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宠驸马爷》 第一章 娶夫 绎和元年,大梁幼帝梁绎初登大宝,外戚干政,朝局动荡。时值大齐来犯,大梁长公主粱绾,年十五,毅然披甲挂帅,率军前往边疆。 五年后,长公主粱绾凯旋而归,绎和帝亲封其为镇北公主,享亲王爵。 同年,大齐遣使者来降,镇北公主提出迎娶大齐主将卫泽。 镇北公主府,大红灯笼高挂,红幔遍布,入目一片艳红,今日,便是那威名赫赫的镇北公主娶夫之日。 卫泽盖着红盖头,被人扶着往新房去。走廊上,有婢女三两,探头探脑的看着“新娘”,小声的议论:“这便是咱们公主娶得夫君,可惜盖了盖头,看不到容貌。不过,能够入得了公主的眼,必定样貌不凡。” 另一个婢女反驳,“公主岂是那等浅薄之人,我看,必定是那敌国将军使用狐媚子的手段,引诱公主殿下,可见……” 小婢女捂了她的嘴,警告道:“胡说什么?那可是镇北公主府的男主人,也是你能诋毁的,不要命了?” 那婢女撇嘴,脸上的表情十分不屑。 卫泽停下脚步,一把掀开头上的红绸,转过身来,指着那两个咬耳朵的婢女,语气凉凉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两个婢女一惊,对视了一眼,扭扭捏捏的从走廊的拐角慢腾腾的走出来,两人微微抬头,对上卫泽冰凉的眼眸,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纷纷求饶:“驸马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驸马饶命。” “名字?”卫泽重复。 两人对视一眼,分别回答: “奴婢清莲。” “奴婢清欢。” “不错,好名字。”卫泽冷笑一声,无视身后两人磕红了的额头,扬长而去。 入夜,粱绾回到新房,她先是倒了两杯酒,晃晃当当的来到卫泽的面前,其中一杯递给他,问道:“驸马怎的自己掀了盖头,这与礼不合呀!” 语气幽幽,听不出其中的喜怒。 卫泽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手腕微微用力,将酒杯稳稳的置于桌面之上,仰头看向粱绾,咧着嘴笑:“你镇北公主做过的不合礼法的事还少吗?” 不说别的,就说这公主娶夫一事,便是有违伦常,大大的于礼不合。 粱绾自是知晓卫泽话中未尽之意,她轻启红唇,眉眼带笑,说出的话却是气人的很:“本宫乐意。谁让本宫是大梁的镇北公主,谁让本宫打赢了你,谁让你是本宫的……战俘。” 粱绾居高临下,端的一副高贵冷艳,捏着卫泽的下巴,语气凌厉且伤人。 “战俘?”卫泽表情冷却,却是肆意一笑,拍掉了粱绾的手,“现在战俘要就寝了,公主哪来的回哪去吧!” 他说着,直接翻身躺在床上,再也不看粱绾一眼。 “哼,这是本宫的府邸,今夜是本宫的新婚之夜,你说本宫应该去哪儿。” 粱绾脱了鞋,坐上了床,微眯着眼刚要躺下,后背却被击中,她想翻身闪躲,无奈醉酒之下,反应迟钝,她一个重心不稳,直接栽倒了地上。 砰砰两声,粱绾的头先是撞在了屏风的底座上,然后整个人向后倒去,在地上滚了一圈,头又撞在了床脚。 整个人都清醒了…… 粱绾大怒,她翻身站起,指着卫泽,手都在抖动,大叫一声:“卫泽,你敢踹本宫,信不信,本宫现在就砍了你?” 第二章 交锋 卫泽双手枕在脑后,对粱绾的叫嚣无动于衷,语气凉凉的道:“信,怎么不信,你可是大梁的镇北公主,凶名在外,今晚我若是死在床上,只怕明天就能传出你口味清奇,虐杀亲夫。” 粱绾冲到外间,拿起挂在墙上的弯刀,拔了出来,将刀鞘狠狠的扔到地上,又冲回内室,一刀劈开屏风,刀尖直至卫泽。 卫泽面色不变,看向粱绾,扯开嘴角,挑衅一笑。 粱绾气急,弯刀举过头顶,又狠狠的劈下,哐啷一声,拔步床从中间裂成了两半。 卫泽行快于神,翻身而起,动作敏捷的飞身,旋转落于梁绾身后。 ”啧啧,大梁的长公主果然财大气粗,这上好的紫檀木,说劈就劈了。”卫泽不嫌事大,继续挑衅。 刷刷刷刷几下,梁绾手起刀落,动作如行云流水般直接将两半的床砍成了柴火。 发泄了一通,梁绾气顺酒醒,人也冷静下来,”哐当”一声将刀扔在地上,挑着眉毛:“本宫的床,自己睡不得,其他人也别想睡。” 那高傲的模样,好像再说,本宫的男人,自己睡不得,别人也别想睡。 里面的动静如此之大,外面值夜的丫鬟婆子相互看了看,皆是眼观鼻鼻观心,至于心里怎么想的,其他人就不得而知了。 屋内,梁绾纡尊降贵,亲自动手,从柜子里取出一床被子,床已经没有了,她就直接铺到了地上,冲着卫泽妩媚一笑,声音柔软:“驸马,咱们就寝吧!” 卫泽脸色微变,想也不想的嘲讽道:“公主还是正常点的好,你不适合这副腔调。” 梁绾的笑僵在脸上,咬牙切齿道:“那依驸马的意思。本宫适合什么样的?” 卫泽皮笑肉不笑,薄唇轻启:“单手劈人,力能扛鼎的粗鲁……” 铁器摩擦地面声音响起,梁绾一脚将脚边的刀踢得老远,她生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砍了他。 梁绾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娶得夫君,跪着也要忍下去。 翌日,服侍的婢女鱼贯而入,伺候二人更衣洗漱。 她们不愧是宫里调教出来的婢女,哪怕心里已经惊涛骇浪,面上却是波澜不惊。 不过,不久之后,外面即有传言,说什么长公主着实彪悍,愣是将紫檀木的雕花床折腾成了碎片,新晋的驸马爷三天都下不了床。 到后来,流言愈演愈烈,更是传成了长公主夜御数男,强悍无比。 梁绾从流玉那儿听到这个消息时,正拿着一堆账本,要交给卫泽保管。 在她看来,卫泽好歹是公主府的男主人,她主外,卫泽自然要主内。是以,她丝毫没有考虑对方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一国主将的身份,直接将他当成了管理内宅的“妇人”。 卫泽漫不经心的翻着账册,语气幽幽:“公主放心,臣一定会帮公主管理内宅,绝对不会让公主府的流言漫天飞。” 这是意有所指,指责她治下无能了,连一个公主府都管不住,府上的任何风吹草动都能被传了出去。 梁绾假笑:“如此甚好。驸马也知道,本宫长年在外,征战沙场,着实不善打理内宅。” 哪像你,一看就是个中高手。 卫泽也不恼,懒懒的躺在美人榻上, 接口道:“那臣就多谢公主厚爱了。” 交锋一场,唇枪舌战一番,梁绾彻底落败。 若说,战场之上,刀枪之下,卫泽不敌梁绾,但这上嘴皮碰下嘴皮的时候,一百个梁绾也比不上一个卫泽。 因为,她梁绾没有卫泽能屈能伸,卫泽能委屈自己落下身份,和亲敌国,还若无其事的谈笑风生,这份心性,着实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梁绾既高兴卫泽答应和亲,说明自己起码还有机会,日久生情,也许卫泽会爱上自己。 她也担心…… 第三章 自己求的 梁绾进宫去了,她虽身为女子,却也曾是一军主帅,因此,她在班师回朝之后,立即上交兵符,却也在朝中有话语权。 平日里,绎和帝也会召她进宫,商议国事。 屋内有黑衣人悄无声息的落下,单膝跪于卫泽面前,看见卫泽再对账,不由愤怒:“主子身份高贵,怎能沾手这等妇人应该做的事,那镇北公主真是欺人太甚。” 卫泽却不以为意,“本世子自有打算,让你做的事怎么样了?” 黑衣人恭敬的回道:“回主子,都已经安排好了,我们的人已经成功进入大梁重要大臣的府邸。” “宫内呢?” “属下无能,大梁皇宫防备森严,属下安排的人未能混入其中。”黑衣人语气低沉,自己请罪。 卫泽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一声一声“咚咚”的轻响,像是一下一下的敲打在黑衣人的心上,黑衣人的额头亦因为紧张冒出了冷汗。 “你先下去吧!” 黑衣人消失。卫泽沉思,能够将皇宫把握的滴水不漏,这个大梁皇帝不简单。 一个手握兵权的长公主,一个野心勃勃的安南王,一个隐藏极深的少年帝王,大梁的水可不浅。 宫内,梁绾的礼行到一半,就绎和帝叫起。 梁绎年纪虽轻,却也登基五年有余,为了不被那些吃人的朝臣给看轻了去,小小年纪,端的是一副沉稳姿态,身上气质也显得尊贵:“皇姐新婚,与驸马相处的可好?” 梁绾心中一暖,笑着打趣:“小小年纪,倒是知道关心起姐姐的婚事了,皇姐没白疼你。” “皇姐,”梁绎叫了一声,面上还算淡定,但拉长的尾音还是让他在粱绾面前泻露了心绪。 “你皇姐我一切都好,莫要为我担心。”粱绾笑着回应,只是这个中滋味却如人饮水了。 梁绎打量着,瞧出些许端倪,不由得皱眉:“其实,皇姐没有必要委屈自己,我大梁并不式微,也用不着皇姐来牺牲自己的亲事,皇姐又何必……” “谁说本宫委屈了,”粱绾打断道,“这门亲事是我自己求得,怎么称得上是牺牲。绎儿,你知道皇姐的性子,若是我不想要的,任何人耍何种手段,我都不会去要,同样的,若是我想要的,无论如何都会得到。” “皇姐喜欢他。”梁绎皱眉,他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原因。 他本以为皇姐是为了边疆安稳,扬大梁国威,毕竟卫泽好歹是一军主帅,这般被和亲敌国,不仅是羞辱了卫泽,更是让大齐丢尽了颜面。 如今,皇姐倾心于卫泽,而卫泽又是虎狼之辈,倘若哪天,皇姐一时不察,让那卫泽钻了空子,他大梁又待如何? 梁绎想着,便问了出来。 他们本就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弟,大梁皇室需要两人的相互扶持,方能站稳根基,不能因为一些还未发生的事情就在心中埋下怀疑的种子。 “绎儿是不相信皇姐的能力,会让卫泽有机会咬本宫一口,还是怀疑皇姐没那个魅力,将卫泽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粱绾呷了口茶,放下茶碗,继续道,“可是皇姐对自己有信心。再者,如果你说的事情真的发生了,本宫绝对不会顾念昔日之情,亲手解决了他。” 粱绾说完,直接站起身:“臣先告退了。” 第四章 这个男人是她的 梁绎目送粱绾离开,直到背影看不见,他才轻声开口:“盛公公,朕是不是惹皇姐生气了。” 盛公公一直站在旁边,听见梁绎的话,连忙道:“那哪能啊!谁不知道长公主殿下最疼的就是陛下您了。为了您,殿下不过及笄,就领兵出征,战场上的事,那是一个女孩子能够碰的,这身上的大伤小伤就不说了,偏偏就传出这么个凶名,也幸好,长公主殿下为自己寻了一门亲事,不然哪能嫁的出去呢?” 盛公公在一旁劝着,心里却心疼长公主,他是前朝留下来的老人了,从小看着长公主长大的。 是啊!所有人都说皇姐为了朕怎样怎样,好像能够坐稳皇位全是靠皇姐一般。朝廷稳定,皇姐固然功不可没,但是,他也付出良多。 “那你说,在皇姐的心里,朕和卫泽谁更重要。” 盛公公一震,连忙答道:“自然是陛下了。” 梁绎挥了挥手,盛公公下去了,他心里却在想,长公主的心思谁能猜的呢?以前的时候,皇上在公主的心里是最重要的,而现在,长公主能够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驸马给娶回来,又何尝不说明驸马很重要呢! 粱绾回到府中,还没进门,就听到丝竹声,还伴随着女子调笑的声音,顿时脸就黑了一半。 不用看也知道,敢在公主府肆无忌惮的,除了卫泽还有谁? 粱绾寻着乐声来到正院,剩下的一半脸也沉了下来,玩女人就算了,还敢在她的院子里? 粱绾一脚踏进大堂,乐声戛然而止。 卫泽半眯着眼,不满道:“怎么停了,继续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能够从对方眼里看见惊惧,不敢有所动作。 粱绾看向卫泽,后者一左一右各搂着一个女子,衣衫半褪,醉眼迷离,好不快活。 粱绾迈步,一步步走近,杀气重重,卫泽怀中的女子吓得涩涩发抖,想要站起身,却被卫泽禁锢着,动弹不得。 在卫泽面前站定,一盏茶泼到了他的脸上,粱绾却突然平静了下来,只听她冷淡的道:“驸马好本事,新婚第二天,就给本宫找了两个妹妹,恩?” 侧面的墙壁上,一直挂着粱绾常用的佩刀,昨晚亦是这一把。 她斜眼瞄了那把刀一眼,威胁的意思不言而喻。 卫泽手一送,那两个婢女立刻起身,跪倒在粱绾的面前,哭着求道:“公主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粱绾无视二人,目光锋利如剑,直视卫泽。 卫泽抹了把脸上滴答的茶水,笑着回道:“臣哪敢?不过是两个勾引人的婢女罢了,不值得与公主称姐妹。” 两个婢女愕然抬头,难以置信的望着卫泽,连求情都忘记了。 “这两个婢女是公主府的人,臣被她们占了便宜,公主可要为臣做主才好。”卫泽笑的一脸欠揍,让粱绾看着很是窝火。 “既然如此,那便打杀了吧,以儆效尤。”粱绾说到最后,颇有些咬牙切齿。 粱绾知道,这两个婢女是没有胆子去勾引卫泽的,不过那又如何,她也不过是将计就计,给众人一个警告。 这个男人是她粱绾的,任何靠近卫泽的男人女人都没有好下场,不管卫泽是自愿的,还是强迫的。 两个婢女已经被吓傻了,粱绾说一不二,手下不留情,只得寄希望于卫泽,拽着卫泽锦袍的下摆,求道:“求驸马开恩,救救奴婢吧!求驸马开恩。” 可她们更是不了解卫泽,只听卫泽不咸不淡的道:“清欢,清莲,那你们可求错人了。不说本驸马没有那个本事让公主殿下收回成命,就是本驸马也不是什么大度的人,你们可懂?” 懂了,这下清欢清莲彻底的懂了。卫泽是在报复她们,昨日出口不逊、中伤他的人,今日他就以这样的方式奉还。卫泽算不得坏人, 也不是什么好人,任何把他的尊严踩在脚底下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了。 清莲清欢两人被捂着嘴拉了下去,粱绾对着堂内的众人冷厉的警告:“今天的事就算了,若是让本宫知道,有人在下面非议主子,夷三族。” 众人胆战心惊的退下了。 “驸马可满意了?”粱绾是凉凉的问。 卫泽,一伸手,直接将粱绾拽倒在他怀里,笑着回道:“自是满意的。” 粱绾毫无防备的被他拽的的一个酿呛,胸前的柔软抵着他坚硬的胸膛,不一样的触感让她有些意乱神迷。 正在这时,耳朵上传来轻微的刺痛,还夹杂着些微的酥麻,她的耳垂被卫泽含在嘴里,轻轻咬啮,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道:“脸疼吗?” 卫泽的胳膊虚环着粱绾,手恰好落在她的臀部,轻轻的拍了拍,另一只手游移道她的腰间,手放在她的腰封上,指尖一动,衣带滑落到地上。 第五章 反了他了 回答他的,是粱绾的纤纤素手,在他精壮紧实的腰上狠狠的拧了一把。 有了那日在的立威,府中众人皆知这位新晋的驸马爷被公主殿下捧在手上,轻易惹不得。 是以,卫泽在公主府里作威作福,对内掌握公主府中馈,让下人服服帖帖,对外与京中纨绔子弟斗鸡遛鸟,结识了一帮子狐朋狗友,好不快活。 而粱绾一切随卫泽去,只要他高兴就好。 流玉在粱绾的耳朵边念叨:“公主,您就不管管,您看驸马,嫁过来不过三个月,给您惹了多少乱子,先是打残了肖小侯爷,再是霸占了靖世子的宝马,前两天就更加肆无忌惮了,直接轻薄安南王家的郡主,满大街的人都看见了,这不是毁了人家郡主的清誉吗? 粱绾停笔,蹙了蹙眉,心道,自己这是娶了夫君,还是娶了儿子啊?竟给她惹事,不过念在他从一国将军沦为敌国驸马,身份、心里的落差巨大,才想着多放纵他一些。 好在卫泽知道她的底线,虽然人是乱来,但从不在外面拈花惹草…… “流玉,你刚刚说什么,驸马怎么了?”粱绾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不确定的问。 “驸马他,”流玉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捂嘴。 “说。”粱绾语气凌厉。 流玉一惊,心道,这下事大了,谁不知道公主最不喜驸马跟其他姑娘拉拉扯扯,更何况还是驸马主动轻薄了人家姑娘。 她支支吾吾道:“驸马他,他在街上调戏纾俞郡主,现在满京城的人都在笑话您无良无德,凶狠彪悍,才让驸马红杏……” “反了他了。”咔嚓一声,手中狼毫应声而断,粱绾恶狠狠的道。 流玉随着声音,应声单膝跪地,抱拳道:“公主息怒。” 卫泽拖着懒懒散散的步子,正好从外面走进来, 粱绾正在气头上,随手抄起桌上的端砚就砸了过去,别说粱绾是习武之人,力道颇大,就算是个普通人,将结结实实的端砚扔出去,也得把人砸个头破血流。 所幸卫泽还知道躲,不然事后粱绾可不得心疼死。 “公主为何事发这么大的火啊?”语气不咸不淡,好像在说今天的天可真好一样。 他的衣服还是那副松松垮垮的,露出了白皙的胸膛,隐约间,有一道粉红色的疤痕若隐若现。 粱绾知道这道疤痕,在卫泽十岁时被百里山的头狼抓的,当年的那只头狼已经被杀死,但疤痕时隔十多年依旧存在。 卫泽他,总有办法能让自己心软。 也不知,他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第六章别做出格的事 “还能为何,驸马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不知道。”粱绾斜睨他一眼,没好气的说。 “总是生气很容易长皱纹,公主还是多笑笑的好。”卫泽笑着打岔,手捏上粱绾的脸,触手的肌肤温热,并不光滑,却让卫泽流连不已。 也是,一个常年在军营里,跟一堆大老爷们摸爬滚打的女人,皮肤怎么比得上养在深闺的娇阁女儿。 第六章 别做出格的事 卫泽想到了什么,手指微僵,有些不自然的将手放下。 “别给本宫在这儿嬉皮笑脸。”粱绾语气愠怒,却没有疾言厉色。 流玉很有眼色的退了下去。 卫泽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旁的榻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着。 粱绾想要指责的话卡在喉中,说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最后只好无奈道:“既然驸马整日无所事事,那本宫就给你找点事做,两个月后的冬猎的,布防就交给你了。” 卫泽脸上微微诧异,试探的问:“冬猎布防,可是冬猎的重中之重,公主就这么交给臣一个外人,可放心?” 粱绾很不喜欢卫泽说的,自己是个外人这句话,当下反驳:“你是本公主的驸马,也算是皇室之人,布防之事交给你,本宫再是放心不过了。” “那臣多谢公主。”卫泽无所谓的答,也看不出来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粱绾捏着卫泽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娇艳的红唇轻轻印在对方薄薄的唇瓣上,霸道的宣告:“你是本公主的驸马,别做出格的事,恩?” 