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爷:请接招》 第1章 再叫,一枪崩了你 嗡嗡嗡——,穆念亭终于受不了不断传来的嘈杂声,一边睁开眼睛一边难受地要翻身,可刚有动作,刹——,她没控制住,整个人砰,撞在坚硬的东西上。 熟悉的刹声在提醒她,她在车的后备箱里! 她努力地镇定心绪,抬手狠命地掐自己,痛意来袭,她嘶了一声。 不是在做梦,她的确在后备箱里,庆功宴上喝多休息一会而已,怎么醒来在后备箱了? 就在这时,哒哒哒——,她听到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近了近了…… 哐当,后备箱慢慢打开,丝丝月光照入车内,穆念亭身体自然反应眯眼全身绷紧,前身微拱。 皎洁的月光照在男人身上,他穿着黑色大风氅,深色西装马甲,黑色劲靴包裹一双修长有致的腿,轮廓分明如天然雕刻,微扬剑眉下是一双如墨般的眼睛,眼里的光亮溢满森冷,让人不寒而栗。 穆念亭见多识广,可看到男人这般模样,心仍然咯噔一跳。 在她微愣的时候,衣领被男人哗地揪住,一张英挺的俊脸瞬间放大,两人鼻息相闻,距离近的只要她微微动唇就能触到他的…… 穆念亭眼皮连跳,从未和男人这么近,她下意识地抬手推他,“放开!” 话音刚落,砰——,她被男人毫不客气地狠狠甩在地上,痛得她差点叫出来,感觉骨头都要碎了。 她到底哪里得罪他了,一上来又揪衣领又摔她! 穆念亭一边揉着手腕一边抬头,斥责男人的话还没说出口,她就被周围景物惊呆了…… 她彻底愣住,这是哪里? 高楼大厦不见了,两边全是古朴的低矮房子。沥青路消失,变成眼前的青泥石路。更奇怪的是,店铺匾额是繁体字,装饰风格像极了民国时期……。再看看自己身上穿的衣服,素色旗袍,这压根不是她的衣服! 穆念亭深呼吸极力稳定情绪,片刻后她抬头迎上男人幽冷的双眸,“我怎么会在你的后备箱……”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她的额头就抵上冰冷的枪口,肃穆气氛中透着森森危险,直达四肢百骸。 这是一把货真价实的手枪,精致小巧,杀伤力不容小觑。 “这世上,没人不知道我的规矩。”声音极其低沉,富有磁性,带着肃杀气。 穆念亭微微拧眉,从男人掏枪的动作看出,此人身手太强,她不是他的对手。 她尽量平稳呼吸,轻声说道,“即便要杀我,也要让我死个明白,你是谁?” 刚说完,她就看到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哗——,她突然被他像小鸡一样地拎起来,宽大的手掌揪住她的上衣,猛地用力,竟在她身上探摸起来。 穆念亭再冷静,可这般遭遇,她眼睛一瞪,一条无人的街道,他居然想做那个事,疯掉了,先.奸后杀是他的规矩? 她心一横咬牙道,“触犯法律,你想过后果么?” “不许出声,不然一枪崩了你。”森冷的声音,透出无尽危险。与此同时,冰冷的枪口对准她的腰。 穆念亭敛神,他不是一定要她的命。月光下,她近距离地看着男人,他的脸色有些异样,带着丝丝……,很显然,他被下.药了。想到这里,她的心狠狠一沉,他会不会兽性大发,在街上把她强了? 想法一晃而过,她的上衣被猛地扯住,撕拉——,布料碎裂声极其清脆。 就在这时,街道口响起一阵脚步声,更有手电筒打过来。 穆念亭的头被男人一下子按住,他温热的左手掌在她柔软的身上游移,右手掌在她屁.股上狠狠揪住。 痛意汹涌袭来,穆念亭没忍住,大叫出声,“啊……!” “长官,只有一对苟.且的男女,没有发现左爷。” 穿着一身军装的男人往街道内看去,左傲出来的时候没带女伴,这个男人不是。 于是,他摆手吩咐,“走。” “是,长官!” 穆念亭放在男人肩上的双手募地一紧,她的心狠狠震荡着,头被压下的那刻,她朝手电筒方向扫视过去。那些人身上的军服,是旧式军服。 结合之前看到的,她确定根本不是男人带她来,是穿越…… 就在她极力镇定情绪的时候,一双大手抵在她的腹部,将她一把推开。用力太猛,穆念亭脚步不稳连连后退,差点摔个狗吃屎。 稳住身形后,穆念亭抬头恰巧和男人四目相对,他的眼神冷地如寒冬腊月,能将湖水冰冻。 这一刻,穆念亭更加感受到男人的危险性,她再靠近他,真会一枪毙了。但是……,她的衣服被撕了,衣不蔽体。 哒哒哒——,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眼看他要走,穆念亭不管他多危险,卯足力气跑上去揪住他,“我刚才救了你,你就这样走了?好歹给我……” 衣服两个字还没溢出唇瓣,她的手就被他一把挥落。等她回神的时候,只看到他黑色大风氅的衣摆。 听着汽车引擎启动的声音,穆念亭马上跑到车窗边,奋力地敲着,“你把我衣服撕了,给我一件衣服啊!” 轰——,车如一道旋风极速开走,穆念亭离车太近,身体被带过去。砰——,面朝下地摔在地上,她的脸恰巧碰在青泥上,不是特别疼,但啃了一嘴泥。 穆念亭呸了一声吐出青泥,双手撑地站了起来,环顾四周,近处是透着古典韵味的低矮房子,青瓦屋檐向上翘起。眺望远处,处处房屋鳞次栉比,白色灰泥墙,浅红屋瓦,挑高大面窗。 穆念亭倒退几步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笑,仿佛真的在做一个匪夷所思的梦。然而,晚秋凉风打在她姣好的面颊上,一阵阵地催她现实点。 长长地叹了口气就要睁开眼睛,就在这时,哗,仿佛有风吹过,她的头被一件衣服罩住。 穆念亭身体微僵,立即拿下衣服,环顾四周,只看到一缕汽车尾气。 车尾很熟悉,是刚才那个男人的。所以,他不是走了,而是给她拿衣服。拧眉看着远处,手紧紧地攥着衣服,这个厉害的男人,到底是谁?她穿越进的这具身体,又是谁? 一阵冷风吹来,穆念亭身体一颤,低头看向手中的素色旗袍,随即走到一条寂静的死胡同。从没在外面换过衣服,就算知道现在没外人,她也别扭。 加快速度,利落地换好后,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由小变大,就往她这个方向来。 “刚才抓男人的那批军人,又来了?”穆念亭低声呢喃,四处查看,她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若是那些人认为她是男人的同伙,就不好了。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躲,闪亮的手电筒照来,实打实地照在她的脸上,刺地她睁不开眼睛。 被发现了…… “福叔,大小姐在这里。谢天谢地,终于找到了!”打手电的伙计一边看着穆念亭一边朝街道口叫。 第2章 臭男人是未婚夫 听到那声大小姐后,穆念亭在心里咦了一声,不是军队,而是这具身体的家人。 原是大小姐,如此一来,她倒免去了颠沛流离。 穆念亭立即跑到胡同口,循着伙计的目光朝前看去,黑压压一群人,有的打手电有的拿火把。为首的白胡子老爷爷,就是福叔吧? “真是大小姐,怎么满脸青泥?遭罪了!”福叔拿着手电筒照在穆念亭的脸上,灯光刺地她晃眼。 她立即抬手挡住,“福叔,别对着我,刺眼的。” “大小姐,快回穆公馆洗漱一番,去老祖宗那报平安。你刚来江陵城没多久,突然不见了,我们做下人的,不好交代。” 穆念亭了然,这里是江陵城,身体主人也姓穆。只是,她的家既然在此,又怎么会刚来江陵城呢? “大小姐,快随我回去吧。”话落,福叔朝着几个伙计吩咐,“你们几个,前后护着大小姐。” 说罢,几名小厮立即围在她左右和后方,穆念亭略略看去,没有车,没有轿子,黄包车也没。 所以,她要走着回去,这不是大小姐的待遇吧? “大小姐,怎么不走了?” 穆念亭装作无辜的样子问道,“福叔,我走着回去,连个黄包车都没有吗?” 寂静的夜里,声音格外清脆,所有人都听到了。有几个小厮直接嗤笑出声,带着浓浓的讽刺,“乡野丫头,还想坐黄包车呢,穆公馆派人来寻你就不错了。” “就是,母亲不守妇道偷汉子,被老爷休掉赶出家门。现在把她接回府养着,已是仁慈。” “真当自己是大小姐,呸!” 喋喋不休的小厮十分气愤,越说越多,直到被福叔瞪了一眼才闭嘴。 穆念亭面上没有丝毫变化,心彻底沉了下来,怪不得刚来江陵城。原来是个落魄小姐,宅门深闺,当中的苦只怕比颠沛流离来地更深。 这么多小厮敢当众拆台,如此看来,穆公馆好多人看她不顺眼。那个老祖宗,不知道是真心实意接她回来,还是因为她是穆家的种。 “大小姐,老爷做事一切从简,不喜欢铺张浪费,你就……” 不等福叔说完,穆念亭当即笑着打断,“乡野生活惯了,走个路小意思。” 话落,她迅速朝前走,福叔立即跟上领路。身后的几个小厮低声呢喃,“真是乡野丫头,走路如此蛮横,和其他小姐没法比。” 穆念亭耳力极好,纵然他们小声议论,她还是听到了。她面上毫无表情,唯独晶亮的双眼,含着丝意味深长。 她不是残忍恶毒的人,但也不是好欺负的主。 穆念亭跟着福叔一路走,走了好久才看到前面一栋圆顶米白色建筑,门匾上飘着几根彩带,三个大字横飞在竖排匾额上,两尊石狮子挺立在大门前。 吱嘎——,紧闭的大门开了,出来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卫。 “老太太在正堂等着,大小姐,见了老太太仔细点,乡野那套规矩扔掉,别撒野。” 穆念亭明显地察觉出警卫眼里的不屑,整个穆公馆,上上下下都看不起她。身体原主没有任何依仗,红颜薄命。 如今,她成了穆大小姐,昔日夺性命的人,看她不起欺辱她的,都将一一“回报”。 穆公馆两扇铜门,只开了一扇,穆念亭抬脚走了进去。一条绿荫长廊直通正堂,樟树郁郁葱葱,飘散清香。 穆念亭一边走一边看,动作落入身后的小厮眼里,内心又是一阵嘲笑。东张西望,没有见识的野丫头! 到正堂大门的时候,福叔屏退小厮,手往前一伸,“往常这个时辰,老太太已经睡了,你进去的时候注意些,更别在老太太面前提你死去的母亲。” 穆念亭轻嗯,“我明白。”话落,她走入正堂。 绕过一个厅门,进入一个更大的厅堂,半只脚刚踏入,她就听到一阵笑声。 “奶奶,等那丫头做什么,死在外面更好呀。二姐美若天仙,又曾被左爷夸过。左夫人的头衔,定是二姐的,轮不到那野丫头。” 穆念亭听到这里,呼吸一窒,刚跨进去的那只脚立即退了出去,隐在门后静静听着。哪个左爷?今晚上的男人也是左爷。 没多久,厅内传出慈祥却又严厉的声音,“官越大越讲究面子,左老爷讲死理,别说左爷夸过,即便和晚玉你侬我侬,在左老爷那,也只认当初的娃娃亲。” “一定要野丫头亲自退了?” “对。” “怪不得奶奶要等她回来,二姐是穆公馆的宝,全家指望她寻觅一个好人家呢!” 就在这时,一阵响动传来,穆念亭进入厅堂,故意装出柔弱的样子,轻唤出声,“奶奶。” 随着老太太抬头,穆念亭看清了她的模样。灰白头发上插着银簪,皱纹层层叠叠,一双眼睛深陷眼窝,但极其光亮,透着算计人的意味。脖子上挂着金链子,手腕上也是。 看到老太太的模样,穆念亭想到四个字,珠光宝气,同时也觉地俗。金链子戴满一身,生怕别人说她没钱么? “念亭,到奶奶身边来。失踪许久,在外面遭罪了。”老太太挥手让她上前。 穆念亭心里在嘀咕,身体原主也叫念亭,和她同名同姓。几步上前后,视线微移落在旁边的女子身上,她穿着粉色旗袍,面容清秀,一柄木簪插在发髻上,脖颈和手腕戴着银链。 女子两眼微眯,笑道,“大姐,你怎么脸上都是青泥?难道在外面饿了,饥不择食,啃泥吃?” 穆念亭并未理会,一双手被老太太紧紧握住,看过去的时候,她发现老太太表情十分严肃,出口的声音带着斥责。 “你是穆家大小姐,穆家在江陵城算不得什么,但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你别将乡野习惯带到这,十八岁的人吃泥巴,丢人!” 穆念亭波澜不惊,面上露出乡野丫头那般的傻笑,“奶奶,您想多了,我怎会吃泥巴呢?妹妹不懂事说的话,您竟信了。或者……” 说到这里她停下,状似无意地看着胡说八道的女子,“妹妹,你就在公馆里,我在外面发生了什么,你还能预测?还是说,这件事你知道地很清楚?” 穆念亭随便说说而已,但她看到女子闪烁的眼神,仿似在躲避她。 这一刻,她瞬间明白,她突然在左爷的后备箱里,这位穆小姐很清楚呢! “行了,别和你三妹妹斗嘴,女子该谨言慎行。”老太太不耐地皱眉,随后从旁边檀木盒里拿出一张纸递给穆念亭。 “你和左家这桩亲事,不能要。左家是江陵城第一大户,你在乡野呆惯了,满身痞气,即便嫁过去,按着左爷的性子,也会休了你。你回房后把纸上写的背下来,等阴雨时节过了,去左公馆退婚。” 穆念亭脑海里瞬间浮现穿着黑衣大风氅的冷峻男人,那些军人叫他左爷。按照他的霸道样,整个江陵城,还有谁敢叫左爷…… 真应了冤家路窄四个字,将她摔在地上撕她衣服的男人是她的未婚夫,还是从小定的娃娃亲。 第3章 咱们来日方长 “大姐,你快接奶奶手上的纸呀,奶奶一直伸着手,你太不懂规矩了。”穆三小姐一边说一边欲抬手推穆念亭。 穆念亭察觉到她的小动作,身体稍稍侧过,穆三小姐的手就这么尴尬地举在半空。 这番小动作落入老太太眼里,她看地清明却不多说,“穆悠,出去。” 本想诉委屈却被奶奶训了下,穆悠眼底划过一道不甘,随即低头轻软出声,“是的,奶奶。” 话落,她迅速转身离开厅堂。很快,厅堂内只剩下老太太和穆念亭两人。 “奶奶,并非我不想退婚,而是……”穆念亭说到这里停住,随即上前主动反手握住老太太。 “而是什么?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毕竟是穆家的孩子。你阿爸若不同意,我这老太婆做主。” 穆念亭不动声色,心下暗想,你为了你的二孙女可真是处心积虑。要她退婚,成全穆二小姐? 于是,她装作紧张害怕的样子说道,“左爷是什么人,我不了解,可也知道那是站在顶端不能得罪的。我在乡野长大,刚进江陵城就亲自上门退婚,左老爷会以为我是被迫,穆公馆当家人教的。” 这番话倒是提醒了老太太,她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良久后她才道,“此事从长计议,念亭,你不能纠缠亲事,故意倔着不退。” 这点是老太太以及穆公馆上上下下担心的,如果穆念亭执意不退,左老爷认死理爱面子,也会吩咐长子左傲迎娶。 “纵然我在乡野长大,可也是穆家的孩子,该事事为穆家考虑。奶奶,待适当时候,婚事会退。” “如此就好,你退下,回自个儿院子。”老太太说完,背靠在红木椅上。 “奶奶,孙女走了,您好好休息。”穆念亭蹲身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眼里露出一丝光亮。 等她快走出厅堂的时候,她听到老太太朝外吩咐道,“来人,唤太太过来。” 口中的太太就是现在的穆夫人,穆念亭母亲被休后穆老爷后娶的。可笑的是,这位穆夫人和穆念亭母亲是亲姐妹,姐姐坐月子的时候,妹妹勾.引姐夫,怀上穆二小姐,穆晚玉。 厅堂外,穆念亭走在小道上,她不知道院子在哪里,正要找小厮指路。 就在这时,她听到女子的斥责声,仔细听去,不就是她名义上的三妹妹么? “你怎么办事的,穆念亭怎么好端端地回来了?” “三小姐,奴才的确将她打晕了,后来尿急再回去看,箱子里没人了!” “没用的东西,坏了我的大事,混账!” 隐在暗处的穆念亭眼睛微眯,身体原主是被自己的亲妹妹害死的。看来,穆悠爱慕左爷。 只要她死了,不仅亲事黄了,大家还会怀疑凶手是穆晚玉。到时候,得利的人就是穆悠。 一石二鸟,好手段!不过,她不是以前的穆念亭,害她的人,她自然不会放过。至于左爷,和太危险的人在一起,焉知祸福?亲事她一定要退,但不是现在。 穆念亭双手慢慢攥紧,眼里闪过一道光,穆三小姐害死自己的亲姐,不给她几分颜色,今后只会越来越嚣张。 于是,她蹲身而下,选了两块不大不小的石头。她虽是女子,但从小喜欢玩弹弓,准确率堪称百分百。即便她在穆大小姐的身体里,但一些招式她熟记在心,打晕穆三小姐和那小厮,没有问题。 穆念亭拿起石头眯眼对准两人,手腕翻转,嗖——,紧接着一阵闷哼,直击小厮倒地不起。 正在发火的穆悠被吓地身体一阵颤抖,脚步连连后退捂嘴看着周围。 穆念亭停住动作,就这样把她打晕太便宜她了,不如…… 于是,她轻声一笑,双手缠绕在树上故意用力摇晃,黑夜冷风,簌簌响声,异常诡异。 “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穆悠双眼瞪大,循声看去,一个人影都没。这……,闹鬼了? 就在害怕又疑惑的时候,阴冷的女声再次传来。 “我死地好惨,阴曹地府太凄冷,啊!”声音低沉,最后一个字陡然变高,吓地穆悠全身僵硬,直打哆嗦。 “你别过来!我不认识你,滚,滚!”穆悠吓地闭上眼睛,迅速转身不管不顾地往树丛外跑。 穆念亭看她吓地六神无主,更卖力地摇树,“下面太寂寞,你下来陪我。”声音又轻又冷,话落,她捏住石头朝着奋力奔跑的穆悠打去。 “啊!”一声惨叫,直击太阳穴,砰——,穆悠直挺挺地倒在树丛中。 穆念亭立即上前,借着月光打量,她被吓得不轻,晕倒了身体仍僵硬,双手双腿僵直。 “你杀了人,我只是吓吓你而已。”穆念亭一边说一边蹲身,迅速扒开穆悠的衣服。 几秒钟搞定,就等被人发现了。穆三小姐衣衫不整躺在树林内,后有小厮。一出好戏,即将上演。 穆念亭露齿一笑,很快恢复常色,往另一条道走。走过两条小道,前面出现一个挑着灯笼,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 老妇看到她的时候,面露喜色,眼里闪现惊喜,差点脚步不稳,灯笼掉地。 看到老妇这个反应,穆念亭暗想,这老妇和原主人交情肯定很好。 “我的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若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死去的夫人交代?”老妇抬起灯笼仔仔细细地看着穆念亭,老泪纵横。 “小姐,你真是受苦了。你从小善良,如今进了江陵城……”老妇抽抽噎噎,泪越流越厉害。 从老妇的言辞中,她约莫猜出老妇的身份。跟着原先的穆夫人到乡下,和穆夫人一起抚养她长大,许是奶娘吧。 于是,穆念亭反手握住她,“你看,我没事呢。外面风大,我们先回院子,我来拿灯笼。” “使不得,你现在是穆大小姐,不是以前的亭丫头了。” “什么大小姐,我就是亭丫头。”穆念亭一把夺过灯笼,拉起老妇朝前走。 老妇心里又暖又担心,小姐心太软,进了吃人不吐骨头的江陵城,这未来,可怎办? 等两人到了院子,穆念亭看到眼前院落,面色微沉。破旧的砖瓦房,西侧还漏水,长满青苔,屋角遍布蜘蛛网。 第4章 浸猪笼? 老妇只一眼就明白了穆念亭的心思,她叹了口气,随即说道,“小姐,穆公馆命人接你回来,就是为了退婚。不说左爷真人如何,但他的权势在江陵城极大。只要提到左爷两字,就足以令人闻风丧胆。无论他们怎么威胁你,这婚,你都要死守。” 穆念亭当然明白,她是左爷名义上的未婚妻,这是她的依仗,可以和穆老爷谈条件的依仗。 “奶娘,我突然失踪,不是自己走出穆公馆。这一夜,我经历太多,整个人变地通透,我再也不会任人欺负。你在这里等我,我去见穆老爷,不,阿爸。” 老妇看着那双熟悉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璀璨不已。小姐和以前太不一样了,这样的变化,让她欣喜又担心。 穆念亭即将走出屋子的那刻,手被老妇握住,“小姐,以前这话我不说,现在到了江陵城,必须和你说了。你的母亲出生大户人家,她的性子太柔,纵然被陷害休弃,她也不争。穆老爷能有如今府邸和官职,都是受夫人恩惠,穆公馆的地契也是夫人娘家的。匆匆十八年过去,左爷是你唯一的底牌。婚事必须咬死了,即便性命相逼,也要守住。” 奶娘一遍遍提及婚事,穆念亭也明白,那个危险男人对她的重要性。 “奶娘,放心吧。”话落,穆念亭拍拍她的手,随即拿起旁边的灯笼出了屋。 她的院子在穆公馆最偏僻的地方,到处都是羊肠小道杂草丛生,她只需往大道走就能到大院。 等走到略宽敞的道时,她看到一群人拿着电筒往树林跑,神色慌张。看着树林方向,穆念亭嘴角微微扬起,这么快就发现穆三小姐了? 就在此刻,哒哒哒——,她听到一阵脚步声,顺着月光看去。为首的是一个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一身蓝色长衫,身后跟着一个穿金戴银毫无表情的女人。 就在穆念亭观察的时候,中年男人恰巧看到她,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 穆念亭完全看清男人的脸,经过岁月的洗礼,他已经老了,但依旧能看出他年轻的时候,是一个温润佳公子。 “深更半夜,提着灯笼四处游走,想造反?”一声男人厉喝传来,溢满浓浓指责。 身旁穆夫人林秀秀看去,眼前的女子不就是贱人的女儿,她的眉头皱了起来,立即吩咐身旁管家,“福叔,送大小姐回院子,守好她,别让她出岔子。” 声音不大,但很尖刻,每个字都传入穆念亭的耳中,眼看福叔疾步走来,她也快速步上前去。 “大小姐……”福叔刚说三个字,就看着穆念亭直往前走,他被完全忽视了。 一众奴仆看着大小姐直接走向穆老爷,眼睛全部瞪大。大小姐想干什么,闹事吗? 穆念亭走到穆老爷穆正身前,朗声说道,“阿爸,重新给我分派住的地方,原先的住处不能住人。” 穆正眉头皱起,冷眼看着穆念亭,出口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你的母亲没有教你礼仪么?仪态不整,面容不堪满是青泥。” 穆念亭面色不变,话音虽柔,可开口的话却透着威胁,“阿爸,明面上我是大小姐,可我的住所下人都不愿意住。传出去,不怕别人笑话?婚没退之前,我是左爷的未婚妻。” 她故意加重未婚妻三个字,退不退婚,她说了算。 林秀秀听到最后一句话,怒色一闪而过,如果穆念亭不退婚,她的女儿晚玉又怎能嫁给左爷? 贱人生的女儿,在穆公馆撒野,真真搞笑!林秀秀极力克制怒火,看向脸色阴沉的穆正,“老爷,姐姐生前没有教好她。我代替姐姐教养,您别气坏身体。” 穆念亭听到姐姐两个字,暗自冷笑。鸠占鹊巢的小三是以前穆夫人的妹妹,妹妹抢姐夫,怎么没浸猪笼呢? 穆念亭看着林秀秀看似柔弱的外表,万分真挚地说道,“我母亲再怎样教育我,都不会教我介入别人的家庭,更不会抢自己姐姐的男人。穆夫人,论教养二字,您还不及我奶娘半分。” 她一边说一边眨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直把林秀秀气地半死。一众奴仆更是不敢出声,虽说是事实,可也太一针见血了! 穆念亭不声不响地给了林秀秀“一巴掌”,顺带捎上穆老爷。 穆正太阳穴突突直跳,抬手就要打穆念亭,“混账东西,你母亲做了见不得人的事,竟这般在你面前颠倒黑白!” 眼看手就要落下,穆念亭身体微侧就要躲开。刹那间,一双细手阻住穆正,原来是林秀秀。 她柔了声音,两眼挂着晶莹的泪滴,“老爷,姐姐偷汉子罪该万死。可念亭这孩子名义上是穆家的种,大事化小吧,将她关在黑屋子里,饿个几天就乖了。” 穆念亭看着穆夫人的阵仗,怪不得母亲斗不过,这人的城府深着呢!表面上阻拦穆老爷打她,实则想更严厉地教训她。 于是,她装作无辜地说道,“饿个几天,万一晕了,延误退婚怎么办?退婚一事,我一百个同意。你们也明白,乡野日子苦,我就想在江陵城舒服一段时日。给个大院子住,吃好穿好就行了。” 一番话下来,所有人都看不起穆念亭。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尽想着吃喝。左爷是什么人,江陵城所有高门贵户争相巴结,她倒好,拿退婚一事要吃喝。 穆正放下手来,冷哼道,“一介粗野女子。老福,给她一间干净大院子,供着她。” 话落,他不再理睬穆念亭,疾步往前走,再也不愿意多看这个大女儿一眼。 穆念亭无所谓,她的目的达到了,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 一群人迅速往树林处走,穆念亭正要跟着福叔往新院子去,她就看到穆夫人盯着她,一双眸子溢满鄙夷。 “有个偷汉子的母亲,女儿能好到哪里去?”说完,林秀秀就要走。 “大夫人,在外人眼里,您是我的嫡母。出了穆公馆,我还要叫你一声姆妈。您这般说我,没想过自己吗?”穆念亭柔声说道,随即飘飘然离开。 林秀秀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表情瞬间狰狞起来。你母亲斗不过我,我还怕一个十八岁的丫头么?你也就几天舒服日子,要不是退婚一事,我怎可能答应接你入府? 穆公馆东厢房内 屋子格外方正,南北透风,里四间,外四间。院里垂柳飘飘,假山林立。比之前的好太多,这才像大小姐的院子。 “大小姐,我去叫周奶娘过来。” “不用,我自己去。你派几个仆人打扫,总不能我和奶娘打扫吧?”说罢,穆念亭不等福叔回应,径直走出院子。 她不是和福叔商量,而是以大小姐的口吻命令。 福叔看着她的背影,十分疑惑,短短几个时辰,不就在外面呆了一会,怎么性情全变了? 不到半个时辰,穆念亭就领着周奶娘,大包小包地搬到了大院子。两人到的时候,一众仆人正在里里外外打扫。 周奶娘差点喜极而泣。如果夫人活着,该多好。 第5章 再相见,溅一身泥水 “奶娘,以后我们就住这,我去收拾衣服。”穆念亭一边说一边拎着几个包裹往内屋走,等拆开包裹摸上几件粗布衣的时候,她又看向身上这件素色旗袍,脑海里再次浮现男人冷酷的脸,一身黑色大风氅,森冷不已。 “小姐,你身上衣服哪来的?这不是你的,你莫不是……”周奶娘声音立即变小,眼里全是担忧。 穆念亭笑道,“奶娘,晚上天冷,遇到一个好心人送的。” “原来如此,不对啊,你这料子,上好的!”周奶娘一边说一边摸,丝绸极其柔顺,这种质地除了高级私人定制,只有大洋百货有,价值不菲。 “小姐,料子太好,穆公馆其他小姐都没这种衣服。” 穆念亭眯眼看着旗袍,他出手相当阔绰。如果当了这件衣服,能拿好多钱吧?念头一闪而过,她立即起身三两下脱了,换上一件粗布衣。 “小姐,你着急脱衣服,真是好心人送的?” “奶娘,别担心,我心里有数。明儿,给你买衣服去。” 周奶娘心中一暖,但面上推拒,“穆老爷年轻那会就小气,你若讨到自己买衣服的钱,就很不错了。夫人当年,只有成婚那天的嫁衣是穆老爷掏钱的。” 穆念亭对这个阿爸一点好感都没,娶了一个有钱女人,自己小气地不行。没能力最喜欢吃软饭,借助女人娘家飞黄腾达,之后就把女人踹了。怎一个渣字了得? “奶娘,这偌大的穆公馆都是我母亲的。我还没问他要宅子呢!我明天给你买衣服,你就别拒绝了。”说罢,穆念亭迅速收拾,不再多话。 今夜虽冷,但这个院子比先前的破屋暖和多了,穆念亭和奶娘睡在一个屋里。 翌日,天还没完全亮,穆念亭就起了。匆匆洗漱后,留下一张小字条告知奶娘。 随即她拎了一个小包裹,从后院最小的门出去,身影刚过就有小厮路过。 “昨晚上出了大事,三小姐和公馆里头砍柴的伙计厮混,衣衫不整呢!” 讨论声虽小,但穆念亭耳力好,一字不差地全部听到。她嘴角微扬,穆三小姐,先给你一个小教训,今后再嚣张,我就不手下留情了。 穆念亭快步出了穆公馆,她必须尽快当掉衣服,万古不变的道理,没钱寸步难行。 出了公馆,她顺着大道走,过几条街后才看到卖早点的地方,一般当铺都会设在人流较大的地方。 穆念亭走的很快,眼睛嗖嗖看向各家店铺。幸亏写的繁体字,要是不认识的古代字,她就懵了。 就在她仔细看的时候,买早点的人群突然散开,她听到响亮的汽笛声。 滴滴——,滴滴——,一声接着一声,狂霸极了! 穆念亭低声嘟囔,“也许是个纨绔子弟,这么拽。” 此语一出,她发现周围的人像看白痴一样地看她,“姑娘,你肯定是外地人。左爷的车,整个江陵城没人不知道。” 穆念亭面色一沉,又是他,几次三番巧遇,不祥之兆。 就在这时,嗖——,车飞驰而过,轮胎恰巧经过水坑,哗啦——,很不客气地溅了穆念亭一身。 穆念亭立即抬手抹去脸上的泥水,冷静非常,唯有双眼蹦出丝丝冷光。第一次见面被弄得啃泥,第二次溅泥水。 真真是……不详。 “姑娘,若左爷的车下次再开过来,你来不及躲开,就不是溅身水了。搞不好,性命不保。”距离穆念亭最近的老伯一边说一边摸下巴上的长胡子,表情十分严肃。 穆念亭点头说了个嗯字,心里头重新给左爷下了定义。江陵城普通百姓这么怕他,这家伙平时的作风就是冷酷无情嗜血残忍吧? 汽车完全消失后,众人才散开,各做各的事。穆念亭拎紧包袱,继续往前走找当铺。 当转过拐角快接近街道尽头的时候,她终于发现了当铺,来记当铺,牌匾很大,两层楼,楼侧飘着鲜红大旗。 光看表面就能猜出此当铺不错,等进去看到装潢的时候,穆念亭啧啧两下。中西结合,门柱两侧放着落地青瓷大瓶,插着塑料制的鲜红大玫瑰,灰色地砖,红色墙砖,就连柜台都透着现代化。 她真找对地方了,这当铺资金雄厚,能开出她满意的价。 “姑娘,你这是……”掌柜穿着灰色长衫,从柜台后走了出来,上上下下地打量她。 穆念亭拿下包裹,“当然是当东西了,你看看这件旗袍,值……” 她还没说完就听到响亮的鸣笛声,随即利落的刹——,她看到掌柜的面色变得异常敬畏,更是忙不迭跑了出去。 穆念亭顺势看去,到底是什么大人物? 望眼看去,只见一名高大英挺的男人走来,黑色大风氅随风后翻,黑色直筒靴子衬地一双长腿更加修长有致,沉稳的步子带着肃杀感。高高的鼻梁上挂着一幅黑色墨镜,看不清面容。 即便如此,穆念亭仍能感觉到王者般的气场,这股气息像极了……左爷。 穆念亭眼皮一跳,不会是左爷吧,他的车不是早开出去了吗? “左爷,您何时回的江陵城?”掌柜的声音满是恭敬。 “昨晚。”冰冷的两个字,仿佛冰块掉落在地,气温瞬间降低。 穆念亭拽紧包袱,他昨晚回的江陵城,一来就遇到追杀,她更是阴差阳错地出现在他的后备箱里。 “忙完后,到后院。”言简意赅的六个字后,仿佛一阵风吹起,紧接着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穆念亭故意侧身,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男人向来高傲自大,如果被发现她到这里当旗袍,这件旗袍还是他送的…… 所以,还是不要发现的好。 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即将擦身而过的那刻,猛然停下,穆念亭的心跟着咯噔。 仿佛有冷风吹进她的脖子,森冷的声音紧接而来。 “身影有几分熟悉。” 穆念亭刚想说不熟的时候,旁侧突然伸出一只大手,紧紧地拽住她,旋即手腕翻转。 穆念亭力道敌不过,只能随着那只手转了半圈和他相对。 轻笑声溢出男人薄薄的唇瓣,不带任何温度,“原来是你,你倒有几分本事,一路跟踪我。” 穆念亭使劲掰他的手,无论怎样都用不上力,而就在这时,吱嘎——,掌柜把来记当铺的门关了! “左爷,您慢慢享用。”恭敬的一声后,掌柜快速朝后院走。 穆念亭眼皮直跳,享用,什么享用?左爷难不成把她剥皮抽筋? 第6章 借你的枪玩玩 门被关上,隔绝外面的吵闹,太阳已经升起透过关闭的窗户照射入内,洒在左爷的脸上。 他的气息太冷,纵然阳光带着温度,她还是觉地冷。 危险即在眼前,她屏气凝神,立即道,“左爷,声明一点,我没有跟踪你,碰巧而已。” “第一次,后备箱。第二次,当铺。第三次,是不是要在……”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变地低沉,温热的鼻息喷洒在穆念亭的耳朵上。 “床上。”轻轻的两个字,却带着十足力道。 穆念亭眉头皱起,看着左傲,他表情冰冷眼底毫无波澜起伏,说这么暧昧的话,若真是登徒浪子,不会如此反应。 思及此,穆念亭心上一计,满脸微笑故意抬手圈住他的脖颈。果不其然,她在他的眼里看到了厌恶,他讨厌轻浮的女人。 穆念亭趁他松懈的片刻,猛地用力推开他,拿起包袱一边朝门外跑一边说,“左爷,您真是想多了。” 她不傻,他拽紧她手的那刻,她就看到了放在黑色大风氅里的手枪。他的性子,惹急了直接拔枪崩了她。 既然穿到这里成了穆大小姐,她又岂能不明不白地死了? 穆念亭拼命地跑到门边,只要打开门栓就能出去。手就要探上去,她立刻发现不对劲。 这个门锁,不是一般的,怪不得左爷任她跑! 穆念亭心底有些发凉,深呼吸后她拎着包袱转身。此刻,左傲倚靠在红木桌边,墨镜遮住眼睛,捉摸不清他的情绪。 “左爷,您是江陵城的大人物,对一柔弱女子苦苦相逼,何必呢?” 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道理穆念亭深深明白,更别说他手里有枪。手脚功夫和枪相比,谁输谁赢,她这个现代人再明白不过。 一记轻笑溢出他的唇瓣,“柔弱女子,你确定?” 穆念亭定定地看着她,“和您相比,小女子还不柔弱?” 他一步步上前,她的身体紧紧贴在大门上,他这是要逼迫到底了。 “左爷,我自小穿不暖吃不饱,身体瘦弱,不够您塞牙缝。” 话音落下,她的手被他拽住,“偌大的江陵城,大户出生的女子都见不到我。你接连两天见到,凭这点,你就不弱。” 尾音落下,他的手猛然用力,咔擦——,类似于手腕骨脱臼的声音。 穆念亭额头冒汗,被痛意狠狠刺激,两眼眯起盯着左傲看,“左爷这般对一良家女子,若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左傲退开一步,阳光照在墨镜上折射出冰冷的光,“这世上,敢嘲笑我的人,还未出生。多次碰巧相遇,对你,我不得不……” 话落,他轻笑出声,右手深入大风氅。 他的手就要探到枪,穆念亭的心差点跳漏半拍,非要将她逼到绝路上。 她的心一横,放下包袱,右手手腕向内反折,咔擦——,脱臼部位回归原位。 左傲动作停住,这女子懂医术,就在他转身去看的时候…… 突然,大风氅被她掀了开来,一只小手直探入内。左傲立即出手迅速逮住她,另一只小手却紧接着入内。 与此同时,穆念亭的腿抬起,因为距离过近,她一招成功,径直踢中男人的命根子。 穆念亭立即撤身,心噗通噗通跳着,精致的手枪被她紧紧握住,“左爷,聪明反被聪明误。若我对你有所图,昨晚我就该大叫,吸引军队过来。” 左傲笔直地站着,隐藏在墨镜下的眼睛微微眯起,从未有人从他手中抢过东西。这个女人,好大的胆子! 只是…… 左傲忽然一笑,又冷又……,说不出的感觉,只让人寒毛立起。 穆念亭右手一收,她要赶快离开,没有时间和左爷在这里耗。来记当铺听命于他,周围都是他的人,她再留在这里,死路一条。 “女人,有枪又如何,你会开枪么?” 他一边说一边走近,森冷的气场随着他的脚步渐渐散开。 穆念亭深呼吸一口气,镇定下来后仔细回想扳机开枪动作。她以前军训的时候练过射击,虽然记忆久远,动作也已经不熟练,但她记得。 她看着他一步步走近,当他的手就快触到她衣领的时候…… 哗——,穆念亭猛地转身,往旁侧后退两步,利落地扳机拿枪,三点一线对准门。 砰砰砰——,连开三下,门被打了三个洞,锁被巨大的力道震地啪嗒落下。 穆念亭没想到这把手枪威力这么大,手腕被震地一阵疼。她没有时间耗,枪声太响,左爷的人马上就到! 穆念亭再也顾不及扔在地上的包袱,也不看左傲一眼,径直抬脚就要飞快走出去。 在她另一只脚快跨过门槛的时候,高大的身影犹如一道旋风,一把拽住她拿枪的右手。 “女人,没有人能在我的眼皮底下逃走。”冰冷的声音,狂妄的口气,霸道到不可一世。 穆念亭眉头皱起,扭头看向左爷,“左爷,您高高在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和小女子过不去,有脸?” 左傲声音低沉,泛着如雪山吹来的冷意,他倏地低头凑近她的耳畔,“胆敢跟踪我,还会开枪,你不是一般的女子,更不是小女子。” 他故意加重最后三个字,手腕用力,穆念亭感觉到一阵疼。这样下去,她的手腕就不是脱臼这么简单了。 此时,外面传来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左爷的人就在附近,快来了!穆念亭咬牙,心一横,如今只能…… 穆念亭扭头露齿一笑,格外灿烂,完全变了一个人。 左傲看着她一会皱眉一会誓词如归,这会又笑成这样。这女子的脑子里,到底藏的什么? “左爷~~”穆念亭放柔声音,直到握住她的手力道逐渐撤去。 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穆念亭扣紧手枪,另一只手猛地按在左傲的胸膛上,对准他的唇,快准狠地亲了上去,在上面狠狠摩擦着。 左傲双手倏地握起,该死的女人,在做什么! 疾步赶来的手下看到眼前场景,全部目瞪口呆。刚才听到枪响,还以为怎么了,原来是左爷在……泡妞? 不对,是妞泡左爷!这女人,真够厉害啊! “咱爷好像被强吻了。” 为首的是穿着绿色笔挺军装的年轻男人,这种场合适合左爷自己解决。于是,他立即扬手,沉声道,“听我口令,全部撤退!” “是!” 哒哒哒——,整齐有力的脚步声紧接着响起。 来记当铺内,砰——,穆念亭被用力推开脚步不稳,后仰八叉地摔在地上。 她的后背阵阵痛,手枪也掉落在地。她双手撑在地上就要爬起,一只大手突然按在她的肩膀上。 “该死的女人。”五个字,字字用力,透着无尽威严。 穆念亭轻声道,“左爷,阅女人无数的您不吃亏,这是我第一次吻男人。” 话落,她立即抬头起身,用力朝左爷额头上撞去。两人距离太近,左傲被击中,穆念亭顺势挣脱他,迅速拿起地上的手枪,加足马力跑了出去,完全无视身后逐渐阴沉的脸。 第7章 封锁江陵城 穆念亭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不跑,就只有被收拾的份。这男人厉害极了,很快就能反应过来,要是再落到他手里,她的小伎俩一次有效,到后面他就警觉了。 当跑过转角的时候,她看到两排身穿军服的士兵,各个腰间别着枪。 穆念亭步子往旁边挪动,飞快地走了过去,她哪有空打量这些士兵。 “沈二,那个女人不就是强吻咱爷的吗?” 沈二朝穆念亭离开的方向看去,随即出声道,“听左爷吩咐。” 不多时,众人来到来记当铺,沈二摆手示意军队停下,片刻后一人进了店内。 一进去,他就看到运叔神色不对,再看左爷,面朝内背对外,气息和往常一样冰冷。 沈二跨步上前,鞠躬道,“左爷,属下巡视街道的时候,恰巧发现对您大不敬的女子。她朝着桃里路方向走,举动之间没有大家闺秀风范,应该只是普通女子。” 一记毫无起伏的笑声溢出左傲的唇瓣,听不出他的情绪,“普通女子?” 话落,他转过身来,摘下黑色墨镜,一双如鹰眼眸如墨如谷,深不可测,暗藏危机。 沈二和来记当铺掌柜运叔呼吸一窒,跟随左爷多年,即便死敌在前,左爷也从未露出这般阴狠的样子。 这女子惹怒左爷,怕是性命不保。 沈二回神后,躬身道,“听候左爷吩咐。” “封锁江陵城,缉拿此女子。身穿棕色粗布衣,头上毫无发钗,手握勃朗宁短枪。” “左爷,这女子竟有枪,还是进口的!故意接近你,定有图谋,属下一定……” 还未说完就被自家主子打断,“这把短枪是我的。” 沈二听到后,彻底不平静了,“左爷,您不是开玩笑吧?” 左傲眸子一冷,仿佛结了层冰霜,“我像开玩笑?24小时内,我要见到她,留活口。” “属下遵命!”沈二极力克制心绪,躬身领命而去。 当铺内,左傲眼睛渐渐眯起,眼里的冰寒仿似冰浪,层层叠叠蔓延开来,视线落在门槛边的包袱上。 扭得她脱臼的时候她都护着包袱,逃跑的时候拿了他的枪,不顾包袱了。他要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左傲立即上前,捡起包袱拆开一看,是一件布料上等的素色旗袍。 这件旗袍……,明白后左傲嘴角扬起,眼里闪过一道幽芒。 运叔即刻上前,“左爷,这女子为了当衣服换钱。” 左傲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衣服。江陵城是所有城池中最大最富裕的,放眼整个江陵城,只有留过洋的女子或者上军校的才会开枪。虽然动作算不上多标准,但优点就是速度快。 “运叔。” “左爷,有什么吩咐?” “来福,最近养的可好?” 口中的来福便是左傲当年救下的小狼,一直养在来记当铺院中,听嗅觉极其灵敏,速度快如闪电。 “回禀左爷,来福很好,不知左爷的意思是……”运叔说到这里,不禁心惊胆战起来。 左傲拿过旗袍递给他,“给来福闻,立即追出去。” 运叔颤抖着接过,这女子,什么人不好得罪,偏偏得罪左爷!只怕会死的很惨。 此时,穆念亭已经走过好几条街道,手枪塞在口袋里。拿走他的枪是不得已,万一她跑的时候,他拿枪崩了她。 她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枪啊! 就在这时,街道热闹起来,但热闹中又带了丝诡异。 “不好了,江陵城不知道怎了,突然出来好多军人,四处找什么!” “还有雪原狼,这狼只有左爷有!” 穆念亭双手蓦然攥紧,搞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找她?左爷,莫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 于是,她步子迈地更加大,必须搞定雪原狼,再回穆公馆。 穆念亭直往前走,尽量不走大道,哪个胡同窄就往哪里去。江陵城道路有大有小,好在条条道路通罗马,每次都能绕出来。 军人的脚步和寻常百姓不一样,每当听到整齐有力的脚步声,穆念亭都机警地躲过去。 等快到穆公馆的时候,穆念亭故意绕到另一条街寻到一家香粉铺。她身上毫无银两,到这里来就为了沾点香粉气,万一那条狼顺着她的气息闻到穆公馆就不好了。 半刻后,穆念亭就要从香粉铺出来,脚还没踏出去,她就看到穿着军服的年轻男子,这男子就是之前带队的人。 “搜,挨家挨户的搜,不放过任何角落!看见可疑女子立即带过来!” 一声令下,军队秩序井然地散开,各家店面开始搜寻。 穆念亭静静地看着军队,真是小鸡肚肠的男人,还是说……想到这里,她立即拽紧手枪,这把枪对他来说很重要? “姑娘,就你这衣服,一款香粉都买不起。这些都是英国船运过来的,刚进的新货。你立即走,穆家小姐等会就过来了,别冲撞了贵家小姐。” 穆念亭眉头舒展,立即道,“穆家哪位小姐?” “穆家二小姐,才艳双绝,名动江陵城。你这个粗陋女人,赶快给我滚!” 店家马上翻脸,一个粗丫头转了半天肯定没钱,穷鬼逛什么香粉铺! 穆念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计策,笑道,“既是穆家小姐,我自然不能唐突。” 话音落下,外头响起一阵刹车声,穆念亭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粉色洋装裙,头戴金钗,挂着碧蓝色耳坠的女子下车。头上更是带了一顶纱帽,微垂而下的蕾丝挡住双眸,更显神秘。 穆念亭嘴角微扬,这就是穆二小姐穆晚玉,穆夫人的骄傲,穆家女儿中名声最大的一个。 在她打量穆晚玉的时候,穆晚玉也恰巧看来,两人四目相对。 穆念亭朝她微微一笑,抬脚就要朝她走去。 就在这时,沈二领着几个军人朝香粉铺走,看到穆晚玉时,躬身道,“原是穆二小姐。” 穆晚玉知道他是左爷身边的红人,不敢怠慢,有礼地回道,“沈队长,听闻左爷今日回来。怎么一回来就……” 沈二当然不能说左爷被女人强吻的事,只能含糊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得罪了左爷,就差这间香粉铺没搜了。” “沈队长,等您搜完了,我再进去买香粉。” 眼看沈二就要进来,穆念亭立即转身拿过柜台上的青色面纱挡住脸,而后走了出去。 穆晚玉眼色微变,这个乡野丫头想做什么,难道想攀附沈二从而接近左傲?不行!不能让沈二知道穆念亭是她的姐姐!丢穆公馆的脸,左爷也会看不起穆家。 从穆念亭转身的刹那,沈二面色就疑惑起来,立即道,“姑娘,可否将面纱揭下?” 穆念亭没出声,直往前走,她知道某人等不及了。 “沈队长,她是我的丫头,是个哑巴。这几日脸上又过敏了,不能见风。” 第8章 只需闻闻 沈二疑惑未减,仔仔细细看眼前蒙面的女子,这女子的身形很像扑倒左爷的人。 于是,他再一次请求道,“姑娘,能否揭开面纱?” 穆晚玉抿唇,沈二一直要求揭面纱,难道左爷找的人是个女子,或者说,找的人就是穆念亭! 想到这里,穆晚玉捏帕子的手猛然紧了。不在穆公馆老老实实呆着,竟出来勾搭富贵子弟。遇到谁不好,偏偏遇到左爷! 虽然左爷做事阴狠,从不手软,可他从未对女子下手。何况,两人的娃娃亲还没有退,如果左爷知道穆念亭是他的未婚妻,更不可能对她怎样。 不行,绝不能让沈二揭开面纱! 穆晚玉立即朝贴身丫鬟春柳使了个眼色,春柳会意,抬手就要拽过穆念亭。 然而,她们都没有想到,穆念亭侧身挪开。 沈二觉地蹊跷,反正是个粗使丫头,他也顾不得男女有别,就要伸手去揭面纱。 就在这时,一道狼吼传来,只见一个通体雪白犹如晶莹雪花的大狼被人牵着跑了过来。 穆念亭眼睛微眯,她等的就是这头狼,之前躲过军队的时候她就撇眼看过。 沈二见到来福,心中有了打算,“姑娘,来福不会无故咬人,只需闻闻就好。” 穆念亭没有说话,微微点头。旁侧的穆晚玉看到后,心上一计,雪狼聪明,可到底是畜生,只要狠狠咬一口,性命还能保么? 穆念亭静静地站着,视线略略扫向穆晚玉,刚才还挺着急,现在怎么悠哉起来了?带着丝疑惑,她视线下移恰巧看到挂在穆晚玉腰间的香包,一丝丝香味飘散而出。 这种香味…… 穆念亭之前在大学里选修药剂学,对药粉感兴趣颇有研究,这不是简单的香粉。心中了然,但她没有说话,任由雪狼走近。 “运叔,牵到姑娘身边。” “嗯。” 穆念亭看着雪狼一步步走来,那双狼眼泛着精光又带着诡异,像极了左爷。真是应了那句,谁养的像谁。 名字叫来福,听着土气,可雪狼的长相丝毫不土,甚至带了头狼的气势,颇有傲视群雄的感觉。 穆念亭很淡定,但面上装作害怕的样子,不等雪狼靠近,她全身颤抖更是故意躲到穆晚玉身后。 “你拽着我做什么?春柳,快把她拉开!” 春柳还没上前,穆念亭装作不禁意地打落穆晚玉的香包,香粉全部洒落。 雪狼鼻子一动,狂叫起来,毛全部竖起,“嗷嗷嗷!” 一阵狂吼,穆晚玉再冷静都害怕,双手紧紧拽起。 “沈队长,您快把狼带走,吓着我们家小姐了!”春柳立即出声,声音里全是颤抖。 沈二立即朝运叔使眼色,运叔手一拽就要控制来福。可谁知,雪狼四肢用力,啪嗒——,绳子断裂。 “嗷!”一声吼叫,来福已经将穆晚玉压倒,发出威胁的声音,獠牙全露。 只要穆晚玉动一下,来福就会咬破她的皮肉,直入她的血管。 穆念亭故意颤抖着往后退,贴墙而站。穆晚玉吓地不敢动,更不敢说话,就怕下一秒…… 运叔上前就要拉开来福,可只要他稍有动作,来福就冲他吼,完全变了性子。 “奇怪,来福从不这样。现在,只有请左爷亲自来一趟。二小姐,您不要怕,静静地躺着。” 穆念亭看着沈二跨步而出,等他走后,她趁着运叔安慰穆晚玉的空挡抽身跑路。 现在,左爷想通过雪狼找到她,短时间内不可能了。穆晚玉的香包很厉害,里面藏了刺激动物的粉,热血野性全面暴露,必须关在笼子里静养。不然,它会跑出来咬人闹事。 不多时,穆念亭从后门进入穆公馆,通过小道往院子走。只是,她刚看到院门便听到尖刻的女人声。 “周奶娘,不说实话的后果,明白么?当初姐姐偷汉子,闺誉尽失,难道大小姐和她母亲一样?” “夫人,当年的事到底怎样,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放肆!竟敢这般和我说话,杖打二十板!” 眼看奶娘要被打,穆念亭立即冲了进去,家丁手中的板子已经举起,就要对准打下去。 穆念亭一个健步,抬手扣住家丁的手腕,向内翻转。 啪嗒——,板子落地,家丁立即跪了下来,朝穆夫人道,“奴才办事不利,求夫人责罚。” 林秀秀摆手,没有多言,视线移转看向穆念亭,一身粗布衣裳匆忙进院。不守家规,私自溜出去。 “念亭,你虽不是我的亲生女儿,但穆公馆有规矩,不能因你乱套,必须惩罚。这不是针对你,所有小姐都如此。” 穆念亭的手被周奶娘一把握住,她对奶娘摇摇头,“不用担心。” 话落,她拿起掉落在地的板子递给一名家丁,“动手吧,二十板子,不会要了性命。严重点卧床一个月而已,我的身体是小事,延误退婚……” 林秀秀眉眼深重,有点小聪明,知道捏住最大的优势。但是一味退让,只会让野丫头变本加厉。久而久之,她尝到甜头死守婚约,就不好了。 “退婚不急,我要把你身上的刺全部拔掉,你和周奶娘,全部要打。”林秀秀一边说一边朝家丁使眼色。 穆念亭并不慌张,左爷拿枪抵住她的额头,她都能镇定,别说一个穆夫人了。 家丁手拿板子就要包围上来,穆念亭立即大声道,“大夫人,我估计左爷要来穆公馆了。” 声音落下,几个家丁就要伸手逮住她,穆念亭没有动作,任由家丁去。 林秀秀急了,立即挥退家丁,“左爷要来穆公馆?” “我和左爷的娃娃亲,我知他知,兴许他来公馆就为了此事。如果你打了我,他又要见我。大夫人,到时候失面子的就是你。” 其实,穆念亭心里也没底,只能拿左爷当挡箭牌。 林秀秀眼里闪过深思,就在这时,一名奴仆疾步赶来,匆匆而道,“大夫人,左爷来了。” “什么,竟真的来了?二小姐呢?” “二小姐也来了,左爷护送她来的。只是,二小姐受了点伤。” 林秀秀又是惊喜又是担忧,穆念亭怎么知道左爷会来? “守住大小姐,不准她乱跑。” “是,大夫人!” 林秀秀不顾其他,迅速走出院子,身后跟着一众奴仆。 穆念亭眉眼微低,她随意猜测而已。穆晚玉兴许会被雪狼咬伤,毕竟是自己的宠物,左爷会送穆晚玉回来。 等众人离开,周奶娘紧紧握住穆念亭的手,小声地说道,“大小姐,你趁这个机会,闯到前厅,说明当年婚约一事。能见到左爷,实属难得啊!” 第9章 女人算什么 穆念亭搀扶周奶娘起来,略看周围奴仆一眼,而后说道,“外面风大,我们进屋。” 周奶娘只能忍下心中的话,院子里全是大夫人的手下,即便大小姐再强大,也敌不过多人围攻。她脑子糊涂了,大小姐贸然去见,也见不到左爷。 房内,穆念亭扶着周奶娘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喝口水热热身体,我去换套衣服。” 说完,她迅速进了内屋,换了一件青色旗袍。这件衣服和左爷送的相比,十分粗糙。 没有把那件衣服当掉,可惜了,今后,她该如何得到一些钱? 穆念亭看着短枪,十分精致,细细看去。这把枪……,勃朗宁的!怪不得他这么珍视,勃朗宁的枪纯进口,不是有钱就能买来,更是权势的象征。 这个时代,只要是军人就有枪,贵家府邸也会买枪护院。她要是有一把防身枪,会好很多。 穆念亭心下有了主意,不如暂时留下枪,防身挺不错。 恰巧,周奶娘进来看到她在把玩枪,面上露出一丝慌张,“大小姐,你快把枪放下。这东西厉害着,有了闪失,要人命呐!” “奶娘,这是我出门时捡到的。今天时间紧迫,没来得及给你买衣服。” “我一个老妇,不需要衣裳。大小姐,快把枪藏起来,等到时机扔了,千万别放身上,穆公馆的人精明,一旦被发现……” “我会注意的。”说完,穆念亭扭头看向窗外,风渐渐小了,太阳透过乌云,阳光大好。 阴雨时节即将过去,退婚的事会被大夫人重新提起。现在,她不能退婚,又不能见左爷。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穆念亭垂下眼睑,没多久她眼睛一亮,有了! 而此刻,穆公馆大厅,所有家丁奴仆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怠慢。 “左爷,小女受伤劳烦您亲自送来。来人,给左爷上茶。” 左傲摆手,并没有坐下的意思,“穆夫人,我的手下办事不利,伤了小姐。沈二!” 沈二立即跨步,躬身道,“十匹锦绣,金钗银饰等,权当弥补小姐。” 话落,身后的人立即端着几个大木盒子,打开后,金光闪闪,耀人眼球。 一道暖流从穆晚玉心尖淌过,左爷对她这么好,放眼江陵城,只有她得到青睐。 林秀秀心花怒放,可面上却说,“左爷,您不用客气。” “夫人请收下,商会有要事,先走一步。”话落,左傲迈步离开,即将跨出厅堂的时候,又转身道,“大夫人,听说穆大小姐回来了。” 穆晚玉心里一紧,好端端地,为什么左爷要提一个粗野丫头? 林秀秀立即看向女儿,示意她稍安勿躁,“左爷,她的确回来了,不知您的意思……” “和我有婚约的女子,倒要见见,今日不便,改日上门拜访。”话落,左傲大步离开。 穆公馆大门外,沈二十分疑惑,斗胆问道,“左爷,您和穆大小姐的娃娃亲,您当真了?” 左傲眼睛微眯,眼里全是幽光,“女人如衣服,表面装饰而已。” “前段时日,老夫人念叨,您也该成婚了。江陵城那么多贵家小姐,总有……” 还没说完就被左傲打断,“沈二,几天不罚你,胆子肥了?” “不不,属下以为,您的女人必须聪明,粗陋女子入不了您的眼。” 而此刻,穆公馆正厅内,林秀秀挥退一众奴仆,仔仔细细地看着女儿,“晚玉,你怎受伤了,又如何遇到了左爷?” “母亲,此事说来话长。我在香粉铺看到了穆念亭,她穿着粗布衣鬼鬼祟祟的。更了不得的是,她好像和左爷认识。。” 林秀秀大惊,极力克制心绪,“她刚回江陵城,怎会相识?”说到这里,她的眉头皱起,右手跟着揪紧帕子,“今儿左爷突然提到她,难不成真……” “母亲,左爷是江陵城第一权贵,总管商行,父亲又是督军。这样的家世,必须娶一名配得上他的。以他的傲气,您觉地穆念亭能入眼?” 林秀秀轻哼一声,随即握住女儿的手道,“女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论家世,你的才艺在江陵城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左夫人的头衔,定是你的。” 说罢,她放开女儿,唤来奴仆道,“加派人手,守着大小姐。” 话音落下,奴仆还未来得及说是,伺候林秀秀的忠仆冬芍急急跑来。 “大夫人,老爷听闻左爷到访特意从县政府请假归来,不曾想大小姐闯出院子,将老爷堵在门口了!” 穆晚玉心一紧,若穆念亭在大门外说些不好听的,被旁人听到,指不定说穆公馆家教不严。不好的名声传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林秀秀立即走出大院,直往大门去。当她到的时候,穆公馆外聚集了一些人。 穆念亭看到林秀秀走来,轻声道,“姆妈,女儿没有像样的衣裳,阿爸刚答应我分派银两。库房一直是姆妈管,您何时给我一点钱呢?” 大庭广众下要钱买衣服,又是大女儿,若不答应,就显得穆老爷小气。几番考虑,穆正才不得不答应。 林秀秀快步走到穆正旁,“老爷,您真答应了?” “嗯,小事一桩,念亭,以后需要什么问你姆妈就是。”话落,他看向林秀秀,言语间多了严肃,“左爷何时走的,怎不派人早点通知我?” “老爷,左爷走得急。但他说了……”话落,她踮起脚尖在穆正耳边耳语。 穆念亭静静地站着,大夫人说的话,定和退婚有关。果不其然,穆正听后皱起眉头,更是看着她道,“到书房来。” “是,阿爸。”穆念亭颔首,跟着穆正而去。 聚集在穆公馆外的人群没听清穆老爷说什么,从乡间回来的穆大小姐,也就看到一个侧脸。 可光一个侧脸,就让他们议论纷纷了。 “不是说穆大小姐是丑八怪吗,这么一瞧,还可以啊!这身姿,挺玲珑的。” “和二小姐比起来,不相上下了。就不知这正面,当如何?” 林秀秀听罢,心中有气,野丫头怎能和她的女儿相提并论?当即,她立即吩咐小厮将人群挥散。 “冬芍,穆念亭怎能从院中闯出来?” “回夫人,家丁要将她拿下之时,她便说自己是左爷的未婚妻,若伤着,吃不了兜着走。” 林秀秀双手募地握紧,冷哼道,“不识抬举,真当自己是左夫人了。看来,她不想退婚,必须想个办法才是。” 第10章 对左爷的想法 此时,书房内。自进来后,穆正就没说话,端坐在红木椅上,手里翻着一本蓝皮书。 过了好一会,见没有动静,穆念亭出声问道,“阿爸,您唤女儿来,所为何事?” 穆正翻书的动作停住,沉声道,“现下没有旁人,你老实说,对左爷,你是何想法?” “阿爸,突然问这个,您的意思是……”穆念亭故意这样问,即便她知道穆正为何如此。 穆正眉宇间尽是严肃,蓝皮书啪地一声放在书桌上,“你何时认识的左爷,为何他大张旗鼓派人寻你,更是到穆公馆提起你?” 穆念亭心绪淡然,面上故意露出惶恐,“阿爸,我和左爷素不相识,何来大张旗鼓寻我一说?我在乡下的时候听说,江陵城里除了好看的旗袍,更有许多洋人开的百货,里面的衣裙和帽子精致极了。不管在何处养大的女孩,都喜欢这些饰物,我偷溜出去也是为了……” 说到这里,她露出小女儿娇羞的姿态,低头看着自个儿的脚丫子。 这番神情落在穆正眼里,不禁疑惑,莫不是秀秀看错了?乡里人淳朴,又怎会如城中女子这般为求攀龙附凤,不择手段? 就在穆正思虑的时候,穆念亭委屈地红了眼睛,“阿爸,只因姆妈一句话,您这般说我。左爷是何人,我躲着还来不及,又怎会故意接近?再者,他地位高崇,我怎能接近?阿爸,您故意这样说,是不是不想给女儿买衣裳了?” 穆正静静地看着红了眼眶的女儿,这个女儿,且不说是不是自己的种,但名义上姓穆,更和左爷有婚约在身。现下,倒不能委屈了她。 “你尽管去库房管事处拿钱,今日不能出门。待明日,派人送你去街上。” 穆念亭见他不再追问,知道他已经相信了她。 “谢谢阿爸。” “嗯,出去吧。” 穆念亭颔首,蹲身行礼后转身离开。待她刚走出书房,便看到一穿着花色旗袍的妇人焦急走来,一边走一边嚷道,“老爷,悠悠是您的亲骨肉,您不能这样对她!” 穆念亭了然,眼前这位是穆悠的母亲,二姨太。 二姨太看到穆念亭的时候微微一愣,虽没见过,但也知道,能从书房出来的,必是小姐。 “二姨太,三妹妹怎了?” 二姨太略看她一眼,没说话,径直朝书房跑去。穆念亭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即便不说,她也知道是什么事。 穆三小姐和砍柴伙计勾搭,公馆上下传的人人皆知。若传出去,穆悠的名声就不保了。 穆念亭长长地舒了口气,走在穆公馆大道上四处欣赏起花来,正值秋日,道旁整齐地摆放各色菊花,花团锦簇,分外清香。 “今日,穆三小姐在房内上吊寻死呢!” “肯定呀,老爷竟秘密派稳婆子查看三小姐是否清白呢。如不清白,好像要将她撵到乡下去。” 穆念亭步子一顿,旁人猜疑,可她知道穆悠清白。然而,稳婆子过来验,对一黄花大闺女而言,是何等的屈辱! 此刻,前方讨论的两个小丫鬟见到穆念亭,神色微变立即闭了嘴。 “参见大小姐。” 穆念亭轻嗯一声,等两个小丫头擦身而过之时,她旋即说道,“到底是穆公馆,莫要嚼舌根。” 两个小丫头立即转身应道,“大小姐教训的是。” 穆念亭不再停留,往前走去。当她走远的那刻,却听到丝丝闲言碎语。 “若不是福叔吩咐下来,我们怎会怕她?只有二小姐才是穆公馆真正的宝,等婚约一退,她迟早被遣回乡下。” “就是呢,我们忙去,院里的菊花需要重新摆设。” 穆念亭面色平静,任她们说去。等快走到小道的时候,福叔走了过来。 “大小姐,夫人命我带您去三小姐院中。” “福叔,我和公馆内的姐妹不熟,三小姐此番出事,为何唤我去?” “夫人的命令。” 穆念亭垂下眼帘,略略思量后笑道,“既是大夫人开口,我去一趟就是,劳烦福叔带路。” 前往三小姐院中的路上,穆念亭暗自思量,大夫人刚在穆老爷那告状。此次定知穆老爷没拿她怎样,如今想出此招。只是,稳婆子给穆悠验身,关她何事? 罢了,看看大夫人能耍出什么花招来。 不多时,穆念亭走入院中。前院聚集了好些人,更有大夫人的贴身丫鬟春柳在。 “大小姐,您随我来。”春柳低首,手往前一伸。 穆念亭视线微微一扫,随即抬脚走进。经过正厅绕过长廊,还未到穆悠闺房,她便听到凄厉的叫声。 “我不信阿爸对我如此狠心,我是清白的,不需要验!别!” 穆念亭听着一声声惨叫,步子停住,“三妹妹这般,我还是不要进去为好。” “大小姐,夫人的意思,要您亲自看稳婆如何验身。” “我不明白,今后我又不做稳婆,看验身有何用意?”穆念亭装作糊涂的样子,心里已了然。 “大小姐如此机灵,岂会不知?您随我来就是。”说罢,春柳加快步子径直往前走。 到闺房前,春柳推开屋门,穆念亭顺势看去,恰巧看到两个丫头死死地按住穆悠。而那稳婆手里拿了一个不粗不细的棍子,已经撩开她的裙摆。 即便是清白身,也会被棍子捅破,弄得不清白。大夫人这招杀鸡儆猴,以此来威胁她。若不听话,穆悠的下场就是她的。 金黄色的阳光透过开敞的屋门洒入室内,雕花红木大床上的穆悠彻底受惊,顺势看去,一眼就看到穆念亭。 瞬间,她的眼睛猛地睁大,满脸狰狞,“你这个粗野女子,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 不等穆念亭多言,稳婆立即拿着棍子上前,“三小姐,现下不是唠嗑的时候,您忍着点。” 眼看棍子就要捅入,穆悠挣扎着起身,叫道,“我是清白的,你若再如此,我甘愿咬舌自尽。” “住手!”响亮的两个字传入所有人耳中,稳婆动作停住,不解地看着穆念亭。 春柳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正如夫人所料,大小姐的确出言阻止了。 穆念亭进入屋内,因她说了一句话,稳婆便迟迟不动手。看来,明面上给三小姐验身,实则为了恐吓她。 “稳婆,我虽不懂如何验身,可你拿着棍子,难不成想逼死三妹妹?”话落,她几步上前,一把夺下稳婆手中的棍子,啪地一声丢在地上。 第11章 寻觅夫婿 稳婆看到这番阵仗,当即不满。她在江陵城行走多年,经常出入高门贵户,即便是声望最高的左公馆,接连几个小姐也是她亲自接生。 “穆大小姐,我看您年轻,不与你计较。若你再放肆,休怪我不客气。”稳婆冷哼出声,眼里露出浓浓不屑,压根不把穆念亭放眼里。 穆悠早被吓地六神无主,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任由丫头押着。 穆念亭看着稳婆,笑道,“拿根棍子捅,三妹妹的清白若毁在棍子上,谁来担责?我知道您是声名在外的人,我自然不敢唐突您。但……”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而后上前朝稳婆耳语,“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如果传出去,今后谁还敢请你接生?又或者,明面上是接生婆,其实这双手,早已被鲜血染湿。” 宅门深院,姨太太们争妍斗艳,也不乏母凭子贵。但前提是,孩子安慰落地平安长大。 稳婆眉头皱起,谁能想到一个乡野丫头,竟有胆威胁她。 “大小姐,您的意思我明白。但穆老爷的吩咐,我不敢不从。” 穆念亭脸上笑意不减,“你验吧。”话落,她看向穆悠,“三妹妹,姆妈叫我来看你,不曾想看到这幕。你放宽心,二姨太已经向阿爸求情了。” 话音落下,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不多时,穆正已经走入屋内。 春柳的心一沉,老爷对二姨太不管不问多年,这次怎么被请来了? 二姨太看到落在地上的木棍,放下心来,幸好来得早。若晚来一步,女儿的清白,当真保不住了。 “稳婆,什么时候验身要用到棍子了?” “老身,这……” 二姨太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双手揪住穆正的衣摆,“老爷,您要给悠悠做主。这稳婆分明藏了不好的心思,不知听命于谁,加害悠悠!” 穆念亭看向春柳,抢先一步开口道,“阿爸,我从书房出来,福叔便领着我到三妹妹的院来。姆妈的吩咐,我必须听。” 蹲坐在床上呆愣的穆悠终于反应过来,哭嚎道,“阿爸,她们联手要毁了我,您要为我做主啊!” 一时之间,屋内更加吵吵闹闹。 稳婆收了大夫人的银子,自然要替她办事,这手段她见得也不少。三小姐不过是姨太太生的,又不是儿子,穆老爷不会因这事真办她。 “穆老爷,木棍一法是新出的验身方法,不会真的捅进去,但必须经验老道的人才可。” 穆正仔仔细细地看稳婆,这婆子和多名贵妇有往来,他不能真的得罪。 “其他人都退下,你给小女好好查看。” 二姨太听到后,两眼一瞪,“老爷,您怎能……” 不等她说完,穆正立即派人拉她出去,“一介妇人,出去。” “老爷,老爷!” 穆念亭看着二姨太被硬生生拉出去,稳婆更是弯腰捡起木棍。她本不想插手此事,但如果遂了大夫人的意,这口黑锅她不背。 “阿爸!您还是让稳婆慢点动手,有句话,我不知能不能讲。” 穆悠听到,也不管恨穆念亭,高叫道,“阿爸,您就听大姐一言吧!” “阿爸,请到侧屋。”穆念亭手往旁侧伸去,有些话不能当众说。 穆正吩咐稳婆暂时停手,随即跟着大女儿去了侧屋。 侧屋内 “现在没有旁人,有什么话,直说。” “阿爸,三妹妹出事的那天晚上,正是我回公馆的那日。我为何突然失踪,三妹妹又怎同一天晚上出事?我和左爷有婚约,但我自知配不上他,等恰当时候自会退婚。而我没想到姆妈看我不顺眼,总以为我会执意不退婚。” 说到这里,穆念亭委屈起来,断断续续道,“对我下手不成,便对三妹妹下手。即便三妹妹清白,但谁能保证消息不外传?现在,验身不是要紧事,而是替三妹妹寻一普通夫婿嫁了。” 穆念亭说的情真意切,句句在理,穆正不由得深思起来,更对这个女儿另眼相看。 “你不在深宅长大,这些谁教你的?” “阿爸,乡里也有富人,比如地主。没吃过猪,总看过猪跑。” “你倒是聪慧,只是,聪明的女子大多活不长远。”话落,穆正一甩衣袖直接出了屋。 穆念亭看着他的背影,聪明到展露锋芒的,自然活不长。但韬光隐晦的,可就不同了。 等她出侧屋的时候,稳婆已被福叔带走了,春柳也被遣到了大院。二姨太抱着穆悠嘤嘤地哭着,等穆正说出寻觅夫婿的时候,一时之间,二姨太有些接受不了。 “老爷,悠悠排行第三,怎先出嫁?不符合规矩。” “主意已定,我会为她择普通人家。”说罢,穆正不再看母女两人,径自走了出去。 穆悠呆呆地看着床板,低声呢喃,“母亲,阿爸刚才说普通人家,我好歹是三小姐,怎能是普通……” 此时,穆念亭上前一步道,“二姨太,三妹妹落的此等下场,到底何人作梗,你们猜不出吗?” “我怎会不知,大夫人恨我当年勾搭老爷。可是,过去十几年了,我早已不争,不曾想,她仍不放过我的女儿。”二姨太揪紧了帕子,抽抽噎噎起来。 穆念亭轻声道,“不争不代表放过你。”说罢,她走了出去,并将房门关上。 屋内,穆悠拽紧被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悠悠,你怎了,是不是被吓坏了?” “母亲,我……有件事。”穆悠吞吞吐吐起来,之后才说道,“我本想了一个一石二鸟的计划,大姐失踪是我派人指使,小厮失手,我在树林内问其缘由。” “竟有这等事!你素来机灵,怎犯糊涂?我虽多年不争,可我不蠢,你想的一石二鸟计策,在大夫人那,便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母亲,江陵城内,大家只知道二姐,可我哪一点比她弱?即便为妾,我也要嫁给左爷!”穆悠的小脸皱成一团,看地二姨太着实心疼。 “女儿,姨太太不好当。若你铁了心要嫁左爷,母亲自会想办法。”说罢,二姨太眼里多了丝坚定。多年来的不争换来沉重的一击,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二姨太这番改变正中穆念亭下怀,她肯出手帮助杀害她的人,别有用意。沉寂十几年的人,一旦有了争的心思,对她来说,有利无害。 第12章 监视器 穆念亭从三小姐院中出来,恰巧看到了春柳,她先是恭敬地朝自个儿行了一个礼,随即出声道,“大小姐,夫人邀您过去。” 穆念亭轻嗯一声,而后做出疲累的样子,“身子有些不爽利,夫人那我就不去了。劳烦你告知夫人,她应该不会和我计较的。” 说罢,她也不管春柳如何反应,径直往前走。 春柳抿紧唇,本借着惩治三小姐,恐吓大小姐,并让二姨太恨上大小姐,可谁知,成了这番局面。 穆念亭神色淡然,一路走回自个儿院中。一进院门,她就看到站在风中焦急等待的周奶娘。 她立即快步走过去,拉住奶娘的手,“外面风大了,快进屋,身子要紧。” “大小姐,这回把大夫人得罪了,以后……” “外人不在的时候,只管叫我亭丫头。”穆念亭拉住奶娘的手,走进内屋。 关上门窗后,周奶娘忍不住了,直接问道,“我听小厮说你去公馆大门了,见到左爷了吗?” 穆念亭笑道,“一口一个左爷,这么念叨着,我做梦都要梦到他了。” “哎,你如果真对左爷上心就好了。”周奶娘叹了口气,而后眼睛一亮,“都说左爷长得俊,你若是见到真人,兴许就上心了。” 穆念亭明白奶娘的心思,无非想让她攀附一个高门,如此就不会被穆公馆的人欺负。 但她对左爷真没那个心思,她不是这个时代的女人,绝不会依靠男人存活。 “奶娘,你的话我记住了。我问阿爸要了钱,等明日去管事处拿了,我去买新衣裳穿。” 周奶娘上上下下打量穆念亭,大小姐长大了,穿戴好看再涂抹胭脂水粉,姿色实属上等,有夫人年轻时候的风韵。 穆念亭安抚一番后,周奶娘终于不再念叨。这一日,倒没出什么幺蛾子。 翌日一早,穆念亭起身洗漱,和奶娘一同吃了早膳后,她去了管事处。 穆正早已交代下来,她倒是拿了好些钱,足够做两件新衣。 “大小姐,您出门走过一条街,那边有很多黄包车,车钱也给你了。” 穆念亭点头道,“谢谢,阿爸这么早就上班了?” “不是,听说要给三小姐张罗婚事,今早请假去了茶馆,好像是林家少爷。” “嗯,好的。”穆念亭笑着回道,而后走了出去。 第一次偷溜出去,第二次正门而出,光明正大。 只是,她刚走出公馆大门,春柳就带了一个小丫鬟走了过来,“大小姐,您今日出去,大夫人不放心。特意派了一个丫头,初香,过来。” 穆念亭看去,一个穿着绿色衣裳梳着双丫髻的丫头正朝她蹲身行礼,“初香见过大小姐。” “这丫头机灵,替我谢谢大夫人。”话落,穆念亭抬脚走去,身后跟着初香。 明面上赐丫鬟给她,实则在她身边安放一个监视器。 穆念亭走地很快,看到路过的黄包车时挥手招下。 “初香,阿爸只给我一点点车钱。我坐车,你在后面追吧。”说罢,穆念亭抬脚利索地上了黄包车。 当她刚坐上,便看到初香拿钱叫了另一辆黄包车,“大小姐,我跑的再快也跟不上黄包车。夫人已经给了我钱,您不用担心。” 穆念亭笑道,“考虑地真周到。”说罢,她挥手示意拉车师傅,“去制衣一条街。” “好嘞!”拉车师傅毛巾往肩膀上一放,熟练地拉起车杆跑了起来。 穆念亭坐在黄包车上,随意地看着两旁街道。当拐过一个胡同后,她听到一阵脚步声,拉车师傅立即往旁边去。 “小姐,前面是军队,咱停下来避避。”话音落下,车便停了下来。 穆念亭循着脚步声看去,带队的正是左爷的手下沈队长。这番阵仗,他还在寻她? 思及此,她立即撇过头去,黄包车高高的车篷挡住她大半个身体。军队过去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她。 脚步声逐渐远离,穆念亭舒了口气,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落入初香的眼中。 此刻,拉车师傅转身解释道,“小姐,这支军队隶属左督军,能避就避。” 穆念亭哦了一声,而后问道,“左爷也在军中任职吗?” 拉车师傅一边笑一边拿起车杆,“左爷接了过世老太爷的产业,总管商会。志不在从军,督军拿他没办法呢。” 穆念亭没有再问,一介商人竟有如此气场,她还以为他是一个不小的军官。不过,他迟早从军吧,不然,他的手下怎能入伍成为队长? “小姐,再过两条街就到了,最有名气的就是彩虹坊。”拉车师傅着实热情,一边拉一边讲彩虹坊怎么怎么好。 穆念亭静静地听着,没有多言。等快到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女子尖叫,随即砰地一声。 人群立即围了起来,堵了去路,拉车师傅只能停车,“小姐,前面出事了,咱们要绕道走。” “前面就是制衣一条街了,我走过去就是。”说罢,她从荷包里拿出几个铜钱递给师傅,而后下车,跟在后面的初香也跟着下去。 “大小姐……” 穆念亭一把拽住初香,轻声道,“在外面,不要叫我大小姐。”话落,她放开初香,打算绕过人群朝前走。 经过事发地点的时候,她透过人群间隙隐约看到倒在血泊中的女子。 “作孽,明知道左爷不能接近还冒险。这下好了,出了人命。” “赖不着左爷,若不是这女子耍心机,也不会死。” 穆念亭皱眉,又是左爷,江陵城的风云人物,见过真面的外人没几个。 哒哒哒——,熟悉的沉稳脚步声传来,军队来了。 穆念亭一眼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沈队长,此地不宜久留,她必须快点走。 于是,她趁人群散开之际,加快脚步直往前走。 殊不知,这幕恰巧落在倚靠在二楼窗边的男人眼中,他一双剑眉微挑,嘴角勾起,露出一抹邪肆的弧度,自己送上门来了。 男人纤长的手探出窗外,朝穆念亭离开的方向指去。不多时,沈二收到指示,立即出动。 “刚刚那位是梅家嫡女,左爷这般,倒是不怕。”站在左傲身后的男人轻声道,话音里满满的戏谑。 “过气的世家,早已没落。” “再怎样,梅家长女总比穆大小姐好,前者书香门第,后者乡野女子。” 第13章 告诉我,你的名字 左傲轻笑,右手随意一晃,墨镜便已落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慕华兄,何时对我的事这么上心了?不多说,我有事先走一步。” 话落,人已往楼下去。一身玄色长衣的席慕华临窗而站,视线落在倒在血泊中的女子身上,随即又看向另一处胡同入口。 此时,穆念亭早已穿过拥挤的人群走在另一条街上,大夫人派来的丫头被她甩地不知去向。 “前面路口右拐就到制衣一条街了。”穆念亭一边低声呢喃一边加快速度朝前走。 只是,她还没走到拐口就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她的心猛地一跳立即停下脚步,往后看去。 沈队长!他不处理跳楼事宜,竟带着手下朝这条寂静的街道来。 穆念亭双手募地一紧,就要查看四周选择最佳逃跑路径的时候。啪——,一只大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富有磁性的男人声在她耳边响起。 “狡猾的女人。”话音低沉,溢满危险。 听到这声音,穆念亭就知道是谁了,不曾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只是,这一次…… 穆念亭右手紧握成全,在他的右手肘上猛然打去。这是一处麻穴,只要打中,他必松手。 果不其然,大手在她肩上滑落,她立即转身,抬头看着左傲,“左爷,真巧,又见面了。” 说罢,她转身看向带队的沈二,“左爷,我一个女子,需要这么多人来抓?” 左傲没有说话,食指微侧一点,沈二点头,躬身行礼后立即带队离开。 “我想抓的人,从没失手过。”声音依旧低沉,话音落下,一只大手快速袭来,再次落在穆念亭的肩上,狠狠揪起。 穆念亭还未出声,就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被左傲扛在左肩上。 稳住身形后,她伸手拼命地拍他,“我有脚会走。” “不听话的脚,再啰嗦,砍了。”言简意赅,森冷气息不断散发。 穆念亭抿唇不再说话,按他的性子,真的会杀了她。可是,他要带她去哪里,又想做什么? 刚想到这里,她就看到前面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这不就是今早看到的,并溅了她一身水的车吗! 啪——,车门打开,随即砰地一声,穆念亭被狠狠地甩在后座上。紧接着,高大的身影坐了进来。 “去百乐门。” “是,左爷。”司机听令,油门一踩,车如旋风般飞驰而去。 听到百乐门三个字的时候,穆念亭的心差点跳漏一拍。有钱人的天堂,男人肆意玩弄女人的地方。 穆念亭立即出声道,“我不去那里,你放……” 还没说完,她的双手就被控制,他身体微低看着她晶亮的眼睛,“看你的穿着,不像贵家女子。叫什么名字?” “左爷,我叫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论出身在哪,我是良家女子,你不能带我去那种地方。难不成,你要把我卖了做舞女?” 一丝轻笑溢出他的唇瓣,“这个提议倒是不错。” 穆念亭眸色微闪,他并没有这个想法,那他带她去百乐门,意欲为何?难不成想开个房间,凌辱她?在满是舞女和妓女的地方,羞辱她。 若真是如此,他真是……,穆念亭双手握紧,指甲深深地抠着,手掌被掐出一道道红痕。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捏住她的下巴,逼迫她直视他。黝黑双眸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草原上的猎豹盯上美味可口的食物一般,从没有哪个女人像她这样,淡然自若,冷静非常。 他的大手在她的下巴上慢慢摩挲着,“告诉我,你的名字。” 穆念亭垂下眼睑随即又看向他,“告诉你名字,你就能放了我?” 摩挲她下巴的手蓦然停住,“当然……不。” 没有查明她的底细前,他不会放过她。更何况,在他面前这般的女子,她是第一个。若放了,这生活未免少了丝丝乐趣。 穆念亭已经镇定下来,出口的声音极其平稳,“怎样都不放过我,那我为何要告诉你?” 左傲双眼眯起,而后弯身覆在她的耳边,咬在她的粉嫩耳垂上,捏住她下巴的手早已来到她的腰部,“这世上,只有我不想知道的,没有我无法知晓的。” 话音冷冽,自信到狂妄,霸道到不可一世。 穆念亭耳垂上一阵湿润,她身体紧绷双手握紧就要猛地推开他…… 砰,一阵枪响,车窗玻璃碎裂,一枪打中司机头部,司机闷哼倒在血泊中。 方向盘不稳起来,车开始横冲直撞,驾驶座车门在颠簸中被打了开来,已经死去的司机被甩了出去。 “趴下!”厉声传来,穆念亭的头被猛地按住,紧接着她身上骤然一轻,左傲从后座跳到前座,一把控住方向盘。 颠簸的车瞬间平稳,穆念亭顺着后窗看去,后面紧跟两辆黑色轿车,紧追不放,更有枪探出来。 “小心!”穆念亭大叫出声,挺身探手压下左傲的头。 砰——,子弹从后窗打到前窗,玻璃应声碎裂。 “该死的女人,你想死吗!”左傲一声厉吼,油门直踩,车速骤然飙高。 因为惯性,穆念亭的身体狠狠地朝后座车椅上撞,痛得她死抿唇瓣。 “趴好,别抬头!”厉呵声后,砰砰砰,子弹连打,车速不减。 穆念亭捂住脑袋,一阵阵枪声令她心惊胆战,从前只在电视里看到的场景,实打实地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车后又是一阵子弹,后座车门啪地一声开了。又经拐弯地带,穆念亭被甩了出去,狠狠地砸在地上,痛得她四肢抽搐,脑袋晕涨。 她刚缓过神来,额头上却一阵冰冷,她向上看去,一个黑布遮面的男人拿着一把枪顶着他的脑袋。 她的心突突跳了起来,她看到了男人放在扳机上的食指在动。 穆念亭握紧双手,生死面前痛意早已忘却,她拼命地回想军训的时候教官无意中传授的夺枪招式。 左傲的车已经被逼停,他透过后视镜看到这幕,面色一沉,距离远他抽不开身。这女人再怎样强大,仍旧是女子,在枪面前,只有死。 想到这里,他的心又是一沉,他感兴趣的东西,这么快就要死了! 念头一晃而过,下一刻,他看到她双腿弯曲一跃而起,手里不知抓了什么朝刺客眼里撒去。 电光火石间,他看到她趁着刺客晃眼的时候一把夺过枪,随即起身食指扣动扳机,对准刺客的脑袋,砰,利落的一枪,刺客应声倒地。 左傲双眼猛然大睁,极其震惊,在必死的情况下,她竟然扭转战局一举为胜! 这个女人,很不简单!左傲唇角微勾,他感兴趣的东西,竟这么厉害,比他想象中还要厉害!他都没有意识到,极度的震惊中隐藏了丝丝惊喜。 他立即跳下车,左右两手各拿一枪,砰砰砰,一连解决了十个人。 第14章 玩枪的女人,讲究这个? 此时,哒哒哒,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沈二已经带队前来。 剩下的刺客在一分钟内被解决,被活捉的也咬舌自尽,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沈二自责不已,在他管辖的时间段竟发生此等事!他立即上前就要请罚,却看到自家爷朝一个女子走去,更是解开自个儿的大衣披在女子身上。 “队长,咱爷这是怎了,对一女子如此爱护?” 沈二立即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别说话,在旁边站着静静看。” 一时之间,所有手下呼吸声都不敢大,除去沈二,其他人全部瞪着眼睛。左爷对女人向来不感兴趣,视之鄙夷弃之如履。 不曾想,贴心二字能用在左爷身上。他们还在感叹到时候,却看到那女子狠狠地推开左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左傲眯起一双眼睛泛着道道精光,看着将他推开的女人。他还没有说话,就看到她脱下外套还给他。 “左爷,你的东西我用不起,还给你。你想要我的性命,给个痛快,我禁不起折腾!”穆念亭眼神发直,全身神经紧绷,她还没有完全从开枪杀人的状态中恢复。 此刻的穆念亭瞪着一双眼睛,她的眼睛本就圆,这么一瞪,颇有倔强小鹿的感觉。 左傲看她这个样子,心里的不爽没来由地消散,嘴角勾起,溢出一丝轻笑,“你禁得起折腾。” 话落,他猛然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这么一碰,他才发现她的身体在颤抖,“怕了?杀人的狠劲,去哪里了?” 穆念亭极力地稳住心绪,终于镇定下来,“左爷,我一介普通女子,您身份高,别在我身上浪费您的宝贵时间。” 她刚说完,捏住她下巴的力道再次加重,一只长臂顺势伸出当着众人面,强行搂住她,穆念亭刚沉寂下的心再次奔涌起来。 沈二立即吩咐众人退下,并派人取车,左爷原先的那辆车早已撞坏不能用。 一群手下立即悄悄退下,不敢打扰左爷,生怕一个不小心没了脑袋。 穆念亭双手撑在左傲的胸上,这么一摸,触手的全是胸肌。 “怎么,摸上瘾了?”带着丝丝戏谑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等她回神的时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了她。 穆念亭立即收手,每次碰到这个男人都没好事! “既然摸上瘾了,不如找个安静的地方仔细摸摸?”虽是问话,但他的语气全是肯定,更是不由分说拽住她的手腕。 穆念亭抿紧唇瓣,当看到远处开来的车很快停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的心一沉。 就在这时,哒哒哒——,整齐有力的脚步声响起,她侧目看到身穿制服的一队警察走来。 警署和军政府以及商会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各司其职,表面上相安无事,实则暗流汹涌。穆念亭立即偷偷看左傲,果不其然,他的眼神微 沉。 只要她利用好警队,说不定可以快速走人。左傲这个男人很危险,每和他多相处一秒,她心中隐隐的不安就加重一分。于是,穆念亭故意微侧身体拉开和他的距离。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猛地拉住她,抵在她的后背上,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进去。” 哐——,车门被打开,抵在她背上的手用力,她脚步不稳直接被推进了车里。穆念亭双手触到柔软的车椅,眉头皱起立即利落地翻身准备出去。 她的手刚触到车门把,哐——,车被锁住,她隔着玻璃看着车外的左傲。 他的身手一等一好,更是练家子速度快地不得了,她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推了进来。穆念亭的心再次沉了下去,她该怎么逃走?为什么每次出门都要落在这个男人手里? 不能束以待毙先听听他和警察说什么,穆念亭靠近车门,车玻璃紧闭,她的耳朵干脆贴在上面仔细听。可是,她一个字都没听到。 “小姐,英国进口的车,玻璃隔音效果很好,您听不到的。乖乖等左爷,他不会对您怎样。” 穆念亭垂下眼帘,民国的车玻璃就这么先进了。她注定什么都听不到,想通过外面人的表情猜测也不行,因为他们全都背对着她。 “小姐,不知您是江陵城哪户人家?” 穆念亭抬头仔细打量司机,左傲的手下全是有本领的,即便主子不在,还帮主子旁敲侧击。 “我不是本地人。” “外地人?奇怪了,最近没听说哪个高门贵户到江陵城来。” 穆念亭轻声一笑,故意和司机套起近乎来,“我出生普通人家,前不久才到江陵城来。左爷的名声很响,他对女人,真的很残忍吗?” 这是问题的关键,那些断胳膊断腿的言论到底是不是真的? 司机是个爽快人,哈哈笑道,“不知道谁放出去的谣言,左爷什么时候残忍过?只要自己不惹事,什么问题都没。何况,左爷从不亲自对女人下手,那些女人自讨苦吃,能留一条命就不错了,手指胳膊腿,断一两个,小意思。” 穆念亭眼里的光亮一寸寸暗下去,眉头接连跳了几下。这还不叫残忍,那怎样才叫?谣言都是真的,今天她更是亲眼看到一个女人倒在血泊中。 “小姐,您不要担心,只要您让左爷开心了,什么都能有。目前来看,左爷对您相当不错。” 话音落下,车门哐——,打开了。穆念亭循声看去,一队警察早就走了。眼看左傲就要坐上来,她立即往旁边坐,整个身体贴在另一边的车门上。 司机立即启动,轰——,车开动起来。 穆念亭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他的眼神如冬日里的深泉,深不可测冰冷万分。 “不识抬举。”四个字,落地有声。紧接着,一只大手袭来,刷地一下扯住穆念亭的衣领。 她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他拖了过去扯进怀里,“离那么远,怕我吃了你?” 穆念亭是个识时务的人,她在他的地盘上,周围都是他的人。如果她硬来,肯定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她按下躁动的心。 “左爷,我是普通女子,家母自小教导男女授受不亲,您……” 一声轻笑打断了她,笑声里满是胁迫和微讽,“玩枪的女人,还讲究这个?” 话落,他微勾唇角,再次揪住她的衣领,另一只手更是拖住她的臀部。温热感袭来,穆念亭脑海里霎时闪现初见他的画面…… 第15章 阵阵刺激 穆念亭敛神,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稳住心绪后才再次开口,“左爷,不论我怎么说,您今天都不打算放过我了?” “抢走我的枪,我送你的衣服拿去当铺随便当。现在和我装可怜?” 此刻,穆念亭就坐在他的腿上,距离近的只要她上身稍微前倾就能碰到他的唇。他的唇很薄,都说薄唇的男人凶残薄情,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左爷,情急之下抢了您的枪,唐突的地方,希望您能原谅。枪,我会物归原主。”穆念亭礼态有佳,口气里带着浓浓的疏离。 左傲仔仔细细地看她,她的表情做不了假,她确实急于撇清和他的关系。这样的女人,倒是第一次见。她给了他很多第一次,对他不敬,和他对着干,还会开枪杀人。 “既然你会枪,那把送你了。” 穆念亭妥协成这样,却不想听到这个,虽然她觉地那把枪防身很好,但她不能因为一把枪,葬送自己! “左爷,勃朗宁短枪,价值不菲。” 一道精光自左傲眼里极快闪过,他不动声色地抬手袭至穆念亭的肩膀,随即按住,“认识勃朗宁?” 只有江陵城和岳城有军校,军校里并没有她。她必定出自大户人家,留过洋。 穆念亭心募地一紧,她不小心把枪的品牌说了出来,枪柄上刻着勃朗宁的英文缩写,她不能说自己瞎猜出来的。 “女人,我最后问你一遍,出自哪户人家?”声音极其低沉,藏着丝丝不悦,仿佛耐心已被用尽。 穆念亭深知一旦告诉他,她的身份不攻自破,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出生普通,刚来江陵城。”穆念亭一字一顿地答道,刚说完,她的腰部就一紧。整个人贴近了他,头被按在他的胸膛上。 “欲擒故纵,这招你用的很顺,很好。”两个很字,表示他目前的心情,不好不坏,但内在的心思,捉摸不透。 正在开车的司机通过前视镜看向左傲,从没见过左爷这个样子。这个女子,太不简单,出生普通只是借口,真实身份有待细查。 穆念亭忍住推开他的念头,枕在他的胸膛上,脑海里闪过逃跑的几种方法。这次如果逃过,以后出门一定要更加小心。 他身上的味道泛着青草气,像他这样的男人,她原以为会混着酒肆味,没想到还挺清新。 “明三,去百乐门。”他的胸膛微微起伏,胸腔里传出低沉的声音,她听到了百乐门三个字。 百乐门是江陵城最大的舞厅,进去的人三五九等,但绝大部分是有钱人。他刚“绑架”她的时候就要带她去百乐门,现在经过一场刺杀,还要去! 穆念亭双手撑在他的手臂上,从他胸膛上抬头,“左爷,有人刺杀您,您不去查?还要去百乐门寻欢……” 作乐两个字差点溢出唇瓣,最后被她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左傲唇角微扬,漫不经心地说道,“寻欢作乐?” 穆念亭眼神微闪,绕开话题,“刚才那场刺杀,您还是查查为好。” “不用查都知道是谁,想杀我的人遍布全天下。但有机会接近我的,就那么几个。怎么,你怕了?” 穆念亭眼里露出疑惑,她为什么要怕,他们要杀的是左傲,关她什么事,她今天碰巧在他身边而已。 “女人,你三番两次接近我,你的来历,不可不查。” 穆念亭的心猛地一跳,他的眼神一点点深了下去,带着浓浓探究,仿佛要将她整个人戳穿看透。因为这样,他才总问她的身份。一开始,他以为她是刺客? “左爷,我不是刺客。碰到你实属意外,如果我想杀你,那天晚上,我就该大喊出声。” “所以,你这个女人,看不透。” 世上的所有人被左傲分成两类,看地明白和看不透,前者不放在眼里,后者……,要么同一阵营,要么杀之后快。 穆念亭没有说话,总之他今天不会轻易放过她,不杀她已是仁慈。车内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她坐在他的腿上,两人距离明明那么近,可总感觉冰冷刺骨。 没多久,一阵刹车声,车停靠在路边,百乐门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映入眼帘,旁观挂着五颜六色的彩带,装饰极其奢华。 应侍发现车后立即赶来,在车门外九十度鞠躬。 左傲朝着明三吩咐,“停车场等。”干净利落的四个字后,他强硬地拉住穆念亭的手,硬生生将她拽出去。 “爷,您里面请。”站在门外的两个应侍很有眼力,恭敬地朝前伸手,视线在穆念亭身上一带而过,虽惊讶但面上没有丝毫表露。 这个女人还不施粉黛,穿着朴素,压根配不上身边这位爷。 穆念亭在现代的时候就洁身自好从不出入不良酒吧,这百乐门说白了是舞厅,暗地里不知道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泡妞豪赌习以为常。 在她暗自思量的时候,低沉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传来,她的耳垂一阵潮湿。 “自己不走,难不成要我抱进去?” 穆念亭瞪大眼睛,他当着众人的面吻了她的耳垂,不是说对女人不感兴趣,他在做什么! 坐在驾驶座还没有离开的明三亲眼目睹一切,他的双眼里闪过深思,二十几年,左爷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这样过?那天,他听沈二说过,今天爷的随身短枪被一个女人抢了,派出几对人马查找,还没有下落。 他当时还纳闷,不就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找的?现在他有点明白了,所有女人见了爷会脸红,甚至为了接近爷使出不入流的手段,春药都下。 这个女人不同,她不要爷对爷大不敬。不过,也许是女人的惯用伎俩,欲擒故纵。 在明三思虑的时候,穆念亭已经跟着左傲走进百乐门。没有被强迫,她“自愿”跟着走。如果不这样,他就会打横抱着她进去。 百乐门地处江陵城最繁华的街道,来往行人众多,穆家虽不是大户人家好歹有头有脸,认识的人也多。传出去,对她有害无利。 第16章 为了那女人 百乐门入口是两扇大金门,穆念亭进去的时候敲了一下,边框镶嵌真金不是镀金,可见这个地方很有钱。进去后,装饰更加豪华,灯光闪烁,纸醉金迷,堪比现代设施极好的高级娱乐场所。 欢快的歌曲已经响起,歌女在布置极美的高台上放声歌唱,多名穿着亮片舞裙的女人伴舞。 穆念亭看向左傲,发现他的视线只在高台上一扫而过,但那名歌女却不停地朝他抛媚眼。 左傲在江陵城很神秘,没什么人见到他,但他自身气场太强,纵然他们不知道此人是谁,但都能猜到其身份不凡不能得罪。 所以,很多应侍端着托盘走来,躬身询问,“爷,您需要酒吗?新进的洋酒,鸡尾酒,味道很不错。” 左傲的视线落在小巧的酒瓶上,随即看向穆念亭,“一瓶洋酒给这位小姐。” “好的,爷。” 眼看侍卫就要打开酒瓶,穆念亭立即摆手,“我不会喝酒。” 女人在外喝酒喝酒容易出事,更何况,身边还有这么尊大佛。 应侍左右为难,“爷,这……” “送了即是送了,哪有退回的道理?”声音低沉,溢出唇瓣的每个字像是含了层冰霜。话落,他径直朝前走。 应侍被吓得直接将酒瓶塞进穆念亭手里,“小姐,如果您不收,我这份工作怕是没了。求您收下,别难为我。” 穆念亭看他被左傲吓得不轻,不再为难他,接过酒瓶,“我收下,你不要怕。” “谢谢小姐!”应侍朝她九十度鞠躬,深深感谢。 其余几个路过的应侍看到后眼里露出鄙夷,“这姑娘一看就是乡下人,瞧这衣服,邋遢地不像样。跟了那位爷,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 声音很轻,但穆念亭耳力极好,推销酒的应侍肯定刚来百乐门,遇到点事就害怕。那些说她坏话的,老手了。 “小姐,您快跟着那位爷,他快转过拐角了。”推销酒的应侍稍微推了穆念亭一下,穆念亭嗯了一声立即朝前走。 等她快到拐角的时候,左傲身形一动,继续朝前走,她看着他走进一个包厢。 穆念亭停住,他之前说过,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摸。所以,他带她到百乐门的包厢?不行,她不能进去。 思量再三后,她决定站在门口,她对这里不熟悉,即便跑也不知道后门在哪里。 穆念亭一直站着,左傲进去后就没有出来找她。她虽然奇怪,但心里也藏了丝侥幸。 “来,姑娘们过来。”带着浓浓讨好的中年女人声在走廊尽头响起。 穆念亭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中年妇女带着几个年轻姑娘朝这边走来。最后,她们走到穆念亭身前。 “哟,哪来的姑娘?百乐门最近不收女工。”妇女手里的帕子连连晃动,阵阵香粉气扑面而来。 穆念亭往旁边走了两步,“你们要进这个包厢?” “当然呀,你是客人带来的?”妇女一边说一边仔细打量穆念亭,暗想到,看这样子不像客人带的。 “你进去吧。”穆念亭没有多说话,又往旁边走了几步。 妇女轻哼一声,进去前故意撞了她一下,“乡下来的土包子,赶快滚!” 穆念亭站在一旁看着一群莺莺燕燕进去,说实话,她倒是想滚,苦于没有万无一失的滚法。 没多久,包厢门被关上,穆念亭暗自嘀咕,“还真是重口,这么多女人伺候,艳福不浅。” 她刚嘀咕完就听到包厢内女人的惨叫声,也有唱歌跳舞声,一口一个爷地叫着,她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转念一想,他没有出来找她,现在更是自顾不暇,她完全可以溜掉!穆念亭眼珠子不停地转着,心一横放下手中洋酒,朝走廊另外一个方向走。 既然选择现在走,就必须成功,走地干净!坚决不能再落在左傲的手里! 穆念亭急急地走,像这种娱乐场所走廊都是四通八达的,朝着另外一边肯定能出去。她走地越来越快,最后,她看到丝丝光亮。 是太阳光,门的方向!她走对了,只要出了这道门,叫一辆黄包车就能逃出生天。穆念亭双眼晶晶亮,步子迈地更加大。 然而就在这时,旁边一道门突然打开,里面传出震天响的声音。 穆念亭反应快,脚步顿往旁边一闪,不然这扇门就要朝她脑门招呼了。 “哪来的臭娘们?”一个醉醺醺的大汉眼神迷蒙的走了出来,甚至打了一个响嗝,漫天酒气。 穆念亭眉头微皱,不和醉汉计较。于是,她低着头步子朝最左边移,直往前走。 “哟,臭娘们还不说话!谁他妈给你的胆子!”醉汉一个踉跄上前,粗壮的手臂伸出。 穆念亭顺势拉住他,一个反手握住他的手腕向里翻折。 “嗷嗷嗷,放开,给老子放开!” 穆念亭冷眼看着他,都被她拿捏在手上还叫嚣,“还知道痛?” “妈的,放不放!不放,老子弄死你!” “就你这样还想弄死我?”她轻笑出声,手腕再次用力,只听咔擦——,醉汉手部直接骨折。 穆念亭松手,醉汉倒在地上连连翻滚。 “老四,在外面乱嚎什么?” “老子他妈被女人欺负了!” 穆念亭见醉汉同伙要过来,立即闪身加快脚步离开。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对一可以,一对多不行。 只是,她的脚刚迈出去,一只大粗手就伸了过来拽住她的脚踝。 “小娘炮,老子说了要弄死你,怎么能让你跑!” “老四,怎么回事,当真被女人欺负了?”几个人一边说一边从包厢里顺势而出,当看到眼前柔弱的女子时,全部大笑,“老四,这么个小女人,欺负你?” “老子骨折了,快拿下按死她!” 穆念亭抿紧唇瓣,半路杀出醉汉,算她倒霉!现在只能…… 看到老四的手软趴趴地放在地上,兄弟几个全部信了,眼神凶狠起来。 “兄弟们,上!” 穆念亭干脆抬起另外一只脚,踩上醉汉骨折的手腕,“再上前一步,我废了他的手,说到做到!” 声音很大引起很多人注意,但他们只管看热闹。而此刻,一个阴暗的拐角处。 “左爷,这么急着出来,不会就为了那女人吧?” “啰嗦。”声音低沉,言简意赅,一旁站着的高大男人立即不说话了。 第17章 他的狠辣 穆念亭冷眼看着周围人,搞这么大动静,肯定会传到左傲耳朵里,她跑不掉了。 一切都因为突然闯出来的醉汉,要不是他,她现在早就坐上黄包车了。于是,她更加用力地踩醉汉的手腕,硬生生把他折腾地要晕死过去。 “臭娘们,痛死老子了!啊,你们几个快点上,拉住她!疼死了!”醉汉嗷嗷叫唤,另一只完好的手就要扒住穆念亭的腿。 穆念亭利落地抬腿,快准狠地朝醉汉脑门踢去。砰——,醉汉鼻孔流血,眼睛肿胀,惨烈的样子令人心惊。 醉汉的几个兄弟眼睛大睁,“臭娘们要整死老四了!”说罢,几个人急吼吼地上前围攻。 穆念亭身体几转,闪身的那刻不忘再次抬腿踢醉汉,每一下都很精准,醉汉的嚎叫声响彻整个走廊。 角落里,一身藏青色西装的高大男人啧啧出声,“左爷,这女人太狠了,怪不得入你的眼,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哈!” 话音刚落,泛着精光的冷眼就朝他扫来,他立即闭嘴不再出声。他这哥们的心思真难猜,说那女人的不是,他不爽。夸那女人,他还不爽! 而此刻,穆念亭已经被四个男人团团围住,左右夹击。周围看热闹的人等着看好戏,女人再厉害也不是男人的对手,和男人对着干,自讨苦吃! “臭娘们,一副穷酸样,弄死也不会有人查。”几个男人一边说一边嘿嘿笑,面上的猥琐气令人作呕。 穆念亭十分镇定,心下有了主意,“如你所说,我是穷人。既然能到这里,当然是被人带来的。我身后那位,你惹不起。” 她讨厌左傲,在她心里他就是一个大变态。但关键时刻,他有用处。 “哟,原来被人包养?身后那位是杀猪的还是土财主?” 穆念亭眼睛微眯,“他就在前面的包厢里,要我带你去见见么?” “妈的,和她说什么话,打死她!”凶狠的声音响起,醉汉老四跌跌撞撞地爬了起来,骨折的手腕软软地耷拉着,另一只手不知从哪揪出一把水果刀,直袭穆念亭。 穆念亭双手握紧,身体要躲却被其他几个男人按住。明晃晃的刀就要捅进她的腹部! 千钧一发,刀尖离她腹部只有几厘米! 叮——,一把短刀飞来利落地打落水果刀。与此同时,另一把短刀直袭老四膝盖骨。 嗷,砰——,老四跪在地上,痛苦不堪,他的几个兄弟面面相觑,吓地心肝乱颤。 就在这时,旁边看热闹的人突然惊呼,“呀,那好像是沈爷,藏青色西装!” 江陵城沈爷,出生富贵,总掌城中所有高端娱乐场所,百乐门就是他的产业。他很喜欢藏青色,所有衣服几乎都是这个颜色。 这个人一叫,围住穆念亭的几个男人面色沉下,身体更是轻颤。 穆念亭眉头微皱,哪里来的沈爷?带着丝疑惑,她再次朝拐角处看。 不多时,一道清朗的男人声响起,“胆子挺大,在百乐门闹事。”虽是指责的话语,声音却很清润听不出喜怒。 穆念亭循声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极英俊的男人,面容硬挺,身材修长。气势上比左傲少了点强悍,但也不容小觑。再细细打量,她的视线顿住,只因随后而出的人,一身黑色大风氅,笔挺劲靴,左傲! “沈爷饶命,小的不知道她是您的女人,有眼不识泰山!姑娘,求您放了我。”说着,他们几个全部跪下朝穆念亭磕头,老四不顾疼痛,更是伸手扒住她的腿,“姑娘,饶了我,我不敢了!” 穆念亭眉头轻皱,抬脚往前走却被老四抱住。就在这时,刷——,临空再次飞来短刀,对着老四的手袭去。 嗷——,老四手松了,穆念亭得以自由。 这下大家都看清了,接连几把短刀都出自沈爷身边的男人!所有人都看向左傲,不断猜测他的身份。 “身手好速度快,到底是谁?” “气场太强,气息太冷,包养姑娘的人太不简单了!” 全场焦点都在左傲身上,所有人的眼神都带着疑惑深究和惶恐。 哒哒哒——,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穆念亭看着左傲朝她一步步走来。他天生是王者,周身的气息像是雪山而来的冰霜,层层叠叠地化开向四周蔓延。 一时之间,气氛肃穆凝重,围观众人仿佛被冰冻住。他们看着男人拉住女人的手,又看着男人眯眼看跪在地上的人。 “爷,小的眼瞎,小的不该,小的掌嘴!” 啪啪啪——,打巴掌声不绝于耳。 沈让信步走来,吩咐百乐门打手,“将他们扔出去,拉入黑名单,不许再踏入百乐门!” “是,沈爷!” 然而,打手们刚上前就被左傲阻住,冷冷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感情。 “他们,我来处理。” 沈让眼皮一跳,交给左傲处理,这些人的命怕是没了。不曾想,一个小女人有这般威力。 穆念亭想到之前司机的话,一旦左傲处理,后果……,于是,她干脆开口,“爷……” “闭嘴!”冷冽的声音,带着斥责和隐隐的怒意,穆念亭立即不说话了。 跪在地上的五个男人惊恐万分全部叫嚷起来,“爷,求您……” “带走!” “是!” “啊啊……!”无论怎么叫喊,得罪穆念亭的男人全被无情地拖出去,围观的人禁不住颤抖起来。 穆念亭的心绪还没回转,一股力道袭来将她扯入坚挺的怀抱。 “偷偷溜走,这笔账,还没算。” 她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左傲强硬地拉走,沈让站在原地啧啧两下,他该不该过去看好戏? 宽阔的走廊上,穆念亭拼命地扯着左傲,“我不回包厢,你难道要让我亲眼目睹你和那么多女人那个?” 急行的步伐突然停住,刷——,穆念亭被他一把按在冰冷的墙上,高大温热的身体袭来,紧紧地贴着她。 浓烈的男人气飘入鼻端,她不由自主地动了动身体极力摆脱他。她很讨厌被压,她不要被控制! “再动一下,信不信我在这里办了你?” 第18章 扒皮抽筋 男人说办女人,还能是哪种办?穆念亭立即不敢动了,紧紧地贴着墙壁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左傲眼睛微眯,右手抬起在她下巴处轻抚,“和很多女人那个?那个是哪个?”声音低沉,不轻不重。 明明知道是哪个,还故意问她!穆念亭抿紧唇瓣,他的手越来越不规矩,眼看就要顺着衣领伸到她上身柔软处,她身体一颤立即回道,“明知故问,包厢隐秘又安静,我听到女人的惨叫声,还能做什么?” “是吗?”语调上扬,满满胁迫。紧接着,他的手顺势而下拉住她直往前走。 穆念亭记得,她偷溜之前将洋酒放在包厢门外,等她回到这里的时候,洋酒还是在门外。他要拉她进去! “不,我不进去!”一进去,她怕是被他啃得“尸骨无存”! “谁允许你说不?”话音落下,大手狠狠一拽,吱嘎——,门开,穆念亭瞬间被推了进去。 黑暗的包厢没有丝毫亮光,她闻到了血腥味。血的味道很浓!之前女人的惨叫…… 穆念亭的心剧烈地跳了起来,噗通噗通……。啪——,白炽灯亮起,刺眼的灯光照的她眼睛眯起,等她适应灯光强度睁眼的时候,极其血腥的一幕进入视线,她的嘴巴微张,双腿止不住地往后退。 变态,大变态! 一道声音在她心里狂涌,刚才领着一群年轻女人进来的中年妇女四肢全被砍断,血淋淋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其余几个年轻女人颤抖地蹲在地上。 穆念亭无意识地退着,直到一只大手扶住她,她的身体狠狠颤抖。 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怕了?” 这一刻,他的声音像魔鬼,她都不敢抬头看他,更不敢看女人的尸体,“你为什么……” “刺客。”两个字溢出他的唇,声音毫无起伏。 穆念亭心募地一颤,又是刺客,一天经历两次刺杀? “跟着我就要习惯这种日子。”冰冷的声音再度响起,穆念亭的心像是被灌入一汪冰泉。 “我不要跟着你。”她想都没想直接说出口。 “不要?” 扣住她腰部的手紧了,好像她再摇头他就会把她捏死一样。 穆念亭踮起脚尖抬起双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猛地用力推开他,“不要!” 吱嘎——,门被打开,看到纠缠的两人后,沈让摸了摸鼻子以示尴尬,“你们继续。” 他刚要关门离开就听到一阵冷声,“进来善后。” 咚——,沈让的心沉了下去,“又要我善后?” 穆念亭听到又这个字,双手死死握紧,他是不是天天杀人? “你的地盘出事,你不善后谁善后?”说完,他的视线落在穆念亭身上,一般的女人看到这慕肯定吓地话都说不出。她还有力气朝他发火,好样的! 穆念亭看到左傲眼神微变,不好的预感升腾而上,念头一晃而过,她的手就被他拽住。 “做什么?别拉我,你要带我去哪里!”她不停地挣扎,甚至扒拉住门框。 沈让十分同情她,二十几年了,左傲不对任何女人感兴趣。突然冒出一个,幸还是不幸? “姑娘,你认栽吧,等左爷玩腻就行。”不禁意的一句话却迎来左傲的冷眼,他立即闭嘴吩咐手下拖尸体。 “百乐门最近不安宁,好好管管。”左傲一边说一边按住挣扎的穆念亭,“再动,砍了你的手。” 登时,穆念亭不动了,女人四肢被剁的画面在脑海不断盘旋,她再违抗他,他真的会弄死她。 即便死也要死个痛苦,折磨而死她受不了。 一路上,没人敢阻拦左傲,穆念亭被他拽出去扔进车后座。她还没坐起身就听到轰的一声,车如一道旋风飞速奔驰。 明三看到穆念亭脸色苍白一动不动,不禁暗自叹气,左爷怎么把人折腾成这样了?没碰女人,一碰就撒不开手? “明三,军政牢房。” “是!” 穆念亭的心狠狠一荡,去牢房做什么?在她面前审讯犯人吗? “女人,欺负你的人,想怎么处置?”他一边说一边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像草原的猎豹。 “按照律法处置。” 一丝轻笑溢出他的唇,“律法?我就是律法。”嚣张霸道,狂妄至极。 穆念亭心惊,现在是民国,已经生成法律,即便是江陵城一霸,也…… “不相信?”语调上扬,没有之前的深沉,带了丝轻快,他的脸上更是浮现轻浅的笑意。 看到他笑,穆念亭的心彻底不安,魔鬼笑了……。 “明三,提速,八十码!” “是!” 轰——,车速陡然上升,身处闹市这么开车,超级嚣张!行人纷纷让路,匆匆躲闪的老人摔倒在地看着车牌,敢怒不敢言。 穆念亭受不了,拽住左傲,“街上都是人,太快的速度会撞死人!” 他却不以为意,“死了又如何?”人命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他的思想简直了!穆念亭眼睛大睁就要开口,刹——,车突然降速饶了一个大弯。 穆念亭身体朝左边甩去,撞入左傲的胸膛,她的额头很痛,而他一点事都没有。 车速渐渐降下,最后开进一扇大铜门。车前放了通行证,值岗的军人没有阻拦,甚至肃穆地敬军礼。 “左爷,到了。” 左傲轻嗯一声,径自打开车门,双脚落地扭头看向仍然坐在车里的穆念亭,“下来。” 穆念亭刚要动,一阵晕眩感袭来,双手撑在柔软的座椅上,她想吐。 “下来。” 她好想吐,如果吐在他的车上,民国的车很昂贵更别说国外进口。弄脏了,她赔不起。她死死地咬住唇忍住吐意下车,出去的刹那,一只大手伸出握住她。 “走。” 穆念亭看向前方,进去后就是大牢,她不想去。但那只手力道太大,她被扯了进去。 进入大门的刹那,阳光被全部隔绝,昏暗的灯光下她看到一个个铁制牢房,啪啪的鞭打声不断传来。 她跟着左傲进入一个小房间,十字木架上绑着五个男人,就是百乐门的几个。 一个穿着军装的人上前,“左爷,来历查清了,孙局那边的。扒皮抽筋还是灌水银?” 第19章 吐他一身 穆念亭顺势看向被五花大绑的几个男人,满身鞭痕血迹斑斑,如此鞭打已算酷刑。再扒皮抽筋,谁受得了?传言当真不假,惹了左爷,痛不欲生。 在她思量的时候,一道低沉的声音传入耳畔,“这几个人,交给你。” 说罢,左傲身体一侧。旁边穿着军装的人立马端来红木椅,他径直坐下,左腿翘着右腿,纤长的食指极有节奏地敲着。 穆念亭秀眉微拧,被打的男人像抓到救命稻草般拼命地向她求饶。她仔细想想,最后说道,“去百乐门那种地方,多半为了男女事。色令智昏,废了命根子,饶他们一条性命。” 对男人来说,传宗接代是顶顶重要的事,废了那根老二,这个教训够重了。 一旁穿着军装的人听后,眼皮直跳,不愧是左爷带来的女人,居然想出这种馊主意。要知道,废男人的命根子,比要他的命还残忍!现在不是旧社会,太监早已不存在。 “非同一般的手法。”左傲沉声说道,唇角微扬,邪肆的弧度恰巧映入穆念亭的眼。 在这种社会,废命根子很常见啊!比起灌水银,怎么就不一般了?穆念亭暗自想到,随即她看到左傲已经吩咐人下去,很快,那几个男人的裤子全被扒了。 呼嚎一片,穆念亭发现他们的眼睛通红,凶神恶煞地看着她。滚烫的烙铁即将落下,她立即撇开头,却被倏然起身的左傲一把掰正。 “睁大眼睛仔细看着。” 穆念亭的头被有力的大手控制,别说挣脱,左右摇头都不行。她想闭上眼睛,可被他强行伸来的大手掰开眼皮,血淋淋的一幕硬生生闯入她的视线。 甚至有人拿一桶臭水灌进那些男人的嘴中,没多久,他们像被吹气的气球。紧接着,烙铁落在他们肚子上,哗啦——,破肚! 恶臭味不断飘入她的鼻子,她再也忍不住,微微躬身,呕——, 一旁站着的人吓地差点魂飞魄散,这女人居然吐了左爷一身!这衣裳,好像是前几天刚从法国船运过来的顶级大风氅。左爷极爱干净,被吐了一身,这件衣裳肯定扔了。 大家看着左爷的眼神一寸寸沉了下来,穆念亭实在难受,吐的时候哪管的了吐在谁身上!等吐完后,她才扬手欲推开他。 然而,她还没有动作,就被左傲一把拽住。他的眼睛冷地像寒冬里绽放夺目光彩的星星,一点点把她吞噬。 “左爷,请您见谅,宰相肚里能撑船,别……” “我不是宰相。”他的目光依旧冷,出口的话像碎了冰的匕首。 “左爷,您这件衣裳,我赔您。”穆念亭一边说一边摸这件衣服的料子,哎,接下来她怎么筹钱?穆公馆坐吃山空,仅剩的钱要吃穿,她要想其他办法。 “你们这些女人,惯用的伎俩,金钱捆绑。”话落,左傲猛地甩开穆念亭,迅速脱下大风氅朝着旁边的军人丢去,“烧了。” “是,左爷!”军人颤抖地接过,而后利落转身飞快逃离,左爷显然动怒了,谁留在这里谁倒霉! 穆念亭很不喜欢弥漫血腥味的昏暗牢房,她现在没时间揣摩左傲的话,看到牢门一开,她没看左傲一眼,立即跑出去。 军政大牢外,明三看着一个女人冲了出来,而后又看到自家爷黑着脸。女人头发凌乱,牢内发生什么了? 穆念亭抬头狠狠地呼吸新鲜空气,胃里终于舒服点了。 “爷,您的大风氅呢,前几日刚从法国船运过来,您穿了没多久。” 穆念亭心里咯噔一下,进口的,价格不菲! “你若要赔偿,三日后,百乐门。”撂下一句话后,左傲径直走出军政部。 明三疑惑地看了眼穆念亭,然后急忙跟着左爷出去。等坐到车里,他才斗胆问,“左爷,那女子不是一般人。” 左傲透过车窗看向依旧站在军政部的穆念亭,双手交叉淡然道,“的确。” “爷,在牢内扒您的衣服,您就这么被轻薄,还不惩罚她?”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左爷瞬间沉下的脸。难道真如沈二所说,爷动情了?不然,那女人肯定要被砍了四肢扔出去。 “明三,想被丢去军部抽鞭子?” “不不,爷,您言重了。” “派人盯着那女的,看她到底是江陵城哪户人家。” 明三立即明白,怪不得左爷轻易放她走,得知她的身份才好办事。左傲想的,穆念亭也想到了。这就是为什么她一直站在军政部的原因。 等车彻底开走了,她才稍稍整理头发出了大门。那件衣服,别说三日,给她一年,她都赔不起。只要他找不到她,她就没麻烦了! 穆念亭左思右想,觉地这方法最好。于是,她没有急于回家,在热闹的江陵城逛了一天,哪里人多往哪里去,甩开左傲派来监视她的人后,她去了大洋百货买了两件衣裳。 夜幕降临,她叫了黄包车回去。等到穆公馆的时候,恰巧看到穆晚玉。 “大姐,你怎么玩到现在才回来?” “二妹妹,你不也是?” “我家小姐岂是你能比的,她自然和左爷逛街去了,逛了一天,才回来呢!” 穆念亭看着穆晚玉娇羞的模样,如果她今天没有巧遇左爷,她定信以为真。而现在,啧啧。 “二妹妹,在我没有退婚前,你再怎么喜欢左爷,也要收敛点。名义上,我是他的未婚妻。”说罢,穆念亭直接进入大门。 “神气什么,乡野丫头!搞不定是野种呢!” 穆念亭没有理会,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丫头。如此心浮气躁,被她三两句话气成这样。看来,穆晚玉成不了器。 此刻,穆念亭悠哉地回了穆公馆,而左傲的临水别墅内,气氛相当凝重。 “再说一遍。” 手下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左爷息怒,人跟丢了。” “哪里跟丢的?” “彩虹街。” 左傲一双剑眉拧起,这个女人,极会藏身。 就在这时,沈二急匆匆走了进来,躬身道,“左爷,左公馆管家刚来了这里。传下话来,老太太明日寿辰。” 第20章 远离左傲,珍爱生命 左傲微抬右手拿起青瓷茶盏,抿了一口茶后,冷声道,“不去。” 左家的人,无论谁过寿辰,左傲都不参加,极少外人见到他的真面目。不参加寿辰是很无礼的事,但放在左爷身上,被外界传成天之骄子,桀骜不驯。 越神秘才会越期待,亘古不变的道理。 “左爷,老太太六十大寿,不是一般的寿辰。江陵城有名的名媛全部来,包括您那位自小定下的未婚妻。”未婚妻三个字,沈二说的十分小心,生怕惹了左爷。 外人不知,但他们跟着左爷走南闯北多年,左爷的性子能摸准一半。到了江陵城也是住在临水别墅,左公馆能少去就少去。这样的人,哪会同意从小定下的狗屁娃娃亲? 磕——,青瓷茶盏被放了下来,半响后,低沉的男声响起,“穆大小姐?” “是,左爷。” “她来江陵城几日了?” “有段日子了。” 左傲狭长的眼睛微眯,他想多了,那女子怎会是穆大小姐?从小在乡野长大,性格软弱温吞,根本不会那么大胆。更何况,在村里长大,别说用枪杀人,连枪都见不到。 “沈二,你和管家说,她过她的生辰,我过我的日子。” “这……” 一旁的明三立即上前,“沈二,按照左爷说的做。左爷到今天这步,左家可没帮忙!倒是左家,靠着左爷的名声,日益强大……” 明三的话还没说完,一道冷光就朝他嗖嗖射来,他登时不敢继续说。 “明三,你今日话多,围着别墅跑十圈。” 临水别墅很大,跑十圈要两个时辰,明三说错话,只能认罚,“是,左爷,我这就去!” 明三一走,沈二只好出去。离开之前,他看到左爷起身拿着茶盏走到窗前,看着别墅外的后花园若有所思。 而此刻,左公馆老太太过六十大寿,消息像长了翅膀,在江陵城彻底传开。各家公馆收到请柬,穆公馆也收到了。 这时候,穆念亭才知道穆晚玉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去外面买衣服,明晚美美地出现在舞会上。 周奶娘看到穆念亭买了衣服回来,喜极而泣,“小姐,你终于开窍了。小姐长得水灵,好好打扮,其他穆家小姐,压根比不上。” “奶娘,我可没说去舞会。” “胡说,左公馆点名要你去,你是左爷的未婚妻,左老太太以后就是你的奶奶。你明天见到她,要唤她老祖宗,我和你说啊……” 穆念亭见她滔滔不绝,连忙打断,“奶娘,道理我都懂。但你明白,母亲为什么死吗?” 听到曾经侍奉的小姐,周奶娘垂下眼睑,再抬起时一片落寞,“你的母亲,荣宠一生,如果不是先老爷去世早,又怎会让那贱蹄子钻了空?” 穆念亭清楚,贱蹄子就是如今的大夫人,娘的妹妹。 “奶娘,世人眼里,我是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所有人都看轻我。也正如此,我才能活到现在。” 其实也不是,正主已经死了,在乡下那么凄苦,好不容易被接回江陵城,那些人就下手把她搞死了。 她的母亲,也因为光芒太盛,引人妒忌,加上自己没有坏心,被有心机的人利用。是以,死的极为凄惨。 她不怕事,但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况且,左爷虽然厉害,如果她仰仗他,确实是一个坚不可摧的依靠。然而,他不止厉害,还变态。 这份变态,深入骨髓,她不管别的女人怎么想。反正,她再也不要和他有瓜葛。 要不是她现在羽翼没丰满,她早退婚了! “小姐,你在告诉老奴,不走你母亲的老路,准备攻心,收拾那些人,并夺取左爷的心了?” 穆念亭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消失,这都什么和什么啊!周奶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真实意图是,珍爱生命,远离左傲啊! “谢天谢地,我放心了,过世的小姐若知道,也能宽心了。左老太太明日寿辰,好好打扮一番,江陵城没有哪家小姐能比得过你。” 看着周奶娘满心欢喜,穆念亭也不再解释,就让她守着这份念想吧。她只知道,接近左傲,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 其他害她的人,她绝不手软。可左傲,她现在……真对付不了。 人家有枪,有手下,更有自养军队! “小姐,你买的新衣裳,我瞧着挺好,明天好好……” 周奶娘还没说完,只听外屋传来一道尖细的女人声,穆念亭神情未变,该来的迟早会来。 “奶娘,你别出去。”安抚后,穆念亭慢悠悠地从内屋走出。 大夫人每次来阵势都很大,外面跟着好几个家丁,旁边跟着春柳和初香。 再看大夫人的指甲,新鲜的大红色豆蔻,今日又去保养指甲了。穆公馆和别家比起来,在银两方面可谓少之又少,这大夫人,可真败家。 穆念亭没有行礼,直直地朝大夫人走去,“大夫人,入夜了,不知找我何事?” “明日左老太太寿辰,你这般没规矩,在自家宅院,见到我都不行礼。去了左公馆,也会丢人。” 穆念亭面上带着笑意,大夫人深夜赶来就为了警告她,明日你不能去。她和左傲的娃娃亲,江陵城人虽知道,可左公馆这么些年,从未透露风声,左傲的态度更不明确。 所以,坊间传闻,娃娃亲形同虚设,左爷怎会娶乡野女子?然而,一旦她明日去了,相当于侧面认证她的身份。 “明日,我会禀明左老太太,说你不习惯城里生活,忙着逛街,这几日累地不行,在府中歇养。” 说到这里,大夫人声音陡然一高,“初香!” “奴婢在。” “盯紧了大小姐,别再跟丢。不然,内院规矩,你明白。” 穆念亭发现初香身体一颤,更是匍匐在地不敢起身。当初,对穆三小姐不就这套规矩,着实阴狠。 “我为你好,这婚事,迟早要退。你明日一去,反倒没有台阶下。圆舞曲,各项西式乐器,你会?”大夫人眼里露出丝丝嘲讽,随即不等穆念亭回应,径自出了屋。 看着大夫人渐行渐远的背影,穆念亭唇角微勾。真不好意思,她这人,见不得仇人高兴,本来她不想去,被这么一弄,她倒是想去呢! 西式乐器,更不好意思,钢琴,小提琴,竖琴等等,样样精通。还有那什么舞蹈,唔,她的强项。 第21章 这尊大变态 匍匐在地的初香听着慢慢变远的脚步声,等完全消失后,她才呼了一口气缓缓起身。 可谁知,她刚起来,一只秀腿抬起,猛地朝她膝盖踹去。 噗通——,她再次趴在地上,姿势比刚才更加狼狈。她是奴才,被大夫人训斥理所应当。何时轮到一个野种打她?? 想到这,初香不平,双手撑地欲再次站起。然而,一只素雅的绣花鞋踩上她的手。 “啊……”她当即叫出声来,耳边传来带着呵斥的女子声。 “大夫人看我院里伺候的人不多,特地派了你过来。既是奴才,就该明白,主子不可违逆。” 穆念亭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看着初香,呵,还想在她的地盘撒野! 初香自然不服,大小姐刚进穆公馆的那天,她见过。胆小怕事,唯唯诺诺,劈柴的大娘都欺负!没人在意穆念亭的死活,她虽是奴才,可到底伺候过大夫人! 和其他奴才比,她的档次不一样! “大小姐,我是大夫人派来的,你竟敢如此对我!大夫人若知道……” 还没说完,踩在她手臂上的力道加大,痛得她皱起眉头,一张脸痛得通红。 穆念亭双眼眯了起来,嘴角微微勾起,漾出一抹深不可测的笑意,“嘴巴真厉害,我不喜欢聒噪的人,不如毒哑?” 随意的一句话,却溢满冷意,吓地初香立马闭嘴。方才叫嚣的气焰瞬间下去,她甚至觉得,站在她眼前的根本不是大小姐! 一个软弱无能的乡野丫头,何时变得如此狠辣? “后院自己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别以为伺候过大夫人,我就能给你面子。”说罢,穆念亭移开脚,缓缓朝内室走。 撩起帘字的那刻,她轻飘飘地补充道,“我在农村啊,其他东西没学到,手脚功夫还可以。管制下人,我有的就是方法。” 初香趴在地上的身体猛地颤抖,比先前在大夫人面前更盛。为什么突然变地如此可怕?她必须偷偷禀告大夫人! 内屋中,穆念亭刚进来就被周奶娘握住手,她急的满脸焦急,但碍于外屋还有大夫人派来的人在,只能按捺着急。 “小姐,大夫人私自回绝左公馆邀请,怎么办?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周奶娘声音压得很低,她怕大夫人在院里安插暗线,偷听她和小姐的对话。 “别急,越不让我去,我越要去!” 周奶娘看到穆念亭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水汪汪的大眼睛璀璨地如同夜空中的星星,无比自信,绽放炫目光芒。小姐态度坚定,她高兴万分! 然而,没有大夫人的指令,更没有左公馆递来的名帖,小姐连左公馆的大门都进不了…… “别急了,你安心地在这里,我自有办法。现在,我要选衣裳。” 女人参加宴会,外在形象必须特别注意,穿上干净体面的衣裳,也是对主人的尊重。 穆念亭打开衣柜,来来去去不到十件衣服,一溜眼就看完了。 “小姐,你之前不是有一件料子极好的旗袍吗?” 穆念亭知道她指的哪件,左傲送的,掉在当铺了,银子还没拿到。太亏本! 不过,就算衣服在手上,她也不会穿,被识货的人一眼看出好东西,穆公馆现在的实力买不起这种料子的。 “小姐?”周奶娘看她不说话,又唤了她一声。 穆念亭笑着看周奶娘,然后手脚利落地拿出两件衣服,紧接着又拿了一把剪刀。 咔擦咔擦——,周奶娘吓地眼睛瞪得很大,“小姐,你的衣服不多啊,穆老爷抠门,不会再给你大洋!” 穆念亭没有理会,仔细地裁剪着。很快,一件头饰,一件披风制成了。 素色旗袍,搭配最明艳的斜侧披风,虽老旧,但穿出另一番感觉,很独特,耐人寻味。 穆念亭放下剪刀的那刻,发现周奶娘眼里溢满泪水。 “小姐,你刚才裁剪的款式是你母亲年轻时最喜欢的。曾经,你的母亲名动天下,家大业大,就连左夫人穿的都不如……” “左夫人?左傲的母亲?” “是的。” “明日宴会,她会来吧?” 周奶娘细细一想,随即回道,“应该不会,左夫人当年不受老太太喜欢。我们还没被赶出穆公馆的时候,左夫人就搬到别院修生养性,不再踏入左公馆一步。” 穆念亭轻哦一声,这么说来,如今管制左公馆内院的当家夫人,就是一个姨太太喽?所以……,穆念亭眼睛一亮,亲生母亲和左公馆关系不好,这次左老太太寿辰,左傲会去吗? 不,不会的!逛街的时候她就听闻,左傲每次回到江陵城都住在自己名下的别墅,而他的房产,多到数不清。 依照他的性子,不屑讨好任何人,桀骜不驯的人,大多叛逆。 想到这,穆念亭更加认定左傲不会去宴会。不由得,她又笑了起来。 “小姐,你在笑什么?” “明天就能见到左爷了,很开心。”穆念亭说着违心的话,只盼奶娘不要担心。 “争取一举拿下左爷,若左爷成了你的依仗,别说江陵城,放眼天下都没人敢得罪你。” 看到周奶娘激动的样子,穆念亭只好又配合着笑两声。这尊变态爷,她有多远躲多远!白天被他强硬地拖到军政牢房,吐了他一身,当时一心要离开,故意说赔偿他。 那件法国进口的大风氅,价值连城,依她现在的能力,赔不起。三天后百乐门,她也不会去。亲自走进虎穴的事,她不干。 “大小姐,你在吗?”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的女人声响起,穆念亭仔细听去,是二姨太。 于是,她立即起身,前往外屋。而此时,初香早已去了后院。 二姨太一看到穆念亭,立即说道,“左公馆刚才来人递了名帖,大夫人没拿你的。大小姐,你当真不去吗?” 穆念亭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她已经站在了自己这边,沉寂多年的人,开始针对大夫人了。 “二夫人,有件事,我想问问你。” 第22章 不是他的菜 “大小姐,你救了我女儿,不然她就遭了稳婆的手。有什么事尽管问,只要我知道,全都告诉你。” 穆念亭脸上带笑,二夫人向她示好,不过是利益所需。这样的人,今天可以对你好,明天可以毫不留情地捅你刀子。不用走太近,只要有共同的敌人即可。 至于穆悠,害地正主命丧黄泉,她怎会善待此人? “二夫人,左老爷三十生辰的时候,左爷可有回来庆贺?” 对男人而言,三个生日尤为重要,第一成年日,第二,三十岁。最后一个,便是六十。左老爷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三十已过。 “大小姐,当年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左爷和席爷去了大西北,并没有去庆贺。为此,左老爷发了很大的火,子嗣虽多,但男嗣只有两个。左爷为嫡子,庶出二少爷多年前痴傻,又在军部内讧战役中走失。” 穆念亭轻笑,左家一共两个男嗣,重男轻女的时代,啧啧,过大寿儿子一个都不在眼前。这火气!左傲真够大胆,不给他爹任何面子。 然而,席爷是……? “二夫人,席爷又是谁?” “岳城席家的公子,和左爷是表兄关系。” 穆念亭明白了,豪门公子哥,左傲母亲娘家的人。背景相当雄厚,怪不得左夫人搬离左公馆多年,大夫人的地位坚不可摧。那姨太太不过暂时当家,等哪天左夫人回来,大权仍旧在握。 “最后一个问题,左爷和老太太关系好吗?” 一语落下,只见二夫人脸色变了又变,一副惊恐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她才平静下来,声音被刻意压低。 “出了穆公馆,可不能议论左爷,他杀人不眨眼,没人敢惹他。他和左公馆的关系,一向是百姓的禁忌话题。但依照这几年看,关系并不好。不发生大事,过年才会回去。” “果真……”说到这里,穆念亭停下,相当叛逆啊!如此看来,左老太太寿辰,肯定不会去喽! “大小姐,你知道为什么左老太太点名要你去吗?名义上,你是左爷的未婚妻。也许因为这个,左爷会来。” 穆念亭笑而不语,世人眼里,她是胆小无能的女子,左傲那么气派的人,因为她来,太可笑了! “二夫人,天色不早,你回院吧。” “明日宴会,大夫人会带晚玉去。她的名气,在江陵城算不上第一,但还可以。若是……” “我明白,放心,我不会平白无故让她得了便宜。” 话语落下,二夫人焦急的面色缓和许多,而后才转身离开。 穆念亭明白她的用意,当娘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人中龙凤,寻觅一个好夫婿?但对手就不希望你女儿过得好了,二夫人极不希望穆晚玉出风头。 她的帖子被扣下了,穆晚玉那有。穆念亭眼里露出一丝狡黠,随即快速进屋,换了一套粗布衣裳后,在周奶娘疑惑的目光中,出了院,直奔大院。 穆晚玉住在大院旁边的一个院落,比她住的地方大多了,到处芳香四溢。 她溜进去的那刻,恰巧看到穆晚玉身边的丫头。 “咱们小姐明日要出风头了,那绝妙的物资,留过洋的贵户小姐都比不上呢!” “对呀,穿的衣服都是顶顶好的,大夫人下了血本。” “若左爷看上咱家小姐,咱们也跟着鸡犬升天!” 一溜排丫头各个兴高采烈,仿佛穆晚玉很快要和左傲成亲一样。 穆念亭藏在一旁灌木丛内连连摇头,左爷那狂傲变态的性子,穆晚玉吃不消的。何况,大变态咋会喜欢这种调调的女人? 小家碧玉,温婉贤淑,压根不是他的菜! “快去给小姐送花瓣,还在沐浴呢!”说罢,丫头们很快往洗浴室走。 等一群人消失后,穆念亭立即往主屋去,名帖肯定在那边,真是一个好机会! 夜色中,一抹娇小的身影极快穿梭,不多时就锁定一间屋子,极快进入。 穆晚玉的屋子十分好认,门面最大,前面装饰最好的一间。 进入后,穆念亭立即往梳妆台去。大家闺秀藏东西,只会三个地方,梳妆台,衣柜,床。 果不其然,一分钟都不到,她就找到了名帖。上面没有写具体名字,只写了穆公馆三个字。 穆念亭眼睛眯起,拍拍名帖,既然收了我的名帖,我就借用你女儿的。 “去屋内,将小姐的首饰盒拿过来!” 此刻,尖利的声音伴着脚步声响起,穆念亭立即收好名帖,极快地跳窗而出,没多久就回了自个儿院内。 周奶娘看着她进进出出,又看到她手里的名帖,顿时眼睛瞪大,“大夫人不是收走了?怎又……” “嘘,别出声,我拿了穆晚玉的。上面没写名字,只写了穆公馆。” “小姐,万一被老爷发现……” 穆念亭吹了一声口哨,“怕什么?” “小姐,明日要有名门小姐的礼仪,嘴巴别对着人乱吹口哨,切记切记,谨言慎行,微笑看人。” “行!” 周奶娘看着慢悠悠往内屋走的穆念亭,心终于放了下来。大家都说小姐是粗糙女子,其实不是,当年被赶出穆公馆的那刻。夫人将名贵的首饰当卖,请了一流舞师秘密教导小姐。 只要小姐明日跳舞,定当绝艳众人。不过,周奶娘并不知道,现在的穆念亭,舞技比她的师傅要厉害许多! 隔日清晨,穆念亭早早洗漱收拾好包袱,里面放着昨天裁剪的衣服和过世母亲留下的一柄发钗。 所有人都只看到大门外的穆公馆马车,没人注意从后门溜出的穆念亭。 曾经,装饰极好的马车还能吸引人。但今日,过路行人宁愿看老旧的汽车,都不愿看马车。 时代变了,强者为尊,文官没落。 穆念亭拎着一个包袱,准备花几枚铜钱找个临时地方换衣服。然而,她刚走过两条街还没拐弯,就看到沈二带着一队人走来。 极有节奏的阵阵脚步声,每人腰间别着一把枪,英姿飒爽,威武非凡。 可在穆念亭眼里,宛若阎王爷!沈队长在,左傲呢? 第23章 家世权势更有颜 来不及多想,穆念亭立即闪身进入另一条街道,她不怕沈队,怕的是他的主子,性子阴晴不定,脾气难以捉摸。反正就应了两个字,嗜血! 等军人脚步声消失的时候,她才舒了一口气,然后找了一家临近的客栈。和宾馆的管理体制差不多,标准间,双人间,也有钟点房。 定了一间钟点房后,穆念亭急步而上,前后花了二十分钟,穿戴完毕。现在流行公主蓬蓬头,刘海也要蓬松的,也就是空气刘海。 但穆念亭偏偏不喜欢这种装束,丸子头高高扎在脑后,金色发钗插于其上,虽然是十几年前的旧款,但别有另一番气韵。 特别是这一身昙花素雅旗袍,衬地小腰不盈一握,对着镜子照了几番确定无误后,穆念亭才下楼。 客栈伙计看到从楼上走下的女子,眼睛不由得瞪大,更是忘了接待早客。进来的那刻,以为是一个黄毛丫头,谁知道梳洗打扮一番,竟有如此容颜! 清新脱俗,别具一格,特别是那双眼睛,活脱脱的大家闺秀。 掌柜立即上前,比先前更礼貌,“多谢小姐光临咱家店,有失礼的地方可直说,我们会做到最好!” 穆念亭轻声笑道,“挺不错,不用客气。不过你既然这样说了,确有一事。可否为我叫一辆车?按照寻常价位来。” 能坐车的女子,不是富商子女,就是高门贵户。倘若要租车,其中的价格,普通人望尘莫及。 “您要哪种牌子的车?” “普通的。” “小姐请等待,我恰巧和车行总管认识,马上为您叫车,但价格不好说。” “行,钱不是问题。” 她今天出门带了一些大洋,虽不多,但叫车应该足够了。 掌柜应了一声然后快步出门,没多久,穆念亭就听到客栈外响亮的汽笛声。一辆白色小型轿车出现在眼前,还专门配了一位司机。 穆念亭立即走了出去,先和司机商量价格,最后以六个大洋成交。对寻常人而言算高消费了,能买好几件普通衣服。 坐上车后,她报了左公馆。顿时,大家都明白了,这位小姐要去左家老太太的寿宴。能参加左家宴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礼态上也更加恭敬。 车在街道上不快不慢地开了起来,十五分钟后就到了左公馆所在的街道路口,前面全是穿着制服的警卫,各个身强体壮腰间别着枪。军人气息扑面而来,检查每一个人后才会放行。 等车开过去时,穆念亭发现大夫人乘坐的马车被扣了下来。她甚至听到大夫人不满但仍旧压制怒气的声音,“就因为我们坐的是马车,就不能进去?我有名帖。” “夫人,马车不能进入,轿车可以。请您下车徒步走进左公馆。” 不苟言笑,声音严肃,拒绝地十分彻底。同时也引来他人嘲笑,“穆公馆不是有车吗?十几年前被休的夫人出自富裕商户,带去无数财产。被一介文官败光了吗?一辆车都买不起?” “穆公馆有车,一辆普通的旧式汽车。估计拿原先夫人的嫁妆置办。” “一个男人吃软饭成这样,幸好我家老爷不如此,那些野女人,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剁了她。” 穆念亭唇角勾起,大夫人在穆公馆嚣张,出了门名声可不好听。现在虽然还是一夫多妻制,但不像古代那般,西方的独立思想已经传入。女子在某些程度上慢慢解放,不再被严重束缚。 就在这时,一名警卫轻敲她的窗户。不多久,车窗降下。 “小姐,请出示您的名帖。”恭敬中带着军人的肃穆,让人不由得打起十足精神。 穆念亭从身侧拿出名帖递去,警卫查看后,微微一愣,看了好几眼后,还没放行。穆家乘坐的不是马车吗? “有问题吗?” “小姐,不知您是穆家哪位?” 穆念亭灿然一笑,“穆家大小姐,刚回江陵城。” 警卫了然,眸里闪现片刻的惊艳。眼前这位穆大小姐货真价实,却不是传闻那般。若眼前这位是乡野粗糙女子,其他小姐们也算不上多光鲜亮丽。 “放行。”警卫收下名帖,侧身站立一旁。 车缓缓进入,车行派来的司机终于知道穆念亭的身份。但车行的规矩,不许透露客人半点信息,否则一律开除。车行为贵客服务,工资高,偶尔还有小费拿。所以,他的口风特别紧。 穆念亭下车的那刻,司机恭敬地说道,“小姐,今日听到的事,您放心,我守口如瓶。车先开到停车场,听候您的差遣。” “好,谢谢。若你等到很晚我还没出现,你可以先走。” 谁知道宴会开到什么时候,若让司机饿着肚子等那么久,虽是服务行业,但也是人,会疲劳的人。 “谢谢小姐。” 穆念亭轻嗯一声,然后朝左公馆大门走。 等进去后,她才彻底明白,什么是富贵逼人,什么叫顶端气派!里面的建筑群光类别就有好几种,中式,德国法国美国建筑,应有尽有。 再看花园,前前后后好几个,五颜六色的花朵安静绽放。春季时分,更是引得蜜蜂流连其间。 道路两旁站着一溜排带枪警卫,原本嬉笑的小姐夫人们看到这阵仗,顿时不敢出声了。但绕到花园那边的走道,大家又禁不住好奇开始议论。 “左老太太生日,左爷回来了吗?” “不曾听闻,倒是听说左公馆特意邀请传闻中的左爷未婚妻。” “穆大小姐?就她?” 穆念亭听到一阵嘲笑声,言语间溢满奚落,全都是轻视她的,更说她配不上左爷。 变态男人被这么多女人惦记,如此嗜血,嫁过去也没好日子过。果真应了那句,越危险的东西越有吸引力,对女人来说,左傲是致命的毒药。 有家世有权势更有颜!不过,不是她的菜。 “你们听说了吗,穆公馆的马车被扣在外面,随穆夫人来的是二小姐,大小姐没来呢。” “穆晚玉才艺虽好,可到底是小三的女儿,家世又不行,妄想攀龙附凤?” 第24章 喜欢你这样的小野菜 穆念亭静静地听着,心中暗想,倘若穆晚玉在场,只怕会气地晕过去。在温室中生活十几年的花草,到了外面,受不住风寒。 而她自己,从小教育严格,没爸没妈,甜滋味没享受过,苦涩心酸尝遍。所以,一般的打击压根没法打倒她。 就在这时,一道娇柔有礼的声音传来,顺势看去,一位穿着白色仆人装的女子进入眼帘。 “太太小姐们,老夫人的令,茶点已经备好。宴会没有开始前,请移步。” 举手投足间礼态有佳,一颦一笑拿捏地恰到好处,连仆人都比其他公馆高出一等,可见左公馆多厉害! 一众女子露齿笑了,嘴里不停地说着麻烦老太太了,老夫人心肠真好,定能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穆念亭不喜欢拍人马屁,此刻恭维的话也不想说,只静静地观察众人脸色。索性人很多,清新靓丽亦或珠光宝气的女子大有人在,并没有太多人注意到她。 约莫十几分钟后,她走入一个大厅,处处富丽堂皇,白色为底,点缀些许粉黄亮色,更有两排罗马柱整齐摆放两旁。柱上镶嵌五颜六色的各式鲜花,整个大厅亮堂一片,高雅又炫目。 穆念亭不得不承认,论装饰布置上,现代人都比不上。这里的感觉比那些五星级大酒店都要…… 恰巧此时,一溜排穿着仆人装的女子推着餐车走来,推车上摆放各种茶点,造型独特的绿豆糕,红豆糕,茶糕,还有西式蛋糕。 她甚至看到了奶酪,蛋挞,酸奶冻…… “请慢用。”仆人每走到一个夫人面前,都要躬身说这句话。 穆念亭看着眼前被递来的酸奶冻,回了一句,“谢谢。” “不客气。” 她在现代最喜欢喝酸奶,不曾想到了这里,短短时间内能再次品尝。 “这个姑娘,是哪家小姐?从未见过呢。” 就在她慢慢吃酸奶冻的时候,轻轻的议论声在不远处响起。顺势看去,只见好几个贵家小姐看着她,闪烁的眼神里溢满浓浓讽刺。 她亲自裁剪的衣服在那些人眼里,上不了台面。论布料比不上大商场的,衣服更不是什么响亮的牌子。 “她的衣服,造型挺别致,可布料,一看就不是好货,三个大洋都不要吧?” “现在流行蓬蓬公主头,或者卷发。她却老气地挽发,我奶奶都不梳这种发型呢!” 穆念亭不动声色,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随大流的发型,才是最不起眼的,站在人群中,谁会注意到? “小姐,您可是穆家的?”冷不丁的,轻轻的唤声从她身后传来。 穆念亭转身看去,一个穿着棕色旗袍的中年妇人站在眼前,眉眼带笑,看上去不像心机沉重的人。 “您是……?” “这么看来,真是穆家小姐了。老夫人请您过去一趟,您随我来。” 穆念亭有些疑惑,轻声问道,“我是穆大小姐,并不是……” “老身知道,二小姐和穆夫人还在外面,没进左公馆。” 说罢,老妇不等穆念亭说话,当即绕过大厅走向一条小道。既是老夫人要见她,虽不明白用意,但也不能耽误。 眼前的妇人估计是跟在老夫人身边伺候的,看她和颜悦色,左老夫人说不定是好相处的人。但她又想到二姨太说的,左老太太和左傲的母亲关系不好,十几年前左夫人就从左公馆搬了出来。 说明婆媳关系不好,搞不定是恶婆婆。 “老夫人就在里面,您言辞上注意些,不可唐突。” “好的,谢谢提醒。”穆念亭立即收回思绪,轻轻推门进入。 楼下还是西式装修,这二楼便是中式了,枣红色雕花柜子,浓浓中国风混着丝丝檀香扑面而来。 “来了?”轻轻的两个字,却极具力道。 穆念亭循声往里走,一个白发苍苍的妇人站在落地窗前,手里拄着一根拐杖。巧的是,妇人的发型和她的一样…… 这……,她和一个六十岁的老夫人撞发型了。 就在这时,老妇缓缓转身,和穆念亭四目相交。 左老夫人太特别了,眼眸深邃,皮肤虽苍老,但依然掩盖不住她满身的英气。她不是慈眉善目的那类,狭长的双眼泛着精光。这一刻,穆念亭竟想到了左傲。 “你这丫头,发型别致,有眼光。” 声音不轻不重,表情也不曾改变,让人捉摸不清她的具体意思。但穆念亭知道,两人发型一样,老夫人夸她等于夸自己。 “老夫人,不知您叫我来,有什么吩咐?” 咚——,拐杖触地声响起,只见老夫人眉头微拧,道道精光毕露无疑。 “还能什么事?六十岁的老太婆,想见自己的孙子那么难。” 穆念亭没有出声,左傲的性子难以捉摸,老太太都如此纠结。想想也是可怜,奶奶过大寿,大孙子故意不来,二孙子痴傻更在一场军部内讧中走失。 “到现在都不出现,也不吱声。你好歹是他的未婚妻,十几年了,第一次见面,他怎么一点都不憧憬?” 穆念亭心募地一跳,这老太太的心思不好猜啊,思维跳跃太大。左爷是什么人,随随便便的女子就憧憬?开玩笑么? “你长得不错,审美也很有品位,特别是这款发型,你这斜侧披风自己做的吧?” 穆念亭没有想到,老夫人一眼看出是她自己做的。 “老夫人火眼金睛,是我自己做的。” “心灵手巧的丫头,但有句话必须告诉你,你可别觉得我说话难听。”老夫人一边说一边拄着拐杖朝穆念亭走来。 “您说,我听着。” 穆念亭大约摸出些老夫人的性子,极具英气,想说什么说什么,没有半点遮掩。这样的人,俗称刀子嘴豆腐心。 “你和我大孙子有婚约,不过是长辈间的约定。时代变了,新思想传入,指腹为婚不算什么,一切要看儿女自个儿的心思。” 穆念亭听到这里,十分激动,她可不想和左傲捆绑一辈子!内心虽这样想,但面上她没有表露出来。 “你也别难过,说不定我大孙子喜欢你这款。二十几年了,愣是没个女人,去年我故意送女人去他的私人别墅。不曾想,那女人被痛打一顿轰了出来!哎,愁啊,我就想着,喜欢你这样的小野菜,也比喜欢男人好。” 朵朵滴话:这样的老太太,你们喜欢吗?是一个女强人哦! 第25章 无比邪肆 左老太面色平静,音调也没有丝毫起伏,可说出来的话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纵然穆念亭情绪控制不错,仍被惊到了。 左傲的亲奶奶竟怀疑他喜欢男人……,以她的接触看,对女人没有多大兴趣是真,但也不可能喜欢男人。 是以,穆念亭轻声安慰道,“老太太,也许左爷不喜欢您送去的女子,又或许,婚姻大事不许长辈插手。这些只是我的斗胆猜测,望您不要怪罪。” 爽朗的笑声当即传来,片刻后,穆念亭只觉地额头一凉,原是左老太伸手戳了她的额头一下。 “你这棵小野菜,如果真如你这般说,怎样的女子才能入了他的眼?罢了,今日他是不会来了。来人!” 极具英气的一声落下,门被推开,先前领穆念亭上来的妇人再次出现。 “带穆大小姐下去,今日你就仔细伺候她,万万不可让其他小姐夫人看轻。那些乡下女子的字眼,我可不想听到。” 穆念亭静静地看着左老夫人,没想到,她竟会下此吩咐。 “小姐,请您跟老奴来。”妇人马上领命,礼态间更加恭敬。 穆念亭微微点头,而后双手交叠放在小腹下侧,稍稍福身,“念亭谢谢老太太。” 说罢,她才转身跟随妇人离开。 左老夫人看着穆念亭的背影,眼里闪过道道精光。从她进来到离去,每一个动作,甚至细微表情,全部仔细观察。凭着自身几十年的阅历,这般淡定从容,礼仪完全可比世家出生的小姐,根本不是传闻中的那般。 想到这里,左老夫人双眼微微眯起,随即看向落地窗外,眼神幽深越飘越远。小野菜与众不同,不是一般女子。先不说明小野菜的身份,不然大孙子定不理会。 找个时间,像去年那般,塞到他的私人别墅里。 此刻,跟随妇人下楼的穆念亭,还不知道她已在左老太的算计里。 大厅还是那般宽敞明亮,好几辆推车不断穿梭其间,更有西式乐队在旁,拉奏优雅乐曲。 “这妇人是左公馆的奴仆,怎么跟着外来的小姐?” “难道是左家的远房亲戚?” “即便是亲戚又如何,不还是穷亲戚。如果关系好,老爷和夫人会出来迎接,哪可能只派一个奴仆?” 这些议论,穆念亭充耳不闻,自顾自吃着推车上的东西。她去楼上的这段时间,推车上又摆放了西式糕点,丝丝入味,特别好吃,比现代糕点坊里的好。 “瞧她,就知道吃,这些东西,咱们都吃腻了。” 穆念亭淡然一笑,朝那些贵妇看去,“你是在抱怨左公馆的早点不入味,让你吃腻了?” 她的声音虽不大,却能让附近的人听地清清楚楚。一时之间没人敢说话,刚才出声的贵妇面色讪讪。 就在这时,一道命令传下,要移步去另外的大厅,这里只是吃早茶的地方。突如其来的命令,倒是给了那些嘴快的贵妇台阶。 不一会,人群自动朝大厅外走,等人走地差不多了,穆念亭才抬脚离开。 然而,刚走出大厅,她就看到远处的穆夫人带着穆晚玉急急赶来。敢情刚被放进来,没有名帖的穆晚玉能进来,费了好一番周折吧? 穆念亭淡淡一笑不露声色往前走,她知道穆夫人看到自己了,也知道她拿穆晚玉名帖的事败露。可那又如何?不管过程,她只顾结果,她就要穆夫人心里不痛快。 这么一想,她嘴角边的笑容越来越盛,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此刻的样子,特别是那双含笑的眼睛,多么神采奕奕,绚烂夺目。也不知道,如此特别的模样入了他人的眼。 西式花园旁一座英式建筑楼中,身穿米白色的高大男子正倚靠窗前,手里拿着一杯红茶细细品着,双眼眯了起来,闪现道道暗芒。 不多时,他轻笑出声,“左爷,不曾想,左老太太寿辰还能看到如此妙人。” 红木桌前,一名身穿黑色长衣的笔挺男子微微抬头,眼里的神色不甚在意,“来的都是世家小姐,慕华兄,你若看上,大可要来。” “我的眼力一向准,不是一般的女子。” 左傲微微挑眉,语调略略上扬,“哦?” 席慕华随手放下手中茶盏,而后拿起旁边的大红盒子,“你已经来了左公馆,真不给左老太太祝寿?” “我来此,为了查阅账本而已,商会的事很多。” “六十大寿,不是一般的生日。你若不去,以后少不了念叨,外面都传言你和老太太感情不好。” 左傲不以为意,“她的用意,谁不清楚?” “也是,平凡女子,哪配得上你,更别说乡下来的未婚妻。”席慕华嘴角微勾,不多时就走出房间。 左傲双眼眯起,视线定格在账本上。片刻后,眼里又闪现戏谑,嘴角更是勾起,像是看到近在眼前的猎物一般,无比邪肆。 而此刻,穆念亭已经到了另一处大厅。相比之前的,这处更宽敞,全欧式落地窗,白色窗帘飘然其上,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更是闪耀。 “快看,左老爷和左太太下来了。” 小声的议论声响起,穆念亭顺势看去,旋转楼梯上一对男女走来。男子一身军装,身形煞是笔挺,佩戴的亮眼勋章彰显崇高身份。而那女子,一袭紫色洋裙,头饰紫色蕾丝小帽,巧笑嫣然格外靓丽。 穆念亭没有想到,这位执掌左公馆后院的夫人这么年轻。或许是保养的好? 两人缓缓走来,大厅内鸦雀无声,唯有仰视的众人。左夫人唇角勾起,看到这些羡慕又敬畏的眼神,极为受用。 “今日家母六十大寿,多谢各位百忙之中到来,左某不胜感激。” “哪里哪里,左督军太客气了。” 恭维的声音此起彼伏,穆念亭看到左夫人对着左督军耳语几句,没多久,她就发现左督军朝她看来。 深邃的双眼犀利非凡,带着浓浓审视,像打量物品一般。但仅仅是打量,并没有其他动作,左督军很快收回视线,和几名部下到一旁说话。 倒是左夫人,视线一直若有似无地看她,嘴角更是微微勾起。 直觉告诉穆念亭,这位美丽的左夫人是根毒刺。能将家底雄厚的原配夫人赶到偏院,独受督军宠爱,更以姨太太的身份掌管大院。 第26章 扑面而来的寒气 “各位小姐太太们,老夫人刚下的命令,今年过寿想别出心裁一点,麻烦各位戴上各色花制面具吧。” 溢满恭敬的女仆声响起,不一会,众多身穿白色布衣的仆人上前,手里端着大托盘,上面摆满了花色面具。 穆念亭看着激动的小姐们,开始左挑右捡起来。不得不说,左老太花样挺多,要搞面具舞会。这样更神秘,也更新鲜。 等了一会后,托盘到了穆念亭面前,这时候只剩下三个面具,大红色,白色带羽毛,还有一个普通的银色面具。 视线逡巡片刻,她最终选了银色面具戴上。 跟在她身后的奴仆讶异,小姐们都喜欢带颜色的,她却是拿最普通,颜色也最单一不起眼的。然而,当她看到戴上面具的穆念亭后,心下又了然,这银色面具配她,顶顶好看!倘若戴上花色面具,反倒庸俗了。 穆念亭拍拍银色面具,随即看向左老夫人派来跟着她的仆人,笑道,“好看吗?” “小姐,这面具配你,再好不过。” 穆念亭轻声一笑,然而这时候穆晚玉戴着粉紫相间的花朵面具走了过来,上下瞄着穆念亭。 “姐姐如此打扮,真是好看,原谅妹妹当初眼拙现在才夸赞。” 她和穆晚玉关系不好,但在外人面前,她的二妹挺会装。既然想装,就彻底吧。 于是,她上前一步,故意亲热地说道,“妹妹今天也很漂亮,姆妈给你买的这件裙子,要价不低吧?” “姆妈在那边,我带你去姆妈身边。左公馆不能乱了规矩,你在我们身旁,也好提醒你礼数。” 明面上提醒礼数,暗地里要监视她。怎么能如她们的愿呢?穆念亭索性站在一旁,抬头看向旋转楼梯上方,然而这么一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侧身站在二楼栏杆旁,穿着燕尾服的男人,是不是左傲?那种笔挺而站的感觉,像极了! 她打听过了,左傲不会来宴会。怎么突然出现?是不是她想多了,说不定那男人不是左傲? 穆念亭的心不安起来,庆幸的是人多,她又戴着面具。 就在这时,热闹的人群再一次寂静下来,所有人看向旋转楼梯口,左老太拄着拐杖一步步下来。下首的左夫人立即迎上,婆媳两人耳语几句。 不多时,左夫人笑容满面地说道,“老太太喜欢钢琴曲,不知哪位小姐愿意弹奏?” 展现才艺的绝妙机会,一旦被欣赏说不定能攀龙附凤呢!许多小姐眼神溢满欣喜都想演奏,但又要矜持,无法大声说弹奏。 穆念亭的心思早就不在这上面,频频看向侧身站在二楼的男人。 直到清亮的女声响起,“我修学钢琴多年,希望能入老太太的眼。” 是穆晚玉…… “好!”一道苍劲有力的老妇声响起,老太太发了话。 穆念亭依旧时不时往二楼看,真希望男人给她一个正面,一旦确定是左傲,她二话不说马上跑路! 就在她万分纠结的时候,后侧突然伸出一只手按在她的腰上,她的注意力全在不确定身份的男人身上…… 被那只手狠狠一推,穆念亭身体不稳,踉跄着出了人群。还未稳住脚步,她就听到穆晚玉的声音。 “这位小姐,您现在出列,是不是想和我比试一番?” 穆念亭还没回话,左夫人当即笑了起来,“听着很精彩,不过,我有更好的点子。” 话音落下,她便转身请示老夫人。不多时,左老夫人笑道,“也好,一人弹琴,一人舞蹈。” 穆念亭心一沉,弹钢琴跳舞都可以,但她不放心站在二楼的男人! “不如,我来弹钢琴,你来跳舞?”穆晚玉声音越来越柔和,心中甚是得意,一个乡野土包子,到时候她故意弹快一点,土包子绝对跟不上曲调,乱了舞蹈步伐!到时候摔倒在地,颜面尽失! 众人视线全部落在穆念亭身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只好点头,随即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穆晚玉头高高扬起,缓缓走向钢琴边坐下。 不多时,优雅的乐曲声响起,穆念亭已经站在大厅最中央,高雅地仰头,双臂以一个极柔美的姿势抬起。 资深舞者从她开场的第一个姿势就能看出,此人舞艺不凡。左夫人眼里闪现讶异,左老夫人双目露出精光,而站在二楼的男人眉头微微挑起。 乐曲十分优美,但大家的注意力全在穆念亭身上,穆晚玉发恨,故意提前进入高潮,渐近高昂的节奏越来越快,穆念亭也已察觉到。 她嘴角微微勾起,左腿微低,以腰腹为中心,三百六十度柔美旋转,整整三圈后,人复又站起。闪耀万般光芒的水晶灯下,就像跳动的精灵一般,所有人的眼睛不舍得移开半分,呼吸也跟着停滞。 这到底是哪家小姐!江陵城中,还未见过如此高超的舞技!乐曲节奏已经快到不能再快,她却不紧不慢淡定从容! 咚——,最后一个音符猛然落下,较为急促,能听出弹奏人心里的不爽。 而穆念亭丝毫都没被干扰,仍旧踮脚优雅谢礼。 大家都惊了呆了,左督军神情微微一变,左夫人眼神意味不明,而左老太则是另一幅神态。 啪啪啪——,掌声突然从二楼响起,在外人眼里是赞赏,但在她眼中,却像魔音。 在二楼的只有一个人,背影极像左傲的男人! 一瞬间,所有人都往二楼看,大家都在猜测此人是谁。而就在这时,男人微微侧身,从穆念亭的角度看,恰巧看到他大半张脸。 呼——,她的心在刹那间放下,不是左傲,幸好不是他。 “是席爷,席大少爷!” “是啊,他竟然来了,好帅啊,真的和传闻一样。” 穆念亭这会也明白过来,席爷和左爷是表兄,两人有血缘关系,背影像也在常理中。只是,她被狠狠吓了一跳,需要去洗手间缓一缓。 于是,她趁着众人注意力转移,从场中央退下溜入人群中,再从人群溜到小道。 离开的那刻,她听到清朗的男声。 “左老太太,恭祝您长命百岁,特地献来百年人参。只是,我有点好奇,刚才跳舞的妙人是哪家小姐?” “戴着面具,我这个老太婆怎知道是谁。” 穆念亭又舒了口气,左老夫人靠谱,替她隐瞒身份。然而,就在她放松的片刻,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自前方拐道传出。 每一下都带着别样的味道,她甚至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气。 穆念亭整个人怔住,一个不妙的想法升腾而出,该不会是…… 渐渐地,穿着黑色大衣的高挺男人走出拐角…… ps: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啊!穆念亭自己挖了一个坑跳下去…… 第27章 咬他,咬死他! 轮廓分明的侧脸率先进入视线,紧接着薄薄唇瓣,高挺鼻梁,最后是泛着森森寒意的双眼。 今天不冷,阳光比以往更加明媚,可现在,穆念亭只觉地如坠冰窟。她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双手也跟着握紧,她怎么也想不到,故意溜出人群竟意外碰到左傲…… 沉稳的脚步声渐近,穆念亭极力镇定下来,暗自安慰自己,戴着面具,不会有事的。 于是,她慢慢地走到楼道右侧,后背抵在墙壁上随即低头,像贵家小姐那般对着左傲福身行礼。 她低着头没看到左傲的神情,只能看到那双皮质锃亮的皮鞋,耳边尽是沉稳的脚步声。像是有阵寒风从她身边吹过,那双皮鞋随即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脚步声也跟着离去。 穆念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紧绷的后背瞬间放松,他既然到了这里,应该赶着去寿宴,不会在楼道内停留。况且,今天来的小姐太多,又戴着面具,有的面具还重复。 她想太多了,又或许,左傲嗜血的形象在她心中根深蒂固,要好长一段时间阴影才会消失。 穆念亭缓过来后往另一个楼道走,按照洗手间标牌指示,男厕女厕图文标注,并配备英文。左公馆从里到外都很气派,洗手间的门都是铜制,上方还有雕花,泛着浓浓现代风。 她看了眼女厕,手放在门把上就要打开…… “女人,你以为戴着面具就能瞒过我?” 阴冷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嗖嗖寒气迅速包围她。她的手不禁一颤,心猛地沉了下去。 一双大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随即用力,穆念亭就像被拎小鸡一样拎到一旁男厕中。 看到一溜排小便池,穆念亭双手推着左傲,“这里是男厕!” 回答她的是一阵寂静,继而她脸上一热,温热的大手在她脸上探摸起来。 穆念亭一个激灵,马上抬手握住他,“左爷,男女授受不亲。” “嗯。”简单利落的一个嗯字,紧接着,她的手被甩掉,大手继续在她脸上动作。 穆念亭身体一动,可牢牢扣在她腰后的手不允许她移动半分。所以,她只能声音一大,“左爷!” “嗯。”照旧是不轻不重的一个字。 穆念亭情绪奔腾起来,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心底扎根,咬他,咬死他!然后就可以溜走! “女人,你这面具不错,老太婆想的假面舞会,挺有意思。”话音落下,只听啪嗒一声,银色面具被挥落在地。 一张精致的容颜映入左傲眼中,这一刻,穆念亭发现他深邃的眼眯起,泛着道道寒光。 不多时,只见他的唇角勾起,大手再次探上她的脸,“你现在的样子,哪有开枪杀人的半点狠劲?” 左傲的每一个神情每一个字眼都在刺激着穆念亭,她双手紧握成拳,就要朝他胸口捶下去的时候,男厕外突然响起脚步声。 穆念亭的心狂跳起来,如果被人发现,还得了! 就在这时,抚在她脸上的大手拽起她,砰——,蹲厕的门被踹开。穆念亭被猛然拉过去,脚步不稳,直接跌入左傲宽大的怀抱里。 吱嘎——,蹲厕门被关上,外面的男厕门被推开,爽朗的男声响起。 “席大少果然一表人才,大家都说,论风姿和长相,席大少很像左爷。” “左爷果决狠辣,席大少手段要温柔一些。左老太生辰,左爷竟然不出现,那些小姐们要失望了。” “就要她们失望,一旦失望,我们这些人才有机会。虽比不过左爷,也是有脸面的人。” 穆念亭听到皮带扣拉的声音,进来的两个人在方便。等他们出去,她必须快点走,在男厕里,太危险了! 然而就在她仔细思考问题的时候,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下巴上,微微用力,她的头被迫抬起。与此同时,高大的男人身体压住她,将她抵在蹲厕门边。 “咦,你听到声音了吗?” “什么声音?就我们两个人,方便完赶紧走,要泡.妞,我看中了几个。” 穆念亭的心随着他们的对话一上一下地跳着,而左傲眼睛再次眯起,肆意万分。 他笃定她不敢乱动,手上动作越发失了礼数。而穆念亭确实不敢动,忍住推开他的想法,眼睁睁地看着大手撩起她的旗袍。 不多时,她的耳垂一热,他竟在上面轻轻咬了起来。 无耻,放肆!!!穆念亭的内心不断叫嚣着,方便的两个男人怎么还不走! “女人,放轻松。”尾音落下,他故意在她耳垂上重重一咬。 突然起来的痛意让穆念亭不自觉地轻叫出声,臭男人趁她心烦意乱的时候咬她! “真的有人,我天,一对男女呢,玩的真起劲!” “人家泡.妞都泡上了,咱们也利索点,不过在男厕也太大胆,万一被左家发现,岂不是……” “啧啧,咱们快走!” 紧接着,穆念亭听到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再然后是男厕门被关上。她的心瞬间放了下来,随即狠狠地瞪着左傲,“你故意的!” “故意又如何?”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旗袍,这时候,穆念亭才发现,被他解开了一点。 穆念亭再也忍不住,踮起脚尖就要撞他的头。但是,他好像猜到她的招数一样,迅疾伸出的手阻住她,上身跟着前倾。 啵——,四唇相贴…… 独属于他的味道不断飘入鼻尖,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弥漫她全身。她的瞳孔在刹那间睁大,双手紧紧握住,身体绷直。 啵——,唇瓣相离。 “味道不错。” “左爷,你真浪.荡!” “是么?来记当铺,强吻我的女子又是谁?” 轻飘飘的一句话堵地穆念亭没话说,当时情况紧急,但现在不同! “我这人讲究公平,吻回来而已,有意见?” 穆念亭强压住奔腾的情绪,“你吻回来了,我再也不欠你什么,请你放开我。” 他现在还压着她呢,还把她衣服……!! “女人,你一直跟踪我,吐我一身不说,还溜到左公馆。你这般有毅力又大胆的女子,爷我第一次遇到。” 第28章 亲自扒了她 穆念亭怔怔地看着左傲,言语中她能听出,至今为止,他还没有查出自己的身份。认定她出自普通人家,更认为她进左公馆是偷溜进来的。 “女人,左公馆戒备森严,你翻的哪堵墙?” 看他的表情不像在开玩笑,他真的以为她翻墙进来。既然他这么想,她也不做解释,扬手用力推着他。 温热的大手一把逮住她,将她牢牢地怀在胸膛处,“左公馆四周墙壁比一般宅院高,你这身量,翻不进来,后门倒是有狗洞。” “左爷,你管我怎么进来的。”穆念亭声音很轻,手被他逮住也不安分,动作越来越大。她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走! 然而,左傲也跟着使力,男女力道悬殊,更别说男人还是名声响彻天下的左爷。 较劲一番后,穆念亭累地额头出了薄汗。反观左傲,岿然不动,神情没有丝毫变化。再看眼神,万分悠哉,看她仿佛在看一只小宠物玩耍。 穆念亭心里不平,看到他悠然自得的眼神更加发恨,索性心一横。 左傲原本耐性很不好,今天却格外好,怀中的小女人明明讨厌极了他,却无可奈何。 猎物到手垂死挣扎的模样,痛快! 然而这份痛快还没持续多久,怀中女人突然抬脚踩了他的鞋,他的眼神瞬间变化,周身冷意大起。 穆念亭察觉出森冷寒意,但已经做出这一步,绝不能中途停手。在他眯眼看她的那刻,她踮起脚尖对着他白皙的脖颈狠狠咬去! 嘶——,又白又嫩,还热乎乎的! 左傲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该死的女人,咬他!这咬更让他觉地她在啃馒头。 穆念亭重重地咬着,眼神微侧看到左傲抬起的手,等的就是现在!她的双手立刻放下,另一只脚又狠狠踩着他的鞋。与此同时,双手抬起用力推了他一把。 现在只有一只手控制她,左傲的注意力又在鞋子上,所以一下子就推开了。 蹲厕门开了后,穆念亭迅速捡起银色面具,不顾一切地跑着,飞快打开厕所门,像风一般飞奔而去。 左傲狭长的眼睛再次眯了起来,锃亮的皮鞋上落下重叠的小小白色脚印,周身的威压很好地诠释一句话,风雨欲来风满楼。 “左爷,属下是不是眼花了,男厕里跑出一个女人。爷,您没有被……” 看光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明三就看到自家爷一脸阴沉地走出男厕,再看皮鞋,他的眼皮狠狠跳着。 前些日子刚到的意大利皮鞋,高级工匠花费整整两个月精心打造。左爷今天第一次穿,上面居然有两个小脚印。是不是刚才女人的? 明三整个人都不好了,“左爷,您……” “封锁左公馆,戴着银色面具的女人,全力搜捕,一个都不放过。” “今天是老夫人寿辰,不能大张旗鼓。” “暗地搜,留活口,我要亲自扒了她。” 明三看着往前走的自家爷,嘴皮连带眼皮狠狠跳着。到底是怎样的女人,竟引得左爷大怒,要亲自扒了。到底是哪种扒,活剥人皮对女人来说,太残忍了。 就在他思虑的时候,冷不丁传来一道命令。 “明三,堵上左公馆所有狗洞。”话音落下,左傲高大的身影在拐弯处消失。 明三彻底疑惑了,堵狗洞?那女人还会从狗洞偷溜出去?想了一会后,明三快步走出,按照左爷吩咐,堵狗洞全力搜捕! 大厅中宴会正当热闹,昏暗的五彩斑斓琉璃灯闪烁,优雅的钢琴曲弹奏其间,一对对男女正在跳着华尔兹。 穆念亭远远地就听到优美乐曲,但她不能再进大厅,只能在歪曲的楼道中瞎摸索。她必须现在就走,依左傲的性子,他肯定在搜捕她。 等她拐入西边走道时,恰巧看到一辆推车,上面还放着几个面具。她趁着没人在,换了一张白羽毛面具戴上。 “五小姐,您慢点。” “没想到慕华哥哥来了,我要快点见到他,他现在有没有和其他女人跳舞?” 急促的女声响起,穆念亭还没转过拐角就被飞来的女子撞到。 稳住身形后,她看到白色蓬蓬公主裙的少女,略施粉黛,浅笑依然。 “你是参加我奶奶大寿的小姐吧?怎么不去大厅跳舞跑到这来了?” 黄鹂般的声音带着几分稚气,穆念亭没有多说,微微侧身站在一旁福身,“左家五小姐,你好。” 话音落下,另一楼道传来响亮的脚步声。 “戴银色面具的女人,全部抓来,务必暗地进行。” 穆念亭双手握住,速度也太快了,几分钟而已! 五小姐眼珠子一转,很快明白过来,微微摆手挥走奴仆,然后拉住穆念亭,“你是不是得罪我大哥了?他这人脾气不好,如果被抓住,下场很惨,跟我来吧。” 穆念亭没想到误打误撞遇到五小姐,她对左公馆不熟,由五小姐带路会好很多。 于是,她一路跟着走了好几分钟,但每到一个出口就会发现警卫,她还看到了跟在左傲身边的明三。 “大哥今天真是好大的火气,奶奶生辰不知道收敛。你啊,真撞他枪口上了。现在,你只好……” 穆念亭看着五小姐朝她眨眼,然后她的手被拉住,一口气跑到五楼。 “这是我的房间,你先在这里。等风头过去,我再送你出去。” “谢谢你。” “我不想看到你被活剥人皮,亦或剁去四肢。” 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如此评价,这左傲,真是太残忍冷酷了!穆念亭又给他默默地下了定义,变态杀人狂! “你先休息缓缓神,不会有事的。” 轻柔的声音过后,穆念亭看着五小姐走出去,又看着门被关上。 左傲再怎么搜都想不到她在这里,她暂时安全了,心也跟着放下。 片刻后,穆念亭来到落地窗边,挑起窗帘向外看去。在外驻守的警卫很明显增多了,各个出口都增派人手。 她和他的梁子越结越大,如果落在他手里,搞不好真会被剥皮。 第29章 谈左傲色变 穆念亭在五小姐的房间里一呆就是一整天,期间五小姐表情凝重地过来送饭给她,穆念亭没有多问就知道左傲又添了警卫。 如此大张旗鼓地抓她,还是在左老太太的生辰上,他也太恣意妄为了! 穆念亭恨得牙痒痒,早知道应该多咬他几口。 “不知你是江陵城哪家小姐,虽不是顶顶大美人,却让人一见就忘不了。” 看着五小姐和颜悦色的样子,穆念亭忖了忖,随即说道,“普通女子而已,不是贵家小姐。” “哦?那你怎么进来的?”五小姐瞬间讶异起来,不等穆念亭细说,她声音一大,“你从狗洞爬进来的?我大哥命人将所有狗洞都堵上了!你真特别,竟想到从狗洞进来。不过,哎……” 看着她惋惜的面色,穆念亭笑道,“五小姐,您不是说了吗,我不会有事的。不管怎样都不会查到您房间来,今夜一过,明天警卫就该撤了吧?” “你不了解我大哥,他是寻根究底的人,如果得罪他,定没有好果子吃。从阵势上看,你肯定惹他发怒了。看你柔弱的样子,肯定不是刺客,你到底怎么……” 说到这里,五小姐停了下来,一脸疑惑又纠结地看着穆念亭。 穆念亭自然明白五小姐的意思,在这事上她也不打算瞒着,索性回道,“一次吐了他一身,弄脏他一件进口大风氅。今天为了逃脱,踩了他的鞋。” 话音落下,五小姐的眼睛瞬间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出口的声音也是颤抖的,“咖啡色鞋子?” 穆念亭细细一想,而后回道,“咖啡色,颜色深一些,皮质锃亮。” “这双鞋,前些日子刚到,是……”说到这里五小姐的声音小了下去,过了一会后才继续,“大哥生母这些年一直住在偏院,逢年过节也不回来,前些天大哥回到江陵城,去了一趟左公馆偏院,夫人替他物色的鞋子。你踩哪里不好,偏偏踩鞋子。” 穆念亭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左傲那么大火气了。不被老夫人喜欢的亲生母亲,住在别院的姆妈送他的礼物。 她竟在上面狠狠踩了两脚,难怪他不顾左老太寿辰,派出这么多警卫搜捕,如果被抓到,她死定了吧…… “你在这住一晚,明天再想办法。舞会还在继续,我不能离开太久。” 穆念亭抬头看着五小姐,笑着说了声谢谢,随即看着房门再次被关上。 五小姐走后,穆念亭站到窗台边,朝楼下以及远处看去。随意的一看,竟看到雪原狼…… 这只狼不是被她整的进了笼子,没有半个月不能出来吗,怎么又来了!狼的嗅觉一向灵敏,就算她在五小姐的房间也不能保证安全! 左傲啊左傲,果真是寻根究底誓死不休的人!被他盯上,倒了八辈子大霉! 穆念亭双眼渐渐眯起,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寻个机会偷溜。她一边朝外看一边想,当雪原狼被明三拎着去后院的时候,她才收回视线。 咚咚——,房间门被敲响,不多时跟在五小姐身边伺候的妇人走了过来。 “我家小姐命我送糕点过来。”妇人一边说一边将手中托盘放下。 穆念亭嗯了一声,而后看向妇人,“你能带我去后厨吗?” 为了方便运输食材,各家公馆都有一个后门,直接连着大街。 “为什么要去后厨,您需要什么,可以吩咐我。” 穆念亭轻声笑了,“有样东西,我很喜欢吃。”她一边说一边走近,来到妇人身侧时,她立即抬手朝妇人脖颈打去。 她下了狠劲,妇人两眼一翻瞬间晕了过去。 穆念亭不再迟疑立即蹲身解开妇人的外衣,是一件略宽大的外衣,直接套在旗袍上就行。 “你的衣服借用一下,情况紧急,对不住了。”她一边说一边穿上,然后开始拆发饰,收拾妥当后又挽了一个佣人发髻。 短短的几分钟,穆念亭放下糕点端着托盘走出房间。穿这套佣人服,她就可以进入后厨。 舞会相当热闹,楼道内即便有人,也没人注意到穆念亭。 “左爷今天来了,一来也不知道怎么了,不来拜寿。” “我看到雪原狼了,好像还有几个女人被拉出去。” “为什么呀?好奇怪啊。” 渐渐的,讨论声小了下去,穆念亭看到她们抬手后怕地拍着胸脯。都说谈虎色变,现在是谈左傲色变。然而,就是如此危险的男人,却被江陵城女子奉为男神,所有女人心驰神往。 穆念亭端着托盘跟着前面拐角出现的佣人走,那佣人推着一个空餐车,她肯定去后厨了。 真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省的她费神找路,穆念亭心中一喜,脚步不由得加快。没多久顺利到了后厨,一切比她想象地简单。 后厨全是戴着高帽的大厨,还有穿梭期间的餐车,穆念亭低头往里走,最终发现一扇玻璃门。 透过门,她能看到大街,就是这扇门了! “刚进来的,把芙蓉汤放到餐车上。”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声音传来,她的肩膀上更是按下一只手。 眼看就要成功了,半路杀出程咬金。 穆念亭只好转身,低低地说了一个好字后,依言蹲下将一盘盘芙蓉汤端到餐车上。 “嗷!” 狼叫突然响起,穆念亭心狠狠一跳,后厨的人全部停下动作面面相觑。 “怎么了,怎么有狼叫?” “呀,左爷养的雪原狼过来了,天,它是不是闻到好吃的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转移,穆念亭再也等不了,趁大家没看她的时候,她立即转动门把手,刺溜一声迅速出去。 夜幕已经沉沉地降下,来到宽敞的大道后,穆念亭呼吸着新鲜空气,拼命地跑了起来。 成功了,她成功了!左傲,你继续盯着左公馆找吧! 高兴万分的时候,刹——,车声响起,继而一道刺眼的车灯直射她的眼睛。 穆念亭停住脚步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晃眼的车灯,黄色的灯光一圈圈晕染开来,模模糊糊中倒映出一张英挺的脸。 坐在驾驶座上的笔挺男人…… 第30章 贼得很 穆念亭的心狂跳起来,紧接着又猛然沉下,心绪起伏太大,呼吸都跟着停滞。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三个字回荡,为什么…… 她没有再往前走,也没有转身逃跑,僵直地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即便隔着车玻璃,她也能感觉到那股森冷寒气。 轰鸣的马达声渐渐变小,刺眼车灯依旧照在她的脸上,左傲没有任何动作,唯有唇角勾起,好像在对她霸道宣示,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哐——,响亮的车门声在寂静的街道上响起,穆念亭看着一步步走来的高大男人,黑色大风氅在夜风中往后翻飞,利落的劲削短发更显凌厉。 原本柔和的月光倒显地冰冷,等左傲来到穆念亭身前的时候,她已经控制好情绪,相比之前的慌张,现在沉静了许多。 “左爷好本事。”皎洁月光下,她双眼弯弯,朝他淡然笑道。 左傲没有想到,这种情景下她还能笑出来,换做一般女人早被吓地不知所措,更别说开口打趣人。 “左爷,不如给个痛快?”穆念亭依旧笑着,面色一派平和。 清清淡淡的声音,相当镇定。不过,他自然有办法让她慌张,让她激动。 左傲不动声色,大手缓缓抬起,当快触到她下巴时速度猛然一快,一把扣住。 “以你的能耐,我就知道你会从后厨出来。” 穆念亭眼神一晃,所以他早就开了车等在后厨附近的街道上,从容不迫的猎人守株待兔……,而她可笑地以为自己成功了!殊不知,早就陷入他的埋伏。 真是好手段,将她的心思猜的滴水不漏! 穆念亭灿烂一笑,继而抬手握住左傲的手,用力甩开,“我技不如人,落在你手上。” “是么?” 沉稳有力的声音伴着夜风吹拂在穆念亭的耳畔,一声过后,她还没有猜出左傲的意思,就被他突然用力的双臂搂在怀里。 “既然落在我手里,你就是我的。” 狂妄自大,深入骨髓的霸气散发开来,沁入穆念亭的四肢百骸。什么叫是他的?他的物品,他的女人?她可没有签卖身契,不是任何人的! 穆念亭刚想说话,大手再次袭来,一把扣住她的腰。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扛在了肩膀上,左傲的肩很宽大,没有赘肉膈地她很疼。她难受地动了动,可刚动,啪—— 屁股上落下一掌,毫不留情力度很大。 穆念亭忍不住嘶了一声,“左……” 可还没说下去,砰——,她被狠狠地抛在后座上,冰冷的车椅唠地她后背生疼。夜幕沉沉的夜晚,她被劫持了,敌我力量悬殊太大,根本没法反抗。 马达声紧跟着响起,一阵冷风顺着车窗飘入,穆念亭一阵激灵立即坐起来朝外看,“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的声音很大,惊异之下,竟忘了叫他左爷。 回答她的是一阵寂静,轰——,马达声响彻整个街道,车窗没有关,冷风吹得穆念亭一阵哆嗦。他故意开快,故意让冷风吹的她风中凌乱。 瞬间的功夫,车就开上另一条大道,而左公馆后厨街道外,一溜排警卫和军队笔直站立。 “明队,那不是左爷的车吗?” 明三镇静地嗯了一声,“此事不宜伸张,左公馆所有添加警卫全部撤退,雪原狼带到运叔那,关在笼子里。” “左爷要抓的人抓到了?” “对,秘密撤退添加警卫,若督军问起来,装糊涂即可。” “遵命!” 片刻间,所有警卫军队全部撤除,对此,左督军没有多问。热闹的舞会没被丝毫干扰,各家小姐太太们早已沉浸在宴会中,左爷虽然没来,但席大少来了。更何况,还有那么多富家子弟。 嫡出的小姐眼光极高,除了左爷和席爷,其他子弟看不上。一些庶出的,想尽办法展现才艺,引得众多公子哥驻足。 被左老太太派去跟在穆念亭身边的妇人急急地赶到正厅,老太太一个眼神下去,周围的人顷刻间散了。 妇人疾步上前,轻声道,“穆大小姐不见了。” 老太太眉眼挑起,“哦?” “左爷明明来了宴会,却不来拜寿,现下已经离了左公馆。” 老太太眼里闪现一道精光,“既然不来,只能等宴会散了,我这老太婆亲自跑一趟。穆家那位小姐,兴许热闹看完早早回了。不用担心,小野菜贼得很。” 此刻,左老太太并不知道,贼贼的小野菜已经被自家大孙子五花大绑了。 临水别墅中,穆念亭看着闪现银光的手铐,挣扎起来,他居然用手铐把她铐起来了! 左傲略略看她一眼,手上动作不停,一拉一扯间,除却肚兜底裤,其他衣服全被剥离。穆念亭眼睛一寸寸睁大,腰腹更是探上一只大手,砰——,她被直接甩入温热的浴缸中。 哗啦啦——,水花溅起,穆念亭双手被铐,行动很不方便。好不容易在滑溜溜的浴缸中爬起来,竟看到被左傲脱下的大风氅。 难道他想……,一个大胆的想法在穆念亭脑海闪过,简直变态,神经病! 沉稳的脚步声在水光四溢的卫生间内响起,穆念亭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又看着他慢条斯理地卷起衣袖,幽冷的目光让她打起寒颤。 小巧的脸庞被水打湿,此刻的她,素颜毕露,双眼泛着水光,如同倔强的小鹿。 “还是这样顺眼。” 幽沉的声音传进穆念亭的耳畔,他的大手即将伸来时,她往浴缸边退去大喊道,“左爷,我不够您塞牙缝!” 与其被这样对待,还不如吊起来打一顿。 一声落下,穆念亭的脖子上一热,修长的手指在上面摩挲起来。 “女人,今天在左公馆,咬的痛不痛快?”话音落下,手猛然用力。 痛意蔓延,穆念亭朝左傲脖颈上看,她今天咬的重,上面留着几道清晰的牙齿印。 “左爷,您是不是要咬回来?” 摩挲的大手停下,一双冷眸静静地凝视着她,“主意不错,只是,我不属狗。” 第31章 却要剥我的皮 穆念亭眼神微闪,仔细打量左傲,他目色沉沉,表情毫无变化。实在摸不清他的心思,不如赌一把! 于是,她索性抬起双手,用手铐敲了敲浴缸边沿,“左爷,能动口就不动手,即便没有手铐,我也逃不了。”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要左傲替她解开手铐,她都这样了,还怎么逃跑? 然而,左傲却不动声色,目光幽沉地看着她。 “左爷,这是您的地盘,我插翅难飞。手铐用在我身上,简直浪费。”穆念亭一边说一边尽可能地睁大眼睛,腾腾水雾弥漫,显地单纯又无辜。 活脱脱弱女子的形象,我就是这般柔弱女子,手铐实乃暴殄天物!楚楚可怜在别人看来还能当真,但在左傲眼里,万万行不通。 温热的大手抚上冰冷的手铐,另一只大手撩起丝丝水,顺着穆念亭的腰部曲线往上。 穆念亭硬生生压制心里的不爽,为了塑造弱女子的形象,故意朝左傲讨好地笑。可是,那只大手却突然搂住她的腰腹,猛地用力将她一把按下。 哗啦啦——,水花再次溅起,穆念亭脚下一滑,整个脑袋没入温热的水中。噗噗——,水顺势灌入,她嘴巴紧闭,两腿在水面上拍打起来。心里更是想着,左傲该不会怒气迸发,将她溺死在浴缸里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死的太憋屈!想过多种死法,枪杀,吊打而死,可再怎样都没想到溺死。 就在这时,探在她腰腹上的大手再次用力,穆念亭脑袋一探出来,身体自然反应,噗地一下,嘴巴里的水全部喷了出去。一滴不漏,全喷在左傲的脸上。 一张冷峻的脸顿时被水雾弥漫,穆念亭心一咯噔,连忙说道,“左爷,身体自然反应,不是故意……嘶!” 横侧伸来的大手一把揪住她,左傲随即站了起来,穆念亭也跟着被揪起。浸湿的大红色肚兜在水晶灯的照耀下,妖娆不已。 “左爷,能动口坚决不动手。您这样对小女子,不厚道。” “是么?”语调上扬,声音极富磁性,却又低沉,透着无尽的危险,周身的冷气也越来越重。 话音落下,揪穆念亭的大手力道稍稍一松,但并没有完全松开她。 “恰巧我相反,能动手绝不动口,而你,弱女子?”话音落下,一声轻笑溢出左傲的唇,两眼更是泛出道道冷光。 穆念亭抿紧唇瓣,示好这一招行不通了,这个嗜血狂魔!她垂下眼睑,极短的时间内思量一番,再次抬头时,两眼仍旧闪现柔意,但出口的话就…… “左爷,落在你手里,我横竖都是死了。”说到后面,她声音突然一大,片刻后一脚站在浴缸里,另外一只脚顺势而出,极快地勾在左傲身上。 “反正都要死了,我不痛快,你也别想好过!” 左傲活到现在,从没哪个人敢说如此狂妄的话,更别说还是一个女人!他的眼睛当即眯了起来,扣住她腰腹的手再次用力。 穆念亭不是好惹的主,勾住左傲腰的腿跟着用力,上身前倾,整个人靠在他的身上。 唇瓣一触到左傲的耳垂,她狠狠地咬了起来。 痛意极快蔓延开来,按照这女人的力道,就想把他耳垂咬破,这女人,属狗的! 就在两人紧紧拉扯时,明三平静的声音自卫生间外传来。 “左爷,左老太太来了,在楼下客厅等着您。” 穆念亭听到左老太来了,心上一喜,左傲,你奶奶来了,你快走吧!一走,她就有时间,时间就是机会。 她眼里的丝丝侥幸纵然一闪即逝,但依旧没有逃过左傲的眼。 “女人,咬的很尽兴?”低沉的一声后,他的声音又突然加了力道,“转告左老夫人,爷准备剥人皮,没空见她老人家。” 听到剥人皮三个字时,穆念亭的眼皮一跳,剥她的?剥人皮需要工具,眼下他只有一双手,硬生生撕扯是不可能的。 “爷,左老夫人等了好一会了,您要不……” “不知道我在忙?想围着院子跑三十圈?” 临水别墅极大,上次沈二跑了十圈就好久,来个三十圈就要跑到天亮了。所以,明三再也不敢询问,立即转身跑了下去。 不过明三是个聪明的,不会真的告诉左老夫人左爷和一女子在卫生间内。 “因为沐浴,所以不能见我?”左老太轻敲拐杖,眉头渐渐皱起,目光幽远地飘向二楼。 “是的,老夫人。” “终究是大孙子,我去上面瞧瞧。” 眼看老夫人要上楼,明三立即阻住,“左爷沐浴,不喜别人打扰,即便是老夫人您,也不行。左爷的做事风格,老夫人再清楚不过。” 一来二去,左老夫人也不好直接上楼,“你跟在傲儿身边有些年了,我这老太婆担心什么,你也清楚。傲儿喜欢的必定是女人吧?” 虽然加了一个必定,但口气却不是很确定。 明三的心突突直跳,立即回道,“左爷喜欢的当然是女人,这点毋庸置疑。” “这就好。”左老夫人一敲拐杖,不再为难转身走了出去。 老夫人上车前眉眼弯弯,心情大好,视线直往亮着灯光的卫生间窗户瞄,“临水别墅里,终于有女人了。” 跟在身后的妇人一阵吃惊,“老太太,真有女人接近左爷,要不要查查那女人的底细?” “不查。” “也许有意接近,万一收了左爷的心……” 左老夫人长长地舒了口气,而后说道,“左家男儿的心,没有任何女人能收走。他爷爷,他阿爸都如此,这辈子,他们可曾喜欢谁?行了,陪着傲儿的女人,只需让他一时半会高兴就成!” 在左老太心中,此刻的左傲定十分高兴,一解房事欢乐嘛!然而……,想象美好,现实残酷。 卫生间内,穆念亭看着被她一脚勾到浴缸的左傲,又看着他满身潮湿地站起,短短发梢上挂着晶莹的水滴,一双微微眯起的黑瞳暗流汹涌。 “左爷,你逼我的。痛快死法那么多,你偏偏不选,却要剥我的皮!”穆念亭声音很大,一边说一边极快地跳出浴缸,白皙的背部跳跃着落入左傲眼里。 此刻,左傲觉地,她真像一只白花花的兔子。同样也是……该死的大白兔! 第32章 这个方式很左傲 穆念亭迅速跑到盥洗台边,眼睛一瞄啥都不管了,蹲身拿起被左傲扔在地上的大风氅,因为被手铐铐住,只能两手捏住衣摆费力地披在背上。 一番动作十分滑稽,左傲身量高,大大的风氅将她整个盖住,拖到脚边。 哗啦——,此刻水声传来,左傲双眼微眯,一步一缓地从浴缸中出来。白色衬衫被水打湿,顺着脸庞而下的丝丝水滴,邪魅十足。 穆念亭一步步退到门边,双手握在门把上,无论怎么使劲都不能打开。卫生间的门被……锁死了,她的心沉了下去,很好,这个方式很左傲! “女人,你是蠢还是自视过高。我的地盘,你能逃到哪里去?”冰冷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穆念亭后背贴在门上,冷静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左傲,片刻后,她傻呵呵地笑道,“左爷,您说得对,我蠢。所以,您不要和蠢女人一般见识。开开……” 门这个字还没说出口,一张俊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她整个人一激灵脚步跟着往旁边侧去。 抬头看去,恰巧瞄到左傲被咬破的耳垂。 清冷的男声适时响起,“我不是宽宏大量的人,即便你死了,我也要计较。” 穆念亭眼神一怔,死了也要计较,怎么和死人计较?鞭尸吗?左傲,你的口味能不能再重一点? “怎么不逃了,你不是很会逃么?大白兔。”一道精光自左傲眼里闪过,片刻后右手倏然抬起,啪地一声抵在门上。 穆念亭小小的身体登时被他圈在怀里,抬头就是他那双幽深的黑瞳,像璀璨星辰。不过在她眼里,他是海底的海星,亦或一闪一闪的水母。 外表俊帅,内里全是毒,剧毒,招招致命! “说你大白兔抬举你,小白兔而已。” 冷然的声音响起,穆念亭发现左傲若有似无地往她胸那里瞄,她顿时明白小白兔的意思!她这具身体,胸不小,在穷乡僻野长大营养不良而已。 “左爷,就算现在门打开,我也不逃了。情急之下咬了您,是我的不对。但我不明白,您花大把时间精力在我身上,何必呢?我不是刺客。对左公馆好奇,也喜欢看热闹,才趁左老太太寿辰溜入左公馆。” 穆念亭一番谎话说下来脸不红气不喘,现在的形势对她很不利,她必须拖延时间。 一记轻笑溢出左傲的唇,骨节分明的食指挑起她的下巴,穆念亭再次瞪大眼睛装起无辜样。 “到底是对左公馆好奇,还是对我好奇?没有名帖擅自闯入左公馆,完全可以一枪毙了你。” 他的声音很平静,再看表情根本不是在开玩笑。穆念亭脸上笑着,心里却呵呵了,臭男人真自大!只要是女人,就要对他感兴趣?还不许别人不喜欢他? “左爷,我用生命起誓,我对您不感兴趣,半毛钱好奇都没。您声名在外身手不凡,我对您只有敬畏,那种心思半点都没。” 左傲看着眼前一开一合的红唇,那张小地宛若樱桃的嘴为什么如此能说?说地还这么义正言辞目光凛然,让人恨不得拿东西堵上她的嘴。 见他迟迟不出声,穆念亭再次强调,“三番两次遇见您,碰巧而已。说真的,您确实帅,对我而言,只能欣赏,不可……唔!” 剩下的话全被突如其来的唇堵住,清冽的青草味飘入鼻尖,穆念亭慌了两手一抓,却只拽到左傲的衬衫下摆。发生地太快太突然,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当场死机。 扯住左傲的双手更是不由自主地前后一晃,衬衫衣摆就这么被她撩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覆在她的手背上,低沉的声音顺势响起,他的唇并没有离开她,“女人,你用生命起誓,我看你这条命很危险。” 话落,穆念亭的手被狠狠握住,随即砰——,她整个人被甩在一边,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的墙壁上,阵阵生疼。 她明白了,他刚才突然吻她就是为了试探,如果有兴趣,必定意乱情.迷。她不但失了反应,更是一不小心撩了他的衬衫! 冤枉啊,天大的冤枉! “左爷,我刚才是不小心……” 话还没说完,一道厉色射了过来,左傲右手拍拍衬衫衣摆,而后冷然道,“若有半点敬畏,这里和这里,作何解释?” 穆念亭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脖子上清晰的牙齿印,被咬破的耳垂。 “女人,你的命,看来保不住。” 清冷的声音落下,左傲双眼眯起,泛起道道暗芒。穆念亭缓缓低头,眉头皱了起来,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这死男人坚定不移地认为,她对他有那种心思! 再解释下去,只会越描越黑。穆念亭深呼吸一口气,索性…… 她立即抬头,真诚不已地说道,“左爷,女人对你向往,证明你魅力不凡。我想睡你,不是理所当然吗?有什么好奇怪的,非要拿我的命?” 噗——,一声极其突兀的笑声从卫生间外传来,左傲的脸色沉了下来。 “沈二,脑袋不想要了?” 腾腾的杀意,布满全身的隐隐怒意散发开来,穆念亭面色讪讪,她的声音貌似有点大,被路过的沈队长听到了。 “爷,属下什么都没听到,这就告退,一楼厅堂恭候您。” 话音落下,匆匆的脚步声响起,穆念亭能想到沈队长憋住笑意的样子。不过,也让她明白,脑袋不想要了,命保不住,这些都是左傲的口头禅。他要是真起了杀心,早就咔擦把你剁了,怎会留到现在? 拿捏住左傲的心思,穆念亭当即不怕了,头高高扬起直视他,“左爷,说对您没男女心思,您不满意。说想睡您,您脸色更不好。到底要怎样,您才会和颜悦色一点?” 话语里全是打趣,十足十地打趣,开玩笑开到他的头上来,唯此一人。 穆念亭气定神闲地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左傲一点点沉下来的眼神,他的气息,除了冷还是冷。 “我自然可以和颜悦色。” 平静的声音冷不丁响起,就在穆念亭琢磨他的意思时,大手从旁侧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逮住她。 砰——,她一头撞入硬挺的胸膛,还没缓过神,一阵剧痛在膝盖上蔓延,比手腕脱臼还要痛! 她的双腿顿时脱力,不能独立支撑只能紧紧贴在左傲身上。 “女人,不是想睡我?拿出本事,爬到床上去。我的房间在三楼,整整一层都是。” 第33章 哪有走的道理? 声音极富磁性,仿佛琴弦拉过大提琴,但偏偏又浸了层冰霜,让人觉地阵阵冰寒。 穆念亭整个人贴在左傲身上,她极力地想摆脱他自己站起来,可膝盖骨太痛,一时半刻直不起来。而被她依靠的身躯一寸寸抽离,大手抚在她腰上,耳根处随即一热。 “半个小时后,有本事爬到我的床上,就放过你。” 穆念亭咬唇,“做不到会怎样?” 回答她的是一阵寂静,探在她腰上的大手很快放开,高大的男人身体迅速往旁边退。 砰——,穆念亭膝盖使不上力,狠狠地摔在地上,黑色的长长发丝落满一地,小小的身体包裹在宽大的外衣内。 左傲略略看她一眼,脚步没有任何停留,吱嘎——,卫生间门被打了开来。 沉稳的脚步越来越远,穆念亭死死地咬唇,双手紧握成拳。他没有告诉她做不到会怎样,但她隐隐猜到,她不会死,但会比死更惨。他折磨人的手段太多了,之前手腕就被他扭地脱臼,这一次,不知道他踢到膝盖骨哪里了,她痛得无法行走。 这副样子,怎么到他床上?还真如他所说,爬到三楼,像个残疾人一样爬到他床上。 真是极大的屈辱!有权势了不起啊!穆念亭呼了口气,在这个时代,有权势的确了不起。她真倒霉,被左傲盯上。 穆念亭握紧的手松了开来,随即双手撑地坐起,靠在墙壁上揉着膝盖骨。他肯定踢上膝盖的痛穴了,三十分钟后才会缓解。 而该死的,他定的时间就是三十分钟,他就是要让她爬着到他床上。而他呢?像帝王一般俯视她?或者凌.辱一番? 穆念亭一想,觉地自己太窝囊了,非但站不起来手还被铐住。即便爬,也很困难。 “小姐,左爷派我守着您,顺便提醒您时间,您还有二十八分钟。” 一板一眼的男人声传来,穆念亭顺势看去,只见一名穿着长衫戴着眼镜的男人。像这样的,肯定是文人吧?左傲这家伙,身边还有文人呢! “知道了,不用提醒我。看你挺文质彬彬的,为什么要呆在左爷身边,助纣为虐?” 穆念亭随意地问着,也不指望眼镜男回答,很快侧过身体费力地系好大衣纽扣。随即,她戴着手铐的双手撑在地上,一点点挪了起来。膝盖骨的痛穴真要人命,除了针灸没有任何办法缓解,而她又没有针。 每挪一步,她都痛得皱眉,但她没有吭声,动作也不停,一步步朝楼梯口爬。 出去后,她才知道这栋别墅内里有多大,该死的二楼走廊,那么长! “小姐,还剩二十四……” “闭嘴!”穆念亭声音一大,然后朝着楼梯口爬去。左傲不信她能做到,她不但要成功爬到他床上,还要做妖.艳.勾.魂的动作,让左傲尝尝被打脸的滋味。 她甚至想好,到时候要问问他,左爷,这脸疼不疼? 这么一想,她心里畅快多了,爬的速度更加快,直往楼梯口去。 锲而不舍的样子落在眼镜男眼里,看似柔弱的女子并不像外表那般,左爷绝对在为难她。刚才领命的时候,他记得左爷的神情,并没有杀意,也不似玩弄,更多的是等待。 想到这里,眼镜男表情凝重起来,草原上的猎豹在静静等待猎物一步步走来。 在他暗自思量时,穆念亭爬的速度越来越快,膝盖骨已经疼到麻木,双手撑地每摩擦一次,手铐都会隔得她疼,手腕那边已经红肿起来。 好不容易到楼梯口了,一板一眼的男人声再次响起,“还有二十分钟,小姐,楼梯一共二十四阶,左爷在楼上房间等您。” 话落,眼镜男笔挺地站在楼道旁。 穆念亭呵呵地笑了起来,“专门等我,我真是倍感荣幸,总感觉左爷像妃子,翘首期盼我的到来。” 眼镜男的嘴皮子狠狠地抽了下,这女子嘴真毒!居然说左爷和妃子一样。 穆念亭说完,立刻爬了起来,重心全在前身,爬楼比匍匐在地爬行更难。膝盖每次都会蹭到台阶,痛得她差点叫出来。 到后来,她把台阶想象成左傲,她不是在爬,而是在踩左傲! 一点点一步步,慢慢地,她终于到了三楼。整个楼层都是左傲的房间,那么大那么宽敞,纯黑毛毯铺满一地。 四扇欧式房门微微敞开,抬头细看时,门突然大开,因为她趴在地上,入目的是一双修长的腿。 不一会,咖啡色皮鞋黑色裤管进入视线。这双鞋子就是她踩的那双,被她踩上去的脚印已被擦拭干净。 “三分钟时间,以你的速度,来不及了。” 穆念亭看向大门,一圈一圈的昏黄光晕下,她看到欧式香槟色沙发,一大排酒柜上放着各式各样的酒。这是客厅,卧室还在深处。如果爬,就像左傲说的,来不及。 她不能输,她要离开这里,必须爬到他床上去! 穆念亭死死地咬唇,粉嫩嫩的唇瓣被她咬出红痕。 左傲依靠在三楼白色雕花栏杆上,双手随意地放下,眼睛眯起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的小女人,她肯定来不及了。不放过她,实打实地栽在他手上。 然而,正当他这样想的时候,趴在地上的女人一跃而起,不顾疼痛拼命地朝门内跑。 看着小小的女人背影,左傲的呼吸有一瞬间停滞。时间没到,她的膝盖根本不会恢复,还会痛上好一会。别说女人,即便是男人,最多走,不可能跑! 跑的疼痛感相当于断骨。 她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左傲的唇角微微勾起,眼里漾出一抹异样的光芒。 他的等待比他想象地更有价值,她对他大吼大叫,开枪杀人,不惜承受极大痛苦也要达到目的! 有趣,着实有趣!这个女人,他要定了!倘若她没有爬到他床上,他也许会放她走。但现在,既然上了他的床,哪有走的道理? 就在这时,一道响亮的女人声从房内传来,“左爷,我爬到你床上了!” ps:二更献上 第34章 我有未婚夫 听到这声后,左傲依靠在栏杆上的身体立直,而后朝房内一步步走去。绕过客厅,最终来到大门开敞的卧室内。 深色窗帘并没打开,室内一片昏暗,左傲扬手按下吊灯开关。啪嗒——,闪耀的灯光照满一室,一片亮堂。 再看床上的小女人,左傲眉头微微挑起,她的姿势,身体横侧在床,右手抬起撑在脑侧,水汪汪的大眼睛故意弯起,双腿更是一上一下地缠绕着。 即便套着宽大的外衣,仍能看出她的玲珑曲线。 就在这时,清亮的女人声响起,“左爷,三十分钟肯定没到,我如约做到。现在,你该履行承诺了。” 左傲低头看了眼腕表,的确在他说的时间段内。 “你确定能走出去?”他一边说一边略略看向她的膝盖,如果没有跑,再过一会痛意就能自动缓解。可现在,不好说。 穆念亭当然明白他的意思,膝盖痛穴已经不怎么疼了,但她刚才快速跑动,走路要费好大的劲。 但是,怎么走出去是她的事。 所以,她坐直了身体,眉眼弯弯地笑看他,“左爷,您应该不会说话不算数。” “自然不会,离开之前,脱了外衣。” 意思很明显,这是他左傲的衣服,你不能拿走。 穆念亭双手微微握紧,她的衣服在卫生间里,都湿了。 “能否借一套……” 剩下的话还没溢出唇就被他冰冷的声音打断,“不能。” 穆念亭拿他没辙,富甲一方连佣人服都不肯借。行,她这就走回卫生间,穿上她的湿衣服。 “好,左爷,麻烦解开手铐。这也是您的东西,我不能带走。”她一边说一边伸出双手在左傲面前晃了晃,眼神更是示意他解开。 左傲看出她眼神里的渴望,慢慢地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向下看的角度,恰巧能透过纽扣缝隙看到乍现的美好“景色”。 他的视线微微停住,很快移转开来。即便速度快,穆念亭也看到了,她立即偏过身体,双臂夹紧拢了拢大衣。 一声轻笑在寂静的房中突然响起,穆念亭立即抬头看去,左傲眼神晦暗不明,嘴边的笑意更让她觉地…… “左爷,您不会反悔吧?总管商会,做生意最重要的是诚信。”话音落下,一把明晃晃的小钥匙映入眼帘。 穆念亭什么话也不说了,马上抬起双手,这把钥匙就是解开手铐的。 左傲不发一言,上身前倾对准手铐孔。啪嗒——,手铐被解开应声落在地上。 “谢谢左爷。”穆念亭立刻回道,随即双手撑着床起身就要离开。 双脚触地的那刻,一阵痛意从膝盖传来,稍稍缓和后,她才站直一步一缓地往前走。 从始至终左傲都没有出声,穆念亭暗自舒了口气。 然而,等她走到卧室门边的时候,一只大手从后侧伸来按住房门,砰——,门被狠狠关上。她的后背贴上一具宽大的胸膛,强有力的手臂紧接着而来,牢牢圈住她。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边,她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左傲,你说话不算话!无耻小人! “上我床的女人,你是第一个,做我的女人。” 五个字,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坚定的势在必得的口吻。 穆念亭的心狠狠一荡,平稳住心绪后才出声,“左爷,别再试探我了,我对您真没那意思。” “处心积虑锲而不舍地跟踪我,不用再装。” “我没装。” “是么?” 抱紧她的大手突然用力,瞬间,她双脚抬空整个人被打横抱了起来。为了稳住身形,她的手不得已圈住他的脖颈。 灯光下,他的眼睛闪现万道光芒。 而穆念亭就如热锅上的蚂蚁,被抛在床上后,她立即坐了起来,“明明说好放我走,现在反悔,几个意思?” “很多意思。” “我不要做你的女人。” “既然不想做,为何爬我的床?” 穆念亭一时语塞,完全是他设的陷阱。和他比,她还是嫩了点。现在怎么办,这该死的男人没有开玩笑,真真切切地要睡她! 即便两人是未婚夫妻,可这婚事,她肯定要退掉!她择偶指标向来明确,必须是暖男,只对她一个人暖的男人。左傲呢?满身冷气,行走的空调,和暖这个字,完全搭不上边。 “你别过来!”穆念亭马上退到床边,赤脚下去,满眼戒备地看着走近的男人。 不过几十秒,他就已将衬衫脱了,精壮的身体进入她的视线,真的是……好身材!可现在根本不是欣赏的时候。 “女人,你的眼神,如饥似渴。”沉稳的声音,没有任何戏谑,像陈述事实一般。 话落,他根本不给她任何时间反应,大手一挥,站在墙角的穆念亭被瞬间扯了回来。 穆念亭现在恨极了,她膝盖还在疼,只能慢慢走,想逃脱左傲,难上加难。 看他的样子,她凶多吉少啊! “左爷,你现在的行为,是强.奸!” “嗯。” 穆念亭猛然抓住他的肩膀,死死地掐着,“做你的女人,你要娶我?” 轻笑声再次传来,她的额头上一热,温热的吻席卷而来。 “女人,你野心真大。我的正室,可不好当。” 穆念亭眉头皱起,言下之意便是,最多收了做妾。这个时代的男人大抵如此,大老婆小老婆一堆,外面再养几个情人。 可她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炙热的吻袭来,两人身体纠缠不已,室内的温度逐渐上升,像一把火越烧越旺。 在火势快燎原的时候,啪——,响亮的巴掌声溢满整室。紧接着,手铐啪嗒被扣响。 “该死的女人!” 穆念亭长长地呼了口气,手里拿着银色的小钥匙,站在床边看着被铐在欧式床柱上的男人。 “左爷,色令智昏,没想到会这样吧?我对你不感兴趣,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对我温柔至极。哦,对了,我有未婚夫。” 穆念亭自动忽略左傲沉下来的脸,一边说一边打开窗户将银色小钥匙抛了出去。 第35章 你看上的女人有未婚夫 关上窗户后,她没看左傲一眼忍着膝盖疼痛尽可能地快步走出。依他的能耐,想必很快就能冲破手铐,她的时间不多,必须尽快行动。 走平路还好些,下楼梯的时候很痛。到最后,她干脆用指甲刺着膝盖部重要穴位。痛到极致穴位就通了,额头上冷汗直冒的时候,痛意缓解很多。 二楼,眼镜男仍笔直地站在楼道口,“小姐,您得到左爷的允许下楼了?” 穆念亭佯装镇定,“你若是不信,上去问问便知。” “属下不敢,三楼是左爷的专属地盘,除去打扫奴仆,其他人不能进入。你既然能下来,肯定得到允许了。” 穆念亭往前走了几步,而后说道,“左爷吩咐,派一辆车送我回去。” 她这副样子,走回去是不可能的。临水别墅附近居民区很少,往来黄包车也不多。 眼镜男迟疑片刻,最后回道,“您随我来。” 穆念亭嗯了一声,然后跟着他来到后院。好几辆黑色轿车整齐地停在庭院中,最炫目的自然是左傲使用频繁的座驾。 “这几辆都是左爷的车,左爷没有说具体哪辆?” “他叫我随便选,就那辆吧。”她一边说一边指向车型最小的车,选那辆车,她当然有自己的主意。 “好的,小姐,我去拿车钥匙,在明队那。” 一声落下,穆念亭眼里闪过担忧,她知道明队是谁,左傲心腹之一,地位不亚于沈队长。经由他,事情不太好办。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略带恭敬的男人声响起,“既是左爷邀进临水别墅的贵客,我亲自送你回去。” 抬头看去,正是明三。穆念亭没想到,他亲自送,她不能拒绝,否则会被他怀疑。 “谢谢明队长。” 明三没有说话,手里拿着车钥匙打开车门,穆念亭迅速上去。 轰——,马达声响起,不一会的时间就开了出去。临水别墅彻底消失在视线中,穆念亭悬着的心才放下。 “小姐,你是第一个进左爷房间的女人。我很奇怪,如果春宵一刻,你怎么还有力气下床?我看你神采奕奕,难道咱家爷没有那个你?” 穆念亭没有想到明三如此直接,主子那方面的事还仔细打听。 “明队,左爷看着冷酷凶残,其实很温柔的。” 她特意加重温柔两个字,明队有些尴尬,干笑几声掩饰过去。之后,他再也没问了。 车开到穆念亭熟悉的街道时,她立即出声,“我肚子有点痛,能不能停到旁边宾馆,我借用一下洗手间。” 明三没有任何怀疑,十分体贴地停在路边。 穆念亭下车后,看着坐在驾驶座上的明三,“我脸皮薄,不好意思和店主说,能不能麻烦您……” 剩下的话不用她多说,明三就明白了,他为人直爽做事爽快,二话不说下车。车门大开,人很快走进宾馆。 穆念亭唇角勾起,她肚子痛是假,要他离开是真。她怎么可能傻到暴露自己的落脚点,被左傲顺藤摸瓜知道她是谁! 所以,她利索地上车,砰——,关上车门,放手挡踩油门,轰——,时速七十码开走。 漂亮的车尾带起一阵风,明三出来的时候傻眼了。这女人为了调走他,故意骗他!现在好了,车没了,他没想到她会开车。 再仔细一想,如果左爷真放了她,她何必骗他?明三恍然大悟,敢情他被从头骗到尾了。 于是,他不再耽误,马上跑到一家盐商处,借车直往临水别墅赶。 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追那女人,而是回去看看自家爷,还好不好! 车速直升一百码,不到十分钟,明三就进了别墅一楼大厅。脚还没踏进去,他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不多时,冷冷的声音悠然响起,“沈二,若是看上的女人有未婚夫,该如何?” “这……,真是为难属下了。” “嗯?” 此刻,沈二瞄眼恰巧看到明三,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明三女人多,问他才合适。” 拿朋友当枪使,明三的脸彻底臭了,但事情紧急,他立即走到左傲身前,“左爷,大事不好了。咦,您的手腕怎么都是血痕?” 此话一出,左傲握住茶杯的手渐渐使力。 沈二急的不得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这血痕,包括左爷咬破的耳垂,脖颈上的牙齿印,全是一个女子所为。 而这个女子,在临水别墅,自家地盘上,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 “左爷,必须包扎起来,伤痕有点深。”明三不知道情况,担心地说道。 沈二马上扯了他一把,“这点伤,不碍事的。你刚才送大胆女人走,有没有探到她的住处?” 明三重重地叹了口气,随即跪了下来,“左爷,属下办事不利,不曾想她会开车,把车开走了。” 瞬间,沈二的脸成了猪肝色,会开枪更会开车的女人…… 左傲面色已经恢复,手中茶盏缓缓放下,眼里闪现道道暗芒,出口的声音又冷又沉,“越有能耐的女人,玩起来越有意思,派去搜捕的人全部撤了。” “全部撤了?她得罪了您,就这样放了?” “松弛有度。”话落,左傲低头看向手腕上的血痕,他挣脱手铐时被刮伤留下的痕迹。 爬上他床的第一个女人,也是第一个在他眼皮底下再次逃走的人。倘若是男子,此人必定是强有力的对手,必须除之后快。现在是女子,必定是他的囊中物。 就在左傲思量的片刻,门外传来响亮的男人声。紧接着,一身米白色西装的席慕华走了进来。 看到沈二和明三时,他脚步一顿,“瞧瞧你们,脸色比哭还难看,难不成主子被欺负了?这江陵城,谁敢欺负……” 说到这里,席慕华恰巧看到左傲手腕上的血痕,“怎么回事,这次埋伏你的是厉害人物?当初孙局派出所有警队,你都毫发无伤地回来。现在居然受伤!咦,耳垂还破了,脖子……” 瞬间,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笑声抑制不住地飘了出来,“不曾想到,你也有今天。说,是哪个大胆女人?要不要兄弟帮你查?” 第36章 绑了扔出去 席慕华双手环胸满脸戏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左傲面色并无变化,略看他一眼后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应该陪着五妹,到我这来做什么?” 瞬间,席慕华脸色沉了下来再无笑意,“千万别提你的五妹,缠起人来不要命。大家闺秀不该矜持一点,怎么如此奔放?害的本少爷正经事都没做。” 左公馆所有兄弟姐妹里,只有时而乖巧时而调皮的五妹和左傲走得近,他也自然明白五妹奔放起来是什么模样。但再怎样都比不过…… 刹那间,左傲的眼神阴沉一片,眼底闪现丝丝暗流,站在一旁的席慕华有些愣神。 两人从小一块长大,即便被敌人包围枪林弹雨,左傲都不曾这样。不就被个女人欺负了,怎如此…… “沈二明三,得罪你家主子的是哪个女人?左爷若不方便出手,作为兄弟,我亲自上场,把那女人一家,全部灭了。” 刚说完,席慕华就发现沈二明三的表情不对,越难越难看。奇怪了,那女人的名字不能说吗? 于是,他再次问道,“你们两个平时挺机灵的,怎么现在和二愣子一样?难不成,你们连她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什么身份都不知道?” 话音落下,沈二和明三的头低了下来,再次半跪在地,“左爷,属下办事不利,求责罚。” 席慕华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后才恍然大悟,他再一次没忍住,比刚才更大声地笑了出来,更是大胆地拍着左傲的肩膀,“我刚才开玩笑说帮你查,可没想到你真的不知道……” 话还没说完,含着森冷寒意的眼刀子自左傲眼里嗖嗖射出,席慕华立即闭嘴,拍左傲肩膀的手讪讪放下,“我啥也没说,没说。” “沈二明三!” 厉声突然溢出左傲的唇,沈二明三马上打起百分百精神,“在!” “绑了席大少,扔出去!” 席慕华急了,当即出声,“咱们是表兄弟,你可不能这么对我,我就开了一个玩笑而已。” “沈二明三,愣在这做什么?想围着庭院跑几圈?” 口气冰冷,一点余地都没。话音落下,左傲更是直接转身往楼上走。 最终,不等沈二明三绑,席慕华径自走了出去。走到庭院时,不忘说一句,“你家主子不留情面,有人出来整治他也好,希望下次被那女人整地怨气冲天。” 说罢,他一脚油门飞快出了临水别墅,而他口中的女人已经到了早上歇脚的宾馆。 极快地换好衣服后,穆念亭走了出去,上楼之前她问店主要了一根针,用打火机烫烫后对准穴道刺去。一开始痛,到后面缓解很多,可以自由行走了。 店主不是多嘴的人,收了钱讨好地说了声慢走。出去后,穆念亭上车,她不能将车停在这,万一左傲打听到这家宾馆就不好了。 思考一番后,穆念亭有了主意,一脚油门踩去,直往百乐门开。 百乐门的老板沈爷,左傲的好兄弟,来往百乐门的人多不胜数,车辆也多,没人会注意她。 这么一想,她开地更快了,第一次跟左傲去百乐门的时候虽然心绪不平,但一些路标她无意中看到。看到也就顺带记住了,所以这次开过去没有走冤枉路。 三十分钟后,穆念亭到了百乐门后门一处停车场,将车停在角落后,她拿起换下的衣服远走。 到前门的时候叫了一辆黄包车,车夫只管拉人收钱,不会多嘴。 不过,穆念亭仍旧藏了一个心眼没有报穆公馆的名号。到附近街道停下,然后自己走回去。 黄包车是人力拉车,比不上开车快。等穆念亭下黄包车再走到穆公馆时,已经深夜。 公馆大门紧闭,穆念亭也没想着从大门进去。特意绕到后院,折了一段枯枝开始撬门。 穆老爷是文官,不懂经商,思想迂腐跟不上时代。穆公馆也跟着日益落魄,后门的锁不先进,被她一撬就开了。 成功溜进后,穆念亭从小道走回院子。可还没进院,远远地就看到院内一片火光,没有烟味并不是着火,而是一群拿着火把的家丁。 她甚至能听到大夫人尖细的声音,“老爷,念亭偷了晚玉的名帖,偷溜进左公馆。现在宴会散了,她却迟迟不归,午夜已过,会不会跟哪家贵公子做坏事?那不就是给左家戴绿帽。” 之后,她听到穆正隐忍怒气的声音以及周奶娘…… 棍棒声! 穆念亭心一提,也不管膝盖刚缓和,风一般地跑进大院,两个家丁手持棍棒直往周奶娘身上打。 一下又一下,砰——,力道很大,往死里打,根本不给活路。 穆念亭一个箭步上前,迅速握住其中一个家丁的手腕,双眼微眯,浑身上下散发阵阵戾气。 “好大的胆子!”一声厉呵,手劲猛然增大,只听咔擦一声,家丁的手腕脱臼,棍棒掉落在地,人也跟着匍匐在地哀嚎着。 另外一个手拿棍棒的家丁见状,手一抖,此刻的大小姐在他眼里,宛若阎王。一个女子,哪来这么狠的招数? 殊不知,这招是穆念亭和左傲学的。 “老爷,念亭这般,我这个做后妈的管不住。您可要好好管,不知道和哪个男人鬼混到现在,过了午夜回家,一回来就闹得人仰马翻。” 不问缘由,大夫人一盆脏水往穆念亭泼。 穆正脸一沉,出口的声音分外沉重,“来人,绑了大小姐!家法伺候!” “是!” 不多时,几个家丁走来,穆念亭不慌不忙,冷声而道,“大夫人,你搬弄是非,挺有本事。到底是谁,拒了左公馆给我的名帖?又到底是谁,安排人埋伏我,我能九死一生回来,已是福大命大。” 就大夫人会泼脏水,她不会? 大夫人想不到穆念亭倒打一耙,马上看向穆正,“老爷,婚事没退,念亭仍是左爷的未婚妻,我怎会朝她下手?您可要管管,她的心思太歹毒了!” 第37章 存心气死他 说到后面,大夫人抬手暗自拭泪满脸痛心。 穆正面色更加沉,乡野的孩子进城都是好奇心大,谁会想到竟会溜进左公馆?他更是听闻宴会正当热闹,左公馆突然增加警卫,所有狗洞全部堵起来。 这件事,会不会和念亭有关?想到这里,穆正大手一挥,厉声道,“子不教父之过,十几年的乡野生活,养成一个无赖性子,必须严加管教,家法伺候!” 一群家丁听后,再也没有顾忌,拿着棍棒朝穆念亭走。 大夫人放下拭泪的手,眉眼舒缓,面色一派平和,心中甚是畅快!即便鬼点子多又如何,无权无势的女子,不还是任人摆布?她母亲在世时,家缠万贯是江陵城锦衣玉食的小姐,现在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 被打地直不起身的周奶娘心急如焚,紧紧地扯住穆念亭的裤管,“穆老爷仁慈,快和他服个软。” 如果不服软,吃亏的定是大小姐,一介女子,再厉害也斗不过这么多人。若伤个一丝半毫,她怎么向去世的主子交代? 周奶娘这么一说,大夫人更加痛快了,越求饶她越爽,无论如何,今晚这穆念亭,她一定要惩罚!狠狠地打,打到下不来床。 穆念亭当然明白大夫人的心思,处境越凄惨,敌人越高兴。所以,她不能求饶。左傲对她这般,她都能化险为夷。穆公馆一众上下,折磨人的手段比不上左傲。 “大小姐,你是穆老爷的亲骨肉,求饶一下,他不会真处置你。”周奶娘爬不起来,急地声音里溢满慌张。 穆念亭蹲身而下轻拍她的肩膀,“他们打定主意欺负我,一味退让只有死路一条。什么血亲骨肉,在他们眼里没有丝毫作用。我刚来穆公馆没多久就遭遇不测,福大命大回来。今天再一次发生,我迟早要死在自家人手里。” 她故意说地很大声,说给穆老爷大夫人听!也说给穆公馆一众下人听! 穆正气地身体一抖,面色常年不变的人竟气地红脸,声音也跟着颤抖,“畜生!给你大院子住,分派下人给你,更准你去库房拿钱买新衣服,哪来害死你的说法?” 穆念亭顺势站起,眼里的厉光迸射而出。 欲捉拿她的家丁动作全部僵住,只因眼神太凶狠,浑身泛起的戾气让人不禁瑟缩。 周奶娘愣住了,透过大小姐的眼神,她好像看到了过世小姐的姆妈,也就是太夫人,大小姐的外婆。太夫人是军阀之女,一身英气叱咤沙场,巾帼不让须眉,若不是那场意外,又怎会早早去世?若不早早去世,大小姐的母亲又怎会缺乏母爱,性子软弱温吞呢? “阿爸,你真好意思说,这些东西,是我问你要的,还是你主动给的?分派院子时,大夫人又是如何对我冷嘲热讽的?更说我母亲偷人,阿爸,即便是休掉的妻子,到底和你做过夫妻,你竟这样编排她。何况……” 说到这里,穆念亭环顾四周,出口的声音更加讽刺,“我今天去了左公馆,别的没听说,倒是听到各家夫人说,如今的穆夫人不知羞耻趁姐姐坐月子爬上姐夫的床,小三上位。她们更说阿爸您,败光先夫人的嫁妆,铺子全部卖了,仅剩一座公馆,一处别院和几十亩田地。” 周奶娘眼睛一点点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穆念亭。这些话虽是实情,但没人敢在老爷面前说。一众家丁也吓地面色发白,再看穆正,已经气得浑身颤抖。 大夫人连忙抬手拍他的胸膛,“老爷,您是一家之主,可不能气坏身体!前些日子医生过来,叫您保持心情愉悦,不能动怒。” 话落,大夫人看向穆念亭,“你阿爸心脏不好,你存心想气死他!” 穆念亭声音清冷,神情悠然,“所以,你尽快扶他回去,别在我的院子。到时候被气晕过去,可不好。” “你……,畜生!”穆正脸色通红,若不是大夫人扶着,他早已站不住。 大夫人面色更不好,连忙看向手拿棍棒的家丁,“愣着做什么,二十棍棒后,将大小姐扔到小黑屋,关起来!老爷,我扶您回大院休息。” 穆正不看穆念亭一眼,转身就走。大夫人临走前看向已经开始动手的家丁,提在喉咙口的怒气终于缓了下去。 砰砰砰——,棍棒声不断响起,大夫人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意,“老爷,咱不气,无论她怎么说我,我对您的心意都不变。为了您,我甘愿背负骂名。” “秀秀,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当年我一眼看上的是你,娶念亭的母亲,实在是……” “老爷,您别说了,我都懂。” 林秀秀双眼含泪,这一次,她是真的落泪。老爷根本不爱表姐,爱的人至始至终都是她。可没办法,她出生不好。老爷才华横溢长相俊朗,当年好多姑娘爱慕他。但在江陵城,空有能力不行,必须权势辅助,所以他才娶表姐。 就在两人依偎的时候,一阵哀嚎声从穆念亭的院子传来,仔细一听,竟是……!! “老爷,大夫人!”几个浑身挂彩的家丁踉跄地跑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大小姐太厉害了,奴才们治不住,反倒……” 剩下的话没有说出口,穆正也明白了,家丁被打地鼻青脸肿。 “全都下去,多派人守着大小姐,别让她出去,也别和她动手。” 听到穆正的吩咐,家丁们全部松了口气,没多久一溜烟全跑了。 家丁走后,林秀秀一双眉头皱了起来,缓和心绪后问道,“老爷,念亭刚来穆公馆的时候,唯唯诺诺,身手不好。突然间像变了一个人,一个人打那么多家丁,要不要派人去她长大的村子查查?或者……” 说到这里,她慌张起来,“是不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要不要请道士来?” 穆正细细思考,又否定了,“江陵城一带归左督军管,现在不是旧社会,左督军不信鬼神说法。不能请道士来,派人守着她就好。过些时日,穆夫人和左五小姐去听戏,你带着晚玉,具体怎么做,明白?” ps:昂,看到宝贝打赏了,感谢陆七,感谢xx(姑娘昂,你没有取读者昵称,咳咳) 第38章 防火防灾防左傲 林秀秀是个通透人,一下子就明白穆正的真实意思,她欣喜地连连点头,“老爷,晚玉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夜深了,我扶您回大院,过会我就去晚玉那。这孩子今天宴会上没看到左爷,回了穆公馆,一直心神不宁的。” 穆正没有多说话,在林秀秀的搀扶下回了大院。而此刻,穆念亭刚把周奶娘扶到内室,正在捣着草药。 这些草药自然不是穆正派人送来的,而是她在小道旁找的,乍一看是不起眼的草,但仔细瞅瞅是一种中草药。虽比不上三七草,但可以暂时缓解痛意,活血化瘀。 “大小姐,不用管我,我歇一会就好了,怎能让你伺候我?”周奶娘一边说一边挣扎起身,可她每动一下臀部就痛。 穆念亭立即伸手阻止她,“奶娘,等草药敷上去就能好很多。你伺候我姆妈这么多年,我伺候你又怎样?姆妈去世得早,在我心中,你就和姆妈一样。” 周奶娘听后,泪水止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眼睛很快就红了,“你终于长大了,九泉之下……” “别说伤心的,你就不想知道我在左公馆看到谁了吗?”穆念亭故意扯开话题,只有这样周奶娘才会开心。 果不其然,周奶娘眼睛一亮,泪水瞬间没了,“快说说,是不是看到左爷了,你和他说了没,你是他的未婚妻,他对你印象如何?是不是很喜欢?” 一连串的问题全部抛了出来,穆念亭俯身一边给她敷草药一边回道,“左爷没有去寿宴,没看到他。” 她和左傲的种种,不能告诉周奶娘。她和他之间,梁子已深,她恨不得永远不要见到他,而他,也对她咬牙切齿吧? “没看到左爷,但我看到左老太了。不是远远地看,是近距离的,在她的房间。” “真的?大小姐,左公馆这位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就厉害着!她对你什么态度?” 穆念亭拍拍奶娘的肩膀,示意她放松,“别动,给你敷草药呢。左老太好像挺喜欢我的,特地派了一个仆人跟在我身后伺候。不过,出左公馆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才这么晚回来,索性没事,我很好,倒是你受苦了。” “这点棍棒不算什么,虽是老骨头,但不至于被打死。你一定要守住婚事,一旦婚事没了,你会被送回乡下。” 看着奶娘忧心忡忡的样子,穆念亭再次开口,“不用担心,我有打算。这段时日,我不出穆公馆,陪你疗伤。” 穆念亭清楚,穆正已经派了很多家丁守着院子,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监视。而左傲也会派人在街道搜捕吧? 不管怎样,目前不宜出门,穆公馆的人她不怕,最关键的是防着左傲。 防他,堪比防火防灾! “大小姐,在乡下那会,请了师傅教你舞蹈,也有一些乐器。可没教你身手,你今天教训家丁的招式,一看就是练过的。” 标准的身手,利落的招数,周奶娘疑惑不已。到底怎么回事,大小姐从哪学来的,她以前明明不会。 穆念亭既然出手教训家丁,也自然想到会被周奶娘问,身体原主不会武术,而她早就想好了说辞。 “教我舞蹈的师傅,和我说过,女子光学才艺会被欺负。如今的世道,需要武术傍身,她说那些招数是防身用的,叫我好好学,但又不许我告诉姆妈。” 周奶娘恍然大悟,“真没想到,这武术学地不错,可惜那位师傅,我们找不到了。不然,登门拜谢也是应该。” “机缘巧合学了武术,奶娘,你好好休息,草药敷好了,明日我给你揭下来。”穆念亭说完,又给周奶娘捏了一会肩,之后出了内室去洗漱。 洗漱上床的这段时间她也想好了,穆公馆没有钱处于啃积蓄状态,铺子也被卖光了。想不依附男人立足,必须独立,说的粗俗点,必须有钱! 到底怎样才有钱呢?穆念亭琢磨很久,直到快沉沉入睡的时候,才有了打算。 今天一整天都很波折,所以她睡得又快又香。而远在穆公馆十几公里外的百乐门,可就热闹了。 宽大的停车场上,身穿藏青色宽大外衣的男人围着一辆黑色轿车不断地转着,双眼更是深沉。 过了好一会,手下终于得了消息匆匆跑来,“沈爷,是左爷的车,明队马上来。” 沈让沉着地嗯了一声,兀自思虑起来,怎么人没来车却来了?到底怎么回事,难道真出了岔子,被人埋伏了? 想到这里,他的眉头不禁皱紧,他并没有听闻其他势力进入江陵城。富裕城池,商贾往来众多,人际关系也复杂,必须严加防范。 “沈爷,夜深了,您要不要回去休息?” “等明队来了,探明情况再走。” 沈让一声令下没人敢吱声,他们这些做手下的都知道,自家爷和左爷私底下关系特别好。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沈让的亲弟弟正是左爷手下的沈二。 弟弟都在人家手下混了,这关系能不好嘛。 凌晨三点,夜更深了,风也带着凉意。沈让一直等着明三过来,可他没想到,左傲也来了,他立即一个眼神下去,没多久手下全部撤退。 左傲一身黑色大风氅,长腿在劲靴的包裹下更显修长,他略看沈让一眼,而后视线落在汽车上,不曾移动。 沈让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看样子不像被人埋伏,再看明三,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一阵寂静,谁也没有说话,直到一声轻笑溢出左傲的唇,“车停在百乐门,她倒是想地出来。” 沈让敏锐地捕捉到一个非常重要的字眼,应声问道,“哪个ta?他还是她?” 左傲一双眼眯了起来,很快又舒缓开来,淡淡地看着沈让,“多嘴。” 简单利落的两个字,沈让不得不收起好奇心。 “明三,开车回去!” “遵命,左爷!”明三领命,麻溜地上了停在百乐门的汽车,一转眼的功夫就开走了。 沈让笔挺而立,眼看左傲要走,不禁出声道,“偌大的江陵城,谁敢惹你?这车如果我没猜错,常年停在临水别墅。” ps:穆念亭怎么赚钱,怎么发财致富呢?开店势必要经过商会,商会可是左傲管的呀!咳 第39章 让他非你不娶 既然是常年停住临水别墅的车,想把它开走,势必先到临水别墅。那地盘是左傲的私人领地,守卫森严,偷溜进去都不可能,更别说把车堂而皇之地开出来。 能开出这辆车,这人肯定和左傲关系匪浅,可看明三的表情,又不是这样。沈让百思不得其解,唯有大着胆子问,但结果出乎意料,他料定了开头,却猜不中结局。 “以前确实没人敢惹,但现在,这人出现了。”声音清冷,口气平淡,左傲眼神也很平静。 沈让仔细琢磨,左傲没有动杀人的念头。如此,他更好奇了,到底是谁? “有胆子惹你的人,也是人才。若是找出,不如收入囊中为你所用。” “我的心思,你猜的越来越准,以后,我可要防着你。”一声落下,左傲转身极快离去。 沈让站在原地,看着左傲不断往后翻飞的大风氅,沉稳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左傲的身影也跟着消失。 “这下热闹了。”沈让嘴角微扬,眼里闪过一道光,带着商人惯有的审视。他还以为有生之年看不到左傲吃瘪的样子,现在,人才出现了。 他只需静观其变,看一出年度大戏。此刻,他口中说的人才正香甜地睡着,一睡到翌日天大亮。 穆念亭睁眼猛然想到敷在周奶娘背部的草药,她立即起身还没洗漱就奔去了。刚出门,她就看到端着托盘走来的周奶娘。 “大小姐,快去洗漱,我给你做了早膳,糯米粥。” “奶娘,你行走不利索,快进屋躺下我看看伤势。”穆念亭一边说一边拿下托盘,带着周奶娘往里走。 “我已经好多了,昨天草药敷后很舒服。今天早上,福管家领了老爷的命,给了我一瓶活血的药丸,已经没事了。” 穆念亭神情冷凝,上下打量周奶娘,“阿爸命福叔给你药丸?” “对,我也奇怪,不过仔细一想……”说到这里,周奶娘声音压低,附耳道,“左公馆对于你和左爷的婚事,一字不提,左爷事务繁忙也没问。名义上,你仍是他的未婚妻。老爷应该深思熟虑一夜,才给我药。” 穆念亭嗯了一声没有多说,她现在能依靠的唯有那桩娃娃亲。如果娃娃亲没有了,她就威胁不到穆正。所以,她必须在退婚前自立门户。 凭自己的能力在强者为尊的时代活下去,潇洒滋润地活下去! “周奶娘,姆妈娘家没有落魄前,有没有什么幕僚,关系特别好的那种?” “你这么一问,我也想起来了,你姆妈没有出嫁那会有一个很好的朋友,后来嫁了顾家,夫家是开律所的。这个行业挺新的,十几年前没人看好。现在不知道如何了?大小姐,你是不是要找顾家帮忙?” 穆念亭仔细一想,律师靠法律混饭吃,遇到左傲这种的,谁给你讲法律?高门贵户,完全没办法。这行未来前景不错,但现在真的是不行啊! “大小姐,你快去洗漱,趁热将糯米粥喝了吧。” 穆念亭嗯了一声,但并没有急于洗漱,仔细查看周奶娘背部确定没大碍后她才出去。 打水刷牙洗脸,现在已经有牙膏了,比起旧社会的刷牙方式好多了。快速洗漱后,穆念亭又朝房内走。 然而她没走几步,初香慢悠悠地走了过来,这走路姿势仿佛她才是大小姐。 “大小姐,你可算醒了。大夫人传令下来,命我带你去大院。” 穆念亭上下打量初香,看来上次给她的教训还不够。 “初香,你是大夫人赏我的丫鬟。既然入了我的院,就是我的奴才,只能听我的令。你现在和我说话的口吻,可不像奴才。” 穆念亭缓缓而道,话落更是一步步走向初香。 初香立马想到上次被狠狠教训的场景,身体不禁一抖,忙往后躲,“你……做什么!” “畜生被训过都会长记性,你都没畜生懂事。”穆念亭语调越来越慢,脸上的笑容跟着灿烂起来。 这副样子落在初香眼里,简直吓死人,她的双腿颤抖起来,就快站不住。 穆念亭笑了起来,“你怕什么,我最多剁去你的四肢,又不会剥你的皮。” 这招她和左傲学的,他的手段一般人受不住,看初香的脸色,已经发白了。看来,和左傲过招有好处,他怎么折磨人的,她把那些方法全用在穆公馆那些人身上。 即便她不会真这样做,吓唬吓唬人也好。 “初香,少在我面前晃悠,惹我不高兴,说不定我哪天心血来潮,把你皮剥了。我在乡下,真金白银没见过,但宰猪剥羊皮,这事见多了。” 说完,穆念亭不再看初香一眼,直往屋内走,等她走进房间时,只听噗通一声,初香吓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这种人若在左傲面前,真不够吓地。 房内,穆念亭拿起勺子开始喝粥,一旁的周奶娘皱了眉头,等她吃完的时候才问,“大夫人一早叫你去,准没好事,说不定又叫你去左公馆退婚。” 穆念亭放下擦嘴的手帕,抬手在周奶娘鼻子上一点,“你咋这么聪明呢,除了退婚,我在他们眼里,还有什么利用价值?可是,退婚与否,还真不是穆公馆说了算。” 左公馆在江陵城是说一不二的地位,整个富裕城池都归左督军管,庞大的商会又是左傲管理,军队银子都被一家人垄断了。这样的家庭,女方提出来退婚,多么没面子,要退婚也要男方来退。 “大小姐,你说地有道理。你应该瞄准左爷,夺了他的心,让他非你不娶!你好好打扮一番,在他面前跳个舞唱支小曲,他准心动。” 看着周奶娘眉飞色舞的样子,穆念亭不忍心打断,尴尬地笑了两声。她都不好意思说,跳舞唱歌的女人,左傲看都不看一眼。能引起他注意的,是杀人。 这个兴趣点,变态吧? “大小姐,你上次出门捡了一把枪,还记得吗?我听说这玩意最值钱,拿去卖了换大洋,疏通关系,接近左公馆的人,说不定能看到左爷了。” 穆念亭再次尴尬地笑了两声,这枪是左傲的…… 第40章 博得宠爱or殒命? “大小姐,我这主意怎样,你倒是吱一声。”周奶娘眼里全是期待,一边说一边拍穆念亭的肩膀。 “嗯,听着真不错。”穆念亭慢悠悠地说着,然后放下勺子,起身拍拍衣摆,“我去大院一趟,经过昨天一晚,看看大夫人还想做什么。” 话落,她朝房间外走。周奶娘眼里满满的都是欣喜,既然说主意不错,是不是真要这么做了?过世小姐性子温吞与世无争,人家欺负到头上也轻飘飘地说句算了,她不希望大小姐走夫人的老路。 此刻,穆念亭已经出了院子往大院走,一路上她听到来往丫鬟说什么二小姐去听戏,恰巧遇到左夫人和五小姐,两个年龄相近的女子相谈甚欢。 左家五小姐,她在左老太寿宴上见过,单纯热情没有半点心机。穆晚玉怎么可能巧遇?对戏曲不感兴趣的人跑去听戏,想想也是蹊跷。 穆念亭也就稍稍思考,并没在这个问题上停留。到大院的时候,她看到春柳站在院门处,像是特意等她。 “大小姐,夫人备了早茶和糕点,邀您过来。您在礼态上注意点,老太太也在。” 口气平淡,态度随意,根本没有奴婢对主子的恭敬。所以,穆念亭也就不客气了。 “我这个人礼尚往来,谁对我好,我对谁好,反之亦然。”话落,她径自走进大院,丝毫不顾神色微变的春柳。 进了厅堂,穆念亭看到老太太坐在上首,大夫人在下首,两人聊地正开心,话题全是晚玉。可见,老太太对这个孙女,宠到心尖上。 “念亭来了,到你祖母身边去,老太太有话说。”林秀秀站了起来,满脸微笑地看着她。 老太太也笑了起来,“今天,左夫人和五小姐去听戏,你姆妈带着晚玉也在那。五小姐和你二妹聊地很愉快,你姆妈也趁着这档口,提及你和左爷不配的事。” 穆念亭静静地听着,自家孙女配不上未婚夫,这事值得骄傲?开心成这样,老太太的脸快笑成一朵花了。 “念亭,梅雨时节过了,你姆妈听左夫人说,过个两三天,左爷商会要事需要外出一段时间。等他一走,你姆妈带着你去左公馆,由左夫人做主,把这婚事退了。” 穆念亭眼睛一睁,连忙问道,“两三天后,左爷确定会外出?” “左夫人说的,不会有错,到时候跟着你姆妈,不可任性。婚事一退,你姆妈会为你寻一门好亲事。就像悠悠,和林家少爷的亲,算是定下了。” 穆念亭已经好几日没见穆悠了,林家少爷也不知道为人如何,但若是大夫人定下的,肯定不是好亲事。 “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大夫人见她一直安安静静,不禁抬手拍拍她的肩膀。 穆念亭身体往旁侧一退,在大夫人脸色微沉的那刻开口,“祖母,您既然亲自说了,我哪有拒绝的道理?你们做主,我确实也配不上左爷。” 此话一出口,老太太和大夫人的面色瞬间缓和,脸上的喜意更浓。 “只是,能不能把监视我的家丁撤了,这种感觉很不好。” “你这孩子,你阿爸为了保护你。”老太太乐呵呵地说着。 “祖母,穆公馆是我的家,在自己家里,为什么要派家丁保护我?” 大夫人看她执拗的样子,立即吩咐春柳进来带她走。穆念亭怎么可能依她,“不撤走,左公馆我也不去了。” 坐在上首的老太太眉目凝重,随即摆手道,“秀秀,家丁全部撤了。毕竟乡野长大,一些野性暂时磨不掉。念亭,你拿些糕点回院子,你姆妈从听戏茶馆处买的。” 穆念亭看着随意放在桌上的茶糕,被吃了一大半只剩几块和一些残渣。这样的东西,当她是猪随便打发吗?春柳有句话说对了,特意给她准备的,确实是“特意”。 “这份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不喜欢吃茶糕。我在乡下,茶糕做多了吃不完都是给猪吃。这猪啊,吃嘛嘛香。”话落,她径自转身往前走,完全无视沉着脸的老太太和大夫人。 当她快走出厅堂时,一阵训斥声传来,之后大夫人连忙安抚老太太。 “咱别气,念亭这野性,迟早有一天会被磨掉。您还有宝贝孙女晚玉呢,和五小姐关系好了,迟早见到左爷。听说这左爷,一回江陵城必去百乐门。他肯定喜欢歌舞,晚玉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之后的话穆念亭没听到,但她很清楚左傲去百乐门,虽也有寻欢作乐的可能,但绝不会每次都佳人相伴。那天包厢里,触目惊心的女人四肢,她至今还没忘记。 既然穆晚玉铁了心勾搭左傲,就让她去,到底是博得宠爱呢,还是殒命呢? 不过,她关心的不是这个,两三天后左傲离开江陵城。他离开的那天,就是她出穆公馆的时候。 “二小姐回来了,是五小姐亲自送的,左家的车就在穆公馆门外呢!” “我听五小姐说,要在左爷面前替咱们二小姐美言几句。” 丫鬟家丁窃窃私语声传来,穆念亭脚步微移,没多久她就看到缓缓走来的穆晚玉,脸上的笑容仿若彩霞。 “姐姐。”清脆的一声响起,穆晚玉轻快地朝她走来,手上拎着的东西前后晃荡。 等她走近了,穆念亭仔细一闻,是一盒胭脂,芳香浓郁。 “二妹妹,戏是不是很好听?” “姐姐,我不止听戏,还和左家五小姐逛街了。” 穆念亭笑道,“恭喜二妹妹,这胭脂闻地真香。” “姐姐,今天左夫人说了,左家的少奶奶,即便不是富家小姐,也不能是乡野女子。你回穆公馆有些日子了,不止左公馆,江陵城上下全都知道你回来了。为了自己的面子,姐姐,你早做打算。”说完,穆晚玉眼里闪过一道暗讽,很快又笑着走远。 穆念亭看着她手上前后晃荡的胭脂,依附男人的女人注定失败。这打算,她也做好了,就等左傲离开江陵城。 第41章 就是我喜欢的 穆晚玉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后,穆念亭才转身往自己院子走。 回去后,派来监视她的家丁全被调走。这一天,她过得很平静,和周奶娘一起摘菜下厨,两人互相打趣,这样的感觉仿若温馨的农家小院。 她从未踏出院子,穆正也亲自来过,看到她乖乖呆在屋内便放心了。直到两天后,早饭刚吃完不久,春柳便来了,领了大夫人的命,带她去穆公馆大门。 穆念亭转身和周奶娘说了声就走了,她明白今天是去左公馆退婚的日子。 到了穆公馆大门处,她一眼就看到一辆银灰色汽车,车比较老旧,车椅的一些地方已经破皮。但这辆是穆公馆唯一的车,穆正去政府上班的座驾。 想必大夫人吸取上一次的教训,乘坐马车不得入左公馆,所以今天特意坐自家汽车过去。 大夫人看着乖乖坐在后座上的穆念亭,不禁笑道,“晚玉和我们一起去,不过她和你不同,她受了五小姐的邀请去左公馆玩。这两天,天天和五小姐在茶馆碰面听早戏,两人成了好朋友。” 话音落下,娇柔的女人声响起。没多久,后车门被打开,穆晚玉上了车坐在她身边。 “姐姐,希望你这次退婚顺利。姆妈,我们走吧。” 大夫人点头,随即吩咐司机开车。穆念亭从马达声都能听出,这辆车很多年了。 “姐姐,这是我昨天去大洋百货买的新衣服,好看吗?”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穆念亭顺势看去,一件粉色蕾丝公主裙。 她听周奶娘提过大洋百货,这家百货商场已经开了十年,贵家小姐和夫人都去那边买。当然了,那的衣服很贵。可见,穆正下了血本,这件衣服怕是要花掉他三个月工资。 “妹妹粉雕玉琢,穿什么都好看。你和五小姐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我替你高兴,你一定要使劲拉拢她。” 话落,穆念亭发现大夫人眼里闪过得意,穆晚玉也是,母女两个喜悦不已,这眼神像是看到自己光明的未来一般。 一路上,穆晚玉都在说大洋百货的衣服如何好。穆念亭默不作声装地在仔细听,但她的心思早就飘远了。 左傲已经离开江陵城,一些手下也会带走吧,比如沈二明三。既然走了,等她出了左公馆就去街上逛,寻找商机。 穆念亭一路想着,等车内突然安静下来,她才抬头朝车外看。这么一看,她才知道快到左公馆了。 距离左公馆最近的街道守卫森严,车刚开进去就被身穿制服的警卫拦了下来。 大夫人立即降下车窗,禀明来意。警卫朝车内看去,刚要挥手放行的时候,清润的男人声响起。 “左公馆今天来客?” 穆念亭眼睛一睁,明三!左傲走了没把他带走吗? “报告明队,夫人今天一早吩咐下来,穆公馆的车放行。” “嗯,好。”明三说着就往前走。 穆念亭看他走远,悬着的心舒了口气,幸好今天值岗的警卫不是明三! 放行后,车继续开了起来,穆念亭听到穆晚玉紧张地拽起双手,连带呼吸也不自然起来。 偏偏这时候,坐在副驾驶的大夫人笑着说道,“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看到警卫吓成这样。” 大夫人随口一说并没有看自家女儿的样子,殊不知话音落下,穆晚玉的面色极不自然,拽住衣裙的手瞬间松了开来。 穆念亭故意伸手覆在她的手上,装作慌张的样子,“妹妹,姐姐刚才被吓到了,你呢?” “我……,我才没。”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大夫人顺势回头,穆晚玉立刻恢复常态,“姆妈,我很好。” 穆念亭没有说话,身体都绷直了,还很好呢。 之后三人没有再说话,车很快开到左公馆大门前。 六扇铜制雕花大门,配着欧式白色花,肃穆中透着优雅。进了这扇门,就是左公馆的地盘。 仔细盘查后,守卫才允许她们进去。经过守卫的指示,司机朝停车场方向开去。 穆念亭透过车窗欣赏左公馆的美丽景色,左老太寿辰过去没多久,花园里的盆栽又换了。 一路开到停车场,沿途欣赏不少美景。更有一处樱花园,粉色樱花绽然开放,连紧张的穆晚玉也舒缓了心绪。 “晚玉,到了,下车后你去五小姐那。”车停后,大夫人率先下了车。 穆念亭就要打开车门时,突然极其响亮的轰鸣马达声传来,一听这节奏就知道是好车! 她心神一拧就要抬头去看,穆晚玉突然激动起来,忙不迭下车更是大声说道,“姆妈,左爷的车!” 咚——,穆念亭的心沉了下去,右手紧紧地握住车门把,人像是被定在车椅上一样,丝毫不移。 她现在,绝对不能下车! “姆妈!后座上的男人!” 声音激动地在发颤,她隔着车窗都能感受到穆晚玉的亢奋。不过,她要谢谢穆晚玉。 “姆妈,他看我了。真的和传闻一样,俊朗无比,他的眉毛好浓,眼神真是……” 声音戛然而止,之后穆念亭听到轰——,马达声越来越响,不一会,声音越来越远。 穆念亭这才扭头朝外看,漂亮的车尾映入眼帘,的确是左傲的车。 “晚玉,你怎么了,还好吗?” 大夫人焦急的声音传来,穆念亭看去,只见穆晚玉脸色有些发白,眼神也跟着发直。 这是怎么了,魔怔了?看一眼左傲,成了这样? 带着疑惑,穆念亭下了车,双脚刚落地,她就看到穆晚玉紧紧地拽住大夫人的衣袖。 “姆妈,左爷刚才看我了,他看我了!虽然眼神很可怕,但我……,姆妈,我真能嫁给左爷吗?” “女儿,我们在左公馆,你稍微注意一下。你迟早是左爷的人,一切有姆妈。” 穆晚玉更加激动,有些不能自抑,“他的长相,那种王者气势,就是我喜欢的,我要嫁给他!” 听到王者气势的时候,穆念亭唇角微微勾起,那冷冽狂妄的气场,夹杂了嗜血和变态。不过,这对母女能不能要点脸,名义上的正牌未婚妻站在这呢! 第42章 三月为期 此刻,远走的车中,坐在后座上的男人戴起一副黑色墨镜,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上面折射出冰冷的光。 不多久,冷厉的男人声在安静的车内响起,“那辆车,哪家的?” 开车的是沈二,他一早就听到仆人说今天穆公馆来人,那辆车,再看那姑娘的打扮,想必是…… “左爷,是穆公馆。” “穆公馆?”声音依旧冷冽,语调跟着上扬起来,意味不明。 “对,您刚才看到的姑娘八成是穆大小姐,您的未婚妻。”话到这里,车内温度仿佛一下子降到冰点,透过前视镜看自家爷的样子。 这……,他是不是说错话了,不该提及左爷的未婚妻。那女人看到自家爷时候的激动,眼里满满的欣喜,和其他姑娘如出一辙,特别花痴,就差给她嘴角挂两滴口水。如此模样的女人,不对左爷口味。 所以,沈二索性说道,“左爷,既是您不喜欢的,不如退婚吧?穆大小姐虽年轻,但女人如花似玉的年纪,也就这几年。您不娶,人家姑娘也嫁不了人。” 沈二原以为自己这番话说地有条有理,可没想到刚说完,车内气氛更不对了。 “多嘴。”两个字,简单凌厉,落地有声。 沈二再也不敢说了,开起车来更加小心翼翼。等快出穆公馆所在街道时,明三恰巧从一旁拐角出来。 “沈二,停车。” “是的,左爷!” 刹——,车稳稳当当地停在路边。明三立即上前,滴——,车窗降下后,他立即朝左傲恭敬地说道,“爷,这两天,您要离开江陵城的消息放出去了,那女子到现在还没出现。属下怀疑……” “怀疑她已经出城。” “是的,左爷。” 隐在墨镜下的眼睛眯起,随即又舒缓开来,“所有人都撤了,只需对外声称,一个月后我才会回来。” 明三立即明白了,很快领命去办。 “沈二,开车!” “是,左爷!”沈二放下手刹,油门一脚踩下去,迅速驶离。这一次,左爷确实要出远门,但事情最多七天办完,不用拖一个月。 自家爷的真实意图,他很明白,等左爷回来江陵城的那日,就是那女子的……,咳,自求多福吧! 而这时候,穆念亭已经来到左夫人单独的会客室,大概三十平,紫色地毯铺满一室,优雅高贵气自然流露。 “穆夫人,我家夫人在做面膜,做完就过来见您。这是今年刚出的春茶,从南方运来,您喝点。” 仆人恭敬地说着,礼态十分周到。 林秀秀礼貌地说了声谢谢,然后接过,小口小口地抿了起来。 仆人也给穆念亭递了一杯,接过后她没有急于喝,而是想起对策来。虽说今天来退婚,但这婚,她现在还不想退。 根基没有稳,她没有钱,娃娃亲的依仗没了,穆公馆上下就肆无忌惮了。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一阵轻柔女人笑声传来,但笑声又带着特有的穿透力,让她联想到红楼梦里的王熙凤。 但左老太寿辰那会,左夫人给人的印象不是这样。 “穆夫人,您久等了。” 珠帘挑起,仆人应声退去,穿着华美的左夫人款款走来,一身西式打扮,珍珠耳坠珍珠链,头上插着铂金发钗。 林秀秀立刻站起来,笑道,“左夫人真客气,我们刚来,您特意吩咐仆人端来的春茶,真好喝。” 一番甜话说下来,左夫人笑的合不拢嘴,立即摆手示意她们坐下。 “这孩子,是穆大小姐吧?长得挺秀气,瞧瞧,不知道的人,怎会想到你是乡下长大的?” 左夫人一边说一边上下仔细地打量穆念亭,在左老太寿辰上跳舞的女子就是她。舞姿娴熟,超凡脱俗,一般的小姐比不上。 这落魄的穆公馆,藏了一个宝。 “多谢左夫人夸奖。”穆念亭嘴角含笑,眼睛也笑成了月牙弯。 左夫人再次轻柔地笑了起来,随即又猛然停下,面色跟着凝重起来,“穆夫人,两家退婚的事,我后来仔细想了,也和老太太商量过。傲儿是说一不二的人,他没有表态,我们不好擅作主张。” 话里的深层意思,穆念亭马上明白了,左傲对婚事不闻不问,既没有拒绝也没答应,长辈也不好多说什么。 这婚事,只能拖下去。这下好了,暂时不退婚,倒是给了她时间。 “左夫人,毕竟是乡下来的孩子,很多规矩不懂。如果嫁了左爷,万一哪天惹他不开心,被休弃了,往后的日子,可怎么办?” 林秀秀皱着眉头,满脸忧愁,外人一看还以为她有多疼爱穆念亭。 左夫人陷入沉思,随即看向穆念亭,“你姆妈说的有道理,你怎么想的?若你执意要退,也可以,顶多傲儿面子上过不去,毕竟这事他没开口。” 穆念亭立即站了起来,装地十分小心的样子,“我自知配不上左爷,但让他没了面子,我就罪过了。不如等着,等到左爷亲自开口说退婚。” 话音落下,林秀秀神色不好了,但碍于左夫人在场她没有说话。 穆念亭稍作停顿,而后继续说道,“我也不能一直等着,三个月为期,怎样?” 若左傲三个月内不表态,期限一到,婚事自动作废。她也有信心,以她的能力,三个月足够她自立门户。 这话一出口,林秀秀的眼神才缓和下来,立刻接着说,“这孩子不懂事,提了这要求。不过,仔细一想,也可以。” “嗯,的确可以。这事我做主了,三个月为期,若傲儿不提,自动作废,穆大小姐可以另寻良人。” 说完,左夫人抬头看向挂钟,“留下吃中饭吧,吃完再走。” “好的,夫人,我就不客气了。”能留下吃饭,林秀秀当然高兴。 而穆念亭就不是了,她怕左傲的车突然开回来,到时候被他抓个正着就不好了! 于是,她立即出声,“左夫人,将我从小带大的奶娘行走不利索,我不能在外面久呆。” 第43章 锃亮到发光 林秀秀巴不得她不在左公馆吃饭,现在由她自己提出先走,算她识趣。 “真是一个孝顺孩子,穆夫人,我真羡慕你。哪像我,哎,不说了,跟我去前厅吧。”左夫人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转身的那瞬,穆念亭看到了她眼里闪过的落寞。 如今的左夫人是督军的二姨太,二少爷的生母。谁都知道,二少爷在军队动荡中走失,失踪到现在。不过坊间也有另一种传闻,二少爷不是失踪,是左傲派人秘密杀掉了。以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更加牢不可摧。 穆念亭之前逛街路过茶馆时听说的,其中的是是非非,考察不了。但从她和左傲交手来看,如此狂妄自大的人,对付人都明着来,不会使那种小人伎俩。 不是她夸奖左傲,而是他有那种能力,王者一般傲视群雄。 “你坐黄包车回去,身上有钱吧?你阿爸前几天给过你。”林秀秀出去之前,故意嘱咐一番,在外人面前装出持家有度的样子。 “姆妈,我有,你快随左夫人走。” 林秀秀不再迟疑,转身迅速出了会客室。穆念亭在仆人的带领下出了左公馆,警备森严,街道入口照旧有警卫巡查。 她不能在左公馆附近久留,左傲的车是开出去了,左傲也的确走了,可他的手下明三沈二不一定。 所以,她越走越快,警卫看到她身后跟的左公馆仆人,没有起疑直接放行。 等出了左公馆所在街道,穆念亭才稍稍松口气,但脚步不停,飞快地走着,生怕看到左傲的手下。 就在她快拐过街角时,一道恭敬的声音远远地从前方传来。 “明队,人全部撤了?” 听到明队两个字,穆念亭脚步立刻刹住,呼吸也跟着停住。幸亏那人出声,不然她就转入那条街道,直接被明三发现了!不过,那人说的撤了,是什么意思? 穆念亭当即敛神,小心翼翼地听起墙角来。 “不用再调查,一切等左爷回江陵城。” “出了什么大事,需要左爷亲自出马?” “小事一桩,用不了几天。” 声音越来越小,脚步也跟着响起,最后化为一片寂静。穆念亭躲在墙根,等前边一点声音都没了,她才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绕路走。 这一次左傲真的走了,既然是小事,几天后就能回来。估计左傲要亲自办她,所以在此期间调查她的人全部撤了。 如此一来,时间挺紧迫的,她只有几天时间,必须利用好。想到这里,穆念亭眼神更坚定了,步伐也不禁快了起来。 明三说的不会有假,特别是她偷听来的话。 穆念亭直往商业区走,和现代差不多,形成很多特色街,几条独特的街连在一起就是一个人流量大的区。 比如彩虹坊,几条街制衣,大洋百货贵妇天堂,百乐门娱乐聚集地。也有梅花弄,一溜排都是卖化妆品的。 穆念亭边走边看,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足足可以用人头攒动来形容。 正当她要走进梅花弄时,冷不丁传来一阵枪响,砰砰砰——,声音既突兀又大,原本热闹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各个脸色发白。 老百姓最怕听到枪声,那是杀人不眨眼比所有锋利刀剑都要厉害的玩意。 哒哒哒——,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响起,穆念亭抬头看去,前方跑来一队警察。这样的制服她见过,刚穿越来时,那些身穿警服的人正在搜捕左傲。 只见带头的警察高高举起一把短枪,眼神尽露凶光,“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啊啊啊……!” 不小心拦住去路的百姓被蛮横地推倒在地,惨叫不已。紧接着是花瓶,桌子落地的声音,每进一家店,那家店就被搞得一片狼藉。 这样的场景穆念亭在电视剧里看过,没想到被她亲生经历。警察不应该保护人民吗?为什么反过来伤害,即便捉拿反贼,也应该按照秩序来! 大民国不是旧社会,即便权贵当道,但明面上也要遵纪守法! “搜,孙局下令,没抓到人,你们全部下岗!” 穆念亭看着领队警察一开一合的大嘴,双手不由地握紧。片刻后,她迅速蹲身,起身的刹那,手里已经拿了四颗石子。 手腕翻转,嗖嗖嗖—— “哎哟!,我呸!” 领队手里的枪差点掉落在地,两鼻孔洞,眼睛全被石子砸中,气地他对着地一阵呸。然而,他刚起身,石子再次飞来,利落地袭中他的膝盖。 噗通——,极其狼狈地跪在地上,正在搜捕的手下看到长官突然这样,立即停住动作。 “我呸,贼人混入人群了,全给我趴下!”跪在地上的长官还没直起身,手上的枪再次高高举起,胖胖的食指就要按下扳机的那刻…… 嗖——,后侧横空飞来一把短刀,快准狠地直接没入手掌,从掌心到掌背,来了一个“掌心凉”。 啪嗒,枪瞬间掉落在地,混着一滩血渍。 穆念亭神情冷凝,石子出自她的手,那把短刀,是谁动的手? 就在这时,一道森冷的男人声响起,“这命,不想要了?” 话音低沉透着无尽的严寒,即便今日太阳高照晴空万里,却令人忍不住瑟缩。 是……左傲!就算戴着墨镜,又戴了一顶黑色的酷炫帽子,但听声音,穆念亭就知道是他,那把短刀是左傲下的手! 瞬间,她身形僵直,极力地稳住呼吸后,她往人群后躲了躲,彻底隐住身形。 声声惨叫传来,更有求饶的声音。穆念亭循着人群缝隙看去,那名长官被左傲一脚踩在地上,短刀还扎在手上。 “哎哟,疼……,左爷,不知哪里得罪您了?” 听到左爷两个字后,人群倒抽一口凉气,“左爷来了!” “竟是左爷,不是一早出城了?” “这人没命了,就算孙局来,也保不住他。谁让他为了抓人砸铺子?” 穆念亭静静地听着,视线落在左傲那双锃亮到发光的皮鞋上。 ps:特别感谢省略号君,无名氏,檀歌,呆子的打赏~~~,么哒! 第44章 给你三秒钟 “左爷,是我不长眼睛,求您……嗷,噗!”剩下的话再也没说出口,只因踩在他背部的脚突然用力,猛力袭来压到心肺呼吸急促。 一旁警局手下看到自家长官这样,但左爷在前,没人敢出手,干愣愣地站在一边。 “今天爷心情不错,留你一个全尸。”冰冷低沉的口吻,脚下力道毫不减轻,骨节分明的食指抵在墨镜边沿。薄薄唇瓣微微勾起,片刻后他视线一转,竟是朝着人群看去。 穆念亭立即收回视线,再次低头,现在所有人都不动。如果她贸然跑掉,势必被左傲发现,还不如混在人群里。周围还有很多高大的男人,将她直接挡住,左傲又要处理警局长官,应该没发现她吧? 她清楚,警察局最高执行官是孙局,和左傲死对头。或许该说,仇人。不过也正因为这点,这长官铁定没命。 呲——,倒抽凉气的声音响起,穆念亭偷偷瞄过去时,黑洞洞的枪口正顶在长官脑袋上。只需按下扳机,就会一命呜呼且脑袋开花,死相也难看。 被踩在脚下的长官极力撇头,狠狠呼吸一口空气后连忙出声,“左爷,我是孙局手下的,领了他的命抓人。您若是把我办了,孙局那边……” 砰——,极其响亮的枪声响起,血流一地,死的那刻嘴巴眼睛都是睁着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枪毙了,这速度也太快。 众人脸色更加白,亲眼看着杀人,血流满地,各个一脸后怕,甚至开始颤抖,也有人开始慌张地乱跑。人群慌乱起来,穆念亭找准时机,就是现在,赶紧走! 人群朝三个方向,穆念亭选了人流量最大的一个方向,趁乱逃。 “来人!”泛着森冷寒意的声音再次响起。 穆念亭心往上狠狠一提,紧接着她听到…… “疏散人群,看到可疑的,全部抓起来!” 听到抓的时候,穆念亭呼吸有些乱,但又想到全部这个词,又放下心来。从言语中她听出,左傲并没有发现她! 没发现就好,趁疏散人群,偷溜! 主意定下,她走地更加快,哪里人多往哪里挤,而且是男人堆里。这样,她的身体才能被完全挡住。 “站住,验明身份再走!” 响亮又严厉的男人声响起,随即她听到身后男人停住脚步,略略看去,来查身份的人不是明三,也不是沈二。 于是,穆念亭脚步停住,如果她反抗势必起疑。不如查下,不是左傲身边的人,也查不出什么。 然而,她刚这样想,明三突然从前方走了过来,再走几十步就能看到她了!真是越不想发生的事,越要发生! 穆念亭不管了,加快脚步走,到另一条街道时干脆跑了起来。 “站住,验明身份!”阵阵脚步声从后方响起。 穆念亭确定这一次是冲她来的,但声音不是明三的,她还有时间跑,事情有转机!这么一想,她用短跑的速度冲刺起来,后面的声音也跟着加大。 当她跑到茶馆时,心思一转,里面人多,人越多对她越有利。因为左傲的人不像警局的,不会轰人走也不会砸店。 一直跟在穆念亭身后的人看到她跑进茶馆,踌躇一会后立即分散行动,“你跟进去,不要扰民,我禀告明队!” 协调完毕,穆念亭已被列入重点可疑人物,必须尽快报告上级! 茶馆内,穆念亭低着头往楼上厢房走,尾随她的人紧追不舍,但碍于周围都是人,动静没有闹大。 等她走到三楼时,恰巧听到年轻女子的嬉笑声,仔细听去,是左家五小姐!再往二楼看去,追她的人上楼梯了。 穆念亭故意闪到拐角,吸引那人的注意后又立即闪到另一边,紧接着推开五小姐的门。 一闪一晃间,男人只觉地眼睛花了,明明就在这里,怎么突然不见了?这茶馆不大,一个活人,他居然跟丢了! 此刻厢房内,热闹的气氛突然被人打断,大家纷纷看向开敞的大门。 “你是谁,知道厢房里坐的是谁吗?”左五小姐的贴身丫鬟率先出声,言语犀利,满脸戒备。 五小姐立即起身,拍拍丫鬟示意她别出声,而后才说道,“没想到在这见到你,你上次在左公馆,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知道呢!” 穆念亭利落地反手关门,“上次不告而别,抱歉。” 话落,她看向丫鬟,五小姐会意立即将丫鬟支走。 丫鬟一走,不等穆念亭说话,五小姐就开口了,“我大哥已经离开江陵城了,没想到还在查你,街上警卫真多。” “搜捕我的人已经撤了,这次不是特意针对我的。” 说来话长,她和左傲还真的有缘,孽缘!恨不得亲手掐断的“缘”! 五小姐看着穆念亭时而惆怅时而恨得牙痒痒的表情,觉地特别搞笑,当即打趣道,“你每次都撞在我大哥的枪杆上,还是小心为妙。不过,我们相遇总那么巧合,做个朋友吧,我叫左灵儿!” 话落,她朝穆念亭俏皮眨眼,随即伸手,满脸浓浓笑意。 “念亭,思念,亭亭玉立。五小姐,我听说左公馆来客了,你怎么一个人到茶馆来了?” 穆晚玉今天精心打扮就是为了赴左灵儿的约,现在人家跑出来,穆晚玉的面子往哪搁? 左灵儿双手环胸,却是轻哼道,“我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但不代表我眼瞎,虚情假意的人,我还不如一个人出来。” 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随即再次开口,“你既然在江陵城,应该知道我大哥有未婚妻,娃娃亲而已,他不放在心上。但穆大小姐也可怜,乡下来的女子,没过上好日子就被逼来退婚。穆二小姐,据说才艺了得,可这人品,你猜怎么着?” 左灵儿说了一大串话,穆念亭静静地听着,多半是被穆晚玉气到了。 “婚事还没退呢,主意就打到我大哥头上,还拜托我给他牵线。大哥虽对我不错,可不代表我可以选嫂子。对了!” 话音戛然而止,穆念亭手臂被她猛地一扯,再看五小姐的眼睛,微微弯起透着丝不怀好意。 “我大哥大力度搜捕你,是不是对你有意思?知书达理的女人,他从不看一眼。说不定喜欢你这样的!” 五小姐声音低沉,口吻也阴阴的,秀眉也跟着挑起。 穆念亭可不希望她这样想,立即扯开话题,“所以你在说我,不知书达理喽?”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 咚咚咚——,厢房门突然被敲响,穆念亭的心拧起,立即走向窗边向下看去。 糟了!一群手下来了,茶馆前面全是人,左傲也来了!因为,他的车就在门口! “大哥来了,你快躲躲!” 穆念亭的手臂被扯住,而后被左灵儿带到包厢内室,隐藏在落地窗帘后。 “我大哥亲自出马,这回我不能担保了,只能说尽量。” 穆念亭咬唇,点头后目送左灵儿离开。随即,她透过玻璃窗看楼下,恰好是茶馆后面,面向的是另一条寂静的窄小街道。外面一个人都没,扯落窗帘做成布条,长度应该差不多。 这一次不是沈二明三,而是左傲!他的敏锐力比草原猎豹都要厉害,她不能完全依靠左灵儿,必须自力更生,不能坐以待毙! 她的第六感很强,再不做点什么,又要落入左傲手中。梁子越结越大,她也知道上次在临水别墅,十足十地挑战他的威严,甚至自尊! 她也忘不了在床上,他眼里满满的是什么。一个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欲.望,他要她,也对她说过做他的女人。 但他的要不是爱,是掠夺,男人最喜欢新鲜刺激的东西。就像俗话说的,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而目前她和左傲的状态,不是偷不到,而是抓不到…… 仔细分析后,穆念亭更觉地自己要行动了。再撂他手里,等待她的不是剥人皮,也不是枪杀,而是另一种……,被他拖到床上,做到虚脱。 穆念亭眼皮狠狠一跳,片刻后,她从窗帘后出来,先扯掉桌布,再扯窗帘。扯不掉的地方,她就摔碎瓷杯,用瓷口磨! 时间十分有限,万一左傲派人堵住茶馆后面,就不好了!想到这里,她的手劲越来越大。 刺啦——,内层窗帘被她整个扯落。结成布条后,她将一头绑在桌脚,然后慢慢地拽住布条往下爬。 身体刚探出窗口,她就听到冰冷低沉的男人声。 “不许我进去,里面藏了人?” “哥,怎么可能呢!你的未婚妻来左公馆了,商讨退婚的事,就算你不出江陵城……” “谁告诉你我不出城?” “如果出城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说什么抓人,你现在的样子,很吓人。” “左灵儿,我给你三秒钟,让开!” 穆念亭心跳加快,往下爬的速度也加快,布条底端离地面仍有一米距离,但她没有时间,干脆跳了下去。 刚触到地面,脚腕处一阵痛,穆念亭忍不住地嘶了一声,细细看去,已经有些红肿了。 关键时刻,脚崴了! 第45章 想想都可怕 早不崴晚不崴,偏偏这时候!抬头看去,窗帘好像被人拉了一下。她的心狂跳起来,也不管脚崴了,一鼓作气往另一条街跑。再不行动,窗帘一旦掀开,就会被左傲发现! 此刻,左傲正站在落地窗帘后,长长的布条一边系着桌脚一边拖到茶馆下。这种出逃方式,很明显藏了人。 “哥,我发誓,我真不知道有人!你要抓的是男是女,你的仇人吗?”左灵儿声音虽急促,但面色缓和许多,还好没被发现。 看她哥的眼神,凶多吉少,压根不是感兴趣。亏她刚才误会哥的意思,很想把念亭交出去。还好她没这样做,幸好幸好! “是男是女,灵儿,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交的新朋友?”