你这是什么话,你要是想我,可以随时找我嘛!你知道我这个人,也不懂拒绝!特别是不懂拒绝漂亮女人!” 我心一沉,不经意瞟了余焺两眼,他根本没有注意这边的情况,而是搂着怀里的姑娘在喝酒,虽然脸上没笑。但我看得出他心情还算不错。 “王总,你说什么呢!笑话可不是这么讲的,我跟潇潇姐是姐妹,我才不想惹潇潇姐不高兴呢!”我说着就往王总旁边坐,并且给他身边的女人递了一个眼色,让她倒酒。 这姑娘实在,站起来开始倒酒。 尽管是春天但我这会所包间灯光亮堂,所以开了空调降温。 这三个姑娘都穿着暴露的吊带衫,和我刚来的时候穿的那个并没有什么区别。 却没有让我心生怜意。 因为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她们为我付出了,我也没有亏待她们。 “姐妹们,你们今天可都给我把这几位爷伺候好了!”我开始撒欢,“王总,今天想怎么玩?怎么突然来了?我一会儿还要给你惊喜呢!” 这里上上下下,全都知道我和余焺那点事。但他们也不知道我和余焺已经断了。 所以几个姑娘心里都有疑惑,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毕竟就算不怕我这个老板,也会多少顾及余焺。 在她们眼里,余焺才是幕后老板。 碍于余焺,他们倒也老实。 “惊喜?”余焺放下手中的酒杯冷笑一声,“顾老板这里什么时候开始有特色服务了?” 特色服务? 我前几天才因为警察折腾,丢了几个姑娘,我也没让她们回来上班了,走了就走了吧! 虽然这里不缺人,但是这件事也让我有些郁闷。 至于余焺问的惊喜,是潇潇。 他们这群男人,全都把自己的小情人看腻了容易。 如果突然来个新花样,也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现在我和余焺断了,我只能抓住手上别的线。 不能让自己孤立无援。 要不这生意只能做死在这里。 “那不行,余少,我这惊喜是给王总的。余少你有姑娘陪着,可不能贪心!”我说着客套话。 其实看着他怀里的姑娘,心里酸到不行。 明明前不久,他还和我…… 陆昀澈接过话来:“哆啦小姐,你倒是给了我很多惊喜。” 呵,我看了他一眼,知道躲不过去了。 “哎呀……陆少,你可不能这么说!小野妹子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把尾音拖长。 这大概是我最卖力最不要脸地讨好除了余焺以外的男人了。 小野捅了陆昀澈一刀,是真的出事了。 “哆啦!”陆昀澈把杯子一放,“以前你在我面前没大没小的,我看在余少的面子上也没跟你多计较。但是现在……” 我心跳骤然挺了一下,瞥了一眼余焺,他并没有要多管闲事的意思。. 其实他们二人,不可能是真的朋友,也不可能是真的朋友。 我赶紧起身给陆昀澈的杯子里倒酒:“是是是,陆少,我知道的!” 第110章 凄厉的惨叫 我知道。 我知道什么? 其实我什么也不知道。 陆昀澈轻笑一声,脸上露出不屑:“你要真知道的话,就不会拿着刀捅我了!”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但我根本不怕,直接开了口:“陆少,那天的确是我失控,还希望陆少多包容,况且你也报复回来了不是么?” 心里这么想着,我也就这么说了。 包间里,余焺沉默不语地和姑娘喝着酒,面色并没有不悦。 “是吗?”陆昀澈温柔的语气特别迷惑人,整个表情也特别让我难以接受,“可是你想杀了我!” 他脸上有些委屈。 我还委屈呢! 不过并没有表现出来,虽然我有些害怕。 “陆少,我们的事情之后再解决好么?”我笑了笑,“今天我的惊喜可是要给王总的呢!你可不能抢了他的!” 男人和男人其实也有嫉妒心,而并不比女人少。 王总显然对我的话有了兴趣,本来还不期待什么惊喜的,现在眼睛竟然也有些期待。 想必可能是我有些夸大其词,所以让人有了兴趣。 这chairman不就是满足男人一切猎奇心和征服欲的地方么? 我想都没想,直接拍了拍手掌,门外几个女人进来,她们浓妆淡抹,特别有女人味,极具魅惑,就连我都难免目不转睛了。 舞姿轻慢摇曳,特别适合喝酒。 顾盼生姿。 其中一个穿着旗袍的女人走在最中间,扭着腰就进来了。 她和别的女人不同,她穿着很贴身的旗袍,整个人都闪亮着双眼。 如果我不是我知道这一切是我安排工作人员给潇潇在短时间内打扮的。 恐怕我也很难第一时间认出是潇潇。 好在之前知道,潇潇是穿旗袍的。 她明艳动人,带着自己本身就有的气质,非常动人明媚。 她一进来用扇子遮着自己的脸,犹抱琵琶半遮面那种遮挡。 让我看着都欣喜不已。 她直接开始跳舞,然后跳着跳着,就坐在了王总腿上,扇子徐徐拉开,那种让人心痒的悸动,那种让人难耐的期待…… 终于揭开了面貌谜底。 整个过程,所有的吸引力都在潇潇身上,陆昀澈也一直盯着她姣好匀称的身材,一动不动。 只有余焺,对此毫不关心,也并不期待。 他依然自顾自地和自己怀里的姑娘喝酒。 心里难免有些犯堵。 余焺以前对我,可没这么耐心温柔过。 “老王,开心吗?”潇潇莞尔一笑,恰到好处地样子,让我有些自愧不如。 同是风尘中人,同是男人的情人,为什么偏偏她比我更有魅惑力,比我更诱惑? 她旗袍上鲜艳的色彩宛如绽放的一朵烟花。 明艳却不媚俗,配合着她的身体,诱惑却并不骚气。 老王果然特别惊喜:“你怎么在这里?” 呵…… 好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想起谁说的那句,原来你也在这里。 如果他知道,潇潇是带着一个男孩过来的,她只是应急,只是不知道解决,用了这样笨拙而慌张的方式。 “人家知道你今天要来,就在这里等着了!”潇潇身上的狐媚劲儿比我这里的每一个姑娘都好多了。 可她比这里的姑娘更有资本,更有味道。 还好,还好我也算见过不少世面,懂得应付和把控。 “王总!”我把那群跳舞的姑娘赶了出去,然后开始走到大厅中间说话,“潇潇姐可是费劲功夫呢!你一定要领情哦!怎么样,这惊喜,够意思吗?” 这话我说得语气婉转,余音绕梁。 刚还在喝酒的余焺,也突然把酒杯放下,若有若无地看着我。 陆昀澈认出这是潇潇之后,也把目光移开了。 “既然今晚的主角是王总,那么我们就把今天接下来的时间留给王总留给潇潇!”我准备说几句就撤人,“余总和陆总,看上我这里的哪个姑娘,随意挑!” 话到这里,我看了一眼陪在余焺和陆昀澈身边的姑娘。 “你们两个,给余总和陆总伺候好了!不准怠慢!”我说着,俨然冰姐上身的样子。 陆昀澈最先反应过来:“等等!” 我脸上的笑容有些凝固,但很快又开始笑起来,扭着腰往那边有:“陆总对这安排有什么不满意么?” 虽然表面淡定,但心里还是很有些紧张的。 王总和潇潇已经扭成了一团,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眼光。 只有陆昀澈看着我:“你说呢?我只要小野!虽然她被很多男人上过,但我还是要她!” 脑子瞬间懵了,我摇头晃脑,看着他:“陆少,你在说什么,不能这样!小野她现在已经不是我这里的姑娘。所以不陪客人喝酒,更不出台。我这里比小野好的姑娘多的是,我给你重新给你安排一个!” 说完我也知道陆昀澈不好打发。 “陆总,请你尊重别人!小野她不愿意做的事,你没权利胁迫强求!” 我眼睛都瞪大了。 陆昀澈继续不依不饶,没有要放过我的意思:“所以你是打定主意要抢我的人?你以为自己现在还是余焺手里的宝?被他捧着?” 这句话成功地让我打消了一切念头。 是啊,我不是余焺手心里的宝,凭什么这么大面子? 然后,一直没说话的余焺开口了:“明天给你带一个俄罗斯的妞送你。” 我一开始没弄明白,什么俄罗斯妞。 几秒钟之后我缓过神来,他的意思是要陆昀澈放了小野,然后,那俄罗斯美女作为条件! 心里莫名感激,但不敢吭声。 因为我知道,余焺不会接受我的道谢。 但我还是笑得很甜:“哇,俄罗斯美女啊!可真稀罕!余少就是好,对陆少也好!” 包间里,王总和潇潇正吻得激烈,然而,我也只能视而不见,紧跟着,王总就开始上下其手了。 我实在看不下去,只能跟陆昀澈说:“陆少,既然余总都送你俄罗斯美女了,那你就暂时放过小野好么?你大人大量,又见过世面,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放弃更好的。” 说到这里,我故意蹲下撒娇,单子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放在陆昀澈大腿上:“陆少,你就行行好,行么?” 余光瞥到余焺,他冷漠而鄙视地看着我,用一副审视的姿态。 “如果我说,不呢?”陆昀澈这模样特别欠揍。 正不知道怎么回答,余焺突然走过来,把我一抓,直接提了起来。 居高临下看着我,比王者还要霸道:“顾老板,你好歹是这chairman的管事人,这么没出息,关掉也罢!” 虽然,我们已经分手了,但我听到他这么说,依然有些心痛。 该怎么说呢,这种心痛,不是因为受伤,而是因为他对我的蔑视。 “余少……”我开口。 余焺不耐烦扔开我:“好了闭嘴!” 王总已经把潇潇压在沙发上,准备开始上演激情游戏。 不时发出一些声音。 我只能妥协:“好好好,两位老总,这事我们出去再商量好么?今天的主角可是王总和潇潇呢!” 可能他们也并没有兴趣观赏这种火热的激情戏,毕竟他们玩儿的才不会这么温柔。 点头,两人相继出去,我也紧随其后,顺便把门儿给他们带上。 走出一号包房的时候,我松了一口气,他们两人则直接往大厅走,没有要跟我商量的意思。 “两位老总这是要走?”我及时跟上,“上哪儿?那……今晚的事情,就招待不周了!”其实我巴不得这两位神仙早点离开,不然会给我这里带来血光之灾的。 不过我当然要极力挽留一下:“那么,下次再来咯!陆少记得把俄罗斯美女带来!” 这种话对这两人依然是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 万万没有想到,送走他们过后,留下的两个人差点把我的酒吧都砸了。 ———— 小厮来通知我说,一号房客人出事的时候,我刚赶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一阵吵闹。 是王总的声音:“臭婊子,敢背着我养小男人,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你臭不要脸,刚才要不是余少和陆少在,我早就收拾你了!” 啪…… 一声耳光。 “啊……”潇潇的声音,特别凄厉。 刚才两个人还在缠绵,现在就成了针锋相对,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推门进去,潇潇已经赤身裸体,被王总按在沙发上,一只手掐着她的脖子,另一只手打着她耳光。 就那么一下一下打着。 “王总!”我本来觉得这样的场面特别尴尬,但此刻哪里还顾得上尴尬! 潇潇身上各种白花花的,比我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那些艺妓还要身材匀称。 但我更没心思想这些:“王总,你做什么呢!” 王总听到我的声音,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打着潇潇的耳光…… 我一瞧,急了,赶紧过去,准备护住潇潇,把她救出来。 但是,在我之前,一只猫突然窜出来,喵呜一声,跳起来抓到王总的后背。 王总狠狠地骂了一句,转身拎起那只猫,然后直接一甩,甩在墙上。 发出一声凄惨的叫声。 第111章 上我这赚钱 白猫被他直接摔到墙上,然后就发出那一声惨叫。 难道苏寒没回去? 我没有多说什么,转眼一看,那只猫被王总摔在墙上,墙上满是血,触目惊心。 潇潇像疯了一般,直接从沙发上跳下来,也不管身上一丝不挂,直接扑到墙边,然后把满身献血的白猫抱在怀里。 那猫时不时发出呜咽的声音,王总一上来,就直接把白猫从潇潇手中抢夺过来,然后直接就是往地上一甩,直接就把白猫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 潇潇惊呼:“啊……” “喵……”白猫发出一声特别凄惨的叫声。 瞬间咽了气。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偌大的包房内,仅仅血腥味越来越重。 还有白猫身上独特的那种味道,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这种牲畜,就算平时照料得再好,也会有各种病菌,各种气味。 白猫身上的味道很特别,死在地上,到处都是鲜血,浓浓淡淡的气味,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潇潇哭得撕心裂肺,我从来没见过她情绪这么崩溃过,就算是生下那个死婴,她都没有这么大反应。 可想而知,这猫对她到底有多重要。 “哭什么!你还好意思哭!这么个畜生也想做这种无厘头的事?潇潇,你真当你自己了解我,所以得宠?” 这话说得我心尖儿都拔凉拔凉的,更不用说潇潇了。 她的表情僵硬,甚至脸上的泪水都要凝住了一般,看着地上被王总踩扁的尸体,默不作声,脸色难看到比当时生了死婴还要难受。 不,她生了死婴只是大出血,只是筋疲力尽,但并没有任何伤心的神色。 而这次,一只猫,简直让她伤心欲绝。 哭到快要窒息了。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干啥,只能呆呆地看着她,整个人都傻在原地了。 明明我很想做点什么,为了潇潇,但是我没有。 因为我想到了,苏寒说的话。 他说,潇潇是骗我的。 她找了个假的罗梅玉来骗我,甚至余焺都配合着。 我瞬间没有了要帮助她的心思,反而觉得她咎由自取。 “我告诉你!”王总走到潇潇面前,声音铿锵有力,“如果你不想你的那个小白脸下场跟潇潇一样,那么你完全可以继续试试!这只是我的警告!你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王总说完啪啪给了她几个耳光,然后一脚踹在她身上。 “王总,你息怒。”我赶紧过去,把潇潇拉住。 教训是教训,人命是人命。 我不希望我这里出人命! 现在的chairman和当初今非昔比,没办法,我只能接受着。 米雪走了,余焺也并不在意这里的事儿。 他们就这样走了,没有一丁点儿地留下征兆。 潇潇脸色特别不好看,但是眼里还是很渴望我去救她的。 王总看了我一眼:“我劝你别多管闲事!” “不行!”我直接拒绝,如果我今天救潇潇一命,那以后她便更加尽心尽力,“这里是我的地方,不允许在这里闹事!王总要处理家务事,请回家处理!我这里不是借给你做这些事的地方。” 说完我上前把赤身裸体的潇潇抱在怀里,她在颤抖,却也没有丝毫畏惧,而是紧张。 “好,我给你这个面子!”王总可能还是有些忌惮余焺的。 虽然我和他分手了,但是这里的幕后老板还是余焺没错。 所以如果在这里闹事,还是必须给他面子的。 “谢谢王总!”我拍着潇潇的后背,然后眼睛看着王总,“您请慢走,不过以后可不能让我潇潇姐吃亏,潇潇姐从今天起是我的结拜姐姐,王总你应该明白,同甘共苦的意义。” 王总愣了一下,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哈哈大笑。 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 ———— 王总走了之后,我帮潇潇把衣服穿好,然后让人过来打扫这包房。 这一号包房平常事余焺专属的,所以我不敢留下什么不该留下的痕迹。 但是潇潇坚持亲自处理白猫的遗体。 处理就处理吧,我没有阻止的理由,毕竟小动物被宠了这么多年,离世了,舍不得是难免的,伤心欲绝也是真心的。 陪着潇潇白猫尸体处理好,等着她给我主动道谢。 这安葬可是花了大价钱。虽然是潇潇出的,但我还是心痛。 “哆啦,妹子,谢谢你了。”她还是说了出来。 “不用客气!”我拉着潇潇的手,“不碍事,我们之间,不必说这些。你也都是姐妹。” 可是,姐妹却找假的罗梅玉来给我编故事。 潇潇脸色确实有些不够好看,但整个人都有些忙碌。 她看着我,正要开口。苏寒进来了。 他是一个少年,脸上带着干净和疑惑。 潇潇直接扑过去,对他破口大骂:“我是怎么跟你说的?让你不要出现,让你回去等我,你真的一点也不听话,现在满意了?” 她特别生气,苏寒就现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让潇潇骂。 我听得久了,心里有些不舒服,还是上前劝阻了一下:“潇潇姐,算了,要不是小弟,王总恐怕早就……” “要不是他,我的……”潇潇看着刚才猫被摔死的地方,表情很哀伤,几乎要扭成一团,“你给我走!走!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我不知道这猫对潇潇到底有什么重要意义,但我看得出来,这几乎要了她的命。 但苏寒虽然嘴上在不停道歉,表情却是淡淡的,很平静。 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潇潇,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我深吸一口气,决定把事情问出来。 苏寒上前,直接跪了下去。 “是我不好!” 本来我想问问关于罗梅玉的事,但是苏寒紧接着,直接抱住罗梅玉的双腿:“是我不好,你不要赶我走,不要赶我走!” 我知道苏寒并不喜欢潇潇,心里更是对她有无数不满。 但他应该很需要钱,所以不能离开潇潇。 潇潇也不理他,从他胳膊中把手抽出来就转身要走。 结果苏寒上前就把她抱住,死活不让她离开。 最后纠缠不休,干脆把潇潇抵在墙上,开始吻她…… 我只好把准备问出口的问题压在心里。 然后出了包房。 这大晚上的,发生这么多事,我也无心应付。 招呼手底下的人把潇潇照顾好,开着车回了家。 ———— 第二天我去的时候,潇潇和苏寒还在会所里,看起来两人已经和好了。 只是她的脸色一直不太好看。 然后说了几句,她就说要回a市了。 苏寒仍然就在这里,不跟她一块儿回去。 也是吧,毕竟王总已经下了死命令,要是潇潇再这么放纵,把苏寒带回去,恐怕她真的离死不远了。 送走了潇潇,我也清闲不少,苏寒告诉我要就在这里做小厮。 我带他去三楼办公室,让他自己把茶泡上,问他为什么要在我这里上班。 如果收了他,我也不知道潇潇会是什么反应,如果不收,恐怕潇潇知道了也不太好办。 他站在我面前,只说了四个字:“我想赚钱!” 上我这儿赚钱? 我笑:“你有什么本事?我这里不愁客源,但愁工作人员。不瞒你说,最近我的确需要人手。但是你太小了,什么事也不懂,更不了解,万一我交了差事给你,你把事儿给我办砸了……” “哆啦姐……”苏寒朝我弯腰鞠躬,“我只是想赚钱,我会好好给你做的!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我能对他有什么期待? 看着他脸上青涩又不安的神情,我往后一靠,靠在沙发上:“那小姑娘的事儿,解决了?” 似乎没料到我会问这样的问题,他有些尴尬地愣了一下:“嗯,解决了。” “那你不陪着她,找我做什么?” 然后苏寒的表情开始奇怪起来,耳朵根子有些发红:“她……她闺蜜陪着她,我只想多赚点钱,把她照顾好一点。”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很小,表情也自然一些了。 想想他也是不容易,如果我不答应他。说不定他又会去找别人。 “行,你留下吧!”我点了一支烟,顺便也给他甩了一支过去。 其实我没有烟瘾,只是想要转移一点注意力。 现在余焺不在,没有人会管我抽不抽烟,喝不喝酒。 这里的小伙子大多都是二十到二十三岁的,就因为年龄太小我不放心,容易惹事儿。 但苏寒才十八岁,我收下了他。 尽管,我们这里没有为女***的项目,细皮嫩肉的,让他搬货也不好,更不能让他在大门口守门。 这认识王总的人有多少,认识潇潇的就有多少。 没有不透风的墙,所以我还是不能让他抛头露面。 最后决定让他跟财务部的人共事,工资不算高,但油水可不低。 苏寒千恩万谢。 小孩子嘛,一高兴就容易说心里话。 他坐下来跟我一块儿抽烟,开始知无不言的状态:“那只白猫,是我故意放进屋的,我想尽快离开她,所以……” “所以你就借王总的手?”我笑道。 这孩子,还真心眼儿不少。 第112章 想我跳下去 “然后呢?”我看着他,“然后你快如愿以偿了?” 其实他有这想法也正常。 毕竟,他不可能一辈子都做潇潇身边的小白脸,被潇潇玩弄在手心。 而且他也算是吃青春饭,等他稍微再大点,恐怕就…… “我希望这一天能快点来。”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无比认真诚恳。 那句话戳中我心窝。 每个人都有盼望自己的那天快点到来,我也有。 我盼望的那个日子,遥遥无期。 “好,你在这里好好干!”这是我那天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那天起,他便在我这里踏踏实实地做事。 从天天挨骂到后来偶尔有人在我面前夸他。 这个少年在成长,我看得到,也很欣慰。 欣慰自己当时没有放弃他,拒绝他。 ———— 余焺出事的那天,我此生不忘。 好久他都没有来chairman了,我的手机通话记录也很久没有出现过他的名字。 我把ys改成了余焺。 放了好久,这个名字在通讯录的最后一个,如果通讯录是一个盒子,那么他的名字已经在盒子里生了灰。 虽然和他断了,米雪也走了,我却依然把会所弄得有声有色。 而顾淼也没有找过我的麻烦。 直到余焺出事那天…… 当时我正在三楼办公室里抽烟打发时间,百无聊赖地思考我的人生是不是就这样定下来了。 然而米雪突然出现了。 她头一次这么莽撞,没有敲门,而是破门而入。 带着满身的风霜雨雪。 身子骨比以前更清瘦了,但面貌没有任何改变。 她的脸色不太好看,说话却有一点点着急:“余少出事了!在山上,被人下了药!” 我一听,刚搭上的二郎腿瞬间放下,把烟一掐,走到她面前。 “你说什么?”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有些着急,“他怎么会出事?” 他可是余焺啊,他不让别人出事就已经阿弥陀佛了,竟然被人下了药。 不等米雪回答,我紧跟着问了下一句:“谁?是谁要害他?” 米雪冷冷地转开眼睛:“余烨。” 脑子一下不够使了,是余烨!我既觉得有些正常,又觉得意料之外。 他烧了人家的房子,又这样嚣张地各种欺负,自然是个人都会找他报仇。 “可是,你来找我做什么?”我的态度冷了下去,虽然我内心有些汹涌澎湃,但我不愿意在米雪面前表现出来。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理由,我就是想在她面前,装作对余焺漠不关心。 其实,我自己都不确定对余焺是什么感觉。 不敢有占有欲,不敢有爱,不敢索取,不敢奢求…… 什么都不敢。 但我的行为告诉我,我在意他。 因为半小时之后,我赶到了米雪说的那个山上。 余焺孤身一人被逼得站在山顶,十几个人围着他,手里拿着刀枪。 余烨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双手背在后背。 尽管这样,余焺的表情阴冷沉着,气势比那些拿着刀枪的人都还要更甚。 他穿着简单的休闲装,脚上有些泥,但并没有丝毫不干净,反而成了点缀,增添了不少味道。 看到我下车的时候,余焺向前走了一步。距离他们手中的枪也更近了一些。 已经初夏,山顶有些热风,吹散我身上因为急躁而出来的薄汗。 从我出现之后,他的视线就没有丝毫转移,就那么盯着我。 “你们干什么?”我走过去,走到余焺身边,和他并排站着,他就这么看着我。 而我的余光似乎能看到他的嘴角若有若无地勾着。 “顾小姐,你来得倒是很快!”余烨手里什么都没拿,但表情却是志在必得。 余焺终于开口:“余老大,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但给不给,是我的事!” 此刻他像一个英雄,勇敢地站在这山间上,纵使面对这么多敌人,他也毫不畏惧。 明明是夏天,我却冷得发抖,紧盯着他。 心里大概明白,他说的东西,不过就是那个优盘。 “顾淼,你不要以多欺少!”我突然开口,脑子都没有反应就脱口而出了。 余焺把我拉到他身边:“米雪找你来的?” “嗯!”我点头。 他冷笑一下:“多管闲事。” 可能是我们的对话太无视在场的人了,所以余烨火大了:“小丫头,你说我以多欺少,这不是他用过的法子吗?” 对,是用过。 我承认,上次余焺还直言说,他就以多欺少,欺负余烨了。 现在,换成了他是被欺负的对象。 可他偏偏就这么傲气,丝毫不慌张。 刚才米雪说,他被下药了,所以才被逼上了山顶。 而我也不想现在询问这件事的始末。 结果都摆在眼前,过程有什么重要。 余焺站在那里,眉头轻挑:“余烨,你希望我跳下去?” 下意识转身往身后看,浑身起了寒意,万丈深渊。 余烨丝毫不避讳:“你要是把东西拿出来,我还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他们不是一个爹生的么? 余烨这么做,就不怕余老爷子生气? “你很爱我?”余焺低头,突然问了一句。 心里一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没想清楚,却听到自己的喉咙已经发出一个声音:“爱!” 虽然他说的是感叹句并不是问句,但我还是肯定地回答出来。 爱! 这个字把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好!”余焺说着一把将我拉在他怀里,手落在我腰上,然后,凑到我耳边,“等我!” “你倒是还有闲情逸致谈情说爱!”余烨走上前,正要继续下一步行动。 余焺突然猛地把我一推,自己退后两步,直直地往后一倒…… “不要!余焺!”我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不在山上了。 就那么跳了下去。 “快去山下!快!”顾淼也急了,根本不管我,也管不上我,直接带着人就冲了下去。 我趴在山顶上,看着他坠落,坠落,直到消失不见。 这山太高了,根本就看不到山脚。 我的心不停加速跳,只要再快半拍,它就会跳出胸腔。 可是我控制不了,控制不了它跳得这么快这么快。 越想淡定下来,就越不受控制地加速。 脑子里一片白茫茫的,身体受不住地抖动。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都想跳下去了。 可是我没有勇气这么做,没有丝毫勇气。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起来,摇摇晃晃回到车上的,我也不知道回到车上应该做什么。 呆愣了很久,很久…… 心开始一抽一抽地疼,所有的一切,包括思想,肢体,感官,都已经不受我控制。 呆到天黑,夜幕降临…… 我趴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脑子依然很痛,心也一样。 余焺就那么跳了下去,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不害怕么?为了一个优盘,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 想起他那时的表情,动作和他说过的话…… 我猛地清醒,他说:等他! 等他什么? 不行!我要下山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把手伸进兜里摸车钥匙,竟然摸到一个硬硬嗯东西,心里咯噔一下,又开始加速跳动。 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黑色的优盘!精致,简单,黑色,上面有一个挂钩! 就是这东西? 我赶紧把优盘放进兜里,把钥匙插进钥匙孔,发动车子就往山下赶。 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余焺说,等他! 他跳下去之前,让我等他! 脑子突然失灵。又突然恢复正常! 一路上,我哪里会顾及这是新车,丝毫不爱惜地就往山下开。 山路崎岖,磕磕碰碰,车子发出各种声音,可我却没办法想那么多,只想找到余焺。 我怎么这么傻,当时不下去,愣是等了十几个小时。 真想扇自己两耳光。 果然,我在山下找了一圈又一圈,甚至把车再开上山,看了位置,然后又下山。 都依然没有半点余焺的影子。 情绪起起伏伏波动很大。 我打电话给chairman管理层的领导,告诉他这几天我不去了,让他管理好。 然后,我去买了一台电脑…… 在公寓里,我一点一点地学习怎么使用电脑,用手机查询了无数遍电脑知识。 终于在不知道第几天的时候,我把那个优盘插进电脑。 看到屏幕的时候我就傻眼了,要输入密码,而且只有一次机会! 这几天的激情,瞬间,消失殆尽。 把优盘取出来,放到带锁的抽屉里,关上电脑。 这一刻,我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失落。 失落我为什么这么蠢,蠢到会以为这优盘在我手上,我就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还兴致勃勃地买了电脑。 闭上双眼,窝在沙发里,眼前是挥之不去的,余焺的脸。 我没有找到他,没有。 现在也终于明白过来,他为什么要抱我。 就是抱我的时候,他把优盘放进了我口袋里。 呵呵…… 手脚真麻利! 可是他现在在哪里?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头疼剧烈,我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可是,问题本身,就缠绕着我,怎么也挥之不去。 猛地想起。已经失眠好几个夜晚…… 第113章 他选择了我 在公寓里昏天黑地地过了好多天。 我把优盘捧在手心里,却没有办法解开这其中的秘密。 余焺是死是活我不知道。 他只是让我等他。 等他? 呵…… 万一他只是让我宽心一下而已呢? 如果他只是…… 如果他已经…… 每每想到这里,我如鲠在喉。 不知道该找谁,也无心打理chairman,全是让人注意着就行。 事情就是这么无厘头。 我丝毫找不到头绪,甚至,跑去那座山脚下,判断余焺会掉在哪里……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那天,他手上,戴着我送他的那块表。 当时我无心管这事儿,也不是特别注意。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戴那表,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吧? 他问我,很爱他? 当时我几乎没有犹豫。 爱!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这么大声,简单,直接…… 说出这个字! 我不知道后他为什么那么笃定这件事,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明明是问句,却问出了那样笃定的语气。 可是问完,他就…… 他那一刻,心里有畏惧吗? 余烨,在山脚下,找到他的……那个……了吗? 不想提起“尸体”二字,我怕这两个字真的成了真。 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该,我对余焺,竟然有爱了。 我们牵牵扯扯八年多,其中有四年,我在监狱里,说难听点,是拜他所赐。 但是我没有后悔,我在想,如果没有那几年的监狱生活,我又会过成什么样子。 会不会,已经履行婚约,嫁给余焺了? ———— 时光在脑子里倒退,我想起顾淼和余焺约定婚约的那天。 余焺十八岁那晚,我被他按在他卧室的门上,失去了初吻。 第一次接吻,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或者传说中的那种美好。 我从他房间跑出去,跑到顾淼身边,跟他说:“爸爸,我们走吧!” 后来,我在顾家别墅郁闷了好几天,就因为被余焺强吻的这事儿。 说实话,当时他虽然粗暴霸道,蛮横无理,那一下,一下,一下的,却让我领教了他的技术。 自然了,比起现在,稍微生涩了点。 但是那时候,他其实特别有分寸,仅仅一下,却很好的控制住了。 我待在顾家一直郁闷着…… 我在想,这就是顾淼要我嫁的人吗? 以后我就跟他,一起过一辈子? 我不要! 他太可怕,真的很可怕…… 可是没几天,顾淼高高兴兴地回来了。推开我的卧室门,大声哈哈笑着,连笑了三声。 然后,他走过来摸了摸我的脸:“你真的很争气,哈哈哈哈哈……余家三少爷十八岁生日过后,所有a市有闺女的都跑去说媒,推销自己家的千金,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他最后挑谁了吗?我告诉你,他连别人的照片都没看,直接说要顾家的女儿!哈哈哈哈哈!风尘!你很给爸爸长脸啊!看来我的女儿,真的不错!明天让佣人带你出去挑几套首饰!把自己打扮成熟点!余少喜欢成熟的,不喜欢奶气的,你给我记住了!千万不要动不动就哭,要大方得体,成熟!最好要有母性!” 虽然,顾淼没有说理由,但我也没想过要问。 母性? 这不是变态吗? 余家三少爷还有恋母情结? 我坐在床边,没有理会喋喋不休的顾淼,那时候,我十五六岁。 哪里有结婚的心思。 我以为,余焺不会看上我。 毕竟在人群中,我是最平凡又怯懦的一个。 在那些千金大小姐面前,我真的什么也不是,我就像一个冒牌儿的名门千金。 我和顾淼唯一的联系,不过就是那颗细胞,我常常在想,我应该,更像我妈吧…… 因为我身上从来没有跟白富美沾边的东西。 就算佩戴昂贵的首饰,也遮不住我身上那股子吊儿郎当的气息。 可是,为什么余焺,偏偏选择了我? 接下来,我又愣了很多天,才缓过神来,噢,原来余焺选择了我! 他选择了,跟我有婚约。 这家伙,对他来说,选一个人结婚就这么容易? 他真的是个很随便的人,真的…… 绞尽脑汁,我想要摆脱这件事的阴影。 可是,再三天之后,余家的车子开到了顾家门口。 保姆上楼来叫我的时候,喜笑颜开,似乎家里从来没出过这么大的喜事儿似的。 我当时穿着睡衣,衣衫不整,头发也乱糟糟的。 因为顾淼出差了,所以没有人敢管我,就连吃饭,也是他们端着进来。 不是我矫情娇气,而是,我真的不喜欢受人摆布。 既然不受人摆布,那就,摆布别人吧! 所以,我竭尽所能,折磨我身边的那些个佣人啊,那些个顾淼的走狗。 只有这样,我才会觉得心里痛快。 “我知道了。”我说完就从窗台上跳下来,踩着拖鞋哒哒哒就往楼下跑。 保姆一个劲儿在后面追我:“小姐,小姐,你还没穿鞋呢!衣服还没换!哎呀,小姐,还有你的头发!哎呀!这可怎么办呀!我的小姐!要是老爷回来非得……哎哎哎,小姐等等我……” 呵…… 我是故意的,我为什么要等? 打开别墅大门我就出去了,一眼就看到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 我现在车外,没有动,就那么站着。 然后,后座的车窗开了,我先看到余焺那张英俊不凡地侧脸,然后,他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上车!”他只说了两个字,又把头转了回去。 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竟然就这么简单粗暴? 当然了,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就是这么样一个人。 严格来说,那是我和他第二次见面吧…… 想起他把我抵在门边,然后要了我的初吻,心里就莫名生气和悸动。 虽然已经时隔很多天,我也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件事。 可是,他就在我眼前。 虽然他没看我,可是,我在看着他! 他脸上并不是白白净净,而是浅浅的小麦色,并不是标准黄种人的皮肤。 看起来野性又霸气,所以我害怕。 所以,我要比他更也,我一下一下地用穿着拖鞋的脚砸在地上,像个二流子:“干嘛!让我上车干嘛!” 余焺听到我的话,再次皱着眉偏头看我,嘴角浮出一抹冷笑:“顾风尘,有意思?我不想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所以,我说什么,你最好照做!不然,吃亏的是你。” 那时候,他才十八岁,却从来不会说任何一个多余的字! 从来不拖泥带水。 看来耍流氓这一招并没有用,我只好收敛起来:“余少爷,找我有事?就在这里说!如果要出去,对不起,不奉陪。” 这就是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纪,我所说的话。 也成功激怒了十八岁的他。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过青春期,因为十八岁的余焺,俨然是一副老成稳重而不留余地的样子。 “我数到三。”余焺没工夫跟我废话,“如果你还想安然无恙回到你那所宅子里!” “一!” “二!”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立马伸手拉开车门。 嗯,我没有洗脸,没有梳头发,只是用薄荷水刷了牙,而已,说不定嘴角还残留着牙膏泡泡…… 衣服没换,是拖鞋…… 刚到车上,余焺直接转身把我按在座椅上,用手撑在我头边,连头都转不了。 “你要做什么!我还没洗脸!”我吓得不轻,想起上回他吻我那事儿,心跳咚咚咚的,自己都能听到这规律而强劲的声音! 余焺凑近几公分,看着我的眼睛,然后再看看我的睡衣:“如果你老实主动一点,我考虑放你下去。” 我眼前一亮,瞬间有了希望。 可是,老实一点我懂是什么意思,但主动一点? 我瞪着眼睛看他。 他就那么看着我,离我只有两三公分,几乎我一动,就能碰到他。 老实一点…… 不,是主动一点。 心跳继续加速,继续加速,继续加速…… 然后,直接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吻在他脸上。 既然都接吻过了,亲一下脸,不会有什么! 这么看来,我还真是遗传了我妈的风尘气质。 呵…… 真是对得起这名字啊! 余焺明显震了一下,没想到我这么积极主动。 就在我松开他准备伸手开车门的时候,他突然再次把我的双手钳制住,按在头顶上方。 “你你你……你不是说要放过我吗!”我吓到了,“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余焺黑白分明的眼眸闪烁一下:“我刚才说的什么?” “你!”我深吸一口气,“你说,我老实主动一点,你就考虑放过我!” 他勾起嘴角,凑到我耳边,声音低沉磁性:“我说的,可以考虑……但现在,我不想考虑了。” 说完他直接吻在我的耳边,然后吻在我的脸,我的唇…… 第一次,被这样吻,感觉浑身有蚂蚁有电流。有无数,我说不清的东西,但我不害怕,反而,反而觉得,这种感觉,唤醒了我身体里的某种东西。 让我觉得,我不再是一个小女生。 吻着吻着,他开始吻我的脖子…… 瞬间清醒过来,一把推开他,他的眼睛有一点红色…… 第114章 场子是他的 那红色是我从来没见过的。 似乎带着某种……动情的,味道。 我心跳怦怦怦地,一动不动地盯着他。 很快,他眼里恢复了黑白分明,靠回自己的位置,打了个响指,司机开始开车。 驶离顾家别墅。 我浑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适合出门。 “你可以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里吗?”我有些心慌,“至少你得告诉我目的地!” 余焺斜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 想到这里,我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会爱上余焺。 真的什么都明白了。 他没嫌弃我送他的深蓝色领结,也不介意我没洗脸不换衣服不梳头发就去见他,还带我出去。 当时我年纪小,不懂,不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一个男人不介意你这些事儿,是有多重要。 特别是爱面子的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他们没有一个不希望自己妻妾成群,不希望自己带出去的每一个人都大方得体,美丽动人。 但那时候,我就那个样子,跟余焺出去了,他还吻了我。 并没有提半个字关于我的模样和外貌。 在山崖上的时候,他说,我很爱他。 是,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很爱,但爱是有的! 我爱他! 可是,他现在生死未定,我能不能见到他,还是一回事…… 我着急,但没想到,有一个人比我更着急。 余烨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在公寓待了半个月了! 看着这个陌生的号码,我甚至以为是余焺找我了。 可是听到不是他声音的时候,那种冲动淡了下去。 “顾小姐!我弟弟有找过你吗?”余烨这次说话特别客气,甚至有那么一点点低声下气。 我愣了愣,冷笑一声:“把自己的亲弟弟逼下山崖的人,现在找不到了,找我要人?我可没有!再见!请不要联系我!” 说完我挂上电话,把这个号码直接拉黑了!不带丝毫犹豫,把手机扔到桌上,然后转身进了浴室洗澡。 心情突然很好…… 余烨没有找到余焺! 他没有! 那就说明,余焺没死! 现在是上午十点过,所以我可以洗个澡,睡几个小时,然后开车去chairman。 我要等余焺,他让我等他! 所以,我等! ———— 到了会所的时候,我精神饱满,给他们开了个会。 让人把这半个月的事交代了一下,看了各种报表,然后做了总结,再安排了一下接下来的事! 米雪很久没跟我联系了,我也知道她想找我自己会来找我的,所以,并没有给她打电话。 而苏寒一直乖巧地在这里上班,没有去c市,潇潇也没有来c市,一切似乎很顺其自然,也似乎都过去了。 除了,余焺,一直是我牵挂担心的对象。 不曾料到,我把余烨的号码拉黑了,他直接到这里来找我! 一进来就直接到了我的办公室,楼下的那些保安也不敢拦他。 我正在办公室发呆,突然有人踹开了门,吓得我太阳穴疼了一下。 抬起头来,余烨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两鬓的头发都白了不少。 他走路并没有豪门公子的气魄,而是稍微有些像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 虽然,并没有啤酒肚。 但他有些往后仰着。 “余总,请问有事?这办公室是私人地方!”我站起来往他身边走。 一想到余焺就那么被他逼到了山下,然后跳了下去,就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但我不能,因为他姓余。 是这个城市的霸主。 现在我没有了余焺作为后盾,连眨一下眼睛都必须好好考虑频率。 “余焺在哪里!”余烨开门见山,直接坦言。 我看了他一眼,心痛了一下:“那么高的山,已经粉身碎骨了。” 粉身碎骨。 这四个字我说得特别随意,却头皮发麻。 不要,千万不要。 余烨抬了抬眉毛:“并没有他的尸体!” 心里咯噔一下,没有尸体,是不是代表他还活着? 我有些激动,却笑不出来。 “是吗?那可能被野狼叼走了吧!”我的声音都在颤抖,甚至带着哭腔。 不要,千万不要。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男人会觉得女人口不对心了。 呵,可不就是这么爱说反话吗? 余烨愣了一下,可能没想到我这么绝情,从兜里拿出一块表:“找到这玩意儿。你认识?” 双眼瞬间花了一下,这正是我送给余焺的那块表。 就算摔碎了,摔断了,我也认识! 冲过去把表抢了过来,就像饿狼扑食一样,直接把它夺了过来。 表盘已经残破,表带七零八碎,甚至连接不上了。 我记得,那天余焺是戴着那表的。 “你可以走了!”我忍着哭腔,忍着心痛。 当时送给余焺这块表的时候,我没奢求过他会佩戴。 后来分开了,他不要我了,我也就更加把这事儿抛在脑后了。 显然,这表不是他所有表中最好看,更不是最贵的。 但是,他愿意戴,我已经感激涕零。 余焺…… 我看着手里七零八碎的表,眼眶发热。 “呵,你们倒是郎情妾意的!”余烨开口便没有好话,“当初余老爷子让他带你回来,他说你们已经没关系了。我看你们,爱得深呢!呵呵呵,你们哪里像没有关系,恐怕是你把他藏起来了!” 我的脾气一下就上来了,把表扔到桌上就破口大骂:“余烨,我敬重你是他的大哥,所以并不和你计较,就算我把他藏起来了,那也跟你没关系。怎么,你要报警吗?还是要搜查!请自便!不过,搜查令你有么?没有的话,就出去!这里是私人企业,我还能做主!不允许任何人横行霸道!” 我握紧拳头,天知道我控制得有多辛苦才没有冲上去打他,我忍着,忍着…… 对陆昀澈的那一招,并不适合对付余烨。 是的,我连陆昀澈都对付不了,哪来的能力对付余烨! 他后退一步,笑了:“是吗?你不知道余家的人,搜查,从来不用搜查令?” 他环视一眼我的办公室:“你别傻了!以前老爷子不嫌弃你,是因为不知道你妈是个陪酒的!现在……” 余烨把话只说了一半便转身有人了。 我几乎是一屁股就坐到地上。 呵,不嫌弃,嫌弃?! 余焺都没说什么,其他人有什么资格指手画脚? 心脏各种没有章法地跳动。 把膝盖蜷缩起来,认认真真,哭了。 我不过才二十三岁,为什么这人生就从来没有顺利过。 余焺,你痛吗?摔下去的那一瞬间。 如果你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我都说过,我爱你了。 难道,你不稀罕我的爱么? 那你为什么,让我等你……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看着这屋里的沙发,我们在上面做过,还有内室的床。 心痛到无以复加。 当时和靳辛晁分手,都不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头皮一阵阵发麻,脑子里,全是跟余焺有关的一幕一幕。 我怎么,就没有早一点,看清自己的内心。 可能,是我从小对余焺的抗拒,蒙蔽了我的双眼,让我真的……忘了噗感受自己的心意。 后知后觉,后知后觉…… 后知后觉又过了这么久,晚了吗? 呵呵…… 双腿蜷麻了,我却还蹲在地上,然后,趴下去,一点一点朝沙发爬过去,趴在沙发上,却没有他的气息。 那个优盘还在公寓,我没有密码解开。 但我现在一点也不好奇,因为我现在脑子里全是,余焺还有没有活着,如果活着,那他在哪里…… 呵…… 心都痛得一抽一抽了,眼泪鼻涕…… 如果余焺知道我这么傻,肯定会骂我,说我没出息。 说我,没跟他学到本事。 说起来,他第一次教我本事,是什么时候? 还是第二次见面吧…… 当时我穿着睡衣,做梦都没想到,他带我去了滑雪场。 不过是人工滑雪场。 因为那时是初夏,根本就不会下雪。 况且a市四季分明,夏天太阳很大。 “我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六年,怎么不知道还有滑雪场?”我在车里瞪大了眼睛,都惊呆了。 余焺冷哼一下:“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那时候,我觉得他特别无厘头,又霸道又臭屁,一点也不喜欢这种,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见多识广,就各种瞧不起人。 他不就是个刚成年的小屁孩儿? 能比我见识多少? 结果他直接从尾箱里拿出一套滑雪棉服,扔到我身上。 “我还没洗脸呢!” 他冷眼:“滑雪不用脸!” 就是这么没有情趣的一个人。 好吧! 既然来了,我也就玩儿一回! 长这么大,还真没有玩儿过滑雪。 余焺并没有滑,而是把我拖下车,找了个教练! 他就在一旁抽烟,看着我各种摔跤。 时不时还冷笑一下。 当时我真觉得他是故意把我拖来受罪的。 不过,毕竟滑雪很好玩儿,我也就不跟他计较了。 要不然,就我这大小姐脾气,肯定…… 摔了滑雪装备走人。 但看到他在那里坐着,我不敢。 “教练,为什么他可以抽烟啊!不是禁言吗?”我偷偷问了一句。 教练冷不丁回我:“这是余老爷子建给余三少爷玩儿的!整个场子属于他!” 第115章 头破在血流 我瞬间开不了口了。 开始认真学滑雪。 那是我十五六年里,玩儿得最痛快的一天。 整个场子不营业,也会有外人来。 ———— 想到这里,我突然猜想,余焺如果没有死,他会不会在哪里? 猛地从沙发上起来,把表收拾好,装在一个袋子里。 然后就出去了。 其实过去这么多年,我也不记得那滑雪场在哪里。 为了这事儿,我还刻意把车开回顾家,从顾家出发,凭着记忆往前开车。 但当年,我完全被余焺给弄得头晕眼花,况且过了这么久,谁还记得路! 街道和建筑都变了,要找到那个滑雪场就更困难了。 只能边走边打听。 好不容易找到那滑雪场,还没靠近就感觉到一股冷意。 门口守着几个人,初夏,他们还穿了外套。 这种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开工的滑雪场,得砸多少钱进去啊…… 可是里面很冷清。 我有印象,这里是不对外开放的。 把放在车上的披肩搭在身上之后,我下了车。 还没有过去,就有两个人把我拦住了。 “对不起,请离开!” 我愣了一下,朝里面看了一眼,白茫茫的一片。 “我叫顾风尘,是余少特别好的朋友,以前来过这里,可以,让我进去吗?”我几近卑微地说出这句话,从来没想过自己可以低声下气到这种地步。 那两人对视一眼,正色到:“对不起,这里不对外开放。” 我拉了拉身上的披肩,笑了:“现在,整个a市都在找他,我有很重要的东西……” “对不起,请离开!”那两人异口同声。 “好!”我点头,转身回了车上。 下一秒,我直接挂挡,踩着油门,直接冲了过去。 刹那间,那两人傻眼了,出于身体的可能反应,又直接躲开。 根本不知道脑子里想着什么,我直接就冲了过去。 想起来余焺跳下山崖的那一刻,决绝地推开我,然后毫不犹豫地仰了下去。 我也要为他奋不顾身一次,一定要。 那两人直接傻掉了,而我自己脑子也是一片空白。 只感觉到砰地一声,车头直接撞上玻璃,可是,门并没有开,我的头直接砸在挡风玻璃上。 还没有闭眼,就听到有声音说:“她疯了,她是个疯子。” 疯子? 里面白茫茫,而我眼前红艳艳。 全是充血。 浑身都在颤抖,我稳了很久,带着伤冲下车。 额头在流血,我伸手抹了一把额头,那两人被我吓坏了,生怕我死在那里。 “如果你们不让我进去,那我不敢保证我不会再次把这车撞过来!” 说实话,我现在眼冒金星,那里还有力气撞过去。 我只是这么一说罢了。 我不是余焺,做不到他这么狠厉决绝。 那两人再次对视一眼:“如果你真的要硬闯,我们只能让安保人员处理。” 冷风吹过,我清醒不少,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 说完我转身回了车上。 趴在方向盘上痛哭流涕。 余焺,你如果在里面,出来见我,好不好。 我只想看你一眼就够了。 只想确定你没事。 可是,你现在生死未卜,就那么一块残破的手表…… 咚咚咚…… 车窗被敲响的时候,我猛地抬头,竟然是罗梅玉! 不,应该说是静安。 穿着尼姑的衣服,手拿手串,对着我笑。 这个骗子! 我一下就火大了,按下车窗就准备发泄。 可她眉目慈善,心静如水:“顾小姐,如果你想找到你要找的人,就跟我来。” 我脑子懵了,呆呆地看着她,手脚仿佛被冻僵了,根本没有任何意识。 “阿弥陀佛,去留你自己决定。” 想起她是潇潇找来骗我的,心里就各种堵得慌。 不知道该不该相信她。 “去哪儿?”我的声音小到只有我们才能听到,“他在吗?” 静安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有些慌了,更多的是急切:“是吗?他在吗?你告诉我!” 我抓住她的衣领,却又瞬间松开:“对不起,对不起,我失控了。我跟你走!” 现在是属于,只要有一点希望,不管刀山火海,我也要过去。 不然怎么办,总不能,放弃吧! 静安能把我怎么样? 就算她把我怎么样了,那我也孤身一人,我怕什么。 “上车吧,你给我指路。”我看了看车子,前面已经被撞得没办法看,挡风玻璃也有些坏了。 但我哪里还有心思顾及车子。 她上了车,我直接调转车头。 六百万的车,果然也还不是盖的,一分钱一分货的好处,终于在这时候体现出来了。 她坐在我旁边,嘴里不停念叨什么,我听得烦了,直接打开音乐播放器,开始听歌。 “去哪里,你说!”我准备输导航。 这附近我本来就不熟,更何况还要去别的地方。 她看了我一眼:“到去出去。” 吱—— 我猛地把车刹住:“你玩儿我!” 她没有理我,而是给了我一个眼神。 瞬间反应过来,在导航里写了那个尼姑庵的地址。 跟着导航走了没多远,一辆车突然出现,拦住我的去路。 这车我认识,而且并不陌生。 果然,陆昀澈从车上下来,直接走了过来,还带着两个人。 看来是找麻烦来了。 我正要下车,他直接抢先一步替我把车门拉开了。 “陆少,你要做什么?”我下了车。 他认真地看着我,很温柔,语气和善:“哆啦小妞,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挡在他面前,生怕他看到那个滑雪场。 但他直接抓住我的手腕,语气依然温柔:“挡什么?” “你……” “他在哪里?你是不是要去找他?我不允许他死!他一定活着!” 我彻底蒙圈了。 陆昀澈什么时候这么关心余焺的死活? 他们不是从来都不对盘吗? 抬脚直接踹了过去:“你早干嘛去了!啊!” 说完我就上车,开着车走了。 静安在我旁边连声说着:“阿弥陀佛……” ———— 到了尼姑庵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山路难行,我开得很慢。 但好在我还是开上去了。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我停稳车,想都没想就开门下去了。 远远看到一个星星点点的火星在明明灭灭。 那人站在黑暗里,靠在院墙上,这身形和高度我太熟悉了。 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 那个在黑暗中的身影扔下烟头,张开双臂。 眼泪直接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用我此生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投入那个怀抱。 他身上的体温,还有那股中草药味道,我已经想念很久很久了。 腰上突然多了一双手,抱着我,越来越紧,我们都没有说话。 就那么抱着。 我浑身都在颤抖,不停颤抖,趴在他肩头,一个劲儿地哭。 然后突然清醒过来,一拳一拳地捶在他身上。 不留余力。 他就站在那里承受着,一动不动,任我打,任我捶。 任我发泄。 终于,我的手酸了,力气也小了不少。 他捉住我的手腕,推开我,还是那样冰冷的眼神:“手不疼?” “疼!疼死了!”我又没控制住眼泪,不停往外流,不停往外流。 余焺看了一眼我的额头:“怎么回事?” 我一愣,他恐怕也看到我那车被撞坏了。 一向洞察力特别强。 我吸了吸鼻子:“我去了滑雪场,然后……” 黑暗中,他一言不发,一用力,把我拉进他怀里。 什么都不说,只是抱着我,只是抱着我,把头抵在我的头上。 “余焺,你特么没事也不知道来找我!”我声音已经不像自己的,而像是来自一个陌生人。 他的呼吸和心跳,依然平稳清楚。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知道我被余烨都要逼疯了?你知道我看到那块表的时候,还以为,还以为……唔……唔……” 话还未说完,全被他堵在了嘴里。 我一开始还想推开他,毕竟是尼姑庵,这种事未免有些玷污了这清净之地。 可是我的双手,却不自觉环上他的脖子,不由自主地回应他。 良久之后,他推开我:“吵死了。” “呵?”我冷静下来,笑着,“那我现在走了,我走!” 说完甩开他的手就朝车子走去。 我刚才还许愿,说如果他还活着,那么见一面就好,只需要见一面。 我现在见到了,他好好的,还活着。 什么都不重要了。 “回来!”他一发声,把我吓了一跳。 我没有回头,直接坐到了车上。 低头找到钥匙就要开车,他直接过来,站在车前,双手按在引擎盖上,气势不减。 “下车!”他冷冷地盯着我。 我闭上眼睛,趴在方向盘上,忽然觉得额头好痛,好痛。 这种痛只有我自己知道。 静安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整个院里就我们两个人。 我在车内,他在车外。 我趴在方向盘上,不去看他,可是我又怕一抬头,他就走了。 我怕一睁眼,刚才的只是幻觉。 所以我不敢抬头,不敢睁眼。 就这样趴在方向盘上。 直到远处传来一阵车辆上山的声音,我猛地抬起头来…… 第116章 等着你养我 而且听这声音,不止一辆! 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余焺直接过来,拉开我的车门,把我拖了出来,然后自己坐进去,开着车就倒车。 “你要做什么?”我喊了一声,却居然觉得我喊错了。 不应该这么大吼大叫的! 所以我赶紧捂住嘴巴,然后站在原地,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就看着余焺把车子开上一条小路,然后消失了。 我冷静下来,正要转身,两辆车先后开了过来。 正是陆昀澈的车。 他跟踪我! 四下很黑,我往后退了一步,踩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差点没站稳摔了下去。 陆昀澈下车,直接走到我面前:“他人呢?” “你跟踪我!”我有些生气,看着他没说话。 上前准备一脚踹过去。 他往后一退,直接躲开,然后伸手把我拉住,拉到他怀里,柔和的声线和表情配成一套:“人在哪儿?” “什么人?这里不是你撒野的地方!”我推开他,“你到底跟踪我干嘛?我不过是来祈祷,诵经!” 这种话我说着自己都不信,但想到余焺刚才开着车就消失的行为,我生怕陆昀澈追过去。 “你的车呢?”陆昀澈开了口,地面太黑,也看不清什么痕迹。 我强迫自己不要往余焺开车的那个方向看过去,所以直接抬头:“陆少你管太宽了,刚才还说是我的车,那在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句话说得我心虚,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 好在天黑,他应该也没看清我是什么情绪。 陆昀澈不由分说,直接把我塞进他的车里。 “既然哆啦小姐的车不见了,那我不介意送你一程。”陆昀澈说完,自己也坐了进来,直接招呼另一辆车的人留在这里,然后这辆车就直接往山下开。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回头看,不要看余焺消失的方向。 转而看着陆昀澈:“谢谢陆少,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怎么下山。” 他看着我,温暖的笑了,伸手放在我肩上拍了拍,力度不轻不重:“我知道,你今晚并不想回去!要会你的情郎!可是不好意思,我这人,天生不会成人之美,我是小人,愿意成人之恶!” 这句话听得我浑身不适,不止是血液沸腾,而是浑身都不自在,又有些战栗。 不敢想象,余焺回去的时候没看到我,会怎么样。 陆昀澈把手从我肩膀上拿开:“你知道全a市几个人物都在找他么?你难道不想为a市做点贡献?这可关系到a市经济命脉。” 他看起来似乎心情不错。 难道就因为余焺没死,所以他比我还兴奋? 不能够啊! 我看着他:“陆少,你多虑了。就算全市人都在找他,他跳下山崖的事,也是事实。你不如找找余烨。他比我更清楚情况,如果你不信我的话。” “呵呵……”陆昀澈突然笑起来,“你这个小妞,要是跟了我多好,这么聪明懂事,有护主,我要是余焺那家伙,才舍不得让你这么辛苦!不如……” 他说着就凑了过来,凑到我面前,看着我,眼里含情脉脉:“不如,你跟了我?反正他也死了!” 他把“死”字咬特别重。 我浑身发抖,一把推开他:“对不起,我不想做第二个小野!” 提到小野的时候,陆昀澈眼里的情绪一下子就消失了,他坐回自己的位置:“好,我不逼你,但我随时欢迎你,你记住,你不会是第二个小野,也不会是顾风尘,你会是独一无二的,哆啦!” 我猛地抬头,他并没有看我,而是转动手上的戒指。 忽然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会和余焺惺惺相惜。 他们相反又相似。 我把头往后一仰:“好啊,我等着陆少养我,那我就不用每天那么累了!不过……我可不想看到你床上那些个道具,我害怕!” 这话是故意转移话题的,现在满脑子都是,不能让他找到余焺。 陆昀澈给了我一个温润的眼神,然后理了理领带:“你真的很让我心动!” 呵呵,是么? “我的荣幸!”我疲惫不堪,所有的力气都用在刚才找滑雪场和开车上了。 见到余焺的那一刻,要不是我强撑着,恐怕我早就已经晕过去了。 他吻我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还觉得,余温残留在嘴边。 没忍住伸手摸了一下,陆昀澈笑起来:“嘴巴干了?需要滋润一下么?愿意效劳!” 我抬手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然后瞬间收回,放在嘴边,故作惊讶:“不好意思陆少,我以为是哪个流氓在调侃我!哎呀!刚才发呆了!陆少别介意。” 陆昀澈脸色变了变,却一直笑着:“没关系,我等着你,看清楚,我姓陆,叫陆昀澈!” 他的话像一只蚊子,在我皮肤上叮起了一个个蚊子包。 又痒又难受,但我不想抓,不想挠。 “哎呀,人家都认错了!真是的!陆少你太讨厌了。”我娇嗔道。 毕竟我是做这个行业的人,不能立了牌坊,还不做婊子。 所以,生活要我如此,我便好好如此。 车子下了山,终于到了平整的马路,我也稍稍放下心来,突然想起潇潇在这里。 “陆少,我有朋友住这里,今天我不回a市了,就在我朋友家住下!谢谢!地址是……” 然后我把潇潇的住址报了出来。 陆昀澈看了我一眼,然后还是吩咐司机按照我说的地址开过去了。 心里松了口气,至少明天可以上山去找余焺。 车子停在黄颜色建筑门口的时候,我道谢下车,然后看着陆昀澈的车开走我才转身敲门。 也不知道王总在不在里面。 等了很久,都没有人来开门,拿出手机正要给潇潇打电话,突然听到里面一阵猫叫声。 不止一只猫,有很多只! 它们在里面不停叫唤,在初夏季节,这样的情况太反常了。 叫得我心里发毛。 正想着要不要转身走人,找个旅店住下来,里面传来一阵狂笑声。 这声音尖利到让人毛骨悚然,比猫叫还要可怕。 不寒而栗,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就像里面是阴森森的阴曹地府。 转身的一瞬间,听到咯吱一声,门开了。 我停住脚,背对着门,不敢回头看。 “哆啦小姐,你来了……”是秦嫂的声音。 一阵阵我闻不出来味道的香味飘了出来,浓郁,热烈,让我有些招架不住? 猫叫声也更加清晰,似乎有无数只夜猫在我身后盯着我,朝我摩拳擦掌。 咬牙转过身:“潇潇姐在里面?” 秦嫂似乎老了一轮,头上的发丝有些乱,人也瘦了不少。 “在的。”她礼貌客气。 我正犹豫要不要进去,一只猫直接跳了出来。 我吓得往后一退:“我不打扰了,明天再过来吧!” 说完撒腿就跑。 好在已经初夏,街道并不冷,虽然c市人烟稀少,但好歹有路灯。 我的包在车上,身上只有一个手机和一些零钱。 走了好一会儿,终于找到一家旅店,刚开好房间,房卡直接被人夺走。 我一抬头,看到他戴着墨镜,头发衣服一丝不苟,直接用很快的速度往电梯走去。 我赶紧跟上,进了电梯。 全程两个人都毫无交流。 直到进了房间,余焺直接把我抵在门上,铺天盖地的吻,吻了上来。 我彻底傻了,他的力气很大,一只手把我的双手按在门上,另一只手把我衣服扣子扯开…… 深呼吸,我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他。 ———— 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 余焺咬着我的耳朵,语气含糊:“小妖精……” “对,我……我就是小妖精,我就是……余焺……”我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表达过自己的内心,也没这么痛快地承认自己。 很久很久之后,我累得挂在他身上。 余焺把我拦腰抱起,放在床上。 我不愿意撒手,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撒手!” “我不!”我把他抱得更紧了。 他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而是躺到我旁边。 刚才我检查过他身上,并没有任何伤口,这是我一直觉得奇怪的地方。 但我知道,这不该我问。 余焺身上带着沐浴后的香气,我忍不住靠近了一点。 “你什么都计划好了是么?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对么?”我开了口,趴在他身上,“你打算怎么办?” 他低头看我:“你想听什么?” “我想听……”我想了想,“我想听,你为什么会,那么决绝地跳了下去。” 他不怕么? 余焺点了一支烟,另一只手把我搂着:“余老大要我死,我便死给他看,何惧之有?” 心里咯噔一下。 何惧之有? 何惧之有! 呵呵! “他为什么?这么狠?”我摸着他下巴上的胡子,“因为你烧了他房子?” 余焺抬了抬眉毛:“因为,我上了他的女人。” 轰…… 一声惊雷…… 外面下起瓢泼大雨。 哗啦啦……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第117 烟灰掉落了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又冷又热。 冷到极致,像是把心脏放在冰天雪地里,冷得干疼,脆生生的。 热到极致,像是把心脏从冰窟窿里扔到大火炉中,热到融化,一滩血水。 这种感觉,如果用两个字形容,那便是:煎熬。 僵硬着手,从他身上抽了回去。 如果他早一点告诉我,他上了别的女人,我刚才死也不会冲到浴室去求欢。 现在,我倒宁愿他摔死在山崖下。 以前,我不知道自己爱他,所以不在意他跟米雪还是很白绮影,甚至不在意他那个女大学生,叫什么刘思雨的。 正望着天花板不知道该说什么,余焺翻身压在我身上,半个身子都压在我身上,手捏着我的下巴,凑近看着我:“闹什么情绪?” 闹什么情绪? 是啊,我闹什么情绪? 我只不过是他的所有物,我不该有情绪。 我爱他又怎么样? 那也跟他没关系,他又没说他爱我。 现在还没弄清楚事情的始末,我不能闹脾气。 好不容易见到他,我怎么能矫情,怎么能因为男女之情,又跟他闹矛盾? 应该要紧的是,把事情搞清楚。 笑了笑,听着外面的雷雨声音,突然凉爽下来,很想把窗户打开,可是我不愿意下床,只是伸手抱着他的腰。 “没有,闹什么情绪呀,不就是玩儿了你哥的女人么?我不介意,反正吃亏的又不是你。” 余焺眼神冷了几分:“你倒是大方!” “不是,我不大方,我这叫……”我笑着把他脖子往下一勾,“我这叫给你自由。” 对的,给他自由。 哪有男人愿意一辈子只睡一个女人,只有女人死守着这个身体,留着给那个男人。 当然,潇潇是个例外。 “自由?”余焺挑了挑眉毛,薄唇轻启,“为什么想到去滑雪场找我?” 为什么? 我愣了一下:“难道我不该确定你是否生还?余烨在山下找了很久,找到那块表,你知道我看到表的时候有多震惊?为什么你没有粉身碎骨?” 这话我说得有点赌气,其实并不希望他粉身碎骨。 他自己都没事儿,还把表扔下去了? 就这么不珍惜我送的东西? “我教过你什么?”余焺和我对视,那双被墨泼过一般的瞳孔特别深邃。 我想了想:“滑雪,泼酒,开车……” “继续。” 还有? 我又想了一下:“还有,泡你!啊嘶……” 他一口咬在我的脖子上…… 疼得我龇牙咧嘴的,这人怎么从山上摔下来之后,把脑子摔坏了? 还是说,他被狗咬了,自己也成狗了? “攀岩!”我突然想起来,瞬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还有攀岩!” 他终于停下动作,重新看着我,嘴角的括弧深浅不一:“这些都是求生的技能。” 呵…… 呵呵…… 后背升起一层层汗水。 是啊,那些可不都是技能么? 我们只知道他从山上跳了下去,没人会想到他的攀岩技术这么厉害。 我顶多是会抓着攀岩专用的东西一步步往上爬而已。 他的技术我不知道,没见过。 但是,我似乎应该对他有信心。 “你……后来……”我有些不敢相信,“后来……那表为什么……” 余焺只回了我两个字:“碍事。” 所以是我送他的表太碍事了? “好。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笑了笑,“是我蠢,不知道你这么厉害!不过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也不会担心了。” 外面的雷雨稀里哗啦的,伴着他的声音:“不担心?” 我应该担心吗? “你把那优盘给我,就这么放心?”我看着他,转移了话题。 并不想跟他说关于情情爱爱的事,越说心里越痛。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那么矫情,从小到大,我对自己没什么要求,就两点: 一,和顾淼对着干! 二,不矫情不卖惨! 第一点我是一直照做,从来没有失误。 但是第二点,我到现在竟然崩盘了。 不,我不能矫情。 在监狱里,几年没哭过,不能因为余焺和别人上床,就顾影自怜。 “我还有别的选择?”余焺认真地看着我,“密码解开了?” “没,没解开!只能输一次,我怕我输错了,把东西锁上了。”我实话实说。 余焺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蠢女人。” ———— 那天睡到半夜,突然外面一阵吵闹,余焺瞬间坐起来。穿上衣服,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枪就到门后站着。 吓得我直接坐起来把灯打开。 不一会儿,就有人过来敲门了,而且是好几只手不同频率地敲门。 我傻了,这里是c市最好的酒店了,不能有人可以随便进来。 “谁啊?”我喊了一声。 余焺的眼睛冷得快要结冰了,把枪上了膛,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各种忐忑。 声音都在颤抖。 外面还在下雨,水声很大,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余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门锁,眉头皱着。 “哆啦,妞儿,你还没睡?”外面是陆昀澈的声音。 他没回去?! 我心里跳了一下:“陆少,我睡了,什么事?” “我担心你,进来看看好吗?你答应过我以后要跟我的!我要保证你的安全。” 轰…… 脑子瞬间炸开了,根本不敢看余焺,天知道他这么霸道的人,心里是什么样的想法。 估计一会儿就会用他手上的枪,一枪打死我。 “啊,没事,我现在不方便。” 这句话,说得我心肝儿都在颤抖。 “不方便也不行,你不开门,我就进来了!”说完,门锁突然一动,“是不是你藏男人了!” 那一刻,感觉呼吸都要静止了。 “别!”我突然冲到门口,把门锁按住,“别,陆少,我没事,你回去吧!我现在真的不方便,女人嘛,你懂的!都有那么几天!” 这话我说得柔情极了,自己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余焺突然一只手放在我腰上,然后伸手进我的裤头,直接摸到我的…… 手指勾进去的时候,我浑身颤抖。 “哆啦,你不是诚心要跟我……”陆昀澈在门外,一副失去耐心的样子。 余焺的手指动了动,趴在我肩上:“让他进来。” 他说完把枪塞到我手上,然后抽出手,三两步跑到窗边,翻身一跃…… 我心突然跳了一下,然后,开了门。 脸上绽放出笑容。 陆昀澈进来,然后让外面的人全都等在门口。 一个人走到床边,环视整个屋子:“你还有枪?怎么,想杀了我?” 我走过去,收好枪:“不是啦,我只是害怕,万一有个什么,我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说着我也坐到床上,挨着陆昀澈。 他身上的味道跟余焺不同。 外面下着大雨,余焺就这么跳出去,不会感冒么? 淋雨了怎么办…… 心乱如麻…… “怎么样?现在陆少放心了?这么晚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心里牵挂着余焺,外面雨这么大,他又有头痛症,万一…… 陆昀澈再次看了看整个房间,最后目光锁定在关上门的浴室里:“不急,我去尿尿。” 说完他往浴室走。 呼~ 幸好,幸好他没往窗外看,而余焺刚才,跳出去的时候…… 三分钟之后,陆昀澈笑着出来了,走过来并没有坐在床上,而是扭着头跟屋外的人说:“把门关上,我就在这里睡了。” 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漏掉半拍。 还没说话,门,就被关上了。 “陆少,你说过要等我的!你……”我不能翻脸,但我控制不住浑身发抖。 陆昀澈把手放在我肩上:“你害怕?余焺对你,不够温柔?呵,你放心,我会很温柔……” “不不不……”我摇头,“我,例假来了!” 我只能撒谎:“所以,真的不方便,下次吧!好吗?” 陆昀澈刚要开口,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不好啦,陆少,我们的车被人烧了!” 陆昀澈蹭地一下站起来,高深莫测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笑了:“他没死,果真没死!” 说完直冲冲地就冲了出去。 我赶紧关上门,然后跑到窗边一看,果然,果然下面的车,一辆一辆全都…… 可是,余焺呢? 我没有看到他呢身影。 心里莫名有些紧张,下那么大的雨,他去了哪里? 我的车呢? 我不敢出门,只能躺在床上等他,心里各种,心乱如麻。 头皮,全身,还有,他手指碰过的那个地方。 像有一只小鹿,在心里跳,跳,跳,跳…… 外面的雷雨越来越大,我不知所措地躺在床上,等着,就那么等着。 哆哆嗦嗦从包里摸出一支烟,点燃。 幸好,烟盒是满的。 如果这时候,余焺过来,抢过我的烟,掐灭,扔掉。 然后骂我一顿。 可是,我等了一夜,一整夜,也没有等到他回来。 我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心里特别不安。 在我看来,他已经死过一次。 然后,死而复生。 我该庆幸么? 可他说,他睡了余烨的女人。 还是余烨喜欢的那个女人。 他…… 手中烟灰掉落…… 第118章 他是我儿子 那天,直到雨停了,直到天亮。 余焺都没有再出现过。 也不知道陆昀澈有没有抓到他,有没有找到他。 ———— 第二天,我打了个车到尼姑庵,我的车在尼姑庵外面,停在我原来停车的位置。 就像没有丝毫动过的样子。 静安在那里等着我:“走好。” 我点头,看了看周围没有外人,便小心翼翼地问了:“他……” “自会相见。”静安说完这四个字就没有再说,而是念着阿弥陀佛就走了。 留下我一个人在这山上,吹着夏日的风,心里空空荡荡。 这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从来都是神出鬼没。 算了,他想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的吧! 我摇摇头,坐进车里。 回去之后,还得把这车好好修理一番。 我是没钱换新车了,只能修一修凑合着用。 六百万的车,就被我撞成了这样…… 路过潇潇那栋房子的时候,我有些犹豫,要不要下车,去看看她。 可我油门一踩,开了过去。 但我越想越不放心,干脆调转车头,又回到了潇潇的房子门口。 在车里呆坐了很久,直到做足了心理准备,我才开门下车。 想起昨夜的猫,我后背一阵寒意。 但我还是下车了,因为我不放心潇潇,想到上回在会所1号包房发生的事,就有些毛骨悚然。 毕竟,这行业,忌讳的事情太多。 也不知道余焺会不会介意我跟陆昀澈的事儿。 可是介意也没用,他不在。 想到这里,我竟然有种报复心得逞的感觉。 走过去敲了敲门,这里面已经没有猫叫声,安安静静的,比夜晚还要宁静。 心里踏实一些。 砰砰砰…… 等了几分钟,依然是秦嫂过来开门的。 我把手放在小腹上,十指交叉给自己找了一些安全感:“潇潇姐在吗?” “在的!请进!”秦嫂让我进去。 我一看,门边几十只猫,而且全是黑色的野猫,全都被关在笼子里。 心里一惊,但还是控制住好奇的心,往沙发走。 潇潇窝在里面,只露出半个头,让我有些意外,她从来都是很有气质的一个贵妇形象,甚至穿旗袍会很有味道。 但此刻她却像一滩烂泥。 我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她的脸看着不远处的楼梯,浑身上下发出奇怪的味道。 “潇潇姐……”我有种预感,她状态并不好,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果然,她一转头,满脸都是猫爪印。 吓得我直接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震惊地张大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一张精致的脸上,面如土色,各种不堪,无数猫爪印,新的旧的,深的浅的,长的短的…… 五花八门。 特别凌乱。 “潇……” “很惊讶?”潇潇笑靥如花,“别害怕,来,坐过来。” 她像是古代的妃子,坐在凤椅上,那种神秘又魅惑的笑容,让我有些发寒。 如果下一刻,她死在我面前,我会毫不意外。 她脸上,甚至脖子上,没有一处皮肤是完好的。 特别狰狞,却很有味道。 让人想要触摸却又不敢的味道。 “你……为什么把自己弄成这样?潇潇姐,你太傻了!” 潇潇还是笑着,眼里没有任何光彩:“我是傻,傻到让所有人都与我为敌。傻到我付出了全部,最后只落得一个房子和一个没用的佣人!” 心里凉透:“王总他……” “他把我扔了,这栋房子归我,秦嫂也归我!我富有,我贫穷!就连苏寒……” 提到这个名字,我忽然抖了一下。 看着她,甚至连呼吸都轻慢起来:“那你,也不需要这么自暴自弃。” 其实我有点看不起她,不就是一个金主么? 以她的姿色,就算找一个比王总还有钱的男人,也不是难事儿。 可她为何要这样…… 自甘堕落?! 当初余焺甩了我,我虽然难过,虽然不知所措。 但,哭过之后,路还长。 没有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 只有我妈那种傻女人,才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生命。 曾经,余焺说过,如果他死了,我一定会陪葬。 当时他跳下山,我却并没有跟着跳下去,因为他推了我一把,我便懂他的意思。 好在,我真的没有那么傻,没有傻到为了爱,赴汤蹈火。 以后更不会,他睡了别的女人,凭什么要求我生死相随。 “潇潇……”我也不叫她姐了,“你不该这样。天下之大,你明白的道理比我多,我知道。但你真的应该冷静。” 这话绝对不应该出自我的口中。 可我也不明白,自己是心硬还是,太爱生命。 不,我不惜命,不然我也不会在当初跳下湖水的时候,选择不断往下沉。 人有的时候,要死要活,要生要死,全是一念之间。 想死,是短暂的思维。 想活,是永恒的追求。 没有人会教你怎么活,却有人逼你去死! 如果你受到胁迫,你就输了。 “那我应该怎样?”潇潇声音沙哑,她并不常常抽烟,却声音沙哑,“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小心伺候着……” “可你背叛他了!”我脱口而出,“这是男人的忌讳!” 这是每个男人的忌讳,不止是金主。 潇潇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我是背叛?” 我浑身一怔,不解地看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是,我儿子。” 他,是,我,儿,子…… 这五个字,像五颗子弹,一颗一颗朝我身上打过来。 每一颗都击中我的身体。 每一条神经都不停跳动,快要跳出身体,跳出皮肤。 苏寒才十八岁,他吻了她! 到底…… 头皮发麻,我彻底被这个消息打败了,完全接受不了这个信息。 “他,是你儿子……你们……你……他……”我有些语无伦次。 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是属于什么? ******潇潇笑了,笑得很开心:“我爱他,从他在我肚子里开始。我不要他谈恋爱,不允许他看别的女人,他的第一次,是……” “别说了!”我已经头都要炸开了,“你别说了,我求你,求你,别说了!我先走了,以后再过来看你。” 说要我逃命一样跑出了他们家的大门,坐回车里,我瞬间后悔了。 为什么我要回来? 为什么! 调转车头,是我今天做过最不该的事情。 开着车往a市走,一路上脑子里都是关于潇潇的事情。 没办法接受,根本没办法接受。 我终于理解潇潇为什么会这么强势地对苏寒,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寒怕她会怕成那样。 呵呵…… 原来,他们是母子。 双手握在方向盘上,一路都是凹凸不平的山路,不抓稳不行,可是双手根本就不会再动,手指已经完全僵硬。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颠覆我想法的事情…… 回到a市的时候,我直接去了公寓,然后打电话叫人过来把车开走去修。 幸好,它坚持到让我到了公寓。 然后,我把佛经拿出来,找了个花盆,一页页撕下来,点火,烧掉。 这东西有什么用,读了一千遍,我也不会变聪明变豁达,只会越来越坚持自己的想法。 这世上,所有的东西,一旦脱离现实,又有什么意义。 呵,还是钱比较重要。 其他的,从来就是,过眼云烟。 再次把优盘拿出来,放在手心里不停看啊看啊…… 为什么余焺会说我蠢,为什么他那么坚定的认为,我一定知道这密码。 算了,总有一天,时间会给出答案。 把头蒙进被子,突然听到各种声音。 来自内心,来自大脑,来自身体…… 甚至,来自余焺。 我感觉到他躺在我旁边,抱着我,把头放在我的肩上,把手放在我腰上。 他的体温很真实…… 他说:“帮我揉一下头。” 我一愣,抬手往后一摸…… “啊!”我直接坐起来,把灯打开。 然后,便看到一张冰冷熟悉的脸,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你……”我摇了摇头,“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你不想我?”余焺挑起眉毛,语气戏谑,“还是,你在想陆昀澈?” 没错!是他!是余焺!他回来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他很清醒,轮廓清晰,浑身上下。 我却有些慌了,心跳不停。 “我是应付他的……”我轻声说到,“你知道,他逼我说出你的下落,说你死了,我以后跟着他……我没办法……拒绝。” “所以你就答应了?”他伸手放在我脸上,拍了几下,不轻不重,却比打耳光要让我难受。 我慌了:“不,我……” “不用解释。”余焺闭上眼睛,“我要死,也会带你一起。不能辜负你,你这么爱我。” 全身战栗,我不要,我不要做陪葬品。 但我不能拒绝,只能讨好地笑着扑过去:“躺着吧,我帮你按头。” 他之前淋了雨,果然还是头疼了。 竟然有些心疼他,哪怕,他睡过别的女人。 呵,不过不是正常的么? 我跟他之前,不就做好了这个心理准备么? 没有奢望他是干净的。 第119章 他很担心我 伸手过去,把他的头放在我腿上。 然后开始帮他按着,一下一下,手指从来没有这么灵活过。 他一开始还闭着眼睛皱着眉头,几分钟过后,眉头终于舒展开来。 屋外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雨,其实我很累很想好好睡一觉。 但是,我竟然贪恋这样的互动。 他的一呼一吸,让我心里踏实。 从他跳下山崖的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要失去他了,虽然从来没有拥有过。 当年,他带我去了滑雪场,第一次摔倒那么多次,但我并没有一丁点儿不开心。 当时我挺傻的吧,应该是把脑子摔坏了,所以特别固执,非要把这玩意儿学会。 接触新鲜的东西,让我觉得,生活也没那么无趣。 学会之后,我骄傲地跳到十八岁的余焺面前:“谢谢你啊!把我伺候这么好!” 余焺掐灭了手中的烟,表情淡淡的,眉宇之间露出他那个年纪没有的东西:“伺候?” “对呀!”我伸手挑起他的下巴,第一次这么大胆觉得他并不可怕,反正初吻都给他了,我有什么怕的,“说吧,你想要什么报酬?说吧,多少钱?” 余焺一把拉过我的手,猝不及防坐到他大腿上了,他身上很暖和,比这冰天雪地的要好太多了。 但我还是一瞬间就站起来了。 “你……” “你不是要报答我?”余焺抬起眉毛,嘴角轻勾,“以身相许?” “你做梦!”我抬手就要朝他打过去。 可他的眼神比这冰雪还要冷,让我有些打不下去,那一刻就失去了所有勇气。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一动不动,等着我的巴掌落下去。 这种气定神闲彻底把我吓到了。 哪里见过这么强大气场的人啊。 况且,他也算是我的同龄人,却比我沉稳太多太多。 那时候我不懂得少年老成这个词,只觉得莫名的会用仰望的角度看着他。 那个巴掌,最终还是没有落下去。 “我跟你闹着玩儿的,你这人真没趣,扑克脸,死脑筋,没意思!”说完我从他身边走开,心里不停有波澜。 各种波澜…… 我不要嫁给这种让我害怕的人。 他不可一世的样子,让我看着就想远离。 好在那天过后,余焺没有再找过我。 所以也慢慢把他淡忘了,后来听顾淼说,余焺出国了,不在a市。 然后,我就更加记不起这个人,随着时间一点点淡忘。 ———— 按着按着,余焺的呼吸平稳地加重一些。 睡着了。 我靠在床头,并没有把他放回枕头上。 而是就让他这么枕在我的头上熟睡。 昨晚,我通宵未眠,他应该也是吧,放火烧了陆昀澈的车子,呵呵,竟然觉得他有些孩子气了,却也在情理之中。 这么狠厉的一个男人,心事重重,装了那么多事在心里,肩上担着那么重的担子,也很累吧! 那天晚上,我就靠在床头睡着,他睡在我腿上,纹丝不动。 第二天,睁开眼,我是睡在枕头上的,盖着被子。 窗帘合着,但我知道天已经亮了,并且时间不早了。 很久没有这种睡醒之后浑身轻松的感觉了,大概睡得很好。 心里的结,也在那一瞬间,似乎没那么重了。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人生轨迹,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潇潇和苏寒有什么问题,跟我毫无干系,余焺和米雪是什么勾当,我管不过来,至于那个优盘,它只不过是余焺放在我这里的东西罢了,里面是什么内容,密码是多少,又能影响到我几分呢? 我现在,打理好chairman,存点钱,如果能手刃顾淼,那便再也没有任何追求了。 身旁空无一人,温度冰冷,他恐怕已经走了很久了。 走了就走了吧! 握不住的东西,扔掉就好了。 接下来的半个月,我都待在这公寓里,足不出户,买了很多花放在阳台上,我不知道这些花是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它们的习性,能活就活吧! 死了那就扔掉。 站在阳台上,看着这些花花绿绿,鲜艳绽放的花,忽然有一种满足又空虚的感觉。 你有没有过这种时候,无论你拥有多少钱,无论你买再怎么别无所求,你依然会觉得,跟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自然不是矫情。 而是因为经历。 我从小,就觉得自己不属于顾家,后来,觉得自己不属于监狱,再后来,我发现,我不属于这个公寓。 而现在,我不属于这个世界。 纵使我看起来风生水起,但只有我自己明白,其实我一无所知,一无所有。 半个月过后,我发现不能再这么待下去,我会废掉,废在这个公寓里。 所以我决定重振旗鼓,重新回到会所,好好享受生活,好好忙碌。 一闲下来,自然会想太多,那就让自己忙碌吧! 开着已经修好的车子,像崭新的一样。 管理层告诉我,苏寒特别能干,甚至已经能独当一面。 听到苏寒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夹着烟的手指抖了一下,看着那个管理层:“把他辞退了吧!就说是我说的!让他不必来找我。既然财务那点事,他都已经学懂了,以后到哪里都不会被饿死。所以,让他离开这里吧!” 我特别心平气和。 潇潇的事情与我无关,苏寒,自然也与我无关。 管理层退出去后没多久,我端着酒杯,准备去一一和今天的客人打个招呼。 毕竟好久不见,特别想念。 呵呵…… 一个一个房间走着,我喝了不少酒,脸也笑得僵硬了,恍恍惚惚的。 我踩着十厘米高跟鞋,一步一步走着…… 摇摇晃晃,深深浅浅。 心里落寞不堪。 我明白,我只是想找个人喝酒,所以才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地找人。 其实,是希望他们陪我。 不想自己喝闷酒,越喝,越想他。 那些客人,也算是很有素质的,并不会胡搅蛮缠,而是客气礼貌。 瞧瞧,余焺,你瞧瞧…… 当初我决定实行会员制,是对的。 提高了客人的质量,也省了很多心。 音乐环绕,觥筹交错,我听到自己一遍一遍地重复着一些话。 一只手提着酒瓶,一只手捏着酒杯。 把酒像水一样灌进肚子里。 从口舌顺着喉咙,并不难受,反而特别舒爽。 这好酒和劣质酒,果然不是一个档次。 不仅不醉人,反而特别飘飘欲仙。 余焺啊,我的酒量也不小了。 这些大老板,把自己的肚子当成大海,什么垃圾都往里面倒,特别爽快特别。 这样也挺好,至少我学不会这么海纳百川,包容万物。 我想,如果不是他说他睡了别的女人,那我也不会这么矫情这么郁郁寡欢。 但我就是死撑着,不想表现出来。 卖酒的小弟过来扶我,让我少喝点。 我眼花,一个没注意把他认成了苏寒:“你怎么还没走?我不是让你别来了么?你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不好,非要在这里待着!” 他愣了一下,扶住我的手:“哆啦姐,你喝多了,我带你上楼休息一下吧!” “别!松开我!松开!”我甩开他的手,“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 头晕眼花,根本就站不稳,但我扶着墙,一步一步往下一个包间走。 “你说什么?嗯?”我边走边找他麻烦,“我喝多了?我不喝多,谁来撑着?你来?” 那人被我这说得满头问号,想走又不敢。 我眼花缭乱,看着他也并不吭声了,一步步朝下一个房间走。 结果他直接扯住我的胳膊就将我扛在肩上,并不给我任何反抗的余地。 酒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砸得粉碎。 我没有大喊大叫,已经过了动不动就乱吼的年纪了。 也说不清楚此刻是清醒还是糊涂,莫名其妙地就趴在他肩头,重重地咬了一口。 我也认不清他是谁,扛着我,就得让我咬一口! 重重地咬一口。 他动作停了一下,却很快接着往下走。 并没有进电梯,而是扛着我从一楼到三楼,我的办公室里。 最后把我放在沙发上,转身去给我倒水。 我想都不想,直接起来冲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不管他是谁,我这里的小伙,一个比一个正点。 余焺可以睡别人,我也可以! 他的身体僵硬一下,没有转身:“哆啦姐,你,你这是干嘛!你喝多了,需要喝水。” 我把头放在他的后背,一直靠着:“你不喜欢我吗?还是,嫌我老?” 这人并不是苏寒,我知道,但我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余焺说过,没有人的身体可以爱他更契合我,我不信,我想试试。 “不是,我不敢嫌弃你。”他老老实实回答,并不转身。 我抬头,看到他耳朵上的耳钉在闪烁。 呵,还是个闷骚的爷们儿! 心里一阵恶心,瞬间松开他的腰:“出去吧!” 这下,他终于转身过来,看着我,然后把手里的水杯递给我:“哆啦姐,以后别喝这么多了,我担心你。” “你担心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发自内心的笑了。 他,担心我。 第120章 千万莫回头 “担心我做什么?你应该担心你自己,会不会被辞退。”此刻我无比清醒,“你知道你最大的错误是什么?你扛你的老板,这样合适么?” 我真的太无耻,调戏他也就算了,还恐吓他。 呵,这样的老板,从古至今,恐怕也不止我一个。 ———— 在办公室的内室睡了一整晚,我辗转反侧到精疲力尽。 那些客人并不能填满我心里的空虚,并不能给我,我想要的东西。 外面喧嚣,屋内宁静。 躺在床上,朝着空气抓了一把,什么也抓不到。 睡着的那一瞬间,感觉呼吸都快停止了,然后全身也软了下去,那是我睡着前唯一的体验。 第二天醒来,头疼欲裂,床头竟然放了一杯蜂蜜水,还有两片止疼药。 上面歪七扭八地写着:睡会儿再起床。 我愣了一下,抓着要,就着蜂蜜水吞进肚子里。 也不管什么蜂蜜水和药会不会产生化学反应,只希望头疼能减轻一些。 起床之后,我进浴室洗了澡,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余焺的行头已经没有在这里。 上次他和我分手的时候,也让人顺便把这里的东西拿走了,他的那些,贵重的,不贵重的,都拿走了。 穿戴整洁,我拉开窗帘,夏日照射进来,温暖全身,很快身上有了薄汗。 我穿着棉麻裙子,站在窗口,看着楼下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这些为了生活而奔波的人,可能没有时间跟我一样矫情。 苏寒带着那个小姑娘来找我的时候,我正在老板椅上计算我这段时间赚了多少钱。 呵,还真不少。 两百多万。 各种加在一起,也两百多万。 账目是苏寒做的,一笔一笔很细致。 他带着小姑娘走进来,恢复了那幅骄傲的模样,像一只小狮子,身上穿着衬衣,稍稍成熟不少。 那个姑娘站在他身后,把他当成了一棵大树,当成了自己的保护伞。 傻姑娘,树会倒,伞会收。 只有自己才能给自己安全的保障。 “哆啦姐!”苏寒走过来,双手撑在桌上。 年少轻狂。 大概只有在潇潇面前,他才会唯唯诺诺,唯命是从。 “我不是让你不要来找我?”我点燃一根烟,烟雾缭绕,心神也跟着飘飘荡荡,“是我给的钱不够?” 拿出支票:“你要多少?三万?五万?” 苏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秦嫂!秦嫂就是当年的那个老鸨!” 笔尖一顿,一道墨迹划开,在空白支票上划出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划在了我眼里。 “你,说什么?秦嫂?”我起身走到他面前,“所以呢?” “所以,秦嫂告诉了静安,关于你母亲的那些事!潇潇知道你所有的事!” 啪嗒…… 我的高跟鞋一下子歪断,脚踝剧烈疼痛。 直接坐到地上。 那小姑娘赶紧过来扶住我:“哆啦姐姐,你没事吧!” 脚踝像是断掉一般,骨头连着筋,筋连着脉,脉连着血管,血管连着心…… 十指都在疼痛,太阳穴突突地跳着,不给我任何机会喘气。 “扶我起来!”我的声音沙哑,“苏寒,你什么意思?上次没有把话说完,就等着给我留后招?你才多大?十八岁,就跟我玩儿心眼儿?” 我撑着小姑娘的手一点点站起来,然后一步步走到沙发上,一瘸一拐。 苏寒也从地上起来,走到我身边,再次跪下:“你知道我所有的秘密,我也知道你的。哆啦姐,我不是跟你玩心眼儿,我是,无计可施。” 呵呵,好一个无计可施。 是不是再这样下去,我就会栽在这个小毛头手里? 我比他大五岁,五岁! 可是他却比我要看得透彻,看得清楚。 “你想怎么样?我让会计部教给你的本领,还不够你用?或者你是有更大的野心?” 苏寒听完,看了一眼那个小姑娘,然后头一次,有些羞涩:“我想让婷婷,过上幸福正常的生活。” 后背一阵发麻,却哑口无言。 “所以,你的工资不够?”我全身颤抖,看着婷婷,“去给我买药!” 她犹豫一下,并没有马上过去,而是看着苏寒。 苏寒点头,她才转身出去。 然后,房间里就剩下我和苏寒。 “坐吧!”我拍了拍身边的位置,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你还知道什么?全都告诉我!那个叫婷婷的,还在念书么?我可以给你们一笔钱,你带着她去另外的城市,上学也好,什么都好。但是,我这个会所,绝对不会收留你了。” 他和他妈那点破事,我也不想再管。不是他妈,是他的…… 苏寒有些震惊,大概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这么坦荡。 其实不是我坦荡,而是我真的别无选择,只能接受。 “我所知道的……”苏寒看了我一眼,“你第二次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把这件事调查清楚了。当时装模作样给王总打了电话,取得你的信任……” 我一愣一愣地听着,看来还是我过于单纯了。 其实不是单纯,而是,我没想到就连潇潇也要坑我。 呵呵…… 枉我那么信任她,还把她当做姐妹。 姐妹…… 这两个字让我特别恶心,恶心到极致。 “所以,第二天就找了个尼姑,告诉我事情有结果了?”我冷笑,“她为什么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苏寒定了定神,低下头,正视我的目光:“嫉妒!嫉妒你有余少,嫉妒他这么宠你。” 呵呵,笑话。 天大的笑话,天大的笑话。 余焺宠我? 这让人嫉妒? 的确! 他给了我很多东西,包括这家,a市最大的会所,都是他给的。 他给我买车,而且不止一辆。 在外人看来,他也是宠我宠到了极致。 可是那又怎样? 最后还不是,把我给扔了…… 到现在,我连他的人影都看不到。 这就叫宠我? 但是这句话,我永远不会说出口,永远不会。 嫉妒心真的很可怕,可怕到可以毁了一个人。 把那个人毁得体无完肤。 “我知道了。”我闭上眼睛,正要继续说下去,婷婷手里提着袋子走了进来,“哆啦姐姐,我把药买回来了,我帮你涂一下。” 说着她走过来,坐在地上,然后抱住我的脚,放在她自己身上,细心地开始帮我按揉。 脚上突然清清凉凉,药膏的味道让我愣住,让我想起余焺身上的中药味道。 他的偏头疼,好了么? “你手法不错。”我开了口,“很舒服,谢谢。” 婷婷一脸娇羞:“寒哥受伤的时候,我也经常……” 我的心突然柔软起来。 这便是爱情,感情。 这个小姑娘,叫他寒哥。 比他还小,并没有十八岁吧…… “嗯,你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我有些羡慕。 想起了靳辛晁。 当年我也不过像婷婷这么大,跟着靳辛晁,梦不知天。 以为那就是爱情,以为那就可以永恒。 小孩子的想法,多简单啊! 我和余焺纠纠缠缠这么久了,最终还不是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么? 又有什么理由去相信这样的感情就是他们想要的。 我如果成全他们,以后会受伤的,必然是这个小姑娘。那她后半生,又该怎么办? 这么可爱的姑娘,心地善良,不自信,却很细心。 “你们走吧。不要来说服我,没用的,我这里不是你们最好的去处。苏寒,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回去看看潇潇。也好好照顾婷婷。” 别的话我也不想多说,多说无益,我只能点到为止。 这两人全都跪在我面前,我又怎么承受得起…… 拿了六万块钱打发他们走掉,并且交代所有人,不允许他们再踏进这里一步。 走吧,能走多远都好,切莫回头。 有的时候,回头不一定是岸,也可能是万丈深渊。 年轻就应该勇往直前。 生死有命,我也只能逼迫他们到这个地步。 办公室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小野推门进来,手里端着饭,和我一人一份。 忽然想起在监狱里的日子,我们也是这样,两个人,不交朋友,也交不到朋友。 就我们两人,算是相依为命吧! 这四个字可以轻易说出口,但要做到它,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段时间,没事吧?”我吃着饭,把肉夹给小野。 并不是她碗里没有,而这只是习惯性动作。 小野一愣:“没事,我没事。风尘,我也想通了,这辈子就跟着你,哪儿也不去。不找男人,男人靠不住,也根本不适合我。我对陆昀澈,再也没有任何想法。我就在这里,灯红酒绿,喝酒聊天,吃饭,看帅哥。遇到对眼的,就跟他出去。反正我是一个烂人,被多几个人上。又有什么关系……” 啪…… 我不想听她说完这话,直接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这一巴掌打中的瞬间,我的眼泪也出来了:“你特么能不能有点出息?为了那么点破事!我不要求你瑕疵必报,但是如果陆昀澈再出现你面前,你还是会跟他走的,我说的对吗?” 我心疼得要命,手都在颤抖…… 我打了她…… 打了我的小野…… 第121章 这服务免费 打完我就后悔了。 伸手摸着她的脸,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她遭受了怎样的罪,我根本想象不到。 十几个人,轮流,轮流…… 欺负她。 而且,还是她最喜欢的人,教唆别人做的。 她的爱放在心里,被人冻死了,揉碎了,成了冰碴子。 “风尘,既然我也不怕你笑话。其实第一次见到陆昀澈,我就知道他是个表面花花公子,其实心狠手辣的角色。在监狱里,待了六年,我还能不知道这事儿么?呵呵……看人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就像我第一眼看到余少,我告诉你说,他对你很好。我就是这样笃定,你知道么?但我还是义无反顾地泼了他一脸咖啡。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我知道,他会再找我。这杯咖啡,我只是给他一个借口。” 小野的话让我安静下来,我起身,第一次没有泡茶,而是开始鼓捣咖啡。 这玩意儿是一个想孝敬余焺的人,贡给他的。他不爱这玩意儿,也懒得动,就赏给我了。 我还真没用过,咖啡豆好大一袋儿,一直愁没时间折腾它。 今天既然小野有心上来跟我讨论这事儿。 那我便把它好好磨了吧! 呵呵…… 小野走过来,从桌上拿过烟灰盒,然后咬在嘴里,啪地一声点燃。 “那天之后,他待我很好,他让我改头换面。但没想到他是个人面兽心的人。那时候我已经爱上他了,他让我快乐,特别快乐。虽然身体素质不好,但是……但是他给了我痛,又给我药膏。”小野说得声音起伏特别大,可以听出一些波动。 咖啡豆浸泡时间终于够了,我松了口气往咖啡机里倒……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会突然那样!是在仓库里……”小野冷声说,“那仓库你应该知道,就是门口有俩藏獒那个。那是余少和陆昀澈的玩乐之处。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浑身一个机灵,我差点把咖啡豆撒在外面,故作镇定地开始继续弄着咖啡机。 那人不仅送了咖啡机咖啡豆,就连咖啡杯什么的,也应有尽有。 第一次倒腾这种洋人的玩意儿,我特别慢,也特别不专心。 咖啡豆需要泡,然后才能打磨,我折腾了好一会儿,却也不着急。 反正,我这个老板,从来都不称职。 “那仓库……我知道。”我弄着咖啡,“为什么?为什么他突然疯成那样?” 小野吐着烟圈:“不知道,但他提到了你的名字。” 咖啡机开始运作,嗡嗡嗡地声音,真的很讨厌这么吵闹。 也可能是我不够心静。 “提我做什么?”我抬起头,“他是不是说。以后也要包养我?” 小野惊讶地看着我,像一只受伤的兔子:“你怎么知道?!风尘,他真的跟你说了?” 我点点头:“你别放在心上,他不过是在报复余焺,你知道的,他和余焺从来就不对盘,余焺有的,他也要有。所以,其实与我无关。” 小野摇摇头:“不,我并不介意。风尘,因为是你,所以我并不介意。我只是难过,难过我用了那么长时间,都感动不了他。” 咖啡机安静下来,房间里弥漫着不浓不淡的咖啡香气。 我关上机器,然后接到杯子里:“要牛奶还是砂糖?” 没想到第一次弄这东西,还挺不错的。 “牛奶吧!”小野又点燃一支香烟,“风尘,你成熟很多了。” “可是你依然没变。”我到冰柜里去取出牛奶,这牛奶一般是两天送一次,我也一直没什么兴趣去喝它。 看来今天终于有点用处了。 我笑着把牛奶王咖啡里倒:“我弄得不算专业,好喝不好喝,都是它了。” 小野也笑着把咖啡接过去,闻了一下,笑了:“风尘,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只要是你弄的,什么都好的!” 我有些懵,心里酸酸的,直接把咖啡杯放下,扑过去抱住她…… 监狱情谊比革命友谊还要深厚。 那天下午,我们谈了很多,谈到过去的日子,谈到爱情,谈到现在…… 我们都变了…… 说好听点,我成熟了,说难听点,我是现实了。 而小野,她变得脆弱,比以前在监狱里,要脆弱得多,要小心翼翼,也更患得患失。 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那天,自己没有带她去那家咖啡厅,如果没去,就不会遇到陆昀澈,她也不会受伤。 有什么办法,世事难料。 或许没有在咖啡厅遇到陆昀澈,小野也会在下一个地方遇到他。 该是她的劫难,怎么也避不开的。 陆昀澈是她的躲都躲不掉的劫。 “所以,风尘,我并不怪你,因为这是正常的,太正常不过了,这是我命中注定的,你明白么?”小野抱住我,一只手端着咖啡杯,另一只手抱着我的腰…… 咚咚咚…… 外面有人敲门:“小野姐,有客人点!” 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 我愣了一下,推开小野:“你今天想上班吗?如果想休息,就不用下去了,我给你放假。” 大概我现在能给她说的最美好的话,就是“我给你放假”了吧! 小野摇头道谢,然后把咖啡喝点,转身出去上班了。 我正在收拾咖啡杯,一个穿着衬衣的小伙子走了进来,我知道他是我这里的小厮,却想不起他的名字。 莫名觉得有种熟悉的感觉…… “你进来做什么?”我看着他,“还有客人要找我?” 他走得越来越近,耳朵上戴着耳钉,我瞬间吓了一跳,脸直接拉了下来。 这不就是昨天晚上我喝多之后,扶我过来的那个,小厮? 浑身愣住,今天中午醒来的时候,那杯蜂蜜水和药片儿,都是他……给的? 心里怦怦怦,我也没想到,我也有酒后乱性的一天。 尴尬的感觉莫名其妙地就冲进脑袋,这小孩儿,一看就是在酒长上混得如鱼得水的,而且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况且他懂得给我送蜂蜜水,懂得给我送药片儿,那自然是…… “哆啦姐,头还疼么?我……只是上来关心你一句。”他的表情特别漂亮,整个一个白净有痞痞的少年。 他的头发上打着发蜡,眼尾拉得长长的,往后拖出尖尖的小角,看起来就是个机智有心机的小朋友。 “谢谢关心!”我上前一步看着他,“你可以下去了!” 他愣了一下,朝我走过来,然后走到桌旁,看着我:“哆啦姐,利用人,可不是这么利用的!” 虽然他只是个小朋友,但我竟然有些怕他。 他的气场和苏寒的不同,苏寒是温暖却自卑而且早熟的少年,而眼前这一位,除了在男女之事上成熟之外,其他方面,心智还属于未成年,天不怕地不怕的状态,天下我第一的状态。 但他却在表面装得特别善良天真。 在我这里做这一行的,能有谁单纯得到哪儿去? “我利用你了?”我走上前,给他拿了一个新的咖啡杯,倒上咖啡。 正好小野走了,没有人陪我喝咖啡。 “来吧,我给你上上课。”我碰了一下自己手中的杯子,“你还真以为,昨天我喝多了?好吧,就算喝多了,那么,你也应该明白,我当时让你不要碰我,你,可是直接把我扛上来了。” 说完我用手挑起他的下巴,虽然他比我高,但是我要碰他下巴还不算是什么难事。 “那不巧,我是利用你,利用你把我扛上来,然后呢?然后我还能把你给睡了?”我勾起嘴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 这下换他有些犹豫了,但他反应很快,直接捉住我的手腕:“哆啦姐,男人有的地方不能摸,你不知道么?” 我深呼吸一下:“是么?你的下巴有这么……敏感?” 真是佩服自己啊! 现在说这种话,真是脸都不会红一下,大概是经历多了,就无所畏惧,就脸皮厚了吧! 这么一个小鲜肉跳出来让我调戏,有什么不好呢? 他表情僵了僵,笑了笑:“不不不,我是说,这里……” 边说他边把我的手捉着往他腰上带…… 我瞬间想起昨天晚上抱他腰的事,下意识反应。抽出手,直接打在他脸上。 啪…… 这声音清脆响亮。 “怎么?你现在知道你哪里敏感了么?”我不知道自己表情是什么样子,是不是电视机那种,最毒妇人的表情? 呵呵…… 他一脸受伤的样子:“哆啦姐,你打我不会心疼?” 心疼? 我冷笑一声:“要我给你赔礼道歉?” “不……不用了……”那小伙子自嘲地笑了笑,“是我自讨没趣!不过,哆啦姐,我真的很喜欢你!够辣!比那些小姑娘,有味道多了……” 说完,他还朝我飞吻一下。 我浑身恶寒:“滚出去!” 他放下咖啡杯,朝我弯腰鞠躬,然后就走了出去。 心里有些忐忑。 正准备往沙发上坐,门锁突然又开了,他折回来,站在门口:“哆啦姐,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免费效劳!” “出去!”我一拍桌子,“以后不要踏进这里一步!” 第122章 仇要怎么报 他动了动嘴,最后还是关上门出去了。 其实我不记得他的样子,但我记得他耳朵上的耳钉。 这无关紧要,要紧的是,我受到了影响。 这件事影响到的我的情绪,但我也不后悔。 不该就这么放荡过去么? ———— 从那天起,我天天泡在chairman,吃喝睡都在这里,一步也不离开。 反正有人替我买好各种东西。 当我想起来屋里的阳台还种了花的时候,心里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 幸好我不是养的小猫小狗,不然早就被我饿死了的。 刚走到大门,一个身影在门口跟保安周旋。 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白绮影! 余焺出事以后,我没见白家人有什么反应,我还以为他们把我自动忽略了。 可惜是我太天真了…… 好,既然来了,那就来了吧! “在吵什么?”我走过去,站定在门口,“我有没有交代过,这里不能有姓白的?“ 白绮影一看到我来,便端庄起来,她一直都是这么在外人面前,伪装得像真的很有修养一样。 嗯,可能,只是我觉得她比较装吧! 别人都是发自内心觉得她独一无二。 “顾风尘不好意思,我是有事要跟你谈谈,要紧的事情!” “对不起!”我双手环胸,“我只是个开会所的小人物,并没有你想的那么重要,有什么事情,还需要跟我商量?” 白绮影秀眉皱起:“你真的不管他?不关心他?” 我想了想:“关心?怎么关心?他不是跳到山下么?” 她这是来诈我话的吧? “哎呀,小婶儿,你跟他们磨叽什么!就实话实说啊!赶紧的!”这时候,从白绮影身后跳出来一个小姑娘。 我一看,正是余可馨! 她不是在国外上学么?上回来这里过后,她就被余焺送到国外去了,不是上学么? 几个月不见,余可馨似乎长高了不少,穿着薄荷绿的长裙,低帮的帆布鞋,终于有点学生的样子。 虽然我不知道她父母怎么样,为什么会纵容她这么整天粘着余焺,但看得出来,她在家特别得宠。 没办法,豪门千金就是这样,哪里像我,假冒伪劣的货色。 狐假虎威这么多年,也依旧没有半点白富美的气质。 我从兜里摸了一根烟,并不打算让她们进去:“你们来到底是做什么?” 白绮影妆容精致,一脸温和:“余焺没死。” 我愣了一下,看着她不说话。 看来,这不只是我知道这事儿,都知道了。 “所以呢?他没死,也不在我这儿!”我吸了一口烟,吐了个漂亮的烟圈。 这也是跟余焺学的。 虽然他不爱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但是他抽烟吐出的烟雾特别漂亮。 “他……失忆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手中的半截烟灰掉落,“他怎么可能……” “他不记得很多事,我想,他一定记得你,所以……” 我呆住了,什么都已经听不见,猝不及防,被烟头烫了一下,缩了手。 白绮影深色有些感伤,我被她吓到了:“进来说,到底怎么回事!” 然后,我们三个人,一起走到了二楼的会客室。 一路上我都在想,明明那天,见到余焺的时候,他都还好好的。 为什么突然,突然就失忆了…… 他,这是在玩什么把戏? 到了两杯白水放在桌上,我又点起一根烟。 什么时候开始,我点烟地频率越来越密。 “好好说,到底怎么回事?”我站着,她们坐着。 余可馨小脸儿通红很生气,却又不敢发作。 白绮影双手交握在一起,胖了一些,脸色却并不红润。 “焺哥跳下山崖之后,全a市的人都在找他,自然余家的人更是这样,老爷子难过得半个月没好好吃东西,也不睡觉,就在大厅里,等着他。余烨跪在他面前,一直忏悔,说自己无能,没有阻止弟弟跳崖。余老爷子气得提着棍子打他,他也不敢吭声。a市的各路人都炸了,纷纷找上门求证,可是余老爷子从来都是闭门不见。没办法,纸是包不住火的,大家都开始谣传,说焺哥已经死了,余氏要……要垮了。他们巴不得他是真的死了,这种消息,纵使余家再有权有势,也没办法压得住,大家都要讨一个说法。余老爷子翻遍大半个地球,甚至找到了南非那边,可是一无所获。没办法,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但三天前,焺哥突然回了余家!” 我安安静静地听着,差点又被烟头烫了手。 不出所料的话,余焺是故意的。 “全家人高兴坏了,可是……”白绮影脸上的表情有些难看,“他只记得自己是谁,只记得余家,不记得我,不记得是怎么跳下山崖的。一回来就召开会议,说自己不过是出去旅行就好,然后,惩治了几个带头闹事的人,说他们无中生有,以后不配留在a市……” 头皮一阵阵发麻,这哪里是忘记了什么,明明就是在记仇,在报仇! 白绮影喝了口水:“更可怕的是,他……他和余烨关系越来越好。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他们兄弟俩,因为一些原因,从来都是水深火热,而现在,他竟然像个小孩子,天天粘着他大哥,工作之余,让余烨带着他到处走动……” “什么?”我瞪大眼睛。 刚才我以为是他装的,可是,他的性格脾气,就算再怎么样,也绝对不会和余烨好,难道…… 他真的忘记了? “什么嘛!而且他还老是问我,我爸爸哪儿去了……”余可馨突然插嘴。 我愣了一下。 余可馨的父亲? 我似乎从来没有听余焺提过。 “所以……这有什么问题吗?”我现在不拿烟,便不知道手脚应该放在哪里。 安安静静地站着,总觉得什么姿势都不对。 她们的话,让我浑身不舒服。 该怎么应付? “可是我爸爸已经……”余可馨说着声音哽咽了一下,“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轰…… 我脑子炸开,半天不能接受这个信息。 余焺难道,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看来,他是真的,失忆了…… 心脏突然紧缩一下,他不是会攀岩么?不是没有掉下去么?怎么会……怎么会失忆? 这事我绝对不能接受。 我不怕他贪玩,不怕他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可是,他如果失忆…… 不,我绝对不能接受! 他怎么能这样! 难道就因为他失忆,所以跟我的账就一笔勾销了么? 手脚冰凉,颤抖不止。 神经从头皮紧绷到脚底…… “既然这样,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冷言冷语,其实,我是不知道说什么。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的仇要怎么报! “他记得,对他重要的人!”白绮影很失落,说话间表情有些酸涩,“所以,他会记得你。” “他没有找过我,你想多了。”我一口否决。 他如果真的什么都忘了,那必然也不会记得我。 我只不过是,他以前养的一个小情人而已,怎么会记得。 “他,天天都戴着一个深蓝色领带,上面有刺绣。是你送的吧?”白绮影语气凉薄。 同为女人,我大概明白她心里的感受。 有什么比承认自己的未婚夫心里有另外的女人,还要更残忍? 我动了动脖子,颈椎发出声音:“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想让他来你这里……你……或许能让他想起点什么!” 呵,呵呵,呵呵呵…… 我在心里冷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想起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余可馨坐不住了,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就开始骂,“能不能好好说话!你有没有心?你的心被狗吃了吗?啊?小叔都那样了,你怎么还……” “可馨!坐下!不许没礼貌!”白绮影吼了一声。 余可馨不服气地坐下,小嘴嘟得老高,眼睛一直瞪着我,恨不得把我打入十八层地狱。 或者,恨不得让我也失忆。 “你说的那个领带……”我顿了顿。 其实,那领带,我明明记得,我扔了。 回国的时候,我就把这领带扔了,可是…… 那天他要跟我一刀两断,我一气之下,也并没有留着那条他拒绝的东西。 “我不知道,可能他比较偏爱那条领带,但跟我没关系。”我笑着,“如果你不死心,就让他来吧!我也正好瞧瞧,他现在是什么鬼样子。” 这话我说得不假,其实我想见他,因为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但是,我有一个要求。”白绮影眼神放光,终于神色轻松了一些,“我要在场,不一定出现在他面前,但我要在场。” “好啊!既然是你自找的。我自然成全你。” 最近有个流行的词语叫什么,虐狗? 就算余焺不记得我,我不是也依然可以在她面前秀恩爱么? 白绮影点点头:“明天他约了几个商业伙伴喝酒谈事,让秘书定位置,我去跟他秘书说说,就在你这里吧!” 我点了一支烟:“慢走不送,明天见!” 第123章 我巧舌如簧 送走白绮影之后,我坐在沙发上有些想不开。 如果这时候米雪在的话,她肯定能给我指点一二。 可是她不在,我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咚咚咚…… “进来!”我缓和脸色。 这时候能有谁来? 结果门一打开,那个小厮又进来了。 “你又来做什么!”有有这么恼怒,“我这里就这么闲么?可以让你随时随地都玩儿?哦对,告诉我你叫什么!” 他笑着,穿着白色的衬衫,笑起来就像某个明星,嘴边的括弧特别明显。 “哆啦姐,我是来给你排忧解难的!”他走过来,大着胆子坐我旁边,“你好像遇到了什么困难!是不是?需要我帮忙吗?” 他身上带着劣质香水的味道,跟理发店里的洗剪吹并没有什么区别。 我并不喜欢那种香精。 “我能有什么困难?”我好奇地看着他,“这里都是我的,什么都是我的,我吃喝不愁,能困难什么?” 说完我觉得不过瘾,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包括你,也是我的。” 他眼皮动了动,俯身过来:“对,我是你的。那……你要么?” “呵……”我捏着他的手一个用力,使劲儿拧了一下,“如果你再不出去,我不敢保证我还想要你。” 说完我直接推了他一把:“现在我可不想要你,反正你都是我的,我不急。” 这种小孩儿,跟他对着干,还不如顺着他,给他点希望,让他灿烂灿烂。 过了这阵子新鲜感,他恐怕就不会稀罕了。 ———— 白绮影还算是有点本事,没想到余焺还真来了。 那天她敲门进来的时候,我刚训完这里的姑娘。 其实也没什么好训的,她们都很能理清事儿,被米雪调教得特别懂事,倒也还好。 所以我只是按时说几句场面上的话,也就让她们散了。 白绮影穿着深色的衣服,站在我面前,比我高一些,好在并不是气势磅礴。 气质跟米雪有那么点相似,却没有米雪那般超脱。 “他来了?”我有些紧张,虽然不是没见过,可是我不敢相信他到底是出了什么毛病。 要是真的像白绮影说的那样,他把那些不重要的事都忘了,那我怎么办? 白绮影点点头:“他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你给他安排好包间吧,我……你这里有监控么?我想看看他!” “监控?” 开什么玩笑! 这里是娱乐场所,怎么可能有监控! “我这里不会有那种东西,你放心好了,不然,我安排你在隔壁房间,虽然这墙隔音效果还不错,但是……你总能听清楚一二。” 这是我最大的让步,原因是感谢她给我带来这个消息。 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白绮影不得不答应下来。 然后,我让人把她带到二号包房去,也是陆昀澈经常出现的那个包房,然后让人把一号包房准备好酒水,也没叫姑娘。 因为今晚,我才是主角。 …… 站在大门口,我左望右望,都快成望夫石了,终于看到一辆高级轿车开了过来。 有预感余焺会从这上面下来。 果然,副驾驶出来一个助理,下车拉开后面的车门,请出一个人。 他很高,皮鞋亮亮的,一尘不染,嘴角平整得没有一丁点儿弧度。 我立即打直腰板儿,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一步步走来,和我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呼吸都快静止了,故意往中间挪了一步,想挡住他的去路。 终于,他停下来了,偏头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多余的神情,也没开口说话。 我懒得跟他磨叽,干脆抓住他的胳膊,抬起头看着他,他身后的保镖直接把我拉开。 然后,余焺径直往里面走。 “你们的老板呢?”保镖扯着我的胳膊问道,“让你们老板出来见余总。” 我一愣,心里凉了半截,这演戏也未免太逼真了点。 “我就是!”我鼓足勇气,看了一眼余焺的背影,“我就是这里的老板,我叫哆啦!” 这下,余焺的脚步停下来了,依然留着背影给我,只不过没有再往前走。 我踩着高跟鞋笑靥如花地就过去了,伸手就挽住余焺的胳膊:“是余总么?失敬失敬,我都等你很久了。” 余焺终于开口,眼神盯着我挽着他胳膊的手上,眼神不变:“你认识我?” 抱着他胳膊的手松了一些,却依然没有松开:“余总的大名如雷贯耳,哆啦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嘛!来来来,今天给你留了最好的包间,余总你里面请啊!” 我只能用这种迂回战术,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我就不信今天一整晚他都这么滴水不漏。 余焺冷冷地从我手中抽出胳膊,扔给我四个字:“前面带路。” “好的好的!需要我给余总叫几个姑娘么?我这儿的姑娘可是个顶个的好酒量!一会儿陪余总玩儿尽兴!”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不给余总叫几个过来?” 他看了我一眼,轻皱眉头:“就你!” “我?”我心里一跳,一边往一号包间走,一边观察他的表情。 “不愿意?”余焺没有看我,而是在我旁边,一步步和我一起走到一号包房。 “不不不,我的荣幸,我的荣幸!”我干笑着。 心里已经快要结冰。 根本摸不准他是装的还是真的。 虽然我特别不喜欢别人骗我,而那也是我的底线。 但是,我还是宁愿他这是骗我的,他这是装的。 第一次,这么希望别人骗我。 呵呵…… 我还真是犯贱。 进了包间,我刻意开了几盏余焺以前最喜欢的灯,然后走到酒柜,拿的酒也是他喜欢的。 保镖站在门口,房间里就我和他两个人,正想着要怎么让他露出破绽,门口的保镖突然走进来,在他耳边耳语几句。 他点头,然后保镖出去了。 “叫几个人来!”余焺喝了一口事先准备好的冰柠檬水。 果然,一个人无论怎么变,他的爱好是不会变的。 “余总是说,叫几个姑娘?”我不解,刚才不还拒绝么? 男人果然比女人还善变。特别是这个姓余的男人。 他抬起眼皮:“你问题很多!”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是这里的老板,自然尽可能对客人有求必应。 “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余少喜欢什么样的?”我安安分分给他倒上酒,“性格?脸蛋儿?个头?” 他斜了我一眼:“随意。” 好吧! …… 姑娘安排好之后,有几个看起来很成功的中年男人,他们有说有笑走了进来。 余焺起身走过去,和他们一一握手打招呼:“没想到,几位还真给余某面子。” “余总哪里的话,你都发话了,我们敢不来?平时要见你一面,可难着呢!”一个人双手握住余焺的手。 可不是见一面都难么,呵呵。 想到这里,我赶紧给姑娘们递眼色,个个机灵得像猴儿一样,缠了上去。 趁这个空挡,我转身出去,走进了二号包房。 白绮影在里面喝茶,一个人也怪冷清的。 “你都听到了?”我过去坐下,“他不认识我了!一直没有给我任何好脸色!” 白绮影有些尴尬:“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所以你也别指望我了,以后还是想着怎么让他重新爱上你吧!比找我管用。” 她脸色一边,有些难堪:“我知道。你去招呼他们吧,不用管我。今天的客户都是很重要的,出不得纰漏,尤其最近情况也不是很好。你做人做事特别地道,照应一下也好。” 呵,还是这么护着他! 我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就起身准备过去了。 走到门口,我忽然想说点什么:“你要是坐着无聊,就回去吧!看样子,他是真的把我忘了。” 白绮影愣了一下,点头:“我想跟他待在一起,哪怕还有一墙之隔。” 呵,多伟大的爱啊! 余焺都已经把她忘了,她还这么眼巴儿地等着。 要是有谁告诉我,她不爱他,那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她的眼睛告诉我,她对余焺爱得深沉。 叹了口气,换上笑脸走进一号包间:“不好意思。各位老总,刚才有点事怠慢了,我这就给你们配合不是!” 说完我过去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干啦,你们随意,可别见外!” 那几个老总全程笑脸。看来是被姑娘伺候得找不到北了。 我过去坐在余焺旁边:“余总,刚才我可是点着人头安排姑娘的,怎么少了一个?我给你安排的那个,你不喜欢吗?” 刚才我明明记得给余焺安排了一个姑娘,可是去一趟一号房回来,人就不见了。 “有你就够了。”余焺轻声道,表情淡漠。 语气却像是在说什么情话。 我笑着倒满酒杯:“难得余总抬爱,我再喝一杯,自罚,再来也是感谢余总。一早就听说你啊,都不会心疼姑娘的,现在看来,全是造谣!要是让我知道是谁瞎说话,非把他舌头割了不可!” 余焺挑起眉毛,没有搭理我的巧舌如簧。 第124章 那就别把持 他冷着脸不说话,这反应在我心里惊起不小的波澜。 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打自己耳光,而且一个比一个响亮。 实在撑不住了,情绪一落千丈。 我就着杯子里的酒,一个个敬,认识的不认识的,熟的不熟的,全都来一遍。 而余焺就冷冷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以前我要是这么一杯又一杯,他指不定怎么嘲讽我,结果现在,他就只是冷冷的看着。 还真把我当成陪客人的小老板了? 不,这样不行! 收拾好情绪,我已经彻底没招了。 几圈下来,那群大老板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的,而我自己也已经七荤八素。 余焺坐在那里,像等着被伺候的皇帝,却也像不想让人靠近的孤家寡人,高高在上,别人高攀不了。 我也不想高攀,敬一桌子人,偏偏不敬他,就看他能忍多久。 “哆啦,你挺年轻啊!”坐在余焺旁边的一个穿着纪梵希t恤的中年男人摸了摸下巴,“这么年轻,经营这么大的会所,不容易啊!我前不久从南非回来,一直不知道咱a市还有这么年轻漂亮的美女,早知道,我就早点回来了。南非那群小妞,哪比得上咱这儿的水灵!” 我心里一跳,故意拨了拨头发:“说笑了,我都老啦,算什么年轻漂亮呀!小的时候不懂事,跟了个金主,那金主慷慨,把这里赏给我了,要说,我还是个一无所有的人呢!” 说着,我故意看了一眼余焺,他没有丝毫反应,自己端着酒在慢慢喝,聪耳不闻。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是我自己在自讨没趣。 “一无所有?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余焺旁边的纪梵希男大笑起来,“哆啦,老板,你要是愿意,勾勾手指,还愁没有男人?” 余焺的手指动了动,看着旁边的男人:“刘总看上她了?” 呵,终于发话了。 但是一开口,居然是这种话! 抬头,余焺眼里星辰满布,嘴角微微勾起,鼻尖精致到像是做出来的。 要不是我见过十八岁的他,还真觉得这男人是不是整过容,明明快一把年纪了,却越来越好看。 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但这痕迹,也是宠爱的痕迹。 让他越来越具有别具一格的风骨。 “这样的女人,难道余总不动心?”那个纪梵希男笑起来,在坐的人都跟着笑起来。 就连在场的姑娘也全都开始轻笑。 这种风月场合,一般都是以欺负女人取乐,虽说现在社会已经提倡男女地位平等了。 但是我瞧着,根本就没有办法平等。 女人永远只是取悦男人的工具,就像什么车之类的,只不过是他们的玩具。 余焺淡定地喝了一口酒:“我从来不对欢场上的女人动心,尤其,还是旧货。” 酒水差点就洒出来。 但我还是装作没有丝毫自尊的样子,满上酒杯,端到余焺面前:“余总,你说得很对,我不过是别人用过的,丢弃的货色,难以入眼。这杯酒敬你,刚才喝了那么多,可是都没有和你余总喝,心里欠着呢!” 余焺瞟了我一眼:“你今天把其他人伺候好,差不多就出去。” 我知道他这是要谈正事了,也不好脸皮厚的就在这儿杵着。 虽然我挺想知道,他到底是要做什么大事情。 “别啊!”刘总发话了,“我们谈正事,没有女人怎么谈?” 他明显很嫌弃没有女人的环境。 在这些男人眼里,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哑巴。 余焺变脸了,这脸色,表情瞬间冷了下来:“不如刘总玩儿够了再跟我谈?” 这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一字一句却是在下达最后的命令。 我识趣地打圆场:“哎呀呀,你们谈正事,我和妹子们就不掺和了,需要喝酒的话再叫我们哦!来吧,姑娘们,都散了!到外边儿候着!” 说完我拍了拍手掌,带着那些姑娘走出去了。 踏出房门之前,我又折了回来,走到余焺耳边,轻轻吹了口气,妩媚地说:“余总,今晚要是没安排……” 后面半句话我没说出口,但在他耳边轻轻吻了一下。 然后起身出了门。 他这里挺敏感的,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 在办公室给姑娘们开了个小会之后,我到洗手间去整理了一下,走出来的时候,一个人影靠在门口抽烟。 他双腿交叠着,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插在兜里。 见我出来,把烟头扔掉。 “哟,余总,巧啊!上个洗手间都能遇到你。”我笑着走过去贴到他身上。 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余总……你好像不太高兴?是哆啦没陪你喝高兴么?要不,晚上你忙完,到三楼办公室,来找我?我们……” 我踮起脚凑到他耳边:“我们,单独喝几杯?” 余焺一把捏住我的下巴,低头看我,语气坚毅:“你想怎么喝?” 这话撩得我浑身酥软,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能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这种亲昵的动作在我们之前时常发生,现在我做起来,自然也是轻车熟路。 但我却觉得是在抱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体温不低,却浑身透着冷气。 这种与生俱来的冷意,偏偏让我更想贴近。 我不会问他,是不是在装傻。 问了也没有用。 只能等时间来解密。 “余少,你这是喝了多少?连喝酒都不会了?”我调侃道。 他把头更低了:“那不如,就现在!” 说完他握住我的腰,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和我换了位置,把我抵在墙上。 一只手撑着墙,一只手握住我的腰。 我瞬间心跳加速,胸口起伏加剧。 该死,已经不是小姑娘了,却因为他这动作,意乱情迷。 环住他脖子的手紧了几分,哆哆嗦嗦:“但是,在这里,不好吧?我们……” 话还没说完,他直接贴了上来,上半身和我直接无缝贴合。 “余总,我……” “你以前的那位,没教你这种时候,应该闭嘴?”他说完直接稳住我的脖子…… 正要推开他,毕竟我还没有开放到这种程度,要在这地方和他做那种事情。 尽管,我的身体诚实地告诉我,舍不得推开他。 可理智还是让我松开了环住他脖子的手。 可就在这一秒,他先放开我了。 然后,他冷笑:“果然,是个男人,都能……” 说完他转身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顺着墙一直下滑,直到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是真的,什么都忘了。 什么,都忘了。 也忘了我。 抱着双腿,颤抖不止,手脚冰冷。 尽管是夏天,但,我还是觉得,巨冷无比。 …… 坐在地上,我竟然睡着了。 大概是喝酒太多,所以犯困的缘故。 我梦到了余焺,梦到刚才,我们做了,就在这里。 恍惚间,我正跟他肢体交缠,突然有人踢了我一脚,踢在我的小腿上,生生发疼。 猛地睁眼抬头,余焺双手环胸,看着我。 “余总!”我站起来,揉了揉眼睛。 却发现双腿已经发麻了,整个人都站不稳,踩在地上没有任何感觉。 我穿着高跟鞋,差点就栽了个跟头,幸好后背靠墙,勉强撑住了。 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一不小心睡着了,看来这么久了,我还是没把酒量练出来啊!” 这自嘲也是我能唯一化解这尴尬的法子了。 “当我路了。”余焺冷声说完,直接进了男士洗手间。 我愣在原地。 然后,踢掉高跟鞋,打着光脚,一步步走了。 我可不想,等他出来的时候,我还那么狼狈地在这里。 双手握紧拳头,刚没走几步,一个穿着白衬衫的男子走了过来,耳朵上的耳钉让我明白过来他是谁。 他手里提着酒,看到我的时候,一惊,随后笑起来:“哆啦姐,你这是,刚上完洗手间?” “嗯。”我并不想跟他多说,只想尽快离开这里。 没想到,他直接提着酒瓶走了过来,打着胆子一把拉住我:“哆啦姐,你别这么高冷嘛,虽然我喜欢你泼辣,但你太冷,我会……” “我……”他往周围看了一眼,“我会难过的。” “你叫什么?”我没有耐心跟他磨叽。 结果他一把把我扯了过去。 本来我就脚麻,站不稳,被他这么一扯,直接撞到他怀里。 正要开口,余焺从洗手间出来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一愣,对把我捞在怀里的人撒娇:“那你想要我怎么样?热情似火?” 他浑身一抖,没有注意到余焺,而是不敢置信地看着我,声音特别激动:“哆啦姐,哆啦姐……你……你……我……” 说着他把手里的酒瓶一扔,另一只手也忘我身上抱过来。 我也没嫌恶心,主动抱着他的腰,冲他眨眼:“你上次说,你哪里比较敏感?是……这里?” 说着我摸上他的腰,上下其手。 他到底是年轻,被我这么一折腾,整个眼神都软了。 “哆啦姐,你别……别这么折腾我,我……我把持不住。” “那就不用把持。”说完我踮起脚,准备吻他…… 第126章 秀一把恩爱 结果,他把头一偏,眼睛看着我身后。 “怎么了?”我明知故问。 他脸色一变,有些畏惧:“余……余……余少……” 趁这时,我双手捧着他的脸:“你这小孩儿,我叫哆啦,你喊别人的名字做什么。” 这chairman的每一个人都知道我和余焺那点事。 所以这小孩儿怕他也是很正常的。 “哆……”他想推开我,可是又舍不得。 我挑了挑眉,还是松开他了,转头一看,余焺正靠在墙上抽烟,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并不是我想象中的情绪。 我以为他会愤怒,或者像之前一样,走过来抽那小孩儿。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冷冷看着。 我脸上挂不住了,走过去:“余总,让你看笑话了。” 他踩灭烟头,没有看我一眼:“你们继续。” 说完,直接走到走廊的中间,进了一号包房。 心里没由来地抽了一下,那小孩儿走了过来,站在我旁边,关切地问:“哆啦姐,你没事吧?” “没事,你该干嘛干嘛去吧!” 转身准备回去,却发现根们没穿鞋。 缓了这么久,我的腿也不麻了,正要回去穿鞋,他一把将我打横抱起。 “你……”我一惊,“你把我放下!” 他笑着,邪里邪气的,喉结有些明显:“哆啦姐,我叫扳机,你以后要叫我名字。” 说着他抱着我就往电梯走。 我也没有挣扎,脑子里全是余焺,和他刚才眼里的冷漠,戏谑。 再次受到针扎一般,他真的把我忘了。 这一次,毫无悬念。 我信了,我信他是真的失忆了。 电梯响了一声,扳机把我抱到我办公室门口,然后推门进去。 我从他身上跳下来:“谢谢,你下去吧!” “哆啦姐……”他还想说什么,被我一把推了出去。 反锁上门的一瞬间,我再次坐到地上。 这房间是贴的实木地板,就因为余焺对任何东西,包括每一个细节,都要求甚高。 忘了呆坐了多久,我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那里面放着一只断掉的男士手表。 是我送给余焺的那个。 从山上摔下去,摔成了这幅样子。 就像是摔断了我跟他之间唯一的纽带一般。 以前,是他拿着铁链,拴着我,逼我跟他同进同出。 好不容易,这铁链断了,我却舔着脸,捧着这铁链,求他再栓我一次。 感情这玩意儿,有时候不是比谁入戏深,也不是比谁入戏久,而是比谁更贱。 舔着脸,眼巴巴儿地求着对方,看着对方,下跪也没有用。 我跟余焺之间的感情已经很畸形了,绝对不是单单的爱情。 看着手里的表,我一个手滑,把它摔进了垃圾桶里。 这时候,扳机在外面吼了一句:“哆啦姐,余少让你安排姑娘下去,说是正事谈完了,要伺候那几个老总喝酒。” 真够折腾! 正事玩儿完,就又想女人了? 饱暖思淫欲! 这群臭男人全都一个样! “我就不下去了,让小野安排就行!”我喊了一声,并不想再走出这个门。 幸好,米雪走了,我还有小野。 扳机在外面愣了一下:“嗯,米雪姐也来了,正和余少在一起的!” 头皮突然麻了一下,我低头看着垃圾桶里的手表,呼吸都要静止了。 他不是失忆了么?为何还记得米雪? 知道这个消息,我竟然不是郁闷,而是开心,因为重新燃起了一些希望。 想都不想,到内室传了一双鞋就把门打开。 扳机已经不在外面了,估计是找小野安排姑娘去了。 我也没多想,直接就下了楼,一把推开一号包房的门。 果然,一眼就看到了靠在余焺身边的米雪。 她换了衣服,穿得大方得体,扭着腰,往余焺嘴里喂酒。 他们看起来,并不像客人和姑娘,而是像情侣。 情侣…… 这两个字跳入脑海的时候,我被自己都吓了一跳,但还是咧开嘴笑着,那些姑娘也都坐在其他几个人身边。 好像,根本就没有我的位置。 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坐,哪里都不是对的角落。 端着酒站着,连眼睛都不知道该看哪里。 果然,我这个会所,并没有让我学会在任何情况,都波澜不惊,都能很快找到最好的办法。 “妹子,你站着干嘛?”刘总发话了,“坐我边儿上来,刚才没有好好喝,现在你可得好好陪我,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的酒量是不是比我还好。” 我想了想,还是顺从地坐过去了,总比在这里站着要好。 原以为,我能在白绮颖面前,和余焺秀一把恩爱。 没想到,竟然成了看他和米雪秀恩爱。 我果然是自信过了头。 “刘总,还以为你谈完正事,就把哆啦给忘了呢!”我挨着米雪坐着,她坐我左边,刘总坐我右边。 刘总哈哈大笑:“这么大的大美人儿,我怎么能忘。” 在我旁边的米雪冷笑一声,有些不屑。 毕竟都来了,我也不能装作不认识,大方地看着她:“米雪,好久不见。” 米雪淡淡地动了动嘴:“好久不见,你漂亮了。” “还没整容呢!”我嘟了嘟嘴,“你说我垫个鼻子还是先垫个下巴?” 虽然是戏言,但我说得无比认真。 反正余焺也把我忘了,整个容岂不是更好,重新勾搭他! 不过,我就是老样子都拿他没辙,整个容和不整容,又有什么区别,对他来说,都是陌生人。 “你这张嘴倒是不饶人了。”米雪端着酒杯朝我敬过来。 我也大大方方地跟她碰了一下。 听他们聊了半天以后我才知道,他们都是来自南非的大老板,虽然是中国人,但一直在南非打拼多年。 难怪,他们都不知道我和余焺的事情。 “哆啦,你在发呆?”刘总拍了拍我的屁股。 我一愣,却也没有发火,而是看着他,热情一笑:“刘总,人家在思考人生呢!” “哦?”刘总色眯眯地看着我,“要不要晚上,我陪你一块儿思考啊?” “好啊!”我忍着恶心,不能发作,要有求必应,“我们一块儿思考……” 其他几个大老板全都笑起来,暧昧的看着我们。 其中一个打趣:“刘总厉害,我可听说,这哆啦老板以前的男人,是个厉害角色,你能掌控住?” 心里一跳,极力忍住,才没往余焺那边看。 但不用看我也知道,他的表情是淡漠的。 包括米雪,她的表情也一定是淡漠的。 “哎哟,你们可别打趣我了,年轻的时候,跟了个人渣,那人玩儿够了我,就走了!现在我可是,不敢轻易交付真心了。你们谁要跟我探讨人生的,哆啦随时奉陪!” 说完这话,我又干了一杯酒。 旁边的米雪劝了我一句,见我不听,也作罢了。 其实不是我不听劝,我说的可不就是实话么? “别别别,我可不爱听你说以前的那个没眼神儿的男人,他连你都不要,这不是没眼光嘛!不懂珍惜!来,以后让哥哥好好疼你!”刘总说完,直接把我揽在他怀里。 不知道他身上是什么香水味,太难闻了。 我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怎么还哭上了?”他以为我在哭。 “没有啦!我早就不难过了……来来来,不说我,我那点破事儿啊,还是留着以后偷偷告诉你吧,哈……哆啦敬你一杯!以后,请多关照哦!” 这种场面上的话,说多了也不会掉一块肉。 我也就乐意说了。 整个过程,余焺都在跟其他几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生意,完全不关心我这边发生了什么。 突然觉得这演戏也没什么意义了。 瞬间有些疲倦。 “刘总,玩笑不说了,今晚我还有点别的事儿,很多客人等着呢!下次再陪你好好喝行吗?”我开始准备走人。 终于,余焺转过头来了,他看了我一眼:“坐下!” 我一愣,不明就里地看着他:“余总?” 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我知道,他一开口就没有好话。 果然,他挑了挑眉毛,与我对视:“我让你下来,是好好陪刘总的,这是你今晚唯一的任务!别的客人?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 心里狂跳! 这语气,跟以前一模一样,我呆了几秒。 “坐下!”他下了最后的命令。 我笑笑:“余总,我这会所,每天的客人可是不少,要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我这生意还做不做了!” “哆啦!”米雪放下手中的酒杯,点了一支烟,“听余总的!其他个人,你安排姑娘过去就好了。” 他们这是一唱一和,相声? 我不过是找个托词而已,哪能是因为要去陪客人? 就是不想陪刘总罢了! “米雪,怎么连你也欺负我!”我走过去撒娇,“我不管,我留下也行,让我摸一下余总!我可是敬仰他很久了!就让我摸一下!不然我走!” 这小孩子脾气,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可能,吃醋了吧! 羡慕她可以待在余焺身边,有种,革命友谊,又有种,红颜知己的成分。 第126章 不会爱上他 米雪看着我:“今晚不要任性!” 这房间所有的人都看着我,但我只感受到来自余焺冰冷的眼神。 他漠不关心我是不是愿意,只拿我当他应酬的工具。 这一刻,我若是再认为他只是装失忆,那我就真傻了。 在他看来,我不过就是一个会所的小老板,为了他的生意,为了他的利益,把我送出去,也没什么。 本来,我和他没什么交集。 “好!”我答应下来。 笑得特别灿烂。 没有坐下,而是提起桌上的酒瓶子,就开了几瓶酒,挨个,一个个的,敬酒,喝,划拳…… 眼睛都不眨一下,洗手间也不去。 一直笑着,要么喝酒,要么笑。 但我再也没有说要走的话。 反正也走不掉,不是么? 辗转好几轮,全是我一个人和他们喝,谁拦着我,我还跟谁急眼。 刘总适时地把我拉到他怀里,他身上那味道让我实在受不了,却头晕眼花没有力气再挣扎。 干脆就靠在米雪身上撒娇,哪怕我醉了,也绝对不会胡乱靠在刘总身上。 他身上的味道,对我来说,只有想要脱离,而没有想要靠近。 又想起余焺身上的中草药味道,可惜,我们之间,隔着米雪。 “余总,事情可就这么定了。”刘总也懒得管一个醉鬼,开始和余焺谈最后的事。 余焺是怎么回答的我听不清,脑子已经糊里糊涂,胃里难受得要死。 猛地站起身来,往洗手间走去。 我没想到,扳机竟然就站在门口,见我摇摇晃晃出去,伸手扶住我。 不,是半抱着我。 他身上,似乎也有一点中草药的味道,让我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 “你特么装什么啊?嗯?你特么怎么能把我忘了呢?”我勾住他的脖子,他耳朵上的耳钉闪闪发亮,“你说,你怎么跟个小屁孩儿一样,还玩那种无聊的游戏?” 抱着我的人愣了一下:“哆啦姐……” “叫我顾风尘!”我咧开嘴笑了,“声音低沉一点,有磁性一点,讲话慢一点,来,叫一遍。” 扳机低下头看着我,半天没有任何反应。 没往前走,也没有开口,就那么看着我。 “如果不叫,那就放开我。”我有些火大,连自己都不知道哪儿来的脾气。 他动了动喉结:“风尘……” 啪…… 我一耳光打在他脸上:“风尘也是你叫的?我有姓,姓顾!”虽然,我不喜欢这姓氏。 其实我没有喝醉,我只不过是借这点酒精,撒个酒疯。 冷静下来之后,我摸了摸他的脸:“打疼了?” “没有。”扳机半抱着我继续往洗手间走,之后也一直没说什么。 在洗手台上吐了好久,筋疲力尽,身体全都被掏空的感觉。 不,连灵魂都已经飘出去了。 扳机就站在我身后,给我递了纸巾。 “你生病了?”我看着他,“为什么你身上会有这种味道?” 我指的,当然是中药的味道。 以前我从来没注意,chairman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你很聪明,知道用耳钉把自己跟其他人区分开来。”我看了一眼他的耳钉。 他笑了起来:“不然哆啦姐怎么从人群中辨别我!” “我有头痛症,家族遗传的。”扳机一开口,就让我哑口无言。 愣愣地看了他很久,然后,逃跑似的回到了一号包间里面。 一开门,正听到余焺和刘总那几个在讨论优盘的事情。 “优盘我可以不要,但是资源,我们一定要共享!”刘总对面的一个胖子发话了。 他们不是谈完了么? 桌上,竟然放着几把手枪! 定了神走过去,笑:“不好意思,各位老总,实在喝多了,抱歉!来,我们继续啊!” 话音刚落,余焺手中的杯子掉到地上,清清脆脆地一声巨响。 然后,他的视线落在桌上的枪上。 米雪快速拿起手枪,直接指着刚才说话的人的脑袋,眼神坚定,不留迟疑。 那人也并不害怕:“我看你根本没有优盘!你就是在耍我们玩儿!要死是么?好啊!大家一起死!” 说着他也拿了一把枪指着余焺。 刘总就淡定地在一边看好戏。 那优盘,还在我那里!我记得很清楚! 余焺淡定地看了米雪一眼,米雪会意,一只手握枪,另一只手从包里拿出优盘,交给余焺。 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把优盘扔给了那个胖男人。 “我怎么知道你这是真货假货?” 那优盘,真的跟他当初给我的那个,一模一样。 他,什么时候拿回去了? 我很久没有回公寓了,他…… “你随意!”余焺挑了挑眉毛,“东西我放在这里,你可以找人验货。” 那男人收起枪,拿起优盘看了几眼,然后点点头。 旁边的人拿出电脑。 分分钟,优盘插进电脑,里面一阵乱码! “妈的!你唬我!”那胖男人不淡定了。 余焺面不该色,手指勾了勾,然后看我一眼。 我反应过来,把电脑放到他面前,然后,就看到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手速太快,我根本看不清楚,他敲的是什么。 之后,奇迹出现一般,电脑屏幕跳到另一个界面。 上面全是英文,我没读过书,完全看不懂。 那人看到电脑屏幕,眼睛都亮了。 “就是它!余总果然言而有信!”说着,他看着电脑屏幕,津津有味舍不得扎眼。 米雪当机立断,直接开枪…… 一枪打在那人的胳膊上。 “啊……你……你们……” 这时候,一个人破门而入,定睛一看,正是陆昀澈。 他怎么来了! 我完全看不懂这局势。 他还好心情地朝我眨了眨眼睛:“妞,好久不见!” “做事!”余焺只说了两个字。 跟在陆昀澈身后的人蜂拥而上,把胖男人直接架了出去。 并不是米雪枪法不准,而是她跟没想想过要杀人。 刘总终于变了脸色。 本来还因为酒精很红的脸,瞬间煞白。 其他门都出去了,陆昀澈留了下来,朝我勾了勾手指:“妞,对不起了,今天让你这里见血了,回头我补偿你!” 说着他过来把我扯到他怀里,也不看米雪,更不看余焺。 他也知道余焺现在,已经忘了我,所以他肆无忌惮。 刘总此刻哪里顾得上我,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电脑。 “各位老总!”我惊魂未定,脑袋里全是那声枪响,“我这里,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血,但总归是生意人,忌讳这些!我也不狮子大开口,一千万!” 现在恐怕只有钱,才可以让我彻底平静下来。 余焺终于抬眼看我:“一千万?” “对。”我斩钉截铁。 刘总在旁边,突然站起来,一个酒瓶子砸在地上,一脚踹翻了茶几,电脑和酒瓶全都砸在地上,全乱成一片。 “啊……”我大叫一声,“你做什么!” 正要转身叫保安过来制止,陆昀澈把我拉住:“我来。” 说完他就冲过去,一脚踹在刘总身上:“你再放肆,我要让你死无葬身!那优盘,你不想要了?不就是三四百万?至于么?” 陆昀澈的语气随和,动作可不轻,抓着刘总就朝墙上撞过去。 而米雪,和余焺,就那么冷冷地看着。 我深吸一口气:“你们走吧!” 伸手在地上捡起那个优盘,所有人全都把目光投在我身上。 “这优盘,你们还想要的话,下去捡。”说完我一个用力,直接把优盘扔到窗户外面去了。 刘总像疯了一样,想都没想,直接跳了下去。 而陆昀澈瞪大眼睛,趴在窗户边上,朝下看了一眼。 “余总,米雪……”说完我走到陆昀澈旁边,“陆少,你们是要留在这里过夜么?本店还没有这服务。就我办公室有床,你们,要陪我睡么?” “风尘,你这是什么态度!”米雪看了我一眼,站起来,“你不知道今天是……” 她的话没说完,看了余焺一眼,然后打住了。 “我一个小女子,没有背景,也没有后台,做点生意不容易……”笑了笑,我大喊一声,“扳机。” 我知道他在门外。 扳机听到我的话,弯着腰就进来了,耳朵上的耳钉闪闪发亮。 “哆啦姐,你吩咐!” 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懂得轻重的。 “扶我上楼,这几个人随意就好。”说完我整个人都挂在了扳机身上。 正要往门口走,一个强大的力量把我拉开。 心跳漏掉一拍,这……力道…… 正兴奋地抬头,正对上陆昀澈那双含笑的眼睛。 “你很失望?”陆昀澈笑着,“宁愿要小鲜肉也不要我?” 张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余焺带着米雪,走了出去…… 屋内顿时只剩下一片狼藉,满屋子烟酒味。 “陆少,你说过要的等我愿意的。”我尽量低声下去。 陆昀澈挥挥手让扳机出去,扳机看了我一眼,有些不放心。 我点头:“你出去吧!” 然后,他走了出去,关上房门。 “小妞,余焺已经把你忘了,你还不愿意跟我么?” “我宁愿他死了!”我脱口而出,“但他没有。” “认真你就输了!”陆昀澈看着我,点了一支烟,“你爱上他了,他把你忘了,呵呵……这游戏,还真是,过瘾。” “不,我爱上谁,也不可能爱上他!” 第127章 我出台很贵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并不愿意承认我是爱余焺的。 扭了扭头:“陆少,你早点休息吧!今天我实在喝太多,改日再好好陪你。” 看着这满屋子的狼藉,我心里不甚烦忧。 是不是,已经到了,快关门的时候? 我也攒下不少钱,要不,散了吧…… 想着,我朝他鞠躬,退了出去。 难得的是,他也没有拦着我,而是就让我出去了。 回到三楼的时候,开门进去,直接走到垃圾桶的地方,想找到刚才被我丢掉的那块表。 可是,垃圾桶被人换过了,里面除了一个塑料袋,空无一物。 清洁阿姨来换过了! 我猛地回头,冲出房门就跑到后勤部,那群清洁阿姨正在换衣服准备下班。 “你们谁动过我的垃圾桶?今天你们谁去打扫的?”我浑身都在颤抖。 她们一愣,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激动。 正好扳机路过门外,看到我在里面,直接进来:“怎么了?哆啦姐!” 我没功夫搭理他,而是看着那几个清洁阿姨:“那里面有我很重要的东西,你们告诉我,你们谁清理过?那袋垃圾你们扔哪儿了?” “我……我们……” 她们你看我我看你,就是不肯开口。 扳机上前看着她们:“你们谁捡到袋子里的东西,放到二号包房里去,明天一早我过去拿,” 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这件事是我做得太鲁莽了。 刚才,应该是吓到她们了,就算她们捡到,可能也不敢就这么还给我。 扳机的办法很好。 “谢谢。”我道了谢,一摇一晃地往大门口走。 很久没有回公寓了,该回去看看我那些花花草草了。 开着车走在路上,这辆深蓝色的车,的确比911要顺手。 从chairman回公寓,虽然路程不长,但是有一条小道,这小道偏了些,但我也习惯了。 许久没有回公寓,没想到,这一回,就给我来一个巨大的惊喜。 不,是惊吓! 车子刚拐进那条小路,一群人拿着棍子刀子就冲了出来,拦住我的车子。 我心里一惊,正犹豫要不要下车,就已经打开了车门。 我若是不下车,恐怕只有浪费时间的份儿! “什么人?”我双手握紧拳头。 现在是凌晨,别说这小路了,就是大街上,也不见得有人过来。 前面突然一辆车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一个人,正是刘总。 他走路一瘸一拐的,走到我面前,再也没有猥琐的气质,而是带着杀气。 “是刘总啊!”我笑起来,算不知道他是什么目的,但我也隐约感觉到来者不善,“这么大动干戈,恐怕不是来找我喝酒的吧?” 刘总双手背在背后,走到我面前:“现在,没有陆昀澈那小子给你撑腰,你现在总应该乖乖跟着我了!” 心下一惊,果然是为了刚才的事报仇来了。 “怎么?优盘不是在你手上么?刘总还想要什么?”我没有后退,反而上前一步,“如果那优盘不小心被我摔坏了,那么,你不应该找我,应该找技术人员!” 说完我拉开车门就要上车。 “抓住她!”刘总直接一声大吼。 我一愣,还来不及回头,就被人按在车门上。 然后,一只手让摸到了我腰上:“你说,你一个娘们儿,做那么大生意,怎么就不知道怎么取悦别人?你甭告诉我,你以前的男人就是陆昀澈,就算是余焺,我也照样要你!” 说完,他一声令下,那些人直接把我塞进他的那辆车里。 逼我坐在后排的中间,左右都是人,根本没办法逃脱。 心里莫名一阵慌乱。 但好在,这种事情,以前也见识不少了。 “刘总,有话我们好好说!”我打着太极。 刘总看了我一眼:“长得倒挺清纯!恐怕,被很多人上过吧?不过我不介意,经验丰富的,做起来不费事儿!” 说完他伸手就要摸向我的胸部,我身子往后一缩,死死地护住胸。 我算是明白了,这刘总算是不可能放过我。 谁让我耍脾气,把优盘扔到了楼下,还害他被陆昀澈踹了一脚。 现在,就算我跪下来认错,恐怕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发呆之际,刘总直接一条腿搭上我的双腿,把我压住,拼命挣扎,但毫无用处。 他竟然猥琐到,直接就开始解皮带。 这紧挨着我们坐的都是人啊! 心里一急,我赶紧抓住他的手:“刘总,我……我们换个地方行吗?反正我也逃不掉!” 思路直接断掉,我没有任何办法,只能祈求他大发善心。 “你想得美?换个地方?换哪里?床上?做梦!”他说着,皮带一扯,直接就把我双手捆住。 开车的年轻司机突然吼了一句:“不好了,刘总!” 然后,突然一阵强烈的光线照过来,车内突然亮起来。 晃得我睁不开眼。 赶紧闭着眼睛。 “慌什么!”刘总从我身上下去。 暗暗松了口气。 只听到前面传来一个声音:“余总的车把我们拦住了!” 我发誓,这句话,是我今年听到的,最好的一句话。 最能让我有安全感的话。 尽管,我知道,他什么都忘了。 “妈的!还不快下去!统统给我下去!”刘总一边整理衣服,一边打开车门。 嘴里不停捣鼓:“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我并不关心。 重要的是,他就是在这里! 司机刚要倒车逃跑,却发现刘总已经下了车。 同时,三辆车瞬间把我们的车包围住了。 车灯把黑夜照亮…… 我定睛一看,前面的车,车门打开,走下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身材高挑,气势逼人。 正是余焺。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双手被皮带捆着,都能一把推开堵在车门口的刘总,直接扑到地上…… 等我站起来,手被捆着,没办法整理好凌乱的衣服,这才发现地面是湿的。 我就像一条落水狗,哪里还有刚才在一号包房那种猖狂的样子。 余焺走过来,飞扬的眉眼,挺直的鼻梁…… 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雨水砸在我身上,单薄的衣衫浸湿,谄媚地走到余焺面前,甜甜地叫了一声:“余总!” 他上下打量我一眼,抬手拽住我的胳膊,抿着嘴冷言冷语:“我还以为,chairman的大老板,是很高贵的!” 说着,把我手上的皮带直接扯开,手腕处一阵疼痛。 这时候,就算我心里再不舒服,我也不会蠢到和他吵架。 只能低头,像一条温顺的狗:“不,我准备回自己的家,中途遇到了刘总,他非要把我拉上他的车,你也知道,我们做这一行的,把每一位客人都当做上帝。” 这话明面儿上,谁也不得罪。 但实际上,我也说出了我的极不情愿。 他冷笑一声,没有再看我,而是看着刘总:“原来刘总还真好这一口?” “余焺,你今天是专门来坏我好事的吧!”刘总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也可能是本来今天心情就不好,受了点委屈,便豁出去了。 余焺也不说话,抬脚就落在刘总身上。 跟着刘总的那几个小喽啰不淡定了,冲了过来。 可是,余焺可是带了三车人过来的。 他就站在这里,拉着我的胳膊,然后,两边的人打成了一团。 他就像个雕像,稳稳站着,没有人能够近得了他的身。 这场戏,很好看。 但是再好看的戏,看久了,也会腻。 他对旁边的人说:“这里交给你了。” 然后,拽着我就上了前面那辆车子。 车内,只有我们两个人,他把我扔进了副驾驶。 他直接发动车子,然后车头甩了一百八十度,我瞬间头晕。 反应过来的时候,车子像离弦的箭,直接冲了出去…… “余总……”我大喊一声,“你要带我去哪里?” 他瞥了我一眼,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没有开口,而是直接把油门踩到了最底下…… 我干脆闭了嘴。 这人就算失忆了,也还是金口难开。 ———— 车子在一栋巴洛克风格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虽然我没读什么书,但顾淼还是带我见识过不少了。 余焺下了车就绕到副驾驶,提着我进了我。 这感觉,熟悉又陌生。 还来不及欣赏这栋别墅的装修,就直接被余焺拖到了卧室。 这卧室大得离谱,可是除了一张很大的床,便是沙发,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空空荡荡的,墙上挂了很多装饰画。 看起来,充满了艺术感。 我往后退了一步:“余总,这里是哪里?” 余焺松开手,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腕。 低头一看,才发现手腕都已经脱皮了…… “你的脾气呢?顾老板……”他一手抓着我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在门上,把我困住。 他叫我,顾老板。 应该是听米雪这么叫过我吧…… “我哪里敢有脾气?”我苦笑一下,“难道我的地方被人砸了,我还不能,索赔么?” 余焺深深地看着我一眼,突然笑了:“顾老板,你很特别。” 脑袋一懵,他果然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那般看我。 “这是哪里?”我又问了一遍,“余总,我出台,价格是很高的。” 第128章 赏我一千万 “凭你?”他上下扫了我一眼,“你以前的男人,把你调教得很好?” 呵…… 呵呵…… 这问题,不应该是他最清楚么? 我一把推开他,回头就要开门走人。 他手一松,快我一步,拉开了门:“我不缺女人。” 说完,他走了出去。 我一愣,他这是,收留我? 莫名惶恐,却很感激。 他一向不是大善人,竟然肯收留我。 我也从来不是个矫情的人,干脆锁上门,换了被雨水打湿的衣服,洗澡睡觉。 这浴室里,放着两条浴巾,一条白色,一条薄荷绿的浴巾,上面是一团我认不出来的刺绣。 想起第一次跟他去酒店,那酒店,便是放着这一模一样的浴巾。 而我当初,裹着这浴巾,走在寒风里,走到了米雪的出租屋。 躺在床上的时候,被子和枕头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是余焺的味道,我太熟悉了。 竟然,也很贪婪着味道。 把头全埋在了里面,不知不觉,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已然是大中午,我惦记着我的车子,起身把昨晚已经洗干净的裙子穿在身上。 幸好裙子薄,很容易干掉。 凭着记忆下楼,我这才好好把这栋别墅欣赏了几眼,红木楼梯,大气好看,每一处细节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考究。 我从来不知道,余焺在a市,还有这样一座宅子的存在。 我以为,他除了酒店,就是余家老宅,不然,就是我的那套公寓。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狡兔三窟吧…… 这别墅里空无一人,我走到大门口,房门紧闭,没有一丁点儿烟火气息。 甚至,没有任何声音。 他不在? 出去了? 也好,免得我自己心里尴尬。 走出去的时候,我忽然想起我什么东西都在车里,身上也没钱,这里的路,晚上和白天看,完全是两回事。 昨天晚上,余焺车速极快,我根本来不及认路。 况且黑灯瞎火的…… 低下头,手腕上还残留着昨天被皮带勒过的痕迹。 摇摇头往前走,其实这别墅外面就一条道,两旁都是参天大树,中间的一条道,刚好能过车。 安静得要命,周围除了这一栋别墅,别无人烟。 这风格倒很符合余焺,他从来都是,红尘琐事绕,片叶不沾身。 他在哪里,哪里就是风景,哪里就绝对不会宁静。 他所在之处,喧嚣无比,唯独他本身,茕茕孑立,孤言寡语。 以前,我不敢问他,不敢问他会不会孤独,那么一个清高又冷的男人,会孤独么? 高处不胜寒,他也别无选择。 走出园区大门,现在有两个方向让我选择,往左,或者往右…… 昨晚过来的方向我早已经辨别不清,算了,走错了,大不了走回来重新选择。 地球是圆的,绕一圈,总归会绕回来。 没想到的是,没走多远,一辆车停在我面前,深蓝色! 这不正是我的车? 陆昀澈坐在驾驶室,脸上戴着墨镜,拍了两下喇叭。 突然有种迷茫之际,在沙漠遇到绿洲的感觉。 拉开车门坐进去,陆昀澈替我系好安全带:“妞,去哪?” “chairman。”我不想多说。 也不知道为什么陆昀澈会开着我的车到这里来找我,应该是余焺安排的吧! 陆昀澈发动车子,他开得很慢,脸上挂着墨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跟余焺不一样,余焺是你无法靠近的冷,而陆昀澈,是你捉摸不透的阴晴不定。 “妞,你知道,余焺和白绮颖,要结婚了么?”陆昀澈声音不大,在我心里砸了一个巨大的水花。 余焺和白绮颖,真的要结婚了? 一路上,陆昀澈终于把整件事给我梳理清楚了。 本来,余家就和白家有联姻的意思,无奈上次,余焺在婚礼上悔了婚,再加上我从中插了一脚。 现在余焺忘了之前的很多事情,他们两家联姻,不正好么? 再也没有什么阻碍,再也没有什么隔阂,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陆昀澈还告诉我,那个优盘,其实就是余焺下的套,真正的优盘,依然下落不明。 “去我公寓!”我突然大喊一声。 既然昨天晚上那优盘是假的,那么,真的那个…… 陆昀澈偏头,摘下墨镜看我:“你回那破公寓做什么?” 我不愿意透露那个优盘在我这里。 “昨晚没休息好。想回去睡个回笼觉。”我想了想回答。 陆昀澈也没多说,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递给我:“收着,他说了,你也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让你也去。” 看着他手上鲜红喜庆的请柬,我心里咯噔咯噔的,那红色在我眼里,就像一个炸弹,烫手,我却不得不接。 拿了过来:“行,我去,我这chairman也该换换客人了,余家和白家,家大业大,认识的人不会少,我正好去钓几个客人。” 我就是这么现实,就是这么,爱钱! 既然这世上,无人让我心神安宁,那边只有钱才是我最亲的玩意儿。 它可以买无数我想要的东西…… 手表,包包,首饰…… “去chairman吧!”我开了口,“你们这圈子,礼金送得多,我总得赚点钱,才拿得出手不是么?” 陆昀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把车开到了chairman门口。 我看着明晃晃的金字招牌。 这招牌,便是a市最烧钱的烧金窟的象征。 碰巧小野从里面出来,看到挡风玻璃后面的我们,愣了一下,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有避开目光,而是光明正大地看着我们。 我知道,她误会了。 但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伸手拍了拍陆昀澈的肩膀:“进去坐坐?昨晚没喝过瘾,没尽到我的职责,今晚就陪你喝。” 陆昀澈温和地笑了一下:“好啊!” 本身就是做这一行的,陪一个人喝,和陪一百个一千个人喝,又有什么区别。 昨晚,陆昀澈一脚踹到刘总身上的时候,我挺感激的。 不是感动,只是感激。 我并不是个情绪病严重的人,做人要知恩图报。 他本可以袖手旁观,却没有。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他好歹帮了我,喝杯酒,也不算过分。 下车之后,我走到小野旁边:“我们去喝酒,你去么?” 小野把视线从我身上转移到陆昀澈身上,犹豫半晌,突然笑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你和陆少,应该有事情要谈。” 说完她自己先进去了。 我也扯了扯嘴角,挽着陆昀澈的胳膊就往里面走。 门口的小厮看到我们,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哆啦姐,陆少!” “嗯!”我点头,“让人把二号包房开出来。” 提到二号包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扳机在哪?让他来见我!” “是!” 刚领着陆昀澈到二号包房,还没落座,扳机就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酒托,耳朵上的耳钉从银白色换成了黑色。 看起来成熟不少。 我不想再陆昀澈面前提到那块手表的事,就站起身来,接过酒,帮陆昀澈先倒好,然后把扳机叫到门口,也没出去。 “找到了?”我看着他。 扳机皱了一下眉头:“没有,她们都说收拾的时候,没看到那东西。我估计,不是她们,她们不敢撒谎。” 我想了想,点头让他出去,然后坐回到陆昀澈身边。 “今天你这么热情,我反倒有些不适应,怎么?想跟我谈人生?”陆昀澈左手上戴着一个黑色的戒指,他用拇指时不时转动几下。 我倒好自己杯子里的酒,笑了笑:“哪有啊?我哪是这么有深度的人,今晚我们只谈风月!” 是的,没什么好谈的! “好!”陆昀澈看着我,温柔而深情。 这男人,果然是那种,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让万千女人迷倒在他西装裤下的那种货色。 好在我已经见识过他的狠厉,也已经见识过他的绝情。 之后的时间里,我们全是说的无关痛痒的一些话,我也做到了只谈风月。 酒过几巡,扳机过来敲门。 在外面喊了一声哆啦姐。 我放下酒杯:“什么事?” “余总让人送了一千万过来,说是昨晚砸场子的费用。” 本来就喝得晕头转向的,听到一千万,我有些心花怒放了。 很想自动过滤“余总”两个字,但这两个字,比一千万,还要让我忐忑。 “这一千万,你拿二百万给财务,做到会所账面上,然后剩下八百万单独拿出来给我。”我直接吩咐。 余焺过几天就要结婚了,我正好用这八百万,给他送点礼金。 “妞,你还知道占小便宜?”陆昀澈似笑非笑,“昨天砸你那些东西,不值两百万,你倒好,礼金也有了。” “哈哈哈……”我突然笑起来,端着酒杯举到陆昀澈面前,“生意人,我就爱这点小钱,陆少不嫌弃吧?” 陆昀澈的手往我肩膀上一搭:“怎么会嫌弃?是你嫌弃我才对……” 聊着聊着,方向就有些不对了,我只好转移话题,又说了些别的。 那些个风花雪月,虽然我玩儿不起,但是多少得了解一点。 陆昀澈是个有见识的人,天南地北,我算是涨了一点见识。 很想问他,跟余焺两人,到底为什么既狼狈为奸,又互相抵制。 但我没有,所有关于余焺的问题,现在对我来说,都没有必要再提。 第129章 爸爸舍不得 那晚,送走陆昀澈,小野坐在大门口的台阶上,双手托着下巴,手掌把小脸都覆盖完了。 背影看起来落寞无比,正面一瞧,落寞加深不少。 陆昀澈上了他自己的车,一早司机就等着了。 我热情地招呼他下次再来。 他点头,从始至终,没有看小野一眼,就像不认识这个人,就像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什么一样。 最可怕的,不是恨,也不是恨之入骨,而是千帆过尽后的漠然。 陆昀澈是个可以瞬间翻脸,也可以瞬间来了兴致把你捧起来。 而我一回头,就看到小野的目光,就那么深深的,像一只小鹿,看着陆昀澈。 直到车子远去…… 我走过去,伸手:“起来,人都走了,像条狗追着主人看做什么?” 其实我这是心疼她,但我不愿意说太多安慰的话。 小野抓住我的手,站起来,直接把我抱住。 她身上很香,不浓烈,也不清幽。 是那种会持续很久,耐人寻味的香气。 “别矫情,有这点时间,不如去陪几个客人。”我说完推开她,准备转身进去。 一辆车突然停了过来,我一转头,就看到顾淼从车上下来。 震惊之后,我还是迎了上去:“顾总,怎么有空大驾光临了?” 顾淼的脸色并不难看,而是写满了有事求我。 “风尘,不准这么跟爸爸说话!” “哦,爸爸?”我挽住他的胳膊,“你是来找姑娘陪你的?对不起了,我这里的姑娘,不伺候姓顾的!”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挽他的胳膊,天已经黑了。 我挽着这个世界上唯一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中年男人。 “你爱过她么?”我突然想起我妈。 这个问题,是我在监狱里想过,最多遍的问题,也是我最想知道的问题。 顾淼愣了一下:“我过来找你,是有事要说的,那些不该提的人,就不要提!” 不该提的人? 我冷笑,原来我妈在他眼里就是不该提的人? 深吸一口气,吩咐门口的小厮:“开个小包房。” 顾淼看着我,什么话也没说,跟着我就进了一个最边上的下包间。 我也给他面子,叫了六个姑娘进来陪他一个人喝酒。 这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虽然,他并不领情,脸上有些难堪。 “来来来,姑娘们,把顾总伺候好了!”我特别热情。 以前是把客人当成亲爹,现在,我亲爹就在我面前,能不热情点? “余焺要结婚了!”顾淼开始抽烟,深深的看着我。 呵…… 我就知道,无事不登三宝殿。 今天是怎么了? 陆昀澈来过,现在顾淼又来。 “我知道啊,我拿到请柬了,怎么,顾总是拿不出礼金么?要不我帮你垫着?你要多少?一万?两万?”我故意说得风轻云淡。 一提到这事,我的心就像被一把冰刀不断切割,不断切割,最后一刀一刀,切成了粉末。 风一吹,就散了…… “你这什么态度!爸爸能拿不出那钱么?”顾淼怒火冲天,却又在下一秒镇定下来,“你喜欢他?” 突然这么一问,我就傻了。 “你什么意思?”我坐到他旁边。 顾淼看着我,眼神讳莫如深:“不管你认不认我,我都是你父亲。我们是一条绳子上的。我也不瞒你,顾家,虽然看起来家大业大,但是,空的,空壳。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人融资。” 愣愣地看着顾淼。 所以,他是盯上了余焺这个财阀? 然而我没有说话,等着后文。 “本来,爸爸把你培养起来,就是要嫁进余家,你现在也长大了,我不想瞒你。本来,余老爷子很喜欢你,谁知道你当年竟然跟那个姓靳的……”顾淼说着,停了一下,看得出来他有些不甘心,“结果好嘛,被白家人占了先机。你看看,你……” “甭说了!”我打断他的话,“你就说,你要我怎么做?” 顾淼没料到我这么干脆,反而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不说,我可就出去了,这里六个妹子呢!让她们伺候你?”说完我作势要走。 顾淼把手中的酒杯一放:“你让她们先出去。” 抬头看了几眼坐在不远处的姑娘,其实她们都是只带着耳朵没带着嘴巴的几个人,我完全不担心她们会把这事儿给捅出去。 但是,既然顾淼也说了,那我还是给她们递了眼色,让她们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顾淼两个人的时候,他终于放松了脸色。 “有话就说!”我喝了一口酒。 本来烟酒不沾的人,现在虽然没喜欢上烟,但是酒,真的是个好东西啊! 这东西,越来越让人清醒。 那些喝完酒装疯卖傻的,要么就是脑子除了问题,要么就是脑子太过灵光。 而我,喝了酒只想好好睡一觉。 “既然余焺给你请柬,就说明他还是很看重你的!”顾淼话里有话。 我不愿意猜测他话里的话,想起那张红色的请柬,心里堵得慌,这红色炸弹炸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看重? 顾淼用这个词,实在是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顾总,你是说笑了,他应该宴请了无数的人,我只不过,是沾了这会所的光。”我想了想,“你也应该听说了,他忘了很多东西。所以,你别指望……” “不是!”顾淼抬手,“忘了最好!刚好!上天要帮我们!” 心里一惊,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 不知道情况的时候,千万别瞎开口。 我继续喝酒,等着顾淼的下文。 有一种,接下来会很精彩的预感…… “他结婚当天,你不觉得应该会很好玩?”他浓眉大眼,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还是有些英俊的。 不是说,年轻十年的时候,而是说遇到我妈的时候。 “怎么个好玩儿法?”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顾淼从兜里摸了一个东西,然后交给我。 是一支笔。 “怎么?你是让我带一支笔去送礼的么?你这笔是金的?还是镶钻的?”我并没有看出它的特别之处。 顾淼神秘地摇头,看着我:“它可以拍照,也可以录音。但是……” 他说完,把笔头一转:“它同时,也是一个优盘,里面的内容,你会用到的!” 伸手接过那笔。 现在的科技,这么发达了么?可以录音,可以拍照,还可以……是优盘? 终于明白为什么顾淼会让那几个姑娘出去了。 这还真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啊! “你把这东西,在婚礼当天,交给主持人身边的小助理,其他的,你不必操心。”顾淼摸了摸下巴,上面的胡子密密麻麻。 我接过那支笔,仔细打量一番:“理由?” “爸爸不会害你。”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我便愣了。 爸爸不会害你…… 呵…… 呵呵…… 呵呵呵…… 爸爸?! 这两个字,他不配! “你不会害我?那还有谁会害我?”我笑起来,“你当年,任由我妈一个人,生下我……如果我没记错,我是在冬天出生的,寒冬腊月,她一个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就……就……” 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不是个爱哭的人,也没那么发达的泪腺。 可是这一刻,触碰到了自己内心最柔软的那个地方。 那个位置,太过柔软脆弱。 你见过沼泽么? 上面平静如地面,但,一脚下去,会让你越陷越深,乃至整个吞没。 千万不要挣扎,越挣扎,陷得越深。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顾淼摸了摸我的头发,“把手上的事情做好,行吗?爸爸现在只有你了,我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是你没有办法改变的事实!” “是么?我嫌恶心,怎么办?”我冷笑,“我宁愿当初,我妈带着我,一起死掉!” 顾淼扬起手就要落在我脸上,掌风从我脸上刮过,缺只碰到了我的鼻尖。 他突然把我抱住:“我舍不得,爸爸舍不得打你。” 突然打起了感情牌,我心冷如铁。 “我做!”我开了口,“但是,顾淼你记住了,我是为了我自己,跟你毫无关系!” 说完我推开他,直接站起来:“你是自己走,还是……” “我走!希望你说到做到,这件事若是成功了,你以后不仅是顾家的大小姐,还是余家的儿媳妇,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顾家的大小姐? 余家的儿媳妇? 不好意思,我一个也不稀罕。 我,宁愿做这个会所的哆啦老板,也不要再给自己戴什么高帽子。 帽子太多,我承受不起。 顾淼出去之后,我也开着车回了公寓。 很久没有回公寓了,昨天准备回去的,但半路出了事,这次,我一路上一再小心,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就怕再出什么岔子。 幸好,我平安抵达了。 都来不及换鞋,我就走进卧室,拉开藏优盘的地方,果然如我所料…… 那优盘,不翼而飞…… 洗漱好之后,内心七上八下,又开始怀疑,余焺是不是真的失忆。 但是,我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这优盘,很可能是他那天晚上,来找我的时候,就已经拿走了。 这些,恐怕只有余焺自己才知道。 我也不必再想。 第130章 你也在这里 翻出请柬,发现婚礼是在一星期之后。 太过急迫。 拿着请柬,拿出顾淼给我的那支笔。 这东西里面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想,一定能够伤害到白绮颖。 可是,我真的要用这东西,把白绮颖打得不能翻身? 同是女人,我不愿意太为难她。 善恶有报…… 我本就不是个蛇蝎心肠的人。 看着手中的的录音笔,鬼使神差的,我还是把它的笔头抽开,插进了电脑usb接口。 “啊……啊……” “嗯……” 画面还没跳出来,一阵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传进耳朵。 我赶紧拔出优盘,几乎没有多考虑一秒。 耳朵里突然嗡嗡嗡的,那女人的声音,就算是由电脑播放出来了,有些偏差,但是也不难听出来,是白绮颖的声音…… 突然想起,又一次,我跟余焺到了那家酒店,那里面的那些让人胆战心惊的器械。 还有她抱着余焺哭得厉害,说什么,她戒不掉了。 还有…… 还有余焺某天半夜回来,身上的那些青紫…… 这些,都是我想知道的,但这些谜题,似乎都是无解的,会带进泥土里。 落地生了根,我没有这个力气连根拔起。 瘫软在沙发上很久很久,手里抓着优盘,松开,又握紧,松开,又握紧。 顾淼给我打电话来的时候,那支笔已经被我握出了汗水。 “你好,哪位?”我没有存过顾淼的号码。 “我是爸爸!”顾淼在那边的脱口而出。 真想直接挂掉电话,但我放弃了。 毕竟,我已经不是十八岁以前那个任性的年纪。 尽量心平气和:“又有什么事?” 这支笔里的内容,实在让我有些不能接受。 顾淼在那边点了烟:“爸爸知道你还在犹豫,但你相信我,余少爷,是在意你的。” “何出此言?”我把那支笔扔到桌上,顺便翻出烟盒开始抽烟。 电话那边安静下来,但仅仅只有几秒,又出现了他的声音:“上次,在会所里,你上楼了,我跟他谈事情……” 我想起来了,并且印象深刻。 那天,余焺和顾淼喝完酒回来的时候,他醉得不轻,把我抵在门上,问我,想不想嫁给他。 想起那句话,到现在,我的心里都无法平静。 可是,说这句话的人,现在,要跟另一个女人结婚了。 “你们说了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空间。 “他说,如果我不是你父亲,他早就在你进监狱的那天,让顾氏消失了。” 手机直接从手中滑落,我赶紧捡起来,重新贴回耳朵。 不知道顾淼又说了什么,我听到的时候,只是那句…… “他责备我,对你看管不严,让你跟了靳辛晁那小子……” “够了!”我朝着电话大声吼着,“顾淼,别给我玩感情牌!” 挂断电话之后,我到处找那支笔,已经想不起来放在哪里了,好在我找到了。 攥在手里,比攥着自己的命还要在意,不知道力道该轻该重,太用力了,手会疼,不够用力的话,它会掉…… ———— 余焺婚礼的前一天,整个a市都沸腾了,收到邀请函的,几乎都成了今年自己最大的炫耀资本,没有收到邀请函的,全都想尽一切办法求直播。 呵,求直播? 大明星演唱会?真人秀? 我看着阳台上的花草,把一壶水全都浇在上面,没有剩下一丁点儿。 不明白最近几天,自己的性格脾气为什么这么暴戾这么易怒。 浇水的时候,提着水壶的手都在不停颤抖,过了这一天,就是余焺的婚礼,虽然,不久前,也有过这件事。 但当时我希望他结婚,而这次,我的心情,无比复杂纠结。 那支笔一直仍在抽屉里,那个抽屉,放过钞票,放过手表,放过匕首。 现在,却放着我自己的未来。 不愿意再装疯卖傻,不想再隐藏自己的任何,更不想,忽略自己的感受。 人,终究都是自私的。 白绮颖,尽管我们都是女人,但如果我不争取,我就永远都得不到余焺,我也,失去了自己存在a市的意义。 余焺,就是我的余生。 他说,我很爱他。 但他大概不知道,我对他的爱,远远超出了我自己的预料。 我自己都无从知晓。 原以为,我丧失了爱的能力,在靳辛晁之后。 才发现,我不过是没有直面自己的感受。 他大婚那天,我只带了两样东西,一样,是八百万的支票;一样,是顾淼给我的那支笔。 两样东西在我手里,一个冰凉,一个滚烫。 那天的街道格外热闹,但他们的婚礼,是在海边的游轮上。 一艏巨大的游轮。 陆昀澈打电话给我,问我缺不缺男伴。 我握着电话笑:“抢婚的人,需要什么男伴?” 既然上天给了我一副婊子的皮囊和勾搭男人的手段,如果不物尽其用,岂不是辜负了? 陆昀澈在电话那头温柔地笑了:“你难道不知道,今天的保安,比a市平日的巡警还多?上游轮进场需要搜身,你不会携带枪支了吧?” “枪支弹药我没有。”我打趣道,“我本身,就是炸药!” 从来没有这么自信过,也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更没有这么平静如水过。 仿佛怒气都在前几天发泄完了,所以到现在,我心里只有晴空万里。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而且,出门前,我挑选了那条很早之前,余焺带我去买的裙子,虽然,我依然没把它撑起来。 还难得有闲情雅致,化了个淡妆,高跟鞋,不高不低,正好七厘米。 不就是白绮颖么? 她再优雅又怎么样,风尘中人,还怕什么千金小姐? 况且,是个烂掉的千金小姐。 既然大家都认为我不是好人,那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这些闲言碎语? “妞,跟我一起去,我离不开你了。”陆昀澈突然说起肉麻的话来。 我也没有拒绝:“好啊!” …… 陆昀澈把车停在了离海边一百米的位置,因为海滩上拒绝一切车辆。 我挽着他的胳膊,跟他一起走到了游轮前,不是想象中那般,乱作一团,大家都有礼有节,三三两两上了游轮。 心跳突然加速,果然还是会紧张。 旁边的人转过头看了我一眼:“害怕了?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也不比余焺差吧?” “我怕什么?”我鼓足勇气,“你今天很帅!” “你也很美!”陆昀澈温柔地摇了摇头。 然后,带着走到游轮的入口。 我拿出那张支票,递给旁边站着忙碌的人,他看了眼上面的金额,如数记下。 “陆少,哆啦姑娘,谢谢光临!”说完拿了两个精致的礼盒给我们,里面满满当当,是他们的喜悦,“如有招待不周,请谅解!里面请!” “好!”我把陆昀澈那份也帮他接过,递给他。 陆昀澈全程只是笑着,没有说话,也没有送礼。 进去之后,我偷偷问他:“你为什么没准备礼金?” 他凑到我耳边:“心意到了就好。” 这个公子哥,真是…… 进去之后,我和他便各自分开了,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情要办,他说他要去找余焺,看看新郎官到底有没有比平常还要帅气。 我点点头,环视整个游轮…… 呵,这场地,布置得精致得体,水晶吊灯,满眼鲜花,香气宜人,音乐轻轻绕耳…… 这现场不乏各路权贵,堪比a市财阀大聚首。 要是平常,肯定没几个机会见到这么多人。 找了半天,顾淼并不在现场,看来他这是要让我自己行动了。 呵,如意算盘打得真好,借我的手,做坏事,到最后就算事情败露,承担责任的也是我。 这些人,也有chairman的客人,偶尔一两个过来招呼我一下,我也点头应付一下。 走到台侧,果然有人在控制现场的音乐和大屏幕。 我从包里掏出一支烟,靠在墙上点着,一点点抽着。 那些人也并没有过多关注我。 “你准备的是什么视频?”抽完烟,我走到那个工作人员面前,双手撑在台面上,假装很好奇,“好看么?” 那人狐疑地打量我几眼,有些戒备。 “别怕,我有个好东西给你……”我知道,其实顾淼已经交代过了。 事情只需要我做就好了。 那人打量着我,眼神有些不善。 装的还挺像! 我走上前,也懒得磨叽,掏出那支笔就放在他面前:“五百万!放不放由你!有问题找顾淼。” 说完我就走了。 早知道,我把小野带来,不然,也不至于一个人这么无聊。 我不过是个小小的会所老板,就算他们认识我,胆大的会过来打个招呼,胆小的,也不至于想让所有人知道,自己和一个风月场所的老板这么熟。 “你为什么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少女声音从后面传来。 我浑身一僵,转过头,余可馨穿着粉色小礼裙,手里端着果汁就走了过来。 橙色的果汁,和她嘴上橙色的唇膏,很配。 “你小叔邀请我来的,你想知道为什么,去问他。”我挑着眉毛,冲她一笑。 第131章 断成了两截 会场音乐声不大,觥筹交错声不大,谈天说地声,也不大。 余可馨手里端着果汁杯,另一只手捧着蓝色妖姬。 所有的人,都有自己的交谈对象,并不会把目光在我们身上过多停留。 余可馨的小脸红彤彤的,本来想双手叉腰的,但是两只手上都拿着东西。 我有些想笑,这小姑娘,跟我十八岁那会儿,有几分相像,咄咄逼人,绝不退缩。 可是,我那点脾气,终究被四年监狱生活给磨没了。 “你以为我不敢啊!”余可馨皱了皱眉,特别委屈。 我就喜欢她这委屈的小样儿! 忍不住伸手捏了过去,她一躲,果汁洒了出来,差点就洒在她身上,气得她涨红的小脸都发紫了。 “你……” 我不想惹事,赶紧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闹,你要是再婚礼上打闹,你小叔会不高兴的。” 还是第一次哄小孩,感觉不错。 果然,余可馨安静下来,不过,不是因为我…… 她的目光,盯着台上。 还没来得及转头,现场的音乐声就小了起来…… 然后,是一个男中音在台上拿着话筒讲话…… 我心神未定,不想去听他说什么。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别人的婚礼,却是余焺的婚礼。 别人都是荣幸,而我,是不幸。 “各位来宾,今天,是整个a市的大日子……”司仪在台上振振有词,激昂万分。 而我的耳朵,什么都听不见了,仿佛丧失了听力。 所有的人都在鼓掌,我却听不到掌声,只看到他们在不停鼓掌,却很安静…… 余可馨兴奋地张着嘴,我知道她在尖叫,可我听不到任何声音。 全都是,安静的默剧电影。 视线范围内,也似乎都变成黑白色的。 黑白默剧…… 不敢转身,我怕一回头,就看到他幸福的样子,虽然,他脸上不会有笑容,但是,他旁边的女人,一定笑得很灿烂。 突然,一只手落在我的肩上,一抬头,陆昀澈对我笑得很温柔。 他对我说着什么,我没听清,只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 然后,他往台上扬了扬下巴。 中了蛊毒一般,我顺着他的目光,开始一点点转头,就像一个机器人一般,一点一点,脖子没有僵硬,而是,浑身僵硬。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也感觉不到自己的心情。 聚光灯,打在他身上,他旁边有什么人,是模糊的,他周围所有的一切,是模糊的。 我只看到他。 他身穿白色的西装,第一次,看他穿成这样,头发整理得一丝不苟。 上身唯一的重色,是他衬衣上的那个深蓝色领结。 脑子轰然…… 这领结,是很多年前的款式,到现在,已然是经典款。 我并不懂男人的用品,之所以知道这领结,是因为,八九年前,是我,亲手把它送给他的。 他的成年礼物。 他的手,放在兜里,胳膊,被一只手挽住。 我看不清挽住他的是谁,我只看到他。 突然,他面前出现一只话筒,他把手从兜里抽了出来,左手。 他玩儿牌是左撇子,拿话筒也是。 把手举高,衣袖往下缩了一些,左手腕上,一只精致的手表,赫然夺目。 原来,在他那里么? 突然有了知觉,心跳怦然…… 我找了很久的,那只被我扔进垃圾桶的表,现在,安然出现在他的左手腕上。 余焺…… 你玩儿我! 很好玩儿么? 我就那么看着他,就那么看着…… 而他,没有往我身上瞥过一眼。 “你在哭?”我突然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 抬起头,陆昀澈正关切地看着我。 我哭了吗? 抬手往脸上一抹,手上瞬间潮湿一片…… 哭了? 还真哭了? 我给自己立过规矩,不论事情大小,不能哭! 可是我的手脚已经冰凉。 你体会过,自己把心脏掏出来放到冰天雪地里,三天三夜,然后,再把它扔进烈火中烘烤么? 别以为挖了心脏,就没了感觉。 你把心挖出来,身上所有的细胞,都会跟着叫嚣,跟着疼痛,跟着撕裂…… 或许有来生,有轮回,你可以转世,重新做人。 你可以有新的人生。 但是…… 生,看起来,是生离死别这四个字中,最欢喜的字。然而,大概没人知道,这个生,是痛不欲生的生,是生不如死的生。 陆昀澈搂着我的肩膀,把我顺进他怀里,拍着我的后背:“妞,老子看到你哭,心都疼了。余焺这个王八蛋!” 后面,他说了什么,我没有听清楚。 他们,在做什么,我也不知道。 浑身的经脉仿佛已经断掉,错了顺序,乱了章法。 整个人瘫软在陆昀澈身上,我也顾不得合不合适,就让我休息一下吧! 今天,大概所有的人,都是兴高采烈,唯有我,痛不欲生,还流了眼泪。 