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郎入室》 第一章 这个男人有点帅 不对劲,非常不对劲。 简微微停下脚步,轻轻喘几口气,看了看四周的青山绿水。 嗯,很好。 一点都看不出方向在哪。 阔别四年重登江城的香山,简微微没出息的迷路了,迷到不能自救的地步。 抬头望天,太阳也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云层里面,任凭简微微怎么呼唤都不肯出来。 “卧槽啊。” 低低咒骂一声,简微微从背包里掏出矿泉水,一口气把剩下的水喝完,准备继续往前走。无论如何今天都要下山,夜晚山中黑暗不说,天气也隐隐有下雨的征兆。 刚把空瓶放回包里,身后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简微微循声看去,不期然的撞进一双黝黑明亮的眼眸里。 来人大约有一米八五左右,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折射着针锋的光芒,上身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衫,深蓝色的长裤勾勒出一双完美的大长腿,脚上踏着一双白色板鞋。 似乎从没受到过如此直勾勾的目光洗礼,男人停在简微微不远处表情有些怔松。 同样微惊的简微微僵硬了几秒后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垂下来的耳根微红,暴露了她并没有平静下来的内心。 任谁看到这么帅的男人,也不能很快平静下来吧。 简微微觉得,她没有轻呼或者尖叫已经不错了。 正想着,男人手臂间的黑色皮质外套擦着她的肩膀而过,似乎就要这样离开了一样。 简微微赶紧按住一颗砰砰乱跳的大红心追上男人的脚步,撇开一切杂念:“那个……你下山吗?” 男人停下脚步,回头用凉凉的目光看了她几秒钟,这才轻轻答话:“嗯。” 他的声音极其好听,从喉间发出的简单字母既拥有成熟男人的低沉,又夹杂青年男子的青涩。 最主要的是回答简单又准确,这是简微微一贯欣赏的风格,如此想着她有些喜不自胜:“太好了!” 吼完发现男人一脸疑问的看着她,简微微笑容满面,有些踟蹰:“我也准备下山,可是我有些迷路了,请问我可以跟你一起走吗?” 男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迈开长腿走在前面。 简微微在后面悄悄比了个剪刀手,彬彬有礼的请求,加上她不错的颜值,男人果然同意了! 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人,简微微刚刚已经一个人走了许久,此时体力有些不支,粗喘着呼吸,没话找话一样:“你是江城人吗?我已经四五年没有来过香山了,它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我记得以前香山是有标示下山路牌的,但是今天我一个都没有找到,而且山上一些熟悉的小建筑也都没了。” 空气寂静了许多秒,回答她的只有男人稳健的脚步声。简微微撇了撇嘴,皮相好虽好,就是这性格太沉闷了吧,将来会找不到女朋友的,嗯! 片刻后,男人还是没有回应自己的话,简微微有些无聊的看着四周的景色,眼睛在转向山下的时候微睁:“等等,我们不是下山吗?怎么海拔越来越高?” 男人闻言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简微微:“我只是说会下山,没说现在下山。” 所以,现在是上山? 有风从两人之间吹过,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简微微有气无力的看着他:“你别逗我,我现在很累。” 男人斜睨她一眼,抬步继续往山上走,用行动证实了简微微的猜想。 空气陡然沉寂下来,山路上只剩下她一个人,吸了吸鼻子,从包里拿出纸巾,简微微想要擦拭一下鼻涕。 前颊后背出了许多汗,现在突然停下来经风一吹凉爽到让人只想打喷嚏。 不停下还好,一停下就再走不动,男人也早已跑的无影无踪,简微微索性坐在路边,轻轻敲打着酸胀的小腿,试图补充一下体力。 越敲心里越堵,感觉像被骗了几百万一样。 不,她宁愿被骗几百万也不想留在山上过夜,低头忍不住咒骂:“搞什么嘛!不下山就早说啊,多说几句话能死吗?” 回应她的只有空气里垂落下来的冰凉雨丝。 “啊!下雨了!”惊呼一声,简微微快速的把包顶在头顶,朝旁边的大树跑去。 雨下的又快又急,打在树叶上,滚成一小团再从简微微的脖颈钻进去,让人蓦然一个颤抖。 等了许久,这场雨也没有停下来的打算,简微微焦躁的跺了跺在雨中僵掉的双脚,忍不住骂自己:“嘶~简微微简微微,你什么时候能不这么蠢啊,出门能不能看一下天气预报啊。” 回应她的是更大更急的雨点。 如果不是跟着那个男人走,说不定这时候自己已经找到下山的路了!不知道哪里来的认知让简微微在原本的焦躁上又平添几分懊恼,却迫于现实不得发作,狂跺脚下的地面。 踌躇间,上方有东西慢慢靠近,她抬头看到一双白色的鞋子染了黑色的泥浆,再踩到地面惊起一朵朵水花。 是刚刚那个男人! 比起简微微现在如落汤鸡一般的狼狈样儿,男人则显得优雅多了,瘦削的五指稳稳的撑着一把黑色大伞,身上只有少量衣角淋到了雨水,目不斜视的从简微微躲避的大树旁边走过。 眼看着修长的身影越走越远,简微微憋了一口气:“等等!” 男人身形停了下来,转过身看着她,眉目里波澜不惊。 以免男人再次抬起脚步直接走掉,简微微把包从头顶拿下,一个箭步冲过去,强行站到男人伞下,也不顾脸上一直往下流的雨水,弯起眉眼:“现在该下山了吧?” “嗯。” 男人视线淡淡扫过她的头顶,没有邀请她跟他一起,但也没有把她从他的伞下驱赶出去,而是抬起脚步继续往下走。 有伞可蹭,简微微赶紧跟上男人的脚步,期间不经意踩到男人脚下差点绊倒自己,但看了看男人没有丝毫不耐的侧脸,悄悄的伸出手攀上他的臂弯。 明显感到男人浑身一僵,但没有立马挣脱她的双手。 简微微本来还心存忧虑,见势得意的抛去女生独有的矜持紧紧挎了上去,一副老大姐的语气:“就这样走吧,省得再绊倒了。” 雨水砸落在伞面发出沉闷的声音,男人几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到达山下的时候把她丢在伞铺旁边掉头就走。 简微微站在伞铺旁边冲男人的背影抱拳,一脸江湖豪义:“今日多谢大哥了,大哥有缘再见啊!” 男人闻言在雨中顺拐了一下差点摔倒。 第二章 竟然是他 “啊嚏!啊嚏!啊嚏!” 快速的抽出一张纸巾来擦擦鼻涕,简微微才感觉舒服了一点,即便做了很多预防措施,她从香山回来后还是不出意料的感冒了。 周围同事送来关切的目光,简微微抱歉的笑笑:“对不起对不起,非常不好意思,大家继续,大家继续。” 转过身简微微差点被眼前的一片白吓到,抬头果不其然的看到姚倩的脸,脚尖轻点地面拖着椅子往后退了退,这才一脸惊觉未定的拍拍胸口:“姚倩,你要吓死我了啊!” 姚倩其人,五官美艳,一颦一笑间秋波横流,本来圣洁的白大褂放在她身上,徒生出一种“角色扮演”类坏游戏的感觉。 媚眼往上翻了翻,姚倩把手中的杯子放到她桌子上,双手环胸:“既然知道不好意思,就好好吃药多喝开水行不行?” 简微微悄悄瞥了一眼冒着白烟的杯子,又赶紧把头转回来,长叹一口气:“倩儿啊,你知道我最讨厌这种颜色黑黑的,味道怪怪的东西……” 话音刚落,头顶便猛的挨了一颗爆栗,简微微娇嗔的对着姚倩叫了一声,后者毫无所动:“卖萌失败,赶紧喝。” 谈判失败,简微微只好捏起鼻子一口气把感冒冲剂喝下去。 姚倩看着她那副生无可恋的表情有些好笑,丢了一颗糖给她:“我真不知道你这个连感冒冲剂都害怕的人是怎么会想到当医生的。” 简微微慢慢剥开糖纸,姚倩和她在大学的时候是同班同学,毕业后都到来了霖市中心医院实习,一段时间磨合下来,所以感情还不错。 就是美人多毒舌。 毫不客气的把糖放进嘴里,简微微认真的看着坐在自己桌子上的姚倩:“这位漂亮美丽的女士,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不是害怕,我只是讨厌。” 姚倩嘴角拉扯起一个揶揄的弧度:“别不承认了,感冒胶囊呢?也讨厌?” “对!”简微微猛嚼口中的硬糖,抬眼间看到姚倩颤动的眼角,张牙舞爪的扑上去:“姚倩你竟然嘲笑我!” 姚倩忍着笑轻咳两声:“好了好了,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笑你害怕吃药了。对了,你不是一个人住害怕要把房子租出去吗,找到室友了吗?” “找到啦找到啦~” 简微微得意的挥舞着剪刀手,又看了一眼时间,蹭的弹起来开始整理东西:“差点忘了,她要在今晚入住,我要赶紧下班回去收拾一下房间。” “去吧去吧。”姚倩在她身后摇头失笑。 急急忙忙赶回家,简微微把外套放到衣帽间,拿起打扫工具走向客房。 这间120平方的房子是她的,三室一厅,一间用作卧房,一间用作客房,虽然客房从来没有什么人住过,还有一间空闲着。 因为前几天晚上睡觉做噩梦,惊醒后连找个人哭诉都没有,所以简微微决定把客房租出去,也算是有个伴。 “叮咚,叮咚。” “这么快?”简微微放下手中的拖把望了望窗外昏暗的天色,长吁一口气走向门口:“来了来了。” “最后再说一句,不能把我的行踪透露出去……” 简微微打开房门先听到男人打电话的声音,侧影有着莫名的熟悉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又想不起来是哪儿。 “好了,就这样拜拜。”挂断电话,男子徐徐转过身来。 简微微脸上盈满了不可思议:“是你!” 在香山遇到的那个男人! 不等男人有什么反应,简微微赶紧伸出一手撑在两人中间:“等会儿,怎么是你?跟我签合同的不是个女的吗?” 江彦皱着眉头也是诸多疑惑:“嗯?你是什么人?” 简微微烦躁的抓了抓脑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是什么人?这话应该我问你吧?这是我的房子,我自己住太孤单了,我要租出去一半,只限女性。” 这么说,他懂了。 刚想开口,手机响起,江彦看了一眼来电人,走到一旁去接。 “刚想找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给我找合租房?” “注意一下你的态度,这是你该跟大哥讲话的语气吗?”江靳风把玩着手中的钢笔,反问道:“合租房怎么了?” 江彦捏着手机想了几秒钟,淡淡开口:“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住着,如果有意见的话就回公司帮忙。我给你打电话不是让你发牢骚的,爸妈已经知道你去霖市了,正在各种拷问你在霖市的那些狐朋狗友,所以你悠着点,最好是不要去见他们,谁知道爸妈有没有为了抓你而去监视他们。哦对,关于合租房呢,是因为我觉得你没有身份证,还是跟别人住在一起比较好。” 江彦用力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深吸了一口气, “大哥,帮我拖住。” 转身已经是一脸平淡的表情,看着呈门神状的简微微,平静的说:“不错,跟你签合同的是我的助理,但真正要入住的是我。” “不行!”简微微严正厉词的拒绝。 “理由呢?” “我是一个女生,你是一个男人,这样住在一起不合适。” “女生?” 江彦眉头舒展嗤笑了一声:“不合适?合同已经签了,如果你不想支付违约金的话就让开让我进去,我保证未来三个月里我们一定能和平共处。” 简微微嘴巴紧抿,双手倔强的撑在门框上。 “这么说,你是想支付十倍的违约金了。”江彦闲凉的站在走廊里,眼中流光明明媚媚:“我帮你算一算,我们一个月的租金大概是是两千?三个月就是六千,十倍也才六万而已,你是给现金呢?还是转账?” 简微微咬舌:“你!” 六万……数目也不小好吗?尤其是对于她这种除了房子就没有别的财产的穷鬼来说。 不甘的从门口让开,简微微在江彦进门口清清嗓子开启质问模式:“你叫什么名字啊?年纪多大啊?什么工作?有女朋友吗?……” 江彦回头带着不悦:“你查户口吗?哪个是我的房间?” “哦左手边是你的房间。你可能不知道,作为一个称职的房东,当然要了解一些房客的必要信息,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面对即将合租的岁月,要约法三章才能减少矛盾的发生。所以这位先生,请你有时间的话回答一下我刚刚的问题。” “没时间。” 江彦快速走进左边刚打扫好的客房,干脆利落的关上房门,把简微微拒之门外。 屋里没有椅子,江彦五指弯曲,解开衬衫领口的纽扣露出喉结,长腿迈动坐在床边,额间凝起川字形的肌肉,从行李箱中掏出一沓a4纸来,同时拿出一支中性笔开始书写,近看之下发现写的竟然是简微微刚刚问他的各种问题。 第三章 赏月还差不多 简微微摸了摸差点被门板撞到的鼻子,不禁腹诽,这算不算是在自己窝里碰了一鼻子灰? 不死心的又敲了敲门:“喂!难道你想让我每天都叫你喂吗!我告诉你,这个房间的钥匙还都在我手里,你不开门我就自己开……” 房门突然从里面猛的打开,接着递出一张纸来,简微微刚刚接过,面前的门又被大力关上。 面无表情的捋了捋被震起来的发丝,简微微把手中的纸举到眼前,忍不住念了出来:“江彦,26岁,江城人,单身且未婚……” 优雅的翻了个白眼,她看不下去的吐槽:“切~谁管你单身还是已婚!” “那刚刚是鬼在问我有没有女朋友吗?” 江彦不知何时又从房间出来了,斜斜的倚在门边,看着简微微的目光幽凉。 这男人气势凌人,单单倚在门框就给人一种不能忽视的存在感,简微微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语气不善:“哟,舍得出来啦!约法三章一下,租住期内不能给对方造成生活上的困扰,不能胡乱制造垃圾,最主要的是,此房间不接受约炮以及携带女朋友同住的行为,不过也没关系,你只需要注意一下约炮行为就行了,毕竟你也没有女朋友。” “我只是出来问我的房东要一床被子,却没想到遇见一个思想迂腐的阿婆。”江彦勾唇。 “请叫我少女,不谢。”简微微四两拨千斤的还回去,她与这个男人统共见了两面,两面的感觉差之千里。第一面他如高岭之花一样,让人只能在山下观望赞叹,第二面的他竟然像姚倩一样毒舌,不,比姚倩更甚! “好吧,少女,”江彦长出一口气,身体微微往前倾:“请问美丽的少女,你能帮我去我的房东那里拿一床被子吗?她应该不会为难你,因为这是她应该提供的。” 这欠揍的语气,她能拒绝吗? 她不能。 简微微深呼吸,告诉自己只剩下毛爷爷这么一个亲人了,不能亲手断绝了这场爷孙关系。 再气也要保持微笑。 慢吞吞的走向阳台,简微微拿下散发着阳光味道的棉被,回到客房:“真是白瞎了我晒的被子。” 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简微微赶紧捂着嘴看向江彦,后者眉毛拧成麻花一样看着被子上的小碎花被套:“你就这点品味?” 简微微叉腰:“你可能不知道,这是之前跟我签合同的那个女孩指定要铺的。” 江彦一把扯下床单:“那估计是你自己没有表达清楚,让她误以为你是准备买个四件套来送给她。” 简微微闻言仔细思索了一下,好像……还真是。 “哎哎哎,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嘛扔到地上啊。”简微微飞快的抢过江彦准备扔向地面的床单,心疼的拍了拍:“这花了我不少钱呢。” 江彦侧目看着她一系列的动作:“守财奴,告诉我的房东,我需要出去买东西,让她把钥匙给我。” 简微微把悻悻的钥匙递给他:“我能不能问一句,你要买什么?” 江彦扯起嘴角:“你已经问了。” “那好吧,你要买什么?” “床单、墙纸、窗帘,以及……” 他话还没结束,简微微忍着瞬间要炸起来的毛:“你敢动我的房间!” 江彦环胸:“我希望你能明白,它现在的使用权是我的。” “我不管,我得跟你一起去!”简微微转身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走出客房换衣服出门。 ls城市广场是霖市最大的一个商场,一店难求,租金极贵。 据说,ceo也很帅。 在跟了江彦逛过几家店后,简微微仰天长叹,她为什么要跟过来? 她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哦,可能还得带着龟毛的江彦。 因为他不知道回去的路。 再次看了一眼前方,简微微不禁腹诽,他一定是处女座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的吹毛求疵。 比如:“什么材质?尺寸多少?有没有其他相似的?……” 正在挑选床单的男人似乎有所察觉一样,突然抬起头凌厉的视线看向简微微,半晌后淡淡吐语:“少看点星座书,理想与现实往往都是有差距的。” 简微微冷冷一笑,眼睛往下撇了撇:“那当然,如果理想与现实没有差距,怎么还会有理想与现实两个词语,干脆都叫理想或现实好了。” 江彦从一片床单里走出来,不再理会身后营业员甜美的声音,继续往前走,顺手捞起简微微的衣领:“走,去下一家。” “还来啊?”简微微沮丧着小脸,迈起沉重的脚步:“我真的不知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如此龟毛,选择恐惧症吗?这可是心理疾病,刚好我在医院工作哎,不如我把心理室那几个医生介绍给你认识吧?你这真幸运,几个医生等着你翻牌,想翻哪个翻哪个,今天心情好,翻个漂亮的知心姐姐,明天心情差,翻个男医生……” 江彦头皮发麻,实在是受不了背后的人脚步虚浮还能如此聒噪,转身捏住她的嘴巴:“啰嗦。” 简微微挣脱他的魔爪,瞬间炸毛:“我啰嗦?那你如果不龟毛,挑了这么多家店了倒是买啊,我今天为了给你收拾房间,可是连晚饭都没吃呢!” 想想就心塞,本来好好的,温柔又美丽的小姐姐,说不见就不见了。 下一秒一脸惊诧的看到江彦随手拎起一套床单走向收银台。 重点是床单的颜色,绿绿绿——绿色? 作为一个称职的好房东,有责任心的女青年,简微微赶紧上前抚慰性的拍了拍江彦的后背:“孩子,你最近是遭遇了什么不测吗?” 江彦回头看了一眼简微微,嘴角弯起一个戏弄的弧度:“送你一套同款?” “我宁愿铺那一套。”简微微手指向了家居店正中央摆放的一套“花开富贵”。 江彦付完钱走到她身旁,对上她的眼睛:“庸俗。” 简微微深呼吸,大跨步的从江彦身旁而过,准备一走了之,身后的这个男人爱怎么挑剔怎么挑剔,最好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吧。她才不要管了,庸俗的她现在需要去吃饭,吃很多很多饭! 好像四楼有一家新开的火锅店来着? 毫不犹豫的按下4楼,电梯徐徐上升之际,简微微透过玻璃门看到不远处的江彦沉着一双眼眸,晦暗不明。 淡淡移开视线,哼,说了不管他就不管他! 点了一份麻辣汤底,又点了几盘牛肉,一份青菜收尾,简微微满足的打车离开ls。 到家已是深夜十二点,简微微站在只有她一个人的电梯里有些毛骨悚然,使劲拍了自己两巴掌:“亏你还是个学医的,瞎想什么!” 但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还是一路狂奔,楼道里明亮温暖,自家门口堆着大包小包,江彦从屋子里出来,余光看到她,停了下来:“如果你是因为害怕才跑这么快的话,就不应该抛下我。或者你给我打电话,求我一下,我可以不计较你抛弃我的事情,然后下去接你。” 简微微喘了一口气,故作镇定的看着他,抖了抖衣服:“谢谢,但我觉得如果跟你一起的话,我可能在下面赏花。” “赏花?”江彦双手环胸,眉毛微挑:“别忘了这是冬天,赏月还差不多。” 简微微:“……” 进屋后谁也没搭理谁,直到简微微准备回房间,胳膊突然被人拽住,接着面前多了一个礼袋,她抬头看到江彦的脸目光真挚:“送你的。” 简微微没有接过,思量片刻:“什么意思?” 江彦打开礼袋露出一角,让简微微得已瞥见里面的东西——“花开富贵”七件套。 第四章 他简直搞事情 哎哟可真体贴,一下子七件套。 她就觉得她看错了,江彦怎么可能目光真挚,应该是她真瞎才对。 抬脚从他身旁而过,简微微“咣”的一声在他背后关上房门。 第二天起床去上班,简微微扫视了一圈客厅,简洁、明亮,没有多出任何东西,如她一个人住的时候一样。 慢悠悠的赶到医院,简微微放下随身的包包先去问候姚倩。 “早上好啊姚倩儿。” “把舌头捋直了再跟本宫说话。”姚倩回头白了她一眼,继而递出自己的早餐:“昨晚过的还开心吗?” 简微微同样递出自己的早餐,分享早餐是简微微和姚倩之间每天都会进行的活动,放在以往简微微都是一边狼吞虎咽,一边感叹姚倩的手艺如何好,今天却愁眉不展:“怎么办?好想把他赶出去哦。” 姚倩擦掉口红,本欲送到嘴边的奶黄包停留在半空:“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何止啊!”简微微怒拍桌子:“简直是在搞事情啊!” 姚倩咬了一小口奶黄包,不紧不慢的咀嚼吞咽:“搞事情的都是你吧。” “所以我遇到对手了啊!”简微微恶狠狠的咬了一口手中的红豆包:“他简直是男版的你啊!” 姚倩抓到了重点:“男版?男人?怎么回事?不是说女生吗?” 简微微心虚的放下手中的红豆包,下一秒又重新递到嘴边,心虚?她心虚个毛线啊! “跟我签合同的是个女的,但入住的却是个男的,又不能撕毁租房合同,如果我撕毁合同的话是要付违约金的哎。”说起这个简微微惆怅不已,都怪当初听信那什么破中介的话,才会有一个租房合同和天价违约金。 姚倩霸道总裁附身一样:“违约金多少?” “六万。” “那算了,继续吃包子吧。”姚倩立马偃旗息鼓,端起旁边的豆浆,脑海中突然一闪:“那不对啊,你要求租户是女性,来签约的也是个女性,住进来的是个男的,这种事情是他们毁约再前吧?应该是他们支付违约金啊,你听我说,这事儿不能就此罢了,大不了我们报警……” 简微微吃包子的动作停顿下来,直接打断姚倩的话:“吃包子吧,警察叔叔都很忙的。” “不忙啊……”姚倩小声嘀咕了一句,突然戳了戳简微微的胳膊:“哎哎哎,你看,那边那个男生,他在往这边看哎。” 简微微懒懒的瞄了一眼,皮相确实不错,只不过经过昨晚江彦的言行,她现在对帅哥没有半分好印象。 这大概就是一棍子打死了所有人一样的心态吧。 姚倩又拍了拍她的胳膊:“快看快看,他往这边走了。” 简微微腾出手递上姚倩的口红:“娘娘请。” “来不及了。”姚倩满头黑线。 帅哥停留在她们桌子前,展开一个微笑:“你们好,我叫沈溢,二楼心理诊室的。” 简微微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姚倩美目流转,拍了拍身旁的座位:“你好。” 简微微投了几把眼刀都被姚倩无视后,狠狠地啃着手中的包子宣愤。 对面姚倩笑容明亮,拿出一贯应付帅哥的甜腻语气:“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姚倩,对面的叫吃货,我们都是儿科。” 简微微忍不住插嘴:“我叫简微微,不叫吃货。” 沈溢笑声低沉悦耳:“我知道你叫简微微。” 嘎?简微微对姚倩翻的白眼僵硬在半空中,在变成白内障的前一秒赶紧收回,看着沈溢儒雅的脸:“你认识我?” “对。”沈溢点头。 简微微摇摇头:“可我不认识你。” “总会认识的。”沈溢潇洒的留下一句势在必得的话,转身拍拍屁股离去,留下一脸八卦的姚倩和一脸懵逼的简微微继续享用剩下的早餐。 “怎么回事啊?我的微微~”姚倩一脸邪恶的靠近。 简微微回过神来开始收拾桌子上的垃圾:“如你所见,我也很迷茫。” 姚倩倚在靠背上,大爷似的模样:“说不出来?