卫泽没有回答,手放在粱绾的腰上,微微用力,整个人就压在了粱绾的身上,浓烈的雄性气息扑面而来,粱绾的脸渐渐染上绯色。 卫泽修长干净的手指缓慢的在粱绾的脸上游移,指尖微凉的触感让他的头脑异常的清晰,手指一步步的往下,落在了粱绾的脖颈上。 卫泽知道,只要自己的手掌收紧,这个名震各国的大梁镇北公主就会香消玉殒。 这个姿势,让粱绾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如案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 粱绾眼神清亮,干净的不含一丝杂质。 卫泽不能相信,有如此清澈的一双眼的人竟然会是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叱咤女将。 但是粱绾知道自己,不管自己杀了多少人,手上沾了多少血,她永远不会将自己手中的刀刃横在卫泽的脖子上。 如同此时此刻,粱绾知道,自己只有在面对卫泽时,才会拥有的清澈眉眼。 卫泽的手继续向下,落在粱绾的肩膀上,他的声音沙哑:“公主,我们只做一对平常的夫妻,守望相助可好?” 粱绾定定的看着他,目光真挚的几乎让卫泽招架不住,良久之后,她才带着颤音,答:“好。” 左手向上,握住卫泽按着自己肩膀的手。 卫泽,做一对平常的夫妻,自此守望相助,这是你说的,希望你能说到做到,不要辜负我今日对你的信任。 卫泽欺身上前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杀意,粱绾看的清清楚楚,但是,她选择了相信卫泽,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好在一切如她所愿。 卫泽听到对方的回答,吃吃一笑:“那公主可要温柔小意一些。” 粱绾猛地用力,将卫泽掀翻在榻上,低声吼道:“滚!” 刻有镇北公主府标记的马车停在府门口,粱绾牵着卫泽的手,将他带上马车。 “这是去哪儿?”卫泽随口问道,一大早就开始准备出门,也不像是要进宫。 “到了便知。”粱绾眉眼弯弯,买了个关子。 第七章 凉凉的笑 马车在郊外停下 ,这里是月罗湖,梁都出了名的交友圣地,这个“友“可不止是志同道合的文人武将,还包括了情人佳偶,也就是说梁绾是带着卫泽来约会的。 梁绾看着不远处的画舫之上, 跟一群公子哥吟诗作画的梁纾,嘴角挂着凉凉的笑。 她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那边的人也看见了梁绾一行人,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拜见,梁绾就命人将画舫开过去 。 “听闻驸马对纾俞郡主十分‘倾慕’”,梁绾歪头对着卫泽耳语,后两个字几乎是咬牙切齿。 梁纾么?卫泽将目光放在那个被众人如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女子,娇妍的脸庞,依稀能够看见年幼时的影子。 那个曾经跟他共患难,同生死,在天寒地冻的山中与他相互取暖的小姑娘,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 心中思绪万转,面上却未露分毫。卫泽笑笑,“三人成虎,你们大梁看臣不顺眼的人多了,头上的屎盆子自然也被扣了不少。” 卫泽挑眉,言语之中不无讥讽。他在大梁的身份尴尬,不代表他就要低三下四,屈人之下。 梁绾脸一黑,想到卫泽的身份,再联想他的所作所为,他现在说的话根本没法让人信服:“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皇姐与驸马这般亲密,感情真好,真叫纾儿羡慕的紧。”梁纾一边行礼,一边娇笑着打趣。 两人耳语之际,两艘花房已经交会。 梁纾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粱绾收回了即将说的话。收敛了表情,淡淡道:“免礼吧!” 粱绾身为长公主,积威甚重,一时之间,场面十分冷清。 她自己和卫泽倒没什么感觉,可苦了那一群少男少女,都是些各个世家的宝贝疙瘩,在粱绾的冷颜之下,苦不堪言。 梁纾美眸流转,就要开口,却被卫泽抢了先,“各位在做什么,不知可否允许本驸马与公主参与其中。” 梁纾口风一转,立即接口道:“那是自然,纾儿正欲与各位公子前往湖心赏莲,吟诗作对,以文会友。早闻驸马乃闻名齐国的大将军,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纾俞不才,正好请教一二。” “请教不敢当。”卫泽随意的回答,视线落在梁纾的脸上,将梁纾看的娇羞不已。 哪家女子被陌生男子如此打量,定是要羞恼的,偏这梁纾落落大方,像是没事人一样,朝着卫泽道:“驸马乃皇姐的夫君,纾儿托大,在这里称呼一声‘姐夫’可好?” 卫泽注意到梁纾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异样的熟悉感让他有些微微的闪神。 但是这一个闪神,落在其他人的眼里,就是默认的意思。 梁纾得意的朝粱绾挑衅的挑眉,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粱绾看在眼里,眼中冷光一闪而过:“既然如此,那驸马便去玩上一玩。本宫对这些诗词不感兴趣,就不去了。驸马定要赢了彩头回来,不要让本宫失了面子才好。” 粱绾说完,直接命人将画舫驶离对方的画舫,回到岸边,将卫泽扔在了对面。 等到卫泽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随着众人到了湖心。 第八章 对别的女人关心的很 画舫之上,莲叶之间,诸人吟诗作对,意气风发,好一番才子佳人的画面。 然而,粱绾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的卫泽和梁纾两个人,越看越刺眼。 她转动着手腕之间的玉镯,手指越来越用力,最后咔嚓一声,玉镯应声而裂,碎成一块一块,掉在地上。 “啊——救命——” 湖心之处,传来一声声娇呼,有人落水了。 那条画舫之上俱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子哥,要么就是娇娇弱弱的姑娘,还有他们的小厮,遇到事情也不能及时处理,一时间乱作一团。 眼看着落水之人就要被淹没,终于有人想起来向粱绾求助。 流玉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粱绾,小声叫了一声:“公主?” 那边落水的两个人,正好是梁纾和卫泽。 粱绾冷眼看着,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让身后跟着的侍卫下去救人。 看似是让他们下去救人,暗地里却是让他们浑水摸鱼,只要保证人不被淹死就行。 这样一来,公主府的侍卫们不仅没有将落水的郡主和驸马救上来,反而因为一群人全都下水,搅乱了一湖水,加大了救人的难度。 一个时辰过去了,落水的卫泽和梁纾依旧在水里狼狈的扑腾,淹不死也上不来。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捞不上来。”粱绾终于出声,她斥责一句,解下披风,一个纵身跳进了水里。 粱绾如同灵活的游鱼,在湖水之中如鱼得水,穿过人群,分开纠缠在一起的两人。 一只手拖着奄奄一息的卫泽,一只手划水,因为多了一个大男人的重量,游起来比刚刚艰难数倍。 粱绾把溺水的卫泽拖上了岸,又挤压他的胸口给他做了人工呼吸,让她把喝进肚子里的水吐了出来。 秋日湖水寒凉,卫泽在冰凉的湖水里泡了一个时辰,终是生病了。 粱绾端着太医熬好的药缓缓的搅拌着,又将卫泽扶着坐了起来,将药匙递到他的嘴边。 卫泽惨白着一张脸,推开药匙,捂着嘴咳嗽了起来。 许是人在病中,手上的力道失了分寸,直接打翻了药碗,黑漆漆的药汁一滴不落的全都撒在了粱绾的身上。 粱绾的脸色渐渐冷了下来,卫泽却开口便问道:“纾俞郡主如何了?” 这一句更是雪上加霜。 粱绾将药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不咸不淡的道:“驸马对本宫的堂妹关心的紧。” 粱绾手中的碎玉片是冲着梁纾的腿弯打的,那时的梁纾正站在船沿,腿上一痛,重心失衡,人掉进湖里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 她的本意是想看看卫泽对梁纾到底有多重视,然而,卫泽还真是没有让她失望,自己一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也敢贸贸然下水。 “但是,也当量力而行才是。”粱绾接着道:“不然的话,不但要本宫亲自去救你,现在还着了凉,生了病。” 卫泽闭了闭眼睛,是自己冲动了。 但是,让他眼睁睁看着梁纾落水而不去救,他做不到。 就算不为别的,当年的生死患难他忘不了。 他卫泽不是个好人,但也绝对不是什么忘恩负义之辈。 卫泽心思百转,他捏紧了手中的玉片,嘴角牵起,道:“那臣就多谢公主的救命之恩了。” 粱绾得到满意的回复,脸色好转,重新端起药碗,舀了一勺药,递到卫泽的嘴边,亲自喂给他喝。 第九章 不敢送镯子 粱绾手中把玩着一支眉笔,蹙着眉头不知如何下手,她自幼跟着外祖混迹军营,不爱红妆爱武装,对于梳妆打扮着实做不来。 “身为女子,怎的连眉都不会画?”身后传来卫泽的调笑声。 而后一直手臂自她身后伸了过来,拿过她手中的眉笔,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微微抬头,仔细端详着她的眉眼,似乎在思考应该从何下笔。 画眉举案。 粱绾的脑子里突然就出现这四个字。 她放在身侧的手悄悄的拧了一把大腿,咦,不痛,果然是假的,卫泽心心念念的都是梁纾那个女人,怎么可能会对她如此温情。 刚刚升起的一丝窃喜瞬间跌落。 “公主刚刚掐的是臣的大腿,自己怎么会痛?”卫泽满意的放下眉笔,语气中带着揶揄。 粱绾有些迷茫,然后才反应过来,脸上带着绯红,然后在卫泽含笑不语的注视下,直接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这时,卫泽又递给粱绾一件朴素的衣裳,然后在粱绾疑惑不解的目光下,捏了捏她发烫的耳垂,笑着解释:“公主不是总是强调对臣有救命之恩吗?臣无以为报,只能一点点偿还了,今日正是好时候。” 粱绾不自在的转着手腕间的镯子,小声道:“本宫哪有,说得好像本宫挟恩图报一样。” “那是谁在臣生病的这几日,整天在臣耳边念叨,‘若不是本宫将你从湖里捞出来……’”卫泽好心提醒。 “还有,公主心情杂乱之时,喜欢把玩手中玉镯的习惯要改一改,不然,臣以后可不敢送你镯子了。”粱绾低头一瞅,果然,因为她天生力气大,手上的镯子有了丝丝裂痕。 粱绾嚯的站起身,将卫泽推到门口,用行动掩饰自己的紧张:“你出去等着,本宫要换衣服。” 粱绾心烦意乱的将镯子从手腕上褪下,随手扔在梳妆台上,一声脆响,彻底四分五裂。 他果然知道了,也是,以卫泽聪慧心智,被他知晓也正常。 然而,自己身为公主,对梁纾小惩大诫,自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关他卫泽何事。 话说回来,她还没跟卫泽计较,卫泽身为自己的夫君,又是一个不通水性之人,不知避嫌,反而毫不迟疑去救一个闺阁女子,是何道理。 在某些地方,一个男子救了落水的女子,那女子可是要以身相许的。 想到这儿,粱绾越发觉得自己没错,她定了定心神,才开始换衣服。 卫泽带粱绾去的地方,是一个酒家,隐藏在一条偏僻的小巷子中,如果不是卫泽带路,那怕闻着浓浓酒味儿,估计粱绾也找不到地方, 这里人满为患,看上去十分红火,酒香不拍巷子深嘛。不过据卫泽介绍说,来的人基本上都是熟客。 “那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粱绾问。 卫泽但笑不语,只是给她倒了一大碗酒,然后道:“尝尝可否喜欢?” 粱绾也不纠结,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而后道:“果然是好酒。” 粱绾喜欢,卫泽也乐得奉陪,不过他还是劝道:“这酒后后劲儿大得很,绾绾适可而止。” 粱绾带着微醺的醉意,嘴硬道:“我酒量好得很。” 第十章 本宫没力气 酒足饭饱之后,卫泽半拖半抱着粱绾上了马车,然后给她倒茶醒酒,把她安置在靠垫之上,粱绾是真的醉了,抱着卫泽不撒手,喃喃的说着醉话,也听不清她在说什么,着实是一副小女儿姿态。 这样的粱绾,让卫泽有有一瞬间的失神,他认识的粱绾,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 此时的粱绾,醉倒在他怀中,收敛了凌厉的气势,退却一身的锋芒,娇柔若水,温婉可人。 如此温香软玉在怀,倒是叫卫泽有些心猿意马。 只是,卫泽轻叹,他们是天生的敌人。 粱绾迷迷糊糊的趴在卫泽的怀里,小声的嘀咕:“卫泽,本宫浑身没力气。” 卫泽轻抚着她的背,柔声安慰:“你只是喝醉了,睡一觉就好了。” “本宫千杯不醉。”粱绾不服的叫嚷,“怎么可能两碗酒就浑身没劲,说,你是不是给本宫下药了?” 卫泽哭笑不得,只得无奈的安抚:“不要闹了,我们很快就回府了。” 粱绾不信,伸手去掀侧窗的车帘,然后,突然安静下来,轻轻的缩回手,头轻轻转过去,凑到卫泽的耳边,小声道:“用心听。” 卫泽不知粱绾在卖什么关子,但见她说的一脸郑重,只好配合着她着耳认真倾听。 一路上除了马车行走的踢他声,什么嘈杂的声音都没有。 这,也正是奇怪的地方,公主府位于梁都内城,越靠近内城,越是繁华,按时间推算,他们距离公主府还有一段距离,正是最繁华的地方,应当人声鼎沸才是。 “本宫身上一丝力气都没有。”粱绾轻声道。 这更是印证了他们着了别人的道。 “放心,有臣在。”卫泽拍了拍粱绾的头,压低声音道。 粱绾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问,你没有着道? 卫泽轻轻的摇头否认,他也着了道,只是药可能是被下在酒里,他喝得不多,没有粱绾那么眼中罢了。 他掀开车帘仔细观察,而后分析道:“这里应当是郊外的雁回山,前方三十里之处有一个缓坡,我们先不动声色,等到了缓坡的地方,再跳下去,那里密林遍布,马车不宜行驶。到时我们再见机行事。” 粱绾轻轻点头,眼下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两人安静的依靠在一起,静候时机。 “准备好。”卫泽搂着粱绾的手臂渐渐收紧,在马车转弯的地方,纵身一跃,抱着粱绾,从马车的后面跳了出去。 因为惯性,两人就地翻滚,而后顺着斜坡滚落,那辆马车的车夫缺什么都没发现,渐行渐远。 虽是缓坡,但是草木林立,滚落的过程中,不时被草木刮伤,终于在山脚停了下来。 粱绾压在卫泽的身上,笑着摘掉他头上,肩上挂着的草叶子,问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秋日天凉,我们找个地方生火取暖,等人来救,可好?”卫泽想了想,回道。 “恩。可是我走不动。”只是粱绾为难的皱眉,有些懊恼中自己拖后腿。 卫泽扶着粱绾站起来,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 “恩?”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吧,粱绾不确定的想。 “上来,我背你。”卫泽沉声道。 第十一章 他的背很结实 粱绾抿着嘴唇,一声不吭的爬上卫泽的背。 卫泽的步子有些蹒跚,粱绾下意识的抱紧卫泽的脖颈,将整张脸贴在他的背上。 卫泽的背很结实,这一刻,粱绾觉得十分的甜蜜。 “你……这样背我没事吗?”粱绾终于忍不住问出声。 “只是让人手脚无力的药罢了,还不能让臣怎么样。”卫泽的脚步顿了顿,然后笑着答。 粱绾点了点头,但因为她的脸贴在对方的背上,给卫泽的感觉就是她在卫泽的背上蹭了蹭。 卫泽感觉自己的背僵了僵。沉默了良久,他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沉声道:“绾绾,对不起。” 粱绾沉默,然后轻声说:“没关系。” 粱绾以为卫泽在为今天私自带她出来,却遇险的事情道歉,卫泽却不是这个意思。 尽管京郊的山不高,但山路依然崎岖,而且他们可能掉到某个山沟里,卫泽背着粱绾走了半个时辰,才看见一个破破烂烂的房屋。 墙角遍布蜘蛛网,请墙壁上挂着的的弓箭和弩落了很多土,这里应当是山里猎户的住宅,但已经荒废很久了。 他将粱绾放在木板床上,拾了柴火取暖,又动手清理了一下床面,将自己的外衫脱下铺在上面,才坐在粱绾的身边道:“休息一下,等人来找我们。” 粱绾不错眼的看着卫泽忙前忙后,眼中浓烈的情感像是快要溢出的情感,却在卫泽转过身来的时候飞快的低下头,羞涩的样子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 她的反应都被卫泽看在眼里。 其实他并不了解粱绾,他接触的最多的就是战场上的铁血女将,英姿勃发。 粱绾有些冷,两人相互依偎着取暖,粱绾整个人靠在卫泽温暖的胸膛,还像一只小猫一样蹭了蹭。 卫泽身体一僵,警告性的拍了拍粱绾的脑袋,道:“别动。” “不,我冷。”粱绾拒绝道。不知道是不是醉酒的后遗症,今晚的粱绾格外的娇气。 卫泽被他磨蹭的火热,声音嘶哑道:“有种方法能让你不冷,要不要试试。” “什么?”粱绾抬头,询问,她压根没听清卫泽说了什么。 卫泽却捧着她的脸,吻了下去…… 夜空深邃,山林寂静,由远至近的树叶轻响却打破了这一份寂静。 一身黑衣的青吴单膝跪在卫泽的身后,恭敬的回道:“禀主子,我们的人已经避开公主眼线,与安南王见面,且安南王已经答应与我们合作,这是具体事宜。” 说着,青吴递上一个册子。 卫泽接过册子,借着皎洁的月色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然后扔进一旁还未燃尽的篝火,沉声道:“先下去吧,明日一早在过来接人。” 翌日,直到天亮,公主府的侍卫也没有找过来。 粱绾动作缓慢的穿好衣服,想到昨晚的场景,还是俏脸通红。 还好卫泽不是个木头,也不妄她诱惑一场。 卫泽已经打好猎物,烤的半熟了。他见粱绾出来,有些不自在的扭过头,道:“昨晚之事……” “昨晚怎么了?”