陆昀澈问我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摇头拒绝了。 他说:“好,你别怕,有我在,陪着你。” 我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 就靠在他肩膀上,再也没有看台上一眼…… 索性,闭上眼睛…… ———— 再睁眼的时候,我躺在一张沙发上,身上,盖着一件外套。 坐起身来,陆昀澈正在抽烟。 嗓子发干发痒,忍不住咳嗽几声。 陆昀澈听到动静,走过来,并没有把烟掐灭。 他正要说话,有人敲了敲门。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一个房间里。 “进来!”陆昀澈喊了一声。 有人推门而入:“哆啦小姐,余总有请!” 心里一跳,忽然想起顾淼交代我做的事情,那个视频,放了么? 所有的意识都回来了,我站起身来,光脚踩在地上,没了外套,有那么点凉意。 “我的鞋呢?” 陆昀澈没有说话,低头看了一眼门口。 我的鞋安安静静放在那里。 “谢谢。”我道谢。 穿好鞋,跟着那人,就出去了。 奇怪的是,廊道上,一个人也没有。 地面铺着地毯,走路都没有声音。 一排排,全是房间。 直到,走进最中间的一间。 “余总,人已经带到!”那人说了一句,便让我进去。 定睛一看,余焺一个人坐再沙发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笔。 瞬间走不动了,却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 “余总……”我拨了拨头发。 其实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刚才,肯定特别失态。 余焺挑了挑眉毛,薄唇轻启:“坐。” 我大着胆子坐到他旁边,就在那一瞬间,一支笔突然抵在我的脖子上,力道之大,唯恐不能把我的脖子戳穿,让我毙命。 “余总……”我开口艰难。 他冷面如铁,声音冷冽:“这东西,你熟吗?” 霎时间,我无比镇定,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莞尔一笑:“这种东西,满大街都是,余总,你什么意思?” “顾老板……”他的手用力几分,不留丝毫余地,“你太蠢了,顾淼怎么跟你说的?嗯?” 他怎么知道? 脑子一懵,我竟然老老实实回答:“主持人身边的,小助理。” 余焺挑着眉,没说话。 我瞬间反应过来! 我给的,是放视频放音乐的后勤,并不是,那个主持人身边的小助理! 万念俱灰…… “余……余总,我……” “还要么?”余焺把笔从我脖子上拿开,然后在我脸上敲了几下。 我笑笑:“不要了,送给你吧!新婚快乐。” 最后四个字,说得我哽咽又难过,但我流不出眼泪,眼睛干涩无比。 余焺收回笔,双手,那么一掰,它,断成了两截。 那一掰,似乎也把我身上某个东西,掰断了。 也好,也好,既然上天这么安排,我也无能为力。 “快乐?”余焺冷笑一声,凑近我,“顾老板这么玩,我怎么快乐?” 这句话他说得不轻不重,砸在我的耳朵里,让我浑身不适。 “余总,我就是跟腻开个玩笑,你大人大量,就别……唔唔……唔……” 话还没说完,他直接把我压在沙发上,吻了上来。 这吻,深深浅浅,从嘴角,到嘴唇…… “不如玩点大的?嗯?”他直接撕开我的裙子,那条他给我买的裙子,“不如,陪我一晚?试试我跟你之前的男人,谁……” “不要……” 我捏紧拳头,绕过他的后背,一拳一拳砸在他身上。 “不要?”他在我的下巴上重重地咬了一口,“那你要什么?陆昀澈?” “我谁都不要!”我偏头,把脸埋到沙发靠背和坐垫的接连处。 他吻着我的脖子:“你趴在他身上,哭得伤心,我以为,你喜欢他。” “对!我喜欢他!但这跟余总无关!” 突然,他松开我,坐直身子,整理了衣服,然后,还嫌弃地看了我一眼,笑了:“出去!” 出去? 我看了一眼被他撕碎领口的裙子,我怎么出去? 但,我还是起身,站到地上,笑起来:“好啊!谢谢余总!有空到chairman来玩,姑娘随你挑,但别让白小姐知道了。哦不!” 我捂住嘴巴:“瞧我的嘴,说错话了,恐怕,是余太太。千万别让余太太知道了。否则,我会死得很难看的!” 第132章 灰色高跟鞋 此话一出,我本来想转身走人。 突然想起一件事,我又走回他身边,双手环住他的脖子,目光向下:“余总,你今天很帅!特别是,你的领结和手表,我很喜欢。” 他不是要玩儿我么? 那我就跟他好好玩儿! 边说,我边看着他的脸,表情没有什么变化。 呵呵…… “余总,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样子么?” 他伸手搂住我的腰,把我揽过去,离他更近,眉毛一挑:“说。” “伪君子……”我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面瘫……” 说着,我的手向下,抓住他的深蓝色领结,用力一扯,领结到了我手里。 “想拿回领结,就来找我,不然,我不敢保证,它还会在垃圾桶而不是焚烧厂!” 余焺放在我腰上的手一握,嘴唇就凑到了我脖颈处,呵气如兰,酥酥麻麻:“顾老板要喜欢,拿走。不值钱的玩物而已。” 然后,他把我松开。 就在那一瞬间,我突然有了报复心理。 再傻如我,也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什么都没忘,什么都一清二楚。 但既然要跟我装疯卖傻,那就不能怪我将计就计了。 “为什么哭?”他坐直身子,点了一支烟,薄唇轻轻张开,烟雾缭绕,就像是活动版的海报。 为什么哭? 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眼里并没有冰冷,有一瞬间的错觉,我甚至看到了他眼神中的,关切?克制? 但只是转瞬即逝,也许,只是我的错觉。 因为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很平和,小声。 并不是平时那般,冷如刻刀。 刚硬起来的心肠,瞬间又软了下去。 鼻子有些酸涩,就连眼睛,都开始湿润。 “你说呢?”我笑了,“我趴在别的男人身上哭一下,这跟余总没什么关系吧?” 他冷笑:“当然。” 心里一顿,我只能笑着从他身边起来,然后往门口走去。 他的婚礼办得怎么样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既然决定要把他勾住,那我也不必心急。 正要出门,一个人直接冲了进来,满头大汗:“不好了,不好了,余少,余少不好了……” 余焺眉头一皱:“好好说话!” 那人直接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有有有……有一群人,闹事,找找找……找白小姐麻烦!” 余焺直接站起来:“走!” 然后,就带着那人下去了。 我傻愣在原地。 这里是游轮上,什么人还能到这里来造次? 而且,还是找白绮颖的麻烦…… 这些人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晃晃悠悠跟着下去,才发现这里的宾客全都不在,我一直好奇,为什么余焺和白绮颖结婚,我就看到余可馨,而没看到他们双方的父母家长。 当时我就顾着自己那点小情绪,到现在,我在想起自己忽略了那么重要的事情。 到了楼轮的底层,余焺背对着楼梯站着,陆昀澈也在他旁边。 各种穿着制服的人,五大三粗地包围了好几个人,那些人乍一看,面目有些狰狞,几乎统一都长着络腮胡子,看起来,并不是好惹的对象。 这种时候,水晶吊灯显得与这个气氛,特别格格不入。 看着余焺的背影,我能想到的,只有一个词:孤勇。 尽管,他旁边站着陆昀澈。 但我眼里,依然只有他。 你明白这种爱恨交织的感受么? 如果,他手里拿着一把枪,枪口指着我,然后枪声响了…… 生死一线,他告诉我,枪是走火,我信。 尽管,是我亲眼看到他扣动扳机。 这是爱。 如果,他把手里的枪,交给我,然后,让我朝他开枪…… 一念之间,我会扣动扳机,杀死他。 这是恨。 而此刻,有人拿枪指着他,他手中空无一物。 “余总,我们玩过的女人你也要,你就不嫌脏?”为首的那个刀疤脸突然说话了,“我以为余总,是爱干净的!” 心里抽动一下,我瞪着眼睛,一步步,下楼。 看来,这些人是和白绮颖有关系的。 一步步下楼,一点点靠近余焺,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犯贱,他都是出言轻佻,,而我还要在他面前犯傻。 “余少,你可能不知道,她跟我们这群人在一起,可疯了,浪得不行,她要的,你能满足?” 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刚好走到余焺旁边,抬眼看着他的侧脸,目眦尽裂。 余焺向前一步,气势逼人,那人没动,直到余焺勾住他的脖子。 他凑到刀疤脸耳边,冷声道:“能不能满足她,与你无关;但你想怎么死,我倒是,义不容辞。” “你……” 所有的人都把枪指着余焺,就在那一瞬间,我准备上前,陆昀澈一把拉住我的胳膊,朝我摇头。 我只能安安分分地站着。 “余少,我也不跟你废话,你把白小姐还给我们,别的,好商量!” 还给他们? 他们是白绮颖的谁? 我握紧拳头,看不懂他们在玩什么把戏。 余焺突然撒手,松开他,然后把手放进兜里,不慌不忙。 就像没看到那些黑压压的枪口,就像现在拿着枪的,是他。 “还你?”余焺歪了歪脖子,毫不在意,“二楼,从左往右,第三个房间。有本事就带走。” 这么风轻云淡的一句话,让我和陆昀澈都愣住了。 游轮上的保安也都全部看着余焺,他们大概跟我一样,以为是恶战一场,没想到,竟然余焺这么轻易地就松了口。 现在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 然后,就看到余焺慢吞吞地系上了衬衣最上面的那颗扣子,刚才我扯领结的时候,顺手也把那颗扣子扯开了。 他竟然知道? 那几个络腮胡子半信半疑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机会就一次,我数到三……”余焺点燃一支烟,“一……” “二……” “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人!上去!上去!”为首的刀疤脸决定赌一把,然后扬了扬头,示意他手底下的人上去。 余焺就像没看到一般,抽着烟,走回我和陆昀澈身边。 从始至终,他都是这么平静如常。 白绮颖,可是他今天的新婚妻子啊,为什么,他就这么风轻云淡? 还告诉他们,她就在二,而且具体房间,他都告诉他们了。 那群人上去之后,这里只剩下一群我们自己的保镖,还有那个刀疤脸。 “东西收起来。”余焺看了一眼他们手中的枪。 刀疤脸也把手上的枪收好。 时间一点点过去,没有人再说话,也没有人离开,都等着那群人下来。 忽而…… 怦怦怦…… 楼上传来真真声响。 我心脏突突突狂跳,双腿直接发软。 刀疤脸再次拿出枪支,直接指向余焺:“你特么的,敢跟我玩儿花样!” 保镖们也纷纷准备掏枪,可是,余焺用眼神制止了。 反而,握住刀疤脸手上的枪,拇指抵在枪口:“余烨有没有告诉你,他会的那些,我都会。” 刀疤脸突然愣了一下:“你想说什么?” 余焺抬手看了一眼表上的时间:“你们跟她玩得很愉快,但你忽略了,那些本事,都是我教的。” 心里无数只蚂蚁在不停啃噬。 和他相处太久,我忘了,他是个变态。 “你……”那人满脸通红,一个大老爷们儿,竟然被余焺说得满脸通红。 要不是因为有络腮胡子遮住,估计那脸,会红透半边天。 哒哒哒……哒……哒哒…… 高跟鞋的声音从楼道传来,我回头,之间米雪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精致手枪,那枪不大,十分小巧。 而她,身穿亚麻色的棉布裙子,灰色的高跟鞋上沾染了几滴鲜红的东西。 是血。 那是她全身上下,唯一浓墨重彩的一笔。 看得我心惊肉跳。 她脸上毫无表情,眼神坚定,一步步,往我们这边走来。 我的视线,就落在她身上,眼睁睁看着她由远及近。 直到她站在余焺旁边,冲他点了点头,眉眼中露出疲倦之色。 余焺伸手,拨了拨她散在肩上的头发:“辛苦了。” 她笑笑,没有回答。 这一幕,让我有些难以置信。 辛苦了…… 这三个字,竟然是从余焺嘴里蹦出来的。 米雪转身,看着刀疤脸,声音清晰,吐字清楚:“你的那些弟兄们,被我解决了,上去收尸,或者你可以选择报警。” 头皮一阵发麻。 刚才那些枪响声,原来不是我听错了,也不是我耳鸣。 说完,米雪转头又看着余焺:“我该走了。” “想好了?”余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米雪踮起脚,在余焺耳边说了句什么,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然后,余焺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有说话。 她一步步走出了游轮。 陆昀澈就站在我旁边,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警察过来的时候,现场已经处理得一干二净,报警,是余焺让他手底下的人做的。 警官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表情冷淡。 “人呢?”那警官虽然很严肃,却又有些忌惮他,“余总,你把杀人犯放走了?” 余焺皱眉:“抓犯人,不是在下的义务。” 陆昀澈突然从我身边走到警官面前,一拳挥在那警官脸上:“杀人犯是吧?你再说一次?” “住手。”余焺抓住他准备再次挥过去的手。 第133章 他腹背受敌 一群人走出游轮的时候,余焺走在我前面,陆昀澈走在我旁边。 盛夏时节,海边吹着风,以前在监狱的时候,听小野说过,她很喜欢大海,她说,海是倒过来的天。 我们没有办法触碰到天空,却可以跟大海无限亲密的接触。 湛蓝,是我喜欢的颜色,它可以让人内心平静,抚平躁动,安静下来。 高跟鞋在沙滩上,其实并不讨巧。 深一脚浅一脚的,远远没有平底鞋那么随意,一个不小心,就会陷进去。 干脆弯腰把鞋子脱掉。 陆昀澈已经走到前面,看我突然蹲下去,转身回来:“怎么了?” 其实我特别不习惯陆昀澈的温柔。 但是近来的相处,让我对他稍微有些改观。 “没事,这鞋子走路不方便。”说完我站起身来,想起自己没开车,“待会儿你顺路的话,送我去chairman吧,谢谢。” 他脸色突然拉了下来,正要开口,余焺突然转过身,往回走了两步,直接把我打横抱起。 “你先回去,等我找你。”他对陆昀澈说完,也不等他回答,抱着我就走了。 陆昀澈站在原地,朝我挥了挥手,神情终于放松不少。 我手上提着高跟鞋,摆正脸看着余焺,只能看到他的下巴,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胡渣。 “余总,请你放我下去。”我怕我忍不住朝他嘶吼。 虽然已经是成年人,但对我来说,仍然不能很好的控制情绪。 余焺没有理我,而是,抱着我一步步,走到沙滩的边上。 他的脖子上已经有一点点薄汗,我想伸手去帮他擦拭,可是我没有。 直到,他把我放进车里,副驾驶的位置。 他身上的中草药味道,让我陌生而熟悉,似乎,比之前,更加浓烈一些了。 更严重了么? 我偏头看着他,他的手握在方向盘上,手背上的青筋有些凸起,手指微微颤抖。 心,忽然软得一塌糊涂。 我知道他很累,特别累。 处理了那么多事,他也是人,尽管,他硬气如机器,如神,但他有血有肉。 他闭上眼睛,良久,良久…… 我就那么看着他,他的发际线处有些细细密密的水珠。 本来盛夏季节,他穿着西装,还抱着我走了那么远的路…… 正要伸手帮他擦拭,他突然快我一拍,瞬间,把我拉到他的怀中,紧紧抱住…… 他的胸口起伏并不大,我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竟然有些心酸想流泪。 “去我那里。”他开了口。 我一愣:“哪里?” 不回公寓?chairman也不要了? 他呢?白绮颖呢? “别墅。”他的手,一下一下拍在我后背上,“一百万,一千万,一个亿,我给你,你住进去。” 霎时间,我有些无措,抬起头,他依然闭着眼睛。 “余总,你开什么玩笑?”我强忍着艰涩,“你都结婚了,这么玩,真的好吗?” 他睁开眼,眼里竟然有些血丝,那种疲倦的证明。 我被他看得心里没了底,笑道:“总得有个理由,不是吗?” 余焺抿着薄唇,而后从我后背,解下手腕上的手表,拿到我面前,声音低沉:“它,连同你拿走的那个领结,这个理由,够不够?” 浑身如同被最坚硬的子弹击中,不止一颗,而是枪林弹雨。 那种万弹穿心的感觉,把我所有的意志都剥夺掉了。 这一身的皮囊,千疮百孔。 “你没有忘记,对不对?”我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只能,这么看着他,就这么看着,“为什么?那为什么?” 他没有解释,把表放在我手中,一只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握着方向盘,发动车子。 过了好久,我才伸手,抱紧他的腰,把头贴在他胸口的位置,闭上眼睛,一边听着他的心跳,一边,反反复复,强迫自己原谅他。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他和白绮颖的婚礼,结果演变成这样。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会突然找他麻烦。 不知道现在,我该怎么办…… 跟他走?还是不跟? “所以,我永远也不能回公寓,和会所了么?”我听到自己的嗓子,发出几乎是祈求的音调。 他放在我后背的手紧了几分,良久才回答我:“不回。” 不回? 这程,无归期? 还是,无退路? 我知道,他不会解释。 就算我拿枪指着他,他也不会解释。 我问:“你为什么这么笃定,我会答应你?” 他答:“你是我的女人,你爱我。” “好。”我答应下来。 我就是这么没出息,就是这么没有骨气。 我本身就只身一人,一无所有。 好不容易看清自己的内心,我明白我是爱他的,那种爱,并不单纯。 一旦,单纯的东西,掺杂了感情,便变得不好处理。 特别是感情。 如果,我对余焺,就像之前对靳辛晁那样,是单纯的喜欢,是懵懂的爱恋,那倒好办了,分手,难过几天,便也痊愈。 但偏偏不是。 我对他,连我自己都摸不清楚,到底有多少痴迷,多少眷恋,哪怕是仇恨和不甘…… 太复杂,我便失去了自我。 可是我连什么都给他了,还要自我做什么? 我现在的一切,都是他给的,他要我,又有什么过分? 大概最最要紧的一点,是没有任何味道,能比得上他身上的中草药味道,那么让我着迷。 ———— 到了那栋别墅的时候,他把车停下。 “这次你打算收留我到什么时候?”我看着他笑,“别太久,万一我到时候我老了,你才放我走,那就没人愿意要我了。” 他低头看我一眼,眼里的血丝比刚才更多一些,嘴角勾起:“已经做好要走的打算?” “对啊!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人好不好!”我很就没有像现在这么开心过了,“不然呢?我还妄想你收留我一辈子么?” 其实,我们这种人,不敢轻易言说一辈子,那是个很奢侈的东西。 钱财是小事,但,一辈子,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他松开我,没有说话,而是下车。 我也不再追问,安安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这次跟上次不同,多了很多守着的保镖,他们不像游轮上那些,穿着黑色的制服。 而是,全都穿着随意的短袖t恤。 个个都很强壮,比那些军队里的士兵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装作没看到,也并不在意,不明白余焺为什么会突然调动这么多人到这里来守着。 难道是上次来的时候,我没注意? 还是…… 进了别墅之后,我才仔细观察了一下,这里,真的连一个保姆都没有。 空空荡荡的,让我有些害怕,但是又同时,觉得很好。 因为,这是我和他单独相处的地方。 白绮颖来过这里吗? 这些得不到答案的问题,我也不再追究。 他坐在沙发上,我也跟着坐了过去。 这家里,没有电视,就一面很有艺术感的墙。 沙发对面,挂着一幅巨大的油彩画,我不知道是出自哪门哪派,但是,大概是这整个大厅唯一具有颜色的东西。 其他的,全都是统一的红棕色,中式风十分浓烈。 而那副油彩画,显得特别扎眼,跟整个装饰,形成强烈的反差。 “余焺,你真的要让我……” 他偏头看着我,好一会儿,然后起身,走开。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提着两支酒杯,和一瓶酒:“喝点。” “好!”我正好喝酒解解乏。 职业习惯,我拿过酒主动给他倒上,就像伺候那些客人。 放下酒瓶的时候,无意间看到那上面的标签,愣了一下。 这酒,就是之前在公寓,我为了讨好他,给他开的那个牌子。 他竟然也有! 没有多想,坐下,主动把杯子递给他:“来,久别重逢,我干了,你随意。” 他挑着眉半天没动,就那么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也不知道该不该喝。 他晃了晃酒杯:“在你看来,你是什么身份?” 我想了想,,他大概是把我刚才的问题听进去了,看来是准备回答的意思。 “当然是你的小情人了。”我装作风轻云淡,“你都结婚了,难道我还有机会做正主?” 余焺把酒喝掉,全都干了,然后自己倒了一些。 继续晃动:“今天,只是一个局,全a市的人,都是过来配合这个局的。” “你……你说……什么?” 他笑了:“你不开心?” “我……”我有些接受无能这个消息,“为什么?那……白……” 我反应过来,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但是,出乎意料的,他竟然主动说了下去。 “余家出了点事,老爷子病重,余烨妄图拿走余家财产。”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愚笨如我,却也听出那么点苗头。 “所以你是说,你需要和白家联姻,但是,余烨他……他为了……不愿意让你结婚?然后找人……” “聪明不少。”余焺把杯中的酒喝掉一半,“但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并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选,白家的人,也想分了这块大蛋糕。所以,我不会蠢到真的跟白绮颖在一起。” 我有些晕了,没有喝酒,却头脑发晕。 他,是腹背受敌。 第134章 余总出去了 突然心疼起来。 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我有些于心不忍,不忍心再追问他很多,不忍心再责备他这段时间装疯卖傻。 心里滴滴答答,像在下雨一样。 别墅很大,所以这大厅,也足够大气。 其实我不懂装饰这一块的常识,小的时候,顾淼为了让我长见识,所以逼迫我了解很多罢了。 什么中式,欧式,美式…… 这些对我来说,早就遗忘。 但我记忆犹新的是,那个叫我装修知识的家教告诉我,一般来说,一个人,选择什么样的装修风格,可以大致代表那个人的性格。 这栋别墅,整个建筑,明明就是巴洛克风格,但是,里面内部的装饰,却又偏中式。 红木居多,而且是偏深色的红木。 除了,墙面的油画。 那幅巨大的油彩画就像是泼在墙上的,玷污也好,点缀也好,把整个大厅内部的规矩,都破坏了。 却又不得不承认,冲击,好看,野性,冲突…… 就像余焺,他不是个传统的人,但他有洁癖。 无论是身体洁癖,还是精神洁癖。 他从来不拒绝,但也从来不会真正的接纳。 所以能待在他身边的人,一定要言听计从,办事能力很好,会看脸色却没长嘴巴的,比如,他的助理。 也比如,米雪。 “米雪,她……没事吧?”我想起那些枪声,现在连头都还是嗡鸣的。 仰着脖子,学余焺,把杯子里的酒全都喝掉。 其实这洋酒,后劲很足,也不是这么个喝法。 但现在,我哪里还顾得上这些琐碎的规矩…… 提到米雪,余焺晃动杯子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似乎握得更用力几分。 “过来……”他开了口,嗓音低靡。 我放下酒杯,依言过去,依偎在他怀里,特别懂事,像一只宠物。 此刻我还不知道,外面,正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屋外刀光剑影,屋内冷冷清清。 他是我唯一的温度来源……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安安静静过了,灯红酒绿,觥筹交错的生活,过了太久。 闲适一分钟,都成了奢侈。 我抬起头,正视他讳莫如深的眼睛,深邃中,带着一丁点儿疲倦。 他比我操劳一百倍,我不过是站在灯红酒绿中,而他是置身风口浪尖上。 “明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他低头,把头埋到我肩上。 他的发间有淡淡的香气,这是他身上,唯一跟尘世有关的味道。 我忽然想撒娇:“那你跟我住一起么?” 肩上的人突然抬起头来,垂着眼眸看我:“怕?” “对啊,我怕,我一个人,不会洗衣服不会做饭,这么大的宅子,我也不想打扫。”我开始学着那些莺莺燕燕撒娇。 以前,光是一个不大的公寓,都让我不愿意接受那种冷清。 现在这宅子,若我一个人住,恐怕…… 余焺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背上:“得寸进尺!” “我……唔……” 他吻过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柔软成了在岸边挣扎很久,终于得到水源的鱼。 沾到水的那一刻,我无比贪婪,恨不能,把自己放在这水中,翻腾,摆尾,畅快地游着…… 不愿意去管他是爱我,还是玩我。 水里可以没有鱼,但是,鱼无法离开水。 这场几乎是得不到回应的一意孤行,让我越来越回不了头。 我抓住他的领口,从来没有这么用力地想要抓紧一样东西。 当时,我以为是我突然爱上他,过了很久我才明白,这并不是偶然,也不是突然,而是必然。 把手放在他胸口,夏日炎炎,我听不到外面的喧嚣蝉鸣。 只有他胸口的炙热,灼烧着我的手心。 他吻着我的唇瓣,然后到下巴,到脖子…… 每一下,就像在我身上盖章,永远都洗不掉的章。 他身上的每一处,皮肤,肢体,温度,乃至他呼吸的深浅,频率…… 对我来说,都恰如其分。 每一次进退,每一个节奏…… 我信了,我坚信,他就是和我最契合的那个人。 事后,我抱着他不可能撒手,他把头放在他的身上,默不作声。 刚才,我看到他后背有指甲抓挠过的痕迹,特别明显,像挠在我自己身上的一般。 我没有留指甲的习惯,也已经很久,没有…… “你,背上的伤,要紧吗?”我问得小心翼翼。 在他身边,比过山车还要惊险刺激,要是没有这场酣畅淋漓,我也看不到他背上的痕迹。 他闭着眼睛,喉结轻动:“你想听什么解释?” “可以吗?”我受宠若惊,他似乎,变了,“可以告诉我实情?” 余焺睁开眼,手一捞,把我放在沙发最里面,和他换了位置。 我把一条腿伸直,另一条腿放在他身上:“是白绮颖,还是,米雪?” 如果是白绮颖,我还能稍微接受,毕竟,他可能是为了逢场作戏。 讲道理,通情达理,是待在他身边必须要学会的东西。 但如果是米雪,我万分抗拒。 我那么尊重的人,我把米雪当作挚友…… “二者有什么区别?”他勾着嘴角,呼吸均匀下来。 他的问题,就在前一秒,我已经在心里回答过。 有什么区别? 区别大了! “我想知道,你到底……”我的手绕过他脖子,“到底有没有跟她们……玩得过火……” 他挑了挑眉毛:“你认为,我有?” 没有? 那他身上的伤怎么解释? 但我也不是个咄咄逼人的人,我懂,这种时候,应该信任。 “当然不会,没准儿是哪家的小野猫,把你挠了……” 我伸过手抚摸他后背的伤口:“也不知道轻着点,我都心疼了。” 余焺把我的手拿过,放在他嘴上吻了一下:“上楼?” “好啊!”我抽出手,环在他脖子上,“你抱我!” 有那么一瞬间,他有些诧异,但仅仅转瞬即逝。 他大概是不适应我突然这么粘人,撒娇。 毕竟我不是个爱撒娇的人。 他伸手捡起地上的衣服,扔在我身上,然后将我抱起来,往楼上走…… 那天,我们在那张,我前不久还睡过的床上,再次纠纠缠缠了很久…… 如果一个男人,会迷恋这个女人的身体,那至少证明,她还有那么点吸引力。 我知道余焺不爱我,但好歹,他愿意跟我做。 ———— 我是在睡梦中被人叫醒的。 突然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出现在耳边,我猛地惊醒过来。 睁眼便看到她站在我面前,系着围裙,脸上的表情让我瞬间后背发凉。 并不是她长得美丑,也不是她有多凶悍,而是…… 她的脸,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另一个,我几乎要把她忘掉的人。 “夏媛?”我瞪大眼睛,往后缩了一点。 她满眼迷茫:“顾小姐,你在说什么?” 这声音瞬间让我放松下来,并不是夏媛。 夏媛的声音要尖刻一些,语速也比她更快。 “你是谁?”我闭了闭眼,松一口气,却立马又紧张起来,这里是余焺的别墅,不是公寓,也不是chairman! 她鞠躬,很恭敬的样子:“我叫夏芳,少爷过来让我给你做饭,打扫。” 夏芳? 我想了想,本能地想问她跟夏媛是什么关系,但又觉得自己太敏感了,所以还是没有问出口。 “他让你过来的?从今天?” “是的!”夏芳弯腰鞠躬,“少爷的助理吩咐我,说你比较金贵,没做过家务,也不会做饭!” 我有些尴尬:“嗯,那以后麻烦你了。” 她出去之后,我靠在床头发呆,不知道为何,夏芳总给我一种,压迫感。 这种压迫感,不比最开始,夏媛给我的那种浅。 而且,更让人毛骨悚然。 但我也没有多想,毕竟是余焺的助理招来的。 余焺应该不会亲自过问这种事,都是交给他的助理去办理。 起床洗完澡,突然意识到这里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 走到衣柜前准备找一件余焺的衣服先穿着,虽然他有洁癖,但应该不至于不让我碰他的衣服。 就算我穿过之后,他不会再穿,那扔掉就好了。 夏日炎炎,我找了一间他的衬衣穿上,他的所有衬衣,就算是浅色,也没有全白色的,其实他很了解自己。 他皮肤不白,是浅的小麦色,所以穿白色并不会好看。 他的衬衫很长,比我昨天那条裙子没短到哪儿去,在膝盖上面不远处。 把昨天的裙子衣服里里外外洗了之后,我放在烘干机上烘烤,至少一会儿还得出去一次,买点需要的东西。 夏芳站在楼梯口下面,双手抱着小腹等我。 见我下楼,她又是恭恭敬敬弯腰:“饭已经做好了,顾小姐请用餐。” 我有些不适应让别人伺候,毕竟我野惯了。 但是汲取了夏媛的教训,为了避免以后她不会踩在我头上来,我还是不能太过和善。 点点头:“好。” 她的手艺还行,我吃着吃着,觉得有一道别样的目光看着我。 猛地抬头,夏芳正看着我,眼神倒是还算正常。 “你……”我忍了忍,“余总出去了?” “是的,顾小姐。” 我再次点头:“我一会儿要出去买衣服,你对这里熟么?” “夏芳只负责宅子内部的事!”夏芳的语气不卑不亢。 但我也并不在意,把饭吃完,坐在沙发上等着衣服烘干。 第135章 幸好有大树 这房子,白天的给人的感觉,和晚上完全不一样。 脑子里记挂着chairman的事情,我给小野打了个电话。 但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的话,我宁愿,自己这辈子,都没有打过这个电话。 她在电话那头哭着,哭着喊着问我,为什么手机一直关机,为什么到处都找不到我。 我当时还以为是她出事了,我赶紧让她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尘……”她在电话那头特别绝望,无力,“chairman,被人,端了……那么多人,横行霸道,我想拦,拦都拦不住……我尽力了,我真的尽力了……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账目有问题……” 我脑子瞬间轰鸣:“你说什么?” 小野在那边,只是哭,只是哭。 “你等我,等我!我这就过去!”我说完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直接一路小跑到楼上,裙子还没有完全烘干,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胡乱穿在身上,头发随便抓了几下。 高跟鞋也懒得穿了,就一双拖鞋。 回到了楼下,跑到大门口,把门一打开,门口站着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穿着便衣,看我火急火燎的,他们对视一眼,伸出手。 “你们干嘛?”我瞪大眼睛。 “对不起,余总吩咐,你不能出去。” 他们脸上表情很呆板,但也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我没有硬闯,因为我知道,我四肢加起来,都不是他们一只胳膊的对手。 但对付他们,就算用智商也没有用。 余总吩咐…… 这四个字就是比圣旨还要管用的东西。 阎罗王的生死令也不过是如此了。 “就在院子里散步,也不行么?”我抱有一丝希望,“这院子,我也不能去么?” 外面全是高高的树,就那么一直通到最外面的大门,那大门在这里只能远远看到黑色的栅栏大门,紧紧关着。 就算,我出了这一道别墅的门,也不一定,能走出那一道铁栅栏。 终于明白过来,昨天我让陆昀澈顺路送我去chairman的时候,他的表情那么奇怪,本来还温和地笑着,瞬间,就拉下了脸。 当时我还觉得,他是在忌惮余焺,看来,这也是个局。 余焺的婚礼,是个局,他让我参加婚礼,也是一个局,他让我到这里,把我软禁起来,还是一个局。 从始至终,我都在局里,从未出去。 看来,他早就知道,chairman会出事,陆昀澈也知道,他们都知道,就我这个,老板,不知道。 呵,我还真是个称职的老板。 账目有问题? 心脏突然紧缩一下,那个会计,是白绮颖,介绍到chairman的,当时,我碍着余焺的面子,也没有在意。 最开始的会计,因为收了余烨的钱,被余焺收拾了一番,然后走了,紧接着,白绮颖介绍了一个会计过来…… 理清楚脑海中的这条线,我顿时哑口无言。 那个会计,我并没有在意过,甚至,让苏寒跟他一起学习。 看来,涉世再深的人,都做不到处处小心谨慎。 更何况,“世”这个字,我还没有数过到底有几笔几划。 记得多年前,余焺带我去过滑雪场之后,就出国了,有一段时间内,再也没找过我。 我都差点把他给忘了的时候,顾淼突然给我报了一个班,学习礼仪,学习名媛是怎样一颦一笑。 也就是在那年,我十七八岁,遇到了靳辛晁。 和他在一起没几个月。 某天夜里,冬天,大雪。 我和靳辛晁在外面的广场约会回到顾家,门口停着一辆我从没有见过的车子。 当时并没有在意,以为是顾淼新买的,进去之后,便看到了和顾淼谈笑风生的余焺。 第一反应,不是害怕,也不是不舒服,而是,想着,靳辛晁怎么办…… 说到谈笑风生,其实是顾淼一个人在笑,而余焺,只是谈。 “小姐回来了!”不知道是哪个下人多了一句嘴。 顾淼立马把头转了过来,而余焺背对着我,没有动。 那时候,我十七岁,他多少? 大概是,二十?二十一? 反正也有小几年没见过他了,虽然没有看到他的正脸,但他的气质和气场告诉我,这几年在国外,他经历了不少。 “来来来,我们风尘回来了……”顾淼笑眯眯地走了过来,拉着我的手就往里面走。 顾家的宅子,虽然不算豪华,也不是什么特别大的那种别墅,但至少,在a市是拿得出手的。 我被顾淼牵着,特别不适应。 长这么大,他总共没有碰过我几次,这次竟然热情地拉着我。 其他小姑娘,被父亲牵着,应该都是满满的幸福,而我,是下意识地缩了手。 灯光很强,和外面已经黑下去的天,形成强烈的对比。 “我们风尘就是刻苦,学到这么晚才回来。”顾淼再次拉着我的手,把我往里面带。 我也没有再挣扎。 一个你都忘了的人,突然出现了…… 这种感觉,比他纠缠着你,还要可怕。 那时候,我唯一的想法,就是避开他。 因为我有种预感,他如果知道了靳辛晁的存在,一定,一定会让我们,走不下去。 那时候,我爱靳辛晁,爱得深沉,爱意正浓。 怎么能忍受,他收到委屈和伤害。 顾淼故意让我坐在他旁边,而我,都不想看他一眼。 “怎么这么没礼貌!赶紧叫人!每天学那么多,都学到哪里去了!”顾淼有些着急,深怕把我推不出去。 深怕,余焺会嫌弃我。 但我,只想保护好我的靳辛晁。 抬头看着旁边的人,他坐在那里,端正而随意,明明没比我大几岁,却比我沉稳太多。 他正好偏过头来,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我终于明白我在害怕什么。 “余……余少……”我动了动嘴,“你回来了?” 余焺抬起下巴:“音乐广场,数对鸽子有几只了?” 瞬间瞪大眼睛,他怎么知道?! “你你……你在说什么?”十七岁的我,什么都没见过。 谎话被戳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面红耳赤,瞠目结舌。 “三百七十九只。”余焺说完,抬眼看着顾淼,“顾总,是时候带她见见世面了,不然,几只鸽子,就会让她找不到路回家。” 这句话,让我心乱如麻。 三百七十九只! 他知道我下午去了音乐广场,并没有去什么培训班。 他知道,音乐广场的鸽子,是三百七十九只。 所以,他一定也知道了靳辛晁。 顾淼完全没有听懂他的话,但隐约感觉到,是我犯了什么不得了的错。 立马拉下脸让我给余焺道歉。 我窘迫,无措,心惊胆战…… “不必了。”余焺微微眯眼,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下不为例。” 后面半句话,他是看着我说的,但也只是一眼,说完,他放下杯子,起身走人了。 顾淼一个劲儿让我送他,可我已经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听到顾淼的话,本来已经走到门口的余焺,突然停住脚,没有继续往前。 “快去啊!愣着做什么!”顾淼更急了。 我只能收拾情绪,从沙发上起来,一步步走过去。 “余少,你慢走。”我冲他笑了笑。 他已经知道了靳辛晁,我生怕他会发火。 稍有不慎,什么都,完了。 余焺没有看我,而是迈着脚往大门走,在他跨出去的前一秒,我听到他开了口。 “明天我让人过来接你。” 那话说完,他人也出去了。 而那天第二天,正好是我十八岁生日…… 我已经和靳辛晁约好,要一起庆祝。 他,余焺,怎么能就这么轻易的,一句话,改变了我的计划和安排,破坏了我的幸福。 ———— “顾小姐,外面太阳大,您还是进去吧!”门口的便衣保镖对我开了口。 我抬头,太阳明晃晃的。 幸好有大树,遮挡了不少。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 一点一点,比chairman的光圈好看。 却,让人窒息。 我回到大厅里,拿出手里,拨出余焺的号码…… 很久很久,他没有接听。 我挂上,打给小野。 小野也没有接听,我一遍遍打过去,打到最后,她关机了。 心里狂跳。 我不知道chairman现在怎样了,不知道米雪现在怎样了,不知道白绮颖到底在干嘛,也不知道,余焺…… 想了好久,我决定,打给陆昀澈。 他倒是很快接了电话。 “妞,什么事?”他那边很安静,似乎在避开什么,言语有些躲闪。 我也不去考虑那么多:“我能,拜托你一件事么?” “你说。”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柔。 “帮我照顾好小野,我现在无能为力,拜托你了,陆少,就当我欠你一个人情,一定,一定要,帮我,照顾好小野。” 虽然,我知道,让靳辛晁照顾小野,那简直是,送羊入虎口。 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赌一把。 电话那边,陆昀澈没有说话。 我知道,他其实,对小野完全没有任何情感。 以前玩的时候,还有兴趣玩一下,现在,大概是避之不及了吧!厌恶,嫌弃…… “陆少……” “我还有事,先挂了。”陆昀澈说完,挂上了电话。 第136章 请仁慈一点 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在沙发上。 不是没有试过孤军奋战。 当初,余焺给了我钻石,让我滚蛋的时候,我不也一个人把chairman撑起来了么? 可现在不同,现在,我就像一个囚犯,被关在这里。 别说不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就连,我自己,都自身难保。 明明知道自己置身在一个局中,却无能为力,走不出这个局面。 现在,我只想知道,自己在这个局中,扮演着一个怎样的角色。 可是,蒙蔽了双眼,我置身迷雾,那层迷雾,散不去,我也拨不开。 明明我四肢没有被束缚,但现在,我无法施展开。 窝在沙发上,开始发呆。 似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到,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夏芳过来叫我吃饭,她几乎不会笑,也没有多余的表情,跟夏媛一样,不卑不亢的。 但是,她脸上,眼里,比夏媛更多了一种东西。 不,不是多了,而是比夏媛更深。 而我看不明白,当中的深意。 “余焺不会来吃饭?”我随口问了一句。 现在,我似乎叫他的姓名,越来越顺口了。 但在他面前,我却叫不出来。 总觉得,我面对他,说不出那份亲昵来。 分手前,我习惯叫他余少,可是他跳下山崖之后,大家似乎都改了口,叫他余总。 而不是余少。 呵呵…… 而我,似乎更青睐余焺。 这是他与生俱来的名字,大概这世上,没有几个人敢这么称呼。 “少爷不会回来。”夏芳语气不生硬,也不卑微,“他有交代,他要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我愣了一下,他有交代? “好,我知道了。你跟我一起吃么?”我看着她。 一个人吃饭挺没意思的,况且,还有一个人站在你旁边,看着你吃。 还不如,让她跟我一起吃。 “不了。”夏芳回我。 呵,余焺助理找的人,怎么跟余焺一样,少言寡语。 “夏芳姐,那你先去忙,我自己吃饭可以的。”我往饭厅走。 并不想在自己吃饭的时候,还有一个人盯着我。 况且,只要一看到夏芳,我就会想起,夏媛鲜血淋漓,倒在血泊里的场景。 她们,太像了,太像了…… 但又似乎,一点不像。 我以为她不会跟过来,但,她就跟在我身后,亦步亦趋。 “夏芳姐!”我停下脚步,心里有些不爽,“你除了忙厨房这点事儿,不需要做别的?” 夏芳正视我的目光:“有的,整个别墅的清洁都是我在整理。” “那你先去吧!”我皱了皱眉。 “不急,照顾顾小姐吃饭,是夏芳的职责。”她没有一丁点儿要退缩的意思。 我想了半天,觉得多说无益。 看过我吃饭喝酒的人多了,有何必在意一个夏芳。 “去帮我取一瓶酒过来。”我朝她笑了笑,“有劳。” “好!”她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我有些浑身发怵。 走到饭厅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桌上放了两幅碗筷。 这饭厅是异形,桌子却是规规矩矩的四方形。 桌上的两副碗筷相对而放,我想起中午的时候,也有两副,但当时并没有太在意,现在脑子全是空的,也就注意到了。 应该,是给余焺准备的! 无论他会不会回来吃饭,都有一副属于他的碗筷。 倒真的是比皇帝的待遇,还要特殊。 夏媛取来酒的时候,我已经吃到三分之一了。 下着酒,心里却一直惦记着chairman和小野。 chairman那么大一个会所,说没,就没了。 她的原话怎么说的? 被人砸了? 钱有问题? 我扪心自问,虽然,我那里消费水平高了些,但税收和支出却是一笔一笔,实打实记出来的。 砸了我店的人,黑道白道? 无从得知。 我现在就像关在一个高级监狱的犯人,从何得知外面世界的一切? 夏芳一直站在墙边看着我,看我喝酒,看我吃饭。 我就当她是chairman的小厮,也在意不起来了。 此时我不知道,外面的人,已经找我,找疯了…… 苏寒……秦嫂……小野……扳机…… 但我就像一个突然消失的人,销声匿迹,无影无踪。 喝完酒,我摇摇晃晃地走出饭厅,夏媛开始收拾碗筷,没有再跟着我。 身上的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干了。 我才想起,下午从烘干机上拿下来的时候,还是没有干透的。 脚步虚虚实实,脑中只有一个问题,往沙发走,还是上楼。 可是,我的双腿,把我带向了大门。 大门关着,我明明是想躺在沙发上,或者上楼的…… 可是,还是走到了大门口。 伸手正要开门,门,突然从外面打开了,我抓了个空。 幸好,门是朝外面开的。 一道黑影压了过来,吓了一跳,双腿不自觉往后一退,重心不稳,以为会摔倒,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用力一扯…… “喝了多少?”余焺皱着眉,门口的便衣保镖已经没有了人影。 光,是从外面的路灯打过来的,原来刚才的黑影,不过是他的影子罢了。 我,什么时候,竟然这么胆小了? 愣了半天开口,舌头有些发麻:“没多少,还行,比在会所的时候,少多了。” 即使心中,有一千个疑问,我也不敢问出口。 chairman没有就没有了,本来,也是他给的,我白捡的东西,虽然花了心血,却也不能太过计较得失。 我唯一在意的,是小野。 是我的小野。 把抓着我的胳膊,把我往里面带,其实,他走得不快,但他一步,要抵我好几步。 刚好,夏芳洗完碗出来,看到我们,远远地鞠躬:“少爷!” 余焺点头,并没有逗留的意思。 而我就像个醉汉,被他抓着,一摇一晃,跌跌撞撞。 突然,我不想走了,转过身把他抱住,在楼梯口,还没有踏上第一个阶梯的时候。 我用力把他抱住了。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眉头皱着,却没有推开我。 就那么站着,任由我把他抱住。 良久之后,我的腿有些不利索,站不稳了,控制不住地轻轻发抖。 “闹够了?” 我松开手,然后挽住他的胳膊,讲话一本正经:“嗯,闹够了。” 余焺这才低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抬脚走上楼梯。 酒疯已经撒完,并不希望自己,连当初那个十七八岁的顾风尘都还不如。 到了卧室,我突然想起自己一件衣服也没有,正好可以找个借口出去。 所以我把他的胳膊挽得更紧了几分。 “来得突然,都没带衣服,明天我去收拾一些?”我想了想,怕他拒绝,又补充,“或者在附近商场买点,今天这裙子,我还没晒干呢就穿上了。” 他的下巴拉长一些:“衣服?” “对啊!”我心里燃起一点希望,“总不能,就它吧?”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裙子。 这是他给我买的,当天,拉链也是他帮我拉的。 余焺抓住我的手腕,然后把握拉出卧室,头突然晕了一下,刚才的酒,还没有完全散去。 但他没有一丁点儿停留,直接把我拉到走廊尽头的倒数第二个房间,那房间的门和其他的没有区别,推开门,我才知道,这并不是卧室。 而是,一个衣帽间。 女士的衣帽间。 我彻底傻了,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也不敢看他。 他,早料到我有这一手? “你要的就在里面。”他伸手指了指,“够么?” 瞬间,没有了所有的底气。 我点点头,强迫自己笑出来:“够了。” 衣服是够了,可我的小野怎么办? “余焺……”我靠在门框上,撒开他的胳膊,“chairman的事情,我听小野说了。” 他表情未变,等着我继续说下去。 我咽了咽嗓子:“我知道,这是你的局,chairman也好,米雪也好,都是你局里的牺牲品,包括,小野。” 牺牲品三个字说得我有些艰涩,但我还是继续说下去…… “别的我不求你,只希望你放过小野,好么?不,不是放过,是……是让我见她一面,让我……让我有机会跟她道歉。” 是我同意她到会所上班的,现在,她的大树倒了,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 “我还有未完成的事情,你能不能,仁慈一点?”我抬头看着他,眼泪都在眼眶中打转,“就当我求你,仁慈一点,好么?” 他的脸色,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变化,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听我说完。 就连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没有过。 “说完了?”他终于开口,就好像在问一句,有没有吃饭,喝不喝水之类平常的话。 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回答我。”他的声音冷硬几分。 我下意识向往后退,却发现退无可退…… “说完了。”我乖巧地像个学生。 他伸手,将抗在肩上,然后,走回了刚才的卧室…… 我没有惊呼,没有打闹,没有用手锤他的后背。 他不是不讲道理,他是只遵从他自己的道理。 所以,张牙舞爪也没有用。 “我哪里也不去了。”我心如刀绞,“我就天天,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 第137章 小叔很疼我 他突然停下来,把我放到地上。 这卧室,前几天,同样的地方,这门口…… 现在,我们是同样的角度,同样的位置,和他相对而站。 “真的。”我上前一步,说不出来心里有多绝望,“我哪儿都不去了,天天,就在这里,等你。” 余焺的眉心舒展了开来,低着头看我:“明天要去南非,最短待一个月。” “呵,没事,一个月又怎么样,一年又如何。”我转身进了卫生间。 洗漱的时候,我就在想,明明我应该理解他。 我也不是没有看到他眼里的疲倦。 才二十六七岁,他一人担负的事整个余氏家族的命脉。 我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纠葛,但我知道,这件事,比我顾家的那些儿女情长,要复杂太多。 并不是每个余家的人,都像余可馨那般,宠爱加身,可以无忧无虑。 那天夜里,睡到半夜的时候,他的手机突然响了。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他在说什么,实在太困了,也打不起精神去听。 刚要睡着,旁边的人已经起身,按开床头的睡眠灯,走到衣柜出开始悉悉索索穿衣服。 我瞬间清醒过来,睁开眼睛。 灯光昏暗,他背对着我整理衬衣。 “你要出去?”我坐起身,“去哪里?” “南非。” 他说完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几乎是直接跳下床跑过去抱住他的腰。 “不是明天么?” 他没有说话,而是掰开我环在他腰上的手,背对着我,声音冷静:“矫情什么?” “我……”我不甘心。 但也不得不甘心。 我怎么可能有资格让他一直在这里陪着我,不出去。 “注意安全。”我转身往床上走。 刚躺下,余焺竟然走了过来,他伸手在我的脸上拍了拍:“好好睡觉,事情我自有安排。” 本来就没有睡意,干脆撑起身子,跪在床上,抱住他的脖子:“好,我知道。” 我知道,他什么都安排好了。 我只需要照做。 “你走吧!”我放开他,躺回床上。 他俯身拉开抽屉,拿出一个袋子扔到我身上,然后,转身出去了。 我拉开袋子一看,三颗不大不小的钻石,里面还有一些砂砾。 他倒是懂我,知道我爱听这种奢侈的声音。 跟着他这么久,我从未主动问他要过任何东西。 除了钻石。 这次,他又给了我。 我要这钻石有何用?干脆把它挂在床头,用手一拍,它就晃动,发出声响。 就像睡在婴儿车里的婴儿,床上吊着会铃铛,哄着婴儿呵呵发笑。 我不是婴儿,但我也需要这声音哄着。 这声音,可比铃铛发出的声音,奢侈多了,也好听多了。 ———— 第二天,仍然是夏芳把我叫醒的。 本来我昨晚失眠到凌晨,情绪不是特别好,被她叫醒,太阳穴痛得发狠。 “夏芳姐,我想再休息一下。”我并不想发火。 毕竟,她是唯一能在这宅子里陪我的人。 “可馨小姐来了。”她只是淡漠地说了一句。 我瞬间从床上就坐了起来。 余可馨来了? 并没有问夏芳为什么余可馨会来,我起身裹着浴巾到走廊尽头的那间衣帽间。 昨晚还没来得及好好看,今天才发现,这里面的所有衣服,裙子,鞋子,以及配饰,全都是我平常会选择的一些。 还真是应了他的那句话,他什么都安排好了。 随便提了一条裙子套在身上,然后把头发抓了个丸子头,虽然有些装嫩了,但这样方便。 下楼看到余可馨的时候,她正坐在沙发上吃三明治。 我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有何指教?” “小叔怕你闷死在这里,让我过来看着点,免得你寻短见。”余可馨语气不善,不情不愿的样子。 我看了看手指甲:“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我不会寻死,你可以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跟余可馨八字不对盘,每次见面,总会心里不舒服。 她气得放下没吃完的三明治就朝我吼:“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动不动尊老爱幼!你……” “我可以爱幼,前提是你得尊老。”我故停了一下,然后再开口,“你老师没教过你,这玩意儿,是互相的?” “你……”余可馨再次被我教训地开不了口,“现在是暑假!我不用去学校!” 呵…… 还真是个小丫头。 别墅里突然多了这么个小家伙,我竟然也觉得有意思了,总比看着夏芳好。 我也是疯了。 一定是寂寞疯了。 “你在这里住下吧!”我语气和善不少,真心留下她。 余可馨没料到我竟然会开口挽留,吓得往后一缩,全程警备:“你要做什么?” 不领情? 我笑起来:“不愿意就算了,你随时可以走。” 余可馨眼珠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妥协答应下来。 我也跟着高兴,没忍住笑起来:“夏芳姐,收拾一个客房出来。” “好!”夏芳站在楼梯口,冷淡又恭敬地答应下来。 小妞不同意了,双手叉腰,还是有些警惕:“你没什么目的吧?” “目的当然有。”我突然想逗逗她,“这宅子姓余,我为了能在这里多住几年,不得讨好你小叔?” 论心里话,我还真不想在这里多待。 但是,对于余可馨这样的小祖宗,我必须不能说实话。 “再讨好,你也不肯能成为我小婶儿!”小祖宗要面子,不肯跟我好好说话。 毕竟我比她大四五岁,做事做人,还多少可以教教她,免得这位公主病患者,老是没事找抽。 “我是不是你小婶儿,你我说了都不算。不然,你可以去找姓白那位。” 没想到,我这话一出口,余可馨瞪大眼睛嫌弃地往后一退:“别给我提她!” 我一愣,没想到这小丫头炸毛了。 有些好笑:“你不是挺喜欢你那小婶儿的?” “她不是我小婶儿!”余可馨满脸嫌弃,“我小婶儿才不会是那种肮脏的女人!” 这明明是在开玩笑,余可馨却当了真。 一时间我有些接不住话,赶紧坐过去,冲她摇头:“这里不能乱说话。” 说完我朝楼上看了一眼。 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我对夏芳总有戒心。 余可馨也明白过来,赶紧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其实,以前是我不了解余可馨,所以总觉得不喜欢她,现在看来,她就是个简单的小姑娘,竟然也对她产生一些好感了。 “吓唬你的,你好好在这里住吧。” 顺便,也可以陪我。 实在,不愿意一个人待在这么冷冷清清,又没有丝毫动静的别墅里。 也不想独自面对夏芳。 “那,那我有什么好处?”余可馨又开始跟我谈条件。 我想了想:“钻石好不好?我给你钻石!” 余可馨的眼睛瞬间亮了,立马答应下来:“那你说话算数?” “自然。”我笑笑,“但是,你住这里,你父母同意?” 我也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这小丫头,突然不说话了。 抓起桌上的三明治,就开始吃起来。 一张小脸都皱成了一团,不停啃着手上的三明治。 就像一只小狗在啃骨头。 平时嚣张的气焰瞬间就没有了。 我动了动嘴,正要说什么,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就看着她不停地啃着三明治,不停啃,却又没吃多少进去。 吃着吃着,她的眼睛就红了。 把三明治往地上一摔,抓着身后的抱枕就朝我扔了过来。 “你给我滚!你给我滚!” 这嘶吼,把她所有的力气都用上了。 我被抱枕砸晕了,并不是因为这抱枕有多大的杀伤力,而是被余可馨吓到了。 她疯了一样,抓着什么东西就往我身上扔,我避闪不及,一杯热牛奶就砸在了身上。 夏芳就那么冷冷地看着,我刚走下沙发,准备制止她,门口的便衣保镖听到动静,敲了敲大门。 “顾小姐……” “我没事。”我冷静下来,然后走到余可馨面前把她的手抓住,“你撒什么疯!” 余可馨不理我,眼睛里全是红色,像一只受伤的小兔子。 她不但不听,反而吵得更厉害了。 我一吼:“你想被门口的人,扔出去?” 终于,她消停了,但是,眼泪也出来了:“你你你……你就知道欺负人!我要告诉我小叔去!” 夏芳就远远地看着我们,也不说话,更不过来。 我不由有些脾气:“夏芳姐,把东西收拾一下。” 沙发上是牛奶,地上是杯子碎渣,还有七零八碎的抱枕…… 她弯腰,恭敬地过来,开始收拾。 余可馨还在哭,我拉着她直接往楼上走,让她洗了把脸,冷静一下,然后拉到客房里,坐在沙发上。 “我没有欺负你。”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如果我说错了什么,我向你道歉。我对你家的情况,并不熟。” 我也隐约感觉到,她的父母,是不能随便提的。 余可馨没料到我会主动道歉,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嘟着嘴,很委屈的样子。 正想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她倒是开了口:“我爸妈,已经不在了。” 像被点了穴一般,我呆呆地看着她,抬起手,却不没有伸过去把她抱住。 她才多大,十七八岁?还是十八九岁? “已经很多年了……”此刻的余可馨,像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女孩,无助,孤单,“幸好,小叔很疼我。” 第138章 绽放一朵花 余焺疼她,我是知道的。 从手机里备注的“小公主”,我就知道了。 我安安静静地看着她,不是我心肠硬,而是我这么多年,就没学会安慰人这一样技能。 无论谁对小野,还是对潇潇,包括余可馨。 因为,没有人安慰过我,那么,我就不懂怎么安慰人。 “行了,你也长这么大了,还有你小叔疼你,闹什么!”我皱眉,站起来,从抽屉里翻出一支烟,点燃。 她好歹有余焺疼着,那我呢? 我从小没妈疼,就单单被顾淼养着罢了,从养我那天开始,就注定把我培养成知书达理的婊子。 对,婊子就算了,还是个知书达理的婊子。 但这话,我不可能对余可馨说。 她家境良好,就算没有父母,但余焺和余老爷子对她那样用心,也并不比有父母的那些孩子差。 余可馨大概也明白这个道理,她嫌弃地看着我手中的烟:“你就不怕我小叔揍你?” “他不揍女人。”我吸了一口烟,“你就住这房间,想住多久都没问题。” 其实我也知道,她住在这里,并不开心。 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啊,陪我守着这牢笼,简直没意思。 但她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小叔让我多陪你,我暑假就不走了。” 当时,我还没有想到,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直到,越往后面,我越明白。 她倒是也待得住,年纪轻轻的,也每天在这别墅里自己找事儿做。 夸张的让人买来一架钢琴,每天没事儿,就坐在钢琴前各种弹奏。 我也懒得管,她弹奏得确实好听,也就当作修身养性了。 直到两个星期之后,我还在睡梦中,就听到楼下一阵吵闹。 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各种摔玻璃的声音,各种,让我难以忍受的刺耳。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看到余可馨趾高气昂地站在沙发上,伸手指着夏芳:“谁给你权利动我的琴谱了,谁给你的权利把水杯放在上面,啊!” “怎么了?”我有些头疼,不该让这小姑奶奶住进来的。 就算我再闲着没事,也不能给自己找事不是么? 余可馨一看到我,就忙着告状:“你快来,你是怎么调教下人的!没教她不能随便动别人东西吗?” 果真,又恢复了大小姐脾气。 我想着息事宁人,让夏芳给她道歉。 夏芳把手放在小腹处:“除了少爷,我没有责任给任何人道歉。” “你你你……”余可馨气得语塞,直接把我抓过去,“你看看她,都快压到你头上去了!” “可馨小姐,你的父母没有教你尊重比你年纪大的人吗?”夏芳不慢不紧。 余可馨肺都要气炸了,一着急,抓着我的肩膀就直接咬了上来。 痛…… 肩膀上的疼痛,让我没办法思考。 怒气瞬间上来,一把推开余可馨。 “谁教你咬人的!”我定了定神,“还有你,夏芳,你要是不愿意待在这里就走人,余焺助理让你来的?你要是不想干了,让那助理来找我!” 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火气,一大早的被吵醒也就算了,还被余可馨咬了。 夏芳听我这么一吼,也没说什么,弯腰冲我点头,然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趴在我肩上的人突然松开了,她坐在沙发上,抱着膝盖就开始哭起来。 本来,我心里很有气的,看到她一哭,心瞬间软了下来。 坐到她旁边,一下下拍着她的后背:“别哭了,夏芳再不对,你也不应该伤她自尊。” 余可馨突然抬起头,直接扑到我怀里:“姐,我想我妈妈了,我想我小叔了,我要小叔,我要小叔……” 她就像个很小的小孩子,得不到糖果吃,被欺负了,就想着能有个人替她撑腰。 余焺大概没有教过她,凶悍,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 也不能一辈子,仰仗别人替你出头。 我抱着她,因为她那个“姐”字,突然不怪她了,不管她以前对我做过什么,我也就当她是小孩子不懂事了。 “我爸爸妈妈,因为一场火灾去世。”余可馨的声音很小,没有了嚣张的气焰,“那火灾,要了他们的命。” 明白过来,我懂了。 之所以,余焺排行老三,是因为他有两个哥哥,一个大哥,叫余烨,另一个,应该就是余可馨的父亲,是余焺的二哥。 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我的爸爸妈妈,是……是被……大伯,害死的。”余可馨说话的时候,咬牙切齿。 我赶紧捂住她的嘴,摇头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不希望,夏芳知道,我和余可馨,讨论余家的事情。 况且,门外还站着那么多的,便衣保镖。 “我们上楼说。”我小声在她耳边道。 上楼之后,我把她拉进主卧,给她到了一杯水,然后坐在她旁边,替她把脸擦干净。 她长得很漂亮,尤其是一双眼睛,跟余焺很像。 她眼里,很多灵气,是我所认识的女人,没有的灵气。 “很多年前,我还小,大伯为了……为了……”余可馨皱着眉,没有说具体原因,“那场火灾,把爸爸妈妈的生命,夺走了。从此,我就跟着小叔。” “嗯,没关系,你小叔很疼你。”我安慰她。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一个人要经历些什么,才会成长。 余可馨虽然经历了家人的生死,却被余焺和余老爷子保护得很好,所以她有的时候,脾气太臭。 余家的人,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了她。 包括她父母的那份。 她很不幸,在最需要父母的时候,失去了双亲。 但是她也很幸运,因为有余老爷子,和余焺的宠爱。 那天,余可馨撒娇要和我睡。 我也没有拒绝,余焺才到南非两个星期,也不会这么快回来,所以我也就由着她了。 我自己也一直觉得,我无父无母。 母亲就算了,但父亲…… 虽然有顾淼,但是,我从始至终,就没有真诚真心地叫过他爸爸。 余可馨躺在床上,把我抱得很紧。 这是第一次,有除了余焺以外的人,抱着我睡觉。 睡到半夜,她睡着了,我却因为不习惯,迟迟睡不着。 忽然听到有开门的声音,我眉头一皱,绷紧神经。 这大半夜的,会进卧室的…… 难道…… 是夏芳? 我不动声色,轻轻闭上眼睛,耳朵听着脚步声。 果然,有人进来,脚步不重。 然后,壁灯开了。 我一愣,夏芳这么大胆子,还敢开灯? “她怎么在这里?”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男声响起。 我瞬间睁开眼睛,就看到余焺站在床边,眼睛盯着我旁边的余可馨。 还真是…… 巧了。 那么多天,余可馨都是自己睡客房,今天要跟我睡,余焺回来了! 我正要开口,他冲我摇头。 然后伸手摸了一下余可馨的额头,弯腰把她抱起,走出了卧室。 我心里一跳,还从来,没有见他这么温柔过。 那模样,就像是父亲抱着熟睡的女儿。 怔怔地想起余可馨自述的遭遇,心里也有些不适滋味。 几分钟之后,余焺回到房间里,把门关上,开始松领带。 我准备下床,他已经走了过来。 似乎黑了一些。 也是,炎炎夏日,更何况南非那边。 不过,黑一点,也并不能影响他什么,还是那么英气逼人,卓尔不凡。 “要洗澡么?”我问他,“我给你放水?”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目光落在我掉在床头的钻石布袋上,伸手直接扯了下来。 “你就这点出息?”我把袋子随手一扔,扔到床头柜上。 我坐起身:“这不是,睹物思人么?” 我看到他的眉头皱了一下,我赶紧过去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难道你就不想我?” 这话一出,屋里也安静下来。 我知道,问错话了。 他怎么可能想我,我这不是,自找不痛快么? 正要撒手,余焺的手放在我腰上,半晌,我听到耳边传来声音:“我办完事就回来了。” 心里突然,就在那一瞬间,绽放出一朵花。 就像干旱了很久很久的沙漠,突然,开出了一朵,很小很小,却很珍贵的话。 他办完事情就回来了,所以,我可以理解为,他也是想我的么? 惊喜地抬头,他眼里依然是冷漠的。 “你再说一遍?”我笑着亲了他一下,“再说一遍好不好?” 余焺斜睨我一眼,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矫情。” 说完松开我,转身进了浴室。 我哪里还睡得着叫,眼巴巴地坐在床上等他,心里怦怦跳地厉害。 就像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小姑娘一样。 自嘲地笑了笑,脑子里,依然回想着他刚才的话。 见惯了声色犬马,见惯了灯红酒绿,我不应该是这种听到这些话会有情绪波动的人。 但是,说这句话的,是余焺啊! 他洗完澡,围着浴巾出来的时候,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他,就那么看着。 等着他躺到我旁边来。 明明距离不远,他似乎走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直到,他躺下,我几乎是同时,就用双手缠住了他的腰。 “你累不累?”我看着他。 余焺点了一支烟,勾起嘴角:“你很开心?” 第139章 我要找哆啦 我很开心? 愣了一下,我才发现我在笑着。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他。 余焺轻吐烟雾,嘴角往旁边一侧勾起:“不然,你是寂寞到,需要余可馨陪你睡?” “不是!”我有些窘迫,在他眼里我就这么不甘寂寞? “是余可馨她要……” 我话还没说完,小腹处一阵熟悉的感觉上来。 该死,不会这么赶巧吧? 突然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清醒过来。 瞬间松开余焺,把双手按在肚子上。 以前还从来没有过这种暴风雨一样突如其来又难忍的疼痛,整个人都要废掉…… 他察觉到我的异样,掐掉烟转头问我:“哪里?” 压根没有多余的力气回答他,我直接连滚带爬下了床,跑到卫生间里。 小腹处,就像有刀子在不断搅动,而且不止一把,那些刀子不大,全是一把把小刀,无比锋利,不停地拉扯,拉扯…… 以至于,鲜血淋漓。 我蹲在卫生间里,头上满是汗水…… 一直听chairman的其他姑娘说,这种痛,生不如死。 以前我不相信,现在我信了。 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么深刻的领教。 手心和额头全是汗水。 甚至都直不起腰来处理。 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卫生间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余焺,我蹲在地上,手捂肚子,没有多余的力气抬头。 一秒之后,视线中出现一双男士拖鞋。 “我……我蹲一下就……好了,你今天刚回来,快去好好休息吧!”天知道我说完这句话,是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低着头,看不到他的表情,然后,就看到那拖鞋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出去了。 强撑着处理好,然后换了睡衣,幸好,这卫生间里有多余的备着。 余焺有洁癖,我不知道床上到底有没有被染上,小腹处绞痛到让我几乎是想爬行。 但还是回到了卧室。 他,竟然不在? 我愣了一下,走到床边,检查一翻,幸好床上和被子还很干净。 最近几天我没有吃过什么东西,甚至酒都很少喝,难道身体出了毛病? 蜷缩进被子里,已经完全痛得睡不着觉,裹着被子胡思乱想。 没过多久,门开了…… “吃药。”余焺低沉的声音响起。 我看着他手里拿着的药盒,还有一杯水…… “你……”我看了一眼那药,“你怎么知道?” 算了,问了他也不会回答。 我接过药和水,老老实实吃下…… 温水下肚,神经似乎松缓不少。 “谢谢。”我把杯子放回床头柜上。 他躺到我旁边,并没有说话,而是开始睡觉。 本来想伸手把他抱着,但,还是蜷缩着双腿,放弃了。 第二天余可馨大喊大叫冲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睡梦中。 她冲进来就吼:“谁让你把我抱回去的!你这个骗子,你……小……小叔?你回来啦?” 这语气转变,简直不能更快了。 我没有睁眼,因为实在没有力气。 而是手一伸,抱在余焺身上继续睡觉。 “你先下楼,吃早餐。”余焺的语气始终一层不变。 “我不管,我要亲一下!”说完我就听到余可馨在余焺脸上狠狠地亲了一下,“所以,是你昨晚把我抱过去的?” “嗯。” “好吧好吧,原谅你了!”余可馨这大小姐脾气,“我还以为是风尘姐呢!” “风尘姐?”余焺的尾音带着一点特别的语气。 我依旧没有睁眼,甚至喜欢这种感觉。 他靠坐在床头,睡着,抱着他。 “对呀!她比我大四五岁,不叫姐叫什么?”余可馨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过了好半晌,我才听到余焺的声音:“随你。” 余可馨出门之后,顺便也把门关上了。 不得不承认,这种小丫头,在富裕的家庭中长大,虽然蛮横了一些,但是规矩还是懂的。 这些细节,体现出她受过的教育。 “人缘不错。”余焺拍了拍我的脸,“这么快,就跟她混熟了。” 我睁开眼,笑了:“和气生财,我是个生意人。” 说到生意二字的时候,我难免有些落寞。 chairman那么大的事业,就这么一夜之间,化为乌有了。 他没有说话,我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所以,你打算让我什么时候出去?” 余焺没有回答我,而是下了床。 ———— 当余可馨提出要出去逛街的时候,我们三个人正坐在餐桌上吃饭。 小腹处的疼痛已经缓解不少,而早上,夏芳也给我准备了蜂蜜水,让我空腹喝下。 余可馨吵着要出去的时候,我心里也满是期待。 虽然,我不能表现出来。 而是看了余焺一眼。 他优雅地把被子里的牛奶喝掉,然后转头问我:“你想出去?” 这么轻易地就把问题抛给我,我点头也不是,摇头又觉得不甘心。 犹豫很久,还是决定豁出去了:“我想出去看看。” 已经半个月没有出过这宅子了,就算我再耐得住寂寞,但我也需要了解一下chairman到底是什么状况。 这半个月,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野,到底有没有…… “我去打个电话!”我擦了擦嘴,然后走到大厅里,在沙发上坐下。 自然,我是要打给陆昀澈的。 前段时间,我知道他有事,也不好一个劲儿地催他。 况且,我不想让余焺知道,我背着他偷偷跟陆昀澈联系。 要打电话,就光明正大一点。 “陆少……”我电话接通我就开了口。 没想到,我竟然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风尘,是我。” 是小野?!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着急。 “你……还好?”我试探性地问了出口。 小野大致给我说了一下这半个月以来她的经历,然后让我不要担心,她并没有怪我。 我还不知道要回答什么,余可馨直接从后面扑过来抱住我的脖子:“小叔答应了,他答应了,走,我们出去逛街。” “你要出来?”小野在电话那头问我。 我点点头:“要不,我们见一面?” 其实我心里多少也没有底,要是真的见一面,我不能保证我可以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去接受这件事。 “我……”小野犹豫一阵,“我最近,不太方便,下次吧!” 她说完,匆匆挂了电话。 我这才想起,这,是陆昀澈的号码。 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余焺走了过来,看我一眼:“上楼换衣服。” “好!”我笑了笑。 换衣服的时候,余可馨就在衣帽间转来转去,这件衣服她喜欢,那件她也看上眼了。 我笑她像个小孩子,她挽着我的胳膊,一个劲儿地叫姐姐。 “喜欢的衣服你就拿着穿吧!”我揉了揉她的头发。 她像触电一样送开我:“我才不要,这些都是小叔给你买的!” 呵…… 也没有多勉强,带她走出了衣帽间。 如果我知道,这次出去,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的话,我宁愿,不出去,就算寂寞死在这宅子里,我也不出去。 但这世上,没有如果。 出去的时候,我们开的是一辆轿车,我和余焺坐在后排,余可馨坐在前排,司机一路上一言不发,听从余可馨的指示,往商场里开。 半个月没有出去了,我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余焺有力拿着报纸,没有说话,上车之后的第一时间,他就吩咐了司机,都听余可馨的。 小公主,就是小公主。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现在这么觉得,这小公主可爱过。 她穿着余焺给我准备的衣服,虽然是新的,但她也嫌弃了老半天。 “可馨。”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你要是一直这么吵下去,干脆我们回别墅算了……” “我才不要,姐,你就知道和我小叔欺负我!” 余焺眉头一皱,放下报纸:“我什么时候欺负你?” “就有!趁我睡着,你把我抱走,自己和我姐睡!”余可馨在前面突然炸开锅了,“今晚你睡客房,我跟姐睡!” 余焺一下黑了脸:“休想!” 我看着这叔侄俩,他们很像,脾气像。 但余可馨比他可爱! 余可馨转过身来正要闹腾,司机一下踩住刹车…… 吱…… 身体猛地前倾一下,差点撞到前排座椅。 “余总……有有有……有个疯女人突然冲到前面拦车……好像撞到人了……”司机解开安全带就下了车。 余可馨都吓傻了。 余焺看了我一眼,然后问余可馨:“有没有事?” “没……吓……吓死我了!”余可馨拍着胸脯。 我想了一下,疯女人…… 往前一看,就看到挡风玻璃外面,司机正在和一个疯女人纠缠,惹来一堆围观群众。 那疯女人披头散发,我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就看到她疯疯癫癫的,抓着司机就要往地上跪。 余焺瞟了一眼前面,突然拉开车门下了车。 “你在车上等我!”我也跟着下了车。 直觉告诉我,这个疯女人…… 我认识! “你让我见哆啦,你让我见哆啦……”那个疯女人衣衫不整,跪在地上抓住司机的裤子。 司机有些尴尬,围观群众那么多,他也不好发火。 而我,被哆啦两个字,惊得说不出话来。 第140章 空白如白纸 这座城市,能知道哆啦这个名字的,无非就是跟余焺有关的人,不然,就是chairman的客人。 正要上前,余焺伸手搂住我的腰。 我明白他的意思,让我不要去。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我辨认不出来到底是谁。 但是,我,心里,猜到了。 “你上车!”余焺看着我,语气不容拒绝。 第一次,我反抗他:“不,她在找我!我要知道原因!” 那疯女人听到我的声音,瞬间抬头,松开司机的腿就朝我扑了过来。 “哆啦,哆啦,我终于找到你了,救我,救我,我什么都告诉你,你救我……求求你了……” 我呆愣在原地,低头看着这张脸。 她的脸上,满是猫爪印,七零八落的,深深浅浅,长长短短…… 她眼里,是惶恐,是不安,是不知所措,也有求生的欲望…… “潇……潇……”我艰难地开口。 我知道,她是潇潇。 “是我!是我!”潇潇跪在地上,抱着我双腿的手满是疮痍,“是我!我有话跟你说,我有话跟你说……” 围观群众全都开始议论纷纷。 不,他们一开始就议论纷纷,只是,现在,议论得更大声了。 余焺,我,司机。 我们三人衣冠楚楚,唯有潇潇一个人,披头散发,毫无形象。 所以,这在他们眼里,无疑是一场好戏。 我握紧拳头,极力忍住好奇心,我知道,不能慌,不能问,不能多言。 因为余焺在我旁边,我怕我一多问,就会祸及潇潇。 “余少,让她上车,可以吗?”我微笑着征求余焺的意见。 余焺轻轻皱了一下眉头,我便懂了,赶紧改口:“那我们改天逛街好不好?我带潇潇姐……去……否则,这样大街上的,也不好看。” 我尽量笑得得体一些,希望对余焺有用。 被潇潇这么一闹,小腹又有些隐隐作痛。 但我没在意,还是笑着。 这是我在chairman练就的一身本领,无论怎么样,笑! “好!”余焺只是说了这个字,便抬了抬下巴。 司机会意,走到了他身后。 “拿着。”余焺给了我一张卡,他知道我身上没有任何现金,就更别说卡了。 我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没有拒绝。 其实我很意外,他竟然同意我留下来,跟潇潇走。 然后,余焺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群,目光冷冽而犀利。 司机双手张开,做了个赶人的动作:“你们都散了,散了!” 说完这话的时候,余焺已经回到了车上。 司机冲我弯了弯腰,嘱咐我注意安全。 我道谢,把潇潇拉起来,想着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坐下来好好聊聊。 但现在似乎还没到时候,余焺的车子远离的时候,潇潇反而安静下来,抓住我的胳膊,就像没有长骨头的一副皮囊,靠在我身上,把所有的重量都压了过来。 我想了想,拦下一辆车,直接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然后让她自己先洗澡洗头发,同时,我到最近的一家商场,去买了一套衣服给她。 “有酒么?”潇潇看起来特别清醒,颧骨比之前高了很多,整个人瘦骨嶙峋。 我摇摇头:“没有,不喝酒。” “有烟么?”她到窗口把窗帘合上,屋内瞬间暗了下去。 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我走过去:“潇潇,你找我做什么?” 她刚才那么疯狂,现在这样平静,我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潇潇脸上,新新旧旧的伤口,包括脖子,还有手上,耳朵根…… 没有一处,不带着猫爪印。 我不想问原由,因为这和我毫无关系。 打电话让大堂送来两包烟和一个打火机,我坐在她旁边,听她慢慢说来。 此刻,她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穿着我给她买的衣服,头发有些湿润。 其实,这些也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我只想,听她到底要说什么。 “对不起……”潇潇点了烟,开口就是道歉。 烟雾缭绕,门窗都是关上的,包括窗帘,也都严丝合缝。 “这话你不应该对我说吧?”我笑了笑,“就算你骗我,那个叫静安的尼姑,不是当初带我妈的老鸨,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你也只是奉命行事,对么?” 她有些惊讶,没想到我直接说出来了,愣着看了我一会儿,苦笑一下。 “既然你快人快语,我也就不多啰嗦了。”潇潇的眼角,有一颗泪痣。 我忽然想起,她怀孕的时候。 虽然长着孕斑,但也不失美丽端庄。 而现在,人不人,鬼不鬼…… “那宅子,是老王给我买的,秦嫂,是老王派来……说是伺候我,其实,就是监视我。”潇潇说着,冷笑一下,“一开始我也不知情,做事随意了些,可是越到后来,我就越觉得不对劲。” 我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这屋里本来就闷,闻着烟味,有些头晕。 小腹隐隐作痛,我也顾不得许多。 “直到我和苏寒的事情……”潇潇垂下眼睛。 提起苏寒,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秦嫂全都看在眼里,直到,有一天,老王回来,他知道,孩子是苏寒的。” 孩子…… 是…… 苏寒的?! 我浑身一阵恶寒,极力忍住想吐的冲动,抽了一口烟,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们,不是母子么? 潇潇竟然,还有了苏寒的孩子…… 就…… 就不怕,出事么? 这事情让我有些发懵,比一棍子敲在头上,都还要让我头痛。 “老王,让我,把它生下来。”潇潇很冷静,“他让秦嫂看着我,不让我堕胎,就那么窝在别墅,每天,吃的食物,也都是……” 我完全不懂这些生产的常识,但我再傻,也能知道,为什么潇潇会提前生产,为什么她生下来的孩子,是死婴。 这老王,还真是…… 演技不错。 当时在chairman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聪明,结果,什么都不知道的,是我自己! 我还设局,我还让潇潇给老王惊喜…… 呵呵,他们,可都是配合我表演的能手! “所以呢?”我声音颤抖。 “当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来了。”潇潇接连又点了一支烟,把抽完的烟蒂踩在地上,“哆啦,你不会怪我吧?” 怪,又能怎么样? 还不如,不怪。 “那个静安,是我找来的,秦嫂把所有关于你的一切,都说了,所以,静安什么都知道。” “意义呢?”我冷笑,“意义在哪?秦嫂和静安的区别在哪?罗梅玉这个名字,也是胡编乱造的吧?” 潇潇摇头:“并不,竟然只是,如果是秦嫂,她还能活么?我还能活么?” 心里一堵,原来,我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恶魔? “所以,锦山别墅失火……”我尽量冷静地说出“失火”二字,心里情绪的波动却很大。 潇潇猛地摇头:“不不,这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她似乎又要开始风言风语,我立马按住她的肩膀:“好,你不知道就不说,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好!” “我喜欢养猫,各种猫……”潇潇笑了,嘴角就像绽开的一朵罂粟花,黑暗,“可是,那只猫,死了!” 潇潇突然瞪大眼睛,直接扑到我身上,死命掐住我的脖子,眼神狠厉而阴毒,“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你,要不是你和苏寒……它也不会死……啊啊啊啊啊……” “咳……咳咳……” 本来这屋子就闷,满是烟雾,被她这么掐住,喉咙又痛又痒。 喘不过气来。 瞪大眼睛看着她,手中的烟头差点烧到手指。 我心一狠,闭上眼睛,把烟头,按在她的手背上。 刺啦…… 皮肤烧烈的声音…… 安静了,安静下来了。 潇潇痛得松开我。 没有尖叫,也没有任何其他反应,只是松开了我。 “老王是有点怕猫的。”潇潇的声音,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仿佛,刚才掐我的,不是她。 我看着她的手,手背上有一个烟头大小的血窟窿,黑,红,脏…… 定下心来,抽出纸巾给她。 脖子上,仿佛依旧被人掐着。 我实在忍受不了,直接站起来,去把窗帘拉开,然后,打开窗户。 新鲜空气进来的一瞬间,我忽然放松不少。 刚要转身,一双手缠上我的腰,死死地抱我抱住,猛地一斜,把我往窗外推。 “潇潇……”我惊呼,“你干嘛!你要干嘛!” 楼下,人来人往,鸣笛声,吵闹声…… 这里,是十三楼…… 摔下去,粉身碎骨! 我死命地抓住窗户的窗框,死命地抓住,不敢有丝毫放松。 我怎么能,怎么能轻易地,相信潇潇…… “潇潇,你冷静点!”我小腹被抵在窗沿上,本来就有些闷痛,现在瞬间就有一种失重的感觉。 夏季,烈日炎炎,后背却一身冷汗。 “你说,你把苏寒藏到哪里去了?你为什么要拿钱给他!为什么要让他和那个臭丫头远走高飞,抛弃我!为什么!啊啊啊啊啊!”潇潇的声音,就想一个巫婆。 让人发自内心地,恐惧,无措…… “我……我……”我已经没有智商思考。 大脑,空白如白纸。 第141章 谁都可以陪 这种感觉,让我浑身都发软。 偏偏,腰上的那双手,还在把我往外面推。 外面的热浪一阵一阵袭来,我抓着窗框,指甲都快陷进去了,硬生生地发疼。 疼痛让我想要松手,可是,我告诫自己,一定,不能松开。 一松手,就丧命。 这是十三楼! 不是我胆小,而是我还没有练就一身,临危不惧的本领。 这恐怕,也只有余焺,会在这种情况下,临危不惧。 “潇潇,潇潇,我告诉你苏寒的下落,我告诉你苏寒的下落!你冷静点!”我现在只能让步。 没有别的选择。 这场风波,我认输。 余焺阻拦过我,可是,我仍然要心甘情愿,飞蛾扑火般的跳进这旋涡。 没有别的法子,我只能,只能,靠自己,爬出,我自己选择要跳进来的坑。 潇潇听到我提起苏寒,更加抓狂了:“我不信,我不信!你骗我的,苏寒已经被你送走了,我不信!啊……” 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我用力抓紧窗框,不敢有一丁点儿的松懈。 夏天的风,吹在脸上,滚烫到我想要尖叫。 “潇潇姐,你信我!”我咽了咽唾沫,“如果你信我,还有可能找到苏寒的下落,可是,如果你不信我,把我推下去,我死了,你就永远也找不到苏寒了!” 这是我最后的筹码,我也不知道,这筹码压上去,能不能有效果。 我咬着牙,半个身子已经被推出了窗户,小腹压在窗沿上,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只觉得浑身都因为,把支撑点全部放在双手和小腹上,而瑟瑟发抖。 忽而…… 潇潇松了手,我瞬间重心往外面一压…… 双手已经没有力气,抖得松开了。 重心都在那一瞬间从小腹转移到上半身…… “啊……”我大声尖叫,“潇潇……” 我的头直接朝下,大腿都已经悬在窗外。 “哆啦……”潇潇也急了,她的声音已经不在我身后,而是,在离我更远的地方。 绝望,害怕,恐惧…… 手忙脚乱…… 全身都已经湿透。 “啊……啊……” 底下的人,不知道是谁发现了这里的异常,开始昭告所有的人围观,霎时间,楼下围满了人。 有人在惊呼,有人在指指点点,还有的人张大嘴巴…… 从来,从来都没有这么,万众瞩目过。 还是以这样的方式。 我已经体力不支…… 砰…… 我听到一声巨响。 “顾风尘!” 几乎在这声音出现的同一时间,一双手,抓住了我的小腿,把我,扯回了屋里。 我根本不想看清这人是谁,转身抱住他,重重地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是发泄,是想要安全感,是害怕,是想要真实感,是不安,是想要踏实感。 我依然,没有哭。 尽管,汗流浃背。 ———— 所有,所有的事情消停下来之后,我瘫软在沙发上,旁边,就是刚才抓住我的人。 也是被我咬了一口的人。 余焺。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我庆幸,他来了。 他坐在沙发上,双腿交叠。 潇潇,跪在我们面前,刚才的司机,站在她旁边。 “潇潇……”余焺说话声音并不大,却吓得潇潇发抖,“你想死?” 我闭上眼睛,再也不想替她求情。 如果我心软,那么,谁来为我的心软埋单? “死?” 只听到潇潇说了这个字,我猛地睁开眼,看着她。 她头发散乱,刚才洗过,现在已经干了,发际线边,却被汗水打湿。 “余少……”潇潇的声音尖利,“你想让我死?你就不怕,我把你那点事,全都抖出来?” 他的事? 他的什么事? 不安的感觉再次席卷,心里惶惶不安。 这种害怕的感觉,这种无以复加的害怕,让我从里到外,遍体鳞伤。 余焺起身,走到她面前:“你试试?” “哼……”潇潇冷笑,抬头仰视余焺,“锦山别墅,是谁烧的,你没忘吧?” 瞬间,我从沙发上下地。 走了过去,小腹突然剧烈疼痛,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无上肚子蹲了下去。 “余少,锦山别墅……” “住口!”余焺一声呵斥。 然后直接抓起我,把我半抱着走到了房间门口:“把她……” “不要。”我还是开口阻止,“余焺,不要伤害她。” 明明刚才,她差点要了我的命。 余焺噗微眯眼睛,薄唇轻启:“送她回c市。” 我松了口气,把身体全部靠在余焺身上。 已经没有力气再看他…… 坐进车里的时候,之前的围观群众已经鸟兽作散。 我坐在后座,浑身发抖。 余可馨已经不在,估计是被余焺送回去了,司机还在楼上,车内,就我们两人,都在后座。 他闭着眼睛,而我小腹痛到炸裂,却没有发出声音,双脚踩在座椅上,抱住,咬着牙不肯开口。 “该死!”余焺突然睁开眼睛,伸手过来,把我的手扯开,另一只手放在我小腹上,“痛?” 我的汗水都已经出来了,开不了口,只能点头,一个劲儿点头。 他的手,在我肚子上,轻微地抖动,眼睛盯着我的肚子,皱紧眉头。 我以为,他会说我矫情,结果,他突然把我揽过去,抱住。 一只手环在我腰上,另一只手,放在我小腹,像是在揉,又像没有。 刚才,我没有哭。 现在,热泪盈眶。 他那么冷漠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竟然…… 不是我太过敏感和矫情,而是,我太了解他。 刚才,还要嗜血地想要杀死潇潇,现在,他却突然做这种事。 尽管,动作算不上温柔和专业。 尽管,并没有一丁点儿怜惜的表情。 前面停下一辆车,我看到司机把潇潇塞进了车里,然后,对那辆车的司机吩咐了几句,转而,走向我们这车。 驾驶室关上的一瞬间,余焺开了口。 “医院。”余焺简短的两个字,让我措手不及。 “不用了,我回去喝点水,休息一下就好。”我并不先喜欢医院这种地方。 与生俱来的不喜欢。 特别是,我知道我妈在医院生下我,然后就…… 这种天生的抗拒感,让我抵触。 跟害怕无关,只是抵触。 “医院。”余焺又重复了一遍。 车子,往医院那边开着。 这也是理所当然,司机,当然会听他的,而不会顾及我的感受。 好在,车子停在医院门口之后,余焺并没有让我下车,而是只身出去了。 几分钟之后,他手里不知道哪来的保温杯和药盒,回到了车上。 药,当然是在医院买的。 可是,这保温杯…… 他把东西塞在我手上,并没有看我。 吃药的时候,我注意到被子上,有一个烫金的大写字母:s 杯盖的内部,印着一个英文。 ve。 拜顾淼所赐,简单的英文,我认得。 ve——奴隶。 这杯子,有淡淡的中药味道,并不浓烈,但我很熟悉。 以前给余焺熬过无数次药,这味道,我怎么会陌生。 但,我什么也没问,也不必问。 温水和药片下肚之后,稍稍得到了那么一丁点儿的缓解。 余焺让刺激把车开回别墅。 我实在疲累,靠在车窗上开始睡觉。 再睁开眼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别墅门口,外面站着便衣保镖,司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我,竟然是靠在余焺怀里的。 我动了动脖子,外面天有些发暗。 “我睡了很久?”我伸手摸着脖子,小腹已经没有疼痛的感觉。 余焺把我推开,然后开门下了车。 我也跟着下去,进了别墅,就听到余可馨的声音。 “你们怎么才回来,我都饿死了,夏芳非不让我先吃饭,一定要等你们!该死的,小叔,你什么时候把她换掉啊!” 余焺往饭厅走,我默默跟在他身后:“可馨,别闹了,过来吃饭。” 我也挺不好意思的,不用想也知道,刚才余焺把她撇下了。 所以吃饭的时候,我一个劲儿往她碗里夹菜:“来,你饿了多吃点,你别不高兴了。” “不行,你要弥补我!”余可馨笑脸嘟起,有些不高兴。 补偿? 我笑起来:“你想让我怎么补偿?给你买好吃的?改天陪你逛街?” “不要,你今晚陪我睡!”余可馨抬起下巴看我。 余焺敲了敲碗:“吃饭!” “姐,你看,小叔吼我!”余可馨委屈地放下筷子,伸手抱住我的胳膊。 我有些尴尬:“吃完饭再说,好不好?” “什么嘛,他这是舍不得你跟我睡!小气鬼!”余可馨说完冲余焺做了个鬼脸。 他的脸立马拉了下来,看了余可馨一眼。 后者吓得缩了缩脖子,安安静静开始吃饭。 还真是,谁都怕他。 我也拿着筷子,老老实实吃饭。 吃完饭之后,余可馨一直缠着我,把我抱着,就是不肯撒手,生怕一撒手,余焺就会把我夺走。 我忍不住逗她:“你都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害怕?” “倒不是怕,我只是……”余可馨一本正经,“我只是觉得,这是你应该给我的补偿。” 其实我也挺过意不去的,说好出去逛街,结果,除了那档子事。 她要求也不算过分,我根本也不会拒绝这种小要求。 “那你问你小叔。”我想了想,“他同意的话,我就跟你睡。” 在一旁看报纸的余焺把手中报纸翻了一页,没有抬头:“你倒是,谁都可以陪。” 第142章 你要不要跳。 这话说得我耳根子发热。 正要开口,余可馨跑过去,双手缠在余焺的脖子上,就在他脸上吧唧一口:“那不行,那你不让姐补偿我,就得你来补偿!不然你就让姐跟我睡!” 余焺收好报纸,转头看她:“怎么补偿?” “你给我弹一曲呗!”余可馨倒是一点也不客气。 恐怕敢给余焺提要求的,也只有她了。 这一幕让我替她捏一把汗。 “如果我拒……” “不能拒绝!”余可馨直接打断他的话,“我的钢琴都是你教的,你总不能说你不会吧?如果你真的拒绝,那……那我就哭给你看!” 呵? 威胁? 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了,动不动就威胁,还哭。 真是,被宠坏了。 余焺看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拿开,然后走到钢琴前坐下。 余可馨赶紧把我拉到沙发上挨着她坐下:“我跟你说,小叔的钢琴可是拿过奖的!no.1哦!快快快,大饱耳福啊!” “话多!”余焺往这边看了一眼。 然后,抬起左手,试了几个音。 琴声,缓缓回荡在大厅里。 这大厅本来空当当的,因为有了钢琴,所以显得丰富不少,余焺坐在那里,十指不断在琴键上舞动。 我没有去过音乐会,也不懂钢琴曲。 唯一听过的琴声,是余可馨之前弹奏过的曲子。 她的琴声虽然不错,但难免稍显稚嫩。 而余焺,手指落在琴键上,每一个音符,跳跃也好,长按也好,都那么恰到好处。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也并没哟偶看琴谱,眼睛微微下垂,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我闭上眼睛,仿佛被他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哪一个新的次元,有水声潺潺,也有电闪雷鸣,有日月星光,也有万马奔腾。 快慢,轻重,缓急…… 这意境里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美好。 它快,便让人紧张。 它慢,便让人愉悦。 你会忘了自己置身在这个俗世的别墅,你会忘了,你身边还有人。 转而,你像是踩在草坪上,青青草地,风马牛羊。 或者,你可能走在海岸边,徐徐微风,波涛涌动。 时间所有词语都不足以形容这种感受,并不美好,也并不恶劣。 余可馨突然惊呼一声,我睁开眼,她已经跑到钢琴边,抱着余焺的脖子。 琴声,戛然而止。 “小叔你不要弹了,我受不了了!”余可馨完全被余焺的琴声迷住,他转过头看着她,然后,合上琴盖。 她眼里全是崇拜,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不肯撒手。 “上楼休息。”余焺拍了一下她的后背。 余可馨不甘心地从他身上下来,开始耍无赖:“我想和姐睡。” “得寸进尺!”他严厉地看了她一眼。 她只好不情不愿地嘟着嘴,走回到沙发边,赌气地喝了一大杯水,然后看着我:“姐,晚安。” 我正要回答,她转身看着余焺:“暴君,晚安!祝你做个噩梦!” 说完就啪嗒啪嗒跑上楼,生怕余焺翻脸。 但她没看到,余焺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并没有怪罪,反而,有种严父般的宠溺,一闪而过。 那一刻,我明白,余焺是真的,宠她。 起身从沙发走到他旁边,挽住他的胳膊:“走吧,你今天也累了。” “嗯。”他点头,任由我挽着,往楼上走。 就在最后一阶楼梯的时候,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一看,夏芳就站在大门口,双手抱着小腹,看着我们。 眼神,晦暗不明。 “别回头。”余焺轻声道。 我一愣,转身跟他进了卧室。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余焺刚把外套脱下,我看到他肩膀上有一排牙印。 该死,我竟然把这事给忘了。 白天在酒店房间的时候,我那会儿神志不清,抱着他在他肩上咬了一口。 后来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脸上一热,我过去趴在他肩膀上:“对不起,对不起。” 余焺看了我一眼:“牙尖嘴利。” 说完他轻推了我一下,转身进了浴室。 就在那一瞬间,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想问他,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角色,什么位置。 可是,我不问。 我不是余可馨,没有她被包容的那种待遇。 下楼叫夏芳拿了点药膏和棉签,等他出来的时候,我过去抓住他的手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我帮你涂点药吧,大夏天的,天气热,容易感染。”我不顾他的表情多严肃,一手按着胳膊,另一只手把药膏塞到他手上,然后拿着棉签就开始涂。 他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开始发紫,虽然没有流血,但是看得出来,我咬的那一口,力道太重了。 他当时竟然没有发怒?没有推开我? 抬起头的时候,他正看着我,却在我抬头的时候,把头偏开了。 “磨叽。” “好了你,我都说了对不起了,还给你上药,你就这么嫌弃?”我在他伤口旁边吻了一下,“睡吧!” 嘴边有一丁点儿薄荷的味道,是刚才药膏的味道。 夏芳把药给我的时候叮嘱我,少爷不喜欢这种药膏的味道,所以家里背着的这些,要么都是无味的,要么都是薄荷的。 我选择一支薄荷的,因为盛夏季节,薄荷让人神清气爽。 “睡?”余焺把药膏扔到桌上,然后把我手中的面前也扔到面前的垃圾桶里,“你不打算,补偿我?” 心里漏掉一拍,本能地往后退了一点,结果直接倒在沙发上。 余焺俯身过来,我正要伸手抵着他,不让他继续压过来,结果手就被他抓住了。 “我……我这不都给你涂药了么?”我紧张起来,“你还要我怎么样,赶紧睡吧,今天……” “今天……”余焺轻声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语气却比我的要蛊惑人心得多,“不愿意?” 我差点就跳起来了:“不不不,并不是,我……我肚子疼。” 余焺脸直接黑了下去,喉结动了动,最后,抓着我手的手更紧了几分。 就那么看着他,生怕,他强我所难。 “那个……”我紧张得都不知道怎么咽唾沫了,“下次吧!” 他往我小腹上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松了手。 我一高兴,直接起身抱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他这张脸,大概是被很多人亲过吧,余可馨,我,米雪?白绮颖? 正想入非非,他推开我躺到了床上。 生气了? 不悦? 我可不敢得罪这位大爷,赶紧过去,在他身边躺下:“要不,我给你找个姑娘?” 本来,我是发自内心地出于好意,没想到,彻底点燃着大爷的炮仗了,他直接翻过身把我压在身下。 “找姑娘?”他挑起眉毛。 我伸手抵在他胸口:“对,我……我只是……” 余焺低头咬住我的耳垂,含糊道:“她们,没有你功夫好。” 瞬间,全身都开始热起来了。 他只不过是吻了我的耳朵而已,我已经无法自持。 可是,身体状况告诉我,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去和可馨睡!”我胸口欺负不断,紧张得难以把他推开。 他越吻越重,手握在我的腰上,直接把睡衣往上一扯…… “不要……” 我刚喊出口,余焺的手机突然响了。 瞬间松了口气。 他皱着眉,停了动作,却只是一秒,又吻了过来。 谁知道,手机不依不饶,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 余焺闭了闭眼,最后半压在我身上,伸手拿过手机。 离我很近,所以,电话里的话…… “余总,出事了。”电话那头声音很大。 我看到余焺的眼神深邃了几分,直接坐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说!” 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我自然是已经听不到,半分钟之后,余焺突然从衣架上拎起衣服,然后出了卧室。 我本来想追出去,可是,正要下床,余焺突然回来了。 穿着深蓝色的衬衣,头发有些乱,眼神犀利:“要不要跟我走?” 心里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 就像有人问我,前面是悬崖峭壁,你,跳不跳? 跳! 因为,问这个问题的人,是余焺。 “走!”我起身。 可是,余焺突然走过来,我坐在床上,他把我的头按在他腹部,我感觉到他的手都在抖。 “不要后悔。”他只说了这四个字。 我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情绪,伸手抱住他的腰,没由来地害怕:“余可馨怎么办?” 这问题似乎有些多余,余可馨,是他们余家的宝贝,是他余焺的宝贝,又怎么可能,不管她。 前面是腥风血雨。 现在,我抱着他,只想享受着一刻的宁静。 预感到,他会带我去哪里,无非就是,跟白绮颖有关,或者跟米雪有关,要么就是,跟潇潇有关。 生意上和他家里的事,他是不会让我插手的。 但我明白,这次出去,不能说凶多吉少,而是说,一定会有摧枯拉朽之势。 我也知道,这次出去,会对我和余焺两个人接下来的相处,起到决定性作用。 “我去!”我再次开口,“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怕什么。” 他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我,最后松手,让我跟他走。 第143章 后事交给你 出了这别墅之后,我不知道自己怀着怎样的心情。 他刚才,手在抖。 我并不知道,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直到,他连司机也没有要,直接,亲自开着车,一路狂奔。 夜色寂寥,车窗紧闭。 余焺握紧方向盘的手,一直抖,一直抖…… 手背上深色的青筋几乎要破皮而出。 我没有吭声,也尽量让自己转移视线,不问,不说,不开口。 不知道前方有什么狂风暴雨等着我,但是,他在我旁边,我不能怵。 就算,他现在,要带着我一起跳崖,我也觉得不能给他拖后腿。 遥记得很早之前,余焺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那一定会拉着我陪葬。 后背一阵阵冷汗,让我呼吸加重,我闭上眼睛,稳定心神,车内没有开冷气,但我手脚开始发凉。 再睁眼,他的额头,满是汗珠。 再也忍不住了,我扑过去就搂住他的脖子。 他愣了一下,眼睛仍然盯着前面。 一语不发。 我知道,这时候,我应该说点什么。 搂着他的脖子,他连耳根子都在发烫。 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余焺。 “余焺……”我很平静地开口,尽管我的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我知道,现在,不能给他施加任何压力,我应该,表明立场。 “余焺,我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既然你愿意带上我一起,就说明你信任我,所以,无论怎么样,无论什么事……”我深呼吸一下,然后,抱得更紧了一些,“你上刀山,我随,你下火海,我随。” 终于,车子的速度稍微减缓一些,但仅仅一瞬,又恢复了刚才的速度。 甚至,比刚才还要快。 他身上滚烫地厉害,甚至我都感觉到,他把所有的力气,都用在了脚上,还有握住方向盘的双手上。 ———— 车子,终于穿过夜色,停在一栋我多年前到过的宅院门口。 我猜错了。 不是潇潇,不是米雪,也不是白绮颖。 而是余家。 车子冲进大门的时候,门口一排下人站在门口,排成一排。 尽管,天色很暗。 但车灯让四周有了光亮,熄火的前一秒,我看到他们每一个人,脸上,全是复杂的表情。 余焺猛地靠在作为靠背上,闭上双眼,胸口的起伏剧烈。 这场景让我想起了,之前,在山上,他和陆昀澈赛车,就在那座蜿蜒盘旋的山上。 他第一个冲向终点,停车的那一刻,他也是同样的,同样的行为。 “下车。”他说完,拉开车门下去。 我赶紧跟着。 两个佣人给我们打开大门。 “少爷!” 余焺没有回答,眼神凌冽,一步不落,不作丝毫停留,三步并作两步,直接穿过大堂,朝楼梯走去。 没有多余打量的时间,但我惊奇的是,这里竟然,没有一个人。 全都在门外了? 脑中一直在想这个问题,直到,他走到最中间的一个房间,把虚掩着的门,打开了。 满屋子的消毒水味道瞬间扑鼻而来。 屋内,却是寂静一片。 虽然,站满了人。 “在这里等我。”余焺交代我一句,然后往床边走去。 所有的人都围在床边。 我看不到床上躺着的人是谁。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的背影,床边站着的人听到脚步声,转头过来,然后,给他让了一个位置。 我不敢动。 极其不自然地,把双手握紧,握紧,想留住一点力量,想多给自己一点站在这里的勇气。 虽然,我不知道,他带我来,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想法。 “你还有脸来!”余烨上来就抓住余焺的领口,“滚出去!” 这是我见过,余烨最没有绅士风度的一次。 之前,他好歹会有那么点体面。 余焺冷静地推开余烨。 也是第一次,他没有跟余烨针锋相对。 “别吵……”一个沙哑无力,却不失力度,“你们要吵到我死,才甘心吗?” 床上的人,到底是谁,我终于,猜到几分。 余老爷子。 是余老爷子。 一个人,他的声音,可能会随着变老,生病,或者别的原因而变化。 但是,音色,却是独一无二的。 “你怎么样?”余焺开口,余烨也安静下来,“去医院。” 这房间温度极低,我没忍住,双手松开拳头,抱着自己的胳膊。 炎炎夏日,就算是晚上,也不会有这么低的温度…… “去什么去!咳咳……咳咳咳……”里面一阵咳喘,“我死,也要死在这里!咳……咳咳咳……” 这个死字,重重地砸进我耳朵里,我不敢往里面看,也根本看不到什么。 围了一圈人,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 冷漠的,低着头的,哀伤的…… 唯有一人,冷冷静静,站在最边上,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一支钢笔,好像要做最后的处理。 他,是律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本来,余焺就是余家最小的儿子,是余老爷子的老来得子。 我记得,余焺十八岁那一年,他都已经年过半百,将近花甲。 “爸,你死之前,是不是应该把财产,和余家的那个秘密,说出来?总不能带进坟墓里吧,那可就不好了……啊……” 余烨还没有把话说完,余焺一拳打在他脸上,抓着他的衣领,抬脚就直接踹了上去。 “咳咳……咳……”床上的人突然一阵猛烈地咳嗽。 余焺再次,猛地一脚,踹在余烨身上。 这一踹,把余烨踹到墙边。 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 余焺走到床边…… 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也跟着扑了上去…… “医院!去医院!”余焺怒吼,像一头暴怒的狮子。 我用力抱紧胳膊,不敢往那边看…… “咳……”床上的人咳嗽得厉害,“去了也……也没用。余……余家的……” 后面,老爷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声,余烨捂着胸口,扑了过去。 所有的人,自动,往后退,把空间留给了他们几个。 就连护士医生,也都,纷纷往后撤离。 “爸,你到底说还是不说!余家的那些……” “滚……”余焺一阵怒吼,“余烨,你想死?” 他突然站起来,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手枪,直接指着余烨。 “焺儿……放下!”余老爷子喘息的声音越来越严重,“家和万事兴,我走了之后,你们……你们……咳……咳咳……” 余焺闭了闭眼,终于,还是,把枪放下。 然后,直接跪了下去,跪在床边,声音颤抖:“你说。” 床边只有他和余烨,所有的人,全都背过身去,背对着他们。 余老爷子把手,颤颤巍巍,放在余焺肩上,他附耳过去…… 脸色,越来,越阴沉…… 余烨却,表情复杂…… 冷笑,期盼…… 还有点别的什么,夹杂在他脸上。 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同时,做出这么复杂的表情。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余焺肩上的手,就那么,自然,垂落。 “爸!” 听到这嘶吼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把自己抱得更紧了。 空气,越来越稀薄,越老越冷…… 那一声“爸”,歇斯底里,破喉而出…… 我想过去,可我没有。 我就站在这门口,等着,等着他…… 生,老,病,死! 从来没有任何人,能逃离出这四个字中的任何一个。 并非人之常情几个字,就能抚平这四个字,字里行间的一些波折。 每一个字,都仿佛千万斤重量,又仿佛轻如鸿毛。 它们伴随着每一个人,时时刻刻,你逃不掉。 无论你是出生卑微贫贱的,还是高贵到万人敬仰。 你终究,无法摆脱这四个字带给你的宿命。 这四个字中的任何一个,你都没有权利去为自己选择和定夺。 出生,哭声震天。 年老,两鬓斑白。 疾病,药石无用。 死亡,终无别路。 呵,看看,这就是人的一生。 碌碌无为也好,锦衣玉食也好,苍天饶过谁? 余可馨哭着冲进来的时候,对着余焺又打又骂,拳脚相加。 余焺就那么承受着,一言不发。 余烨靠在墙边抽烟,低着头,在思考什么,仿佛眼前的一切,与人无关。 律师,终于走到他们面前,翻开文件夹,在宣读着什么。 我无心去听,视线里除了余焺,再没有别的。 房间里,余可馨嚎啕大哭的声音压过了律师说话的声音。 可是,没有人阻止她,余焺亦然。 不知何时,我已经坐在地上,靠着门框,抱着膝盖……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她离开的时候,痛吗?苦吗? 这房间越来越冷,我双腿已经没有知觉。 直到,医生护士再次忙碌起来,到了处理后事的时候了,我知道。 刚站起身来,才发现双腿已经发麻,差点摔下去。 一只手,抓住我。 他黑着脸,一言不发。 双眼,仿佛灌了红色墨水,发红。 我正要开口,可是张了张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来人。”余焺声音很低,也不大。 他太累了。 一个下人跑了过来,站在我们面前。 “把可馨送到我那里去,找人看着。” 话音刚落,余烨从里面走了过来,他故意碰了碰余焺的胳膊:“小子,老头子的后事,就交给你了,他生前,最疼你嘛!大哥还有事要忙,就不陪你玩了,再会。” 第144章 拔掉白头发 余烨嚣张的样子,让我心里难受。 “小子,你等着,事情,才刚刚开始。哈哈哈哈哈……”余烨说完,大笑着离开了。 原来,人,真的可以做到没心没肺到这般田地。 余焺拽着我胳膊的力气,突然加重,几乎要把我的胳膊捏碎。 他抖着手,伸进兜里。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伸手按住他的胳膊,冲他摇头:“冷静点,好么?” 伸手把他抱住,尽管我也没有什么力气。 但我尽量,把他抱得紧了一些。 他的身体在颤抖,一直颤抖。 我抱着他:“来日方长,今天就算了,今天真的,不适合,好么?” 他的手突然松了。 然后,从兜里拿出来,抓着我的手腕就直接出了门。 一直走,一直走,直到走进不远处的一个房间,他拉着我进去…… 房间没有开灯,我正要伸手找开关,他一把将门关上。 把所有的光源,都阻挡在了外面。 然后,死死地把我抱住,力道大得惊人。 从来,没有这么用力地抱过我,从来没有。 我像什么,像一个不知冷不知热的木头,就这么被他抱着。 他颤抖得更厉害了。 把头埋进我的颈窝,他的呼吸,乱了。 我伸手抱住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心疼过。 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要保护他过。 他这么强大的一个人,风风雨雨,从来都没有怕过,就连跳下山崖,也没有一丝犹豫。 就像一棵屹立不倒的大树,任凭风吹,任凭雨打。 无论酷暑严寒。 他始终都站在那里,从来没有皱一下眉头,也没有软过。 他是余焺啊! 他可以割下别人大腿上的肉,拿去喂了藏獒、 他可以逢赌必赢,剁掉别人的手指。 他可以只身一人,驾着游艇,到海上来救我。 他,是余焺,无所不能的余焺。 可是此刻,他抱着我,也被我抱着,头就在我的肩上。 “顾风尘……”他开了口,声音,哽咽道让我心酸不已。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只能把他抱得更紧:“我在,我在的。” “顾风尘……” 他第二次喊我名字的时候,我的肩上,有些湿了。 害怕,我头一次这么害怕。 我知道他怎么了,他的眼睛,受伤了。 “我,再也没有爸爸了。”他一字一句说出来这句完整的话。 肩膀,湿润得更厉害了…… 就像听到一个大男孩,在诉说着自己心里最深处,最真诚,最无助的话。 他再也没有爸爸了。 每一粒细胞,都软得一塌糊涂。 心,也在那一瞬间,化开了。 化成了水,一点点在流动……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这种时候,安慰,似乎是最无用的东西。 是什么时候,开始心痛的? 从余可馨过来,对着他拳打脚踢的时候吧。 我就开始心痛,想要冲过去,抱住他,为他挡住拳脚。 可是,这终究是他的家事。 所以我没有。 再次,余烨嘲弄他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很想做点什么。 可是,这终究是他的家事。 所以我没有。 我一下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痛么?” “痛。”他哽咽着回答我,把我的手拉起来,放在他胸口,“这里,痛。” 他把我的手,按在他心上,不让我松开。 似乎在寻找一点点慰藉。 可是,我不是良医,我连普通的小感冒都一窍不通,又怎么会有这本事,让他,好起来。 我清楚,亲人,至亲的人,离开了。 再也听不到他的声音,再也看不到他。 从此,那个让人,只存在于他的回忆里。 无论,他平时多么呼风唤雨,甚至指点江山,可是,对这件事,他也无能为力。 用所有所有的金钱,权利,都无法换来一秒钟的相见。 “我知道,我知道你很痛,我都知道……”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要带我来,为什么他会把余可馨撇下。 虽然,他很残忍,不愿意让余可馨过来。 但我明白,他这是不想让余可馨难过。 可终究,余可馨还是来了,对他拳打脚踢,又吵又闹。 “顾风尘。” “我在。” “不准离开我。” “好。” “顾风尘。” “我在。” “陪我。” “好。” “多久?” “到老!”我很坚定,并不敷衍,“直到死亡把我们分开。” 他的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我死,你也陪葬!” “好,生死都跟你。” 突然想起,以前在监狱中,不乏有人,为情犯罪,为爱杀人。 当时我还在想,那些人矫情。 现在我终于明白过来,情话,原来并不是笑话。 情到深处,真的可以说出这样发自肺腑的话。 没有半句虚言,不带半个假字。 ———— 那天晚上,那道门,把我们关在另一个世界。 外面的人进不来,我们不愿意出去。 那天晚上,他头痛症严重得厉害,我靠在床头,帮他按着,陪他说话。 没有丝毫怨言。 他失眠一整晚,我也跟着,一宿没有阖眼。 虽然,我和余老爷子,并没有见过几次面,更不可能因为他的离开,有任何感觉。 可是,因为余焺,所以心疼。 我明白,他不过二十六七岁,连三十都还不到。 一个人,乘风破浪,在这世上,受尽无数折磨,才有了今天的地位。 忽然不怪他。 不怪他以前对所有人做的所有事。 他有他的习惯,有他的行事风格,如果,他不杀人,人便会杀他。 就像余烨,我忽然懂了,为什么余焺会做那么多,打压余烨的事情。 当时,觉得他很嚣张,很无耻。 现在,我全盘接受。 接受他所有的行为。 天快亮的时候,他抱着我的腰,枕在我头上。 外面在处理余老爷子的事情,他没有出去。 我理解,他不是不孝顺,而是,太孝顺。 那些动静,那些声音。 每一个节奏,都是一把刺刀,刺着他的心脏。 他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不然,他的头痛症,也不会这么厉害。 “不然,我去给你热点药,好不好?很快回来,你等我。” “不。”他一口拒绝,抓着我的胳膊,非常用力。 我妥协,抱着他的头,继续帮他按着。 手很酸,但我知道,这点手酸,跟他的痛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好,我陪你。”我哄道。 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可以这么耐心,这么耐心地,在另一个人面前,绝无怨言。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们都寸步不离这个宅子。 某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的头上,多了一根跟其他头发不同颜色的另类。 白色。 那根白发在他的发间,显得特别扎眼。 我想伸手把它拔掉,但我不想让他知道。 那个星期之内,他一直守着这里,处理老爷子的事情,脸上,从来就没有过一丁点儿多余的表情。 宅子里的下人,个个心惊胆战,生怕做错事,生怕出现一丁点儿的纰漏,惹怒他们的少爷。 那几天,他吃得极少,几乎没有进食,也几乎没有好好睡过。 一到晚上,头就痛得让人抓狂。 最严重的一次,他满头大汗。 他不让我出去拿药,我猜,是因为疼痛让他更清醒。 其实我明白,他成年以后,很少待在这里,他是在自责,自责自己陪他父亲太少。 他没有说,但是我知道。 余家,家大业大,他跟余烨的关系一直僵持,所以不回来,也很正常。 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余老爷子突然如此病重,撒手人寰。 大概是余老爷子自己隐瞒的吧,他不想让他的小儿子知道,自己的病那么重。 如果余焺知道,一定会让他去医院。 但,他根本不愿意。 尽管,没有人知道理由。 那个星期,大概是余焺此生最难熬的一个星期。 前前后后,加起来,他吃的东西,不及平日里一餐。 他真正休息的时间,不足四五个小时。 就那么扛着,扛着。 我也心疼,但我无法劝阻。 他头上的那根白发,成了我心间的刺。 看一次,就痛一次。 余可馨也没有来过这里,这大概他处理的方式。 按照习惯,亲人离世,应该把所有的人,都叫到一起,缅怀也好,难过也好。 可是他没有。 我知道,这是他保护余可馨的方式。 她还小,已经经历过父母的离世。 余焺不愿意,让她再因为爷爷…… 所以,我理解,我都理解。 他怎么做,我都能够明白他的原由,理解他的行为。 这一个星期,余烨也没有出现过,哪怕一次。 心冷如铁的,原来从来就不是余焺。 而是,他,余烨。 …… 难熬的日子,再难熬,也终究会过去。 到了第八天,还是第九天,我已经无暇去算计。 余焺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那些事,我没有插手任何。 他也没有告诉我任何。 他遣散了余家以前所有的佣人,然后,重新换了一些。 我知道,他要开始做很重要的事情了。 那几天过去,他瘦了很多。 离开的前几个小时,他躺在我身上,跟我说:“拔掉。” “什么?”我一愣。 “头发。”他说得风轻云淡。 我愣了一下,原来,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第145章 尖利而可怕 我看着他头上的那根白头发。 心里百感交集。 伸手帮他拔掉的时候,就像替一个受伤的勇士,拔掉插在他身上的箭。 这几天他的沉默,这几天的隐忍,全都在这一刻,了结了。 …… 走出宅子大门的时候,刚好有一辆车停到我们面前,黑色的加长布加迪,就那么嚣张地停在我们面前。 我一愣,余焺很淡定地停住了脚,看着车。 看着,从车上下来的女人。 那女人身上穿着中袖的黑色长款风衣,光着大腿,黑色的过膝靴把腿部线条包裹得淋漓尽致。 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走过来的每一步,都在挑战着这里所有男人的最后底线。 我不由挽紧了余焺的胳膊,却不想揣测他会有什么反应。 这女人的脸蛋,有些僵硬,却白白净净,不沾丝毫异色。 走进的时候,她摘下墨镜,双眼,直勾勾地看着余焺,红唇一张一合,像在发出某种邀请:“焺,你瘦了。” 她的手指勾着墨镜,指甲上涂着黑色甲油,上面贴满了晶亮的水钻。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看着她的指甲,下意识便联想到了余焺后背的那些抓痕。 心脏猛地紧缩,再次紧紧抓住余焺的胳膊。 许是抓得用力了,余焺低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视线放回那个女人身上:“大嫂。” 大嫂? 我再次打量这个女人,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虽然衣着光鲜亮丽,这年纪,绝对不是可以做大嫂的年纪! “别……”她勾着墨镜的双手直接按在余焺嘴上,皱着眉,“我不喜欢听你这么叫我。”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每一个音节都勾人心魄。。 我不知道余焺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完了! 仿佛下一秒,他就不再是我的。 而会跟着这个年纪不大的大嫂,上了车。 如果我没记错,之前,余焺被余烨逼到山崖,理由便是,他,睡了余烨的女人。 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么? 当时,他亲口承认,他睡了她。 陪他的这些天,我也知道他很累,但现在算什么?累过之后,该放松了? 我应该理解他,谅解他,让他跟她走? 我以为他会拒绝,毕竟,我还在这里站着。 但他没有。 “你这么需要我,大哥知道?”他笑起来,笑得很放纵。 这是这么多天以来,他第一次笑,这笑,却跟我毫无关系。 “你少来了,你还不了解我么?”那女的在他嘴上勾了勾。 忽然间,想起第一次去chairman,听到他名号的时候,那些女人,说他变态。 一直,我都好奇,他是怎样的变态。 呵呵,现在,我并不想知道。 他们就站着,旁若无人地开始聊起来。 忽然,就把话题扯到了我的身上。 “焺,这丫头,就是外面说的,你那个小情人?”她的睫毛很长,每动一下,就像一把扇子在扇动。 眼睛,戴着紫色的隐形眼镜,看起来,神秘而优雅。 忽然想起了小野,她的瞳孔,是黄棕色的,却是自然的黄棕色。 这大嫂的整张脸,看起来,少了几分生气。 但,依然不妨碍她很美。 余焺语气并不冷淡,却带着一丁点儿疏离:“与你无关。” 大嫂倒也不生气,笑着看了我好久,然后道:“果然是个特别的女人,瞧瞧这脸蛋儿,尤其是这眼睛,楚楚动人,不知道的,还以为……” 说着她就要伸手往我脸上摸,正不知道该不该躲闪,余焺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同时将她整个人都拉到他怀里,声音低沉:“大嫂,别动我的人。” “呵呵……”她笑了,靠在他怀里,笑得妩媚动人,“我逗你呢,瞧你护食的样儿!怎么,我都来了,你还要她做什么?” 心里一跳,我不知道他们要玩什么。 可是,我只能松手。 “你先回去,看好余可馨。”余焺偏着头看我,“有需要找夏芳。” “好!”我直接干脆地答应下来。 他安排了一辆车给我,然后,我就看着他,单手搂着另一个女人,目送我上车。 临行前,那女的,还冲我做了个飞吻。 我关上车窗,强行抑制住自己心里的不愉悦。 前几天,我不还想给他找姑娘么? 是我自作多情了,他想要姑娘,还需要我安排? 车子开动,一路上我什么都没想,脑海中回想起,那天晚上,他趴在我肩上的那一幕。 一遍遍劝诫自己,要理解他,不能给他拖后腿。 实际上,我也做到了。 可是心,为什么这么痛? 直到车子停在巴洛克风格别墅门口,我下了车。 还没进屋,里面传来余可馨的吵闹声。 心里忽然平静下来。 便衣保镖替我打开了门,一眼就看到再沙发上吵闹的余可馨,和站在沙发后一言不发,平静着一张脸的夏芳。 余可馨看到我,直接就扑了过来,抱着我嚎啕大哭。 “小叔他好坏,他好坏!”她眼里蓄满了泪水,“我再也不要见到他,再也不要。” 其实,何止是她? 就连我,也不想再见到余焺。 “好了,没事,你小叔不希望你这样。”我推开她,“余家的人,应该要坚强。其实你什么都明白,就不要辜负你小叔的一片苦心。” 她收起哭脸,怔怔地看着我,大概是不明白为什么我忽然开始通情达理起来。 在她眼里,我恐怕就是个红尘中人,八面玲珑也好,没心没肺也好。 但总不会这么关心人,这么体贴。 “是不是,那个女人去过了?”余可馨看着我,师徒把我看穿,“是吗?” 没想到她竟然知道,我一时间也饿不知道怎么回答。 没错,她很聪明,并不傻。 看我的表情,大概就能猜到,我情绪低落,是因为出了事。 “你认识?” 我也顾不得余可馨还是个小孩,再怎么样,也十七八岁了,也不是听童话故事的年纪了。 而我,也没有奢求对她吐苦水。 “我当然认识,她是和白绮颖一伙的。”余可馨皱着眉,“怪我以前太单纯,还以为她们是好人。我跟你说啊,小叔他……” “嘘……”我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夏芳,冲余可馨摇头,“你小叔最近很忙,我们就不要给他添麻烦了,走,上楼好好休息,你呀,也不要太伤心了,爷爷的事情,有你小叔已经处理好了。乖,我们上楼……” 夏芳一直低着头,不言不语的,也根本没有看我们。 余可馨明白我的意思,挽着我的胳膊,叹气道:“其实,我也知道,小叔是个很坚强的人,但是,他也太低估我了。人有生就有死,我哪有他想的那么脆弱。” 没想到余可馨竟然能这么通情达理,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带她到了楼上。 关上房间门的时候,我才告诉她,以后有什么事,一定要私下说,不能让夏芳听到。 她转了转眼珠,也不问缘由,最终点头答应。 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我之前怎么就那么讨厌她呢? 呵…… “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我抬眼看着她,“你小叔……” “小叔他跟那两个女人,关系可不一般!”余可馨神秘兮兮的,“那女人叫夏婉婉,估计跟你差不多大,比白绮颖要小一点,是我大伯最疼爱的女人了,本来之前还是个小情人,但前不久,我大伯的妻子生病,跟大伯离了婚,大伯就……就把她娶回来了。” 难怪,难怪余焺要叫她大嫂。 他跟这夏婉婉,关系,可不一般呢! 我靠在沙发上,心里想着,余家兄弟俩可真有意思。 “那……” “哎呀,你就别这这那那的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问我也没用,倒不如直接去问小叔。” 我皱着眉,实在心里闷得慌,点了烟开始思考,却也没指望思考出什么结果来。 正这时,手机响了,下意识以为是余焺打来的,却不料,竟然是一个陌生号码! 犹豫半会儿,还是接听起来。 毕竟之前在会所的时候,很多客人都知道我的号码,这也是无法避免的。 但很好奇,这种时候,是什么人,会主动联系我。 毕竟,树倒猢狲散,没了chairman,我也就一无所有了,难为有人惦记我。 “喂?” “哆啦!” 一愣,是潇潇的声音! 上次她差点把我从窗户推下去,现在想起来,后背还直冒冷汗。 她的声音传来,犹如本人就站在我面前,手中夹着的香烟,忘了讲烟灰抖落。 “别不出声!”潇潇在那边一阵狂笑,笑得我心里值发毛,“我知道你在,我还知道,余家老爷子死了,哈哈哈,报应,报应啊!那个死老头,早就该死了!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让我极为不爽,但我没想到,她的消息,竟然这么灵通。 “怎么样,你也一定见过夏婉婉那个狐狸精了吧!”潇潇的声音,很是得意。 我努力平静下来:“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你一定很好奇余少和她的关系,我们做笔交易,怎么样?”她就像一个来自森林的巫婆,声音尖利而可怕。 第146章 被猫抓伤了 我从来都没想过,潇潇竟然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很好奇,可是我也不想用这样的方式,去探听余焺的秘密。 心里无数疑团,就像一个个快要炸开的炸弹,全都嗡嗡作响,准备炸开。 “你想做什么交易?”我很冷静地开口。 忽而,听筒里传来一阵阵猫叫声,不止一声,而是持续不断。 余可馨在一旁,对电话的内容并不感兴趣,一张恬静的小脸,带着天生的美好。 生活没有带给她什么,却又从她生命里带走了什么。 所以,她的眼睛里,藏着一口泉眼,时不时会有清泉流出。 “你告诉我,苏寒的下落!”潇潇并不客气,“我就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一切,知无不言!” 这交易,说实话,很令我心动。 轮到我该做选择和决定的时候,并不想迟疑,但是,我仍旧,迟疑了很久。 并不想出卖苏寒。 虽然,他临走之前,告诉过我他要去哪里。 潇潇和苏离的关系,让我有些拎不清该不该,让她找到苏离。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苏离对潇潇的反感,和惧怕,以及,抗拒。 但她是他的亲生母亲。 “我不知道苏寒在哪里。”我还是,说出了口。 尊重每一个人的决定,哪怕是苏寒,哪怕是潇潇问我,她儿子的下落。 否则还能怎样? 这个选择,无关对错。 因为成年人的世界里,早已经不能用对错去评判一件事情。 “哈哈哈……”潇潇在那边,突然大笑起来,然后,竟然开始哭了,“求你,哆啦!就算我求你了,你就当可怜我!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他了!求求你,告诉我,好吗?” 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来自母亲的祈求。 余可馨在我旁边吃着东西,我开口,好想问问她,想不想妈妈。 “苏寒去了南方城市,具体哪里,我也不知道。”我想了想,“我实在只知道这么多,别的,一无所知。” 潇潇在那边,停住了哭声。 “多啦,你能借我一点钱么?我想离开,离开这个牢笼。” 牢笼? 我们,谁又不是在牢笼里呢? 她是,小野是,我是。 我身上,也并没有钱可以拿出来。 chairman,我至今都不知道成了什么鬼样子,还有那些人,我也不知道都去了哪里。 我哪来的钱? “我没有。”我回答得干脆利落,“潇潇,我现在,也没比你拥有的更多。” 终于,电话挂断了,我重新点燃一支烟,发自内心来说,我是新人余焺的。 相信他,信任他所做的,是有他自己的理由和目的。 所以,我并没有在刚才,不顾一切想要从潇潇口中,得知一点什么。 余可馨突然转过头来,皱着眉:“能不能少抽点烟!” 少抽点? 我看着她:“不然你陪我喝酒?” “好啊!”她一脸兴奋,“我这就去找夏芳!” “站住!”我赶紧阻止,“你小叔要是知道我带你喝酒,铁定让我们到外面吹冷风,你还是别了!早点回房间去休息!” 余焺有多爱她,有多宠她,我全都看在眼里。 所以,我怎么你能明知故犯! 碰什么都行,可千万,别教坏了这个小公主。 余可馨吐了吐舌头,最后跟我说了晚安,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躲起来哭,本来宠她的人,就不多,现在,少了一个。 但我也不想干涉她任何,哭过了就好。 毕竟,我很想哭,却哭不出来。 ———— 自己取了一些酒,拿到卧室里一杯一杯地喝着。 最近感觉,身体越来余额疲倦。 不知道是不是在余家待那么多天,待得累的原因,那几天还不觉得,把所有的经历全都放在余焺身上了。 一回到这别墅,我竟然也开始觉得身心疲惫。 本来打算,喝点酒就洗澡休息,本来以为,余焺不会回来了。 他会跟那个叫夏婉婉的女人在一起过夜。 没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走过来,拿走我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兴致不错!” 他冷笑一下,身上的衣服,并不是白天我和他分开的时候,穿的那件衣服。 虽然,都是同一个色系,同一个牌子。 但,并不是同一件。 女人有的时候,太敏感了,尤其是对自己在意的人。 踩在每一个细节上,都如履薄冰。 有些女人,会爆发,会像个侦探一样,质问,拷问甚至哭闹。 我并不,因为我没有立场,我也没有那个力气。 可能,是我太软弱,不想戳破那张我们心照不宣的纸。 站起来朝他笑:“那个叫夏婉婉的,就是抓你后背的小野猫?” 我以为是白绮颖,以为是米雪。 可我哪里猜得到,余焺背后的女人,无穷无尽。 他伸手开始解衣服上的纽扣,边往浴室走,便脱衣服:“是。” 就在关上门的一刹那,我看到他背上,又添了很多新伤。 那些指甲划伤的痕迹,就像白天看到的那双手,划在我的身上。 门,关了。 传出哗哗地流水声。 呵,睡都睡过了,没有留下顺便洗澡么? 我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 晚上躺在床上,我已经无法思考太多,趁着酒劲儿,我趴到他身上,一个劲儿逗弄他,不是胆大,而是放肆。 余焺侧着身子背对着我,我便趴在他耳边,把我会的那些,全都使上了。 可他,一动不动,毫无反应。 是我自讨没趣,但我又不想放弃。 “你就不能给点面子?”我抱着他的胳膊晃了晃,“你这样会让我以后没自信的!” 他终于有了反应,轻轻“嗯”了一声,但依旧背对着我。 他没有穿上衣,我看着他背上一条一条的抓痕,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原由,我竟然说了一句:“辛苦了。” 这声音从我喉咙发出的时候,把我自己都说愣了。 突然觉得有些尴尬。 大概不会有一个女人,像我这么蠢。 他辗转身子,面向我:“她是我大嫂。” “我知道啊!”我想了很久,装作满不在乎,“睡了就睡了呗,反正你睡过的女人也不少。没有对比就没有胜负。” 这话说得我自己心里都接受不了。 余焺半个身子直接压了过来,胳膊撑在床上,并没有碰到我。 突然有些紧张,不明白他的意思。 “既然你心里清楚,何必一再试探我。” 试探他…… 这三个字,成功把我的侥幸揉成了碎片。 “你不怕么?”我看着他,“你就不怕,余烨再次……” 本来,余老爷子也已经死了。 要是之前,好歹还有余老爷子护着他,但现在,他似乎应该有所顾虑。 我不知道那个,关于余家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所有的东西,全都不管我的事,却无形中又与我有了牵连。 “怕什么?”余焺在黑暗中嗤笑,“玩不死我,那只能被我玩死!” 这就是生存的法则,你不杀别人,别人自然要置你于死地。 “你高兴就好!”我伸手,想摸一摸他的脸,却想起夏婉婉把手指放在他嘴上的那个动作,蓦地住了手。 “我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他的声音冷冽而清醒,“尤其,是主动求欢的女人。” 我张了张嘴,很想问他,那夏婉婉呢? 她不够主动么? 可是反应过来的时候,我突然笑了。 搂住他的脖子,在他下巴上咬了一下。 他既然不喜欢主动求欢的女人,那便不会喜欢夏婉婉。 “我知道了,既然你不喜欢我主动,那我就去找一个喜欢我主动的男人。”说完这话,我推了他一把。 把他从我身上推了下去。 既然他不直白地说出口,那我自然就装作没听懂。 太自作聪明的人,总是在游戏中结束得很快。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趁他还在睡觉,拿着药膏在他悲伤涂涂抹抹,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他趴在床上一动不动,我知道他睡眠轻,所以早就醒了。 做完这些,我拿着棉签和药膏,趴在他背上问:“早饭是下去吃还是我让夏芳拿上来?” 他突然抬起手把我从他背上扯了下来,然后整个人压了上来,突然稳住我的脖子,就像抓住猎物的狮子。 我手里还拿着棉签和药膏,根本没有办法推开他。 腰部以下被他压着,完全不能动弹。 “余焺,你……” 他伸手把我手上的东西一把夺过去,扔到地上,紧接着就握住我的腰,把我刚穿好的衣服一把扯掉 他低头在我身上四处点火…… “姐……” 余可馨突然在外面敲门。 我一紧张,正要开口,余焺抢先一步。 “下去吃饭!” “小叔,你也在啊……”门锁开始扭动,“我要进来!” 余焺抓住被子就往我身上搭,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他黑着脸:“进来!” 心里莫名地想笑。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报还一报? 昨晚我逗弄他,他爱答不理的,现在他有了兴趣,活生生被余可馨搅黄了。 余可馨进来的时候,他躺在我旁边抽烟,我手心里全是汗,把被子裹得紧紧的。 “姐,你怎么把药盒面前乱扔!受伤了?”余可馨弯下腰随手把棉签和药膏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脏了,不要了。” “你小叔被猫抓伤了,我帮他涂药。”我忍住笑意,看着余焺黑到极限的脸。 第147章 动人的故事 “啊?”余可馨一惊一乍的,赶紧跑过来,非要查看余焺背上的伤口,“小叔,什么猫这么厉害,你这么高,也能挠到你?” 我看着余焺黑脸的样子,实在觉得有趣。 这世上一物降一物,能降住余焺的,恐怕还真只有余可馨这个小公主了。 “下去吃饭。”余焺看了余可馨一眼,冷声道。 余可馨不敢靠近余焺,怕他真的翻脸,所以就只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我:“姐,你呢?你也要下去吃饭么?” 我正准备借此机会说我饿了。 结果,余焺按住我:“我们还有事,给你三秒钟,出去!” 于是,余可馨半信半疑,心不甘情不愿地就下去了。 到底一家人,就是一家人。 昨天余可馨还口口声声说,不要再见到余焺。 可今天一听到余焺的声音,就各种失忆症,忘了昨天自己说过什么了。 到底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她知道,谁是真正对她好,谁是她真正的依靠。 “那,我也下去吃饭了。”我趁着余焺手里还有三分之一的烟,赶紧起身。 结果,我还是慢了一步,余焺剩下的烟直接扔了,伸手抓住我,半个身子就那么压了过来。 本来退到一半的衣服,现在被他直接全都扯掉了。 身上一冷,还来不及开口,他突然停住,看着我:“昨晚你想做什么?” “没……” “我让你不自信了?” 我心里一急:“我……” “我教你怎么自信……” “唔……” 后悔吗? 并不! 那天清晨,余焺的确让我明白,作为一个女人,在这种事上,原来可以真正的愉悦,可以真正上天入地,那种,在云端,在海中,忽高忽低的体验…… 欲罢不能。 ———— 折腾到精疲力尽的时候,我躺在床上休息,余焺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直接推开衣柜穿了一件衬衣。 他的柜子里,清一色都是熨烫好的手工定制,虽然没意见差别不大。 但没意见,都有特殊的标记。 他现在穿的这一件,领口处有一个活灵活现的,手工刺绣的蜻蜓。 “最近我会很忙。”他一边绕着领带,一边背对着我开口,“你可以出去,让司机个嗯这,卡里的钱随意。” 我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上次给我的那张卡。 那张,我用来给潇潇买过衣服,开过酒店的卡。 鬼知道现在那卡去哪里了。 “我好像,把它弄丢了。”我有些尴尬,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不让我出去了。 我可不想再被关几个月。 没想到,他直接转身过来,一手拉着领带,另一只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卡,甩到我身上。 他走了之后,我也收拾好出门了,余可馨非要跟着,但我告诉她,我有更重要的事需要解决。 她也没多啰嗦。 出门前,我怎么也没想到,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的关系,会再次回到原点。 不,何止是回到原点,甚至,比一开始,还要恶劣。 从最开始的,她仇恨我,变成,我容忍不了她,一分钟也没有办法。 …… 我坐上车的时候,让司机带我去c市。 没错,我想了一夜,觉得还是应该跟潇潇面谈一次。 一路上,司机不言不语,跟所有余焺手底下的人都一样,绝对不多说半个字。 我也没想过要套什么话出来,比如,余焺最近在忙什么。 不用问我也知道,他一定会回答,这是余总自己的事情。 所以,直到车子开上山路,再下山。 我都没有开口,反而,心里慌乱得厉害。 起初我以为,是因为潇潇养的满屋子的猫,后来我才明白,与那无关,而是人天生的预感,对即将发生的事的预感,让我心里,发慌发毛。 车子停在那栋黄色小洋楼门口的时候,我闭眼深呼吸,忍了好久才下车。 踩在地上的每一步,都犹如荆棘在旁。 时值立秋前后,却没有半点秋天的意思。 我的手心,全是汗水。 叩叩叩…… 秦嫂过来开门,表情依旧。 整个屋里,飘散着浓烈的劣质香水味,依然,盖不过满屋子的野猫气味。 尽管,那些猫,此刻,全都被关门口,我脚边的一个笼子里。 大概是没料到我会过来,潇潇手中拿着一个十字绣正在绣什么东西,针一偏,棉线错了位置,在原本的图案上硬生生岔了一条怪异的颜色线。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踏进我这里一步。”潇潇放下十字绣,让秦嫂给我准备玫瑰蜂蜜。 我走过去坐下:“怎么会,该我便会来。苏寒,找到了么?” 最关心的,虽然不是这个,但我还是问出来了。 潇潇的脸上,已经不能入眼。 原本那张美丽动人到让很多女人都羡慕的脸,现在被那些猫爪抓得乱七八糟,整张脸没有一处,是完美无瑕的。 皮肤的状况,也没有之前那么好,似乎这段时间,苍老了很多。 “不找了。”潇潇拿起桌上的一个圆形镜子,看了看,忽然皱眉,“那小兔崽子,总会回来的,他,离不开我。” 并不想再这个话题纠缠下去,我开始转移话题:“潇潇,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说完,我从包里拿出一把刀,掰开,用尽臂力插在桌上。 那桌子是木质的,就那么横生生多了个极不和谐的异物。 是的,我就是来威胁她的。 潇潇把镜子放下,惊讶地看着我:“哆啦,你……” 我? 呵呵…… “我怎么了?允许你撒疯,把我往窗口推,还不允许我拿把刀过来玩玩儿?” 虽然,昨晚,余焺在我旁边睡着,但我一夜未眠。 守株待兔已经快一年。 我是多久出狱的? 去年九月? 这还差一个月,就整一年了,我总不能,辜负余焺教会我的那些东西。 既然守株没待到兔,那我便拿着刀主动去抓! “你是吃定我不想死?”潇潇把秦嫂端过来的蜂蜜水递给我。 再怎么也是见过点世面的人,潇潇并没有太慌乱。 “对。”我直接了当,“你现在的生活,生不如死,既然都还没有死,那必定是死不了!” 潇潇脸色一变,突然笑了:“哆啦,我见过那么多女人,自问从没看走眼过,对你,我怎么就看不透呢?” “狗急跳墙而已!”我接过蜂蜜水,喝了一口,然后把杯子,就放在那立着的刀旁边。 “好!”潇潇让秦嫂过来,站在她旁边,然后再次拿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模样,“也不怪你这么嚣张,是我自己虎落平阳。既然你问了,我说便是,我不是怕死,我是还没到死的时候……” 我不做声,心里已经开始紊乱,就那么看着她。 “这别墅,是秦嫂的。”潇潇徐徐道来,“秦嫂,就是带你母亲入行的人。锦山别墅就是她的,后来,宅子烧了,你也知道,老王就把这地儿买下来,给我建了现在这房子。” “谁烧的?”问出口的同时,我竟然,有那么点,不想知道。 “余……” 潇潇这个字一出来,我头皮瞬间紧了一下。 结果紧接着,她哈哈大笑,笑得前仆后继:“哈哈……哈哈哈哈……别紧张,我的妹子,不是你男人。” 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 “余烁。”潇潇认真地念出这个名字,并没有笑,也没有表情,“有烟么?” “有。”我拿出烟盒,却没有拿刀时候的干净利落,取出两支,递给她,“余烁是谁?” 直觉告诉我,这人,一定跟余焺,有莫大的关系。 潇潇不急不慢,点了烟,眼珠微微朝上:“余焺的二哥。” “余家老爷子,生了三个孩子。余烨,余烁,余焺。第一个和第三个,你并不陌生,这余烁,就是余可馨的父亲。” 平静的湖面,突然被一个巨大的石头炸开了花。 余可馨的,父亲? 为什么要烧了我的房子? 他跟我母亲,跟秦嫂,有什么牵连? 来之前,我想过无数种可能,但我偏偏没想到,是一个,我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烧了锦山别墅。 甚至,我怀疑过顾淼。 “秦嫂。”我抬头,看着秦嫂,“不,我好像应该叫你,罗梅玉。” “你们安排一出出好戏,又是尼姑又是余烁,到底要怎么样?” 我终于相信,情绪到了临界点,是完全没有办法爆发的,我耐着性子,想听完这个故事。 然而,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面对余可馨。 罗梅玉笑了,我才发现,虽然她上了年纪,但五官仍是好看的。 以前,我来过无数次,却始终在关注潇潇。 “你的关注点,不应该再余烁,应该在余焺。”罗梅玉和潇潇相视一笑。 “为了弟弟,余烁,也是个背黑锅的。” 脑子,彻底不够用了。 我以为,是我一直在与这个世界对抗,对抗顾淼,对抗余焺…… 事实是,全世界,都在这之前,就已经与我为敌! “你是什么意思?” 潇潇抖落烟灰,看了眼桌上的刀:“余少没跟你说过,他小的时候,那些动人的故事?” “有话直说!”我伸手拔出桌上的刀,直接抵住潇潇的脖子,“说!” 第148章 你要杀了我 潇潇本能地往后缩了一下,我知道,她怕死! 虽然我不知道,她怕到是什么程度。 一个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这张脸,已经完全不能下眼,不爱惜自己的人,以何来求到别人的尊重? “哆啦,你别冲动,你不是余少,你付不起这个代价!”潇潇异常冷静,声音却还是有些颤抖。 “代价?我监狱都进过了,大不了再进一次!” 实话实说,我没有这能耐,我也不想进监狱。 但我现在,没得选择! 既然都逼迫她到这个程度,我不介意再往前一步。 “余家三个公子,不是同一个母亲生的。”潇潇再次扔给我一个炸弹,“生余烨的,是原配,后来原配被小三儿玩儿死了,那小三儿上位,生了余烁,和余焺。” 彻底,愣住了。 手握着刀,我要用力抵着潇潇的脖子,才不至于手抖。 难怪,余烨和余焺,如此针锋相对。 也难怪,余烁,会被烧死…… 这恐怕,跟余烨脱不了干系! 原以为,余焺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修罗,他狠厉,他不择手段。 看来,这世上就我一个人,蠢得可怜。 “这些……属实?”我声音颤抖,继续用力把刀抵着潇潇。 “这事儿,a市恐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怎么会骗你?” 仔细想想,十八岁之前,我几乎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朋友或者小姐妹,顾淼更是不会跟我说这些花花世界的琐事。 所以,孤陋寡闻。 “那……”我皱着眉,只觉得太阳穴要到极速,“余烁为什么要烧了这房子?” 潇潇愣了一下:“儿女情长,他不希望自己的弟弟……” 她说到这里,突然把话锋一转:“余家的事,哪一样都很重要,他只是不希望弟弟分心,一把火,烧了这房子。” 呵…… 一把火烧了这房子?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在我心中炸了惊雷。 烧了锦山别墅,虽然是在我妈死了之后。 可是,我忽然间明白,烧别墅之前,她也是无家可归的。 所以这烧不烧…… “我妈有过别的男人么?”我抬起头问罗梅玉,“有过,还是没有?” 罗梅玉没想到我会问这个问题,但她神色未变,只是往后退了一步。 “一个人,要不是一头扎进了一个求而不得的感情世界,又怎么会一心寻死。她最大的错误,不是去死,而是没带你一起死!” 轰…… 这句话,在监狱的时候,我也问过自己。 为什么我妈,没有带我一起死。 而是把我送到顾家门口,自己走进了大海。 她以为,我会过得很好么? 的确我是锦衣玉食了十八年,但除了这些,我一无所有。 我就像是住在一个臭鸡蛋的雏鸟,外面的世界我一无所知,我唯一知道的,是这鸡蛋,臭到我无时无刻不想破壳而出。 结果,外面的世界,依然臭气熏天。 手上的刀,终于,掉了。 与其说是我松了手,不如说,是我握不住了。 “她有名字么?”我是全世界最不称职的女儿,活了快二十四年,不知道自己母亲的名字。 罗梅玉想了想:“名字我忘了,但她跟了顾淼之后,大家,都叫她,顾娘。” 呵……呵呵……呵呵呵…… 那一刹那,有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想拿起掉在沙发上的刀,插进我自己胸口,一了百了。 顾娘。 她就连名字,都是随了他的姓氏。 到底,爱得有多深? 她是想记住他,还是,压根就不打算忘记他? 顾娘…… 一个做小姐的,爱上嫖客,本就是莫大的不应该。 还丢了自己的姓名。 跟随一辈子的东西,说丢,就丢了。 我妈真傻,到底顾淼给了她什么,让她宁肯用名字这种最表面的东西,昭告天下,她的爱。 恐怕,也只有这两个字,能让她稍微找到一点慰藉,告诉自己,她和顾淼,还有牵连,并不是毫无瓜葛。 蠢女人。 蠢到让我心痛的女人。 ———— 司机还在外面等我,我仰了仰脖子,收回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然后低头,拿了一笔钱出来,这是过来之前,从余焺的卡上取的。 我放在桌上,刚好遮住被刀扎出口子的地方。 我说:“潇潇,这钱你拿着。找苏寒也好,吃喝玩乐也好,我希望,我们永远,也不要见面了。” 说完,我出门上了车。 司机正襟危坐在驾驶室,见我上车,也是一言不发。 “回a市。”我闭上眼睛,把车窗关上,然后,打开空调。 其实,不算热,但我就是想让自己降温。 虽然我明白,冷气,并没有用。 回去的路上,山路颠簸。 我一直在整理自己的头绪。 终于,我越来越清醒…… 我妈从小,被骗到c市,做了不光明的一行,遇到了罗梅玉,带她入了a市。 那大概是我妈最不应该去的地方。 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候,身边却只有一个妈妈桑。 医院里,妇产科应该有很多产妇,别人全是有丈夫陪着,而她,是买下自己的老鸨,为了最后那么点情分也好,利益也好,陪着。 罗梅玉说过,我妈这一生,除了顾淼,还喜欢酒。 她几乎酒不离手。 大概爱酒的人,心里,都有一片苦海,那苦海是死的,无法流转,无法倾吐。 就在她心中,流不出去。 只能积蓄在那里,酒喝越多,积下的苦海也更深。 她的苦是什么? 是命,是她父亲死在田里之后,她被迫改变的命。 是罗梅玉,是为了利益,不择手段把她培养成才的罗梅玉。 亦是顾淼…… 顾淼,她这一辈子的劫难,劫难般存在的男人。 他没杀我妈,我妈却为她而死。 到这里,锦山别墅,烧了,就烧了吧! 这片土地,我再也没有欲望想要重返。 这最后一次,已然够了。 ———— 车子稳稳地停在巴洛克建筑门口的时候,我才恍然原来a市和c市距离这么短。 中间隔着一座山,也仅仅是一座山。 我妈和顾淼之间,何止是翻越一座山就能到达的距离。 我,和余焺之间,又何尝不是? 推开别墅的时候,意外地,余可馨和余焺都在沙发上坐着。 忽然想起了我素未谋面,却渊源不浅的余烁。 从包里,拿出刀,我很冷静,也很慢地,走了过去。 我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非常稳,声音不大不小,但很干脆。 走到沙发后面,我,伸手,绕过余可馨的脖子。 “啊……你你……啊……”余可馨吓得尖叫。 余焺偏过头来,看了一眼我手上的刀,眼里瞬间烧起火焰:“胡闹!” “胡闹?”我笑了,发自内心地笑了,“对啊,余总,人家就是胡闹,他余烁可以一把火烧了锦山别墅,那我自然也可以,一刀结果了余可馨的命!”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可以这么像一个红尘中的女人,连我自己,都快起了鸡皮疙瘩。 我妈说话,也是这种腔调么? 尽管,我手里拿着刀,刀,抵着余可馨的脖子。 但我身心愉悦啊! 失常,我知道自己的神经已经错乱,可是,我不愿意放下刀。 哪怕,我也没有真的想要杀死余可馨。 我甚至,不想让她受伤。 可是谁明白我?谁懂我? 我心里有一千只一万只噬心的蚂蚁,它们要咬我,拼命地要我,五脏六腑,每一寸,每一寸…… 我抓不到它们,一只也抓不到。 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尽管我很清醒。 余焺站起来,动作很慢,站起来,一直看着我,绕到沙发后面,一步步,走向我,走到离我最近的地方。 “别动!”就在他要拿刀的同时,我大喊出声。 余可馨“哇”地一下就哭了。 哭得我心烦意乱。 本来无意杀人,可我现在,动了杀念。 只希望世界安静,只希望我再也不要听到任何声音,不要! 余焺果真,没动了。 但他眼神柔和下来,不似刚才的犀利,他很冷静,看着我:“把刀给我,嗯?” “不要,我不要!”我疯了一般,握着刀的手又用力几分。 余可馨再次尖叫。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如果,我有一面镜子,那肯定能看到一个疯掉的女人,用到挟持着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女。 “别碰她。”余焺不动声色上前一步,伸手,拨了拨我的头发,“冲我来!” “你也逃不过!”我无比清醒刻薄,“你们余家,就没有一个好人!你以为你能相安无事?下一个就是你!” 余焺挑了挑眉:“凭你?” “对,凭我。” 下一秒,他抓住我的胳膊往上一抬,然后用力捏住。 我手上没了力气,刀,落到地板上,哐当一声。 就像午夜十二点的钟声,那一下,敲碎了我的意志。 “夏芳,带可馨上楼。”他说完,把我拉到他怀里,另一只手,在我眉眼处抚摸:“你要杀了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没有言语。 就见他掏出一把枪,上了膛,放在我手上:“来,我教你。” 第149章 比死还难受 心,骤停了。 就在那一瞬间。 我看着手上的枪,一点,一点地握紧。 “少爷!”门外突然冲进来两个人,是平常守在门口的便衣保镖。 余焺背对着他们:“出去!” “少爷……”他们不放弃,还在犹豫,看着我手里的枪,生怕我一枪崩了余焺,“你……顾小姐她……” “我教我的女人玩儿枪,你们有意见?”余焺的目光冷硬冰凉。 十二月底的冰天雪地也不过如此,让人发寒。 我从来没见过有他这样的人,教人用枪,杀死自己。 那些便衣保镖犹豫一阵,还是低着头退了出去。 而我,也彻底冷静下来。 把枪还给他,我讲话有气无力:“我没有想杀余可馨。” “嗯。”他动了动手,并没有把枪收回。 是,我说的是真心话,我没有想过要杀余可馨。 但是你明白吗? 我十八岁以前,活下来的所有意义,便是指望着有一天,我能找到我妈,或者,知道她的下落,也或者,关于她的消息。 每一个细节,我都甘之如饴,不想错过,只要有关于她。 你理解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母亲的人,那种心情吗? 断断续续,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么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关于她的消息,你都会觉得惊喜,你会想知道更多,不断想要。 你想知道,你的生命,来自于哪里,那个生下你的女人,她是什么样子,有什么经历…… 她的曾经,她过得好不好…… 虽然我从来没有在顾淼面前提过,但在见到她那张照片之前,我的内心,无数次幻想过她的样子。 无数次做恶梦,梦见一个没有脸的女人,她很瘦,背对着我,发出奇怪的声音,说她冷,说她害怕,说她无助…… 让我,救她。 从小到大都缠绕我的梦魇。 你明白么? 锦山别墅,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她的归属,甚至,她的家。 那是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啊! 那是,比她真正的那个家,都还要存在更多关于她消息的地方,有她生活过的痕迹。 但,就这么烧了,烧成了灰烬。 唯一跟她有牵连的地方,就这么没了,我,不应该,失控么? “抱歉……”我看着余焺,终于还是明白,我不应该拿余可馨撒气。 他眼神柔和了几分,但没有说话。 我的母亲,这辈子待过最多的地方,便是锦山别墅,那是世上,唯一,和她生前有牵连的地方。 那地方,没了。 我怎么能无动于衷。 我活着这么久,最大的支撑,便是我母亲,现在这情况,要我怎么接受? 用尽全力,一拳打出去,却打在棉花上,那种感觉,焦急,无措,发泄不了…… 好恨,好恨啊…… 那一刻,我忽然想起潇潇说的话,关于她欲言又止,余焺母亲的话。 “你母亲,也是锦山别墅的姑娘吧?”我抬头看着他。 是,是的,我虽然不够聪明,但我绝对不傻。 潇潇只是不敢告诉我这件事而已。 余烁之所以烧了那锦山别墅,根本不是因为不希望余焺惦记儿女情长,而是因为,他们有共同的母亲。 他们的母亲,是小三儿,是锦山别墅的姑娘,有不光彩的过去。 所以…… 烧了,烧了那栋藏着秘密的别墅! 呵…… 我猜对了,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突然抓紧了手里的枪。 或许,我不是个好人。 因为,我接下来的话,彻底激怒了他: “怎么样,你们余家的男人,还真是有本事,你爸,放着好好的正房不要,偏偏娶一个……姑娘。你不也是?放着白绮颖不要,偏偏要我,你们余家男人的爱好,还真是……” 话还没说完,额头上突然被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 是枪。 “你再说一遍?”他漆黑如墨的双眼夹杂着腥红,眉头紧皱,仿佛把所有的情绪都集中在他手中的枪上。 我抬起头,大大方方地,看着他:“动手啊!反正你也不在乎手里多条人命,不是么?就当帮我个忙,让我解脱!” 对,我是故意激怒他的。 我母亲的事情已经成了死胡同,我便找不到,活在这世上的意义。 以前是我太天真,以为可以找顾淼报仇,以为可以一步步往上爬。 可我错了,错得离谱。 这世上,人与人之间的悬殊,就是这么大! 你以为你可以反败为胜,到头来,你还没靠近,对方就已经把你钳制。 我错了么? “我很累。”我抓着他握枪的那只手,“我不想再玩这样的游戏,不想卷入是非,不想知道你到底把我留在身边做什么,杀了我吧!玩我这么久,你也该腻了。你要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那就杀了我,只有死人不会说话!” 头,突然晕得厉害。 不是醉酒的晕。 虽然,我也喜欢喝酒,自从接手chairman之后。 喜欢喝酒的人,心里都有一片苦海。 苦海,翻起爱恨。 我,是爱他的,同时也恨。 恨我们之间为什么不够单纯。 我们都难逃命运,相亲,不可接近。 “顾风尘……”他眼底最深处,闪过一抹哀伤的神色,如果不是我此刻异常冷静清醒,我会以为是我看错。 他竟然,也会哀伤? “怎么样?”我尽量笑得好看,忍住眼泪,“你舍不得?还是你,爱上我了?别啊,你是余家大少爷,我只是个风尘女子,爱我做什么!我配不上,也承受不起!你不杀我,难道娶我?” 他突然偏头,转过身去,背对着我。 “滚!”他把枪扔掉,双手按在沙发靠背上,“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白天我才给潇潇说过差不多的话吧? 为什么,听到这话从余焺嘴里说出来,比死还难受? 他是个决绝的人,我明白。 他说,不要再见,那以后,就是真的再也不愿意见到我了。 他终究,还是没有杀我。 但,比杀了我,还让我难受。 “这枪,就送给我吧!”我蹲下去,捡起地上的枪,从背后把他抱住,他的身体,再次僵硬一下,“我什么都不想要,你可不可以抱我,一下,就一下!” 回应我的,是久久的沉默。 虽然在意料之中,但我还是失望。 失望…… 把头放在他背上,隔着衣服吻了吻。 环住他腰的手,一点点松开…… 然后,拿着枪,一步一步,往大门口走。 手,刚触碰到门把,另一只手突然被握住,瞬间,被一股强大到无法抗拒的力量,扯入一个熟悉的怀抱。 他把头埋在我肩上,一言不发。 并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我推开他,没有抬头看他一眼,开门,走了出去。 门口的便衣保镖立马拦住我。 “让她走。”身后传来余焺冷硬坚决的命令。 这是那一年,我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让她走。 简短的三个字,成了我心里伤口的疤,结成了痂,把伤口覆盖在底下。 别人看不到伤口,而往后的日子,一碰,它就会痛。 ———— 把枪收好,我一步步走出这别苑。 如果没有去找过潇潇,我还能装作我和余焺之间没有差距。 我还能骗我自己,说他愿意带我去余家,便是对我的认可和信任。 但这世界上,婊子就是婊子,少爷就是少爷。 异想天开,只能落得和我妈同一个下场。 要么,我幸运的话,说不定会跟余焺的母亲一样,嫁进余家,但是,他母亲后面的故事,恐怕并不好听。 因为,在他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并没有见过他的妈妈。 这足以证明,我不应该痴心妄想。 何必以身犯险,前人活生生的例子,就足够让我松手了。 踏出大门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十几米开外的那道门,关着。 我心里唯一歉疚的,是没能跟余可馨道歉。 我,吓到她了。 转身,走在路上。 傍晚的残阳,洒在地上,落成了一个个灰烬般的光圈。 伴随着热风,裹挟着嘲讽般的温度。 我很清楚,我接下来要走的路。 这是我在从c市回来的山路上,就已经想清楚的后事。 一步步走到公寓的时候,已经深夜,我并不是想找个地方栖息,而是我要取点东西。 门口的地上,在垫子下面,我一直藏了一把备用钥匙,为的,就是这一天。 开门进去,尘土轻扬,还好,还好我并不是很多年没回来。 走进卧室,我拿出抽屉里的一大袋子钻石。 这是余焺以前给我的,也是我现在,唯一的钱。 突然想起什么,我走到一个柜子旁边,拉开,心里咯噔一跳。 里面,放着一个优盘。 看来上回在chairman,是余焺和陆昀澈在作秀,那个,根本不是真的,真的优盘,还在这里。 所有的人都被骗了。 我想了很久,还是选择把它放在身上。 阳台的植物全都死了,要么是晒死的,要么是被我之前淹死的。 走出公寓的时候,我把钥匙锁在了里面,断了我的退路。 身上,就一把枪,一袋钻石,一个优盘。 别的,我不要了。 第150章 不能往回看 月明星稀,立秋前后的夜并不凉爽。 还带着夏季最后的挣扎。 它想要继续称霸,秋天却这么急急地赶了过来。 有的时候,不是你想要停留就可以停留,你别无选择地要离开。 我并不希望这辈子剩下的日子,还跟余家的人有什么纠缠。 我生下来,几个小时之后,便已然是自己一个人,那么现在,我还有什么好怕? 打了一辆车去到chairman的旧址,这里,是我之前想要来,却一直没机会来的地方。 我想知道,它现在,到底成了什么样。 下车的时候,我身上没有现金,便拿了一颗钻石出来,当做车费抵押。 司机震惊地看着我,怀疑我手中钻石的真假。 “需要现在验货?”我很冷静,拿出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一定会怀疑这钻石的真假。 “不不……”司机急忙否认,“只……只是不敢相信,车费不到一百块,你竟然……” “我没有现金!”我没有否认。 可是,他却不依不饶,不肯收钻石,也不让我下车。 非要我拿现金。 我急了,把手伸进兜里,准备找一点钱出来,可是,我却摸到了枪。 心里一跳:“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司机是个老烟枪,牙齿被熏得很黄,一点也不正经,笑起来让我想起了之前的老刘。 “你要么给钱,要么就……”司机突然往我胸前打量起来。 我吓得往后一缩,正要夺门而出,但是车门直接锁得紧紧的,我根本拉不来。 另一只手还放在兜里,摸着枪。 但我知道,我不能。 叩叩叩…… 突然有人在敲车窗。 心里一喜,扭头一看,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出现在驾驶室外面。 扳机。 他摘掉了耳钉,头发也剪短不少,嘴里嚼着口香糖,手上戴着一个钛钢戒指。 黑色。 司机不耐烦了,以为他是乘客,按下车窗:“今天不载客了!” “不载?”扳机摇头,“我不是乘客,抱歉,我是等她的!” 边说他边用那只戴着戒指的手指了指我。 “她还没付钱!”司机一脸傲气,“二百!耽误我这么久,我二百还算少了。” 二百?这是比我chairman还坑钱啊! 我冲扳机皱眉摇头,让他别给钱,结果,他还真没有打算给钱,另一只手拿出匕首就抵在司机喉咙上。 “开门!”扳机一开口,让我想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也同样不会多说,直接行动。 但是,那个人的手,可不会像他这么瑟瑟发抖。 …… 下了车之后,扳机踹了一脚出租车。 司机吓得开着车就绝尘而去。 “这王八蛋!”扳机啐了一口唾沫。 我站在他旁边,突然笑了:“谢谢!” 这大概也差不多夜里十一二点了,我们就站在这熟悉的地方,我始终没有勇气,往chairman门口看上一眼。 几个月前,这里多风光啊! 但那时候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荒凉。 扳机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站在我面前,认真地看着我:“我等你很久了,我知道你会来的,哆啦姐。” 我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你……” “我没钱。” 这句话,成功让我刚才所有的感动都消失殆尽,忍不住直接抬脚踩了他一下。 这下,他笑了:“哆啦姐,你高兴就好。” 然后,换我愣了。 街道上,跟几个月前毫无差别,仍然车来车往,路灯未变,周围的一切都未变,但chairman却黯然失色,没有之前金光闪闪。 就像天上的星星,突然没了太阳,再闪耀的群星,都瞬间黯然。 “那天,发生了什么?” 我最终还是鼓起勇气,看着chairman紧闭的大门。 这里我进进出出无数次,可是现在我竟然觉得很陌生。 没有灯红酒绿,没有聒噪的音乐,没有那些金碧辉煌。 曾经,这里随时安乐窝,宫殿一般的安乐窝。 现在,彻底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扳机从兜里摸出一个已经瘪掉的烟盒,里面刚好还剩两支烟,顺手丢给我一支,然后把烟盒捏成一团,扔了出去。 我们站在chairman门口,蹲在地上,一人手里一支烟,直到香烟燃到尽头,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从来没想过,我再次回到这里,等我的人,会是扳机。 他告诉我,那天来的,是道上和税务局的。 先来的是道上的,什么也没说,直接砸了这里,砸了个稀巴烂,所有的好酒,没留下一瓶。 然后来的,是税务局的,说chairman税收方面有问题,然后把财务带走了。 整个chairman鸡飞狗跳,几个小时之内,人去楼空,彻底,关上了。 “吓坏了吧?”我看着扳机,街道上行人和车辆已经很少,是不是,从远处传来笤帚扫地的声音。 扳机摇头耸肩,衣服无所谓的样子。 也是,这本与他无关。 笤帚扫地的声音,一声声传来。 这座城市,永远不会安静。 抬头望了一眼三楼的窗户,紧紧地关着,就像关着时光和岁月。 要说没有觉得可惜,是假的。 但是,毕竟过了这么久,我也冷静了这么久,现在唯一担心牵挂的,是小野。 她跟着陆昀澈到底好不好,现在过得怎么样…… “你见过小野么?”我皱着眉。 那个有着黄棕色瞳孔的姑娘,她现在,怎么样了…… 扳机低头:“应该是跟陆少走了。” 心里没有评定界限,不知道让陆昀澈帮我照顾小野,是对还是不对。 “哆啦姐,让我跟着你好不好?”扳机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让我照顾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你去哪里,我去哪里。” 话音刚落,我还没有开口拒绝,一辆车停了下来,就停在我们面前。 这车,是银色的,我特别熟悉。 不,不能说特别熟悉,只是之前,见过几次。 想了好久,才想起来,这,是靳辛晁的车! 他不是在监狱么?他的车…… 夜色茫茫,一个穿着深色西服的人,就从车上走了下来。 我不认识他,但他越走进,我就越猜到,他是谁。 因为,他和靳辛晁,长得太像了。 “顾小姐。”那人浓眉大眼,身板笔直,唯一和靳辛晁区别很大的,是他没有头发。 光着头,一张脸笑得特别烂漫,但是,我见过无数这种笑里藏刀的人。 也便不会觉得他是个友善的对象。 “请问……” “余焺把你藏得太隐蔽了,找了你这么久,总算,没有白费心思。”他双手交叉在前,带着一副金丝框架眼镜,看起来有些别扭。 明明头上没毛,看起来像黑社会,但,那副眼镜,又给人一种书生气。 看到他,我终于知道,靳辛晁眉心的“川”字怎么来的了,因为,他也有。 而且,更深,岁月的深度。 “找我有事?”我笑了笑,“如果是靳辛晁的事,无能为力。” 他没料到我这么直截了当,反倒笑了,笑起来也是斯文儒雅的:“我儿子,因为你下狱,你这么说,恐怕有点不负责吧?” 果然,儿子! 他是靳辛晁的父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是开商场的,a市有很多商场,都是他的产业。 要是我还开着chairman的话,恐怕,我还能多跟他周旋一下,但现在,我也没必要跟他多费口舌。 “靳总……”我笑着,“当年,代他入狱的,是我。现在,他罪有应得。” 男人突然变了脸色,收起斯文儒雅,目光中闪过一丝狡黠:“什么叫罪有应得?我儿最好的年纪,最应该奋斗的时候,你拉着他私奔,这笔账,该怎么算?你坐牢也是应该的!” 这话一出,旁边的扳机就忍不住了,把我一拉,拉到他身后。 “你想怎么样?” 扳机到底是年轻气盛,所有的动作都是冲动急迫。 他身上所有的气质,都跟沉稳内敛无关。 “轮不到你插嘴!”靳总突然吼了一下,把扳机吼得愣住了。 我以为他会退缩,结果他把我拉得更紧了:“哆啦姐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叫扳机,有什么事冲着我来!” 一着急,想拉住他,结果小腹突然痛了一下,我一下子蹲到地上。 扳机弯腰抓我:“哆啦姐!” 抬起手冲她晃了晃:“我没事。” 靳总冲我伸出手:“你起来,我们有话好商量。” 我看着他,眼里,是一个慈父般的关切。 愣了很久,我还是,伸手抓住了扳机的手腕,然后站起来:“谢谢。” “怎么样,要不要给我们彼此一个合作的机会?”他说话直接开门见山,“你帮我,我也可以帮你一把。顾小姐现在,恐怕也需要帮助吧?” 怔怔地看着他:“抱歉,我没有能力帮你把靳辛晁捞出来。” “不不,你误会了。”他笑起来,还是文绉绉的模样,“我另有请求。” 心里一紧,很明显这请求,并非那么简单。 果真,他伸手指了指chairman的大门:“条件是,东山再起怎样?” 东山再起。 我冷笑,上前一步,忍着小腹的疼痛:“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重操旧业,并非我现在想要的结果。 人,不能往回看。 “我要的,你给不起!”我说着,给扳机使了个眼色。 第151章 又折回来了 扳机立马挡在我面前:“没得商量!” 呵呵…… 我真是要被这小伙子气笑了,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还真是件错事。 “那你需要什么?”他摸了摸光头,浓眉皱起。 “离开a市。”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唯一四个字。 只有离开a市,我才能摆脱以前的生活,重新做人,规矩做事。 扳机一听,急得跳脚:“哆啦姐,你怎么这么没出息,怎么能当逃兵!” 逃兵? 我只不过是想自我救赎而已,有错么? “好,你想去哪里,我帮你,但是,我有我的条件!”他说话有条不紊,字里行间都时不时带着书卷气息。 难怪靳辛晁,永远都那么干净。 这大概是我十七岁那年,喜欢上他的原因吧,干净体贴,就连霸道的时候,都是带着商量的语气。 可就是那样的靳辛晁,偏偏…… “今天太晚了。”我笑着拒绝,“我们明天好好谈。” 这迂回战术,也是跟余焺学的,他带人到chairman来谈生意的时候,也从来都是最不着急的那一个。 他很有耐心,懂得等,等对方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等他们亮出最后一张底牌。 出乎意料的是,他拿出一叠钱递给我:“顾小姐不用推迟,我有足够的诚意,你也不用太戒备。” 扳机看到这钱,眼睛都直了。 但他还是挡在我前面,双手张开,一副护食的样子。 我笑着把他拉开,然后接过钱,并没有数:“好,靳总慢走。” 直到银灰色车子远去,我才低头看着手中的钱,大概一万块而已,用橡皮筋缠着,最表面,还有一张名片。 我抽了一半出来,递给扳机:“你走吧,好好找个工作,跟着我有什么好,我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你跟着我,只会……” “不……”扳机本来已经借过钱,但听到我的话,直接像扔掉烫手山芋一样,把钱塞回我手中,“哆啦姐,我天天到这里来等你,我知道你会来,好不容易你来了,你……” 这张年轻的脸上,带着我早已经没有的稚气。 他这样的年纪,本应该在学校上课,要么就是有一个正经的工作。 虽然我不了解他经历了什么,但我也明白,他现在无处可去。 看着他真挚的眼神,我把钱攥紧在手心里,不知道该作何打算。 我现在,都是一棵飘零的小草,又怎么会有能力,去管别人。 刚才接下这钱的原因,有两个,第一,是因为扳机,第二,是因为我看到了这钱上的名片。 或许,我是时候做点什么了。 小腹,再次突然疼痛一下,我没站稳,差点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扳机拉住我,把我半抱着:“哆啦姐,我送你去医院。” 说完他也不管我怎么回应,直接蹲到地上,让我趴上去。 本要回头,马路对面一辆黑色的suv飞驰而过。 手心一凉,是我看错了么? 这,是余焺的车…… 想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余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是从余家到他那私人宅子的必经之路。 摇摇头,小腹疼得厉害。 扳机碰了碰我的小腿:“哆啦姐,你再不上来,我就抱你了。” 看着他的后脑勺,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打车吧,我在这里等你……” ———— 到医院的时候,我坐在冰冷的长凳上。 看着深夜还在忙前忙后的病人家属,鼻腔被消毒水的味道折磨。 扳机楼上楼下跑个不停,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竟有些愧疚,也有些捉摸不透,他为什么会突然粘着我。 失神之际,扳机走到我面前,手里拿着一包没拆封的香烟,一张挂号单,神色有些不正常。 “怎么了?”我抬起头。 他没说话,表情怪异地把挂号单交给我。 拿过一看…… 妇科! 我尴尬,皱着眉,小腹的疼痛又剧烈一些:“你……” “我问过了。”扳机把脸凑近,有些不自然,又有些小流氓,“跟肠胃没关系,是……是……你去看看吧!” 他说完,还装作很不在乎也很习惯的样子,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 仿佛触电一般,我不自然地偏头,站起身来:“好。”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他不过一个小孩儿,为何我会有些紧张,不自在,他身上的中草药味道,让我心里不够踏实。 踏进妇科的那一刻,我没想过,在里面等待我的是什么。 我也没想过,他的存在感,在这个城市,那么强烈。 即使他人不在,也会像梦魇一样缠着我。 那妇科医生的桌上,放着一个保温杯。 那个杯子,上面,有一个s的标志。 我愣愣地看着那个杯子,有些失神。 这杯子…… “顾风尘!”医生是个戴着眼镜的中年妇女,短短的卷发,皮肤粗糙,嘴皮往外翻着。 一阵恶心的感觉从胃里往外翻涌。 “这里。”我忍着不适,走了过去,走到桌边。 这杯子刚好是打开的,看了一眼朝上翻着的杯盖。 瞬间,五雷轰顶…… ve。 忍不住打量眼前这个医生,心里有一万个疑惑。 “什么毛病?”她看着我,伸手扶了一把眼镜,“年纪轻轻的,怎么病怏怏的样子,拿点精神出来不好么?” 我有些尴尬,挺直腰板:“不好意思,实在不舒服。” 然后,我把自己的病症说了一遍 她低头写着方子,听着听着,忽然一愣,震惊地抬起头看我。 镜片后面,她本来不好看的脸色,更加诧异了。 “你以前来过?” 我被问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她的意思。 跟我相同病症的人很少么?所以她这么问? “我……我不是a市人!”我只能撒谎,“这,严重么?” 她刷刷刷写了几笔:“你平时吃什么药避孕?” 心里一凝,我哪里会吃那种东西,从来,从来都没有过。 把这话告诉她的时候,她抬起头,整张脸都拉长了:“你们年轻人嘴里,能不能有句实话!” 正要开口,她把方子交给我:“去拿药!不过我可警告你,那东西吃多了,是会有副作用的,会导致不孕,你以后想要孩子都难!就算有了,也会很容易滑胎!” 胸口像被人揉了一把,拿着方子,头脑空白地往外走。 扳机在走廊抽烟,一地的烟头。 见我出去,赶紧小跑过来:“哆啦姐,怎么样,没事吧?” 我摇摇头:“我去拿药,你等着。” “我去。”他抢过我手中的单子,就飞奔到楼下。 一步步跟在他后面,我完全没有情绪,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心情。 不是没想过,跟了他那么久,为什么还没有怀孕。 我还庆幸过,庆幸过自己这么多次,都没有中招。 现在看来,我真是蠢到家了。 没有问那医生,是不是诊断错误。 因为那个杯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余焺上次,也是用这杯子,让我喝水,吃药。 那医生,有个一模一样的杯子,就连标志都一模一样。 不足以证明一切么? 离开前,我试探地问了一句,半真半假的问了一句,我说,你不杀了我,要娶我么? 天字一号大蠢货。 娶我做什么? 余老爷子的前车之鉴,告诉他,不能娶一个风尘女子,也不能,让她怀孕,留下祸患。 呵呵…… 现在我是该庆幸一下,庆幸,我走了,离开了。 攥紧冰冷的拳头,一步步朝楼下走,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很多,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多待一秒,多呼吸一下,都觉得是折磨。 下楼的时候,每走一步,我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消耗一些…… 从来,没这么敏感过。 扳机跑上楼的时候,差点跟我擦身而过,又折回来了。 在他开口之前,我抬头看着他,看着他手上的药。 这药,可不是和余焺上回给我吃的药,一样么? 连盒子都一模一样。 “走吧,找个地方好好休息,太晚了。” ———— 哀莫大过心死。 这是我躺在酒店床上,脑子里唯一存在的一句话。 看着手中的药片,我甚至希望它能置我于死地。 我什么时候,开始吃药的? 谁给我吃的? 这些细思极恐的事情,让我浑身发冷。 打开空调,把温度调到三十度。 身上发出的汗,却是冷汗。 把头蒙在被子里,依然浑身冷得发抖…… 那晚,我做了一个噩梦,梦见十八岁生日那天,余焺安排了司机,到顾家来。 给我一套礼服,让我穿着,然后上车。 当时顾淼开心极了,一张老脸笑得满是褶子。 让佣人把我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上余焺遣人送来的裙子,将我推上了车。 说来也巧了,他十八岁的生日,我去了。 我十八岁那天,本来是要和靳辛晁过的,他霸道地,替我安排了。 命运,可不就是这么纠葛交缠么? 那是一个难忘,难忘到此生不忘的成人礼。 也是那天,我决定,决定要跟靳辛晁私奔。 无论如何,我不要嫁给这个叫余焺的恶魔。 那天,天寒地冻,我心惶惶不安。 呵。 第152章 人情不能欠 那天,我十八岁。 穿着余焺赏我的浅蓝色裙子,外面搭了一件白色的羊绒披肩。 车子从a市城北穿越到城南,然后,我见到了余焺。 他带我去了西餐厅,a市最贵的那家。 当时,我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破坏了我的约会,心里正不痛快,满脑子想的都是靳辛晁。 我知道,靳辛晁此刻,一定在音乐广场等我。 可是,我没有办法过去。 这餐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他穿得很随意,就连发型也不是经过精心打理。 “余少,你就打算这样帮我过生日么?”我很想吃完发案就赶紧去音乐广场找靳辛晁。 出门的时候,顾淼不让我带手机,所以,我联系不上他。 那个傻小子,一定会一直等我。 余焺不紧不慢喝了一口红酒:“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向我索要礼物?” 场内的小提琴声悠扬不断。 我没有心思和他继续他拌嘴,切着牛排开始大口地吃。 我知道,我说不过他,,只能闭嘴。 可他并不打算放过我:“多吃点,吃好了带你看戏。” 从没想过,成年的第一天,他给上了最完美的一课。 吃完饭的时候,他带我坐进了他的车,当我听到他吩咐司机,去音乐广场的时候,我吓坏了。 因为我知道,靳辛晁在那里。 虽是冬季,但音乐广场仍有暖水喷泉,那群白鸽飞扬,或落在地面吃食,或半飞半落在喷泉边。 我坐在车里,车门锁得死死的,远远地就看到,空荡荡的广场上,靳辛晁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鲜花和手机。 一动不动。 他,在等我。 我,下不了车。 余焺一把将我抱到他的腿上,单手圈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按在床上,视线过去,刚好是按住了靳辛晁手中的花。 “你想要?”他问我。 我一怔,看着那束花,心里无限愧疚。 这时候,我才看到,地上放了一排排红色的鞭炮,它们搭着,交叉成了十字架,那些鸽子踩在上面…… “你要做什么?”我很害怕。 那些鞭炮,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a市,一向禁止这些东西,我不明白,余焺为什么能明目张胆地把它们弄到音乐广场。 如果,点燃这些鞭炮,那群鸽子,恐怕…… 再也不会有栖息之地。 余焺看着车窗外,冷冷地笑了一声:“你说,这些东西,要是……” “不要!”我一动,他放在我腰上的手,便更紧了。 那时候他才多大,二十一二岁,为什么会如此狠厉。 “你别,求你了。”心中惶惶不安。 那些鸽子,每一只,都见证了我和靳辛晁的幸福时刻。 他怎么能,用鞭炮…… “求我?”余焺的声音冷得没有意思温度。 外面本来天寒地冻,我看到靳辛晁收了手机,把花夹在胳膊中,不停地搓手。 心疼得厉害。 我好想下车,扑进他怀中,告诉他,别等了,辛晁,你别等了。 可是我被余焺禁锢在车里,心急如焚,找不到办法。 他身上带着我排斥的那么点中草药味道,不明白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身上怎么会有中草药的味道。 他有多霸道,我就有多嫌弃。 可我不得不服软:“对,我求你,求你了,别吓到那些鸽子,好么?” 说到各自两个字的时候,简直害怕得发抖。 “不过去?”他指了指窗外的靳辛晁。 我把她抬头扭到一边,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他:“不去了,我再也不去了!就让他站在那里吧,求你,别伤害那些鸽子。” 鞭炮,杀伤力有多大?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那种震耳欲聋的声音,会让我崩溃。 一定会。 “确定?”他把我放回座位,紧挨在他身边。 我咬着牙:“确定。” 车子,就这么开出音乐广场,而我,也和靳辛晁,在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擦肩而过。 开出几米之外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车外一阵轰响…… 噼里啪啦…… 这声音,吓得我想要尖叫,可我张大嘴巴,半天,发不出声来。 想要站起来,可余焺一只手把我按了回去:“别动,不准哭!” “你这个恶魔!”我要崩溃了,大喊出声。 外面鞭炮声震耳欲聋,鸽子扑腾翅膀的声音…… 靳辛晁…… 我的靳辛晁,他……还在那里…… “恶魔?”余焺转过身来,一只手按着我,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我是恶魔又如何?记住,姓靳的小子,你要是再见他,他的下场,会和那些鸽子,如出一辙。” 眼泪,就那么滚了出来。 车外,鞭炮声持续响着。 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来把这个肇事者抓走。 我哭着,哭不出声,哽咽地看着他:“余焺,我讨厌你,好讨厌你!” “不准哭!”他冷呵一声。 眼泪顺着脸,滑落到他捏着我下巴的手上,他嫌弃地在我脸上擦了擦:“没出息!” 没出息? 我不过十八岁,我成年这天,他给我这么大的惊喜,我怎么出息? 从那一刻起,我潜意识把哭,和没出息,联系在一起。 哭就是没出息,没出息的人,才会哭。 这是余焺教我的。 也是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开始筹划我和靳辛晁的私奔计划。 我没有告诉靳辛晁,我去过音乐广场,也没有告诉他,那些鞭炮,和鸽子,跟余焺有关。 幸好,他没事。 可是,私奔那天,我和他渠道火车站,逃到那家旅店,被余焺的人围追堵截。 靳辛晁失手杀了来追捕我们的人,而我,替他下了狱。 余焺问过我,他说,他只听我的答案,人,是谁杀的。 我毫不犹豫,我,是我! 命运就是这么曲折离奇,我还没有接触到外面的世界,生活已经一团糟,送给我最无尽最黑暗的四年。 四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 从来,就没有天亮过。 ———— “哆啦姐,哆啦姐……” 鞭炮声中,突然响起一个真实而熟悉的声音。 睁开眼,扳机忧心忡忡地看着我:“哆啦姐,你哭了?怎么了?做恶梦了?” 我一愣,伸手在脸上摸了一下,果然脸上全是眼泪。 “哦,没事。”我忽然想到什么,瞬间坐了起来,靠在床头,“你……是怎么进来的?” 昨晚从医院出来,我们找了家酒店,两间房,他住在隔壁。 扳机手上戴着黑色的钛钢戒指,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我见你还没起床,就过来敲门,结果你没开门,我就叫打扫卫生的帮我了。” 说完他还补充了一句:“哆啦姐你别误会,我听到你在哭,所以担心你!” 松了口气,我点点头:“谢谢,你先去买点吃的吧,回来我有事跟你商量。” “好!”他说完转身出去,把房门关上。 我摸了一支烟出来,稳定心神。 这是昨晚扳机买的,我顺手拿了一包过来。 抽完烟,我到浴室洗澡,水深潺潺,我已经想明白了。 余焺,就是我此生的劫难。 渡不了,也化不开。 从顾淼不怀好意把我抱回去的那一刻,从他带着目的培养我开始…… 我的生命,便注定了跟余焺纠葛。 但我不愿意放弃挣扎。 所以,扳机买了饭回来的时候,我吃着东西,跟他说: “你要跟着我,行!但你确定,要冒险吗?怕死吗?” 扳机表情有些奇怪:“哆啦姐,死有什么好怕的,我就想跟着你!” 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慷慨,我点头:“我手里没什么钱,但有钻石,你去把这些钻石折现,换成钱,存到一张卡里,这是我们最后的本钱,给我买一支手机回来,下午,我们去找靳总!” 靳总的目的,无非就是余焺,或许是那个优盘。 