左傲话音低沉,右手随即抬起拉开窗帘,向下看去空无一人,但他看到了模糊的小脚印。 女人的脚印,再联系明三之前说的,除了她,还会有谁? 左傲眼神更加深邃,像是望不到尽头的深渊,透着浓浓危险以及另一类兴趣。 这种兴趣,左灵儿看出来了,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兴趣,而是……。她哥确实看上念亭了,但那种看上还不如别看上。 到底是她的朋友,并没有拉拢她的惺惺作态样,也不想在她这里捞好处。所以,她绝不能在哥面前透露念亭半个字,一丝一毫都不能! “哥,我没有交新朋友。我也不知道……” 剩下的话还没溢出唇瓣,左灵儿就被左傲一个冷厉眼神吓地不敢动,整个人僵在原地,呆了傻了。 “明三!” 一声过后,明三出现在房门口,躬身而立,“在!” “送五小姐回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她出来,即便老太太出面也是如此。” “是,左爷!” 左灵儿急了,不能这样对她,太狠了!一直呆在左公馆,有什么乐趣?她还怎么找慕华哥? “哥,我没有藏人,你也没有证据。你这样惩罚我,于理不合!”左灵儿特别急,想到被关起来见不到席慕华,眼眶跟着红了。 然而左傲却不看她一眼,一个眼神下去,明三不敢迟疑忙把五小姐带了出去。 最后一刻,左灵儿不死心,扒拉住门框,“哥……” 只说了一个字就被明三一把拉走,他很清楚,再在左爷面前呆下去,即便是妹妹,也会受波及。只因为大胆女人出现,没有抓到! “出事”茶馆当天被封了起来,没人再敢进去消费。消息像风一般传了开来,穆公馆上下都在议论。 穆念亭忧的是,左傲到底有没有出城?喜的是,安全回到穆公馆没有被抓。 她必须冷静一下,想到最合适的方法,既不被左傲发现,又能出穆公馆寻找赚钱机会。 就在她思考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她听到大夫人的声音。 “晚玉,五小姐也许有事出去了,左夫人对你赞赏有加,这就够了。” “五小姐会不会讨厌我?” 穆念亭脚步停住,顺势看去,只见穆晚玉一脸忧愁毫无欣喜。而就在这时,她看到福叔走到大夫人面前,不知道说了什么,穆晚玉忧愁一扫而空,瞬间高兴起来,更是一路小跑直往厅堂去。 大夫人也很高兴,跟着女儿急急走去。穆念亭疑惑,到底是什么好事? 不如去看看? 主意定下,穆念亭转身走出小道,从另一条大道直往大厅去。她不喜欢看热闹,但隐隐地觉地,“天大的好事”不简单。 三四分钟后,她还没走到厅堂就听到欣喜的女子声从厅内传来。再细细看去,不止大夫人在那,还有一个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穆晚玉身边也站了一个年轻女子。 等她快走进去时,恰巧听到大夫人对那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说,“三姨太,老爷只争取到一个名额,难不成你要思思去?不过是姨太太生的,你觉地像话,也不怕女儿被看不起。” 话音落下,穆念亭正好走了进来,视线落在三姨太身上。 三姨太看到突然出现的大小姐,立即回了大夫人,“真要论长幼,应该大小姐去才是。” 一句话呛得大夫人回不了嘴,狠厉的视线落在穆念亭身上,“不在自己院子呆着,出来做什么?” 从头到尾,穆正都没有说话,看向穆念亭的眼神越来越沉。 还真被她料中了,这件事果然和她有关。不过,争先恐后想去的地方在哪里?又是什么名额? 带着疑惑,她看向穆正,弯着一双眼睛,笑道,“阿爸,姆妈说的是什么名额?我不懂呢。” 刚问完,她名义上的阿爸目光更沉了,出口的声音也很肃穆,“此事,你不要参与。左督军,军务部,政府以及洋人一起开办学校。入学名额全是贵家子弟,或是文学领袖的子女。我们穆家,在那些人里是小门小户。” 穆念亭明白了,原来是精英学校。若是进去,不仅仅是面子,更是人脉。人脉是各家公馆追逐的东西! 刚想到这里,她就听到大夫人忽然开口,眼里的讽刺不断散发,言语也跟着尖刻。 “念亭,你在乡下长大,没有任何基础,进去也是被人笑话。更何况,这是第一所男女混合学校,社会各界十分重视。报纸也大肆宣扬,这种大场面,你还是别去了,免得丢人。” 说到后面,大夫人画风一变,满脸浓情笑意,“老爷,消息确定吗?左爷会出现在宣讲仪式上?甚至授一部分课,成为督导吗?” 听到这里穆念亭立即放弃去学校,这名额,给她,她也不要!左傲成为督导,开玩笑吗?这不是要把学生玩残么!不过她也明白穆晚玉为什么如此激动,还是为了左傲。 为了见左爷,不知道有多少女人挤破脑袋入校。然而,见到又怎样,受虐而已。第一次见到为了得到受虐资格,这么拼尽全力的,想想都可怕。 就在她暗自腹诽的时候,响亮又急促的妇人声响起,是三姨太。 “老爷,若晚玉可以去,为什么思思不能?她哪里不如……” 话还没说完,一直安静站在穆晚玉身边的年轻女子适时打断,“二姐比我优秀很多,自然要她去。我能在女子学院上学已经很好了,每年学费很多,阿爸不容易。我不多求什么,只希望二姐在新学校崭露头角,如愿得到左爷青睐。” 穆念亭眼神微变,仔细打量这位看似不起眼的四妹。能说出这番话的,必然不是简单人。 “思思,你怎么能……” “姆妈,大姐都没有异议,年纪最小的我,又有什么资格?” 穆念亭微看她一眼,随即出声,“阿爸,二妹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我到江陵城好些日子了,怎么不给我入学呢?哪怕其他学校也好。” 瞬间,穆正脸色沉了下来,不多时,出声道,“你乖乖在家别闹事就行,上什么学?” “阿爸,你没钱直说,我也不会计较。我不抢二妹的名额,但我要你一个允许。” 前一句话,穆正气地不轻,还没缓和下来就听到她提要求。这个女儿,真是不省心! “老爷,念亭的事交给我吧,给她两三块大洋就成,她就喜欢伸手要钱。” “大夫人,我可没说要钱。我的要求很简单,随意进出穆公馆,我不会闹事,出去打工而已。当然,我不会顶着穆大小姐的名头。” 只要允许,她就不用每次偷溜才能出去,奶娘也不会因她不在被打。 大夫人没想到穆念亭提这个要求,仔细想后,她连忙拍着穆正的胸替他顺气,“老爷,孩子自食其力是好事,省的在家白吃白喝。她在乡下长大,茶馆酒馆里面,很多适合她的活。” 话落,大夫人声音压低,附在穆正耳边说了几句。 没多久,穆正点头答应了。 穆念亭“乖顺”地应道,“谢谢阿爸。”说完,她看向穆晚玉,“二妹,你一定要加油,早点拿下左爷,嫁给他!” 如此,左傲就有其他女人折磨了,也能稍微转移对她的注意力。她总算想清楚了,左傲越忙,越多女人缠着他烦他,她的危险就会减弱! “姐姐能想明白,我很高兴。阿爸,姆妈,我现在就回房为入学做准备!” 大夫人笑靥如花,连忙回道,“快去,我的女儿,风姿定然卓越。好好准备全力以赴,没人是你的对手。” 穆正也说了些鼓励的话,但这些和穆念亭无关了,她得到她想要的,自由出入穆公馆,没有人再监视她。 只要左傲不在,她就能凭借自己的实力,闯出一片天地!属于自己的天地! 想到这里,她的唇角不禁扬起,步伐也跟着加快。当走入小道的时候,一道柔和的女人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大姐。” 穆念亭转身,一身翠绿色旗袍手拿圆扇的穆思思站在她面前。 “四妹,你今天的打扮,真亮眼。不过,你突然找我,是不是问我为什么放弃名额?” 第46章 要求特别严格 穆思思眼睛倏然睁大,一语猜中她的心思,的确,她就是来问原因的。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穆念亭,这位姐姐和传闻中似乎不太一样。 都说乡野女子呆傻木楞,没见过大场面胆子小。就连姆妈也这么说,可她今天亲眼所见,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四妹,不如我问你一句,为什么你要放弃?”穆念亭笑着问道,前些日子她听二姨太说过,四小姐的生母三姨太,娘家不一般。 三姨太的父亲和穆正同在政府上班,是穆正的顶头上司。既然娘家非同寻常,为什么又要将宠爱的女儿嫁给穆正做妾? 这说来就话长了,穆思思虽姓穆,但不是穆正的种。三姨太年轻那会爱慕一个男人,怀上孩子惨遭抛弃。穆正的上司要脸,便给了穆正职权便利。这样一来,就要娶他的女儿。而穆正呢,为了升职,甘愿戴上绿帽。 所以,穆思思能和穆晚玉争抢名额,全依仗她的外公,政府二把手。但现在的政府不比从前,军部当道,还不如左督军手下的部长。 “大姐,我有自知之明,就算抢,也抢不过二姐。何况,我对左爷没有浓烈的兴趣。他那样的人,想必只有美若天仙世间罕见的女人才能配上。可是,你和我不一样,你和左爷有婚约。” 穆念亭眼睛一转,看向小道旁的紫色小野花,穆思思话里有话。既提醒她拿娃娃亲和大夫人斗,又告诫她不要妄想左爷。 所以,她索性回道,“四妹,我笨脑子转不过弯,也懒得想,走步算步。” 浅浅一笑后,穆念亭转身往前走,留穆思思一人若有所思。 “思思,你是不是要气死我?多好的名额,你居然主动放弃。”一道被刻意压低且带着浓浓怨气的妇人声响起。 穆思思立即收了心绪,“姆妈,所有女人都想嫁左爷,哪怕是一个妾也好。可我不同,我的目标一直不是他。” “我不准你走我的路!什么一面之缘,什么情根深种!思思,你连那男人叫什么,哪户人家都不清楚。不行,我找你外公去,你外公肯定有多余的名额,把你塞进去,我也不指望你嫁左爷,你要找个门户高的富家子弟!” 话落,妇人不看女儿一眼立即转身远走。穆思思咬唇看着离去的母亲,心神不宁,那男人一身白色西装笔挺站立,一双浓眉下的眼睛笑起,形成两个月牙湾。 她相信,他定不是一般人。 此时,穆念亭已经走入庭院,周奶娘看到她,立即跑了过来,紧紧地拽住她。 “奶娘,你慢一点,身体还没完全恢复。” “大小姐,这婚,退没退?” 看着她紧张的样子,穆念亭笑了,伸手在她鼻子上一刮,“我怎么会如大夫人的愿?没退呢,人家左爷不吭声,我要是率先退了,让他没了面子,我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好,没退就好,真好!只是,你一直在穆公馆见不到左爷,也不是办法。他一日日不提婚事,你就一日日不嫁。到时候熬成黄花老姑娘,就……” 说到一半,周奶娘的嘴突然被穆念亭扬起的手捂住。 “有人来了。” 轻轻的一声后,周奶娘会意马上不说了。而这时,一个女子身影从院门进来。 抬头看去,原来是初香。 “大小姐,您要吃什么,奴婢去厨房端。” 面上看着挺恭敬,也像模像样地福身行礼。但刚才的行为,实打实偷听。这个丫头,一定要除去。 “初香,你的主子是谁?”穆念亭一边说一边朝初香走,声音不轻不重,话音十分随意。 “大夫人将奴婢赐给您,大小姐就是奴婢的主子。” “奴婢是不是该听主子的话,就像村里人养猪一样,猪很听话。” 初香的脸色有些难看,但仍然硬着头皮道,“的确如此。” “既然这样,你回大夫人身边,我不缺人伺候。” 初香神情完全变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小姐,您不要赶奴婢走。若奴婢回了大院,会被大夫人打死的!” “这么严重?不过……”说到这里,穆念亭轻笑起来,点着初香的额头道,“若你留在这里,我马上就将你打死。奶娘,房里的大棍棒,给我拿来!” 声音陡然变高,周奶娘微愣,屋里没有大棍棒啊! “奶娘,怎么还不去?就放在门后,又粗又大,一棍下去,脑袋晕沉。三棍下去,脑袋开花。村里打野猪用的,还镶嵌钉子呢。” 初香吓地浑身发颤,周奶娘终于反应过来,立即大声道,“好嘞,马上就去!” “大小姐!奴婢自己走,不劳您动手。”话落,初香忙不迭出了院子,大小姐时而温柔时而狠厉,按照这性子,说不准真会将她乱棍打死。 待初香身影消失,周奶娘才目露担忧地问,“她是大夫人跟前的,就这样被威胁走了,会不会卷土重来?再来找你茬,怎么办?” 穆念亭毫不在意地拍拍衣摆,溢出唇瓣的声音很清亮,“怕什么,欺负我的人,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更何况,大夫人忙着穆晚玉转学的事,那么好的一所学校,哪有闲工夫管她? “奶娘,屋里来,我和你说一件好事。” 看着大小姐弯起的眉眼,周奶娘高兴极了,忙跟着进去。 “是不是关于左爷的?我今天一早就听到穆公馆的人说,江陵城即将开一家最高学府,左爷会……” 看着奶娘喋喋不休的嘴,穆念亭立即打断她,“和左爷无关。” “啊?和左爷无关,那算什么好事?大小姐,虽说女子要矜持,但不是旧社会了,女人可以追男人的!” 说到后面,周奶娘声音大了起来。穆念亭不得不佩服,真没想到,骨子里保守的奶娘竟然要她奔放,倒追左傲! 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奶娘,阿爸撤了监视我的家丁。从今往后,我可以自由出入穆公馆,正好去外面找一份活。” 周奶娘眼睛一亮,人也跟着激动起来,“果真是好事,你还说和左爷没关系。去人多的地方找活干,消息灵通。左爷什么时候回来,住在哪里,生活喜好,都能打探出来。” 穆念亭细细地听着,不断暗自夸赞,周奶娘可以去当探子,专门听情报的。长相憨厚老实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考虑也周到细致。 “大小姐,我这方法好不好,吱一声啊!” “吱。”穆念亭轻飘飘地回了她一个字,然后转身往外走。 “你去哪里啊?” “如你所愿,打探左爷。”一声落下,穆念亭脚步不停,径自走出穆公馆。 她没有说谎,的确出去打探左傲,但不是为了接近他。而是打听他到底有没有出城?他一日不走,她就不能放开手脚赚钱。 穆念亭小心翼翼地走在大街上,先坐黄包车到一家酒馆,里面议论的都是茶馆被左爷封掉以及学校的事,丝毫没有提到左爷有没有出城。 “经营贵族学校,和我们这些普通人没有任何关系。” “据说左爷会出席学校的宣讲仪式,但他刚出城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呢!” 穆念亭立刻聚精会神起来,扯了把站在旁边的中年妇女,问道,“左爷出城了?不是刚封茶馆吗?” 妇人手上拿了一把瓜子,一个劲地嗑着,吐了一地瓜子后才回道,“车都开走了,沈队带了一群人跟着走,明队也去军部了。” “咦,你没去城门吗?好多人排成长龙恭送左爷呢!等他回城,阵仗估计更大。” 穆念亭装作惋惜地回道,“家中有事,错过了,太可惜了。” 话虽这样说,但她心里喜滋滋的,嗜血狂终于走了。最好在外面多呆几天,越多烦心事缠着越好。 在酒馆徘徊确定左傲离开后,穆念亭稍微放心走了出去,但她仍然谨慎戒备。 现在,她必须找一份时薪不错的工作,还不能抛头露面。经过前几次教训,她现在时时刻刻放防着左傲。 可是这样的工作在哪里呢?要是有人才市场就好了。 穆念亭一边走一边想,慢慢地走到了桃里路。等她停下来的时候,一家典雅中式建筑映入眼帘。 越看越眼熟,最后她终于想起来了,曾经发生命案的地方,梅家长女坠楼。而事出前,梅家长女招惹了左傲。 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但遇到左傲这样的人,要堵上自己的性命。梅家长女算运气好的,至少留了一个全尸。 “姑娘,若你不是来应聘的,请别挡着大门。”冷不丁的,一道老伯声响起。 穆念亭眼神一亮,“这里招工?” 老伯没有说话,低头看着她的手,“姑娘,你双手没有茧子,看样子不会打算盘。” 原来是打算盘,也就是算账,俗称会计。她不会打算盘,但她会算数,心算口算笔算,样样在行。 “老伯,你别走,我算账很拿手。” “你都不会打算盘,还说自己拿手,我们迎香馆换了新东家,要求特别严格。” 第47章 不怕他回来吊打你? 老伯一边说一边摆手,满脸不信,甚至要将穆念亭推到一边去,不能让她堵在迎香馆门口。 “姑娘,你别添乱。呀!你怎么还往里走,我们要招算账能手,迎香馆几十本账呢!” 穆念亭才不管他,身体一侧轻巧地躲过老伯拽她的手,“既然招工,不管男女,只要报名就能参加考核。大伯,我问你,你们这清茶多少钱一壶?一盘红烧肉又是多少钱?” 老伯微愣,冷不丁问这个问题,这姑娘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别家店派来专门找茬的? “问你呢,怎么不说?只要你说了,我就出去绝不捣乱。”穆念亭双眼弯起,身体靠在深棕色的柜台上,双手环胸十分悠闲。 “成,告诉你,你就出去!清茶八块,红烧肉十五块。” 穆念亭食指轻敲柜台,视线在一楼大堂飘去,悠然道,“你这大堂,最多容纳三十三桌,每桌都点一壶清茶和一盘红烧肉,总共七百五十九块。我说的可对?” 话落,她略看老伯一眼,只见他连忙拿出算盘开始啪啪打起来。 “不打扰迎香馆做生意。”一声过后,穆念亭立刻往门外走。 可她还没走出去,就听到一道清润的男人声从二楼走廊响起,“姑娘留步。” 随即一阵下楼的脚步声传来,她更是听到刚才的老伯唤了声,“少东家。” “姑娘,手下的人招待不周,我在这赔个不是。”声音依旧清润,非常礼貌。 穆念亭转身一看,一位穿着蓝色长衫戴着金框眼睛的年轻男人映入眼帘,一头短发梳地整整齐齐,文质彬彬满身温润气不断散发。 乍一看还以为是文人,却不想是迎香馆的新主人。 一旁的老伯见穆念亭不说话,急了,立刻赔罪,“姑娘,我有眼无珠,不知道您是高人。” “算不上高人,自有一套算术方法而已。” 现代的心算,各类加减乘除方程式,可比现在先进多了。不过,这都是先人的智慧,她拿来现成用而已。 “姑娘,可否随我去二楼,我们好好谈谈?”话落,男人退开一步,手往前伸,尽显绅士风。 穆念亭欣然答应,“好。” 片刻后,她跟着男人往楼上走。 每天中午和晚上才是迎香馆的高峰期,现在已经下午,大堂内并没有客人。 穆念亭一边走一边暗想,是不是直接谈待遇问题?明眼人都看出来少东家欣赏她,既然如此,待遇是不是可以提一提? “姑娘,请坐。” 二楼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内,文房四宝整齐摆放,墙壁上更挂有字画,细细看去,落笔处写着梅子臣三个字。 “这是我闲暇时刻画的,姑娘见笑了。” 穆念亭这才知道,他叫梅子臣,姓梅,产业也大,和江陵城梅家有什么关系?落魄的书香世家要顺应时代从商了? “姑娘,招工三天,你是我见过算地最快最准确的,高门贵户的做账先生都没你厉害。” “直接进入正题吧,待遇如何,工资怎么算,我要时薪,按照小时计算。” 一连串话直接说了出来,都不带喘气的。没办法,谁让她穷。 梅子臣神情微窒,从没见过这么直爽的女子,招工三天他见过不少人。其他考核合格的,都是慢慢地谈待遇,可她一上来就……,看她的手指没有任何茧子,家境虽算不上好,但也不愁吃喝,不应该这么穷啊。 “怎么不说话,被我吓到了?不好意思,我手头紧,嗯,或许该说,穷,很穷。” 梅子臣干干地笑了两声,“姑娘十分豪爽,我也不兜圈子。迎香馆在江陵城酒家排前三,但前东家赌博,输了很多钱。我盘下这店,几乎倾尽全力。” 穆念亭静静地看着她,手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所以,你也穷。” 五个字,一点面子都不给,梅子臣被堵地无话可说,的确,他现在没有太多钱。依她的能力,完全可以去别的地方要高价工资。 现在是商业发展的黄金期,国门打开各地往来,对算账的要求也逐步提高。 “姑娘,迎香馆的实力不容小觑,一旦营业正常,收入会很多。你的工资,绝对不会拖欠。我先给你每个月二十块,过几个月,直接给你提工资。” 穆念亭没有说话,眼珠子转了转,随即起身,“红烧肉一盘卖十五块,敢情我这工资肉都吃不起。不好意思,我特别爱吃肉。” 说完,她不看梅子臣一眼,转身就走。 “姑娘,以后给你加工资。”梅子臣跟着站了起来。 穆念亭转身,笑嘻嘻地看他,“不如,我们做个交易。我在你这打工半年,不用给我工资。半年后,一成收入分我,如何?” 迎香馆六个月收入总额,分一成给她,对寻常百姓而言,这是相当大的数目。 梅子臣纠结起来,很想留下她,但一成收入,这样的高额工资,只有百乐门可以比拟。但这姑娘,一个人可以当至少六个人用,算账速度无可比拟。 “给你五秒钟,我时间有限,百乐门的沈爷也想我去呢!”穆念亭斜靠在墙壁上,悠哉地胡说八道起来。 梅子臣被她一诈,立刻答应,“好,按照姑娘说得来。” “ok!我需要独立的办公室,不抛头露面。明天一早,我就来上班,必要的时候,在办公室放张舒服的床,忙碌时我住在这里。” 梅子臣听了,自然高兴,这样勤劳的人不多见。谁会将办公地点当卧室呢?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又想错了,穆念亭找了一个白吃白喝的地方。住这里就不用穆公馆迎香馆来回跑,也避免被左傲抓。 “梅老板,合作愉快!”穆念亭好心情地伸手,做了一个握手的姿势。 梅子臣笑着和她交握,“姑娘,你会洋语,还会洋人的礼数。是不是留过洋?那套算术方法,是留洋学的?” “没留过洋,明天七点,我准时到岗。办公室,床,洗漱用品,麻烦了。”说完,穆念亭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快步走到大堂时,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响起,没多久她看到一群人冲了进来,手里拿着大棒子,看样子是来砸店的。 为首的男人,膀大腰圆,脖子手腕耳朵上全是金器,金光灿灿又俗气万分。 梅子臣能将迎香馆盘下来,也是有能力的人,怎么有人敢砸店? “文明少爷,少东家在楼上,有话好好说。” 穆念亭窘了,这男人叫文明?浑身的样子愣是和文明扯不上边啊,爹妈到底怎么给取名字的? “梅子臣骗我阿爸的钱,盘下迎香馆。这下好了,梅家家底被掏空,整什么幺蛾子。梅家书香世家,跑来沾染恶心的商人气!” 这么一听,穆念亭唇角勾起,她懂了,这货是梅子臣的兄弟,梅文明…… 嗯,她必须夸赞他爹妈,这名字取的,真真好!人也没教育歪,往“没文明”的道路越走越远。 “叫他滚下来,把钱还来!” 看着梅文明叫嚣的样子,穆念亭眼神微闪,片刻后她看到梅子臣从二楼下来,温润气再次扑面而来。 这两兄弟,确定是一对亲兄弟?怎么看怎么不像,梅子臣手下人不多,梅文明却带了一大群人,要不要帮帮他? 毕竟她现在和他统一战线,迎香馆不能倒,倒了她又要穷了。但这事,还不能她自己动手。 穆念亭眼神渐渐幽深,看向远处巡逻的一处警卫。细细看去,不像警察制服,有点像左公馆警队的。 于是,她迅速走出去,临走前在商贩刚运来的面粉袋上抹了把,涂在脸上后走了。 出了迎香馆,穆念亭直往警队走。还没走近,警卫就发现了她。 于是,她立即出声,“有人在迎香馆闹事!” “姑娘,这地方属于警局管辖范围,没有上面指令,我们不能插手。” 穆念亭装作疑惑地问道,“你们穿着制服,不是警局的人,还会是谁的?那边有人说左爷坏话,说他强抢民女,把他老婆抢了!” 一语落下,所有警卫严肃起来,立刻看向迎香馆。 “走!” 为首警卫一声令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迎香馆去。 穆念亭看着他们的背影,秀眉不禁弯起,笑意浓浓。梅子臣,我帮你到这,已经仁至义尽了。接下来,自己处理吧! 现在她要回穆公馆好好休息,为明天上班做准备。想到这里,她脸上喜色更浓,心情顿时舒畅。 然而,她还没往前走,肩膀就被一只大手按住,力气很大,她挣脱不得。 恐慌自心底蔓延,延伸到她的四肢百骸。这样的情景,她很熟悉,上一次也是在迎香馆附近。 不,不会是他,他明明出城了! 她的身体完全僵住,视线不禁意转移,恰巧看到身后人的皮鞋。白色皮鞋,款式十分特别。咦?这好像不是左傲的,见他好几次,他没有一次穿白色皮鞋。 “你这么造谣左爷,不怕他回来吊打你?” 就在她疑惑又惊惧的时候,清朗的男人声从身后传来。 第48章 你的人你的钱归我 左傲的声音一向低沉又冷冽,透着无尽的霸气和寒意。但现在的声音,平静清朗含着丝丝打趣。 这人不是左傲!意识到这点后,穆念亭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立即转身,探在她肩上的手放了下来。 一张俊逸非凡的脸进入视线,一身乳白色西装,飞扬浓眉下的一双大眼正上下打量她。 她在左公馆见到过,给左老太拜寿的席慕华,左傲的表兄弟,家住岳城,人称席大少。 确定身份后,穆念亭福身行礼,礼态有佳尽显疏离,“小女子见过席大少。” 席慕华视线仍落在她身上,片刻后笑道,“的确是小女子,都敢编排左爷,左爷何时抢女人了?” “事出紧急,不得已下的做法。但我没有说错,的确有人在迎香馆闹事。席大少,您是大忙人,我不打扰您了,先告退。” 说着,她就要抬脚走人,和左傲有关系的人,她不能再接触下去。指不定不是好人,将她绑了交给左傲,岂不是倒大霉?! “大忙人是左爷,我闲人一个,陪本少爷喝杯茶。” 清朗的声音落下,穆念亭周围突然出现结实强壮的男人,一看就是席慕华的手下。啧,送走一个左傲,来一个席慕华。 “若你刚才那番话落在左爷耳朵里,怕是会没命。怎么,要不要陪本少爷喝茶?” 看着席慕华微扬的嘴角,穆念亭心沉了下来。果然不是好人,如果不陪他,就将她交到左傲手上,并告诉左傲,她刚才造谣,说有人在迎香馆闹事,宣称左傲抢人家老婆。 这话,那些警卫自然不会信,但无论如何都要查探一番。 就在她思考的片刻,进了迎香馆的警卫退了出来,为首的人一把揪住叫嚣不已的梅文明。 “别以为自己是左公馆的人就能无法无天!左爷怎么了,老子就要抢他老婆!不过,他还没老婆呢,搞不定喜欢男人,或者压根不是真男人!” 穆念亭差点笑喷,还真配合她。她忽悠警卫去迎香馆震住梅文明,没想到梅文明说了更加不要命的话。 “席大少,我没说错吧?这茶呢,谢谢你的好意,我不能陪您。咱们身份差距过大,我高攀不起您。” 席慕华再也不能维持脸上春风洋溢的笑容,看她抬脚走人,一个眼神下去。 刹那间,几个手下将穆念亭围了起来。 “席大少,陪您喝茶,给我钱不?二十分钟,三十块!” 席慕华身体微僵,这女子变脸怎么和变戏法一样?前刻还说高攀不起马上走人,后脚问他要钱。 “二十分钟,三十块,你这筹码堪比百乐门排名前十的舞女。” 听到百乐门,穆念亭就给他下了定义,花花公子一枚,左灵儿怎么喜欢这样的男人?难道是因为长得好看? 席慕华眉眼和左傲略相似,但两人气场属于两个极端。一个冷酷霸道,一个看似温和有礼。但同样的,两人都不好对付。 “怎么,接受不了就放我走。光天化日,难不成席大少要强抢民女?” 话音落下,穆念亭看着席慕华朝她一步步走来,眼看他要超过安全距离,她立即往旁边侧去。 “左老太大寿那天,你突然不见,我找你很久。” 穆念亭不懂了,为什么要找她?她和他不熟啊! “我的原则,不强迫别人。但到你这,先不管原则了。” 每个字都说地一本正经,像她强迫他欺负他一样。 “席大少,我最多给你一个小时,九十块。成交就陪你去,时间是金钱,十分宝贵。” 席慕华看了她一眼,片刻后回道,“给你一百块,穷鬼。” 这时候,一辆白色汽车开了过来,正是席慕华的座驾。 穆念亭上去的前一刻,再次确认,“一百块,一分都不能少。” 席慕华淡淡地看着她,左老太寿辰那天,他在左傲书房内倚窗而站,恰巧看到她从花园走过。那时候,他就觉地她不一般。之后场中跳舞,惊艳无数人。然而,等他拜完寿,她却不见了。 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恰逢左傲也在找人,一开始他以为自己找的和左傲找的是同一人。但后来听说,左傲找的是一个乡野女子。而他寻找的,不是普通女子。 不曾想今天巧遇,不过她今天又很不一样。张口要钱,姿态却不令人反感,反倒觉得舒服。她全身上下都透着四个字,洒脱不羁,独特的灵性,致命的吸引。 “席大少,不能给我硬币,我要纸钱。” 就在他思虑时,轻快的女人声冷不丁响起。他的眼皮狠狠跳了下,恢复常色后挑眉笑道,“能出席左老太寿辰,家世定不普通。既然如此,为什么缺钱?” 穆念亭脑袋极速旋转,他是左傲身边的人,不能告诉他真实身份,也不能说自己偷溜进入左公馆。只能将计就计…… 于是,她清了一下嗓子,正儿八经地胡说,“不受父母亲喜爱,不会分派零钱给我,大部分砸在其他子女身上了。再者,我的姆妈生下我不久后撒手人寰,留我一人苟延残喘。活在掌家主母的阴影下,这滋味,席大少你是不会懂的。” 说的十分可怜,语气也透着浓浓的悲哀,再配上叹息的表情。席慕华自然而然被她忽悠了,不再戳她的伤心事,对于她的家世,一字不问。 这就是穆念亭要的,一个小时赚一百块,她好趁早回去。 “看你如此可怜的份上,多给你一百块。” 穆念亭眼睛一亮,“席大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两百块而已,这么开心?不如……”说到这里,席慕华声音低了下去,上身突然前倾,“不如嫁给我,金山银山,店铺地契,你要多少有多少。” 穆念亭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地靠在车门上,过了一会后才说道,“我能陪你喝茶,但我不卖身。” 溢满戏谑的笑声响起,修长的手指抬起,在她头顶拍了两下。 “很多钱,你可以考虑一下。不仅送钱,连带我本人也送给你。” 坐在驾驶座开车的司机听后,嘴皮狠狠跳着,自家少爷一直喜欢开玩笑,但现在,玩笑开的有点大。若是席老夫人知道孙子送钱送人,这心里头怕不是滋味吧? 然而,他刚这样想就听到清亮的女子声,“席大少,你的钱我不稀罕。你的人,我更不稀罕了。” 噗——,司机没有忍住,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嘴巴还没合拢他就看到前视镜中少爷清冷的眼神。 “好好开车,别分神。” 严肃的一句话后,司机立刻收住笑容,专心致志地看路面情况。 “来说说,你为什么不稀罕我?那我问你,你喜欢左爷不?” 穆念亭讪讪地笑了一声,“为什么要喜欢左爷?” “他长相俊朗,不仅有钱还有权势,只要是江陵城的女人,没有不喜欢他的。” 穆念亭发现席慕华说话的时候,眼神肃穆起来,表情也跟着凝重,他好像挺在乎她的回答。 “席大少,这么说吧,我虽爱钱但更要命。你难道不知道,明目张胆追左爷的人,都死了吗?” 此话一出,席慕华凝重的表情和缓,右手抬起拍拍穆念亭的肩膀,“不盲目跟风,不错。说实话,我连人带钱送你,真的不考虑?” 回答他的是一阵寂静,等他再次打量她的时候,发现这小女人真的在认真考虑。 然而,片刻后,他却听到…… “你的人,你的钱都归我,我可以转手把你卖了么?你应该值很多钱。” 噗——,司机再次控制不住,大声笑了出来。 “你这女人,思路和常人不同。” 席慕华更加觉地,这样的女人娶回去才有意思,不是闷葫芦。闲暇时刻,拿她打发时间挺好。 之后两人一路无话,大约过了二十分钟,车停了下来,司机恭敬地出声,“席少,到了。” 穆念亭转身去看,好死不死,居然是百乐门! “走吧,穷鬼,进去后把脸上面粉洗了。” 这一刻,穆念亭不想下车了,这两百块她不要了。百乐门的主子沈爷和左傲是密友,也认识她!一旦被沈爷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立刻出声,“席大少,我是清白女子,不能去。” 所有人都知道,来百乐门的大部分是男人,里面多的就是女人,任由玩.弄。 就在她担忧的时候,一道爽朗的男人笑声传来。 “席大少,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沈爷,好久不见。” 穆念亭心咚咚直跳,越不想谁来,就越会来!左傲虽不在,可为什么他身边的人,接二连三出来? “席大少来百乐门,怎么自己带女伴过来?” “一个穷鬼,没饭吃,我看她可怜带来吃饭。将你这最好的饭菜,全部端来。” “原来如此,可你从不是慈悲的人。”说完,沈让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视线缓缓飘向车内。 而此刻,穆念亭恰巧低头,他只能看到一个背部。沈让眼睛微眯,像是想到了什么,但他很快收住异样表情。 “席少,我先进去吩咐厨子。”话落,沈让径自走进百乐门。 ps:亲们,要不要沈让发现女主,使计将她送到左傲身边捏?留言回答哦! 第49章 千里迢迢送女人 穆念亭听到脚步声远去,慢慢地直起身体,偷眼看着前面。然而,她还没完全看清沈让有没有进去,车门就被打开。高大的男人身体挡着她,正是席慕华。 “下来。”利落的两个字后,强有力的手臂从旁侧伸来,一把逮住她。 男女力气悬殊,穆念亭被他用力一扯,无法反抗地下车了。站稳身体后,她立即朝席慕华身后躲,就怕沈让没有完全进去! “总往我身后躲,不如嫁给我,躲在我身后一辈子,做我……” 话还没说完,穆念亭就睨了他一眼,“席少,你想多了。”说完,她小心翼翼地朝百乐门看,大门处只有穿着制服的保安,并没有看到沈爷。 看来是进去了,刚才她完全背部对着他,毕竟他不是左傲,没左傲的火眼金睛。想到这里,穆念亭舒了口气,随即看向席慕华,“席少,清白人家的姑娘从不进百乐门。我不能为了两百块,害了我自己。” 这地方她来过一次,印象特别不好,里面人太多,参差不齐,乱的很! 说完,她不等席慕华回应,径自转身往前走。此刻,她并不知道,她已经露陷,被隐在百乐门旁侧落地窗后的沈让看地一清二楚。 笔挺的身形微动,眉眼扬起带着丝深不可测。如果他没有猜错,那日将左爷的车私自开到百乐门的人,就是她。也只有她,能接近左傲。 不错,他倒是小瞧了她,能进临水别墅的女人,不简单。再看左傲,好像没有杀她的意思。不如…… 一丝含着满满算计的笑声溢出唇,他和左傲拜把子兄弟一场,卖他一个人情,千里迢迢给他送女人吧。 “来人,席大少从岳城远道而来,不能亏待他。他的女伴,也要好好招待。最好的菜,最烈的酒,端上去。” “是,沈爷!” 沈让唇角肆意勾起,缓缓点上一根烟,对着烟头吹了一口,袅袅烟熏绕成一个个圈升腾。 沈爷派人出马,结果自然是…… 穆念亭被迫走进百乐门,和第一次来一样,十分热闹。她不敢像上一次那样乱跑,纵横商业的巨鳄,对付程度绝不亚于左傲。 她必须小心翼翼,每走一步都要谨慎。而她这幅样子,席慕华尽收眼底,带她进入包厢的那刻,大手一伸在她头顶上打去。 “怕成这样,怂!你和我说话的洒脱劲,哪去了?” 冷不丁被他拍了下,穆念亭心一跳,立刻往旁边闪去,“我本就不是洒脱的人。” 说完,她径直走向包厢,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席慕华笑而不语,这样就对了,敢和他大声说话,敢不看他,更敢怼他! 啧啧,活了二十几年,终于遇到一个不拿他当回事的女人了。 包厢内,穆念亭坐下没多久,一溜排应侍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瞬间,满满当当的菜摆了一桌,每一道菜上都盖了一个银色的圆盖。 打开后精致菜肴映入眼帘,香味扑鼻而来,她一个现代人都不得不承认,这菜,做的真好! 色香味俱全,造型各异,十分亮眼,不愧是百乐门,高消费场所。除此之外,还有两瓶写着英文的酒,细细看去,类似xo。她很清楚,这酒超级烈,即便酒量好,也只能最多喝两杯。超过这个量,肯定倒。 “席大少,咱们沈爷说了,您不怎么来百乐门,这顿他请。” 席慕华淡淡地看着一桌菜,“沈爷如此客气,顶端洋酒都拿了出来,替我谢谢沈爷。” “好的,您慢用。”恭敬的一声后,一群应侍生后退着走了出去。 穆念亭扫了眼洋酒,如果拿出去卖了,肯定很贵吧?这酒,不可多得。 “怎么,你想喝?”一道戏谑的声音响起,大手很快伸出,一把拿过酒。 啪的一声,酒盖被打开,哗啦啦——,晶亮的白色液体倒了满满水晶杯。 穆念亭看着席慕华悠闲地左右摇晃酒杯,在闪亮灯光的照耀下,烨烨生辉。 “想喝?求我。” 看着他略得意的样子,穆念亭真想送他一个白眼,但想想还是收敛住了。 “你慢慢喝,小心醉了,我吃饭。” 一道爽朗的笑声响起,“醉了更好,醉了就能对你乱来了。”说到乱来两个字的时候,声音突然低沉,两眼眯起,魅惑十足。 此等美男放在其他女人那,怕是早已坐不住,扑上去都有可能。但在穆念亭眼里,她只想到两个字,发.骚。 “席大少,你当我傻吗?你醉了,我就能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拿走,卖了。” 席慕华嘴角边的笑僵硬在脸上,这女人,怎么老想着卖他的东西? 片刻后,他终于恢复常色,喝了一口酒后,说道,“你的脑子里,除了钱,还装了什么?” 穆念亭没有理他,吃了好几口菜后才回,“智慧。” 席慕华的神情再一次僵硬,喝酒的动作也不禁停住,他明白了,这智慧全用在赚钱上。她挺适合做商人,江南商会缺她这样的人才。不过,他不会将她送给左傲。 想到这里,他再次端起酒杯喝了好几口酒。 一旁的穆念亭没有光顾着吃饭,看了席慕华好几眼,沈爷拿捏住了他的心思,超级喜欢喝酒。这手都没离开过酒杯,几口下去,小半杯没了。 该不会,这瓶xo,他能全喝了?那还真是人才,酒中泰斗! 然而,她刚默默夸赞完就发现他不对劲了,脸色微微发白,酒杯被猛然放下,双眼也跟着深沉。 “席大少?”穆念亭试着叫了他两声,可他没有理她,双手握紧,最后直直地倒在餐桌上。 “醉了?自己酒量多少都不知道?”穆念亭低声呢喃,然后起身走到席慕华身边,就要抬手推他的时候…… 吱嘎——,包厢门被推开,一身藏青色休闲装的沈让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沈让眼里闪过的精光,穆念亭的心沉了下去。她还是大意了,其实,沈爷早就发现她了,也记得她。 “沈某第二次见到小姐,不知小姐芳名?”沈让缓缓走来,脸上的笑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讨好,少一分则似无礼。 不愧是纵横商界几十年的巨霸! 穆念亭放下筷子,拿起纸巾慢慢地擦着,过了一会后,淡然道,“沈爷,小人物而已,不值得您问。” “既然不愿说,沈某也不为难。小姐,您是不是吃饱了?” 穆念亭迅速捕捉到沈让眼中一闪而过的暗芒,“没吃饱如何,吃饱又如何?” “没吃饱继续吃,吃饱好上路。”从始至终,沈让脸上的笑意都不减不增,越看越像一条奸计得逞的狐狸。 穆念亭静静地看着他,他和左傲都不好对付,但唯一的区别,沈让手段阴险,从背后捅刀子不择手段。左傲是光明正大地来,从正面毫不留情地给你一枪。 就在她仔细打量沈让的时候,他的嘴角突然扬起,“不过,即便你没吃饱,也该上路了。千里迢迢送人,可不容易,别耽误时辰。” 穆念亭听出他话里的深意,觉地很不对劲。瞬间,她明白过来,看向满桌菜肴,沉声道,“沈爷,你好手段。” “小姐过奖,沈某不敢当。” 尾音落下,穆念亭头一阵眩晕,不知道他加了多大的药剂,脑袋昏沉全身无力。在她晕过去的那刻,她看到朝她走来的沈让。 卑鄙! 轻轻的两个字溢出唇瓣,她闭上了眼睛。 沈让脸上的笑意浓了些,“若左爷用卑鄙的手段,你早被抓了。只是,他不屑用,手段一向磊落。不过,他折腾人的本事,可比我高明多了。”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直起身来对着亲信道,“秘密送到左爷身边,不用给她送饭。药剂很强,足够她昏睡两天。两天时间,车不停,足够了。” “是,沈爷!若左爷问起来,属下如何回答?” 沈让眉眼弯起,“漫漫长夜,百乐门送上妙龄女子,帮助左爷排解寂寞。” “这……” “快去。” “属下遵命!” 不多时,一辆车从百乐门迅速开走,后座上躺着一个女人,手脚全被捆绑,就连嘴巴也塞了布条。 沈让的手下不太明白,为什么明明下了沉睡药,还要将女人五花大绑?她还会逃跑不成? 但是即便心里有诸多疑问,也不敢问,领着沈爷的吩咐,拼命地朝前开。最多两天时间就能到左爷那,沈爷也说了,不管左爷要不要,也不管左爷对这女人如何,他们只需要禀告左爷即可。 此时,百乐门中,沈让也没放着席慕华不管,迅速派人送他到左公馆。他可是很清楚,左五小姐被左傲禁足,而这五小姐对席大少思慕已久,他好人做到底,不仅卖了人情给左傲,也成全了五小姐。 沈让越想越有意思,好久没看热闹了。这趟水,越浑越好,越激烈,他越高兴! “沈爷,车已顺利开出江陵城,席大少也已经送到左公馆。” “做得好,一切保密,下去领赏。” “谢谢沈爷!” 第50章 两百块害死人 车出城后,直往大道开,从县道走,每到军部检查闸口,只需亮出通行证即可。不会有人查车中物品,更何况,后座上除了一个女人外没其他的,也没啥好查的。 所以,一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驾驶座和副驾驶的两人困了就在车上睡会,两天内的饭食也是匆匆解决。沈爷慎重交代务必将人送到左爷那,所以除了吃饭睡觉外,他们两人就轮流开车。不开车的那个负责守住穆念亭,生怕她突然醒了跳车逃跑。 但实际上,他们的担心多余了,药剂量大,穆念亭昏昏沉沉睡了足足两天。到了左傲驻地,她也没有醒。 “咱沈爷这次的药,不错啊!” “那是,前些日子进口的呢,不曾想先用在席大少和这姑娘身上了。” “我就奇怪了,为什么沈爷要将席大少的女伴送给左爷呢?” 聊到这里,两人全部噤声,沈爷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他们乖乖做事,还是别议论了。 于是,两人连忙在警卫的指示下停车,报上沈爷名号后,警卫肃穆起来。 “左爷正忙,不方便打扰。此次沈爷吩咐你们来,为了何事?等左爷不忙了,我去转达。” 两人面面相觑,思量一番后回道,“沈爷吩咐,必须亲自到左爷面前说明来意。此事重大,我们等着左爷。” 警卫一听,更加肃穆了,“你们随我去沈队那,若左爷忙,你们告诉沈队也可。” 两人又思虑一番,想到沈队是左傲的亲信,告诉他也一样。于是,两人忙跟着警卫走了。 十分钟后,两人见到了沈二,听到警卫说沈爷派人传要事,他立即停了手头动作,敛眉问道,“千里迢迢,赶了有两天路吧?到底是什么重要事?” “沈队,沈爷吩咐我们送一个女人给左爷。漫漫长夜,帮助左爷排解寂寞。” 沈二手里恰巧拿了本册子,听到两人这么说,一个不小心差点把册子给撕了。 “送女人?确定是沈爷亲自吩咐?”沈二有点惊悚了,哥哥和左爷这么多年交情,理应知道左爷最讨厌女人接近!现在可好,送什么不好,偏偏送女人! 这不是找罪受吗! “的确是沈爷亲自吩咐,女人就在车后座中,人一送到,我们就要走了。沈队,左爷现在忙,您可否安排一间房安顿那女子?” 沈二太阳穴突突跳,敢情这事是真的,他要马上发一份电报给哥,问他为什么送女人过来。 “沈队?”两人见沈二没有回应,特意叫了他一声。 沈二只能唤来警卫去安顿女子,然后将沈让派来的人打发走了。但他没想到,半晌后,警卫匆匆来了。 “沈队,那女子被绑着手脚,嘴里塞了布条,还昏迷着。沈爷会不会绑架良家女子?” 这阵仗,不像正经送女人过来啊! 沈二眉头又是一跳,他哥整什么幺蛾子呢!他必须亲自看看,这么一想,他立即抬脚走。 “沈队,左爷命你立刻带一队人去凤县集市,维持秩序。” 沈二立刻停住脚步,很快吩咐手下守住沈爷送来的女人,先不要禀告左爷。料理完毕后,他舒了口气,带着一队人迅速赶往集市。 此时,穆念亭已经被带到一间小房间,人也放在床上,绳子和布条都被拿掉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浑身有些无力,再看到朴素的宛若民房的屋子时,她的心沉了下去。 双手不禁握住,眉目一片深沉,再起身走到窗户边,微微拉开窗帘看去,房门左右两边站着两个带枪警卫。 她已经被送到左傲的地盘,两百块害死人啊!而且她昏睡了多久,说好去迎香馆做账,却被拐到这来了!梅子臣会不会说她不告而别,不要她去上班了? 不要啊,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还是可以分红的活。害死人了,害死人! 就在这时,穆念亭听到一阵脚步声,很快门被打开。一个警卫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两菜一汤。 “姑娘,沈队吩咐,等你醒来,要给你端些吃的。” 听到沈队两个字,她更加不好了,敛下心绪后,她问道,“沈队亲自过来看过我了?” “没有,他临时被左爷派去执行任务。” “左爷呢?” “左爷在忙,既然是沈爷送来的人,左爷应该不会亏待你的。” 穆念亭听后,心中窃喜,沈二没有看到她,左傲也忙。她的确被沈让送来了,但现在事情还有转机!只要左傲发现她之前溜掉,就行! “姑娘,你先吃饭,有什么事可以吩咐门外守着你的警卫。” “你先别走,这是哪里?离江陵城多远?” “凤县商会分所,距江陵城很远,昼夜不分开车过来,也要两天。” 所以,她已经出城两天了,梅子臣那已经失约了。一切的根源都在,席慕华!如果不是他带她去百乐门,哪会被沈爷发现? “姑娘,你先吃饭。” 穆念亭目送警卫出去,又看着门被关上,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她已经两天没吃,要偷溜也必须有力气。 于是,她马上坐在凳子上吃了起来,拿出以前在学校军训吃饭的速度。哗啦啦——,没多久,盘子翻了个底朝天。 畅快地伸展胳膊,做了几个深蹲后走到门边,“两位大哥,我吃完了,盘子拿出去吧。” 两人都没有说完,一人走进来拿了盘子端去厨房,另外一个一板一眼地站在外面,不苟言笑。 还真是木头人! “大哥,我能问下,这里距离厨房多远?” “走过去,十分钟。” “距离大门呢?” “东西南北四个门,这是后院,距离大门很远。” 穆念亭心上一喜,这家伙够实诚啊,她只问了一句,他告诉她那么多信息!还真是谢谢他了,不过接下来不好意思了。大哥,你的同伴走了,她只有十分钟偷溜时间。 “大哥,我再问你一个问题。”穆念亭轻声说道,话音落下,她立刻走到警卫前面,脸上溢满灿烂笑容。 冷不丁吓地警卫往后退,但后面是门,退无可退。 “姑娘,你做……”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扬起的右手打中脖颈,警卫一阵晕眩,但没有被马上打倒。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她想做什么了,逃跑! 穆念亭眼看他要喊出声,有些急了,接连几下打在他脖子上,“我两天没吃饭,手上没力气,多来几下。” 砰砰砰——,挨了十下后,警卫彻底懵了,两眼一闭,晕倒在门边。 后院的人很少,特别是白天。趁着四下无人,穆念亭立刻掏他的口袋,拿了几块大洋后,她马上往后走。 既然是四个门,后院必定有一道小的后门,按照建筑布局,就应该在附近! 穆念亭越走越快,她只有十分钟,去厨房的警卫一旦回来就会发现她失踪。过了三分钟后,她终于看到一扇小门。 老天有眼,她在沈爷那栽了跟头,庆幸现在还有脱身机会。 穆念亭快跑起来,后院只有一帮劈柴的大娘老伯,看到一个年轻女子走出去,也没有多疑。顶多觉地稀奇,这的女人,除了中年妇女外,居然有年轻女子了。 跨出去的那刻,穆念亭狠狠地呼吸新鲜空气,心情比拿了一千块大洋都要兴奋!出来了,她终于出来了,现在必须快点离开凤县,给点大洋搭顺风车回江陵城。 主意定下,她一边走一边询问凤县有没有码头,选择水路比陆路更安全。 “姑娘,真不巧,水路今天堵了,有人在那闹事。你可以坐火车,去江陵城很快,只要三块大洋。” 穆念亭从晕掉的警卫那拿了六块大洋,三块坐火车,三块路上吃喝。不错不错,坐火车好! “谢谢大娘,火车站在哪?” “右转,走过三条街就到了。你小心点,最近凤县不安全,太多暴.动。哪怕坐火车,也要小心。” 穆念亭再三谢过大娘,然后朝着她指的方向走。有了大娘的提醒,她特意饶过举牌示威的人群,小心谨慎地走。 然而,当她刚走过一条街,恰巧看到沈二带着人走来。心猛地一跳后,她马上绕道。可天不随人愿,刚选择另外一条路,她就看到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前面。 这不是左傲的座驾吗?左傲在这里! 穆念亭的心又是一跳,真要吓死她了。不行,再绕道! 于是,她又立刻转身走,可这么一走,却不小心被突然冲出的人群撞倒。爬起来的时候,已被卷入示威人群。 哒哒哒——,响亮的脚步声响起,抬眼看去,一队队身穿淡黄色军装的人走来。 “暴.乱者,扰乱秩序,违法法律,其罪当诛!再不偃旗息鼓,立刻扫射!” 极其响亮的一声后,所有军人举起长枪对准人群。 暴.乱人群被激怒,一个个高高举起牌子,“反抗强权,我们不怕死,与其忍气吞声,不如以死相抵!” 穆念亭很想出去,但四面八方都被军人包围。 第51章 忙完收拾你 她立刻往前看去,只见一个俊朗沉静,身穿军装头戴军帽的男子站在军队最前面。 长身如玉,透着一种岁月才能沉淀的从容,一双黑眸染着静谧的气息,深不可测。他不如左傲气场强大,但也不容小觑。 视线再往下移,男人手上戴着一副黑色手套,微微扬起的眉头散出道道暗芒。暴.动的人特别激动,反观那男人,镇定自若。 “对,我们不怕死!你们为了建弹药库,夺田地,毁我们家园!今天,势必和你们反抗到底!” 声音越来越大,牌子横幅也越举越高。穆念亭视线一转,发现这些人大部分是农民,也有穿着长衫的文人。男女老少,甚至有年轻妇人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 没有任何武力对抗,空有一副好嗓子而已。对着军队的长枪,结果不用想也明白。 穆念亭秀眉拧起,已经被卷入人群还被包围,想出去不可能了。所以,她必须想办法,不是自己逃出去,而是缓解危机! 到底怎样才行?她一边极力地想一边看向前方,只见那名从容不迫的男人右手微微抬起。 只要那只手抬起挥下去,军队就会举枪朝人群扫射!如此密集的枪弹下,她肯定要被射成马蜂窝了。 眼看男人的手已经抬起,穆念亭不管了,大叫出声,“慢着!” 声音清脆又响亮,男人抬起的手就这么停在半空,微眯的眼眸不禁朝人群看去。 穆念亭奋力地拨开人群,走到最前面,清亮的眼睛直视男人,“拿枪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有脸?” 瞬间,所有人都看着她,暴.乱者也好,军队也罢。一时之间,她成为场中焦点。 众人都认为她是弱女子,但胆量不小,竟敢和凤县军界巨霸刑四少对峙! 就在他们感叹的时候,响亮的女子声再次响起。这一次,他们完全被吓傻了,震惊到无法呼吸! “弹药库选址,可以有多个地方,为什么要拼命占用百姓田地?这世上多的不是你们这些富贵子弟,而是农民!试问,你们军队吃的口粮,谁种的?” 穆念亭眼神越发犀利,像是有道道精光一闪而过,她不仅不退缩,反倒朝刑四少径直走去。 刑四少身边的副官立马上前,却被主子阻止。 “听她说。”冷冽的三个字后,所有人都不敢动了。 穆念亭走到距离刑四少三步远处停下,“你们这些拿枪的军人,到底是在县城长大,还是农村长大?父母或者亲戚,可有农民?我想,一定有吧?拿枪对着你们曾经的乡亲,有脸?摸着自己的良心,能不能安?” 声音越说越大,军队中甚至有人抢都拿不住了。的确,他们很多出自农村,从军当兵吃国家粮食。 刑四少眼神微变,这女人很会煽动人心,军心都开始不稳了。 “只需给他们留点田地,给他们活路,怎么会有暴.动?是你们做的不对,和强盗有什么区别?” 穆念亭几句下来,暴.乱人群再次亢奋,甚至有人要和军队发生正面冲突。 就在这时,她连忙看向人群,双手举起示意他们安静,“你们没有武器,动粗除了搭上性命外,没有任何效果!想想你们家中,还有父母,甚至老婆丈夫子女,你们死了,他们会难过。” 顿时,亢奋的人群安静了,和军队对峙,形成一个极其诡异的气氛。 刑四少的视线片刻不离穆念亭,这个女人,从哪里冒出来的?看这举止,不像小家小户出生,即便留洋的大户女子,也不似这般。 所以,极有可能军校。然而,念头一闪而过就被他否定了。军校纪律森严,学生不能随意外出。 “四少,这女人,留不得,太会煽动人心!”站在一旁的副官轻声而道。 穆念亭离地近,自然听到了,她笑道,“说实话而已,怎么煽动人心了?还摸枪,想一枪毙了我?” 说到这里,她声音一冷,“想杀我的人,何止你一个?而且那人,比你们厉害多了。” 她搬出了左傲,她很有自知之明,她这个小人物压根制不住他们。唯有搬出一个更厉害的人,左傲就很合适。她没有直接说出左傲名字,但只需一点点诱导,足够了! 此语一出,果不其然,一直淡定的男人脸色都微微变了。 不过只短短的一瞬,刑四少面色就已恢复常色,戴着黑色手套的手微动,一个眼神朝副官看去,“杀。” 极其平稳的声音,毫无情绪起伏,眼睛都不眨。在他眼里,杀人宛若捏死一只蚂蚁,家常便饭早已习惯。 听到杀字的一刹那,穆念亭身体绷直,敢情说了这么多,还要搭上一条命! 这可不行! 只见副官极快地拔出腰间短枪,探在扳机上的食指就要按下。 说时迟那时快,穆念亭身体迅速微侧,随即腰部近乎九十度后仰。 砰——,子弹打在旁边店铺招牌上。 所有人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刑四少身边的副官,人称神枪手,至今无人能躲过他的枪眼。 而现在,居然被一个女人躲过去了,还是众目睽睽之下!这脸,丢大了!就连刑四少都看了过去,从容眼神瞬间变地幽冷。 副官从没这么丢脸过,快速举枪瞄准穆念亭,这次绝对不能失手! 穆念亭咬牙,在他举枪的片刻极快蹲身,捡起石子就要朝副官手腕打去时—— 砰——,极其响亮的枪声响起,正中副官手腕,啪——,短枪瞬间掉落在地。 刑四少周身冷意大起,穆念亭都感觉到了,更是看到他的手探在腰部位置,放枪的地方。 这副样子让她想到四个字,如临大敌。 一向淡定的男人突然露出这种神色,可见来的人是一个强悍的对手。而且这人一来,毫不留情地击中副官手腕。 会是谁……? 左傲?两个字刚闪过穆念亭的脑海,身后突然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冷冽的男人声随之传来,含着森森极冷寒意,“刑四少,许久不见,身手倒是退步了。” 穆念亭身体僵直,前一刻遭遇枪杀,后一刻左傲来了,就在她的身后!起伏不定的心绪还没平稳,一只大手突然袭来,强有力地拽住她的衣领。 她的脚步连连后退,一头撞进宽敞硬挺的胸膛,撞得她鼻子生疼。 “等会收拾你。”低沉的五个字后,她的头被大手直往他胸膛上按,宽大的外衣将她的身躯近乎包住,鼻息间尽是他清冽的味道。 出场霸气,冷意四散,带来的左右人马相互站立,气势强压刑四少。 “左爷,许久不见,不曾想到,都有女人了。” 一语落下,众人目瞪口呆,竟是江陵城左爷!也只有他,能压住刑四少,也只有他,敢当着刑四少的面,打伤副官! 这左爷,真是名不虚传。即便远远地看一个背影,他们都觉地望其项背,遥不可攀。 “刑四少,奇怪的不是我有女人。而是,你的人哪来的胆子?” 矛头直指副官,刑四少明白,若不惩罚副官,只怕左爷不会袖手旁观。他不仅总管商会,左督军手下也人马庞大,左二少失踪已久,偌大的家业都是左傲的。 穆念亭的脑袋一直被左傲的大手压住,只留了一条缝隙给她呼吸,她也只能睁眼看着地面。嗯,或许该说左傲的皮鞋。 一双黑色的,和往常一样,擦地锃亮。 就在她看皮鞋的时候,只听刀剑抽出的声音。哗——,她看到血淋淋的小拇指滚在地上! “左爷,我的手下已经接受惩罚。” 穆念亭眼睛大睁,只觉地左傲胸膛微微起伏。 “刑四少,好好练身手。连我的女人都对付不了,刑家怎能掌管凤县?” 强硬手段,霸道气场,每一个字都堵得对方没话说。 “女人都能如此厉害,左爷教导有方。” “好说,暴.乱者,商会和军部共同管制,不是刑四少一句话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一语落下,穆念亭只听到阵阵脚步声,她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了。等她可以看到前方的时候,刑四少带领军队远离,而暴.乱者也被左傲带来的人一一遣散。 所以,就这么完了?一场规模宏大的反抗,被左傲轻而易举解决?他离开江陵城远到凤县,不会就是镇压反抗吧?那么,对他而言,岂不是小事一桩? 她刚这样想,手突然被左傲紧紧握住,随即整个身体被扣住,一把塞进开来的车里。 最后的那刻,穆念亭赶紧扒拉住车门,被左傲带走,她岂不是“死”! “女人,你可真有本事,我在哪你都能知道。”低沉的声音后,左傲站在车外,伸手将穆念亭扒拉住车门的十指一根根掰开。 穆念亭的手渐渐脱力,但她仍然坚持解释,“你误会了,不是我要来的,是……”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甩入车后座。车门关上的那刻,她听到左傲寒厉的声音。 “忙完收拾你!” 第52章 一刹那的停顿 声音落下,富有节奏的马达声轰然响起,车像一阵旋风急速驶离。穆念亭没了挣扎坐在后座上,认真琢磨左傲话里的深意。 今天,他开枪打伤刑四少副官,更是要了副官的一根手指。这一切,只因副官差点枪杀她。 既然左傲救了她,应该不会对她太残忍,那些折磨人的方式,是不是可以不用?两人一笑泯恩仇? 是这样的吧?一定是吧?为了确定心中所想,又或许为了安慰自己,穆念亭干脆开口问司机,“问你一个小小的问题,左爷有没有救过人?” “左爷的事,我们做手下的不能妄自评论。” 不苟言笑,一板一眼,一点话锋都不漏。 穆念亭扬在脸上的笑容一寸寸收起,所有人当中,沈二明三算笑脸相迎的人。其他人,全都摆着一张臭脸!真是什么样的主子,什么样的属下。 只可惜,喜欢笑的人又怎样,先不说沈二明三难对付。笑面虎沈爷,设下陷阱坑她的时候,笑的可灿烂了! 只要她脱离左傲的魔掌,和沈爷的仇,咱们慢慢算。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车不知道开哪里了,一阵颠簸,仿佛从石块上压过一般。 穆念亭扒住车椅稳住身形,“大哥,你慢慢开,别再把我颠着了。” “这一带在修路,旁边有石块石子很正常。” 司机一本正经地说着,说完还往右急转方向盘。 穆念亭直接滚到车门上,头差点撞了上去。这路,也太不平了! 然而,刚这样想,车又转了好几个弯,连开几条街。到达目的地时,穆念亭被颠地不行。 “小姐,下车。” 一板一眼的声音再次响起,穆念亭直起身体拍了拍胸口后下去。哎,兜了一圈,她又回来了。 但这一次,接待她的是一个中年妇女,脸上更是带着恭敬的笑容,“小姐,您随我来,房间已经为您备好了。” 穆念亭没有说话,略略点头后跟着妇人进去。前往房间的路上,她看到被她之前打晕的警卫,已经负重好几个黄沙麻袋在广场上跑了。另外一个去厨房放盘子的警卫正负重匍匐前进,这……,该不会是看守她失力被惩罚了? “请这边走,房间在三楼。” 穆念亭敛下心神,又看着周围那么多带枪警卫。这次跑不掉了,按部就班走步算步吧。 “房间全部打扫整理过,阳光也好,特地为您准备了梳妆台。”妇人一边说一边走向南面房间,伸手打开门。 穆念亭抬眼看去,的确干净整洁,比她刚来时安置的小屋子好多了。一室一厅一卫,格局特别好,东西放置地井井有条。 “小姐,左爷的房间在您对面,距离您大概十米左右。”妇人笑着说道,特意交代一下。 穆念亭脸色微沉,转身朝对面看去,房间门和她这的一样,不过她是一扇小门,对面是四扇大门。略略一想,该不会整个三楼只有她和左傲吧? 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妇人声再次响起,“这里从没有年轻姑娘来过,您是第一个。左爷又交代下来安顿好您,仔细考虑后,觉地将您安置在左爷房间对面最好。小姐,您可满意?” 看着妇人满脸的微笑,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只好干干地回以微笑,“特别满意,十分好,辛苦大娘。” “反抗刚镇压下来,左爷很多事要处理。估计到晚上,就会到您这来了。所以,您现在好好休息。” 看着妇人眼里的深意,穆念亭秒懂,敢情让她养精蓄锐,晚上好好伺候左傲。把她当那啥啥了! “小姐,我下去忙了。” 穆念亭立即点头,目送妇人下楼,然后走入房间关上门。 房间不大不小,所有设施一应俱全,连带地上都铺着毛绒地毯。好是好,可她一点也不喜欢,因为这是左傲的地盘。 如果是她的专属私人地盘,她肯定极其高兴!可现在呢?梅子臣那的工作怕是保不住,毁了她的大计,又落入他的手。 穆念亭一下子倒在床上,两手在上面狠狠地捶两下。 在床上躺了一会后她又站了起来,走到窗户边向下看去,警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着。 看来,这次真的跑不掉了,该来的还是会来。先休息吧,这样,晚上才有精力对付左傲。 心思定下后,她疾步走到床边,脱鞋脱外衣,一溜烟的钻进被窝,迅速忘掉左傲,沉沉地进入梦香。 ………… 这一睡就睡了很久,完全不知道醒。等她略有清醒意识的时候,总感觉一只讨厌的大手在撩着她。 一下又一下,特别痒,她难受极了,又不想睁眼睛,索性扬手,狠狠地对准那只大手,啪地打下去。 站在床边上身微微前倾的男人看着被打的右手,看向穆念亭的双眼眯起,睡着了还张牙舞爪? 穆念亭翻了一个身,完全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危险。因为她突然翻身,床被顺着她的玲珑曲线向下滑落,露出美好春光。 在她好不容易再次沉入香眠的时候,挠人的东西又过来了。这次更放肆,掐了她一把! 慢着,掐!穆念亭浑身一震,眼睛倏然睁开,英挺的男人俊脸在她面前放大。 她睡得太沉,差点忘了自己在哪!现在几点了,左傲来了,什么时候来的?在床前看了她多久? “在我的地盘睡那么香,这张床,看来很舒服。” 低沉的声音落下,穆念亭身上瞬间重了,实打实地被左傲压住。她一个激灵,马上伸手去推他。可是还没触到他的胸就被他一把逮住,被迫压在头顶。 幽若深潭的黑瞳直视她,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房内没有开灯,丝丝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耀进来,显地气氛更加阴冷。 穆念亭咬唇,他的地盘,周围都是他的人。光凭力气,又斗不过他。只能智取,要怎么智取?趁他意乱.情.迷打晕他? 念头一闪而过,穆念亭还没想好怎么实施,耳垂就被含住,浓浓的男性荷尔蒙包围着她。 “女人,还想用那些伎俩?你以为我还会中招?” 一声落下,温热的大手来到她的腰腹,摩挲起来。 穆念亭的心沉了下去,左傲很刁钻,同样的伎俩,他不会第二次上当!完了,真的要被他生吞活剥了? 这一次,他到底怎么剥?明明从刑四少手里救下她,说不定今天的他有同情心。 抱着丝丝希望,穆念亭开口道,“左爷,你为了我,打伤刑四少的副官,好歹是凤县一霸,你说得罪就得罪了。好不容易把我救下,你应该对我……” 说到一半,修长的手指就抵在她的唇上,堵住她剩下的话。 穆念亭看到左傲的唇角略略扬起,眼里更是闪过意味深长的光芒,满身气场更加浓烈。 “刑烈这条命都是我给的,何来得罪一说?” 霸道又冷冽的王者气场全开,睥睨天下的姿态。若没有和他结下梁子,穆念亭会为他的强烈男子气概鼓掌。可现在,她被压着呢! “左爷,你不是好不容易把我救下,是顺手把我救了。你看我多可怜,差点被枪杀。一番折腾,受了惊吓。” 穆念亭一边说着一边朝他可怜地眨眼,完全的弱者姿态。 可这招在左傲眼里,完全无效。 “我的女人,只有被我折腾的份,哪容得别人动手?” 穆念亭的心沉了下去,所以他现在要亲自动手了……,什么都没用了,来软的也没用! “左爷,你准备怎么动手?”她的眼睛光亮起来,弱者姿态不复存在,表情也跟着冷静。 几分钟而已,一连变了好几种脸,但左傲觉地,她还有另外一种风韵。浑身的灵气,强力的韧性,深深地刺激着他。 今天就在他面前,他的身下,看她往哪里逃! 穆念亭得不到左傲的回答,但她看到他的神情变化,越来越冷,眼神四射而出的暗芒,戳着她全身所有部位。 就在她盯着他看的时候,低沉的声音响起。 “自然是生吞活剥。” 简单利落的一句话后,穆念亭只觉地腰腹紧了。 片刻后,她被他一把带了起来。大手绕到她的后背,三两下解了她的肚兜。 穆念亭拼命挣扎起来,得了自由的双手不断推着左傲,更是大声叫道,“我没洗澡,身上脏,你想啃泥吗?” 从来没女人形容自己是泥巴,这番言论倒是让左傲有一刹那的停顿。 穆念亭抓紧机会,伸手就要推开他,但转念一想,不对!她突然想到更好的招数!左傲,你不是说我就那几种伎俩吗?今天给你尝尝鲜。 反正梁子结下了!心一横,说干就干。 于是,她抵在左傲胸膛上的手一改方向,用力向下压去。与此同时,双腿用力,片刻间,她就已经压在左傲身上。 柔顺的黑色长发自脸颊旁垂落,丝丝散在他的脸上。 从这个角度看,左傲看到穆念亭眼里闪过的亮光,透着狡黠,又带着点趣意。 第53章 亲爱的左爷 一只柔滑白皙的手顺着左傲棱角分明的侧脸滑下,璀璨不已的双眼弯起,嘴角也跟着勾起,丝丝长发撩着左傲的胸膛。 柔情似水的声音溢出穆念亭的唇,“左爷,啧啧,这手感还真不错。” 话落,她又朝着左傲俏皮眨眼,话音里的打趣很浓。 “左爷,您急啥?咱们慢慢来。”穆念亭腾出一只手一把按住即将抚上她腰腹的大手,另一只手顺着他的肩膀,开脱他的衣服。 一颗又一颗纽扣,解到半道左傲突然扬手按住她的后背。猛力下去,她整个人匍匐在他的胸膛。紧接着,她的下巴被挑起,左傲的俊脸在她面前放大,冷冽的声音随即响起。 “女人,你摸过多少男人?” 穆念亭心一沉,她就摸了他一个啊。不过,她倒是看过很多男模照片。但她敢保证,那些男模肯定比左傲差,差很多!左傲的胸肌超有感,在这个群雄争霸武力为尊的时代,能站在金字塔顶尖,自然有他强悍又独特的魅力。 “看你样子不过十七八岁,阅历倒是不浅。” 穆念亭发现左傲的眼神沉了下去,扣住她下巴的手也在用力。按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对她很不利。 于是,她立即回道,“小女子芳龄十八,也就摸过你一个。” “也就?” “左爷,您是第一个,厉害着呢!”刚说完,穆念亭发现他的脸色更沉了。他肯定有洁癖,如果她摸过很多人,再来摸他,这手会不会直接被砍了? “女人,我是能摸就摸,想摸就摸的人?” 放在她背部的手再次用力,扣住她下巴的力道一松,她整个人被迫紧紧地靠在他的胸膛上。 双手还没撑住床板,她的耳朵就一阵温热,像是蛰伏已久的雄狮在舔舐她一般。 穆念亭身体微微一动,手立即撑在床被上,纵然很想抽死他,但仍然摆了一张灿烂笑脸,“您可不是随便的人,但不摸白不摸,白摸谁不摸?” 此种言论当属第一,即便男人都想不出来的措辞。 左傲静静地看着她,这一刻,他倒是很想掰开她的脑袋,看看她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说法? “左爷,咱来宽衣解带。”穆念亭一边说一边露出讨好的笑,看左傲不出声也没阻止,只当他默认了,动作也跟着放肆起来。 纽扣被一颗颗解开,左傲的外衣很快入了她的手,很好!计划第一步成功! “左爷,咱……唔!!!”穆念亭的手被瞬间逮住,后脑勺被左傲一手压住,刹那间,唇瓣相贴。 女子芳香混着男人特有的味道,一点点一下下,随着男人的动作肆意而动。 左傲的力道无比强大,穆念亭稍有挣扎就被他制住。鼻息由温热到炙热,房间温度迅速升高。在他猛力的攻势下,穆念亭只觉地一阵昏天暗地。 天旋地转间,已被左傲压在身下,而他的白色衬衫混着长裤不知何时掉落在地。 一番挣扎下,她已经气喘吁吁,脸色通红地看着他。而他此刻正噙着一抹笑意看她,那笑不是高兴,而是一种看着猎物挣扎的痛快。 穆念亭心中警铃大作,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要被折腾地下不来床!不行,绝对不行! 于是,她立即抬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我有未婚夫,是即将出嫁的女子。” “即将出嫁的女子,不好好呆在闺房,跑来凤县?” 穆念亭目光凛然,“不是我要来的,被人绑着来的!” “嗯?”左傲语调上扬,片刻后抵住她的下巴,“我会在乎你有未婚夫?” “左爷,你不顾我的意愿,要强抢?” “强抢?这词有意思。来记当铺内,谁强吻谁?” 一句话堵地她没话说,她承认是她吻的!完全事出紧急,不能一概而论。而他不同了,明知道她有未婚夫,还要抢!不对,她的未婚夫就是他…… 就在她思虑的时候,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若我不爽快,信不信毙了你未婚夫。” 然而,左傲没想到,一般女子听到这番话,必定震惊或惶恐。而这女人,完全不在意料中,那双眸子隐隐地藏了丝期待?天底下竟还有这样的女人,期待未婚夫被毙。 但那种期待只维持一瞬,穆念亭万万不会说,我的未婚夫就是您左爷! “女人,盼着自己未婚夫死,这是为何?欲擒故纵,早就看上爷了,是不是?” 穆念亭身体僵住,这想象力,够可以!但现在她被人家拿捏住,自然要扬着笑脸,“左爷,您长相俊朗非凡,浑身上下散发浓浓男人味。但我自知配不上您,哪敢看上您?您也和我说了,这少奶奶的位置得不到,做妾也要好好考察。我这样的小野花,就连通房都没资格做。” 一番话说下来,有理有据,找不出任何错处。从头到尾,穆念亭都是笑着的,但她仍不忘记抽出手悄悄褪去他的裤子。 “依我看,这通房丫头,你有资格。”一声落下,左傲身体一动。 穆念亭两眼眯起,一道精光快速闪过。趁着左傲身体微动的片刻,她立即拽住他的裤子顺着缝隙抽身而出,继而弯身拿起他的外套和衬衫。 左傲眼神渐渐变冷,看着娇小的女人迅速往窗边去,又看着她打开窗户。 “左爷,我这房间没你的衣服。你就这几件,如果你不出去对我不轨,我就把你衣服扔下去。到时候,麻烦你裸.奔。” “裸.奔?”左傲语调上扬,低沉又冷冽。 穆念亭笑着点头,“不穿衣服在外面跑呗!没有你的吩咐,谁都没胆子到三楼来。即便我扔你衣服下去,那些属下也不敢亲自上来问您。” 说到这里,她稍稍停顿,脸上的笑意更浓,“所以,亲爱的左爷,您只有两条路。第一,裸.奔到对面自己房间拿衣服。第二,不再对我动粗,衣服自然还您。” 左傲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她,更准确的是,看着她那双不断开合的粉嫩唇瓣。渐渐地,一双黑眸暗流涌动,除了兴致外更有丝丝不一样的意味。 穆念亭看不懂他眼里的深意,他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表态。那她到底扔不扔他的衣服? 丝丝凉风透过开启的窗户吹入房间,皎洁月光完全洒入,左傲的神情也被衬地越发清楚。 她已经说得那么明确,他不动声色,到底什么意思?不行,再这样被拖延下去,她就会从主动变成被动。 于是,穆念亭一不做二不休,伸出三根手指,“给你三秒钟,三,二,……” 一这个字眼即将溢出唇,穆念亭也做好扔衣服的准备时,突然,砰砰砰——,一阵枪响! 凌厉的风夺势而来,只听啪的一声,穆念亭所在房间的玻璃窗应声而破。更有玻璃碎片朝她袭来,穆念亭反应极其灵敏,一个跳跃避开碎片。 她低头看着地上反光的碎片,秀眉不禁皱起。入夜侵袭,目标特别明确,直指三楼!如果枪口偏移,就不会打在窗户上,而是她的脑门! 穆念亭只觉地脊背一阵发凉,差点成了左傲的替死鬼!拿左傲衣服的双手也渐渐攥紧。 就在这时,温热的宽大臂膀从她身后袭来,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三百六十度旋转后,她已经被左傲抱入怀中。 大手在她背部一下下拍着,似是安抚。此刻,这方胸膛仿若她的避风港。 沉稳有力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跟着我,势必要适应这些。我左傲的女人,只能在我身下受折腾,其他人……” 话音突然低沉,穆念亭只觉地威压四起,抬头看去,只见他清冷的黑眸绽放道道危芒。杀意四起,他不是生气,而是动怒。 此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她听到了沈二的声音。 “左爷,有一队人马,半夜偷袭!属下已经派出两队人马趁胜追击!” 穆念亭只觉地双手中的衣服被抽离,左傲利落地穿起衣服,离开房间的刹那,他突然回头将她一把按在墙壁上。 “怕了?” 她的心绪刚镇定下来,刚从死亡的边缘擦肩而过。她虽不怕,但也不想跟在左傲身边做他的女人。他凭什么认为她和其他女人一样,喜欢他,追着他,爱慕他? 这爱慕都要她的命了,她可不干! 穆念亭思绪百转千回,但她一声不吭,怔怔地看着他。这副样子落在左傲眼里,倒成了经历生死的小女人受委屈一般。 左傲眉头微拧,从没安抚过女人的他,第一次扬手拍拍她的肩膀,更是略带轻柔地在她发顶落下一吻。 动作间的小心连穆念亭都震惊了,然而就在他转身开门的刹那,她听到他说…… “我会护你周全,除了我,没人能要你的命,即便阎王爷,也不行。你,只能死在我手里,明白?” 话音落下,门被打开,穆念亭看着左傲走了出去。前一句话还稍微有点感动,后一句话,她真的想拿砖头拍死他! 第54章 被他完全包围 左傲的身影迅速消失不见,沉稳的脚步声也渐行渐远,穆念亭一人留在房中,视线无意中看向地上的玻璃碎片。这屋子,她今晚还能睡么? 就在这时,门被人从外面敲了几声,妇人声紧接着响起,“小姐,左爷临走前吩咐,您今晚住他的房间。这里窗户破了,若睡了,夜里吹了冷风,怕是会着凉。” 妇人说完退到门旁,手往前伸示意她走。 穆念亭兀自想着,晚上发生袭击,目标直指左傲,能到人家老巢实行暗杀也是做好必死的决心。左傲定不会放过那帮人,处理这种事估计要一晚上。 不如,她就在他房间睡一晚。 “小姐,您随我来。” 听到妇人再次出声,穆念亭轻嗯,然后迅速整理身上衣服,随即跟着妇人走到左傲房间。没多久,她就到了。房门打开后,独属于左傲的清冽味扑面而来。 抬眼看去,室内摆设井井有条,面积比她刚才的大了至少三倍,装修也更加到位。卧室,客厅,卫生间,书房,阳台一应俱全。 “小姐,左爷吩咐,给您送点吃的。更有花瓣澡,您受了惊吓,必须舒缓释放,我先下去准备。” 话落,妇人转身快速朝楼下走。 穆念亭听后,怔住了,他走的那么快,还吩咐仆人给她准备吃的,更有花瓣澡?前一刻还说,你只能死在我手里。难道怕没有下手折磨她,她就被吓死了? 他怎么会那么好心?同情心这玩意,他可没有。 想了一会,她也不想了,索性在房间转起圈来。走到书房前时,她发现书房被锁了。也是,书房属于重要房间了,里面也许藏着无限机密。 紧接着,她又转到卧室,里面只有两样东西,宽大的椅子和特大号床。没错,特大号!大到占据一半面积,滚起来肯定很舒服。 “小姐,餐点来了。” 妇人声突然响起,穆念亭立刻从卧室出来,青菜鸡蛋面,配着一碗芙蓉汤,十分清淡,香味四溢。 她还真饿了,折腾到现在,没吃呢! 于是,她笑着说了声谢谢,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之后,妇人去准备花瓣澡,穆念亭吃完后也泡了,里面不仅有花瓣,更有玫瑰精油。 泡完后,整个人舒爽地不得了,穿着妇人送来的女式睡袍,在特大号床上滚了好几遍。 全身毛孔像是被打开一般,穆念亭呼了口气,放松地睡了过去。 ……………… 这一睡就到了天亮,如她所料,左傲没有回来。整个房间就她一个人,也没有他回来的痕迹。 昨晚伺候她的妇人一早就等在门口,穆念亭洗漱完毕打开门就看到她端了早饭。 在客厅内吃完后,她跟着妇人一起下去。 “小姐,您不能去训练广场,也不能跑出去。凤县很乱,稍有不测,就会没命。” “好,我注意,你去忙吧。” “好的,小姐。” 目送妇人远走后,穆念亭转悠起来,期间她看到昨天被她打晕的警卫。人家注意到她后,鼻孔朝天看都不看她一眼,抬脚走人了! 昨天也不是有意打晕他的,一个大男人败在她手上,挺没面子的。但左傲也没有次次成功啊,她也打败过左傲了。 “真是大喜事,昨日偷袭的,全数歼灭,为首的人被吊在凤县城门,以此示威!” 亢奋的男人声响起,穆念亭循声看去,只见几个身穿制服的男人聚在一起,火热地聊了起来。 “咱们左爷出马,没有平不了的事!刑四少镇压多日,不见效果,左爷一来,嘿,一天搞定!昨日,土地局临时收到命令,农民被没收的土地全部归还。那局长硬是不敢说一个不字!” “据说弹药库是刑四少提议建的,土地全部没收,如果不求左爷,肯定建不成了!” “这有啥,谁敢和我们左爷争,势必输。” 穆念亭听出这些人对左傲的崇拜,满脸的骄傲,眼里透出的浓浓欣喜。她没有想到,左傲不仅追杀偷袭者,更去了土地局,得罪刑家,给农民一个交代。 其他权贵不敢的事,他全做了。他的骄傲与生俱来,谁也不怕,只有人家怕他的份。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人想杀他。 “咦,这女人是谁啊?” 就在穆念亭沉思的时候,那些男人的视线纷纷落在她身上。她也不好不打招呼,干脆朝他们露齿一笑。 这些男人常年在左傲手下,历经最严格的训练,比军营中的人都强。实力强,格斗枪法样样会,但也有另外一个共同点,没和女人接触过。 所以,当他们看到穆念亭灿烂的笑容,又看到她白皙的脖子,一时之间,全部脸红了。有的竟不敢看她,忙拽着同伴迅速走。或许该说逃离,风一般地逃。 看着男人们的背影,穆念亭一开始摸不清状况,但当她继续晃悠见到越来越多的男人时,发现他们都是同一个反应。 只要她和他们打招呼,他们就跑……,最终,她恍然大悟,憋不住的她笑出声来。 然而,她的笑声还没收住,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笑什么?” 熟悉的气息迅速席卷穆念亭全身,她转身去看,左傲身穿黑色大衣笔挺地站在她的身后。而在左傲的身后,站着一溜排手下,各个动作一致,全都移转视线不再看她。 “左爷,刚回来?”穆念亭立即扯开话题,踮起脚尖替左傲抚顺微乱的头发。 刚抚了几下,她的手就被他一把握住。 “昨日花瓣澡洗了?” “洗了,谢谢左爷。” “嗯。”低沉的一声后,左傲放开她的手,转身往前走。 穆念亭有些惊讶,就这样?不找她秋后算账?是不是放过她了,不再计较? 然而欣喜还没过,她就听到…… “还不走?”简单利落的三个字,带着丝丝幽沉。 穆念亭眼中的欣喜立刻消散,事实证明,她想多了。在他的地盘上,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所以,她很识相地跟着上去。 经过沈二身边时,她看到沈二眼里复杂的神色。没多久,她听到沈二轻声说,“保重。” 轻飘飘的两个字,就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沉得喘不过气。 左傲走的很快,到最后,穆念亭跟在他身后跑着上楼。 这下大伙都知道了,那是左爷的女人!这消息犹如一记响雷,咱们爷有女人了!是不是沈爷送来的? 咱左爷竟然接受沈爷送来的女人了! 此刻,三楼。 穆念亭看着在她面前径自脱衣的男人,他昨晚一夜未眠,今天一回来就要那啥?这也太精力旺盛了! “还不过来?”清冷的声音响起。 穆念亭看着左傲精壮的上身,这肌肉,可真发达!马甲线和腹肌互相呼应,定力不足的女人,怕是要喷鼻血。 “左爷,你要做……” 剩下的话还没溢出唇,一阵天旋地转,站稳的时候,她已经被左傲拉到身前。 吱嘎——,抽屉被打开,小型的白色医药箱映入眼帘。 “消毒。”冷冽的四个字后,左傲转过身去。 穆念亭怔住,只因为看到长长的血痕横亘他的后背,伤口貌似有点深,显地触目惊心。左傲昨晚受伤了,还不能宣扬出去。必须紧急处理,所以找来她。 她眉头拧起,想到他为农民做的事,她也不再迟疑,连忙用酒精棉在伤口上擦洗。消毒最痛,但他一声不出,连身体也不抖一下。 这样的伤,估计他受过好几次。高处不胜寒,所有的地位都要付出代价。所有人只看到左傲的光环,却没想到他背后的惨痛。 穆念亭更加小心翼翼了,过了好一会才消毒完毕,然后她低头看向医药箱,正好有消炎药粉。 “左爷,我给你撒一层消炎药粉。”她一边说一边弯身拿起药粉,在长长的伤口上撒了起来。 最后,她又剪了包扎条,替他包扎起来。这一刻,穆念亭忘记左傲只叫她消毒,并没让她撒消炎药,也没让她包扎。 左傲垂下眼睑,静静地看着在他身前忙碌的女人。她长长的发丝飘落脸颊,散在肩膀,混着照耀入内的金黄阳光。 渐渐地,左傲伸出右手撩上她的耳朵。 穆念亭一怔,然后迅速打落左傲的大手,“左爷,我替你包扎的时候,你别动手动脚。小心牵扯伤口,痛死你。” 话落,她极快地包扎起来,打了一个结后迅速后退,离左傲远远的。 左傲眼睛眯起,大手横空伸去,欲揪住她。 穆念亭脚步一侧,躲到另外一边,戒备地看着他,“你注意伤口,动作幅度不宜过大。” 然而,她没想到,刚说完就听到一记轻笑,笑声中带了丝胁迫。 “就算断一条手臂,上个女人,仍轻轻松松。” 穆念亭两眼募地瞪大,他什么意思?断手都能轻松上女人,别说他现在后背受伤。难道他想……!! 她有点吃不消他,说的话太吓人了! 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左傲,她连连后退,最后被逼到墙角无处可逃。 大手横空而来,抵在墙壁上,她被他完全包围。 第55章 没良心的混蛋 鼻息相闻间,全是他的味道,穆念亭双手死死地握住,双眼直直地看着他。按照他的性子,既然说出来,真的会……嗯? 就在她细细思考的时候,左傲上身突然前倾,吓地她立马扭头朝旁边看。但下一刻,她就被强有力的大手不由分说地掰正。 “躲什么?” 低沉的声音在穆念亭耳畔响起,她怔怔地看着他,她躲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需要特意开口问? “女人,你懂医,包扎手法挺熟练。全英文消炎药,你却知道是什么用途,除了懂医,更懂洋语。” 话音清冽,眼神幽沉,像化不开的浓墨,能将她穿透。 穆念亭不知道如何解释,索性不解释,现代人谁还没学过英语? 见她不回答,按住她下巴的大手力道更紧,高大的身体也前倾,两人贴合地不留缝隙。威压感浓浓而来,席卷穆念亭全身。 一双猎豹般的黑眸凝视着她,大手顺着她的下巴往上游移,出口的声音冰冷又清冽,“你不似乡野女子,也不像大家闺秀那般故作矜持。我倒是好奇,你究竟是谁,难不成从天上掉下来亦或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穆念亭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左爷,你再不注意,马上牵到伤口。到时候伤口化脓,沾着衬衫,每次脱衣穿衣都痛。” 一记毫不在意的轻笑溢出左傲的唇,他的头越来越低,大手在她的唇上慢慢摩挲,“我最不怕的就是疼,我也最喜欢看着别人疼。” 话音越发低沉,穆念亭刚想回话就被他用力捏住腰腹,唇很快被他覆住。 一点点一下下,不像往常那般猛烈,反倒带了丝丝柔意。浓烈的男人味沁入她的脾肺,一时之间,她愣了傻了,大脑更是一片空白。 渐渐地,动作越来越火热,攻势大起,探在她腰部的大手也开始行动。 穆念亭的身体瞬间热了起来,直到衣服被撩起一个角,丝丝凉风吹过,她全身一激灵,眼睛大睁看着已然闭上眼睛的男人。 如此近距离的看,他的睫毛很长,根根分明,在眼睑下方投下一抹长长的阴影。 就在这时,她的腰腹突然一痛,左傲狠狠地掐了她! “嘶!” 她痛得张开嘴,左傲顺势掠夺,再一次,她气喘吁吁起来。他说的没错,他就是喜欢让别人疼,看着其他人疼痛! “嘶!”她又叫了一声,痛得眉头都拧起来了,他的力气太大。 她处于被动地位,再这样下去,她除了痛还是痛,而左傲却很畅快! 穆念亭想到这里,有些不爽,双手一抬按住左傲的肩膀,踮起脚尖往上蹦,一下子跃到他身上,双腿紧跟着抬起如同树袋熊一般,整个人扒拉在他身上。 这番阵仗,此种姿势,左傲从未见过。当即敛下心神,动作也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就看看她又想出什么花招。 穆念亭圈住他的脖颈,发现他没了动作后,有些懵。没想到他停下来观察她了! “怎么不动了?” 看着他一双幽泉般沉静的眸子,穆念亭心思微动,视线落在他光洁的脖子上,轻声道,“我在想,怎么让你痛?哪个地方下口比较好。” 左傲眼睛眯起,唇角也跟着勾起,“是么?你瞧中哪个地方?” “都没看上,皮肤太糙,口感估计不行。”穆念亭煞有介事,一边说一边要从他身上下来,可哪里知道他突然停下来观察她,这样一来,他又怎么可能让她得逞? 然而,她的身体刚开始动就被左傲一把按住,整个人像被拎小鸡一样拎着。 “口感不行?” 话音低沉,语调却微微上扬,眼神意味不明,穆念亭猜不准。难道要她说口感不错,多咬几口? “既然糙,你一共咬了我几下?” 话落,左傲手腕翻转,穆念亭只觉地一阵天旋地转。等稳住后,已经落在左傲的肩膀上,被他扛着往卧室走。 最后砰——,她被重重地甩在特大号床上,幸亏有柔软的床被缓冲。不然,肯定痛! “你要做什么?不行,唔,刚才是我替你消毒,替你包扎!你居然这样对救命恩人!” 穆念亭双手挣扎,手脚并用,不管不顾地对着左傲进攻。只因为看到他拿出一条粗麻绳!想做什么很明显,要把她绑起来! 而左傲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手上动作更加快,一把逮住她的脚踝往身边拖。另一只手迅速而动,很快将她绑了起来。 四根床柱,麻绳结实又长,穆念亭硬生生被绑成了大字型。全程她都在反抗,可效果太细微,结果很悲催。 穆念亭睁大眼睛,狠狠地瞪着左傲。而他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手环胸,眉眼微微挑起,像是极有意思地欣赏艺术品一般。 此刻,穆念亭很想弄死他,手下不留情地弄!她不该一时心软给他消毒上药包扎! “左爷,你什么意思?这样绑着我,要对我做什么?你折磨人的招数,创新高了。” 左傲上身微倾,修长的手指在她脸颊上描摹着,“创新高?这词,有意思,好好享受。” 一声落下,穆念亭的脸被轻轻一拍,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左傲离开。 吱嘎——,门被关上,卧室里只有她一人。 意识到左傲离开后,穆念亭大叫出声,“左傲,你给我等着!” 不称他左爷,直呼其名,世间当此一人。 这声音特别响亮,左傲并没有完全离开,彻彻底底地听到了,站在一旁等吩咐的沈二也听到了。 沈二浑身一抖,脸色立刻变了,偷偷看向自家爷,好像没有动怒,反倒戏谑,或许是期待?嗯?期待大胆女子给他颜色看? 没有看错吧,左爷什么时候这样过?是不是站在高处太孤单,好不容易出了一个有实力又敢对抗他的女人,所以左爷想陪她玩玩? 肯定是这个原因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其他的。 正当沈二左思右想时,横空飞来一本小册子,他因为刚才晃神,差点没接到。 “沈二,皮痒了敢分心?” “左爷,这……,那姑娘声音太响亮,妄想收拾您,属下一时没有缓过神。” “依我看,你想和她一样被五花大绑。” 声音骤然冷下,沈二紧张地心快跳出来,原来这姑娘被自家爷绑着了!都这般模样了,还嚣张,真是不要命。 “吊在凤县城门的尸首,刑四少可有反应?” 沈二立刻收住心思,严肃地回道,“刑四少一直在刑公馆,并未外出。打探一番后听说,昨日刑小姐又自作主张替刑四少纳了一房妾室,想必刑四少昨日比较忙。” 纳妾是真,但什么时候纳不好,偏偏这档口,倒有点欲盖弥彰了。不过,刑小姐替四少一年纳三四个妾,十分正常。邢家作为凤县最大的家族,子嗣凋零,上头三个哥哥全部战死,刑督军更是死于一场暗杀。 如今的邢家,只剩年过三十尚未嫁人的刑小姐以及刑四少。 “忙的倒是时候。” “左爷,昨日偷袭者,有部分身份可以确定,孙局手下。” 左傲双眼中的暗芒瞬间闪过,“他倒挺会抓机会,这么迫不及待,倒要送他一份大礼。近期孙局运到江陵城的枪支弹药,吩咐码头负责人,全部押下。” 当今最贵的东西不是丝绸锦缎,也不是奢侈用品,而是医药和军火。这一扣押,便是要了孙局半条命。 沈二立刻领会,马上领命去办。左傲在书房内呆了片刻后,径自走了出去,关上大门的那刻,他仍听到叫嚣的女人声。 “痛死了,这绳子可真粗。等我自由了,也绑着你,让你享受享受!” 话语中的你是谁,左傲不想也知道。她用手铐铐过他,这其中滋味,他当然知道。 三楼内,穆念亭叫了一会就闭上眼睛不折腾了。此刻,左傲早已下楼,迎面走来的妇人正端了茶水准备送上去,看到左傲连忙福身行礼。 “左爷。” “嗯,茶水不用端。” 妇人不太明白,一脸疑惑。 “不用伺候她,任何人都不许上三楼。” 妇人立即收起疑惑,马上听命端着茶水走远。这一天,没有人再去三楼伺候穆念亭,不送水也不送吃的,任她一人在楼上。 到了傍晚黄昏时刻,惊雷响起,轰隆轰隆声不断,闪电划过天空,仿似将原本蔚蓝的天空劈成两半。 很快,滂沱大雨倾然而下,三楼的窗户没关,大风混着雨水飘入室内。 穆念亭仍被绑着,被折腾地全身没了力气,又因睡了一觉,有点晕乎乎的。左傲临走前,并没有替她整理身上衣服,十分凌乱,小腹处的上衣更是高高撩起。 冷风直接吹在她全身,凉意沁入她的小腹,从四肢百骸席卷她全身。 温度急转直下,又风吹雨打,穆念亭冷地想蜷缩起来。可四肢全被麻绳绑住动弹不得,没办法,她又骂了声左傲。 “混蛋!没良心,差点成了你的替死鬼,却被你这样对待!虐待,身体精神双重!” 第56章 女人就是麻烦 骂了一句后,穆念亭休息下来,脑袋左右一晃,手脚再一动。被绑地太紧,压根没办法睁开。看着外面下雨狂风的势头,她不能蜷缩身体,更不能拉被子盖。 除了睁眼看天花板,什么都干不了,左傲成心要把她弄死。他走后没有仆人上来,临走前肯定吩咐不要上来伺候她。昨天还美味佳肴花瓣澡,今天…… 真真应了那句话,一眼天堂一眼地狱。 轰隆隆——,雷声越来越大,窗户倒映着闪电进入她的视线。雷雨一般来得快去得快,雨势停住,风也会变小。那时候,她就会好过一点。 也希望左傲快点回来,没有他的吩咐,其他人不得入内。只有他回来,麻绳才有可能被解开。 穆念亭从没像现在这样期待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也真是倒了血霉! 短短几分钟,她的思绪千回百转。渐渐地也累了,再一次闭上眼睛。 ……………… 这一睡便是很久,入耳一片嘈杂,她很想睁开眼睛,可眼皮子很重,身上也很热,好像什么东西把她包围。热如烈火,万般难受。 穆念亭热的不行,身体微微一动,糊涂地嘟囔道,“左傲是不是要把我烤了?” 正准备给她挂水的医生听后,针管差点掉落在地,他连忙去看左爷,却被左爷一记厉眼吓地小腿抖。 “愣什么,还不快挂!” “是是,左爷。”医生立刻平复心绪,针头对准穆念亭的手腕,熟练地戳了进去。 挂完水后,医生又用一条热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左爷,姑娘受了风寒,身体发热便是寒气入体。就算挂了水,晚上也会发烧,吃退烧药就行。” 左傲点头,随即摆手道,“沈二,送老医生下楼喝茶。” 沈二立刻领命,没多久带着老医生下楼。 穆念亭脸上红彤彤一片,全身不是发热,而是发烫。左傲站在床前,探手在她额前抚摸,温度很高。 “这点风吹雨打,身体就垮。女人就是女人,麻烦。” 嘴上虽这么说,但他却拿下她额头上的热毛巾,放入热水拧干后再置在她的额头上。 当左傲准备撤手时,一只柔滑小手突然拉住他,挂水瓶晃动起来。他立即伸手稳住水瓶,再低头看她的时候,她已经紧紧扯住他的手,死也不松开,更是在上面用力蹭着。 “冰块,舒服。” 他的手在她眼里成了冰块,左傲想将她甩开,却发现她竟然伸出舌头,在他手上舔了下,还咂咂嘴,更是品评道,“滑溜溜的。” 左傲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来,不是说他皮肤糙没地方下口,怎么这会滑溜溜的?这女人,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但他即便这样想,却没了甩开她的念头,右脚伸出勾住椅子,而后坐了下来,任由她紧紧握住他的手,还任她时不时舔一口。 若不是她现在发烧嘴里干,不然,他的手都是她的口水。 左傲就这么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她,之后沈二过来禀告事情看到这幕,吓地眼皮直跳。 “左爷,刑四少出了刑公馆,亲自到这来邀您明晚参加宴会。” “没空。”利落的两个字,没有任何商量,完全拒绝。 沈二细细一想,凤县基本要事全部做完,左爷没有其他要忙的,为什么没空呢?难道……,想到这里,他偷偷看向在沉睡中的穆念亭。 难不成左爷为了这女人?因为要守护她,所以没空参加刑四少的宴会。 但如若不参加,岂不是…… 于是,沈二再一次斗胆说道,“左爷,明晚宴会还是去比较好,突袭者除了孙局手下,还有一些至今未查清。宴会是一个突破口,顺着刑四少这藤摸下去,定能揪出。” 偷袭虽和刑四少无关,但刑四少必然知道其中有谁。或许在其他领域,刑四少和那些人有来往。 “左爷,您要不要再……” “下去!” 冷冽刚劲的两个字打断沈二的话,看着左爷不悦的神色,他再也不说了,识相地退了下去。 之后,再也没人来打扰,直到盐水挂完医生拔针。老医生走时特意交代,若深夜烧起来,一定要准时吃退烧药。不然,这脑子怕是烧的不好受。 左傲自然谨记在心,他可不想这么有趣的女人成了智障。 挂完盐水后,穆念亭整个人很舒畅,连呼吸都平缓很多。甚至松开左傲的手,翻身睡到另外一边,腿一抬床被滑落,屁股恰巧对着左傲。 一双黑眸看向她的屁股,左傲第一反应是,这女人肉挺会长,腰部四肢和脸,都没啥肉,长到屁股上,显地腰更加细。 穆念亭浑然不觉,腿继续一抬,更是砸吧一下嘴后继续入睡。 左傲记得老医生说的话,纵然昨晚一夜未睡,今日白天忙碌一番,但他仍没睡,一直盯着穆念亭。 到了半夜,左傲正在翻阅文件,穆念亭嘤咛一声,小脸难受地皱成一团。 此刻的她迷迷糊糊,好不容易退下的火重新燃烧,让她有种如坠火炉的感觉,甚至觉得左傲又把她丢火炉了。 她分外难受,嘴巴张了开来,奋力地呼吸。就在这时,她觉地有丝凉凉的东西滑入她的唇,冰冰的,特别舒服。 她立即动作起来,手脚并用勾住舒服的东西,不多时,她觉地那东西顺入她的喉咙。 “唔!”穆念亭难受极了,闭着眼睛躬身而起,顺着身体自然反应,压住一个庞大的冰块。 她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冰凉的东西在唇中退去后,大冰块就来了。她马上抓住,一个翻身紧紧地压住,身体在上面拼命地蹭着。 左傲眉头皱了起来,刚给她喂了退烧药,若不是她病着,还是因为他才生病。否则,他肯定将她甩出大门,再吊起来痛打一顿! 这女人竟然压在他身上,还在上面不断磨蹭。再这样下去,非得把她狠狠办了! “大冰块,真舒服!给我咬一口!” 一语落下,穆念亭摸到左傲的唇,毫不留情地吻了上去。每一下都很重,硬生生将他的唇咬破。 左傲双眼微眯,道道危光不断散发,穆念亭动作越发猛烈时,他一手拽住她顺势而起。 “唔。”她难受极了,只因大冰块太重,将她完全压住,喘不过气来。 紧接着,大冰块在她身上动了,她难受地扭动身体要摆脱。 最后,左傲听到她小小地叫了一声后,他的眼神更加深邃。 他死死地按住穆念亭,压抑到极致的声音溢出唇,“该死的女人!就是麻烦!” 一语落下,他下了床一把揪住被子严严实实地替她该上,随即出了主卧到卫生间泡冷水澡。 很久很久后,左傲才冲澡完毕,走到主卧确定穆念亭退烧安稳下来后,他才走进书房。 今晚,他睡书房,令他让床的,只此她一人。 ……………… 翌日,金灿灿的阳光顺着落地窗帘照入室内,穆念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脑袋没有马上清醒,懵懵地看着四周。 过了一会后,她才想起这是左傲的房间,睡的床也是他的。但唯一的不同是,绑住她的麻绳不见了。除了有点酸痛外,手脚可以自由活动。 穆念亭有些欣喜,不知道左傲什么时候回来的,看到她一副狼狈样,是不是稍微有了丝丝怜悯? 然而,她刚这样想,低头看自己时,瞬间傻了呆了,完全处于懵逼状态。 谁能告诉她怎么回事,全身上下全部是或红或青紫的东西,而这个东西像极了吻痕! 吻痕,该死的吻痕!!! 穆念亭眼睛大睁,更加仔细地检查。天杀的,左傲非但没有怜悯,反倒趁她昏睡时,对她狂吻!小腹,锁骨,全都是! 简直了!她就不该替他包扎,应该让他痛死!她以后绝不对他起半分同情,什么高处不胜寒,什么强大男人背后的心酸,关她什么事。 穆念亭内心呼嚎起来,索性没有看到血迹,也没有感觉双腿酸痛。所以,左傲仅仅是吻,即便是全方位的吻。 “小姐,您醒了吗?您先去泡热水澡,去去寒。” 此刻,恭敬的妇人声从门外响起,穆念亭立即用被子裹住自己,然后才出声,“醒了。” 吱嘎——,门开了,妇人拿着大浴巾走了进来。 “小姐,您先穿着,我现在去放热水。” 穆念亭轻声应了句,“好,谢谢大娘。” 妇人笑了起来,“不用谢,都是左爷的吩咐。若要谢,您该谢谢左爷,他从未对哪个女子这般。” 穆念亭没有说话,面上毫无表情,是啊,从没对哪个女子这般。连日的折磨在他人眼里,反倒成了天大的幸运。 “小姐,您怎么不开心?左爷前日晚上没睡,昨天忙碌一天,又照顾您一晚上,从头到尾,估摸着就睡了一两个时辰。今早出去前特意吩咐,给您准备热水泡澡。医生一小时后过来,再次为您看诊。” 穆念亭咬唇,昨天被冷风吹了,晕沉沉地睡去多半发烧了。 第57章 女人,过来 “昨日我发烧,左爷专门请了医生看诊,更是不眠不休照顾我一晚上?” 穆念亭不太相信,索性开口问了遍,按照左傲的性子,能给她松绑已经很好了,再照顾她,想想都有点……惊悚。 没有感动,唯有惊悚。变态嗜血狂照顾她,打的什么主意?身体养好继续玩.弄? “是的,小姐。您先裹上浴巾,我给您放热水。”说完,妇人出了卧室,往卫生间走。 穆念亭双手揪住浴巾,视线随即落在床旁的椅子上,他昨晚是不是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她?在她昏睡的时候,他一直看着?盯着她几个时辰? 她的脑海里不禁闪现左傲那双琥珀眸子,心不禁一提,过了好一会才舒缓。 “小姐,水放好了,更是撒了些玫瑰精油。好好泡一会,去寒。” 妇人声隔着门板传来,穆念亭立刻应了一声,然后快速起身裹住浴巾。等她出来时,妇人已经走了,她慢慢地走进卫生间。 脱去浴巾后,刺目吻痕再次映入眼帘,穆念亭秀眉拧起,昨天她都烧糊涂了,他竟然还对她那样! “性格已经扭曲了!病着的女人,他到底怎么下口的?”她愤愤地说着,手握成拳在水面上拍打,完全将自己昨日对左傲的“暴行”忘了。 昨晚烧的厉害,出了一身虚汗,人也好了大半,再泡一个热水澡放点精油,神清气爽地不得了。 穆念亭洗完出浴缸的时候,发现置衣架上放了白色连衣裙,裙摆上点缀丝丝梨花图,清丽雅致,颜色素颜但也端庄大气。 这衣服她挺喜欢,很符合她的口味。 拿过衣服,她对着镜子穿了起来,民国时期的衣服不如旧社会复杂,名媛贵妇的衣服已经接近现代,在设计和装饰上甚至比现代更加时尚。 穿好后,她对着镜子旋转一圈,衣裙的设计,每个细节都很到位。 “小姐,早膳已经备好,您洗好了吗?” 妇人的声音传来,穆念亭立即打开卫生间门,走了出去。 这一刻,妇人仿似看到天仙一般,白色衣裙,袭到膝盖下部,腰间扣住的蝴蝶结,衬地小腰不盈一握。 “小姐,这衣服真好看,配你太适合了!不曾想到,左爷瞧裙子的眼光,如此精准!” 穆念亭怔住,忙问道,“裙子是左爷瞧中的?” “对啊,左爷一早出去,没多久沈队就带了衣裙回来,更是私底下嘱咐我,裙子由左爷亲自到衣坊挑选。” 顿时,穆念亭觉地别扭,给她几个巴掌再来几个甜糖吗? “小姐,您快趁热吃早膳!医生很快就来。” 穆念亭终于回神,坐在椅子上拿起勺子吃了起来。昨天相当于饿了一天,大病初愈,她的肚子空了。 一碗绿豆粥,几个小包子煎馄饨,她全部吃完。最后,她满足地擦擦嘴,谢过妇人。 吃完早饭,她没有下去,在三楼等医生。没等多久医生就来了,仔细看诊后,说了些注意事项,不需要再开药。 只是,医生准备离开的那刻,视线在穆念亭手腕上瞄过,随即从医药箱拿出活血化瘀药,“姑娘,你左右手腕有绳子勒过的痕迹,涂抹这个,有用。” “谢谢医生。”说着,穆念亭接了过去,小小的棕色药瓶,里面是液体。 “以后还是少用绳子。” 穆念亭看着老医生离开的背影,从他刚才的话和表情中,她看到了同情。看来他也猜出手腕勒痕何人所为,奈何那人地位高,旁人不敢说半个不字。 用不用绳子绑,还真不是她说了算。人都落他手里,现下没有办法逃跑,只能任他宰割。但无论如何,她不会屈服的! 穆念亭眼神坚定起来,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找机会走人!不知道左傲要在凤县呆多久,但她实在没时间陪他。她必须回江陵城,先去迎香馆一趟,还要回穆公馆看看奶娘。 好几日没回去,奶娘肯定担心。如今世道,只有奶娘是自己人,其他人,她不能掉以轻心。 如此一想,她立刻奔到房间,通过落地窗向下看,全是警卫。因为上次有人偷袭,现在戒备更加森严。 这可怎么办?要怎样才能出去呢?穆念亭在卧室内来回转悠,过了好一会,她才有了主意,紧接着她迅速下楼。 ……………… 然而刚下楼,她就被警卫拦住,自然是左爷的命令,不许外出。现在好了,之前还能转悠,如今楼都不能下了。 “我不出去,在房内透不过气来,病刚好,呼吸新鲜空气。” 警卫面面相觑,仍然拒绝,“左爷的命令,谁都不许违抗,请您上楼,一切待左爷回来定夺。” 不苟言笑,一板一眼,肃穆凝重,完全没得商量。 穆念亭干脆赖这不走了,“你们派个人跟着我,我不可能一天都在房间里。” 她口气硬,同样不容置疑,说完更是朝前走,有本事拿枪指着她。 警卫看着她的背影,有些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左爷的吩咐,她竟然不听?总不能拿枪威胁她,不走就崩了你。无奈下,其中一名警卫只能快步上前,想伸手拉穆念亭,可转眼想到,这是有资格住在左爷房间的女人。不能拉! “小姐,请您不要为难我们,上楼,可好?” 穆念亭脚步一停,笑道,“我今天就为难你们了。” 一瞬间,警卫更加怔愣,穆念亭也不管他,径自往前走。这些警卫纸老虎,不敢真的动她。毕竟在他们眼里,她是左傲“心尖上的女人”。 穆念亭再一次晃荡起来,后面的警卫亦步亦趋地跟着。这一次,她花了两个时辰走全了。东西南北四个门,她仔细地记了路线。 东门是正大门,西门是小门守卫最少。出了西门,前面是一条窄小的街道,并没行人走过。 所以她要出去,西门是最佳出口。观察完地形,她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她很明显地听到警卫松口气的声音。 只是,她刚要上楼就看到妇人急急地走过来。 “小姐,您可要好好准备一番,要随左爷参加晚宴。” 穆念亭脚步顿住,疑惑地问道,“晚宴?” 左傲要带她参加晚宴?哪里的晚宴? “是啊,刑公馆举办的,在凤县最大的酒店里。整整三层楼,全被包下。您可是以左爷女伴的身份出场!了不得,真是大喜事,我在这恭喜您了。” 妇人一边说一边往前伸手,示意她快点上楼。 穆念亭越来越疑惑,刑公馆举办,就是戴黑色手套的刑四少?刚和左傲结了梁子,马上邀他参加盛宴。 到底真的简单吃顿饭,还是鸿门宴,不好说。这回她可不想当替死鬼,必须离左傲远远的。 跟着妇人来到三楼后,穆念亭立刻装生病,“我去不了,身体还没彻底好,这头还晕着。” 她刚说完,一道阴冷的声音从书房传来,紧接着吱嘎——,书房门开了。 笔挺高大的身形映入眼帘,穆念亭怔住,左傲什么时候回来的! “转悠几个时辰上来,头晕?依我看,你这神志,清醒着。” 冷声落下,大手刹那间扬起,穆念亭来不及闪躲,就被他猛力扯了过去。 她看到左傲朝妇人使了一个眼色,妇人立即应道,“小姐,您跟我到换衣室来,衣服都在里面呢!” “我真不去,我头晕!”穆念亭叫出声来,可下一秒就被左傲推入换衣间。 她垂下眼睑,看着妇人拿出另外一套衣服,不同于身上的素雅白裙,而是一条高雅红裙,映着朵朵牡丹。晚礼服垂落到脚踝,腰身收起,隐隐地露背装,后背一朵大红蝴蝶结,更有红色轻纱盖住。 看到这件衣服,穆念亭越发惊讶,民国的衣服如此先进,都有露背装了! 这副样子落在妇人眼里,以为她害羞不愿穿露背的。 “小姐,这不是露背装,外面还有小披风呢!披风不拿,没人看到你的后背。也有小头纱,斜侧下来,恰巧挡了您的半边脸。不仔细看,没人能瞧清您。这次晚宴,出席的都是高门贵户,留过洋的女子比比皆是。她们比较开放,最开放的便是刑小姐。” “刑小姐?” “对,刑四少唯一的姐姐。如今这刑公馆,只剩两姐弟,其余人都……,不说这个了,小姐,我给您换上,左爷等着呢!” 妇人手脚利落地行动起来,就要扒开她的白色衣裙。 穆念亭迅速往旁边闪,“我自己来。” 作为现代人,这样的衣服,她会穿,不用借她人手。 于是,妇人只好站在一旁,看着她脱下白裙穿上露背装。等完全穿戴好后,又递上小披风,头上盖上轻纱。 顿时妇人只觉地整个换衣间都被照亮,烨烨生辉,光芒万丈。 等穆念亭穿好出去的那刻,左傲正坐在客厅中翻阅文件。听到脚步声后,他抬头看去。一刹那,翻阅文件的动作不禁停住,幽沉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不移一分,从上到下仔细打量着。 片刻后,他看着穆念亭的眼睛微扬,手上的册子放了下来,清冽的声音缓缓传出,“过来。” 第58章 比正室威风 穆念亭站在茶几后,身后的妇人不知何时走了出去,现下只有她和左傲两人。他修长的身体靠在长长的素色沙发上,册子随意地放在一旁,慵懒肆意中透着危险。 “左爷,我昨晚发烧,今天稍微好了点,这头真晕着。裙子颜色太艳丽,不适合我。我就不过去了,先脱下来。”她一边说一边转身,直往换衣间走。 然而,还没走出去几步,仿似有一阵风从她身后吹过。高大的身影在她眼前闪过,她只觉地手腕一痛,已被左傲牢牢扯住。 “若想脱,可以。三天内,不许穿任何衣服,光着身子在卧室内呆着。” 阴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她抬头细细看去,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很明白,他真的会这样对她!有什么手段是他使不出来的? “左爷,为什么要带我参加晚宴?你就不怕传出凤县,到了江陵城,大家都说你左爷有女人了。” 轻笑声溢出他的唇,黑眸中闪现万道光芒,却又静谧如深泉,右手微抬替她抚顺颊边头发。 “正常男人,有女人很奇怪?” 穆念亭的心沉了下去,他说得对,以他的身份,有一个女人算什么,七八个都很正常!即便成婚,有几房姨太太,外面再搞个金屋藏娇,又有啥! “女人,若你聪明,应当尽全力讨好我。若爷高兴,抬了你做姨太太。” 霸道气韵由内而外散发,带着王者的不可一世,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是多么理所当然! 穆念亭讪讪地笑了两声,“左爷,我很愚蠢,听不懂您的话。” 她的意思也相当明显,谁稀罕做姨太太? “和爷闹别扭?我的姨太太比别家正室都要威风。” 话音笃定,他在陈述一个事实,没有夸张。这点,穆念亭也相信,许多女人削尖脑袋接近左傲,只要有做妾的希望也甘之若饴。 可她真没闹别扭,还不许出现不喜欢他的女人? 穆念亭用力甩开左傲,“左爷,和您在一起,我每天心惊胆战。若真成了您的女人,恐怕我时日不多了,不是被你折磨死,就是被吓死。这晚宴,我陪您去,您就不要再接着为难我。” 左傲的面色一点点沉了下来,别人想尽办法靠近他。她倒好,硬生生将他推开,眼神里的嫌弃,什么意思?他何时被人嫌弃过? 丝丝不爽油然而生,连带看穆念亭的眼神也越发阴沉。这一刻,他确定,她不是欲擒故纵,是真的对他没有半点意思。 活了二十几年,他第一次被女人嫌弃!那急切摆脱他的样子,越看越不爽! 穆念亭沉静地看着他,他的心思她自然明白。别说爱,他压根就不喜欢她。只是觉得她新鲜,第一次遇到敢忤逆他的人,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罢了。 一旦她顺从他,一切就会不了了之。但这份顺从,必须献上她的身体,还有尊严!这笔交易,她太亏,不干! 一时之间,两人各有心思。穆念亭静静地看着他,站在旁边一声不吭。 尴尬冷凝的气氛最终被左傲打破,他上前几步,略看她一眼,带着与生俱来的傲气,冷声道,“走。” 话落,他径自下楼。 穆念亭看着他宽阔的背影,片刻后跟着下楼。 东门大门处停着左傲的座驾,进口的黑色汽车,高配置空间大,座椅坐的也特别舒服。 穆念亭规矩地坐在后车座右边,和左傲保持一定距离。 司机稳稳当当地开了起来,平稳的开了一会后到了拐弯处,右车轮压到大石块,猛地一个颠簸,穆念亭身体不受控制地被甩向左边,直接压在左傲的身上。 温热的身体贴着她,她瞪大眼睛双手伸出拽住前面的座椅极快地掰正身体。 然而,她还没坐稳,又一个颠簸,因为惯性她再一次被甩到左傲身上。穆念亭恼恨急了,为什么每次都是右车轮压到石块! 再抬头看左傲,她发现他的嘴角微微勾起,眼里极快地闪过一丝精光。仿佛在嘲笑她,看,没有爷,你这个女人注定不行。 穆念亭咬唇,双手撑住座椅欲起身。就在这时,一只大手按在她的后背,一个用力她就被按趴下。 “左爷。” “嗯?” “你的手按在我后背,很不舒服。” 回答她的是一阵静默,他随意地看向前方,压根没有看她。 “左爷?” “嗯?” “你的手……” “听不到。” 简单的三个字表明他的态度,别白费力气,你这身体我的手搁着舒服。 穆念亭也不挣扎了,索性将左傲当做人肉抱枕,枕在上面感觉还行。于是,两人就这般到了凤县最大的茶馆。 这个地方,前处听戏,上面包厢,后处可以打麻将。 下车后,穆念亭就备受关注,直到左傲有力的臂膀将她整个搂住,那些人才不敢看了。 进入茶馆后,刑四少听到风声,立即从听戏楼走出,姿态恭敬,但面色依旧冷酷。 穆念亭透过轻纱看去,他仍是穿着一身军装,双手的黑色手套拿了而已。 “左爷,多谢接受邀请。” “既是刑四少亲自送上名帖,左某怎能不去?”说罢,他低头看向穆念亭,右手在她肩膀上拍拍,“你先一个人吃些茶点。” 话落,左傲朝沈二使了一个眼色。沈二立即听命,手往前伸,准备带穆念亭去后处的娱乐室。 ……………… 没多久,穆念亭进了娱乐的地方,一眼看去,全是贵家小姐和太太们。她们的穿着和她一样,尽显华丽,全是齐踝晚礼服。 “真不好意思,我又糊了!” 就在这时,一道爽朗的女子笑声传来,穆念亭循声看去,只见远处一处麻将桌上,一名穿着蓝色海棠晚礼服的女人眉眼扬起大笑出声。 “刑小姐,真厉害!” 恭贺声不断,穆念亭这才知道女子的身份,刑四少唯一的姐姐。 “这是哪家姑娘,竟让沈队长亲自跟着?难不成是左爷心尖上的人,派你这个心腹守护?” 蓝衣女子笑盈盈地朝穆念亭看来,随即起身走向她。 “会搓麻将不?” 穆念亭看着朝她伸来的手,她礼貌地伸手与其交握,“没玩过呢,但我可以学。” 她不是没玩过,但她只懂上海麻将的规则。现在这个时代,麻将发展到哪一步,她不知道。 刑小姐再次爽朗地笑了出来,“我就喜欢痛快女子,沈队长,既然左爷派你带她过来,定是想让我好好招待。我一定当她自家姐妹!” 沈二躬身而立,恭敬地回道,“邢小姐说笑了。” 话落,他朝穆念亭点点头,示意她跟邢小姐走。 穆念亭不多说,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她对上海麻将很懂,几乎玩几把赢几把。现在嘛,就算规矩变了,上手起来也不会很难。 贵家小姐太太们玩的都是大的,趁此机会捞笔钱! 于是,她立即点头道,“刑小姐,你可要多教教我,我初学者。” “好勒,一句话的事!” 穆念亭被刑小姐拉着走,场中都是凤县贵户女子,但看到刑小姐对这突然出现的女人如此恭敬,又听到是左爷身边的人,眼神立马不一样了。 羡慕嫉妒,当然也夹杂着恨。这些神色穆念亭了然,不禁暗自啧啧,左傲的魅力早已传出江陵城,凤县都有很多女子对他痴情。 也是,那气场那英姿,女子怎会不心动? 几秒后,穆念亭坐在刑小姐在的那张麻将桌,其中一个小姐让座给她,另外两个都是中年妇女,看到她的时候,眼里全是打量,面上却是笑着的。 “左爷到凤县,可没带江陵城的女子过来。你是凤县的?哪户人家呀?” 中年妇女最爱八卦,左傲不在场,又看穆念亭不吭声,以为她是好欺负的。 穆念亭没有多说话,乐呵呵地笑了笑,“麻将桌上论输赢,哪管身份呢?” “哈哈,你这丫头,我真是越瞧越喜欢。”刑小姐笑出声来,眼睛甚至眯成一条缝。 但坐在对面的夫人可不罢休,“可惜人家都是左爷的人了,不然依照刑小姐的喜欢程度,怕是又要为刑四少纳妾。” “啧,干嘛说出我的心声?这丫头,纳妾岂不是委屈了,理应抬为正室。她那样的,我弟弟肯定喜欢。” 刑小姐为人爽快,开起玩笑来不看人。 穆念亭察觉到其他桌上的女人都停下动作看着她,有的甚至带了恨意。这下,她明白了。不仅有左爷的爱慕者,也有刑四少的追求者。 “丫头,我开个玩笑,你别介意。来,我告诉你麻将怎么玩……” 刑小姐眉眼带笑,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穆念亭仔细听着,等她说完,心里也通透了,和上海麻将差不多,规则更加简单一些。但赌.资大,十个大洋为准。 可她身上没带现钱,只能先用专用的卡纸,上面写了对应的大洋数。等她们玩好了,会有专人对账。到那时,再拿出现钱。 如此一来,省去很多麻烦,穆念亭更加痛快地玩起来。 第59章 貌似挺宠爱 刹那间,只听到麻将滚动的声音,其余三人都是老手,一边洗牌一边摸。穆念亭装作不懂的样子,但心里很清楚,都出老千呢!熟练的人能通过摸猜测是筒还是条,亦或是花。 再这样摸下去,这作弊也够可以的! 所以,她没给面子装糊涂地问道,“为什么洗牌的时候要摸呢?刑小姐,一定要这样吗?那我岂不是也要摸摸?” 一时之间,其余两名妇人动作僵了下,刑小姐则笑了起来,干脆道,“呀,她是新手,咱可不能欺负她!来,快洗牌!” 声音落下,没人再摸牌,一桌麻将很快摆成四条形。 拿完各自牌后,穆念亭专注地看了起来,紧接着刑小姐做东,由她开始出牌。 远处的沈二就这么笔挺地站着,时不时看向穆念亭,这女人是新手,刑小姐在麻将场上出了名的精明,从未失手过,堪称雀神。不过也没事,左爷有的就是钱,一天输个几百大洋,眼睛都不会眨。 然而,沈二刚这样想,他就听到一声娇俏的女子声。 “一杠二碰,刑小姐,我好像胡了。” 片刻后,他看到刑小姐眼睛一瞪,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麻将,不多时却又笑道。 “真厉害,一个新手,将我们三个老手赢了,这局,你可是赢了三十大洋。” 沈二眼角抽了抽,真的是新手?一来就胡。但他想不到的还在后面,半个时辰内,又胡了几把,总总算下来,赢了一百多大洋。 最后,他看到同桌的夫人全部败退,早早退出麻将场,就连刑小姐也讶异地不行。 “你可真厉害,我不信你是新手,你唬弄我呢!” 穆念亭装作委屈的样子,“真没骗你,我第一次玩。我运气好,或许你们让着我。” 刑小姐讪讪地笑了,一开始她的确让着,但后面两局意识到自己输惨了,手上立刻不留情。但没想到,还是输了。不愧是左爷的女人,厉害着! “才几个时辰,你就赢了一百大洋。走,你请我喝杯清茶。” 穆念亭的手很快被刑小姐挽住,不由分说地拉她出去。 经过沈二身边时,穆念亭立刻拿出十块大洋塞给他,“沈队站累了,你的报酬。” 这些钱宛若山芋一般烫手,哪有女人给男人钱?沈二立即要塞回去,可眼前的人早被刑小姐拉走。 沈二尴尬地看着手里静静躺着的十块大洋,要不过会给左爷吧?告诉他,这是你女人赢的钱,现在上交一部分给你。 刚想到这,沈二就觉地脖子凉飕飕的,今天天气挺好,他咋觉地那么冷呢? 而此刻,穆念亭已经被刑小姐拉到二楼茶座包厢,临窗看去恰巧能看到一楼唱戏的人。 正唱到要紧处,丑角上台各种搞怪动作频出,惹地听戏的人笑声不断。 刑小姐抿了一口茶,细细打量穆念亭,连带身上的衣裙料子也看了个透彻,“没两把刷子,也成不了左爷的人。什么时候也能出现如你这般的女子,收了我那妖孽弟弟。” 穆念亭放下手中茶盏,“妖孽弟弟?” “可不是,自他二十二岁起,我就给他每年纳三四个妾室,如今过去整整六年,那么多女人养在刑公馆,也不见生出一儿半女。愁死我了,这香火,如何延续?” 穆念亭没有立刻回话,刑四少的私事,她还是不要妄加评论。 “这会,他正和左爷听戏喝茶呢,在另外一个包厢,和咱们这差不多。不知道两人要聊到什么时候,全都是军机大事。什么时候把这心思用在繁衍子嗣上,刑公馆早儿孙满堂了。” 刑小姐的痛楚,穆念亭明白,刑家子嗣凋零,刑小姐愁的连人都不嫁专门伺候刑四少。这对姐弟,各有各的苦。刑四少她见过一面,如此冷酷的男人,一般的女子吃不消,能力强的男人呢,往往志不在女人。 “对了,我还没问你名字呢!我叫刑满歌,你呢?” 穆念亭回以微笑,“念亭。” “这么文雅的名字,和你搓麻将的爽快不像。” “邢小姐夸赞,运气好而已。”穆念亭依旧面带微笑地回道,而就在这时,包厢外一阵响动,循声看去,门已被打了开来。 一个身穿军装的男人进入视线,他朝着刑小姐恭敬地敬了一个礼,而后才出声道,“刑小姐,左爷和刑四少已经前往刑公馆。” 穆念亭发现刑满歌脸色沉了下来,过了一会才应道,“这戏刚听了一会,还没听个明白就要走了。得了,商谈正事最重要,念亭,我们走!” 穆念亭当即站了起来,跟着走了出去。等出了茶馆,她看到沈二站在一辆黑色小汽车旁,正等着她。 “啧啧,左爷身边这位红人被你使唤。你在左爷心中的地位,真不一般。” 穆念亭的肩膀被刑满歌拍了拍,而后她看着刑满歌走向另外一辆白色小汽车。 “左爷命我送你去刑公馆。” “麻烦沈队。”说罢,她躬身进了后车座。 沈二随即上了驾驶座,车开启往外疾驰的那刻,他出声道,“你给我的十块大洋,我上交给了左爷,也和她说了你赢了多少钱。” “沈队,你和左爷说了?” “对,十块大洋左爷也收下了,估摸着不一会就给你。” 看着沈二一板一眼的样子,穆念亭真想拿块豆腐拍死他,居然告诉左傲了!本来想着打赏给沈二,稍稍收买一下他。 “姑娘,你打赏我钱,这份心意,我领了。左爷那边,你只需顺着他,不会出大事。若你违抗他,死的就是你。” 穆念亭睨了沈二一眼,他这是提醒她,更提出应对左傲的方法。但这种方法,不用他说她也明白! “沈队,除了顺着左爷,有没有其他方法?” 只见沈二仔细思考了一会,最后坚定地摇头,“没有,除非你有左爷的把柄,但我跟在左爷身边那么多年,他没有把柄。” 穆念亭一手放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左傲有什么把柄呢?死穴又是哪里呢? 她就这么一路想着,等到了刑公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她还是别找把柄了,趁机偷溜才要紧。她再也不是刚来凤县的她,现在拥有大笔钱,足够她回江陵城了。 但她怕左傲没收她的所有资产,所以偷溜这件事必须趁早。不如就趁着刑公馆举行宴会热闹的时候? 想到这里,她的眉眼立刻弯了起来,还真是好方法! “小姐,请随我来。” 一道恭敬的仆人声传入耳中,穆念亭轻轻点头,然后跟着仆人往里走。 刑公馆很大,但在装潢上和左公馆不同,刑公馆透着法式浪漫,建筑和花园互相映衬,更多的是温馨,而左公馆则是气派恢弘。 大厅镶嵌水晶灯,没有左公馆的大,但透着小女子的娇羞感,香槟色的墙纸上雕着花。厅内已经聚集了很多夫人和小姐,谈笑间嬉笑一片,全是客套地互相称赞。但称赞没几句,话题立刻转变。 “听说了吗?左爷这次来凤县,看上一个女人,普通人家,貌似挺宠爱的。” “那女子真幸运!而且这言论的势头,左爷并不阻止,敢情是认真的。江陵城也传遍了,我姑妈家的女儿昨晚发了电报询问,字里行间,我都能听出她的心在滴血。” “左爷血气方刚,也该有女人了。普通女子别说妾室,通房丫头也算抬举。这正室之位,必定要门当户对,就连那娃娃亲,叫啥来着?穆大小姐,是个丑女,配不上左爷。” 穆念亭没有插嘴随意地听着,她穆大小姐的名气已经传到凤县了,还被冠上丑女的名号。也罢,就当那些人放了一个屁。 左傲所谓的“临幸”太恐怖,她无福消受,还是找机会开溜! 于是,穆念亭立即从热闹的人群中穿过,这里的女人大多数穿着华贵的晚礼服,她又低着头,倒没人注意她。 绕过大厅到了内里走廊,再往前走就是一扇门,走出这扇门,说不定能摸到刑公馆的出口。 然而,她还没有走几步就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她的心一凛,手往旁边门上一推,不曾想被推了开来,是一个杂物间。 穆念亭没多想马上溜了进去,关上门后找了一个藏身的地方,蹲身而下。 慢慢地,那阵脚步声远离,她舒了口气刚要站起身,哪曾想杂物间的门开了!透着缝隙看去,她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男人,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是谁。紧接着,她又听到有人进来,是两个人,步伐很沉重,是男人。 “刑四少。” 开口的男人声音很粗哑,带着丝沧桑,穆念亭终于知道其中一个人的身份,刑烈。 “我先要感谢您,左爷追查偷袭者的下落,您没有兜出我来。既然如此,想必你对左爷也不满。他好不容易来了凤县,若不趁早解决,后患无穷。以刑四少的能力,若没了左爷,下一个站在顶端的人,必定是您。如此,再也没人阻拦您建弹药库。” 第60章 可怕的很 隐在暗处的穆念亭心往上狠狠一提,她无意中听到不得了的大事!那天晚上偷袭左傲的人,其中一部分刑四少知道是谁,可他没说出来。一边包庇暗杀左傲的人一边又亲自邀请左傲入刑公馆,有一定地位的人,城府都深。 “纵然有左傲,我也能第一。” 幽沉的声音在寂静的杂物间内猛然响起,穆念亭屏住呼吸,不发出半死半毫声音。若她被发现,两个男人直接暗地里毙了她。对他们来说,杀人很简单,犹如踩死蚂蚁。 “刑四少,左爷在一天,你就成不了江南霸主,最富裕的城池全被左家掌管,垄断经济命脉。若刑督军在世,您还能拼上一拼。如今,刑督军死因不明,左家更加肆无忌惮,江南商会拓展,沿海一带全归左爷。” “下三滥的手段,我不屑用。你想取左傲的命,尽管去,我不会拦着,也绝不帮。” 一声落下,穆念亭透过柜子缝隙看到刑烈脚步一转,直往杂物间外走。而另外一个声音沙哑的男人快他一步,一把拉住他。 “刑督军的死因,四少已经查到左公馆了吧?若你此刻无动于衷,刑督军的下场便是你的。” 穆念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阵静默,死一般的寂静。她再次平稳心绪,屏息凝神。万般寂静时,凄惨的叫声突然响起,不知道什么东西滚落在地,咚咚咚接连三下。 她定睛看去,黑暗中看到一只断手!硬生生血淋淋地被斩断,落在地上!她甚至能闻到血腥味。 “四少,你!竟然如此对我,若你不铲除左傲,总有一天,你等着!你的姐姐刑满歌给你刚纳的这房妾室,是江陵城孙局夫人的庶妹!刑满歌已经为你做出选择,拉拢孙局,对抗左傲!” 声音溢满怒气,同时夹杂断手的疼痛。对着刑烈叫嚣完,穆念亭就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不多时,声音粗哑的男人走了出去,又是吱嘎——,门被关上。 穆念亭看着站在前面迟迟不走的刑烈,怎么了,为什么不走?疑惑顿生,同样伴随而来的是焦虑。 就在这时,她发现刑烈突然转身,双眼眯起迸射道道危光,就朝她这个方向! 她被发现了?! “出来。”又是阴沉的一声,之后她看到刑烈的手放在腰部放枪的位置,随时准备拔枪。 穆念亭皱起眉头,深呼吸一口气就要出来时,另一边的纸箱子突然动了,没多久她看到一个身穿旗袍的娇小女子。 此时,刑烈已经拔出枪精准地瞄向女子,循着月光,她看到女子瑟瑟发抖的身躯。 “四少,别开枪,我是孙夫人的庶妹,您刚纳的第二十五房姨太太。” 穆念亭继续屏气凝神,看着第二十五房姨太太,这么多女人,刑烈记得住么?不过,那人是孙局夫人的庶妹,于情于理,刑烈不会轻易射杀。 但是她刚这样想,就看到刑烈举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抵在女子的额头上,娇小女子吓地声音里带了浓浓哭腔。 “四少,我发誓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满歌姐姐为您纳的妾,又是孙夫人的妹妹,嫁给你没两天,若是死了,我……” 枪口抵地更加紧了,穆念亭听到阴沉不已的男人声。 “别以为你是孙夫人的妹妹,我就怕了你。杀一个女人,易如反掌。” “四少,我,我……,求您饶了我,求您,我再也不敢了!” 女人声音急切起来,身体抖得更加厉害。 穆念亭有些明白刑烈为什么怒气更盛,因为那女人拿自个儿姐夫孙局,威胁刑烈!刑烈肯定有把柄被孙局抓在手里,所以不得不暂时妥协。 但刑烈有骨气更有傲气,不做小人行径。但这种男人,可怕的很!比起左傲差那么一丢,但吓死人的程度绝对不低。 “放心,你的命,我暂时留着。入了这刑公馆,你便和其他二十四个姨太太一般,守活寡。你的身份,没有资格爬我刑烈的床,更没资格生孩子。” 沉稳的声音落下,穆念亭听到收枪的声音,继而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 刑烈走了出去,她听到女子呜咽起来,太过悲痛小小的身体不断抽搐。想想也是可怜,看这样子,顶多十六七岁吧?人生很长,却要一直守活寡,跟着刑烈这样的面瘫男,何必呢? 她很明白,这个时代有身份的男人,脾气大多不好。稍有不慎就拿枪抵着你,扬言毙了你。这世道,拿把枪很了不起。 最后,她看着女人呜咽着走了出去,又看到门被关上。她没有立马出去,等人都走远她再走。 她已经选择趁机偷溜,一旦踏出第一步就没有回头的机会。左傲的戒备心很强,一旦发现她不见,无论她找什么借口,他都不会信。 所以,她一定要成功! 穆念亭信心满满起来,可当她走到门前准备开门时,惊悚地发现门被锁了!不过是等人走远而已,怎么没一会就锁门了? 门锁了,她还怎么出去? 穆念亭双手握住,然后转身看向后面一扇半人高的窗户,如果砸碎玻璃,她弯着身体能出去。 思及此,她再也不犹豫马上跑到杂物间的货架边,里面放了好几把砍柴的斧头,砸玻璃妥妥的! 穆念亭挑中一把木柄最长的斧头,走到窗户边瞄准位置就要打去。可当她刚举起斧头,就听到粗哑的男人声,就是刚才和刑烈说话的男人。 “事情办得如何了?” “杂物间在您和四少进去之前就已经放了定时炸弹,现在宴会开始了,十分钟后热闹起来,定时炸弹十五分钟后开启!英国进口的炸弹,准把刑公馆炸个稀巴烂!” “刑四少性子强,不肯合作,就让他和他爹那样,被炸死。” 穆念亭眼皮猛地跳着,杂物间,就是她这间吧?如果真炸了,她岂不是被炸得死无全尸,变成烂泥了! 她想了很多种死法,就算在左傲手里,她也没想过被炸弹炸死。这死法太恐怖,不成!赶紧找炸弹,十五分钟! 穆念亭立刻寻找起来,外面说话的两个男人也已经撤退。他们敢在窗户外商谈秘事,说明杂物间后面是刑公馆守卫疏漏的地方。 会藏在哪里呢? 她一边想一边急切寻找,找了一圈愣是没发现。等搜查第二遍的时候,终于被她找到了! 好家伙,这玩意就在刚才她藏身的地方,柜子的角落,密密麻麻的,一小袋一小袋,不止一个,暗藏好几个! 刑公馆警卫吃软饭的吗,敌人在家里藏了那么多定时炸弹,时间一到,整座公馆都塌陷,宴会举办的这栋楼,里面的所有人都没有生还可能! 而她更是最大的隐藏受害者,她就想着偷溜而已,没曾想陷入更大的危机中! 当她掏出一个炸弹仔细观察后,发现上面有三条线,红黄黑。 剪断正确的一条,定时炸弹就不爆炸,一旦剪错,立马引爆! 穆念亭不懂炸弹,肯定不会随意乱剪,她肩膀上担负的不是一个两个生命,而是一百多号人。 于是,她立马在窗户和柜底来回跑,拿起斧头就要砸。而就在这时,她又听到粗哑男人的声音。 “你们两个在这守着,炸弹引爆前三分钟离开,如果有人破坏定时炸弹,二话不说立刻射击弹药包。” 穆念亭心一沉,窗外还有两个人守着,而这两人抱着死的念头,她如果砸窗户,他们直接朝弹药包扫射! 不成,只能另想法子!半路杀出炸弹,她逃跑不成了,保命要紧。 穆念亭只好将定时炸弹重新放在柜底,拿着斧头跑到门边,砸窗不行,就砸门吧! 