说不出来就罚你去丢垃圾!” 简微微嘴角抽搐:“您戏真多。” 忙碌的日子总是感觉特别充实,简微微觉得自己什么还没做,就已经又到了每天下班回家的时间,匆匆打了卡,简微微去赶公交车。 小跑着到医院门口,一辆白色宝马徐徐停在自己面前,简微微缩回已经伸出碰到车身的脚,捂了捂受惊的心,准备谴责一下车主的不道德行为,就看到沈溢从驾驶座探出身来,笑容可掬:“上车,我送你。” 简微微张了张嘴,从车前绕过去,决定不理这种神经病。 奈何神经病不肯善罢甘休。 简微微皱着眉头,使劲挣了挣,还是无法挣脱,先前对他的一点好印象全无:“沈溢!你放开!” 沈溢紧紧拽着简微微的胳膊,打开车门把她推进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车门落锁,简微微不得已缩在座位里,但嘴可是一点都没被锁上:“沈溢你神经病啊!我告诉你,你这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你信不信我去告你!” 第五章 那你有男朋友吗 “嘘。”沈溢突然回头,食指竖在唇间,明亮的大眼睛里承载了许许多多细碎的光芒,让简微微竟然有一种看到天使的感觉来。 摇了摇头想要驱赶走这种错觉,但在下一秒看到他的眼睛时又不自觉的陷入进去。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因为放弃挣扎而显得软糯的声音。 沈溢莞尔一笑:“只是吃个饭而已。” —— 气氛幽静的中式古典餐厅里,简微微和沈溢相对而坐。 桌上的每一份菜都很精致,但往往精美绝伦的菜都存在一个缺点——分量少。 简微微几筷子下去,盘中空空如也,如她的肚子一样。 忍不住大力拍了一把桌子,简微微唤来一旁连装束都回到古代小二一样的服务员:“来份面!” “客官,您要什么面?” 简微微豪气的开嗓:“你们这里卖的最好的面!” 半晌,等小二把面端上来后,简微微一手抓起袖珍的面碗放在掌心,弯曲五指,狐疑的看着一旁的小二:“你们家……也忒坑了吧?这十碗都不够我吃的啊。” 小二默默答话:“店内规定,这个面一天一个客人只能点一份。” 简微微回头,也不觉得沈溢像天使了,抓起包包起身就往外走:“沈溢你慢慢吃吧,老娘不奉陪了。” 大概是过了上下班高峰期,简微微一路有座的到家,江彦坐在单人沙发里敲击着电脑不知道在干嘛,她换了鞋子一头栽到自家的沙发里。 突然,好像察觉到了什么一样抬头,环视了一圈客厅,客厅茶几上的百合花、餐桌上的桌布、墙壁上的油画、以及角落里的各种东西…… 最后把视线定在对面沙发里的人,怒吼:“姓江的,一天不见,你怎么把我家搞成了这个样子!” 江彦合上电脑,闲凉的看着她:“家?酒店都比你家有人情味!” 简微微皱眉。 好吧,她缩回脑袋,声音低低的狡辩:“那是因为就我一个人住,工作忙没时间整理……” 江彦拿起桌上的苹果,意味不明:“现在不是两个人了吗?” 简微微看了他半晌,江彦表情始终淡然,任她怎么都看不出朵花来,放弃般趴回沙发里闻着花香继续闭目养神。 “咔嗤。” 懒的抬头,简微微瓮声瓮气的说:“晚上不要吃苹果,对身体不好。” 一阵“咔嗤”加咀嚼的声音后,简微微才听到江彦的回应:“那种谣言你也信?” 声音带了些调侃的意味,简微微透过杂乱无章的头发看向他:“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哦,那可能要令你失望了,我喜欢吃苹果,所以对于我来说什么时候吃都无所谓,只要吃的是苹果就行,那些所谓的专家言论,就留给你这种乖乖女听吧。”江彦一句话成功噎的简微微再次陷入沉默,而胜利的某人开始更加放肆的“咔嗤”。 咕噜噜~ 肚子不要命的开始叫起来,简微微不得不起身走向厨房。 从冰箱里拿出西红柿、鸡蛋和面条,简微微穿上小熊围裙,煮面,可是她最擅长的,尤其是西红柿鸡蛋面。 一通忙活,简微微把成品端到餐桌,回去收拾厨房。 在客厅里啃苹果啃的正热火朝天的江彦鼻尖一动,放下手中的东西坐到餐桌前,拿起汤匙准备喝一口汤。 刚好被从厨房出来的简微微看到。 “哎哎哎,你干嘛呢!” 喝一口也是喝,喝完也是喝,江彦大方承认:“想吃你的面。” “那是我给自己煮的!” “如果你不想你的房客饿死在你的房间里,你就应该再去煮一份。” 又来?简微微一把把面碗抢过来,因为饥饿也少了几分嫌弃,随便拌了几下面条与汤:“江彦你少糊弄我了,昨天你不也这么说,结果你还不是一个人安安全全的回来了。还是说,能指使到一个陌生人你很开心?” 江彦凝眸看着她:“不,你不是陌生人。” 简微微吃面的动作顿了下来:“我宁愿我们是陌生人。” 没有了面,江彦百般聊赖的打量着这个房子,突然被简微微掰正回来和她对视,防备性的往后缩:“你干嘛?” “别动。”简微微扶着他的头,认真得盯着他的眼睛,目光来回的流转,最后眉头拧起,慢慢收回了手一边吃面一边沉思。 江彦回到沙发里,在远处观察着她,揉了揉脖子和肩膀连接的地方,喉间发出低低的声音:“你真是莫名其妙。” 简微微把口中的面咽下去,风情万种的撩了撩头发:“所以千万不要爱上我,我会令你捉摸不透,然后你会痛苦至死的。” “呵呵。”江彦冷笑,端起电脑回房间。 简微微在他回房后低头陷入了沉思,今天沈溢约自己,她明明不想去的,最后却不知怎么的还是跟他一起坐在了一家中式古典风的餐厅里,而自己不管是在餐厅还是在家里,都死活想不起来去时走的路还有餐厅的名字。 她不会撞什么邪了吧? 被自己突然窜出来的想法恶心到,简微微打了个冷颤,迅速的解决完剩下的面,在收拾完厨房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敲响了江彦的房门。 江彦刚洗完澡,全身只着了一条内裤,敲门声声声入耳,皱着眉头穿上家居服的裤子,一边穿上衣一边去开门。 门外的简微微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江彦拧了拧眉心转身翻了翻床头柜,找出一瓶安眠药,懒散的走到门口:“今晚先吃一片,明天视情况而定。” 简微微拿着手中的药瓶,脑门上几个大大的问号:“我没病,我就是……” 江彦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我知道,就是被催眠了嘛。” 不知怎么的,简微微竟然觉得此刻江彦蠢萌蠢萌的,松软的头发垂下来盖到眉毛,眼睛湿漉漉,唇色也是粉粉嫩嫩的。 真是的,一个的大男人长这么好看干什么,gay里gay气的。 “催眠?”简微微勉强接受这个解释,点头间想起沈溢是心理诊室的医生,会点催眠术确实挺合理的,不过:“你怎么知道?” 江彦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简微微贴上了“gay里gay气”的标签,扬手又是一个大大的哈欠,泪眼朦胧的说:“因为我是心理学专业的啊。” “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那可不。”江彦顿时来了精神,星目蕴藏万千光辉,激动的说:“别人学心理学是为了做医生,我可不一样,我是为了撩妹时能够掌握妹子的心理活动,以便采取下一步计划。” “禽兽!” “那你有男朋友吗?” “……” 江、简怼嘴炮第n回合,简微微再次败北。 第六章 生于安乐死于医患 “简微微下周开始值夜班,要跟着你的师傅好好学习,姚倩继续白天班,一周后换岗,没有异议的话就回去工作吧。” 简微微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刚拐出走廊就一把抱上姚倩的胳膊,挤出一个哭的表情:“倩儿啊,我的美人儿,下周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啦。” 使劲拿下简微微如“狗皮膏药”一样贴在她身上的胳膊,姚倩对于她的深情有些漫不经心:“我看是舍不得我的早餐吧。” 闻言简微微收回自己的爪子,抚平白大褂的褶皱,贱兮兮的展开一个微笑:“知我者谓我心忧啊。” 姚倩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工作吧,据说夜班比白班更累。” 是啊,累多了。 简微微忍着痛喝了一口开水,立马捂着脖子,准确来说是捂着喉咙在儿科科室里跳脚。 平生没有熬过什么夜的人,在上了几天夜班后成功上火,喉咙肿的像塞了个鸡蛋一样,不管是喝水吃饭还是睡觉,都疼痛无比。 同事悄悄伸过来手:“要不去耳鼻喉科看看吧?别变成咽炎了。” 简微微不以为然,端起水杯又喝了一口,才觉得舒服一点:“还没那么脆弱,先这样吧,我明天早上回家煮个冰糖雪梨。” 科室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姚倩欢快的声音:“小微微,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简微微见鬼了一样看着门口相携的两个身影,快步走过去把姚倩拉到一边,低声询问:“你怎么和他一起来了!” “啊?你是说沈溢吗?”姚倩指了指门口玉树临风的男人:“我在医院门口遇到他,他说他想见你,就一块来了。” 简微微似嘲似讽的笑笑:“我可不想看到他。” “那就不搭理他。”姚倩看着简微微不对劲的表情,也没有继续追问:“快,我们去坐下,你最近不是上火吗,我给你熬了冰糖雪梨,你把它喝完。” 保温饭盒被纤细的手指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东西,白白的梨块和朵朵银耳躺在下面,上面漂浮点缀着几颗枸杞。简微微吸了吸鼻子,缓慢的接过姚倩递来的勺子:“我就准备明天回家煮个冰糖雪梨呢,你今晚就给我送来了,果然还是我的好朋友。” 姚倩生气状:“怎么?不给你送就不是好朋友了?” 简微微看着美人秒变的脸色,赶紧改口:“是是是,永远都是!” 低头喝了一口梨汤,满齿留香,但简微微心中却有些五味杂陈,压抑下别人不懂为何翻腾的情绪,一点都不吝啬的开口赞美:“好喝!将来如果有人要娶你,最舍不得的恐怕就是我了。” 姚倩不置可否:“嘁,我看你是舍不得好吃的多一些。” 简微微抗议:“看透不说透嘛!” 一碗冰糖雪梨很快下肚,姚倩执行完任务开始收拾东西:“好了,你吃也吃完了,我就先回去啦。” 简微微不舍得酝酿出情绪,双眼湿润:“再见~我的倩儿。” 姚倩被她膈应的无法,只好摇摇头:“好了好了,明天继续给你送。” “一路慢走!卑职要务在身,就不恭送娘娘了!” 姚倩忍不住回头低骂:“你这个小白眼儿狼!” 嘴上说着不送,简微微还是把姚倩送进了电梯里,转身回到科室发现沈溢大爷似的坐在自己桌子前。 简微微决定跟他算一算上次的账,一脸不悦的走过去:“沈溢,你来干嘛?练习一下催眠术?” 沈溢也不恼,反倒嬉皮笑脸:“上次的事情是我的错,我跟你道歉。我今天来找你有其他的事情,很重要的事情。” 简微微默不作声,不相信的看着其他方向。 沈溢清了清嗓子,有些郑重的开口:“你可能不知道,从你踏进这家医院第一天起,我就注意到了你,多次偶遇让我坚信你就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想追你。” 简微微听着这玛丽苏式的话语浑身恶寒,嘲讽的开口:“哦,你家想追一个女孩就是催眠人家?不得不说,你的催眠术略渣啊,让我醒的有点早。” 沈溢大方承认:“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作为补偿,我请你吃夜宵。” 简微微刚想反讽回去,诊室响起急救的讯号,下一刻听到同事声音急切:“快,有病人!” 简微微紧跟着同事的身影,一路飞奔到急救室,喘着粗气停留在同事身后。 急救室里坐着一对夫妇,男人手中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孩子,女人一脸焦急。 “什么情况?”简微微听到同事声音冷静。 “你们是最好的医生吗?”女人见两个年轻的医生过来,挑剔的眼光不停地在简微微与她同事之间打转。 简微微从未见过人到了急救室还挑医生的,忍不住上前答话却被同事拍了回去,下一秒听到同事黄岑字正腔圆的说:“或许我们不是最好的医生,但我们都是好医生。” 简微微站在一旁缄口不言。 男人拉了拉女人的胳膊,抱着孩子上前一步:“孩子今天夜里突然发烧,一直哭。” 黄岑问:“挂号了吗?急救室是留给急救病人用的,我们先移步儿科室吧。” 女人立马不悦,端着一副高高的架子:“难道我们不是很紧急的病人吗?我的儿子,那么小,却要忍受这种痛苦,我这个当妈的却做不了什么……” 简微微看着哭了半天还没挤出来一滴泪的女人低声吐槽:“左右看你都不像个当妈的,孩子高烧,你却还在这里纠结跟你不相关的问题。” 女人立马抬头,犀利的目光投向简微微,黄岑也有些无语:“你们一个人抱着孩子跟我去儿科室,一个去挂号缴费。医院规定,先挂号再诊治。” 男人拉了拉女人的衣服,示意她去挂号,自己抱着孩子去儿科。 女人临走前也不忘再看一眼简微微。 毫不示弱的回看过去,简微微一点也不怯弱。女人那种无礼又没脑子的言行让她不由得想起自己的父母。 一生兢兢业业,把无数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却死于医患的父母。 第七章 不要叫我医生 虽然女人态度是有些极品,但关键时刻还是挺拎得清的,挂号缴费的速度极快。不过,折腾医生的功夫也可谓是炉火纯青。 “医生,这点滴水会不会有点凉了?” “医生,我儿子怎么还没退烧?” “医生,你到底有没有给我儿子用好药?” “医生……” “……” “医生!” “不要叫我医生!”简微微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的看着熟悉的儿科诊室,她竟然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起身寻找黄岑的身影,发现她坐在监控旁边,眼睛半眯着,遂放轻动作打了一个哈欠。 东方已经泛起鱼肚白,红霞满天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简微微伸了伸懒腰,昨晚那一家,可真是能折腾啊。 一会儿一个问题,一会儿敲一下科室的门,仿佛科主任查岗一般。一直等到凌晨三四点他们休息了,简微微和黄岑才得已喘口气,没想到却都在迷糊间睡着了,幸亏科室还有其他医生,不然麻烦就大了。 时针指向六点半,简微微眼角带着困倦的泪花打卡下班回家。 房间一片寂静,想必江彦还在睡着,简微微轻手轻脚的回到自己房间,简单的洗漱完躺进被窝,几乎是沾枕既眠。 梦里有说话的声音,和爽朗的笑声,简微微翻了几个身,忧郁的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手机,8点57分,距离九点还有3分钟。 非常好奇是谁这么没眼色的在客厅里大吵大闹。 已经做好了打开门就破口大骂的准备,简微微打开房门后却被眼前一幕惊呆掉。 江彦与沈溢面对面坐着有说有笑,中间的桌子上摆着几个透明的饭盒,里面的饭菜一览无余。 沈溢先看到简微微出来,招了招手:“看你昨晚挺累的,我给你打包了几份饭菜送过来。” 简微微沉默的看着他,没有上前的意思,江彦暗笑一声,扶着下巴:“我想她应该不需要,她现在应该只想睡觉。” “就你聪明。”简微微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皱着眉头看着沈溢:“你哪来的我家地址?” 沈溢嘴角始终噙着一抹微笑,声音平淡:“我问的姚倩。” “你在撒谎。”刚起床还沙哑的声音突然变得粗砺,简微微倚在门框:“姚倩不可能轻易告诉你我家的地址的。沈溢,你到底哪来的?” “没有说很轻易啊。”沈溢答非所问。 江彦在一旁观望,话虽是对着沈溢说的,可却是在提示简微微:“同为一个在心理学上徘徊的人,我很欣赏你的造诣,但是不要动不动未经允许就催眠别人,这是犯法的你不知道吗?” 沈溢表情顿了一瞬,终于又回头看这个陪自己聊了许久的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你管他叫什么名字!”简微微几个快步走上前,把桌子上的饭菜一股脑的全扔到沈溢怀里,指着门口厉声道:“你给我出去,永远都别再来我家!” 江彦勾着唇看着沈溢灰溜溜的出门,摸着下巴啧啧有声:“战斗力有点低啊。”回头看到简微微白他一眼然后闪进厨房,起身跟过去,对着正在开冰箱门的人说:“你不睡觉了吗?” “不睡了,先吃个饭。”简微微拿出几样青菜,一夜劳累下班的时候只想睡觉,刚刚被吵醒,看到沈溢带来的饭菜,好像有点饿了。 “嗯,我也要吃。”江彦开口要求,懒散的打了个哈欠,一起床就去应付那个沈溢,这会儿快饿死了。 简微微深深的看了一眼门口闲凉的男人,把青菜放入水龙头下:“过来帮忙。” 自从那晚“一面之交”后,简微微做饭时,江彦总会加上一句“我也要吃”,但好在她平时上班没时间,去买菜的都是江彦。 殊不知,江彦都是去买苹果,菜是顺道带回来的。 江彦挑眉:“你确定?” 简微微晃了晃手中的菜刀,语气不佳:“怎么?你不愿意?” 江彦挽了挽衣袖,直接穿上围裙,一副男煮夫的样子站在简微微旁边:“你出去,这顿我做。” 简微微一脸不可置信,平时让这厮走几步路都一副累的要死的样子,今天竟然主动要做饭? 不相信的问:“你会吗?” 江彦给了她一个鄙夷的眼神,淡淡开口:“至少今天早上你不用吃西红柿鸡蛋面。” 简微微微红了脸,窘迫的开口:“我就是喜欢吃西红柿鸡蛋面!” 江彦拧开水龙头,在水中搓着骨节分明的十指:“那我就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西红柿鸡蛋面。” 简微微站在一旁叉腰不肯出去:“你是在说我做的不正宗。” 江彦忙活着手中的动作,一个眼神也不舍得施舍给她:“不仅不正宗,还难吃。” 简微微不依不饶:“难吃你也吃了好几次!明明是好吃,不然你怎么可能吃那么多次!” “好吧,”为了打发她走,江彦违心的开口:“多谢简老师,在吃了几次简老师做的西红柿鸡蛋面后,我偷偷的学到了做法,想报答一下简老师的收留之恩,所以请简老师从厨房里出去,我等一会儿就把面给你端出去。” 简微微一根筋到底,眨了眨眼睛,又往江彦面前凑了凑,阻挡在他与洗菜池中间:“真的吗?真的好吃吗?” 闭了闭眼睛,江彦艰难的开口:“真的,很好吃。” 第八章 他是谁 满意的从江彦面前挪开,简微微咳嗽了几声,声音粗糙而沙哑:“记得放点葱花,我喜欢吃。” 江彦侧目,看着她不适的表情,信步走向冰箱:“嗓子不舒服?” “嗯,好像有点上火,我去喝口水,不打扰你报答我了。”简微微说着离开了厨房。 厨房里的江彦拿出一个梨,去皮去核切块,熟练的动作仿佛做过许多遍一样。 客厅里。 简微微端着水杯站在饮水机旁,这个只低她一头的饮水机是江彦入住后买回来的。当然,买回来的时候不忘狠狠嫌弃她一把。 皱着眉头喝下一杯温水,简微微总算舒服了很多。转身准备去看看厨房里的江彦,却不小心撞到了桌子角,痛的弯下腰来。 睡衣单薄,简微微试图揉揉被撞到的胯骨,却在碰到的时候赶紧收了回来。 轻轻扯下睡裤一角,简微微低头看到骨头凸起的地方一片红肿,中间透着血丝,一副快要破皮又因为磕的不够重没有破皮的样子。 简微微起身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儿后才走向厨房。 江彦看她走路姿势怪异:“偷鸡去了?” 嘶,简微微倒吸一口气:“你才偷鸡!” 江彦撇开眼:“那就是摸狗去了。” 简微微不再搭理他,打开冰箱拿出冰块放进干净的塑料袋里,然后贴在红肿处。条件不支持,只好自己制造冰袋了。 不远处的锅里煮着西红柿鸡蛋,不停的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江彦把面条放进另一只锅里,称赞了她几句:“你家厨房还挺豪华的,放到几年前堪称皇家级标配。” 简微微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换另一只手扶着冰袋。 都说男人工作的样子是最帅的,简微微没有看过养眼的男人是怎么工作的,只觉得眼前江彦做饭的姿势才是最帅的。 如果嘴巴不那么毒,简直完美。 “但是放到现在,”江彦转身看到简微微一脸神游,凑近了些,嘴角勾起:“看什么呢?好看吗?” 简微微傻傻回答:“看你,好看。” 江彦笑出声来,从胸腔里发出的声音略闷,直接让简微微脑中的弦崩断几根,一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大囧不已。 又调侃到某人,江彦心情颇好的转身捞面条。 简微微对着他那狐狸偷了腥一样的表情撇了撇嘴,觉得胯骨不那么疼了,才把冰袋拿开,走出了厨房。 面条随即就被江彦端了出来,西红柿和鸡蛋特有的鲜香味道一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不知疲倦的窜入五脏六腑,简微微满足的喝下一口汤,喟叹道:“好吃。” 江彦夹起一筷子面:“现在是不是感觉你以前吃的都是猪食?” 简微微看了他一眼,扯开一个坏笑:“如果你想让我夸你,就直说,我一定会夸你的。可你何必自己黑自己?你是猪吗?毕竟你也吃了我做的饭。” 江彦闭口不言,专心吃面,第一次在调侃简微微这条路上生出了挫败感。 吃饱喝足,简微微秀气的打了一个哈欠,准备继续睡觉。 再次醒来,已经是下午六点多,离上班时间还有三个小时。 静躺了一会儿,简微微从床上爬起来,汲拉着拖鞋往门外走。 江彦正在客厅看新闻,听到脚步声看了她一眼,声音在夜色里有种温柔的感觉:“醒了?厨房里有冰糖雪梨。” 简微微闻言停下脚步,见鬼了一样看着江彦,声音沙哑的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声一样:“你别撩我,我是不会从了你的。” 不怪她这么想,只怪他平时给她的印象都是腹黑如狼一般,这会儿突然给她煮冰糖雪梨,再联合一下她被沈溢催眠时他所说的话,得出的结论就是,他把魔爪伸向了他的房东? 江彦上下扫视了一圈她扁平的身材,嫌弃的转过头:“你没有胸,我不撩你。” 简微微气愤的用手指着他:“你、你……” “你”了半天,竟是想不出什么来反驳她的话。 江彦把视线重新定在电视机上,勾起唇角:“你再不去喝,等一会儿我反悔了,可就连舔碗的机会都没了。” “舔碗?你未免太过自信了吧?”简微微不屑,虽然早上的西红柿鸡蛋面是挺好吃的,但她不相信他做冰糖雪梨还能比姚倩更好。 江彦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愚蠢不是天生的。” 这句话,过了五分钟就得到了验证。 简微微捧着玻璃碗,星星眼一样看着江彦:“说句实话,我真的不想夸你。” 江彦的视线一直没有从新闻联播里女主持人的脸上移开:“我做这个不是让你夸我厨艺好的,说真的,我一点也不想被你夸厨艺好。” “为什么?”简微微不解,按道理,他臭屁的个性不应该很喜欢别人夸他吗? 冷笑两声,江彦开口:“因为你是个厨渣。” 一口气吸到直起身子,简微微又塌着肩膀呼出来,才觉得自己能够平静的说话:“嗯,我不会为了夸你几句而去提升厨艺的。” 看着简微微又要回房间,江彦换了个频道,综艺节目里大笑的声音让他掏了掏耳朵,提醒道:“你最好是去吃点药,这样下去喉咙是很容易坏掉的。” 自从她上夜班开始后,每天白天回来都皱着眉头,不停的喝水,声音越来越粗砺,有时候还难耐的捂着喉咙,这么多现象江彦不是没看在眼里,本来以为她应该会去吃药,没想到声音都如垂暮老人一样了,还没见她吃过一颗药。 看着她慢慢走过来,江彦不紧不慢的继续说:“我可不想跟一个老太婆住在一起,觉得随时都会变成自己一个人住一样。” 