粱绾不动声色的接过话,淡定的道,“男欢女爱之事在夫妻之间在正常不过,难不成驸马对本宫有意见,不想行周公之礼。” 卫泽:…… 昨晚那个娇娇俏俏的粱绾果然是幻觉,哪有女子会大大喇喇将周公之礼这种事情挂在嘴边。 第十二章 享受唇齿相依 冬猎如期而至,卫泽因为忙着猎场防守,开始忙碌起来。 大梁的冬猎是帝王为新年伊始祭天之时所用的祭物而举行的,近年来也有校验将士冬日作战的能力,因为大梁地处东南,气候宜人,但是北境气候严寒,却战事频繁。 冬猎的具体章程是由礼部拟定,六部协同办理,最终决定以竞赛的方式进行。分别由绎和帝、镇北公主、安南王带队进行对抗比赛,并由驸马爷卫泽负责冬猎防守工作。 冬猎的地点是百里山,粱绾一身戎装,骑着马,优哉游哉的带着分配给自己的人马在百里山闲逛,她可没想出什么风头,夺得魁首,只是碰到猎物就顺手拿下,收获倒也颇丰。 然后粱绾带着自己的猎物回退了侍卫,独自一人来到布防大营。 卫泽所在的布防大营同御帐不在一处,而是在百里山的东侧一处高地,有利于统筹兼顾,更好的保障冬猎的安全。 “绾绾?你不去打猎,怎么过来这边?”卫泽看见粱绾时有些惊诧,不过很快就恢复过来。 粱绾帅气的翻身下马,解下自己打来的猎物,朝着卫泽道:“路过这里,碰巧遇到你,过来打个招呼。” 她说的,一听就知道是假话,她所带领的队伍被分配的方向是西南,卫泽所处的地方是东北,几乎横跨了整个猎场。 她看了看天色,又笑眯眯的道:“天色已晚,你可否饿了,我打了猎物,我们一起烧烤?” 说完,也不等卫泽答应,直接招呼人过生火,处理猎物。 卫泽吩咐属下继续巡逻,刚在粱绾命令人铺好的席子上坐下,就被粱绾披上一件厚重的皮裘,嘴里说道:“天气严寒,驸马巡防辛苦,这是本宫特地命人为你做的披风,勉强凑合遮风挡雪。” 粱绾仔细的掖了掖领子,才满意道:“稍后本宫去猎一条狐狸,再给你做一条围脖才好。” 卫泽由着粱绾在他身上折腾,等她停手才道:“公主是不是弄错了一件事。” “什么?”粱绾柳眉轻蹙,不解其意,不过她大方一笑,“你是我男人,我不心疼你谁心疼你。” 卫泽:…… 他无奈的摇头,对无时无刻不在宣誓主权的粱绾无言以对,忽然之间,他神色一变,直接将粱绾压倒在雪地上。 粱绾仰躺着,背靠雪地,卫泽温热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天气寒冷,呼吸所产生的热气喷薄在粱绾的脸上。 如此热情的卫泽,粱绾还是第一次见,她羞涩的说道:“别这样,这里是野外,虽然没人,但这种事情还是等我们回营帐在说。” 卫泽见粱绾绯红的脸颊,满目寒春,哪里还有不懂得,他邪魅的勾起嘴角,压下身体,几乎与粱绾面贴面,暧昧的道:“别怎样,若是公主愿意,臣很乐意一天为被地为床。” 放肆挑逗的话语,让粱绾自欺欺人的闭上眼睛。 准备迎接卫泽的为所欲为。 忽然,粱绾身上一轻,她犹豫着睁开眼睛,就见卫泽已经起身。 他手里握着的匕首,还串着一条死去的毒蛇。 “你,你刚才只是在杀蛇?”粱绾尴尬的问出声。 “是啊!公主以为呢?还是公主在期待着发生什么?”卫泽一本正经的说着不着调的话。 粱绾却是从地上跳起,直接扑倒卫泽,骑坐在他身上,对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雪地里呆久了,卫泽浑身上下都带了凉气,连唇也不例外。 粱绾小心翼翼的舔舐着冰凉,而后撬开他的牙齿,全心全意的投入深吻,享受着相濡以沫、唇齿相依的感觉。 卫泽惊愣了一瞬,嘴角勾起一丝薄笑,主动配合起来。 一吻毕,粱绾的衣衫已经凌乱的不成样子,狐裘被随意的铺在地上,衣襟被蛮力扯开…… 第十三章 就算臣想回 粱绾拍了拍卫泽的脸蛋,英气中带着万种风情,道:“本宫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想用这种方式让她难堪,还差的远呢。 “是么,臣拭目以待。” 刚刚的暧昧瞬间消失,火药味儿越来越浓,一触即发。 两人对视的双眼擦出碰撞的火花。 最后,还是卫泽线移开视线。 他在心里告诫自己,他忍辱负重来到大梁,是有任务在身的,不可发生任何意外。 他要做的,是在粱绾这里取得更多的信任。 两人对坐在火堆旁,一时间静默无言。除了柴火发出的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就只剩下猎物身上的油受热时发出的滋滋声。 卫泽将一串熟透的兔子递给粱绾,没说什么,又尽职尽责的翻烤着 气的粱绾说不出话来,干脆背对着他烤火。 粱绾接过食物,咬了一口,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酒壶,喝了一口,第给卫泽:“暖暖身子?” 卫泽摇头,“醉酒误事。你自己喝吧。”想了想,怕粱绾误会,卫泽解释道:“公主是女子,从小生活在四季分明的梁国,定是受不住这冬天的雪。臣生于齐长于齐,这点子寒冷根本算不得什么。” 粱绾递东西的手一僵,梁国气候虽然比齐国好上不少,但她曾在北境带过五年之久,早已经习惯了。 卫泽的话却让粱绾心里一紧,她若无其事的将手收回来,随意的问道:“驸马可是想家了?”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嘴角微抿,泄露了她不安的心绪。 沉重的气氛在两人之间蔓延,方才的暧昧一去不返。 粱绾转过头紧紧的盯着卫泽,追问道:“卫泽,你可是想念齐国,想回齐国?” 卫泽沉默,目光望着远处皑皑的雪山,不知在想些什么,粱绾却不依不饶的盯着他,势必要得出一个答案。 良久之后,也许只有几息,也许过了一刻钟,但粱绾却觉得这段时间很久很久。卫泽突然笑了,反问:“就算臣想回,公主会放臣回去?” “不会。”粱绾坚定的回道。 无论如何,我都要将你留在我身边,不求相濡以沫,相敬如宾也好。更何况,他们之间比相敬如宾要好得多。 “那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卫泽说完,就拿下架子上的烤肉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赞,“公主烤肉的手艺不错,你自己也尝尝。” 粱绾冷眼看着卫泽强硬的岔开话题,知道说再多也无益,就着卫泽递过的手,吃了起来。 卫泽则暗中打了个手势,示意属下暂停行动。 粱绾这个女人太精明,只怕是有所发现才来试探自己,只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漏了马脚,还是安南王那边的人泄密。 若粱绾察觉,必定有所防备,若不能一击毙命,暂停一切行动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 流玉小跑过来,附在粱绾的耳边小声说着:“皇上在百里山雪狼谷遭遇杀手刺杀。”粱绾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皇上有没有受伤?”卫泽沉声问道,他耳力不错,流玉也没刻意避着人,所以,他听得都清清楚楚。 “伤在左臂,剑上有毒,陛下现在昏迷不醒。”流玉恭敬的回答。 卫泽脸上晦暗不明,脸色并不比粱绾的好看。 他们赶到御帐之时,随军御医都在,宫人进进出出,打水的打水,熬药的熬药,各个形式匆忙,粱绾没叫人通报,直接走了进去,拉着盛公公问道:“皇上如何了?” 盛公公一看来人,连忙行礼,却被粱绾强势的拉了起来,焦急道:“免了免了,御医怎么说,皇上如何了?” “回公主殿下,陛下的情况不太好,御医们说,”盛公公说着,看了跟在粱绾身后的卫泽一眼。 卫泽见此情形,识相的开口道:“盛公公但说无妨,不用顾忌本驸马?” 盛公公又看了粱绾一眼,见她也没有反对的意思,实话实说道:“是,那老奴就直言了,御医们说,陛下是中了齐国独有的剧毒——十日醉,说是十日之内如果拿不到解药,陛下就,陛下就……” 盛公公说到此处,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卫泽嘴角勾起一道弧度,只有那眼中氤氲的风暴,有一点点暴露他此时的暴怒。 这个时候,又有一个小公公来报,大臣们要求见镇北公主,要公主给他们一个公道。 很好,看来这是专门给自己设的局了,只是不知道是这年纪轻轻心思不浅的绎和帝,还是那老谋深算的安南王了,若是后者,哼,卫泽在心里冷哼。 至于粱绾,早被她排除在外。不为别的,就为之前她出言试探。 “皇上还没死呢,这些人不想着怎么解毒,就急着问罪了?”粱绾气得浑身发抖,这简直是不把她们大梁皇室放在眼里。 卫泽看着气的不行的粱绾,手放在她的肩膀拍了拍,给以她安慰。 粱绾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气,冷声道:“让他们进来,本宫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而后粱绾上前,一把推开围在绎和帝身边的御医,拉过卫泽,深吸了口气,放轻了声音,才道:“卫泽你看,绎儿中的可是十日醉?” 卫泽只看了一眼,就确定御医所言属实,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御医诊断出来的,所以,他点了点头。 要知道这十日醉乃禁宫秘药,非齐国皇室不可知,如此说来,这个诊断出绎和帝中了十日醉毒的御医,想必是齐国的人了。 粱绾担心的看着卫泽,就算她相信卫泽是被冤枉的,但绎和帝躺在这儿,在场之中又只有卫泽一个齐国人,而且他有实力有动机,让人不得不怀疑。 但是,她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第十四章 生错了性别 粱绾冷厉的扫站在下面的诸位大臣,正要开口,整个人却被卫泽拉了回来,卫泽冲她摇了摇头,上前一步,环视一圈,凌厉的杀伐之气压得众人不敢抬头,卫泽开口道:“本驸马知道诸位大臣的意思,无非就是怀疑是这场刺杀是本驸马安排的。” “先不说陛下所中乃齐国奇毒,就说驸马爷负责冬猎守卫,却让陛下遭遇刺杀,就是驸马你的失职。” 粱绾在心里记下山羊胡的兵部尚书,胆敢第一个对本公主的驸马发难。 “蔡尚书所言极是,而且驸马乃前来和亲的齐国将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粱绾气的站起,这是在揭卫泽血淋淋的伤疤啊! 卫泽将粱绾按下,黑亮的双眸不见半分怒色,反而十分平静的道:“还有什么,诸位尽管一一道来。” 卫泽的平静的态度大大出乎这些大臣的意料,但身上那股凌厉的气势却不可忽视,他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想在再当出头鸟。 “没有了,那好,就听本驸马一言,本驸马负责冬猎防守,皇上出了事,自然是本驸马责任最大,本驸马还没有蠢到自打嘴巴。而巧合的是,本驸马手中刚好有十日醉的解药。”卫泽说着,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接着道,“若是本驸马蓄意谋杀,又岂会轻易拿出解药。” “谁知道你这是解药还是毒药。”一个大臣怀疑道。 粱绾再也忍不住,一把抢过卫泽手上的解药,立刻给梁绎喂了下去。然后转过身冷声道:“诸位臣工信不过驸马,难不成还信不过本公主?” “臣等不敢。”大臣们俯首,粱绾虽然只是一个公主,女流之辈,但她是皇室之女,上过战场,战功赫赫的镇北公主,霸气四射。她要护着谁,大臣们谁敢与之争锋? 在卫泽面前,粱绾一直尽量让自己温柔大方,但不得不说,盛气逼人、汪洋恣意的粱绾更加鲜活,仿佛这样的粱绾才是真的她。 卫泽看着站在自己前面,昂首挺胸、以一当多的维护自己的粱绾,并不宽阔的后背,却将想要保护的人护在身后。 感动吗?自然是感动的。 但他卫泽不是一个站在女人身后,靠女人庇护的窝囊废。 卫泽一直在想,是不是大梁的先帝把粱绾生错了性别,以至于她就像个男子一样,什么事情一直都自己担在肩膀上。 小到照顾幼弟,大到捍卫江山。 “禀公主,陛下有意识了。”盛公公适时的上来告知绎和帝的情况,这说明卫泽的药起作用了。 “就算驸马不是凶手,但陛下遇刺是真,驸马失职也不假……” “本驸马的过失,自会承担。”卫泽一摆手打断那人的话,朝着粱绾拱手:“公主,臣自请调查此事,戴罪立功。” “不可……” “本宫准了。”粱绾眼一瞪,刚要张嘴的蔡尚书立即将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本宫相信驸马是被冤枉的,此事由驸马来查刚好可以让驸马证明自己的清白。” 大臣们面面相觑,但碍于粱绾的威压,都不敢在劝。 “好,既然诸位没有异议,此事就这么定了,都下去吧,本宫要照看皇上。”粱绾看着那些大臣就心里堵得慌,索性直接将人赶了回去,眼不见心不烦。 第十五章 合作 卫泽回到自己的营帐,就将青吴给叫了出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卫泽质问,“本世子叫你们按兵不动,是谁违反的命令?” 青吴啪的一声跪在地上,回道:“回主子,我们的人听从您的指令并未行动,动手的是安南王的人。” “十日醉呢?”这个答案他已经想到了,卫泽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等着青吴的解释。 他们合作的计划里可没有给绎和帝下毒这一部分,那就是安南王在自作主张。 果然,青吴如实回答:“我们并没有给安南王十日醉,不知安南王从何得来,又在兵器上淬了毒的。事情发生之后,属下立即派人调查,发现安南王那老贼不仅跟我们有合作,还跟其他人也有合作。” “正常,他又不傻,看得出来本世子不是真心助他,他自然要寻找其他同盟。”卫泽分析的说道,忽然,他想到什么,敲击桌面的动作戛然而止,猛地睁开眼。 “皇上……”卫泽喃喃自语。 是了,十日醉也只有齐国皇室才能拿的出来,他也只是恰好有解药而已。 还有那个御医…… 青吴的头低的更低了。 卫泽口中的皇上,自然不会是绎和帝,而是齐国的皇帝。 这是怕他醉在温柔乡,完不成任务,另外派人来监视自己,还是根本就没有信任过自己,打算趁机让自己死在异国他乡。 “安南王留着还有用,把那个太医推出去。”卫泽眸光闪烁间,已经有了决定。 是夜,百里山雪狼谷 鹅毛般的雪花漫天飘零,像是要洗去一地的鲜红,这里正是梁绎遇刺的地方。 卫泽穿着一件白色的貂皮披风,洁白的颜色几乎要与漫天雪花融为一体。而他的身后则站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男子。 “卫将军,你我好歹合作一场,你如此不守信义,是要置本王于何地?”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安南王梁楠,他长相儒雅,人到中年相貌依然不俗,但此刻他飞扬的剑眉,犀利的眼神彰显着他的不渝。 “本世子早已命人按兵不动,王爷执意一意孤行,导致自己损失惨重,岂能怪得了本王。”卫泽扯了扯嘴角,目光中的不屑转瞬即逝。 “将军若是真心助本王,今日之事早就成了。”安南王不满的道。 “王爷若拿出诚意,本将自会真心助你成事,但王爷脚踏两条船。”卫泽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点破,谁知道是谁先心不诚。但安南王略逊一筹,被卫泽抓住了把柄,就只能处于被动地位了。 卫泽的话说一半留一半,给了安南王无尽的想象空间。 安南王到底是心虚,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紫。但他毕竟老姜,辣的很,很快就像没事人一样,而且又抛出一根橄榄枝:“世子莫怪,本王也是有备无患。” 他的牵强解释换来卫泽的一声冷哼。 安南王也不恼火,很快恢复他的儒雅风度,继续道:“将军助本王坐上皇位,本王定送将军荣归故里,并将小女下嫁,到时候,本王的女儿就是公主,将军回到齐国,也可一雪前耻,岂不更好。” 他说着,拍了拍手掌,梁纾从暗处走了出来。 这只老狐狸是早就做好打算了,真是难为梁纾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在风雪里站了半晌。 卫泽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梁纾披上,勾唇浅笑:“难为王爷费心安排。” 这个举动算是默认了安南王的提议。 第十六章 真是一模一样 “卫泽。”不远处传来粱绾的喊声。 服下卫泽给的解药,绎和帝的毒已经解了,接下来只要好好调养即可。 粱绾照顾着梁绎喝下药,又看着他安稳的睡下,才有时间关心卫泽的事情。 她相信卫泽的能力,但是一想到那些对他极不友善的老臣们,就担心的不行,生怕他吃亏。 粱绾也是关心则乱,卫泽这个人,怎么可能被人欺负了去。 眼看着天色渐暗,她想着,卫泽既然要查案,肯定会去出事的地点,就一路寻着踪迹找来了。 入眼的一幕,正是卫泽将自己的银貂披风披在梁纾身上的一幕。 她刚刚明明听见了两个男子的对话,怎么会是卫泽和梁纾在一起。 她眸光暗了暗,极其不渝的对着卫泽冷声道:“她怎么会在这儿?” 很明显的语气不善,卫泽见到粱绾也是一惊,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到的,方才的对话又听去多少。 梁纾却是对着粱绾盈盈一拜,温声道:“纾儿在此迷路,凑巧遇到姐夫,正好想请姐夫帮忙,送纾儿回去。” 她边说着边用眼睛偷瞄卫泽,仰慕爱恋,溢于言表。 粱绾却觉得刺目的很。 她一直都忘不了十年前的那个雪夜,也是这样的情景,她清楚的记得梁纾当时也是说了这样一番话。 “纾儿在雪狼谷迷了路,凑巧遇到世子哥哥,想请世子哥哥带纾儿回去。”真是一模一样的借口,都不会多动脑子想一个新的。 “公主什么时候过来的?”卫泽不在乎梁纾说了什么,他朝着粱绾走过去,关心的问。 “怎么嫌本公主打扰了你们的好事不成。”粱绾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句,转身就走。 卫泽皱眉,被曲解了,他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想试探一下粱绾到底有没有听见他与安南王的对话,若是听见了,又听见多少。 他如此想着,提步追了上去。 “姐夫,等等纾儿。”梁纾紧跟在卫泽的后面,半步不离。 不知何时,雪下得这样大了,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卫泽追到转角处,早已不见了粱绾红色的身影,他只觉得到处都是白,根本分辨不了方向。 粱绾被嫉妒迷惑了心智,全赖着一股子冲动劲,将卫泽直接丢在雪地里。 