主意定下,她立马拿起斧头对准门,就要大力砍下去…… “左爷,您的女人不见踪影,难不成跑杂物间来?” “她这个性子,很有可能。沈二!” “在!” “砸门!” 穆念亭听到左傲的声音,从没像现在这般欣喜,有救了! “左爷,这是刑公馆,您是不是要注意些?您的女人,绝不在杂物间。” “刑四少,有没有一看便知,砸!” 哐哐的砸门声突然响起,而这时,穆念亭听到窗外粗哑男人的手下正在议论。 “杂物间是不是有动静?不行,我们把玻璃打破,直接射击弹药包,就在柜底下。” “成!” 穆念亭甚至听到掏枪的声音,心当即跳到嗓子眼,她二话不说马上走到空的柜子前,只要推倒柜子覆盖在炸药上,他们几枪下去打不到炸弹。 砰砰——,两声下去,前一声砰是柜子倒地的声音,后一声砰是枪打破窗户的声音! 砰砰砰——,一阵枪响紧随而来,穆念亭冒着枪林弹雨躲到墙角边,另一头柜子严严实实地挡住她。 窗户早已应声破裂,外头的两男人意识到不对劲朝着被推倒的柜子扫射。 杂物间地面很光洁一颗石子都找不到,她无法用石子打中他们的手腕。他们再这样扫射,炸药定被打中!不如就……斧头? 想到这里,穆念亭心一横,瞄准其中一个男人,手腕翻转用力精准,对着其中一个开枪的男人打去。 哗哗哗——! 快准狠地正中男人手腕,斧头刀锋锐利,硬生生劈开男人一条胳膊,鲜血淋漓,哀嚎不已。 “啊……啊!” 而此刻,哐——,杂物间大门被整个砸开,两扇门应声倒地。 左傲笔挺的身形映着月光入内,敏锐的视线恰巧捕捉到斧头剁下开枪男人胳膊的瞬间。 第61章 第二十五房姨太太 刹那间,左傲双眸眯起,危光顺着阴寒的视线四散而出。 窗外,男人看到左傲,吓地枪都拿不住,但想到老大的交代,他抱了必死的决心朝炸药包射。 穆念亭发现柜子已经被打空,如此下去,一枪必中炸弹! 这时候,她又看到男人即将按下扳机,她的心一抖立刻喊出声,“左傲,你愣着做什么,毙了他!” 再不弄死,引爆炸弹,一百多号人都要死! 情急之下,穆念亭叫了左傲的名字,完全没意识到旁人的惊愣,刑烈也不禁多看她几眼,沈二则是惊地没了反应。 再反观左傲,一双黑眸眯起,幽沉光芒淡淡而出,视线在穆念亭身上微微一扫,而后利落地拔枪,砰—— 男人头顶上立马出现一个血洞,不多时张大嘴巴应声倒地没了声息。而被穆念亭剁去一条手臂的男人早已跌倒在地,浑身抽搐,惨叫连连。 穆念亭长长的舒了口气,快步走到左傲身前,急吼吼地道,“左爷,柜底下有炸弹,定时炸弹,没几分钟了,赶紧的!” 一声落下,其他人面色全变了,立马顺着穆念亭的指示看去,还真藏了! 然而,左傲表情并没丝毫变化,迈着沉稳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向定时炸弹,仿似这些要人命的玩意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穆念亭就这么看着他走到定时炸弹旁,又瞧着他拔枪对准柜子…… 砰砰砰——,三枪下去打中柜子,没有一丝一毫落在炸药包上。轰的一声后,柜子四分五裂。 一整排炸药包映入眼帘,略略数去,约莫十几个。 左傲收枪,右脚抬起往炸药包狠狠踹去,用力很猛,炸药包外的包装应声而裂,炸药粉全撒了出来。 穆念亭疑惑顿生,这是定时炸弹吗?怎么被左傲一脚踹开,不是要剪去其中一条线才能拆弹吗? 就在她万分疑惑的时候,冰冷沉静的声音溢出左傲的唇。 “半月前,一批走私军火从凤县码头入,全是劣质产品。掺杂泡沫水分,根本无法引爆。这批军火追查至今,缴获大半。剩下的一些,倒是出现在刑公馆,刑四少,如何解释?” 此刻的左傲不仅口气冰冷,表情更是冷凝,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却让人察觉到一阵威压,连呼吸声都不敢大。 “左爷,我并不知情。如今发生此事,定会追查。” “此事我亲自追究。”语调平稳,话音笃定,不容置疑,更不容人反抗。 穆念亭发现刑烈眼神微微一变,更是朝她看来,眸子瞬间深不可测。她马上明白,刑烈已经知道她刚才在杂物间,他和粗哑男人的对话,她全部听到。 在刑烈眼里,她是左傲的人,到时候定会告诉左傲。所以,刑烈会不会杀她灭口? 可即便灭口也来不及了吧?她此刻就在左傲眼前。 想到这,穆念亭当即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左傲,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怀里,“左爷,真真吓死我了。我只是去卫生间,没曾想突然看到一个粗鄙男人,我吓地马上躲进杂物间。哪里想到,那男人密谋杀你,炸药包全部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她略略看向刑烈,果不其然,他的神色马上变了,怕兜出他吧?一旦说出,左傲就有了十足理由对付邢家。 不过,她不会说,她才不会傻到卷入纷争。等她全身而退后,左刑两家怎么争,都和她无关。 “左爷,若不是我藏得好没被那男人发现,不然,你现在看到的,就是一具女尸。” 穆念亭声音里故意带了丝委屈,身体更往左傲怀里挪了挪。 这般样子,左傲没见过。第一个反应便是,这女人脑子里又在想什么?他不信她真怕了,不然,她又怎么甩出斧头剁掉开枪男人的一条手臂? 所以,这点伎俩一下子被左傲看穿,一手将她拉离,随即看向刑烈,“晚宴取消,沈二,警卫全面封锁刑公馆。” 一声而下,站在门边的沈二马上领命,压根不管这里是人家的地盘。 刑烈理亏在前,他没想到毛土藏了炸药。取左傲的命罢了,敢在刑公馆动土,胆子真大。 ……………… 晚宴取消的消息很快散出,各家小姐夫人排成长队,每点一个名字才能放出一个人,守卫无比森严。除了刑公馆的警卫,还有左傲部下。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心都提了上来。 而此刻,刑公馆一座法式建筑二楼内。 左傲坐在上首红木椅上,微微抬起的食指轻敲桌面,刑烈并未落座站在一旁。 穆念亭也站在一旁,时不时看向窗外。没多久,只听大门一开,沈二揪着个五大三粗的刀疤男进来,这男人手掌被剁去一只。 “左……爷!” 男人一出口,声音特别粗哑。穆念亭很快认出是谁了,就是偷放炸弹的人,虽然炸药是假冒伪劣产品。 左傲并未抬头,轻敲桌面的动作霎时停住,出口的声音万分阴冷,“走私军火,溜入刑公馆私藏,更是惹地爷的女人不开心。你这条命,该如何夺?” 粗哑男人没反应过来,傻傻地道,“左爷,我连您女人长什么样都不知道,何来惹她不高兴一说?” 左傲略略抬眼,道道精光如同冷刀子般嗖嗖而出,空气仿似凝固。片刻后,他视线一转,落在穆念亭身上,“你说,惹你没?” 粗哑男人立即看了过来,定定地看着红裙女人,“姑娘,您要实话实说,我真没惹您。” 穆念亭讪讪地笑了,“你没惹我,但我差点被你杀了。” 前有假冒炸弹吓人,后有男人的手下拿枪乱射,枪林弹雨中,她毫发无伤地躲到墙角,算走运了。 “姑娘,我没杀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粗哑男人急了,就要起身反驳却被沈二一把按下,他肥厚的脸立马贴着地面。 “我实话实说而已,你无心杀我,但有心暗杀左爷。杂物间内,我听地一清二楚。可你为什么要到刑四少的地盘?万一刑四少被你拖下水,被人误会谋杀左爷,坏了左刑两家的深厚友谊,你这罪孽,死一次都不够。” 寥寥数语,既给粗哑男人判了罪,又替刑烈洗脱嫌疑。一番话下来,刑烈又看了她好几眼。 其中深意左傲自然明白,他倒是小瞧她了,不仅胆大花招多,更会分清局势。这样的女人,不可多得,这块饽饽,更香了。 此刻,粗哑男人彻底明白,杂物间内都被女人听了去。而当时刑四少已经明确拒绝暗杀左爷,所以,左爷肯定不会放过自己了! 横竖都是一死,他拼了! 于是,他拼命地动了起来,脑袋挣扎着抬起,看向刑烈,“四少,不除左傲,你以后死无葬身之地!” 模棱两可的话再次拖刑烈下水,他就要左傲误会刑烈! 他恨恨的一声后,却换来左傲随意的一句话,“真吵,舌头割了。” 沈二马上领命,从长靴里拿出一把短刀,抵住男人的下巴一个用力,张嘴之际,刺溜——,肥大的舌头伴着鲜血和惨叫应声落地。 看着四散的血花,穆念亭只觉地阵阵刺眼。又要当她面杀人,画面太残忍,她想吐。所以,她马上转身缓解不适。 “怎么?这点血腥,吃不消?” 温热的气息贴着她的耳畔响起,她的腰腹更是探上一只大手,将她一把掰正。 “好好看着。”四个字,寒气十足,不容任何人拒绝。 穆念亭只好看着他一步步走向粗哑男人,又看着他霸气十足地一脚踩在人家背上。 “你的命,我暂且留着,不过是傀儡。幕后的人,才是毒瘤。” 粗哑男人身体一抖,眼珠子都要抖出来。这一刻,他想自杀,却被左傲狠狠踩住动弹不得。 “沈二,派人严密监视,凤县医院,无论什么方法,最后一口气,给我吊着。” “是,左爷!” 粗哑男人很快被强硬地拖了出去。 穆念亭看明白了,左傲不杀他,就想通过他顺藤摸瓜找出潜在毒瘤。都说祸从口出,为什么直接割了男人的舌头?如此一来,什么秘密都打听不到。 难道怕那人咬舌自尽?所以干脆先割了他的舌头,再迅速送到医院,吊他最后一个气,让他痛苦地活着。 世界上最残酷的不是一刀杀了你,而是让你半死不活,极其痛苦。左傲折磨人的手段,可以挑战满清十大酷刑了。 粗哑男人被拖出去后,室内一阵寂静。 片刻后,刑烈才开口道歉,“左爷,刑公馆警卫不严,守卫疏漏,贼人才得手。为了赔罪,我献一女人给您。” 听到女人两个字眼,穆念亭眼皮一跳。都说左傲最讨厌女人,这时候送女人给他,刑烈玩的哪出? 可她没想到,左傲并未拒绝,神情悠然自得,又似漫不经心。 “第二十五房姨太太?” “是的,左爷。” 穆念亭心猛然一跳,难不成左傲一早看上孙局夫人的庶妹?连人家是刑烈第几房姨太太都一清二楚。 第62章 不争风吃醋 思及此,她没来由地一阵欣喜,既然有看上的女人,就别再玩她,放她自由吧!没了左傲的束缚,想想都爽,再也不用胆战心惊,可以博手大干一场! 因为太高兴,眉眼都不禁扬了起来,这副样子恰巧落在左傲眼里。 瞬间,丝丝不爽油然而生,这女人高兴什么?提到其他女人,高兴成这样? 穆念亭的神情变化,刑烈自然也看到了。不同于左傲的不爽,他很不理解,献女人给左爷,作为左爷原来的女人,怎如此欣喜? 两个男人各有心思,穆念亭见第二十五房姨太太还不来,立马出声询问,“四少,您说的女人,要等多久才来呀?不知长相如何,身材可以不?咱家左爷呀,喜欢小鸟依人乖顺懂事的。” 说到后面,她特意笑了几声,从面上看,特别贤惠一点都不争风吃醋。 左傲目光沉沉,道道幽芒弥漫开来。乖顺懂事,她懂地倒挺多。 刑烈听到此番话,不知该如何反应,送女人给左傲并不是真的床笫间伺候,而是交出孙夫人庶妹,以此向左傲表明邢家不与孙家为伍。也是向孙局示威,刑公馆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就在两个男人各自思量时,一名玲珑身段的女子走了进来,穿了一身水蓝色旗袍,手紧紧地攥着帕子。 进来后,女子福身微微行礼,“四少,左爷。” 穆念亭细细打量她,瞧这样子,来之前好好打扮了,施了点粉黛脸蛋红扑扑的。 “四少,这般女子,合左爷胃口。”说完,穆念亭笑着走到女子身前,伸手拉住她,“以后,左爷就交给你伺候,衣食起居,仔细点。” 听她这么一说,女子惶恐了,原本红润的脸蛋霎时苍白,小腿直抖,“姑娘,您别瞎说,我是四少的姨太太,怎能伺候左爷?” 说罢,女子惊慌地看向刑烈,更是伸手扯住他的衣摆,“四少,我是您的人了,您不能将我随意送人,不行。” 穆念亭不等刑烈回话,径自扯了女子的手,“左爷那么酷,在江陵城,是首屈一指的美男,你能伺候是你的福气!若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小心脑袋。” 一番话下来,左傲的脸色更沉了,刑烈眼神连番变化。 穆念亭一心要留下这女子,左傲到现在都没出声,想必不排斥。谈不上喜欢,不排斥就行了嘛! 乐滋滋一想,她劝说地更卖力,丝毫没注意到落在她身上的道道危光。 “你这丫头,怎么不识相?你家四少不要你了,你跟着他不就是守活寡?想开点……啊!” 话还没说完,一道极大的力道突然袭来,大手探在她的腰上,一阵天旋地转,她的身体被整个抬空。 “一天不收拾你,皮痒。” 阴寒的声音贴着她的脖颈传来,像夺命魔音,穆念亭抬眼看着他的眼睛,幽沉不已,她的心猛地一沉。 所以,她会错意了?左傲压根对那女子没兴趣!既然没意思,为何不直接拒绝刑四少的提议?还让那女子过来,更知道这人是刑烈的第二十五房姨太太。 “左爷,您放我下来,四少在旁边,多不好。”穆念亭软了声音,脸上带着笑意讨好地说道。 左傲睨了她一眼,“晚了。” 一声落下,他不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刑烈身上,“四少,如何做,清楚?” 刑烈敛下心绪,缓声回道,“明白,左爷放心。” “嗯。” 冰冷的一个字落下,不轻不重,却带着固有的威严。 穆念亭只觉腰上一紧,而后被左傲打横抱着出了去。她急的直踹他,“左爷,我有脚,能走!” “马上就没了,回去就剁。” 不苟言笑,声音冷凝,仿似真的要剁她。当即,穆念亭不说话了,临走的那刻,视线偏转落在已经呆傻的孙夫人庶妹身上。而后,她更是看到刑烈派人带走那女子。 “从今往后,你就是左爷的人。” “四少,不,不行,你怎能?” “…………” 之后的话,穆念亭再也听不清了,刑烈还是要把自己的姨太太送给左傲,到现在左傲都没有拒绝。所以,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是…… 霎时,她眼睛一亮,仿佛有一根棒子打在她的脑门上。 第二十五房姨太太是孙局夫人的庶妹,刑烈将她送给左傲任其摆布,间接告诉孙局,刑公馆不和孙家合作!更加表明,目前刑公馆和左公馆统一战线! 若真如此,那女子的命运不好说,搞不定直接被杀,结局不会好。 穆念亭一路想着,被甩到车里时还迷迷糊糊的。索性左傲仅仅冷冷地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最后,车一路开到住处,三楼客厅内,仆人已经摆好精致菜肴。 穆念亭坐在一端,看着另一头的左傲,他慢条斯理地吃着,没有过多言语。 他不说话,她也不言,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吃着。 不知过了多久,穆念亭还在低头吃的时候,啪——,筷子落桌的声音响起,随即而来的是低沉的男人声。 “麻将场上,赢了多少?” 穆念亭筷子一停,沈二全都告诉他了,对账的时候沈二也在。所以,具体数额瞒不过左傲。 “一百五十块,给了沈队十块,后来他又给您了。” “嗯。” 穆念亭仔细地看了他一会,发现他没有其余想法,终于安心了。 “托左爷的……” 福这个字还没说出口,她就听到…… “全部没收。” 穆念亭心情瞬间不好了,但不敢大声吼他,“左爷,为什么要没收?我没偷没抢,凭自己实力赢的,那是我的钱。” “替你保管。” “睡前我要看一眼,不然无法入睡,不用你保管。” “缺钱的女人突然有钱了,会怎样?今日在刑公馆,误入杂物间,真实意图是什么,不清楚?” 看着左傲眼里一闪而过的精光,穆念亭的心沉了下去,到底瞒不过他,即便有暗杀者,也打乱不了他的思路。 没错,她就是逃跑,就是趁机偷溜!既然被拆穿,她也不掩饰了。 “左爷,我有人身自由,更有财产拥有权。钱是我的,你休想拿走。” “你人都是我的。”说罢,左傲拿了纸巾稍稍擦嘴,而后一步一缓地朝她走来。 穆念亭往后退去,双手死死地按住腰部小口袋。里面是一张银票,当时她拿了十块大洋给沈二,另外一百四十块存了张银票。 看着近在咫尺的左傲,她咬唇说道,“左爷,钱是我的。” 他还真霸道无耻,居然要强抢。终于赚到第一桶金,如今却要入他人口袋。 所以,她又补充道,“这是我的,我的个人财产!啊,你……!” 一只大手横空而来,一把控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直入她的口袋,轻飘飘的银票顺势而出。 看着左傲指腹夹着的银票时,穆念亭目色彻底沉了。 “缺钱都这样,有钱是不是要上天?” 一声落下,她看着左傲将银票塞入他的口袋。而后,更是淡淡地看她一眼,脚步微转往楼下走。 眼看左傲要出门,穆念亭立刻跑上去扯住他,“左爷,钱给我。你不知道,这钱对我多重要。” “嗯?” 穆念亭狠狠咬唇,硬生生挤出两滴眼泪,“我家里穷,穷地揭不开锅。你有数不尽的金山银山,而我只有一百四十块。这点钱,省吃俭用,可以吃至少两年。” “所以?” 穆念亭又挤出几滴眼泪,“所以,钱给我。” “不给。”简单利落的两个字,更是一手甩开她,脚步一转留给她宽大的背影。 说了这么多,还是不给!真不要脸,欺人太甚,明目张胆抢钱!成,你抢我钱,我也可以抢你的!一定要拿到银票。 穆念亭咬紧唇瓣,目光万般坚定,她不仅要不告而别,更要拿走钱,还要多拿一点。 她站在门前好一会,左傲身影消失后,她还是站着。最后,她转身进入客厅,然后到了换衣室,红裙褪下后,换上素色旗袍。 之后,穆念亭泡了杯茶一边喝一边走到窗户前,临窗站立,往下看去。 “左爷,刑四少将那女人送过来了。” 嗯?沈二的声音,穆念亭听地更加仔细。 “处死,连夜送到孙家。” “是,左爷!” 穆念亭心募地一跳,呼吸也跟着停滞,那人顶多十七八岁,就要死了?直接处死?两强相争,牺牲女人。 即便不要,你把人退给孙家不就得了,何必弄死呢? 穆念亭有些不忍,对着楼下喊道,“左爷,不过是一个女人,手下留情。” 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不多时,她听到一阵脚步声,继而看到左傲走了,沈二也跟着走了。 对他们而言,她说的话就是放了一个屁,没人在意。一个花季少女,还没来得及好好享受生活就被处死。 穆念亭握茶杯的手越发紧了,她必须拿钱尽快离开。左傲现在不杀她,但不代表以后,等他的耐性磨光,就会狠狠折腾她一番再毫不留情地吩咐手下,处死她。 第63章 抢她钱,偷他钱 穆念亭在窗旁站了许久,直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她才回神,顺势走到门边打开一看,原来是沈二。 “沈队,你不跟着左爷,到我这来做什么?” “左爷吩咐,派我守着你。” 穆念亭身体倚靠在门边,漫不经心地开口,“说好听点是守着,难听点不就是监视?里里外外都是警卫,就算我插了翅膀也走不掉,守我做什么?” “你是不是一根筋,顺着左爷不就完了,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穆念亭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可不好,搓麻将赢来的钱全被没收。可怜,我是一个穷人,别说一百块,一两块大洋在我眼里也是金银珠宝。你们这些纸醉金迷的人,不会懂的。” 沈二看着她面色一变再变,左爷没收她的钱,她好像真的很痛苦。既然喜欢钱,为何不讨好左爷,左爷总管商会,是江陵城乃至全国,最富有的人。不仅有钱,还掌控所有物资运输途径。 所以,军部政部的人全怕他。 “沈队,刑四少送来的女人,真被处死了?” 沈二面色不改,早已习以为常,“给了一个痛快死法,不痛苦,打在心脏部位,几秒窒息。” 穆念亭睨了他一眼,的确没有太痛苦,但死前的恐慌无法言喻,从害怕到挣扎再到绝望,崩溃的情绪只有临刑者能懂。 “如花似玉的姑娘,你们说处死就处死。” 沈二正了脸色,“孙夫人送她到凤县来,就应该想到此等结局,自己的血亲送她入狼穴罢了。害死她的可不是左爷,是她的亲人。” 穆念亭不再言语,家族利益的牺牲品,最苦不过女人。她应该感谢老天爷,幸亏穆家权势不大,否则漩涡更大。 “我劝你早点向左爷低头,可以省去不少皮肉苦,你看你手腕上的红痕还没退去。” 穆念亭低头看了眼手腕,很快笑道,“沈队观察入微,怜香惜玉。” 一句玩笑话而已,沈二立马红了脸,耳根子红彤彤一片。 穆念亭笑声更大,“沈队,看你这副样子,禁不起玩笑话。” “姑娘,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说罢,沈二面向夜空笔挺站立。 “不打趣你了,左爷这会去哪了?今晚会回来不,拿走我的银票,他一直戴在身上?” “左爷的行踪,不能和任何人透露。至于今晚如何,我不知。” 穆念亭只好按下心思,沈二的嘴硬得很,她打听不到任何有用消息。 算了,洗漱睡觉去。念头刚起,她就转身关门,去卫生间洗漱,然后倒在特大号床上,睡之前她锁了卧室门。 …………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有什么东西压住了她,更让她闻到了酒味。 慢着,酒?! 穆念亭一下子醒了,入目的是左傲深邃的眼睛,他微挑了眉,正盯着她看。 正要扬手推他时,他大手一抬按住她的肩膀,令她动弹不得。 “你以为锁了门,爷就进不来?” 酒味顺着他的呼吸飘入她的鼻子,穆念亭抿唇,“左爷,你喝了多少酒?” “不多,制住你绰绰有余。” 穆念亭眸色深沉,他如果真醉了酒,她逃跑倒是一个很好的时机。 “女人,你今天又杀了一个,杀人爽不爽?” 血腥的一幕闪人她的脑海,那种感觉,一点都不好。所以,她干脆地回答,“不爽。” “我看着很爽。” 穆念亭没多想,脱口而出,“因为你变态。” “是么?一逞口舌之快乱说话,势必付出代价。” 声音冷寒不已,俊美如斯的脸正滴着水,长长的眼睫毛上挂着水珠,酒味伴着沐浴后的清冽,交织缠绕出另一种味道。黑眸更是深不见底,英挺的脸部轮廓带着无法言喻的暗色。 按住她肩膀的手改为掐住她的下巴,低低的笑从喉咙里出来,“女人,今晚上了你怎样?” 不似开玩笑,也没有打趣,眼神溢满实打实的晦涩意味。 穆念亭的心跳骤然加快,双手跟着紧握成拳,必须提前采取行动,太危险了! 左傲唇角的笑意越发深沉,带着肆意和戏谑,俊脸在她眼前放大。 不多时,双唇相贴,渐渐加深,酒意催人更显暗哑。 穆念亭死死地抠住床单,为了让左傲彻底放松警惕,她开始回应他,甚至抬腿撩着他。 一点点一寸寸,她发觉左傲按住她肩膀的手开始放松,最后触在她的腰部。 唇越来越肆意,仿佛要将她的灵魂吸出来一般。 穆念亭抠住床单的手渐渐松开,就在大手离开她的腰准备探上旗袍纽扣时,她迅速伸手,快准狠地对准他的脖子狠狠打去。 生怕不起作用,她手起手落,接连打了好几下,与此同时,双腿顺势而上,找准腿部晕穴。手脚并用,只见左傲双眼眯起,暗流汹涌。 他始终没有低头,更没有闭眼,穆念亭急了,没用吗? “劲道不错。” 吐字十分清晰,但他的大手仍没有按住她。 即便没有立刻昏迷,肯定也受影响了,反应比往常稍稍慢了几拍。意识到这点,穆念亭咧嘴笑道,“左爷,您喝了酒,给你顺顺筋脉。” 话落,她双手撑住他的胸膛猛然用力,一把将他推开。果然,他还是受到影响的! 穆念亭得到自由,立即下床,拿了鞋子顺手带上左傲的钥匙。 仿似有阵风在她身后吹过,左傲肯定爬起来了! 穆念亭心跳越来越快,速度也加快,开门关门再锁住,动作一气呵成。 啪嗒——,完全被锁,再拔出钥匙,穆念亭舒了口气。 咔擦咔擦——,她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从外面锁门,里面是无法打开的。一时半会,左傲出不来。 “该死的女人!” 隐忍的怒气隔着门板传来,穆念亭再也不敢停留,极快地走到大门前。视线瞄到书房时,她脚步又转过去。 只有一把钥匙,试试看吧,兴许能打开,搞不定里面有钱,更有她的银票。 穆念亭快步上前,利落地拿起钥匙,微微转动,只听细微的啪嗒声,门居然开了!卧室和书房门,钥匙居然是同一把! 第一次进入书房,到处溢满左傲的气息,宽大的红木办公桌上放着几堆文件。 穆念亭开始翻箱倒柜起来,就算找不到钱,也能找到值钱的东西。 办公桌,书柜,一一搜查。最后,她在底端的柜子里找到一张薄薄的银票,可以在凤县兑换! 面值不是一百四十块,而是四百块!翻倍啊!左傲抢了她的钱,她就把这张银票拿走。 穆念亭二话不说拿走银票,到客厅时,她发现左傲不仅没出来,就连卧室里也没了动静,他是不是反射弧比较长,所以现在才晕? 他喝的酒肯定不少,男性荷尔蒙也高涨,要紧的关头受到沉重一击,她每次都打在晕穴上呢! 穆念亭唇角不禁扬起,然后快步走到大门处。出去的时候,她故意将大门锁上,钥匙就放在一旁窗台。 现在已是半夜,夜里黑漆漆一片,比白天容易偷溜。 穆念亭立刻轻声下楼,每遇到巡逻警卫,她都机灵地躲了过去。隐在暗处,往最小的门出去。 之前溜达的时候,东南西北四个门她清楚,这次去小门也很熟练。 等到的时候,她发现一辆货车正在装货。心里一阵窃喜,真是好机会啊! 穆念亭马上低身躲在货车旁的角落,趁他们装完货去整理箩筐的时候,她一个箭步上前,扒拉住车框,三两下蹦跶上去。 上面全是一个个大箱子,也不知道装的什么。她躲在最里面,庞大的箱子完全挡住她的身体。 深夜装货,都是自己人,没有什么警卫。谁都没有想到,里面躲了一个女人。 之后,她听到司机上车关车门的声音,又听到车启动的引擎声。 穆念亭呼了口气,调整坐姿全身放松。 “装的什么?” 冷不丁,清朗的男人声传来,穆念亭细细一听,是沈二!居然这会来了! “回沈队,不合格枪支,从凤县码头下,这会要运到垃圾处理厂销毁。” “打开看看。” “是。” 穆念亭再次蜷缩起来,整个身体隐在箱子后,呼吸更加轻浅。慢慢的,她听到箱子被打开的声音。 “嗯,立刻送去。” “是!” 没多久,车子再次启动,穆念亭放下心来,差点被沈二发现,幸好啊幸好!这次逃脱,绝不能落在左傲手里,简直吓死了!时不时压住她还要上她,更用阴冷的目光盯着她。 要不是她忍耐力好,不需他动手,早被吓死了。 车缓缓开着,风顺着帘部缝隙吹来,一下下吹在穆念亭的脸上,她只觉地一阵清爽。许久后,车终于停了。 先从磅上过,再拆货卸掉销毁。按批次销毁,卸掉二十箱后,几个男人往前搬。 穆念亭趁着没人看守的档口,立即下车偷溜。紧紧地攥住银票,她奔跑起来。 “什么人!” 一声厉呵传来,穆念亭身体一闪躲入角落。 “看花眼了不成?没人。” 第64章 留洋女博士 穆念亭后背贴紧墙壁,墙角处于背光面,一片阴影笼罩而下,看不清究竟有没有人。她倒是能看到从巷口走过的守卫,听到他脚步声走远后,她才从墙角出来。 一出来就开始奔跑,一分钟不到就离开了垃圾处理厂。穆念亭不敢停留,没有黄包车她就按照路标往前走,必须尽快离开凤县。左傲很快就会从卧室出来,按照他的脾气,定会派人缉拿她。 时间不多,她必须争分夺秒,走路步伐不禁快了起来。走过一条又一条街,倒是让她看到兑换银票的票庄,小的票庄二十四小时营业。 穆念亭立即走了进去,坐在柜台后的小伙计正在呼呼大睡,手还握着一个杯子。 “醒醒,兑换银票。”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摇小伙计,奈何这人睡地太沉,怎么摇都不醒。 最后,她干脆扬手一巴掌打下去。只见小伙计身体狠狠一抖,整个人一激灵睁开眼睛,迷蒙地看着她。 “着火了!”小伙计迷迷糊糊地叫道,当看清眼前女子后,他才有点反应。 “兑换银票,刚才叫不醒你,打了你,抱歉。” 小伙计一双眼睛瞪地滴溜溜圆,抬手拍拍胸脯,“吓死我了,梦里在救火。姑娘,兑换多少,银票拿来看看。” 穆念亭马上拿出银票,“四百块,全兑换了,给些大面额的纸币,大洋什么的,来个十块就成。” 小伙计接过银票,拿出一个小小的手电筒,仔细观察起来。这边看看,那边瞅瞅,过了好一会也没说到底兑换与否。 穆念亭时间有限,拍着柜台催促道,“快点,我赶着上火车!” “姑娘,你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吧?这银票出自江陵城最大的票庄,洪福票庄。” “你就说,能不能兑换?” 小伙计又拿着电筒照了好一会,“你要么去洪福票庄取,要么在这取,但四百块银票只能兑换三百。不过,洪福在凤县只有一家,在城东呢,你现在在城北,火车站正好在城北,离咱们票庄不远。所以,自己琢磨下。” 穆念亭总算明白了,明摆着讹她呢!知道她急着赶火车,不可能去城东兑换。原本四百块,短短几秒内想赚她一百块。 想的可真美!她死里逃生拿来的钱,谁都不能坑。 穆念亭直接扬手跨过柜台快准狠地揪住小伙计,“你这点讹钱的本事,在我这无效。给你三分钟,不弄好,我折腾不死你。” 道道精光迸射而出,眼里的厉色四散而出,气势上足足压了小伙计。 “姑娘,有话慢慢说。本票庄的规矩,只能三百块,我又没抢你钱,你不愿意兑换就去城东洪福。” “嘴巴还真硬,既然如此,舌头别要了。”声音猛然低沉,学着左傲威胁人的样子,穆念亭双眼微眯,唇角邪邪勾起。 这番下来,学的像模像样,小伙计见了吓地直打哆嗦。是不是穷胸恶徒?偷了人家的银票兑换成钱后方便跑路? 如此一想,小伙计更怕了,颤声道,“你别急,不要三分钟,一分钟给你搞定。” 穆念亭眯起的眼睛瞬间弯了起来,揪住小伙计的手改为拍拍他,“算你识相,惹我不高兴,我后台那人真会割了你舌头。” 小伙计总算明白了,姑娘如此强的气场,只因背后有靠山!于是,他更不敢怠慢,忙从保险柜拿出钥匙,再到后头账房兑换钱。 不一会,几张纸币和十块大洋到了穆念亭手里,仔细数了后,正好四百块,一分都没少。 “你人还不赖,祝生意兴隆。”笑着说了声后,穆念亭转身快步走出票庄。 小伙计吓地不轻,忙拿起湿毛巾擦着额头冷汗,可把他吓死了!今天晚上,惊魂未定,怕是再也睡不着了。 此刻,穆念亭继续快步走着,这里是城北,火车站也在城北,小伙计也说了离这不远。按照路标指示牌走,很快就能到了吧? 如此一想,她走地更加快,当看到火车标识时,她往前奔了起来。 现在是晚上不能买票,等候室内灯火通明,她可以在里面休息一会。但她也不敢一直休息,必须提一个心眼。她现在抱了一个念头,只要左傲一觉睡到大天亮,她就能成功溜掉! 穆念亭纠结地等待着,等候室内的时钟一分一秒地走着。一个时辰后,有几个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全都是凌晨坐火车的。 “今年凤县的生意不好做啊,左爷亲自来了凤县分部商会。” “据说今天一早还要召开商讨会议,左爷要颁布一系列举措。依左爷的能力,咱们日子不会太难过。” 穆念亭眼睛一亮,左傲一早要开会,还是重要出场人物! 所以,他根本没时间亲自缉拿她。只要不是他本人来,她成功溜掉的可能性又大了一截。 穆念亭心情顿时舒畅起来,也不再那么纠结,一直在等候室内。又过了一会,卖票的地方亮起灯来。 她一个箭步冲在第一个,来到窗口,“江陵城,一等座,最早的班次。” “十块。” 穆念亭正好有十块零钱,忙递了上去。 卖票的人马上给了她一张对应车次的火车票,“一等座免费提供餐饮,三十分钟后开,现在可以去站台那边等,祝您旅途愉快。” 穆念亭笑着接了过去,若真的逃脱,还真是一场愉快的旅行呢! 心中怀着阵阵喜意,穆念亭过了安检口,然后走向月台。月台东西两面无遮挡,冷冽的风呼啸而过。慢慢地,她旁边多了很多人,全部赶这趟最早的火车。 穆念亭不断摩挲双手,等三十分钟过去火车门开的时候,她的鼻子都被冻红了。 一进入车内,没了冷冽的寒风,暖和不少。昼夜温差太大了,白天还挺温暖,一到晚上西北风呼呼地吹,直入脖子嗖嗖凉。 火车内,穆念亭看着火车票查车厢,一步步朝一等座走。最好的座位并不是一等座,而是豪华座,隔成一间间,里面就像一个小套间。沙发,床,茶桌卫生间应有尽有。更有别致的小窗帘遮挡,兴致起来时可以撩起窗帘看外头的美景。 一等座就在豪华隔间旁边,穆念亭找到自己的座位要坐下来时却突然听到整齐有力的脚步声。 如果是普通百姓,绝对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感觉像是……,穆念亭转身去看,只见几个穿着制服的人在严密查找,身后更是跟了几个穿着军装的。 这样的打扮分明是左傲和刑烈的手下!若来缉拿她,定然只有左傲部下,刑烈的人凑啥热闹? 所以,不是追查她的,穆念亭的心稍稍放了下来。可没多久,她看到沈二上车了! 沈二,沈二!心中警铃大作,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推开离自己最近的豪华隔间。 刚推门而入,她便看到一个穿着湖水色洋裙的年轻女人。 “姑娘,这是我的地方,你走错了。” 此时,门恰巧被人从外敲响,严肃的声音紧跟着响起,“查人。” 说话的人不是沈二,但穆念亭不能出去,其他人她不知道来做什么,但沈二一定遵了左爷令找她! 于是,她马上看向穿着湖水色洋裙的女人。只是,她还没有开口,就见那女人起身走来,轻声道,“只有军部的人才能上火车查人,你是不是得罪刑四少了?” 穆念亭摇头,“不是。” “那是谁?” 就在这时,门又被敲响,好像换了一拨人。 穆念亭朝女人使了一个眼色,说了声拜托,然后躲到一旁柜子后。没多久,她听到门开了。 “太阳难不成从西边出来?左爷部下和刑四少手下,竟一起来了。” 很快,穆念亭听到沈二的声音,不像他以往那般严肃,带了丝恭敬。可见,这年轻女人的身份还是有点分量的。 “薛小姐,您去英国读博士,理应读三年,怎么这会回来了?” “表妹不幸坠楼身亡,姨夫姨母悲痛万分,身为侄女理应尽孝。再者,一张军部凋令,我能不回?” 穆念亭极快地整理信息,姓薛,年纪轻轻却是一个留洋女博士。军部直接调她回来,是被政府重用的人才。 “沈队,你来查我的房,就不怕我在左督军那参你一本?再者,表妹坠楼这事,事到如今,左爷没有任何解释。” “薛小姐说笑,梅家长女的死和左爷没有任何关系。你的房间没问题,告辞。” 穆念亭察觉到沈二更加肃穆,不愿提及梅家死去的那位小姐。咦?原来这位薛小姐是江陵城梅家的亲戚。 “沈队慢走。”客气的一声后,门被关上,同时也被反锁起来。 穆念亭从柜后走出,十分有礼地回道,“多谢薛小姐。” “不用谢我,没曾想你得罪的人是左爷。他杀了我表妹,即便你不拜托我,我也要帮你。” 穆念亭察觉到她眼里闪过的悲痛,看来她和梅家长女关系很好,姐妹情深。如今表妹被杀,传言更说,死因乃是做了不好的事惹怒左爷,左爷命人杀了她。 此事,梅家没有追究也不敢去左公馆要说法。 第65章 又遇缉拿 “沈队既然走了,便不会再来。军部凋令我回来,这个面子,沈队会给我。”女子缓缓而道,然后坐下倒了杯茶递给穆念亭,“清茶,可以舒缓疲劳和紧张。你能从左爷手里逃出来,也是有本事。” 穆念亭接过,抿了一口后回道,“想了很多方法才出来,薛小姐,真感谢您。” “不用感谢,你敢和强权抵抗,是有胆量的女子。坐吧,国内的火车不比国外,速度有点慢,估摸着要两个多时辰才能到江陵城。” 穆念亭轻嗯一声,随即坐了下来,浅茶慢饮起来。 之后再也没人敲门,脚步声在过道内不断响起,过了一会后才消失。 那些人一走,火车开动起来,轰轰轰——,声音起初很大,到后面渐渐小了下来。 此刻,薛小姐拿出一本册子研读起来。穆念亭看去,是一本西医书籍。她在国外读博,学的就是医吧?医生护士,都是战队需要的,所以军部才调她回来。 穆念亭就这么打量着,倒是引起薛小姐的注意。 “你对西医书籍感兴趣?给你看看。” 说着,书就到了她的手上,正好讲到胃镜,一根长管子从喉咙下去通到胃部。 “现在很多人胃和肝不好,若不加以控制,会有炎症。炎症再严重点,就是癌。癌医不好,绝症。” 穆念亭点头应道,“所以要注意养生,每天早起一杯水,倘若可以,加点蜂蜜更好。” 薛小姐眉头挑起,来了兴趣,“你知道挺多,每天一杯蜂蜜水,排毒。适合女性,但在国内,贵妇太太们会做到。普通百姓,没这意识。” 穆念亭笑道,“对普通百姓而言,吃饱穿暖最重要,经济基础决定思想意识。” “你真不是一般女子,幸亏我帮了你。不然,你落在左爷手里,凄惨死去,这世上就少了一个想法通透的人。” “薛小姐过奖,你此次回来,是去军队做医生吗?” “不,江陵城即将建立新式学校,我被军部指定为特定医学督导。” 原来调回来做老师,教出国家需要的人才。而这学校便是穆晚玉入学的那家吧?带着钓金龟婿的念头去上学,学不到有用的东西,这名额给她,还真是浪费。 “对了,你不是要去江陵城?以你的独特见解,若是入了那家学校,指不定……” 穆念亭当即笑着打断她,“小门小户的女儿,那样的学校,需要特定名额,没有背景,进不了。何况,我家没钱。” 薛小姐惋惜地看着她,并未多说话,两人就这么静坐着到了江陵城。 下火车时,穆念亭跟在薛小姐身后,说了声再见后混入人群。 江陵城比凤县富裕很多,火车站人流增加好几倍,可谓是人山人海。这段日子又恰巧张罗新式学校,火车站不仅有军部政部,也有洋人。 薛小姐拎着一个行李箱走向出口,没多久她就看到前边站了一个穿着长衫的男子,正是她表哥梅子臣。 “哥。”轻叫一声后,她迅速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梅子臣立刻挣脱她,“玲玲,你虽留洋,但咱这和洋人不同。你注意点,男女授受不亲。” “你可真古板,在国外,我们都要亲脸表示友情呢!再说了,你是我表哥呀!” “入乡随俗,懂不?”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走,回梅府。姨母心情好点了吗?你盘下来的迎香馆如何了?” 梅子臣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别提了,招工到一个神算手,结果放了鸽子。我以为会来,为了节约开支,其他账房先生我都支走了。结果,苦不堪言。” 一番话全被隐在后处的穆念亭听到,她不想害梅子臣,可谁知道她会被沈爷绑走。 她已经离开江陵城好几天了,必须先回穆公馆看看奶娘。料理妥当后,再去迎香馆。这份工作,她要想尽办法保住。看梅子臣的样子,应该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账房先生,她到时候好好道歉解释一下,还是有机会的。 主意打定后,穆念亭快步往前走,来到火车站黄包车聚集的地方。 一个憨厚的中年男人一边擦汗一边朝她招呼,“小姐,去哪哩?” 穆念亭报了一条穆公馆附近的街道,然后快速坐上黄包车,“多少钱?” “一块。” “成!” “好哩,姑娘坐稳喽!” 男人立即抬起杠子,一声吆喝往前跑了起来。清风吹拂穆念亭的脸颊,火车站快从视线中消失时,她看到一溜排警卫顺势而出,堵住各个出口,像在检查什么。 她想定睛看时,黄包车已经拉远。警卫穿的制服款式她没看清,究竟是孙局手下,还是左傲的人? 穆念亭敛下心神,思虑片刻后朝拉车师傅道,“快一点,我赶时间。” “好嘞!” 拉车速度快了起来,穆念亭往后坐点,宽大的黄包车帐篷完全挡住她的身体。 约莫半个多时辰,穆念亭从黄包车下来,付了钱。 “姑娘,五块钱的纸币,我一时半会没钱找你。要不你在这等我,我换成五个一块钱。” 穆念亭本想点头,但听到一阵整齐的脚步声,朝远处看去又是一群警队。为首的人正是……明三! 明三没有跟左傲去凤县,一直驻扎在江陵城。此番出来巡逻,会不会得了左傲的电报,缉拿她? 不行,她不能冒险。 “拉车不容易,零钱不用找了。倘若以后看到我,免了我的车钱即可。”言罢,穆念亭不再迟疑,迅速往前走。 “姑娘,使不得……”男人要追上去,奈何这姑娘到最后跑了起来,他的黄包车还在身后,若他追上去,别人偷了他的车咋办? 索性,男人也不追了,暗自记下她的长相。以后看到这姑娘,若要坐车,免除车钱。 此时穆念亭已经走到另外一条街,不一会就到了穆公馆大门。 守门的两人看到她愣了下,一时半会记不起她是谁,就要伸手拦她。 穆念亭厉眼一瞪,“自家大小姐不认识了,眼珠子是不是想挖下来?” 兴许她被左傲影响太深,说出的话也带着股霸气,也很血腥,不是寻常女子能说出来的。 两个守卫被她吓到了,欲抬的手放下,傻愣愣地看着她直入穆公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两名守卫面面相觑,“大小姐几日没回来了?” “好几日了吧,老爷从不过问,她不是外出打工了吗?老爷已经恩准她了。” 此刻的穆念亭顺着大道直往院子走,她身上还有好几张纸币,不能存入票庄。不然,左傲顺着存入字据就能找到她。 这些钱,她放一点在身上,其余给奶娘保管。 如此一想,她走地更加快。来往的奴仆看到她,眼睛募地瞪大。 “大小姐回来了,我还以为她在外面拼命赚钱,不想回来呢!” “谁知道是什么工种,兴许被哪个男人包了,住在外面可滋润了。” 话音透着浓浓鄙视,好些奴仆趁机哄笑起来。 疾走的穆念亭霎时停住脚步,几天没回来,这些人越发不懂规矩。在她面前诽谤她,但是,她素来不是好惹的。 于是,她脚步一转,直直地朝那些奴仆走去。 刚才还嘲笑她的几个人立即收住笑意,福身行了一礼,“大小姐。” 虽唤她大小姐,也朝她行礼,可姿态中没有任何恭敬。 穆念亭低头看着她们,刚才叫嚣最厉害的人便是离她最近的,也是站在最前面的。 待眼前女子欲直起身时,穆念亭右腿快速伸出,对准女子的小腿肚踹去。触击麻穴,女子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上身没有稳住,匍匐在地。 眼看她双手撑地即将起身,穆念亭再次抬脚,将女子牢牢踩在脚下,动弹不得。 “偌大的后宅,奴仆如此没规矩。大夫人忙碌没空教训你们,今日我恰巧有空,一并罚了。” 声音越发低沉,脚踝用力,女子被踩的硬生生疼,嗷嗷地叫唤出声。 “大小姐,奴婢何时犯错了?您为何要惩罚奴婢?” 穆念亭嘴角微扬,双眼弯起笑出声来,“你当我耳聋?一分钟前说的话,你全忘光了?我身为穆家大小姐,为了节省家中开支外出打工,却被你们这群狗奴才污蔑成被男人包养。若我被包养,穆公馆很有面子?” 女子浑身一颤,连连求饶,“大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该说。” “现在知错,晚了。此等奴婢,交给牙婆子发卖了好。”话落,穆念亭脚腕再次用力,直踩地女子大叫出声。 就在这时,轻盈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温婉的女人声响起。 “大姐,出门好几日,为何一回来大动肝火?这是我院中的奴婢,即便打罚,也要过问我这个主子。” 穆念亭踩在女子背上的脚缓缓移开,转身看着穆晚玉。今日的她,穿着一身碧青色旗袍,手里拎着一个镶嵌珍珠的小包。 “原是二妹妹的人,可她惹了我。难不成二妹妹因为一个嘴贱的奴婢,不顾我们深厚的姐妹情?” 第66章 瞧着不简单 话落,穆念亭笑意更浓,不等穆晚玉回应,径自看了跪在地上的奴婢一眼,“穆公馆需要少说多做事的丫头,二妹妹,她今日能说我的不好,他日也能说你的。” 跪在地上的丫头一听急了,马上看向穆晚玉,“二小姐,奴婢是您院里的人,万万不会说主子半点不好。大小姐今日定要处死我,求您救救我!” 她一边说一边朝地上磕起响头,每一下都很重。 穆晚玉秀眉拧起,“大姐,打狗也要看主人面。看在我的面上,饶了她。该怎么处置,我自有分寸。” “二妹妹,若你早日处分,今日她怎会嚼舌根?偏偏我心情不好,若不立即交给牙婆发卖出去,我今日就将她打死。我想,二妹妹不希望此事闹到阿爸那里。” 说到打死的时候,她故意加重语气。 穆晚玉仔细思量,不过是个丫鬟,若闹到阿爸那,虽阿爸偏袒她,但依照阿爸的顽固性子,定教训她一顿。一旦教育起来,便没玩没了。 于是,她只好暂时顺着穆念亭,“说出口的话如同倒出去的水,一切由大姐做主。” “二妹妹明事理,在新式学校定能一展头角,实现自己的伟大抱负。” “托大姐金言。” 仍在磕头的奴婢身体僵住,眼睛瞪大,“不要,二小姐,奴婢是您的人,您要……” 话还没说完就被两旁的家丁拖了出去,惨叫声不绝于耳,最终消失在小道尽头。 穆念亭眉眼微微挑起,“二妹妹继续为入学做准备,我回院子。” 话落,她径自转身抬脚往前走,然而没走几步就被穆晚玉唤住。 “二妹妹,有何事?” “大姐,左爷去了凤县,至今还没回江陵城。” “哦?”语调上扬,她故意装出十分惊讶又疑惑的样子,不多时更是问道,“左爷如何,和我好像没关系。” “左爷去了凤县,看上凤县一个普通女子,宠爱有加,到哪都带着她。这消息已经传满江陵城,据说左公馆都轰动了。” 穆念亭继续装傻,“能被左爷看上的女子,怕是不简单。二妹妹,你可要加油,别让其他女人挖了墙角。” 说完,她再次转身往前走。这一次,穆晚玉没有叫她。 还真的传满江陵城了,外界传言真不能信,明明绑着她折磨,终日威胁以对。在别人眼里,却成了宠爱有加。 不过,都传到穆公馆了,周奶娘是不是也听到了? 想到这里,她就觉地头疼。进入院子的时候,果然,周奶娘急急跑来,一上来不是问她这几天去了哪里,而是…… “这可怎么办?左爷有了喜欢的人,娃娃亲会不会认?都说左爷性子强,若真要抬了那凤县女子进左公馆,大小姐,你可怎么办?” 说到后面,周奶娘隐隐地落泪,想到去世的小姐,又想到如今的大小姐。为何都如此可怜?这命运,当真如此吗? “奶娘,传言能信?”穆念亭一边说一边拉住周奶娘的手,带着她走向屋内。 关上房门后,周奶娘眼里多了丝喜意,“真相其实不是这样的?” “放心好了,左爷不会带任何女子进江陵城,更别说左公馆。谣言止于智者,终有一天不攻自破。” 其他人兴许会听信,但没人比她更清楚,所谓的凤县女子就是她啊!她已经挣脱了左傲,左傲又去哪里找女人带回来? “大小姐,你怎么知道?老爷和大夫人都唉声叹气好几天了,这事瞧着不简单。” “当然是我打工那会听墙角听来的,绝对属实。”穆念亭笑的眉眼弯弯,然后从兜里拿出一沓钱来,“奶娘,你替我保管。” 看着手上这么多钱,略略数去,三百多块呢!周奶娘不由得瞪大眼睛,“你才出去多久,竟有三百多块。江陵城富裕,但工资没那么高。这点,我很清楚。当初你姆妈在世,我跟着打了不少工,两个人一天下来能拿两块就不错了。” 看着奶娘担忧的样子,穆念亭知道她想歪了,短时间内能拿到大笔钱的,要么偷要么被男人那啥。 但她的钱绝对来路正,左傲抢了她的钱,她偷他的,这事不犯法。唯一的区别,她多拿了。 “奶娘,我打工那会遇到一些贵妇太太们搓麻将,四缺一。她们教了我麻将场的规矩,我就坐上去了。运气挺好,赢了很多。” 周奶娘长长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又说道,“运气不会接二连三来,只许一次,以后可不能如此。搓麻将是贵妇们的消遣,咱们穷玩不起。” “明白,只有一次,下次绝对没有了。这钱啊,我不存票庄,拜托奶娘保管。”穆念亭一边说一边俏皮地朝她眨眼。 “好,保管给你藏得严严实实,谁都拿不了。” 说罢,周奶娘就进了内屋拿针线开始缝。穆念亭进去一看才知道她想藏袜子里,钱塞完后开始给袜子封口。 “奶娘,你别全缝进去,平日里你也要买点东西。” “我不用,你可能要,我留个二十块藏在另一个地方,不缝进去。” 周奶娘省吃俭用惯了,别说一块钱,一毛都舍不得。 穆念亭只好作罢,等以后得了空,她去百货商场给奶娘买点东西。 “大小姐,左爷这事你盯紧了,老爷恩准你随意出入穆公馆,趁此抓住机会啊!” 穆念亭有些无奈,但面上装地十分乖巧,“我一定竭尽全力,这左爷呀,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瞧着吧。” 信誓旦旦撂下一句话后,她迅速走了出去,违心的话说地实在太别扭。 出了院子后,穆念亭走在铺满石子的小道上,继而拐弯进了稍微宽敞一些的道路。 当她快走到大门时,恰巧看到大夫人从黑色小汽车上下来,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穆正此刻正在上班,在政部上班的虽大多没钱,但死要面子,每天都要开车去。这会却没用汽车,所以,大夫人去了哪里显而易见。 左公馆,只有左公馆。 思及此,穆念亭没有马上往前走,而是侧身往旁边,藏在大道旁的树后。她看到大夫人走进穆公馆,脸色不但差还很苍白,若不是身旁丫头搀扶,她怕是连路都走不稳。 穆念亭也更加明白,大夫人去左公馆被打击了,很大的打击,兴许严重到所有希望期盼都成了泡影。 “大夫人,您别心急,没有过不去的坎。” 之后,穆念亭听到大夫人一声叹气,又看到她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左老太太和夫人都发话了,左爷的事,她们做不了主。若左爷不感兴趣,就像穆念亭那般毫不过问,娃娃亲退了就退了。可凤县那女子,昨日左老太亲自打了电话过去,凤县刑小姐接的,亲口证实,却有那女子。” 大夫人说到这,面上阴云更重,“左爷对她的宠爱,不是一点点。即便对左爷大吼大叫,左爷眉头都不皱一下,心尖尖上的人,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一番话下来全被站在树后的穆念亭听到,刑小姐亲口证实,左公馆坚信不疑。大夫人今日去左公馆,就是为了求证。对她而言,的确是沉重的打击。 左傲有了喜欢的女人,不说以后,穆晚玉暂时一丁点希望都没。 然而,这算哪门子宠爱?穆念亭食指轻敲树干,她惜命,不想英年早逝,这辈子还是不要见到左傲为好。 就在她思虑的时候,大夫人已在丫鬟的搀扶下渐渐走远。两人身影消失后,她才从树后走出,往公馆外赶。 可刚走到公馆门前,她就看到穆正坐着黄包车回来了,一脸急色。 穆念亭站在门口看他下车,福身行了一礼后唤了他一声阿爸。 穆正略略看他一眼,稍稍点头后疾步入内,全程没有回她一个字。现在不是下班时间,穆正提前下班又行色匆匆,究竟为了什么,穆念亭自然清楚。 就是想提前知道传言是否为真,今日的穆公馆,怕是不好过。然而这些和她没关系,她必须快点坐黄包车到迎香馆。 穆念亭兜里放了几块钱迈开步伐朝黄包车聚集的地方走,走到另外一条街时,一道略沧桑的男人声在她背后响起。 “小姐?” 穆念亭转身去看,只见那男人眼里一阵欣喜,“真的是您!您要去哪,还记得我吗?” “自然认识,几个时辰前我坐过你的黄包车。” 五块钱给他,他没钱找,许诺下次遇到她免费拉她。 “我以为要好久才能遇到您,没曾想今天就遇到。您去哪,我拉您去!白收了四块钱,我心里过意不去。” 如今,多的是贪便宜的人,讲究信用的实在人很少。 穆念亭当初随口的话,没想到他人当了真,江陵城那么大,来来往往黄包车又很多。一天遇到两次,挺巧。 “我去迎香馆,麻烦你了。” “上车吧,小姐。” 穆念亭点头嗯了一声,而后快速上车。男人一提车杠,飞快地跑了起来,也许是第二次见面,一路上男人说了很多话。 第67章 替你争取名额 对话中,她知道了中年男人姓陈,今年将近五十岁。年轻那会家境还算不错,娶了一个美丽的妻子。可三十岁那年,家里惨遭大火,家当全部烧光,儿子当场被烧死,出生不久的女儿脸上烙下印记。 大火不久后,妻子跟着别人跑了,痛定思痛,他开始拉起黄包车,一个人抚养女儿长大。这辈子,他就照顾女儿,不再娶妻。 人生经历的大起大落,作为旁观者,穆念亭都觉地心酸,更别提当事人。他能挺过来,已是不易。她也渐渐明白,为何他会信守承诺。 “小姐,迎香馆到了。你以后经常在哪坐车,我可以每天都到那转一圈,兴许还能碰到您呢!” 穆念亭下车,二话不说给了他一块钱,“我佩服你的为人,这钱,你拿着。” “使不得,使不得!” 穆念亭强硬地塞在他手上,临走前更是说道,“我经常坐车的地方就是今天上车的街道。” 话落,她转身走进迎香馆。她不在江陵城的这几日,迎香馆已经开业。现在不是用餐高峰期,来往的人并不多。 她刚进来不久,就被柜台后冲出的老伯拦住,仔细一看,就是招工那日她第一个见到的人。 “少东家什么都和你谈好了,你倒好,不吭一声放鸽子!如今想继续干,不好意思,咱们迎香馆已经有账房先生了。” 口气很不好,说话也有点冲。 穆念亭一点都不生气,的确是她做得不对。 “家中有事,耽误了。我一忙完就来了,以后此事绝不发生,少东家呢?” “不在,你快走!” 就在这时,清朗的男声从楼梯口响起,“赵叔。” 被唤赵叔的男人立马转身,面色恭敬起来,“少东家。” “来者是客,不得无礼。”说罢,梅子臣看向穆念亭,继续道,“姑娘,迎香馆目前不缺账房先生。” 看着他的脸色,穆念亭心中了然,看来这事泡汤了。生意人做事讲究诚信,又要效率。这件事不管从哪说,都是她的不对。 “好,祝迎香馆生意兴隆。”她不再纠缠,转身要往外走。 可就在这时,梅子臣发话了,“既然姑娘来了,看来也想要这份工作。我们可以重新谈,待遇问题,也许要降低。” 穆念亭步子停住,“少东家,楼上谈谈?” “跟我来。”三个字后,梅子臣朝楼上走。 几分钟后,穆念亭来到二楼,却是不一样的办公室,比之前的小巧,也有床更有卫生间,洗漱用品床单床被一应俱全。 “姑娘,按照你的要求,为你准备的办公地点,可你没来。” “我的不对,家中有事耽搁了。既然办公地点没有撤去,想必你也需要我。待遇问题,直说。” 梅子臣笑道,“取消六个月分红,所有工资等迎香馆步入正轨后结算,吃穿喝算我的。” “梅少爷,您虽是书香门第出生,做生意挺会算计,若出生在商人家庭,岂不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穆念亭语调平稳,面上更是带着浓浓笑意。 梅子臣挥挥手中折扇,“谢姑娘夸奖,一个月六块大洋,做不做?” 若换做以前,穆念亭说不定咬牙答应,可现在即便她放了鸽子,也不会吃亏到被他人宰。因为她虽缺钱,但不急缺,毕竟有了三百多块。 “一月六块,你另寻他人。”直截了当地拒绝后,她转身就走。 “姑娘,且慢。你要多少,咱们可以慢慢谈。” 穆念亭伸出一个手指,慢悠悠地说道,“一百块,按照月份签订合同,一月一签。” 一旦签了长期合同,她以后提出抬工资,按梅子臣算计的心思,压根没门。所以,干脆一月一签。 梅子臣摇扇子的手不禁停下,再三思量后点头答应,“可以,今日上岗。” “没问题,账本拿来。” “全在办公桌里。” 穆念亭脚步一顿,迎香馆压根没找到合适的算账先生,之前说的话都为了诈她。还好她没上当,放弃分红是自己放鸽子的代价。这点痛,她承受的了。 况且,她并不打算替人打一辈子工。穆公馆为了维持生计,这些年变卖很多店铺,而这些店铺都是她姆妈嫁入穆公馆的嫁妆。 她要打听清楚变卖的是哪几家店面,是她的,她就要拿回来,变成她的产业。 穆念亭没有回话,直接拉开抽屉。办公桌一共五层抽屉,中间一层大的,旁边四层小的,每一层都堆满账本。 工作量挺大,今晚她就要住这里。 站在桌边的梅子臣看着她利落地拿出纸笔,对准账册飞快地看起来。神情格外认真,一目十行扫过去,不一会,一道道他看不懂的符号跃然纸上。 圈圈叉叉,更有什么x和y,还有什么2,3,4,这些都是什么?他从未见过的东西。 “哥,你在吗?”此刻,一道娇柔女子声从门外响起。 穆念亭从声音听出,来人是薛小姐,在火车上帮过她。 而梅子臣也没有打算避嫌,唤了薛玲玲进来。 “嗯?你怎么在这?”薛玲玲的注意力全被穆念亭吸引,快步几下走了过去,看到纸上的符号后,她大惊。 “这些符号都是西洋算法里的,你居然懂,二次方,多元方程式!还有这几个,线性算法博士教程里的。姑娘,你出自国外哪家学院?” 薛玲玲声音高昂,情绪有些激动。 在一旁的梅子臣愣住,能留洋的女子全部出自高门贵户。按道理不会缺钱的,这姑娘究竟是何人? 穆念亭收笔起身,礼貌地回道,“我没有留洋,师傅是留洋回来的女子,我小时候跟着她学。现下,她老人家已经先去。” “原来如此,哥,你能请到这样的账房先生,不用我帮忙了吧?给人家工资高点,这样的人才,别说你,军部都稀罕!完全可以去新式学院做督导。” 既然说到新式学校,穆念亭便趁机问道,“新生什么时候报名入学?” “名额都被内定了,我今天面试了一批。有些女的,摆明不是为了学本领,第一家男女混合学校,女人家的心思,谁不懂?不过,她们今天很伤心,只因左爷在凤县有了女人。你不是也从凤县来,知道情况么?” 梅子臣看着两人你言我语,有些插不上话,他更是很好奇,两人竟然认识。表妹久居国外,因军部调令回国,头一次回来就交了朋友。 “表哥,端壶上好清茶来,记在我账上,你不会亏本的,我要和她好好聊聊。”说罢,薛玲玲又推了推穆念亭。 不曾想,女博士也如此八卦。但她没有从薛小姐眼里看出喜欢,反倒在火车豪华间内看出对他的恨。 “薛小姐,我在凤县时也听说了,但没有江陵城传的那么夸张。逢场作戏罢了,不值一提。” 薛玲玲叹了口气,“也只有我表妹如此大胆,明知不可能却三番两次接近,纯情小女儿惨遭毒手。” “薛小姐,左爷心思猜不透,下手确实狠辣。梅大小姐也是……,是命吧。” 她人的事,穆念亭不作评价。其中是非,除了当事人,谁又清楚呢?就像此次传言,外面那些宠爱言语,她听听都搞笑。差点被弄死了,好嘛! “姨夫姨母都说是命,可我却偏偏,不信命!”薛玲玲声音一大,引得梅子臣也多看了她几眼。 穆念亭细细打量她的心思,难不成她要找左傲寻仇?别说女博士,杀伐四方的军阀都不敢明目张胆朝左傲下手。 他的权势不单单是江南商会,更掌握所有物资运输。枪支弹药,医药用品,这些东西如同人体的血液,一旦停止流动,势必走向死亡。 不仅如此,更有左督军在军部无法撼动的地位。她在凤县那会听刑小姐说过,大家都说左爷能有如此地位,全部仰仗军部一把手左督军。 可又有谁知道,没有左爷,左督军哪会统领四方,成为当仁不让的一把手? 若说各方势力忌惮左督军,不如说害怕左傲。 “若我信命,早就听了父母安排,嫁给权门之子。可我没有,堵上全部家当,漂流海外。国外先进确实比国内好,可思念家乡的苦,受人讽刺的难,若不亲自体验,谁都懂不了。” 穆念亭察觉到她的伤感,抬手拍拍她的肩,“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是军部重用的女博士。药物是军队血脉,医生便是缺血时导入新鲜血液的管子。” 一番言论,就连梅子臣都笑了,“这个比喻,恰到好处。我亲自给你们沏茶,学了十几年的茶艺,让你们见识一二。” 说着,他就开门走了出去。吱嘎一声后,门再次被关上。 就在这时,薛玲玲一改伤心,当即按住穆念亭的手臂,“作为斯坦兴正首席督导,我可以争取一个入学名额。你若想要,只需给我一个口信。” 斯坦兴正便是那家声誉极其不错由各方势力一起开办的学校,所有人挤破脑袋要进去。但对穆念亭而言,入学虽能开拓眼界,却不适合她。 而这家学校,先前更是听说左傲会去,一来二去被他抓了,更不好。 第68章 爷找的女人 是以,穆念亭毫不犹豫地拒绝,“谢谢薛小姐好意,可家境贫穷,我又是家中长女,必须打工。何况,我跟着去世的师傅学了不少,说句不好听的,新式学校的督导兴许不如我师傅。” 薛玲玲面色未变,按在穆念亭肩上的手放下,“文化课,你都能做督导。我说的是枪法,身手。斯坦兴正引入国外教育思想,培养各种人才。” 听到枪法身手,穆念亭有丝丝心动,但她跟在左傲身边,和他几次三番过招,也学了不少。那些武术老师,哪比得上左傲?跟他一阵子,她身手更为矫健。 “罢了,你不乐意,我也不强人所难。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比较惜才而已。你在迎香馆给我表哥做账,挺好的,梅家是书香世家,他很有从商勇气,可惜生错了人家。这次堵上全部资产经商,也算和梅家反目成仇。” 穆念亭笑了笑,并未多问,旁人的事她不插手。她只需按照自己的计划来,一步步走即可。 薛玲玲见她如此,也没有多说。不一会,梅子臣端了清茶来,三人坐在另一桌前,浅酌慢饮起来。 一个时辰后,梅子臣和薛玲玲都离开了,门关上前,她听到薛小姐的声音。 “哥,你人脉广,可否为我打听一下左爷何时回江陵城?我今日去左公馆,恰巧听闻左夫人和穆夫人谈话,凤县女子确有其事。” 之后,两人渐渐走远,其间谈话,她没有听到。薛小姐认定表妹被左傲杀害,既然如此,理应恨之入骨避而远之才对。为何不厌其烦打听? 喜欢?谈不上,恨到极致想反杀左傲?思来想去,穆念亭觉地后种情况最有可能。依照薛小姐,杀害左傲还真有难度。 读书甚广的女博士,纸上言论看得多,行动起来难免棘手。纸上谈兵,没有经验,输的会很惨。左家这种地位,左傲姆妈娘家又是岳城席家,他的理论知识只会更丰富,经验更别提了,炮火围攻各种奸计,他哪个没有遇到? “罢了,他人的事,我还是继续做账得了。” 穆念亭翻开账本继续看了起来,账本从迎香馆第一任主人开始记录,历经十几年,堆积的账本重如泰山。 一直到深夜,一系列精细数据全被她罗列而出。更是采用最先进的数据整理办法,这个时代可没有,来自二十一世纪。 她后背靠在椅背上,高高举起几张数据表,从这些数据就能看出来迎香馆的变迁。 起初发展地很不错,到梅子臣接手的上一任东家手里时,已经亏空了。花大价格买亏空的酒楼,需要很大的勇气。 穆念亭啧啧几下,正要洗漱时,突然听到窗外传来的脚步声。整齐有力,井然有序。 这样的脚步,每每听到,她的心都要提起来。 穆念亭立即走到窗边打开一条小缝往下看,恰巧看到走在最前面带领一众部下的沈二。 左傲这次去江陵城,只带了沈二,她现在看到沈二也说明,左傲回来了。 手指轻敲窗厩,她沉思片刻。看来这几日只能在迎香馆,不宜外出。按下心思后,她目送沈二带队离开,而后关上窗户极快地洗漱。 翌日,左傲回江陵城的事如同风一般传开。大家关注的焦点更在凤县女子身上,左爷到底有没有带女人回去? 一大清早,迎香馆就来了好多喝早茶的人,从早上到中午,话题全是凤县女子。因为此事,迎香馆今日生意出奇好,顾客不断,厨房忙的不亦乐乎。 就连上来送账本的梅子臣都眉开眼笑,更是打趣,“若左爷一天出个新鲜事,咱们迎香馆岂不是闭着眼数钱?” 穆念亭淡淡一笑,“昨日我熬夜将账本看完,列了几张数据表,你仔细看看。这家酒楼,早已亏空,你盘下来时,就知道吧?” “确实,上任东家没有瞒我。” “那你为何盘下来?” “江陵城无人知晓此事,表面上迎香馆依旧辉煌,只要撑下去,会好的。” 穆念亭心思千回百转,笑道,“若有一天撑不下去,我可以帮忙,当然不能免费,要利息的。” 此刻,梅子臣并没有拿她的话当回事,回以微笑说了一个好字,而后不再言语。 穆念亭目送他走出账房,随即拿了桌上摆放的小点心,而后走到窗台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随意看去,她却看到了福叔。福叔东看看西看看,表情有些急迫,不知道在找什么。 穆念亭拧眉,穆公馆丢失东西了?福叔身为管家,带了几个家丁四处寻找,难不成……找她?昨日,穆正对她不屑一顾,今日火急火燎派人出来寻? 穆念亭敛下心思,并未多留意,直接转身继续翻看账本。就是这么一转,她没有看到带队巡逻的沈二明三。 “沈二,咱爷昨晚一回来,脸色怎如此沉?传闻中的凤县女子……” “嘘——,此事千万不能声张。”沈二声音当即小了下去,查看四周后才道,“那女子压根不是凤县人,依然是江陵城那位敢在左爷头上动土的大胆女子。” 明三脸色当即变了,“那女子被左爷逮到了,怪不得我在江陵城秘密巡视几天,愣是没见着她人。” 沈二叹了口气,“原本抓到了,奈何又跑了,这次将左爷直接锁在卧室,钥匙就放在门外窗台上。不仅如此,书房内的银票没了。当天我在左爷身边,吓得我不敢看他。那脸色,那神情,就在那天,刚巧有人撞咱家爷枪口上,一声令下!” 说到这里,沈二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厉眼一飞,“杀无赦!” 明三面色立刻严肃起来,自家爷脾气一上来,在这档口,谁做了不好的事就要死。不过,左爷也不是胡乱杀人的,那些被杀的,有该死的理由。 走私军火,能不死?没有全家灭族,已是仁慈。 就在两人面面相觑时,他们突然听到旁侧传来一道细微的老伯声,仔细看去,好像是穆公馆的人。 “赶紧找,这事还要秘密办,老爷下令,务必太阳落山前找到大小姐。” “福叔,江陵城那么大,咱们去哪找?大小姐究竟会去哪个地方打工?” “挨个茶馆酒楼找,大小姐没本事,最多出去端端盘子。” 这些话全被沈二明三听到,原本他们猜测是穆公馆的人,可确定其中一人是福叔后,他们便笃定了。 话语中的大小姐,不就是左爷从小定下的未婚妻?左爷至今没给确切答复,不知这娃娃亲他认或不认? 就在这时,沈二推了推明三胳膊,“这事,咱要不要告诉左爷?毕竟是名义上的未婚妻,怎能被赶出家门出去打工?做的还是粗活,这不是打咱家爷的脸?” 明三细细思量,觉地此话有理,当即回了,“你带队巡逻,斯坦兴正即将开办,江陵城人流增多好几倍,其中不乏关系复杂的人。我现在就去临水别墅禀告穆大小姐的事。” “赶紧去,问的时候委婉一点,别被左爷抽了鞭子。” 明三慎重地点头,而后快步前往临水别墅。 ………… 半个时辰后,明三入了临水别墅,掌管来记当铺的运叔恰巧在此。 “运叔,你怎……” 话还未出口,他就被运叔打断,再看运叔表情,特别不对。 “左爷这是怎了?我今日来此,禀告上一季度当铺营收情况,可左爷却不许任何人进入书房。从未如此过,难道去了一趟凤县受气了?谁敢给他气受?” “运叔,沈二今早与我说了,左爷还真受气了。你都不能入内,我也只能等着了。” 一时之间,两人都有点愁苦,在一楼大厅内干等着。这一等便是两个时辰,左爷别说下楼,连书房门都没出。 运叔再次叹气,“这等到啥时候?明三,你来禀告的是何事?” “穆大小姐被赶出穆公馆,在外面干粗活打工,若此事传出去,丢穆家脸面是小,丢左爷的脸便是大。” 运叔思来想去,也明白了,“毕竟是左爷的未婚妻,他知道穆大小姐来了江陵城,些许日子过去,还未提及。” 就在此刻,楼梯处突然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每一下仿似都踩在人的心上。 明三和运叔马上闭嘴,忙抬头去看,一见是左傲,立刻躬身道,“左爷。” 回答他们的是一阵静默,左爷不说话,他们也不敢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清冷的声音才溢出。 “运叔,账目。” 运叔连忙递上账本,“左爷,全在这里。” 左傲顺势接过,慢条斯理地看了起来,一目十行,连翻几页,厚厚的账本几分钟内被看完。 “缴了孙局的货,急的开始变卖家产,有意思。”声音极其冰冷,更是带着强者惯有的凌厉。 “孙局变卖部分家产,迎香馆易主,新东家乃是梅子臣。” 左傲双眼霎时波光流转,暗流汹涌,溢出唇的声音越发低沉,“短短几日,易主了。如此一来,动手时注意点。” 一声落下,他看向明三,话音清冽,周身威压大涨。 “你在街上巡逻许久,爷要找的女人没半点消息,没用的消息搜罗一堆,要造反?” 第69章 勾的日日想你 被这么一说,明三的心猛地上下狠狠一荡,左爷的气还没消,他今日撞枪口上了。 意识到这点后,他立即躬身请罪,“左爷教训的极是。” “去军部报道,历练一个月。”声音极其低沉,泛着森然冷意。 “是,属下立即去。”明三不再迟疑,转身大步迈出临水别墅,直往军营去。 不止明三,运叔也明白了,左爷对穆大小姐完全没兴趣。这娃娃亲,到底成了泡影。 “运叔。” 听到左爷出声,运叔忙敛下心思,躬身道,“在。” “来记当铺一共收了孙局两处家产,变卖的其余部分,联合其他当铺,一并收了。” 运叔接过左傲递来的账本,而后快步走出。左爷的意思很明显,一点点收购孙局的家产,不从外部打击,从内里吞食,叫孙局硬生生食了苦果。 此刻,临水别墅一楼大厅内,左傲狭长的双眼微微眯起,道道危芒迸射而出,周身散发刺骨寒意。食指指缝间更是夹了一张薄薄的银票,面额恰巧一百多块。 渐渐地,指腹猛然收紧,随着手的力道,银票被夹地变了形。片刻后,左傲眯起的双眼恢复常态,指腹力道一减,银票随即入了他的口袋,而银票的主人正在迎香馆二楼账房内。 穆念亭看了许久账本,脖子有些酸。恰巧赵叔端了膳食过来,她索性放下账本接过托盘。 “赵叔,真是好菜,三菜一汤呢!” 赵叔因为她放鸽子的事,至今气还未消,脸色虽不阴沉,口气仍不太好,“少东家心肠好,照你这样,理应被轰出去。” 穆念亭毫不生气,反倒眉眼弯弯,“赵叔,你心地善良。” “不和你兜圈子,我下去忙了。” 穆念亭笑着说了声慢走,而后端了托盘到窗台边上的小桌上,等她要落座时,视线无意中朝外一扫。 她看到了周奶娘……,同样的,她也满脸焦急。早上看到福叔,现在是周奶娘。 穆念亭秀眉拧起,思虑片刻后放下筷子,疾步出了账房。今日送来的账本她已看完,和梅子臣告假后得以离开。 等到了街道,她却没看到奶娘,找了一会后,她发现奶娘进了一家胭脂铺。 她马上跟了进去,还没开口就听到…… “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年轻丫头,浓眉大眼,皮肤白皙,长相秀气,衣服是素色的。” 周奶娘口中描述的人,不就是她!穆念亭立即走进去,胭脂铺掌柜视线在她身上一瞄,笑了起来。 “大娘,你要找的丫头,是不是她?在你身后站着呢!” 周奶娘眼里闪过欣喜,连忙转身,看到穆念亭尽在眼前,差点老泪纵横,“可算找到你了!” 穆念亭朝掌柜笑了笑后,忙拉着周奶娘出来,“早上我看到福叔在找,现在是你,我在打工呢,忙着找我做什么?” 对穆公馆而言,她没那么重要,除了利用,哪有好事等她? 然而,她刚说完就看到周奶娘连连摇头,眼泪珠子一串串往下掉,不是伤心,而是高兴,喜极而泣。 “大小姐,可算苦尽甘来了。快快随我回去,老爷在等你,一旦你到家,立马带你去左公馆。” 穆念亭的心猛地沉下,眼睛紧接着倏然睁大。穆正是不是急的抽风了?竟想到带她去左公馆!他脑子里到底想的什么? “大小姐,怎还不走?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左爷恰巧回来了,说不定也在左公馆。一来二去,对上眼了,大小姐,天大的好事。” 周奶娘急切地拽住她的手,可对穆念亭而言,若被左傲发现,根本不是喜事,而是丧事。 “奶娘,阿爸怎会突然带我去那,事情绝非如此简单。我必须从长计议,不能急。” “管那么多,你在外面打工,别说左爷正脸,背影都没瞅到吧?这次可是去左公馆,为了你去世的姆妈,为了你以后的日子,不许推脱!” 周奶娘十分焦急,声音不受控制地大了起来。 这里可是街道!穆念亭马上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刚要说话却发现沈二带着一队人马从另一个街道拐入。 她面上神色一紧,立马扯着周奶娘到了一旁小巷子,而后叫了路过的两辆黄包车,报上穆公馆附近的一条街道。 上去的那刻,她朝周奶娘道,“坐稳了,咱们回去。” 见大小姐终于肯回去了,周奶娘神情才舒缓下来,浑身上下一阵轻松。无论结局如何,也不管凤县女子事情真假,至少大小姐能去左公馆。 穆念亭坐在黄包车上,等沈二消失在视线中时,她的心绪才渐渐平稳下来。 穆正的心思绝对不简单,他一心只盼穆晚玉出息。她这个大女儿在他眼里可有可无,若不是娃娃亲一事,他根本不会接她到江陵城。 一路上思考许久,到穆公馆附近街道付了车钱后,她扶住周奶娘一步步往穆公馆走。 这一次进公馆和以往不同,守卫比起从前恭敬许多,长廊上站了一溜排丫鬟,一口一个大小姐地叫着。 周奶娘喜色浓浓,满脸欣慰。如此才是大小姐的待遇,平常那些丫头家丁一个个鄙视的眼神,她看了都心酸。 等两人快进厅堂时,福叔拦住周奶娘,“老爷吩咐,只许大小姐一人进入。” 穆念亭抬手拍拍她,“你先回院子。” 话落,她抬脚走入厅堂,一眼就看到端坐在上首面色凝重的穆正。 仔细一瞅,旁边还站着大夫人和二小姐。只见穆晚玉脸色略苍白,一方帕子被揪地很紧,手指骨节因为用力过猛,泛着一道道白。 “阿爸,不知匆匆唤我回来,所为何事?” 穆正神色更加肃穆,片刻后沉吟道,“今日我和你姆妈一番商量,你和左爷的娃娃亲,不能退。” 穆念亭心绪几回百转,到底发生了什么,穆正的心思完全变了?再看穆晚玉,脸色更加苍白,手帕揪地几乎变形。再看大夫人,表情没有过多变化,十分平静。 静静观察一番后,她上前一步问道,“阿爸,退亲一事,上次我已在左夫人面前表态。三月为期,如今只剩六十几天,左爷在此期间若没有提及,亲事作罢。” “我同你姆妈主意已定,随我去一趟左公馆,面见左督军。” “阿爸,为何突然改变心思?就不怕左公馆说我们出尔反尔?” 这时候,穆正没有多言,大夫人反倒平稳出声,“穆公馆也是要脸面的,上次退亲实属欠考虑。即便公馆再败落,你也比凤县那野女子好。此事务必竭尽心力,若成了,往后你二妹妹就是你的陪嫁。” 此话一出,穆念亭当即明白了。原来如此,妹妹成了姐姐的陪嫁,随她到左公馆。如此一来,倒是方便穆晚玉接近左傲。到时候,动个心思,鸠占鹊巢,先夺妾室位,再抢占正位! 她就说,穆正怎么突然转了心思,还是为了他的二女儿。为了压下传闻中的凤县女子,如今拿她当挡箭牌。一旦逼婚闹大,左督军又认死理,定会答应这门亲事。 可惜,他们都不知道,她就是谣传中的凤县女子,左爷“宠爱有加”的女人。 “阿爸,我随你入左公馆,但此事能不能成,我可说不准。”穆念亭说话时,面上带着笑意,心中却有了打算。 这娃娃亲,非但不能成,还必须过期自动退掉!若左傲成了她老公,日日相伴他,她怎么吃得消? “车已备好,走。”穆正略略看了她一眼,一语落下后,人已出了厅堂。 穆念亭不再停留转身往外走,走出的那刻,她听到大夫人轻声安慰穆晚玉。 “别急,陪嫁只是暂时的。此事一成,你用我教你的方法,准把左爷勾的日日想你。” “姆妈,可我马上要入学了,我怕见不成左爷。” “入了斯坦兴正,到时候你虽是陪嫁,可无论哪方面都比穆念亭技高一筹,说不定不要你勾,左爷便看上你了。” 一番话,一字不差全被穆念亭听去。对此,她只有轻蔑一笑,大夫人当初鸠占鹊巢抢了自个儿姐夫,便是用了那闺中秘术吧?如今,好的不教,着实给自家女儿做了坏榜样。 这些招数对着左傲一使,勾的日日想你?真真可笑! 站在厅堂外等着的周奶娘看着自家小姐一脸笑意地出来,面上更是欢喜,忙上前嘱咐道,“去了左公馆,定要好好表现,留下好印象。” 穆念亭拍拍奶娘的手,不忍告诉她实情,“我会的,放心吧,等我的好消息。” 如此,周奶娘才放下心来,看着穆念亭跟着穆正出了公馆,进入车中,直往左公馆去。 疾驰的老旧黑色汽车上,穆念亭看着一脸沉重的穆正。 “阿爸,我们突然去左公馆,你确定左督军在?” “花了重金,请了政部领导出面。现在,左督军多少卖个人情。” 穆念亭也渐渐明白出面的人有可能是谁了,穆四小姐的外公。四小姐并不是穆正的骨肉,而是三姨太未嫁人前和旁人私通所得。最终惨遭抛弃,不得已嫁给穆正。 所以,这位做领导的外公,欠了穆正一份极大的恩情,能帮衬的地方势必亲力亲为。 第70章 志不在女人 “念亭,左督军权势滔天,极其重视礼数,等见到他,礼节方面注意了。其他话不用多说,我说即可。” 穆念亭垂下眼睑,乖顺起来,“阿爸,一切听您做主。” 见她突然懂事,穆正的心稍稍放了下来,目看前方,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正襟危坐起来。 穆念亭见他这般模样,心下了然,看他紧张的样子,其实这是他第一次见左督军吧? 心中通透,但她没有揭穿,静静地坐在后座上,透过车窗看向前方的路。 过了大概四五十分钟,和上次来时一样,警卫询问盘查一番才放穆公馆的车进入。 等到了左公馆内,左督军手下副官早已等候在此,见到穆正下来,肃穆地行了一个军礼,“穆老爷,大小姐,督军等候多时,请!” 声音铿锵有力,满满军人范散发而出。 穆正点了点头,“多谢督军,特意派人过来迎接,穆某感激不尽。” 紧接着,他朝穆念亭使了一个眼色,穆念亭会意,朝副官回以微笑。不多时,副官朝前方伸手,两人跟着副官往前走。 绕过一栋栋别具特色的建筑,穆念亭来到一处极大的西式花园,其内种植的花大多产自国外,形态各异,清新淡雅的有,妖娆芬芳的也多。 花园内有条宽敞的鹅卵石大道,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直通而去。顺着大道穿过花园,便是一条水榭走廊,唯有风景,没有房屋。 直到走廊尽头,她才看到一座红墙青砖瓦房,从内到外散发浓浓中国风。放目远望,只有这一处两层楼房。 此时,副官扬手道,“前面便是督军办公的地方,随我来。” 倘若这次不来左公馆,穆念亭还不知竟有如此清幽的地方。 跟着副官进入小楼,她并未看到左督军,和穆正在一楼厅堂等待一会后,才听到楼梯方向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回眸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男人,肩膀上挂着一溜排勋章。英挺深邃的脸庞,特别是那双眉眼,和左傲如出一辙。 “穆老爷,坐。”声音极为有力,仿若暮色沉钟。 副官听令,利索地拉开一旁椅子,穆正恭敬地说了声谢谢随即坐下。 穆念亭并未落座,笔挺地站在穆正身边,两眼直视左督军。而督军恰巧也在看她,密集的视线从上到下将她仔细打量着。 不多时,左督军开口道,“娃娃亲一事,当年由我和万老定下。如今,万老去世十多个年头。这份许诺,我自然认。” 言语中的万老便是当年富甲一方的万家掌权人,人称万老,穆念亭的亲外公。万老去世,子嗣凋零,百年万府树倒猕猴散,不复昔日辉煌,仅剩的子嗣间更是不再往来。 穆正听到左督军如此口吻,不禁窃喜,语气更是多了丝轻快,“督军,穆某自知无论从哪方面,小女都配不上左爷。现下督军一番话,穆某的心也算放下了。” “穆老爷,凤县女子,即便有传闻,不调查清楚身份,我也不会同意犬儿接回左公馆。即便是个通房丫头,也不可能。只是……” 说到这里,左督军话锋一转,看向穆念亭,“犬儿志不在女人,至今和你的婚事,从未提及。现在不同以往,也要过问女儿家的心思。” 穆念亭垂下眼睑,装作十分乖巧的样子,但开口的话却让穆正的心往上一提。 “有些话,不知可否和督军单独说?” 左督军面上出现一丝愕然,随即很快恢复常态,“自然可以。” 一声落下,他朝副官使了一个眼色。副官听令,手往前一伸,示意穆正到偏屋稍作休息。 既是督军意思,穆正不敢多做停留,但出去前他屡屡朝穆念亭使眼色,示意她别乱说话。 待穆正出去后,穆念亭收了脸上笑容,先是朝左督军恭敬地福身行了一礼。 片刻后,她才出声道,“督军,我自小养在乡下,姆妈去世早,教养我的时间不多。但我记得,她不愿我踏入高门贵户。我心思单纯,适应不了太复杂的关系。这江陵城,我来了有段日子。左爷声望在外,受各方尊敬,左少奶奶必须要配得上他,并在生活乃至公务上,帮得上忙的。责任太重大,请求督军亲自废了这桩娃娃亲。” 一长串话说下来,穆念亭气息平平稳稳,更没有见到左督军那种惶恐。 对此,督军倒是对她另眼相看,乡下能长出这般女子,也是千里挑一。如此一想,他没有立刻答应她,反倒问道,“你阿爸心心念念盼亲事成功,你却要毁了,父母授意儿女必须听,你倒是不怕?” 穆念亭笑了笑,“督军是新派领袖,您都说了,时代变迁,除了父母授意,更要过问子女的意思。我的意思简单明了,左爷至今不提娃娃亲,怕是顾念到我是女子,给我留点颜面,容我亲自提出退婚。” 左督军细细思量,上下打量起穆念亭,没多时,他终于点头,“好,但愿你不后悔。不用等你的三月为期,今日就作废。既在我面前亲自坦言,便要一如始终。” 穆念亭眼神坚定,声音有力,“一言既出,绝不后悔。” “好!痛快的女子,委实不错!”左督军声音一大,满身豪迈顷刻间散发,不多时,他拿出纸笔,亲自写下两份退婚书。 左家和穆家各执一份,由穆念亭亲自按手印。短短几分钟,退婚一事落定。 此刻,穆正焦急地等候在外,等他入内的时候,左督军已经去了二楼,一楼只剩穆念亭一人。 他不顾副官在场,连忙问她,“你这手上拿的是什么?你又和督军说了什么?” 穆念亭朝他眨眨眼,却没有回答,反而看向副官,“麻烦送我们出左公馆。” 副官手往前恭敬地伸出,“请!” 穆念亭紧紧拿住退婚书,跟着副官往前走,穆正别无他法,只能迈步跟了上去。 两人走在水榭走廊,又从西式花园而出,快走到左公馆大门时,马达轰鸣声骤然响起,一辆黑色汽车风驰电掣般地开了进来。 穆念亭抬头看去,这辆车太熟悉,是左傲的!她的步子立即一闪,躲在副官身后,副官高大的身影将她挡了严实。 车内,左傲放下手中册子,泛着冷意的双眼朝窗外看去。 开车的沈二立即说道,“左爷,您看到的人是穆老爷。” 左傲不发一言,阴冷的视线落在穆正身上。 对上左傲的眼睛,穆正只觉地艳阳天成了冰天雪地,周身寒冷无比。但他也不敢动,就这么目送汽车越开越远。 等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副官才带着两人继续往门外走。 穆念亭暗自舒气,右手更是攥紧了退婚书。等出了左公馆大门坐上自家车的时候,她的心才放了下来。 车缓缓地向前开着,穆念亭手中的退婚书被穆正刺溜一声夺了过去。 仔细看后,穆正气地浑身发抖,一双厉眼看着她,“你和左督军商量的事,是不是退婚?你竟敢违背父母之意,斗胆退婚!” 声音很大怒不可揭,再看他的脸色,已是无比通红。 穆念亭心绪平稳,出口的语调也平稳,“左督军要脸面,在你面前当然说认娃娃亲。可为什么又要说,现在不同旧社会,也要过问女儿家的意思。更是说自己的儿子志不在女人,即便娶了我,对我也不会好。其中隐藏的意思,阿爸,您听不出来吗?” 三言两语下,穆正的心思渐渐通透,双手紧握成拳,指骨更是发白,“他在等我们开口,自己提出退婚,如若不然,穆公馆吃不了兜着走。” “对,左督军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才提出单独谈,这样一来,给了穆公馆一个台阶。” 穆正脸色更白,双手死死地揪紧退婚书,“表面正人君子,实则老奸巨猾,军阀没一个好东西!” 此番言论也只敢在自家人面前说,若被旁人听了去,穆公馆怕是要满门抄斩。 穆念亭得偿所愿,心情大好,不禁抬手替穆正顺气,“阿爸,有钱人的世界,我们怎能懂?女儿嫁过去,不就是守活寡?我和你说个事,孙局夫人的庶妹千里迢迢去凤县,嫁给刑四少做姨太太。后来呢?没几天,一具尸首入了孙府。” 穆正呼吸一窒,眉头紧锁,“确有其事,晚玉还是另寻他人,不要嫁给左爷为好。” “阿爸,所言极是。您该给二妹妹寻一门亲事,就像三妹那样。” 穆正脸色一摆,“胡说,林家少爷是病痨,活在世上也就几年。和你三妹的婚事定在下个月,林家少爷是独子,只要他死了,你三妹生个儿子,林家那座宅子以及店铺都是穆公馆的。” 看着穆正义正言辞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穆念亭只觉地世间没有词汇能形容这样的人。说左督军老奸巨猾,起码人家有资格!穆正呢?堵上女儿的幸福,只为林家家产。 自己没有本事,想尽方法捡便宜。 第71章 何必吊死一棵树? 一路上,两人再也无话,一直到了穆公馆。 穆正一下车,疾步匆匆走了进去。穆念亭拿着退婚书,神情轻松地迈步进去。刚进去,她就看到大夫人一脸急色,穆正几句话后,大夫人马上变了脸色。 站在一旁的穆晚玉脸色发白,帕子再次被揪成一团。 一家人的神情,穆念亭只觉地搞笑。婚事退了,穆晚玉做不了陪嫁,瞧这脸色,啧啧,真是一出大戏! “晚玉,入了左公馆,也是过苦日子。江陵城富裕人家不止左公馆,阿爸另为你寻。” 说罢,穆正抬手顺着女儿的头发。这番待遇,几个女儿中,也只有穆晚玉有。 穆念亭眉眼弯了起来,还真是“令人羡慕”。然而,她刚感慨完,却看到穆晚玉一甩帕子,几滴清泪挂在眼角。 “阿爸,我偏不!我的才艺比起其他女子,哪里差了?我就要嫁左爷那般的男子!其他人,我一个都瞧不上!我就不信,凤县女子能入他的眼,我入不了!” 穆晚玉声音越来越大,片刻后,直接转身呜咽着往自个儿院子跑。 大夫人拿她没辙,连忙追了上去,只剩穆正一人站在原地。 穆念亭走了过去,看到一脸苦闷的穆正,她明白,面对这样的女儿,作为父亲,他心痛了。 “阿爸。”她轻轻唤了一声。 穆正立马变了脸色,沉沉道,“回自己院子,别添乱。” 穆念亭装作十分苦闷的样子,“二妹妹心性太高,非左爷不嫁。而左爷那样的人,又岂是轻轻松松能到手的?我的话,二妹妹听不了,省的夜长梦多,阿爸您还是早为二妹妹定亲。” 说完她不等穆正回应,径自福身行礼,而后拐入一旁小道,往自己院子去。 然而,她刚踏上小道没走几步,就看到四小姐远远地朝她走来。 “大姐。”友好地唤了一声后,穆思思随即问道,“大姐,听说你和左爷的娃娃亲退了?” “四妹消息灵通,的确如此。” “这可怎么办?你打乱大夫人的如意算盘,二姐做不了陪嫁,接近不得左爷。” 穆念亭悠然应道,“这事不是我能做主的,都说左爷钟情凤县女子。反观我,左爷对我不闻不问,更不到穆公馆看我几眼。大夫人想的再好,决定权却在左家。” “姐姐这话也对,三姐和林家少爷的婚事快要定下。林家少爷人品还算不错,可身体却不行。姐姐,有了三姐的前车之鉴,你还是小心点。你没了娃娃亲这层保障,下一个定亲的人,说不定是你。” 穆念亭不以为然,摆摆手道,“四妹如此关心我,不如叫你那了不起的外公,替我寻门亲事?” 随意的玩笑话而已,只见穆思思脸色微微一变,过了好一会才道,“若有适合的,我定当为姐姐介绍。” 穆念亭拍拍她的肩膀,夸赞她一番后往前走去。 此刻,穆念亭心情舒爽地不得了,以前她没退婚,只因羽翼不丰满必须拿娃娃亲做保障。而现在,她有三百多块私房钱,更有工作,还有免费吃喝住的地方! 即便搬出穆公馆自立门户,她也不怕!如果穆正捡便宜的心思打到她头上,可别怪她下手不留情。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一道响亮的妇人声响起,紧接着,她的手就被周奶娘拽住。 这么一拽,退婚书倒是被周奶娘看到了。刹那间,周奶娘的眼眶红了。 “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敲定婚事,怎么退了?” 穆念亭拉住她的手,一边安抚一边扶着她走入房内。 “奶娘,你觉地我姆妈跟了阿爸,幸福吗?” 周奶娘想都没想,头摇的和拨浪鼓一样,“不幸福。” “左爷说一不二,绝不会让人牵着鼻子走。娃娃亲他不认,我缠着他只会更生厌恶。为了我以后的幸福,这婚啊,退了好!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棵树?” 周奶娘沉默了,低头看着手中的退婚书,仔细思量好一会。最后,她才抬头道,“大小姐,你说得对。左爷虽是好依仗,可他若不宠你,那些高门贵户的丫鬟家丁照旧可以欺负你。” “奶娘,你能这样想,真好。”穆念亭一边说一边欣喜地抬手拉住奶娘,更是往她身上依偎。 “你啊,那会说搞定左爷,使劲浑身解数接近他,都是诓我的。你早存了退婚的心思。” 穆念亭嘻嘻笑了出来,正想回话,却听到外头一阵叫唤。仔细听去,是二姨太,三小姐穆悠的亲生娘亲。 “奶娘,我出去一下。” 说罢,穆念亭抬脚走了出去,打开外屋大门发现二姨太正站在庭院内。 “大小姐,你总算回来了,求求您救救悠悠。”二姨太一边说一边急匆匆跑来,一脸急色。除了大小姐,她不知求谁好。 为穆悠寻一门亲事,这事就是穆念亭在穆正那亲自提的意见。她可不会忘记,原主是被穆悠害死的。这会来求她,是不是找错了主? 心中这样想,但她面上却这样说,“二姨太,这事我帮不了。阿爸亲自寻的亲事,一言既出,定当信守诺言。” “不行,我不能让悠悠嫁给一个快死的人。不然,嫁过去没几年,成了寡妇!” 看着二姨太这么急,穆念亭干脆拉住她的手,将她拽进屋内。 “这事,三妹和林家少爷的婚事,穆公馆不能私自退了,但林家可以退啊。” 二姨太有些不懂,穆念亭索性附耳提点几句。瞬间,二姨太的双眸光亮起来。 “大小姐,这么做一石二鸟,把二小姐也拖下水了。” “她不是想去新式学校么?你在这档口见机行事,毁了大夫人的计划,恰到好处。大夫人朝你的女儿下手,你怎就不能朝穆晚玉下手?” 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二姨太整个人立即通透了,片刻后她又匆匆出了门。 此刻,周奶娘从内屋出来,一双眼睛布满疑惑,“大小姐,你从未踏入宅院,怎应对地如此自如?倒不是我认识的大小姐了。” 穆念亭眉眼弯弯,朝她俏皮一笑,“若我像以前那般,那日突然失踪受人谋害的事,还会发生。我今天就住在穆公馆陪陪你,明天我还要干活呢!” 周奶娘听到干活,就觉得穆念亭干粗活,心里头也越发难受。 一整天,穆念亭都呆在院中。晚上也是陪着奶娘一起入睡,到了翌日吃完早膳出去的时候,她便听人议论,穆晚玉没有被斯坦兴正录取。被拒绝的理由更是令穆公馆颜面扫地,人品不佳,妒忌心太强。 妒妇名声一出来,“连累”了穆悠,林家管事当天上门退亲。穆公馆可谓雪上加霜,穆正的算盘完全落了空。 穆念亭心情超级不错,走到穆公馆所在街道时,恰巧在此看到老陈。 老陈熟络地和她打招呼,二话不说拉她到迎香馆。然而,她还没下车就发现不对劲了。 里三层外三层,警察从里到外包围,咋回事? 穆念亭慢慢地下了车,走到一旁人群中。仔细一听,才知道孙局一大早到了迎香馆,手里拿着迎香馆的地契,不准再营业,这房产他要收回去。 “原来,迎香馆的地皮是孙局的。” “这下可好,梅家少爷岂不是亏本亏死了?听说这钱砸上梅家根基了,若是倒了,梅家岂不是也要倒?” “孙局摆明了不让梅少爷好过。” 穆念亭的心沉了下来,如果迎香馆倒了,她的工作岂不是没了?不行,不能倒!可是,她如何对付孙局?人家享有大权,又有枪,她如何斗? 心思转了好几圈,穆念亭冷不丁想到左傲,他和孙局是死对头,能对付孙局并让孙局无话可说吃闷亏的人,只有左傲! 对了,就是他了!迎香馆好歹是排名前五的酒楼,孙局大清早搞那么大动静,左傲应该会来吧? 她刚这样想,轰鸣马达声响起,抬头看去时,只听刹——,利落响亮的停车声。 隐在人群中的穆念亭听到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更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左爷的车!” 话音落下,只听车门开启的声音,黑色皮鞋率先进入视线,紧接着,修长有致的身形映入眼帘。 虽是孙局手下,一溜排警察仍旧列队排开,为左傲让出一条路,更是恭敬地唤道,“左爷。” 没多久,穆念亭看到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人疾步而出,严肃的面容在看到左傲的刹那堆满笑意,更是伸手要和他相握。 “左爷,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左傲冷冽的视线落在孙局身上,看到他伸出的手,不为所动。 一时之间,孙局有些尴尬,讪讪地收回手却也陪着笑,往日的狠劲消失无踪。 穆念亭远远地看着左傲笔挺的背影,片刻后,极富磁性的声音透着寒意随风飘来,威压如同狂浪般一圈圈荡开。 “孙局,你手中地契可有土地局章印?” 声音清冷,一语中的,孙局脸上的笑意一寸寸地没了。 第72章 速度与激情 原本寂静的人群瞬间热闹了,站在前面的人纷纷看向孙局,一看那脸色大家都明白了,地契没有土地局章印,来路不正呢! “拿着假地契,收迎香馆的地皮,虽然这一带不是督军实属管辖地,但也不能这样欺负人。” “若不是左爷及时赶到,梅少爷就要被孙局硬生生欺负了。” 穆念亭静静地听着,透过人群缝隙踮脚朝前看,孙局表情挺尴尬的。看来,地契另有猫腻,不是他的东西却来抢,迎香馆地皮是块肥肉,怎么会便宜孙局? 就在大家揣测的时候,讪讪的笑声再度响起,不多时,穆念亭看到孙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 “左爷,虽没有土地局章印,但有一张确保书。上面可是由迎香馆原先的东家亲自按的手印和签字,地皮一并从他那买下。左爷难不成还想管合法买卖?” 一丝溢满寒气的笑飘出左傲的唇,紧接着,孙局手中的确保书被抽离,入了左傲的手。 修长的手指微微夹住,一双厉眼淡淡地扫向孙局。不多久,手指微微用力,交替间竟是将确保书撕了。 撕成好几片,如雪花般飘落在地。孙局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微笑,脸色完全沉了下来,出口的语气带着火药味。 “左爷,当着众人面对我这般,丝毫不将警署放在眼里。怎么,今日想火拼不成?” 话音落下,孙局一个眼色下去,站在两排的警察右手立即探向腰间,按在放枪的位置。只要孙局一声令下,便拔枪而起! 情势顿时紧张起来,剑拔弩张中带着浓浓火药味。在一旁议论的人再也不敢发话,一个个提心吊胆起来。 穆念亭依旧站在人群中,静心观察,迎香馆的事没有落定,纵然冒着被左傲发现的危险,她也不能走。 然而,左傲迟迟不发话,孙局也不出声,两人就这么静静对视,颇有几分虎视眈眈的味道。 就在大家认为这种状态会维持很久时,只听啪——,仿似按下扳机的声音。 只见左爷快如闪电般地从腰间拿出枪,如同一阵旋风,直指孙局额头。 一众警察被左傲突然起来的动作吓傻了,僵硬好一会才拔枪欲指左傲,可就在这时,所有警队被左傲手下人马包围起来,各个腰腹抵住一把枪。 谁输谁败,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来。 孙局见形势不好,强硬的口气瞬间变软,“左爷,有话好好说,咱们认识那么多年,什么事不能商量?” 一声落下,抵在他额头上的枪更加紧了,他吓地全身紧绷。共处多年,左傲的性子不好琢磨,说不准真会一枪毙了他。 “孙局,你想火拼,自然陪你。” “没没没,我什么时候说火拼了?左爷,您误会我了。警署和江南商会以及军部一向和睦相处,当年共同维护治安奔赴战场,咱们团结一心,齐心协力呢!” 好话说尽,可抵在孙局额头上的短枪仍没有拿下。 “孙局,有样东西,你需仔细看看,沈二!” “是,左爷!”沈二迈步而来,拿出一张纸放在孙局面前。 穆念亭不知道纸上写了什么,只看到孙局两眼大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几秒后,抵在孙局头上的短枪撤去。 很快,她听到孙局一声令下。不多时,一众警察跟着孙局迅速退去。 迎香馆只有左傲的人,处理完孙局后,他并没有走,反而朝迎香馆走去。 隐在人群中的穆念亭不淡定了,左傲为什么去迎香馆?他进去了,她还怎么去?难道她要无故旷工? 不成,她不能走,先在迎香馆外等着,总会离开的。心思定下后,人群也散了开来,她顺势朝一家小吃店走去。 小吃店面积很小,一共才二十平,她坐在最里面的桌子,点了一份小笼包,伴着豆浆一边吃一边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小笼包被一个个吃完,等豆浆都喝完后,左傲的身影她仍没看到半丝半毫。 他去迎香馆是办大事吗?这么久了,还不出来!她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不出来,她就进去,实在冒险。 穆念亭只好按下心绪耐心等待,在小吃店快收摊的时候,她终于看到戴着黑色墨镜的左傲从迎香馆出来。 沈二已经开来汽车,站在一旁躬身等待。 穆念亭紧密的视线落在左傲笔挺的身形上,看着他迈着步子一步步走向专属黑色汽车,又看着沈二打开车门。 然后她再看着左傲低头上身微微前倾即将上车,她的内心呐喊起来,快走吧,你走了我才好办事。 可是,左傲右脚就要抬起的片刻,突然又放了下去。穆念亭的心提了起来,正要细看时,左傲竟然直起身体扭头朝她在的方向看来!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隔着墨镜,又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她仍能察觉到左傲周身散发的冷气。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看到他微微扬起的唇角。毫无疑问,他看到她了!沈二此刻也循着左傲的视线朝她看来。 这一刻,穆念亭的心跳得飞快,眼看左傲朝她走来,她没有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奔出小吃店! 三十六计跑为上计!左傲为什么在那档口扭头,视线如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现在,穆念亭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跑,跑出左傲的视线,绝对不能落在他手上。然而,追击她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接连几转,绕过一个又一个巷子,气息已经不平稳,再跑下去,她会筋疲力尽。 追拿她的人越来越多,左傲的人已经将她包围在一个巷道,井然有序的脚步声中她听出另一道声音,沉稳有力,像是宣判生死的王者。 抬头看去,正是左傲!墨镜下的那双眼睛,怕是冰寒无比。 穆念亭紧紧咬唇,即便巷道南北两个出口被包围,她也要拼上一拼!于是,她飞快转身卯足力气往前跑。 一众手下想追上去,但在左爷的示意下停止追击,巷道全被包围,即便跑到另一出口,也是他们的人驻守。 无论怎么跑,插翅难飞。只是,他们不太明白,为什么左爷要针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 就在众人超级不理解的时候,他们突然听到轰轰马达声。没多久,驻扎在另一个出口的人突然跑着过来。 “左爷,那女子抢了别人的车,冲出去了!” 一语落下,刚才还认定是柔弱女子的人立即改变看法,会开车的女人,江陵城可不多! 而此时,穆念亭已经一踩油门飞快地开了出去,她必须开到一个偏僻地点,再弃车逃跑。 不得以下,她抢了停放在巷边的车,车的主人恰巧去了金店。这辆车挺新的,应该是买来没多久,她要好好开不能磕着碰着。 思及此,穆念亭每到转弯处都稍微降下速度。 一时之间,江陵城主干道响彻轰鸣马达声,大家看到车的款式后,各个目瞪口呆。 这不是法国刚生产的车吗,据车行的人说全球总共十辆,而这车好像被左爷买去了,崭新的还没挂车牌呢! 正当大家不解的时候,又一辆车直飙而来,猛追刚才那辆车。细细看那车牌,左爷的车! 到底怎么回事,前后都是左爷的车,互相追击?场面太劲爆,就连江南商会也被惊动了。 此时,穆念亭并不知道车是谁的,一个劲地猛开,新车就是好,马达很给力!一溜烟就开出了城门。然而,当她通过前视镜看车后时,心猛地沉下。 左傲开车追上来了!真是抓不到她,死不罢休!看来,今天又要干上了。 穆念亭索性心一横,现在快要午时,开出城门后大道上来往行人不多,她再次加速。她开的是新车,左傲那是旧车,速度比不上的。 能不能成功逃脱,更看车的性.能。 车速直升一百码,连拐几个弯也只是稍稍减速。她从没这么刺激地开车,车技在惊险的状况下,连续提升。 然而,连开几十分钟,还是没有甩开左傲。 穆念亭秀眉拧起,紧紧咬唇,车速猛然降下,方向盘一扭直往另一侧小道开。 当她拐进去一路颠簸后,身后黑色汽车紧追不舍,穆念亭握起拳头,在方向盘上一敲。 “臭男人!” 大骂一声后,只听砰地一声,车后玻璃应声摔碎。 穆念亭的心猛地一跳,欺负她没有枪,他竟然朝她开枪! 她刚这样想,又一声砰,车身狂猛地抖了起来,右后轮胎被一枪打破,顿时泄气,少了一个轮胎,车颠簸地快抓不稳方向盘。 砰砰砰——,枪声不断,轮胎连破两个,速度迅猛直降,穆念亭的身体不受控制,脱离安全带朝方向盘撞去。 “嘶!”痛得她叫了出来,入眼一片模糊,清醒后,车也被逼停,仅剩完好的两个前轮胎被摩地不成样子。 砰——,车门被人从外打开。大手伸来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来不及反抗,她就像一只小鸡被拎了出去。 第73章 卖身契 穆念亭抬头,额头被撞,丝丝鲜血顺着脸颊而下。还没抬头看左傲,就被他突然伸出的大手一把抵在冰冷的车门上。 挂在他鼻梁上的墨镜被拿下,看到他的眼睛时,她才意识到,不仅阴寒,更有狠辣。厉光迸射而出,扎在她的全身。 左傲不发一言,幽冷的眸子盯着她。 穆念亭身体微动,却再次被他用力按在车上,后背膈地特别不舒服。她再次抬头和他对视,唇瓣微动就要开口时。 啪嗒——,食指按下扳机的声音,黑洞洞的冰冷枪口直指她的额头。 穆念亭垂下眼睑,抬头的那刻,没有丝毫害怕,多了浓浓坚定,“左爷,你大不了一枪崩了我。” 片刻后,幽沉的声音响起,“毙了你,岂不是便宜你了?” 穆念亭轻笑,“没有毙了我的心思,拿枪对准我,以为我会吓晕过去?凤县中,你抢了我的钱,我拿走你的银票,互不相欠。” “是么?你拿走的仅仅一百多?何况……” 左傲手中短枪瞬时收起,大手探到穆念亭腹部,猛然用力一阵晕眩,穆念亭已经正脸看向车。 泛满寒气的声音贴着她的耳畔响起,“这辆车,法国买来,全球不过十辆。江陵城只此一辆,还未挂车牌。” 穆念亭双手握紧,探在她腰部的手力道太猛,她根本无法动弹,只能硬生生地看着车。 “左爷,这车难不成……” 想法一晃而过,穆念亭立即闭嘴,他对这辆车如此了解,是他的?刚从法国采购?若真是如此,价格肯定高到天际。 “偷我钱是小,这车,赔的起?” 警铃大作!她的心沉了又沉,竟然真是他的!她在店铺前随意抢了一辆车,竟抢到左傲头上。他的车怎么恰巧出现在那里?她明明看到车主去金店了。 “左爷,我没开坏你的车,是你自己拿枪打的!这事,赖不着我!嘶……” 她的腰被他狠狠揪住,痛得她嘶了一声。 “还有力气回嘴?省着点,有你叫的。” 声音越发低沉,穆念亭微微一怔,什么有你叫的,他要对她做什么? 就在她怔愣的片刻,揪住她腰的大手猛然用力,她的双脚瞬间离地,被他一把扛了起来。 哒哒哒——,整齐有力的脚步从小道外响起,片刻后,她听到沈二的声音。 “左爷,可有……,属下告退,属下什么都没看到。”沈二立马闭眼,旋即转身要走。 “沈二!” 透着狠劲的声音倏然传来,沈二再次转身道,“左爷,有何吩咐?” “车运回法国,原厂修理。” “啊?什么车?”沈二愣住了,大着胆子去看的时候,双腿直颤。我的乖乖,限量级车还没上牌,咋成这副样子了?那女人开的就是这车,天,左爷还没开几次。 不对啊,这车今天被席爷开走,五小姐被他弄哭,为了哄五小姐开心,特意借了左爷这车去金店呢! 正在沈二疑惑的时候,铿锵有力的声音再次传来,“运费修理费等等,列出单子,每一笔账写清楚。” 沈二一阵激灵,立马躬身道,“是,左爷!” 穆念亭在左傲肩膀上挣扎起来,他吩咐沈二每一笔账目都写清楚,意思简单明了,要她偿还。她不用想都知道,一大笔钱,巨额债务。 砰——,腰部大手撤去,她被甩在后车座上,后背硬生生地疼。 没多久她听到引擎声,方向盘调转,迅速出了小道往大道去。 穆念亭握紧双手,她还没逍遥多久就被左傲逮个正着。这下好了,他的戒备心更重,她要再逃,难上加难。 她该怎么办呢?一味逃避躲藏解决不了问题,必须有一个实质性的解决方法。 于是,开往江陵城的一路上,她都在想方法。 等车停下来后,她也想出来了。但她没想到,车门打开,她竟看到军部大牢。 第一次进入大牢的一幕闯入脑海,血流成河,开膛破肚。不要,她不要进大牢! 她瑟缩了,大手伸来的那刻,她拼命地挥着,“左爷,毁了你的车,这笔账即便算我头上,你也不该送我入牢。” 说话的同时,她手脚并用地推拒,没曾想换来他一声低笑。 “你的死穴是大牢。”声音笃定,不轻不重。 穆念亭动作一停,他说错了,死穴并不是大牢,而是血腥恶心的东西。 “左爷,你审你的犯人,我留在车中,绝对不逃。”她睁大眼睛,信誓旦旦地说着。 然而,不管她怎样说,他丝毫都不放过她,直接伸手将她从车上强硬地拽下。 砰——,眼睁睁地看着车门被关上,她被迫跟着左傲往前走。每接近大牢一步,她的心就跟着往上一提。打心眼里,她对这个地方排斥,会不会再一次在她面前…… 可是,当她即将走入大牢的那刻,箍住她的大手一旋,往另一条道走去。她跟着走入大牢后侧,一溜排平房,她看到军医室三个字。 被左傲拽着进去后,穆念亭看到一个白胡子老伯,慈眉善目,看到左爷笑了起来,没有外人间的生疏。 “许伯,替她看看额头受伤处。” 尾音落下,穆念亭被左傲推向老伯。 “傲儿,这是……?”许伯并没有马上查看伤情,仔仔细细地从上到下打量她。 片刻后,不等左傲回答,许伯笑道,“该不会是那凤县女子?你还真的把她带来了,前几日我和你阿爸喝酒,恰巧谈到她。” 穆念亭安安静静的,没有说话,如果她此刻开口,不就承认自己是凤县女子了?这老伯和左督军关系看似十分好,左傲对他的态度,她也看出十足尊敬。 “丫头,别怕,只要傲儿喜欢,督军拗不过他的。”许伯一边说一边打开医药箱,拿出医用镊子,涂抹酒精。 穆念亭不出声,坐在许伯身前的座椅上,酒精棉很快在她伤口上擦拭起来。 “伤口不深,也不会留疤,稍微包扎一下就成。丫头,你以后注意点,这次撞地轻,稍微重点,怕是要破相。” 看着许伯笑成一条缝的眼睛,慈祥更盛,穆念亭不禁开口,“谢谢。” “和傲儿好事一定,要请我喝杯喜酒,我八十几岁了,活着的年头,不多了。” 此时,左傲突然出声,“许伯,十年前,你也这般说。如今十年过去,你这身子骨硬朗着。” 声音依旧沉稳,但透着的冷意已经不再,穆念亭明白了,他的冰冷看人。在左督军面前挥散不去的阴寒,在许伯这却消散了。 “包扎好了,额头不要碰水。” “谢谢。”穆念亭起身,再次道谢。 话音落下,她就被左傲一手扯住,和许伯道别后,他箍住她往外走。 再次坐在车后座,穆念亭的心情已经变了,说不定和左爷商量一下,有戏呢!只要谈成功,她也不用躲着他。今日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不再磨磨唧唧了。 于是,在左傲开车的档口,穆念亭出声了。 “左爷,你的车我赔不起。沈队账单拿来,你给我打个折,我外出打工,一点点还给你,怎样?”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静,别提开口,左傲连个正眼都不给她。 第一次商谈,以失败告终,穆念亭也不再开口,现在不是商量的时候。 穆念亭透过车窗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也不问左傲去哪里。店铺一家家在眼前消失,慢慢地往偏远地方开。 “左爷,你要将我抛尸荒野?” 同样的,左傲没有回答她。穆念亭按下心思,又过片刻,她觉得此路有些熟悉。细细一想,她明白了,他要去临水别墅,他的专属私人地盘。 所以,他想禁锢她?即将失去人身自由? 不行,绝对不行! 穆念亭正要开口的时候,车已经开入庭院,不多时停了下来。 左傲率先从驾驶座而出,没有看她一眼径自步入别墅。 “小姐,请下车。” 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卫恭敬地敲了敲车窗,然后打开车门。 穆念亭立刻走了下去直奔别墅,左傲不吭一声,他心里的想法到底是什么? 待她卯足力气奔进去时,却被告知左爷到了书房,不准任何人进入。穆念亭被单独留在一楼客厅,坐在沙发上,没有任何吃食。 一过就是两个时辰,等她再次抬头看向挂钟的时,楼梯方向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穆念亭马上从沙发上起身,刚要开口说话,就看到左傲手里拿着一张纸,白纸黑字,密密麻麻。 看着他一步步走来,最终,薄薄纸张放在她的手上。 穆念亭不明所以的看去,等看清是什么东西后,她的心猛然一提,眼睛跟着瞪大。 卖身契! “左爷,我绝不签。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随随便便卖给他人。” 眼神坚定,话音笃定,不容置疑,她有原则有底线。若是卖了,和被男人包养有什么区别? 面对她毫不犹豫的拒绝,左傲并未多说,略略地看她一眼,很快从她手中抽出卖身契,递给她另外一张。 第74章 不平等条约 穆念亭还没来得及看,沈二恰巧进来。 “左爷,属下和法国汽车商取得联系,一系列费用下来,五万块至少。” 按照现在的工资,即便高薪,一个月也才堪堪上千。五万块,要不吃不喝劳碌多少年? 而现在穆念亭手里正拿着一份赔偿协议,上面写的数字不止五万。 “左爷,你不厚道,沈队明明说了五万,到你这多出五万,要我十万?” 左傲眸中厉色更盛,“修理的车,能和新车比?” 此刻,沈二更是插嘴道,“法国进口车,新车损失费只收五万。姑娘,你捡了便宜,若有钱就赔偿,没钱听左爷另外安排。” 穆念亭眼神深沉,她赔偿不起,摆明了要她卖身。这卖身,也没个期限。难不成一辈子? 一辈子被左傲玩,受他的折磨,这样的日子,想想都苦不堪言。 穆念亭干脆扔了手中协议,抬头直视左傲并伸出五根手指头,“绝不卖身,我就赔你五万块。新车损失,左爷,是您亲自拔枪打破轮胎。” 站在一旁的沈二瞪大眼睛,看着摆在左爷面前的五根纤长手指。做了那么多错事,也被逮了,怎还如此嚣张?就不怕左爷出手掰断她的手指? 念头一闪而过,沈二并没有想到左爷到底会怎样。可下一秒,他看到自家爷眸色一重,右手如闪电般快速而出,迅疾地握住女人的手。随即用力,那大胆女子的手腕整个被崴了过来。 穆念亭痛得死死咬唇,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但即便如此,她也不叫出声,反而笑的更加灿烂。 “左爷,你想要我卖身为奴,不可能。哪怕打工一辈子,我分期付款慢慢还。” 话虽这样说,按照她的志向,根本不会局限于打工。五万,迟早能赚到,时间问题而已。 左傲双眼极快地闪过一抹阴寒,依旧拽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拿着卖身协议顺势抬起。 紧接着,他一把按住穆念亭的后背,将她整个人按趴在茶几上。手按着她的手,强硬地往协议上按手印。 穆念亭咬紧牙关,死死地撑着,可左傲一旦狠起来,她的力道根本敌不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指腹按上红色印泥,又按在协议上,狠狠的一下,协议下方出现一道清晰的指印。 指印一出,协议被迅速抽离,抵在她后背的手随即放开。 席卷穆念亭全身的压迫感霎时消散,她立即直起身体看着近在眼前的左傲,他正低头看着协议,眼里露出的精光,扎了她的眼。 在他面前,她只有被威胁被压迫的份。 穆念亭胸膛起伏起来,心绪也跟着浮动,脑子彻底热了起来。不管不顾地冲到左傲眼前,踮起脚尖,劈手就要抢夺协议。 “左爷,我不是自愿按手印,卖身契不作数!” 她一边伸手够协议一边高声喊道,眼睛更是瞪着他,如同小鹿一般倔强。 “女人,我没时间等你分期还钱。除了以身相抵,你还能怎样?” 穆念亭抢协议的动作停住,细细思量一番,短期内她不可能拿到五万。偿还方式只有一个,以身相抵。 来硬的,万万不行,不如商量商量? 于是,她再次抬头,眼里有了笑意,“左爷,卖身契好歹有个期限,你那份协议,我没看到截止日期。” 话音落下,左傲又拿出一张纸给她,同样是白纸黑字,打印出来的方体字。 穆念亭顺势接过,只见上面列着一条又一条价目。 洗碗拖地浇花,按照天数计算,一天两块钱。做一次饭,一块钱。各项体罚按照体力程度算,价目节节攀升。捏脚揉腿,两块一次。 一条条看下来,最后一小条写的竟是……,肉.偿,初次五千,往后五百块一次。 最后一项价格最高,可她坚决不干,更别提要多少次才能到五万,还要另加新车损失费! 只是现在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左爷,我是不是太廉价了,肉.偿第一次五千,往后五百?百乐门的舞女都不如。” 一旁的沈二没想到穆念亭会这样说,当即目瞪口呆,嘴巴也不由地张大。而自家爷更是上下打量她,还煞有其事地评价。 “除了腰细点,你身上哪个地方能拿出手?” 穆念亭没有多想,立即循着左傲的视线查看自身,片刻后故意挺胸,“腰细,这地方也有肉啊!虽然我坚决不实行最后一条,但你列出的价格刺了我的眼。” 话落,她更是轻拍自个儿脸蛋,“虽不是倾国倾城,可也不止小家碧玉,放在人群里,也是上等长相。左爷,你确定自己眼没瞎?” 穆念亭只是被价格刺激到了而已,之前她在迎香馆做账,听到一些人打趣,说百乐门高消费场所,普通舞女出台一次都要一千。若是第一次,价格水涨船高,更可以拍卖。 人家只是出台,还不算小费。到她这,硬生生成了五百。 此刻,沈二已经坚持不住了,硬生生忍住唇边的笑意,嘴角连连抽筋。最后,实在受不了,没有左爷的示意,私自躬身退下。 反观左傲,面色并无变化,右手顺势而出,掐住她的脸,“这脸皮,不薄。” 穆念亭不甘示弱,抬手狠狠掐住他的脸,“左爷,你的脸皮可比我厚,也比我糙。” 说罢,她放下手来,可刚放下一半就被左傲一把逮住。 “按照价目表算,什么时候还清十万,什么时候卖身契自动解除。” 清冷的声音溢出左傲的唇,慢慢地,他放开她的手,将她甩到一旁。 “左爷,除了列出的几样,我能否出去打工?” 左傲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影响伺候爷,能做到随叫随到,自然可以。” 心里虽不满,但她面上没有丝毫表露,耐着性子继续道,“左爷,一周七天,我三天伺候您吧,白天外出打工,晚上八点,我在临水别墅准时等您,如何?” 话落,她的眼睛睁地更加大,更是大着胆子伸手拉住他的衣摆,轻轻的前后摇晃,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使劲浑身解数装可怜,却换来左傲清冷的声音,“一周三天,到死的那刻,别说十万,五万都还不清。” “左爷,那我伺候您一辈子,岂不是更好?” 嘴上这么说,穆念亭心里却早有主意,当然不会伺候他一辈子。伺候他还钱,真的会一辈子都还不清。必须在其他方面赚钱,和他两清后,她和左傲再无关系,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在江陵城中。 穆念亭乐滋滋起来,没有意识到眉眼已经扬起。 这副样子落在左傲眼里,如同饿了许久的猫看到小鱼干一般。这女人极力逃脱他的样子不像有假,可如今却是主动提出伺候他一辈子,用这种手段长留在他身边? 思及此,他眸中神色瞬间深沉,右手抬起迅速抵住她的下巴。 仍在高兴余韵中的穆念亭立即收回心绪,怔怔地看着突然面色阴沉的左傲,不禁出声问道,“我哪里说错了?你千方百计抓我,更在书房呆了几个时辰,列出如此详细的协议和价目表,不就是让我伺候你?” 寥寥几句,说尽事实,若旁人听去,也找不出错。 左傲的手在她下巴处慢慢摩挲,头顺势低下,一双深若寒潭的黑眸直视着她,“手段倒是新鲜,如此,倒不是你接近爷,而是爷将你绑在身边。” 穆念亭嘴巴微动,刚想回话却被他修长的手指堵住,温热的指腹在她唇上描摹起来。 慢慢的,他的头越来越低,深邃的眼睛在她眼前再次放大。鼻息相闻,呼吸触着她的脸,一点点挠着她,很痒,痒的她想将他推开。 “左爷。” “嗯?”低沉的语调微微上扬,唇在靠近她的那刻停下,双手抬起探上她的脸。 “吻一次,多少钱?”穆念亭的声音很轻,表情格外认真,若是价格可以,卖个吻还是可以的。 话音落下,探在她脸上的手猛然收紧,掐的她嘶了一声。 “左爷,价目表里没吻。”她的声音一大,即便被掐痛,她也要提醒。 一记轻笑溢出左傲的唇,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免费。” 简单利落的两个字,透着万分笃定。穆念亭的心一紧,想都没想马上抬手抵在他的胸膛就要狠狠推开他。 其他都有钱,偏偏吻没钱?这不是要占尽她的便宜? 然而,就在她要推开他的那刻,他却突然按住她的腰将她一把抱起,脚步连转,砰—— 她被扔在舒软的沙发上,看着近在眼前的左傲,她马上双手撑起,可手腕还没用力,就被一只大手按下,高大的身体紧接着袭来。 水晶灯一层层光晕照在他身上,投下一抹长长的阴影,而她就在这抹阴影里,更被压地动弹不得。 穆念亭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晶晶亮,她的心一横,干脆说道,“没有免费的吻,压一次,又有多少钱?” 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左傲倒是来了兴致,故意低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压一次,一百块。” 听到这里,穆念亭呼吸一窒,压一次能有一百块!于是,她想都没想,马上说道,“如此一来,你只能压,什么都不干,一天压十次都成。” 说罢,她发现左傲眼里极快地闪过一道精光。这一刻,她的心沉了下来。不对,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第75章 怎么伴他左右? 意识到不对劲,穆念亭当即反悔,连忙改口,“不,不能……” 剩下的话还没溢出唇,就被左傲打断,“压一晚上,才算一次。” 话落,眼中光芒极快闪过,弯下的上身直起,侧立而站,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穆念亭秀眉拧起,双手撑住沙发很快起身,“左爷,给您压一晚上,我承受不起。别说一百块,一千块都不成。” 她一边说一边往旁侧走几步,满身戒备拉开和左傲的距离,而后继续说道,“还债期间,您便是我的债主。简单的债务关系而已,我不会逃,您也不要追击我。您提出的所有合法要求,我尽全力满足。” 左傲站在一旁,修长的身体斜靠在宽大的沙发上,双手随意地环胸,幽沉的视线落在她不断开合的唇瓣上。 在他的地盘上,明显处于弱势,还在不遗余力地讨价还价。她的花招百出,有时出口的话更是大不敬。但不得不承认,他被吸引了。他就想看看,她还想耍什么花样。 “左爷,如何?”见他不出声也不点头,穆念亭不禁再次开口问道。 然而,她刚问完,沈二突然跑了进来,躬身道,“左爷,席大少来了,就在临水别墅外等着。” 穆念亭一听席大少,双眼泛出一道冷意,就是席慕华拽她去百乐门,她才被沈爷发现,继而送到凤县!一来二去,罪魁祸首就是他!看沈队的样子,挺急促的,席慕华来此,有大事相商? 心中有些疑惑,视线不禁朝外看去,眼神中的光彩被左傲看去。瞬间,气氛冷凝,穆念亭觉地周身都冷了。 此刻,幽幽的声音响起,“听到席大少,如此激动?” 突如其来的问话,穆念亭有一瞬间的怔愣,心思回转正要回应时,却看到左傲眼中幽芒闪过,泛满寒气的声音顺势而出。 “后院俯卧撑,沈二监督!” 沈二嘴巴微张,他明白左爷的意思,要体罚!他们这些硬朗男儿,时常被左爷这样罚,可何时轮到女人了? “沈二!” 冷声再次传来,沈二心一颤,立即躬身领命,“遵命,左爷!” 话落,他看向穆念亭,手往前一伸,一板一眼地说道,“跟我来。” 穆念亭张了张嘴想鸣不平,但看到左傲坚定的眼神,霎时,她什么都不说了,不就俯卧撑,当她没做过?她骨子里可不是弱女子。 于是,她二话不说直接跟着沈二往后院走,从始至终没看左傲一眼。 穆念亭身影刚出厅堂,就听到清朗的男人声传来,这声音她认识,席慕华。 “左爷,不曾想到,光天化日下,你的车也有人敢抢。我不过去了趟金店,出来后没了车影。” 字字清晰,全被穆念亭听到,她的双手募地握紧。席慕华就在那条街上,她看到的车主背影就是他! 偏偏这档口将左傲的车开来,当时情况紧急,她没仔细观察车就抢了。 “这边走。”冷不丁,她的衣摆被沈二扯了一把,她被带离大道从小道走前往后院。 小道两旁是一片树林,穿过去后,入目的是一片很大的平地,最右边是一处木屋。 她看着沈二走了进去,随后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响,又过了一会,她看到沈二扛着一个大麻袋走了出来。 不是做俯卧撑,扛麻袋做什么?疑惑一晃而过,紧接着她看到沈二拎空麻袋,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砰砰咚咚,杠铃,麻绳,锁链,铅球,沙包…… 穆念亭有些懵,“沈队,做俯卧撑而已,用不着这些东西。” 话音落下,她发现沈二看她的眼神里夹杂同情,她自己都怀疑了,难不成做俯卧撑要用到这些? “姑娘,你趴下,对不住了。” 只见沈二拿出锁链朝她走来,穆念亭往后退了几步,却不小心踩到地面凹凸点。再看过去,竟是一个倒勾。 沈二侧身走过,两条锁链分别放在倒勾上,“姑娘,趴下,锁链绑你腿上。” 一声落下,穆念亭看到沈二又拿了好几个沙包。一瞬间,她恍然大悟,不是简单的俯卧撑,双腿被固定住,背部重量加大。 狠,真狠,惩罚男人的方式惩罚她! “姑娘,等席大少走了,你讨好左爷。兴许能逃过惩罚,不然这俯卧撑,你至少做三十个。” 看着放在地上的锁链,又看着沈二手里的沙包,穆念亭嘴巴紧紧抿住。体罚项目也在价目表里,这种方式最少也抵个五块吧? 如此一想,她心一横,毫不犹豫趴在地上,“沈队,上锁链!” 声音极为响亮,浑身溢满英气,沈二不禁怔住,脑海里闪过四个字,英姿飒爽。 “沈队!” 又一声传来,沈二立即蹲身拿起锁链套在她的脚踝上,继而一个个沙包放了上去。 “沈队,你数清楚,到时候在左爷面前说,至少算五块。” 话落,穆念亭双手撑地咬紧牙关,一个个做了起来,后背挺直,脚踝落地。上下间,锁链声不断传来,沙包在她后背纹丝不动。 动作虽算不上特别标准,但女子做成这样,已属不易。 沈二在心里默默地替她数着,慢慢的,三十个已经完成一半。而她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沈二眼睛大睁忙观察她的面色。 她的额头上全是汗,粉嫩唇瓣被咬出一道道白,指甲抠住掌心。以此种方式做俯卧撑,实在为难,但沈二看出来,她用尽全力,拼着一口气,不是气息的气,而是骨气。 沈二有些心软了,左爷这般,是不是太狠了?不过转念一想,没有砍掉四肢,也没有拔了舌头,简单体罚下,算是轻了吧?毕竟,她对左爷大不敬。 穆念亭一下下地做着,当做完最后一个时,她整个人趴在地上,额头布满汗水,染湿丝丝头发,迎着金黄色阳光,她眯眼笑了。 “沈队,去看看席大少走了没,给我说说好话,算十块钱。最好今天不用伺候,我要出去打工,欠债的滋味,不好受。” 沈二看着她疲惫但咬牙坚持的样子,不免动容,“你在这休息,我去看看,至于左爷如何回应,我不敢打包票。” 说罢,他转身往前走去。 穆念亭扭头看了他一眼,而后四肢平放在地上,抬头看着天空,长长地舒了口气。 而此时,一楼厅堂内,左傲手里端着一杯清茶,坐在沙发上,略略抬眼看着坐在另一旁的席慕华。 身前茶几上放了一杯茶,但席慕华早没了喝茶的心思,“听说你这车送去法国维修了,一来二去这费用……” 左傲稍稍抬手,磕——,茶杯碰触茶几,发出清脆的声音。 “席大少,这点钱都赔不起?” 席慕华脸上露出一丝讪意,片刻后才出声,“敢情你一早做好打算,这费用都要我包了,好歹表兄弟一场。” “生意场上无兄弟。”话音冰冷,毫无商量的余地。 席慕华面色微微一变,几秒后就已恢复常色,“真真是不近人情,待我回了岳城,立即给你。” 话音落下,冷冽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何时回去?” 席慕华语调扬起,带着道道戏谑,“哟,这是赶我走还是舍不得我走?再在江陵城呆下去,这五小姐,我怕是招架不住。买些金器哄她开心是小事,你的车被无辜毁了倒是大事。” “既然主意定下,早些离去为好。” 此话一出,席慕华戏谑的神色没了,“啧啧,还真要赶我走?兄弟一场,我问你,江陵城那谣言可真?你当真领了凤县女子回来,还想接她入左公馆?据说你和穆大小姐的娃娃亲,也退了。”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脸上笑容更盛,“穆大小姐当真奇女子,是她提出的退婚,这退婚书左督军亲自书写。不计较你在外沾染桃花,足足正室风范,让了位。” 左傲面色没有丝毫变化,出口的声音甚是悠闲,“你若是闲得慌,我可以去军部打声招呼,送你过去历练一段时日。” “别,别和我来真的。几年前那档子事,我至今还记得。看来,谣言是真的。抱得美人归,一件喜事,我在岳城等你的请帖,这喜酒,我定要喝上一杯。” 话落,席慕华从沙发上起身,整了整衣摆,戏谑神色退去,严肃起来,“江陵城月光码头,你扣押孙局所有的货物。其他货物,孙局已经秘密转了路线,前往岳城。此次我回去,便是处理这事。” 一语落下,左傲还未回应,沈二便已入了厅堂,将穆念亭的话一一转达。 席慕华眼睛微睁,“你宠女人的方式还真是特别,打算将所有军部体罚用在她身上?不怕把她折腾死。” 左傲眼里危光一闪,出口的声音十分有力,“我的女人,必须禁得起折腾。” 倘若这点苦吃不了,以后怎么伴他左右? 席慕华啧啧两声,“那女子遇到你,不知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还是霉运。” 第76章 到底有多穷? 左傲眼中厉芒一闪,随即看向沈二,“还不送席大少出去?” 沈二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片刻后心思回转,手往前恭敬地一伸,“席大少,请。” “对自家兄弟都这般,这女子惹上你,定遭了霉运。”席慕华一阵啧啧,不看左傲一眼,径自走了出去。怕自个儿再留在这,准被剥了。 等席慕华一走,左傲便放下手中茶盏,从厅堂西门而出,直入大道穿过树林。远远地,他就看到平地上小小的人影,撂在地上的链子被她踢来踢去,双手放在脑下,头更是高高扬起,嘴巴不停地开合,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等他走近了,他才听到…… “风景挺好,空气真新鲜,好久没这么运动。筋骨活络,挺舒爽。左傲这方法变态了点,但强身健体,着实不错!” 一来说他方法不错,二来说他变态。左傲双眼眯起,泛出道道精光,步伐迈地越发大。 穆念亭正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恰巧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立即一手撑地翻身而起。 动作利落又潇洒,乍一看像个练家子。 “左爷,你怎亲自来了?沈队有没有将话带到,这次体罚,按照难易程度算,能有多少钱?” 左傲眉头微微一皱,张口闭口全是钱,到底有多穷? “左爷,我是弱女子,这般运动,怕是伤了筋骨,算十块,如何?” “活络筋骨,挺舒爽,这话谁说的?” 穆念亭心一跳,竟被他偷听了?她面色严肃起来,“给个痛快话。” “我自有主意,不用商量,去后花园除草。” “不行,我要出去打工,晚上回来再给花浇水。迟个几小时,花死不了。若我……” 话还未说完,穆念亭就看到左傲周身冷意乍起,于是她只好改口,“你是我的天,我的地。左爷的命令,我怎敢不听?现在就去!” 尾音落下,她径自出了平地,在左傲的目送下穿过树林,入了后花园。 原先料理花园的管事手里拿着浇花壶,早在此处等候,仔细嘱咐一番浇花事宜后才离开。 穆念亭一眼看去,玫瑰,月季,蝴蝶兰,桃花等等,色彩斑斓应有尽有。 花园很大,她拿着水壶前前后后跑,花了好几个时辰才浇完。 等管事再次出现时,已到晌午时分,她被领着吃了午膳。吃饭间,恰巧听到厨房管事说左爷半个时辰前出了门,今晚不回来,晚膳做的简单些就行。 穆念亭仔仔细细地听着,既然晚上不回来,她也用不着伺候他了。不如吃完午膳直接离开,明天再来看看吧? 主意定下后,她动作快了起来,几分钟后出了餐厅。 “小姐。” 一道老伯声响起,循声看去,是临水别墅的总管事。 “左爷吩咐,交易已经达成,协议产生法律效应。债没还清前,你是临水别墅的人。现在,你可以外出,记住晚上八点前回来。” “我听说,左爷晚上不回来。既然不回,用不着伺候,我却要回来?” 如此一来,岂不是把她的如意算盘全部打乱了? “左爷吩咐,你不能在外留宿,若是不回,必须亲自请示。”说完,管事便转身走了,留穆念亭一人站在原地,兀自咬唇。 她被强行扣押住下了,好在干完活能自由外出。只是今后见奶娘,怕是麻烦了。她不能让左傲顺藤摸瓜找到穆公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站在原地微微思量后,穆念亭径自从大道走出临水别墅。此处别墅远离市区,坐落于人烟稀少环境优美处。门前几乎没有行人,从官道直往前走,走了许久都没见到黄包车。 穆念亭索性边走边记路,顺着路标往市区走,拐过大道走上一条石子道路,她终于看到了几个人。 不过,他们看她的眼神特别奇怪。 “姑娘,你刚才从那条路过来的?” 穆念亭点头道,“对,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你肯定是外地人吧,那条道全被左爷包下来了。旁人不能经过,若是被发现,便是擅闯私人领地。你真走运,没被左爷手下巡视警卫看到,如若不然,会以为你是刺客呢!” “这规定是为了防刺客?有那么多人要杀左爷?” 随意的问话却令旁人变了脸色,刚才说话的人立刻小心翼翼起来,“姑娘,这话还是少问为好。左爷很厉害,我至今还没见过比左爷牛逼的。即便刺杀,也杀不成。你以后记住了,刚走来的那条路,千万不要再走。” 嘱咐一番后,这人连忙闭了嘴直往前走。穆念亭见他往市区去,便跟着走上。 约莫三十分钟后,她终于看到了黄包车,没曾想还是老陈。 “真巧,今天两次拉你了。姑娘,你是不是经常坐黄包车,不然包个车吧,一天送你多少趟,到了地点,我等着!” 