虽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优盘里,是什么。 但总归我明白,里面的内容,无比值钱。 “好!”扳机看着我笑了一下,“哆啦姐,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你放心,我办事,绝对不会出纰漏,虽然我爱钱,但我也不会多拿一分,我更喜欢你。” 这话,说得我有些难为情。 一个年轻小伙这么袒露心声,反倒是我有些尴尬不好意思了。 “我信你。”我对他笑了笑。 这无关我们认识多长时间,只因为我见过一些人,我看到他眼里的欲望,是干净的欲望。 …… 临近下午三点,扳机才把事情办好。 顺便还给我买换洗衣服和鞋子。 他说:“哆啦姐,虽然这是你的钱,但我还是自作主张,我希望你干干净净的,我知道你有大事要做。” 我没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谢谢。” 然后,我打了电话,给靳总。 那张名片上,写的名字是,靳朝阳。 接到我电话的时候,靳朝阳喜出望外,我能想到在电话那头,他光着头,斯文儒雅的燕子。 “靳总,晚上六点,一起吃个饭如何?” “好,好好好,没问题,我来安排,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靳朝阳连声答应,毫无顾虑。 我让扳机拿了两万块现金出来,一万块,是我要还给靳朝阳的。 这人情,不能欠。 另一万块,别有用处。 第153章 连命都不要 时间:下午五点四十八。 地点:a市餐厅。 我带着扳机提前十几分钟到了靳朝阳预定的包间,这包间的装潢低调奢华。 浓浓的中国风,壁纸是立体的竹子,清一色的绿色。 还有两只活灵活现的大熊猫在上面,增添生气。 靳朝阳是在几分钟之后到的,他身后带着一个人,见到我和善地笑了笑,然后招呼门口的服务生开始布菜。 冲扳机递了个眼色,他心神领会,走到靳朝阳面前,拿出那一万块钱:“靳总,这钱你收下,是哆啦姐还你的。” 靳朝阳和他带来的那个男子同时一愣,然后对视一眼。 哈哈大笑。 “顾小姐,昨天那钱……” “昨天那钱,算我借你的,靳总。”我喝了口茶,看着他,“既然往后要合作,那么我们在此之前,还是清楚些好。” 好在这些场面话,我在chairman已经说得不少了,说起来也算是朗朗上口。 看到他,我莫名地想起了靳辛晁,想起了昨晚那个让人窒息的梦。 再次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稳了下心神,让自己清醒。 “好,那我就收下。”靳朝阳不是个磨叽的人,坐在我对面,“难得顾小姐这么识大体,聪明!不愧是余焺培养出来的人。” 提到余焺,扳机担心地看了我一眼,坐回我身边,也没说话。 我心如明镜:“靳总,你昨晚就提到他,今天也不放过,所以,我们合作的事,跟他有关?” 从来都不是个绕弯子的人,要来,那就来! 牛鬼蛇神我见多了。 既然余焺都做得那么决绝,我也不用再留情面。 妇科医生说的话,长期服用避孕药…… 呵呵…… 就为了随时扔了我,不留隐患么? 余焺啊余焺,你还真,比你爹聪明,比你爹更未雨绸缪! “顾小姐,你比你爹更耿直!”靳朝阳笑眯眯的,他笑起来和靳辛晁也十分神似,“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合作了。” “不妨直说。”我没有那个耐心听他讲余焺和顾淼,“既然你要合作的人是我,那请你不要把我与不相干的外人勾连。” “好!”靳朝阳喜上眉梢,“顾小姐快人快语,我也不啰嗦。你也知道,本来我儿好好的,现在被姓余的送到监狱,我想了无数法子也捞不出来,他不仁,我便不义。” 我装模作样地点点头,心里翻起波澜。 余焺打过招呼的,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能捞人出来。 “所以?”我饶有兴致,很想知道,他会怎么解决余焺。 要知道,在a市,谁不是恭恭敬敬地陪余焺玩。 包括上次余焺的婚礼,大家都知道是局,也甘心做了棋子。 “所以……”靳朝阳扶了扶眼镜,表情冷静,“所以,他和白家姑娘那事儿,你想必也知道,那天我没去现场。但是……你知道白家那丫头……” 他说话有些犹豫,似乎不相信我愿意跟他站在同一阵线上。 我看了看手:“如果靳总不够信任我,那我们何必坐在这里浪费时间。” 刚好,布菜的人进来了。 我们都没有说话,直到包间门再次关上,靳朝阳恐怕也是着急,着急绊倒余焺,所以,他接下来说话,便直接了很多。 “我这里,知道一点内幕……”他豁出去了。 为了给儿子出口气,也算是豁出了老脸。 我心里七上八下,只有比包面故作冷静。 事关余焺,我没办法冷静。 况且,还是关于他和白绮颖的。 靳朝阳换了位置,从我对面,坐到了我旁边,他脸上倒是干净,并不是平常中年人的那般瑕疵遍布。 “你知道那姑娘在玩什么,对不对?” 有些不自在地收了收腿:“对!” “那你知道,余焺为什么还要跟她厮混?” 我不做声,扳机替我夹了菜,自顾自在我另一边吃起来。 靳朝阳面色正常不少:“因为,是他一手,教会的!” 说着,他冲他带过来的那个人指了指,那人点头,从脚边的文件包里拿出一个电脑。 并没有不好的预感,而是有些心忧。 我大概已经猜到那电脑里面有什么了,但我没想到,当它那么直接地呈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哪个画面,让我接受无能。 包间里就只有我们四个人,扳机自觉地没有凑过来,靳朝阳带来的助理也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电脑画面,很黑,很暗。 最吸引眼球的,是一张很大的床,那床上有一个存丝不缕的女人,身材丰满,皮肤白皙干净。 她的眼神很迷离,如同半梦半醒之间。 我有些不忍看下去。 毕竟,这是第一次,看一个女人,那么坦荡,那么毫无遮挡。 画面最近的地方,是一个沙发,上面坐着一个人,他手里夹着烟,背对着,脸,是朝着床上的女人的。 “焺哥,你不跟我们一起玩么?”白绮颖走了过来,直接跨坐在男人身上。 她脸上带着潮红,精致漂亮的锁骨迷人到让人移不开视线。 我有些尴尬,不想再看下去。 毕竟,着屋里,除了我,全是男人。 可我想知道,我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啪…… 扳机伸手就扣上了电脑:“哆啦姐……” 我一愣,皱眉:“你做什么?” “靳总,这电脑我们带回去,里面的东西回头再看,现在是吃饭时间!”扳机说得一本正经。 顿时明白过来,他这是不想让我难堪。 怪我刚才,看到余焺的那一刹那,一门心思都扑上去了。 “好!电脑可以给你们。”靳朝阳扶了扶眼镜,神情正常。 至少,我们这里的四个人,都并没有那种心思,而是真的把这事,当做一个项目来研究。 “所以,靳总的意思……”我喝了口茶,抑制住口干舌燥,“想让我做什么?” “不急!”靳朝阳开始吃饭,把电脑拿给了扳机,“白家那姑娘,被余焺送到了国外,当然,条件自然是让她配合上次的局。” 我想也是,婚礼上那些来砸场子的人,恐怕就是余烨找来给余焺难堪的,但余焺故意中招,然后把这些人,一次性毁了。 “她的去向,我并不关心。”我往茶杯里倒了茶水,举到靳朝阳面前,“来,靳总,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你想让我怎么帮你,喝口茶慢慢说。” 他面目慈善,跟我喝完茶,放下杯子的那一刻,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忽而闪过一道狠厉的光。 “他身边,有一个叫夏婉婉的女人,手里有余烨的犯罪证据……”靳朝阳的语气有些贪婪,“那证据,也关乎余焺,你要是拿到那东西……” 莫名地,我联想到了我手里的那个优盘…… 全世界都在找这个优盘…… 原来,是余家的命脉! 但我不敢确定,也自然不会傻到告诉靳朝阳,那东西在我手上。 “所以,你觉得我有什么能力,搞到夏婉婉手里的证据?” 他神秘一笑:“夏婉婉什么都不怕,但,她对你一定有所忌惮。” ———— 那天,靳朝阳给我说了很多,无非就是关于余家的一些纠葛,自然了,和潇潇告诉我的那些,大相径庭,都差不太多。 扳机替我提着电脑,我们坐在酒店的房间里开始商量要怎么找到夏婉婉。 按照靳朝阳的说法,夏婉婉一般是住在余烨的宅子,但她最近,似乎和余焺裹得很紧。 扳机一拍脑袋,说他可以去绑架她。 我想了很久,与其动脑子,还不如直接听扳机的,虽然,我不确定夏婉婉的身边,有没有保镖,但我们可以守株待兔,她总有一个人出现的时候。 “那就明天吧!今天你先好好休息!”我说着打发扳机自己出去了。 临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回来,站在我面前:“哆啦姐,为了你,我可以连命都不要,你信我吗?” 我的心一跳,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不明白为什么,这小孩这么粘着我,还大言不惭地天天说这种话,但我也只能笑笑应付他。 “不会的,有我在,你死不了。早点休息。” …… 他走了之后,我打开电脑,想知道余焺和白绮颖的秘密。 视频是接着饭局的上看过的内容的。 我点击播放,白绮颖的声音和模样再次出现…… 她跨坐在男人身上,伸手摸着他的脸。 “焺哥,你陪我们一起玩?” 然后,男人开口说话。 因为是背对着,所以我看不到他的脸,但就算只有一个后脑勺,我依然知道他是谁。 “乖,你自己去!”他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就像是施展什么魔法,“你开心就好,他们不会伤害你的。” 从来,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余焺。 他声音里充满诱惑,像拥有毒苹果的国王,把毒苹果,就那么抛给了白绮颖。 画面里,床上的那些男人,纷纷解着纽扣,跃跃欲试。 然后,画面黑了下去。 接踵而至的,是一声声,无法言语的调子…… 不绝于耳。 合上电脑,我深吸一口气,点了烟,开始沉思。 余焺,大概是为了控制白家,所以,不惜把白绮颖推向这个无法回头的深渊。 她就那么坠落下去…… 再也,回不了头。 他太狠毒,也太不留后路。 为了自己的利益,牺牲别人,牺牲白绮颖…… 第154章 还真是上道 从包里找到那个优盘。 忽然想到头脑空白,有些转不过弯来。 犹记得上次,余焺婚礼,我明明回公寓找过,它明明不在那里。 是我疏忽了? 但这个小细节,并不是我纠结,就能纠结出结果来的。 虽然并不知道密码,但它在我手里就行。 里面是什么内容,与我无关,现在要紧的,是帮新朝阳搞定夏婉婉。 那个夏婉婉…… 脑海中,出现她的样子。 她的手指按在余焺嘴上那一下,让我心神不宁。 余焺口口声声叫她大嫂,可她看他的眼神,可不像是一个大嫂看小叔子的表情。 阴谋诡计全用在了我身上,把我拴牢,却给了我一把把避孕药…… 真后悔,十八岁那天,没有跳下车,拉着靳辛晁一块走掉。 那束花,那些鸽子…… ———— 第二日,我把枪收在包里。 包里,除了手机,酒店房卡,枪,和优盘,别无他物。 敲响扳机房门的时候,他开门的时候,本来还睡眼惺忪,看到我,眼前一亮,揉了揉眼睛。 “哆啦姐。” “收拾一下,干活了!” 他点点头,转身回了房间,开始收拾。 我坐在他房间的沙发上,窗帘仅仅关着,密不透风,床头放着一些现金,和一枚黑色钛钢戒指,一把匕首。 这,也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 我不由朝卫生间看了一眼,他正用冷水洗脸。 二十出头的少年,之风华正茂,却死皮赖脸要跟着我。 点着烟默默地等他,发现他床上的被子很平整,只有中间有一个拱形,很小,几乎没什么睡过的痕迹。 看来,他睡觉,也是一动不动的。 “扳机,你以前,是军人吗?”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问了这个问题,总觉得,他的一切行为…… 虽然,他之前在chairman上班,但在印象中,他的一言一行,都特别敏锐。 扳机洗着脸突然手一顿,没有看我,而是抬头看了看镜子。 “是吗?”我又问了一遍。 他终于擦干净脸上的水,拧上水龙头,走了出来,站定我面前:“没有,哆啦姐,我不是军人。” 他放在床头的刀,就是用来挟持出租车司机拿一把。 是军用刀。 “这刀,你哪来的?”我拿过,“这种刀,不是普通人有的吧?” 扳机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从我手中把刀拿过去,收在身上:“这是,以前的一个客人送我的。” 客人? 我实在没印象,我chairman何时,还有军人来过。 不过我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可言说,不足以为外人道。 我亦有,扳机亦有。 出门前,靳朝阳给我打了个电话,告诉我夏婉婉今天会和余烨去参加一个聚会。 那聚会是a市的一个中型酒会。 “靳总,你是想借我的手杀人,这么明目张胆,不太好吧?”我有些气恼,做人的棋子,心里自然会不痛快。 但是,靳朝阳的下句话,让我彻底闭了嘴。 “你想要安安稳稳离开a市,就必须帮我,不然你以为,你离开a市,还会安全?余烨和夏婉婉……恐怕,想要找你的人,太多了,你要是想安心过日子,远离这里,我相信,目前,我能帮你做到,不然凭你身边那个叫扳机的毛头小子,可能,还有些困难!” 这话说得没错。 之所以我拿了钻石没有立马离开,就是因为,我清楚,无论去大奥哪里,就算隐姓埋名,也不会安全。 余烨见过我,夏婉婉见过我…… 我要想活着离开,并且相安无事生活在另一个城市,恐怕,也并不会太平。 “好,我清楚。所以夏婉婉捉到手,你要我怎么处置?”我一想到在余宅前的那个画面,夏婉婉亲昵余焺的那个画面,心冷如铁。 靳朝阳在电话那头沉默一阵:“我会安排,你先去准备,顾小姐,切莫失败,注意安全!” 呵,切莫失败,岂不是要我把命豁出去? 还怎么注意安全?! …… 和扳机打了车,往靳朝阳说的那个地方去,中途,我们换了好几辆出租车。 毕竟要小心为上。 扳机是个比我想象中要沉稳的人,他虽然看起来小了些,还有些痞里痞气的。 但关键时刻,他懂得不留后患。 比如,对待出租车司机的态度。 那个酒会在a市的东城,并不是市中心。 说是晚上才开始,我和扳机找了对面的一家咖啡厅,靠窗,一直看着对面别墅人进人出。 源源不断地有车辆开到那边,车内的人下车之后,车子便开走。 正当我看得有些无趣,要喝口咖啡,扳机朝我使了个眼色,然后看向窗外。 顺着他的目光过去…… 正是,夏婉婉。 她穿着一条鹅黄色的拖地礼裙,前面只到膝盖,但后摆拖到了地上,腰部收得很紧,玲珑曲线,分外妖娆。 她的左边,正是余烨,意气风发的样子,穿着灰色西装,肩膀有些宽,几乎是夏婉婉的两倍了。 他们,还真是,郎不才,但女貌。 虽然余烨的五官和脸型和余焺很像,但是,他们气质却是从相差很多。 余焺是野性,是霸气。 余烨,给人的感觉,是虚伪的暴发户。 他永远都是一张,让人厌恶的脸。 看着看着,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停到了门口,刚好,余烨和夏婉婉走了进去。 司机下来,拉开后座的门,然后,我便看到了,他。 明明才几天不见,我觉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黑色西装,西裤笔直,仅是侧脸,就带着冷硬的气场,下车的同时,他将西装的第二颗纽扣系上。 熟悉的动作,我曾见他这样,无数次。 百看不厌,心神不安,却有些动容。 门口的人见他,亲自过来迎接,点头哈腰的,恨不得跪下给他舔皮鞋,余焺只是淡淡点头,然后走了进去。 看到这一幕我忽然想笑。 全世界都捧着他,他却连俯瞰都嫌累。 “哆啦姐,你……没事吧?”扳机突然开口。 我回过头,喝了一口咖啡,已经有些凉了。 “我没事,准备好东西,就会散场,我们就跟着夏婉婉,只要她单独一个人,我们就……” 其实第一次做这种事,我心里多少有些没底。 但是,既然都到了这地步,我也没必要犹豫。 扳机点了点头,表情视死如归。 一直捉摸不透,这小孩,哪来的满腔热血。 夜晚。 我们看到第一个宾客出来的时候,便下了楼。 刚下去,银灰色的车就开到我们面前,司机按下车窗:“这车暂时给你们。” 说完他熄火下车。 我和扳机对视一眼。 “你会开车么?”我问他。 那司机上了另外的车,已经走远。 扳机点头:“我会,但是,你来。我负责收拾她!” 俗话是,做贼心虚,更何况,我是直接抢人。 想了想,我坐进驾驶室:“我就在前面十米的地方等你,你速战速决!” 说完,油门一踩,往前面开去。 对扳机,我是出于本能地信任。 差不多第三支烟结束的时候,扳机带着夏婉婉,来了。 他直接拉开后座,把夏婉婉塞了进来。 从后视镜看了几眼,没有异常,我发动车子,往酒店开去。 路上我才知道,扳机的军用刀,一直抵在夏婉婉的腰上,所以,她一声不吭。 但她脸上,却不是我以为的花容失色,而是,保持着妖娆。 “你不怕么?”我边开车边问。 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她竟然面不改色。 “好了,小兄弟,你的刀可以收了吧?”夏婉婉冲扳机眨了眨眼睛,伸手就摸到他脸上,“这么帅气的小兄弟挟持我,我怕什么,吃亏的,是他。” “闭嘴!”扳机把头转向窗外。 我也懒得看后视镜了,一鼓作气,把车子开到了酒店。 夏婉婉往车窗外瞟了一眼:“哎哟,这么心急?我们三个人玩儿?要不我打电话多叫一个人过来?就叫焺,你们应该很熟悉。” 提到余焺,我有些恼怒,转身面向后座,看着她:“夏婉婉,嘴真硬!不是我要跟你玩,别发浪!” 妖娆的姑娘chairman多了去了,这么浪的,我还是第一次见识。 “好啊,你猜,我为什么不急?”夏婉婉吧一条腿搭在扳机身上,上身直接贴了过去,“你们要是动我,恐怕,某人不会同意。” 她说的某人,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余焺。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多废话!动你怎么了?你就是脱光在老子面前,老子也没兴趣!”扳机说完用力推了她一把,然后直接压上去,把刀放在她的咽喉处,“你要是再发浪,我不介意帮你消消火!” 他年轻的脸上,满满的都是不耐烦。 “扳机。”我喊住他,“把她带到你的房间去,别太粗鲁。” 都是女人,我也不想做太过分。 然后,我给靳朝阳发了一条短信,把扳机的房号告诉他。 没多久,他回我,就一个字:好。 到了房间,我都不知道扳机为什么能从床底下拿出绳子来。 夏婉婉扭着腰,背靠窗口看着扳机:“小朋友,你还真是上道,来啊,把我绑了。” 第155章 牺牲这么多 她这话让扳机彻底不高兴了。 但是他逼之前淡定了不少,挺着腰板,拿着绳子和刀上前,走到她面前。 “姐,你这么美,我怎么舍得绑你?不如我们玩玩?” 我站在远处,被扳机的话吓了一大跳。 正要开口阻止,让他别乱来,门外就想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靳朝阳来得还真快。 扳机把绳子扔到地上,然后转身去开门,我的视线也跟着转了过去。 开门后,我和扳机都愣住了。 男人换了一件西装,单手插在兜里,衬衫衣领上的那只蜻蜓活灵活现。 他冷着脸往屋内扫了一眼,最终把视线落在了窗边的夏婉婉身上。 然后,他抬腿,鞋跟先着地,一步步得,走向她。 夏婉婉摆了个撩人的姿势,等着他过去。 最后,他还没走到,夏婉婉就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勾了过去。 “焺,这两个小朋友欺负我,还拿刀挟持我!”她皱着眉撒娇,双手搭在他肩上。 那表情,看者伤心。 那声音,闻者流泪。 余焺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定在她面前,我只能看到他侧脸。 “欺负你?”他沉声问道。 夏婉婉毫不客气,瞟了我和扳机一眼,然后上半身就贴到余焺身上,严丝合缝:“对呀,欺负我!” “怎么欺负?” 余焺就像突然有了耐心,很耐心,很详细地,像一个老师,或者一个良善者。 “他们拿绳子,还有刀,你说他们小朋友,玩这么大做什么,吓死我了都。”她说着就开始拉余焺的领带。 余焺退后一步,不着痕迹地把她的手推开:“大嫂,我去处理。” 说完,余焺转身,走了过来,站到扳机面前。 终于,我们再次这么近距离相见。 他的眉眼,鼻梁,嘴巴,还有下巴。 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每一寸皮肤,我都很熟悉。 包括,此刻他冷冽的眼神。 “你想做什么?”扳机冲过来挡在我面前。 余焺挑起眉毛,冲一旁抬了抬下巴:“过去道歉。” 扳机握紧了拳头,想瞪余焺,却有不敢瞪他。 我抓住扳机的胳膊:“别去!” “不错。”余焺上前一步,冷笑,“这么快,就找到男人要你了?保护你?惺惺相惜?” 夏婉婉在那边,漫不经心地点了一支烟,靠在窗口看好戏。 我抓着扳机的手开始颤抖,明明这几天已经做好了各种心里防备,但到此刻,他就在我面前,我却有些不知所措。 反复告诉自己,如果我迈不过去他余焺这个坎,我也便不能重新做人。 “余总。”我也上前一步,把扳机拉到身后,“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如饥似渴。就算,扳机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也与你余总无关!” 窗外吹进秋风。 夏婉婉身上的香水味吹散一些过来,香气宜人,心神不安。 还夹杂着一点点香烟的味道。 扳机双手都在发抖,看着余焺,很生气,却不敢造次。 咚咚咚…… 这敲门声突然就让我心安下来,应该是靳朝阳来了。 我尽量保持笑容,正要让他进来。 但是下一刻,我忽然意识到,靳朝阳应该不知道余焺来了。 他要的只是夏婉婉,如果余焺在这里,恐怕会…… “靳总!”我脱口而出,“我已经休息了。” 门外沉默一阵。 “顾小姐,你……”顾淼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又开始讲话,“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紧接着,门外就是走人远去的声音。 “哟,顾小姐,你还果真叫了外人来伺候我啊!”夏婉婉把烟掐灭,开始冷嘲热讽,“你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然后,她便朝余焺款款走过来,伸手在他后背摸了摸:“焺,你真的舍不得处理他们么?我可不高兴了!” 余焺脸色冷硬如铁,他避开夏婉婉的抚摸:“大嫂,司机在楼下,你先回去,我来处理。” 我来处理。 这四个字,充满了他对她的保护和关切。 在我看来,至少,他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 但,夏婉婉却得寸进尺了:“不行,我不信你,你肯定不会……” 这两人之间的互动,我实在看得有些腻了。 “下去。”余焺沉了脸色,然后看着她,神情坚定,“或者,我走。” “不不不,哎呀,焺,你说什么呢!好好好,我下去,你……你要注意安全,别被小野猫,挠了。” 她说完装模作样地在余焺后背摸了一下。 后背一阵生凉。 说完这句,夏婉婉朝我和扳机做了个飞吻,然后扭着腰就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三个,空气突然清新起来。 “蠢女人!”余焺一把拉住我,看都没看扳机一眼,而是把我拉到他身前,低头看着我,“你就这么急不可耐,想做点什么?” 抬头,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明明秋日,他身上仿佛结了一层寒冰。 无法破开。 “这,似乎不需要余总操心。”我把头扭到一边,“你今晚坏了我的事,这笔账,我……” “嗯?”他皱眉,“我只说一遍,别动夏婉婉。” 别动? “你别动哆啦姐!”扳机突然发火,抓住我的另一只手就把我往他身边拽。 他们一人抓着我一只手,分身乏术。 余焺抬脚就踹在扳机身上,把他踹在地上。 扳机捂着胸口,想站起来。 余焺正要过去,我直接把他抱住:“你什么意思?余焺,你除了踹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对付不动脑子的人,自然不必多费口舌。”余焺一把甩开我,走到门口,“这种事,没有下次,好自为之。”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 我从来没想过,我和余焺的关系,会演变成这样。 把扳机拉起来,让他好好休息,然后,我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也没想过,第二天,会有人冲进酒店,直接冲进我的房间。 为首的那个,是余烨。 当然,夏婉婉也在他旁边,挽着他的胳膊,趾高气扬。 他们冲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睡觉,霎时间,睡意全无。 夏婉婉皱着眉:“余烨,我昨晚回家晚,就是因为她!哦,对了,还有隔壁的一个小孩,好像叫扳机什么的,还想那绳子绑我。” 楚楚可怜的样子,让我真的很想撕破她这张脸,可是我现在,孤立无援。 幸好,我身上穿着衣服,不至于,太过冒失。 “顾小姐,好久不见了。”余烨皱着眉走上前来,装出一副有风度的样子,“上次见面,是余老爷子去世那天吧?怎么,那天不是还想护着余焺那小子么?现在他人呢?怎么不见他来护着你?” 讽刺的意味,让我无地自容。 是啊,那天,我甚至想冲过去替他揍余烨几拳,可是昨天,他还为了另一个女人,威胁我,恐吓我。 还不如,给我一刀,要来得让我痛快。 “余烨,你想做什么?给夏婉婉出气?” “不不不……”余烨摇头,“顾小姐,你误会了,我来找你,只是想,请你去喝茶!” 喝茶? 带了满屋子的人,来找我喝茶? “这茶我喝不起!”我把头偏到一边,心里在计算,我要是现在拿出包里的枪,需要多长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可是,还没计算出什么结果,余烨直接把手一挥…… 那些人,全都冲着我过来了。 有人,拿布条蒙住我的眼睛,有人,用绳子把我捆住。 这场景,太熟悉不过了…… “你们干什么!”扳机冲了进来。 我的眼睛被蒙住,根本看不到他,但他的声音,告诉我,他很着急。 “扳机,你出去!没有你的事!” “不行!” 扳机一声怒吼:“你们谁也不要动哆啦姐!” 我信了,信了他之前的话,他说,他可以为我豁出性命。 无比坚信。 紧接着,我听到打架的声音,心急如焚,可是,我根本动不了,也看不到。 谁打了谁,我不知道,全是一声声,吼叫。 耳中一片嘈杂。 “扳机,你快出去!” 寡不敌众,他就算再厉害,也绝对不是一群人的对手。 从来就没有这么愧疚过。 他不欠我的,却牺牲这么多。 时间过了多久,我不知道,终于,消停了…… 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顾风尘,你家的小朋友,还挺厉害嘛!坚持这么久!”夏婉婉的手摸到我脸上。 我把头一偏,却没办法反抗。 “哆啦姐,对不起。”扳机的声音很小,想做了什么错事一样。 傻! 愚蠢! 我看不到他的情况,却不难猜到,他没比我好多少。 无非就是,也跟我一样的下场,手脚被绑住,再也动弹不了。 “扳机,你别怕。” “哈哈哈哈……”余烨突然笑起来,“顾小姐,你还玩枪么?包里的好东西,可是不少呢!” 心,就这么,从悬崖边上,坠下去了。 他拿到了我的包,那自然,已经…… “你别动!别动我的东西!”我彻底失控了,手中唯一的筹码,千万,千万不要,落在他手中,“别动!” “优盘,果真在你这里!” 第156章 都志在必得 这下,我完全傻掉了。 优盘落到了余烨手中,我不知道后果会怎么样,但肯定是不堪设想。 虽然我不知道优盘的密码,但是不能保证,余烨也不知道。 “余烨,你要做什么?!” 眼前一片黑暗,安全感极速下降,所以听觉特别敏锐。 可是,房间内安静地就像只有我一个人那般。 突然,我听到打火机点烟的声音,然后便是一缕缕香烟的味道。 “去,拿电脑来!”余烨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 忽然明白过来,我们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儿在后。 难怪,扳机那么容易,就把夏婉婉挟持过来。 呵呵…… 心里彻底地没有了底。 余焺,不止一次说我蠢,这么看来,他是最了解我的人。 我,可不就是,蠢! 昨天晚上,靳朝阳过来的时候,恐怕也是猜到事情进行得不顺利,所以二话没说就走了。 他们都是聪明人,就我一个人,在一团森林迷雾中,而他们,都是清醒人。 “余烨……” “哟,我老公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夏婉婉过来,用巴掌拍了拍我的脸,“妞,你还以为,余焺会护着你呢?” 心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要冷静,要淡定。 “夏婉婉,该惦记余焺护着的,不是我!恐怕,是你!”我咬着牙,“不是么?” “放肆!”余烨突然吼了一声。 我心里一乐,自家老婆,跟自己的弟弟纠缠不清,余烨也真是能忍。 也不明白这个夏婉婉,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余烨忍受到这个地步。 “放肆?”我冷笑,“你还没见识过我真正放肆的样子,夏婉婉,余家的男人,这么重口味,也难为你了。” “你……” 啪…… 脸上一阵火烧火燎地痛疼。 “贱人!”夏婉婉一阵咆哮。 “不准动哆啦姐!”扳机焦急地喊了一声。 嘴角,尝到一丝血腥味,咸到胃里反酸。 我却笑了:“贱人就算了,我当不起,我不过就是一个婊子,何必打我,脏了你的手!” “哆啦姐……”扳机心疼地喊了一声。 正要安慰他几句,有人进来了。 “老板,电脑来了!”那人是余烨手底下的一个跑腿的。 余烨声音兴奋,迫不及待地让那人把电脑拿了过来,打开。 我之听到声音,根本看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后背一阵阵汗水往外冒,紧张到无以复加。 就听到敲键盘的声音,噼里啪啦到的,扰得我揪心。 万一,万一余烨看到了里面的东西,那,会怎样? 不敢想…… “妈的!” 突然,电脑被砸在地上的声音,夹杂着余烨的咒骂。 “密码!密码!”他一阵抓狂! 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 我笑了:“余烨,看来你也……呃……” 脖子突然被大力捏住。 本来脸上就火辣辣的疼痛,现在脖子上像被铁钳夹住,呼吸困难。 “密码是多少?多少!”余烨像一个疯子,彻底失去了理智。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完全能够想象出来,此时此刻,他是怎样的面红耳赤。 “我不知道密码!” 啪…… 一个巴掌又落在我脸上。 “哆啦姐……”扳机气急败坏,却无能为力。 我的眼前,完全是漆黑一片的。 再次尝到了咸咸的血腥味。 “余烨,你打死我也没用,包里有枪,打我,还不如一枪弄死我!”那个巴掌,让我异常冷静。 “不要,哆啦姐……”扳机急迫。 我,却十分冷静。 “没事的扳机,我死不了。他没单子杀我!” 其实我是在赌,赌他一定会用我威胁余焺。 但他不知道,我和余焺,现在,已经毫无关联。 就算,所有的事情,我都可以不计较,不计较他欺我,瞒我,不信任我。但我不能不计较,他给我吃了那么多,置我于死地的药。 剥夺我做母亲权利的药。 果然,我赌赢了。 余烨拨通了余焺的电话。 “我的好弟弟,你在哪里?”余烨的语气虚伪又做作。 那一瞬间,脑海中出现他的样子。 虽然昨晚才见过,但每一次见他,我的心,便冷掉几分…… “有事?”余焺的声音从听筒传来。 余烨竟然开了扩音器。 “密码是多少?”余烨开门见山,语气急切,“优盘密码!” 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反应。 余焺应该没有想到,优盘这么快,就到了余烨手中。 “好弟弟,你要是不说……那……我可不客气了!”余烨说完,故意把我下巴一捏,想让我发出声音 我咬紧牙齿,愣是一声不吭。 “说话!”余烨大吼一声。 也不知道是对我说,还是对电话里的人说。 “顾风尘在你手上。”余焺很冷静,语气并没有起伏,“余老大,你觉得。用女人,可以威胁到我?” 余烨喘着粗气:“哼,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 “呵……”余焺在电话那头轻蔑地笑,“不普通?你喜欢?用大嫂来换,我不介意。” 换? 浑身的血液,都随着他这个字,凝固了。 在他心中,我就是个可以,随便换的货物?玩具? 昨晚他对待夏婉婉的态度…… “余焺,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余烨怒了,“限你十分钟之内过来!或者,交出密码!不然……你怎么对白绮颖和婉婉,我,就怎么对她。” 小腹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发疼,想要把腿蜷缩起来,可是,根本动弹不了。 黑暗,疼痛,冷汗,绝望…… “随你。”余焺冷静地开口,然后,挂断了电话。 “啊!”余烨把手机往地上个一砸。 下一秒,我的头发被人死命扯了一下,直接从床上,摔到了地面,头撞在地板上,疼到窒息。 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还来不及幻神,一只脚猛地踩在我小腹上…… 除了疼,我根本,没有了任何知觉。 砰…… 踹门的声音撞进耳朵,我什么都看不到,却听到一阵忙乱的脚步声。 “余总!” 是陆昀澈的声音! 紧着着,哗哗哗…… 好像有很多人,开始给枪上膛。 而我,却还是,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凭着听力,判断到底发生了什么。 踩在身上的那只脚,力气很大,像有千军万马,踩在我身上。 “陆昀澈,你也要来蹚浑水?”余烨说着,脚,在我身上反复碾压几下。 肚子,是人全身最柔软的地方,我此刻,却承受着无与伦比的重力。 小腹自身的疼痛,来自余烨给的疼痛…… 我没有晕厥过去,真的,是天大的奇迹。 紧接着,陆昀澈的声音由远及近。 “不不不,余总误会了,我并不是想要她,我只是,想要优盘!”他的声音温和而具有亲和力。 如若不是我了解他,一定会觉得他是天使! 可是,他是为了优盘而来,他也不是天使。 他竟然,知道优盘? 呵…… 呵呵…… 无底的深渊黑洞,无尽的生无可恋。 “你有密码?”余烨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一双手,拉住了我的胳膊:“别欺负女人,余总,让她起来,我们慢慢谈。” 他还是那样温润, 踩在我身上的脚顿了一下,最终,抬离了我的小腹。 然后,我便被人拉了起来。 四肢被绳子帮着,视线也一片黑暗。 我有无尽的眼泪,却流不出来,浑身本能地发抖。 我没有祈求,没有祈求陆昀澈救我。 “没事了。”陆昀澈首先,在我后脑勺一扯,布条掉落。 突然而来的光线,双眼收到刺激,好一会儿,眼里全是朦胧。 紧跟着,双手和双腿上的绳子,也被他扯开。 四肢仿佛已经坏死,发麻,发软,僵硬。 直到视线恢复正常,我才看到,这满屋子的人,他们手里拿着家伙,扳机被人蒙住眼捆着扔在角落。 夏婉婉靠在墙边看好戏,一脸漠不关心。 余烨,就在我面前,脸色铁青。 没有回头看陆昀澈,脖子早已经僵硬。 就在那一瞬间,双腿一软,我直接跪到地上。 陆昀澈快速把我拉起来,把我扶到沙发上:“你放心,小野那妞,没事。” 说完,他回到余烨面前。 “余总,欺负女人,不像是余家男人的作风!” “呸,真不知道这女人哪里好,你和余焺那小子,全都护着她!”余烨满脸不耻,“废话少说,你一定知道优盘的密码,你要是告诉我,我就放了她!” 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满脑子都是密码。 而我,已经没有任何力气挣扎,小腹里像有锯子,在里面拉动。 冷汗不停地往外冒,口干舌燥,浑身无力。 “你误会了。”陆昀澈和善地笑着,“我说过了,不是来找你要人的,我要优盘。” 优盘…… 还真是比人命都值钱! “做梦!我看你就是来捣乱的!”余烨手中有一把枪,另一只手,手心里攥着优盘。 陆昀澈沉了脸,他们都是侧脸朝我这边。 他比余烨高几公分,却没有余烨的气势和杀气腾腾。 “余总,我今天有备而来,我带的人,可都不是吃素的。” 满屋子的人,比刚才余烨来的时候,要多很多,几乎都把整个房间塞满了。 他们两人,都是志在必得。 第157章 对你很痴情 “做什么?”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火拼?” 我躺在沙发上,动弹不了,看不到说话的人。 但,这声音就算是揉碎了再重组,我也能听出来,这,是谁。 余焺。 浑身肌肉都僵硬了,血液也开始混乱地流动。 唯有心脏,狂跳不止。 皮鞋落地的声音,一声一声。 虽是踩在地板上,却比刚才,余烨踩在我身上的那力道,还要让我心慌意乱, 然后,视线中,便出现一个穿着黑色薄款长风衣的男人。 他背对着我,站定在余焺和陆昀澈面前。 “余老大,你烦不烦!”余焺拍了拍陆昀澈的肩膀,“还有你,不就是一个优盘?嗯?抢什么?” 余烨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余焺一枪毙命。 伸手就把枪抵在余焺额头上:“密码是多少?” 余焺淡淡地动了动脑袋,单手扶住枪杆,声音冷冽:“余烨,这玩意儿,是我给她的,里面没货。” “你……”余烨脸色又青了几分,“少跟我玩儿这套!怎么可能没子弹!” 是啊,怎么可能没子弹?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 当时,他拿枪抵着我,那气势,哪里像是里面没子弹。 “余老大,你也知道,女人不会玩儿这东西,我怕死,教她之前,取了点东西出来。”余焺说话无比认真。 我的脑子却有些缺氧。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天,是他先拿枪指着我的。 他,就从来,没想过要伤害我! 那天他很生气,盛怒之下,拿出了这枪,抵着我的脑袋。 原来,他在拿出枪的前一秒,取出了子弹。 为何? 他也怕枪走火,伤到我? 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无论是被绑还是被蒙眼,甚至是被余烨踩着。 我都没有委屈。 但此刻,双眼酸涩,流出的眼泪比冬日的雨水还要冰冷。 既然他没有想过要伤害我,为什么,他会把一把又一把的避孕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塞进我的胃里。 这男人真的太多的想法,让人捉摸不透。 看不清楚,我看不清楚他的内心。 啪嗒,啪嗒…… 余烨按动几下扳机,果然,枪管没有任何反应。 “混蛋!”余烨一把将枪扔到地上。 余焺趁势揪住余烨的衣领。 霎时间,所有余烨的手下全都把枪对准余焺。 余烨仰天大笑:“小朋友,你的枪没子弹,他们的可是真枪实弹啊!” 这一幕,彻底把我的心再次揪住。 可是,我张大嘴,想喊一声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陆昀澈退到一边,带着他的人看好戏。 我明白,他这是想做渔翁。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余焺不紧不慢:“大嫂,你男人欺负我,我好怕。” 一直看戏的夏婉婉把手中的烟一扔,踩在地上,扭着腰走到他们身边。 她挽住余烨的胳膊,看着他:“余烨,你这是做什么,干什么欺负自己的弟弟。” 余烨猛地推开夏婉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夏婉婉踉跄几下,差点没站稳,好不容易再次抓住余烨的胳膊,扭了几下。 “余烨,你要造反吗?”她脸色不太好看,“再说一遍?” 我完全看不懂现在的局势。 夏婉婉,为何敢这么跟余烨讲话。 余烨愣了愣,有些不自在和不耐烦,但语气好转不少:“婉婉,你……你……你是我的女人,帮着外人算什么!” 他此刻,就像一个无奈的丈夫,很无奈,却没有办法。 “他不也是一家人么?”夏婉婉和悦不少,“他是你弟弟,不是外人!” “你……” “大嫂,你嫁给这样的男人,忍不住替你遗憾……”余焺的语气,真真的有些惋惜。 我看不懂他们的把戏,只能看着。 夏婉婉一副成熟女人模样,把余焺抓着余烨的手,拿开:“好了你,你也是,对大哥礼貌点。” 果然,余焺很听话地松了手。 那些拿着枪的人,却没有罢休,依然指着余焺。 “带婉婉下去!”余烨沉声吩咐。 我心一跳,明白余烨这是故意支走她,免得她捣乱,坏了他的大事。 夏婉婉的脸色也变了变,看了余焺一眼。 但是余烨的态度十分坚决。 偏偏,余焺是单枪匹马过来的。 “人家担心你啊!我要跟你一起回去!”夏婉婉眼咕噜一转,开始撒娇。 我担心地看着这一幕,躺在沙发上,只能一筹莫展。 余烨并没有发火,而是采用了迂回战术:“别闹了,这里这么多人,你还怕我出事?” “可是……” “没有可是。”余烨的态度很是坚决,“你回去等我,我保证,不会出事,至于,我可爱的弟弟,出事不出事……就看你听不听话了!” 心脏不停下坠。 夏婉婉僵硬的苹果肌十分扭曲。 她看了余焺一眼,皱着眉,直接跺脚:“不,我不走!” “你……”余烨深吸一口气,“你要看着他死?” 夏婉婉脸色变得特别难看,苍白苍白的,低声道:“好,我走。但是,余烨,如果你敢过分,我……我就……” 话还没说完,就有余烨的手下过去,站得半步距离:“请跟我下楼。” 夏婉婉翻了个白眼,又一次看向余焺,最后,还是踩着高跟鞋,扭着腰,走了。 这得多爱余焺啊,才为了他,甘心放下在余烨面前的骄傲,忍气吞声,走掉。 她刚走出去,陆昀澈挖着耳朵就走过来:“抱歉,打扰你们的家事了。那优盘……余总,两位余总,能不能……” “不能!”余烨打断他的话,“这优盘,既然到了我手里,谁也别想拿走!密码!余焺,你到底说不说密码!老爷子临走前……” 提到老爷子,我也茅塞屯开。 余老爷子死的时候,在余焺耳边说了句什么,当时余焺拿枪指着余烨,他无法靠近,自然也没听清老爷子的话。 难道,他的临终遗言,跟这个优盘有关? 还是,是这优盘的密码? 可是为什么…… 这优盘里…… 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直到死,才…… “想知道?”一直没有开口的余焺出了声,“去地底下问。” “你……” 屋内,除了他们三个,还有余烨和陆昀澈的手下。 扳机被挟持着,蹲在角落,一般不发。 余焺走向角落,走到扳机面前。 挟持着他的人把枪指向余焺…… 但他没有丝毫受到影响,伸手把扳机拉了起来,替他解开绳子和眼睛上的布条,然后把他推开:“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谁也不准走!”余烨大吼一声。 那些枪,指着余焺和扳机,陆昀澈手底下的人,则是分为两派,一派指着余焺,一派指着余烨。 余焺转身:“余老大,你想让外人知道密码?放聪明点,清场。” 做梦都没想到,余焺竟然救了扳机。 昨天,他还踹了他一脚。 “不……我不走,我要和哆啦姐在一起。”扳机的声音已经沙哑,趴在地上朝我这边爬。 余焺直接把他提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很英雄?愚蠢!滚!” 扳机吓得一缩,又不甘心地看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扳机,你走,我不会有事的,拿着钱,走!” “哆啦姐……” “滚!”余焺一脚踹过去。 实在没辙,扳机看着我,很久,很久…… 直到眼睛发红了。 我刚要开口,他突然拿出那把军刀,交给余焺,什么都没说,转过身走了出去。 “扳机……”我一急,从沙发上滚下去。 那是他防身的刀,都给了余焺,他怎么办? 万一靳朝阳那边,找他麻烦,怎么办? 这个傻子! 把自己保命的东西,都给了余焺…… 陆昀澈过来,朝我摇头:“着什么急啊,他一个年轻小伙子,你也真是的!快起来!” 说完,他把我扶起来。 这时候,余焺才转身,拿着刀走过来。 这是他进屋以来,看我的第一眼。 那些拿着枪的人,就像机器人一般,他到哪,枪口就对准哪。 他伸手,把我从陆昀澈手中拽过去,拽到他怀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刀:“那小子对你,死心塌地了。” 他的语气轻薄。 我靠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再次靠在他身上,那种熟悉的感觉,还有他身上,熟悉的中草药味道。 这局面让我不安。 一想到他让人,悄无声息地,给我吃了那么多药,就忍不住想要质问。 但同时,地上有一把枪,告诉我,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我的命。 此时此刻,再大的事,都成了小事。 “余焺,你让我放人,我也放了,赶紧说密码!”余烨快要失去最后的耐心。 我抬头看着他,下巴上有一丁点儿胡渣。 证明,他昨晚到现在,要么很忙,要么,很累。 他是个有洁癖的人,不允许自己不修边幅。 “不急。”余焺勾起嘴角,“这女人,碍事,让她也滚出去。” “不行!”余烨毫不妥协,想都没想就回答,“你别以为我会……” “余老大……”余焺漫不经心打断他,然后把刀放到我手中,“最后说一次,让她走。不然,你了解我的,就算你人多势众,让我死了,你拿着这优盘,得不到密码,又有何用?” 第158章 撕心裂肺声 话一出口,如平湖惊雷。 炸得人心惊胆战。 陆昀澈双手举高,往后退了一步:“你们的家事,陆某人就不参与了。怎么样?如果顾小姐愿意的话,跟我一起走?” 我摇头,尽管脖子已经僵硬,但依旧摇头:“我不走!” “呵,听到了吗?我的傻弟弟,你这小情人,她不走!恐怕,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了!”余烨那副嘴脸,让人直犯恶心。 余焺偏头看着我:“我的话,听还是不听?” 低头,看着他塞给我的刀,虽然这是扳机防身用的,给了他,他现在,却把它放在我手中。 这样的行为,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之前对他的怀疑。 心里充满了疑问,各种疑问和不解。 “不行!不准走!”余烨火大得厉害,一口拒绝。 余焺皱眉:“余老大,刚才的话,需要我重复一遍?” 他说的不无道理,就算余烨人多势众,就算他杀死了余焺,这只能让密码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唯一知道密码的人,都永久地开不了口了,那便成了一个死胡同,解不了的谜。 余烨自然不傻,他肯定不会蠢到真的一枪崩了余焺。 但他不玩点狠的,自己心里又不甘心。 “你确定不会玩把戏?”余烨半信半疑,手机攥着优盘,“你真的知道密码?” 这次,余焺一言不发,就那么盯着余焺。 “妞,跟我走?我带你!”陆昀澈开口了,朝我伸出手来。 我抬头,不敢看余焺的表情。 余烨表情一直僵硬着没有任何变化,就那么看着余焺。 “好,我发慈悲,你走!既然是我和小朋友的事,优盘也到了我手里,我就不信,今天,我这么多人,还问不出一个密码!” 他这话一出口,不耐烦地抬起手让我走。 我一手握着刀,另一只手被陆昀澈拽着,无从选择。 想把刀还给余焺,但我明白,以他的性格,是绝对不可能接受,反而会觉得我特别愚蠢。 愚蠢…… 呵呵…… 现在身体仍然有些体力不支。 陆昀澈拉着我,把手放在我肩上,带着我一步步往门口走。 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余焺,他穿着薄款的黑色长风衣,站在余烨面前,虽然所有的枪口都指着他,但是,他没有皱眉,一丁点儿都没有。 很好奇,如果泰山压顶,他会如何? 生死面前,他如此从容。 在心里千千万万遍,想要让他保重,可我开不了口。 “妞,别看了,走吧!我带你吃饭,好吗?”陆昀澈冲我温柔地笑了笑,然后看着他那些手下,“你们把枪收起来,吓到哆啦小妞了。” 已经不知道是怎么随着陆昀澈进了电梯,然后走到酒店大堂。 空无一人。 也难怪,难怪刚才房间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就没有人人上来过。 确实,也不敢过去。 体力已经完全透支,想知道扳机在哪里,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陆少,吃饭就算了。谢谢,我先走一步,谢谢你。”一连说了两声谢谢,我的心还在楼上的房间里。 陆昀澈伸手拦住我:“你,不愿意么?哆啦,我不当你是顾风尘,毕竟我认识你的时候,就是哆啦,也只是哆啦。”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真挚。 “抱歉!陆少……”说完就往外面走。 他的手下想要拦住我,可是他温和一笑,让他们住了手。 ———— 出了酒店大门,我神智依然恍惚,顺着人行道一步步走,根本没想好要去哪里。 明明是白天,我却觉得此刻眼前迷雾茫茫。 砰…… 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而降,在我前面半米处落地。 我吓得差点尖叫,看清单手撑在地上的人是余焺的时候,双手本能地捂住了嘴。 “该死!给我跳下去。给我跳!”余烨在楼上大吼,手里拿着枪却又不敢开。 他怕这一开枪,密码就这样没了。 余焺在地上滚了几圈,然后站起来瞬间拉住我的手:“走!” 还来不及反应,我就被他扯着疯狂地奔跑,人行道上,我们就像两个亡命之徒,玩儿命地往前跑。 “站住……” “站住……” 后面全是追我们的人,却都不敢开枪,又不愿意放我们有。 穷追不舍,也只能穷追不舍。 他们手里的枪,成了废铁,除了吓唬,没有别的用途! 交握的双手间密密麻麻的全是汗水,不知道是我的,还是他的。 我本来体力就已经很弱,现在玩儿命地狂奔着,下一秒,大概就下一秒,我可能会休克而死。 可是,他还在跑着,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手,死死地抓着我。 根本没有一丁点儿缝隙。 手间潮湿无比。 “你……你放开我,别管我了,我……我跑不动了……求……求你……”我已经不能一次性把话全部说出来了。 他没有看我,反而把我拽得更紧了。 脑海中出现无数疑问,他的车呢?他的助理呢?还有……他该有的东西呢? 终于,跑了十米之后,我再也没有更多一点的力气往前了。 直接蹲了下去。 因为手还握着,所以他也被我一扯,猛地停下下来。 后面的人,还在继续追,眼看就要追过来了。 我不敢耽搁,大声喊到:“你别管我了!” 话一落音,他已经把我打横抱起,一把夺过我手里的刀,跑到马路边上,一辆停着的车边,把刀横在那人脖子上:“车给我!找余氏拿钱!” “你……你你你……你当我傻啊!你说余氏就余氏?哪个余氏?你你你你……放开我!我我我……我报警了!”那司机各种想要保持镇定。 余焺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要命?要车?” 身后的人赶上来的前一秒,车子飞驰起来。 我被他塞在副驾驶里,左倒右歪。 真的,快要晕厥过去。 这车速太快了,红绿灯也好,行人也好…… 完全不在他眼里。 我看着他,看着他手背上的青筋,心中动荡。 突然,车子拐入一条小巷,然后,猛地刹住…… 车,停了下来。 我,看着余焺。 后面已经没有人追来。 开不了口,阔别几日,似乎变了很多。 从他告诉余烨,枪里没子弹的时候,我就已经彻底信任他,信任他不会伤害我。 “余焺,你……” 他闭着眼睛,没有说话,眉头紧紧皱着,无法平展的波纹一般。 “你捅了多大篓子,自己知道?”他嘴角微微朝下,宣告着他的疲劳。 我知道,我傻! 我傻到把优盘就这么拱手让了人。 我傻到天真地听了靳朝阳的话,去绑了夏婉婉,让余烨知道了我的行踪,找到了优盘。 我可不是傻么? 呵呵…… “对不起!” 虽然,这三个字,苍白无力,也于事无补。 但我不知道,此刻还能说什么。 余焺猛地睁开眼,偏头看着我:“下车!离开a市!” 说到“离开”二字的时候,我发自内心地开始摇头,一直摇,一直摇。 “你让我去哪里?我无处可去!”我并不是无处可去,我可以找扳机,可以找小野。 可是,我现在必须找这个托辞,我不想离开他。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今天他孤身一人过来,明明昨天,他还风光无限地参加酒会。 今天,下巴上已经生起了胡渣。 “下车!”他突然冷冷地看我一眼,“你认为我还会要你?嗯?” 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 我凭什么留在他面前,凭什么? 做了那么多错事,我何必还要继续拖他后腿。 “余焺……”刚才有一句话,我没有机会说出口,而现在,我必须抓住机会,“你保重!一定要保重!” 这不是生离死别,我明白。 但我宁愿跟他并肩作战,也不要再看他单枪匹马。 他低头看了一眼车上的时间。 这动作,我明白了,是在赶我走。 哆哆嗦嗦地伸手,把伸向车门,就在这时,突然几声枪响。 “该死!”余焺咒骂一声,伸手鼓捣几下手挡,脚下一踩…… 可是,车子根本没有反应。 砰砰砰…… 又是几声枪响…… 我忽然一个激灵…… 余焺已经下了车。 他手里拿着刀,被十几个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那个人,是余烨! 想要下车,可是车门被锁得死死地,余烨像是彻底疯了,拿着枪就抵着余焺。 然后,他朝车子看了一眼,几个手下明白过来。 走过来,到了车边,拉了拉车门,没反应,最后没了耐心,直接敲碎了玻璃。 幸好,幸好我料到他们会动车窗,反应很快护住了头。 被枪指着带到人群中的时候,我知道,我终于还是,拖了他的后腿。 “好弟弟,我杀不了你,我可以杀她!”余烨笑得特别狠厉,“刚才我相信你,现在,你可别告诉我说觉得这个女人不重要!我看,你爱她得很呢!” 心里绷紧了一根线,我想大喊,可是,我不能瞎说话。 我不能瞎开口。 开口错,不如闭嘴。 “密码到底是多少?”余烨也累得不行了。 余焺眼角露出嘲讽,刚要说话,余烨直接一个眼神…… 枪,响了…… 我的腰部,突然,剧疼,疼到,难以,形容。 “顾风尘!”有一个人,撕心裂肺的,喊我的名字。 第159章 寒风凌冽时 声嘶力竭,也不过如此。 我一直都在幻想,如果有一天,随着一声巨响,我的生命便就此终结。 是不是就能够彻底解脱…… 可是,在闭眼前,那个男人,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地叫我的名字。 我听见了,张着嘴,可我回应不了。 …… 仿佛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梦中,我看到了一个男人,在我倒下之前,冲了过来,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他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冲过来,把我抱着,在我倒下之前。 然后,他失控了,彻底失控了,把我放下,握紧手中的那把军刀…… ———— 有人说,黎明之前是无尽的黑暗。 而我,仿佛等不来黎明。 睁开眼的时候,我躺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这床太过柔软。 想动,可是腰上被一层又一层地纱布缠着,根本,动不了一丝一毫。 这房间,是鹅黄色。 不够白,也不够黄。 两种颜色,都不够彻底。 “醒了,醒了!”我听到一个声音,是一个小姑娘。 听上去,大概十八九岁。 我动了动眼球,就看到一个穿着小女佣服装的姑娘,头上带着头巾,出现在我视线。 果然,她看着也不过十八九岁,眼睛很圆,额头饱满,整张脸,圆圆的,十分面善。 她的头巾把额头遮了一半,就像遮挡住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个性。 眼里清澈干净,一丁点儿戾气也没有。 “你终于醒啦!”她笑得很甜,“我是元宝,就是可以当钱花的那个元宝。” 我盯着她,不明就里地眨了眨眼,到底发生了什么? “元……宝?”我艰难地开口,这房间,看起来,不是普通人的住宅。 能有这些巧思妙想的,绝非平凡人。 我怔怔地,看着她:“元宝,请问,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在哪里?” 问完这个问题,我心里突然,出现一个声音。 顾风尘! 那声声嘶力竭,我突然清醒过来,一激动,腰上又是剧烈的疼痛。 “哎呀,你别乱动!”元宝皱着眉,“哎呀,你别动你别动,好不容易止住血,你乱动什么呀!完了完了……” 元宝似乎充满活力,开始拉开被子给我检查伤口。 然后有些责备的语气:“哎呀,你看吧,伤口又裂了,我重新给你处理一下,你等着啊!我警告你!千万!千万不要乱动!不然我可不管你了!哼!” 这俏皮可爱的语气确实让我有些难以接受。 余焺,他,怎么样了…… “嗯,不错不错,你很乖,没动!”元宝很快回来,开始给我处理腰上的伤口。 一边处理,还一边唠叨不停:“我跟你说啊,你啊!要是再倒霉一点,这枪再偏一公分,就一公分,你的肝就没了!命也难保!” 肝? 枪? 我愣了愣神:“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指的自然是,受了枪伤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余焺又怎么样了,他在哪里? 心中的疑问一下子多了起来…… “哎呀,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嘶……”腰上突然疼痛一下。 感觉自己的腰上有一个窟窿,怎么也填不上的窟窿。 “对不起对不起,我轻点!”元宝一个劲儿道歉,“哎呀,你受了枪伤,倒在一个巷子里,我家主人路过,心好,把你给带回来了。帮你取出子弹,然后……然后……你昏迷了五天!好不容易,伤口慢慢开始消炎退热了,你醒来,一动……哎……” 说着她一脸惋惜,继续帮我处理伤口。 我,倒在,一个,巷子里? “只有我一个人?”我不敢相信,确认了一下。 元宝正在帮我处理伤口,莫名其妙地抬头,与我对视,“对呀,就你一个人呀!不过……我们主人说,好像是还有一辆车吧!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 心里突然一怔,也就是说,余焺和余烨根本就没在那里,而且,那些手下也不在。 那辆车的存在,只能说明,余焺没有开车走掉。 最大的可能,便是,他,被余烨的人,带走了。 眼前突然黑了一下,却又很快恢复光明。 我默不作声,忍着腰上的疼痛。 这辈子,我还真是,命途多舛。 “你们主人,是谁?”我开了口,自然是因为有些好奇,好奇救我命的人,是谁。 元宝认认真真给我弄好伤口,然后帮我盖好被子,端着医用的东西:“我们主人是谁,你暂时不用知道。他/她想让你知道的时候,自然就会让你知道的。” 我不甘心,却也没有多问。 a市有权有势的人,我认识不少,不肯盼头露面的,我也听说过一些。 目前还不敢妄加揣测。 “请问,这里,是……” “这里啊,这里是z市。”元宝笑着就出门了,“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一定有些饿吧!” 说完,就出了门。 z市。 是……哪里? 我不明白z市距离a市有多远。 为什么,会是z市? 手,摸在腰上的纱布上,痛。 我昏迷了五天,这五天,余焺有没有找过我?还是说,他自己现在都麻烦缠身,不能抽离。 这救我的人,是元宝的主人,有钱有势,是无可厚非的。 但是,我绝对不相信有任何人,会无缘无故做好事。 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救我的目的,是什么? 心里一阵阵激荡…… 任我各种猜测,也没有结果。 不知道躺了多久,我忍着伤口,想要休息,可是,闭上眼,就是那个声音。 那个,撕心裂肺的声音。 不敢闭眼,不敢回想那一切。 直到,元宝再次进来,端着药。 “来,你起来,喝点药,我跟你说,虽然伤口处理过了,但是吧!要内服!才更快好起来!你喝,别嫌苦,良药苦口,你不能嫌弃!” 元宝上来就噼里啪啦说一大堆,我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中药的味道有一丝熟悉的感觉。 当然了,所有中药几乎都是同一个味道,同样的苦。 尤其是对我这种外人来讲,依然是辨别不出的,就一种感受,那就是,苦! “元宝,所以,你们打算把我怎么样?”我喝着药。 这药确实很苦。 我想起了那个男人。 他喝药的频率特别频繁,他,是怎么忍受的? 我皱着眉,把药喝掉。 “不错,表现不错,比我想象中要快很多,来,这是奖励你的!喏!”元宝递给我一颗糖。 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拒绝了。 “你别不吃,这不是普通的糖,可以给你补充一点体力,你再这样下去,就算伤好了,也肯定……” 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且不说,彻底痊愈需要很久,就算痊愈了,我也一定,很难恢复到之前的精气神。 “谢谢,糖我就不吃了,帮我熬点汤好么?”我根本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 既然他们把我救下来是要利用我,那我在被利用之前,必定要好好恢复,才能,扛得住,事实。 “熬着呢!”元宝收回糖,“你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哼,不过我喜欢!你等着吧,我这就去给你拿吃的上来!” 说完她端着空掉的药碗出去了。 我看在床头,开始重新审视这个房间。 鹅黄色的调子,实在有些特别。 我见过一些大红大紫,见过一些黑白灰,见过很多纯粹的颜色,可是,这还是头一次,见识到在自己家里的卧室内,用鹅黄色,布置成这样奇特的风格。 不止是颜色,还有床,这床很高,足比有一个正常成年人膝盖还要高出五公分。 而且,这卧室不算大,有一个独立的卫生间,被一个鹅黄色的书柜占据了足足三分之一。 没有衣柜。 就一个书柜,紧贴墙壁,并非落地的那种,一张床,我躺在上面,外面是阳台。 没有书桌,连衣柜都没有。 这…… 客房不像客房,书房不像书房。 实在,太奇怪了。 “你精神不错嘛!”有人替元宝打开门,然后端着饭走进来,“不错,多吃点。早点痊愈。” 我点头道谢。 ————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足足一百天。 天天中药,浓汤,还有糖果 当然,还有一些粥品。 不过,这一百天内,我只见过两个人,一个便是元宝,一个,是给她开门的人。 有时候她手里端着东西,不方便开门,便是那个人替她开的。 我没有走出过这个房间。 每次给元宝开门的那个人,恐怕是监视我的。 元宝把我照顾得很好,甚至不让我碰水洗澡,主动给我擦身子。 一开始我还有些难为情,后来,也就习惯了。 没什么好矫情的,改变不了就接受它! 适者生存。 难不成,我应该等着自己痒死脏死? 不过,耐着性子熬过一百天之后,我终于,终于有了机会接触那个,所谓的主人。 说实话,跟我想象中,相差太大,太大了。 我从未想过,自己这辈子,还有机会跟这样的人接触。 出事,是在初秋,然而见到救我的人时,已经时隔三个多月…… 正是,寒风凌冽的时候。 第160章 我命不长了 元宝到屋里来,终于不是她一个人,还带上几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姑娘,他们身上的衣服颜色要比元宝浅一些,跟在她身后,手里拿着很多东西。 “你,还好吗?来,换衣服,我们家主人要见你了!”元宝提到她家主人的时候,脸上全是恭敬和崇拜。 不由得在脑海中幻想,这主人,到底是谁。 元宝和下人给我准备的衣服还算厚实,也很防寒。 毕竟,已经到了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了。 牵肠挂肚一百天,心心念念一百天。 我知道,这里是一个牢笼,那个所谓救了我一命的人,不一定就是我的恩人。 走出房间的时候,这是第一次,我的视线里出现和这一百来天不一样的画面。 一时间,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元宝过来挽住我的胳膊,搀扶着我。 视线范围之内,目所能及之处,全是鹅黄色。 那些佣人并没有跟来,而是元宝一直扶着我。 “你别害怕,我们主人,很好说话的!”元宝看出了我的不安,开始说话安慰我。 到了楼梯口,我才发现,自己是住在第三层的,一步步走到一楼的时候,我仍然没有看到任何“主人”的身影。 不明所以地偏头看着元宝。 她神秘地朝我笑笑:“现在是主人的下午茶时间,他在庭院里喝茶,下棋。” 喝茶,下棋? 我第一反应,这主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再不济,都已经年过半百了。 心里咯噔一下,开始猜测他的心思。 在a市混了这么多年,我也见过一些上层人士,但,这是z市,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个男人,将要给我带来什么样的局面。 出了这三层楼的大宅子,我才发现,这宅子外面都是清一色的鹅黄。 房外的屋脊上爬着枯黄的藤蔓,就像是主人在故意纵容一般,纵容他们随便生长。 如果不是已经冬季,藤蔓上已经没有了叶子,但能想象到,到了夏季…… 是怎样的,枝繁叶茂。 我随着元宝上了一条小道,小道两旁全是像中间延伸的枯藤,搭成了架子,遮阴挡阳。 还未走到平整处,就见小道尽头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看起来很像保镖,却并不凶恶。 印象中,这里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很和善,就算是外形粗鲁,但脸上的神情也一定和悦。 特别是,我身边这个叫元宝的自来熟小妞。 本来我做过的行业,也并不岔生。 “主人。”元宝拉着我,隔着老远,站在原地喊了一声。 那个保镖挡着我的视线,根本就看不到那尽头的那一端是什么。 “元宝!带她进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寒风四起。 虽然我早已经猜到这个所谓的主人,是年过半百,但是,听到这声音,我有些惊讶,竟然,这么…… 听起来,这声音的主人,绝对是有七八十岁的! “是,主人!”元宝恭敬地笑笑,却不至于卑微的那种恭敬,仿佛就是单纯的对一个老者,而不是所谓的主人,“你请,我就不进去了!” 心里一惊,我点点头,走了进去。 保镖听到命令,侧身让我进去。 他这一侧身,那头的光亮透了过来,视野开阔不少,原来这小道的尽头,别有洞天。 一个老者,白发苍苍,坐在沙发上…… 是的,沙发。 这里,全是透明的落地玻璃,顶上也封闭着,能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看到外面的景象,却也吹不到冷风。 这玻璃房子内,往外看去,风景很好,别具一格。 而享受这一切的,便是这个坐在沙发上,白发苍苍的老头子。 地上是假的塑胶草地,我才在上面,感觉温度比小道上要高了很多。 “请问……” 沙发旁站着一个伺候他的,手里拿着毛毯。 我上前,才发现,他正在看着一个棋局。 象棋棋局。 他身边的,是红子,他对面的,是黑子。 兵马炮车。 他似乎研究得很投入,而我完全不懂这个。 我甚至只认识字,连怎么个走法,都完全不懂。 余焺教过我很多东西,却还没有教过我下棋。 “请问……”我又开口,站在他身后,不敢上前看他的脸,“先生……” 他没有理我,而是继续研究着棋局。 这有钱人,都喜欢装腔作势? 上了点年纪就觉得自己可以卖深沉? 救了我一命收留我这么就,就可以摆谱? 我走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老先生,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救我,还保持神秘这么久,大概有你的原因,那么,我们快人快语,你就告诉我,你需要我做什么?如果不算很过分,我帮你,但是,如果太为难我的话,那我这条命,你现在便可以拿去。” 他抬起头来,并没有因为我的失礼而发火,就那样看着我,眼里有丁点儿浑浊。 这浑浊是跟年纪有关的东西。 他就这样看着我,失了神,抬起右手,颤颤巍巍地,朝我伸了过来。 但,他在合适的距离处,收了手。 我就那么看着他,想后退,可是我不能。 “你还好么?”我看他眼里的浑浊,“老先生……” 他神色不变,把视线落回棋盘上,眉目慈善:“叫什么?” 叫什么? 他把我救回来,不知道我叫什么? 这不是在玩儿人?还是在救人玩儿? 我想了想:“哆啦!哆啦a梦的多啦!” “我知道,chairman的大老板,赫赫有名!”他抬起头看我,“叫什么?” 他的话把我唬住了,我知道,这不好敷衍,只能重新开口:“姓顾……” “顾风尘?”老人家的耐心很好,眼睛笑着。 眼角的皱纹纵横遍布,鬓角已经发白。 他知道我的姓名,那他,问我叫什么,意图是什么? “老先生,我不懂你说什么,明示好么?”本来就是个干脆利落的人,跟老人家打太极,这事我还真干不出来。 他的神情就像一个最慈祥的父亲:“这里是z市,你应该有新的名字,你,想叫什么?” 然后,我终于懂了。 他这是要让我改头换面? “我老先生,你真有意思,这种方式,不觉得过分了么?”我心里堵得慌,“的确,我的命是你救的,但请你直截了当点,你不止知道我叫哆啦,还知道我叫顾风尘,那么,你是不是也至少让我知道知道你的名字?” 这个老人抬了抬手,旁边的人过来收拾象棋,把它们收到盒子里,然后,多泡了一杯茶,让在他茶杯的对面。 “姑娘,坐吧!”他的声音苍劲有力,坐在沙发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大铁蛋子。 这玻璃房子外面,依山傍水,风景秀丽。 大概是为了把冷空气挡在外面,所以…… 地热和空调,加湿器…… 一应俱全。 我仍然猜不到他的目的。 “你要听实话?”他笑了笑,“快人快语?” “对,你千万别给跟我磨叽!”我喝了口茶。 坐下去的时候,腰上还有些疼,伤疤酥酥痒痒的。 “好,快人快语就是……”他很瘦,一点也没有有钱人的模样,“我命不长了。” 震惊地看着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而我为了等你伤好,又耗掉了一百零六天。”他心平气和。 就算提到自己要死了,他也是很平静,没有丝毫波澜。 手中的两个大铁蛋子,一直不停地转啊转啊,摩擦的声音尤为刺耳。 “我钱不多,但舍不得捐出去。”他用商人一惯的口吻,“自己辛苦打下来的江山,我可舍不得捐给那些个穷人,穷人只懂花钱,不懂钱生钱。” 我心里受到刺激。 一个人,能够说出他那样的话,尽管话不好听,三观也不算正,但是,至少他足够坦荡。 就凭他,这么直接袒露自己的心思和想法这一点,就足够让我佩服。 “老先生……” “我姓左,名字,我自己都忘了,你叫我左老就行。”他的手背上已经遍布了老年斑。 我点点头:“左老,你的意思是……” “我的家产,自然得找一个人拿去生出更多的钱。”左老手中的铁蛋子一直咯吱咯吱,“我看上了两个人,一个,你认识,一个你不认识……” 这玻璃房子里,地暖很足,我过来的时候,穿得挺厚,身上已经开始发热。 “所以?”我实在不想待在这里继续磨叽,“我认识的人,不算少,毕竟经营chairman,是我应该做的,但我不认识的人,更多。” “余焺那孩子……” 他说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我太阳穴一下就开始狂跳,就差跳出皮肤。 “我很看好。”他放下手中的铁蛋子,喝了口茶,“但就是心气高了点,他那脾气,跟我年轻的时候,不相上下!” 说这话的时候,左老的眼里,满是欣赏。 “但另一个孩子就不同了。他虽然能力弱了些,但是,低调,懂事。”左老的眼里,有些遗憾。 余焺…… “你知道余焺在哪里?”我脱口而出,“他怎么样?还好吗?” 左老不急不忙:“他在余烨那里,具体怎么样,我不是很清楚。” “你一定要救他,一定要……”我直接站起来。 第161章 会让我误会 纵使疾风起,人生不言弃。 这是很久之后,很久之后,我在余焺身上学到的真理。 真理这东西,往往要通过实践来检验。 “可以,我可以救他。”左老脸色并不太好,看得出他身体状况已经不容拖沓,“刚才我已经说了,他是我的财产候选继承人之一,我自然会让他脱离他现在的困境,但是,他心高气傲的这毛病,我还真的,很介意。” 左老的话让我特别担忧,也特别的心悸。 我也了解余焺,他的确,心高气傲过了头。 我并不是希望他真的拿到什么不相干的财产,我只是希望,左老爷子能帮助他脱离困境。 他现在到底怎么样,我完全不知道。 但是,我总有种感觉,并不太好的感觉。 “左老,我可以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吗?”我试探性地问着 他慢悠悠地开口:“如果你用哆啦或者顾风尘的身份来向我请求这件事,那么我拒绝。” 眉心突然痛了一下。 我不是顾风尘,也不是哆啦,那我应该是谁? “余焺那小子,牌技不错,但下得一手臭棋!”左老眼里闪过一丝光,“这次,我要好好教他做人,搓一下他的锐气!人不学会低头,如何抬头!” 说着他看向:“我知道,你对那小子有意思,但我是个和气的人,你应该明白,一般情况不发火的人,发火的后果,不堪设想。” 这哪里是一个要去世的人,所有的底气啊! 简直就是一个守着王位的老狐狸。 “所以你,要我怎么做?”虽然我有些心疼,不敢想象余焺受到半点挫败的样子,但是我依然还是,只能妥协。 我明白,既然这个姓左的老头子,口气这么大,那必定是有这个实力的。 虽然我不知道,余家现在的状况,既然,左老都丝毫没有忌惮,那就证明,他至少是胸有成竹的。 这怪老头,可真有点意思。 这么大的家业,不给自己的儿子女儿,偏偏,要给一个外姓人! 不过,知道我明白过来一点,他不是慈善家。 这个糟老头,在我看来,还真是有点意思。 不说他的外形。 就从他盖这么大个玻璃房子,就能看出,他的性情古怪,十分任性。 而且做事方式很复杂,要么深谋远虑,要么坦坦荡荡。 就像是根据他自己的喜好来做事一般,不高兴了,算计几步,高兴了,谈成目的。 但依我看,他失手的时候,应该少之又少,几乎为零。 “余家老头子走了,余烨那个不肖子孙,恐怕会想尽办法折磨他弟弟,不过这……算是有我助过一臂之力。”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左老,你……你说什么?” “余烨那小子,心高气傲的,没心思接管自己的家族企业,要不想和白绮颖那丫头联姻,自己就守着南非的私人公司。”左老似乎对余家和余焺的事情特别了解。 我不知道说什么,一屁股坐回了身下的沙发,看着对面的左老,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那小子,从小就一个人撒野撒惯了,长大之后,的确,很有出息!听过他名字的人,没有不称赞忌惮的!”左老捏着手掌里的铁蛋子,“心狠手辣,比起余家那个刚入土的,要更甚一筹。事业起步,为了打垮白家,树立威信,不惜把白家小丫头,彻底给毁了!” 我听得心惊胆战。 这些,可都是余家的秘密啊! “你说他野不野,把人家姑娘套进去,自己全身而退,就丝毫没有沾染过!就凭他这智力和魄力,我,看好他!” 心,狂跳不止。 原来余焺,真的和视频中一样,没有参与他们的“活动”。 他身上的那些青紫,要么,是为了应付白绮颖,要么,就是另有原因。 他一向有洁癖,而且是严重的洁癖,我都知道。 “所以……你打算……?”我现在有些心急,想要知道余焺的下落。 “从现在起,你就是我手底下的一个下人,跟着我,不该说的话,不要说尤其,是财产的那点事。否则……”左老手背上的老年斑一块一块地,看起来十分瘆人。 他这是要用我,控制住余焺? 一边威逼,一边利诱? 我开始犹豫,但此时的情况,也只能点头。 见机行事才是最好的计划。 他带我去找余焺的时候,我们在飞机上飞了足足五个小时,足够一场从西南到东北的飞行了。 看来,z市和a市,距离真够远的! 双脚落地之后,元宝一直也在我们左右,充当小跟班的角色。 马上就要见到余焺了,我心里,忐忑不安。 左老倒是兴致很高,拄着拐杖,都不停留地就出了机场。 场馆外最显眼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他带着我们走过去,元宝坐在副驾驶,我和他,坐在后座。 司机一眼不发,等着左老爷子发话。 “去余氏!”左老直接吩咐了一声。 我心一跳,开始慌了。 余氏这两个字,让我一路上做的心里准备全都毁于一旦。 左老爷子拍了拍我的手:“你记住,你是我手底下的人,并不认识余家的那些小朋友。” 没办法,我只能咬着牙点头。 他满意地笑起来,慈祥无比:“这就对了,你要知道,玉不琢不成器!” 是了,难得他这么看得起余焺。 余氏公司门口,车子刚停下,余烨就着急忙慌地赶了出来,然后直接上了前面一辆车, 左老手中的拐杖一拄:“跟着他!” “是!”司机在前面答应。 我也只能默不作声。 尽管车内暖气很足,但,我的手,似乎冻得有些僵硬。 很久三个多月没有见到余烨,一见他,我恨不得把当时的那颗子弹,还在他身上。 他,差点就要了我的命。 夺命之仇,怎么能忘! “恨他?”左老看着我握紧的拳头。 我毫不避讳:“恨!” “呵呵呵……年轻人!年轻人!”他笑着,“稍安勿躁。” 这气定神闲的模样,让我有些羡慕。 余焺,米雪,陆昀澈…… 似乎他们每一个人都比我要淡然稳重得多,就我一个人,心里翻起无限的波澜。 前面的车子,没有丝毫的停留,二十多分钟之后,车子停在了一个我并不陌生的地方——余宅。 余家的老宅子。 算上这次,我一共来过三次。 一次,是余焺十八岁生日那天,一次,是前不久余老爷子逝世的那次。 然后,就是这次。 很巧合,我每一次来这里,都会有不一样的,遭遇。 之所以是遭遇,是因为,那些际遇,真的很糟糕。 “元宝,下去,拿我的名帖,下去让余烨过来接我!”左老气定神闲地安排。 元宝下车照做,到了大门口,跟门口的门卫沟通了几句,然后那门卫朝这边看了一眼,便点头哈腰,进了宅子。 元宝一直等着,也不着急。 现在我看来,元宝也不是之前那般活泼,而是特别的有礼有节。 这左老爷子培养出来的人,确实拿得出手。 果然,没多久,余烨就急急忙忙地赶出来了,甚至,还满头大汗。 司机下了车,过来替我们拉开车门。 “左老,您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下,我也可以做好安排嘛!”余烨对着左老就点头哈腰。 我坐在另一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没事,做什么准备啊!你家老头子逝世那天,我也没过来,你知道,人老了,总害怕见到这些画面,况且,那天,出了姓余的人,也没有别的人能够进去吧?” 左老的语气特别客气有礼。 余烨刚要回答,突然就把视线落在了左老身后的我身上。 顿时瞪大眼睛,张着嘴像吃了一大碗苍蝇一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他卡了无数的话,卡在喉咙里。 很想开口奚落他,嘲讽他一翻,可是我不能。 过来之前,我就和左老约法三章了,我不是哆啦,更不是顾风尘。 我只是一直在左家做事的小助手。 仅此而已。 “贤侄,你这表情,会让我误会。”左老淡定地把玩着拐杖上面的圆球。 真的很佩服这样的人,他们总是运筹帷幄,能够掌控一切。 余烨伸手,指了指我:“左老,这……这是……” 左老一脸莫名其妙,顺着余烨的手,慢慢偏头看我:“丫头,你认识余总?” 我赶紧摇头:“左老,我并不认识,我怎么能认识余总这样,有权有势的人物。您也知道,我这可是,头一次到a市来。” 左老的眼里,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点点头,看回了余烨:“贤侄,这丫头从小就跟着我,也没见过世面,莫不是真的认识?” 余烨脸色变了变:“不不,或许是我认错了。” 他说着,仔仔细细打量我几番。 大概,他也是在四处寻找我的“尸体”吧…… “好了,既然是误会,那我们谈谈正事!”左老开了口,“不打算让我进去?哦对了,你有个兄弟,是叫余焺吧?既然我来了,那么,跟你们兄弟二人叙叙旧如何?” 提到余焺,余烨的脸色顿时变了。 第162章 真是小天使 “怎么,看你这表情,不愿意?”左老虽然慈眉善目,但是语气却不怒自威。 余烨再次看着我,看了我很久。 现在就算他认出我来,也不敢过多造次。 “不,不是的,只是……”余烨吞吞吐吐地,“我,我也是刚接到佣人的电话,才着急从公司赶来,我……我那个……弟弟……他……好像……不太正常……失……失常了!” 心中一凉,有样东西,直接坠毁了。 坠落,坠落…… 摔毁了。 眼眶瞬间开始泛红发酸。 左老爷子把拐杖一拄:“失常,失什么常!带我上去!余烨,你不是想造反吧?以前你们家余老爷子还在的时候,你不敢动你这个弟弟,你也动不了他,不是我说话不给你留情面,余老爷子走了之后,若不是我帮你,你空怕,没这么容易,就……” 听着他们的谈话,我明白过来。 余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余焺是怎样欺负余烨,我也是知道的,让余烨自己的手下玩他的女人也就算了,还放火烧了他的房子。 确实,嚣张跋扈。 余家老爷子去世那天,余烨分明说过,好戏,才刚开始。 我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我了解余焺的实力。 但我没想到,竟然有左老,帮助余烨。 他大概也是想,置余焺于死地,然后,慢慢教他做人,教他站起来。 “余老爷子,只会生儿子,不懂得教育,那么我来替他教育,百年之后,地底下,他会感谢我的。” 左老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余烨也不敢不从。 毕竟,他能这么容易,就擒获余焺,少不了左老的协助。 “好,我……左老,您请!”余烨的视线,在我身上逗留两面,随即,亲自扶左老下了车。 左老爷子下了车却并不往前走。 我会意,伸手过去,搀扶着他。 ———— 元宝在大门口等着。 我心里七上八下的,就因为余烨的那句,他弟弟,失常了。 失常…… 这二字,应该是此刻,我的内心才是! 进了余家的宅子大门,余烨直接领着我们上了二楼。 远远的我就听到从走廊那头传来佣人又哄又骗的声音。 “少爷,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吃点饭好不好?多少吃一点?” “哎,这好好的一个三少爷,怎么就……就突然……”另一个声音响起。 我的心揪成了一团,却挽着左老爷子并不敢出声。 元宝没有进来,而是等在楼下的大门外,我挽着老爷子,听到从余焺房间里传来的话。 这房间我并不陌生。 他十八岁的时候,我来过,前不久,我也来过。 惴惴不安地跟着余烨,走到了房门口。 他装模作样地敲了敲门,每敲一下,我的心就往上提一点。 屋内安静下来。 “小子,我进来了?”余烨在外面站着,很耐心,回头看了左老和我一眼,继续敲门。 但房内,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正要准备再敲的时候,门,开了。 一个跟元宝差不多大年纪的小丫头看着余烨:“大少爷,三少爷他……他不肯吃饭,要吵着下象棋……” 余烨一愣,难以置信地走进去。 左老偏过头看我:“走,进去瞅瞅,看看那小子在下什么棋。” 我点头,跟在余烨后面。 这房间,我住过一个星期左右,正是余焺父亲出事之后。 如今,这里的格局并没有什么变化,变的是…… 沙发上,坐着一个人,双手环着胸,在生闷气的样子,头发乱糟糟的,领带也被扯散,是一条深蓝色的手工刺绣领带。 下巴上,满是胡渣,密密匝匝的。 双眼,失去了凌冽和犀利,有些空洞,他半垂着头,脸上多了几分孩子气。 “怎么回事?”余烨瞪大眼睛,不肯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很想上前,但是,左老站在我旁边,时刻不动声色地提醒着我,不能冲动。 “是……是这样的……”先前给我们开门的那个丫头唯唯诺诺的,“昨晚睡觉前,三少爷还好好的,我今天早上,过来叫他吃饭,他……他就……” “胡说!”余烨走到余焺面前,直接捏住他的下颚,逼他抬起头来,“你装的,对吗?你不想告诉我密码,所以开始装疯卖傻,对吗?” 余焺眼里突然怯懦起来,他抬头看着余烨:“哥……” 这一声哥,叫得我心里发寒。 他何时叫余烨,叫过哥。 从来都是,余老大,或者,余烨。 “余焺!你说什么?”余烨瞪大眼睛,凑近他,“你刚才……叫我什么?” 余焺有些糊涂了,又叫了一声:“哥……” “去你的!”余烨松开他的下巴,一拳打在余焺脸上,“你装,我让你装……” 余焺直接一歪,倒在沙发上。 余烨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扬起拳头,又要揍过去。 “住手!”左老开了口。 拄着拐杖走了过去,让余烨退到一边,然后替余焺理了理衣服和头发。 “小子,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了?”左老不紧不慢,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下。 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辈。 我忍不住,走了过去。 忍不住想要靠他更近一些。 他刚才被余烨揍了一拳,嘴角都有血渍。 站定在左老身边的时候,我仍旧不敢说话,只能,扶着左老的手。 并没有轻举妄动。 正这时,余烨直接冲了过来,再次抓住余焺的衣领:“我跟你说,左老,我跟你说,我这个弟弟,诡计多端,他是装的,他在装疯卖傻!” “你,对他做了什么?”左老冷静地看了一眼余焺,“你们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这样了?” 余烨没再吭声,反而瞪大眼睛看我:“你是故意的?” 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低下头看着左老。 头皮一阵阵发麻。 “哥,不准凶我媳妇儿!”余焺突然凶了一句,然后伸手就抱住我的腰,把头,放在我肚子上,双手就那么抱着我的腰,“媳妇儿……” 媳妇儿? 我? 我浑身僵硬,想退口,可是,被他抱得死死的,他坐在沙发上,我站在他面前,他抱着我,头,靠着我的小腹。 一个劲儿地,叫我媳妇儿。 他的手放在我后腰,刚好是有枪口的地方,似有似无地,他把手放在上面。 “她是我左家的人。”左老气定神闲,一拐杖就在余焺的头上敲了一下,“放开她!听到没有!” 余焺抬起头来,满脸委屈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看着左老:“老人家,她长得很像我媳妇儿,越看越像……” 他这一句老人家,这一声媳妇儿,让我心里,酸涩不已。 他,装的吧? 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可是,媳妇儿三个字,若不是真傻了,他怎么会挂在嘴上。 “余焺,你装什么装!”余烨上前,把我从余焺手中拽了出来,拽到一旁。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抹受伤,让我有些于心不忍。 “媳妇儿……”他垂下眼睛,薄唇轻抿,就像被人抢走了心爱的玩具,委屈至极。 然后,就见左老转身过来,看着余烨:“她是我左家的人。” 着语气风轻云淡,却有很大的威慑力。 余烨松了手。 我回到左老旁边:“谢谢左老!” “余烨,我今天,是来探望你们二人的……”左老说着,顿了顿,走到余焺面前,在他的脖子上探了探,衬衣下,一条条伤口,让人难以入眼。 我看在眼里,心中焦虑,却不敢上前。 “你就是,这样照顾弟弟的?”左老低头笑了笑,伸手把余焺抱住,“他,我今天要带走。” “可是……”余烨睁大眼睛,“可是他……” “那个优盘就放你这里吧,够了,够了,要知足,优盘我都帮你拿到手了,你还想怎么样?你最好知趣!” 左老说着,难得的特别严肃。 余烨自然是不肯轻易松口,他突然和颜悦色走到余焺旁边:“你要不要跟哥在一起啊?哥陪你下象棋!” 我看向余焺,他双眼呆滞,有些拒绝和害怕,干脆直接看向我:“我要跟她走!” 说着,他伸手,抓住了我的衣角。 左老哈哈大笑,摸了摸余焺的头发,眼里闪着精光。 ———— 从余宅出去,坐在车上之后,余焺一个劲儿地粘着我,死活不肯跟我分开。 “媳妇儿……”他把头放在我肩上,“你真好看!就是太瘦了。” 我坐在余焺和左老中间,有些尴尬,但左老把头垂着,在打瞌睡。 余焺,抱着我的腰,继续开始说着胡话:“媳妇儿,你这么好看,还带我走,真是小天使。” 这话,我怎么听,怎么别扭! 呆呆地看着他,他眼里波光粼粼,就这么直勾勾地,贪婪地看着我。 “对不起……”我想起左老的嘱托,把余焺推开,“请你放尊重点!” 余焺皱眉:“这么凶做什么?我媳妇儿以前,很温柔的。”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脖子上的伤,心里一紧,余烨还真是,下得去手啊! 他这三个月,应该受了不少苦吧? 第163章 媳妇她凶我 有些不忍心再装冷漠。 可是,我答应过左老,要让余焺吃点苦头。 不能再什么事都顺着他了。 “但我不是你媳妇儿,余少,你如果再不放尊重点,请你下车!”我硬起心肠,一点也不妥协。 左老轻咳一声,继续睡觉。 倒是前排副驾驶位置的元宝喜出望外:“我们主人啊,想要的人,就从来没有要不到过。我还以为会磨叽很久呢!” “元宝!放肆!”左老把拐杖一拄,“没礼貌!” 元宝吐着舌头笑了笑,最后还是道了歉。 余焺被我推了一把,推到一边,靠在车窗,但视线依然落在我身上。 他看着我:“媳妇儿,你要带我去哪里?你跟这个老人家是一伙的?” 我被他一口一个媳妇儿叫得有些不习惯了,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想起之前,他那些冷冽,那些不可一世,现在竟然成了这样,实在让我难以接受。 “不如我们跳车?我带你走?你一定很讨厌这个老人家!”他喋喋不休地开始跟我说话,好真的伸手过来拽我,想要把我抓过去。 正不知道怎么说话,左老睁开眼,横过拐杖就在余焺的手背上敲了一下。 “死小子,安分点!” 这一下敲得,余焺的手背都有些肿了,力道之大,我有些心疼,却只能看着,什么也不能做。 “那我安分点,有什么好处?”余焺不甘心,把手伸到我面前来,“媳妇儿,你帮我吹。” 五雷轰顶…… 这哪是他傻了,简直是,智商为负啊! 简直不可思议,我有些犹豫,看了左老一眼,他已经杵着拐杖,又开始继续睡觉了。 “嘘……”我冲他摇摇头,让他小声一点。 毕竟左老上了年纪,今天一番折腾,也肯定累了。 “你很怕他?”余焺朝左老看了一眼,然后低头看着自己被打过的手,“我也怕!” 再次倒抽一口凉气! 余焺,何时,说过怕? 他现在,眼里的怯意,并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我看得清清楚楚,对左老的害怕。 但我忍着,没有帮他吹。 痛就痛吧! 左老总归,是为了他好。 ———— z市。 回z市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我们在飞机场用过简易的晚餐,落地的时候,开始有些饿了。 左老爷气定神闲地走在罪前面:“要吃饭还是要休息?” 这话,他是问余焺的。 余焺走在我旁边,有些吊儿郎当的样子:“媳妇儿,饿吗?” “余少,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你,这称呼不能随便瞎叫!”我担心左老生气,所以,也不让他开口,“这里是左家,主人姓左!” 左老嫌弃他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太目中无人么? 没想到现在傻成了这样,都还是,一副把自己当出人的样子。 “不碍。”左老开了口,“那我叫下人布菜,我们好好吃点东西,然后休息,明天,要处理正事。” 余焺眼神十分飘忽,不停地在我身上来回游移。 这赤果果的眼神,我只在地皮无赖身上见过。 三个人刚到饭厅,元宝远远地就跑了过来:“主……主人,那个……那个夏家的姑娘来了!吵着要人!” 下意识地我看了余焺一眼。 他挨着左老坐着,就像并没有听到元宝的话一样,自己咕哝着什么,我也听不清。 左老挥了挥手:“让她进来吧,这手心的宝贝,被我抢走了,说什么我也该有个交代。” 夏家的妞,我已经大概知道是谁了。 夏婉婉。 果然,没多久,夏婉婉穿着貂毛,跨着亮晶晶的小包包就朝这边走来。 高跟鞋才在地上,咯噔咯噔的,尤其不和谐。 卷发散在肩上,随着走路的步调,一下下地划出弧度。 “过来和我坐!”余焺朝我眨了眨眼,还冲我招手。 不明就里,我偏头看了一下左老,他微微点头,我便起来,坐到余焺旁边。 他直接勾住我的脖子,在我脸上吻了一下:“真乖!” “你……余焺!你刚才在做什么!”夏婉婉站定过来,估计是看到刚才的一幕了,“走,我是来带你走的!过来!” 余焺往后一缩,有些害怕:“大嫂,我不跟你走。” 说完他就往我伸手躲藏,我正不知道怎么办,他在我后背轻声道:“媳妇儿,救我,我不要跟她走,我要跟你在一起。” “夏小姐,要么,你就坐下,要么,你就走!来就来吧,干什么还要带一个人走?”左老一边吃饭一边表示不满。 我有些感激,伸手握住余焺抓在我身侧的手:“好了你,别怕,怕什么,一个大男人。” 余焺从我身后出来,有些委屈:“你就这么嫌弃我?” “不是嫌弃,麻烦你正常点!”我实在有些接受不了,时至现在,我终于相信余焺,是真的,傻了。 夏婉婉瞪大眼睛:“焺,你在玩儿什么?余烨告诉我说你……傻了……我还不信,紧赶慢赶,赶到这里来,你……你你你……你别玩儿了!跟我走?” “夏小姐!”左老看着她,“坐,既然你来了,我们就说说你们那点事儿!” 夏婉婉被左老这么一吼,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再造次,老老实实坐下,还不忘瞪我一眼。 “左老,不是我嫌弃你,我们年轻人的事情,你还是少跟着掺和。”夏婉婉说完,又看了我一眼,“你别以为这女人是什么好人,她啊,狐狸没成精,只是太年轻,你就等着有一天,她翅膀硬了……” 左老眉头一皱:“夏小姐!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教我如何判断了?” 这左老头是不高兴了。 虽然他已经七老八十,人老,脑子可不糊涂。 “夏小姐,你休要在我这里造次,本来,以你的身份,是进不来我左家大门的,今天让你进来,就是要跟你算清楚这笔账。从今天开始,余焺,是我的人,暂时就在这里,也只能在这里。” 夏婉婉眼睛都瞪大了,伸出右手,紫色的指甲盖上镶着彩钻。 她指着余焺:“那他欠我的那些……怎么还?” 我心一跳,余焺欠下的风流债,还真不少! “债?什么债?你的债,都在余烨身上,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这个老头子不知道。虽然,我鲜少管这些事情,但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夏家人,对我这丫头做了什么事,我就不重复了。你说余焺欠了你?欠你什么?你作为他大嫂,退一步说,被他睡了,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夏家人…… 怎么了? 挺直腰板,正要开口问,旁边的余焺直接抓住我的手:“媳妇儿,我不想吃饭了,我们去睡觉好不好?” 他说着,还调皮地冲我眨眼睛。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这是搞什么,但是我也隐约感觉到什么。 “左老,余少的房间是哪里?让元宝带他去?”我想把他推给元宝,然后趁机和老爷子说几句话。 问问现在的情况。 夏婉婉直接站起来,挡在我和余焺面前:“你们不能走。” 余焺往我身后一朵:“她凶我……媳妇儿……” “夏婉婉。”我上前一步,“他现在出了点问题,余烨应该也跟你说了,你如果要强人所难……恐怕,你出不了这个宅子。” 这些话,完全是我的心里话。 也是真心实意要奉劝夏婉婉。 结果她眼睛眨了眨,长卷的睫毛就像是蝴蝶的翅膀,扇了扇,然后,眼泪就出来了。 她抓住余焺的胳膊,声音婉转:“焺,我知道是我不好,那天不应该走掉,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是,跟我走,好不好?” 余焺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又躲在我身后:“大嫂,你要做什么,别乱来,我害怕!” “好了!”左老放下碗筷,眼神深沉而清淡,“你们之间以前发生过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今天让你进来,就是要告诉你,余焺,这小子,以后,你别再找他,不然我不保证,你还能相安无事地回去!说到做到!今天你过来,辛苦了,我给你安排酒店,就不送了!” “你……”夏婉婉说着,虽然不服气,但还是转身出去了。 余焺从我背后出来,双手抱着我的脖子,弯腰扑了过来,把头放到我肩上:“你真好。” “你……”我看着他认真的表情,好气好笑又无奈。 “行了,这饭我看你们也不用吃了,上楼去好好休息,有事明日在议!”左老开口,看着我,“你睡之前的房间,他住你隔壁。” “好,谢谢!你也早点休息!”我自然地答应下来。 结果,一扭头,余焺的五官都皱到一起了,双手抱着我的胳膊不肯撒手。 简直是无声的抗拒! “余少,你早点休息!自重!”我把胳膊从他手中抽了出来,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不能,我不能和他走得太近。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我的心怦怦跳个不停,一想到余焺睡到我对面,心里就稳定不下去。 正犹豫,阳台上开始出现动静…… 一个黑影,突然出现在外面。 第164章 隔着一个兵 看着这个黑影,我心里咯噔一跳,屏住呼吸不敢动弹。 这里是左家,虽说不是一般人能进来的,但是,这也有很多不一般的人会过来找麻烦。 比如,刚才的夏婉婉。 余焺身边的妖孽还真是各种横行霸道,走了一个白绮颖,又来一个夏婉婉。 一个比一个道航高深! 这个傻子! 想着想着,我竟失了神…… 身边突然塌陷下去,我一惊,本能地张嘴要喊人,嘴就被人捂上了。 “媳妇儿,是我!”余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准喊人,听到没?听到就点点头!” 这小子,居然从隔壁翻窗户过来! 也不怕摔死? 果真是攀岩高手么? 不过,我还是点了点头。 他的手,放在我腰上,是那个枪伤处,精准无误。 “余少,你……” “嘘……”他腿一抬,直接放在我身上,把我的腿压住,然后把头放在我胸口,“媳妇儿,你别动,我摸一下……” 我脸一红,腿脚和双手都动不了,又不好出声,万一那左老爷子知道他大半夜爬窗户,指不定明天要出什么幺蛾子。 但是,我也不能任由他把我吃干抹净吧! 伸手一推,想把他推开,结果他握住我的腰:“趴着!” “你……哎哎……余……” “嘘……”他让我趴着,然后把我的衣服轻轻往拉了一些。 腰上一凉,他的手,就在伤口处,放着,轻轻抚摸。 “余少……”我安下心来。 原来,他是要看我的伤口。 这个余家的傻儿子。 难怪,余老爷子这么宠爱他,敢情是因为他太傻! 都一百多天了,怎么也好了,有什么好看的! 不知过了多久,他把我衣服整理好,然后躺会我旁边,伸手把我抱着。 “余少,你赶紧过去,早点休息!”我皱着眉。 刚才他那么害怕夏婉婉,现在,居然敢翻窗户。 但他不吭声,一直看着我的眼睛,跟我对视。 窗外明月皎洁,屋内只有一丁点儿光亮,刚好能看到,却不至于看得很清楚。 现在已经深冬,外面天气很凉,我也不想他翻窗户再回去。 只是,总不能明天,跟他一起出了这房间? 他看着我,并不开口,把我的头放在他胸口。 良久,我都快睡着了,恍惚间听到他的声音…… “媳妇儿,抱抱……” 我睁开眼:“你不是抱着么?” “你也要抱我!手!抱着!” “……你……”我气急,这么难伺候。 算了,看在他傻的份儿上,我伸手把他抱住,结果接下来的一句话,让我彻底傻掉了。 “媳妇儿,我想洗澡,难受!” 猛地抬头,他原本精致的五官,都扭成了一团,一副受够了的样子。 “你……”我本来想指责几句,但是想起他白天在余家的样子,还是忍住了,“你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他的语气委屈到不行。 我抬脚想踹过去,但又怕这货大声嚷嚷:“你昨天洗了澡,今天忍一忍不行么?”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余焺拧着眉毛就朝我身上蹭,“我要天天洗澡。” “你去吧,浴室就在房间里。”我伸手指了指。 余焺抬起头,委屈地看着我:“可是,身上痛。” 我愣了一下,他单手拖着脑袋,等我回答。 这少爷,洁癖严重到让医生都退避三舍。 一天不让他洗澡,确实够难为他了。 “那我帮你叫下人?”我声音很小,其实是想吓唬他。 结果,他把头一偏:“有媳妇儿在,不需要下人!” 然后,他直接跳下床,把我拉起来:“嘘,你要是嚷嚷的话,我会被扔出去的!” 说完他抓着我的手:“媳妇儿,你就帮我洗一下澡吧,好不好?” 无话可说,我看着他,点了点头。 他瞬间笑开了,牵着我到了浴室。 一开始我还有些抵触,想着怎么应付,直到他脱下上衣,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露出来的时候,我彻底,挪不开视线了。 这些伤口,新的旧的,纵横交错。 他背对着我,看不到我的表情:“媳妇儿,你怎么了?” 说完他就要转过头来。 我扑上去把他抱住,把头靠在他背上:“你……你这么大的人了,自己洗澡不好吗?” 忍着哭腔,忍了很久,不敢让他转过来。 如果他转身,肯定能看到我满目的泪水和心疼。 “你自己洗,我把毛巾和沐浴露给你准备好。”我吸了吸鼻子,转身开始给他准备。 打开门正要出去,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了过去,皱着眉:“媳妇儿……” 我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心酸不已。 “这些,是怎么弄的?”终于忍不住,我摸着他后背的伤,忽然觉得,这些和之前他后背那些指甲印比起来,更让我难受。 余焺看着我,想了想,突然笑起来:“我哥跟我闹着玩儿的!” “闹着玩儿?”我忽然大声起来,“我以为就脖子上,结果后背全是,这也叫闹着玩儿?啊?他怎么不跟自己玩玩儿!你也是,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痛吗?” 我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余焺拉着我的手,一用力,把我拉到他怀里:“媳妇儿,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就想杀人!” 这话,他说得无比认真。 “可是……” “没有可是,不准哭,爱哭的媳妇儿,我不喜欢。”他伸手在我脸上擦了擦。 我抬眼看他:“转过去,我帮你洗澡!” “我还没脱裤子!” “下面自己洗!” “这种媳妇儿还不如离婚!嘶……你咬我肩膀干嘛!”余焺一阵咆哮。 那时候我在想,如果他就这么一直傻下去,我和他会不会关系好很多。 至少,他不会再端着,而我也不用过分怕他。 洗着洗着,他忽然不说话了。 我一愣,以为他怎么了,刚要到他面前去,他转了身:“你出去吧!” “怎么了?” 刚才不还是吵着要我给他洗澡么? 现在竟然让我出去? “你……没事吧?”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又转过去,始终背对着我…… “那个……”我忽然意识到什么,“那我出去了……” “嗯。”他应了一声。 躺回床上,浴室里传来哗哗地水声,正要睡着,水声戛然而止,紧跟着,身边躺下一个人。 还不等我开口,他就把我的手抓住,可怜巴巴地说:“媳妇儿……” 我没吭声,想着怎么让他翻窗户回去。 结果,他就扔给我两个字:“难受……” 我以为是他身上的伤口,干脆让他趴下。 “趴不下去!”他拽着被子就是不动。 我看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为什么?赶紧趴下!” 结果,他耳根子一红,抱着被子就转身,背对着我。 这下,我终于懂了,没忍住拍了拍他的胳膊:“赶紧睡觉!” 虽然觉得这小子有些不正经,但还是帮他看了看背上的伤。 刚才沾了水,他又天天洗澡,伤口有些发炎。 记得抽屉里有之前元宝给我擦枪伤的药,可以消炎。 我拿出来,一点点帮他擦着。 每一条伤疤,都是他受过的苦难。 虽然他没有吭声,但我知道,这肯定很疼。 该死的,宁愿洗澡让伤疤发炎,也不要隔天洗澡。 真是宁愿死也不放弃洁癖。 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清醒的情况下,忍受这种最直接的伤害,大概是最致命的打击了。 也不怪他,不怪他现在,突然这么傻乎乎的。 “蠢货。”我忍不住笑了。 心疼,又好笑。 余焺突然转过身,把我压在身下,把我手中的棉签抽掉:“你嫌我傻,对么?你嫌我了,媳妇儿。” 他就像一个孜孜不倦的孩童,一遍遍跟我撒娇。 “没有,我不嫌弃你。” 他把头埋到我肩上,双手抱我抱住:“媳妇儿,你人真好,还长这么美。” 那一夜,他说了一夜的情话,空气里弥漫着消炎药膏的味道,外面北风凌冽,屋内暖意满满。 ———— 第二天我睡醒的时候,旁边空无一人,我一愣,这货昨晚翻窗户回去了? 直接坐起来,地上的药膏也已经收拾好了,棉签被扔进了垃圾桶里。 昨晚他来过? 我愣愣地抓了抓头发。 左家没有吃早餐的习惯,他们都是喝早茶,一大早的,就用鲜奶煮奶茶,然后就着饼干,吃很少一点。 元宝过来挽着我的胳膊,说主人和余焺正在玻璃房子下棋。 我愣了,之前左老还说过,余焺下得一手臭棋。 他不是说要谈什么正事么? 怎么拉着余焺下棋了? 结果,我刚走进去。 余焺转头朝我眨了眨眼睛:“媳妇儿,昨晚睡得好吗?” 我脸上一热,想起昨晚这货翻窗户跑过来让我给他洗澡,有些心虚。 “昨天晚上,风很大,听下人说,二楼有老鼠。”左老拿了两颗棋子在手里把玩。 余焺眼里有些呆滞:“老人家,有老鼠就应该灭鼠!将你一军!” 说完,他把炮从棋盘上推了几步,隔着一个士兵,指着左老的帅。 第165章 我不玩游戏 虽然我不懂下棋,但是我懂得将军是什么意思。 左老天天在这玻璃房子里研究棋艺,能力自然是无话可说。 况且,他亲口说过,余焺的象棋很臭。 是,他错了? “哈哈哈……”左老笑起来,“小子,你下棋还跟以前一样,步步紧逼,不留后招!” 余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除了眼神有些涣散之外,轮廓线条依然冷峻清冽。 他看着左老:“老人家,有什么不对么?” 这谦虚的样子,哪里像是余焺啊! 简直就换了一个人。 左老不慌不忙地,把一个車直接横着一拉,吃掉了余焺将军的那枚炮。 脸上带着神秘的笑容。 余焺倒是不闹不怒,抬头看着左老:“老人家,你把我带到这里来,送我一个媳妇儿,还陪我下棋,你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哟,还真不傻! 不过我不敢出声,元宝在我旁边,拉着我的胳膊,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小子,我知道你心疼你南非的那点生意。”左老喝了口茶,“是,是我使了点小动作,帮了余烨一把!” 余焺呆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虽然不确定他现在的状况,但我也知道,他在南非的生意,远远要比余家的家财万贯,在他心中,要更重要。 “老人家,下棋的时候,要认真。”余焺并不打算接茬,“还有啊,你知道,有种鸟,叫黄雀……” 他说着,直接用自己的另一只車,吃掉了左老砍掉他炮的車。 红黑双方,杀得很激烈。 我是不懂下棋,但是我看他们各自都被吃掉很多棋子,所以我也知道,是他们战斗抬激烈。 等棋盘上所剩无几的时候,左老爷子再次开口:“我不管你是真傻还是装傻,我要跟你说清楚,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这点钱,总要有人拿的住。你南非的事儿,我会补偿你的,你吃的这些苦,算我对不住你!但是,不挫一挫,你没长进,拿不住东西!” 左老的话里,气韵十足。 余焺抬起头,迷茫地看着他:“下棋?老人家,南非?你的車都过南非了?” 完全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左老爷不介意。 哈哈笑了几声。 “你留在这里做什么?”他问他。 余焺想都没想,伸手指着我:“当然是因为有漂亮媳妇了!” 他这毫不犹豫的样子和语气,简直让我如有灭顶之灾。 “嗯,既然这样,那看来,我得把这丫头送给你,你是不是就可以安安心心做事了?”左老眼里有些浑浊,“我再说一遍,南非的事,你就当我这个糟老头任性,跟你开了个玩笑,总之,我会加倍补偿你的!” 话到这里,我也多少明白了不少,应该是余焺南非的生意出了问题,导致,那天,余烨才那么嚣张地,围追堵截我们。 余焺抢车的那一幕,到现在我都历历在目。 紧接着,是那一声枪响。 原来,余烨有这胆子,全是因为左老的幕后帮忙。 换句话说,余焺落到现在这下场,是左老一手造成的。 按照他的脾气,现在还气定神闲地坐着跟左老下棋,还真是,脑子出毛病了。 “最近我遇到一个棘手的事情,人老了,解决不了了。”左老爷不管余焺听不听,继续一直说着,“我一会儿,给你引荐一个人,有个项目需要合作,你们好好配合,如果配合得好,我把之前的帐,还给你,顺便帮你解决掉余烨这个大麻烦。” 我盯着余焺,他表情仍旧呆滞,根本没什么变化。 但是左老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继续安排着:“元宝,把萧家大少爷带上来!” 萧家? 大少爷?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a市还有哪个萧家。 如果不是我记忆出了问题,那这姓萧的,应该不是a市人。 元宝放开我,然后弯腰笑着说好,就出去了。 这一局,刚到最后,左老爷子略胜一筹,杀死余焺最后一个守着帅的小喽啰,然后将军。 余焺高举双手:“老人家,我认输!既然你今天还有客人,我……可不可以,带我媳妇儿走了?” 他几乎很少用这种商量的语气说话。 此话一出,左老看我一眼:“丫头,你说你现在想走吗?” 心一凝,现在余焺什么也没有,如果跟着他出了左家大门,恐怕门外余烨和夏婉婉等人都在等着不说,就连左老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我个人的安危倒是没有太重要,毕竟死过一次的人了,没什么好怕的。 昨晚看到余焺后背一条一条的伤口,现在都还心疼着。 “我不走!我不是他媳妇……要走,让他自己走!”我开口直接拒绝,然后站到了左老身后,表明立场。 左老似乎很满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主人,萧少爷到了!”元宝站在过道口,隔着保镖喊到。 左老一愣:“快请进来!” 我低头一看余焺,他脸色没变,漠不关心地发着呆。 心里一沉,如果他真的傻了,左老还要让他跟什么姓萧的做点什么,我还真怕他吃亏! 半分钟之后,元宝领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实话实说,男人,我见多了,就算是在chairman见到的那些客人,也全都是a市数一数二的。 眼前这位,我实在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这个男人。 他有些瘦,戴着民国时期很流行的那种黑色沿边帽,长长的围巾,黑色外套,里面是灰色的毛衣。 他并不高,目测大概在余焺耳朵那般高度,但一双眼睛特别有力量。 并不是犀利或者刻薄的力量。 而是,谦逊和善的力量,总是笑着,带着一股子战场之上,战地记者的力量。 让人感觉,他的力量都在眼睛和手上。 虽然,我并没有见过他拿笔杆子。 “左老,好久不见。”萧先生摘下帽子,绅士地把帽子放在胸口,然后弯腰鞠躬。 左老笑着:“谦楠,不用客气,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余焺。” 他说着指了指余焺。 萧谦楠保持着笑容,走到余焺面前,他用同样的姿势朝余焺示好:“余先生,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余焺望着他,半天,默不作声,突然大笑:“我知道你,上次被陆昀澈那小子收拾了一番,是吧?是你吧?” 我几乎不忍心看下去,这么失礼,简直太丢脸了。 正要上前阻止,左老伸手把我拦住:“让他们自己沟通!” “是我,是我自己学艺不精,输给陆少了。”萧谦楠并不觉呢丢脸,反而特别谦逊地承认了。 余焺站起来,左偏头,右偏头:“嗯,不错不错的,陆昀澈告诉我,有你这个手下败将,他很开心!” 说完,他笑得像个孩子,特别天真烂漫。 “是,听说余少玩游戏特别厉害,我们……” “我不玩游戏。”余焺皱眉,然后转头看向我,“我媳妇儿不准我玩游戏。她会生气的!她一生气我就完蛋了!” 萧谦楠并没有变脸色,大概是觉得没有必要继续沟通下去了,转而把话题引向我:“所以,这位是……” “她是我左家的丫头。”左老发话了,“好了,既然你们多少知道对方,那我也不必多说什么!下星期,是我八十大寿,会有很多人过来,祝贺也好,咒我死也好,都会来。但这是个幌子,越南那便有一批货,我定在那天交易,你们,一定要帮我看到了!绝对,出不得半点意外。我已经把任务给你们分好了,出口,余焺你帮我守着,入口,就交给谦楠!你们,不要让我失望,这,是对你们的考验!” “好!”萧谦楠直接答应下来。 余焺不干了,他表示抗议:“不行,我才不是狗,我不要看门,我要和我媳妇儿玩!” 话一落音,左老直接用拐杖一下子打在我脚弯处,我疼得一下子就跪下了。 余焺往前一步,被左老挡住了:“你自己选择!” 余焺皱眉,低下头,特别委屈的样子:“好吧!我答应,为了媳妇儿,看门狗就看门狗!” 他眼里,闪过一丝,不甘心。 “谢谢左老!”我说了一声。 左老亲自拉我起来,也没多说什么,拍了拍我的肩膀:“你理解就好!” “嗯!” 几个人,说了几句,便散了。 在左家,除了不能出大门,其他的倒也自由。 我一直跟在左老身后,尽可能避开余焺,而他也没有出现,一整天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 直到那天晚上半夜十分,阳台上又是一个黑影闯了进来。 我知道是余焺,他一进来,直接就掀开被子,然后直接就开始查看我的膝盖。 “你做什么……” “媳妇儿好痛,我帮你吹!”他皱着眉,一边帮我按揉,一边俯下身帮我吹。 动作很轻,什么都很轻……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温柔又小心翼翼的余焺。 之后,我怕他手酸,就让他去洗澡,然后,让他趴在床上,我给他上药。 这些伤口,都是他承受的委屈。 第166章 清白生意人 “余焺,你为什么要答应左老,就算你不答应他,他也不会把我怎么样的。”我帮他涂着药,眼前却浮现出他当时眼里闪过的不甘心。 余焺听话地趴在床上,一动不动,却也没有开口说话。 涂完药之后,余焺已经快睡着了。 可我刚躺下去,他突然坐起来,扭曲着五官,睡意朦胧地看我:“媳妇儿,我过去了。等我睡着就舍不得醒了。” 我一愣,这意思,他昨晚一夜没睡? 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外面,翻了过去。 那天晚上,我一直等,一直等,等着天亮。 …… 接下来的几天,余焺也没有再来过,我甚至,在左家都很少看到他。 稍微问一下,元宝便会回答我,余少跟萧家大少爷,在玻璃房子陪左老下棋。 然后,她还会告诉我,左老并没有让我也过去。 那几天里,我各种惴惴不安,很害怕余焺傻里傻气的,说错话,做错事,惹恼了老爷子。 元宝善解人意,给我吃了几颗定心丸。。 她说:“你安心啦,主人是给余少机会,不是要吃了他,那个萧家的大少爷,虽然家里是军统世家,但是从他父亲那辈,就已经不行了,要不是对军人那点事还有点了解,主人也不会让他过来,所以依我看啊,主人是很偏爱余少的!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小圆小圆的脸上充满期待。 ———— 左老八十寿宴那天,左家上上下下全都变了样。 大厅里空空荡荡的,给宾客腾出了位置,只有一些酒架,以及最中间有一个椭圆的餐桌。 中心是镂空的,只有边缘一圈是放满了食物。 水果,奶酪,甜品,小吃…… 应有尽有。 左老让我进去他的房间,跟他一块儿再出去。 元宝一路上就跟我絮叨,说今天的饮用水都是从山上引下来的过滤泉水。 “本来打算从法国空运过来的,但是主人说,还是自家山泉水比较干净。” 我无心听这些有的没的,满脑子都惦记着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的余焺。 进了左老的房间,他穿着一身金色的衣服,是丝绸的,上面最中间的地方是一个比较繁复的中国结。 我看着他,有些静不下心。 “左老,寿比南山!”我走过去扶着他,“要天天开心啊!” 其实这种话我也说得不少了,但是此刻我却无比真挚,深怕少了半点诚意,左老就会拿余焺开刀。 “好了,你也不用战战兢兢的,我把你从a市小巷捡回来,可不是想听你说这些没用话的,不过,难得你有这份心,随我一起出去。今天,你不得离开我身边半步,不然我不能保证你的生命安全。” 他的话,说得无比认真,但是刚说完,就开始大笑起来。 让人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较真。 不过,我挽着他的手走出去,元宝走在前面,给我们带路。 到楼梯口的时候,宾客已经到了很多,他们特别随意。 仍然,没有看到萧谦楠和余焺的身影。 从这里,只能看到入口,萧谦楠应该是守在门外的,带着人,一个个排查,哪里有寿宴的样子。 现场连一个大红色的寿字都没有。 然而这里,根本看不到出口在哪里。 我到了这么久,是真的不知道,这宅子,还有另一个口子可以出去。 视线范围内,大家都各自讨论,并没有特别要在意左老。 这,是最可疑的一点。 照理说,今天左老是主人,也是主角。 他们竟然,都如此不关心他们? “各位!”左老开口了,他已经年到八十,跟年轻人比,眼里更多的是随和,但多几分气定神闲,“虽然有失礼貌,但你们今天带来的寿礼,我会一一验货,不要嫌我这个老头子事多,我已经半截身子埋进土里了,你们,就多多包涵。” 他这话说得特别谦虚,但是我听着,更像是长辈在教训不懂事的晚辈。 果然,有一个穿着马丁靴,三十出头的男子上前,笑了一下:“左老,你这么谦虚做什么,谁不知道,半年前,你就开始让人准备,准备把你埋在这个青山绿水的地方,我看这里挺好,你现在,就可以……” “放肆!”元宝上前,站在楼梯口,“秦总,你这么大言不惭,我们主人可不希望白发人送黑发人!” 这嘴炮,我听着就觉得很累。 左老叫住元宝:“元宝,不得无礼。不过,既然秦总出头孝敬我,那么,我就先看看你的寿礼,点一点。” 说完,他手一抬,下面有人把一个箱子抬上来。 我下意识环视了一周,依然没有余焺的身影。 而其他人,就像不知道这事一样,自顾自地吃着喝着。 秦总双手环胸,翘着脚一直看着。 我盯着箱子,看着它被人打开……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一黑,拥进了十几个穿着制服的缉私刑警。 “不许动!” 他们整齐划一,把秦总和那个箱子围在了里面。 我愣住,这为首的,不正是,陆昀澈么? 眉心一跳,他也看到了我,朝窝微微一笑:“小妞,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我站在楼梯口,正好能听清。 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左老往后退了一步:“陆昀澈,你……你带这么多警察朋友来做什么?” 不愧是左老,现在尽管局势有一丁点儿紧张,但好在比较气定神闲。 “左老,我这是为民除害!”陆昀澈挖了挖耳朵,“不不不,准确的说,是我替余少,来为民除害。” 余焺? 他们何时,又狼狈为奸在一起了? 余焺此刻在哪里? 他不是,在大门口守着么? 想起看门狗三个字,眼睛有些酸涩。 他当时,说,看门狗,就看门狗吧! 心里莫名其妙有些酸涩。 “余焺?”左老皱眉,“他,竟然背叛我!” “没有顺从,哪里来的背叛?”余焺的声音,由远及近。 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他眼里黑白分明,深邃而犀利。 所有的目光,就这样集中到他身上,他一步步走过来,站定在陆昀澈旁边。 “你……”我忍不住发声。 其他宾客,因为警察的到来,人心惶惶,躁动不安。 余焺转身,一拳打在陆昀澈胸口,然后,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 陆昀澈笑笑,回了他一拳。 “谁放你进来的!”左老吼了一声,“陆昀澈,余焺,你们两个臭小子,胆子够大!” 本来,余焺是背对着楼梯口的,听到左老的话,他转过身来,单手插进兜里,然后,一步步往这边走了过来。 他上楼的步调,不疾不徐,慢悠悠的,就像在逛街。 就在他上最后一个阶梯的时候,左老伸手把我一拉,卡住我的脖子,往后退了一步。 “余焺,反正我的命也不长了,你要是敢动,我让这丫头陪葬!” 余焺的脚瞬间停了一下,他站站在离我们一个阶梯的距离。 “老人家,你动一下,试试?”余焺挑着眉毛,伸手,拿出一把枪,隔空指着左老,“试试,你快,还是它。” 余焺,又回来了! 我浑身颤抖,热泪盈眶。 他的眼神,和语气,甚至动作。 他回来了。 “你这小子,你到底要做什么!” 余焺偏了偏脖子,往楼下挑了一下下巴:“你应该问他们。” 那些警察,开始搜箱子。 而我,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越来越颤抖。 “左家戒备森严,你们是怎么进来的!”左老的声音有些沙哑,咳嗽了几声。 陆昀澈在下面,笑得很温和:“这个嘛,你要问问我们萧老弟了,上次啊,他输给我了,还没东西还,这次,就当还我人情咯!” 心里狂跳一阵,他们,玩得还真大! “收货!”余焺沉声道。 警察们把所有人都钳制住,手铐,脚链…… “先把人带出去,该怎么处理,你们好好处理。”余焺的手,伸得笔直,指着左老的前额。 我盯着他,他没有看我一眼。 “可是,余少,这……这左……左……” “这里有我!”这四个字出口的时候,余焺明显有点不耐烦了。 那些警察犹豫一阵…… 陆昀澈抬起双手:“好了好了,你们先回去吧,今天余少让你们立了功,就不要贪心,想捉大的了!回去!乖了!” 那些警察也没办法,看了看地上箱子里的枪支弹药,又搜出来好几箱…… 犹豫一下,最后也答应了。 萧谦楠进来的时候,看着陆昀澈,明显有些不服,但又不能吭声,表面仍然很有礼貌。 “我老了,我老了……”左老一边捏着我的脖子,一边往后腿,“你们要怎么样?” “把她……”余焺上前,踩下最后一层楼梯,看着我:“给我!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不行……”左老用力。 元宝在一旁已经吓傻了,捂着嘴发不出声。 “就你是清白的吗?”左老声音又沙哑了几分。 “我是个正经清白的生意人……”余焺皱眉,有些不耐烦:“难道不是?” 第167章 不怪他冷漠 正经清白的生意人? 我看着他,长眉入鬓,眼神犀利却并没有刻薄。 而是,深邃到,越看越想要深究。 他的眼里,有的是故事和沉淀,也有一个男人的底气和犀利。 充满力量的眼睛,绷紧的下巴,线条紧致迷人。 我怎么就那么傻,相信他脑袋出问题了呢? 这应该是,他为了引左老和余烨降低防范,下的套吧! 在余烨手上,他也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罪。 现在,是终于不用再伪装了么? “清白?你清白?”左老瞪大眼睛,“在南非那些生意……” “老人家……”余焺往前一步,另一只手伸向我,“把她给我。南非的事,我既往不咎,我不然,你以为你凭什么可以活到八十岁!” 现在整个大厅里已经空掉,就只有陆昀澈,萧谦楠! 其他的那些,军火,连同装他们的箱子,和宾客,全都被警察带走了。 包括,左老手底下的那些人。 谁胜谁负,特别明显。 左老的手,不停颤抖,不停颤抖。 他偏过头来看着我:“丫头,我对你不差,我也一把年纪了,你能不能,看在我对你很好的份上……也看在,我从来没有起锅歹念,只是想后继有人的份上,放过我这个将死的人。” 他这一番话真挚而具有诚意。 我的咽喉被卡着,根本就开不了口。 余焺看着我,伸向我的手,微微弯了一下:“怎么,不认识了?需要自我介绍?” 他现在的样子,说这样的话,不由得让我脸一红,心里七上八下,怦怦跳个不停。 我把手伸向他,然后,被他用力一握,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他一只手抱着我,另一只手指着左老。 视线,却是看着元宝的:“元宝,好好伺候你主人,从今以后,不得离开这里半步!他不是喜欢玻璃房子?那就让他在这里度过最后的日子。我有空,会让他教我下棋。如果不愿意,就到监狱去享受。” 元宝点头哈腰。 我呆了半天,终于懂了。 难怪,难怪我们刚到a市,刚到余宅,就传来余焺已经不正常的消息。 原来,原来是元宝! 原来,一切都是精心设计。 “啊……”萧谦楠在下面一阵吃痛叫唤。 余焺抱着我转身下楼。 只看到萧谦楠已经趴在地上,被陆昀澈用手肘在后背敲了几下。 “余少,手下留情!”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墨蓝色的外套,浑身清爽,眉眼中的英气不容忽视。 余焺正好带着我走到他们中间。 “萧总。”他轻勾嘴角,礼貌又客气。 仔细一看,这个男人,比萧谦楠年轻几分,却更有气魄。 “余少好记性,在下萧谦墨,不知道,余少是不是肯给萧某几分薄面,放过家兄。” 萧谦墨? 萧谦楠? 萧谦楠,是眼前这位年轻男子的哥哥! 这关系不言而喻。 陆昀澈看着余焺几眼,估计是拿不定主意。 余焺握着我腰的手紧了几分,大大方方地:“好,萧总自便。” 说完,他带着我和陆昀澈,走了出去,一路,走向左家的宅子。 ———— a市。 回到a市,恍若梦中。 我甚至想不起来,最近发生了什么。 出了机场,有人来接我们。 是陆昀澈的车子。 他坐在副驾驶,而我和余焺,坐在后座。 “现在怎么打算?”陆昀澈回过头来看着余焺,“你下这么大一局棋,现在是不是该收网了?” 我脑子还处于空白之中,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思考。 只能呆呆地望着他,看着这个,陌生而熟悉,我根本看不透的男人。 “去找余老大,把该讨的,讨回来。”余焺开口,语气斩钉截铁。 “好!那就看你表演了!”陆昀澈笑着,“不过,那优盘的密码,你到底告不告诉我!” 余焺冷冷地看着陆昀澈一眼,他便耸肩,什么也不说了。 车子刚拐了一个弯,陆昀澈的手机响了。 他脸色沉了几分,接听起来,半分钟之后,他的声音变了: “你说什么?嗯?你说什么?” 我抬头看了余焺一眼,他闭着眼靠在座椅上休憩。 “把那个野种给我打掉!在我回来之前!”前面的陆昀澈说完,直接挂上了电话。 还不等人发问,陆昀澈转过头来,看着我,半天:“小野,怀孕了。” 我脑子一懵…… “陆……陆少!”我提了口气,有些慌乱,比自己怀孕还慌,“你……不是答应我,要……好好照顾小野么?” 他就是这么照顾的? 我瞪大眼睛:“陆少,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啊?” 想都没想,我直接就扑过去卡住他的脖子。 从来,都没有这么疯过。 陆昀澈被我缠得烦了,推开我:“余少,你管管你的女人!” 我正要再次扑上去,余焺伸手把我拉进他怀里,眼睛依然闭着。 心里,都在滴血啊1 小野怀孕了…… 陆昀澈,让她打掉! 我看着副驾驶的人:“陆昀澈,你果然和余焺是一丘之貉!” “不是……”陆昀澈整理了一下被我抓乱的衣领,“我只是睡了她几次,正常需要!其他的,真没做什么!”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她,把孩子打掉!”我冷笑一声,“在你们眼里,人命就是这么不值钱么?就可以这样随意糟践么?陆昀澈,你别忘了,小野,是你一手毁掉的!你现在嫌她脏,嫌她烦了,是么?” 我已经无法镇定! 因为,脑海中,同时,想起了,那些我吃下去的避孕药。 “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你们,我无话可说!”我闭上眼睛,又睁开,语气有些绝望,“既然我回来了,那么以后,就让我照顾她吧!” 还没有说完,余焺猛地睁开眼,偏头看着我:“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不是么?”我皱眉冷笑,“哦对,不是的!你要好一些,至少,你没想过,要让新的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 那些避孕药,不就是为了解决这些后顾之忧么? 直接从根源就解决了麻烦,够高明,比陆昀澈,深谋远虑得多。 “你说什么?”余焺眼里划过一丝不解。 我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难道要我亲口说出,他那么邪恶,那么霸道,那么决绝恶心? 把头偏向窗外,什么都不说。 脑子里,两个场景在相互交替。 一个场景,是我去医院的时候,拿着一大堆药,走在楼梯口,闻着消毒水的味道。 另一个场景,是余焺和我,在左宅的时候,他大半夜翻窗户过来,叫我媳妇儿。 这些,都是做戏么? 我是不是,应该给他颁一个奥斯卡? 呵…… 呵呵…… 呵呵呵…… 这个男人,真的太可怕,可怕到,你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又变了样。 你不知道他那句话,是真心话,哪句话,只是在念台词。 “到了!下车!”陆昀澈在前面喊了一句,我才惊觉,车子已经停在了余家老宅子的大院里。 下车之后,那些下人见到余焺,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张大嘴巴,不敢喊叫。 最后,直到余焺进了主别墅大门,他们才一个个开始参差不齐地喊:“三少爷,三少爷!” 这世界上,从来都不缺马后炮。 况且,他们这,不算炮。 余焺没有搭理这些,当时老爷子死后,他亲自招回来的新人。 他应该很失望吧? 自己招回来的下人,没多久,就彻底叛变成了余烨的手下。 也不怪余焺冷漠。 余烨正在沙发上,躺着,双腿放在前面的茶几上,夏婉婉正跪在他旁边给他喂水果。 见到余焺,两人像吃了苍蝇,全都说不出话来了。 就像电影画面按了暂停键,根本就不动了。 余焺带着我和陆昀澈走过去,站定在他们面前。 夏婉婉扔下手里的水果,揉了揉眼睛,差点把假睫毛都揉下来了。 “你你你……你是……焺?你回来了?你你你……你……” “你不是傻了吗?”还是余烨先反应过来,“装傻?” 夏婉婉脸色一变,也顾不得余烨就在她旁边,直接往这边过来,扯着余焺的胳膊:“焺,你……你之前是装的,那……那你为什么还……” 余焺把手一抬,夏婉婉直接摔倒地上,半个身子都趴在地摊上。 陆昀澈双手环胸在一旁看着。 “大哥,大嫂。”余焺的语气很和善,“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这里,还给我,你们走!” 这就是他下的最后通牒! 我忍不住抬头看着他,冷硬的脸上,是不容拒绝的坚定。 “凭什么?”余烨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现在什么都没有,要钱没钱,要人没人,你凭什么让我滚出去?该滚的是你吧!” “嗯?”余焺挑了挑眉。 “那我就跟你说到说到,别说做哥哥的没有照顾你……”余烨把嘴里的水果一吐,“你妈,作为小三……啊……” 余烨还没说完,就被余焺一拳打在地上。 提什么不行,非要,提他的母亲。 想当初,我不过是说了几句,余焺,便拿了枪,指着我,让我滚。 第168章 放开他的腿 虽然,那枪里的子弹被他提前取出来了。 但现在,他可没有拿枪。 余烨被他揍到地上,一群下人冲过来想拉他。 “做什么?”余焺抬起脚踩在茶几上:“都给我清醒点,这里谁当家做主!” 说完,他冲夏婉婉抬起下巴:“大嫂,过来。” 余烨听言,想要坐起来,陆昀澈上前抓住他的衣领:“余烨大哥,上次我提出合作,你不同意,非要独吞了优盘,现在,后悔么?” “这是我们的家事,轮不到你插嘴!” 话说到这里,夏婉婉走了过来,站在我们面前。 余烨没有办法,他上了年纪,论动手,他是打不过陆昀澈的,只能消停。 “焺……”夏婉婉眨眨眼,假睫毛摇摇欲坠。 余焺勾起嘴角笑了笑:“让他出去,还是让他死在这里,你说了算。” 夏婉婉脸色一变,想伸手挽住余焺,可余焺把放在茶几上的脚收了回去,点了一支烟,走到她面前。 “舍不得?” “不不……不是的,你们……是一家人啊!”夏婉婉有些惊慌,往地上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余焺,“你……” 余焺吐了烟雾,眉目间的气宇咄咄逼人。 左老说得多,他,无论是下棋还是做事,从来就是不给人留后路。 也不给自己,留退路。 绝对不犹豫。 “他把我关在这里,日夜折磨的时候,大嫂怎么忘了我们是一家人?”他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缭绕的烟雾从手指处盘旋扩散,逐渐淡去。 我并不明白,余焺对夏婉婉的态度为什么转变如此之快。 他现在,凭什么把余烨踩在脚下? 然而,这些暂时都得不到答案。 余焺动了动脖子:“既然无话可说,那你跟我走一趟,至于……余老大,我送只宠物给你如何?仓库门口那条藏獒,应该饿很久了。陆少,麻烦你。” 陆昀澈倒抽一口凉气,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余焺不紧不慢从余烨的身上掏出一部手机,拨了几个号码:“我是余焺,明天上午九点四十,余氏,一号会议室,所有股东必须到场,这是通知。缺席者,后果自负。” 挂上电话之后,他看向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几个下人:“你们,既然对余烨很忠诚,那,就去仓库伺候他。” 一群人呆若木鸡,不知道该摇头还是点头,最终,全都哭丧着脸。 “焺……”夏婉婉比刚才更慌了,她漂亮的脸上,五官都快错位,“你……就……” “别怕。”余焺打算她,绕有耐心地样子,“你跟我走。” 全程,我站在他旁边。 似乎发生了很多,但他的表情始终如一,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陆昀澈带着余烨走了,那群下人,也只能跟着。 他们不是不想跑,而是,跑不掉。 只有我和夏婉婉并排站着,站在余焺的两边。 “去安排车子。”余焺看着夏婉婉一眼,语气不冷不硬,也不柔和。 平静如水。 一个小时左后,我们三个人,到了巴洛克建筑的宅子门口。 大概,有四五个月,没有来过这里了。 眼前的建筑,让我想起了,夏末初秋的那天,我是怎样走出来的。 但这门口没有便衣保镖,宅子也冷冷清清的。 余焺默不作声下了车,在指纹解锁器上按了一下,门,开了。 夏婉婉首先反应过来,拉开车门就下去。 她脸上带着笑,问余焺,自己是不是以后就住这里了。 余焺没有理她,反而,是里面出来的人,有些震惊…… “少……少爷!”夏芳手里拿着蔬菜,腰上系着围裙。 心里没由来地抽痛一下,眼皮不停地跳动。 看到夏芳,我总有种不适感。 等我下车走进大门的时候,他们三个已经到了沙发旁边。 这里,我很熟悉。 离开那天,我拿着刀,在这个位置,差点让余可馨受伤。 也是那天,我出言不逊,逼着余焺把我赶了出去。 想到余可馨,心里又是一阵愧疚。 “过来。”余焺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一愣,他已经坐在沙发上了,一只手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眼睛看着我。 叫我? 过去? 我从沙发背面绕到了他旁边,在他手拍过的地方坐下。 夏婉婉走到另一边,也要坐下,余焺眉头一皱:“前面去,跪下,跪好!” 我瞪大眼睛,还以为是听错了。 “焺……”夏婉婉厉声尖叫。 夏芳也在一旁都惊呆了。 大概是不知道,她家少爷这么久没回来,为什么一回来,就整这么一出戏。 “少爷……”夏芳有些吃惊,“你……你这是做什么?” 余焺眉毛一挑:“心疼?” 这话把我说得一头雾水,为什么,夏芳要心疼夏婉婉? “既然这样,你陪她一起跪!”余焺偏头点了烟。 夏婉婉:“焺……” 夏芳:“少爷……” 像是失去最后耐心的狮子,余焺把火柴盒往茶几上一扔:“我说话不管用?” 我本来是靠着沙发靠背的,听到他的话,后背一凉,直接打直了腰板。 但他根本也没有看我一眼,而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刚跪在地上的两个人。 “夏芳,你和余家的老管家,关系不错。”余焺往前倾着身子,“连我都不知道,夏家的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夏媛,是你……” 夏芳脸色瞬间惨白:“不不,少爷,你在说谁,我不认识什么夏媛。” “好。”余焺轻松地放过了这个话题,直接开始另一个话题,“那么你旁边这位,是你……” 这次,余焺没有说完话,就把搭在一起的腿放下了,皮鞋在地毯上轻轻蹭了蹭,然后盯着地面。 我懂他的意思。 不出意外,他这是,准备,踹人了。 下意识伸手挽住他的胳膊,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要解决什么事情。 这一幕,似乎在我脑海中出现过,或许是我一直不喜欢夏芳和夏婉婉的缘故,此刻,我心里竟有些兴奋。 那种与生俱来的兴奋感,跟我自己心胸是否狭隘无关。 夏芳,夏媛,夏婉婉。 她们三个,同为姓夏的人,或许,还真有不一般的关系。 夏婉婉愤愤不平地跪着,还好,她穿着的是长款的橘色宽松毛衣,并没有因为她这个动作,而特别难堪。 余烨已经被陆昀澈带到仓库去了。 我不知道她手里,除了余烨这张王牌,还有什么可以使出来。 “焺……”她突然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就算你讨厌我,好歹,也看在我帮你这么多的份上……” “讨厌?”余焺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抿了抿嘴,冷笑,“不,我需要你还来不及,怎么会讨厌?要不是你,优盘怎么会到我手上?要不是你肯跟我合作,余烨怎么会相信,我睡了你,把我逼到跳崖?要不是你,他怎么会,去找姓左那老头合作?大嫂,你太疼我了。” 心跳,漏掉一拍。 优盘原本就在余烨手里么?是夏婉婉,把优盘从余烨手里拿走,给了余焺。 他,没有跟夏婉婉上床,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们在做戏,做戏给余烨看,故意激怒余烨么? 可是…… 为什么? 为什么余烨如此的隐忍? 他为何对夏婉婉言听计从,又从来不会伤害她…… 绝对不是简单的爱情,绝对,不是单纯的夫妻。 可是,现在不是问这个问题的时候。 “焺,是啊,我是疼你的!”夏婉婉跪着往前,直到余焺的脚边,她抱住余焺的膝盖,“不要,好不好?看在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你……你利用我啊!你继续利用我!还要我做什么,我肝脑涂地,但是,你……” 我有些不忍心看下去,同为女人,我以为,我很卑微。 可是,夏婉婉…… “我的确,还有点事需要你帮忙。”余焺伸出手,把我揽在怀里:“但在那之前,你,先跟她道歉,嘴皮子功夫,就不用来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夏婉婉瞪大眼睛,看了他半天,最后,不甘心地,放开他的腿。 然后,爬到我这边,泪流满面地看着我。 “顾小姐,对不起,你……你原谅我,你原谅我,我那都是跟焺在演戏,对不起……” 说完她一个又一个耳光抽在自己脸上。 一下下的,很快,两边脸就变了色。 我于心不忍,正要伸手阻止她,余焺先我一步,把我的手,握在她手里。 夏芳见到这一幕,连连过来磕头求情,一个劲儿地求余焺放过夏婉婉。 余焺听都懒得听,一只手握着我,另一只手帮我顺了顺头发:“来,我现在教你成语。” 我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只见他伸手指了指夏芳,然后又指了指我脚边的夏婉婉。 “她们之间,才可以用‘一丘之貉’,‘狼狈为奸’这两个成语形容。懂了?”余焺看着我,所有的耐心都放在了眼里,“下次不要用错了。” 我再次被他说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刚到a市的时候,在陆昀澈车上,我因为小野的事心里着急,所以用了这两个成语形容他和陆昀澈。 没想到…… 第169章 由你来决定 心中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受。 他明明不够温柔,但我却觉得他给了我这个世界上,我最想要的东西。 “好,我知道了,学会了,不瞎说了!”我抱着他的胳膊,心里有些动容。 他点了点头,突然目光锁了几分,一只手突然搭上了我的小腹,看着夏芳:“夏芳……你的拿手好菜是什么?” 夏芳一愣,我也满头雾水。 他怎么会问,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就连旁边跪着的夏婉婉也已经开始沉默了,收住了哭腔,完全被转移了注意力。 猛然发现,他们之间的相互关注,真的过头了。 虽然,我也不知道她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夏芳有些尴尬,但是又不得不回答,她只能看着余焺:“少爷……我……我最拿手的……是少爷喜欢吃的!” 这算是万能回答。 我在心里默默冷哼,但是也没有表现出来。 “那倒未必。”余焺抬起眉毛,“最近你似乎没有去医院了?那个医生,可还好?她没有再给你点什么作料?” 心脏,就在那一瞬间骤停了。 我呆呆地看着余焺,顾不上夏芳奇怪的表情:“你……说什么?什么医生,什么作料?余焺。” 余焺两个字,我说得很轻很轻,可能是心理作用,小腹开始,隐隐作痛,一阵发凉。 我知道,是心理作用而已,并没有痛。 因为,受了枪伤之后,我经常出现一种浑身痛的错觉。 膝盖,后背,感觉哪里都不对…… 都会疼痛。 就像被撞坏的汽车,再怎么修理,也绝对回不到新买的那时候。 我全身上下,似乎就没有哪个地方,真的完好无缺。 夏芳的脸色特别苍白,夏婉婉也直接从跪着,到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没比夏芳好多少。 她们,连对视一眼都不敢。 “不说话?”余焺用桌上的火柴点了一支烟,冷笑着,眼里却没有一丝温度。 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放在我肚子上。 我已经猜到几分,但是心里根本就不愿意去继续猜测这件事情。 “少……少爷……”夏芳的声音一直颤抖,额头上都出汗了,拳头握得特别紧,“我……我不知道什么医生,我没去看过医生,我身体健康!” “身体健康?”余焺挑眉,轻吐烟雾,“所以就……” 这句话,余焺还没有说完,我直接送开他的胳膊,直接去上算,抓着桌上的水杯,直接砸在夏芳头上。 砰…… 玻璃渣子到处都是…… 我已经彻底失控了,抓住桌上的其他杯子,一个一个,所有的,抓到什么,全往夏芳身上砸过去。 通通都砸! 夏婉婉在我身后尖叫,跑过去抱住余焺的双腿就开始求他:“求你,焺,求你,放过我姑妈,放过我姑妈!我已经死掉一个姑妈了,求求你,不要让我这个姑妈也离开我!” 姑妈…… 姑妈…… 夏媛…… 夏芳…… 夏婉婉…… 姑妈…… 我脑袋全部都是空白,疯了一般地往夏芳身上踹。 使尽了全身的力气,把这些日子,所有的不痛快,全部都集中在拳头,和脚上。 不是我不善良,也并非我狠毒。 你能理解,一个女人,莫名其妙地小腹剧痛,痛到直不起腰来,进医院之后,医生告诉你,是因为长期服用避孕药的那种感受么? 虽然我没有想过要做妈妈,因为我没有资格和能力去养一个孩子。 但是,你能明白,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有人一直给你吃药的那种感受么? 后怕,无尽的后怕。 并不是怕死,而是怕人心。 这种防不胜防的没有安全感的感觉,那种你被人算计了却不知道的可怕。 现在想想,我后背都一阵阵冷汗,害怕,而且,还有错觉,我的小腹正在疼痛。 我发泄,一下下打着夏芳,一下下踹着她! 根本不知道疲倦,把我所有的精力,全部都用在了她身上。 夏婉婉哭得厉害,在我身后一直不停地央求余焺。 余焺又点了一支烟,让夏婉婉起身:“她想做什么都好。” 这句话,如同一句带魔法的咒语,我听在耳中,莫名感激,比一千句一万句我喜欢你,还要让我来得痛快。 终于,终于…… 我打得累了,夏芳身上,被我折腾乱七八糟。 我就像一个疯女人,一个从来,没有理智的疯女人。 余焺教过我,在有人给你撑腰的时候,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 上一次,我仗着有余焺替我撑腰,泼了果儿一杯酒,这次,我仗着余焺替我撑腰,把夏芳打到半死。 她脸已经肿起来,嘴角有血,就连鼻子,都开始流鼻血。 夏婉婉一直尖叫,一直尖叫。 我转身,猛地在她脸上扇了一耳光,然后一脚踹上去:“这一巴掌,是还你当时在酒店打我的那一巴掌,这一脚,是警告你,以后不准动我的男人!” 是,我指的是余焺。 我的男人,就是余焺。 从我知道他把枪里的子弹取出来的那一刻起,从他叫我媳妇儿的那一刻起,从我知道,那些药,不是他让别人做的那一刻开始,我就认定了,认定他是我的男人。 夏婉婉和夏芳抱在一起,不停地哭。 我正要教训几句,余焺把我的手抓住,拉着我坐在他腿上,一直看着我的手:“痛?” “痛是痛!不过你少说了一个字!”我调整呼吸,“应该是痛快!” 余焺轻笑,帮我揉了揉手:“你什么时候,脸这么厚?” 厚么? 我一愣,不明白他的意思:“我哪里脸厚了?” 他搂住我的腰,看着我:“你刚才对夏婉婉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脸上一下子就挂不住了,刚才我在气头上,自然什么事都说得出来。 现在他让我再说一遍,我…… 怎么说得出口。 把头偏向一边,低下去,不肯开口。 余焺似乎很有耐心,如果我不说,他就不打算放开我。 有这么一秒,我真觉得自己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坑,然后还心甘情愿地往里面跳。 不甘心,可是,这不甘心也让我特别开心。 发自内心的满足。 我学着他的样子,伸手捏着他的下巴,与他对视,四目相对的时候,我一字一顿:“我刚才说,你,是我男人,以后,别让外面的那些野狐禅或者阿猫阿狗的,把你勾走了。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灵魂,都必须是我的!不然,小心我让你不能人道!” 说完这句话的同时,我的心狂跳一阵,开始拼命地跳,拼命地跳。 但我一直撑着,死撑着,不让他看出来我的胆怯和心虚。 就这么,看着。 我亲眼看到,他的嘴角,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勾起,然后把放在我腰上的手一收。 我直接扑进他怀里,头一下子碰到他肩膀。 只听到,他在我耳边,轻声道:“你这丫头,野起来,味道好足。” 我脸上刷地一下就红了。 憋了这么久,一下子就破功了,一拳捶在他的肩膀上。 他偏过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夏家两个人,沉声道:“你们好大的胆子!” 说完,他推开我,站起身来,走到她们面前,居高临下:“两条路,一,将功补过,二,死!” 那两人抱在一起不停颤抖:“我我我……我们……” “我们将功补过!” “对对对,对,我们将功补过!”夏婉婉忙着迎合夏芳的话。 余焺冷笑一声,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过头来问我:“你来决定。” 我想了很久,既然,余焺给了她们两个选择,那就是说明,她们还有用。 我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了整个事情的大局。 我不能,拖了余焺的后腿。 他给我这个选择的权利,无非就是,想让我发泄。 可是,我个人的恩怨,可以以后慢慢解决。 不能冲动,不能坏事。 想到这里,我开了口:“那,就……将功补过吧!” 余焺眼里闪过一抹高深莫测的深情,回过头去,低头看着她们:“还不快滚!” “是,是!”她们趴下磕头,“谢谢少爷,谢谢顾小姐……” ———— 那天,余焺让夏芳和夏婉婉离开了这里,去了哪里我并不知道。 总之,他说,以后还有需要她们的地方。 晚上,这宅子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又回到熟悉的房间,在浴室洗澡的时候,我发现,这里竟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点也没有变,就连浴巾,也是和之前的同款。 薄荷绿的浴巾,上面有刺绣的花。 我有些呆愣,这些日子,就像做了一场梦。 如果不是腰上的印记,我还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中了枪。 到床上的时候,余焺看在床头吸烟,我分明看到,他眉心的哀愁。 我知道,他白天在余宅打的那个电话,说明天要召集所有的股东开会。 我也知道,这会议非同小可。 可是我不愿意问,什么都不愿意问。 躺下床的时候,我要帮他查看他身上的伤势,他一把握住我的手,然后转过身看我。 我知道他并不打算主动开口,便趴在他胸口处。 “我以为,那些药……是你……” 第170章 有一叠现金 想起那些药,我心中有无数疑问。 比如,那个杯子。 杯子,为什么余焺会有,那个医生也会有? 我现在是完全信任他的,但心里有疑惑,是永远都缠着我的。 如果一直这样缠绕下去,真害怕会积劳成疾。 “余焺……”见他不回答,我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是我误会你了。” 可是,那杯子是怎么回事…… 我心里有一个结,暂时还解不开,但好歹也不是死扣。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暗橘色的睡眠灯。 余焺握着我手的力道大了几分,他突然辗转过来,侧着身子看我,眼里有几分我看不懂的情愫。 原本的那些误会,倒让我觉得,自己是小肚鸡肠了。 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讨巧地凑到他耳边:“大爷,你白天的时候,说喜欢我野么?” 说着我还故意在他耳边轻轻吹了几下。 余焺被我逗弄,喉结上下动了动,把我的手按在床头,另一只手捏住我的腰:“本来今天打算放过你,顾风尘,这都是你自找的。” 我装傻:“怎么了?我找什么了?” 余焺低沉地笑了一下,把我的手,拉到他身下:“不是找它?” 耳根子烫到不行,这热度直接从耳根子蔓延到脖子,再到小腹…… 我不敢触碰,把手攥紧,想要收回,可是余焺吻住我的耳朵,轻声道:“都用过了,怕什么?” 垂着眼睛,我不敢看他的脸。 犹豫着,把手,一点点,舒展开…… 他耐心地等着我。 没忍住偏头过去,他在我耳边低笑,我彻底醉进这表情中…… 他本来就不爱笑,平常挺严肃的一个人,现在他不仅笑了,而且,眼里还带着触手可及的星辰。 深不见底的黑瞳,被染了红的白色包裹。 这一抹红,让他眼里的笑,更让人着迷。 之后,他把柔软的靠枕放在我腰下。 心中流转着动容,我知道他是怕我的腰还没好。 但那天晚上,所有的小心翼翼都没有用,所有的顾忌全都抛开,我们都彻底失控了。 不眠不休。 我和他。 我们。 ————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洗好,靠在床头抽烟。 大半夜的,我们都不想睡。 躺回他身边,我伸手,从他旁边的床头柜上拿了一支烟叼在嘴里。 学着他的样子吞云吐雾。 我一直觉得,抽烟的男人其实一点魅力也没有,特别是在密闭的空间里,或者公共场合。 但是余焺,我总喜欢看他抽烟。 他抽烟的时候,力道并不算重,会很轻地蹙一下眉,然后轻描淡写地吐出烟雾,潇洒又自在。 以前我不愿意承认,现在我百看不厌。 他就像万物的掌控者,稳如泰山。 “明天,可馨会回来。” 在我抽第二口烟的时候,听到余焺的声音。 我差点被烟呛住。 心中对余可馨的愧疚,陡然而生。 “她……还怪我么?”我开始想要怎么跟她道歉。 之前,好不容易缓和一点的关系,却因为我,彻底反目成仇。 余可馨,一定很恨我。 “她十一点到,我有事,你去接她来这里。”余焺没有正面回答我的话,“事情还没处理好,不要让她回余宅。” 烟抽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不想抽了,我俯身过去,把它掐灭在烟灰缸里。 “好,我明天去接她过来。” 万一她不肯原谅我,不跟我过来,那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把头蒙进被子里,眼睛有些发疼。 好久,好久都没有这么心安过。 睡在熟悉的地方,身边是熟悉的人,会无比心安,无比有安全感。 睡得很好的后果,就是一觉醒来,已经第二天早上十点半了。 吓得我瞬间清醒过来,余焺不在,估计是去余氏开会了。 幸好昨晚洗过澡了,我随便穿了衣服,头发也没整理,随手抓了几下就往楼下冲。 刚走到大门口,忽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又赶紧转身回到卧室。 拉开抽屉,果然,里面有一叠现金。 如释重负。 我已经很久,身上都没钱这种东西了,好在余焺知道给我留点。 抓着钱就出了门。 走出清清冷冷地别苑,大门口一辆车也没有。 出租车? 我边走边等,急得不行,眼看时间就要到十点四十几了,心里火烧火燎的。 要是把这事儿给办砸了,余可馨更要跟我势不两立了。 我尝试着拨了余焺以前的号码,祈祷还能打通,可是关机了。 精神有些恍惚,估计他没有换号码,现在,正在余氏开会,所以关机了。 敲了敲脑袋,我想起了米雪。 如果是她,恐怕不会出这岔子。 我果然很愚蠢。 到了路口,等了几分钟,终于,打到车。 “师傅,麻烦你,机场!尽量快!尽快!麻烦你了!”我心急如焚。 我反复看着时间,这手机,是之前扳机用钻石还来的钱,给我买的。 多天真啊,天真地相信,靳朝阳可以有能力让我离开a市,信了他的邪! 这些一套一套,一环一环的事,我到现在才明白。 所有人都是局中人。 所有事都是局中事。 但我到现在,都已经从这局中出来了,我才看清这里面的情况。 错综复杂也好,有人一直清醒也好。 “姑娘,这个点,锅炉的路塞车啊!”司机开口,把我的思绪打断。 塞车…… 是该塞车,快十一点了,哪儿哪儿都是高峰。 “不行,你一定要赶到,一定要!”我手心有些发汗。 这是余焺第一次安排任务给我,千万,不能出岔子。 他什么时候出门的?竟然也不叫我一声! “哎呀,小姑娘,你……”司机觉得我有些不讲理,回头看了我一眼,“一看你这气质,就是个脚不沾地的主儿!” 我张了张嘴,对面突然一辆出租车远远过来,挡风玻璃后面,一张年轻熟悉的脸一闪而过。 “掉头!掉头!快!师傅!” 低头一看手机,已经十一点十三分了。 没看错的话,刚才那个,不就是余可馨么? 司机却不听我的:“这里是单行道,你果真是没开过车?这再怎么掉头,也得到前面再说啊!” 心一下子坠到肚子里去了。 我靠在座位上,再次给余焺打了电话,依然关机。 冷静下来,只能等,只能等车子开到前面的转盘,然后掉头。 可是…… 哪里还追得到余可馨坐的那辆车。 可是找了一圈,顺着路一直下去,但所有的出租车都是差不多的,刚才,我也来不及看车牌、 “哎,我说,你看着也老大不小了吧?逗我玩儿呢?”司机生气地把车子停到路边。 我连声道歉,拿了钱给他:“回刚才上车那里吧!” ———— 回到巴洛克宅子的时候,我才发现这里没有钥匙。 昨天余焺是用指纹直接解锁的。 这大院儿里,什么人也没有,余焺的电话依然打不通,我只能坐在门口等着。 眼皮不停地跳,不停地跳。 有种不安感席卷而来,一个人,在这么大个宅院,就我一个人待着。 有一种,他们都不会再回来的感觉。 可是,大概待到下午两点过的时候,一辆车开了进来。 司机下车,替后座的人拉开车门。 可是,迟迟没有人下来。 我站起来,腿脚有点麻,但我还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去了。 “怎么回事?”我问司机。 低头一看,余焺靠在里面,没穿外套,领带松散,酒气很重,还在睡觉。 “余总中午和股东喝酒……”司机只是这么回了我一句。 我惊讶,他向来是不会喝这么多酒的人! 想把他拉起来带回去,抓着他的手,还没用力,就被他直接推开。 索性,我坐进去,坐到他旁边:“我们回去再睡好吗?” 他半垂着头没有理我,伸手抓住他的领带,想替他解开,免得闷得慌。 结果他突然有了反应,睁开眼,醉眼惺忪看着我:“可馨到了?” 拉着他领带的手一滞:“我……我我……没接到她……你有她电话吗?我……给她打个电话?” 一阵害怕。 余可馨可是他的小公主。 果然,他眼里生起一层寒意,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拉近:“你没去?” “去了,我……可是我去晚了!我看到他上了出租车,但是……我……” 余焺猛地把我一推,直接打开车门下去,然后把门一摔,我被关在里面,不敢伸手去拉车门。 结果,他拉开了驾驶室的门,坐了进去,开始发动车子。 我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连忙扑到前座把他拉住:“你别开车。” 喝成这样,怎么开车? 他把我的手甩开,拿出手机,开机,然后拨了几个号码,电话上显示,拨号中…… 小公主。 心里揪着难受。 司机在外面吓傻了,却又不敢阻止余焺动这车子。 我估计,从今天上午开始,余氏,就彻底属于余焺了。 所以他白天空手而出,满载而归。 我却,没有替他办好差事。 连接个人都要出了岔子。 哐当…… 余焺把手机一摔就握着方向盘。 我一急:“你别冲动,你说去哪儿?我来开车,好不好?我来……” 第171章 鱼刺卡住了 早已经没有把那思考,只知道要尽可能温柔地跟他说话。 双手抓住他的胳膊,非常用力,不敢有一丁点儿松懈。 “余焺,我不是没有去,我去了,去晚了,太晚,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出租车,像她,我以为她在车里,可是是单行道,掉不了头。掉头过后,已经追不上了。” 我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说出来这件事,虽然,我很害怕他会突然把我踢出去。 心惊胆战。 刚才被余焺扔掉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一串陌生的号码。 他已经很醉,恐怕脑子都有几分不清醒。 我怕是什么重要电话,毕竟今天他才处理了这么大的事情,赶紧捡起来拿在手中。 按下接听键,放在他耳边。 他没有任何反应。 “小叔……小叔……呜呜呜……” 是余可馨! 她在那边一个劲儿哭。 余焺一下就清醒了,眼里充着血红色。 “在哪里,你别害怕,别害怕……”余焺声音很沉,伸手就把电话从我手中夺过去。 那种爱惜如命的感觉,我此刻是真的见识了。 余可馨不过是打了个电话而已,一向稳重如山的他,变得像一个平凡到珍视亲情的人。 然后,我听不到余可馨说了什么,挂上电话之后,余焺握紧了方向盘,最后松开了,偏头冷冷地看着我:“你来。” ———— 找到余可馨的时候,她正蹲在一条旧街的街口,抱着膝盖,长发垂下,可怜兮兮。 余焺的酒醒得差不多了,但走路还是有些摇晃。 车子都没停稳,他就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余可馨看到他,站起来就扑到他怀里。 一个劲儿哭,一个劲儿哭。 我坐在车里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莫名地想起了刚才在出租车上的一幕,刚才出租车上的那个人,我很确定,是余可馨。 衣服的颜色是一样的。 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余焺带着余可馨坐进车里的时候,她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中,根本没注意到我。 他们坐在后座,她一个劲儿哭,他就一直沉默。 “小叔,你太坏了,都不来接我。呜呜呜……”余可馨一边说一边打他,“我自己打出租车,本来是要去你家的,可是……那司机不停我的,带我到这里,我把所有的钱和手机,通通都给他,才放我下来。” 难怪,难怪刚才,我蹲在门口,一阵阵不好的预感。 让我浑身发凉。 “幸好我听你的话,记得你的号码,我借了电话,才联系到你……太可怕了小叔……” 我默默地开着车,尽量让自己闭嘴,不要说话。 是,抢劫,而且是大白天的抢劫,是一件小概率的事。 这概率,几乎小于等于零。 可是,被余可馨撞见了。 从后视镜打量她几眼,衣服应该是当季最新的款式,也必定是大牌。 鞋子也是。 浑身上下,这身装盘,恐怕就值不少钱。 也不怪那人,对她起了歹念。 更何况,她只是个小姑娘,除了有点公主病,其实也挺胆小的。 这事,还是得怪我。 我也没想到,不过是十几分钟而已,她竟然就不等了,自己打上了车。 倒不是责怪她,毕竟也十八岁了,自己打个车而已,不是小菜一碟么? 出租车司机每天跟陌生人打交道,一眼就能看出谁是什么角色,有几分道行。 心里紧张,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不停地出汗。 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才反应过来早上和中午都没有吃饭,一直到现在,滴水未沾。 已经很久,没有痛过了。 在z市左家的时候,元宝天天给我吃各种止疼药,而且各种滋补的汤,还有中药,各种调理。 但这药通常就是这样,不能断。 况且我的病,不是一朝一夕促成的,自然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好的。 今天还滴水未沾…… 喉咙有些发干,但我不好开口讲话。 先把他们送回宅子再去医院好了。 想着,加快了速度。 余可馨终于消停不少,余焺也舒展眉头。 他什么都没说,直到车子拐进巴洛克大门,我停稳车子,看到刚才的司机还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等我们。 余焺把手伸过来:“手机给我。” “哦好!”我把他的手机递给他,并没有转头。 余可馨已经哭得睡着了,我看着后视镜里面抱着余焺睡得很熟的少女,她越来越漂亮了。 余焺拨了几个号码,半晌过后,听到他的声音:“查,今天十点四十到十一点二十,所有从机场开出去的出租车!” 挂上电话之后,他随手扔到副驾驶空位上,然后开了车门,却没办法下车。 我还饿着肚子,小腹在一直痛着,不知道该不该下车,然后余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大概是在等余可馨醒来。 “我……先下去了,我要出去一下。” 自然是不会说我要去医院,现在余焺心情不好,但我实在不舒服到快窒息了。 刚才本来一路神经就紧绷着,现在,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再也忍不下去了。 “去哪里?”余焺靠在靠背上,闭着眼睛假寐。 “吃饭,我饿了。”我尽量找了个看似很矫情的理由,“你中午吃过了吧?我就自己去了,等我回来,再跟她道歉。” 说完,我也不等他回答,打开车门就下去了。 幸好,出门的时候,把钱都带上了。 本来是想着,带余可馨吃饭的,接到她之后。 现在,我得把这钱拿去贡献医院。 并没有打出租车,我的心里,也有了一点阴影。 这些大概就是所谓的运气,运气这两个字。 发生在每一个人身上,只是有的人运气好,有的人,运气不好。 神情恍惚往医院走,神情恍恍惚惚,腹痛反反复复,并没有想过要打车。 大概,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拖延时间。 我不想去医院,也不想,回去面对余焺和余可馨。 我无颜面对。 虽然我知道,这并不全是我的责任,但是,我难辞其咎。 我明白,如果今天没有接到余可馨的人不是我,而是另一个人,早就被余焺,吓个半死了。 所以我也庆幸,庆幸是我。 也庆幸,他容忍我。 可越是这样,我的心里,越不安。 本来之前,他就受过那么多的苦,为了我也好,为了什么都好…… 现在,好不容易,顺利一些。 我却给他添麻烦 中午为了应酬,他还喝到醉,醉得那么厉害。 而我,老是在拖他的后腿。 …… 医院里,我直接找到了那一间门诊。 来的路上我还告诉自己,如果我没有看到那个杯子,那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如果看到了,我一定要探究下去。 可是,我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换了医生。 一下子轻松下去。 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轻松,大概,是潜意识觉得,这事儿,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它死无对证了,那就由它吧! 新的医生比之前的要和蔼不少,我睡了病症,她温和地告诉我,是因为长期服用避孕药的缘故。 让我以后,不要再吃。 再多吃一些,恐怕,就再也没有生育能力了。 我尴尬地点头,她却很和蔼。 “你男朋友对你很糟糕么?怎么让你吃这么多药?” 这话本来人家也是出于关心,但我愣是,答不出来。 “算了,我也是多嘴,你去拿药吧!”医生三十多岁,正是行医最好的年纪,难免了。 伸手接过方子准备下楼拿药,转身过去,差点撞到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猛地抬头,喉咙瞬间被鱼刺卡住了一般。 再也发不出声音,难受得要命。 她也呆愣着,愣愣地看着我,黄棕色的瞳孔中,有些低落,有些惊喜,有些羞怯,有些不知所措…… “风尘。”她扯开嘴角,纤瘦病态的身看起来太弱不禁风了。 我看着她,满脑子都是她给陆昀澈打的那个电话。 怀孕了。 我的小野,怀孕了。 怔怔地看着她,我点头:“你……” “我怀孕了。” 我知道。 我很想回答她,我知道。 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般情况该怎么开口? 恭喜你? 可是陆昀澈那态度,我似乎不应该恭喜! “去吧,我等你,我们好好谈谈。”我捏了捏她的手。 反正,我也不想回巴洛克。 反正,我也想她了。 满满的心事,我现在,只能告诉她。 “好!”她点头,往里面走。 可是走了一步,碰着我肩膀的时候,她突然再次看着我,满目泪水:“风尘,一定要等我。” 她不是个矫情的人,从前在监狱里就是。 可自从遇到了陆昀澈,她就变得不堪一击。 这大概也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以前的小野,充满了战斗力,充满了力量。 现在,她的力量,全被陆昀澈给折磨没了。 “我会的,我去拿药,你好好检查,我等你。” 我等你。 这三个字,是我对她说过,最多的三个字。 下楼拿药的过程中,我想起了扳机,上次就是他替我跑上跑下,可我,还是把这个小孩儿给弄丢了。 扳机…… 我最应该对他说的三个字,恐怕就是对不起。 第172章 三餐要按时 拿好药的时候,我又回到了那个科室。 小野还在里面,我坐在走廊一旁冰凉的座椅上。 依然特别排斥消毒水的味道。 手里的药,无非就是一些止疼药,或者是调理内分泌之类的药品。 一大把一大把的,有些本能地想要排斥。 年纪轻轻的,就成了药罐子,这一身的骨架和肉体,没有一处是没有受过伤的。 里里外外,后半辈子也足够我磨了。 小野走出来的时候,面黄肌瘦的,真想抓住陆昀澈的衣领,问他是怎么照顾我的小野的。 我都舍不得动她一分一毫,陆昀澈凭什么这么不知疼惜,甚至把她当作物品? 起身走了过去,看了一眼小野手中的单子:“他没陪你过来?” 小野垂下眼帘,没有看我,而是盯着自己的脚尖:“风尘,我都挺陆昀澈说过了,这小半年,你吃了太多苦!” 说着,她用冰冷的手,握住我的,舍不得放开。 她一向不是矫情的人,但我偏头看她,眼里分明有心疼和担忧。 还好,我再是别人一关心我,我就感动到哭天抢地的那个顾风尘。 陪小野拿了药,我带她出了医院,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厅。 我有太多的憋屈和委屈,想要找个人说一说。 并不是把她当垃圾桶,而是我知道,她也一定一样。 她穿着深灰色的宽松衣服,因为很瘦,并且怀孕大概不超过三个月,所以压根看不出来。 只是她走路稍微缓慢了些。 到了咖啡厅里,余焺突然打电话过来,我拿出手机一愣,这是扳机给我的号码,他怎么会知道? 但,这大概是不需要纠结的事,他想知道什么,还难么? 之所以知道是他,是因为当时和他分手之后,我删除他号码之前,就已经烂熟于心了。 尽管,是一串数字而已,但并不陌生。 “吃饭?”余焺在电话那边,淡淡开口。 我有些犹豫,还是说了实话,并不想对他隐瞒:“我和小野在一起,叙叙旧。”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我听到他的呼吸:“好。” 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 应该不是不开心了,否则,他会直接让我回去。 三分钟过后,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我一接,是司机,让我告诉他地址和时间,要回去的时候来接我。 心里七上八下,看着小野,她安安静静地看着我,脸色有些蜡黄,看不出什么情绪。 黄棕色的瞳孔有些暗淡,不似以前流光溢彩。 咖啡厅的侍应生过来,叫了一声多啦姐,我才想起,这里的老板好像姓余。 “一杯摩卡,一杯玫瑰蜂蜜。”我擅自做主帮小野做了决定。 她现在怀孕,应该尽量避免咖啡这种东西。 侍应生走了之后,我正视着她:“怎么样,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小野浅浅一笑:“风尘,其实我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按照他的玩法,我早晚会有身孕。但是,我没想到,他说是野种,不承认,这是他的孩子。” 这个他,我自然知道是陆昀澈。 他的脸出现在我眼前,让我有些愤恨。 其实,撇开小野的事情不说,陆昀澈没有任何对不起我的地方。 但因为他对小野所做的一切,让我有些难以接受甚至是排斥他。 “小野,打掉。”我几乎是颤抖着说出这四个字的。 虽然我觉得,太残忍,太残忍了。 可是,这也是当时,陆昀澈接电话时候,说的原话。 我不能任由这件事就这么发展,打掉,比生出来,让他跟着小野一辈子,要更痛苦。 一个孩子,如果没有能力给他幸福快乐的生活,那就一定不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这是我妈,给我的忠告。 因为陆昀澈不是余家的老爷子,他不会因此娶小野回家。 因为陆昀澈只会效仿顾淼,把小野抛弃。 尽管现在,他还没有。 大概,是介于我,让他照顾小野。 不,不应该是我,应该是余焺。 想到这里,我抬头,小野目光呆滞,一直盯着我。 “怎么了?”我担心。 小野开了口:“风尘,你说什么?打掉?” 她好看立体的五官拧成了一块:“你知道医生怎么说么?按照我的身体状况,如果这个孩子不要,那这辈子就再也要不了这个孩子了。” 胃里突然抽了一下,我联想到我自己,想到医生给我的忠告。 一瞬间明白过来,这是怎样的绝望。 太绝望了。 她还好,一直稳着,没有崩溃,就那么稳着。 漂亮的鼻头,出了一薄薄的汗。 我有些不敢看她,但又不得不看她:“小野,那你想好,如果把他生下来,陆昀澈会怎么样。他对这个孩子……现在……是什么态度?” 虽然心里有答案,但是我也还是问了出来,或许是抱着侥幸心理,希望陆昀澈改了主意。 但是,小野接下来的话…… “他说,这不是他的孩子。”小野苦笑一下,“算了,风尘,我存了一些钱,我想离开。” “你……”我脱口而出,没有丝毫犹豫,“你要去哪里?你一个人?” “不,是两个人。”她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风尘,我十八岁的时候,杀过人,现在,不想杀人了。我不想再作孽。你知道吗?这是生命啊!这是一条命!我……” 小野说着,目光突然有了力量。 她特别认真,特别较劲。 我打开包,把里面所有的钱都拿出来,也没有数,留下五百一会儿买单,然后,全部给了小野。 “这些是我所有的钱了,小野。如果你要离开,可以,但你一定,一定要随时跟我保持联系。” 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 我不能干涉任何人的生活,哪怕是小野。 所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支持她的决定。 我不知道生下这个孩子,对她来说,是好还是坏。 但我唯一能肯定的,是她不会再孤独了。 结账的时候侍应生告诉我,免单。 我抬头看着他笑了笑:“是因为余总交代了?” “对的!”侍应生礼貌客气地点头。 然后,我把刚才拿出来的五百块,给了小野。 …… 下楼的时候,我主动抱了抱她:“保重,好好照顾自己,我的手机号刚才给你了,不会变的以后,你去哪里,一定要告诉我,一定要,好吗?” 小野也把我抱住:“好,风尘,这个世界上,幸好有你!” “嗯,我也是,幸好有你。” ———— 到了巴洛克。 一路上我都沉默。 虽然我明白,天下的人事,有聚有散,我不能强求,但难免悲伤。 上一次真正的伤春悲秋,还是我和靳辛晁分开的时候。 这一次,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有生之年遇到小野。 或许,就是永别。 大门半开半合,我推开门的一瞬间,想起余可馨还在里面,心里就一直揪着。 余焺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手里把玩这那个我并不陌生的优盘。 幸好,余可馨不在。 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你今天不忙么?” 他把优盘往桌上一扔转头看着我:“你自己可以搞定可馨?” 愣了一下,确实搞不定。 我明白,我一次又一次地,让她受到了伤害。 有一个穿着女拥服的人走了过来:“先生,可以吃饭了。” 定睛一看,我差点直接站起来:“元宝?” 元宝冲我一笑:“姐,又见面了!么么哒!” 么么哒? 我一头雾水:“什么,么么哒?”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就是我爱你的意思!” “这么闲,去叫可馨起床。”余焺拉着脸。 他这是不高兴我跟元宝这么搭话? 但也并没有介意,毕竟我今天犯了错。 那药放在包里,元宝上楼之后,我从包里拿出药,有些药是需要饭前吃的。 也并不打算瞒住余焺。 正把药放进嘴里,伸手拿着杯子喝水。 一只手把桌上的药盒拿了过去。 “咳……”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呛了一下。 吞下药抬头看他,修长的手指夹着药盒,若有所思地看着。 我一把将它夺了过来,放进包里。 “那个……我肚子痛。”我低着头。 他拍了拍他旁边的位置:“过来。” 坐到他旁边之后,还没坐稳,他的手搂在我腰上:“咖啡?” 我一愣,点了点头。 “医生怎么交代你的?”他挑眉。 我像个乖学生:“远离烟酒,尽量不要喝咖啡,一日三餐要按时,少……少……” “嗯?”他突然来了兴致,“什么?” “少……做……”我的耳朵都开始烧起来了。 余焺把头放在我肩上,腰上的手,手指动了动,就像在弹钢琴,颇有节奏。 “少做?” “对,少做……” 他低笑,非不放过我:“做什么?” 心里一急,推了他一把:“当然是少做床上运动!” 这下,轮到他愣住。 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我,半晌,开口:“那就不做。” 不……做…… 我直起腰看他,跟他接触一年多,的确,他特别禁欲,也不是个欲望特别强烈的人。 可是,这么轻松容易地,就开口,不做? 第173章 来听你忏悔 “你……说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这么容易就答应,可不是他的风格。 结果,他一只手托住我的腰,直接倾身把我压在沙发上? 另一只手一拉,把我衣服的拉链拉开,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一脸嫌弃:“太瘦。” “所以?”我扬起下巴,伸手环住他的脖子,“没有欲望?” 他垂眼,在我下巴上吻了一下:“小妖精,任何时候。” “什么?”我懵了一下。 他的手从我衣角伸进去:“你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我……” 我怎么敢质疑他的能力! 日以继夜,夜以继日! 我已经体验过很多次,差点没死过去,怎么敢质疑。 “我不敢,我知道你……很厉害。” “厉害?”他挑起眉毛,手继续往上。 我屏住呼吸,深怕自己唤出声来:“求你了,可馨马上就下来了!” 浑身都绷紧了。 元宝已经上去叫余可馨了,这一幕,可不能让他们看到! 心里有些忐忑。 本来余可馨就不待见我,如果再让她…… “啊!你们……”余可馨的尖叫声从楼上传下来。 余焺淡定地把手从衣服里抽出来,还在我腰上轻握了一下。 脸上一热,赶紧做起来开始整理头发。 要是我刚才知道他只是逗我玩儿的,根本就不会中招。 他只是…… 越想越觉得烦闷羞怯。 “你怎么在这里!”余可馨走过来就指着我尖叫,“你给我出去,出去!” 呵…… 一报还一报。 这不是来了么? 当时我拿着刀放在余可馨脖子上,吓到她了,今天又害她…… “出去!”余可馨又尖叫起来。 余焺揉了揉眉心:“可馨……” “小叔你别说话,我知道你袒护这个女人。可是……可是她是个女魔头!她要杀我!她……她还不想我回家!” 天大的冤枉! 我却百口莫辩。 余可馨过去坐在余焺的另一边,抱着她的胳膊:“小叔,你为什么让她回来?她不是已经走了么?” “余可馨!”我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走到她对面,离她半步的距离,我决定把事情说清楚,“那天,吓到你了,对不起!你就当我这个姐姐做得不到位,没长脑子。但是,请你理解一个作为女儿的我,那种手足无措。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我的母亲。那天是我失控了……” 我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余可馨,她父亲烧了锦山别墅的事情。 这对她来说,也不公平…… 但我把我的苦衷说出来,希望她能够谅解一点。 “可馨,你跟我接触的时间也不短,很清楚我的为人,从来不会背地里捅刀子。所以,今天是我来接你的,我最近真的太累,所以一不小心睡过头了。你看我身上的衣服,还有我的头发,我一醒来,就打车来接你了,路上我跟你地车擦车而过……可是,是单行道,没有办法,我真的尽力了,对不起!” 做错事,一定要自己承担责任。 这是我的心里话,真心实意,绝对没有半句虚假。 “我不信!”余可馨捂着耳朵,一直尖叫,“对不起有用的话,要法律和警察干嘛!你一点也没有米雪姐好!我喜欢米雪姐!” 米雪…… 我呆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可馨,别闹。”余焺摸了摸余可馨的头顶,“不是她的过失。” “不是?”余可馨瞪大眼睛,“要不是你,她都拿刀送我去见我爸妈了!你跟我说她没有过失?” 余焺眼神突然特别笃定:“她不会。” 这三个字,对我而言,是莫大的安慰。 得到信任的安全感。 一直以来,都是余焺特别信任我,而我,从来没有相信过他。 一直在不断的怀疑中…… 怀疑他和白绮影,怀疑他和夏婉婉,怀疑他想要一枪杀了我。 可是,白绮影只是他的棋子,夏婉婉只是被他利用,而那枪里的子弹,也在他掏出来的前一秒,被他取出了。 我无话可说。 “可馨,你听我说!”我冷静下来,“我们先吃饭,吃完饭我跟你好好解释,行吗?” “我不听!”余可馨捂着耳朵,一脸拒绝。 这时候,元宝已经准备好饭菜走过来,笑着看余可馨:“本来我是一个下人,不该多嘴。但是可馨小姐,风尘姐受了枪伤,是因为先生。她一定很爱先生……所以,她不会做出伤害你的事!谁都知道,你是先生手心里的宝贝,风尘姐再蠢,也不会蠢到伤害你,对吗?” 我感激地看了元宝一眼,再看余焺,他的眼神沉了几分。 “先吃饭!”余焺再次摸了摸余可馨的头。 她不甘心,嘟着嘴,但也不吭声。 恐怕也是有几分害怕余焺发火的。 整个吃饭的过程,余可馨都一言不发,直到吃完饭,她直接就去了她自己的卧室,也不给余焺打招呼,更没有正眼看我一眼。 我休息了一会儿,默默地吃了饭后的药。 余焺接了个电话,然后出去了。 虽然很晚,但我也什么都不问。 但我忽然想起什么,追出去,抱住他的胳膊:“应酬么?” 他转过来看着我没说话。 “少喝点酒,早点回来。” 余焺挑眉:“迫不及待?” 脸上一热,送开他的胳膊:“算了,你爱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余焺走后,我去了余可馨的卧室,敲了半天的门,她终于开了。 看到是我,直接往后退了一步,有些害怕。 “你干嘛!我小叔呢?你你你……你没带刀吧?” 我摊开双手,看着她:“可馨,我们谈谈好吗?” “谈什么,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说完她翻了个白眼,把门一关,把我关在外面。 吃了闭门羹,但我也不想放弃。 毕竟以后还要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想了一会儿,我还是敲了敲她的门:“可馨,你也成年了,有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从小就没有见过我的妈妈。她和我爸,是在风月场所生下我的,一夜风流也好,嫖客和长期的小姐也好,我妈怀孕了,我爸就再也没有见过她。所以,我妈这辈子只等了一个人,等这个人就等了一辈子,她唯一可以去的地方,被烧了,是……你……爸爸烧的!” 咔嚓…… 门开了。 余可馨低着头,没有看我:“进来吧!” 我松了口气,至少这门,今天开了。 走进去的时候,她没有看我一眼,直接坐到了床上。 我坐在凳子上,看着她:“所以可馨,我不是针对你,那天我真的,情绪太糟糕了,你知道吗?这种天塌下来,却没有办法,却无能为力。所以……对不起,我知道,这跟你无关,是我太无理取闹了。你就当我疯了一次吧!我没想过要伤害你,可是……如果是你,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你身上,你会怎么办?” 这些话,我几乎是一气呵成,说了出来。 余可馨终于抬起眼皮,看着我:“你不要来博取我的同情。如果当时我死了,谁还来听你忏悔?” 我一愣:“不会……” “别说不会!今天是怎么回事?如果不是我记得小叔的号码,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你……你只会办坏事!” 我忐忑,不是害怕。 而是她说中了我的命脉。 的确,我就是一个只会办坏事的人。 “但我……” 我站起来,朝余可馨走去:“你可以生气,但不要让你小叔难做好么?我跟他是过命的经历,我在他心中的分量有多少我不知道,但你应该明白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所以,不要为难他,行么?他已经很累了。你对我有什么意见,冲我来就好,不要再去找他。” 余可馨突然不说话了,看着我,很久…… 最后,叹了口气。 “可馨,你跟我置气么?”我尽可能温和。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很快就会解决了。 她抬起头:“顾风尘,我并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但是前几个月,我的生活费突然晚了几天,这钱从来都是按时的,从来没晚过,我知道出事了。后来我看到转账记录,是从国外汇款的,汇款人的名字是米雪。我就知道,我小叔有事……” 我心跳得很快,晚了几天? 米雪汇款的? 所以米雪现在,在哪里? 上次余焺和白绮影的婚礼,警察来了,后来带走了米雪。 我以为她进了监狱…… 但按照余可馨的说法,米雪现在不仅安然无恙,而且还不缺钱。 “嗯,你小叔遇到点状况,跟你大伯有关,你别担心了,现在他好好的,你也别问他,好好读书,行么?” 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好了,可馨,谢谢你肯跟我好好说话,对不起,我再跟你说一次,我不希望你原谅,只希望,不要给你小叔增加压力了。” 她愣愣地看着我,最后,垂下眼睛,点头。 如释重负。 “那我出去了。”我转身。 刚走到门边…… “姐……”余可馨突然冲过来抱着我,“我害怕,你陪我吧!今晚你就陪我睡吧!” 第174章 商场里偶遇 浑身僵了一下,余可馨不算瘦,属于很匀称的身材,我被她抱着,有些不适应。 “可馨,你小叔……” “不行,我不管,我就要和你睡!我害怕!”余可馨把头放在我背上一个劲儿噌。 我知道她是因为出租车的事情,有了阴影。 “好!”我答应下来。 躺在床上,余可馨一点睡意也没有,抱着我的胳膊一直在跟我聊她的小叔,说她小叔怎么好,怎么疼她。 少女的崇拜感和敬畏感在她的话里发挥到淋漓尽致。 余焺有这么好? 听着她的絮絮叨叨,我也没有插嘴,心里想着,如果余焺听到余可馨这番动人的告白,会是什么反应? 他的字典里,应该就没有感动这个词吧? 他对余可馨,像父亲,也像哥哥,疼爱呵护,从来都是不留余地。 他身上,无论爱恨,从来都不留余地。 楼下传来动静的时候,我愣了一下,他回来了? 心里一悸,余可馨还在继续说话,没有注意到外面的的声音。 “可馨,你小叔好像……回来了。”我替她把被子掖好,“要不,我们……” “你不准过去!”余可馨直接把我抱得紧紧的,一点也不放松。 叹了口气,我听到脚步声消失了。 过了很久,外面都安安静静的,我放下心来,大概是他没有在意,所以自己睡下了。 刚要让余可馨也闭眼睡觉,房门被敲响了。 “余可馨,让她出来。” 眉心一跳,他竟然…… “我不!反正我已经锁门了,你进不来!她出不去!今天晚上,你休想!”余可馨撑起身子就朝门外吼。 “听话!”余焺并没有多少耐心。 我有些想笑,这么大个人了,还和小姑娘较劲,真是拿他没办法。 余可馨急了,抱住我的脖子不撒手,加大音量:“我不,我就不!” “你想回学校?”此路不通,余焺换了个法子,开始吓唬余可馨。 我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可馨,你小叔估计喝酒了,你可别挑战他的耐心,回头真让你回学校了!” 果真,余可馨听了这话,乖乖地松了手。 “就算我在家,你还不是不会陪我玩,跟在学校有什么区别!”余可馨噘着嘴,有些不服气地看着我。 门外沉默好久,我起身下床,然后帮余可馨把被子盖好 刚转身,就听到余焺的声音:“我安排一下,过几天带你出去。” 还真是,有求必应啊! 我回头看了余可馨一眼,她脸上挂着兴奋,捂着嘴偷偷笑。 这死丫头。 无奈地摇头。 拉开门,余焺侧站在门口,靠着墙挑眉看我。 眼里有一丝丝醉意,但比之前要好很多了。 看他满脸不悦的样子,我忍着笑把门关上,然后双手放在他肩上:“别不高兴了,你这小公主,我好不容易哄好。你可别让她又讨厌我了,” 他垂着头,酒意还没有消散,扯着我的胳膊:“顾风尘……” “怎……怎么了?” 突然觉得他有些反常,眼里总有种我看不懂的复杂感。 跟他出门之前的那种眼神不同,有些凉薄,凉薄中还带着一丁点儿耐人寻味。 他一手勾住我的脖子,另一只手放在我腰后,直接一捞,把我打横抱了起来。 心里一阵凉一阵热,凉是因为紧张,热也是因为紧张。 直到他抱我进屋,把我扔到床上,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他就压了过来。 低头就咬住我的脖子,力道特别大,就像一匹狼,来势汹汹,不留余力。 “痛……”我皱眉。 可是,他却咬得更重了。 眼泪都疼出来了,我一着急,抬腿就要踹开他。 他比我快一步,按住我的腿,在我刚才被他咬的地方,越咬越深。 我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脖子上的疼痛让我抓狂。 终于,他松开了。 把头埋在我肩上,侧着头,把嘴放到我的伤口处。 轻轻贴着,就像在轻吻,也像在轻吹。 “余焺,你怎么了?”我就觉得他有些不太对劲,让我有些无措。 他把手放在我的肚子上,沙哑着声音:“他出狱了。” “谁?”我脱口而出。 然后,瞬间反应过来,余焺,说的是,靳辛晁! 不是四年么? 怎么…… 这应该才不到一年吧…… “出来就出来吧!”我想了一下:“你打算带可馨去哪里?刚才不是说要带她出去?” “你也一起!” 我也一起? 转头看着他,伤口处的疼痛,因为他轻轻的吻着,变得没那么痛了。 但是,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我进浴室洗漱,一看镜子。 脖子上一大块淤青,简直就像被狗咬了! 往房间内的床上瞥了一眼,余焺还在睡觉,估计昨晚是真的喝了酒,有些累,竟然还没醒。 他睡觉几乎都不会动。 睡的时候是什么姿势,第二天还是什么姿势。 我起床的时候,废了好大力气,才从他怀里出来,没把他惊动。 想起他昨晚说的话,到现在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靳辛晁,这人似乎是上个世纪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了。 他出狱,一定不是靳朝阳的手脚。 但我也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从余焺手里,把人拿走。 心慌了一下,我不小心手一松,牙刷掉进了洗脸盆。 “心慌?”一个声音在门口响起。 一看,余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靠在门口看我。 准确的说,是看着我手里的牙刷。 “没有,我只是没有抓稳。”我直接否认,没有一丁点儿犹豫。 余焺冷笑一声,转身走出了卧室。 而靳辛晁三个字,也像紧箍咒一样,一直紧紧地套在我脑袋上。 本来已经淡化的名字,突然比一开始更深了。 毕竟,他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啊! ———— 准备要出发的那天,余可馨和余焺在沙发上,她吵着不去日本,余焺沉默。 我走过去,尽量态度温和:“你们去吧,玩开心点,我肚子不舒服,估计必须在家调整一段时间了。” “元宝在家里,放心就好。”这是我思考了好几天的结果。 真的没有精力和体力再出去了。 现在能让我踏实一点的地方,就是这里。 我一步也不想出去,一出去,就会出岔子。 “那姐姐不去,我也不去了。”余可馨开始胡闹。 正要劝阻,余焺斜了她一眼,便成功让她禁了声。 …… 最终,余焺吩咐了元宝几句,便出去了。 他们出门的时候,我有种惶惶不安的感觉,生怕他们去了,就回不来了。 但是看到桌上的一堆药,我就放弃了要跟着一起去的想法。 好在余焺从来都是个随意的人,他不会强求,也不会挽留。 站在门口看着车子渐行渐远,心中千思万绪。 “风尘姐!”一个人直接压在我肩上。 吓了一跳:“元宝,别闹!收拾一下,我们出去!” 半小时之后,我带着元宝到了靳朝阳开的那家商场。 这件事我一定要搞清楚,总觉得余焺昨晚的态度有些不对,太不对。 他咬我的时候,分明是发泄。 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脖子,上面的口子还在发疼。 “妞……站住!”我刚电梯,一个人从左边下楼的那一方下去。 “是陆少!”元宝在我旁边提醒我。 这才反应过来,我踏上两层阶梯:“快,元宝,快走快走,他是来找我麻烦的!” 