简微微着迷一样看着电视里的身影,因为偶像的出现,没有计较江彦话里隐藏的含意,但不代表不发出其他声音:“你什么时候能像他一样,内涵和外表成正比。” 江彦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一个男人在奔跑,有极具男性荷尔蒙的热汗从额间爬出,或挥洒到地上,或沿着脸部硬朗的线条流进脖颈。 “他是谁?” 第九章 有的是钱 “男神啊。”简微微坐在沙发里,离江彦只有一拳的距离,眼神痴迷。 审视性的又看了一眼电视里的人,江彦冷嘲热讽:“花痴,绣花枕头。” 简微微炸毛:“宋眠才不是绣花枕头!他是有腹肌的!有四块!四块!” 看着简微微就差跳下沙发跳脚以强调宋眠的腹肌了,江彦轻轻掀起衣角,面对着她:“你是说这个吗?” 简微微撇了一眼他的八块腹肌,哑然失声,半晌后转头继续看她的宋眠:“就算你有八块,他仍然国际化偶像!” 江彦冷笑,拿起遥控器准备换台。 眼看偶像就要消失不见,简微微像猴子一样,敏捷的一把夺过遥控器,压在身下后,侧头对上江彦的眼睛,一副欠揍的表情,开始挑衅:“来抢啊。” 下一秒又说:“来抢你就不是绅士,你就是流氓,你就是非礼我。” 江彦颠了颠腿,抿唇:“我们俩现在到底是谁在非礼谁,一眼就可以看到。” 身下怎么会动起来? 简微微睁大眼睛,她不会趴在了江彦腿上吧?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一样,江彦又动了一下。 尴尬的闭上眼睛,简微微赶紧爬起来,窘迫到连遥控器也忘了一起拿走,又落入到江彦的手中。 江彦把玩着手中的遥控器,甚至扔起来让它在空中翻转几圈,似乎是在得意的向简微微炫耀,看到她揪紧的表情后牢牢握在手中:“来抢啊。” 简微微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明亮,身体有些跃跃欲试。 江彦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继续撩拨:“来抢你就不是淑女,你就是花痴,你就是非礼我。” 他拿她的话来调侃她。 这个世界上怼嘴炮时最难受的事情就是,被自己的话噎到。 江彦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才用同样的方法的。 简微微叉腰,气的小胸脯上下浮动,江彦绝对是故意的。 “我抢不抢你都不是绅士!” 毫不犹豫的换了电视频道,江彦缓慢的靠近她,饱含暗示性的开口:“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绅士。” 频道已经被换,抢回遥控器也无望,简微微顿时失去了兴致,起身回房。 身后的江彦在她回去后无趣的扔掉了手中的遥控器。 * 又休整了一会儿,简微微动身赶往医院。 黄岑比她来的早一会儿,看到她的一瞬间抱了上去:“啊啊啊……我不想活了。” 简微微嘴角抽搐,才不相信这种话,但黄岑苦皱的眉头似曾相识,连忙追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那一家,又开始了。”黄岑松开简微微,苦逼的开口。 简微微也是一个寒颤,干笑了两声:“今天出的什么幺蛾子?” 黄岑张了张嘴还没出声,走廊尽头就传来女人谩骂的声音:“凭什么不让我们住院?我儿子哪里好了!我儿子明明还病着!你看他的脸,懵懵的算好了吗?我不管,我儿子不好我们不会出院的!” 简微微微睁眼睛以示吃惊。 黄岑摊了摊手,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声:“我只见过病还没好就闹着要出院的,还从来没见过病好了,还赖着医院不肯走的。” 简微微也无语凝噎,两人踌躇间看到有同科室的医生狼狈的从走廊尽头走过来,停在她们面前,带着野兽挣扎后的偃息:“先让他们住着吧。” 走廊尽头传来一阵笑声,接着是女人得意的声音:“儿子,你不是喜欢这里吗?我们就留在这里再住几天。” “不行,不能这样。”简微微突然出声反对,退后一步,作势就要往病房那边走:“临近过年,病房肯定会紧张的,不能让他们这么闹下去。” 黄岑不可思议的转头,赶紧去拉简微微:“微微别去,微微,如果演变成医闹就不好了,微微!” 简微微眼眶微红,腮帮微微鼓起:“从在志愿书上写下霖市医科大学的时候起,我就不怕发生医闹。” 她的父母,是最好的医生,是对病人对医院都负责任的医生。那么,她也应当如此。 黄岑不知她为何执意要去,只见她眼睛越来越红,一个怔松被她挣脱开了双手。 简微微没有了束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朝走廊尽头奔去,停在病房旁边喘了几口气,才挂着得体的笑容走过去。 “你好,你们已经到了出院时间,按照医院规定……” 简微微一句话还没说完,一个苹果就带着微风砸向她额头,疼的她眼冒金星。 “我说了我们不出院!一个床位一天多少钱?我们付!” 简微微被砸的有几秒钟失聪,耳朵嗡嗡直响,像被棉花塞住了一样,什么也听不清。 女人五官狰狞,嘴巴一直在蠕动:“我告诉你们,我儿子想住在这里,那我们就要住在这里,老娘有的是钱!” 第十章 江彦我疼 床上的孩子发出嗤嗤的笑声。 简微微定睛望去,孩子表情越来越得意,看她的眼神,让她想起动物园里游客看猴子的眼神,怜悯又倨傲。 呵,究竟是熊孩子成就了极品家长?还是极品家长抚育出熊孩子? 简微微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眼下她有更想做的事情:“这位女士,医院里各种病人都有,且还有很多传染病患者,作为一个医生,我建议你们还是不要在此太过逗留。” 没想到女人提出更无理的要求:“那这间病房不要再住进来人了,我儿子还小,不能染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病!” 简微微震惊的睁大眼睛,不敢相信会有病人家属说出这样的话。 女人眯了眯眼:“怎么?不行吗?” “当然不行。”简微微义正言辞的拒绝:“医院不是你家开的,也不是你想住就住的,如果你明天早上还不搬出去,我们将采取司法手段。” 简微微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不再理身后女人无理取闹一样的话语。 黄岑一直守在门外,看到简微微出来连忙上去,目光触及到她额头红肿的地方时抬起手臂,想摸又不敢摸:“怎么回事?他们打你!” 简微微不在意的笑笑,瞥了一眼身后的病房,继续往科室走:“被砸了一下,我回去冰敷一下就好了。” “他们竟然敢打人!”黄岑惊呼。 简微微嘲讽的勾起唇,语气悲凉:“他们连杀人都敢,何况只是打个人。” 因为和走廊尽头那一家发生口角,简微微被勒令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再过去。 早上回到家洗完脸准备给额头涂点药,刚把消肿的药膏拿出来,房门被江彦从外面打开。 “你吓死我了你。”看清了来人,简微微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 “怕什么?你一没财二没色的,就算有小偷进来,也是让人家留下点什么吧。”江彦揶揄着她走向冰箱,拿出一瓶水喝了几口。 简微微冷笑。 江彦一口气喝了半瓶水。 看着他汗流浃背的样子,简微微啧啧称奇:“现在冬天哎,你去楼下跑步,不会觉得冷吗?有没有遇到同样健身的啊?以你的姿色,可要多多小心点儿。” 江彦翻了个白眼,慢条斯理的放下矿泉水,扯起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脸以及汗湿的头发,不出意外的看到简微微的眼神更加明亮。 身为女性的简微微表示,对面的雄性荷尔蒙太过强大,她一人抵挡不住,请求支援。 江彦慢慢走近,刚想开口再调侃简微微几句,突然看到她白净的额头旁边一片红:“偷鸡被逮到了?然后被鸡主人轮了一棒子?” 简微微向上翻白眼:“你最近总提鸡,是想暗示什么?你的右美人儿无法满足你了?” 江彦呵呵两声。 简微微找出一面镜子,挤出了点药膏,对准红肿处抹下去:“我只是被病人砸了而已。” 她平淡的语气让江彦眉头一紧:“经常被打?” “第一次。”简微微叹气,或许是江彦上句话没有毒舌,让她生出一股倾诉的欲望:“有个病人明明病好了,却死赖着医院不肯离开,我就……” 江彦好整以暇的接下去:“你就去劝说家属?” 简微微揉药膏的动作一顿:“嗯,总得有人出手管这件事吧。” 江彦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不自量力。” “才不是!”简微微连忙辩解,急得脸都憋红了:“我是一个医生,我不仅要对病人负责,还要对医院负责,世事瞬息万变,如果今晚来了很多病人,病房不够呢?那些真正需要治疗的病人怎么办?不救了吗?” “这些是医院该考虑的,我只知道我的房东因为她的不自量力受了伤。”江彦站到她面前,灼热的大掌覆到她额头,另一只手按在她后脑勺,喉间发出的声音深沉:“别动,这里没涂开。” 头顶有人呼吸,一直喷洒着温热的气息,简微微红着脸抬头,没由来的第一次觉得江彦五官浓重,不是很gay里gay气。 男人运动后的汗臭味随着他的动作传到简微微鼻孔里,不自然的推开眼前的人,简微微转过身,背对着江彦揉着额头:“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看着那些人无理取闹,医院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江彦看着不远处的小身板,不以为然:“医院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和平、圣洁,医生充满仁爱之心,患者充满感恩之心,他们之间和和睦睦。”简微微勾画着心目中的蓝图,完全看不到身后人的眼神。 江彦眯起双眼,简微微的背影落在他眼里虽然渺小却色彩浓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顶:“我虽然很想相信你,但按照现在的医患关系来说,这种事情还是放到梦里实现比较靠谱。” 简微微像泄气的皮球一样转过身:“你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江彦不置可否:“我不想你自欺欺人。” 简微微闻言惆怅的叹了口气,躺进沙发里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江彦见她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摇了摇头,转身回去洗澡。 十几分钟后,微湿着头发走进客厅,看到她还在沙发里躺着,过去拍了拍她的脸。 “哎呀,你干什么?”简微微合着眼,喉间发出咕哝的声音,翻个身又继续睡。 江彦看了她几秒往厨房走去,几分钟后端出一碗冰糖梨水,不容商量的把简微微拉起弄醒:“喝了再睡。” 简微微迷迷糊糊把梨水喝完,昏昏沉沉的继续睡。 不舒服是从中午开始的。 嗓子像冒烟了一样疼,简微微头痛欲裂的从房间出来,声音如风刮过沙漠般热烫粗砺:“江彦,我好像发烧了。” 江彦抬头,简微微两颊潮红,嘴唇却干巴巴的泛着苍白,上下动了动:“我头好痛,嗓子也疼。” 江彦赶紧走过去,手掌覆到她额头上,烫的惊人,抬脚迈过她什么也不说,从她衣柜里找出一件厚外套,套在她身上:“去医院。” 简微微被江彦牵着往前走,他步伐稳健,腿长步子迈的也大,导致她在后面踉踉跄跄的有些跟不上。 发烧带来的痛苦让她本就有些委屈,此刻被这样对待,嗓音沙哑隐隐约约能听出哭腔:“你走慢一点,我跟不上。” 江彦闻言停下来转身,简微微没有防备的一头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磕碰到额头红肿的地方,带来新一轮的疼痛,泪腺就像一瞬间被洋葱亲密接触了一样,忍不住哭了出来:“呜呜呜……我疼,江彦,你别撞我,我疼……” 江彦低头,心道,这孩子烧傻了吧? 双臂却是放到简微微的肩膀与腿弯,毫不费力的把她抱起来继续往前走,直直奔向路边落了一层灰的豪车,掏出车钥匙,把简微微丢到宽敞的后座,才走向驾驶座。 第十一章 让你清醒一下 一路上后座躺着的人都在哼哼唧唧。 懒得做无用的抚慰,江彦脚下用力,加快了车速。 正值中午,医院里虽说人不多,但也不少,江彦抱着简微微挂号、找医生,一路上收获了不少侧目。 一切落定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钟,简微微打着点滴继续睡,江彦百般无聊的盯了她半晌,随手抽出一本病房书架中的杂志看了起来。 简微微醒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的场景。 窗前无物,少年穿着白衣坐在下面,手中端着一本书,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夕阳的余光勾勒出他饱满的额头以及深刻的五官。 “咳,水……”开口便是如垂暮老人般有气无力的声音,简微微喉咙干涩不已。 江彦递过去一杯温水,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 一杯水下肚,简微微实话实说:“有点晕。” “还不算太糟糕,知道为什么会发烧吗?”江彦搬了椅子,坐在病床旁边。 简微微摇头,目光看到手背上的针眼时惊呼:“我被打点滴了!” “是啊。”江彦抬眉,看着她激烈的反应开始危言耸听:“你都烧傻了,抱着我一直哭,跟个小花猫儿似的,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了,医生说啊,再晚来半天,喉咙就别要喽!” 简微微拎起身后的枕头就往江彦身上砸:“你骗人,不省人事是这么用的吗!” “哎哎哎,”江彦出声喝止她:“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吗?” 简微微闻言望向窗外,脸上一片囧迫,默不作声。 搞得好像跟她忘恩负义了一样。 江彦伸手打了一个哈欠:“走吧,可以回去了,我很饿。” 简微微掀开被子,看到身上的睡衣,连忙穿上外套准备若无其事的下床。 偏偏江彦不肯放过她:“哟,现在知道害羞了?” “江彦你闭嘴!信不信你再多说一句我趁你不在家的时候把房门锁给换了!”简微微涨红着脸在病房里咆哮,就差冲上前捂住他的嘴。 江彦挂着逗弄的微笑,双唇开合:“泼妇。” 简微微圆圆的眼睛转了一圈,勾起红唇:“你可能小看我了,我可是个毒妇。” 江彦几不可见的翻了个白眼,转身走在前面。 裹紧了外套,简微微在江彦后面迎接着路人异样的眼光:“你怎么也不知道给我找件长款的,长到脚踝的那种,这样走路多尴尬。” 江彦转身,眼睛紧盯着她:“我也可以任你在家烧着,不带你来医院。” 他眼睛里的无情,吓得简微微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他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自己可从来没有在他手里占过便宜,怎么就吃了他一顿饭而忘却了他的本质呢? 小小的插曲过后,两人一路无言,互相沉默,直到简微微看到他的那辆银狐。 通体流线如它的名字一样,优雅惊艳,华丽高贵,卓尔不凡。 简微微搜索了脑海中所有的词汇,才想出这几个合适的形容词,侧目看到江彦一脸淡然的打开车门,赶紧从另一边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后才一脸谄媚的看向驾驶座的江彦:“我这算不算是不小心认识了个富豪?” 江彦缓缓把车驶出了停车位,才开口:“嗯,你还认识国家主席呢。” 简微微撇撇嘴,嘟囔了一句:“没劲。” 江彦没有听清,追问她:“你又在编排我什么?” 简微微看着路边的街景,展开一个坏笑:“早知道我在山上就应该多纠缠你一会儿啊,说不定我们就能发生一段绮丽的故事,然后我们分手了,你赔偿我好多好多钱!哈哈哈……” 江彦满头黑线,一脚踩下去,吓得简微微长叫一声,愤怒的转头:“你干什么!” “让你清醒一下。” * 回到家和江彦一起吃了个令人胃疼的晚饭,简微微去医院继续上班。 缩头缩尾的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注意她的时候,才慢吞吞的从包里掏出一个水杯放到桌子上。 造型可爱,储水量不高。 江彦在她临走前塞给她的。 “医生说你发烧就是因为喉咙发炎太严重,导致发热的,虽然这样做有些不妥,但我还是希望你今天晚上去偷偷的眯一会儿。另外,听说有一个颜值高的水杯就会不停的想喝水,所以在你今天下午输水的时候,我给你买了一个水杯,你上班带着。” 悦耳的声音再一次回荡在耳边,简微微缓缓伸出手,在碰到水杯时又触电般的缩回来,望了望四周,终是又拿起江彦送的那个水杯轻手轻脚走向了办公室的饮水机。 温热参半,简微微接了一大杯准备喝一口,措不及防的背后挨了一巴掌,差点把水杯给扔了,但还是有水顺势进入了鼻腔,呛的她咳嗽不止,泪流满面的回头:“咳咳,谁打我?” “干什么呢?接个水鬼鬼祟祟的。”黄岑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拍了拍简微微的后背。 简微微擦了擦眼泪,梗着脖子:“你哪里看到我鬼鬼祟祟的了!我接个水怕吵到大家,怎么就变成鬼鬼祟祟了!” “行行行,你光明磊落。”黄岑无奈,戳了戳她的胳膊,一脸凝重:“微微,你可能被投诉了。” “什么?”简微微惊讶的声音都高了几个分贝:“你是不是接收错消息了,我对待小朋友简直像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哪一个家长不对我印象极好,怎么可能会被投诉呢?” 黄岑摇了摇头:“但还有一个我们都无法当做亲儿子治疗。” 第十二章 芹菜是配猪肉的 “走廊尽头那一家!” 黄岑转头打开电脑:“是啊,走廊尽头那一家。” 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被投诉的,你别太在意,科主任也不傻。” 简微微盯着手中的水杯出神,她现在只是一个实习医生,能不能留下本就是一件不确定的事,倘若再被投诉,恐怕留下的几率会更低。 黄岑看她情绪不对,叹了口气:“这事我也有责任,如果我当时拦住你就好了。” 窗外路灯明亮,简微微转身宽慰的对她笑笑:“不怪你,你也拦不住我的。” 黄岑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看了眼桌上的台历,惊诧道:“明天就是小年了哎,可是我肯定是要留在这里值班的。不过你是实习,明天不用来,可以回家吃妈妈包的饺子啦。” 简微微含糊不清的嗯了一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因为半夜简微微在同事的勒令下眯了一会儿,第二天下班的时候还算精神。 慢慢悠悠的走到医院门口,和同事互相道别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江彦?!”简微微回过头惊诧不已。 晨曦中的人收回了胳膊,淡淡应了一声。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生病了吧?啧啧啧,那还真是让人心疼。”简微微憋的两颊鼓起,最后噗嗤一声:“你生病了,哈哈哈……” 江彦看白痴一样看着她:“很好笑吗?我没生病,生病的是你。今天还要打点滴,走吧。” “啊?”简微微嘴巴张开,往后缩了缩,作势就要逃跑。 江彦无语的看了看东方的红霞,伸手抓住她的衣领:“打个点滴而已,你可以继续躺在那里睡觉,一切有我。”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简微微很怕吃药打针挂点滴。 衣领被高高揪起,简微微垫着脚尖挣脱着,还要分出心和江彦对峙:“我觉得我已经好了,你听我的声音,多么的清脆,就像风吹过树林一样,特别有活力!” 江彦呵呵:“风吹过树林是沙沙声,沙沙的声音哪里有活力了?” 简微微被拖着往耳鼻喉科走,眼看就要到电梯口了,急得眼眶微红:“江彦江彦,我们下午来,好不好?” 江彦勾唇邪邪的笑:“今天过年呐,我们现在去,下午人家还能早点回家吃饺子,难道你想躺在医院里,自私的让这么多医生陪你度过今天吗?” 简微微想了想,好像是挺缺德的。 江彦看准时机,一把把她带进电梯里。 直到护士拿着点滴水和输管进来,简微微一脸怂样的钻进被窝,江彦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她就是怕吃药打针挂点滴。 仿佛又找到了一个乐趣,江彦试图掀开简微微的被子:“亲爱的房东,护士姐姐过来了。” 简微微闻言更加往里缩了缩,攥紧了被角。 江彦掀了掀被子,看来是真怕。 “昨天不是输的好好的吗,今天怎么这么怂?” 简微微紧张的出了一头汗,从被窝里说出的话传到外面瓮瓮的:“昨天是因为我睡了,今天我还清醒着。” 护士在一旁耐心的等着,似乎对眼前这一幕很感兴趣,一直噙着一抹微笑。 江彦隔着被子凑近了简微微的耳朵:“那你就躲在被窝里伸出一只手,就当自己睡着了,我会告诉她让她轻一点,嗯?” 江彦说完这句话就离开了床畔,饶有兴趣支着额头等她回应。 半晌后,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江彦一把抓住,护士也赶紧上前。 因为看不到,触觉被放大了数倍,江彦的大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腕,传递着一波波的温暖。简微微咬着下唇,第一次觉得时间很难熬。 江彦好笑的看着不停颤抖的被子,决定不再逗她:“出来吧,已经好了。” 简微微皱眉,这么快?她都没有感觉到疼痛,还是说,江彦在骗她? 慢的像树濑一样把被子掀开,简微微看到床头高高的挂着一瓶点滴水,连接着的输液管在尽头没进自己的皮肤里。 江彦看着她那满头大汗又小心翼翼的模样不免大笑,声音直直的穿过简微微的耳朵:“你怎么这么怂?” 简微微撇撇嘴,又一把把被子盖过头顶:“我睡觉了!” 江彦看着床上的“蚕蛹”失笑。 三瓶点滴很快输完,江彦顾及简微微上的夜班,没有马上叫醒她,等她睡到下午自然醒才开车带她离开医院直奔超市。 简微微大病初愈,加上晚上不用上班,心情颇好的推着购物车在各种货架里穿梭。 江彦无奈的拽住她的尾巴:“走,去生鲜区。” 简微微侧头:“去生鲜区干嘛?” “今天小年,去买材料包饺子。”江彦单手掌控着购物车的方向,购物车后面挂着简微微。 力量抵不过,简微微只好跟着他去买牛肉。 却在买青菜时发生了口角。 简微微:“买芹菜!” 江彦把购物车推向了香菇。 简微微:“芹菜芹菜芹菜!” 江彦开始装香菇。 简微微咆哮:“芹菜!!!” 江彦终于侧目:“芹菜是配猪肉的。” 简微微低头看购物车里的牛肉,意欲不明。 江彦看她那副神情就知道她要做什么,及时开口:“我不吃猪肉。” 简微微撇嘴,突然抬头,眼睛里亮亮的:“那我们可以吃羊肉啊,刚好是冬天,吃点羊肉暖和!” 江彦直接推着购物者走向了水果区。 简微微不死心,紧拽着他的衣角:“你真的不考虑羊肉饺子吗?” 江彦认真的挑选苹果:“不考虑。” “那好吧。”简微微咂巴咂巴嘴:“那我今晚可以吃芹菜炒肉吗?” 