穆念亭见他老实憨厚,又想到从迎香馆到临水别墅路途遥远,思虑一番后便应了下来。 “月末算价,按照行情,给多少?” “旁人至少三十块,姑娘是常客,二十块吧。” 一下子少了十块,穆念亭知道老陈的境况,但她现在没有能力多给,索性应道,“一月二十,往后我给你加价。” “好嘞,多谢姑娘!” 交易定下后,穆念亭上了车,老陈拉了多年黄包车,手上脚上力道很大,跑起来快,对江陵城又熟悉。不一会的功夫,她就到了迎香馆。 “陈叔,你晚上六点半在这等着。” “好嘞姑娘。” 穆念亭点头后走入迎香馆,刚进去她就察觉出了不对劲。虽不是用餐高峰,但现在也该有人喝下午茶,怎么来来往往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厨子都坐在前面,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穆念亭上了二楼,恰巧看到赵叔,只见他手上拿了一堆纸,“赵叔,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 赵叔叹了口气,“别说了,你去少东家那领钱走人。” 昨天还干的好好的,怎么这会赶人走了? “赵叔,迎香馆要易主了,少东家不干了?” 此话一出,只听前面木门吱嘎——,梅子臣一身长衫走了出来,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浓愁。 “今日迟到,家中是否又出事了?恰巧现在知道来,进来,工资领一下。” 说完,他也不等穆念亭回应,转身走了进去。 穆念亭立刻跟上,孙局今天一早拿着假地契来闹,被左傲搅和没有收到地皮。按理说,迎香馆不可能出事! 看着梅子臣递来的工资,她当即拒绝,“你背负骂名,堵上全部家当盘下迎香馆。若此刻抽身离开,你的商业雄心呢?梅家就此倒台,你难道……” “梅家不会倒台,我也会在迎香馆。只是,最大的东家换了人。迎香馆之前录用的人全部遣散,这事我做不了主。” 穆念亭秀眉微拧,“东家怎么说换就换,当初是你盘下的迎香馆,你好歹有话语权留下几个有用的人吧?” “我现在是二把手,享受迎香馆半数分红。那人来头太大,即便我不想,也没办法拒绝。” 穆念亭看着梅子臣无奈的样子,也知道他确实没办法了,索性接了工资,“你能透露一下,迎香馆此刻的最大老板,是谁?” 问题一出,她发现梅子臣瞬间变了脸色,过了好一会才轻声道,“此事属于保密条款,我谁都不能说。对你而言,你走是最好的!我听玲玲说,你途径凤县时,不小心得罪了左爷。” 只言片语,穆念亭立刻明白了,迎香馆最大的东家是左傲!他赶走孙局,而后进了迎香馆,许久都不出来。原来,他瞧中了这块地皮。 她才不会认为他对餐饮感兴趣,实在是这块地皮值钱。左傲成了幕后主子,按照他抠门的程度,怎会让她在这里赚钱? “姑娘,领了工资快点走,左爷并不知道你在这里打工。” 穆念亭唇瓣抿成一条线,捏紧装着工资的信封,然后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离开迎香馆后,她进了一家茶馆点了一壶清茶。拆开信封后她数了数,竟有一百块,梅子臣还是挺仗义的。 现在她所有的钱加起来,有将近五百块,不知道租一家店面一年需要多少钱? 穆念亭手肘撑着桌子,抵在下巴上慢慢的想着。就在这时,茶馆突然闹哄哄起来。 “穆公馆这几日可真是热闹!二小姐被新式学院退学,最小的四小姐入了新式学校。” “更了不起的是大小姐,竟亲自到左公馆在督军面前退了婚!左爷还没说一个不字,倒是被人家姑娘嫌弃了。” “呸,你这话要掉脑袋的!分明是穆大小姐自知配不上左爷,还不如由她提出退婚,省的没了面子。” 穆念亭静静地听着,消息传得真快。江陵城所有人都知道,她和左傲的婚事黄了,还是她亲自提出的。但看左傲神情,并没有丝毫变化。 在他心里,这桩娃娃亲算个屁。 正当她兀自思量的时候,讨论声再次响起。 “穆大小姐已成为过去,过段日子估摸着会被遣回乡下。默不作声的四小姐倒是厉害人,一进新学校,竟得了左爷夸奖!今日斯坦兴正不是刚开学嘛,左爷半个时辰前应邀出席开学典礼。” 第77章 伺候男人才是本分 听到这里,穆念亭才知道左傲离开临水别墅去了斯坦兴正出席开学典礼,穆晚玉被拒收,穆思思今日入学,更是赢得左傲夸奖。 不知这些是谣言还是真的?倘若当真,能得左傲赞许,委实厉害。 先不说穆四小姐,现在她丢了工作,不能再进迎香馆。她必须重新找活干,欠着左傲大笔钱没还,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到他这再次栽了跟头。 穆念亭心气不顺,接连喝了好几杯清茶才顺气。在茶馆坐了好一会她才出去,晚上八点准时到临水别墅,她还有好几个时辰,索性在街上逛起来。 说逛也不是闲逛,顺着地段好的店铺一路打听,买一间店面需要几万块大洋,租一间地段中等的,一年两千块,必须三年起租。 她现在只有靠近五百块,一年都租不起。穆正接连卖了好几间店面,倒是得了不少钱,穆公馆暂时也倒不了。倘若女儿没有寻到好人家,坐吃山空是迟早的事。 打听清楚价格后,穆念亭收了租买店面的心思,一心一意找活干。但这次不如上次顺利,没什么地方招工,即便招收也是劳累工种,按照天数计算,工资特别低。 穆念亭长长地舒了口气,从长计议,这事急不来。一整个下午,她都在晃悠,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工资不错的,稍稍打听竟是左傲手下产业。 不得已,她只好暂时收了打工的念头,进了一家饭馆点了几道小菜,一坐就坐到六点。 六点半时,她已经在迎香馆不远处,等老陈来接她。 老陈很守时,提前到了,“姑娘,你等多久了?” “我刚来,往郊区方向,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走。” “好勒,姑娘,坐稳了!” 吆喝声落下,黄包车滚动起来,穆念亭在摇摇晃晃的车上闭目养神,大脑彻底放空,什么都不想了。 路不可能一帆风顺,她神奇地穿越,但老天爷并没有恩待她,而是给她安排一条坎坷的路。越艰难越要挺过去,必须咬紧牙关了! 想到这里,穆念亭眼睛一睁,面上一片坚定。 “姑娘,前面岔路口,往哪走?” 穆念亭心思回转,抬手往右指,“那是一条小路,陈叔,你拉车时注意一些。” “好嘞,姑娘,你家住郊区,可真远!每天起早摸黑,赚钱也是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日子再苦,也要过下去。” “说得对,现在的年轻姑娘,很少像你这般吃苦。坐稳了,咱们到小路了,这边都是石子。” 黄包车晃动起来,穆念亭顺着月光看去,发现陈叔一双布鞋后边磨破皮了。思量一番后,穆念亭决定明天给他买一双结实一点的鞋子。 “姑娘,前面又到岔口了,往右那条大道不能去,临水别墅在的地方。” 穆念亭朝前看去,还真到那条大道了。 “陈叔,我在这里下,家住在另一条道上,我走过去很快。” “不成,入夜危险,我送你到家。” 穆念亭二话不说,立刻跳下黄包车,“前面的村子,我走过去。村口路不平,黄包车不好拉,你快回去吧。” 说着,她拿出信封,给了陈叔二十块,“这一个月的工资提前给你。” “姑娘,这不成,说好月底给的。” “给你就拿着,你不是还有一个女儿,女儿家嘛,总要买点衣服胭脂水粉。” 老陈听到这,想到了自个儿女儿,最近手头拮据,他也没再拒绝。 穆念亭笑着告别,随即抬脚往另一条小道走,等陈叔走远了,她再往临水别墅那条大道走。 不多时,车轮子滚动的声音响起,车轴不断转动,越行越远。 穆念亭脚步放慢,随即转身往老陈那看,一旦他走远,她就可以绕到大路往临水别墅方向走。 然而,她的脚步刚转,还没看到老陈背影。突然,砰——,极其响亮的枪声猛然响起,寂静的夜晚惊起一树林的鸟。 砰砰——,又是一阵突兀枪响。 穆念亭的心立刻提了起来,往前去看…… 哐当——,皎洁月光下黄包车应声倒地,老陈高大的身影跟着倒下,四肢不断抽搐。 穆念亭眼睛倏然睁大,立即跑过去想查看老陈伤情,可就在这时,一队人马从旁侧树林而出,为首的人蹲身而下,拿枪抵在老陈的脑门上,不知道说了什么。 她看到老陈摇了摇头,紧接着,她看到拿枪的男人按下扳机,她的心提到嗓子眼,一条人命在前,她不管不顾地喊道,“住手!” 话音落下,枪声响起,砰——,精准地对准老陈的头,鲜血四流,老陈很快没了声息。 穆念亭呼吸停滞,睁大眼睛看着不再动弹的老陈,心情就像跌宕起伏的波浪。片刻后,她双手握紧,视线牢牢地锁定在站在最前方的男人身上。 他身形高大,戴着一顶军绿色帽子,一身军装,是一个军人。为什么他带人埋伏在这里,为什么要杀掉陈叔?陈叔只是一个平凡人,说杀就杀!人命在那男人眼里,如同蝼蚁,他压根没想过杀死的人有家人,有相依为命的女儿! 穆念亭眼里闪过恨意,她没有任何惧怕,一步步朝男人走去。 近了,一步步的近了。最后,她在男人一米远处站定,男人右手把玩起枪来,小拇指上戴着晶亮的水晶尾戒。 男人眯了一双眼睛看着她,嘴角邪邪勾起,出口的声音淡漠无比,“你就是左傲带回来的凤县女子?” 穆念亭没有回答,视线转而落在老陈身上,“普通拉车师傅,为什么你要杀他?” “我杀人,需要理由?”男人轻笑出声,笑声夹杂讽刺,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穆念亭咬唇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站在男人身旁同样穿着一身军装的人此刻出声,“二少,凤县女子出现,天载难逢的机会。” 话音落下,她听到被唤二少的人危芒一扫,“我孙明远的枪,永远不杀女人。” 原来,他叫孙明远,江陵城姓孙有点势力的,只有孙局。眼前这男人和孙局有关系,是孙局的弟弟?但两人长相很不一样。 穆念亭看着孙明远不断打量她的视线,又对着她一阵品评。 “长相中上,皮肤白皙,身材玲珑。少了几分大气,没有大家闺秀的味道,果真是乡野女子,没看出来,左爷好这口。” “孙二少,我不是传言中的凤县女子。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权利,你无故杀人,就是不该!” 穆念亭声音瞬间一大,孙明远怔愣的瞬间,她脚步一闪,右腿抬起快准狠地踢中一旁副官,随即快速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匕首。 这把匕首是她从临水别墅厨房拿的,短小精致用来切菜,刀口特别锋利。 刹那间,所有人都举枪对准穆念亭,她手里的匕首狠狠抵住孙明远的脖子。气氛冷凝,空气仿佛停止流动,寂静的道路上,局势十分紧张。 反观手下的紧张,孙明远却悠闲万分,甚至伸手去摸穆念亭的小手。 穆念亭手微微一动,厉声道,“杀人还如此嚣张,老实点!” “女人应该温柔如水,太泼妇可不好,就不怕被左爷甩掉?别说这江陵城,放眼天下,喜欢他的女人排成长龙。” 絮絮叨叨的声音在穆念亭耳畔响起,她手腕更加用力,“都说女人八卦,你这男人也算长舌妇了。左爷如何,关你屁事?难不成你爱慕左爷,有那方面的癖好?” 三言两语堵得孙明远眼睛大睁,虽没有大家闺秀气,但满身的灵气四散而开。一旁手下也愣住了,这女人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这般惊世骇俗的话也能说出来! 穆念亭视线在老陈身上微微一扫,秀眉拧起,手上匕首更加用力,直将孙明远脖颈划出一道血痕。 “你无故杀人,理应偿命,移送军部大牢听候发落,再适合不过!” 若老陈没有送她回来,也不会遇到孙明远,更不会死。老陈的死,她有责任。 而此刻,孙明远笑了起来,“女人,你的话未免可笑,纵然左爷亲自来,我这条命也拿不走。” 笑声落下,沉稳阴冷的声音突然从拐道处响起,带着丝丝劲气,“是么?” 语调微微上扬,更透着寸寸胁迫。 孙明远面色略略一变,双眼霎时眯起。 穆念亭低沉出声,“左爷现在来了,你这条命,我看能不能留下?” 不多时,她放下匕首,站在一旁,“左爷,拉车师傅赚钱不易,惨遭伤害,事发地点在临水别墅不远处。此事,您若不追究,传了出去,怕是不好。” 一声落下,左傲还未发话,孙明远倒是邪邪地说道,“先前不承认自己是凤县女子,既然左爷来了,我这话放明了说。这拉车师傅,姓陈,人称老陈,身份不一般。明面上拉车,私底下暗藏军火。” 穆念亭咬紧唇瓣,和孙局有关系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孙明远说的话,可信度又有多少? 她正想反驳,却被左傲一扯,随即更是吩咐沈二,“带她下去。” “是,左爷!” 穆念亭脚步往旁边一侧,“我不走。” 孙明远再次笑了起来,“女人就该做温柔如水的事,伺候男人才是本分。男人商谈要事,没女人说话的份,左爷,你这小女人可要好好管教。” 看着孙明远嚣张的样子,妥妥的直男癌,她看地越发不爽,就要呛回去时却再次被左傲拉住。 “沈二,带她下去。明三,速将孙二少绑起来,杀人罪名送去军部大牢。” 这一刻,孙明远变了脸色,不顾众人在场,立即道,“我领着警署命令追击暗藏军火的人,你一言两语送去大牢,于理不合。” 左傲略略看他一眼,出口的声音十分平稳,更弥漫着一股王者气,“我对付人,需要理由?” 剧透交代:孙明远妥妥的直男癌,他的行事作风比他哥哥孙局更高明,以后会顶替他哥 第78章 何必公报私仇? 闻言,孙明远抿紧唇,两眼跟着眯起,视线往穆念亭身上兜溜一圈,随即笑道,“左爷宠女人的程度,倒有些是非不分。这女人和老陈来往甚秘,你虽不在军部任职,但物资运输方面,你可是最大舵主。” 一声落下,他再次看向穆念亭,眼里意味更浓,被明三押去的前一刻,他甚至戏谑地眨了眨眼打趣道,“女人,咱们来日方长,你这小手,拿刀的姿势挺利索。” 穆念亭自然没有理会,目送孙明远被明三押走。他们身影刚消失在视线中,冷冽低沉的声音便随着夜风传入耳中。 “夜色迷人,打算吹冷风到天亮?” 虽是问句,但话音沉稳又笃定,再循着月光去看左傲神情。 穆念亭立即收了心思,“左爷,陈叔若走私军火,也要当堂审问,毫无道理定罪更是一枪毙了,另有隐情。这个孙明远,要好好查查。” 左傲泛着寒光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静静地凝视她。片刻后一言不发蹲身而下,掀开老陈上身麻衣露出里袋。 只见他顺着老陈口袋微微一搜,几秒后拿出,指腹上不知沾染了什么,就见他放在鼻端一点点的闻着。 穆念亭凑近一看,弯腰看去,白色粉末,很像在凤县那会看到的炸药粉。即便老陈不走私军火,也脱不了关系。 “替罪羔羊罢了,沈二,寻一处安静地段,好好安葬他。” “是,左爷!” 眼看沈二带人抬走老陈,穆念亭立刻上前出声道,“他有一个女儿。” 左傲冷冽的视线微微扫去,出口的声音不轻不重,“一旦和军火沾染关系,他就应该做好抛弃女儿的准备。” 无论怎么查,人已死,真相更难查清。老陈是生活在社会底层的人,即便死了,也没人花费太多精力去查。 穆念亭抿紧唇瓣,看着沈二命人将老陈拖走,希望沈二能好言好语和老陈女儿交代。无论是否牵连军火,作为女儿,他都是了不起的父亲。 他的死,和她也有关系。穆念亭皱起眉头,心随之沉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只长臂突然从旁侧伸来,搂紧了她的腰,清冽的声音在她耳朵根子处飘来。 “一日不见,倒是和暗藏军火的嫌疑犯接触,长胆了?” 穆念亭身体一动想挣脱他,但按在她腰部的力道很大,她无法挣脱。 “左爷,拉车师傅而已,我怎会和他多聊,又怎知他的底细?嫌疑犯而已,真相如何,谁知道?我今天逛了好几个时辰,发现左爷名下产业真多,江陵城最值钱的店面,你有很多间。” 左傲唇角勾起,探在她腰部的手再次握紧。不得以下,穆念亭整个身体贴合着他,两人间不留一丝空隙。 另一只手顺势而上,抚在她的脖颈上,他的头低下,抵住她的额头。 瞬间,两人鼻息相闻,从远处看宛若情人颈首相替爱抚呢喃。 “怎么,特意去巡查我的资产,方便找准机会下手?” “左爷,你的东西谁敢抢,感慨一二罢了。你名下店面员工工资挺高,其他地方没法比。” “这是自然,难不成你想进去?” 穆念亭讪讪地笑了两声,然后伸手拿下左傲放在她脖子上的手,“在你的地盘打工,我这钱永远还不完,谢谢左爷的好意。” 话落,她右手袭上按住他的手腕,一拖一拉间,她成功挣脱,然后朝临水别墅跑去。 “左爷,我先回去给您倒洗脚水。” 一声落下,小小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不断跳动,左傲眼睛微眯,片刻后迈步前走。 穆念亭直入临水别墅,按照管事的吩咐去了三楼,洗浴室内有一个小隔间,是左傲专门泡脚的地方。 她一边准备洗脚水一边环顾四周,真阔气,一个洗脚间都有二十平,装修简约但用的装饰材料属上等。 旁边有一个柜子,打开后里面全是泡脚用品,独属于男人的清冽味,精油按摩油等等,应有尽有。 全是英文简介,穆念亭仔细看去发现一个安眠精油,干脆往木桶里倒了几滴,然后倒入竹盐磨砂粉。 一切料理妥当后,吱嘎——,隔间门打了开来,左傲上身丝毫未穿,下面围着一条白色长浴巾。 “捏脚。” 声音冷然,从穆念亭头顶上方响起,她略略去看,视线落在左傲的脚上。 “左爷,先泡一会再捏,你今天忙碌许久,这脚怕是出汗了,咱们先……去去臭。” 她咧嘴一笑,说的十分委婉,不泡脚直接捏,不管是谁运动后都会出汗,出汗都会带些臭味吧? 即便左爷如同神灵,神圣不可侵犯,但人体分泌这玩意,还真是人人都一样。 “冲澡时洗过。” 声音依旧冷然,音调毫无起伏,穆念亭面色微微一变,随即抿紧唇瓣。最后,她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一把抓住他的脚,直往泡脚木桶里按。 “先泡一会,促进血液循环,这样捏的才更有效果!” 她说的是实话,足疗不都这样,必须先泡才捏。只是她没想到,左傲没出声也没反抗,任由她按着放入木桶,乖乖地泡起脚来。 “左爷,先泡十分钟,等你的脚底板红彤彤水润润,就能捏了。” 左傲眉头蹙起,“红彤彤水润润?” “你不是有泡脚习惯,这点不知道?” 话未说完,穆念亭的脑门被敲了一记,突如其来的动作,虽没有弄疼她,倒是被吓了吓。 “话多,是不是要封嘴?” 穆念亭知道左傲嫌她话多,往常都是说舌头不想要了,现在说是不是要封嘴,如此看来,他今天心情貌似挺好。 于是,她立即退到一边安安静静地站着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她看到左傲抬眼打了一个手势,“捏肩。” 两个字后,他舒舒服服的闭上眼睛。穆念亭睨了他一眼,然后上前站在他身后,一轻一重地在他肩膀上捏了起来。 “力道重一点。” 穆念亭没有说话,手腕力道跟着重了,可没捏几下却被左傲一把逮住。 “手上没力气,是不是要举个杠铃练练?” “左爷,女人手就是这般。不然,我替你叫个男人进来。” 声音落下,左傲的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深邃不已如汪洋大海,静谧又危险。 “我说错了么?你见过哪个女人力气有男人大的?”穆念亭眨巴眼睛,装作无辜地说道。 左傲眸色一深,再次闭眼,清冷的声音溢出唇瓣,“伺候都不会,留你何用?你这钱,就以肉.偿相抵如何?” “左爷,我身上这点肉,不够你塞牙缝,肉.偿还是算了,我给你捏肩。” 话落,穆念亭更大力道地按揉起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现在低头是为了他日骄傲地抬起,她绝不受左傲控制。 他现在有权有钱仗势欺人,她自然敌不过,但不代表以后。 “这力道差不多,说说,今天都去哪里逛了?” 既然聊到这个话题,穆念亭索性回道,“随意溜达,倒是听到左爷您的事了。” “哦?” “听说您去了新式学校应邀开学典礼,当场夸赞穆家四小姐,我听他们说的活灵活现,这位穆四小姐,想必既漂亮又聪明厉害。” 左傲没有出声,不知过了多久,穆念亭以为他不会继续说下去。可哪里知道,她刚低头,他的眼睛霎时睁开,幽深双眸直入她的视线,和她静静对视。 “打听我的产业,顺道打听我的去向。你这手段,越发高明。” 穆念亭眉头一跳,立即解释,“恰巧听闻,我管不住别人的嘴。” 只见左傲眉眼扬起,万分肆意,“穆家四小姐,确实厉害,传言不假。” “恭喜左爷!” 左傲眉头微微一皱,仔细打量眼前的小女人,一脸喜色,声音溢满激动,他说这番话,她激动什么? “左爷,你终于遇到欣赏的女人,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得了美人,我这钱不用还了,是不是?” 一记轻笑溢出左傲的唇,他的眉眼跟着扬起,露出道道暗芒,“如意算盘打得不错,我何时得了美人?” “刚才不是说了,穆家四小姐着实厉害。欣赏女人,便是有好感,有好感再接触接触就喜欢了。” 穆念亭说的头头是道,左傲却沉了脸色,提到欣赏,他的确欣赏过女人。而这女人就是眼前人,如她所说,欣赏便能喜欢了? “左爷,我说的可对?” 左傲稍稍点头,“穆四小姐哗众取宠掩人耳目的功力不错,这点厉害。” 穆念亭激动的心瞬间沉了下去,敢情白说了,他哪是赞许,分明是讽刺!传言果然不能听!心思千回百转,最后她干脆闭嘴一言不发,继续捏肩。 “明日沈二带你去迎香馆,适合哪些活,自己挑。” 穆念亭嘴巴微张,“不成,你会借此公报私仇。” 左傲轻笑起来,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我看谁不舒服,直接下手即可,何必弯弯绕绕公报私仇?” 第79章 眉飞色舞 “左爷,既然如此,我可以在你的地盘赚钱,你不插手,对不对?” 若真如此,穆念亭当然愿意,她打听过,左爷麾下产业,工资最高。并且所有人按照能力划分工资,越往上钱越多。如果干得好,别说五万块,赚个店面钱赎回穆正卖掉的店铺也极有可能。 左傲嘴角再次扬起,看向穆念亭的眼里多了丝戏谑,“爷名下产业居多,工人数不胜数,你还没达到要我插手的地步。” 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是一个普通小罗罗,那点钱由管事分发即可,用不着左傲亲自来。 “左爷,谢谢您了。我这人啊,为人老实,从不欠人东西,你的车我没直接弄坏,但也有责任。五万块,你真要,我也不会赖账。” 穆念亭一边说一边捏地更加勤,随即又蹲下来给他捏脚,从上往下,力道逐渐加重,每一次都按在他的穴位上。 面对她的讨好笑颜,又加上那些甜话,旁人听了怕是动容。但左傲一个字都不信,只因之前他上过当。若她为人老实,天底下便没有老实人。 从不欠人东西,她私自偷拿他的银票至今没有口信,藏得严严实实。 “左爷,这样捏,舒服吗?”一声落下,她朝他脚底板最中间的穴位按去,按这里全身都会放松,毛孔打开热量流入,舒服的不得了。 她一边卖力地捏一边朝左傲看去,他的表情很淡,低眼看着她,许久后才平稳出声。 “不错,继续。” 清清冷冷的四个字,没有任何情绪外露。 穆念亭再次用力狠狠按下,微微看去,只见左傲嘴角略略扬起,看得出来他很舒爽。爽就爽了,还要克制表情,连说话都很冷淡。这张冰山脸,不知道遇到什么事会破功? “同样的地方,重一点,给你加钱,算十五块。” 穆念亭一听来劲了,按得越发卖力,足足过了半个时辰,她才放手。而左傲已经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呼吸平稳,仿似沉沉睡去。 “睡着了?” 穆念亭轻声嘟囔着,慢慢走到左傲身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愣是没反应。看来,还真的睡着了? “左爷?”弯腰而下再次呼唤一声,仍然没有反应。 “瞧把他舒服的,啧,眼睫毛又黑又长,经历颇多常年风沙,皮肤还这么好。若是女人,指不定江陵城所有男子想娶呢。” 轻轻的说了声后,穆念亭就要抬脚离开。然而,她还没走几步,一只大手突然从后侧而出一把拽住她。 阴冷低沉的声音随即传来,“爷准你走了?” 穆念亭低头看去,轻声道,“左爷,夜深了,您公务繁忙,早点休息。” “何时如此懂事乖巧?” “我一直都很乖巧,我和您之间的过节,都是误会。” 左傲双眼眯起,上下打量她,而后嘴角勾起,沉冷出声,“今日伺候,尚可,暂且放过你。” 话音落下,拽她的手也随之放下,后背靠在竹条躺椅上,双眼再次沉沉闭上。 穆念亭舒了口气,稍稍看他一眼后立即转身出门离开。 一楼厅堂内,管家恭敬而立,看到穆念亭后,手径自往前一伸,“依左爷吩咐,您的住处在这边,请随我来。” 穆念亭轻嗯一声,跟着管家直往前走。如今,她已经结束逃亡躲避的日子,得了左傲允许,便能在江陵城光明正大地行走。只要护住她的身份,不被左傲知道就好。 如此一想,她连日提着的心放下。现在最重要的便是赚钱,还清左傲,和他再无瓜葛。这般一来,她潇洒自在的日子就不远了。 穆念亭嘴角渐渐勾起,眼里也泛着喜色,此种模样完全落入默不作声的管家眼里。 不多时,两人来到一溜排平房前。 “这里便是你在临水别墅的住处。” 穆念亭声音里多了丝轻快,“好的,谢谢您。” “你在这便是女佣,左爷的专属女佣。记住,谨言慎行,临水别墅不是没死过人。” “死过人?” “伺候不周,或是触了左爷禁忌,小心谨慎便可。”话落,管家不再停留,转身便往前走。 穆念亭没有马上走入房中,而是站在不大不小的庭院里,看着管家渐行渐远。临时别墅佣人不多,女佣更少,专属女佣更是只有她一个。 伺候不周惹怒左傲,一条性命就这么没了。他能留她命至今,也是网开一面大发善心。 穆念亭深深地呼了口气,而后转身进入房中,很快洗漱躺在床上。 此时,管家已入前院一楼正厅,一眼便看到坐在沙发上翻阅文件的左傲。他立即上前一步,叩衣行礼道,“左爷。” 左傲翻动文件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如何?” “按照您的吩咐,带她去住处了。一路上暗暗观察她,瞧着挺欢喜的,可谓……眉飞色舞。” 管家思虑一会才说出最后四个字,眉眼扬起,嘴角勾住,无比欣喜。 霎时,左傲动作停下,“眉飞色舞?” “对,确实,那模样溢满喜意。想想也是,能进入临水别墅,成为左爷您的贴身丫鬟,能不高兴?” 管家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左傲,却发现他目色沉沉,说错了吗?他说的都是实情。 “那女人,咬牙切齿属正常,眉飞色舞,不可能。行了,下去。”左傲手势一出,随即继续翻阅文件。 管家嘴巴微张还想说话时,厅堂内传来脚步声,转身一看原是明三。 “左爷,已经调查清楚。老陈和军火关系匪浅,在他家中,搜出两箱枪支,另有一箱弹药。并不是劣质军火,货真价实。” 瞬间,左傲眼睛眯起,道道厉芒迸射而出,幽深不已。 “左爷,孙局弟弟孙明远从岳城赶来,一来便追杀老陈。会不会……” 一记冷笑从左傲唇瓣溢出,片刻后他放下文件起身,“倒要好好查查孙局,去孙府。” 明三当即愣住,“现在就去?” 尾音落下,自家爷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循声看去,人已出了厅堂入了前院。 朵朵最近生病身体不舒服,更新不到位,向大家道歉。没有意外,会及时更新。 第80章 明亏暗亏 月色沉沉夜风微凉,轰鸣马达声响彻庭院,不需多时,黑色汽车如炫影般飞驰而出,直奔孙府。 此时,穆念亭已经陷入沉睡,甚至在柔软的床上翻了一个身。香甜的一夜,一睡便到天亮,待穆念亭洗漱出门吃早膳才知道,昨日左傲一夜未回,也不知道处理何事了。 但她暗自观察管家,发现他面色不对,难不成左傲遇到棘手的事了?怎会,江陵城谁敢给他添堵,兴许管家愁的不是这事。 思及此,穆念亭立即转了心绪。恰巧,沈二走了进来,视线落在她身上,直往她面前走。 “左爷吩咐,今日带你去迎香馆。具体怎样,你可知?” 穆念亭嘴角微咧,“自然知晓,沈队,烦请带路。” 沈二点头,一言不发地转身,很快出了厨房来到前院车旁。 后座车门打开,穆念亭立马上去,后背靠在座椅上,双手交叉在脑后。 沈二略略看她一眼,昨日接到左爷命令,他就觉地奇怪。这女人到底使了什么花招,左爷竟允了她到迎香馆。 迎香馆在外人看来一座酒楼而已,可他知道,地理位置尤其重要。横贯江陵城重要道路,离西城门不远,来往外地客商众多,实属要塞。 更了不得的便是迎香馆多达几百平的地下室,里面放置的全是进口医药。 这些医药是上一任迎香馆主子留下,通过秘密交易卖给孙局。私人交易医药,其罪当诛。 “沈队,怎还不走?” 轻盈的女子声顺着开启的车窗传来,沈二立刻收了心思,迅速上车,踩下油门,轰——,车极速离开。 穆念亭倚靠在车座上,视线瞄向两旁,看着道路旁风景。当车开到那条小路时,她的眼神沉了下来。 昨晚老陈倒在血泊的一幕闯入脑海,身上有炸药粉末。如左傲说的一般,一旦和偷藏军火染上关系,他就应该做好抛弃女儿的准备。一切会是误会吗? 穆念亭唇瓣慢慢抿起,片刻后她看向沈二,“昨日拉车的那位师傅,调查如何了?” “明三查的,家中藏有多箱枪支弹药,即便孙二少不杀,军部也会查到。” 家中还有军火,没法洗脱罪名了。穆念亭眉眼深重,到底是什么促使他偷藏军火,唯一的女儿,他就没有想过? “沈二,送我去老陈家。” “去他家做什么?你想探望他的女儿?父亲和军火沾染关系,女儿陈铛铛已被调入军部查。顺藤摸瓜,揪住一个头,能拎出来一串。” 穆念亭的心募地一紧,随即说道,“你以为他会告诉女儿?你们抓了人,也问不出来。” 一切秘密行事,老陈的女儿若知道,定会阻止父亲,也不会酿此大祸。 “左爷自有主张,此事你插手不得。” 话落,沈二一转方向盘,通过车内前视镜看向穆念亭。看她样子,挺担心陈铛铛的。她不是很聪明吗,难道不知道越担心不该担心的人,越危险。若不是左爷保住她,她早已和陈铛铛一并送入大牢。 沈二暗自叹气,不敢多说一个字,手下议论本职外的事,触了左爷忌讳。 坐在后座的穆念亭通过前视镜,将沈二连番表情变化看的一清二楚,一会愁眉苦脸,一会坚定不移,他这是怎了? 就在她疑惑的时候,沈二又出声了,“姑娘,你大可放心,左爷不会杀你。迎香馆刚盘下来,交由梅家少爷妥善料理。” “所以,梅大少从此是左爷手下了?” “可以这么说。” 穆念亭没再说话,梅子臣的妹妹坠楼而死,即便不是左傲亲自动手,和他也脱不了关系。两人间应有深仇大恨才对,就像薛博士那般,听到左傲,眼里就闪现恨意。 然而,梅子臣甘心做左傲手下。朝局动荡,梅家从书香门第向商业转型,能投靠商界一把手,实属背靠大树好乘凉。 渐渐的,她也明白梅子臣的心思了,左傲的确是一棵坚不可摧的大树。但书香世家大家长一般都很顽固,秉着老祖宗的思想,不愿意从商。 自古以来,重农轻商,百年来商人被看不起,处于低贱之位。现在不同了,国门打开,千万种思想相撞碰触。走在前沿的一代觉醒,但顽固派则认为世风日下,坏了祖宗根本。 梅子臣弃文从商,听命左傲,怕是彻底得罪梅家了。 穆念亭陷入沉思,车已不知不觉中开到迎香馆。 “进去,运叔在里面,他会为你安排一切。” “谢谢沈队。”礼貌的道谢后,穆念亭下车直入迎香馆。前一刻走进来还是梅子臣的产业,她还享有高额工资。现在,已在左傲名下。 不得不说,左傲雷厉风行,手段强硬,孙局在他手上吃了许多暗亏。 “姑娘。” 一道苍劲有力的老伯声响起,穆念亭循声看去,正是来记当铺掌柜运叔,同属左傲手下。他一看到她就笑了起来,眼角边的皱纹因笑堆在一起。 “姑娘,你应该认识我吧?我们见过,不曾想,你现在还活着。老天怜惜你,待你不薄。” 看着运叔一脸笑意说出此番话,穆念亭只觉地诡异。 “姑娘,你到后厨看看,你擅长什么?” 眼看运叔要领她到厨房,她立即开口,“我不会做饭烧菜,端盘子也不拿手,扫地也不会。那些粗活,我不做。” 运叔眉头皱了起来满脸疑惑,姑娘没来之前,他就给她想了好几个工种。他还没开口都被她一一拒绝,什么意思呢?左爷既然吩咐她进来,自然不会白养她,全看实力。 “运叔,我姆妈教导我,要有一门手艺。我很小就学了算账,对此很拿手。” 运叔眼里闪过惊讶,片刻后恢复常色,淡然道,“哦?当真如此,那我考考你。” 说完,他从一旁柜台上取出账本。 穆念亭接过翻阅起来,寥寥几页翻去,神色越来越不对。这账本明明在盈利,最近阶段还是暴利,怎么可能是迎香馆的? “运叔,你拿错账本了,当铺的吧?左爷真有钱,一家产业日入斗金。” 江陵城本就是富裕城池,左傲这种,必定首富。传闻都说百乐门沈爷是第一富有,又是虚假传言了。 运叔面色几番变化,整本账目看下来才能得出实际利益,打算盘至少两个时辰才能搞定。她略略一看就能知道,该不会是猜的吧? 心下疑惑,他又问道,“说说,月入能有多少?” 穆念亭眼珠子一转,环顾四周后低声道,“公众场合,确定要我说?这些东西,不应该保密吗?家中有人从军,自个儿总管商会,超级有权势不说,还是首富……” 还未说完就被运叔打断,“别胡说,沈爷最有钱。” 穆念亭眉头挑起,淡淡而道,“是吗?我现在能大概猜出左爷有多少钱了。” 此刻,运叔才知道事情大发了。她说的不错,左爷的钱早已超了百乐门沈爷,此事沈爷早已知晓。但左爷为人低调,不许手下声张。更何况,左督军从军,左爷母亲娘亲也从军。 军部的人若掌管经济大权主干命脉,此事传出,必人心惶惶。暗流涌动,所有势力争相抢夺。 “运叔,要不要私下给我封口费,若左爷知道……,嗯?”穆念亭低沉一笑,满眼狡黠。 “姑娘,我终于明白为何左爷派你来,狡诈机敏,在你手上吃亏的人,不少吧?” 此话一出,运叔就想到,自家爷不也吃亏,更要命的是在自个儿地盘吃亏。 “话怎能这样说,现在我到了迎香馆,我们都是左爷手下的人,当然为了自家主子考虑。我不会乱说的,放心。”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不过,你欠我一个人情。运叔,烦请以后多多照顾~~~” ps:开启专属女佣,伴君如伴虎还要顺便捞金抬杠虐渣之路~ 第81章 八字特合可冲喜 运叔看到她微挑的眉毛,嘴角边更含着笑意,心不禁一颤。不曾想,简单考验却把自己搭了进去。他以为她即便算账精准,也不至于在短时间内看出当铺营收多少,继而猜出左爷产业收入到底多少。 若被左爷知道,虽不会重罚,但一般的责罚免不了。如今被这姑娘搅和,倒真的要多加照顾。 “姑娘,你去楼上账房,单独一间。你的工资看能力,月入超过两千块,才会上报左爷。其余,我可全权做主。” 穆念亭心中一喜,运叔和她说这些话便是收了她的人情。工资上稍微暴力一把,她这一步走对了。不过想来,在这时代,月入两千块才能上报左爷,他的钱多的无法用言语形容。 “姑娘,账房在二楼,请随我来。” 穆念亭眨眼一笑,“多谢运叔。” “客气了,都是左爷手下,以主子为天,事事为他着想。” 穆念亭笑的越发灿烂,“这是自然,往后,左爷就是我的全部。” 面上这般说,心里可不这么想。钱赚的差不多了,立即划清界限。在他手下做事工资福利都不错,可要日日担惊受怕,谁愿意? 运叔见她满脸真挚,不再怀疑,领了她往二楼走。 账房的布置摆设,穆念亭很熟悉,还是以前梅子臣为她准备的。书桌柜子,床铺,小的茶几,应有尽有。 “一个月考核,若通过,以后这间屋完完全全是你的。” 穆念亭轻嗯一声,而后谢过运叔。 “钱两经过我的手,但具体事宜你询问子臣即可。”此话一落,账房门前恰巧经过一位身穿上衫的男子,正是梅子臣。 “运叔,听说账房先生定下了,我来打个招呼。” 声音清朗,梅子臣迈入屋内,当看到朝他友好笑着的穆念亭时,他惊讶了,不是已经叫她走了,怎还来?他说的那么清楚,左爷手下办事,她和左爷有过节,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穆念亭看着梅子臣眼神连番变化,自然明白他的心思,但面上仍然客套地说着,“没想到,迎香馆管事是梅家少爷。” 此刻,梅子臣也缓了心绪,“在这里,没有梅少爷。姑娘和运叔一样,叫我子臣就好。” 穆念亭微微一笑,视线跟着一转看向运叔,“除了算账,我还需要做什么?” “不用,只管算账,不能出错。具体事宜问子臣,我回当铺。”说罢,运叔脚步一转很快出了房门。 待人影完全消失后,梅子臣才关了屋门,一脸严肃地看向穆念亭,“如今,迎香馆是左爷的产业。你出现在此,到底怎么回事?” “被他抓了,做苦力。” 看着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梅子臣再次担忧地问道,“仅仅做苦力?” “对,只要他吩咐,我就要屁颠颠跑过去。” 听到屁颠颠三个字,梅子臣严肃的表情没维持住,眼皮狠狠地跳着。过了好一会,他才恢复。 “也罢,没要你的命就万事大吉了。能屁颠颠跑到左爷面前的女子,也就你了。好好伺候着,不然,仔细你的皮。” 穆念亭睨了他一眼,然后坐在椅子上拿出账本看着,“威胁的话我听多了,耳根还想清净点。” “这话不是威胁,谨慎小心为好,你先忙,我下去。” 穆念亭轻嗯一声没有多话,认真看起账本。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这间房,但情势早已不同以往,发工资的人换了,她彻底成了一个打工的。凭借左傲的手段,迎香馆现在情况再不好也能起死回生。他有过硬的商业手段,更站在关系圈的顶端。 就像食物链一般,无数人互相较劲,左傲便冷冷地站在那纵观一切。手微微一动,庞大的圈脉就会层层动荡。 一整天,穆念亭都在屋内。从账面上看,迎香馆还在亏损中,但比以前好很多了。要不了多久,就能盈利。 在此期间,运叔来了迎香馆三趟,暗中观察穆念亭。发觉她认真干活一丝不苟,对她也越发赞赏。 ………… 不知不觉中,夜幕降临,穆念亭伸展双臂,总算把一大堆账本看完了。舒缓下来后,她扭头看向窗外,这才发觉入夜。 她再赶回临水别墅,怕是来不及了。思及此,穆念亭立即出了账房,还未下楼便听到楼下热闹的声音。 早已过了晚膳时刻,迎香馆怎还这么多人?一朝一夕间,生意突然那么好? 怀着疑惑,穆念亭往前走去。一走近,哄闹的声音终于越发清晰。 “最近穆公馆事真多,林家退了三小姐的婚。现在又去提亲,对象竟是大小姐!” “虽然穆大小姐和左爷婚事告吹,但林家在这档口去提亲,也是胆大。至少过了这阵呀!” “林家承诺的聘礼可不少,两间店铺,一大箱绸缎,还有别庄一些田地,大手笔。我估摸着,林家少爷早和大小姐珠胎暗结,看上人家了。” 楼下越来越热闹,穆念亭目色冰冷,眼中露出一丝讥诮。可真八卦,竟说她和林家少爷私交甚秘,她连那位少爷长啥模样都不知道。 传言已出,又说的一板一眼,聘礼确实大,按照穆正捡便宜的性子,定不会问她的想法,直接点头应下亲事。反正他女儿多,卖女儿求得穆公馆生存,不算什么。 穆念亭眼色沉了下来,双手跟着握起,然后一步步往楼下走。到迎香馆大门时,梅子臣正站在那等她。 “你家在哪,我送你一程。” “不用,家里有点麻烦,我自己回去。家丑不可外扬,梅少爷还是不要送我为好。”说罢,她不等梅子臣回话,径自往前走。 通过桃里路往前踏上另一条小道,她才叫了辆黄包车。身体隐在黄包车宽大的篷子里,一路看去,她看到了福叔。 他还是拿着手电筒,带着一群家丁在大街小巷寻找,一切像极了她刚穿越来那会。 拉车师傅速度很快,路上也没什么人,很快便到了穆公馆附近街道。 穆念亭付钱后下车,迈步往前走。没多久,她便远远的看到穆公馆大门。正要加快脚步走时,大门突然打开,一群人从内而出。 循着月光看去,走在最前面的人就是穆正,一旁的大夫人笑的合不拢嘴。视线移转,她看到了另一个身穿长衣的白胡子老伯,老伯旁边是一位坐着轮椅的年轻男子。 年轻男子穿着浅色西装,不知是月色原因还是本身体质,面色苍白,风轻轻一吹,他后背不断供起连续咳嗽着。 穆念亭立即停步隐在角落旁,小心翼翼地探头出去看。大夫人的笑声随风传来,脸上的笑意很是浓烈。 “林老爷,您亲自来一趟,我家念亭特别乖巧。能嫁到林家过好日子,是她的福气。” “说来都是缘分,穆大小姐和犬子八字特别配,说不定稍稍冲喜,病就好了。林家就一根独苗,我就希望快点成婚。” 此刻,轮椅上的男子停住咳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口,脸上的表情恰巧被穆念亭看个正着。 稍稍一想,穆念亭就明白了。林少爷身体虽不好,但有主见,这门亲事他也是不愿,十分孝顺碍于父亲,不得不认。 “穆老爷,我在家等你的好消息。这事,拖不得。” “林老爷放心,念亭很快就回来。一回来,咱们就操办婚事,林少爷有了福星,身体马上就好。” 一番话哄的林老爷万般高兴,连说几句谢谢后上了门前汽车。不多久,车影没入月色。 穆正的脸色也一下子沉了,“人还没知道,不知跑到哪里野了。” “老爷别急,周奶娘在穆公馆,还怕她不回来?她姆妈去世早,奶娘在她眼里,重要的紧。” 隐在暗处的穆念亭嘴角勾起,眼里露出道道讽刺。若她不同意成婚,就以周奶娘威胁。 还真是一手好算盘! 穆念亭心思微转,而后转身往另一条街道走。离去的那刻,她听到穆正对着家丁吩咐。 “再寻几天,若还不出现,我就去警署报人口失踪,这几日将周奶娘带着。” “是,老爷!” 穆念亭冷哼一声,脚步迈的更加大,拦下一辆黄包车,直接报了林府名号。 “姑娘,你是林家亲戚?”拉车师傅十分疑惑,不禁问了出来。 “家住那边的小胡同,报林府方便你认路。” 拉车师傅哦了一声,很快抬起车杠飞一般跑去。夜色沉沉中,黄包车迅速离开,很快没了影。 而此刻,一辆加长版进口黑色汽车停在一处胡同口,吱嘎——,车门打开。 哒——,修长有致的身影率先而出,浑身散发森冷寒气。不多时,另一胡同口出现一队人马,急速朝男人走去。 “左爷,两江总督入江陵城,亲自到牢中释放……” 话还未说完,便看到男人摆手,随即指向前方。 “林府近日可有亲戚进城?” 明三被问懵了,连忙问道,“左爷,您的意思是……” “秘查林府,周围胡同,不可放过。” 第82章 委实厉害 明三瞪大眼睛嘴巴微张,想继续追问的时候却发现自家爷双眼沉沉。他不敢多嘴,马上躬身领命,“一旦发现可疑人物,属下定立即回禀。” “记住,不可扰民。” “是,左爷!”说罢,明三带队踱步离开,直往林府方向去。 皎洁月色洒落,夜风吹过,带起街道丝丝灰尘。左傲挺身而立,目视前方,如草原猎豹静以待发,又若悬崖雄鹰傲视四方。暗芒自双瞳闪过,随同月色光晕一圈圈弥漫。 嘴角渐渐勾起,出口的声音幽沉不已,“家住林府附近胡同?” 即便不是林府亲戚,也不住在林府附近,但和林府绝对有关系。有这点,就够了。 此刻,穆念亭已经下了黄包车,林府虽是过气世族,但祖宗留下的根基尚在。林老爷也不是坐吃山空之流,是以,林府比起穆公馆,算有钱人。 林府两扇金铜大门紧闭,府邸前两座石狮子炯炯有神,穆念亭绕过前门通过胡同一路摸索到林府后院偏门。 灰色木门紧闭,不是西式门锁,是门栓。穆念亭拔下一根树枝透过门间缝隙一点点撬着门栓,不断的撬动下,门栓被慢慢移开。 轻微的啪嗒声传来,穆念亭的手顺势一推,门开了。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她闪身进入然后关门。 入目一条林荫小道,两旁没有高大树林,全是低矮灌木丛。身为林家独子,居住的院子势必独立成栋,再因他体质不行,环境必须清幽点才行。 所以,穆念亭出了小道直往最宽敞的大道而去,笔挺长廊一路到底。等走出长廊时,恰巧看到几个提着红灯笼的侍婢走过,循着灯光,俱是满脸凝重。 “少爷刚从穆公馆回来又咳血了,若穆大小姐嫁过来,少爷真会好吗?” “老爷的希望全在这门婚事上,我们要相信大师所言,几年前少爷的事,不也被大师算的准准的?” 穆念亭看着她们提着灯笼急急走过,其中一个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个汤碗和一个盘子。看样子,她们是往林少爷住的院子去的。 想到这里,她马上抬脚跟在几个婢女身后。没多久,眼前就出现一座庭院,环境的确清幽,但清一色的全是碧青色竹林,没有任何花朵掩饰。 院子不大不小,仅一座两层小楼,穆念亭藏身在竹林内,探头看着进进出出的婢女,循着月色,她看到许多带血布条。血色浓稠新鲜,吐地很厉害。 庭院内响彻纷杂凝重的脚步声,除此之外,唯有一阵阵的咳嗽。不多时,她听到焦急又沧桑的声音。 “大夫,犬儿怎越来越严重?” “寒气入肺,不停咳嗽,血好不容易止住。肺部出了问题,一切肺部疾病大部分都会传染。林老爷,还是……送去专属医院,由专业医护人员看护为好。放在家里,难免……” “胡说!我的儿子,万万不可!用尽所有办法,治好他。来人,派人到穆公馆,协同穆老爷寻找大小姐。” 声音越来越急躁,穆念亭听出林老爷的不安和害怕。林府只有一个儿子,若英年早逝,林府那么大的家业就要归于女儿。重男轻女的时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所有的家产成了旁人的东西,和林府再也无关。 “林老爷,还是隔离为好。林府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若是传了开来,政府都会插手,将整个林府隔离。” 大夫好言相劝,一语落下却被林老爷当场赶了出去,手中拐杖不停地敲击地面。 “一群庸医!” 说罢,林老爷入了内屋,在里面呆了很久才出来。出来的那刻,穆念亭清楚的看到他满是皱纹的眼角挂泪,一脸悲痛,若不是仆人搀扶,早已站不住。 由此看来,林家少爷怕是时日不多了。穆念亭垂下眼睑,如果真是肺痨,在这里治不好,国外可以。现在的西方,医学还算行,就算治不好,也能延续生命。 她一直等到林老爷和一众奴仆退去后才从竹林内出来,一溜烟的功夫跑进去。屋内摆设简单质朴,除了外屋只有一间里屋。 “咳咳……” 咳嗽声不断传来,穆念亭循声入内,看他又在咳血,连忙扯了桌上帕子递过去。 林少爷并未接,也没看是谁,出口的声音染上丝丝薄怒,“不是叫你们全出去,留我一人静静么?” “你咳血了,擦擦。”穆念亭并未理会,直接上前强硬地替他擦拭嘴角。 清亮的女子声响起,又看到替他擦血的纤纤细手。林天之当即怔住,连忙抬头去看,一张清秀可人的女人脸庞映入眼帘。 上下打量,林府从没此人,他一下子戒备起来,用力甩开替他擦拭的手,厉声道,“半夜溜入林府,你是谁?有何用意?” 穆念亭放下手中帕子,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不下心就会死去的人,她还是客气一点为好。 “林少爷,我是穆大小姐身边的丫鬟。今日来此,为了什么,不用我多说,你明白吧?” 尾音落下,她发现林天之的眼神沉了下去,戒备退去,淡漠不已。出口的声音无悲无喜,心如止水。 “不曾想,穆大小姐身旁的丫鬟都如此机敏。这门亲事,我早已做好打算。穆老爷和我父亲一心促成,我是家中独子,不忍心看父亲伤心。你回禀你家小姐,叫她在外面躲几日。我最多活十五天,我一死,亲事自然不成。” 看着他冷漠如水的面容,又听他这般说,穆念亭有丝动容。将死之人不想连累旁人,又不忍父亲悲痛,所有的事情他已想好。 若秉着这份心态,她岂不是变成盼着他死的人? “林少爷,大可不必。我家小姐说了,你的病有救。林府名下店铺良多,别庄几处,林老爷交际也广。送去英国有名医院就诊,回国中医结合相治。” 一声冷笑从林天之唇中飘出,“到时候病没好,林府因此倾家荡产,留我父亲一人苦苦支撑,我心难安。替我谢谢穆大小姐,夜深了,你一女子呆在我房中,于理不合,还请离开。” 说完,林天之躺在床上拉上被子,眼睛跟着闭上,呼吸逐渐轻浅。 穆念亭轻笑出声,缓步来到他床前,“自暴自弃,不但害了你自己,更连累你父亲。林老爷去穆公馆提亲的事,江陵城人尽皆知。我家小姐在外面躲到你死去,知情的能理解,不知道的以为她克死人。我家小姐很早没了姆妈,在乡野长大不受人待见。退了左爷婚事,天下全在看笑话。” 说到这里,她语气加重,“平白无故添上灾星克死他人罪名,你是不是害了我家小姐?” 一番话下来有理有据,林天之睁开眼睛,“有些事,我控制不了,添上灾星罪名总比守活寡强。” 他眼神毫无波澜,这副木头人的样子,穆念亭心中怒火一起。瞬间,她抬手对着那张毫无表情的死人脸抽去。 啪——,巴掌声极其响亮,打的林天之有些懵,毫无情绪起伏的眸子终于有了反应。呆愣,疑惑,最后化为薄怒。 “姑娘,男女授受不亲,动手动脚是你的作风?” 穆念亭轻嗤,“一副死样,再不打醒,还想害人?你家送去穆公馆的聘礼,完全可以支付你去英国的船票和生活起居。治病钱拿去送人,相信所谓的冲喜,这笔账不划算。” 林天之看着她不断开合的唇瓣,又听着她一连串话。她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女子,竟丝毫不顾闺中礼仪,擅闯男子房间,还出手打人。 “林少爷,花一部分钱去英国治病,如果没有好转你再回来等死如何?” 林天之没有回话依旧静静地看着她,要开口的时候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很轻盈,应该是个女人。 穆念亭立刻闪身走到柜旁,高大的柜子完全遮挡她的身影。没多久,她听到温柔的女子声。 “少爷。” 声音软软,带着无限娇羞,穆念亭不去看都知道,这女子思慕林少爷,多半是府里的丫鬟。 “少爷,我……” 女人声里多了丝丝呜咽,情绪悲涌悲伤不已。 穆念亭探头看去,一片昏黄灯光下,她看到女子走到床前,在林少爷面前径自脱衣。 “穿起来!” 她看到林少爷眉头皱起,其实,若他不生病精神气好起来,倒是一个俊朗公子哥,稍稍一个动作就能牵动许多少女心。走到他房里脱衣的丫鬟,应该早就爱上他了。 “少爷,奴婢恳求您,允许奴婢生下你的孩子。”女子一边哭一边上前,两手跟着按住林天之。 身体弱又咳了一大盆血的林天之敌不过,被她压住,女子的手在他身上不停的动着,极近柔情。 “奴婢生下你的孩子,如此,林家就有后了。能为少爷诞下子嗣,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气。” 女子动作越来越大,穆念亭嘴巴微张,女子这般决心,直接开门见山强.男人,委实厉害! 第83章 高手过招 穆念亭尚未从惊讶中回缓,却见林少爷频频向她使眼色,被婢女压住浑身不能动弹。若再撩下去,兴许婢女就得逞了。 婢女也是好心,可林少爷无意,更别说他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行房事。就算有孩子,孩子的健康,也未可知。 也罢,既然她在此,帮他一把。 “少爷,奴婢是初次。特意多番询问,会伺候好您,定不让您受苦。若您不适,叫出声来。” 声音软软,柔情似水,可惜,她要一棒子打下去了。 穆念亭拿起一旁木制托盘,对准女子勃颈打去。砰——,女子动作立时停了,但眼睛仍然睁着看向林天之。 “少爷,奴婢头晕,奴婢……” 话到此处,眼睛闭上,脖子一歪落在林天之的胸膛上。 林天之眉头紧皱而起,用尽力气推开倒在他身上的婢女,清秀如玉的眉眼染上和他气质不符的戾气。 穆念亭清楚,他的男性自尊受到侮辱。竟被一个女子压住不能动弹,更言明,若不舒服尽管叫出来。 “回去禀告穆大小姐,她的建议我听了。我会去英国治疗,婚事也会亲自退掉。” 穆念亭眉眼扬起,笑着回到,“林少爷不自暴自弃,再大的困难也能乐观面对。林老爷看到你这番变化,心中定高兴。我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望林少爷说到做到,就此别过。” 林天之看着她,她的眼睛仿似星辰,又如跳动的泉水,灵动的会说话。 “姑娘,我叫林天之。可否告诉我,你的芳名?” “你我以后不会相见,不用知道对方名字。好人终有好报,你这么年轻,阎王不忍心收你。”说罢,穆念亭转身直接出屋。 坐在床上的林天之看着她的背影,即便她消失了,她的样子仍在他脑海里盘旋。思考良久,视线落在身旁婢女身上,得病多年他一向消沉。 他是林府唯一男嗣,父亲满满的希望,他不能就此下去。思及此,林天之从床上起身穿戴完毕后走出庭院。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走出院子,之前出去都是被迫。 此时,穆念亭已经走在小道上打算从后门而出。但快拐弯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她看到一群提着灯笼的丫鬟跑了起来,有的甚至灯笼都掉落在地。 “这么晚了,明队怎来林府?近日左爷追查走私军火,该不会怀疑老爷吧?” “老爷一心想少爷,这几年一直寻医问药,哪有时间和军火扯上关系?” “赶紧去前院应着,林府所有人都要查,明队一一过目,也不知道找什么。” 穆念亭越听越疑惑,府中上下所有人大到主子小到丫鬟,全部彻查。像那些婢女说的,林家没有时间走私军火。对他们而言,林天之的身体顶顶重要。 怀着疑惑,她看着一群群丫鬟往前院走,很快就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穆念亭思虑片刻便不再管,明三在的地方,她必须尽快离开。于是,她干脆快走起来,所有人都去了前院,后院几乎无人。 越走越快,到最后跑了起来,没多久她就打开后院偏门来到街道。 像走进来时一样,她从胡同往大道去。可还没拐入小胡同,她就看到几个警卫挨家挨户搜寻,动作不大,声音也很小。 被吵醒的居民回答几个问题后便放人离开,穆念亭藏在角落里循着月光看去。那身制服,是左傲的手下! 不止搜查林府,周围居民也被查了,为什么? 疑惑越来越深,穆念亭不得而知,也没时间想。她快速地从另一出口,直往大道去。 她不敢掉以轻心,进入大道之前特意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搜查后她才出来。她一边走一边看路标,往百乐门的方向走,必有黄包车经过。 到时候,她再坐车去临水别墅,左傲晚上还派人追查,想必现在忙着,还没回去,或者干脆不回来了。 穆念亭的心稍稍放下,通过一条小巷就要往另一处大道去。然而就在这时,砰——,突如其来的枪声响彻整个夜空,撕破宁静的夜幕。 发生的太突然,穆念亭的心狠狠一荡步子跟着停下,之后,她听到玻璃破碎的声音。紧接着,刹车声传来。 穆念亭站在角落,月光照在屋檐上恰巧投下一抹阴影,将她整个身体遮挡。待前方平静后,她小心翼翼地探头过去看。 这一看,呼吸停滞,那辆车是左傲的!穿着一身劲装戴着黑色皮帽的女子笔挺地站在车头前,右手拿着一把短枪。 看着女子的背影,穆念亭有些熟悉,像在哪里见过。正在回想的时候,女子出了声。 “左爷,好久不见。” 声音含着股英气,又溢满疏离,穆念亭立刻认出是谁,薛小姐,那位女博士。开枪逼停左傲,她来为她表妹报仇? 正在沉思时,冷声随着夜风传入耳中。 “留洋几年,身手精进不少。” “谢左爷夸奖,我的脾气从小就不好,旁人不敢说你半个不字,而我不同,错了就是错了。” 啪——,穆念亭听到拿枪的声音,紧接着她看到薛玲玲举起短枪,枪口正对左傲的额头。 这样报仇,不怕左傲直接削了她?还是她以为,成了军部重要人士,特意从国外调回来成为督导,左傲拿她没办法? 如果她真这样想,只能说薛玲玲想法太简单。 “是么?”阴冷的语调上扬,月光洒落,衬的左傲双眼更加明亮,仿似道道精光闪过。 穆念亭不动声色地偷偷看去,风驰电掣间,左傲的手倏然抬起,迅雷之势扣住薛玲玲的枪口。在她惊愕的片刻,手腕用力一把夺过。 叩擦——,枪膛被打开,一溜串子弹啪啪掉落在地,在寂静的夜晚显地格外清脆。砰——,短枪掉落。 薛玲玲背对穆念亭,看不清她的脸色,但能看到左傲的。一脸淡然,即便额头被枪口抵住,他也岿然不动,好像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左傲,你……,我就问你,我表妹的死,你作何解释?好歹一条人命,在国外,杀人犯法。” “现在,你不在国外。” “你承认自己杀人了?年轻生命枉死你手!”声音极具英气,话落,薛玲玲更是摆开格斗架势。 穆念亭秀眉拧起,报仇必须查清事情来龙去脉再仔细规划,这么不管不顾,吃亏的只有自己。若左傲不高兴,军部任命又如何?博士人才不可多得,但也不止她一个。 正当她这样想的时候,一声惨叫传来,再看过去时,薛玲玲跪倒在地一脸痛苦死死的咬唇。 “国外学医多年,这点伤自己治。” 带着寒意的声音,哒哒——,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不多时,左傲已经上车。 轰——,车绝尘而去,薛玲玲看着一缕汽车尾烟,双手紧握成拳重重地砸在地上。 “左傲!!!” 隐忍痛恨的声音自喉咙传出,穆念亭脚步微抬想上前搀她。而就在这时,一辆白色汽车开了过来,她看到了梅子臣。 “玲玲,你真是胡闹,你想害死梅家,连同薛家一起害了?” “别管我,我不像你,为了利益,和左傲同流合污!” “你懂什么?梅家危在旦夕,为了那口气,家族亡了,就是好?想在江陵城混,跟着左爷是最好的。无权无势的人,连自尊都没资格要。博士又怎了?政府现在重视这块,每年那么多人出去,没有你还有别人!仗着自己那点本事在左爷面前耀武扬威,你真是活腻了。” 穆念亭静静地听着,她和梅子臣认识以来,这是他说过最长的话。看着像书呆子,很多事情他都心知肚明。 特别是那句,没有权势,尊严都要不起。 薛玲玲沉默了,月色下的眼睛晶亮无比,出口的声音带了丝呜咽,“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他。” “顽固不化,走!” 穆念亭看着薛玲玲被强硬地带上车,又听着汽车发动的声音。转眼之间,只留一缕尾气。 世间之事,很多身不由己,背负家族使命的人,更是如此。罢了,都是别人的事。 穆念亭微微叹气就要往前走,可脚还没抬,身体却像被人固定住,怎么都动不了。 “热闹看的如何?满意否?” 声音极低,泛着丝丝寒气,一点点沁入她全身。她目光一凌,他不是开车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她身后? 穆念亭调整呼吸,随即转身,笑脸相迎,“左爷,我刚来,这里明明没有人,哪来的热闹?” “是么,需要我提醒你?” 看着左傲眯起的眼睛,穆念亭讪讪的笑了,“您公务繁忙,现在还没回去?正好带上我,一道回吧。脚累不累,回去给你捏捏,如何?” “看着爷的眼睛,你和林府有何关系?” 声音沉稳,字字清晰,那双眼睛如幽泉深不可测,又如雄鹰洞察一切。 穆念亭的心瞬间提了上去,为什么他要问这个?他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的,她被他看到进林府了? 第84章 别说自己天赋异禀 一切都是她的猜测,说不定左傲也不确定,关键时刻,她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于是,穆念亭脸上笑意收住,既疑惑又无辜,“林府?我不太懂,这是哪户人家?” 按在她肩上的大手顺势探到她的脸上,冰凉的指尖触着她温热的皮肤,“从迎香馆出来一个多时辰,去了哪里?” “迎香馆附近没有黄包车,我找车回临水别墅。左爷,您怀疑我去林府?哪户人家我都不知道,您别和我开玩笑了。” 左傲眼中波光流转,定定的看着她。一时之间,气氛冷凝,空气仿佛停止流动。 不知过了多久,轻笑声响起,探在她脸上的大手放下,“这些,我自会知道。” 话落,左傲不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穆念亭立马跟上,出了巷子来到另一条大道,她一眼就看到他的车。 “接着。”冷冽的声音霎时响起,不多时,一把银色钥匙被抛出,直朝穆念亭而来。 穆念亭不明白他的意思,出于身体自然反应接了过去,细细一看,上面有车标,是车钥匙。 “开车。” 响亮的两个字后,左傲径自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双臂更是抬起放在脑后,悠然的闭上眼睛。 穆念亭看了眼车钥匙,他知道她会开车,她不能推脱,这下好了,她变成司机了。 心里这么想,但她行动丝毫不迟疑,利落的上车,插钥匙踩油门,动作相当熟练一气呵成。 这辆车是手动挡,自动挡在这个时代还没出现,她当初学驾照,练的就是手动挡。 大道一路往前直开,夜深人静街道无人,车速飙上七十码。不知开了多久,直到前面出现一条岔路,穆念亭才微踩刹车。 “左爷,前面怎么走?”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阵寂静,穆念亭扭头看去发现他双眼闭着,不知真的睡了还是假寐? 她只好先把车停下,再次唤了他一声,“左爷?” 话落,他仍没有动静,穆念亭索性伸手推他一把。然而手还没触到他的衬衣就见他倏的睁开眼睛,一时之间四目相对。 “右转。” 简单利落的声音后,左傲再次闭上眼睛。穆念亭轻嗯,方向盘往右一转,迅速开到另一条大道。 顺着左傲指示的方向,一路疾驰而去,每到岔路口左傲就会出声。 过了四十分钟开到临水别墅,穆念亭刹车一踩利落的熄火。就在这时,冷声悠然传来。 “会开车的女子不多,依照你的熟练程度,至少两年。” 话音平稳,语气笃定。 穆念亭面色不变,他说的不错,她在现代拿完驾照做兼职,需要开车,她就这么开了两年。 “谁教你的?别说自己天赋异禀。” 看着他冷峻的双眼凝重的脸色,穆念亭笑出声来,“左爷,还不许人家脑袋聪明?我就天赋异禀了,看人家开开就会了。” 说完,她将钥匙递给左傲,开了车门率先下车。 临水别墅管家看到从驾驶座上下来的穆念亭,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管事变了脸,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左爷的车,怎让一个女人开,她又怎会开车的? 管家惊讶不已,直到看到左爷从车上下来,心绪才回转,脸上表情稍稍敛下去。 “左爷。” “嗯。” “明队几分钟前来了临水别墅,正在等您。” 左傲照旧清冷的嗯了一声,直往厅堂去。 穆念亭立马跟上,在他进入厅堂之前问道,“左爷,您处理公务到什么时候?” 左傲脚步一停,幽沉的视线在她身上略略扫去,“今晚不用伺候。” 平静冷淡的声音在穆念亭脑海回旋,她站在原地看着左傲进入厅堂继而消失在她眼前。他那么喜欢压榨她,今晚竟不用伺候。看来明队前来禀告的事必是重要事宜,只是…… 明队不是刚去搜查林府?查完后直奔临水别墅前来汇报。 穆念亭的心募地一跳,总觉地哪里不对劲,但她不能进入厅堂听不到任何墙角。 “姑娘,左爷没有吩咐你进去,你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管家严肃的声音响起,穆念亭的思绪被瞬间拉回。 “我这就走,不会打扰左爷。”说罢,她收了所有心思,直往后院住处去。 此刻,一楼厅堂内 “左爷,林府上上下下全部查过,包括所有女眷,并未发现可疑人物。周围住户,亦是如此。” “所有人都查了?可有缺席之人?” 明三仔细回想,片刻后应道,“确有一人,林府远房亲戚,前不久从乡野而出刚入江陵城,婢女们都唤她一声表小姐。” “林府表小姐?”左傲双眼微眯,泛着道道思量。 “近日感染风寒,脸上更是起了风疹,从未出过林府。一个病人,又是女眷,属下没有亲自查看。” 明三不明白为何左爷对林府表小姐感兴趣,短短时间内左爷的兴趣点变了?那大胆女子,还未怎样就令自家爷失了兴致? “盯住林府。” 清冷的声音传出,明队心中疑惑,大了胆子问道,“左爷,您要查的人,专是女子?那位林府表小姐?” “到时候你自然知晓。” 自家主子都这么说了,明队只能收了疑惑,躬身领命,“属下遵命。” 一声落下,沈二踱步而来,面色略带匆匆,“两江总督释放孙明远,更是直接下令,取消对孙局的调查令。” 左傲沉静不已,右手轻敲大理石桌面,“左督军如何反应?” “督军亲自迎了两江总督入府,更是……” 还未说完,临水别墅管家快步而入,“左爷,左公馆来了人,传了督军命令,请左爷明日务必回左公馆。” 左傲嘴角扬起,眼神幽静不已,“两江总督千里迢迢来江陵城,我自要好好招待。” 管家听后,说了声是,随即转身回了左公馆来人。 明三和沈二面面相觑,两江总督最近一次来江陵城还是两年前。当年就在左爷手里吃过暗亏,如今和洋人关系甚好,国门大开,拥兵量也比以往多。 此次一来,仗着自己地位攀升,公然放了孙二少,更不许调查孙局,明摆着和左爷过不去。人家嚣张到家门口,自家爷定要出面。 “沈二。” “在!” “传话给席大少,孙局在岳城的势力,全部斩杀,一个不留。” “是,属下这就去!”沈二立即领命,忙转身抬脚走。 明三也想跟着做番大事,奈何自家爷只吩咐自己盯住林府,对那林府表小姐的兴趣着实浓厚。不得已,他只好领命退下。 一楼厅堂内,左傲站在茶几前,视线落在一旁陶瓷茶杯上。静思片刻,他脚步一抬出了厅堂,没有上楼,而是去了后院。 穆念亭早已洗漱完毕躺在舒软的床上,困意越来越浓,刚要沉睡去时,一丝凉气从旁沁入。 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眉头微微一皱,因为很困她没有睁眼查看,卷了被子翻身重新睡去。 看着卷了所有床被滚到床另一边的小女人,左傲的眼神一寸寸深了,手径自抬起揪住被子一角,稍稍用力,连人带被拖了过来。 速度太快,穆念亭身体裹在被中,梦中的她以为自己掉悬崖了,紧紧的拽住她自以为的救命稻草。 不曾想,被她揪住的男人神色更是阴沉,她到底真睡还是假寐,半夜和他玩火? 穆念亭在梦中极力挽救自己,左右两手拽住救命绳。抓了一会后,她觉的不对劲,绳子怎么还有温度,还在上下起伏? 奇怪了,这是什么绳子? 就在这时,她发觉身上一痛,心募地加快跳动,她一阵激灵,双眼刷的一下睁开了。 迷糊状态在看清眼前男人的那刻彻底清醒,眼睛大瞪,“左爷?!” 半夜三更,他怎么出现在她的房中?放着大房子大床不睡,跑来和她挤,渐渐入夏的天气越来越热,他何必呢? “手放哪?” 阴沉的三个字落下,穆念亭一哆嗦,她还拽着他或许该说抠着他。 “左爷,我不是故意吃你豆腐。”她一边说一边环顾四周,然后再次出声,“这是你分派给我住的房间,我睡前特意锁了门。岂知你会来?咱协议说的清楚,没有陪.睡条款。” 左傲看着她不断开合的粉嫩唇瓣,只觉心中一阵烦躁,这小女人怎如此能说?他说一句,她恨不得回他十句。 这嘴,还是封了好。这般一想,左傲上身前倾,双手而动,一把按住她。 穆念亭被整个压住,大半夜的发.浪?这事,她可不干。 “左爷,你是生意人,一切按照协议走。我这人保守的紧,从小姆妈就教导我,只有婚后,夫君方能如此。你现在和我只是债务关系,劳务关系。” “闭嘴。”幽冷的两个字,眼神越发阴寒。 穆念亭连忙闭嘴,看他的情形,越看越不对。难不成要霸王硬上弓?若真如此,休怪她不客气。 “爷若上了你,你当如何?自尽以此捍卫操守?” “左爷,失了操守再失命很不划算。我自然是……” 说到这里,她双手紧紧扯住他的衬衣,上身抬起凑近他的耳畔,轻声吐出几个字。 刹那间,左傲眼神微变,道道精光一闪而过。 好,很好! 第85章 给左爷面子 “左爷,时辰不早,还请您尽快出去。您那房间宽敞,我这里显地简陋些。” 左傲看着她晶晶亮的眸子,右手不禁抬起在她眉眼处描摹着,“临水别墅每一处房间都是爷的。” 话音笃定,动作强硬,径自仰躺在穆念亭身旁,大手更是横伸而去放在她的身上。 穆念亭秀眉微拧,哪有这样的道理?他说的不错,这里每一个地方都是他的地盘,但他放着大房间不住,来这里挤,脑子里塞的什么? “左爷,既然您喜欢睡这里,我让给您。您那大房间,给我睡?” 回答她的是一阵寂静,扭头看向兀自闭眼的左傲。看来,他今晚一定要在这里,她又不能走了。 这不就等于变相陪.睡?即便没有发生实质性的那啥。 大手压在她身上很不舒服,穆念亭身体微动想要摆脱他,岂知左傲一个侧身,强有力的臂弯直接扯着她。 瞬间,她被拉入宽大温热的胸膛,鼻息间尽是他清冽的味道。 “左爷……” “别动。” 长臂扣的她更加紧,穆念亭抬头循着臂弯间的空隙偷瞄着,他双眼闭住,仿似真的睡着了。 他来这里单纯的抱她睡觉而已,思及此,她长长的舒了口气。临睡的前一刻,她暗自思量,这也算伺候了,明日要提醒左傲在账上记录。 这般一想,穆念亭闭上眼睛。不多时,在左傲宽阔的胸膛中睡了过去。 轻浅的呼吸声缓缓而出,一双璀璨晶亮的眸子睁开,低头看向在怀中沉睡的女人。 ………… 翌日,外头一片寂静,穆念亭睡到自然醒,等她伸展胳膊环顾四周时才发现床旁毫无一人。昨晚左傲睡这里,什么时候走的?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了。 探手摸摸被子,没有丝毫温度。看来,他走了很久。 穆念亭坐在床上舒了口气,随即再次张开双臂伸了一个大懒腰。 “姑娘,太阳早已升起,你该起了。临水别墅新进几棵法国梧桐,需要浇水。一切料理完毕,专人送你到迎香馆。” 管家平稳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穆念亭立刻应了一声,然后快速起身穿衣洗漱。不多久便出了房门,管家也已走了。 她先去了膳房吃了点白馒头和粥,然后去了后花园灌满浇水壶朝梧桐树走去。 后花园不知何时开了一条鹅卵石道路,左右两旁种着一溜排梧桐树,参天大树纷纷扬扬,赏心悦目。 微风拂面带着丝丝凉意,穆念亭执起水壶一边哼歌一边浇水,一棵棵树木依次过去。 半个时辰不到全部完毕,而接应她的司机也已等在前院庭中。 穆念亭被管事带了过去,经过前厅她往里面瞄了几眼,发现左傲并不在。 “管家,左爷一大早去了哪里?” “左公馆。” 穆念亭了然,估摸着左督军派人命他过去。 “小姐,请上车。以后,我负责接送你。” “每天都接送?” “是的。” 穆念亭面上笑着说谢谢,但心里嘀咕起来,明面上接送,暗地里监视。她今后若是回穆公馆,也需找到机会才行。 车一路疾驰到迎香馆,穆念亭下车的那刻,听到过往行人都在议论两江总督。 从言语中,这位两江总督受左督军热情相待,左傲今日一早回了左公馆,也是因这位大人物。 穆念亭细细思量,如此一来,左傲估计没时间管她,招待两江总督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在江陵城呆多久,就要招呼多久。 想到这,她不禁舒了口气,脚步也越发轻快。不多时就上了二楼,待她走入账房时才发现梅子臣在里面。 “账本都在这,没多少。” 顺着梅子臣的手势,穆念亭朝书桌看去,一本新账本。走进去翻看,只记了几页。这么点数据,一个小时内就能做完。 “江陵城最近来了很多大人物,街上也越发热闹。你看完账目,出去逛逛呼吸新鲜空气。” 穆念亭怔住,片刻后笑着问道,“何时对我这般好了?” 梅子臣看了她一眼,说话时仍旧一板一眼,“迎香馆全权交给我打理,左爷回了左公馆,不会有时间来这的。玲玲心情不太好,偌大的江陵城,你也算她朋友了吧?她在红梅茶楼,就在迎香馆附近。” 不用他多说,穆念亭也明白他的意思,昨晚的事她亲眼目睹。一名留洋博士自尊心深受重创,难过也是必然的。 “成,我去陪陪她。” 毫不犹豫的答应,薛玲玲在岳城火车上帮过她,她安慰一番,又有何? 梅子臣见她如此爽快,终是放下心来,说了声谢谢后转身出了门。 穆念亭快步走到桌前,迅速坐下后翻开账本,几页查看做完表格后,只用了三十分钟。 揉了揉脖子后,她起身出了账房,按照梅子臣说的,往红梅茶楼走。 茶楼就在迎香馆隔街,走路十分钟便到了。穆念亭刚要进去,就看到远远的过来一辆马车,越看这马车越熟悉,这不是穆公馆的吗? 穆念亭立即隐在角落中,不出片刻马车停下,在佣人的搀扶下,下来两个妙龄女子。 定睛一看,正是穆晚玉和穆悠,行动间可看出两人的亲密。 “二姐,林家少爷今日突然出国,派人来公馆退了和大姐的亲事。你是不是不太开心?” “两人无缘而已,和我有何关系?” 穆悠轻声笑了笑,满脸讨好,“二姐,我听下人们说,你现在不学习了,阿爸正在为你找工作。拖的关系和江南商会有关,有可能在左爷手下做事。” “尽胡说,别听风是雨,小心阿爸削了你的嘴。” 穆念亭探头看着,穆晚玉语气虽责怪,但脸上的笑怎么都挡不住。穆悠说的话八成为真,被斯坦兴正退学,这名声传出来,没有学校敢接收穆晚玉。 穆正怎能放任心爱的女儿前途被毁,拖了关系走后门,进入江南商会做事,也有可能。 左傲虽是江南商会掌权人,但商会很大,部门诸多,不是万分重要的事,不会惊动左傲。 “二姐,我提前说一声恭喜。今天红梅茶楼唱戏的是北地过来的,很有名呢!咱们进去好好听。” 隐在角落中的穆念亭看着两人相依而入,被人罩着就是不同,如果被退学的坏名声落在穆公馆其他几位小姐上,不会有穆晚玉这样的好运气。 入学和进入江南商会做事相比,聪明人都会选择后者。原因很简单,学校里的人再怎么有名望都是鲜肉小子,家族重点培养的人。但江南商会不同,如果钓到一个稍有职权的人,都是相当稳重有阅历的。不是那些小鲜肉能比的,在这个时代,鲜肉不吃香。 穆念亭在茶楼外站了一会才进去,站在花台上的花旦已经唱了起来,每一个动作都引来底下看官叫好。座无虚席,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 视线在底下一扫,她很快就找到穆晚玉和穆悠,两人坐在第三排,旁边小桌子放着瓜子果汁等吃食。和旁人不一样,两人各有心思,眼珠子不停的转着。 穆念亭了然,她们根本不是单纯听戏,另有所图。今日的红梅茶楼,是不是有万众瞩目的俊朗男子来了? 会是谁……? 就在这时,她的肩膀被人猛地一拍,回头去看时,薛玲玲正一脸笑意的看着她。 “我们又见面了。” “薛小姐,你好。” “这么客套作甚,走,我在上面定了包间,照样听戏。” 穆念亭被她一把扯住,径自上了楼。 典雅朴素的包厢,空间不大,一张桌子,几张凳子,后处挂着一幅山水画。 薛玲玲兀自坐下,端起一壶清茶喝了一小口,视线随即落在高台唱戏的花旦上,“这女子是红梅茶楼高价聘来的,苏州评弹,艳绝天下。” 穆念亭细细听去,她不懂戏曲风,但从动作上能看出,亢奋时慷概激昂,悲伤时哀哀戚戚。 “唱的确实不错,今日学校不用上课吗,薛小姐怎独自一人听戏?” 话音落下,穆念亭发现她面色微变,扬起的嘴角露出一抹牵强的笑。 “我调课了,学医的都是女子,没有男子感兴趣。那些女子,志不在此。” 穆念亭听出她话音里的讽刺,没有点破,笑着应道,“不是所有女子都像你,她们兴许对别的东西感兴趣。” “可不是,对男人感兴趣。每次经过操场,巧笑嫣然,把学校当什么了?” 薛玲玲说到这里,话锋一转看向穆念亭,“若你在,定是英才。” “薛小姐,你抬举我了。” 咚咚——,此刻,包厢门突然被敲响,恭敬肃穆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可是薛博士?” 薛玲玲收了脸色,马上起身走到门边,“何事?” “两江总督听闻您在此,邀您过去。” “我陪朋友,没有空,多谢总督好意。” “薛博士,您可以带朋友过去。您的朋友,必定人中龙凤。” 穆念亭坐在包厢里静静听着,薛玲玲一直在拒绝,但不知那人又说了什么,薛玲玲改变了主意。 “我受命军部,不给总督面子,也要给左爷面子。” 第86章 谁给她的胆子? 说罢,薛玲玲转身走到穆念亭身边,轻声道,“和我一起去,如何?” “薛小姐面见两江总督,兴许有大事,带我去不方便。你一人前去,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喝茶听戏。” 说着,她就要起身,她来此本就应了梅子臣的请求,陪陪薛玲玲,缓解她受创的疼。 可现在,左傲和两江总督在一块,邀薛玲玲过去。她要是去了,岂不是被左傲当场抓包? “不勉强,下次见。” 穆念亭点头,看着薛玲玲往前走。可她还没走出包厢,爽朗的男子声传了过来。没多久,一身淡黄色军装的男子映入眼帘。 身形笔挺,剑眉飞扬,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薛博士巾帼不让须眉,高等人才必须亲自请才肯去。” “总督客气了。” 听薛玲玲这么一说,穆念亭才知道突然出现的男子是两江总督,她本以为会是个啤酒肚老男人,不曾想这男人俊朗不已,眉目间透着股凌厉,看上去顶多三十岁。 “这位姑娘是……” 穆念亭正打量他的时候,他也看了过来,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 “总督,她是我的朋友。” 爽朗的笑声再次响起,“原是薛博士的朋友,中午一道用餐,如何?” 穆念亭礼貌的笑了笑,正想着怎样回绝时,冷冽的声音倏的传来。 “总督用膳,从不邀女子,今日怎来了兴致?” 声音里透着的寒意,以及扑面而来的冷气,穆念亭唇瓣微抿,不去看都知道是谁。越不想谁来,谁就越会来,还是被发现了。 “薛博士不是一般女子,近日军部革新,医药方面尤其受重视。我邀薛博士进膳,自有目的,希望薛博士不吝赐教。” 薛玲玲温柔一笑,“总督哪里的话。” 说罢,她再次朝穆念亭使了一个眼色,左傲已经出现,若再不去,便是不识抬举拂了他的面。 别无选择,穆念亭只好应道,“沾了薛博士的光,能面见两位大人物。” 总督眼神越发深邃,看向穆念亭的视线中带了丝丝打量,仅仅片刻,他便转了视线,“左爷,江陵城是你左家的地盘,来者是客,客人邀两名女眷一同进餐,可否?” 左傲眼中冷光一收,周身的寒意却越发浓了,“总督说笑,左家管制江陵城而已,并不是主人。既然总督邀请,别说两位女眷,几十个都行。” “左爷给我这个面子,是我齐某的福气。” 一番话下来,穆念亭跟着他们一起去用餐的事敲定。从头到尾,左傲只看她一眼,仅仅扫视过去,并未过多关注。 二楼往下走时,两排士兵分队而站,挡住围观人群的视线,穆念亭就这么走了过去。 左爷和两江总督在此,人再多也没人敢议论,气氛安静又凝重。一众人出了红梅茶馆,士兵也紧跟着退去。 最后一个士兵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时,茶馆瞬间热闹起来。 “我被挡住了,没看清后头跟着的人,但我知道准是女人!没想到,左爷和总督竟在茶馆。按理说应该商量正事,怎还带了女人?” “要事相商还能带出来,那两个女人在左爷和总督心中定有地位。你说其中一人会不会就是左爷带来的凤县女子?” “不会吧,左爷要逆着左督军了?再说那两江总督,他有老婆的,老婆还比他本人大了三岁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茶馆顿时闹哄哄起来。 穆悠看着穆晚玉揪紧帕子,眼神也越来越恨,见这般,她故意柔声问道,“二姐,其中一名女子从背影身形来看,很像大姐。” 幽光自穆晚玉眼里闪过,冷刀子嗖嗖而出,明明心里恨得要死,却还是小声的回道,“没有看到正面,身形差不多的女人很多,你看错了。” “也许真看错了,我随口一说,二姐不要放在心上。那两个女人,怎么比得上你?你是阿爸和奶奶的心头宝,穆公馆未来怎样,全在你身上呢。” 穆晚玉不发一言,抿紧唇瓣快步走了出去,走到茶楼门口恰巧看到一缕白色汽车尾烟。即便车已经消失在她视线中,她仍然看着。 恍恍一过的女子,那身段和背影确实像穆念亭,一介乡野女子,不可能跟在左爷身后。 不可能的。 这般想着,穆晚玉的手却是越攥越紧,白皙的手已被揪出一道道红痕。 “二姐,你怎么了?” 穆晚玉一个激灵,很快回神,“有些不舒服,你若想玩独自逛逛,我回公馆。” “二姐身体不适,我哪还有玩的心思?随你一道回去。” 穆悠柔声说着,心里头清楚的很,嘴上说着不可能是大姐,心里头也担心吧? 回穆公馆的路上,穆晚玉双手一直握紧,待马车停了后,她掀开轿帘不等奴仆搀扶,径自下了马车,快走进入大院。 穆悠一脸常色,出了大道往小道去时,脸上便浮现出淡淡的笑。当她快走到院中时,发现姆妈正在院门口等她,一脸急色像是有大事。 “姆妈,怎了?” 二姨太一把拽住她,忙扯着往院内走,屏退婢女后才出声,“我打听了,林少爷这次出国是去治病,国外医学发展不错,林老爷花了大把钱。说不定治好了,林少爷我见过,身体若是好了,便是俊俏公子哥。” “姆妈,你什么意思?难不成等他身体好了,你还要我嫁他?” 二姨太笑了起来,“林家条件比穆公馆好多了,林老爷年轻那会就宠妻,如若不然也不会只有一个儿子。想必他儿子也是痴情种,你跟着他,不会吃苦。” 穆悠面色微微一沉,“姆妈,即便身体好了,但林府怎能和左公馆比?你当初还说,若我想嫁左爷,定会帮我。现在怎了,退缩了?” “想嫁左爷的人太多,悠悠,姆妈是在担心你。你可知道,这次来江陵城的不止两江总督,还有总督府的小姐,和总督是亲兄妹。那小姐已经住进左公馆了,意欲为何,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穆悠眸色猛然变暗,没多久又笑了起来,“穆晚玉比我们更急,她无故退学,大夫人迟早查出来是我们动的手脚。走出这一步,没有任何退路。姆妈,只有站在权势顶端,才不会被欺负。” 看着女儿晶亮的眸子,二姨太心思一阵恍惚,短短时日女儿像变了一个人。以前虽也争,但耐不住性子,而现在…… “既若此,悠悠你准备一下,随我出公馆。” “姆妈,要带我去哪里?” “要让左爷承认你,使出一切手段,先怀上他的孩子,母凭子贵。” 一语而出,穆悠霎时明白了,“姆妈,你怎知左爷在何处?我又如何进入他的房间?” “到那,你自然明白。” 穆悠抿唇,双手不禁握紧,不多时便跟着二姨太出了穆公馆。 一路上,穆悠都很疑惑,为何姆妈会知道左爷去处?直到在一处豪华宾馆后处下车,她才知道,姆妈认识这里的厨房料理长。 她看到料理长上下打量她,然后点了点头,不多时,她便被带到一处小隔间换上宾馆应侍的深蓝色衣服。 “悠悠,这东西你拿着。必要的时候,你明白。” 穆悠看着掌心上的一包小药粉,又联想到姆妈之前说的话。刹那间,她的耳根子红了。 趁机爬床,母凭子贵,机会到了她的面前,她不能退缩。 “姆妈,我竭尽全力。” “快收好,不许被任何人看到。” 二姨太连番嘱咐女儿,过了一会后才走出去。 此时,穆念亭已经落座,坐在薛玲玲身旁,正对面就是左傲。 “女士优先,薛博士,你和你朋友点菜,左爷没意见吧?” 总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十分绅士的递上菜单,薛玲玲顺势接过。 左傲视线在穆念亭身上微微一转,食指轻敲桌面,冷然道,“自然没有。” 爽朗的笑声溢出总督唇瓣,薛玲玲拿着菜单凑近穆念亭,轻声问道,“你的口味怎样?” 穆念亭礼貌的应道,“清淡口味,按照你们的口味来点,不必考虑我。” “正好,我口味也清淡,我私自做主了。”薛玲玲一边说一边在菜单上连划几个勾,不多时又看向总督,“北地寒冷,多以辛辣为主,来几个北地特色菜肴,怎样?左爷,重口味,你受得了?” 左傲神情淡然,“北地我已去了很多次,辛辣亦可,不知你朋友……?” 话落,阴寒的视线落在穆念亭身上,正准备出声之际,总督率先发话,“先这般吧,上菜!薛博士,不知你朋友何许人也?也是留洋归国的人才么?” “未出过国,但见解丝毫都不比旁人差。一般的世家小姐和她,无法相提并论。” 薛玲玲一番夸赞,总督顿时来了兴许,密集的视线投向穆念亭。 “此般女子,年岁看上去也不大,是否婚配了?” 总督一语既出,左傲面色如常,幽光自双瞳快速闪过。 众人视线皆在穆念亭身上,她索性应道,“已有良人,等日子到,便可成婚。” 一时之间,左傲双眼波光流转,过段日子就要结婚了?欠他的钱还未偿还,就要撒腿结婚,谁给她的胆子? 第87章 磁石擦出火苗 “优秀女子总能引起众多男子争夺,没想到年岁不大便被人定下。” 说罢,总督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穆念亭不动声色的坐在一旁,表面看上去清清淡淡,心里十分通透。没有无缘无故的八卦,总督卖的关子,深着! 在她默不作声的这刻,总督已经问起薛玲玲国外学医的事。一溜串学术用语,总督听的相当用心,反观左傲…… 穆念亭稍稍看去时发现他一双鹰眸正盯着她,一时之间,四目相对,仿若磁石擦出火苗。 正在侃侃而谈的另外两人并没发现异样,仍在探讨进口医药问题。 穆念亭察觉出左傲的视线带着阴狠,仿似不高兴,她哪里惹他了? 就在这时,咚咚——,门被人敲响,不多时,一溜排应侍鱼贯而入,各色菜肴香味四溢。更有两瓶红蓝两色的鸡尾酒,颜色淡雅极为好看。 但看酒精度数,不是一般酒能敌的。 “左爷,今日是不是要给我一个面子,不醉不休?”话音落下,总督手里已拿了一瓶,眯起的双眼泛着笑。 冷冽如冰的声音响起,语调平静,沉稳不已,“我倒是想一醉方休,可能让我醉酒的人,至今未出现。” 语气平稳,举手投足间王者之气,自然流露。 “哦?既这般海量,北地人向来喜欢饮酒,今日我倒要看看。去,拿一箱酒来!” 距离最近的应侍连忙回道,“是,总督!” 穆念亭坐在一旁,静看分坐两旁的男人对酒,一杯杯下去,仿似只要喝酒不吃饭一般。 满桌菜肴,既然他们喜欢喝酒,那就随他们去,她乐得自在! 穆念亭朝薛玲玲眨了眨眼,然后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江陵城饮食口味属江浙菜一带。北地辛辣倒有点像重庆四川那边,无辣不欢。 稍微吃一点,整张脸都被辣红了。 两江总督看到穆念亭这般,举起酒杯笑道,“你刚吃的菜,名为不怕辣,在北地辣味排行当属前五,你一勺全吃下,没有叫嚷出来,有本事!来,我敬你一杯,薛博士,也来喝杯!” 说罢,他不给穆念亭拒绝的机会,直接拿了酒杯,咕噜噜一杯倒满。 若她不喝,倒显得不识抬举,一般的酒她能应付。这种烈酒,她还是不喝为好。 “总督,这道菜还真把我辣坏了,我先去洗手间漱口缓解一下。等回来再喝,可好?” “快去快回。” 总督为人爽快,没有多想直接放了她走。 穆念亭说了声抱歉,随即连忙出包厢,走出去的那刻,左傲双眸眯起,幽沉视线若有似无的看着她。 吱嘎——,门被轻轻关上。 薛玲玲摇晃水晶酒杯浅抿一口看向左傲,“左爷,我发现你好几次盯着我朋友看,瞧上她了?” 磕——,酒杯碰触桌面的轻微摩擦声响起,左傲嘴角勾起,随意的问道,“薛博士远在国外,近日才回来,你这朋友,看似不是江陵人,最近往来人士纷杂,薛博士倒要仔细着。” “左爷最近查走私军火,是不是太认真了,竟怀疑我朋友是细作?” 一丝轻笑溢出唇,冷淡的声音随即而出,“你这朋友,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你可知?” 看似随意的问话,但每一句都问在点子上,薛玲玲很快意识到,他在试探。 而此刻,穆年亭已经走到洗手间,她并不是要上厕所,而是拒绝那杯酒而已。她在这里呆半个时辰,即便总督不喝的晕乎乎,神志应该也没之前机敏了。 然而,就在这时,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她立刻闪身进入一旁小隔间内。 没多久,她听到女子急喘的声音,等那人开口时,她立即认了出来,穆悠。 “姆妈,我成功了,成功了!” 难以自抑的激动,兴奋万分却要拼命压制,声音中更是带着颤抖。 “姆妈,我可以的,一定可以!” 片刻后,轻盈的脚步声再次响起,慢慢的消失,一片寂静。 穆念亭面带疑惑,穆悠要做什么,她成功的又是什么?二姨太吩咐自己女儿到豪华宾馆来,意欲为何? 难道是…… 穆念亭眼睛一亮,随即快步走出,远远的看去,只见穆悠的身影在走道尽头一闪而过。她连忙跟了上去,最终看到穆悠进入电梯。 一层层的红色数字慢慢升上去,最终停在四楼。 穆悠去了四楼…… “两江总督醉了,左爷酒量真大,北地人都喝不过他。” “我听说左爷酒劲有点大,好像也有点醉。” “我们别说了,若传出去,掉脑袋的事!” 议论声消失殆尽,穆念亭在两名应侍走来的那刻故意低了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两人走远,她立即按下电梯进入,很快到了四楼。 穆悠说的成功,与总督左傲有没有关系? 正当这般想时,咚咚哐哐——,剧烈的声音响起,隐忍的男子声隔着门板传来。 穆念亭循声走去,还未走到门前,她便看到一条门缝,房门没有被关上。 轻柔的女子声传来,细细听去,是穆悠! “左爷,奴家伺候您,奴家很干净,没有男人碰过。” 穆念亭心猛的一跳,左傲在里面,要和穆悠做那事了?她在洗手间内说的成功,便是爬上左傲的床? “江陵城的女人,真如传闻所说,诡计多端。薛博士夸赞你的话,全是你在做戏。” 男人隐忍的声音隔着门缝传来,穆念亭一下子就听出,不是左傲,是两江总督!他的声音不再是包厢中的爽朗,带了足足阴辣。 光听那声音,她就能感觉出他的眼神会将人撕成碎片。 “薛博士?她是谁,奴家并不认识。奴家一心为您,今晚让奴家好好伺候您。” 穆念亭越来越疑惑,怎么扯上薛玲玲了?她出来洗手间的那会,包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以为爬上本帅的床,就能如愿以偿?呵!” 隐忍的怒气不再控制,汹涌袭来,穆悠痛苦的声音随之传来。一室良欢,都说鸳鸯帐暖,可惜那床上的男女并不是鸳鸯。 一声声怒吼仿似仇人,更像刽子手,毫不留情一记下手。 穆念亭抿唇,此事和她无关,她还是不要掺和为好。 “你倒是好兴致,看一场活.春.宫。” 沉冷的声音冷不丁响起,穆念亭的心猛的一跳,身体不禁一颤。 大手趁势而上,一把揽住她,温热的唇瓣抵着她的耳畔,“房内的女人口口声声叫着爷的名字,若床上的男子是爷,你也这般静心欣赏?” 穆念亭终于缓下心绪,低声回道,“左爷一向冷静自持,不会发生这种事。” “和爷兜圈子?” “你如此精明,怎会上了那女人的当?一件小事就能看出,两江总督不如你,更不是你的对手。” 穆悠一招没拐到左傲,却是阴差阳错误上总督的床。这种伎俩上当,以此看来,当然不敌左傲。 轻笑声响起,大手在她腰间紧紧一握,“你这话,爷喜欢。” 话音落下,探在她腰上的大手突然用力,穆念亭整个人被抬空。大手横亘在她身上,她顿时无法动弹。 “左爷,你……” “爷喝了酒,识时务者理应闭嘴。” 昏黄的走道中,幽光自左傲眼中闪过,穆念亭抿了抿唇,终是没再开口。 她被左傲抱着直往电梯方向走,还未按下电梯按键,悠然女子声突然传来。 “左爷,她是我的朋友,你要带她去哪?即将成婚有未婚夫的女子,难不成你要强抢?” 左傲脚步停下,双手不离穆念亭,“薛博士,之前我说的话,可还记得?” “我朋友不是细作,也不是可疑人士。即便你要调查,也要亮出军部搜查令。” “我左傲做事,何时需要旁人来管?” 冷声一出,寒气自周身乍起,声音明明很低,却比惊雷威力更大。 局势顿时紧张起来,穆念亭立刻挣扎要从左傲身上下来,却被他一把阻住,直将她带入电梯。 叮——,金色电梯门被关上,薛玲玲眼神幽光流转。 她和左傲,倒似不简单。快成婚的女子,和旁人勾勾搭搭。 薛玲玲目光一冷,双手不禁握起,左傲,你为何如此嚣张,你以为你的权势能保你一生? 呵,都说盛极必衰,左公馆如日中天的局势,迟早有一天,分崩离析。 “您别,奴家……” 满满柔情的女子声传来,打断薛玲玲的思绪,她嘴角勾起,溢出一丝轻蔑的冷笑。 她特意给左傲准备断肠草,磨碎放入酒中。不曾想,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坏了她的计策。酒早已被换,里面藏的竟是欢好丸,随即又被总督误喝。 筹谋许久,毁于一旦。薛玲玲冷声更重,双手越揪越紧。若不是那女子出现,今日便是左傲的死期。 而那女子,心心念念为左傲,满心以为自己成功。等明日一早看到床旁躺着的男人不是左傲,这心情…… 不干净的女人,左傲不会要。而两江总督齐少谦最厌恶旁人使诈,心中难平,定会弄死那女人。 第88章 算在左傲头上 此时,缓缓下降的电梯中,啪——,极为响亮的巴掌声在寂静的电梯中响起。 不多时,叮——,电梯门开了…… 穆念亭狠狠喘息,唇瓣鼻息间尽是左傲清冽的味道,他是不是喝多了,还是变态癖好发作?竟要在电梯内……! 因那一巴掌,左傲放了她,双眸越发深沉,冷光乍现,却没有丝毫动作。 迟迟没人出去,眼看电梯门要再次关上,穆念亭脚步一动急急走了出去。 即便她没看左傲,也能感觉出那森冷的视线令她芒刺在背。纵然如此,她也没有回头,左傲也没有追上来,饭局不了了之,她一路走出大门。 一辆加长版黑色汽车停在大门前,穆念亭一出来,喇叭嘟——,响了。紧接着车窗降下,定睛一看,是沈二。 沈二眼珠子一转没看到自家爷,便问道,“左爷呢,你怎么在这?” “他在里面。”轻声落下,一只大手猛然袭来,拽住她的手臂。不由分说,将她扯入车中。 砰——,车门关上,阵阵威压弥漫左傲全身,一点点沁入她。 一时之间四目相对,车内泛着火药的味道,沈二不敢多言,径自踩下油门往前急速开去。 汽车尾烟飘散而过,一切全部落入在一旁小酒馆内静坐的二姨太眼中。她的眼睛不禁瞪大,盯着那辆汽车看。 加长版,很阔绰,突然出现的男人,就算戴着黑色帽子挡住眉眼,她仍能感觉到他来头不小。气宇轩扬,这番架势又拥有这种车。家境必定不凡,身份也必然尊贵。 二姨太疑惑顿生,上车的女人她看的清清楚楚,正是穆念亭。她来江陵城不过一段日子,怎认识权贵?和那男人举动亲昵,被直接扯入车中。 难道……被包了?成为见不得光的女人,被男人富养着。 二姨太好一番思量,越来越确定心中猜测。原来,大小姐口口声声说出去打工,打的却是这份工,被男人金屋藏娇。这样的生活虽富足,但心底苦不堪言吧? 稍有地位的男人怎会迎娶大小姐,的确,她很有脑子,做事机灵滴水不漏。可现在的,高门贵户必须门当户对。 想到这里,二姨太不禁叹气,不知悠悠行动如何了,成功了吗?左爷没有任何妻妾,左公馆男嗣只有左爷一个。倘若一举成功,给左爷诞下男嗣,嫁入左公馆便指日可待。 二姨太双手握紧,就在这时,宾馆料理长急匆匆赶来,一眼看到二姨太,压低声音道,“你女儿不见了,不是说要讨好穆老爷,学做一道菜吗?我刚停下手中活准备教,却发现不见了。” “不见多久了?”二姨太脸上表情未变,但语气多了丝急切。 “很长时间了,是不是自己回去了,你赶紧回穆公馆找找。今天宾馆来了大人物,千万别冲撞了他们!” 二姨太听到最后,心里一阵欣喜,看来,悠悠成功了!她回穆公馆等着好消息。 “料理长,这丫头没耐性,肯定回去了。您别急,她从小乖顺,不会给您捅娄子。” 说罢,二姨太缓缓起身,拜谢料理长后出了酒楼拦下一辆黄包车回穆公馆。这一步,走的十分凶险,好在成功了。 此刻的她没有想到,穆悠的确成功了,可对象搞错了。 时辰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下山晚霞映染半边天,来往行人渐渐多了起来,脸上都被晚霞照的红彤彤。 豪华宾馆四楼房间内依旧火热,一来二去,不知乱了谁的心思…… 翌日,金黄色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入室内,空气中溢满欢好的味道。 啪嚓——,打火机的声音响起,修长的手指夹着雪茄,漫出星星点点的光亮。 穆悠是被烟味呛醒的,缓缓睁开眼睛迷蒙的看着周遭,昨晚的一幕幕翻江倒海般席卷而来。 昨天,她和左爷,抵死纠缠,像夫妻那般。她做到了,成功做到了!她成了左爷的女人,当折不扣的女人! 她的脸上弥漫出欣喜,可笑意还没回缓,强有力的手突然扣住她的下巴。雪茄在她脸庞燃烧,袅袅烟味翩然而上,呛的她连连咳嗽。她不敢挣扎,生怕雪茄烫了她的脸。 她抬头看着眼前笔挺的男人,那张脸英俊不已,高挺鼻梁上的眼睛幽沉如泉,晶晶亮亮特别好看。 左爷如传闻那般,真真英俊! “卑劣手段,上本帅的床,你以为就此能威胁,本帅就会收了你?” 穆悠的脸被硬生生揪着,丝丝燃烧的雪茄就在她耳畔。恐惧害怕,如潮水般涌来。她瞪大眼睛仔细的看着男人,为什么他自称本帅?他是左爷,总管商会,虽然左督军在军部,可左爷和军部没有关系。 不可能自称本帅……,不,怎会,他就是左爷!她不会搞错的。 穆悠抿紧唇,眼里含着惊惧的眼泪,“左爷,昨晚我没有强迫您,是您硬要,奴家拒绝不了。” 冷声自薄薄唇瓣飘出,齐少谦眼神如同发狠一般,手上的力道越发大,硬生生要将穆悠撕碎。 “呵,左爷?这笔账,本帅该不该算在左傲头上?本帅替他背了锅。” 话落,捏住她下巴的手猛然用力,火红的雪茄擦上她光洁的皮肤。 “啊……!!” 穆悠痛的惨叫出声,双手捂住脸,皮肤被灼烧的味道飘入鼻间。她禁不住疼,在床上打起滚来。 比脸更痛的是心,怎么会,她明明计划好好的,明明是左爷,怎么会是其他男人。 她失了身,这辈子她都不可能成为左爷的女人。苦心积虑筹划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心砰砰直跳,万分痛苦时,幽沉的声音传来。她的肩膀被按住,扭头看到燃烧的雪茄,她瑟缩起来。 怕,怕毁容…… “凭借你一个人的实力,不可能进入本帅房间。说,谁帮了你?” 穆悠哪怕再害怕,也不敢说出真相,篓子捅到穆公馆。她一家全部完蛋,姆妈也跟着遭殃。 看她咬唇安静的模样,齐少谦眼睛眯起,夹在指间的雪茄缓缓移动,凭空在她脸上描摹。 “被烫的滋味,是不是想再来几次?” 穆悠顿时颤抖起来,连连摇头,溢出唇瓣的话早已破碎,“不,不,不要。” “说,是谁?本帅没有耐心。” “帮助我的人,您认识。” “薛博士?” 穆悠垂下眼睑,他口中说的这人是谁?既然有人挡刀,不如胡乱承认,总比自己毁容好。如此一想,她就要点头,岂料齐少谦改了口。 “昨晚你说过,你不认识薛博士,她近日回国,不可能认识你。她的朋友?” 穆悠发现他的眼神幽沉起来,当即也不管薛博士朋友是谁了,马上点头道,“是她。” 两字落下,齐少谦眼神更加不一样,“不曾想到。” 穆悠紧张不已,看着越烧越旺的雪茄,心快蹦出胸膛。不知过了多久,男人放开了她。 双手撑床,她很快爬了起来,当看到床被上触目惊心的红时,她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她和左爷,终是陌路人,老天和她开了一个大玩笑。不干净的女人,若要再嫁人,谈何容易?即便瞒住,新婚夜也会不攻自破。 可她不甘心,不甘心! 穆悠抿紧唇,随即看向眼前男人,自称本帅,非江陵城人。结合之前她在茶楼听到的,这个男人是……,她的眼皮一跳,两江总督! 近两年地位不断攀升,年岁三十,在军部的地位直逼左督军,实乃军中翘楚。 他有没有正室,妾室有多少,她不清楚,但他终是夺了她身子的人。 此刻,齐少谦已经穿戴完毕,站在床前低头看着她。 “昨晚一事,你当一缕云烟,全部忘记。若借机动歪心思,本帅的手段,不比左傲差。” 冰冷的声音后,他转身离开,脚步迈的又大又快。 在他眼里,穆悠尝到了嫌弃的滋味。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搞错对象遭人厌恶。 穆悠眼里满含热泪,一滴滴滚落脸庞,呜咽出声,可毕竟是丑事,她不敢大声哭泣。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硬撑着起身穿衣,刺目的痕迹横亘她的身体。 穆悠不敢在这里停留太久,出了房间后立即进入电梯,随即走出宾馆。不多时,拦下黄包车直往穆公馆去。 她本打算偷偷摸摸从后门而入,却不想刚下黄包车便看到迎面走来的穆念亭。 生怕被人看出来,狠狠擦掉眼泪后她才转身满脸笑意的道,“大姐,你怎在这里,这几天不都外出打工吗?” “多日不回,看看奶娘,你昨晚没住家里,大清早的回去?” “大姐,你可别乱猜,我今日早起,出来透透气。” 穆念亭早已了然,但没有拆穿她,“如此,一起回吧。” 今日回穆公馆,主要是看望奶娘,其他人的事,她不管。昨天回了临水别墅,被左傲重罚,一直干活到凌晨。 回到自己房间时,床已被左傲占据。如此一来,又被压了一夜,虽然什么都没发生。可她的胳膊,酸痛着。 第89章 那个男人是谁? “大姐,林家此后登门,欲和你定亲。现在没事了,林少爷远出海外调养身体,亲事就此作罢,抬进公馆的聘礼又被抬了出去。” 穆念亭轻嗯,装作讶异的回道,“我不在家的这几日,发生那么多事。你的眼睛怎红了,若进去被丫鬟发现,免不了被说,注意些。” 经提醒,穆悠立即抬手抚了抚眼睛,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早上风凉,带着沙尘吹入眼睛才红了。大姐今天回来,要在公馆住几日?” “不住,今日就出。” 话音落下,两人已来到穆公馆大门口。站岗的家丁略略一眼,随意的唤了声大小姐,三小姐。 穆念亭一言不发,径自进了穆公馆。两人走在大道上,没多久她就看到穆晚玉提了一个小箱子急急走来。 当发现穆念亭时,她步子一停,人跟着愣住,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二妹妹,急匆匆的去哪里?” “大姐,你今日怎么回来了?”穆晚玉脸上带了笑,不再匆忙,一步一缓的走了过来。 “外出打工,总有休息的时候,回来看看。” “大姐,我现在和你一样,上班了。工作地点不一样而已,我在商会,江南商会。话不多说,我先走了,那边管制很严。” 一声落下,穆晚玉拎着箱子擦身而过,离开的那刻,她意味深长的看了眼穆悠。 “大姐,二姐被退学后,阿爸动用关系,她如今在直属商会重要部门,二把手直接管制。对比一番,阿爸最偏爱二姐。” 穆念亭淡淡一笑,“其他女儿只有被利用被出卖的份。若不自己寻出路,唯有死路一条。” 说罢,她抬脚往前走去,站在原地的穆悠因她一句话变了心思。 被利用,死路一条…… 此刻,穆念亭已经穿过长廊走到一条小道上,路过尽头时恰巧看到正在花园赏景的二姨太。 “大小姐,你可回来了。你差点被许配给林家少爷,不过好在他出国治病了。” 二姨太屏退奴仆,随即疾步走来,她还想说话的时候却见穆悠在小道另一头出现,眼睛红红的像被人欺负一般。 登时,二姨太没了说话的心思,急往自个儿女儿走。 穆念亭看着二姨太一把抓住穆悠的手,碍于她在场,嘴巴张了张什么话都没说。 “二姨太,三妹妹眼里落了风沙,吹吹就好。” 面上这么说,但她心里清楚。说罢,她径自抬脚往院中走。奶娘多日不见她,会担心。在这个时代,能让她牵挂的,也只有奶娘。 思及此,她步子迈的更加大,拐过小道就要到院时,一身穿棕黄色衣服的老妇走了过来,定睛一看,是穆老太太身边伺候的。 “大小姐,老太太听闻你回来,特意请你过去。你这个孙女,她多日未见了,请。” 老妇手往前一伸,笑容满面,态度较之以前恭敬不少。 她多日没回,穆公馆的人变性子了?或许,又挖了一个大坑等着她跳? “大小姐,别让老太太久等。” 穆念亭看了眼院子,然后点头,转身跟着老妇走。从旁道出去,穿过花园假山,到了穆老太所在的院子。 她还没走进去就听到清朗的笑声,阵阵娇笑声传来,仔细听去,是大夫人。 “老祖宗,虽是去年采摘的桂花,可通过特别工艺,香味更浓。配上糯米粉做的糕点,商会里的东西呀,就是多。” “晚玉真是好孩子,商会发给她的礼品,都给我这个老太婆了。”一声落下,脚步声传来,老太太抬头看去,看到穆念亭后,脸上虽也挂着笑,但笑意已变的很淡很淡。 穆念亭几步上前,乖顺的说道,“奶奶,姆妈。” “嗯,秀秀,拿块桂花糕给念亭。她不比晚玉,做些重活受苦。” “好的,老太太。” 大夫人听言,端了一小盘桂花糕递给穆念亭,“来,吃吧。你不在的这几日,你二妹妹去了江南商会,在二把手底下做事。这商会,真是富的流油的地方,一去就领了很多礼品回来。” 大夫人十分得意,分外开心的笑着,笑声里也含着丝讽刺,同样是打工,你只配干粗活。而我的女儿能进入江南商会,即便优秀学校毕业的人,都不一定能进去。 在外人眼里,女人在商会工作,比政部或者军部更有面子。现在这个社会,除了枪弹医药外,最重要的就是钱。 穆念亭拿起小块桂花糕尝了,芳香四溢,入口即化,确属佳品。 “姆妈,我还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 一番话夸赞下来,大夫人笑意连连,老太太也跟着笑了起来,更是握住穆念亭的手,声音里带了慈意。 “以后你乖点,顺着你阿爸和姆妈的意思,这糕点,每天都能吃到。只是商会的下午茶而已,告诉奶奶,你在外面干的什么活?” 突如其来的关心,必有猫腻,穆念亭心知肚明,但仍受宠若惊的答道,“零碎的活,上不了台面,能得奶奶挂念,是念亭的福气。” 穆老太太看她乖巧的样子,气便顺下去了,不禁拍拍她的手,声音更是放缓,“在外面吃点苦也好,这样才能知道穆公馆的好。以后万万不能顶撞你阿爸和姆妈,如今你和左爷婚事退了,林家亲事也不成。但到底是穆家大小姐,你姆妈会给你物色的。” 穆念亭面色不变,暗自思量起来,老太太突然叫她过来,大夫人又笑的如此灿烂。难道又要给她定亲,林少爷走了,还有其他男人。 默不作声思考,却被穆老太以为伤心。 “念亭啊,这嫁人呢不能看相貌,要符合实际,高门贵户不适合你。” 老太太一声刚出,大夫人又插了话。 “听你祖母一句话,我有个小姐妹,她有个亲戚。年纪三十五上下,夫人三个月前去世。家底富足,也没有任何妾室。你嫁过去,准把他鼻子牵住,虽是续弦,但你这日子,过的舒坦呐!” 苦口婆心的规劝,倒是难为这对婆媳了。嫁给有钱人,聘礼自然不少,而这钱正好填了穆公馆的空虚。嘴巴上说的好听,和卖女儿有什么分别? “奶奶,我想在穆公馆多呆一段时日,早早嫁人不能经常回来。何况,我和左爷亲事刚退,一举一动备受关注,风波过去,婚事再提,岂不是更好?” 前一个理由没人关心,后一个才是重点,穆老太沉思片刻,终是退让,“秀秀,过段时日再和你小姐妹说。她这亲戚,你盯紧了。” “好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自当注意。” 穆念亭不动声色,按照大夫人的行事作风,即便答应过段日子,但这日子也不会长久。她必须尽快想办法,断了他们的念头。 而就在这时,福叔急匆匆而入,躬身朝老太太和大夫人行礼后,视线立即落在穆念亭身上。 “大小姐,老爷回公馆了,听说你回来,吩咐你速去书房。” 大夫人疑惑起来,立即问道,“老爷不应该在政部上班吗,是不是出了事提前回来?” “不,政部没有出事,夫人放心。唤大小姐所谓何事,奴才也不知道。” 此时,穆老太放开穆念亭的手,“你阿爸唤你,肯定有重要的事,快去。” “嗯,等念亭得了空,再来看您老人家。” 礼貌的说完后,穆念亭转了身,在大夫人疑惑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她刚回穆公馆,就想看看奶娘。这可好,一个个的唤她过去,每个人都像盯肥肉般的看她,想尽办法从她身上榨取利益。 “大小姐,老爷面色不太好,你千万别顶撞他,乡野性子收敛些,知道么?” 福叔放她进去的那刻,再三嘱咐着。 “我明白。” 轻声说罢后,穆念亭推开书房门,这间书房她很久没有来了,摆设和第一次进来差不多。 然而,她没想到,刚关上房门,怒吼伴随一本蓝皮书直朝她脑门袭来。 “我穆家的女儿,不许做肮脏事!还要不要脸?” 穆念亭身体一侧,右手飞快抬起,利落的接住飞来的书本。低头看去,蓝皮封面写着两个字,妇德。 她拿着书本走向穆正,“妇德?我外出打工,却成了肮脏事?” “说,那个男人是谁?”穆正目光发冷,向来顽固的他接受不来女儿被男人包.养,和妓.女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他更加气,狠狠的敲着桌子,“包你的男人是谁,你又上了谁的车?” 穆念亭没有回话,极快的想着,昨天她上左傲的车,被人看到了?左傲当时戴着黑色皮帽,大半张脸被挡住,不会被人看出来。但是她,毫无遮挡。 “不说话,如此一来,倒是真事!没了贞洁,谁会娶你?你在穆公馆,就是一个累赘!” 面对穆正的严厉斥责,穆念亭心思毫不凌乱,她已经猜出是谁说她闲话。必要时是盟友,除此之外都是不安份子。 “阿爸,倒是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穆正眉头一皱,“说!” “我打工闲暇时听说,穆家三小姐鬼鬼祟祟进入一家洋人开的宾馆。翌日一早形容憔悴回来,而那家宾馆,两江总督住了一夜。略略一看,兴许将我和三妹妹认错了,出现在那的人,是三妹妹吧?” 说到这,穆念亭面上露出些许委屈,“无故背黑锅,阿爸,我在乡野长大,断然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不该做。” 第90章 最为凶险 然而,即便如此,穆正也丝毫不信,义正言辞的说道,“别冤枉你三妹妹,悠悠一直在公馆,之前就算出去也是跟着晚玉。自己胡编乱造,有理了?” 穆正不是好糊弄的,也很偏心。别人说她半个不好,他立马就信。而她说别人,就要拿出证据。也巧了,证据确凿就在穆悠身上,她犯不着冤枉谁。 “阿爸,叫三妹妹过来一看就知。当初听到传闻我也不信,但今日一早回公馆,三妹妹的确憔悴不堪,两眼红红。” 见她说的这么肯定,穆正也犹豫了。片刻后,他走向书房外,“老福,叫三小姐过来,只许她一人来。” “是的,老爷!” 穆念亭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穆正。到底是政部呆过几十年的人,如果二姨太跟着来,打死也不会承认,反而将事情闹大。倘若只有穆悠来,即便有点脑子,但没经历大风大浪,被穆正一吓唬不用动手检查,说不准就招了。 “如果查明是你胡说,别怪我不念父女情,直接将你遣回乡下。从此以后,你和穆公馆没有关系,在乡下是生是死,我不会过问。” 穆正一撩长袍,面色严肃再次走了进来。 穆念亭淡淡一笑,轻轻的点头没有多说。事情真相还未出,倒是想好如何惩治她。 书房内两人等了很久,当穆悠来时,已过了半个时辰。进来时,她早已换了一身衣服,发髻也重新盘了,涂上胭脂的脸正笑着。 “阿爸,您吩咐福叔将我急急唤来,有什么喜事吗?” 穆悠一进来,径自拽住穆正的手,小女儿撒娇般前后晃动。 看着女儿这般可爱,穆正很快不怀疑了,视线在她身上略略扫过,“多日未见,唤你过来看看而已。” “阿爸想我了?女儿多不好意思,咦,阿爸,大姐怎么也来了?” 穆正一听,面色立马不好,从哪里看出悠悠憔悴了,简直胡说! 穆念亭安安静静的,看穆悠演一出好戏也不打扰,发现穆正面色彻底沉下来时,她才出声,“三妹妹,你脖子上怎么了?” 话音落下,她不等穆悠反应,径自上前,一把掀起她的衣领,“脖子上怎么红红的,被蚊子咬了?咬的未免太厉害。” 白皙脖颈上几个小红点,穆悠眼神微变,马上扯落穆念亭的手,一边整理衣领一边说,“昨日夜里窗户没关,院里的丫鬟忘记点熏香,我被咬了。” 穆念亭顺势说道,“真被咬了?妹妹可要小心点。” 若在房事上没有半点经验的,看到那些红点,会被骗过去。但穆正不是,四十几岁的人了,孰是孰非一眼便知。 更何况,生产熏香之地闹了洪水,这几日江陵城断货。公馆内的熏香全部用完,压根没有熏香用。根本不会有忘记点这一说,一听便知说谎。 穆正脸色接连几遍,硬生生压制怒火,“念亭,你出去。” 听到这句话,穆悠有些慌张,刚要回话却听到外头福叔的声音。 “老爷,政部来人了,叫老爷您现在过去。两江总督去了政部,任何人都不能缺席。” 两江总督四个字一出,穆念亭发现穆悠眼神变了,慌张恐惧,身体止不住的哆嗦。 “穆悠!” “阿爸……” “念亭,你出去。”穆正视线一转,发怒之前欲遣走她。 在穆悠的焦急视线中,穆念亭轻声应道,“是。” 说罢,她抬脚往书房外走,刚推开书房门就被冲出来的穆悠一把拉住,“大姐,你和阿爸说了什么?你自己做的事,冤枉我?” 话音落下,一声厉斥从后传来,“老福,荆棘条拿来!” “老爷,您这是……” “速去拿来!” “是。” 穆悠身体连连颤抖,死死拽着穆念亭,眼里更是含了眼泪,“大姐,你一来穆公馆便对付二姐。你搅的她被新式学校退学,现在又设下陷阱害我。” “三妹妹,没有证据,话不能乱说。阿爸不是没脑子的人,一切由阿爸做主。”穆念亭嘴角挂着浅笑,抬手握住穆悠,用力将她的手扯下。 “若不是犯下重错,阿爸不会鞭打你。”一声落下,穆念亭在穆悠悲愤又绝望的凝视中走远。 走在小道上,鞭打声混着惨叫声不断传来,身体不干净的女儿,穆正会怎么做?遣回乡下,不可能。要想嫁给有钱人,也不可能。 除了一个办法外,其余都行不通。而这个办法,十分凶险,堵上穆悠的命。 “大小姐!” 响亮的女子声在小道尽头传来,穆念亭循声去看,只见二姨太急急走来。 “大小姐,你为何在老爷面前胡说?我从来都不搬弄你的是非,为什么你要害悠悠?” 二姨太声泪俱下,两眼红彤彤。 一番话说的天地动容,若被旁人听去,兴许以为她城府极深对自家姐妹毫不手软。 “二姨太,你还没去看三妹妹现下状况,就说我害她?到底是何人先下手,你不清楚?” “我听不懂,有人害你了?所以,你猜测是我?天大的笑话,我们早就……” 穆念亭甩落她的手,冷然道,“早就一条船上了?你是不是想说,朝我出手的是大夫人,让我竭尽全力对付她,甚至想办法赶穆晚玉出江南商会,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说罢,她不看二姨太一眼,径自抬脚往前走。被人当枪使,这种傻事,她怎会干? 穆念亭一路走进自个儿院中,恰巧看到周奶娘在晾晒衣服。 “奶娘。”她轻轻一唤,随即上前拿下奶娘手中的衣服,帮忙晒起来。 周奶娘眼睛一瞪,扬手上下探着穆念亭,“在外打工,是不是很累,有没有伤到哪里?” 说到这里,她紧张起来,朝院外看着,“大小姐,你别回来,快走,快走!林府一事,你也许不知道。现在风头过去,可终有一天,他们还会打你的注意。之前春柳就来院中,说大夫人要给你安排一门亲事,做老男人的续弦!怎么可以!” 她一边说一边急急推着穆念亭,“没了左爷这层依靠,他们就想着卖女儿。大小姐,你选择放弃左爷,就该寻找一心为自己的良人,哪怕再穷再累,也比活受罪好。” 穆念亭看着周奶娘急忙赶她走的样子,又发现行动间好像不太利索,顿时,她看向奶娘的脚踝。 “大小姐,你做什么?” 不顾奶娘阻拦,她直接掀开裤脚管,细细的脚踝上遍布红痕。伤口已经结疤,从长度来看,受伤不轻。 穆念亭目色一沉,双眼泛着道道冷意,抬眸时已经平静一片,“奶娘,谁打的你?” “没人打我。” “是不是大夫人?为了逼你出去找我,将我绑到穆公馆和林少爷成婚,是不是?” 一语落下,穆念亭发现奶娘目光微变,一切都如她猜的那般。奶娘知道林少爷身体不好,自然不答应,所以大夫人下了狠手。 她最亲近的人,说打就打,当她是什么?不付出点代价,那些人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痛! “大小姐,别为了我去找老爷,也别找大夫人麻烦。晚玉小姐在商会当值,认识很多重要人士。若去出气,她们只会更针对你。” “像我姆妈那样,逆来顺受就是好?奶娘,之前你和我说过,不能走姆妈的路。” 看着自家小姐坚定铮铮的样子,周奶娘目光一窒,心也沉了下去。不能像原先小姐那样温软无争,可现在去争论,无异于以卵击石。 “奶娘,我自有办法。”说罢,穆念亭拍拍奶娘的手,随即转身出去。 花了一个时辰,她将药膏热敷药包买了回来,涂抹在奶娘脚踝受伤处。之后,她又亲自去膳房端了膳食过来,和奶娘说了些贴己话,一切料理妥当后,她才出了穆公馆。 快走到拐弯胡同时,她听到一阵刹车声。回头看去,她看到穆悠随着穆正从穆公馆仅有的那辆旧式小汽车上下来。 穆正严肃不已,穆悠则是担心害怕,更是咬紧唇。 当时福叔在门外说,两江总督去了政部,政部最高领导人命令下去,所有人都不能缺席。按理说,穆正应该去了政部,怎把穆悠也带上了? 难道真走了最凶险的那步,堵上穆悠的命,当面和两江总督对质,将事情闹大。 穆念亭秀眉微拧,心绪微微一转。片刻后,她往前走去。 然而还没走几步,嘟嘟嘟——,汽车喇叭声直响。穆念亭抬眸看去,只见一辆深蓝色汽车朝她直直开来。 速度极快,像旋风一般,街道行人纷纷避让一脸惊恐的看着。 吸取上次的教训后,穆念亭这次知道看车牌了,开头字母并不是江陵城,是外地车辆! 她疾步一转进入窄小的胡同,走进去后才知道,这条胡同不通街道,是一条死胡同。 汽车鸣笛声从后响起,转身去看时,那辆车跟着她开进胡同! 穆念亭抿紧唇,视线丝毫不移直视前方。 第91章 不可放过一人 对方用意很明显,将她逼到死胡同,车速又这么快,想把她直接撞死。 除了穆公馆的人看她不爽外,她在外并未树敌,会是谁? 疑惑一闪而过,她来不及多想,迅速从腰间拿出一把精致匕首。车呼啸而来的那刻,她拉住墙边树藤踮脚飞身而起,手腕连番几转,匕首以雷霆之势刺入前侧轮胎。 汽车四个轮胎,左侧前轮是驱动轮,动力最足也磨损最厉害。 匕首刺入,轮胎爆破,汽车速度明显停滞,前后两轮不平衡,现在穆念亭没有撞死的危险,司机反倒有翻车危险。 蓝色汽车不断颠簸,穆念亭从侧窗看去,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她不认识。 就在这时,啪啪——,突兀的鼓掌声从胡同口传来,颠簸的汽车也停了下来,哐——,车门打开,司机走了出来。 穆念亭循声朝胡同口看去,两江总督…… 没多久,她看到司机走向总督,面带恭敬,“属下失职。” “下去领罚。” 清冷的两个字后,司机再次叩衣行礼,然后快步走出胡同。 一时之间,胡同内寂静不已,只剩两人。 光天化日之下,两江总督不会亲自杀人,穆念亭放下心来,从树藤跳跃而下,啪啪手上灰尘往前看去。 “总督,派人杀我,不需要给我一个理由?” 齐少谦信步走来,阳光照下落在他的腕表上,晶亮不已,却又万分刺目。 “这不是没杀成?”话音落下,他蹲身下来,右手而出利落的拔下扎入左前轮的匕首,柄上刻着一串优雅发文。 穆念亭看着他的手微微一转,唇瓣开合,缓缓念出一段法文,优雅不已,却又泛着刽子手的杀气。 “法国进口匕首,好刀,毁我一辆车。” 说罢,他狭长的双眸透着丝魅惑,右手却快速一动,匕首硬生生劈入汽车前盖。 啪啦啦——,匕首所到之处,引擎盖竟自动剥离,刹那间分成两半。 穆念亭没有想到,她从左傲拿随意拿的一把小小匕首,竟然如此威力! “不是一般刀,非军部人无法获取。” 齐少谦视线猛然一转,看向穆念亭,阳光照在透亮的匕首上,泛出道道寒光,衬地他整张脸更加可怖。 “薛博士的朋友,当真不简单,比起娇弱女子,身手了得。这把匕首,哪里得来?” 穆念亭清然一笑,“总督,不是非法获得,我的私人物品,与你何干?” “私人物品,呵,逮你去军部,一问便知。”齐少谦一边说一边兀自把玩手中匕首,眼神魅惑又凌然。 “看来我需要提醒一下您,这里是江陵城,并不是北地。在他人地盘杀人,也要看看地盘主人的面。” 寥寥几句扯到左家,齐少谦匕首顺势一收,一双丹凤眼溢满胁迫,“你惹本帅在先,本帅拿你是问,有错?” 穆念亭有些纳闷,她什么时候惹他了?不过吃了一顿饭而已,在饭局上,她表现的规规矩矩,从未逾距。 “突然出现在本帅床上的女人,即便不是直接授意者,可这帮凶……” 齐少谦话音一转,眼中幽光越发浓烈。 刹那间,穆念亭明白了,他怀疑昨天帮助穆悠的人是她。但她不能被他知道,昨晚她目睹一切,否则更加洗不清嫌疑。 于是,她十分疑惑,万分糊涂的回道,“出现在您床上的女人?我连您昨天住哪都不知道,怎知道这些?帮凶,您是不是误会了?” “误会?”阴沉的语调上扬,齐少谦把玩匕首的右手突然扬起,上前几步逼的穆念亭整个后背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一手撑在墙壁上,锋利的匕首离她脑门不到两寸,泛着幽光的瞳孔盯着她,“本帅的性子,宁可错杀万人,不可放过一人。” 说罢,他眼里狠意一重,匕首折射出的太阳光芒,刺的穆念亭眼睛很不舒服。 “总督,拿着我的东西要杀我,不觉得很可笑?”话落,她双眼倏然眯起,踮起脚尖猛的对准他的额头。 砰——,突如其来的力道撞的齐少谦有一瞬间的晕眩,紧接着,咚——,他大腿内侧痛意连连,这女的穿的不是布鞋,一双带点跟的新式鞋子。 啪嗒——,手中匕首不禁意间掉落,穆念亭快速弯腰拿起。 “忘记和总督说了,我在迎香馆打工。迎香馆是谁的产业,您知道吗?” 齐少谦稍稍抿唇,暗色的眼瞳盯着面前无比嚣张的女子,何人产业,他当然知道,左爷。若杀了她,左傲会找他麻烦? 思及此,他只觉得可笑。 “左傲铁石心肠,他手下产业不止一处,你这小小员工,他会管?” “总督,你想试试吗?”说到这里,她目光移转看向他的腰,“拔出你的枪,对准我的脑袋,一枪下去。” 齐少谦看着她凌然的样子,径自提到枪,毫不惧怕。江陵城女子出了名的柔软,不像北地女子那般刚烈似火。而站在眼前的女子,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江陵城女人味。 “总督若不尝试,我走了。”穆念亭淡然一笑,随即转身往胡同外走。 她和两江总督不熟,不知道他的性子,而他认定她是昨晚的帮凶。她不确定他会不会拔枪毙了她,但决定已经做出,她不能回头,不如堵上一把! 如此一想,她更加坚定的迈出步伐。等完全出了胡同后,她也没听到枪响。 胡同内,齐少谦笔挺而立,目光如炬。 “总督,冒犯您的女人,为何不杀了?” 一记冷色自双目快速闪过,“敢拿左傲压本帅,去查查,左傲近日可有女子近身?” “总督,有一事您兴许不知。左爷去凤县镇压暴乱时,对一凤县女子感兴趣。传言,他将凤县女子带回江陵城,金屋藏娇。但此女子一直没有被左督军认可。” “哦?金屋藏娇,不是左傲的临水别墅,迎香馆么?有趣。” 天底下,他齐少谦只有两个对手,一是凤县刑烈,但此人对姐姐尤为恭敬,姐姐不仅插手宅院,更直接入手军部。撇去刑满歌,刑烈做他的对手,当仁不让。 但是,更为强劲的对手,非左傲莫属。若没有此人的刺激,他怎会两年之内崛起? 当年承受的屈辱,成为他永生的烙印,任凭岁月变迁也无法抹去。 第92章 若我对你不好 出了两江总督这事,穆念亭并未在街上过多停留,拦下黄包车直接去了迎香馆。 ………… 现在并不是用膳高峰期,到达迎香馆时里面的客人并不多,穆念亭径自上楼,往账房去。按照运叔说的,她现在不是正式员工,尚在试用期,这阶段工资不高。等过了试用期,工资就会往上提,至于今后怎样,完全看个人能力。 她能拿多少,在一定限额内,运叔按照能力核定。等运叔以为能力需要左爷亲自评定工资时,自会上报。 “梅子臣,你偷拿阿爸多少钱,心里应该有数。现在阿爸命我要回那笔钱,梅家的根基从来不在你手里。” 就在这时,带着嚣张的男子声隔着门板传来,穆念亭脚步停住,朝声音来源处看去。紧闭的雕花房门,正是梅子臣的办公室。 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思来想去,她知道他是谁了,梅子臣同父异母的弟弟。 “爷爷去世前,这笔钱就给了我,入了我的户头。如今,你们想要去,怎可能?即便闹上法庭,你们也没有理。” 啪——,猛敲桌子的声音响起,男子声更加大,像是吼出来一般。 “你拿的钱是不是太多了,多到可以盘下迎香馆,更可以维持正常营业。我打听了,迎香馆最近可谓日入斗金。” “迎香馆如何,不需要你打听。若你再打探一二,小心惹火烧身。” 梅子臣清润的声音传来,穆念亭明白,对外,迎香馆还是他的产业。但只有内部人知道,主子早已换了人。私自打探左傲产业,还想挖墙脚,这把火迟早把自己烧死。 她能明白,他的嚣张弟弟不能理解,反倒更加跋扈。 “私生子而已,你姆妈不是阿爸明媒正娶的女人,你凭什么动用家产为自己谋利?” 声音极大,嚣张中带着无法掩盖的愤怒。砰——,剧烈的声音从房内响起,仿似砸桌子。 “好!和我玩阴的,梅子臣,你等着!” 怒吼传来,紧接着房门猛然打开,穆念亭看着气势汹汹而出的男人,和她第一次见到时一样,或许该说比以前更浑圆了。 男人压根没看她一眼,浑身散发怒意直往楼下走。 穆念亭朝房内看去,只见文件散落一地,宽大的办公桌被推倒在地,梅子臣正在一张张捡着。 看着他瘦长的身影,她抿了抿唇,终是走进去帮忙捡。 文件很多,掉的到处都是,甚至有一些被撕成几半。至始至终,梅子臣表情都是淡淡的,仿似这一切和他无关。 如若初次遭遇,定不会这般淡定,情绪势必起伏。而他这样,很明显,早已司空见惯。梅家人寻他的晦气,不是一天两天。 穆念亭又想到那句私生子野种,他在梅家排行第一,那时候梅老爷并未娶妻,也无纳妾。怎能算私生子? “谢谢,你都看到了吧,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见笑了。”梅子臣淡然一笑,顺势接过穆念亭手中文件。 “若你弟弟再闹事,传到左爷耳朵里,会追究到梅家身上。” 梅子臣动作一顿,过了好一会才出声,“梅家的事,和我无关,我只是姓梅而已。天下之大,此种姓氏多之又多。” 话落,他将文件整整齐齐的放在办公桌上。不多时,推开内间门。 穆念亭顺势看去,床,椅子,洗漱用品应有尽有。原来,他和梅家已经划清界限,从梅府搬了出来。从此,办公室就是他的家。 “中午我请你吃饭,昨日玲玲心情好了很多,有你的功劳,谢谢。” 穆念亭回想起昨日,她被左傲带走,恰巧被薛玲玲看到。 “账目放在你桌子上了,我对过一遍,没什么问题,你再看看。” 穆念亭轻轻点头,随即转身出了房门,离开的那刻她看到梅子臣的眸色沉了沉。 她没有出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再习惯,情绪再淡定,当被骂私生子野种时,当想到他的母亲时,总会…… 回到账房后,穆念亭收起心绪坐在椅子上开始认真翻阅。账本下压了一张纸,上面写了几个要点。应是梅子臣对账时留下的,略略一看,他在偷学,学习乘法表。 她没有将乘法表列出,他通过她写出的竖式寻找规律,他怕是研究了一夜昨晚没睡。 穆念亭提笔在纸上写了几条标注,翻阅完账本后将纸夹在账本内。 一切处理完毕后,已接近午膳时刻,房门被敲响,梅子臣走了进来。 “你吃过西式餐点吗?” “没有,你中午请我吃这个?” “嗯,新开了一家餐厅,生意不错,去尝尝。” 穆念亭笑着起身,递上账本,“我看完了,今天运叔不在,账本我直接交给你。” “好,你准备一下,我在迎香馆后门等你,白色汽车,你之前看过,可还记得?” “记的。” 梅子臣点了点头,接过账本走了出去。 穆念亭收拾了下桌子,然后按照梅子臣说的走到迎香馆自带的后处停车场,她在白色汽车旁等了一会才看到梅子臣过来。 “谢谢提点,我明白了许多。今天吃饭,别给我省钱。” 梅子臣笑着开了车门,穆念亭顺势进去坐在副驾驶座上。 出了迎香馆绕过一条窄小胡同后进入一条大道,直往洋人区。江陵城划分成好几个片区,老城,新城,工业码头区,洋人区是洋人聚集的地方。 建筑风格全部欧式,一条街为界限,穆念亭只觉的一瞬间到了英法美一般。 街道更为宽敞,两旁没有任何摊贩,来往轿车也比其他街区多。各色金发碧眼的人走在街上,衣着更为现代化。 绕过几条大道后,车最终在一家英式餐厅前停下,应侍生戴着高帽穿着红蓝白相间的服饰,极为恭敬的上前开车门。 穆念亭下车后,只见梅子臣用英文和他们交代了几句,然后朝她眼神示意让她跟上。 “洋文不懂没关系,我懂一些,不要拘束。” 穆念亭懂英文,没有点破,索性回道,“好。” 话音落下,她跟着梅子臣走过一条小走道,要再次往前时,两旁应侍突然将他们带到另一个地方。她更听到应侍说到了左爷,左傲在这里用餐,那一片都被左傲包了。 她更是听到两江总督这几个词,左傲和总督在这里用餐? “今天左爷来这,包了一大半地方,我们坐这里吃吧。窗外景色没有那片好,口味是一样的。” 穆念亭依言坐下,然后翻开菜单,按照图片点了几样,牛扒沙拉红茶拿铁之类。 梅子臣看到点菜单后,笑了起来,“你从没吃过西餐,点的几样都是拿手好菜,眼光不错。” “我就看着图片瞎点,碰巧罢了。听说两江总督来了江陵城,左爷在此,总督也在?” “嗯,应侍既然带我们来这坐,没事的。你别担心,就算被左爷发现,中午本就是休息时间,不会说你误工。” 穆念亭嗯了一声,随即四处张望起来。装修格调溢满西方风情,若不是眼前坐着一身长衫的梅子臣,她会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 不一会,应侍端来拿铁和沙拉,牛扒需讲究火候,等一会才能上。 穆念亭喝了口冰拿铁,入味极好,甚至比在现代喝的还要好些,再则沙拉,蔬菜水果特别新鲜。沙拉味更浓郁,不甜不腻,味道极好。 “子臣,你也吃一点。” 梅子臣笑了笑,“这边水果是自己拿的,行话说就是自助,无限量吃,我去拿点。” 说着,他就起身,穆念亭看着他走向拐角,最终消失在视线中。 她本以为梅子臣很快就回来,但没想到应侍却告诉他,拿水果的地方在后面,走过去要六七分钟。 这时候,两份牛扒也被端上,穆念亭没有先吃,坐在一旁耐心等待。 可等了很久,梅子臣还没来,她索性起身往放水果的地方走。然而,她七拐八拐还没走到,再往前去时,她却听到隐忍的女子哭声。 当听到女子呜咽而出的话时,她立即停住脚步,整个人隐在拐角处。 她这不算偷听墙角吧…… “左爷,左齐两家定亲一事,你为何要拒绝?我不明白,若你对我无意,为什么允许我在左公馆小住?” 穆念亭怔住,那女子在左公馆住了一段时日?难道是总督的妹妹?她听说,两江总督此次来江陵城将亲妹妹也带来了。 现在哭着对左傲说这些,必定在公馆内对他一见钟情。 “齐小姐,江陵城和北地相距甚远,你若嫁过来,便是背井离乡。” 清冷的声音,不带丝毫温度,更没有任何感情。 “不,只要你对我好,哪怕隔了千重山,我都愿意。” “若我对你不好,你当如何?” 女子哭声更重,明明想大哭出声,却只能硬生生忍着。