元宝义愤填膺,立马把我护住:“他敢!有我在,敢动你,打死他!” 她开始念三字经,我心里一乐,忍不住笑了。 “妞!”没想到陆昀澈直接从那边翻了过来,抓住我的胳膊,差点就摔下电梯。 我吓得不轻,元宝直接缩进我怀里:“救命啊,风尘姐!” 然后,我们两人对视一眼,甩开陆昀澈的手,迈着腿就往上跑…… 身后的陆昀澈估计回过神来了,再后面大吼:“站住!” 没有停留一秒,我们直接冲进洗手间里。 自然是女士的! 元宝砰地一下把大门关上:“怎么办,怎么办?风尘姐姐,你什么时候得罪陆少了,他不是一直……”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但是我清楚,陆昀澈叫我,而且不惜为了抓到我,直接翻电梯。 无非就是为了小野。 虽然我不知道小野现在怎么样,在哪里,是什么情况。 但是,陆昀澈一定,撕碎她的心都有了。 这无关喜不喜欢,爱不爱,这是一个男人的占有欲。 靠在墙上喘气,小腹突然开始痛起来,估计是刚才冒失地开始激烈运动,身体机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风尘姐姐,你没事吧?”元宝跑过来,“不然我们偷偷出去?没准儿他已经走了呢?” “不要!”我抓住她,“元宝,你到a市来,那左老呢?” 我只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元宝圆圆的脸上笑眯眯的:“放心吧,都已经安排好啦!我跟了主人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离开他,但是我一点也不担心,余少说了,我照顾你照顾得很好,所以问我主人把我要过来了。” 我有些错愕,本来只是随口一问,结果得到这么个答案。 第175章 有惊雷炸开 现在看来,左老在z市好好的,不过恐怕再也出不来了,只能被人照顾着。 余焺也太心狠了,真的不留一丁点儿情面。 我还以为,元宝一早就是余焺的人,原来不是。 砰砰砰…… 有人在外面敲门,我和元宝立即打起了精神,对视一眼。 “里面的人到底做什么?干嘛把大门也锁上!到底谁在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阴阳怪气地传了进来。 我耳朵一热,被挨骂的感觉…… “元宝,开门吧,走,我们出去!”起身拉着元宝走到门口。 小腹很痛,我本来是拉着她走的,结果被她扶着才勉强能走路了。 拉开门,一股香水味飘了进来,我有些发愣:“不好意思,我刚才出了点状况,实在生病了。” “哟,生病了?生病了你关卫生间的门干什么?”那女的卷发,大波浪,和夏婉婉的身材有得一比。 她浑身散发着一股妖艳的气质,身上除了大红色就是纯白色。 这种高调的搭配,也只有性格张扬的人会压得住。 我定了定神,觉得这人肯定不是沈油的灯。 干脆往外走,不搭理她。 “站住!”那女的一把抓住我的手,转到我面前来了。 元宝冲上前,把那女人的手扯开:“你干嘛!” 虽然是商场,但也是各路人马都有,我小腹痛得不行,真觉得是自己没事找事,如果跟着余焺出去,那是不是就没有这事了? 我没有告诉他,我的腹痛这么厉害,只跟他说吃过药就会好。 并不想增加他的负罪感。 “哟哟哟,装什么呢?装的吧?不会是在里面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吧?”那女的趾高气昂的模样让我想起了死去的娇娇。 但她似乎比娇娇更加跋扈和嚣张。 “你说话客气点!”元宝担心地扶住我,“风尘姐姐,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示意她赶紧走。 结果,那女的洗手间也不去了,继续反唇相讥:“风尘?这名字,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人如其名嘛!” 这音量实在太大了,说话的内容也特别有吸引力。 周围的人全都偏头往我这边看。 脸上刷刷刷就开始红了。 一种气血冲脑的感觉,张开嘴想说什么,可是小腹很痛,根本不想争执。 “风尘……” 阔别已久的声音,让我有些迟疑,也有些凝固。 时间逆转的感觉让我有些不敢回头。 然后,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把我半抱着:“给她道歉!” 这一刻,我才有勇气,抬头,看着他。 今天我来的目的是他,但我没想过,我真的会有这个运气,会遇到他。 “道歉?”那女的刚才还急着上厕所,现在忽然不着急了,看着我,“凭什么道歉?你算哪根葱?” 元宝也在一旁,她不认识靳辛晁,被他此刻的举动惊呆了。 “哪根葱?”靳辛晁的声音很轻,带着我熟悉的语调。 记忆中,他就是个不会发火的人,更不会轻易地说很重的话。 “靳总……”一个穿着灰色正装,助理打扮的人赶了过来,见到我,脸色突然大变,“靳……靳靳……” “让保安过来,请这位小姐出去,今后,禁止她在这里进行一切消费。”靳辛晁说完,犹豫一下,可能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靳氏旗下所有的消费场所。” “你……你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做!”那女的不服,“你说不让我消费就不让我消费?商场是你家开的?” 靳辛晁这么做,明显就是给靳家的企业抹黑。 有些愧疚,正要阻止,助理已经把保安叫过来了。 “小姐,请!” “你你你……”那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你到底是谁!你给我记住!你滥用权势!你……你……” “你可以出去了,小姐。”靳辛晁客气又礼貌,“靳氏不需要这样没有素质的客人!有缘再会!” 他从来,都是这么彬彬有礼。 然后,那女的就被保安强行拉出去了。 “哇塞!”元宝双手捂住嘴,“这也太帅了吧!差一丢丢,就比我们家余总帅了!” 突然尴尬起来,我把手伸向元宝,请她扶我一下。 元宝半天没反应过来。 反而是靳辛晁一把握住我的手:“风尘,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凉么? 我皱眉,摇了摇头正要让他松开我。 啪,啪,啪,啪…… 一阵鼓掌的声音传了过来。 “妞,难怪。”陆昀澈走到我面前,“难怪小野那小妮子胆子变大了,竟然跟我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原来这水性杨花的性格是跟你学的么?” 靳辛晁看到陆昀澈脸色就变了,拉着我往后退了一步。 “风尘姐姐……”元宝终于反应过来,伸手拉住我,“我我我……我们没什么要买的,先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好!”我勉强地笑笑,实在没有力气。 “不许走!” “不准走!” 靳辛晁和陆昀澈同时发声。 实在没办法,我看了元宝一眼,实在无力说话:“靳总,陆少,我现在要去医院,你们有兴趣,一起么?” 如果不让他们一起,恐怕我也走不掉了。 只能出此下策。 果然,我看到他们同时愣了一下。 “我有车,我送你去!”靳辛晁直接蹲了下去,“来,风尘,我背你!”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里已经站满了看客,我有些尴尬。 这个动作,那个叫扳机的小孩,也同样做过。 正要拒绝,元宝拉了我一把:“风尘姐姐,你都这么不舒服了,就让他背你吧!没事的!” 然后,陆昀澈开了口:“要是让余焺知道你给他戴绿帽子,你才他会怎么收拾这小子?” 心里咯噔一下,连口都不敢开了。 犹豫一阵,我拍了拍靳辛晁的肩膀:“你起来吧,我没事,自己下去!” 陆昀澈说得对,这事儿,我不能害了靳辛晁。 他刚从监狱里出来没多久,我不能再让他受到什么伤害。 靳辛晁站起来,转身看着我:“风尘,你何必在意别人的目光呢?你别怕,有我担着,况且,余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总不能连你的安危都不顾了,也要在意这些小事吧?” “哎呀,你磨叽什么,我们风尘姐姐说不用了那就不用了。”元宝拍了拍胸脯,“我来!” 说完她抓着我的胳膊,半抱着我上了电梯。 没几秒钟,陆昀澈从我们身边直接跑了下去,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冲这么快做什么。 靳辛晁也跑到我旁边,担心地站在我旁边。 元宝看出来我不待见他,就使劲儿把他往旁边挤。 但他也不在意,直到下了电梯,靳辛晁走在我们前面:“风尘,车子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我送你去医院吧!你怎么样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我心里一悸,拒绝不了他的好意。 “我只是腹痛,没什么的。” “那我送你!”靳辛晁特别固执。 想了半天,我点了点头。 这跟骨气没关系,单纯的只是因为我没有那个争执的兴趣。 可是,刚出商场,陆昀澈已经带着人在外面等着了,他拦住我:“你不准走!” “陆昀澈!你到我家门口来撒野是什么意思?”靳辛晁是真的生气了。 看着面前乌央乌央的一群人,确实应该有情绪。 陆昀澈这是要欺负人的意思啊! “陆少,我不知道小野在哪里,她没有联系过我,也没有告诉我她的行踪,你就算问我,我也不知道,你不是本事通天么?去找!”说完,我拉着元宝,“元宝,你打电话问问余焺,他到了日本没,让可馨给我带点……” 后面半句还没说完,陆昀澈皱眉:“妞,你竟然威胁我?” “哪有?”我笑笑,“所以陆少,你让我去医院,再不让我去,我死在这里,也说不出什么,你了解我的。” 陆昀澈想了想,最终抬了抬手,让他那群人退下了。 靳辛晁走下台阶,拉开车门等着我。 元宝抓住我的胳膊,冲我摇头。 我笑笑:“没事,光天化日的,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余焺要误会,那也就误会了。如果他信任我,那就算是夜黑风高,我跟一个男的待一宿,他也不会怀疑什么。” 这话,其实是安慰我自己的。 我实在,觉得,我的身体,需要彻彻底底的,换掉所有器官。 一路上,靳辛晁什么也没说,我和元宝也都沉默着。 其实,我甚至有点开心,开心陆昀澈现在这么满世界地找小野。 让他找吧,万一他后悔了呢? 到了医院,靳辛晁要跟我上去。 元宝拦住他:“你去做什么,一个司机该有一个司机的样子,好好在车里等着吧!如果你敢跟着,我的拳头可不长眼睛!” 看着她这么活力四射的样子,心里真的有无限暖意。 “好了元宝,走,我们上去吧!”我有些无奈。 元宝愣了一下,瘪嘴跟着我进了医院。 这次,我没有让医生随便给我拿药,而是做了全面的检察。 等报告的时候,元宝把我拉到靳辛晁车里,然后买了很多食物。 靳辛晁递了水给我:“风尘,我有话要跟你说。” 从他的表情看来,他已经,等很久了。 “好。”我已经不是当初摔一千块给他的顾风尘了。 现在想想,那些行径还真是幼稚。 “其实当初分手,我也是……被人逼迫的。”他低下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我的心,被一阵惊雷炸开,四分五裂。 第176章 绝处未逢生 被人逼迫的? 我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人是余焺。 可是,余焺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他一向不屑这种招数,就算要做什么,也绝对会一把刀抵在靳辛晁脖子上,让他和我分手,但不会让他摔一千块钱给我。 所以,落井下石的人,会是谁? 在十八岁的时候,知道我和靳辛晁的事的人,只有余焺…… 不,还有,顾淼…… 心里咯噔一下。 “是顾淼?”我开口,看着靳辛晁。 元宝在我旁边吃东西,一边给我把水往盖子里倒,但也知趣地没有插嘴。 靳辛晁抬起眼睛,眼里的委屈我不是没看见。 现在,我要的只是他的一个答案。 一个,我需要的答案。 等了五年多,我误会了他五年。 在我这一生最黑暗的井底生涯,丢下一块巨大的石头。 当时,我唯一的精神支柱就是靳辛晁,结果,这个精神支柱,嘎嘣一下,突然断掉了。 只留下锋利的尖。 每一个尖,都朝我扎过来,万箭穿心的感觉,同时眼前一片漆黑。 当时我就在想,等我出狱,我一定要把这箭,一根一根地,插回靳辛晁身上。 但现在,我都已经准备好了万箭,却无法齐发。 硬生生,得不到发泄。 那时候,我不过十八九岁,却到了人生最最最低的低谷,再往下,就是地狱。 “风尘,你听我说……”靳辛晁从包里摸出一叠钞票,“这是你给我的一千块,我一直留着。在里面的日子,我并没有把这钱当作打击,而是把它,当作一份希望,我希望能有一天,带着它,解释给你听。” 张大嘴,哑口无言。 仔细一想,在我和他交往的过程中,他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我的事情, 反而,是我对不起他更多。 我十八岁生日,本来约了他,结果被余焺毁掉了那场约会,我不禁放了他鸽子,还把音乐广场的鸽子给惊吓得满天飞。 后来,也是我任性要让他带我离开,最后,他为了留住我,才失手杀人。 遇到我之前,本来他和他的小女友好好的,相亲相爱。 是我非要横插一脚…… 把他的人生路和感情线,拐了几个弯。 他,还因为我,多了几年牢狱之灾。 我心里惶惶,越来越愧疚不安。 “靳总,我相信你。”我冲他笑了笑,身体还不是很舒服。 心里惦记着去医院拿报告单,也惦记着,很久不见的顾淼。 从血缘上讲,他是我的父亲,生父。 从感情上讲,他是我的仇人,宿敌。 他不仅毁了我母亲,还毁掉了我的初恋,我的生活。 在监狱里的日子,本来就望不到头,他还让靳辛晁,拿着小一千块,砸死了我。 何止是落井下石,简直就是把我所有的希冀,碾成了灰烬。 顾淼。 靳辛晁突然放松下来:“风尘,你还记得你来看我那天,我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 我呆了一下,默不作声。 其实我记得,他说,他出狱之后,会重新追求我。 突然有根弦,被波动了一下。 “我们重新开始吧!”靳辛晁转身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元宝眼疾手快,一巴掌打过去,啪地一声,我没忍住看了她一眼。 “靳总,以前我们有很多误会,但是一报还一报,因为我,你吃了不少苦,但我也受到过惩罚,所以,就让它过去吧!” “不不,风尘,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我不计较,什么都不计较!”靳辛晁急了,在前座,恨不得翻过来。 “忘了不代表没有发生过。”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我那一记眼神里,有没有隐藏好悲戚。 不想让他看到我的内心,因为我很内疚,也很愤恨。 内疚我错怪靳辛晁这么多年,愤恨顾淼,想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风尘……” “谢谢你送我过来,也谢谢你在商场帮我解围,我到医院还有事,就不耽搁你时间了。元宝,我们下去吧!” 我说完就下了车,元宝紧跟在我身后。 不久之后,拿到检查报告,看清楚上面文字的时候,我几乎是差点就晕厥过去的。 元宝扶着我,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而我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不敢确定自己此刻是在哪里,发生了什么,到底怎么样。 元宝把我背出医院的时候,耳边只有一阵阵汽车鸣笛的声音。 两眼之前,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 紧接着,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我站在一片黑色的土地上,那土地特别奇怪。 干裂成一块一块的。 每一块只有书本大小,中间全是一指宽的裂缝…… 裂缝中央,密密麻麻,紧紧地挨着一排排向上滋生的藤蔓。 藤蔓比裂缝的宽度要粗很多,几乎都有我的手腕那般粗细。 而我,原本是站着,却不知道该怎么走,站在原地,那些藤蔓疯了一般地向上滋长。 我有些慌,因为我不知道哪里是出口,哪里可以摆脱这个困境。 藤蔓越长越高,很快就看不到头顶上乌泱泱的天空,它们在我头顶,相互纠缠,相互打结,相互蜿蜒。 像蛇,却比蛇还要柔软灵活。 但力量,坚不可摧。 伸出手,试探性地想要去触摸,可是我伸过去,触碰到的,已然是空气。 一筹莫展之际,远处原来一个声音,在低低地呼唤我的名字,我听了无数遍的名字。 我讨厌这个名字,我讨厌顾风尘,正如我讨厌我自己。 “顾风尘……” “顾风尘……” “顾风尘……” 漫天的绿色藤蔓纠缠成了大网,直接以很迅速的状态直接压了下来。 “啊……” 我猛地一惊,双腿直接软了下去,摔到地上。 忽而,睁开眼,适应了半天,才发现,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陌生,没有一丁点儿熟悉。 我半趴在地上,这地板是象牙白的瓷砖。 抬起头的时候,这屋顶很高,高到我趴在地上往上看,都会有一种恐惧感。 这种恐惧感跟恐高不同,从上至下,和从下至上。 我两种不同的概念。 顶上吊着一盏大到夸张而且造型极为复杂的水晶吊灯,不是玻璃的白,而是红,鲜艳到,我会以为它可能往下低落血水的红。 四周窗门很多,但全都紧闭着。 手腕和脚腕,疼到令我抓狂。 报告单? 元宝? 靳辛晁? 我一愣,伸手想往兜里摸电话。 哗啦啦…… 一阵铁链被拉动的声音。 迷茫之际,低着头看,浑身血液都在四处乱窜,不听使唤。 手腕和脚,被人用铁链锁着。 我,不是在医院? 元宝和靳辛晁,他们在哪里? 愣神之际,身后的门,咯吱一声,被打开了…… 一个穿着墨黑色薄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的右臂,被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挽着,那女人穿着天蓝色长裙,心形的领口让锁骨半遮半露。 刚好,我看到了她锁骨处,有一枝逼真的梅花,花瓣浅粉,花蕊是突兀的深。 真实到,我以为只要伸手,就可以摘到手上。 “墨爷,这是……?”她女人眉眼很大气,谈吐中,一颦一笑夹杂着一半风尘,一半贵气。 我看不出来她是什么来路,却看得出来是一个很会来事的女人。 “不用多问。”男人走了过来,伸手把我拉起来。 铁链子哗啦啦啦一阵响动。 然后低头凝视我半天:“顾小姐,这么快就不认识了?” 这声音,和这语气,我突然想起了,在左家的时候! 当时陆昀澈要收拾萧谦楠,后来一个男人过来了,问余焺讨了个人情。 那人,是萧谦楠的弟弟,叫萧谦墨! 是了,刚才他们在门口,我还听到这女人叫他墨爷。 “萧谦墨?”我往后一推,结果脚被束缚着,差点摔倒。 还好那女人伸出手来,拉住我,然后大方地笑了笑:“小心点。” “谢谢。”我回她。 萧谦墨抬手摸了摸女人的下巴:“你倒是很善良。” 女人没有吭声,看得出来,她怕他,却又不那么怕。 “顾小姐。”萧谦墨说话了,“我知道你最近身体不好,用这种方式请你来做客,是在下的冒失。” 我看着他,等着下文。 “苏苏,你带她去你哪里,好生照顾着!”他说完,冲我点了点头,然后交给这个叫苏苏的女人一串钥匙,就转身出去了。 苏苏冲他莞尔一笑:“墨爷慢走。” 等他出去之后,她立即蹲下来替我解开脚上的锁拷和手上的锁拷。 “顾小姐,别害怕。”苏苏扶着我,把钥匙直接扔到了地上,看都没看一眼。 我的视线,无意间落在她胸口的梅花上,心里开始揣测,他们的身份。 为什么萧谦墨会把我带到这里来? 元宝呢? 靳辛晁又在哪里? 目前为止,我的记忆,停留在那张报告单,和元宝背我出了医院,看到靳辛晁车子的那个画面。 别的,一无所知。 “别怕?”我冷冷地笑了一下,心脏不断往下坠落,“苏苏是吧?你们这样,让我怎么不怕?” 苏苏一愣,笑得更动人了:“你放心,墨爷他要真难为你,也不会让我带你走了。” 第177章 他耗尽黑夜 这话不假。 凑近了看,才发现她整张脸没有最美的地方,无论是眉眼还是鼻梁,甚至嘴,任何一寸,都让人挪不开视线。 她的美,乍一看很惊艳,仔细看很耐看。 “跟我走吧!”她的话是商量的语气,“如果你不跟我走,我很难保证你的安全,至少,你跟着我一天,我可以让你安全一天。” 我有气无力地,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你能放我走么?” 她笑出了声,冲我摇了摇头,八公分的耳环晃得很厉害:“傻姑娘,你别问这种傻问题了行么?好了,我不喜欢姑娘犯傻,你乖乖跟我走,没人敢动你,之前墨爷交代我说你身体不好,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但是,你可不能使坏,不然……” 后半的话,她也没有说了,而是冷冷地笑了一下。 一阵寒意。 到了苏苏住宅的时候,我惊讶地发现,这里方圆几里都没有住宅,而她的两层楼墨蓝色小别墅在花丛中,显得特别突兀和别致。 还真没见过,墨蓝色的宅子。 一时很难猜到苏苏的身份和职业。 “这里,是z市?”我不禁问了出口。 苏苏把车停在花园的院子里,熟练地松开安全带,转过脸,精致吸睛:“对的,z市!” 她嘴上是丁香紫的唇彩,并不怪异,反而让她的五官更加立体霸气。 这下我明白了。 之所以知道这里是z市,是因为,萧谦墨和萧谦楠是z市人。 萧家,在z市的实力,应该不输左家,甚至,不输余家在a市的地位。 琢磨不通为什么萧谦墨会找上我。 而且是用这种方式,首先就给我一个下马威把我唬住,然后再让苏苏来,看似大发慈悲地要照顾我,其实就是换种方式,把我给软禁起来。 余焺呢?! 我此刻最深的想法,竟然是,他不要来救我。 甚至我希望,就这么,远离a市! 不是一直都想离开么?那么这一次,是不是就是绝好的机会? 可能,见过靳辛晁之后,我变得比较自私了,可能余可馨回到巴洛克的时候,我认清了自己在余焺心中的位置。 不是不明白,余焺不让我一起去的原因,他在我脖子上狠狠咬的那一下,就是他对我最后的爱。 苏苏的家里,装修极为豪华,豪华到奢靡。 甚至,浮夸到了一定的境界。 是我去过,最让我眼花缭乱的住宅,没有之一。 都快赶上chairman了,如果镀上一层金色的话。 让我随意。 我坐在沙发上,的确够随意的。 她搬了凳子过来,替我摸了摸脉,食指和中指搭在我的手腕上,垂着眼睛,扑闪扑闪的。 十分专注。 她手上有一个小口子,看起来是新伤,我开了口想问,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太多事。 “顾小姐,你身体状况不太乐观!寒凉,气虚,血虚,紊乱。”苏苏像个专业的医生,一个字一个字地就扔给我了。 我愣了一下,想起那张不知道哪里去了的检查报告:“苏苏,你很厉害。” 她莞尔一笑:“久病成良医。我其实也没学过,只不过……” 她的眼神闪了闪,最后挑眉,没有出声。 我明白过来,她有她的故事。 虽然看起来,她很年轻,可能跟我同龄,但我知道,她经历过的,可比我多多了。 她的嘴角很容易勾着,本来五官就迷人,现在,表情更让人着迷。 “谢谢。” “不用,安心带着吧,我平常一个人也挺寂寞的,一般白天我都在家,养养猫,晒晒太阳,清理一下脑子里的垃圾,晚上才有空间接受各种垃圾。”苏苏说得十分轻巧,“你白天就跟我一起吧,喜欢看书么?我书房里的书,你随意。” 她是个很有魅力的女人,一颦一笑,有种书卷气息,同时也有尘世的味道。 大概她这样的女人,千变万化,永远让男人有新鲜感。 “我……没读过书,认识的字不多,就不读书了。” 苏苏轻笑,没有说话,而是写了一张方子。 她的字特别漂亮,漂亮到让我羡慕。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女人,就连写字这种书卷活,她都写得洋洋洒洒,自信而饱满,又很潇洒自如。 笔杆子在她手中,就像一杆枪,所到之处,力透纸背。 “喏,这是我替你开的方子,你子宫受损有些严重,得慢慢调理,就事论事,墨爷让我好好照顾你,这是我的责任,你就甭谢了。” 一句话,堵住了我所有想说的。 我的心结,除了这病,便是元宝。 她有没有事? 待了大概小半年,我终于再次见到了萧谦墨,他到了苏苏家里的后花园,苏苏刚好在我旁边的躺椅上躺着晒太阳逗猫。 听到动静,她立马放下猫,朝萧谦墨跑过去:“墨爷,你可算来了,老是让你过来,你总说不着急不着急,哼!” 苏苏的声音特别婉转,脚尖踮着,朝萧谦墨撒娇。 我移开视线,同时,听到萧谦墨的声音:“她的身体如何?” “还成,你也知道,这女人的毛病,哪是小半年就能调理过来的呀!还需要时间!” 心里有些感激,我知道这是苏苏在给我拖延时间。 小半年前,因为那避孕药药性复杂,不止是避孕作用,严重伤害到了子宫,无限增生,差点生了肿瘤。 幸好,有苏苏,虽然这照顾不算无微不至,但也并没有任何怠慢的地方。 是她性格本来如此,还是她听萧谦墨的话而已? 不得而知。 这小半年来,我几乎夜夜都重复着那个梦,那个有绿色藤蔓的梦。 但已经小半年了,我仍然不知道,那个呼唤我的声音,来自于谁。 每次要得到答案的时候,梦就醒了。 这小半年,苏苏从来没有缺过我的吃穿用度,但她也绝口不提她自己的事情,哪怕半个字。 更不会提起萧谦墨。 就和我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什么花会开了,什么花该谢了。 怀里的猫是什么时候到她家的…… 每当她说起猫,我都会想起,另一个故人,潇潇。 那些恐怖的画面,随着时间,渐渐地让我不那么抵触和害怕,而是模糊,模糊…… 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我会到了这里,命运的齿轮,到底还要让我波折多久。 齿轮把我转到了萧谦墨手上,虽然,我不知道萧谦墨有什么计划,但是,我知道,他总归是需要我的。 苏苏是个聪明又懂得适度的女人,所以她控制得很好,每一句话都很值得思考。 “是么?我倒是迫不及待想知道,余焺的眼疾,会不会在看到她之后,就好了。”萧谦墨的语气很冷,他的眼神有种凛然。 寻声看过去,腰挺腿直。 颇有军人的气质。 忽然想起,在左老爷子那里的时候,元宝说过,萧家是军统世家,只是在萧谦墨的爷爷辈还是父辈就没那么正统了。 当时只是听了一下,并没有放下心上。 现在看来,很多东西就算是比之前没落很多,也是有一定底子的。 然而,我的脑子里,就听到两个词:余焺,眼疾! 他何时有的眼疾? 小半年,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不是不想念,有的时候,甚至会因为他失眠。 我想知道,他怎么样了,我想知道他有没有找过我。 但我一点也不想他找到我。 我在苏苏的花园里忘掉白昼,可是脑海中余焺的样子,耗尽了我无数黑夜。 原以为,我会很快很快就忘记这个人。 但是,毕竟他带给我的伤痛和温暖,都那么多。 占据了我所有记忆的一大半。 怎么忘得掉? 病况逐渐在好转,可是,思念成了疾,这疾越来越让我畏惧。 余焺有了眼疾! 淡定了小半年,收敛了小半年。 情绪终于不受控制,成了洪水猛兽,我从躺椅上下去,走到他们面前。 俊男美女,特别养眼,我看着他们,弯腰鞠躬。 “萧先生,苏苏,打扰你们了。”我顿了顿,“麻烦告诉我,余焺,他……眼睛,怎么了?” 心惊肉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以为,我不会再有波澜。 没想到,现在是滔天的巨浪。 萧谦墨淡淡地看着我,保持沉默。 手心出汗。 苏苏大概是看出萧谦墨不想说话,便走过来好心做了翻译:“是这样的,他不是有头痛症么?那头痛症可大可小,有的时候严重了,会有短暂性失明,导致眼疾,偶尔复发,至于频率,看个人的身体素质。” 我瞪大双眼,手心里的汗不断往外冒。 本来就是初夏季节,全身一层一层地,像蜕皮一样,蜕了一层层汗水。 “所……所以……” 苏苏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没有再说话。 那天,萧谦墨只是交代几句,让她赶紧调养好我的身体,然后做事。 他走之后,苏苏叹了口气:“妹子,你知道余家那医院么?” 医院? 我抬头,看着她。 “a市的医院啊,本是余家的。”苏苏嘴唇一张一合,“哦对了,有样东西你应该知道,就是他们有专用的杯子……” 第178章 思念成了疾 然后,我便再次对余家的家事,有了更深的了解。 余焺的母亲,原本是c市锦山别墅里的姑娘,遇到了已婚的余老爷子,当了小三儿,没几年,还生下余烁。 也就是余焺的二哥,唯一同父同母的哥哥。 “可是那女人红颜薄命,生了孩子之后就落下病根,之后又生了余焺,几乎去了她半条命啊!从那之后,她卧病在床,每天大把大把的药……”苏苏说的时候,眼里蒙上一层同病相怜的悲戚。 但很快有又一闪而过。 “余老爷子也是够疼她,为了这女人,花了一个月就建了所医院。”苏苏挑眉一笑,“当时a市疯传,说余老爷子疯了,为了个婊子,不惜散了这么多家财,说那女人是迷惑人心的妖精,明明是下等人,却过着上等人的生活。” 怔怔地看着苏苏,她讲话的时候,语气抑扬顿挫,就像在听故事,引人入胜。 “为了封住悠悠众口,余老爷子决定从自家医院开始下手,让他们三缄其口,所有在职人员,发了一个杯子。那杯子的盖子里有一个ve,代表,他们都是余家的奴隶,不要做不该做的事,不要说不该说的话,清楚自己的地位和身份。” 夏日十分,花园里一丁点儿微风吹过,花香四溢。 天空湛蓝,阳光明媚。 好在z市的夏天,不算热。 心里的结,就这么没有征兆地,被苏苏解开了。 原来我一直在意的,是我自己幻想出来的,是我自己给自己添了堵。 那医院是余家的,余焺能去拿药,自然也能拿到那个杯子。 小肚鸡肠这么久,现在我的那点疑虑,全都变成了对余焺的思念。 “苏苏,他的眼疾……”忐忑地看着她,“是不是特别要紧?” 我很害怕她回答,却又期待她回答。 苏苏忘我这边凑了凑,然后伸手在我脸上摸了一下:“顾小姐,你别担心,余少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动的,来,我帮你拾掇拾掇,今儿晚上起,你呀,好好休息,墨爷刚才给我交代过,过几天家里有客人。” 心里咯噔一下…… 七天后,苏苏一大早就接了个电话,然后到了我的房间里,把我叫了起来,说是家里要举办一个酒会。 愣了半天,我才意识到,萧谦墨可能要开始行动了。 果不其然,萧谦墨很早就来了,他依然穿着墨蓝色的外套,却和之前款式不同。 我见过他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顾小姐,最近几天,可好?”萧谦墨走上来,也不看苏苏一一眼,而是直接到了我面前。 苏苏自觉地站到了他身边,眼里含笑。 “萧先生,有何指教?耗了大半年,你不会还要让我耗大半辈子吧?”我多少摸到一点萧谦墨的性格。 但那又怎样。 萧谦墨低头笑了一下:“今晚,我邀请你做我的女伴,如何?” 下意识地,我看了一下苏苏,她莞尔笑笑,表示并不在意。 “萧先生,我戒酒很久了。”我开口推辞。 结果,他抬手看了看手上的戒指。 苏苏一把拉住他的手,然后看着我:“哎呀,顾小姐,墨爷不会让你喝酒的,他只是让你跟他走走,招呼招呼客人罢了!就跟你以前在你那会所一样,没事的,别害怕!” 苏苏永远都是这么温柔,讲话让人拒绝不了。 ———— 夜晚,在苏苏别墅的小花园里,苏苏在下面迎接各路客人,而萧谦墨让我挽着他的胳膊。 众多宾客自饮自酌的有,开怀畅饮的有,交谈甚欢的有…… 我穿着苏苏给我的橘色礼服,简单的款式,有些宽松,她便给我系了一条闪闪的腰带,成了最亮眼的点缀。 她胸口的梅花一直蔓延到锁骨,绽放在那一处,不似平常晒太阳时候的那般素衣裹身。 穿梭在人群中,跟所有客人都一一问好。 如此周到的女人,是怎样练成的? “她美么?”萧谦墨的眉宇间英气十足。 我愣着点了点头:“苏苏自然很美。” 他眼里划过一丝深意,伸手把我散在脸边的头发拨到耳后:“顾小姐,今晚你才是最美的。” 苏苏刚好转身过来,看着我,远远望着我。 并不开口。 他们真的很般配。 就在我发呆之际,萧谦墨往大门口看了一眼,然后瞬间勾住嘴角。 “喏,你等的人来了。” 忽然,我脑子一瞬间懵了。 根本就没有勇气抬起头来,一丁点儿也没有勇气。 时间是最没用的庸医,是没什么效的药。 小半年,我压根就没有因为时间越来越久,而停止过想他。 “走,打个招呼,我的女伴。”萧谦墨把手放进兜里,示意我挽着他胳膊。 犹豫一下,我终于还是抬起头,看向了大门的方向。 他手里,多了一根拐杖,旁边是一个助理之类的人,不断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伸手,我就抓住了萧谦墨的胳膊。 我怕再坚持下去,就会倒在这里。 萧谦墨并没有介意,带着我就往前面走。 越走越近,我的视线聚焦在余焺身上,他的眼睛不再是我想象中那般神采奕奕,但眉头轻轻皱着。 就像一头,看不见前路的狮子,威严有,但终究少了点什么。 唯一不变的,是他站在那里,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拄着拐杖。 听着助理跟他说着什么,他要么默不作声,要么,单手插兜。 “听好,你是我的女伴!”萧谦墨在我耳边嘱咐了一遍。 同时,我们从苏苏身边走过,她正笑靥如花,和另外几个客人谈笑风生。 并不知道这次萧谦墨举办这次酒会的目的,大概这酒会只是他放在面上的托词。 “余总,你肯赏脸,三生有幸!”萧谦墨和我,站定在余焺面前。 他的助理我不认识,也不认识我。 而我,一直看着他的眼睛,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原本黑白分明的眼睛,怎么就成了这样? “萧总。”余焺淡淡开口,语气跟从前没什么不同,“小事而已。” 他瘦了一些,脸部的轮廓更加清晰,线条越发硬实。 “原本不想麻烦余总过来的,毕竟余总眼疾时好时坏。但……我的女伴,听闻余总大名,十分倾慕,希望能有一面之缘。你知道,我一向难以拒绝女人的请求。”萧谦墨说着,淡淡看了我一眼,那眼里的滋味,恐怕只有我能够明白。 我看着余焺的脸,突然就哭了。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忍着,告诉自己要有出息,余焺不喜欢女人哭。 但是我忍到现在,终于在萧谦墨说出那句话之后,哭出声来了。 心里莫名的委屈,很想一下扑进他怀里,可是,萧谦墨在我耳边说了一句:“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别冲动。” 你别冲动…… 你别冲动…… 呵,我哪里还有力气冲动? 夜夜思念的人就在这里,但我却没有办法靠近一步。 他就近在咫尺,我连伸手,都不能够。 “来,跟余总打个招呼。”萧谦墨偏了偏头。 我的心下坠,难以置信自己听到的话。 他…… 张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 “快啊,你不是说,仰慕余总很久了?”萧谦墨虽然语气和善,但是眼神中却有一闪而过的犀利。 我深吸一口气…… “余……”心,实在跳得厉害,“余……总……久……久仰大名。” 余焺的突然皱紧眉头,身体僵了一下。 但,很快恢复了自然。 “萧总……”余焺声音冷硬,“你的女伴,我没兴趣。今天你要我过来,谈的是生意。既然萧总诚意不够,那我告辞。” 余焺说完,吩咐了助理几句。 他说的每一个字,对我来说,都无比的珍贵。 贪婪地,毫不避讳地看着他,所有人大概都知道我甘之如饴的眼神,除了他。 “等等!”萧谦墨开口,“我这里还有客人需要招呼,余总如果不嫌弃,到二楼喝杯茶,稍作休息!一会儿我们好好谈。” 萧谦墨叫来了下人带路,带余焺上了二楼的茶室。 他的背影,我太熟悉了,却没有哪次,比这次还要让我想要冲过去,紧紧抱住。 “墨爷,张总和王总他们,等你很久了,过去打个招呼好吗?”苏苏走过来,风情万种地冲萧谦墨眨了眨眼。 萧谦墨皱眉,我立即把手从他胳膊中抽出来了。 这种时候,陪他的,应该是苏苏,而不是我这个冒牌的女伴。 “别走丢了,别上楼。”苏苏冲我笑了一下,然后挽上萧谦墨的胳膊,往人群中走去。 萧谦墨要说的话,她大概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一步步朝楼梯走去,这里我待了这么小半年,肯定是清楚哪里是茶室。 可茶室房门紧闭,我没有勇气进去。 我不能冲动,正如萧谦墨所说,这里都是他的人。 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不能傻到自己捅娄子。 所以,我就在楼梯口站着,靠在墙边。 盯着这扇门,他在里面,我在外面。 此刻我意识到,当你想念一个人想念到骨子里去,而那个人又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你反而真的,会很耐心,很耐心地,等待一个最佳时机。 安安静静地等着。 第179章 交换几座山 突然,门开了。 心口一阵闷雷炸开了。 里面出来两个人,一个人手里拿着拐杖,走在前面,另一个人跟在他后面,想扶着,伸着手,悬空放在他身边,却不敢触碰到他。 我才想,余焺一定是不愿意让任何人照顾他。 他那么自信,那么爱面子的人。 难以想象,他的眼疾严重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无措。 苏苏对我说过,这眼疾是头痛症引起的,并不是时时刻刻都会失明,跟头痛症差不多,偶尔会犯病。 大概,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眼疾会再次登门造访。 “去阳台边上。”余焺的表情冷漠,语气没有温度。 “好!”助理点头,“往前五步,有栅栏。总裁小……” “你话很多。”余焺有些愤怒。 这一幕,让我难以置信。 一向不可一世的余焺,余家三少爷,什么时候,还需要别人这样伺候着? 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需要人看着。 我一步步走过去,走到他旁边,就那么看着他,我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此刻,我宁愿是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了,也不想看到余焺这副样子。 “女士,请让一让!”助理礼貌提醒我。 我笑了笑,眼泪蓄满眼眶,嗓子疼得难受:“需要帮忙吗?” 余焺拄着拐杖的手突然顿了一下,然后他冷声回答:“萧总如果知道他的女伴做这种事,恐怕你活不长。” 心里的石头坠落下去。 他,没有听出我的声音吗? 或许吧,小半年,他身边的女人或许已经来来往往,我算什么? “没事,我敬仰余总很久了,今天终于见到,我……很荣幸!”我尽量让自己不哭。 估计助理觉得我奇怪,打量了我一眼,然后低头在余焺耳边说了句什么。 余焺沉默一下:“回去等萧谦墨。” 然后,他便和助理回了房间。 我真傻,如果我给余焺一点暗示,会不会…… 我和他山南水北的世界,恐怕已经全然不同。 走进苏苏的房间,取了几支烟,然后出去,靠在刚才楼梯口的墙上,看着禁闭的房门,默默把烟点燃。 低头沉思,眼泪却一直被忍着,快出来,我仰头,不让它出来。 今天苏苏给我化了妆,我担心哭过妆就花了,然后萧谦墨那边,会说不过去。 ———— 萧谦墨上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秘书,穿着灰色的西装。 戴着金属架子眼镜,走路特别斯文。 看到我抽了一地的烟头,只是冷冷地扫过,然后把我带到房间里去了。 余焺也正在房间里抽烟,但桌上是火柴盒,难怪我没有听到点烟的声音。 相比半年前,他此刻有些憔悴,虽然只是一点点,被我看在眼里,却无限放大了。 原来心疼二字,从来都不是名词,而是会持续加深的动词。 “余总久等了,今天客人实在多,抱歉。”萧谦墨坐在余焺对面,而我站着。 和萧谦墨的助理,一左一右。 “萧总想怎么合作?”余焺开了口,把烟丢到地上,精准无误地踩灭。 就像他眼睛并没有疾病一样。 但我清楚,这不过是他重复过无数遍的动作,所以,他才这么精准,这么毫不费力。 萧谦墨划燃火柴,偏了头又放正:“余总,我大哥那事……” “人我给你了,萧总不满意?”余焺从始至终脸上都是同样的表情,“今天是来谈生意的。” “不,恰恰相反,我很满意。”萧谦墨看了我一眼,“我对余总南非那边吗那几座矿山很感兴趣,就是不知道,余总有没有兴趣忍痛割爱?” “割爱?”余焺抽了一口烟,“几座失而复得的废山而已,萧总想要便拿去,但……这代价……” “我们余氏的产业,一向多方发展,萧先生要是看上那几座山,我会代表余氏跟你谈。”一旁的助理适时插话。 而余焺一直也没有开口。 他向来不爱多说话,其实他也没有变。 “我,用我的女伴交换几座山,如何?”萧谦墨终于说出了他的目的。 我瞬间恐惧。 萧谦墨…… 他把我困在这里这么久,让苏苏给我治病,照顾我,目的就是这个? 余焺的矿山,真的有这么值钱? 他当初为了南非的生意,连余氏家族企业都不要了,就因为更赚钱? 但我跟他去过一次南非,似乎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为什么余烨也不让他好过,现在萧谦墨又开始和他争抢,还不惜谋划半年之久。 “哦?”余焺很感兴趣的样子,“萧总的女伴什么来头?这么积极向我引荐,就不怕不合我口味?” 萧谦墨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手指在桌子上扣了扣,“不会失望,既然萧某开了口,那必定是投其所好……虽然,我这女伴是小姐出身。但余总应该不是个保守的人……” 说着,萧谦墨还饶有兴致地开始编故事:“我遇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苏苏的地盘,说新来了个小姑娘,巧了,跟余总一样,是a市人。后来我见这姑娘不错,就带回来了,小半年,没动过。余总应该知道,我们这类人,就是操劳的命。” 真是撒谎不知道脸红! 我握紧拳头,却没有勇气一拳悔过去。 余焺淡淡地勾起嘴角:“烟花场所的女人,不干净。” 说不上是开心还是难过。 我希望余焺不要用矿山来换我,但我希望他认出我,听出我的声音。 而他现在…… “是么?”萧谦墨倒也不着急,“那如果这女人,姓顾……” 余焺不动声色地点了一支烟:“萧总,对我来说,姓顾,和姓赵钱孙李,并没有什么区别。你的女伴,你自己留着!既然没诚意,那先告辞了。” 余焺站起来,拄着拐杖就走了出去,助理不忘回头看了我一眼。 随即,我听到啪地一声,萧谦墨一脚把桌子踹翻。 正要开口,苏苏跑进来:“墨爷,你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我心里一惊,苏苏一直在门外等着? 还是…… 只是巧合? “把她带到教堂,锁起来!我就不信,余焺会无动于衷!”萧谦墨临走之前,说了这样最后一句话。 只觉得两眼一黑…… 又是那个无休无止的梦。 每一次做梦,那些植物都会重新生长一遍。 绿色藤蔓,跟我手腕差不多粗细,比蛇还要灵活…… 只是,那个声音,没有了。 再也没有人叫我顾风尘了,我再也没有听到那声音。 直到,我睁开眼,发现自己被锁在了最开始的那个地方,到苏苏花园住宅里去之前,被囚禁在那里的地方。 原来,这里是教堂么? 难怪,装饰得这么奇怪。 头顶上血红的琉璃水晶灯,摇摇欲坠。 我呆呆地等着,我知道苏苏会来。 就算萧谦墨不来,她也会来。 果然,没多会儿,她提着吃的走了进来,蹲在我脚边整理了一会儿,也没说话。 大概是等着我自己开口。 “所以萧先生到底要做什么?”我有些垂头丧气,“南非的生意,是余焺的命,萧先生真的太高看我了。” 苏苏起身,冲我笑了一下:“墨爷的判断从来没有错过,要么是时机未到,要么是火候未到。” 她太自信了,莫名的会因为她的话,相信余焺会抱着矿山到萧谦墨身边,然后换我。 可是这不是事实,正因为我太了解余焺,我太清楚他的做事风格。 宁愿两败俱伤,也不会妥协或者退步。 步步紧逼,正是他行事风格。 “苏苏,你能放我走吗?”我知道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但是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了。 苏苏看着我很久,漂亮的眼睛眨了一下,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一个男人。 竟然可耻地觉得很迷人。 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 想起余焺的眼疾,心里就更加不知所措。 那种无助,绝望,和担忧…… 全都是发自内心。 “姑娘,现在能放你走的人,只有余焺。不管他是劫狱还是听了墨爷的,拿矿山来换,都只有他能做得到!” 心里不是滋味,难道,我连一个这样的朋友都没有吗? 能在我危急关头借我钱或者教我本事存活。 我不再开口,本来就不是个善于争辩的人。也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 “好了,别丧气,墨爷气消了会让你走的。”苏苏开始安慰我。 如果我一直跟你说,这世界有多么不美好,你千万不要相信,因为一旦揭开了你心头的一些东西,它就会让你怀疑人生,怀疑生活。 不过苏苏是个好人,她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主人过。 如果你的大脑运行起来会很困难,就不要琢磨任何办法!你以为让它来它就来? “妹子,你就听我的吧!”苏苏好心劝诫我,“你最近状态不好就好好休息,等着他们两人开战。” 醍醐灌顶般地,抬起头来,她丁香紫的颜色,霸气是必然的,但穿着上还不失小心机,彰显自己的婀娜和。 “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我担心再这样下去,余焺受不到影响,我会死! 第180章 他不肯见我 这教堂里面,密不透风,只有诡异的光线充斥在视线中。 这种红色,成功让外面传过来的光,几乎无法和这个里面的亮度抗衡。 苏苏的皮肤印着红色,本来她皮肤底子特别好,现在这光在她脸上,气色特别好。 “墨爷的心思,谁也猜不到。”苏苏站着,眼里有无限皎洁明月光。 我低下头:“他这是在惩罚我?还是拿我撒气?” 苏苏抬头,眼里有悲戚的神色:“顾小姐你要知道,被他拿来撒气的对象,可不止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让我忍不住心生同情。 这地方,是梦魇的发始地。 在这里,不知道待了多少天,反正一日三餐都有人送过来。 苏苏,却再也没来过。 后来他们也没有再用铁链捆着我,而是让我在里面自由活动。 可是教堂太高,抬头望顶,心神俱焚。 在这里,没有床,只有一排排黑色的椅凳。 也没有被子,就一条苏苏给我的很薄的毯子。 这毯子四四方方,必须蜷缩着腿才能盖住,每晚,我都在冷与不冷之间熬到天亮。 每晚,我都在想,余焺怎么样了。 他的眼疾,最不好的时候是不是过去了,他好的时候,能不能看清楚东西…… 这些日日夜夜,我无时无刻不在琢磨,为什么每一次柳暗花明的时候,都不是又一村,而是又一劫难。 如果说每个人都会经历一些苦难,但我经历的这些,岂止是苦难二字诠释出来的? 思无结果,我便慢慢不思了。 直到外面的巨响,把我一瞬间拉回现实。 心里一跳,外面发生了什么? 刚从座椅上下来,侧边的大门一下子被人踹开。 我看到一个少年,手里拿着刀,气势汹汹。 心沉了一下,我看着他,彻底傻了,脑子里闪过一个个画面。 这小伙子…… “扳机?”我试探性走了过去。 晚上,教堂的灯光有些暗,我看得并不清楚。 算算日子,我受枪伤,没有一年,也有十个月之久了。 这么久不见,我也牵挂过他,一直在思念,想知道他从那天过后,到底过得好不好。 当天,他把刀给余焺的时候,那种慷慨激昂。 他说,他会用生命来保护我。 他走过来,我才发现他好像长高了。 应该是,更挺拔了。 “跟我走。”他只说了这么三个字。 ———— 五分钟之后。 他扶着我上了一辆车。 这车有一个司机,扳机陪我坐在后座。 突然发生的这件事,让我脑子转不过弯来。 我想过好多种我能离开的可能,比如余焺会来救我,比如萧谦墨放过我,比如苏苏大发慈悲,放我走。 但是,我没有想过,会是这个一年没见的老朋友过来救我。 还是我亏欠很多的小孩儿。 他曾经把他唯一可以防身的军刀,给了余焺。 大概他觉得,余焺可以保护我。 他把我的安危交给了余焺。 可是,他应该没有料到,我因为余焺,挨了枪子儿。 “哆啦姐……别来无恙。”扳机的脸转过来,“我知道你过得不好,希望我没有来晚。” 我抬头,他似乎已经褪去了年少的稚嫩,多了几分稳重内敛之色。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你怎么会……”我的智商终于回来一点,终于知道该说点什么有用的了。 扳机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哆啦姐,这你不需要关心。你只要知道,以后你都安全了,我都会保护你,不用害怕会有人再来打扰你。”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特别认真。 “扳机,如果你不告诉我,那你让我下车!”我说完就要伸手开车门。 然后,扳机对我说了,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谎话。 “哆啦姐,你之前给我的那些钻石,我换了钱,一直还存着呢!这些都是你的钱,我要用在你身上。你有需要,我一定会在。” 怔怔地看着他:“扳机……” “哆啦姐,你还信不过我吗?”扳机看了看我,“我带你回a市好吗?但是,你以后过全新的生活,不要接触以前的人了,好吗?” 他说话有点奇怪,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到了a市,我才发现有哪里不对劲。 一座崭新的宅子,纯白色,不亮眼,也特别干净。 不在市区,而是在,城中和郊区的临界点。 门口站着好几个穿着制服的男人在门口不断转悠。 这天太阳很大,我下车之后总觉得有那么点心神不宁。 a市比z市要热很多。 所以我穿着苏苏的中袖衬衣,还有些热。 那些人见到扳机,点了点头,有些恭敬。 我的钻石,真的卖了那么多钱么? 恐怕不是吧! 就算那钻石再好,也不至于能换来宅子车子还有,保镖。 跟着扳机到了门口,他不进去,让我进去,还给了我一张卡,说这些都是我的钱。 看着这卡,我有些不知所措。 这熟悉的感觉,让我有些心神不宁。 我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错。 越来越看不清前路。 “哆啦姐,我就不出去了。”扳机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脖子,“那个……我就在外面护着你。” 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我依然都不知道哪里不对。 站在门口想了半天:“我想去找余焺。” 扳机脸色大变:“哆啦姐,那个,余总他最近很忙,应该在南非。你就……你就甭去找他了,他有他自己的生活,你也别打扰了!”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有些躲闪,像是隐瞒什么。 我一把抓住他衣领:“是不是余焺?是不是?” 能安排这一切的,只会是余焺。 我相信只有他才会做出来这种事。 可是我没有任何证据。 直到走进去,这里的装修,和巴洛克里面的装修如出一辙。 复古厚重的中式,结合西方的浓墨重彩! 几乎一秒,我就控制不住泪奔了。 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他既然给我安排了这么多,给我安排了扳机,给我安排了宅子,给我安排了一切…… 那为什么,他不出现? 他让我在a市,却让我离他,那么远,那么远…… 五脏六腑像被揉成了一团,然后被践踏,被碾碎,无论怎么重新组合,都回不到之前的样子了。 我知道,这病,我已经好不了了,已经痊愈不了了。 他不肯见我,就算我再思念,再深爱,也没有任何用。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这八个字,是还没有遇到余焺的时候,有一次被顾家的下人带去书店,说是我应该多读点书,才不至于之后胸大无脑。 其实,本来我胸就不大,再无脑,似乎就真的没有任何吸引力了。 那天,我无意间拿到了一本书,书名忘了,随手一翻,翻到那一页,上面写着: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我当时特别疑惑,情深不应该很长久?聪明的人,为什么劳神伤身? 现在,我终于有了自己的理解。 第一句,是说我。 我对余焺的感情,从最开始到现在,越来越深,深到现在无法自拔,最后,不能长久。 第二句,是说他。 余焺是个极其聪明的人,情商也好,智商也好,甚至财商,逆商…… 我从没有遇到过,比他还让我崇拜敬仰的人。 一开始,会觉得他特别浮夸,可是接触越久,就会明白,他所作所为,都是他的资本。 现在我关心的,不是他要不要我,不是他这么做的理由,而是他的眼疾。 他眼疾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缓解,或者,严重的时候,到底是什么程度? 他和萧谦墨的协议…… “哆啦姐姐!”元宝从一个厨房出来的时候,尖叫一声,扔下手里的菜刀和食物就朝我跑过来。 我太阳穴疯了一般跳动。 还没开口,元宝跑到我面前,直接跪下:“哆啦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我没有……我没有拦住他们,我……” 脑子空白。 把她拉起来,听她开始讲诉。 她说,当时我们走出医院,我头晕,靳辛晁本来要来扶我,可是突然冲出一群人,拦住我们…… 当时她还以为是陆昀澈的人从商场追过来了,结果不是。 她吓坏了…… 直到我被带走,靳辛晁也一路猛追。 她清醒过来,捡起地上的报告单就联系余焺。 余焺…… “所以……他看到那个恋爱报告了?”我瞪大眼睛,下意识问了这个问题。 原来,那报告单,在余焺手上。 心跳的节奏变得奇怪,我不敢想象,这东西到了余焺手上,他会是什么反应。 元宝点点头:“嗯嗯,是啊!我……我给余总了。他……他没说什么。” “他呢?”我开口问了一遍。 既然扳机不说,那元宝总得说不是么? 结果,她摇摇头:“我……我不知道余总在哪里,我……我只负责陪你!” 呵…… 呵呵…… 陪我!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元宝,眉头都皱疼了,疼得很累,很酸。 “元宝,他的眼疾,是怎么回事?” 这语气,我几乎是带着央求。 “你告诉我,好不好,他眼睛,怎么了?” 元宝往后退了一步,有些为难:“余总……他……” 第181章 谁赐我安歇 “余总的情况,我不知道。”元宝的回答始终如一。 我抬眼与她对视,一个人的眼神如果闪躲,那多半是因为,她心里有鬼。 但我明白,如果她不愿意告诉我,就算我一天追问二十四遍,她也绝对不会说。 元宝带我在这个宅子转了转,告诉我哪里是衣帽间,哪里是书房,哪里是厨房卫生间…… 对这些,我没有太大兴趣,就算她不说,我也不会迷路,也总会自己慢慢就熟了。 可是,有些东西,不是时间就可以解决的。 比如,余焺。 元宝给我准备了很多书,可是我大字不识几个,一长串的句子,我又怎么能理解里面的意思? 有一本,我见着封面还算喜欢,一看封面挺喜欢,干干净净的,白底,挺有质感的纹路,底子上烫着洋洋洒洒,规整而又个性的几个字:挪威的森林。 是一位叫村上春树的日本作家写的。 这种小说,无疑有些乏味。 我读着有些艰涩的文字,和一些理解不了,却又莫名感同身受的句子。 他说: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也许我们,从来不曾去过,但它一直在那里,总会在那里。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会再相逢。 我迷失在自己这片森林里,迷失在和余焺的二人世界。 我们相逢过,还有机会再相逢么? 当然,我也很喜欢书中,男主角对女主角的那番情话。 “最最喜欢你,绿子。” “什么程度?” “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绿子扬起脸,“什么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道‘你好,小姐,和我一块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了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晚了一大天,你说棒不棒?” “太棒了。” “我就这么喜欢你。” …… 这是书中,男主角和他喜欢的姑娘的对话。 没有多华丽或者矫情的语句,也并不是有多么的深情,甚至是有些活泼的表达方式。 我想,这作者一定是一个,保持着那么点天真和童趣的人吧! 如果他历经了世事,那他也一定是看透了世间的爱情,所以才能更纯粹地,去追求这么简单直接而又抽象的东西。 余焺从来没对我说过这么幼稚童真的话。 只有半年多以前,在左家,他像个孩子一样,一个劲儿叫我媳妇儿,让我帮他洗澡。 这算不算是他爱我的表现? 伸手摸到脖子,上面的印记早已经消失掉了。 分开的前一晚,他狠狠地咬了我,即使那么用力,这印记经过半年,不也好了么? 有时候我幼稚地想,这皮肤外面的印记已经好了,里面,会不会已经溃烂掉了。 疯了,我一定是疯了。 溃烂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脑子和灵魂。 后来,我读了很多故事。 元宝每天收拾打扫,出去买需要的东西。 而我在家里,煮咖啡,泡茶,看书。 实在闷得慌了,在院子里去,散散步,抽支烟。 心里的那个人,他一直在那个地方,不曾远去,却也没有更靠近。 也由他去了。 一开始,吃饭的时候我会叫上扳机,但他从来都是拒绝,不肯进屋。 后来,在我的坚持下,他会进来,跟我和元宝一起吃饭。 三个人吃饭,总归好过我一个人孤零零。 没有人会喜欢孤独,不过是得不到温暖的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 熬过了蝉鸣最聒噪的夏季,终于降了温。 书房里的书,我看了很多,却也没记住看过些什么。 仿佛把前二十四年欠下的所有应该读的东西,一下子读完了。 孜孜不倦地想要知道新的故事,不是因为我越来越有求知欲。 而是因为,越看那些故事里的男主角,我越思念他。 每一个故事,我读者读者,不自觉地就开始想他,书中的人说一句话,我会想,余焺会不会也说同样的话。 我把对他的思念,都寄托在这一个个故事中。 可是,没有一人,能与他企及。 他是独一无二,无论在这世上,还是在我心中。 立秋的那天,八月七日。 还没下楼,就听到门口有吵闹的声音。 倒不是那种争执的吵闹,而是有人想要进来。 这声音有些熟悉…… 我走过去,在这里困了小几个月,还真没有故人来访过。 跟与世隔绝有什么区别。 打开门一看,抓着门把的手瞬间抓紧,看着门口争执的两个少年,他们都有姣好的面容。 只不过,一个阳光刚烈,一个文质彬彬。 他们都态度坚决。 “哆啦姐!”文质彬彬的那一个看到我,立马放弃了争执,转而往我这边走。 却被扳机直接拦住。 我缓过神来,看着这个眉眼和潇潇很相似的少年,开了口:“苏寒,你怎么来了?” 对,这少年,是苏寒。 潇潇的儿子。 扳机皱着眉,把拦住苏寒的手放下了。 我笑了笑,上前:“扳机,你们不应该认识么?” 之前苏寒在chairman跟着会计做事,扳机卖酒,两人可能没有交情,但绝对是相互认识的。 “哆啦姐……”苏寒上前,他白净的脸上,带着倦意。 这个年纪的疲倦,无非是来自钱的压力。 我想到了他那个小女朋友,难道,是没钱了? 我又想到了潇潇,心里恶寒一阵。 上次在锦山别墅旧址,一别两宽,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见面。 我当时说得很绝对,我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然后,就真的没有再见面。 “没钱了?”我双手环胸,靠在门框上,“你是我债主么?没钱了想方设法来找我?” 心里说不出的烦闷。 我现在身上根本没有现金,一切开支用度都是元宝在打理,有给我卡,但我根本找不到机会用。 苏寒的皮肤很白,所以黑眼圈看起来越发重,他垂下眼睛:“不是的,哆啦姐,她……去世了……” 去……世…… 这消息无疑在我的意料之外。 潇潇是个惜命的人,她虽然爱作践自己,但是绝对不会轻生。 她还没活够呢! 但是,她怎么会…… “她生前没有什么朋友,走得很孤单,后事我料理好了,哆啦姐,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求你去看看她。”苏寒的声音有些哽咽,眼眶红红的,不是哭过,而是快哭了。 扳机转身:“哆啦姐,你别去!” 想起我跟潇潇认识,和认识她之后的一幕幕。 在那个酒会上,她端庄优雅,大气…… 怀着孕…… 做事妥帖…… 似乎就从来没有出过岔子。 后来,在牌桌上,她故意给我喂牌,给我送钱,帮着王总讨好余焺。 这样的女人,夫复何求? 但她后来,害死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害死了自己的猫,养了一大堆野猫,被挠得体无完肤,甚至,还要把我从高楼酒店推下去。 这些,都是潇潇! 谁也想不到,她肚子里的孩子,会…… 谁也想不到,她还有苏寒。 谁也想不到,她会疯会魔会痴狂…… 她虽然年纪比我大,但现在也最多不过三十出头。 还没有活到半辈子,她就失去了活着的权利。 “到底怎么回事?”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凉薄冰冷。 生死大事。 对,我明白,生死是大事。 可是我就像缺少了表达的方式,我不知道,该有怎样的反应。 同情?安慰?哭? 好像这些,并不是苏寒想要的。 他刚才说,让我去看看潇潇,仅此而已。 所以,我作那么多反应做什么? “好,我跟你去吧!” 反正我和她之间的故事那么多,还差这一次阴阳相隔的见面么? 最后的告别也好,迟到的悼念也好。 相识一场,我虽然学会了薄情,但是,也不至于寡义。 扳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我主动开口:“扳机,你陪我一起吧!” 要不然,我知道他没办法交代。 扳机想了一下,最终点头。 还好,还好…… 他和元宝,都是好人。 愿意照顾我的感受。 ———— 到了a市墓地的时候,我让扳机等在公墓的大门外,毕竟他没必要进去。 苏寒买了香蜡纸钱,带着我找到潇潇的墓碑。 这墓碑,很新。 上面的黑白照片里的人,笑着,莞尔笑着。 短发,烫着波浪卷。 那时候,她应该还年轻,不到三十。 我一直喜欢她笑,她有天生的媚骨,一笑,百媚生。 这笑不是开心的笑,很得体,很大方,带着点,我不熟悉的怯。 那时候,她应该没有经历这么多,所以,多少还有点纯真在眼里。 “这是她最喜欢的照片。”苏寒的声音很小,生怕吵到里面睡着的人一般,“你来了,她应该很开心,其实,她真的把你当妹妹。” 我愣着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盯着那张照片,忽然落寞地想,她好歹还有墓碑,我母亲,什么都没有。 我呢? 在我百年之后,会有人,帮我找一片四四方方的净土,让我安歇么? 第182章 这花扔不得 我不像苏苏,是一个八面玲珑,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大事化小的人。 我嘴笨,发生任何事,我都会行动快过这张嘴。 所以,我拿了点纸钱,一张张撕开,扔到火桶里。 这烟雾熏人,特别是眼睛,一直往外冒眼泪。 苏寒点好蜡烛,陪着我一块儿烧纸。 “哆啦姐,一直欠你一句谢谢,她也好,我也好。”苏寒很冷静,眼里没有过多的悲伤。 当然,我知道并不是他没有孝心。 这跟孝心无关。 “她,怎么去世的?”烟雾熏人,一开口,嗓子有点痒痒的。 苏寒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低着头:“她疯了,疯死的。” 扔纸的手一滞,眼睛熏得难受。 最后没控制住,往后挪了一点。 抬了抬头,刚好再次看到潇潇的照片。 “潇潇是我见过最知冷知热的女人,也是我见过最活在自己的世界的女人。”我偏头看着苏寒,“你知道我对她第一印象是什么?是好奇!我好奇气质这么尊贵的女人,为什么还那么任性。怀孕了任性抽烟喝酒燃香料,养猫……” 她这人,对外人事事妥帖,事事心里明了。 但是对自己,却是事事放纵,任性,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她很孤独。”苏寒又重复了一遍这话,“你是唯一一个去宅子看她的人,尽管不是每一次都很愉快。但她清醒的那几次,是真心热情的。” 难免想起,从第一次敲开那栋黄颜色房子大门,看到潇潇的时候,那种震惊。 以及,她眼里的喜悦。 尽管,也有因为我跟着余焺的缘故,但她终究是开心的。 “为什么疯?”我无奈地看着苏寒,“那个小姑娘呢?” 苏寒眼里一闪而过一层悲戚:“她把我的钱,全部拿走了,去找了一个能给她安全感,能让她后半生无忧的男人……” 心里一沉,我不明白年轻姑娘到底都是什么毛病,拿钱当抵感情。 不知道是不懂爱情,还是太过现实。 不懂爱情的珍贵,太过在意物质。 当时我还以为,这小姑娘跟着苏寒,唯唯诺诺,总是爱他的。 但我想,再爱他,也不会愿意跟他风餐露宿。 “没关系,本来是我不够好。”苏寒自嘲地苦笑一下,“我无法为他遮风挡雨,没办法给她稳定和幸福。” “年轻的时候要什么稳定?”我也笑了笑,“稳定什么?二十出头,名车豪宅?还是歌舞升平酒肉池林?” 苏寒没料到我忽然这么大性子,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开口。 “对不起,哆啦姐。”苏寒居然主动跟我道歉,“可能她跟你的价值观不同,你们追求的东西,也不一样。但你别生气,也别怪她好么?她是个好姑娘。” 这句话一说,我就傻掉了。 我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的观点是对的,但是我似乎轻易地就否定了别人。 “她……怎么疯的?”我又看了墓碑一眼,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有没有什么遗愿?” “呵……她啊……”苏寒眼里添了无奈,“她养了一群野猫,整天含着旱烟,跟它们玩闹……” 他的语气里,不失宠溺。 就像宠一个小姑娘一样,在说着这话。 我看着墓碑上的照片,难怪,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眼熟。 我以为只不过是潇潇年轻时候的照片而已,但现在我突然恍然,这潇潇年轻的时候,跟苏寒之前带来见我的那个小姑娘,有几分相像。 心里怦然。 终于明白苏寒为什么拼了命都想摆脱潇潇,不肯跟她一起回去。 终于明白为什么苏寒不愿意让潇潇跟王总在同一个房间,所以,宁愿把猫牺牲掉,也要护着潇潇。 这些纠葛和变了形的感情,让我有些接受不了。 “苏寒,人我已经看过了,她是个懂得世事的人,在另一个世界不会孤独的。”漫天的烟火气息让我不愿意接受,觉得不现实也不安。 他把手里的纸都扔到里面,拍了拍身上的灰:“其实,她是个小姑娘。哪是什么懂得世事的人。” 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看着苏寒,他的眼睛已经红了一大圈。 “那……”我如鲠在喉。 “既然你来过了,也算是了了我的一桩心事,谢谢哆啦姐。”苏寒笑了一下,“之前的年龄,是我说了谎,对不起。其实我才十六岁,以后路还长,哆啦姐,以后我们或许会见面的。你是个善良的人,这一点,从一开始我就很想告诉你。所以,你会幸福的,相信我!” 他说完,退后一步,朝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却下意识地看了墓碑上的潇潇一眼。 她在笑。 或许,现在这样,对她来说真的是解脱,不是遗憾,也不是痛苦,而是一劳永逸地解脱。 以后,她再也不会因为俗世的纷扰而心烦。 我想,她是清醒的,只是她不愿意清醒而已。 她是不知所措,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生命是什么? 生命就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走掉的人已经走了,留下活着的人,不得安宁。 潇潇最终,还是放弃了生命,把所有的遗憾和苦难,留给了苏寒。 好在他是个心善而懂事的孩子,并且坚强勇敢。 我走上前,鬼使神差地,摸了摸他的脸,就像一个长辈,摸着晚辈的脸。 是心疼,是怜爱,是关切。 但愿能给他一点温暖和力量。 我没有实力去帮到这个少年,在以后的路上。 唯一能尽的一点绵薄之力,便是现在,跟他好好道别。 “你也会幸福的。”我摸着他的脸,“你有多勇敢,以后就会多幸福。哆啦姐不能帮到你什么,但以后我有时间,回来替你看潇潇的。走吧,无论你想去哪里,去你想去的地方,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做任何,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保护好自己,别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这些话,我是替潇潇说的。 就当相识一场,我最后替她做的事。 ———— 从公墓出去之后,我上了车。 苏寒站在原地,朝我挥手,我不忍看镜子,忍着心酸,不知该怎么缓解心中的郁结。 “哆啦姐,你还好?”扳机看了我一眼,手握着方向盘。 我惊慌地把头偏向车窗外,不想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在外面。 早已经过了把喜怒哀乐惧全都刻在脸上的年纪了。 “没事,今天这事儿是个意外,也麻烦你了,我没什么朋友,也没什么认识的人,所以,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你也不必告诉余焺。” 这话我说得很绝。 也是我真心实意的想法,我并不想,因为这事,生了很多麻烦。 尤其,我不确定,余焺的眼疾究竟如何。 扳机深深地瞥了我一眼:“哆啦姐,你认定是余总让你住在宅子的?” 难道不是? 这风格不就是余焺的行事风格么? 也之后他,那么潇洒,一年半载漠不关心,也从来不会明白,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样子。 “哆啦姐,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想念的那个人,他也……” “你想说,我想念的人也在想我?”我抬起眉毛,忽然没那么伤感,觉得有些好笑,“扳机,你想一个人,你会怎么做?” 扳机愣了愣,最终开了口:“千山万水,我也要跟着她。” 忽然失语,我有些尴尬,似乎不应该问他这个问题。 回到宅子的时候,元宝欢天喜地地把我迎了进去,就像是很久没见的妹妹迎着姐姐一样。 我摸了摸她的头:“就是小半天的功夫而已,怎么这么粘人!” 元宝把头抬高:“我就是不习惯你突然不在家!” 家? 这也叫家? 我从小到大,住过跟多地方,顾家,监狱,酒店,公寓,巴洛克别墅,左家,苏苏家。 哪一处不是冷冷清清? 甚至,我会觉得,就连顾家,都比这里好一些。 至少有人,有烟火。 做到沙发上,正准备喝口水,桌上多了一只玻璃花瓶,里面散着几支百合。 我愣了一下,想起点什么来。 长这么大,我只收到过一次花。 拜余焺所赐,之前赛马过后,住了院,得了满屋子的百合。 床上也好,地上也好。 本来十八岁的时候,靳辛晁在音乐广场抱着的那束花,也应该是给我的,但生生,被余焺掐断了。 眼前这一玻璃花瓶里…… “元宝,怎么想起来买花了?”我冲她扬起下巴。 我不会照顾花草,之前跟余焺分了手,然后回公寓弄了一些,结果全被我折腾死了。 元宝张大嘴,突然有些不自然地笑了:“啊,这个嘛,我……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比较喜欢这花……所……所以……那个……” 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今天有客人来么?” “不不不……没没没……没有……”元宝惊慌,不断摇头晃脑。 我心里确定了几分。 她越这么慌乱,我越觉得有猫腻。 至于谁来过…… 除了他,还有谁,进得了这大门? “我对花过敏,把它扔了,扔远一点,快去!”我使起了性子。 元宝大失惊色:“那……那个……我……这……这花扔不得!” 第183章 雨夜重逢时 我勾起嘴角:“为什么扔不得?这宅子,我连这点主都做不了?” 元宝低下头,默不作声。 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我抓起桌上的花瓶,直接走到大门口,毫不犹豫就扔了出去。 砰地一声,瓶子碎掉,水流了一地,花散落一地。 我拍了拍手,像个上了年纪的妇女,一直就这么站着,在这大门口。 “哆啦姐……”元宝过来,生气地瞪了我一眼,“哼……” 然后就冲到那边去,心疼的把花都捡起来,然后抖了又抖,最后拿回到屋里,到厨房去淋了个干净,还重新找了个花瓶插上。 我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做的这些事,心里越来越肯定。 对元宝而言,恐怕重要的不是这花,而是…… 送这花的人!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走过去一把摁住她正在整理花枝的手:“元宝,你再不扔,我可就把你扔出去了!” 这话我当然是说笑的,我怎么可能把她扔出去。 但是我不激一激她,不用这激将法,估计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果真,元宝心里一急,直接跪下来了:“多啦姐,你别这样,能容下元宝,就不能容下我么?” 这话,说得我心尖儿酸了一下。 伸手把她拉起来:“好了,我吓唬你的!其实我知道这花是谁弄来的,他亲自来过?还是……” 元宝皱眉,圆脸被我说得更圆了:“你讨厌噢!哆啦姐,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她的小脸特别红润,白白嫩嫩的,像个小孩儿。 年纪应该和余可馨差不多大,可她们的性格和命运却毫不相干。 “告诉我吧!”我笑了一下,“我只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他的眼疾,还有他现在的事业,到底怎么样了? 元宝低下头,再抬起来的时候,眼里蓄满了泪水:“先生他……他的眼疾并不是很好,有时候三五天都看不见,有的时候会恢复一点!” “他在哪里?”我瞪大眼睛,心里烧起一团火,“他到底在哪里?” 我不认为我没有权利管这件事,反而,我觉得他现在特别需要我。 那天,他在门内,我在门外。 甚至后来,他从我身旁走过,都没有听出来我的声音。 这是何等的心碎。 “先生吩咐,不能……”元宝咬了咬嘴唇,“不能说他的行踪。” 不能说? 我只好跟她讲讲道理:“元宝,我的身体状况你是知道的,从我住进这里开始,你天天给我熬药煮汤,不就是因为知道这我毛病?现在身体状况差不多好了,我真的需要跟余焺谈谈,无论他出于什么理由,嫌我烦也好,忙也好,总得让我……” 突然意识到,我太激动了。 深吸一口气:“元宝……” 没上过学,大道理我不会讲,现在我只能尽量真诚,让她相信我,然后告诉我余焺在哪里。 扳机说得对,千山万水又如何,我认定的人,就算他眼疾,就算他没钱,我也要跟着他。 “多啦姐,你别为难我了,不是我不愿意说,是因为余总的行踪我也不知道,我就负责陪着你,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替你调养好身体,别的,我也不知道啊!” 冷静下来,看着她的眼睛,忽然觉得自己好失态。 拉着她坐在沙发上,跟她讲了几句心里话。 “那个,哆啦姐,我煮晚饭去了……”元宝听不下去了,我看到她的眼圈红红的。 她走了之后,我看着桌上,还没整理好的花枝。 俯身把它们一枝一枝,一顿一顿,整理着,拨弄着…… 这花我并不喜欢,我明白为什么余焺会选择它。 花花草草,阿猫阿狗,从来就不适合我这性格。 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我连余焺都照顾不好。 …… 吃过晚饭之后,我如常上了楼,洗澡之后取了本书到床上阅读。 有时候失眠,就把这些书当作睡前读物了。 眼睛累了,自然容易睡着。 可是今晚,我看累到眼睛都疼了,一闭上眼,却是潇潇的样子。 并不是我有多在意她,而是一个你不陌生的生命就这么停止了,你会有所恐惧,有所撼动。 没想到上回我说再也不见,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呵,我的愿望算是实现了么? 可我真的一点也不开心。 一点也不。 ———— 这么想着,我干脆翻身下床,直接穿好衣服往楼下走。 什么都顾不上了,我也不想顾上。 我知道巴洛克的地址,他一定在那里! 如果我晚上不去,等到明日白天,他更可能在外面。 打开门才发现,天上下起夜雨,门外换班的保镖被我吓到,不敢拦着也不敢放我走。 “你们谁会开车?”我懒得管那么多,“不用去通知扳机,我现在去巴洛克,你们余总让我过去!” 不得不说谎,如果我不这么说,恐怕离开的可能性不大。 好在,他们信了。 到了巴洛克的时候,车子刚停稳,我就迫不及待打开车门冲了下去。 雨还没停,好在不算大。 我跑到门口不停地敲门,可是一直没有人开。 死不放弃,一个劲儿地敲一个劲儿地敲…… 这里的保镖没有跟我说过任何一句估计,但也不会拦我,所以我也就肆无忌惮了。 敲到手酸的时候,两束车灯打了过来,照亮了眼前的东西。 心里一喜,转过头去。 雨刷不停摆动,挡风玻璃后面,一个男人正坐在车子后排。 我看不太清他的轮廓和表情。 但我知道,那就是他。 雨依然下着,司机下车,撑着伞走到后排,拉开车门。 我也不知道当时在想什么,走过去,接住司机手里的黑伞:“我来。” 车内的人有些微醺,闭着眼一动不动。 我转头问司机:“他……和谁在喝?” 原以为司机不会说话,但是他竟然叹了口气:“余总最近,经常和陆少一起喝闷酒,他们……” “我知道了。”我冲司机点点头,“谢谢你了。” 然后,我一手拿伞,另一只手摇了摇余焺的肩膀:“余焺,我们回去再睡?” 他猛地睁开眼,看到是我,眼里一闪而过一抹惊讶,很快嘴角上填着讥讽:“为什么把花扔了?” 心里咯噔一下,一束花而已,至于这么计较? 他向来不会因为钱,或者浪费这种事计较。 我脑子飞速转动,不可能告诉他这是我的小心思。 “我只不过,是生元宝的气,她不经过我同意就带花回来。万一是……是哪个小伙子送给她的,我可不想自己以后麻烦不断……” “是么?”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一下子拉了进去,伞一下子就被扔掉,整个人都扑到他身上了。 “是,是啊!我……担心元宝认识不三不四的花花公子,就像陆少那种!” “陆昀澈?他满世界在找你。”余焺的嘴就贴在我耳边,“还有姓靳那小子,对你也余情未了。” 余情未了四个字说得我有些尴尬。 “你……”我突然想起什么,看着他的眼睛,“你……到底在玩什么?” 我指的,当然是他故意放我走,让我去找靳辛晁的事情。 他什么也没说,另一只手托住我的后脑勺,直接吻了上来。 久别重逢的人,久别重逢的吻。 就像有巨大吸力的磁场,把我深深地吸住了。 “顾风尘……”间隙,他呼吸有些乱了,“是你自己要回来的。” “是,是我自己要回来的。”我抓住他的衣领,“你不要想扔下我,不要跟我说别的男人。我所有的第一次都是给你的,你还要我去找谁?” 刚说完话,余焺再次吻了过来。 之后,他并没有让我留下,而是让司机送我回去了。 我依依不舍地不肯走。 他拍了拍我的脸:“要我亲自送你?” “那倒不必。”我抱着他的脖子,“那你忙完一定要来!” “好!”他只说了这样一个字,我便松了手。 甘心回去了。 那晚回去之后,已经十一二点,我躺下很快就睡着。 他的眼睛时好时坏,幸好,今天,他看到了我。 从那天起,我天天盼,天天望…… 白天还好,每到晚上我就会想再去巴洛克。 直到…… 第五天还是第六天晚上,有人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吓得魂都出去了。 本来最近就想着潇潇的事,结果突然门口有了想动,怎么能不害怕。 元宝的房间离我有些远,这么大的地方,也算是我自己一个人住了。 多少心里发毛,差一点就尖叫出来了。 结果,有人到床边,将床头的灯按开。 我才意识到,是两个人,一个是元宝,一个是余焺。 元宝开了灯,余焺站在门口。 “哆啦姐,我先出去了,你和余总早点休息,有事叫我。”元宝声音很小,生怕吵到我一样。 而我呆呆地点头,视线一直落在余焺身上。 准确的说,是余焺的眼睛上。 他就站在那里,蓝灰色的衬衣,袖口在手肘处高度刚好。 翩翩风度,面冷入骨。 门,被元宝关上了。 那声响,让我清醒过来。 第184章 爱我很辛苦 我拉开被子,光脚踩在地上跑了过去。 伸手就抱住他,一切都是这么自然妥帖。 把头放在他肩上,好久,好久才抬头。 他的嘴角微微朝下,有些小小不悦的样子。 “余焺……”我冲他笑了笑,不敢问他眼疾的事,“累不累?先休息?” 他眼皮耷了下来,伸手放在我腰上,往他身边一带,我整个人就贴在他身上了。 严丝合缝。 耳边的心跳声,我已经分不清是谁的了。 我的还是他的。 抱着他不知道多久,最后我想拉他的手,却被他反握住。 他的手心比我温度要高。 “你的眼睛……”我有些担心。 他有眼疾,没关系么? 刚才还让元宝带上来的,现在却还反握住我。 他低头:“这里我比你熟。” 心里咯噔一下,他带着我一步步走到床边,就像他看得见一样。 他总是这么骄傲,无论是在谁身边,不肯低头。 在我面前也一样。 并排躺下的时候,我把灯关上了。 外面夜色,已经深了。 “明天去看看余烨。”他闭着眼睛,直直地躺着,没有抱我,像一根树干。 一动不动。 我心跳节奏变了一下,咚咚咚,咚咚咚…… 余烨,这个我一直有些不敢提及的名字。 这两个字,无疑就是一声枪响,后腰假想地痛了一下。 我直接缩进余焺怀里。 他条件反射般地抱住我。 一阵暖意,他精准无误地摸到我后腰的伤口处。 虽然伤口,已经因为治疗和时间,痊愈了。 甚至我都没办法很快精准地找到它。 但他,在视线一片漆黑的时候,大手直接盖在了上面。 “我不想去。”我实话实说,“我不想看到他。” 余烨就是一个梦魇,一直都是。 我不愿意再情景再现。 余焺把我抱得更紧了,他声音低沉:“有我在。” 有我在…… 有我在。 有我在! 我趴在他胸口,突然哭了。 放声大哭。 “你在什么?你哪里在?你在哪里?” 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么? 我等了你那么多次,等了你那么久,你在么? 这后面两句话,我不想质问出来。 因为他吻住了我的额头。 “身边。”他淡淡开口,“我一直在!女人,你比我还瞎?” 心里瞬间燃起一团火。 熊熊烈火,一直烧,一直烧。 “你的眼睛……” “不碍。” “你的眼疾……” “不碍。” “你对我……” 他沉默,良久,摸着我腰上的伤口:“爱。” 突然就哭不出来了,一滴眼泪也掉不出来。 一声,也矫情不出来。 呆住了。 “你……”我难以置信,“你说什么?” 其实我本来是想问他,他对我到底为什么一直若即若离,一直冷冷淡淡又那么亲亲蜜蜜。 可是…… 我做梦都想不到,他会说出这一个字。 我并不信口头上的东西。 尤其是男人说的,他爱你。 毕竟在会所待了这么久,那些嫖客也经常对我那里的姑娘口口声声地,轻易地说爱。 可是,余焺开了口,我深信不疑。 除非,有一天,太阳不再东升西落。 “你……” “你所有的第一次,都给了我,还妄想走?”他伸手从我睡衣里穿过去,“我给过你机会,让你去找姓靳的……” “不。”我把头埋进他脖子,在他耳边一字一顿,“我不爱他了,不爱了。” 十七八岁的爱,什么也没经历过,就凭着一腔热血,算什么爱? “我和你经历了生死,爱算什么?我的命都是你的!” 第一次发现,情话这东西,情到浓时,自然就脱口而出了。 说出来之后,我自己都愣住了。 “余焺……” “嗯。” “你再说一次,好不好?”我就像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你爱我吗?” “该死!”他直接翻身把我压住,抓着我的双手,“需要证明?” “不不……不用了!”我深吸一口气,“我……我只是想听你说,不……不需要证明!” 然后,身上的人沉默了。 我也没有再开口。 就在我以为他生气的时候,他突然低声笑了,在我嘴上吻了一下:“小妖精,什么时候学坏的?” 我一愣,他……说的不是这意思? 该死! 恨不得把头埋进被子里! 还好他看不见,不然我现在窘迫的样子就被他看在眼里了! 太窘迫了! “你……那你是什么意思?”我皱着眉,“我学坏还不是你教的!都是你教的!” 有些恼羞成怒了,我偏头,虽然他看不见。 他再次低声笑了:“很有天赋。” “……” “那你说不说你爱我?” “幼稚!” “你不说就算了!”我推了他一把,不再说话。 他躺回我身边,把我抱住:“顾风尘,你是木头?” “你才是木头!榆木!”我转过身背对着他,“睡吧!明天我不去!你自己去!” 是我太贪心了? 我以为,我跟其他女人不同,不稀罕这些嘴上的东西。 可是在他说出那个字的时候,我心里的贪婪,一下子如同洪水决堤,一发不可收拾。 余焺把我转了一百八十度,面对着他。 “你把命都赌给我……”他在我耳边,轻声言语,“我怎么舍得让你输?” 浑身僵硬。 这男人,不是不会说情话,一说,简直要命! “你……” “媳妇儿……”他咬住我的耳朵,“我想睡你。” “你……” “越睡越爱,越爱越想睡。”他边吻我边说,一路向下…… 耳垂…… 脖子…… 胸口…… 手放在我的小腹:“你受苦了。” 头脑懵了一下。 我知道,他是说避孕药的事情。 “爱我很辛苦……”他轻轻摸着我的肚子,“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眼泪再次决堤。 浑身滚烫。 无关情无关欲。 只因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他的话,狠狠地击中了。 终于,我伸手抱住他:“你也是!余焺,你,爱我,一定很辛苦吧?我不是个很好的被爱的对象,你一定很累,很累……你没放弃,谢谢你!” “很累!”他的动作顿了一下:“乐此不疲。” 那一夜,他很温柔,温柔得并不像他,即使以前我们最浓情的时候,也并没有这样过。 从深夜到天明。 直到他抱着我睡去。 内心有种恐惧感,我不敢睡,我怕一觉醒来,他就不在了。 我怕睁开眼,看到的不是他。 ———— 我睁眼到了第二天,都不敢轻易眨眼。 直到天亮,直到元宝在外面敲门:“先生,用药了!” 余焺动了动眼睛,睁开眼,眼里有些倦意,只有一点点。 “进来。”他说话的同时,伸手帮我把被子盖好。 没有露一点点出来。 他现在,看得见么? 元宝开门进来,低着头有些害羞没有看我们,手里端着药,放在床头。 “先生……” “我来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元宝你先出去,谢谢。” 她如释重负,点点头:“那多啦姐姐,我去准备早餐,一会儿你要和先生出去,我就不打扰了。” “好!”我笑笑。 然后,我把药放在手心里,然后放在他嘴边。 他微微张嘴,把药含进嘴里。 端过温水:“来,喝水。” 他没喝,而是勾起嘴角:“如果眼疾不会好……” “闭嘴!”我吼了一句,“要是不好,我就找别的男人了!” 他直接咬住杯口,喝了一大口水。 …… 我帮他穿衣服,帮他系领带…… 结果他皱眉:“蠢!” “怎么了!”我看着被我系得歪七扭八的领带。 他拍开我的手,自己有模有样地系好了。 “……” 吃早餐的时候,我才知道,他的眼疾是反复性的,不是时刻都看不见。 “所以,你看得见?什么时候能看见的?” 他脸色淡然:“做的时候。” “……” 元宝轻笑了一声,被我瞪了一眼! 该死! ———— 上车之后,我一直忐忑,不想看到余烨。 手心出汗,却冰凉。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出息点!” “你!”我气不过,把头偏向车窗外。 一路上都没有搭理他,他的手越握越紧,我却越来越,放松。 好像真的有他在,我就不紧张了一样。 直到,车子停在仓库外面。 我来过这个地方。 见过门口的这只藏獒。 下车,自然的挽住他的胳膊,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我不怕!有的是出息!”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低声笑了。 虽然很快,这笑容就消失了,但我的心跳一直加速。 谁说爱久了会平淡? 他的笑太好看,太让我着迷。 我在会所见过那么多男人,有钱的,有颜值的,有个性的,稳重的,吊儿郎当的…… 但从来,没有心动过。 而他,淡淡一笑,随意的动作,让我像个小姑娘,心花怒放。 “你笑什么!”我不好意思,把头侧放在他肩膀。 他有些不自在地皱眉:“站好!” “不要!” “再说一遍?” “我那么辛苦,放一下怎么了!”我忽然想逗他。 果然,他没再说话,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余总!” “余总!” “汪!” 门口的两个手下弯腰。 藏獒叫了一声,不断冲余焺摇尾巴。 第185章 捡起来抽完 它看起来凶悍至极,但它似乎很待见余焺,有点巴结的意思。 忍住调侃想要调侃的欲望,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余焺他的确太特别。 特别到…… 你知道南极大陆么? 它是被人类发现最晚的大陆,不仅是因为它地处于地球的最南端,遥远而孤独;也因为它恶劣寒冷的气候,令人只是听闻,便不寒而栗。 余焺便是这样。 光是他的名字,就让人闻风丧胆,但又控制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探寻。 无论是男人女人。 当然,无论南极大陆多么寒冷和艰苦,它总有一些东西让人觉得可爱又幸福。 它有它的独特魅力。 余焺也一样。 “里面的人怎么样?”余焺开口,依然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 我偏偏不把头拿开,就这么偏在他肩上。 门口的人没有看我,低头盯着地面:“余烨在里面,没有任何异常。” 浑身一滞,我把头从余焺肩上抬起来。 他没理我,迈着脚往里面走了。 这仓库阴冷潮湿。 已经是秋天,差不多两年前的这几天,我从监狱里出来。 想想这两年,我做过小姐,带过姑娘,绑过人,也被人绑过。 仓库里有些凉飕飕的,余焺伸手搭在我腰上,半搂着我往楼上走。 前面带路的人并不是两年前带我们的那个人。 但他们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 都是同样恭恭敬敬,生怕除了半点岔子的模样。 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门口,余烨正坐在里面抽烟。 屋内就只有各种很简单的东西,一张木板床,一个桌子。 没有凳子,桌子就在床边。 桌上有好几个打火机,散在上面,七零八落的。 屋内烟雾缭绕,余烨却自得其乐。 吞云吐雾的样子,让人看着觉得他很快乐。 说来也奇怪,余烨被关在这里,至少也有半年了,半年,他就是这么过来的? 一个木板床,一张桌子。 他可是余家正牌的大少爷! 现在这居住条件,跟之前相比,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余宅不说是天堂,但也好歹在a市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地方。 但这地方,比监狱好不到哪去。 余焺走过去,我适时地松了手,没有跟他一起,而是站在门口等着。 “余老大,感觉如何?”余焺走过去,从上衣口袋里摸了一个烟盒出来,伸手把余烨手中的烟抓过来扔掉,然后把他手中的烟塞进余烨嘴里,“试试我的。” 余烨看着他,也不吭声,也不拒绝。 我看着这一幕,他们兄弟俩。 其实并不太像。 余焺比余烨要高一些,也相对挺拔许多。 余烨的肩膀本来要宽厚很多,现在在这里被折磨了这么这些日子,他的身体单薄了不少。 “余焺,你答应我,要让我见婉婉的,现在都这么久了,你难道要食言?”余烨的声音一点也没有底气,哪里还有大少爷的样子。 甚至,都不像一个哥哥。 余焺也点了一支烟,看着余烨冷笑:“怎么,才不到七个月,意志就没了?” “你到底要做什么!”余烨已经不淡定了,手夹着香烟,情绪特别激动。 余焺抬起眉毛:“之前那一百天,双倍还你,你有意见?” 两人的表情特别有看头。 余焺的眉毛是向上飞扬的,而余烨却像红了脸的张飞,很想揍余焺的样子。 但他想揍的那个人,气场比他还要大。 “想她了?”余焺的音色性感,我看着他,觉得这男人太会演戏了。 余烨往后退了一步,把烟头一扔:“余焺,你……你如果说话不算数,不让婉婉来见我,我永远都不会告诉你真正的优盘在哪里!” 真正的优盘? 在余烨手上? 上次那个是假的? 真真假假,我有些糊涂了。 “余老大,让你在这里,只是双倍奉还你当时对我的‘赏赐’。至于夏婉婉,你不必着急,不会让你失望的。” 眼皮子跳了一下。 正犹豫要不要过去,余焺看着我旁边的人:“让夏小姐上来。” “是,余总。” 现在门口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过来。”余焺看着我,把烟头扔到地上,双手插进了兜里。 心里咯噔一下,我还是走过去了。 视线一直在余烨身上。 说实话,我有点怕他。 之前跟余焺回余宅的时候,顾不上害怕。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在巷子里的一幕,后腰一阵冰凉。 挽住余焺胳膊的时候,我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不想离余烨太近。 “呵,顾小姐,你对我家小朋友,还真是死心塌地啊!他都装疯卖傻骗你了,你还跟着他?”余烨一见到我,就像见到一个新鲜的玩物,精神了不少。 我提了口气:“死心塌地不敢讲,毕竟比起你来说,我差远了。” 我指的自然是他对夏婉婉那份儿心思。 就算当时余焺故意制造假象,跟夏婉婉暗度陈仓,但余烨也都仍然不放弃。 他对夏婉婉,到底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 这问题自然也没有人替我解答。 “余总,夏小姐来了。”门口有声音传过来。 我心口一滞,没忍住转过头去。 夏婉婉见到我,也是有些难为情,但还是站在门口,十分自信。 她每一个表情都很到位,包括看向余烨的眼神。 然后,余烨就不安静了,他直接转身要朝这边走过来。 余焺直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她是我的人,你动什么?” 一阵郁闷,提醒自己这是在演戏,一定不能有情绪。 余烨想甩开余焺的胳膊,可是他现在在这里关了这么长时间,体力哪里还比得上余焺。 “婉婉,婉婉……你过来……”余烨的声音急不可耐。 他眼里的思念,爱慕,疯狂,全都显现出来。 可余焺偏偏把他抓着,他逃不开。 余焺看了一眼夏婉婉:“过来和余烨叙叙旧。” 夏婉婉点头,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看来,这段时间,她过得还算不错。 至少不缺吃穿。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她脸上红得能滴出血来。 但这羞红的脸,在余烨眼里,可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婉婉……我的婉婉……”余烨突然魔怔了一样,看着夏婉婉,目不转睛,“婉婉……我日思夜想你啊!你想我吗?” 他说着,直接拉住婉婉的胳膊,却被婉婉一把甩开。 “你是谁?”婉婉脸色恢复正常,“我跟你很熟?为什么要想你?” “我……”余烨的眼神被失落和绝望包裹,“我们是夫妻啊!我们结婚了,你是我妻子,是日夜思念的人啊,你是我爱的人啊!” 夏婉婉冷冷地走到他的另一边,俯身在他耳畔,开了口:“不好意思,先生,我单身!” 夏婉婉本来就生了一身媚骨,再开了口,一丁点儿小心思…… 余烨爱她爱到了骨子里,本来就欲罢不能,夏婉婉这装作不认识,这漠然,简直就是讲他的意志,完全摧毁。 他偏头看她的时候,我注意到他脖子上的伤口。 看来余焺还真是,让人加倍在余烨身上,还回来了。 挽住余焺胳膊的手紧了几分。 “婉婉,你说什么?”余烨突然瞠目结舌,“是不是余焺这小孩儿逼你的?是不是?嗯?你有苦衷对吧?是不是?你这么久没有来见我,一定是因为这小子威胁你,对吗?” 夏婉婉妖娆地笑了:“余烨,你怎么就这么傻呢?你忘了?我和焺认识,比跟你认识还要早,是你死乞白赖要我,要我跟了你,你别忘了,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你!” 这信息无疑让我愣住了。 她和余烨,根本就没有爱,这我能够理解,但她,很早就认识余焺了么? 一种不好的预感升上心来。 他们之间,绝对不简单。 “婉婉……”余烨的头发很少,很是稀稀落落,他眼里的哀伤,竟然让我心生同情,“你别说了!” “别说了?”婉婉冷笑,“你不是想我么?怎么,不想了?” “我……” “你什么?就算我愿意跟你,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余家的大少爷,还有余氏的股份?” 夏婉婉的话,一针见血。 余烨颓然往后退了一步。 余焺不慌不忙摸了两支烟出来,一支递给他,“你需要它。” 他的嘴角勾起,把剩下的一支烟含进自己嘴里。 余烨接过烟之后,双手哆哆嗦嗦,被夏婉婉那会儿的话弄得有些慌神。 余焺主动替他点了烟,我还从来没见过为别人“服务”的他。 不过我明白,这些都是他的伎俩。 他很有满足感,虽然是他给余烨点烟,但被踩在脚下的,是余烨! “余烨,你看看你自己。”夏婉婉瘪嘴,“啧啧啧,连一支烟都买不起。多久没洗澡了?一个月?三个月?七个月?你不是不知道,我喜欢爱干净的男人吧?” 余烨夹着烟的手猛地一抖,烟就掉到地上了。 余焺皱眉:“捡起来!抽完!” 我瞪大眼睛。 这地,是水泥地,地面并不工整,尘土遍布。 任何东西掉在地上都会染了灰,共何况,这烟,还要被余烨放进嘴里…… 第186章 亏本的买卖 余烨眉头紧皱,有些不甘心,却又不敢直接拒绝。 当初余焺在他手上应该是吃了不少苦头,所以现在,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所以愣是没敢吱声。 我突然很心疼,心疼余焺。 因为我知道,现在余烨有多害怕余焺,当初他对余焺就有多狠。 所以我就在那一瞬间,也不知道脑子怎么了,蹲下去捡起烟头就放到余烨嘴边:“张嘴!” 难以置信我这么狠厉,就连旁边的余焺,都抬起眉头看我。 余烨把头一偏,不肯开口。 脸上被烟头划出一条灰。 “余烨,真拿自己的当我大哥?”余焺把烟从我手上拿了过去,然后递给余烨。 余烨的身体僵了一下,又看了夏婉婉一眼,最后还是接过去,放在了嘴里。 我站得很近,甚至能听到他牙齿嚼到沙粒的声音。 有些于心不忍…… 可,一想到余焺之前身上的那些伤,我也就冷静下来了。 恨不得再裹一层灰在烟上。 余烨的表情有些狰狞,又有些绝望。 狰狞是因为心中不满,而绝望,大概是因为,夏婉婉的冷漠。 明明,是自己一直养着的女人,现在落难了,不帮忙不说,还要帮着对手。 尽管这对手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夏婉婉大概就是他这辈子的劫难。 让他永远抬不起头来! “余焺,你要怎么才肯放过我?”余烨不是个没脾气的人,他知道余焺今天过来找他肯定是有目的的,“优盘?” 余焺把烟头扔到地上,碾了几下,然后抬手拍了拍余烨的脸:“优盘不急,放在哪里都一样。只有你这种蠢货才会相信得到里面的东西就可以成了终生附身符。” “那你要做什么?”余烨可能预感到大事不妙了,往后退了一步。 之前,余焺收拾过余烨的小情人…… 现在,夏婉婉可是余烨的正房妻子。 “余烨,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余焺的手放在余烨肩上,“要么,进监狱待十年。要么,老死在这里。” 心里无限震惊。 他这两个选择,未免也太恐怖了点。 我在监狱只待了四年,都觉得撑了大半条命走;十年……什么概念? 但是,相比老死在这里…… 我也宁愿待十年监狱,至少还有出头之日! “我……”余烨不敢信余焺这么狠心,说话声音都在颤抖,“我选第三条路!余焺,你别忘了,我的偏头痛,你也有!”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所以…… 余焺嘴角朝下,有些不悦:“你的意思,是想让人伺候你?没问题,我有的是人!” 说完,他让门口的人,叫来了夏芳。 夏婉婉和我几乎是同时呆住的。 余烨也没料到余焺还有后招。 “你们……”余焺的手指在空中点了点,“你,们!在这里住下。夏芳,把余烨和婉婉照顾好!” 这房间,不过三四十平米儿子。 只有窗户,外面是严严实实的铁栅栏。 根本没可能逃出去。 然而,直到余焺吩咐完这一切,都没有听到任何反驳的声音。 因为,他们都,呆住了。 走出房间的时候,刚才带我们过来的人把房门锁上了。 余焺走路的时候,不会太快,但也不慢。 “给夏家那两个,准备点干净的衣服吧!入秋了,被子准备多点。”我没忍住开口。 虽然我语气有些生硬,但绝对没有把自己高看得意思。 余焺走路的动作没有放缓,看着前面:“一会儿扔十套必需品给他们。夏家那两个,行为正常就可以自由安排时间。一旦有反常的情况,立即终止她们所有需要,除了一日三餐,不给任何物品。” 这话我听到耳朵里,然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如果不是我已经了解余焺的为人,如果不是刚才他的行为让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我肯定是只撑不住的。 他心里的狂想曲,或许只有他一个人能听懂。 刚到大门口,那只藏獒直接扑过来,前脚抬起来按在余焺腿上,一个劲儿吐舌头摇尾巴! 余焺站住脚,伸手摸了摸它的头。 其实我是怕狗的,尤其是藏獒这种凶残的动物,简直和狼没有区别,甚至,狼不一定能斗败藏獒。 “滚回去!”余焺拍了拍它的头,“你特么以后别给老子叛变捅娄子!”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对一只狗说这种话。 但是藏獒听懂了一般,放下前脚,原地转了几圈,最后还是放弃了。 冲着他汪汪汪 就在我要开口的时候,余焺的手机响了。 他拿得很低,我一看,竟然是陆昀澈。 他把手机贴到耳边:“说。” “……刚处理完,好。”余焺看了我一眼,然后挂了电话。 “你要忙?那我自己打车回去!”我不想耽搁他时间。 “你也去!”他开了口。 ———— 现在他还真是到哪儿都把我带上? 我有些抗拒陆昀澈,因为他为了小野的事,上次还差点在商场把我抓到,幸好我带着元宝躲进了洗手间。 后来,遇到了靳辛晁,替我解了围。 “我可以不去?”实在不想过去,我也不知道小野的下落,万一一会儿被靳辛晁逼问,那绝对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你们应该有生意上的事,我不太懂,所以……” “顾风尘,那些本事,白教了?”他坐进可后座。 我看了看情况,是走不掉了。 只能坐进去。 正好,我有事跟他商量,一路上也方便,免得再拖下去。。 “我有个打算……”我开口。 现在身体也差不多调养好了,休息了大半年,总应该好好赚点钱了,整天在宅子里闲着只会让我觉得自己百无一用。 余焺按了按眉心,闭着眼:“什么打算?” 车子轻轻颠簸在路上,原路返回到a市市区,然后并没有开向宅子。 琢磨很久,我抬头看着他?:“我想工作!” “我手底下,酒店,房产,矿山,珠宝……”他说了几样,斜过来看了我一眼,“对什么感兴趣?” 这几样? 我哪样适合? 酒店经营?房产?矿山?珠宝? 我哪样懂? “你能不能……”我犹豫一下,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拧巴了,“我想开店!” 这是我刚出狱时候的想法,和愿望。 现在小野不在了,也只能自己,不忘初心。 现在经历了这么多,我也只能把自己之前的所有,在心里清零。 大概这两年,最大的收获和变化,就是…… 我旁边的人。 “我想开面馆。”实在不想做什么太高端,太磨人,太需要跟人打交道的什么工作了。 余焺睁开眼睛,勾了嘴角:“番茄煎蛋面?” 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打算雇人!”我一本正经地跟他说着,“是,我自己是做得不好,但是我可以雇人。先开一家,试营业,生意好就开连锁的。” 这大概就是我能想到的,我最想做的事情。 余焺抿着嘴什么也没说,看向窗外,然后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司机已经把车停下了。 在一家会所门口。 这里我不陌生,上次余可馨丢了项链,便是拖着我到了这里。 呵呵,a市,还真不大。 进了会所,余焺带着我进了电梯,在三楼停下。 一路上,我多少有些紧张,万一陆昀澈追问我要小野的事,我该怎么弄? 说不担心小野,不牵挂小野,那是假的。 可是,她从来没有联系过我。 余焺带我进去的时候,陆昀澈正趴在单人床上,裸着上半身,有个姑娘在给他敲背。 “来了?”陆昀澈没有抬头,趴着特别享受的样子,“余少,不是我说你,顾风尘也太喜欢管闲事了。小野那妞怀着我的孩子,她居然还给她钱,让她走。哪来的这么多钱,哪来这么大的胆子!” “钱是我给的。”余焺走过去,坐在沙发上,“胆子也是。” 脸上一红,这种话,他说着也不脸红? 现在他旁边没有吭声。 陆昀澈的后背被敲得咔咔作响:“你让她告诉我小野的行踪,那女人倒是没什么,但她肚子里的东西,不能留!” 心慌了一下,算算日子,小野也快生了。 千万不能被陆昀澈找到了! “那不是你的孩子,是小野的!”我张口就答,“陆昀澈,你如果还有点良心,就尊重小野的选择和决定!不要再打扰她!” 陆昀澈听到我的声音,一下子坐起来,给她按背的姑娘吓了一跳。 “你……”陆昀澈看着我,“你知道她的下落,就告诉我!” 幸好他的声音在最后一刻温柔下来,恢复了他习惯的假善良模样。 “我不知道!”我低头,把手放在余焺肩上。 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害怕陆昀澈的。 他重新趴下,抬手让那姑娘继续按:“你知道什么?知道靳氏商场大门朝哪边开?知道那个姓靳的太子爷……” “陆昀澈……”余焺开口,“我把她带过来,不是听你废话。小野那丫头在哪里,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否则你白养她这么久,这亏本的买卖,你会做?” 余焺语气平淡,又补充了一句:“小野的事,不要再问她。” 第187章 焺爸爸抱抱 陆昀澈笑了一下:“那谁帮我找人?嗯?她爱滚到哪儿,我不管。但她带走我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管?” 他上次不是还说那是野种? 这个男人,真是比余焺还要两面三刀。 至少,余焺是非黑白分得很清楚。 而他这个人,阴晴不定的,你猜不到他到底在想什么! 尽管嘴上说着,表情笑着。 但眼神又是另一番景象。 “随你。”余焺站起来,把我拉着,看了我一眼,“我只有义务管她。” 陆昀澈从床上下来,下身裹着浴巾,上身裸着,刚走到我们面前,余焺直接挡在我面前。 我有些茫然,反应过来才明白,他是因为陆昀澈没有穿上衣,所以…… 忽然想笑,他拿我当未成年小姑娘么? 结果,手腕一紧,陆昀澈直接抓住我的手,把我拉了过去:“你不帮我找到小野……你就把她留下!” “留下?”余焺冷笑一下,“你问问她自己的意愿?” 我抬头,陆昀澈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已经毁了,整张脸脸色特别不好。 “陆少,你要找人,自己找!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就算小野之前想要联系我,那我也实在不知情。至于她去了哪里,怎么样了,我就更一无所知。” 陆昀澈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松了手。 “没有下次。”余焺看着他,说了一句,然后带着我往外面走。 陆昀澈突然喊了一声:“米雪那丫头,带着孩子回来了吧。” 然后,脑子炸开了。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有一根定海神针,本来很细小,结果,因为这句话,它无限长高长大。 成了搅得大海乱七八糟的罪魁祸首。 米雪,带着,孩子,回来。 孩子是,谁的? 我抬头看了一眼,余焺的脸上,阴沉,特别阴郁。 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那种本来不应该有的猜测,突然从心里出来。 那孩子,是谁的? “跟你无关。”余焺说了这四个字,带着我往外走。 一路上我在想,要不要问他,要不要问他,米雪和他是什么关系,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但是,我没有勇气。 我清楚米雪,她不是个会轻易把身体交给别人的女人。 她愿意的话,那肯定是陆昀澈或者,余焺。 她以前跟过陆昀澈,但后来,她在帮余焺做事。 那场婚礼过后,白绮影和米雪同时消失。 我记得,她给余可馨打过钱。 但现在应该怎么做? …… 司机见我们出去,下车替我们打开后座车门。 坐进车里的时候,我的心一直在忐忑,挣扎很久,还是认为,我应该问出口。 这应该算是我进步了,也是那晚余焺给我的勇气。 我现在有自信多了,自从听到了那个字。 “余焺……”我把下巴放在他肩上,“那孩子是谁的?” 余焺的眉头平整一些,舒展开:“你怎么认为?” 心里咯噔一下,突然笑了:“好,不管是不是你的,我都认了,都不会怪你。” 余焺低头一笑,还没开口,兜里的手机响了一下。 是短信。 他一般,不会看短信。 跟了他这么久,这一点我还是知道的。 我试着把手伸进他兜里,然后拿出他的手机。 往上一瞧,是米雪。 内容我没看清,直接把手机放在他手上:“喏,你孩子他妈。” 余焺的脸色沉了一下,看了眼手机,然后放回上衣口袋里。 “怎么了?”我其实特别好奇。 虽然,他教过我,好奇心害死的是人,不是猫。 但他现在,是我男人。 我眉心不停地发疼,但我又不想矫情。 “你想知道?” “想!”我脱口而出。 然后他沉默一阵:“明天带你出去见他们。” 他们? 米雪…… 和她的孩子? 那孩子的父亲…… 我做梦也想不到,米雪,会生孩子。 她那么谨慎的一个人,那么高冷,高高在上。 怎么会…… 不管那个男人,是不是余焺,我都会特别好奇。 好奇孩子的父亲是谁。 ———— 第二天,余焺果然一大早就起床了。 我也不敢怠慢,直接下床,然后主动过去,帮他系领带。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双手微微张开,任由我折腾。 而我,因为前一夜,整夜失眠,所以精神状况不太好。 失眠是因为,不知道那个孩子,是谁的,是男是女。 余焺把我的头发挂在耳后:“跟我无关。” 我系领带的手一滞…… 然后把领带弄来,重新整理。 心里,并没有多放松。 我知道他告诉我那孩子不是他的,是想让我放心。 但米雪,对他一定很重要,否则,他也不会因为一条短信,就过去。 而那个孩子…… 做梦都没想到,余焺会带我到游乐场。 他开着车,停在游乐场的停车场里。 然后跟我一起,走进大门。 他的气质跟这里格格不入,所到之处,无疑吸引到了无数目光。 我一直忍着,没有说话,而是把手挽住他的胳膊。 就像想要找一点力量。 这力量无疑是我最需要的。 游乐场里人山人海,大人小孩,吵吵闹闹。 自然,也是五彩缤纷的。 我活了二十四年,从来没有到过这里。 从小,顾淼自然是不会带我来这里的,他只会送我去学各种东西。 这些东西也不是我需要的,比如礼仪,比如打扮,比如…… 我去过最多的地方,是教室,见过最多的人,除了顾家的下人,便是老师。 游乐场,对我来说,是一个陌生到,如果不来,它就不存在于我字典的词。 那些孩子的欢声笑语,让我无比惆怅。 这不是矫情,而是,我会觉得,我的生活,比不上这些孩子。 至少他们拥有快乐。 这游乐场很大,我们遇到一个抛彩球的小丑,这小丑脸上笑着,穿得很滑稽。 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小丑居然走过来了,然后把一颗彩球递给我,做了几个抛的动作。 我一愣,学着他的样子,开始往上抛。 余焺在旁边没动。 我一抛,那小丑跳起来,用嘴含住彩球,自己一个劲儿鼓掌。 周围的孩子也都围了过来,全都鼓掌。 余焺皱眉:“幼稚!” 我乐此不疲,把彩球全部拿在手里,然后开始抛。 虽然这是幼稚的游戏,那小丑和我一直乐此不疲。 孩子们也全部都尖叫着鼓掌。 我很开心。 就在抛最后一个的时候,余焺一把抓住我抛在空中的彩球。 然后,看了一眼那些小孩子:“你们喜欢?” “喜欢!” “喜欢!” “喜欢!” 那些孩子就像在幼儿园,余焺就是幼儿园的老师。 “我手上就一个,给谁?” 那些孩子纷纷冲上来,全都想要。 “焺爸爸!焺爸爸!”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孩子们的欢笑声中,突出来。 我下意识看过去,只叫一个小家伙直接冲了过来,一跳,就跳到了余焺身上。 抱住他的脖子就亲他的脸,亲完左边亲右边,然后小手捧着他的脸,一个劲儿撒娇。 “你要?”余焺单手抱着他,另一只手拿着彩球。 小家伙的脸上有一个酒窝,特别可爱,是个男孩。 头发短短的,单眼皮,眼睛很亮,是单纯的那种亮。 闪闪发光。 “要!焺爸爸!我要它!我要!彩色球!”孩子说完就开始伸手抢。 余焺把两只手的距离拉远:“要爸爸?要它?” “嗯……” 小家伙的眉头皱起,特别为难的抉择。 两个都不舍得。 我想笑,觉得可爱又有些……难过…… 是因为,我想到了我自己。 我……可能,这辈子都生不出小孩了。 “豆子,下来!”一个穿着白色露肩外套的女人走了过来。 站在我们面前。 是米雪。 好久不见的米雪。 余焺把球给了小家伙,然后蹲下去把他放在地上。 那群小孩特别失落。 余焺站起来拍了拍腿上的灰,刚才被小家伙的鞋子弄脏了一点。 他看着地上的孩子。 “你们在这里等,会有人送过来。都有。” 说完他带着我们一行人,往里面走。 边走,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安排了几句。 大致意思就是,让人拿一些彩球过来。 我见过了狠厉的余焺,见惯了冷面的余焺。 也已经习惯了他冷面无情。 现在这样的他,我还真不习惯。 直到走到一处儿童小火车的地方,小家伙吵着要玩。 余焺把他抱起来:“幼稚!” “焺爸爸才幼稚,我就是小孩子,我应该幼稚!”小家伙并不怕他。 一口一个焺爸爸,我心里,不是滋味。 焺爸爸…… 焺…… 爸爸…… 呵呵…… 虽然他解释过,这不是他的孩子,但我,还是,不喜欢这个称呼。 “自己玩,敢不敢?”余焺挑眉。眼里都是宠溺。 看得出来,他挺喜欢这个孩子。 “敢!我是焺爸爸的孩子,我要像焺爸爸一样勇敢!”豆子的小脸特别好看,应该,他的爸爸也特别帅。 我笑了笑,看向米雪。 她一直冷着脸,没说话,看着两个“男人”。 这么久不见,她依然没有多大变化。 却又,已经,变化太大了。 第188章 他自己解决 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余焺对余可馨的宠爱我是知道的,但是对这小孩儿,他为什么可以做到这么耐心。 根本就不像他,一点也不。 “好,自己去。”余焺把小人儿放在地上,也根本不担心他会走丢,放心大胆地让他过去。 米雪就更是冷着脸,看都不看他一眼。 心里想着,有些糊涂了。 这小孩儿看着,怎么也不像一岁多的孩子,说话也并不像一岁多孩子那般咿咿呀呀,而是直接一句一句的。 “他学习如何?”余焺点了一支烟,顺手递给米雪一支。 两人站在一起,俨然成了一道风景。 忍不住往孩子身上看了一眼,他已经坐上小火车了。 这种项目一般是有套票的,所以不用再次买票。 余焺和米雪,都很放心他。 这孩子…… 心里的猜测越发大胆,但内心却被蒙上了一层迷雾,戳不破,看不透。 “一年级的题已经会了。”米雪吸了一口烟,“还算有天赋,毕竟才两岁多,你对他要求不能太高。” 心里被人突然拧了一下。 他们讨论豆子的时候,特别自然,就像老夫老妻。 两岁多? 余焺和白绮影婚礼,应该只是一年半以前的事吧? 怀孕,生下,养到这么大…… 忽然瞪大眼睛,这孩子,在我还在监狱的时候,就已经怀上了? 他,不是米雪的! 那为什么…… 这谜团越来越大,都快把我罩在里面出不来了。 余焺没有再开口,而是拿出支票,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递给米雪:“他对什么感兴趣?绘画?音乐?给他找家教,只要他喜欢。” 米雪接过支票,并没有说什么,放到包里。 小火车很快转了两圈,停在出发点。 豆子下来之后直接张开双手扑了过来,直接跳起来抱住余焺的脖子。 余焺也不恼怒,看着他:“想学什么?” “我……”豆子转了转眼球,“我喜欢……玩!” 我忍不住往余焺身边靠近一些,然后伸手捏了捏豆子的小脸。 实在招人喜欢,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你干嘛!捏我!是谁?你是?”他被捏得特别不爽。 把脸往余焺另一边肩膀子埋,一下子就看不到小脑袋了。 余焺看了我一眼,然后拍了拍豆子的屁股:“没礼貌!” “我讨厌女人这种生物!就知道占我便宜!” “……” 这家伙,还真是早熟啊! 余焺把他转了个方向,让它来看着我。 “你你你……”小家伙想伸手捶余焺,却被他的眼神吓得不敢继续这动作,“你说,焺爸爸,你说,为什么你身边多了一个女人?难怪你这么久不来看我,原来你是被这个女人迷住了!你们什么关系!” “……”我突然笑了,这小孩儿,一看就不是米雪的孩子。 至少性格千差万别。 余焺挑眉,一只手抱着豆子,另一只手指着我:“你认为我们什么关系?” 豆子眼咕噜一转,从鼻子里面哼了一声:“非比寻常的关系!” 余焺嘴角一勾:“嗯,成语用到位了!” “你……”小家伙再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余焺捏了一下豆子的鼻子:“你听好了,她是我媳妇儿,对她客气点!” 我脸一红,余焺还真是什么话都说的出口,这家伙好歹也是三岁的小朋友! 他…… 能听懂媳妇儿? 米雪伸手把豆子抱了过去:“别老缠着你焺爸爸,只有一天假期,该玩儿的玩儿,明天给你找新家教!” 豆子回头冲我做了一个鬼脸:“那你是我小妈妈咯?叫什么?几岁了?有没有前科?” “闭嘴!”余焺脸一黑,语气比刚才要冷硬几分。 我伸手拉住他,知道他是介意“前科”两个字,小孩子知道什么,他不过随便一说而已,无心之过。 余焺有些较真了。 我忽然有些同情这孩子,现在他应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刚才那一声小妈妈,叫得我心软。 如果不是缺爱,他怎么可能这么早熟,知道这么多,又怎么可能张口闭口,爸爸妈妈。 豆子一脸委屈,憋着嘴就要哭了。 我算是看出来了,虽然余焺对他已经算温柔了,但真要是吼一句,他比谁都还要怕。 “余总,他还小,你别动怒。”米雪抱着豆子,拍着他的背。 “不准哭!”余焺皱眉。 米雪把豆子放下,然后拿了一些钱出来给他:“今天你焺爸爸有任务安排给你的,你今天都三岁了,该学会算数和购物,去,拿着这钱,买点你想买的东西,记住了,找零的钱要算好,东西不能少,不能迷路,不能接受别人的搭讪。我们在这里等你!” 豆子拿着红色钞票,愣是没哭出来,看了余焺一眼,委屈到不行,然后又看着我。 用那种祈求的眼神。 直接戳中我心坎儿的眼神。 这小家伙太聪明了,他想让我帮他求情…… 游乐园里人声鼎沸,我看着这个小小的人儿,蹲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我陪你去吗?” 他一直看着我,然后,抬头看向余焺。 “不行!”余焺一口拒绝,“自己去!” “焺爸爸……”豆子的眼泪都挂到眼角了,小嘴嘟嘟的,有火发不出,有委屈也哭不出。 米雪一把抓住他的手:“趁你焺爸爸没发火,赶紧去!如果任务完成得漂亮,焺爸爸有奖励的!” 豆子想了很久,终于点头同意了。 转身就走,像一个慷慨的小英雄。 我站起身来,看着余焺:“这会不会太……” 他只是个三岁的小孩子,游乐园人这么多,不会被…… “不会。”余焺看着我然后冲米雪扬了扬下巴,“你们这么久没见,没有要说的?” 突然才想起,从刚开始到现在,我和米雪还没有说过一句话。 “米雪……”我看着她。 脸上仍然是一层不染的干净,超凡脱俗的气质。 她的眼神不会骗人,对尘世的毫无兴趣,那种淡然和复杂到极致的简单。 对,物极必反。 她见过太多,反而,简单了。 一切从简。 她也看着我,微微偏头:“好久不见,长大了!” 有些不好意思,我出狱之后第一个带我的人就是她,现在确实,过了这么久,我们都变了。 “都要成长的,早晚的事。”我看着她,“你好像很忙?” 她抬了抬眉毛,看了一眼地上,然后抬头看回我身上:“还行。” 我一直想问,她上次,到底有没有杀人。 可是现在是公共场合,四处都是眼睛和耳朵。 “焺爸爸……焺爸爸……”豆子的声音传过来。 我一看,这小家伙手里拿了一大把棒棒糖,很大的那种!小手都拿不了了! 心里松了口气,他还真是勇敢,也好在没有出事。 他走过来,首先给了余焺一个。 余焺盯着他手上的糖,半天没反应。 这种东西,他怎么会要! “焺爸爸,我给你选的薄荷口味的!”豆子不明所以,“你不喜欢吗?那我跟你换好了!草莓怎么样?还有蓝莓!香蕉……” “把香蕉的给我!”米雪最给他面子,伸手问她要糖。 她可是抽烟的人,跟吃糖的气质,总归差别还是很大的! 看得出来,她对这个小家伙很上心。 豆子只好照做。 然后,拿了一个递给我:“喏,我给你买了一个!” 我从来不喜欢糖这种东西,就连甜品都不怎么喜欢。 “你多吃一个吧!我就不吃啦!”我摸了摸他的头发。 但是说完我又后悔了,这毕竟是小家伙的心意,虽然他也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但是好歹他也计划了我的一份。 伸手拿了过来。 小家伙嘻嘻一笑:“你这女人,嘴上说不要,行动还是很诚实的嘛!” 我噗嗤一下就笑了,从来没见过这么人小鬼大的小东西。 “找零的钱在哪里?”余焺冷声开始“检查功课”。 我才反应过来,刚才余焺应该给了他很多钱。 小家伙瞪大眼睛,估计把这事儿彻底给忘了。 “焺爸爸……我……我我……”他急得不行,“我给忘了!” “算了算了!”我赶紧打圆场,不舍得余焺凶这个可爱的小东西,“他已经买到东西了!” “要成为商人的人,要先学会买东西和算账!”余焺丝毫不留情面,“该多少,去,拿回来!” 我一愣,还没开口,米雪皱了眉:“豆子,去吧!这事必须完成好!” 他们站在统一战线,我一直都是有些不忍心。 但我不会再提出要跟他一起去了,因为我知道,余焺不会同意。 “好吧!”豆子委屈地捏着糖就回去了。 我实在不放心:“我去看看吧!” 毕竟要钱这种事,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太困难了。 “让他自己解决!”余焺看了我一眼。 然后,很耐心地点起烟。 “风尘,你不用担心,余总都安排好了。”米雪唇红齿白,风尘款款。 我只好点头。 只是,我想不明白,这孩子跟余焺没有关系,跟米雪也没有关系,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第189章 突然就停了 小家伙折腾了来来回回好几趟,终于让余焺满意了。 我看着他,莫名觉得,虽然他受宠,承担的压力却也很大。 完成任务之后,我们带他把游乐场所有的项目都玩了一圈,只要是允许他这么大孩子玩的项目,通通都玩过。 只是,全是他自己一个人的。 我们三个人,时不时说几句,聊聊天,也仅此而已。 ———— 从游乐场出去之后,已经晚上六七点左右了,一行人坐在车里,我在副驾驶,米雪带着豆子坐在后面。 “想吃什么?”余焺开着车,从后视镜问了小家伙一句,“虽然今天任务完成度很一般,但也算完成了。” 小家伙玩了一天,也累了一天,倒在座位上有些没精打采地。 听到余焺的话,他一下子来劲了。 “焺爸爸,我要……呜……我要吃大闸蟹!”稚嫩的声音,透露着一点成熟,“或者牛排也凑合!” 哟,这还给余焺选择的余地? 我忍住揶揄。 余焺没开口,而是把车开到前面掉了头。 我知道,他不反对,也就是同意了。 虽然下午,他训练小家伙的方式有些残忍和过分了,毕竟游乐场里什么人都有,让小家伙一个人去折腾,换成别的家长,那肯定是不放心的。 他怎么就这么心大呢? 车子开到一家大闸蟹餐厅,手刹一拉,小家伙就冲了下去。 看来这一路上是真饿了。 “余总,这么对他,会不会……”米雪在后面有些担心。 余焺看着小家伙的背影:“给他权利做选择,也要让他承担后果。” 果然,豆子吃了好多,完事儿出来之后,一个劲儿吵着肚子疼。 我听得心里着急,担心,又不敢明着关心。 米雪也冷着脸没有开口。 吃饭的时候,豆子一个劲儿吃,也不喝姜汤。 本来大闸蟹是极凉的东西,这小家伙肠胃脆弱,一次性吃那么多,还不喝姜汤,肯定会不舒服。 我终于明白余焺说的承担后果,是什么意思。 如果,他真的做了父亲,应该只会更严厉。 他的性格,黑白分明,赏罚也是分明。 从来不会混为一谈。 “焺爸爸,你真坏,给我吃了过期的大闸蟹!” 余焺挑眉:“这种阴招子,我会?” “你……哎哟哟……”小家伙捂着肚子,“那你……你怎么……” “我只是尊重你的一切选择。”余焺跟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像跟小孩,而是像跟一个大人。 “可是……” “好了!”米雪在他脑门儿上敲了一下,“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不能鲁莽,再好吃的东西,也要适可而止,也要吃对方法。做事也一样,不能丢三落四!你今天粗心大意,把找零的钱都忘了,你焺爸爸这是惩罚你!” 才三岁啊! 我想说话,却默默闭了嘴。 直到车子开到一家甜品店,余焺把车停在路边,然后下了车。 几分钟之后,他提了一个蛋糕过来,交给后座的米雪。 小家伙终于心情好点了,眉开眼笑。 这时候已经快晚上八点了,车子被开到了巴洛克。 豆子特别开心,却汲取了教训,没有欢天喜地,也没有活蹦乱跳。 而是像一个小绅士,替米雪和我,打开了车门。 四个人吃蛋糕的时候,我有些感慨,长这么大,还没有吃过真正意义上的生日蛋糕。 “许个愿吧!”我捏了一下豆子的脸,“听说今天许愿特别灵验!” 米雪也点了点头。 豆子垂眼想了想,双手合十,直接把愿望念了出来:“我有几个愿望,第一,希望焺爸爸不要生气了,以后都不生气,第二,希望爸爸妈妈早点来接我,第三,我要赚很多很多钱,给焺爸爸,虽然他很有钱,但我要比他赚更多。” 孩子的这三个愿望,让我彻底呆住了。 多稚嫩又真诚的三个愿望啊! 我看着他,眼里都有些湿润了。 “赚多少?”余焺勾着嘴角,点了一支烟。 豆子想了想:“你赚多少,我比你多一百块!” “出息!”余焺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眼里都是宠溺。 米雪的眼里仍然都是冷漠。 我看不懂他们的关系。 吃蛋糕的时候,豆子懂事地给余焺切了一块,然后给了米雪和我。 余焺盯着蛋糕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余焺在做什么。 我想起豆子刚才说的爸爸妈妈,他竟然知道,余焺和米雪不是他的家长,不是他的父母。 吃蛋糕的时候,余焺把他面前的一块,递给了豆子。 “你吃!” 豆子猛地抬头:“焺爸爸,你不希望我健康快乐的成长吗?蛋糕要分享。” “他不吃甜食,给我吧!”我伸手准备拿蛋糕。 豆子看着我,眼里有了泪光。 “焺爸爸,我今天三岁了。”他有些小哽咽,“你可以让我……快乐一下吗?每天我的课业都那么多,今天你就答应我,吃掉蛋糕好不好?” 小家伙的语气特别诚恳,我从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小孩。 “焺爸爸,我想要爸爸妈妈……”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我想知道他们的样子。” 余焺脸一冷,伸手把蛋糕拿了过去:“不准哭!” 其实,我觉得他对豆子太过严厉,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努力地培养他。 但是,豆子的确比一般的小孩子要懂事很多。 早熟大概就是这意思吧! 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 而且,他特别敏感。 “记住,你姓余!”余焺皱着眉,“姓余的男人,不能轻易哭!” “你这是做什么!”我实在不忍心了,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朋友生日,你就不能好好说话?” 米雪看着豆子,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快给焺爸爸道歉,他生气了!” 豆子憋嘴,很久很久,才开了口:“焺爸爸……呜呜呜……焺爸爸……对不起,我错了,我不应该哭……哇……呜呜呜……我我……呜呜呜……” 然后,他哭得更大声了。 余焺岿然不动,看都不看他一眼,然后起身到了沙发上。 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小盒子:“拿着!” 豆子颤颤巍巍接过来,伸手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特别精致的遥控飞机! 这牌子我知道,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玩的东西。 动则上千上万。 这飞机是用造飞机的真实航空材料做的,仿真,精致,漂亮,很酷。 豆子一下子就笑了。 跳下椅子就扑向余焺,抱着他亲了又亲:“谢谢焺爸爸,焺爸爸最好了!” 这温馨的一幕,我有些动容。 如果我和余焺能有孩子,会不会,也是这样。 他会喜欢我们的孩子吗? ———— 吃过晚饭,米雪带着豆子走了,临走之际,豆子一直看着余焺。 动了动小嘴,又说不出话来。 直到在大门口的时候,他终于憋不住了:“焺爸爸,你以后还会带我玩吗?” 他依依不舍的小眼神,让我特别不忍心看。 余焺没回答,摆了摆手让他出去。 回到卧室的时候,我一直在琢磨,他刚才那句,你姓余。 豆子和余家是什么关系? 坐在沙发上准备抽支烟,但想了想,觉得还是不抽为好。 坐着等着余焺洗澡出来。 听到水声停下来的时候,我直接跑了过去,抱着他的腰:“余焺,我给你生个孩子吧?” 他眼神一沉,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把我推开,往床边走。 我的心一下子冷了下去。 站在原地愣了半天,然后走进浴室开始洗澡。 他拒绝得特别干脆,干脆得让我害怕。 心里一直在打鼓。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一直跳,一直跳! 然后,突然就停了,就在那一瞬间,停了。 水声哗哗哗…… 我突然就想明白了,余焺这样的男人,他太有毅力的计划和主见了。 换好浴室走到床边的时候,他手里拿了一份文件在翻阅。 几乎很少看到他大晚上地处理文件。 今天为了陪豆子,大概就耽误了时间。 他对豆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好。 可以说,是付出了心血。 “余焺,我回我那里吧!”我开了口。 余焺抬头,眼里有些疲倦:“上来,躺下!” “不,我……” 我还没开口,他把文件往床头柜上一扔,抓着我的手就拖到床上。 “赌气做什么?”他的手放在我的背上:“生孩子太累,折腾什么?” 我实在憋不住了,直接抱住他的脖子:“我……我知道你喜欢小孩,所以……” “这么卑微做什么?”余焺看着我,“我说过我很喜欢?” 他不喜欢么? 那他对豆子是什么意思? “可是……” 他伸手一捞,把我捞到他旁边躺下,替我盖好被子,然后把手放在我小腹上:“养好身体。” “嗯?”我看着他,“什么?” “睡吧!”他揉了揉眉心,“我处理文件。” 然后,他把主灯关上了,只留了一盏睡眠灯。 “不用的!你注意眼睛!”我伸手想帮他开灯。 他把我的手握住,放在他嘴边吻了一下:“好好睡!你不是生孩子的工具,我不需要。” 第190章 只能换心脏 他眉头皱着,有些不耐烦,我盯着他舍不得移开视线。 他那句话,让我有些动容。 大概是没见过世面,大概是我矫情。 也是因为,他是余焺。 “但我,想要有你的孩子,属于我们的孩子。”我把头放在他胸口,手放在他肩上。 他的皮肤温度比我手的温度高一些,让我忍不住想吻他。 但我知道,今天他大概要忙到半夜了, “生孩子的工具轮不到你来做!”余焺一把拍在我的背上:“睡觉!” 我悻悻然,只好倒回床上睡觉。 期间我偷偷睁开眼,看他,睡眠灯有些暗,他眼睛不好,但我知道他一定要处理完才会睡觉。 莫名心疼。 我为他只是挡了一颗子弹,而他,他一个人,挡住了人山人海,挡住我所有的艰难。 不清楚什么时候,他的形象在我心中已经不是一个恶魔,而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大英雄。 是,他装失忆,他装傻,但他的视力是真的不好。 他的偏头痛是真的,他视力受到了影响也是真的,他爱我,也是真的。 即便他不是那种动不动就说爱的人,他也不是什么都挂在嘴边的人。 但他爱我,是真的。 一个女人,想为男人生孩子,那是爱他,为他挡子弹,那是爱他。 但,他知道我吃了很多药,身体不好不让我生孩子,也是爱。 他喜欢余可馨,我知道,他喜欢豆子,我清楚。 他是喜欢小孩子的。 一个男人,有钱,有权,最需要的,大概就是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庭。 但他从来没有要求过我什么,哪怕是和他结婚,哪怕是给他传宗接代。 他都没有。 他是英雄,是我的hero。 全靠他一个人撑着,太多了,人山人海,刀光剑影,无限的磨难。 上一世,他一定是欠了我太多,所以这一生,来偿还。 “余焺……”我叫他。 他合上文件,揉了揉眉心:“说。” “下辈子,我要做你的女儿,陪你,伴你,到老,到死。你生病了,我陪你,你老了,我照顾你,你要是离去,我是最难过的一个。”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大概是人到夜晚容易矫情。 他的眼眶有些翻红:“折腾什么,没有下辈子。” “你就答应我吧!”我来劲儿了,抱着他胳膊撒娇。 我知道我不懂事,他还忙,我又说这些有的没的。 “现在你跟女儿有什么区别?嗯?”他挑眉,摸了摸我的头发,“快睡!” 有人说,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小情人,我这辈子是他的情人,下辈子做他的女儿,这样不必互相折磨,互相纠缠,也仍然相爱。 我愿做他手心里的一颗明珠,暖他,护他。 不愿再给他添了麻烦,加了纷扰。 终于,我闭上眼开始睡了。 迷糊间,我感觉到有凉薄的唇瓣在我嘴上吻了一下,轻轻浅浅,落地生根。 不知道睡了多久,也可能刚睡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声音。 猛地睁眼,他正听着电话:“米雪。” 不知道电话里面说了什么,他突然清醒不少,直接把电话挂断,下了床。 我一愣,也跟着起身:“怎么了?” “豆子发烧。”他回头:“你睡,我出去一趟。” 大脑也在一瞬间就清醒了:“我跟你一起去。” 他熬夜到现在,不能疲劳驾驶。 即使他开车的技术我特别放心,但我不想他这么累。 他脸色沉了一下,张嘴正要说话,我直接跑了过去,抱住他:“我跟你一起,我帮你开车。” 说完,我把手按在他嘴上,不给他说话的机会:“我知道你有司机,但我想跟你一起,陪你!” 他抓住我的手,随手取了一件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后直接把我往外面拉。 我跟着跑下楼,然后取了车。 “是你家那个医院?” 他在副驾驶嗯了一声,按下车窗,点了一支烟。 第二次,我把车开得这么快,第一次是去接余可馨的时候。 正常情况下三十分钟能到,我用了十七八分钟,就把车开到了医院门口。 他直接打开车门就跨步走了进去。 大概是豆子吃了太多大闸蟹,身体受不住,晚上回去米雪应该给他喝了姜汤。 我了解米雪,她其实是心善的人。 外冷内热。 “什么情况?”医院三楼,余焺现在米雪面前。 豆子竟然进了急诊室! 我不禁有些埋怨余焺,埋怨他对一个三岁小孩子太过苛刻和严格。 这些明明是可以避免的事,但他没有! “他的高烧有些异常。”米雪冷静,点了一支烟。 本来医院是禁烟的,但是,这家医院姓余。 我走过去,走到他们身边。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般配的搭档。 “他……高烧不止,是因为有别的病症!”米雪的眼里有些憔悴。 的确,照顾一个孩子不容易。 哪怕除了她,一定会有别的保姆照顾豆子的饮食起居,但是米雪应该也是尽心尽力。 余焺皱眉,一直沉默,往手术室看了一眼。 第一次,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无力。 直到外面天快亮了,米雪拍了拍肩膀,让我跟她出去买早餐。 直觉她有事要跟我说,所以我同意了。 余焺一直坐在长凳上,不发一语。 走出医院大门的时候,新鲜空气扑面而来,已经是秋天,天刚亮的时候,多少有些清冷。 她穿着很薄的外套,而我身上,是出门前余焺随手扔给我的一件。 “米雪。”我主动叫她。 其实发自内心地,就算她和余焺有什么,我也不会介意。 因为这个女人,她比我刚毅,比我能干,比我更懂余焺,比我更适合余焺。 “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没有坐牢。”米雪开了口,“那天我没杀人,只是让他们终生残疾。这些小事,余总可以处理。”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主动给我解惑。 点了点头,不知道作何回应。 “豆子的身体一直不好。”米雪面无表情,“余总一直很严谨地培养他!希望他有朝一日能有出息。” 我没听明白她的话。 准确的说,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那么用心地培养豆子。 “但是……”米雪想了想,“豆子也有余家遗传性的偏头痛,并且,他还有另一种病症,遗传自他的母亲。” 这话,让我有些懵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豆子姓余,不是余焺的孩子。 余老爷子已经死了。 豆子叫余焺焺爸爸。 这…… “米雪……”我指了指前面的早餐店。 是很普通的粥。 我买了三份,虽然余焺不喜欢吃这种软绵绵又粘稠的东西。 米雪给了钱,然后把三份粥都给了我,自己把手放进兜里。 “之前我带着豆子一直在国外,最近才回来。”米雪叹了口气,“那孩子,注定承受很多。” 走到医院的时候,余焺在抽烟,双眼已经有血丝。 我把粥递给他:“多少吃点。” 他没说话,接过去开始慢悠悠地吃。 他永远优雅。 哪怕是在医院的长凳上。 昨夜一直有医生护士过来叫他,也有主任过来请他去办公室休息。 他通通拒绝了。 现在,他那么优秀,那么高高在上的一个人,就坐在医院冰冷的长凳上,孤独,落寞。 终于,医生护士推着还处于麻醉状态下的豆子出来了。 余焺把粥往旁边的垃圾桶一扔,直接站起来了。 “余总……”为首的医生有些为难,“情况不太乐观,他……” 余焺一把抓住医生的衣领:“不乐观?” “是……是是是……”医生突然结巴起来。 他大概知道余焺的脾气:“可可可……可是……这……” “庸医!”余焺一推,医生直接摔倒在地,然后看着护士,“把人照顾好,任何问题,陪葬!” 这些话,掷地有声。 那医生颤颤巍巍不敢站起来:“余总,他心脏有问题,是遗传的,先天性的,我……我们……” 余焺直接转过身:“我只看结果!治不好,你也死!” 我腿软了一下,挽着米雪才没有摔倒。 豆子的母亲,有遗传性心脏病。 所以,豆子不仅有余家遗传性偏头痛,还有…… 病房里。 我们三个大人,守着病床上的小家伙。 他插着管子,小小的脸,苍白。 嘴唇都是乌青乌青的。 “余总,他回去一直吵着要见你,可能,是他自己有感觉。怪我。”米雪靠在墙边。 医疗器材上不断响起滴滴滴的声音,听得我心慌意乱。 余焺盯着豆子,沉默良久:“叫医生来!” 米雪要出去,被我拦住:“我去吧!” 我不知道能为小小的豆子做点什么,只能尽一点绵薄之力。 虽然,这只是杯水车薪。 医生过来的时候,把各种检测报告给了余焺:“余总,这……只能……换心。” 我头皮一阵发麻。 余焺冷冷地盯着医生,盯着他手中的报告。 “但……这需要差不多大的孩子……的……心脏……存活率……百分之二十五……” “庸医!”余焺抬脚,直接往医生身上踹。 第191章 来生个猴子 我没作多想,直接扑了过去,抱住他:“余焺,你做什么?不要冲动。” 余焺双眼猩红,我知道他不是不理智,而是想找一个发泄口。 下一秒,他冷静下来了,脸上附了一层凉薄,仿佛冻结了很长时间。 “找,找一颗心脏给他。”余焺淡漠,“不计代价!” 不计代价! 那医生脸色瞬间变了,面如土色:“余总,不是那样的,心脏一定要年龄相仿而且健康健全的心脏。现在应该没有合适的……而且,要对方家长同意!” 余焺眯了眯眼,声音有些危险:“该怎么做,还需要我教你?” “是是是……”医生差点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就差一点,“我尽力而为,我一定尽力而为。” “嗯?”余焺皱眉,有些不悦,“尽力?” “不不不,不是的,那个……我我……我一定一定!” 余焺往前一步,附身,拍了拍医生领口的褶皱:“这不是逼你,这是命令!很为难?” “不不不,不是的。”医生突然又想到什么,改口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余总不说什么我也知道该怎么做。” 这话终于让余焺满意了:“去办!” “是是是!”那医生唯唯诺诺就出去了。 我也放下心来,抓住余焺的胳膊,也没有问接下来该怎么办。 米雪在一旁休息好了,她走上前,拍了拍余焺肩膀上的东西:“你们回去休息,这里有我。” 她没有化妆,一张脸看起来稍微有些泛黄,有那么点病态美。 “有护工,回去。”余焺开口,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做了决定。 ———— 这场折腾,我们回到巴洛克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了。 我和他先后洗了澡,躺在床上,一直睡到了深夜。 睁开眼,他已经靠在床头处理刚才没处理完的文件,整张脸严肃地板着。 我没忍住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怎么也睡不着了。 脑子里一直在想,心中也隐约有了猜测。 我伸手放在他身上,低声道:“豆子是余烨的孩子,对不对?” 印象中,余烨就是个有很多女人的人。 被余焺抓着扔给他自己手下人的是一个,烧房子的时候,被救下的,是夏婉婉,又是一个。 然后,他自己的前妻,算一个。 可是他一直没有孩子,一直没有听余焺提过他的孩子。 猛然想起余老爷子去世前,说的那个关于余家的秘密…… 所以,余烨都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已经这么大了。 那孩子的母亲是谁? 夏婉婉不可能,那…… 又是谁? 为什么余焺对这孩子这么……用心栽培? 他看着合同,然后瞥了我一眼:“嗯。” 这算是他的回答,我没猜错。 现在总算明白过来,知道为什么余焺会允许豆子叫他焺爸爸,按照辈分,正式叫法,他是豆子的小叔。 也算是半个爸爸。 所以,焺爸爸。 我果然,又小肚鸡肠了。 况且,豆子没有爸爸,准确的说,他不知道自己的爸爸是谁。 所以,他现在特别需要的是温暖。 是有一个人可以寄托他的渴望。 可是就那么一个小小的,小家伙,现在生病了。 “你打算怎么弄?” 这是要换心脏,不是换别的哪里有这么合适的心脏可以换给他。 况且,还要近亲。 “医生好像说过,最好是亲生的……”我想起之前医生交代的话。 心里明白,就算余烨再生一个出来,豆子也不一定能等到那时候。 余焺的身体僵了一下,把手里的合同一扔,整个人压了上来,毫无征兆地就开始吻我。 那整个过程,没有丝毫放松和愉悦。 有的只是疼痛,有的只是煎熬。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疯狂,这么极致,这么不留余力。 那天我终究是咬紧牙关挺了过去。 他也并不开心,也并没有任何愉快的点。 有的只是发泄。 我知道他特别痛苦,压力特别大。 但是,我不知道的是,那天之后,他天天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我按在床上,折腾到两个人都筋疲力尽,然后抱着我去洗澡。 这种日子持续了半个月之久,他没有提任何豆子的事,我也没问。 每次做完,他也从来不说一句话,抱着我洗完澡然后就睡觉。 从来都没有体会过那些快乐。 直到有一天,我等到深夜,他都没有回来。 就在我快睡着的时候,门突然被踢开了,一股酒气扑鼻而来。 我一看时间,竟然凌晨三点了。 赶紧过去,余焺直接扑到我身上,反过来把我按在墙上,低头就吻着我。 一边问还一边跟我说:“给我生个孩子。” 脑子一下就嗡嗡作响。 他之前不是说,不让我生孩子了么?他不是不把我当生孩子的工具么? 现在算什么? 一个恐怖而可怕的想法出现在我脑海中: 他,要让我们的孩子,去给豆子换心脏! 他要让我们的孩子,去挽救豆子! 不!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可是我没有反抗的余地! 狂风暴雨过后,到了第二天,我等他出去之后,去药店买了三瓶避孕药。 我放在我平常习惯睡的那一边的床头柜里,上了锁。 把钥匙放进我自己的包里。 余焺,你让我生孩子,我让你永远也不能有我的孩子。 生孩子的工具? 呵呵呵! 酒后吐真言,幸好,酒后吐真言了! 他每天回来,不停地肆虐。 我每天醒来,不断地吃药。 直到小腹隐隐作痛,我突然后悔。 后悔的是,为什么被余焺折磨过后,还要被自己折磨。 从那天开始,我把药停了,却没有扔掉。 一直锁在抽屉里。 那天,余焺难得的回来很早,他把元宝也带过来了。 元宝看到我,各种欢呼雀跃,余焺沉着脸,看不出情绪。 我的小腹突然痛起来,却不敢吭声,这是典型的自作自受。 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哆啦姐,你不开心吗?”元宝皱着眉,有些不开心,“是不是见到我不高兴了?元宝很想你的!” 元宝的小圆脸,就像是年画里的小福娃,笑起来喜庆极了。 余焺给我找了那么多照顾我的人,只有元宝,傻乎乎的,除了对我好,还是对我好。 “没有,你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终于有人陪我了,那边怎么样?” 元宝喜笑颜开:“当然好了,我跟你说啊!那个……扳机这几天还一直念叨你呢!” 我一下子低头,有些尴尬。 提起扳机,我总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心里闷得慌,对不起他,却又感激他。 但余焺不动声色,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最近我会出去住一段时间,把那小子叫过来。” 出去? 我抬头看他:“去哪里?工作的事?还是……豆子?” 虽然很久没过问豆子的事,毕竟我心里还是惦记着的。 那个小小的小孩,他怎么样了!还好么…… “公事。”余焺点了一支烟,“或者你回那边,自己选择。” 我想了一下,这巴洛克给我的记忆实在不太好。 所以,还是决定带元宝一起回到那栋白色房子里。 至少这个地方足够清净。 过了很久,我才知道,那天,余焺的眼疾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他是去国外做治疗。 而我,在几天后,遇到了靳辛晁。 我和元宝在甜品店里准备买买点甜品回去,天气凉了,反而没什么胃口。 他见到我,倒是淡定多了,大概已经习惯我的“神出鬼没”,说是我没事就好了,说是他以后不会再让我出事了。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年少时候喜欢过的人,他其实没有变化。 “靳辛晁,虽然我知道,事情不是你做的,我也没有怪你了。但我们到此为止,以后就是陌生人,或者点头之交。我们各自生活,你也娶妻生子。” 说到生子儿子,我又莫名一阵难过。 纠纠缠缠…… “好,风尘,你想要自由,我会给你,但并不妨碍我……” “行了你,臭不要脸的,我们要走了,我们家风尘姐是余boss的,你算哪根葱,再见!”元宝拉着我就走了。 我不怒反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回去之后,我有些担心余焺, 其实他走之后,我都会给他打电话,但他偶尔才会接。 并不清楚时差这种东西,但我还是尽量在我这边白天的时候打给他。 当时,并不知道他的眼疾正在治疗,所以我也会偶尔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有的时候心里痛苦和纠结,盼他回来做什么? 等着给他生孩子么? 还真是可笑…… 却,又笑不出来。 药吃了那么多,无疑把刚调养好一点的身体,又拖得有点毛病。 心中郁结,还是忍不住告诉了元宝。 她各种惊呼,让我有些头疼。 “好了,你别吵,行吗?”我赶紧拉住她,让她闭嘴,“外面还守着一堆人!” 她立即捂住嘴,瞪大眼睛,一个劲儿摇头。 消停下来之后,她凑过来:“姐,那个……余boss不会是……真的想用孩子拴住你吧?” 我有些汗颜,我刚才没告诉她豆子的存在,只说了我身体的毛病和生孩子的事。 也不怪她这么想。 第192章 割你的舌头 余焺想要孩子,那完全是他自己一念之间的事情。 他说过,他不需要生孩子的工具,可是那天,他酒后吐真言,告诉我,让我给他生个孩子。 “豆子,你不明白,我和他的事没那么简单,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我想了想,吃了点甜品,“帮我到楼上取一下手机,我要去……拜访一个……长辈。” 余焺不在,很多账,该算的还是得算清楚。 元宝把手机拿过来的时候,我给顾淼打了个电话。 我记得他的号码,而且他的号码是不会换的,因为像他们这种商业人士,做买卖的,不会轻易换号码,各种银行卡绑定,各种信息数据…… 顾淼知道是我的时候,震惊无比。 但他是只老狐狸,很快就反映过来:“啊,是风尘!爸爸到处找你,你去哪里了?这……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心里一阵恶寒…… 恨不得立马扑上前,手撕了顾淼的虚假嘴脸。 但我明白,不能急:“你在哪里,顾总,我们能见一面么?” 那一千块既然是他让靳辛晁给的,那么,我就必须还他点什么。 “好好好,爸爸见你,你说个地址,我推掉晚上所有的应酬,过来见你!好吗?”顾淼在电话里的语气简直感天动地。 我也就跟他做做戏:“顾总啊,你这段时间我做了什么,我们晚上面谈怎么样啊?今晚我们好好,叙叙旧?” 顾淼大概没料到我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觉得不可思议。 我就不信,他不知道我“死过一次”。 左老爷子在z市颐养天年,本来不应该提到他的,但是我在想,当初他救下我,想要用我来控制余焺,让自己后继有人,但恐怕,我受伤的事情,顾淼也是知道的。 毕竟当天在小巷里,那么多余烨的手下,那么张扬的喧哗,不可能没有人不走漏风声。 约在一家下午茶餐厅,我当然带上了元宝。 顾淼一早就在卡座上等我了。 耳边多了些许白发,好在下巴上的胡子打理得还算干净。 但他眼里闪着一点点泪光,动不动就开始波光闪闪。 不去演戏还真可惜了,活到他这个年纪,进军娱乐圈,再怎么也是老戏骨了。 他面前的桌上放了一杯白开水,旁边是药瓶。 我想都没想,端起桌上的水杯直接朝他泼过去:“顾总,你给我清醒点,然后,我可以坐下来谈了么?” 见多了余焺冷冷的面孔,越发见不惯虚伪的假脸。 顾淼抹了一把脸上的白水,叹了口气。也不发怒:“坐吧,想喝什么自己点,爸爸买单。” “不用。”我环视一遍这下午茶餐厅,冷笑:“顾总,我知道这里是你的产业,不过,我十岁的时候,你就开了它,现在十几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老样子?” 我是故意选在这里的。 这里是顾淼在我十岁那年开的,当时还不算是什么下午茶餐厅,只是刚流行咖啡厅而已。 当时用的,是最时髦的家具,桌子沙发,吧台…… 到现在,十多年时间,里面的装潢,每一处布置,换了无数,但都跟当时是同一风格。 这风格,说好听点,叫复古。 说难听点,叫过时,呆板。 “风尘,你就不能好好跟爸爸说话么?”顾淼的一章老脸上有些憔悴。 实话实说,他还不到五十岁,具体我记不清了,但我记得,他遇到我妈的时候,不过二十刚出了头。 所以,再怎么算,他也离五十岁,还差一两年。 “爸爸?”我打了个响指,叫服务生端来两杯卡布奇诺。 我是故意的,我知道他不喝咖啡,只喝茶。 “你哪里像我爸爸?五官?脸?血缘?”我笑着,“你去医院做过亲子鉴定么?你怎么就肯定,我一定是你女儿?” 顾淼的脸色也没有不好看,而是心平气和地看着我:“你突然找我,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告诉爸爸,爸爸给你解决!” “困难?”我想了想,“你可以帮我解决了你自己?我最大的困难之一,就是你,顾总。” 这话不假。 自从我信了靳辛晁,听了他的话,我心里对顾淼的仇恨的疙瘩,就已经更大,埋得更深了。 “我知道你恨我!”顾淼低声道,生怕附近的客人,服务生,听到我们的对话,“但是你今天找我,总不能白找,有什么话你告诉我!” 告诉他? 我不敢么? 抬起头,我正视他的眼睛:“好,我就跟你好好说。首先,六年前我进监狱,你顾总财大气粗,在a市混了这么多年,不至于捞个人都捞不到出来吧?眼睁睁看我在监狱带了四年,你还真是,亲爹啊!” 顾淼的脸色终于难看起来,他眼角朝下,脸上不再像年轻小伙子那般干净,而是有些暗沉。 “然后,我受伤的事,你不能不知道吧?我不是你女儿么?你不是人脉广么?怎么,我被折腾了那么些时日,你还真不心疼?亲爹?你现在来跟我说,让我有什么困难开口,不好意思,我还真开不了口!” 再一次没忍住,端着顾淼面前的咖啡就要朝他泼过去。 不过,被他按住了。 “你先听爸爸解释好不好?”他眼里的确有些恳求的味道。 我想了一下,耸耸肩,松开杯子,坐回去:“好啊,你说。” 点了支烟,慢悠悠的听他到底要怎么解释。 他往我身后看了看,我才想起,元宝一直都扎在那里。 “没关系,她是自己人,你别磨磨唧唧的。”我有些不耐烦。 顾淼想了一下,然后把咖啡端到自己嘴边,喝上一口。 到底也是老狐狸,久经商场,这点气势还是能稳住的。 “是余焺。”放下咖啡杯的时候,他只说了三个字。 我瞬间愣住了。 余焺? “余焺怎么了?”我回头看了一眼元宝,“元宝,麻烦你去帮我叫点甜品过来!” “好,哆啦姐姐。”她说着转身走出了卡座。 我回过头看向顾淼,故作淡定地抽了一口烟:“现在你可以说了?” 这茶餐厅就在一口,偏头看着窗外,也有来往的人往里面看。 有些时候四目相对,会来不及躲闪。 陌生人之间,也会有一瞬间的尴尬。 “我试过把你保释出来,让你无罪肆放。”顾淼的声音有些沧桑无力,“但是,余焺那个小混蛋,制止了!谁也不能动你,谁也不能带你出去!”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越来越深的秋天,外面已经有人开始穿风衣。 四季分明的a市,人心也泾渭分明。 虽然只是隔着玻璃窗,却隔着千山万水。 余焺,不让任何人动我?不让任何人保释我? 他这个疯子! 他这个变态! “你的意思……”我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的意思是,我原本,可以免了这场牢狱之灾?” 四年。 从十八岁到二十二岁。 一个女人,最美好的时光,最活力,靓丽的四年…… 葬送在了监狱。 而原本,我而已免了这场四年的黑暗生涯。 小腹痛到窒息,痛到直不起腰。 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虽然当时,余焺当时问过我,是谁杀的。 我选择了说谎,选择了把这件事担下来。 大概很多人不能理解,不就是四年牢狱之灾么? 可是,没进过监狱的人,就不足以来谈论这个话题。 一整天的监狱生活,是晦暗无光。 一个月的监狱生活,是艰苦难熬。 一整年的监狱生活,是遥遥无期。 然而,四年。 一千四百六十多个日日夜夜的晦暗无光,四十八个月的艰苦难熬,无望地遥遥无期…… 四年的监狱生活,是万念俱灰。 万念俱灰啊! 怎么可以,有人这么轻易地,就将我打入万劫不复。 是余焺…… 是余焺…… “哆啦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元宝把甜品放在桌上,吓得抽了很多纸巾给我擦脸。 我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我哭了。 竟然哭了! 多久没哭了? 现在竟然在顾淼面前,哭了。 “风尘……”他张开双手:“需要爸爸抱吗?” 我咬着牙,摇头,不停摇头。 “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瞪大眼睛,“顾淼,今天的话,你要负责!如果有半点虚言,我割了你的舌头!” 气头上的话,是真心话。 “我……怎么会不是好人?”顾淼皱着眉。 我冷笑:“你是好人?对,你的确很好,让人拿一千块到监狱打发我,让我死心,是吧?你别告诉我这是余焺做的,这种阴招子,只有你顾淼使得出!” 其实我很害怕,我害怕他告诉我,拿钱,也是余焺安排的。 但他接下来的话,又让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他说:“那件事,是我做的!我只是希望,你忘了靳辛晁,出来之后,好好跟着余焺。爸爸做事的方式,是有点过分,但是,我也是为了你的未来着想啊!” 是很过分! 但……有点?只一点? “我的未来是什么?”我看着他,“嫁进余家?替你圈钱?你当余家的人傻,还是你自己傻?” 第193章 都没有碰过 “余焺他看你的眼神,就跟看别人的不同。”顾淼眼里严肃而认真,“他十八岁生日那天,把你叫进他房间里……” “什么也没发生!”我脱口而出,然后冷笑,“难为你想太多,误会了。不过是我在那盒子里放了一张小纸条,激怒了他而已,别以为我顾风尘有多特别,能入得了余焺的眼,顾总,就算现在我和他同吃同住这么久,他也绝对没有要娶我的心思。我不过是他的玩物,让你失望了!” “巧啊!”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我一抬头,陆昀澈双手环胸,站在我们面前,冲我微笑:“顾总,顾……不,哆啦,巧了。刚才看到元宝,果然你也在这里。” “巧!”我有气无力地笑了笑。 陆昀澈递给顾淼一支烟:“顾总,我过来打个招呼,散个烟,下次聚。” 然后他便走了。 元宝在我身后紧张得不敢吭声,我直接站起来,拉着她也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的脑子空白成了一片。 我甚至觉得,不该来这一趟的,不该过来。 找什么顾淼算账,可笑。 现在好了,真相,彻底击垮我了。 还有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一杯下午茶的时间,我前后的情绪就千差万别。 那些黑暗的时光,堕入地狱的黑暗岁月,如果能够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抓着余焺,拉着他一起跳下去。 但我当时,怀着一腔自以为是的孤勇,只是把自己给感动了。 “哆啦姐,你没事吧?”元宝有些担心,把我扶进屋里,让我坐在沙发上。 来的路上,我一直就忍着腹痛,为了不在顾淼面前,输了气势。 但我撑着这么久,不还是输了么? 避孕药是不能吃了,可是,余焺还没有回来,我能做什么? 就算他回来,我也不确定要不要找他算账。 我能说什么? 杀人偿命,虽然那人没死,但伤了人进监狱,服刑,是应该的。 我能怪他么? 说得好听点,他不过也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而已! 呵…… 呵呵…… 我捂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笑起来。 元宝过来给我倒水的时候,看我又哭又笑,吓得赶紧问我到底怎么了。 我坐好,起身摇摇头。 “没事元宝,可能我是今天见到我父亲,心情好。”我看着她,她分明不信,“很久不见,父女情深,所以哭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补充这么一句。 那几天,我足不出户,也没有给余焺再打电话。 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把我逼到绝境的男人。 派人来追我的人是他,给我选择权的是他,让我没机会出来的人,也是他。 苦难和幸福,都是他给的。 我该如何是好。 告诉元宝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已经郁闷得紧了,实在找不到出口。 所以,只能跟她说说。 不过,也不至于从头到尾讲述,大概说了一下而已,也仅此而已。 “哆啦姐,你不要说我帮着boss说话,其实,我觉得你应该,大度,宽容点。” 宽容点? 大度? 怎么做? 一个夺走我初吻的恶魔,一个从出现在我世界,就开始想尽办法折磨我,往绝境里逼我的人,我要怎么大度? 之前的事,如同他夺走我的初吻,如同他警告我离开靳辛晁,吓飞鸽子。 我都可以不计较,这是我大度。 但是,那黑暗的四年监狱生活,要我怎么大度? 顾淼想办法要捞我出去,可是因为他,我把四年最美好最有意义的时光,葬送在了监狱里。 我不懂他的做法。 不懂,也不理解 ———— 这房子里,我的卧室,有很多书。 我实在找不到,还有什么更能让我静下心来的办法。 还没开始看,我下楼跑到门口,让扳机去替我买本佛经。 被我烧在那栋公寓里。 再读佛经的时候,我再也不觉得人,那些东西会让我心烦,也,没有不赞同。 千人千心。 一人也有千心。 佛说了什么,我并不知道,只觉得读着这东西,会犯困,会疲倦。 靠在床头,终于如愿以偿地睡过去了。 然后,毫无征兆地,我哭着醒来了。 我梦到了小野,梦到了在监狱的日子,梦到了那些黑暗的事情。 最后,余焺手里拿着枪,故事重现。 我知道那是没有子弹的,所以我没没有害怕。 就是,我伤害余可馨的那次。 他枪里没有子弹。 我清楚这件事。 但是,我没想到,他,扣动了扳机,我的胸口一阵闷疼! 瞪着眼,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余焺手里拿着枪,冷冷地看着我,看着我倒在地上,没有丝毫反应。 “啊……”我尖叫一声,从床上坐起来。 大汗淋漓。 梦里真实的痛感,让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 没有枪伤,完好无缺。 砰砰砰…… “哆啦姐,你还好吗?”元宝在外面敲门。 我平静了呼吸,静了半天,觉得一开口,语气没有问题了,我才开口:“没事,你好好休息,我没事。” 元宝的脚步声远离的时候。 我再也没有睡意了,直接把靠枕放过来,靠在床头,又开始抽烟。 尼古丁可以让人冷静,比酒精好多了。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一个酒鬼,一个烟鬼。 呵呵…… 绝了。 那天晚上,我一直想下定决心做一个决定。 我甚至想过要回顾家,至少顾淼姓顾。 而我待在这里,就是一个毫不相干的外人。 余焺的归期没有定下,而我现在,就像一个掉进大海,摸不到浮木,快要溺水了人。 茫茫无边,我能怎么办? 睁眼闭眼茫茫然。 只有烟头上的一丁点儿火星让我有些盼头。 第二天,睡了一整天,睡到晚上吃饭。 元宝上来叫我,说有客人过来的时候,我睁开眼,有些头疼。 这地方,谁会来? 让我睡好这一觉,就另寻出路。 但是,这一觉,我终究没有睡好。 因为过来找我的人,是米雪。 应该是余焺告诉她,我的地址的。 所以我没有理由拒绝。 下楼的时候,米雪穿着黑色皮衣,里面是一条深红色的裙子,脚下,一双纯白色的休闲鞋。 本来她皮肤就白,豆沙色的口红在她嘴上。 外面的风轻轻吹进,她的头发,往前轻轻飘动。 眼里失了一些神采。 “米雪,坐!”我没休息好,有些头重脚轻地往楼下走。 米雪往沙发上一坐,点了一支烟,偏着头看我:“我有话要说。” 心里跳了一下,如果是豆子的事情,那哦实在不想多听。 但如果是余焺的事情,我一定甘之如饴。 “余总离开几天了?”米雪抖了抖烟灰。 我想了想:“刚好一星期。” 不清楚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 他的新欢旧爱凑一块儿开会么? 呵呵…… “他是去治疗眼疾的。”米雪把烟掐灭。 我瞬间就愣住了。 从来不知道,他的眼疾竟然这么严重了。 严重到,需要出去治疗。 所以前段时间…… “豆子的事情,让他压力很大。”米雪的嘴巴一张一合,有种不染世俗的味道。 仿佛,多大的事情,在她眼里,那都是小事。 但我也忘不了,之前她用一个酒瓶,为了陆昀澈,把酒瓶砸在我肩上的那一下。 “你为什么突然跟我说?”我知道她不是个多事的人。 余焺也不会让她来告诉我这些。 米雪笑笑:“你去见顾淼,我们在同一间茶餐厅。” 我突然想起,在茶餐厅的时候,陆昀澈来过。 突然大胆地猜测的想法突然出现,但还没说出口,米雪就开口了。 “我跟陆昀澈在一起。”她没有丝毫避讳,“听说你和顾淼在一起,给你个建议,不要让余总寒心。” 说完她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衣服,然后往外走了。 元宝给她倒的水,一点也没有喝。 碰都没有碰过。 呆呆地看着她坐过的地方。 余焺的眼疾,让我打消了某种念头。 我想过要做下一步打算,但我没想到,米雪这么快就来,把我的想法扼杀在摇篮里了。 现在看来,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余焺回来。 然而,米雪的警告,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让余焺心寒? 他何止是让我心寒! …… 扳机告诉我,余焺让他送我去巴洛克的时候,我正在喝水,差点就把杯子晃到地上。 心里竟然有些慌张。 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态度去面对他。 但是我从来没想到,我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再次见面的时候,我们还会那样剑拔弩张。 因为,我到了巴洛克,元宝也跟着一起,告诉我,他在卧室休息。 当我上楼,开门进去的时候,他并没有睡觉。 而是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两个药瓶。 这药瓶,我很熟悉。 正是我锁在抽屉里的避孕药,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充满杀气。 一阵恶寒,从后背升起。 我站在门口,看着他,不敢开口,不敢上前。 虽然,他捏着瓶子的动作,很轻,时不时转动一下。 但,他抬头的那一刻,双眼,犀利如刻刀。 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张开嘴巴,却如鲠在喉。 第194章 要么就相杀 岿然不动。 是我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 相顾两无言。 是我们两个人现在的状态。 最后他直接把手中的瓶子朝我肚子上一砸:“你想死?嗯?” 这声音,冷得没有丝毫温度,我小腹被药瓶一砸,就像给我砸了一个洞。 小腹不痛,我的心,被砸了一个洞出来,一直流血,一直流血。 我深呼吸,拳头握紧,冰冷没有任何温度。 “余焺……”我蹲下去把药瓶捡起来,一下一下朝那边走,“你有怒气么?嗯?” 那一刻,我什么也不顾了,一步步往那边走,走到他身边,挨着他坐下。 他脸色特别难看,眉心有一处伤疤,我愣了一下。 想起他的眼疾,心里软了一点,但很快,我又收起我的同情心。 “好啊,那我们谈谈吧?”我抓起桌上的烟,他的。 还有他的火柴盒。 这火柴盒全身是黑色的磨砂,边上镶了一层金边。 有一个字母:s。 点烟的前一秒,他把我手中的火柴直接夺过去扔在地上。 “怎么?”我冷笑,从自己包里拿了一个打火机,把烟点燃,“为什么顾淼让人打点我出狱,你却让人阻止?” 提起这问题,我心中流淌的血突然止住一般。 或许是流干了这血。 又或许,我根本就已经没有血可以再流,如同我的眼泪。 他的眼神闪烁一下,却是看着我,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一抓,抓了一支烟,点上,没有开口。 “问你话!”我加大音量。 他把我的烟拿过去,用它把他嘴里叼着的烟点燃,然后把我的烟还给我。 “让你出来?”他嘴角勾了一下,阴郁,冷冽,“和姓靳的双宿双飞?远走他乡?” “对!”我手里夹着烟,忍着怒火,“对,我爱他,他是我第一个爱的人,会带我私奔,为了我,放弃他锦衣玉食的少爷生活,跟我坐火车去远方,给我未来!” 闭上眼睛,我心里一阵痛,痛苦,苦不堪言。 如果没有余焺,我真的已经和靳辛晁在一起了。 可是…… 如果没有误伤人,我的生活是不是和现在不一样? 和靳辛晁会不会很幸福? 至少,他爱我,我知道。 不然,他不会跟我私奔。 而余焺,给我的只是霸占,只是担忧,只是恐慌,只是难过,只是痛! 还有,那无边无际的黑暗四年。 只要我没傻,我都知道,该选择谁! “余焺,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和靳辛晁一家三口,我们会很幸福!” 我脱口而出。 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 他猛地吸了一口烟,那支烟,几乎燃到了尽头。 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阴霾。 冻得我忍不住想要躲开。 不寒而栗。 “幸福?”他抬了眉毛,把烟头扔在地上,一脚踩上去。 地上铺了地毯,“一家三口?” 纯白,沾染了一团黑。 “对!”我像个泼妇。 之前看的佛经,让我心静的佛经,白看了,没有丝毫作用。 我反而变得暴戾,变得不可理喻。 完全没有了理智。 “你是骗我的,对吗?骗我说,你爱我。”我心里一阵悲伤,“你不爱我,你是自私鬼!你自私,为了一己私利,你就是自私地占有我!你……太过分了!” 说话的时候,我一直在颤抖,不停颤抖…… 烟灰直接抖落在地上。 地毯上,又多了灰尘。 “一己私利?”余焺一把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扯了过去。 他特别用力,几乎要把我捏碎。 我直接看着他,与他对视。 “所以,你是在报复?”他看了一眼刚才砸我,掉在地上的药瓶。 那一眼,像刀子,再次给我捅了一刀。 我想挣脱他的手,却挣脱不掉:“报复?余焺,你拿我当生孩子的机器,为了治好豆子,让我生孩子,取了心脏救他,我这不是报复,我是不想让你造孽!不想让你这个恶魔得手!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我疯了一样,低头就在他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他闷哼一声,一把推开我,扬起手就要朝我呼过来。 我没有躲闪,反而抬起脸:“打!打下来!来啊!你是不是还想把我拿去喂了你的藏獒?” 他的手抖了一下,然后就直接落在我的脸上。 却不重,反而很轻,指腹抚我的眼睛…… 我颤抖一下,忽然所有的怒气都消失了,可他眼里的愤怒,越来越深。 还有一闪而过的伤。 “喂藏獒?”他声音低沉,很有磁性。 以前我还在冰姐手底下做事的时候,就听那些女人说过,听到他的声音,就特别满足。 看到他的人,那简直是莫大的…… 他突然特别有耐心,一遍一遍重复着我说过的话里的关键词。 我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怎么?不是么?” 我受不了这么柔情的他,因为他应该是愤怒的,应该和我大吵一架,然后把我赶出去。 我倒宁愿这样,这样,我就可以和他一拍两散。 “顾风尘……”他压住怒火,手抓着我的肩膀,“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质问?责备?” 这问题把我问住了。 心里有点不舒服,我为什么没资格? “不然呢?我误会你了吗?” 他放在我肩上的手僵硬了一下,然后,收了回去,点了一支烟。 默认了。 我的心瞬间麻木了。 已经没有心思谈下去。 但我还是开了口:“余焺,你口口声声说,我不是你生孩子的工具,却让我给你生一个孩子。你利用我……” 最后四个字,天知道我用了多大力气才说出口。 看着他眉心的伤口,我忽然丧失了语言能力。 “你还喜欢他?” 我抖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再也不想和他纠缠下去,宁愿骗他:“对!我喜欢他!你有什么好?嗯?你有钱?他也有!他比你更懂我,他不会索取,你只会霸占!” 这番话说出口,我才知道,我眼里是他,脑子里是他,心里是他。 他,是余焺。 就算这辈子再也不见,我也能轻而易举想起他的样子。 哪里都是他。 我才明白。 喜欢一个人后…… 眼角眉梢,都是他。 四面八方,都是他。 上天入地,都是他。 成也是他。 败也是他。 都是他…… 我眼前的这个男人,纵使千般好,千般坏。 依然是他。 “他就是这么好!他处处为我着想,处处护着我,哪怕我做了别人的女人,他依然,都在!” 每说一个字,我的心痛一下。 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已经不能再痛下去。 其实,我说的那个“他”,是余焺啊! 余焺就是这么好,处处为我着想,处处护着我,哪怕我和靳辛晁在一起,他依然,像个恶魔一样,用他自己的方式,存在。 硬生生地,挤进我的世界。 可是,他也太霸道,太霸道,太霸道…… 我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然后,我看到了他眼角有一丁点儿潮湿。 “我想跟他,一家三口,幸福快乐!”我闭上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你成全我们吧!” 他把烟狠狠地掐灭,直接将我扑倒在沙发上,用力吻住我:“给我,就放你走。” 我心如死灰,没有冷声。 任由他撕咬。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他冷声,唇温灼热。 我抓紧他的肩膀:“好,我给你,你快一点做,做完,放我走!” 这是最后,我能给他的。 从今以后,一别两宽。 那天,从沙发到床上,再到地上,再到卧室。 我们一言不发。 除了低声的呢喃,没有别的话语。 我不配他的爱,他也不配我的! 利用我的人,有什么资格得到我的爱。 而我拖他后腿,有什么资格陪在他身边。 米雪说,不要让他心寒,我早已经心寒了。 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不能原谅他让我在监狱待四年,不能容忍他把我当做生孩子的机器。 我也有自尊,虽然这不值钱。 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候,我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我闭着眼睛,大喊了一声:“辛晁!” 他猛地停住了,把我一推:“滚!” 好,要的就是这效果。 我腿软着,下床,到浴室洗澡。 那整个过程,我没有哭。 花洒里喷出的水如同止不住的眼泪,它替我流泪,就不用我哭了。 洗完澡,我冷静不少,裹着浴巾出去,他靠在床头假寐,我知道他没睡着,走过去…… “余少,你还没有给我钱。” 他猛地睁开眼,眼里是嗜血的猩红,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钱,直接砸在我身上。 漫天飞舞的红色钞票,像红色的雨。 我淡定地一张,一张,一张,捡起来。 然后,附身在他脖子上,用尽全力咬了一口。 他身体一滞,没有推开我,没有其他反应。 直到,我尝到了一丝血腥味。 松了口:“这是我还你的!以后有需要,记得叫我!一次十万!随时恭候!” 他一把扯开我的浴巾,把我按回床上,再次,我们滚在了一起。 对,要么就相爱,要么就相杀! 他很用力,毫不留情。 在我身上,留下无数印记…… 我越喊靳辛晁的名字,他越狠心。 第195章 以后两清了 几乎是他刚离开,我就下了床,软着腿,一步一步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捡起地上的避孕药瓶子,倒了几颗,一并吃进嘴里。 然后到浴室里,拧开水龙头,灌满漱口杯,把药吞了进去。 然后淡定地走了出去。 整个过程,余焺没有任何反应,我也没有看他一眼。 我的整个人都是虚浮的,包括大脑。 跌跌撞撞,我不知道此刻应该去哪里,但我知道此刻必须离开。 我知道他有眼疾,我知道他刚手术完。 但他体力不是很好么?就没有停歇过。 他有的是人照顾,有的是人前仆后继给他生孩子。 我瞎操什么心? 打开大门的时候,扳机还在门口等着。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露出脖子和喉结。 “多啦姐!”他朝我笑了笑,但只是皮笑肉不笑。 估计我现在这样子挺劳累,也挺憔悴的。 我手里拿着凌乱的钞票,头发也很蓬松,干笑一下,:“怎么,不认识了?” 扳机皱眉:“认识,心疼你。多啦姐,你跟我走吧!大不了被余总杀死,杀不死我,我就带你走!” 我心里暖了一下,何德何能,有扳机和靳辛晁对我如此维护。 风里雨里,他们都在。 正要开口,有东西突然从楼梯口滚下来,一阵剧烈的响动。 扳机瞬间瞪大眼睛:“余总!” 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没有往回看:“我们走!” 我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只想改变现在的状态,不能余焺一招手,我就回头。 我不知道,那一声巨响,是什么情况,我不想知道,不愿意知道。 拉着扳机,上了车,头也不回。 扳机有些犹豫,以后在我的坚持下,发动了车子。 ———— 一路上扳机没有说话,我也没有。 直到我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问他:“你还有钱吗?” 对,钱,这是很重要的东西。 扳机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多啦姐,那些钻石换来的钱,我没有动。” 愣了一下,我没想过他没有用那些钱。 当时他应该特别困难,身无分文,连防身的军刀都给余焺了。 但他竟然没有动那笔钱。 我想了很久:“我们回去,把元宝叫上!” 现在已经足够确定,余焺不会再管我。 把钱收拾好,数了数,大概两万块,足够支撑一阵。 本想找元宝一起,我们三个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安排,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所以我的不止有一个人的力量。 车子刚开到郊区和市区交界处,远远看到那栋白色房子的时候,就看到一辆银灰色的车子停在那里,驾驶室伸出一只夹着烟的手来。 这车我不认得,但是银灰色…… 和那只手…… 是靳辛晁! “停车!”我看了扳机一眼,我知道靳辛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之前靳朝阳利用我的事,我还没好好算账,现在他儿子主动门来,我不做点什么,岂不是真的成了愚蠢的善良人? 下车,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然后就看到了靳辛晁那张俊逸清秀的脸。 他看到我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 “不打算让我上车吗?”我冲他笑了笑。 他眼神一亮,里面的光芒让我心疼:“求之不得,风尘!你上来!” 我指了指后面的车子,然后对挡风玻璃后面的扳机说:“你先回去,跟元宝准备一下,今天要来客人了。” 他比了一个ok的动作,然后,开着车从我们旁边往前走了。 我自然地坐进副驾驶,拉好安全带:“什么都不要问,你既然都找到这里来了,就知道我住的地方,到了再谈,我有事找你帮忙。” 他没说什么,把车开上主道路,往白色房子的方向慢慢走着。 他的车速很慢,跟余焺的大胆不同。 直到四个人围成了一桌,我和靳辛晁坐在沙发上,元宝坐在地毯上,双手的手肘撑着茶几,一脸懵。 我淡淡地看了靳辛晁一眼:“你爹之前,为了捞你出来,也是不容易,差点害死我。” 说这句话,我是有目的的,给他提个醒,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他把你怎么样了!”靳辛晁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满脸愤怒,“他把你怎么样了?风尘。” 我没想到靳辛晁会是这样的反应,他不是个易怒的人,但他现在…… “他让我去拿优盘……”我倒了几杯水,元宝想抢着干,我不同意,“你是我小妹,扳机是我弟弟,你们跟着我,不是一定做这些端茶倒水的,谁来都一样。” 边说边把水杯分给他们。 “靳辛晁,我让你来,是告诉你,别给我添乱,要么你就不要阻止我算计你爹,旁观就好,要么就表明立场,然后跟我老死不相往来!” 靳辛晁额头间的“川”字让我有些不忍心看。 又想起余焺眉心的疤痕,和我离开时的那一声巨响。 心里闷闷的。 但我绝不回头。 “风尘……”靳辛晁的眼里有忧有愁,他的眼神有些躲闪,“他是我父亲!你要我怎么参与?” “行!”我一口答应下来,“那就这么说定了,不管我要了你爹的命,还是夺了他的魂,你都别怪我……” 想了很久,觉得这是我最后能还给他的情谊了:“你可以选择和我站在对立面,但是,从你选择的时候开始……” 说着,我让元宝把厨房里的刀拿过来。 她一开始犹豫,结果我斜睨了她一眼:“那我自己去?” 说完我才发现,我和余焺的性格,越来越相似。 跟着他久了,就连说话的语气也越来越像他。 失神之际,元宝拿来了刀,犹犹豫豫地交给我,我接过来,递给靳辛晁:“喏,我之前欠你的!我欠你很多,勾搭你,毁了你初恋的是我,我生日放你鸽子的是我,怂恿你私奔的是我,误会你的是我……来,你捅我一刀,以后我们两清!” 靳辛晁触电一般缩回手,本来不知道我本意,他都碰到了那刀子,在听到我话的时候,直接就缩手了。 “多啦姐!”扳机也站了起来,走过来,和元宝并列站着,“你做什么!把刀给我!” “靳辛晁,你不敢么?”我开始用激将法,“来,你扎我一刀,给我个机会把欠你的还给你!” 这话我说的是实话,我不想让心里有愧,我想毫无负担地,把靳朝阳加在我身上的罪,全部还给他。 并没有想过要加倍还,他间接性让我挨了一枪,那么,我也就还他一颗子弹! 靳辛晁激动地站起来,把我手上的刀拿住,又不敢抢,可能是怕割伤我。 “你放手!”他用言语来规劝我。 我听话地松了手,然后朝他靠近一步:“扳机,元宝,你们都别动!” 靳辛晁把刀直接扔得远远的,双手扶住我的肩膀:“风尘,你一定要这样?你变了,你变得……” “不要说我变了,人都是会变的,我不变,继续混吃等死吗?”说话间,我的情绪也有些激动,“你现在不动手,以后就不要说我做事不顾情。” 那一刻,我甚至感觉不到心里有犹豫,我只想速战速决,然后永远都不要卷入下一场纷争。 那天,靳辛晁是被扳机和元宝赶出去的,然后两个人开始打打闹闹。 先是元宝推了扳机一把:“你是怎么照顾哆啦姐的,一看她就是在那边受了委屈!你……你你你……” 扳机也不认输,双手叉腰,往元宝面前走了一步。 他本来个头就比元宝高出一个头,气势上就更胜一筹:“你懂什么,我保护哆啦姐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撒尿!” “你!”元宝指着扳机,一张脸涨红,“你就是个蠢货!我告诉你,你别嚣张!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跪在地上叫我元宝奶奶的!” 扳机把嘴一憋:“哟,还元宝奶奶,元宝大婶儿还差不多,就你这样的,敢跟我叫板?再吃两碗饭吧!” 说完,他还把手从元宝的头上,水平拉直到自己的脖子下面,一副鄙视的样子。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实在有些头疼,手撑着脑袋:“行了,你们消停点,元宝,做饭,三人量,扳机,准备一下,把我们所有能活动的资金算算,合计合计。晚上吃完饭,我们计划一下,明天去找靳朝阳那个老东西。” 说完,我忽然意识到什么:“打电话把a市高定品牌设计师给我叫过来,我们手里的钱,花三分之一,一定要请来他们!现在!” 扳机愣了一下,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花这么多钱请设计师。 但还是点点头,开始趴在茶几上照做。 他算账的时候,我到厨房去找元宝:“元宝,除了做吃的,还会什么?” 元宝正在尝汤的盐味,没想到我会进去,吓得差点烫了嘴。 “哎……呼呼呼,吓死我了,多啦姐,你能不能别这么突然袭击!太吓人了!” 我笑了笑,觉得她傻乎乎的。 “除了做饭,我还会收拾打扫,还会……” “那你会装腔作势么?或者,喊号子么?”我打断她的话。 第196章 借我几分钟 对,我要的就是装腔作势。 我也相信,以前元宝跟着左老的时候,是绝对有过这种经历的。 虽然她是个单纯的人,毕竟很左老在一起待久了,怎么也耳濡目染,学伶俐了点。 并不担心元宝会给我掉链子,她告诉过我,左老爷子其实是个善良的人,也是个可怜人。 一生风里来雨里去,一生无后。 虽然挣下那么大一份家业,但后继无人。 元宝并不是他的下人,而是救过左老命的人,当时他在外面,突发了病症,身上没有急救药,元宝在街上发传单,大夏天的,这个姑娘救下了他。 然后,他了解到她家里的情况,知道她孤苦无依,就把她留在了身边,做点小事,有点收留的意思。 然后她照顾左老的饮食起居,跟半个女儿差不多。 可惜的是,元宝没有任何才艺,也不懂经商,所以左老就是再喜欢再器重再喜欢,她也只是个只能给他煮饭,陪他散步的闺女而已。 所以,他盯上了余焺,和萧谦楠。 萧家是军阀世家,左老不得不考虑进去。 但余焺,应该是他最中意的接班人。 …… 当然,这些都是不必提起的话了,现在,我只希望见过世面的元宝能帮我撑得住场子。 吃饭的时候,扳机告诉我,设计师有三个已经在在过来的路上。 然后我们现在可以活动的资金是一千二百万左右。 我吓了一跳,我不知道那些钻石竟然有这么值钱。 那些大大小小的钻石,我想起来,的确,全都是上等货。 余焺还真舍得下本钱! 我失神,忽然有些心疼那些钻石。 “这些钱,是我们三个最后的钱,晚上那些设计师要过来,至少六百万没有了。剩下的钱,分成几份,留一份我们在z市用,去之前把这宅子和车的出售消息贴出来,留扳机的电话,有人要买,就找你!这不耽误我们离开。” 我知道是余焺的,但不卖留着做什么? 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他们两个呆呆地看着我,似乎不认识一样。 我定了定神,笑:“怎么,不认识我了?我说的话都听到了?不应该有异议才对!” 然后他们两人一个劲儿点头,表示赞同。 设计师先后到的时候,扳机在准备别的事情,元宝在收拾屋子。 我跟他们谈了很久,把我想要的风格和要求全部都告诉他们了。 这三个设计师全都是a市最有名气的,他们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我让扳机开了高价。 一个人两百万设计费,不含东西本身的价格。 我就是要在a市惊艳一次,一次就够了。 就是明天晚上,a市会有酒会,所有的权贵都会过去,听说东道主是一个从国外做生意回来的海归,因为常年在国外,所以国内的一些关系不够巩固。 估计想会过得发展,瞅准了国内的市场,所以邀请整个a市百分之九十多的“掌舵人”,联系联系关系。 这消息,是顾淼发消息给我说的…… 就在吃饭的时候。 本来,我准备明天去找靳朝阳,看到顾淼的短信之后,我忽然觉得,不用刻意创造机会,机会就这么来了。 明天,我要当着a市所有权贵的面,让靳朝阳,知道他当时错得有多厉害。 “哆啦小姐,你的要求……”其中一个穿得奇形怪状的设计师撑着脑袋看我,“要求倒是没什么,但是,你要求在明天下午四点之前赶出来,恐怕……” “一个人两百万,够不够。”我微笑一下,“仅仅是设计费,两百万。材料和加工费……另算。” 我顾风尘,十八岁之前学的那些本事,总算也能派上用场了。 那些设计师听到我开出的硬条件,犹豫了一下:“所以,我们可以讨论一下?毕竟我们也是有团队的,这种强度的加班……恐怕……” 一听就是托辞,明显想要加价。 我看了一眼时间:“何必浪费时间?” 最终,她们没有耽误多久,开始量体裁衣。 纪录好数据之后,我叮嘱了一句:“千万不要让我看到款式不喜欢,也不要让我看到跟a市的地摊货一样的东西。记住了。设计图我就不看了,我只看成品。”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床了,元宝帮我收拾,然后上午十点,顾淼派人送来了酒会的请柬。 这爹,在关键时候,还是有点用的。 下午四点的时候,收到三个急件,我打开一看,三种不同风格和款式的礼裙。 “怎么样,元宝,你帮我挑一件?” 一件黑色,拖地长裙,裙摆呈贝壳扇形,末端是不规则的波浪。 领口是桃形,看起来野性。 一件深蓝色,性感的,只到大腿,一字,紧绷,我看着就难受。 “这个设计师,让扳机好好给她上课,设计费扣三分之二,材料费……让她自理。” 我昨天已经说清楚要求,她设计的东西,完全不合格。 心里有些闷闷不乐。 第三件,是大红色。 呵,我乐了。 这大红色的裙摆同样很长,腰部收得特别好,呈沙漏型,下摆是前两条的结合版。 前面有些短,在大腿的地方,后摆拖地,特别随意。 肩膀处,是一字领,露肩的。 就它了。 怎么惹眼怎么来。 “鞋子包包和配饰都让人送来了么?”我问元宝,这是早上九点就让人去定好的。 现在是下午四点半左右,应该到了。 酒会七点开始,我,得在六点四十五左右,到场。 “到了到了,我已经帮你归置好了。” 元宝把那些盒子拿出来,我挑了一双黑色的鞋子,鞋尾处有一对翅膀。 这是某个奢侈品牌的经典款。 虽然不是最新的款式,但绝对,足够经典。 礼裙已经是最新设计的了,那么鞋子,就不必要赶时髦,总要有经典的压住场子。 至于那些配饰,香水的味道,我选择越简单越好。 越简单的东西,越让人注意不到,却更让人容易记住。 ———— 到了酒会门口的时候,扳机说在停车场等我。 我挥挥手让他回去。 哪里用得着他的等我,今天晚上酒会结束,我不必回去。 自然了,元宝一直在住宅等我召唤,我还是很相信她能够帮到我的,关键时刻。 看着酒会大门,门口有迎宾小姐,身材高挑,皮肤红润…… 我提了口气,走过去。 这种场合余焺不是没带我来过,怕什么! “你好!”两个迎宾小姐冲我弯腰点头。 我把拿在手上的邀请卡递给了她们其中一个,然后站着走了进去。 在门口,我往里面环视了一眼,已经有不少人都到了,找到顾淼的时候,正要往里面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一回头,正看到陆昀澈帅气的面孔。 我笑了一下:“陆少,巧啊!” 陆昀澈呆了一下,笑容僵了一下:“哆啦,真的是你?别闹啦!你这样,不好玩!” “那什么好玩?”我偏了偏头,手中的包里,是一把仿真手枪,也是让扳机准备的。 对,仿真的, 给靳朝阳准备的。 陆昀澈以为我是报复余焺来的,所以他温和地笑着:“小野那丫头现在还没有下落,你,不愧是她的好姐妹,竟然欺负一个瞎子看不到么?” 瞎子? 我一愣…… 他说的,是余焺? 他的眼疾不是已经好了么?他不是去国外动手术了么? 他今天,不会来吧? 心脏不断坠落,不断坠落…… 提心吊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不,你误会了,你也不用打抱不平,就当做我们不认识,我今天有别的事做,失陪!” 