等她回过神来,渐渐冷静,人已经离雪狼谷很远。 她停了下来,雪下得很大,都能够阻挡了人的视线,让人分辨不出方向。 粱绾蹲在地上,捡起雪地里突起的小石子画着圈圈,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又冲动了,每次见到卫泽和梁纾在一起,她就有一种不能控制自己的冲动。 当年的事是她心里的结,梁纾是扎在她心口的刺。 明知道卫泽是自己的夫君,但是,看到两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气氛和谐,她就有一种自己是小偷的感觉。 但是,明明当年是自己先遇到卫泽的,梁纾才是后来的,凭什么她就凭着患难与共这四个字就霸占了卫泽的心。若不是自己救了他,他们两人,去哪门子的生死相依。 卫泽是个雪盲,还有梁纾那个弱质纤纤的女子,若是没有自己,早就被雪狼谷的跛脚狼叼了去。 越想越觉得委屈,粱绾抹了把脸,刷的站起,直接往回走。 粱绾觉得自己就是个笨蛋,凭什么卫泽对不起自己,自己还得冒着风雪去救他。 还不是放不下。 第十七章 那年 雪越下越大,凛冽的寒风穿透了厚实的衣裳,粱绾艰难的往回走,在茫茫的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粱绾找到卫泽的时候,他与梁纾正在一个山洞生火取暖,梁纾整个人柔弱无骨的依靠在卫泽的怀里,好似一对眷侣。 她突然就不想进去了。 她整个人好像被抽干了力气,无力的倚靠在石壁上。相似的场景,相同的一幕,就像是当年的时间被复制过来,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跛脚狼,也不用她粱绾硬撑着杀了跛脚浪,艰难的守在洞外等待着她父皇的禁军来救他们。 那一年,小粱绾十岁,第一次见到了跟随父亲出使大梁的卫泽,十一岁的卫泽已经长成一个俊俏的少年了,举手投足都带着说不出的风流。 第一眼见到小卫泽,不知娇羞为何物的小粱绾第一次红了脸颊。 十年之前,梁齐两国邦交友好,卫国公作为使臣受邀去参加大梁三年一度的冬猎兼国祭大典。 梁国皇室当时没有适龄的少年来招待卫泽,自小被她父皇当做男儿来养的粱绾就摊上了这么个任务。 小粱绾接到这个任务,自然是十分高兴,迫不及待的想要展示自己,就胆大包天的独自一人带着小卫泽去了雪狼谷猎狼,没成想她和小卫泽却在雪狼谷迷了路。 两个小人不知是运气好还是不好,正好撞见一只落单的雪狼,他们两个信心十足,一路躲躲闪闪的跟着雪狼,却在一个山坳处跟丢了。 等到再看见那只雪狼时,它已经绕到了小粱绾的身后,挥着爪子扑面而来。 小粱绾到底还是个孩子,被吓得定在了原地,眼睛里是一点点放大的狼影。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狼咬死的时候,电光火石之间,小卫泽挡在了她的前面,被那只雪狼抓破了胸口,留下五道鲜红的血痕。 小粱绾终于回过神来,抽出藏在鞋子里的匕首就刺了过去,正好扎在雪狼的脚上。 一击即中,她拉着小卫泽就跑,不敢再与它多做搏斗。 跑着跑着,她发现身后没有脚步声,小粱绾停了下来,向后望去,茫茫雪地上只有她一个人的脚印。 而小卫泽,她不知道在哪里把他弄丢了。 想到卫泽胸口的伤,小粱绾通知梁帝派人前来救援后,就独自一人深入雪狼寻人。 她是在雪狼谷的一处避风口寻到小卫泽,站在他身旁的正是年方九岁的小梁纾,她刚想上前跟两人打招呼,就听见远处传来嚎叫声。 雪狼谷别的不多,狼却是不少。 一声声长嚎,伴随着呼啸的北风,让三个半大的孩子不寒而栗。 梁纾害怕的缩在卫泽的怀里,紧紧的抱着他的胳膊,不肯撒手,声音酿呛,几乎快要哭出来:“世子哥哥,我怕。” 小卫泽拍了拍梁纾的肩膀,镇定的道:“没事,有我在。我们先找一个山洞,然后把火升起来,等着我父亲他们来救我们,不要狼还没来,我们就先冻死了。” 他镇定的语气,给了梁纾安全感,梁纾顺从的点了点头。但是从小卫泽紧紧抿着的嘴角,能够看出他的紧张。 第十八章 真的合适吗 两人顶着风雪一路前行,小粱绾看着两人的背影,又扭过头看了一眼山坳上的不太清晰的黑影,慢慢的跟了上去,远远的缀在两人身后。 小卫泽两人很幸运的找到了一个破烂的山洞,两个小人儿很快的生起火,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 外面的狼嚎一声比一声凶狠,小卫泽从腰间抽出自己的配剑,横握在手里,他的目光一直紧紧的盯着洞外。 洞口百米的地方。 小粱绾拿着自己贴身的佩刀,双手紧握,竖在自己的身前,一人一狼僵持对峙。 她认出来了,还是那只雪狼,只是被粱绾伤了脚,成了一只跛脚狼,狼眸的绿光凶狠,狼嘴低声的呜咽着,发出吞咽的声音。小粱绾下意识的一颤,后退一步稳住身形,那只狼却得寸进尺般的前进一步。 彼时的粱绾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她的余光瞥向洞口,知道自己若是后退一步,她和卫泽三人都得丧生狼口。小粱绾的目光变得坚定,握着长刀的手慢慢缩紧,猛地劈向跛脚狼。 梁帝的禁卫军找到他们时,小粱绾的旁边躺着一具冰冷的狼尸,鹅毛大雪已经将地上的血覆盖的干净,看不出当时激战的痕迹。 等小粱绾再醒过来时,已经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比如齐国政变,卫国公带着小卫泽匆匆回国,又比如,安南王家的小郡主与卫世子在雪狼谷生死相依,暗生情愫。不过,却没有一句关于小粱绾的。 想来是梁帝怕女儿深受重伤的事情传出去,下令封了口。 不过,有关小卫泽和小梁纾的那个传言,还是让小粱绾低落了一段时间。 后来粱绾从自己的父皇哪里听说,小卫泽因为被雪狼所伤,伤口感染,又染上风寒,有关雪狼的那部分记忆都没有了,自然也不记得小粱绾。再加上,当时,小卫泽适合小梁纾一个在山洞被救出的,这才有留言传了出来,当不得真。 但小粱绾还是很伤心,小卫泽走时却连个道别的口信都没留下。 粱绾拖着疲惫的步子毫无留恋的往回走,她开始怀疑,这场从一开始就是自己主动的强求来的姻缘真的合适吗?她为自己的这段终将无疾而终的感情所付出的努力,真的可以改变么? 如果是之前的粱绾,她可以很自信的对自己说,只要我粱绾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不管是人还是感情。 但现在?粱绾苦笑。 山洞内,卫泽推开靠过来的梁纾,冷冷的道:“纾俞郡主请自重。” 梁纾的小脸一僵,不过随后就恢复过来,笑着道:“世子哥哥可还记得这个山洞,我们小时候在雪狼谷迷路,又不巧的碰到野狼,曾经在这里躲避过。” 卫泽循声而望,果然是当初的山洞,脸色不由得柔和几分。 梁纾看出他神色的变化,内心窃喜。她就知道,卫泽对自己有感情,哪怕是过了十多年,这情也不会就此消逝。而只要给她这个机会,她就能抓住。 要知道卫泽可不仅仅是自己父亲成事的助力,更是粱绾的夫君、大梁的驸马爷,而她梁纾,对抢她粱绾的东西可是最感兴趣了。 第十九章 鸾和 梁纾脸上的贪婪与野心毫不掩饰,卫泽看的清楚。果然,十年过去,当初那个可爱勇敢的小女孩早就已经消失。 不过碍于当年的情谊,他还是得过且过,只是他转过身面向洞口时,讽刺的勾起唇角道:“纾俞郡主可不要忘了,你父王让你到这里的目的。” 不过是一件利益交换的物品罢了。 梁纾想到这里,面容一僵,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当然知道,不过那又如何。梁纾整理好表情,柔柔一笑,正要开口,前面的卫泽已经快要看不见身影了。 在梁纾闪神之际,卫泽已经出了洞口,走出老远。 给绎和帝治病的那个御医,被卫泽查出是齐国的细作,畏罪自杀。浩浩荡荡的冬猎这样虎头蛇尾的结束。 粱绾一身劲装,手握长刀,对着稻草人戳、劈、砍、刺,一把长刀舞的虎虎生威。 流玉走过来,抱拳行礼,道:“公主,驸马求见。” 粱绾一顿,手腕一个旋转,长刀脱手而出,削掉稻草人的半个身子,装在远处的墙上,发出“铿——”的一声。 她走过去,看了一眼,刀刃已经有了缺口,刀身损坏严重,已经无法修复,她的眼眸一暗,语气低沉的道:“这把刀,是本宫十岁那年,从父皇哪里软磨硬泡求来的,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本宫很是珍惜。可是,再珍惜的东西,也有坏的那天。” 流玉一直俯身,不敢起来。 粱绾最终还是捡起长刀,递给流玉,轻声道:“把它收起来,交给驸马。”她转过身,背对着流玉,“还有,以后有关驸马的事情,不必报给本宫听了。” 卫泽一袭墨色长袍,站在屋檐下,目光望向粱绾的方向,距离的远,他听不清楚粱绾跟她的属下说了什么,但是,粱绾脸上惨淡的表情,黯淡的目光,他还是能看得到的。 她究竟怎么了?卫泽蹙眉不解。 流玉按照粱绾的吩咐,将长刀收回刀鞘,双手捧着,躬身行礼,恭敬道:“驸马爷,这是公主殿下让属下交给您的。公主还有事情要忙,没时间见你,请驸马爷见谅。” 卫泽颔首。 自冬猎之后,他就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粱绾,每次去找她,她都避而不见,或者就像今天这样,远远的看着,被她的属下打发走。难道她知晓自己的计划,有所怀疑,故意躲着自己? 卫泽想的没错,粱绾的确是故意躲着他,但并不知道他暗中筹划的一切。 桌上的长刀,是粱绾随身佩戴,从不离身,他与粱绾战过多场,不会认错,那粱绾将她的佩刀送过来,是什么意思。 卫泽将刀拿起,仔细端详,而后“刷”的一声将刀抽出来。竟是一把残刀,卫泽暗道。刀是好刀,不然粱绾也不会随身佩戴多年,只是刀尖已残,刀刃已缺。他的双指在刀身上一一抚过,在刀身末尾处,有清晰的刻痕。 “鸾和” 卫泽身子一震,竟是名刀鸾和。据他所知,这刀系大梁名师所造,乃是一双,分别为鸾和与凤鸣,意为鸾凤和鸣,巧的是,那把凤鸣就在他的手上。 第二十章 上门挑衅 凤鸣刀是当年他随父亲出使梁国,梁帝所赠,意为望梁国交秦晋之好。然而,齐国突然遭遇政变,新帝野心极大,两国矛盾层加,最后竟然反目为仇,常年开战。 他没想到,这鸾和刀竟然会在粱绾的手中。 粱绾就是因为知道梁帝将凤鸣刀给了卫泽,她才死缠烂打的求了她父皇,终于将鸾和刀要到了手,自此日夜爱护,从不离身。 可是,人有死亡的一天,刀也有破损的一天。就像感情这件事,强迫不了,也无法改变。 粱绾刚坐下喝口茶休息一下,流玉就回来了,她道:“公主,纾俞郡主求见。” 粱绾不耐烦的皱眉,啪的将茶水放下,没好气的道:“今天怎么回事?一个接着一个的求见。”然后她烦躁的挥了挥手,“不见,谁来都不见。” 那边梁纾却自己走了进来,她柔柔的行礼,轻笑道:“皇姐安好,纾儿见皇姐在此处闲坐,就自作主张拜见了,皇姐不会怪罪纾儿吧?” 知道自己自作主张,还敢大摇大摆的进来。粱绾脸色十分僵硬,流玉知道,公主这是非常的生气,上前一步,拦住欲上前的梁纾,刚要开口请她出去,就见粱绾冷着脸挥手让她退下。 粱绾气极反笑,开口讽刺:“本宫自然不会怪罪,不过别人却不一定了,恐怕他人会笑话安南王教出来的女儿没规矩,到时候丢了皇家的脸面就不好了,你说是不是,纾俞?” 梁纾没想到向来直来直往的粱绾竟然也会拐着弯的说话了,不过她不会怕这种段数的就是了,随即笑道:“纾儿同皇姐亲近,若是太过规矩了,反而生疏了不是?” 粱绾冷哼一声,没有顺着说下去,转而说道:“既然人都进来了,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梁纾却道:“皇姐不请纾儿坐下,怎么说纾儿也是客人。”这话里话外指责粱绾没有待客之道。 粱绾却不想跟她打机锋了,虽然她决定收心,但是她现在一看见梁纾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她不是委屈自己的人,才不会任由梁纾这个招人厌的在自己眼前蹦跶。她凌厉的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不说就滚。” 梁纾噎了一下,才悻悻道:“听闻驸马爷生辰快到了,纾儿想着,这是驸马爷来到大梁的第一年,要好好筹备一下才是,因此,纾儿想问一下,驸马爷有什么喜欢的,纾儿也好提前准备才好。” 粱绾恍然大悟,梁纾今天就是上门来挑衅的,她眸光一转,眼中寒气渐渐聚拢,脸上是再也掩盖不住的冷色,冷哼道:“纾俞有心了,连驸马的生辰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这似乎跟纾俞无甚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驸马爷是纾儿的姐夫啊。”梁纾依旧笑意盈盈,粱绾不知道,她一个姑娘家,脸皮怎么能这么厚。觊觎自己的姐夫也就罢了,还毫不掩饰的上门挑衅,最重要的是他的姐姐是当朝的公主,到底是什么依仗,让她有底气公然跟一国公主叫板。 那边梁纾又道:“雪狼谷之事,皇姐与驸马爷共同进退,琴瑟和鸣,纾儿着实羡慕的很,也想……” “闭嘴。”粱绾不耐烦的吼道,“本宫不管你想什么,但是本宫府上的事情还轮不到你置喙。” 第二十一章 根本就不知道 梁纾刻意提起雪狼谷三个字,不就是在无时无刻的提醒粱绾的感情的失败。可是她粱绾何其骄傲,又怎么会因为区区情爱就失落低迷,她粱绾铁骨铮铮,绝对不会困与后宅这一方天地,跟一群女人争宠。 “纾儿只是羡慕……”梁纾不死心的辩解,眼睛里氤氲着泪珠,一张小脸因为紧张而泛红,好不惹人怜惜,只是这在粱绾的眼里却很惹人厌。 “纾儿羡慕?”粱绾再一次打断了她,意味深长的瞅了她一眼,幽幽的道,“本宫知晓了,纾俞这是思嫁了,我大梁的好儿郎多得是,本宫做主,定会给你找个好的。” “不是这样的。”梁纾急了,连忙摇手辩解,“皇姐误会纾儿了。” “好了,就这样,跪安吧!”粱绾不想在跟她纠缠下去,直接赶人。 粱绾一声令下,流玉从外面进来,将还想赖在这里说什么的梁纾给请了出去。 片刻后,流玉回来,粱绾背对着她,看着墙上空荡荡的刀架,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听见脚步声,说了句:“走了?” “是。”流玉回道。 “今天值班的守卫,处理了吧。”粱绾淡淡的道,那云淡风轻的语气,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真凉爽。 流玉心里一惊,有心想求情,还没开口,粱绾想知道她要说什么一样,又道:“有异心之人,留下又有何用。” 若是公主府的人,又怎么会让一个外人轻而易举的进来。 “还有,传令下去,驸马爷管理府中事务失职,罚俸一年,禁足一月。”粱绾想着,颇有些愤恨道。 消息传到卫泽的耳朵中时,卫泽只是挑挑眉什么也没说,就让来人下去了。 当晚,粱绾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对流玉摆手:“你也去休息吧!本宫自己洗漱沐浴。” 有风自窗外吹来,撩动了轻纱幔帘,烛光昏暗,映的室内影影绰绰的,粱绾脚步一顿,圆目突瞪,而后放轻脚步,悄无声息的猛地掀开罗帐,露出一张娇艳的美人脸。 “你怎么会在这里?”粱绾冷着脸问。 “呵呵,臣来侍寝。”卫泽侧卧在床上,衣衫半敞,露出健壮的胸膛。他的肌肤白皙,与那些熊一样的糙汉子将军不同。 “滚出去。”粱绾怒道,“本宫现在不想见到你。” 卫泽却是长臂一伸,直接将粱绾拉倒在床上,翻身压在她身上,深深凝视着她:“为何跟我冷战。” 粱绾的手臂被按在头顶,一条腿垂在床边,一条腿被压在身下,完全使不上力,她挣扎的扭了扭胳膊,却挣不脱束缚,急道:“放开我。” “不放。”卫泽坚持。 “卫泽,你还要不要脸了?”粱绾脱口而出,“本宫不待见你,你还死皮赖脸的贴上来。” 卫泽禁锢着她手腕的力气越来越大,就在粱绾觉得自己的手腕要断掉的时候,却在粱绾受伤的眼神下败退,他的手一松,坐起身,自嘲一笑:“我以为公主送了我鸾和,罚了我的俸禄,已经跟我和解了。” 却没想到只是自作多情罢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了?”粱绾低吼。 “臣不知道。”卫泽凝视,所以,想要她一个答案。 第二十二章 赐婚吧 粱绾无力的躺在床上,是啊,卫泽错在何处?他没错,是她自己想不清,放不开,不甘心,有岂能怪得了别人? 粱绾有气无力的挥挥手,淡淡道:“你出去吧。” 卫泽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翻身下床,大跨步离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粱绾再也忍不住,一滴晶莹的泪划过脸庞。 “出来。”卫泽朝着暗处喊道。 “主子。”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出现。 “你去查一查公主最近都接触过何人,发生何事,事无巨细。”卫泽吩咐,他要知道粱绾最近为何突然对他如此冷淡。 粱绾喜欢他,卫泽一直都知道。他习惯了粱绾一直追在他后面,虽然有时候,粱绾既暴力又粗鲁,所作所为非一女子,但在他面前却尽可能的展示自己温柔的一面。现在突然之间,粱绾像变了个人一样,要么对他避而不见,要么说话含针带刺。 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可是,他现在却很想知道这个小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黑衣人一怔,这还是卫泽第一次动用他们调查私事。 宫中,粱绾与绎和帝相对而坐,只听绎和帝道:“朕绝对不会放过此次刺杀大的真凶,不要以为推出一个可有可无的御医出来,就能了事。” 粱绾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打击道:“不放过?那你就去把人抓起来。” 绎和帝讪讪的住了嘴,他羽翼未丰,根本斗不过安南王这只老狐狸,是以,明知刺客乃是安南王所派,却苦于没有证据,话又说回来,即便他有证据,安南王的势力在朝中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根本无可奈何。 “那卫泽呢?”绎和帝不满的质问,“他明知道安南王是真凶,却还蓄意包庇,简直居心不良。说不定,此次刺杀也有他的一份。” “他是你姐夫。”粱绾强调。 说到这里,绎和帝更加不满了,他愤愤道:“什么姐夫,他跟梁纾勾搭在一起,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就你还为他说话。”