她问的认真,仿佛这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江彦默了一瞬,微笑:“当然可以,需要我给你做吗?” 简微微嘿嘿的笑:“你知道的,我的厨艺,仅限于西红柿鸡蛋面。” 江彦把购物车丢给简微微:“你推,看在你今晚大方承认你的厨艺很渣的份上,我勉强满足你的要求。” 简微微刚想叉腰拒绝,江彦一个眼神施压过来,仿佛在说“芹菜炒肉还吃吗”,立马蔫了下来,推着沉重的购物车,老老实实的跟在他后面。 第十三章 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虽然不是第一次体验到江彦的龟毛,但简微微还是想望天长叹。 “你到底要买哪一种苹果?”简微微忍不住用购物车撞了撞江彦的……大腿。 没办法,他太高,只能撞到大腿。 江彦眉头紧锁,头也不转的按住购物车:“别闹,马上就好。” 简微微往下趴,下半身在外面,上半身在购物车里面,五脏六腑紧缩,左右的晃动着购物车:“我不信,就你这选择困难症,想到明天也想不出来。反正你也不差钱,一样买一点不就好了。” 江彦回头看她,眼睛里盛满光彩:“好主意!” 简微微翻着白眼摇摇头,一副江彦没救了的样子。 从超市出来天色已经擦黑,冬天寒风刺骨,江彦双手揣在大衣兜里,跟在简微微后面。 前面的简微微一边推着购物车一边咒骂,因为一顿芹菜炒肉,就这样把自己的身体出卖了,不仅在超市里要充当苦力推着购物车,没想到江彦那个伪绅士在付完钱后,更是当仁不让的把沉重的购物车丢给了她! 简微微没有带手套,寒风袭来,双手刀割般的疼,在内心狠狠地诅咒了一百遍江彦以后会找不到女朋友后,才稍稍解气,忍着冷意继续往停车场走。 好在江彦没有狠心到底,知道那么重的东西她提不动,在购物车推到银狐旁边后,就把东西提出来放进了后座中。 简微微瑟缩着坐进了副驾驶,头顶洒下暖气,搓了半晌的手才缓过来:“江彦,我突然觉得我亏了。” “嗯?”江彦发动车子。 “为了一盘芹菜炒肉,付出了这么多力气,还在几度的天气里吹了那么久。” 简微微说完看了看江彦毫无变化的表情,内心不禁窜起小火苗:“江彦,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江彦刚刚超了一辆车,心情愉悦:“听了,回家给你炒一盆。” 简微微蹭的一下想要站起来叉腰,被安全带拽回座位里,只好坐着双手叉腰:“江彦,我想多吃几盘,不一样的菜,你不给我炒我就包羊肉饺子给你吃。” 江彦皱眉,认真的超着旁边的车,没有办法好好的听简微微讲话,伸出右手,熟练的捏住她的嘴巴:“炒炒炒,什么都给你炒,你别说话,我在开车。”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简微微听话的不再说话,坐在一旁安静的玩手机。 回到家两个人各司其职,江彦洗菜切菜,简微微被派去搅拌饺子馅。 干得正热火朝天的时候,江彦的手机毫无征兆的响起铃声。 擦了擦手,江彦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人:“哥。” 江靳风站在的窗边,看着脚下的万家灯火,扯了扯领带:“合租生活还幸福吗?” 江彦闻言转身,看着厨房里那个笨拙却又灵动的身影:“你觉得呢?” “听你的语气,应该是挺幸福的。”江靳风对着透明玻璃微笑:“小年也不回来过,江彦你是要跟爸妈死杠到底啊。” 江彦扯开一个无人看到的冷笑:“如果对象不是她,恐怕你都帮爸妈移个民,去国外生活了。” 江靳风听到“她”这个字,脸上勾起神秘的笑容:“你说得对,也不全对。不说了,我还得继续加班,你继续潇洒吧。” 江彦浅笑着挂断电话,抬头看到简微微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你家人打来的?” 江彦嗯了一声,回去继续切菜。 厨房里最显眼的地方放着几个包好的饺子,不过看起来有些惨不忍睹。 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简微微抓了抓脑袋,在头发上留下一片白色的面粉:“我是想替你分担一下的,结果……” 江彦捏了捏眉心:“没关系,等一下我来做。” 这样一说,简微微更加不好意思了:“那好吧,有其他事情需要我帮忙吗?” 江彦摇头:“没有,你站在一旁什么也不做,帮的就是最大的忙了。” 简微微羞愧难当的心情,在听到这一句话后消失殆尽:“你又看不起我!” 江彦这次大方承认:“对啊。” 简微微撇嘴,眼睛四处乱瞟:“你为什么不回家?” 江彦仿若无闻,认真切菜。 不甘寂寞的简微微继续找话题:“你不用工作吗?” 江彦斜睨她一眼:“比起我用不用工作,我觉得你才更令人好奇,住在一起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你跟亲人打电话。而且今天是小年,你不回家跟父母过?” 简微微反问:“那你呢?不工作,又不回家过。唉,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亲情的泯灭啊……” 江彦一个锅铲帅气的拍在她头顶:“出去等,你站在这里碍我的事。” 简微微一脸开心的走出厨房,虽然挨了一锅铲,但能揶揄到江彦,她觉得还是挺值的。 江彦做饭速度极快,而且遂了简微微的愿,炒了六个菜。 秉承着“手机先吃”的习惯,简微微想赶紧趁江彦还没开动之前拍几张照片,用来发朋友圈。 屏幕里一半自己的脸,一半餐桌上的场景。 刚做好表情,在按下快门键的那一刻,江彦抬起头来。 简微微心瞬间凉了一半。 “手机拿来。”江彦喉间发出低低的声音。 简微微把手机往身后藏了藏,试图撒个娇来打消江彦删除照片的决心:“江彦,不嘛……” 江彦脸颊几不可见的抽了抽:“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就是这一抽,让简微微趁机把照片发出了朋友圈。 江彦眉心拧出川字形肌肉,星目圆睁,声色俱厉:“简微微。” 简微微偏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双手背到身后,把手机悄悄关机,眼睛回瞪过去:“不删!” 江彦放下手中的筷子,往后倚到椅背上,双手环胸,声音低沉有力:“你到底删不删?” “不删!”简微微慢悠悠坐在他对面,执起的筷子还没握稳,便被江彦夺了去。 “你确定不删?”江彦换了副语气,嘴角噙起意味深长的微笑。 吞了吞口水,简微微突然感觉有不知名的危险在向自己靠近。 且会造成自己不能承受的后果。 但是,发都发出去了,让她认输是不可能的。 “不删!” 第十四章 你脸怎么红了 江彦一边嘴角勾起,像诱拐儿童的罪犯:“不怕有怪叔叔来找你?” 简微微闻言呵呵的笑,圆圆的眼睛转了转,像狐狸一样狡黠:“江彦,你不要危言耸听了,一张照片而已。而且你不是想撩妹吗,我朋友圈里有很多妹子,如果你愿意,估计今晚就可以翻牌撩了。” 简微微觉得江彦应该能接受这个结果,站起身子,准备去把筷子抢过来。 80公分的餐桌,她每每快碰到筷子的时候,江彦都往后退一点。 身高越来越不够,简微微咬了咬牙,踮起脚,试图把胳膊再往前伸一下。 不知是不是今天拖地时放多了洗洁精,简微微脚下一个打滑,狼狈的朝一桌饭菜栽去。 “啊——”绝望间,一双大而有力的手伸过来,穿过她的腋下,在离饭菜还有五公分时稳稳的扶住她。 简微微抬头,看到江彦一双星目黝黑明亮像一汪星池,又像宇宙里时出时现的黑色漩涡,能够吞噬天地。 下一秒他殷红的薄唇上下摩擦:“你果然是贫胸。” 简微微这才知道他有一只手托在她胸上,咻的起身,脸颊爆红,挥起右手没有保留丝毫力气,一巴掌扇到江彦脸上:“去死吧,辣鸡!” 江彦吃痛的闭了闭眼,举起左手,却不敢摸被打的左脸。 有微微的刺麻感不停的从皮肉传到大脑,江彦从里面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轻声叫她,声音在夜色里听不出情绪:“简微微。” 简微微揉了揉发胀的右手,抬头声厉内茬:“别叫劳资!” 接着就是一长串的沉默,江彦倒吸了好几口冷气,才敢用手轻轻触摸左脸,斜着眼睛:“你果然配得上老子这个自称。” 简微微冷笑,活动着手腕,试图再给江彦的左脸一巴掌,让两边对称一下。 相处了这么多时日,说句俗的,就是现在简微微放个屁,他江彦就知道她要拉什么屎。 防备性的往后退了几步,江彦双手撑在面前:“我警告你,不要乱来。” 简微微挂着睥睨天下的邪笑,步步紧逼过去,直到无路可退。简微微抓住江彦的手费力的垫脚举起,按在他头顶后的墙壁上,一点也没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像白雪公主的后妈一样诱哄着:“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定、千万不要说女孩子胸小。” 话音落地,伸出手背轻抚着江彦红肿的左脸,笑意不达眼底,眉峰一转,反手挥向他的右脸。 掌风在半空被拦下,简微微懊恼的侧头看过去,江彦的左手紧紧握着自己右手的手腕。 一手被困,简微微深吸口气,挥动左手,发现也早已被他掌控。 两手皆被困,简微微咬唇,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弓起右腿,毫不客气的袭向江彦胯下。 她看到男人展开一个邪佞的微笑,接着是一阵有力的天旋地转,她被甩到冰冷坚硬的墙壁上,五脏六腑被砸的乱震。 “江彦你放开我!” 江彦伸出一条腿毫不费力的把她挤在他与墙壁之间,重复她的动作,抓着她的两只手缓缓抬起,越过头顶之际猛的按在墙上,撩人至极,然后慢悠悠的腾出一只手来掐上她的下巴,冷笑一声:“刚刚不是告诉你了,不要乱来。” 被人所困的感觉非常不好,尤其还是类似于壁咚的姿势,简微微像条蜕皮的蛇一样,在墙上蹭来蹭去躲避着他的魔爪:“江彦你个辣鸡仔,你放开我!” “这么不老实。”江彦佯装不耐的拍了拍她的脸,像欺负良家少女的贵公子一样,大手开始往下滑,摸到她的腰际,突然顿住:“你脸怎么红了?” 他掌心灼热,停留的地方,升起一股奇异的瘙痒,简微微紧绷着肚皮,躲避着他的询问:“哈哈~江彦你放开我,你再挠我痒我就抓花你的脸你信不信!” 江彦愕然,“我哪儿挠你了?” 两人贴的极近,阵阵热量透过薄薄的衣服钻进毛孔里,简微微脸越来越红,不敢去看江彦认真的表情。 空气中传来江彦猜测的声音,“很热吗?” 热你大爷啊! 简微微有些气结,为什么她刚刚“壁咚”他的时候,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人家“壁咚”她,她就不争气的脸红了! 红了红了红了…… 简微微脑海中数十排这样的字,飘来飘去。 江彦不放心的把手放到她额头上,继续猜测,“不会是今晚吹了点风,又发烧了吧?” 对对对,就是这样! 简微微内心狂点头,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可能吧,哎呀我的头好晕啊,我需要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江彦看着她夸张的表演,一脸狐疑,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一遍两人紧贴的肢体,一个奇怪的念头闪入脑海,“你这个单身女大青年,不会是有反应了吧?” 简微微一口老血奔涌而上,卡在喉头,噎的难受。不知哪来了力气,挣脱了江彦的钳制,并且快准狠的照着江彦的膝盖来了一脚。 江彦吃痛的倒吸冷气,今天是他第二次被简微微打了。 简微微站在一旁,冷笑着看他狂揉膝盖,咬牙切齿,“我有你妹的反应,我让你有反应!” 江彦久久无法从剧痛里平静。 这顿饭坚决不能再跟他一起吃下去,简微微抄起几盘自己喜欢吃的菜,往卧室走去:“劳资走了,你自己慢慢的反应吧!” 江彦在她衣角消失在房门里后,就站起身来,如同没事人一样,缓缓勾起唇角想要微笑,当真是男人头女人腰,全他妈都摸不得。 随着微笑弧度变大,右脸立马传来一阵疼痛,让他紧皱眉头。 嘶,下手还挺狠的。 简微微那一脚其实没带来什么疼痛,但那一巴掌可是真真切切打在他脸上的。 夜色越发静谧,桌上的饭菜渐渐没了香味,江彦端起来全倒进垃圾桶,姿态慵懒的走向厨房,用玻璃杯装了一杯子的冰贴在脸上后,才回自己的房间。 彼时,卧室里的简微微翻来覆去,烦躁的把被子踢到空中,在卧室大叫:“啊啊啊——” 隔壁里的江彦眉梢一动,掏了掏耳朵。 越叫越烦躁,尤其是她在碰到胸前软绵绵一坨后。 “啊啊啊——江彦!你这个大贫乳!大平胸!祝你在新的一年里,继续单身!” 隔壁里的江彦太阳穴跳了跳。 多日来的戾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简微微一个鲤鱼打挺站在床上,随手取下不远处的吉他,开始自弹自唱:“江彦是个小受~江彦是个大受~江彦是个强受~江彦还是总受!哦耶咿耶咿耶~小受大受!强受总受!” 弹到最嗨的时候,江彦推开房门,一脸阴沉:“唱够了吗?” 简微微转身,看到自己口中的受黑着俊脸站在门口,吓得马步都忘了直起来。 “需要我再给你配个架子鼓吗?” 简微微能感觉到,江彦并不想给她配架子鼓,因为他说这话时在咬牙切齿。 清清嗓子,简微微觉得好歹也是自己的地盘,不能这么怂。若无其事的直起身来,刚想开口,手指不小心拨到吉他弦,发出几道颤巍巍的声音。 震的她连吉他都扔了出去。 这下彻底没了面子。 简微微撇了撇嘴,索性坐下来:“干嘛这么凶,我也很怂啊。” 江彦抿了抿嘴角,怕牵动伤口不敢有太大的动作,转动着晦暗不明的眼神:“怂你就好好睡觉。” 简微微乖巧的躺回床中间,拉起被子,只留一双圆圆的眼睛在外面,像仓鼠一样转来转去。 江彦见状转身离开,手握到她的门把手上,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说也不是很小,你今晚几点睡觉?” 简微微立马炸毛,拎起床上多余的枕头就往门口砸去:“滚吧辣鸡!” 第十五章 奇怪的病人 第二天一脸神清气爽的去上班。 “微微,微微。” 简微微刚坐下,就听到黄岑的呼唤。 “怎么了?” 黄岑皱着五官,艰难的开口:“刚刚科主任有来过。” “天哪,完了完了完了。”简微微生无可恋的哀嚎:“我竟然比科主任来得晚,我完了黄岑。” 黄岑声音急切:“哎呀这个不是重点,科主任说让你来了后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去他的办公室干嘛?”简微微条件反射的问。 “他没有说。”黄岑紧皱的五官一直没有松开过:“我觉得应该跟走廊尽头那家有关。” 事实证明,黄岑猜想的一点也没错。 简微微刚走进办公室,科主任就一脸惋惜的看着她:“微微,自从你来到我们医院,短短三个月就窜为好评率最高的医生,怎么这次值个夜班,就被投诉了?” 简微微局促的站在办公室中央,悄悄搓了搓手心,试图解释:“主任,我……” 科主任对她笑了笑,鼓励道:“你别紧张,慢慢说。” 简微微又看了一遍科主任的表情,确定他没有生气后,才大胆的开口:“是这样的,那个病人已经痊愈了,却不肯出院,家长甚至一起跟着闹,所以我就想去说服他们……” 简微微流畅的把事情说了一遍,科主任听了后若有所思:“你知道他们投诉你什么吗?” “什么?” “恐吓病人及其家属。” 简微微深吸一口气,声音在办公室里回荡:“不可能!” 科主任隔空对简微微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不要激动,不要激动,我的员工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所以我今天来找你问个清楚啊,你把事情从头到尾、详详细细的跟我再说一遍。” 简微微只好把遇到那一家后发生的事情再跟科主任说一遍,确定脑海中没有遗漏什么细节后,点了点头:“说完了。” 科主任托腮,似乎是在认真思索,伸出手对简微微摆了摆:“好,先回去工作吧,这件事我会解决的。” 简微微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办公室。 刚走进儿科室,就被一直守在门口的黄岑拉去询问详细情况:“怎么回事?找你说了什么?” 简微微看她那副急得都要出汗的样子,决定逗一逗她。扯开一个神秘的微笑:“不告诉你。” 黄岑果然要跳起来:“哎呀你就告诉我吧。” 简微微哈哈的笑:“好啦,逗你的,你猜的不错,科主任问我为什么会被投诉。” “为什么啊?”黄岑也问。 是啊,为什么啊? 这个问题一直到除夕,还没有人给出个答案。 简微微照例去催走廊尽头那一家离开医院回家过年。 说起来也是奇葩,她从来没见过,为了住在医院里,而故意把自己孩子弄发烧的。 敲了敲门,简微微走进去,目光扫到床上的时候蓦然一凝。 “你们在干什么!” 床上的孩子脸颊通红,嘴唇苍白,而用来退烧的点滴高高的挂在空中,针头已不在孩子皮肤里。 简微微赶紧冲过去摸了摸孩子的额头,滚烫。 按了按床头的急救铃,简微微转身看向一旁的夫妇,“为什么把针头拔了出来!” 女人正在涂指甲油,闻言抬头,看到是她,翻了个白眼,“你出去!” 简微微走过去,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刷子,“你知不知道你的孩子在发烧?” 女人撇了撇嘴,“我没有孩子。” “没有孩子?”简微微气的头顶都要冒烟了,“那床上的是谁?” “那不是……”女人目光扫到门口,停了和简微微的话头,起身走过去,“老公,你怎么去这么久呀,你再不回来,人家又要被这个医生欺负了呢。” 甜腻腻的声音窜入耳朵,简微微太阳穴抽疼。 男人放下手中的东西,朝简微微看来,凌厉的视线让人忍不住后退,“怎么?我老婆有什么问题吗?” 床上的孩子发出痛苦的嘤咛声,简微微赶紧侧目看过去,心道科室的人怎么还不来,“你们的孩子在发高烧,而你的老婆,孩子的亲妈,却把输液针头从他手背里拔了出来,这不是最大的问题吗?” 女人拽着男人的胳膊,“老公,我就是一个女人,什么都不懂,是她拔的,她还不让我告诉你,你进来的时候她还在威胁我。” 男人扔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床边,拎起简微微的衣领,“你这是什么意思?挑拨我跟我老婆之间的关系?” 简微微努力垫着脚保持平衡,拍打男人的手掌,“你放开我,你的孩子还在发烧!” 男人一把把她甩在墙上,“还在发烧?呵,说起这个,我也正想问你呢,我们都来你们这里多久了?为什么孩子还在发烧?难道你不应该给一个解释吗!” 简微微揉了揉疼痛的后背,站起身来,“我给解释?我怎么给解释?早在一个星期前,你的孩子就好了!可你的孩子他喜欢医院,他闹着要住在医院里,第二天他就又发烧了!你让我怎么解释?医院为了满足他的愿望,把他治高烧了?” 简微微恍惚间看到门口的女人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那笑容,让人恍若置身于冰窖之中。 她不明白,一个儿子在床上忍受病痛折磨的母亲,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笑容。 仿佛,巴不得儿子再多受一点折磨一样。 第十六章 没有下次 出神间,男人再次走近,刚拎起简微微的衣领,门口闯进来几个人,为首的科主任厉声呵斥,“干什么!袭医吗?!” 黄岑赶紧趁所有人僵持间跑到简微微面前,把她拉起来带到门口,小声嘀咕,“不是说不让你来这里的吗?” 简微微拽了拽衣服,“我忍不住来了。” 最里面的男人转过身来,指着简微微一行人,“你们都是群庸医。” 科主任气的眉毛抖了抖,随手抓了一个身边的人,“去,把孩子抱去儿科室,该怎么治怎么治。” 男人用抢的速度抱起孩子,目光对上简微微,“你伤害了我老婆,给她道歉。” 简微微拂开黄岑的手,站到前面,嘴角勾起,嘲讽的说,“你现在算什么?拿孩子来要挟我说一句对不起?” 男人默不作声,简微微笑笑,“好吧,你得逞了,我对不起你老婆,孩子是无辜的,还请你马上把孩子给我们,让我们诊治。” 男人倨傲的态度令人心烦,“不够诚恳,我的老婆姓安。” 怀中的孩子突然发出急促的呼吸声,声音喃喃,“妈妈,妈妈,我好难受,救救我,妈妈……” 不断挥动想要抓住什么的双手让人心揪,简微微看向孩子,眉头蹙起,咬了咬唇。 “妈妈,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不要走,妈妈,不要走……” 带着几丝泣意的声音,一直回荡在病房里。 简微微侧目正欲给女人道歉间突然发觉,孩子叫的那么难受,女人一直站在离孩子一丈远的地方,脸上没有焦急的表情,更没有去安抚孩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男人不耐的提醒:“开口道歉就这么难吗?那伤害别人的时候呢?为什么伤害别人的时候轻而易举的就可以做到?” 简微微抬头,像一只困兽一样,眼眶猩红,“我不认为我有伤害到你的妻子,反倒是你,为了你那子虚乌有的虚荣心,在不停的伤害你的儿子。他还那么小,在他最难受的时候,你却拿来利用医生的怜悯之心,去要一句理由不成立的‘对不起’!” 女人闻言扯了扯男人的衣袖,满口委屈,“老公,算了,我没事。孩子要紧,如果小飞出了什么事,姐姐在地下不会心安的……” 男人抱紧了不断低泣的孩子,走到简微微面前,双眼放出阴鸷的光芒,“简微微,你叫简微微是吧?” “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简微微话音刚落地,脖后传来勒紧的疼痛,身子被迫往前倾,再反应过来时,男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她的工作证,语气里带着阴狠,“我看你还能嘚瑟多久。” 男人拿着简微微的工作证仿佛在暗示着什么一样晃了晃,下一秒闯开科主任一行人走出了病房。 简微微仿佛被抽去了力气,有些脚软的转身,黄岑见状赶紧扶上去,“微微,没事的,工作牌没了可以再做。” 简微微摇了摇头,走到科主任面前,嘴角向上勾起做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主任……” 科主任屏息看了简微微一眼,失望的心情浮在五官表面,“没有下次!” “是。” 第十七章 五年没有看过烟花 除夕,按照近几年的惯例,简微微是准备在床上度过的。 但是今年不同,今年有江彦,所以她被迫站在了人山人海的ls广场。 江彦看起来很喜欢这种场景,亦或是说这种氛围,如果忽略他右脸未完全消退的青紫的话,挂着满足微笑的他一定是这广场最靓丽的一道风景线。 一阵冷风吹来,简微微吸了吸冻得发红的鼻子,看起来很不适应眼前这个环境,有些生无可恋道:“我宁愿一个人在被窝里孤独的狂欢。” 江彦揪了揪她拉到眼睛下面的围巾:“平常你不出门也就算了,除夕也不舍得出门,简微微你做月子啊?” 简微微狠狠地剜他一眼,把脖子又往下缩了缩,把话头指向他:“我一直以为看多了人内心的阴暗面,就不会再热爱生活。” 江彦低头,眼睛里的惊诧掩盖不住,戏弄回去:“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智商低一点,没有想到这么低。请问简小姐,不深入生活怎么研习神秘的心理学?”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辣鸡的人物? 简微微深吸一口冷空气,大脑顿时清醒:“说我智商低,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江彦上下扫视了她一眼,笑声比空气还冷:“我不喜欢没有胸的女生。” 简直辣鸡到令人发指。 