说完我转身就走。 现在和陆昀澈说话的意义是什么?没有意义! 我直接走向顾淼。 伸手挽住他的胳膊,甜甜地叫了一声:“爸爸……” 顾淼的眼里瞬间演技很好地挤出宠溺,被我挽住的手端着酒,另一只手拍了拍我的手背。 特别受用。 “哎哟,顾总,你还有这么大,这么美的女儿啊!”刚才还和他谈话的人,视线一直在我身上移动,“一直只知道你有个儿子,在国外念书,没想到,还有个女儿啊!” 我心里冷笑,这人我认识,到我的会所来过。 他不认识我也正常,平常我不化妆,我今天化了妆,换了衣服,发型也不同…… 男人眼里,就两种女人,漂亮的,不漂亮的。 “是啊,顾总,你不会是哪里来的干女儿吧!这气质……五官也和你不像啊!” 顾淼淡定一笑:“说笑了,刘总,张总。这确实是我的女儿,也是最近才回来。她脸薄,女儿家……所以……不怎么出门。” 我笑了笑,顾淼还真是老狐狸。 “刘叔叔,张叔叔……你们好,平常我不太喜欢出门,所以……不太出门,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说完这些话,我掐了顾淼一把,提示他赶紧跟我走,商量正事。 会场,一片觥筹交错的声音。 顾淼点点头:“老刘,老张,我先带小女到那边转转,失陪一下。” “别走啊……”陆昀澈过来了,“顾总……可以把顾小姐借我几分钟?” 第197章 你是这种人 他分明就是过来找麻烦的。 我不能让他破坏了我的计划。 心里七上八下,暗暗掐了顾淼一把,让他自己掂量着办。 顾淼看我,一眼,然后笑着回答陆昀澈:“陆少,今天我这女儿,跟我还有些事。就下次吧……” 顾淼才不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把我推出去。 但是,陆昀澈显然不肯放过我,他把手中的酒杯转了转,然后就笑了,很温柔的笑:“顾总……” 他刚说出这两个字,就有人过来了。 我偏头一看,正是靳朝阳。 他看到我,就像看到什么污秽的东西一样,整个人都快炸毛了。 瞪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挺直腰板,挽着顾淼的胳膊,笑出了一个自以为很好看的弧度:“哈喽,靳总,好久不见!一会儿喝一杯怎么样?” 他看着我半天,在确定是我之后,往后退了一步,这个光头,到哪里都是很耀眼的存在! 所以,很多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整个人都呆住了。 “巧了!顾小姐!”靳朝阳好歹也是在商场混了这么多年,很快就淡定下来。 也没说什么,只是看着我。 “不巧,找你来,为你来的。”说完我放开顾淼的手,也不顾所有人好奇的目光,大胆地在靳朝阳身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画了一个圈。 用只有他能感觉到的力道。 所有人都开始小声地跟身边人议论纷纷。 顾淼的脸色有些难看,毕竟刚才才介绍了我是他女儿,现在就开始掉链子。 我也不紧张:“靳总,你衣服上起了褶子。” 陆昀澈在一旁,终于没有了温和地笑容,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扯到他怀里:“你要做什么?别乱来!” “乱来?”我笑了,在陆昀澈胸口画了一个圈,“你别捣乱,我们不熟!陆少!”我拉开包,抓住他的手往里面放,“这东西,你摸一下就好,要是怕出事,我……不保证安全。” 我是故意的,让他摸到枪,也给靳朝阳提了个醒。 他们全都看着我。 我知道,此刻,我就是全场的焦点。 但我丝毫没有畏惧。 “怎么样,靳总,跟不跟我喝酒?” 靳朝阳知道我要搞事情,也不多说,只是淡定地着我。 “你儿子,还对我恋恋不忘,你是知道的吧?” 对,这就是威胁。 他张开嘴,正要说话,一个男人走到会场的台上。 他穿着墨蓝色的风衣,气势稳重如山。 萧谦墨! 他也来了?正好! 我笑笑,从陆昀澈怀里退出来。 “各位,今天有幸受韩总委托,跟大家讲几句。”萧谦墨往台下看了一眼,显然,他也看到了我。 但目光只是一扫而过。 并没有过多停留。 我冲他大方一笑,环视了一下,没有苏苏。 她应该没有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到了萧谦墨那里。 “韩总从国外回来,本舟车劳顿,百忙之中抽空办了酒会,给你我一个相聚的机会,感谢他!”萧谦墨的话有些官方了,“各位今后,有人出人,有力出力。韩总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所有人都举杯,表示了一下。 至此,那个韩总依然没有露面。 不过,这跟我没关系。 我朝靳朝阳勾了勾手指:“靳总,要么就在这里,要么就出去。我没有车,虽然没喝酒,但……借你车一用,可好?” 这就是我让扳机回去的原因。 靳朝阳斯文地笑了一下,有些尴尬:“可以……让我司机……” 我从包里掏出那一把假手枪,直接抵着靳朝阳的胸口。 “风尘!”顾淼惊呼。 所有人躁动起来,都变了脸色。 这么公然闹事,估计也只有我有这胆子。 “都别动!”我大喊一声,然后看着台上,“萧总,请转告韩总,不好意思了,回头我向他赔罪,但现在私人的事,请让我解决一下!” 然后我往前一步,靳朝阳往后退。 陆昀澈没有动,他应该知道那枪是假的,这是我刚才卖给他的信息。 让他摸的那一下,他应该心里有数了。 经常玩这东西的人,应该不难看出。 “靳总,你当时算计我,这我不得不计较,不好意思,也再次抱歉,我这人比较记仇!跟我走一趟!” 那些人都看着他,看着我。 这次,他的颜面估计扫地了。 酒会的现场,我算准了他的助理和保镖不会来。 所以…… “好好,我跟你走!”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冷笑:“各位,靳朝阳的为人,相信你们也清楚了,以后找他合作,恐怕需要谨慎考虑!” 说完我挽住靳朝阳的胳膊,另一只手抓着上,抵在他太阳穴上,带着他一步步走出了酒会。 大家就这么看着,顾淼早已经脸色煞白。 一出酒会大门,靳朝阳的手下就围了上来。 我轻声在他耳边说:“让他们下去,准备车,我们,好好聚聚。” 靳朝阳的汗水直往下掉,光着头能发亮。 “还不照做!退下,准备车!” 他说着,手不停发抖。 ———— 上了车之后,我让靳朝阳的司机把车开到了酒店。 然后,拉着他上去了。 也让他的助理都跟着,一会儿还有用的! 进了房间,我把靳朝阳推到床上,整个人坐在他身上,依然把枪抵在他脑门。 “拿绳子过来!”我说了一声,然后轻笑,附身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靳朝阳的光头,“我有用,我要和靳总好好玩玩游戏。” 那些助理并没有搭理我。 我扣动一下扳机:“快去!” “快去!”靳朝阳也开口了。 他已经被我唬住了,当然,是因为他不知道我手中的是假枪。 “顺便准备点好酒。”我笑着,“说过要和靳总喝酒的。” 他们没办法,只能照做。 十分钟之后,我让他们把靳朝阳捆绑起来了,然后,房间里就只有我跟他两个人。 我收起枪,下床,看了一眼床上生无可恋的靳朝阳,然后开始倒酒。 从包里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药,放在给他的酒杯里。 走过去,把他扶起来,让他靠在床头坐着。 捏开他的嘴,往他嘴里灌了酒。 “这酒是好酒,你的手下,出手大方。靳总……”我摸了摸他的脸,“不准浪费哟!” 灌完一杯,我把杯子一扔,然后一耳光打在他脸上。 “绑你,是因为我被绑过!” 我把枪拿出来:“这枪,是假的!靳总……吓到你了吧?” 他脸色潮红,瞪着我,一言不发,那眼神恨不得把我杀死。 这就是我选择假枪的原因,要的就是他这心里落差。 “我们今天,谈谈风月?”我靠在墙上,喝了一口酒,“当初和你儿子在一起,恐怕,你也是伤透了心吧?没事,做不成他媳妇儿,做他小妈也可以啊!” 他脸色突然变了。 我掐准时间,药效快上来了,直接把一字肩的裙子,领口往下扯了扯,走过去,摸到他的脖子,胸口…… 一路向下…… 他紧张地盯着我,一直没有动。 然后,我笑了笑,附身过去。头发垂在他身上。 他身体颤抖一下,我起身,把耳环,项链,全部都摘了下来,然后看着他笑。 “别紧张嘛!”我脱掉鞋子,然后上床,“你这样会让我怀疑,你的儿子是捡来的!” 他开始喘着粗气,把头偏到一边,就是不说话。 这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我在等人来。 把他的衣服,慢慢解开。 被绳子捆着,他动弹不得,解衣服也有些困难。 我不着急…… 手摸到他裤头皮带的时候,门一下子被人踹开。 来了! 我一笑,直接把头发揉乱。 “顾风尘!”一个声音想起来。 然后,整个人被抱下了床。 是靳辛晁。 我的裙子也并没有整洁。 “出去!”靳朝阳的老脸都要被丢尽了,他的药劲已经上头了。 “别!”我抓住靳辛晁的衣服,“别出去,我们一起玩!” 靳辛晁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靳朝阳,然后看着我,气得发抖。 我笑得很开心。 “来啊!走!我们过去!”我抓住靳辛晁的领带,然后拖着他,准备往床边走。 他扬起手…… 啪…… 一巴掌打在我脸上。 火辣辣的疼。 “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这种人? 哪种人? 我无辜地看着他:“你不爱我了么?” 爱? 什么是爱? 我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靳辛晁,你终于打我了,那我们两清了!对吗?我不欠你了!你老爸,也不欠我了!” 用这种方式还债,真够心累,也真够折腾。 好在,还了,还是还了。 靳辛晁颤抖着双手,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然后看着他的巴掌。 突然他摸到我的脸上,眼里潮湿:“疼吗?对……对不起,风尘……” “呕……”我小腹一阵不适,蹲下去就开始干呕,“呕……” 就像喝了酒一样,头晕,胃不舒服。 “你怎么了,你怎么了?风尘?”靳辛晁弯腰想抱我,我站起来。 刚开口,眼前一黑…… 什么都看不到了。 什么,都看不到了。 耳边是他的声音,在叫我的名字。 第198章 让我照顾你 睁开眼至少,消毒水的味道灌满了鼻腔。 睁开眼,白茫茫的一片。 “风尘?”靳辛晁的脸出现在我面前,一脸担忧,而且,神情特别奇怪。 有点纠结皱着眉头。 他本来就有一个很深的“川”字在眉头,现在用力皱着,更难看了。 就像一个年轻的小老头。 我身上穿着一件很大的病号服,特别不合身。 动了动,坐起来。 胃里又是一阵不舒服,翻身就开始呕吐。 这酒后劲这么大? 后背有人给我拍着,我知道是他。 起身过后,他端了一杯水给我:“风尘,现在我们两清了,你愿意让我重新追你吗?” 我本来要去接过杯子,结果手一抖,差点把杯子掉在地上。 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疯了吗?” 我都那样对他,他还要跟我在一起? 实在看不懂这男人的心思,心里有些感慨。 盯着他半天没动。 “我们之前,各不相欠了。现在我想跟你在一起。”靳辛晁用完了他的自尊,在我面前低声下气。 “为什么?”我看着他,“给我个理由。你想报复我?” 他猛地抬头,语气有些怪异:“怎么可能,风尘,你怎么可以这么想?” 胃里又是一阵难受,我直接从床上跳下来,然后直接就要往病房外面跑。 “风尘!”靳辛晁一把抓住我,把我往他怀里扯。 我往后一缩。 一个护士走了进来:“顾小姐,怀了孕就不要情绪这么激动!” 我一愣…… 耳边一阵嗡。 怀孕? 我瞪大眼睛,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不可能!不可能!啊啊啊!”我大声尖叫,“怎么可能!” 我离开余焺的时候,明明吃过避孕药了。 怎么可能,怀孕了? 不是昨天的事么? “是!”护士看着我,“你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我想不起来,三个月前,和余焺有没有做过。 怀孕…… 怀孕…… 我有了最大的负担。 怀孕! 怀孕! 我猛地从靳辛晁手里抽出我的手,用力朝肚子上捶。 “你来做什么!你来做什么!你来做什么!” 靳辛晁再次抓住我的手:“风尘!你这是做什么?” “这就是,你要追我的原因?嗯?你可怜我?”我冷笑,用力把他推开,然后直接朝肚子狠狠地捶下去。 “余总!” 外面一个声音响起。 我脑袋一懵,想起这是余焺的医院。 “嗯。”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他。 我腿一软,直接坐到地上。 冰凉。 病房门没关,我看到一个男人,坐在轮椅上,一个护士推着轮椅,从我面前经过。 他没有转头,没有转头。 我屏住呼吸眼泪唰地往外流。 靳辛晁把我抱起来,抱在怀里。 幸好,这个病房没有别人,只有我和他。 还有一个护士。 “孕妇不能激动,顾小姐你先躺下!”护士开了口,“靳先生,你……” “我来!”靳辛晁一惯绅士。 他直接把我打横抱起,然后放在床上。 我要挣扎,可是挣扎无用。 他帮我盖好被子。 我已经没有了力气,就在看到余焺的时候。 就在坐到地上的时候,我彻底没有力气了。 “风尘。”靳辛晁看着我,很认真,“从你十七岁那年,在教室楼下,给我打招呼的时候,我就动心了。” “你……” “你听我说完。”他摸了摸我的脸,刚才他还打过我。 他摸着我的脸,严肃认真,充满感情。 “我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动心了,我当时有女朋友,她是我的初恋。” 我的心跳越来越快,控制不住,不受控制。 “后来在商场第二次见面,我知道了你的名字,你叫顾风尘。我很好奇,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名字。可是我的家教告诉我,不能问。”他坐在床上,把我抱进怀里,声音冷静,温厚,“你知道吗?我对你太多的疑惑了。你的打扮告诉我,你家里条件很好,可是,一个不缺钱的姑娘,怎么会有如此特别的性格,我知道你不是个随便的人,所以,我觉得你太特别了,我看到了你眼睛里的紧张。” 我浑身冰冷,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温暖,反而越来越冷。 十七岁的年纪,看着心仪的男生,怎么可能不紧张。 护士过来帮我打好吊针,有点痛,手背。 可我一声不吭,只是流泪。 我脑子里还一片空白。 门外没有人,他只是经过。 “好了,液体没有了来叫我!”护士说完,意味深长地走了出去。 把门关上了,把我们关在了里面。 我浑身颤抖。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越来越觉得,我的判断没有错,我爱你,很爱。甚至,想要在你十八岁那天……告诉你我最想说的话,”他苦笑一下,“可是,你没有给我机会。” 我泪如雨下,趴在他肩上痛哭不止。 “每晚给你打电话,你会做噩梦,我不敢睡觉,我爸声音开到最大,还有震动,我怕我接不到你的电话,你会难过,你会害怕……直到,你让我跟你走!” 脑子里浮现出每一个晚上,我和他打电话的时候,那种心情。 “我承认,我犹豫过……”他闭上眼睛,吻着我的额头,“但我还是愿意,为了你,放弃靳家的一切,放弃父亲给我安排好的路!我从小到大,父亲给我安排了很多,都是他的安排。只有你!是我生命中,最美好的意外!” 我一个劲儿发抖,缩在他怀里发抖,不停发抖。 我现在什么都说不出口。 “可是……”他也开始发抖,“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这样,我怂了,我当时很怕余焺,怕毁了我的前程。我挣扎过……我想站起来承认,伤人的是我……但……” 他有,他想承认,但余焺阻止了。 “我知道。”我终于有力气开口,“你不用说。” “你在监狱的时候,我想过无数办法,想把你保释出来,甚至给我父亲下跪,求他,可是,余焺他……” 我明白,余焺的话,就是圣旨。 “我日日夜夜,都在等你,等来的,是你父亲的威胁……”他喉结动了动,“我又怂了……我做了。因为,他说,我不照做,你会在里面待一辈子!” 一辈子…… 这三个字他说得很轻,却重重砸在我的心上。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原因。 我特别害怕,我突然有种,自己罪孽深重,活该在监狱待一辈子的感觉。 “风尘,我知道你恨我。”他顿了顿,“但是我爱你,就算你那样对我父亲,我也爱你!我不孝,可我爱你!我不是个好男人,但我爱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猛地把他推开,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我……” “我不介意,只要他是你的孩子,我养你们!我不介意!真的!”他把我搂进怀里。 我再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要让他……”我刚说到一半,靳辛晁把我嘴捂上。 他摇头:“不要,风尘,医生说你身体不好,不能……不然……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他的话,让我当头棒喝。 眼泪再次流出来。 又哭又笑。 痛而不言笑而不语,大概就是这种感受。 我很痛,很痛,特别痛。 痛到窒息。 我觉得特别冷,特别冷…… 伸手,抱住了他…… ———— 元宝和扳机来的时候,我已经输完液,拔了针头,准备离开。 “多啦姐,你怎么样,怎么会晕倒?我跟你说……”元宝一过来就开始叽叽喳喳,“刚才我看到余……” “元宝!”扳机吼了一下,瞪了她一眼,让她住嘴。 我愣了愣,知道她说她看到了余焺。 我笑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从今天起,她住我那里。”靳辛晁突然开口把我抱着,“你们也可以!” 我浑身一僵:“你说什么?” “让我照顾你,好吗?”靳辛晁看了一眼我的小腹,“照顾你们!”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是我内心很挣扎。 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能拿点这个孩子,但是我拿掉,我会死。 我能怎么办? 如果我一个人,可以把他生下来,但…… 他是余焺的孩子,是余焺的孩子啊! 我不想留下他…… 不想…… “多啦姐,你到底怎么了?”元宝这才意识到严重性。 可是…… “好!”我咬咬牙,答应下来,“麻烦你了!请收留我!” …… 于是,我住在了靳辛晁的家里。 他自己的宅子,没有别的家人。 我不知道靳朝阳怎么样了,也不想知道。 他也绝口不提。 一星期之后,扳机卖掉了宅子和车子。 我们多了一笔钱。 我仍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选择。 现在,我所做的一切,都被动,都是…… 不清醒的选择。 我偷偷买过药,想杀死肚子里的孩子。 可最后一秒,我把药冲进了马桶。 他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呵呵…… 错的是我啊! 那段时间,我和外界失去了联系,像一条,在沙滩的鱼,垂死挣扎…… 直到,元宝有一天,从外面回来,告诉我,余焺住院了…… 第199章 再加止疼药 余焺住院,这件事在我的意料之中,也还是让我懵了很久。 手,下意识地摸到自己的肚子上。 最近孕吐很厉害,但我再也没想过把他拿掉,既然他都到了这个世界上,我说什么也不能,更没有资格拒绝他出来。 看看这个世界也好,陪我。 肚子有些时不时地不舒服。 靳辛晁忙着管理商场,他让元宝和扳机陪我去孕检。 但到了最后,还是推掉了手上所有的事,他亲自开着车,陪我去。 还是余家的医院。 因为靳辛晁说,这虽然是余家的医院,但是,也是a市最权威的意愿。 当时余老爷子只是想修医院照顾余焺的母亲而已。 没想到,做到了现在这地步。 成了a市最顶尖,最权威的医院,特别是妇科,产科。 但想到余焺在里面住院,我有些抗拒。 不想让他知道,我怀孕的事。 “我们换个医院好不好?”我看着靳辛晁,“这里……” 靳辛晁温柔地看着我,笑容如沐春风:“不要有心理负担,身体要紧。” 这话,让我明白过来,不必拘泥这些细节。 自从知道怀孕之后,我每天的情绪都很复杂,有的时候从梦里哭着醒过来,意识到肚子里有东西的时候,哭得更厉害了。 进了医院,靳辛晁自然地半抱着我,一直往前走。 没有拒绝,因为实在难受得厉害,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突然多了个小东西,在肚子里。 虽然他现在还小,但我已经承受不住这压力。 他的重量无法估计。 做完检查之后,把报告拿到门诊。 妇科那医生,以前我就过来跟她打过交道。 她见到我,直接站起来,分外热情。 “你男朋友终于肯陪你了?”她笑呵呵的。 我从来没有遇到这么和蔼可亲的医生。 对医院医生的印象,就是最之前来检查的那次,看到的那个凶恶严肃会骂人的那种。 不过,靳辛晁并不是我的男朋友。 有些尴尬,却又不好当着他的面反驳,只能点点头:“医生,我怀孕了。” 说着把手里的报告给她:“你帮我看看,这……” 她笑着接过去,往上面一看,脸色一下就不好了,严肃地,再次举高,看了好几遍。 我提心吊胆地看着她,连呼吸都不敢很深。 靳辛晁抓住我的肩膀,拍了几下,让我安心。 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你……”医生放下片子,转头看着我,“真的要生下来?” 我愣了一下,她脸色有些不对,心里更没底了。 犹豫着开口:“你,什么意思?” “你现在,胎儿……”她叹了口气,“尽早拿掉吧!” 什……什么? 我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 靳辛晁把我抱住:“医生,这检查是什么情况?” 医生摇摇头,看了我一眼,靳辛晁松开我的手,走上前。 医生给他说了几句,之后靳辛晁脸色瞬间也拉下来了。 我看得心惊胆战。 正要开口,靳辛晁走过来把我拉住:“你……听医生的,拿掉吧!” “你走开!”我深吸一口气,“我是孩子的母亲,我有权利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别管我!” 说着我也不管不顾,走到医生面前:“你说实话,到底怎么了?” “你本来是处于避孕状态,吃了大量的避孕药。但是还是有了身孕,这样意外得来的孩子,是不能要的,出生之后,畸形的可能性有百分之八十!” 我脑子一片空白! 靳辛晁抱着我:“风尘,你别怕,有我在。” 无力地抬头,看着他真挚的眼神,心里仍然不安。 他现在无法给我力量,让我振作起来,他不是孩子的父亲。 我手抓着肚子,不知道该怎么办。 浑身冰凉。 “好,我考虑一下。” “孩子现在……哎……还不到四个月,你尽快考虑,越大,对你的伤害就越大。”医生无奈地笑了一下,然后检查报告交给我,“你好好考虑,一定要尽快!” 我已经没有力气点头,任由靳辛晁把我扶着往外走。 没走几步,一群人就冲了进来。 直接把我抓住。 “你们做什么”靳辛晁挡在我面前。 那些人算是医生打扮,还有护士。 看起来,气质却像是黑道,一个个道上混的男男女女。 这气势,哪里像是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明明就是地狱里的牛头马面。 为首的医生,在靳辛晁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他瞪大眼睛:“不可以,你们不能不尊重她!他不能这么做!就算他是孩子的父亲,应该让风尘自己选择!对不起,我们要离开了!” 说着,他拉住我的手,直接就往外走。 结果,一个医生手里拿着一支很大的针管,直接朝靳辛晁的肩膀扎下去。 我倒抽凉气,还没喊出声,肩上一疼…… 视线黑了下去。 ————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到有器械的声音,还有时不时的说话声,不止一个人。 小腹处,还有下体,止不住的疼痛。 恍惚间,我听到一个声音:“给她再加一支止痛药。” 这声音,太熟悉了,我很想睁开眼,看看他。 可是看不到。 我连动都动不了。 就只能任人摆布。 然后,再次睡过去了。 …… 再睁开眼,我躺在病床上,小腹以下疼痛,又有些麻木。 我伸手摸上去…… 心,空了。 “风尘!”靳辛晁走过来,握住我的手,“你怎么样?感觉,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什么话都不想说。 脑子里就一个想法,他,亲手让人,杀了我们的孩子。 除了他,还有人会有权利,在这个医院横行霸道吗? 除了他,还有人会在意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上次来医院的时候,他应该就知道我肚子里,有了孩子。 轮椅从病房门口路过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了。 我心里有些动荡,所以,他就这么处理了吗? 他就这么,不留情面? 不想有一个祸患,以后拖累他吧? 是,我要是生下一个孩子,没准会找他麻烦啊! 我想笑,但牵动嘴角的时候,才发现我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发现,我失去了所有的兴趣,我不难过,不悲伤,不想哭,不想笑。 更不想说话…… 我的情绪,低落到了极致,就像掉进了一个黑洞,深不见底的黑洞。 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兴趣都没有了。 我看着靳辛晁,我才发现,他说的话,我听不清了,只看到他的嘴,在一张一合。 他的神色特别悲伤,特别悲伤,可能是他的悲伤影响到了我,所以我提不起呼吸来。 失去了所有感觉。 随着那个孩子,那个跟我相处,才三个多月的孩子,一起消失了。 直到元宝冲了进来,她手里提着汤,跟扳机一起,手忙脚乱的弄着。 我看着写一切,想说点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你们回去吧!把带来的东西也带走。”我终于开口,嘴唇干裂,一开口就痛。 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 可是,我没有办法再说更多的。 元宝放下手里的东西,都快哭了,扑过来趴在我身上:“哆啦姐,你别这样,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一点血色也没有,你……你这是做了什么事,才……才……” “你给我闭嘴!”扳机一把抓着元宝,低头冲她吼,“你哭什么,哆啦姐还没出事!你喊什么!” 结果,他说完,皱着眉也过来了,低头看着我,眼里有泪水:“哆啦姐……那个……” 他捏了捏鼻子:“你还是把汤喝了吧!元宝炖了好久,你多少喝一点。” 这两个人,一片好心。 我点点头。 靳辛晁把我扶起来,靠在床头,然后开始喂我喝汤…… 一口一口,我闻到这味道,就忍不住想要呕吐。 越干呕,我就越在心里,埋下一个想法的种子。 到了晚上,在我的坚持下,留下了元宝守夜,靳辛晁和扳机一块儿回去了。 “元宝,你扶我下床。”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把灯打开了。 元宝正在另一张床上睡着,听到我的声音突然坐起来,然后问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头:“你不是说余焺住院了么?走,看看去。” 元宝愣了一下:“那个,多啦姐……你……” “这点小事你都不肯帮忙吗?”我抓住桌上的水果刀,放在了兜里。 元宝见状,赶紧过来扶住我:“我知道,我知道余先生在哪个病房。” 她说完,低下头,像犯了什么错一样。 “知道,你就带我过去。”我站着都有些困难,双脚根本站不太稳。 可是,我现在,只想尊从我自己的内心。 元宝以为,我是想念余焺了,也没有多说,给我披了一件衣服,然后扶着我往外走。 在三楼,下了电梯,元宝扶着我出去。 门口站着两个保镖。 他们看到我,打起了精神:“什么人!” 我笑了笑,走过去:“余焺在里面?” 他们对视一眼,没料到我会直呼其名。 “他在睡?”我又问了一句。 他们沉默,但表情没那么木讷了。 第200章 他高烧不退 “我姓顾,顾风尘。”我定了定神,努力站稳,“他在有没有交代过你们,如果有姓顾的来找,一定要开门?” 那两人对视一眼,替我把门打开了。 还真交代过? 我给元宝递了一个眼神,让她扶我进去,这一步步的,房间里留着暗灯,特别暗。 我几乎只能看到有一个人睡在床上,他很高,躺在床上,幸好医院给他准备了一张软硬适中的床。 轮椅就放在床边,我故意不去多看。 直接走过去。 “你在外面等我,元宝。不用担心,他睡着了,我跟他说几句。”我看了元宝一眼,“一会儿我叫你!” 元宝出去之后,识趣地关了门。 余焺躺在床上,笔直得像一根树干。 他睡觉一般就两种姿势,一种是抱着我,另一种,就是像一根树干一样。 我知道他睡眠轻,但我看到了他床头的安眠药。 坐在床边,抓住他的手,放到自己的小腹:“你满意了?嗯?” 我心里不知道该是什么情绪:“就算你不让人动手,我也不会要他的,他跟豆子不同,豆子的父亲不用出现,也有人养着,宠着!我如果把孩子生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养活吧?况且你也多虑了,我的身体,不能给他很好的环境长大。” 他的手突然变得冰冷,我吓了一跳,他却突然转身侧过去了。 背对着我,继续睡着。 松了口气,幸好没有醒过来。 我拿出水果刀,在他身上划了划,并没有用力,只是划过。 “之前我觉得,是你一直在保护我,所以我欠你的。虽然,我的挨了枪子儿,受了委屈,但我不计较了,就当是我欠你的吧!可是,你杀了我们的孩子,你杀了他!无辜的生命!就算他没办法活下来,也不该你来参与这件事!余焺!” 我痛苦地喊着他的名字。 “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我会跟你之间发生这么多。但是,从你出现之后,我跟任何人就再也没有可能,也没有可能我自己来安排我的生活。你这个混蛋!混蛋!” 我没有歇斯底里,相反,我是很轻,很轻地,说出这番话的。 我没有力气再干吼。 “我该怎么让你还给我,这种痛苦,你怎么还?”我拿着刀,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割。 看到他脖子上牙印的时候,我才意识到离开他那天,我咬得是有多重。 把刀尖刺在上面,皮肤向下凹陷,可我没办法用力。 我狠不下心,伤他。 “余焺……”我叫他的名字,“你怎么这么狠心?嗯?你自己的骨肉啊!你对豆子都那么好,为什么,你容不下自己的孩子?嗯?” 我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其实,令我难过的,不是孩子没了,而是余焺,他的心,是坚硬的。 闭上眼睛,我把刀提起来就要往下刺。 就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我放弃了。 依然下不了手。 吸了吸鼻子,我再次抓起他已经恢复正常温度的手,放在我的小腹上:“摸到了吗?这里,以后再也不会有小家伙住在里面了,再也不会了。是,拜你所赐的!” “以后我们就各不相欠吧!”我顿了顿,想起了靳辛晁,“一开始我还觉得,愧对他。对,我说的是靳辛晁。可是现在,我只身一人,我想安定,不想再提心吊胆,更不想打打杀杀,不想见血……” 说到这里,我突然想起有一次在游轮上,他和陆昀澈赌博,然后,他说,他的女人不想见血,他便不会让我看到红色。 他做到了。 “之前我还在犹豫,要不要答应靳辛晁,我怕对他不公平,还拖着一个孩子。我也想过要离开。但是算了,我的身体和心,都累了。我能去哪里?还不如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待着,找个人,平平淡淡,好好生活。” 我擦了擦眼泪:“靳辛晁挺好的,认识那么多年,他是我最信赖的朋友,所以余焺,我终于可以过没有你的生活了。” 说完我放开了他的手:“本来想杀了你,可是,我不想再进监狱,我要你看着我幸福!” 说完,我把元宝叫进来了,然后把我扶回了我自己的病房。 那两人见我泪眼汪汪地出来,以为我是来关心余焺的,为他的病情失控难过。 我哪里会有兴趣了解余焺的病况? 根本没有! 第二天,靳辛晁抱着玫瑰花到病房的时候,我笑了。 这是迟来的玫瑰,本来在十八岁那年,就应该属于我的东西。 双手接过,我道了谢,花香扑鼻。 元宝扳机提着鸡汤进来的时候,满脸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头,把汤放在柜子上:“哆啦姐,这是我跟着元宝学的,昨天今天她没有回来,我就自己炖了给你。” 靳辛晁家当然有保姆,但这小朋友就是固执,非要自己炖。 我笑了一下:“那待会儿你自己喝掉!” 然后,我就看到他快哭了。 元宝拿了药回来,脸色蜡黄蜡黄的,我一问,她直接指着门外,结结巴巴的:“有有有……有人要见你!” 我愣了一下,猜不到会是谁。 不可能是余焺,那么…… 顾淼? 也不会,上次我捣乱酒会,他恐怕不会再理我了。 那么…… “让他进来。”我开了口。 靳辛晁握住我的手:“要是你不想见,可以……” “没关系,不就是一个人吗?有什么好怕的。”我说完,冲元宝挥了挥手。 然后,米雪走了进来。 她穿着大红色的毛衣,嘴上也是大红色的口红,跟医院格格不入。 走过来,她抬手就是一耳光要打过来,靳辛晁和扳机同时抓住她。 “如果你是来闹事的,这里不欢迎!”扳机说。 靳辛晁看了我一眼:“风尘需要静养。” “呵?”米雪冷笑着看了看他们,又把目光转向我,“不欢迎?静养?那昨晚去余总病房的人,是受欢迎的?还是静养的?” 这话听得我心惊胆战又别扭。 心惊胆战是因为靳辛晁在这里,或多或少有一种“背叛”的罪恶感。 靳辛晁温柔的看了我一眼,我明白过来,这是最温暖的眼神,让我有了安全感。 “米雪,你过来找我,到底什么事?”我不想再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她冷笑,唇红齿白,顺手把刀扔到我身上:“豆子生命垂危,余总每天很忙,腿受了伤。我希望你不要发神经打扰他。” 这话她说完,嘴角勾起来,勾得我心寒。 这刀是我昨天带到余焺病房里去的。 “昨天晚上,你去了他病房,要杀了他?”米雪冷冷地看着我,“他今天高烧不退,你还真有本事,顾风尘!” 说完,米雪轻蔑地看了我一眼,直接走了出去。 我头皮发麻,余焺高烧不退,是我的杰作? 呵呵呵…… “风尘,要喝水吗?”靳辛晁给我倒了水。 我嗓子有些干,直到他把水杯端到我面前,我才艰难开口:“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 他摸了摸我的头,眼神中带着无奈:“你做什么都有自己的理由和原因,我只需要知道你现在在我身边就好。” 扳机和元宝开始给我折腾汤。 我一直都在想,余焺发烧的事。 他…… 发烧了…… 在我走了之后。 昨晚的话,他听到了?还是,只是巧合? 那天,靳辛晁让元宝和扳机回去休息,自己留下来照顾我,给我擦脸,喂水…… 我看着他,心甘情愿地做着这一切,心里有愧疚,有无奈。 我指不上自己心里什么滋味。 自从,那个人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我的生活就变得一团糟。 说不上来每件事都是他所作所为,但总归是罪魁祸首。 现在,他亲手让人拿掉了他的骨肉,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风尘,你别怪他!”靳辛晁帮我整理头发,“他也许是知道孩子不能留,所以……才让人……” “胡说!”我冷笑,“他不可能那么好心,他才不是善良之辈!” 在靳辛晁把我抱进怀里:“好好好,我们不说了,从今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他说完,犹豫一下:“对不起,我说过要保护好你们两个,结果……” “不怪你。”我听到自己脱口而出的声音,“我应该谢谢你,肯收留我。” 他抱着我,什么话也没说。 在医院住了一星期之后,我终于可以出去了。 回到了靳辛晁的家里,元宝和扳机高兴得不行。 非要晚上放烟花庆祝…… 我走路都是晃晃悠悠的,当然没心思跟他们磨叽。 靳辛晁这房子不大,只是一个三百平左右的复式楼,六七个房间,保姆一间,元宝和扳机分别一间,我和他一人一间…… 还有书房,会客室…… 也好,人多热闹,比我之前住过的地方,热闹多了。 那天晚上,刚吃过晚饭,门铃便响了。 保姆过去开了门,有人推着一大车子蓝色玫瑰就进来了。 靳辛晁起身,过去接过车子,推了进来。 直到在我面前:“风尘……” 第201章 找一个靠山 我心里忐忑,已经猜到几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要说的话。 这房子,是欧式的,特别足味的欧式。 如果再繁复一些,大概就到了浓重的地步了。 这几天,我一直给自己做心理暗示:靳辛晁很好,他是你第一个喜欢上的男人,他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他一直都照顾你,为你着想。 甚至,他不介意你有孩子,跟别的男人的孩子…… 如果他真的要跟你在一起,就答应他吧! 但,心理暗示过后,我会挣扎,会犹豫,觉得对他不公平。 靳辛晁这么好的人,他凭什么…… 凭什么要收拾我这个烂摊子。 一身的病痛,什么都没有,还如此不懂事…… “风尘。”靳辛晁叫我的名字。 元宝和扳机在一旁都要疯了,特别是元宝,她捂着嘴巴一动不动,激动的模样让我有些动容。 “风尘,我知道现在可能时间不是最合适的时间,但我等了这么久,我不想再等了。我希望你把我接下来的话,放在心上。” 我呆呆地,很久,站起来,走到他旁边:“靳辛晁,你不用为我做这么多,扳机把宅子和车子都卖掉了,我们身上还算有点费用,你再容我两天,我缓缓身体,就搬走!” 我不能再欺负靳辛晁,这对他不公平。 我这一生,大概不适合有男人。 靳辛晁皱了一下眉头,鼻翼微微张开,我看到他眼里的神情,和那天,在音乐广场等我的那个神情一模一样。 “你在逃避什么?”他偏了偏头,下巴上的地方有一道浅浅的沟壑,“以前,我以为你有他很幸福,所以我没有过多打扰,我尊重你的选择,但现在,我想坚持一下,我想……遵从我自己的意愿!” 他说的话让我不知所措,开口拒绝的余地都没有。 他把自己放得那么低,我如果再踩上去…… “但是……” “没有但是。”靳辛晁抓住我的手,“这花是给你的,迟到了六年多,但没关系,只要最后到你手上了就好。” “多啦姐……呜呜呜……”元宝直接哭了起来,“太感动了……呜呜呜……” “你给我闭嘴!”扳机一巴掌拍在她后脑勺,“又不是给你的,你激动个毛!” 这俩活宝,让我轻松了一下。 心里放松,我抬头看着靳辛晁:“可这对你不公平。你又不是捡垃圾的……” “对,我不是拾荒者,但……”靳辛晁眼里确定几分,“但你也不是垃圾!” 我一愣,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你是垃圾,我便做拾荒者。如果你是月亮,我便是离你最近的星星。风尘,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在的时候,我的生命才有光……” 我一回头,元宝趴在扳机肩膀上哭得泪流满面。 这俩人,真的不是靳辛晁请来演戏的? “风尘……” 我心里揪了一下,有些为难。 “你……让我考虑一下,我……我需要考虑一下。” 他的眼睛,神采暗淡下去。 最后,他松了手:“风尘,我知道你很累,你辛苦了,所以……只要你一句话,我直接跟你结婚,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除了我的命!我要把我的命留着,照顾你,陪你……” “不行!”门忽然开了。 靳朝阳顶着光头从外面进来,伸手指着我:“这女人,不能进我们靳家大门!怎么可能!她就是一个烂人!一个小姐!一个……欢场里的女人!我靳家还没有落魄到这地步,需要娶这样一个女人!” 我站稳,往后退了一步。 扳机和元宝直接过来把我抓住,靳辛晁挡在我面前。 “爸爸,不管怎么样,我非她不娶!” “你……”靳朝阳怒火攻心。 我拉住靳辛晁,冲他摇了摇头,然后走到靳朝阳面前:“靳总,你来得正好,管好你儿子,我没有心思要和他在一起,你别误会!” 说完,我笑了笑:“上次那药,味道不错吧?最后,靳总是不是很享受?你儿子有没有给你找解决办法?” 他刚才,小姐二字,打消了我本来要好好说话的念头。 既然他都这么不客气,我便不能有礼有节。 烂人? 小姐? 他光着头,镜片下的目光十分狡诈。 我看得有些恶心。 自从,拖他去了酒店,羞辱他一番,还是在他儿子和手下面前,我就忽然觉得,这老头子挺可怜的。 可怜的人,也开始可恶了。 “风尘,你不能走!”靳辛晁抓住我,“我不会让你再走一次了!不会!” 我咬了咬嘴唇,觉得今天是最好的离开靳辛晁的机会。 我不是利用完就把他给扔了,而是真的不想再继续伤害他。 我不能做一个无赖,赖着靳辛晁。 他不欠我的,我凭什么仗着他对我的爱,一再地索取? 靳朝阳来得正好,让我可以有机会离开。 “不走?我不走,你让他走呗?”我看了一眼靳朝阳,“我不喜欢你父亲,所以我走,不然你让他出去。” 说完我就笑了。 现在,我只能扮演一个不近人情,现实又可恶的角色。 我现在谁也耽误不起。 该做的做的,该报的仇报了。 我应该继续往前走,做我自己该做的,任何事! 这话我对苏寒说过,现在,仍然是对自己说。 “你给我滚!你有什么资格说话!我靳家,虽然不比余焺家里有钱,但也容不得你撒野!” 我心里咯噔一下,要的就是这效果。 “不容我在你儿子面前撒野,我也撒野多次了,不好意思。靳总,你以后还是别惦记着我了,管好自己的儿子吧!” 对不起,辛晁。 我不得不这么说,因为我要离开,我不能再拖累你。 你有大好前途,我只剩一把枯骨。 怎么配得上你? “扳机,元宝!我们回顾家!” 说完,靳辛晁一把抓住我的手,扳机直接走上前,朝他低头:“靳总,我知道,你照顾我们哆啦姐很久,很真心,很体贴。但是,现在她说要走,我不得不带她走。” “哎呀,你磨磨唧唧干什么!”元宝上前,扯开靳辛晁的手,“谢谢你了,我不是不记恩,我们哆啦姐说什么,那我就做什么!对不起了!” 靳辛晁想要再说什么,靳朝阳直接抓住他:“你要是敢留她,就不要认我这个父亲!” 我站住脚,背对着靳家父子:“谢谢,辛晁,谢谢你!” ———— 从靳家出来之后,我让扳机拦下一辆车,然后到了顾家宅院门口。 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了。 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也已经想通了。 什么仇,什么恨。 顾淼再过分,他也比外面那些人,要更让人省心。 至少,他不会太过份要求我。 如果当时,我听他的话,嫁给余焺。 是不是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 年轻的时候,总是太过自以为是,黑白不分。 一丁点儿事情,看得比天还大。 其实,看到的天空,不过是井口那么点。 仅此而已。 到了顾家别墅大门,门口的人看到我,眼前一亮。 “大小姐,你回来了?”他们异口同声。 然后,其中一个人直接跑进去。 我站在门口等着,元宝挽着我的胳膊,扳机站在我们身后。 我们身上所有的钱加起来,足够我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这些天七七八八下来,虽然靳辛晁没让我给任何费用,但是,我让扳机偷偷给了钱给靳辛晁的保姆。 这些天,住院也好,看病也好…… 我并不想欠他。 任何人都不想欠。 直到…… “风尘!”顾淼的声音响起,他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你……快进来!快进来!” 我笑了笑:“你想好了,我进来,还有我朋友,我们要长住!你这里,有位置么?” 我不可能丢下扳机和元宝。 他们不顾一切跟着我,我就要不顾一切,带他们一起。 顾淼神情不变,语气肯定了些:“你说什么呢!这里是你的家!顾家再挤,都不差你的位置!也不差你朋友的位置!” 我笑了笑,带着他们进去了。 几个人坐在客厅里,我如梦初醒。 上次过来,我还嚣张得不得了。 现在…… 我只想求得安稳。 “顾……”我开了口,“你在a市……” “风尘,跟爸爸不用客气。你要什么?”顾淼一如既往地和气。 如果不是因为他对我所作所为,我会真的觉得他是一个慈父。 可惜不是。 他做过的事,从来就没有厚道过。 “顾总,帮我找个地方,堂子亮的,我要开店。” 这话,让他们三个人都愣了一下。 他们没想到我这么直接,也这么积极,开口就说出这样的话。 “紧张什么,面馆而已。” 顾淼有些犹豫,但他一脸怕拒绝我的样子。 想了半天,就在我以为,他要找借口推辞的时候…… “好,交给爸爸!你和你朋友安心住下,其他的我来。” 我松了口气:“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做,钱我拿,你只需要找地方,然后保证没人找我麻烦。” 毕竟现在,做什么事,无论什么事,要想立足,必定要有靠山。 这就是我来找顾淼的目的,我要找一个靠山。 第202章 被打碎了牙 现在靠山找到了,帮我做事的人也有了。 差的,只是时间。 “元宝,你就辛苦一下,我打算开一家面馆。暂时不招人,你辛苦一段时间,等我恢复一些,就跟你一起做。”我又看着扳机,“扳机,你帮我收钱。我完全放心你们两个。你把我们的钱拿出来,买一辆车,方便你们下班之后回来。” 顾淼安安静静地听着,最后点了烟,开口:“不用了,不用这么麻烦。车子,我这里有!之前你的911还在我这里!我找人定期保养的,没什么大问题,也没人开。” 我看着他,其实,越来越觉得,顾淼和我有几分像,是说话的节奏,和我太像了。 我点点头,想起余焺教我开车的画面,有些哭笑不得。 他脾气暴躁,唯独,拿我没办法。 若不是我后知后觉,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爱我。 但是爱有什么用,轰轰烈烈地跟他在一起,还不如平平淡淡地一个人生活。 远离余焺,就是珍爱生命。 我没有我妈那么傻,为了一个男人,命都不要。 我还没活够,还没有,把我想做的事,把我出狱时候的想法,得以实施。 ———— 从那天开始,我们就在顾家住下了。 第四天,顾淼告诉我,有一个合适的铺子还不错,五六十平,水电气都有。 我没有多想,问了大概得位置,跟元宝和扳机商量了一下,然后,扳机开着车,带我们过去看了。 交钱的时候,那中介说,钱已经给了,全款,是买下来的。 我打电话给顾淼,问他什么意思。 他在电话那头,很平淡:“风尘,房租是有压力的,爸爸没什么可以给你,多的,爸爸也没那个能力,一个铺子而已。收着吧!风尘……” 顾淼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阵:“爸爸希望给你补偿。你不要拒绝好吗?” 我为什么要拒绝? “谢谢。”我道谢,有气无力,“钱我赚够了还给你。不然以后我帮你养老。” 我始终不想跟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过多交谈。 虽然他是我父亲,但那又如何。 看完铺子,装修和选材以及后续的宣传,就交给了扳机和元宝。 我想尽一份力,但连走路太久都会累。 他们一致认为,我应该在家里好好休息,就是最大的帮忙。 这铺子,隔一条街,就是chairman以前所在的地方,还算当道。 人流量是足够的。 我在附近转了转,餐馆不少。 “那就麻烦你们了。”我握住元宝的手,另一只手拍了拍扳机的肩膀,“辛苦一下,钱你们拿去花就好,不用太过节省,质量要紧,实在不行,请个人帮忙吧!” 这事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我心里清楚。 什么都做完,正式营业,也得两三个月之后了。 我一个月之后,也差不多可以做更多的事,他们也不会这么操劳。 元宝转了转眼珠,冲我撒娇:“你这是要干什么呀,哆啦姐,你肯收留我们还让我们住进顾家,我们谢谢你还来不及,不然就居无定所了……” 心里感激万分,我明白,他们本可以不用帮我。 就像我本可以不用待在余焺身边。 这世上,有那么多的本可以,然而我们都放弃了。 这次,我把选择权握在自己手中。 他高烧不退也好,他摔断了腿也好。 我不想再善良。 他教我的,收起没用的善良…… 他是余焺,不需要我的同情,不需要我替他担心,忧虑。 收起没用的善良。 最开始,我并不确定。 但后来慢慢的,我开始确定了,确定我一定要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那段时间,顾淼早出晚归,一般情况,他不会在家里吃饭,除了早餐。 元宝和扳机倒是整天忙碌。 我想要跟着去帮忙,但他们各种拒绝,不让我劳累。 我只能让他们多雇几个人,帮他们一起做。 花点钱,但是可以省不少力气。 但他们一致拒绝,说什么也要亲力亲为。 感动之余,我不断叮嘱他们注意休息。 顾淼自从听元宝说我现在身体不好,把家里的保姆全部都叫出来。 一开始我还觉得有些愧疚,自己没那么金贵,能自己做的事我还是自己来。 直到有天半夜,我从梦中醒来,有点饿了,到楼下厨房去拿吃的,厨房里还在乒乒乓乓一阵响动。 我走过去,还没走到,就听到两个人在对话。 “你说,这顾大小姐,到底是哪来的‘福气’,有个那样的妈,死了就死了,还把人放到门口,我们老爷也是心好,还把她抱回来,你说好不容易长到十八岁,竟然跟男人跑了!哼,我看她,就是跟她那个妈一样的!不是什么好货色,离开了男人就过不了!进了监狱也就算了,出狱以后,还去那种场合,还真是离不开男人!这下报应来了吧!被男人甩了,打了胎……现在知道我们老爷好了,早干嘛去了?这小妮子,还真是当自己大小姐了……” “就是就是,大晚上的炖汤,就为了明天早晨她起来能喝个新鲜,老爷子也真是的,好好的少爷不宠,放在国外,让他自生自灭。现在把这女儿捡回来,谁知道是不是他亲生的,本来那姑娘的母亲就是那种人,谁知道她除了咱们老爷还有没有别的男人。” “恐怕,还不止一个……”另一个说着,“你看看这汤,熬了我们多少小时了,整天伺候那个大小姐,吃不好睡不好的……” 我扶着墙,心里一跳一跳地,明显感觉得到身体的抗拒和无力。 没想到,人言可畏到这样的地步。 在他们眼里,我永远就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就不配来到这个世界上。 就不配,生而为人。 就因为我母亲的身世,就因为我的故事。 他们是顾家雇的下人,人前鞍前马后,把我伺候得很好。 背着我,茶余饭后,议论纷纷。 握紧拳头,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转身。 但是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忽然转身。 为什么我要退缩? 为什么我不能走过去,告诉他们话不能乱说? 想到这里,我直接转身,走了回去,直接走进厨房。 她们听到动静,回头一看,脸色直接变了。 我不动声色,靠在门框:“给我倒杯水来!温水,二十八度左右!” 她们愣了一下,赶紧从消毒柜里取出杯子,然后开始折腾。 水到我手上的时候,我一摸,直接扔到地上:“二十八度,你们的手是温度计?我要二十八度的水,加三颗红枣,六粒枸杞。” 其实晚上不应该喝这些容易上火的东西,但我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 那一瞬间,我明白了余焺的母亲当年在余家是怎样的水深火热。 被人看轻,被人议论,本来就很让人难过。 心里窝着的火气,无处发泄。 她们一个打扫地上的玻璃渣子,一个开始给我倒水。 第二次 第三次 …… 直到第八次,我终于没有找茬。 还杯子的时候,把它递给其中一个人。 “你们不服气么?” 她们低下头:“不敢不敢……小姐,你这……这是什么意思?” 我抬了抬眉毛,伸手摸着脖子:“我不过是个小姐的女儿,是吗?凭什么要求你们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嗯?我不过也是个有前科,进过监狱的人,比你们,差远了,对么?” 她们低着头,站在我面前一动也不敢动。 “可是……”我拍了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可是,我是顾淼的女儿,不管是不是亲生的,他认!所以,你们,闲言碎语,耍耍嘴皮子,可以!但是之后最好不要让我听到,但凡再有一次,让我知道了,那么……不只是顾家容不得你们,恐怕整个a市,都不会有人要,瞎嚼舌根的下。” 我冷笑一下:“知道什么是下人?下等人!不管我身世如何,你们,也始终是伺候我的!我是卑贱,我认!你们就是伺候卑贱人的人!” 说完我转身走了出去。 没人知道,我的心有多凉。 我以为,这世上,善良的人,宽容的人,能够理解别人的人,始终还是有的。 出狱两年多,我想,唯一让我欣慰的,是扳机和元宝!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时间已经到了五点过。 我靠在床上,不想抽烟,不想读书,不想做任何事。 心里默默地想着,幸好,幸好我妈没有住进来,这恐怕,比死还要让她难受,还要让她难熬。 甚至,我开始庆幸,庆幸我妈死了。 至少不会像我这个胆小鬼一样,活受罪。 我没有把厨房里的事告诉任何人,无论是顾淼还是扳机元宝。 在我看来,我已经过了那个,一受委屈,就大哭大闹,到处诉苦的年纪。 要么自己解决,要么,打碎了牙,吞进肚子里。 那晚我没有想过,没过多久,我就…… 真的,被打碎了牙! 最幸福的是梦想成真,最不幸的则是一语成谶。 那晚我一夜无眠,直到阳光从床帘缝隙照进来的时候,我终于闭上眼睡着了。 第203章 我难以开口 一觉醒来,冬日以至。 窗外不至多寒冷,但我心里蓦然被寒冰冻住一般。 明明是刚立冬的理解,窗外还有冬阳。 可房间里一片冰凉。 昨夜,我一夜未眠,脑子里全是红尘往事。 一幕一幕,或重复出现,或一闪而过。 十五岁以前,我梦不知天,直到遇见余焺,失去了初吻。 十七岁那年,我情窦初开,因为有靳辛晁,开始了初恋。 可是,余焺终究,从他十八岁那天起,就改变了我生命轨迹。 风筝有风,海豚有海…… 风尘的余生,没有余焺。 没有也好,纠纠缠缠这么久,我也累,他更累。 不如放手,我和他。 我过我的日子,他有他的生活。 ———— 折腾了好久,我像一只乌龟,躲在顾家,每天元宝和扳机回来之后,我会听他们说,面馆的进展。 调养身体,在宅院里散散步,听听歌。 开业那天,我去了。 顾淼挺用心的,给我请了一个仪仗队,敲锣打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大的产业呢! 我站在门口,扳机和元宝在派发传单,招揽客人。 我现在店门口吹冷风。 以前我做过老板,会所的老板,现在我开了一家面馆,也算是老板。 这老板,让我更心安理得。 我们请了一个做拉面的师父,我们店只卖两种面,一种是拉面,另一种,番茄煎蛋面。 余焺说过,我做的番茄煎蛋面,还算凑合。 可以适当放点糖。 正锣鼓喧天之时,一辆白色跑车停在门口。 驾驶室下来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束白色鲜花,我不认得那花是什么花。 但我认得这人,陆昀澈。 他摘下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勾在食指上,另一只手拿着鲜花,走了过来。 “妞,开业大吉!有需要call我!”他往里面望了一眼我的店,看不出什么心思。 我大大方方让元宝把花接了过去。 元宝见过陆昀澈,接过花,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他也不生气,拍了拍我的肩膀,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凑到我耳边:“最近有人跟我说,看到个女人,有点像小野那妞,如果她来找你,告诉她,别让我逮到她,不然……” 他的话让我浑身一个激灵,盯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然后就看到他笑了笑,有些邪气,然后转身走了,上了白色跑车,绝尘而去。 还不忘举高手,摇晃了几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我看着这花,一动不动。 “来来来,让路让路……” 一个人冲到店门口就开始指挥,让那些仪仗队全部都走了 一辆大货车开了过来,里面全是一片黄澄澄的向日葵,特别大的那种。 我正不明就里,今天新开张,难道就有人来闹事? 我绝对不允许。 刚要上前询问清楚,那人直接快我一步走了过来。 “顾老板,这是送你的!开张大吉!”那人肥头大耳,声音却很尖,莫名地有些抵触和反感。 送我的? 开张大吉? “谁送的?”扳机走过来,挡住那人,“该挪走就挪走,别挡着我们做生意!” 那人不慌不忙,根本就不听我们说话,挥挥手就让那些人开始下货。 最后盯着元宝手里的花,直接抢了过去。 “顾老板,这花太小气了,谁送的,送给我了!我给你送这么多向日葵过来。你就不要稀罕这些花了!” 他说完就把花丢给了后面来的人:“拿去扔了!” “住手!”我喊了一声。 倒不是心疼,也不是舍不得这花,只想着,不能让他们作威作福。 但是没有用。 那些人把花,大大小小,高的矮的。 全部往我店里搬。 扳机想阻止,结果,我拦住了。 不管这花是谁送的,我也悉数照单全收。 然后,我的面馆彻彻底底变成了向日葵的小店。 心里咯噔咯噔的。 那些人做完这一切,招呼围观群众:“大伙,以后要吃面就来这里!这家面馆的老板,最拿手的就是番茄煎蛋面!我保证你们不会后悔!” 说完,他朝我祝贺一下,然后指挥着人,开车走了。 来的时候,满满当当一车的向日葵。 现在,车里空空如也。 我有些不知所措。 脑子里有一个不该有的想法…… 转身看着周围的这些向日葵,这大概是我收到最特别的东西。 跟以前的什么钻石,房子,车子…… 比起来,这些花,散发着独特的香味,沁人心脾。 我以为我绝对不会喜欢花花草草,但是,我竟然喜欢上了这样,既不妖艳媚俗,又不肃静的花。 只一眼,我觉得,这些花会会我的店里,带来兴隆的生意。 开业大吉,收益不错。 但跟本钱相比,只是凤毛麟角。 我交代了扳机和元宝几句,然后看着对面的一条街。 “谢谢!”我轻声开口。 谢谢送我花的人。 …… 豆子死了,这消息是我从元宝嘴里听说的! 她那天拿着a市日报,冲到我面前深色慌张,连说话都结结巴巴,比失火还要震惊。 “坐下慢慢说!”我在店里的柜台看书,给元宝让出一个位置,“天塌了?” “塌!……塌!……塌了!”元宝吞了吞口水,说不清楚,把报纸拍在我面前,“你你你……你自己看!头……头条!” 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报纸…… 瞬间,被冻住了。 余家三少爷的私生子,今晨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余家三少爷急火攻心,高烧不退,闭门不见客! 我眼前黑了一下,看着上面的一字一句,心如刀绞。 豆子终究还是死了? 我努力不让视线模糊,努力抓住最后一丁点力气,想要把上面的字看清楚。 可是…… 这店里,慢慢的向日葵,是几天前,开张的时候,有人派来送我的。 现在,我越看,越像黄菊。 “哆啦姐!怎么了!”扳机在擦桌子,看到我不对,赶紧拿着抹布就走了过来。 我定了定神:“没,没事!” 手一抓,把报纸揉成团,像扔什么垃圾一样扔掉。 “把……把它拿走,拿走,这报纸上的东西可以信吗?没事看什么报纸,给我扔了!扔!以后店里,不要有这种东西!啊啊啊啊啊啊……” 我像个疯子。 吃面的客人被我吓到,元宝和扳机赶紧过去安抚他们。 我趴在桌上,心里像堵了一块大石头,难受得要死。 高烧不退…… 高烧不退…… 高烧不退…… 脑子里全是这四个字。 豆子,是他的命啊! 眼前一片黑暗,我身体开始颤抖,哭不出来。 我以为,我再也不会听到他的消息,或者,就算听到他的消息,我也不会有任何感觉。 这些天,我努力把注意力放在面馆上,不去想他。 但是,我现在才发现,我只不过是把对他的感觉封闭起来了。 然后,这报纸的消息,就像一根针,把那层纸捅破了,里面的那些深深浅浅的沟壑,全部暴露出来。 打得我溃不成军。 脑子里想起,自从见到豆子之后的一幕一幕。 还有他脆生生的声音,那一声声“焺爸爸”,在我耳边不断萦绕。 那么小的生命,在这个世界,待了不过不到两千天,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心痛到无法呼吸。 尽管,他和我相处没多久,大概爱屋及乌。 对,爱屋及乌。 余焺宠爱他,我…… 也没有理由不爱他。 他那么可爱,那么懂事…… “你给我起来!”一个声音尖叫着,冲击我的耳膜。 我一抬头,还没看清楚来人,头发就被直接抓住,然后各种撕扯。 “啊……”我被扯得生疼。 眼泪不停打转。 扳机过来,一把抓住那人,一耳光打过去。 头发被猛地一扯,我才看清这人是余可馨。 “扳机!”我大喊一下,“住手!” 扳机抓着余可馨,不让她再靠近我。 “你这个祸水!祸水!”余可馨死命挣扎,却被扳机抓得死死的。 我听着“祸水”两个字,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如同一枚钉子,一个字一个坑,深入心脏。 “你特么才是祸水!”扳机扬起手就要揍余可馨,被我拦住。 “可馨,有话好好说!”我让自己冷静,却发现冷静无果。 说话的声音都在不断颤抖。 余可馨化了淡妆的脸哭得完全花了:“你有没有点良心!有没有!我书都没念完,还没到寒假时间,就听到小叔……还有豆子……你!都是你!啊啊啊啊啊啊……” 余可馨疯了! 我瞪大眼睛,果然是为了这个事! 天塌了,不仅是有乱石掉下来! 是整个天,都塌了! “你小叔他……” “他生病了!高烧!很长一段时间了!天天说迷糊的话!你要是有点良心,你就给我……啊啊啊啊啊啊……” 余可馨边说边尖叫,说什么也没有用。 我心揪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难过地把双手撑在桌上,才不至于摔倒。 “我和你小叔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有什么事,他出了什么事,不必来找我!” 人生艰难,咬紧牙关的时候,很难开口说话。 第204章 高深的骗术 话,我已经说清楚了。 虽然这一字一句,没说一个字出来,心里都滴一滴血出来。 但是,我说出来的话,却连我自己都没有办法消化。 蝴蝶飞不过沧海。 我也度不好余生。 余可馨不依不饶,但扳机抓着她,她也动弹不了,只是一个劲儿哭。 我心如磐石:“我就是个负心的女人,我以前的那点事,你不是不知道。你觉得我这样的女人,会有心?我何止是铁石心肠,我压根就没有心。” 扳机,元宝,余可馨。 他们三个全都被我的话镇住了,三个人的目光全都看着我,有些复杂。 扳机和元宝眼里有些畏惧,余可馨的眼里,却是有些愤恨和不甘心。 “扳机,把她带出去。余家的大小姐,我这小面馆招待不了!小本生意!”我一屁股坐在凳子上,终于瘫软无力。 没有再抬头看他们。 直到耳朵里再没有别的动静,抬起头,被扯过头发的地方现在都隐隐作痛。 “吃好喝好!”我朝客人笑笑,“不好意思,让大家看笑话了,一些私事,希望没有影响到大家的食欲,今天的面钱,本店一律承担。谢谢了!” 他们纷纷表示没事,我心里却一直在崩溃中,连自己刚才说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天晚上,我们八点钟就关了门。 我让扳机和元宝先回去了。 自己一个人摇摇晃晃地走在大街上,过了马路,一直走,到了chairman的旧址,在门口停留了很久,想起之前的灯红酒绿,车马喧嚣。 心中无限落寞。 内心挣扎很久,我把大衣裹紧,眼睛酸了好多次,快哭了,却始终找不到那个临界点。 一直在忍着,忍着…… 之前的事,仿佛已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我穿着黑色的大衣,站在那里,只是初冬,却寒风料峭。 今年,比去年要冷得早,冷得深一些。 无意回顾往事,我一步步往另一条街走。 小腿发酸,才惊觉走到了医院门口。 深吸一口气,脑子里出现他的模样。 那晚,我本想要一刀让他毙命,然后自尽。 可我终究下不去手。 他是杀害我们孩子的凶手,凶手啊! 可我的双脚还是不听使唤地走了进去。 我记得他的病房,一直记得。 尽管过了这么久…… 到了病房门口的时候,仍然是那两个保镖现在那里。 见到我,就像见到鬼一样。 立马提高了警惕。 我笑着走过去:“怎么,这青天白日的,见鬼了?” 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心思开玩笑,或许是悲极始乐。 “谁在外面?”余可馨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不做声,等着她出来。 果然,没多久,门就开了。 余可馨看到我,小脸瞬间又红又白,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深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不过意外的是,她没有声张。 “你,你来做什么?”余可馨有点怕我,估计是被扳机吓唬了,“这,这里不欢迎你!你……你给我走!你不是不来么?你现在又来猫哭耗子做什么!” 假慈悲? 我是假慈悲么? “对啊,我就是过来,看看他到底有多惨,你不是说他快死了么?我倒是要看看,他离死还有多远。” 我的心跳不断加速,提到“死”这个字,我无比害怕。 但是话已经出口,我也不打算收回。 全世界最恶毒的女人,这个角色,我一定要扮演好。 余可馨“哇”地一声就哭了,她伸手指着我:“你有没有良心,到底有没有良心?豆子的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好,你知道我有多累多害怕么?你为什么还来给我添麻烦!亏我以前还叫你一声姐姐,我真的,瞎了眼!” 她边说边哭,哭得我心里有些烦。 “怎么,不是你想让我过来么?你不让我进去,那我就走了!我提醒你,就这一次,错过这次,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姑娘,你考虑清楚了!”我扯出一个笑容,可能有些悲戚的笑容,也可能很虚伪,很可恨的笑容,“余可馨,我这是尽我的最后一点情谊,如果你不稀罕,那我就走了。” “让我进去。”我声音冷了很多,带着最后一丝不容拒绝。 这声音,跟我印象中的某个人有些像,又有些差别。 心里突然漏掉一拍,我双腿软了一下,不敢往前走。 盼望,思念,仇恨,爱慕,担心,苦痛…… 所有所有的情绪,复杂的简单的,揉在了一起,扑面而来。 就像巨大的气流,把我整个人都笼罩。 出不了气,窒息…… 窒息…… 现在我与他,只有一墙之隔。 却比千山万水还要难以翻越。 “听到了吗?”我的声音有些沙哑,“让我进去,你真的要拦着吗?” 不敢眨眼睛,生怕一眨眼,眼泪就会掉出来。 不能流眼泪,一定不能流眼泪。 余可馨止住哭声,给我让了路:“我警告你,你不要乱说话,不然,我真的会杀了你的!” 我没有回答她,颤抖着,犹豫着,却又用毫不犹豫地气势,走了进去。 放在兜里的手,全是汗水。 还好,还好现在是冬天,我可以有足够的理由把手放在兜里。 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瘦了太多,太多,太多…… 五官更加突出,也更加冷硬。 比记忆中,还要硬气。 腰窝微微凹陷,有些憔悴,尽管只有一点点,但被我的思维无限放大。 这些天,他是怎么撑过来的? 眼疾…… 头疼…… 高烧…… 腿折…… 心中默默地想着这些词语,我的脑子嗡嗡嗡地…… 我站在床边,低头看着他。 脸色有些不太好,嘴唇泛白…… “你不是挺能耐么?”我冷笑,心却痛到麻木,“嗯?起来啊?!怎么会生病?有什么啊?这医院不都是你的么?来,你起来告诉我,你是怎么让医生把孩子打掉的,来,你起来啊!” 我说话的声音很轻,几乎只有我能听到。 然后,我蹲了下去,蹲在床边,想要摸他的脸,却不敢拿出手来。 手心里全是汗水。 我不敢拿出来。 “你不是挺横?未卜先知?绝顶聪明?”我语气嘲讽,“现在怎么回事?” 我不知不觉来到这医院,不就是潜意识想要看他一眼么? 为什么来了,我反而更加难受。 我看到他,反而更想念他。 面对着面,我的想念更深了。 我知道,我们之间并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任何阻碍。 而是,尽管我在他面前,他就在我眼前,我也……我也没有立场和勇气触碰他。 没有资格…… 表达我最真实的想法。 我只能装模作样,想把自己都骗过去。 骗自己,大概是这世上,最高深的骗术…… 我学艺不精,更没有天赋。 所以,独自伤悲。 他眼皮动了动,却没有睁眼。 我猛地往后一退,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及时用手撑住。 手,一下子凉了。 手心潮湿。 “顾风尘……”一个声音,从床上响起。 我猛地睁眼,起身准备要逃跑。 可是,床上的人没有动静。 原来只是呓语…… “不要孩子……”他继续呓语。 我浑身颤抖…… 猛地转身,看着他,一步步走回到床边。 呵…… 呵呵…… 呵呵呵…… 连做梦都,不要孩子么? 连烧糊涂了,都不要孩子么! “余焺,你真的是我见识过,最无情,最冷血的人!”我伸手,摸到他脸上,“虎毒不食子,你呢?你何止是老虎,你简直就是……修罗!地狱里的修罗!” 他手背插着针管,打着吊针。 脸上,滚烫。 余可馨一直在门口盯着我,没有进来,估计是不想跟我待在一起。 我也不计较,尽可能小声说话。 看着床上的人,情不自禁地,抓住他没有打吊针的那只手。 手心滚烫。 “你叫我怎么办才好?” 又爱又恨。 我爱他,也恨他! 爱恨交织,快要把我逼成精神病患者。 我害怕,我犹豫,我挣扎…… 我别无选择。 握住他的手,滚烫滚烫。 他的体温,从他的手心传到我的手心。 烫,可我不愿意撒手。 我不愿意他睁眼,不想他看到我的表情,一定很不堪入目。 我希望他睁眼,希望他赶紧下地,来跟我面对面交谈。 斗智斗勇也好,相互残杀也好。 只要他好起来。 我奉陪。 爱一个人,四海潮生。 恨一个人,刀山火海。 从什么时候开始,爱开始不单单是爱,恨,却是极致的恨。 在他手背吻了一下,上面还有针孔留下的痕迹。 我吻了又吻…… 再也憋不住眼泪,在吻的时候,啪嗒啪嗒,不断往下掉。 “向日葵是你送的吧?”我喃喃低语,“谢谢!余焺,谢谢……” 胡言乱语大概就是这样的,爱不知道如何表达,恨不知道如何表达。 我宁愿只是他身上的一个器官,待在他的身体里。 与他的生命和身体联系在一起。 他生,我活。 他死,我亡。 宁愿,是他与生俱来的某样器官,我痛,他也痛。 “余焺,这辈子我们相互欠下太多,你不起来,那些纠葛,怎么了结?” 第205章 病去如抽丝 说这话的时候,余可馨走过来。 噗通一下给我跪下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把她拉起来,可她一直不起。 “姐……求你了,我……”她有些哽咽,“我一个人,照顾不来,米雪姐忙着豆子的事情,我……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所……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余家那些股东,每天都找麻烦,一直找麻烦,说要分股,要钱,我……我……” 心灵肉跳,我也心乱如麻。 “可馨,你只看到我把他怎么样了,你不知道他把我怎么样了。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你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求,我原谅他?” 不过是一个局外人,为什么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余可馨抬起脸来,标标准准的瓜子脸。 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 病房突然安静下来,我们都没有再说话。 “我,看也看过了。”我深吸一口气,“我的任务,和情谊,都已经清了!你之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我就转身。 余家的任何事,都已经与我无关。 现在我唯一想做的,就是把我的面馆,好好开下去。 余可馨跪着走过来,抱住我的腿:“姐,姐姐……你不要这么狠心……” 我忍了忍,还是没有把她踢开。 “顾风尘……” 一个低沉的男声从身后响起,然后我被冻住,不敢再动。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低沉。 估计是因为还在高烧中的缘故,声音沙哑得有点让我接受不了。 “小叔!”余可馨起身就跑了过去,“你怎么样了?” 下意识地看向他,睁开了眼睛,半睁着。 “过来……”余焺闭上眼睛,伸手指了指我。 鬼迷心窍也好,无法抗拒也好,我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走了过去。 “怎么?”我看着他,脸色依然不好。 心中有情愫流转,表面却不动声色。 “给我倒水!”他看着我,眼神中带着疲倦和不容拒绝! 该死! 发高烧还不忘记使唤人。 “有本事你自己好起来,你自己倒!”我有些气不过,“起来!” 他皱了一下眉头。 余可馨直接推了我一把:“你不倒就算了,干什么这么装,真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用鼻子看人啊!” 我挑眉:“对不起,不伺候,你要伺候你伺候!” 说完,我就转身往外走。 他当时让医生给我加一支麻药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他自己也会有需要人的时候。 余可馨在后面叫我,我充耳不闻,直接猛地反复按电梯,然后,到了一楼。 没想到,刚出电梯,就有人叫住我。 “顾小姐,你来看余总么?”是一个小护士,年纪轻轻,手里端着针药。 我愣了一下,认识我? 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往外走。 她却走了过来,跟我并排走着:“你太幸福了,我那天帮你做手术,余总坐在轮椅上,都坚持一定要全程在场,还拉着你的手……你是不知道,我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 我看了她一眼,有些犹豫,没有再往前走。 可是她依然一路跟着我:“虽然,我只是打下手,我跟你说,余总知道你的情况之后,知道那孩子的情况,毫不犹豫就下令让我……” 我脑袋一片空白。 不,不是空白,是一直想着余焺的话。 心里咯噔,咯噔,咯噔…… 手术台上,我没有感受到有人握着我的手,我只有痛,只有痛…… 站在原地,仿佛被点了穴道,无法动弹。 眼泪是唯一会动的东西。 比断了线的珠子还要流畅,还要快…… 啪嗒啪嗒,不停往下掉。 小护士吓傻了:“顾小姐……顾……顾……喂……顾小姐……” 声音越来越远,因为,我已经跑到了楼梯口。 等不了电梯,我直接跑楼梯,跑到了三楼,跑到了余焺的病房。 余可馨正在伺候他喝水,两个人看到我,都愣了一下。 “余焺……”我跑过去,直接抓住他的手,“你这个混蛋!你说句话会死啊!你……啊啊啊!” 我一圈一圈打在他身上,隔着被子,我也没有太用力。 可是,他真的该打! “你又发什么疯,你走就走,回来做什么!”余可馨气急了,再次推了我一把! 我直接扑到余焺身上,一直哭,一直哭。 他没有作声,手,放在了我后背,轻轻拍着,一下一下,像是安慰,像是解释。 “余焺,我们的孩子……我们第一个孩子,也……” 也很可能,是我们最后一个孩子。 心碎,大概就是这种感觉,碎成了粉末。 “该死!”余焺突然加剧了呼吸,“哭什么!” 我猛地抬头,抹了一把眼泪,死死地看着他,“好,好啊!我不哭,你赶紧给我好起来,给我说清楚!说清楚!我给你一次机会,给你一个星期时间,你要是不好起来,我……我就让你永远下不了床。” “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余可馨气得直跺脚,想找我理论,被余焺一眼看了回去。 我双手环胸,站在床边挑衅地看着他:“怎么样?” “不让我下床?”他的嘴角勾起一点,只是很浅的一点,眉头舒展开:“你想伺候我一辈子?” 该死! 我直接拍了他一下,使起小性子:“你做梦!谁咬伺候谁伺候!” 余可馨在一旁愣愣地,却也安静下来。 她终于看懂这一幕,也终于没有再闹。 “把医生叫过来。”余焺看了余可馨一眼。 余可馨愤愤不平:“干什么!你们两口子和好了,就开始嫌我碍眼啦?是谁睡着了都在叫顾风尘啊!” 余焺脸色变了一下,冷冷地看着余可馨。 “ok!ok!”余可馨耸耸肩,“谁让某人有了小媳妇儿忘了小侄女儿!得了,我觉得也没必要叫医生了,风尘姐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良医啊!” 我脸上挂不住:“可馨快去!” “哟,现在就开始担心了啊?早干嘛去了!”余可馨现在开始酸我了。 我有些尴尬…… 不知道怎么还嘴。 “余可馨!”余焺喊了一下她的名字,眉毛又皱起来了。 余可馨吐了吐舌头:“行行行,我碍事儿,现在就去!” 病房门关上的一瞬间,余焺抓住我的手,猛地一拉,直接让我再次扑在她身上。 “你……” 他的声音稍微小了一些,手放在我的后背,下巴抵着我的头发:“让我抱一会儿,媳妇儿。” 电光石火之间,我也抱住了他。 “你臭不要脸,一会儿手肿了!”我惦记着他还打着吊针,“你干嘛送我向日葵?” 他默不作声,半晌,他吐出两个字,“愚蠢!” “你才蠢!”我一拳捶过去。 他直接咳嗽起来,我赶紧起身,拍了拍:“没事吧?你……我不是故意的!” 他扫了我一眼:“愚蠢!” “……” 从来,没有被骂得这么开心,我果然是自虐! “余焺……”我看了一眼他的腿,“你的……腿……” 往下看了一眼,虽然只能看到被子:“无碍。” 我其实是想问他,腿到底为什么会出毛病。 可他的性格,我知道是不会说的。 医生进来的时候,我自觉地退到一边,等着检查。 隐隐约约听到什么退烧药。 余可馨站在我旁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姐,对不起,我……我不该……扯你头发!痛吧?”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算了,我也让你吃过苦头,扯平了吧!” 她一下子就笑了,然后挽住我的胳膊,但又很快皱紧眉头:“哎,可惜,豆豆他……” 提到这个话题,我也沉默了。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天天都过来给余焺送汤,虽然都是元宝熬的。 但我也风里雨里,给他从面馆,送到了医院。 余可馨忙着帮米雪,有时候也会去公司。 虽然是余家大小姐,但余可馨也不算很矫情,毕竟一个人在国外也待了那么久,还算是自立。 公司还需要一个说话的人,好歹余可馨是余家的人,虽然只有十九岁,但骨子里还是有余家人的魄力。 勉勉强强吧! 况且余焺还有助理在,也会用余焺的名义,稳住股东? “你就这么放心?”第五天,我把饭送到医院的时候,没忍住问他。 余焺基本能下地走几步,三天前也退烧了。 他果然很有本事,说了一个星期好起来,这才五天,就基本可以出院了。 只是我和医生,还坚持让他在医院再观察两天。 他也不拒绝,只是,我常常看到他沉默着坐在病房的沙发上抽闷烟。 我也不管他,知道他是为了豆子和余氏的事情。 他身上有一座大山,双肩承担着太重的压力。 出院那天,医院里所有的医生护士都送他到门外,余氏的车子就停在医院大门口。 我跟他走到外面,然后停住了脚:“我就不跟你走了,我回面馆!”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这个男人…… 变了很多。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还好,他挺过来了。 我不打算跟他纠缠多久,他有他该做的事,我也有我想做的事! 第206章 他禁止拍照 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不应该,在这种时候,跟他再继续什么。 他沉默着。 助理过来,替他打开车门:“余总,上车吧!还有会议等你过去主持大局!” 是啊,他有他的事情,我有我的。 余焺冷冷地点头,然后上了车。 车门关上的时候,我松了口气。 终于,他没事了! 我笑了笑,正准备往面馆走,一辆车停在我面前,然后挡住我的去路。 下来一个助理模样的人,过来冲我弯腰:“顾小姐,余总让我送你。” 我也没拒绝,这么些天,早起晚睡。 实在太累了。 在车上,我不断想这一个星期发生的事。 想起有天下午,我陪他到下午,准备离开的时候,他抓住我的手:“陪我。” 他的语气有些低,带着一丝丝恳切。 我知道,这已经是他的底线。 但我拒绝了。 我抽回被他拉住的手:“你好好休息,余焺,等你好了,我们再慢慢谈。” 然后,手再次被他拉住了。 “你和姓靳的……” 我皱眉,抽回手:“你别问了,余焺,我该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然后,他的手就送开了。 ———— 车子没有去面馆,而是直接到了顾家。 我洗了澡,躺在床上,虽然只是下午五六点,但我还是直接睡了。 睡了好长的一觉。 好久都没有这么踏实过了。 十几个小时,全程无梦。 他没事,我心安。 第二天,我精神饱满地,就去了面馆。 元宝和扳机特别开心,一个劲儿地说我精气神不错。 还说前一星期我就像快住院了似的,果然是余焺有办法让我精神起来。 我敲了他俩一人一下:“干活!” 刚说完话,一个戴着口罩的女人,牵着一个一两岁的小男孩儿就走了进来。 我看着有些眼熟,也没多想,招呼他们坐下。 元宝过去问他们想吃什么,那小孩吵着要番茄煎蛋面:“妈妈妈妈,我要吃蛋蛋!” 那小孩子声音清脆,让我想起了豆豆,一时间,竟然失了神。 那孩子的妈妈转头,宠溺地摸了摸他的头。 我看着这一幕,血液瞬间凝固。 她黄棕色的瞳孔…… 想都没想就走过去,我颤抖着声音,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小孩儿。 这小孩儿,凑近一看,分明和陆昀澈,五官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以上。 她也看到了我,猛地站起来,拉着小孩儿的手:“走,六六,我们走,妈妈带你去另一个地方吃更好吃的东西!” “不嘛不嘛!”小男孩儿一下就哭起来了。 另一些客人纷纷侧目。 我皱眉,站在他们面前:“小野,你别走!” 我直接开口,如果说刚才不确定,那么现在,我已经肯定了。 她就是小野。 重新打量一番,她穿着黄色的紧身高领毛衣,外面套了一件浅灰色的外套,看起来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仿佛她自成一派,然后躲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却比之前更加成熟了一些。 大概是为人母亲的缘故,小野的脸上,总带着妥协,和善,与孤寂。 有她自己的坚强独立。 相由心生,她的眼神已经变了。 仿佛又回到了监狱里那个时候的小野。 “咦?你怎么知道我妈妈的名字!”小男孩儿开口。 我干脆蹲下去,看着这个小陆昀澈:“你叫六六对不对?我是你小姨呀!” 把手放到他头顶摸了摸:“乖乖的,我让厨房给你做煎蛋面好不好?你亲小姨一下?” “好呀好呀!”六六直接抱住我的脖子,在我脸上吧唧亲了一下。 我笑着站起来,看着小野,认真严肃:“回来了就好好待着吧!除了我这里,你还能去哪里?” 开业那天,陆昀澈说过,他手底下的人看到过小野出现了。 没想到…… “好。”小野也不别扭,就要了两碗番茄煎蛋面。 她一定是无处可去,回了a市又不想再给我添麻烦。 离开的时候,她已经挺着肚子,现在算算,这孩子也不过一岁多。 豆子…… 我想起了余家,刚刚逝去的小生命。 出狱第三个年头,我也算是经历了生死,可是面对这些,我仍然无能为力,仍然会心里起了波澜。 下午的时候,店里基本上没有生意,我便让元宝和扳机就在这里,然后带着小野去了一处地方。 顾家。 这里,陆昀澈绝对不会轻易到访,他也不会想到,小野会来这里。 就算他知道小野跟我在一起,也绝对不会轻易地在短时间内,让我交出小野。 “你要不就安心住下?”我让下人给她倒了茶。 六六一直在玩,又蹦又跳,说自己没有到过这么大的房子玩,还说很像国王住的地方。 我有些心酸,这是顾家的老宅子了,虽然修过无数次,看起来还是华丽依旧。 但在我看来,这在a市顶多勉强算的上是一个刚入流的住处而已。 刚入上流社会。 跟余家,陆家比起来,还差很多。 但是小家伙却高兴坏了。 我想过小野一个人在外面,会过得很苦,但…… 她真正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是真的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唯一一个要好的朋友,贫穷成这样。 尽管,我也不富裕。 “风尘,我只过来坐坐,住就不必了,我们有住处。”小野受了一些,精气神不如以前好了。 但讲话,更稳了不少。 我心里踏实了一些:“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六六快上幼儿园了吧?你……” 你手头有钱么? 这话我没问出口。 可是,小野突然深色暗淡:“他没有户口……” 没有户口…… 我心里一惊,又很快平静下来。 这孩子没户口,怎么…… “所以……” “我打算给他请家教!”小野看着我,“学历我就不奢望了,我只希望他多学点东西,以后能用就行!” “胡说!”我喝了口茶,“你这什么想法?他不交朋友,不接触学校,只是每天学书本知识?那怎也可以!” 况且,我就是吃了没有学历的亏,从小到大,就没有进过学校! 所以,出狱之后,找不到工作的另一个原因,表示,没有学历,一问三不知。 小野无奈地摇头:“不管怎么样,我是他的母亲,所以不会害他的,风尘你放心!” “那,你的钱呢?”我还是忍不住问了,“钱从哪里来?” 小野定了定神,没有回答我,而是看着我,眼白泛黄。 我想了一下:“这样吧,我面馆隔壁……还有一家铺子!” 之前的会所是在靠近市中心的位置,但我的面馆虽然跟它只隔了一条街,但这栋大楼是新修的,不知道缘故,旁边的一个铺子始终没有动静,估计没有下文了。 “可以开一个小小的甜品店,不用你守着……雇人,怎么样?”我知道小野现在经济肯定窘迫。 只是我也不拆穿她,更不会直接问她。 “我只有几万块钱!”小野特别真诚,“不够!” 我知道她不是在问我要钱,但我心里也有我自己的想法。 我身上还有个小几百万。 我也想再做点什么事,舍不得投资就拿不到回报。 单靠一个面馆,是赚不了多少钱的。 所以,我不能吊死在一棵树上。 “你不用出太多钱,入股就好,甜品师,饮品师,全部请就行了,你不用出面,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每个月把钱,属于你的那份,给你就好。” 事情商量到最后,小野还是同意了。 决定出五万块,然后带着六六走了。 我再三挽留,她再三说,自己住的地方挺好。 六六依依不舍,小眼神一直有些羡慕和不甘心。 我蹲下去:“六六,今晚你就跟着小姨好不好?小姨这里有很多好吃的!” 小野立马把六六抱着:“对不起风尘,没有他,我会没有安全感的!” 心里晃动了一下,我点点头,让他们走了。 等扳机和元宝回来的时候,我把开甜品店的事情给他们说了。 现在在我的心里,他们是我的伙伴,搭档,朋友。 必定有任何事,我都要听他们的意见,而不是一意孤行。 没找到元宝和扳机一致同意。 于是,我就一直在等小野,等她再次过来找我,拿不拿钱没关系,我手头本来要开店的钱,省了一大部分,是顾淼给我买下铺子的钱。 我完全可以用这笔钱租铺子。 可是等了好多天,她都没有再出现。 反而,是余焺来了。 这是开店以来,他第一次过来。 不知道为何,总有一种,他到了我的地盘,所以我底气更足的感觉。 余焺带了一个助理,却让他只是在门外等着。 一个人走了进来,吸引了所有客人的目光。 我有些不高兴,这简直是来砸场子的。 他就现在柜台前面,看着我,还没开口,一个小姑娘红着脸就过来了,还举起手机,结果忘了关声音。咔嚓咔嚓,各种拍。 余焺皱眉,我生怕他砸了那姑娘的手机,赶紧过去: “你好,我们店里禁止拍照哦!” 那姑娘有些羞涩:“我我,我没有拍你店里,我在拍……他……” 第207章 绑在一起了 这么直白大胆的姑娘,把我弄得接不上话来。 干脆笑着跟她说,让她把照片删掉。 然后指了指余焺:“他也禁止拍照。” 那小姑娘愣了一下,咬着嘴唇还是把照片删了,眼里满满的不舍得。 我笑了笑,说了声抱歉,然后走到余焺身边:“干脆把你照片贴满墙上好了,这样我的面馆肯定天天爆满。” 余焺难得地低笑一下,把手伸向我:“出来说。” 这店里那些向日葵我已经让顾家的下人移栽到顾家的宅子里去了。 在店里没办法好好照顾。 想起那些向日葵,心里满满的都是暖意。 握住他的手,然后让元宝顶一会儿店子,跟他走了出去。 他几乎不会逛街,更不可能有闲情逸致在大街上陪我散步。 所以我们坐进了他的车里。 刚关上门,他直接把我扯到他怀里,低头,铺天盖地地吻就吻了上来。 抬手抵在他胸口,推不开他,干脆顺从。 他一开始吻得还不算用力,一只手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抱着我的腰,之后干脆把我压在座位上。 轻咬着我的脖子。 “喂……”我斜眼看到前面的司机,他坐在驾驶室上一动不动,比木头人还木头人。 我一紧张,想都没想就把头一抬,躲在他一边的肩膀上。 这下,算是愚蠢地给了他一个方便的机会了,他握着我的腰,薄唇在我脖子上密密麻麻地落吻。 “有人!”我急了,抱住他的头不让他继续。 他斜睨我一眼,敲了一下驾驶座的座椅:“下车等着。” “……” 司机下去之后,他上半身全部都压了下来,一个劲儿地吻我。 最后,我感觉到他的体温开始上升,呼吸也有些乱了。急忙想推开他。 外面那么多人,他不能想在这里做吧? 千钧一发之际,他翻身到了驾驶室,直接发动车子…… 这个疯子! 车子飞驰,几乎是快到让我害怕的速度,飞到了巴洛克门口。 我额惊魂未定之际,他下车,拉开后座车门,把我拦腰抱起,按了一下门上的指纹解锁器,抱着我就到了卧室。 我心脏快跳出喉咙了,抓住他的衣服。 很久,很久没有跟他坦诚相见了。 被他扔到床上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直到那里疼痛的时候,终于,找回了真实的感觉,被拉回了现实。 做完之后,他抱着我不肯松手,两个人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媳妇儿,我还要!”他咬着我的耳朵。 全身都酥麻了。 我怔了一下,实在累得动弹不了:“你……你怎么……不知道节制!” 有些生气不爽,今天他来找我,果真就是为了这个? 然而他把我的手拉到他身下:“我都节制这么久了……今天你必须喂饱我!” 不敢相信,这是他。 他生病之后,似乎真的变了不少,变得…… 有点傻! 我笑了,抱着他的脖子,就像抱着一个大男孩:“你这是饿坏了?” 他挑了挑眉:“坏没坏,刚才不是试过?” 无语凝噎。 然后,再次被他用霸道的方式,吃干抹净。 洗澡的时候,忽然有些悲伤。 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这里,以前住过我们的孩子。 靠在床头等他洗完澡出来,我第一时间抱着他:“余焺,我们以后……” 还是不要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相处。 我现在,没有动一丁点儿心思,想要跟他在一起的心思。 没有。我只想,过自己的日子。 他皱眉点烟。 我依然喜欢用火柴。 以前听余可馨说过,余焺的味觉和嗅觉特别灵敏,打火机的汽油味,和火柴点烟出来的火药味,他更青睐后者。 他是个怪人,一切生活习性,都特别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以后?”他手指很长,夹着他一惯抽的那个牌子的烟,“一刀两断?” 眼睛没忍住眯了一下,大概是被烟雾熏着了。 也大概是那四个字太有力量。 “嗯!”我应了一声,有些底气不足,“一刀两断。” 他抖了抖烟灰:“铺子不要了?” 我一愣:“什么铺子?” 难道他要动我的面馆? 绝对不允许! “甜品店。”他下颚骨随着说话,轻轻动了动,“给你的!” “你……怎么知道?”我没控制住动作,把身子撑起来,俯到他身上,中间留了大概一拳的距离,“什么意思?” “铺子我买了,你的名字。”他看着我,黑曜石一般的瞳孔波澜不惊。 惊的,是我的内心。 “你什么意思?”我急了。 他一抬头,在我唇上啄了一下:“顾风尘,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跑不掉。” “我比你,更舍不得……”说完就翻身把我压下,盯着我的眼睛,犀利冷硬:“孩子……” 我一下子没撑住,趴到了他胸口。 提起孩子,我想到了豆子,也想到了六六,更想到了,我们的孩子。 我们共同的小生命。 心里酸,心里痛。 这种感觉是无法言喻的,真诚全心爱过的人都明白,当你拥有他的时候,你不是拥有了全世界,而是拥有了生命力。 但当你发现,不能再爱下去的时候,你会发现,这种要命的折磨,只有你懂,什么叫做命悬一线。 “你不肯放过我么?”我眨着眼,有些疲倦,“我们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没发现,我们不适合?” 他低沉地声音出现在我耳边:“经历了这么多,我们的命,已经绑在一起了。” 之后,我没有再说话,直到他把我送回面馆。 他没有下车,坐回后座,司机把车开走了。 我小腹有些难受,大概是心理作用,也大概,但没来得及细想,小野带着救救我走了进来。 她同意了开甜品店,然后我们四个人坐在一起,商量了很久。 当然,我提出让小野跟我去顾家的时候,她依然拒绝了。 ———— 那之后,余焺也没有再来过,而我安安心心地,开始忙活甜品店的事。 跟面馆不同,这一次,我所有的事情都亲力亲为。 以前也见识过不少,还算到位。 小野因为不能抛头露面,太危险。 陆昀澈随时可能知道她的行踪,所以,也都只是晚上过来,跟我们说说话。 在甜品店快要开业的时候,不知道靳辛晁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他带着一众人,过来给我送了很多花篮。 我对他心里有些愧疚,却没有多说什么,给他煮了一碗番茄煎蛋面。 他有些激动,正吃着,面馆的门开了。 余可馨踩着五厘米的公主鞋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靳辛晁对面:“你你你,你干嘛躲着我!” 我数钱的手僵了一下。 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小姑奶奶! 靳辛晁见了她,就像见鬼一样,差点呛住。 “你,余小姐,你怎么来了!”他仍然很绅士,至少表面上是这样。 我坐在柜台后面,也没过去。 虽然余可馨看靳辛晁的眼睛,都快喷出火花来了。 元宝和扳机在一旁看好戏,小声议论。 我瞪了他们一眼,他们自觉地走远了。 扳机说出去抽根烟,元宝屁颠屁颠地就跟在他后面,一副狗腿子的样子。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说,你为什么躲着我!害我……都……你说,我追了你这么久,你难道都不知道感动?你在监狱待了多久,我就等了你多久,你……你你你……你这个负心汉!” 我吓出一身冷汗,这丫头,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幸好,店里现在没人,不然靳辛晁就该颜面扫地了。 靳辛晁眉头的“川”字深了一点,但我不怕他发火。 因为认识他这么久,就没见他发火过。 可是余可馨…… “你才十九岁,余小姐,我都……”靳辛晁忍了忍,“我都快而立之年,我们……” “你没听说现在流行最萌年龄差?”余可馨站起来,双手叉腰,“我不管!” 靳辛晁扶额,有些无奈,但并没有发火,耐心劝告:“我有想娶的人,她不嫁给我,我就终生不娶!” 头皮一阵发麻,刚好扳机和元宝进来了。 “多啦姐,你怎么脸色不太好?不舒服?”扳机过来,把打火机往柜台上一扔,“要不你早点回去休息,我和元宝在这里盯着!” 这话一出,靳辛晁立马站起来,走了过来:“你没事吧?不舒服?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忙,所以……” “嘿!你你你!”余可馨过来,抱着靳辛晁的胳膊,“你!你以后只能关心我!风尘姐是小叔的女人!” 这下,我们几个人的脸色,全都一样了。 “余小姐,我们真的……”靳辛晁解释无力,却又保持着绅士风度,“我可以拿你当妹妹,但是……我心里真的……” “不听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余可馨捂住耳朵,“你说什么也没用,我知道你想娶风尘姐,但是,她是我小叔的!你你你……你不能觊觎!” 无比尴尬,我却什么都不能说。 元宝和扳机对视一眼:“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要打烊了!余小姐,靳总……那个……” “风尘……”靳辛晁不理会她,而是看着我,“你在生气吗?” 第208章 这是家务事 生气? 我哪里有资格生气? 生气的应该是他才对。 我摇摇头:“没有,我没有生气,靳辛晁,你先出去吧,谢谢你过来探望,有心了。” “听到了没!”余可馨抬起下巴,“人家风尘姐不稀罕你!你就别热脸贴那啥了,冷的那啥。” 说着就把靳辛晁往外拖着走。 终于清净了,深吸一口气,心里复杂万分。 只是没想到,刚走的余可馨,突然举着双手就回来了。 我一愣,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她倒退着,一步步往后走,一个劲儿地小声说话:“风尘姐,风尘姐……救我!” 我朝门外一看,两个人提着棍子,走了进来,恶狠狠地看着余可馨。 她不断后退。 扳机也不是个不懂场面的人,上前就把余可馨抓到自己的身后,然后看着那些人:“做什么!在我店里闹事,跟我商量过?” 那些人一脸暴戾,凶神恶煞:“与你无关,你这小店不想关门的话,就别管我们的事!余小姐,可是我们老大找很久的了!今天必须把她带走!” 余可馨跑到我身后把我抓住,躲在我后面:“风尘姐,救我,他们是大伯派来抓我的!” 大伯? 我快速反应了一下,余可馨的大伯,不就是余烨? 他不是,在仓库里? “你们什么人!”我终于开口了,“我店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出去!这小姑娘,是我店里的人,休想带走!” 那些人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你算老几?” 我还没说话,扳机直接把筷子往为首那人脖子上一抵:“她是我姐,也就是你的姑奶奶!造次什么,哪里来的给我回去!” 我还在想,余烨什么时候,竟然养了这么一批人,还出了仓库! 难道,他…… “哼,你们少管闲事,这是余家的家务事。”那人说着就一脚踹到扳机身上。 “啊……”元宝在远处尖叫一声,直接冲过来抓住扳机。哦我往后退了一步,余可馨仍然死死地抓住我的衣服。 还没回过神来,那几个人直接过来,抓住余可馨,连我都被敲了一棍子在肩上。 ———— 余焺过来的时候,余可馨已经被带走了,我们只留了一扇门,等着他过来。 店里只有我和元宝扳机,我们三个,看到余焺进来,眼睛同时亮了。 我起身,肩膀酸疼,下意识揉了揉。 余焺过来,我赶紧过去抓住他的肩膀:“余烨为什么会出现?他不是被你……” 面对我的质问,余焺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说了一句:“他是豆子的父亲!” 我愣了愣,消化半天,余焺的电话响了。 他拿出来扫了一眼:“余老大,把可馨送回余家,我可以既往不咎,也不让人带你回仓库。但是,如果你敢动她一下,我保证,你活不成了。” 这话特别有魄力,我听着就觉得气血冲脑。 那边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清楚,只看到余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挂上电话之前,他就已经踏出了大门。 我拿捏不定要不要跟上,但最后还是去了。 让元宝和扳机就在店里,自己跟了过去。 刚才,余烨手底下的人,从我眼皮子底下把余可馨带走了,还是在我的地盘,再怎么说,我也有没保护好人的责任。 所以我跟上了。 余焺坐进车里的时候,我做进去拉着他的胳膊:“我也去,可馨的事我也有责任。” 如果我当时反应快一点,或者手里有刀,也不至于…… 扳机被踹了一脚,肯定不能立马缓过来。 怎么说,我也是应该第一个冲出来的人。 余焺看了一眼我的肩膀:“被敲肿,就是你的责任?” 他脸色一直不太好,整个过程,他抽了五支烟,终于在第六支的时候,车子停到了仓库外面。 下车。 地面枯草遍布,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 余烨就站在那里,他的手上拿着一根棍子,另一只手卡着余可馨的脖子。 见我们过去,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冷冷地看着我们笑。 “好久不见,我的弟弟!怎么样,余氏有你,生意蒸蒸日上吧?” 我有些好奇,余烨是怎么出来的。 夏婉婉和夏芳,又去了哪里? 还被关着的? 余焺没说什么,根本不用他开口,身后就已经有人冲过去把余烨围住了。 “是萧谦墨那小子,把你救出来的?”余焺说话的语气喜怒不辨,“好好的余家大少爷你不做,去做别人的狗?” 余烨的脸色有些慌了,但很快平静下来,眸中透着极度悲伤,又极度冷漠的神情:“走狗?我们先不提这个,毕竟,你也不是生下来就没有为别人卖命过!” “好,你想谈什么?”余焺耐着性子走过去,一步一步。 我知道,他看起来很轻松,其实,他特别在意余可馨。 已经死了一个豆子了,他再也不能失去谁。 谁也不能失去。 况且,余可馨可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而且余二哥还是他的…… “我儿子!”余烨有些激动,“我儿子,你给我弄到哪里去了?我都没见过,你就让他死了?” 我不知道还是什么表情,也明白过来,余烨这是还没有见过他的儿子! “萧总是这么跟你说的?”余焺走过去,“你确定他比我更值得相信?” 其实,余焺疼豆子,谁都看得出来。 余烨抓着余可馨的脖子就往后退了一步:“信你?少跟我来这一套,我告诉你,余焺,我现在只相信我自己!” 时隔这么久,我仍然觉得余烨是不容小觑,但头脑简单的人。 也许是在仓库里关太久了,都开始绝望,所以萧谦墨把他救出来,就自然而然成为了,他的神。 他就是一只可怜的仓鼠,关在笼子里。 有一只手把笼子大门打开,放他出来,就成绩他的神。 “把余可馨放了!”余焺刚说出这句话,那些围着余烨的人就直接往他身边聚拢。 他手上用力,余可馨害怕地大叫一声。 这时,好几辆车子停了过来,第二辆上,下来一个穿着深蓝色衣服的人。 个头跟余焺差不多高,气场也丝毫不输他。 是萧谦墨。 他身边跟着一个女人,正是苏苏。 她穿着藏青色低胸桃领紧身毛衣,从胸口蔓延到锁骨的梅花呼之欲出。 外面,只是搭了一件很薄的白色大衣。 跟在萧谦墨身边,不露声色。 他们走过来的时候,另外力量越野车内也跟着冲下来一群人,他们统一穿着军用迷彩服,身高统一,体型统一,就连动作都整齐划一。 本能地转头看了一眼余焺,他抿着嘴,眼神坚定而犀利。 他盯着萧谦墨,直到他和苏苏走到我们面前。 “萧总,余家的的家务事,什么时候如此兴师动众了?”余焺的语意里藏着怒气,藏着刀。 苏苏看了我一眼,却没有说话。 反而是萧谦墨,他伸出右手:“余总……余烨只不过是向我求救而已,我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你的女人,得罪我朋友了……你知道,从我那里逃跑就算了,还搅了我朋友的酒会。你说……这笔账,怎么算!” 余烨挟持着余可馨站得很远。 他的救兵来了,他也开始得意起来。 直接带着余可馨就往这边走。 余焺皱眉,那些围着余烨的人手上拿着枪,逼着余烨无法往前走。 萧谦墨的人也都围了过去。 双方都没有要退后的意思。 余焺漫不经心地点了一支烟,然后看着萧谦墨:“萧总,她是我的女人,就算大闹天宫又如何?韩总的酒会而已,我前段时间身体不适,让她代我过去,代表我。有问题?”他说着,搂住我的脖子,“至于从你那里离开,只不过是想我了,回来我身边而已。有问题?” 他沉默一下:“哦对,她在你家,承蒙你照顾,你要多少?开个价。” 他们之间的谈话充满了火药味,但余烨显然没有耐心听他们讲这些,直接把余可馨往车上一推。 余焺低咒一声,把烟摔在地上,松开我的肩膀就要朝那边走。 萧谦墨直接拿出一把军刀,抵在他脖子上。 “余总,别冲动。这小姑娘,和余老大,我要定了!”萧谦墨眼里闪过寒光。 现在已然深冬,天气寒凉,我没忍住拉了拉外套。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余焺脖子上的刀,刚好在那根青筋上。 他下巴紧紧绷着。 “做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冷冷响起,“萧谦墨?你这是……要在a市动余总?” 一股冷幽的香气飘了过来。 还没回头,米雪已经站定在我身边,伸手就把苏苏拉到她身边,手指掐在她脖子上。 一连串动作,毫不犹豫。 我定了定神,她动作太快,我来不及反应。 “放了她!”萧谦墨冷冷地开口。 余焺一脚踹过去,萧谦墨立马侧身,刀子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痕迹,却也松开了他。 “墨爷!”苏苏喊了一声,然后看了我一眼,米雪死死抓住她,不让她冲过去。 第209章 开一个口子 这一声墨爷,叫得肝肠寸断。 余焺那一脚,踹得并不算轻,三五几个人围过来,拉住萧谦墨: “墨爷,没事吧?” 萧谦墨皱着眉,脸色冷得更厉害了,浓眉聚拢:“余总,我不是巧取豪夺之人。你也清楚我萧家的实力,今天我带过来的,可是正宗的萧家军队。你的实力我知道,但是……” 他说着,看了看余家的那些手下。 余焺脖子上有一道划痕,虽然不是很深,但救出来的血触目惊心。 他用拇指摸了一把伤口,不露声色:“萧总,我只是个生意人,萧家?军队?” “少跟他废话,这个滑头,你越多说,就越吃亏!萧总,你最好还是……”余烨已经失去了耐心。 “闭嘴!”米雪喊了一声,“余烨,这样是非不分,看来你是不想要命了。” 苏苏还在她手上,没有动弹,也没有惧怕。 双方僵持不下之际,萧谦墨再次开口了:“余总,南非那边,你有不少矿山。不过这些碳我暂时没心思。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石头。” 石头…… 我不解,抬头看着余焺,他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我攥紧拳头,却没有矫情地问他怎么样。 “萧总想怎么玩?”余焺往余可馨那边看了一眼,丝毫不关心脖子上的伤。 萧谦墨扬了扬下巴:“余总,玩过赌石?” 赌石? 我瞪大眼睛…… 这东西,并不是普通人玩的,一块石头,大的小的,开一个口子,你去判断它里面有没有货。 我是个外行人,只隐约知道有一种石头,也是最让人垂涎的,开出的玉,叫帝王绿。 再说通俗点,这种帝王绿,就是宗亲王室钟爱的那些扳指或者玉镯。 帝王绿,也叫祖母绿。 不能用值不值价来形容。 赌石这件事…… 赌赢了,五万变五百万甚至五千万。 赌输了,五千万变五百万甚至五万。 赌石坊间流传着一句话:一刀穷,一刀富,一刀穿麻布。 就是因为赌石的确定性因素太小,哪怕你是个行家,也一定会有失手的时候。 因为,这东西,三分实力,剩下七分,全是靠运气。 余焺在南非那边有矿山不错,但是,碳和石头,是有很大区别的。 我从未听说余焺玩过石头。 “好,萧总。”余焺垂眼,淡漠地看着萧谦墨,“既然是正经的生意人,那么,就如此解决。想怎么赌?” 余焺把说话权交给萧谦墨,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所有游戏,哪怕是玩儿命,他都没有在怕。 “赌石一般都赌钱财……”萧谦墨嘴唇动了动:“我们一人三块石头,赢了,余家的事我萧某不干涉,输了,你把我的女人还给我,自然,余老大和余小姐……” 余烨这才开始大喊大叫,明白过来自己是被骗了。 是被萧谦墨利用了。 余焺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余烨:“闭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下,余烨软下去了,再也不闹腾了。 ———— 之后,萧谦墨让人带着余烨和余可馨,而我和余焺,米雪,带着苏苏上路了。 车上,我帮余焺处理了一下伤口,并不算深,但只要是伤口,就一定会痛。 车上没有什么可以处理的东西,只在车前面的盒子里找到一点酒精和棉签。 酒精涂在伤口,会很痛。 我尽量动作轻一些,但是,他还是皱了皱眉,本能地皱眉。 “太重了么?”我偏头看他。 “不用。”他把我手里的棉签拿过去,扔在车里的小垃圾桶里,“你不需要做这些。” 我也就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 我知道,现在他心里想的,全是余可馨。 所以,赌石一定要赢。 赌石一般是在南方的一座边缘城市,靠着另一个国家——m国。 那国家的石头很多,也就是说,那边的玉石特别好。 所以就进口到我们自己的国家,在离m国最近的城市,只不过,因为关税的缘故,同样的石头,价格天壤之别。 不过他们的重点,玩的不是钱,而是各自手上的人。 …… 到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这几天,余焺没有苏苏说话,也没有正眼看她一眼,只是交代米雪好好看着她,不要出岔子。 司机把车子停在一家店门口,余焺率先下了车。 米雪带着苏苏往里面走,这几天,苏苏也很安静,没有阴阳怪气,也没有多说话。 我偶尔会跟她说几句,毕竟在z市的时候,她也没有为难我,反而对我还不错。 看得出来,她特别爱萧谦墨,但这不关我的事。 现在要紧的是把余可馨“夺”回来。 面馆我只能交代给元宝和扳机,他们两做事,我完全放心。 至于甜品店,只能暂时搁浅了。 我一直相信,这事余焺不会输,这场赌博也好,游戏也好。 他是赌博的高手,更是玩游戏的高手。 进了店,我才真正见识到什么是赌石。 以前只是听说,头脑里有无限遐想。 觉得赌石是一件很高级,很神秘的事情。 现在才知道,就是一个铺子,分成好几个区域,大大小小的石头,让人眼花缭乱。 作为一个外行人,我看着就跟普通石头差不多。 但是每个人都精心挑选着,手里还拿着强光手电筒。 还有切割区,就是把客人选好,付款后的石头切开,看看里面是什么货。 萧谦墨手上带着一个玉扳指,看起来很有味道。 并没有余可馨和余烨的影子。 “余总,你先?”萧谦墨很客气。 我看再次看了一下那些石头,跟普通的石头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余焺毫不在意地点点头,带着我往楼上走。 路上听米雪说过,这里的老板姓韩。 到了楼上,就看到一个面熟的男人,正在悠闲地煮茶。 正是之前的那个,韩总。 在a市举办酒会的韩总。 穿着白色休闲装,还有休闲鞋,鞋上没有一丁点儿泥土。 很绅士地走了过来。 跟余焺和萧谦墨握手:“余总,久仰大名,终于见到你了。” 余焺也礼貌地点点头,却没有和韩总握手。 “上次酒会,我有事缠身。”余焺淡淡开口,“抱歉。” “公事要紧。”韩总客气地请我们过去坐下,“西湖龙井,休息好再玩石头。” 又是一只老狐狸,明显,他是知道余焺之前在住院。 看破不说破,这需要功力。 为人处世的功力。 “韩总,回头给余总好好挑几块石头。”萧谦墨皮笑肉不笑,说了一句,然后走到了茶几前,在沙发上坐下。 “有铁观音么?”我开口,看着桌上的西湖龙井,“余总偏爱的。” 米雪说了声抱歉,然后带着苏苏走开了。 韩总的眼神,一直在苏苏身上。 直到萧谦墨转动了一下手上的扳指:“韩总,铁观音。” “哦哦,抱歉!”韩总笑了笑,然后让人换了茶。 余焺勾了勾嘴角:“女人的话,不必较真。” 我知道他这是在说场面话。 也不是我多事,因为我们作为“客人”,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这种时候,一定要“讲究”一下。 所以,他勾嘴角的动作,明显是对我的行为表示赞同。 三个男人闲扯了几句,说的都是官方的话,我硬着头皮,心里很紧张。 看得出来,萧谦墨和着韩总关系不错,所以他们很可能…… 寒暄过后,开始选石头。 萧谦墨和韩总都让余焺先挑。 余焺当仁不让,没有推脱,干脆利落地带着我选石头。 这游戏和真正的赌石有区别。 一般情况是整个店里的石头都可以挑,只要你有足够的钱。 但现在是,他们指定了一个柜子。 余焺和萧谦墨就必须在这个柜子里各自选一个,大小都差不多,就看谁挑的石头,开出来的货,更好,更纯。 我不懂石头,自然看不出哪个石头里面有什么。 余焺皱着眉,手放在兜里,把柜子里的石头扫了一遍。 萧谦墨点了一支烟,好整以暇地看着他:“余总,你要不,随便挑一个?反正都是石头。” 我有些气不过,却没有开口。 忽而,余焺挑了两个,让人把它们拿出来。 然后还让人拿了强光手电筒过来。 那人通通照做,余焺拿着电筒,仔细看了看,拿在手里,转动。 另一只手拿着强光手电筒,观察石头的纹路。 “想要镯子?”他偏头问我。 被他问得愣了一下,摇头。 并不想要什么镯子。 结果,他没说什么,挑了另一个。 紧接着,他看向萧谦墨:“萧总,你来!” 萧谦墨沉了沉脸色:“好,既然余总要它,那么我就选这个。” 说着,他拿了之前余焺拿在手里的那一个。 接下来,就是切石头了。 韩总领我们到切石区,我有些紧张,后背都开始出汗了。 这关系到余可馨的安危,我不紧张不行。 哪能像余焺这么淡定。 这次,余焺让萧谦墨先切。 切石是个技术活,萧谦墨把石头扔给切石的师父:“顶端给我开一个口子。” 这师傅一看就是个老手,手上有各种各样的伤疤,伤痕累累。 他接过去,点了点头。 电光石火之间…… 第210章 这石头满绿 切石头的声音特别刺耳。 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还有很难闻的味道。 余焺不动声色,站在原地,一直看着石头。 萧谦墨也冷着脸,一直看着。 看得出来,他们都特别注重这结果。 我直视着,火星四溅,眼花缭乱。 那师傅的脸色越来越轻松,最后,切开一个小口子,他松口气…… “这石头,有几处上长了苔藓,从这里切下去,如果有色,那这个就有料了!至少是半满的!” 萧谦墨听了师傅的话:“继续切!” 我听不懂专业术语,但也知道,这石头有东西,而且很可能是好东西。 顿时,紧张的感觉又增加不少。 余焺淡定地看着石头,眉头紧了几分。 那师傅的手特别稳,一直往下切。 切着切着,那块石头就露出来了。 师傅往水里一放…… 哗哗……哗哗…… 切过之后,石头升了温,往水里一扔,自然会出现那那种因为温差而产生的声音。 石头出来之后,一块绿油油的东西,晶莹剔透。 我知道,这就是玉。 不过它现在还没有塑型,所以不算好看,只是成色不错。 萧谦墨弯起眼睛笑了一下,把石头拿在手上,然后看着余焺:“余总,果然好眼光。这石头是你挑的,我算是捡了便宜。” 心里沉了一下,这萧谦墨,还真是会挖苦人。 我挽住余焺的胳膊,他却抬手拒绝,走到切石头的师傅身边:“我来!” 他把他手里的石头放在桌上,然后给了师傅一支烟。 师傅抬头看着萧总,后者点了点头,然后师傅让了位。 我站在他身后,不敢相信余焺竟然要亲自操刀。 他可能是不信任这师傅。 也是,石头本身有没有料是很重要,但切得好不好,更重要。 稍不注意,一块石头就切毁了。 虽然这师傅看起来满满的经验,但是,余焺明显不相信他。 坐到刚才师傅坐过的位置,余焺戴上眼镜,戴上手套。没有丝毫犹豫,又看了看石头,一手拿着器材,一手开始准备切割。 我有些不忍心看,从他刚才摸出来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开始抽起来。 这种时候,我需要尼古丁让我静一静,淡定点。 如果是米雪,她肯定比我要稳得多。 刺啦刺啦刺啦…… 一阵电光石火的声音,依然火花四溅。 那师傅也现在旁边看着,满脸期待。 从来没想过,余焺切石头的手法竟然如此娴熟,丝毫不输刚才的师傅。 他低着头,我只能看到他头顶,他的头发有一丁点儿乱,想伸手帮他整理一下,却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要紧的,是他手里这块石头。 我走过去,小声让师傅给我讲解一下。 否则,我心里的紧张,是无法遏制的。 师傅是个大方的人,他看了我一眼,有些不苟言笑:“余总选的是翡翠原石。一般而言,翡翠原石在结构上是分层的,分为三层,最外面一层是石性较重的石皮,中间是雾层,再里面就是翡翠!” 我听得晕头转向,也看不出什么。 余焺专心切着石头,没有抬头,他没有直接一刀切,而是拿另外的,一个较小的工具一点一点地磨,他很耐心,尽管眉头一直皱着。 师傅继续讲解:“雾层是判断里面有没有翡翠,或者翡翠好坏的标准!” 他刚说到这里,余焺切开了最外面的一层。 估计就是师傅说的石皮,去除了一点,磨开一个小口子。 我看得紧张。 旁边的萧谦墨也一直看着,没有开口,更没有参与我和师傅的对话。 “雾也分等级,白雾跟黄雾是最好的!”他顿时惊讶起来,“这是白雾!” 我心里一跳,有了希望,狠狠地抽了一口烟,把肺彻底扩张开了。 正在这时,余焺突然停了下来。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深色有些不太对。 我再次紧张起来。 萧谦墨走上前:“怎么,余总,不敢?” “萧总,观棋不语真君子,同样的,看人切石头,最好也不要插嘴!”我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刚才余焺看师傅切石头的时候,一言不发,我希望你也君子一点!” 正是关键时刻,我不希望现在有人影响余焺。 韩总上前,抱歉地笑了笑:“你是顾小姐吧?大闹我的酒会,从我酒会公然带走我的客人,有个性!不过,赌石嘛,就是图一乐,顾小姐不必计较!” 言下之意,是我太小气了,斤斤计较。 余焺低着头没有看我们,只是说了一句:“有何不敢?” 然后,他动了动手指,继续切石头。 这次,他没有像刚才一样,一点一点地磨,而是直接拦腰切开。 嗡嗡地声音再次响起,我越来越紧张,手心开始发汗…… 再次走回余焺身后,又点了一支烟。 突然,声音戛然而止。 我赶紧低头看。 “嘿!”师傅大叫一声,“满绿!” 我心里一跳,不懂满绿是什么东西,只看到余焺猛地把石头扔进水里…… 哗…… 再捞起来的时候,师傅彻底激动了:“蓝冰的料子!无棉!好啊!好!” 余焺起身,摘下手套,取下眼镜,拿着那块石头交给师傅:“找人打一对镯子出来。” 师傅颤颤巍巍接过石头,麻溜儿跑走了。 余焺伸手把我拦在怀里:“给你的。” 我热泪盈眶,他脸上的骄傲和自信无处隐藏。 啪,啪,啪…… 萧谦墨和韩总一边摇头一边拍手。 “余总,你行!”萧谦墨一拳捶在余焺胸口,“行!我萧某服!” 余焺勾了勾嘴角:“承让。” 哎,这该死的男人! 我没忍住,扔掉烟头,抱住他的脖子,在他伤口处吻了一下:“辛苦你了!余焺!” 起初只是热泪盈眶,现在,我的眼泪掉了出来。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无论多大的压力,从来不吭声…… 我知道他会赢,我知道,他没输过。 “余总,愿赌服输!”萧谦墨笑了一下,然后看着韩总,“韩总,顾小姐大闹酒会的事,我也有责任,既然余总亲自过来了,你也别计较了!” “当然!”韩总笑了笑,“我姓韩的一向以交朋友为乐趣,余总如此人才,我自然……这样,这石头,就当送给余总和顾小姐的见面礼,我也就不收钱了!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给萧总和余总接风洗尘。” 事已至此,余焺的语气缓和不少,他轻轻推开我,然后帮我擦了擦眼泪。 “吃饭的事,恭敬不如从命。”他说得风轻云淡,“镯子就免了,我送给我媳妇儿的,钱自然我来出。烦请韩总,让人明天之前,让人完成加工。” “没问题!”韩总一口答应下来。 萧谦墨拍了拍余焺的肩膀:“余总,我说到做到,余家的事,我不会再过问!” 我心里怦怦怦地跳着。 他们这群人,交朋友是一瞬间的事,树敌也是一瞬间的事。 …… 晚上,中式餐厅里。 余可馨见到我们,就朝我扑过来,抱着余焺不肯撒手:“小叔小叔,我就知道你最英雄,你就是我的大英雄!小叔你最好了!你都不知道,大伯他……” “好了。”余焺轻轻拍着她后背,“没事了,我在。” 如此温柔的他,大概只有在余可馨和豆子面前,才会表现出来。 想起豆子,我不由得把目光转向余烨。 他满脸不高兴,坐在最角落的位置,吹鼻子瞪眼的。 旁边是米雪,他坐在余烨旁边,一脸淡定,仿佛这一切与她无关。 苏苏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衣服,依然是印象中款款得体的模样。 坐在萧谦墨旁边,波澜不惊,脸上带着笑。 仿佛之前被挟持的人不是她一般。 这种自信,大概是我一辈子学不来的东西。 余焺让余可馨坐在他身边,我坐在他另一边。 韩总这个滑头,开始安排上菜。 吃饭的时候,觥筹交错。 韩总先举杯,慷慨激昂地说了一番要交朋友的话。 余焺客气回应。 之后萧谦墨起身举杯:“余总,以前我就久仰大名,道上的事,坊间的传闻,难免夸张。今日相处,果然名不虚传。” 余焺也不高傲,把杯子在桌上搁了几下:“萧总过奖,你也不赖。” 几杯过后,几个人都有些醉意,竟然开始称兄道弟。 我和余可馨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更无奈的是坐在边上的余烨,没有人搭理他,就一个人喝闷酒而已。 我有些想笑,大概是所有男人都会瞧不起他这样的人吧! 饭局到了尾声,有人敲门。 韩总喜笑颜开:“进来!” 然后,有两个身材妖娆的女人,一人手里捧着一个大红色的盒子走了进来。 韩总站起身来,走过去把盒子拿在手上,然后让那两个女人出去了。 他亲自关好门,然后走到余焺面前:“余总,这是你的镯子。按照你的要求,是明天,我做个人情,算是讨了顾小姐一个人情,让人提前赶出来了……” 我惊呆了,这种东西,慢工出细活,一般每个一两个星期,是做不出来的。 第211章 挂他在山上 这不过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就已经加工出来了? 做工打磨不会粗糙? 余焺直爽地接过那镯子,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直接拿到手中。 他并没有直接把盒子给我,而是摸到我的头:“还不谢谢韩总?” “谢谢!”我抬起头,看了一眼余焺,又看向韩总,“谢谢韩总!” 余焺送过我无数东西,车子,公寓,会所,钻石…… 但这东西都是现成的,可以用钱买到。 这一次,是我亲眼看他选的石头,也是他亲手,一点点切开,磨出来…… 虽然加工是让别人加工的,但在我看来,已经不可思议到极点了。 那顿饭,所有人都还算愉快,尤其是萧谦墨和余焺。 他们属于有那么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本来,两人几乎没有什么交集,也没有见过面。 在左老的事情发生之前,两人应该属于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现在突然成了这样,不过就是应了那一句:世事难料。 吃完饭,萧谦墨带着苏苏先离开了,我们几个也随即向韩总告辞。 余焺带着我和余可馨往外走,米雪跟在我们身后,没有人搭理余烨。 但到了门口的时候,余烨走了出来,抓住余焺的胳膊:“余焺,你这个小兔崽子,有能耐啊!长本事了!” 余焺本来已经低头准备坐进车里了。 听到余烨的声音,他转过身:“既然有话要说,就上车!” 说完他钻进车里。 我和米雪对视一眼,带余可馨坐到后面的一辆车里。 把那位置留给了余烨。 他们的车开在前面,米雪让司机跟着。 没想到,前面那辆车直接上了山,已经是大晚上了,余焺这个疯子! 他到底要做什么! “先把可馨送到酒店去!”我不想余可馨跟着,怕她再有什么意外。 毕竟她只是个十九岁的姑娘,我不想她看到太多自己叔叔伯伯之间的战火。 米雪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给余焺打了电话,让他把待会儿要去的地方告诉我。 于是,送完余可馨,我们便晚了。 米雪扔给我一把很短的刀:“拿着,或许用得上。” 刚收好,她开口问:“今天的石头,是余总亲自开的?” 那会儿她带着苏苏离开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所以没有看到开石头的过程。 那石头我是见过了,但镯子的成品却一直在余焺手上,我没有见过。 想起他当时说的话,但现在都热泪盈眶。 我何德何能,得他的心和爱。 ———— 赶到山上的时候,出乎意料的多了很多人。 不止是余焺和余烨。 还有好几个手里拿着“家伙”的人。 和米雪下车之后,直接就冲了过去。 余烨和余焺站在那里说着什么,见我们过去,两个人并没有什么反应。 “余焺,你叫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让我吹冷风?” 还没走到余焺身边,就听到余老大闷哼一声,直接跪在余焺面前。 那些手里拿着家伙的人全都开始骚动。 他们应该都是余焺的人。 余老大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这里虽然不是山顶,只是山腰,但是如果真把余烨推下去了,也是小命难保。 他挣扎着想起来,余焺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有起身的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想上前,米雪把我拉住,冲我摇头。 “余焺,你什么意思?你胆子挺大啊!我唯一的儿子,连面都没见过,你就把他玩儿死了,有本事……啊……嘶……”余烨还没说完,余焺一拳过去揍在他脸上。 不偏不倚。 余焺这脾气,如果他不提豆子还好,一提豆子,余焺肯定要拿他当发泄物。 “儿子?”余焺抓住他的头发,另一只手又是一拳,“你也配?” 抓住重点,我不明白为什么余烨会没见过豆子。 照理说,他自己的儿子,他应该最清楚不过了。 现在看来,他连自己有个儿子都不知道。 难道…… “老爷子死的时候,在你耳边说的那些话,就是豆子!”余烨突然很肯定,大声一喊,“他凭什么?人都要死了,还给我弄这么大事情出来!为老不尊!啊……” 余烨被余焺按在地上,直接趴在地面,后背被他踩着,一动不动。 “你没有资格提他们!”余焺冷硬地说了一句,然后抬脚,又是一踩,踩在他的背上,“余烨,上次我只是把你放在仓库,让你自生自灭。这次……你应该下去陪老爷子!” 说着他把脚放下,然后看了一眼他手底下的人。 那些人蜂拥而上,抓住余烨。 余烨吓得脸色铁青,不知道余焺要做什么,有些腿软,但并不读书。 好歹,也是余家的大少爷,骨气还是有的,尽管心里害怕,但表面至少是特别淡定,只是脸色算不上好看。 “呸!狗娘生的!你敢把我怎么样?你别忘了,优盘还在我这里,你永远也找不到,你找不到!”余烨虽然已经人到中年,但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也顾不上稳重了。 在生死面前,什么都已经不重要。 面子,骨气,钱财…… 什么都没有这条小命重要。 保命要紧。 “优盘?”余焺抬起眉毛,并没有被吸引,“你认为那东西现在对我足以构成威胁?” 说完,他彻底没有耐心了,大喊了一声:“把他扔下去!” “余焺!”我顾不上米雪的阻止,直接冲过去拉住他的手,“他是你哥哥!亲哥哥!” 余焺看了我一眼,神色更加冷了:“扔!” 心里咯噔一下,米雪在一旁不动声色,就冷冷地看着。 那些人直接把余烨往山下扔。 我不愿意看到他和余烨自相残杀,这毕竟是一条人命,虽然,我也很心疼豆子,但是,余焺不应该用这样解决这个问题。 他可以软禁他一辈子,也可以任意折磨他,但绝对,绝对不能闹出人命。 “你不是正经的生意人吗?”我抓住他,“你别冲动!” 我不希望他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时候,米雪走过来现在我们面前。 一瞬间,那些人直接把余烨往山下一推,他整个人都挂在山上,双手死死地抓着,但是也有人拉着他,没让他掉下去! 余焺看着他,拳头都握紧了,直接走过去,一脚踩在他手上。 余烨现在,一只手被人拉着,一只手被余焺踩着。 大声惨叫一声,太阳穴上的青筋全部都爆出来了。 命悬一线。 他的叫声在山谷不断盘旋。 听得我心惊肉跳。 “余焺,你要做什么?”余烨的声音颤抖,嗓子都沙哑了,直接撕裂性地喊着。 我听得心都吊在悬崖边上,跟着他一起。 余焺抽出一把刀,直接插在余烨的手上! 鲜血淋漓! “啊……”余烨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我直接转过身,不忍直视。 “把他挂在这里!”余焺直接一声令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让他上来!” 说完,带着我们就走了。 ———— 那天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我们心里都有心事。 睡觉的时候,我侧着身子,尽量不要碰到他,直到…… 手上被一个圈,圈进去了。 我一惊,准备挣扎! “别动!”他的下巴放在我肩膀上,“媳妇儿,我亲自操刀,赏个脸收下?” 他温和而低调的态度,让我心里无限动容。 刚才在山上,他还那么冷硬,现在算什么? 他对余烨的嗜血,跟现在的态度有天壤之别。 心中无限动容…… 手上的圈,温度并不凉。 人家说,玉这种东西,体温有多少,它就是怎么的温热。 然后,另一只镯子,也套在了我手上。 抬起一只手,那是一只碧绿的镯子,我看不懂成色,只知道是他的心血,有他的汗水。 “谢谢!”我不知道除了这个,还能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儿地道谢。 我不知道他送我这东西的目的,但是我能知道,这是他表达真心的方式。 “余焺,你答应我,不要伤害你哥哥好不好?” 我心里一直有些紧张他和余烨之间的事,想到余烨现在还在山上,挂着吹着冷风,心里就千般滋味。 他在我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不准说别人!”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错在不该认识他! 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太让人心惊胆战。 余烨…… “豆子和余烨……” 余焺低咒一声,直接翻身压在我身上:“该死的!让你不提别人!” 心里慌了一下:“我……” “你记住,余家的事,你可以不参与!” 我可以不参与? 可以,不参与? 心里着急一阵:“那为什么米雪可以参与?” 其实这是我的占有欲,所以,心里有些气氛。 她是他得力助手,那我呢? 这话我自然不会问出口,因为,他直接把我的话堵在了嘴里。 然后,他一边在我身上挥汗如雨,一边…… 让我说,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所以,你知道你错在哪里?” 我咬着嘴唇:“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说我错了,我就错了!我不拒绝,不反抗,免得,你说我不懂事!” 第212章 把他带过来 那天晚上,我们以大汗淋漓结束。 他咬着我的耳朵:“你知道你哪里错了?” 满脑子都是刚才在山上的一幕:“余焺,我们谈谈?” “豆子,是他和外面女人生的,他一直不知道,那女人闹到了老爷子那里,老爷子拿钱养着那女人,把豆子养大。一直瞒着余烨……担心他教坏他,有不好的影响。” 话到耳边,我所有的疑惑和委屈都消失殆尽,整个人都是懵的。 明明心里,有一肚子的委屈,但他的话,让我彻底领教了,领教了什么叫责任重如山。 他肩上的委屈和责任,才叫责任和委屈,我那点事,仅仅是自我矫情。 “那,豆子的母亲……” “死了!”余焺轻描淡写说了一句,“余家不可能留下她!” 心里的希望坠落,一瞬间又觉得,挺好。 是一件好事。 因为,如果豆子的母亲一个人留在这世上,孤苦无依,没有任何希望。 一个失去孩子的母亲,我明白,这是多大的绝望。 这件事,从余焺的父亲死了之后,就…… 他一直瞒着我,把那孩子交给了米雪处理。 我毫不知情。 “你为什么,不让我知道?”我开口,问出心中的疑惑,“其实,我也可以把豆子……” “你不是保姆。”他吻着我的脖子,“早点睡!明天回a市。” 我听着话,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不是保姆…… 我确定他不止是把米雪当作保姆。 他出事的那段时间,米雪给余可馨汇款,打钱。 我在左老的地盘,调养生息,一无所知。 他来自本能地对我不信任,我该怎么应付? 那天夜里,他抱着我,我失眠了。 以前,只要有他抱着我,我是不会失眠,会睡得特别踏实。 那天晚上,窗外窸窸窣窣。 我知道,是下雪了。 外面风吹得很大。 下雪无声,但夜风吹着树枝,会有一些些声响。 还有时不时过路的车辆,一直在外面过路。 有些心烦,这种频率和心跳完全不同。 所以让我都乱了节奏。 偏偏余焺抱着我一动不动,呼吸很浅,把头放到我锁骨处,丝毫没有动静。 心里忐忑,却不知道在忐忑什么。 大概是对未来的不安全感。 手上还戴着镯子,可是,这镯子圈住了我的手,没有圈住我胡思乱想的思绪。 闭着眼睛,我想起了余烨,想起了今晚的一幕一幕。 想起了豆子,想起了那个可爱的小男孩。 但我什么都不能做。 大概我不给他添麻烦,就是能为他做的最正确的事。 并不知道余焺会把余烨怎么样,但是…… 我敢确定的是,失去了豆子,余焺很愤怒。 尽管他表面上风轻云淡。 但是,他心里却并非波澜不惊的! ———— 第二天出发,几天后,我们到了a市。 第一件事并不是去面馆,而是去了巴洛克,和余焺一起,睡了很久。 我们都太累了,太累了。 无论是身体还是心。 余烨被余焺继续关在仓库里,我才知道,夏婉婉和夏芳仍旧在里面。 当初余烨能够出来,大概就是因为有萧谦墨的帮忙。 其实我明白,余焺并不屑和任何人相处甚至交好。 但是,他和萧谦墨客气,也仅仅是因为…… 他明白,如果他不和萧谦墨表面好一些,那么,余烨一定会抓住萧谦墨,让他帮他,一起对付余焺。 这种男人之间的攻心计,比女人之间的,更步步刀山火海。 女人不过是一些矫情的戏码。 男人不同。 …… 离开巴洛克的时候,我把镯子放在了床头的抽屉里,也没有摆脸色,只是告诉余焺,回头我过来取。 他正在穿衣服,刚好衬衣纽扣系到胸口上面一颗。 手顿了一下,然后继续系。 “随你。”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忽然想起什么,“可馨毕业了,甜品店让她经营。不让她这么早插手余家的公司!” 我想了一下,然后答应下来。 我明白他是想让余可馨先在这家店锻炼一下,当作玩了。 “原来你买下那个铺子,不是为了我啊?”我走过去抱住他的腰,替他系扣子,“你还打着我的名义,我亏不亏啊?” 故意撒娇,是不想他心情不好。 豆子离开之后,他大病初愈之后,我就没见他真正笑过。 我只能用这种愚蠢的方式,博君一笑。 “还有,你不准说我蠢了!”我送开扣子,把手放在他唇上,“你以为我不知道向日葵的话语么?” 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是的,沉默的爱! 余焺对我,就是这样。 他爱我,爱得很沉默。 他轻轻愣了一下,盯着我一动不动,然后嘴角,一点一点地,勾起。 那笑容,一点一点地荡漾开了…… “谁告诉你的?”他一副不愿意承认的样子。 我干脆大胆在他下巴上捏了一下:“别以为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我可是会用手机的!我自己查到的!你瞒不住……喂……啊……” 他已经把我,死死地抱在了怀里。 “还会用手机了?”他在我耳边沉声道,“有个人,连接电话都不会的,竟然也学会用手机学知识了!” 我一把推开他,没好气地回到床边,拎着包就走出了卧室。 他没有叫住我,我也没有回头。 往面馆去了。 我该做我自己的事了,他也还有很多事没处理。 余家的事,太多,也太复杂。 余可馨还没长大,余烨又被关在仓库,所有的事情,全部得靠余焺自己一个人。 …… 到了店里,意料之中的没什么客人,元宝和扳机正在说说笑笑的。 我站在门口咳嗽了的一下。 两人猛地回头,一看到是我,直接惊讶了! 随即高兴得大笑,扑了过来异口同声:“多啦姐,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我挑眉,点头:“怎么,打扰你们了?” “不不不,没没没,姐,你在说什么呢!”元宝圆圆的脸通红。 我噗嗤一下笑了:“你紧张什么?难道你俩真的有猫腻?” “没没没!才没有!”元宝紧张。 扳机伸手理了理头发,学着靳辛晁的样子:“多啦姐,我可是非你不娶!” “滚!” 这次,换我和元宝异口同声。 最后,三个人笑成一团。 我知道,不管昨夜多么忧伤,此刻一定要打起精神。 隔壁的甜品店还没有着落,我不能休息,必须死磕到底,把它好好经营起来。 虽然面馆营业额不算高,也是因为之前在chairman里面,习惯了大把大把地收钱,什么都是几百上千甚至上万。 所以,这面馆,一碗面几块钱最多十块钱,这落差有些大了。 不过我不是个好高骛远的人。 况且,甜品店也要开起来了。 之后,余可馨果然应了余焺的话,天天守着甜品店装修。 娇滴滴的一个余家大小姐,成天在尘土漫天的铺子里待着,虽然戴着口罩,但是并没有丝毫影响她的积极性。 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 我这才知道,余可馨除了金融管理之类的,还学了设计,学了建筑…… 不得不承认,她比我优秀多了,至少,比我想象中,要靠谱太多。 除了性格有些娇生惯养,但在工作的时候,她却算得上精神饱满,甚至,有那么点要求严格。 余家的人,果然是余家的人。 骨子里的血液都是姓余的。 余…… 嚣张跋扈的大小姐突然变了模样,我有些不适应,但心里是开心的。 每个人,都有别人不知道的一面。 这期间,小野几乎没有来过。 唯一来的两次…… 第二次,就……遇到了陆昀澈的人! 当时是下午六点过,当天的工作正进行到尾声,我都准备叫人收工了。 小野带着六六过来,我赶紧让他们到隔壁面馆去。 这里尘土太重,我怕小孩子受不了。 结果余可馨倒是比谁都快,第一个跑到隔壁去。 我无奈地和小野对视一眼,她倒是一脸无所谓。 在面馆里,我们正在商量要在哪里请甜品师和奶茶师傅,陆昀澈穿着白色西装,带着几个人就走了进来。 瞬间,我和小野,吓得说不出话来。 偷偷看了小野一眼,她脸色苍白,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把六六抱在了怀里,不停发抖。 元宝和扳机不了解具体情况,走过去:“陆先生,想吃点什么?” 陆昀澈的眼睛,一直盯着小野怀里的六六。 双眼就没有动过,一直盯着,仿佛要把小六六看出一个洞口。 小孩子聪慧,看出了来自陆昀澈的敌意,被看得害怕了,直接“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转身就趴在小野身上放声大哭。 小野吓得不好开口,甚至连哄孩子都忘了。 陆昀澈一步步走过来,小野抖得越来越厉害。 我不知道该拉着小野跑还是拦住陆昀澈不让他过来。 似乎,这两个办法,都没有用。 “把他给我带过来!”陆昀澈面色和善,微微笑了一下,“带过来,我看看!” “是!”他身后的两个人直接冲过来了。 “啊!”小野尖叫一声,疯了一般,“不不不,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第213章 帮我撑场子 她很害怕,我知道这是为什么。 当初陆昀澈把她折磨得半生不死,还让一群人把她带到了仓库…… 一直都知道,小野没有什么亲人,她的亲人,死在她进监狱之前。 所以她无家可归也无处可去。 “不要让我亲自过来请你咯,妞,小野妞,这么久不见,你也没点长进?还真是的!你懂我的脾气的!对吗?”陆昀澈特别温柔,说话却丝毫不马虎。 他的气质,介于余焺和靳辛晁之间。 他气质很温和,但同时果断。 如果愿赌服输是我对他的第一印象,那么他的喜怒不形于色,是我对他的又一印象。 他至少表面是温柔的。 尽管内心狡诈狠厉,从来不犹豫,做任何事。 这种人,称之为变态。 “陆少,你有话好好说!”我终于反应过来,身体也不再僵硬,走了过去,把小野挡在身后,“你没有资格过来!你没有资格靠近!” 跟着陆昀澈进来的人也并没有横冲直撞,直接往前面来。 他手插在兜里,不急不慌地点了一支烟,然后蹲到地上。 豆子还在继续吼着叫着,看得出来他特别害怕陆昀澈。 小孩子的心和行为是直接简单的! 他笑了笑:“你别这么凶巴巴的,听话!这是我和小野的事。你最好不要参与。” 不要参与! 我有些生气,但心里明白生气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所以我表面上仍然保持淡定。 小野大喊一声,不断往后退,她一个劲儿挣扎,护住六六,六六还是被陆昀澈拖了过去。 “六六……”小野疯了一般扑过去,陆昀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然后让手底下的人把六六带走了! 我定了定神,冲过去就去追那些人。 结果,陆昀澈一耳光打在小野脸上:“叫唤什么!” 小野被打了一巴掌,仍然不管不顾,叫嚷着要六六,她崩溃了,彻底崩溃了。 她的心肝,她的命! 陆昀澈抓住她的胳膊,抬手又准备给她一巴掌,我赶紧冲过去双手捉住他的手。 “陆少,你别闹事!”我咽了咽唾沫,“你要把六六带到哪里去?” 陆昀澈问小野:“可以安静点?” 小野顿时噤声了,无力地坐到地上,泣不成声。 我心软,仿佛被人揍了一拳,仿佛,刚才那一巴掌,是打在我的脸上。 跪到地上,把正在颤抖的小野抱住,不知道怎么安慰,却也不得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她:“小野,你别怕,你别怕,六六不会有事的,陆少不会让她有事的!你放心!” 毕竟,六六是陆昀澈的亲生儿子,他就算再狠心,也不至于残害一个小孩子。 还是自己亲生的孩子。 小野呆呆的,眼泪啪嗒啪嗒一直往地上掉,地上湿了一片。 陆昀澈低头过来:“小野,我告诉你,如果那崽子是我的,你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了,如果不是……” 说到这里,陆昀澈笑了一下,满面春风,眼里确实寒意:“你依然没有机会再见到他。” 听到他的话,我几乎能感受到手指尖的血液都在不断往外流。 那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不亚于…… 在山上担心余烨掉下山时候的害怕。 “陆昀澈,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抬头看着他,“你有没有人性?” 陆昀澈也不生气,而是耐心把我拉起来:“哆啦妞,你急什么?我的意思是,如果这孩子是我的,那么我让他跟着我,有什么错?如果这孩子不是我的,那么就是小野这浪蹄子,在跟我的时候,背着我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这野种,留在世上只会是祸患,难道我不应该……替天行道?” 小野颓然倒在我怀里,晕了过去…… 我一着急,冲着陆昀澈吼道:“你现在可以走了!我告诉你,陆昀澈,如果小野和六六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小野和六六,不是你能欺负的!” 扳机和元宝一起,把小野送到了顾家,我一直在一旁守着。 她躺在床上满头大汗,不停地呓语,无论我怎么叫,她就是不肯睁开眼睛。 一个劲儿地闭着眼睛挣扎,不停流汗…… “小野,小野……”我轻轻晃动着她的胳膊,“你醒醒!醒醒!” 可是,我无论怎么叫喊,小野还是没有睁开眼睛。 实在累了,我让下面的人过来照顾着,自己洗漱了到房间里抽闷烟。 直到大半夜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阵尖叫。 那会儿我刚躺下,猛地惊醒,直接往隔壁房间过去。 刚打开门,一群人急急地在我面前支支吾吾比划:“不不不……不好了,小姐,那个,那个……你……你你你……” “好好说话!”我急红了眼睛,“什么情况?” 那人直接说不出话来了,伸手指着小野的房间。 我不好的预感突然升起…… 见到小野的时候,她被扳机按在沙发上。 眼神愤恨地看着窗外,没有一丁点儿温度的眼神。 我走过去,让扳机退下。 “小野,有什么话我们好好说,六六的事,我给你想办法行么?” 她看向我:“风尘,不用你为我出头。六六本来就是他的孩子,就算他去医院对比dna,那也没有任何差池。六六不会回来的……” “那不是正好?”我惊叫一下,“我们可以好好开甜品店了!” 虽然这话,我说得特别没有良心。 但是我不知道除了用这种方式,还能怎么劝告她。 小野抬头,苦笑一下:“风尘,你不了解他,你也不了解他做事的方式。更不了解六六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他就是我的生命,就是我的全部。我之所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因为有他……” 第一次,我这么害怕,这么心慌。 害怕小野会离开我,离开这个世界。 我也很担心,陆昀澈会伤害到六六,会刺激到他。 “风尘,你知道为什么叫六六么?”小野黄棕色的瞳孔收缩一下,全是绝望,“因为,陆就是六的大写啊!” 太阳穴猛地痛了一下,我第一次有一种感同身受的绝望。 一般抱住她:“小野,你别这样!求你,你别这么说,我害怕!” 我怕她自寻短见,我怕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小野。 任何人都代替不了她在我心中的位置。 四年黑暗,悠悠众口,我该如何解释? 十八岁到二十二岁,我只有她! “求你!”我闭上眼睛,带着前所未有的恳求,“我会帮你把六六找回来,你相信我好不好?” 小野看了我一眼,然后推开我:“不了,不了风尘,我累了!我不想再死死纠缠了,本来就是苟且偷生,我坚持到这里,已经没有办法继续下去了!” 她的话比惊雷还要震耳欲聋。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才能挽留住她。 那一刹那,我几乎是坚定而果断地做了一个决定:“小野,对不起!” 说完,我站直身子:“扳机,把她……带到仓库去!” 一个人如果经历了咋样的生活,应该会开始贪恋世俗。 我想用仓库里黯淡无光的生活,唤醒她身体里的求生欲望。 扳机有些犹豫。 我收回眼神:“这是为她好!” “可是……”扳机第一次反对我,“一个人没有求生的欲望,到哪里都不会有求生的欲望!风尘!” 我瞬间醒悟……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小野,那你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几乎是拿出最低声下气地开口,“我帮你把六六找回来,我们可以好好开始!不是么?我们的甜品店……马上就可以盈利了!” 我循循善诱,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这么有耐心! 小野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我笑了一下:“好!我答应你!” 这么轻易就答应下来? 不过,答应了就是好的! 我蹲下去抱着她喜极而泣…… 我如此相信她,如此相信。 可是…… 第二天,小野不见了! 我问了所有顾家的人,他们都说没有看到她。 疯了一般,我找遍了所有地方,找遍了所有我猜想她会去的地方,可是没有。 毫无结果。 小野走了,甜品店仍然是要继续。 好在余可馨一直也在帮忙,从设计到细节搭配,都是她亲自动手。 其实我很羡慕她,羡慕她会这么多东西。 不像我,出身不好,虽然披着顾家大小姐的外衣,但仍然…… 开业那天,余焺亲自过来。 他在a市的名望,远远比我以为的还要高很多。 同时跟来的,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人,只是少数几个。 他让余可馨带着他们在店里,招待着。 他让我陪着在隔壁面馆,让我给他煮了一碗面条。 这男人,吃个面条都如此优雅。 嘴角有一点点汤汁,看起来像个小孩儿。 “跟我过去,帮你熟悉业务!”他擦了擦嘴角,然后带我到了甜品店。 其实蛮别扭的,因为甜品店毕竟是小姑娘爱去的地方,现在竟然是一群大老爷们儿在里面坐着。 有种正经的感觉。 余焺搂着我的肩膀过去,站在他们面前:“各位,这里是可馨和我媳妇儿开着玩儿的……你们……” 第214章 直接扛回去 “你们的公司大楼都在附近,考虑签个单子,没填给你们的员工发点福利。” 余可馨当即拍手,大喊大叫地称赞自己的小叔就是这么爱她! 结果余焺斜睨了她一眼:“消停点!” 那些人倒是也爽快,直接答应下来。 毕竟嘛,奶茶甜品都是小东西而已,有点下午茶的意思。 如果只给某个阶层的员工发这福利的话撑死了一星期不会花到一万块! 这些人,平常纸醉金迷惯了,一万块就能笼络余焺,卖给他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我看着他,侧脸稍微比最开始出院的时候要稍微多一丁点儿弧度了,没有那么生硬。 余可馨已经彻彻底底,从头到尾,被余焺征服了,满脸都是对小叔的崇拜。 “要是靳哥哥有这么好就好了……”余可馨满脸冒星星,“哎……可惜……可惜他都没有正眼看我!” 余焺脸色彻底黑下来了,我心里也是不停地咯噔咯噔。 这个小姑娘,哪壶不开提哪壶! 明知道靳辛晁是…… 她还一口一个靳哥哥,听得我五脏六腑都快要粉碎了。 靳哥哥…… 趁余焺没有发火,我赶紧把余可馨拉到一旁:“你怎么搞的,不要在你小叔面前提靳辛晁!” 这还是我第一次当着余可馨的面,如此重视这个问题。 不想引发什么不必要的矛盾,余焺和我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出于私心,我并不希望余可馨和靳辛晁在一起。 可是我也有过十八九岁的年纪,我明白一个人,这样奋不顾身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所以,她的心思我都明白。 为什么,偏偏是靳辛晁? “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余可馨嘴上说着,表情却特别拧巴! 我知道她特别不服气,但是碍于有这么多人在场,她也就不闹了。 其实我没有想过,余焺为了我也好,为了余可馨也好,做到了这样的地步。 那天他把那些人送到门口,然后转身问我要不要跟他回巴洛克,我想了一下,还是拒绝了。 我要在这里等小野。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问了一句:“考虑清楚了?” “我这里刚开业,两个铺子,怎么也得在这里守着帮忙!”我把借口找得天衣无缝。 但没想到。他还是找到了另一个突破口:“晚上让人来接你。” 说完他不给我机会,直接下车往车边走。 我叫住他:“余焺,那个……小野不见了!我走不开,能不能麻烦你……” 他开车门的手一顿,背对着我,也背对着光。 半晌,才听到他的声音:“不见了?” “对!”我急忙跑下梯子,走到他面前,“陆昀澈让人带走了六六。就是……他们的孩子……所以她……” 提到孩子的时候,我心里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我们的孩子。 余焺想起什么,抬头,冲余可馨招了招手。 然后这个小公主就直接飞过来抱住他:“小叔,你要带我回家吗?我可是有工作的人了现在。你自己回去吧!一个人冷冰冰地在那栋大房子里吧!” 余焺狠狠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记住,以后不要让我听到你提姓靳的!” 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我有些哭笑不得。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哭笑不得的,应该是余焺才对。 余可馨鼻子被刮疼了,眼泪直打转,宁愿仰头都不愿意让眼泪掉下来。 “小叔,我们有话好好商量嘛……”余可馨双手抱着他的胳膊,不停摇晃。 余焺声音冷硬如铁:“没得商量!” 他的脾气我是了解的,他说没得商量,那就是真的没得商量的余地。 “不清楚自己该做什么,我给你安排。”余焺看了一眼甜品店,“第一个月营业额,加上那些老总签下的单子……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六十万!” 他疯了吗! 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甜品店!位置又是偏新区,人流量不算太好。 一个月六十万? 算下来,一天得两万! “余焺,你是不是有点过……” 他把视线放在我身上:“过分?” 我点点头。 “还有更过分的,你要领教?”他挑起一边眉毛,然后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大致是让那边找人什么的,我也不是特别清楚。 只知道。等她打完电话么时候,我已经被他塞进车里了。 车门关上,那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又来了。 让我不知所措。 “我还有事没处理完,你怎么能……” 他闭着眼假寐,良久开口:“顾风尘,什么时候你才能在我这里找到安全感跟信任感?” 这声音低沉而磁性,但我此刻已经没有思维去管这声音好不好听。 你赏心悦目这种事,我来做就已经足够了。 毕竟天生就是为了讨好他。 他说的安全感和信任感,把我心里结冰的薄层直接凿开,最真实么感受就成了水,一览无余地开始在我全身流窜,拉低了血液的温度。 也自然而然地拉低了体温。 他知道,知道我没有安全感,知道我对他并不算信任。 是因为,我从小到大,从有思想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没有安全感和信任感。 从小就知道顾淼会让我嫁给一个姓余的男人,所以一直没有信任感,也从来打心底里不愿意信任人。 安全感就更不用说了,顾淼甚至都不曾真正抱我一下。 哪来的安全感? 从始至终,我都一直认为,我在这世界上是孤身一人。 直到遇到了靳辛晁,他是我生活中夹缝里的一处希望,我把所有的精力和力量全都放在他身上了。 尽管为数不多,但也算是我的全部了。 只是,我再次失望了。 他拿了一千块,让我所有的理想和憧憬都破灭了。 尽管,那是受了顾淼的指使。 所以到现在,我是谁也不信,也不哪啊再多靠近谁一步。 对我来说,踏踏实实比什么都好。 钱就是安全感。 余焺猛地睁开眼,就像一头刚睡醒的狮子。 眼神如刀,把我看得体无完肤, “余焺,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也知道,我只是贪财,并没有别的目的。我也不是个有追求的人,所以有钱我就觉得自己安全,没别的意思。” 他看了我一眼,其中是什么意思只有他自己知道。 车子开到一家发廊门口的时候,我有些纳闷,他平常再无趣,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啊! 正要开口,有人就带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出来了。 这女人穿得不多,黑色吊带衫外面随便套了一件大红色羽绒服,没有拉拉链,下面丝袜和短裙。 头发有些散散的,被人又推又拉。 我一开始还当是余焺带我来这里“学习经验”,当我看到那女人的脸时,正要尖叫,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嘴。 她是小野! 我的小野! 直到,那些男人带着她七弯八拐上了车,然后车子又各种七弯八拐,最终拐进一个胡同。 这胡同在a市已经很少了,我惊讶地看着这里的环境。 房子和房子之间的距离特别近。 而且房子是那种用水泥盖上砖,一块一块堆砌的,并不是现在常见的现浇房。 路面坑坑洼洼,过道特别窄,勉强能让我们的车过去。 一出巷子,里面紧接着就是一个大院子。 好几桌人在院子里打麻将,无论男女,全都嘴里放着烟,时不时骂骂咧咧,就没有一个素质好的。 那些人见小野回去,倒是打了招呼:“小野,服你。” 小野动动嘴没有说话,几个男人直接轻车:熟路德把她往楼上带。 我心如死灰。 “你现在什么意思?”我看着余焺,“唯一的朋友混成这样,是不是我的责任?” 想起自己这一路过来,才发现自己比很多人幸运多了。 “责任?朋友而已。”余焺眼神深不见底,“这样的人,不配做母亲!” 后面半句,他说得斩钉截铁。 “所以,你的意思是?” 余焺看着我,薄唇轻启:“她带不好孩子,不如交给陆昀澈!” 原来,这就是他的目的。 我有些诧异,同时又有些担心。 因为余焺能找到这里,陆昀澈自然也能。 大概只是陆昀澈不想找而已。 但我没有下车,小野在楼上,我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态度和心情上去。 回去之后挣扎了一夜,最后还是决定一个人单枪匹马去一次。 小野打开门看到我的时候,并不惊讶,反而接过我给她买的水果,让我进去做。 这房子不大,就能看到一个被单挂在铁丝上,充当着床帘。 一张桌子,一把椅子。 桌上地下凌乱不堪,到处都是酒瓶和烟头。 然后就是卫生间。 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结果小野发话了:“看也看了,风尘,你何必呢?” “小野,我们是朋友!有困难为什么不找我?”我一急,恨不得把她直接扛回去。 可是,我知道要离开的会是她。 这不是诅咒,这是直觉,是理性的猜想。 “朋友?”小野皱眉,扔给我一支烟,“风尘,再好的朋友,也没有办法替别人过完一生,也不会有同样的经历,更不可能感同身受!” 第215章 就这样抱着 她的话如雷贯耳。 再好的朋友都没办法感同身受。 我承认她说的对,但是我不愿意看到她在这里…… 凄凄冷冷。 卫生间里传来隐隐的臭味。 这楼,本来就是很多年前的旧楼。 我也看到里面有小孩儿的物件。 “你和六六,就住在这里?”我上前,看着她,“住这种地方?” 小野走过来,抬头望了一眼:“对,就是这里。” 她拿起盆子和水,一点点往外面洒,然后用拖把拖。 这种水泥地,尘土很多,洒水之后拖起来方便一些,也干净。 我知道小野一向很能耐,也很独立。 但是我舍不得让她在这里做这件事。 之前,我说过,我和她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好,我知道了。”我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那个,甜品店的盈利,我拿给你……” 我打开包。 其实哪有什么盈利,但她砸了钱,而且她的钱,也来得不容易。 我亲眼看到她跟着男人上来…… 却无法想象她遭的罪。 深陷泥潭。 小野笑着拒绝了:“当初你给了我那么多钱,那些,就当我还你的吧!风尘,我们现在两清了。” 听了这话,我心里突然空了。 彻底空了,空到我自己都有些害怕。 我没有勉强,知道她有自己的自尊心,拿着钱我就走了。 这次没有到面馆,也没有回顾家。 而是直接去了巴洛克。 门关着,余焺还没有回来,我像上次等余焺一样等着他。 只不过那次我是没等到余可馨,所以犯了错,心里忐忑。 而这次,我是想要见到他,是想他,发自内心地想,就像从来没有爱过一样,就像渴求了很久一样。 我想见他,却不愿意给他打电话。 天上下起了大雨,我躲在门边,耐心一点一点消耗,但是想叫他的心越来越深。 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响起时,猛地抬头。 那辆黑色的车子直接开了过来,车速不快,反而是我冲过去的速度特别快。 但到了车前的时候,我突然跑不动了。 引擎声熄灭。 司机下来替后座的人拉开车门。 他下车就站在原地看着我。 半晌,张开双手,等我过去。 再也站不住了,我撒腿就跑过去,直接扑到他怀里。 他的手在我后背一下下拍着。 “去小野那里了?”他问我。 “嗯!” 在他怀里,我没有动弹,死死地抱着他。 “想让我怎么做?”他推开我,低头与我对视,“你开口之前,必须知道一个道理:一次入地狱,永生万劫不复!” 惊讶地抬起头…… 想说的话都咽进了肚子里。 “我只是想你!”我抱着他,“我还有东西放在你这儿,今天是来取的!” 我指的,自然是那个镯子。 但这不过是托辞。 我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并没有戴首饰的习惯,不然,那些钻石,我也不会用来换钱了。 虽然,顾淼也给过我大大小小的装饰品,但我却不见得喜欢。 这些东西,戴好看了是好的,不好看的,是毁的。 余焺抬起眉,带我往大门走。 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在门上按了几下,然后抓着我的手,也在上面按了几次。 “以后过来,自己进去!”他看了我一眼。 这句话,让我心安。 在这里留宿了一晚,第二天我果真把镯子带走了。 有两只,我准备给小野一只。 她拿去换钱也好,自己戴着也好。 总之,我希望再帮助她一些,不管她接不接受。 钱她不要,这东西,她应该…… 可是,当我敲了半天她的房门,半天没有人开的时候。 我心里慌了,特别慌。 仿佛失去了什么,想都没想,一脚踹开大门。 然后,空气静止了。 眼前,头顶上方,不远处。 一个僵硬的身体,在房梁上,挂着,左右摇摆。 摇摇晃晃。 脖子上,就是那个被当成窗帘的床单。 我没有恐惧。 不,不是没有恐惧。 我心里的害怕,不是怕眼前的这一幕,而是害怕我即将到来的孤独。 再也没有朋友了。 我再也没有朋友了! 转身把门关上,然后淡定地走过去,我从来没有这么淡定过。 头脑一下子变得特别清楚。 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走过去,抱住她的双腿。 很硬,很冷。 然后,把她取了下来,放在床上。 脖子上的淤青特别清晰,我看着她,好一会儿,好一会儿…… 想起她说的话,她说,我们之间两清了。 这个傻瓜。 任何人,钱财能够清,可是感情,怎么可能清得了? 你以为一刀两断这个词,就这么容易么? 傻不傻? 从你第一次在监狱里替我挺身而出,我们就注定清不了了。 “小野……”我轻轻叫她,尽管她闭着眼睛,尽管,她现在的样子,太难看,太难看…… 但我还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就是这么傻!现在开心了?嗯?现在终于去另一个地方了,你开心了?你不要我也就算了,连六六也不要了么?” 我一字一句地说着:“还是你比较任性啊!任性地爱着,任性地来,也任性地去!” 算算,她比我大两岁,也二十六七了…… 这么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 那天,我跟她说了好久好久的话。 她的眼圈是淤青的,脖子上也有些血痕。 最终,我拿出手机…… 打了个电话…… 警察赶来的时候,陆昀澈也来了,他单手抱着六六,现在门口,看着床上的小野! 浑身颤抖。 “妈妈……妈妈……妈妈……”六六挣扎着要下地。 陆昀澈一巴掌拍在他的屁股上:“叫什么,她已经死了,不会醒了!我以后重新给你找一个妈!有什么好稀罕!” 我控制不住,直接跑过去,也顾不得有警察在现场,冲过去就一巴掌打在陆昀澈的脸上。 然后趁他不注意,双手抱着六六就走到了床边:“六六,你别害怕!小姨跟你说,你妈妈……她是因为很累,很累了,所以……想睡觉。你别吵她,让她好好睡,行么?” 我吻了吻六六的额头,陆昀澈现在门口一动不动。 我知道,他不会进来。 因为他对这屋里的一切都很嫌弃。 六六很懂事地捂着嘴巴,眼泪啪嗒啪嗒直接往下掉,愣是没有吭声。 我深吸一口气:“以后跟着小姨好不好啊?” 尽可能语气温柔声音温和。 六六胆怯地看了一眼门口的陆昀澈:“可是,爸爸不会同意。” 我一把抱住他。 眼睛,看着床上的小野。 警察正在给她检查伤口,顺便取证…… 我看着她,特别贪心地看着她…… 舍不得移开眼睛。 外面哗啦啦地,下起瓢泼大雨。 在这个不南不北的城市,天气永远都是解不开的谜。 这房子,散发着淡淡地味道,让人抵触的味道。 六六瘦小的身子,就一直缩在我怀里。 “小姨,你做我妈妈,好不好?”六六怯怯地问,“求求你了,小姨。我知道,我没有妈妈了,所以,你能不能,做我妈妈,我很害怕,我很害怕!” 六六的脸一下子就皱成一团了,但是始终也没有哭。 我抱着他,就这样抱着…… 直到,陆昀澈过来,一把将六六从我手中夺过去:“妞,别这样,你要实在想做他妈妈,我不介意娶你!” “小姨……小姨……”六六哇地一声就哭了。 我追过去,但陆昀澈手底下的人过来,把我拦住了。 “对不起,我们小少爷到了回家时间了!”他说要,一动不动,没有再开口。 回家时间? 家? 那种地方,对六六来说,是家么? 扳机和元宝赶来帮我处理这里的事情时,两个人脸上都是阴霾。 我叹了口气,忍住哭腔安慰他们:“好了,不要太难过。她这是解脱了!放心吧!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我们也会有那样一天,只是时间早晚而已。终有一天,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 是的,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 所以,我并没有那么那么难过,因为,这是看得到希望的一件事情。 事出突然,我们处理完这些事,已经是两天之后。 陆昀澈没有再出现过。 我拿出钻石换来的钱,买了墓地,买了鲜花,买了最贵最贵的东西,烧给她! 小野,我的小野。 你生前并不开心,也不快乐! 到了那边,你就尽量挥霍吧!尽量挥霍吧! 你等着我,等着我! 如果你遇到了我的母亲,拜托你,陪她聊聊天! 她也太孤独了! 太孤独了! 我也孤独…… 他们都走了,就剩下我一个人…… 孤独地活着。 …… 扳机和元宝抱着我,却被我推开:“没事,你们这是做什么?嗯?” 小野,你看看你都爱着什么人啊? 到死,他都不来看你一眼。 虽然没有隆重的葬礼,也没有别的什么,但那天,我带了酒,让扳机和元宝先回去。 一个人坐在墓碑旁边,一杯一杯地,喝着酒,说着话。 自言自语,也是在对小野说。 我分不清了。 直到天黑,大雨再次滂沱。 我抱着墓碑,把头抵在上面,嚎啕大哭…… 第216章 是做戏而已 墓碑很硬,我雨水淋湿了墓碑,也淋湿了我全身。 抱着宽大的石头,我以为我扛得住,我以为我不会哭的! 可是夜晚,天很黑,我的情绪跟雨水一起,一发不可收拾。 “小野……小野……”我握紧拳头,一拳一拳往上面捶,“你怎么狠得下心?嗯?我太纵容你了对不对?我纵容你爱陆昀澈,纵容你生下六六,纵容你离开,纵容你回来,纵容你陪男人,但我特么么不愿意纵容你死啊!你用这种方式想要证明什么?啊?你要证明你淡泊?证明你不贪生怕死?还是说证明你洒脱啊?我特么不愿意纵容你洒脱,不愿意!” 我又哭又闹,手上的骨节都打出了血。 提起瓶子,猛地灌了两口,然后倒过来倒在她的墓碑上…… “喝!”我抹了脸上的水,“来!喝!喝!喝!” 乐极生悲,悲到极致,那就该心冷了。 几瓶酒,喝了一半,倒了一半。 我不知道自己之后的路应该怎么走。 余焺说,一次下地狱,永生永世万劫不复。 走的路,你一旦走错,那就是步步错,终身错! 可是,又有什么错? 你怎么能奢求自己被逼上绝境之后,又绝处逢生? 天彻底地黑了,整个墓地,就只有我一个人的哭声。 我从来不怕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内心。 在此刻,我倒希望有鬼魂,我妈的也好,小野的也好,甚至,哪怕是潇潇的,都好。 虽然他们不在同一块墓地,但我此刻无比思念,也无助到想要原地躺下。 生者在故事中老去,死者永远年轻。 她们都永远年轻。 我在故事里死命挣扎,快要不行了,再也支撑不住…… 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扯进黑暗中的一个怀抱。 我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往他怀里钻。 我知道他是谁,我很害怕,我怕他也抛弃我。 “余焺,抱紧我,求你,抱紧我,好不好!”我解开他衣服的外套,把手伸进外套里。 他没有如我所愿抱紧我,而是直接将我打横抱起,一步步走着…… 我挣扎,想再待一会儿。 他停下脚步:“回去还是淋雨?” 我很害怕他丢下我自己回去,所以搂住他的脖子,哭着让他带我走。 回到巴洛克的时候,我彻底发烧了。 余焺把我扔进放满热水的浴缸,让我泡了很久。 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我就睡着了。 幸好,他又进来,把我抱出来,擦干水,放到床上。 迷迷糊糊中,我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体很烫。 他穿着宽容的睡袍,看来已经在其他浴室洗过澡了。 刚才,他也淋湿了吧! 在车上的时候,他把我放在副驾驶,我不肯撒手,把头枕在他腿上,双手抱着他的腰,就这样一直到了巴洛克。 一路上,我越来越难受,越来越迷迷糊糊。 他手里端着一杯白水,另一只手,手心里是几颗药丸。 我知道是退烧药。 强撑着坐起来,看在床头,吞药的时候,嗓子都快被堵住一般难受。 如鲠在喉。 余焺转身,到酒架处取了杯子和红酒,倒了半杯,自饮自酌起来。 我放下水杯,无力地躺下。 很快,就难受起来,浑身又冷又热,不停发抖。 额头上有密密匝匝的汗水跑出来,就像针扎一样难受。 我睁不开眼,也开不了口。 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劲儿摇头晃脑,特别难受。 然后,一只手压过来,摸了摸我的脖子,然后是额头。 最后我只感觉灯灭了,有人躺在我身后,把我紧紧地抱着,不让我动弹,也不让我踢被子。 我难受得挣扎,因为热。 但我浑身发抖,因为冷。 这种冷热交替的感觉让我快要抓狂。 “放松!”低沉的声音像在哄我,“放松,就会睡着。” 听了他的话,我慢慢的,深呼吸,深呼吸…… 放松…… 腰上缠着一双有力的手臂,让我无比有安全感。 可是那天晚上,我做的梦,全是小野。 全是她挂在房梁上的模样。 虽然不害怕,但是,我依然觉得难过,特别难过。 在梦里难过,在现实中,依然难过。 好不容易睡踏实了,一只手慢慢松开。 虽然他很小心,但是我很敏感地感觉到了,然后猛地睁眼:“你要去哪里!” 那双手一僵,随后我听到他的声音:“哪里都不去!” 说着,她吻了吻我的耳朵。 药效过了,我也已经不热不冷,但特别难过。 这一夜,我知道我是睡不踏实了。 “陪我抽根烟好么?”我开口,问身后的人。 啪地一声,床头的睡眠灯按开了。 他点了一支烟,然后塞到我嘴里,紧接着又点一支,默不作声地抽起来。 “你也淋了雨了,怎么没事?”我摸了摸他的脸,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他双眼有一丁点儿血丝,我知道他有些困了。 毕竟,他不是超人。 “余焺,我想……养六六……”我忐忑不安,这是我现在最想做的事。 想要做它的欲望,远远超过了我要开店的欲望。 因为店已经开了,有元宝有扳机,也有煮面的厨师和做甜品奶茶的师傅。 六六,什么也没有。 我不确定陆昀澈会对他好。 我不知道陆昀澈到底会把他怎么样。 但我知道他是小野唯一的牵挂。 就凭在面馆,她看到陆昀澈的时候,那种用生命来护住六六的劲儿,我也必定不能让六六跟着陆昀澈! 况且,万一陆昀澈以后结婚了,有了妻子,那个女人,会不会对六六好? 六六以后,要是知道了自己的母亲…… 又该怎么办? 他已经快两岁了,这样,是会有阴影的! 而且,他是早产儿…… 比起普通小朋友,他要聪明,要敏感,要没有安全感。 这是来自天生的一种害怕和畏惧。 如果他不说,要跟着我,我也不会觉得他受了多大委屈。 但是他说了,他说,他想跟着我,让我做他的母亲。 “一定要多管闲事?”余焺轻吐烟雾。 闲事? 我脑袋痛了一下:“余焺,我已经没有让你插手小野的事情了,这就是不希望你觉得我多管闲事!然后呢?她现在起了!你知道吗!她都死了,你就不能,行善积德?” 他的心得有多硬,才能在这种事情面前无动于衷。 “他跟着自己的父亲,有何不妥?”余焺反过来问我。 我呆呆地看着他,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的眉眼,他的嘴唇,他脸部的轮廓。 “不妥!当然不妥!”我挥舞着夹着烟的手指,“陆昀澈是个疯子!六六还那么小!我不能让他跟着这样的父亲!他是小野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了!唯一的!” 余焺皱了皱眉…… “你难道,忘了豆子了吗?”我看着他,“六六和豆子,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你可以那么疼豆子,却对六六没有一丁点儿爱心?” 余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冷冷一笑:“好好开店,别的事不必过问!如果陆昀澈作为他父亲都不能教育好他,那么,其他人也无计可施!” 我掐灭了烟,躺在床上直接睡了。 ———— 第二天醒来,余焺不在我身边。 好在头痛减轻,也退烧了。 只是有些乏力。 我满脑子都在想,应该怎么把六六抢回来。 他铁了心不会管这件事,而我拿定主意,不能让六六跟着陆昀澈。 又躺了很久,门外有人敲门说是进来送药的。 我晃了晃脑袋:“不用了,我退烧了,也没感冒,一会儿就出来!” 说完我又开始睡觉。 越睡,心里越慌,身体越累,脑子越清醒。 这大概是最糟糕的睡觉了。 干脆起身,在衣帽间找到一套以前就放在这里的衣服,然后到了面馆。 扳机倒是还算正常,元宝眼睛红红的,看来是哭过很多次了。 “风尘,店怎么样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爸爸之前出去出差了,也没来得及过来关心你,现在怎么样?不算晚吧?” 我抬起头,果然是顾淼。 现在我对他是属于无感状态,没有厌恶,更没有喜欢。 毕竟我住在顾家,这面馆也是顾淼送我的铺子,于情于理,我都应该以礼相待。 “坐吧!吃过了吗?我这里只有面条!”我笑了笑,用眼神示意元宝去安排厨房煮面。 顾淼倒是不客气,点了点头:“好,我正好跟你好好说几句心里话!来,你坐过来跟我一起!” 我也不拒绝,自从六六跟了陆昀澈,我就知道,顾淼是一个多不值得爱的男人。 我妈也是为他而死。 红颜薄命,英雄气短。 小野和我妈是红颜,陆昀澈和顾淼却不是英雄。 所以我算是看明白了,为什么世上会有这么多不值得爱的男人。 包括余焺,他昨天拒绝得那么干脆,我就知道,他绝对不值得我爱! 尽管,我已经爱得连我自己都失去了。 “什么事,你说吧!”我笑了笑,有些勉强。 但逢场作戏而已。 第217章 如此不信我 不一会儿,元宝端着面条过来。 我亲手接过碗,然后推到顾淼面前:“你有什么事要说?”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就是这个道理? 开店这么久,他从来没有来过。 现在突然到访,并不是什么出差回来,不过是因为他有事找我,急得等不到我晚上回去罢了! “爸爸……”他吞吞吐吐,“生病了。” 生病? 我皱眉,又冷静地笑了一下:“生病应该是去医院吧?” 去医院,那还找我做什么! 虽然这么想有些过于冷漠了,但我现在没有心思过多顾虑别的事情。 想了想,我又开口:“什么病?” 一般的病,在a市,也不会过分难治。 所以我也没太担心。 直到…… “癌。”顾淼说得特别小声,双眼之间有些浑浊。 我没吭声,站起来笑了一下:“你当我傻?癌?” 是个人都会癌? 顾淼皱眉,他面色确实有些不够好看,但他的嘴脸我还不明白么? 演戏的高手! 紧接着,就见他从包里摸出一张检查报告给我。 愣了一下,我一把拍开:“我还要做生意!不送!” 可能是我胆小,我很害怕看到这检查报告上有我不想看到的东西。 我生来就没有母亲,我不想再思考我接下来还会不会失去我的父亲! 失去顾淼! 虽然我对他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扳机,送客!顾总的面条免单!”我说完回到柜台后面,虽然我这么做挺不仁义的。 但是,刚一个朋友死了,就有另一个人来告诉你,他得了癌症。 你能接受得了么? 我还没有强大到,遇到这样的事,可以无动于衷。 顾淼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让我好好经营,然后出去了。 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找一次陆昀澈,不管他要不要把六六给我,但是我现在,作为小野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她的身后事,只能我来善后。 虽然,我现在没有能力从陆昀澈手里夺过六六这个小家伙。 但我能去看看他,就是我能做到的,我也会做的。 ———— 打电话给陆昀澈的时候,他告诉我一个地址。 在跆拳馆。 我把铺子交给扳机和元宝,甜品店里有余可馨看着,我很放心他们。 在跆拳道馆门口,陆昀澈的跑车停在门口。 我看了看,刚走进去,就有人过来接我。 里面全是穿着跆拳道服的人,大大小小。 陆昀澈坐在一旁抽烟,看着台子中央的小身影。 “六六……”我冲过去,双手放在台子上,“六六!” 六六听到我的声音,本来还皱着眉头,被一群比他大的孩子挑战着,脚下一停,直接摔倒在地上。 这时候,我肩上多了一只手。 陆昀澈一只手放在我肩膀上,另一只手夹着烟:“怎么?考虑好嫁给我了?” “混蛋!”我推开他。 他温和地笑了一下:“把他带过来!” 然后一个身材火辣美女,穿着跆拳道服装,然后一把将六六拎起来,直接走过来。 我的心也被提起来了,要是小野看到这小家伙被人这么拎着,得多心寒啊! 陆昀澈挥挥手让那女的退下,自己把六六拎出了围栏。 “小姨……小姨……小……” 我不忍心,伸手把他抱在怀里。 陆昀澈也不管我,任由我抱着六六。 “小姨……”六六在我肩膀上一个劲儿哭,“六六痛,小姨呼呼好不好……” 说完他指了指自己身上。 估计是摔痛了。 我于心不忍,眼泪都憋不住了。 不是我矫情,而是我本能地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了。 “叫什么小姨?”陆昀澈在六六脸上捏了一把,“叫妈妈!” 六六立马破涕为笑:“妈妈!” 然后甜甜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心里一沉,冲陆昀澈翻了个白眼。 可是很心酸,也不忍心回绝。 这样一个小小的小孩,他得有多渴望家,多渴望爱,才能到现在这样。 “怎么样,跟不跟我?”陆昀澈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你不用先回答我,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然后你再决定!” “去哪里?”我提高警惕,抱着六六退后一步。 陆昀澈笑了一下,眼里带着一丁点儿光芒:“到了你就知道了,你做好心理准备!” …… 半小时之后,我抱着六六坐在陆昀澈白色的跑车里。 而跑车,就停在公寓楼下。 也公寓,就是…… 这是余焺当年送给我的公寓,chairman停业之后,我就来过那么一次,还把钥匙放在了里面。 我发誓,我不会再到这里来的。 “你什么意思?”我抱着六六,他特别粘人,双手抱着我的脖子就不肯松开,“带我到这里来做什么?” 他的眼睛闪烁一下:“这里你不会陌生。” 当然,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不出意外,这里的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 可是…… “想知道现在谁住在这里?”陆昀澈抬手扶了扶墨镜,反光照出我此刻不安的样子,“要不上去看看?” 我皱眉:“你到底要说什么?” 他笑了一下,然后打来车门自己下去了。 我赶紧跟上,一路上了楼。 上楼的时候,他给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把孩子放下,一会儿,你可能会把他扔了……” 说完他亲手接过六六。 越来越没底了,我的心里一个劲儿地打鼓。 没有底气。 最后到了门口,我看着熟悉的门,想起里面发生过无数的事情。 忐忑和感慨全都涌上心头。 叩叩叩…… 陆昀澈手上抱着六六,用脚踢了几下门。 “是我!”他只说了这么两个字。 我隐约感觉哪里不对。 然后,他又踢了一下,不到一分钟,门开了! 米雪穿着米黄色居家毛衣,露出一字肩站在门口,手里夹着烟。 她看到我,脸色变了一下,然后往外走了一步:“陆少,你把她带来做什么?” “我不是过来找你的,我找余焺。”陆昀澈说完话,朝我挥了挥手,“来都来了,进去喝杯茶?” 喝茶…… 我往后退了一步,本能地有些抗拒。 刚才陆昀澈说的余焺两个字将我当头棒喝。 把我砸懵了,懵得不知道该怎么办。 到底要不要进去? “妈妈……”六六在陆昀澈怀里喊了一声。 脑子里断掉一根线,抬头看着米雪:“他在里面么?” 米雪拉了拉毛衣,往屋内看了一眼:“让不让进?” 我屏住呼吸,生怕错过来自里面的动静。 但什么都没听到。 米雪回过头的时候,伸手就要拉门:“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啊!”我突然大声起来,“你俩还能有什么不能告诉人的?” 说完我就往里面走,陆昀澈看好戏,也直接往里面走。 踏进去的时候,我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余焺衣衫不整,看在沙发上,脸上有些醉意,身上带着酒气。 “米雪,让他们出去!”余焺喊了一声,“出去!” 陆昀澈往里面走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然后走过来搂住我的腰,“孩儿他妈,我们走!你看,余少和米雪姑娘都下逐客令了,我们回家!” 说完他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 带着我转身就走。 六六一个劲儿往我身上扑,吵着要我抱。 我已经成了一个木头人,根本动弹不了。 啪…… 玻璃碎掉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站住!”一个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一点醉意。 杯子摔碎的声音让我手指尖的血液流动加速。 “怎么了?”陆昀澈恍若未闻,低头看着我,“不走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别人的话了?” 六六被那声玻璃碎掉的声音吓得哇哇大哭。 陆昀澈无动于衷,我只好抱过来哄着。 心里着急,却又无助,小野是怎么挺过来的? 她,是怎么挺过来的? “我们走!”我开口,一只手抱着六六,另一只手抓住陆昀澈的胳膊,“走!” 陆昀澈满意地笑了笑,带着我往外走。 结果没走几步,胳膊被人直接抓住,怀里的六六被人夺走,直接放在地上。 吓得他哭更厉害了:“叔叔坏,叔叔坏……” 余焺的脸色并不好看,因为喝了酒,所以力气比平常大很多,他把我扯到他怀里,怒气满满:“你要跟他走?” “对!”我斩钉截铁,“我忘了,米雪和你相好很久了吧?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再继续在你身边为奴为婢了?” 说完我一把推开他,蹲在地上抱起六六,头也不回地跟着陆昀澈走到了门口。 “余焺,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说完这句话,在原地等了几秒,等着他的回答。 等着他开口解释。 但是他没有。 我不知道身后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想知道了。 既然,他都不解释。 “好了好了,你干什么对外人发脾气?”陆昀澈拍了拍我的肩膀,“走,我们回家!” “顾风尘……”余焺在后面,叫了我的名字,“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你所见,你如此不信我?” 信? 不信! 如果这个女人是别人,我肯定不信! 但是,这个女人,是米雪! 第218章 心里的疙瘩 是的,因为是米雪,所以我不得不信。 同为女人,我太清楚她了。 我也太了解她,到底哪里吸引人。 心脏都碎成一瓣一瓣,但我只能强撑着。 如果不是陆昀澈,这件事,我还不知道要被瞒多久。 米雪是吧? 她真的挺能耐,能打能杀,能美能干! 呵呵呵…… “顾风尘,我再问你一遍,你信我还是信陆昀澈……”余焺又问了一遍。 这个问题,把我难住了,却还是选择了回答。 “我信你……”没有转身,我抱着抽抽搭搭的六六,补充了一下,“那我就是傻!” 说完我就跟陆昀澈出去了。 直到坐进跑车里,陆昀澈一边发动车子,一边温和地笑着。 他没有看六六,而是看着前面的路。 不知道车子开了多久,我也没有问要去哪里。 满脑子都是余焺,满脑子都是米雪。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消停一下。 第一次见到米雪,我就觉得她这个人,气质很别的女人不同。 冰姐手底下那些姑娘,一个个浓妆艳抹,都是被调教得很好的。 就只有米雪,一个人坐在角落。 一言不发。 她开口主动要带我,我哪里知道,她是把我带向了深渊。 不,是我自愿的。 后来她说,我去之前,一直是她陪余焺喝酒,他们并不熟。 我信了。 现在看来,我还真是信了她的邪! 他们两人之间,哪来的这么简单! 她可以为他杀人,可以为他带孩子,可以为他给余可馨汇款打钱。 而他…… 我忽然疯了一样,摘下手上的两只镯子,直接扔出了窗外。 什么亲手打磨出来的,什么亲自选的石头! 都特么是假的! 逢场作戏而已! 不就是做给萧谦墨看的么! 怎么就我这么傻,会相信他! 陆昀澈突然放慢车速,震惊地看着我:“你还真是疯了!” “你送我到面馆吧!谢谢!”我点头微笑。 不愿意把脆弱的一面暴露在在里面,特别是暴露在陆昀澈和六六面前。 这才反应过来,车子不知道开到了哪里,似乎是我到过的地方。 我有些惊讶…… 这里…… 越来越像,之前小野被困的那个公寓! “你……带我到这里做什么!”我大吃一惊,“陆昀澈,我只是……” “别误会,我们只是路过而已!”陆昀澈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妞,你就是太没有安全感了!你学我,大方点,耿直点!不要敏感!明白么?” 他说话一向这样,语气捉摸不定,心情和表情也捉摸不定。 有时候温柔,有时候绅士,有时候阴阳怪气,有时候霸道。 这种男人,比余焺更可怕! 余焺虽然狠厉阴冷,但好歹做人做事坦坦荡荡,要打要杀,直接见血,从来不会玩阴的。 这是我有时候不怕他的原因,因为他的目的性就放在外面。 光明正大! 可是陆昀澈,我永远捉摸不透他! 如果他冷血,为什么会带着六六? 其实,他大可以不认六六这个孩子。 我知道,他把六六带在身边,不是因为他是他的孩子这么简单。 一个男人,没有结婚,就带一个孩子。 这多少会招来非议! 可是,他竟然公然带他到处露脸……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六六在我怀里睡着了,一会儿的功夫而已。 看着他,我竟然不忍心撒手。 这么小的小孩子,我不舍得让他从小就没有了妈妈! 我亲眼见过豆子无助的样子,所以…… 我不愿意再看到一个孩子,重蹈覆辙。 “兜兜风!”陆昀澈开口,“你不愿意?” “不愿意!”我毫不犹豫,正要继续说几句,电话响了。 陆昀澈伸手从我兜里拿出来,然后说了一句:“抱着小鬼不方便,我帮你!” 我皱眉,一看到他,我就替小野感到不值和惋惜。 恨不得带他去小野的墓前,让他磕几个头,甚至陪葬! 但我心里清楚,我没有这个能力! 电话接通,我没有看清楚,就被陆昀澈贴到了耳边:“喂?” “你在哪里?”是米雪的声音。 我愣了一下:“有什么事?” 刚才她还冷冰冰的态度,怎么现在就…… “你跟陆昀澈在一起?”她问了一遍。 我忽然觉得她多此一举,冷笑一下:“你不是都知道么?跟你有关系?” 说完我偏开头,让陆昀澈拿来手机。 其实,那会儿我很仔细在听,想要听到余焺的声音。 但是,没有。 我什么声音都没有听到。 “嘀嘀嘀……”身后一阵鸣笛声。 陆昀澈看了一眼倒车镜,突然笑了:“他来了!” 瞪大眼睛,有些惊讶地往后一看,果然是余焺的车。 还来不及开口,陆昀澈俯身过来替我扣好安全带。 然后,油门一踩。车子立马加速,直接飞驰起来。 我深怕惊动怀里的六六,赶紧抱紧他,又不敢大吼。 只能一个劲儿地忍着。 “你干什么!疯子!”我压低声音看着陆昀澈。 见识过他飙车,所以我知道他有多疯狂。 玩儿命的本事不比余焺低到哪里。 我一只手抓着车门,一只手抱着六六。 陆昀澈把墨镜往耳朵上一挂,邪里邪气地笑了一下:“你看看,是谁玩儿命!” 它刚说完,后面的引擎声越来越近。 他喝酒了! 我第一反应,是余焺喝酒了! 还开那么快,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停车!停车!”我猛地拍打车门,“陆昀澈,你靠边停车!” 六六被我一吓唬,直接“哇”地一声又哭了。 陆昀澈偏过头看了我一眼,虽然隔着墨镜,但我还是能感受到镜片下面的一道责备的目光。 因为他的嘴角在那一瞬间,向下弯着。 但,车速没有丝毫减慢。 我一边哄着六六,一边把目光看向后视镜。 后面那辆黑色的车子紧跟在后面,里面的人我看不清楚,更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 陆昀澈的车速已经很快了,而后面那辆车,似乎越来越近…… “陆昀澈,你能不能停车?”我尽量语气平和一点。 六六一直在我怀里哭:“小姨,我怕,我怕!爸爸坏,爸爸坏,怕怕,怕怕……” 吱—— 后面的车突然冲到前面,横着一拦,陆昀澈立马踩下刹车,差一点,差一点就撞了上去。 六六哭得特别厉害,哄都哄不住。 好在,车子停下了,我也不用担心太多。 惊魂未定,刚才车速太快,我又抱着六六,手忙脚乱。 余焺下了车,脸色阴沉得厉害。 陆昀澈摘下墨镜,也下了车, 下车之前,他看了我和六六一眼:“我认为,你不应该听他的,你要相信你自己看到的!他……和米雪纠缠这么多年,哪里还会单纯?” 我听了,心里直接被一块大石头砸中,半天喘不过气。 等我能正常呼吸的时候,陆昀澈已经和余焺面对面站着了。 两个人并不是我想的那样剑拔弩张。 但陆昀澈一直在说,余焺一直沉默。 最后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而陆昀澈是笑着的。 直到,余焺走了过来,站在我旁边,看着六六:“你想要他?” 我知道他指的是六六,想了很久,我也不想给自己增添负担,毕竟…… 我的事业才刚起步,如果带一个孩子,会更加举步维艰。 但是,我不希望小野的孩子,从小就活在没有母亲的世界里。 我虽然不是他母亲,但我会很爱他。 我也是个没有母亲的人,所以我性格上无法弥补的缺失,只有我自己知道。 所以,我不能让六六也这样。 说我同情心泛滥也好,说我愚蠢的善良也好。 我现在不能不管六六。 尤其是,陆昀澈还把他放在跆拳道馆。 “对,我要他!”我十分肯定地回答,“余焺,就像当时,你养着豆子一样。豆子是人,六六也是!” 提到豆子,他的脸色难看几分。 陆昀澈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室:“孩子妈,你要不跟余总道个别?” 虽然我很反感这个称呼,但是六六仿佛听懂了,抱着我的脖子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还是叫小姨吧!”虽然六六难得高兴,但我不想这样假戏真做。 陆昀澈把墨镜放在脸上:“早晚而已。” 余焺把手放在我肩上:“不跟我走?” “不了,一会儿我还有事!”我甩开他的手,看向陆昀澈,“陆昀澈,走吧!” 我没想过的是,余焺竟然会追过来。 他竟然,会追过来…… 喝了酒,还开车,开这么快…… 在陆昀澈发动车子的前一秒,我后悔了。 可是,豆子抱着我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上面,一个劲儿叫我小姨。 