他不满的反驳,更多的是为自己的皇姐鸣不平。 “好了,我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至于梁纾。”粱绾顿了顿,思考一阵,才接着道:“素闻敬安候府的肖小侯爷才高八斗,惊韬伟略,是个温润如玉的佳公子,你就写道圣旨,让他们尽快完婚吧!” “敬安侯府?倒是个好去处。”绎和帝沉吟片刻,就答应了,不过他还是好奇的问道,“皇姐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 粱绾挑眉,反问:“公心如何?私心又如何?”而后粱绾恹恹的指了指面前的茶碗,道:“绎儿可是连一盏好茶都不舍得给皇姐喝了,拿这些令人作呕的茶水来对付?” 绎和帝大呼冤枉,放过粱绾的反问,叫道:“朕这可是上等的雀舌,最是清心明目不过,怎会令人作呕?” 说完,绎和帝皱了皱眉头,似是想到什么,担心的说道:“皇姐可是不舒服,朕马上令人传太医。” 粱绾淡淡点头,这几日她的身子确实不爽利。 第二十三章 分明是情之所至 绎和帝亲自下旨赐婚,进程很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梁纾已经被抬进了敬安侯府。 卫泽知道这件事后,已经是梁纾出嫁之后了。 他找到粱绾时,粱绾正拿着一把巨大的剪刀在修剪山茶花的枝干,减去冗余的粗枝烂叶,只留下长得最好的几条枝干。 自从粱绾的鸾和毁了之后,她好像就爱上了侍弄花草这些修身养性的活计,很少舞刀弄枪。 卫泽的手按在粱绾的肩膀上,制住她的动作,质问道:“为什么?” 粱绾身体一僵,装作听不懂,反问道:“什么为什么?本宫不知驸马在说什么?” “是你让梁帝下旨,将梁纾嫁给敬安侯府,你就这么看她不顺眼,如此草率的就将她嫁了过去?”粱绾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卫泽,他两只手抓着粱绾的肩膀低吼。 粱绾的手握上他的,他的手掌一直是温暖干燥的,而今日却是带着微微的汗湿。粱绾的心一痛,他就呢么在乎梁纾,所以迫不及待的来找她对峙? 手掌用力,掰开桎梏着自己肩膀的手臂,无所畏惧的迎上卫泽吃人的目光,嘴里说出令人气结的话:“本宫乐意。她一个小小的郡主,别说本宫做主将她嫁出去,就是本宫让人砍了她,你有待如何。” 卫泽一愣,粱绾说这话时嘴角微微勾起,颇有些无所谓的挑衅味道。 “粱绾,你竟如此恶毒,因为一己私欲,就毁掉一个女子的一生。那肖晨是什么样的人,我不信你不知道。”卫泽沉痛的说道。 肖晨是什么样的人她当然知道,外面传的好听,他是温文尔雅、名满梁都的翩翩公子,可是但凡家里有点关系的谁不知道,那肖晨就是个渣,秦楼楚馆,勾栏赌局,他那个光顾过,年纪轻轻,还没娶妻,就已经有几个外室了。 “卫泽,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粱绾表示,这个锅她不背。 恶毒?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被卫泽盖上这么个词,她嘲讽的笑,“区区一个你,也值得本宫出手?至于粱纾,那就更没有必要了,我承认,是我让陛下下旨赐婚,但谁让她是安南王之女,我把她嫁给一个日渐式微的侯府,可是出于对朝中的考虑。” 否则,梁纾无论嫁给那个有权有势的人家,都会给安南王带来不小的助力。 粱绾还是忍不住解释了。 卫泽渐渐冷静下来,这其中的关窍卫泽不是不明白,他也只是想询问一下而已。可是看到粱绾对自己冷淡至极,她做什么事情自己都是最后一个知道,好像被她防备着,就像自己是个敌人,感觉心里像是有根刺扎着,难受的很,忍不住就质问起她来。 粱绾把话说开了,他倒是冷静了下来,看着粱绾,知道自己是迁怒,他随即道歉道:“是我冲动了。” “冲动?”粱绾冷哼,“这哪里是冲动,分明是情之所至。” 卫泽沉默,什么情之所至?他忽然发现,两人关系之间的变化是从那次冬猎之后粱绾在雪狼谷开始的。 第二十四章 错把恶狼当羔羊 粱绾是个聪慧的女子,因此那时候,他一直担心自己的计划被对方识破,没想到,粱绾的重点竟是一个梁纾。 想到这儿,卫泽忽然心情豁然开朗,他右手握拳挡在嘴边,咳嗽了一声,掩饰住那上扬的嘴角,淡定的解释道:“我与纾俞郡主,少年时交情不浅,但绝对不是那种关系。” “本宫可没说你们是那种关系,”粱绾被人看透心思,羞恼的口不择言,连自己话里的矛盾都没听出来,急吼吼的反驳,“不要为你的不当行径找借口,本宫……” 卫泽但笑不语,只看着粱绾给自己找各种各样的借口。粱绾突然淡定下来,一甩袖子,也不着急了,也省的失了她堂堂镇北公主的身份。 她转身坐在椅子上,卫泽适时的递上茶盏,粱绾很自然的接过,看着杯中漂浮的茶叶,似是想到什么,又将茶放下了,开口道:“纾俞的事情,本宫也是为大梁考虑,无需向驸马交代。诸事落定,纵使驸马与纾俞交情不浅,也改不了了。” “我只是想她能有个好归宿,那肖世子实非良配。”他知晓粱绾对梁纾不喜,斟酌片刻,才说出这句话。 粱绾却刷的站起,直直的站定在卫泽的面前,抬头仰视着他,气势上却不输半分,还未开口,卫泽却摇摇头,拍着她的肩膀,道:“看你,我还没说什么,你急什么?” 粱绾脸色越发难看,她凝视着卫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肖晨非梁纾良配,那谁是,你么?我知你与梁纾曾患难与共、青梅竹马、互相倾慕,可是卫泽你别忘了,若是没有我粱绾,你们就是一对死鸳鸯,那还或得到今天。” 卫泽也郑重起来,追问道:“你什么意思?” 粱绾却不理他,直接越过他向外走去,她只觉得累。她一直觉得,她与卫泽之间隔着的两个国家,她梁纾算个什么,没想到,他们之间脆弱的连个梁纾都越不过去。 卫泽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低沉的道:“说清楚,你到底是何意。” 粱绾侧头,她的视线知道卫泽的肩膀,那人则低头看她,她清楚的看到卫泽眼中的坚定还有疑惑,当年的事虽然被她父皇压下去,但是她不信以卫泽的身份会一点不知。 “我说你眼瞎,错把恶狼当羔羊,小心她咬着你不撒嘴。”粱绾低声讥讽。 “粱绾!”卫泽眼里满是不赞同。粱绾却不以为意,她用力掰开拉着自己手臂的手,一边挑衅的与卫泽对视。拉扯之间,粱绾的衣袖忽然断裂,她用力过大,来不及收力,脚一崴,整个人向后倒去。 “绾绾。”卫泽吓了一跳,他伸手去拉,却还是慢了一瞬。 粱绾跌坐在地,满脸痛色,卫泽上前去拉她,关心道:“你怎样?” 粱绾一手捂着小腹,另一只手推开他的手,低吼道:“还不传太医。” 卫泽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连忙蹲下身将粱绾从地上抱起,冲的外面吼道:“流玉,传御医。” 粱绾半靠在卫泽的身上,卫泽注意到她一只手始终捂着小腹,他拿袖口擦了擦粱绾额头上的汗,不确定的开口道:“你有孕了?” “关你何事?”粱绾不耐烦的吼道。 卫泽无语,怎么就不关他的事了,怎么说他也是她腹中孩子的父亲。卫泽也不在乎粱绾发脾气,冲着外头喊道:“御医呢?怎么还不来。” 第二十五章 朝夕相伴也好 他低头慌乱的吻着粱绾的额头,不停的轻声哄着:“御医很快就到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粱绾瞪了他一眼,明明怀了孩子的是她,痛的也是她,怎么看起来卫泽比自己还紧张。 卫泽当然紧张,这是他和粱绾的第一个孩子,却因为他的原因让他们的孩子出事。 看到粱绾痛苦的皱眉,不停的冒着冷汗,却还一声不吭的女子,卫泽的心微痛。直到此刻,他不得不承认,他将粱绾放在了心上,不管什么青梅竹马,也不管什么家国天下,他的心里都只有一个粱绾。 不可否认的是,听到粱绾怀孕的消息,他的心里是激动地。他甚至想到,就这样一直在大梁,与心爱之人朝夕相伴相濡以沫也好。 齐皇是个容不得人的,对他们卫家一直打压,致使他们卫家血脉凋零,若非他祖父手中握有齐国三分兵权,迫使齐皇忌惮,恐怕连他们这一枝都难以保全。 即便如此,齐皇还是胁迫卫家逼他和亲梁国,否则他又岂会以一介男儿之身,将军之尊,像女子般和亲敌国。 不过卫泽现在却有些庆幸,若非如此,他又如何与能与粱绾走在一起。 卫泽胡思乱想着,流玉已经将御医领进来。他抱着粱绾没动,现在他只想一直抱着粱绾。 “就这样看。”他下令。 在卫泽虎视眈眈的目光下,御医战战兢兢的给粱绾把脉,而后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拱手道:“恭喜公主,恭喜驸马,公主已有三个月的身孕。” “废话,本驸马自然知道,刚刚公主摔了一跤,有没有事?”卫泽瞪了老御医一眼,净说些没用的。 老御医乐呵呵的一笑,自信道:“请驸马放心,公主身子底子好,并无大碍,只需静心休养即可。” “可是公主殿下现在很痛。”卫泽瞪着老御医,不满的指责。 “无碍无碍,带老臣开一副安胎药,给公主服用即可。”老御医立即摆手。 卫泽这才放心的点头,挥手道:“下去吧。”然后对侯在一旁的流玉道:“流玉,随御医抓药。” 流玉深深的看了一眼靠在卫泽怀里的粱绾,转身下去了。 “我要躺下。”粱绾朝着卫泽要求。 “恩。”卫泽应道,然后慢慢将她放倒,动作毫不温柔。 粱绾却不领情,推拒道:“你走开。” 卫泽却动作不停,将她放好,给她掖了掖被子,还隔着被子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嘴里说道:“绾绾,你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还如此急躁,对孩子不好。”惹得粱绾只瞪他。 自从得知粱绾身怀有孕,卫泽也不顾及粱绾的白眼和冷淡,每日必到粱绾的面前报道,然后整天的陪着她,寸步不离。 粱绾躺在美人榻上,将牡丹花的花瓣一瓣一瓣揪下来,扔到池里,百无聊赖的看着他们静静的浮在水面上,只觉得无趣极了。 卫泽掰了一瓣橘子,塞到粱绾的嘴里,调笑道:“现在尚是初春,这牡丹花养出来着实不易,就被你这般糟蹋了。” “本宫乐意。”粱绾头也不回的对道。 “恩,绾绾高兴就好。”卫泽从善如流。自从她怀孕后,粱绾的脾气越发大了,也亏得卫泽受得了她。 卫泽说着,手轻轻地抚摸着粱绾的肚子,目光柔和,轻声道:“我们女儿已经四个月了。” 嗯哼。粱绾轻哼,没有答话。卫泽继续道:“大明寺的梅花还开着,我们去烧香祈福可好?” “本公主不信这个……”粱绾话说到一半,转口道:“既然你有心,本公主就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卫泽轻笑,绾绾真是越来越傲娇了,明明是自己闲的快发霉了。 第二十六章 当她粱绾没脾气 粱绾扭头,正好看见卫泽温柔的笑脸,她的心跳一滞,呆愣愣的,这两个月,卫泽待她极好,好到她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不知道卫泽是为了孩子,还是她自己,亦或是其他。但不可否认的是,粱绾不自觉的轻抚小腹,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让他们一直冰冷的关系破冰。 而且她看得出来,卫泽是极喜欢这个孩子的,她能够看到,卫泽看着她肚子时温柔的眼神,还有平日里孕期的饮食禁忌,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这一点,哪怕自己身为孩子的母亲,也比不上他。 也许,为了他们的孩子着想,她也许不应该在和卫泽僵持下去,人已经被她娶回来了,就算他的心里有别的女人又如何,她不求相濡以沫,能够朝夕相对就好。 “卫泽,我想吃蛋黄酥。”粱绾懒懒的说道。 卫泽给她盖好毯子,回答:“我叫人给你拿。” “你亲自去。”粱绾加了一句。 卫泽突然就笑了,他的绾绾这是在撒娇?不再是不咸不淡的对他。在这个时候,他理解了粱绾,她满心的爱恋给了一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男人,那种漠视的态度,真的很伤人。易地而处,他又何尝不是。“等着。” 粱绾可有可无的点头。 “何事?”卫泽走到前厅的位置,一个黑影闪过。他抬手,一个金属的筒落在他的指尖之中。 到底是何事让青吴冒险在白天传信。 卫泽缓缓展开纸条,扫过上面的小字,眸中厉色一闪而逝,转而尽显凝重之色。 “来人,救驾,公主落水了。”女子的惊呼传来,卫泽脸上闪过焦急神色,快速向着花园而去。 粱绾站在池边,冷眼看着落水的人在水中挣扎,旁边跪了一地的婢女下人,包括那个大声叫喊的人。 卫泽从远处就看见粱绾好好的站在岸边,他松了一口气,疾步走到她身边,检查了下,发现粱绾什么事都没有,才有心情问:“怎么回事?” 他扫了一眼距离粱绾三步的站着的流玉身上,眼中的杀意一闪而过。 粱绾打发卫泽去取糕点,自己闭着眼假寐,之后有一个阴影罩在她的身上,挡住了她的阳光。那人可能以为她睡着了,就想推她下池,而粱绾在她伸手之际,豁然睁开双眼,挡住那人的动作,顺势一拉,那人就落入了水中。 跪着都得最厉害的那个,就是凶手的同党,不然怎么还会在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制造混乱? 这些人真是无法无天了,把她镇北公主府当什么?三番两次出手,先有梁纾私闯,后有婢女谋害,真当她粱绾没脾气么? 卫泽不敢想象若是让凶手得手,会是什么后果。但可以肯定的是,若非粱绾身手矫捷,春寒料峭,即便粱绾无事,他们的孩子定然是不保的。他将粱绾打横抱起,低头轻声道:“这件事我来处理。”语气却透着坚定。 粱绾颔首默认。 “至于去寺中上香之事,暂缓可好?”卫泽思索片刻询问道。 “不好,一群魑魅魍魉,本宫不惧他们。”粱绾比划了一个杀无赦的动作,吓得卫泽连忙抱紧她,免得粱绾太过激动,摔了下去。 第二十七章 阴魂不散 七日后,粱绾在卫泽的陪同之下,前往大明寺上香为他们未出生的孩子祈福。实际上是粱绾在家里闷得慌,卫泽又不准她舞刀弄枪,她出来望风的。 大明寺位于梁都南方一座名为明山的山顶,大概是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山中苦寒,这里生长的梅花,一年里有半年都盛开着。 卫泽接过流玉递上的皮裘,给粱绾系上,半揽着她朝山顶走,一边走一边叮嘱:“若是累了,我背你上去。” 粱绾一顿,心中暖流淌过,但是她却撇嘴道:“这点子路算得了什么?本宫好歹是从战场上下来的。” 卫泽忍笑,这个嘴不对心的家伙,还真是可爱得很呢,他纵容的接着说:“我倒是忘了,我们家绾绾也是威名赫赫的将军呢。不过……”卫泽拉长了声音,说教道:“你现在可是双身子,哪能跟从前一样?” 粱绾愧疚的低头,她一时高兴,忘形了。 卫泽不忍心看她低落的样子,柔声安慰:“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让你小心些罢了。” “我知道了。”粱绾喏喏的道。她一转头,却是看见了一个不速之客。 她本来是面对着上山的小路,卫泽跟在她后面护着,而梁纾他们在两个人的后面,粱绾回头之际,刚好看见他们气喘吁吁的爬上来。 “姐夫,皇姐。”梁纾加快了脚步,走到两人的面前,见礼之前,还不忘记整理自己凌乱的仪容。 粱绾暗道阴魂不散。 卫泽应声回头,面对梁纾若有似无与的秋波只是疏离的点头。 “皇姐与姐夫也是来大明寺上香?”梁纾接着道,“不知可否同我们一起。” 梁纾是和她的夫君一起来的,肖晨终于赶了上来,看见粱绾二人,即刻行礼。 “不必了,我们不同路。”粱绾瞥了二人一眼,直接拒绝。 “怎么会?”梁纾笑道,“去往大明寺就这一条路,怎么会不同路。” “同路不同道。”就差直接说,你们两个走的太慢,像乌龟爬一样。 不说梁纾只是个弱质女流,那个肖晨肖世子也是个手不能提的玉面公子。 梁纾还想说说什么,却被肖晨抢了先,道:“既如此,就不打扰公主殿下和驸马爷了,臣与内子正好歇一歇,欣赏一下风景,不急着上去。” 卫泽挑眉,总算有个识相的。 粱绾同卫泽继续走,远远的还能听到肖晨训斥梁纾的声音“你是有多大脸面,才能与公主同路?” “还是你心里一直惦着驸马爷,想就近做些什么?” “你也不看看自己,有那点能够比得上公主,还想跟人家抢夫君。” …… “看见你的小青梅过得不好,心疼了?”粱绾勾起嘴角,嘲讽一闪而逝,开玩笑的对卫泽道。 “胡说八道什么?”卫泽哭笑不得,这是吃醋了?他是不是该高兴,他道:“我只会心疼你……还有我们的孩子。” 虽然卫泽后面又加了一句,但是粱绾还是很受用,毕竟甜言蜜语谁都喜欢听。 他们此行的重点不是真的烧香,因此也只是在大殿里走了一群,就往后山而去。 粱绾擦了擦额头的汗,伸了个懒腰,活动一番,毛孔张开,整个人舒服的不行。卫泽小心的扶着她的腰,生怕她不小心伸过头,抻着肚子里的孩子。 第二十八章 不可再三 “皇姐,姐夫。”梁纾缓缓从边上走了过来。粱绾瞪了一眼卫泽,像是在说“看你招惹的这个狗狗皮膏药”,真是甩都甩不掉。梁纾也不管粱绾脸上是什么精彩的表情,自顾自的上前打招呼,露出自以为温婉的笑:“真巧,又在这里碰到皇姐同姐夫了。” 不巧。粱绾在心中冷哼,却没错过肖晨脸上一闪而过的嘲讽。 卫泽则眉头轻蹙,却也礼貌的颔首。也仅限于此。 他放在粱绾腰间的手一直没放开,直到这时,一道破空的声音由远及近,他手臂一紧,带着粱绾向左翻转,箭矢擦着他的右臂堪堪飞了过去。 惊魂未定之际,一行六个黑衣人踏风而来,瞬间将包含梁纾肖晨在内的四人围拢起来。 “啊——”站在三步之外的梁纾忽然惊叫,用手捂着嘴巴,脸上掩饰不住惊慌。迈着细碎的步子退到卫泽的身边,一双闪着泪花的眸子,楚楚可怜的望着卫泽,带着些许的鼻音小声道:“姐夫,纾儿害怕,姐夫会保护纾儿的,对吧!” 粱绾翻了个白眼,她想要退出卫泽的怀抱,卫泽的手臂却箍得很紧,让她无法挣开。只听卫泽冷声拒绝:“纾俞郡主自己小心,本驸马鞭长莫及。” 粱绾抬头看着卫泽的下巴,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但卫泽知道,在他拒绝梁纾之后,粱绾的心情不错。 她没有看见,梁纾眼中怨毒的目光,一直紧紧盯着她。 那几个黑衣人对视几眼,看到自己要杀的对象,竟然还在若无其事的聊天,一点都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全都怒了。长剑提起,同时攻击过来。 卫泽带着粱绾一个漂亮的起落,轻巧的避过黑衣人的剑锋,落在敌人的身后。 而梁纾和肖晨就没那个本事了,肖晨还好些,黑衣人的目标在于粱绾卫泽二人,并不是他,因此他左闪右躲也没有受伤。 只是梁纾惊叫连连,却一直没被黑衣人的剑伤到,反而引得黑衣人专门截杀她,她一边躲一边哭喊道:“姐夫,救救纾儿。” 