简微微一屁股坐到路边的石凳上:“我不走了,太冷了。” 江彦跟着坐了下来,半刻后平静的开口:“你最好是看看你肚子上的肥肉,它可能并不想存在。” 滚吧辣鸡! 简微微在寒冷的冬日里奢侈的伸出手指了指对面的奶茶店:“我想喝红豆奶茶。” 江彦点点头,头发颜色与夜色融为一体:“你站起来,然后走进去,今天你想干什么我都买单。” 简微微站起来,睥睨的眼神对上江彦:“真的?” 江彦瞳孔微动,盛满了醉人的星空:“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简微微欢快的接上后半句,抬脚快步朝奶茶店走去。 她今天要狠狠的宰他一顿。 点了一杯红豆奶茶加无数个小甜点后,简微微从营业员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虽然是第一次见她这样,但江彦看起来颇有些习以为常,点了杯咖啡安静的坐在她对面。 一边是狂吃东西的简微微,一边是安静喝咖啡的江彦。 两人的状态像是地球的两个极端,形象天差地别,看起来却十分和谐。 男人外表冷漠,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眼神在看到女孩以后,却立即柔和下来。 女人娇俏可爱,吃东西的模样像一只仓鼠,一张嘴巴仿佛可以塞下整个奶茶店,每当男人投来视线的时候,都特别及时的捍卫面前的甜品。 天知道男人看向的都是她嘴边的奶油。 营业员拍拍脸,强行停止掉一颗一直在yy的心,走出吧台,端出刚烤好的甜点直奔简微微。 “还有啊?”简微微哀嚎一声,捂了捂撑得鼓鼓的肚子,开始谴责自己刚刚点东西时脑子丢去了哪里。 江彦云淡风轻的看着一桌的甜点,笑而不语。 简微微揉了揉肚皮,确定自己真的已经塞到了嗓子眼儿后,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一脸风光霁月的江彦身上:“江彦,我吃不完了。” 江彦点点头:“我看到了。” 简微微一脸期盼的希望他再说出点儿什么,然而并没有。 不死心的继续暗示:“江彦,我真的吃不完了。” 江彦又点点头:“我看到了啊。” 简微微炸毛,她几乎能确定江彦就是故意的!提高了声音,最后一次暗示:“江彦,我真的真的吃不完了!吃不完了!” 江彦掏了掏耳朵,决定不再逗这个心眼小又容易炸毛的姑娘:“我看到了看到了。吃不完就送给店员吧,带上你的奶茶,可以暖手。” 简微微像中了几百万一样捧起奶茶,一脸喜悦的直起身子,跟在他后面走出了奶茶店。 刚踏到广场的小路上,天空“砰砰”几声炸响,下一秒开出大片绚丽的烟花来。 江彦回头,烟花的明亮与树枝的阴影交织在简微微脸上,编出一张无法解开的网。 简微微表情痴傻,皮肤白皙,清秀的五官微动,发出软糯的声音:“江彦,我大概有,五年吧,没有见过烟花了。” 第十八章 像只奶猫一样 江彦低头看她:“霖市不是没有禁止燃放烟花吗?” 简微微用一种类似于贪婪的表情看着绚丽的天空,不语。 江彦心头突然生出一个令他很不舒服的解释,想要开口,又怕戳到她的伤心处不敢开口。 与无言的两人不同,人群的欢呼声越来越大,一波烟花过去,到第二波时,开始传出嬉戏打闹的声音。简微微一张小脸越来越孤寂,嘴唇上下动了几次,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江彦,我想借一下你的肩膀,行吗?” 简微微说完,一双小鹿似得眼睛怯生生的看向江彦,怕他同意,又怕他不同意。 又是几朵烟花炸开,简微微放弃般的低头,算了,他们只是房东与房客的关系,自己那点负能量还是不要再传给别人了。 江彦直到她眼眶带着水光的低头,才开口,在她头顶吐露的声音轻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简微微,我的怀抱利息很高的。” 简微微突然就泪湿了满面,冷风一吹,鼻头发红。 她说哭就哭,无声的流泪在人群里显得更加无助,江彦发出认命般的叹息,扯开大衣,紧紧的裹住她:“哭吧。” 炸响的声音和人群的欢呼都被阻隔在大衣之外,简微微缩在只能容纳半个身子的黑暗里,第一次有种心安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不禁想原谅过去的种种不公。 怀中小身板低啜的声音慢慢放大,嗡嗡的哭声以骨骼为媒介传入耳朵里,胸前很快一片凉意,江彦抬头看着不同于以往的夜空,心中生出不知名的烦躁感,压的他几欲勒紧怀中的身影。 一直到人群散去,简微微才从江彦怀中爬出来,双眼通红,鼻头还带着几丝可疑的粘稠液体。 江彦本想安慰她几句,看到她这副模样,不可置信的低头看濡湿的毛衣,突然觉得脑门抽疼,刚刚扯开大衣包住简微微的行为,绝对是他此生做过的最错的一件事。 简微微不好意思的笑着,赶紧擦了擦江彦的衣服,不止江彦对这件事介怀,她同样也尴尬的想要掀个井盖钻进去。 江彦眉毛差点挤成一条线,看着胸前毛茸茸的脑袋咬牙切齿:“简微微,回去后把这件衣服给我洗干净了,不然就放在你枕头上面,让你每天睡觉都枕着你的鼻涕。” 简微微觉得,江彦说的话比她流的鼻涕更恶心。 耐心的擦干净,简微微嘟嘴:“好嘛,我洗就我洗。” 冷风吹来,配上她的哭后红肿的双眼,江彦第一次觉得简微微卷着舌头说话不再恶心了。 伸出手把简微微按到了一臂之远的地方,江彦忍着不去低头看毛衣,试图风轻云淡的开口:“说吧,刚刚为什么突然哭了。” 简微微闻言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眼睛紧盯着地面:“你知道吧,我是医生。” 江彦嗯了一声。 “但是今天,我不知道我还算不算是个医生。” 简微微不敢对上他灼灼的目光,低下头来,发丝垂在她与江彦中间,掩住了她的表情,让她能够平静的把今天的事跟他讲出来。 “病人在眼前痛苦的呓语,我却为了自己那点自尊,不肯说句道歉的话,你说,我还算不算是个医生?” 江彦颔首,原来是这么点事儿。 “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值得医生以礼相待,都能够让他们全力以赴。” 简微微破涕为笑:“江彦,你这个样子,真像一个情感导师。” 江彦配合着她笑:“我本来就是心理学专业的。” 又是一阵入骨的寒风,江彦措不及防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酸的鼻头:“烟花没看成,新衣服也脏的可以载入史册,简微微,你说我今天为什么要拉你出来?” 自嘲的语气让江彦的脸看起来过分柔和,简微微歪头,想了想:“大概是,脑抽了?突然发现和房东之间关系很恶劣,想要挽救一下?” 江彦眼睛都懒得掀开看她,起身朝广场外走去,继敞开大衣让她哭之后,开始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问这样一个问题。 坐进温暖的车厢里,简微微突然来了兴致:“今天除夕夜哎,等回去我给你做一桌年夜饭吧!” 江彦顿了几秒,揶揄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一桌西红柿鸡蛋面吗?” 简微微翻了个白眼,真是抹不掉的“西红柿鸡蛋面”黑历史。 扣上安全带,简微微觉得自己要做点什么挽救一下形象,佯装骄傲的开口:“你可能不知道,我还会做拔丝苹果。” 江彦脚下猛踩刹车,侧头认真的目光看的简微微一阵心虚,才缓缓开口:“你敢动我的苹果,以后就别想再吃我做的饭了。” 简微微被吓到,往后缩到车门上,响亮的打了一个嗝儿:“那不然你要、要回去做年夜饭吗?” 她松鼠似的模样逗笑了江彦,反问道:“你想吃?” 简微微想起他化那腐朽为神奇的厨艺,吞了吞口水,诚实的回答:“想。” 江彦:“那你的胃还挺大哈。” 简微微最受不得别人揶揄她,特别是被江彦揶揄,会让她有种她低他一截的错觉。刚想发作,突然想起不久前吃了满满一桌甜点,转了转眼睛,为了吃撇下面子:“你知道的,哭是个体力活儿。” 江彦:“嗯,看出来了,你做什么都是体力活儿。” 简微微挑着眉,“那做还是不做?” 对面汽车的长远灯照射过来,江彦眯了眯眼,“做。” “噢耶!”车里只剩下简微微的欢呼声。 一路疾驰回到住所,江彦用平生最快的速度进屋、奔向自己房间里的卫生间。洗了个战斗澡后,裸着上身站在床边,眼睛一直盯着地上的毛衣,嫌弃的表情不言而喻。 最后放弃般的拾起扔进自动洗衣机里,穿上家居服去给外面那个小祖宗做饭。 简微微刚拿起的苹果掉到地上,几个圈后滚向江彦的方向。 这男人简直帅到不可思议。 尤其是洗完澡后。 濡湿的头发在头顶自由招展,拥有着男神的标配剑眉星目,睫毛长到垂眼时,能勾出一片阴影,鼻梁高挺,嘴巴殷红微抿。 怎么办,她又觉得他gay里gay气,想要给他组个cp。 苹果的翻滚运动在江彦脚边停下,简微微想要过去捡,却又觉得蹲在他腿下怪怪的,一直没有起身。 江彦勾起嘴角,弯腰时衣领垂下,露出健硕的胸膛来。 腹肌不甘寂寞,也跟着钻出来抢存在感。 简微微抬手捂脸,强忍着自己不要再投过去视线。 江彦抬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场景,皮肤嫩白的人缩在沙发里,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两只手捂在脸上,看似想要拒绝什么,但指缝开的极大,大到一点都影响不到那双圆眼的所有视线。 像只奶猫一样。 让他很受用。 展开一个宠溺的笑,江彦把苹果放到她腿上,笑声像是从胸腔发出来的一样,又闷又磁性:“喂,鼻血流出来了。” 简微微赶紧去摸鼻子,一片红。 不敢去看江彦如何嘲笑的神色,简微微赶紧窜起来,尖叫着跑进了洗手间,一边洗脸一边控诉。 已经在认真做饭的江彦对外界的声音毫无所知。 秉承着高效率高质量的要求,江彦在午夜钟声敲响时,交出了一份完美的答卷。 三荤两素加一汤,还有过年标配的大水饺。 第十九章 不如一起去吃顿饭 简微微顿时这个新年圆满了。 外面鞭炮声再亢奋都不能影响到她的好睡眠了。 一觉睡到天亮,大年初一,简微微被允准放了一天假,不用上班,悠闲的洗了个新年澡,香喷喷的出了卧室门。 沙发里的江彦看到她,掀了掀眼皮,又慵懒的合上。 不知道为什么,简微微觉得今天特别冷。 这种冷,在她走向阳台时才找到原因。 “下雪了!”简微微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看着它们在手心迅速溶解,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今年第一场雪哎,江彦快来看!” 动了动耳朵,江彦往沙发里缩了缩,表示自己不感兴趣。 一个人兴奋,另一个人默然的时候就会显得很奇怪,简微微一张嘴不停的向江彦传达着自己寂寞求聊的讯息:“江彦,我是在香山遇到你的,你是江城人吗?你见过雪吗?你真的不出去看看雪吗?” 江彦往里躲避着她手指的袭击,有气无力的道:“见过,不去。” 简微微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是哦,你跟我说过你是江城人,好像江城冬天也经常下雪,你真的不去看看霖市的雪吗?说不定霖市的比江城得更好看啊。” 江城下起来都是鹅毛大雪,而霖市的雪都是簌簌的飘。 俨然不同的两种风景。 江彦清咳几声,突然裹紧了身上的毛毯:“你去吧,小心不要感冒。” 简微微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回到房间穿了一件羽绒服,再出来时沙发上已经没了江彦的身影。 疑惑的看了看江彦紧闭的门,简微微转身走向了阳台。 美好的假期总是短暂,在小雪簌簌的下了一天后,江彦更加萎靡了,而简微微也要上班了。 “江彦我走啦!” 还在餐桌上的江彦嗯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看着打开又关上的房门。 心情极好的踩着一地风雪赶往医院,简微微给了每个人一个拥抱。 “姚倩儿,新年好啊。” “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姚倩堪堪把她按到一臂之外:“说,朋友圈怎么回事?” 简微微愣了一下:“什么朋友圈?” 姚倩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触摸了几下,举到简微微面前:“这个男人。据我所知,你应该不认识什么男人吧?” 简微微咬舌,这几天过的太糟心,都忘了朋友圈这件事了! “他啊,就是我的房客啊。” 姚倩听着她故意拉长的音调,再次低头研究了一番照片,吸了口气:“有点帅啊。” 简微微不以为然的摇头:“人长得帅有毛用啊,性格差到爆炸!” “哦?怎么说?” 简微微撇了撇嘴,刚想控诉一下江彦那晚的言行,姚倩长指在屏幕上滑了几下,掐上她的胳膊:“微微,你看,这是什么。” “求曝光!心疼霖市中心医院,竟被如此丧尽天良的医生盯上!” 简微微笑不出来:“键盘侠黑上了我们医院?” 姚倩瞄了一眼她还算平静的脸庞,手上的动作迟缓了几秒,还是滑到了新闻底部,把手机递给她:“这明明是冲你来的。” 简微微接过手机,屏幕里赫然躺着她被抢走的工作证。 没有打码。 手指往上滑,简微微看完通稿,笑了起来,满屏除了心疼霖市医院,就是控诉她辱骂病人家属、见病不救,赶病人出院、以及她拔掉病人的输液管。 想不到第一次在媒体亮相,竟然是这样的出场。 姚倩拍了拍她的肩膀:“你是怎样的,大家都知道。不必想太多,这种没有证据的新闻是站不住脚的。” 简微微看着自己的工作台,目光飘渺,“如果我说,他们有证据呢?” 姚倩不解。 简微微思索了两三秒,抢过黄岑手中的苹果,专心啃了起来。 姚倩等半天等不到回复,一把抽过她手中的苹果,接着啃:“你倒是说啊。” 抚了抚额头,简微微砸吧着嘴里仅剩下的苹果味,望天:“我还以为,我吃几口苹果也能研究到一点心理学。” “苹果跟心理学有什么关系了?你如果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不一样的声音点燃儿科室的八卦之火,简微微侧目,皱起眉头。 真真是祸不单行,那边刚被人黑了,这边就来了个同样糟心的人。 沈溢看到她回头,散发出来的气息更加风骚:“我一定会好好教你的,我的学生。” 简微微在内心呵呵两声,直接无视步步靠近的沈溢。 沈溢恍若没有察觉到科室里放光的八卦视线,双手撑到简微微椅背上,“你是害羞了吗?” 简微微对着电脑翻了个白眼,“我想你是对害羞这个词有误解。” 姚倩看着眼前这副场景,想起沈溢上次催眠自己的事情,气不打一处来,找到一个坚硬的文件夹就往沈溢肩膀上抡:“你这个乱用医术的庸医,给我滚!” 沈溢平白挨了打,也不恼,笑着看向简微微,瞳孔里带着熟悉的流光。 简微微只迷糊了一瞬,就反应过来,手指蠢蠢欲动,“沈溢你给老娘滚!” 她说着就找到一个笔筒,作势要砸到沈溢头上。 沈溢赶紧后退几步,表情正经了起来,“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不如一起去吃顿饭,顺便解决一下我们之间的误会。” 沈溢把目光转向了姚倩,“你觉得呢?” 姚倩深呼吸,气沉丹田,“滚。” 第二十章 有透明的液体从脸颊滑落 沈溢走后,黄岑眼睛里绿幽幽的八卦之光挡也挡不住,打趣着简微微,“微微可以啊,那可是医院全体女性公认皮相最好的医生,就这么被你收了。” 简微微道:“我看明明是最欠揍的医生!” “好了,别说了别说了,”有男同事从旁边插入话来,“主任在群里通知了,现在赶紧去参加临时会议。” 简微微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总觉得这个临时会议和自己有关。 “我知道每当逢年过节的时候,每个要值班的医生都很不容易,在这里我想感谢她们。”科主任在上面一番唾沫横飞后,若有似无的看向简微微,“今天发生了一件事,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 几乎一半的人把目光投向简微微,并发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好了,安静!”科主任拍了一把桌子,“知道了就知道了,嘀咕个什么,就你们知道了是不是!” 一众人在瞬间噤若寒蝉,气都不敢大出了。 科主任拧紧了眉头,“谁都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但还是发生了!我希望你们接下来工作的时候,小心小心再小心。” “另外,经过一天的发展,舆论越来越大,简微微先停职几天,等这件事的风波平息后再来上班。” 简微微深呼吸,虽是意料之中的结果,但亲耳听到的时候还是不免有些落寞。 她沦落到了和父母一样的结果,被停职。 江彦是在第二天早上感觉出来不对劲的。 裹着厚重的羽绒服从房间出来,没有在沙发一角看到往日熟悉的身影。 空气也安静的不可思议。 拿出手机,看到了一早推出的新闻,头条便是关于霖市中心医院的,江彦拉到新闻底部,望着简微微的工作证出神。 斟酌了片刻,江彦敲开了简微微的门。 简微微一夜没睡,脸颊浮肿,眼下青黑,连声音都是软绵绵有气无力的,“早上好。” 江彦抿唇,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举到她面前,“你看看你这副鬼样子,拎着菜篮去超市都不会有人跟你搭讪。” 硕大的黑眼圈和一夜之间冒出的痘痘,在高清摄像头下尽显无疑。简微微往左侧头,江彦就把手机举到她左边,往右侧头,江彦就举到她右边。 烦不胜扰,简微微睁开眼睛直视着镜头,下意识的嘟唇,鬼使神差的按下了自拍键。 “咔嚓”一声后满室尴尬,简微微立马清醒了,从门口给江彦让出一条路来。 气氛微妙的两人互相对视了几秒后才各自撇开眼。 江彦打量着她凌乱的屋子,几不可见的皱皱眉,“今天不上班?” 简微微点头,眼神放空,“说不定以后都不用上班了。” 江彦目光转换,无意间看到床上被子凌乱的地方,露出一节白色的东西来,90°直角的形状让它看起来像是一个相框。 移开视线,江彦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两三秒后才道,“不是还要造就一个乌托邦式的医院吗,这么快就打退堂鼓了?” 简微微喝水的动作顿了顿,执拗道,“没有打退堂鼓,只是在思考。” “那有必要思考一夜?”江彦看着她眼下,意有所指。 简微微耸肩,“你知道,思考的时光是短暂的。” 还是没忍住指了指她的黑眼圈,江彦道:“那是对于你这种智障而言。” 简微微忽的凑近他,眼睛里闪着明媚的光,绞紧了双手,轻咬下唇戏份十足,“借用一句话,你说我智障,是不是喜欢我啊。” 江彦侧目,细碎的头发垂到额头,微微勾唇,“借用你一句话……” 简微微率先骂出,“滚吧辣鸡!” 江彦点头,“还能骂出这句话,看来你状态还不错。” 简微微眉梢动了动,“什么时候差过?” “先补眠吧,醒来可能要迎接暴风雨了。” 江彦说完脚步稳快的走出了简微微卧室,留下一脸懵逼的简微微,站在原地半晌,最后打个哈欠,眼角泛着泪花钻进被窝,抱着手中的相框,慢慢合上眼睛。 爸爸妈妈,愿你们助我。 醒的时候手机刚好响起铃声。 “微微,你这几天不要出门!”电话刚接起,就听到姚倩急切又郑重的声音。 刚苏醒的大脑还有些混沌,简微微迟缓的问,“怎么了?” “他是个疯子!”姚倩气急败坏的大骂,噼里啪啦的声响听起来像是在摔东西,简微微轻皱眉头,内心徒生出一抹慌乱空落。 连踢了几把椅子,姚倩才镇定下来,“那个病人家属,扯走你工作证的病人家属!就是个疯子!医院已经查到了,他是个记者,霖市有名的记者!但是现在却做着卑鄙无耻的小事!” 简微微刚打开免提,准备刷一下新闻,又听到姚倩失去理智的咆哮,“他竟然把你工作证的照片放到了各大网站上!说你有损医德、败坏霖市中心医院名声,还说你辱骂病人,害得他儿子本来一个小小的发烧,最后高烧成了脑炎!” 简微微气急,抓着相框的指节泛白,有损医德、辱骂病人,给她安的帽子真是好大啊。 大到别说是她一个小小的实习医生,就是名望有家的教授,也得在网友的唾沫里销声匿迹! 倘若,倘若真的由他这么说下去,自己别说转正了,以后再想当医生,迫于舆论的压力,也没有医院敢任用她! 简微微轻舔被咬破皮的下唇,舌头卷到血珠就缩了回去,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里漫延、发酵。 “微微?微微你有在听吗?” 简微微激灵了一下,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轻出一口气,“有在听。主任呢,有说什么吗?” 姚倩看了一眼科主任的办公室,美眸中盛满了简微微看不到的挣扎、犹豫。 “没有说什么就好。”简微微喟叹,说不上来的一股惊慌,夹杂着即将失去某样珍贵东西的错觉,让她有些害怕姚倩先说出答案。 “嗯。”姚倩苦笑,看了一眼走廊里脚步飞快的几波人,“已经有记者摸到医院了,你这几天好好待在家里,有情况我会通知你的。” 简微微点点头,挂断了电话把手中的相框翻转过来。 两男两女,这是他们家为数不多的一张合影。 简微微摩擦着后面的一对中年夫妇,他们脸上洋溢着自信又满足的笑容,身上的白大褂洁白又神圣。 长指在滑到相册左下角时停了下来,那是一个青年男人,穿着江城医科大学毕业生的学士服,嘴角微抿,眼神专注的望着镜头。 右下角才是她自己,巴掌大的小脸上还挂着婴儿肥,自信的微抬下巴,仿佛世界都会尽在手中。 那年,她高二。 有透明的液体从脸颊滑落,直直砸向玻璃,想要落到女孩盛着阳光的眼眸里。 第二十一章 他今天对她或许有点苛刻 网络上的事情还没结束,并且有愈吵愈烈之势。 简微微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从卧室里出来,电视切换新闻。 “据本台记者了解,关于某简姓医者事件,院方给出以下回应:杜绝今后再有此类事件发生,本事件里所涉及到的医生将不再任用,今后将加大医生应聘的门槛……” 后面再说的什么,简微微已经听不进去。 木然的站在原地,嘴中不敢相信的轻喃,“不,这不可能……” 江彦刚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她这副怔怔的模样,耳侧微动,赶紧走过去关了电视,“简微微……” 简微微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像抓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握着江彦的衣袖,“这不可能,姚倩说主任没有回复,所以我没有被开除,是不是?” 江彦不忍看她那副失了魂的模样,拂开她的手走到门口,回来时手中抱着一箱杂物,轻放到她面前,“这几天你一直不肯出卧室门,所以我也没有告诉你这件事,早在你停职的第二天,你所效劳的医院,就把这些东西给你寄了过来。” 有东西过高,冒出箱子外,简微微一眼认出那是她用来存放病人个人信息的文件夹,里面详细的记载着每个病人的年龄、情况、以及爱好。 她深知小孩子痛恶医院,痛恶打针,甚至痛恶医生,所以尽可能的照顾到每个来到医院的小孩,让他们觉得医院并不是很冰冷的地方。 可是现在,泛着哑光的文件夹,在不停的提醒她,她可能从此以后都用不到它了。 简微微一把打翻江彦手中的箱子,往后退了几步,“我不相信,我要去医院,我要亲口问一句,我哪儿错了!” 看着简微微不顾一切要跑道医院的身影,江彦头疼的闭了闭眼,“你哪儿都错了!” 简微微回头,眼中泛起倔强的泪光,声调哽咽,“你骗我。” “我骗没骗你,你自己心里清楚。”