两难之间,我抬头看了看余焺。 他的眼圈有些红,不知道是吗因为是个旧市还是没因为是别的。 “你没那么需要我,但六六需要!”我声音平和,朝他笑了笑,“要找我的话,把米雪的事情处理好再说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也这么多年了,不要为难我!” 心情复杂到极致…… 我说出了这样的话,仍旧,洒脱不了。 心里有个巨大的疙瘩。 第219章 没跟你计较 米雪,永远都是我和他之间的隔阂。 我知道,他有他的原因和理由,但是,六六在我怀里,一直待着。 我没有办法丢下他。 “陆昀澈,你还不走?婆婆妈妈做什么?”我面对着陆昀澈,不想看到余焺的表情。 我明白余焺爱我,不然,他不会追过来。 但是余焺,拿出几段镯子的碎截,放到我面前。 “你就这么扔掉?”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也带着一点点的怒气。 我抬头看向他,眼圈的红色深了一些。 “不要了,这镯子我不喜欢。” 同时,陆昀澈发动车子,走了。 然后,啪嗒一声,那碎掉的镯子砸在了车上。 我闭上眼睛,紧紧地抱着六六。 几分钟之后,他的身影终于消失在倒车镜中。 我松了口气,浑身紧绷终于也松了不少。 “我们谈谈吧!”我轻声说着,实在没有力气说更大声,“陆昀澈,六六的事……我们谈谈。” “好,你想怎么谈?你说,我听着。”陆昀澈耐心很好,语气也和善。 仿佛整件事与他无关。 这样漠不关心的态度,让我怀疑他真的照顾不好六六。 其实,他是六六的亲生父亲,照理说,他怎么样也比我更有权利照顾好他! 可是,他的态度让我有些不确定了。 更想,自己把六六带在身边,好好照顾。 六六这么粘人,陆昀澈是个花花公子,怎么可能天天陪伴在他身边。 “我想照顾他,行吗?”我直来直去,“毕竟,你带着孩子,也不方便出去找女人不是么?陆少……” 他笑了一下,顾盼生辉:“他是我儿子!” “我知道,可他也是小野的孩子……”提到小野,我有些哽咽,“陆少,你……” 吱—— 陆昀澈把车停在路边,他摘下墨镜,看了一眼六六,然后又看着我:“你比小野那个死丫头更像一个母亲。适合他妈妈的角色!” 一把又一把刀插到我心脏。 没有人比小野更适合做六六的母亲。 “所以,你什么意思?”我颤抖着问。 陆昀澈伸手摸了一下六六的脸,刚才他吵着睡过去了。 “你不是想陪他?”陆昀澈笑着。 陪他? 我只是想,养他! 送他上学,代替小野,让他走他该走的路,上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 过正常孩子的生活。 我和小野都没读过什么书,我希望他能好好上学。 好好成长。 “那你嫁给我!”陆昀澈送开安全带,直接开口。 瞬间心动一下,我知道,小野等这句话,已经很久了。 我震惊地看着陆昀澈,耳边嗡嗡嗡的嗡鸣。 “你知道最想听这句话的人是谁!”我看着他。 然后,我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 紧接着,陆昀澈扣好安全带,然后继续发动车子。 到了一家花店,他下车。 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束黄菊。 心里咯噔一下,他已经把花扔到后座了。 莫名心里有些想笑,四座跑车,我配不上。 活这么久,我坐过的豪车也不少了,亲手也开过,好歹六百万的。 但我清楚我配不上。 以前我是个小姐,现在我是个卖面的。 “去看看她!”陆昀澈把车子往公墓开。 我抱着六六很久,手已经酸了,但我没有动,只能保持着姿势。 小野一定一样没日没夜地度过了很多天。 无法想象,她一个人,没有父母,没有男人。 就靠着她自己的意志撑着,还带一个孩子…… 好在六六懂事,虽然是早产,但身体健康。 小野是个了不起的女人。 到了墓地,陆昀澈过来绅士地替我打开车门,然后把六六抱过去放在后座。 紧接着,他拿上那束花,把我拉出了车子。 “走,你希望我说什么?我说给她听!”说着他的手直接搂在我腰上。 我推了一把,却被他搂得更紧了。 意料之外的是,他特别轻车熟路地就走到了小野的墓碑前。 这里天天都有人打扫。 所以那天晚上我留下的狼藉已经没有了。 陆昀澈半抱着半推着我走到那里,然后把花扔在碑前。 我蹲下去,把花整理好。 “小野妞!”陆昀澈开口,“你听好了,我帮那孩子找了个妈,会照顾好他的你不用担心!” “胡说!”我一口否决。 陆昀澈顺手把我拉起来,拉到他怀里。 “她是个没出息的女人。”陆昀澈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当初看上她,以为她是个特别的,有个性的!没想到就是一个纸老虎!只知道承受,不知道反抗!找人轮了她,她都默不作声的,我不喜欢这样的女人!没脾气!” 他刚说完话,我伸手就是一耳光打在他脸上:“你们男人都是这样,有脾气的女人被你们说泼妇,没脾气的被你们说软弱!” 我再一巴掌打过去的时候,被他直接抓住了手。 “那天,你打了我一巴掌,我没跟你计较。这次我若不计较一下,是不是就……会被你嫌弃说没脾气?”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直接把我拦腰一抱,跟他上半身完全贴和。 然后,他张嘴吻在我的额头上,之后一路向下,吻到了我的脸,脖子…… “唔……你……唔……放……” 我一脚踩在他脚上,结果他一动不动。 一只手直接往我衣服上撕。 脑子完全空白,这里是墓地,这旁边就是小野的坟墓! “陆昀澈!”我控制不住呼吸加重,大声喊道,“你这个禽兽!放开!放开!放……” “小姨……小姨……”六六在车里一个劲儿哭。 我如梦初醒,往下一蹲,猛地在陆昀澈腿上推了一把。 转身要跑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往下一扯,我整个人按在地上。 后脑勺一阵疼痛。 “陆昀澈,你这个混蛋,这里是墓地!这里是……唔……唔……” 我急了,又是巴掌又是拳头,拳打脚踢。 可是没有用。陆昀澈的力气实在太大。 我从来没有被一个男人这样凌辱过,除了余焺。 我急了,急得浑身血液四处乱窜。 “不要,不要在这里!不要!”我尖叫起来,“我们换个地方,行吗?” 陆昀澈猛地停住动作,直接坐在我身上,然后,他做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指着墓碑:“你告诉她,告诉她,你以后是六六的母亲!不然,我今天让你死在这里!” “好!”我一口答应下来,“你先放开我!你先放开我!” 陆昀澈依言放开我。 我颤颤巍巍趴在地上,直接爬过去,爬到小野的墓碑前。 看了半天,一直看着,就那么看着。 然后……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头,直接朝墓碑撞过去…… 直接撞过去,没有丝毫犹豫。 “妞……” 额头上剧烈疼痛。 我只听到陆昀澈大喊了一声,然后直接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野,我来见你了! 小野…… 那一刻,我真的希望自己就这么睡过去,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我忽然不怪小野了,我忽然明白过来,死亡是多么畅快的一件事情。 她的选择,大概真的是最合适她的一条路。 死,只不过是一滴水,融入了海洋。 这就生命最终的意义。 很久之后,我想起那时候的自己,真的不明白,哪里来的热血和孤勇。 硬骨头有什么用,钱才是硬道理,活着就是最好的! 小野,你太聪明,也太傻。 聪明到极致,傻到让人心疼。 你以为那是潇洒,其实,只不过是你逃避而已。 你是最胆怯的人,选择这条路的人,如果没有精神失常,那便都是胆小鬼! 我也是胆小鬼! ———— 听到滴滴声的时候,我的双眼始终睁不开。 耳边,有人在小声说着什么。 我很努力,也很用力,想要睁开眼。 可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我用尽了力气,却还是睡过去了。 再一次没有了意识。 …… 醒来之后,满眼都是蓝色,消毒水的味道已经被我适应了。 医院,又是医院。 “醒了醒了!”一个声音激动得不行…… 反应了半天,终于想明白过来这是护士的声音。 她过来把我看了又看,我用尽力气,也开不了口。 只能傻傻的看着她。 这护士穿着白色的衣服,我莫名觉得恶心。 不是心理上的,而生理上。 “快,快通知陆少!陆夫人醒了!”那护士笑靥如花。 陆夫人! 我太阳穴痛了一下,想伸手揉一下,结果,手背上一阵疼痛。 彻底懵了…… 这医院,这病房的环境…… 所有的东西都是蓝色的,包括墙面。 我知道,这不是余焺的医院。 所以…… “我……”我艰难地开口,“这……哪里……是……” 语无伦次,真正意义上的语无伦次。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这里是医院,你放心,陆夫人,你已经脱离危险了!” 脱离危险? 我额头上还在疼痛,什么叫脱离危险? “陆昀澈?”我说了些三个字。 又过来几个人,拿着各种工具,翻我眼皮,看我的口舌…… 我像个木头人,任凭他们摆布。 第220章 等否极泰来 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耻辱过。 不因为我撞了墓碑,也因为我此刻,没有死。 那些人在我手上和脑袋上折腾半天,终于,他们松了口气。 应该是确定了我没有傻,或者没撞成脑震荡。 陆昀澈过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一束我不认识的花。 放到床头。 忽然想起了余焺送我的向日葵。 沉默的爱。 看着陆昀澈,我不确定我晕过去的时候,有没有被他…… 但我不愿意问,就算有,那又怎么样? 心里惦记着面馆,惦记着扳机元宝。 可是我开不了口说话,脑袋很重,嘴巴如同被缝住一般,根本就张不开。 半条命丢了大概就是这样的感觉。 陆昀澈没有说话,而是坐到床边:“感觉还好?不想说话就点头或者摇头!”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好不好,索性,只是眨了一下眼睛。 他抬了抬眉毛:“你倒是很刚烈,有个性!” 不等我回答,他把一个戒指拿出来,放在我打着吊针的手里。 “不用现在答复。”他突然变得很温柔,让我想起了靳辛晁,“等三个月之后,如果有问题,想嫁给我了,随时找我!早日康复!面馆,有人替你看着,你先好起来!” 我怔怔地看着他,所有脑细胞全部失灵。 他附身凑到我耳边:“补充一句,你的味道,很棒!极品!” 说完他暧昧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站起来出去了。 那些护士通通鞠躬:“陆总慢走!” 我也看着他,然后,视线不自觉就转移到了手心的戒指上。 “滚!”我终于开口,拔下手上的针头,直接把戒指扔到床边的垃圾桶里,然后起身准备下床。 那群护士直接过来把我按住。 “陆夫人,你别冲动!陆总交代了,你要完全康复才能离开!” 康复? 呵呵…… 就算我身体康复了,脑袋上的伤康复了…… “陆昀澈!你这个王八蛋!”我破口大骂。 他刚才那句话,让我溃不成军! 我的味道不错…… 呵呵,味道不错…… 这个王八蛋! 想起墓地里发生的一幕,心惊胆战。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当着小野和六六的面…… 一下子瘫软在床上。 “我要洗澡,我要洗澡!”我大喊大叫。 一股恶心的感觉涌上心头。 太脏了! 一想到小野和陆昀澈…… 又想到我被他…… 全身发麻,心里,脑子里,皮肤…… 没有一处让我觉得心里踏实。 他摸过我哪里?动过我哪里? “啊……”我在床上大叫一声。 那些护士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我知道,我此刻不是需要安慰,任何人的安慰都没有用。 我只想洗澡,我只想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清洗一边。 我以为这辈子,余焺就已经够了,从来没想过,我的身体会一览无余地出现在另一个男人面前。 那枚钻戒很好看,但也被我扔进了垃圾桶。 我不可能嫁给陆昀澈,怎么可能! 放弃了,我彻底放弃要抚养六六的想法,因为…… 我连自己都保护不好,我哪来的能力照顾他? 不能让他跟着我奔波,不能让他跟着我,颠沛流离,居无定所。 至少,陆昀澈是有家,有佣人…… “六六……”我捂着脸,一直不停地发抖。 额头上还包着纱布,眼泪打湿了手。 ———— 康复那天,没有人拦着我。 我也一直没有洗澡。 幸好,去找陆昀澈那天我带着包,幸好,他把包给我放在了病房。 打车回到顾家的时候,顾淼正在客厅里,手中拿着报纸,见我进去,放下报纸就站起来。 “这几天你去外面旅行,还开心吗?”他特别和蔼可亲。 我无法判断他和蔼可亲的面具下,藏着怎样的阴险狡诈。 “元宝是这么跟你说的?”我反问道。 “对啊,他们说你出去旅行了,说不让人打扰,我就没打电话!” 看来,扳机和元宝也为我操碎了心。 一种愧疚感油然而生。 眼睛一酸,我爸包直接扔到地上,扑过去就抱着顾淼:“爸……爸爸……爸爸……” 嚎啕大哭,把顾淼吓了一跳。 什么都顾不上了,虚伪也好,假装也好。 此刻,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他这么一个亲人了。 无助,害怕,失落,绝望…… 天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天知道我何止是一无所有。 顾淼迟疑了一下,伸手拍着我的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是一个见识不少的商人,就算天大的事,他也会尽快调整好自己的态度。 所以,尽管惊讶,也还是,把这场戏演下去了。 “风尘,你遇到什么事了,跟爸爸说,好不好?”他带着尽可能商量的语气。 并没有逼问我,也没有质问我。 聪明如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我不是真的去旅行了。 因为我手里什么都没有。 重要的是,没有哪个旅游胜地,有那种可以让我去一趟回来就抱着他认父亲的魔力。 除了医院,除了,我失去过,受了伤。 受了刺激。 陆昀澈这个王八蛋,王八蛋啊! 我抱着顾淼,一个劲儿地叫爸爸。 “爸,我好害怕,我好害怕!” 顾淼耐心地哄我:“到底出了什么事?面馆做不下去了?还是甜品店……” 都不是…… 都不是…… 他的肩膀被我眼泪打湿,我太害怕了,甚至根本舍不得松手。 除了舍不得,还有怕! 我胆小如鼠,小心翼翼。 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明天。 顾淼见我不肯说,让人端来牛奶,让我喝完上楼睡一觉,第二天再说。 我抽抽搭搭喝完牛奶。 然后,踩着步子,一步步往上走。 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我忽然觉得,这里是我的家。 这房间,我住了十八年。 时隔六年左右没回来,有四年在监狱,有两年在外面,东奔西跑,颠沛流离。 抱着被子,从来,从来都没有这么喜欢过这里。 如果给我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如果我知道往后会发生这么多。 当时,我宁愿放弃所有挣扎,放弃所有抵抗。 放弃靳辛晁也放弃私奔。 年轻不懂事,大概说的就是我。 那天晚上,我在自己房间的浴室洗了两个钟头的澡。 但我没有哭,我很冷静地洗,虽然很用力,全身上下每一处皮肤都被我搓红了。 不肯罢休,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清洁。 我知道,我的外表再干净,也脏了,太脏了。 回到床上的时候,我已经精疲力尽。 没有力气哭,没有力气笑。 甚至,没有力气难过。 额头上的伤还有些痒,是因为结痂的缘故,所以特别不舒服。 我从抽屉里拿出以前放在里面的烟,想了很久,终于还是点燃了。 如果小野在世,她会原谅我么? 她那么爱陆昀澈,那么爱他…… 那么爱这个禽兽。 回到顾家是下午三四点,而此刻,已经接近九点。 在床头呆了一夜,做了一夜的思想工作。 天亮的那一刻,我忽然发现这些都白做了。 根本没有用。 就像是,夜晚的月亮再美好,天一亮,它就自动消失了。 消失也好,被阳光覆盖了光芒也好。 总归,要认清楚现实。 我打电话给顾淼,虽然他就在隔壁房间。 在电话里,我告诉他,不要让人进来,在我出去之前。 还让他放心,我不会寻死! 然后,我躺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 终于,有一次我醒来,心里已经接受了悲伤,已经彻彻底底没有睡意。 起床,洗了澡,换上衣服。 下楼的时候,两个佣人好奇地看着我。 然后议论纷纷。 虽然只是窃窃私语,但我还是听到了。 但我不在意。 坏话又如何。好话也都听不懂。 “你们这么闲,不如去给我熬粥?我要海鲜粥!”我扶着楼梯,一步步下去。 她们立马闭嘴。开始给我熬粥。 我不慌不忙地往门口走:“粥留着自己喝吧!我出去了!” 说完,我就出去了,留下她们莫名其妙,一脸猜不透。 以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但现在,我只想让自己能够多一点勇气和气势。 到了面馆,余可馨第一个扑过来:“姐,你去哪里旅行了?都不带我!小叔最近也天天待在公司不回家,我还以为你俩在一块呢!瞒着我不让我知道。结果一去公司才知道,小叔已经很多天吃喝拉撒都在公司了!成了一个工作狂!” 我的心揪了一下。 他没回巴洛克?也没回余宅? 甚至,没有去米雪那里! 但又怎么样? 我不配过问他的事情,也不配过问六六的事情。 我只配开面馆,赚小钱。 “好了,我这回来陪你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一个人看店,不容易吧?” 余可馨摇摇头:“没事儿,我已经和扳机元宝混熟了,他们挺好的,会帮我!再说小叔帮我请了长期小工。收拾桌椅板凳,打扫清洁……我基本就是个吃干饭的!” 我笑了笑,揉着她的头发:“好,进去说!” 看到她,我就想起了余焺,想起了被我扔掉的镯子。 过去吧,一切都快点过去。 我就不信,等不到否极泰来。 第221章 开始就复杂 所谓否极泰来,不过就是每个不幸运的人所渴求的事情。 我这样满身带着不讨人喜欢气息的人。 大概最不幸运的,就是被生下来了。 那天在店里,我待了很久,甜品店的氛围还不错。 我走进去到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着喝茶。 陆昀澈对我的伤害,被我藏在了那三天三夜里。 一碰就碎伤疤,只能滴水不沾。 “你好,我们这里不能吸烟,请到吸烟区!”一个长得甜美的小姑娘走了过来,然后看着我,笑眯眯的,也不生气,特别客气。 估计是不知道我就是这里的老板。 我用手撑着脑袋:“就这一支。” 看到桌上有烟灰缸的时候,我皱了皱眉。 这烟灰缸是木头的,里面放满了咖啡豆的渣子。 “这不是用来掐烟头的?”其实我不喜欢抽烟,抽一支烟,酒会闷很久。 特别是这二楼的窗户,也还都关着。 闷着就头疼。 但不抽烟,不喝酒,我该做点什么? “对不起,这只是装饰物!”她说话不卑不亢。 用烟灰缸装饰? 我干脆把烟掐灭了,不想再多生是非。 “你好,请交钱!”她退后一步,朝我鞠躬,“我们这里吸烟是要罚款的!” 罚款? 我闭了闭眼:“余可馨呢?叫她上来一下!” “可馨老板已经回去了!说晚上再来!” 我抓起桌上的手里就给她打电话,不过在接通的前一秒,我还是挂断了。 拍了一百块在桌上,就直接下楼了。 到了隔壁面馆,元宝在柜台收钱,扳机负责摆好桌椅板凳和端面收碗之类的。 厨房里有一个厨师,这会儿没生意,她正在给谁打电话。 见我进去,扳机立马冲过来:“姐,怎么样?怎么不多休息几天?” 心里特别过意不去,我倒是多事儿,各种折腾。 可怜了他们。 “这几天营业怎么样?”我问了一下。 扳机带我走到柜台前,一拍柜台:“账本拿出来,给姐瞅瞅!” 元宝瞪了他一眼:“凶什么!当过兵了不起啊!” 这两人,我越看越不对劲。 虽然说扳机以前对我是穷追猛打,现在也很尊敬我。 但现在他似乎对元宝,更亲近了。 这事儿我是喜闻乐见的,毕竟元宝也是独自一人,有个扳机这样汉子的男生在身边,总归不是坏事。 扳机低了低头:“你给我快点,再磨叽小心我揍你!” “你揍!揍一个试试?”元宝本来已经拿起账本了,结果又放下,直接走出柜台开始对扳机拳打脚踢。 小小的圆脸又羞又怒。 多好啊! 我看着他们。 “咳……”扳机把手握拳,放在嘴边咳嗽了一下,“好好好,我错了,那个,你把账本给哆啦姐看看!赶紧的呀!” 元宝这才住手,不好意思地朝我看了一眼,低头走到柜台后面开始翻账。 看到上面的营业额之后,我有些惊讶,没想到生意这么好。 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想。 这面馆都这么好,隔壁甜品店就更不用说了,毕竟余焺帮我们定了几个雷打不动的单子。 不说赚多少,至少每天是能够回本的,光靠那些老总的单子。 再加上平常的客人,应该会比面馆好很多。 “好了,这钱你们拿着,就当你俩的工资了!”我把账本还回去,“不要拒绝,是我的心意。” 然后我又指了指厨房内打电话的煮面师傅:“他的工资,你们一个月给他结算一次吧!看着给,别太低就行。还有……” 我深吸一口气:“你们不要说什么谢谢的话!是我欠你们更多。” 这两人,瞬间惊呆了。 半天不吭声,就瞪大眼睛,瞠目结舌地看着我。 最后,我拍了拍扳机的肩膀:“好了,你让师傅给我煮碗面!去吧!有劳!” 这下,扳机才回过神来,直接抓住我的手:“姐,你……你不是要走了吧!” 我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你想什么?这么想我走?给我滚去让师傅煮面。” 然后他和元宝对视一眼,直接蹲下去把我抱起来,一个劲儿在原地转圈。 “啊啊啊……哆啦姐不走……吓死我了!” 我惊呼一声,在他肩上一个劲儿捶着:“你给我放下来!放下来!” 扳机突然不动了,抱着我愣了半天,然后一瞬间蹲下去把我放下。 伸手抓了抓后脑勺:“对不起,对不起,姐……我……我太开心了!对不起!” 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地看了看元宝。 她笑眯眯的,我也就放心了。 “好了,快去给我煮面!饿死了!”在他们面前,我难得不用小心翼翼。 至于和陆昀澈的事,就当做尘土,让风吹散了吧! 想起他在公墓对我做的事,想起他在医院给我说的话,脑子里又是一阵懵。 “你好,还有面条么?”一个熟悉的女声在门口响起。 我本来已经坐在座位上了,听到熟悉的声音没忍住抬起头来。 看到门口的女人时,我愣了一下。 她的身高体型让我有种熟悉的感觉,脸上戴着墨镜。 仅仅只是从嘴巴和鼻子,我看不出她是谁。 但唯一肯定的是,这个人我认识。 因为她的声音和气质以及体型,是我熟悉的。 “有的有的,你里面请!”扳机刚从端菜口过来,估计是刚给厨房师傅说了煮面的事。 “吃点什么?刚好我们老板要吃,一块儿煮了!”扳机是个爽快人。 “行,那就番茄煎蛋面!”那女的走过来,直接坐到了我对面,“有人爱吃,我也尝尝。” 然后,她优雅地摘下墨镜。 距离这么近,我才发现她皮肤特别白净,脸上没有一丁点儿的瑕疵。 一双眼睛特别明亮。 睫毛弯弯的,往上翘着,看起来就像精美的扇子,形状特别好。 眉形和唇形,堪称完美到精致,就没有一丁点儿的不足之处。 她穿着轻巧的春季新款白色紧身毛衣,外面套的是小香风姜黄色外套。 头发是特别耀眼的金色。 “怎么,不认识了?”她性感的嘴唇一张一合,“上次见面,你在我婚礼上哭晕过去了。如此印象深刻的事,你不记得了?” 婚礼?! 脑子里飞快闪过记忆。 我这辈子,唯一参加过的婚礼,就是,余焺和白绮影的婚礼! 那天所有不好的回忆全都回来了, 我亲眼看到他们在游轮,然后…… 趴在陆昀澈肩膀上哭得晕了过去。 虽然这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但是,现在一想起来,我依然悲伤得不能自己。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但即使过了这么久,我依然觉得时间不够。 “你是,白绮影?”我双手撑在桌上。 这时候,两碗面刚好端上桌。 扳机帮我把专用的筷子放在上面,然后拿了客人用的筷子放在白绮影碗上。 “二位慢用!”扳机说完退到吧台找元宝玩去了。 我定了定神,告诉自己,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怕什么白绮影。 那件事已经过去这么久,就算我心里仍旧有阴影,但也不能表现出来。 “所以,你是路过?”我装傻充愣。 她优雅地挑着面条,挑了几下,把筷子啪地放在桌上,笑了笑:“有叉子么?在国外待习惯了,不会使筷子了抱歉。” 我看着她精致的脸,现在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我一开始不认识她了。 她的五官,脸型,全变了。 “原来,你在国外,就是去整了?”我冷笑一声,既然她是过来找事儿的,那我自然要先发制人。 她脸色如常,大概是早就知道我会拿这个说事。 “不是,我现在只想要叉子,拜托了!待客之道,顾小姐应该明白?还是说,你店大欺客?” 叉子,这店里哪来的叉子! 几乎都不会准备这玩意儿。 “店不大,倒是你这一尊菩萨太大了。”我挑了挑面条,漫不经心吃了一口。 尽管我现在完全没有胃口。 “顾小姐,我没那个意思,你也知道……我……这不是刚回来没几天么?焺哥这几天啊……” “行了!”我放下筷子,“我们两说话,别扯上别人!” 白绮影大概没见过我这气势,愣了一下。 不过她也没怕:“别人?焺哥最近,连公司大门都不出。虽然这办公室里什么都有,但是焺哥多金贵呀,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等委屈!” 没想到她还在继续说。 提到余焺,我心里是有疙瘩的。 不经意又想起了那个被我摔断的镯子。 “焺哥?”我把尾音拉长,“你是说余焺吧?很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原来他还活着?” 我的心抽了一下,本来想说得更恶毒,可是我说不出来。 我不想让白绮影知道我还惦记着余焺。 该怎么说,在那次,酒店里。 现在想起来,应该是在他第一次把我占有的时候,我的身体和心就被他塞满了。 可是我对感情,重来都是不肯直面,或者我对余焺的感情本来一开始就很复杂,所以我一直没看清自己对他的心。 抗拒,拒绝,喜欢,爱,恨…… 值得,不值得…… 通通都有,从来都不够纯粹。 第222章 活不过今晚 “所以,你和他,是真的……”白绮影的语气有些犹豫,“你甘心守着这面馆?” “余可馨这大小姐不也是整天守着甜品店,而且心甘情愿么?”我特别有耐心。 跟这种人虽然没必要多说,但是我觉得,不能跟以前一样,别人说什么我只能听着。 “而且,白小姐,你回来做什么?婚礼那天,丢脸的,应该不止我一个吧?伤心欲绝所以离开了?现在怎么有脸回来了?”我说完,吃了一大口面,全然不顾形象。 白绮影皱眉,想发火又一直忍着。 我就是摸准了她不轻易发火的性子,要知道她可是不比余可馨差多少的大家闺秀! 也是有教养的海归。 我不过是个冒牌的,捡了个土豪爹而已。 所以我跟她有本质上的区别,而且我什么话都敢说,她则要顾及脸面。 “一个把你从婚礼上甩了的男人,也难为你到现在还这么关心。”我狠了狠心,“我要是你,早就选择离开,给自己留点脸面了。” 白绮影本来还很白里透红的脸上,瞬间就一道红一道绿了。 扳机和元宝本来就不认识她。 我不确定扳机在会所上班的时候知不知道她,但现在她的五官已经动过刀了,就算见过,也不一定有印象。 他们那惊讶地表情,不明白我为什么会对一个客人这么不客气。 但是也不多说。 这就是他们理解我的一个地方。 “顾小姐,你当真不管他?”白绮影按耐住情绪之后,开始问我,“你不后悔?” 后悔? 我顾风尘的字典里就没有后悔这两个字。 即使之后,我和余焺再在一起,那也不会是因为后悔,而是因为这个选择更好。 不过,我和陆昀澈…… 已经…… 所以,我根本,就没有想过,还要和余焺在一起。 不然呢? 他和米雪,和白绮影…… 我和陆昀澈,和靳辛晁…… 所以扯平了? 不,感情的事情,永远没有办法扯平。 “白绮影。”我郑重其事地叫她的名字,“既然你回来了,那么,我也就当做你到我这里来事为了老朋友叙旧的,再不济是过来见个面让我知道你回来了。所以如果你有别的目的,比如试探我,比如……想劝我,或者是告诉我你的鼻子是怎么动的,对不起,我没有兴趣!麻烦你出去!这碗面我不收你钱,就当我给你接风了!如果你是为了那个男人,那么,他侄女儿就在隔壁开了甜品店,可以去找她!我这里……不是店大欺客,而是,容不下你!” 好久没有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了,我说完,深深地呼吸了了一下。 其实我特别期盼赶紧和她撇清关系,也和余焺撇清关系。 虽然,我听到她和余可馨都在说,说余焺已经好几天没有出过公司大门了。 我也怕他,不正常。 “好,我也不跟你多说。”白绮影的面还剩一大半,她几乎只吃了两三口而已。 优雅地擦了擦嘴,这动作让我想起了余焺。 他和她擦嘴的姿势动作都差不多,大概上层社会的人,都是这样吧! 笑不露齿,连吃个面条都是特别优雅大气的,吃出了高端食物的范儿。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也就放心了。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去打扰他,他现在虽然累点,但总归没有你在身边烦他!他耳根子清净!”白绮影似乎要比以前更心狠了,至少她这番话,放在以前是说不出来的。 又或许,她以前就这样,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你回来多长时间了?”我忍不住问出口。 “不长,两个星期左右。哦对了,焺哥最近偏头痛有点严重,死都不肯喝药,说什么药喝多了会依赖!”白绮影咬了咬嘴唇,“顾小姐,我想我们都明白,他连头痛药都可以戒,更不用说……别的什么东西了!” 说完,白绮影微微一笑,特别大方地把墨镜往脸上一挂:“面是好面,调料差了点!” 说完她转身出去了。 她的背影很是潇洒,也很有味道。 回来两个星期左右…… 我算了算,大概就是我跟余焺吵架的那天,也就是,我和陆昀澈…… 在墓地那天。 头上的伤,加上淋雨感冒。 陆昀澈安排我在医院住了大概一个星期的样子,直到额头上的伤好。 后来我又在顾家睡了三天三夜…… 这样算算,白绮影就是在那个时候回来的。 她对余焺,比我执着多了,也比我付出更多。 虽然我不知道她在脸上动刀是因为什么,但是,少不了余焺这个大因素。 余焺…… 思前想后,余可馨拽着靳辛晁进来的时候,我才回过神。 靳辛晁一看到我,满脸的无奈,胳膊被余可馨拽着,就是不撒手。 “姐,你去旅行回来,我给你个任务好不好?你帮我去看看小叔呗,他在公司已经两个星期左右没出去了,这半个月啊!姐,你去让小叔出来呗!他最听你的话了!”余可馨把靳辛晁往屋里拽的同时,一个劲儿地跟我说话。 敢情刚才甜品店的服务生说余可馨出去了,就是这么个事儿! 我装作没看到靳辛晁,对余可馨笑了笑:“可馨,你小叔是成年人了,他又他自己的事情。我们不应该过多干涉!” “你以后还嫁不嫁进余家了?”余可馨把靳辛晁按在座位上,自己坐在他旁边,“去公司了解了解情况也好啊!毕竟是余家未来掌门人的媳妇儿啊!” 余可馨已经十九岁多快二十了,思想明显比刚认识她的时候要成熟不少。 说话虽然依旧直来直去,却也更加有自己的观点了。 我不愿意告诉她我和余焺正在闹矛盾的事,反而是靳辛晁把胳膊从余可馨手里抽出来了。 “余小姐,你把我骗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他脸色不算好看,但也没有动怒。 他就是一个没有脾气的人。 谦谦君子,翩翩风度,温润如玉。 所有这类似的美好的词语用在他身上都不为过。 “辛晁,好久不见。”我主动招呼,“既然来了,不嫌弃的话,吃碗面吧!” 扳机这才想起过来,把刚才白绮影和我吃过的饭碗端到厨房。 然后准备让师傅煮面。 “不必了。”靳辛晁站起来,不顾余可馨的阻拦,“风尘,我是顺便想过来看看你,所以来了!” “你……”余可馨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我都说了,风尘姐是我小叔的!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你就从了我吧!” 余可馨真的是成长了,她根本不介意我和靳辛晁走过一段过去。 反而还很大方地说出来。 靳辛晁苦笑一下:“我不喜欢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在我心中,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只有一个,能让我真正心动。但她现在长大了!” 我愣了愣,被他的话弄得有点不知所措,甚至不敢看他。 “你说的对!”余可馨大喊一声,“我已经十九快二十了,所以,我长大了!” 靳辛晁彻底无语了,他看着余可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知道他的性格难以拒绝,所以站起来替他解围:“好了,可馨!我有事要问你!” 想起抽烟的事,我本来不介意,差点都已经忘了,但现在突然要给靳辛晁解围,就想起了这个理由。 余可馨一听是甜品店的事,立马正经起来,但双手还是抱着靳辛晁胳膊的。 “姐,你说,什么事……” “我们甜品店不允许吸烟是你规定的么?”我先从这个问题入手。 避免她觉得我在责怪她。 结果,余可馨耿直地点点头:“我们那地方,来的人要么是白领,要么是自己自认为是有小资情调的,再不济,会是一些文艺青年。” 我安安静静地等着她的下文。 没想到话锋一转:“不过,这些人进来是有原因的,比如,抽烟!打发时间!”余可馨有模有样地开始分析问题,“所以,如果我们不允许抽烟的话,可以节省客人在这里待的时间!大大的节省啊姐!” 我听了她的话,有些不以为然。 不是我自高自大。 而是…… “余可馨,不让抽烟是好事!这个我支持……”我思考了一下,“但是放烟灰缸,就是默认客人可以抽烟的,还有,我被罚款了因为这事儿!” “什么?”余可馨直接站起来,情绪特别激动,“你没说你是老板啊!” 老板? “不,我这个老板不成只,该罚。”深吸一口气,“但是,如果多来几个要抽烟的客人,不是我们就不用卖甜品和饮品了,干脆直接罚款玩儿吧?” 这话题一转移,余可馨的思维全部停在那边了,思考问题,没有顾及得上靳辛晁。 “姐,说你傻你还不承认!”余可馨转身,“靳哥哥,我到隔壁去叫一个人,如果你今天敢走,我就让你活不过今晚!” 这小丫头! 靳辛晁耸耸肩表示没事,我也就放下心来。 现在,我倒是完全把余可馨当妹妹了。 第223章 不劳你挂记 靳辛晁果然乖乖听话,坐在对面和我相顾无言。 五分钟之后,余可馨带着甜品店那个服务生就过来了。 余可馨受过高等教育,不会冲她发火,而是很低调客套地给那个服务生说:“这是我姐,甜品店也有她呢一半,而且,她以后很可能是我亲小婶儿,刚才你不知道就算了,从现在起,你可要客气点,她也是你老板!明白了吗?” “明……明白了!”那姑娘也挺有眼力,立马给我赔礼道歉。 我也没有存心计较,准备让她离开的时候,余可馨的电话响了。 “哪位?”她一个有些冷漠。 她这个年纪,正常的姑娘要么就有一种莫名的优越感,要么就有一种莫名的自卑感。 而她,属于前者。 “你说什么?”余可馨瞪大眼睛,“那群老顽固这是要造反?那小叔呢?他什么态度?” 听到“小叔”两个字,我的眼皮跳了一下,心里拥堵得慌。 终于她挂上电话,我低下头,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耳朵。 “姐,公司出事了!”余可馨无助地看着我,“小叔的秘书刚才给我打电话,说他要收了余氏下面几个股东手里的股权,那几个老东西不服气,就闹事……还说非要见到我和我大伯,要我跟我大伯一起出现,我们余家三个人一致变态,他们才肯罢休,不然就要把公司股份卖给外面的人!这哪行啊,余家辛辛苦苦……” 余可馨嘴里还在念念有词,靳辛晁的表情已经僵硬了。 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总觉得他的脸色特别不好,难道…… 这里面也有他靳家的事情? “姐,你跟我一起去吧!”余可馨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紧跟着,扳机和元宝一个劲儿向我保证,这里有他们,一切没问题。 “算了我就不去了。我去甜品店……” “姐!”余可馨有些生气:“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的不知道,白绮影回来了,她爸爸还有余氏的股权呢!你不去看看,你余太太的地位就不保了!” 我一个在风尘里出生入死的人,能做什么! ———— 不过我还是被余可馨拖着去了,不为别的,就为了她刚才把那个服务生拉过来后,说的那番话。 靳辛晁找了个借口自己开车走了。看得出来他已经想走很久了。 但走之前,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样。 坐在车里我有些煎熬,其实我并不想见到余焺。 我不想在他的生活里再出现,更不想让他影响到我的生活。 纠纠缠缠,我已经很累了。 这么多年的恩怨痴念,虽然故事不多,却像是把一辈子都过完了。 “可馨……”我看着窗外,有些无奈。 余可馨抱着我的胳膊:“怎么了,未来小婶儿!你是害怕吧?放心好了,有小叔在,不可能让那些人得逞的,但我拉着你过去,是有别的目的的!至少我也说过了,你要是再不去管管小叔,他……就要……” 他当真已经半个月没有出公司了? 可是我去又有什么用…… 是我要离开的,我也不想走回头路。 …… 到余氏门口的时候,我最后犹豫了一下。 这是我第二次到这里。 第一次只是在车上看了一眼,那会儿是跟着左老,是为了等余烨! 这次…… 余可馨把我拉下车的时候,我还有些不适应。 其实,我从来没正经踏进过什么公司。 除了出狱后的前几天,我拿着简历四处想要找一个可以收留我的地方。 “经理好!”门口两个保安朝余可馨鞠躬。 我正好奇,余可馨边走,边朝我挥挥手:“嗨,什么经理,我不过是个挂名的!” 说完把我拉进了电梯。 心里越来越紧张。 已经半个月没见他,而半个月前,发生了一件不可逆转的事。 这让我更没有脸面见他。 我甚至很抵触,抵触余焺,抵触他的一切。 但又无法控制地担忧他。 困在公司半个月…… 叮咚…… 电梯门突然响了一下。 还没有来得及迈腿,余可馨抓着我就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沾沾自喜:“小叔要是见到你,一定很开心!” 我沉默,心里在不断打鼓。 说话间,她就把我拉到了一间办公室门口。 大概窒息之前就是这样的感觉。 大门是深咖色的,更加有压力。 叩叩叩…… “小叔!”余可馨在外面一个劲儿敲门。 老半天里面没有声音,余可馨又继续敲门: “小叔,我给你带惊喜来了!”她得意洋洋地说着话。 但里面依旧没有声音。 就在余可馨准备横冲直撞进去的时候…… “什么惊喜?”身后一个声音传入耳朵。 声音,让我后背直接冷了下去。 从颈椎一直到腰部,冰冷一片。 眼前不自主地出现我和陆昀澈在墓地的那翻场景。 我已经忘了怎么发抖。 “啊,小叔小叔!”余可馨转身,我纹丝不动。 “难怪半天没人开门,原来不在里面啊!” 一只手伸到门把处,向下按压了一下,门开了。 我只看到他的侧脸和背影。 余可馨重新拉着我,直接又往里面走。 根本没有勇气抬头看他。 “姐,你坐!我去给你泡茶!”余可馨殷勤地转身把门关上了,而我只能选择坐在沙发。 “余家的事,什么时候,连外人也可以参与了!”余焺把手中的文件夹一拍,“出去!” 我一下子站起来,刚准备出去,正在弄茶叶的余可馨赶紧回来,一把将我拉住。 “小叔,你要干嘛呀这是!”余可馨把我拉过去,“风尘姐怎么成外人了,你俩闹别扭了?你别这么幼稚好不好!” 他本来正在写字,听了余可馨的话,突然抬头,把笔拍在桌上,看着我和余可馨。 我这才注意到,他真的清瘦不少,眼圈无可避免地有些黑,一定没有休息好。 桌上的烟灰缸虽然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可是,旁边的烟盒里,只剩下两三支了。 脚边的垃圾桶还有一个空掉的烟盒。 “可馨,我们都走了,甜品店怎么办?我回去看看。”我挣脱她的手准备离开。 结果她再次把我抓住:“甜品店不用你担心,有人看着呢!还有监控,出不了事!” 我见她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不知道走还是不走。 “签了,然后把合同分别拿给楼下的几个老顽童。”余焺扔了狗狗一摞文件到余可馨面前,“告诉他们,余烨现在精神状况有问题,他的一切权益不具有任何法律效益。在余家,在余氏,能做主的,只有我余焺,和你余可馨!” 余可馨严肃起来,狗腿地拿起余焺的钢笔,在上面一份一份签起来。 不得不说,血液里流血一样血的人,他们的性格和行为,在某一时刻,是相似的,这种程度,别人模仿不来。 “小叔……”余可馨一边签字一边说话,“这文件是不是也要送到白氏去,给白家老头一份啊?” 白家老头,应该是白绮影的父亲。 这名字让我想起她整容后的模样。 “不用,我你签好,我亲自找他!其他的,你派发下去。”余焺点了一支烟,没有往我身上多看一眼。 我也乐意,省得尴尬。 “真是讨厌,你那么多秘书,随便安排一个也好啊!叫我去送,真是,我还是不是你亲侄女儿了啊!”余可馨下边抱怨,一边工工整整地签字。 旁边余焺的名字龙飞凤舞,行云流水。 余可馨的字相比之下,则只算得上工整。 “你代表余家的态度。”余焺说了一句,算是解释。 我佩服他的的谋算能力,其实,秘书只代表余焺,而余可馨亲自送去,则代表了整个余家。 也代表,她的态度很余焺一致。 这一个简单的行为,不需要多费口舌,就成事儿。 余可馨走了之后,我意识到这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干脆一声不吭往门口走。 反正他对我视而不见,那么我也就…… “站住。”我听到很轻的声音。 刚碰到门把手的手,抖了一下。 真没出息。 但我深吸一口气,抓住门把手,往下压动,开锁。 刚拉开门,身后一个大力把门压回去,直接关上了。 一抬头,他的手撑在门上,就算我开门,也出去不了。 没有转身,我就安安静静地站着不想看到他,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我已经和陆昀澈有了不该有的事…… “把陆昀澈伺候好了?”他的声音很冷,我听不出喜怒。 依旧没有开口,我怕我一开口,就再也收不住。 就像那天,我抱着顾淼一直哭。 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转身抱着余焺嚎啕大哭。 “说话!”余焺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把我一扯,转身面对着他,“回答我!” 我抬眼,然后垂眼,话到喉咙,卡在那里说不出来。 “我一个外人,不劳你挂记!”千言万语,我竟然说了这么一句。 难怪,余焺以前会说我矫情。 不过这句矫情的话还真管用,他松了按在门上的手,也松开了我。 第224章 就不参与了 他松手的那一刻,我有些失落。 在这腥风血雨的江湖,有人住别墅,有人住瓦屋,有人光芒万丈,有人一身尘土。 世人千万种,浮云莫去求,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为了深爱的人,抛头颅洒热血,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对方的一句:“你想怎样!” 是啊,余焺,你想怎样? 我又想怎样? 但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又如何?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不应该是我顾风尘。 所以,我压根不愿意去想我所求。 安安静静地开好我的小面馆,打理好我的甜品店。 这就足够了。 余焺就是我做过的一个梦,美梦也好,噩梦也罢,总归我必须要醒来。 余焺两个星期没出去,下巴上却干干净净,衬衫也是没有丝毫褶皱。 除了,有一点憔悴只之外,霸气不减。 我也就放下心来。 ———— 然后我开门,逃也似的离开了,离开余氏,准备回顾家。 但是,我没有意料到,过不了多久,我又会看到他。 而且他会去顾家。 不过这是后话了…… 在我走到余氏门口的时候,陆昀澈靠在车前等着我。 他换成了一辆保守的车型,整个人站在那里,穿着白色的衬衫。 现在是初春,而我也已经出狱三年。 时间很快,转眼我到了二十五岁。 不过也算是有长进,好歹从一个小姐,变成了开会所的,然后,会所倒闭,折腾了这么久,挨了枪子儿,堕了胎…… 我还要怎么样呢? 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把自己的面馆开起来。 然后在多个甜品店的收益。 能养活自己,再让扳机元宝这两个小朋友过得轻松一些。 不然这两人,岂不是跟着我吃苦头了? “妞,你一点也不让我省心!”陆昀澈走过来,拉住我的手,“怎么不看店,往这里跑!下次可不许了!” 他说着,在我鼻子上刮了一下。 我有些不适应,下意识躲了一下。 结果他不乐意了,脸一沉:“躲什么?你都是我的人了。还怕我?还有什么不好意思?” 他的人…… 心里顿时恶心。 我以为只是心里作用,结果没想到真的开始往外呕吐! 这种感觉有些熟悉,但又陌生…… 不好的预感突然涌上心头…… 陆昀澈神情特别正常,他轻轻给我拍着背:“我以为要三个月,没想到,半个月而已,你就开始……有反应了……” “你什么意思!”我心里有了一个想法,难以置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不过,陆昀澈当时给我戒指的时候,说了,说三个月,给我三个月时间考虑。 我没想到,他所谓的三个月,是这个意思! 瞬间头脑炸裂,没有一丁点儿的防备,就明白过来这样的事情。 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我还是强撑着,万一是我自己胡思乱想呢? 陆昀澈也没说什么,打开副驾驶车门就要把我塞进去。 滴滴滴…… 汽车鸣笛声在身后响起,我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倒车镜…… 一辆深蓝色的车子在后面按了按喇叭! “让路让路,前面的!” 里面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坐在驾驶室,穿得像个街头小混混,头发却整理得一丝不苟,嘴里嚼着口香糖。 一张脸,长得…… 好像在哪儿见过…… 顾寒轩! 我瞬间想起来了! 拉开车门就下去…… 顾寒轩也明显看到了我,当即嘴一歪,冷哼一声,不屑地把头偏向一边,不再看我。 这,是顾淼在国外念书的儿子。 他,回来了。 小的时候,我和他就一直没什么交集,我们每天都有各种各样别的事情要做。 他比我小大概五六岁,也没有欺负我的时候,我们说过的话加起来也不超过二十句。 之所以一眼就能认出他来,是因为他和顾淼实在太像了,太像了! “哟,顾家二公子回来了!”陆昀澈走到我身后,敲了敲车窗,“怎么样,叫声姐夫听听!” 顾寒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当我哥都有点差强人意,姐夫就算了。我只认余总!对不住了陆少!” 他这脾气…… 跟年轻时候的顾淼没什么差别,猖狂,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过,陆昀澈的随意让我有些不适应。 “姐夫”二字,更是让我心里莫名火大,怕顾寒轩把他给得罪了,干脆一把推开他。 “寒轩,走,回家!”说完我就上了副驾驶,根本不想和陆昀澈多说。 顾寒轩没想到我对他态度这么好,转过头来也是一脸茫然。 “还不走?”我皱眉。 顾寒轩反应过来:“我在等余总。” “你……” 倒抽一口凉气,现在下车有陆昀澈,不下车,余焺会上来。 算了,既然是要回家的,只能跟顾寒轩在一起,总不能指望陆昀澈送我到顾家。 陆昀澈耐心地过来,敲了敲我这边的车窗。 我没理他,结果他趴在车窗上笑了一下:“妞,既然你是回家,我也不拦着!但听我一句,余焺,你还是离远点。他不能给你一个家,我能!” 说完他走到前面去了,开着车就走了。 顾寒轩百无聊赖地瞧着方向盘,把头偏向我,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一副痞子样。 “越来越好看了啊,姐!”他的声音有些沙沙的,不低沉,也不浑厚,但很有特色,听起来很有辨识度。 “你想说什么?”我反问他。 他从小就很顽皮,但不会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毕竟顾淼对他很严格,所以他没少挨打。 “姐,为了一个男人进监狱,不值得吧?”他开始说以前的事,我听着心里就不舒坦。 伸手准备开车门,结果咔擦一声被他锁上了。 “爸爸交代了,今天请余总回家吃饭!”说完他埋怨了一句,“爸也真是的,我今天刚下飞机,还没休息,就让我来接余总,要不是他还真当我未来姐夫了?不对啊姐,那你个那姓陆的……” “他们谁也不是,你别瞎想了!”我直接一口否认。 刚好,余焺走出了公司大门。 顾寒轩拿出纸巾,把口香糖吐在里面扔进车载垃圾桶里,然后开门下车,狗腿地跑到余焺面前点头哈腰。 余焺只是淡淡地点头,站着没动。 不知道顾寒轩给他说了些什么,他便迈着腿往这边走。 顾寒轩给他打开后座车门,我庆幸自己刚才选择了副驾驶。 我没回头,不知道余焺有没有没我这边看。 顾寒轩坐到驾驶室,发动车子…… 一路上,全是顾寒轩一个劲儿说话,狗腿谄媚,余焺只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回答。 没有不耐烦,也没有高冷,但更不至于友好。 到了顾家,顾淼在门口等着,顾寒轩给余焺开了车门。 顾淼见我也在车上,喜出望外。 “爸,任务完成!坐等吃饭!”顾寒轩嬉皮笑脸地说完,还忘回头看我一眼,“姐,余总就交给你了!泡茶!余总喝铁观音!” 他还真是,什么都知道! 顾淼把走在余焺旁边,请他进去,他一直抿着嘴,只是淡淡点头。 我识相地知道今天顾淼是有事要和余焺谈,所以到厨房的柜子里泡茶。 他们三个才是大爷。 他们的谈话内容我也不想听,放下茶杯准备上楼。 顾淼把我叫住:“风尘,还没吃饭,你过来,坐我旁边!”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回去。 结果,吃饭前的整个过程,顾淼一边喝茶,一边明里暗里,跟余焺说着我的事。 “其实父亲不好做……”顾淼看起来稳重,一手玩着茶具,另一只手在桌上敲了敲,“儿女都大了,由不得我,很多私事也不愿意告诉我这个老人家!上次,我这闺女啊,回来抱着也是哭得死去活来,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特别爽朗,但他看起来却并没有开心。 听到他说“父亲”二字,我没忍住把手放在肚子上。 这里,到底…… 不是说很难有了么? 为什么陆昀澈就那么一次,结果中招了…… 余焺神情冷淡,手指捏着不大的茶杯喝了一口。 “顾总,听你家二少爷说,你找我来有要事相商?就是儿女之事?”余焺依然没有往我脸上看一眼。 顾寒轩没有插嘴,但嘴里念念有词,有些不服气。 这大概是青春期男生的通病,他们会天生不服比自己优秀和强大的“敌人”。 表面上他毕恭毕敬,实际上,他大概很不服余焺。 “余焺!”顾淼忽然严肃起来,也不打哈哈了,更没有了礼貌客气的样子,“的确有两件事!” “说说。”余焺点了一支烟,看不出他什么心情。 余家的事,已经够他心烦了吧! 他百忙抽空过来,真的是给足了面子。 半个月没出公司大门,今天应该算是告一段落了。 “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顾淼娓娓道来,“我把顾氏,已经转到寒轩名下!然后给风尘留了一部分钱!我自己,就一家茶餐厅。” “爸!”顾寒轩睁大眼睛,差点把茶杯打翻,“你都在说什么啊!” 我也看着顾淼,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他之前告诉我,他得了癌。 当时我没放在心上,现在…… 余焺眼神深邃,声音冷冽:“顾家的家事,我就不参与了。” 第225章 我何尝不爱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很冷,没有一丁点儿人情味。 余焺身上这种不近人情的味道,尽管是对着长辈,这冷漠的程度也不会少。 大概是他从小,受尽了各种各样的吹捧,被捧到了天上,根本下不来了。 所以他这样高高在上的样子,和顾寒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余焺,我把顾氏交给了寒轩,我把风尘,交给你!”顾淼特别正经,也特别严肃。 我瞬间想到了肚子里这个不确定的东西。 直接站起来:“不用了,爸爸!” 这是我难得的在这么多人面前叫他爸爸。 “不用把我交给他!”我补充道,“我能养活自己,即使没有你!” 顾淼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我,眼里泛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知道他这是在忍着。 余焺的公司现在正在水深火热中,而我也被陆昀澈…… 所以,从任何角度出发,我都不愿意再回到余焺身边。 “不要任性!”顾淼难得的在余焺面前发火,“听我的安排!你从小到大,我……” “我从小到大,都是你在安排,这一次,我不想听你的!”我直接拦住了他的话。 “我也不听!”顾寒轩站起来,“爸,我还年轻,不想接手顾氏!” 我不太了解顾寒轩,我以为他会很开心,没想到,他连接手都不愿意。 顾淼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我无从得知。 但顾寒轩应该是不知道这事儿。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对顾淼。 小时候,他对他,可是一向言听计从的。 虽然外表是个小混混模样,但他骨子里还是很服顾淼的。 并且几乎不会忤逆他,这次…… “你们顾家的事……”余焺起身拍了拍衣服,“我就不参与了。顾总,再会!” 说着他长腿一迈,准备走了。 如此冷血无情的人,就连长辈低声下气,依然没能打动他。 “余焺!”顾淼叫住他,“你父亲在世的时候,我们有协议的!” 余焺是个大孝子,那一瞬间就停住了脚,但没有回头。 “顾总,我清楚明白的告诉你……” “别!”我打断他,想要给自己留下最后的一点见面,不想再一次听到他直白的拒绝,“爸,我怀孕了!” 脱口而出的话,让在场的人愣住了。 我深吸一口气,全身都在颤抖:“不是余焺的!” 反正早晚都得知道,不如,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 然后…… 顾淼的脸色特别难看,有些青了。 而余焺的脸上,也没有了冷漠,而是,刷上了一层阴霾。 双眼红着,直勾勾看着我。 她是变戏法的么? 一下子就红了眼睛! 我不想看到他这样的神情,心里堵了一块大石头般,特别难受。 “好了,我们自己家的家事,就不要外扬了。”我说完冲余焺笑了笑,“好了,余总不必走了,留下吃顿饭吧!这么晚了,厨房差不多已经做好了。” 余焺看了我好一会儿,最终拉着我就上楼。 刚悬着还没落下的心,一下子悬得更高了。 我穿的鞋有一点跟,磕磕碰碰的跟不上。 余焺直接将我打横抱起,然后直接上楼。 明明现在整个人都是在怀里的,他抱着我,轻车熟路进了我的房间。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为什么知道这是我的房间,他就直接脚一勾,把门关上,然后把我摔在床上。 惊呼一声,还没坐起来,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腕,直接高举过我的头顶。 “孩子,谁的?”他眼里隐瞒,近乎是低吼出这四个字的。 “反正不是你的!”我也硬起来,冲着他就吼,“再说了,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余总,你好像关心过头了!” 他脸色一变,冷笑一声,咬紧牙:“所以,我应该成全你?” “你成全有用?我的事,你不应该过于关心才对吧?”我也冷笑,“哦对了,你千万不要答应顾淼,你也不想莫名其妙多一个孩子吧?” 他愣了一下,松开我的手。 闭了闭眼:“几个月?” 几个月? 我想了想:“半个多月!” 半个多月前,我和他做过,而且异常频繁。 就是赌石回来之后,我们疯狂地做了很多。 忽然瞪大眼睛,却又瞬间偃旗息鼓。 这孩子不管是谁的,我和陆昀澈发生关系,也已经是事实。 他是个忠诚的人,至少在身体上。 当初把白绮影拉下水,他自己都能全身而退。 米雪是阴影,白绮影是阴影…… 我不愿意和他纠缠,我认输,我放手,我只想管好我自己。 余焺抓住我的书,严肃地看着我:“你确定?” 我不确定! “对,确定!”我义正言辞,“我跟陆昀澈睡过了,这孩子是他的,没有悬念!”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小腹突然有些难受。 可他把我压着,我蜷缩不了。 他凑过来:“顾风尘……” 他突然扑过来抱住我,死死地抱住我:“你是真的决定了?不回来了?” 喉咙仿佛卡了一根鱼刺,脱口而出的话被卡在嗓子眼中。开口都是困难。 愿意又怎么样,不愿意又如何? 我已经把镯子都摔碎了。 大概,连同他的心,也一并摔碎了。 不然,他也不会那么冷漠,在得知我怀孕之前,也不会那么不近人情。 我想抱抱他,可是我伸不出手。 白绮影警告我,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虽然我对她没什么好怕的,但是,我赞同她的说法。 也许,离开余焺,才是对他最大最好的支持和帮助。 我不能再拖累他,他有整个余家,还有一个大摊子要管,我不想给他增加负担。 “媳妇儿……”他突然极尽温柔,“接下来的话,我只说一遍。你听好!” 余焺突如其来的不正经和温柔,让我害怕。 我怕我就这样缴械投降。 闭上眼睛,我不想说话,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紧张到不断心跳加速。 “你和他睡……”他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很介意!” 差一点窒息,我不敢睁眼看他。 可是眼角已经湿润了。 “但我爱你!”他加重语气,“即使你把镯子摔碎了,我特么也爱你!” 猛地睁开眼,他的眼角有些湿润。 他几乎不会说脏话,可是,刚才他说了。 “就算你和别的男人睡了,我恨不得杀了你们!但我特么地也爱你!” 这掷地有声的话,每一个音节,说出来,都让我热血沸腾。 爱…… 我何尝不爱。 “可是,余焺,我们之间参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这爱已经不纯粹了。”我很难过,语无伦次地难过。 那种想爱,爱了,却又不敢求得结果的感觉。 掉进了泥潭,挣扎无用。 “余焺,你不觉得,我们的爱已经畸形了么?”我认真地看着他,“我难以想象,以后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是你!” 我们彼此,心里已经有了无限阴影。 这些东西,就是我们之间一道又一道的屏障,让我和他之间,隔了千山万水。 难以跨越。 “我们都不能把发生过得事忘记,米雪,陆昀澈……白绮影……”我一字一顿,“我们都忘不了,永远是我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再次闭上眼睛。 他直接趴在我身上,把头埋进我的肩膀。 “顾风尘,老爷子死的时候,我说过,你不能……”他哽咽了一下,“没有我的允许,你特么,不能离开!” 那一刻,我就像泄了气的气球,再也说不出什么了。 我伸手抱着他。 我们之间,至少此刻,是没有隔阂的。 他的身体和我紧紧贴合着。 可是,我没有办法不介意。 “你要我怎样?”我像抱着一个大男孩,“你还要我怎样?余焺,枪子儿也挨了,罪也受了……我只想平平淡淡,了此残生。我折腾不起了,真的!” 余焺的后背僵硬一下,突然把手穿到我身下,摸着枪伤的位置:“你在怪我?” “没有,我没有怪你!”我矢口否认,“我怪你什么,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是……” 深吸一口气,我已经泪眼婆娑,但好在是躺着的,还能忍住眼泪。 “只是,以后的路,我们各走各的吧!为彼此,再留一点尊严,不要互相伤害了。我们也不要做朋友,因为我做不到,和你客客气气,也做不到和你谈笑风生。” “余焺,我知道,我没有你那么敢爱敢恨,没有你那么潇洒地认为爱就应该拥有。我知道你一定觉得我作,觉得我矫情。可是,你不是我,你怎么能明白,我有多难过,我又有多舍不得。” “我脑海中,千丝万缕,挣扎,矛盾。我知道你爱我,可我又觉得,你并没有那么那么爱我。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我需要的是稳定,是踏实,而不是风里雨里。我经不起风霜,经不起了……” “我已经满身伤痕,真的……余焺……”我哽咽一下,继续说,“我只是一介女流,配不上你英勇无敌。你就当看错了人,我不是可以陪你千帆过尽的人。我怯懦,我矫情,我胆小,我不能仗着你对我的爱,赖在你身边肆无忌惮!” 第226章 斯人若彩虹 虽然,我整天揣着明白装糊涂。 但是此刻,我不得不承认,我一次又一次任性,消耗余焺对我的爱。 仗着他对我的爱,肆无忌惮…… 我一直肆无忌惮…… 肆无忌惮…… 恍然,他身上,没有了中草药的味道。 “你的头痛症……” “戒了!”他声音低沉,“把药戒了。” 瞪大眼睛看着他,心突然疼得厉害。 那种被揉碎的疼痛。 如果我没有遇到余焺,可能我这辈子都不会感受到这种疼,也不会体会到这种痛是怎样的痛。 “那你的头痛……” “我心里有数。”他撑起上半身,眼眶已经红了。 刚才的那番话,是我无比真挚的话。 我现在,只能选择这样。 无论,有没有孩子,无论,孩子是谁的。 “你走吧!”我伸手摸着他的脸,“余焺,爱我很辛苦,我不愿意你再这样。” 他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多么不可一世的人。 过往的一幕一幕,在脑海中闪过。 “没有彼此,我们应该会活得更轻松。”尽管躺着,我的眼泪也依然流来了,“谢谢你的爱!我得到了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我已经满足了,真的!”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难得的,这目光里没有犀利,没有冷漠,有那么一丁点儿怜爱。 “我给你平淡,你要不要?”他的声音中夹杂着丁点儿让我于心不忍拒绝的执迷不悟。 我想了很久,他也等了很久。 他给我平淡,我要不要? 一个进过监狱的***和一个天生富贵的男人。 本来就不配。 他仿佛不想听到我的拒绝,呼吸都加重了。 根本不忍心看他,但我不得不强迫自己看着他。 不是我不识抬举,而是我跟他在一起,以后还会有更大的矛盾,更复杂的矛盾。 “你和米雪,那天,在公寓……” “我喝多了,找她谈点事!”他脱口而出,算是解释。 我提了口气,故意让声音尖锐起来:“骗谁?喝了酒谈事?衣衫不整?她还穿着睡衣?” 突然,下巴上一紧,被他捏住。 我挣扎了一下,他捏得更紧了:“睡过其他人的,是你!” 呵! 我笑了一下:“那你更应该离开我!余焺,我们都太累太辛苦了!放手吧!放手,好不好?你给我的平淡,我要不起!” “那你要什么?陆昀澈?”他咬着牙说出后面三个字的时候,我知道他生气了,无比生气。 但是我不能放低身段妥协。 既然决定了,就不能犹豫。 他已经替我解决了无数麻烦,我不能再让他分心。 余氏水深火热,我不能再给他添乱。 “陆昀澈我也不要!你们是一丘之貉!”我记得,他教过我这个成语的用法。 但我就再错用一次吧! 我以为他会发怒,但没想到,他送开了我的下巴。 然后,一个字,一个字地跟我说:“从头至尾,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但我有别的男人!”我狰狞地笑了一下,“你不介意吗?” “我介意!”他眼神冷了下去,“但是我要你!” “我不要你!”我很冷静,重复了一遍,“我不要你!” 不是我不识好歹,真的不是我不识好歹。 如果,他和米雪睡过,我会难过,但我也许会选择跟他继续在一起。 毕竟公平! 可是,他刚才说,他只有我一个女人! 叫我怎么不介意? 我怎么安安心心,心安理得地跟他在一起。 对他不公平,尽管他说不介意,但我没有办法原谅我自己。 跟陆昀澈走,是我的错,跟他去公墓,更是我的错! 我无法原谅自己! “余焺,话,我们已经说开了。”我伸手,摸到他的眉心,想把那里抚平,可是不管我抚摸多少次,那里依然皱着,“我们都知道彼此的心意,就足够了!但愿我们以后顺风顺水,彼此挂念,但不再往来!你永远都是我此生最爱的男人。永远都是!” “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他难过地闭了闭眼,恢复冰冷的神情。 但一直撑在我上方。 我没有多想,也放弃了抚平他眉心的动作:“对,这就是我想要的!” “好!”他起身,整理了衣服,“你想要的,我都给你。” 说完他转身走到门口,伸手开门。 “余焺!”我叫住他,想都没想就扑了过去,“我们握个手吧,握手言和!从今以后,山南水北,各自安好。” 他的背影僵了一下,然后转身,拉着我伸出去的手,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握手怎么够!抱一下!” 他紧紧地抱着我,快要喘不过气。 抱一下,这一下,太久,太久了。 我再有不舍,我该放手了。 但是,在我推开他的前一秒,他放开了我。 低着头看了我半天,我看着他的眼眶一点点变红。 四目相对,我不忍心,想要转身。 然后,他先转身,拉开门出去了。 我伸手把门关上,然后背靠着门,一点一点地滑下去,坐到地上。 哭不出来了。 原来一个人悲伤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我抱着膝盖,把头埋进去。 悲伤,悲伤…… 哭不出来的悲伤。 所有的器官都失灵了,我不知道怎么呼吸,不知道怎么颤抖,不知道怎么哭! 更不知道怎么办! ————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他走了之后。 我站起来,一摇一晃地打开了门,然后下楼。 顾淼和顾寒轩还坐在那里,两个人脸色都不太好。 我走下去,余焺喝过的茶,杯子还放在那里。 冷静地坐在他坐过的位置,端起凉掉的茶杯,喝了一口。他爱的铁观音。 “姐,你们没事吧?我看余总脸色太难看了,不会哭了吧?眼睛那么红,喝酒了?” 我一怔,放下杯子:“小孩子管什么,别多问!” 然后,我看着顾淼:“爸,你身体到底怎么样了?” 在这种时候,再深厚的仇恨,也不及生死重要。 现在我知道,一个人若是在生死面前,也没有计较的力气了。 生死大过天。 “所以,你对我好,是因为顾家后继无人?”我变得刻薄? 刻薄的女人,总是讨人厌。 所以顾淼和顾寒轩同时皱眉。 “顾家有你弟弟,但是……”顾淼顿了顿,“但是你,是我的牵挂!” 他想了一下,然后再次开口:“风尘,你怨我也好,恨我也好,觉得我虚伪也好。可你进顾家的第一天,你就姓顾,我就有责任,替你安排好一切!” 我难以置信地抬头。 他的的头发已经白了一些。 算算年纪,也是半百以上。 “我的身体你们不必操心,我不想给你们增加心理负担,爸爸太累了!所以,这力气之后经营茶餐厅!别的,我有心无力了!让我休息吧!”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把脸埋进双手。 搓了几下,脸色稍微好看了些。 大晚上的,外面已经黑了。 “吃饭吧,我饿了!”这六个字,是我唯一能说的六个字。 什么都好,也没了余焺,就算行尸走肉,我也要活着。 他们也没再说什么。 我亦没有。 …… 元宝和扳机刚好回来,他们在面馆吃过了,就寒暄了几句。 好在顾寒轩没有少爷脾气,但也不够亲和。 在他和顾淼心里,下人就是下人。 永远不可能和我们平起平坐,更不可能是朋友。 我也没说什么,毕竟,这是他们的自由。 也是他们的规矩。 他们愿意让扳机元宝住在这里,就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 所以我什么也没说,感激都在心里。 …… 第二天的时候,我起了个大早,开着顾寒轩的车,到了一家很远的医院。 不是余家的。 产检报告下来,我确实怀孕了! 医生告诉我怀孕已经三周的时候,我彻底崩溃了。 走在医院的长廊,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高兴的,是这孩子,是余焺的。 三周前,我们是睡过。 但不高兴,也因为这个原因。 我拿着报告,问了医生,可不可以做掉。 医生看了半天,脸色异常难看,态度也特别不好。 “你自己的身体你不知道?”她严厉万分,“你这身体,受孕本来就是意外。如果你做掉,你的命都保不住!” 知道,我都知道。 我吃了那么多避孕药,我打过胎…… 每个月的事情,已经不准时了,而且会时不时的痛! 所以我才没有发觉自己身体有什么异样。 如果,不是那天陆昀澈提醒我的话。 “那他,健康的几率……”我有些担心,担心这孩子生下来不正常。 现在我有面馆,有甜品店,不担心养不活。 但我怕他不健康。 “百分之三十!”医生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啊!就是胡闹!胡闹!” 胡闹? 是啊!可不就是胡闹么? 我笑了笑,有些尴尬,但尴尬算什么? 尽管这房间里,不止我们两个人。 但我耳朵里,脑子里,心里,只有一个消息,那就是,孩子健康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三十! 而且,我若是再拿掉他,不止我生病有危险,就算我滚下来,以后很可能就,再也做不了母亲了。 我该…… 怎么办? 第227章 遇上方知有 给医生道谢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一番说词。 脑子里一直,回荡着这个消息,就像一团乱麻,怎么捋都捋不清。 就在那么几秒,我似乎忘了自己是到医院做什么的。 看到手中检查报告的时候,我才回过神。 我怀孕了,是余焺的。 但我和陆昀澈,上过床了,也和余焺结束了。 孩子,拿不掉,也保不了。 踏出医院大门的一瞬间,我忽然明白过来,后半辈子我是不可能安宁了。 就算表面风平浪静,但是,内心已经四海枯竭。 就算我守着面馆,守着甜品店…… 终究,我的心,是枯萎的。 是,枯萎了。 山山水水,终究我还是把那个愿意守在我旁边的男人,弄丢了。 伸手摸着肚子,这是我和他的第二个孩子。 第二个。 快要保不住的孩子。 医院里人多,大街上也一样。 我走在人行道上,不知是前一晚没有休息好,还是此刻我已经没有了思维。 恍恍惚惚地有些头晕,拿出手机想要给扳机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我。 就是那辆余焺送我的911。 翻着翻着,一只手将手机抽出了我的手。 第一反应就是抢劫,可是抬头的时候,陆昀澈正饶有兴致地往我手机上看。 “扳机?”他眼珠转了转,“就是那个……那个……谁……哦哦哦,那个你包养的小白脸是吧?” 我皱眉,现在已经确定他不是我孩子的父亲了,我也就没必要跟他多说什么。 “让开!”我本来情绪就不稳定。 尤其,是和余焺说了那番话,尤其,是今天知道了,我肚子里的孩子…… 真够讽刺的,不是说不容易怀孕么? 接二连三,也叫不容易? 现在真想破口大骂,老天爷,你老人家这么忙,何必还要费心惩罚我这个小人物! “妞,吃火药了?”陆少了把我拦着,“我的车在这里,上车?上次没跟你说清楚,这次我们好好谈谈!” 他比余焺就矮那么一点点,也挺高了。 虽然我在女生中不算矮,但在他面前,应该会显得特别娇小。 “没有必要了,我就当做是被狗上了就好,没关系,你不用假仁假义还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 我算是明白了,面对某些人,你必须强硬一点,再强硬一点。 这样,你或许反而没那么害怕。 忸怩和怯懦,根本不适用于那些欺软怕硬的主儿身上了。 可问题就在,陆昀澈是个软硬都欺的人! 所以…… 我的强硬没有用。 他直接把我塞进车里了。 谈谈? 那好,我就谈谈呗! 好好谈! 陆昀澈把车子开到他的私人公寓,就是之前小野住过的地方。 他打开门的刹那,满地的鲜花! 惊艳了,全是红色玫瑰,全是花瓣,铺在地上,我都无从下脚。 这让我想起了刚出狱那阵,在赛马的时候被夏媛动了手脚,摔伤住院,余焺让所有人买了百合过来。 也是整个病房的百合花。 当时我只有满满的被羞辱的气愤,而现在回想起来,那大概全是余焺做过比较浪漫的事之一了。 他这个人,你总是猜不透他的想法。 “怎么样?喜欢吗?”陆昀澈冷不丁地问了我一句,把我问懵了。 回过神来,我和他站在门口,看着满地的红色玫瑰花瓣,心里荒凉。 我不作声,等着他的后文。 “小姨……”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眼前一亮,比膝盖高一丁点儿地小家伙已经冲出了卧室,踩着玫瑰花瓣,直接朝门口奔过来。 还没来得及反应,六六已经扑过来了,扑到我腿上,死死地抱住我的腿,然后嘴巴撅着,满脸委屈。 “小姨,你怎么才来!”六六的声音微微颤抖,“六六想小姨了,小姨……六六想小姨……” 小家伙大概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 看到他,我就会想起小野在房梁上晃晃悠悠的模样。 那一幕我是永生难忘了,在墓地里的那一幕,更是…… 弯腰把六六抱起来:“小姨也想你了!” 我有些心酸。 陆昀澈干咳一声,拍了拍六六的小屁股:“你小姨肚子里有小宝宝了,别闹她!下去!” 六六惊喜地捧着我的脸,圆溜溜的小眼睛就转啊转啊…… “小姨,你给我生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做玩具么?肉肉的那种哦!六六孤单,六六怕!” 童言无忌,他说的一番话,让我难堪又震惊。 我心里斐然,莫名地开不了口。 “臭小子,比我还会哄女人,过来!”陆昀澈不由分说把六六抢过去,然后放在地上,“想要玩具就待着别出声!” “好的爸爸!”六六一脸期待,果然,一句话也没有说了。 我看着这一幕,没忍住把手放在小腹上。 如果我的孩子,也可以和他父亲,这么小吵小闹,玩玩闹闹,那该多好啊! “愣着做什么?还让我抱你进去?”陆昀澈脸上带着笑,然后自己走了进去。 他鞋上虽然没有一丁点儿泥土,但是踩在花瓣上,我看着就觉得可惜。 暴遣天物。 不过,他陆昀澈暴遣的天物还少么? 既然来谈谈,那就谈吧! 我走进去,也不管是踩在地板还是花瓣,总归跟我没多大关系。 来的路上,我就已经想好,要提什么条件! 就等着陆昀澈开口了。 他坐在沙发上,然后不慢不紧点了一支烟,刚抽一两口。 一只小企鹅扑过去就把他手上的烟拿了过去:“爸爸不抽,爸爸不抽!” 心里大惊,莫名为六六担心。 敢抢陆昀澈烟的人,除了余焺,恐怕也只有六六了。 没想到的是,他并没有发火,而是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眼看着六六把烟扔进了烟灰缸。 这一幕让我有些放心下来,陆昀澈还真没有对六六不好。至少目前看来,他对他还算是容忍。 “妞……”陆昀澈无奈地笑了笑,“陪我喝几杯?” 我正要拒绝,他站起来:“不是让你喝酒,是让你陪我聊天,我喝!你现在肚子不方便,我不会强迫你!” 他直接走到隔断的酒柜处,取了一瓶酒,一个杯子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 然后到厨房里取了几样小菜,两幅碗筷。 再然后,给六六拿了玩具,让他自己玩儿去。 “坐!”他招了招手。 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一面。 关于陆昀澈,我见过他耿直,一声不吭让余焺剁手指,我见过他狠厉,对小野和那个冰姐手底下的同时,我见过他愿赌服输,直接跳进湖里…… 可我没见过他这么平常居家的一面。 在会所待了这么久,那瓶红酒值钱,我看得出来。 但桌上的几样小菜,却是实实在在的很普通,就是简单的下酒菜。 见惯他豪车超跑,美女在怀,突然看到他这么正常,还有些不适应。 “我在你心中,就这么人渣?”他开始倒酒,“坐,说了不会把你怎么样了!” 放下心来,坐在他旁边。 “六六不吃么?”现在是中午时间,照理说…… 陆昀澈看着我笑了一下,不作声,直接干了半杯红酒? 我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他们是上流社会的人,喝红酒,肯定是一点一点地品尝,像喝啤酒白酒的方式干了半杯红酒,我猜不到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这时候,门从外面来了,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看着满地的鲜花,也并没有露出什么异样的深色,而是往前走了几步,恭恭敬敬地弯腰:“我来接小少爷出去吃饭!” “嗯!”陆昀澈懒懒地回答了一下,“晚上我要和少夫人谈点事,六六就住你那里!” “好的!”她依然恭敬。 我这才明白我刚才的担心是多余。 陆昀澈把六六照顾得很好。 六六走了之后,整个公寓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这才反应过来,陆昀澈刚才说了三个字:少夫人! 心惊胆战,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他难道说的…… 陆昀澈又开始喝酒,我也不出声。 就像一场沉默的博弈,谁先开口谁算输。 第四杯红酒下肚的时候,他的脸有些轻微泛红了。 其实红酒本是后劲,没这么快上头,陆昀澈喝得很急,所以很快红了脸。 “哆啦!”陆昀澈笑了笑,迷醉着双眼看我,“你知道我为什么很少叫你顾风尘么?” 突然抛给我的问题差点把我砸晕,还好我没喝酒,接得住。 “叫什么都好,名字而已。” 他不理我,自顾自地说:“因为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叫哆啦!” 我浑身一怔,他又喝了一杯酒。 “我一开始就对你很感兴趣……”他温柔地把我拦进他怀里,我挣扎不掉,喝了酒,他虽然动作温柔,但禁锢我的力气比平常大些,“不过我承认,当时因为娇娇说,你是余焺的女人……” 提到余焺,我忽然有了兴趣听下去。 我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恩怨怨…… “然后呢?”我开口问道。 “余焺……”陆昀澈眼神有些放空,“他从来不是个轻易有女人的人!” 第228章 嫁给我如何 这我知道,并不意外。 余焺服女人的洁癖已经严重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当时,我就想,一个会所的女人,怎么能让他感兴趣……” 我依稀记起来了。 当时我在冰姐手底下上班,有客人点了台,我和娇娇一起去的。 就看到了陆昀澈。 的确,他是因为,娇娇的那句,我的主儿是余焺,所以才对我感兴趣了。 后来余焺进来那个房间,把我带走。 “后来发生了很多。”他点了烟,看得出他想抽烟很久了,刚才六六一直在,所以他没抽,“后来,山上赛车,游轮玩骰子,和他在山上钓鱼……我终于知道,你的魅力所在,很特别。” 我的魅力所在? 很特别? 突然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并不是因为高兴,而是由衷觉得好笑。 我一个风尘女子,还是坐过牢,的确很特别。 但是魅力,就是子虚乌有了。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样的魅力! “进过监狱,坐过台,自然是特别的!”我打趣地说着,也顺手从烟盒里拿了一支烟点上。 陆昀澈看着,想阻止,终究也还是没有。 “你的魅力,就在于,你有,却不自知。”陆昀澈一本正经地说着酒话。 “哦?何以见得?”我吐了烟圈。 他搂着我,声音温柔:“第一眼见你,就觉得你不是尘世中的女人。” “呵呵……”我又笑出声来,“难道我该是天上掉下来的?” 从来没觉得和陆昀澈谈话有这么无厘头过。 我也很久没有这么放松地聊天了。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先听他说完。 “呵……”他也笑了,很温柔,红着脸。 我忽然知道,为什么小野对他这么痴迷。 我承认,他很好看。 相比余焺,他没有很重的戾气,多了温柔,却不失男子气概。 他很多面! “你的眼神复杂又单纯。”他吸了一口烟,“第一眼,想要保护你,第二眼,会觉得保护你是多余!让男人好奇,想靠近,想征服!” 我静静地听着,就当在听笑话。 同时,我在琢磨,余焺眼里的我,是不是也是如此。 “你和其他女人不同,她们,要么娇弱,无论装的也好,真的也罢,要么泼辣,性感,可爱……但对我和余焺这样的男人而言,能够一眼看穿的女人,是没有吸引力的!你不一样,你可以卑微到尘埃里,但你骨子里的冷漠和对一切的蔑视,不稀罕,更让男人想要征服!”陆昀澈说完,动情地帮我把有些散乱的头发放在耳后,“你知道吗?你这种气质的女人,可遇不可求。因为你没有欲望,无欲则刚,但同时,很柔和,让人渴望!” 他的话如雷贯耳,我笑不出来了。 所以,余焺也是这样看我? 就是看中我无欲无求,所以才放心把我放在他身边,反正我也不会问他索取什么? “陆昀澈,别逗行吗?你还不如夸我善良漂亮要让我来得开心,我没念过书,别整这么多有的没的,我听不懂!”我狠狠地抽了一口烟,结果差点把眼泪呛出来了。 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 我无欲则刚? 我特么出身那么卑微,是个风尘女人生的也就算了,还进过监狱,做过小姐,我特么能保命就不错了! 求什么求? 柔和? 呵呵…… 更可笑,我特么一无所有,我硬气得起来? 天大的笑话! 从来没想过,我的这些性格上的缺失,反而会吸引到别人。 “你确实很美!”陆昀澈并不恼怒,“真的!你像从民国来的女人,受了一点现代教育,所以,气质很特别,很特别!尽管是这个时代的打扮,但你的一举一动,带着别的女人没有的味道。你处处都特别,但你不自知。” 没想到陆昀澈也有这么认真和较劲的一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烦躁地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 他的话,并没有让我觉得开心,反而很讽刺。 男人,果真都是这种,猎奇心重,占有欲重的动物。 “而且你懂得进退!”他也把烟头掐灭,“你知道,一个女人,有脾气,但不撒泼,懂世故,却内心直爽,对男人来说,是有多致命的吸引力!你勇敢,义气!为了小野,米雪。你也决绝,冷漠……” 他一点一点地说,我甚至怀疑他说的人到底是不是我。 终于…… 一瓶红酒被他全都吞进肚子里,然后他把我压在沙发上,不让我起身,说话的口齿间带着酒香。 “刚才我说了这么多,你有没有感受到我的真心,是不是可以考虑嫁给我?做六六的母亲?毕竟……”他摸到我的肚子上,虽然隔着衣服,但我还是颤抖了一下,“毕竟,你已经有我们的孩子了,生下来,我养,你和他!让你们锦衣玉食……” 天大的诱惑! 如果,我没去过医院,可能还会被他的一番话蒙骗。 但是,现在喝醉的人是他,我无比清醒! 抬起手就要往他脸上打,却被他眼疾手快地抓住。 “陆昀澈,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刚才那些话,就算是你的肺腑之言好了!但我也有几句,要跟你说说!”我斩钉截铁,手被他抓着,身体被他压着,除了一张嘴能说话,其余无计可施。 “你说!”他眼睛里还带着醉意,嘴上笑着。 这样的男人,最可怕! “我的确怀孕了,但,孩子不是你的!”我冷笑。 他突然怔住,眼神闪烁了一下,“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哪怕你对我做了什么,但这孩子,也在那之前,已经……”我后面的话突然说不出口了。 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 从来没想过,我和陆昀澈,会有这样面对面谈话的一天。 他突然松了一口气,然后无所谓地开口:“那又如何?你现在还要回去余焺身边?我可提醒你,白家那妞,可是……” “不!”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不想听他说余焺的事,“我不想回到他身边!我也不跟你绕圈子,你既然清楚孩子不是你的,但你又愿意养,不如我们谈个条件?” 他来了兴趣:“什么条件?” “想办法,国内也好,国外也罢!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健健康康的,平平安安的那种!”我笑了一下,“至于你想要什么回报,随你!” “真的?”他眼里突然闪过一丝惊喜,“随我?” “对!随你!” “嫁给我如何……” 我头皮一阵发麻。 我知道,答应下来,就彻底回不了头了。 再也没有后悔的余地。 陆昀澈的手段我见识过,娇娇如是,小野如是…… 但是,今天他对我说的话,哪怕只有一分的真,那我也有一成的把握! 我明白,这事儿靠我自己是不行,我人脉不够,钱不够,顾淼已经快要退居二线,我不想给他招惹麻烦。 所以,能让我们母子平安的,就只有陆昀澈! 余焺,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但好歹,我可以让我们一家三口,都好好活着。 不在同一个家庭里,但至少,也要在同一片天下! 这是我,能为你,为我们,做的唯一一件事! 并不打算让余焺知道。 我配不上他,就不会高攀! 至于嫁给陆昀澈…… 我自然千百个不愿意,小野已经离开了,但六六还在。 人在做天在看…… “陆昀澈!”我郑重其事地看着他,“我可以陪你睡,直到你腻了!但我不要名分!也不要你的钱!” “哆啦!”陆昀澈终于缓过神来,“你知道你刚才,都说了什么?” “我很清楚!”我忽然下定决心,“我不过是风尘女子,踏不过你陆家门槛儿高,不过,六六需要我,我也需要把我的孩子,顺利生下来!我不沾染你分毫钱财,和私人情感。” 这一刻,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但我急切需要一个保障,一个可以依靠的参天大树。 既然陆昀澈爱的是我这副皮囊,那么,我给他便是。 “唯一的条件,就是你保我母子平安!” 是,我不需要钱,我有面馆和甜品店,可以维持生计。 我只需要陆昀澈帮助我,联系医生也好,给我资源也好。 陆昀澈看了我半天,终于笑了,温和地笑了:“好!谁让你这么特别!哆啦,你以后就是我一个人的!” 说完他把我搂在怀里。 我浑身却冷得厉害。 想起了昨天,余焺给我的最后一个拥抱。 本来我只是想跟他握手,让手指上沾染一点他的气息。 但是,没想到,他给了我整个怀抱! 现在回忆起来,我依然有了那种贪恋,求而不得,欲罢不能的贪恋。 “你答应了?”我没想到陆昀澈会这么爽快,有些惊讶。 他偏头,有些好奇:“你不希望我答应?” “不是!”我有些尴尬,“那你什么时候……不瞒你说,我的身体……” 他直接用手按住我的嘴唇:“我都知道,交给我安排就好!” 如释重负一般,我扯出一个微笑:“那我现在,就不打扰了!你安排好,随时找我。” 顺着我要站起来走人。 结果,他一把将我拖了回去:“都是我的人了,今晚,陪我!” 第299章 买点小东西 这话一说,心里咯噔咯噔的,开始惴惴不安。 没想到陆昀澈不顾我石化的反应,直接把我拽进他怀里。 刚喝过酒的人,身上带着烟酒气息。 虽然心里明白,但还是忍不住反抗。 “陆昀澈,能不能……” “呵呵……”他突然笑了,认真地看着我,“在你心中,我就是这样禽兽?” 何止禽兽,我在心里鄙视他,当初把娇娇和小野害得那么惨,不是禽兽是什么。 “你不懂。”他语气软下去,也没有说话,“她们跟你不同!” 不同? 我冷笑:“都是爹生娘养,有什么不同?” 陆昀澈不恼不怒,他抱着我:“亏你还在冰姐手底下待过,还是不懂男人,不食人间烟火。” 愣了一下,我想推开他,不习惯有除了余焺之外的男人靠我太近。 “这一点,你不如小野。你以为她真的值得我对她好?她不过就是一个贪图钱财的女人,仗着美貌,为了钱,她什么都愿意做!” “你胡说!”我听不得人提小野,“不准说她!” 陆昀澈高深莫测地笑着:“我就喜欢你这莫名其妙不知道哪里来的无知的善良。” 我不愿意相信小野是一个物质欲很重的人,但就算她是,我也不嫌弃她! 因为这个世界上,唯有钱财,可以给你安全感。 她有什么错! 陆昀澈给不了她爱,她要点钱,有什么错! “放心吧!”陆昀澈似乎不想提小野,转移了话题,“我不会碰你!好好待着,后面的事交给我安排!想要女人,我有的是,不急,等你心甘情愿。” 看着他,忽然觉得,我以前自以为是的了解,不过就是他身上的凤毛麟角。 对任何人,我都不够了解。 包括余焺。 不过那天,我还是坚持回去了。 陆昀澈也没有再挽留,而是跟我说,有消息通知我。 “不过,在那之前,陆老爷子想见见你!”他说得很清楚,“他想知道,我到底会要什么样的女人,做六六的母亲!” 我沉默,随后有些不确定地开口:“你不是说……” “陆夫人三个字,在没有找到下一个比你更合适的人之前,你就先受着。演戏也好,你愿意当真也好。随你!”陆昀澈一脸轻松,我从他眼里看不到半点之前他说的那种,对我的爱慕。 刚才那些,都是他演出来的,还是说,现在他酒醒了? 陆家的老爷子,我根本不想见,可我为了孩子…… “好,你打我电话就行!” 答应下来我就离开了这公寓。 实在没有办法待在小野住过的地方太久。 之前我来过这里几次,难免睹物思人。 回了顾家,顾寒轩在花园里摆了一个台球桌,一个人在闷闷不乐地玩儿。 见我过去,他下意识看了看我的肚子。 “你可别离我太近,我怕出事!”顾寒轩说话很直接,也不会拐弯抹角。 我笑了笑:“小的时候,你也是这句台词!这么多年,就没有长进?” 其实我难得跟他说句话,只不过,顾淼现在生病了,我只能交代顾寒轩,让他替我多照顾着。 因为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会回。 如果我当初一直把chairman做下去,现在身价已经远远高于卖面条…… 但现在赚钱的方式,让我更加心里踏实。 “多的话我也没有,但麻烦你,快二十了,把你爹照顾好,别整天顾着玩闹!”我笑了一下,“以后你就在家待着,哪儿也甭去,好好学着点公司管理!” 紧接着,在他一脸错愕中,我进了屋。 ———— 耐心地等了好几天,虽然和余焺已经说清楚了,但是生意归生意,我还是会再甜品店陪余可馨守着。 大概是她知道了什么,也不太跟我提余氏的事了,我也不问,关不关心,也使不上力气。 大概一个星期之后,一辆墨蓝色suv停在甜品店门口的时候,我心里一滞,把水杯端到了手上。 已经很久忍着没有抽烟喝酒,上一次,实在陆昀澈的公寓里抽了一支。 我明白对孕妇来说,这些东西都不能碰。 我只想它相安无事。 什么百分之三十,那都特么是扯淡! 我要的,是百分之百! 陆昀澈走到门口,并没有进来,手里转着车钥匙。 “走,趁时间还早,先把你捯饬捯饬。”这种语气,虽是玩笑着的,但我知道他没有留给我选择的余地。 “可馨,你看会儿店!”我拍了拍余可馨的肩膀,她正在整理头发。 嫌弃地朝门口看了一眼:“不是我说你,姐,你挑男人的眼光,真是一个不如一个!他哪儿能跟我小叔比!” 我一把拍在她头上:“别瞎说话!” “算了,你去吧!留我一个人孤零零看店吧!”说完她凑到我耳边,“姐,真的,我真的看明白了。你和我小叔折腾这么多次,爱不爱早就不重要了,既然你愿意,那我也不拦着你!” 这个小姑娘,就像突然长大了一般。 或许吧,或许在经历了一些事之后,她也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一惊一乍,除了爱就是恨的余可馨了。 感激地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跟着陆昀澈出去了。 他把车开到了商场,属于靳辛晁父亲旗下的产业。 “这里是a市最大的商场,别无选择!”他明白我的想法。 只能硬着头皮装作很自然的样子点点头。 进去之后,我成了一个完全听命的人,他自作主张地给我挑,虽然没花费太多时间,但他的眼光很准。 幸好,我的肚子还没开始显现。 才一个月而已。 “你比较适合深色!”陆昀澈说着指了指头顶上那个军绿色的外套。 春暖花开的季节,这外套显得有些厚了。 “今晚我们去的地方温度不高,它很合适!”陆昀澈只是这么一说,我就点头妥协了。 试穿在身上,走出更衣室的时候,陆昀澈眼神复杂,看了我半天,然后指了指旁边唯一一双鞋子。 这是服装专卖店,所以鞋子都是只有少数经典款放在一起卖。 “高跟鞋没问题?”他看了看我脚下。 伸手摸到小腹,我平常不算太喜欢穿高跟鞋,但他既然问了,我也就不便推迟。 “好!” 他让导购小姐把那双鞋取过来,是一双砖红色的高跟鞋,鞋尾有一双翅膀,翅膀中间是亮闪闪的钻石。 陆昀澈亲自拿过来,然后蹲下:“把手放在我肩上。” 我听话的没有拒绝,直到他给我一只一只穿上。 尺码刚好。 他起身的时候,看了我一眼:“完美!” 大红色配鲜绿色,会很刺眼,很怪异。 但是军绿色配砖红,会有一种独特的视觉冲击。 两种颜色都不够纯,但够深,属于半暗色系。 陆昀澈的眼光,的确不赖。 因为穿了高跟鞋,所以他让我挽着他走,依然没有拒绝。 直到到了一口,首饰专柜,他扫了一眼这柜子里的东西。 二话不说拉着我就过去了。 “挑一个?” 我深吸一口气,从来没想过,我和陆昀澈之间,会如此和谐,竟然还可以一起逛商场。 这种感觉,是余焺没有给过我的。 但是,有什么关系,余焺和白绮影婚礼那天,我抱着他哭过了,现在挽一下胳膊而已。 “首饰就不必了吧?”我笑了笑,“你知道我的,除了原汁原味的钻石,我没有喜欢的东西。” 余焺送过我一条钻石项链,早就连同那些钻石,被我一同卖掉了。 “不,今晚是家宴。”陆昀澈开口,“让老爷子见识见识我对你有多好!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原来如此! 他的目的是在这里。 既然这样,那我便不客气了,我看了看专柜,跟售货员说:“你们这里最贵的手链拿出来给我!” 陆昀澈抬起眉毛,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冲售货员点头。 东西放在面前的时候,的确让我惊艳了一下。 黄金有价,但这价,并不是谁都拿得起的。 “余总!” 一个声音从里面传过来,我浑身一僵,挽着陆昀澈的手紧了几分。 显然他也听到了,把手放在我手上拍了拍,示意我安心。 没有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柜子上的手链。 “巧了!余总!”陆昀澈转头,和过来的人打招呼。 这时候我才看过去。 他身后跟着一群人,像是过来谈事情的。 看着陆昀澈,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却没有看我。 “陆总过来买东西?”余焺语气平静。 他身后的那群人都耐心地等着他。 我有些难堪,指甲都快沙进陆昀澈肉里了。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看着余焺:“是啊,给她买点小东西。你过来谈事?” 余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一眼柜子上的手链:“陆总未免太小气,这东西,不过几万块钱,拿得出手?” “她喜欢最重要!”陆昀澈并不恼怒,“几百万的玉镯,她不喜欢,也还是毫不犹豫扔了。” 我脑袋一懵,差点把脚崴了。 余焺皱眉:“原来陆总……” “我不要了!”我听不下去了,“陆少,我们走吧!” 第230章 不宜高跟鞋 “怎么能不要了?”陆昀澈笑了一下,“宝贝,你现在可不聪明!” 陆昀澈叫我宝贝的时候,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余焺。 他面色如常,只是眼神冷了几分,倒也没有看我,而是淡淡地勾着嘴角。 我看不下去了。 “我不要了,不喜欢这些东西,便宜的贵的……” 话还没说完,余焺和我擦肩而过。 没有丝毫停留。 我的心冷了下去,本来还心慌,但是他走过去的时候,心直接沉了下去。 那些人也赶紧跟上。 “给我包起来!”陆昀澈下了命令。 我知道,反驳无用。 这种时候再不要他买单,就是真的驳了他面子了。 ———— 晚上,陆昀澈把车子开到一个山庄。 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脑子里全是余焺。 到了山庄,下车的时候,才发现天色暗了下去。 下了车才知道,这里的确比市中心要冷一些。 陆昀澈把他买的外套给我披上,冲我笑了笑:“不要因为无关的人,影响了心情。” 我回了一个微笑。 无关的人…… 怎么能无关,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为了他,才和你陆昀澈走在一起的。 但我不作声,直接跟着他走。 高跟鞋很高,我走得有些慢。 他时不时偏头看我:“第一次见我的家人,不用害怕,有我在!但是为了能给他们一个好印象,所以我让你穿高跟鞋,显得有气质,明白吗?过了今天,你想穿什么,都随你!过几天带你去一趟国外,给你质保几身衣服。” “不用了,余焺给我准备了很多……”我脱口而出。 陆昀澈的眼神冷了下来,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扯进他怀里:“我给你说清楚,不要在我面前提他!不要提别的男人,特别是余焺!不然,我……” 胆战心惊,我怎么因为他一时的温暖,就忘了他的本性是残暴的! “好,我知道了!”我微微一笑,挽住他的胳膊,“国外?我们一起!你陪我就是!” 他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然后带着我继续往前走。 这宅子很大,大到让我有些惊讶。 余焺的家里,就是那座余宅,如果说是很华丽的话,那陆家这宅子,就有点像四合院那种。 四周都是房子,但最南边的宅子有两层,要比其他三个大一些,高一些。 所谓坐南朝北,就是这种说法。 看得出来,陆昀澈的家,很讲究,他的家人更讲究。 “六六也在?”我问了一句。 陆昀澈摇了一下头。 原来不来,我松口气,生怕他说漏嘴,叫我小姨。 “少爷,您回来了!”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中年,有些微胖,面带笑容十分和气。 他挺直腰板,点了点头。 然后带着我就进去了。 进了这屋子我才发现,这里面跟我想象中的不同。 全部都是古老的那种中式装潢风格,里面的地板都是颜色较为深一些的。 除了吊灯是晶晶亮的水晶质地,其他的一切,都是偏深色的。 酒柜,沙发,茶几…… 终于明白,为什么陆昀澈要为我选深色一些的衣服。 这也算是把我包装了一下,投其所好。 陆昀澈给我一个眼神,示意我挽着他。 我照做,微微一笑,跟着他走过去。 这才注意到,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中老年的男女,都穿着同意的中式衣服,有些像古人,纽扣都是简易的中国结那种。 “父亲!母亲!”陆昀澈走过去,有礼有节地喊了一声。 那男的应该就是陆昀澈的父亲了! 我笑了一下,主动出击:“陆叔叔!阿姨!” 那女人盘着头发,端端正正坐着,一张脸上特别具有风韵。 那种得体的修养,那种随时保持着微笑的模样。 让我有些自愧不如。 虽然我年轻,但是,这女人身上的沉淀,可不是用年轻二字就能比下去的。 “坐吧!”陆昀澈的父亲开口了。 他点点头,把我拉着坐在他旁边,也就是老两口旁边的沙发上。 “父亲,这是我女朋友!姓顾!”陆昀澈只是这么简单的介绍了一句。 陆母点了点头,微微一笑,也就没多说什么。 “嗯!”陆父看了我一眼,“本来是家宴,但是一会儿余焺要过来和我谈点生意上的事情。” 完了! 我本来就紧张的心,现在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儿。 余焺,他来做什么! 陆昀澈倒是很淡定,点了点头,凑到我耳边:“他还真是,穷追不舍啊!” 我有些莫名其妙,余焺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也许只是巧合! 但我什么也没说,有的时候,宁愿保持沉默。 “父亲,这么晚了,谈生意?”陆昀澈其实有点情绪,但是也保持着得体。 我很惊讶他叫陆父陆母不是爸爸妈妈,而是父亲母亲。 看来这个家,规矩太多了。 暗暗观察了一下,这里一尘不染,每一样东西都特别规矩地放在它该放的位置上。 陆父和陆昀澈两人的容貌很相似,只是陆父的脸上,多了几分严厉和肃穆。 只是端坐在那里,就给人无限压迫感。 “听说,你怀孕了?”陆父打破沉默。 心里咯噔一下,用余光看了一下陆昀澈。 他轻轻眨眼,我懂了他的意思。 “嗯!是的!” “昀澈的孩子?”他问得特别直接。 我也就不客气了:“是的!” 陆母的眉头轻皱一下,却没多说什么。 这是在嫌弃我太随便? “父亲,的确是我的!”陆昀澈开了口。 陆父一拍桌子:“我让你说话了吗?” 天! 我惊讶,他父亲太严厉,居然因为这事,凶陆昀澈。 “陆伯伯,你威风啊!”门外传来一个声音。 是余焺! 我没有回头,也没有往那边看。 陆昀澈的拳头已经握紧了。 而我的心早已经七上八下。 陆父站起来,走过去主动与余焺握手。 我这才把视线看过去。 陆母也已经走过去,礼貌客气地和余焺打招呼。他没有往我这边看一眼,而是跟着陆父陆母走了过来。 “张嫂,铁观音!”陆父喊了一声。 这就是差别待遇。 我来的时候,除了让我坐下,什么都没有。 余焺一来,呵呵,铁观音。 他坐在我们对面,依然没有朝我们看一眼,而是和陆父一直谈话聊天。 你来我往,似乎真的是来谈正事的,我也就放心下来。 “余焺,你之前提的条件,的确很诱人!”陆父一直在说着,“这样,我们边吃饭,边说!” “好!”余焺双手握着,“陆伯伯可以随意开条件,合适我们就合作,不合适,我们再商量。” 余焺很客气,却也不卑不亢。 吃饭的时候,陆昀澈坐在我旁边,充耳不闻他们的谈话,丝毫不理会。 一个劲儿往我碗里夹菜,就让旁人都不在一样。 “认识陆少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见识他也有体贴的一面!”余焺突然把话题扯到我们身上。 我本来神经一直紧绷着,那根线突然就断了。 他的言行举止,从来都让我如临大敌。 我和他,何止是熟悉,所以我了解他这么说的目的。 冷嘲热讽,不过如此。 “让你见笑了!”陆父说了一句,“小儿谈了女朋友,说是已经认识很久了!” “是吗?”余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那,陆少的儿子,是……” “余焺!”陆昀澈沉声道,“我陆家的私事,不需要外人插嘴!” “放肆!”陆父吼了一声。 “无碍。”余焺摆摆手,把手放在陆父的椅子靠背上,“陆少办事的速度,我自愧不如!” 呵,好一个自愧不如。 接下来,他们继续谈着生意上的事情。 我也没注意听,和陆母一样,保持着沉默。 陆昀澈给我夹什么菜,我就吃什么。 “多吃点!你太瘦了!”陆昀澈温柔地说了一句。 余焺夹菜的手松了松,却也没说什么。 直到吃完饭,他告辞要走。 整顿饭吃得特别诡异,几个人各自心怀鬼胎。 我不知道余焺的目的,但陆昀澈的温柔让我无所适从。 尽管我知道他是在演戏,但不得不配合。 “父亲,过几天我陪她去国外一趟!”陆昀澈突然开口,“她身体出了点状况,我带她去看看!” 原来这才是目的! 刚才还说,是带我出去买东西,原来,是已经帮我联系好了么? “哦?”陆父还没说话,余焺开口了,“哪里不舒服?还需要去国外?” 陆昀澈嘴角一勾:“普通的检查而已,孕妇总需要更多的照顾!” 余焺抿着嘴,突然看向我。 四目相对,中间有多少言语,是外人不知道的。 “原来有了!”余焺玩味地开口,“高跟鞋不适合孕妇!还以为陆少很懂女人,原来不过如此!” “我的女人,依然很懂,不需要余少操心!”陆昀澈还击。 陆父看了陆昀澈一眼,他也便没了声音。 我心里有些不舒坦,余焺这是装糊涂,呵呵…… 不过,是我有错在先,他这样,也是情理之中。 “余焺,你开出的条件的确好!但你余氏最近有点小问题,我也听说了……” 第231章 要听天由命 余氏的状况我也知道一点。 上次和余可馨去余氏,余氏的股东纷纷要撤资,撤股。 当时余焺还让余可馨签了字,还以为只是余氏内部的人知道这件事,现在看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看来顾父也早有耳闻,所以余焺才亲自过来,也算是放低身段了。 余氏,究竟怎么了? 之间余焺把酒杯端在手中玩了几下:“顾伯伯这是不信任余氏,还是不信任我?” 从到这四合院开始,他就一直很客气,现在这句话一出口,在场的几个人都倒抽口凉气。 他从来就是个特别有自信的人。 但我明白,这不是自负,而是发自内心的自信。 因为有实力,所以自信。 果然,陆父听了他的话,赶紧把语气放缓:“余总,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毕竟,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和你父亲是故交了……余氏和你的实力,伯伯都知道。” 呵呵,刚才还一口一个余焺,现在就余总了。 看来就算是德高望重的陆父,也要礼让余焺三分。 “那,你的意思是?”余焺语气谦和,但脸色不是很好看,“余氏遇到的,不过是小状况,陆伯伯如果对晚辈不信任,我们今晚就没有交谈的必要了。” 我忍不住揶揄****,明明是他主动找陆父谈事情,现在弄得就像是余陆父有求于他。 “好了。”陆父语气平缓下来,“先吃饭,吃完饭,我们好好商量。” 于是那晚,余焺在陆家待到很晚,而陆昀澈带着我到院子里散步。 估计他是不想再看到余焺。 我也不想待在屋内,省得尴尬。 夜风很凉。 陆昀澈给我选择的外套果然很受用。 “你给我联系好了?”我现在只想关心我的孩子。 陆昀澈眉眼终于松了不少,他停了下来,站定在我面前:“嗯,你的事,我自然放在第一位。我可不想里面那位,随时随地以事业为重。” 刚要开口,陆昀澈一搂我的脖子,然后直接凑过来,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 惊慌中,下意识伸手推他,可是他立马捉住我的手:“别逃好吗?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不是……” “那医生行程很紧,我不确定他有没有时间……”他的神情有些得意。 我是瞬间明白过来他的意思。 然后,我没有再反抗。 推他的手,渐渐放下了。 “乖!”陆昀澈拨了拨我的头发,然后,拿在手中把玩了几下,吻了吻,“哆啦,你好香!” 我抖了一下,无所适从地一笑,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他凑过来准备吻我脖子的时候,身后的车灯闪了一下。 我惊觉,回头一看,余焺正在驾驶室,开着车,从我们身边直接过去了。 没有丝毫停留。 他什么时候出来的,都看到了什么 心里忐忑,看着他车子离开的方向。 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我都知道。 上次抱的那一下,或许就是我们最后的诀别。 “这么喜欢他,不如追过去?”陆昀澈在我耳边说话,语气不悦。 我忐忑,回归过头:“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他把脸伸过来:“给你两个选择,你亲我,或者,我亲你!” 错愕中,他捏住我的下巴,凑了过来。 “不要……”我的理智告诉我,不能推开他。 可是我的身体反应,比我的理智要快很多。 “ok!”陆昀澈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没说什么,“我会都等你心甘情愿的!宝贝。” ———— 回到宅子的时候,陆父把陆昀澈说了一通,无非就是说他不争气,成天只知道玩闹,不做正经事。 陆昀澈听着,也不反驳。 等到陆父说完之后,他笑着开口:“父亲,我十八岁之后,就没有拿过家里一分钱了,你还要我怎样争气?” “你……”陆父想说什麽,但最终在看到我的时候放弃了。 “成家立业,现在我不缺钱呢!所以,我想成家了。我儿子需要一个母亲,我也需要一个妻子。”陆昀澈在家里说话的方式,永远是文绉绉的。 可以看得出,这个家庭的教育方式,与众不同。 “好!”陆父开了口,“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女人是谁!虽然我和你母亲每天深居简出,但是,我们不傻!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是你的,那我无话可说,但若不是,哼!” 陆父的一番话,听得我是心惊肉跳。 原来这世界上,都是明白人,就我一个,是永远什么都不知情的傻瓜。 不过也好,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女人。 “那我们先告辞了,父亲!人你也见过了,既然你知道她是谁,那我也就不多说了,想娶她是真的!”陆昀澈慢条斯理说完话,然后毅然决然拉着我的手往外走。 “等等!”走到门口的时候,陆母发话了,“昀澈,我能跟这位姑娘说几句话么?” 后背掉了一层冷汗。 虽然这女的,直到现在都没有说几句话,但是我见的女人多了,哪能不知道她是个厉害角色。 陆昀澈没有回头,而是低头看了我一眼:“谈话就免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说些什么,母亲,你那一套,哄哄我父亲还行,对我,省省吧!我今天带她过来,就已经是对你们最大的尊重了!我们走!” 说着,他拉着我头也不回地就上了车。 就这样? 我有些意外。 还以为在陆家,我会被“严刑拷打”,结果现在看来,比想象中容易轻松多了。 如果,余焺没有来的话。 “去我那儿?”陆昀澈开着车,点了一支烟。 他抽的烟和余焺不同,味道相对淡一些。 我皱了皱眉,他“抱歉”了一下,然后把烟头扔出窗外。 “看来我在你面前,得戒烟了。”说完看了看我的小腹。 本来才一个月多一点,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我却觉得有些心凉。 但是陆昀澈能为我做到这里,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毕竟,他知道,他不是孩子的父亲,他只不过是和我睡过一次,仅此而已。 睡过一次…… “呕……” 胃里突然一阵难受…… “呕……”我把手捂住胸口,难受得厉害。 陆昀澈赶紧把车停下来:“你怎么样,没事吧?” 我抬头,想跟他说几句,结果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呕……” “还是第一次见一个女人孕吐,真特么……” 后面的话,陆昀澈没有说出口,而是扯了两张纸给我。 “谢谢。”我点头笑了笑。 “看来我们后天就得过去!”陆昀澈说着打开车门,下了车,靠在车门抽了一支烟。 我看着他的后背,依然有些想不通他为什么如此。 明明,他是个不可一世的玩乐高手。 可是现在这状况,我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他了。 这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我有些拿不准了,这个从来不曾看透的男人。 “好了,出发。”陆昀澈坐上车来,身上有淡淡的烟草味。 我语气平和:“可以送我去顾家么?” 现在想看看我的父亲。 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陆昀澈没有看我,而是点了点头:“好,后天来接你,生活用品和衣服不需要准备,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难免诧异。 他对小野也是如此体贴? 小野,一个爱人爱到痴狂,最终丧命的女人。 …… 在顾家,我告诉顾淼我回取国外一趟,他没说什么,只是给了我一张卡:“你出去散散心也好,家里有你弟弟,不用牵挂。” 心里某个坚固的地方,一点点化开了。 现在,我很难质疑他对我的好,是真是假。 如果是假的,那他也做得很到位了。 第三天,陆昀澈如约而至,没有开跑车,而是一辆很稳当的suv,这辆车,是几天前开到山上四合院的那辆。 “陆少现在心性变了。”我忍不住打趣道,“跑车不玩了?” 陆昀澈温柔一笑,摸了摸我的头:“就你这身板儿,上了八十迈,我怕你孕吐。” 再次诧异。 最近这是怎么了? 怀个孕,顾淼对我变好了,白绮颖没有再来闹,就连陆昀澈也变得我一点也不认识了。 难道还真是老弱病残孕的人,能得到多一点的照顾? “六六没事吧?”我想起小家伙,“他……” “有保姆照顾,没事。”陆昀澈转了转方向盘,往机场开,“你担心担心你自己。” 至今,我都不知道陆家老两口,对六六是什么态度和看法。 抬头看着挡风玻璃外的天空。 除了云,一切都变了。 在外面的风景中央,在毁灭和爆炸的洪流之中。 才是我们微不足道的,弱势人体。 一个人,相对于这世界,太过渺小。 你永远无法知道,命运,和外物,是怎么样一步步,把你蚕食。 当你明白过来了危险,已经体无完肤。 “陆昀澈,那医生,可靠吗?”说不害怕是假的。 他打着方向盘的手顿了一下:“妞,你听过一个词语?” “什么?”我好奇。 “听天由命!” 那一瞬间,我所有的希望如同遭受毁灭。 我一直以为,像他们那种人,是坚信人定胜天的。 第232章 本就不纯良 好一个听天由命。 到了机场之后,有人已经帮我们把登机牌办理好了。 免于排队,这算是一项福。 头一次,和陆昀澈这么和气。 八小时之后…… 我们到了号称全世界医学最发达的国家。 从vip通道出去的时候,有人接机。 突然放松下来。 一切都安排得这么妥帖。 以前,这些,都是另一个男人为我安排的。 飞机餐味道不好,我没吃多少就忍不住有些孕吐。 下了飞机之后,坐在一辆商务车里,陆昀澈笑我太矫情。 然后他勾着我的脖子:“不过我,就喜欢不好养的女人,这样的话,把你养好了,会很有成就感!” 没有说话,满脑子都是接下来,我要待在这里的一些事情。 异国他乡,人生地不熟。 满眼都是金发碧眼的男男女女,他们说着我听不懂的话,也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和现在。 对他们而言,我是个陌生人,也仅仅是陌生人。 看着车窗外,虽然车窗关着,但我从来没有觉得,空气这么新鲜过。 我今年二十五岁,怀着深爱男人的孩子。 不知道这能不能称之为,爱的结晶。 这种感觉很奇妙。 无数人千千万万次发判断,我怀孕很难。 可是,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两次身孕。 这是命。 我也别无所求,除了让他平平安安来到这个世界上。 男孩女孩没关系,只要他健康。 就像陆昀澈说的,听天由命。 忽然,陆昀澈握住我的手,他的脸,没有余焺那样深沉,也比靳辛晁多了几分玩世不恭。 每个人的面孔,都是特别的。 相由心生。 他们的脸,暴露着他们的性格与阅历。 “怕吗?”陆昀澈温和问我。 这语气里,似乎他就是我孩子的父亲。 可我现在已经丧失了爱的能力,我跟陆昀澈之间,仅仅是交易,与爱无关。 摇摇头:“怕什么,大不了,他死,我死,他活,我护他一生一世。” 我是个女人,也从来没说过什么承诺。 这,是我对自己孩子的承诺。 也是迄今为止,我说过的唯一一个无比肯定的句子。 时间流转,人世千变万化。 转眼,已经是九个月之后。 七个多月前生下孩子,然后在医院待了一个月多一些。 陆昀澈把小家伙放在一个摇篮里,捂得严严实实。 我身体虚弱,只能挽着他的胳膊。 已经深秋。 秋风瑟瑟,外面的世界,让我恍若隔世。 看着陆昀澈手中的篮子,我知道,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人,在这里面。 她熟睡这,无比香甜。 秋风吹在身上,陆昀澈的助理过来接问我们,把我扶上车子后座。 坐在车里,感慨万千。 她还是来到这个世界上了,是一个可爱的小公主。 余焺,你看,我们的孩子,是个可爱的小公主。 这八个月,没有人知道我受过怎样的苦。 没天,甚至每时每刻,营养液,各项检查,各种孕吐,各种折磨。 最严重的时候,我连下床都困难,昏睡一整天,也有过高烧不断。 我撑着,拼了命地撑着。 再难吃的的东西,我也吃了,吃过就吐,吐了,继续吃。 受尽折磨,但我没有流过一滴眼泪。 然后…… 她提前了两个星期,来到这个世界上。 很瘦,很小。 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嚎啕大哭。 她哭,我也哭。 眼泪像断了线一般,往下拼命掉。 明明口干舌燥,哪里来的眼泪。 她还是来了,虽然她比普通孩子要小一些,抵抗力要差一些。 但我有信心,能让她很快长大,长高,健康起来,活泼起来。 她第一次冲我笑的时候,我依然哭了。 又哭又笑。是幸福的。 所有的苦,值了。 陆昀澈把孩子放在他腿上,然后握住我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辛苦你了。” 我浑身一抖,全身都是冰凉的。 我知道,在这个孩子健康生下来的时候,我已经没有资格拒绝他对我做任何事情。 是的,任何事情。 所以,我冲他笑了笑。 这八个月,他并不是无时无刻都陪在我身边,因为他也有他要紧的事情,好在,他安排了三个人轮流照顾我,还有医生护士。 没有人怠慢,也没有人抱怨。 万分感激。 尽管,以后,我再也没有资格生孩子了。 这是我唯一一次,行使生孩子的权利。 医生说了,这孩子就是拯救我姓名的天使,但也剥夺了我半条命走。 “没有很辛苦。”我摇摇头,“反正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怕什么苦。” 临产前,我曾经在心里许愿,如果她平安来到这世界上,就算今后,我无处可去,无人可依,也要撑着,不让她感受到一丁点儿苦。 “名字起好了么?”陆昀澈突然问了一句,“我儿子叫六六,她就叫七七,如何?” 七七…… 我往篮子里看了一眼:“小名叫烦烦。” “烦烦?哈哈哈……”陆昀澈难得的爽朗一笑,“一个人妞,你叫人家烦烦。你是有多烦她?” 陆昀澈的揶揄我没放在心上。 “这是他的孩子。”我冷静地说,“不管以后我终生不嫁,还是嫁为人妇,她都是我和她的孩子。烦烦,有焺字的火,有顾字的页。” 陆昀澈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我知道,这已经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不过我现在没有心思再讨好他。 “你的名字,现在叫哆啦,是我陆昀澈的女人!”陆昀澈突然转过脸来,把篮子往地上一扔,勾住我的脖子就吻了过来。 这是第三个男人,吻我。 第一个,是余焺,在我十五六岁的时候。 第二个,是靳辛晁,在我十七八岁的时候。 第三个,是陆昀澈,在我二十五六岁的时候。 距离他吻我,已经时隔十年之久。 十年,十年,十年…… 斗转星移的十年。 我不再反抗。 从我们母女平安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没有了反抗的资本。 能见到我女儿,依然是托了陆昀澈的福。 “哆啦……”陆昀澈见我没反抗,也不迎合,没趣地松开我,看着我,“我活了三十年,从来没有如此心甘情愿地吃这样的亏。” 烦烦在摇篮里放声大哭。 我一把推开他,把小被子掀开,把她抱在怀中。 虽然她还小,很小,就我手臂那么点长,皮肤还很薄,血管清晰可见。 但她的眼睛,尤其清澈明亮。 我看着,心里又酸又甜。 她的生命,尤其不易。 生了孩子之后,我越发想念我的母亲。 她当年,是否也吃了这么多苦,受了这么多难,才保住我的性命。 无从得知。 终于,在我的生命中,发生了一件,让我欣慰的事情。 陆昀澈默默地看着我,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 直到烦烦在我手中睡着,我也舍不得把她放下。 “妞……”陆昀澈摸了摸我的脸,“不要皱眉,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心里咯噔咯噔的。 才刚刚开始么?为什么我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 我的头发,一直没有清洗。 可是陆昀澈还是摸着它:“你要记住,她以后,随我姓!” 随我姓! 这三个字像是三声警钟,敲在我心上,然后回旋于脑海。 “不,她姓顾!”我斩钉截铁,“她一定姓顾!” 陆昀澈把她从我怀中直接躲过去。 烦烦一下子惊醒,哇哇地哭个不停。 心中一痛,赶紧扑过去。 “你干嘛!” 陆昀澈冷冷地笑了一下,按下车窗,一只手托着烦烦,伸出窗外! 我吓得心脏骤然停了一下,抓住他的手:“你干嘛!危险,危险,求你!” 我不敢惊呼,只能小声,用祈求的语气。 “求我?”陆昀澈并没有把手放进来。 烦烦在他手中哇哇大哭,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痛。 突然,一辆车从旁边经过,嗖地一声…… “啊……” 我再想淡定,此刻也已经淡定不来了。 无法控制地尖叫。 直接跪在了地上。 前面的司机并没有减速,我抱着陆昀澈的腿,泪如雨下:“求你,求你了!” 陆昀澈一只手举着哇哇大哭的烦烦在窗外,另一只手捏住我的下巴:“你是谁的女人?你爱的是谁?” 我咬着牙,始终不肯吭声。 这要我怎么回答。 撒谎,我做不到。 可是,看着哇哇大哭大的烦烦,我的心已经碎成了渣滓。 “说!”陆昀澈的手又往外面伸了一些。 我心脏都快跳出了喉咙。 “你!”我毫不犹豫,放声痛哭,“你!我是你的女人,我爱的,是……是你……” 陆昀澈松开我的下巴,把手伸进来,关上了车窗。 我趴在他的腿上,放声大哭。 什么是折磨,这就是折磨。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陆昀澈把烦烦扔进篮子里不让我碰,另一只手,摸在我脸上,替我擦眼泪,“不要以为,我对你温柔,你就可以高枕无忧。” 这句话,彻彻底底点醒了我。 他陆昀澈的本性,本来就不纯良。 “好了,刚生完孩子,哭什么哭!”陆昀澈把我拉起来,搂进他怀里,“你只要乖乖听话,我会让你的日子好过,你若是敢忤逆我半分,我定让你痛不欲生。” 第233章 久别再重逢 这句如雷贯耳的话,让我浑身发软。 余焺是地狱里的修罗,陆昀澈就是牛头马面。 脸上笑着,实则,索命时会毫不犹豫。 八小时之后。 飞机降落在a市的时候,我走路仍有些飘摇。 烦烦被人抱着,我连摸都摸不到。 陆昀澈让我住在他的公寓里,让人二十四小时看着。 烦烦很小,但是我的身体不能给她喂奶,生她之前,我吃过很多药,也打过针,所以不能亲自喂她。 而陆昀澈就借此唯由,把她和我分开。 还有一个理由便是,让我好好养身体。 呵呵。 他大概两三天会过来一次,让我陪他吃饭。 一开始我住在这里,老是会想起小野,可是渐渐的,我觉得,我变成了第二个小野。 虽然到现在,陆昀澈也没有要我做过什么,可是我明白,那一天,我终究逃不掉。 ———— 三个月之后,我的身体恢复了一些。 这三个月,我见到烦烦,都是在陆昀澈的手机里。 照片,视频。 他有的时候,给我看他的手机,说起烦烦的趣事,也会有一些温柔在眼睛里。 这种时候,我是相信他,会对烦烦好的。 虽不求他让她锦衣玉食,但求衣食无忧,健康就好。 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所以那天,陆昀澈来的时候,我表现得异常热情。 一起吃饭的时候,我主动提起:“陆少,我想去面馆看看,这都快一年了,我……” “好!”陆昀澈喝了一口酒,“明天,你想去就去!” 我诧异,本来已经准备好的无数说辞,软磨硬泡,结果,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 让我不得不心生疑虑。 他咬着筷子,玩世不恭地看着我:“别怀疑,你都憋了这么久,再不让你出去,我可听说产后抑郁症很可怕的,你千万别学小野那妞,傻不拉几的!” 陆昀澈的话让我愣了一下,悲从中来。 小野哪里是产后抑郁症。 忍不住叹息一下,随后换上笑脸:“谢谢!” “谢?”陆昀澈把筷子从嘴里拿出来,“谢可是要用实际行动的!” 心里咯噔一下,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我找不到理由再推辞。 毕竟现在,我的身体也好了,陆昀澈也依言把烦烦照顾得很好。 我还有什么理由推迟。 晚上,陆昀澈没有留下,而是带我一起走了。 直接到了酒店。 我不明白他的用意,他也没说。 在酒店里,他先去洗澡。 我破天荒地,在沙发上蜷缩着,倒了点酒,抽着他的烟,心里久久平静不下来。 虽然我知道,这不是第一次了。 上次在墓地,他已经…… 可是,这次是在我清醒的状态下。 难免有些紧张,难免,想起我和余焺做过的一次又一次。 他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腰间系着浴巾,他身上很白,不像余焺是健康的浅麦色。 有些难为情,我低下头。 第一次,见到除了余焺以外,男人的身体。 然后,一双拖鞋出现在我眼前。 “抬头。”陆昀澈声音温和。 还来不及反应,他已经捏起我的下巴,逼我跟他对视。 看着他的眼睛,染了一层薄薄的情欲。 紧接着,他一把拉起我,重心不稳,直接扑到他身上。 上身完全贴合。 心跳怦怦怦…… 完全不能消停下去。 可是,我别无选择。 他体温很高,高到让我害怕、 “我……我先去洗澡!”我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能拖就拖。 他松开手,在我屁股上拍了一下:“这么久都等了,不差这洗个澡的时间。” 呵,倒是大方。 我笑了一下,往浴室走。 出狱之后,第一次靳酒店,就是跟余焺。 想想当晚,他让我第一次见识了钞票雨。 往事历历在目,是什么,让局面变成了现在这样。 水声潺潺,我脑子空白,身体颤抖。 不知道洗了多久,敲门声突然响起。 我一紧张:“马上,马上就好。” “怕你溺水!”陆昀澈的声音响起。 我犹犹豫豫地关上水龙头,擦干身上的水珠。 深呼吸,把手放在门把上。 反正不是第一次了,不是么? 打开门的一瞬间,陆昀澈瞬间抓住我的手,将我大横抱起。 但放在床上的那一刻,他异常温柔。 伸手牵我身上浴巾的时候,他的手有些颤抖,却没有迟疑。 我闭着眼睛,没有勇气看他。 直到身上一凉…… 嗡嗡嗡…… 床头柜一阵震动。 他的动作一滞,我一下睁开眼。 床头柜上,他的手机在颤抖。 “你先接电话!”我赶紧把浴巾拉上来,幸好,他只扯到胸口上一点。 陆昀澈闭了闭眼,往床头柜上瞟了一眼,然后瞬间松开。 拿起手机:“父亲,什么事!” 我耳朵瞬间发烧起来,竟然是他父亲! 陆父。 不知道为何,我竟然松了口气,预感今天,我能躲过一劫。 心中窃喜。 “好!”陆昀澈脸色一变,“我过来!” 挂上电话之后,他起身,在床下取下浴巾,然后换上衣服。 “呼……”我松了口气。 闭上眼睛,从来没有这么侥幸过。 陆昀澈穿好衣服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我:“等我,别想着跑,你的小心肝儿还在我手上。” 我赶紧起身一笑,忙摇头:“不不,我不会的,你有事先忙,我不走。” 他这才放心地摸了摸我的额头,然后走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的那一瞬间,我无比轻松。 天意如此。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服,上天的安排,就是这么让你忐忑。 这种刺激感,远远超过坐过山车。 过山车可以无数次重玩,但生命只有一次,所有的事情不能洗牌重来。 我起身穿好衣服,给陆昀澈发了一条短信,告诉他,我回公寓了。 在这酒店,实在睡不踏实。 他一直没回我,我也不等了,擅自离开。 刚走出房门,按下电梯。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我看到里面的人,吓得浑身一抖,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顾风尘?”白绮颖依偎在一个男人怀里。 那男人本来是低头看着她的,听到她的声音,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 那一刻,我几乎要窒息过去。 攥紧拳头,不知道该不该回应,该如何回应。 他就站在我面前,视线在我身上,停留了,仅仅半秒。 然后,就在电梯门要再次关上的时候,他搂着白绮颖,走了出来。 “好久不见了。”白绮颖站在我面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听说你生孩子了?恭喜啊!男孩女孩?” 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身后的电梯门关上。 却没有多余的动作。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脚下被钉了钉子,挪不动步了。 早就想过,再到a市,我会再遇见他。 尽管,时间过了这么久,这么久,久到我以为自己都能把他抛在脑后了。 可是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洪水般的记忆,汹涌而来,我抵挡不住。 记忆并不是一幕幕浮现过来,而是杂乱无章的,全都来了。 一个个碎片,锋利似刀。 白绮颖的热情,也是得体的。 “是个女儿!”我缓过神来,说话有气无力,“谢谢!” 终于,我的穴道解开了,往旁边挪动了一点步子,然后准备走几步按下电梯。 整个过程,血液都是倒流的。 他说过,他只有我一个女人。 现在…… 他也要…… 是,本来我们之间,已经毫无瓜葛,我怎么可能天真到,还要奢求他为我守身如玉。 我今天过来,不也是…… “女儿。”身旁一个低沉的男声,淡淡开口。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 惊措地回头,余焺仍然没有看我,反倒是白绮颖,她一直微微笑着,挽着余焺的胳膊。 余焺。 我终于意识到,我的余生,再也没有余焺了。 如果以前,是我狠心推开他。 那么现在,是他远离了我的生活和世界。 那么一瞬间,我好想告诉他,余焺,是,是女儿,是我们的女儿。 可我能做的,只有缄默,缄默,再缄默。 “嗯,女儿!”我轻轻吐出三个字,用尽力气。 没有再看他们两个,我缓步走到电梯口,几乎是要与电梯门贴合了。 伸手按下键。 然后,我听到身后远去的脚步声,没有回头追寻他们的背影。 多看一眼,就是虐心。 叮—— 电梯响了,门,开了。 我踏进去,转身。 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 心里不是滋味,却又什么滋味都有。 走出酒店大门的时候,酒店大堂明晃晃的灯就已经与我无关。 回来的时候,是秋天,在公寓调养了三个月,已然是冬季。 幸好,我出门的时候,没有穿得单薄。 身上的衣服,勉强可以御寒。 没有带钱,所以,只能走路。 这一幕,似曾相似。 曾几何时,余焺知道我是顾风尘而不是哆啦的时候,也是这样,把我从酒店赶出去。 不过现在比那天好,那天我身上,只有一条薄荷绿的浴巾,没有鞋子,没有衣服。 而现在,我好歹有鞋,有衣服。 可是,为什么我会觉得,今天比那天,还要冷? 也许,是因为,那天只是初冬,而现在,已然该下雪了。 第234章 我要杀了他 对a市,我已经很熟悉了。 走在街上,除了陆昀澈的公寓,我不知道该去哪里。 烦烦还在他手上,很害怕现在是一步错,步步错。 可是…… 我一回头,身后没有路了。 何去何从…… 最开始,在顾淼的安排下,我是属于余焺的,我的生命都为了他而存在。 但现在,我是为了烦烦。 从头至尾,这二十几年,我就从来没有属于过我自己。 街头到结尾,转了几个弯,左左右右…… 最终,还是来到了陆昀澈公寓楼下。 刚要上去,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 拿出来一看,是陆昀澈打来的。 他问我在哪里,我皱眉:“公寓楼下!” “别上去,就在这儿等着我!”他说完,我就只听到一阵忙音。 我有些错愕,刚才不还是很着急就走了? 现在回来找我是什么意思。 等了十几分钟之后,陆昀澈的车子终于出现在我面前。 他按了两下喇叭,我赶紧坐进副驾驶。 错愕地看着他:“什么情况?” “白绮影要跳楼!”陆昀澈沉声道,“就在我们刚才的酒店!走,跟我去看好戏!” “你不是还……有事吗?”我脑袋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信息量。 刚才,她挽着余焺的时候,不是很得意么? 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就要跳楼了? 但我知道,我尽管再好奇,再惊讶,也一定要保持沉默。 白绮影,因为什么,跳楼…… 我相信陆昀澈带我去看这一出好戏的目的,不过就是想要奚落他们么? 我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但我想知道理由。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但我不是出于好奇,而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自然,也不是看好戏。 我没那么幸灾乐祸。 “怎么样,是不是如你所愿了?”陆昀澈一边说一边有些高兴,“巴不得她死?” 我白了他一眼:“跟你没关系!” “哟呵!”陆昀澈笑了一下,“你这是在酒店见到他,旧情复燃了?” 旧情复燃。 这四个字搅得我头脑发昏。 现在,只是“情”这个字,就能让我心惊肉跳。 “你可以选择不带我去!”我没好气说道,“带我去的是你,不是我自己主动要求的。” 大概是风吹得我有些无所适从了,也把我吹清醒了。 并不想这么卑微地活着。 如果陆昀澈要伤害烦烦,那么我就杀了他,然后自尽! 忽然理解了我妈,小野…… 为什么会选择这条路。 潇潇也是,她自作自受,养了一群猫,被挠得体无完肤,最终不治身亡…… 有的时候不是你不坚强,而是生活把你逼到了绝路上。 当然,现在有了烦烦,她好好的,我就好好的,她如果受到了伤害…… ———— 车子停到酒店的时候,下面已经围观了一堆警察。 而且,各路记者已经被遣散了。 现场没有任何围观群众,除了警察和消防队的官兵。 然后,整条街就没有了别的任何人。 全都是黑灯瞎火的关着灯。 陆昀澈停好车带我走过去,警察看到我们,直接拦住:“对不起,请离开,这酒店今天不营业,开房去别处。” 陆昀澈也不发火,双手插兜:“我姓陆,陆昀澈!” “呵呵……”那警察很年轻,估计是刚从警校毕业的,没什么工作经验,只是拉拉围栏,打打杂。 他不屑地看了陆昀澈一眼:“我还姓余,叫余焺呢!去去去,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我顿时想笑,没想到陆昀澈除了在余焺身上吃瘪,还会被一个年轻的小警察欺负。 “怎么样,要不要我拿身份证出来?”陆昀澈也火了,“不过你给我记住了,要是等我拿身份证出来,你的工作,可就不保了!” 那年轻警察以为他只是吓唬他,冷哼了一声,有些不耐烦:“去去去,快走,你知道上面是什么人?就敢胡说八道?你是陆昀澈?上面余总认识陆昀澈,你还冒充什么?人家陆……” “陆少!”一个中年警察过来了,“好久不见!你过来有何贵干?” 中年警察明显比刚才年轻的警察中气要足一些,为人处世也相对圆滑。 陆昀澈松了口气:“警官,这小年轻是你的人?” 年轻的警察看到这局面,终于脸色变了,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我们。 “陆少,没办法,你过来,恐怕是知道上面发生什么事了吧?不瞒你说,余总吩咐了,任何人不准上去,也不准……” “没事。”陆昀澈一笑,“我和余焺关系不一般,你也知道。上面有个人要跳楼,我总得上去劝劝。喏,你看,她就是那个要跳楼的女人的朋友!” 陆昀澈说完,搂着我的脖子,搂到他怀里。 这个陆昀澈,说谎话也不打草稿。 不过好在那警官思考一下,还是让我们进去了。 电梯到了顶楼之后,我首先看到了他的背影。 陆昀澈走在我旁边,而我的视线中,是他的背影。 白绮影坐在栏杆上,很冷静,就一直哭哭啼啼。 “焺哥,你让我走吧!我不想活下去了!你说,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事,你怎么就还惦记那个顾风尘呢?”白绮影说话温和,依然是大方得体的。 就连临死之前,她也是没有失去仪态的。 余焺现在她旁边,语气冰冷:“我一直认为你是得体的女人,如果你要离开,可以选在一个清净的地方,不要把我牵扯进去!” 我走在后面,听到他的话,全身寒毛都竖起来了。 他就这么狠心,刚才,两个人不是还从同一个电梯里出来么? 刚才她还对我冷嘲热讽,不是么? 刚才…… 陆昀澈打了一下舌头:“余焺,你这辈子,要欠下多少风流债你才满意啊?” 听到声音,余焺和白绮影同时回头。 看到我们过来的时候,余焺的眉毛皱了一下,却没有开口。 “你们来做什么呢?看着我跳下去吗?”整容后的白绮影说话跟她以前一样,带着不知道怎么评价的语调。 陆昀澈笑了笑:“这不是白小姐么?好久不见!怎么样?越来越漂亮了呀!但是现在,你的脸,怎么满满的都是难闻的味道?” 陆昀澈的嘴巴从来也不饶人,我听在心里难免觉得他说得有些过了。 不过我的注意力,全都在余焺身上。 “陆少,难道你身边这个女人,就真的比我好?”白绮影看着我,转移了话题,“你们一个个都把她当宝贝,明明是个风尘女子生下来的野种,你们怎么一个个的,就这么宠爱她?” 白绮影现在情绪很崩溃,她没有出口骂脏话,已经是她的修养了。 没人知道,这副好看的皮囊下面,是怎样的伤痕累累。 大多数人,估计都不能够理解她的行为,但是我能。 一个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说变就变。 “我爱她,自然是因为她值得我爱!”陆昀澈故意把我揽在怀里,“不然你以为呢?男人的心思很简单,表现也很直接,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 呵呵呵…… 若不是刚才在下面,听到陆昀澈和那个警察的一番话,我还真觉得他就是一个好男人。 但是现在,他说的话,我只当他是胡说八道。 余焺双手插在兜里,走过来,根本不管白绮影。 “陆少,我不认为你有资格多管闲事。”余焺没有看我一眼。 陆昀澈不敢了,情绪有些不好:“余焺,今晚老头子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使诈!害我们亏损了好几千万!这叫多管闲事?我看多管闲事的人是你!” 什么? 我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余焺让陆家亏损了好几千万? 突然想起几乎十个月前,我去陆家那次,余焺也去了,好像是要合作什么项目。 而且,他还说了好多次,让陆父相信他的能力。 现在看来…… 事情哪里有这么简单! 难道余焺,是有目的的? “做生意嘛……”余焺意味深长地看着陆昀澈,“有盈利有亏损,才是生意啊!哪有只赚不赔的道理!” 他很淡定。 而白绮影坐在栏杆上背对着我们,几乎一瞬间哭了出来:“焺哥,你就如此不关心我么?现在这样的局面,你还要谈生意么?” 忽然悲从中来,有些同情白绮影。 一个男人的眼里没有她,那么就算她生,就算她死。 就算是为了这个男人,他都绝对只是无动于衷。 不是所有的付出,都能得到对等的回报。 小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妈也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们都为了男人,付出了生命,还生了孩子。 可是又能怎么样? 总归,男人没有一丁点儿地动容。 “真的想死?”余焺有些不耐烦地看回白绮影,“一个要死的人……如果你去意已决,我尊重你的决定!” 这句话…… 如果你去意已决,我尊重你的决定!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若有似无地看了我一眼。 似乎是我的错觉? 这句话,就像一把并不锋利的刀,而且很短,捅在我身上,不深。 插在那里,很痛。 要拔出去,更痛。 第235章 他不会回来 白绮影的反应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激烈,可是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 我知道她这是伤心欲绝。 不然,这么会演戏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在我看来,她的一切喜怒哀乐,都隐藏在身后,但现在,估计她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 我不知道刚才看起来还不错的两个人,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 前前后后,不到两个小时。 现在是深夜,下面却有很多警察消防官兵,等着最后的命令。 “这出苦情戏,我看着还真是好看!”陆昀澈看着生意上的事情说不过余焺,就开始试图激怒余焺,我们感情的方式。 我有些本能地抗拒围观这种事情,可是,烦烦在他手上,而且,我估计到了后半夜,已经没有办法回去睡觉了。 “焺哥,你回答我的话,好不好?”白绮影开始求饶。 看得出来,她并不是真的想死。 她只不过是想用这种方式,吸引余焺的注意力。 “焺哥,从我风华正茂的年纪开始,一点点被你带入那个圈子,甘心做你的局中人,被你利用。就算是之前,你让我出国,我也毫无怨言,听到你出了事,我想都没想出回来了……但是……你却……” 叙述这段话的时候,白绮影语气很冷静,但是我知道她的心里并不是跟表面一样如出一辙。 “说什么?”余焺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从头至尾,我没有要求你做过任何一件事!包括婚礼,是你主动提出,我不过将计就计。” “哈哈?”白绮影优雅地笑了笑,“是!是我主动,我犯贱,我特别犯贱!” 说完她闭上眼睛,然后睁开,又长又翘的睫毛扑闪扑闪:“那这个女人呢?她什么都没给过你。也没有为你做过什么,你为什么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我知道,我认识你之前,你心里就有这个女人了,我还以为她是怎么样一个角色,心里还有些自卑,见了面才知道,她也不过如此,不仅是小姐生的,自己也进过监狱,做过小姐。你说,她哪点比得上我!哪一点呢?”白绮影的声音很温柔。 余焺点了一支烟,语气冷淡:“如果非要拿自己跟别人比,妄自菲薄还是自命清高?”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提过关于我的事情,也压根没有把我当作一个话题。 “那你,为什么夺了我爸爸在余氏的股权!”白绮影笑得很好看,“焺哥,你真的太伤我的心了!” 余焺双手环胸:“一码事归一码事。你父亲是咎由自取!” 好一个咎由自取。 白绮影愣着没说话了。 反而是余焺吸了一口烟:“陆昀澈,白绮影,你们两人都在这里,那我把话放这里!陆氏之所以亏钱,是因为陆伯伯人心不足,贪心!白绮影,你父亲现在手上没有了余氏的股权,是因为他利用手中的股权,笼络人心,想要谋权上位!” 终于,他说完这句话伸手指向我:“你们以为,是为了她?” 被他一指,我心里直接发毛。 “我做事,一向公私分明!况且,我要公报私仇,不会用这么低劣的手段。一切,都是因为你们的父亲,自作自受!我如果不做点什么,岂不是,给你们机会,让你们不把我放在眼里?” 他的话,在黑夜中,在天台上…… 掷地有声,却飘飘荡荡。 这些话,不知道是该让我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说与我无关,我很庆幸,我不是祸根。 但我同时,也很难过,因为他根本已经没把我放在眼里。 咎由自取,这四个字,同样也适用于我。 他们是,我何尝又不是。 “焺哥,我把你放在心里,怎么可能不把你当回事!你是知道的,我对你从来言听计从,甚至做一个没有思想的傀儡……可是你……就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你……”白绮影终于没有了温柔,而是满满的不甘心。 我以为余焺还会刺激她一下,结果,他只是淡淡地开口:“下面都是消防官兵和警察,就算你跳下去,也死不了,反而闹了笑话,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你实在要做,自便!” 他的态度一直很坚决,不管白绮影跳不跳下去,他都毫不关心。 他知道她没勇气,要么就是知道她就算跳下去也死不了。 “啧啧啧,你太狠心了!不愧是余少,不留情面!”陆昀澈开始煽风点火。 白绮影听了,更加委屈,但至始至终,她就是没有哭过一下。 坐在栏杆上,也依然优雅。 冬天的夜晚,天台上太凉了,我忍不住抖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参与进来。 从头到尾,我没有说过话,而他们之间,已经硝烟弥漫。 没想到的是,余焺就这样不动声色地,让局面成了这样。 白绮影的父亲也好,陆父也好。 凡是想占他便宜,给他挖坑的人,都被他整得服气了! 我也跟着叹服。 抽完第二支烟的余焺消耗掉了他最后的耐心:“给你两个选择,一,跳下去,二,走下去!” 五分钟之后,白绮影自然选择了走下去而不是跳下去! 四个人现在天台上,看着彼此,都没有说话。 “焺哥,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白绮影乐得没边了,“所以,刚才你拒绝我,是在和我赌气而已,是因为我爸爸,所以和我赌气,对不对?” 赌气?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好几分钟没开口的陆昀澈突然爆发了,伸手抓住余焺的衣领:“那几千万,你不打算给个说法?” 余焺直接扯开他的手,冷淡地从他旁边擦身而过,然后,我听到背后一个声音:“说法?我的选择是,有钱一起赚,但想要在我这里找点路子,呵……听说你添了个女儿?所以这么计较这区区几千万,是为了赚奶粉钱?” 本来已经平静的情绪,因为这句话,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的,那还好,但是最不该说这句话的,就是他。 陆昀澈听到这句话,顿时来劲了:“哟呵,你知道我多了个小公主?那你是不是得给她包个红包?不用太多,一千万就行!怎么样,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你总不能这点钱,都舍不得花吧?” 余焺在我身后,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一千万是小事,但你我的交情,值不了这个数!”他说完,我听到一阵脚步声。 慢条斯理地往楼下一层走。 陆昀澈突然叹了口气,一把抓住我的头发,直接把我往天台上带。 “啊……”我吓得惊叫一声,“你干嘛!” “余焺!你信不信我现在把她扔下去!”陆昀澈双眼发红。 这眼神,分明就是我出院那天,他把烦烦举到窗外去的那个眼神。 身后的脚步声突然骤停。 我深吸一口气,虽然紧紧地抓住了陆昀澈的衣领,但还是无比惊慌。 这跟怕死无关,而是你处于一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状态的时候,那种求生的本能,让你原形毕露。 “陆昀澈……”我声音颤抖,“你特么是个疯子!你和他之间的恩怨,与我无关!要你父亲几千万的人,又不是我!” 陆昀澈笑了,龇牙咧嘴:“你以为我真的在乎这几千万?但这是我的面子!我的面子!” 陆昀澈的疯狂,我早已经在塞车那个晚上见识过了。 我也已经,在其他时候,见识过很多次了。 不敢轻易地松开抓住他衣服的手。 “面子?”我呼吸急促起来,“你要什么面子?你如果真的这么在乎,就不应该挑衅他!” 陆昀澈听了,怒火冲天,直接把我的头按出栏杆外面。 我仰面朝天,寒风凛冽,头发自然往下垂落。 陆昀澈的手捂在我的脸上,我的双手,抓着他的衣服。 好在,双脚能够勉强够到地面。 “我就知道你会帮着他说话!” 我忽然明白了,现在,不管我说什么话,不管什么话,都毫无悬念地能够激怒他! “行,你推我下去吧!”我无比冷静,咬了咬牙,“帮我照顾好烦烦,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这是在赌一把,并不是一心求死。 “你以为我不敢吗!”陆昀澈把手从我脸上移到脖子处,直接掐住。 连深呼吸都觉得困难,更不可能说出话来。 只是冷风吹在脸上,越来越凉薄。 世态炎凉,转瞬,生死一线之隔。 我张了张嘴,说话有些困难:“我,知道,你……你置我,于死地……是……是很容易的……所……所以……所以……” “所以,在这里死不了!”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 无比惊喜,无比诧异。 我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陆昀澈又把我往下压了一点:“哼,还以为,你真的冷血,没想到,你还是个情种!” 我看不到他们的脸,我的眼前,是一片黑压压的天。 “你多虑了。”余焺的声音近了一些,“我的意思是,你在这里,推她下去,她死不了,有人会救她,不如考虑考虑,换个地方。” 第236章 我的小英雄 再次,把心沉了下去。 我拼命抓住陆昀澈的衣服,心里全是烦烦。 已经满脑子都是我的女儿。 三个多月没有见她了,见到她,都是在陆昀澈的手机上。 刚才余焺的声音,让我越发,无比想念她。 这个在世界上,我唯一的命脉! “余焺……”我深吸一口气,“你确定要这么落井下石吗?” 那一刻,我想到了唯一解救自己性命的办法。 可是,我很犹豫,犹豫! 余焺没有理我,只听到皮鞋声近了一些,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 “陆昀澈,你千方百计,想要的不就是这张脸?”他冷哼一声,“就算你今天把她推下去,这张脸,它也回不来。” 余焺就是余焺,他不动声色,就占据了这次谈判的上风。 没有说让陆昀澈把我推下去,也没有阻止他的行为。 “余焺,看来你也没那么爱她!”陆昀澈龇牙冷笑。 我急了:“余焺,女儿是你的!你的女儿,我们的女儿!” 喊出这声的时候,陆昀澈咒骂了一句,猛地把我一推…… “啊……”我一急…… 胳膊突然被一只手抓住,猛地一扯…… 天旋地转…… 那一瞬间,我眼前忽然黑了一下,死死地抓住那只个胳膊。 这胳膊的主人,身上,带着我熟悉而陌生的味道。 瞬间沉下心来。 “余焺……”陆昀澈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另一只胳膊,也突然被人扯了过去…… “别动!”一个冷冷的女声响起。 同时,我听到有扣动扳机的声音。 三魂七魄,终于找了回来。 寻声看过去,米雪站在陆昀澈斜后方,手里拿着一把精致的黑色手枪,枪口对准陆昀澈的后脑勺。 白绮颖,依然优雅地站着,站在米雪旁边。 只是,眼里黯淡无光。 余焺单手抱着我:“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咽了咽唾沫,不知道他们这是在玩哪一出。 但是,我还是听话地,重复了一遍:“余焺,我们的女儿,叫烦烦,烦人的烦。余焺的焺,取了火,顾风尘的顾,取了页。所以,叫烦烦!” 黑夜下,五个人,天台上,冬风寒凉。 “你耍我!”陆昀澈大喊一声。 难道他明白了什么?我一头雾水,看着眼前的局面,头脑混沌不清。 “算你聪明!”米雪走近一步,“白绮颖就没想过要跳楼,不过是演戏给你看的!” 我瞪大眼睛…… 这时候,余焺开口了:“把女儿交出来,陆家亏损的几千万,双倍奉还!” 白绮颖走了过来,走到余焺旁边,优雅大方:“焺哥,我的戏还好么?” “嗯!”余焺看了她一眼,“表现不错,你父亲那边,我会酌情考虑,尽可能让他满意。” 余焺啊余焺…… 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 他让白绮颖配合演的这出戏,逼真到让所有人信以为真。 警察和消防官兵都动用了,也难怪即使聪明如陆昀澈,也受了骗。 “想要孩子?”陆昀澈恼羞成怒,“休想!” 他刚说完话,米雪的枪直接抵在他后脑上上。 刚才还是隔了一段距离,转眼间抵在了他后脑勺上。 “叫出来,饶你不死!”米雪的声音特别地冷。 她真的跟余焺很像,简直就是女版的余焺。 不多话,但说的,全是重点。 陆昀澈也平静下来,脸色尤其难看:“我死了,你们这辈子都别想知道她在哪里!余焺,就算你把a市倒过来,也找不到!” “你这个混蛋……”我几乎是瞬间松开手,直接朝他扑过去。 但余焺抓着我,把我拉进他怀里,低头沉声道:“别动,待会儿再收拾你!” 莫名其妙地感觉,像中了一针麻药,全身发麻。 “陆昀澈,借你是个胆子,你也不敢动我余焺的女儿!”余焺喉结动了动,“除非,你希望陆家,在a市彻底消失!” 说完,他把我大横抱起,不管白绮颖和米雪,直接往天台的门口走。 边走边说:“你只有二十四小时!” ———— 他没有带我离开酒店,而是直接打开一个房间,把我放回地上。 我站不稳,想伸手抓住什么,却不敢抓他。 一年不见。 一年了。 他也不管我,迈着腿走到房内,坐在沙发上抽烟。 不知道该不该过去,也不知道,要不要出去。 米雪和白绮颖,回去了么? 我的孩子,真的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回到我身边么? 余焺皱着眉,读不出他心里的想法。 我不在a市的一年里,都发生了什么? “杵着?”他抖了抖烟灰,“过来!” “干……干嘛?”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生怕他找我算账。 刚才情急之下,说出了真相,他现在…… “过来!”他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我了解他,他真的发火的时候,不是怒气冲天,更不是张牙舞爪,而是沉着脸,像现在这样,让周围的空气都冷下几度。 不过我还是过去了。 既然事请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只能,跟他好好谈谈。 终究逃脱不了宿命么? 但我没有坐在,而是站在他面前,迟疑了几秒,我直接蹲在了地上,蹲在他腿边。 他放下烟头,与我对视。 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随即,他捏住我的下巴,没有用力,我能挣脱。 但我没有。 他指尖淡淡的烟草味道,让我心里踏实。 “为什么撒谎?”他刚抽完烟,声音有些暗哑。 没想到,他见到我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果然,他是找我算账来的。 抬着下巴看他:“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终究,还是麻烦到你了!”无比真诚地说了了句话之后,才发现他黑白分明的眼睛,又深沉了几分。 “这就是理由?”他皱眉。 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这样看着他。 “所以,你是故意逼我的么?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我真的被陆昀澈推下去……” 他皱眉,有些不悦。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我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 “我知道了。”我算是自讨没趣。 我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又怎么奢望他顾及我的性命…… “你是为了烦烦,才……”我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说话。 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我在说什么。 余焺松开我的下巴,又点了一支烟。 然后压低声音:“母凭子贵,我不会让你死,最不济,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她。” “余……” 他一把将我拉起来,放在他身上:“吓唬你的。” “什么?”我提高警惕。 他双手环住我的腰:“你是余家的大功臣,我怎么舍得让你掉下去,嗯?” 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我紧张又激动。 “你你……你说什么?” 他重新调整了姿势,让我跨坐在他腿上,面对着面,一只手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摸到我脸上。 “我说……”他凑到我耳边,“媳妇儿,辛苦了。” “你……你你你你……”我口舌打结,“你没事吧?我,我知道错了……” 一年不见,他是变了? 还是…… 他,故意的? “你什么?”他低了低头,摸着我的脸,“不认识我了?还是,你希望我对你凶一点?” “不要!”我突然笑了。 虽然烦烦还在陆昀澈手中,下落不明,但我还是忍不住,笑了。 这样的余焺,一点也不像他。 “你辛苦了,媳妇儿。”他又重复了一遍,让我扑在他怀中,“你是我的小英雄。” 彻底懵了。 这是谁? 余焺? “余……余焺……”我不适应地动了动,“你……你还是凶一点吧!” “呵呵……”他笑了一下,拍着我的后背,“不习惯?” “嗯,有点!”我回答。 他来了兴致一般,温柔说道:“不习惯我叫你媳妇儿?” “嗯。” “那换掉!”他毫不犹豫,“老婆。” 僵硬。 浑身上下,从里到外。 血脉都已经静止了,唯有血液在迅速流动。 在做梦吗? 我一定,是在梦里! 一定是的! 伸手抓了抓他的衣服,那样真实。 抬头,又摸了摸他的下巴,依然真实。 可是…… “不喜欢?”他终于皱眉,声音冷了下去。 那一瞬间,几乎他说完话的同时,我没出息地哭了。 “哭什么?”他深深地看着我,“真难伺候!” “呵呵……” 我破涕为笑。 短短的几分钟之内,我又哭又笑,情绪就像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 “余焺,你才难伺候,阴晴不定的,真是……” 心中复杂,难以置信。 天上会掉馅饼,我信。 但是那馅饼会砸中我,我是真的,从来都没有奢求过。 “我很怕你!”吐出四个字之后,我终于放松一点。 结果他挑了挑眉,帮我擦干眼泪:“会有人不怕?” 哑口无言。 两个人沉默了一阵,他把我抱得更紧了。 “还走吗?” “不走了。”我把头埋进他胸口。 “老头子死的时候,你也说了,除非死,不走……”他声音有些沙哑,“结果……” “真的,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对不起,对不起余焺,我作,我蠢,我笨,我矫情,我一无是处,还总是添麻烦……” “够了!”他提高声音,“我看女人的眼光就这么差?” 第237章 陪我抽一支 愣了一下。 “你看女人的眼光,还真不是,一般的差!”我自嘲地笑了笑,“我自认为我不是一个很适合相处的女人,无论是朋友还是……” 这番肺腑之言被我说出来的时候,心里终于轻松了。 主动抱住他的脖子,看着他:“我们把烦烦找回来好不好?” 他勾起嘴角:“不是我的孩子,找什么?” “你……”我生气,捶了他一拳,“不要开玩笑了。” 于是,余焺立马严肃起来:“不开玩笑,那我严肃?” “相信我。” “嗯!”我靠在他怀里,“余焺……” 他没有理我,而是抱着我,走进浴室。 “你做什么?” 这么久,没有过肢体的接触,难免我会有些紧张。 余焺把我放下,看了我一眼:“帮你洗澡。” 这下,我愣住了。 还是第一次,他说要帮我洗澡。 “不用了吧……那个,我自己洗就好了。” 已经大半夜了,再折腾下去…… 但是,我心里清楚,他决定的事情,是没有可能改变的。 他帮我取下外套,然后,伸手碰到我打底衫的衣角。 想起陆昀澈,下意识地有些抗拒。 往后缩了一下。 他的手指的顿了顿,随即有些迟疑。 但是,目光却坚定地看着我。 “还是……我自己来吧!” 已经很久,没有男人和我挨得这么近过了。 话刚说完,他直接就已经把我身上的衣服,三下五除二,除得干干净净。 然后,把我拉过去,打开花洒…… 我放心下来,因为,他根本没有碰他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先用温水冲了冲他自己的手,然后开始把花洒冲向我。 手指尖碰到我皮肤的时候,手指并不冰凉。 我才明白过来他刚才为什么先冲洗自己的手。 可是,他体温本来就比我高,就算碰到我,也不会让我冷。 呆呆地,像个傻子一样任由他折腾。 从来没看出来,他虽然做人尤其大气,但是做事的时候,非常谨慎细心。 只是,我心中的个隔阂,跟陆昀澈的那件事,让我没有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消除。 大概,已经成了我这辈子的阴影。 他什么都不说,挂好花洒,往我身上一点点地抹沐浴露,眼里没有丝毫我担忧的神色。 我知道,他只是想帮我洗个澡。 但是,这样坦露在他面前,多少,有些羞怯。 直到泡沫冲尽,水声静止。 身上的水被他擦干,然后,把我大横抱起,单手掀开被子,将我放在床上。 这屋内本来就有地暖,暖得我想要掉眼泪。 他没有躺下,而是提问我盖好被子,转身…… “你去哪里?”我伸手就抓住他的手。 他回头,轻笑了一下:“帮你西舒服了,我还没有。” 我的脸唰地就红了,把头往被子里埋。 结果他牵开被子一角,然后摸了摸我的脸:“当母亲的人了,没见过男人?” “……” 一时间,还真的就哑口无言了。 这大概跟有没有做母亲无关,我见过陆昀澈的上半身,并没有觉得羞涩,更多的是不安和害怕。 可是余焺,他轻而易举的一个小动作,就能让我脸红心跳。 “好了,你赶紧去吧!”我小声说道。 他这才松开我的脸,转身去了浴室。 躺在床上,望着简洁干净的天花板,听着浴室里水声潺潺。 想起他刚才给我洗澡的一幕,仍旧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一不敢相信,我们竟然真的再次这么近距离接触了。 二不敢相信,他真的越来越温柔,成了一个,在感情上,不那么霸道的男人。 余焺,我何德何能,在我这平凡而卑微的一生,遇到了你。 自知配不上,可是,我仍然无法自拔地沦陷在他给我的每一寸美好和不美好。 水声戛然。 他走过来…… 我主动拉开被子。 尽管我知道,这样一点也不矜持。 可是有的时候,理智永远占不了上风。 他很自然地上了床,然后把我捞在他怀里。 有千万句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经过之前的事情,我认命了,我知道这一生,无论跟他怎么纠缠,也再也没有办法,妄想在命里,没有彼此。 他应该,也是一样。 这就是命! 尽管我知道,我不够好,甚至糟糕。 可是爱一个人,没有错。 幸运的是,我爱上的,是一个优秀的男人,而且,他也刚好爱我。 从小到大,我没做过什么饭,但我在他抱我入怀的那一刻,暗暗起誓,愿为了他洗手作羹汤。 “睡不着?”他摸了摸我的头发,“刚才在天台上,吓到你了?” 我摇头。 吓到是有的,可是,早就因为他的温柔,化惊吓为踏实。 “媳妇儿……”他的声音很沉,“我们谈谈。” 我一愣,他竟然主动要找我谈? 还这么心平气和。 刚好,我也正有此意。 这一夜,我们大概都不会有睡意。 尽管,现在可能已经凌晨。 “好,你想谈什么?怎么谈?”我趴在他胸口。 那样炙热,那样真实。 他沉默了。 大概,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们之间,有太多话可以说,可是,又什么都不需要说。 千帆过尽,我们都很累。 但求能守得云开见月明。 能携手看几树盛繁花开。 “余焺……”我叫他的名字,“十五六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你。” “嗯。”他点了一支烟,然后放在我嘴里,“陪我抽一支。” 我当然没有拒绝撑起身子,陪他抽烟。 “但在我记事以来,我就无数次听到你的名字。顾淼告诉我,你是我将来要嫁的人,他没有让我去学校,而是让我学了很多东西,怎样得体,怎样做一名像模像样的千金名媛,怎样讨你欢心。甚至,他告诉我,你的各种喜好,和你厌恶的东西。” 我吐了一口烟接着说:“我太抗拒了,甚至于到后来,我听到你的名字,就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关于你的话题。我见过你的相片,是顾淼给我看的。相片里,翩翩少年,我有些诧异,但当时,对你的抗拒太大,太大了。所以……所以到后来,你十八岁生日,第一眼看到你,我是害怕的。你就像天上的月亮,很冷,但被群星捧着,高高在上。你也像太阳,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靠近你,会被灼伤的光。” 他把我抱得更紧了些,眼里因为我的话,微微发光。 “当你伸手,让我过去的时候,我太害怕了。害怕从那之后,我对你的抗拒,就再也没有了,转而成为一种恐惧。直到被你叫上楼,到了你房间,你……”说着我又有些脸红,“你生气了,因为那张纸条。当时我就觉得,你好可怕,才十八岁的少年而已,怎么会这样暴戾,这样……” “这样让人窒息。” “所以,我的行为,给你带去困扰?”余焺终于开口,不再沉默。 “嗯。”我把烟头放进烟灰缸,“好在那之后,我们短时间内也没见过面。再后来你带我到滑雪场,看着我摔跤,看着我跌倒,我就觉得,你太坏了,太坏了。从心底里,觉得你会要了我的命。直到……直到我遇到了靳辛晁。在一次课堂上。之后我就毫不犹豫地,跟他在一起了,我想逃脱你,想摆脱你……是不是,很笨?” “是。”他又点了一支烟,不过这次,没有再给我。 “可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你竟然……”我说到这里,忍不住捶了捶他的胸口,“竟然吓唬我,还把鸽子炸得漫天飞。真是讨厌得很!” “呵……”他轻笑一声,摸了摸我的头,“不如此,你怎么会顺从。” 我一愣,这就是余焺。 “后来我拼命想要逃离,所以,决定和靳辛晁离开,没想到……”提到我生命中的转折点,心里难免难受,“没想到,进了监狱,一待就是四年。” 他把我搂得更紧了些,没有再说话。 “出狱之后,我想忘记从前,重新开始。可是,还是遇见了你!”我深呼吸,“你太可怕了,你就是我宿命中……最无法逃离的,劫难也好,幸运也好。我已经分不清了,也不想分清。” “兜兜转转,在你跳崖的时候,我终于意识到,我爱上你了,我太紧张你,害怕你跳下去之后,从此再没有一个男人,像你一样,在我生命中,哪怕,欺负我也好,给我压力也好,教我做人做事也好……”我无奈地笑了笑,“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我犹豫过,迟疑过,怀疑过……在我被陆昀澈……” 他摸我头发的动作,突然停了。 但我没有停下来,有的事,总要敞开心扉,才能坦坦荡荡。 “我就死心了,想要离开你。我配不上你,尽管,我肚子里有了烦烦,但当时,我真的,万念俱灰……” 他把烟仍在烟灰缸,眼里有一丝落寞一闪而过:“万念俱灰的,不止你一人。” 心里咯噔一下:“还好,还好你没有放弃我,没有嫌弃我,没有抛弃我。” 说完,我握住他的手,宽厚的手掌,温暖干净。 第238章 她是我媳妇 他也没有拒绝,任由我握着。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静默地不说话,只能听到他深深浅浅的呼吸。 刚才他说,万念俱灰的,不止他一个人。 我心里千百个窟窿瞬间被填满。 就因为他这句话,我便觉得,受的苦,受的难,已经不算什么。 “你呢?”我开口,“你对我……” 这个问题,我是鼓起勇气才问出口的。 其实很怕得到答案,我怕他比我先爱上我,这样我辜负了他长长久久的好意。 却又不甘心他比我后爱上我,这样,我难免失落。 女人就是这样,无论什么年龄的女人,总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然后从中寻求一点安全感。 余焺摸了摸我的头发:“不必多问。” 那好,我便不再问。 但我依然不甘心:“那你就没有要跟我说的?” 他沉默了一阵,把被子直接往上一拉,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多说无益……” 洗完澡之后,他是直接将我抱出来放在床上的,身上本就没穿衣服,这样被他压着,难免脸红心跳。 没忍住扭头,结果被他的手板正,让我直视着他的双眼。 “知道太多无用,我更喜欢……”他凑到我耳边,嘴里带着淡淡的薄荷和香烟味道,“做。” 我大惊,连忙推他肩膀:“你别!” “别什么?”他勾着嘴一笑,声音暗哑下去,大手握住我的腰,“媳妇儿,给我。” 动了动嘴,想要解释。 不是我不愿意给他,而是…… 脑子里想到陆昀澈,没由来地抖了一下:“余焺……” 他不管不顾,一手握住我的腰,另一只手抓住我推他的手:“想你了。” 说着,他把我的手拉到他身下,那个炙热的地方。 触不及防碰到的时候,我倒抽一口凉气。 五指蜷缩起来。 不敢再动。 “它也想你了。”他坏笑一下。 还来不及回答,他精准地吻在我嘴上,不让我有说话的机会。 然后,他松开我的手,大手灵活地穿过我的脖子,另一只手依然在我腰上。 吻着我的嘴,下巴,脖子…… 吻到胸口的时候,力道突然加重,我深吸一口气,想要忽视他游移在我腰上的大手。 可是,忽视着忽视着,变成了迎合。 再也顾不了那么许多,双手缠上他的脖子,主动在他耳边吻着…… 一场久别重逢的水乳交融。 一场阔别已久的酣畅淋漓。 真像他说的那样,他想我了。 而我,也很想他。 这想念,夹杂着简单的情爱,却也带着身体最原始的本能。 忽然发现,他并没有那么可怕,是我太过不自信。 他爱我啊! 余焺,爱我。 这爱,绝对不少于我对他的爱。 旖旎之音回荡在这房间,一分一秒,一呼一吸之间,我变成了当年那个二十二岁,第一次和他坦诚相见时候的女人。 却又明白他身上所有的喜好。 迎合着,进退着,涤荡着…… 最终以两两愉悦收场。 同时,大汗淋漓。 他侧卧在我旁边,把我抱在怀里,背对着他,透过窗帘的缝隙,才发现外面白茫茫一片。 天亮了? 而且,下雪了! 心里飘飘然有些踏实。 最迷恋冬季的味道,虽然很冷,但足够凌冽。 他吻着我的头发:“抱歉。” “什么?”我身体一僵。 他把下巴放在我肩上:“你生女儿的时候,我不在。” 心里暖意流窜。 “没有关系,我知道,你也曾万念俱灰。” “睡吧!”他吻了吻我的耳朵,又说了一句,“我的小英雄。” 小英雄。 这三个字,我有些愧对了。 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就像以前没有见过海。 心里想着,第一眼见到海时,一定觉得他特别大。 但当真的见到海之后,第一个念头,却是自己特别渺小。 正因如此,在人山人海里,我们才容易走失。 但重要的是,余焺,知道你以后记得我的名字。 我便,永远不会在你生命中消失了。 永远不会。 ———— 敲门声突然响起的时候,我正睡意朦胧。 “自己刷卡进来!”余焺说着帮我把被子掖了一下。 我睁开眼,意识清醒过来。 还有人有这酒店房间的卡? 当身材匀称,脸色红润地余可馨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来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 “好哇你,小叔,你就在这里睡女人,让我买早餐送衣服过来!你就不怕,不怕我起义么?”余可馨穿着厚厚的面包羽绒服。 亮黄色的,跟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蛋儿很配。 “啊……”余可馨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走过来的时候,“你你你……你……你是……风尘姐!啊!” “别吵!”余焺吼了一声。 余可馨立马捂住嘴,可还是忍俊不禁,蹲在地上大笑起来。 我有些不好意思,同时瞪了余焺一眼。 他也是,让谁送早餐和衣服不好,偏偏让余可馨来! 害我出了丑。 余可馨收起痴笑,站起来看着我:“风尘姐,你是不知道,我小叔这一年,都快当和尚了,要么就是和那个白绮颖,要么就是和那个米雪,身边就没有过别的女人出现,之前他一个女秘书,唯一一个女秘书,还被他解雇,换成男的了。我还担心呢!担心再这样下去,他就要去庙里当和尚了,谢谢你啊,谢谢你回来拯救我们家小叔,我就说嘛,这大冬天也没太阳啊,怎么就打西边出来了呢?还让我送早餐,原来是你回来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她越说,我越脸红。 恨不得把她拉出去关到外面。 余焺阴沉着脸,倒是也没有太在意。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郑重其事开了口:“以后换个称呼。” “啥?”余可馨愣了。 我也愣了。 结果余焺继续补充道:“没大没小,她是我媳妇儿!” 我和余可馨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笑出了声。 敢情他是介意余可馨的那句风尘姐。 这是差辈儿了! “没关系,怎么叫都行!”我连忙打圆场。 本来按照年纪,我也只比余可馨大四五岁,叫姐姐挺合适的。 “不行!”余焺的语气不容拒绝,“不能乱了规矩!” “好好好!”余可馨吐了吐舌头,“叫小婶儿,小婶儿,行了吧!” 我顿时没了声儿,倒是余焺满意地点点头:“嗯!” 紧接着,他让余可馨在门外等着,然后让我穿衣服起床。 三个人在房间里吃完饭,已经是下午一点左右。 “店里怎么样了?”坐在车里的时候,我问余可馨。 她答说甜品店还好,最开始靠余焺找的那几个老总的公司撑着,后来名气也越来越大,很多人都冲着我们店的招牌过来了。 面馆一直有扳机和元宝打理着,也算是井井有条。 我这才放下心来。 司机把车子开到甜品店。 我们三个在店里坐了一会儿。 余焺时不时在接打电话,大概是跟烦烦和陆昀澈有关的。 我一直挂记,也就没有去面馆看扳机和元宝。 想着等着事儿消停下来之后,我再好好感谢他们。 有太多事需要解决。 我只能分个轻重缓急。 趁余焺打电话的时候,我也打了个电话给顾淼。 这么久,我从来没有联系过他,他也没有主动联系过我。 这样也好,太紧密的关系,哪怕是亲情,也不如保持距离。 我知道,他是我在这世上,为数不多,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之一。 顾淼接到我电话的时候十分诧异,忙问我人在哪里。 我简单地说了一下,然后询问了他的病情。 他让我放心,说顾寒轩在学着管理顾氏,他老人家则天天都待在茶餐厅里。 挂上电话,余焺那边也已经结束了。 “走!”他说了一句。 我便站起来,跟他一起。 我知道,我们是去接烦烦的。 所以,没有忍住,上前拉住了他的手。 司机一直在车内等着。 上车之后,反握住我的手,并没有紧张和担忧的神色。 但我依旧放心不下来。 他这个人,天大的事情,都从来不会在表面上担忧。 我知道,从昨晚到现在,其实他也是不放松的。 只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 离他给陆昀澈的二十四小时,已经过了一大半。 可是,余焺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包括是不是已经找到了烦烦,烦烦人又在哪里。 这些,我都无从得知。 车子一路颠簸,竟然,是到了c市。 这个我曾经多次踏足的土地,也曾发誓不再踏足的地方。 没想到,阴差阳错,我还是再次来了。 想起了我的妈妈,心里更加挂念烦烦。 如果不是因为余焺在我旁边,我想,我可能会崩溃掉。 “烦烦他到底怎么样了?”我忍不住,小声问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担心,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 余焺偏头,看着我,眼神深沉。 终于,半晌,他声音有些低迷:“陆昀澈把他藏在c市,具体位置……” “什么?”我大吃一惊,“具体位置在哪?他伤害到烦烦了么?” 余焺皱了一下眉:“发烧了。” “什么?”我顿时紧张起来。 第239章 我心里有她 眼前突然黑了一下,赶紧抓住余焺的胳膊。 心头无以复加地疼痛。 “余焺,说点什么让我宽一下心吧!”我见他气定神闲。 既羡慕,又有些埋怨。 他和烦烦之间没有感情,甚至没见过面,所以他才这样气定神闲。 可是,烦烦是我的心头肉。 我怎么能不担忧。 原本我就是一个后知后觉的人,但是当我感觉到痛的时候,就一定是万箭穿心。 就像有的情侣,突然分了手,当时还觉得,分手了那就各自安好吧! 可是过一阵子,猛地惊觉,心,空了。 昨晚余焺一直在我身边,所以烦烦的事情,让我有了缓冲的时间。 这缓冲过后,到了现在,我已经快要炸裂。 灵魂四分五裂般地炸开。 余焺紧紧握住我的手,郑重其事地看着我:“我想说的话,全世界都听见了,你没听见?” “你……”我提了口气,“你什么意思?” 他淡淡一笑,一只手握住我的,另一只手把我揽进他怀里:“一切有我在,我们是一家三口,我心里有她!” 这话,瞬间让我安心下来。 一家三口。 这是我近来一段时间,听到过最温暖的词语。 车子上坡下山,颠簸一路。 终于到了c市的市区。 虽然是市,但也是个不大的地方,而且挺偏僻落后。 大概是因为在山区,所以交通不便,运输和建设缓慢不少。 造成了地广人稀的局面。 车子在市区里又开了一小段,余焺始终没有放开我,也始终没有说话。 我亦不语。 一切尽在不言中。 直到,车子停在一条河边。 我心里凉了一下。 河边…… 漫天黑暗笼罩到我身上,双眼雾气弥漫。 想起烦烦那张可爱的脸蛋儿,恨不得被陆昀澈带到这里来的人不是她,而是我。 她还那么小,怎么经得住摧残。 下车之后,余焺带着我往前走。 一路上我心神不宁,眼睛都不知道往哪儿看。 余焺站定,突然拿了一把枪出来,交给我:“放着,不必手下留情,任何后果,我来承担!” 颤抖着手接过这把枪,我心里忽然有种踏实的感觉。 生死,也随之被我抛在脑后。 如果陆昀澈要为难烦烦,或者作出更令人发指的事情,就算赔上我的后半生,乃至这条命,也一定不能让他造次! 坚定地看了余焺一眼。 他便带着我走向不远处的一个小木屋。 门口守着两个人,和一条…… 藏獒! 我认得它,不就是拴在余焺那间旧仓库门口的藏獒? 怎么会在这里! 但已经没有时间和脑细胞思考这些。 藏獒一见到余焺,猛地摇尾巴,然后大声地叫唤。 这情况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余焺也停了脚步,看着这藏獒,仿佛在思考什么。 随即,他的神色更加凝重了几分。 门开了,陆昀澈穿着很薄的衣服,满脸都是狠厉和即将爆发的神色。 那种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哟,余少……哦不,余总,哆啦妞,你们来了?”他邪里邪气一笑,“进来坐!” 看着他脸上不善的笑意,我心慌地一手拉着余焺,一手摸着兜里的手枪。 “还真有本事,比我想象中,要来得快!”陆昀澈见我们都不说话,自顾自地开始补充,“怎么,这狗还眼熟么?余总!” 余焺眯了眯眼:“看来,余烨也在里面?” “哈哈哈哈哈……”一个女人的声音突然响起,随即,她也走到了门口,和陆昀澈并排站着,“没错,我们都在!” 我瞪大眼睛。 这女人声音尖厉,瘦骨嶙峋。 但,我仍旧从她的五官和身高判断出,她就是夏婉婉! 这认知让我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有些害怕。 这短短十几个小时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焺终于变了变脸色,看着门口的两个人,跨步往那边走。 “既然都在,那么,一并解决!” 他的语气已经有了明显的怒意,我大着胆子跟过去。 走进去的时候,余烨正坐在一张简易的木桌旁喝水,见我们进去,冷哼了一声。 一个中年妇女正抱着一个小婴儿不停摇晃。 “烦烦!”我大喊一声,直接往那边冲过去。 余焺一把拉住我,用眼神示意我冷静下来。 好,我冷静! 拳头都握紧了,我都听到了指节咕咕地响声,但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小伙子,你来了!”没想到是余烨先开口。 余焺拉着我走过去,坐在余烨对面,冷笑:“余老大,你挺有能耐!我有心让你在仓库里悔过,你偏偏不珍惜这个机会!” “闭嘴!”余烨把茶杯重重一放,“你让我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怕不只是让我悔过这么简单,分明就是让我在里面老死!” 我的视线一直看着中年妇女怀中的烦烦,心里焦灼。 她还在发烧,在发烧啊! 好在她没有哭,不然,我的心肝儿都能碎成粉末。 倒是余焺,他淡定地往那边看了一眼,没有多停留。 “余老大,我本打算,如果你知错就改,就让你回余氏,但你让我很失望。” “你当我傻?”余烨突然大喊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独占余氏,你这个无耻之徒!” 后四个字,充斥着满满的恶意。 我尽可能平静,不吭声,但是控制不住,死死地盯着襁褓里的烦烦。 余焺摇了摇头,点着烟没再说话。 “心虚了?”余烨不依不饶,眼神都快要化作刀子。 “今天我过来,是接我女儿走的!”余焺的话干净利落,直说重点。 这时候,一直站在旁边的陆昀澈走过去,从中年妇女那里将烦烦抱在手中。 我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不顾余焺的阻拦,直接冲了过去。 结果可想而知,我扑了个空。 烦烦“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心中猛地抽痛一下。 “陆昀澈,你到底要做什么,把女儿还给我,把烦烦还给我!”我不敢太大声说话,怕吓到本来就哭闹的烦烦。 陆昀澈邪里邪气一笑:“哆啦,你跟了我,跟了我,这爱哭鬼就是你的了。” “休想!你休想!”我握紧拳头,牙齿都在哆嗦,“陆昀澈……” 这时候,腰上突然多了一只手,下一秒就落到了余焺怀里。 “我不管你是用什么办法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余焺笑了一笑,“既如此,便如此,我也不追究。但,你带走了三样东西,是不是可以考虑,把她还给我?” 说完他指了指陆昀澈怀里的烦烦。 这时候,夏婉婉出来了,她已经瘦得脸上的颧骨高高耸立。 双手涂着深紫色的指甲油,能看到皮肤的地方,已经皮包骨头。 不免有些触目惊心。 根本不需要想,也知道,她吃了怎样的苦头。 以前的美貌荡然无存,只剩下骇人的皮相。 这让我想起了潇潇。 都是极美的人,结果变成了活着的枯骨。 “焺……”她冷冰冰地,“你辜负了我!” 余焺斜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把我抱得更紧了些。 “余焺!”夏婉婉声音突然尖利,“不过没关系,你也失策了,不是么?” 失策? 我不明就里。 所有的人都看向夏婉婉,除了我,我的眼神,落在烦烦身上。 “你当初,千方百计,让我待在余烨身边。”夏婉婉笑了,笑得特别冰冷,“但你一定想不到……” “你一定想不到,余老爷子死了没多久,我就知道,我还有个儿子!”余烨直接站起来,伸手指着余焺,“你就是想独霸家产,可惜,哈哈哈哈……可惜,我儿子,他死了!” 疯了,这个木屋里,全都是疯子! 陆昀澈是疯子,夏婉婉是疯子,余烨也是疯子! 儿子死了,他竟然还这样大言不惭! “余焺,你那点小把戏,别指望藏着掖着。我知道,你把我关起来,然后让一个叫米雪的女人照顾我儿子,就是想独霸余家!你做梦!我告诉你!你的女儿在我们手上,你害死我儿子,我也不能让你种活!”余烨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你知道的,她发烧了,高烧!你就等着她被活活烧成傻子吧!哈哈哈哈……我儿子心脏病死了,你女儿高烧不治身亡,真好,真好啊!” “找死!”余焺直接松开我,一脚踢翻脚边的凳子。 直接抓起余烨的衣领,一拳打在他脸上。 余烨只是放声大笑,并没有反抗。 陆昀澈见状,把烦烦抱着就往门外走。 “余焺,你想不想,让你的狗,尝尝活人的味道!它已经饿了很久了,很有食欲呢!” “不要!”我惊呼一声,直接扑过去。 同时,陆昀澈一手抱着烦烦,另一只手,解开系在门把手上的绳子。 藏獒获得自由,直接往屋内冲。 汪汪大叫。 烦烦哇哇大哭,一直不停。 我想都没想,毫不犹豫冲过去挡住藏獒。 这藏獒饿了很久,完全六亲不认。 “汪!” 小腿上,撕裂般的疼痛,再也站不住,直接爬到地上。 双腿颤抖不止,被咬的地方,鲜血淋漓。 第240章 灰烬中等你 “啊……”只听到余烨一声惨叫。 随后我便直接被余焺大横抱起。 烦烦哭闹不止,我哆嗦着双腿,紧紧地抓住余焺的衣服。 他扫了一眼我的腿,地上的藏獒往后退了一步。 陆昀澈抱着烦烦大笑:“哈哈哈,我倒要看看,你的两个宝贝,你到底怎么选择。” 尽管被余焺抱着,但我被藏獒咬了一大口,受了不小的惊吓,连哭都忘了,只觉得无限后怕。 藏獒突然又叫唤几声,我突然顾不上了,想要从余焺怀里跳下去,不能让陆昀澈这个疯子让藏獒伤害到烦烦。 余焺皱着眉,脸色阴沉到,似乎有一场暴风雨即将来袭。 “陆昀澈,她们都是我的女人。”余焺抱着我,声音并不大,“不用选择,都是我的!” 陆昀澈不依不饶,直接就上前,深情地看着我: “哆啦妞,我再给你一个机会,要么,你跟我,我会让你们母女衣食无忧甚至锦衣玉食……” “你这个强奸犯!”我突然大喊一声,后面三个字让我咬牙切齿。 明显感觉到余焺抱着我的胳膊僵了一下,然后眉头都皱紧了。 若不是情急之下,我也喊不出这三个字来。 陆昀澈也愣了一下,抱着烦烦,抿着嘴。 几秒钟过后,他笑了,笑得很温柔:“原来你不喜欢我,是因为这个。” 我正要反驳。 就听到他继续说道:“哆啦妞,你那天都撞墓碑了,我能对你做什么?我陆昀澈,还没有混蛋到那地步!所以,你现在肯考虑给我机会了么?余焺他不想娶你,我,想娶你是真的!” 我瞬间消停了。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 更多的,是不相信,和反应不过来。 “怎么样,哆啦妞,嫁给我!之前那戒指被你扔了,没关系,我可以买一卡车给你!比之前的还要大,还要好!” 不等我拒绝,屋外突然响起突突突地声音。 余焺眯了眯眼,不动声色地看了陆昀澈一眼,然后,看着他怀里的烦烦。 陆昀澈立马反应过来,抱着烦烦就往外跑。 余焺抱着我,没办法快步追上去。 我立马从他身上下去:“你快走,别管我!快去救烦烦!” 余焺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动了动嘴,没有说话。 我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眼神:“你放心,我有枪,余烨和夏婉婉,我能应付!” 他终于追了出去。 我一瘸一拐地在地上一步步走动,准备走出去。 胳膊一下子被人抓住。 回头一看,是夏婉婉。 再也不想犹豫和多想,直接拿出枪,颤抖着指向她:“你别动,我不想要你的命,但是,如果你阻止我,或者有别的想法,大不了,我再进一次监狱!” “知道我上次进监狱是因为什么吗?”我冷笑一下,忍着脚上的疼痛,“因为,我失手伤人!不过,这一次,应该是因为故意杀人!” 夏婉婉被我唬得退了一步。 倒是余烨,他看着我们:“婉婉,别拦着,走,我们跟她一起,出去看场好戏!” 说完,夏婉婉果然没有再拦着我。 一瘸一拐走出小木屋的时候,陆昀澈已经抱着烦烦走到了河边,余焺站在他们面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直升机停在不远的地方。 在这才明白过来,原来突突突的声音,就是直升机在上空盘旋降落的声音。 直升机上直接下来几个穿着军装的人,随后,另一辆直升机上,下来了两个我并不陌生的人。 萧谦墨和苏苏。 到现在为止,我都不知道苏苏的全名,也不知道萧谦墨到底是做什么的! 不过,我忽然想起来,左爷曾经说过,萧家,是军人世家! 那些军人把陆昀澈连同他怀里的烦烦团团围住。 我一瘸一拐走过去,苏苏也刚好走到我旁边。 耳朵上八公分的耳垂把她的脖子显得特别美。 “那你还好么?”苏苏关切地问我。 “苏苏。”我喊了一下,“我没事,还能撑着。” 她点点头,也没管萧谦墨,而是扶着我往余焺那边走过去。 刚刚靠近,陆昀澈已经疯了,他直接冲到河边,河水没过鞋子,把裤腿都打湿了。 “余焺,你,行!你竟然和萧总勾搭在一起了!你行!”他喊着,特别歇斯底里。 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对小野会有那么疯狂的举措。 原来,他本性如此。 只是在我们面前,没有显露出来。 “陆昀澈,你不要伤害烦烦!求你了!”我已经快要崩溃。 你能理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么,自己千辛万苦才生下来的骨肉,本来就是早产,还那么小,抵抗力那么弱。 现在,还发着高烧。 在陆昀澈怀里哇哇大哭。 心都揪成了一团。 陆昀澈小小,蹲了下来,这样,被击中的几率小了很多。 他蹲在水里,把烦烦该举过头:“你们说,我要是把他扔下去,会怎么样?” “给我!”余焺沉声道,“陆昀澈,不要毁了自己的后半生。” 那一刻,河风吹在脸上,苏苏在我旁边。 我忽然冷静了不少。 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英雄,是不是勇敢。 不应该看他愿不愿意用生命来搏斗。 而是应该看他,是不是在别人都惊慌失措,甚至做出错误决定的时候。 他,是不是镇定。 显然,余焺足够勇敢,也足够英雄。 他说,我是他的小英雄。 其实,我哪里配得上英雄二字。 他,才是名副其实,顶天立地的英雄。 我了解他,他不是不着急,不是不担心烦烦。 而是,他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该怎么做,才能,才能很好,快速有效,有效率地,一招制敌! 苏苏扶着我,也特别冷静。 她的眼睛尤其漂亮,里面仿佛掺杂了千万个动人的故事,却依然明亮。 让人向往。 “很久不见,你都做妈妈了。”她冲我微微一下,语气和善,“真好!你太勇敢,也太幸运。” 我被她说得分了心神:“怎么这样认为?” “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为自己喜欢的男人,生儿育女。” 我嘴笨,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隐隐觉得,苏苏和萧谦墨之间的过去,并不比我和余焺之间,简单。 就像之前在z市,她的一席话…… 不过我不多问,那是人家的故事。 “苏苏,谢谢你!” 心口的欺负减缓了不少,这是苏苏的功劳。 她先安慰我,再鼓励我。 这个女人,不简单。 很懂得人心。 正看着她失神,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枪响…… 烦烦的啼哭声震耳欲聋。 急急地寻声望过去,余焺单手抱着烦烦,从河水里朝我们走来。 面色冷清,一步一个水花。 他的裤腿,也打湿了。 我的大英雄。 那一刻,我全身放松,包括,心脏。 “余焺!”余烨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走不掉的!” 回过头,之间余烨手里拿着一桶汽油。 出来的时候,我一心想着烦烦和余焺,没有注意身后的人。 竟然,他手里,拿着汽油! 心脏紧缩一下。 苏苏注意到我的变化,不动声色地拍了拍我的后背,表示安抚。 “你们如果开枪,必然会引起火灾,不如,试试看!” 我想回头看余焺,可是,后颈突然被人大力地敲了一下。 然后,不省人事。 ———— 黑暗中,我听到了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看到了熊熊火海。 我余焺就站在水中,单手抱着烦烦,纹丝不动,仍由烈火往他身上弥漫。 