在角落一旁的穆念亭都不禁……,当真是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 “左爷,你对我哪里不满意,我可以改。” “齐小姐,再不去吃,牛排要冷了。”清冷的一声后,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第93章 算得上好男儿 不多时,穆念亭听到明显变大的哭声,探头看去,她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子背影,后背不断供起,哭的隐忍,更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吊死一棵树?世间好男儿难道就剩左傲一个了?不,左傲在感情上,哪里算得上好男儿? “你跟踪的功力越发炉火纯青,这里都能找到。” 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穆念亭眸色一沉,转身的那刻已被高大的男人身体压在墙壁上。 餐厅墙壁镶嵌玻璃彩珠,一颗颗搁在她的后背又被左傲压着,生疼一片。 他明明已经走了,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连呼吸都放缓放轻,他什么时候发现她的? “别和爷说巧遇。”修长的手指带着力道抬起她的下巴,黑眸在昏黄的走道中越发深邃,暗芒道道闪现,危芒席卷她全身。 “分明是巧遇,我从哪里得知您的行踪?” 左傲一言未发,双眼眯起,压住她的力道越发大。 就在这时,哭泣的女子声突然没了,再次开口时带了浓浓希望,“左爷,你回来找我了对不对?” 慢慢的,穆念亭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一步步正朝她这个方向来!若被发现,岂不是以为…… 穆念亭双手抬起想推开他,却被他一把阻住,大手瞬时探上她的腰,做着引人遐思的动作。她更是发现他唇角微扬,这一刻她明白了,他就是要齐小姐发现! 她成了他的挡箭牌!毕竟是总督的亲妹妹,新崛起的势力,不能直接毙了。 “左爷……” 温柔的女子声响起,穆念亭的唇瞬间被掠夺,一点点一寸寸,沁入她。她全身被压的无法动弹,双手更是被他握住。 很快,她听到了呜咽声,死死咬住唇,声音不断颤抖。 “你既不喜欢我,就别让我抱着幻想住进左公馆,也别让我见到你。可现在,你却……” 声音越来越大,也更加颤抖,仿似被丈夫背叛的妻子一般。 “左傲,你不能这样对我!” 极其悲痛的声音落下,只听砰——,穆念亭被放了开来,看过去时,齐小姐已经晕了过去。 被气晕,还是刺激晕了? “不堪一击。”四个字,清清冷冷,毫无人情味,仿佛地上的女子和他无关。 穆念亭看着倒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女子,就要开口说话时,脚步声响起。她看着左傲远走,直接走人了? “不回迎香馆,还想跟着爷?” 一声过后,哒哒哒——,脚步声响起,不是左傲离开的方向,而是另外一个走道。 穆念亭敛神,立即闪身往来时的路走。 等她来到座位时,桌上已经放了好几盘水果,梅子臣正在等她,牛扒都没有动。 “你去哪里了?” 穆念亭心绪已经恢复,如实答道,“见你不来,便去找你,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弄翻了一大盘水果,和餐厅人员一起打扫,耽误时间了。快吃吧,牛扒冷了味道不好。” 穆念亭点头,刚要拿起刀叉切,应侍生却跑了过来。用英语和梅子臣极快的说着,她也听明白了。 餐厅出了事,必须尽快离开,餐点不要钱。至于原因只字未提,但穆念亭多少知道,准和齐小姐晕倒有关。 “我们去其他地方吃。” 梅子臣极快的说道,穆念亭没有多问,直接点头随他走了出去。 等她上车后,透过车窗看到医院救护车停在餐厅门口,担架上躺着一个娇小的女人身体。 当时,她看到齐小姐脸色苍白就觉的异样,一般被刺激晕过去,不会如此模样。看来心脏不好,或者身体其他方面有问题。 “出事,还是大事。”梅子臣看了眼救护车,脚下油门随即一踩,迅速开了出去。 车呼啸而过的那刻,一双如鹰双眸紧随而去,直到汽车消失在视线中才收回。 明三看着脸色越发沉的主子,又看着车离开的方向。若他没看错,驾驶座上的人是梅少爷,副驾驶座的是…… 想到这里,他再次看向自家爷,正巧了,自家爷也朝他看来。一时之间,明三不知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看向救护车道,“齐小姐好好的,怎突然晕了?” “属下错了,此事不该问,和左爷也并无关系。” 话音落下,一道带着质问的男子声响起,明三抬头看去,两江总督走了过来。 “左爷,雀诚昏迷仍叫着你的名字,难道你不需要和本帅去趟医院?” 虽叫他左爷,可再也没有之前那般恭敬,表面的客套也在妹妹昏迷的那刻顷散。 “自然要去,明三,开车。” “是,左爷!” 齐少谦看到左傲上车往医院方向去,燃烧的怒火才稍微消散一些,雀诚身体一向好,根本不会无缘无故昏迷。 她离席的那会,去了哪里,见了谁? “少帅,小姐的杯子里发现芒果粒。” 齐少谦眉头倏然皱起,芒果粒?下手的人有备而来,雀诚对芒果过敏,少喝起疹子,喝多恐有生命危险。 “传令下去,餐厅全部封锁。” “少帅,这里是江陵城,如要封锁,需通知……” 属下还未说完就被齐少谦一记厉眼吓的再也不开口,小姐遭人暗算,调查还要请示左督军,依照少帅的脾气,难免动怒。 “暗中调查。”齐少谦双手微握,出口的声音又冷又淡,话音落下,他便在属下的怔愣中迅速上车赶往医院。 此刻,穆念亭已经随着梅子臣出了洋人区。现在正是城区热闹的午时,来往行人特别多,开车较为不便,只能绕过城区从外围道路而上。 宽敞的大道上只有他们一辆白色汽车疾驰,穆念亭发现一路上梅子臣都很严肃,手紧紧的握住方向盘,就连唇瓣也死死抿着。 他很不对劲,从餐厅出来看到齐小姐被抬出的那刻,他就有些反常。 为什么?梅子臣见过风浪,不该被吓到。但如果她问,也问不出来什么。 就在她万分疑惑的时候,刹——,刺耳的刹车声传来,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扑去,安全带及时收缩,穆念亭双手而出抵住车挡板,身体一荡最终平稳的坐在车椅上,并未撞头。 再看梅子臣,额头硬生生撞在坚硬的方向盘上,流下丝丝鲜红血迹。 砰——,棍棒直敲车前盖的声音猛然响起,穆念亭发现一群高大男人将车包围了起来,满脸凶神恶煞。 “坐在车上别动!”响亮的声音溢出梅子臣的唇,不多时,他已经打开车门。 梅子臣一下车,手持棍棒的高大男人瞬间转移注意力,紧紧包围住梅子臣。 穆念亭抿唇,从商之前他是文质彬彬的书生,毫无身手,这么大打手,若不施点小伎俩,怎么敌的过? 然而,她刚想到这里,就看到梅子臣飞跃而起,一记右勾拳打在男人的下巴,继而横飞而起,踹倒另外一个男人。 利索的动作间,一看就是一个练家子。人也顺势来到车后盖,当再出现时,他手里已经拿了一根白色高尔夫球棒。每一下都狠狠打在男人后背,双目更是大睁,赤红一片。 带着嗜血杀气,狠绝果断,这样的梅子臣,是她从未见过的。谁会想到儒雅的他,竟…… 没人会无缘无故的改变,他被生活逼成了这样。她看着他毫发无伤的撂倒一个又一个男人,当最后一个男人被打倒时,他唇角勾起,高尔夫球棒抵住男人的额头。 “告诉你们主子,这点伎俩,从小用到大,不腻吗?” 说罢,他收了球棒极快转身往车中走。 就在这时,穆念亭发现另一边倒地的男人飞跃而起,眼看就要一拳砸中梅子臣的后脑勺。 穆念亭眼疾手快的拿起车中瓷制饰物,迅速打开车门,手腕微动,对准男人的手飞射而出。 砰——,正中男人勾起的拳头,饰物刮破男人手腕,带着献血掉落在地。 梅子臣眼神沉下,转身的刹那球棒高高举起,直接打向男人,打的他骨头咔擦咔擦响,躺在地上再也直不起来。 异样的阴狠毒辣,那双眼睛像是会吃人。 穆念亭本以为事情会就此解决,但没想到一阵脚步声响起,再看过去时,警察来了,带队的人还是刚被两江总督从大牢内领出来的孙明远。 他的视线在穆念亭身上微微停住,片刻后迅速转移看向梅子臣,“打架斗殴,全部带走。” 梅子臣一声不吭放下球棒,任凭警察将他押住,直往警车而去。 “女的是帮凶,同样带走!” 孙明远扬起眼角,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仿似在对穆念亭说,看,又落在我手里了。 “我有脚,自己会走。”穆念亭后背挺直,同样高傲的回应。 孙明远看着她越走越远的背影,暗自轻笑,左傲看中的女子,真是不一般。不过,越是强悍的性子,内里越脆弱。当撕开她的假面具,不知是何模样? “孙队,梅家二少爷虽没有参与斗殴,但指使手下人去,是否要抓?” 孙明远沉静片刻,轻声而道,“抓进大牢,几鞭子下去关押几日,等着梅老爷来赎。至于梅子臣……” 那番打斗,他见识到了,凶狠阴毒,满身散发修罗之气。 第94章 不在外表显露 穆念亭再一次来到大牢,不同前两次,这一次被警察押解而来。入大牢后,她和梅子臣分了开来,她被带到西边女牢,里面关押的尽是女人,有头发花白的,也有年轻的,妖娆素朴各式各样。 她一进去,所有人的视线全都落在她身上,密集关注,窃窃私语。 “又进来一个,这个挺安静。” “进来容易出去难,没人赎的话,关押一辈子。” 穆念亭没有管旁人议论,跟着警察往里走。走到最里面一间空牢房时,悠然歌声突然响起,她循声看去,只见对面牢房内关着一个年轻女人。 她和其他人一样穿着囚服,但满身的气场和旁人不同,举手投足间带着舞者风范,再看她的脚尖姿势,明显的芭蕾舞。 一名芭蕾舞者,长长黑发被梳的整整齐齐,她一边唱一边跳了起来,横跨劈腿,每一个姿势都很标准。 “又在跳舞了,牢房里谁会看?这歌,我都听腻了。” “这么漂亮的女人,如果不杀人,被有钱人包了,日子会过的很舒服。” 再多的议论都打扰不了她跳舞,完全沉浸在舞蹈世界中,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即使被关押,那种味道也消退不去。 穆念亭站在牢内静静欣赏,最后一个动作落下后,她不禁鼓掌。 跳舞的女人微微愣住,视线在她身上一晃而过,淡淡的眼神后,径自坐在草席上,依旧是芭蕾舞的横跨姿势。 就在这时,一道温软的女子声从旁侧传来,“她每天都会跳一次,人美舞更美。” 穆念亭顺势看去,同样是一名年轻女子,从容颜上看,这个女人比之前跳舞的那位更加年轻。但鼻梁处横亘着一条疤痕,虽然很淡,但仍能看出。 “我每天都在等她跳舞,如果不是她,我不知道怎么熬过来。但是……” 说到这里,女子悲伤起来,泪水染湿睫毛一片晶亮,“没多久,她就要死了。杀人,死刑犯,大概就这几天行刑。” 一个女人到底被逼上何种绝境,才会杀人?民国有法律,但法律只约束普通老百姓没有权势的人。 穆念亭看着安静的坐在草席上维持芭蕾舞动作的女人,轻声而道,“我相信,她杀人有原因,不是她有问题,是被杀的该死。” 一语落下,刚才出声的女子一脸惊讶,片刻后恢复平静,“也许吧,你犯了什么事?看你的穿着,衣服料子还算不错,会有人来赎你的。” “打架斗殴。” “你……打架?” 穆念亭点头道,“对,被欺负了就要打回去,怎能受着?” “被欺负就要打回去……”女子声音突然轻了,脸上悲伤更重,片刻后才出声道,“我小时候,爹经常和我说。不过,他现在离开了。不管人家怎么说他,我都不相信他是军火走私犯。” 听到军火走私四个字,穆念亭敛神,她鼻梁上有疤痕,是陈叔的女儿吗? “你叫什么名字?” “陈铛铛。” 穆念亭更加确定她就是陈叔的女儿,之前明三告诉过她,陈叔有一个女儿叫陈铛铛,因为父亲走私军火,处死后女儿也不能幸免,虽不至死,但军部的人都希望通过此人牵扯出背后毒瘤。 所以,若毒瘤不出,陈铛铛面临的将是无期徒刑。和军火扯上关系,十分危险。但看她的样子,哪里像知道实情的人? 万分寂静之时,粗犷的狱警声传来,“容以乐,最后一顿饭,给你加了一块大肉!” 一声过后,穆念亭发现陈铛铛面色一变随后立即看向刚才跳舞的年轻女子,原来她的名字叫容以乐,十分温婉的名字。 牢房内安静不已,只听见狱警步步逼近的脚步声。紧接着,哐当——,锁链被打开,食盒被重重的放在地。 “最后一顿,吃完送你去刑场。你杀的人倒是厉害,英国外务使者!缓刑一个月,已对你仁慈。” 外务使者便是英国驻地外交官,穆念亭敛神,细细查看容以乐。从头到尾,她都安安静静的,食盒放在她脚边,她看都不看一眼,仍旧保持芭蕾舞的姿势。 “吃饱饭至少不做饿死鬼,谅你是孤儿,否则你的家人定被你牵连。我给你十分钟,不吃拉倒!” 狱警站立在旁,容以乐依旧看着地面,谁也看不到她的表情。 片刻后,厉斥声传来,狱警等的不耐烦了,一脚踹翻食盒,肉末汤汁洒落一地。 容以乐当狱警是空气而已,照旧维持原来姿势安静的看着地面。 “和老子甩脸色,谁给你的胆子,不就是个死刑犯?” 凶狠的一声落下,只见狱警抬手猛然朝容以乐扇去。 纤细的手腕伸出,男女力道悬殊,多日未进食,她根本敌不过狱警。 啪——,清脆的掌声响彻牢房,陈铛铛双手握紧牢门,想去帮忙却无能为力,照这样下去,行刑前还要承受皮肉苦。 巴掌力道很大,一巴掌下去,容以乐嘴角浮肿。眼看狱警又抬起手,同样的部位,还想打去! 陈铛铛拼命的摇晃牢门叫出声来,而说时迟那时快,狱警的手就要扇到容以乐的那刻,突然身体一抖,整个人膝盖跪地,紧接着,他的手跟着哆嗦。 谁都不知道怎么了,只看到狱警睁大眼睛,手里的鞭子狠狠的抽在地面上,“谁躲在暗处袭击老子?” 容以乐一向毫无波澜的眼睛起了些许波动,她循着狱警的视线看去,牢房里都是女囚犯,会是谁出手帮她?被打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以前都没人能帮她。 会是……,思及此,她的视线落在穆念亭身上。 就在这时,一道清亮的女子声响起,“没有上级命令,私下抽打犯人,江陵城一级监狱,不过如此。” 容以乐眼神微变,没有猜错,是她。这个女人走进牢房的那刻,她就注意到了。满身英气,那双眼睛极有灵气。举手投足间,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 高贵不在外表显露,而在内心,浑身散发出的气势。 ps:特别感谢彭彭,咔擦,527a,嘟嘟,薰衣草的打赏,么么哒~~~ 第95章 优雅的走 话音一出,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穆念亭身上,各个睁大眼睛,带着不可思议以及深深的思索。 刚进监狱的女人,一来就对狱警大呼小叫,胆子太大还是压根不要命?得罪狱警,以后少不了苦头。 狱警紧紧盯着穆念亭,很快从容以乐所在牢房出来,“你们这一片,都是老子管。你刚进来,胆子不小!不给你点颜色,你就不知道在这里谁说了算!” 尾音落下,啪嗒——,锁链被打开,随即吱嘎——,牢门被打了开来。 狱警手指头一边转着钥匙一边走向穆念亭,上下打量着她,“哟,长的不错。”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凶狠起来,“呸!别以为自己长的好看就能威风。老子不怜香惜玉,就算你是个天仙,在我眼里也是任人践踏的蝼蚁!” 说罢,手里的粗长鞭子挥打而出,直朝面门。 穆念亭脚步微转接连躲过,鞭子每次都落空,狱警急躁起来,抽的越发狠辣。 牢房不大,几转之下她就被逼到角落,鞭子来势汹汹,旋身间手臂被抽到。刺啦——,衣服破了一个口子,火辣辣的疼。 不是一般的鞭子,上面洒了辣椒水。 “被抽的滋味如何?叫你反抗老子!”见她终于被鞭打,狱警甚为得意,动作越发快,每一下都朝她破裂的伤口招呼。 穆念亭秀眉拧起,她必须近身,对付挥鞭的最好方法就是近身!远攻对她而言,毫无用处,只会令她处于被动。 思及此,她趁鞭子挥起抬空的那刻直往狱警而去,待鞭子落下时她已经到了狱警身边,手利落抬起,硬生生接住鞭子。 瞬间,狱警的手无法抬起,狠狠的瞪着她,“小娘们想抢鞭,没门!” 手腕连动,力气极大,穆念亭死死咬唇,一手堪堪抵住狱警的攻势。与此同时,她的脚斜侧而出,狱警的注意力全在鞭子上,压根没看到她突然抬起的腿。 直到…… “嗷!臭娘们!”膝盖受痛,正中麻穴,狱警整个人倒退几步,手上力气一松,鞭子落下,顺势被穆念亭接住。 “仗着自己管理女牢,无法无天!反正我是打架斗殴入狱,痛打你一顿又何妨?” 清亮的女子声溢满囚牢,所有人再次睁大眼睛,就连寡淡的容以乐都睁了眸子。 “嗷……!” 狱警为了躲避鞭子,毫无形象的在地上翻滚起来,头不小心撞在坚硬的墙上,额头起了好大一个红包。 即便如此,穆念亭也不手下留情,鞭起鞭落,打的狱警皮开肉绽。涂抹的辣椒水恰到好处,伤口处混着血水已经红了一片。 很多女犯人在狱警手下吃过苦,看到如今模样,不免暗自冷笑。但即便如此,她们也不敢大声叫好。她们知道,监狱成千狱警,打倒一个而已。 她们是囚犯,犯了事想出去没人赎,难于登天。她们只有被打的份,看到成天欺负她们的人现在被打,一时爽快而已。 想到这,有些犯人不禁同情起穆念亭来,等待她的将会是严厉酷刑。 “殴打狱警,你的罪行会更重!嗷……!” 一鞭下去直接抽在他的脸上,辣椒水的灼热感砰然而出。 “精神气这么好,看来还能挨好几鞭。”穆念亭轻声而道,挥起鞭子又是一记。 就在这时,整齐有力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犯人容以乐速押刑场!” 慷锵有力,带着警队该有的威严。然而,一声落下,他们却看到一女犯正在鞭打专管女牢的狱警,手里的鞭子也是牢房专用,何时入了女犯的手? 为首的人眉头一竖,身为警察的脸面被人死死踩在地上。 “放肆!作为狱警,却被犯人制住!” 被打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狱警连滚带爬起来,“老大,你要为我做主,这个女人趁我不备偷袭我!” 被称作老大的男人迅速进入牢房,飞起一脚踹向他,“没用的东西,被女人打!” “老大,我……” “闭嘴,拖下去关黑屋!” 一声令下,两旁警员迅速出动,一把逮住狱警,将他硬生生拖出牢房。 “老大,听我解释,这女人太狡猾……唔!” 狱警被拖出的那刻,一直在不停解释,最后被一块粗布堵上嘴巴。 牢房内,一身黑色警察制服的男人笔挺而立,放在腰间的短枪在昏黄的灯光中闪现道道光芒,密集的视线巡视着穆念亭,最后落在她手中的鞭子上。 “打架斗殴,孙队亲自捉拿的女犯,来人,带去审讯室!” 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响彻周遭,其他女犯变了脸色,陈铛铛面色也已惨白。在这里的人,最怕听到审讯室三个字。比行刑枪杀更令人害怕,在那里,你不会死,但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 穆念亭放下鞭子,略看领队一眼,片刻后手往前一伸淡定出声,“麻烦带路。” 平静的口吻,毫不在意的面色,仿佛她不是犯人,而是来做客。 领队不免多看她一眼,随即快步而出,穆念亭跟着他走了出去。经过容以乐的牢房前,步子稍稍停留,“芭蕾舞跳的很好看,至今为止,我欣赏过的最美舞姿。” 嘴角跟着缓缓勾起,穆念亭微微一笑,然后跟着领队走了出去。 容以乐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慢慢变了。她活了二十几年,被关押长达半年,见过不少人,可从未见过这般女子。 半年时间,一百八十多天,很多人都拿她当笑话看。 “容以乐,去刑场!枪毙,一颗子弹瞬间要了人命,还是全尸。” 吱嘎——,牢房门被再次打开,容以乐表情淡淡,每走出一步都极尽优雅。 她不后悔杀了英国外务使者,那人斯文败类,该死!姆妈和她说过,乐乐,你是舞者世家出生,不是不入流的舞者。芭蕾舞是世界上最优雅的舞蹈,即便遇到再大困难,哪怕是死,也要优雅的走。 容以乐眉眼微扬,嘴角也跟着勾起。 此刻,穆念亭已被带到审讯室,大约三十平,除了一张桌子和凳子外,满室以及墙上全部挂满刑具,更有电椅,倒刺板。 她以为是领队审问,但他带她来后便转身走了。几分钟后,她看到了孙明远。 他站在她面前,手往椅子上一指,“坐。” 一声过后,他坐在了桌前的大椅上。 穆念亭依言坐下,直视孙明远,“孙队,我不喜欢拐弯抹角,有话直说。” 孙明远冷声一笑,双手交叠靠在脑后,“关了你好几个小时,本以为左傲会来赎你。不曾想,他现在正和两江总督家的小姐,打的火热。” 若这话对别人说兴许有用,但对她而言,零效果。左傲对齐小姐的狠绝,她看的一清二楚,冰冷的眸子里,别说火热,一丁点火苗都没。 “怎么,你不信?齐小姐生病住院,左傲亲自探望,就连左督军都去了。今日报纸立马加送一版,头条就是。” 话音落下,啪——,一份报纸落在桌上。 穆念亭稍稍看去,黑体大字加粗占据整个版面,左齐两家疑似好事将近,更是配图,三人背影,左督军,左傲和两江总督。地点正是军区医院,齐小姐住院的地点。 八卦之心自古以来都有,这里也是。可她什么没见过,不就八卦?孙明远到底想观察什么? 带着疑惑,穆念亭抬头道,“孙队,你想做什么可否直接告诉,若你想看我伤心,我可以演给你看。毕竟是孙队,江陵城孙局的弟弟。” 话落,她发现孙明远的手指明显收紧,几秒后就已经恢复常色。但这几秒让她看出,孙明远和孙局关系不好。 “既然不是左傲在乎的人,调查过后,你也没什么家世背景。打架斗殴,进入大牢也不安分,殴打狱警,即便不是死罪,但苦头嘛,就要多吃点。” 说罢,孙明远嘴角扬起,啪啪——,掌声过后,站在审讯室外的领队进入。 不需要孙明远吩咐,只需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要做什么。 “殴打狱警,第一个惩罚就是鞭刑,打!” “是,孙队!” 一声落下,长鞭挥落,穆念亭转身跳起,瞬间躲了过去。现在面对的人再也不是刚才的狱警,而是领队,身手极为了得,从他抽鞭的姿势,她就能看出。 她不能用同种手段对付,近身已不可能,远攻更不可能。 “孙队真是好手段,狱警做错在先,你却不惩罚手下。如此管制,比起你哥哥孙局,差远了!” 她故意说的很大声,孙明远的脸色再一次变了。 不多时,他摆手朝手下示意,领队心领神会,连忙收了鞭子站在一旁。 孙明远一步步走近穆念亭,低低出声,“厉害的小嘴若不会说话,怎样?” 话落,他看向一旁木桶。 穆念亭跟着看过去,一桶水,但不是一般的水,里面全是辣椒。如果强行灌太多,嗓子受不了,硬生生被辣哑。 “孙队,辣椒水看上去真新鲜。” “想试试?” 穆念亭嘴角微咧,笑道,“不想。” 话落,她极快的伸出右手,以雷霆之势控住孙明远的手,紧接着顺势而出,拔出他的腰间短枪。 一旁领队看的目瞪口呆,而孙明远却不为所动,“上次已经上了你的当,这一次还会如你所愿?那把枪,货真价实,却少了子弹,空膛。” 第96章 怎么不把她赎了? 话音落下,一旁领队顺势拔下腰间枪,枪口正对穆念亭。 她手里的是一把空枪,而对准她脑门的枪,有子弹。只要按下扳机,便能夺了她的命。这间三十平左右的审讯室,前后死过很多人,都是痛苦的死去,折腾的死去活来。 “只要我下令,你的命就没了,怎么,还不求我?”孙明远笔挺而立,邪勾的嘴角表明他现在的心情还不错。 穆念亭看向手中短枪,右手按住枪膛一个用力,刺啦——,弹膛被打开,确实是空枪,没有一颗子弹。 “会开枪膛,有意思。”孙明远眼神略略一变,嘴角扬起的弧度越发大。 穆念亭丢掉枪,看了眼对准她脑门的枪口,“如果要杀我,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孙队,你是不是在等左爷,等他什么时候来赎我?梅子臣应该和你说了,这是他的家事,算哪门子斗殴?我这个帮凶,更算不上,你这可是非法关押。” “在我的地盘说非法关押,这脑子怕是进水了。更何况,左傲对你不闻不问,一开始我就料错了。对你,他毫不在意。” 孙明远今日不过一试,拿此女子试探左傲,若真在乎,根本不会去医院,必定来大牢赎人。可几个小时过去了,他故意放出风声,左傲必定知道他的女人在这里。 可现在呢?不过如此,左傲此人,冷酷非常,刀子嘴石头心,没有任何把柄,更没有软肋。 这一步,他走错了。眼前这女子,几次三番忤逆他,他向来不喜和女人磨皮子,不如杀了。 于是,孙明远朝身旁手下使了一个眼色。领队马上明白,食指就要按下扳机。 可就在他即将按下的那刻,一记横飞腿直踹而来,精准的对上他的枪口。枪柄瞬间一晃,砰——,枪落地的那刻,打在地面上,一地灰尘弥漫而出。 孙明远呼吸一窒,惊愕的看着穆念亭,扳机就要按下,她竟然及时阻住,脚底踢在枪口。差了半分,就能将她的脚底板彻底打穿。 她用命在赌,结果,她赢了! 这样的女子,若为男子,孙明远只觉的全身毛孔竖了起来。 穆念亭拍拍身上灰尘,先孙队手下一步一脚踩在枪上,“梅子臣现在还没死吧,如果真算斗殴,第一个处决掉的就是他。他没死,我一个帮凶在审讯室被枪杀,合理?孙队,你这心偏的太厉害。”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眼里多了几分调笑,“我知道梅子臣长相清隽,不仅女人喜欢,男人也爱。孙队好那口,我绝对保密,你犯不着背地杀人。” 孙明远再镇定,眼神也变了。 一向严肃的领队嘴皮子连跳几下,孙队虽未正式娶妻,可妾室有好几个,什么时候成了喜欢男人了? 穆念亭举起三根手指放在太阳穴旁做起誓的动作,“我发誓,哪怕拿枪对着我,也绝不说出去。” 孙明远脸色黑了,手高高抬起,猛然间又放下,“拿枪抵着你也没用,你这女人,不怕枪。说我喜欢男人?呵,要不要试试?” 话落,他看向手下,“下去!” “是,孙队!” 领队低头迅速而出,这女人严重挑衅男人的自尊,孙队绝对不会放过她。 吱嘎——,门被关上,审讯室内只剩两人。 穆念亭看着兀自褪衣的孙明远,不一会的功夫,上衣就被除去,两手更是搭着裤腿。 唔,被她刺激坏了。 眼看他步步走来,她立即出声道,“孙队,满室的刑具你还能做这事,胃口真重。” “如此,你不觉的更刺激?怎么,左傲没和你玩过?” 穆念亭讪讪的笑了,“你每说三句话,总有一句提左爷……” 话还未说完,孙明远沉下脸色出声道,“老子不喜欢男人,还想编排我和左爷?” “不,这话我没说,你自个儿说的。” 孙明远抿唇,突然意识到他又着了这女人的道。瞬间,胸中内火越烧越旺。他关押这女人是要试探左傲的,结果没试成,反倒被她气了! 穆念亭离孙明远好几步远,但纵然如此,仍能感觉到他的怒火。情绪控制不住的情况,她越容易占上风。 既然刺激了,那就一刺到底。左傲她都应对过来了,还怕一个警局队长? 思及此,穆念亭静下心来,当孙明远抬手欲按住她时,她脚步一转就要横跨踢他…… 审讯室门被拼命敲响,哐当哐当—— “孙队,不好了!刑场出事,容以乐在行刑前,大庭广众下跳舞,枪毙过程竟被人阻止!” 穆念亭敛神,容以乐,是她。枪杀被阻止,她没死。 手下的话如同一盆冷水,彻底浇灭孙明远被挑起的怒火,他立即穿戴起来迅速开门,“何人阻止?” “军部的人也惊动了,就连驻外大使馆也不再追究。” 穆念亭看着孙明远匆匆而去,话语中的大使馆就是英国吧?既然都不追究了,又有大人物保容以乐,她死不了。 想到这里,她稍稍放下心来。 “带到牢房!” 这时候,响亮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出现两个狱警。 穆念亭知道要将她带到原先关押的牢房,她也不再啰嗦,她一个帮凶都要关那么久,梅子臣更走不了。 到底是迎香馆的人,即便左傲不出面,总要来个说得上话的人。比如沈二明三,或者运叔。 然而,当她在牢房内度过一夜后,她才知道,没人来赎。好歹也是员工,左傲愣是没声。 他昨天没有回临水别墅吗?如果回了应该发现她不在,何况,孙明远试探左傲,这个消息理应传到他耳中。 都这样了,他还不来。所以,他是故意的。如果左傲不来,孙明远有意为难她,她要出去,只怕比较难。 穆念亭盘坐在草席上,看着对面空空荡荡的牢房,如果容以乐在,现在估计要跳舞了吧? 哐哐——,铁牢被敲响,紧接着,温软的女子声传来,“他们对你动刑了吗?” 穆念亭扭头看去,是陈铛铛。 “没有,我很好,问了一些话而已。” “那就好,一个月内,这牢房死了十个。可就算这样,几乎每两天就押一个女人进来。” 说罢,陈铛铛看向对面空无一人的牢房,“今天死的是容以乐,她长的那么漂亮,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一个世家小姐。” “她没死。” “什么?她没死?”陈铛铛睁大眼睛,眼神溢满期待,但又透着些许害怕。怕是假的,怕希望落空。 穆念亭见她这样,也不和她兜圈子了,“我出审讯室时听到的,孙队因为这事出去了,审讯过程因此被打断。” “孙队?”陈铛铛的表情立刻小心翼翼起来,“孙局的弟弟?他亲自审问你?” “对。” “他审问你,即便有人来赎,也要看情况。我听说,只要是孙队审讯的,基本是枪毙或者无期徒刑,除非有人赎你。” 穆念亭没有说话,她说的不错,若左傲不派人来,基本就是这个下场。但她不会坐以待毙,即便再严密监控的大牢,管理上都会有疏漏。 不靠天不靠地,只能靠自己。 “不过,仅仅是斗殴,你的命会保住。我就在你隔壁,你以后想说话了孤独了,可以找我。” 穆念亭看着陈铛铛脸上的灿烂笑容,被关押在囚牢,自由空间只有二十平,睡着草席,晚上有老鼠,也有蟑螂时不时爬过。 这样的生活,她不但适应了,还积极面对。陈叔走私军火一事,即便有苦衷有隐情,但在军部政部看来,是铁板铮铮的事。 穆念亭暗自思量起来,如此乐观的女子,一辈子不应该在牢里度过。容以乐都能绝处逢生,何况陈铛铛? 这么一想,她深呼吸几口气,继续盘坐在草席上。这里没有时钟,她不知道什么时辰,当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到天空的弯月时,她才知道又到了晚上。 已经呆了一天一夜,就等狱警过来送晚饭。看守大牢的警察都是三班制,早,晚以及午夜。 整齐脚步声传来时,穆念亭知道送饭的警察来了。但她没想到,领队也来了。不仅来了,还直接走到她面前。 哐当——,锁链被打开,领队手一伸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出狱。” 穆念亭花了一天一夜的时间想了如何越狱的招数,这会领队轻飘飘的来一句出狱。谁来赎她了? “不出去,还想再关几天?” “谁出面的?” 领队瞥了她一眼,“就在牢房外等你,你出去自然知晓。” 穆念亭收起疑惑不再多问,快步走了出去。离开的那刻,她回头看了陈铛铛一眼。 此刻,陈铛铛也在笑着看她。 片刻后,她视线一转快步而出,当走出大牢看到白色汽车,更看到站在汽车旁的人时,她有些怔住。 梅子臣?他什么时候被放出来的? “走吧,左爷昨日就派人赎了我出来。” 敢情她在审讯的时候,梅子臣正在被赎出的过程中。既然都派人来了,为什么不将两个人一起赎了? 第97章 培养感情 “快上车,送你回去,你在牢中呆了那么久,有没有为难你?” “被抽了一鞭,其他没什么。”穆念亭一边说一边上车,当车开上大道后,她报上穆公馆附近街名。 “你家住那?” “不是,昨日谁来赎你的?赎一人是赎,两人也是,为什么……” 梅子臣知道她要问什么,索性全部说了,“明队昨日过来,我出来时提起你,但他的意思是,在牢里受点苦比较好。” 这一刻,穆念亭明白了,左傲故意的,就要她在牢里受苦。 “这几日你不用回临水别墅,左爷在左公馆住,齐小姐出院后也在左公馆。” 穆念亭嗯了一声,后又问道,“明队有没有说住几日?” “没有,但听他的意思,左爷要住好一段时间。齐小姐毕竟是两江总督的亲妹妹,两家有意联姻,双方子女培养感情,需要一段时间。” 如此一来,她好几日都不用回临水别墅,他自己的事都一堆,沈二明三事情也多,更不会派人跟着她了。 所以,她每天去迎香馆对账,完毕后时间就自由了。 穆念亭不禁勾起唇角,深呼吸一口气,现在的感觉就和劳碌过后有个国庆大长假一般。 “你手上的鞭痕,我刚观察过,不严重,部分结痂。你注意清洗消毒就行,不用特意包扎。” “谢谢,他们对你动刑没?” “没有,动刑前明队及时赶到,我没有受伤。” 穆念亭嗯了一声,孙明远想对付左傲,拿她来试探。她身上的伤以及在牢狱中的一天一夜,算是给左傲背黑锅吧? “不用和我说谢谢,我的家事将你牵扯入内,很不好意思。没让你吃顿好饭,反倒让你进了监狱。” “牢饭也不错,虽然没大肉,但有炒鸡蛋,味道还行,我不挑食。你若觉得欠我,这笔账先欠着,来日还。” 梅子臣看她洒脱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好,以后你需要什么,尽管和我说。” 穆念亭回以微笑,车开过几条大道,最后拐进胡同,在穆公馆附近那条街放她下来。 下车后,她朝着车窗内说了句注意安全,梅子臣回应后她才转身离开。 车内,梅子臣看着她的背影,皎洁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对他而言,她是一个神秘的人。看似平常,却牵连江陵城诸多大人物。 一开始,他怀疑她就是被众人议论的凤县女子,但从左爷对她的不管不问来看,凤县女子另有其人。 梅子臣一手撑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靠在脑后,眉宇间一片深沉。 咚咚——,车门突然被人敲响,突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响起。 透过车窗梅子臣看到来人,温润退去,清隽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滴——,车窗摇下,窗外的男人倚靠车边,“梅少爷,你被梅家驱逐,虽说你昨日拒绝,但西餐厅时……” 男人笑了笑,上身往前倾,紧紧盯视梅子臣,“你的行动已经告诉我,你的决定。” 话落,男人抬手拍拍车框,片刻后转身欲要离开。临走的那刻,复又说道,“你送回来的女人,不属于任何势力。她的身份谁都查不出,像是凭空冒出来一样。离她,远一点。” 梅子臣的眼神在男人的声音中一寸寸深了,他一直看着男人远走,最后离开他的视线。 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不禁握住,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脑海中不断回荡着一句话,第一步已经走出,就像落下的棋子无法悔棋,只能继续走下去。 而此刻,穆念亭已从后门进入穆公馆。月色沉沉,大门已经关上,守卫也已去休息。 寂静的小道上没有旁人,只有她一人,这个时辰并不是子时,公馆内不至于一个丫鬟都没。 隐隐的,她就觉的不对劲,快走到通往自个儿院子的小道时,她脚步一转直往大院去。 女人的第六感有时候特别准确,穆念亭走到大院前门时,发现值守的家丁丫鬟全被遣走。里头的灯却亮着,一片通透。 等她完全走进大院倚在走廊柱子旁时,一阵女子哭声传来。从声音可以听出,仿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满含悲伤却只能极力克制。 再仔细听去,是穆悠,断断续续声音很低,不知在说什么。 直到严肃且响亮的男子声传出,穆念亭才明白。 “你自己做了丢人的事,怪谁?阿爸已经想尽办法,两江总督是什么人?没有杀你,已是仁慈。” “阿爸,可我现在怀孕了,我需要见他一面。” 穆念亭怔住,一夜,竟怀孕了。应了二姨太当初的希望,愿穆悠一击必中。现在中了,可对象换了人。 “混账东西,你好意思说!当初我领着你去总督面前,他宁愿磨了面子也不接纳你,哪怕是一个妾!” “阿爸,他那时不知道我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面上,他会接受我。现在,我和总督的事,很多人都知道了。除了他,没人会娶我。” “别叫我阿爸,过段时日,我命老福送你去乡下。” 穆念亭听到乡下两个字,眼睑垂下,穆悠在穆正眼里已经毫无作用,她不是穆思思,三姨太的娘家人,穆正不敢得罪。若今日犯事的是穆思思,穆正便不会如此轻率。 “阿爸!您不能这样对我,我不要像大姐那样,不要去乡下!” “念亭比你有出息,和左家的亲事,退了。更不花穆公馆一分钱,在外面打工。” “阿爸,若我也出去打工,不花您一分钱,是不是也可以不被遣回乡下?” 穆念亭暗自冷笑,先不说穆悠人品,按照穆正的抠门和偏心程度,搞不定同意。 “你大姐不住在穆公馆,你能做到,便出去自立门户,但别对外说自己是穆家的女儿。” 此话一出,用意特别明显,逐出家门,对外不能声称自己的身份。否则,将会送去乡下,这辈子想回到江陵城,不可能。 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一切如穆念亭所料。穆悠被赶出,穆公馆只有两个女儿需要养,而穆思思很多衣服根本不是穆公馆银两买的,而是外公出资。 “阿爸,我同意。”穆悠的声音几乎是颤抖的,每个字都是咬唇而出。 片刻后,吱嘎——,门开了,穆念亭往暗处躲去,穆悠纤瘦的身影在月色的照耀下,衬的越发悲凉。 她看着穆悠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了下来,没有回头看穆正,像在自言自语。 “阿爸,同样是女儿,为什么您总偏向二姐?她被退学,您下了血本将她送入江南商会。这段时日,每逢得空二姐就拿了好吃的还有丝绸回来。我更听说,她表现不错,得到二把手赏识,能够进入商会一年一度的酒会。这酒会,左爷会出场。” 说罢,穆悠不再开口,一步一颤的朝院门走去。 穆念亭看到她的手轻抚肚子,即便这个孩子来的不光明正大,穆悠却极为爱护。 再看穆正,面色丝毫未变。 不多时,她看到大夫人从内室而出,一边抬手轻抚穆正后背一边道,“晚玉的实力,有目共睹,悠悠有什么?竟想和我的女儿比。老爷,事实会证明,你在晚玉身上的精力没有白费。都受邀参加酒会了,左爷会去,风头正盛的齐小姐也无法参加。” 穆念亭一字不差全部听去,不曾想穆晚玉进入江南商会,一切顺风顺水,更得到上司赏识。能参加酒会的都是优秀人员,穆晚玉也下了狠心思。 “左爷最近住在左公馆,齐小姐出院后,听说左爷日日夜夜都要守着。穆公馆无法和齐家相比,去酒会的青年才俊很多,适合她的好儿郎多的是。” “老爷,您对我们女儿没信心?齐小姐是温室里的花草,没有能力,左爷照看她,也是看在左督军和两江总督的面子上。或者自有他的原因,对那不堪一击的花草,没有兴趣。我觉的……” 穆念亭看到大夫人踮起脚尖轻声在穆正耳旁说了几句,没多久,她就看到穆正脸色缓和。 “你说的可以试试,等晚玉明日回来再议。今晚在商会加班,你准备些好吃的给她。” 穆念亭视线一收,不动声色的退去,独自走在小道上回了院中。 周奶娘早已入睡,她没有打扰。最近昼夜温差大,夜里风凉,替奶娘盖好被子后,她又走到书桌边留下一张字条。 离去的那刻,她又看向奶娘,轻声道,“再过一段时日,我就有自己的小窝。无论多大,也是遮风避雨的地方。” 说到这里,她倏然停下,双手跟着握紧。片刻后,她脚步放轻,又从穆公馆后门走了出去。 然而,她刚出门就看到二姨太领着穆悠偷偷而出,穆悠背了一个包袱,声音仍含着哭泣。 “姆妈……” “你不是穆晚玉,也没有厉害的外公。只有靠自己,姆妈全都给你准备好了,筹码是孩子。” “我怕,我不敢去左公馆。总督在那,左爷也在,都是大人物。” 第98章 稳死 “若不走这一步,姆妈怎舍得你出去打工?你有孩子,为何不堵一把?大夫人已经查明穆晚玉被退学是谁做的手脚,如果不找个依靠,我和你全都被赶出去。大夫人的手段,多年前我就见识过了。” 穆悠止住哭泣,手紧紧的握住姆妈,“这主意分明是大姐出的……” 话到此处还未说完就被二姨太打断,“绝不能说出穆念亭,大夫人在她手上屡屡吃亏,若走了,大夫人更加无所顾忌。悠悠,你的筹码,记住了。黄包车来了,你快上去。” 隐在暗处的穆念亭看着穆悠被二姨太推上黄包车,现在的时辰已经接近午夜,她能成功进入左公馆?即便进了,能见到她想见的人? 正在思虑间,黄包车已经跑远,二姨太也进了穆公馆。 穆念亭站在原地,片刻后才往前走。如果没有预约黄包车,午夜时分这条街不会有车的。她必须走到百乐门附近,才有车。 白天市区百货商场和美食街最热闹,晚上最繁华的莫过于百乐门,堪称不夜场。来往行人匆匆,黄包车全部等在一个区域内。 从这边走到百乐门需要四十分钟,穆念亭脚力不错,这几日也不需要伺候左傲。倒是乐得轻松,当散步了。 人没有压力时,哪怕走路都会觉的很轻松,纵然四十分钟路程,对她来说也不长。 百乐门前,车水马龙,灯火通明,无比热闹。门侧挂着巨型海报,穆念亭扫视而过,当看到海报上的人时,她的视线定住了。 容以乐……,一身白色芭蕾舞特制裙子,标准的芭蕾舞造型,旁边用彩色加粗字体写了三个字,白天鹅。 今晚她开场,跳一曲天鹅舞。今日去刑场救容以乐的人是沈爷?孙明远手下说的大人物是他?沈爷出面,大使馆不再追究,容以乐无罪释放。 “咱们快点,好不容易买到票。零点开始,这女人长得真好看。” “她今天在刑场一边唱歌一边跳舞,很多人被惊艳到了。据说因为欣赏,沈爷恰巧路过出面救下。看样子,要把她捧成百乐门的台柱。” “台柱不是花姐吗?不过,花姐都快三十了,台柱也该换人了。” 大家一阵哄笑,满脸期待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穆念亭抬头看向金色大门正上方的时钟,还有一分钟就过了十二点,凌晨一到,准时开始。一眼看去,拿票的全是男人,最后一分钟内,买票的人一窝蜂全部挤了进去。 咚——,零点时钟敲响,金色大门关上的那刻,她听到响亮的掌声。她进不去看不到,但也知道容以乐起跳了。 她是一个令人尊重的芭蕾舞者,不管沈爷出自何种目的,至少她没死,她能继续在舞台上跳舞。 穆念亭扭头看着巨幅海报,中午刚救下,晚上就出了海报。如那些人说的,真要捧成台柱。一旦成了台柱,在金钱的利益链上,相当于和沈爷绑在一起。 “姑娘,进去看舞的都是男人,你是不是要坐车回去?” 一道沧桑男子声响起,穆念亭顺势看去,看到一名佝偻着后背的老伯。 “确实要回去。” “上车吧,拉完你我也回去,今天最后一笔生意,我少收点。”老伯一声吆喝,又往自个儿黄包车拍了拍,示意她上车。 穆念亭笑着坐了上去,“不用收少,拉车赚钱不容易,都是辛苦钱。” “我在这行干了几十年,早就习惯了。百乐门的舞女,我拉了很多,台柱花姐都坐过我的车。” 老伯大声的说着,脸上全是骄傲,拉起车跑起来,速度飞快。 夜风带着湿意吹在耳旁,穆念亭后背靠在黄包车上,闭上眼睛脑袋放空,不想杂七杂八的事,特别放松。 迎香馆和百乐门处于东西两个方向,从胡同小道走,没多久就到了。 穆念亭下车付了车钱,随即朝迎香馆走,正门紧闭,她只能绕到后门,大不了撬锁进去。 只是当她走到后门那条小道时,突然发现几个黑影一闪而过,仔细一听,啪嗒——,落锁声。有人撬开迎香馆后门的锁,她立即悄声退到一旁,没有立刻探头去看,而是仔细听着。 哒哒——,特意放轻的脚步声,从声音她就能听出。来了一群人,而这群人根本不是迎香馆的。 来者非善,特别是凌晨时分! 穆念亭眉头微拧,等脚步声散去她才从暗处出来。事不宜迟,她必须立刻吵醒迎香馆内的人。 主意定下,她立刻闪身进入,刚才进去的那群人早已消失踪影。她从小道而入就要上楼,可就在这时,微妙的声音传来。 刹那间,她脚步停住,地底下……,声音从地底下传出! 穆念亭细细一想,迎香馆有地下室,不都是陈年酒酿或者洋酒吗?还藏了什么,值得半夜来偷? 思虑片刻,她立刻上楼,梅子臣就住在迎香馆,作为管事,若出了事,他要负责,她必须马上叫醒他。 于是,穆念亭从外围楼道而上,脚步放的很轻,没多久就到了梅子臣的住处。 咚咚——,她敲了几下门却无人回应,最终她干脆直接推了开来。 “梅子臣。”叫了几声,仍旧没人。 穆念亭索性推开内室门,然而,床上空无一人,被褥整齐,梅子臣根本不在迎香馆。 运叔在来记当铺,沈二明三更不在,梅子臣也找不到,迎香馆剩下的只有伙计。 那些人早就事先打听好了吧?知道今天没人,所以下手。 穆念亭抿唇,快速转身出了门,还没来到一楼,她又看到几个黑影往地下室走。 一共左右两个入口,她轻轻尾随他们进入。地下室内毫无光亮,她顺着那些人的手电筒看去,酒架旁是一个个木箱子。 打开后,里面是一盒盒东西。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对比查看物品,片刻后打了一个暗号。很快,他们开始抬箱子,两个人抬一箱,迅速往出口去。 抬动间,一个箱子撞了墙壁,几个白色小盒子落在地上。 穆念亭顺势看去,一串英文,是……消炎药,进口医药。属于军政运输物品,不能经由私人手,属国家级药物。 迎香馆地下室竟暗藏这些东西!左傲知道吗?他既然接了迎香馆,势必从里到外查清楚,这些东西是不是左傲放的? 商会再强大,都不能私自运输违禁物。左傲是明白人,即便做了,也不会被人发现。所以事实很清楚,这些东西是其他人放的,为了抓住幕后人的把柄,左傲故意没有移动医药,坐等君入瓮! 刹那间,穆念亭脑海中仿似炸过一道惊雷,当初梅子臣刚盘下迎香馆,孙局就火急火燎拿着假冒地契欲夺地。他是局长,在官场混,怎会搅和到酒楼生意? 她敢肯定,这批医药的主人就是孙局。她彻底明白了,为什么那天左傲会出现,为什么他会出面接下迎香馆,根本不是看中生意,看的是地皮,是孙局藏的医药,或者该说,抓了孙局的把柄! 这招,玩的真好! 暗自一阵感慨,穆念亭脚步慢慢移动准备抽身而出。 “什么人!” 极为响亮的男子声突然传来,紧接着,脚步声响起,就往她隐藏的地方来。 穆念亭扭头看去,后面是通往出口的路,但如果在男人来之前就跑出去,肯定引起他们注意。 不如…… 思及此,她慢慢蹲身而下,手往地上一抓,满手沙子灰尘。 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看向地面上长长的影子,那人手里拿着一把枪,随时准备杀人。 可是下一秒,她就看到长长的影子旁还有一道影子,枪口就朝着那人! “别动!”嘶哑的男人声响起,刚才拿着枪的人立刻不动了。 “这些医药应该拨给部队,孙局藏了一手,准备运到海外是吧?” “什么孙局?东西本来就是我们的!” “放屁!” 嘶哑声一大,片刻后那男人手腕猛然一动,根本没有开枪。手骨遏住男人脖子,一记扭脖横杀,男人倒地,瞬间没了呼吸。 穆念亭睁大眼睛,好快的身手,这人擅长近身格斗!比枪还要快的速度!再看死去男人的同伙,看到突然出现的厉害人,眼里明显多了几分瑟缩。 但很快,他们仗着人多,将男人团团包围,枪口全部对准他。 “你速度再快,我们这么多枪,你稳死!” 嚣张的声音刚录下,另一侧出口突然出现一群人,穆念亭探头看去,带队的人正是沈二! 不多时,仿佛一股冷风吹入地下室,低沉冷冽的声音随之响起,“三月前的大批医药,无故失踪,不曾想被孙局偷偷藏于此处。” 声音落下,孙局手下全被押下,短枪啪啪全部落地。 每个人的头都被按在地上,死死的压住,有的人想一死了之,可早被左傲聊准。 沈二一个眼神下去,所有人的口鼻都被堵住,不多时就昏迷过去。 “沈二,孙局手下全部带走。连夜抓捕孙局,联系军部,问审定罪,医药全部充公!” 第99章 阴差阳错 “是!” 眼看医药要被抬走,穆念亭再次听到嘶哑男人声。 “且慢!全部交给军部,等下次分派,不知何时才会到军营。” 左傲面色未变,出口的声音清冽又笃定,“若我没猜错,你是钢针。” “左爷好眼力。” “算是个英雄,沈二,留下两箱医药,一路护送钢针出江陵城。” 沈二虽不明白左爷为何这样做,但命令已下,他必须照做。于是,他立刻躬身领命,带了四个手下搬出两箱医药,送钢针安全出城。 离开地下室出口的那刻,钢针转了身,意味深长的看向左傲,“今日见到真人,传言不可尽信。你和权贵之流,到底不同。” 一声落下,他很快走了出去,一并随他离开的还有两箱医药。 地下室响起一阵阵脚步声,医药被一箱箱抬出去。没多久,手下全部出去,只剩左傲一人。 穆念亭偷偷探头静静的看他,他扫视四周不知在看什么。 可没多久,他突然转身眼睛眯起,冷冽的声音溢出唇瓣,“出来。” 两个字应声落地,穆念亭迟疑片刻,最终拍拍手上灰尘走了出去。 “左爷,好久不见。都大半夜了,你的精神气还那么好,不错不错。” 看着她满脸的笑意,左傲只略略扫视一眼,“看来,需要多关你几天。” “左爷,您不是要问审孙局吗?再不走,就耽误大事了。” “向来只有别人等爷的份。”话音落下,左傲脚步一转,径直往地下室外走。 穆念亭连忙跟上,随他一同出去。她刚来到一楼,就见楼内白盏灯大开通亮一片,梅子臣恭敬的站着听候发落。 “左爷,属下看守不利。” “与你无关。”四个字后,左傲阔步而出。 穆念亭本以为被他抓包,不说训斥一番,赏几个冷眼在所难免,没想到他直接走人。不过,走了也好,走了她就不用花心思应对。 于是,她干脆走到梅子臣身边,轻声问道,“你之前去哪里了?不是住在迎香馆了?” “去了梅府一趟,昨天的事闹的有些大,我没受伤,但……” 说到这里,梅子臣苦笑一声,“不说了,左爷没有怪罪就好。” 他没说的话穆念亭自然明白,他被明三赎的早,没受皮肉苦,但他的弟弟,斗殴主谋,虽出狱了但肯定受伤了。因为这事,他被叫回梅府,大半夜训斥吧? “梅子臣……”穆念亭唤了他一声,刚要继续说的时候,她的肩膀被人一拍。 转过身去,一看是明三。 “左爷下令,去伺候。” 看着明三严肃的脸,穆念亭有些捉摸不清,“左爷不是去审问孙局了?现在要我跟去伺候?” “左爷已去警局,一番审问肯定劳累,你先做好准备。话不多说,快走。” 话落,明三迅速转身迈着大步往前走。 穆念亭不再迟疑,连忙跟了上去,到了庭院中上车。今晚审讯,左傲还有时间回临水别墅吗?不是说要在左公馆住几天,怎么又要她伺候了? 满满的疑问充斥脑海,问明三,他也不出声,整一个闷葫芦。等她发现路线不对时,才恍神,这不是去临水别墅的路! “明三,你带我去哪?左爷其他名下公寓?” 明三终是出声了,“左公馆。” 清清淡淡的三个字传入穆念亭耳中,她的眼皮子猛然一跳,不是名下其他公寓,而是左公馆!要带她进左公馆! “明三,左公馆到处是奴仆,就找不到一个佣人伺候左爷,非要我?” 穆念亭皱了眉,万万没想到,左傲竟吩咐手下带她去那里。 “左爷吩咐,你问我,我怎会知道?”话落,明三一转方向盘,直接进入大道,过了二十分钟后进入左公馆所在街道。 道路口值守的警卫看到车牌没有检查,不仅直接放行,更是行注目礼。 穆念亭的心思极快转动,还未思考清楚时,刹——,车利落的停在停车位里,明三熄火拔了车钥匙很快下车。 “左公馆近日有贵客,进了左爷房间,哪里都不要去。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跟我来。” 话落,明三疾步前走。穆念亭来不及多问,穆公馆来往仆人众多,她只好快步跟上。 穿过西式花园就能达到左公馆的东部,据明三一路所说,左傲就住在东部一栋白墙英式建筑中。整整一栋,都是他的地盘。所以,他的房间不是一间,而是无数间。 穆念亭舒了口气,她想歪了,差点以为…… 夜色中的西洋花园,弥漫芳香,她更看到一处昙花,不是一两朵,而是一片。一大片的白色花朵悄然绽放,美煞人。 她的脚步不禁停住,视线落在朵朵昙花上。都说看到一朵昙花绽放已是不易,她今晚竟看到一片。 “总督,您不能……” 突然,一女子抽泣声响起,破坏了这份宁静美景。穆念亭立马藏身在大树后,屏气凝神,就连返回来找她的明三也藏了身。 只因来的不是一般人,是两江总督,更和一名纤瘦女子在花园小道中拉拉扯扯。 明三从不偷听人家墙角,更别说这等隐秘之事,涉及的还是大人物,当即他就撇了脸去。 穆念亭没有管他,呼吸放的更加轻浅,皎洁月色照耀一地,衬的总督脸庞越发冷峻。再看一旁女子,嗯?穆悠。 她成功了,不仅成功进入左公馆,更见到了两江总督。 “总督,您不能这样对我,我有了您的孩子。就算不要我,也不能不要孩子。” 女子声猛然一大,带着丝决绝,即使被狠狠甩开,也死死的拽住他。 “孩子?” 阴冷的男子声传来,声音比夜里带着露水凉气的风更冷。 “对,孩子,大夫把过脉了,喜脉。” “呵,一夜而已,你倒是有了孩子。被你下了药,你觉的这孩子生出来,会健康?有一个恶毒的心机姆妈,孩子会好?” 一声声犹如带刺的匕首刺入穆悠心脏,她浑身一抖,噗通——,跌倒在地。双手捂着肚子,她不停摇头,“不,你是孩子的父亲,怎能咒孩子?” “没有几天,吃包药就能堕掉。做本帅孩子的姆妈,你不配。” 最后三个字加重力道,更是用力甩开穆悠拽住他衣摆的手。 穆念亭眸色深沉,穆悠第一步就走错了,总督那样的人,最讨厌被人玩.弄。虽真正对象不是他,但同样惹到他了。总督没有下令杀人,已做了让步。 “不,我不堕!我绝对不堕,这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利决定他的去留。你要他做私生子,受尽嘲笑,孤苦一生?总督,你舍得?” 齐少谦唇角勾起,眸色阴沉下来,他不动声色一言不发。 啪嗒一声后,穆念亭便看到他从腰间拔枪,拨拉枪膛,对准穆悠的脑门。 “有一种更简单的方法,你死,孩子就死。人间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穆念亭静静看着,她看到穆悠浑身颤抖,本以为会退缩逃跑。没想到,穆悠却抬手握住枪柄,头高高抬起,声音虽颤抖但比之前沉静了许多。 “那天晚上,我的对象并不是你。第一步走错,阴差阳错,或许是老天的安排。这个孩子,来的不是光明正大,但到底来了。这里是左公馆,你不会杀我的。齐小姐刚从医院出来,为了她的身体,你不该杀人,理应为她祈福。” 一长串话,说的十分理智,听者动容。穆念亭知道,在重压的逼迫下,穆悠动脑子了。 话音落下,齐少谦双眼微眯,精光道道闪现,原本柔和的月光却因这目光显的阴森起来。 “你以为在左公馆,我就不敢杀你?” “总督……”瞬间,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穆悠的衣领被狠狠揪住,整个人被抬空,双腿不由自主的左右晃荡。 穆念亭看着齐少谦的架势,足有掐死对方的势头。她扭头看向明三,发现他眉头皱了起来,像是思考什么一样。 她嘴巴张合做几个口型,并没有出声,她在询问明三。这事发生在左公馆,要不要插手?片刻后,她见明三一脸为难的摇头。 扭头再看向穆悠,呼吸越来越急促,一手按在齐少谦掐她的手上,另一只手附在小腹上。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直到孩子落地的那刻才会意识到自己做父亲了,女人则是知道孩子在自己腹中那时。 “总督……” “住手!”突然,一道清亮的女子声响彻夜空。 不多时,穆念亭听到一阵仓促的脚步声,再看过去,她看到了左灵儿。一身蓝色蓬蓬公主裙,像刚参加完宴会。 “若在外面处理事情,随你怎样。但这里是左公馆,又是我大哥最喜爱的花园,他住处的必经之地。总督,您想坏了我哥的兴致?” 字字铿锵有力,眼神格外坚定,透着身为左家女儿该有的高傲和威严。 齐少谦轻笑一声,很快放下已经喘不过气来的穆悠。 “左五小姐出面,本帅当然要留她一命。不过,藏在树后的人,也该出来了。” 第100章 更不得了 穆念亭敛神,屏住呼吸以静制动。微微扭头看向明三,他就没那么自然了。 就在这时,沉稳的男子声再次传来,“明队,身为左爷的得力干将,深夜偷听墙角,难不成左爷教的?” 对方已经指名道姓,再不出现会更加尴尬。但没有提及穆念亭,所以并没有发现她。 明三离开的那刻,看了穆念亭一眼,没有出声做了几个口型后走了出去。 穆念亭看明白了口型,让她呆在这里不要动。 “我遵左爷吩咐到左公馆值守,恰巧看到而已,总督不必在意,我口风很紧。至于其他,我的看法和五小姐一样,总督处理私事,请出左公馆。” 不卑不亢,有理有据,自己虽听了墙角,但并不是自愿。出于对方脸面,没有马上现身。 “被明队这么一说,若本帅再追究,反倒显的没有气度。” 平静的口吻到此语调却突然一转,视线落在穆悠身上,变的阴沉不已。 穆悠被盯的身体直颤,但这是她最后的赌注,即便再怕她也勇敢的和齐少谦对视,视线不移一分一毫。 “既是私事,便在外处理。”冷哼落下,他上身前倾倏然揪住穆悠的衣领,完全不顾她现在是孕妇,像对待囚徒般拎着出去。 左灵儿眉头微皱,眼里露出担心,“明队,这女子触怒齐少谦,按照他的脾气,她会死吗?” “她的命或许保下,孩子必死无疑。” 听着明三坚定的语气,左灵儿抿唇眼神变的复杂起来,“明队,你跟随大哥多年。从某方面来说,性子和大哥有些像了。冷酷绝情,不管这女子用的哪种手段,孩子是无辜的。” 明三知道五小姐在斥责他无情,但他没有说错,具体的他也不愿多解释,索性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走到一旁道,“现在没有旁人,出来吧。” 左灵儿募的睁大眼睛,惊讶疑惑自眼中一闪而过,明队之前藏身的地方还有人?很显然这人是明队带进左公馆的额,没有大哥的吩咐,他怎么敢带人进来? 这么一想,讶异和好奇更重,落在树丛的视线越发密集。等待片刻后,她看到一个妙龄少女走了出来,定睛一看,左灵儿大惊,竟然是她! “你还是被大哥找到了,他有没有为难你,身上可有受伤?” 明三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五小姐快步走去对着人家一阵嘘寒问暖。她俩认识?五小姐自从被左爷进组后就不再出去,怎结交朋友了? 穆念亭握住左灵儿的手,笑道,“谢五小姐挂念,我没事,一丁点伤都没有。” “你什么时候被大哥抓到的,按他的性子,把你活剥了才……” 左灵儿立马闭嘴,生怕说了血腥的把人家吓到,“不说这些了,没事就好。明队,大哥怎么突然派你带她来左公馆?” “属下不知,待左爷回来,五小姐可以亲自问。” 左灵儿眼皮一跳,马上开口,“你当我傻?大哥最近性子阴晴不定,我可不要被人当枪使。” 话落,她又笑着看穆念亭,“来,我带你去,明队跟在后面。” 左灵儿顺势拉住她的手,带她穿过西洋花园。 这座花园比起左公馆其他花园,可以说是最大的,一共分为六大花草群,西域的花都被种活了。刚才一大片的昙花绽放,是一年一度的景观之一。 此处花园也是通往左傲住处的必经之路,闲暇时分他就会到花园中的竹亭坐上一番。当然这些都是穆念亭从左灵儿那得知的,一路上她都在说。 俨然将她当成嫂子了,不然说这么多左傲的喜好做什么。就连跟在后面的明三都尴尬了,五小姐是不是说太多了?连左爷小时候的囧事都说。 此刻,穆念亭则是笑的合不拢嘴,“左爷小时候被人当女孩了?他长得不是很酷吗,哪有女孩家的甜美?” “才不是呢,我和你说。”左灵儿看了明三一眼,最后踮起脚尖在穆念亭耳边轻声说,“大哥的姆妈那会还没搬出左公馆,觉的男孩没有女孩贴心,大哥五岁的时候,他姆妈就亲手缝制粉色连衣裙和帽子,可漂亮了!” 说罢,她还故意嘟囔了一声,“别看他现在孤傲,小时候真是一个善良好心的大哥哥。” 穆念亭能明白左傲姆妈的心思,不过这思想在民国有点超前了。在这里,母凭子贵,谁会觉得生女儿更贴心? “这些东西大哥虽不喜,但毕竟是他姆妈留给他的东西,他保管的很好。” 穆念亭笑了笑,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致使左傲姆妈搬出左公馆,内宅大权被现在的姨太太夺取。 “到了。” 清亮的两个字后,穆念亭抬头看去,白墙英式建筑,整体上是一栋。其实是三栋连接而成,玻璃走道相连,行话说就是阳光走道。阔气庄严又肃穆,站在这样的建筑前不由自主的敬畏起来,就像见了它的主人一般。 但穆念亭跟着左灵儿明三进去后发现一个大问题,偌大的房子,却没有任何仆人!就连值守的警卫都没有。 “五小姐,左爷并未允许你上楼,是不是可以走了?”明三一板一眼的说着,更是抬手朝门外一伸。 “越来越像我大哥了,学会赶人了。正事没办完,我不会走。明队,我大哥可有提及席少?” 穆念亭看到左灵儿说到席慕华的那刻眼里闪现异样光彩,小女人般的娇羞更带着浓浓期待。她看的出来,左灵儿的思慕不是一天两天,由来已久。 “左爷从未提及席少,他在岳城,五小姐可以请示督军前往岳城。” “我连出左公馆都要请示,好话说尽才得以出去。”左灵儿表情哀婉起来,说完她又扯了穆念亭一把,“这里没有仆人,打扫都是公馆中的家丁,你可要保重身体,不要拼命干活。” 说完,她看了明三一眼,稍提裙摆走了出去。 穆念亭看着左灵儿远去的背影,左家的小姐众多,她看的出来五小姐是最受宠的一个。 “跟我去三楼,扫帚拖把都有,你今晚就将打扫干净。” 明三的声音冷不丁传来,穆念亭微愣,而后看向红棕色旋转楼梯。之前左灵儿说过,这栋建筑占地面积大,一楼就占了三百平,二三楼大概两百多平。 如此一来,即便打扫三楼,每间房都打扫,怕是要一晚上。 “尽快上去打扫,除去打不开的房间,其余都要扫。左爷今晚若来得及回,会亲自检查。”说罢,明三转身极快的走了。 只听吱嘎——,一楼外门被关上,月光被遮,光亮瞬间变暗。 穆念亭双手握紧,循着丝丝光亮往楼上看去,深呼吸一口气后快步而上。 啪嗒啪嗒,偌大的高楼内只有她一个人的脚步声,越往上走月光越暗,阴森感铺面而来。 穆念亭加快速度往上走,到三楼的时候她顺势摸到灯开关,啪的一声按下后,通亮的水晶灯耀满整室。 左右长排内里走道,顶端全是白色水晶灯,刚才她按的开关是走道总开关。一按下,所有水晶灯全部亮起,光芒万丈闪耀非常。 穆念亭靠墙而站,双手环胸,啧啧道,“真阔绰!” 可惜的是她时间不多,更没足够精力去欣赏。她按照明三先前的指示迅速找到储物间,里面放的全是生活打扫用品。 穆念亭瞄准扫帚,卷起袖子,拿了就开始扫。从最右边一间扫起,两溜排房间。 这里只有左傲一人住,为什么要搞那么多房间?每天住一间,一个月不重样吗?前面几间房还都有床。 而这里只是左傲的一处落脚地,像这样的地方,他有很多。而她呢,现在只想要一个小窝,哪怕只有二十平。 想到这里,穆念亭卯足干劲飞快打扫起来,当打扫到最左边也就是最东面的一间房时…… 这处的房门就不太一样,其他都是木制门。这房门是四扇金色大门,还被她轻易打开,根本没用上内锁。 走道内闪亮的水晶灯照射入内,穆念亭进去的第一个感觉是大,第二感觉,太大,非常大! 而里面的摆设却很简单,一张床,衣柜,沙发等,装饰溢满优雅。地毯铺满一室,踩在上面软绵绵的,特别有质感。 这里就是左傲的卧室,她在置衣架上看到了他别具特色的黑色大风氅。 铺的都是地毯,她拿扫帚也没用,只能蹲在地上寻找垃圾。然而,她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任何垃圾,这里很干净,干净的好像从没人住。 直到她来到茶几边,上面放着一杯清茶,绿色的茶叶飘在水面上。从茶色来看,应是昨天喝的。昨晚,左傲来过这里。 穆念亭索性跑到储物间拎来水桶浸湿抹布,在茶几上打扫起来。拉开底层抽屉的那刻,她的呼吸仿似凝固住。 这是…… 片刻后,她嘴角扬起,眼皮跟着跳起,这就是左灵儿说的粉色小裙子,满满一抽屉全是! 穆念亭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兴致大起仔细翻看起来。 这一看更不得了…… 第101章 爷属龙 她在最底层抽屉里发现一个小盒子,没有落锁也没有密码。带着好奇心,她打了开来,里面只有一张旧式黑白照片。 上面没有任何灰尘,边角已经泛黄,年代已久。 仔细看去,她看到一个年轻女子,挽着圆髻,穿着落地长裙。后面是一大片花丛,映的女子更加笑靥可人。 女子抱着一个小孩,小平头男孩却穿着花色短裙。细细观察男孩眉眼时,穆念亭呼吸一窒。 是……左傲!抱着他的年轻女子是他的姆妈。 她极力忍住唇边的笑意,他的姆妈年轻那会是个大美人,浓眉大眼一颦一笑间,优雅从容。 穆念亭脑海里窜过一句话,美艳不可方物。除了男孩外,女子右手边站着一个小女孩,感觉年岁和左傲差不多大。 小女孩咧嘴笑着,月牙般的眼睛偷偷瞄着左傲,笑的万分开心。 穆念亭视线不断在小女孩和左傲间徘徊,两人看上去不像,应该没有血缘关系,她也没听说左傲和左家哪个姐妹关系好。 “女装打扮,要是我私藏了这张照片,岂不就是把柄?” 她低声呢喃起来,眉眼间全是笑意。然而就在这时,冷冽的声音从房门处响起。 “打扫好了?” 声音犹如一记警钟,在穆念亭的心脏上狠狠敲打。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传来,她手中捏着的照片不禁掉落在地。 不多时,脚步声戛然而止,她看到一双无比锃亮的男士皮鞋,修长的双腿包裹在紧致的黑色西裤中,视线缓缓转移,他插在裤兜里的手拿了出来。 穆念亭还未起身,大手袭来直朝她面门。她的心狠狠一跳,她私自翻看他的东西以为他要收拾她,上身不由自主的往旁边闪去。 大手却侧过她的脸上身跟着前倾,淡淡青草味飘入穆念亭鼻间,随之看到的是他硬挺的胸膛。 片刻后,他捡起地上的照片,她坐在地毯上抬头看着他格外认真的眼神。 左傲没有看她一眼,兀自擦拭照片,像是珍宝一般。她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他,在她眼里,他异常冷酷情绪从不外露。 可他现在…… 她仔细观察他,可下一瞬,他的眼睛突然眯起泛起道道危芒,手里的照片顺势一收放在打开的盒子里。 “吩咐你打扫,你却私自偷看,眼睛的用处是偷窥?” 穆念亭连忙摇头,双手撑地就要起身的那刻,大手突然袭来将她一把按在地毯上。 扎起的发束散落开来,混着淡色地毯,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左傲抚起她的一缕发丝,“那日中午,和梅子臣外出用餐。现在没有我的允许,擅自闯入翻看东西,可认罪?” “中午是休息时间,梅少爷好意,同在您手下办事,我不能太无情。翻看您的东西……” 穆念亭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已一片坚定,“这罪,我认了。左爷,您收藏的女装真美,我小时候没穿过这么漂亮的衣裙。” 前一刻,左傲的眸子越发深邃,但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眼里危光散去些许,“你从未穿过?” “我在乡野长大,家境不好,哪有钱买漂亮衣服穿?发现这些小裙子时,难免多看一眼。” 一记冷哼自左傲唇间溢出,修长的食指抵住她的下巴,微微俯身,“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 穆念亭抿唇,直视他的双眸,“你想怎样?鞭打还是杖刑?” 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淡然道,“是不是想说活剥人皮,还是直接毙了我,亦或带我进大牢。” “在牢中呆了几十个时辰,长见识也长胆量了。” 话落,穆念亭只觉身上一重,他的手竟然绕过她的手臂往她上身那处狠狠一捏。 简直了! 她很想说,左傲,你给我放尊重点!可话到嘴边她收了回去,这种话落在他耳朵里,又会成为欲拒还迎的招数。 “牢中只鞭打一次,处罚太轻。逞能帮别人出头,参与斗殴,打十鞭都轻。” 清冷的声音再次传来,穆念亭秀眉拧起,他什么都知道。 “梅家的事,梅子臣自会解决,若处理不当也是他来买单,与你何干?” 话到此处,大手袭来,她那处又被捏了。 穆念亭一个激灵,伸出双手抵在他宽阔温热的胸膛上,“左爷,你处理完要事,现在是不是累了,我给你放洗澡水。” 说罢,她狠狠的推着,双手却被左傲一把逮住,甚至拉着她的手放至唇边。 “说,还替不替旁人出头?” “左爷,情急之下,我才……” “说。” 他的表情异常冰冷严酷,简单的一个字却像石头砸在地上一般,她的手也跟着一痛。 被他咬的! 穆念亭想抽回手,可他的力道实在太大,死死的握住她。见她不回答,还想咬! “左爷,您和我说过,您不是属狗的。” “爷属龙。” 穆念亭表情一怔,一时半会她不知道说什么了,当手腕再次一痛时她才回转心思。这一次,他不是咬,而是对准她的手腕骨攥紧了。 当即,她立马出声道,“我不是乱管闲事的人,没有任何好处,傻了才会替人出头。” “给你好处,你就出头了?” 冰冷的声音从她耳畔响起,她再次一个激灵,“左爷,你故意曲解!” 左傲见她老实了,双手放开了她,随即起身拿起茶几上的盒子重新放进抽屉里。这一次,他给抽屉落了锁。 脱离桎梏,穆念亭连忙起身站在一旁拍拍衣摆,“左爷,要洗澡不?我给你放水,之后我再打扫卫生。” 左傲站在茶几边,笔挺而立,“在牢里呆一段时间,倒是学乖了。” 说罢,他径自转身往前走去。 穆念亭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的问题他压根就没回答,直接走了。所以,她还是继续打扫为好。 如此一想,她马上抬脚往门外走。然而,脚还没踏出房门时…… “谁许你走了?” 穆念亭脚步倏的顿住,转身去看时,啪嗒——,明亮的水晶灯被关了,再次打开时,小灯开启昏黄一片。 淡色地毯正中央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男人,上身未着一物,下身穿着一深色平角短裤。 穆念亭呼吸微窒,她从茶几边走到房门的那段时间,他竟脱去外衣了。悄无声息,速度未免太快。 “去放水。” 冷声过后,她顺着左傲的视线看向右侧一闪玻璃门,门内黄光闪烁,是卫生间。 穆念亭放下手中扫帚,快步走进卫生间,没有盆浴只有淋浴。他完全可以自己放水…… 吱嘎——,玻璃门打开又被关上,强烈的男性气息顺着空气飘入她的鼻间。 穆念亭后背微僵,连忙打开洗浴花洒,“左爷,放一会热水就出来了,我先出去,您慢洗。” 说罢,她连忙往外走。可没走几步,长臂伸来硬生生拦住她的去路。 顺着手臂往上看,清楚可见的八块腹肌,分部在魅人的马甲线两旁。之前,她都是匆匆略过他的身体。现在距离近了,灯光亮了,这么一瞅。 这身材不是一般的好,而是非常好特别好,当属顶尖!若在现代,定是令人喷鼻血的存在。 “站着!”冰冷利落的两个字后,长臂放下。 耳边响起沉稳的脚步声,穆念亭没有转身,但她知道他在沐浴了。窸窣间,他应该是脱去了平角底裤。 这……,不让她走,要她观摩他洗澡?不对啊,他没有喜欢被人窥视的癖好。所以,她留在这做什么? 疑惑间,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过来。” 穆念亭眼皮猛然一跳,心也跟着狂跳起来,即便和他同床共枕过,可那会都没这会……。 她甚至能感觉到耳朵处火辣辣的,如果她过去,岂不是……! 于是,她只好装糊涂,“左爷,你需要什么,我给你拿。” “过来。” 依旧冷冽的两个字,穆念亭不得其解,索性低头转身,视线死死的盯在地面上。 她不是民国时期的女人,网络上传播的男性模特照片或者明星们的写真,她浏览微博时看了许多。 按常理说,她理应镇定从容。可现在自己真实经历,感觉很不一样。 “擦背,给你三秒钟,爷不等人。” 听到擦背两个字,穆念亭悬着的心立马放下。深呼吸一口气后,她迈步上前,接过左傲手里的搓澡巾。 她摸索着上前,从头到尾都不抬头,幸好左傲没有为难她。她听着他的吩咐,时而重时而轻。等全部擦完后,已过了很长时间,而她的衣服也被花洒喷湿了。 放下搓澡巾意识到自己的状况后,穆念亭耳朵更加红,一言不发连忙往外跑。 春光乍泄……! 万分紧要时,长臂而出一把圈住她的腰,突如其来的动作害的穆念亭差点滑落在地。 强有力的长臂一收一放,她已被带到他的怀中,两人紧紧相贴不留一丝空隙。 “平日里嚣张,即便在床上,也张牙舞爪。不过在牢房几十个小时,出来转了性子?” 第102章 派她伺候少奶奶 穆念亭当即按住她腰部的大手,而后迅速抬头,晶亮的水滴顺着左傲英挺的面部滑落,清冽的味道弥漫在他周身,一点点的沁入她的鼻息。 “背已经搓好,你也洗的差不多了。”说到这里,她眼珠子一转,继而道,“难不成你喜欢被观摩洗澡?” 左傲面上并没太多表情,探在她腰部的手缓缓放下,身体一转关了花洒。 不多时,宽大的白色帕子啪的一声落在穆念亭的头顶上,等她拿下时,左傲已经围了宽大白色毛巾出了卫生间。 “擦身,别冻着。” 清冽的声音从外传来,穆念亭低头看着手中的帕子,眼神微微一变。他在关心她?因为给他搓澡,她被花洒喷的浑身湿透。所以,他…… 异样的情绪在心底流淌,一向冷酷的人今日怎么了?突然转性子的人是他吧? 穆念亭抬手揉了揉额头,然后拿起毛巾快速擦拭起来。 等她擦拭完毕放下毛巾走出卫生间时,昏黄的灯光已经散去,水晶吊灯无比通亮。抬眼看去,左傲穿着一身睡衣坐在沙发上,右手拿着一只细长钢笔,时不时在文件上划两笔。 穆念亭看向挂在墙上的时钟,已经很晚了,他还在处理公事。 正在她打量他的这刻,左傲突然抬了头,深邃的眼瞳毫无情绪起伏。不多时,他看了眼床,“困了便睡。” 穆念亭怔住,环顾四周后应道,“左爷,我出去不打扰你办公。” 说罢,她迅速转身直朝门外走。 “站住。” 冰冷的两个字传来,穆念亭停住脚步满脸疑惑的看向左傲。他不是说困了可以休息吗?这里只有一张床,难道她睡他的床?主子还在办公,她占据他的床?于理不合。 “衣柜里有睡衣,换上睡这。”话音落下,左傲不再看她一眼,继续翻看文件。 穆念亭再次环顾四周,那么多房间,要她睡这,他和她挤一张床?念头刚过,她突然想到之前在临水别墅,她住在后院小床上,那么小的地方他都挤了。何况这张两米多的床…… 思及此,她也不再扭捏,视线瞄准衣柜走了过去。双手抚上衣柜门的刹那,她动作停下。这是左傲的房间,衣柜里都是他的衣服。哪来适合她穿的? 穆念亭再次看向左傲,发现他目不转睛的看文件,眼神越发认真。随即,她发现茶几上放着一份文案,酒会用度开支申报表。 作为最大的商会,集齐五湖四海重要人士,必须办的体面。当然,也不能奢华过度。开支必须申报,需要左傲一项项过目。 刚处理完孙局,一回来就要检查开支用度,她还是不打扰了。 于是,穆念亭轻轻打开衣柜,一溜排男士外衣以及睡衣,再往里看,她发现了一件白色丝质女款睡裙。 眼睛蓦然瞪大,探手摸上品质极好,上面还挂着吊牌。很明显时一件全新的裙子,没有其他人穿过。 穆念亭顺手拿过吊牌恰巧看到日期,三天前出厂,日期十分新鲜。 这件衣服是他特地买的,买给她? 刚想到这里,冰洌的声音冷不丁传来,“如何?” 清清爽爽的两个字,他在询问她的意思。 “左爷,亲自为我买的?” “如何?” 照旧是两个字,穆念亭拿出睡裙上下打量一番,虽是白色但不暴.露。 “左爷出手,品质极好,你真体恤下属。不,体恤欠债的。” 穆念亭先夸赞他一番,见他不回应,她便拿着睡裙径自去了卫生间,洗漱后再换上。 玻璃门关上的那刻,左傲手中动作一停,略略抬头看去,眼神逐渐深邃。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玻璃门打开,他才收回视线继续批阅文件。 此刻,穆念亭已经换上丝质睡裙,质量极好,既光滑又舒服。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更为舒适。 现在已经很晚了,房间虽然没拖,但她都完完整整打扫过一遍,确实有些累了。 爬床前她特地看了左傲一眼,发现他并未所动仍在认真看文件。于是,她利落的爬床轻软的被子盖在身上,翻身背对左傲闭上了眼睛。 轻浅的呼吸慢慢传出,左傲抬头看向床上的那抹微小隆起。 他平时都住在临水别墅,这里不怎么住,这张床他一年也就睡个两三次。除了他,从未有女人睡过,今晚破例了。 左傲双眼微微眯起,眼里仿似盛满化不开的浓墨,一圈一圈,沉入睡梦的某人浑不自知。 翌日一早,金黄色阳光顺着窗帘缝隙照耀入内。刺啦——,不知是谁拉开窗帘,穆念亭只觉的万分刺眼,眼睛还没睁开,手率先挡住阳光。 紧接着,一只手掐了她一把,“别睡了,快醒醒,大事!” 焦急的女子声传入耳中,掐她的力道越来越重,穆念亭睡意顿时全无。睁开眼睛还没辨清眼前人,她视线朝沙发处看,继而扫视一圈。 左傲不在,他走了。一晚上她也没感觉到他压她,所以,她一个人占据整张床,属于左傲的大床。 “你是不是找大哥?他对你可真好,身上的睡衣也是他买的吧,大洋百货刚进的新货,多少人抢不到。” 纷扰的女子声再次响起,穆念亭这才抬头看去,是左灵儿。 “五小姐。” “大哥对你那么好,我和你又有话讲,喊我五小姐未免生疏,叫我灵儿就好。你快起身,席少来江陵城了!” 穆念亭看着左灵儿的眼睛突然放光,涉及到席慕华,她就淡定不了。 “灵儿,等我洗漱好,你慢慢说,可好?” “我和大哥说了,今天一整天,你都要跟着我。左公馆里的丫鬟我不放心,你是大哥的身边人,我安心。” 左灵儿都这么说了,看来真是大事,和席慕华有关的大事。她隐隐的猜到,应该是叫她陪着左灵儿。这个请求已经通过左傲,如此,她也不算旷工。 “你快去洗漱,我等你。” 穆念亭被左灵儿推下床,而后又被推进卫生间,玻璃门关上的那刻,她听到左灵儿低声呢喃。 “明三说她是专门伺候大哥的仆人,可我看来,有点不像。之前还以为大哥要杀她,现在算是因祸得福?” 一字不落全传进穆念亭耳中,仔细回想,左傲昨晚举止确实有些异常。按照他的冷酷程度,发现她偷看他小时候的照片,他应该立马把她甩出去才对。 思虑片刻,穆念亭快速洗漱起来,卫生间内放了一次性牙刷茶杯,昨天还没看到,今早却出现了。 左傲放的? 念头一晃而过,左灵儿的催促的声音再次响起,她不再迟疑动作越发迅速。 几分钟后,她就洗漱完毕,也已经换上昨日她穿的衣服。这几天天气凉爽,同一件衣服可以穿两天。 “快随我走,我好不容易可以出左公馆。大哥今天陪齐小姐游湖,没有时间管你,你跟着我也自由。” 左灵儿极快的拉住她,忙拽着她往外跑,“他现在应该进了江陵城,就在大哥游湖的旁边客栈停脚。” 穆念亭看她太焦急,焦躁反而会办坏事,干脆强扯住她停下,“灵儿,你先深呼吸平复心绪,美美的出现在席少面前。你对他的心思,他知道吗?” 瞬间,左灵儿不说话了,高高昂起的头也低了下来,半晌才嘟囔出声,“他……不知道。” 穆念亭明白了,单相思,对方还不知道的情况。 “我想了很久,决定今天诉说心意。所以,我要拉个人陪我,必须是自己人。你是大哥身边专门伺候的,大哥待你也不错,也是自己人了。” 这就是左灵儿找上她的原因,殊不知,她和左傲是暂时性的雇佣关系,还带着一层债务。 “左爷今日去哪游湖了,两江总督在吗?若你当场诉说心意,会被他们看到吗?” 左灵儿立马摇头,“大哥和穆家婚事退了,我阿爸想给大哥定一门靠谱的亲事,暂定齐小姐。小两口增进感情必须单独相处,齐帅怎会去?他们在明月湖东边,我们在西边,东西两处隔得很远,不会碰面。” 这话从左灵儿口中说出,穆念亭自然信,左傲都陪着去游湖了。这门亲事,他现在应该没有之前排斥吧? 如此一来,她昨晚睡他的床,倒是不懂礼数。若被齐小姐发现,岂不是…… “怎么不出声了?你担心齐小姐知道你昨晚睡我大哥房间,从而找你麻烦?” 说到这里,左灵儿突然笑了起来,“齐小姐脾气很好,性子温软,若她成了左少奶奶,对你会更好。到时候,你就会派到少奶奶身边伺候。至于昨晚嘛,大哥对手下都好,正因为如此,大哥部下从未发生内讧,内奸也从没出过。” 穆念亭轻笑一声,并未发话,等齐小姐成为左少奶奶,派她去伺候。无论齐小姐多好相处,她可不要。 西餐厅内在乎左傲的神情,她看的一清二楚。这样的女人,对自家人脾气当然好,对旁人就不一定了。 第103章 开车时闭嘴 从三楼到一楼,再从大门而出,一出去穆念亭就发现一辆红色女式小汽车停在院中。视线微微一晃,她还未开口便看到左灵儿径自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窗摇下后,更是扬手朝她挥了挥,“明三说你会开车,你来开,我正好平复一下心绪。” 看着左灵儿仍旧激动的样子,穆念亭回以微笑快步上前,不多时便上了驾驶座。 接过车钥匙,穆念亭放了手刹,微踩油门方向盘旋即右打,绕着西洋花园,从左公馆内平坦大道往外开。 越往外走越接近大门,警卫也更多。穆念亭不需左灵儿提醒方位,朝警卫多的地方开去。 快开到大门时,警卫挥手叫停,穆念亭轻踩刹车靠边停车。 这时候,一辆黑色汽车从旁缓缓开过,视线略略瞄去,她发现是左傲经常开的那辆加长版汽车。 透过车窗她看到副驾驶座上坐了一个女人,看守警卫看到后并未拦下直接放行。 “只有阿爸和大哥的车,警卫才不拦。”左灵儿低声呢喃,然后摇下车窗和警卫说了几句。 过了一会后,警卫才退到一旁放行。 穆念亭踩下油门,出门右拐直接进入街道,路口处又被拦下一次。前后花了五分钟,才顺利出了左公馆所在街道。 明月湖在江陵城郊区风景宜人地带,夏秋两季是风景最好的时刻。夏天满塘荷花,秋天漫山红枫,是江陵城有名的游玩圣地。 一条湖横穿东西两方,西边更是坐落多处酒楼客栈,方便玩累后休憩。有点像现代的旅游景区,不过在这个时代,只有富人或者小资者才来。 穆念亭按照左灵儿的指示,一路开出市门往郊区方向。左灵儿直夸她车技好开的特别平稳,不像她大哥速度特别快。 开过大道上了小道,往右拐的时候,一辆黑色汽车突然从后飙出,车速极快,带起一地灰尘,纷纷扬扬。 左灵儿当即要嘟囔,可看到车牌时她愣住了,“大哥不是在我们前面吗,明月湖东边不是走这条道。” 她的疑惑正是穆念亭的困惑,他的车早就开出左公馆,警卫并未拦下。按道理,他不该落在后面。 而此时,黑色汽车中齐雀诚因刚才过快的车速颠簸的着实厉害,若不是安全带及时拉住她,她的头早撞在车玻璃上了。 之前她都是坐齐少谦的车或者专属司机开,从未如此颠簸过。一时之间,难免出声说了几句。 “左爷,突然加快车速,您看到熟人了?” “嗯。” 清冷的一个字,不带任何情绪,齐雀诚面上有些失望。从她出院到现在,他都是这样的脸色,或许该说,没有表情,仿似冰块。 她不懂,既然他答应左督军带她出来游湖,两人单独相处就是约会。她以为他的面色会缓和,更会对她甜言蜜语。 然而,她很失望。 齐雀诚到底是锦衣玉食被齐家众人宠着的小姐,不禁出声道,“左爷,今日出来游玩,不应该开心一点吗?你有心事?” “齐小姐,齐少谦没告诉你,开车时闭嘴么?” 冷酷的声音,冷的如同腊月寒冬,车内的空气仿似跟着凝固。 齐雀诚的心猛的沉下,话说到这份上,她还要说什么,还能说什么?都叫她闭嘴了,瞬间,她心里不是滋味起来,两眼也渐渐红润。 这副模样落在左傲眼里,丝毫都触动不到他,反而加快车速直往明月湖去,车颠簸起来,齐雀诚差点吐出来。 相比这边的冷然气氛,穆念亭那边就好多了。当到达目的地时,左灵儿又开始不淡定。 “他就在这家客栈里,我该怎么诉说心意?我……” 穆念亭刚停好车就看到左灵儿低头喃喃自语,双手紧紧揪住裙摆,脸跟着红了。 有准备率先表白的女人,都是有勇气的人,在现代都会成为别人的谈资,更别说这个时代了。 “灵儿,你知道席少住在客栈哪间房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这里。” 穆念亭拍拍她的肩膀,轻声道,“我们不动声色的进去,观察一番,说不准席少自己下楼恰巧被我们看到。” 左灵儿看着她,思虑片刻后双手握紧鼓起勇气走了进去。 两人进入客栈点了份早点在一楼吃着,穆念亭十分悠闲一边吃一边观赏临窗景色。从这处而望,她就能看到一大片的湖水。 这片一望无际的湖泊,名为明月湖。湖如其名,很美,沿途亭台水榭,远处又能看到一大片红莲,美的如梦如幻。 “他还没下来,我们要不要上楼看看?” 轻轻的女子声响起,穆念亭的手更被拉住。当她刚要回话的时候,一旁几个小厮恰巧议论道。 “席爷大清早去赏莲,好兴致呢!” “听说这次来,是受了新式学校校长邀请,叫什么来着?” “斯坦兴正,席爷做督导?不是说左爷?” “江南商会那么多事,左爷还要查走私军火和医药,哪有空做督导?孙局昨天不是被抓入大牢了吗,两江总督这次没能保住他呢!警局队长要换了。” 寥寥几句,信息量极大,能传到众人耳里,便是铁板铮铮的事。不管谁出面,孙局再也翻不了身。 但对左灵儿来说,只有一条信息,席慕华不在客栈,出去赏莲花了! 穆念亭看着她连番变化的脸色,当即扯了她往外走,“知道他在哪里,便好办了。灵儿,你准备好了么?” “我……” “事不宜迟,快走。” 穆念亭扯着她就往前走,绕湖行走,经过水榭亭台就是赏莲的月台。淡粉莲花越近,左灵儿的心绪就越不稳定,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灵儿,席少就在前面,我看到他了。” 左灵儿脚步倏的一停,面色涨的通红,“怎么办,我怂了,要不下次吧?” “你现在的样子,两个字形容,想知道吗?” “什么?” 穆念亭笑道,“怂包,席少就在前面。” 话落,她手往前一指。然而,她的视线刚定在席慕华身上,旁侧就出来一名年轻女子,甚至能听到席慕华爽朗的笑声。 她本想带着左五小姐去表白,没想到席慕华一来江陵城便带了女伴。男女相伴,两人间的距离还真是略暧昧。 穆念亭心思刚过,娇小的身影便一闪而过。定睛一看,左灵儿飞快的跑上前! 这下闹大了……,穆念亭不再迟疑,立马跟上去。 “慕华哥,她是谁!” 她听到左灵儿响亮的声音,更看到伸出的手指直指那名年轻女子。刚才她匆匆一看,就看到女子一个背影而已,当女子转身,她看清了那女子的脸。 是……容以乐,她不是被沈爷救走了,怎不在百乐门,却和席慕华在湖边赏莲? “小灵儿,你怎么来了,左爷允许你出左公馆了?” “我来了,慕华哥很惊讶?这女人是谁,我怎么不知道你来江陵城还带了女伴?” 席慕华从没见到炸毛的左灵儿,看到她这般气势汹汹,倒有些不习惯,刚要回话却见旁边穿着素色旗袍的女子。 只一眼他便认出是谁了,百乐门一别到今日才得以相见,她给他的感觉又不一样了。满身英气散去些许,柔婉感溢满全身,兴许是景色袭人的缘故。 “灵儿,这位是谁,你不介绍一二?” 左灵儿盯着容以乐,声音越发大,“慕华哥,你身边这位女子,不介绍一下?” 席慕华笑了起来,“倒是学会跟话了,也罢,沈爷的女伴,他有事先走,我总不能撂下她不管吧?” 穆念亭不发一言静静听着,她明白了,容以乐和席慕华并不认识,被沈爷带来。那天凌晨舞蹈很成功,一跃成为沈爷身边的红人。 “沈爷的女伴?” 面对左灵儿的质问,容以乐轻轻点头,出口的声音平静又寡淡,“算不上女伴,沈爷是我的老板,您误会了。” 话落,她看向席慕华,“席爷,不必劳烦您送我,我自己回去,谢谢好意。” 说罢,她再次颔首不等席慕华回话径自侧身而去。走到穆念亭身边时,她脚步顿住恬淡一笑以示友好。 穆念亭回以微笑,而后看着她渐行渐远。那样的女子,安然的如同平静的湖面。 “这样的女子,性子真寡淡。也许正是如此,沈让才出面救她。” 席慕华淡淡出声,话音里带着丝欣赏,更多的是惋惜或是同情。说罢,他看向左灵儿,抬手在她脑袋上一抚。 正是这个动作让穆念亭明白,他看待左灵儿如同自己的妹妹。这份思慕,怕是…… “灵儿,你何时有如此要好的朋友了?以前,你从来不会带朋友到我面前。” “她不同,慕华哥,你去岳城……” 话还未说完,便被席慕华打断,“回去自然处理要事,来此也是为了正事。学校督导原本没兴趣做,奈何家中逼得紧,不如出来透透气,答应做段时间。” “伯父逼你什么了?” 席慕华一笑,视线又落在穆念亭身上,“自然是婚事,倒是羡慕左爷,自个儿做主。” “大哥今天陪齐小姐游湖了呢,不过,我看大哥对齐小姐挺满意的。慕华哥,我恰巧看到你,不如一起游玩?” 第104章 与我何干? 此刻,穆念亭见席慕华仍盯着她看,为了避嫌,她索性说道,“五小姐,我对游湖不感兴趣,在外面等你。” “不行,你在我身后几步远跟着。” 左灵儿一边说一边朝她眨眼睛,席慕华双眼弯起几步上前朝穆念亭走去。 “为何不喜欢游湖?你对吃的感兴趣,其他都没兴致?” 穆念亭退后几步被他逼的只好双手倚靠在湖边栏杆上,正想回话时,一道温婉女子声传来。 “左爷,还真是席少,我以为眼花了,五小姐也在呢!” 穆念亭脚步往旁一闪,随即站直身体循声看去,是齐小姐,身边站着的正是一身黑色西装的左傲。 她发现,他很少穿淡颜色的衣服,衣柜里的一溜排衣服全是深色,更以黑色为主。不同颜色针对不同人的性格,左傲这种,还真是对上黑色。 在她上下打量左傲的时候,一道泛着敌意的视线射来,穆念亭立即打住循着感觉看去,齐小姐。 也难怪人家不待见她,一来就盯着人家旅游伴侣看。 “五小姐,正好席少来了,咱们四个人,凑成两队,一会坐船吧?” 齐雀诚笑的开怀,为了彰显自己的地位,扬手欲要挽住左傲。然而,手还未抬起便看到左傲朝前走去,她的手尴尬的伸在半空。 “哥,齐小姐要挽你呢,你也太不领情了。男人这样,没女人爱的哦!” 左灵儿打趣出声,齐雀诚越发尴尬但又不敢表露什么,唯有尴尴一笑。 穆念亭看着左傲走来,视线在她身上一扫而过,擦身而过的那刻视线跟着移转,将她当成了陌生人。 不,更准确的来说,是空气。 不过,他这般倒是让她放下心来缓了口气。穆念亭这么想着,可没多久却看到齐小姐异样的眼神,更听到她拉了左灵儿询问。 “五小姐,你出来游玩,贴身丫鬟也带着?” “她不是丫鬟,是朋友。” “原来如此,既是你的朋友,那也是我的。” 说罢,齐雀诚朝穆念亭走来,友好的朝她微笑,更抬手要和她相握。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更在公众场合,即便齐小姐先前不礼貌,她也不能磨了面子。但同样的,她不是温吞性子。 于是,穆念亭颔首微微一笑以示礼节,从始至终并未伸手,更别说和齐小姐握手。 齐雀诚在左傲那刚吃了闭门羹,现在又遇尴尬,左傲毕竟权势在那,她不敢抱怨,可如今不给她面子的是一个女子。但碍于左傲在场,她不能过分,只好笑着朝左灵儿道,“你这朋友架子真大,不知出自江陵城哪家公馆?” 这问题倒把左灵儿问住了,“我交朋友从来不看门第,很重要吗?” 如此,齐雀诚更加吃瘪,只好干干的笑两声。视线一扫看向穆念亭,只见她倚身而立,一身素色旗袍衬出玲珑小腰,不施粉黛却不觉的憔悴,反倒更显清隽秀丽。 齐雀诚的心不安起来,左傲看到这女子虽没过多言语,但也没让她滚。左五小姐虽热情,但对谁都客气,现在却为了这女子怼人。 “慕华哥,咱们去坐船吧,明月湖最大的一艘花船。”左灵儿脸上笑容越发灿烂,手不禁扬起挽住席慕华,脸上的娇羞更浓。 这般模样落在左傲眼里,他并未多说,视线移转扫过穆念亭,片刻后落在齐雀诚身上。 “左爷,我们和五小姐一起。”说罢,齐雀诚上前一步本想伸手挽住左傲,可念头刚闪便敛下心思,她怕再次被当场拒绝。 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穆念亭将众人表情收进眼底,两名女眷有了坐船赏景的心思,席慕华也点了头,心思微微一敛正想开口之际…… “既是灵儿的朋友,不妨一道前去。” 清冽的男子声悠然传来,从未出声的左傲此刻发了话。 席慕华两眼弯起,爽朗的笑声跟着溢出唇瓣,“左爷金口一向难开,你可不能不给他面子。灵儿,是不?” 左灵儿被心仪的人冷不丁点名,浑身一激灵反应过来后连连点头,更是上前拉着穆念亭,“大哥都发话了,你怕什么?齐小姐人也不错,一起玩呗!” 一时之间,四人视线全落在穆念亭身上,她只好应下,“左爷发话,再不去倒显得架子大。如此,麻烦五小姐了。” “怎能说麻烦?走吧,我等不及了。”话落,左灵儿往席慕华身侧走了两步,委实像个小尾巴一路跟随。 四人在前,穆念亭一人在后,她看着左灵儿黏着席慕华,这番阵仗换做稍有情商的男子都能看出女子的爱慕,偏偏席慕华眼里溢满哥哥疼妹妹般的宠溺。 正这般想时,一道泛着寒光的视线突然扫视而来,穆念亭扭头看去,恰巧对上一双深邃如冰的眸子。 “左爷,上船了。”柔和女子声紧接着响起,齐雀诚更往旁侧一站,挡去左傲大半视线。 穆念亭趁机移转视线,迅速走到左灵儿身边,随她一道上了花船。 “左爷,船有点晃,你扶我一下好不好,左爷……” 到最后,齐雀诚的声音都有点变了,话音里弥漫浓浓的尴尬。没想到她都这般了,左傲还是不顾她,别说扶,碰她一下也不愿意。 她以为他对所有女子都这样,就连亲妹妹五小姐,也不见他笑。可是他对那不明身份的女子,却不同,格外不同! 想到这,齐雀诚心里更不是滋味,她在齐家是最受宠的小姐,就连左督军对她也是客客气气的。左傲却…… “齐小姐,你怎还不上船?船都要开了哦~~~” 穆念亭站在花船最里端,看着快步上船的齐小姐,又看着她眼巴巴的瞧着左傲。可左傲呢?却平静的看着湖面。 跟着一个冰块游湖,这尴尬彻底了。她倒是有些“佩服”齐小姐,如此不给面子还能强颜欢笑。 “五小姐,你朋友叫什么名字?为何不带男伴过来,我们五个人,就你落单。” 齐雀诚一边笑一边朝左傲走了几步,意思很明显,我们四个人男女一对,就你孤单一人。 “名字?说到名字嘛……”左灵儿脑袋一晃,她倒是忘了,接触到现在,她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 此刻,穆念亭成为场中焦点,就连眺望远处景色的左傲都移了视线,眼中亮光跟着一闪。 “念亭。”穆念亭轻声而出,故意不说姓氏,叫这个名字的女子有很多,她也比较放心。 左傲嘴角微微勾起,一瞬的功夫又恢复常色,心中却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 “念念不忘,相忘于亭,这名字好生矛盾,为你起名字的人有意思。”席慕华第一个出声,声音清润满脸笑意。 说罢,他更是朝穆念亭走了一步,“人生嘛,处处矛盾,祸福相惜。你这名字的寓意,便是珍惜现在,活在当下。” “席少说笑了。”言罢,她朝旁边走去拉开和席慕华的距离,随即扭头看向远处景色。 清风带着湖水的凉意飘来,更有红莲的淡淡香味,若只有她一人,今天该是多么惬意。 花船逐渐驶向湖心,又在湖面饶了一圈到达明月湖的湖中岛。这处岛普通人上不了,仅供富人玩耍。 岛屿不大,但走一圈也要一个时辰,左灵儿硬扯着席慕华游岛。 穆念亭看穿齐小姐的心思,便说道,“左爷,五小姐和席少去游玩,您和齐小姐这对璧人也要赏景吧?我不打扰了,不远处恰巧有一处餐厅,我去那里坐着休憩一会。” 说罢,她不等左傲回话兀自转身快步走远,到达餐厅报上左灵儿的名讳后得以进去。 选了一个靠窗舒服的座椅坐下,喝着应侍生倒好的柠檬水,听着时不时传来的清脆鸟鸣,她终于可以缓口气了。 穆念亭一连喝了好几口柠檬水,深深的呼吸几口气只觉的透心凉。这里面不止柠檬,更加了果饮,口味相当不错! 后背靠在柔软的椅子上,她眯眼享受着。正相当舒服时,哗啦啦——,一阵带着柠檬味的凉水袭上她的脸。 穆念亭连忙睁眼,左傲正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她刚喝的柠檬水。 “味道不错。” 平稳的四个字后,啪嗒——,玻璃杯被放在桌上。 穆念亭腾地起身,拿起毛巾快速擦脸,一边擦一边看着左傲,努力平复情绪,“左爷,为何拿柠檬水泼我?” 倒一半在她脸上,浇她一个透心凉!剩下一半,他自己喝了! “泼你?”左傲双手撑在桌面上,上身前倾,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穆念亭忙往后退了两步,擦拭完毕后放下毛巾,“难道你没泼?左爷,您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 一记轻笑飘出左傲的薄薄唇瓣,“不是泼,是倒。” 穆念亭双手攥紧,这两个字有区别吗?不还是弄湿她一脸,他现在应该陪着齐小姐,怎么一人来到餐厅? “左爷,齐小姐呢?” “她去哪里,与我何干?” “她是你今天的女伴,又是总督的妹妹,若出了事,你不该负责?” 第105章 女人,玩玩可以 左傲直了身体,食指轻敲桌面,缓缓而道,“你倒是为我考虑。” 一声落下,女子哭泣声从外响起。不多时,穆念亭看到齐雀诚跌跌撞撞的走来,腿上都是泥巴。 匆匆赶来的应侍紧张害怕的躬身,“左爷,齐小姐掉进污泥塘了。” “我,我的腿上都是泥,左爷……”齐雀诚两眼红彤彤,双手扬起就要挽住左傲。 这般阵仗,稍微有点同情心的人就该帮忙,可左傲却是石头心。一句安慰话没有,更侧身避开齐雀诚的手。 女人也有自尊,特别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当即,齐雀诚就变了脸色,不顾左傲在场,手直指穆念亭,“你故意接近五小姐,就为了左爷。哪是什么朋友,分明是狐狸精!” 话音落下,左灵儿和席慕华恰巧进来,指责谩骂他们都听到了。 “齐小姐,你怎这样说我朋友?” “五小姐,别被她骗了,她故意装柔弱,你交朋友怎么不查查她的家底?别是贫民窟跑出来的臭丫头。” 相比较齐雀诚的激动,穆念亭淡定多了,她侧步而出,淡然道,“齐小姐,您冤枉我就罢了,左爷的人品一并被你污蔑。他是那种见到女人没有定力的人?” “是吗?我刚才看到左爷喝了你的杯子!你嘴巴碰过的地方,还不承认自己是狐狸精?” 一语落下,就连左灵儿都讶异了,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左傲。 穆念亭见左傲微微皱眉,面色极度不悦,不等他开口她立即出声道,“这本就是左爷点的茶水,我没有喝过。更何况,齐小姐还未嫁入左公馆,就开始对左爷指手画脚,于理不合吧?” 只言片语轻松化解,齐雀诚被戴上一顶妒妇的大帽子,又见左傲冰沉的脸色,马上慌了。 “我没有指手画脚,我陈述事实……” 话还未说完,便听到带着斥责的冰冷声音。 “齐小姐,与其大放厥词不如上楼自行清理淤泥。” “左爷,我不是她说的那样,我……” 左灵儿都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上前拽了她的手,“我带你去楼上清理,你若再这样下去,我大哥就直接走了。他这人向来如此,没有叫你滚已是仁慈。” 话音温柔,但藏着的威胁可不少,齐雀诚被唬住了,不敢多说跟着左灵儿往楼上去。 待两人身影消失,穆念亭耳根子终于清静了,她的视线不断在席慕华和左傲之间逡巡。最后她躬身福了一礼,道,“左爷席爷有话慢慢谈,我不打扰二位。” “慢着!” 她还未转身,响亮的男子声换来,抬头去看,是席慕华。 “怎了,席爷?” “我还未问你,上次在百乐门喝酒,我喝醉了,醒来便在左公馆。那会,你去哪里了?我问过沈爷,他没绑你。” 此刻,谁都没注意到左傲按在桌上的手微微用力,眼里精光更盛,道道直逼穆念亭。沈让绑她来凤县,原来那会她在百乐门,跟着席慕华一起。 她倒是好本事,不仅令他找不到她,更和席慕华熟识。 “席爷,您喝醉了,我当然自个儿回去了。女儿家家的在外面,总不能过夜吧?” “听上去有几分道理,你既是灵儿朋友,以后也随她叫我一声哥哥。席爷来席爷去,你不累,我听着都累。” 话落,席慕华直接抬了手,就要往她脖子上勾去。 说时迟那时快,快触到她白皙脖子的那刻,一只大手从旁侧伸来,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哎哟,左爷,用力亲点,我不是你的仇人。” 左爷当即放开席慕华,视线在穆念亭身上一晃而过,冷声而道,“滚。” 冰冷冷的一个字,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却落地有声。 穆念亭颔首没说一句话,转身快步走出餐厅,赶紧离开是非地。左傲突然冒那么大火气,就像吃了火药。 餐厅内,席慕华手被放下时,手腕已经被握成一道红杠。 “我的左爷,我招你惹你了?我在岳城为你做事,赶来江陵城也是受了你的吩咐。你这样对你弟弟?我这手腕……” 左傲冷冷的瞥了眼席慕华,“你后背中子弹没有止痛药,硬生生取出子弹缝针,那会你都没喊,现在喊成这样?” “得了,你认识念亭?别和我说,你看上人家姑娘了。” 席慕华神色凝重,他和左傲共事多年,虽是他哥哥,但他俩年岁一样,他比左傲小几个月而已。以他对左傲的了解,对女人从不动情。 冷血男人若动了心思,那岂不是天轰地裂? “何时如此八卦?” 席慕华一脸严肃,抬手在左傲肩膀上拍了拍,“女人,玩玩可以,动心不行。念亭这女人,我查不出任何消息,凭空冒出,不动声色和灵儿成了朋友。极有意思的女人,我原想着带去岳城,玩乐一番收了做妾室。” “妾室?”语调上扬,话音低沉,面上并未有情绪表露。 “怎么,你想玩?”席慕华笑道,眼神中却带着打探,他在试探左傲。 “女人对我而言,如同风沙,吹过既无,可有可无。” “不愧是左爷!”席慕华放下手来,爽朗的笑声溢满整室,有了左傲这句话,他便放心了。对念亭没有那份心思,既然没,他就不客气了。 他倒不是真的喜欢念亭,就觉的她有意思,若带走日日伴着,这生活,乐趣多多! 此刻,穆念亭正独自逛着岛屿,岛上盛开一大片桃花,她不禁想到金庸笔下的桃花岛,世外桃源当如是。风景宜人,人烟稀少。 他们几人快用餐了吧,她就不去凑热闹了。那齐小姐戒备很重,将她当情敌。可是啊,若是情敌关系,还真是搞笑又尴尬。 一来左傲不喜齐小姐,二来,她和左傲可不是那关系。 穆念亭一路走着,不知不觉中到了岛屿尽头,湖水凉凉,风吹过湖面落在人身上,特别舒服。 不知奶娘现在如何了,她要找个机会回趟穆公馆。穆正现在大力培养穆晚玉,钱都砸在她身上。对于旁人,吃穿用度越少越好。 穆念亭眉头微拧,表情越发凝重,穆晚玉受邀参加酒会,她怎能让其如愿? “念亭,你怎么一人来这?我们等你用餐呢,你是我的朋友,我大哥不该如此对你。” 正在思虑间,轻灵的声音响起,不多时她的手就被左灵儿拉住。 “我不饿,你们吃吧。你和席少坦白了吗?” “这……,我打算以后,我没有准备好。怕他拒绝我,更怕连他一面都难见到。” 穆念亭看着左灵儿认真的神情,不禁开口道,“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他是有担当的男人。” “我明白!随我去吃饭,若大哥再喊你滚,我就……”左灵儿腮帮子鼓了起来,过了好一会才继续道,“我就和你一起滚。” 看着她突然吃瘪泄气的样子,穆念亭笑出声来,左五小姐着实有趣。 “还笑我呢,岛上的餐厅十分有名,在外面吃不到的。”左灵儿轻哼一声,然后扯着穆念亭走。 如今,穆念亭可算明白什么叫盛情难却,即便对面坐着一个大冰块,她也要言笑晏晏。 然而事情比她想的更加“严重”,饭局才开始,齐小姐看到她戒备更重,对着左傲一阵嘘寒问暖。 可就在这种情形下,长腿在圆桌下横跨而来,一下下的撩着她的小腿。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穆念亭筷子一抖,夹住的翡翠排骨差点落地。 “这道菜很有名,你不喜欢吗?” 穆念亭一边悄悄的踢掉左傲的腿,一边笑着回应左灵儿,“我一不小心而已,味道闻着就好。” 坐在一旁的齐雀诚看她饭桌失礼,轻笑道,“幸好不是汤,如若不然不小心洒在别人身上,是吧,左爷?” 然而,穆念亭还未回话,只见齐雀诚手里拿着汤勺正要给左傲舀汤,突然手一抖,汤汁洒落一地,左傲西装上都被溅了几滴。 “左爷,我……”齐雀诚急了,忙起身要给他擦。 左傲面不改色抬手,抬手阻住,“齐小姐该回去学学用餐礼仪。” 声音虽低沉,但谁都能听出话语里的斥责。 左灵儿对齐雀诚的看法完全改变,她气度不足,配不上大哥。她虽脾气好对谁都客气,但也是出了名的护短。 现在,齐雀诚已被划入对立面,左灵儿说话便不客气了,“依我看,左公馆也不用住了,回到北地学了礼仪再来。” 穆念亭连忙放下筷子,笑道,“齐小姐坐在左爷身边,难免紧张,失礼之处也是正常。” 话到此处,她笑的更加灿烂,“按理说,齐家是北地的名门望族,再大的场面,齐小姐也该见过。坐在左爷旁边,紧张成这样,说不过去。难道一直被养在温室中,不出门见风雨?” 席慕华眼波流转,好一个骂人不带半个脏字! 齐雀诚被堵的没话说,看向左傲,只见他慢条斯理的用餐,根本不看她一眼。 第106章 只见你一个 大家都不再理她,任何男人不分贫富贵贱,都不喜欢无理取闹的女人。 穆念亭自顾自吃着,翡翠排骨,鲫鱼鸳汤,红烛辣蹄,椒盐龙虾。道道入味,就连入口极爽的海草都有。 一顿饭吃的可谓是通体舒爽,鲜榨果汁她喝了两杯。用餐完毕后,她满足的拿起帕子擦嘴,然后跟着左灵儿走了出去。 齐雀诚虽难过,但也坚持到了最后,片刻不离左傲。上船时,她故意扭脚再顺势强行拉住左傲。 “左爷……” 这点小把戏被穆念亭看个正着,正想欣赏美人垂泪,风浪大起花船突然狠狠动荡。她连忙半抱船柄,这才没有甩到湖中。 然而,她刚稳住身形,就听到女子惊慌的惨叫声。船晃荡间,齐雀诚被左傲一把甩落,虽没跌进湖中却被狼狈的甩在船板上。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响起,齐雀诚只能看到左傲锃亮的皮鞋走过。她的手慢慢握紧,从头到尾,她就是一个笑话。满心满意的讨好左傲,却换来如此下场。 他到底喜欢什么,喜欢女人吗?她这样的,他哪里看不上?抱怨难诉,唯有眼神幽怨。 花船停止晃动平稳行驶时,穆念亭看着齐雀诚站起。起身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赖着左傲,一个人静静的靠在船弦上。但视线时不时在她身上晃过,更带着思索。 穆念亭索性回视齐雀诚,一旦看向她,她反倒收了视线看向远处。 花船行驶靠岸的路上,唯有左灵儿时不时的感叹,除此之外并未有人说话。 穆念亭安安静静的站在一旁,但她总能感觉有诸多视线若有似无的看着她,其中一道让她有些不自在。 当花船停岸她下船的那刻,那种不自在的感觉更盛。就在这时,她的后背被人拍了拍,随后娇笑声响起。 “我坐慕华哥的车回去,你将我的车开回左公馆哦~~” 说罢,左灵儿一路跟着席慕华往前走,没等对方回应硬是坐在副驾驶座上。 “左爷,你的五妹也该管管了,以后谁敢娶她?” 左傲瞥了他一眼,径自打开车门随即坐上车,关上车门的那瞬,清冷的声音传来,“你娶她便是。” 砰——,车门应时关上。 席慕华呼吸一窒,欲开口时,轰鸣马达声响起,齐雀诚还没来得及打开副驾驶座车门,一地尘土便扬了她满身。 “左爷!”她大声喊了起来,跟着黑色汽车离开的方向跑了好几步。 穆念亭见此,立即对席慕华道,“你带齐小姐一程。” 说完,她不再迟疑迅速上车继而关车门,一溜烟的功夫驾驶红色小汽车扬长而去。 席慕华眉头皱起,向来乐观的他郁气却凝结在心,怎么变成他带两名女眷回去了?左傲带来的女伴,还要他负责?凭什么? 一连几个问号闪入脑海,可现在周围没汽车,也只有他这个车夫。无奈之下,他只好认命,但已暗暗记下一笔仇,特别是念亭那女人! 拿他寻开心呢!在左傲手里吃亏就罢了,在她手里还…… 此时,穆念亭早已驾驶汽车开过小道往大道去,她只负责带左灵儿来去。现在左灵儿已经上了席慕华的车,左傲的女伴,她自然没必要带上。 更何况,他今日泼了她一杯柠檬水,这笔账先算上。 念头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想何时报了泼水仇,旁侧突然闪入一辆黑色汽车。速度太快,她连打方向盘直被逼到道路右侧才堪堪避过。 穆年亭双手握紧方向盘,心里直骂,会不会开车,不会开别出来丢人现眼! 她刚这样想,恰巧看到黑色汽车车牌,左傲的车!他的车技一流,刚才那下绝对不是不小心,是有意为之。 穆念亭小心翼翼的开了起来,和左傲的车保持安全距离,一定要防着他。 一路平稳着开过大道拐进一旁胡同时,拐弯处黑色车突然减速,穆念亭猛踩刹车捎往右带方向盘才没撞上去。 她的车停了,左傲的车却也停了。 砰——,她听到车门开启的声音,紧接着她看到左傲一脸冷酷的走过来。一身黑色西装衬的他越发冷峻,劲削短发极硬挺的面容,不苟言笑仿似万年不化的冰川。 他想做什么,为什么突然下车朝她走来?危机感大起,穆念亭不禁直起身体正襟危坐。 咚咚——,车窗被敲响,左傲笔挺的身躯正倚靠在车身上,他在示意她开车门。 下意识的,她不想开,反而有踩油门的冲动。但转念一想,即便今日跑了,来日呢?她还在迎香馆打工,别人穿越都有贵人相帮,她的贵人还没出现,或许根本就没贵人,一切要靠自己。 她来的世界不是平安盛世,而是枭雄割据的乱世,强者为王。 看着车窗外左傲逐渐沉下来的面色,穆念亭打开了车门。 吱嘎——,门刚开一条缝隙,一只大手啪——,探在车门上,只听哐的一声车门被打开,高大有力的身体袭来,长臂而出一把按在她的肩膀上。 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道,车内空间狭小。穆念亭避无可避,肩膀被按住,身体无法移动,整个人被圈在窄小的驾驶座上。 还未出声,她的下巴就被狠狠捏住,“和席慕华很熟?” 穆念亭身体微僵,被问的有些懵,“左爷,何出此言?他是你的弟弟,和他相见不过寥寥几次,哪来的熟悉?” “和他去百乐门饮酒,都有收了你做妾室的想法,还不熟?女人,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欲擒故纵玩男人的手段高明。” 穆念亭看着他开合的唇瓣,每张开一下,呼出的气息仿似都带着冰霜,车内的温度直线下降。 “左爷,我何时玩过男人?我连男人的身体,嗯,至今只见了你一个。席少收我做妾室,更是无稽之谈。” 说到这里,穆念亭目光一凛直视左傲,“这些都是我的私事,我只欠债,你这位债主管的是否多了?” “油嘴滑舌。”冰冷的四个字后,有力的长臂放开了她。 穆念亭顿时一阵轻松,还未伸展胳膊便听到一道冷声。 “若真要做妾,也只能做爷的妾。” 穆念亭呼吸仿佛停滞,怔怔的看着左傲渐行渐远的宽阔背影,怎么扯到做妾上了?做什么妾? 秀眉微微拧起,直到马达声轰轰响起她的思绪才被拉回,再定睛看去时,只能看到一缕汽车尾烟。 穆念亭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关上车门方向盘向左一打踩上油门飞快离开。 从来时的路过去,来往行人较多,进入城区时她选择人烟不多的外围街道走。 视线一掠而过,她听到娇亮的女子叫声,“五小姐!” 穆念亭透过车窗看去,穆晚玉拎着两个皮箱子正站在路边朝这处挥手,纵然再疲累脸上也溢满微笑。 不用多想她都知道穆晚玉认识这辆红色汽车,将她当成左灵儿了。 “五小姐。” 看着穆晚玉急急走来,穆念亭视线一转加大油门直往前开。汽车猛然加速,穆晚玉速度又过快皮箱子也重,一不当心直接落空跌在地上。 索性今日她穿的衬衣和裤子,若是裙子肯定走光。 穆晚玉手肘处全部破皮,更是吃了一嘴尘土,她抬头看着红色车尾。她没有认错,明明是左五小姐的车,为何刚才不理她?当真讨厌她了? 她的心沉了下去,思虑片刻后她双手撑地起身,眼里已是一片坚定。她一定要成功进入左公馆成为左爷的身边人,哪怕一开始是个妾,通房丫鬟也好。 最终,她的目的是左少奶奶,迟早成为左灵儿的嫂子。到时候,左灵儿便不敢这样对她。 穆晚玉并不知道开车的人并非左灵儿,此刻,穆念亭已经进入左公馆。奇怪的是,两旁护卫竟没有拦住她。 她不知道五小姐的车该停在哪里,索性开向明三昨日带她进来时停车的地方。 一切处理妥当后穆念亭下了车,关上车门的那刻赫然看到横着停的黑色汽车,足足占据四个车位。 停的还真是霸道,静静的安置在那,浑身散发的气场和它主人差不多。 正当她暗自感叹的时候,一声男子催促在身后响起,这声音一听就是沈二。 “等了你好一会,现在可到了,快随我去左爷住处。” 穆念亭没有多问直接点头跟了沈二走,进入西式花园时,一个身穿白色休闲服的男子正在前面走着。恍恍一看,不就是两江总督? 不待沈二出声,齐少谦率先回了头,视线掠过沈二直射穆念亭,眼神越发意味深长。 “沈队,哪来的丫头?左爷住处,只有家丁打扫,今日领了婢女来?” 沈二躬身行了一礼,“左公馆内宅之事,总督莫要过问。听闻昨晚总督遇到麻烦事了,那女子好像是穆家的。” 话刚说完,穆念亭就看到齐少谦脸色微微一变,此事怕是江陵城很多人都知道了。穆正不敢这样散播谣言,穆悠更不敢,何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事情闹大,就算齐家权势再大也是新崛起的势力,风口浪尖不能有太多负面影响。 “左爷手下能人颇多,尤其是沈队和明队两人。本帅的私事,左爷不也在管?为何本帅不能管他的?” 穆念亭当即明白,意思很明显,他怀疑左傲是背后推手! 第107章 身手不错 “总督,您这话是何意思?我跟随左爷多年,若没惹到他,他不会插手旁人事,是否误会了?” 齐少谦两眼眯起,泛起微笑的弧度,但这笑没有温度,透着算计,“事已至此,本帅也不想伤了和气。不过是一女子,带回去又何妨?有句老话说的好,好事必须成双,本帅琢磨着带两个回去。” 话到此处语调突然低沉,视线跟着一转落在穆念亭身上,“这丫头,本帅瞧着不错。左爷向来不在乎女人,本帅要了她,也不会怎样。” 沈二的心沉了下去,眼里含着深思,总督要谁不好偏偏要她。虽是一般女子,可多次惹怒左爷,左爷并未杀她,更令她近身伺候。 这样的女子,怎能被总督带走?沈二一想,马上就要回话,却不想有人先他一步。 “总督,我没有签卖身契,按照法度讲,我是自由公民。掠民为奴的陋习早废除了,身为军部重要将帅,怎能带头违法?” 穆念亭淡然而道,嘴角含着丝丝笑意。 一番话下来,齐少谦脸色没变,他早已领教过这女人的厉害。她能说出这话,不奇怪。 “在左公馆当值的人,除了大管事,其余一律签了卖身契,自愿签署。难道姑娘年纪轻轻成了大管家?” “总督说笑了,我不在左公馆当值。” “大庭广众之下,拒绝本帅?”齐少谦话音低沉,最后四字加重力道,浓浓的威胁感四散开来。 正在这时,花园那头传来一阵脚步声,突如其来的动静打破宁静的气氛,每一下仿似都踩在心上。 “左公馆奴仆,总督看上谁随意领走。爷不会多说一句,督军也不会。” 冷冽的声音响起,沈二终于缓了一口气,左爷来了。 穆念亭看着左傲一步步走近,此时他已经换了一套新衣。 “左爷既已发话,本帅便不客气了。丫头,即日起就随本帅……” 齐少谦话还未说完就被左傲打断,声音比起之前清冽了几分,却更显冰寒,“可惜了,她不是左公馆奴仆,左公馆没权利决定她的去留。” 穆念亭马上接了话道,“齐家府邸,我没福气进去,总督接了穆家小姐便可。” 一句话堵在齐少谦的心上,他现在听到穆家就来气,可碍于大众舆论,不得不接了那女人。 “本帅奇怪了,不是左公馆的奴仆,却被沈队带着前往左爷住处。”说到这,齐少谦声音一变,瞬间暧昧起来,“原是红颜知己。” 左傲挺身而立,周身的寒气越来越重。 穆念亭察觉到了他的变化,立即出声道,“我是五小姐的朋友,左爷作为长兄应了五小姐的请求,招待一二。总督,这些您都要管?我知道,穆家小姐的事惹了您不快,您不开心去寻穆小姐的不是,何必找我茬,一个大人物和我这等小人物计较,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话落,她看向沈二,故意道,“沈队,你说是不是?” 她自然不会让左傲表态,但沈二可以表明态度,给齐少谦一个高台阶,倘若他再不下来,便会摔个半死。 沈二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马上应道,“说的在理。” 齐少谦看他们一唱一和,这女人倒机灵,不把左傲拖下水。可她和左傲的关系,即便没到那层也不清不楚。 “话都说到这份上,本帅再要你,摊上强抢民女的罪名,便不好了。爱美人之心,人皆有之,本帅不强人所难。” 他一边说一边故意抬手欲按在穆念亭的肩膀上,动作虽这般,眼睛却朝左傲那边瞄去。 穆念亭身体一侧轻易的躲了过去,就在这时,娇亮的女子声从远处传来。 转身看去,席慕华领了左灵儿和齐雀诚两人,出声的女子正是齐雀诚。 “哥!” 一个字诉尽委屈,齐雀诚拉住齐少谦的手臂,双眼立刻红了。 两人同父同母,又是齐公馆宠着长大的小公主,齐少谦面色一重,“怎了,今日去游湖,怎么哭鼻子了?” “哥,我要回北地,我不嫁了!” 呜咽声满含委屈,嘴巴也跟着噘了起来,头这么低着,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 “左爷,今日本帅妹妹交给你了,现在哭成这样,作何解释?” 齐少谦护妹心切,左灵儿同样护短,不待左傲发话,她率先出声,“大哥性情本就如此,她受不了怪谁?我们都好好的,就她一人哭。齐家也是崇武之家,齐小姐一点身手都没,拿眼泪解决问题,如我朋友说的那般,温室里的花草。” 穆念亭听着一声声满含斥责的话,都说左灵儿对谁都客气,一旦惹到了她在乎的人,猫爪子就露出来了。齐小姐被说成那样,眼睛更加红,却说不出半个不字。 齐少谦看着左灵儿这般模样,不禁说道,“伶牙俐齿。” “对,我就是……” “灵儿,放肆!” “大哥!慕华哥,你看我哥……” 席慕华见左傲目色沉沉,便直接拉了左灵儿过来,“我今日来趟左公馆,要去见左老太,你随我去。” 不多时,左灵儿就被席慕华拉走。西式花园入口处,只剩一行无人,沈二躬身而站,穆念亭静静的看着,左傲一身冷然视线在齐家兄妹上一扫而过。 “齐小姐既是不远,左某也不强求,此事作罢。沈二,送客!” 沈二立即听命,手往前恭敬的伸出,“总督,齐小姐,请。” 齐雀诚止住哭声,眼泪也不往下掉了,“左爷,您的话什么意思?不强求?嫁给你我是……” “自然明白小姐不愿,一言既出如同泼出去的水。”说到这里,左傲视线悠然一转看向齐少谦,“我向来不问男女事,若你来左公馆相商政部军部亦或商界之事,定当欢迎。” 此刻,沈二再次出声,“请。” 齐少谦看了左傲一眼,自己理亏在先,只好收了言语强硬的扯了齐雀诚远走。 待人都走了,周遭安静下来。沈二察觉自家爷眼里的冷光,识趣的躬身退下。 一时之间,只剩穆念亭和左傲两人,气氛顿时冷凝。 “左爷,您从住处而来,是不是要出门?” “齐少谦主动开口,将你带到北地。你又何时……”话到此处突然停下,左傲倏的上前。 穆念亭往后一退,不小心踩到沿边的石头,身体一晃,手不禁抬起一把扯住左傲的衣摆。 原本整洁的衣服瞬间被她拉出褶皱,左傲眼中危光一闪。不多时,长臂而出扣住她的后背。 一阵天旋地转,穆念亭站稳时已被扯入宽阔硬挺的胸膛,腰部被他一手按住,她稍微一动就被他紧紧拽住。 她眼睁睁的看着左傲的头慢慢低下,轻触在她的鼻尖,缓缓摩擦着,温热的鼻息而出,漂浮在她脸上。风一吹,气息便凉了。 “齐少谦认识你,何时与他相识?”话音笃定,带着不容置疑。 穆念亭抬眼直视他琥珀般的双眸,他说的没错,她的确和两江总督认识,但仅仅一面之缘。当时,齐少谦更对她起了杀心。 “左爷,我和他认识,起因是你。” 左傲双瞳倏然深邃,在她鼻尖摩擦的动作忽然停下,冷冷的声音飘然而出,“继续说。” “当时,随同薛博士一同进餐,他对你我起了疑心。更对我伺机下手,我差点被车撞死。若左爷不问起,我不会主动开口。既然问了,我差点因你丧命,是否该赔偿?” “赔偿?你眼里除了钱,可还有其他?” 话音落下,按在穆念亭腰部的大手猛然用力,勒的她一阵疼。她干脆看着他,认真的道,“现在,我没有看到钱,只看到一个你。” 慢慢的,她发现左傲神情虽冷冽,可比之前缓和许多。怎么,他不喜欢她眼里只有钱?富人都会这样评判穷人吧,可没办法,她穷啊。 她不是他,生来就含着金钥匙,姆妈早早去世,阿爸又不像个父亲样。她唯有靠自己撑起一片天,都说天塌下来高个子会盯着。 依她看,天塌下来先把没有能力的人压死,社会就是如此,优胜劣汰。 左傲定定的看了她一会,片刻后放开她,目视前方挺身而立,“齐公馆短短两年内飞速崛起,北地士兵血性十足,齐少谦堪称北地战狼。你能从他手下逃生……” 精准如鹰的视线忽然射来,这一刻,穆念亭觉的他的眼睛会透光看穿一切。 “身手不错。” 沉稳有力的四个字,虽表情未曾变化,口气也不轻不重,但同样的,没有讽刺。 实打实的赞赏,能得左傲夸奖的人。不多,女人里,唯此一人。 “多谢左爷夸奖。”穆念亭礼貌一笑,心里头更想着,来点实质性的赏赐,岂不是更好? 然而,她面上笑意还未收敛就听到…… “身手敏捷,这方面算过关,有资格做爷的姨太太。” 穆念亭微愣,谁要做他的姨太太! “不过,其他方面不行,暂时不能做。” 穆念亭听着他平稳的声音,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人说,有遵循过她的意见?于是,她索性开了口。 “自知配不上左爷,多谢左爷提携。这姨太太,还是让给有能力的姑娘做。” 第108章 忘记她在此处 话语刚出,一时之间,四周一片寂静,阵阵寒气仿似绕着左傲周身四散而出。不多时,一记轻笑溢出左傲的唇瓣。 穆念亭稍稍抬头看去,恰巧和他四目相对,他眼里仿似波光流转。 “伶牙俐齿。”清冷的声音飘出。 话音落下,她便看着左傲转身迈开大步极快的往外走。 他要走了,沈二也不在,她一个人率先返回他的住处?思及此,她索性喊了他一声。可还未出声,他的身影就已不见。 穆念亭在原地站了一会,不见左傲回来,她便转身顺着西洋花园往里走。独自一个人漫步在鹅卵石小道上,欣赏周围安宁的景色。 回了左傲住处,她上了三楼,从储物间拿了打扫物品,开始一间间打扫起来。 经过昨日,她今日顺手多了,整个楼层打扫完也就两个时辰。之后,她走到一楼,坐在宽敞的沙发上休息一会。等了许久,都不见左傲回来,也没见沈二带话。 顺着窗户看过去,夜幕已经降临。看来他早已忘记她在此处,既然如此,她顾及这么多做什么? 于是,穆念亭出了门,顺着来时的西洋花园穿了过去。她没有从左公馆大道而行,而是选了小道。左公馆除了东西南北四个门外,还有四个斜侧门。 侧门比起四大正门来说,窄小一些,值守的人也少了许多。绕过停车场就有一个西北角的斜侧门,她在停车的时候发现的。 当她绕出小路到停车场的时候,发现满满当当的都是车,各色各样,颜色不一,款式不一,就连牌照也并非全是江陵城。 穆念亭视线一晃而过,心中暗想,今日左公馆开宴会吗?怎么一点前奏都没,说举办就举办了? 正在疑惑时,一溜排身穿制服的警卫从一侧走来,她立即顺势绕开。他们手里全部端着一个大托盘,上面放着各式菜肴,全用一个银色精致锅盖罩住。 这番阵仗,定举办宴会了,还是大规模的。怪不得左傲不回来,原是无法抽身。他今日会很忙,招待客人应接不暇,哪有时间让她伺候? 穆念亭眼角微微扬起,警卫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她一个闪身直往侧门而去。宾客基本从正门入,在正门值守的警卫占了大半,在侧门的人会很少。 事实证明,她想的丝毫不差。现在是左公馆最忙碌的时刻,西北角是斜侧门里最偏僻的,此刻除了一落锁外,无人值守。 简单的一把锁难不倒穆念亭,拔下头饰三两下入了锁孔,微微转动几下。只听啪嗒一声——,开了。 她四周偷瞄一眼,见四下无人,闪身偷溜出去。出去的那刻,她将门再次锁了起来。 离开的那刻,停车场另一角落出现身穿一袭紫色长裙,戴着紫色蕾丝遮额帽的女人。 “那女子,瞧着真眼熟,像是哪里见过。” “小姐,这人看着鬼鬼祟祟,莫不是左公馆出了……” “休得胡说,凤县比不得江陵城,依照目前的局势,刑公馆也比不上左公馆,不可随意编排。可懂?” “奴婢知错。” 刑满歌看向西北角侧门,两眼微微弯起。片刻后,带着贴身丫鬟一并往左公馆大堂而去。 此刻,已经走出左公馆的穆念亭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来的人也太多了,街道值守的警卫都快忙不过来了,还有很多汽车没有进入左公馆。 今日到底是怎了?这么大阵仗,比左老太过生辰还要热闹。 穆念亭一边走一边想,当到了一处茶馆听到里头议论时,她才知道,一年一度的江南商会酒宴即将来临。来自四海八方的商人政客军人齐聚江陵城最大权贵,左公馆。 算是酒会预热,预热都这么大排场,何况商会?看来此次酒会,势必成为商会成立以来最豪华的一场。 豪华的背后又隐藏着什么,各种势力的鼎力角逐,穆念亭仿似闻到了丝丝火药味。 不过,今晚都要进行商会预热酒宴了,白日里还带着齐家小姐去游湖。左傲的用意藏的真深,不想齐小姐在酒会上以未婚妻身份自居,便先断了她的念想。 这招够狠,只是,她和他的婚事,倒不见他如此。可见,在他眼里,穆大小姐不值一提。 想到这里,穆念亭唇角弯起,溢出一丝轻笑。随后她加快脚步往黄包车聚集的地方走,她要趁左傲忙的时候,回穆公馆一趟。 走过几条街,相比之前,街道上巡逻的人更加多,肃穆的军队一过去,大街上便会再次热闹,甚至比之前更热闹。 焦点话题全是权贵之流,在这些人的言辞中,穆念亭听到几个熟悉的人。 除了左傲,齐少谦席慕华外,还有刑烈和刑满歌。更有政客,外务大使和洋人。教会学院,斯坦兴正校长全都来了。 聚集这么多大人物,正式的酒会,将有更多。如此一来,穆公馆怕也要忙的不可开交。 穆念亭这般想着,恰巧此时,迎面跑来一辆黄包车,车上没有坐人,她顺势拦了下来。 车夫听到报的街道时,笑出声来,“难不成你也是去穆公馆领赏的?” 穆念亭不明白,疑惑的问道,“领赏?” “对啊,人人都知,穆公馆近日出了喜事。穆三小姐肚子里啊,有了总督的孩子。总督看上她了,要接回北地做姨太太呢!齐家是最近崛起的一大势力,比起江陵城一些二三流权贵都要好。一个庶女,能寻到如此好的人家,不错了。” “因为此事,穆老爷特意放了赏赐,人人都能去领?” “可不是,姑娘你坐好,我这就拉你去,直接去穆公馆,排队的人多呢!最近江陵城真热闹!” 说完,车夫拉起车杆,飞快的跑起来,江陵城越热闹,对他们拉车的人来说越有利。人多了,赚的钱也多呗! 原本是一桩丑事,穆正恨不得将二姨太母女一同遣回乡下。不曾想,扒到总督的大腿。若不是左傲派人暗地推波助澜,进展也不会如此顺利。 穆念亭不会傻到以为左傲多管闲事,他自有用意。只有齐少谦自顾不暇,才能没时间管他妹妹的事。 “姑娘,坐稳喽。咱不从大道走,人太多,转到外围小道。” “可以,您慢点也没事。” “好嘞,姑娘通情达理。” 车夫嘴上这么说,但脚程丝毫都不减慢,他赶着拉人,拉完这趟还有下趟呢!从外围跑到穆公馆,就比内围多了十几分钟。 穆念亭下车付完车钱,发现穆公馆左右排了一溜排长龙,每个人都在拿赏赐的物品。 走近一看,她发现有米有红线,还有馒头,更有一些普通的女子首饰。满满几大箩筐,领到赏赐的人,各个笑逐颜开,直夸穆老爷心善,更说穆三小姐心地善良。 可笑的是,被夸的两位正主均未到场。 穆念亭稍看一眼,绕开旁侧门,直往正门入。 穆公馆门前的石狮子和匾额都刷了层油漆,门头全部修缮,崭新一片。 “何人?要领赏去那边,正门不能入!” 值守大门的两名家丁肃声道,并抬起横戟拦住穆念亭。 侧门正在领赏的众人视线翩然移转,全部落在穆念亭身上,都在猜测她的身份。 穆念亭并未立刻出声,眼神在两名家丁身上微微一晃,紧接着她一手捏起横戟,笑道,“都什么年代了,还拿横戟。阿爸是否将值守大门的家丁换了,又不认识我了。” “她叫穆老爷阿爸,是穆公馆的小姐,家丁竟连自家小姐都不识。” “就是,这点眼力见都没!” 两名家丁听到众人斥责,脸面有些下不来。 穆念亭趁他们尴尬,再次抬手挥开横戟,在两人的怔愣中,快步进入穆公馆。 这才几日不回府,那帮家丁又不认识她了,穆公馆倒是没她的容身之地。真真可笑,这偌大的宅子,都是她姆妈的嫁妆置办的! 如今,他们鸠占鹊巢罢了。 快走到厅堂时,两旁奴婢自动退到两边,朝她躬身行了一礼,却并未唤她。 等穆念亭走入厅堂后,她们才窃窃私语道,“大小姐是否听到三小姐即将嫁给总督,才回来的?” “肯定是呀,她和左爷的婚事吹了。不曾想,三小姐找了个好的。三小姐是庶出,之前还出了丑事,没有任何依仗,现在厉害了。” “三小姐的贴身丫鬟,这几日威风着,将二小姐院中的人都欺压下去了,老爷和大夫人都不管不问呢。” 此时,穆念亭虽已走离,但并未走远,她们的对话,一字一句她全部听了去。 “可是大姐?” 一道娇柔女子声突然传来,打断穆念亭的思绪。顺势看去,正是穆悠。 “真是大姐,回来看我的吗?” 穆念亭并未出声,从上到下打量。肚子不到半月,没有显怀,看不出怀孕。 “大姐,肚子里是总督的孩子,他宝贝着,千叮万嘱我要照顾好,这是他第一个孩子。” 穆念亭没有拆穿她,反而笑的灿烂,“北地风沙大,不如江陵城空气好。三妹妹去了那里,注意身体,万万不能娇气。” 穆悠眼神一闪,笑道,“大姐,我排行第三,比你和二姐先嫁出去。若要我帮忙,说一声即可。总督那有很多手下,体格都不错,人也不错。” 第109章 不安于室 自己成了姨太太,想安排她成为齐少谦手下的女人,安的什么心,炫的一波耀,也太用心良苦。 “大姐,不好吗?总督的手下也很不错,一些副官跟着他走南闯北,立下不少战功,跟过去不会差。” “三妹妹,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先回院中看望奶娘。总督一走,你也要跟着去北地,不知何时才能回江陵城一趟,你的姆妈会想念你,你有时间,多陪陪二姨太。” 说罢,穆念亭不再看穆悠一眼,径自拐入一条小道往自个儿院子去。 穆悠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穆念亭,双手不禁抓紧衣摆。人人都羡慕她成为总督的枕边人,怀上总督的孩子。为什么她的眼里平淡无波,没有半丝嫉妒? 她故意说那句话并不是有意帮忙,总督身边只能留她一个女人。她怎会傻到将别的女人接过来?只想看到她人对自己的艳羡罢了。 可是,穆念亭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眼神甚至寡淡。 她的男人是齐少谦,可以和左傲匹敌的男人。这样的男人,世间少有。