一个眨眼的功夫,梁纾跑到了卫泽他们的后面。那个追杀梁纾的黑衣人暂且放过他,举起剑就朝着粱绾刺去。 粱绾后背一寒,若有所感的回头,却来不及做出反应,反观卫泽,他时刻注意着粱绾的情况,在黑衣人刺过来的瞬间,握住剑身。 黑衣人目光闪烁,用力将剑向前推进,卫泽的手血流如注。 粱绾一个抬腿,直接踢中黑衣人的心窝,黑衣人向后飞出,捂着胸口倒在地上。 她握着卫泽流血的手腕,卫泽朝空中打了一个手势,一群侍卫赶来,与来的黑衣人交手。 卫泽锐利如刀的双目却狠狠的刺向梁纾,事不过三,这是第三次梁纾对粱绾下手,而且这次还是她亲自动手,就真的不怕事情暴露? 上次粱绾落水事件,卫泽已经查清楚了,尽管他不愿意相信,但梁纾是幕后指使事实摆在眼前,幼年的伙伴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他们之间的情谊也一点点消磨殆尽。 亲手清扫公主府,将他人的眼线都除了去,是他一点恻隐之心想给梁纾一次机会,粱绾也默认了,只是没想到梁纾一计不成又一计。 他摸着胸口的疤痕,据说这是当年他为救梁纾留下的呢,当初能够为一个小姑娘,以命相护,他们之间的情谊一定十分深厚。 他能出于曾经的情谊,为梁纾做些什么,却不能纵容她伤害他在乎的人。 她自作聪明的将敌人引至他们的身后,真的以为没人知道? 现在,恐怕那些“据说”也十分有水分吧! 因为此刻的出现,他们也提前回府,在进入前厅不久,流玉进来禀报,只是她的表情不怎么好看,见状,粱绾询问:“怎么了?” “回公主,刺客全部自缢,”流玉回答,“我们什么也没问出来。” 卫泽习惯性的手指敲击桌面,听到流玉的话后,停了下来,沉声道:“你下去吧!” 流玉看向粱绾,见粱绾颔首才告退。 “此事是我思虑不周,让你受惊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卫泽温声向她道歉。 “我给你这个面子。”粱绾冷哼,“卫泽,你给本公主记着,事不过三。” 凶手是谁,他们皆心知肚明,卫泽将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不就是变相的为她求情么。 梁纾不是个简单的内宅女子,她手段不俗,虽然留有破绽,但并没有留下证据。不然她三番四次的加害她肚子中的孩子,她又岂能放过她。 “我累了,先去休息。”粱绾说完,转身离开。 卫泽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没有跟上去,而是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是他凝重的神色显而易见。 他神色莫名的看着青吴呈上来的两封密信,一封是关于粱绾的,而另一份是来自齐国的,也是关于粱绾的。 第二十九章 变故 五个月后 粱绾的身子重了,已经很少去过问朝中政事,手中的权力也渐渐移交到卫泽的手中。 此次卫泽去京辎大营练兵,算算时间,已经半月有余。 她养胎期间,绎和帝还微服私访,来过一次公主府,看见粱绾大着肚子,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对自己还未出世的侄子或者侄女很喜爱,说要给自己的第一个侄子或者侄女起名。不过被粱绾给挡了回去,她笑言要把孩子的名字留给卫泽来起。 潋玉扶着粱绾在院子中散步,她即将生产,御医说要多多运动,生产时才会顺利。 因着她怀有身孕,卫泽给她找了几个婢女伺候她的起居。 “潋玉,你去拿把扇子过来。”粱绾淡淡的吩咐。七月的天气热的让人烦躁。 “是,”潋玉回道,“奴婢先扶您去凉亭里休息。” 粱绾点头,卫泽还是很能干的,给她挑的人利落能干,还很忠心。 粱绾走了一路,有些累了,身子倚靠在凉亭的亭柱上闭目养神,有风刮过,带来了池塘边的丝丝凉气,舒适的让人想安眠。 卫泽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安眠图。他接过潋玉手中的团扇,轻轻扇着,团扇上的流苏一下一下扫过粱绾的脸颊,粱绾不耐得挥手,眯缝着眼尚未完全睁开,只隐隐约约看见卫泽模糊的身影,抬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懒懒的道:“你回来了。” 卫泽点头,例行抚摸着她的肚子,跟里面的小家伙打招呼,看着粱绾肚皮上凸起的小手小脚,爱恋的不行,转而又化为一阵阵苦涩。 “绾绾,我已经给我们的孩子想好了名字,”卫泽温声道,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温润的玉公子,只是把他的温柔给了粱绾,“就叫苓茵,可好?” “苓茵,金玉美人,名字不错。”粱绾品味这两个字,赞赏道。 “不过,”她话音一转,“你如何得知她是个姑娘?”粱绾拍拍自己的肚皮,接着道:“若是个男儿怎么办?” “我自是知道。”卫泽得意地笑,必须是香香软软的女儿啊,若是个儿子,再随意取个名字就好。 粱绾发作的时候,刚好是傍晚,卫泽被传召进宫还没回来。 潋玉是个得用的,她有条不紊的安排稳婆,御医等接生事宜,又让流玉立即进宫通知卫泽。 粱绾忍着阵痛,低声问着潋玉:“卫泽他还没回来?” 再坚强的女人在遭遇生产这生死之关时,心里难免脆弱,粱绾现在就是这样,她现在特别渴望卫泽能够陪在她身板,哪怕是站在门外也好。 婢女们进进出出,产房的门开开合合,粱绾透过开合的门,望见外面皎洁的月色,夜色正好,她却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 流玉急匆匆的去,又急匆匆的回,带来的却是不好的消息。她进了产房,半跪在粱绾的床前,附在粱绾的耳边,小声道:“今日宫中戒严,闲杂人等根本就进不去。奴婢在宫门外隐约听见里面有打杀声。” “什么,”粱绾惊得一下子坐起,却因为突然阵痛,而疼的躬下身子,旁边的稳婆等人赶忙上前扶住她,道:“公主,您赶紧躺下,您此刻不宜有动作。” 粱绾挥开扶着她的人,急色道:“潋玉去把本宫的衣裳拿来,本宫要即刻进宫。” 潋玉跪倒在地,急的快要哭出来,劝道:“公主使不得,您马上就要生了。” 有了潋玉带头,屋里屋外的丫鬟婆子跪了一地,流玉也在他们其中,只听她道:“公主请务必留下,带您生产之后再去不迟,您若此时前去,陛下还要分心照顾您,处境恐怕更加危险。” 第三十章造反与生产 粱绾闭了闭眼,半晌后,她咬着牙含混道:“那就快生。” 众人一听,如蒙大赦,迅速起身,各行其事。 城外,本应在宫中的卫泽骑在马上,远远的眺望着公主府的方向。现在已是子时,公主府却灯火通明,据他的属下来报,粱绾今夜生产。 “主子。”青吴打马上前,禀告道:“南面有一辆马车驶来,据查,是敬安侯府的马车。” 卫泽皱眉,看向前来的马车,嘴角浮现一丝冷笑,他们此番行动机密,根本没有走漏半点风声,梁纾连夜赶来,他倒要看看她究竟适合目的。 他挥挥手,示意众人稍后片刻。 梁纾的马车停在卫泽一行人面前。缓缓下了车,她衣着从简,身后的丫鬟手中还拿着包裹。缓缓的下车,对着卫泽道:“见过卫世子。” 卫泽并不答话,只是居高临下的俯视梁纾。她也没觉得面上难看,慢条斯理的说出自己的目的:“纾儿知晓卫世子今夜会离开大梁,回到齐国。” “肖夫人来送行怕是不合适吧!”青吴冷哼道,跟在卫泽身边,他对梁纾的行为也知晓,却非常看不上。 “非也。”梁纾淡笑摇头,“纾儿是想同世子一起上路。” “大胆。”青吴喊道。 卫泽手扬起,示意他住嘴,面无表情道:“给我一个理由。” 梁纾自信的一笑,手掌上出现一个盒子,道:“因为这个。纾儿受父王之命,特地前来奉上。” 卫泽马鞭一勾,盒子就到了他的手上,他打开来,扫了一眼,立马合上。此刻脸色阴沉的吓人,冷声道:“带上她。” 朝阳缓缓升起,东方出现了绚目的红霞。 “生了,生了……”伴随着一声婴儿的啼哭,稳婆欣喜的喊道,“恭喜公主殿下喜得郡主。” 在产房外候了一夜的潋玉和流玉闻声跪倒在地,深深叩首:“恭喜公主殿下。” 房内,粱绾苍白着脸,朝着稳婆伸出手,“给本宫抱抱。” 卫泽一直想要一个女儿,连名字都起好了,今日总算如他所愿。粱绾轻轻碰了碰小姑娘皱皱巴巴的脸蛋,轻声哄道:“小宝贝儿,你父亲给你起名为苓茵,你可喜欢?” 说到这儿,粱绾问道:“驸马呢?” 流玉闻声快步走了进来,一脸的为难。 她低头的瞬间露出的表情被粱绾看的正着,粱绾加大了音量:“驸马何在?”因为生产消耗了体力,她现在说话也有些力竭。 流玉跪倒在地,唯唯诺诺的不敢多言。 “说。”粱绾吼道,“卫泽呢?” 见粱绾发怒,旁边的婢女惶恐的下跪。 流玉无法,只得实话实说,她断断续续的道:“今早宫中传来消息,说……说驸马联合安南王密谋造反失败,人现在已经在逃回齐国的路上。” 粱绾后退两步,无力的跌坐在床上,她抱紧怀里的小苓茵,将小人儿贴在自己的脸庞,闭了闭眼,才镇定道:“来人,给本宫更衣。” 第三十一章 臣做错了事 一个月后,梁国早朝 绎和帝冷眼看着一群唾沫横飞的老臣,浑身上下只剩一张嘴,除了推卸责任,什么也不会。 “陛下,一个月前驸马……贼人卫泽联同安南王兵变,虽然安南王已经处置,但那贼人不仅已经逃回齐国,还偷窃了我国的布防图,现今齐国敌军压境,连夺我大梁城池,这可如何是好。”站在文臣队伍的第二位的大臣蔡大人手持竹蓖,痛心疾首的哭诉。 “众位卿家怎么看?”绎和帝问。 “臣以为,若非卫泽贼人盗取我军布防图,我朝边境的守卫不可能溃不成军。”一个身着武臣朝服的人站了出来。 “孙将军说的有理,一年前,若非镇北公主执意要敌国的大将和亲,又保管边关布防图等机密事务不严,怎么会给那卫泽可乘之机。”有一个人出列,愤愤的讲道。 绎和帝神色冷峻,冷凝的目光直射刚刚说话的大臣。 “臣附议,若非镇北公主引狼入室,我大梁有如何会落入如此境地。” “臣附议,镇北公主身为一介妇孺,本就不应参与朝事,却偏偏居功自傲,提出一系列不合礼数的要求,导致今天的恶果。”那一系列不合礼数之事,自然是指粱绾以女儿之身求娶卫泽之事,现在也成了朝臣攻讦她的话柄。 “臣也以为镇北公主……” “臣附议……” “够了。”绎和帝已经听不下去,“朕叫你们来是商议如何解决边疆之事,而不是追究责任,更何况……” “嗡——”的一声,朝殿厚重的大门缓缓开启,粱绾一身赤色朝服走了进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公主平身。”绎和帝立即叫起。 那些个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有默契的集体拜见,“参见镇北公主,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态度恭敬的似乎刚才把粱绾骂的狗血淋头的人不是他们一样。 “皇姐今日来朝上所谓何事?”绎和帝问道,看着一群跟霜后的茄子似的大臣,内心冷笑。 “近一个月以来,边关告急,臣来请旨,前往北境平乱,多回我大梁城池。”粱绾铿锵有力的道。 “公主一介妇孺,又刚刚产子……” 粱绾回头,直接打断他:“本宫乃一军统帅,曾镇守北境五年,与性别何关?与产子与否又有何关?” “当初公主殿下镇守北境之时,乃我大梁的长公主,身份自然尊贵,领兵打仗亦是在理。而如今,公主与齐国贼子卫泽结为夫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谁知其心是否还在我大梁身上。” “哼,”一个武将也站了出来,朝着上面拱手“张卿所言有理,公主说请战就请战,现在乱我北境者乃是你镇北公主的夫君,叫臣等如何信服。” 粱绾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自幼身份尊贵,哪怕在北境五年,也只是皮肉上吃苦,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咬牙切齿道:“张卿莫不是想给本公主安上通敌叛国之名?” 那老臣不说话,但他抚着自己的胡子,一副淡然的无视粱绾的模样,正正好好的表明他就是那个态度。 “放肆。”事态一发不可收拾,绎和帝吼道:“镇北公主不仅是我大梁的长公主,朕的皇姐,更是我大梁战功卓著的功臣。况且,镇北公主乃是娶夫,并非外嫁,就算是外嫁,难道就算不得我大梁的公主了?” 皇帝发怒,下面的臣子跪了一地:“臣等惶恐。” 绎和帝冷哼一声,气息不平的道:“退朝。” “陛下且慢。”粱绾出声阻止。 “皇姐还有何事?”绎和帝问道。 “臣请领兵出战,卫我北境。”粱绾应声单膝跪在地上,语气郑重。 绎和帝还没来得及反对,之前被绎和帝重重斥责的大臣就哭喊道:“陛下,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粱绾掷地有声,“臣在此以先皇的名义起誓,臣定当誓死捍卫北境,决不让齐军占领我朝一座城池。北境不安,粱绾不归。” “皇姐。”绎和帝惊得从龙椅上坐起,“你这又是何必?” “臣做错的事情,当由臣一力承担。”粱绾坚定道。 第三十二章 是不是做的不对 粱绾爱怜的抚摸着小苓茵嫩生生的脸蛋,泪水悄无声息的掉落。 她亲自抱着刚刚足月的小苓茵走在狭长的宫道上,回想起那日进宫,宫墙上还没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只觉得心里寒的让人忍不住颤抖。 这么多日夜的温柔以待,在干涸的血迹之下简直就是一场笑话,可笑她自以为是掌控一切,可笑她自作多情害人害己。 安南王兵变,死的不仅是守卫梁宫的数万禁卫军,还有粱绾的一颗心。 她只庆幸自己的弟弟已经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长大,足够独当一面,足够应对朝堂上的血雨腥风,才能够在波兰诡谲的局势变化之中幸存。 若非如此,恐怕今日的梁宫早已易主,她哪里还能站在这里。 被心爱的人背叛,满腔真心化作东流水,她伤了心,朝堂之上被众臣质疑,一腔热血被冷言冷语叫了透心凉。 “陛下,长公主殿下到了。”海公公悄无声息的进来,低声汇报。 绎和帝放下手中的笔,轻声道:“请进来吧。” “这便是朕的小侄女?”绎和帝看着粱绾怀中的小人儿,起身迅速迎了上去,“自她出生起,朕还没见过她呢。” 嫩白的小脸因为熟睡,透着淡淡的红,可爱的不得了,让人忍不住想掐一把。“可是起了名字?” “嗯,她叫……苓茵。”粱绾摸着小人儿柔软的发丝,目光柔和的道。 粱绾失神的样子,让绎和帝有着淡淡的心疼,他们父皇死得早,他也算是粱绾拉扯大的,她自小就护着他,甚至以女儿身奔赴战场,只为了他能够迅速在朝堂上站稳。 “皇姐,她长得可真像你小时候。”绎和帝转移话题道。 粱绾听了,却是扑哧一笑:“皇姐出生的时候,你指不定还在阎王殿等着投胎呢,那里会知道我我小时候的样子。” 绎和帝自知失言,讪讪一笑,不再多言。 怀里的小人儿可能被两人的说话声吵醒了,瘪了瘪嘴,就要哭出来,粱绾在手上颠了颠,她才重新睡过去。 “又睡了啊!”绎和帝惊奇道。 “恩。”粱绾点头,应了一声,紧了紧手中的小人儿,一时间有些沉默。 时间过去良久,粱绾才回过神来,将手中裹着孩子的小被递到绎和帝的手中,绎和帝慌乱的接过,道:“皇姐,你这是作何?” “我此去北境,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苓茵还小,不宜跟着本宫同行,望绎儿能够替姐姐照顾她。”粱绾语气清冷,只是目光依依不舍的在绎和帝怀中的襁褓留恋。 绎和帝沉默,而后郑重道:“皇姐放心,朕定当会照顾好她。” 粱绾拍了拍绎和帝的肩膀,坚定的道:“拜托你了,绎儿。” 绎和帝有些生疏的抱着小苓茵,目送粱绾走出大殿,越行越远。 “你说,朕是不是做的不对?”绎和帝低声喃喃。 没有人回答他,他也没指望有人回答,转身抱着小苓茵回到殿内。 第三十三章 死在鸾和之下 粱绾刚回到府中,潋玉便迎了上来,行礼后道:“公主,有人给您送来一样东西。” 粱绾扭头看她,冷声道:“你主子送来的。” 看着潋玉的小脸白的像纸一样,她也没有追究下去的心思,淡淡的开口:“本宫对处罚你不感兴趣,东西拿上来吧。” 潋玉这才冷静下来,回了厅内取来一个盒子交给粱绾后就退了下去。 “啪——”的一声,长条状的盒子打开,里面装的赫然是那日她送给卫泽的鸾和残刀,不过,现在被她拿在手里的,是已经修补好的刀。 粱绾的手指在完好无缺的刀身上划过,目光中是无尽的肃杀,她冷哼道:“卫泽,你把它送回来,是想要死在本宫的鸾和刀下吗?” 北境,齐军大营 主营帐内,卫泽摩挲着手中的半块兵符,心思却在远在异国他乡的粱绾身上,还有他们那从没见过面的不知是男是女的孩子。 离开的那天,梁纾追上来,就是以这半块兵符为代价,求卫泽带她上路。 卫泽也想看看,到时是何缘故,让他卫家军的兵符落在了梁纾的手中。 而后来的调查结果更是让卫泽愤怒不已。 他一直都知道,齐国有其他人跟安南王合作,而且那人身份还不低。只因自己并非真心与安南王合作,才睁一只眼闭一眼。只是没想到,暗中与安南王合作的不是别人,正是齐国的皇上。 安南王与齐皇交易,齐皇助安南王登基,而安南王在事成之后,以十五座城池相赠,而他们卫家的半块兵符更是用作抵押,交到了安南王的手中,并告诉安南王,若是事情失败,可以拿着这半块兵符来齐国求助。 只是,他们都成了齐皇手中的棋子。 想到手中接连几封的密信,催促他尽快拿到大梁的北境布防图,话里话外尽是以他卫家军为威胁。 其他事情卫泽可以不在意,但是卫家军之事,乃重中之重,他不得不放弃陪在粱绾和孩子身边。 哪怕以卫家军为挟,齐皇仍旧不放心,还千里迢迢的送去了卫家军的兵符,无论卫泽有没有在安南王逼宫之前回到齐国,兵符暴露,他就是个不忠不义之人。 因为安南王的逼宫是一场注定失败的兵变。 现在兵符到了卫泽的手中,他想不出安南王为何会将保命的东西交给一个外嫁的女儿,是以,他只好带上梁纾那个女人。 卫泽是低估了梁纾的自私。这兵符并不是安南王交给梁纾保管的,而是梁纾偷来的。她又一次回娘家的时候,恰巧撞见齐皇的人与安南王的交易。 梁纾知晓没有卫泽的帮助,她的父亲根本不可能逼宫成功,因此,盗取了她父亲手中的兵符,偷偷收拾包袱,匆匆追上卫泽,以此为胁,要求他带自己离开。 她算定了卫泽心思深沉,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真相之时,他是不会放任自己这个不确定因素自生自灭的,至于到达齐国之后的事情,以她梁纾的本事,还怕没有立足之地。 第三十四章 感谢他们 梁纾眸光流转,衣衫半退,露出白花花的胸脯,男子的手在她雪白的身体上游移,梁纾的身子像蛇一样扭曲,撒娇道:“四皇子,我们手中握有梁军北境的布防图,攻破梁都,可谓是长驱直入,为何大军却在落虎口驻扎?” 四皇子一边在她身上忙活,一边嘿嘿直笑道:“美人懂得不少嘛!不过你身为梁国女子,却希望梁国被灭?” 