江彦越过一地的杂物,停到她面前,声音低沉贯耳,“你最大的错误,就是想要造就一个乌托邦式的医院。” “你真的以为将来有一天医患关系会有所缓和吗?你想想吧!就算有所缓和,也不会是因为你这种没有一点担当、经不起一点磨难的医学生改变的!”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总爱说梦的痴人罢了。连为自己辩解的能力都没有,连证明自己的清白都做不到,还想建造乌托邦?你拿什么建造?用你那可笑的、自以为是的医者仁心?” “你以为你真的喜欢那些病人?你不过是怜悯罢了,你享受施舍别人的快感,你更享受可以渡世救人的高高在上感!但你别忘了,你大学时学的第一堂课!” 简微微恍惚,当时上的第一堂课是什么? 尤记得那年18岁,初次坐在梦寐以求的医学课堂,怀揣着最单纯的梦想——完成父母未完成的事业。 ‘医者,仁术也。乃获术而不仁,则贪医足以误世人命,或仁而无术,则庸医足以杀人人不晓……’ 江彦不紧不慢的继续说,“想起来了是吗?” 简微微目光有些不自然的四处乱扫,就是不看江彦。 “回想一下你这几个月来,有真正救过什么病人吗?” 简微微嘴唇紧抿,摇头。 “所以你的医院,才可以毫不留情的一脚蹬了你。”江彦按回她又崛起的小眼神,悠悠道,“你说你是医生,但我一直都觉得你更像一个护士。哦不对,连护士都不像,至少护士还知道普普通通的熬夜上火怎么消退。” 看着简微微想要辩解又无从辩解的憋屈表情,江彦不紧不慢的继续说,“你呢,你知道吗?不要说什么讨厌吃药打针,如果一个医生自己都讨厌吃药打针,何谈给病人看病时做出正确的判断,开出足够剂量的药?” 简微微咬唇,半晌吐出一句,“你说的都对。” 这些事情都是她一直在忽略,亦或者说是,视而不见、不愿改变。 江彦面无表情,“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去考了对分数要求极高的医学院,但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既然你怀揣着一个乌托邦式医院的梦想,就不要辜负了它。” 简微微迷茫的抬头,微张双唇。 “我当医生是受我父母的影响。他们都是医生,一个妇科,一个心外科。有一天,在妇科的妈妈接生了一个婴儿,婴儿天生下来就有心脏病,所以没几天就转到了心外科,主治医生是我爸爸。” 简微微说到这里呼了几口气,表情难受到扭曲,声音哽咽。 “患上这一种先天性的心脏病,孩子存活几率本就不大,虽然我爸爸很尽力,但不出意料,孩子还是永远离开了人世。” “孩子的妈妈,受不了这个打击,没过几天跟着孩子一块去了。” “孩子的爸爸,失子又丧妻,把所有责任怪罪到我爸爸妈妈身上,每天来医院闹,最严重的时候是闹到我爸妈被医院停职。” “但他不甘于此,在一个深夜,我爸爸妈妈永远离开了我。” 这段被她自己尘封起来的往事,她谁都没有提过。这么些年来,自己一个人扛着,扛不动了,就被它压着。 可能是今天的江彦真的像个不错的倾诉对象吧,她竟然很顺畅的说了出来。 江彦眉梢动了动,他只是想激发一下简微微的斗志,没有想到会听到她父母的故事。 红肿的眼睛泄露了她这几天的情绪,江彦想,他今天或许对她过于苛刻了些。 一个女孩,不会照顾自己,独自生活了五年,没有亲人,也没有几个朋友,生活孤单又兵荒马乱。 第二十二章 会忍不住 简微微突然笑,“很有意思吧,电视剧里才会发生的事情,离我们很遥远的医患纠纷,却发生在我家。” 江彦面色平静,“一点意思都没有,不要忘了你现在也被医患纠纷所缠。如果还想实现你的乌托邦,最好采取点行动,这些由患者主导的纠纷,是时候该换个解决方式了。” 是啊,新闻里的当事人总要回应一下。 但不是现在。 除非想被黑的更惨。 “我还是想去趟医院。”简微微扯了扯江彦的衣袖。 江彦摇头,“不行,这个时候不合适,医院肯定还有记者,你现在去等于自寻死路。” 简微微缩进沙发里,委屈的声音能掐出泪,“难道我除了窝在这120平方里,就没有地方可去了吗?” 她委屈的样子就像一只奶猫,江彦打趣道,“你要知道,有些人连20平方都没有。” 简微微承认自己被他另类的方式安慰到了,撇撇嘴,“我去酒吧,酒吧总不可能有人认识我吧?” 江彦思索片刻,心道,酒吧有人认识我。 简微微一个鲤鱼打挺,站到江彦面前,圆圆的眼睛咕噜噜的转,瞬间盈满水汽,“我们去酒吧,好不好?” 江彦闭上眼睛摇了摇头。 他脸上写满了故事感,让简微微更加坚定要去酒吧的念头,嘟嘴,卷起舌头,“好不好嘛~” 江彦脑门一抽,一巴掌拍过去,“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目标明确的人眯了眯眼睛,端起桌子上的苹果,“江彦你去不去!不去今天就别想吃苹果!” 江彦耻辱的点头,内心告诉自己一万遍,如果不是为了苹果,他会掐死那个小人得志的女人。 一通收拾,两人默契的穿了黑色的衣服,走出大楼时,简微微按住江彦左转的身形,“今天不开车,我们不醉不归!” “你认真的?”江彦挑眉。 “当然!” 简微微带着江彦来到了霖市最大的酒吧,也是她一直想来,但迫于传闻没有敢来的酒吧。 传闻,酒吧老板是个变态,专爱勾搭美少女。 传闻,酒吧老板长得奇帅,但因为某些特殊爱好,一直没有女朋友。 传闻…… 听再多的传闻,都没有亲临现场一探究竟后,更让人毛孔喷张。 江彦看着眼前异常兴奋的小女人皱眉,伸出手夺过她面前的酒杯,“别喝了。” 简微微不依,伸手夺又夺不过,转身看向调酒师,展开一个甜甜的微笑,“一杯天使之吻!” 看起来不像亚洲人的调酒师饶有兴趣的看她一眼,喉间发出调侃的声音,“哦,我的宝贝,你一定是想谈恋爱了,今天晚上一直在点这个。我想你可能更需要一杯骑士之吻,或者王子之吻,怎么样,需要我帮你调配一杯吗?” 简微微显然被勾起了兴趣,眼中熠熠生辉,“可以吗?” 江彦突然觉得,带她来酒吧就是个错误,他可能需要一把骑士的剑,来剜去调酒师那轻浮的双眼。 被冠上轻浮两字的调酒师,又调配了一杯天使之吻,在端给简微微的时候,在她额头轻轻烙下一吻,“美丽的姑娘,这就是传说中的骑士之吻。” 江彦星目圆睁,调酒师一脸得逞的表情,极为碍眼。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毫不犹豫的泼到他脸上,“醒一醒,那边有人点酒了。” 简微微通红着小脸,看着脸上不停往下滴水的调酒师,嗤嗤笑了起来,一个人笑还不够,还要拉着江彦。 “阿彦,你看那个人好搞笑啊,他脸上会下雨哎。” 江彦动作一顿,缓慢的转过头,看着一脸兴奋的简微微,“你叫我什么?” 简微微秀气的眉毛皱起好看的弧度,“阿彦,江彦,有什么不对吗?” 江彦放下酒杯,擦了擦手,拿起一旁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你醉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我不!”简微微胡乱扭动着拒绝,“我不回家!我不想窝在那120平方米的地方!嘿,会下雨的调酒师,我还想再喝骑士之吻。” 调酒师阴沉着脸,还喝骑士之吻,让他再被那个男人兜头浇下一杯酒吗? 简微微一脸醉态,看着“眉目传情”的江彦和调酒师,纠结了一会儿,最后选择了调酒师,“你给我嘛,我给你钱,我有很多很多钱,我还有一套120平方的大房子!” 江彦满头黑线,从钱包里掏出一沓钱来,放在吧台上,推到调酒师的方向,“酒费,以及,”江彦看着他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勾唇,“清洗费。” 敢吻他的智障房东,活得不耐烦了。 铁臂用力,紧紧锁住不断扭动的简微微,江彦夹着她往门口走去。 “既然来了,聊一下再走呗。” 身后传来轻挑的声音,有些耳熟,江彦回头,不出意料的看到熟悉的身影。 那男人迈着长腿走过来,停在江彦面前,勾起骚包的微笑,“江少爷来霖市也不通知一声,害得大家招待不周不说,还白白过了几天憋屈的日子。” 江彦按回了简微微一直想往外看的脑袋,“我想我通知你们的话,我应该不会有这么多天的快活日子。” “哦?”男人看向一直在扭动的简微微,打趣道,“体力这么好,一定很性福快活。” 江彦凝眉,对别人这么说简微微有些不满,“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满脑精虫?” “抱歉抱歉,江少爷高风亮节,是我这个俗世小人曲解了。”男人嘴上说着抱歉,表情上可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意思,“别走了,陪兄弟们喝几杯,也算是聚聚。” 江彦看着简微微听到“喝几杯”后陡然亮起的眼眸,有些头痛。 “阿彦,去吧去吧去吧,我一定乖乖的。”简微微脸颊粉红,眼睛亮晶晶的盈满流光,伸出食指到两人中间,濡湿的嘴巴上下摩擦,“去嘛,就喝这么一次。” 好吧,就随了她的愿。 江彦携着简微微跟林然进了包间,熟悉的气氛在一瞬间冲进心胸,淡淡弥漫的酒香让人如同闻到青春的气息。 但因为带着简微微有些不方便,江彦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看着这帮昔日的兄弟厮混拼酒。 简微微看着酒瓶一个个的打开,又变成空瓶被扔到地上,有些急眼,“江彦……” 江彦侧了侧头,“叫阿彦我今晚也不带你过去喝。” “阿彦你骗人!”简微微气呼呼道。 江彦双手撑在脑后倒到沙发里,看着不停踢茶几的简微微,黝黑的瞳孔如一汪池水一样深沉。 旁边一个男人耳朵动了动,开始大呼小叫,“啧啧啧,阿彦,好肉麻。” 江彦不悦的目光扫过去,“给我把纸巾递过来。” 那人立马双手奉上。 江彦直起身抽出几张,湿了水,掰过简微微的额头,轻轻擦拭,“今天晚上这种事情,最好不要再发生,不然我会……” “会什么?”简微微不解,眼睛下的卧蚕微微鼓起。 “会忍不住。” 第二十三章 不要躲 纸巾从手指间脱落,江彦双手改为捧着简微微的脸,缓缓拉近,对上她单纯又迷糊的双眼,“不要躲,你懂我在说什么。” 简微微眼神迟疑,伸出手搭在桌子上,不知从哪儿摸到一瓶酒,举到嘴边,小幅度仰头灌了一口,微张双唇,对近在咫尺的江彦吹了一口气,猫儿偷到腥一样笑了起来,“你再给我变个魔术好不好?我想看脸上会下雪的小哥哥。” 江彦阴沉着脸,拉开距离,眉毛像极了冬天里凝附在物体表面的霜花,冰冷的开口,“不要闹了,行吗?” 简微微手中的酒瓶滑落在地上,发出“咣当”的声音。吸了吸发酸的鼻子,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我没闹,我很难过,江彦,我真的好难过,我这里好痛。” 边说边把手放到了左胸上。 江彦目光幽深的看着她一系列举动,一言不发。 简微微说完等待着他的下文,半晌后他还都只是阴郁着脸,有酸涩的情绪慢慢酝酿,直到撑破心房。 失落的双手环膝,把脸埋进腿间,肩膀不停耸动,开始低声啜泣。 林然在对面观望了两人半晌,看到江彦的目光一直凝在简微微身上,从始至终没有施舍过一个眼神给他们这些兄弟,有些斗着胆子走过去戳了戳江彦的胳膊,“出去聊聊?” 没想到他竟然答应了。 两人寻了一处露天的阳台,唤人上了几瓶酒。 “我猜你这次到霖市,跟叔叔阿姨有关系吧?”林然叼着一根烟,开口说话时明亮的火光上下晃动。 江彦目光如夜色一般凉,喉结上下滚动,面不改色的喝下半瓶酒,“嗯,他们逼我相亲。” “噗哈哈哈!”林然嘴巴里的香烟应声而落,砸在桌子上溅出一片烟灰,又被自己的手拍到空中。 江彦看着他笑得捶胸顿足的样子默不作声,静悄悄的喝完剩下的酒,一把把空瓶砸到桌子上,狠厉道,“笑够了吗?” 林然眼角泛出泪花,“不够不够,笑一年都不够。知名心理学家,年纪轻轻就被家长相亲催婚,而其面对相亲的方式竟然是,狼狈逃离。啊哈哈哈,我不行了……” 江彦冷笑,摸出手机,“不如我跟林叔叔打个电话,告诉他你有了女朋友,准备在一个月里结婚。” 林然立马收敛了笑声,正经起来,“不过说真的,江叔叔似乎不是一时兴起让你相亲的,早在一个多月以前,就找到我,问我知不知道你在哪。还威胁我如果不告诉他你在哪,就让我这辈子都泡不到姑娘。你兄弟我,愣是一星期没出门才让他相信我没见过你。” 江彦内心呵呵两声,“我看你是刚好在躲哪个姑娘吧。” 林然喝了一口酒,无趣道,“你他妈学的是推理学吧!” “辅修逻辑推理学。”江彦一脸说不出的得意,惹得林然想要把手中的酒瓶砸到他头上。 林然突然展开一抹坏笑,“如果我把你的消息透露给江叔叔知道,你猜你会怎么样?” 江彦鄙视道,“落井下石,小心遭报应这辈子都泡不到姑娘。” 林然哈哈大笑,突然皱起了眉头,“说起姑娘,我怎么觉得你今晚带来的那个姑娘有些面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江彦看了一眼林然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咂咂嘴,“可能是uc头条吧。” 林然微惊,僵硬的拿出手机打开浏览器,点开第一条新闻,果不其然。 “啧啧啧,怪不得喝那么凶,如果是我被黑成这样,杀了那家属的心都有了。”林然啧啧称奇,抬头像发现新物种一样看着江彦,“你哪儿找来这么个可怜的人儿的?” 江彦仰头看向星空,目光悠远,“我房东,她的父母死于医患,从此就梦想建造一个乌托邦式的医患国度,却没想到命运重演,自己被霖市数一数二的记者记了一笔,黑成这个样子。” 林然攥紧了手机,提前往后退了退,“房东而已,露水情缘,你干嘛要了解这么清楚?” 江彦斜睨他一眼,提醒道,“一,请不要乱用词语,二,谁说我就在这里住一阵子了?” “你不住一阵子还准备住一辈子啊!”林然吼完,看着江彦默然且挂着哼笑的脸,吃惊的顿住,手机从指间滑落,沿着身形打了几个滚,最后摔到大理石地面上。 抖了抖双唇,林然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不死心的问道,“卧槽,你丫的不会租了个房子,把自己也租给人家了吧?你有问过你那美丽可爱善良的房东吗?人家愿意要你吗!” 江彦前额的头发被夜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来,五官愈发深邃迷离,勾了勾唇,悠然道,“我比较擅长直接做。” 林然咋舌,“需要我帮忙吗?。” 江彦回头深深的看他一眼,“她如果连这点打击都扛不过去,又如何站在世界顶端实现理想。” 老友之间的话题不用挑明,只言片语便能体会其中的深意。 第二十四章 孩子不是亲生的 简微微头痛欲裂的从床上坐起来,拍了拍脸,红肿的双眼睁开又闭上,来回几次后终于能眯着看房间里的事物,熟悉的床单、熟悉的家居。 淡淡出一口气,放松的掀开被子,却在看到身上的睡衣时屏息尖叫。 她她她、她明明记得她去酒吧之前穿的是日常衣服,回来之后……回来之后…… 回来之后发生了什么? 简微微脑子如打结了一样,想不起一点回来后的事情,就好像是喝完酒一觉睡到现在,那段记忆根本没有发生。 光着脚跑出卧室,找遍了房间各个角落,终于在书房里看到江彦,轻手轻脚的走过去,运足了气息,“江彦!你他妈非礼我!” 昔日没有几本书的书房,在江彦住进来后被渐渐改成健身房。正在跑步机上大汗淋漓的江彦听到足以惊鸟赶鸡的声音后,缓缓停下来,双脚刚沾到地面,背心被简微微从前面抓住,“江彦!你给劳资换了睡衣!你脱光了劳资!” 江彦拂掉她的手,“没有的事。” “那你说,劳资这一身睡衣怎么穿上去的?我自己梦游穿上去的?”简微微后退一步,上下指了指身上的睡衣,在原地连连跳了几次脚,都无法接受脑海中臆想出来的答案。 江彦说谎话不眨眼,“我只负责带你回来,谁知道你喝了那么多酒半夜有没有发酒疯去洗澡。” 简微微闻言狐疑的抬起胳膊,狗似的闻了闻,似乎没有什么沐浴露的香味,下一秒炸了一样晃着江彦,“你放屁!谁家发酒疯还跑去洗个澡,如果洗个澡了的话,我会不醒过来吗!” 她的力度根本撼动不了他半分,江彦摇头晃脑之际想起昨晚看到的旖旎风光,心道,还真的有人洗澡也不会酒醒的。 伸出手,把她一头凌乱的头发揉的更加凌乱,像拐卖幼女的人贩子一样,“好了,这种烦恼的事情不要再想了。还是说,让我勉为其难的承认是我帮你换的,你会很开心?” 简微微恶狠狠道,“那我可能会剜了你的眼睛。” 江彦倚靠在书桌边,“有些事情想破头脑也想不出来的,比如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与其纠结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不如赶紧去洗澡休整,你现在的样子脱单困难。” 简微微吐舌头做鬼脸,“谁说我要脱单了。” 江彦道,“只有狗才有事没事吐舌头。” 简微微赶紧合上嘴巴,螃蟹一样横着挪出了书房。 从上到下都修理一遍后,简微微对着镜子照了照,确定现在的样子可以脱单后才拿出电脑,坐在江彦对面,开始刷新闻。 网友一面倒的向那个记者,评论里尽是骂简微微骂医生的,且带着假公济私的怨愤,说的极其难听。 头疼的合上电脑,简微微求助对面的人,“江彦,你说我该怎么回应比较好?” “医院已经先一步把你踹了,等同于默认你有此类行为,所以你此刻再怎么回应都没用。”江彦冷酷的道出现实。 简微微咬唇,失落的趴在桌子上,“所以我这辈子都无法做医生了吗?” “何出此言?” “新闻里放着我的工作证,名字、照片都在上面,你说还有哪家医院敢用我这个品德不良的医生?” “那你有做过新闻里说的那些事情吗?” 简微微头摇的像拨浪鼓,坚定地说,“绝对没有!” “那就行了!”江彦从电脑后探出头来,眨了眨眼睛,“我从我朋友那里得知,黑你的那个记者在业内风评略差,常以撰写虚假新闻及偷稿遭到同行围攻。” 简微微瞳孔稍定,思索了几秒,摇了摇头,“你说的不对,如果是这样,他应该早就被赶出记者这个行业了。” “对啊,几年前确实遭受过排挤。”江彦点点头,咧开嘴展开一个好事者的弧度,“也不知这厮走了什么狗屎运,前妻刚死就梅开二度,娶了霖市新闻界大佬的女儿,从此走上致富之路,创建个人工作室不说,在业内也慢慢被重新接受、追捧。” 简微微呵呵两声,“别笑了,我知道你也想娶心理学界大佬的女儿。” 江彦键盘敲的飞快,摇摇头,“不,我想娶未来医学界的大佬。” 简微微嘲讽道,“老妇少男?这组合不好,没有强攻别扭受受人追捧。” 江彦合上电脑,突然无比郑重的看着简微微,“打个赌,我老婆一定能成为医学界的权威代表。” 简微微双手环胸,“可你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 江彦挑眉,“你真的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了?” 简微微呆愣里几秒,抄起桌子上的苹果往后退,“江彦,你丫的说实话,昨晚是不是你帮劳资换的睡衣!” 江彦目光放淡,直到毫无情绪,“震惊!医学少女竟渴望同行前辈对她做这样的事情……” 简微微一个苹果砸到他怀里,“少刷微博少逛uc吧!” “那就像你的体重,不可能掉到100以下,简单的来说,不可能!”江彦优雅的啃着苹果,天生自带一股贵气。 简微微白他一眼,无意争辩,安静的趴在桌子上,开始回忆整个事件是如何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她不能就这么垮掉了,她还记得父母为了一个医学上的发现,是高兴成什么样子的。 这条路,连哥哥都走不下去了,那她就更不能认输。 她敢断定,她之所以遭到投诉,一定是因为那个女人,明明是她自己拔掉了孩子的输液管,却要诬陷在她简微微身上。 而那个男人,竟然无比相信女人的话,甚至用孩子来要挟她,让她给那个女人道歉! 真是可恶! 孩子不是亲生的吗!心不会痛吗! 等等…… “我好像知道了!”简微微猛地抬头,跑到对面,摇晃着江彦的肩膀大叫,“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不会是那个小白脸和前妻生的吧!” 江彦默默关掉了电脑界面的文档,拿下她不肯停歇的手,挑眉,“那又如何,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简微微不知为何脑中闪过一个念头,“说不定真的有关系啊。” 第二十五章 我要去江城 装修豪华精致的客厅里,男人坐在沙发里,双腿交叠,眼睛紧盯着桌子上的电脑,很久才眨一次。 身后的房间里传来闷闷的踢打声响,一下一下,却敲不进男人的心。 “孙明!你放我出去!你放我出去!”伴随着女人的叫声,踢打的声音越来越响。 被叫做孙明的男人抖了抖腿,装作没听到。 被锁在房间里的人不肯罢休,连着几天的囚禁已经让她拍打着门板的手指失去了往日的精致,“孙明你这样会遭报应的!你最好停手吧!我们之间的恩怨你为什么要牵连上无辜的人!” 孙明眼睛里蕴藏着狠厉,回头对着房间恶狠狠的吼道,“闭嘴!遭报应?我遭的报应还不够?因为你们一家,我差点被挤出记者界,妻子死掉,孩子又患上重病,我遭的报应还不够!我现在就是搭上此生的名誉,也要让你和你父亲在新闻界的人脉全部斩断,从此万劫不复!” 女人拍打到门板上的手没有再抬起,顺着门板缓缓滑下来,眼神里一片灰白,“孙明,你当真如此恨我和父亲吗?可若没有我们父女,你也无法给姐姐报仇,更加没有现在的地位啊。” 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张敏往后退了退,顾不得差点被撞到的鼻子,带着点喜悦与期盼的五官比刚刚明亮不少,“孙明……” “别叫我!”与张敏不同,孙明脸上一片阴郁,恍若将死之人一般阴沉,动了动发紫的嘴唇,“她与你非亲非故,你不配叫她姐姐。” 孙明步步紧逼,“没有现在的地位?呵!张敏啊张敏,你那父亲把你保护的可真好,练就一身飞扬跋扈、是非不分的本领。把人一棍子差点打死,又要人家感谢他,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哦不对,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让你彻夜难眠,让你连做梦的机会都没有。” 他眉间是前所未有的凶狠,张敏往后退了退,机械性的摇了摇头,“不要,不可以……” 孙明哈哈的笑,眼底慢慢红起,“张敏,你们真可笑。你们偷盗我新闻的时候怎么没问过我要不要,把虚假新闻的帽子扣在我头上时有没有问过我可不可以?” 孙明慢慢蹲下来,抓起一把张敏的头发在手中默默揉弄,“你知道我用来发新闻的账号是谁的吗?是你父亲工作室的!我在新闻里记者一栏署的谁的名吗?你父亲的!等这件事发酵到极点的时候,我会用我自己的名字、去替那个医生说话,去澄清事实,别慌啊,这只是第一步,还有第二步,第三步......直到你父亲再也站不起来为止!” 啪! 张敏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她竟然、竟然打了这个正在盛怒上的男人。抬起头,果然看到男人表情更加阴郁,张敏几滴泪顺着脸庞流下来,跪着伸出手,想要去抚摸孙明的脸,“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这样,我求你,你别这么做,你也讨不到任何好处,你就放过我和爸爸好不好?” 孙明一把甩开她的手,“放过你们?你们何曾放过我?我和她之间就剩孩子这么一个羁绊,你们也不允许!你往小竹身上泼冷水让他发烧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没有吧!你拔掉小竹的输液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还是个孩子!你们从没有过放掉我们父子的打算,好,你们不给,我就自己争取!” “怎么?害怕了?我说了,这还只是个开始!” 