然后…… 在火海中,他和烦烦,一起消失了。 我想冲过去,和他们同归于尽。 可是,我的腿很痛,根本动不了。 “不要……”我大失惊色。 紧接着,脸上全是眼泪,到了嘴里,咸到我想呕吐。 挣扎着睁开眼…… 我看到了余焺。 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像是被刀划伤的。 “烦烦,烦烦呢?”我坐起来,想起刚才做的梦,“烦烦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缓冲到这里,我忽然想起,自己被人敲了后颈,在这之前,是在河边,余焺抱着烦烦,余烨扬言要同归于尽。 可是…… 余焺轻缓地吐着烟圈,在床边坐下,摸了摸我的头,“没事了,她没事,退烧了,在睡觉。” “呼……”我松了口气,却流出眼泪,“没事就好,余焺,你不知道,我刚才做了噩梦,我梦见,你和烦烦……” 他一把将我抱在他怀里:“不要去想!” 我趴在他肩上,一动不动。 给我点缓冲的时间吧! “余焺,你和烦烦,是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这句话,我重复了三遍。 他抱着我:“我知道。” 然后,我又听到他的声音,“我说过,如果我死,会让你陪葬!” 我害怕得一缩。 他突然在我耳边笑了:“到阴曹地府,你也是我老婆。” “那……”我忍不住贫嘴,“那烦烦岂不是没有父母了?” 他轻轻推开我,笑得高深莫测:“扔了就好!” “你……” “好了。”他沉声道,“有我在,不会的。” 应了那句话:水来,我在水中等你;火来,我在灰烬中等你。 经过这件事,我更加确定,余焺要是出了事,我一定,紧紧跟随。 无论生死。 第241章 我是她父亲 三天过后,我腿上被咬的伤已经好了一些。 能够好好下地,正常走路。 但这三天,余焺并没有让我走出这卧室,吃饭都是让元宝帮我端上来的。 那天之后,他的工作更忙了。 几乎是天刚亮,就出了门,然后,夜深了才回家。 我不知道余烨和陆昀澈最后到底怎么样了,也没有人提起他们。 这件事,自然很感谢萧谦墨。 没想到,他和余焺的交情已经好到了这种程度。 余焺几乎没有交过朋友,包括之前的陆昀澈,也仅仅是他的玩伴,仅此而已。 所以,萧谦墨,大概真的是余焺赏识的人。 还有苏苏,也是一个,不简单,却又同时很简单的女人。 不简单在,她能够读懂人心,简单在,她从始至终,对萧谦墨言听计从。 不过,这都是他们的事情。 每天,元宝会抱着烦烦进来和我聊天,她瘦了一些,无关更立体来了,但是小圆脸看起来特别好看,红光满面。 倒是扳机,一个人在面馆里忙碌着,后来实在忙不过来,便请了一个跑堂的,他自己收钱。 有时候,我看着烦烦,会觉得,如果从今以后,就这样下去,那该多好。 听元宝说,那场高烧,差点就烧坏了烦烦的肺叶。 好在,及时送到了医院。 当然,是余家的医院。 在医生的及时抢救和治疗下,终于让她脱离危险。 听到她的话,即使现在,烦烦在我怀里笑个不停,但我的心依然有些疼痛。 这么小的小家伙,怎么受了那么大的罪。 余焺回来的时候,元宝已经抱着烦烦到了婴儿房里,就在隔壁。 这是巴洛克的那栋别墅,余焺始终没有回余家的老宅。 所以,我们就在这里长住。 “你回来了。”我下床,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中的衣服,“累吗?我给你放水洗澡。” 上身只剩下衬衣的余焺,握住我的手,把我手臂上他的外套拿起来扔进沙发,然后拉着我到了隔壁。 婴儿房。 这是第四天。 走进去的时候,他的脚步自然地放缓了,大概是看到烦烦在婴儿床里睡得香甜。 这还是第一次,我和他,一起,以这种方式,看我们的女儿。 他握着我的手,慢慢走到床边。 每一步,都是我不曾见过的温柔。 一个父亲的温柔。 直到走到婴儿床边,他太高了,婴儿床不过才到他的膝盖上面一点点。 然后,他做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举措。 直接,松开我的手,蹲了下去…… 为了更近距离地看烦烦。 这画面让我有些动容,也跟着蹲在他身边。 正要开口,他朝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就那样,他一直看着熟睡的烦烦,没有说任何话,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房间里安安静静,静得,让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我知道,严寒过后,春天要来了。 余焺,也快二十八岁了。 他就生在寒冬尾,早春头。 他在看烦烦,那眼神里充满了爱和耐心。 让我有一种,就算耗尽他一生时间,这样看着烦烦,他也不介意的念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我看看烦烦那张漂亮的小脸,又看看他。 他真的变了,变得我都有些诧异,来不及习惯。 却又在我的意料之中。 因为,他对余可馨,对豆子,同样温柔耐心过。 可惜,豆子…… 我定了定神,发现余焺正看着我。 然后,他先站起来,朝我伸手。 我把手交给他,被他牵着,走出了婴儿房,轻轻关好房门。 婴儿房全是粉色和白色的色调,里面很多蕾丝的布置,灯光也特别柔和。 墙上是各种硅藻泥塑造成的美丽图案。 整个房间,像是在童话世界里。 公主专属。 我之前问过余焺,是不是他设计和让人布置的,他看着我一眼,没有说话。 方才他看着烦烦的那些时间里,我忽然确定了。 是他。 到了主卧,他才松开我的手:“她好小。” 我差点被噎住。 难以置信,这种话,会从余焺嘴里说出来。 忍不住笑了:“说什么呢!她再大点,我怎么生下来。” 然后,我看到他的目光深沉了些,用一种别样的目光,代替了他之前看烦烦时候的温柔。 握着我的手,放在他嘴边,吻了吻:“所以,我才说你是我的小英雄。” 我笑了,这次,笑得很幸福。 主动伸手抱着他,靠在他怀里:“你也辛苦了,没有你,就没有我们。” 是的,是我们。 我,和烦烦。 不止烦烦。 “那你准备怎么感谢我?嗯?”他在我耳边轻言。 我一把推开他:“快去洗澡!” 他重新把我一拉,拉在他怀中:“好,洗澡。” “那你还不快去!”我没好气地想推开他。 结果,反而被他打横抱起:“我帮你洗过,你也应该……” 在浴室里,我终于知道,帮他洗澡是什么意思。 跟之前,他替我洗澡的情况,完全相反! 而且,他还美其名曰,这叫利息! 然而,我认为,这利息,太……没有人性了。 很久很久之后,我们躺在床上。 “明天不是还要上班?你不用早点休息?”我忍着困意问他。 “公司事情处理得差不多了,明天在家陪你们。”他说得特别小声,语气怪怪的。 我忽然坐起来,想起明天是他的生日。 心里惭愧到不行。 赶紧认错:“余……余焺……那个,我……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他挑了挑眉,把我重新拉进他怀里,在我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淡淡一笑:“你给我最好的礼物,就是我们的小公主。” 我松了口气,心里却还是愧疚难当。 “但是,我真的……”我想解释什么,却又觉得,所有合情合理的解释,都是多余。 比如,我前三天都没有出去过,比如…… 但是,如果我想,如果我记得,礼物总是能想办法拿到手的。 他捏了捏我的脸:“我也是说真的,不然……” “不然?”我心里咯噔一下。 “不然,我们再来一次?” “……” ———— 他生日当天,元宝,扳机,余可馨,都来了。 当然,还有我们的烦烦,她在小推车里咿咿呀呀的,手舞足蹈。 我看着就觉得喜欢。 不过,我根本没机会抱她。 因为,余可馨和元宝几乎要打起来了,就为了多抱烦烦一下。 “我是她姐!我抱!”余可馨趾高气昂,双手叉腰。 元宝也不甘示弱:“不行,我抱!我是她小姨!辈分比你大!” “哟呵,你怎么成小姨了,谁承认的,谁!” “当然是风尘姐,她认我做妹妹了,我自然就是烦烦的小姨。” “不行!不算,我不管,我抱!” 两个人就在小推车旁边争吵不休。 厨房里是一个阿姨正在准备饭菜。 余焺和扳机坐在沙发上喝茶。 我在沙发和小推车中间,左右为难。 僵持不下的时候,余焺突然站起来,走向小推车,伸手就把烦烦抱在怀里。 余可馨和元宝愣了一下,同时大喊:“你干嘛!” 余焺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又看着怀里的烦烦:“我是她父亲!” “……” “……” “……” 好吧,这个理由,足够强大! 所有人都无力反驳。 我心里,说不出的甜。 不想去关心余烨和陆昀澈的去向,也无心关心别的。 这时候,有两个人从大门走了进来。 我一愣,直接跑过去:“爸,寒轩,你们不是……” 早上,我给他们打过电话,他们都说没空。 结果,现在竟然都过来了! 我爸没有理我,直接走到沙发旁边,激动地看着余焺。 不,准确的说,是看着余焺手里的烦烦。 伸出双手,颤颤巍巍的,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寒轩倒是淡定,也跟着走到沙发边,完全忽视了我、 “过来,舅舅抱!” “……” “我抱!”顾淼也说了话。 我和元宝,余可馨三个人对视一眼,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想发笑。 余焺抱着烦烦,一点也没有要把她给我爸的意思。 但是,顾淼忽然严肃起来:“我是她外公!” “……” “……” “……” 所有人,再次陷入沉默,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 最后,余焺还是把烦烦给了顾淼。 气得顾寒轩在一旁直跺脚。 只有扳机特别淡定,时不时往我和元宝身上看一两眼。 看得我莫名其妙。 顾淼抱着喊喊不肯撒手,一个劲儿地举高高,逗得烦烦哈哈大笑。 这时候,余焺起身拍了拍扳机的肩膀。 两人走到大门口,一人点了一支烟,开始抽起来。 这个细微的举动让我又一次陷入感动中。 他们抽烟,懂得避开烦烦。 “姐……”顾寒轩走过来,“你真够意思!让爸把顾氏都给我了,你知不知道我亚历山大啊!我爸也真是偏心,所有的脏活累活全是我的!” 我有些尴尬,正想解释什么。 顾寒轩突然伸手,把我抱住,把我抱在他怀里:“姐……姐姐……” “你……你说……”我莫名其妙开始紧张。 从小到大,我和顾寒轩基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 他这样的动作,让我难免惊讶和无措,却又舍不得推开他。 “姐……晚上回家好不好,我很想跟你说很多话。”他声音有些哽咽,“我在国外,也不容易。” 第242章 注定是我的 我心里沉了一下,我知道不容易。 拍了拍他的后背:“烦烦还小,晚上我就不回去了,快吃饭了,吃完饭,跟我在这院子里走走吧!好好聊聊。” 顾寒轩倒是也没有勉强,放开我点头说好。 这时候,门口两个抽烟的人回来了。 顾淼也抱着烦烦走到余焺身边,顺便把烦烦交给了顾寒轩。 顾寒轩激动万分,接过去都不知道该怎么抱。 手忙脚乱地。 逗得一屋子人哈哈大笑。 扳机拖着元宝到了沙发上,两人打打闹闹的,但他时不时还偏头看我一眼,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顾淼把我和余焺拉一旁,差点就老泪纵横了。 余焺倒是淡定,三个人里,他最有身高优势。 所以,依然给人一种压迫感。 “孩子……”顾淼开了口,“真欣慰,你们有今天。”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想想当年,可不就是我不懂事么? 如果当初,我听了他的话,那现在的局面,肯定就不一样了。 折折腾腾这么多年,不过好在,风平浪静了。 “今天你就二十八岁了。”顾淼意味深长地看着余焺,“不多不少,整十年啊!” 这才想起,第一次见他,可不就是,在十年前,他十八岁的时候么? 这世上,似乎所有的合,都是巧合。 所有的别离,都是注定无法控制的浅缘。 我们不必强求太多。 “十年又如何?”余焺对顾淼的态度始终如一,不卑不亢,“她注定是我的。” 顾淼眼前一亮,欣慰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以前,我知道余焺是爱我的,但我好像缺乏了爱他的勇气跟能力。 那时候的我,像一个胆小鬼,碰到棉花都害怕受伤的胆小鬼,连幸福都不敢去伸手抓住的胆小鬼。 现在,胆小鬼,成长了。 牵着余焺的手,看着正被顾寒轩逗弄的烦烦:“爸,你放心,我们会好好过下去。” 那一刻,之前所有的事情,都不再重要。 千丝万缕的线条已经梳理清楚,我不想要任何,除了余焺和烦烦。 除了平平淡淡。 心口的一切缺失,都被眼前的东西填满。 ———— 吃过饭之后,元宝哄着烦烦睡午觉。 余焺和顾淼以及扳机在沙发上喝茶,余可馨去了甜品店,说晚上再过来。 而我,则带着顾寒轩在房外的院子里散步。 冬去春来,一切都是美好而静谧。 “说说吧,刚才,你想跟我说什么。”我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我只能 顾寒轩主动挽着我的胳膊,明明已经比我高了,现在竟然像个大男孩一样。 “怎么了?”我特别不适应除了余焺之外的男人,跟我这么亲近。 哪怕他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弟弟。 顾寒轩挽着我,低头:“姐,我小的时候,爸爸就和妈妈离婚了。” 这事儿我知道,只是一直没放在心上。 我对顾寒轩的妈妈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印象。 记忆里,他刚出生不久,他的妈妈就离开了,我也没关注过具体原因,总之,我们姐弟俩一个被顾淼培养成千金名媛,另一个,我还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 或许那时候,我太忙着关注自己了。 还真是个神经大条的人。 也有原因是,顾寒轩从小就去学校念书,而我整天待在家,早晨起床,他已经不在了,多数时候,就晚上吃个晚饭,然后他就上楼到他自己的房间做功课了。 我们几乎没有什么交流。 直到我入狱,他也就到了国外念书。 从此再无联系。 “小的时候,我很想和你玩。”顾寒轩说道。 他的脸长得很痞气,但是他做事说话,却并没有那股子特别流的调子。 这张脸,得祸害多少无知少女啊! “可是,你也没有和我说过!”我回答。 他把我挽得更紧了:“谁让你从小就特别严肃,也不爱笑,更不愿意多说话,我不敢惹你!” 哟呵,他还委屈了! 不过想想,的确是这样的。 我以前,因为各种原因,也因为顾淼。 所以,在家里,无论跟谁,都几乎一天说话不超过三句。 甚至有的时候,我可以一整天不说话。 “好了,我知道,我没有尽到一个做姐姐的本分。”我只能这么说。 其实,谁不是孤孤单单长大的呢? 更不用说,我们这个家庭,本身就不是特别正常。 他不服气:“我现在可是做舅舅的人了!所以就不跟你计较了,姐……” 这声姐,叫得我受之有愧。 姐弟俩走在院子里,春风微微吹着,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还有些冷。 “压力挺大吧?”我看着他,“我知道,顾氏虽然不算大,但怎么也是a市有位次的企业,你一个人管理,行么?” “不行!”顾寒轩停了下来,“姐,我跟你说真的!太累了。你也知道,我在国外,就是吃喝玩儿乐……” 说完他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捂上嘴巴。 “哈哈哈……”我忍不住打趣,“好哇你,拿着咱爸的钱,就在外面泡洋妞了吧!”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姐……” “行了行了,你也知道是当舅舅的人了,撒什么娇啊!”我看他一眼,“所以你想干嘛?” 他坏坏一笑:“我们顾氏,还差一个女boss,要不……” “别!”我连忙制止他说下去,“搞半天,你这是跟你姐姐我打温情牌呢!啊!是想让我去顾氏给你打工吧?” 顾寒轩赶紧重新挽住我的胳膊:“不是,姐,想陪你聊聊是真的,想让你去顾氏也是真的!” 说完,他又严肃起来:“从小,我就没有体会过什么母爱,反倒是羡慕你,爸爸对你花了很多心思,我最羡慕你不用每天早起去上学了!还有……” 还有? 我不解地抬头,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结果,他神秘地凑到我旁边来:“还有就是,姐,其实,爸爸很爱阿姨。” 阿姨? 我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我母亲。 突然提到我母亲,原本有的幸福感觉突然淡了下去。 要是现在,我妈在,该多好啊! 让她抱抱烦烦也好啊! 她这一生…… “为什么这么说?”我快速收拾好情绪。 顾寒轩落寞地笑了一下:“去年,你去国外生烦烦,爸每天都在查餐厅里,拿着一张照片,我问他是谁,他说……是你母亲。” 心中咯噔一下。 既然爱,那么,当初又如何会丢下我妈一个人。 时过境迁,我已经二十五岁。 我妈,也已经逝世二十五年。 早已经化作黄土,或者…… “姐……”顾寒轩又叫我,“来顾氏吧,爸爸已经年纪大了,我也还有很多不够好,需要学习的地方,所以,顾家需要你,我们是一家人!爸爸之所以没有提让你进顾氏的事情,是因为,他不想让你为难,可是,我希望你能够……” 我也认真想了一下,带着他继续往前走。 “现在烦烦还小,才三四个月。”我抿了抿嘴,“我想多花时间陪陪她,至少要等她到了上学的年纪,我才放心做别的事情。况且,我没有什么本事,不像你,念过书。我唯一管理过的,就是会所和面馆。所以,我爱莫能助。” 顾寒轩一脸地失望,让我有些不忍心。 “这样吧,你跟你姐夫说说,别的我不知道。但在a市,他应该可以帮到你很多。” 这下,顾寒轩从愁眉苦脸一下子笑开了。 这个小屁孩儿。 我无奈地摇摇头。 之后,他还果真一本正经地找了余焺,一口一个姐夫,哄得余焺好不开心。 虽然余焺听到姐夫二字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但是从他跟顾寒轩一问一答的讨论中,看得出来,这俩字儿对他还是很受用的。 最终,他点了头,让顾寒轩有什么困难尽管找他。 我笑着给他们添了茶水。 脑子里在想,顾淼为什么,会在茶餐厅,时刻想着我妈。 难道是因为愧疚? 不过,我也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他,时机和地点都不对。 很难得,这房子里一下子聚了这么多人。 余焺显然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也没说什么。 他难得这么领情。 “名字去了么?”顾淼看了一眼楼上。 我知道他说的是烦烦。 这个问题,我想过,可是,并不想简简单单地,就把名字给取了。 余焺押了一口茶:“取了。” 取了? 一屋子人全都看着他。 “去了?”余可馨本来还在跟元宝聊天,听到这话,立马转过头来看着我们,“啥名儿?” 余焺不慢不紧,斜睨了一眼楼梯口。 “熙诺,余熙诺。” 满屋子的人鸦雀无声。 这时候,顾淼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笔:“写给我看看。” 于是,余焺就拉开笔帽,在茶几上随手拿了一张白纸片。 龙飞凤舞地写下三个字:余熙诺。 这仨字儿在纸上,洋洋洒洒,规整而不失个性。 干净利落,字如其人。 仿佛,这三个字是他练上千百遍的结果。 余,熙,诺。 “有什么寓意吗?”顾寒轩凑过来问道,“姐夫,我说,你这字儿好看,就比我差那么一丁点儿!” 第243章 需要结婚证 然后,整个大厅里的人再次沉默,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余焺没有说话,也没有解释这名字的含义,只是看了我一眼。 我莫名其妙地被他这一眼,看得脸红心跳。 “这名字好!”顾淼拿着纸,看了半天,“熙:熙和吉祥,象征光明。诺:允诺,承诺。她刚好姓余,余生之年,带着她爸爸妈妈的爱和诺言,阳光乐观,吉祥一生!” 哗哗哗…… 所有人都开始鼓掌。 余焺点点头,笑了。 我也笑了。 “我不服!”余可馨吵起来,“这名字这么用心,我的名字怎么这么随意!” 这时候,元宝出声了:“总比元宝好吧!元宝!” 她瞪大眼睛。 一屋子的人,再次被她俩逗笑了。 送走他们之后,大厅里冷清不少,好在元宝和余可馨留下了,扳机则被顾寒轩拖着出去,说要一起玩玩儿。 看着元宝对扳机恋恋不舍的样子,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不过,我并没有多问,等着她自己憋不住主动告诉我。 我和余焺靠在沙发上。 余焺让人把地上铺了一层不厚的羊毛地毯,让烦烦在上面肆意爬行。 我有些担心她着凉,却又不好付了他的一番心思。 他虽然不常抱着烦烦,但视线就基本上没离开过地上这小家伙。 我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不喜欢抱她?” 余焺整理了一下衣领:“抱坏了怎么办?” “……” 听元宝说,一孕傻三年。 这当爹的,也没怀孕,直接就智商不够用了。 我严重怀疑,余焺之前的高冷,他的高智商,他的运筹帷幄,全都是碰运气。 哪有这样的! 不过算了,不抱就不抱吧! 我把烦烦送羊毛地毯上抱起来,坐回沙发。 余焺一直看着我。 像个傻子一样看着。 烦烦伸手,朝他笑,他回避她的动作和目光。 我实在忍不住了:“余焺。” “嗯。”他看着我,始终不接受烦烦的示好。 “你之前在左爷家里,不是装傻吧?”我噗嗤大笑,“是真傻!” 他把脸一拉,瞬间严肃起来。 我借势把烦烦放到他身上。 烦烦在他身上咿咿呀呀的,还差一两个月才开始长牙,现在小嘴软软的,小口水往外噗噗噗冒着。 余焺第一次有些慌乱了,他不敢抱她,又怕她掉下去。 我看到他眼里有些迟疑,最后犹豫着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口水!” “你帮她擦了!”我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还嫌脏啊?” 话音刚落,烦烦直接扑在余焺的胸口,口水全沾在他衬衫上了。 我以为他会皱眉,结果他没有。 “你把她抱走!”余焺忍无可忍。 我忍住笑,故意很失落的样子:“你很嫌弃她?” 他沉默了半晌,直接把烦烦举起来。 烦烦激动地大叫,笑得咯咯咯的。 我也笑了。 结果余焺神色很是淡定:“快点,给她把脸擦了,用毛巾,沾水,热水!” “……” 这孩子估计被余焺这么玩儿,早晚被他玩儿坏。 我无奈,还是去拿了热毛巾给烦烦擦脸。 放好毛巾回到沙发处的时候,余焺依然举着烦烦,见我纹丝不动,直接把烦烦塞进我怀里。 “你抱!” 烦烦见状,扭着小脑袋又要往余焺身上凑。 他皱眉:“别人家的孩子也会流口水?” “会啊!”我逗着烦烦,“当然会!每个小孩子都会,不然你以为你余焺的孩子就这么特立独行?” “有什么不好?”他义正言辞,竟然主动凑过来,用胡子在烦烦脸上挨了一下,“媳妇儿,她好香啊!” “……” 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就像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大男孩,又稀奇又谨慎。 “媳妇儿……”余焺握住我抱着烦烦的手,“我们给她上户口。” 对啊,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我愣愣神:“好啊!我也不懂,你让人去做了就是。” 我说的是实话,对这些事儿,我压根就不在行,也没有朋友告诉我这些。 结果余焺握着我的手紧了几分:“需要结婚证。” 一下子沉默了。 其实,我不是不想这事儿,也不是没想过这事儿。 但是,余焺一直不提,我也就抛在了脑后。 我知道,不能对他要求太高。 也不应该提什么过分的要求。 但是,他竟然就这么风轻云淡地提出来的,却在我的心里炸开了惊雷。 “好,那个……你……你安排就行!”我没有太多的要求。 更没有奢望过,要做余焺的新娘。 婚礼只是一个仪式,结婚证也只是一个本子。 不过烦烦的户口需要我们的结婚证,那便去领一个就好了。 我从来都不是很注重形式上的东西。 “嗯。”余焺瞥了我一眼,没有再说话。 紧接着,哄了一会儿烦烦,我们就上楼,把她放在婴儿房里,元宝时不时照看着。 没想到第二天,余焺一大早就把我叫醒,然后替我选了一套衣服,让我起床洗漱换上。 我本来想着要去茶餐厅找顾淼的。 想听听他对我妈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余焺这么一闹,这事儿又得搁浅了。 “要出去多久?”我问他,“那什么,烦烦要带去吗?” 他说不用,然后先走出去了。 跟着上了车之后,他直接把车子开到了…… 民政局! 这才意识到他为什么让我这么早起来。 春暖花开的季节,他拉着我的手,走了进去。 然后,跨步走到一个独立的办公室,里面坐在老板椅上的人突然站起来,弯腰鞠躬地就过来了。 “余总,果然够早的!”男人低着头。 我一看墙上的钟,刚好九点一刻。 余焺淡淡点头,然后从包里拿出两本户口本:“登记!” 他这架势,哪里是找人办事啊,简直就是安排人替他办事。 明明是他要领证,搞得是那人要讨好他一样。 不过那人也没说什么,双手接过本子,就开始工作。 余焺也难得有耐心,带我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那人见状,一拍脑袋:“对对对,我忘了,余总,我这就让人泡茶……” “……” 折腾了小一阵,又是拍照又是签字…… 拿着本子到民政局门口的时候,我才想起,自己的户口本,我都不知道在哪里,又是怎么到他手上的。 不过,到车上之后,他一把将我手中的结婚证拿到他手里。 我还没看明白,他就收起来,然后开着车到了一家西餐厅楼下。 诧异中,他又领着我进去了。 一路沉默。 倒是也好,话不多的人,也很有魅力。 他这样,反倒省了很多事。 什么都带着我去做了,也不需要我操心。 我无条件信任他。 在我们很少这样单独在外面吃饭,我从来没见识过余焺那么绅士的一面。 他替我拉开椅子,替我做好一切。 甚至,他切好了牛排再给我。 全程,他没什么话,我也专注地吃着东西。 整个餐厅,安安静静,特别惬意。 转过头,玻璃窗外,行人或匆匆过,或悠悠走。 时间变得慢了下来。 什么都很慢。 听不到玻璃窗外的汽车鸣笛,只听到餐厅里悠扬的小提琴曲。 转回头,一个男人,坐在我的对面。 在半个小时前,他成为我合法的丈夫。 尽管,我对他早已经有了一种亲情在心里。 他是这座城市高高在上的存在。 而我,不过是比其他女人幸运,幸运那么一丁点儿。 然后,有幸坐在他对面,跟他共进午餐,甚至,跟他共枕眠。 我心中有无数想要说的,可是,在这样美好的环境,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都懂,我也懂。 吃过了饭,坐回车里,他没有发动车子,而是偏头看我。 一直看着。 我脸上有食物残渣? 诧异地摸了摸脸,结果他趁势把我放在脸上的手拉过去握在他手里。 “你……干嘛?”我开始磕磕巴巴。 他表情不变,只是眼神,深情了些:“顾风尘,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老婆,合法的,唯一的,不变的。” “……”我咽了咽唾沫,“可是,你……你还好吗?” “不好。” “啊?” 他一把将我拉进他怀里:“等了十年。” 明白过来,他是在说,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不禁笑出声:“你需要等十年?你霸道成这样,想找个女人结婚领证还不是简单到人如同吃顿饭这么简单么?干嘛苦苦地等这么久!” “我只要心甘情愿。”他笑出声,“我只要你。” 看来,有了余熙诺之后,他真的变了。 变得,我认识,又不认识。 说不上来这是不是感动,更多的,是踏实和真实。 我忽然觉得,我真真正正,走进他了。 走进他的生活,走进他的内心,走进他的血液骨髓。 “想去哪里?”他开口问我。 这么多年,他很少问我意见。 现在突然抛出问题,把我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开口难言。 他也耐心,等着我回答。 想了一会儿,还是得不到结果。 他让我坐好,然后,发动了车子。 我就这样坐在他身边,不问前路。 一小时之后,他带我到了一个让我做梦都想不到的地方。 第244章 还不完的债 青青草地,印在我心。 余焺把车子开到了一片草地里。 刚刚如春,小草还没有正式发芽长出,但也并不是更早一点的枯黄景象。 车子停在草地上,他从前面的车箱里取出那两本户口本,放在身上。 然后转身从后座拿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 看不清里面装了什么。 还有,还有就是刚才放塑料袋的旁边,有一束大大的金盏菊。 杏黄色,特别美,包装精致。 诧异中,打开车门跟着他下车,他一手拿着金盏菊,一手提着黑色塑料袋,结婚证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我并不知道黑色塑料袋里面是什么。 但是,他的神情告诉我,接下来要做的事,十分正经,容不得半点玩笑。 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这草地空空荡荡,没有牛羊,也没有牧民。 a市的海拔并不高,雨水并不算充沛,所以像这样的草地,为数不多。 可以说,这是a市相对独特的景观之一。 天空湛蓝,已经下午时分,晴空万里。却有丝丝微风拂面。 在市区待久了,很久没有呼吸过这么新鲜的空气,一时间,走在软软的草地上,心中泛起从未有过的惬意。 没走多远,我便看到了一处,矮矮的,墓碑。 心里惊了一下,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但也不能确定。 很难想象,他会把自己的亲人,葬在这里。 “这是我母亲。”余焺站定在墓碑面前。 这墓碑,周围一平米多,地面都贴着大理石,打扫得异常干净,妥帖。 墓碑上没有照片,唯有几个汉字:母逝,儿泣立。 简短五个字,让我无比震惊。 这里,果真是余焺替他妈妈选的么?碑上只字不提余家,可见,他终究和余家是有隔阂的。 我知道,余焺的母亲和我妈,同在c市的锦山别墅,命运却有所不同。 好歹,余焺的母亲,是嫁给了他父亲的。 而我母亲,无名无分。 再则,我从小,就不属于顾家,没把自己当做顾家人。 而余焺,从小,就众星捧月,是余老爷子的骄傲与牵挂。 我至今不知道,余烨和陆昀澈的下落,甚至,我也不知道余老爷子的后事,他葬在哪里。 但今天,是我们领结婚证的日子,他带我过来,见了他母亲。 心中激荡。 之间余焺把金盏菊放在墓碑旁边,然后把黑色塑料袋交给我:“你来。” 我一愣,也不用打开便知道里面是什么了。 收拾好这些东西,他点了一支烟,然后,把香蜡插进墓碑前精致的香炉里点燃,并没有焚烧纸钱,仅仅几炷香,几盏蜡,就已经足够。 他站在我旁边,规规矩矩,手里夹着烟,眼睛盯着墓碑。 表情没有平常那样冷冽,而是多了点什么。 我陪他站着,知道他在心里,陪他母亲讲话。 我却没有想要说的,但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如沉默。 “母亲!”余焺轻言喊了一下,然后鞠躬,“我结婚了!” 他乖巧得像个孩子,然后,站直身子,拿出拿两本结婚证,平静地撕扯开,伸向燃起的蜡烛。 我瞪大眼睛,却不敢惊呼。 只听到他继续说:“不打算离婚,所以,这本子,你来保管。”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我看着大理石上的火光,结婚证很快被烧成了灰烬。 他退后一步,握住我的手,却一直看着墓碑:“她叫顾风尘,顾家的女儿,善良,懂事,是我十八岁那年,就决定好要娶的人!” 我忍住情绪,默默地站着,手指与他交握。 好,余焺,你说什么,做什么,都好。 择一人到老。 不是我选择了余焺,而是余焺选择了我。 在这空旷的草地,我们站在墓碑前,竟然让我有了一种仪式感。 甚至比给我一场盛大的婚礼要让我高兴得多,感觉更真实踏实。 在这样的地方,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比肩站着,天地之间,仿佛我们是最亲密的存在。 亲爱的人,亲密的爱人。 头一次,我觉得,和余焺如此之近。 事到如今,往事过眼云烟,一切过去,被风吹散。 不管余烨和陆昀澈在何处,结局如何,也不问自己是承受得起余焺的这份执着。 他牵着我,我必定跟他走。 结婚证被他焚烧,他说,不会离婚。 我知道,他也是说给我听的,这个傻子。 难得的,这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做了我一个人的傻子。 幸福就在于此,何德何能,拥有余焺,相伴余生。 ———— 第二天。 余焺到婴儿房看过烦烦之后,就去了余氏。 而我,被拖延了一天的计划,也该开始了。 到了那家茶餐厅,果真在最中间,靠窗的位置找到了顾淼。 朝一旁的服务生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掀开窗帘,我看了很久,他看着照片,没注意到我。 他的眼睛周围已经布满了皱纹。 而眼睛,泛着泪光,我有些懵。 “爸……”我轻轻叫了一声。 他一怔,抬抬头看到是我,把照片翻过来放在桌上,招呼我坐下。 并且,让我坐在他旁边,还招呼服务生给我泡咖啡。 我坐在他身边,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的背面。 “爸,你这是做什么?”我伸手把照片拿起来,一瞧,果然是我妈。 我之前有过一张我妈的照片,就是她坐在锦山别墅的沙发上,端着酒,风情万种。 而现在这张,我妈走在路上,一席旗袍,头上戴着发卡,风吹发丝飘,刚好回头,相机记录下来她迷人的笑。 心中咯噔咯噔的,我妈妈,她真的太美了。 “你很像你妈妈。”顾淼突然这么说了一句,然后看着我,“但你比她幸运,幸运太多了。” 我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心里多少有些气愤。 “是你自己不愿意给她那份幸运!”我赌气把头偏到一边。 顾淼点了一支烟,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 “风尘,如今你也嫁人了,我知道你们登记的事,户口本是我给他的,没想到,他不仅明白我的意思,还真的坐到了。” 原来是他给余焺户口本的。 不知道说什么,便道了谢。 “我和你妈妈认识,是在酒吧!当时有个有名的妈妈桑,从c市带了两个姑娘来a市,那时候,我也才二十一二岁,她正值十八岁的年纪……”顾淼说着,眼睛放着光,“顾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你爷爷死得早,但是家里还算有几个钱,我年轻,喜欢和朋友一起喝酒,那时候还不是什么会所,更没有酒吧一说,就是个喝酒的玩乐场所。” “那天见到你妈妈,第一眼,她也看着我,害怕,胆怯,却很倔!当然了,她的美貌,也是天上地下,万里挑一的。后来,我们在一起了,我瞒着你爷爷,跟她在一起,我们很快乐,也很潇洒。可是好景不长……” 我听着他们的故事,觉得遥远,却同时触手可及。 “你爷爷下令,让我必须放弃她,因为,她的身份!我不介意,但,你爷爷介意。当时你爷爷病重,顾家需要一个人,撑着整个家,我只能妥协。你妈妈和我赌气,消失了……我真的不知道,那时候她已经怀孕,直到,在别墅门口,看见你,和你襁褓里的纸条……那时候你爷爷刚去世不久,大家都说,你是个丧门星,让我找一个女人结婚,冲冲喜。你奶奶以死相逼,我只好……” 听到这里,我泪如雨下。 上一代人的故事,我父母的故事。 我虽没有经历过,但想想,如果我是我妈妈,当时改何等的绝望。 顾淼给了她爱和温暖,却亲手将这爱和温暖变成了刀子,一刀一刀剜她的心脏。 “你,为什么从来都不告诉我?”我哑然,“那奶奶……” “我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受我们上一代人故事的影响,从小不让你上学,让你学习怎么样知书达理,给你物质上的满足,是希望,以后,你能过得好,能一生衣食无忧。”顾淼苦笑,“你奶奶,在我执意把你抱回家的第二个月,就跟你爷爷走了。” 我吓一跳,难怪,难怪顾家冷冷清清,从来都没有过一个老人。 呵呵…… 如今真相大白,是我误会了顾淼,二十五年。 “爸……”我伸手抱住他,趴在他的肩膀,不停地哭,“对不起!” 父爱如山,他又怎么肯跟我说,他的陈年旧事。 他又怎么肯告诉我,他有多爱我的妈妈。 隐藏在心里的,最迷人的爱情,我相信,我妈妈是他这一生,都还不完的债。 我也坚信,顾淼对我母亲的思念,会伴他入土,永生永世。 “好了,你也大了。”顾淼拍着我的后背,“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你也有女儿了,善待她。我老了,想偷懒了,也生病了,不久之后,就可以和你妈团聚了,公司的事情就交给你弟弟,能帮就让余焺帮帮,不能帮,也不强求,至于我,守着这个茶餐厅,就好了。” “爸……”我哭得更厉害了,“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你还要抱你的外孙女呢!” “傻孩子!”顾淼推开我,替我擦干眼泪,看了看茶餐厅,“这是你母亲的愿望,能有一家茶餐厅,得有空闲,就喝喝茶,听听唱片……可惜……茶餐厅,我为她开了,但她……” “不要说了!”我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爸爸,爸爸……” 第245章 灵魂都给他 三年后。 顾淼的葬礼上,阴雨绵绵。 余焺为我撑着伞,穿着一袭黑色的风衣。 我牵着烦烦,顾寒轩站在她的另一边。 葬礼很简单,就几个人过来了,余可馨来了,扳机和元宝也来了。 天色黑压压的,已经是秋天。 我也已经到了二十八九的年纪,虽然快要三十,但还是,没出息得哭了。 爸爸,这个我从小就很抗拒的词汇,现在,无论我怎么叫,也不会有人回答了。 他走得特别安详,手里捏着我妈妈的相片。 果然,三年前在茶餐厅,我说对了。 他用了一生的思念和牵挂,去偿还我妈妈。 死者已矣,他作为活着的那一个,想必也夜夜难眠,辗转反侧,所以才在年过半百不久之后,积劳成疾,思念成灾。 不知道应该是庆幸,还是应该难过。 庆幸他终于得偿所愿,去跟我妈妈团聚了,尽管,是另一个世界。 难过他走了,在我还没有真正尽到一个做女儿的本分之前,就走了。 好在,那三年里,烦烦也挺粘他,经常到茶餐厅去,一口一个外公,叫得我心里也特别暖。 好在,顾寒轩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在三年里,奋发图强,把公司的事情打理得很好。 而且,遇到困难,余焺也会帮忙。 所以,他应该走得很轻松,很知足,没有更多余的遗憾和牵挂。 余焺一手替我撑着伞,一手搂着我的腰,没有说话。 我手边的烦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有些不知所措。 顾寒轩单手把她抱起来,另一只手把伞往烦烦头顶上挪了一些。 “舅舅,这里面是什么?” 顾寒轩皱了皱眉,眼泪快要包不住:“是外公。” “那外公他在里面,会不会闷,会不会黑,会不会怕?”烦烦也恐惧得快哭了。 如今她已经三岁,头发很好,眉眼像余焺,嘴巴像我。 人家都说,女儿的眉眼像爸爸,很有福气。 也好在,她很活泼开朗,也很聪明伶俐。 “不会,外婆会来接他!”顾寒轩说得哽咽。 烦烦不懂事,不依不饶:“外婆是谁?” “外婆……”顾寒轩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外婆,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最温暖的人,她很漂亮,所以,她会帮我们,照顾好外公。” 没想到,顾寒轩竟然如此大方地夸我的母亲。 他也,心里悲苦,我都明白。 他的母亲,一生,也不见得,特别幸福。 毕竟…… 自己的孩子,不在身边。 即使她之后和我爸离了婚,改了嫁,但…… 顾寒轩终究,是她身上的一块肉啊! “我知道了舅舅!”烦烦稚嫩的声音响起。 再之后,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明白,所有的一切,必须继续。 尽管,三年前,我已经知道了会有今天,但是,我依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悲痛。 雨越下越大,几个人就在这里站着,良久,良久。 爸,原谅我从小对你的不尊敬,原谅我青春期的叛逆,原谅我一直以来对你的误解,原谅我所有不好,不好,不好的行为和语言。 请把我的思念和牵挂,带给妈妈。 也请你,和她在另一个世界,好好相守相伴。 在那个世界,你们可以做一对神仙眷侣,不会再有人叨扰。 你们可以完成,你们在这个世界,遗留下来的所有遗憾。 “以后,你一定要比我先走。”我看着余焺,控制不住泪眼朦胧,“把难过和牵挂,都留给我,你在另一个世界等我就好!” 余焺低下头,眼圈也有些泛红。 “到哪里都一起。”他握住我腰的手紧了几分,“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 这是我听过,最,让我浑身战栗的情话。 不是害怕,更不是肉麻。 而是,一个人,真的会因为,听到挚爱的人,说的某句话,而想要把灵魂都给他。 你信么? 葬礼过后,秋高气爽。 那日,我送烦烦去到幼儿园之后,开着一年前余焺给我买的车,到了甜品店。 余可馨很棒,她把甜品店开成了连锁的。 元宝和扳机也不赖,把另外一边的两间铺子全部弄到手,然后打通了,成了一家大大的面馆。 我走到甜品店里,余可馨正咬着笔杆儿在画设计图。 我走过去敲了一下她的脑门儿,她差点跳起来。 “哎哟,是小婶儿啊!”余可馨拍拍胸脯,“别闹!我画完图还要和靳哥哥约会呢!” 靳哥哥? 我忍不住笑了:“你还真和靳辛晁在一起了?” 余可馨满脸通红:“那倒没有,我耍了耍小伎俩,骗他说我有正事找他,所以……” “风尘,余小姐!”门口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我回过头去,正是靳辛晁。 很久不见,他眉头的“川”字更加深了。 大大方方走过来:“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我笑了笑,“你来找可馨?” 我把问题抛给余可馨并冲她眨眼:“那我先走了,今天的营业额就不用分给我了,留着买糖吃吧!” “小婶儿,你……”余可馨直跺脚。 靳辛晁也严肃起来:“风尘,不要开玩笑。” 我起来:“好了,我知道,我先走了,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呢!你们好好聊!” 说完我赶紧要走。 “风尘!”靳辛晁抓住我的胳膊,“我们能找个时间聊聊吗?” “好啊,聊孩子还是聊工作?”我淡淡一笑,“辛晁,我现在的生活,只有孩子和甜品店,一个家庭妇女,真没什么,好说的。” 靳辛晁苦笑一声:“就在楼上,坐坐也不行么?” “好!”我答应下来。 余可馨也没说什么,让人给我们泡了咖啡端上来。 我爸的那家茶餐厅,现在是我在照顾,所以,我刚才才说,那是我的工作。 到了二楼,人不多,我和靳辛晁相对而坐。 他看了看窗外,又看着我、 “你现在很幸福。” “嗯。”我有些心酸。 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当年,是我先…… 结果…… “是不是打扰你了?”他皱着眉,“我……” “没关系,辛晁。”我低下头,又抬起来,“你是我孩子的干爹,行么?或许,以后你和余可馨成了……那就……” “别闹了风尘!”靳辛晁严肃地制止我说下去,“你知道这么多年来,我心里一直有人。” “我知道。”我再次低下头,不敢直视。 终究,是我对不起他。 再一次在心里重复这句话。 “风尘,有些话,我今天不说,这辈子,可能没机会说了。”他看着我,眼里悲戚。 我笑了笑:“别闹,什么这辈子的,才三十出头,讲什么一辈子啊!” “我要去欧洲,可能,要待很久。” 诧异地抬头:“去干嘛?”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望着我:“风尘,认识你之后,我好像生了一场病,小面积的病,它要不了命,却也无法治愈。就在这里……” 说着,靳辛晁摸着自己的心脏:“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我也清楚此刻我在说什么。风尘,你是我小面积的病,伴随我呼吸,朝夕与共。它就是一个顽皮的小姑娘,跟你当年一样,时不时出来闹我一下,我忘不了。好在,它不痛,不痒,却真真实实存在。” 控制不住,我的眼泪唰地流出来:“对不起,对不起,辛晁,你忘了我吧!如果有下辈子,我来还债,我加倍偿还,好么?这一生,我已经有了丈夫,他对我的爱,并不比你少,我还有孩子,她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最重要的是,我爱他们,很爱,他们比我生命都重要。” “风尘……”靳辛晁突然握住我的手,“你跟我走,好不好,你跟我去欧洲!我会好好对你,我会……” “不需要!”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由远及近,“我老婆哪儿也不去!” 我慌忙从靳辛晁手里抽回我的手,心虚得厉害,明明什么都没有,明明清清白白。 下一秒,余焺走过来,把我拉起来,单手抱在怀里,旁若无人地吻了吻我的额头:“送孩子上学的时间,你就开始勾搭男人?” “我……” “这不怪他,是我一时激动!”靳辛晁也站起来,艰难地笑了一下,看着我,“风尘,不好意思,对不起!” “没关系。”我有些尴尬。 “再见。”靳辛晁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再见。”我也扯出笑容,难免心酸。 靳辛晁下楼之后,余焺的脸直接冷了下来,重重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怎么,恋恋不舍?” “没有,我只是……” “你只是差一点就跟他走了!”余焺眯了眯眼,“如果我没来的话!” 我有些汗颜:“你想多了,你不来,我也会拒绝的!” “最好如此!”余焺冷哼一声,紧紧抓住我的手就往楼下走。 余可馨正望着大门口发呆,察觉到我们过去,她转身进来。 “哎,还不容易约到的靳哥哥,也就这样走了。” 我突然想到靳辛晁要去欧洲的事,心里突然替余可馨难过起来。 这一别,他们…… “算了算了!”余可馨别扭地走过来,“小叔,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余焺挑起眉毛,薄唇轻启…… 第246章 我只想要他 终章 “接她回去!” 这四个字说得郑重其事。 我不过是送孩子上学而已,况且我开了车过来,根本不需要他接我。 “一会儿我还要去茶餐厅啊!”我有些茫然,“我还没那么快回家。” 没想到余焺把手放进兜里,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我刚好也要过去!” “……” 只能听了他的话,把我自己的车钥匙交给余可馨,让她晚上回来的时候替我把车子开回去。 然后我自然地挽住余焺的胳膊,准备往外走。 “小婶儿!”余可馨突然叫住我,眼里有些难过的神色,看着大门口,“他还会回来么?” 心中怅然。 我也不知道靳辛晁还会不会回来。 应该,不会了吧! 就算他回来,但他和余可馨,大概是真的不可能了! 我摇摇头:“可馨,你……” 正要安慰几句,余焺打断了我的话,一脸严肃看着余可馨:“你以前胡闹,我也不管你!现在我跟你说清楚,用功做经营好甜品店!谈恋爱,找个靠谱的男人,姓靳的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余可馨抓狂地还嘴。 余焺看了她一眼,大概是想发火,但是也并没有吼她。 “你父母离开早,我算是你半个父亲,谈恋爱的事,我本不想管,但你不觉得自己应该慎重?为了一个男人,五迷三道这么多年,合适?” 余焺很难得说这么多话,大概是因为他太关心和在意余可馨了。 好在,余可馨知道余焺的脾气,也没太和他杠上。 “好了好了,真是同情我小妹啊,有这么个爸爸,就是法西斯!”余可馨说完噘着嘴就走到柜台后面去了。 其实余可馨在某一方面,和余焺很像,他们对爱情,从来不问合不合适,值不值得。 只要自己喜欢的,那就是认定了。 爱情,没有哪一份,是不累的,是完全能够甘心的! ———— 到了茶餐厅之后,一进去,我有些诧异。 往日里多多少少,都是高朋满座的,基本上是满员状态,位置都不够用。 毕竟这茶餐厅,顾淼已经在a市开了好多年了,也有了不小的名气,但是今天…… 今天,竟然冷冷清清的! 一眼看过去,就三桌客人,有两桌一看就是情侣,第三桌是两个男人。 一头雾水走进去,我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么多。 生意冷淡点也好。 余焺走在我旁边,似乎并不关心生意上的状况。 服务生过来,问我们是不是老规矩,我点头说好。 老规矩则是,余焺的铁观音,和我的玫瑰蜂蜜。 奇怪的是,余焺并没有选择坐在卡座或者是包间。 而是直接大大方方坐在了大厅里,和那几对情侣一起。 我本来也没这么讲究,他既然选择这里,我也不多说什么,坐在了他们对面。 尽管,我们是大厅的位置,但是是在墙边。 中间放了一个瓶子,瓶子里有三朵小型向日葵。 我愣了半晌,平时店里,也不会养花啊! 今天的疑虑太多,我又觉得是自己想太多了。 大概是受了靳辛晁的影响,所以我多少有点心不在焉。 茶水端上来之后,我轻轻喝了一口,然后让服务生告诉厨房,去做点甜品。 虽然是半晌午,但是烦烦中午不会回家,有老师照顾着就在学校吃饭午休。 大概到下午三点的时候,我开车过去接她放学差不多。 所以,这好几个小时里,我是自由的。 “风尘姐,今天店里的甜品师傅请假了!”服务生有些为难,还看了看余焺。 我皱眉:“都请假了?不是有两个么?” 他为难地点点头。 这行为也终于解释了为什么今天店里客人少。 “好,那就算了吧!你先下去!”我摆摆手。 甜品师也是人,总有自己家里的事情,请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没太放在心上。 余焺一直沉稳地喝着茶,我也靠在沙发小憩。 “亲爱的……”离我们最远的那一桌,男生突然开口。 我缓缓睁眼朝那边看了一眼。 只见那男生一身休闲打扮,跪在地上,手里高高举着戒指:“亲爱的,认识你的时候,我十八岁!我们刚好大学一年级,现在我们已经毕业两年了,虽然,我现在还奋斗在这座城市里,我只是普通的白领,但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陪着你,直到,直到我们有一个家么?” 天哪! 我第一次见人求爱,那男生和女生的侧脸对着我们。 虽然看不清楚他们各自的脸,但女生的脸上的羞怯,却是一览无余。 她捂着嘴,看着地上的男生,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只一个劲儿点头。 从男生的话里不难得知,他们是大学同学,十八岁就认识了,一起毕业,一起,在这座城市奋斗。 虽然可能这男生现在一无所有,但是,他的一腔热血,和眼里的真挚,十分打动人。 “亲爱的……”那男生从兜里拿出一张一寸的小物件,我看不清楚是什么,“这是你刚进大学时候的照片,我还留着,当时,人群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你!在我十八岁的年纪,你成为我努力的动力!一直到现在,你依然是,并且这动力会延续到未来!” 那女孩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捂着嘴一个劲儿点头。 我看着也有些热泪盈眶。 大厅内放着仿留声机碟片的声音,有种怀旧的味道。 男生见他喜爱的女生哭了,直接站起来把她抱住。 在大庭广众求爱,得多需要勇气啊! 正是凭着他对她的喜爱,所以,才如此情真意切。 偷偷看了余焺一眼,他十分淡定,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忍不住瞪了他一眼,毫无情调的男人,结婚证都烧了! 时间到了中午,余焺带我出去吃饭。 是一家中规中矩的中式餐厅,我在心里盘算着,吃过饭,回巴洛克休息一阵,就该去接烦烦了。 今天太难得余焺有这么多时间,不仅到甜品店接我,还跟我喝了半上午茶,又陪我吃饭。 虽然整个过程,我们交流依然很少。 吃饭的时候,他挑的是三楼窗边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外面。 吃着吃着,突然好几十只粉色的气球飞了上来。 刚好飞到我们窗边,然后,继续一路往上飞。 我忍不住好奇,往窗外看去,楼下正是一对小情侣,地上也用气球和鲜花摆成了心形,两位主角站在中间。 男生手里捧着一束玫瑰,跪在地上和女生说着什么。 围观群众很多,纷纷感动。 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再次有些情绪波动。 人家说,得不到的,没得到过的,最想要。 虽然我和余焺已经领证三年,孩子都这么大了。 我也没想过要什么婚礼。 但是,看到这样的一幕一幕,我心中着实感动。 “陆昀澈出狱了。”余焺看了看外面,然后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余烨也是。” 我回过神来,情绪还停留在刚才,呆呆地看着他。 几年前,陆昀澈和余烨在河边,想要与我们同归于尽,鱼死网破。 但最后,萧谦墨跟苏苏来了。 后来余烨拿着油桶,萧谦墨的人不敢开枪,但是最终,愈合跟陆昀澈,还是被制服,被送进了监狱。 “我打算把余家的老宅,还给余烨!”余焺又开了口。 我点点头,那是余家的产业,跟我也关系不大。 他怎么安排,那都是他的事情。 “都听你的!”我笑笑。 窗外又是几十只粉色气球飞了上来,闯进视线。 我低头一看,两个小情侣已经在楼下热吻起来。 正看得入神,手中的筷子突然被人抽走。 错愕回头,余焺将我的手握住。 “那公寓,以后就让米雪住着。”余焺一字一顿,“她跟着我出生入死,我不能亏待她。” 我想了想:“那是自然。” 那公寓,就是余焺最开始安排给我的那套二奶公寓,他要给米雪那便给吧! “坐过来!”他开了口。 我愣了一下,依言坐到他身边,他顺势把我抱在他腿上。 吓得我赶紧后仰。 虽然是老夫老妻了,但这大庭广众的,我实在是…… “你还有什么顾虑?”他看着我,眸子深处是深邃的光。 疑虑? 我不解地看着他。 正要从他身上起来,结果,我的手刚按在他胸口,就被他抓住。 然后,他猛地一拉,把我拉到他怀中。 赶紧偏头,看向对面,结果,一桌的小情侣正在热吻,慌忙偏移视线,谁知道,其他桌的客人,也都旁若无人,热烈地亲吻着。 面红耳赤,别无选择,只能摆正脑袋,看向余焺。 今天,还真是不适合出门! “感动?”他在我耳边低语。 我看着他:“感动什么?” 他提到了在茶餐厅求爱的小情侣,提到了在楼下放飞热气球的青年,然后,看了看旁边正在接吻的人。 最后,看着我。 “当然感动!”我也不撒谎,“多好的爱情啊!” “那……”他勾起嘴角笑了笑,“我们的爱情不好么?” 我们的爱情? 我们哪里还有爱情,孩子都这么大了。 正犹豫怎么回答,手指,被一枚冰凉的东西圈住。 浑身僵硬,甚至没有勇气低头看那是什么。 他一直握着我的手:“老婆,我一直认为,结婚是很简单的事,只需要两个本子,不需要太多繁琐。但是我忽略了,你想要。” 我坐在他腿上,和他咫尺之隔,感觉到他平稳的心跳,和渐渐加重的呼吸。 “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他认认真真地看着我,“那么……” 我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只傻傻地等着下文。 “陪我一辈子!” 他这句话,说得不轻不重,刚好,被我听到了。 “我……” “你不看看手上的东西?” 我有些结巴,忍着泪水:“不不不,不用看了,你……你总不能拿一枚易拉罐拉环给我吧?堂堂余总,孩子他爸!” 他笑了,把我紧紧抱在怀中。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的那些求爱的情侣也好,放飞热气球的青年也好,包括在餐厅热吻的每个人。 都是他找来的演员。 就为了调动我的情绪! “喂,你不觉得你那时候做得太过分了么?啊!谁还请群众演员啊,亏你想得出!”很多年后得知真相的我越想越气愤。 看着手中依然闪闪发光的戒指,真想还给他! 但是据说好几百万,我是真有点舍不得。 余焺随意地坐在沙发上,淡定地喝了一口铁观音:“当年我也是第一次,万一感动不了你,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所以你就找群众演员来骗我?”我一个抱枕扔过去。 他抬手接过,另一只手把我拉在怀里:“人家可不是演员,都是真爱!” “真爱个鬼!” “我也是!”他忽然很认真。 “啊?”我抬头,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低声道:“我也是真的爱你!” 说着,他慢慢凑近,我呼吸加剧。 “爸,妈,我回来了!啊……你你你……你们!”烦烦背着书包走了过来,看到沙发上的我们,立马蹲在地上捧腹大笑。 我赶紧推开余焺。 “老不正经!” 他没理我,把烦烦叫了过来。 如今已经中学的烦烦,成绩优异,是我和余焺的骄傲。 “这么早回来做什么!”余焺冷着脸,“以后没事别这么早回家!” 我憋着笑。 烦烦倒是不怕他,直接扑到他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爸爸,你耳根子都红了!” “上楼写作业!不写完不许吃饭!” “哼!”余熙诺生气地松开他,然后看向我,“妈,你看他!” 我耸耸肩,让她自己解决! “不吃就不吃!”余熙诺这书包就走。 余焺轻咳一下:“吃完饭再上去写,过来陪我下盘棋!” “……” 这父女俩…… 我无奈摇摇头,看着他们摆好棋局。 ———— 时光太快,余焺头上的白丝,已经会时不时冒出一两根来。 还记得第一次,我帮他拔掉白头发的时候,还是他父亲去世的那年。 回想往事。 那一年,那一天。 他出现在我面前。 如果时光流转,我依然会毫不犹豫。 我不是个深爱这世间万物的人。 我只想要他。 我怕我们会很快老去。 并非我舍不得这个世界。 我只是,舍不得他。 ——全文完—— 第247章 风尘醉余焺 1 我是余焺。 一个正经清白的生意人。 坊间传我杀人不眨眼,事实是,别人杀我,也不见得会让我眨眼。 a市想要我命的人很多,但他们都没有那个本事。 我,是个正经清白的生意人。 沾血的事,都让手底下的人去做。 冷血无情,杀戮不休…… 有何不可? 毕竟,我母亲离开的那天,她尸骨未寒,就有人追杀我,穷追不舍。 那一刻起,心慈手软这四个字,从来不存在于我的字典里。 那年,我六岁。 …… 对,我记得我是有母亲的,并且,老爷子很爱我的母亲。我也很依赖她。 但我母亲只陪我到六岁。 六岁之前,有人夸我活泼,聪明。 三岁就会钢琴,母亲教的,简单的曲子,复杂的曲子。大家都说我是个奇才。 每到此时,余老头看我的眼神就只有四个字:引以为傲。 在他的偏爱中,我成了余家的中心,所有人都围着我转。 除了我大哥,余烨。 他比我大,十四还是十六岁,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 从我叫他第一声大哥开始,他就一直冷漠,闷不吭声,隐忍的冷漠。 直到谁传了一句,我母亲并不是余老头的原配,而是在c市陪酒的女子,上了位。我才明白过来,余烨冷漠的原因。 我们并非一个母亲。 ———— 我自认并非天资聪明的人,但我从小就看着我二哥跟大哥之间的明争暗斗。 二哥比我大多少? 十三岁?十五岁? 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从小受尽宠爱,但二哥却早早的被母亲教导成材。 他和余烨,在生意场上,在家里,纷争不断。 我向来很烦这些事,也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卷入这些纷争。 但,我母亲去世那天,余老头突然犯病,卧床不起。 我和二哥出殡回来的路上,一群人拿着刀枪棍棒,挡在了我们车前。 二哥说,从今天起,我们唯一的使命,就是把余烨赶出余家,就像我们的母亲把他的母亲,赶出去一样。 二哥还说,我们的母亲,是在余烨一两岁的时候,就大肚子了。 然后,余老爷子把我们的母亲娶进门,让她上位,并且,给了余烨的母亲一笔钱,让她自己自生自灭。 从这个角度来说,余烨是个可怜人,从小就没有了母亲。 但,我的母亲,对他视如己出,并没有过分的排挤。 只是,他并不领情,处处和我与二哥作对。 二哥一直很疼我,所以,他的话,就是命令。 把余烨赶出余家,那就赶。 我还沉浸在失去母亲的悲痛中。 手里拿着二哥给我的钢管,跟他一起,冲下车。 当然,我们只有两个人,他们是一群。 并且,玩儿了命地,想让我们死! 逃生。 这么狼狈地被追杀,我还是第一次。 有的人,十六岁经人事,有的人,十八岁历生活。 在这之前,最大的愁苦无非学业,或者钱。 而我,六岁,经了生死。 母亲和我的生离死别,被余烨追杀到命悬一线。 二哥始终护着我,他说,妈已经不在了,这世上能跟他相依为命的,只有我。 普通孩子不过刚上学的年纪,我已经准备好了要刀光剑影。 他烧了c市的一栋房子,我并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也没人提起,但烧它的时候,他是带着我一起的。 他说,这房子叫锦山别墅,是陪母亲下葬的东西。 看着熊熊烈火,我沉默。 比起之前的活泼,我越来越沉默。 从那之后,我跟着二哥。 他的喜怒哀乐,便是我的喜怒哀乐。 我再也没有碰过钢琴。 两年后他娶妻,娶了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端庄大方,重要的是,这是商业联姻,二哥无疑给自己添了筹码。 那时候,我八九岁,他大概,二十出头。 我的确,是余老爷子的老来子,所以,才得到那么多的宠爱。 后来,二哥和他妻子生下一个女儿,是个漂亮的丫头。 眼睛像她母亲,口鼻像她父亲。 我爸很开心,赏了他们一栋别墅,在a市,那个年头,那栋别墅几乎是所有别墅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当然,不包括余宅在内。 但是,没过多久,我听到了此生难忘的噩耗…… 二哥和嫂子住的地方,着火了。 那年,我刚十三岁,他们的女儿,叫余可馨,才大概七八岁。 半夜里听到这个消息,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疯狂。老爷子的身体刚好没多久,带着我冲到车库里…… 我从未见过父亲哭,但是,那栋房子在他眼里烧着,同时有泪光。 想都没想,我提起消防车下的水桶,把所有的水往自己身上浇了下去。 然后,冲进了房子。 无论身后,老爷子在咆哮什么。 二哥二嫂已经不省人事,我在角落里,找到了余可馨。 小丫头七八岁而已,哭成了傻瓜。 我脱掉外套,把她裹在里面。 在心里暗暗发誓,二哥的血脉,不惜用我生命来护。 明明,我自己才十三岁,却有了从未有过的使命感。 我的二哥就是我的标杆,就是我的方向。 那之后,我的标杆倒下,方向迷失。 我知道,这场火灾并不简单,可是余老爷子不让所有人查下去。 好在他很疼余可馨,把对二哥的思念和父爱,也一并给了她。 我依然每天,闷闷不乐。 余老爷子为了哄我开心,给我建了一个滑雪场,人工的。 因为a市就算下雪,也是小雪,所以,他也就花了大价钱,给我修建了一个。 之所以说,是花了大价钱,是因为这人工滑雪场,必须一年四季都维持着,每一天的支出都上万。 但我并不感兴趣。 我只想,完成二哥未完成的事情,例如,把余家的企业发扬光大,例如,把余烨赶出去。 我知道那场火宅,跟余烨,有莫大的关系。 所以,我决定出国。 说出这个想法的时候,老爷子干脆利落地答应了。 说我不愧是他的孩子。 临走时,我交代了唯一一件事,照顾好余可馨。 那年,我十四岁。 只身一人到了国外,开始学各种本领…… 打架,剑术,枪法,商法,赌石,赛车…… 太多太多了。 我没有交朋友,我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维持人际关系上面。 一天二十四小时,我会用二十一小时,学我想学的东西,做我想做的任何事。 第一年,我花着余老爷子的钱,第二年,我开始替别人鉴别和切割玉石,第三年,我用帮别人赌石赚来分给我的钱,投资做了生意,在南非。那时候,我大概十七岁。 他们都说,我有赌石的天赋,但我并不感兴趣。 第四年,我在南非,倒腾钻石。 钻石,不过是碳,但利润及高。 我不懂那些女人为什么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为了炫耀,为了虚荣心。 对于女人,我也是从来,都不觉得她们有什么好。 我心中,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比得上,我的母亲。 虽然,她在我六岁的那年,永久离开了。 在国外,整整四年,我没有向余老爷子说过任何一句苦累,因为,我越来越明白,在这个世上生存,应该具备些什么。 都说,经商,人际关系很重要。 但是,我有能力,让我自己不用虚情假意,也能服众。 是的,他们都服我。 从小到大,几乎很多人都尊敬我,是因为我是余老爷子的掌中宝。 十七岁过后,他们同样尊敬我,但更多的,是服我,因为,我站在他们仰望的高度。 然后,我回了国,回了a市。 在我成年的前一个星期。 一切,熟悉 其实对我来说,我早在十三岁,二哥死的那一年,自己就已经是个成年人了。 但余老爷子年事已高,他坚持,让我待在他身边。 他说,他已经失去了最爱的女人,和一个儿子。 不能忍受,他另一个儿子离他那么远。 他说,南非的钻石生意,我可以随意做,但人,一定要在他身边。 我答应了。 因为,a市还有余烨,我始终没有忘记二哥是被活活烧死的。 也因为,a是还有余可馨,我二哥唯一留在世上的牵挂。 回国的时候,我就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让余烨这个败类,滚出余家,滚出a市。 一个巨大的计划,在我心中悄然发芽。 直到一个星期后,十八岁那天,余老爷子坚持要让所有a市有头有脸的人物,来看看他优秀的儿子。 我没有拒绝,毕竟,为了我心中的计划,认识认识a市的人,也好。 的确,那天我记住了很多人。 从小我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见过的人,他们的名字和职业甚至特点,我都会一清二楚。 也正是那天,有一个人,出现了。 她让我有些怀疑自己。 但也让我明白了,为什么我会对女人没有兴趣。 原来,是因为,没有遇见她。 我很讨厌这样的感觉,那种不可控制地感觉,让我觉得,在国外的四年,学到的一切本事,都毫无用武之地。 瞬间,我又变成了那个六岁,看着我母亲死去却毫无办法的男孩。 男孩,我讨厌这个名词。 但我的确,在第一眼见到那个人的时候,心里就突然生起了从未有过的感觉。 第248章 风尘醉余焺 2 当时,我被一众向我祝贺的宾客包围,他们所说的话如出一辙。 刚好,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他女儿,走了进来。 那男人我认识,见过几次,顾淼,老爷子的交好。 他旁边的小东西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小东西,黑发散落,肤白如霜。 一双眼睛,干净透彻,不染尘事。 正是这小东西,从那天起,打乱了我的节奏。 她怕我,有点意思! 我竟然想要逗弄她一番,真是疯了。 鬼使神差,我伸出手,让她过来。 这是我对她说的头一句话,她的不安和惶恐,悉数在我眼里。 十八年,虽然怕我的人很多,但是她不过是和我第一次见面,并不知道我任何,更没有和我交流过,她怕什么? 胆小鬼! 没想到,她还真的过来了。 然后,拿了一个盒子给我。 又是礼物! 今天,我已经收到太多所谓的“成人礼”。 我都让管家仍在大箱子里,那些东西没什么好稀罕的。 但是,我忽然有些好奇,她送给我的,会是什么。 那天,她走近过来的时候,被顾淼退了一把,差点跌倒。 我伸手把她拉了过来。 她更害怕了,举着那个不大的盒子:“给给给……给你的!余少,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 我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生日应该快乐。 低头看着她手中的盒子,抬手让管家接了过去。 “拿到我房里去!”这是我第一次,收下礼物,其他东西,我都让管家仍在草坪上的两个大箱子里。 周围的人也注意到这细节,开始议论,为什么我会让管家把这丫头的盒子拿到房里去。 我高兴就好! 不是生日快乐么? 她皱着眉把胳膊从我手中抽出去,跟我说“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 我“嗯”了一声,然后偶转身走了。 不想再被这一群人围在中间,也懒得听他们虚伪的贺词。 吃饭的时候,我一直注意着这个丫头,她怯怯地跟在顾淼身边,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手放脚。 身上穿着淡黄色的裙子,看起来有些肥大,她有些娇小,根本驾驭不住,有些滑稽。 但,她的眼睛,会说话。 她所有的情绪都在脸上。 害怕也好,恐惧也好,甚至,是无措。 管家在我耳边说,她叫顾风尘。 很好奇,顾淼也不算是没文化的人,怎么会取一个这样随意又让人遐想的名字给她。 我都不知道,这么个小东西,怎么就引起了我如此大的兴趣。 或许,她被顾淼推搡着到我身边来的时候,那一眼,我发现她身上有一种久违的气质。 很像某个人。 某个女人。 在我六岁时候,就离开的,我的母亲。 她身上有着跟我母亲相似的气质。 我母亲是在c市的一栋别墅里,做陪酒女子的。 但我并不嫌弃。 因为她身上有让所有男人无法抗拒的风情万种。 尽管,她在家里的时候,是一位贤妻良母,很善良。 但那种别样的气质,我从未在别的女人身上看见过。 除了,这个叫顾风尘的小丫头。 她明明是顾家的千金,怎么会…… 这,是我对她感兴趣的根本原因。 吃过晚饭,管家把宾客都一一遣散,只留下她和顾淼,在大厅里喝茶。 她被顾淼安排坐在我右边。 “顾总……”余老爷子表情严肃,“你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我儿的生日宴,我也不说感谢的话了!” 顾淼客套:“余总不必客气!我们相交数十年,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自然不会缺席,再忙也应该亲自过来祝贺。” 他说完又看着我:“余少年轻有为,很有你当年的风范啊!啊不!应该是青出于蓝!你我二人像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可没这么大能耐!” 这种客套让我了然无趣。 旁边的小丫头正在发呆,我实在乏味直接站了起来:“失陪!” 扔下这两个字我就走了,不想往顾淼和我身上看一眼。 喝茶几分钟,我已经了解了他们的目的。 顾淼,想把这丫头,送到余家来。 “风尘,你不是有话要跟余少说吗?还不快去!”我在楼梯口听到顾淼说了一句。 上楼的脚步停了一下,但又继续上楼。 呵,那丫头能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爸……爸爸……我……”我特别迟疑,“我……我礼物已经……” “哈哈哈哈哈……”余老爷子笑了起来,看着我,“我这个小儿子可是从来不收人东西的。” 我关上门,把他们的声音关在了外面。 礼物。 我差点忘了,这小丫头,拿了一个盒子给我! 管家已经放在了桌上,好奇心驱使,我走过去,打开。 拆包装的过程,我竟然,有些小期待。 奇了怪! 我活了十八年,何曾期待过什么? 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个深蓝色的领结。 拿到手中,但盒子里的一张纸条更加引起我的注意。 纸条。 呵…… 小把戏!幼稚! 但我还是拿出来,看了一眼。 上面的字迹歪七扭八,这丫头长得漂亮,写的字简直不堪入目! 内容:别妄想我会嫁给你。 嫁给我? 还让我别妄想? 手指一合,把纸条攥紧在手里。 她还真瞧得起自己! 把纸条扔到桌上,我就打开房门走到楼梯口。 她依然坐在刚才的位置,一脸不想再待的样子。 “你,上来!”我靠在楼梯最上层的扶手上,冷冷地看着她。 “快去!没听见余少在叫你?”顾淼怂恿她一把。 老爷子又是哈哈大笑:“去吧!不要紧!” 她脸上的震惊被我一览无余。 但震惊很快消失,转而看着我。看来,她已经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我以为她不敢过来,但没想到,她上来了。 一直盯着她,看她笨拙的样子就觉得厌烦。 连走路的都不会? 待她刚踏上最后一层楼梯,我已经不耐烦,一把拽住胳膊,然后拉进我的房间,在最右边。 顺手把门关上,下一秒,直接她抵在门上,受不了她像一只小兔子,这么怯懦,胆小却又在眼里充满反叛。 “余少……”她浑身都在颤抖,“我我我……” “你很讨厌我?”我盯着她。 她不敢与我直视,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里。 她很小,只到我的肩膀,不,还差一点,头顶才与我肩膀持平。 “不不……我没有……”她开始结巴,“我不是故意的,我……” 然后,她看到了不远处的桌上,那个被拆开的礼盒,和那张纸条。 上面写着:别妄想我会嫁给你。 想起这句话我就来气! 我直接把她按在卧室的门上,我不打女人,但我一时间找不到方法惩罚她! 以此泄愤! 所以,我直接吻住了她慌乱又喋喋不休的嘴唇。 当时,我自己也愣住了,从来不觉得自己有若如此失控的一面。 这,是我第一次,吻一个女人。 不,她好像还小,称不上女人。 感觉,还算不错。 但我感觉到自己呼吸开始乱的时候,松开了她。 她从我房间跑出去,我在房内听到她的声音:“爸爸,我们走吧!” 那晚,我把领结仍在抽屉里,竟然梦到了她。 这是第一次,在我的梦中,出现除了我妈以外的女人。 后来,老爷子跟我说,那小丫头的爸爸,想把她嫁给我,做我的妻子。 我想着她那张脸,和吻她的滋味。 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三天之后,我让司机把车开到顾家门口。 因为,我竟然想带她去滑雪,而且,我从来都是一个,只要想,就会做的人。 在车里等着,第一次,这么耐心地等一个女人。 她出现的时候,穿着睡衣,衣衫不整,头发也乱糟糟的。 眼里带着一丝狡黠。 她是故意的! 呵! 这小东西,越来越有趣了。 她站在顾家别墅门口没有动,就那么站着。 我打开车窗,四目相对。 “上车!”我只说了两个字,又把头转了回去,不想关心她是什么反应。 反正,她拒绝不了。 严格来说,那是我和她第二次见面,却觉得她无比熟悉。 她一下一下地用穿着拖鞋的脚砸在地上,像个二流子:“干嘛!让我上车干嘛!” 我被她的野蛮惊住了,练就了这么些年的波澜不惊,被一个小丫头,扰乱了。 再次皱着眉偏头看她:“顾风尘,有意思?我不想跟你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所以,我说什么,你最好照做!不然,吃亏的是你。” 那时候,我虽才十八岁,从来不会说任何一个多余的字! 从来不拖泥带水。 她见耍流氓这一招对我并没有用,只好收敛起来:“余少爷,找我有事?就在这里说!如果要出去,对不起,不奉陪。” 这句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话,成功激怒了我。 “我数到三。”我没工夫跟她废话,“如果你还想安然无恙回到你那所宅子里!” “一!” “二!” 然后,她伸手拉开了车门。 竟然没有洗脸,没有梳头发,而且嘴角还残留着牙膏泡! 睡衣,拖鞋…… 我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大家闺秀! 第249章 风尘醉余焺 3 她到车上,我直接转身把她按在座椅上,用手撑在她头边,不让她转头。 “你要做什么!我还没洗脸!”她吓得不轻,小脸一阵涨红。 我凑近几公分,看着她的眼睛,然后再看看她的睡衣,难以想象,这样糟糕的丫头,以后,会嫁给我:“如果你老实主动一点,我考虑放你下去。” 这话让她眼前一亮。 瞪着眼睛看我。 这双漂亮的眼睛,里面藏着叛逆,胆怯,害怕,和…… 羞涩! 吻都吻过了,羞涩做什么? 我就那么看着她,离她只有两三公分,再往前一点,就能碰到她。 然后,她竟然直接伸出双手,环住我的脖子,在我脸上吻了一下。 诧异! 但半秒之内,我镇定下来。 理智告诉我,她一定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让她老实主动一点,是让她主动上车,不是主动吻我。 这个白痴! 这个吻,虽然很主动,但很轻很浅。 就在她松开我准备伸手开车门逃跑的时候,我直接把她的双手拉回来钳制住,按在她头顶上方。 “你你你……你不是说要放过我吗!”她吓到了,“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我觉得好笑,问她:“我刚才说的什么?” “你!”她深吸一口气,眼神慌乱,“你说,我老实主动一点,你就考虑放过我!” 我忽然想逗她,凑到她耳边:“我说的,可以考虑……但现在,我不想考虑了。” 说完我没有控制,直接吻在她的耳边,然后吻在她的脸上,然后是她的唇…… 都撩起来我的兴致了,还妄想逃? 第一次,这样吻一个女人,这种感觉,唤醒了我身体里的某种东西。 难怪,无数男人,在外驰骋,但最终毁在一个女人手中。 她嘴里,带着刚刷过牙的薄荷水香气,我不舍松开。 从未经历过这等事情,但我,明显是无师自通的老手。 本能地,吻到她的脖子…… 或许被我吻疼了,她一把推开我,满脸震惊…… 我也清醒过来。 这是在做什么? 故作淡定地靠回自己的位置,打了个响指,司机开始开车。 驶离顾家别墅。 余光打量着她,她浑身上下,没有哪个地方适合出门。 “你可以告诉我,你要带我去哪里吗?”她有些心慌,“至少你得告诉我目的地!” 我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目的地,我早就想好了。 是老爷子为我建造的滑雪场。 我没跟女孩子约会过,也对别的地方不感兴趣。 滑雪场,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地方,或许她会喜欢。 该死,为什么我会考虑她是否喜欢? 设身处地为别人考虑,这种事,在我活了十八年的时间里,难得一见。 但既然决定了,那便不更改了。 我生日是在冬末春初,但那天的阳光极好,有种初夏的味道。 “我在这里生活了十五六年,怎么不知道还有滑雪场?”她在车里瞪大了眼睛,都惊呆了。 那模样让我心里泛起一丝骄傲,仿佛得到了什么肯定一般。 十八年,我获得的赞誉无数,赞赏也无数。 但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 但她的表情,让我满足。 故意冷哼一下:“你不知道的多了去了。” 那时候,我都觉得特别无厘头,竟跟一个比自己小两三岁的小丫头较劲。 她活泼,叛逆,甚至野蛮。 但一眼看穿,她也自卑。 至于原因,我不从得知。 我伸手从尾箱里拿出一套滑雪棉服,扔到我身上。 “我还没洗脸呢!”她说。 他实在无言她的蠢笨:“滑雪不用脸!” 不过并没有滑,而是把她拖下车,找了个教练,让他带着点。 对这种项目,我兴趣不大。 她跟着教练去了,我就在一旁抽烟,看着她各种摔跤,滑稽至极。 头一次,我很希望一个人,开心。 看着看着,我忽然觉得,这有趣的丫头,要真成为我的小妻子,也算不错。 正想着,只见她摔了滑雪装备走人。 但大概是看到我还坐着,不敢过来。 然后她偷偷问了一句教练什么,该死,竟然还偷偷问! 教练冷不丁地看我一眼,故意大声说:“这是余老爷子建给余三少爷玩儿的!整个场子属于他!” 原来是看到我抽烟,呵…… 她听了教练的话,瞬间开不了口了。 开始认真学滑雪。 之后,她玩得很痛快,我的目的达到了。 其实,我那天之所以找她,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我要去南非那边一趟,钻石生意还需要处理,估计,很久才会回来。 本不是什么大事,但我鬼使神差地,想跟她道别。 道别,我很讨厌的词语之一。 自然,我没有矫情到,告诉她这件事。 只是把她送回了顾家。 下车的时候,这小丫头,跑得太快了,我甚至来不及,跟她说点什么。 ———— 几天后我去了南非,公司出了一点小岔子。 并没有告诉老爷子。 我还没有弱到遇见困难就叫爸爸的地步。 虽然才十八岁。 生日那天,我让管家把宾客名单都给了我一份,我将他们分了类。 然后,有两个名字,引起我的注意。 白家。 陆家。 这两家,在a市的特别之处,是相较于其他人,他们的财力和地位要高些。 比顾家更甚。 既然要按照我的计划行事,那就得挑万无一失的。 让人查到,白家老总有个女儿,叫白绮颖,年纪跟我差不多大。 而陆家,有一个儿子,也跟我同岁,叫陆昀澈,是个二世主。 我并没有瞧不上二世主,毕竟他爹有钱,不是他的过错。 所以,在南非的那段时间,我一边处理钻石生意上的事情,一边,开始计划,回国之后,会一会这两个年轻人。 之所以不直接找白总和陆老爷子,是因为,时机不到。 从同龄人下手,事情好办得多。 这计划,急不得,快则几年,慢则十几年。 我也不急,玩转a世,对当时仅有十八岁的我来说,还不足以运筹帷幄。 所以,我必须从长计议,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那时候,余烨已经开始打起了余家财产的主意。 他本就比我大十几岁,在a市笼络了一帮人,趁着老爷子年迈体弱,玩儿着不该玩儿的把戏。 a市岂是他能轻易玩转的? 痴人说梦! 不过,南非的麻烦实在有些难缠,我每天从早忙到晚,常常亲自去开矿的山头查看。 回a市的行程和计划,一天天拖延。 偶尔,疲累的时候,我会想起那个小丫头。 甚至,回味她嘴里的薄荷味道。 这一折腾,就是一两年,这期间虽然我回过a市,但只有两三次而已,根本没时间去找那个小丫头。 直到某天夜里,冬天,大雪。 是小丫头十八岁生日的前一天夜晚。 我推掉所有的行程,到了顾家。 之所以在前一晚过去,是因为…… 助理告诉我,她谈恋爱了! 谈恋爱! 这三个字,无疑让我心里燃起了大火!尽管是冬天,尽管下雪,也无法熄灭这火! 我必须,见她一面! 她竟然背着我,跟别的那男人在一起了? 顾风尘,很好! 到顾家的时候,顾淼笑脸相迎,告诉我小丫头还没回去,是去学习去了。 学习? 呵呵! 我的助理告诉我,她是去音乐广场跟男人约会了! 音乐广场,那是什么破地方! 正和顾淼谈着…… “小姐回来了!”不知道是哪个下人多了一句嘴。 顾淼立马把头转了过去,我背对着大门,难掩心中怒火。 尽管那时候,我快要二十一岁,但从未想过,我引以为豪地控制力,再一次被她,被这个小丫头,轻而易举破坏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她就是那个唯一能让我失控的女人,没有之一。 有两年多没见她了,再过一两个月,我便二十一岁。 这几年在南非经历了不少,但她让我发现,我对女人,毫无头绪。 “来来来,我们风尘回来了……”顾淼笑眯眯地走了过去。 把她拉了过来。 她被顾淼牵着,竟有些抗拒。 我只让人查过她的生日,并没有过问她的家庭情况。因为我对此并不在意。 现在看来,可以了解一二。 “我们风尘就是刻苦,学到这么晚才回来。”顾淼再次拉着她的手,把她往里面带。 她也没有再挣扎。 我看到了她,快要时隔三年,再见到她。 头发长了不少,也开始有了女人应该有的气质,但始终掩盖不了,她与生俱来的特别。 想必,顾淼在她身上,下了不少功夫。 顾淼故意让她坐在我旁边,而她,都不想看我一眼。 就这么厌恶我? “怎么这么没礼貌!赶紧叫人!每天学那么多,都学到哪里去了!”顾淼有些着急,深怕把她推不出去。 深怕,我会嫌弃她。 这个老狐狸,一眼就知道他在玩什么把戏。 不过,我也由着他。 顾风尘终于抬头,看向我。 我正好偏过头,四目相对,我竟然有些紧张,只是一点。 因为我更多的是烦闷和不悦。 我知道,她心里,有喜欢的男人。 这一点,大概是我烦闷和不悦的缘故。 第250章 风尘醉余焺 4 “余……余少……”她动了动嘴,极不情愿地开口,“你回来了?” 我直截了当问她:“音乐广场,数对鸽子有几只了?” 该死的,音乐广场这种地方,有什么好! 她的表情里,竟然有些回味? “你你……你在说什么?”她瞪大眼睛,似乎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 谎话被我戳穿,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面红耳赤,瞠目结舌。 “三百七十九只。”这是助理告诉我的,我看着顾淼,“顾总,是时候带她见见世面了,不然,几只鸽子,就会让她找不到路回家。” 早晚,我要把那些鸽子炸得满天飞,让她这辈子,都后悔去那个鬼地方! 还跟那个叫什么靳辛晁的男人在一起。 那男人我知道,家里有几家商场,有几个小钱,但仅此而已! 顾淼完全没有听懂我的话,但还是立马拉下脸让她给我道歉。 “不必了。”余焺有些不耐烦,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下不为例。” 后面半句话,我是看着小丫头说的,但也只是一眼,说完,我放下杯子,起身走人了。 不想再待。 得好好安排一下,明天的事宜,让她永远不敢,做不该做的事! 顾淼一个劲儿让她送我,我本没有此意,都已经走到门口。听到顾淼的话,停住了脚,没有继续往前,想看看那个小丫头的反应。 “快去啊!愣着做什么!”顾淼更急了。 “余少,你慢走。”小丫头走到我面前,冲我笑了笑。 有些怕我! 所以我没有看她,而是迈着脚往大门走,在我跨出去的前一秒,我告诉她,明天我让人过来接她。 那话说完,我也出去了。 而那天第二天,是她十八岁生日…… 我知道她和姓靳的约好,要一起庆祝。 我偏偏不让她如意。 第二天。 让司机去接她。 顾家在a市城北,我在城南等着她。 我赏了她一条的浅蓝色裙子,她很聪明,在外面搭了一件白色的羊绒披肩。 我带她到订好的西餐厅,其实我对这种食物兴趣并不大,但至少这地方清净。 这是a市质量最高,最具名望的西餐厅,小丫头应该明白我对她的尊重,以及我对她生日的重视。 毕竟,我十八岁那天,她给了我不一样的体验。 结果,这丫头不知道天高地厚,满脸不悦。大概是我破坏了她的约会,心里正不痛快。 姓靳的究竟有什么好?! 助理早就告诉我,靳辛晁此刻在音乐广场等她。 我一会儿会让她过去,但绝对不是现在。 这餐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看得出来,顾淼让她精心打扮了一翻,赏心悦目! “余少,你就打算这样帮我过生日么?”她开口问我。 不然她还想怎样? 我不紧不慢喝了一口红酒:“我可以理解为,你在向我索要礼物?” 场内的小提琴声悠扬不断。 她终于老老实实没有再说话,切着牛排开始大口地吃。 忽然起了吓唬她的心思:“多吃点,吃好了带你看戏。” 我都不知道为何,自己在她面前,竟然幼稚不堪。 意识到这一点,我非常不爽。 吃完饭,我直接吩咐司机去音乐广场。 她当时吓坏了。 我们都清楚,靳辛晁那小子在那里。 虽是冬季,但音乐广场仍有暖水喷泉,那群白鸽飞扬,或落在地面吃食,或半飞半落在喷泉边。 还有,我一早让人安排好的鞭炮。 助理当时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震惊万分。 他大概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玩鞭炮这种低级的东西。 低级么? 对付靳辛晁那种人,还需要更高级的办法? 我问助理,这任务有没有问题。 他胆战心惊,弯着腰告诉我,没问题,因为男人不管多大年纪,多成熟,在内心,始终是个小男生。 意思是我这行为很幼稚? 嗯!那就幼稚吧! 吓唬顾风尘,让她知道,谁才是她谈恋爱的对象比这更要紧! 我坐在车里,车门被司机锁得死死的,远远地就看到,空荡荡的广场上,靳辛晁站在那里,手里拿着鲜花和手机。 一动不动。 他是雕像? 还送花?俗!俗不可耐! 心里不爽,一把将顾风尘抱到我的腿上,单手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按在车窗上,刚好是按住了靳辛晁手中的花的那个位置。 “你想要?”我问她。 之所以问,我是想得到否定的回答。 我的女孩,怎么能喜欢这种庸俗的东西?还是红色的玫瑰? 俗不可耐,庸俗至极! 我保证,如果她说喜欢,我立马让a市所有花店就此歇业! 她愣了一下,看着那束花,眼里是不舍和愧疚。 嗯,没有喜欢就好。 “你要做什么?”她看到地上的那些鞭炮,很害怕。 那些鞭炮,不只是吓唬吓唬她而已,我已经铁了心,不可能更改! a市,一向禁止这些东西,但这点事,还难不倒我的助理。 看着车窗外,我不悦地问她:“你说,这些东西,要是……” “不要!”她一动,想跑。 我放在她腰上的手,便更紧了。 “你别,求你了。”她惶惶不安地求我。 “求我?”我的心沉了下去,为了那小子,她求我。 她,可是顾家的千金! 虽不至高高在上,但好歹,也锦衣玉食。 求我?呵…… 她眼泪都在打转,委屈又心急,却找不到办法解决。 我有些心软,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竟然开始心软。 不允许! 绝对不允许对任何人,任何事,心慈手软! 这是我母亲死后,我给自己立的规矩。 突然头痛起来,而且还有些难以忍受。 听二哥说过,余家的男人,多多少少都有遗传的偏头痛症,但好在我的并不打紧,一直用中药控制着。 正准备让司机把车开走,小丫头竟然更加低声下气:“对,我求你,求你了,别吓到那些鸽子,好么?” “不过去?”我忍着头痛,指了指窗外的靳辛晁。 她把头扭到一边,尽量让自己不去看他:“不去了,我再也不去了!就让他站在那里吧,求你,别伤害那些鸽子。” “确定?”头痛厉害,我把她放回座位,紧挨在我身边。 她咬着牙,眼泪几乎就要夺眶而出:“确定。” 我拍了拍驾驶室的位置,车子就这么开出音乐广场, 这是她的选择! 然后,车子刚开出几米之外,鞭炮响了。 我吩咐过等在外面的助理,我离开的时候,就是可以开始的时候。 比较喜欢一次性解决一件事,所以我相信,这鞭炮,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她以后,应该不敢了! 果然,她吓到了,吓得张大嘴巴,半天,发不出声来。 胆小鬼! 我一直看着她,就在她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我一只手把她按了回去:“别动,不准哭!” 我不想听到她哭,尤其是为了别的男人。 没出息的人,才哭! “你这个恶魔!”她几乎崩溃,大喊出声。 外面鞭炮声震耳欲聋,鸽子扑腾翅膀的声音…… “恶魔?”我转过身去,一只手按着她,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我是恶魔又如何?记住,姓靳的小子,你要是再见他,他的下场,会和那些鸽子,如出一辙。” 她的眼泪,就那么滚了出来。 车外,鞭炮声持续响着。 我的心仿佛被她拧了一把,我讨厌泪水! 她哭着,却没有哭出声,哽咽地看着我:“余焺,我讨厌你,好讨厌你!” “不准哭!”我有些烦,冷呵一声。 眼泪顺着她脸,滑落到我的手上,我嫌弃地在她脸上擦了擦:“没出息!” 但此刻,我竟然有些心疼这个没出息的小东西! 本来想带她再转转,可是头痛难忍,也就作罢,直接把她送回了顾家。 好几天我都待在家里,老爷子给我找来好几个医生,帮我缓解头痛,但我们谁都知道,这头痛是没有根治的可能,只能控制。 余家本就有医院,是老爷子替我母亲修建的。 但那群庸医,终究还是没有治好我母亲的病。 医生让我情绪必要太过波动,我没说什么,不愿意承认,是那个小丫头,让我早已经控制地波澜不惊的情绪,有了巨大的起伏。 尤其,是她看他的眼神,和她的眼泪! 然而,没过多久,我的心情,再次糟糕透顶! 是因为,我听到手底下的人说,那丫头到火车站了!想要跟那个姓靳的小子私奔! 那一瞬间,我怒火冲天,不做多想,就带着人往火车站赶。 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去火车站那种地方! 我的人围追堵截住他们的时候,他们藏到一家破旧的旅馆里。 这种地方,也能踏足? 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刚下车,先过去的人就给我打电话,说那姓靳的小子,失手把我手底下的一个人给做了! 呵! 逞英雄? 我倒要看看,他能英雄到什么程度! 英雄二字,不是人人都能配得上的! 刚缓解一两天的头痛,在下车那一瞬间,再次卷土重来。 顾风尘,你这小东西,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心。 第251章 风尘醉余焺 5 到场的时候,我看到了她。 惊慌失措,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让人收拾掉场内,并把受伤的人送去医院。 顾风尘,你该接受一点惩罚,才能学乖。 我站在门口,她也看到了我。 “过来!”我此刻很想抱她,我知道我可怜的小东西吓坏了。 可是我不能,因为,我必须要让她知道,她错了,而且,是错得离谱。 她战战兢兢地过来,在我面前低着头。 我见犹怜的模样再次让我有些心软。 她的每一个表情,她表情的没一个细微的变化,都让我想要抓狂。 装什么可怜,私奔的是她,她还有脸委屈? “我只问你一遍,人,是谁捅的?”我的声音冷到让自己都觉得意外。 不是因为她捅了人,所以我发火,而是因为,她竟然有胆子跟那小子私奔! 看来,真是前几天,那鞭炮,没起到作用! “是……是……”靳辛晁也吓到了,居然想要自告奋勇! 我扫了手下一眼,他们把他拖到一旁。 “我只要你的答案!”我握紧拳头,“你说,我就信!” 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我意识到自己还是在心软。 如果她告诉我,捅人的是靳辛晁,我可能不会计较,这件事也到此为止。 但是,令我意外的是,她竟然大声告诉我,是她! 捅人的是她! 呵…… 呵呵…… 好,顾风尘,很好! 她竟然为了维护这小子,自己顶了罪! 我还不清楚捅人的是谁? 手底下的人早已经在第一时间,都告诉我了! 这个蠢货! 她到底是有多爱这个男人,才甘心顶下这样的罪! “好。”我只说了这么一个字。 然后,让手底下的人,叫来警察。 我不想再给她机会,任何人,在我这里,是没有机会的,我已经给过她一次机会,这已经,是我的底线! 不能过界! 她入狱那天,我让司机把车开到监狱,不过是马路对面。 我坐在后座,就那么看着她。 看着她手上戴着镣铐,脚上没有。 我让人打点过,不要挑过为难她。 她踏进去的前一步,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我的车。 我竟然把手放到了车门把手上,但,手指还未动,她进去了。 顾风尘,你在最后一刻,都不肯服软? “开车!”我收回手,闭上眼睛,“直接去山上,姓陆那小子让我陪他赛一次!” 嗯,我这次回国,便不走了。 南非的事情彻底解决,我该好好管管a市的烂摊子了,这么多年,计划可以一点点,实施了。 陆昀澈虽然是个二世主,但有一点好,他赌得了,也输得起! 这些都是我听助理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能输得起,今晚便知道分晓。 到了我才领教到他们的玩儿法,一人一辆车,一个伴儿! 陆昀澈旁边带着一个女人,叫娇娇。 这女人一看,就是个捞女,不过陆昀澈,也不见得不是因为她捞,所以才让她跟着。 看得出来,这陆昀澈,心思缜密,虽然是二世主,但绝对,不混球, 他明白玩儿的时候,该跟谁玩儿。 这样的人,还算是拎得清。 他见到我,主动伸手过来:“余少,久仰大名!你可一直是我心中的典范啊!我父亲天天耳提面命,说让我以你为目标!今日一见,还真……” 说着,他凑到我耳边:“还真,有点失望!” 失望? 我因为顾风尘下狱的事情,心情正有些郁结,所以也不跟他多客套:“是么?失望?” “对!”陆昀澈松开我的右手,“就是不知道,余少的车技,是不是也同样让人失望!” 他脸上的得意让我反感。 但我看了他一眼:“规则说来听听。” 紧跟着他告诉我,比赛规则很简单,就是绕着山头开,先到山顶的人获胜。 我抬头看了看这山路趋势,蜿蜒盘旋,的确是一个赛车的好地方,很讲究技术。 “上山容易下山难,车也一样。不如我们玩儿大点!”我知道如果这一次不把他整服了,今后的事情会麻烦很多,所以这一次,我就要让他心服口服,“开到山顶,多一面旗,然后再下来,先回到起点的,算赢!” 他听得愣了一下,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女人,最后点头答应了。 他身后的几个陪赛的人,纷纷表示刺激。 这帮二世主,呵…… 他们各自都带了一个女人,我下意识地想到顾风尘,如果她,敢么? 这胆小鬼! 忽然特别想念她,明明,才两个小时不到。 判了四年,四年…… 我忽然后悔了。 可是,我从来不会因为后悔,而走回头路。 发生了,那便是发生了! 在车里,我全神贯注地往前,脑子里不停出现顾风尘的画面,我一路把油门踩到底。 没有松开一丁点儿! 那四年,在国外,这种游戏,我玩儿了无数遍,山路而已,有什么难! 陆昀澈紧跟在我旁边,丝毫也不松懈。 她副驾驶的那个女人,不停冲我抛媚眼,这种时候,我越发想念顾风尘…… 比赛到了最后,胜利的人,毫无悬念,是我! 五秒钟之后,陆昀澈的车子停了下来,走向我,给我递了一支烟。 我没有接,打开车门下去。 心里,平静了不少。 “余少,更刮目相看啊!”陆昀澈看着我,他说话有些斯文,我觉得好笑。 娇娇在他身边狂吐。 我又想起了顾风尘。 “陆少如果今后还想玩游戏,随时找我。”我笑了一下,“我奉陪!” “好!”陆昀澈大喊一声,“余少刚才玩的时候,可真是不要命!我就喜欢这样洒脱,有胆子豁出去的!” 不要命…… 呵…… 从那天起,整个a市都在传扬我的光辉事迹。 很多人慕名而来,就想跟我比试一场。 老爷子说我,这是一战成名。 但这正在我的意料之中。 赢一场,认识了a市几乎所有的二世主,很好,这离我的计划,又进了一步。 有一天,助理告诉,顾淼想要保释他女儿出来。 保释? 我去了监狱。 在监控里看到了顾风尘。 好几天不见,她瘦了。 倒也消停,并没有我想象中那样糟糕。 甚至,还交了朋友,一个叫小野的犯人。 这女人黄棕色的瞳孔,有些英勇,听说也是杀了人。 她们,已经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既然她喜欢这里,还交了朋友,那么就待着吧! 这是我唯一一次在监狱里看她,之后找了顾淼,让她想办法,打发姓靳的那小子,让顾风尘对他彻底死心。 就算她进了监狱,我也不能容忍她心里,有别的男人。 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她死心! 没过多久,助理告诉我,说姓靳那小子去了监狱,给了她一千块钱,要跟她分手。 很好。 她在监狱里一待,就是四年。 这四年里,我在a市的势力迅速扩张,但这在我的意料之中。 包括,那个叫白绮颖的女人。 某天,助理拿到她的行程表,说她晚上要参加一个晚宴。 这晚宴的贵宾名单,有我。 原本我想推掉,毕竟这种场面,我兴趣不大。 但白绮颖回去,那么,我让助理,也准备了一番。 当时,我只是想给她留下一个印象,方便之后办事。 没想到,我还没行动,她便主动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二十一二岁,大眼睛,里面充满了欲望。 这样不加掩饰的眼睛,正是我所需要的,这样的人,最好控制。 “余少……”她对我莞尔一笑,脸颊有些红,“终于,见到你了!” 不知为何,她明明很好看,但我见到任何女人,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都是顾风尘。 “哦?”我看着她,“你认识我?” 她扭了扭纤细的腰:“那是自然,余少的威名,谁没听说过,但是能有幸让余少记住的人,恐怕不多吧?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呢?” 我很想转身走人。 最讨厌的,就是主动的女人。 但是我没有,她对我来说,还有用处,很大的用处。 “你叫什么?”我明知故问。 她笑开了:“我姓白,叫白绮颖。” “原来是白家的千金……”我晃了晃酒杯,“你很漂亮!” 这是我第一次夸赞一个女人,用语言的方式。 并不是虚言,她的确很漂亮,漂亮到,俗气! 果然,我的赞美,对她来说很受用,在那天的酒会上,她便一路跟着我。 我脑子里,依然是顾风尘! 只是,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容不得半点差池。 所以,暂时,委屈她了! 那天酒会结束之后,我故意要了白绮颖的电话,然后,半个月,都没有跟她联系。 我知道,她会主动找我。 果然,半个多月之后,她终于按耐不住,也不再装矜持,主动打给我了。 “余少么?”她在那边,声音温润婉转。 我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人,如同蝼蚁:“白小姐,你好!” “余少竟然知道是我?”她很惊讶,更多的是欣喜。 我回:“自然。” “还以为你都不记得我了,这么久都……” “不好意思,我三分钟后有一场会议,回头打给你!”说完,我挂了电话。 第252章 风尘醉余焺 6 并没有欺骗她,我的确有一场会议,就在三分钟之后。 我在余氏,只是一个总经理,余烨跟我一样。 在余氏,说了算的,还是老爷子。 会议上,他让我们分别提出了自己对a市各个行业的看法。 看法? 我唯一的看法就是,各行各业,只要跟商有关,那边存在着竞争,存在着风险。 所以当余烨大言不惭地说,余氏是a市地位最高的企业时,我在心里冷笑。 每一个企业,都必定有它的短板和硬伤,哪怕在所有人看来,它就是完美无缺的! 就像余氏,涉及的领域太多,难免在某些地方,会有不足。 当我把这观点告诉老爷子的时候,他欣慰地笑了。 他说:“焺儿一针见血,不骄不躁!甚好!” 是么? 余烨摔杯子走了出去,根本不看我一眼。 他,会看的。 总有一天,他会求着我,低声下气,求我放他一条活路! 现在不看,不要紧! ———— 会议结束之后,我回到办公室给白绮颖打了电话。 说实在,我根本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但在国外学商学的时候,我的恩师说我心气儿太高,应该要学会,商不厌诈。 所以,我现在,便要把白绮颖,变成我手中的棋子。 这棋子拿到手之后,随我怎么落子! 那天晚上我亲自开车去白家门口接她,这是我亲自去接的第二个女人。 第一个是顾风尘。 但她,是我自愿的。 而白绮颖,完全是因为,我要她! 对,我要她! 那是我和白绮颖第二次见面,她的打扮不算符合她的年纪,有偏成熟。 我更愿意看到,穿着睡衣拖鞋,嘴上还沾着牙膏沫子的顾风尘。 这就是她与其他名媛的不同。 她不矫揉造作,不逼自己迎合,是她本来的样子。 顾淼把她宠坏了! 这丫头…… “余少,你在想什么?”白绮颖在副驾驶,唇红齿白。 精心打扮过一番。 我偏头看她:“抱歉,之前没跟你联系。” 见她没有系好安全带,我侧身过去,顺手替她系上。 刚收手,她的脸唰地就红了。 “没关系!”她不敢看我,把头低着,很快又抬起来,“余少你忙事业比较重要!” 嗯,名媛千金,该有的知书达理,她有! 不过,这种没难度的挑战,我忽然间兴趣不大了。 “想吃什么?”我耐着性子问她。 如果是跟顾风尘吃饭,我一定会直接决定。 但是,她既然不是顾风尘,我便懒得想,交给她决定就好。 该死,为什么我总会想到顾风尘! “都好,我随意。”白绮颖脸上的潮红已经褪去不少。 我来决定? 忽然想到一个不错的去处。 不是大家闺秀么? 所以,我把车子,开到了,火锅店! 她脸色变了变,但很快也淡定下来,主动挽住我的胳膊。 嗯,性格还算可以。 我还不够了解她,但这一顿饭下来,我想,足够。 当她在包间里,委婉告诉我,她不能吃辣的时候。 我抬起头:“我偏爱辣椒。” 但还是让人准备了红白锅。 并不偏爱辣椒,我不过,是想看看她的忍耐力。 结果,那天她还是忍了下来,我看她极力自持的表情,当下就觉得,这个人,八九不离十,是我的了。 吃完饭之后,为了补偿她,也为了联络联络感情,我带她去喝咖啡。 她终于轻松不少。 至少脸上没绷着了。 “很为难?”我问她。 她优雅一笑:“没有,我只是一时不适应那么辛辣的食物,没关系,你喜欢的话,我……我可以……” 什么叫我喜欢? 呵…… “可以什么?”我继续追问。 她害羞一笑:“我可以练习,以后陪你!” 我看着她,这女人,不过就见了我两次,竟然要为我改变? 不可思议! 也毫无原则。 “以后想吃什么,你做主就好!”我看着她笑了一下,“跟我说话做事,随意点,我们是朋友。” “朋友?”她惊喜地抬头,拨了拨头发,“真的么?余少,你愿意跟我做朋友?” “自然!”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有何不可?莫非白小姐不愿意?” “不不不……我……”她紧张得缩了手,“我是觉得,很荣幸!能跟余少吃饭已经是我不敢想的事了,竟然,余少还拿我当朋友,我……” “那里的话……”我认真注视她,“我是个肤浅的人,白小姐长得美,还很温柔……” 伸手过去,替她拨了拨头发。 她愣了一下,连呼吸都不敢了。 “白小姐追求者一定很多?”我问出了带她喝咖啡的目的。 她惊慌抬头:“的……的确是有,不过……都不是我喜欢的。” “哦?”我收回手,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那白小姐喜欢哪一类?” 眼看着她的脸红了,然后贪婪地看着我。 我说过,这种毫不掩饰自己欲望的眼神,是最好控制的。 她看向我的时候,心里已经确定了。 于是我站起来:“今天就如此吧!白小姐,我送你回去,往后我让助理列一份详细的胆子,把白小姐的喜好了解一下,今天实在抱歉!” 她惊喜地站起来,冲我优雅一笑。 送完她之后,我回到余宅,心中难免疲惫。 从来没发觉,跟女人相处,竟然这么疲累。 世间大多数男人,一生的追求,不过就是名利和女人。 女人我不稀罕…… 但,闭上眼的时候,那个小丫头的脸出现在我脑海中。 如果是跟她吃饭,一定不会这么累。 但计划才刚起步,不必花心思儿女情长。 …… 由于那天太过疲累,我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白绮颖,但我没有忘记她这颗棋子。 陆昀澈倒是时常找我。 他找我,除了赛车,便是玩牌。 要么,就是在一个叫chairman的会所喝酒。 遇到米雪那天,便是在chairman,那时候,大概离顾风尘入狱,已经两年。 陆昀澈跟我相处两年,还算是跟我说了一些他父亲在生意上的小事,不过那些事对我来说毫无用处,我要的,是更深的东西。 所以,这场持久战,还在继续。 逢场作戏,也是必要的。 那天,陆昀澈叫来chairman的老鸨,是一个叫冰姐的女人,大概三十出头,挺会来事儿。 “冰姐……”陆昀澈在我旁边指点江山,“你们这儿除了娇娇,还有没有什么好玩儿的姑娘,我不要粘人的,我要高冷的!与众不同的!” 在会所待着的姑娘,有高冷的? 结果,那冰姐,还真转身出去,随后就带了一个姑娘过来。 她就是米雪。 身材高挑,气质出众,冷着一张脸,倒也不像是装的。 似乎对一切都很冷淡。 就在我原以为她是什么贞洁烈女的时候,没想到她笑开了。 她走了过来:“余少,陆少……” 这表演的功夫,还算到位。 陆昀澈看着她,眼睛都不眨。 原来他喜欢的是这种类型? “你叫什么?”陆昀澈的眼里,出现了白绮颖看我时候的那种贪婪。 心中有数。 那姑娘淡淡回答:“我叫米雪!” 米雪…… 我记住这名字。 那天晚上,我试了试她的酒量,千杯不醉。 三个小时的功夫,我也对米雪有了简单的判断。 酒局结束之后,陆昀澈问她要不要出台,她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陆昀澈也没有勉强,趴在我耳边说:“你看着,这妞,我迟早要搞到手!” 我没有说话,而是和他一起走出了会所。 不过,他开车走了,我往前开了一段,又掉掉头回去。 那时候已经凌晨,我就把车停在chairman门口,等着米雪出来。 几支烟的功夫,我看到她一个人走了出来。 卸了妆,和刚才的打扮完全不同。 正值秋天,她穿着中袖t恤,肩膀裸露在外面,面色冷清。 陆昀澈的眼光还不错,她不化妆的样子,又是另外一番模样。 我拍了几下喇叭,她回过头,看到我的时候脸上露出诧异。 “上车!” 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浪费,也不想就在chairman门口谈正事。 之所以见过一次,就笃定地找她,是因为,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也相信自己识人的本事。 这样,干脆,才不至于浪费时间。 在白绮颖身上,我已经在浪费时间了。 她站在车门外不懂。 “没听懂?”我有些不耐烦。 我以为她是识趣的女人,不需要多磨叽。 好在她也没有多犹豫,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踩下油门,把车子开到了前面不远的桥上。 一路上我都没有说话,我在观察她。 “余少,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皱着眉,声音冷淡。 我没有看她,而是停下车:“凌晨,男人找女人,能有什么事?” 这是对她底线的试探。 果然,她抬手,就准备打过来。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直接把她拉了过来,隔着三到四公分的距离,看着她:“不愿意?” 她抿着嘴沉默,眼神依然冷淡。 我一手抓住她,另一只手掏出一叠钱:“这些,买你一夜,够不够?” 米雪看着这些钱,终于神色变了一下,有些妥协的趋势。 当时我在想,如果她收下这些钱,就算我看走眼了。 但她如果没收…… 第253章 风尘醉余焺 7 “人人都说,余少是个干净人,不近女色。今日一见,原来也就如此!”米雪说话毫不客气,也没有怕我的模样。 正是我要的。 我拉着她,把她扯到我怀里:“不近女色?那是她们色不够!但我对你……很有兴趣!” 我也没说假话,我的确对她很有兴趣。 她终于慌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冷淡:“我不出台,余少,对不起!” 我笑着松开她。 试探完了,该说正事了。 “这些钱,你拿着。”我把钱放在她手里。 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收回的道理。 她抓着钱准备还回来,我按住她的手。 “余少,你的意思我不能接受!”她拒绝得十分干脆。 我点了一支烟:“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 “我对你没有兴趣!”我也不再演戏。 “那余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给我这些钱……”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如果这件事,需要我自己说破,那必然她不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 “你的意思是,让我……跟……陆少?”她过了很久,皱着眉看我,然后看像我的烟盒,“能给我一支烟么?” “自便!”我把烟盒递给她。 并不喜欢抽烟的女人,但她点烟和吸烟的动作一气呵成。 是个,不简单的女人。 我打算培养她一番,毕竟现在单打独斗。 余烨早就早暗中找了好几拨人挑事儿,再这样下去,就算我谨慎,但也难免百密一疏。 所以,我必须早点做好准备。 米雪抽烟的样子有些落寞,我必须再了解她一点。 哪怕,是听她的一面之词:“做这行多久?为什么做?” 她震惊地看着我,这是她头一次,脸上多了点别的表情。 “很少有人关心一个小姐的身世!”米雪回我,往车窗外抖了抖烟灰。 她都烟灰的样子很娴熟,酒量也不小,相信之后,不会让我失望。 “随口一问,你可以不答!”这是我的回答。 米雪看着我,最终简单说了一下她的身世。 具体什么我忘了,但重要的是,我听到了她话里的野心! 很好! “既然你不愿意在这行业里泡着,那么我可以帮你!前提是你跟我!”我说得直接,跟聪明人说话,不需要拐弯抹角。 她很意外,大概是不明白为什么我选中了她。 所以我继续补充:“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潜质,就这么简单。机会只有一次,你愿意抓住,那我就给你,不要,我绝不勉强。” 三秒钟过后,她回了我一个字:“好!” 果然,有勇气! 我没有看错人! “你之后继续在chairman上班,现在我不给你安排高难度的任务,试试你的能力。”我笑了笑。 她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你是说,陆昀澈?”她皱着眉看我。 “聪明!”我赞赏了一句。 跟聪明人合作,果然省时省心。 她把钱收进她的小包里,然后又从我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燃:“我一眼就看出你和他不对付,还以为是我误会,没想到,余少也玩儿这种阴人的把戏!” “错了!”我一口否定她,“我是让你明目张胆勾引他,可不是让你暗送秋波!跟他玩儿感情,不算是阴他!” 米雪脸色大变:“那万一他……” “如果你能让他服你,死心塌地地服你,钱不是问题。你考虑清楚,能接受就做,不能接受,就下车!” 没有勉强任何人任何事的习惯。 我知道她是担心什么,但是,如果她接受不了跟陆昀澈睡,那么我要她便无用。 她想了一下,我也没有再说话,点了一支烟,等她答案。 “好!”她开了口。 我回头看着她:“需要我送你回去?” 她脸上恢复漠然:“不用了,要找我,到chairman。” 很好,谨慎的女人! 我把车子开回chairman。 陆昀澈现在手上还没有什么实权,所以无法送生意上下手,既然他对米雪感兴趣,那么就送他一个米雪。 在a市,要毁了一个人,甚至是像陆家那样的企业。 一个女人,或许够了。 但当时,我无心毁了陆家,我只不过用这种方式,套着陆家,不让余烨抢了先。 他若是扩张了势力,那势必,会给我带来麻烦! 多一个路子,就少一个麻烦! ———— 那天之后,我开始主动约陆昀澈到chairman,米雪也做得很好,时不时撩拨他,但始终不肯跟他走。 男人,总喜欢自己想要却的不到的东西,尤其是女人。 有一次,陆昀澈多喝了几杯,想要强行带走米雪。 那一刻,米雪有些慌了,向我投过来求救的眼神。 我当然不能视而不见,虽然把她送到陆昀澈床上是我的目的,但现在还为时过早。 上前把米雪拉到我怀里:“陆少,今天你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 米雪感激地顺势靠在我怀里,陪我演戏。 陆昀澈不悦:“余少,怎么,你也喜欢这女人?”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米雪姑娘,自然是美的!”我摸了摸米雪的头发,“不过我不的夺人所好,但也希望你等她自愿!” 陆昀澈并不肯放手。 “要么,你放她走!”我靠近一步,“要么,你跟我赌一把,你赌赢了,我就让你带走她!” 陆昀澈心里很清楚,无论赌什么,他必输无疑。 所以,他转身走了。 我把米雪松开,低头:“做得很好!” 她冷冷一笑,拎着包走了。 我当即打了个电话,我当即坐回沙发上,点了一支烟,然后,烟还没抽完,她回来了。 “余少,你什么意思?”她把包往我旁边一甩,“为什么不让我离开?” 我递了一支烟给她,结果她冷着脸不接! 直接站起来,掐住她的脖子,然后往前走了几步,把她抵在墙上。 “米雪,你听清楚!”我看着她波澜不惊的脸,“帮我做事,不是我求你!这才几天,你就给我甩脸色,你认为,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 我早知道会有今天,所以,让人在chairman门口守着,不让她离开。 甩脸色很正常,但我得一次性,把她这毛病给改掉。。 不然,我要她何用?! “你……”她把头偏向一边。 我直接捏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我:“我当初有没有啊让你考虑清楚?你现在想反悔,晚了!” 如果她现在想要全身而退,那么必定有后顾之忧。 她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我只是不想,把自己的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人渣!” 原来如此! 我眯了眯眼,抓住她的衣服就把她扔到沙发上,直接欺身过去:“那么,给我如何?” 她怔怔地看着我,没有说话,把头偏向一边。 这模样,让我有些反感。 还当她是多胆大的人,没想到不过如此。 豁不出去,总归会被淘汰! 我松开她,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要么陆昀澈,要么,我手底下的兄弟,你自己选!” 最后,她起身,整理好衣服,选择了陆昀澈。 “我喜欢聪明人!”我拿了一叠钱给她,“从今天起,就记住,把你的小脾气小性子收起来,因为那对我来说,并没有用!” 她冷淡地收好钱,然后整理好衣服:“好!” “明天起,冷落陆昀澈几天,若是他一个人过来,就推掉,若是他跟我一起过来,你就只2陪我喝酒!” “好!”她一口答应。 嗯,我喜欢不多事的女人。 看来,她现在,彻底服了。 所以从那天起,很多人都知道,我有一个习惯,喝酒必点米雪作陪,陆昀澈也不敢叫板。 他还没那个能耐。 所以,那个叫娇娇的女人,又回到他身边了。 有一次,他主动提出,要跟我换玩伴。 我懂他的意思,想用娇娇和米雪作为交换,互相玩一次。 我同意了。 米雪自然也没拒绝,但我告诉她,报警! 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报警! 这样,陆昀澈以后,会更珍惜她。 而且,不需要我出面,也伤不了我和陆昀澈之间那点微薄的和气。 自然,我手头的娇娇,在最开始赛车那次,就朝我抛出过好感,我带她去了酒店,然后,赏给了我手底下的人。 所以,从那天之后,chairman,就有人传,我是个变态。 那天,陆昀澈自然没有得逞,米雪做得很好。 而我,也让人好好伺候过娇娇,她也不敢,把真相告诉陆昀澈。 收拾一个人,我有的是办法! 不过,她们无意间对我的传闻,让我十分受用,这可以刻意给余烨制造点假象,我就是个只懂得,吃喝玩乐的人。 对他的地位和钱财,不会有所影响。 老爷子找我谈过话,痛心疾首问我为什么开始玩儿乐,我笑了笑,告诉他其实这就是我的本性。 他为了让我收心,主动要求跟白家联姻。 白绮颖? 我几乎是一两个月见她一次,怎么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但我思考之后,并没有拒绝。 老爷子放话出去,她就是我们余家未来的儿媳。 儿媳嘛,我也要做足未婚夫的样子,时不时带她出去吃个饭,逛两圈。 还让余可馨陪着她,造成她把我吃定的局面。 我答应这事儿,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气一气余烨。 这可不是孩子气,而是,他竟然嚣张到在老爷子面前打我的小报告? 呵…… 我总得赢点什么回来。 所以,白绮颖,成了我名义上的未婚妻! 之后一两年,我玩儿得更过火,演戏既然演到这里,那不妨逼真一点。 但我失策的是,这计划,出了点岔子! 顾风尘,她出狱了! 第254章 风尘醉余焺 8 这本来没什么,但助理告诉我,她并没有直接回顾家,而是到chairman上班! a市就这么小? 我倒要看看,这丫头能翻出什么花来。 四年不见,她有没有点长进? 这四年,a市的所有人都知道,我余焺有一个未婚妻,叫白绮颖。 但我依然在外面花天酒地,喜欢留恋欢场,而且,还很变态。 那么,顾风尘,她再见到我,是会恨我,还是会想要杀了我? 我很期待! 听助理说,她到chairman应聘的时候,我差点就让他安排冰姐把她拒绝在外。 她怎么能到这种地方! 但我没有,我想知道,她到底要玩什么! 顾家不回,也不在第一时间找我! 呵…… 我这次没有叫陆昀澈,而是约了一个叫左三儿的人花天酒地,顺便谈谈事情。 在一号包房里,我等着米雪过来,顺便可以问问她,顾风尘的情况。 但不用问,她来了。 我故意不看她,因为一看到她身上衣不蔽体的布条我就来气! 莫名地感觉到愤怒! 带有劣质香水的低胸吊带,穿着离大腿根仅有五公分左右的热裤,跟在米雪后面。 她还真是,把自己放得够低! 这四年的牢饭,当真把她给教乖了! 米雪看出我不高兴,走过来坐在我旁边。 “余少……”米雪喊我,有点哄我的意思。 我没有转头看她,而是将桌上的一杯酒拿给她:“先喝。” 米雪接过酒,并没有喝,而是撒娇:“余少,你坏。我不管,第一杯你要陪我喝,不然人家喝不下去。” 这个滑头! 她说着,还把另一只手放在我腿上,轻轻滑动。 “是么?”我终于转过头看她。 几乎是同时,顾风尘也认出了我。 她的表情,就像见到了阎罗王。 她就那么怕我么? 我对她够好了! 难道不是? 米雪把酒杯放到桌上,伸手准备挽住我的胳膊,我有些厌烦,干脆避开了。 她一愣,随即若无其事地笑了:“余少既然不想跟我喝酒,那我给你介绍一个新来的姐妹。哆啦。” 哆啦? “哆啦,你愣着干嘛,快坐。”米雪招呼她。 有点意思,连名字都换了。 什么奇怪的称呼! 我抬眼看她,她忙不迭低下头,一副生怕我认出她的样子,所以我只是淡淡地一眼,便看向了米雪。 她坐到米雪旁边,不敢离我太近。 “哆啦,这是余少,敬余少一杯。”米雪把装满酒的杯子端给她。 我终于领教到,顾风尘的演技是有多拙劣! “余少,我叫哆啦,请多指教。”她冲我笑了一下。 一瞬间,想起十八岁那天,她捧着礼物走到我面前的样子,想把他捞进怀里疼爱一番。 我看着她化着浓妆的脸,重复了一遍:“哆啦。” “是。”她端着酒杯的手在颤抖。 “想让我怎么指教?”这是我此刻想知道的事情。 她竟然装不认识我,这种幼稚的把戏,我反而不想这么快拆穿。 果然,她不敢回答我,而是左三儿过来起哄,说是要玩儿牌。 我故意和她抽到一组,这种纸牌游戏,要动点手脚,还难不倒我。 她吓坏了,真把我当阎王了。 故意输了一把,左三儿抓住机会要吻她,我就在一旁看着,等着她想我求救。 可是,她没有! 该死的! 我上前把她拉进我怀里:“今晚到此为止,散了。” 不自重! 说完还不等我她站稳,我拉着她就走出了房间,一路拽着她,也不管她的鞋是不是合脚。一路上,她都在我旁边吃力地小跑。 “余少,你……你要带我去哪里?”她有些惊慌。 我没有理她,把她扯进一条走廊,猛地转身,把她抵在墙上。 她眼里的怯意,她的害怕,在这张漂亮的脸蛋上,一览无余。 眼里闪着诱人的光,但却是在抗拒我,在抵触我! 我另一只手,拳头已经握紧:“顾风尘,出狱了?” 既然问出口,如果,她告诉我的答案,是肯定的,那么我既往不咎,不会怪她。 但如果,她继续跟我玩这种低智商游戏,那我绝对,不会放过她! 她,让我失望了。 她说:“余少,你认错人了,我叫哆啦,第一天上班,不懂规矩,还请余少莫见怪。”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差点一拳砸在她身上。 好,很好。 那么你要玩,我便陪你玩! “哆啦?”我抬了抬右眼眼皮。 “是,余少。”她深呼吸,不敢跟我对视。 “第一天上班?”我凑近了些,嘴唇似有似无地碰过她的耳垂。 她的味道,太熟悉了…… 有种前所未有,想要占有她的冲动。 “嗯。”她回答我、 然后,这种冲动,瞬间消失殆尽。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之后,我交代米雪,把人给我带好,让顾风尘跟她走,而且,不要让她知道,我们的关系。 何曾为了一个女人,如此花心思。 不过顾风尘,从你装作不认识我的那一刻起,你就注定这场要游戏中的失败者! ———— 左三儿那小子,贼心不死,竟然看上了她。 我刚好打电话准备跟他商议上次还没得到结果的事情,就听到顾风尘在电话里叫唤。 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 现在才意识到,我才是她的救世主? 呵呵…… 可惜,我才是置她于死地的罪魁祸首。 所以,我去了chairman,直接进了她和左三儿刚才的那个包间。 开了门,她竟然在抽烟! 学坏了! 我走过去,夺过她手中的烟,踩灭在地上。 她愣了一下,露出笑脸:“余少来啦,请坐。哆啦去给你叫米雪来。” 她刚站起身,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今天不要别人,我就要你。” “……” 她眼里闪过一丝慌张,表面还是保持着冷静:“哆啦一个新人,怕怠慢了余少,我,我去把灯开亮点。” “不必了,我带你出去。”我坐在沙发上,凑近她。 四年,我等她四年,等她长大,本事没学会,学会跟我抬杠了。 她有些莫名地抵触我。 “余少,不好意思,我不出台。”房间空调很低,她又穿着吊带和短裤,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生了鸡皮疙瘩。 竟然有一丝心疼。 “哦?你刚才在电话里,不就是想让我救你?”我凑到她耳边,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耳朵,“还是说,我会错意了?” “谢谢余少,但哆啦不出台。”她竟然把我推开。 “顾!风!尘!”我忍着怒气。 她笑:“余少,你叫错了,我叫哆啦。” 顾风尘,她总有本事激怒我! “哆啦。”我盯着她,很想把她揉进怀里,但我还是保持理智,“我不是救世主,也从不做好人。” “余少,你什么意思?”她紧张起来。 她在害怕。 我没说话,拉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 我想要快点,带她走,结果她穿着高跟鞋,腿脚不利索,一头撞到我的后背。 听到她倒抽了凉气,恨不得把她拦腰抱起来,不让她走路。 但我没有停下来,拉着她进了冰姐的办公室。 一屋子的女人正在沙发上抽烟,见到我拉着她进去,全都倒抽一口凉气,收起本来冷漠的表情,露出魅惑人心的笑。 庸俗! 她脚下一崴,直接往地上跪下去。 我一把将她提起来,没用的东西! “谢谢。”她喘着气。 “余少,你这是干什么?”冰姐走过来,看看她,然后看着我。 “她以后跟我,今晚,我带她出去。”我简明扼要说出目的。 冰姐一脸淡定,吸了口烟:“余少,这丫头……” 我握着她的手紧了几分,语气不悦:“怎么,有问题?” “余少,你可是第一次,问我要人。一来,就想要我手头的新人,恐怕……” 顾风尘穿着高腰吊带,我顺手握住她的腰,这是第一次,碰到她腰上的皮肤,越发不愿意她待在这里,被别的男人觊觎。 顾风尘,我十八岁就认定你了,怎么能允许你在别的男人眼皮子底下辗转承欢! “恐怕?恐怕我钱不够?”我直截了当,没了耐心磨叽。 冰姐脸上笑着,扭着腰往我这边贴:“你余少什么时候缺过钱啊,我只是,怕这小丫头,她自己个儿不愿意。” “她会愿意的。”我很笃定。 她猛地抬头,皱着眉想要拒绝。 我可能给她机会,凑到她耳边:“哆啦,你要是不跟我走,你知道,这个叫冰姐的,会把你推给下一个男人,再下一个男人。不如,跟了我,嗯?” 果然,她吓得浑身一个激灵。 抬头看着这满屋子的女人,露出害怕的神色。 然后,她跟我走了。 到了车上,她竟然想反悔! 这女人,看来得治治! “今晚之后,如果我不能满足你……”我开始扮演一个无耻之徒,“那你可以去上班。” 她犹豫了,很好! 停下车,到了酒店。 我在这里有一间长包房,偶尔,不想回余宅看到余烨那张脸的时候,我会来这里。 这是第一次,带女人赶过来。 显然,浴室里的浴巾,让她误会了。 那不过是我去chairman带走她之前,让人准备的! 第254章 风尘醉余焺 9 走进房门的时候,我竟然有些失控,把她抵在房门上:“哆啦,你逃不掉了!” 既然我认定了,她是我的人,那便是死,也得由我选择方式和时间! 不了她主动环住我的腰,声音充满蛊惑:“余少,哆啦不逃,我,先去洗澡。” 这小妖精…… 呵…… 她洗澡出来,我正靠在酒柜喝酒。 许久不见,她比四年前,更有女人味了,那条浴巾的颜色,跟她皮肤很配。 嗯,助理该加薪了! 谁说监狱的生活很糟糕?她身上白净,细嫩。 除了,瘦。 她走过来,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我一把抓了过去,坐在我腿上,这种感觉,从未有过。 对任何女人! 白绮颖的身材比她更好,她太瘦了,但我…… 头一次想要一个女人,想要她,顾风尘! 她慌忙抓住浴巾。 我单手圈住她的腰不让她起身,另一只手,放在她抓住浴巾的手上。 后面发生的,我并不想一一叙述。 她是我的,但我没有要她! 她后来问我,顾风尘是不是我的心上人,我才猛然想起,她是在跟我玩儿游戏! 心里隐隐不爽,所以,我说:“她不配!” 我的女人,应该识大体,应该顺从。 放她走的时候,她竟然还问我要钱! 我一把捏碎手中的酒杯,她就甘心把自己沦落成物品,还明码标价! 那好,我成全她! 甩给她一笔钱,本来,我可以给她更多,但我要让她清楚,她就值这么多! 她走的时候,我在窗口看着她,上了一辆出租车,方向是米雪的出租屋。 我给米雪打了电话,让她安慰她。 很不爽自己这么在意她,更不爽我不受控制地,看到她便欲罢不能! ———— 后来,她竟然误打误撞,见到了陆昀澈! 我不能让她成为陆昀澈眼中,我的软肋! 计划的关键时刻,不能有软肋! 头一次,我挣扎了。 但还是,去了。 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再次挑战我的底线。 我过去的时候,她竟然坐在一个男人的大腿上! 心中燃起一团火焰,我把她抓过来,当即宣告,她是我的女人。 他们,碰不得! 我知道,我冲动了。 这样一来,他们很可能,机警地抓住了我的软肋。 但,顾风尘,我宁愿把计划全盘推翻,也不可能让你在别的男人膝下承欢! 带走她之后,我把她锁在车里。 她竟然埋怨我干涉她的工作。 好,很好! 我直接把她放倒在旁边,一只手卡住她的脖子。 从来,没有这样愤怒过! 想到她在男人腿上的场景,我愤怒至极,越来越用力。 她双手抱住我的手腕,直到她的手一点点没有力气,软了下去。 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我还是没有松手。 她该死! 直到她胸口起伏越来越剧烈,闭上了眼睛。 那一瞬间,我忽然害怕她跟我母亲一样,永远离开人世。 所以,我松了手,把头偏向一边。 她上半身睡在车座,双腿放在我的腿上。 我竟然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她活着。 “余少。”她艰难开口,“既然你这么讨厌我,那为什么还要我跟你。” 我伸手把她拉起来,放回我腿上,与我面对面。 心疼。 着她的衣服,把她拉近。 “怎么会讨厌,疼你还来不及。”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发自肺腑。 我很想疼她,可她对我完全很抗拒! “你就是这么疼我的?”她讽刺我,“余少疼人的方式,还真特别。” 他看着她被我掐出痕迹的脖子,反问道:“不然,你想让我怎么疼你,嗯?” 她捧着我的脸,迷人地笑了一下,倾身想要吻过来。 刚碰到我的薄唇,我偏头,让她落了空。 不是真心的吻,有何意思,宁愿不要! “余少。”她声音里带着不甘心 我回头,正视她,手指搭在她嘴上,想起刚才包间里的一幕,心口一滞:“我嫌脏。” 之后,我把她绑在酒店外面的罗马柱上,我不希望她再逃,必须要严惩! 我灌了她很多酒,她不是喜欢么? 她喜欢的东西,我都给她! 发了疯一般,我对她的占有欲,连我自己,都感到意外! 她求我放了她,但我并不认为她会就此老老实实跟着我! 所以,我让她吹了一整夜的冷风。 我绑了她一夜,我也在阳台的藤椅上,坐了一夜。 看着她。 脑海中,翻腾了一夜。 我是个理智的人,可顾风尘,她剥夺了我对她的理智的权利。 她筋疲力尽,我就那样,看着她,一整夜。 顾风尘,所有女人都服我,为何,你是例外? 你本可以做你的顾家大小姐,然后嫁给我。 如此,白绮颖,我便让她滚蛋。 可你,宁愿做这样的职业,也不肯屈服我! 你的反肋,我一定,将它板正! “余少?”她醒过来,叫我。 我起身过去:“抬头。” 她的眼里,带着恨,带着厌恶。 我喝了一夜酒,有些醉了。 “知错了?”我问她。 她沉默不语。 “哑巴?”我有些不耐烦。 她这才回答:“余少,哆啦知道错了。” 我伸手替她解开绳子,用我最快的速度。 但就在绳子被解开的那一刻,她一头倒在我怀里。 我当即打横抱着她,放在床上。 这整个过程,让我怀疑自己昨夜有些过分了。 但我不悔,她是一只难以驯服的野猫,我要让她彻底归顺。 她睡得很死,我一直抱着她,噩梦让她满头大汗,不停挣扎。 我从未了解过她的身世和过去,但那一刻,我想要彻底真正地,把她从小到大的故事,都了解一遍。 她在害怕,在挣扎。 我把她抱得很紧,从来没有这么抱过一个女人,除了我目前将死之际。 所以,我有些恐惧,担心她醒不过来。 但,在她睁眼之前,我下床,整理好衣服。 不想让她知道,我如此。 她醒来,我扔了睡衣给她,让她去洗澡。 然后,我便带她去看了场好戏。 我要让她知道,做任何让我不高兴的事,是会付出代价的。 带她去了旧仓库,把昨天占她便宜的男人,大腿上的肉,割下来喂了藏獒。 这不是吓唬她,是清楚明白地让她知道,她错了! 错得离谱! …… 但那时候,我没想过要了她。 直到那晚,她欺骗我! 告诉我要回酒店,结果去找了米雪,拿她那个分文不值的破包。 呵…… 呵呵…… 我回酒店的时候,房间里空无一人。 当时,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只有真正成为我的女人,她才会听话。 所以,她回来的时候。 我把她办了。 这是撒谎的代价! 得到她的那一瞬间,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受控制地不停索取,想要更多。 白绮颖不是没暗示过我,其他女人不是没明目张胆过。 但我完全没有兴趣。 顾风尘的身体,让我疯狂。 她是我第一个女人。 令我欣喜的是,她还完好无损。 我母亲告诉我,一个男人,得到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同时也就意味着,多了一份责任。 看着身下的顾风尘…… 她,我娶定了! 但现在,谈婚论嫁为时过早,我还有正事未完成。 所以,我暂且不能娶她,就不给她希望。 我说了很多难听的话,我就当她是什么哆啦,不是顾风尘。 这样,我心里,好受一些! 带她买了衣服,故意去靳辛晁的商店,我想知道,她对他,是否还余情未了。 但她的表现,我还算满意。 唯一不满意的,是她太瘦了。 我给她挑了一条裙子,替她拉好拉链。 头一次,碰女人的东西。 我说:“这条裙子,下次,我要看你把它撑起来!” 一把骨头,摸着割手。 晚上和陆昀澈有约,山上,赛车。 本想就拒绝,但我很想带她出生入死一次。 所以,我答应下来,并且带她去了。 既然大家都知道她是我的死穴,那么,就让她明目张胆,成为我的死穴! 刚好,可以告诉所有人,别再动她,甚至,别打她的主意! 这山路九死一生,我不会输,也不能输! 她在车上! 好在,她并不矫情,唯一让我不高兴的,是她想要系安全带! 我按住她的手:“别动!” 这是不信任我的表现! 她震惊之余,给了我一个答案:“好!” 在山路上风驰电掣的时候,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想法,就这样车毁人亡也不见得不好。 我不知道她的心还有多久才属于我,拿到她的命,也好! 疯了! 我从来,就是个疯得彻底的人。 她一直在紧张,但没有影响我丝毫。 这细节,让我,不受控制地多爱她一点。 爱? 这个字出现在脑海中的时候,我被自己吓到了。 爱…… 抽象的东西。 车子擦过山体的时候,她终归怕了,她喊我:“余少!” “抓稳!”我没有看她,脱口而出! 说完,我再次提速! 我要赢,我要我们赢! 赢比赛,也赢她! “余少,你疯了,别玩儿命!快减速!”她急切喊道。 嗯,我疯了! 但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我在她眼里从来就是个疯子,难道不是? 终于,车子冲过山顶最后一面旗帜,那面象征这胜利的旗帜。 由于速度过快,车子在我踩下刹车之后,仍然向前冲了好几米。 不过这车的性能很好,不至于冲到最顶端,我清楚得很! 山脚下一阵欢呼,而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 我忽然有些累,闭上眼睛,头靠椅背,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她也死死地抱住我。 我赢了! 在我无数次玩儿游戏赢得比赛的记录中,再一次,赢得漂亮! 第256章 风尘醉余焺 10 之后我给了她一次机会,让她承认她是顾风尘。 但她那意思,还要继续跟我玩儿下去。 她很善良,在我要剁了陆昀澈手指的时候,阻止了我。 理由是,求我不要让她有负罪感。 负罪感…… 呵…… 行,成全她! 那天晚上,我不知疲倦地要她,逼她说,她爱我。 她抓狂的样子让我越发欲罢不能! 既然都已经出生入死了,我需要发泄! 那之后,陆昀澈把娇娇给做了,米雪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在我意料之中。 输了比赛,还是在女人面前,他应该做点什么发泄一下。 不过当时,陆老爷子生气了,罚他在家待了好长一段时间。 同时,我安排助理帮我查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a市的几个富商,全都有灰色收入,明目张胆地打着擦边球。 他们的买卖,明面儿上是房地产,超市,运输…… 但暗地里,具体运输的东西,可没那么简单。 他们运输的,是石头,可以开出来玉石的石头。 我对赌石有所了解。 但他们,是逃税的! “从今天开始,跟边境关卡搞好关系,拿到他们税收漏洞的证据!”我看着助理,“算了,我亲自过去一趟!” 所以,我离开a市一阵。 让人甩了一部手机给顾风尘,毕竟三天时间,这小东西,必须在我的掌控中。 ———— 回a市的时候,顾风尘求我,让我帮她打点一下小野。 小野…… 思考几秒钟之后,我才想起,她监狱里的狱友。 很照顾她? 但我没有立马答答应。 因为,得来的东西太容易,她只会变本加厉。 给她买了套公寓让她住进去,这小区,是a市著名的二奶小区。 这么做,我是有理由的,老爷子让我娶白绮颖,而我现在不打算拒绝,计划正在关键时刻我,我至少在老爷子眼里,不能高调地把顾风尘当成我的女人。 顶多,让他们知道,这只是我养着的一个女人。 这是,本质上的区别。 第一次教她做人,是在一个酒会上。 她被老王的女人泼了酒,我教她还回去了。 顾风尘要学的,还有很多。 所以,我带她去了游轮,也没多大事,仅仅不久后有一场赛马。 并不打算亲自上场,让她练练胆才是我的目的。 游轮上打发时间的活动无非就是骰子之类的,我也陪陆昀澈玩了几把! 那晚,我洗澡出来,又看到她在吸烟。 坏毛病这么多…… 有心事? 我走过去。 看着她:“刚才抽烟的时候,在想什么?” 她怔住,赶紧笑起来:“余少,我只是烟瘾犯了,并不是有心事。” 我索性从盒子里取出两支烟,递给她一支:“抽给我看看。” 她手里捏着毛巾,难以置信地盯着我的眼睛。 “现在不会抽了?”刚才,不是还很享受么? 从不干涉任何人的嗜好。 但她是我的人! 她吓得直接就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余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抽烟了,我再也不抽烟了。” 我把烟折断,捏住她的下巴:“怎么,醒悟了?谁教会你抽烟的?冰姐?还是米雪?嗯?” “我……我在chairman工作,有时候难免……难免应酬,所以……” “难免?”我冷笑,“下不为例。” “好!”她一口答应下来。 之后的赛马,我教过她一次,然后,比赛当天,我便在观众席看她,不料那马,出了问题,疯了! 不做多想,也不管其他观众,我直接跳下去…… 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她已经不省人事。 顾风尘,你有何用?! 我把游轮返航的时间延迟了,他们不敢有异议。 她住院,我便等。 一个女人为了讨好她,给她送了花。 她喜欢? 第二天,我让所有跟我们在同一艏游轮上的人,全都送花过来。 但她似乎并不领情。 那不重要。 回去之后,她提起,让我帮她,把小野弄出来。 没多久,我替她做了这件事。 她没有朋友,我也一样。 但她想要,我并不想。 之后她为了这个小野,找陆昀澈麻烦。 结果,我不肯帮她,结果她去找米雪! 米雪拿酒瓶子砸她。 我很诧异。 米雪不是没有告诉我,让我远离顾风尘,虽然她并没有立场要求我这么做。 女人之间的争斗,我不想参与。 她砸了顾风尘,很过分,我后来告诉她,下不为例,否则,她拿酒瓶砸顾风尘,我便拿别的东西,伺候她。 虽然,这都是私下做的,并不想让顾风尘知道。 而且那天,夏媛死了,死于自缢。 也好,咎由自取。 她倒是自觉。 那时候,我刚把我母亲的坟墓迁到一块草地里不久。 她喜欢清静又开阔的地方。 后来,这祖宗的初恋情人回来了。 靳辛晁! 他们,是要旧情复燃? 刚好,我也有点累了。 由她去吧! 我以为这事儿,就在我心里这样过去了。 但我忍不住,还是去了chairman,偶然听到那些女人在说她闲话。 呵…… 一时失手,没控制住怒火,收拾了人。 结果她倒是义气,赶来了。 而且,她的初恋情人也过来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这八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我心里竟然有股无名的怒火。 我不想承认,但不得否认。 我嫉妒! 嫉妒他们,在那样的年纪,在一起过! 顾风尘…… 但我绝对不强求任何。 但,她主动来找我。 而且,是来寻死的! 我让她跳下湖水里,是想惩罚她,但,她一心求死! 没有我的允许,她怎么能死! 该死的! 死在这湖里,她以为,她还真是水做的? 到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心里泛起波澜,尤其壮阔。 我让她跟我三年。 我心血来潮,提出这个要求。 带她去圈子里的聚会,我知道有人一定会找她一起打牌 趁机输给她一笔钱,这是圈子里讨好我的惯用方法。 要讨好我,就先往我女人手里塞钱。 这女人很蠢,连麻将都不会。 我过去教了她一遍,她的表情都是懵的。 呵…… 不出意料,最后还是赢了一笔钱。 我也没问这钱有多少 她高兴就好。 真的,我能给她物质,多到整个a市都觊觎的物质。 只要,她高兴! 到水里救她之后,我的头痛症再次发作,她知道之后,替我按揉。 我想起了我的母亲。 很小的时候,我哪里不舒服,母亲都会轻轻帮我按揉。 她的手指有魔力一般,在我幼小的年纪,一度认为,我的母亲是一名医生,她可以很轻松地治好我的病。 顾风尘的手速慢下来,我知道她手酸了。 如果,她是我妻子,多好! 但她心里,有别的男人! 所以,把她留在我身边三年,这办法,看起来有点傻,但我别无选择。 第二天她傻里傻气地问我头还痛不痛 呵…… 我直接把她压在身下,用实际行动告诉她答案。 并不是不善言辞,而是懒得废话。 回去之后,顾风尘头一次给我提了她的母亲,说要去c市。 我并不认为她一个人可以搞定。 所以,尽管我不愿意多管她的闲事,也还是去了。 山路并不好走,有些滑坡。 以我的技术,本可以过去,但她在,所以我折返了。 白绮颖打电话过来,告诉我她不活了。 嗯,我知道,她又去玩儿得半死不活了。 是我一手造成的。 既然我不想娶她,又必须留她在我身边,那么,我必须用另外的方式,把她控制住。 本来手段很卑劣,但我本就不是什么君子! 我让那些喜欢玩闹的玩家,教会她很多本事。 让她又怕,又痴迷。 这样我若是不娶她,也有足够的理由。 她曾问我,她不过是爱我,有什么错,为什么我要那样对她。 呵…… 爱我,谁说没错? 她最大的错,就是爱我,还企图嫁给我! 但我还是去找她了。 白绮颖现在,还不能有事。 我让顾风尘等我,白绮颖见到我,就死死把我抱住,寻求安慰。 但安慰有用的话,世上怎么还会有伤心人。 我什么都没说,让她去洗澡睡觉。 然后,我试探性地问了她一句,她父亲在运输生意上的事。 她倒也不机警,但她说她并不算知情。 所以,一无所获。 回到c市的时候,顾风尘已经不在酒店了。 该死,她一定是去刚才那山路上找手机了! 手机…… 我赶过去的时候,她已经被压在石头下面,昏迷不醒! 这种情况,不能乱动那些石头,稍不注意,那些石头,会让她四肢坏死! 叫了人赶过来,把她救了出来。 我以为我最不济,是在养一个女儿。 那天之后,我发现,我是在养一个祖宗! 小祖宗! 然后,这小祖宗,被余烨带走了,在我跟白绮颖婚礼的前夕。 余烨给我打电话,我没有接。 但余可馨拿着手机过来让我看视频的时候,我有些不忍,看到这祖宗受罪。 我也不能,让余烨看出我的情绪变化。 所以,让余可馨直接把视屏切断了。 之后让人准备了一艘游艇。 到了海域的时候,她正被余烨手底下的两个喽啰欺负。 看到我的时候,她的眼神,就像看到上帝。 呵…… 他们想动手,可是,他们都不是我的对手。无论是两个人,还是两百人。 带着她跳到游艇上,开车送她回公寓。 看得出来,她仍然有些害怕。 但她还是上去了,我赶到了婚礼现场。 既然余老大不想让我结婚,那就满足他。 这婚不结了,我接受不了我自己的妻子,是除了顾风尘以外的人。 我贪恋她帮我按太阳穴时候的温柔。 第257章 风尘醉余焺 11 为了让她压压惊。 我把余烨宠了五年的情人让人带到会所。 然后让在船上差点轻薄她的人,把余烨的小情人给做了。 不是我做事太不留情面。 顾风尘在某一个层面来说,就是我的底线。 余烨不知似乎,触碰到我的底线。 那必定要受到惩罚! 但她,在车上问我,为什么悔婚! “余焺,我不想过问你的家事,也不想问你为什么突然悔婚,但我还是希望,你别冲动。” 这话让我想把她压在身下好好教育一番。 为什么? 如此浅显易懂的事,她看不懂? 她给我擦着汗水,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有些疲劳,闭上眼睛靠在座位靠背上,我说:“朽木。” 然后,把她一把捞进怀里。 顾风尘,你这块朽木! 朽木! 之后白绮颖打电话来,又出事了。 估计那群人玩儿得很疯! 这帮孙子! 看了顾风尘一眼,但一秒之内,我决定带她去见识见识。 刚好,可以找个理由告诉她,我为什么悔婚。 但我没想到,白绮颖这妞,竟然想要伤我,更没想到,顾风尘,她替我挡了刀子。 这个,傻女人。 我哪里需要她来替我挡刀子。 傻到没救的女人! 之后,我安顿好她,让人好好修理了一番白绮颖。 这感觉,就像全a市的人,都想要了她的命,都把麻烦带给她。 而我,不得不站在她面前,替她解决掉所有麻烦。 她替我挡这一刀…… 并没有捅到我,但让我心痛。 她脸色苍白。 “你觉得自己是救世主?”我吼道。 我,还不需要一个女人来护着。 但她全然不顾身上的伤,让我帮她一个忙。 “什么时候恢复,什么时候找我谈。”我的手放在我伤口上,很想像她替我按揉一样,帮她减轻疼痛,但我担心她会更痛,“不然你以为你有几条命可以折腾?” 余烨报价三百万,让她在我中药里放点料。 我站在厨房外面,看着她犹豫,看着她的挣扎。 那一刻,我问自己,如果她真的给我下药,并且端给我喝,我喝吗? 喝! 不过,我一定拉着她,陪我死! 但她发呆,把药烧干了。 我让她倒掉。 我要送她一个礼物,她生日快到了。 从来不是个浪漫的人,但我想要,让她开心,就这么简单! 她二十三岁了,我带她去蹦极,还推了她一把,若不如此,她那胆子,不敢! 然后,把chairman,送给她了。 她很聪明,找了米雪过去帮忙,比我想象中,要靠谱很多。 自然,陆昀澈那边,我也没有松懈。 米雪彻底成了他的人,虽然,现在多了一个小野。 但小野那丫头,只会让陆昀澈嫌弃。 我知道,他惦记的,只是米雪。 我让米雪不搭理他,耗着。 所以,这变态,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小野身上。 如果顾风尘知道真相,会不会,把我大卸八块? 呵…… 脑海中浮现出她歇斯底里的画面,心里莫名有些,怡然自得。 小野猫。 那阵,助理告诉我,他拿到一些富商灰色收入的证据,我让他做成优盘,放在优盘里,千万,不能备份! 但手上,证据还很少,时机远远不够成熟! ———— 发现顾风尘还惦记靳辛晁的时候,我撒谎了。 头一次我说谎,我说,我把他杀了! 撒谎的原因幼稚到无耻,我嫉妒! 我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匕首,直接塞进她手里,然后握住她的手腕就把刀架在自己的颈动脉上。 “我让人把靳辛晁杀了。”我冷笑一声,“给你机会,唯一一次,替他报仇!” “我数到三,如果你不动手,以后你后悔,可就没机会了。”这话也是我说的。 甚至,我觉得她会真的,为了那个靳辛晁,把我杀了。 “余焺。”她快哭了,“人,死了就死了吧!” 他心中一喜:“真这么想?” 她点头。 我隐隐松了口气,把匕首扔到地上,关上灯开始睡觉。 她在我旁边,不停颤抖,我知道,她睡不着。 所以我搂着她的腰,把她捞到怀里:“顾风尘,我给过你机会,就不要婆婆妈妈。如果,我再听到‘靳辛晁’三个字,你知道后果。” 我真的,不想再听到了。 本以为她会难过好一阵,问她要什么补偿。 她告诉我要钻石。 说到钻石两个字的时候,她眼里并没有欲望。 而是,在敷衍我。 但她故作风尘的样子,让我倒胃口。 之后,我让人把我在南非的公司里,最好的钻石,做成项链,空运到a市来。 她想要的,若我有,就给! 哪怕,她只是一句敷衍的索求。 之后我忙碌了好一阵,打算去她那里好好睡一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习惯了要抱着她,才能很放松。 计划的大网已经撒出去,我的压力越来越大,她是唯一能让我放松的出口。 但那天夜里,白绮颖打电话让我过去。 本能地想要拒绝,但想到白家,我还是起身走了。 在酒店,白绮颖抱着我又哭又闹,说我把她给毁了。 这是事实,所以,我没说任何话,随她。 她彻底失控,扑过来脱我的衣服,我提起她走进浴室,把她扔进浴缸里,让她冷静冷静。 她求我要了她…… 破烂不堪的皮囊而已,有什么,可要的! 累到极致,我本可以就在这酒店开一间房,但我还是,顶着疲累,回了顾风尘的公寓。 洗澡的时候,才发现身上的青紫。 一定是刚才白绮颖抱着我哭闹的时候,不停抓不停挠,留下的痕迹。 不重要。 第二天,我给她买的车到了。 然后,她折磨了我一下午,撞毁小区里好几个花坛,才学会。 我抓狂到想把她扔出去。 但,我的女人,撞了,那就我花钱处理掉吧! 她问我为什么这么舍得在她身上砸钱! 该死的,她认为是为什么! 究竟这女人,为何如此不解风情! 没过几天,我又去了一趟南非,那边的公司,有一个高层搞事情,瞎搞! 我亲自飞过去处理。 没想到,她给我打电话过来,头一次,说她想我了。 她应该是在她办公室里给我打这个电话的,那边很安静。 所以,我听得很清楚。 她说,她想我了。 我故作淡定:“嗯,你最近很空虚?” “你今晚过来吗?”她问我。 过去? 我在南非,怎么过去? 但我不忍心拒绝,我说:“再看。” 然后便把电话给挂了,让助理,给我订了机票! 到她办公室的时候,她怒火冲天,似乎是为了工作。 但见到我,她立马扑了过来。 我喜欢她这样小鸟依人的感觉。 所以,我按捺不住,把她疼爱了一番。 她问我,是不是有了别的女人! 呵…… 我每天忙到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可能有别的女人? 但我突然意识到,余可馨找过她了! 因为,a市越来越传,她把我迷住了,让我欲罢不能。 余烨添油加醋,告诉了老爷子。 老爷子怒火中烧来问我,我没有否认。 然后,他住院了。 本来,他对顾风尘是没有意见,但他不喜欢顾风尘的职业。 不喜欢又如何? 我的人,我喜欢就足够。 顾淼那边,在她出狱的时候我就招呼过了,说她是我的人,让他不必担心。 现在看来,我得让老爷子安心才是。 前不久去一所大学谈项目,遇到个学生妹,正好,这清纯的形象,应该很符合老爷子的审美标准。 那就凑合用着,应付一番。 白绮颖,已经废了! 但顾风尘真是大方得可以! 我让她看着那个女学生,她竟然带她去了公寓。 我过去的时候,她正在沙发上无助地坐着,抱着膝盖,小东西! 心口一酸,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走进主卧扔到床上:“顾风尘,你真够大方!” 呵…… “余焺……”她叫我。 “闭嘴!”我恨恨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躺到她旁边:“睡觉!” 她睡熟之后,我打发那个女学生走了。 然后回到卧室,靠在床头,抱着她,让她枕在我腿上。 助理打电话过来,吵醒她了。 我挂上电话,冷眼看着她:“我以为你很厉害,可以不用睡觉。” 要不怎么在沙发上蜷缩了一整夜! 她从我身上来下,躺回床上:“我睡了多久?” 我并没有兴趣回答她这个问题,直接把手机扔到她面前。 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 她有些惊讶:“我睡了这么久?” 一天一夜! 他点了一支烟,没说话,只要她能休息好,三天三夜又如何? “余焺,你……”我看着他,“你一直都在?昨天chairman谁在打理?你吃过饭了么?” 她睡了一天一夜,我也,在她旁边一天一夜! …… 不久之后,便是新年。 老爷子的病情反复,余氏被余烨搅得天翻地覆。 我每天忙得晕头转向。 终于意识到,我再怎样,也只是双手双脚。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老爷子在医院里住了一整晚,我把手机放在余宅,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我已经没有母亲,不想,再没有父亲。 我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第258章 风尘醉余焺 12 回到家里,手机里有很多未接来电。 其中,三分钟一都时顾风尘打给我的。 并不想让她知道我家里的事情,尤其,是我父亲的病重之事。 那丫头如此善良,一定会问我很多,操劳很多。 之前余烨拿三百万给她,让她个诶我药里下点料,我知道她很缺钱,所以把chairman买下来,可不止是三百万。 这地方日进斗金,她便有花不完的钱。 三百万算什么。 老爷子从医院回到余宅的时候,新年也基本结束了。 我听说余烨又找小丫头麻烦了,还送了大礼。 她肯定解决不好,所以,我亲自到财务室去,拿着钢筋,就往财务脖子上绕。 这种事,我不想用什么勾心斗角的方式解决。 我比较喜欢一步到位的方式。 顾风尘冲进来:“余少!” 她不敢直呼他的名字。 一般情况下,她也只有在情绪不好或者在我心情不错的时候,才会叫我的名字。 绝对不敢在我盛怒之下,叫他余焺。 我转过头看了她一眼:“过来!” “余少,怎么了?”她吓得不轻。 我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质问道:“余烨过来,为什么不告诉我?” 她开口解释:“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就……” “余……余少,这不是哆啦小姐的错,她也是事后才知道余……余烨……给了我一千万,我……” “一千万就把你打发了?”我看着财务,真的没用。 低头看着我刚才撒了一地的红色钞票,“叫花子?” 那人的脸已经被钢筋勒得通红,我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余烨的钱,和冥币有什么区别! 一千万又如何。 “余少,你别怪他,他也是害怕余烨!”顾风尘想把财务脖子上的钢筋取下来,可是她没有这个力气,更没有这个胆子。 “害怕余烨?”我看着财务,手指夹着钢筋,有一下没一下摸着,“不怕我?” “怕怕怕……咳……我怕!”那人的脸已经铁青,我看着他都觉得呼吸困难。 顾风尘拉住我的胳膊:“余少,算了,好吗?打过年的,就当是给我这里积福了。” 我看了她一眼,一把搂住她的腰把她往财务室外面带。 女人,永远都是如此心慈手软。 走到门口的时候,我告诉财务:“自己想办法!” “谢谢,谢谢余总,谢……咳……咳咳……” 然后,我带顾风尘去了三楼,她的办公室。 她给我泡了铁观音,我最喜欢的茶。 但心里怒火仍然难以消除。 “余烨这次又给了你什么?”我盯着她。 不用想,也知道余烨一会趁我忙的时候,再次找顾风尘的茬。 原因之一,便是我瞒着老爷子,断了他一笔生意,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他不是要让顾风尘给我的药里加点料么? 我不做点什么,他岂不是更加胆大妄为? 顾风尘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张金晃晃的名片拿给我:“他,给了我这个。” 至于余烨说的什么话,我并没有转告余焺。 我接过,夹着那张名片,并没有细看,只是扫了一眼:“他没什么话让你转述?” 她脸色变了一下:“他……他只是说让我好好保管,没有再说别的。” 我把那张名片直接收进口袋里,然后站起身来:“走,带你还礼。” 几分钟之后,我把车从车库里开到chairman大门口,摇下车窗让她上来,顺便拿着电话,让人在余烨那个五年的小情人那栋房子里,准备点东西。 她过来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来,我一边关上车窗一边讲电话:“嗯,我很快到,先通知余烨,他送我这么大一份礼,总要礼尚往来。” “这么早开门,一个人在公寓空虚?”我看了她一眼,手里的方向盘一转,车子选择了岔路口的左边。 其实我不想她这么累,开业这么早,她有没有休息好? “也不是空虚,做生意嘛,关门太久不吉利。”她看起来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我的沉了一下:“为什么要我陪你?” 这问题,有些傻,但我还是想听她说出来,说我想听的话。 “原因重要么?反正你也没来!”她竟然有些置气,把头偏向一边,“余焺,就算我是你的情人,就算我只需要陪你三年而已,但能不能在这三年里,尽可能多体恤我一些?我知道这要求很过分,但是……” 她话还没说完,我猛地把刹车一踩,松开安全带就俯身朝她这边过去,半个身子虚空地压在她身上。 “顾风尘,你什么时候这么矫情了?” 坊间一直都说她是我的心尖儿宠,心头肉,手里的宝,她难道,就真的没有任何感觉? 还是说,她只当那是传闻? 她大概不知道,只要我发话,所有的传言将会缄默。 之所以,我由着这些传闻,是因为我想让她知道,她就是我手心里的宝! 我没有太多时间陪她,但我可以给她我尽可能给的! 但她,不领情。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环住我的脖子,冲我谄媚一笑:“余少,我错了。好吗?我不该要求太多,我只管好chairman和我自己就行,不会再给你添麻烦。” 我凑到她耳边:“上次,你是怎么教训刘思雨的?嗯?没有什么东西是长久的,更何况,你的男人是我!” 嗯,小丫头,既然你觉得我对你朝三暮四,那边,如此吧! 她有些不高兴了,环着他的手却环得更紧了:“不是还有事么?我们先去吧!” 我瞥了她一眼,重新坐正在位置上,没有扣安全带,而是直接把油门一踩,车子飞了出去。 之后,车子停在一栋二层小洋楼外面,是余烨那个小情人的住宅。 还差几分钟就是深夜十一点。 小洋楼外面站满了人,不知道谁吼了几句:“余少的车!余少来了!” 大家一窝蜂地就朝我们跑了过来,我烦躁地拍了几下喇叭,成功阻止了他们围过来。 “下车。”我看了一眼顾风尘。 她赶紧下车。 外面太冷了,她冷得把手放进兜里,跟在我旁边。 我应该让她就在车上等我的。 但她竟然,拿出手替我把衣领立了起来,这种温暖的动作,让我有些诧异。 顾风尘,你若是一直这样多好! 那些人看到她便开始起哄:“这一定是哆啦小姐了,简直闻名不如一见,漂亮有体贴啊!” “哈哈哈哈……”其他人笑起来。 “谁说不是呢!余少身边的红颜,怎么会差!”一个人坐在一个椭圆的大油桶上面,笑声几乎要划破天际了。 她很得体,也很稳重,只是保持微笑看着他们,并不开口。 嗯,我很满意。 “闲话少说!”我怕她冻坏了,早些完事早些回去,“余老大还没到?” “是!余少,他还在路上。”一个人上前搭话。 我抬头看了一眼前面的小洋楼,薄唇轻抿:“干活!” “是!”那人弯了腰,然后大手一挥,“来呀!抄家伙!干活!” 然后,十几二十个人在这暗夜里开始行动起来。 一阵忙碌。 有的把油桶里面的东西往里面倒,有的把自己手中的东西往小洋楼折腾。 “啊……”余烨的小情人在楼阁里尖叫起来。 她身上穿的是神色睡衣,隔太远了,夜色很浓,我也看不清她脸。 没一会儿工夫,余烨的车来了! 车刚停稳,他的助理从副驾驶出来,拉开后座的车门,请他下车。 呵…… 架子倒不小。 余烨从车下来,大步朝我们这边走,现在气势还挺足,我已经等不及,想看到他一会儿灰头土脸的样子。 我玩的游戏,一向玩得很大。 “老三,你这么大阵仗是准备做什么!”余烨看了被捆在阳台上小情人,“她好歹是你大嫂!懂不懂规矩!” 我冷笑一声:“大嫂?我大嫂此时不应该在余家老宅里躺着?” “你……”余烨怒目而视,指着我的鼻子,“你什么态度!我是你大哥!” 眼看着余烨马上就要翻脸了,我继续火上浇油:“大哥,你送我一千万大礼,我若是不还,岂不是让大哥看笑话,说我不懂礼节?” 虽然,我余焺从来不懂礼节这东西。 “你要做什么?你敢做什么!”余烨讲话重了几分,死盯着我,那眼神简直能把我给活剥了。 那些一个个油桶里,装的全是汽油! 是的,我打算烧了这房子? “大哥,我数十下,如果你的人动作不够快的话……”我的下巴微微抬起,已经迫不及待,“一,二……” 余烨想都没想,手一挥,冲着刚才给他开车门的人就大喊:“愣着干什么,还不上去救人!” 那人撒腿就往楼上跑,我的人也不拦着。 是我让他们不拦的,我就想看余烨这种,吃瘪的样子。 很有意思! 我打算跟他玩玩儿。 数到八的时候,我停了一下,拿出烟咬在嘴里,然后有人递了一盒火柴过来。 我捻着火柴,把胳膊从顾风尘手中抽了出去,一步步朝那栋房子靠近,在离房子只有两米远的地方,我擦燃了火柴,点了烟,火柴还未熄灭,随手一扔…… 第259章 风尘醉余焺 13 其实,我没有想要取人性命。 我就是跟余烨玩游戏,信么? 我是个正经清白的,生意人。 怎么会那么血腥暴力? 轰…… 火光把汽油瞬间点燃。 漂亮! 刺激! 我手底下所有的人都朝后退,却又不敢跑得比我还快。 这帮没用的,跑什么? 贪生怕死之辈,有何用! 我知道,在我身后,刚才上楼救人的小厮带着那女人就从二楼跳了下来…… 好,很好! 出不了人命,但已经足够把余烨吓个半死! 我退后两步,然后转身,张开双臂朝顾风尘,眼睛看着余烨,叼着烟。 余烨,跟我玩儿,刺激么?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六岁,被你追得跑个半死的小娃娃? 那这房子,我烧了。 你应该知道,从今往后,无论是我,还是我的女人…… 你都妄想随便动! 哪怕,是一根毫毛! 这房子,就当是对你的警告。 你那女人的命,我不取,是因为我不稀罕取。 不然…… 呵…… 我朝顾风尘走去,她彻底傻眼了,就那么痴痴地看着我。 这个傻女人! “余焺!你疯了!”余烨已经稳不住了,伸手把顾风尘拉了过去,卡住她的咽喉:“今天你大嫂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让顾风尘陪葬!” 我的拳头瞬间握紧,走过去,一把将烟甩在地上,站定在他们面前,呼吸都有些不稳。 “你敢动她试试?”我难得的,紧张了。 但我不想表露出来。 顾风尘没有挣扎,只是看着我,看着我…… 她总能轻易地让我心痛。 与此同时,余烨的小情人被小厮半扶着走了过来,余烨看着他们:“送医院!” 身后火光越来越大,越燃越旺,硝烟四起。 露在外面的皮肤感受到了强烈的热气,鼻腔里开始弥漫各种各样烧焦的味道。 “大哥……”我把一只手伸了过去,“把她还给我!这里都是我的人。” 这里都是我的人,他还想带走她? 妄想! “你这个没大没小的东西,在确保你大嫂相安无事之前,人,我就带走了!”余烨大声说着,把顾风尘往他的车里带,“你最好祈祷她没事!” 我哪里会给他机会! 在国外进修那四年,格斗可不是学着对付小孩子的! 直接上前扣住顾风尘的腰,另一只胳膊往余烨身上一个倒推,动作精准果断,顾风尘被带得转了半圈,脸直接就撞上我的肩膀。 嗯,很久没打架!手法还算没有生疏! 紧跟着,我手底下的把余烨拦在一旁,硬是把我们和他之间筑了一堵人墙。 “大哥,新年的时候,我没送你什么,今天算是补上了。之前是我不懂事,你送的那一千万,我收下。大哥下次要再这么客气,我会加倍奉还!”我不想再废话。 所以没有等余烨回答,就把顾风尘塞进车里。 车子远离了现场,直到从后视镜里根本看不到火光。 顾风尘在副驾驶上发呆,久久没有回神。 吓傻了,我的小祖宗! “你好像很失望?”我握着方向盘,车速并不很快,不能再吓到她。 天,就快亮了。 从这里回去,需要好几个小时。 “没有。”顾风尘靠在靠背上,满脸疲累,“你这么做,就不担心会有麻烦吗?” 天真! 我斜睨了她一眼,手中的方向盘打了个圈:“我解决过的麻烦还不够多?” “你大嫂……她……” “她不是余烨的合法妻子。”我不想她心里难受,所以作了解释 她竟然说:“可是,她终究是人!” “我有数。”我直接堵了她的话。 她就这样,不信任我? 回到公寓的时候,果然天已经亮了,早上六点四十二,洗完澡躺在床上。 顾风尘已经累得说不出话来。 躺在她旁边,靠着床头接老头子电话:“你未免管得太宽了,是余烨咎由自取!” 老头子怪我烧了余烨的房子,让我给余烨陪个不是。 “不可能!”我说完把手机仍在床头柜上,偏头看着顾风尘。 “余焺,你做事一定要这么绝?”她伸手抱住我,把耳朵贴在我左边胸口,“如果刚才,你走慢一步,就葬生火海,你不怕么?” 她太天真了。 没把握的事,我怎么会做? 冷笑一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你是在低估我的智商?还是在怀疑我的判断。” “并没有,我没有质疑你任何,我只是担心。替你捏一把汗。” 小东西竟然担心我? 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她仰头,眼里有光。 我心里,软了一下。 “顾风尘……”低头在她嘴角吻了一下,她嘴唇很软,让我欲罢不能,“你爱上我了!” 她正要回答,我直接封住的她的嘴。 我有些担心,我会听到否定的答案,所以,索性不听。 她缩在我怀里睡了很久。 我一直看着她。 从我的审美角度,她并不算是美若天仙,但我清楚,十八岁那年,看到她的第一眼,就觉得,她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一个。 她所有的小动作,表情,都深得我心。 年轻人常常会讲一个词:一见钟情。 我不确定我对顾风尘是否如这词语这般,是一见钟情。 最开始,我只感觉她特别,她身上的气质,跟我母亲有些相像。 但之后,我发现,她并不像。 我母亲是没有棱角的,温柔的,带着气度,或许跟她的职业有关,能让所有男人都倾心。 就凭她的一颦一笑。 但顾风尘不同。 她是个奇怪的组合体,有风尘女子的大方,有小家子气,有千金的优雅得体…… 她,就是她,也只是她。 她睁眼前,我闭上了眼睛。 即便我爱她,也不想隐藏对她的爱,但现在,要表露出来,不合时宜,时间不对。 她大着胆子伸手摸了摸我的脸:“余焺,如果那年我没有写那张纸条,你肯定就不会生气,也不会把我吓个半死。” 纸条? 礼盒里的纸条? 我心中一紧,或许有了表情,她赶紧收回手,闭上眼睛装作在睡觉。 我没动。 她松了口气,从我怀里出来,下床。 我睁开眼,顾风尘,那张纸条,是我收到过,最让我意外的礼物。 的确我愤怒了,但我后来,却反复看了你那歪七扭八的字,很多遍。 尽管,我过目不忘。 如果,我此生非要你嫁给我不可,你会如何? 起床之后,她做了一些小菜,让我吃。 有那么一瞬间,让我有了家的感觉。 吃过饭,我回余宅看老爷子去了。 为了余烨的事,他气得不轻。 我得哄哄他。 一哄,就是好几天。 我腾不出时间去找小女人温存。 之后手机收到一条定位消息,顾风尘的车,快到c市了。 我打电话问她,她没有否认。 算了,由她。 尽管她头一次,先挂了我电话。 也由着她吧! 我想她了,也不想等她回来…… 直接,让家里的家庭医生照顾老爷子,然后开着车,直奔c市。 我在她下榻的酒店房间等她。 直到抽完半包烟,她才终于回来。 刚听到她刷门卡的声音,我就冲过去,直接把她拉了进来。 我想她。 但,她住的都是什么地方! 脏乱差! 洗澡的时候,我看到浴室垃圾桶里的脏东西,忍无可忍! 她进来,想要解释。 不等她开口回答,我转身就出去了。 然后直接走到前台:“退房!” 之前我已经让人把我的车开回了a市,所以我开着她的车,准备换一家酒店。 助理打电话告诉我,余烨疯了,把海关那一块的人,全都笼络,想要逃税,从中发一笔横财。 而顾风尘却告诉我,她要在这里留几天。 只好,让助理先准备好资料,等我回去。 这小女人,真够坏事! 我既不放心余烨那点事,也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但我,还是打算,留下来陪她。 我知道,她母亲的事,在她心里,大过天。 所以第二天,我问她,想要什么结果。 如果,她知道,这房子是我和二哥烧的,她会怎么样? 会不会,更加排斥我,恨我! 尽管最近,我们的关系,似乎没那么僵。 “你知道我这名字怎么来的吗?”她走过来,一字一句地跟我说着,“我妈一生在风尘里辗转,我不知道她对顾淼到底有没有爱,但是余焺,我妈肯为他生下我,应该是爱的吧!只是她爱得太卑微了。而顾淼,也绝对不可能跟她有什么结果。顾淼是个心比天高的商人,他自然以利益为重。包括他愿意把我从顾家门口抱进大门,也是带着目的的。” 这是她第一次,跟我说她的心里话。 我怎么会不知道,顾淼的目的。 他那点招数,我还不至于看不清。 但我心甘情愿,中招。 顾淼他赢了。 我扔下烟蒂,伸手放在她的头发上,拨了拨。 想要安抚她,但我无从下口。 我说:“矫情什么?把鞋穿上,出去吃饭!” 吃好了,才有精力做事。 之后,我们去锦山别墅的旧址,找了潇潇。 那女人有问题,而我并不想和她多打交道。 这无关是否看不起,仅仅是,她不足以让我正眼相看。 潇潇说,带过顾风尘母亲的那个老鸨,去山上做了尼姑。 那老鸨,不也是我母亲的…… 第260章 风尘醉余焺 14 其实那尼姑,我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但如果这尼姑能让顾风尘安静点,我便懒得打理。 回去的时候,她说要杀了顾淼。 呵,之前教她的,都白费了。 之后,助理打电话给我,让我一定回去一趟,那些资料出了问题,被余烨的人,用技术黑了。 看来,海关那边出了内奸。 或许,还是个两面派。 我必须回去处理掉,把内奸留着,事就得坏。 顾风尘自己开车回到a市的时候,会所出了点问题,不过是小问题。 无非就是几个女人抢生意。 我顺便替她处理了一番。 她抱着我,趴在我肩上,问我,她什么时候,才能像我一样冷血决绝。 呵…… 这是好事? 我想到了米雪。 她作为一个女人,足够冷血和决绝。 所以,我也放心把一些事交给她去处理。 之后,陆昀澈找了两个人过来,看似找我玩儿长牌,实则是探探我的底。 他父亲应该知道,我调查陆家买卖的事了。 不过那陆昀澈带来的两个人,一个是东北的,一个是香港的。 我除了教他们怎么玩儿牌,还顺便教了顾风尘。 但余可馨来了,她质问我,为什么把靳辛晁关进监狱。 嗯,这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块诟病,余可馨似乎对那个姓靳的有兴趣了,说是差点撞到他,所以擦出了火花。 扯淡! 之前我骗顾风尘,说把靳辛晁杀了,其实,我是让他进了监狱。 就凭我使了个小手段,让他的小买卖出了点岔子。 靳辛晁有什么好? 为什么让顾风尘和余可馨都这么惦记! 我以为,顾风尘会开心,但她居然拿着一千块,去了监狱。 这一点,倒是让我很满意。 但余可馨,她才十八九岁,我让她回学校了,她才多大,必须以学习为主! 而顾风尘,我必须训练她更大胆,会的更多。 这样,就算以后,我不在她身边,她也能够好好活下去! 所以,我带她去学了攀岩。 与此同时,我已经把a市所有暗地里有灰色收入的富商,他们打擦边球的证据,全部放在一个优盘里。 但这优盘,竟然给顾风尘带去了麻烦。 余烨找过她,好在我没告诉她关于这东西的事情。 如果,不是潇潇多嘴的话! 我怕她有麻烦,所以一直没让她回顾家。 结果,顾淼急不可耐,瞒着我,把顾风尘带到顾家去了! 她倒聪明,知道向我求救。 她太痛恨顾淼了。 但我最近忙于应付那些想来夺取优盘的人,南非那边,也有得忙了。 我分身乏术。 陆家个白家勾结起来,想要夺取优盘,我知道,他们一定不会放过顾风尘这个重要的突破口。 所以,生意上的事,我不愿意让她沾染半分,原因之一正是这个。 但陆昀澈为了优盘不断找她麻烦,还带她去了火锅店。 我拿了一个伪造的,直接扔进了锅里。 这种低级手段,也只能骗骗他这样的二世主。 “除了陆昀澈,还有谁找过你?”我带她坐进了车里,问她,“姓白的?” “嗯。”她倒是老实,“到底,那个优盘里是什么东西?真有这么重要?” 我吓唬她:“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好奇心害死的不是猫,是人。” 不想让她知道更多。 知道越多,她越危险。 …… 她的车,被顾淼的人一折腾,也不能再开了。 所以,我干脆让顾淼出钱,给她买了一辆。 那天,我让她去办公室等我,然后和顾淼谈了很多。 我知道他想让顾风尘回去,但他没有能力让她过得比现在更好! 她现在自食其力,有什么不妥? 顾淼没敢拒绝我。 我主动,让他陪我,喝了很多。 心中的郁结,得不到排泄。 喝多之后,我到了她的办公室。 她扑过来问我:“怎么喝这么多!” 我没有回答,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脚上一迈,把她困在我身体中间,越抱越紧…… 我渴望她。 我希望她能听我说很多,但我什么都不能说。 “余焺,你……你怎么回事?喝醉了?”她被我抱着,说话有些吃力。 我把食指放在她唇上:“嘘,我没喝多。” “那我们去沙发上坐坐?”她有些不安,问我。 我的拇指在她脸上反复摸着,很喜欢这样的感觉:“坐?还是,做?” 持续一生,该多好。 “余少,我去给你倒水,蜂蜜还是……”她急了。 我把她按在门上:“我没喝多,你想不想嫁给我?” 第一次,问一个女人这样的问题。 或许,我是真的喝多了。 也或许,我完全清醒。 只是借着酒劲,说出了不能说的话。 她沉默了,让我不爽。 “告诉我……”我吻住她的下巴,然后慢慢向下,到了脖子,一边轻咬,双手在她腰间游移,“想不想……” 但,答案不重要了。 我就当,没问过。 那天,是我的生日。 有她陪着我,还不错。 结果这小女人,还真给了我惊喜,买了块表,送我。 虽然时间晚了,但她有心,就是好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欣喜,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表戴走。 …… 实在太忙,头痛症发作,导致发烧。 我下意识,去了她的公寓。 她还没回,应该还没下班。 我躺在床上等她,睡过去…… 她回来的时候,摸到我在发烧,吓得不轻。 那会儿我睡了一觉,已经缓解不少。 洗完澡之后,我越发想念她的身体。 她突然笑了。 我好奇她在笑什么,但我知道,她是在笑我傻。 发烧了也不吃药,还做那种耗费体力大的运动。 我问她,如果我真傻了,她怎么办。 她的回答,让我意外。 她说,她要找个不傻的跟着,跟他一起把你养着。 我需要? 就算我傻了,也不需要! 傻了也能养活我的女人! 但是,局面越来越不好控制,我不想牵连她,再晚,或许就要连同她一起受罪。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思索之后,我决定带她去南非。 我知道,她喜欢钻石。 她闲着无趣,给我买了一条领带。 这个蠢女人,我心里不爽。 如果你离开我,你会怎么样? 我把几乎最好,也最适合她的钻石,全都给了她,然后,让她不必再跟着我。 我知道,她会很受伤,她已经爱上我了。 那天夜里,我疯狂地把她压在身下,也不管她是不是舒服,是不是喜欢是不是适应。 疯狂地要她,一遍一遍。 我说:“顾风尘,以后不用跟着我,你自由了!” 后来,我知道她一定哭了,回房间看过她一眼,她正在熟睡。 竟然有些不忍心,但我还是,待了一会儿,便走了。 顾风尘,没有我,你好自为之。 该教你的都教了,你自己,活痛快点。 关门的那一下,我心痛了。 但是,这是对她,最好的安排。 本下定决心,不想再管她的事。 但没想到,她为了小野,去捅了陆昀澈。 该死的! 我告诉自己,她是个独立的人,应该相信她会处理好。 但我还是,去了。 因为陆昀澈找了警察找她麻烦。 她那个胆小鬼,一定处理不好! …… 余烨的动作比我想象中要快,他找人给我下了药,把我带到山顶,想要逼我交出优盘。 我毫不惧怕,学了那么多年的攀岩,总要派上用场。 但顾风尘,她来了。 忽然我就开始担心,担心余烨会用她来威胁我。 她是我的软肋,我大概,真的会缴械投降。 但我说:“余老大,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但给不给,是我的事!” “顾淼,你不要以多欺少!”顾风尘这小东西,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和余烨杠上了。 我把她拉到身边:“米雪找你来的?” “嗯!”她点头。 “多管闲事。”这是米雪做的一件最没脑子的事情。 我还以为,她多聪明,我以为她清楚顾风尘对我的重要性! 该死! 余烨火大了:“小丫头,你说我以多欺少,这不是他用过的法子吗?” 我转移余烨的注意力:“余烨,你希望我跳下去?” 余烨丝毫不避讳:“你要是把东西拿出来,我还考虑放你一条生路!” 不能再拖时间。 不然,顾风尘绝对会成为余烨用来威胁我的手段。 “你很爱我?”我问她。 我很想听她的回答,很想。 或许,我跳下去,真的死了…… 所以,听到她的答案,我大概会死得快乐写。 死有何惧? 她好好活着,就行。 “爱!”她毫不犹豫。 那一刻,我觉得,即便死了…… “好!”我把她拉在他怀里,手落在她腰上,然后,把优盘放在她的上衣口袋里,凑到她耳边,“等我!” 如果我还能活着。 猛地把她一推,退后两步,直直地往后一倒…… 顾风尘,如果我还活着,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娶你! “不要!余焺!”我听到她的声音。 耳边的风,很大…… 身体失重。 我不得不抓住点什么。 可是,我什么也没抓住。 就在我做好了死的准备,一个东西,救了我的命。 第261章 风尘醉余焺 15 伸手抓住山崖边斜着生长的那棵树,用了我最大的力气。 然后,我活了下来。 但是那只手表,掉了下去。 我顺着山崖往下,好在攀岩技术并没有太大退步。 那四年,更危险的领地我都攀爬过。 可,离地七八米的时候,我筋疲力尽,摔了下去,然后,在一处高耸的枯草丛中睡着了。 醒过来之后,找了一圈。但那只表,我没找到。 随后我去找了c市那个叫静安的尼姑。 这里或许是个不错的,能让我休息的地方。 我威胁她,让她帮我,不然性命不保。 即使是下下策,但没有体力,就无法做事。 况且,余烨和陆昀澈几个,一定在满世界找我。 没想到的是,我联系上助理之后,他告诉我,顾风尘去了滑雪场。 去滑雪场,要硬闯进去,找我。 并不想她担心,让静安去把她带了过来。 看到她的时候,我张开双手,让她过来,我知道现在我们都很需要这个拥抱。 她扑过来抱着我,又哭又闹,还一拳一拳往我身上打。 我捉住她的手,问她:“手不疼?” “疼!疼死了!”她的声音委屈得要命。 这个傻瓜。 她的额头被撞伤了,心中不是滋味,把她拉到怀里,抱得很紧。 之后,我直接回了余宅,时间不多,我不能休息太久。 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余老爷子,除了那个优盘。 不是我打小报告,这事,我得让余烨付出代价! 老爷子愤怒,让余烨给我道歉。 他千百个不情愿,又不敢说出优盘的事情。 或许,老爷子知道他背地里的买卖,只是由着余烨而已,毕竟,他是他的儿子。 余烨找我要优盘,我开始装傻,装失忆。 不想他去找顾风尘麻烦,索性,我装作把她忘了,以免他三番五次去找顾风尘。 从没想过,我这一生,会使出这么弱智的手段,只为了维护一个女人。 不过不要紧,跳下山崖的那一刻,我就决定,活着回来娶她。 但我现在,必须做第二手准备。 那个优盘,已经不足以完成计划。 我设了个局,告诉白绮颖,我可以送她去国外,帮她戒掉她上瘾的东西,并且,一切费用有我承担。 代价便是,陪我完成一场婚礼。 很普通的一件事。 她只需要配合就好。 所有a市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 我让顾淼做了另一手准备,拿了东西给顾风尘,让她交给一个工作人员。 这事我没告诉白绮颖,我先要毁了白家。 让白家的声誉扫地。 这样,他们和陆家,就扣不起手来。 打散这种商业联盟,必须要用点,看起来不那么高级的手段。 唯有婚礼这种事…… 但顾风尘这个蠢货,把优盘错交了人,还在台下抱着陆昀澈哭得乱七八糟。 我看着她,那种绝望,也让我心里不好受。 好在,那天的计划完成得很漂亮,全a市都知道了白绮颖,她出名了。 这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陆老爷子是个传统的人,他认为白绮颖不干净,那么白家,自然也不是什么好的合作对象。 这就是所谓的,以小见大。 而且,白家迅速被其他企业孤立起来,之后,白绮颖的父亲主动求我,让我在余氏给他留一个职位,什么都行。 我大方地分给他一部分股份,他是个能干之人。 将来用得着的地方还有许多。 而且,他也明白,我才是能决定他生死的人,余烨不是。 陆老爷子也找我示好,我拒绝了。 之前还帮着余烨做事的一些企业,见识到我的手段,明白过来我的目的,也都明里暗里,推了很多余烨的主动示好。 形势迅速成了一边倒。 我刚回国那阵,他们不够信任我的能力,但现在,他们也终于意识到,我如此大费周章,是用最高调的方式告诉他们。 我贪玩,好耍。 但玩耍的时候,是认真的。 白绮颖的作用已经发挥到最大,我兑现承诺,送她去了国外。 然后,我找到了夏婉婉。 她是余烨在法律上的妻子。 余烨虽然外面养着小情人,但依然对她情有独钟。 原因,无非就是那点难以启齿的事情。 这女人的本事似乎对余烨来说作用很大。 我从来都是大大方方叫她大嫂。 尽管,她常常背着余烨,对我暗示什么。 我似乎没太在意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有意无意跟她搭话,她也乐得跟我聊天。 直到,我见时机成熟,让她陪我演一出好戏。 越逼真越好的戏。 假装,我睡过她。 我知道,余烨不会拿她怎么样。 我就喜欢,余烨抓狂,又毫无办法的样子。 这种折磨,比一刀毙命,还要让我心花怒放。 这也是他当初让我跳崖的原因之一。 男人嘛…… 把这告诉顾风尘的时候,我本想逗她而已,但她似乎信了。 把手从我手中抽出去,冷漠至极。 弄巧成拙,她误会也就误会吧! 不过,她对我的信任度,似乎很低? …… 我带她去了我的住处,巴洛克风格的宅子。 随时把她带在我身边,才能放心下来。 她说她害怕一个人住,让我陪她。 我便找了夏芳,时时刻刻陪着她。 毕竟,我不可能随时都在。 但,我错了。 失算了。 没想过夏芳,是那么狠毒的一个人,也没想过,她一直,和夏婉婉有她们的小心思。 对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我一向不擅长。 我当时被另外一件事,分心了。 chairman,被恼羞成怒的陆家,使诈,端了。 其实我并不在意,毕竟顾风尘不能一辈子都在这里待着。 但我知道,这对她来说,很重要。 我怕她冲动,找人看着她,不让她出去。 陆家这一招,不过是要引蛇出洞。 顾风尘一出去,我哪里还顾得上别的事情。 一个人要同时应付很多事情,的确够费神。 余烨知道我在a市很忙,就钻了空子,在南非闹了点麻烦出来。 还是大麻烦。 没一个月,是解决不好了。 顾风尘听到我说,要去南非一个月的时候,她点头,说等我。 很乖。 她说:“呵,没事,一个月又怎么样,一年又如何。” 所以,我给了她一些钻石。 南非那些员工私底下都在说,天下没有女人能抗拒得了钻石。 而且,顾风尘,她也还算喜欢。 虽然,我让余可馨到这里来陪她,但我还是,尽可能很快处理完事情,回去了。 她高兴坏了。 看到她的笑脸,我这么些天,熬的夜,都值了。 …… 潇潇来找过她,差点把她从酒店窗口推上去,也把烧毁锦山别墅的事,差点,就告诉顾风尘了。 不敢想象,她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也许,这辈子,都不会和我说话。 刚好她那几天肚子不舒服,我送她去医院,简单说了症状,然后拿了止痛药给她。 我并没有细问具体是什么原因。 女人的事情,一向麻烦。 但我失误,就失误在没有多问。 后来,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老爷子,病危! 半夜接到老宅的人打来电话的时候,我彻底失语了。 那种感觉,那种六岁时候,母亲去世那天,我的感觉,又再次席卷而来。 并不是这么多年,我没有强大,而是我再强大,都难以抵挡这种打击。 就算我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但当这一天,到来的时候,所有的心理准备,都全然无用。 我问她:“要不要跟我走?” 她简洁明了:“走!” 老爷子病危,她是唯一能够让我安心的人,我想把她带在身边。 但我不想她涉及余家的事情太多。 所以,我说:“不要后悔。” 我连司机也没有要,直接开着车,一路狂奔。 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抖,一直抖…… 手背上深色的青筋几乎要破皮而出。 我很难受,很压抑,很无力…… 直到额上满是汗珠。 顾风尘扑过来就搂住我的脖子。 我愣了一下,看着前面的路。 拼命让自己冷静。 可是老爷子病危,我要如何冷静? 耳根子都在发烫,身上,也在燃烧。 我知道前面等着我的是什么,但我也必须前去! 到了老爷子的卧室,我让顾风尘等在门口,不想吓到他。 老爷子的病,从我母亲去世之后,就渐渐有了根,再加上他的头痛症,能活到现在,已经是最大的奇迹。 所以我不奢求什么。 我只希望,他了无牵挂。 余烨也在我旁边,他心急如焚。 但并不是急切老爷子快要去世了,所以担忧害怕。 而是,希望老爷子早点…… “你还有脸来!”余烨上来就抓住我的领口,“滚出去!” 我不想跟他多费口舌,也不想再管他对我做什么。 至少现在不想。 所以,我只是推开他,并没有开口。 “你怎么样?”我看着老爷子,神经紧绷,“去医院。” 他拒绝了。 “爸,你死之前,是不是应该把财产,和余家的那个秘密,说出来?总不能带进坟墓里吧,那可就不好了……啊……” 余烨还没有把话说完,我一拳打在他脸上,抓着他的衣领,抬脚就直接踹了上去。 “咳咳……咳……”老爷子突然一阵猛烈地咳嗽。 我再次猛地一脚,踹在余烨身上。 这一踹,把余烨踹到墙边。 该死的! 第262章 风尘醉余焺 16 最终,老爷子还是走了。 我把顾风尘拉到我的卧室,趴在她肩上,哭了。 上一次哭,大概是我六岁那年,母亲去世的时候。 离现在,也二十年了。 回忆起我最艰难的时候,无非就是在国外的那四年。 四年里,我学了很多,每天都强迫自己,不让自己倒下,也不仅仅只是站着,而是要一路狂奔。 母亲和二哥的相继离开,让我明白,不往前跑,那就只能混吃等死。 天生的斗志便是在那些事件中,被激发出来。 时常我会忘了我是人。 老爷子离开之前,在我耳边说了一句话。 是关于余家的秘密。 准确来说,是余烨的秘密,连他都不知道的秘密。 余烨养了很多年的那个小情人,生了个儿子。 我很诧异,却也分析透了。 无非就是那女人查出怀孕的时候,就被老爷子顶上了,然后找人看着,并且在她生下那个孩子之后,让那个女人,永远消失。 不是消失在a市,也不是出了国。 而是,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这个圈子里,没有人手上是干干净净的。 老爷子让我,把那个孩子培养长大。 我并没有拒绝。 因为,他也姓余。 本想让老爷子,和我母亲葬在一起。 但我没有。 我母亲或许,更需要清净。 我了解她。 尽管,只和她相处了六年而已。 我不放心别的人养着那孩子,所以,我安葬好老爷子之后,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米雪。 她那天在婚礼上,并没有杀人,仅仅只是让他们受了伤。 即使动枪犯了法,但这点小麻烦处理起来,仅仅几句话而已。 所以,我让她带着那个孩子去了国外。 定期给他们一笔钱,让米雪给他找最好的家教,无论哪个方面,都一定要好。 余家的男人,注定肩上担负了比别人更重的责任和压力。 这,我没有告诉顾风尘。 我不希望她脑海中的事情太多,这样会让她方寸大乱。 她陪着我就好! 处理完这些事,我头上,有了一根白发。 离开余宅的那天,我让顾风尘替我拔了下来。 也正是踏出余宅的时候,夏婉婉赶过来找到了我。 我当然知道她的心思,女人跟男人一样,觊觎很久都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是想要。 我便是她觊觎已久,而得不到的。 当初我让她跟我演戏,但发展到现在,她显然已经乱了,不够理智了,所以对我,她开始真的动了情。 但这与我无关,我只需要保持我的理智。 现在老爷子走了,余家,就剩下我和余烨,我们之间的争斗,似乎才刚刚开始。 累又如何? 生下来的那一天,有很多,就已经由不得我选择! 我让司机把顾风尘送回巴洛克。 带夏婉婉离开了。 她的确很懂男人,拉着我喝酒,说我需要发泄。 我笑:“大嫂,现在最需要你的人,恐怕不是我,是大哥!” 在夏婉婉的闺房中,白色的灯光让我怀念顾风尘房间里暖黄色灯光的暖。 但我没有起身走开。 夏婉婉就对付余烨的关键。 说来,我母亲是锦山别墅的人,她生性不认命,也是个从来都不服输的人。 所以,她是因为爱,才嫁给了老爷子也好,是因为别的什么也好。 终究,老爷子是爱了她,宠了她一辈子。 虽然,她年纪轻轻,就离去了。 但她这辈子,在我看来,是活得很值的。 一个她那样身份的女人,能嫁给老爷子,并且得他宠爱,并不是运气。 “焺,你跟我这么说就见外了。”夏婉婉晃着两杯酒,递了一杯给我,“余烨那个不解风情的,像猪一样,不需要我的安慰,你嘛……你还年轻……需要……” 我很反感这种随时都能对男人示好的女人,尤其还自以为很解风情的言语动作,让我有些不爽。 我母亲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她的所作所为,却很得体,并不像夏婉婉这类人。 “大嫂……”我推开她,喝了一口酒,“你也知道我很年轻,所以不能纵欲过度!” 我不想装什么正人君子,她不就希望我说话带点流氓气度? 一个角色而已,我可以扮演。 结果她不依不饶,把手中的酒杯放在桌上,双手就缠了上来。 一边攀着我的脖子,还一边在我耳边说话。 耳根子有些热,我一把推开她,身体一股子热气往我头上涌。 第一反应是,酒里被下了药。 愤怒,我直接抓住夏婉婉的手腕,翻身把她压在身下:“夏婉婉,你给我下药了?” 她倒不避讳,眨着眼,面部表情十分僵硬。 这张脸动过刀子的地方太多,注射东西也太频繁。 我不算了解女人在脸上花心思的那一套,我认为这种事,无异于做买卖的,在自己的商品里惨假,就为了保鲜,为了外表好看。 掩耳盗铃。 “焺,我知道你放不下面子,毕竟我是你大嫂,你总是高高在上,大概没有听过一句话……”她声音温婉,衣服向我撒娇的样子。 我抬眉看着她,那种不适感一直被我压抑着:“什么话?” “好吃……不过饺子。好玩儿……”她抬起头凑到我耳边,“不过嫂子。” 说完,她的手直接顺着我的后背,用力抓了一下! 一阵发泄般的体验。 我低下头,双手已经不受控制,一把握住她的腰。 她嘤咛了一声,随即再次抓了我的后背。 那一瞬间,我突然亲醒过来,一把推开她,起身就往门外走。 刚要开门,她直接冲过来从后面抱住我。 “你刚才,不是……” “大嫂……”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浑身不适,急需要发泄,“松手,我既往不咎。” “不……不要!”夏婉婉的手在我腰上移动。 呼吸有些紊乱:“你想继续,我可以成全你,但白绮颖,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说完我抓住她的手,把她扔到地上。 用最快的速度,开车到了余宅。 