穆念亭为什么如此反应? “奴婢给三小姐请安。” 就在她万分不平时,一道带着讨好的女子声传来,她立即恢复常色,“不必多礼。” “三小姐,您要去北地,会不会在穆公馆带几个会做事的丫头?” 穆悠一眼就看出这婢女的用意,眼里满满的羡慕,正是她十分受用的。 “总督何时离开江陵城还未确定,问这些作甚?我乏了,回院子。” “三小姐走好,天气热,奴婢给您扇扇子。” 穆悠自顾自往前走,丝毫不顾急急跟在身后为她扇风的奴婢。经过厅堂时,她恰巧看到穆晚玉从穆公馆大门而来,大夫人正翘首以盼。 依左傲的性子,要搞定他,可不容易。穆晚玉有苦头吃,说不定到头来,还不如她。 思及此,穆悠眼里的得意更盛,好在她的肚子争气。 而此时,穆念亭已经入了院中,夜幕早已降临,周奶娘刚收完衣服准备回屋。 “奶娘。” 娇亮的女子声传来,周奶娘一晃眼,以为自己幻听了。当看到站在眼前的穆念亭时,她才惊觉大小姐回来了。 “大小姐,你……”说到这,她立刻噤声,忙拉着她入了屋。 “奶娘,你怎了?” “你这次回来的正好,我有事和你说,你先坐下。”话落,周奶娘特意走到窗边将窗户关的严严实实。 “大小姐,幸好出了三小姐和总督这事。如此,穆老太和大夫人才放缓对你的婚事。按照她们,当真要将你许配给老头子做续弦。” 穆念亭手指轻敲桌面,笑出声来,“还在打我的主意,总督给穆悠的聘礼不少吧。穆公馆的生计,这几年还用愁?” “到底是姨太太,能有多少聘礼,据说老爷拿去一半,其余的给了三小姐。大小姐,你可还记得之前问我,你姆妈在世时,有没有关系不错的朋友?” 穆念亭当即敛神,“自然记得,当时你告诉我有一个朋友,夫家是银行的法律顾问。” “还有一人,当时过的困苦,你姆妈在她困难时帮衬了一把。前几天,我听说一人,只觉的耳熟。因着三小姐这事,老爷忙的焦头烂额。我趁此机会出了公馆特意打听。这人后嫁的男人,原是外务大使。如今刚到江陵城,估摸着要住上一阵子。” 穆念亭细细听着,外务大使不就是外交官,从政界,比一般的政客地位要高。 “奶娘,姆妈的这位好朋友,怎么称呼?” “祁太太,现在应在左公馆参加宴席。大小姐,当初你姆妈有助于她,困难时候对她相帮的人,理应记得。只需找到她,简单开口,大夫人那边就不能怎样。” 穆念亭手肘撑在桌子上,食指一下下敲着下巴。片刻后,她笑道,“我知道怎么做,你和我一起来江陵城,好日子没过上,却总是为我提心吊胆。” “你我之间,提什么提心吊胆?大小姐,今晚你住这吗?” “住,陪奶娘睡。”穆念亭一边说一边眉眼弯了起来,双手跟着抬起握住奶娘。 “又不是小时候,以后嫁了人,你要陪夫家……”说到后面,周奶娘笑了起来,不多时她去了内屋收拾起床铺。 看着周奶娘忙碌的背影,穆念亭跟了上去。 一整晚,不管穆公馆有多热闹,她都只和周奶娘呆在屋内唠家常。 翌日,太阳刚升起,穆念亭便起床洗漱,用完早膳后,春柳恰巧从院门外走入。 看到她时,春柳福身行了一礼,“大小姐,老爷有请。” 穆念亭上下看她一眼,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穆正邀请也该吩咐福叔才对。 见她不回话,春柳再次出声道,“大小姐,老爷有请,请随奴婢去前院厅堂。” “嗯。” 穆念亭终是唤了一声,随即她拍拍周奶娘的手,之后才随春柳去前院。 十几分钟后,厅堂内,穆念亭还未走进便听到二姨太响亮到绕耳的笑声。 “大夫人,这串玉珠真好看,悠悠能得你此礼,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面上在奉承大夫人,实际上话语里的讽刺谁都听的出来。看吧,现在我女儿扒上总督大腿,你为了拉近和我们的关系,宝贝的玉珠都拿出来了。 偏偏这般,大夫人必须忍着,索性看到穆念亭过来,视线连忙转移,“念亭,如今穆公馆不同往日,和总督攀了亲戚。你不能再去外面打工,收收心,什么时候回来?” 穆念亭看了大夫人一眼,然后看向坐在主位上静静饮茶的穆正,“阿爸,这是何意?” 大夫人皱了眉,刚在二姨太那受了气,恰巧没处发,“还能是何意?抛头露面,成何体统。早日回来,我小姐妹认识的人,可不等你,错过这村没这店。” 穆念亭轻哦一声,她小姐妹认识的,不就是那老头?周奶娘昨日才和她说,放缓对婚事的催促。不曾想,穆悠这事还没过,又想着将她塞给老头。 “你哦是什么意思,答应了?什么时候回来,良辰吉日,这个月定下。” 大夫人自顾自说着,穆念亭静静听着,待话音落下,她便应道,“麻烦姆妈和你小姐妹说一声,可别等我。因为这一等啊,说不定待他老死,都等不到我。” 大夫人眼神一变,就连穆正也放下茶杯,目光冷冷的看着她,“为你安排的婚事,不满意?” “阿爸,若唤我来为了此事,我便退下。” “放肆!对方聘礼已下,哪容你拒绝?” 穆正义正言辞的声音,只令穆念亭哭笑不得。怪不得如此催促要早点定下,竟瞒着她私自接下聘礼。 “阿爸,林家当初也送了聘礼,到头来不还是退还回去?事情早已发生过一次,再来一次又何妨?” “你!没教养!”穆正被气得脸色有些发红,腾的一下起身,脚步有些不稳。 大夫人连忙扶起他,在他后背上一下下拍着,“老爷别气,她会答应这门亲事。” 话到此处,大夫人声音一大,朝厅堂外众多家丁吩咐道,“来人,将大小姐抓起来,关入黑室!” 穆念亭发现黑室两字一出,二姨太的面色有些后怕,脸色也跟着一阵阵发白。 穆公馆的黑室,有这么可怕? 念头一晃而过,一众家丁已经拿着棍棒迅速走了过来,不多时就将她包围起来。 穆念亭眼底泛着冷笑,家丁靠近的那刻,她双眼眯起。 不等他们动手,她率先劈叉蹲身,一个抬臂按住一个家丁。顺着家丁的力道,她飞起一脚,带着狠劲的力道踹倒五六个。 噗通噗通——,厅堂内唯有家丁倒地的声音。 这一幕可把大夫人吓的不轻,“老爷,她根本不是外出打工。如此厉害的身手,学武功去了!女子学武变成泼妇没人要啊!” 穆正拧起眉头,面色肃穆一片,他摆手挥退家丁,“不安于室,你迟早引来祸端。若你不嫁,休怪我无情,来人,将周奶娘关去黑室,不吃不喝,看能坚持多久。” 冷声一下,等候在外的奴仆立马应声,“遵命!” 穆念亭神色冷然,眼看领命的奴仆就要离开,她飞快的拿起一旁茶盏,对准那人的脚踝袭去。 咔擦——,茶盏落地时,奴仆脚踝已然流血。穆悠恰巧往这边走,要不是旁边丫鬟搀扶,看到旁人流血,怕是要晕过去。 二姨太急了,连忙大声斥责道,“悠悠是总督的人,肚子里的孩子宝贝着!要有个三长两短,拿你是问!” 穆念亭目光凛然,悠然笑道,“如果没了孩子,总督怕是不要她吧,当真宝贝着?” “你……!”二姨太抿唇,手中帕子捏紧了。直到看到女儿被丫鬟扶着走来,她才舒缓脸色朝女儿走了过去。 “可有被吓到?” “姆妈,我没事。这里怎如此热闹?大姐为何突然出手伤人?” “还不是……” 二姨太刚想说话,却被突然出声的穆正吓到。 “多嘴!” 一声过后,他看向穆念亭,仔仔细细的打量她。最后,他沉吟道,“公馆内家丁众多,我看你的身手快,还是他们快。你不想保周奶娘的命,是不是?” 第110章 坐地起价 穆念亭转身看向穆正,只见他眉宇间一片凝重,唇瓣更是抿成了一条线。他不是在开玩笑,他以周奶娘的命威胁她。 可是,他们好像忘记了一点。 “阿爸,周奶娘的命,你拿不走,她不是穆公馆奴仆,没有和你签订卖身为奴协议。” 穆正并未想到这一点,一时之间有些怔愣,反应过来后他冷哼道,“她是你姆妈的陪嫁,怎不是穆公馆奴仆?” “陪嫁?我姆妈心地善良,从不逼手下人卖身为奴,周奶娘自愿照顾我们母女而已。阿爸,你可有周奶娘的奴籍书?” 穆念亭一边说一边细细观察穆正,他面上虽没有多大变化,但那宽大的衣袖却是紧了几分。所以,他根本没有奴籍书! “念亭,你怎能这样和老爷说话?周奶娘是你姆妈从娘家带来,自然入了奴籍,一个贱奴而已,怎么处置,不需你插手。” 见大夫人说的如此正义凌然,穆念亭不禁冷嗤,“若我没记错,大夫人的生母,勾栏院里的下等女人,不知爬了谁的床才……” 砰——,茶盏猛然落地,伴随而来的是穆正的怒斥,“放肆!今日若不治你,当真穆公馆由你撒野?来人,抓住她,若反抗,往死里打,即便打断一条腿,我也不会责怪你们!” 大夫人,二姨太连着穆悠,所有人惊恐万分,从未见过穆正如此大怒。这般看来,穆念亭今日没有好果子吃。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家丁已经再次拿起棍棒朝穆念亭包围而去。 大夫人暗自思量,慌乱中若能打断她的腿,再好不过。 穆念亭看着遍布四周的家丁,枪口对准她脑门的那刻,她都不怕,何况这些家丁? 她慢慢的握紧拳头,寻找包围圈的突破口。 当一个家丁挪开脚步抬起棍棒时,她嘴角勾起,一个蹲身双手撑地,随即两腿飞跃而起,劲道犹如一阵风袭准家丁的手臂。 砰——,棍棒落地,穆念亭眼疾手快抢夺而过,横侧飞起,出手之际家丁全部绕行。 “没用的东西!” 穆正训斥出声,眉头皱的越发紧,更是朝福叔递了一个眼神。 穆念亭察觉到福叔的去处,二话不说棍棒飞起,直朝福叔后背。 “哎哟……!”福叔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混账!” “阿爸,以周奶娘的命要挟,混账的人是谁?我到底是弱女子,你们联合对付我,传出去,不怕人笑话?” 大夫人眼睛募地瞪大,弱女子?还真是看不出来她哪里弱,这么多家丁,全被她制服了!她到底去哪拜师学艺了? 穆正气的双手握紧,片刻后他深呼吸几口气平稳心绪,“传令下去,穆公馆从此再无大小姐,拎着包袱带着奶娘,滚!” 逐出家门,就连谴回乡下偏院都不愿。 大夫人一愣,反应过来后连忙出声道,“老爷您息怒,聘礼已经收……” “退了!” “老爷,您不考虑……” “聘礼退了,孽障立刻出府!”穆正怒不可揭,一甩衣袖出了厅堂。 老爷都走了,家丁自然带着棍棒退去。 命令已出,大夫人立刻开始带人逐穆念亭出府。 “念亭,今日一切是你自找的,往后你和穆公馆再无瓜葛。烦请你别再进穆公馆,也别在外顶着穆大小姐的名头。” 看着大夫人一板一眼教训人的模样,穆念亭不动声色,她环顾四周,牢牢记住厅堂内的摆设,这是她姆妈的宅子。 而现在她和奶娘再留在穆公馆,反倒不利。但是,这次的离开不代表永远。 她会回来,这是她的地盘,她的东西! “怎么,不舍得了?之前威风劲哪去了?” 听着大夫人一声声讽刺,穆念亭故意上前一步,手还未抬起,大夫人吓的连连后退,腰腹一下子撞在结实的椅子上。 “大夫人,愿您在穆公馆住的舒服,过的舒心。” 灿烂一声后,穆念亭飞快转身直往厅堂外走。 大夫人看着她的背影,那句话由她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慎人。 此刻,周奶娘正在院内拔草,看到穆念亭一回来就里里外外收拾,甚为奇怪。 “大小姐,你在找什么?” 然而,穆念亭还未出声,春柳便进了来,“她已不是穆家大小姐,老爷下令,逐你们出府。从此,不要再回来,收拾东西,趁早滚蛋!” “你说什么,怎么可能?”周奶娘一脸不信,但看自家小姐收拾个不停,又不放心了。 穆念亭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已换了一副面孔的春柳,嚣张不已,狗仗人势。 “春柳,我突然发现你的嘴很好看,好看到想……撕了!” 话到此处,她猛然上前利落的抬手,一把揪住春柳的手腕骨。二话不说向里折去,咔擦——,惨叫声而来。 但还不够!她再次握住春柳另一只手,同样用力往里折,咔擦两声,春柳痛得早已站不住跌在地上直抽搐。 “你……废了我的双手!” 穆念亭蹲身而下,嘴角勾起,“没废,休养半月就好。若再惹我不爽,立马剁了你双手。这手要是没了,休养一辈子都好不了哦~~~” 春柳听后,脸色惨白,嘴巴开合几下却不敢大声骂。 “想骂我魔鬼还是变态,尽管骂。” “不,不,奴婢嘴贱,是奴婢不好!”春柳冷汗直冒,身体连着颤抖,再也不敢大不敬。 穆念亭冷哼,左傲对付人的招数,用了一招就被吓成这样。当真不禁吓! “大小姐,老爷真……” 看着周奶娘担心的模样,穆念亭扬手拍拍她的肩,凑近她的耳边小声道,“暂时离开,这是我姆妈的宅子,该滚蛋的是他们。奶娘,我带你去外面住些日子。” “大小姐……” “外面的日子更舒坦。” 穆念亭嘻嘻一笑,再次收拾起来。周奶娘见她这般肯定,便放下心来,她只需跟着大小姐,只需大小姐平安幸福便好。 去外面也好,总比在穆公馆被催婚,硬塞给老头做续弦好。 如此一想,周奶娘也开始收拾起来。两人东西本就不多,两个包袱绰绰有余。 穆念亭特意用红布包好勃朗宁短枪,小心的放进随身包袱里。之后,她带着周奶娘从偏门而出,在另一条街上坐上黄包车。 她要租一间小屋子,距离迎香馆不能太远,位置也不能太繁华。 江陵城有一个专门区域,里面全是租客,租金从上到下,各种户型。 黄包车来到此处时,已经过了三十分钟,付完车钱,穆念亭带着周奶娘往里走。 “大小姐。” “奶娘,现在没有大小姐,在外这么叫我,引起不便。” 周奶娘再三思量,最终点头跟着她往里走。 穆念亭走入一个四合院,问了几个人后,此处已经没有多余的屋子。所以,她只好出了四合院进入旁边的小巷子挨家挨户问。 当她走到中间那栋楼准备敲门的时候,身后仿似有风吹过,她机警的闪身微侧,转身的那刻抬手就要袭上去…… “席爷?” 她睁大眼睛,席慕华怎么会在这?再看周奶娘,同样疑惑的站在一旁。 席慕华两眼弯起,本想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拉到一边吓吓她,岂料如此灵敏,迅速发现。 “小丫头,被江陵城亲戚赶出来了?现在要租房子?” “席爷既然猜的如此精准,就别打扰我租房。” 穆念亭睨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继续敲门问房东。左公馆如此繁忙,为何席慕华不去参加酒宴,反倒一个人在街上溜达? “爷今日有空,陪你一道。说说,你要租怎样的房子,爷看你姑妈也在,两室一厅吧?” “不劳席爷挂心。” “咦,你这丫头!”席慕华嗤了一声,率先一步猛敲房门。 咚咚咚——,三声过后,不耐烦的妇人声从内响起,“谁啊?敲这么大声,赶着投胎?” 吱嘎——,门开后,妇人看到站在眼前的席慕华,虽不明他的身份,但看他衣服料子,器宇轩昂的样子,立即精神起来。 “这位少爷,您要……?” “我朋友要租房,有没有?” 妇人视线一转落在穆念亭身上,眼珠子跟着几转,立刻明白了,原是包养小情人呀。 “少爷,有,我家房子多着呢!前日里刚走了一批租客。” 穆念亭听后,立即拉着周奶娘,“带我们进去看看,和他无关。” “怎就和爷无关了?走!”席慕华扬手按在门上,一把推开。 两扇木门往外开敞,席慕华瞬间而入,“不错,比较安静,一共三楼。丫头,你住三楼,视野好。” 周奶娘一直仔细打量席慕华,大小姐叫他席爷,是哪个席爷?看这身出门行头,怕是富贵不凡。他对小姐这般,出于好奇还是玩玩,亦或真心? “三楼的屋子空着,两室一厅,价格嘛……”妇人故意卖了一个关子,随即看向席慕华。 “价格自然不成问题,丫头,上去看看。” 穆念亭没有立马上去,“咱先谈谈价格,一个月租金多少?” “三十大洋。” 穆念亭笑道,“大娘,您坐地起价。若旁边这位爷租,随你出价。我呢,最多接受五个大洋。” 第111章 招还是不招 “姑娘,您真会说话,咱们这块地就值这价。三十大洋一个月,一分都不能少。” 穆念亭发现大娘说话的时候,视线一直往席慕华那边去,她在打他的注意。要价三十大洋,高了。 “价格谈不拢,便不谈了。江陵城那么大,租屋也不止你这一处。”说罢,穆念亭拉着周奶娘往外走。 大娘有些急了,看一旁站着的少爷不为所动,不禁出声道,“我这屋子安静,地段也幽静,一般人找不到的,关上门来也好办事。” 话音里的味道越发暧昧,眼神也跟着变了。 席慕华一听便明了,他看了眼往外走的小女人,笑道,“莫要误会,她的房租,我一分钱都不出。” “什么!您和她不是……?” “自然不是。” 大娘好好的算盘落了空,最近江陵城人虽多,但为了治安,很多外来租客被赶走了。房子再不租出去,她下半年的口粮怕是没了。 如此一想,她扭动着肥臀疾步而出,“姑娘且慢,价格好商量,别急着走嘛!” 穆念亭停下脚步,打算出穆公馆自立门户的念头在心底扎根不是一天两天,江陵城租房价格她也了解一些。 时处乱世,租房的人更是颠沛流离打工之徒,怎会花大把银子租房呢?一个月五个大洋,已算价格较高的。 “姑娘,我看你不容易。这样吧,三楼那间,两室一厅,八个大洋,不能再少了。” 穆念亭装作深思熟虑的模样,片刻后又摇头道,“你还是租给别人吧,我最多出五个。” “姑娘,你和那少爷是朋友,就不能借一点?” 穆念亭眼神在席慕华身上悠悠一晃,随即说道,“朋友之间涉及金钱,关系就不纯粹了。更何况,我这朋友是铁公鸡。” 话全部说死了,大娘左看右看,最后没辙了,“算,五个就五个,便宜你了!上楼看房,我这房,相当不错。” 咕咕哝哝说了一会后,大娘转身率先上了楼。 周奶娘看着三层小楼,眸子里溢满担忧,“一个月五个大洋,还是有些贵了,再找找吧,不用住那么好的。” “不,就这个,看着挺好。放心,每月五块钱,我出的起。” 穆念亭两眼弯弯,然后亲昵的挽住周奶娘往楼上走。 席慕华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他好像全程被无视了,从头到尾,这丫头都没正眼看过他。他今日这身打扮,不行? 这么一想,席慕华上下打量起自己来。片刻后又觉的多此一举,他被称作岳城第一美男,外表这关,肯定行。 一定是那丫头不行,嗯,差不多就是如此。 于是,席慕华一甩衣袖就要上楼,后边跟着的副官快步走来。 “席爷,时辰到了,再不赶去左公馆……” “爷有事,昨晚已经参加酒宴,早已无趣。若左爷问起来,便说我今日独自欣赏风景。” 副官一下子怔住,还想开口劝解,却发现自家爷蹬蹬蹬上楼了。这哪叫欣赏景色,分明被那女人迷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依照席爷的身份,那女子怎配得上?希望席爷只是贪图新鲜,好奇感一过,心快快收回。 此刻,三楼,穆念亭里里外外查看了一遍。两室一厅,家具一应俱全,之前的租客很爱干净,搬走的那天也打扫的十分干净。 “打开窗户,向下还能看到花园呢!虽然是别人的花园,可也是景致。” 大娘乐呵呵的叉腰,一副自带小花园的嘚瑟样。 穆念亭临窗看去,的确能看到一处中式小花园。花园并不是这家的,而是邻居的,整个一片,只有旁边这家带了花园。从装饰风格看,住户是一个享受生活的人。 “五块大洋很值吧?三个月一付,先给我十五块。” 穆念亭没过多疑问,直接从包袱里拿出十五个大洋。 大娘立即接过数了起来,没有差错后她才走,快出门的那刻,她出声道,“不能带乱七八糟的人回来住,不能吵,安静一点。” 话音一落,她恰巧看到进门的席慕华,“这位公子除外,他怎会是杂七杂八的人呢!” 说罢,大娘扭着肥臀拿着钱笑呵呵的走下楼。 “的确不错,爷都想来住了。” 穆念亭放下手中包袱,看向席慕华,“席爷,我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江陵城热闹地方多了去,何必挤在我这间陋室?” “此言差矣,我瞧着陋室不错。”席慕华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看着,更是走到穆念亭身侧,轻笑道,“今日我做东,带着姑妈出去吃饭。” 周奶娘看他面上笑意挺纯真,看似很友好。但看大小姐始终和他保持距离,到底是权贵,她还是不要做声为好。 “怎了?出去吃还不乐意?” “席爷,我姑妈喜欢吃家常菜,外面的东西,吃不习惯。您快走,如若不然,我赶人了。” 说罢,穆念亭自顾自收拾起来,忙里忙外进进出出。 周奶娘颔首,最后不发一言也开始打扫起来。 席慕华一人站在原地,满满的尴尬扑面而来,活了二十几年,第一次被人赶。不过,现如今他知道了她的住处,以后相见,还会难?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副官急匆匆的跑上来,“席爷,不能再耽搁了。” “姑娘这讲究清净,嚎什么?” 席慕华神情严肃,斥责一声后快步下楼,副官连忙跟着走下去。 待两人离开脚步声彻底消失后,穆念亭的耳朵根才安静下来。 “大小姐,他……” “奶娘,出了穆公馆,再也没大小姐,你万万不能这样唤我。被旁人听去,还以为我们出生高贵,遭了贼手可不好。” 周奶娘登时被吓住了,“好好好,我再也不说。” “嗯,收拾好了,我去买吃的给你带回来。” “刚才出去的那位爷,是哪个席爷?你和他怎认识了?” “岳城权贵,上次他来江陵城,恰巧和我相识。但我和他不熟,奶娘,不用担心。” 周奶娘听她这么说,放下心来,但在穆念亭出门的那刻,又提醒道,“你既已退了和左爷的婚事,想必不喜欢大户人家。那些权贵上流,躲的远一些。” “我自然明白。”笑罢,穆念亭径自下楼。 这片区域来往众多的都是租客,生活也很方便,就像老小区自带商圈。虽不是很繁华,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生活用品日常吃食全部有。 当然,这里也是八卦的聚集地。 穆念亭在小摊贩前挑选菜品时,那些小贩一个个议论的热火朝天。 “左公馆近日真热闹,比之前老太太过六十大寿还要热闹。” “江南商会预热酒宴竟在左公馆举办,督军也参与,是不是意味着左爷不仅总管商会,更要插手军部了?” “事关政权,我们不能妄自揣测。这酒会啊,男人玩的是地位,女人看的是……嘿嘿。听说左爷拒绝齐家小姐了?” 穆念亭静静挑选菜品,更买了两个熟菜,那些讨论,她一概不参与。 “好男儿志在四方,女人对左爷而言,算不得什么,顶多是时候了,传宗接代而已。” 听来听去,穆念亭觉的这句话最在理。在左傲眼里,女人怕是连衣服都不如。 “姑娘,一吊铜板,或者你给我五毛。” 穆念亭嗯了一声,从兜里拿出五毛递了过去。拎着满手菜正要往回走时,整齐有力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原本人声鼎沸的小巷子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肃了脸色。 循声看去,为首带队的人正是沈二,他怎不在左傲身边伺候,到这里来了?巡视街道,确保安全吗? 思虑间,军队脚步停了下来,分为五个小队将这里包围起来。 众人睁大眼睛,惶惶不安起来,到底要做什么? 穆念亭也凝了眉,直到沈二的声音响起。 “传令,江南商会期间,租区所有街道严加看管,查到可疑人物,立刻抓起来!确保百姓安全而已,大家不必心慌,只有心怀不轨的人才有危险!” 穆念亭明白了,每个城区都有纷乱的地方,凤县那会处理不当引起暴乱。商会期间,出了任何事,哪怕再小,都有变成大风暴的危险。 防患于未然,的确该这样做。 一番解释,大家也能接受,一个个秩序井然的排队去审核身份。 “姓名,从业情况,家里几口人,核实清楚没问题者,方可离开!”沈二再次出声,视线巡查而过,当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他有些愣。 不该在左公馆吗,怎么偷偷跑出来了? 穆念亭发现沈二朝她看来,查实一番,左傲便会知道她租了一个小屋子。招还是不招,是一个问题。 正当思考间,她的手突然被人猛拽了一把,她立即回神看去。嗯?陈铛铛? “对不起,我不小心滑倒了。” 话落,陈铛铛甩开她的手就要循着人群缝隙走。 穆念亭发现她面色蜡黄,发丝凌乱,军部的人将她无罪释放了? “陈铛铛。”她试着唤了一声,却发现陈铛铛脚步快了起来,行动间更仓皇。 “你家住这?”清朗的男子声从身后传来,穆念亭只能停了脚步。 “沈队。” “家住这?还是刚租房?” “租房。” 第112章 不禀告爷 沈二仔细打量穆念亭,左爷名下那么多产业,她在迎香馆也有住处,却好端端的租房,还在这片区域。 现在,此处是严加核查地,稍有不慎就有乱象。 “沈队,有一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你既已提出,便问。” “我刚才看到陈铛铛了,她被释放了?军部不再追究那件事了?” 沈二视线一转看向远处,她看到的人,他也看到了。 “她被释放了,但具体怎样,不用过问,此事左爷自有主张。”话落,沈二退开一步,挥手命令手下,“送这位姑娘回去,到住处再核实身份。” “是,沈队!” 穆念亭不再多言,两手拎着菜往住处走。一路走到租的地方,在门口被跟来的军人盘问几句。 “念亭,家中一姑母,上无老,下无小。从业,迎香馆算账。基本信息已了解,姑娘先忙。” 在一本小册子上寥寥几笔后,盘查的军人便转身走了。 穆念亭目送他离开,随即退开一步就要关门。然而就在这时,她再次看到陈铛铛,蓬头垢面正躲在一处角落。 “陈铛铛。” “你……认识我,你是……?”陈铛铛从角落中走了出来,疑惑的看着穆念亭,片刻后她眼睛一亮,大声道,“我知道你,你和我同在……” 牢房两个字被硬生生卡在喉咙口,穆念亭发现她的表情痛苦起来,手腕处一片通红,穿的衣服也破了好几个地方。 “我住这,进来吧。” “我没有钱,什么都没有,可以进来?” 穆念亭笑了笑,上前几步挽住陈铛铛,亲自将她迎了进来。 可是两人还没上楼,房东大娘却突然冲了出来,看到陈铛铛的那刻,两眼瞪大冒着火光,“好你个罪女,从大牢出来好意思到我这来!你们父女俩,差点把我害惨!敢在老娘的屋里走私军火,全家差点被你们害死!” 穆念亭明白了,怪不得陈铛铛会出现在这,老陈没有出事前,两人在这里租房子。同时她也明白,为什么好好的三层小楼却没人住。出了事,谁还愿意住? 也难怪房东大娘见到陈铛铛两眼冒火,断了财路,更差点陪着一起进牢。 “我爹没有走私军火,是误会,他们冤枉了!”陈铛铛面色铮铮,双手紧握成拳,因为激动身体都在颤。 “搜出一大箱炸药,还冤枉?扫把星,给我滚!” 话落,房东大娘从旁处拿了一把扫帚就要朝陈铛铛身上挥来。 “我爹没有,我爹不是罪人!误会,冤枉了!我爹背了黑锅!” 陈铛铛头高高扬起,唇瓣抿的死紧,脚步丝毫都不移动。眼看扫帚就要打来,穆念亭抬手一把阻住。 “哎哟,姑娘,她是罪人的女儿,受过牢狱之灾!浑身晦气,我劝你离她远一点,别多管闲事!” 穆念亭眉眼弯弯,笑了起来,“大娘,若真有罪,她怎会从牢中出来?现在她是自由身,和我相遇算是有缘,我请她上楼喝一杯茶。” “这是我的房子,我有权要求谁能进来。别以为你交了钱,房子就是你的!在我的地盘撒野,我连你一起打!” 陈铛铛抿紧唇,右手抬起按住穆念亭,“我不能连累你,我走。” “谁许你走了?”穆念亭冷然出声,眼里精光一闪,按住扫把的手猛然用力,大娘被震的退了三步。 “上楼喝茶。”她一边说一边拽着陈铛铛往楼上走,眼看大娘要骂人,她立即回道,“租屋不止你一间,仅存的租客都不要了?” 一番话堵的房东没话说,这口气忍了!不就上楼喝杯茶,不让陈铛铛住这就好! “姐姐,谢谢你。” “我们都在牢中呆过,算是牢友,牢房里的朋友。”穆念亭笑着打趣道,不管老陈有没有涉及军火,但他的死,她仍有愧疚。 女儿因此被牵连,她帮衬一二,是应该的。 “大小……,不,念亭回来了。”周奶娘听到动静立即迎了出来,差点再次说错,幸好话到嘴边改了口。 “这位是……?” “我朋友,陈铛铛,我邀她上来喝杯茶。” “正好,我烧了壶热水,姑娘脸色略差,多注意身体。” 道道暖流从陈铛铛心里流过,父亲出事以来,她看到最多的是冷嘲热讽,像这般的关心,从未有过。 然而,她除了说谢谢外,做不了什么。 穆念亭先安顿陈铛铛坐下喝茶吃点心,随即进了房间拿出一套新衣裳递给她。 “不行,我不能要。” “拿着,你没了父亲,可生活还是要过下去,要活的越来越好,你父亲才能宽慰。吃饱穿暖,就能出去找活做。有了工作才有钱,才能生存,明白吗?” 陈铛铛仔细听着,她被释放多日,连日来她活的和乞丐一般。对生活,她早已丧失信心。 穆念亭见她神色依旧暗淡,不禁下了一剂猛药,“你口口声声说父亲被冤枉,而你苦于没有证据,难道不想为你父亲伸冤?” 话语落下,陈铛铛的面色终于变了,“想,当然想!” “所以,衣服你拿着。今天我请你吃一顿,但你不能住这。我给你一笔钱,仅供你一个月生活,今后的路,你自己走。” 说罢,她从兜里拿出几块大洋塞给陈铛铛。因为老陈的死,她帮他女儿一把。但她从来都不是好心人,没那么多善心。 教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接下来的路,必须陈铛铛自己走。 寥寥几句犹如醍醐灌顶,路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这句话父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说过。父亲含冤而死,她活下去不仅仅为了生存,更是伸冤! 陈铛铛眼里晶亮一片,双手紧紧的握住极快大洋。最后,她站了起来,朝着穆念亭径自跪下。 周奶娘连忙伸手要扶她起来,却被穆念亭阻住,“随她去。” “姐姐,谢谢你!我明白了!”感激的一声后,她用自己的方式,连磕两个响头表达谢意。 穆念亭没有阻拦,也没有回话。等陈铛铛起身后,她才拎了菜去厨房。 买的都是现成的菜,不需要自己再加工,她另外还买了油盐酱醋。 周奶娘对此很奇怪,大小姐虽在乡野长大,但过世小姐一直用仅存的钱培养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从不教她做饭。这些东西,她会了,在迎香馆学的吗? “奶娘,葱伴猪耳朵,我放油了哦!还有花生米,另外买了几样现成的菜,米饭都有。” 恍惚间,周奶娘便看到穆念亭大盘小盘从厨房里端出来。不一会的时间就摆了个满满当当,连饭都盛好了。 速度太快,这段日子,大小姐在外面受了多大的苦,厨房事熟练成这样。 思及此,周奶娘心里酸涩不已,眼眶隐隐的有了泪意。 穆念亭立马抽了帕子给她擦,“哭啥,我们的日子越来越好。跟着我,吃香喝辣,吃嘛嘛香啊!” 周奶娘被逗乐,“瞧瞧你,在酒馆久了,醉酒汉子说的话,学了个遍。” “学以致用嘛~~~” 陈铛铛两眼弯了起来,她有奶娘,估计是大户人家出生的女子。端菜布菜动作熟练,又单独租房,还在酒馆做事,看来是被赶出来了。 明明有亲人,却活的像个孤儿。因为经历过,所有深有体会,才能说出那番话。 生存不易,路是双脚走出来的。 之后,三人一同用餐,期间欢声笑语,穆念亭每次都将周奶娘逗乐,陈铛铛也不停的笑着。 房东大娘从楼下经过,听到陈铛铛的笑声就皱眉,扫把星请到家里来,那姑娘脑子进水了! 然而,她刚这样想,院门就被人敲响,咚咚咚——,一声声不断催促着。 “别敲了,来了!”房东大娘气愤的丢了水壶,大步跑到门口。 吱嘎——,开门后她就要破口大骂,当看清来人时,她吓的差点跪在地上。 身穿制服的……警察还是左爷那边的人?腰间还别着一把枪! “大爷,你找谁,我是普通人,没藏东西,没你要找……” “一边去!” 沈二皱了眉,一声落下后直往楼上走。事出紧急,他必须尽快带念亭回去。 “大爷,大爷!”房东大娘费力的挪着肥厚的身体,额头冷汗直冒,这位大爷得罪不起啊。这般气势汹汹,是不是要把她家拆了? 陈铛铛就是灾星,一来就出事! 三楼,穆念亭刚收拾好碗筷便听到周奶娘急急的唤声,从厨房出来后,恰巧瞅到沈二笔挺的站在客厅里。 “走。”简单的一个字,没有过多言语。 周奶娘急了,忙挽住穆念亭,“你是谁,我们没犯事,你不能……” “姑妈,我今天出来没请假,酒馆的人叫我过去呢。” 周奶娘有些糊涂,怎唤她姑妈了?在这个男人面前,不能透露半点身份吗?所以,他……来者不善? 沈二没有时间在这里耗,索性使了眼色,“姑娘,快点走,扣除工资是轻……” “行了,我知道,别吓唬人。” 穆念亭怕周奶娘担心,当即打断沈二,他言语里的意思,她很清楚,不就是左傲? 他领了左傲的命叫她回去,左公馆那么忙,他还有闲情逸致管她? 第113章 进入左公馆 沈二见她这般说,便不再多言,身体一侧率先下楼。 不多时,穆念亭跟着下了楼。 房东大娘等候在旁,见她跟着身穿军装的男人走,一时之间,急了,连忙追了上去,“姑娘,你犯事了?如果你手脚不干净,这房子,我不租了。” 刚走一个陈铛铛,又来一个身份不清不楚的,这趟浑水她必须赶紧出来。 然而,房东大娘没想到,她刚说完,一身军装的男人开了口。 “她不曾犯事,房子可照租。” 房东大娘登时愣住了,穆念亭眉眼一弯,抬手朝沈二一指,“我的主子就是他的主子,现在出门办要紧事,明白了?” 说罢,她不等房东回应,径自出了门。话说到这份上,房东又是精明人,心里定通透了。 出了院门,一辆小轿车停在巷子里,她跟着沈二坐了上去。 车稳稳开起后,她才问道,“左爷命你寻我,他知道我的住处了?” “不知。” 穆念亭有些讶异,追问道,“沈队,你没告诉他?” 特意替她隐瞒了吗,沈二这么好心?看不出来啊。 “左爷公事繁忙,你的住处,我没必要特意告诉。此等小事,不必左爷上心。你只需随叫随到,左爷吩咐你去临水别墅,你照常去就行。至于其他,都是你的私事。” 原来如此,哪是沈二好心,这种小事没必要禀告左傲罢了。 “沈队,现在去临水别墅么?” “自然不是,你要伺候左爷,今日左爷在哪,你就在哪。入了左公馆,再也别像这次一样偷溜出去,左爷不会每次都好心情放过你。” 穆念亭明白了,左傲百忙之中回到他在左公馆的住处,发现她不见了,所以派沈二过来。 左公馆举办宴会正忙,她去了也就是在左傲的地盘打扫卫生。思及此,她深深的叹了口气,保姆式的存在感。 “今日左公馆的人很多,大部分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你仔细着,随随便便一个人,你都不能得罪。” 听着沈二严肃的声音,穆念亭故意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随便一个人就能要了我的命,我哪敢得罪?” 沈二一眼就看出她在装,不禁再次嘱咐,“没和你开玩笑。” “明白,谢谢沈队提醒。”说罢,她做了一个ok的手势,而后身体后仰两眼闭起舒服的躺在后车座上。 车开的特别平稳,休息一会后她睁开双眼透过车窗看向两旁街道。比起之前,江陵城守卫更加严密,来往巡逻警察很多,街摊布置也比以往更加规范。 她就这么一路看到左公馆,过了街道审卫进入旁侧大门直往停车场去。 之前停的位置在西北角,此次则是东南角。 “东南角横穿过去,经过两处花园,大约走二十分钟就是左爷住处,不要和来往奴仆说话。我有要事先忙,不能带你去。” 说罢,沈二朝前方道路一指,而后转身往东边宴会厅走。 从沈二的反应看,他是百忙之中抽空接她回来,左公馆是真的忙。如此一来,想必左傲更忙。 忙成这样还来管她…… 穆念亭有点汗颜,片刻后她朝沈二先前指的方向走,穿过两座花园就能到左傲的住处。 大小道参杂,来往奴仆众多,各个手拿托盘或者推着一个装着滑轮的推车,行色匆匆,甚为繁忙。 穆念亭并未过多停留,直往前走,当穿过一个花园时,旁侧突然传来啊的一声。紧接着,砰——,一声巨响。 循声看去,一辆大的推车横侧在地,上面放置的东西全部落在地上,瓷盘摔碎,酒瓶全部洒落。 “我的祖宗,你就不能小心点!厨房好不容易赶出来的,全让你撒了!看管家怎么收拾你!” “嬷嬷,我不是故意的,突然脚崴了,手上力道没控制……” “得了,别和我说,赶紧收拾,过会再惩治你。这档口,尽不干好事。空闲的人,都过来帮忙!” 一声令下,穆念亭还未抬脚往前走就被穿着黄布衣的嬷嬷用力扯了过去。 “你是左公馆哪个院的丫头?”话到此处,嬷嬷又改了口,“算了,都是在左公馆干活的,我看你手里也没拿东西,帮忙将推车推回厨房。” 穆念亭看着在地上不断捡碎瓷盘的丫头,一脸慌兮兮又害怕的样子。左傲在宴会厅,她也不赶这点时间回去,帮一把吧。 于是,她立即蹲身而下,极快的收拾起来。不小心弄翻推车的丫鬟越来越急,手指被碎瓷滑破鲜血直流。 “还不当心点,想被逐出左公馆是不是?” “嬷嬷,我错了,别把我赶出去。” “动作还不利索点!” 穆念亭看着手被滑破的丫鬟连声说是,随即弯身快速捡了起来。 之后又来了几个丫鬟帮忙,人多力量大,几分钟就将这边收拾干净了。 “她受伤了,你推去厨房,穿过这个花园往西走就到。” 穆念亭刚起身就被嬷嬷推了一把,还未开口几个丫鬟便走了。受伤的丫鬟朝她连声道谢,随即跟着嬷嬷去包扎。 一时之间,只剩她和一辆推车,站在原地思虑片刻。不多时,她两手放在车把上,带着推车一转往嬷嬷指的方向走。 厨房和左傲住处位于两个不同的方向,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推车进入左公馆内大道后,道路平坦起来,她走的也越发快。没多久,她就看到几个不断往外冒烟的大烟囱,小厮丫鬟来往期间,推车声不断。 “快点,这是老太太要吃的。” “一品红酒,给各家夫人。洋酒左督军专点,那瓶鸡尾酒,对,为左爷准备的!燕窝,各家小姐夫人送去一碗,特别是邢家那位!” 厨师长响亮的声音不断传来,领着吩咐的奴仆立即拿酒放上推车往宴会厅去。 “怎么搞的,半路翻车了?那么多食材,你个……。不对,你不是厨房当值的丫头。” 穆念亭嗯了一声,“半道被嬷嬷拉过来帮忙,推车送到了,我还有其他事。” “慢着,沈队明队没来拿酒,你将这几瓶鸡尾酒给各家爷送去,仔细点!” 不由穆念亭回话,几瓶各种颜色的鸡尾酒摆上一辆推车,直接送到她面前。 “虽不在厨房当值,到底是左公馆的,辛苦了。给你戴顶帽子,围个白色围巾。” 话落,厨师长急忙忙进了厨房,片刻后拿了帽子和围巾出来,一把扔给穆念亭,“辛苦了,等送完酒你再去做事,耽误不了多久,这边人手不够。” 说罢,人又很快进了厨房忙活。看着面前推车上的几瓶鸡尾酒,穆念亭敛下心神。 她不是爱凑热闹的人,但旁侧再无奴仆,来来往往间忙碌不已。要不送一下?宴会厅入口处有左公馆专门接待贵客的应侍生,她只需将酒送过去,至于端酒,自然由应侍生做。 思及此,穆念亭立即戴了帽子,围上围巾,不细细打量,真以为她是左公馆厨房当值的。 和刚才一样,她双手放在推车车把上,然后慢慢的向宴会厅走。 从厨房去往东边的最大厅堂,只需十分钟,窄小的鹅卵石道路慢慢变宽敞,到最后成了四通八达的平坦大道。 悦耳的西式圆舞曲飘来,闻着一路花香,伴着轻快奏乐,穆念亭朝宴会厅西北角小门走去。 两名应侍生分侧而立,看到推车上的鸡尾酒时,立即拿了一个托盘,“你在这边等着。” 之后,应侍拿着托盘走了,推车上只剩下两瓶蓝色鸡尾酒。 穆念亭静静的站在旁边等候应侍生过来,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响亮的女子声。 “小心!” 话音落下,穆念亭的身体被狠狠的撞了下,整个人被撞偏贴在冰冷的墙壁上。 “小姐,您没事吧?” 她看到一个奴仆担心的走了过去,但询问的对象不是她,是一个身穿黄色蓬蓬裙的女子。 “我没事。” 三个字,出声娇柔,也吸引了穆念亭的视线。这声音听起来很像穆晚玉,顺势看去,还真是。 “小心点,这可是来参加宴会的小姐,若伤了半死半毫,挨顿板子有你受的。” “我没事,莫要责怪……” 话说到一半,剩下的言语硬生生卡在穆晚玉的喉咙口,这里是左公馆,她是不是眼花了,眼前站着的,怎会…… “小姐不责怪,是你的福分,还不道歉?” 穆念亭笔挺而立,刚才那下来的太快,她的腰腹到现在都隐隐作痛。 “撞人的是这位小姐,为何要我道歉?” “你……” 穆晚玉拧眉,左公馆此次宴会,邀请的都是大人物,就连她也是通过商会二把手才进入。区区穆念亭,她凭什么?到底耍了什么小心机,偷溜进入吗? “小姐毕竟不是左公馆的人,这事闹大,于情于理,不太好吧?” 正当思虑间,她听到穆念亭出声,当即敛下心神,说的不错,没办法,她只好挥退一旁丫鬟,“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说到这里,她朝穆念亭走几步,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道,“你使了什么法子,得以进入左公馆?” 第114章 未来的小姨子 穆念亭见她神情严肃,声音也跟着压低,唯有嘴角泛出一道笑意,“二妹妹,你又使了什么法子进入左公馆?” 并未直接表明,但话里的意思引人遐想,穆晚玉当即拧眉。果不其然,她的确使了招数才进来。今日左公馆来往人众多,守卫极其严格,偷溜进来,似乎不可能。 所以,她是被人带进来的?想到这里,穆晚玉心思更重,怎可能?穆念亭何时认识左公馆的人?看她这身服饰,应在厨房当值。她不可能是左公馆奴仆。 答案昭然若揭,穆晚玉轻笑一声,“左公馆的仆人好大的胆子,不讲究身份,什么人都领进来。万一是个阿猫阿狗,乱了规矩丢了命。” “二妹妹,好好享用美酒美食吧。自顾不暇还要插手旁事?” 话落,穆念亭身体一侧,手往车把上一放,就要转身的那刻,迎面走来身穿袭踝紫色衣裙的窈窕女子。 女子戴了一顶遮眼蕾丝帽,看不清面容,当她出声的那刻,穆念亭便知道是谁了。凤县刑四少的姐姐,刑满歌。 “这是哪家小姐,宴会正当热闹,怎一人在外落了单?” 声音依旧直爽,带着爽快豪迈的笑声,举手投足间没有身为贵女的架子。 穆晚玉立即侧身一步,实打实挡在穆念亭的前面,“刑小姐,我是江陵城穆公馆的姑娘。” “穆公馆?”刑满歌手指点着下巴,略略思考着,不多时,她身旁的丫鬟踮起脚尖耳语几句。 片刻后,刑满歌笑了起来,“原来是穆家的,莫不是左爷的未婚妻,穆大小姐?” 话语一出,穆念亭注意到穆晚玉的身体微僵。现在她没空管穆晚玉,孰是孰非,穆公馆和她没有关系。 所以,她直接推着推车往厨房方向走。离开时,她听到穆晚玉的声音。 “刑小姐,我是二小姐晚玉,您说的那位是我的大姐。左爷已和她退婚,再提未婚妻,到底在左公馆,落了旁人耳朵,怕不好。” 刑满歌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每家公馆都有不为人知的规矩,特别是子嗣众多的地方。这子嗣单薄不好,多了呢也不好。 稍稍思考后,她视线转移人也跟着转去,刚才推车离开的那名女子,虽戴着帽子一直低头,但满身气韵,像一个人,仿似哪里见过。 到底是谁呢?她熟悉的江陵城女子…… 正当思虑间,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传来,刑满歌循声看去,当即笑靥如花,“左爷,原来你也不在宴会厅,旁侧还跟着我弟弟。两人商谈什么要事呢?” 说完,她笑着走向自家弟弟刑烈,故意打趣道,“左爷,今日来左公馆的女子那么多,全都出自高门贵户。不如做了那红娘,给我这闷葫芦弟弟介绍好人家的姑娘?刑公馆少夫人的位置,至今还没适合的人呢!” 听到此言,刑烈眉头微皱,但在众人面前,他必须给家姐一个面子。所以,他并没直接反驳,而是轻巧的转移话题。 “适合的女子没有,英年才俊倒有很多。岳城席家少爷,虽比家姐小了两岁,气度却不凡。” 刑满歌听着这话,立即抬了手在刑烈身上掐了把,“这话说的,埋汰我管你太多,是不是?” 话落,她立即放手朝左傲笑了起来,“左爷,您见笑了。哦,对了,左爷,若您婚事没退,眼前这位是您的小姨子。” 刑满歌一边说一边朝站在一旁的穆晚玉指了指,一双眼睛笑的弯弯。 左傲视线顺势转移,落在穆晚玉的身上,没有说话就静静打量着。 一时之间,穆晚玉仿似成了焦点,她的心紧张的快要跳出来,更是不敢抬头。左爷就在面前,他是不是注意到她了? 她在商会上班一段时间,从未见到左爷。这次进入左公馆也是给二把手好些钱才答应带她进来,没想到,进来一个时辰没到就看到左爷了。 她要好好表现一番,可现在却拘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眼前的少爷小姐们,都是她不能得罪的。凤县刑小姐直接点了她的名,虽然介绍的称谓她不喜欢。 什么小姨子,左爷和穆念亭的婚事早就吹了,她不要当小姨子,她要当左少奶奶,左傲的夫人! 就在穆晚玉千分紧张万般期待的时候,泛着寒气的冷酷声悠然响起,她的心弦被彻底勾住,跟着声音起起伏伏。 “刑小姐,左公馆的地盘,还是不要过问他人事。刑四少,宴会热闹时分,不要缺席。” 话虽这样说,但左傲脚步一转,却是朝着宴会厅截然不同的方向走。 刑满歌眼睛仍然弯着,脸上笑意不减,视线跟着左傲朝前去。不去宴会厅,去哪里?左傲的心思不在宴会。 “姐,江陵城不是凤县,说话注意了。” 刑满歌的思绪很快被拉回,淡然出声,“我自然知晓。” 话落,她推了刑烈一把,而后看向穆晚玉,“穆小姐,怎还不走?左爷早就走远了,连个身影都瞧不着。” 声音里透着浓浓的打趣,穆晚玉听后,耳朵根涨红。她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言语形容。但碍于刑满歌的身份,她只能躬身道,“我并未看左爷,刑小姐,我先去宴会了。” 姑娘家谁不要面子,特别是穆晚玉这种,心心念念的都是左傲,可在旁人面前必须矜持。 刑满歌看着穆晚玉离开,轻声道,“江陵城的女子太矜持,北地的太豪放,还是凤县女子好,适度中庸。” “姐,如此评价自己,要点脸。” 说罢,刑烈脚步一抬直往前走。刑满歌第一次被自己亲弟弟怼,当即眉头一皱,片刻的功夫,她又看到一个奴仆推车过来,来的方向正是刚才左傲离开的。 所以,左傲去厨房了?去厨房做什么,难道…… 刑满歌眉眼挑起,手中紫色圆扇顺势一挥,原来如此。 ………… 此刻,穆念亭刚把推车送回厨房,管事也并未再叫她干活。所以,她很快脱了帽子和围巾走了出去。 她必须快点赶到左傲的住处,这么一想,她走的更快。然而,当走过大道进入小道,最不想看到的人正迎面走来。 第115章 让你栽跟头 穆念亭脚步倏的停住,今日,左傲穿了一身黑色燕尾服,衬的人越发笔挺修长,连带着迈开的脚步都仿似生风。 看他走的这么快,穆念亭立即侧身低头。此刻,他应在宴会厅才对,怎会出现在此?路过吧? 刚这样想,有力的脚步声戛然而止,一双黑色的锃亮皮鞋映入眼帘,幽沉的声音随风传来。 “何时成了左公馆奴仆,更在厨房当值。” 虽是问话,话音却十分笃定,穆念亭并未抬头,一板一眼的回道,“我领了沈队的吩咐,往左爷您的住处去。走到半道被拉到厨房干活,今日宴会,厨房最忙碌,人手不够。左爷,您该不会为了此事生气吧?” 故意给他戴了一顶高帽,大人物都要面子,理应顺着台阶下才对。 可是,穆念亭刚这样想,骨节分明的手指进入视线,下巴一疼。没多久,她就被迫抬头,迎着他含着冰霜的眸子。 “不是左公馆的奴才,倒把奴才样学的彻底。” 穆念亭听出他话音里的责备,在斥责她? “奴才样都学了,今日便在厨房做事,负责送酒事宜。” 话落,左傲收手,穆念亭的下巴顿时一阵轻松。她还没有开口便看到左傲直往前走,所以,她今日要在厨房当值了,专门负责送酒。 就在她思虑的时候,一道冷声传来,“青年才俊众多,不可看他们一眼,低头走路便可,明白?” 穆念亭怔怔的看着他,负责送酒而已,看男人做什么?现代那些男超模看的她眼睛都花了,那身段,那肌肉。她对美男,免疫力不低。 “记住,若看他们一眼,削了你的眼珠子。” 声音极其冷酷,说罢,脚步声响起,穆念亭看着左傲踱步离开。 此刻,她深深的认为左傲有病,这病叫做变态,现在正在发作。她对那些人不感兴趣,但保证不了自己的视线,万一不小心看了,被左傲发现,眼珠子不保。 吓唬谁呢,说说而已,当真如此,他真削? 一开始和左傲过招的时候,穆念亭会把他的狠话当真。但几回过招下来,她发现,他好像就说说而已。不过,她明白即便如此,她也不能掉以轻心。 万一触了左傲逆鳞,别说眼珠子,五马分尸都可能。 “念亭姑娘。” 急促的声音响起,穆念亭朝前看去,正是先前叫她干活的厨子。 “左爷吩咐下来,特意调派你过来帮忙。不曾想,你是左爷手下的。左爷身边从没女仆,你呀,真幸运。来吧,跟我来。” 穆念亭发现厨子礼态间恭敬了许多,满脸的笑意,手往前一伸请她过去。 吩咐一下,她自然要送一天的酒,什么时候宴会结束,什么时候休息。 “这酒,仔细着,全是左爷喜欢喝的。” 看着满车的酒,各色形状的酒,来自不同国家,英语发文意大利语,什么都有。还有国酒,上面写了一个窖字。 “左爷喝不了这么多吧?” “十几瓶酒,都是烈酒,再好的酒量都喝不了。这些都是左爷喜欢的,但根据心情,不知道会喝哪一瓶。所以每样准备一瓶,任左爷挑选,快快送去。到了那边,应侍看到这些酒,自然明白送到哪里。你就在宴会厅门口等待,不必进去。” 大人物都在里面,她不用进去是最好的。听到这,穆念亭不禁舒了口气。 “我现在就去送。” “快快去,督军昨日下了命令,厨房今天特别忙。在厨房当值的,每人领五十大洋呢!” 穆念亭喜上眉梢,“督军真是大方。” 租金一个月五个大洋,今天在厨房干活得五十个,抵十个月房租呢!不错,相当不错! 金钱仿佛朝她招手,穆念亭浑身充满干劲。要知道,她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不仅没存款,还欠了左傲一屁股债。 思及此,她的手往车把上一放,推着车忙往前走。穿梭在小道上,因她戴了帽子和围巾,一看就是厨房当值的。 穆念亭发现过去的几个丫鬟面露艳羡,更是听她们说着,“在厨房当值真好,特别是送酒的,肥差呢!” “是啊,督军昨日说了,在厨房做事的人,每人可以领五十大洋。厨房差事里,送酒最轻松。” “咱们在宴会厅当值,要小心谨慎,得罪了大人物,脑袋不保。结果呢,没有额外的领赏。” 穆念亭听她们嘟嘟囔囔着,脚下步伐不停。所以,左傲面上斥责她,但私底下给她一份好差事。 等她拿了五十大洋,还要谢谢他呢!不过转念一想,这事他肯定知道,会不会没收她的钱? 穆念亭的心沉了下来,眉宇间一片深沉。这钱她要给周奶娘,应付十个月的房租,可不能被左傲收了去。 “这边,别走错了。” 推车突然被一个应侍拉了一把,穆念亭收了思绪往前看,“这酒是给左爷准备的。” “看酒瓶我就知道为左爷准备,左爷在东侧,去东侧大门近一点,你跟我来。” “好的,谢谢你。” 应侍看了她一眼,本来她走的方向是对的,但左爷临时去了厅堂东侧。此次举办宴会的地方是左公馆最大的厅堂,从东往西跨度极大,贯穿走过,需要十几分钟。 “就是这个门了,你在这等着,我去里面唤一声专门伺候左爷的应侍。” 穆念亭轻嗯一声,随后规矩的站在一旁,和刚才送酒时一样,不动声色笔挺而立。 “哟,哪来的丫头?” 打趣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听到这声音,穆念亭就知道是谁了。怎么在这档口碰到他?席慕华不在宴会厅好好呆着,出来瞎逛。看他这口气,多半知道她是谁了。 “前一刻还在外面租房,后一刻进了左公馆,你的目的是什么?” 声音猛然严肃,席慕华双手环起,不等穆念亭回应,他眼睛眯起突然笑道,“是不是为了爷?知道爷来了左公馆,想尽办法混进来接近。” 穆念亭见四下无人,立即转身轻声道,“席爷,说句大不敬的话,是你接近我,而不是我接近你吧?” 席慕华当场愣住,说的也太直接了当,一点面子都不给。虽是大实话,好歹给个颜面。 “你这丫头,牙尖嘴利。” “席爷,您去找五小姐吧。” “此等大宴会,左公馆厨房缺人手,灵儿也不该叫你去当值。” 听了这话,穆念亭当即明白,席慕华以为她能进入左公馆,完全靠了左灵儿。他既然这样想便这样吧,他是左傲身边的人,若是知道她在左傲手下做事,误会了可不好。 要知道左傲身边做事的,只有她一个女人。说白了是还债,不懂的人不知道,还羡慕她…… 这种羡慕,她承受不起,还有点迷之尴尬。 “爷带你脱了这身碍眼的衣服,既是朋友,就该吃好喝好,干什么活!” 席慕华一声落下,大手挥来一把揪住穆念亭的衣领。 穆念亭侧身就要掰他的手,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远处走来一波人。席慕华的性子,就像玩世不恭的大少爷,不会为她考虑。 所以,她立即停了手,任由席慕华揪进宴会厅一个窄小过道。 “杂物间,衣服脱了,爷给你找一套像样的。你喜欢欧式蓬蓬裙呢,还是旗袍?” “不用麻烦,我这身衣服挺满意。” 席慕华眉头一皱,“不给爷面子,是不是?爷今日正好缺了一个女伴,就你了。” 穆念亭警铃大作,这大少爷唯恐天下不乱。 “席爷,您缺一个女伴,五小姐缺一男伴。” “和爷抬杠,还是怕爱上爷?”说罢,席慕华上身前倾,右眼一眨,风流倜傥不断流露。 穆念亭立即往后退了一步,“您这番话,折煞我。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想夭寿。” 瞬间,席慕华的面色沉了下来,“你以为爷喜欢你?不过觉的你有趣罢了,在这候着,爷给你找衣服。” 话音落下,蹬蹬蹬——,穆念亭看着席慕华快步离开。 她听说席慕华是左傲的走膀右臂,在岳城为左傲办事,能力很强。这样的人,性格理应和左傲差不多,冷若冰霜生人勿近才对。 环顾四周,这杂物间,她不会傻傻的在这等他。再等下去,出大事了。 于是,穆念亭立即抬脚准备往外走,然而就在这时,阴森森的声音从后响起。 “有趣。” 紧接着,啪啪——,两声鼓掌声,极有节奏。 穆念亭只觉的此人声音熟悉,但一时半会想起来他是谁。 “你到底是谁的女人,左傲还是席慕华?” 此刻,穆念亭已经转身,眼前站着的高大男人是孙明远,孙局的弟弟。看到他手上拿着的酒瓶,她已然明白,她和席慕华进来时,他就在杂物间。 一番话,尽数被他听去。 “孙队,您猜错了。您说的两个人,和我没有关系。” “是吗?男人的心思,男人最清楚。席慕华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对待敌人杀人不眨眼,左傲更不用多说。” 话到此处,口气突然一转,“我在你手里栽了一跟头,今日你偿还,让你栽一跟头,可好?” 第116章 左傲在不在 孙明远声音平稳,面色如常,唯有嘴角勾着抹笑,不是打趣也不是调笑,而是看好戏。 “孙队,左公馆今日大办宴会,江南商会酒宴即将举行。来的人,孙局得罪不起,何况警署一个队长?若你要找我茬,完全可以过了这段时间。” 穆念亭说的有理有据,他敢说出这番话,看来早已做了打算。 听到这,孙明远笑出声来,“我可没有故意找茬,你自动送上门来。” 说罢,他举起手中酒瓶,仰头咕咚喝下一大口。 穆念亭见此,立即转身朝杂物间外走,她惹不起,可她躲得起啊!这么一想,迈开的步伐越来越大。 叮——,一股劲道从后传来,她敏锐的往旁侧一闪,叮——,一根银针掉落在地。 “一段时日不见,身手精进不少,左傲训练的不错。不对,说不准是席慕华……” 说到这里,话锋猛然急转,黑色短枪而出,带着迅猛的招数,砰砰砰——,直朝她打来。 这枪十分独特,子弹弹出却毫无枪声,这是一把消声枪! 穆念亭眼疾手快接连躲过,每一发都打在她脚边,离她一寸处,并不要她命,但足以令人全身戒备。 “接着躲。” 带着调笑的声音溢出孙明远的唇,紧接着穆念亭又看到他举枪,动作间毫不拖沓朝她直射而来。 砰——,又是一声,子弹仿似贴着她的发丝穿过,同样的,要不了她的命,只将她逼进杂物间柜子一角。 “你可要躲好了,千万不要出声。” 穆念亭抿唇,她已经被逼到杂物间最里边。几秒内,她看到孙明远像风一般极快的走了出去。 吱嘎啪嗒——,门被关上又是落锁的声音。孙明远的用意很清楚,不要她的命,只要将她关在里面。 环顾四周,她发现这是一间被废弃的杂物间,柜子架子上堆积尘土。很多器具也是老的,左公馆房间众多,哪会顾得上这么一间呢? 孙明远将她关在这里,不会简单的仅仅关起来,定有其他用意。 到底是什么用意,难不成一把火烧了?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否定,左公馆的地盘,纵火,命别想要了。 孙局刚出事,两江总督都救不了,孙明远此刻的处境,即便入了左公馆,身份和地位比穆晚玉高不到多少。一个警署队长而已,手底下管了几群警员。 不管孙明远想做什么,她都不会坐以待毙。穆念亭立即朝杂物间门走,探手一模,不愧是左公馆,杂物间的门都是上等好材料。 片刻后,她又去检查窗户。窗户开关也被锁死了,只能砸窗。 穆念亭开始东找西找起来,放置的都是小东西或者积灰木材,分量根本不足以砸破窗户。 一时半会,她没了法子。就在这时,她听到锁被抬起的声音。 “席大少,督军正找您呢,左爷也在,您快去吧!咦,您手里怎么拿了一件旗袍,给五小姐的吗?” 穆念亭本想出声告诉席慕华她被锁在里面,可是,当她听到五小姐三个字时,她立噤声。 现在有旁人在场,一个废弃的杂物间被锁上很正常,席慕华如果砸了锁把她带出来。消息定不胫而走,到时候她和席慕华,岂不是被人误会。 “席大少,这是杂物间,已被废弃,您快去宴会厅吧。这旗袍,是给五小姐的吧?她素来喜欢粉色。” 穆念亭静静的听着,不出一声,片刻后她听到席慕华的声音…… “嗯,给灵儿的,走。” 哒哒哒——,脚步声沉稳有力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周围安静下来。 穆念亭的心沉了下来,秀眉拧起继而舒展开来,嘴边漾起一层浅浅笑意。地位高的人大抵如此吧? 原本这件旗袍是给她拿的,当旁人问起时,席慕华立即改了口。她没有男女情感间的感伤,而是深刻明白地位的差距。 地位等级,自古以来都存在,就算民主的现代社会,阶级不还是存在? 她低下头来,金黄色的阳光透过彩窗照耀入内,洒落一室。不能指望别人,靠自己才最踏实,不能依赖任何人。 依赖是毒瘤的隐性因子,一旦埋入,很可能成为脓包,淤血发炎,严重点伤及性命。 穆念亭垂下眼睑,她要怎么出去,孙明远又会对她做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宴会也越来越热闹,穆念亭想了无数种方法都无法逃离杂物间。 左公馆的一砖一瓦都是上等材料,撬不开砸不碎,四周铜墙铁壁将她困住。 最后,穆念亭索性拍拍灰尘坐在椅子上休息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室内越来越昏暗,到最后整个黑了下来。 扭头看去,夜幕降临,时间过的可真快,她被困在这里一天了!她是一个小人物,哪会有人发现她不见? 该不会关一夜吧?她刚想到这里,啪嗒——,解锁声! 穆念亭立即站了起来,还未抬脚就听到吱嘎——,门开了! “哪呢,带我去哪呢!这么黑。” 黑暗中,她看到一个矮胖的男人,穿了一身军装,一溜排勋章在月色的照耀下分外显眼。 穆念亭暗自数去,数量和形状皆和左督军一样!所以这个男人,虽相貌不行,但身份不低,至少在军衔上和左督军一个等级。 “嗯?妞,诚不欺我,看上去不错。” 矮胖的男人一步步朝穆念亭走来,她立即往右一闪,男人浑身的酒味刺了她的鼻,她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吱嘎——,门被迅速关上。 穆念亭的肩膀被用力按住,虽喝了酒,军衔到底和左督军一样,多年来的战场经验训练了他的身手。 别看啤酒肚浑身肉,也喝了酒,但丝毫不影响出手速度。 这就是孙明远下的局,到了晚上引来一位重磅级大人物,地位直壤左督军。 “你们女人,特别是入了奴籍的女人,渴望什么,我自然清楚。金钱地位,可以依靠的男人。” 说到这里,男人语气里多了十足讽刺,“你在这等了我一天,若不是听说是个处,长的漂亮,你以为我会来?” 喝了那么多酒,还能不带喘气的说出这么番话来,有几分功力。 穆念亭没有多言,按在她肩膀上的大手,令她特别不舒服,但她没有急于推开,而是冷声道,“看你肩上的勋章,该是军功卓越,地位和左督军不相上下。我猜测,多半掌管附近城池。” 慢慢的,男人放在她肩上的手落下,双手环胸,“继续说。” 声音平稳,带着老军官的威严。 “我没有入奴籍,也不是左公馆的奴仆,至于您说的那些渴望,只要是个人,都应该渴望金钱地位。哪怕没渴望,也幻想过。至于依靠男人,只是你的一己之见。” “有意思,你和那些宴会上的大家小姐,很是不同。我今晚,来对了。” 穆念亭听出男人话语里的兴致,仍然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孙队领督军来的吧?望督军仔细思考,不要陷入旁人陷阱,毁了声誉。” 话音落下,大笑声响起,从笑声中,穆念亭听出了不自量力。他在说她,螳臂当车不自量。 “怎么,就算你不是左公馆奴仆,我要个女人,很容易。只要我一句话,哪有要不得的人。” 话落,右手迅速伸出朝穆念亭直袭而来。 出手快准狠,比起孙明远厉害多了,虽然身量不高身躯肥胖,但每每出手,无比狠辣。 穆念亭不敢掉以轻心,连连侧身后退,敢情她说了这么多,白说了! “有身手,比起一般女人,厉害了。娶回去,还能在后花园和我比划拳脚。不如从了我,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 说话间,手早已成了利爪,直接揪住她的肩膀。 穆念亭身手的确不错,但今晚面对的,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干将,实战经验比她丰富多了。 几招之后,砰——,钻心的痛意直袭后背,她痛的眉头皱紧差点叫出声来。 一记过肩摔,幸亏他身量不高,否则,按照他的力道,说不准砸断她一根骨头。 “跟了我,不会亏待你。” 说罢,肥胖的手伸出就要探上她的腰腹,想扯落她的腰带。男人甚至在想,这般的烈女人,玩起来才爽。 穆念亭眯起双眼,手就要碰上她的腰带时,她利落的朝旁翻滚而去。稳住身形的片刻,她忍着后背痛意,利落的搬起废弃的凳子,手腕翻转,朝男人利落砸去。 砰——,不知是她幸运还是男人酒劲上来,只见他身形一晃,没有及时起身,正中脑门。 鲜血直流而下,落地的凳子还在哐当哐当摇晃,恰巧此时,吱嘎——,门开了,亮光直照入内。 突如其来的刺眼灯光投射在穆念亭身上,眼睛没有适应,她立即抬手挡在脸前。 透过手指缝隙,她看到门前站了一溜排人,来人众多,各个身形挺拔。 “下人办事不利索,误将王督军锁在杂物间,见谅。” 声音犹如隆钟,是左督军。 此刻,穆念亭已经适应刺眼灯光,但她没有立即移开挡住脸的手,她要看看左傲在不在! 左督军认识她,知道她的身份。 第117章 他来了,来了! 只是,她的视线还没移转,便听到一道森冷的男人声,带着与生俱来的寒意。即便不在她眼前,也能感觉到那阵冷意。 “沈二,还不快请王督军出去。” 是他,左傲,不论他走在哪,哪里都凉快。不是,是冷…… 他来了,来了! 穆念亭立即低头,手跟着放了下去。从面上看,十足十的奴仆样。 此刻,王督军站了起来,毫不在意额头上的血迹,随手擦擦便了事。而后视线落在穆念亭身上,笑道,“左督军见笑,不过,有件事提上一提。这女子看上去是左公馆奴仆,今日我便要了她。” 穆念亭没有出声,但她能感觉到身上密集的视线。她仍然低着头,丝毫都未曾抬起,左督军眼力一向好,不知道有没有立马认出她。 “王督军开了口,左某自然答应,不过是个奴才,领了便是。如今宴会还未落幕,王督军在此怕是不好。” 爽朗的笑声立即响起,充斥整个杂物间,“爽快,我就喜欢爽快人!沈二,麻烦你给我看紧这女人,灵活的很,可不能被她逃了。” 沈二刚要说遵命,可看到眼前女子身影时,他愣是一句话都开不了口。 这……,不得已,他看向自家爷,只见左傲面色毫无改变,也不曾看穆念亭一眼。 沈二奇怪了,爷不管了吗,当真让王督军领了去? “沈二,听清楚了?” 王督军再次出声,沈二立刻回神,硬着头皮说了一声是。 穆念亭没有说话也不抬头,就这么规规矩矩的站在那。身份不能被识破,虽然她和左傲婚约已退,可若说破,以后还真不好说。 被退婚的未婚妻在自己手下当值,还成了债奴……,这层关系,怎么说怎么尴尬。 只要她不被左督军认出来顺利出去就自由了,到时候哪管什么王督军,三十六计走为上。 所以从头到尾,她一句话都没说,头也一直低着。不过,她纳闷的是,左傲也一句话都不说,好歹是他的员工。人家王督军一上来说几句,就给了? 穆念亭正腹诽时,冷声再次传来,比起先前更加低沉。 “今日五妹领了朋友进左公馆,几个时辰前,五妹的朋友便不见了。” 寥寥几句,话音沉稳自持,却如同一记炸弹。瞬间,空气仿似凝固。 王督军的脸色几遍,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左五小姐的朋友?为何不早说,被人无故锁在杂物间,一声不吭?” 穆念亭明白,现在她不能说太多话,引起左督军怀疑就不好了,但她又不能不回答。 所以,她只好压低声音,一边点头一边说了一个字,“嗯。” 简单干脆,轻巧利落,从面上看,就像被吓破胆的姑娘。 王督军起疑,这妞和他过招时出手那么狠,现在成缩头乌龟了?还是说……,来了太多大人物,她怕了? 呵,到底是女人,就算有点小聪明,见到太多大人物不还是退缩。 此刻,左督军听到左傲这般说,当即拧眉,“灵儿太混账,今日还领朋友进来玩。傲儿,看紧你五妹。” 穆念亭听到左傲说了声是,随即又听到冷声命令,“沈二,还不带五妹的朋友下去。” 自家爷终于发话,沈二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连忙走向穆念亭,“姑娘,今晚是误会,快跟我离开。” “好,谢谢。”穆念亭低声回道,走出去的一路上依旧低头。 王督军看她被吓成这副样子,顿时没了兴趣,倒被左督军瞅见不堪一幕,这女子又提不了他的兴致,当即便拱手道,“左督军见笑了,原是一场误会。左督军您的子女,各个人中龙凤,就连朋友,也是不凡。” “王督军说笑,不过左某还是提醒一句,看上姑娘之前,还是打听一下为好。贵夫人身体抱恙没来,但这内里火候据说不小。庆幸的是,此事已过,左公馆医生已经准备就绪,为王督军包扎。” 这是穆念亭离开时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所以,王督军不是个好货,老婆身体不行在家躺着没来参加宴会,结果自己过来沾花惹草,也是呵呵了。 “念亭,你怎突然进了杂物间,还被所锁在里面,王督军又怎么进去了?” 到了左公馆僻静地带,沈二一连串的问题像糖珠炮弹一样噼里啪啦扔了出来。 穆念亭半真半假的回道,“左爷派我去厨房当值,送酒到宴会厅门口,恰巧被孙明远发现。他和左爷有过节,先前我和他有一面之缘,然后就成了你们看到的。” “你平时挺机灵,怎么刚才王督军说要领你回去,你半句话都不说?”沈二越问越奇怪,完全不符合她的作风,她可是敢杠左爷不怕左爷的人啊! “念亭,你该不会被王督军忽悠了,真要跟了他过好日子?” 看着沈二募的睁大眼睛,穆念亭又好气又好笑,她虽然缺钱但也不是那种人啊!于是,她就要开口回话…… “沈二,下去。” 突然传来的冷然声吓的穆念亭身体一哆嗦,转身过后,左傲正笔挺的站在她身后一米处。 沈二立即躬身行了一礼,然后飞速转身离开,还是留给左爷亲自处理比较好。 等沈二走远,穆念亭已经理顺了思绪,连忙说道,“左爷,是孙……” “我问你……” 三个字打断她的话,她只好闭嘴听左傲说,但他才说三个字就没了声。等她想问时,只见左傲突然上前几步,俊美无斯的脸庞迅速放大。 独属于他的清冽香味随着夜风飘入鼻尖,花前月下安静袭人,又有淡淡花香溢满其间。按理说,该是何等浪漫! 可现在,硬生生被左傲一身冷寒衬的越发阴冷,连带皎洁柔和的月光都变了味。 “左爷。”穆念亭唤了他一声,随即后退。 然而,步子刚退一步,一只大手猛然袭来带着迅猛之势,揪了她的衣领。 穆念亭小小的叫了一声,力道太大,直接将她逼到一旁树干上。 “王督军提出要你,你低头一声不吭,看样子还挺高兴,真打算随了他?” 衣领被揪紧,后背直抵树干,被压迫的感觉真不好受。更要命的是,左傲竟说她想去王公馆,她不说话完全为了避开左督军! 第118章 身心都是爷的 见她双眉拧起不出声,满脸纠结的样子似乎在思考重要事情一般。左傲揪住她衣领的力道不禁松了,出口的声音泛着彻骨寒意,“他许了你什么好处?” 穆念亭微微怔愣,唇瓣抿成一条线,“左爷,您今晚有些反常,宴会还没结束,怎么出来了?左督军问起来,不……唔。” 强有力的臂膀压在她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圈住她的腰腹将她更用力的压在粗粗的树干上,下巴被紧紧捏住,唇瓣间尽是他的味道。 淡淡花香袭人夜风仿佛都消失,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他满身清冽的味道,夹杂着男性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突如其来毫无预兆的,她被强吻了……,双手紧拽他的手臂掐出一道道红痕,他的力道却丝毫不松。此刻,所有的反抗在他面前都是无用功。 “唔……,放开。” 两个字溢出唇,紧接着更加汹涌的吻袭来,没有任何温柔,一点点一寸寸沁入她。她气喘吁吁,呼吸不畅导致满脸涨红,深吻下来感觉去了半条命。 穆念亭一天没怎么吃,又这么一番折腾,早已没了力气,无力的靠在左傲宽阔的胸膛上,鼻息间尽是他的味道。 咚咚咚——,那是自己心跳加剧的声音,实在被折腾坏了。 “倘若旁人要你,还敢默不作声?” 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穆念亭呼吸还没平稳,全身尚在发软状态,反应也比之前慢。所以,左傲的问话,她没有及时回答,而是懒懒的依在他胸膛不动声色。 “呵。” 轻笑声落下,穆念亭身体突然不稳,长臂伸来揪住她的手腕。砰——,还没意识过来她就被甩在地上,碰了一鼻子泥土。 皎洁月光洒落,她看着笔挺的身形慢慢蹲下,森冷的眸子俯瞰着她,王者气魄一圈圈弥漫开来。 “既是爷的手下,旁人要不得。不管是身是心,都是爷的。” 声音清冷,语调平稳,不容任何人质疑和反抗。说罢,左傲起身拍拍衣摆抬脚朝前走去。 穆念亭双手撑地然后起身,看着左傲宽阔的背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视线。 好生霸道!成了他的手下,身心都是他的。那个王督军,按照年龄都能做她爸了,她怎么可能跟他?脑子进水都不可能! 穆念亭原地站了一会,然后顺着一条小路往左傲住处去。经过厨房的时候仆人不断穿梭十分忙碌,这次她没有停留直往前走。 “快快端过去,老太太亲自点的燕窝。齐小姐那也要一份,她今晚是左爷的女伴,马虎不得。” “老太太挺满意齐小姐,刚才左爷更是和齐小姐共舞一曲华尔兹,咱左爷应是看中她了。” 絮絮叨叨的奴仆声不断传来,穆念亭脚步微顿,片刻后又加快速度往前走。男人大抵如此,特别是位高权重的男人,前脚强吻她,后脚就和别的女人跳舞。 她不是他永远的手下,等钱还清了协议作废,哪来的身心给她,这两样东西只属于她自己。 穆念亭步伐迈的更加快,到最后干脆跑了起来,一路跑到左傲住处,看到一楼厅堂内的大沙发,她二话不说直接躺了上去。 被关在杂物间一天,不吃不喝,现在又累了,没过多久她就睡了过去。 等听到窸窣的声音时,她才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刚要出声便听到柔和的女子声从大门处传来。 “左爷,您慢点。” 穆念亭立即机敏起来,忙从沙发上起身走了几步半蹲在沙发后,随即又小心的探出半个脑袋观望。 开敞的大门处,顺着月光看去,她看到了左傲高大的身影以及搀扶他的女子,嗯?是齐小姐。 再往后看去,沈二明三不在。很明显,齐小姐一个人扶他回来。看左傲的样子,似乎是喝醉了。 宴会还真是热闹,左傲如此大的酒量都能被灌醉。齐小姐看起来细胳膊细腿,还能一路扶左傲回来。 住处很宽敞,一共三层楼,无数间房间,又无人打扰,孤男寡女,酒意撩人。 这……,穆念亭不想歪都不行,一夜春宵苦短,她不能打扰。 “左爷,快到了,您的房间在二楼吧,我送您上去。” 砰——,不知是谁撞到了东西,不多时,穆念亭听到啊的一声,是齐小姐。再看过去,楼梯入口处,齐小姐跌倒在地,不对,或许该说被压倒在地。 她看到左傲的双手拽着齐小姐的手腕,眸子尤为森冷,没有人说话,唯有渐渐加重的呼吸。 穆念亭发现齐小姐有些慌乱,更是唤了左傲一声,声音颤抖不已。然而,片刻后,她看到齐雀诚右腿抬起,短短几秒钟仿佛换了一个人。 正在撩着左傲,声音又轻又慢,“左爷,我迟早是您的女人,我心甘情愿。” 话音落下,穆念亭甚至看到齐小姐腾出一只手,撕拉——,抽开腰带,而后褪下裙侧拉链,姣好的身段越隐越现。 女人做出如此动作,又是漂亮的女人,没有几个男人受得住。 穆念亭屏住呼吸,她发现左傲的眸子渐渐加深,而后上身缓缓前倾。 定力非凡的左爷也控制不住自己,她还是……,穆念亭不再探头完全蹲在沙发后,手指伸出在地上画着圈圈。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酒到情浓,两人若肆无忌惮,啧,她岂不是白白看了一场那啥啥。 正在天人交战时,她却听到阴冷的男人声。 “王督军许你丰厚金钱,怎不跟他走?” 穆念亭的心咯噔一跳,啥?王督军什么时候看上齐小姐了,这话听着奇怪啊。 不是她一个人奇怪,齐小姐也疑惑,撩人的动作停住,不解的看着左傲,“我听不懂,王督军今日宴会一直和左督军在一起议事,我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左爷,您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呵。” 穆念亭越来越疑惑,就要探头去看时,一声女子惨叫猛然响起。 “啊……,左爷,您为什么,啊……!” 声音极其痛苦,穆念亭小心翼翼的去看,只看到齐小姐软趴趴的双手。看样子被折断了,脱臼还是断了手骨?好歹是两江总督的亲妹妹,这么做不太好吧? 但她转念一想,左傲怕过谁?谁都不怕!齐少谦不足为惧,何况是他妹妹。 “左爷,我不明白您的话,我和王督军之间不是您想的那样。我跟着哥哥来江陵城,一心一意为你。对别的男人,我全然没有那种意思。” 齐小姐额头直冒冷汗忍住痛意,急急解释起来,她不能让左傲误会她,她不是勾三搭四的女人! 穆念亭顿时一个激灵,脑中像是响起一道惊雷,她恍然大悟。口口声声王督军,他将齐小姐当成她了!再次看向软趴趴搭在地上的手,齐小姐成了替罪羔羊,如若不然,下场就是她吧。 左傲下了狠手,当真是狠手。 就在这时,轻笑声传来,更伴着冷意。不多时,她看着左傲悠然起身,手腕微转,姿态间优雅尊贵。即便酒喝多了,满身气韵也丝毫不受影响。 “滚。”简单利落,残酷无情。 “什么,您叫我滚?不行,我……” 左傲双眼弥漫出一道精光,带着慎人寒冷,直逼人心,危机感大起。这样的左傲,仿似随时会杀人。 远远藏身在沙发后的穆念亭发现了,距离左傲很近的齐小姐自然察觉,她立即闭嘴忍住痛意,也不管腰带抽开,起身后,她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穆念亭大气都不敢出,现在的左傲太可怕!那双眼睛,像是染着倒刺的冰剑,视线所到之处,空气仿佛都跟着凝固。 而且,他现在以为齐小姐是她,他想折断她的手,更要让她滚!她不能被他发现,不然正主在这,只会被折磨的更惨。 穆念亭的心砰砰剧烈跳了起来,她极力的控制略凌乱的呼吸。 哒哒——,沉稳的脚步声响起,她照旧盯着地面,原本在地上画圈圈的手也停住了。 快走吧,赶紧去你的卧室休息,喝多酒就该睡!她在心里不断呼嚎着这句话。 哒——,声音慢慢远去,穆念亭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应该是上楼了。等彻底安静后,她再偷溜出去,现在谁敢陪在左傲身边啊。 “没滚,在这。” 森冷的声音从头顶悠然落下,话音很轻,每个字却像巨石砸在穆念亭的心里。 不多时,她看到一双男士黑色皮鞋,略尖的鞋头微微翘起,衬的他的双腿修长有致。 咚——,心沉了下去,有那么一瞬间心跳停止。片刻后又极快的跳动起来,她的双手不受控制的抓紧。 耳边仿似吹来一阵风,危机感猛然大增,身体比大脑快一步反应,她迅速站起忙往后退。 入目的是抬在半空的长臂,做着要揪住她的动作。 穆念亭福身行了一礼,“左爷。” 一切仿佛静止,没有任何声音,最后穆念亭发现左傲正看着她的手。 “不是折断了,怎又好了?” 不是没折断,而是对象搞错了,如果被他发现,岂不是还要来一次? 穆念亭再次后退,双手放在身后,“左爷,您休息,我先走一步。” 第119章 盖世英雄 说罢,她不等左傲回应立即转身往门外跑,不是走,是跑,一路大跑过去。 出了那扇门,她再七拐八拐到羊肠小道,夜色深深左傲住处周围没有任何仆人和警卫。主意定下,她的速度越来越快。 到了,她就快到了,身后也没有脚步声。 穆念亭眼里闪过一道喜色,速度跟着加快,她半个身体已经出了门,就要全力往鹅卵石道路跑时—— 砰——,干脆利落的枪声响彻夜幕,子弹飘散而过的特有烟雾划破夜空,留下一道冷酷的弧度。 穆念亭双脚猛然停住,也不转身,看着被打中的参天树木应声倒地,轰——,掀起一地尘土,漫天飞扬。 他在警告她,再跑,子弹不长眼睛。今晚的左傲很反常,也特别可怕。 穆念亭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人也跟着转身,“左爷。” “爷何时说过休息?”话落,手中短枪迅速一收别在腰间。 “您今日喝多了,酒味比较浓,要好好休息才对,不能打扰您。” “过来。”清冷有力的两个字,带着不容置疑的魄力。 穆念亭仔细揣测他的心思,随即上前几步,但她仍然在离他一米多处停下,“有什么吩咐?是不是醒酒汤?” “醒酒汤,何时喝醉了?” 穆念亭又看了他一眼,酒气缭绕全身,将齐小姐当成她,硬生生把人家双手折了。都这样了,还没醉?不过想想也是,醉酒的人有几个承认自己醉了? “左爷,您没醉。” “嗯,自然。”三个字,落地有声,随即右手迅速而出,人跟着上前一步。 穆念亭的手腕瞬间落入左傲手中,他低头看着她的手,细细抚摸她每一根手指。 “爷折错了人,这才是正主。”悠然而道,抚摸的动作依旧缓慢。 穆念亭没有挣脱他,淡淡说道,“左爷,若您折了我的手,以后谁伺候您?” 左傲的抚摸动作倏然停住,抬头看了她一眼,随即手上力道猛然加重,一转一扯间,穆念亭入了他的宽大怀抱。 “说的有几分道理。” 薄薄唇瓣飘出这么句话来,穆念亭舒了口气,刚要说话,腰腹间落下一只大手。 一阵天旋地转,动作太迅猛,发绳扯下,长长发丝袭下遮了她满脸。 穆念亭来不及拨开头发,只因她被左傲扛在了肩膀上! “左爷……” “闭嘴。” 两个字昭示他的不爽,谁在这档口惹他谁倒霉。 穆念亭没有说话,视线飘向被左傲放在腰间的短枪上。如果他没了枪,她再借助烟灰缸之类的坚硬物品将他打晕趁机偷溜。 大胆想法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她否定,她不能这样做。原因很简单,后果依照她现在的能力,承担不起。 穆念亭抿唇,一上一下的被左傲扛上楼,继而朝着他的专属房间去。 砰——,不是优雅绅士的打开门,而是一脚踹开,穆念亭闻到了藏匿在酒味里的丝丝火药味。 他今天是真的不爽,极度不悦。 砰——,被甩落的力道有点大,穆念亭头都有点晕眩。 “王督军今日看到灵儿,特意问她的朋友。” 下巴已然被挑起,俊朗的面庞极速放大,眼里的森冷一波波的传来。 “左爷,王督军的岁数,已经年过半百。除非我想守活寡,才会跟他。何况,我有未婚夫,他是一个盖世英雄,我在等他,终有一天……” 话还没说完,唇瓣间突然多了一根手指,她被左傲的手堵住了。 穆念亭近距离的看着他,长长的眼睫毛微微一动,眸子里的光亮更盛,“能称为盖世英雄的活人,这世间,只有爷。” 话落,左傲顺势低头,薄唇缓缓张开随即一口咬在她的耳垂上,“你是不是骗爷,未婚夫,幌子而已。” 穆念亭垂下眼睑,之前有,现在没了,以前她没有骗他。 “左爷,无论别人如何评判,他在我心里就是一个盖世英雄。说这么多,我只想说明,王督军压根不入我的眼。” “呵。” 一记轻笑声,藏着丝讽刺以及被刻意压低的怒火。 穆念亭感觉出来了,因为他牙齿间的力度重了,她的耳垂被咬的很疼。她忍不了,索性伸出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欲狠狠推开他。 然而就在这时,她胸前的纽扣突然被一把扯落,紧接着带着浓浓胁迫的声音响起。 “若你不是处子之身,所谓的盖世英雄是否会娶你?”口气狂霸,嚣张至极。 穆念亭心中警铃大作,他的用意十分明显!即便搬出一个未婚夫,他也丝毫不顾,果然酒精冲脑,不理智了! “左爷!” 大叫一声后,她立即捂住剩下的几颗扣子,与此同时,双腿不停的踢他。一下又一下,每一次都踢打在他的后背。 然而,一番动作下来,他的身体丝毫不动,嘴角甚至缓缓勾起。 “女人,是你主动撩爷的。” 尾音落下,大手迅猛袭来,穆念亭左闪右躲,撕拉——,她的衣服被硬生生撕破! 碰不到她的纽扣,他从别的地方入手,比如撕了她的衣服。 压在她身上的男人,在这一刻,仿佛化身洪水猛兽,眼里的精光要将她生吞活剥,整个给吃了。 穆念亭想了很多种方法,但每一种都不可靠,探手要去摸床头柜,却发现什么东西都没有。 “爷栽你手上这么多次,你的伎俩,再清楚不过。” 穆念亭拧眉,过招太多次,她的手段方法他了如指掌。每一次栽跟头,他都暗自记下她的套路。 她的身体被实打实压住,挣扎间双手也被他的手压住。一天没有进食,又一番大动作,穆念亭没了力气。 撕拉——,简单朴素的衣裙被撕成几片,飘落在地,在空中漾出诱人的弧度。 左傲双眼微眯,看着在他身下的女人,手指伸出在她脸上描摹着,“你的未婚夫看到此等场景,作何感想?” 穆念亭抿唇,她知道他体内的变态因子又开始发作,一切的导火索就是杂物间内,王督军提出要她,她一声不吭。 她的行为极大的挑衅了左傲! “不说话,便是依了爷。” 声音沉稳,眸子依旧冰寒,高大的身体渐渐压下,吻从上至下,细密缠.绵,丝丝入扣。 第120章 左爷吃醋了? 穆念亭被实打实的压住,根本无法动弹,先前不断踢打左傲的双腿也被他控住。他眼里的危芒更重,今晚他真要……! 思及此,她心思一重,可就在此刻,她的唇被噙住,周身环绕着他的味道。酒味盖过他身上特有的清冽味,随着他每一次深吻,她的气息也慢慢沾上酒气。 “唔……”现在,她只有头能动,她一边小小的叫出声一边不断躲闪。 这般动作惹了左傲,片刻后,穆念亭一阵吃痛,他竟咬她的舌头! “左爷!” 她大叫出声,与此同时拼命动弹起来,双手双脚使劲挣脱他的桎梏。她不是刀板上的鱼,也不是关在笼子里待宰的小羔羊。 终于,他的动作停了下来,稍稍抬头看着她,轻笑溢出他的唇,修长手指而出撩着她的丝丝长发,“怕了?” 看他漫不经心的样子,穆念亭心里有些发恨,面对他的强势来袭,她手无寸铁,各种方式都摆脱不了。 “怕了又能怎样,怕了左爷就能放过我?不过就是王督军提出要我,我没出声而已。怎了,左爷何时对我如此关心,或许是……” 穆念亭话锋一转,淡定中藏了丝笑意,不是嘲笑,而是打趣,或是刺激,“难不成左爷吃醋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也没底,冷酷如左傲这样的男人,怎会吃醋?不过是看不惯,自己的人在那种情况下一声不吭,纯粹的占有欲罢了。 “吃醋?”话音低沉,语调上扬。 不多时,穆念亭肩膀上一凉,长指挑开她的肚兜,正在她肩上一点点探着。 “啊!” 穆念亭嘴巴微张,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不知道他按了哪个穴位,她锁骨那边好痛好痛。 “脑子没问题,痛了知道叫。” 沉稳的声音在她耳边倏然响起,她不知道左傲什么时候俯身而下的。 带着调笑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在黑暗中透着十足的……暧昧。 “留着力气,等会叫。” 说罢,穆念亭脖颈上一痛,温热的唇印在上面,带着牙齿间的噬咬。 越演越烈,她的脑袋逐渐昏沉,仿佛有把火在隐隐燃烧。慢慢的,身上全是他的印记,就像占有者对所属物盖下印章。 当身上越来越清凉或许该说越来越热时,穆念亭眼睛猛然一睁。 左傲醉了,动作间全是冲动,更带着报复的快.感,她不能任他予其予求! 时间不多趁他万分投入时,她立即探手劈手拔出他放在腰间的短枪。 刹那间,吻截然而止,黑暗中仿似闪过道道暗芒。穆念亭紧紧的握住枪抵在他的腰腹,左傲的双眼就像草原猎豹,她一个不当心就会被他咬死。 暧昧一扫而空,唯有剑拔弩张。寂静,死一般的寂静,两人均未开口。 就在万分紧张时,卧室门外突然想起明三的声音,“督军,夫人,左爷已经休息。” 穆念亭眼皮一跳,什么,左督军和左夫人来了!若打开门,看到她和左傲这般…… 顿时,她手里的短枪握的更紧了,再看左傲,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老爷,今日宴会从早到晚,时辰有些久了,傲儿……” “一天睡四五个时辰,他早已习惯,若不开门,便砸。” “老爷,这……,明三,我劝老爷在楼下等,你进去叫傲儿出来吧,可行?” 然而,明三还未出声,左督军立即开口道,“我现在就要见他,现在的世道,权利并不是垄断。被人抓一丝一毫把柄,就有被拖下水的危险。他威风惯了,从小到大都未经历挫折,养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 穆念亭能听出左督军话音里的怒意,不说别的,左傲的能力有目共睹。她更听沈二说,左督军能有如今地位,很大部分缘由左傲。 军队需要枪支弹药,需要粮食,军人更要每月领钱。所以,钱是最重要的。江陵城是最富裕的城池,商会总管全城商铺,银行,码头,更管货物运输。 所以,左傲站在金钱权利的顶端。这样的天之骄子被亲生父亲说成这样,该是多么…… 穆念亭小心翼翼的瞄了左傲一眼,那双眸子越发阴寒,所有的情绪汇聚成一个字,冷。 除此之外,表情再无丝毫变化,唯有那紧握成拳的手泄露他的心绪。 外面还在抗衡中,穆念亭能感觉到左督军的滔天怒火,门哐当哐当响了起来,有人在踢门,力道还很大。 “怕了?” 低沉的声音响起,穆念亭抬头看去,左傲眼中的冷意散去半分,带着股慵懒和随意。 “左爷,您要不出去下?父子之间,哪有隔夜……” “爷突然发现,你的舌头有点碍眼。” 一语落下,穆念亭剩下的话全数咽了下去。此刻,门仍在哐当响着,她能感觉出来,砸门的力道越来越重。 她的注意力全被远处的卧室门吸引了,但手中的短枪仍紧紧的握着,不过枪眼已经移开左傲的腰腹。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腰腹突然被握紧,大手猛然袭来一把按住她的肩膀。 力道大增,穆念亭身体自然反应,不管不顾的叫出声来。 尖锐的大喊声落下,砸门的声音突然消失,穆念亭眼睛猛然瞪大,她刚才的声音,像极了那啥啥! 片刻后,明三恭敬的声音响起,“督军,左爷现在确实不方便。” “老爷,傲儿已经二十好几,像他这般大的男人,都好几个孩子了。正常男人总有需求,我们就别在这添堵了,凡事到了明日再说。” “越来越没规矩,折了人家齐小姐手骨,更令姑娘家衣不蔽体,混……” 眼看左督军要大骂出声,穆念亭秀眉拧起,索性心一横,学着女子欢.爱时特有的声音,细细软软的叫了起来。 没人喜欢无缘无故被骂,尤其是左傲这样的男人。 到后来,穆念亭越发大声,一声声脸红心跳。外面立即没声了,不多时,安静下来。 她立即停声,长长的舒了口气,人终于走了。 缓下心绪后她才转了视线看向左傲,发现他正认真打量着她,带着疑惑带着探究,更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感觉。 第121章 杀鸡儆猴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穆念亭总感觉怪怪的,明明床被很柔软却让她如坐针毡。片刻后,她双手撑床而起,手里的短枪扔在一边。 “学的像模像样,哪个处会这般叫?”眼里仍旧溢满探究,话音不再沉重添了丝轻快。 穆念亭当即就想回答黄花大闺女自然是处,但转念一想,她没必要和左傲说明,搞得倒像那啥一样。 所以,她干脆回道,“此事与左爷无关,您早点休息。”说罢,她立即往床下去,左傲毫无阻拦任她去。 可双脚落在冰凉的地板上时,穆念亭眼睛大睁立马停住动作,衣服都被他撕成几半了,她怎么出去? 境况无比窘迫,她终于尝到进退维谷的滋味了,怪不得左傲不拦她,早就拿住她的把柄胜券在握。 “左爷,可有衣服?我总不能这样出去吧?” 左傲眉眼微挑,高大的身体跟着往床靠去,“不出去便是。” “虽已入夏,可昼夜温差大,即便在您房里,我不穿衣服过一夜,很容易感冒。一旦感冒,传染给您,不太好吧?” 穆念亭尽量平复情绪,声音也很温柔。若不是她,哪这么容易打发左督军?父子之间有矛盾,左傲再厉害,将所有人踩在脚底下又如何,到了左督军面前,不还是要唤一声阿爸。 情浓于水,血脉相连,左督军虽有大家长专.制作风,但比起穆正来,好太多了。 “爷没有这么娇弱,你尽管传染。若冷了,被窝里来。” 沉稳的声音落下,左傲右手轻挑被单,不一会床被就盖在他的身上。而他不急于闭眼,悠哉的看着穆念亭。 看着她拧眉,瞧着她抿唇,瞅着她愤恨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 同样的,穆念亭瞄了左傲一眼,现在的他早已不似刚才那般冷冽,也不会像先前那样压着她一定要和她做那事。之前的反常当他占有欲被激发变态发作好了。 于是,她也不多说直接下了床,赤脚走在地上,不顾上身浑无一物,啪嗒啪嗒走向房间另一端的衣柜。 一溜排衣柜,没有任何隔断,敞开的衣帽间装饰格调。 穆念亭大着胆子当着左傲的面打开柜门,视线一晃而过,所到之处全是他的衣物,连个毛毯都没有。 窘了,更加骑虎难下。 此刻,轻笑声传来,出口的声音带着丝调笑以及看好戏的味道,“怎了,要穿爷的衣服?” “左爷,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不会大胆到穿您的衣服。可是,您撕了我的衣服,是不是要给我找一件蔽体的衣裳?左督军轻易的走了,好像也有我的功劳吧?” 说左督军三个字的时候,穆念亭有些犹豫,万一左傲就此变脸,在这种情况下吃亏的只有她。但当她说出来时左傲脸色并没有变,只有嘴角勾起,露出一抹慵懒的弧度。 “知道为何要将齐雀诚的手腕折断么?” 闻听此言,穆念亭的心差点跳漏一拍,纵然浑身酒味,但就像他说的,他没醉,真的没醉!他知道她藏在沙发后偷看,也知道折断手腕的人是齐小姐! 他什么都知道,做出的一切都是故意的。同样的,他也是故意将她压在身下,想霸王硬上吗? “你很聪慧,今天却如傻子。杀鸡儆猴,懂?” 穆念亭敛神,当着她的面做给她看。所以,他口中的鸡是齐小姐,猴子是她…… 第122章 白粽子 思考片刻后,穆念亭淡淡而道,“左爷,您没折断我的手腕是我的福气。” 枕在床靠上的男人瞄了她一眼,随即收了视线不发一言,再次挑起床被整个人跟着躺了下去。 穆念亭站在衣柜旁远远的看着闭目休息的男人,她现在该庆幸还是叹息?手腕没有被折,他也没有再强行逼迫她做那事。但她衣服被撕破完全没办法穿,这下好,光着上身在左傲的卧室呆一晚上? 咦,如果她没记错,卫生间里有长毛巾,大的足以包裹住她! 形随心动,穆念亭立即朝卫生间跑,轻轻的打开门时,床上闭目的男人微微睁眼。 没多久,左傲看到一个“白粽子”,大长毛巾裹得严严实实,丝毫缝隙都不漏。再看那粽子,不停的打量检查自己好一番观察才放心。 他倒是忘了,盥洗室里有长毛巾,每次沐浴完用来擦身。 此刻,穆念亭并没有发现左傲稍稍睁开的那条眼缝,她尽量放轻脚步一点点的挪到放在卧室另一端的长沙发。 当她经过那张宽大的床时,呼吸也轻浅许多。 “白粽子,这身衣服不错,赏赐给你,明日便能穿走。” 募的,沉稳幽寒的声音响起,穆念亭脚步一停,视线跟着转过去,左傲的神情和往常一样冷酷。 她怎能穿着浴巾出去?开玩笑吧,真不打算给她衣服了? “左爷,我穿成这样从您的地盘出去,左公馆的人会怎样想?说左爷您吝啬如斯,普通的衣服都不舍得?” 左傲一向淡定,但听闻此言,眉头不禁一跳。她的关注点如此清奇,若真这般,旁人只会说,左爷房里进了女人。 “左爷,您一定在吓唬我。”不是疑问,而是笃定,说罢,穆念亭径自往沙发边走。 若这般出去,她就赖在他卧室不走了。这点脸面,她还是要的。 左傲看着白粽子一步步走到沙发边,然后躺了上去。很好,她今晚睡沙发。 穆念亭没管左傲心中怎想,顺手拿起沙发上的大靠枕放置脑后,双眼闭起酝酿睡意。 今天过的很累,晚上又过的如此跌宕起伏,不一会穆念亭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她仿似觉的自己被抱起来了,但是困意太浓又觉的自己在做梦所以也没多管。 这么一睡,她睡到了天亮,不是自然醒,是被人叫醒的。 明三的声音隔着卧室门传来,门也跟着被敲响,“昨日在厨房当值,今日可到厨房领五十大洋,不想要了?” 这句话犹如一记响钟,穆念亭刷的睁眼,双手挑起床被,然后……愣住了。 她昨晚分明睡在沙发上,什么时候到床上来了?宽大的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左傲呢?他抱自己上来的? “衣服放在门外,你自个儿起来,迅速!” 明三的声音再次传来,穆念亭不再多想立即回应,“明队,马上就来!” “好。” 随即脚步声传来,穆念亭知道明三走了,她立即下床往卧室门奔,打开大门她看到放在门边的衣服。 蹲身而下拿起仔细查看,一件素色旗袍,看材质和花纹特别熟悉,像在哪里见过。 穆念亭仔细看着,猛然间她眼睛一亮,怪不得熟悉,这件衣服是之前……,她和左傲初遇,他撕破她的衣服,继而给了她一件新衣裳。 不久后她拿了这件衣服去来记当铺,很不巧被左傲逮住,慌乱间她没拿衣服。 没想到他一直留着,现在再给她。 看着眼前的衣服,这不是简单的给,而是警告她。他左傲送出去的东西,容不得丢弃,卖都不许。衣服如此,勃朗宁短枪也是。 穆念亭深深呼吸一口气,他的霸道已经深入骨髓!慢慢的,手中的衣服被她越捏越紧。过了好一会,她才走入房中换上旗袍,洗漱完毕后下楼。 到一楼时,穆念亭看到明三,“明队,原来你还在。” 明三没有回应,上下打量她,“你这般的人大概就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素色彩色大红色都能驾驭。” 话到此处,明三语气一转,“相比浓色,左爷更喜素色。走吧,我领你去厨房。” “明队,昨日我并没有一整天都在厨房,可以领赏?” 明三笑道,“自然,你昨日受惊,当左爷给你的赏赐即可。” 穆念亭敛神,原来这一切都是左傲吩咐,他非但没有没收钱,反而在她“旷工”的情况下开后门。 “念亭,照你这般赚钱,一辈子都还不清债。左爷不差钱,不如跟着伺候。到底是个男人,身边要有个女人伺候。你很聪明,我点到为止,你应该明白。” “你说的,我自然清楚。” 穆念亭知道明三的用意,跟着左傲一心伺候,就不用太烦心外面的险恶。但人各有志,明三在灌输奴性,女仆做久了毫无自由,和奴隶有什么区别? 也许她努力一点,永远成为左傲身边的唯一女仆,俗称大丫鬟。可那又如何,到底低人一等仰人鼻息。再往远处看,左傲现在没有成婚,作为左公馆的嫡长子,总要为了传宗接代娶老婆。 到时候,她在伺候他老婆?开玩笑呢! 穆念亭的真实想法自然不会和明三说,她一路跟着明三走,鹅卵石小道穿过西式花园,这处地方没有旁人来,十分清净。 等出了花园往前走,人就多起来了,明三并没有将她送到厨房,而是在距离厨房几十米远处停下。 “我已经知会厨房管事,你去了那边,直接领钱。” 眼看明三要走,穆念亭连忙问道,“明队,我今天要去迎香馆的吧?” “不,五小姐会来找你,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五小姐的朋友昨日来了左公馆。你不出面,不行。” 穆念亭心猛然一跳,忙追问道,“五小姐今日出去吗?” “来的众多客人没走,五小姐怎能出去?你陪在她身边,不要乱走。” “左爷呢,他在哪?” “你怎么了,感觉你很急。” 明三这么一说,穆念亭立即缓了声音,“就是问问左爷在哪而已。” “他在医院,昨晚齐小姐的事,你知道。你在担心左爷?”说到这里,明三笑了起来,“左爷做事,向来心里有数,即便去了齐小姐半条命,两江总督也不敢当面给左爷难堪。” 话落,明三快步朝前走去。 穆念亭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双手不禁握住。她跟在左灵儿身边,作为左公馆最受宠的小姐,每场宴会都会参加。 左督军,左老太太也会在的吧? 若是…… 第123章 仔细你的皮 穆念亭秀眉拧起,直到一阵女子声响起她才回神,看过去时原是一群丫鬟,正在有说有笑。随即她们又看向远处厨房,有的欣喜的走过去领赏,有的则是叹气,为何自己没有被派到厨房当值。 此时,穆念亭纷杂的思绪已被收回,而后往厨房方向走。 左公馆的厨房很大,乍一眼看去人手也很多,可即便如此,昨日招待那么多宾客仍顾及不暇。好在昨日的一批宾客今日去了政部或军部,留在左公馆的只有昨日的一半。 领赏的地方在厨房后院,四面高强,院子极为宽敞,远处架子上晾着一溜排咸鹅咸鸡以及特制的猪肉。 东侧放着两张桌子,一共四个人发放大洋,每个人前面站了一溜排奴仆,各个兴高采烈。 穆念亭不知道在左公馆做事年俸有多少,但看左督军如此大方,想必工资也不会亏待他们。 只是,她穿了一身上好料子的旗袍往队伍里面一站,显的有些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周围小厮丫鬟视线全部落在她身上,原本安静的队伍瞬间热闹起来,打量观察议论。 “穿这么好,哪个院的大丫鬟啊?” “不会吧,看她容貌,岁数肯定不大,不可能是夫人院中的。可五小姐的贴身丫鬟只有一个,穿的衣服没那么好呢!” 所有人的眼中添了讶异,根本不信她这样的人会在厨房当值。 议论声越来越大,发放大洋的四个人立即朝这边看。顿时,他们也愣住了,这……不是厨房里的丫鬟呐! 穆念亭原本不予理会,但察觉到发放钱的人面露疑惑睁大双眼时,她觉的不对劲了。 明三和她说已经提前吩咐,为何发钱的人如此惊讶?还是说…… 就在这时,昨日分派她做事的中年男人急急走来,一看到穆念亭立即道,“你随我来。” “哪来的人啊,管事单独给她发钱吗?感觉不是丫鬟,是个主子。” “主子怎么可能排队拿钱,莫不是五小姐新招进来的贴身丫鬟,这身衣服也是五小姐赏赐的?” “前段日子听五小姐嚷着,要给左爷找一个懂事乖巧的女仆,是她吗?” 穆念亭发现那些丫鬟的视线越发坚定,看来都笃定她是伺候左爷的人了。 管事看了穆念亭一眼,随即朝议论的人群斥责,“嘴碎,左爷还未开口,哪容得你们胡言乱语?传到左爷耳里,仔细你们的皮!” 话音落下,喧嚣声顷刻散尽,所有人乖乖排队领赏,视线也跟着转移瞅着地面。 穆念亭心中暗想,左公馆挑选管事的眼光不错,高了穆公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她一路跟着管事穿过后院到了一处小房,里面是专门放置食材的地方。只见管事拿出一个小木盒子,又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白色布袋。 “你的赏钱我今日一早拿了出来,放在布袋里,五十大洋,你数数。” “不用数,管事亲自替我拿,我要是还不放心,就不识好歹了。”说罢,穆念亭笑着接了过去。 “这么些年,左爷身边从未出现过女人,连个丫鬟都不添置。你啊,上辈子的福气,左爷对下属特别大方,你尽兴伺候,以后这日子舒坦着。” 说罢,管事笑了起来,“不用担心,此事左爷没发话,我定不对旁人说。” 穆念亭没有说话,轻声笑了笑,而后谢过管家拿着布袋出了厨房。有了五十大洋,十个月的房租就有了。其他再赚的钱添置吃穿用度,还能存下一笔。 心里这么想,步子也迈的越发大,她没有往左傲住处走,而是朝五小姐的庭院去。 可是,当她刚过拐角便听到一道女子声,略略听去,很熟悉,再看过去,不就是春柳吗?啧啧,这回连丫鬟都带进来了。 视线跟着一转,穆念亭看到了站在前面踌躇不前的穆晚玉。 “小姐,二姨太最近在穆公馆太嚣张,明里暗里欺压大夫人,老爷也没多说什么。您再不行动,眼睁睁看着三小姐骑到您头上吗?” 第124章 太主动的女人 “小姐,老爷和夫人砸了很多钱将您送入商会。如今好不容易到左公馆,即便见不到左爷,您也要想办法。五小姐的住处就在前面,她这会正在梳妆,您……” “好了春柳,你说的我都明白。可左爷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在他眼里,热情就是浪荡。勾栏院中女子使出的手段,我不屑用。你别说了,让我安静一会。” 春柳见二小姐仍杵在这,不禁再次催促,“二小姐,跟在左五小姐身后,肯定能见到左爷。” “行了,闭嘴!”穆晚玉口气一重,眉头跟着拧起,她正焦躁着,还在这絮叨给她添乱。 春柳被这么一吼,当即不再出声,只好站在旁边。可她这么站着,却瞅到站在远处的穆念亭。大小姐,她怎么会在左公馆? “二小姐,那是……大小姐。” 惊讶之余,她没顾上主仆礼仪,径自抬手摇了摇穆晚玉的手。 听到大小姐三个字,穆晚玉心募的一跳,转身的那刻恰巧看到穆念亭施施然走来。 “你怎还在此处?昨晚上,你住哪的?” “穆老爷已说,我和穆公馆再无关系。所以,我昨晚住哪,需要和你特意说明么?” 穆念亭故意柔了声音,面上也带着笑意,一边说一边走向穆晚玉,最后在她身前一米远处停下。 “穆二小姐今日又来了,还特地带了丫鬟。前面是五小姐的住处,是来找五小姐的?” “左公馆不是随意进出的地方,我劝你早点走。” 穆念亭笑着回道,“多谢穆二小姐提点,左公馆地方很大,美景也多。我呢,就不陪你了。” 说罢她就要抬脚往五小姐住处走,可就在这时,前面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未看清来人身形,她便听到…… “回了那位校长,做督导可以,别把我调到全是女人的班。不是我看不起女人,那帮子人,哪是来学习的?一个个丢到百货商场更好,打扮的花枝招展,想做军医?八辈子都不可能。” 声音虽溢满不耐烦和责备,可话音仍旧清朗,再瞧那身姿,正是席大少。 看到此人,穆念亭当即皱了眉。反观穆晚玉,立即收敛满身焦躁,脚步往旁一侧俨然大家闺秀样。 席慕华大步而去的身形突然顿住,视线直直落在穆念亭身上,并未开口而是十分有趣的打量她。从上到下不放过一丝一毫,一边打量一边啧啧,到最后眉头也跟着挑了起来。 站在旁处的穆晚玉知道这位是席大少,左爷母亲娘家那边的人,和左爷关系很好。若能套上近乎,要见到左爷,不还是一句话的事? 就像春柳说的,她要行动了。 于是,她立即上前几步,温婉有礼的朝席慕华福身行礼,“席大少。” 穆晚玉和昨日一样,直接挡在穆念亭身前完全挡住席慕华打量的视线。只因她低着头,并未发现席慕华眼里闪过的冷色。 但他和左傲不同,即便嫌恶,他也不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表现出来,更是爽朗的笑道,“姑娘瞧着面生,不知是哪家小姐?” 穆晚玉第一次和席慕华打招呼,不曾想到世家公子能如此温和,必定是个好相处的人。于是,她立即柔声道,“穆公馆二小姐,晚玉。” “哦?穆公馆,有印象,晚玉小姐,宴会厅不在这里,是否迷路了?” 既然人家给了台阶,穆晚玉当然跟着往下走,“确实,一不小心迷路了,席大少可否带路?” 穆念亭看两人一唱一和,她干站着也做不了什么,再看穆晚玉分明动了抱大腿的心思。思及此,她也不多言语径自往前走。 春柳看到后眼里闪过讽刺,到底是乡下丫头什么都不懂,见到大人物落荒而逃,哪有她家二小姐这般从容? 穆念亭轻飘飘的走了,席慕华的视线不禁转移,直到穆晚玉出声唤他。 “席大少,您能为我带路吗?” 席慕华视线一收,面露微笑,问道,“穆二小姐,站在你身后那位,你认识?见你们有说有笑,又是哪大户人家的姑娘?” “这……” 见她神情犹豫,席慕华立即来了兴致,说不定她知道些什么。 穆晚玉当然不会说出穆念亭的真实身份,但什么都不说也不好,万一骗别人她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怎可以? “席大少,您真想知道?” “随意问问罢了,若你不知……” “不,我知道一些。但我向来不议论别人,我若告诉您,您就当听了一阵风。” 穆晚玉心里已有了算盘,即将掀人家老底,同时也要树立自己的好形象。 “直说便是。” “席大少,她母亲做了不好的事,红杏出墙偷了汉子。她在乡野生活许久,沾了一些不好的习性。除此之外,算命先生更说,她是扫把星,还是离远一点,惹上晦气就不好了。” 席慕华面色渐渐凝重起来,他只想知道她出自哪户人家,父母何许人也,老家到底住哪。不曾想到问出内里事,旁人私事,莫要议论。真真假假,又有谁知道? 但不管怎样,认识她的人都这般看她,她的日子肯定很艰辛。难怪她带着姑母租房子住,日常花销也很节省。平日里的衣服也很普通,不过今日这件,很适合她,衬着不盈一握的小腰,皮肤也显的越发白皙。 “席大少,您是不是被我吓到了?我也不知道具体情况,听说而已。” 席慕华收了严肃脸,再次温和的问道,“你听谁说的,在江陵城哪个地方?” 穆晚玉没想到他会问这么清楚,当即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打马虎眼,“我不怎么出穆公馆,市井流传,听听一二,具体谁言,不清楚。” “也是,不难为你。晚玉小姐,我恰逢有事,派我的手下送你去宴会厅。”说罢,他不等穆晚玉回答,立刻吩咐手下,随即二话不说往前走,正朝左五小姐的住处去。 穆晚玉揪紧帕子,朝席慕华手下问道,“你家主子,认识之前走的那位姑娘?” “江陵城中,席少只和几位贵家小姐熟悉,莫要误会。” 穆晚玉眼中疑惑渐渐退去,席大少离开的方向不就是穆念亭刚才走的那条路,也许是她想多了。 第125章 差点兜出真相 此时,穆念亭已经到了左灵儿的住处,院门两侧没有侍卫值守,连带里头的丫鬟也很少。 等她进入正门时,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笑盈盈的走了过来,看到她便福身行礼,“若奴婢没猜错,您就是五小姐的朋友,五小姐在楼上,等候多时。” 穆念亭十分有礼的回道,“劳烦您亲自迎接。” “哪里的话,跟我来吧。”说罢,丫鬟退到一旁恭敬的朝前伸手。 穆念亭刚要抬脚往旋转楼梯走,爽朗清润的男子声冷不丁从身后传来,仔细一听不就是席慕华吗?怎么,翩翩佳公子没有亲自领穆晚玉去宴会厅? “席大少,您来了,五小姐见到您,会相当开心。” “哪里的话,上次不告而别,你家小姐可曾怪罪我?” 到底是左灵儿的贴身丫鬟,话说的滴水不漏,也很好的表达了自家小姐的意思,“五小姐的性子,自小善良,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抱怨。何况,席大少这不是来了嘛。” “身边这位难道就是昨日大家说的,灵儿的朋友?” 穆念亭看着席慕华笑成一道弯月的眼睛,他早就知道她和左五小姐关系还不错,却仍要问,居心何在? 这席大少的心思,深着! “是她,席大少一起上来吧?五小姐在二楼会客室内,新鲜的茶都泡好了,一早的春茶,沾过露水的。” 席慕华在,穆念亭自然不能走前面,和丫鬟一样往旁侧退了几步。 但她没想到,等席慕华经过她身边时突然侧身猛然抬手按住她的肩膀,令她猝不及防。 一旁的丫鬟也被吓到了,眼睛和嘴巴微张。 “远距离没仔细看,近距离瞅瞅,是个美人,一身素色旗袍搭配的很好。你何时认识小灵儿的?” “席大少,如此对待五小姐的朋友,不好吧?”说罢,穆念亭很不客气的用力甩开他,面色也不如之前有礼。 哪有男人一上来这样的,她和他虽认识,但完全没有熟悉到那份上。昨日他在杂物间外的话,让她彻底认清什么是等级差距,什么叫地位悬殊。 就在她思虑时,一道富有英气的女子声响起,“慕华哥,男女有别。” 穆念亭立即抬头往上看,只见左灵儿穿着一身香槟色洋裙站在楼梯尽头,表情不像之前那般柔和,添了些许凝重。 毕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和自己朋友这般,那种感受穆念亭明白。但她和席慕华分明没有关系,他们两人间的浑水,她不搅和。 于是,她立即出声,“五小姐,席大少好奇罢了。” 话落,穆念亭抬脚往上走,拉开和席慕华的距离,也不看他一眼。只有这样做,左灵儿才会放心。 世间感情她见的多了,像左灵儿这种痴情女子,就算席慕华做了不好的事,左灵儿还是会无条件选择相信他。 女人间的友谊,有时候不堪一击。 穆念亭走到左灵儿身边时,发现她的脸色缓和许多。 “小灵儿,好奇心作祟,唐突你朋友,见谅。你今日这身,不错,很显气色。” “你在说我以前气色不好,一定要衣服衬托是不是?”左灵儿一边说一边哼哼,甚至鼓起腮帮子。 穆念亭不动声色,看着席慕华笑着走上来。 “自然不是,我的小灵儿举世无双。这世上女子,没有一人能与你比。” 这么一哄,左灵儿立即眉开眼笑,“这么卖力的夸我,没好事呢!” 席慕华的视线在穆念亭身上悠然一转,片刻后又移开,“左公馆此次宴会,比上次老夫人办寿更为隆重,来的人也更加多。这么重要的场合,你怎么把朋友带进来了?就不怕督军责怪?” “我很乖巧,哪会……”说到这里,左灵儿立马闭嘴,差点兜出真相。 穆念亭看到席慕华起了疑心,立马开口,“席少不要误会,源于我和五小姐的一场打赌。若我赢了,我就能进入左公馆。不是为了偶遇大人物,而是督军那五十大洋。只要在厨房当值,就能领。” 第126章 东面宴会厅 听罢,左灵儿心思一转,立即附和道,“愿赌服输,再者,她不去宴会厅,阿爸不会怪罪我。” 席慕华并未开口,他突然想到穆家二小姐刚才和他说的那番话。如今,她为了五十大洋费尽心思进入左公馆,不,左公馆厨房。这几日在左公馆的世家小姐,哪一个不在攀龙附凤?像她这般纯粹为了赚钱的,不多见。 心思接连几转,他又想到两室一厅的小居室,每个房间都很小,她和仅有的亲人安之若怡。 不知为何,比起同情,他更多的是心痛。 “慕华哥,你在想什么呢,好久都不说话。” 席慕华立刻收了心思,笑道,“为了五十大洋,在这时候冒险进入左公馆,实属不易。” 左灵儿不愿意在这件事上过多讨论,一来她怕一不小心说出真相,都是大哥安排的,她可没有叫任何朋友进左公馆。二来,心爱的男人话题总在别人身上,她虽知道念亭没有丝毫那种想法,可这心啊,别扭呢。 于是,她立即挽住席慕华的手臂,“今日一早我亲自泡了壶春茶,我的点茶手艺,江陵城女子中,我说第二没人敢第一。” 话落她看向穆念亭,“昨日你劳累一天,又受了惊吓,今天就跟在我身旁。” 席慕华听到惊吓两字,眼里快速的划过一抹愧疚,如果不是他,她怎会在杂物间?说到底,是他害了她。现在又知道她身世坎坷生活不易,内疚越发重。 他席慕华活了二十几年,从未有现在这种感觉,如此愧对一个人,还是一个女人。 席慕华的神情变化,哪怕很快恢复常态,刚才的异样也被穆念亭察觉。昨日,罪魁祸首就是他。还被孙明远发现,如果再不远离他,在旁人眼里,误会越来越大。 想到这里,她脑海里冷不丁闪过昨晚左傲折断齐小姐手腕的那幕。他分明很清醒,却故意为之,仅仅为了警告她。 “五小姐,您今日要去宴会吧?若去,我在您身边,不妥。” 左灵儿笑了起来,继而抬手拍了她一下,“我给你专门配了蕾丝帽,和你这身素色旗袍尤其配。你半张脸都能被遮住,舞池场中灯光昏暗,没人能瞧清你的正脸。人那么多,女眷更多,各个穿的华丽富贵,安心啦!” 穆念亭原本就想着,倘若拒绝不了,就拜托左灵儿为她准备遮脸的帽子。不曾想,她已经备好了。到时候,她远离人多的地方,一个人静静的坐在一旁。 宴会不是正儿八经谈论正事的地方,灯光势必昏暗,就像左灵儿说的,没人注意她。 “如此,麻烦五小姐。” “不麻烦,谁让你是……嗯哼?”左灵儿挑眉,神情也跟着变了,话里有话。 席慕华再次起了疑心,什么意思,谁让她是……?她是什么?除了朋友这层关系外,还有什么? “谁让我是你的朋友,五小姐,上楼吧,你的朋友想欣赏你的点茶手艺。” 穆念亭笑着回道,而后抬手勾住左灵儿,挽住她上楼。趁席慕华没有跟上来时,她轻声道,“五小姐,左爷没有发话,想必不想让旁人知道。” “我明白,放心,我不会说。若说出去,大哥第一个削我。不过,话说回来,你好好干,伺候好我大哥。这左公馆,你以后想进就进。今后,你就要发愁,钱咋这么多,花不完呢!” 左灵儿一边说一边吐舌头做鬼脸,穆念亭被她逗笑了。 站在两人身后的席慕华不知道她们在谈论什么,但看到两人亲密无间,他刚才想多了。 二楼会客室内,虽不大,但胜在明亮,格调温馨,墙纸都是粉色,更挂着色彩斑斓的纸天鹅。 “你们坐着,我亲自为你们端茶。”左灵儿一边说一边将穆念亭和席慕华按在座椅上,然后快步出了会客室。 吱嘎——,门关上后,室内只剩两人。 席慕华手指轻敲桌子,面上没有笑意,添了些许凝重,“昨日,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和人道歉,对象还是一个女人。虽然挂不住脸面,但他必须有担当,错了就是错了。如果不是他带她去杂物间,她怎会被关在里面,又怎被王督军发现。 “这声对不起,我承受不起,会折寿。希望席大少注意分寸,我和你不熟。” 席慕华顿时愣住了,他和她见面多次,他还去过她的租屋,更见了她的姑母。两人即便关系不咋滴,朋友总算得上吧?到她嘴里,成了不熟。 他何时被人如此嫌弃过?席慕华面色更重,刚要开口门却被打了开来。 左灵儿快步走了进来,手里端的不是茶,而是一顶蕾丝帽,“姆妈派人吩咐,现在就要去宴会厅了,以后有空再喝我煮的茶吧。” 她一边说一边三两下替穆念亭带好帽子,怕半道掉下来更用两根夹针卡住。 席慕华没有说话,略略看了两人一眼,“我先走一步。” 利落的五个字,没了往常笑意,脚步迈的更加快,不一会就出了门。 “慕华哥,你等我!”左灵儿顾不得了,立即提着裙摆追了上去。 一来二往,穆念亭落了单,只能独自前往宴会厅。因她这身体面穿着,来往的丫鬟小厮见到她,一个个福身行礼并恭敬的说小姐好。 若她不回应,那些人就不起身,看来是左公馆的规矩。于是,她只好摆手示意他们起身。 一路上,这个动作做了不知道多少遍。这个规矩很好的调教奴仆,但也累了主子。 奏乐声越来越清晰时,穆念亭知道宴会厅就在前方。可是当她到的时候,才发现…… 今日女眷很多,每个人都被安排了一块区域,不能随意跨区交流。三个应侍手里有本花名册,按照人员带女眷进场。 穆念亭一眼就看到了刑满歌和穆晚玉,两人站在一块,轮到她们的时候,一个向东一个向西,戛然不同相距甚远的两个区域。 她来的比较晚,站在队伍的末尾,轮到她的时候,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 应侍没有问她的名字,扫了她一眼后立即收起花名册,“这边请。” 穆念亭轻嗯一声,跟着应侍往里走。 “她是哪家小姐啊?即便刑小姐,应侍也问了,轮到她却没问,直接领着走了。” “会是谁呀?对她太客气,好大的排场!能得左公馆如此相待,大人物吧?身份比刑小姐都要高崇?” 众人议论,穆念亭没有闲暇理会,一路跟着应侍走。经过长廊,看到指示标语上写了一个东,她才知道被领到了东部区域。 不是穆晚玉去的西面,是刑满歌来的东面。 东南西北四个区域,邀请不同的乐师,有古典乐曲,也有西方蓝调,钢琴曲竖琴,应有尽有。 “小姐,我领您到这,挑开帘子,自可进去。”说罢,应侍转身而走。 婉转悠扬的钢琴曲透过帘子传入耳中,穆念亭摸了摸白色蕾丝帽再次调整位置,遮住大半张脸后她才挑起红帘。 没了遮挡物,钢琴曲更加清晰,壁灯昏暗,五颜六色的漫彩灯光洒入舞池,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舞姿翩翩。 如左灵儿说的那般,女眷多,各个打扮的很好。 东面是招待大人物的地方,她看到刑烈,齐少谦。视线再次移转,恰巧和刑满歌双目对上。 刑满歌是一个很惹眼的女人,一身落地紫色妖娆长裙,头戴紫色蕾丝帽,连着指甲豆蔻都是深紫。一举一动间,优雅高贵。 场中很热闹,舞池中更是,来来往往的人也多,大家并没有因她的到来停住动作。 穆念亭眼神一转,纵观全场,她为自己物色一个好去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有单人沙发,离舞池很远很远。 从外围绕过去,没有从场中央走,这样更减少别人对她的注目。 穆念亭小心翼翼的走着,没有观察旁人。在场女子大多穿的浓艳华贵的洋裙,世家年轻女子中很少有人穿旗袍,更别说素色了。 这会突然进来一个穿着翠青色嵌着淡黄色花朵的女子,就连正在商谈局势的贵家少爷也停了动作转移视线。 女人的焦点是男人,看到男人接二连三的看向刚进来的女子,心里难免不是滋味。 看到旗袍的那刻,很多女人笑了,不知是哪家的姑娘,走错场地了。东面都是大户人家,出生高贵,没有人会在这种场合穿旗袍。 市面上洋裙的价格比旗袍贵多了,除非是第一秀坊出的货。 “应侍怎么回事,她不该出现在这,理应去西面。” “过会,就有人请她走了。” 昏暗灯光下,没人察觉料子如何,就在这时,刑满歌微微摇晃高脚水晶酒杯,笑盈盈的说道,“怪不得第一秀坊的旗袍价格昂贵。” 此语一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响起,刑小姐眼光精准,她说的话不会错。 众人惊讶时,穆念亭已经安安稳稳的拿了一盘西式蛋糕和一杯饮料,悠哉的坐在沙发上享用了。 第127章 挽着其他女人 穆念亭独自一人坐着,沙发皮质很软,触感特别好,又有饮料和蛋糕在手。只要没人打扰她,安静的坐在这听听各式悠扬乐曲,看看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也挺惬意的。 然而,想法不过三秒,她就看到几个女子拿着酒杯款款走来,脸上的笑意更是带了讨好。 都不知道她是谁,就来讨好?可双腿长在人家身上,她无法控制。 很快,原本清净的小角落站满了人,穆念亭没有起身照旧坐在沙发上。 “不知姑娘多大了?” 声音甜的发腻,两眼不断发射电波,她又不是男人,至于吗? “十八。” “十八了,比我大,我该唤你一声姐姐。一个人坐着多无趣啊,喝饮料也没意思,左公馆今日的红酒都是珍藏十年的,宝贵呢!” “是啊,姐姐,我给你端一杯吧,相逢即是有缘。”说罢,女子不等穆念亭回应,径自转身去餐饮长桌拿红酒。 穆念亭周围全是女人,对着她一番叽叽喳喳,原本安静,现在喧嚣一片。你一言我一句,连乐曲都没法听。 “姐姐,许配人家了吧?” 穆念亭敷衍了一句,“尚未过门,定亲而已,已有未婚夫。” “你身上这件旗袍,是未婚夫送的吗?” 这句话问到坎上了,穆念亭微抿唇瓣,为了避免众人起疑,她索性说道,“嗯。” 清冷的一个嗯字,除此之外她没说其他话。然而,一个字却能引来众人艳羡。 “你未婚夫真好,旗袍的料子,真真是太好了,近距离一瞅,越看越喜欢。” 说着说着,一些人的手就这么探了过来就要抚摸旗袍。 穆念亭当即密集恐惧症了,这么多双手探向她,和八爪鱼有什么区别?她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朝着众人道,“兴许饮料喝多了,去方便一下,你们好说好聊。” 说罢,她也不等那些女人回应,立马抬脚往别处走。 “第一秀坊一年只出五件旗袍,天下一共六大督军,有的督军夫人都抢不到。” “难怪她不肯给我们摸衣服料子了,要是我得了第一绣坊的旗袍,我也不给人家摸。但比起旗袍,我更好奇,她的未婚夫是谁,到底是谁,如此阔绰?” 第一秀坊总部位于江陵城,爱美的女子都知道,买那的旗袍,光有钱还不行,必须要有身份。因为一年只有五件,年初出新货。有权势的人大多去打听,提前预定。 所以,大家都笃定,刚才那姑娘背后的男人,定不简单,说不定就是参加此次宴会的一个。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八卦多,穆念亭再次为自己选了一个位置,这次不是坐着,而是站着。坐着容易被人包围抽身困难,站着就不一定了,随时流动。 “又见面了。” 突然,清雅低沉的四个字从身后传来,穆念亭还未转身,肩膀上就探上一只手。 深紫豆蔻,是她,刑满歌。 “刑小姐。” 刑满歌摇晃水晶酒杯的手蓦然停下,双眼泛出一道笑意,却又似精光,“左爷的心思,越来越难猜。若不在乎你,哪会容你进左公馆?” 穆念亭自知被刑满歌认出,也不再回避,“左爷的心思,我也猜不透。但有点我知道,他的心里只有大局。” “不到最后一步,谁会晓得?”刑满歌咧嘴而笑,而后低头轻抿红酒,“这世间妙龄女子,哪一个不想嫁给左爷?权势地位相貌,更有能力。” 穆念亭看着刑满歌微微泛红的脸,连带她的眼睛也漾着丝丝酒意,珍藏十年的红酒到底熏人。 “刑小姐,妙龄女子中,包括你吗?” 穆念亭一边问一边仔细观察刑满歌,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怔愣,仅仅几秒后她便笑了起来。 “你知道我多大了吗?和你们这些十几岁的女人相比,我早已成了老闺女。这辈子,我不会嫁人,守着刑公馆,只盼有朝一日恢复昔日荣光。” 渐渐的,刑满歌握酒杯的手紧了,片刻后她仰头,大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穆念亭没有说话,但她能确定,一向不吐露心事的刑满歌言出此话,必定酒意冲脑。 “话说回来,若你不是左爷的人,配了我弟弟,极好。我呢,不看门第,只看能力。刑公馆不需要只会打扮的女人,助力男人,才是本事。” “刑小姐说笑了。” 刑满歌声音里多了丝叹息,“是啊,说笑了。” 尾音落下,场中乐曲突然戛然而止,舞池中的男女跳舞动作也不禁停下,所有人都看向入口处。 穆念亭跟着看去,不多时,红帘被挑起。渐渐的,她看到一打扮华丽的女子,蓬蓬公主裙,腰衬闪亮无比,一颗颗钻石镶嵌其上。 帽檐飘下的轻纱挡住半张脸,看不清面容,但她根据身形能察觉出,这人是…… 这时候,红帘再次被挑起,一身形修长高大笔挺的男人映入眼帘。 浓浓剑眉飞扬,双瞳深邃无比,如幽泉又若星辰。 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响起,“左爷!这女子是……齐小姐。” “昨天就是左爷的女伴,今天又是她!看来,左齐两家即将定亲,板上钉钉了。” “齐小姐长相虽好,但也排不上三大美人。谁人不知,凤县刑小姐,江陵城左五小姐,岳城……” 说到这里,女子立刻噤声,一脸后怕,脸色竟有些发白。 穆念亭起疑,但转念一想,到底是旁人事,她没必要关心。视线转移间,她恰巧看到齐雀诚笑盈盈的挽住左傲的手。而左傲如往常一般,一脸冷酷,偏偏举手投足间又优雅尊贵。 医院医术不错,短短十几个小时,便治好了齐雀诚的手腕。 “看到自己伺候的男人如今挽着其他女人,心里不是滋味?” 冷不丁的,刑满歌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穆念亭立刻笑道,“刑小姐误会我和左爷了。” “是吗?”语调微微上扬,刑满歌一把扯住穆念亭,直将她往刑烈身边带。 “左爷有了女伴,我弟弟正缺一个。” 穆念亭当即拧眉,“刑小姐,不要为难我,我只想安静的听几首好曲子。” “你可真有趣,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想找个依靠。我呢,眼光一向准,你不是安于现状的女人。内里的心思,深着!” 言罢,刑满歌更加用力的扯她,没有从外围走,而是直接穿过舞池。 在场中人,谁不认识刑满歌,凤县出了名的烈性女子,颇有实力。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穆念亭知道如果自己马上扯开她远走,就是不给刑满歌面子,让她下不来台。可如果真过去,围观的人实在太多,女人又多,你一言我一语,谣言必定四起。 衡量再三,只能对不起刑满歌了。 于是,穆念亭干脆利落的出手,探到她的手肘穴位,猛然用力。 不多时,刑满歌手肘一麻,不受控制的收手,穆念亭脱了身。 “邢小姐,我还是比较喜欢听曲子。不如,一块听曲?” 刑满歌眼里露出一丝讶异,继而笑道,“有两下子,既有身手,就来练练!” 第128章 出尽风头 声音不再柔婉,带了足足女子英气,清脆不已。 穆念亭还未开口,纤细白皙的手迅速而来,来势汹汹,厉手成风。她脚步微移,身体九十度后仰,与此同时双手展开,在空中绕出一道绚烂的弧度。 悠扬乐曲早已停下,在舞池中起舞的男女也已停住。在场的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看着舞池正中央的一对女子,身穿紫色长裙的女人,他们自然认识,凤县刑满歌。和她交手的女人,一身素雅旗袍,面对刑满歌的汹涌来势,淡定自若见招拆招。 片刻的时间,所有男人有了兴致,特别是对神秘又特别的女人。谁人不知,刑满歌在军营长大,有专业的武老师教导,很多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 而现在……,啧啧。 “刑四少,江陵城中,刑小姐有朋友?和她交手切磋的女人,厉害着。” 刑烈面上并无变化,浓眉下的双眼闪过疑虑,片刻后他沉稳道,“家姐并不认识江陵人,兴致起来练练身手而已。” “看招式,邢小姐遇到高手了,从未输过的人,怕是要输。”齐少谦缓缓摇晃手中酒杯,眯了一双眼睛看着身穿翠青色旗袍的女人。 此刻,舞池正中,刑满歌眼里的兴致越来越浓,或许该说兴奋十足。出手速度越来越快,也越来越狠,对方的腰部颈部头部都成了她的攻击点。 几个回合下去,穆念亭已经清楚她的出招方式,只攻不守,虽攻势强劲,但容易暴露缺点。手快脚步显的凌乱,突破点就在这了。 于是,她右手微移虚晃一招,而后蹲身利落的劈叉,右脚正中刑满歌的脚踝。 手部速度太快,因为惯性,刑满歌不受控制的往前倒,眼看就要跌倒在地—— 刹那间,一只大手迅速伸来,在她腰间虚扶一把,刑满歌终于稳住站直了身体。 穆念亭笔直的站在一边,看着突然出手的男人,场中所有男人中,当属他的动作最快,能在几秒内到达舞池正中央。 左傲…… “左爷,多谢。”刑满歌扶正蕾丝帽,随即转身眼里的欣赏更浓,“我输了,和我过招的人中,几乎没人赢我,你是第一个。” 穆念亭悠然而道,“刑小姐谬赞,你故意让着我罢了。” “我可没让,你厉害。我的惯例,只要有人赢我,我就答应你一个要求,你要什么?” 当着众人面许下承诺,刑满歌独具将门之女风采。 穆念亭最需要的是钱,但现在是公众场合,左傲又在眼前,她自然不能说。 “刑小姐,我只想安静的听……” 还未说完,泛着森然冷意的声音响起,“刑小姐来左公馆是客,她许下的承诺,今日我应承了,许你一舞。” 话音落下,宴会厅突然寂静下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呼吸仿佛停滞,眼睛也跟着瞪大。 左爷竟要和那女人跳舞!今日分明有女伴,这般做,置齐小姐于何地?! 齐雀诚唇瓣紧紧抿住,双手也跟着握紧,被轻纱遮住的双瞳透着浓浓不满。她才是左爷的女伴,除了她,谁都没有资格和左傲共舞。 纵然心中这样想,可她没有办法,因为这句话是左傲说的。若是旁人,她还能上前争辩一番。 吃的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她不再是骄纵的大小姐。心在头上一把刀,她忍了,总有一天,一切都会还回来。 舞池正中央,穆念亭细细打量左傲神色,他不是在开玩笑,来真的。 她只想静静的在角落里站着听曲子,怎么总有人突然冒出来?这下可好,又成了众矢之的。 “左爷,对不住,我不会跳。” “教你便是。”一语落下,双手已然探上穆念亭的肩,用力按住,她的身体顿时动弹不得,只能跟着他移动。 刑满歌咧嘴一笑,左傲这招当真狠,一来警告她,二来同时警告了那小女人。这么多男人瞧着,这心怕是不爽吧? 她心血来潮比试一番,便宜了左傲。 婉转悠扬的乐曲再次响起,一曲蓝调静了众人心思,舞池中只有一对男女。黑色西式燕尾服配上中式旗袍,两个完全不搭的服装,现在却显的极为和谐,仿似一张唯美的画卷,仔细摊开,慢慢品味。 灯光逐渐昏暗,亮采灯光也跟着褪去,一道淡黄色光晕投射而来,照在两人身上,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圆。 天下间仿佛只有舞池中的二人,众人呼吸不禁轻浅,生怕破坏这份宁静美。 刑满歌眉眼弯起轻抿杯中红酒,视线远远的飘去落在齐雀诚身上,不多时她嘴角勾起,将妒忌挂在脸上的女人,注定失败。北地齐公馆,多年沉寂,到近年才出了一个人才,军中战狼齐少谦。 不知不觉,刑满歌又看向齐少谦,但就这么不禁意的一望,却发现他的双眼定格在舞池中随乐曲舞动的女人身上。不是男人对女人的兴致,也不是欣赏,而是算计。 有趣,还真是有趣,她这次来江陵城,来对了。 舞池中,左傲扣紧穆念亭的腰腹,低声道,“是谁说,不会跳舞?” 交谊舞而已,穆念亭不仅会跳还很熟练,说不会跳全是借口。 见她不出声,左傲继续道,“借口。”话音笃定,面上表情没有多大变化。 穆念亭也不藏着掖着了,“你早已知道,何必偏偏要我跳?令我在宴会中出尽风头,左爷,你欲意何为?” 左傲双眼微眯,泛出一道精光,“你早已出尽风头,尚不自知。刑满歌的作风,既应承你一个许诺,你就一定要提。” “是吗?