孙明足以穿透耳膜的声音持续的回荡在张敏耳边,她擦了擦眼角的泪,看着又一次紧闭的房门,还是忍不住红起鼻头。 半晌后,她从床下拿出一部手机,试着开机。 简微微身体一个痉挛晃了晃脑袋,打住了脑海中的yy,看了看对面认真工作的江彦,情绪有点低落,“我觉得我现在简直在混吃混喝等死。” 江彦无意识的点点头。 “我要去江城!” 江城两个字刺激的江彦一个激灵,从心理海洋中回神,看鬼一样看着简微微,“去干嘛?” 简微微神情落寞下来,“去看看我父母。” 江彦轻哼一声。 简微微托着脑袋,看到他又开始敲击键盘,撇撇嘴,“你不跟我一起去吗?你家不是在江城吗?你刚好可以顺便回个家。” 江彦星目上扬,额头皱出横向水波纹,“我跟你一起干嘛?见家长?” 简微微抱起电脑,佯装要砸过去,“去死吧你!” 第二十六章 八个鸡蛋打破七个 简微微独自来了江城。 气喘吁吁的停在半山腰的公路上,冬日阳光的热量透过厚厚的羽绒服,落到皮肤上,让她开始出汗。 默不作声的脱掉羽绒服,简微微捧着花继续赶路。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一串脚步声,她回头看去,是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的黑衣服。 鬓角有些发白的头发让他看起来略显疲态,简微微刚想感叹一句“廉颇老矣”时,男人抬起头来,眉眼间凝聚的戾气让简微微不自觉后退一步。 算了,她还是好好赶路吧。 中年老男人什么的,不适合她。 公墓区都在江城西山的半山腰,简微微一路爬上去又遇到了很多人,但都不及那个中年男人带给她的膈应多。 很快便到了墓园门口,简微微望着满山腰的墓碑,竟不知哪个是她父母的。 四年来她只来过这里一次,就是父母下葬的时候,后来和哥哥发生分歧,就再也没来过江城。因为没有一点医生上的成绩,更没有来过江城的西山。 现在她很迷茫,已经顾不得有没有成绩了。 又是一番苦寻,简微微才找到刻着父母名字的墓碑。把花放上去,简微微缓缓蹲下来,平视着父母的照片,不禁红了眼。 “爸爸,妈妈。” 无人的回应不知叫给谁听,简微微五指摩擦着母亲的微笑,开始哽咽起来。 “微微很迷茫,和你们一样,微微也摊上了医闹。那些人在网上不断地说我没有医德,医院也开除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我已经快撑不住了,爸爸妈妈。你们能给微微一点提示吗?” 回答她的是无声的静谧。 简微微坐了下来,嘀嘀咕咕的和父母说了半天的家常碎语,才动身下山。 从江城回到霖市时已经是深夜了,简微微拖着疲惫的身子钻进被窝里,对着空气无声的说了句晚安。 第二天,网络上的事件热度虽不及之前几天,但依旧没有什么好转的迹象。 简微微踢拉着拖鞋从卧室出来,几撮头发不老实的翘立起,想要一争高下。 有气无力的和江彦道了一声早安,简微微拉开吸管插进酸奶瓶里哧溜起来。 话痨总是怕空气安静,简微微转了转眼睛,“你做什么工作的?” 江彦看她一眼,嫌弃道,“你和我已经到相见时不用注重形象的地步了吗?” 简微微道,“没关系,反正脱了衣服大家都一样。” 江彦十指一顿,迟迟无法再落到键盘上,不自然的清清嗓子,“不知羞。” 看着他泛红的耳根,简微微佯装惊讶,话语间都是嘲笑,“江彦,你不会还没那什么过吧?恋爱呢?不会也没谈过吧?” 江彦捏了捏坚挺的鼻尖,“见过猪跑的猪。” 简微微黑人问号,“这是个什么意思?” 一瓶酸奶很快就没了,简微微放空思绪,继续骚扰江彦,“我的房客,请你认真回答一下你房东的问题好吗?你到底做什么工作的?” 江彦中指敲响回车键,长吁一口气,“算是教育事业?” “哦。”简微微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心理学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闲暇无事的时候总爱研究各种人,并且乐此不疲。 撇开一切,简微微真的是江彦研究不透的人。 总是做着一系列违反她性格的事情,亦或者是说,他从一开始就妄下定义,敲死了她在他心中的第一印象,所以后来她一再做出违反他定义的事情,都会让他更好奇,越研究越惊艳,直到着迷…… 扔开电脑,江彦活动了下十指,连着几天做一个学期的ppt与文档,他手指都快残了。 看着不远处简微微眉毛拧巴的样子,不禁笑出声,“别想了,我就是个副教授而已。” 简微微吃惊,“就是个副教授?26岁是个副教授,为什么要加个‘就’字?江彦,你是不是对‘就’这个字的用法有些误解?还有而已……” 江彦走过去捏住她嘴巴,“今晚下厨,你如果想吃的话就闭嘴,回去洗澡化妆跟我一起出门买菜,不想吃的话就顶着你这鸟窝头回去看韩剧。” “呜呜呜……”简微微挣扎几下,指了指厨房,意思要吃饭。 江彦愉快的放开她。 长长的喘了一口气,简微微控诉他,“你能不能不要总捏我的嘴巴,还有,我今天不想推购物车,不想拎菜!” 江彦鄙视道,“你还有脸说,拎一次菜,八个鸡蛋打破七个。” 第二十七章 万一被人认出来 简微微全副武装跟着江彦下了楼,走在公寓楼间的路上,左看右看,贼眉鼠眼的样子惹得江彦一顿吐槽,“找鸡呢?” 捂紧了口罩,简微微哀怨道,“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出门?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超市?万一我被人认出来了怎么办?” 江彦道,“所以我才让你化妆啊。” 迎面走来几个人,简微微赶紧把头埋到围巾里缩在了江彦身后。 江彦不期然的回头,一下子就看到了她眼中来不及掩藏的卑微与慌乱。 果然在他面前的不以为然和哈哈大笑都是伪装的吗? 叹了一口气,江彦不动声色的牵起她的手腕,“放轻松,假装你就是在和男朋友一起去逛超市,热恋中的你双唇红肿,所以才带了口罩。” 简微微没由来的小脸一红,掐起他腰间的软肉180°旋转,“有你这样的男朋友才是更可怕的事情吧。” “怎么会呢。”简微微那点力度对于他来说如同挠痒痒一般,江彦掏出车钥匙,勾唇,“你看,我有豪车,你有暖房,我们多般配。” 简微微冷笑,“是嘛?可惜我不养小白脸,不然每天肯定皮鞭小蜡烛的伺候你。” 江彦咋舌,“够狠。” 买菜的过程虽然足够心惊肉跳,但还算顺利,回来后江彦钻进厨房,简微微回到卧室从兜里拿出一个纸团来。 胡乱的揉弄让它平摊到桌面上是皱皱巴巴的模样。 但不影响看清上面的内容。 一张招收医学志愿者的宣传页,是江彦去停车场取车时,她从商场门口献血站那里看到的。 偷偷瞄了一眼厨房,确定江彦短时间内不会出来后,简微微从头到尾的把宣传语读完,有些心烦意乱。 仔仔细细的存下上面的联系方式,简微微把纸重新折起来压到化妆台下面。 伸着懒腰刚踏进厨房,江彦就一手一个托盘赶她,“出去吃饭了。” 她只好再走出去,老老实实的坐在餐桌旁。 “哎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简微微停下筷子,“我们的合同好像这个月到期。” 江彦也身形一顿,抬头看她俏丽的五官,默不作声。 简微微在他诡异的注视下抬起手,摸了摸脸,“怎么?我吃到脸上了吗?” 江彦摇头,“没有,我明天就要先回江城了。” 简微微顿觉碗里的米饭像石头一样僵硬,吸了吸鼻子,“所以,这是最后的晚餐?” “早知道我就多点几个菜了。”简微微撇嘴。 江彦头疼的看着她一会儿哀怨一会儿开心,淡淡出声,“你放心,我这个月还会回来的。” 简微微小声嘀咕,“那我在不在还不一定呢……” 江彦撂下碗筷,“你继续吃,我先去收拾一下行李。” 晚上的碗是简微微洗的,没有打碎。江彦是第二天一早就走了的,简微微醒来时,房间已经没有了他的身影。 以往早上出门在沙发一角看到江彦的身影时,他都会嫌弃她早起邋遢的状态,这次却什么都没有。简微微觉得自己的心仿佛随着沙发一起变得有些空落落的,一个人呆呆的坐了一个小时,才起身走回房间。 拿出昨晚压在化妆台下的宣传页,简微微掏出手机,无比郑重的按下上面的号码,拨了出去。 “你好,是爱心服务社吗?……我在别的地方看到你们要组织一个百人团志愿活动,我很感兴趣,请问我能参加吗?……那我们约在哪里见面呢?……嗯好的。” 第二十八章 被骗 江城。 天气没由来的晴朗,江彦刚从收费站出来,路边停着的两辆黑色的车立马围了上去。 想拦他?开玩笑。 银狐的名字不是白叫的。 发动引擎,江彦在进入市区之前甩掉身后的车辆,往学校开去。 虽然离开学还有几天,但已经有不少学生开始返校,他去办公室的路上遇到了很多自己的学生。 刚从兜里掏出自己办公室的钥匙,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江彦心里咯噔一下,再想跑的时候已经晚了。 “混账东西!”江父坐在他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开口就骂。 身后门立即被关上,屋内只剩下父子两人,江彦抖抖衣服,与江父极其相似的五官微微上挑,展开一个微笑,“我是混账东西,你是什么?混账他爹?” 江父一个没忍住,抓起桌子上的笔筒就朝江彦砸去,“你就是这么跟你老子说话的吗!” 江彦轻巧的接过笔筒,放在手中颠了颠,玩的不亦乐乎。 江父见他这样,再多的怒气也无处可发,只好虎着一张脸,“今天下午去星光咖啡店,帮你约好了老李家的女儿。” 江彦:“不去。” 江父猛拍桌子,“不去?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江家的小儿子,长到快三十了,还没谈过女朋友,你让别人怎么看待老江家!” 江彦慵懒的抬抬眉梢,“我自有分寸。” “那你倒是带回来一个女朋友啊!”江父恨铁不成钢道。 江彦躺到窗边的沙发里,紧闭双眼。 看着他那副不愿多聊的样子,江父就觉得下午的相亲又泡汤了,当着江彦的面给好友老李打起了电话。 沙发里的青年耳侧微动,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简微微根据宣传页里的地址找到这个地方,地处郊区,有些荒凉,但房子外表看起来都倒还可以。 敲了敲门,简微微自报家门,“你好,我是今天来应聘志愿者的人。” 前台的小姐打了哈欠,迷迷糊糊的指了指右手边的办公室,“你好,李姐的办公室在那里,你直接进去就好。” 简微微狐疑的打量着这间办公室,简洁到简陋,更没有什么装饰品,好像随时都会搬走一样。 再次敲了敲李姐办公室的门,简微微走进去,“那个、你好,我昨天有打过电话,来应聘志愿者的。” 李姐从杂志中抬起头来,看到简微微的一瞬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赶紧放下了书中的杂志,郑重的看着她,“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漂亮。” 好、好、好、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简微微不好意思的笑笑,“谢谢你的评价,我们可以开始了吗?我需要会点什么才能参加此次的志愿者活动?” 李姐托着下巴,再一次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简微微,欢快的说,“不需要会什么,有颜值就够啦!” 简微微皱眉,“我有些不明白。”难道这年头颜值还能把病人从死亡线上拉回来? 李姐从桌面文件筐框里抽出一张纸来,对站着的简微微招了招手,“不用局促,也不用紧张,我们坐下来好好聊聊。” 简微微坐下后,李姐一把抓住她的手,并且摸了摸,“提前摸一把你的手,说不定你从此以后就红了呢!” 简微微想抽回手,纹丝不动。 李姐又揉了好大一会儿,才想起正事来,拿起之前的纸,找了支笔一同放到简微微面前,“来吧,签了这个协议,你就是新一代小花之一啦!” 简微微低头:《关于xx剧组群演招募的协议书》 简微微迟迟没有接过面前的协议书,看着一脸期翼的李姐,“什么意思?不是招收医学志愿者吗?” “对啊,就是招收医学的志愿者去剧组嘛。我们这个剧呢,故事发生在医院,所以需要一些懂医学知识的医生,长得难看的一般都带个口罩做群演,不过依据我多年的经验,你长这么好看应该能跑个龙套。” “哎哎哎,你别走啊,这多好的机会啊,说不定你就一夜成名了呢!哎……”身后的声音恍若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过来的,简微微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只觉得无尽的委屈与心酸倒入心间,又从眼眶溢出去。 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惨的人了吧?没了爸妈,没了哥哥,也没了工作。 想要去参加志愿活动从头再来,还被人骗。 第二十九章 来做我的助理吧 已经几天过去了,江彦给学生上完新学期的第一堂课回到办公室,手掌来回翻转了几圈手中的手机,最后解开锁找到了简微微的手机号码。 也不知道那个小傻逼过得怎么样了,没有他肯定连饭都没吃好过吧。 带着莫名的自信与优越感,江彦拨通了手中的号码。 “喂……” 电话另一端的人似乎是被吵醒的,有着起床气又不敢发出来,带着浓浓的鼻音,听起来娇憨又可爱。 江彦无声的笑了笑,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真是无官一身轻,还没醒呢。” 简微微这下才算反应过来电话另一段是谁了,抬手揉了揉额头,强烈的阳光刺激的眼睛只能眯着,“你怎么打电话了?最近要回来?” 江彦因为这句话突然感觉心间暖暖的,喉间发出像大提琴一样低沉的声音,“唔……最近不回,要等到周五才行。新闻,有看吗?” 简微微打哈欠的动作一顿,垂下头来,“嗯,看了,有人在洗白我,是你么?” “不是。” 简微微内心突然涌上来一股失落感,紧接着又庆幸起来,至于在庆幸什么,她也不知道。 江彦隔着电话向她发出邀约,“新学期开始,因为能者多劳,我被学校增加了工作量,你要不要来当我的助理?可以深入的学习心理学,研究每一个人的性格与经历。” “听起来很有意思,”简微微顿了顿,“不过你为什么在求人帮你的时候还要夸一下你自己?难道你不应该夸我吗?” 江彦道,“难道跟我这样聪明的人一起工作,你不开心吗?” 简微微,“好可惜,我并不这样觉得呢。” “那好吧,”江彦语气饱含惋惜,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那我只能另找人了,天下之大,找个平胸人却很难啊。” 简微微在挂断电话的前一秒又想起一件事来,硬生生的把拇指按到免提,强忍着脾气,“哦对了,你那些衣服我能暂时用几天吗?” 江彦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瞪眼,“你在家里养男人?!” 虽然他看不到,简微微还是想翻白眼,“谁养男人了?我可不像你,我长这么大就跟你一起住过,还是被你坑的!” 这句话成功的取悦了江彦,语调优雅带着他自己察觉不出来的笑意继续说道,“嗯?那你干什么用的?” 简微微叹了一口气,“最近小区有些不太平,我怕被偷了,想挂一点你的衣服在阳台,让别人不敢进来。” 江彦顿,“聪明是挺聪明,不过,你一没钱二没色的,怕什么?” 简微微怒,“让不让用!” “让让让,你拿去穿都行。”江彦接了一杯水,走向窗台,那里养着一盆观赏性桃花,边浇水边与简微微拉着没营养的家常,“话说,你真的不来当我的助理吗?待遇很丰厚的。” “你知道的,我理想并不在此,我过去应付一阵子,耽误你的事业也耽误我的时间。”简微微还是决定拒绝。 江彦隔着手机,“谁说一阵子了?我说的可是40年。” 简微微伸出手指算了算,她现在22岁,40年后她就是62岁,好像也不能再去什么地方工作了。 但还是要拒绝。 江彦凝眉,“从毕业到老去,一直在我身边不好吗?” 这话,如果是旁人说,简微微还会以为是告白,但如果是江彦说,呵呵。 “不好!”简微微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起床从抽屉里拿出客房钥匙,打开了江彦的房门。 啧啧,不得不感叹一声,这厮还真是男人界的奇葩,房间太太太干净了! 搞得简微微都不记得这个房间从自己手里交给他时候的样子了。 随随便便拿出两三件衣服,简微微挂到阳台上,回到房间继续躺尸。 大抵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从志愿者一事被骗后,她就再也没去网上找过此类的工作。 江彦还在的时候她每天很枯燥很烦闷,江彦走了她一个人无聊至极,倒也想清楚了一些事。 只是不知晚不晚。 第三十章 你往哪摸 江彦是在深夜抵达霖市的,在客厅发出悉索的声音,害得简微微还以为是小偷来了,拿着防狼喷雾差点喷上去。 伸出两指轻巧的拿过她手中的东西,江彦嫌弃的扔到地上,“当危险真的来临时,这东西是没用的。” 简微微惊魂未定,听他这么说,抄起沙发上的长条抱枕抡上去,“江彦你这个死辣鸡!” “每次都是这个词,就不能换一个吗?”江彦站在原地任由她打。 “辣鸡辣鸡辣鸡!你这个辣鸡!”简微微骂累了,也打累了,一下瘫在地上,用脚尖踢了踢江彦的小腿,“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这么突然回来,我会吓成这样吗!” 江彦挑眉,“我回来镇宅的,我怕小偷看不上你的房间,去溜达我的房间。” 简微微呸了一声,“你房间没吃的,他才不去!” 江彦一脸疑惑。 简微微端起了范儿,开始解释,“流言是从你走之后传起的,很多人都说他们家房门被撬,但去检查的时候,只是少了一点吃的。” 江彦点点头,“所以你很骄傲你屋子里囤满了各种零食?” 简微微撇嘴,委屈道,“现在不骄傲了。” “那还差不多。”江彦挽了挽衣袖,问道,“晚饭吃了吗?” 简微微摸了摸肚子,“吃了泡面。” 江彦复低头,仔仔细细得看地上坐着的人,最明显的脸上两坨肉已经消退,皮肤是不自然的苍白,头发看起来也枯枯燥燥的。 “讲真的,你真的不要跟我去江城吗?至少每天不用饿肚子。” 简微微摇了摇头,“听起来是不错,但我才不要去,我连个儿科医生都当不好,何谈去做你的助理,研究那么深的学科。” 江彦抿唇,“那你什么时候去江城?” “江城啊。”简微微脸上闪过一丝怅然,“偶尔还是可以的,但是长久居住恐怕就不行了。” 江彦了然,“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江城人?” “嗯。”简微微淡淡应了一声,“我是被哥哥勒令在霖市的,他说凶手还没抓到,我不能回江城。” “哥哥?你还有个哥哥?”江彦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名字,但又有些不确定。 “嗯,可是哥哥在赴越医疗队里失踪了。”简微微孤独的坐在原地,神情落寞。 江彦清了清嗓子,“抱歉,凶手呢?你有见过凶手长什么样子吗?” “见过照片,但是也不是很清晰。”话音刚落地,门口传来悉索的声音,简微微睁大眼睛看着江彦,“小偷来了。” “我听到了。”江彦拉着她钻进了客房,从里面反锁。 “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简微微有些不解。 江彦悠悠道,“难道你想他撬开房门,沙发上坐着两个人?并且看起来是在等他进来一样,那样的话,穷途末路的他在这种情况下可能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人的自尊心是很可怕的。” 简微微想起自己停职前一天发生的事情,是啊,人的自尊心是很可怕的,可以成就你,也可以让你一败涂地。 她就是一败涂地的那一个。 收拾了残败的心情,简微微掰开门板上的猫眼,透过小小的凹凸镜看到客厅门已经被撬开,伸手也不回头看的拍了拍江彦,“这个门锁质量太差了,回头得买个新的,密码锁,防撬。” 江彦一把扣住她的手,声音阴郁不明,“你往哪摸?” 简微微回头,江彦骨节分明的大手扣在她的手腕,而她手下不到五公分的地方,是他的男性象征。 触电般的收回来,简微微干笑,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差距,“嘿嘿,你知道的,我本意并不是这里,但是我长太低了,所以……” 江彦薄唇紧抿,内心突然生出一股遗憾。 一定是他的错觉。 他才不是这么流氓的人。 如此整理好情绪,低头看到简微微又趴在了门上。 “怎么样?” 简微微伸出手,准确的按在他胸膛上,语气迟钝,“等会儿,我怎么觉得这人看着有点眼熟。” 如小区居民所言,男人撬开房门后直奔厨房,一路背对着简微微,让她也只能感叹一句背影眼熟。 还没想出来在哪见过,男人已经从厨房出来,露出似曾相识的眉眼,手拎菜刀,一脸戾气。 简微微一下子抬手捂紧了嘴巴。 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江彦连忙环着她的肩膀歪向一边,自己趴到猫眼上朝外看去。 只看了一秒,转回简微微的身体,面对着她,对上她慌乱的眼神,“告诉我,他是谁?杀死你父母的凶手?” 简微微摇头,心中的惊意与恐惧挡也挡不住。 惊那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恐惧那男人拎着菜刀,正一步步的朝客房走来。 外面男人越走越近,喉间发出怪异的笑声,隔着门板听起来诡异瘆人。 江彦看她一直无法平复过来的样子,顿时觉得,这男人没那么简单。 “你告诉我,他是谁?你只需要告诉我他是谁,剩下的你不用管。” 江彦声音坚定,透着承诺的意味。而简微微此刻大脑无法思考,一直停留在那个男人的眼神上,仿佛来自地狱一般,狠戾、凶恶、又夹着阴毒,简直用遍世界上所有恶毒的词汇都不为过。 客厅没有开灯,唯一的照明就是窗外阴冷的月光,男人停在客房门前,右手缓缓抬起,刀片折射过他嗜血的笑容,又快又狠的挥向门板。 一下一下,像索命的无常。 江彦拧着眉头看着震动的房门,回头轻摇简微微的肩膀,“我在这里,我一直在这里,你告诉我,他是谁?” 木质门板不禁砍,简微微听到自己声音喃喃,“我去江城的那一天,遇到过他,在埋葬着爸妈的公墓园里。” 江彦只一秒,便疏通了来龙去脉,外面那个男人,应该是一直没抓到的凶手才对,从江城跟踪简微微到了霖市。 想到此处,江彦拉着简微微坐在床上,郑重的交代她,“你就坐着,等一下客厅里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 转身走向门口的路上肌肉开始紧绷,兴奋的细胞跳出来又跳回去。 在简微微惊恐的目光下一把拉开房门,江彦看着男人头顶还没来得及落下的菜刀,勾唇微笑,身体比大脑更快的做出举动,一脚踹向男人的肚子,“他妈是不是傻,砍个什么砍,老子房门根本没锁!” 男人连连后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愤怒的看向江彦,握着菜刀的五指锁得更紧,开口说话声音如同百年未用过的老齿轮突然转动一样,仔细听又像乌鸦,不详、卡顿、沙哑。 “你是谁?” 第三十一章 螺蛳粉 江彦关上房门遮挡住他往里看的视线,脚下发狠,又是一记踹过去,“你他妈撬了老子家的锁,进了老子家,还砍了老子房门,还他妈问老子是谁,你有病吧!” 连连被踹,男人心生邪火,抡起手中的刀朝江彦挥去。 江彦轻哼,长腿在月色中划过一道笔直的线,踢掉男人手中的刀后又踹向男人的脸,口中不忘絮絮叨叨,“动什么不好,非动老子的刀!没了刀,老子怎么给女朋友做饭!” 