梁纾心里暗叫糟糕,这四皇子虽然急色,但疑心病却颇重,若不打消他心中的疑虑,恐怕自己会一直被她怀疑,如此想着,她眼中出现悲痛神色,哽咽着道:“四皇子也知晓纾儿的身世,纾儿的父亲被梁帝所杀,家人也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若非纾儿逃到北境,逃到了齐国,恐怕早已是孤魂野鬼,哪里能够与四皇子相遇的。” 梁纾哭的梨花带雨,好不惹人心怜,四皇子连忙安慰:“美人儿不哭,本皇子一定会替你和你的家人报仇的。一会儿,本皇子就去找卫泽。” 说完,他继续道:“现在,让本皇子好好安慰安慰你。” 梁纾的目的达到,眼中射出阴毒的目光,粱绾,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现在还不得不在别的男人身下承欢,这个仇,我一定会报。 粱绾到达北境大营的第一件事就是召集营地的将军商讨,势必要拿回失去的城池。所幸粱绾在北境驻守边关五年,虽然这一年的时间她在梁都,但北境都是她的旧部,对她十分信服。 一个月后,粱绾率领梁军一路势如破竹,不仅夺回已失的梁国边城,更把大军驻扎在齐国的城下。 四皇子匆匆的闯入卫泽的帐中,怒气冲冲的吼道:“梁军已经兵临城下,你竟然坐得住。” 卫泽将眼睛从铺在桌子上的地图移开,勾起唇角,凉薄一笑:“臣正在研究破局之法。” “那你到底想出来了没有。”四皇子齐洵急的团团转转,一直在旁边打圈圈,根本停不下来。 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卫泽在心里鄙视,面上看起来却颇为苦恼:“殿下又不是不知道,此次带兵之人乃梁国镇北公主,臣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哼,也是,若你的本事真的比那粱绾还大,也不会去梁国和亲了。”四皇子嘲笑道。男子和亲,极大的耻辱,那件事可是一直被齐国的贵族笑话呢。 卫泽眼中不迸发出寒意,警告着齐洵。齐洵对上他凉薄的眸,下意识的虎躯一震,讪讪的转过头,不敢在说话。 他在嘲笑卫泽的同时,也不想一想,那丢的不仅是卫泽的脸,更是齐国的脸,若齐皇不下旨,谁有能勉强得了他。 齐洵自知失言,也没脸面继续待下去,道:“你好好思考退敌之策,本皇子就先走了。” 在他走后,青吴不服气的开口:“一个废物皇子,也敢对您不敬。他们皇室将您派到军营,却又架空您的军权,简直是欺人太甚。” 卫泽摇摇头,意味深长道:“无妨,本世子倒还要感谢他们。” 第三十五章 让对方来和亲 遥水河畔,粱绾将马拴在桩子上,独自一人在此散步。 以前的遥水是齐梁两国的分界线,但现在它已经被粱绾纳入梁国国境内。 北境荒凉,遥水作为北境的母亲河,是唯一水草丰沛的地方,清澈的河水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芒。 她想起来当年驻守边关之时,军营里只有她一个女人,做什么都不方便,便一个人跑到这条河里洗澡。却意外的捡到一只重伤昏迷的卫将军卫泽。 那时她听到岸边有虚浮的脚步声,立刻躲在岸边的草丛里,然后就看到一个身着齐国战甲的男人摇摇晃晃的步子,血迹流了一路。 她趁着他走过去的时机,从隐身的草丛跳了出来,一个手刀劈在那人的后颈,他就软软的倒了下去。 粱绾一边揉着手腕,一边将他的脸转向自己,看直了眼。 竟然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卫泽卫世子,那张攻气十足的脸蛋,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她小声的在他耳边打招呼:“卫泽,我们又见面了。” 被美人迷了心智的粱绾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她嘿嘿一笑,趁着卫泽昏迷之际偷偷亲在了卫泽的唇上。 柔软微弹的触感十分美妙,粱绾捂着嘴偷笑。 当夜,她把卫泽拖到浅滩上一个石头后面,然后又跑回军营偷偷从军医那里拿了金疮药,给卫泽包扎好,又一直守在他身边一夜,直到天亮之后卫泽的下属来寻他,她才悄无声息的离开。 粱绾刚一回营,就被当时的左翼将军魏潜给逮了个正着。 她娇躯一僵,正要蹑手蹑脚的绕过魏潜,脚步还没迈开,就被叫住:“站住。绾绾,你昨晚去哪了?” 粱绾缩着脖子,像一个小可怜,委屈巴拉的撒娇:“表哥,我没去哪儿。” “无视军纪,夜不归营,你是不是找罚?”魏潜点了点她的额头,倏尔余光扫到她的衣衫,上面沾了一块已经干涸的血迹。 “你受伤了?”魏潜着急道。 “没有没有,表哥,我真的没事,这是别人的血。”粱绾连忙摆手解释。然后粱绾红着脸跟魏潜解释事情发生的经过,然后委婉的表示自己看上了敌国的那个将军。 粱绾的一番话,气的魏潜跳脚,拎着粱绾的耳朵进了大帐教训:“绾绾,你是大梁公主他是齐国世子,你们是天生敌人,国家立场不同,你最好趁早写了这个心思。” “什么立场不立场的,就算我们不是一个国家的人,不是还有和亲么?”粱绾不服气的狡辩。 “和亲?你是想大梁战败,自己去和亲不成?”魏潜冷笑,“还是你想让人家入赘?” “好啊,我就打败齐国让对方来和亲。”粱绾当即表示。 那时的粱绾对魏潜的警告不以为意,一头扎了进去。直到两年后魏潜死在了卫泽的剑下,她才清楚的意识到他们所处位置的不同,注定要相互残杀。 粱绾将酒洒在爬满杂草的土包前,抬头望天,将眼眶里的泪含在眼里,道:“表哥,你说得对,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与卫泽立场不同,勉强在凑在一起没有好结果。可惜我明白的太晚,以致于……遭受兄弟猜忌,夫君背叛,朝臣质疑。” 第三十六章 插在他的心口 从粱绾的身后伸出来一只手,夺过她手中的酒坛,代替她继续浇在魏潜的墓前,然后直接将酒坛一扔,安慰道:“你不是众叛亲离。不是还有我这个夫君在,还有我们的女儿。” 粱绾面色骤冷,低声道:“滚,你不配给我表哥敬酒,没资格做我的夫君,更没脸提女儿。” 卫泽身躯一震,良久后才道:“魏将军是梁国的名将,我敬佩的对手,更是绾绾的表哥,为夫敬酒是应该的。” 粱绾懒得听下去,直接转身离开。卫泽不远不近的跟在她后面。 粱绾心神不宁,慌不择路,一路来到草木密集的河滩上游时,被卫泽拦住去路。 这里水汽丰盛,草木有将近一人高,不往近看,根本看不见人影,远远坠在卫泽身后的人,正要往前移动,却被突然出现的青吴拦住去路:“我家将军与夫人有话要说,你们主子还想听人家夫妻的私房话不成。” 那几人看向领头的,领头的脸一黑让人后退,他就与青吴并排站在一起。 粱绾瞪卫泽,像一只被困的雌兽,呜咽着低吼:“卫泽!谁给你的胆子还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就不怕我一刀砍了你。” “你想砍就砍吧。”卫泽无视她的怒目,上前抱住她,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记得别一次砍死,给为夫留条命,让你多砍几次。” “你……”粱绾气的说不出话来,死命的挣脱他的怀抱。无奈卫泽紧紧的抱着她,好像想把她勒紧骨子里。 “别动,让为夫抱抱。”卫泽越发变本加厉,将整个人靠在她身上,重的要将她压倒。 她就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卫泽她凭什么认为,在他抛妻弃女之后,他们之间还能若无其事谈笑风生。 “卫泽,你放开我。”粱绾低声道,语气带着哽咽。 听出他的哭腔,卫泽慌了,立即放开她的身体,改为捧着她的脸,一脸的心疼:“怎么哭了,是为夫弄疼你了?” “卫泽,你是不是认为我粱绾就非你不可,才可着劲儿的作践我。”粱绾不想哭的,她真的不想在卫泽面前认输,可是眼泪就是不争气的留下来,她接着说,“我全心全意的信你,爱你,可你呢?你把我对你的信任踩在脚下,不仅盗了我手中的布防图,还在我经历生子的生产难关之时,回了齐国。” 说不怨那是不可能的,若非卫泽,她又怎么可能会将刚刚满月的女儿留在梁宫为质。 卫泽的手无力的垂下,艰难的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女。”虽然他事出有因,但他的所作所为伤害了他们也是事实。 “嘶——”卫泽痛呼出声,他瞪大眼睛看向手里握着匕首的粱绾,那匕首的一端正插在他的心口。 心一抽一抽的痛,痛得他无法呼吸,卫泽艰难的调笑道:“你是想挖出我的心看看上面是否有你?我把“鸾和”留给你,做的还不明显?” 鸾和与凤鸣,鸾凤和鸣,他想与她鸾凤和鸣啊! 粱绾却不为所动,她冷冷道:“本宫的心软,但匕首够锋利。你我之间只会是敌人,再无其他。” 卫泽的眸光瞬间黯淡下去,低头不语。 第三十七章 恐怕就要去了 几日后,粱绾处理完军务,在军营里四处溜达,看到好玩的一幕。 “唉~你听说了没?”兵甲朝着兄弟兵乙八怪道。 兵乙摇头,回道:“没听说。” 兵甲一噎,随即道:“兄弟,我说你这人唉,你听我说你不听就听说了吗!”然后他一脸期待的看向兵乙,只差在脸上写上“快来问我”几个字。 兵乙冷冷的扫了兵甲一眼,“爱说不说。” 兵甲见兵乙就是不问,也忍不住了,就竹筒倒豆子一样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听说啊,那边那位将军,”他说着,指了指齐军的方向,神秘兮兮的道,“就那个跟咱们公主势均力敌的卫将军快不行了,听说他们连素服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人一没发丧呢。” 粱绾听到此处,觉得不对劲了,她快步走上去,拽着那个兵甲的衣领,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兵甲见到粱绾,有些蒙了,目光呆滞的说不出话来。 粱绾使劲儿摇晃着他,才让他清醒过来,厉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是是,小的是打探消息的哨兵,昨日出任务时正好看到齐军准备素缟等物,靠近了才知,齐国卫将军不知何故为他人所伤,命在旦夕,恐怕就要去了。”兵甲终于将要说的话说清楚。 “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上报?”粱绾怒道。 “小的,小的……”早已汇报上级,今日只是嘴痒,才想着跟兄弟唠唠,哪里会想到被粱绾逮个正着。 粱绾早已没有耐心听他多说,回到主帐之后叫来副将,冷声道:“卫泽病危之事,为何没人来报?” 各个副将对视了一眼,为首的那个站了出来,为难的说道:“属下们只是害怕将军伤心,做出一些不理智的决定。” “笑话,本将军高兴还来不及,又岂会伤心。”粱绾冷嘲,然后让挥挥手,“下不为例,下去吧。” 粱绾将公文扔在桌子上,烦躁的站起,在大帐内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将视线落在那把鸾和刀上。 自鸾和修好之后,她还是一直带在身边,脑子里突然想起那日在遥水边卫泽说的话。 “我把鸾和留给你,做的还不明显吗?” 粱绾飞快的换好夜行衣,嘴里自言自语道:“就去看看卫泽那厮死了没,若是死了,本将军就是大功一件,若是没有,刚好送他一程。” 齐军主帐, 卫泽侧卧在榻上,就着昏暗的灯光,翻着一本兵书,一时寂静无声,直到青吴进来,他轻声问道:“父我父亲那边如何了?” “禀主子,老国公已经同意。”青吴答道。 “今上以不正当的手段登上皇位,也够久了。”卫泽嗤道,“我卫家被打压的时间也够长了。不过借他的手清理门户,也算是他唯一的用处了。” “谁?出来。”青吴拔剑,朝着床后刺去。 粱绾手指一夹,将青吴的剑弹了出去,自己也暴露在人前。 卫泽的衣带没有系紧,露出缠着绷带的胸膛,有点点血迹渗出,他面色红润,气息均匀,怎么看都不像不治身亡的样子。 第三十八章 隐形情敌 粱绾松了口气,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反应不对,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她冷哼道:“卫世子刚在我梁国弄了场乱子,又想在齐国发动政变,莫不是卫世子野心勃勃,想一统天下不成。” 眼看着粱绾越说越离谱,卫泽连忙将青吴赶出去,无奈中带着宠溺:“绾绾这么说,是想还为夫不成?这话传出去,我就得被各国追杀。” “本宫就是要就讹传你的阴谋。”粱绾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但死鸭子嘴硬不承认。 “为夫没那么大的志向,只是想同绾绾在一起,安乐一生而已。”卫泽看着粱绾的眼睛,认真的说。 真挚而满含情谊的目光让粱绾招架不住,她狼狈的转过头,没什么力度的反驳:“表哥说了,男人的话最不能相信了。” 表哥?魏潜。 卫泽突然意识到,已经死去的魏潜貌似还是他的隐形情敌,而且这个情敌在粱绾心里的地位还不低。 虽然魏潜已经死了,虽然他看得出来,粱绾对她表哥只是兄妹之情,但时不时冒出来一句,“表哥说”,也对他造成了极大的障碍。 “魏将军未免片面了些,”卫泽淡定的反驳,“并非所有男人都是巧言令色之辈。” 言下之意,我就不是。 粱绾不想跟他谈什么男人女人,恶声恶气的道:“本宫夜袭敌营,是来探查你是否要死了,不想跟你扯犊子。我看你现在好得很,可能需要我再补上一刀。” “病危只是给别人看的,障眼法而已。”卫泽艰难的坐起来,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立马又有血迹渗出,他嘶的痛呼一声。 粱绾的脚动了动,最终没有上前。 卫泽捂着伤口,吹灭蜡烛,长臂一揽,就拉着粱绾一起躺倒在床上。 粱绾趴在卫泽的身上,气的一掌按在他的伤口上,卫泽的额头冒着冷汗,却始终不肯放手,在粱绾耳边低声道:“不想被人发现,就别动。” “你,这是你的营帐,里里外外都是你的人,怎么可能让别人发现。” “你在仔细看看,那些是不是我的人。”卫泽冷笑,示意粱绾往外看,营帐外的人数很多,来来回回的走动,不像是保护,倒像是监视。 卫泽见她明白了,放软了声音:“如你所见,我现在被全天监视,毫无自由。” 见她脸上有软化动容的痕迹,卫泽将粱绾垂下来的发丝别到耳后,再接再励:“绾绾, 相信我,离开你们母女是我不得已而为之,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是想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赎罪?” 粱绾抬起头,直视卫泽,目光沉静的吓人,“不得已而为,那原因呢?” 卫泽的脸色渐渐黑了下来,因为夜色太深,没人看得见。 若不是那一封密信,他们一家三口,还在梁都共享天伦之乐,而不是被迫分离,让粱绾恨他怨他。 粱绾怀孕不久后,卫泽就收到了一封来自齐国皇室的密信,信上写着,齐皇已经在两晚身边安插了一个细作,若是他不能够成功盗取布防图,并返回齐国,那么粱绾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都别想活。 公主府防范森严,能够对她动手的,定然是粱绾身边十分信任之人,而这样的人,都应经敢在粱绾的身边数年之久,可见隐藏至深。 他不知道这样的人有几个,都是谁,没有把握将他们尽数除去,只能将计就计,按照齐皇的要求做。 “你现在不必知道。”卫泽拒绝道。 第三十九章 解释 “好,那北境布防图呢?你也有说不出口的原因?”粱绾质问,“可一不可二,你什么都不说,让我怎么相信你。” “布防图不是我拿的,攻城的命令也不是我下的,”卫泽松了口气,终于有意见能够解释清楚的事情了,他温声道:“是梁纾做的。” “又关梁纾什么事?”粱绾问。 卫泽简单的说了一下那日的情况,然后道:“我当时不知梁纾目的何在,以防万一,才带上的她,而她确实如她言,一到齐国境内,就离开了,后来投到齐洵的门下,现在也在大营之中。” 梁纾是个祸害,不管到哪儿,她都要有所防备,练完瞪卫泽:“你说的话,我回去查证,还不放开,本宫要走了。” 卫泽没动,粱绾怕自己的动作再伤了卫泽,或者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只能被卫泽搂着暧昧的趴在他身上。 只听卫泽低声道:“再呆一会儿,一刻钟后,齐军换岗之时再走。” 男性气息扑面而来,粱绾无处可躲,只好紧紧地闭上眼睛。 粱绾的反应逗笑了卫泽,调戏道:“都老夫老妻了,害什么羞?” “还想被扎一刀,嫌自己死得不够快是不是?”粱绾威胁。 “你若真的舍得,那日的一刀就不会扎偏了。”卫泽自信的道。 粱绾无言以对,因为卫泽说的是真的,她没法对他下杀手,刀尖偏移,扎到她的肩膀,也好解解气。 “怎么办?怎么办?”齐洵急的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屋子里乱转。 梁纾进来,鄙视的翻了个白眼,真是废物,出了点事就被吓傻了,她装作柔声问道:“四皇子有什么为难的事,跟纾儿说说,也许纾儿能够帮您一二。” “对对,纾儿,你最聪明了,你一定知道怎么办。”听到梁纾的话,齐洵像是抓到一颗救命稻草,“本皇子在齐都的暗线传来消息,说齐王联合众臣,打着清君侧的大旗,说父皇暴戾成性,荒淫无道,又连年征战,致使百姓劳苦,逼迫父皇退位,父皇已经答应了。” 齐洵快要哭出来:“他答应了,答应了啊!圣旨很快就要到南境,本皇子完了。” 梁纾嫌弃的拉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齐洵,耐着性子道:“就算是这样,你少说也是个皇子,又没有大的过错,他若不想背上不孝不悌的罪名,你就不会有事,反之,他还得厚待你,将来少说也是个亲王,四皇子怕什么?” “你不知道,父皇的皇位来的名不正言不顺,他杀了齐王的父亲,也就是先帝,才登上皇位的,若不是有皇爷爷的遗旨,齐王根本也活不下来。”齐洵绝望的说道。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新帝怎么可能放过他们。 “什么?”梁纾惊得站起,她也坐不住了,没想到齐国还有这么一出。 梁纾揉了揉眉心,她家破人亡,在齐国又无依无靠,只能靠齐洵这个窝囊废了。 “四皇子,你现在手握十万大军,我手中又有卫家军半块兵符,我们只要拿回卫泽手里的另外半块,到时候重兵在手,我们杀进皇城,也不无不可。”梁纾阴险的笑道。 齐洵眼睛一亮,“好,好主意,纾儿,你不愧是本皇子的贵人。本皇子这就去找卫泽。” 