把被夏婉婉抓坏的衣服换下来,然后回到车里静坐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清醒,也让我筋疲力尽。 开车回到巴洛克的时候,顾风尘看到后背的痕迹。 问我是不是夏婉婉。 我说是。 这是事实。 但不想解释更多。 洗澡之后,她躺在我旁边,主动向我示好,但我完全没有兴致。 她问我,睡了夏婉婉,就不怕余烨? 我说:“玩不死我,那只能被我玩死!” 第二天,她替我擦药,本不需要,但我没有拒绝她的好意。 余可馨进来的时候,她还调侃,说我被野猫挠伤了。 倒是还有闲情逸致说笑。 看来也并不是很在意。 之后,我出去忙了一阵,回去的时候,顾风尘不在宅子里。 只有余可馨。 我问了她最近的情况,没一会儿工夫…… 顾风尘拿着刀就冲了过来,直接抵在余可馨的脖子上。 我知道,这一天还是来了。 她没有直接拿刀挟持我,大概知道烧了锦山别墅的,是二哥,不是我。 我大喝一声“胡闹!” “胡闹?”我她笑了,很冷的笑,“对啊,余总,人家就是胡闹,他余烁可以一把火烧了锦山别墅,那我自然也可以,一刀结果了余可馨的命!” 果然,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站起来,动作很慢,怕她冲动,一直看着她,绕到沙发后面,一步步,走向过去,走到离她最近的地方。 “别动!”就在我要拿刀的同时,她大喊出声。 余可馨“哇”地一下就哭了。 哭得我心烦意乱。 我没有再动,尽量好脾气地看着她:“把刀给我,嗯?” “不要,我不要!”她疯了。 “别碰她。”我上前一步,伸手,拨了拨她的头发,希望她冷静一点,“冲我来!” 余可馨是二哥的宝,也是我的。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包括顾风尘。 这无关谁更重要。 如果今天是余可馨拿着刀挟持顾风尘,我也一样不允许她伤害到她。 “你也逃不过!”她大喊一声,“你们余家,就没有一个好人!你以为你能相安无事?下一个就是你!” 我忍无可忍:“凭你?” “对,凭我。” 不能再拖下去,我抓住她的胳膊往上一抬,然后用力捏住。 刀,落到地板上,哐当一声。 “夏芳,带可馨上楼。”我说完,把她拉到怀里,另一只手,在她眉眼处抚摸:“你要杀了我?” 她的眉眼,尤其好看。 但我此刻,必须制服她。 我收回放在她眉眼处的手,放在兜里,卸了枪里的子弹,掏出来,上了膛,放在她手上:“来,我教你。” 卸子弹,不是因为我怕她一枪要了我的命。 我是担心,我在盛怒之下,失手伤了她。 门口的保镖听到动静,冲进来。 我让他们出去。 教自己的女人玩儿枪,他们需要有意见? 然后,她跟我说了一番,很长,推心置腹的话。 她要离开。 她还诋毁我的母亲! 我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是顾风尘,在这个世界上,我的母亲,就是我的原则和底线之一。 把枪抵在她头上,她丝毫不惧怕,让我动手。 “顾风尘……”我很难受,喊着她的名字。 “怎么样?”她笑着,“你舍不得?还是你,爱上我了?别啊,你是余家大少爷,我只是个风尘女子,爱我做什么!我配不上,也承受不起!你不杀我,难道娶我?” 第263章 风尘醉余焺 17 娶她? 我有些诧异。 她竟然会主动跟我提起。 不杀了她,就娶她? 只有这两条路,可以选择? 那我宁愿,放她走。 这么多天,我常常在夜里想,什么时候,能娶她,能让她这辈子,都乖乖待在我身边。 但,对我而言…… 几个亿生意的合同,我可能一秒就能决定,要不要签。 而娶她这件事,我大概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决定好。 不是我懦夫,而是我希望给她稳定和安全感。 盲目地娶她,对她来说,不见得是好事。 不能自私,我要为她考虑。 至少现在,不是娶她的时候。 我偏头,转过身去,背对着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眼里的悲伤。 “滚!”我把枪扔掉,双手按在沙发靠背上,支撑着身体,“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你走吧,我放你走! “这枪,就送给我吧!”听到她把枪捡起来了,从背后把我抱住,“我什么都不想要,你可不可以抱我,一下,就一下!” 我闭着眼睛,她的手就缠在我腰上。 这是第几次,我赶她走? 她把头放在我背上,隔着衣服吻了吻。 然后,环住我腰的手,一点点松开…… 我没有动,直到,她走到大门口,我直接握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怀里。 一向讲究公平。 她刚才抱我,现在换我抱她。 我把头埋在她肩上,心里很难受,但我不想再耽误她。 我已经耽误她这么久了。 然后,她冷硬地推开我。 门口的便衣保镖立马拦住她。 “让她走。”我开口。 从潇潇准备说出真相的那一天,我就知道现在这局面是迟早的事情。 所以,我尊重她。 她头也不回地往宅院外面走,我倚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在她踏出大门的前一秒,我把门关上了。 既如此,便如此。 我坐回沙发上,闭眼休憩了很久,然后,我到楼上去,安抚了余可馨。 她吓坏了,见到我,扑过来又打又闹。 我拍着她的后背,说:“可馨,顾风尘很善良,她并不想取你性命,她只是心里难过。” 并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替她辩解。 或许,我了解她的苦痛和难受。 所以我让她走了,让她自己冷静一段时间也好。 想透了,我再找她。 毕竟,我也有重要的事情,需要忙。 那天晚上,我开车在外面转了一圈,果然在chairman门口看到她,和扳机,那小子我记得,在chairman待过。 也好,至少不是她一个人。 不过,靳朝阳找她,让我有些诧异。 她好像肚子不舒服,直接往地上蹲。 我毫不犹豫,踩着油门,走了。 不想再待,不然,我会忍不住,下车。 …… 之后余可馨开学,我亲自把她送去了国外。 顺便,我去见了米雪。 余烨的儿子叫豆子,小名。 大名,是老爷子取的,未免节外生枝,我甚至没有告诉米雪,他的本命。 豆子很聪慧,我不忍让他对我有见外的称呼,便让他教我爸爸。 虽然这个称呼对我来说很陌生,但我明白,孩子最重要的,是父母。 我也很直白地告诉他,我并不是他的亲生父亲。 所以,他一直叫我焺爸爸! 他很聪明,也懂得看人脸色。 我让米雪找很好的家庭教师,好好培养他。 本想再待几天,不像回a市,巴洛克现在只有我一人,冷清至极。 米雪陪我喝酒,也没多说什么,只告诉我,陆昀澈到处在找她。 “让他找,他现在不过是个半废之人!”我把酒一口闷掉。 顾风尘现在住哪里,身上有没有钱…… 我没有让人去调查她的行踪,尽管我一直在想,靳朝阳找过她的事情。 该死的,他们要做什么? 无非是,靳辛晁那点事? 让人调查了扳机,他还算干净,父母是普通人家,他当过兵,退役之后,到了chairman上班。 巧的是,有家族遗传的头痛症。 干净的背景,以及勉勉强强能保护顾风尘的身手,我也便没有再多管。 直到…… 夏婉婉打电话,告诉我他们,绑了她! 顾风尘,你不跟我也就罢了,还给我捅娄子! 我赶到酒店…… 差点,他们就要动手了。 我往屋内扫了一眼,最终把视线落在了窗边的夏婉婉身上。 他们还真是,愚蠢! 夏婉婉就伸手勾住我的脖子,我知道,她又要开始发浪了。 但现在不是收拾她的时候,我必须尽快解决眼前的事。 “焺,这两个小朋友欺负我,还拿刀挟持我!”夏婉婉皱着眉撒娇,双手搭在我我肩上。 我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站定在她面前,很想推开她。 “欺负你?”我问。 夏婉婉毫不客气,瞟了顾风尘和扳机一眼,然后上半身就贴到我身上,反感至极:“对呀,欺负我!” “怎么欺负?”我耐着性子。 “他们拿绳子,还有刀,你说他们小朋友,玩这么大做什么,吓死我了都。”她说着就开始拉我的领带。 我退后一步,把她的手推开:“大嫂,我去处理。” 说完,我走向顾风尘和那个小跟班。 “你想做什么?”扳机冲过来挡在顾风尘面前。 呵,逞能? 我挑起眉毛,不想为难他,冲夏婉婉抬了抬下巴:“过去道歉。” 扳机握紧了拳头,想瞪我,却又不敢。 顾风尘抓住扳机的胳膊:“别去!” “不错。”我上前一步,不爽,“这么快,就找到男人要你了?保护你?惺惺相惜?” 夏婉婉在那边,漫不经心地点了一支烟,靠在窗口看好戏。 “余总。”顾风尘上前一步,把扳机拉到身后,“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如饥似渴。就算,扳机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也与你余总无关!” 夏婉婉身上的香水味吹散一些过来,很闷。 扳机双手都在发抖,看着我,很生气,却不敢造次。 咚咚咚…… 有人敲门,应该是靳朝阳来了。 顾风尘准备让他进来,但忌惮我在,便拒绝了:“靳总!”我脱口而出,“我已经休息了。” 门外沉默一阵。 “顾小姐,你……”靳朝阳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又开始讲话,“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紧接着,门外是有人远去的声音。 “哟,顾小姐,你还果真叫了外人来伺候我啊!”夏婉婉把烟掐灭,开始冷嘲热讽,“你还真是,看得起我啊!” 然后,她便朝我款款走过来,伸手在我后背摸了摸:“焺,你真的舍不得处理他们么?我可不高兴了!” 后背一阵发麻,我推开她:“大嫂,司机在楼下,你先回去,我来处理。” 夏婉婉不肯,反而撒娇:“不行,我不信你,你肯定不会……” “下去。”我沉了脸,然后看着她,有些厌恶,“或者,我走。” “不不不,哎呀,焺,你说什么呢!好好好,我下去,你……你要注意安全,别被小野猫,挠了。” 她说完装模作样地在我后背摸了一下。 后背一阵生凉。 她走了。 “蠢女人!”我一把拉住顾风尘,没有看扳机一眼,低头看着她,“你就这么急不可耐,想做点什么?” 她走之后,这几天,即使我到了国外,也很想她。 “这,似乎不需要余总操心。”她把头扭到一边,“你今晚坏了我的事,这笔账,我……” “嗯?”我不悦皱眉,“我只说一遍,别动夏婉婉。” 夏婉婉不是她能动的,至少,余烨不允许。 “你别动哆啦姐!”扳机突然发火,抓住顾风尘的另一只手就把她往他身边拽。 忍无可忍,我抬脚就踹在扳机身上,把他踹在地上。 扳机捂着胸口,想站起来。 我正要过去,再踹一脚,顾风尘直接把我抱住:“你什么意思?余焺,你除了踹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对付不动脑子的人,自然不必多费口舌。”我一把甩开她,走到门口,“这种事,没有下次,好自为之。” 然后,我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不想再看到他们你侬我侬,互相护着。 下去之后,夏婉婉还在车里等着我,见我坐进从车里,直接扑过来抱着我撒娇,说她很害怕。 我让司机开车,实在无心应付她。 把她送回余烨家里,然后,我的头痛症复发了。 司机要送我去医院,我让他直接去了巴洛克。 躺在床上缓了很久,想让顾风尘替我按揉,但偏头的时候,旁边无人。 我不想再碰中药,不想。 就那样忍了一整夜,直到天明。 余烨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忍着头痛。 “我的好弟弟,你在哪里?”余烨的语气虚伪又做作。 “有事?”我很心烦。 “密码是多少?”余烨开门见山,语气急切,“优盘密码!” 他在顾风尘那里,拿到优盘了? 顾风尘在他手里? “好弟弟,你要是不说……那……我可不客气了!”余烨在那边咆哮。 “说话!”他见我不答,着急了。 “顾风尘在你手上。”我尽力维持冷静,让声音平静一些,“余老大,你觉得。用女人,可以威胁到我?” 第264章 风尘醉余焺 18 余烨喘着粗气:“哼,她可不是普通的女人!” “呵……”我装作很不在乎,“不普通?你喜欢?用大嫂来换,我不介意。” “余焺,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余烨怒了,“限你十分钟之内过来!或者,交出密码!不然……你怎么对白绮颖和婉婉,我,就怎么对她。” “随你。”我心里一紧,但还是冷静地开口,然后,挂断了电话。 起身,往那边赶去。 到了房门口,里面一团糟。 陆昀澈也在里面,小女人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脸色惨白。 我压住心里的怒气,直接进去。 “做什么?”我走近他们,“火拼?” 站定在余烨和陆昀澈面前。 “余老大,你烦不烦!”我拍了拍陆昀澈的肩膀,“还有你,不就是一个优盘?嗯?抢什么?” 余烨咬牙切齿地,恨不得把我一枪毙命。 之后,一把枪抵在我的头上:“密码是多少?” 我单手扶住枪杆,怒气不减:“余烨,这玩意儿,是我给她的,里面没货。” 当时,我掏出枪的时候,就把子弹卸了。 “你……”余烨脸色又青了几分,“少跟我玩儿这套!怎么可能没子弹!” “余老大,你也知道,女人不会玩儿这东西,我怕死,教她之前,取了点东西出来。”我怕这枪走火,伤了她。 余烨不信我,按动几下扳机,呵,枪管没有任何反应。 “混蛋!”余烨一把将枪扔到地上。 我趁势揪住余烨的衣领。 这下,余烨所有的手下全都把枪对准我。 他仰天大笑:“小朋友,你的枪没子弹,他们的可是真枪实弹啊!” 陆昀澈退到一边,带着他的人看好戏。 该死,我只能看向夏婉婉:“大嫂,你男人欺负我,我好怕。” 夏婉婉果然把手中的烟一扔,踩在地上,扭着腰走了过来。 她挽住余烨的胳膊,看着他:“余烨,你这是做什么,干什么欺负自己的弟弟。” 余烨猛地推开夏婉婉:“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夏婉婉踉跄几下,差点没站稳,好不容易再次抓住余烨的胳膊,扭了几下。 样子极为难看。 “余烨,你要造反吗?”她脸色不太好看,“再说一遍?” 夏婉婉这颗棋子,果然没找错。 余烨愣了愣,有些不自在和不耐烦,但语气好转不少:“婉婉,你……你……你是我的女人,帮着外人算什么!” 男人活成这样,也够可悲。 “他不也是一家人么?”夏婉婉知趣,和悦不少,“他是你弟弟,不是外人!” “你……” “大嫂,你嫁给这样的男人,忍不住替你遗憾……”我故作惋惜。 夏婉婉把我抓着余烨的手扯开:“好了你,你也是,对大哥礼貌点。” 我很听话地松了手,很想看一眼沙发上的小女人。 但我此刻,不想再次因为我,而把余烨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 那些拿着枪的人还依然指着我。 之后,夏婉婉被余烨打发走了。 她刚走出去,陆昀澈挖着耳朵就走过来:“抱歉,打扰你们的家事了。那优盘……余总,两位余总,能不能……” “不能!”余烨打断他的话,“这优盘,既然到了我手里,谁也别想拿走!密码!余焺,你到底说不说密码!老爷子临走前……” “想知道?”我冷笑,“去地底下问。” “你……” 我看到那个叫扳机小孩儿被挟持着,蹲在角落,一言不发,便走到扳机面前,伸手把扳机拉了起来,替他解开绳子和眼睛上的布条,然后把他推开:“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谁也不准走!”余烨大吼一声。 那些枪,指着我和扳机,陆昀澈手底下的人,则是分为两派,一派指着我,一派指着余烨。 我转身:“余老大,你想让外人知道密码?放聪明点,清场。” “不……我不走,我要和哆啦姐在一起。”扳机的声音已经沙哑,趴在地上朝我这边爬。 愚蠢! 我直接把他提起来,冷冷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很英雄?愚蠢!滚!” 扳机吓得一缩,又不甘心地看着顾风尘。 她开了口:“扳机,你走,我不会有事的,拿着钱,走!” “哆啦姐……” “滚!”余焺一脚踹过去。 没想到,他突然拿出那把军刀,给了我,然后转过身走了出去。 “扳机……”顾风尘喊了一声,从沙发上滚下来。 这个傻子! 陆昀澈过去扶起她:“着什么急啊,他一个年轻小伙子,你也真是的!快起来!” 我拿着刀走过去,伸手把她从陆昀澈手中拽过去,拽到怀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刀:“那小子对你,死心塌地了。” 我该为她高兴? 她靠在我怀里瑟瑟发抖。 “余焺,你让我放人,我也放了,赶紧说密码!”余烨快要失去最后的耐心。 “不急,这女人,碍事,让她也滚出去。”我不希望她再受到伤害。 昨天晚上,余烨把余氏和他私交甚好的股东,串通一气,要让我滚出余氏。 老爷子不在了,他便以为可以为所欲为。 仗着自己是余家的长子,呵…… 之后,我把刀给了顾风尘,让陆昀澈带着她走了。 终于放心不少,至少,陆昀澈不会要了她的命。 房内,余烨的人全拿枪指着我,逼我说出密码。 那个优盘,是我好几年的心血,不可能轻易给他。 全a市都与我为敌,只有这优盘能让他们安份! 但我过来的时候,什么都没带。 没带人,没带枪。 所以,快要谈崩的时候,我三两步跨到窗口,直接跳了下去。 顾风尘就在前面,听到动静,直接跑了回来。 傻女人! 没时间再想,我拉着她跑到路边,抢了一辆车,一路往前。 但我没想到,在这条巷子,我会再次,失去她。 余烨堵过来的时候,顾风尘被他手底下的人,开了一枪。 就一枪…… 那声巨响…… 让我失去了理智。 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被抽空。 那一枪击中的是她,却让我的心脏,多了个窟窿。 想保护她的是我,但事实上,让她受伤的,才是我。 如果能交换,我可以承受枪林弹雨,也不愿意她承受这一枪。 “顾风尘!” 我从未如此过害怕,每一个细胞都要炸裂。 老爷子离开才没多久,我不允许她也离开我。 想要过去,抱住她,但余烨没有给我机会。 后脑勺,被重重一击。 …… 稍微有点意识的时候,我脑海中便是重复着那个画面,重复着那声枪响。 无论我怎么努力,它就在我脑海中反反复复。 直到我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是在老宅里,我自己的卧室。 拔掉手背上的针头就跳下床,可是后脑勺的疼痛,让我直接倒了下去。 进来给我检查伤口的小护士被吓了一跳,大声呼救。 我没有力气阻止她,又睡了过去。 脑海中,那个画面,和那声巨响,仍然在不停折磨我。 再次醒过来,余烨那张脸出现在我面前。 “我的好弟弟,那么高的楼,你跳下来还没死,算你命大!”他在我面前从来都不像一个大哥,“怎么样,说不说密码?” 他拿着刀,一刀扎在我肩上。 但再痛,也不及我心痛半分。 “她在哪里?”我问。 其实我更想问,她是不是还活着。 这是我长这么大,唯一害怕问出来的问题。 我怕听到我无法接受的答案。 但他缄默,又是一刀扎过来:“密码!说!” 刀刃红了。 有本事,让我死! 头一次,有那么灰暗的想法。 认为生命,如此不值分文。 “想死么?”余烨冷笑,“我偏不成全你,我要天天折磨你,直到你说出密码!” 然后,他实现了他说的话。 最开始,他喂我吃了致幻药,然后找了一个和顾风尘很像的女人,来套我的话。 我看到那个人的时候,欣喜万分,以为真的是顾风尘。 我抱着她,她让我陪她喝酒,还给我讲故事。 她没死,她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直到,她问我优盘的密码。 我瞬间清醒了,她不是顾风尘。 顾风尘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 后来,余烨开始各种打我,恐吓我,逼迫我…… 但我再也没有开口过,再也没有。 直到有一天,余烨不在家,我劝服一个护士,偷偷联系到我的助理。 虽然我知道,护士很可能会告诉余烨,但我只能赌一把。 好在,我赌赢了。 我让助理招顾风尘,也让他转告米雪,一定要给余可馨打钱过去。 否则她一个人在过外…… 对,我不能认输! 余可馨还需要我! 所以,我开始装傻…… 余烨听护士说我傻了,半信半疑,各种试探我。 做了很多,让我难以启齿的事情。 但我忍着,忍着…… 忍不下去的时候,我会想到顾风尘,想到那个小女人。 满身的伤口,让我睡觉都只能站着。 但我越忍,余烨越变本加厉! 很好,很好…… 余烨,只要我活着,那么你给我的,我都会还给你! 第265章 风尘醉余焺 19 余烨一开始不信我真的傻了,但直到某一天…… 我折了纸飞机,让护士打电话告诉余烨,我的病情严重了,让他回来。 他火急火燎地赶回来的时候,另外两个人,也来了。 其中一个是z市人,老爷子的交好。 左老。 另外一个,是顾风尘! 我媳妇儿。 “小子,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了?”左老见我被余烨打了,伸手在我头上摸了一下。 顾风尘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余烨见左老护着我,直接冲了过来,再次抓住我的衣领:“我跟你说,左老,我跟你说,我这个弟弟,诡计多端,他是装的,他在装疯卖傻!” 呵…… “你,对他做了什么?”左老冷静地看了一眼我,问余烨,“你们的关系,已经恶化到这样了?” 余烨没再吭声,反而瞪大眼睛看顾风尘:“你是故意的?” 她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低下头看着左老。 “哥,不准凶我媳妇儿!”我不希望再有人对顾风尘伤害到一分一毫,就算只是语言上,所以我伸手就抱住她的腰,把头,放在她肚子上,“媳妇儿……” 我太想她了,太想。 摸到她后腰的时候,我心里那块缺失,那个窟窿,开始溃烂。 这里的伤,是拜我所赐。 我一直叫她媳妇儿,把之前欠她的,全都补上了。 她就是我要娶的人,如果,她还愿意跟我的话。 之后,左老带我走了。 我清楚他的目的,天下没有救世主,我坚信这一点。 但权衡过来,跟他走,一来,可以待在顾风尘身边,二来,争取到调整的时间。 余烨,这次你终究没有玩儿死我。 那就等着,被我玩儿死吧! …… 坐在左老的车里,我欣喜万分。 “媳妇儿……”我把头放在她肩上,“你真好看!就是太瘦了。” 她太瘦了,瘦得让我心疼。 之前就瘦,现在更瘦了。 抱着她的腰,舍不得放开:“媳妇儿,你这么好看,还带我走,真是小天使。” 她就是我的天使。 “对不起……”顾风尘把我推开,“请你放尊重点!” 我有些想笑,她明明也很想我:“这么凶做什么?我媳妇儿以前,很温柔的。” 她以前,似乎也不算太温柔。 “不如我们跳车?我带你走?你一定很讨厌这个老人家!”我很想逗逗她,很想跟她说话。 横过拐杖就在我的手背上敲了一下:“死小子,安分点!” 疼。 但为了媳妇儿,我忍! 到了z市,左老的宅子。 听闻他很富有,但他如此富有,让我有些意外。 晚上,他把我安排在顾风尘的隔壁房间。 那怎么行! 好不容易找到她,我绝对不会错过和她温存的机会。 所以,趁着夜深人静,我直接翻窗户,从阳台翻到了她的房间。 翻过去之后,她吓到了,正要喊人。 我直接就捂住她的嘴。 “媳妇儿,是我!”余焺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准喊人,听到没?听到就点点头!” “余少,你……” “嘘……”我腿一抬,直接放在她身上,把她的腿压住,然后把头放在她胸口,“媳妇儿,你别动,我摸一下……” 我惦记她的枪伤。 所以,第一件事,我想检查一下。 这丫头,竟然想歪了。 伸手把我一推,想把我推开。 我握住她的腰:“趴着!” “你……哎哎……余……” “嘘……”我掀开她的衣服,在黑暗中,那个结疤的伤口,触目惊心。 我轻轻抚摸着,它比我这些天,受的所有伤,都让我痛,让我难受。 想要轻松一点,所以,我在她让我睡觉的时候,忍不住跟她说话。 她离我如此之近,我甚至不敢想象这是真的。 “媳妇儿,抱抱……” 她睁开眼:“你不是抱着么?” “你也要抱我!手!抱着!”这样让我真实。 我问她:“你嫌我傻,对么?你嫌我了,媳妇儿。” “没有,我不嫌弃你。” 我把头埋到她肩上,双手抱住她:“媳妇儿,你人真好,还长这么美。” 从未觉得如此幸福过。 幸福二字,在我母亲死后,我便对它陌生了。 但现在,我似乎重拾了这种感觉。 有她,就很幸福。 她很善良,也很美。 抱着她,不舍得放手,但我还是在她睡着之后,吻了吻她的脸,从阳台,翻了回去。 没有必要和左老对着干。 我得联系到我的人,以备左老对我提出要求的时候,我能有拒绝的机会。 不能让任何人,再一次用顾风尘来威胁我。 我知道是他救了顾风尘,所以,他让我陪他下棋,聊天,我也并不拒绝。 他认为我的棋艺很烂,所以,我就让他赢了一局。 顺便,套了他的话。 果然,南非那边的生意,是他动了手脚。 救了顾风尘,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帮他做点事。 我自然不会让他满意,所以,在他行动的那天之前,我就让人,给陆昀澈安排了点小人物。 他希望自己在陆老爷子那里有点好形象,我便送他一个立功的机会。 他没有拒绝。 反倒是,萧家的二儿子,让我有些欣赏。 处理完这些事,我得罪了萧家大少爷,叫萧谦楠。 但这无关紧要。 之后,我带走了顾风尘,也顺便,带走了左家照顾她的那个丫头,很活泼聪明的丫头。 叫元宝。 这算是我送给顾风尘的补偿之一。 而左老,他虽然搅了我南非的生意,给我扔了难题,但毕竟救了顾风尘,也救了我。 所以,我让人,把他伺候着,就在他的宅子里,好好养老。 回去之后,我去找了余烨。 “大哥,大嫂。”我的语气很和善,“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这里,还给我,你们走!” 这就是我的最后通牒! 然后,把他安排到了仓库。 夏芳给顾风尘下药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难怪,难怪顾风尘那么恨我。 她一定认为,是我的指示。 所以,我当着她的面,把她们处理了。 夏媛,夏芳,夏婉婉。 是我百密一疏,疏忽了。 然后,我回到公司,把整个余氏,讨了回来。 他们见到我,诧异,惊恐,害怕…… 什么表情都有。 我冷笑:“服我的,留下,不服的,试试?” 但刚回到余氏,还有很多,很多需要忙碌,各种应酬。 以前我最烦的,不过就是这些东西。 但现在,不得不接受。 站稳脚,继续走。 好在顾风尘,她在。 接连的疲惫,我仍旧扛着。 直到,有人告诉我,靳辛晁出狱了。 靳朝阳打点过的。 我第一反应便是,我会再次失去顾风尘。 但我还是选择告诉她,她有知情权。 接连的劳累,让我的头痛症,越发严重,断了药很久,所以这次复发,直接伤了眼睛。 我再爱她,也不能自私到这种地步。 所以,我带着余可馨,离开a市一趟。 没想,萧谦墨为了给萧谦楠出口气,带她走了。 他对我在南非的生意很感兴趣,提出让我用几座山交换她。 山算什么…… 但我并不想要回她。 眼疾时好时坏…… 我不确定什么时候,我就彻底失明了。 但我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她,所以,我让人找到扳机,把她带回了a市。 并且,让元宝日夜照顾她。 每天,我在家里,就听元宝给我说顾风尘做的事,她学会看书,各类书籍。 欣慰。 但愿她就这样下去,我不愿打扰她。 潇潇死了,她跟着苏寒去了公墓,我担心她难过,放了一束花在她宅子的客厅里。 她大概猜到是我放的,所以直接,扔了出去。 我和陆昀澈喝到很晚,他在找顾风尘,为了小野。 所以,我们也算是,有那么点共同语言的人。 但我没想过,下着雨的那天晚上,我回到巴洛克,顾风尘已经在那里等我。 一开始以为是喝多了,产生幻觉。 直到她拉我下车,我直接把她拖了进来。 我说:“顾风尘,是你自己要回来的。” 是你自己要回来的。 “是,是我自己要回来的。”她抓住我的衣领,“你不要想扔下我,不要跟我说别的男人。我所有的第一次都是给你的,你还要我去找谁?” 这些话,让我忍不住要吻她。 她能轻易撩拨我的心。 之后,我去她宅子里看她,她抱着我哭,抱着我撒娇。 她问我:“你在什么?你哪里在?你在哪里?” “身边。”我逗她,“我一直在!女人,你比我还瞎?” 她担心:“你的眼睛……” “不碍。” “你的眼疾……” “不碍。” “你对我……” 我沉默了。 我对她…… 她为我,差点丢了命。 我摸着她腰上的伤口:“爱。” 很爱! 爱我很辛苦,这么久以来,她辛苦了! …… 在a市的事情理顺之后,我让米雪带着豆子回来了。 从今往后,我要亲自照顾他,培养他。 还有一个原因,他有疾病,很难治愈。 那天他三岁,我带他去了游乐场。 他喜欢叫我焺爸爸。 “焺爸爸,我今天三岁了。”他有些小哽咽,“你可以让我……快乐一下吗?每天我的课业都那么多,今天你就答应我,吃掉蛋糕好不好?” “焺爸爸,我想要爸爸妈妈……”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滚了出来,“我想知道他们的样子。” 我伸手把蛋糕拿了过去:“不准哭!” 第266章 风尘醉余焺 20 但这小家伙,最后还是,没抗住。 药石无医。 看到顾风尘放在抽屉里的药瓶时,我脑子里只剩下愤怒。 她走进卧室的时候,我直接把手中的瓶子砸了过去。 虽然,我发过话,并没有把她当做生孩子的机器,但那仅仅是因为,萧谦墨带她走之后,元宝把手里的检查报告给我了。 她的身体,根本不适合有孩子。 她这算什么? 吃的药还不够?身体还不够差? 从来不稀罕,不爱惜自己身体的女人! 她说:“余焺,如果不是你,我现在和靳辛晁一家三口,我们会很幸福!” 心里一桶,我猛地吸了一口烟,那支烟,几乎燃到了尽头。 “幸福?”我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 想起了在左老家里的那晚,那是我所理解的幸福。 那么,她理解的幸福是什么? “一家三口?”我看着她,她的眼里染了雾气。 “对!”她倒是直截了当,“你是骗我的,对吗?骗我说,你爱我。你不爱我,你是自私鬼!你自私,为了一己私利,你就是自私地占有我!你……太过分了!” 在她心中,我就是如此自私之人? 呵…… “一己私利?”我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扯进我怀里。 那一瞬间,我恨不得把她捏碎了揉进我身体,这样她便永远属于我,同生共死。 “所以,你是在报复?”我看了一眼地上的药瓶。 那药瓶,很扎眼。 她说:“报复?余焺,你拿我当生孩子的机器,为了治好豆子,让我生孩子,取了心脏救他,我这不是报复,我是不想让你造孽!不想让你这个恶魔得手!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懂!” 原来她是这样理解的? 呵! 讽刺! 她趴过来,在我肩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扬起手就要朝她打过去,。 她没有躲闪:“打!打下来!来啊!你是不是还想把我拿去喂了你的藏獒?” 我控制住手上的力气,落在她脸上。轻抚她的眼睛…… 我怎么舍得打她? 就算杀人如麻之人,也有他的不舍与不忍。 换句话说,如果今天在我面前的,是另一个人,那么,何止是挨打? 可她是顾风尘。 我日思夜想之人。 “你还喜欢他?”我问。 “对!我喜欢他!你有什么好?嗯?你有钱?他也有!他比你更懂我,他不会索取,你只会霸占!” 更懂她,不会索取…… 是么? 我从来,都只是索取,没有给予么? “他就是这么好!他处处为我着想,处处护着我,哪怕我做了别人的女人,他依然,都在!” “我想跟他,一家三口,幸福快乐!”她闭上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开口,“你成全我们吧!” 这一字一句,把我的心都敲冷了。 我不是脆弱之人,但也从不知道,在爱情里,我会如此不堪一击。 掐灭烟,直接将她压在沙发上,用力吻住她:“给我,就放你走。” 她的心已经不是我的,我唯一能触手可及的,是她的身体。 “好,我给你,你快一点做,做完,放我走!” 好,很好。 我以为她会反抗,会拒绝。 这样,至少我会好受一些,但她没有。 最无法忍受的是,她竟然,叫了靳辛晁的名字。 “滚!”我一把推开她。 把她推远了。 身体,还有心。 她走之后,我闭上眼睛,再睁眼,一片漆黑。 我很冷静,我知道,眼疾而已。 突然后悔让她滚,所以我跳下床,直接追了出去。 尽管,眼前一片漆黑。 呵…… 冲动是会付出代价的。 代价便是,腿伤了。 在余氏的医院去躺着休息期间,名义上的院长过来探望我,说顾风尘,也住院了。 住院? 我盯着院长,他说:“余总,虽然是我多管闲事,但我知道顾小姐和……和你有些交情,她……她似乎,怀孕了。” 怀孕? 我的心狂跳一下,欣喜若狂。 我们的孩子? 从未觉得,一家三口这四个字,如此让人舒适。 我看着院长,好久,才想起让他告诉我顾风尘的病房号。 他吞吞吐吐,告诉我,这孩子,不能要。 不能要…… 我的心瞬间,痛到破碎。 “庸医!”我低吼,“养着你们这帮废物有何用!” 院长吓得满头大汗。 “开会!”我喊了一声,“所有妇产科医生!” 会议上,我大发雷霆。 很久都没有再会议上如此失态过。 这一次,是为了顾风尘,和我们的孩子。 我让他们一天之内,找到解决办法,必须要保证他们母子平安。 否则,通通失业。 可是,他们哭丧着脸,告诉我,这个问题,无解。 失望,对他们很失望。 但同时,对自己也很失望。 身为一个男人,无法保全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即便所有人都仰视我,在那一刻,在医院会议室里,我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渺小。 我,是无用之人! 在生命面前,就算我压上几座矿山,仍是于事无补。 “散会!”我无力开口。 大脑,失去了理智。 深思熟虑过后,我决定让顾风尘好好活着。 所以,我亲自让人,杀了我们的孩子。 我知道她不会同意,所以我直接替她决定。 手术的整个过程,她睡着,我就在旁边,握住她的手,看着那些医生护士工作。 我的手在抖。 但我别无选择,我只要她活着。 她苍白着脸,嘴唇都泛着白。 我清楚,她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会更讨厌我,甚至恨我。 但我只要她活着。 恨我的人很多,再多一个有什么要紧。 更何况,这个人是顾风尘。 她满头大汗,我替她擦着。 我知道她很痛。 “给她再加一支止痛药。”这是我目前,仅剩不多,能为她做的。 手术结束,医生护士把她送回病房,我一阵头疼。 跟着,高烧不断。 有天夜里,高烧中,我听到门外的动静。 “什么人!” “余焺在里面?”是她的声音,“他在睡?” “我姓顾,顾风尘。他在有没有交代过你们,如果有姓顾的来找,一定要开门?”果然是她。 最近我睡觉前,都会吞一点安眠药,但意志还是清醒到可怕。 我知道她坐在床边。 抓住了我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你满意了?嗯?就算你不让人动手,我也不会要他的,他跟豆子不同,豆子的父亲不用出现,也有人养着,宠着!我如果把孩子生下来,恐怕……没那么容易养活吧?况且你也多虑了,我的身体,不能给他很好的环境长大。” 心里拥堵,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然后,感觉到有一把利器在我身上划了几下,并没有用力。 她,要杀了我? “之前我觉得,是你一直在保护我,所以我欠你的。虽然,我的挨了枪子儿,受了委屈,但我不计较了,就当是我欠你的吧!可是,你杀了我们的孩子,你杀了他!无辜的生命!就算他没办法活下来,也不该你来参与这件事!余焺!” 她很痛苦,我何尝不是? “我不知道为什么是你,为什么我会跟你之间发生这么多。但是,从你出现之后,我跟任何人就再也没有可能,也没有可能我自己来安排我的生活。你这个混蛋!混蛋!” “我该怎么让你还给我,这种痛苦,你怎么还?”我拿着刀,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割。 利器,在我脸上,脖子上,划…… 我宁愿她将我一刀毙命。 如果,她能消气,能解恨。 “余焺,你怎么这么狠心?嗯?你自己的骨肉啊!你对豆子都那么好,为什么,你容不下自己的孩子?嗯?” 她哭了…… 心里一紧,强忍住把她抱在怀里的冲动。 之后,她说了很多,每一个字都比那把利器还要伤人。 她还说:“靳辛晁挺好的,认识那么多年,他是我最信赖的朋友,所以余焺,我终于可以过没有你的生活了。本来想杀了你,可是,我不想再进监狱,我要你看着我幸福!” 呵…… 比起看着你幸福,我更不愿看到你不幸福。 所以,你幸福就好。 …… 米雪过来照顾我的时候,发现我发烧了,直接出去。 我阻止她。 但她说:“余总,我不会把她怎么样,我知道她是你心头肉。” 全世界都知道,她是我的心头肉。 偏偏她自己,像个局外人。 之后,我听说她开了一家面馆。 嗯,这事,她给我提过。 但我还没有来得及为她安排,便出了别的事。 现在也好,她得偿所愿了。 我让助理送花过去。 并不知道她喜欢哪一类,所以我打电话问了余可馨的意见。 她说:“小叔啊,我跟你说,你要是表白呢,你就送玫瑰吗!俗气了点,但管用啊!我说你,像你这种闷葫芦,还是送向日葵吧!” “为何?”我问。 “沉默的爱嘛!”余可馨在那边笑,“向日葵是很好的花呀!但是跟你很像,爱那么深,还那么沉默。” 于是,我让人送了一车向日葵过去。 沉默的爱。 第267章 风尘醉余焺 21 之后,豆子离开了。 那个小小的孩子。 我在医院,却什么都做不了。 所有的事,都由米雪一人打理。 余可馨也赶回来了,她认定我的病痛是顾风尘的错。 她拒绝了,没有来。 何必再打扰她? 但我承认,我想她。 就当自私一回了,反正,我在她心中也是自私之人。 但她还是来了。 “你,你来做什么?这,这里不欢迎你!你……你给我走!你不是不来么?你现在又来猫哭耗子做什么!”余可馨语气不善。 “对啊,我就是过来,看看他到底有多惨,你不是说他快死了么?我倒是要看看,他离死还有多远。” 伶牙俐齿! 她有多恨我?才会说这种绝情的话? 很久以前,她问我,何时才能做到跟我一样冷血无情。 现在,她做得不错。 至少,变成了她想要成为的样子。 我很欣慰。 门外是她们的争吵,我静静听着,连让余可馨带她进来的话都不想说。 听着她的声音,我闭上眼睡着了。 恍惚间,我梦到在手术室的画面,她哭着喊着,说我没有心,说我绝情。 甚至求我,让我不要杀了我们的孩子。 “顾风尘,不要孩子!”我回答她。 不能要孩子! 不然,你怎么办? 她说:“余焺,你真的是我见识过,最无情,最冷血的人!”我伸手,摸到他脸上,“虎毒不食子,你呢?你何止是老虎,你简直就是……修罗!地狱里的修罗!” 她说:“你叫我怎么办才好?” 她说:“向日葵是你送的吧?”我喃喃低语,“谢谢!余焺,谢谢……” 她说:“余焺,这辈子我们相互欠下太多,你不起来,那些纠葛,怎么了结?” 脑海中的画面突然跳了,跳到她转身要离开。 我睁开眼,余可馨跪在地上抱着顾风尘,让她不要走。 这小傻瓜,人要走,求有何用? “顾风尘……”我叫她,“过来。” “怎么?”她走过来,看着我。 “给我倒杯水。”我甚至只能用这个借口,留住她。 但她走了。 正发高烧,但我的心很冷。 她再次冲进病房的时候,余可馨正喂我喝水。 她趴在我身上就开始哭开始闹。 “余焺,你这个混蛋!你说句话会死啊!你……啊啊啊!” “余焺,我们的孩子……我们第一个孩子,也……” “该死!哭什么!”我最见不得她哭。 一哭,她一哭,我就心碎。 余可馨出去之后,我一把将她抱在怀里。 “让我抱一会儿,媳妇儿。” 我不责怪她所有行为和语言,正如她原谅我。 …… 出院之后,我回到公司开始忙碌。 腾出时间去她面馆的时候,已经有些日子了。 我太思念她,所以直接拉着她,上了车,让司机下车等着,然后亲自开车回了巴洛克。 在床上要了她一遍又一遍,她笑我不懂节制。 她是我的女人跟她做点什么,为何需要节制? 我告诉她,我把面馆旁边的铺子买下来了,送给她的。 也因为,余可馨毕业回国,我让她练练手。 原以为会安静一段日子,但萧谦墨,把余烨从仓库救了出去,还带走了余可馨。 我跟顾风尘赶到的时候,萧谦墨也来了。 达成协议,去赌石。 赢了,人我带走。 输了,我无话可说。 但赌石,虽然我很多年没有碰这东西,但我赌赢的把握,不小。 萧谦墨切出来一块不错的石头,我看着那个师傅的手法,担心出了岔子。 很少信任一个人。 所以我走上前:“我来!” 我戴上防护眼镜,戴上手套,看石头的纹路和口径,开始准备切割。 时隔多年,没有碰过石头。 但下手的时候,却没有犹豫。 赌石,三成靠专业知识,七成靠运气。 一旁,切石头的师傅正给顾风尘普及知识。 “雾也分等级,白雾跟黄雾是最好的!”他顿时惊讶起来,“这是白雾!” 我停了下来,里面的颜色,有些不太对。 再切下去…… 但我还是,继续切。 直接拦腰切开。 终于…… “嘿!”师傅大叫一声,“满绿!” 我也看到了,猛地把石头扔进水里…… 再捞起来的时候,师傅彻底激动了:“蓝冰的料子!无棉!好啊!好!” 起身,摘下手套,取下眼镜,拿着那块石头交给师傅:“找人打一对镯子出来。” 把顾风尘揽在怀里:“给你的。” 萧谦墨和韩总在旁边一边摇头一边拍手。 “余总,你行!”萧谦墨一拳捶在余焺胸口,“行!我萧某服!” 嗯,服就好。 萧谦墨,也的确是个人物。 他愿赌服输,把余烨和余可馨,都还给我了。 算是,多了一个朋友。 晚饭过后,我把余烨带到山上,挂在山头,让他吹了一夜阴冷的山风。 有不该有的想法,就该受到惩罚。 更何况,他还妄想伤害余可馨。 绝对,不能容忍。 那石头开出来的料子,打成了镯子,我给了顾风尘。 很久之前,我刚学会切石头的时候,就在想,将来有一天,我自己的石头,亲自切出来,如果出了不错的料子,我就把它打成镯子,送给我的女人。 …… 回a市之后,我帮甜品店签了几单固定的资源。 凭她们,这小店不至于会生意好。 各行各业,竞争激烈。 单凭她们,还不行。 但小女人偏偏不安分,偏偏要管小野的事。 我带她去,让她看了小野的现状,她仍不死心。 “你现在什么意思?”她看着我,“唯一的朋友混成这样,是不是我的责任?” 我说:“责任?朋友而已,这样的人,不配做母亲!” 她抱住我。 “想让我怎么做?”我推开她,“你开口之前,必须知道一个道理:一次入地狱,永生万劫不复!” “我只是想你!”她抱着我。 …… 之后,她还是去找小野了,大概是一片好心被辜负。 所以,她现在很失落。 下着雨。 她就在那里,这个傻瓜。 我下车,站在原地看着她,张开双手,等她过去。 她直接扑到我怀里。 “去小野那里了?”我问她。 “嗯!” 在我怀里,她没有动弹,死死地抱着我。 任何安慰都没有用,所以,我什么也没说。 没过多久,小野死了。 死于自缢。 我清楚,这样的生命,如此结束,是她最好的归途。 我知道顾风尘会崩溃。 所以,我赶去了墓地。 她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往我怀里钻。 “余焺,抱紧我,求你,抱紧我,好不好!”她解开我衣服的外套,把手伸进外套里。 我直接将我打横抱起,一步步走着…… 回到巴洛克的时候,她发烧了。 把她扔进放满热水的浴缸,让她泡澡 我等了很久,没有动静。进去的时候,她正迷迷糊糊,身体很烫。 把她放在床上,找了退烧药,和温水。 从来没有照顾过人,除了六岁,我母亲病重的时候。 我坚信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但顾风尘,是我的。 抱着她,哄道:“放松!放松,就会睡着。” 她还在不断发抖。我知道她害怕,她难过…… 但是,她提出要养六六的时候,我很想,把她扔出去。 愚蠢的善良。 任何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呵…… 所以我拒绝了。 但她,和我闹矛盾,就为了小野和陆昀澈那孩子! 小野死了,自然有陆昀澈抚养,她何必担心! 那日,我找米雪,本打算让她替顾风尘完成这个心愿。 至少,以我了解的米雪,她对孩子还算不错,并且单身一人,也不想再有男人。 如果顾风尘真的不放心陆昀澈,便让米雪带着六六。 一切费用我来。 让米雪陪我喝酒,心中郁结难受,我知道,只要我提出来,她便不会拒绝。 刚准备把想法告诉米雪。 有人敲门了。 知道这里的,除了顾风尘…… 她来做什么?找米雪? “我不是过来找你的,我找余焺。”陆昀澈的声音想起,“来都来了,进去喝杯茶?” 顾风尘问:“他在里面么?” 米雪拉了拉毛衣,看了我一眼:“让不让进?” 我摇头。 他们进来,只会吵闹,麻烦。 米雪拒绝了他们:“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啊!你俩还能有什么不能告诉人的?”顾风尘声音很大。 紧跟着,就进来了。 我看到陆昀澈,还有他手里的孩子,瞬间发火了:“米雪,让他们出去!” 喊完,我就后悔了。 陆昀澈搂住顾风尘的腰,“孩儿他妈,我们走!你看,余少和米雪姑娘都下逐客令了,我们回家!” 说完他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该死! 六六一个劲儿往她身上扑,吵着要她抱。 该死,他们什么时候,如此亲密! 亲密到,画面很刺眼。 啪…… 我捏碎手中的杯子:“站住!” 她站住了。 “怎么了?”陆昀澈明知故问,低头看着顾风尘,“不走么?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别人的话了?” 然后,他们走了。 我过去,直接把那小孩儿抓过来,放在地上。 他一个劲儿哭。 我问她:“你要跟他走?” “对!我忘了,米雪和你相好很久了吧?那我是不是可以不用再继续在你身边为奴为婢了?” 她一把推开我,蹲在地上抱起六六,头也不回地跟着陆昀澈走到了门口。 “余焺,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 第268章 风尘醉余焺 22 “顾风尘,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你所见,你如此不信我?”不被信任的感觉,糟糕至极。 “顾风尘,我再问你一遍,你信我还是信陆昀澈……”我又问了一遍。 “我信你……”她没有转身,抱着六六,“那我就是傻!” 呵,信我就是傻! 说着她直接跟陆昀澈走了。 想要追出去的时候,米雪一把拉住我。 “余总,她都这样了,你还要追过去?你还爱她?”米雪看着我,眼神真挚。 我很清楚她心里的想法,从认识她第一天起,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女人。 她如此,不过是觉得不值。 “自然!”我推开她拉着我的手。 我自然是要追过去的,我自然是爱她的! 顾风尘不过是对我有误会,所以她伤心难过了。 开着车一路追过去。 本不打算这么快追上前,毕竟我实在不知,该跟她怎么说。 就算我现在说,找米雪只是为了小孩儿的事,她应该也绝对,不会信。 我知道,在她心里,我的可信度一向很低。 直到,她往外扔出一个东西…… 是我给她的镯子…… 我亲手开出来的镯子! 踩下刹车,把那些一段一段的碎玉,捡起来。 我狼狈成这样,是我太宠她,太纵容她,也太爱她了。 所以,我回到车上,一手捏着这些碎玉,一手捏紧方向盘,直接追了上去。 陆昀澈在前面提速,但他永远都不是我的对手。 至少在玩儿车这一块。 超过他们车子的时候,我直接把车一横,拦在他们前面,然后敲了车窗。 说过什么,我已然不想提起,但是,我记得我把碎玉摆在顾风尘面前的时候…… “你就这么扔掉?”我有些怒火在心中燃着。 她看着我,干脆利落地回答:“不要了,这镯子我不喜欢。” 同时,陆昀澈发动车子,绕过前面我的车,直接走了。 撒手,把那些碎玉,砸在了他们车上。 顾风尘,我亲手开出来的东西,你随口,就说不要了,不喜欢。 是它们太廉价,还是我余焺太廉价? …… 回到车上,掉头。 我拨着电话,让助理把我的生活用品准备一整套放在公司,我的办公室里。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公司里,连大门都没有出去过。 所有的精力,全都放在工作上,熬不住了,便在办公室内室里休息,但一天之内,绝对不会休息超过四个钟头。 并不是我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 而是,白绮颖的父亲,私下笼络了一帮人,要造反。 其中还找了陆昀澈的父亲,相互勾结,里应外合。 当初我仁慈,在余氏给他留了一席之地,现在看来,是我养虎为患。 所以,我让助理把白绮颖带回来了。 让她待在旁边,好歹可以缓住她父亲,给我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时间,去解决这件事。 在公司泡着的这些天,头痛症不断折磨,但我讨厌对一个东西依赖的感觉。 无论是中药,还是顾风尘。 但余可馨再一次把顾风尘带到我面前,带到余氏。 我正忙着处理公司内部的事情,最要紧的,是让白家那老头子服气。 让他清楚,这公司,姓余。 “余家的事,什么时候,连外人也可以参与了!”我看到顾风尘的时候,把手中的文件夹一拍,“出去!” 目前,我并不想她影响到我的心情。 “小叔,你要干嘛呀这是!风尘姐怎么成外人了,你俩闹别扭了?你别这么幼稚好不好!”余可馨劝我。 我把笔拍在桌上,看着她们。 “可馨,我们都走了,甜品店怎么办?我回去看看。”顾风尘找借口准备离开。 被余可馨拦着。 顾风尘,真行,连余可馨,都被你笼络了。 “签了,然后把合同分别拿给楼下的几个老顽童。”我扔了一摞文件到余可馨面前,“告诉他们,余烨现在精神状况有问题,他的一切权益不具有任何法律效益。在余家,在余氏,能做主的,只有我余焺,和你余可馨!” 这才是正事! “小叔……”余可馨一边签字一边说话,“这文件是不是也要送到白氏去,给白家老头一份啊?” “不用,我你签好,我亲自找他!其他的,你派发下去。”我点了一支烟。 余可馨出去之后,顾风尘也准备走人。 我忍了很久,还是,让她站住了。 她问我,我想怎样。 我想怎样? 呵…… 我能怎样? 顾风尘走后,顾寒轩过来了,说是顾淼让我到顾家一聚。 已经很就没有踏出公司大门。 本想拒绝,但我去了。 顾淼无非就是想把他女儿塞给我,或许,还多一个儿子,和顾氏。 并不是不知道,顾淼这一生,除了她女儿和儿子的事,便是只用了七八分精力去经营公司。 他有一家茶餐厅,他比较偏爱那里! 我只有一个想法:“顾家的事,我就不参与了。” 再也不想过问跟姓顾的任何人有关的事情,这无关气度,仅仅是我没有了兴趣。 紧跟着,顾风尘说她再次怀孕的时候,我愣了。 如同被电击,看着她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怀孕? 紧跟着,她说:“不是余焺的!” 心情,在那一瞬间,仅仅是那一瞬间,复杂至极。 直接打横将她抱起,上楼到了她的卧室,把她摔在床上。 她欠我一个解释! 我需要真相! “孩子,谁的?”我问她。 “反正不是你的!再说了,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余总,你好像关心过头了!”她直接,泼了一盆冷水过来。 我问:“所以,我应该成全你?” “你成全有用?我的事,你不应该过于关心才对吧?哦对了,你千万不要答应顾淼,你也不想莫名其妙多一个孩子吧?” 我愣了一下,心里空了一下,松开她的手:“几个月?” “半个多月!” 我抓住她的手,看着她:“你确定?” “对,确定!我跟陆昀澈睡过了,这孩子是他的,没有悬念!” 抱她上来之前我想过,如果她告诉我,孩子是我的,哪怕她骗我,那么我都接受,也认了,只要她回来。 可是,她连骗我都做不到。 “顾风尘……”我把她抱住,死死地抱住:“你是真的决定了?不回来了?” 我不敢听她的答案。 没有人告诉我,十八岁那年,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如此之深,深到将近十年了,时间都没有冲淡它。 深到,明知道顾风尘不完美,甚至不是最适合我的,但我依然陷进去了,拔不出来。 “媳妇儿……”我叫她,想尽到最后的努力,留住她。 “你和他睡,我很介意!” “但我爱你!即使你把镯子摔碎了,我特么也爱你!” “就算你和别的男人睡了,我恨不得杀了你们!但我特么地也爱你!” 我仔细打量她的脸,肤白如雪,我吻过。 她的眉眼,是我对她一见钟情的地方之一,我抚摸过。 然后,她说:“可是,余焺,我们之间参杂了太多复杂的东西,这爱已经不纯粹了。” “余焺,你不觉得,我们的爱已经畸形了么?我难以想象,以后和我过一辈子的人,是你!” 是这样么? 难以想象? 可我幻想过无数次,和我生活在一起,一辈子的,是你,顾风尘。 我趴在她身上,把头埋进她的肩膀。 “顾风尘,老爷子死的时候,我说过,你不能,没有我的允许,你特么,不能离开!” 我找到一个蹩脚的借口。 就像是,几岁的小男孩,想尽办法,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玩具。 这种借口,让我很不耻。 但我还是,用了。 就一次,最后一次! 她说:“你要我怎样?你还要我怎样?余焺,枪子儿也挨了,罪也受了……我只想平平淡淡,了此残生。我折腾不起了,真的!” …… 之后,我不知道我们纠缠了多久。 最后,临出门前,她过来,要和我握手。 握手怎么够,所以,我抱了她一下。 下楼,走出顾家大门。 直到坐进车里,我才从后视镜中,看到自己眼圈红了。 顾风尘要做妈妈了,孩子不是我的…… 他们一家人三口,我孑然一身。 开车前,我拿出手机,拨了一串号码:“把陆家,无论陆昀澈,还是他父亲,所有的行程安排,给我。” 之后,我决定亲自去找陆昀澈的父亲谈生意。 用我个人名义。 本想随意挑个日子,但在靳辛晁的商场谈生意出来,遇到了顾风尘。 他们在挑首饰,呵…… 我送的,她不稀罕。 就喜欢这些次品? 那晚,我去了陆家山上的宅子,陆昀澈,一切行为,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我算好了,那笔生意如果谈成,陆家的亏损,不会少。 既然是正经的生意人,就要用商人的方式,合作愉快。 然后,我便有很长一段时间,再没有见到顾风尘。 那段日子,我过得…… 还不错! 打理好了了余氏的烂摊子,完成了我当初给自己立下的规矩: 不是我站在a市,而是a市我想要的,都属于我。 第269章 风尘醉余焺 23 但是我知道,那些我想要的,不是我最想要的。 他们仅仅能满足我的物质欲。 金钱地位…… 我还差的,一直差着。 所以那一年,我过得或许不错,但那只是在别人看起来。 顾风尘生孩子的事情,我知道,但我没有打扰。 孩子是个小公主,我知道,但我也没有打扰。 这小公主,她姓余,我知道,但我还是没有打扰。 我在等她身体康复,恢复一些。 她回a市那天,我的助理跟我说过。 之后她一直住在陆昀澈的一处公寓。 一住,便是三四个月。 我一直在等,等一个契机,直到,陆昀澈带她去了酒店。 我一开心,把已经计划很久的事,做了。 抽掉陆家好几千万,这就是公报私仇,累积已久的仇。 按道理,陆昀澈帮我照顾好媳妇儿孩子,我应该感谢? 但是,几千万,就当他送我的彩礼好了。 并非我不担心,不在乎。 而是我对这事,已经过了最表露在乎的那一个阶段。 如果到最后都是我的,那过程有什么要紧。 …… 让白绮颖陪我演的戏,是因为我知道,顾风尘不会轻易回到我身边。 当她有求于我,当她自己想明白,我便不需要多费口舌。 她说,我变了,不像以前那般凶狠,认为我温柔很多。 并不是因为,失而复得,所以更珍惜了,而是我赤手空拳,在a市,在余氏,打下我自己的江山,这过程,远比当年出国求学,要曲折得多。 那四年,我尽管辛苦,但只需努力。 但老爷子去世后,余氏的那些动荡,并不是只要努力,就可以万事大吉。 所以,手起刀落,一刀毙命,才是要紧的。 至于对顾风尘,还有我们的女儿,我有我的方式,去给她们安全感和爱。 所以,顾风尘是我的小英雄。 在没有我的那一年,她撑过来了。 之后,她啰嗦了很多…… “十五六岁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你。但在我记事以来,我就无数次听到你的名字。顾淼告诉我,你是我将来要嫁的人,他没有让我去学校,而是让我学了很多东西,怎样得体,怎样做一名像模像样的千金名媛,怎样讨你欢心。甚至,他告诉我,你的各种喜好,和你厌恶的东西。我太抗拒了,甚至于到后来,我听到你的名字,就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关于你的话题。我见过你的相片,是顾淼给我看的。相片里,翩翩少年,我有些诧异,但当时,对你的抗拒太大,太大了。所以…… 所以到后来,你十八岁生日,第一眼看到你,我是害怕的。你就像天上的月亮,很冷,但被群星捧着,高高在上。你也像太阳,散发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靠近你,会被灼伤的光。当你伸手,让我过去的时候,我太害怕了。害怕从那之后,我对你的抗拒,就再也没有了,转而成为一种恐惧。直到被你叫上楼,到了你房间,你……你生气了,因为那张纸条。当时我就觉得,你好可怕,才十八岁的少年而已,怎么会这样暴戾,这样……让人窒息。 后来发生的那些事情,我犹豫过,迟疑过,怀疑过……在我被陆昀澈……我就死心了,想要离开你。我配不上你,尽管,我肚子里有了烦烦,但当时,我真的,万念俱灰…… 还好,还好你没有放弃我,没有嫌弃我,没有抛弃我。” 我听完她这些话,唯一的想法,我要我们一家三口相安无事,缺一不可。 去抱回烦烦那天,发生了很多。 所幸,一切都安定下来。 陆昀澈和余烨,都进了监狱。 但愿能让他们学得乖一点。 回去之后,我把一早就亲自给烦烦设计好的婴儿房,让人悉心收拾好。 虽然,一直有人天天在打扫着。 烦烦…… 本来一开始,我并不觉得一个女孩子的名字可以叫烦烦。 但是顾风尘解释过它的意思之后,我便改变了看法,从未觉得,有哪个女孩子的名字,比烦烦还好听。 顾风尘被那只藏獒咬伤了,所以一直在休息。 我让人把婴儿房布置得……还算温馨安静。 从未有过的感觉。 看到这个小家伙,由衷地觉得,生命如此神奇。 我本对传宗接代这种事毫无兴趣,但看到她,我开始发觉,父亲,是一个很神圣伟大的称呼。 尤其,她小到只有我小臂那么长,可她真真实实地,在呼吸,会哭,会吵闹。 有时候我会看着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那样美好。 她会做梦,梦里,也许五彩斑斓,也许也有不一样的图案,大概会吓到她,大概会让她欣喜。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我便觉得如此熟悉,想要了解和深入她的一切。 因为,她是我女儿。 我给她起了一个名字:余熙诺。 熙:熙和吉祥,象征光明。诺:允诺,承诺。她刚好姓余,余生之年,带着她爸爸妈妈的爱和诺言,阳光乐观,吉祥一生! 这是顾淼看到名字时,说的一番话。 正合我意,是我取名的意思。 但我很不喜欢抱她,尽管,她很软,身上有婴儿的香味。 但我担心自己控制不好力道,不小心碰坏了她。 跟顾风尘领证,完全是因为我,我们的女儿需要上户口。 嗯,可能也有原因,是我想让她安息你。 虽然我一向都不注重这东西。 所以,我把它们烧了。 做好了不离婚的准备。 直到几年后的一天,顾风尘送余熙诺去幼儿园之后,我在甜品店找到她。 我不擅长甜言蜜语,也做不出感动人心的行为。 所以,我计划借别人的手,替我感动她。 我要说的,就是她看到的,所有。 那天,如果没有靳辛晁那个插曲的话,我想,应该会好很多。 她的父亲离世了,那边由我,继续承担着照顾她,处处维护她,宽容她的任性,理解她的辛苦之人。 ———— 我的前半生,概括来说,如果按照事业划分,分成了好几个阶段。 去国外前;在国外的四年;回到a市,老爷子逝世前;老爷子逝世后。 但是如果在爱情里,那便只有两个阶段:遇见顾风尘之前,遇见顾风尘之后。 六岁,我的母亲逝世,我被追杀。 十三岁,我的二哥二嫂被烧死。 十四岁,我只身到了国外,学习很多东西,常常疲累憔悴,却不吭一声。 十八岁,我见到了顾风尘。 那天阳光正好,她穿着一件并不那么合身的裙子,手里捧着礼盒,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眉眼让我赏心悦目,慌张和卑微让我朝她伸手。 但那盒子里的纸条,让我明白,她是一个倔强的人。 我很好奇,一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姑娘,怎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她就像摆在我面前的一本我从来没有翻阅过的书。 这书的书皮材质特别,一眼就与众不同,让你忍不住想要翻开第一页。 然后,你便欲罢不能。 二十一岁,她去了监狱。 二十五岁,我在会所遇见她。 命运就这样一遍又一遍,一次又一次地告诉我,我跟她是命中注定。 虽然,她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告诉我,不要妄想她会嫁给我。 所以,我有时候会担心,她那张纸条上的字,会一语成鉴。 但我偏偏不是个习惯于强求之人。 所以在一次一次,她要走的时候,我都放手。 然后,是命运一次一次,把她送回我身边。 二十八岁,我们认识十年,她为我生下一个女儿。 她注定,是我的。 从我第一眼注意到她,她就注定逃不掉了。 …… 人生漫漫,却也短暂。 当我两鬓斑白的时候,回顾这一生,我才恍然,年轻的时候,走过多少弯路,让明明触手可及的人和事,等到我绕了好几个弯才握在手中。 年轻的时候,信奉的不过是心狠,才能立稳足。 但现在,生命到了末梢的年岁,那些锐气和凌冽,慢慢转化成了宽容与理解。 年过六十之后,我便把余氏交给了余可馨和余熙诺。 她们都很好,有一个共同点,便是活泼爱笑,但做事认真,头脑聪明。 她们常回家来,笑我自私,六十岁之后便拉着同样快要六十的顾风尘散步下棋,唠叨年轻时候的事情。 这并不是自私,这是年轻的时候,我便已经使上别人好几辈子都使不上的努力,赚取到了我想要的东西。 我不清楚我的生命还有多长,也不清楚顾风尘的生命还有多长。 我常常听到她一个人默默地叹息。 她是不舍。 这种不舍我明白,并不是担心和害怕死亡。 而是,我们舍不得对方。 无论谁先离去,我们都难受至极。 年轻那些年互相折磨,到了年老便互相不舍。 所以,我放弃了我手中的一切,公司也好,什么都好。 只为了能时时刻刻,陪着她。 散步,种花,下棋,听雨…… 再没有比这更惬意的事情。 年轻太过喧闹,老了反而更加偏爱清闲。 她是我余下生命的全部,关于这一点,我从未怀疑过。 第270章 只盼君如顾 我是c市一个农村的人。 名字对我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 还小的时候,我父亲在田里干活,顶着大太阳,连续好几天。 不知道是累死了,还是热死了。 总之,我妈就带着我,改嫁了。 养父想要玷污我,最后,我逃了出去。 辗转着,到了c市的市里,一个叫锦山别墅的地方。 这别墅,是我从未见过的房子,大到让我望而生畏。 房子的主人,叫罗梅玉,这一屋子的姑娘,都叫她梅姐。 梅姐烫着波浪卷发,很有气质。 她说,她有能力让我衣食无忧,但是我必须一切都服从她。 看着这满屋子的姑娘,她们个个比我身材好,个个眼睛都能勾魂。 无论是勾男人,还是女人。 她们是做什么的,我心里很清楚,从来没想过,从农村那种封建保守的地方跑出来,长到十几岁,我自然是没有办法突然接受这工作。 可是,如果我拒绝,我能去哪里? 逃回去?终究会被我的继父玷污。 还不如…… 所以,某一天,在我答应梅姐之后,她带着我和另一个女人,去了a市。 说是让我们见见世面。 于是,在一家我从未见识过的高档会所,我见到了顾淼。 沙发上坐着好几个人,但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之后,眼里也只有他。 他是个很有修养,也高贵到我高攀不起的人。 但令我诧异的是,那么多的人,他偏偏选中了我。 谦谦君子,温润如水。 他说,他姓顾,叫顾淼。 他并没有要我跟他走,而是说,他有时间,回到锦山别墅来看我。 并且,他交代梅姐,如果可以,他希望,在他过去之前,不要让我跟别的男人有太多纠葛。 他说:“梅姐,请多多关照,照顾好她!” 那日之后,我在锦山别墅日夜思念,盼着顾淼。 可他没有来。 梅姐也没有说什么,但她还算给顾淼面子,并没有让我跟很多男人接触。 这别墅里,每天进进出出各种各样的男人,几乎每天,别墅内的房间都充斥着迷幻人心的声音。 独独我的那一间,安安静静。 有时候,我会喝一些酒,久而久之,我竟依赖上了这东西。 别的姑娘笑我,为了一个风月场所的男人,随口说的一句话,我便心甘情愿成了望夫石。 她们,都开始打趣地叫我顾娘。 顾娘? 我竟会因为这称呼,暗自欣喜。 天天坐在窗台,端着酒,想念他。 尽管只见过那样一次,可是那有什么要紧,反正在他之前,我心里没有男人,在他之后,我眼里便只有他一个男人。 不过还好,醉着醉着,也就睡着了。 那日,他当真只是随口一说么? 渐渐的,她们口中的顾娘,也从羡慕的语气,变成了嘲讽。 说我还是太单纯,男人的话,当作承诺。 但心中隐隐有预感,他不会骗我,他会来…… 直到有一天,梅姐实在看不下去了,拉了一个男人过来,让我陪着谈天说地。 那人满口黄牙,让我想到了我的继父。 所以,在碰到杯子的时候,我直接站起来,逃了。 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瑟瑟发抖。 我知道,再也遇不到一个跟顾淼相似的谦谦君子。 叩叩叩…… 房门被人敲响。 心中一紧,应该是梅姐不高兴,来找我谈话的。 “梅姐,你让我准备一下,我……” 话还没说完,外面传来一个声音:“是我!” 心口一滞,我沉默了。 等了好久,他终于就站在门外。 心中热络,我跑到镜子前,看这里面的人,脸色绯红,眼神呆滞,夹杂着一丝丝醉意。 等他的这些日子,我究竟做了什么,才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在里面吗?”顾淼的声音又响起。 我赶紧拉开衣柜,把我最喜欢的那条裙子换上,然后拍了拍脸,才走到门口。 将门拉开。 再见到他,恍如梦中。 他冲我一笑,手里拿着一束花。 “抱歉,我最近公事缠身,久等了。” 我笑了,接过他手中的花,觉得这些天,等得值了。 之后,他带我游山玩水。 有天夜里,我们喝了酒,在一家酒店,他问我,可以么…… 那已经是认识他之后的好几个月。 我有些错愕,在我的认知中,男人不会征求女人的意见,问她可以么。 锦山别墅那些客人,从来都是直接砸钱,是姑娘们想尽千方百计,问他们要不要。 顾淼见我犹豫,一个劲儿道歉,说自己说错话了。 我抓住他的手,说并没有。 他眼里的真挚和手心的温度,打动了我。 那夜,我把自己的所有都交付与他。 他对我说,等手头的事情忙完,就带我回去,见他父母。 可我左等右等,他杳无音信。 风里雨里,晴天阴日。 我等来了一个,晴天霹雳。 怀孕了。 发了疯似的,整天在锦山别墅里,端着酒杯,沉默不语。 慌乱,迷茫…… 我没有见识,我的世界很小,我的生活也仅限于锦山别墅。 所以,这件事,让我的世界,塌了。 一众姑娘都开始嘲笑我,讥讽我。 “哟,顾娘,那男人不对你挺好的么?带你出去玩儿那么久,敢情是玩儿你啊?拿钱给你了么?” “你也别难过,男人嘛……” “不然你去他家找找?一哭二闹三上吊,没准儿他就来了呢……” 这些话,在我耳朵里萦绕盘旋,日日夜夜都让我不得好眠。 后来,他出现过,我还没有告诉他怀孕的事,他便吞吞吐吐说我们不适合。 虽然在锦山别墅,待了这么久,但我对男女的那点事,是真的一窍不通。 浸染在锦山别墅里,我看多了那些姑娘对付男人的办法,但是自己,却没学以致用。 所以,我跪下来,跪在梅姐面前,说我要离开。 梅姐冷笑着,一耳光打在我脸上。 她说,她已经够容忍我了,所以,要么我打掉孩子,忘了顾淼,死心塌地就在这里干,要么,她用她的办法解决。 我哭着喊着,让她饶了我,让她允许我生下这个孩子。 主动,我很主动地,写了一份保证书给她,希望她能让我生下这个孩子。 顾淼后来找过我,我拒绝了,闭门不见。 我不知道他是否骗我,更不想给他增加压力。 梅姐说,你以为豪门那么好进?就算他爱你,那你那什么征服他父母? 他们这种人,娶妻生子,都由不得自己。 所以,我签下了保证书,保证把孩子生下来之后,我死心塌地跟着梅姐。 当然,她并不是慈善家,在我绝食好几天之后,她才终于答应下来。 几个月之后,我住进了医院。 梅姐一直陪着我。 孩子生下来,是一个女婴。 我抱着她,就那么看着。 梅姐在一旁笑话我,说这孩子是个没爹的野种。 有,她有她的父亲。 她父亲姓顾。 活了二十年,在遇到顾淼之后,我才觉得,自己真真切切活过。 爱过一个人,也是我唯一爱的人。 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尽管他毫不知情。 那晚,梅姐走了之后,我把她抱着,思索了很久。 找护士要了纸笔,写下一段话,我读书不多,认得字也不多,纸上的那些字,歪七扭八,不成形状。 内容如下:顾淼,她是我们的女儿。 我没有过多的奢求,我出生贫寒,生命中除了贫穷,别无其他。 所以,我希望你能看在我将真心交付与你,并且坚定不移的份上,求你,替她找一个好人家,不要让她跟我一样,受苦受难。 对你,我有千千万万个不舍,但也就此别过吧! 千言万语想要说,但以后总会有机会,面对面,相敬如宾。 你不必找我,我已经离你远去。 请一定,要善待我们的女儿,给她一个好归属! 她的名字,顾风尘。 …… 写好信之后,我把她放在襁褓里。 初冬季节,天气已经很凉。 把信放在襁褓里,再抱着,紧紧抱着。 风尘,妈妈唯一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以后,一定一定,好好爱惜自己。 你能找到一个好人家,便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心愿。 靠在病床的时候,我想起锦山别墅,想起前不久我签下的单子。 不愿,我宁愿死,也不愿像别的姑娘那般,在男人的身下辗转。 那些等待顾淼的日子,我迷上了酒精,虽然冰凉,但却能温暖我的身子。 可是,千杯万盏又能如何…… 风尘中人,被这一杯一杯的酒,当真迷失了? 但也许,有人跟我一样,在这酒里,清醒得厉害。 纵使千杯万盏,也不足以慰余生风尘。 我这一生,不过匆匆二十载,坎坷颠簸。 但已然不是几杯酒,就足以安慰。 …… 把顾风尘,送到顾家别墅门口的时候,我没有任何停留。 这里是a市。 顾淼曾带我到过这里的一片海域。 站在海边的时候,天色已晚,海风凉透。 是谁说过,冬天的时候,海水的温度,其实比地面要高些。 风拂海面,层层浪。 如果就此了结生命,也好。 至少不必在锦山别墅,接受其他男人的摧残。 如果没见过顾淼,或许我会沦落中道。 但我见过了他,此生便不愿苟且。 一步步往前,直到海水没过我的脖子,闭上眼…… 我知道,很快,便解脱了。 顾淼,在这世上,我们遇见,却不得善终。 但另一个世界,我等你来。 终究,我们会再相见。 第271章 一陆为红颜 1 我,陆昀澈。 余焺那小子,常笑我是个二世主。 的确,我不否认,在认识他之前,我过得确实不错,是个合格的二世主。 要车有车,要妞有妞。 没事儿就和哥儿几个在去山上跑几圈,要么就在会所泡一夜。 所有的妞都爱我,爱我的钱,我知道。 但我有钱,她们尽管爱! 那时候,从来不觉得自己应该奋斗,老爷子也惯着我,总觉得我再大一些,玩儿够了自然就会成材。 可我,不过一把朽木烂材而已。 直到认识余焺,我家陆老爷子常常恨铁不成钢。 起初我并不服他,拽什么?不过就是母亲和二哥死得早,所以成熟得早,十四岁去国外修炼了几年而已,没什么了不起。 直到那天,我约他到山上,去跑了一圈。 说实话,他用的车,在硬件上,没有比我的更好,但他转弯的时候,那种流畅和熟练的技巧,是我玩儿这么多年车以来,头一次服的一个。 下山的时候,他更是让我震惊。 驾轻就熟和我比不了的控制力,每一个细节都足以证明,这个叫余焺的人,很会玩儿! 所以,那天之后,我把他当做一个不可多得的游戏好对手。 自然,我心里清楚,他不可能会跟我成为朋友。 因为我听过无数人谈起他,他那种孤傲的性格,压根就不会正眼看我。 虽然,我一直都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要跟我走这么近。 尽管,和他玩儿的时候,输的都是我,喝酒的时候,他都很少说话。 除了偶尔几句,但也是因为如此,我越发对他有兴趣。 直到在一家会所,见到了一个叫米雪的女人。 当时我的惊艳了,这女人,跟我所认识的女人都不同,她不像娇娇这般,时时刻刻都极尽讨好我,更不像别的女人那样,做什么都看我脸色,一副把我当大爷的样子。 大爷久了,自然也就想换换口味。 但我没想过,一向不爱管闲事的余焺,偏偏不让握靠近米雪。 就一次,我提出我们交换玩儿,他同意了,同意让米雪跟我,然后他把娇娇带走了。 但米雪那妖精,竟然叫来警察。 她淡定地靠在门口,看着警察说:“我是个小姐,但我不想被他嫖。” 真特么有个性! 我嘛,还真喜欢的不到的东西,尤其是女人。 迫不及待想要,看她在我身下求饶的样子。 她不想冰山,因为她也会有撒娇的时候,她更像一个戏子,随时都能演出你想要的角色。 变脸太快,甚至我都来不及了解。 她喜欢一字肩的衣服,喜欢穿得宽松些,尤其是私底下。 所以我送了她很多。 她也不拒绝,我送多少,她收多少。 有一次,在我的跑车上,她说:“陆少,你送我这么多衣服,我不陪你睡,你不会失望?” 失望? 我哈哈大笑,开着车,伸手摸了她的头发:“米雪,你越不跟我睡,我越珍视你,但你记住,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所以……别等我送别的女人东西了,你才惦记我陆昀澈的好。” 她也笑了,笑起来的模样,抓得我心里直晃荡。 活了二十多年,真没见过,如此能撩拨我的女人。 “陆少,你抬举我了,米雪不过是红尘中人,来来去去,不便在你这里停留。我们可以做朋友。” 朋友? 我愣了一下,以她的身份,拿什么跟我做朋友? 不过,我摇摇头也没有跟她杠上。 还没泡到手,她说什么,那便是什么吧! 我以为她是欲擒故纵,但这种把戏,对她来说,似乎并不需要。 我想要她,这么显而易见的态度,她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欲擒故纵。 还是第一次,我想要一个女人,这么有难度。 尽管得来不易的东西,我比较珍惜,但是实在得不到,我也就不愿意花费这个力气。 所以,我也没那么死缠烂打。 直到那天…… 我闲着没事到chairman,准备喝几杯,娇娇领着一个女人来了。 屋内灯光不算明亮,我也没注意进来的是谁,无非就是做小姐的,漂亮点的,会来事儿点的。 所以,我也没在意。 直到,娇娇告诉我,这是哆啦,是余焺的女人! 震惊之余,我朝她看了一眼。 灯光有些暧昧,这女人…… 怎么看,怎么不是我熟悉的任何一类女人。 嘿…… 奇了怪,最近遇到的,全特么都是我感兴趣的女人。 尤其,这女人还是,余焺的。 认识他也有小三四年了,还从没听说,他有女人。 本来嘛,他一向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除了那个跟他有商业联姻关系的女人,叫什么白绮颖的白富美之外,我还没见他跟任何一个女人有过什么绯闻。 上次如果不是我提出要换女人玩儿,他估计也不会跟娇娇好。 我故意让她陪我喝几杯,但余焺过来了。 他把她带走了。 而切,随后就把我朋友带到了仓库,割了他大腿上的两块肉。 看来,这女人,不简单。 至少岁余焺来说,他很在意。 或许无关爱。 但是一个男人,一旦对女人有了占有欲,那便是,危险的。 哆啦…… 这名字其实挺活泼的,但她这人,身上却有跟着活泼不怎么搭的灵气。 她的一言一行中,透露着她受过教育。 不一定是学校里的那些玩意,但有一股子知书达理。 她身上,有种执拗的劲儿,也有会来事儿的那股子巧。 但她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我看得出来。 她一定是被谁教育过,所以把骨子里的傲气隐藏起来了。 就像一头蓄势待发的小狮子。 明明不是个凑合的人,却强迫自己迎合。 这些,是我跟她第二次见面的时候,观察到的。 当时,是在山上,我为了替我的朋友出口气,找余焺来赛一圈。 我带上了娇娇,余焺带上了哆啦。 她很淡定,不像娇娇那样矫情,或者是故作害怕。 余焺要剁我手指的时候,她也在一旁,劝说。 愿赌服输,我自然是没有在怕的。 但是我真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劝下了余焺。 这就再一次证明,这个叫哆啦的女人,在余焺心中,不简单。 她身上,有股子我没见过的气质,这应该是我在电视剧里看过的,那些民国女人的气质。 带着一种,亲和却并不亲近的味道。 不像米雪那般冷艳,更不像娇娇那般艳俗。 她是特别的! 没有读过什么书的,知书达理的女人。 很懂得服软,却有自己的骨气。 那晚回去,我本心里有些怒气,娇娇一个劲儿缠着我,所以…… 我把她给做了。 自然,这并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嫌她烦。 尤其,是在我见过米雪和哆啦之后,再多看娇娇一眼,我都觉得,心烦意乱。 把她,扔进了河里。 并不是说,人命不值钱,而是,这是什么人,这命是谁的。 人各有命,高低贵贱。 当然,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让人,给了冰姐一笔钱,让她自己管住嘴。 陆老爷子知道之后,大发雷霆,但还是爱子心切,并没有把我怎么样。 我依然,是个逍遥的二世主。 不过,我没有再玩女人,因为腻了。 直到,那天我逛商场,路过一家甜品店的时候,在店门外,我看到了哆啦。 走进去,本想调侃几句,但是,她对面的一个女人,泼了我一脸的咖啡。 这女人,黄棕色的瞳孔,整个人透着一股子野劲儿。 我看了她几秒,我知道,她会爱上我的! 我是个记仇的人,泼我一脸咖啡,总是要付出点什么代价。 对女人,我一向锱铢必较。 所以之后,让我拦住了她,带她走了。 这小妞,到了车上,并不安分,抬手就给我一个耳光。 “你知道你打的人是谁么?”我并不恼怒。 她笑了一下,带着那种无所谓的表情:“我连人都杀过,你觉得我会在意打的人是谁?” 很好! 我也笑了:“巧了,前不久,我刚把一个女人扔进了河里!” 她明显抖了一下,却并没有看着我。 我知道,她多少还是怕了。 “你是谁?”她问。 我摸了摸被她打过的地方:“妞,你挺好了,我姓陆,陆昀澈!” 她并没有什么反应,但我很好奇,她说她杀过人。 看起来,她虽然不是什么温柔的小绵羊,但我不怵。 睡过千金名媛,睡过风尘女子,我还没有睡过杀人犯! “怎样,有兴趣陪我玩玩儿?”我抓住她的肩膀,把头蹭到她脖子上,“你应该很羡慕哆啦,有一个给她钱花的余焺。我也可以给你钱,要多少都可以!你陪我玩儿,怎样?” 终于,她缩了一下,在犹豫。 我松开她,直接让司机把车子开到了商场,给她买了很多东西。 她那一身的打扮,还真像从监狱里出来的犯人。 面黄肌瘦,精神涣散。 我很有兴趣,改造她! 自然,我成功了,她打扮出来,的确很好看。 不比国外的那些模特差。 况且,她的眼睛,让我有种,她是混血儿的错觉。 睡起来,应该不错! 第272章 一陆为红颜 2 之后,我把一套闲置的公寓让人收拾出来,让她住下了。 小野…… 她能有多野? 再野的马,我也得驯服了。 但现在我并不着急,有些玩具,慢慢玩儿,才有意思。 但这小妮子,竟然手脚不干净,趁我睡着,拿着我给她买的手机,开始拍照。 呵…… 呵呵…… 我当时沉默不语,装作不知道,但是第二天,我找了很多工具。 她不是爱玩儿么? 我只喜欢跟女人在床上玩。 所以,第二天,我把她玩儿个半死。 她一直不知道原因和理由。 我告诉她,我本来就是一个变态,本来就有这些癖好。 每次玩儿完,她都满身伤痕,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每次看到她这模样,我的心里就有说不出来的痛快。 慢慢地发现,我越来越上瘾了,她每一发出一个声音,我都觉得浑身带劲。 但没多久,她便来不动了,我找了一个人伺候她,顺便也看着她。 之后,她似乎找哆啦求助了…… 虽然在我看来,她就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女人,我最烦这种。 当初她为了钱,要跟我,现在被我玩儿了,就觉得我太厉害? 我少了她一毛钱么? 呵…… 我从来不缺她的吃穿。 但是,我也绝对,不想让她出去。 她,注定是我的奴隶。 不过,她和哆啦还真是难姐难妹。 本来我听说,那哆啦和余焺已经玩儿完了,但是哆啦为了小野妞,竟然主动找余焺,还有求必应。 余焺也是个贪玩儿的主,当时我们正在钓鱼,大冬天的,湖水都快结冰了,我们都钓这玩儿,学学姜太公。 主要是输的那个人,要跳下去。 我很想赢他一次,所以游戏是我定的。 没想到,哆啦妞听了余焺的话,噗通一声直接跟着下来了。 本来我在水里还挺郁闷,但她这一跳,我差点就为她鼓掌了。 这妞,我喜欢。 但似乎还有人比我跟喜欢,本打算游过去调戏调戏这妞的,但是发觉她竟然寻死,直接把头埋下去了。 我愣了。 余焺倒是反应快,直接一头扎进来,把她抱着上了岸。 呵…… 有意思,让她跳下去的是他,急急忙忙救她的也是他。 不过后来,余焺告诉我,让我少折腾小野妞。 我口头上答应了,毕竟我也没真变态到那个地步。 我最反感的,是女人背着我做点小动作。 偷偷摸摸拍照这种事,让我心生厌恶。 对一个人的行为,我通常十分敏感,一丁点儿让我不爽,那这个人在我心中的形象和位置,那自然一落千丈。 况且,我本来,从一开始就是要玩儿她的。 米雪还没追到手,她就当做是来抚慰我寂寞的。 之后,我问了小野,她到底要不要走,但是她犹豫很久,抓着我的胳膊,说她爱我。 爱? 我对异性顶多是有兴趣,谈什么爱? 不过我们去游轮的时候,米雪跟我去了,输了骰,本来要剁手指,哆啦这小妞,又开始多管闲事,再一次,让我保住了手指。 越来越对她有了兴趣,所以那天回去之后,我也让米雪走了。 冷面的美人对我来说,还真不如哆啦这样直来直去,敢说敢做的小妞让我喜欢。 反正,那时候,我也已经睡过米雪了。 令我惊讶的是,她竟然是第一次。 第一次…… 呵…… 并不喜欢这种所谓的干净人,这种人最特么装清高。 觉得自己这残破的身子骨,值钱得要命。 所以,我睡过,也就对她没兴趣了。 反正有小野陪我玩。 那之后,我确实收敛了一些,但是…… 有一次,我带她出去,她身上的伤刚好,我也没有为难她。 有时候我会产生一种错觉,这女人,会葬送在我手上。 但我完全,没有一丝错愕,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也带她去见我的朋友,他们都觉得这女人还不错,上道,也来劲儿! 抽烟喝酒,眼睛都不眨一下,而且说话还挺温柔。 甚至,我偶尔喝多了,也会觉得,她是我的女朋友。 这三个字跳进我脑子的时候,我有些诧异。 毕竟活了二十多年,我睡过无数女人,却没有任何一个,能够真的把我套牢。 从来没有一个,让我心甘情愿承认,她是我女朋友,最多说一句,这是我女人。 女人…… 我妈但是背叛陆老爷子的时候,就让我看透了。 女人只能玩。 没有玩不了的女人,只有我不愿意玩的女人。 而且,谈感情? 我可不愿意成为第二个陆老爷子。 被女人玩,真特么丢脸。 当我见到米雪的时候,我觉得这女人有挑战性,我见到哆啦的时候,觉得这女人很特别,我见到小野的时候,觉得,她,有点意思,一定会被我吃定。 我想看看一个杀人犯,怎么被我吃定。 所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消停过。 但是,我家陆老爷子一直在给我施加压力,让我别光顾着玩女人,也要在事业上好好努力,说是余焺手里有个什么东西,说不定能威胁到我陆家。 跟我能有什么关系? 一开始,我并不重视。 天天带着小野,在玩面吃喝玩儿乐,晚上,有力气就玩儿她,让她遍体鳞伤。 本来这样的日子挺好,但是有一天,我带她出去的时候,竟然看到她给我一个兄弟暗送秋波! 呵…… 呵呵…… 呵呵呵…… 女人…… 小野,你这是自找的! 你不是喜欢男人么? 我找了一帮兄弟,直接把她带到仓库,伺候了好久。 这仓库本来是余焺的,但我偶尔也会借一借地盘。 她要男人? 这还不简单么? 我给! 但她跑去告诉了哆啦。 哆啦,我知道她有个正式的名字,叫顾风尘。 但我还是觉得哆啦比较可爱。 她们过来的时候,我正在睡觉,哆啦手里拿着刀,想要杀我。 我什么都没有解释。 难道我要说,小野背叛我,给别的男人暗送秋波,所以我不爽,就找人玩儿她? 这么不君子的形象,我不愿意留给哆啦。 不知道为什么。 但我肯定不会让她伤了我。 晚上,我找了几个警察,去她的会所制造了点小麻烦。 当然了,我只是想给她一个教训,告诉她,在a市,还轮不到她撒野。 想为小野出气,我理解,但是拿着刀子杀我,就是蠢笨了。 又蠢笨又可爱。 我知道,余焺会出面解决的。 再后来,我把小野这妞,收拾得服服帖帖。 她不是号称杀过人么? 在我面前,拽什么呢? 没有资本的拽,那就是自不量力,自取其辱。 我并不介意她被那么多人睡过,我依然要睡她。 看到她眼里,那种对我崇拜的光,我就又烦,又觉得,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女人? 呵…… 呵呵…… 后来,余焺还真为了那个优盘,跳崖了。 我也终于意识到,那个优盘对a市生意人的重要性。 所以,我还是决定好好做点事给老爷子看。 当然,我第一个找的,是哆啦。 我不信余焺死了,他这种人,要死了,那世界就不是世界了。 我跟着哆啦去了c市的一座尼姑庵,但是,没人。 后来,我送她去到一家酒店,在车上,我提出让她跟了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几分真心,反正,玩玩儿嘛! 而且,我知道,余焺会去酒店找他。 呵…… 也是那天,他烧了我的车,让哆啦躲过一劫。 这俩,狗男女! 不过,那优盘,我是一定要的! 余焺和白绮颖那个白富美婚礼那天,我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去看的。 没想到哆啦这个磨人的小妖精,抱着我哭得伤心欲绝。 当时,我还真的,心都化了。 从来不觉得,一个女人的眼泪,对我有用。 但哆啦,真的让我想要好好宠爱一翻。 不过她的眼泪,不是为我而流。 这一点,我挺郁闷的。 如果是我,绝对不会让她为我流一滴眼泪,我是个君子! 正人君子的君子! ———— 余家两兄弟的事情,与我无关,但是,我要保全我陆家。 所以,我不得不介入。 在酒店,我带走了哆啦,完全是因为,顺手。 而且,我是个很爱护女人的人啊,自然舍不得,这小妞被顾淼一枪打死! 她竟然到了酒店下面的时候,拒绝跟我走了。 行,你行! 这鬼样子…… 当我听说,她挨了一枪,然后消失了。 这时候,我找到小野,问她情况。 小野也傻了。 这没用的女人。 后来余焺联系我,让我去z市做点事情,为了给老爷子证明,我还是有点用,所以我去了。 看到哆啦的时候,我内心竟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 一扫而空之前的郁闷和苦闷。 我知道,我不正常了。 我的占有欲在作祟。 可她和余焺,如胶似漆,她是余焺的,我暂时还没有能力把她抢过来。 从z市回到a市的时候,我知道小野怀孕了。 她在电话那头,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候,我有点傻了! 但第一反应就是,孩子一定是一个野种。 对,野种! 她被那么多男人睡过,凭什么说是我的? 第273章 一陆为红颜 3 不过,没想到,她还真没打算把这孩子生下来。 或者说,没打算用这孩子来套住我。 按照正常逻辑,一个女人,在得不到男人的心的时候,不应该用孩子来作为威胁么? 没想到这妞竟然跟我玩儿失踪? 哆啦才刚回来,她就失踪? 女人都喜欢玩儿这种捉迷藏游戏? 脑袋一阵疼痛! 我满世界找她,没有任何消息。 唯一的可能,就是她离开a市了,一个人,在a市,无论怎么改头换面,隐姓埋名。 我都能找到她,甚至她换了层皮,对我来说,要找到,都易如反掌。 这么多年,a市不是白混的。 但是,我竟然,失去她的消息了。 所以,我找到哆啦,她一定知道小野的消息。 我的人,我的专属品,怎么能就这样凭空消失? 还大着肚子! 这特么不是抽我脸么? 传出去,我还怎么混? 但是哆啦,什么都不肯告诉我,她也认定了,我是个人渣。 人渣就人渣。 只是一个形容词而已,有什么好介意的? 哦,是名词? 无所谓了! 我绝对不会放任她在外面,绝对不会! 所以,我没有放弃过找她。 哆啦妞开了一家面馆。 你能想象么? 这种过惯了纸醉金迷生活的人,竟然开面馆? 她倒是越来越有意思了,越来越让我看不透。 但我还是去送了花给她,开张嘛,自然是要去祝她开业大吉,生意兴隆的。 看到她那家普普通通的小面馆,我竟然,有那么些期待,她以后跟我生活一辈子。 因为,我想要的样子,她都有。 太迷人了。 这个多面的,善变的,让我心花怒放的女人。 我不介意她和余焺怎么样过,这有什么关系。 我也不是个干净人。 但她似乎特别讨厌我,也特别抗拒我。 呵…… 我得,动动脑子,想想办法了。 不然,怎么办? 就在我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小野,回来了。 哈哈哈哈…… 先让我笑几声。 她还有脸回来?我特么就呵呵了! 我以为,她会跟哆啦一样,改头换面,重新做点正当事业,但…… 她似乎…… 特别,没出息。 哦对了,她生了个孩子,取名叫什么六六。 第一时间带他去做了亲子鉴定,这没什么好隐瞒的。 我必须知道,这孩子是不是我的。 如果不是,那就死定了,我是说他们两个,都死定了。 不过,好像,是我的? 那我就养着呗! 反正,我也没有别的事要忙。 我这个二世主,应该可以培养出来一个还不错的三世主? 不是没告诉小野,让她好好跟着我,让她别异想天开,学什么新时代的女性,要独立。 但一段时间不见,她有骨气了? 不愿意跟我了? 还是…… 不爱我了? 果然,你看,女人的爱,是不值钱的! 呵呵呵呵…… 我以为,她好歹会后延残喘。 但是我又错了。 错得很离谱。 她死了。 嗯,上吊死的。 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立马赶过去了。 然后,就看到哆啦也在,她脖子上的痕迹,触目惊心。 那一刻,我是什么感受? 麻木? 本来,她就是个杀人犯,杀过人。 所以她杀了她自己,我也没有那么……意外。 顶多,觉得她是想通了。 我去过她的墓地,坐在旁边的空地上,发呆很久。 回忆认识她之后的一点一滴。 是我过分了? 还好吧? 先招惹我的人是她,这故事是从一杯咖啡开始的,不是么? 如果没有那杯咖啡,或许,我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那杯咖啡,注定是她自己买单。 但她,不是很爱我么? 她,不是非我不可么? 生了孩子,就傻了? 还是,真的,想开了?! 我宁愿是后者。 理智告诉我,是我玩儿大了。 但我不后悔。 我是个活得清醒的人,每个人的命,都是天定的。 她命中注定,是个有这样命运的人。 这总比,痛苦的或者强。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我看到六六的时候,还是会想到她。 有那么一丁点儿,想,她被我摧残的画面。 是真的。 以前不管我怎么狠,怎么玩儿,但至少,我给她留了口气。 留了,一条命。 她怎么就这么…… 死了呢? 虽然生,死,都没有什么太大关系,但她,不是我的么? 我在她墓碑旁边发呆,有一点点,不知所措。 这绝对不是因为我爱她,我对她,只有那么点控制欲,和…… 同情! 她似乎跟我提过,她家里挺苦的,后来家里有谁欠债,被人追债,她就失手杀人。 仅凭这一点,我怎么可能,让她进陆家大门? 不不,不可能的! 她还在监狱里待过。 有几天夜里,我做了噩梦,梦见她满身是血,来找我,却没有哭,没有闹,只是说她冷,说她心里难过。 我很想伸手,给她一个拥抱。 就像在余焺婚礼上,抱哆啦那样。 但是,梦里的我,依然没有。 我亲手毁了她,就不可能还亲手,接纳她。 那些男人玩儿过她,她就注定只是玩具。 是她咎由自取,是的,她自己咎由自取。 这个梦总是重复,我的态度也依旧冷漠。 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心里,身体里,生命里。 缺了什么。 反应过来之后,我知道,是缺了一个女人。 六六需要母亲! 所以,我把目标,设定成了哆啦! 要想她心甘情愿跟我,有两点可以利用,一,六六,二,余焺。 六六这张感情牌,不用我打,死去的小野已经替我出了牌。 但我手里,必须再放出去一张王炸。 所以,我知道,那天,余焺去找米雪的时候,我知道,这张牌该出了。 我找到哆啦,带着她去了,去了那个公寓。 然后,我成功了。 我知道她难过。 但是她不难过,我又怎么趁虚而入呢? 她把手上的镯子摔出去的那一瞬间,我也诧异了。 为什么这女人这样绝情? 无情无义? 我可是听说,这镯子,是余焺亲手…… 想到这里,我浑身都不舒服。 余焺那个情种追过来了。 兄弟,实在抱歉,我很需要她。 因为再没有别的女人,比哆啦更适合陪我,更没有女人,更适合陪六六。 做六六的母亲。 后来,我半真半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了哆啦…… 当然,我是用了一点手段的。 比如,我带她去墓地,想要轻薄她。 我承认,这做法是不够君子,但是,我的确是君子啊! 难道不是? 没想到,这妞烈得去撞墓碑,头破血流的,太难看了。 我哪里还顾得上,抱着她上车,就去了医院。 自然不是余家的那医院。 她在昏迷中的时候,我甚至有点怕,怕她跟小野一样,与世长眠。 结婚戒指都准备好了,送不出去多可惜啊! 我这戒指,可是千挑万选的! 好在她醒了,我瞬间放松不少。 我骗她,说我睡过她了。 因为她心里还有余焺,我得用这法子,把他从她心里赶出去。 不,赶不出去也不要紧,我觉得,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肯定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余焺。 所以不会再跟他在一起了。 但是,有一点,更重要,她怀孕了。 嗯,怀孕了。 就当是我的好了。 她一定以为,是我的。 这孩子,来得可真是时候,可以给六六做个伴。 我说过,我真的,从来不介意这些,真的! 果然,她之后,和余焺彻底决裂了。 然后,我让她住在公寓。 嗯,小野以前住过这里,我偶尔也会想起她。 但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么?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 不管是人,还是故事。 我不可能傻到,一辈子都惦记着一个女人。 况且,还是一个我不爱的女人。 她的死,跟我有一定的关系,但是,这是必然的结果,我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如果遇到的,不是我,是别的男人,她的下场,也不会好很多。 是个男人,都会嫌弃她的出生,她的过去,她的性格。 而且,她还只喜欢有钱人。 呵…… 我已经给她够多,不是么? 至少在物质上,和床上,我没有亏待过她。 问心无愧啊! 怀孕的时候,如果她不走,我可能还会考虑,对她更好。 女人,就是这点,心眼小。 就连哆啦也一样。 她跟我达成协议,被我连哄带骗,傻傻的跟着我去了陆家,见陆老爷子。 我还好心情地,带她去了商场。 没想到,遇到了余焺。 他简直是个工作狂,心爱的女人都离开了,他还有心情去谈生意。 不过,我又打击了他一次,在挑首饰的时候,我估计说,他的镯子,没有讨到哆啦的欢心,所以,再贵重也没有用。 看到他极力忍着不爽的时候,我心里是暗爽的。 余焺,你赢了我那么多次,这一次,也终于…… 结果,还没高兴太久,应该就几个小时之内,我带哆啦去见老爷子和他身边那个多嘴的女人的时候……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那女人啊,不是我亲妈! 但我无所谓,叫一声妈,也不会吃亏,不是么? 只要是老爷子承认的,我没必要多计较。 久而久之,她还真拿自己当我妈了,我也就…… 假装她是我妈吧! 哈哈哈哈哈…… 他们都喜欢余焺,恨不得他是他们的儿子。 要命了,什么我都可以无所谓,但…… 这一点,我做不到不介意! 第274章 一陆为红颜 4 余焺跟我爹谈了什么生意我完全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天,余焺走了之后,我看到哆啦眼里恋恋不舍的情愫,心里竟有些嫉妒。 说实话,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为了一个女人根根于怀。 但我唯一能做的,是把哆啦送到了国外。 在那之前,我就已经联系好医生,是最权威的妇产科医生。 给她做了最全面的检察,也给了建议,告诉我需要怎么弄。 怎么弄? 我也不太关心,我让他们,不留余力,要抱住哆啦,保住这孩子。 一想到,孩子是余焺的,我特么心里就有一股无名火。 本来最开始没有那么介意,但是,越到这种时候,我心里就越,不舒服。 但我知道,如果我不保下这孩子,那我和哆啦,也得玩儿完。 我想要她,做六六的母亲也好,做我妻子也好,反正我有强烈的欲望,跟她好好成一个家。 她进过监狱,做过那种工作,但对我来说,她比米雪要真实。 太高冷的女人,注定是天堂中人。 这种人,睡过一次,我就没什么兴趣了,这种女人,睡过一次,她能记你一辈子。 哆啦不同,她有血有肉,理性感性…… 总之,我想要的样子,她都有。 她在医院住着,我给她缴了一整年的费用,她自己有独立的病房,跟家里差不多,所有,吃穿用度,包括,在窗台往外看,风景也不差。 并不见得是我有多爱她,我只是觉得,她值得这么好。 我很忙,并不能每天看她。 我也要回a市忙我自己的事业。 倒不是我有多上进,而是,我认为,一个即将成家的男人,应该要有自己的能力,保护自己的家人。 游手好闲将近三十年,我头一次,觉得自己羡慕余焺。 羡慕他年纪轻轻,优秀到出类拔萃。 不过,我也可以。 虽然前三十年我玩儿过来了,但是我好歹,也有一群朋友,也有自己的阅历和见识。 尽管,我见识最多的,是女人。 …… 所以,我安排了很好的医护人员,也让他们用最好的一切,去照顾哆啦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每天,他们都会跟我说,她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身体状况怎么样。 听着这些,我竟有种幸福感。 你所理解的幸福是什么? 我所理解的幸福就是,守着一个人。 尽管那人,我不爱,甚至不够喜欢。 但她让我舒服,让我不疲倦,不需要我过多应付。 对,舒服,这是我愿意和哆啦结婚的原因。 而且,她足够特别,足够跟别的女人,不同。 她每天的生活,让我更加想要把她照顾好。 这只小狮子,让我很想圈养。 …… 她生这个孩子,吃了很多苦,生孩子那天,我赶过去了。 是个女孩儿。 她告诉我,名字起好了,叫烦烦。 是挺烦的! 我差点,就把她扔出窗外了。 呵呵…… 我以为,事情总算大功告成,之后就能水到渠成,和哆啦白头到老。 毕竟白头到老这个词,我是觉得有点夸张。 头发都白了,什么都做不动了,有啥意思? 我可不想,天天就下棋,养花,晒太阳。 我挺害怕老的,因为老了,很多事情,就只能看着年轻人做了。 所以,就算我老,我也要拉着哆啦这个陪我一起老的。 把孩子抓着伸出窗外的时候,我是真的挺糟心的,特别想就让她这么没了,然后让哆啦给我生一个。 生一个姓陆的孩子。 但我没有。 因为我不希望她步了小野的后尘, 所以,我收手了。 我也知道她的身体状况,并不奢望,她会给我生一个孩子。 她,不能折腾,经不起折腾。 她,和小野不同。 小野是用来折腾的,她是用来保护的。 这仅仅是我的想法,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可能,我不是个活得清醒的人,很多念头,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和理由,但我就那么想了,那么想,我也就那么做了。 没办法,我一向遵从我自己的内心。 …… 回到a市,我把哆啦放在公寓里,为了让她死心,我还让人把烦烦抱走了,每天只给她看照片或者视频。 我要彻底断了她的念头。 但,最后,还是出幺蛾子了。 余焺,和白绮颖,配合演了一出好戏。 这好戏让我简直没有办法反应过来,陆家损失了好几千万,拜他所赐。 愤怒中,他还带走了哆啦。 呵…… 呵呵…… 完了,我马上就一无所有的。 我是个彻底的失败者。 在余焺面前。 不管是之前,他玩儿游戏赢了我,还是现在,在人生道路上赢了我。 总之,从来都是他赢。 带走哆啦只是我暂时的,短暂性的胜利。 但这并不重要,因为,最终的胜利者,是他。 不不不,我还有一个筹码! 烦烦! 他们的女儿…… 还有……还有跟我一样,很恨他们的人,余烨! 那仓库的人,再加上那只狗,都认识我,毕竟当年跟余焺玩儿游戏的时候,我也来过这里。 况且,这是小野受苦受难的地方啊! 我想尽办法,把余烨和夏婉婉弄了出去来,然后找了一个地方,不算太远,是c市。 一条河边,有一处小木屋。 不过该死的烦烦,她发高烧了。 我并不懂怎么折腾小孩儿,所以还是找了个老妈子,替我抱着。 不然,这小东西就像一团火球,烫手。 余焺赶来的时候,我们谈判了,余烨和他的矛盾更深。 我问哆啦了,我问她,如果当初在墓地,我并没有和她怎么样,她愿不愿意跟我。 这问题,是我这辈子问过女人最真诚的问题。 从来不知道怎么挽留一个女人,但是我舍不得哆啦! 我不承认她是顾风尘,什么破名字,她就是哆啦。 本来我们都快要抢到她们母女了,但是,半路杀出来一个萧谦墨。 军统世家的,我承认他厉害。 所以,我也认了。 直到余烨,他提着油桶,阻止他们开枪。 但最后,军人嘛,自然比我们厉害。 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打架身手比我厉害的。 这是最直接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打不过人家,砸钱没用,撒泼更没用! …… 我,和余烨,被送进了监狱。 夏婉婉这女人,逃过一劫。 这辈子,头一次进这种地方,简直,丢脸死了。 判了我好几年。 进监狱第一天,我打架了。 同一个监狱的人,真特么不上道,我已经够忍让了,让我交什么保护费,还让我叫大哥。 呵呵呵…… 呵呵呵…… 监狱黑暗我是知道的,但是,这么瞎? 当时我叫来狱警,结果人家警告我别多事,老实点。 既然如此,那我只能动拳头了。 虽然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但我也懂得拳头上的文化啊! 谈不拢就用拳头解决。 最好让我一个人一个监狱。 那不然,还真没什么意思。 除了余焺和我爹,还没人让我受过这份气。 所以,打得那些人鼻血长流的时候,我觉得太爽了。 幸好余烨和我不在一个监狱,那不然,我得苦逼死! 但是第二天,我消停了。 因为狱警直接用警棍伺候了我。 我爹压根没有来看我,只是让人给我带了口信,说是让我好好待着,老实一点,出去之后,他自然会为我安排好一切。 让我在监狱好好反思反思。 我的天,真有这样的亲爹么? 我妈不是亲的,我爹……看起来,也并不是亲的啊! 在监狱的这些日子,待的时间长了,我的确,没有以前那么暴戾了。 每天的饮食起居很规律,偶尔,会想想女人,但是更多的时候,我开始想我的过去。 我的过去很混蛋,辜负了很多女人,也被女人辜负过。 辜负过的女人最让我无话可说的,是小野。 辜负我的女人,最让我头疼的,是哆啦。 算是扯平了吧…… 人这一辈子,哪儿有那么多可以完全说清楚道明白的事儿呢…… 以前的日子,在遇到余焺之前,我不知道,锅是铁造的。 但是在遇到余焺之后,我明白,玩儿游戏也有常胜将军。 并不羡慕他,反而觉得高处不胜寒。 这大概就是我和他最大的区别。 也正是这区别,所以陆老爷子,喜欢他,不喜欢我。 这没有关系,我没做错什么,哪怕进了监狱,我也根本不后悔。 然后,我常常失眠的时候,会想多啦。 想第一次见到她,想她的一幕幕。 如果,先遇到的人是我,而不是余焺,她会怎么样? 或许根本就没有这后面的故事了。 但我,晚了。 她们十几岁就认识了,我晚了整整……七八年! 所以算了。 有时候我也会想小野。 但也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没有觉得对不起她,这是她该走的路。 后来,我想腻了过去的事情,我便琢磨,出狱之后,得做点什么。 收收心了。 男人,三十而立。 我出狱之后,也过了而立之年了。 并不想娶妻生子。 繁衍后代的事,要么就交给陆老头身边那个我叫妈的女人好了。 我,只想自己一个人,生活一辈子。 人生短短几十载,何必,浪费在和另一个人纠缠上面。 第275章 我已飘零久 1 我的生命中,没有太阳,总是黑暗。 我一直飘零,从未有过安全感和归属感。 从我杀人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两足深陷血泊之中,不再有回头的路。 我有一个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名字,小野。 小野,野草的野。 杂草中,小小的一簇,胡乱生长,从未茂盛。 我的生活,时时刻刻都在遭受火灾,时时刻刻都在承受水淹。 站在白昼中眺望黑夜,四周寂静,黯淡无光。 从来,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白昼。 我已飘零久。 ———— 十四岁那年,我爸沉迷赌博,然后,欠下一屁股债。 十八岁那年,债主找上门,威胁,凶恶,残暴。 差一点,就伤害到我。 我害怕极了,所以,拿着刀,伤了人,那人,没了命。 我进了监狱。 这一进,就是六年。 头一年,我因为瘦小,受尽委屈。 同一间监狱的那些女人,全都是在社会上的小太妹。 我一个来自乡下的丫头,根本,没有她们的气魄。 骨子里,我是自卑的。 所以我不敢反抗。 还有一个受委屈的原因,是我天生,瞳孔就是黄棕色,她们也许是出于羡慕? 或者是单纯的看不惯,觉得我另类。 所以,没日没夜折腾我。 知道第二年,我默不作声地,趁我旁边的一个女人睡着,一脚踩在她肚子上,然后,监狱长来了,我被教训了一顿。 回去之后,我看着她们,说:“别跟我玩儿,我是因为杀人进来的,并不介意多背一条人命。” 因为是正当防卫杀人,所以我被判了六年,并不是死刑和无期。 一开始她们并没有那么服气,但是我越来越有底气。 对,她们都是小偷小摸,或者打架或者吃药进来。 而我,是因为杀人。 所以,我慢慢的,开始反抗,用各种手段。 第二年的下半年,我终于没有再被欺负。 直到,有一个人,进来了。 据说,她也是因为失手伤人。 进来的时候,她身上的衣服很单薄。 皮肤很白,眼里干干净净,有一股子傲气,但也有意股子跟我很像的卑微。 我很好奇,她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孩子。 跟监狱里其他人都不同。 她有一种气质,让我羡慕,我幻想她的生活,就是我内心梦寐以求,最最渴望的生活。 我知道,她家里,一定很有钱。 她的父母,一定很宝贝她。 她刚进来的时候,情况和我一样,被其他几个人欺负。 欺负新人,仿佛是惯例。 她不哭不闹,每天安安静静的,也不反抗。 每个人的被子,收拾她叠,每次打扫,也都是她。 除了我的。 再有一次,我看到她们把她的头按在水龙头下面的时候,我看不下去了,出面,替她解决了这件事。 那之后,我让她跟我临床的狱友换了位子。 她是个太单纯的人,什么都不懂。 不食人间烟火。 她跟我谈及她的生活,说了很多我不懂的名牌,也跟我说了她的初恋。 后来,她到这里的第二年,她跟我说了她入狱的原因。 我羡慕她,也同情她。 我也跟她说了我的故事,我们,相依为命了四年。 没有人能够代替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和意义,包括,我那不堪的家人。 我们说好了,出狱之后,一起开一家面馆。 我们憧憬过未来,想象过未来。 不得不说,她让我有了希望。 我相信她,没有理由的相信。 就因为她眼里的真诚。 不过,她比我早几个月出狱,没有她在,我又回到了寂寞的日子。 我好希望,自己也有钱。 我知道,她出狱之后,不会过得太差,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直觉。 果然,我猜对了。 而且,我提前出狱,是因为她,和她身边的男人。 出狱那天,她把她身上昂贵的外套给我了。 那是我在那之前,穿过最贵的衣服。 她身边的男人,叫余焺。 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他爱极了顾风尘。 但她似乎并不知道。 余焺,是个表面上看起来特别冷的人。 他很高,气场也很强大。 是我这一生,见过气场最强大的人,看一眼,就会害怕。 他的五官,也很迷人。 是那种,君临天下的迷人。 跟帅气挂钩,但更多的,是散发出来的气质。 但我对他完全没有想法,因为,我知道,他爱极了顾风尘。 就从他看她的眼神,我就明白。 打心底里羡慕顾风尘,但也祝福她,是真的,她太幸福了。 可能,她的幸福只是在我眼里,她自己并不知道。 他们给我安排了一家酒店,是我住过最好的地方。 但我根本没睡着。 第一天出狱,我并不适应。 在酒店,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不敢开灯。 床很软,但我根本,睡不踏实。 心里,从有种,复杂,难以言喻。 …… 遇到陆昀澈那天,顾风尘刚好和我在咖啡厅商量开面馆的事,她说她手里有几万块钱,是余焺给她的。 还没谈,就进来一个男人。 他长得,很好看。 眉眼清晰,带着一股子光芒万丈的气质。 但他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人不想听下去。 伤害到顾风尘了。 我想都没想,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就朝他泼过去。 但,我从来没想过,我的命运,如此容易改变。 当年,我因为一刀子扎过去,判了六年。 现在,我因为一杯滚烫的咖啡,彻底毁了后半生。 出去的时候,我被陆昀澈叫上车了。 我并没有对他客气,直接一耳光打在他脸上。 他震惊了。 “你知道你打的人是谁么?”他问我。 我笑了一下:“我连人都杀过,你觉得我会在意打的人是谁?” 他也笑了:“巧了,前不久,我刚把一个女人扔进了河里!” 我呆了,没想到他是如此的男人。 他身上,似乎带着天生的魅力。 这魅力便是,无论怎样,他都不会在意。 似乎,这世上就没有他在意的事情。 “你是谁?”我问。 “妞,你挺好了,我姓陆,陆昀澈!”他说话的时候,挑着好看的眉毛。 陆,昀,澈。 呵,我记住了。 “怎样,有兴趣陪我玩玩儿?”他抓住我的肩膀,把头蹭到我脖子上,呼吸在我的皮肤上,让我的身体,产生了异样,“你应该很羡慕哆啦,有一个给她钱花的余焺。我也可以给你钱,要多少都可以!你陪我玩儿,怎样?” 我犹豫了。 我知道他是个有钱的人。 我也知道,他会很大方。 大方到,像余焺对顾风尘那样。 瞬间,想到了我的家人。 他们过得怎么样,我并不关心,因为在监狱,整整六年,他们没有来看过我一次,哪怕,我伤人,是因为他们。 所以,当我第一次翻浪那些狱友的欺负时,我就已经决定好了,不再和他们有任何来往。 那么,天大地大,我该何去何从。 顾风尘说,开一间面馆,但我知道,那暂时是不可能的,我现在需要生存,需要生活。 我开不了口,让顾风尘给我钱。 所以,我点头,答应了。 我知道,这必将付出代价。 但是,又能怎样呢? 我还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么? 在监狱里的六年,我已经想得很透彻,我的命不值钱,骨气也不值钱。 只有真真实实的钞票,才能让人心安。 所以,我答应了。 的确,不出我所料,他在物质上,对我很大方,是真的大方。 给我买了很多东西,还让我住进公寓。 第一次他要我的时候,他惊讶了,没想到我还是完好的,在跟了他之前。 不过这并没有让他对我更好。 他在那种事上的需求挺高。 不过我从来不拒绝,哪怕我并不想。 毕竟,他给了我物质,我就得用另一样东西还给他。 不然,说不过去。 他也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我发现,我离不开他。 有天夜里,我失眠了,看着他睡着的样子,心中难掩悸动。 我知道,他非我良人,不值得我情深。 但我还是,忍不住,动了情。 毕竟,他给我的,比我父母还多,他是我第一个男人,也是唯一一个。 他是,和我最亲密的人。 我是指身体,并非灵魂。 所以我没忍住,拿出手机,想要拍下一张我们的合照,他清醒的时候,肯定是会拒绝的。 趁他睡着,时机正好。 但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二天之后,他变了。 以前他虽然很强势很厉害,但他也并不算过分。 但那天之后,他拿了很多我没见过的东西来,折腾我。 我害怕,我拒绝,我求饶,可是都没有用。 常常,我被他折腾到筋疲力尽,昏厥过去。 醒来,就看到自己伤痕累累,满目疮痍。 我不是没想过要逃跑,但是他找人来着屋里看着我。 是一个,不说话,甚至不开口的中年妇女。 我傻了。 没办法,为了逃脱,我只能求助顾风尘。 她来了,但是,第一次来的时候,并没能帮到我。 所以,我绝望了。 不过,我感谢她,我真的没想过,她如此重情重义。 之后,我不知道她用了什么法子,大概是求助于余焺,陆昀澈回来之后,对我稍微好一些了。 但,也只是一些。 第276章 我已飘零久 2 他不让我做饭,全是那个中年女人,打扫屋子也好,做饭也好。 他从来都是叫我小野妞,并不会很正式地叫我小野。 但我并不介意 他从来不提他家里的事情,我也不介意。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了解他太多。 本来我以为,我们会这么平淡些过有一阵子。 但在那天,他带我去跟他朋友玩儿台球。 在一家会所的三楼,他那些朋友开口闭口叫我嫂子。 嫂子,这称呼,对我才说,是很遥不可及的。 他并不喜欢这称呼,伸手抓到那个带头叫我嫂子的人,笑着打趣:“别瞎叫,你嫂子还在幼儿园!” 说这话的时候,陆昀澈脸上是带着笑的。 但我知道,他并不高兴。 台球室里乌烟瘴气,一群人都在抽烟。 虽然这房间通风效果良好,还有排气扇,但我的确觉得闷。 我也抽烟,只是偶尔,在监狱学会的,就懒得戒掉了。 跟顾风尘一起,在监狱里,出去放风休息的时候,我们会在一起,抽一两根。 她平常不是个落寞的人,但抽烟的时候,会微微皱眉,似乎有千愁万绪一般。 但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只是淡淡地,目不转睛地,看着围墙外面。 我知道,她是在想念她的初恋男友了。 所以,每到那时,我会打趣几句,哄她开心。 虽然我知道,这些只不过是隔靴搔痒,并没有什么用。 所以那时候,我们稍微轻松一些的时候,就是放风的时候。 也是那时候,我们学会了抽烟。 至于烟是哪来的,我自有办法。 陆昀澈从来不会管我这些小习惯,并不是他宽容,而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在意我。 他的嗜好,比我的,过分多了。 陆昀澈打台球的技术很好,很快把其他几个压下的钱收入囊中。 他们全在骂骂咧咧。 “有本事你和余焺玩儿一场啊,拽什么拽!”刚才那个被陆昀澈赢了最多的人发话了。 一提到余焺,陆昀澈便笑了:“我承认,我玩儿不过余焺,但是你们觉得,你们连我都玩儿不过,还能玩儿过余焺?” 陆昀澈就是这样,堂堂正正,并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觉得尴尬没面子。 在他看来,似乎什么都可以接受,什么都可以忍受。 “这小野妞比起米雪可差多了!陆大少爷!另一个人转移了话题,拿我打趣。 米雪我是知道的,她跟顾风尘,也算是半个朋友,为人清高,是陆昀澈的上一个。 我问过他,为什么不要米雪了。 他笑着回我:“她那种女人,睡过一次就没意思了!” 心下一沉,我也就沉默了。 说不上来我对他是什么样的情愫,大概我觉得,如果换作另一个女人,大概会追着问,他对她是什么样的情愫。 但我并没有。 “米雪那妞,跟小野比不得,她们就不是同一类型的女人!”陆昀澈一本正经地回答。 “陆大少爷,你玩儿了那么多女人,类型风格都不同,你最喜欢哪个?”那人一只手握着球杆,另一只收夹着香烟。 我忍不住笑了。 陆昀澈能最喜欢的?那绝对不可能! 对他而言,只有暂时玩不腻的,没有一直不腻的。 我的笑,表示赞同。 陆昀澈却黑了脸:“最喜欢的车我有,女人……” 冷笑。 那天之后,我并不知道他怎么就不高兴了。 他问:“你们想睡她么?” 这个她,自然是指我。 心里一惊,我知道他说话一向只有字面意思,这也是我震惊的原因,我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所以,从桌球室到了仓库的时候,我一直在颤抖。 尽管,陆昀澈一脸冷静。 在仓库的时候,我不想提我受过什么样的折磨。 我只知道,出来的时候,我唯一想的,就是离开这世界。 但我,想到了顾风尘。 我舍不得她。 所以,我去找她了。 但那又怎么样呢?后来,还不是他一招手,我就回去了。 顾风尘消失过一段时间,陆昀澈疯了,天天问我,她去了哪里。 但我不知道,我的确不知道。 我也已经很久,联系不上她了。 陆昀澈太冷漠了,太冷漠。 他从来不知道,珍惜和爱护。 没看到他的时候,我会下定决定离开。 可是,一看到他,我便挪不动步了。 他或许是不够好,但是,我被他吸引到痴狂的地步。 他有他的魅力,而我刚好喜欢这样的魅力,就这么简单。 真正死心,是在我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 打电话给他,他说,我肚子里的,是野种。 呵…… 那天他回来,把我折磨到遍体鳞伤。 他抓着我的头发问我,孩子是谁的。 我沉默了,我甚至真的不想告诉他,孩子就是他的。 还好,还好他每天都会给我钱,从来没缺过。 去医院产检的时候,我碰到了顾风尘。 我跟她说,我怀孕了。 后来,她给了我一笔钱。 是我问她要的吧,我说,我想要离开。 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在陆昀澈这样的人身边。 是,我很爱他。 但是我得对我的孩子负责,陆昀澈太心狠,我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我怕,孩子会保不住。 孩子大概,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 我不愿意承认我的父母,是我的父母。 他们早已经与我无关。 所以,我拿着钱,走了。 东躲西藏。 起初,我找了一份工作,打打杂,赚点小钱,能够勉强维持生计,省吃俭用存下一些。 直到我把孩子生下来。 这过程,太孤独。 生孩子的时候,护士问我,为什么没有家人过来陪我,孩子的父亲在哪里。 父亲…… 陆昀澈真的配得上这两个字么? 我咬着牙没有回答。 每个人,不都是独立的个体么? 从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就是只身一人,那么现在生孩子,是一个人,有什么奇怪么? 虽然,同一间病房的女人,都有自己的父母,公公婆婆,老公照料。 而我,只能花着我打工存来的钱,还有顾风尘之前给我的钱,请了一个护工。 至少,护工是尽心尽责的。 这就已经是我最幸运的事情了。 孩子,是个男孩。 一开始,我不知道起什么名字更合适。 但出院的前一天,我想,他就叫六六吧! 他终归,是陆昀澈的孩子。 他的名字,应该随他父亲。 哪怕是谐音。 我没念过什么书,高中毕业就进了监狱,也取不出什么博大精深的名字。 生下他的第三个星期,我出院,同时找了两份工作。 一份工作赚来的钱,花在了保姆身上,另一份工作赚来的钱,供我们母子两个人生活。 生活艰难,我只能咬紧牙关。 每一天,白天是一份工作,夜晚是一份工作。 睡觉的时间,几乎只有三四个小时。 不过也好,忙碌起来,我就不会想他。 每次回到家里,哪怕只是三四个小时可以让我休息,我都舍不得睡觉,都一直抱着六六,他睡,我便睡一会儿,他没睡,我便陪着他。 我不是个称职的母亲,我没有办法花太多时间陪他。 他第一次叫我妈妈的时候,我抱着他哭了好久。 六六,我不是个称职妈妈,或许你长大了,会嫌弃我,嫌弃我的过去,嫌弃我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 …… 决定回a市,是因为,我是a市人。 过了这么些年,他们大概早就把我忘了,陆昀澈也大概,想不起我这个人。 所以,我回去了。 却不想,我阴差阳错,走进了顾风尘的面馆。 她让我跟她一起开甜品店。 我同意了。 可是,钱仍然不够。 我没有房子,这是个现实的问题。 我也不愿意住进顾风尘的家。 太累了,一个人带着孩子,累了这么多年,我已经濒临崩溃。 所以,我选择了那条路。 我租房子的地方,是一栋特别老,特别破烂的小区。 每天,带着不同的男人,进进出出。 这就是我的生活。 不是没想过挣扎,而是我明白,一个人怎么也没有办法挣脱命运。 过了异想天开的年纪,我也就任命了。 顾风尘劝我…… 但她不是我,她怎么能理解到我的苦痛。 我这一生,注定了没有办法安定。 从我父亲开始赌,从我进监狱,从我遇到陆昀澈,从我生下六六。 一切的一切,我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和选择埋单。 所以,我决定自私一次。 就一次,最后一次。 死前,我是开心的。 看着满屋子破破烂烂的东西。 我把用床单做成的窗帘摘下来,然后,挂在了房梁上。 我最幸运的事情,便是这房子太过老旧,还能看到悬挂的房梁。 把脖子放上去的时候,我是清醒的,是开心的,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期待。 我期待解脱,期待那一刻的到来。 脑子里闪过一幕一幕这将近三十年来发生过的事情,我惊觉,我从来没有开心过。 我的世界,生活,经历…… 全都是混沌和黑暗。 没有人有资格劝我乐观,就像他们没有承担过我的负担。 反正,我这一生,已经飘零太久,已经浮沉太久。 那么,就此别过吧! 如果下辈子,能够有阳光照进我的生命,我愿意期待。 但如果没有,我宁愿,再没有来生。 第277章 为你千万遍 1 年轻的时候,我与各色男人打交道。 能给我留下印象的人不多,现在乍一想起,有两个:一个叫陆昀澈,一个叫余焺。 前者,是跟我上过床的唯一一个男人,后者,把我送上了他的床。 要说这两个男人在我心中到底哪里不同。 那么,不过就是一个改变的我的身体,另一个,让我甘心为他做很多。 终归,陆昀澈对我来说,是露水情缘,余焺对我来说,无论是什么,我心疼他。 对,心疼。 无关爱,而是,他是我生命中,最特别的存在,我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他身上的另一些面。 我叫米雪,w市人。 我家里很有钱。 有钱到什么程度? 二十岁之前,我出门从来都是前呼后拥,身边永远不缺追求者。 我什么都不会玩,家里厨房在哪边,我完全不清楚。 我父亲,是市政厅的一把手,他很低调,低调到出门只开十八万的车子出门,也从来不用司机。 当初我一直看不上他,是觉得,堂堂市政厅一把手,跟街边开小卖部的一个德行。 我妈跟我一样,是个高调的人,高调到什么程度,只言片语根本无法描述。 我们家有好几套宅子,我跟我妈平常住在市中心的大宅子里,大到…… 那个区域,只有我们这一栋别墅,四周全是我们圈起来的花园。 园子里,喷泉白鸽,繁花似锦,乔木茂盛…… 听我妈说,我外公外婆就是高干,至于高到什么程度,我也不懂。 我,从小就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孩子。 从来不缺钱,不,不止是钱。 别家孩子有的,我有,而且比他们更好。 别家孩子没有的,我也有。 所以,你认为我的优越感来自哪里? 我妈每天都是约着她贵妇圈里的那些女人打麻将,不然就是去逛商场购物。 家里的衣帽间,已经被她塞满。 我爸很少回宅子,而是自己住在一个普通小区。 低调到让我怀疑他跟我们不是一家人。 每天,我过着奢侈的生活,而我爸,除了钱,什么都没给过我。 当然,我也没有交男朋友。 因为那些富家子弟,本质上是跟我差不多的,只会烧钱。 穷人,我看不上,富人,那不就是我么? 互补的我不喜欢,相似的我没必要找。 可能正是因为这种娇生惯养,没有遇到过任何挫折,所以,在我爸宝贝举报的时候,我彻底懵了。 罪名落实,我妈妈和我,完全傻掉了。 没有任何征兆,被我爸的下属,联名上书…… 无期徒刑。 我不明白,我爸那么低调的一个人,到底为什么会混到这种地步。 后来我想通了,也正因为他心虚,或者心里有鬼,才这么低调。 我也不怪他,常在河边走,总会湿鞋。 他坐到一把手的位置,其实也不见得双手干净。 所以,一报还一报吧! 我妈的那些牌友,也全都再也没有搭理她,打电话借钱,一开始各种推脱,后来连电话也不接了。 她那么骄傲金贵的一个人,哪里经得住晴天霹雳。 但,这便是人心。 你好的时候,各种巴结,阿谀奉承。 你不好了,那就树倒猢狲散。 最后,我妈疯了,精神涣散,不知道疯去了哪里。 我的那些拜金小姐妹,也全都不搭理我。 唯一有的,是我平常没有花完的钱。 买了包烟,蹲在街边抽了一夜,吹了一夜冷风,逼迫自己忘了我爸的无期徒刑,逼迫自己忘了我妈的不知所踪。 一夜过后,直到天明,我去火车站买了一张车票。 到了另一个城市。 a市。 那是我第一次坐火车,以前出远门,要么有司机,要么是飞机。 火车这东西,让我陌生而恐惧。 十八个小时的车程,我看着车厢里的人,想了很多。 或许,是前一夜,我就变了。 本来就是个冷漠的人,那一夜过后,我彻底把心关起来了。 为什么选择a市,我也并不清楚。 也许是听说了a市,是纸醉金迷的。 我本能地不想离开奢华的生活。 那十八个小时里,我想好了要做什么,虽然不一定适合我的性格。 但是,我总觉得在那个行业,我才能稍微触碰到一点我以前的生活。 我遇到的人,依然是我以前接触的那些人。 这样,才让我心里觉得,我还是以前的我。 我身边,还是那些有钱的公子哥。 跟着我爸这么些年,我也学了不少与人相处之道。 无非就是说说场面话,说说奉承话,让别人心里舒服。 倒不是虚伪,是没必要让大家都不开心。 但我骨子里,却是不愿意这样的。 …… 火车隆隆声停止之后,a市到了。 人群吵闹,各种声音,我的耳根子,完全不够清静。 只能快步走出去,远离他们。 世上,怎么会有火车站这样糟糕的地方。 出去之后,我打了车,让司机开去这里最繁华的会所。 chairman。 对,这就是我选择的职业。 服务生以为我是去消费的,领着我朝包间走。 人总是这样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 也总是以貌取人。 我冷冷的看着他:“你们这里的领班是谁?” 那个长得好看的领班愣着,盯了我半晌,才反应过来。 “哦哦好的好的!我带你去找冰姐!” 冰姐是一个将近三十的女人,深红色的劣质唇膏,手上涂着鲜艳的指甲油。 然后,是一屋子的女人。 都抽着烟,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 不过这不要紧,各种眼神我都接受过。 男人的爱慕,女人的羡慕,穷人的嫉妒。 并非我清高,瞧不起人。 而是我生来,家庭条件就有优渥,我的价值观就是那样,跟我同一个圈子的人,根本不会懂。 说明来意之后,冰姐兵不待见我。 但也没有直接拒绝。 她让我给她一个理由留下我。 那一刻我知道,她见过的人很多,尤其是女人,知道我算是属于哪一种,所以怕我让人坏了心情。 我笑了一下,看着她,用最正常的语气:“这里有姑娘,比我更懂有钱男人的心理?” 是,的确! 她们可能伺候过的有钱男人多,但是自己没有有钱过。 我生来,接触的,全是有钱人,我自己曾经也是。 冰姐的一支烟燃到尽头的时候,她答应了。 让我试试看。 那时候,我唯一的想法,就是用这个方式,把我留在有钱人身边。 我花钱租了房子,是这辈子住过最烂的地方:半新半旧的小区,两室一厅,一个阳台,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厨房我没什么用,毕竟我从来不会做饭。 里面没有任何电器,只有沙发茶几和床。 这整套房子,不大,但勉强够我一个人住着了。 第一件事,我买了洗衣机和冰箱,不会洗衣服,也不想学。 顺便,花了几百块,请人帮我把屋子收拾干净了。 我知道,我从来没缺过钱,我也不会缺钱。 所以,节省对我来说,没有必要。 不想让自己过得清苦。 钱,没了就赚,但我的每一天都是不会重来的,苦过去会后悔,会不值。 所以,那之后,我白天就在这屋里睡觉,夜晚,我出去跟那些有钱人喝酒聊天。 这做起来没什么难。 他们讨论的生意,我懂,他们说的奢侈品,我懂,他们说的各种项目,我懂。 一个小姐,懂这么多,他们觉得我特别。 但我通常话不多,偶尔说一两句。 有人让我跟他们出台,我通通拒绝。 他们的心思我懂,不过就是遇到一个特别的小姐么? 他们那个圈子,有的是千金小姐,家里从商的,或者从政的…… 不会缺一个跟他们聊得来的女人。 更不会缺一个跟他们有共同话题的女人。 人嘛,稀罕的从来就不是白富美圈子最优秀的白富美,也不稀罕小姐圈子最漂亮的小姐。 他们稀罕的,是白富美圈子的小姐,哪怕这小姐不够好看,他们也稀罕小姐圈子的白富美,尽管,是我这样家道中落的白富美。 但,这里没有人知道我的过去。 拒绝了无数人出台的要求,久而久之,他们那帮子人也知道了我的习惯和规矩。 也不会太过勉强。 而我,接客人也越来越挑剔,人嘛,总要有选择性。 所以,传开了,都说米雪是一个难搞的,假清高。 假? 我的清高是假的? 不不,这是我与生俱来的东西。 所以,我没有和这里任何一个人混熟,更没有跟任何一个人成为朋友。 每天开工前,我就坐在冰姐办公室那沙发的最里面,抽着烟,什么都不去想。 我有大把大把的钱,但我不想再搬家。 我的钱,全是我哄那些有钱人,开心了,赚来的。 给多少给冰姐,我说了算。 当然,一开始,她让我跟其他姑娘一样,跟她三七开,我三她七。 说这是行业的规矩。 我依了她几天,在我赚多之后,我直接找她。 我说:“我赚的钱,以后依然三七开,不过,我七,你三。你应该清楚,就算只给你三,那也比别的姑娘给你七,要多多了。” 第278章 为你千万遍 2 她想了半天,那张脸都快扭曲了。 最终,答应下来。 她知道我是她的摇钱树,少了我,她虽然还是会有钱,但,少了一大笔收入。 自然了,我也是因为,我赚到了钱,才跟她谈条件的。 所以,我很有钱。 我比其他姑娘,有钱多了。 但我没想过要换房子,我觉得现在的状态,不差。 至少,在我年轻的时候,我觉得这种纸醉金迷的感觉还不错。 白天睡觉,晚上喝酒。 这样,也不会去想我家里的那点破事。 …… 直到,我遇见那个男人。 对我来说,他的存在太特殊了。 对的,太特殊。 冰姐过来告诉我,说是一个阔少,想找个高冷的女人陪他喝酒。 我心想,着阔少口味还真特别,别人都喜欢巴心巴肝的,居然还有人喜欢高冷的? 不过,也还算正常,因为,有钱人喜欢玩儿的把戏多了去了。 有钱,我自然赚,而且一号包厢,不会是普通人去的。 我推开门的时候,里面坐了两个男人。 他们的气质,很不同。 一个,一眼就看得出来是个二世主,玩世不恭,对什么都毫不在意。 一个,气场很足,坐在沙发上抽烟,并没有抬头看我。 他身上,莫名带着能吸引我的东西,是他那个年纪的男人,没有的稳重和霸气。 跟我见识过的男人,都不同。 我觉得他跟我像,却又不像,隐约觉得,我和他会有故事发生。 不一定是爱情故事,我也说不准。 他应该就是余焺。 这两个人的名讳,我都听冰姐说过。 我走了过去:“余少,陆少……” 陆昀澈看到我,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反应我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放在心上。 “你叫什么?”陆昀澈先开了口,抬着好看的眉毛。 “我叫米雪!” 那天晚上,余焺灌了我很多酒,我知道他是在试探我的酒量。 因为,他不是个会跟欢场女人浪费时间的人。 三个小时的功夫,我喝了不少,却没有醉。 这么些日子,我已经练出了酒量,并且还算喜欢醉酒的感受。 酒局结束之后,陆昀澈问我要不要出台,我直截了当地拒绝了。 之后,他们便离开了。 不过,等我卸完妆,换好衣服出去,准备回出租屋的时候,我看到门口停了一辆车。 车外,有几个烟头。 看来他是在等我,并且等了好一会儿了。 本不想搭理,但他几下喇叭,我回过头,装出诧异。 “上车!”余焺干净利落地说道。 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笃定了我会跟他走。 我站着没动。 “没听懂?”他有些不耐烦。 我不再多犹豫,打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他把车子开到了前面不远的桥上,一路上他都没有说话。 沉默的男人,或许更有魅力。 “余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皱着眉,决定主动开口。 他停下车,勾了嘴角。凑近一些:“凌晨,男人找女人,能有什么事?” 心里咯噔一下,头一天见面,他竟然如此说话。 虽然,有比他说话更直接难听的,但我以为,他是不同的。 以前不是没听过他的名字和事迹,我以为,他是个干净人。 抬手就准备打过去,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直接把我拉了过去,隔着三到四公分的距离,看着我:“不愿意?”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 他太让人害怕了。 一手抓住我,另一只手掏出一叠钱:“这些,买你一夜,够不够?” 米我看着这些钱,很多,足够买我一夜。 如果,我出台的话! 很诱惑。 “人人都说,余少是个干净人,不近女色。今日一见,原来也就如此!”我装作不怕他的样子,冷声道。 不管他是余焺还是天王老子,我都不愿意出台。 他将我扯进他怀里:“不近女色?那是她们色不够!但我对你……很有兴趣!” 我慌了,闻着他身上淡淡的中草药味道,头一次,我觉得一个男人,如此吸引我。 他怀里,很舒服。 他足够有魅力,轻而易举让我沉下去。 但我还是不愿意:“我不出台,余少,对不起!” 余焺笑了一下,松开我。 有风吹进车里,忽然的凉意。 “这些钱,你拿着。”他把钱放在我手里。 无功不受禄,我准备把钱还回去,但他按住了我的手。 “余少,你的意思我不能接受!”我说。 他点了一支烟:“你以为我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不是要我出台? “我对你没有兴趣!”他的表情冷了下来,没有刚才那般。 我竟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他,是在试探我。 头一次,我觉得自己遇到了我解决不了的男人,看不透的男人。 “那余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你给我这些钱……” 我忽然反应过来,看着他冷静的脸。 “你的意思是,让我……跟……陆少?能给我一支烟么?”我需要冷静一下。 “自便!”他递了烟盒给我。 很名贵的牌子。 抽烟的时候,我终于冷静一些了。 我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冷静。 我也有能让我心里泛起波澜的人和事。 虽然不多,但余焺就是其中一个。 他问我:“做这行多久?为什么做?” 这话,有点公式化。 就像一个面试官,问我为什么选他们家公司的工作。 “很少有人关心一个小姐的身世!”我往车窗外抖了抖烟灰。 这是实话。 隐约觉得,我猜对了。 我和他,有故事。 “随口一问,你可以不答!”他淡淡开口。 的确有事不关己的态度。 我看着他,不知出于何种理由,头一次,简单地说了我的过去。 我以为他会惊讶,毕竟他见多了有钱有权的人,恐怕会觉得我不自爱,或者愚蠢。 但他没有,他只是抿嘴听完,并没有表达他的态度和评价,很尊重我。 因为任何态度和评价,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的人生,不需要别人的观点。 “既然你不愿意在这行业里泡着,那么我可以帮你!前提是你跟我!你身上有我想要的潜质,就这么简单。机会只有一次,你愿意抓住,那我就给你,不要,我绝不勉强。” 他,就是能一眼看穿我的人。 虽然我一直骗自己,说现在的生活还不错,但本质,我想要回到上层社会。 我习惯了。 他,抓住了我的命脉。 我说:“好!” 这是我的机会,我必须抓住。 “你之后继续在chairman上班,现在我不给你安排高难度的任务,试试你的能力。”他笑了笑,说道。 “你是说,陆昀澈?”我其实不喜欢姓陆的。 “聪明!”他赞赏了一句。 我把钱收进我的小包里,然后又从他的烟盒里取出一支烟点燃:“我一眼就看出你和他不对付,还以为是我误会,没想到,余少也玩儿这种阴人的把戏!” 没有必要跟钱过不去。 况且,他可以给我,我一辈子也奋斗不起来的东西。 现在我年轻,但我不会永远年轻。 所以,抓住机会,我得做点别的。 “错了!我是让你明目张胆勾引他,可不是让你暗送秋波!跟他玩儿感情,不算是阴他!”他没有生气,而是表达了他的态度。 一个情绪稳定的男人,魅力不会少,能力也不会弱。 我以前听到他的那些事迹,不过是觉得被神化了,但今天一接触,我发现,他就是那样高高在上的人。 “那万一他……” “如果你能让他服你,死心塌地地服你,钱不是问题。你考虑清楚,能接受就做,不能接受,就下车!”他没有勉强我,也没有迂回战术,很直接明确。 能做就做,不能就走。 不勉强,则是他的又一性格魅力。 我思考的整个个过程,他也不着急,点了一支烟等我回答。 “好!”我也没有再多的顾虑。 如果,我当时知道,往后我的生活,或许,我不会答应这么快。 甚至,压根不会答应。 他彻底改变了我,是我生命中的第二个大转折。 他抽完烟,问我:“需要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要找我,到chairman。” 我依然怕跟他有太多牵扯。 那天之后,他经常和陆昀澈过来找我。 我也按照他意愿,各种应付着。 虽然,我对陆昀澈这种公子哥,没有丝毫兴趣。 但我知道,这是余焺在考验我。 有一次,陆昀澈多喝了几杯,想要强行带走我。我确实慌了,看了余焺两眼。 他过来,把我拉到他怀里:“陆少,今天你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 心里沉着,靠在他怀里,莫名安心。 陆昀澈不悦:“余少,怎么,你也喜欢这女人?”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米雪姑娘,自然是美的!”他摸了摸我的头发“不过我不的夺人所好,但也希望你等她自愿!” 我,知道他是在演戏,但我没忍住,多看了他一眼。 陆昀澈走后,余焺低头看着我:“做得很好!” 其实,我那会儿,已经心灰意冷。 并不想跟他再玩下去,所以,我什么都没说,拎着包就走了。 第279章 为你千万遍 3 但没想到,我刚出大门,就有人拦住我的去路,根本不让我出去。 不用想,也知道,是余焺。 刚才我的行为,让他不满意了。 干脆转身,回到一号包间里,推门进去,把手里的包直接扔到沙发上:“余少,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离开?” 长这么大,我没受过什么委屈,除非我愿意,否则,没人敢把我怎么样。 哪怕,我沦落红尘,也是那些男人看我的脸色。 余焺,他凭什么! 他倒没生气,也没什么反应,只是递了一支烟给我,我没接。 是的,我不服,我气愤,我不开心! 他再厉害又怎么样,他无权干涉我! 结果,余焺直接站起来,掐住我的脖子,然后往前走了几步,逼得我后退,把我抵在墙上。 “米雪,你听清楚!帮我做事,不是我求你!这才几天,你就给我甩脸色,你认为,我要怎么惩罚你才好?”余焺的脸色阴沉,并不好看。 我知道,他这样的人,真正不高兴的时候不是火冒三丈,而是很平静,说的话落地有声,让人忍不住害怕。 “你……”我把头偏向一边。 他捏着我的下巴,十分大力,没有丁点儿手软:“我当初有没有啊让你考虑清楚?你现在想反悔,晚了!” 是,是晚了。 从他盯上我的那一刻起,就什么都晚了。 头一次意识到,这男人如此可怕。 江湖传言,有时候,并不是谣传。 “我只是不想,把自己的最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人渣!”我直接说出了我的顾虑。 因为我不喜欢陆昀澈,他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些公子哥比起来,有什么区别! 我并没有太珍惜自己那东西,但是,长这么大,我爹妈都舍不得碰我一下,让那公子哥毁了,我还混什么混! 虽然,进这行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刻,但是,我总归是嫌弃的! 对,嫌弃。 不是清高。 余焺眯了眯眼,抓住我的衣服就把我扔到旁边的沙发上,沙发并不软,后背被撞得生疼。 他直接欺身下来:“那么,给我如何?” 那一瞬间,我的脑袋空了几秒,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把头偏向一边。 小的时候,我拒绝父母的安排,便会把头偏向一边。 现在,仍有这样的习惯。 发自内心,不愿意。 余焺松开我,抽出纸巾擦了擦手:“要么陆昀澈,要么,我手底下的兄弟,你自己选!” 呵? 自己选? 他还给了我选择? 还真是宅心仁厚! 但我也冷静下来了,行啊,他让我怎么做,那我就怎么做呗! 反正,他并不是,让我白做!就当玩好了。 我起身,整理好衣服,选择了陆昀澈。 “我喜欢聪明人!”他拿了一叠钱给我,“从今天起,就记住,把你的小脾气小性子收起来,因为那对我来说,并没有用!” 我收好钱,然后整理好衣服:“好!” 拿到了钱,还矫情什么呢? “明天起,冷落陆昀澈几天,若是他一个人过来,就推掉,若是他跟我一起过来,你就只2陪我喝酒!” “好!”我一口答应。 人生匆匆几十载,没有必要把自己的情绪和毛病浪费在毫无用处的挣扎上。 如果,我想要,那自然是怎么样都行。 潇洒点没什么不好,有钱就足够,折腾什么? 那之后,我便陪着余焺喝酒,这是他故意眼气陆昀澈的,我默不作声陪他演戏。 他的演技,真的可以出道演电影,然后获国际大奖了。 直到有一次,陆昀澈主动提出要跟余焺换玩伴。 用跟着他的娇娇和我作为交换,互相交换被这两个男人玩一次。 余焺同意了。 我自然也没得拒绝的余地。 之后,余焺握住我的手,在我手心里写了三个数字:110。 嗯,报警嘛,我懂。 喝完酒,我便假意上了陆昀澈的车子,跟着他到了酒店。 我趁他去洗澡的时候,在阳台外面,打了这个电话。 嗯,我告诉警察…… 虽然,我是小姐,但我不愿意被眼前这个男人睡。 原话我忘了,但大致,是这意思。 潇潇洒洒地离开之后,我给余焺打了电话。 “出来了?”余焺那边很安静。 我走在马路边上,风一吹,吹得我心花怒放。 好久,没有玩儿这么刺激了。 上一次见警察,还是他们到我家带走我爸的时候。 我高兴的,不是玩儿了陆昀澈,把他玩儿得气急败坏,而是,玩儿了警察。 警察同志,我有罪。 “对呀,余少你在哪里?喝一杯?”我顿了顿,知道他会拒绝,所以补充,“就当是奖赏我!” “好,报地址,我过去!” 我选了一家酒吧,档次自然不低。 我这辈子,还没去过什么低级的玩乐场所。 他很快来了,脸色严肃,一副公事公办,老板要奖赏下属的样子。 我也没在意,让他陪我喝了几杯。 然后,我把手环上他的脖子:“余少,你……” 他一把推开我:“喝多了就走,别过分!” 呵…… 允许他试探我,不允许我试探他? 不过我也并不过分。 我从来做事有分寸,只是安安静静开始喝酒。 他基本没喝,是我自己在自饮自酌。 我问了他,接下来的计划。 他简单安排了几句,我听懂了。 余焺,这男人的心思缜密,真的不输那些四五十岁的江湖老手。 他做事不留余地,是因为他一出手,必定是胜利。 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让我觉得如此优秀过。 很欣赏,无关爱情。 并不是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而是我见他第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有人。 但这与我无关,管他心里的女人是谁,至少,不会影响到我。 我只想看着他在这a市翻出滔天巨浪,我好好观赏就足够了。 端起酒杯,举到他面前:“对我的考验合格了么?那接下来,合作愉快?” 余焺挑眉看我,把我手中的酒杯拿过去放回桌上:“明天让人教你点东西,以后用!”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要让我学什么。 第二天他的助理找到我,带我去了靶场,学习枪法。 那一天下来,我的胳膊,完全抬不起来。 他却没有出现过,全程,是他的助理盯着我。 挺好的,看到他我心里犯赌,不过这枪嘛,还真挺好玩儿! 晚上我接到他的电话,说我表现不错,让我自己喝点酒早些睡。 挂上电话,我并没有太大情绪。 一个人,要做到宠辱不惊,才是好的。 …… 就这样,我学到很多,好在白天累,晚上可以在chairman上班,就当放松。 没有不好。 直到,顾风尘出现了。 她到冰姐办公室应聘的时候,我一眼就觉得她与众不同。 身上本身就有一点风尘女子的气质,但她性格,不那么简单。 她的经历,也绝对不俗。 因为眼里的平淡,以及,对生活的不喜欢。 余焺过来的时候,冰姐让我带她过去。 我没意见,把自己的衣服鞋子找给她,全都是劣质的。 进去的时候,我演着戏,并不能表现出跟余焺很熟。 况且,他那天不是很高兴。 所以,我就哄着他。 结果,他并不吃这一套,我想试试新人的功力,也顺便给他换换口味。 所以,让顾风尘过来敬酒。 当时她说她叫什么来着? 对,哆啦! 然后,我心里的疑惑被解开了。 原来,这妞就是他喜欢的人。 要不然,抽牌的时候,他不会和她抽到一组,要不然,他不会逗她,把牌拿给她翻。 要不然,不会再左三儿要吻她的时候,他趁着脸散了这局。 要不然,之后,他不会打电话给我,让我把这个叫哆啦的女人带到我出租屋里。 呵? 余焺喜欢这妞? 我也不是慈善家,但我看得出这妞跟余焺的过去不简单,不过这依然与我无关,我拿了钱给她,带她去买衣服。 她竟然,要给我做饭? 难吃! 跟外卖比起来,差远了。 但我没有拒绝。 很久没有人,给我做饭了。 心里说不上什么感觉,一个人这么久习惯了,突然有个人这样对我,这感觉,会让我下意识,不舒服。 之后,余焺把她带走了。。 而我依旧在chairman工作,白天去完成他给我的任务,晚上就在会所喝酒,休息。 直到余焺再次给我下了话,说,可以跟陆昀澈了。 好,那就跟。 那会儿娇娇刚死没多久,陆昀澈身边刚好没有玩伴。 余焺选的时机不错。 当时陆昀澈心花怒放,还没收了我的手机,防止我再报警。 他也并没有那么聪明,毕竟我要报警,我要搬救兵,法子多得是。 跟他滚在床上的时候,我并没有一丁点儿紧张。 因为我相信他的技术。 果然,那整个过程…… 呵…… 之后,他让我跟了他,我自然是答应的。 还是那句话,跟他很简单,他会的,我会。 他玩儿的不过就是桌球,保龄球,我都会。 要跟我讨论奢侈品,好啊,浸染了这么多年,几乎没有我不知道的牌子。 他很诧异,我却从来不提。 我只告诉他,陪酒时间长了,耳濡目染而已。 第280章 为你千万遍 4 那之后,我便每日跟陆昀澈厮混。 我们心照不宣,一切只谈身体的相互慰藉,不谈感情。 他是个清醒的人,而我,也并不糊涂。 直到有一天,他跟我说,要去外面赛马。 我欣然同意。 每天泡在chairman和陆昀澈之间,的确乏味了些。 但没想到,还在游轮上,他跟余焺堵了一把,就差点被砍了手指。 我,跟他。 都差点被砍。 我自然是相信余焺是真会要我手指的,但有什么好怕,手指而已,没那么惊诈。 玩骰子之前,陆昀澈就使了点小把戏,让那个摇骰子的姑娘做点手脚。 但是当时他们赌的时候,我就看到那个要骰子的妞在我旁边给余焺递眼色。 看来,已经叛变了。 呵…… 但我并没有告诉陆昀澈,毕竟他这么猖狂,整治整治也好。 不出所料,余焺是玩游戏的好手,赢得各种漂亮。 输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被砍手指的准备,没想到顾风尘出面了,跟余焺撒娇,让他放过我。 然后,余焺开了口,他说,他的女人不想见血,他便不会让她看到红色。 他太宠爱顾风尘了。 很正常,他这样的男人,要么冷漠,要么,宠爱一个人,就拿命来宠。 但这跟我毫无关系。 与我有关的是,陆昀澈的手指被折了,我们便提前下了游轮。 他让他兄弟把游艇开到海中央来,接我们回a市。 游艇的速度很快,尽管被折了手指,但他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不禁心生佩服。 他是个愿赌服输的人。 之后,他带我去酒店,变着法地折磨我,无非就是想在我身上发泄。 反正我也寂寞,那不如酣畅淋漓,痛快。 父亲出事之后,便不在意生死,今朝有酒今朝醉。 赚钱的本事,我有无数,并不担心。 我只是不希望自己不快乐。 陆昀澈是一个很好的玩伴。 玩不死我,那就当是在陪我玩,不必把自己放得太低。 …… 不过之后,他突然不联系我了。 我告诉余焺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很淡定,在电话里回我说,顾风尘有个出狱不久的朋友和陆昀澈勾搭上了,叫小野。 陆昀澈似乎对她很有兴趣。 我笑道:“看来余少的计划要泡汤了,被一个从监狱里出来的小妞砸了场子。” 余焺并不在意,让我不必再跟着陆昀澈,帮他做点别的事。 我无所谓,一个玩伴而已。 但,我却不想出门了,天天待在家抽烟喝酒,把自己灌醉。 情绪低落,并不是因为失去了陆昀澈,毕竟我从来没得到过他。 仅仅是因为,一个人在这房子里,我不想再去chairman。 目前我有足够的钱,够我花,但我并不想挥霍。 物质对我来说,从某一天起,已经不重要了。 所以我天天喝酒,微醺的时候,我会想起我那个疯掉的,不知所踪的母亲。 父亲还在监狱里,但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去探监。 反正,是无期徒刑,那就当他死了。 顾风尘过来找我帮忙,说是陆昀澈欺负那个叫小野的女人,让我想办法帮忙。 我想都没想就一个酒瓶子砸过去。 多管什么闲事? 顾风尘这小女人,还真是善良到愚蠢。 但之后,她要跟我喝酒,我也没拒绝。 算了,这女人被宠坏了,不知道社会的现实,也不知道陆昀澈的心狠手辣。 真不知道余焺喜欢她什么! 这样的女人,就应该当成金丝雀养活。 没有半点生存能力,还想化身圣母拯救全世界。 不过,她给我做过饭。 所以,我不算讨厌她。 让她去找余焺,告诉她这事儿只能余焺能解决,然后,她走了。 我昏睡了很久,然后起床洗漱,再继续昏睡。 直到第三次醒来的时候,我请了个保姆,把这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东西都清洗整理了一遍。 嗯,我醒了,休息够了。 该做事了。 所以,给余焺打了个电话…… 但他说最近似乎没什么事,让人在准备一个优盘,让我去练习一些有用的,比如,怎么动刀动枪。 嗯,我也答应了。 他会给我钱,不少。 所以,暂时,我离开了chairman。 冰姐留我,但是,她留不住我。 生活,再一次转折了。 每天做的事情,无非就是跟余焺那个所谓的计划有关,陆昀澈也彻底远离了我的生活。 好在,我喜欢那些东西,好玩儿,有意思。 …… 直到顾风尘再次找到我,说她把chairman接下来了,让我去帮忙。 看来余焺对她还真不错。 当然,我私底下问过余焺的意见,他就一句话:“顾风尘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ok,那我做。 长这么大,还没做过会所的领班,我算是升级了? 常常帮她解决一些麻烦,倒也不怎么费神,所以有很多时间,去做余焺交代给我的各种事情。 偶尔,跟顾风尘说点有的没的,倒也自在。 …… 后来发生了很多,余焺利用他和白绮颖的婚礼,让我收拾了几个人。 但我并没有杀了他们,只是让他们受了伤,没有深仇大恨,不必致人于死地。 之后交给我新的任务,让我带一个小孩到国外去,所有的费用是他承担。 那孩子叫豆子,是余烨的孩子,跟他小情人的孩子。 我无心过问余家的事情。 不过,不得不承认,这孩子很聪明,也很治愈。 我觉得心,正被他慢慢融化。 他长得其实不太像余烨,但这没所谓。 在异国他乡,这孩子也算是听话,学习也很积极,虽然还小,但是余焺一心想培养他做余氏的接班人。 或许,这跟顾风尘无法生育有关。 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有一段时间,余焺过来,在这里待了一段日子,我知道他有心事,便和他喝酒。 那时,我们应该算是半个交心的朋友。 我越来越发觉,余焺这男人,让人心疼,他担负着,很少有人能承受的压力。 这压力有一半,是来自顾风尘。 我问过他,为什么如此,他闷下一口酒,并不回答。 算了,本没有好奇心,不过随口一问而已。 后来他交代我好好照顾豆子,然后就回了a市。 但豆子的身体一直不好,直到他生日前几天,余焺让我带他回国。 在游乐场,我见识到了余焺训练小孩的风格。 还真是,只有他能做得出来。 不过,豆子,还是没能挺住,他走了。 小生命,永远地走了。 余焺眼疾复发,摔坏了腿,本只需要简单调养,但顾风尘过来说了很多话,刺激到他了,开始各种高烧,而且高烧不退。 再加上豆子离开的打击,我看着他,日渐消瘦。 替豆子处理后事的时候,我心里多少有些失落,毕竟朝夕相处这么久,我是从他还小的时候,看着他一点点长大。 难免,会有情绪。 那之后,我去看了我爸。 这是这么多年,我头一次,去看他。 他见到我的时候,很诧异,问我们之间隔着一块玻璃,然后,他老泪纵横。 问我,我妈在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更不知道怎么告诉他我现在的生活。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是他一手造成的,现在这个局面。 但我并不怪他,毕竟,他只是想给我和我妈,更好的物质条件。 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虽然,还没有到头发全白的年纪。 我知道,他只是,焦虑,只是忧愁。 记忆中,他是个好领导,好父亲,从来不发火,对下属好,低调,喜欢笑,甚至对下属的孩子,都很和善。 就是一个,好人的形象。 可是…… 知人知面不知心。 虽然我明白,这么评价我自己的父亲是一件特别low的事情。 但是,我从来只说事实。 我问他,后悔吗? 他说:“雪儿,人各有命,没有人能知道自己的明天,所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但做了,就要承担后果。 我做的第一天,就知道会有现在的局面,但我还是做了。 从来不后悔。 只觉得,对不起你和你母亲。 但我此生,除此之外,再没有遗憾。 你以后,也别来看我,好好生活。你不是相夫教子的性格,那么你做一切,你想做的。就足够了。人生一遭,太平淡不划算,太激烈会受挫,这,要看你自己的选择,一定,做你想做的,承担你该承担的!雪儿,对不起,你或许不用知道太多,你只用知道,爸爸爱你!” …… 雪儿,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称呼我了。 我依照他的话,走出了监狱,没再回头,回了a市。 之后,我住在了一所公寓,是顾风尘住过的地方,我也无所谓。 有一次余焺过来找我谈事情,还没等到他开口,陆昀澈带着顾风尘来了。 我本性凉薄,但还是在余焺追出去的时候,被他感动了。 这样的男人,何处遇求? 虽然,我对任何男人,都没有占有欲。 …… 余焺告诉我那套公寓属于我之后,我愣了半天,跟他说了谢谢。 他说:“米雪,你跟着我出生入死,这是你应得的。我本可以给你更多,但不是你需要的。今后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a市,没有人能动你,直到你离开!” 这是他对我说过最温情的话,虽然语气很淡漠,但是我明白他对我的仁至义尽。 他很了解我,知道我不爱钱,知道我什么都不会要,有一个住处就够了。 “放心!”我点了烟,“你让我学了那么多,我刀枪不入,还有谁能动我?” 他点点头,起身要走。 我拦住他的去路,看着他:“余焺,今后你还会找我么?” “你想喝酒,随时找我!”这是他的回答,只有八个字。 我明白,他对我,到这地步,足够了。 还没有女人能让他这样,可以随时找他喝酒。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我根本不会这么做。 然后,他走了。 我想问出口的话,没有问出口。 我本想问他,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会为了他出生入死。 而我心里的答案是,因为是他。 因为他余焺值得! 值得我,为了他,出生入死,千千万万遍! 从那之后,我会定期收到一笔钱,我知道是他给的,但我没有联系过他,他亦是如此。 我在公寓里,养了猫,养了狗,种花种草,自饮自酌…… 就这样到老,也不错。 永远记得两个男人。 一个叫陆昀澈,跟我水乳交融玩乐过。 一个余焺,为他出生入死永不悔。 第281章 小面积的病 1 我生活在一个普通的教室家庭,我爸叫靳朝阳,是个家庭教师,后来存了一些钱,改行做了生意。 我妈作为老师,也从学校离职,跟我爸一起管理商场。 最开始他们是和朋友合资开了商场,后来商场做大了,我爸便把商场从其他几个股东手里买了过来。 再然后,商场开了很多分店,在a市也算得上是,家喻户晓。 几乎家家户户,都有那么几样东西,是在我们家商场买的。 我很爱读书,从小成绩优异,这也跟我父母是教师有关系。 一路念到大学,按照我爸的意思,选择了商学院。 大三那年,我开始了我的初恋,她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 家境优渥,会钢琴,会舞蹈,知书达理,很安静,说话不疾不徐。 她是我爸朋友的女儿,我们顺其自然地就在一起了,是两家人的众望所归。 她很喜欢我,我对她也很好,趁她的假期,我会带她出去游山玩水,最喜欢看到的,是她害羞的笑脸。 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认定,她就是未来和我一直过下去的人。 我会娶她,然后生子。 这很正常,当时我也快大学毕业了,如果没有意外,我会接管我们家旗下的商场。 所以,那时候我觉得,我未来,就是成家立业。 但我没想到,意外发生了。 这个意外,就是顾风尘。 第一次见她,是在我等初恋下课的时候,突然冲出来一个小姑娘走到我面前来,跟我说:“你好,我叫顾风尘。” 当时我不过二十一二岁,从来没有这样一个陌生女孩子跟我说话过。 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失礼了:“你好,有事么?” 除此之外,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小姑娘,长得很明媚,古灵精怪的那种,但眼神中,担着叛逆。 正纳闷,她过来就抱住我,凑到我耳边,对我说:“你长得很像我下一任男朋友。” 我愣了,还没反应过来,她便松开了我,上了一辆轿车。 “辛晁,你在做什么?”初恋走过来,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从未有过的心虚和心慌。 “没……没什么。”我勉强地笑了笑,“我带你吃东西,走!” “好啊!”她也没有追问。 我开着车,一路到了餐厅。 莫名其妙地,脑海中会一直停留刚才的那一幕。 那个女孩子身上很香,她抱我的时候,我知道,那香味,来自她的头发。 她说的话,让我莫名心跳加速。 这是对我初恋女友所没有的感觉。 在餐厅吃饭的时候,我失神很多次,初恋叫了很多次我的名字,我都抱歉地跟她道歉。 本来计划的,是带她去看电影,但我已经无心带她去。 只是把她送回她家里,然后开着车,回了自己的家。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脑子里,依然是那个画面,似乎空气里,还残留着她的味道。 顾风尘。 很特别的名字,特别到,听一次就能记住。 之后的几天,我依然送初恋去学礼仪,但是我心里,竟然有些期待,看到她,看到顾风尘。 我想知道,她接下来会做什么。 但她对我视而不见,就像从来没有和我说过话,就像从来没有见过我,就像从来没有,抱过我一样。 初恋发现我的心不在焉,她告诉我,靳辛晁,你的心已经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我们就此别过吧! 我很想道歉,很想挽留,可是,我并没有。 我也知道,我的心,并不在她身上了。 我和她是水到渠成的在一起,并没有轰轰烈烈,我照顾她仅仅是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并不是因为我有多喜欢她。 我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孩子,而她是我父母安排给我的女朋友。 所以,我跟她在一起,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直到顾风尘的出现,我明白,其实不对。 谈恋爱结婚的对象,是需要心动,需要爱情,需要轰轰烈烈的。 但我也没有冒昧打扰她,更没有再送我的初恋女友。 我想,我应该感谢顾风尘,让我明白我跟初恋女友其实不合适,我应该找我喜欢的女孩在一起。 久而久之,我也渐渐淡忘,偶尔,会想起她。 她很有趣。 但我并没有想要满世界找她。 …… 第二次遇到顾风尘,或许是意外,或许是注定。 当时我在我们家的商场,那些高层正在给我介绍每一家店的情况,然后,我看到了她。 手里提着很多东西,站在那里,像一个孤单到靠物质来填补自己的公主。 我心一动,打发掉那些高层,然后,直接走到她面前。 我以为她会认不出我来。 但,我似乎想错了。 我很开心,冲她一笑:“你好,又见面了。”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的心情,但总归是开心的。 从来没觉得我家的商场,如此浪漫过。 “你好,下一任男友。”她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俏皮,但也带着一点点疏离。 我伸出右手:“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靳辛晁。” 从未如此想要认识一个人,还是一个女孩子。 当时我只觉得她是个特别的,有趣的,让人开心的姑娘。 她把手中的袋子腾到一只手上,伸出左手,一字一句道:“不好意思,我是左撇子,我叫,顾,风,尘!” 呵…… 好可爱的姑娘。 明明不是左撇子,却偏偏逗我。 之后,我主动帮她拎袋子,她买了太多东西。 我带她到甜品店吃甜品,听她满嘴跑火车,絮絮叨叨,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忍不住,笑了。 从来,没有觉得跟女孩子在一起,这么有趣,这么开心果。 之后,我们交换了电话。 我提出要送她回家的时候,她说她的司机在楼下等着,不用麻烦我了。 说实话,那会儿,我心里是有些失落的。 但她的背影很潇洒,出了商场大门。 我就站在楼上看着她,忽然有一种,想要谈恋爱的冲动。 谈一场,跟初恋完全不同的恋爱。 …… 但我并没有主动联系她,我怕打扰到她,她会觉得我冒昧。 直到有一天,我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她的名字时,我的心再次猛烈跳动一下。 甚至差点按错,把电话给挂断。 平复了好几秒,我才敢接通电话。 当时,我正在商场门口,准备进去视察工作,看到电话,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顾风尘。”我不知道怎么称呼她合适,但我发誓,虽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名字,我却是很亲切的。 只希望,她听了不觉得别扭。 “辛晁,未来男友,你带我去玩儿吧!逃课了!”她的呻吟从听筒传来。 我忍不住笑了。 笑她逃课,笑她的未来男友,笑她的可爱…… 也笑我自己,会因为她的话莫名开心。 “好,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我就在你身后啊!” 我刚诧异想回头,一个人已经趴在我背后,在我耳边说:“你这个笨蛋,你都听不到身后有声音吗?” 呵…… 沦陷了。 我知道我完了。 彻底完了。 “顾风尘,你别闹!”我故作严肃地把她环在我脖子上的手掰开。 然后把她拉到我面前,严肃地看着她。 但是几秒钟之后,我服软了:“你想怎么玩?去哪里玩?” 我本来有要紧的事情,但是她来了,我便什么也不想做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红颜祸水? 那天,我带她去看电影,就在我自己的商场里。 她说她不喜欢人多,我便让人开了一个二人小影院包间,工作人员恭恭敬敬给我们送饮品的时候,她瞪大眼睛:“原来你是有钱人啊!” 有钱人? 还是头一次,有人用这么直白和奇怪大的形容词形容我。 虽然,很俗,但是,我并不觉得她的话有什么不对。 电影快放完的时候,我问她:“你为什么叫我未来男友?” 她盯着前面的屏幕,头也不转:“因为你有钱啊!” “但这是你刚才知道的,那之前为什么这样叫我?”我不依不饶,像个姑娘。 她愣了,转过头来,看着我:“哦,那你不乐意我就不叫了。” 我急了:“不行,你叫了就要负责!哪有你这样的!” 这下,换她傻了。 我干脆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我身边来:“顾风尘,你愿意做我女朋友么?我很喜欢你,你成功地让我喜欢你了。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被你打败了,对,打败了,我喜欢上你了,本来不想给你造成困扰,但你第二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真的不想放你走了,我……我本来给过你机会,忍住不主动联系你,但是你主动联系我了,那你就不要想走了,绝对!不要!做我女朋友,好吗?” 她看着我,就那么看着,傻了。 “我吓到你了?”我把她的手抓得更紧了。 但没想到,她垂下眼睛,哭了:“靳辛晁,对不起,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只是,我只是觉得,现在的生活让我害怕,所以,我看到你对你之前的女朋友好,我羡慕,我也想体验一下,因为,从来从来,都没有人这样关心过我。” 那一刻,我心疼了。 将她拉进怀里。 她那么快乐的一个人,怎么会…… 第282章 小面积的病 2 少有人会这样撩拨到我的心弦。 但我无条件信她说的话。 因为从见到她第一眼,她的眼睛里,的确有不快乐,藏着心事的不快乐。 就像在商场见到她的时候,我说过,她看起来就像一个落魄到靠物质填补自己内心的公主。 至少可以断定一点,她没有朋友,所以她才会找到我。 那天我很真诚地让她做我女朋友。 我说:“风尘,你做我女朋友吧!我比你大,虽然也没什么本事,但至少,我能带你玩,陪你开心,听你的心事!” 她沉默了很久,答应下来了。 …… 之后的几天,她几乎不会去上课,天天缠着我,让我陪着她。 我每天都是夜里处理公事,白天陪她。 有天晚上,我正在看公司最近的业绩,财务报表,接到她的电话,她说她做恶梦了,很害怕。 我想都没想,放下手里的东西,陪她聊天。 我问她要不要出来,她拒绝了。 那天,她说了一句话,让我此生不忘。 她说:“害怕你不喜欢我,所以我在你面前,总扮演一个活泼明亮的人,但更害怕你喜欢我,真的,辛晁,我害怕你喜欢我,害怕你靠近我之后,发现我其实是一个消极阴暗的人。” 我走到阳台边,看着外面已经黑下去的天空。 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从未有一个女孩子让我如此不知所措。 我该怎么开口说我并不嫌弃她的消极阴暗。 我觉得她离我很远。 从小到大,我都生活在一个富足健康的家庭,所以从来都是中规中矩,也绝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心碎的时刻。 有些害怕,害怕我应付不来她。 当时有种预感,我抓不住她,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抓不住。 听筒里传来她的抽泣。 我慌了,怕她以为我嫌弃:“风尘,你别哭好吗?我不怕,不管你是活泼还是消极,那就是你啊,我认定过的事情,看准过的人,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所以你别害怕,我会一直在的,你乖乖睡觉,好不好?” “不,辛晁,我闭上眼睛就会害怕。”顾风尘的声音听起来哪里还是白天的那头小狮子,明明就是一只受伤的小猫。 “好,好……不睡,不睡!” 我不会抽烟,但当时,我毫无头绪,甚至想出去买包烟让自己冷静。 但我没有,走进房内,桌上还有一堆文件让我处理。 “风尘,我哄你睡觉好吗?我给你讲故事?”我记得很多女孩子,都喜欢的。 并非像尽快打发掉她,而是我如果不处理好手头的事情,白天就没时间陪她。 好在她答应下来。 我开始给她讲温暖的童话故事,这些都是小时候,我母亲给我讲的。 然后,她渐渐安静下来,我听到她浅浅的呼吸,终于松了口气。 但我没有挂上电话,而是一直放在桌上,开了扩音器,把我这边打成静音,这样她醒来,我知道,并且我翻文件的动静不会吵到她。 待到处理完文件的时候,我一看手机,已经是三小时之后了。 摇摇头,把电话挂上,然后给她发了条信息,让她第二天在商场等我。 然后倒头就睡。 …… 那之后,我便天天给她说故事,很快把我听过的故事全都讲完了,还跑去图书馆买了很多书,偷偷记下来,现学现卖。 我一定是,遇到我生命中的克星,不然为什么我这么累,还这么开心。 在她十八岁那天,我给她准备了花,还有一条,我认为很适合她的手链。 这手链并不贵,因为我知道她不会喜欢我花很多钱买来的俗气东西。 所以,那手链是我挑选的,最别致的。 约定好在音乐广场,我提前了半小时到那里,可是,我等了很久,她没有来。 鞭炮响起的时候,鸽子漫天飞舞。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不会来了,她似乎要离开我了。 …… 等到夜里,她果然没有再来。 但晚上,她给我打电话,一个劲儿哭,一个劲儿道歉。 然后,她问了我一个难以抉择的问题,问我愿不愿意跟她走。 我犹豫了。 并不是我不够爱她,而是,毕竟我有自己的父母,不能这样冲动不负责。 她在那边,静静等着我的答案。 内心犹豫,和挣扎。 我拿着笔在纸上,一下下地划…… 听着她小心翼翼地呼吸。 我知道,她遇到麻烦了,所以,她想要逃。 她现在唯一信任的,就是我。 如果我拒绝了她,她就真的会对这世界再无留恋。 跟她相处久了,之所以会累,是因为她的消极,她的阴暗。 甚至我这么阳光的人,有的时候,都会被她所感染。 但我从未想过要放开她的手。 我爱她。 所以,我答应了。 我知道这样很幼稚,也是对家里,对商场的不负责。 但我没有办法放弃她。 我的世界有很多,但她的世界,在那一刻,只有我。 …… 在火车站的时候,我们被人追着,无奈之下,躲进一间旅店,但是还是有人追来了。 他要带走顾风尘,情急之下,我杀伤了他。 然后,余焺来了。 长这么大,我真没遇到过这样的事情,我想冲上去承担下来,说人是我杀伤的,但是,余焺的人,根本不给我开口的机会。 他只相信顾风尘。 然后,顾风尘这个傻姑娘,替我担了罪名。 我真特么不是个男人! 有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应该万箭穿心而死! 回去之后,我待在家里三天三夜,没有买醉,没有抽烟,而是坐在桌前发呆。 想起给她讲故事的夜晚,想起第一次见到她。 头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无用。 我知道余焺,是我现在抗衡不了的人,连我父亲,都没有办法。 可是风尘,她没有我给她讲故事,真的会睡得着么? 监狱里…… 她会不会害怕? 几天后,顾淼来找我了。 自称是顾风尘的爸爸,让我,跟顾风尘做个了结…… 我傻了。 但是,我没有选择的余地。 所以,我拿着一千块,对,我这个人渣,用了一千块,逼她跟我分手了。 她一定恨透了我,要跟她在一起的是我,要跟她分手的还是我。 她替我顶罪,而我…… 我这个人渣…… 呵…… 回去之后,我喝酒了,不喜欢酒精的味道,但是我找不到别的出口。 唯一能做的,是好好赚钱,等到自己有能力,在她出来之后,保护她。 余焺和顾淼,都是我无能为力的对象。 我无法忘记她,时间越长,愧疚越多。 …… 直到,我再次碰见她。 那天的确挺意外,我差点被一个叫余可馨的姑娘开着车撞倒在地上,她嚣张地下来要赔我钱之类,我拒绝了。 虽然走路的时候,腿有些疼。 开着车在一个会所门口,碰到了顾风尘。 她,还跟余焺在一起,似乎,是朋友? 呵…… 我们去了音乐广场,她跟我把话说清楚。 我知道,她对我的恨,太深了。 等,我愿意等。 但很快,我就遭到了报应。 嗯,进监狱,四年。 并没有慌张,也没有害怕。 我反而很放松,因为,我把那四年,我该承受的,承受了。 赎罪过后,等我出去,我便可以,追求她。 没想到的是,她来看我了。 拿着一千块钱…… 我动她的意思,也并不怪她。 挺好,该还我的,还了。 余可馨也来看过我,这个小姑娘很好,是真的很好。 但我从没想过要和她怎么样。 她不是顾风尘,她比顾风尘活泼,甚至没有顾风尘那般阴郁。 但这跟我确实没有关系,我心里只有她,我的十七岁女生。 监狱里一年,世上却千日。 斗转星移。 我没有待够四年就出狱了,我爸爸想的法子。 出去之后,我找到了顾风尘,我告诉她当年分手的真相。 我不是诋毁谁,更不是出卖谁,我真的只想,解除我们之间的误会。 仅此而已。 但她还是没有回来。 我清楚,其实是她有的她的难,她的生活。 …… 我照顾过她,跟她求过婚。 可是,也仅仅是我在做,她在退缩。 她心里的人,是余焺。 我都知道。 我爸爸不同意,不同意我和顾风尘的任何事。 这其实也没什么,但她自己,拒绝了我。 …… 意外的是,余可馨竟然还没有把我忘记。 我以为只是小姑娘的一时兴起,但没想到,在这么多年之后,她还是一个劲儿追着我,叫我靳哥哥。 我有些傻了。 却又不忍心对她说狠话。 我委婉地拒绝过,可是她根本不听。 那几年,我仿佛有了一块心病。 面积很小,却真真实实地存在。 它就在那里,影响不了我的正常生活。 但是,它永远不会消失。 顾风尘有了孩子,她和余焺的孩子。 我决定放手。 这么多年,她就像长在我心上的疤痕,却是我这么多年,生命力最美观的东西。 但我还是,决定放手了。 不是不爱,也不是懦弱。 是我知道,她要的,只有余焺才给得了。 我给的再多再好,大概她也不稀罕。 不及余焺给的半分半毫。 第283章 小面积的病 3 这种感觉就像,你拼命珍惜和护着的东西,有了更好更大更适合的保护伞。 你再舍不得,再不愿放手,但你并不能自私地留着她。 只能放手。 家里的商场已经足够稳定,我应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在a市,我只会故步自封。 或许,让自己见识更多,我便不会再受到这样的折磨。 余可馨打电话让我去甜品店,本不想去,但一想到自己会离开,跟她道别也是好的。 悄无声息地走掉,也是对她一片真心的辜负。 所以我去了。 但没想到,我遇到了顾风尘。 看来,上天怜悯我,让我有机会再跟他说几句话。 一时冲动,也是不舍,我让她跟我走。 其实我知道答案,但是,我还是说出了口。 她拒绝了。 她说,她来生,偿还我。 这辈子,她要跟另一个男人过。 那一瞬间,我的心,是真的空了。 一无所有的那种空。 只有一小块面积的病,在那里,不增不减。 ———— 只身到了s国,那天是我的生日。 三十几岁,弃城而去,背井离乡。 心里早已经没有了颠沛流离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年纪稍长,不再那样容易感伤。 可能唯一能让我伤感的,就是那个家乡的姑娘。 这么多年,我也的多少成长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除了,在爱情方面。 我依然是那个二十出头,遇到顾风尘时候的靳辛晁。 所以,我把自己的这一面隐藏起来,不让人发觉。 我的员工们,背地里议论我的取向问题,我也并不计较。 这些话,也并不能影响到我什么。 我摒弃了很多习惯,摒弃了很多在国内的小习惯,以你为工作太忙,我没有时间为我那些小爱好花费精力和心思。 工作上,我很严谨,就像教书时候的父亲,认真对待,每一个细节,从来不曾马虎。 这是我们商场,头一次在国外立足。 商场经营渐渐变好,这让我很知足。 唯一,唯一我不变的,天天坚持的跟工作无关的事情,便是跑步,和看书。 童话故事书。 国内的童话,我看了无数遍,最近在看国外的。 内心很想分享,分享给一个姑娘。 我又有新的,很多新的故事可以讲,但是再也没有人愿意听了。 但我还是一本又一本,一遍又一遍,每天晚上躺在床上,读一个故事。 有的时候,我分不清,我是希望它们让我安睡,还是渴望有一天,那个姑娘会在夜里给我打电话,让我给她讲一个故事,哄她入睡。 每个故事,每个人物,我都想讲给她听,但这些故事,最终烂熟于心,我的那个十七岁女生,也跟着在我的心里,不曾远去。 …… 遇到小七那天,天气并不好,下着雨,有些凉。 我开车一向很稳,但那天,鬼使神差地,我踩刹车的时候缓慢了些。 就看到一个清瘦地穿着柠檬黄连衣裙的姑娘手中的伞,掉落下去,紧跟着,人也倒下。 心中一悸,刚停稳车就跑下去。 好在并没有擦伤,估计她是被吓到了,所以倒在地上。 竟然,跟我是一国人。 “抱歉!”我过去,说着已经很久没说的母语,想都不想就把她抱起来准备放到车里,“我送你去医院!” 她抓住我的胳膊,看着我,浑身发抖,半天沉默不语。 天上下着雨,两个人的衣服都淋湿了,我不敢贸然把她往车里放,在没有征得她的同意之前。 她死死抓着我的胳膊。 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半晌,我才注意到,她脸上,有两行和雨水不同的液体。 “抱歉,你……你家在哪里?还是说,需要我送你去医院看看,放心,我不会……” 她哭着,抓住我,打断我的话:“我三个月前就再也没有家,也没有爸爸妈妈了!” 我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求求你,不要不管我!”她哭着,死死地抓着我的衣服,“我不会骗你的钱,真的,求求你不要把我扔下去。” 看着这张脸,我不知道自己在经历着什么。 “现在下雨,不然,先回我的住处,你看行么?”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下着雨,我没有别的选择。 她眼里的恐惧,害怕,不安…… 让我的理智,随着这场雨,被冲刷掉了。 …… 我从来没有带任何一个人到我的住处过。 任何人,都没有。 小七是第一个。 我抱着她进了屋,把她放在沙发上,给她找了干净的毛巾,让她擦干水。 很久没有赫尔异性这样近距离接触过,所以我的心里也有些不知所措。 我的住处仅仅两个卧室,其中一个被我改成了书房,办公用;然后是客厅,厨房,阳台,卫生间。 统一的灰蓝色色调,虽然简单,但好在干净。 “那个……”我给她倒了热水,“你要洗澡么?” 她抬起头,然后低头,然后再抬起头:“我没有可以换下来的衣服!” 想了一下,我到我的卧室里拿了一件我的t恤。 虽然这很失礼,但我的住处没有任何女人的用品,哪怕是一双女士拖鞋。 她洗澡的时候,我换下被淋湿的衣服,然后偶坐在沙发上等她。 心里,竟然很慌。 这有些荒谬了。 不过也正常,我从来没有想过会用这样的方式,往我的住处带了一个姑娘。 之后,她久久没有出来。 我担心她出去,过去敲门,但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只能破门而入,就见她倒在地上。 寸丝未缕…… 不过,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把她抱起来就走进卧室,放在我的床上。 另一个房间是书房,我别无选择。 她身上很烫,替她穿好t恤,然后量了体温。 果然,发烧了。 又找来退烧药,喂她吃下。 一个人住得久了,自然什么东西都准备得有。 整个过程,只要我靠近,她走抓着我的胳膊。 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这让我想起了,那个十七岁的小姑娘。 我推开她的手,替她改好被子,摸了摸她的额头试温度。 然后,才转身离开。 今天我还得去商场,而且还有会议,已然迟到了。 这是我头一次,迟到。 出门后我不放心,给她留了纸条,让她等我回来,肇事者是我,我不得不管。 那整个一天,我都提心吊胆。 会议结束之后,我就在商场买了两套女士的衣服以及鞋子,然后拼命往回赶,不知道她走没走。 回去之后,我直接走进卧室。 她靠在床头坐着,手里拿着我放在枕边的童话故事。 心里有些不舒服,童话故事书对我来说,意义一直很特殊。 本想走过去告诉她。 但见我进去,她先抬起头看着我:“你说,世上真的有童话故事么?” 那语气,一模一样的话,也有人问过。 我愣了一下,走过去,拿起床头柜上的转身出去给她倒水。 再回到卧室的时候,她已经把书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来的位置:“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不该动你的东西!我……我这就……” 心里一滞,这姑娘,观察力竟然这样强。 我自认为自己刚才没有表现出不高兴。 她很敏感。 敏感的人,同时脆弱,而没有安全感。 我放下水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吃过饭再走,冰箱里有食材,你再休息一会儿!”然后我郑重其事地给她道了歉,“抱歉,吓到你了。” 吃过饭,她穿着我给她买的衣服鞋子,本想送她离开,可她抓住我的胳膊,告诉我,她是真的我无处可去。 她父母三个月前,死于车祸,租来的房子到期了,钱也全用在了父母的后事上。 这异国他乡,她…… 我提出那一笔钱给她,就当是对她的补偿。 她想了很久,点头同意了。 她没有说她的名字,我也没有问。 …… 两个月后。 我在商场里视察工作,路过一家品牌店,不经意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好奇心驱使,走进去一看,果然是她。 还未走进去,她转过头来,见到我的时候十分惊讶。 她的胸口戴着这商场的员工牌。 原来在这里上班?! 我冲她笑了笑。 她惊讶万分,走过来:“是你?” “嗯!”我其实有些尴尬。 但她似乎恢复了一些活力,过来说着国语:“你好,上次都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小七!” 我点点头:“靳辛晁。” 店里有些老员工惊讶地看着我,我冲他们摇头,表示不必张扬。 他们大概听不懂我的国语,但他们能根据我的表情和语气来判断。 “嗯,你做的饭很好吃!”她低下头,声音很轻。 吃过我做的饭的人,她是第一个。 “那你介意下班之后再去吃么?”我平和地用国语问道。 已经三十几岁的人,我没有那么容易心动,仅仅是觉得有缘。 异国他乡,遇到自己的同胞本就概率很小,况且,还是在那样的相遇之后,她竟然,成为了我的员工。 至少,她是个坚强的姑娘。 她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可……可以么?” “当然,我们是朋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笑着。 我孤身一人在国外打拼的这些日子,从未有今天这样,觉得老天带我不薄过。 心口那一块小面积的病,仍然在那里,谁也无法治愈,谁也动不了。 但我想,把它好好放着就行,我应该开始新的生活。 第284章 再顾尽此焺 我是顾风尘。 写下这行文字的时候,我已经二十九岁了,再过不久,就是翻越另一个山头的年纪。 余熙诺四岁,但已经上小学一年级了。 这是余焺的意思,他觉得幼儿园这种地方待久了,容易把孩子给玩儿坏了。 我反对过很多次,说熙诺还小,要六岁才适合上一年纪。 要让她的童年过得快乐。 可是余焺说,他的孩子,他经常陪着就是最快乐的,幼儿园的其他小朋友,特别是小男孩,会教坏她。 “……” 子不教,父之过。 这一点,他难道不懂么? 这是我要抱怨的第一件事。 第二件事…… 最近我发现,有人偷看过我的人日记! 虽然这里面都是些碎碎念,但我写它,是因为,我想要记下生活中容易被忘记的点点滴滴。 尽管没那么重要。 但是,竟然有人偷看! 家里一般就五个人! 余焺,余可馨,余熙诺,我,还有一个煮饭打扫的阿姨。 余可馨这妞把甜品店做大了,所以自己买了房。 但余焺不允许她一个人住外面,所以她一个月有二十天是住在巴洛克的。 至于阿姨,她绝对不会偷看我日记! 余熙诺…… 才上一年级,大字不识几个…… 那么这样一排除…… “妈妈,我回来了……”余熙诺的声音想起。 我收好日记本,起身,小姑娘已经进来了,扎了两条可爱的小辫子,小脸白里透红。 “去洗手,准备吃饭了!”我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弯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这小妞,越来越跟余焺像了。 不管是外貌,还是…… 性格。 她小脸一偏:“妈咪,我还要讲几遍,每天回家我都会先洗手再上来找你,再说了,我是有洁癖的!” 看吧,这就是…… 余熙诺。 当初这名字还取对了,烦烦,还真的是…… 烦! 我拍了拍她的脸:“好了,你跟你爸一个德行!” “亲生的,不能?”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爹地……”余熙诺一个转身,伸出双手就扑过去。 余焺弯腰,垂手把她抱起来:“洗过手了?” “洗过啦!”余熙诺把手在余焺面前晃了晃,“你看!” 余焺勾起嘴角,把余熙诺放回地上,拍了拍她的小脸:“你先下去吃饭,今天可馨要回来,我和你妈咪还有事。” “哼!”余熙诺噘着嘴就出去了,到了外面还转身朝我们做了个鬼脸。 这鬼灵精! 她刚走,余焺直接把门关上。 心里一惊:“你……要说什么?” 余焺过来,直接勾住我的脖子:“媳妇儿……” 往后退一步然后勾住我的脖子,整个人都压了过来。 “你……什么事?”这个老不正经的! 恍惚间,我看到他耳边的又一根白头发。 还以为他要做什么的时候,他突然认真地看着我:“我们一家三口出去旅行?” “……” 原来是旅行! 我松了口气:“好啊!旅行没问题,但是……” 眼咕噜一转。 余焺挑起眉毛:“嗯?” “你偷看了我的日记?”我推开他。 前几天我还在日记里写了,说想去草原,看看牛羊。 余焺把眼睛往桌上一斜,抿嘴不言。 该死的! 我瞪了他一眼。 “媳妇儿……”余焺搂住我的腰,“你知道,最近我忙,回家你也睡了,所以,我……我得了解你,得知道我媳妇儿每天在想什么。” 我心里不爽:“那你就偷看我日记?你是怎么知道我写日记的?” 明明这件事我做得很隐蔽! 余焺的颜色沉了一下:“我们是夫妻!” “夫妻你个大头鬼!”我生气地坐到床边。 其实,日记里写了很多我自己的小心事,就这样被他看到了,我多少觉得,有些难为情,也有些…… 没面子。 这货简直没考虑我的感受! 越想越生气,特别是他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草原不想去了?”他走过来,双手环胸看着我。 我一愣,抬头:“烦烦快考试了,这样带她出去……” 余焺一本正经:“学校那点东西算什么,先玩够了,回来我亲自教她,全级第一,甩第二名几十分没问题。” “……” “那你看我日记,就不想说点什么道歉的话么?”我瞪着他。 他突然蹲下,蹲在我面前,拉着我的手:“老婆,你知道,公司文件那么多,我每天看文件都够费神,但是如果,你写了日记,那些文件就不重要了!你的心事才是我关心的!别生气,嗯?不然我怎么带你和烦烦去草原?” 看着他的眼睛,深邃,我盯着,出了神…… 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在余氏,他是坐在最高位置的人,但现在,他蹲在我面前。 说的话,是我想听的话。 伸手环住他的脖子:“不怪你……” “真的?”他眼睛一亮,“你确定?” “嗯,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我冲他笑了一下。 他直接起身,把我扑到床上,埋头在我耳边:“我现在想做点什么,你不准怪我!” “……” 下楼之后,余熙诺正在餐桌旁和余可馨打闹,看样子是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都怪余焺! 我耸耸肩。 “妈咪,姐姐她欺负我!把我的蘑菇吃光了!”余熙诺一见我,就跑过来告状。 余焺低头看着她:“告诉你妈咪没用,这个家是我做主!” 又来了! 我瞥了他一眼。 余熙诺瞬间明白过来:“爹地,你最帅了!你要帮我报仇!” “嘿,你个小妮子,小叔!你别听她的!我最尊老爱幼了!你知道的呀!” 余焺勾住我的脖子:“看来是家里男人太少了,所以吵得慌。” 我一愣,没明白他的话。 “小叔这是要计划给烦烦添个弟弟?” 余熙诺瞬间小脸一黑,闷不吭声了。 不禁在心里替余焺称赞。 果然,要制服余熙诺这小妞,还是得余焺出马,一句话搞定! ———— 出发去草原的时候,我们是四个人。 三个姓余的,还有一个我。 四个人开了一辆越野,我们换着开。 这是余可馨和余熙诺的意思,也算是家庭出游。 其实,余家还有余烨,住在余家的老宅,自己做点小生意,也算是清闲。 他比余焺大十几岁,所以现在也已经年过半百了。 我们谁都没有去看过他,余焺说了,把那宅子给他,还划了一笔钱过去,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从此,余烨和我们,再无往来。 “小婶儿……”车上,余可馨突然叫住我。 余熙诺坐在副驾驶,余焺在开车,我和余可馨坐在后座。 她挽住我的胳膊,把头放在我肩上:“你说,他一个人在国外,还好么?” 心口突然痛了一下。 我知道,她说的是,靳辛晁。 “肯定会好啊!”我故作轻松,“他一个大男人,要是过得不好,这一年多,早就回来了!你别担心。” 情字几笔,却勾勒得让人失了心魄。 余焺按下车窗,在前面点了一支烟,什么话也没说。 “我总觉得……”余可馨有些惆怅,“虽然,我已经放下他了,但是……他是我头一个这么喜欢的人啊!我一直也没遇到比他更让我心动的人。” 余熙诺在前面吃着零食,突然转头:“妈咪,什么叫心动?” 什么叫心动? 我张张嘴,回答不出。 什么叫心动? “小屁孩儿,大人说话,你别插嘴!”余可馨敲了一下她大的头。 …… 到了草原的最后一段路,是余可馨开的车。 停下车的时候,余熙诺激动了,开了车门就跑下去。 我和余焺对视一眼,他勾住我的脖子,亲了我一下,然后看着我的眼睛:“下次告诉女儿,这就叫心动,它还有一个词,叫覆水难收。” “矫情!”我瞪他,“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他挑眉:“那你喜欢以前的我?” 脑子一空,看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不,我想我还是喜欢现在的他。 至少,他很愿意表达。 下车之后,余可馨和余熙诺撒丫子跑着,四处牛羊,也不怕人,偶尔有牧民,在赶着羊群。 我挽着余焺的胳膊走在青青草地上。 头顶,蓝天白云。 脚下,青青草地。 还有比这更迷人,更让人放松的么? 或许没有。 是真的没有。 “顾风尘……”余焺叫我,“你还会想他?” 我愣了一下…… 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余焺口中的他,是谁。 “自然是没有的!”我如实回答,“但是你知道的,人的记忆很奇特,并不是……” 余焺握紧我的手。 我以为他生气了,但是他却停下脚步,看着我。 青草很香,沁人心脾。 “下辈子我想把你还给他……”余焺往余熙诺身上看了一眼,“但我舍不得!一分一秒都舍不得让你待在他身边!” 我愣了半天。 “先遇到你的是我,但是,我不在的日子,他给了你很多。物质不算什么,但他陪伴你很多夜晚。” 我心一颤,明白他看过我的日记。 把这些写在日记里,并不是缅怀他,而是我慢慢上了年纪,总希望记下自己的生平。 “那并不能代表什么!”我解释道。 “我知道。”余焺薄唇轻启,“但下辈子,你还是我的,对么?既然欠他的,那就欠下!” “你怎么能这样自私?”我嘴上说道。 心里,确实甜滋滋的。 他一本正经:“如果回顾一生,我做过的所有事,大大小小,那么多。我都不那么在意,但你要知道,我做过最重要的,爱上你,并且把你留在我身边。” 心里一暖,我伸手,抱住他。 不知道说什么,我只能回答:“我也是。” 如果真有来生,如果来生我还会遇见你。 那么,我依然会和你在一起。 和你经历生老病死,至死不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