客厅里架势呈一边倒,客房里简微微听着门外闷哼的声音,摸出手机,手指颤抖的按下110。 男人节节败退,可以说从未还手过,江彦打的正爽,门口闯进来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举着手中的证件大喊,“警察!停止一切活动!” 这一个声音震得江彦和男人都是一震,尤其是男人。 江彦按住男人欲往门外跑的身形,最后一脚上去,“你再跑!你还敢跑?” 简微微缓缓打开房门,探出头来,看到门口的警察后站了出来,声音如同打电话时一样颤抖,“警察,这个人、可、可能是个杀人凶手。” 江彦诧异的看向客房门口的小身板,“怎么变聪明了?” 几个警察观察了几秒狼藉的客厅,拿出手铐铐在男人手上,拍了拍男人还在挣扎的身形,厉声道,“老实点!” 转身打量了一番江彦,略有狗腿之意,“江少,这里可能需要你走个形式,去警局录个口供。” 江彦会意的勾起嘴角,对警察认识他这件事没有过多的思考,眼睛若有似无的看向门口,“如你所见,我们家门锁被撬坏了,屋里东西虽然不贵,可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倘若我走了,房间内丢了一件两件……” 不等他说完,为首的警察拍了拍最近的人,“快,联系一下换锁公司,给江少换上最新最安全的锁。为确保换锁正常进行,你今晚先留在这里,等江少回来后你再回局里。” 江彦笑意直达眼底,带着点点满足,“好咧,谢谢刘队。” 步伐慵懒的走近简微微,捞过她的肩膀,“走吧,这一刻你等太久了,应该见证一下。” 简微微恍若木头人一样,跟着江彦坐上警车。 最后听完警察的答案,就是当年杀死父母的凶手,现在来杀她。 一时间竟不知是悲是喜,简微微摸了摸脸,几行热泪随之而来,还没出警局就大哭起来。 人生也就这么几个大仇,她简微微遇到了两个。 如同上一次一样,江彦用大衣包着她,让她躲在在他胸前哭。 不同于上一次的是,江彦轻拍着她的后背,一下下的吻着她的头发,告诉她有他在。 办公室里的几个警察看着走廊里的两个人,准确的来说是简微微,半晌后回眸在同事的眼睛里皆发现了唏嘘。 简微微,原名简小微,原江城人,父母皆为医生,水平皆达到教授级别,在医学这个领域做出过里程碑式的贡献。 六年前,死于医患。 埋葬父母一个月后,简小微更名简微微,几乎同时,其哥哥为她在霖市购买一处房产,户口迁移到霖市。 这些资料,是早有人给江彦发过一份,却是他刚刚才得知的。 握紧右手,江彦闭起眼睛,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许是哭够了,简微微慢慢从江彦大衣里钻出来,摸出纸巾,擦完自己的鼻涕后开始擦江彦的衣服。 没有人去打扰这副如油墨画般美好的场景。 江彦看着她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握紧她右手,淡淡出声,“不用擦了,我们先回家。” 刘队在门口察言观色,赶紧安排了一辆警车送他们回去。 墙壁上的时钟已经越过十二点,江彦没有理会那个小警察在如何吹嘘新换的门锁,一脚将人关在门外,拉着简微微走到卫生间,“我记得哭是项体力活,所以你自己洗脸,我先去给你做饭。” “我……”简微微咬了咬唇,似乎要告别什么一样开口,“我不想再吃西红柿鸡蛋面了。” 江彦了然,对着镜子里的她点了点头走出卫生间。 半小时后,除去眼睛无法消肿,简微微状态修复的还算不错,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抬起胳膊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才满怀期待的走向客厅。 江彦恰好从厨房出来,手中端着一碗似粉似麻辣烫的东西。 走的越近,空气中那股怪异的味道就越浓郁,简微微嗅了嗅鼻子,好奇的拿起筷子搅了搅,“这是什么?” 江彦道,“螺蛳粉,听网友评论还不错,试着做了一下。” 简微微眉毛轻抬,“第一次做?” 江彦手肘搭在桌面上撑着脑袋,漫不经心道,“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都想给你做,只跟你一个人做。” 简微微眼睛转了几圈,才明白江彦是在开黄腔,一掌拍到桌面,“江彦你真是越来越过分!” 江彦抬眼,姿态慵懒,“还有更过分的。” 起身前倾,江彦一吻落在她左眼,又迅速分离,“我真是不知道,你的眼睛里为什么有这么多泪,而我又该死的喜欢你哭的样子。” 简微微手中的筷子双叒叕的落到腿上,翻了个滚再砸向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 时针慢慢靠近一点的刻度,简微微看到江彦皱眉,总算神游回现实,捡起地上的筷子夹起青菜就往嘴里送,也不管什么卫生问题了。反正地每天都拖,至于江彦,可不是每天都抽的。 得赶紧吃完了回去睡觉,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没有烦恼没有忧愁,并且是前所未有的日子。 第三十二章 技术不行 “现代心外科之父简阳六年前死于医患,凶手一直都搜寻未果。据报道,就在昨晚,凶手被霖市公安局抓到。有记者在现场拍到一个痛哭的女孩,疑似简阳的女儿,经过对比,我们发现,其女子与前一段时间曝出医患丑闻的简姓医生十分相像……” “霖市公安局又破大案!据媒体记载,堪称现代心外科之父的简阳多年前被人所害,一直未找到凶手,如今终于找到!但记者在现场拍到的一张照片引人遐想……” 江彦从客房出来,看到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新闻频道,皱着眉头走过去,毫不犹豫的拔掉电源线,回头对着沙发里的人说,“不要看这种新闻,媒体都这样,捕风捉影,墙头草一样。” 简微微点头,“嗯,我知道。” 江彦看她心不在焉的,走了过去,摸了摸她的后脑勺,“不要去在意外界的眼光,做你自己就够了。” 简微微触电一样往旁边挪了挪躲开他的手,抿嘴微笑,“今天医院给我打电话了,说让我回去工作。” 江彦手下空空,若无其事的收了回来,双臂环胸,“嗟来之食,不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说蹬我的时候,连个屁都不放,现在让老娘回去,想着吧!”简微微张扬着五官,愤愤的骂。 江彦:“对!你这么冰雪聪明的人就应该去做我的助理才对,待遇丰厚,五险一金,吃穿用度,一律从优!” 简微微狐疑的抬头,看着江彦落落大方的眼睛,“你认真的?” “从来没有马虎过。”江彦补充道,“包括喜欢你这件事。” 昨晚那种尴尬、闷热、冒满粉红泡泡的气氛再次席卷重来,简微微掩嘴清清嗓子,不知该怎么回复他。 知道这很突然,江彦耐心的等她消化。 空气中陡然传出一阵铃声打破安静,简微微手忙脚乱的翻出手机,在看到来电人的时候顿了顿,无意识的朝江彦看去。 她可能心里不懂,嘴上不说,但行动已然表明她的心意。 看破这一层的江彦开心的笑了起来,点点头,“接。” “院长爷爷。”软糯微小的叫声。 电话另一端的人无法平静,颤抖着声音,“小微?是小微吗?” 抬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纹丝不动的江彦,简微微小心翼翼的从沙发上出来,走上阳台,“是我,院长爷爷。” 简微微的童年是在医院度过的,当时爸妈是医院一扛一的医生,什么都要亲自上任。每每有加班的时候,她都会被丢到院长的办公室,院长是个年老心态年轻的老头儿,总是逗她玩,久而久之,她称他一声爷爷。 “微微,我是看了新闻才联系到你的,你一下消失了五年,五年里爷爷用尽各种办法都找不到你,还好爷爷现在终于找到你了。”院长松弛的眼眶流出热泪,声音越来越哽咽,“我对不起你爸妈给我的嘱托,我听闻你这几年是在霖市医科大学度过的,怎么样?过得还好吗?” 简微微听着那头老人的咳嗽声,忍不住揪心,“好,我过得都挺好,爷爷你呢,身体还好吗?” “都好,都好……” 隔着手机,没有血缘关系的爷孙俩话起家常,江彦站在阳台门口,静静地看着晨曦中的女孩。 还是不要上前打扰好了。 江城。 江父看着报纸照片里的青年,忍不住紧蹙眉头,不知是问自家夫人还是问自己,“我找的他看不上?就因为看上了个霖市的女孩吗?” 江母一脸茫然,“什么?你在说谁?” 把手中的报纸递过去,江父叹气,“他这算什么,啊?江城那么多叫的上名儿的姑娘他看不上,偏偏看上了一个医生!” 江母找了好半天,才在头条新闻的其中一张配图里找到江彦的背影,赶紧拍了拍江父,“他怀里,有个女孩。” 江父有些烦躁,挠了挠头,“我看到了,所以我纳闷啊,这小子从小就暗戳戳的欺负他姐,现在竟然抱着人家正哭在头上的姑娘温言暖语,真是邪了门儿了。” 江母狐疑的看他,又低头看看照片,“你怎么知道人家哭了?” 有个傻媳妇儿就是这样,明明旁边有写,还要去问,江父头疼的指了指配文,“上面有写,记者亲眼所见。” 江母低头,“我们哪天去一下霖市吧,我很想知道阿彦看上的姑娘是什么样的。” 江父皱眉,“这样不好,不合适,你这就像突击检查一样,人家万一不喜欢这种方式,难免迁怒阿彦。他本来就追不上人女孩,你还这样,你想你儿子被全国传言是个同性恋吗?” 江母啧啧道,“得,人明明是眼光高,到你这里就成了技术不行了。” 第三十三章 不想跟她斗嘴 简微微挂完电话,满脸笑容。 江彦脚步懒散的走过去,挑眉,“这么开心?” “嗯。”总算是了了一大件心事,简微对着他,眼中的喜悦毫不掩饰。想了想,还是要告诉江彦,抬头,“不出意外的话我这个月要去江城了。” 江彦也有些受感染,侧目微笑,“院长请你去工作?” 简微微摸了摸耳垂,有些不好意思,“他是又请我去啦,但是我觉得我可能更需要一些经历。于是我向他开口,问能不能把我插进今年的赴越医疗队的队伍中。” “不行!我不同意!”江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迫使她对上他的眼睛,语气中肯,“你哥哥消失在赴越医疗队的队伍中,我不允许你发生同样的事情。” 简微微挣脱他的手,一字一句道,“究竟是不想我发生同样的事情,还是不想我离开你的视线范围之内,江彦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江彦抿唇,眼底慢慢猩红。 简微微看他不语,以为是他心虚,眼底闪过几分失望,不紧不慢的继续道,“江彦,我是个人,我有自己热爱的工作与事业,我不是那种为了口饭为了钱去做自己不喜欢的工作的人,爸妈的事刚解决,我现在不想谈恋爱,我之所以跟你说,是因为我觉得你是我很好很好的朋友,姑且说我对你也有好感吧,我才告诉你,不然我是直接消失的。” 真烦人,她这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真讨厌,她那双受不得委屈的眼睛。 江彦低头,手上动作轻柔的遮住她的眼睛,嘴巴却凶狠的覆上她嫣红的唇瓣。 几尽撕磨与啃咬。 空气越来越火热,简微微觉得,她鼻子吸进去的氧气,还没有江彦从她口中夺走的多。 简微微往后仰一步,江彦就前进一尺,直到把她抵在墙上,再也无路可退。 视觉不见,触觉就越发清晰,这感觉让人头昏脑胀,忍不住做出不受控制的回应。 一吻结束,两人都粗喘着气息。 还有些眷恋她齿间甜美的感觉,江彦不停的轻啄她的唇。 腰背上她的手慢慢下滑直至脱落,颇有想结束这场游戏的意思,江彦不甘,重新吻上她甜美的唇瓣,迫使她再一次抱紧他。 “不要放开我,不然我们就这样到天黑。” 刚要收回手的简微微在听到这句话后赶紧抱住他,再也不敢松开半分。 “你也有感觉的,不是吗?”江彦轻咬她耳垂,带给她一阵阵战栗的感觉,气息不稳,时快时慢的吹在她耳后。 人们面临不知名的事物总是想要逃避,简微微也不例外,却发现不管怎么躲,始终都有一只手覆在她眼睛上,耳边的热风也未离开半分。 “江彦,别,不要这样,你放开我,我们好好说。” 江彦闻言手臂收的更紧,“不去。” 简微微抿唇,“江彦……” 江彦脸上挂着愠怒,“简微微……” “不,你听我说。”简微微打断他,双手听话的放在他腰间,也不去摘他放在她眼睛上的大手,透过指间的缝隙看着他的眉眼,“江彦,我想去。我真的从来没有这么想去参加过一个什么,我的想法很强烈,它告诉我,我会在那里找到我想要的。” “我知道,我愚笨,我比不上你的悟性,但我对医生上的认真,一点不亚于你对心理学的喜爱,所以你懂吗?” “我想有所成就,我想被人认可,不是因为我的父母,不是因为你的助理,就只是因为我,因为我是简微微,这么简单。” “江彦,我不想再过前段时间那种生活了,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改写我的命运,比如别人黑我,黑到死,又因为我父母贡献很大,开始洗白我。江彦,你不觉得这种生活很让人恶心吗?” 江彦知道她所说的意思,但让他放开手让她去飞,他有点做不到。 他迟迟没有回答,简微微反倒平静下来了,试图和他商量,“江彦,让我去行吗?” 敛眸,牙关紧咬腮帮微微鼓起,片刻后江彦才开口,“什么时候走?” “这个月20号。” “今天已经11号了。” “我知道。” 江彦拿下自己盖在她眼睛上的手,放在她后背,把她紧紧抱在自己怀中,“我要续租一年。” “好。” “嘴巴还好吗?” 简微微迟疑了几秒,“不好,我的嘴巴很痛。” 江彦闻着她的发香,突然笑了起来,“所以你说我们现在算什么?挂着房东与房客的名义,做着情侣间的勾当。” 简微微在他怀里撇嘴,“不要说那么难听。” 江彦顿了顿,他本意是想寻个由头把关系确定了,没想到她竟然没听懂。 松手放开她,江彦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回房,“谁要跟你斗嘴。我才找到喜欢的人,就要跟她分离,我只想跟她缠绵,不想跟她斗嘴。” 简微微贴在墙上绯红了脸颊。 第三十四章 一个讨人厌但更惹人爱的臭流氓 离20号越来越近,江彦却开始了夜不归宿的日子。 连着三晚了,每天都是凌晨三四点回来。 “来来来,喝喝喝。” 众人叫嚣的声音里,林然踢了踢江彦的小腿,“发什么楞呢。” 江彦一脚踢回去,“烦着呢。” “不是都到手了吗?报纸上都刊登着你们俩的照片。”林然瞥他一眼,有些不解。 江彦闭眼,斑斑驳驳的灯光洒在脸上,像极了黑夜的天使,薄唇开开合合,“网上,那些关于她的新闻,全部给我删了,告诉那些媒体内部,再乱写就让他们失业!” 林然侧目,奇怪的看他,“突然发这么大火干嘛?” 江彦郁结了几天的眉头从未舒展过,被他这么一问,心中邪火烧的更旺,“现在,去,把那些写过她新闻的网站、工作室全敲诈一番,尤其是那个孙明,敲出来的钱捐了,一分不能留。” 本来听着前面,林然还挺兴奋的,直到江彦说出最后一句,又蔫了下来,费时费力最后还得赔钱。 得,他江少脸大,说什么就得是什么,不然分分钟用语言扒掉你的外衣,把你最真实的想法显露在世人面前。 那样还不跟个猴子似得。 这样一比,他宁愿赔点钱。 如此想着,林然又踢了踢他的小腿,“怒发冲冠为红颜啊。” 江彦往旁边挪了挪,“滚。” 林然,“你把兄弟几个拉出来操练了好几夜,还他妈心烦。那他们几个不是更烦,有老婆不能抱,出来陪你喝酒,喝完回去还得挨骂,你说心塞不心塞,那简直塞的哭不出来啊。” 江彦身形顿了一下。 林然立马一脸兴奋,毫不保留力气的拍了拍自己大腿,“哇江彦不是吧,你不会还没追到手吧?” “你他妈闭嘴吧,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事情办不妥别来见我。”江彦烦躁的站起身,穿上外套就往外走。 银狐在路上划出一道月白色的流光,像把刀一样,把夜色砍为两部分,一部分漆黑斑驳,树枝在空中影影绰绰的张牙舞爪,一部分万家灯火,时而传出几句争吵谩骂的声音。 江彦把车停在路边,抬头凉凉的目光投向4楼。 这是一片房子只有6层高的小区,也是简微微的家。 早已夜深,6层楼没有一家是开着灯的。 江彦放下椅背,半躺下去,一双眼睛在漆黑的车厢里发亮。 2楼的住户开了灯,三分钟后又关了。 6楼的住户也开了灯,但估计是大号吧,半小时后才关。 江彦推动车门,带着一身酒气从车厢里出来,一路往上步伐慵懒。 霖市警察局给换的新锁看起来很高级,但实际也很鸡肋,江彦进屋换了鞋后看到简微微坐在沙发上,只穿着睡衣。 抿唇把外套搭在她身上后,江彦才开口,“这么晚还不睡?” 他语气平淡的仿佛在问一句无关紧要的话,烟酒交杂后的臭味丝丝的钻进鼻腔,简微微皱了眉,“你,又去喝酒了?” 江彦躺到另一张沙发里,长腿在沙发扶手上交叠,不急不慢的说,“嗯。” 简微微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攥着黑色外套的指节发白,咬着毫无血色的唇,“我……” 大概人都是犯贱的,他对她热乎的时候她严肃的婉拒,他夜不归宿不再搭理她的时候,她开始心慌。 “非要确定关系吗?嗯……我是指变成你的女朋友。”简微微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脸红不已。 江彦小腿晃了晃,轻哼一声。 “我……”简微微再次语塞,看着江彦闭目养神的样子有些委屈,“我害怕。” 江彦晃腿的动作停了下来,侧头看她,“你怕什么?” 简微微眼眶瞬间红了起来,抽抽噎噎的,“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害怕。” 江彦凝眉,厉声道,“不准哭!” 简微微被吓得一个颤抖,眼底盈满水光,睫毛浸湿,“为、为什么?” 江彦没有回答她,站起身来跨到她面前,缓缓蹲下抱起她的双腿,直接起来像抱孩子那样包着她走进卧房,一把把她扔到床上。 简微微咳嗽几声,抬头看到江彦踢掉脚下的拖鞋就要上床,黑亮的眼睛如同小鹿受惊一样,身体跟着往后缩去,“你别……” 江彦不管不顾,扒掉她身上的外套,把她塞进被窝里,扬手脱掉上衣和裤子,带着酒臭味跟着钻进去,从后面狠狠的吻了她一口,“去了那里以后,不准在别的男人面前哭,不准吃别的男人做的饭,不准被别的男人喜欢。还有,要记住,我是你第一个喜欢的男人,是你第一个同床共枕的男人,是你永远可以依靠的男人。听到了没有?回答我,不然我就让你在我身下哭。” 简微微忽略掉他后面的黄腔,在床头暖黄的灯光下撇了撇嘴,“不是第一个喜欢的男人啦。” 江彦气结,掐上她的腰,“我给你一分钟让你重新组织语言。” 腰上的手怎么感觉怎么怪异,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会爆发,简微微权衡了一下,在说一些会脸红心跳的话和被挠痒痒中选择了前者。 “好吧,你是第一个让我不想放手的男人。” 简微微能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江彦迅速回暖的心情。 明知她是敷衍他,他还是开心的弯起嘴角。大手从她衣摆下侧钻进去,摸上她腰间的皮肤,明显感觉到她全身一震,所以更加放肆的揉着她腰上的细肉。 江彦像刚找到归途的孩子一样,全身心的系挂在简微微身上。伸出一条长腿,大拉拉的搭在她身上后,又越过她的头顶关掉床头的灯,打了个哈欠,“睡吧,你从越南回来之前我都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简微微不自在的挪了挪屁股,在黑暗中闭起眼睛,她当初怎么会觉得江彦gay里gay气呢? 明明是,一个讨人厌但更惹人爱的臭流氓。 第三十五章 不如现在 简微微不记得昨晚到底是怎么睡着的,只觉得今天的太阳好刺眼。 缓缓坐了起来,被子从身上滑落,露出卡通兔睡衣。 还好,什么都在。庆幸了几秒钟,简微微挪开江彦的长腿,转身对着他因为昨晚没洗澡有些邋遢的睡颜做了个鬼脸,下床去了浴室。 洗了个香喷喷的澡出来后,简微微第一次看到了江彦起床的全过程。 先是笔直的坐在床上,然后眼睛半眯晃了几下后,猛的往旁边栽去。 物体自由砸向地面发出的声音让简微微口中啧啧出声,而最让她称奇的还是,江彦竟然还没醒。 这样都可以。 简微微如同发现新大陆一样走出卧室,拉出杂物间的行李箱开始装东西。 已经19号了,要准备了。 刚把《儿科全书》扔进去,门口传来一阵铃声,简微微疑惑的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是江父江母。 简微微看着不认识的人,展开一个友善的微笑,“请问你们找谁?” 江父用余光打量了几眼房间内的景象,和善的开口,“我们是江彦的父母,来找江彦。” 天了噜! 简微微动作僵硬的从门口让开,请两人坐进了客厅,理解周到的倒出两杯开水,“江彦还在睡着,你们可能要等一会儿。”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睡!”江父脾气说上来就上来,“他平时也这样吗?” 简微微想起今天早上看到的场景,不厚道的开口,“我之前上班,很早就出门了,也不太清楚他几点睡的……” 江父眼底藏着精明,“他住哪间房?我非把他敲醒不可。” 简微微心中咯噔一把,江父真是问了她一个难为情的问题。 如果说住在客房,他们进去没有看到江彦她作何解释? 如果说在卧房,她又该如何解释江彦跟她睡在一起? 干笑了许久,简微微也没想出来个对策。 “谁来了?”客厅一角突然传出说话声。 简微微转头,下一秒恨不得钻进地缝,谁能来告诉她,她的房客头发濡湿、胯上围着一条浴巾从她房间里出来时,她该怎么同房客父母解释? 对不起爸爸妈妈,啊呸,叔叔阿姨,我昨晚不小心被你家儿子睡了? 江彦也是一愣,站在原地一时之间忘了动作。 江父心中五味杂陈,背着简微微向江彦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嘴上骂着,“还不赶紧回去穿衣服!” “微微?你是叫微微吧?微微,吓着你了啊,我们家儿子就是这么不着边际,一点也不顾捻形象,这么多月来,多谢你担待了。”江父把话头指向简微微。 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简微微脸上保持着僵硬的微笑,“不麻烦,不麻烦。” “既然不麻烦,”江父拍了拍江母的手,携着她站起来,“那就再拜托你照顾个一年半载,我们老夫妻俩也该安享晚年,去旅个游咯。” 简微微看着两人自动自发的打开房门走了出去,一脸黑人问号。 江彦穿好衣服出来,看着空荡下来的客厅,“我爸妈呢?” 简微微回头,结结巴巴的说,“走、走了。” 江彦琢磨着下巴,“不是他们的风格啊。” 这一家人全都是奇葩,简微微敛了眼眸,继续往行李箱里装东西。 一天一夜过的极快,简微微搭着医院的车离开时,看到窗外江彦表情恬淡。 “我等你。” 低头攥紧了手中的小纸条,简微微被医疗队的人拉进了侃大山行列中。 这一年简微微过的繁忙而充实,自信的美丽迅速爬上她的脸庞。 以至于她回来时江彦都不敢认她。 “怎么,不认识我了?” 门里门外,门里是穿着灰色家居服的他,门外是风尘仆仆但一脸笑容的她。 江彦不自然的清清嗓子让开路。 他的沉默让这场久别重逢后该发生的戏码都没有发生,简微微随手扎了个低马尾,坐在他旁边,戳着他的胳膊,“整天就知道坐沙发里,我饿了。” “好。”简短的回答,声音沙哑,有强力压下去的深情。 简微微紧跟着他的脚步,喋喋不休,“我有好多好多故事要跟你讲。” 江彦停顿,转身,“讲给男朋友听吗?” 简微微抿唇无言。 江彦继续往厨房走,下咒语一样,“你早晚都是我的。” “早晚无定数,不如现在?” 江彦闻言侧目,视线紧紧锁在简微微身上。 简微微一脸大方的笑容任他看。 空气静谧,两人发现他们竟然再一次门里门外的站着。 意识到此的简微微赶紧走进了厨房,与他并肩而立。 “吃什么?” “我需要好好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