卫泽营帐外,齐洵被拦了下来,“我们将军不在,四皇子请回。” “你什么东西,也敢这么跟我说话”,齐洵怒道,“卫泽不在,就把他找回来。” “四皇子请回。”站岗的士兵一板一眼的说道。 齐洵忽然眯起了眼,疑惑道:“本皇子怎么从未见过你,你是哪个部下的?” “军营将士十万,四皇子身份尊贵,自然不可能全都认得。” 第四十章 没有那么绝情 齐洵在门口碰了钉子,灰溜溜的回来。回来的路上,他突然发现,这些兵对他视而不见,而且他使唤不动,茶是凉的,衣服时臭的,他气的将凉茶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卫泽,你很好。” 竟然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将主帅的权利全部拿了回去,直接架空了他。 齐军大营外,卫泽负手而立,一派云淡风轻的淡然模样,殊不知他时不时攥紧的双手,泄露了他的紧张。 “主子,清酒到了。”青吴远远的看见一个青衣男子骑马而来,胸前还背着一个带着盖子的藤筐。 梁纾本来在营帐中散步,这段日子发生了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得好好想想对策。 她竟然意外的看见卫泽与陌生人接头,她躲在暗处,看见那人将筐子叫给卫泽,卫泽竟从里面动作轻柔的抱出了一个小孩子。 梁纾暗暗冷笑,真是得来无需费工夫。她轻手轻脚的离开。 打开筐子,里面塞满了锦被,让里面暖暖呵呵软软乎乎的,将小人紧紧的裹在里面,不至于颠簸到,或者冷到。 卫泽轻手轻脚的将小姑娘从里面抱了出来,软软的,轻轻的触感,让卫泽生怕把她摔了。 “你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卫泽将视线移到清酒的身上,紧张的询问。 “姑娘名唤苓茵。”清酒答道。 “苓茵,小苓茵,我是爹爹哦。”卫泽一颗心落回肚子,心里说不出的满足,粱绾在那种情况下还肯用他给他们的女儿起的名字,是不是证明她并没有她说的那么绝情。 小孩子多觉,卫泽爱不释手的将她抱在怀里,她却连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卫泽与女儿的第一次见面直到结束,小苓茵都睡得香甜。 “宝贝儿,爹爹送你回去。”卫泽看着女儿睡得红扑扑的小脸,真是像极了他呢,长大了一定是个美人,他十分不舍的说道。 “查清楚了吗?”卫泽问道,怕吵到 “是,她是夫人的贴身婢女流玉,在夫人来到北境后,将她放在姑娘身边贴身保护。属下到时,她正要对姑娘下杀手,已被属下就地处死。”清酒道。 卫泽嗯了一声,才道:“便宜她了。” 梁军大营,黑影一闪而过,警觉的士兵立即反应过来,高呼:“有刺客,来人啊,抓刺客。” 粱绾听到声音,立即跑出来,却在大帐的门口被人捂住嘴,拖了回来。 粱绾呜呜了两声,向后伸手准确无误的扣住了刺客的脑袋,用力一扯,将人整个掀翻在地上。 与此同时,抽出长刀,向前跨出一大步,一脚踩在刺客的胸口上,刀尖直指来人的动脉,语气凉凉的道:“卫将军三更半夜来我大营有何贵干?” 卫泽一把扯下黑面巾,一张英俊的脸露出温暖的笑,嘴上调戏道:“数月未见,为夫想你想的厉害,你有不来看我,只有等伤好之后来这里见你了,绾绾可有思念为夫?” “没。”粱绾抬脚收刀,动作一气呵成,道:“卫将军本事见长,敢独自一人夜袭敌营。” 卫泽利落的起身,像在自家的地盘一样随意,道:“为夫还不是跟绾绾学的。” 粱绾:…… “来人,刺客……” 卫泽脸色一变,连忙无声吐出两个字:“女儿。” 粱绾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 “将军,可是发现刺客踪迹?”副将在大帐外询问。 “没,本将军说,刺客已经走了,不必再找了。”粱绾扬声道,“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是,属下告退。” 第四十一章 不好的预感 听到外边没有了声音,粱绾才出声道:“卫泽,你什么意思?” 见人真的生气了,卫泽知道她是想歪了,连忙解释道:“没什么意思,你不要误会。我们女儿,我已经把她接到北境,今日来,就是想带你去见她。” “真的?”粱绾将信将疑道。 卫泽苦笑,保证道:“千真万确。我把她安置梁国境内的信阳城里,找了几个可靠地人保护她。” 粱绾转身背对着卫泽,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中大的脆弱。不久后,将心中思念情绪压下去,才道:“我们什么时候去看她?” “后日吧!你把营里的事情处理一下,我们在那边住一段日子。”卫泽道。 “好。”粱绾心情低落,接受了卫泽的安排,低声道。她看了看卫泽,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我在北境,梁绎他怎么会让你把茵茵带过来。” 卫泽只是笑,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柔声道:“好了,不要想太多,他毕竟是你一母同胞的弟弟,不会太过为难与你。” 粱绾灵光一闪,突然道:“你跟他做了什么交易?” “只是提前告诉他一些消息而已,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卫泽无所谓道,在粱绾锐利的目光逼视下,他才招认:“齐国新皇登基,无心战事,会派人送来和书,修两国之好。” “这里面你的功劳最大吧!”粱绾猛地用力,推开他,卫泽毫无防备之下,一连后退数步,才停下。 卫泽捂着胸口,一脸受伤,委屈道:“绾绾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用完就扔。” 粱绾手一挥,脆声道:“你滚吧,后日辰时,营外十里处汇合。” 两日后,卫泽远远的看见粱绾等候的呻吟,会心一笑,骑马追上去,见她只是孤身一人,责备道:“这里不比其他地方,你一个女子孤身一人出门,怎的不带侍卫。” 粱绾指着身后,嗤笑道:“从这儿往后十里就是我梁军大营,我又是梁军主将,能出什么事?” “那也合该小心才是。”卫泽还是一脸的不赞同。 “行了,我们走吧。”粱绾瞪他一眼,一夹马腹,率先走了。 粱绾同卫泽几人来到一户三进的院子门前,粱绾站在门口,突然不敢进去,这大概就是近乡情怯。 卫泽拍了拍粱绾的肩膀,温声道:“别紧张,我们进去吧。”然后让人上前叫门。 粱绾却一把拉住卫泽的衣袖,紧张的念叨:“卫泽,你说茵茵会不会记得我这个娘亲?” “不会。”卫泽嘴角一抽,实话实说道。 “她现在七个月大了吧,会不会说话?”粱绾又道。 “不知道。”他上次见女儿时,她全程睡着,完全没有与他交流。 “你竟然一问三不知。”粱绾斜了他一眼,鄙夷道。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没事了,我们进去吧。” 那边,青吴敲了很久的门,直到粱绾的话音落下,还没人应。 两人心中顿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这时去细心静听,里面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卫泽当即上前,一脚踢开从里锁上的大门。 第四十二章 入了魔 一阵血腥味儿扑鼻而来,几人进到里面,触目可及的是一片狼藉以及纵横交织的尸体,尸体还有余温,血液还没有完全干涸,他们死亡的时间并不久。 粱绾推开挡在她前面的人,泪水顺着脸颊留下,“孩子呢,茵茵呢?” 粱绾冲进内室,翻遍了整个屋子都没有看见小孩子,连尸体都没有。 她还要再去找一遍,卫泽一把拉住她,劝道:“绾绾,绾绾,冷静点,没有尸体是好事,说明她现在还活着。” “活着”两个字触动了粱绾的心弦,她回过神来,冲着卫泽吼道:“卫泽,是你把她带到北境来的,现在却没有保护好她,把她给弄丢了。卫泽,若是苓茵出什么事,我会恨你一辈子。” 粱绾说完冲了出去,她要去找人,一刻都不能耽搁。 卫泽喉结滚动,收起满心的悲伤与愧疚,转而严厉道:“查看还有没有活口,通知青衣卫找人,记住,本世子要小姐安然无恙。” “是。”青吴应道。 “主……子,主子……”一个虚弱的声音在卫泽身后响起,卫泽猛地转身。 青吴立即上前查看,移开压在他身上的尸体,将人给抬了出来,朝卫泽道:“主子,是青酒。” “启禀主子,四皇子……四皇子劫走了小姐,”青酒说完,闭上了眼睛。 青吴将手指放在青酒脖子的动脉上,感受到微弱的气息,激动道:“他还有气。” “恩,带下去吧!”卫泽面无表情道。 信阳郊外城隍庙中,四皇子焦躁不安的走动,他不是的问梁纾:“卫泽真的会来?” 梁纾素手在他的胸膛上安抚,道:“四皇子放心,相信奴家。” “就算他肯来,他会愿意用手中的兵符换一个小婴儿的命?”齐洵还是不怎么相信。 “四皇子,到了这一步,我们还有退路吗?”梁纾淡淡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若不是现在还需要他,她真想现在一走了之。 她看向放在草堆上的孩子,孩子已经醒了,不哭不闹乖乖的啃着手指,她走过去,半跪在地上,将素白的手放在小苓茵白嫩的脖颈上,露出狠毒的目光,手指渐渐用力。 这是粱绾的孩子,她恨得不得立刻杀了她,但现在还不行,留着它还有用。 她恨粱绾,从小就是,凭什么粱绾是公主,自己就只是个郡主;,凭什么粱绾是个人人敬仰的英雄,她只有个梁都才女的名声;凭什么她想从粱绾哪里夺得东西,她从来都抢不过;凭什么粱绾一句话就把她嫁给一个蠢蛋,毁了她一辈子。 她真的很不甘心呢。 “唉,你干什么,放手,快放手,她快被你掐死了。”齐洵将她眼神不对,立马制止她,“我们还要拿她做人质。” 梁纾已经入了魔,哪里听得到齐洵的话,看着小苓茵忽闪明亮的大眼睛,她魔性的将两只手都放在小苓茵的脖子上。 忽然间,她整个人被拉开,“啪——”的一声被甩了一耳光。 梁纾猩红着眼,充满杀意的双眼瞪着齐洵,吓得齐洵后背冒起了冷汗。他下意识的后退两步,磕磕绊绊道:“你……你要做什么?我告诉你,外面都是本皇子的人。” 第四十三章 你是一条毒蛇 粱绾与卫泽带着各自的人马同时赶到了城隍庙,两人对视一眼,卫泽率先开口,“你也找到这儿了。” “弓箭手准备,外面的人一个不留。”粱绾直接下令,“注意不要伤到里面的人。” 卫泽拉住她:“绾绾,别冲动。这不是战场,女儿还在里面,不要打草惊蛇吗,免得伤到女儿。” 粱绾也回过神来,她确实因为着急而失去了理智,“你说怎么办?” “青吴,解决掉外面的人,不要弄出动静。”卫泽淡淡的吩咐。 “是。”青吴领命而去。 粱绾心里慌乱,根本静不下来,卫泽按住她的肩膀,道:“冷静,很快就有结果了。齐洵派人传信,要我手上的兵符,在没得到东西之前……” 他的话还没说完里面传来“啊——”的一声惨叫,粱绾再也待不住了,直接冲了进去。 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的人除了齐洵,都死光了,他们面色青灰,嘴唇黑紫,一看就是中毒而死。 只有一个齐洵身上被捅了好几个窟窿,耳朵也被咬掉一个,疼的他在地上打滚。 没有看见梁纾,应该是跑路了。 “追。” 一个女子还带着一个孩子,根本跑不了多远。他们追上去的时候,梁纾披头散发,身上沾满了血迹,很是狼狈。 见自己已经被包围了,梁纾高高举起,声嘶力竭的喊道:“别过来,否则我摔了她。” “梁纾,你敢。”粱绾走了过来,拿刀指着她,道。 “哼,我有什么不敢的,粱绾,你也不过如此吗?”看着卫泽和粱绾一起从人群中走过来,梁纾嘲笑道,“卫泽利用你,背叛你,到头来你还是和他在一起。粱绾,你不是高高在上,骄傲的很吗?竟然还吃回头草。” 卫泽脸色一白,紧张的扭头看粱绾的反应。尽管知道这是梁纾的离间计,他还是忍不住担心,他害怕粱绾会上当。 “过去的事情已经是过去,我根本就不在意,不说你说的话是真是假,就算你说的全都是真话,我有眼睛自己会看。”粱绾冷哼一声。 卫泽感动的看向粱绾,认真的道:“绾绾,你说的可是真的?” 梁纾趁两人对视之际,就要将孩子狠狠的摔下去。 卫泽眼疾手快,飞起一脚,踢中梁纾的手臂,梁纾身体失衡,向前扑倒,孩子也被她扔到天上。 卫泽一跃而起,接住了抛向空中的孩子,平安落地。 梁纾倒地之时,粱绾直接将刀架在梁纾的脖子上,将她压在地上。 梁纾想借他们分心之际下杀手,却没想到他们也在防着她,才能在她动作的第一时间救下孩子。 见自己已经失势,梁纾很识时务的求饶:“皇姐,我错了,我只是亦是鬼迷心窍,走火入魔,才做错了事。” 粱绾冷冷的看着她,像跳梁小丑一样表演,不发一言。 “皇姐,我真的知错了,这一切都是齐过四皇子指使纾儿做的,纾儿也是没办法啊。” 小孩子到底是受了惊吓,粱绾看着在卫泽怀里哭个不停的小人儿,心疼不已。忽然间,却看见她脖子上的红色的淤痕。 “梁纾,你就是一条毒蛇,我饶了你,然后再被反咬一口吗?”梁纾冷冷的道手起刀落之间,挑断了她的手脚。 梁纾痛苦的哭嚎,吓得小苓茵哭的越发凶了。 粱绾干脆一刀割了她的舌头,让她再也发不出声音。 “将她扔到荒山,让她自生自灭。”粱绾冷酷的下令。 然后她从卫泽的手中抱过孩子,轻手轻脚的哄着,直到她重新安静了下来。这种事在小苓茵出生一个月的时候,她做的轻车熟路,很快就将小苓茵哄好了。 卫泽终于放下心来,要知道刚刚小苓茵在他怀里可是哭个不停。 将粱绾要走,卫泽连忙拦下她,追问道:“绾绾,方才的话,你可是认真的?” 粱绾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起嘴角,道:“本宫说什么了,本宫什么都没说。” 卫泽失笑。 第四十四章 我曾伤害她 信阳城镇北将军府 卫泽像在自己家一样进了后院,熟门熟路的找到了粱绾的卧房,看着里面睡得正香的一大一小两个女子,心底一片柔软。 卫泽手痒的戳了戳小人的脸蛋,小苓茵不舒服的哼了哼,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卫泽。 “整日里欺负女儿好玩儿是吗?”粱绾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搂过小人,在背上拍了拍,重新把她哄睡了,才翻身下床,道:“出去说。” 来到外间,粱绾没好气的道:“卫泽,你真当本将军这镇北将军府是你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来去自如。” “这本来就是我的家,我的妻女都在这里,我的家也在这里。”卫泽一脸的理所当然。 粱绾心里一震,默认了她这个说法,转而道:“你来有什么事?” 卫泽收起懒散的态度,道:“是有正事。”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份折子,道,上面加盖着齐国的玉玺,他道:“这是齐国的和书,齐皇的本意是由你做使臣,将它呈给梁帝。” 粱绾思索片刻,便答应了下来:“好。” 卫泽眸色一暗,点头道:“东西带到,我先走了。” 粱绾点了点头,她想她确实该回去一趟,把该说清的事情说清,该了结的事情了结。 几日后,粱绾带着小苓茵启程回梁都,卫泽远远的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没有去送行。 青吴在他旁边看的心酸,劝道:“主子既然舍不得夫人,为何不让她留下。” “我曾经那般伤害她,又有什么资格将她留在我身边。”卫泽喃喃道。 “听说陛下封本世子为骠骑将军,驻守北疆,咱们去领旨吧。”他继续道。 既然他们不能在一起,那就让她替她守好这北疆,有他在,至少可保北疆二十年不乱。 青吴一震,而后无奈的答道:“是。” 一旦他们主子答应做什么骠骑将军,就只能一直在边城当守将,没有圣旨不能离开,那若是梁国的镇北公主不来北境,他们岂不是永远不能在一起了。 三个月后,粱绾从梁都回到北境,周岁的小苓茵已经会说话了,说的第一句话竟不是她这个每日陪在她身边的娘亲,而是“爹爹”。 九月份的北境,午后的阳光还是很温暖的,她在树下铺了垫子,让她坐在那里,看着她自己晃晃悠悠的学走路,还要强的拒绝别人的帮扶。 粱绾心不在焉的坐在树下,她回来有几日了,怎么还不见卫泽来。 “潋玉,你有没有通知你家主子,你也来了北境。”粱绾漫不经心的问道。 “回公主,驸马爷早就将奴婢给了您,现在奴婢的主子只有您,无需向他人汇报。”潋玉答道。 “这样啊。”粱绾了然,“你去前院找人通知本宫的副将,就说如今齐梁两国叫好,本宫欲请新上任的骠骑将军把酒言欢。” 看来公主是想念驸马爷了,找借口将人叫过来。潋玉偷笑。 “潋玉,你笑什么?”粱绾拧眉。 “没什么,奴婢这就去。”潋玉匆匆跑了。 卫泽府中,青吴进来汇报,“主子,梁国来信。” “恩,呈上来吧!”卫泽头也没抬道,示意青吴放在一边。 青吴捂住偷笑的嘴,提醒道:“主子还是立刻看的好。” 卫泽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将信拆开,落款却是镇北将军的私印。 当夜,卫泽翻进了镇北将军府。 只是没想到,在他进入的瞬间,府上的灯全都亮起,灯火通明。 粱绾站在回廊上,抱着手臂,凉凉的道:“卫将军喜欢做贼的毛病还是没改啊。” 卫泽十分自然的挥退下人,辩解道:“本将军回自己家,天色已晚,不像麻烦下人开门,就直接进来了。” “你可真直接。”说完,头也不回的回房。 卫泽跟了进来,站在门口,一直以幽怨的眼神看着她。 粱绾抖了抖,问道:“为何如此看我?” “绾绾回来为何不通知我。”卫泽反问,他还以为她不会再来北境,天知道,他收到信时有多激动,恨不得立刻见到她。而等他赶来时,天色已晚,镇北公主副已经落了玥。 “我还以为你与苓茵不会再回来了。”他收起了嬉闹,语气带着哀伤,让人忍不住心疼。 “我只是回去探亲,顺便处理一些遗留的事情啊。”粱绾道,而且她从来没说过要一去不返。 其实她早就想好了,要带着女儿在信阳定居。 “你还会离开么?”这是那日他想问没有问出的话。 “我已经向陛下请旨,会驻守北境十年。”粱绾摇摇头道,“之后的事情就……” 粱绾没说完,就被卫泽吻住…… 十年后,粱绾和卫泽双双向各自圣上请辞,带着他们的女儿不知去向。 十五年后,遥水河畔一间农家小院,一对中年夫妇站在岸边,看着被染红的浑浊河水,男子叹道:“要乱了啊!” 那女子却爽朗一笑:“这不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吗,他们都是有野心的人,两国如何和平相处。” “要是我再年轻个十岁,我就去征战沙场了。”男子笑道。 女子却戏谑的瞪他一眼,道:“你确定?” 男子却是摇头,连声道:“为夫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