我最缺钱,要一笔钱,还了你的债。”穆念亭正不爽,和左爷这大人物当众跳舞,她成为所有女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看那齐小姐眼睛都快喷火了。 而她和左傲,才不是那种关系。 然而,她话音刚落,腰上一桶,她当即皱眉。 “你敢?” “左爷,你看我敢不敢?” 一记轻笑溢出左傲的唇,此刻乐曲渐近高昂,轻快的小提琴加入,节奏越来越快。 乐调即将进入最高潮,探在穆念亭腰腹上的大手猛然用力,片刻后她整个人竟被拎空,横侧而上,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纷然四起。 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不过说了句忤逆他的话,他到底要做什么! 第129章 三百六十度 抵在她腰上的大手定力很足,食指在她身上微转,臂膀一个用力,她的身体竟绕着左傲三百六十度旋转,这根本不是交谊舞里的舞式! 穆念亭眼睛募的瞪大,双腿绷直,双手紧紧扣住左傲的肩膀。半空三百六十度绕身旋转,漫彩灯光再次开启,无比炫目。 待双脚落地稳住身形的那刻,她已被左傲揽入怀中,他的唇角微微勾起,眼里闪现邪肆的光芒。 啪啪——,不知是谁带了头,掌声四起越来越大声,一片叫好。 风头本就盛,这下更盛了。穆念亭右手抬起抵在左傲的胸膛,猛然用力挣脱开他。 左傲趁势收手,看着急急而走的小女人,颇有几番“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曾想,左爷枪法卓越,身手不凡,就连舞术也颇有心得。最后的谢幕礼,闪了众人的眼。这辈子,怕是忘不掉了。” “刑小姐夸人的功力,逐年增加。” 刑满歌笑的眼睛弯弯,而此时站在一边愤愤不已的齐雀诚立即快步上前,面上早已堆了笑容,“左爷,舞池太吵闹,我们去另外一边吧?” 左傲并未回话,森冷视线在偌大的宴会厅搜寻,没有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一会的功夫跑哪里去了? “左爷,我们去旁边吧?我哥哥在那呢!”说罢,齐雀诚抬手就要挽住左傲。 然而,她的手刚到半空,左傲突然侧身径自往前走去。一瞬间,她的手尴在半空,尴尬不已。 刑满歌笑了起来,上前挽住齐雀诚,“这男人的心思呐,你越紧,他越要走,需张弛有度,若即若离。” “我怕离了,他的心就不在我这了。” 刑满歌笑而不语,这姑娘被齐家过度保护,脑子不太灵光,左傲有心? “刑小姐,你的意思是,就像刚才和左爷共舞的女子,跳一舞没有立马巴结,却跑掉。是这个意思吗?” “你如此理解,也可以。” 齐雀诚轻嗯一声,目光沉沉,好一个若即若离! 在旁人眼里张弛有度的招数,对穆念亭而言,简直是子虚乌有。此时,她已经出了东面宴会厅,走在无人的长廊上透气。 周围安静下来,只能听到悠扬传来的乐曲声。她靠在墙壁上深深呼吸一口气,还不如去厨房当值,说不定还能拿五十大洋。 她跳舞的时候,周遭女人的眼睛就像含了剧毒,嗖嗖射出带毒的眼刀子,恨不得把她吃了,特别是齐小姐。 殊不知,这种艳羡还不如几块大洋来的实在。穷,又受制于左傲,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活的可真憋屈啊!但转念一想,现在的日子总比那会躲着左傲满城搜索来的强。 穆念亭自我安慰一番,正准备打算出宴会大楼往左公馆花园去。看这些权贵子女,还不如去欣赏绽然开放的花朵。 主意定下,她立马往前走,出去就能彻底透气了。怀着这份念想,她迈开的脚步越来越快。 然而,当她走到岔路口时,旁侧横伸出一只长臂,出手快准狠纵然穆念亭反应快,但对方俨然是个练家子,又在她没有戒备时出手。 衣领被揪住,她脚步连连后退被横飞来的手一把扯了过去。 微浓酒意飘入鼻间,敛下心神抬头看去,竟是席慕华! “席爷,您要喝酒请去宴会厅,这里没有。” 席慕华嘴角扬起,轻笑出声,“你和左傲很熟悉?” “此事和席爷有关么?” “我问你,和左傲很熟?熟到可以被邀一起共舞,你这身旗袍,是他赠与?” 一连串问题抛向她,每一个都问到点子上,脸色甚至沉了下来,不像原先那般肆意潇洒。 这种模样的席慕华是穆念亭从未见过的,她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于是,她双手迅速抬起掐住他的手臂麻穴,趁他怔愣时,她蹲身从他的臂弯下逃出。 过道中每隔几米就有一个门,全是通往宴会厅的,若她一个人可以呆,可现在摊上一个席慕华,她必须尽快甩脱他。 于是,她步伐迈的越来越大,身后的脚步声也跟着变大。 大长腿优势,席慕华很快追了上去,狭小的空间内,他上纲上线的逮她,她自然敌不过。她赢得了刑满歌,但论身手,和从小经过魔鬼训练的席慕华比,相差甚远。 穆念亭担心动静太大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索性压低声音道,“席爷,我和左爷不熟,这身旗袍不是他赠与。既然你看到我和他跳舞,想必也早已知道缘由。” “说的有几分道理。” “如此,席爷请自便。”话落,穆念亭不再看他,兀自抬脚往前走。 话说到这份上,他应该清楚了吧?然而,她刚这样想,手却突然被后侧伸来的大手拉住。 穆念亭还未开口,大力袭来,等她稳住脚步后,已被席慕华一手抵在墙壁上。他的脸极快放大,原本清朗的双眼染上一层晦暗。 距离靠的近了,酒味也更浓,晦暗一扫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迷离。 穆念亭确定,他喝醉了,左傲昨日装醉,他是真的醉了。 “口口声声说和我不熟,见面多次,连个朋友都算不上。如今,轻易和人跳舞,左傲这棵大树,抱的很舒服?” “席爷,注意场合,随时有人从宴会出来,看到你我这般,定误会。” 席慕华毫不在意的笑道,“误会怎了?你我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贵为席家大少爷,真正能交心的朋友一个都没有。有意贴近我的人,都是因为席公馆。我有意接近你,都被你推的远远的。” 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做个朋友,那么难?” 凌厉的口风突然多了丝惆怅,穆念亭拧眉,而后问道,“席爷,你只想简单的做个朋友而已,并无其他?” 一声嗤笑溢出席慕华的唇,“不然,你以为呢?做我的女人,那真对不住,我的婚姻,自个儿做不了主。” 听了他这番话,穆念亭放心下来,她一直以来摸不透他的真正用意,所谓酒后吐真言大抵如此。 于是,她立即抬头道,“好,我可以和你做朋友。” “今后,与我不熟的话,还说么?” “不说。”话音落下,穆念亭右腿抬起,猛然踢中他的膝盖,席慕华受痛,双手不禁落下。 “作为朋友,你不能打搅我的生活,更不能探查我。”说罢,穆念亭转身快步离开,这里很危险,万一被人发现…… 此时,席慕华修长的身形靠在墙壁上,轻声笑了出来。 一旁没有灯光照射的角落内,穿着香槟色洋裙的妙龄少女揪紧了帕子,抿紧了唇瓣看着远处靠墙而站的男人。 第130章 小鹿乱撞 此刻,穆念亭已经出了宴会大楼往附近的一处花园走,来时的路上她就注意到那处花园了。亭台水榭,接天连叶的荷花池,粉绿相间,美景怡人。 更舒服的是,池旁有一处凉亭,石凳石桌一应俱全。倘若站累了,坐着赏景也是极好的。 思及此,纷杂琐事全被抛之脑后,步伐也跟着加快。没多久她就入了花园,朝着花色彩石小道往前走。 池中,粉色荷花迎着清风盛然绽放,蜻蜓穿梭期间,周遭无人,静谧不已。 穆念亭倚靠栏杆站立,低头看去,硕大荷叶下两条锦鲤嬉戏玩闹,嘴靠嘴吐着泡泡。 鱼只有七秒记忆,喜怒哀乐稍纵即逝。如果人的记忆也这么短暂,不,若真如此,人生岂不过的无趣? 想着想着,她双手撑在下巴上上身前倾双目闭起,感受带着花香的清风,缓缓拂面。 在这里比宴会厅中惬意多了,没有阳奉阴违,也没有女人们的嫉妒。 哒哒——,就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声音不重还很轻盈,来的必定是女子。 穆念亭站直身体循声看去,来人是一名中年妇女,一身西式贵妇长裙,丝绸腰带,绣着朵朵荷花透着浓浓中国风。 中西搭配,和谐中溢出另一番曼妙。 双目交汇时,穆念亭发现女子眼里闪现道道讶异,从上到下打量她,似是惊讶,又是不敢置信。从她的眼神中,穆念亭没有看出探查意味,反倒像故人重逢不可思议。 “姑娘,你的名字是不是唤作穆念亭,穆家的大小姐?” 这回轮到穆念亭惊讶了,她略略点头,礼貌的回道,“我是,您怎知我的名字?” 得到确定答案,妇女清亮的双眼竟微微红了,“你长的真像你姆妈,我本想着这次回江陵城去探访穆公馆,顺带瞧瞧你姆妈。谁曾想,朝夕之间,十几年过去,生死两隔。” 寥寥几句穆念亭就明白了,眼前这位中年妇女,就是周奶娘先前和她提起过的,姆妈曾经资助过的人。现在是外务大使的原配夫人,祁太太。 “祁太太,我姆妈提起过您。” “是吗?难为小姐记得我,我还记得那年,下着大雪,我身无分文为了病重的弟弟,沿街乞讨。若不是小姐救我,我也走不到今日。荣光归来,小姐却……,都说好人必有好报,老天怎不长眼?” 回想当年,祁太太眼睛更加红了,声音里多了丝颤抖。昔日恩人早已撒手人寰,留下一女和曾经伺候的嬷嬷。 “人已逝去,不再提伤心事了。恩人走了,我这恩还是要报的。你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管和我说。虽比不上左公馆,但外务大使的夫人,面子还是要给的。” 话到此处,祁太太擦了擦眼泪,随即开口的声音里多了丝笑意,“你的事我听说了,和左爷婚事已退。其实这也好,左公馆的少夫人,别人瞧着艳羡,可内里的辛酸,谁会知道?今日宴会来了不少青年俊郎,你瞧中哪个,我出面牵线。” 一番好心又很真诚,直接拒绝好像不太礼貌,思虑片刻,穆念亭打了一个马虎眼推脱道,“人太多又嘈杂,灯光昏暗,样貌看不清楚。祁太太,此事不急,等以后我真瞧中哪家少爷,我定和你说。” “好,这事啊,我包了,就等你开口。你长的和小姐年轻时一般无二,特别是这双眸子,特别灵动。” 祁太太一边说一边抬手握住穆念亭,眼神越发慈祥,“你啊,私下里别叫我祁太太,按照岁数看,叫我一声姨,可好?” 穆念亭眉眼含笑,乖巧应道,“祁阿姨。” 没想到周奶娘和她提起祁太太不久,两人就相遇了。外务大使在政部属于特别重要的官职,不管是国人还是洋人,都要给几分脸面。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时,一个眉目清秀的丫鬟走了过来,看到祁太太时,丫鬟有些讶异,但很快恢复常色,极为恭敬的福身行礼,“祁太太。” 原本还笑容满面的祁太太面色一收,纵然仍然笑着,但那笑早已不是刚才这般,贵妇般的温婉笑颜,“不必多礼。” “谢谢祁太太。”丫鬟礼态之间恭敬不已,不多时看向穆念亭,“小姐,我家五小姐有请。” 穆念亭点头,然后朝着祁太太轻声道,“有事先走一步,改日登门拜访。” “好,去吧。” 站在一旁的丫鬟越来越疑惑,视线不停的在两人之间逡巡,但碍于祁太太在场,她不敢太放肆。 “走吧,五小姐在哪里,还在宴会吗?” 听闻此言,丫鬟立刻收了心思,手往前一伸,“宴会厅二楼,一间小包厢。” 穆念亭嗯了一声,然后抬脚往前走,没多久就出了花园,从宴会厅后门进入,拐角就是楼梯,上了二楼包厢就在不远处。 “小姐,请。”说罢,丫鬟敲了敲房门,然后推了开来。 小房间,大概二十平左右,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白色轻纱飘窗在清风的吹拂下缓缓飘荡,左灵儿倚窗而站,眼神却是放空的。 “五小姐。” “念亭,你来了,刚才你去哪了,我找了你半天。” “宴会太吵,我去了花园赏荷。” 左灵儿眯眼笑了起来,转身握住她的手,在上面仔细摸着,没有摸到一丁点茧子。 “念亭,你真的缺钱吗?阿爸姆妈,不管你?” 五小姐的问话太奇怪,放在以前她根本不会问。但即便如此,穆念亭还是回答了,“姆妈已经去世,阿爸早已另娶,几个妹妹他都顾不过来,何况我?” “原来如此……”左灵儿沉静下来,语气很快又轻快起来,“你对我大哥,是何想法?你在他身边伺候,会有很多机会拿下他。只要拿下,钱又算什么?念亭,我帮你好不好,成了我嫂子,咱们就是一家人。”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急切,穆念亭觉的奇怪急了,今日的左灵儿特别反常。 “灵儿,你怎么了?” 左灵儿神情一怔,随即笑道,“我糊涂了,有些口不遮拦。大哥的婚事,岂是我想怎样就怎样的。你去花园赏荷,是不是宴会厅太吵?” “是。” “你啊,等宴会到一半,就有人去花园了,除却明月湖,左公馆的这处荷塘,当属第二。过不了多久,大家都去那了。” 穆念亭眉眼弯起,“谢谢五小姐及时叫我过来,不然又要身陷嘈杂。” “念亭,今日西面宴会厅出了一桩事。穆家二小姐和三小姐两人不和,一个是穆公馆的掌上明珠,另一个则是新晋的北地总督姨太太。若没有今日这事,我以为这两姐妹关系融洽。你说,女人的情谊,是不是太脆弱了?” 穆念亭没有立马接话,而是细细想着,齐少谦在东面,穆悠去了西面。到底是姨太太,和正室有本质的区别。 此事既已传入左灵儿耳中,看来闹的不小。 “五小姐,何必关心他人事?情谊脆弱,不分性别。男人间,双方利益背道而驰,两人又站在对立面。这种情况,是否比女人来的更激烈?” 左灵儿垂下眼睑,透过窗户看着左公馆内的大道,“如果有一天,你我站在对立面,会怎样呢?” 穆念亭不知她为什么说这句话,但脑海里仍旧敲响警钟,“你和我怎么会站在对立面?” “是啊,我今天感慨比较多,见谅。”话音落下,左灵儿快步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更吩咐门外候着的丫鬟带些糕点红酒过来。 “今天我们就坐在这,喝酒用餐,这样总清净了吧?” 穆念亭轻嗯一声,仔细观察左灵儿面上表情变化。人不会无缘无故感慨,刚才的那番话,是…… 难道她被席慕华按住的那刻,左灵儿看到了? 天大的误会,横飞而来的黑锅一下子砸在她身上!她如何解释,怎样才能彻底打消左灵儿的念想? 思来想去,她索性坐在左灵儿对面,眉目中多了丝少女荡漾,“最南边的几座城池接连暴雨,我的未婚夫就在那工作。他啊,忙起来就是一个工作狂,转眼间订婚多年,不知何时才会回来娶我。” 说到后面,她故意目露哀伤叹息一声。随即,她又抬头瞅着左灵儿。 “你很爱你的未婚夫?如果现在出现一个比你未婚夫优秀的男人,你动摇吗?毕竟,女人不希望分隔两地,陪在身边才最踏实。” 她都这样说了还没有打消左灵儿的担心,不得已,她只好再次开口。 “我和他志同道合风雨同舟,和他在一起才会小鹿乱撞,和旁人那便是心如止水。” 左灵儿仔细的看着她,然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怪不得你天天在我大哥身边,芳心丝毫不动……” 还未说完,门突然吱嘎一声,如果是丫鬟进来必定先敲门得到同意后才会进入。显而易见,来的是不速之客。 穆念亭心中暗想,但当她看过去时,怎么也不会想到,不速之客是左傲! 刚才的那番话,他听到了……吗? 第131章 没有批准不许嫁人 左灵儿表情立马变了,腾的一下从座椅上起身,一边笑一边轻快的走了过去,“大哥,那么多人围着你,你怎抽身了?你独自离开上楼,阿爸知道?” 一腔热情突遇冰块,顷刻间粉碎,左灵儿的笑声也变的超级尴尬,到最后成了干笑。 “大哥,你这是……,有话好好说嘛!”她发现大哥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幽深冰寒,比往常都要冷!再细看,嗖嗖而出的眼刀子朝念亭直射而去。 左灵儿一个激灵,她是不是害了念亭,大哥十岁那年就被阿爸带到军营进入侦查狙击队,直到十八岁那年和阿爸意见不合才从军营出来,自此从商。 八年的历练不是玩玩的,真刀真枪的搞,听力也比普通人好上千倍。毫无疑问,两人的对话全被听去。 完了,她害惨念亭了!左灵儿眼里溢满愧疚,这番神情变化落入穆念亭眼里,马上明白她怕是……凶多吉少。 穆念亭从椅子上缓缓起身,看着不发一言的左傲,气氛安静,相当尴尬。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不如率先开口。然而就在这时,左傲却道,“灵儿,出去。” 左灵儿心募的狂跳,到底是伺候大哥的女仆,貌似还签订协议了。协议期间,人是不自由的,甚至盖了卖身契的章。大哥此人,对手下特别好,但也很残忍。 如果有人背叛他,后果那是相当惨不忍睹。 “大哥,你现在的样子真吓人,她是我的朋友。” “出去。”简单利落的两个字,弥漫森然冷气。 小房间内没有装空调,却让穆念亭有种身在冰柜的感觉。 “五小姐,左爷兴许找我有要紧事,你出去吧。” “我……,好吧,你保重,保护好自己。”左灵儿愧疚的走了出去,现在她一点都不怀疑慕华哥和念亭,刚才的那幕,误会而已。 她这是怎了,不应该变成自己讨厌的女人。她对不起念亭,要好好想个法子补偿。 吱嘎——,门被关上后,左灵儿的身影彻底消失,房间内唯有两人。 穆念亭先发制人,恭敬的福身行了一礼,“左爷。” 左傲瞄了她一眼,信步走来,最后在她身前不到一米处停下,“说说,你的未婚夫。” 所以,他听到了,一字不差全部入了耳朵,可是他不是八卦的人啊! “样貌,家世,能力,何处当值又何时回来,老家等等,你所知道的一切,一一细说。” 声音极其幽冷,仿似从云顶飘来含着冰霜落入她的耳中,令她一阵激灵。 “左爷,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债主有权知道债奴情况,以防你逃走,可以从你家人落手。” 穆念亭抿紧唇瓣,至于吗?她欠他的钱对他而言,不过是牛身上的一缕毫毛,就算她逃了,也不值得他花费物力人力去找。 不过,他不按常理出牌,当时为了揪住她满城搜索,那头雪狼,她至今记得。 “好,我说。样貌怪不错的,翩翩佳公子,身高没你高但也不矮。能力尚可,南边小城做事,暴雨过去没什么事的话,他就回来了。” 为了更逼真,穆念亭故意眉眼含笑,“到时候恳求左爷给我假期,我要去迎接他,顺便把婚事办了。成婚后,我就不能随身伺候你了,但我可以去迎香馆当值,直到偿还债务。” 看,她说的可还行?说话都没喘气,平心静气面露微笑,整一个少女盼夫心切。如此一来,就不会怀疑那未婚夫是虚拟人物,子虚乌有。 然而,穆念亭真没想到,左傲再次瞄了她一眼,说出来的话简直了! “没有批准,不许嫁人。” 话音沉稳低沉,笃定非常,气场更是威慑力十足,狂妄嚣张弥漫全身,偏偏又令人觉的理所当然。那般的男人,就该狂妄! 穆念亭微微怔住,连忙开口,“左爷,当初你我约定中,并没有出现这一条。” “你很聪明,但最近总糊涂,脑子怕是进水了。” 穆念亭被这么一说,马上开始回想,到底哪里出错了?当初说的,只要还债即可,还有一长条清单,扫地做饭浇花等等,每一条能抵多少大洋。 这么多天,没有五百,也还了三百大洋了吧? “最后一条,债主可随时根据需要添加债奴职责。” 就在她思虑时,清冷的声音从头顶飘来,等她抬头时左傲已站在她身前,很近很近…… “左爷,您这样不公平,完全没有自由。嫁人本就天经地义,况且那婚约早就有了。” “是么?继续编。” 穆念亭的心猛然一跳,继续编?他已经看穿她了?不可能,她说的天衣无缝,而且多次在他面前提及。 “你说,我是相信你姑母的话,还是你的?” 听到姑母两个字,穆念亭眉头皱紧,他见了周奶娘,还是说对奶娘做了什么? “紧张了?” 穆念亭抬头看着他,出口的声音很严肃,“左爷,你何时见了我姑母?” “不久前。” 不久前?是不是她住进去的第一天,沈二口口声声说此事不需禀告左爷,但他早已说了。左爷的左膀右臂,她怎能轻易相信? “既然左爷早看出是谎话,为何昨日晚上还……故意戏弄我?” 昨晚,他压着她,说着那些令她心惊肉跳的话。他发狠的样子仍在她脑海里盘旋,那般样子,看不出来是做戏,做给她看! “我的眼睛,谁都瞒不过。”话音落下,左傲双手而出一把扣住穆念亭的腰腹,直将她抵在开启的窗边,后背靠在窗厩上,膈的她很不舒服。 “左爷,论演技,谁也比不过你。” 若在现代,有颜值和演技,世界欠他一个奥斯卡。 左傲嘴角勾起,双眼眯起狭长的眼缝中透着万道厉光,“没有批准不许嫁人,记住了?” 穆念亭被一股大力抵在窗厩上,这处是落地窗,窗户较大又开着,她大半个身体后仰在外。只需他再用点力,她整个人就会摔下去。 第132章 你的本事厉害着 “左爷,若我说不,你会怎样,用力将我推下去?”穆念亭直视左傲,原本凝重的表情此刻含了笑。 “对你,我不需要亲自下手。” 穆念亭扭头看向楼下,正巧看到一群人从宴会厅出来,或礼态有佳或巧笑嫣然,去的方向正是通往荷花池的花园。 “咦,二楼那边怎么有一个女人?怎么回事,要跳楼吗?” 瞬间,楼下喧闹起来,一个个急忙忙朝这边走来。穆念亭当即敛神,她这身衣服太特别,东部宴会厅只有她一人穿旗袍。一旦被发现,那些人自然知道她是谁。 刚和刑满歌交手的女人,更和左傲当众跳舞。 穆念亭心猛的一颤,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大,再看左傲镇定自若。他不是威胁她若不答应就推下去,而是……,他早就料到人群此刻会从宴会厅出来! “左爷,你的本事厉害着,你说的话我记住了。”说罢,她抬手用力推开左傲。 因得了她的话,左傲也并不在为难,轻易的让她挣脱了。 脱离桎梏,穆念亭往前急急走去,楼下众人刚跑过来还没看清楚,人就不见了。 “奇怪,看错了?分明有个女子,二楼有人的吧?左公馆是不是要派人去查查,万一是哪个仆人在这档口跳楼,岂不是……” “对啊,此事需要上报督军。” 此刻,二楼小房间内,房门突然被敲响,左灵儿的声音急急传来。 “哥,念亭没有犯错,你不能杀她。就算犯错,只要不是大错,就能保全性命。我以为你最多惩戒一番,可你刚才,快开开门!” 敲门声越来越大,穆念亭连忙走到门边,旋转门把很快打了开来。 左灵儿面带焦急的疾步入内,看到穆念亭的那刻,神情一顿,片刻后在她身上探摸起来。 “伤到哪里了?吓死我了,刚才我就在楼下,听到众人议论,说有人要跳楼。” “五小姐,我没事,左爷和我闹着玩罢了。” “此事势必传到阿爸耳朵里,念亭你快和我走。大哥,你也该回到齐小姐身边了吧,人家好歹是你今天的女伴。” 左灵儿之前并不知念亭对未婚夫如此痴情,今天过后,就万万不能再想办法撮合她和大哥了。 然而,左灵儿说了一大堆,却只换来左傲冷冷的一眼。 气氛顿时冷凝,就在这时,一道恭敬的男人声从外响起,穆念亭仔细一听,是沈二。 “左爷,督军已知,马上就会派人到二楼探查,这里不能久留。” 左傲不发一言,视线在左灵儿身上微微一晃,随即落在穆念亭身上。片刻后,他略略整理衣袖,继而抬脚往门外走去。 哒哒——,沉稳的脚步声响起,穆念亭看着左傲擦肩而过,又看着他出了房间。 她到现在还没明白,为什么她和五小姐好端端的在这,他会突然来,更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来。 穆念亭仍在思虑中时,冷冽的声音突然传来,就像一记冰锤砸在她的身上。 “不走?” 第133章 喷她一脸 穆念亭原本就要走,但听左傲的意思,和他一起走?作为左公馆的嫡长子,理应和督军一道应承宾客,怎么带她走? 思量再三,直到发现沈二朝她使眼色,她才跨步走了出去。 她一路跟在左傲身后,从大楼另一侧而出,等她彻底出去后,督军派来的左公馆大管事已上了二楼。 ………… 出了大楼,两人往小道走,四周没有其他人。穆念亭就这么往前去,左傲步子没停也没有转身离开。 这是一条她从没来过的羊肠小道,她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 越往前走越幽深,两旁树木也跟着增多。从头到尾左傲都没有说话,她自然也没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道路仍然窄小,但视野开阔起来,只因两旁突然没了树木成了一大片青草。 一望无际的青草地,令她想起临水别墅后院那片草地。同样的,无边无际。 “此景和荷花相比,当若何?” 清冷的声音从旁响起,穆念亭已经迈开脚步踩在绵软的草地上。过了一会,她回过身去,“各有各的美,荷花池是精致美,这处草地是……豪迈美。” 缩小版的内蒙古大草原,左公馆太大,真的要围着走一圈,怕是要整整一天一夜。能在江陵城圈这么大片地,也只有左家了。 “豪迈美,你懂什么叫豪迈么?” 看着左傲冷冽的眸子,穆念亭淡淡而道,“兴许是大块吃肉大口喝酒,骑一匹骏马驰骋在蓝天碧草吧。” 一语落下,左傲稍稍看了她一眼,出口的声音越发低沉,“会骑马?” 问罢,他没等她回应,右手拇指和食指勾起放在唇边。 响亮的口哨声划破天际,紧接着马蹄声飞踏而来。循声望去,穆念亭看到一匹通体发亮的黑马从草地另一边而来。 她对此马的第一印象,强壮有力,硕大无比!待黑马越来越近时,浑身黑色鬃毛随风飞扬威风凛凛,面相很好,她这个行外人都能看出,这马漂亮! 黑马狂踏奔来,快到左傲身边时猛然降速,最后停在他身边。马头乖顺的低下,任由他轻轻抚摸,时不时发出轻轻的哼声。 “左爷,您的坐骑很威风。” “自然。” 出声照旧清冷,穆念亭早已习惯他的冷以及惜字如金。她仔细观察黑马,大大的马眼忽闪忽闪,她好奇它。同样的,它也好奇她。 “大毛,母马,发现她时,她是马场不要的病马,领回来医治,如今也有六个年头。” 她真看不出来是母的,只因身姿太威风,浑身气场仿似随了它的主人。 在穆念亭细细打量大毛时,一只大手突然伸来一把握住她。 “左爷……” 还未说完,手已被柔软的鬃毛占满,她的手被左傲握着,因军营历练,他的肤色泛着股小麦色,而她的手很白皙。 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互相辉映。 穆念亭没有说话,就这么被他握着来回抚摸大毛。就在这时,大毛的头突然扭来,朝她喷了一口。她的手被左傲牢牢拽住压根无法侧身,就这么被大毛喷了口水。 穆念亭连忙抬起左手擦脸,刚擦完她就看到大毛的头高高扬起,马眼朝天,连带两个大圆鼻孔也翻天。 她立马明白了,她被一匹马看不起了,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宠物。都说母马温顺,她硬是没看出来。和左傲一个样,性子孤傲高冷呢! “大毛聪明,不听话的女人,是该教训。” 穆念亭浑身一激灵,扭头看向左傲,他的视线仍在大毛身上,右手随即放开她。 “左爷,左公馆上下都很忙,您倒是空闲,故意带了自个儿的宠物戏弄我。” “大毛,今天就由她伺候你。伺候不周,你可随意惩罚,留着一口气,别给整死。” 听着这话,穆念亭有些毛骨悚然,他的意思是,她今天的任务是伺候马?喂马遛马,给大毛刷洗鬃毛? “左爷,您……” 话还未说完,缰绳就入了她的手,不久后她的脑袋上落下一只大手,就像摸马一样在抚摸她。 穆念亭很不舒服,就要拿下他的手,却听到左傲带着命令的口气道,“别动。” 她立即放下手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大手才离开。 “如此,大毛便知道你不是外人,一天时间,喂马刷身,马厩在草地另一头,东西一应俱全,并无旁人。傍晚时分,沈二会来接你。” 话落,左傲径自转身往来时的路走。 穆念亭刚要追上去就被大毛拦住,马鼻子朝她不断哼哼,仿佛在威胁她,主人叫你伺候我,你就留下,否则我继续喷你。 没辙了,她被马困住了,跑的速度没有马快,转身刹那又被硕大马蹄挡住。 此刻,左傲的身影已经消失。不得已,穆念亭看着眼前的大毛,一人一马,大眼瞪小眼。 “大毛,我就说呢,你家主子怎么可能好心情带我来欣赏风景。大毛,你可知,除了你,还有一头雪狼叫来福,你家主子对它也很好。” 说到来福的时候,大毛突然仰头嘶鸣,马蹄在地上跺了好几下。 哟,这马成精了!看来知道这头雪狼啊,两人也许还交过手呢! 穆念亭来劲了,趁机摸上大毛的头,学着左傲的姿势来回抚摸,“别怕,你今天乖乖的。来福啊,我自会对付!” 她一边说一边握紧拳头,当她做出这个动作后,大毛突然安静下来,两只马眼直瞅着她。 之后,马蹄又开始跺地,大毛来回看着穆念亭,更往自个儿马背看。 穆念亭明白了大毛的用意,可尴尬的是,她看过别人骑马,可自己不会骑啊! 于是,她只好连连摆手,“抱歉,我不会骑,我牵着你回马厩,给你刷洗身体。” 穆念亭刚说完就发现大毛马眼再次翻天,那双忽闪的眼睛里,她看出了鄙视。嘲讽她连马都不会骑,还混什么? “就算你鄙视,今天也要我照顾。”说罢,穆念亭拉住缰绳,用力往前一扯。 起初大毛挣扎了一会,因缰绳在旁人手,只好跟着往前慢慢走。 草地很大,大的等穆念亭走到马厩时,太阳都往西倾斜了一丝角度。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准备喘口气的时候,她听到了狼声! 嗷呜——,狼的嘶吼就在附近,穆念亭立即戒备起来,然而当她看到大毛慢悠悠的往前走时,戒备消散些许。 不多时,她听到了利爪猛砸笼子的声音,放眼望去,一处草丛后有一个庞大的笼子。走近一看…… 通体雪白的一头狼!瞧着十分眼熟,可不就是来福!怪不得她说教训来福的时候大毛如此乖顺,敢情来福就在这! 左傲的两大宠物都在此处,看来这里是左傲一个人的地盘,旁人进不来。他这个主人也真是心宽,没有任何仆人伺候,笼子和马厩放些粮食和水完事。 之前她没有近距离观察来福,现在一瞅,绿色狼眼溢满敌意,唇角微挑露出骇人獠牙。 这时候,马蹄声响起,大毛走了过来,一晃神的功夫穆念亭又被它喷了一脸口水。 平日被左傲欺负,今日撂在两宠物手里。但看在两个庞大的宠物,穆念亭还是忍住了。 成,不就是伺候! 她立即快步走到马厩旁的木屋,里面全都是粮食,还有腌制好放在盆里的大块肉。 穆念亭抱了一捆草到马厩放在槽里,大毛飞奔着进来,无比欢快的吃了起来。随即,她再次进入木屋抱起一大盆肉。 可真重,一块肉好歹有二十斤吧? 此番穆念亭正在喂狼喂马,另一厢,一处三层中式建筑中。 左老太迎窗而站,恰巧看到一池荷花,前几日还只有花苞,朝夕间开了满池。 “老夫人,您可要为我做主。” 女子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扰了左老太赏荷的雅兴。这齐小姐来她房中许久,也说了许久,不就是傲儿今日和其他女子共舞么? 左老太手中拐杖往地上轻敲,视线依旧落在满池荷花上,“雀诚,左公馆如今只有傲儿一个男嗣,其余皆是千金。绵延子嗣的责任自然落在他的身上,你懂么?” “老夫人,可是……,我才是他的女伴。医院里,他明明应了我的。” “那女子我听灵儿说了,是她的朋友,家世普通不值一提。齐公馆的大小姐,还怕普通女子不成?傲儿人中龙凤,自小能力不凡,你想配上他,就不能自怨自艾,提升自己方为正道。” 齐雀诚伤心着,哪管什么正道不正道,“现在左爷不见了,那女子也不见了。而且她身上穿的旗袍出自第一秀坊,一年才出五件,有的督军夫人都抢不到。” 此话一出,左老太面色立马凝重起来,心里头的算盘打的啪啦直响。 “雀诚,此事我问清楚,来人!” “老夫人,在。” “派人去找傲儿,私人地盘也给我找找。若他责问起来,就说是我这老太婆下的令。” “是的,老夫人!” 待贴身嬷嬷一走,齐雀诚胆子一大上前几步拉住左老夫人的衣袖,“那女子是五小姐的朋友,她几次三番接近左爷,心思不纯。即便不除去她,也要叫她吃吃苦头才行。” 第134章 不过是一女人 左老夫人轻轻拍着齐雀诚的手,凝重褪去慈祥不已,“她不是左公馆奴仆,事情没有查清前,不能给她苦头吃。如果真如你所说,我这老太婆不会放过她。” 得了左老夫人的许诺,齐雀诚欢喜不已,那女子有意接近左爷,板上钉钉的事。迟早被老夫人整治,真要对付起来,老夫人的手段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她听阿爸说过左老夫人,年轻时是女中枭雄,厉害着呢! 而此时,穆念亭刚巧喂完大毛和来福,正倚靠在一旁树干上休憩。原本来福对她很凶,她一靠近就对她狼吼,更用森然恐怖的绿色眼睛凶神恶煞的盯着她,利爪不断的摇着笼子。 索性笼子质量极好,不管来福怎么摇,笼门都开不了。 现在,吃了她喂的一块肉,安静多了,就像一团雪绒球趴在那,胖乎乎的脑袋搁在前腿上,狼眼时不时眯开一条缝瞅着她。 穆念亭不禁笑道,“来福,你瞅啥呢!瞧瞧你的样子,像极了你的主子。” 嗷呜——,来福狼吼起来,一旁的大毛也在马厩跟着嘶鸣,两人交相辉映,奏出一曲略恐怖的乐章。 穆念亭在这呆了几个时辰,早就习惯了它们的叫声,“大毛,等会给你刷毛,立刻变成最美的母马!至于来福……” 笼子里的雪狼一听自己的名字,雪白的脑袋马上抬起,狼眼也彻底睁开。 “你家主子给你洗,我可不敢碰你。” 当初满城搜索,来福被沈二牵了出来,当时她用药粉迷了来福。算算日子,它现在早已经恢复。这会闻到她的气味,怕是早知道她是谁了。 穆念亭拍拍衣摆稍稍整理就要往井边去,就在这时,安静的来福突然躁动起来,朝远处不断吼着,通体雪白的毛全部炸起。 不对劲! 她立即朝前看去,三三两两的几个人正从远处走来,左傲的私人地盘,胆子可真大,堂而皇之的进来了! 等走近了,穆念亭也看清了,从穿着来看是左公馆的奴仆,全都是上了年纪的,有男有女。 “我是左老夫人院中的总管事,央了老夫人的意思,跟我们走一趟,可好?” 虽是问句,但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左傲带她来这,除却沈二,旁人不知,左老夫人怎知? 穆念亭踌躇起来,一旦去了就会被左老夫人发现,她之前和老夫人见过面。 “小姐?” “若我走了,谁来照顾来福和大毛?” 话音落下,来福嘶吼起来,大毛直接从马厩里奔了出来。到穆念亭身边停下,马眼直瞅着管事,满脸敌意。 “小姐,您不要为难我们,老夫人问你几句话而已,您不用担心。” “老夫人特地派你们过来找我?” 总管事点头应道,“确实。” 其实,他们不知道她在这,完全误打误撞,左老夫人派了些人分头找左爷。他们恰巧被分到这里寻找,来此处时他们心里还有些发怵,毕竟是左爷的私人地盘。 但一切有老夫人担保,他们也就放心了。但万万没想到,不仅有左爷坐骑大毛,雪狼也在! “行,我跟你们走吧。”说出这句话时,穆念亭已经做好准备,左老夫人眼睛毒辣观察敏锐,她在左公馆来去,被老夫人发现仿似是冥冥中注定的事。 “大毛,等我回来,到时候再给你刷毛。”她一边说一边踮起脚尖抬手在大毛头上轻抚,大毛轻轻低鸣几声,之后才转身奔到马厩中。 穆念亭走的那刻,来福再次吼了起来,笼子摇的哐当哐当响。 她跟着总管事穿过草地跨过幽深树丛,继而进入大道。此时宾客全部聚集在荷花池旁,更设了露天酒席,低音萨克斯配着灵巧的小提琴穿扬其间,动听到人心。 穆念亭跟着管事到了老夫人的住处,一栋三层中式建筑,和她第一次来时一样并无变化。同样是二楼的会客室,同样的雕花红棕大门。 别具一格溢满浓浓中国风气息,左老夫人仍旧拄着金色拐杖站立窗前。唯一不同的是,旁边多了一个女人,齐雀诚。 穆念亭刚走进去,身后的大门就被关上,她还未出声,齐雀诚先一步开口。 “老夫人,她来了。” 穆念亭看了齐雀诚一眼,声音止不住的欣喜,面上也带了喜色,似乎是幸灾乐祸? 原本她不明白为何老夫人突然找她,现在知道了,齐雀诚参了她一本。 眼看左老夫人就要转身看来,穆念亭立即低头恭敬的福身行礼,轻声唤道,“左老夫人。” 她的头虽低着,声音也轻,左老夫人虽有些年纪,但耳力极好。 这声音……,有几分熟悉,像在哪里听过,左老夫人没有直接叫她起身。 拐杖触地发出轻微的咚咚声,左老夫人缓步走来,敏锐的视线从上到下打量她。片刻后,左老夫人出声了,“雀诚,出去。” 四个字,带着命令的口吻,齐雀诚不甘心,她要看着老夫人教训妄图攀附的女人!可现在,却要叫她出去! “老夫人……” “听话,此事自会好好办。” 老夫人都这样说了,齐雀诚没了法子,只好福身行了一礼,随即转身走出房门。和穆念亭擦肩而过的那刻,她故意停了脚步,眼神略带轻蔑的看了她一眼。 家境普通到不值一提,如此女子,生的再好看,也不如世家小姐。 吱嘎——,雕花红棕大门关上后,室内寂静不已。 拐杖触地声再次响起,左老夫人声音里多了丝平和,“熟人,不必拘礼,到这边来喝杯茶。” 说罢,老夫人抬步走到落地窗前的小桌边,执起茶壶通,茶水漫过滤纸,倒满一小杯。 “丫头,这边来。” 闻言,穆念亭走了过去,站在桌前却没有坐下,“左老夫人。” “坐下,咱们啊一边喝茶一边说。”说罢,老夫人指了指放在她面前的茶杯。 穆念亭依言坐下,然后拿起茶杯放在唇边,浅浅的抿了一口。 “这身旗袍不错,确实出自第一秀坊。这家秀坊的衣服,我一共三件,我身上这件便是。” 说到这里,左老夫人话锋突然一变,之前还是悠闲的唠嗑,现下已溢满深究意味,“傲儿给你的?” 人都到这了,穆念亭也不再隐瞒,“是。” “你和他的婚事,早已退了。如今两人这般好,是将督军亲自盖章的退婚书当儿戏?” “老夫人,此言差矣,左爷并不知我是谁。” 此话一出,老夫人万分诧异,一向老持沉重的人有片刻的怔愣,“傲儿不知你是谁?” 话落,她又笑了起来,“我这大孙子一向孤傲,没几个人能入他的眼。现在好了,到你这栽了跟头,你跟在他身边伺候,他竟不知你是谁。” 说到这里,左老夫人笑声一收,拇指在拐杖顶端缓缓抚摸,“婚事已退,你和傲儿万万不可能,督军盖章不容反悔。更何况……” 穆念亭知道老夫人要说什么,既然不开口,就让她来说。 “督军的话,如同泰山,我不会反悔。左爷的威望越来越高,若我想攀附,就不会退婚。” 左老夫人仔细的打量她,这丫头生的不错,礼态有佳。若她姆妈在,外公外婆也在世,这门亲事,左公馆也不会任由她退。 毕竟,她逝去的外公外婆,在江陵城有威望。当年也算帮衬左公馆一把,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昔日荣光早已不复存在。 “丫头,你又何时成了傲儿身边伺候的人?二十几年来,他身边从没丫鬟。” 穆念亭笑了笑,“说出来也许老夫人您不信,我无意中弄坏他的宝贝车,伺候来偿还。时期一到,我会自动离开。” “想起来了,之前英国进口的那辆车,拿来没几天就送回去了。伺候归伺候,到时候怎么离开,你心里有数即可。”说罢,老夫人从椅子上起身。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嬷嬷焦急的声音,“老夫人,左爷来了。” 老夫人手中拐杖一敲地面,“来就来了,慌张什么?” “左爷下令,擅闯他私人领地的人全部抓起来,院中总管事也被拿下。听沈队说,等宾客一走,要吊打!” 穆念亭秀眉拧起,老夫人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没多久,嬷嬷的声音消失,哐——,门被打了开来。 沉稳的脚步声响起,脚步仿似生风,笔挺高大的身影瞬间而入。 “怎了,我抓了这丫头,兴师问罪?” 左傲一身冷然,淡淡的看了穆念亭一眼,随即应道,“不过是一女人。” “如此说来,你是……?” “几年前我便下令,擅闯者死。看在祖母的面上,吊打一顿即可。” 左老夫人拐杖重重敲地,声音多了几丝英气,“是不是连我这老太婆也要打?” “祖母息怒,孙儿不敢。”说罢,左傲看向穆念亭,冷声道,“还不快出去!” 穆念亭从椅子上起身,祖孙俩有了矛盾,她一个外人还是不要在这里。左傲给了她一个台阶,她当然要跟着下。 第135章 你心比天高 是以,穆念亭毫不迟疑连忙抬脚快步出了房间。经过左老夫人身边时,她很明显的感受到一股泛着英气的冷意。待走到左傲身边,冷意更加重了。 出了那扇雕花红棕大门,才隔绝了冷寒。她终于明白,左傲满身的气韵包括那性子,承袭了谁。遥想左老太曾经,定是一个令男人都发怵的女人。 经过岁月的洗礼,如今成了祖母,浑身气韵添了丝慈祥。但议论起正事,那股子凌厉就出来了。这份气韵在左督军身上没有完全发挥,承袭了孙子,更将此发挥的淋漓尽致。 穆念亭出了门后迅速下楼,和左老夫人的那番对话后,她明白老夫人不会暴露她的身份。 这么一想,她走出了中式大楼。然而,还没走入大道就被站在旁边的女子拦了下来,仔细看去,原是齐雀诚。 穆念亭声音平和,疏离又礼貌的道,“齐小姐,有何事?” 四下无人,齐雀诚也不打马虎眼了,直入主题,“我要问你什么,你不清楚?普通人家的姑娘,若能嫁稍微富裕的家庭,已是福气。可你心比天高,左公馆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穆念亭完全没有怒意,骄纵的大小姐在她这屡次吃亏,能不恼羞成怒嘛。于是,她干脆装作十分吃惊的样子。 “怎了,心思完全被我说中,是不是?” 穆念亭收起惊讶,淡然道,“我好奇齐小姐脑子里装的什么,你那番言论,真是天方夜谭。你思慕左爷,尽管去主动,找我的茬,完全浪费时间。” 说罢,她侧身而过,不和齐雀诚瞎扯。 “你停下!本小姐允许你走了?”齐雀诚急了,忙往前走几步,更要抬手去拦。 可她的手刚落在穆念亭身上,就被穆念亭瞬间一个转身,手腕扣住往里翻转,疼的她无法动弹。 痛到极致齐雀诚也没有叫出声来,她很清楚面前站着的人是情敌,虽没有依仗,可身手太厉害了。更听说,今日宴会厅这女人和刑满歌交手,让人意外的是,刑满歌竟输了! “你放开我,放……” 还未说完就被穆念亭打断,“齐小姐,我走我的路,没有挡你道,也烦请你不要妨碍。我没有庞大家世,但就是如此,我一人行走江陵城,谁都不怕。” 秀气明亮的双眼尽是精光,话到后面,眼睛微微眯起,厉光乍现。 齐雀诚从未看到过如此眼神,被吓的心跳仿似跳漏半拍,但因着齐家大小姐的身份,她要脸。明明是这女人做错事,怎么搞的她蛮不讲理? 越想越不服气,齐雀诚脑海里闪过跟着阿爸在历练场学过的招数,又因她擅长舞蹈,旋身的速度准又快。 穆念亭在齐雀诚踢腿的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招数,是以,她故意松了手。 齐雀诚一百八十度旋身,利落的飞起一腿朝穆念亭打去。可谁曾想到,这女人竟不退反进,右手更是扬起,朝着她的腿袭来。 “啊!” 齐雀诚的脚踝被牢牢控住,身体顷刻间不稳,她不受控制的叫了一声。 穆念亭一手握住齐雀诚的脚踝高高抬起,另一只手在她腰间扶了一把。如此一来,她不至于身体不稳摔倒。 “齐小姐腿部柔韧性很好,不愧是从小习舞的人。”话落,她右手用力再次抬高齐雀诚的腿。 从远处看仿似劈叉,还是站立拉高劈叉,难度性很大。后处毫无东西依靠,时间一长,即便齐雀诚擅长舞蹈,也受不了。 “你松手!” “齐小姐,我的话很明确,不要什么帽子都往我头上扣,我无福消受。”话落,她猛然松手,齐雀诚一个不稳,整个人后仰而去。 眼看就要后脑着地,就在这时,高大身影极快而来,一把扶住齐雀诚。 “姑娘好身手!”话音低沉,泛着萧然肃杀。 穆念亭凝神看去,正是两江总督齐少谦。赶巧,兄妹两接连出现。 这里是左公馆,对方毕竟是总督,礼态上要做到位,省的被人纠错。于是,穆念亭福身行礼,“总督。” 齐雀诚刚站稳就看到对方如此谨慎,她哥哥在,肯定怕了。 “害怕了,所以才识相?你刚才出手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我是谁的妹妹?哥,你要替我做主,明明是她做错事,还敢在我面前嚣张,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 “雀诚,休得无礼!”齐少谦口气很重,更带了斥责,倒不是他怕了穆念亭,也不是就此放过她。完全是地方不对,别说是左公馆,更在左老夫人的住处前。 齐雀诚被这么一训,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哥,你说什么呢!” 穆念亭当即插话道,“总督,您这妹妹在左老夫人住处前找我的茬,不给老夫人任何面子。此番,您需要好好教导,我就不打扰您训妹了。” 说罢,她立即转身往前,除却齐雀诚的不满外,齐少谦并未追上来。如此,她走的越发快,直接走上大道拐弯进入小道。 “哥,你为什么要帮她?” “欺负你的人,哥哥不会放过。至于左傲,你不能太急躁,豪门大家联姻,很正常。不论左傲如何想,他也是左公馆的嫡长子。” 话到此处,齐少谦语气柔和下来。 “可他对我不管不问,明明在医院应了我,到了宴会场,却给我难堪。不到一刻钟,人又不见了。若我没有找左老夫人,他怎会出现?” 齐少谦眉头皱起,“你刚才找老夫人了?” “是啊,左爷他不听任何人的话,唯独老夫人,他给几分面子。” “糊涂!”齐少谦厉声一出,面色跟着沉了下来。 齐雀诚何时看到他这样过,当即吓的脸色发白,“哥,我做错了?” “罢了,事已至此,以后不要擅作主张。齐公馆已是北地最大的贵族,除却商业,左督军在北地的势力不如从前。话已至此,你可明白?” 齐雀诚眼睛倏然一亮,她当然明白了!左督军为了稳固在北地的军政势力,首选联姻。 此刻,穆念亭早已走远,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面对这些乱七八糟,不如伺候大毛和来福。和它们相处几个时辰,两人对她也熟悉了。 左爷的这两个宠物,性子虽像他,但到底比他可爱。 思及此,她的步伐越迈越大。可是,快要转过小道时,她却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人。 穆家三小姐,穆悠…… 穆念亭停下脚步,看着穆悠的面色,丝毫都没有讶异。所以,两人不是碰巧相见。 “大姐,我姆妈说的不错,你本事大着。” 穆念亭哪有时间和她在这里唠,“既然知道我本事大,还不让开。” “大姐,别这样说,我们两个曾是一条船上的人。我现在贵为齐太太,很多地方能帮衬你。” “是吗?可惜了,我不需要你的照拂。”说罢,穆念亭往前走去。 半道上,一只纤细的手臂横伸而来挡住她的去路。今日是怎了,一个个挡她的道?刚教训完齐雀诚,现在又来一个。 “大姐,原来今日在东面宴会厅出尽风头的女子是你。你的心真大,没有任何依靠,妄想攀附左爷?就不怕死的很惨?” 所有人都说她极力攀附左傲,经过今日共舞一事,怕是解释不清了。既然这么认为,就这样吧。 “就许穆晚玉攀附,我就不行?或者说,你肚子里的孩子如何来的,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听闻此言,穆悠面色微微一变,“齐小姐有整个齐公馆做依仗,你有什么?我好心劝你不要以卵击石,你不听。” 穆念亭略看她一眼,“现在,你和齐小姐成了一家人,她是你的小姑子。你想在齐公馆立足,就要讨好受宠的小姑子。哪怕她提出杀我,你也巴巴的去做。” 话落,她抬手按在穆悠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就令穆悠皱了眉头。 “你以为齐少谦看在孩子的面上,纳你入府?” “难道不是?齐公馆这一代,不论嫡系旁支,还没有子嗣,我肚子里的是第一个!” 穆念亭在她肩膀上轻拍几下,“蠢。”言罢,她轻推穆悠,往前疾步离去。 穆悠站在小道上看着她的背影,一双手越握越紧。很多人都巴结她,穆念亭却骂她蠢。渐渐的,她冷声一笑。惹了齐小姐不爽,怕是活不久了。 若能讨好小姑子,这个忙,她愿意帮。反正阿爸早已不承认穆念亭,死了又如何,没人会关心。 这般一想,穆悠轻抚几下肚子,忙往另一边走。 此时,穆念亭已经到了幽深树丛,经过这条道,再穿过草地就能看到大毛和来福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到达时却发现沈二正在给大毛刷洗鬃毛。大毛一看到她,立马嘶鸣起来,马尾也跟着摇晃。沉睡的来福也醒了,狼头扬了起来。 沈二扭头看她一眼,“这里是左爷的领地,你不必跟老夫人派来的管事走。” 穆念亭跨步而来,“我怎知老夫人突然唤我去,她是左爷的祖母,我能不听?” “你是左爷的人,只能听命于左爷,你可明白?”话落,沈二叹了口气,“领罚吧!” 第136章 东施效颦 穆念亭当即愣住,没搞错吧,领罚?因为她跟着管事去了左老夫人的院子,没有听命左傲老老实实呆在这照顾来福和大毛。所以,专门派了沈二过来罚她? “沈队,因为这个罚我,说不过去吧?左老夫人好歹是左爷的祖母,何况,我又没做不好的事。” 沈二刷洗大毛身体的动作不停,扭头再次瞄了她一眼,“左爷下令,我只能遵从。想必你已经知道,老夫人院中的大管事今日入夜就要被吊打,擅闯私人领地,本就不对。你非但不斥责,还跟着一道走,岂不是抹了左爷的面子?” “我怎知道左爷连老夫人的面子都不给,我和他不一样,他是左公馆的嫡长子,人人尊称他一声左爷。身份地位不一样,我哪敢和他一样嚣张?” 话音落下,穆念亭就发现沈二眼神变了,不多时他走入木屋,再出来时手里已经拿了两串铁链。 临水别墅后院的那幕瞬间闪入穆念亭的脑海,故技重施,又是体罚? “两脚绑上铁链,顺着草地跑,一直跑到傍晚时分。到时辰,我会叫你。” 一声过后,只听啪嗒——,两串贴铁链顺势掉在地上。沈二也转了身去,继续蹲身替大毛擦洗。 大毛的大马眼瞅着地上的铁链,然后又瞧着穆念亭,不多时鼻子里发出轻轻的一哼。似乎在对她说,小小的铁链怕啥? 穆念亭秀眉微微拧起,随即想到,虽是体罚,但变相训练她的体质。如此一想,她能接受,至少不是吊打。没伤没痛,锻炼身体,有何不可? 思及此,穆念亭被自己的自我安慰精神惊到了,这算是在变态手下存活的必备技能吗? “左爷没有下令吊打,已是仁慈,你快去领罚。” 听着沈二的催促,穆念亭没有迟疑蹲身而下捡起铁链,分量还好,估摸着七八斤吧,在承受的范围。 只是离开前,有个问题她要问问沈二。 “沈队,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沈二一边刷洗一边应道,“你说就是。” “那日我租房被你发现,你明明告诉我,此事不用禀告左爷。刚说出口的热乎话还没凉呢,你就转头告诉了左爷?” 沈二刷洗的动作猛然停下,双眼泛着疑惑,“什么意思?左爷知道了?” 看着他万分不解的样子,穆念亭也跟着困惑起来,“难道不是你说的?” “我沈二不是出尔反尔的人,左爷公事繁忙,你又没有失踪,你住哪左爷没必要关心。”话到此处,沈二眼睛突然睁大,像是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片刻后,他一声不吭了继续替大毛刷洗。 大毛舒服的马眼眯了起来,悠然惬意,甚至泛着丝慵懒。 穆念亭没有再问沈二,拿着铁链转身远走。既不是沈二说的,左傲如何知道?专门派了人跟踪她?不可能,他已经收回监视她的手下。按照他的性子,既然收回就不会再派。 她一路走一路想,等绑上铁链绕着草地走了一圈后,她还没想明白。 罢了,等哪天她试探性的问一下,说不定能问出来!如此一想,穆念亭脑袋放空,眼里唯有一片青青草地。行走的速度慢了起来,就像散步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脚踝绑着铁链。 她就这么慢慢走着,有时看向远方有时就盯着脚边的草地,累了她就坐下来休息甚至半躺在草地上,惬意极了。只让她领罚,却并未有人监视,所以她可以放水偷懒。 不知过了多久,等沈二来的时候,太阳早已西斜,火红晚霞映了半边天,美的让人窒息。 “沈队,左爷问起的时候,烦请你说一声,我对他的惩罚毫无怨言认真完成,双脚绑着铁链一直走,从未休息。” 沈二没有说话,视线落在穆念亭的脚踝上,倘若真如此,脚踝上怎一点都不破皮?不过,左爷之前下令惩罚但没派他监视,足以证明,左爷允许她偷懒。 “沈队?”穆念亭见他一直盯着自个儿的脚踝,不禁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解开铁链,我带你出去。” 穆念亭轻嗯一声,随即蹲身解开铁链,揉了揉脚踝后她站了起来,“我今晚可否回迎香馆?几日不在,账本怕是堆积如山。” “迎香馆算账先生不止你一人。”说罢,沈二抬脚往前走去。 穆念亭紧跟而上,一路跨过草地途径幽深树林,最后进入一处大道。沈二并没有领她去左傲的住处,而是绕着左公馆小道进了五小姐的院子。 还未走近,她一眼就看到站在院门口等待的左灵儿,她已经换了一身裙子,淡黄色洋裙晚礼服。 “呀,终于来了!”说罢,左灵儿挥了挥手,继而提起裙摆跑了过来。 身后跟着的丫鬟急坏了,连忙道,“五小姐,您慢点,摔着可怎办?” 左灵儿毫不在意,此刻的样子落在穆念亭眼里,仿似一只上下起伏的兔子。 “念亭,我为你准备了一条新裙子。穿上后,跟我去晚宴吧。” 穆念亭扭头看向沈二,“左爷的吩咐?” 左灵儿连忙扯过她的手,“什么左爷吩咐,是我的请求。你是我的朋友,入了左公馆我还未好好招待。” 言罢,左灵儿更用力的拽住穆念亭的手,直将她往院里拽,“沈队,谢谢你将人送到。” 穆念亭看着沈二点头,又瞅着他跨步远走。 “念亭,走吧!晚宴设在三个厅堂,那些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全在最东面那栋楼。咱们啊,在南面,看不到的。” 穆念亭轻嗯一声,人少是非多,安静吃一顿也好。 她一路被左灵儿拉到二楼,一条渐变青绿色洋裙映入眼帘,同样的,有蕾丝帽,能遮住一双眼睛。 “快换上,我看看。” 穆念亭没再推脱,径自拿了裙子进换衣室,几分钟后她便换好了。 “真好看!洋裙或是旗袍,你穿的都好看!你手上这件旗袍先放我这,到时候我亲自送到大哥那边。” 说罢,左灵儿顺势接过旗袍,放置妥当后又对着穆念亭啧啧起来,“幸好我们在南面那栋楼,没有男人只有女人。不然,你一出现,那些个男人眼珠子全粘着你!” “五小姐说笑了。” “没开玩笑,实话实说,你可比齐小姐漂亮。”说着,左灵儿就拉着穆念亭出了房间,继而走出院子往左公馆南面去。 今天白日里一“闹”,很多人都对翠青色旗袍女子印象深刻,晚上换了一身洋裙,大家就不认识了。 这样一来倒是给了穆念亭极大的方面,跟在左灵儿身边,大家以为是哪个和五小姐玩的不错的世家小姐,压根没将白日里和左爷共舞的年轻女子联想到一块。 晚宴颇有几分自助餐的感觉,但不是中低档的,或许用豪华版自助来形容更妥当。 很多长餐桌摆放在宴会中央,酒水蔬菜肉类甜点,应有尽有。宴会厅四周全是或两人或四人的白色小餐桌,有的地方临窗恰巧能见到窗外一池荷花。有的则是靠着墙壁,但能观赏到内置喷泉,更有五个乐师弹着动听曲子。 优雅高贵,因着气氛大家说话都刻意压低,安静许多,穆念亭特别受用。 “念亭,我们坐在这,两人桌,不会有人打扰。你想吃什么就去那,餐桌上好多菜呢!” 左灵儿一边说一边摊开桌上的帕子表示此座位已有人,紧接着,她和穆念亭一道去取餐。 “我去拿饮料,有款果酒特别好喝,你先拿菜。”说完,左灵儿又如小兔子一般去了酒水地。 穆念亭笑了笑继而端起盘子开始夹蔬菜,当她刚好夹的差不多时,一道清脆的声音从旁响起。 “我今天刚提醒你,又不长记性了?接近左爷,先从五小姐下手。女人间的友谊就是拿来利用的?” 穆念亭略略抬头,齐雀诚已然换了一身裙子,可笑的是,白天穿的洋裙,晚上穿起了旗袍。更搞笑的是,还是翠青色。 “齐小姐,你现在这般穿着,是不是在学我?” “谁学你了?款式不一样,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 穆念亭从上到下打量,“确实不一样,可远远一看,差不多。” “你……” “齐小姐,我去用餐,没有空陪你聊,你慢慢夹菜。”说罢,她端着盘子就要往前走。 不多时,一只高脚水晶酒杯出现在她眼前,齐雀诚娇柔的笑了起来。 “既是相逢,也是有缘,喝一杯酒,可好?” 说到后面声音突然大了起来,周遭视线跟着密集起来。 若当众拒了这杯酒,在旁人眼里落下不识好歹的名声。可是,她偏偏不愿意喝。 “齐小姐,我酒量不佳。” “这是一杯果酒,没有什么酒精。我亲自端酒给你,就是想和你做个朋友,这个面子都不给吗?还是说,你看不起我?” 话音落下,周遭议论声大了起来。 “北地第一权贵家的小姐,要和她做朋友,八辈子的福气。一杯果酒,不至于拒绝吧?” “齐家,就连左督军都不敢当众下面子。” 穆念亭看着齐雀诚嘴角勾起,众人恭维很是受用,慢慢的,她的视线落在果酒上,“齐小姐,我端着盘子不方便。若可以,请到另一边。” 第137章 不怪罪,怎可能 说罢,穆念亭一手端盘另一只手按在齐雀诚拿酒杯的手腕上,稍稍用力,酒杯就移了开来。 可就在这时,左灵儿突然走了过来,“齐小姐,我陪你喝。” 说罢,左灵儿扬手就要拿过齐雀诚手上酒杯。 就在这档口,穆念亭察觉出齐雀诚不对劲,手腕微微一转眼神略显慌乱。只一刹那,她就明白了,果酒有问题。 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不谙世事的齐家大小姐,自个儿动手,不借他人手,也不暗着来,当着众人面递给她一杯酒。 若她喝下去出了事,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齐小姐是一恶毒女子,谁娶谁家就会闹的宅院不得安宁。 “五小姐,这杯酒是我敬这位姑娘的。若你要和我喝,我们坐下慢慢喝,酒桌上的果酒多着呢!” 左灵儿的手依旧抬着作势要拿果酒,“敢情你这杯一定要我朋友喝?何时这般熟悉了?” 随意的一句话戳到了点子上,齐雀诚讪讪的笑着,视线一转落在穆念亭身上,“为了你,五小姐寻我的不是呢!大家都看着我们,多不好。还不快喝了,免得尴尬。” 说罢,果酒依旧递给穆念亭,除非她脑子进水了才会喝有问题的酒。既然是齐雀诚准备的,从谁的手中来就该谁喝。 于是,她索性做出欣然应允之态,“既如此,我再推拒倒显得不识抬举。” “你能这样想,再好不过。喝了这杯,你我以后就是朋友,哪日你去了北地找我即可,我定好好招待。” 齐雀诚笑容满面,心中却想着,只要喝下,哪有命到北地?但她也不傻,当众人面下毒,不可能。这是一杯“药”酒,这药乃是迷幻药。 十大禁药之一,昨日王督军看上的女子不就是她吗?这般做,正好凑成一对。王督军驻扎之地在南城,洪水肆虐瘟疫流行地带。若王督军要了她,势必跟去南城。 这般瘦弱的身躯,到了南城不到三月就死。齐雀诚嘴角略略扬起,看着穆念亭接过酒杯又瞅着她抬起。 快喝,快点喝下! 殊不知,她的眼神太浓烈,藏着的焦急早已掩盖不住,全数入了穆念亭的眼睛。 酒杯就要碰触嘴边的那刻,穆念亭喝酒的动作一停,另一手突然抬起抚上额头,“不知为何,我头晕。” 说罢,她的眼睛微闭唇瓣跟着抿起,装作十分头晕的样子。片刻后,她故意整个人往前倒去,就朝着齐雀诚的方向! 齐雀诚侧身就要躲去,可不知怎了,她的手臂突然被人一扯。瞬间,砰——,大力袭来,整个人抑制不住的后仰。 穆念亭瞅准时机一边叫着头晕一边快速的抬起酒杯,两人倒地的刹那,她手腕用力。 磕——,杯沿撬开齐雀诚的唇,稍稍抬起,咕噜噜——,甜甜的果酒全数入了口。 喉咙滚动的那刻,齐雀诚眼睛倏然睁大,而后猛然扭头对着地面呸呸呸起来。 全是这女人搞的鬼!她根本没有头晕,故意的! 穆念亭顺势起身,手依旧抚着额头,“兴许中午没吃,有点低血糖,齐小姐不要怪罪。” “不怪罪,怎可能!”齐雀诚倏的起身,不顾形象的朝地面继续呸。之后她瞪了穆念亭一眼,生怕药性发作立即奔出宴会厅,速度快的令人瞠目结舌。 若她不去医院洗胃,势必危险,迷幻发作,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第138章 突兀的巨响 南面宴会厅内,不明真相的人各个瞪大眼睛,不就是果酒,即便不小心摔倒也不至于这般疯狂跑掉吧? 穆念亭静静的看着手中酒杯,眼神微敛,这杯有问题的酒,即便果酒喝了,残留的药物黏在酒杯内侧,依照现在的技术,应该可以检测出来吧? “念亭,你不觉的齐小姐很奇怪吗?一向注重形象的人这么跑掉,完全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礼态。” 穆念亭视线仍旧落在酒杯上,“确实有问题,而这杯酒,更有问题。” 说到后面,她声音低沉下来,既打算暗算她就该做好自收残局的准备。 “你是说这酒,那齐雀诚岂不是……”左灵儿眉头皱起,随即扯住穆念亭的衣袖,“走,我们跟着去!就这样算了,可不行!” 瞧着五小姐这么愤恨的样子,想必也已知道果酒有问题。但现在,此事还没轮到她插手的地步。宴会四周都是人,出去也有应侍,若药剂放多点,必定很快发作。 看齐雀诚这么焦躁,估计药剂不会小,还没出左公馆就会发作吧? 思及此,穆念亭扬手快速扯过左灵儿,“五小姐,不急,还没到时候。” “怎么没到时候?”因心里太气愤,声音不禁大了起来,发现周遭密集的视线后左灵儿才压低声音,“果酒有问题,她竟亲自端给你喝。以为你没家世就随意欺负?天子犯法还和庶民同罪呢,何况,现在早已没了天子。” “五小姐,我们先吃一会填饱肚子,最晚一刻钟,就会有人邀我们过去。到时候,劳烦五小姐替我作证。” 左灵儿看穆念亭这般凝重,当即点头道,“我一定如实说。” 言罢,左灵儿镇定下来随手拿了两个盘子,满满当当的夹了菜。 两人坐在临窗赏荷花的位置,吃了没多久,桌上菜肴还未吃完就见一名身穿军装的强壮男人走了过来。 一切如穆念亭所料,时辰还没到十分钟。 “出事了,来的是阿爸的副官,惊动阿爸了!”左灵儿惊呼一声,而后快速起身,礼态恭敬万分。 穆念亭跟着起身,只听副官略略朝五小姐行了一礼,然后正了脸色朝她看来。 “这位就是五小姐的朋友?” “是。” “跟我走一趟,五小姐不必跟着。” 穆念亭心略略一沉,这倒是出了她的意料。不过,她很快镇定下来,“此事由左督军亲自查吗?” “女眷事宜,督军不便插手,由老夫人彻查,请。” 穆念亭嗯了一声,拍拍左灵儿的肩膀,之后才跟着副官走出南面宴会厅。 自她一走,原本安静的厅堂内瞬间喧闹起来。 “这下可好,得罪齐小姐,吃不了兜着走。何况,两江总督还在呢!” “咱们看好戏吧!” 穆念亭不是空手而去,顺便捎上了“那只酒杯”。谁都知道,左傲最近彻查药品和枪支,查的最严的便是禁药。 她手里的这只杯子,就是证据! 穆念亭尤为淡定,副官一路上看了她好几眼。这女子死到临头仍能如此镇定,她不知,即便是齐小姐的错,罪责也会在她身上。 一向秉公办事的左老夫人,在大局面前也会考虑一二。 然而,副官心中想的穆念亭也想到了,纵然左老夫人知道她的身份,但现在她和左傲早没了婚约关系,穆公馆也是濒临衰败靠着积蓄过日子。 为稳固和北地的关系,为左齐两家和睦,聪明的人都会选择弃她。但她又岂是受人摆布的人? 一路上,穆念亭早已做好万种准备。 二十几分钟后,她跟着副官来到左公馆一处僻静幽深地带。旁边都是树丛,中间一溜排三座木屋。 没有灯光,唯有闪烁的昏黄烛光,前后站着很多左公馆警卫,各个一身军装腰间别着把枪,肃穆不已。 这里大概就是专门审犯人的地方吧? 穆念亭敛神,在副官的指引下进了最中间的一座木屋,烛光比其他两座木屋亮堂许多。 进去后,她发现里面不止左老夫人,还有两江总督齐少谦,督军身边的副官也跟着进入。 她可以理解为老夫人是主审,身边两位是旁审。明明她是受害人,硬生生成了嫌疑犯。此事闹的不小,左傲应该知道了吧? 可是,知道又如何?此事本就由他而起,齐雀诚心存嫉妒,他给她招惹的麻烦。恍然间,她立即想到左傲之前和她说的话,留你在身边,自有用处。 用处之一,包含这个吧?挡枪挡剑!啧,这笔账,倒要好好算! “见到老夫人,还不下跪?”副官看她进来就四处打量,审犯之地是一个很严肃的地方,岂能当儿戏?当即,他就从架子上拿下鞭子,快速的抽了过来。 穆念亭极快的闪身避过,啪——,泛着银光的鞭子抽打在地,发出令人骇然的声音。 “现在是新制社会,下跪礼节早已取缔!”说罢,穆念亭笔直站立朝老夫人福身行了一礼,而后呈上酒杯,“不管我说什么,你们都会把责任推在我身上。但有一点,就算要了我的命,我也要说!” 左老夫人从她进来的那刻就注视着她,毫不慌张稳若泰山,这番气量男子也比不过。她活到现在也六十好几了,除了欣赏这丫头的外婆外,其余女子全不入眼。 拼尽全力说的话,她想看看到底如何?于是,左老太一个眼神下去,副官立即听令收回鞭子站在一旁。 穆念亭再次抬起手中酒杯,缓缓道,“果酒有问题,酒杯中含有残留物,精密医用仪器一查便知。此事可大可小,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话音落下,左老夫人眉头拧起看向酒杯的视线中带着若有所思,副官则是凝重万分。 突然,不以为意的轻笑声响起,“家妹对芒果过敏,含有一丁点芒果味都不行。这杯果酒正以芒果汁为底饮,增加些许鸡尾酒。姑娘,你以为大放厥词故意加重事情严重性,就能逃脱罪行?” “果酒呈现绿色,我倒不知有芒果成分。总督,查一查又何妨?开车去医院,要不了多长时间吧?” “放肆!家妹自小纯真善良,请你喝一杯酒而已,你却将她害进医院,生死未卜。” 穆念亭静静而道,“齐小姐生死未卜,身为哥哥,还有心情在左公馆?” 齐少谦双眼眯起泛着道道危芒,双手不禁握起,左傲身边的女人,不仅厉害,胆子也贼大! “行了,我这老太婆听了半晌也明白了一些。雀诚心善只想和她做个朋友,她呢,不领情。”话到此处,左老夫人面色一冷,沉声道,“不管过程怎样,现在躺在医院需要急救的是雀诚。医院已经来了口信,虽是绿色果酒,却含有太多芒果成分。这杯酒,是你强行灌进雀诚口中,来人!” 一声令下,副官立即应是,随即他打了一个响指。不多时,木屋进来一个穿着粉色洋裙的妙龄女子。 见这般阵仗,女子被吓到了,哆嗦着福身行礼。 左老太摆手道,“把你看到的都说出来,如实!” 穆念亭冷静自持,女子看了她一眼,然后扬手点着她道,“齐小姐手里端着一杯果酒过来,邀请她喝。她不应,五小姐赶了过来。后来,她又答应喝。可没多久,她突然说头晕,借势推了齐小姐,一杯果酒就此入了齐小姐的口。我所言绝无说谎,我当时就在旁边餐桌取餐,看的一清二楚!” 话音落下,齐少谦插话道,“果酒虽为绿色,可离的近,能闻到芒果味。”说罢,他上前几步,高大的身体投下一抹阴影,穆念亭整个人被笼罩其内。 大手瞬时伸来,欲握住她的手腕,穆念亭脚步微移顺势避过。 “身手利落,左老夫人,这样的女子参加晚宴,闹出事来也正常。苦了家妹,酒杯中的芒果味盖不住,此番一闻仍能闻出。” 现在的局势对穆念亭很不利,所有的罪责十分合理的推在她的身上。但她就是怀疑果酒含有禁药,齐雀诚为何会有,定从哥哥那偷来的吧? 她一个小人物,不值得齐少谦花费心力想法子杀死。他势必已得知妹妹偷拿他所藏禁药,怕泄露一定要置她于死地! 北地齐公馆近两年才崛起,所有人将原因归咎于齐少谦,只道此人年少英雄,能力非凡! 培养军队需要钱,越被禁止的东西越能捞钱! 如此一想,什么都通了。穆念亭嘴角泛出一丝笑,“看来,我今晚难逃一死。” 说到这里她笑意越发浓了,“将死之人什么都不怕,能死在总督手里,又由左老夫人亲自审,也算死的不难看。” 旁人听去只以为是临死前最后的话,可聪明的人瞬间就能听出话里面的意思。 左老夫人视线落在酒杯上,都快死了还紧紧拿着,里面兴许藏着不为人知的事。但事关左齐两家,不探查清楚,她不能随意听信一个小户女子。 咚——,金头拐杖猛然敲下,“我老太婆闻不得血腥,少谦,这丫头罪责已定。你看着办,领回去给个安静的死法,莫要污了左公馆。” 一句话便让穆念亭明白,左老夫人已经怀疑齐少谦了,她大可以在被领回去的路上偷溜。 “是,老夫人。” 一声过后,穆念亭看着齐少谦走来,烛光昏暗她却不禁意间看到他暗藏在指间的银针。如此急不可耐,生怕暴露什么。 穆念亭嘴角微勾,全身戒备起来早已做好反攻准备。 然而,就在这时,砰——,整扇木屋门被极大的力道震的崩塌,轰然倒在地上,突兀的巨声惊了屋内人。 第139章 左傲,你给我等着! 倒地木屋门掀起一地灰尘,在昏黄烛光的照耀下纷纷扬扬。 穆念亭还未转身便已感觉到后侧不断散发而来的寒意,再一次出乎她的意料,她没有想到,左傲会来。 更没想到,来的如此霸气,一脚踹开木门,进入后一言不发,唯有浑身弥散开来的冷意。 紧接着,她听到屋外缴械的声音,还未回身看清,她便听到左老夫人一道冷声。 “此处是左公馆最肃穆的地方,岂能由你胡来?你带着一群人夺了外头警卫的枪,更押了那些人,想怎样?” 话音落下,穆念亭看到左老夫人朝她飞射而来的眼刀子。 “祖母多虑,孙儿来此,自有要事。” 沉稳的声音从穆念亭身后传来,一声过后,她手中握着的酒杯从后被迅速抽离。一刹那,穆念亭察觉到齐少谦双目冷凝,指缝间夹着的银针悄然放回裤袋。 “江南商会近日得到一则消息,两江总督私自藏匿禁药,黑市交易暗地抛售。” 穆念亭视线略略一转,烛光照耀下,她恰巧看到左傲眼里一闪而过的危光,高脚酒杯底端被他捏在手里,杯身折射出一道危险的光芒。 “左爷,哪来的风声?北地虽辽阔,不论码头还是其他交通枢纽,相距甚远。私藏禁药再抛售出去,难度太大,本帅需耗费太多人力物力,此等危险买卖不划算。” “是么?也许正因为如此,你才来江陵城。” 冷声落下,沈二带着一群手下入了木屋,宽敞的地方瞬间窄小起来。 “沈二!” “属下在!” 左老夫人见情势不对,上前几步,站在左傲和齐少谦之间,“左齐两家关系向来和睦,是是非非,我这老太婆不懂。我只明白,雀诚就在医院里!” 说到这里,她声音一大,“罢了,不追究这丫头的罪过。丫头,还不快拿回你的酒杯去灵儿那?” 左老夫人面上虽笑着,声音却添了抹厉色。 酒杯既已入了左傲的手,谁都夺不回。她又抬头看了左傲一眼,浑身的冷意,倘若接近一寸,她怕是冻成冰块。 左老夫人扔来的烫手山芋,她可不接。 于是,她福身行了一礼,想开口说话时却被泛着森冷寒意的声音打断。 “即便是五妹的朋友,得罪齐小姐,这罪过仍要追究,明三!” 守候在外的明三跨步而上,“属下在!” “押她下去,吊打。” 穆念亭第一反应愣住,第二反应眼睛稍稍一瞪,怎了?今天刚惩罚一次,晚上还要来,最无法忍受的是,吊打! 身体由上而下吊着,不仅要承受脑袋充血身体失重,还有挥落而下的鞭子! 飞来的麻烦是他给她带来的,她还没和他算账,却要吊打她!哪门子道理?就算欠了他钱,也不能这样对债奴。 她的心渐渐不平,但碍于左老夫人和齐少谦在场,她没有表露出来。 “属下领命!” 明三两手交握躬身行了一礼,视线落在穆念亭身上,一板一眼的道,“姑娘,走。” 穆念亭没有理会,抬头迎着左傲冷然的目光,“左爷,您是否将酒杯带去医院检查?” 一问而出,除去左傲,其他人的眼神都凝重起来。 齐少谦不发一言,双目中的精光仿似带了剧毒的刀子,一刀刀劈向穆念亭。一个有野心的男人,一个能在两年内将齐公馆带成北地第一权贵的男人。 一旦挡了他的路,无论是谁,不管用什么方法,杀无赦。 然而,左傲却是缓缓摇晃酒杯,略略低头看了穆念亭一眼,出口的声音添了斥责,“明三!” 明三听令双手直朝穆念亭袭来,到底在军营多加历练,跟着左傲经历炮火的人。 穆念亭连连旋身避开,待稳住身形后才发现已被明三逼出木屋。结实有力的男人挡在她面前,她进不去,但她不能就这么算了。 于是,她声音一大,几乎是喊出来,“倘若检查出不明药物,便是齐小姐预谋害我!我不是奴婢,合法公民拥有的一切权利我都有!我生生承受吊打,真相大白后,我自要讨回来!我当若何,齐小姐也当同等!如若不然,法庭上见!” 每一句话说的都很大声,敢这么在左爷面前叫嚣的女子,当此一个。周遭所有人都被惊住,就连屋内的左老夫人也如此。 左老夫人仿似看到了昔日示为竞争对手的女子,几十年来唯一佩服欣赏又让她生恨的女人,穆念亭的外婆…… 欣赏到即便人死了,她也难免想起。恨到午夜醒来看着自己丈夫的照片,也能记起的女子。 穆念亭是被明三拉走的,准确的说,是被一双手铐带走的。 走在僻静的小道上,旁侧跟着明三,身后跟着多名警卫。 “明队,这么多大男人,我一个人弱女子跑不了。手铐松开吧,我这细皮嫩肉的,吃不消。” 明三却不吃这一套,依旧一板一眼的说道,“受着吧,等会吊打更加痛苦。我亲自挥鞭,力道会掌握好。” 穆念亭仰头看着夜空中璀璨的星星,“明队,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好人。我想你肯定清楚,我是受害人。哪有鞭打受害人的道理?左爷虽下令,可没说怎么打呀,等会你就放放水,轻一点。” “姑娘放心,不用你说,我也会。” 听闻此言,穆念亭开心了,还没夸赞明三却听他说…… “把控力道,均匀受力,身体会有明显鞭痕,你也会嗷嗷直叫,在床上躺个几天。惨相毕露的同时不伤筋动骨,要不了你的命。” 穆念亭心一沉,若没有被手铐铐住,她真会控制不住自己毒打明三一顿!你这样说,和没放水有区别吗? 她又看着周遭满是强壮的警卫,身上也有枪,她还在左公馆。这顿吊打,避免不了。 只是这痛,她势必讨回来! 左傲,你给我等着! 还是那片幽深树林,广阔的碧绿草地,不同的是,多了许多吊打器具。她来时,有好几个人已经行刑完毕。 身侧而过的担架上露出一个头,痛的连声音都喊不出了。循着月光仔细一看,可不就是左老夫人院中的管事! 第140章 这心真狠 触目惊心的红色鞭痕混着血水落在脸上,管事两只眼睛都睁不开了,被白布盖住的身体动弹不得。要不是嘴巴微张朝外呼着气,穆念亭会以为死绝了。 紧接着,又有几个担架抬过来,全是今天白日里擅闯左傲禁地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左老夫人院中的奴仆。看着他们疼痛难当的模样,她明白了明三的话。 我会控制力道,你会嗷嗷惨叫…… 说的不错,如果还有力气叫喊出来,说明打的不够痛。痛到麻木,只会像刚才那些奴仆一般,根本无法发出声音,连鼻子呼吸都不可能,只能靠一张嘴努力的哈气。 “请。” 明三严肃的声音从后传来,不多时,穆念亭看着他走向放置吊打器具的地方。 募的,她双手握紧心一横跟着走了过去。 “明队,可是最后一个行刑人?” “是,你们退下,我亲自鞭打。” “这……,凡是左爷下令鞭打事宜,都是我们几个经手。前几个也是我们打的,怎这个要明队您了?” 明三面如常色,已经利落的拿起吊绳结实的绑在高大的木桩上,“这女子犯下的罪不一般,左爷令我亲自行刑。” “原来如此。” 此时,穆念亭察觉出说话的几人朝她投来或同情或可怜的目光,分明在间接告诉她,明三的鞭子厉害着,姑娘你这层皮肯定没了,能留条小命已是不错。 她刚这么想,明三已朝她走来,一言不发很不客气的直接解开银色手铐拿粗绳绑了她。 “明队……”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她就迎面吃了一口风,身体迅速失重,脑袋也跟着充血,整张脸跟着涨红。 她已被吊起,足足四米多高,比一层楼都要高。偏巧这时候狂风乍起,碧青草地被吹的倏倏作响,若再张嘴,连沙子都会吹进去,眼睛也跟着闭了起来。 “开始了,十五鞭,受着!” 明三的声音猛然一大,话音落下,穆念亭仿似听到一阵鞭风,狂卷之势竟比刚才那阵狂风都要强劲。 啪!鞭子落在她的背部,一下而已,她就已觉的皮开肉绽,火辣辣的疼。 这力道,放水了?明三在骗她吧! 啪!根本不等她缓缓,第二鞭紧接着落下,她痛的几乎忘记呼吸,同样抽在后背上,不同的是,是在左后背。 果真如同明三说的,受力绝对均匀! 啪啪啪,一连几鞭下来,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穆念亭刚接触到一刹那的疼,下一鞭就来了。 她死死的咬唇,原本粉嫩的唇瓣已被咬出一道白,最后一鞭落下时,已经咬出了血。全程,她都没有叫。 额头上尽是冷汗,脸烫的已经不能单纯用热来形容,耳朵跟着嗡嗡的鸣叫起来。 哗啦——,她浑身一松,脚踝上的绳子被解开。夜风吹来,不似刚才那么大,吹在身上倒是稍稍缓解那种痛意。 “我只用了三成力道,不至于痛苦成这样,你理应可以叫喊,怎么现在连话都不会说了?” 穆念亭缓缓的睁开眼睛,“明队,你挥鞭的招式干净利落,每一下都很精准,功力很是深厚。” 语调平稳,声音不轻不重,也没有急急喘气。 明三一听便知她没有大碍,“跟在左爷身边,十八般武艺,多少要会点。” 穆念亭轻笑一声,“你这哪里是会点,很精通。” “你说话能这么利索,看来无碍,我已经手下留情了。来人,担架抬来!” 不多时,穆念亭听到一阵脚步声。侧头看去,她看到两个结实的男人抬着一个竹制担架走了过来,和之前一样,上面盖着白布。 她双手倏然握紧,随即撑在地上硬生生自己站了起来,“不用担架,我自己走。劳烦告诉左爷,我等他的结果。” 酒杯检测报告,孰是孰非一清二楚。到时候,她这顿鞭子就是冤打,她要全部讨回来! 穆念亭双手依旧握紧,走路速度较之以往慢了许多,担架到她眼前时,她摆手挥退,每一步或轻或重的踏在草地上。 “明队用了三成力道,可一个女子鞭打挨那么多下,现在还能自个儿行走,不简单!” “哪是不简单啊,怕是鬼上身了,多大毅力!这女子,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 左傲手下平日里都少言寡语,从不多加议论。然而看到这女子,便忍不住了。 穆念亭缓缓往前走,明三也并未拦她。等她穿过草地走入幽深树林,紧接着出了小道时,早已在外等候的左灵儿急急跑了过来,眼睛早已红肿,一看到她,哭成了一个泪人。 “你怎成这样了,大哥的心真狠。我今日刚说要好好招待你,谁曾想晚上出了这事。早知道,我就应该把那杯果酒喝掉。如此,就没有那么大的事了。” 左灵儿一边说一边抬手扶着穆念亭,红红的鼻子仍旧一抽一抽。 “五小姐,那杯果酒幸亏你没喝。我听左老夫人说,齐小姐在医院生死未卜。” “什么!她竟想谋害你!你明明是受害者,为何遭受鞭打?”说罢,她扭头看向明三,声音溢满浓浓的斥责,“大哥竟也是黑白不分的人!谁对说错,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来!” 明三面色不变,躬身行了一礼道,“正因左爷是非分明,才下令吊打。” “竟然是吊打,男子受的刑却让女子来。念亭,苦了你,你还能独自走出来,我扶你去我房间,医生已经在等候了。” 穆念亭轻嗯一声,“谢谢五小姐。” “谢什么呢,我心里愧疚。” 之后,穆念亭随着左灵儿回了住处,毫无担架,靠双脚走回去。一顿吊打后,后背的鞭痛开始逐步加重。痛的她触及柔软床被的那刻,都皱了眉。 左灵儿请的是一名女医生,按照医生的嘱咐,穆念亭俯睡下来。 撕拉——,裙子被直接撕开,和血水粘连的地方只好剪开,继而用酒精棉消毒。 消毒的过程简直比鞭打还痛,浸着酒精,每一下都差点让她叫出来。到最后,穆念亭双手狠抓床被,唇瓣再次被她咬出血痕。 左灵儿极力忍住眼眶里的泪,嘴上仍旧在埋怨左傲,“念亭,你被冤枉受刑。某个人竟还有这等心情去医院,有什么好探望的。” 穆念亭一听就明白了,左傲去了医院,兴许大家认为定是探望齐小姐。也只有内里的几个人才知道,酒杯已送医院检查。 ps:女主不会平白无故被打,男主下令也是有理由哒~~~ 现在的痛,将来啪啪打脸,更加爽哒~(捂脸,我没剧透) 第141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五小姐,都是皮外伤,鞭打下来没有伤到筋骨,看来行鞭人手下留情了。”女医生恭敬的说着,清洗消毒的力道一点都不减,对着鞭痕略重的几个部位不断来回擦洗。 因着酒精的刺激,穆念亭拽住床被的手紧了松,松了禁,一双秀眉仿似起伏的小山峦,一会上一会下的皱着。 “念亭,你这眉毛可真灵动。”听了医生的话,左灵儿松了口气,语带轻快的打趣起来。 穆念亭轻嗯一声,“五小姐,这里交给医生就行了。你能派信任的丫鬟去左公馆外查探,问问齐小姐的伤情。” 她故意强调最后一句话,话里含着深意,她不能告诉左灵儿禁药的事,也不能当着医生的面说左爷。所以,她只能绕着齐小姐问。 “你都成这般了,不知要在床上躺几天,还关心她作甚?”声音里全是不满和抱怨,说完后左灵儿又叹了气,“我亲自去,医生,你可要好好治疗,毕竟是女子,万万不能留下疤痕。” “五小姐放心,这点伤,用好点的药不会留疤。” “这就好,念亭,我去了。” 穆念亭轻嗯一声,而后又说了声谢谢。不多时,左灵儿就已出了房门,室内只有她和女医生两人。 “小姐,酒精擦洗完毕,涂抹药粉不疼。今天一天你最好都俯睡,背部不要触及床。到了明日,吩咐丫鬟给您涂抹,两日的时间便可,不必再卧床。” “谢谢医生。” “您身子骨不错,体质较寻常小姐,好多了。这顿鞭子给旁人挨了,怕是要躺好几天。” 女医生一边说一边打开小小的药粉罐子,在她后背缓缓涂抹起来。 白色药粉浸入皮肉,带着丝丝凉意,穆念亭只觉的一阵畅快。 而此刻,江陵城最大的市医院中,检查室内正在紧锣密鼓查验酒杯。室外,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笔挺而站,一左一右站在两边。 远处走道入口处站着两名随从,其中一个正是沈二,另一名则是两江总督的手下。 齐少谦面色如常,唯有眸中一闪而过的神色略带深思。按照雀诚的症状看,确似迷幻药。此药藏在暗格里,手下已秘密回禀,少了两颗。 北地路途偏远交通不便,此次来江陵城一大要事就是疏通要塞,方便运输禁药。这几日来,他已经疏通人脉,一切按部就班,全在计划中。 谁曾想出了这事,女人大抵不成气候。思及此,他的双手微微一握,察觉左傲视线后,他才松了手,笑道,“既已来了医院,左爷为何不去看看家妹?” 左傲眸色清冷,身体斜侧在冰凉的墙砖上,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一抹森冷的阴影,溢出唇瓣的声音更带着冷酷,“总督似乎很想我离开此地,莫不是被那女子一语中的?” “呵,那女子,不过一粗鄙女人,她懂什么?今天早上,你亲自到医院,更派人迎了家妹出院。左爷难道不是在示好?左齐两家联姻……” 还未说完便被带着重重寒意的声音打断,“时间已过去三十分钟,再过十分钟结果就出。你该担心的是,万一有禁药成分,该如何。” 话音冷冽,语调平缓,这么严肃的话题也只有左傲说的如此轻描淡写。 “宴会来人繁多,家妹拿了酒杯倒酒。若酒杯早已沾染不该有的东西,谁又知道?左齐两家有意联姻,早已不是秘密。江陵城第一贵族和北地第一权贵结合,军政多少人畏惧,又有多少人想破坏?” 齐少谦这般一说,将责任推的一干二净,很好的借口。即便查出,也不能怀疑齐公馆。 然而,左傲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的心狠狠一沉。 “宴会中所有酒杯全放在消毒柜中,取杯必须从消毒柜中取,验证指纹,谁第一个碰酒杯,自然一清二楚。” 一时之间,齐少谦不知作何回答,只好附和笑道,“如此,等结果就是。” 话这般说但他的心绪已经沉了下来,每过一秒,他就凝重一分。 不到十分钟,检验室的门开了,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拿着两份报告走了出来。走到左傲身旁的那刻,小腿微颤。 “左爷,确有禁……药,迷幻药,剂俩多了可至人疯癫。另一份是指纹,有三个人碰过,第一个碰触酒杯的……” 说到这里,他视线一转看向齐少谦,之后又看向左傲,眼神微微一变,“是齐小姐。” 说罢,齐少谦立即道,“既有三个人碰过,三个都有嫌疑。” 医生马上躬身行了一礼,“不同的是,第一个指纹接触过酒杯内层,其余三个皆是酒杯底部。” 女子毕竟胆小,知道此乃禁药,撒药时心中难免紧张,不小心接触酒杯内层留下指纹。这么一来,齐雀诚的嫌弃堪称最大。 齐少谦的面色沉了下来,片刻后又恢复常色,他还未开口便听到一声质问。 “检查报告已下,商会今日通知军政,着手调查。” “左爷,调查我齐公馆?” 左傲一记厉眼看向医生,不多时,医生立即上交两张报告,然后急忙忙朝远处走。 “左爷既然叫走医生,想必已有主张。”齐少谦双眼眯起,面上的笑意添了丝算计。 “齐小姐怎会有禁药,此事没有比总督更清楚。齐公馆崛起太快,引来诸方怀疑。此事报告上去,北地第一权贵恐成为明日黄花。” 每一句话都说到点子上,今次和左傲过招,齐少谦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我为鱼肉,他为刀俎。 “左爷既有交易,明说即可。” 一记轻笑溢出左傲的唇,在外人眼里,他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此番一笑比冷着脸更恐怖。 “禁药全部销毁,自愿交出北地一半军政势力。与此同时,你在江陵城疏通交通要塞,涉及人员,烦请总督列个人员名单。” 寥寥几句,却将齐少谦两年来做的努力折损大半,交出联系人员名单便是背叛,以后谁还敢跟他混? 齐少谦沉默了,不多时他冷冷的笑道,“左爷,这番精打细算,您早已筹划。”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做出应对,他偷藏禁药一事,想必左傲已有耳闻,没有证据不能威胁他而已。 齐少谦暗自冷笑,他左傲从来不是好人,若真的正直,理应将他交给军部处置。而他,为了给自个儿给左公馆谋利而已。 “左爷,提前恭喜你,有了北地一半军政。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家族能和左家抗衡。” 言罢,齐少谦一甩衣袖,脚步急转,不多时就出了走道。 此番话便已说明,他答应了左傲提出的交易。 第142章 一片寂静 齐少谦一走,跟着他的随从自然也走了。沈二快步而上,走到左傲身前还未躬身行礼,便听自家爷冷冷的道。 “明三处,可有消息?” 一时之间,沈二怔住没了反应,爷不是吩咐明三留在左公馆行刑吗?怎突然问起了? “行刑完毕,明三应派人过来知会。” 稍稍一提点,沈二明白了,迎着自家爷泛着冷意的眼神,躬身道,“早已完毕,念亭姑娘被五小姐扶去院中好生照料。听来人报,念亭姑娘和寻常人不同,明三挥鞭力道可不小,十几鞭下去,她竟还能走回院中,那么长的路。” “嗯。” 清冷的一声后,左傲抬脚往前走去,留下兀自瞪大眼睛的沈二。 所以,爷问了那么多,只想知道姑娘的情况?为何不明说,还绕着弯问。这可是爷亲自下的吊打命令,如今又来关心人家姑娘,真不知道自家爷怎么想的。 沈二不思其解,跟在左爷身边那么多年了,主子内里的心思,还没猜透过。不过他知道,主子今日的心情应该不错,北地一半势力被收归,齐公馆要想再崛起,一个字,难。 没了势力保障,左家怎可能选择和齐家联姻?因着这一道,再将江陵城潜在运输禁药的人连根拔起。如果他没猜错,来左公馆参加酒宴的一部分家族,不日就要倒霉。 沈二这么一想,立即加快脚步随了自己爷去。 而此刻,相比这边的不错心情,另一边的心情便是极度不爽了。 “总督,小姐已经抢救成功,在医院需治疗一段时间,仔细观察确证无碍,才可离开。” 齐少谦自离开检验室那层走道,情绪就没有恢复,拳头一直牢牢握紧。现在听到手下发话,心绪更加不稳,当即抬起右拳朝着旁侧墙壁狠狠砸去。 咚——,力道极大,手上青筋直冒,墙壁仿似都震颤起来。 他尽力平稳呼吸,眼里闪过的精光就像草原上的幽狼,闪现浓浓杀气。 好一个左傲!还有他身边的臭女人,更该死! “总督,小姐醒了。” 齐少谦收起拳头,嗯了一声,进病房的那刻吩咐道,“在宴会中大放异彩的女人,五小姐的朋友,知道怎么做?” “属下明白。” 片刻后,齐少谦入了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挂着水的妹妹,又瞧着她苍白的脸色以及焦急的眼神。一瞬间,他的心情很复杂。 如果不是她偷拿药品,怎会被左傲抓住小辫子,关键时刻掉链子。他带她入江陵城,便是为了促成联姻。 此番好了,什么都没了。 “哥哥……,左爷来了吗,他是不是在外面等候?” 看着妹妹双眼闪过的期待和欣喜,齐少谦终是稳住怒气,抬手摸摸她的脑袋,“雀诚,来江陵城也有好几日了,哥哥不日就带你回北地。” “是要回去准备婚事了?” 齐少谦轻轻一笑,“天下好男儿多的是,不差左傲一个,何必吊死在他一棵树上?” 病床上的齐雀诚听了这话,急了,右手抬起就要拉住齐少谦,却差点弄倒吊着的盐水瓶。 “哥,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左家看不起齐家,不要联姻了?还是说……” “雀诚,你不该偷翻我的东西。” 齐雀诚眼睛瞬间暗淡,唇瓣紧紧抿住,出事了……,她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当时她是一时冲动。 想到这里,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下来染湿脸庞,“哥,我讨厌那个女人,我不要左傲和她跳舞,我也不要看到她处处接近左灵儿。我恨死她了,我恨不得她死,永远消失在世界上!” 说到后面,她的情绪激动起来,双手死死握住,用力过猛盐水挂不进去,丝丝红色鲜血倒流而出。 齐少谦立即握住她的手,“事已至此,你冷静!” 齐雀诚的手缓缓松开,泪已模糊了她的视线,“没来江陵城之前,我只知道左爷是一个名动天下的男人,所有人都敬他怕他。来了后我才明白,什么叫一见倾心难以忘怀。哥……” 她的眼神突然变了,果决杀意一闪而过,“我不该拿药,我应该在没人的时候,一刀杀了她!” 齐少谦抬手抚摸她的头发,声音低沉又平稳,“雀诚,你不是她的对手,无论身手还是城府。” “可我是齐家大小姐,她有什么?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 “我自有安排,你好好休息。等你出院,我带你回北地。”说罢,齐少谦拍拍她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然而还没走几步却被齐雀诚拉住,“哥,我现在斗不过,不代表以后。我长这么大,从没这么恨过一个人。” 话音落下,她的手放了下来。齐少谦扭头看去时,发现她面色如常,呼吸平和。但她的眼神变了,不再像以往那般纯澈,染上一股戾气。 同父同母的妹妹,从小父母不管,总跟在他屁股后面,相当于是他带大。最终,还是走了这一步。 豪门贵族的世家女,有几个能一直纯真? “雀诚,回到北地,我送你入军营。”一声过后,齐少谦不再回头,迈出去的步子沉重了许多。 出了医院后,随从已等候多时,看到齐少谦后立即躬身行礼,见四下无人才开口道,“回禀总督,左爷下令吊打此女,明三亲自动手。现在被五小姐接回院中,躺在床上需要休养。” “可有查出,她和左傲,是何关系?” “据表面关系看,她不仅伺候左爷,还在迎香馆做账。” 听到迎香馆三个字,齐少谦双眼微微一沉,“看来,需要见新上任的警察局长一面。联系孙明远,今日亥时老地方见。” “是,总督!” 此时,左公馆内,穆念亭已经包扎完毕,按照医生的要求俯卧在床,头下垫着软软的枕头,床头柜上放着已经削成几小块的苹果和剥了皮的葡萄。 她扬手拿了几个葡萄吃,不酸甜味适中,很是爽口,还是无籽的。左灵儿亲自去左公馆外打探,到现在还没回来,不知医院那边情况如何了? 按照齐雀诚的性子,虽胆小,但既然动用禁药,八成下了比较大的剂量。 她一边想一边吃着葡萄,就在这时,吱嘎——,房门从外被人打开,这是五小姐的房间,既没有敲门,进来的必定是左灵儿了。 于是,她没有回头,直接问道,“五小姐,医院那边情况怎样了?” 然而,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第143章 来的是男人 穆念亭觉的奇怪,左灵儿怎不回答她?正想再开口问一遍,她却听到哒哒——,沉稳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很稳重。 五小姐的步子一向轻快,女子的脚步也没那么重。所以,来的是……男人! 能在大白天进五小姐房间且不敲门的男人,除了左傲,还会有谁?她现在背部全部绑了白色绷带,肚兜也没穿。 “左爷,您不在医院处理要事,到这来做什么?” 虽唤她一声左爷,但话音里没了恭敬,反倒多了丝透着嘲讽的调侃。 沉稳的步子忽的停住,冷酷非常的声音响起,“挨了鞭子,也不知规矩。” 穆念亭没法扭头看他,只能维持趴着的姿势,“和我说规矩?你一个大男人到女人的房间来。” 话音落下,她只觉的床边一沉,床被一侧陷了下去,他坐下来了,就坐在她的旁边。 想干嘛?挨一顿鞭子不够,还要再亲自动手?思及此,纵然她身上绑着绷带,也极力的往旁边挪。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从旁侧伸来一把按住她未受伤的肩膀,顿时,她不能动了。 “左爷,我是病人,你不能……” 话还未说完,她的心猛然一跳,只因按在她肩膀上的大手在她后背游移起来。一点点一下下,带着温热的手心。 隔着绷带,她都能感觉到。眉头微拧,双手撑在枕头上,她费力的扭头看向左傲。然而,当看到左傲时,她微张的唇闭上了。 他的眸子不似往常那般孤冷,长长的眼睫毛投下一抹长长的阴影。整个人好像柔和了几分,也就那么一点点,可足以令她惊讶。 “可疼?” 终于,左傲开口了,溢出唇瓣的两个字透着森然冷意,一瞬间,他的眸子再次冷了下来。 穆念亭以为刚才看到的他只是一个幻觉,这样的他,才正常。 “左爷,狠狠给了我几巴掌,再来给我吃糖?不好意思,你这颗糖有毒,我不吃。”说罢,穆念亭扭回头重新靠在绵软的枕头上。 “若真狠一些,你这条命已经不在。” 穆念亭嘴角泛着丝笑意,“如此,多谢左爷留我一命。您应该刚从医院回来吧,齐小姐如何了?酒杯查验了?” 既然正主来了,她便直接问,问个彻底。 不多时,清冷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此事,你无需过问。” 简单利落的一句话,话音没有任何起伏,穆念亭的心咚——,沉了下去,什么叫她无需过问?她因此事挨了一顿打,还是吊打。她不是吃不了亏的人,但她吃的每一个亏,必须明明白白! 她心里有笔账,亏可以吃,不能白吃! “既然左爷不肯说,我就来猜一猜。酒杯必然查出禁药,齐小姐所为。可一个女子哪来的禁药,肯定是她哥哥暗藏。这事,有两个解决方法。” 说到这里,穆念亭轻笑一声,话音里的讽刺更重,“公之于众,毁了齐家。或者,给齐家一条退路,左爷您从中捞好处。两江总督是聪明人,肯定答应你提出的交易。” 一长串话,她连气都不喘,心思缜密如斯,所有的一切都料定了。 穆念亭靠在枕头上,没有回头看左傲,更没有发现他眼里极快闪过的深思以及浓浓的探究,在她背部探摸的大手也停了下来。 “左爷,我说的对吗?” 左傲眼中深思不减,溢出唇的声音越发冷,“不错。” 全部猜准,若她是男子,这世间他又多了一个强有力的对手。她的能力,怕是连刑满歌都叹为观止。其他世家小姐,更不用说了。 她,到底是谁?江陵城一夜之间多出一个奇女子。查探到她的姑母,家底也查了,确实是今年才来的江陵城,往常都在乡野生活。 如果不是大户人家,城中居民行踪来去只保存十年。去人口局查了所有居民,她和她的姑母不在册。 一层神秘的面纱覆在她的脸上,他倒是不急于掀开。 “左爷,为了大局,暗自做下交易。如此一来,我要讨回公道,就难了。可我不是白白吃亏的人!” 说到这里,穆念亭声音一大,后背起伏起来,伤口略有撕裂之感,“两选一,要么你,要么齐雀诚!” 若旁人听到,怕是早已吓的面无血色,只有左傲教训别人的份,哪有旁人教训他? “好大的口气。” 声音依旧清冷,说罢,左傲抬手定住穆念亭的肩膀,“如再动,伤口怕是溃烂。想要公道,也要等痊愈后。” 寥寥一句,穆念亭就已明白,她可以讨回公道,对付齐雀诚,他不会插手。 想到这,她不禁啧啧,“世间最无情的莫过男人,好歹人家姑娘对你一片痴心。” “皮痒了?” 一声过后,一刻圆润的葡萄刺溜——,被强行置入她的嘴。 穆念亭连连咀嚼然后吞下,可她又要开口时,一颗葡萄又来了!和刚才一样,被迫吃下。 一来一去,果盘全被她吃下,吃到后面,她肚子都撑了。偏偏她又没有拒绝的余地,绑着绷带,不自由。 “撑,撑死了。” “爷看你活的很滋润。” 话落,穆念亭感觉身边一轻,陷下去的床被恢复如初,左傲已经起身。 “在灵儿院中休养,在此期间,好好想如何讨回公道。爷不会帮你,自己办。” 言罢,穆念亭就听到一阵脚步声,这件事她原本就不需他插手。他没有干涉的理由,这是她和齐雀诚的事。 吱嘎——,门开了,脚步声突然停下。 “不可闹大,明白?” 话音低沉,透着无尽威胁。 “不需要你提醒,我有数。” 如果闹大,他和齐少谦之间的暗地交易就不能进行了,对左齐两家都没有好处。只是,他为何到这来? 就在思虑时候,左灵儿惊讶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大哥,阿爸派人寻你,你怎一出医院到我这来了?”话到此处,左灵儿恍然大悟,“真相大白,你也觉的念亭被冤枉了,那顿鞭打,很不尽人情是不是?我还没问完,你别走,别走啊!” 蹬蹬蹬——,穆念亭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应是左灵儿追了出去。 第144章 呵,愚蠢! 穆念亭自受伤后,耳根子终是清净了些,端茶倒水几乎都是左灵儿伺候。到第二天,女医生来了,给她解了绷带,涂抹药粉,但这次不用包扎了。 不过,和昨天一样,她还是只能俯睡,穆念亭只觉的自己的脸怕是要压歪了。幸好身边还有左灵儿,一张小嘴说个不停,不断的说外面好玩的事。 而此刻,相较左五小姐院中的轻松氛围,穆公馆便凝重许多了。 穆晚玉因在左公馆和穆悠起了冲突,颜面损了不少。此事引来江南商会二把手训斥,差点将她逐出。至于一年一度的酒会,更是从参与人员变成后勤工作者。 穆正气的不轻,狠狠责骂,更令她罚跪三个时辰,昨日晚饭都没吃。 大夫人心疼自个儿女儿,一大早亲自下厨,煲了老母鸡汤给女儿送去。可半道却碰到二姨太,穆悠如今是两江总督的姨太太,女儿得势,二姨太越发嚣张,丝毫都不将她这个当家主母放在眼里。 “大夫人,老爷准二小姐吃早饭吗?老爷几乎砸了穆公馆一半的钱买通关系,二小姐偏偏……,哎,都是自家姐妹,和悠悠置气什么呢?” 说罢,二姨太不等大夫人回话,右手执着绣花扇子扭着腰走了。换做以前,二姨太万万不敢这么对大夫人。 大夫人目色暗沉,以这种手段威逼总督娶,一旦孩子生下,穆悠会有什么好下场? 呵,愚蠢! 一声暗骂后,大夫人端着鸡汤快步往女儿屋中去。然而,当她推开屋门看到女儿不停的来回走,神色焦急絮絮叨叨。 “晚玉,你怎了?” 穆晚玉动作一停,看到母亲后神色微微变了,然后快步上前关上屋门,随即拿下母亲手中的鸡汤,“姆妈,左公馆宴会中,我竟看到了穆念亭。不知何时,她攀附了五小姐,五小姐当众告诉旁人,是她的朋友。” 说到这,穆晚玉神情更是紧张,“她去了东部宴会厅!和凤县刑满歌同一个厅,姆妈,我……” 林秀秀心绪早已不平,呼吸仿似停滞,但看到女儿这般焦急,她只能硬生生压制情绪,“晚玉,一个野丫头,礼态舞蹈唱曲子,什么都不会。即便报了五小姐的大腿,去了宴会也是丢面子。” “不,姆妈!我故意在宴会散后接近刑小姐,从她描述来看,那女子的穿着和身形……,姆妈,穆念亭身手不错,刑满歌都不是她的对手,左爷更和她共舞!” 穆晚玉紧紧的拽住母亲的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她心甘情愿搬出去,她在外面,我们更被动。她比穆悠可怕,她是暗地里不动声色下手!姆妈,你快和阿爸说说,派人找穆念亭回来,关押起来,阻止她出去!” 之前林秀秀还能找借口,现在一听,眉头早已皱紧,呼吸也急促起来。老爷花了那么多钱培养晚玉,穆悠靠着狐媚功夫成了总督的姨太太,穆念亭又扒拉上左五小姐。 现在,老爷已对穆悠态度转变,若他知道穆念亭也遇了贵人,那她的女儿晚玉,势必被放弃。 不行,绝对不行! 林秀秀死死的咬唇,已咬出一道道白。 “姆妈,姆妈!” 女儿一声叫唤,林秀秀终于平稳住心绪,“晚玉,穆念亭已被逐出族谱,她在江陵城没有户籍,不管多大的权势查她,都查不出她的身份。这事,我们必须瞒住你阿爸。” “我明白!” 林秀秀叹了口气,抬手拍拍穆晚玉的肩膀,“我的晚玉是块璞玉,你的光芒,终有一日会被发现。在商会好好干,和二把手搞好关系。若看到左爷,可欲擒故纵。至于你担心的,姆妈自会办。” 有了母亲的话,穆晚玉放下心来,在她方寸大乱时,她有母亲陪着。思及此,穆晚玉心里泛酸,眼眶瞬间红了,“姆妈,这世间,只有你待我好。” 林秀秀眉眼一片慈意,“阿爸对你也很好,只是实况不同,你也知道,穆公馆钱不多。总督那的聘礼迟迟不送来,你阿爸最近又去典当东西了。晚玉,你要记住现在的痛,往后都要加倍讨回来。” 穆晚玉眼里的泪漱漱而下,“我懂,阿爸对三妹好,我不怪阿爸,他是为了三妹的聘礼。” “来,把鸡汤喝了,纵然在商会酒宴上做后勤,但你照样可以接触大人物。下个礼拜,姆妈看你的表现。” 穆晚玉连连点头,随即松开林秀秀的手,转而舀了勺鸡汤。 此时,林秀秀已有了主意,打蛇打七寸,攻人攻软肋,穆念亭的软肋,除了周奶娘,别无他人。 既然要下手,不如就此做绝了,关在穆公馆有何用?她的晚玉还是太善良,不够狠。直接打发到乡下,逐出江陵城。 穷乡僻野,缺的就是水灵灵的丫头。 林秀秀这么一想,当即不再迟疑,疾步出了门。回到大院,她趁着穆正不在府中,派了心腹四处查探周奶娘的去处。 而此时,左公馆五小姐院中,穆念亭正趴在床上,今天的水果是梨瓜小番茄,尽数切成小块放在床头柜上。 她扭头看向坐在一旁正在认真刺绣的左灵儿,略略看去,碧青君子兰迎风摇曳。 “五小姐,瞧着你的绣工不错。” 左灵儿抬起头来,双眼弯起,“是吗?慕华哥哥最喜欢君子兰,不知这帕子他会不会喜欢。” 经这么一提醒,穆念亭才想起席慕华,从那天到现在,他就没出现过。 “他在斯坦兴正执教,等我帕子绣完了,亲自送去。顺道看看,有没有女学生追他。” 穆念亭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是打探敌情去了。 恰在此时,咚咚——,房门被人敲响,片刻后丫鬟恭敬的声音响起。 “五小姐,两江总督刚纳的那位姨太太来了院,想探望一下您和您的朋友。” 左灵儿面色猛然沉下,毫不客气的说道,“不过是一个姨太太,我堂堂左公馆五小姐,即便要见,也该是两江总督的正室,把我的原话一字不差告诉她。” 说罢,她声音低了下来,朝穆念亭嘟囔道,“她那位小姑子刚害了你,谁知道她会不会再做手脚?” 话音落下,房门咚咚——,直接被人敲响,左灵儿不耐烦了,刚要斥责。 可就在这时,沈二的声音在外响起,“领左爷命,前来看看念亭姑娘可好。” 第145章 左爷在帮你 穆念亭敛神,和左灵儿稍稍对视一眼,片刻后,她捞起一旁被子盖在身上,头继续靠在枕头上,“五小姐,也许沈队带了什么要紧话,你先开个门。” 左灵儿迟疑一会,然后朝门外走,打开门后,她又没马上许沈二进来,故意将他拦在门口。 “沈队,大哥是不是深感愧疚,才派你来探视?”说罢,她又瞄了沈二好几下,“没诚心,空手过来,不知道带个营养品?” 在沈二印象中,五小姐素来温婉如水,怎今日说话如此刁钻?莫不是和念亭姑娘在一起久了被影响了? 沈二越想越觉的这个可能性最大,当下也没有放在心上,先是对左灵儿恭敬的行了一礼,“五小姐教训的极是,我今日来,带了齐小姐医院的消息。” 房内的穆念亭一听,立即出声,“五小姐,你让沈队进来吧。” 左灵儿退开一步,手往前一伸,“请吧。” 沈二应声而入,左灵儿走了出去,吱嘎一声带上门。沈二是大哥的心腹,特地派他来,想必和念亭说的一样,要禀明一些要紧事。既若此,她还是出来为好。 “念亭姑娘,身体好些了?” 穆念亭扭头看向沈二,直接开门见山,“现在只有你我二人,用不着打招呼,也不用说客套话。齐雀诚那,怎样了?” “你真是实在人,她昨晚呼吸突然不畅眼神一度涣散,连夜接了氧气,今日一早才缓和过来。服下营养膏后,身子突然好多了,估计下礼拜就能出院。” 穆念亭食指戳着绵软的床被,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随即问道,“营养膏有那么厉害?这东西贵不贵?” 这个问题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沈二虽不知她为何问,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中西医结合,融合多种药草,熔炼技术提取,因过程复杂,市医院总共五瓶,价格昂贵。来记当铺十天营业额,才能买一瓶。一瓶三餐都吃,五天就没了。” 穆念亭彻底明白,看样子齐少谦花了很多钱,左傲名下任何一家产业都很赚钱,十天营业额才能买一瓶,五天就吃完了。 “沈队,你这个例子举的不错。两江总督砸下很多钱,更要在下礼拜痊愈。是不是几天后,江陵城有大事?” 说到这里,穆念亭话音一沉,随即又轻快起来,“江南商会宴会什么时候举办?” “下礼拜。” 穆念亭戳床被的动作一停,了然道,“如此就理顺了。” 谁都知道两江总督带了亲妹妹到江陵城,禁药此事已被左傲压下,外人不知。若江南商会正式举办的宴会齐雀诚不参加,难免有人起疑。 沈二将她沉思的模样尽收眼底,到现在他才明白为何她要问营养膏的价格,不得不说,她的心思很细腻,会绕着弯子得到她想要的消息。 “念亭姑娘,左爷命我通知您,江南商会,邀您参加。” 穆念亭顿时怔住,面色也跟着变了,“邀我参加,酒会后勤缺人?” 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还有什么理由进入酒会。江南商会,可以说是全国最大性质的商人聚集地,一年一度的酒会,来人中不仅有商人,更有军部政部身居要职的人。 “不,此次你作为贵客出席。” 穆念亭看着沈二嘴边突然扬起的笑,一时之间,顿觉这笑略诡异。 “沈队,你家主子肚子里可是藏了坏水?还是说,他觉的吊打我,愧疚了,想做补偿?” 此话一出,她又摇头否定,“他不是会愧疚的人。” “左爷做事,从不后悔,更别说愧疚了。念亭姑娘,你怎么突然糊涂了?这次吊打,打的好。” 穆念亭面色一正,她被打了,还要一边鼓掌一边笑,说打的好?这才是脑子进水糊涂吧? “沈队,此话怎说?” “原来你是真不知,看似吊打,实际上左爷在帮你。此事既然出了,总要在明面上给一个说法。” “所以,吊打我成了明面上给的说法?” “你受了皮肉伤,明面上你吃亏。可暗地里,你自可去找齐小姐的错处,两江总督也只能忍着。” 寥寥几句,穆念亭倒是清楚了,此番吊打原来走的这招。她在算计人的本事上和左傲相差的,不是一点点。看着自个儿妹妹被找不是,却只能忍着不能发作,这比直接打一顿更难受。 穆念亭轻笑一声,“沈队,左爷的这番心思,滴水不漏。” 允了她进入江南商会隆重酒宴,更给了她一个极其尊贵的身份,左公馆贵客,这比五小姐的朋友来的更重。 “念亭姑娘,左爷命你这几日好生休息,也顺便把脑子里的糊涂水排出去。” “沈队,烦请你回去禀告左爷,这世上骂人不带脏字的,也就他了。” 沈二并未说话,离开前再次嘱咐穆念亭休养,随即便跨步离开了。 此刻,穆念亭心情无比舒畅,也开始慢慢的在床上伸展起胳膊来。女医生说了,今天可以运动下,也可下床走走,睡觉的时候要趴着。 心情一好,她也有力气了,当即慢慢的下床,手里拿了一丢丢香瓜,一边吃一边走到落地窗前。 透过窗户玻璃,她恰巧看到了穆悠,正和左灵儿的贴身丫鬟说着话。 不多时,贴身丫鬟走了,她看到穆悠一张笑脸很快阴沉不已,放在身侧的帕子不自觉的握紧。 看来,左灵儿的话已经尽数传到穆悠耳中,妾永远是妾,翻不到天上去。在大户人家眼里如同跳梁小丑,更别提以这种方式进入高门贵户的女子。 一开始就没了尊严,就别怪别人不给你面子。既然选了这条路,这份罪就要受着。 这个道理穆念亭深深明白,可看穆悠的表情,好像还在钻牛角尖走不出来呢! 而就在此刻,她看到沈二出了院子,穆悠看了他一眼,之后又追了上去。再然后,穆念亭什么都看不到了。 嗯?穆悠有胆子朝沈二追去,想干什么? “念亭,你猜谁来了?”就在这时,轻盈的女子声响起。 穆念亭吃香瓜的动作一停,怎么今天这么多人来看她,现在来的又会是谁? 第146章 蓝色布料 不多时,门外走进一名穿着深蓝色中式长衫的清秀男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穆念亭眼睛募的一睁,随后立即放下手中香瓜,“梅少爷。” 真没想到,梅子臣竟入了左公馆前来探望。看左灵儿的模样,应和梅子臣认识。 “我和梅府没有关系了,以后没有梅少爷,同在左爷手下做事,唤我一声子臣就可。”梅子臣淡淡一笑,而后将手中东西放在一旁白色小圆桌上。 “我想着你受伤要补身子,就去乡下一趟,养殖场专门买的燕窝。” “子臣,不用那么客气,五小姐待我极好,吃的喝的样样都是好的。你已脱离梅府,要为以后打算,就别在我这里破费了。” 这时候,左灵儿笑了起来,插话道,“梅少爷可是远近闻名的老好人,对谁都好。你啊,就收下吧。梅少爷,你今天可是第一次来左公馆,我还记得咱小时候,我跟在你屁股后面让你带我去玩呢,慕华哥也在。” 听闻此言,穆念亭才知道,原来席慕华,左灵儿和梅子臣少年相识,感情看似还不错。 她也明白了,怪不得梅家长女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昔日迎香馆内,公然赖着左傲。 “五小姐,今后再无梅少爷。你和念亭一道,唤我子臣吧!” 左灵儿眼珠子一转,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唤你子臣哥吧,咱们长大后就没见过面,也没有好好聊聊,想起小时候,怪想念的。” “五小姐,你是左公馆最受宠的小姐,万万不能叫我哥,还是子臣为好。” 穆念亭看着梅子臣连连摆手,他的面色也跟着严肃起来。她突然想到薛博士和她私底下说的话,我这哥哥,什么都好,就是规矩学的太多,四书五经深入骨髓,没救了。 “子臣哥,你妹妹的事,因着我大哥……,真相不是大家说的那样,我了解我大哥,他从不对女子下手。” “我怎敢怪左爷?我妹妹,也许冥冥注定,罢了,逝者已逝,不再提起。”说罢,他看向穆念亭,“身体还未好,现在就下床行走,可以么?” 穆念亭笑道,“自然可以,我就在房间里走,又不走到哪里去。子臣,我不在迎香馆的几天,怎样了?” 说到迎香馆,梅子臣开怀了许多,“江陵城最近来了很多人,随便哪条街都是人山人海。迎香馆的厨子已经不够了,这几天又雇佣了一批,生意火热。运叔也过来帮忙了,算账的也好几个。” 穆念亭一听算账的好几个了,心中难免担忧,万一左傲不让她去迎香馆做事,她就少了一大笔银子。毕竟,运叔开的工资,很丰厚。 “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们的算账本事不及你一半。” 闻听此言,穆念亭舒了口气,但面色如常,心绪没有丝毫表露,“等我养好身体处理完事情,就禀明左爷,回迎香馆干活。” “也好,我瞧你精神不错,燕窝也送到了。迎香馆忙,我先走了。” “子臣哥,留下吃饭吧,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一走,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梅子臣摆手笑道,“我一直在迎香馆,若五小姐想见我,去那便可。” 说罢,他就抬脚往前走,左灵儿怎么劝也劝不住。最后,只能巴巴的送他下楼,嘴上说着等慕华哥有空一起去看他。 穆念亭听着左灵儿越飘越远的声音,又透过窗户玻璃看向楼下,瞅着梅子臣越行越远。 一段日子不见,他瘦了许多,远远一看就像竹竿。偏偏他又喜欢穿宽大的长衫,显的他更加瘦削。 卸下身为梅家大少爷的身份,被逐出梅府,自立门户,迎香馆内二十几平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穆念亭思绪越飘越远,唇瓣也跟着抿了起来,直到听到左灵儿上楼的脚步声,她才收了心思。 “念亭,你躺着吧,不能站太长时间。” 穆念亭嗯了一声,依言上了床,和昨日一样,俯趴着。一整个下午,她都趴在床上,饭都是左灵儿亲自端来。 吃完饭后,她下床走了走。两个时辰后,她继续躺在床上,一躺就睡了过去。 可到半夜时,穆念亭又醒了,兴许是她今天睡的太早,半夜突醒很正常。她睁着眼盯着光滑的地面看,皎洁的月光顺着窗帘缝隙照耀进来。 不多时,外面起风了,越刮越大,窗户开了一条小缝。估计会下雨,她要下床关窗。 可当她刚要起身,一瞬间,地面上出现一抹袭长的阴影,有手有脚,投下的长影中,右手更是拿了一把短刀! 刹那间,她双眼眯起,左公馆戒备森严,此人更带着匕首闯入五小姐院中! 轰隆隆——,惊雷响起,伴着慎人闪电劈开夜幕。哗啦啦——,大雨倾盆而下,没关的窗户被吹的哐哐作响。 穆念亭身体没动,双手微微握紧,盯着地面上的人影越走越近。 袭长的身影步子很轻,踩在绵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靠近床头的那刻,手中短刀顺势而起! 穆念亭身体依旧没动,在匕首快要落在她后背的那刹,她猛然向床内侧一滚。与此同时,她快速揪起薄被,一把盖在来人的头上。 瞬间,凶手停了动作,手迅速抬起就要掀开盖在头上的被子。 凶手掀被的时刻,就是穆念亭最佳的出手机会。她一眼瞅准床头柜上的果盘,迅猛拿起。砰——,摔在地上,成了四块。 弯腰捡起地上碎块的那刻,凶手已然掀了被子,穆念亭双眼眯起,不顾后背鞭痕疼痛,脚步连连移转,朝着凶手脖颈而去。 一招一式,出手快准狠,但凶手的身手也极好,连连避过,穆念亭只碰到他的衣袖。但同样的,凶手也近不了她的身。 穆念亭凝视眼前面带黑纱的人,身形高大却偏瘦,再从脚踝和手腕辨别,是一个男人。 “能悄无声息潜入左公馆,到底是你的本事大,还是左公馆内有内应?或许该说,你就是左公馆里的人!” 穆念亭大呵一声,脚步快速而动,手腕接连翻转。 就在这时,蹬蹬蹬——,一阵脚步声从楼下传来。房内动静太大,引来旁人。 穆念亭凝神,只要拖住他,就能揭开他的真面目! 凶手自然也想到了,他已经收起攻势,匕首往衣袖口一收,脚步急转到了窗户旁,而后飞身而下。 砰——,玻璃碎了一地,穆念亭快步而上,透过窗户看去,人已被淋湿,他的手臂被玻璃刺破受伤,血水和雨水混在一起。 她看着他飞步离去,在他落地的那块地方,她看到了一小块蓝色布料。他不仅受伤,衣服也被刮破。 第147章 你和我要枪?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紧接着哐——,房门被直接撞了开来,左灵儿披着一件女式大披风,门后站着几个身穿制服的警卫。 此刻,穆念亭正站在窗边,窗户玻璃全部碎裂,如注大雨伴着夜风呼啸打进室内。 穆念亭上身被淋湿,看到左灵儿后她上前几步,继而看着门外几个警卫,“左公馆进了刺客,身形瘦削,是一名男子。外穿黑衣,戴着黑色面纱,里面的衣服是蓝色的。” 警卫听后,立即分散行动,分为两批,一批前去禀告左督军,另外一批则是追捕逃凶。 “念亭,你快坐下我看看,有没有哪里伤到。左公馆戒备森严,怎今晚有人闯进?”左灵儿面露焦急,一边说一边急急扯着穆念亭坐在椅子上。 “五小姐,我没事。我怀疑此人是左公馆的人,又或者他有内应。” “你是说左公馆出了奸细?”说罢,左灵儿深思起来,秀眉跟着拧起。 穆念亭思虑片刻,又缓缓道,“也许是我想多了,他的目标是我,我这几日才来左公馆。” 能让对方以身犯险,只身进入遍布警卫的左公馆,只为了杀她。这仇这很,不是一点点大。和她有着深仇大恨的人,是谁? 渐渐的,穆念亭再次陷入沉思。而此刻,一辆车快速疾驰开入城郊别庄中。 二楼一间宽敞的房间内,一名身穿绿色军装的男人正坐在宽大的座椅上,指间夹着一根粗雪茄,烟圈顺着星星点点的亮光弥漫而出。 男人双眸幽沉,听着外面一声声骇人雷声,闪电劈过划开夜空,男人的眼睛却一眨不眨。 听到庭院中汽车熄火停下的声音时,双手微微握紧,雪茄被掐灭放入桌上灰色的烟灰缸中。 不多时,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男人的眉头倏然握紧。 房门被推开的那刻,不等来人说话,男人猛的站起双手撑在桌上,“怎样了?” 来人立即跪下,“总督,失败了。” 一瞬间,男人的手握紧,片刻后抬起狠狠的砸在桌子上,“不过是一个女子,这点事都办不好。人呢,全身而退没?” “总督放心,人已经出了左公馆,没有泄露半丝半毫。” “嗯,没有泄露行踪就好。他,我大有用处。” “总督,可要再次行动?” “已经打草惊蛇,安静的过几日,下去。” “是!” 等手下出去房门被关上,齐少谦握紧的手才缓缓松开,他站立窗前陷入沉思。没多久,他打开抽屉再次抽出一根雪茄,点燃后狠狠的抽了几口。 外面大雨仍旧哗啦啦的下着,雷声闪电不断,齐少谦抽了几口后,双眼眯起,唇瓣抿成一条线,每个字像是从牙缝中蹦出来一般,“该死的女人。” 咚咚咚——,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没多久,柔和女子声从外响起。 “总督,您这几日睡的很晚,为您的身体着想,我给您熬了银耳莲子羹。” 齐少谦现在最不想听到女人的声音,何况是被迫接纳的女人。 “总督,您不出声就是默许我进来了。” 说罢,吱嘎——,房门开了,穆悠端着一个圆托盘进入,可她还没往前走就听到一声厉斥。 “滚!” 突如其来的吼声吓的穆悠身体一颤,她努力平复心绪抬头看着齐少谦,他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浓愁。 “还不走?” 声音里已透着不耐烦和嫌恶,穆悠知道自己的处境现在不好,如果不做点什么讨齐少谦欢心。以后入了齐公馆,怕也没好日子过。 于是,她大着胆子上前,托盘放在桌上,“总督,我知道你为什么心情不好。惹您和小姐不爽的女子,我认识她。” 说到这里,她发现齐少谦移了视线,眼里满是探究。即便他没出声,她也知道,他好奇了。 “我不但认识她,和她还很熟悉。如今,我是您的姨太太,和您自然一条心。齐小姐是我的小姑子,谁欺负她,势必要讨回来。” 齐少谦掐灭手中雪茄,话音沉沉,“和她很熟悉?穆悠,知道骗我的下场么?” 说罢,他眼里极快的闪过一抹厉色,肃杀意萧然四起。 噗通——,穆悠当即跪下,“我怎敢在您面前说谎?之前,我和二姐去听戏,遇到五小姐。那时候,她就跟在五小姐身边。总督您是大人物,杀她脏了您的手。这事,交给我来做吧,您只需分派几个身手不错的手下给我。” 话落,她又补充道,“若有枪,就更好了,一枪击毙,绝无生还可能。” 齐少谦轻笑一声,很快蹲身而下伸手一把掐住穆悠的下巴,“知道枪意味着什么?你和我要枪?” 穆悠被迫抬头,迎着他森冷的目光,“您此次出手已经打草惊蛇,我一弱女子不会引来旁人怀疑。江南商会酒宴,您带我去,我就能要了她的命。” 话音落下,掐住她下巴的手骤然一松,“以为你真有几分本事,原来打的这个主意。不过是个妾,妄想进酒宴,你想大家都看我的笑话?” 说罢,齐少谦挺身而立,溢出唇瓣的声音冷又沉,“滚。” 跪在地上的穆悠心狠狠一沉,昨日五小姐贴身丫鬟和她说的话闪过脑海。我们小姐说了,你就是个妾,能见她的只有正室,你没有资格,快走。 之后,她看到左爷身边的红人沈二,一脸笑意的追上去,可还未说话却迎来不屑的眼神。 而今天晚上,她的夫君她孩子的阿爸,冷冰冰的对她说,不过是个妾。 穆悠双手握紧,起身要离开的那刻,她的身体都是僵硬的。 “你端来的东西,拿走!” 斥声响起,她的动作顿时停住,胸膛狠狠起伏,最后她平稳心绪轻声说了一个好字。之后,她将银耳莲子羹端走了。她亲手熬的,蹲在炉子旁几个时辰,煮好的那刻,她的肚子都在抽痛。 穆悠一步一缓的走出房门,在齐少谦眼里,她连签了卖身契的奴仆都不如。只有在穆公馆,她才能端着姨太太的架子,原因她也明白。 阿爸要聘礼,要齐少谦的钱。 这一刻,浓浓的不甘和愤怒充斥穆悠的全身。要想改变齐少谦对她的看法,只有一条路,她的存在必须要有价值!她不是只会耍小手段的废物! 第148章 悄然爬床 此时,左公馆五小姐院中。 窗户玻璃破碎,外面大雨滂沱,狂风仍旧呼呼吹啸,一时半会修不好。 好在房间多,左灵儿吩咐丫鬟迅速收拾了一间,然后扶着穆念亭往另外一间房去。 “左公馆进了刺客,此事阿爸一定会追查,我院中的警卫很快就增多了,你好好休息,不会再出事了。” 穆念亭嗯了一声,随即说了句谢谢。对方行踪败露,左公馆上下警惕起来,短时间内对方不会再采取行动,她的确可以好好睡一觉。 “五小姐,夜已深,你去睡吧。” 左灵儿上下打量她好几眼,继而向站在门口的警卫连连嘱咐,这才放心离开。 门关上后,穆念亭趴在床上,手指轻敲床被。思来想去,也只有两个人有可能,一为齐少谦,二为孙明远。 这两人多次带手下进出左公馆,对地形较清楚。目前有过节的人中,也只有这两人有胆子派手下闯进来。 想到这过节,穆念亭哼了一声,都是左傲招惹的。她弄坏了他的车,多次挑衅他而已,他没有马上要她的命。却以另一种方式,她成天替他挡暗箭。 他的敌人都打她的主意,要她的命了! 穆念亭又哼了一声,过了一会后被折腾的也累了,慢慢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因为太累,她睡的很沉,朦朦胧胧间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床上一重。当她无意中翻了一个身,没碰到什么。于是,又沉沉睡去。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乌云散开,皎洁月光透着窗帘缝隙照入室内,床恰巧在窗旁不远处,月光照亮穆念亭半张脸。 只不过,床上除了她,还多了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一个男人。 左傲看着手脚全挂在他身上的女人,眉头微微一皱,右手顺势抬起就要拿开。可快靠近她的一刹那,他又停下了。 最后,他放下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任由她将他当人肉垫子。 吧唧吧唧——,他听到她砸吧嘴的声音,细细看去,她眉眼弯弯嘴角跟着扬起,仿似在品尝美食。 “抹茶慕斯不错,蛋糕就要稍微苦一点才好吃。” “做什么?左傲,你一个大男人抢我蛋糕吃!” 左傲面色沉了下来,做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被人当枪靶子使,要我的命。这笔账,我记着!” 身边小女人的声音突然变大,手和脚也开始挥打起来。左傲只好抬手按住她,移到她后背的那刻,他的动作明显轻缓。 前两天不能仰卧,否则伤口不容易愈合。思及此,左傲一手圈住穆念亭的脖颈,一手握在她腰间。 稍稍用力,穆念亭就入了他的怀抱,后背抵在他宽敞的胸膛。纵然床上垫了毯子,床板也是硬的,靠在他怀里,就不会搁到伤口。 睡梦中的穆念亭只觉的更舒服了,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睡了过去,压根不知道房间来了人,还爬到了她的床上。 ………… 翌日 穆念亭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前晚上趴着睡一夜脖子很酸。昨晚趴了一夜,竟然一点酸痛都没有。 她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多想,兴许习惯趴着睡了。 “念亭,你醒了吗?” 听到左灵儿的声音,穆念亭立即应道,“醒了。” 话音落下,吱嘎——,门开了,左灵儿手里端了一个托盘,贴身丫鬟拿了一叠衣服,两人双双走了进来。 “你已经错过早饭时间了,我看你睡的沉,就没叫你。” 穆念亭有些惊讶,她睡了那么长时间?趴着还能睡那么久,她昨天真真是累到了。 “五小姐,我先洗漱。”说罢,她马上从床上下来,浑身不觉一点伤痛,后背也没什么感觉了,药粉十分不错。 房里自带十几平的卫生间,洗漱用品全的,等穆念亭洗漱完毕出来后,左灵儿的贴身丫鬟已经走了,房门也关了起来。 再看左灵儿,神神秘秘又有些担心的样子。 “五小姐,你怎了?” “念亭,你……,你还好吗?”左灵儿欲言又止,双手揪紧了衣袖,不知如何开口。 穆念亭见她神色不对,欲拿筷子的手停住,“药粉很有效,后背已经不疼不酸了,昨晚上我睡的不错。”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今早看到……”说到这里,左灵儿支支吾吾起来,最后她抿紧了唇瓣,好一会才开口,“我大哥一早从你房间出来,昨晚上你们过了一夜。” 穆念亭的眼神一点点的变了,怔愣,惊讶,茫然,不可置信。昨晚明明就她一个人,没感觉到有人来,更别提左傲了,浑身的冰冷范,如果来了,她一定感受的到! “五小姐,你早上也许不清醒,看错了。” 左灵儿连连摇头,“是我大哥,我还追上去质问他,他没说话直接走了。那表情冷的,我不敢问。你有未婚夫,若和我哥发生点什么,这可怎么办?” 穆念亭眉头微拧,依左傲的为人,不可能在她不清醒的时候动手动脚。可按照他的性子,也不可能半夜三更偷偷溜入她的房间啊! “念亭……” “五小姐,我和左爷没怎样。我有自知之明,也相信他的为人,你放心吧,我很好。” 话虽这样说,但穆念亭到底藏了心思。 左灵儿看她这般,便放心了,“没事就好,我大哥也许单纯探望你。他最近忙,白天不见人影,阿爸都寻不到他,你快用膳。” 穆念亭嗯了一声,而后坐了下来拿起勺子慢慢喝粥。这几日,除了水果,她只能吃清粥小菜,一定要清淡饮食。 索性五小姐吩咐厨子每日变了花样给她做,昨日红豆粥,银耳莲子粥,今日玉米红豆粥,温度也调的正好。 没多久,穆念亭吃完了,拿了帕子擦擦嘴。 就在这时,左灵儿的贴身丫鬟急匆匆进来,“小姐,老夫人来了,恰巧和两江总督新纳的姨太太楼下碰面。央了老夫人的意思,那姨太太进来了,连说几个笑话把老夫人逗的嘴巴都合不拢了。” 第149章 她有钱会怎样? 穆念亭敛神,刚被毫不留情的赶出去,今天又来了。几次三番,成了姨太太脸皮也越来越厚。 大腿看上一个抱一个,左老太能耐着性子和穆悠说话,想必也是看在齐少谦的面子上,再加上齐雀诚刚出了事。 “这是我的院子,祖母怎替我做主将不相干的人领进来?”左灵儿眸色一沉,语气也不太好,说完更是急忙跑了出去,贴身丫鬟也跟着走了。 一时之间,房内只剩穆念亭一人,左老夫人来这里,想必也是来探望她的。区别是,不是纯粹的探望。 思及此,她快步走到床边,拿起刚刚丫鬟送进来的中式刺绣裙子,利落的穿戴起来。之后她又给自己挽了一个圆髻,俗称丸子头。 咚咚——,门被敲响,没多久她听到左灵儿的声音,说什么左老夫人前来看她。 她应了一声,然后亲自开了门。 门一开,她就看到左老夫人笑盈盈的站在外头,上下打量着她。 “灵儿,我和这丫头说说话,你退下。” “好的祖母,不过,我刚才和您说的话,您不要忘了。不相干的人,不要领进我的院子。” 左老夫人抬手摸摸她的头,“两江总督新纳的第一个姨太太,雀诚还在医院,这面子我要不要给?” “可是祖母……” “好了,下楼招待,不可任性。”说罢,左老夫人收手,眸色略略严肃,随即拄着金色龙头拐杖进入房间并随手关上。 穆念亭恭敬的站在一旁,福身行了一礼,“老夫人。” “你身子未好,不用多礼。在这里住着,可习惯?派来伺候的人,可周到?” 瞅着左老夫人一脸慈祥笑意,所谓礼尚往来,穆念亭也展露笑颜,“五小姐亲力亲为,院中上下待我极好。” “嗯,左公馆在此事上欠了你。” “老夫人哪里的话,不曾亏欠。” 左老夫人爽朗的笑了声,然后上前几步,抬手拍拍穆念亭的肩膀,面色越发慈祥,声音也透着股祖母般的柔和,“傲儿下令把你打了,明三那小子亲自挥鞭,你受苦了。我这老太婆和你说句贴己话,事情已查清,出于种种原因,不能对外公开。” 话到此处,老夫人停住,按在穆念亭肩膀上的手缓缓而上,在她脑袋上轻轻一拍,像是安抚,“雀诚也受了苦,这麻烦,咱能不找就不找。你这委屈,不是白受的,江南商会酒宴那天,你跟在我身边。” 左公馆贵客身份,又能伴在地位高崇的左老太身边。这份尊荣,如今也只有她一人拥有。可她这人,吃过的亏都记在心里,就等着有利时机反攻! 更何况,左傲已经允了她。 于是,穆念亭先是淡淡一笑,“老夫人,我自知比不上齐小姐,万万不敢找她的麻烦,只要她放过我就好。可是……” “怎了?” “沈队来过五小姐这,传话过来,酒宴那天,许我贵客的身份进入,并未说跟在老夫人身边。” 左老夫人面色一怔,片刻后收了心绪笑道,“原来,傲儿早有打算。既然如此,我就不插手了,你好好歇着。” 说罢,老夫人拄着拐杖往外走。 穆念亭快步跟上,为她打开房门,“老夫人走好。” “好好休养,等身子好了,再出左公馆。”说到这,左老夫人目色沉沉的看了眼穆念亭,“听灵儿说,你又有了未婚夫?” 穆念亭的心一咯噔,左灵儿竟把这茬都说出来了,事已至此,她只好圆谎。 “和五小姐闲聊,谈起意中人该是什么样子,兴许五小姐会错意了。” “原来如此,不过话说回来,你若有了中意的,按照你自个儿的想法尽管去。你和傲儿没了婚约,不用顾及他,女儿家早些寻觅夫婿也好。” 说罢,左老夫人拄着拐杖往楼下走去。 穆念亭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一路目送她到楼梯拐弯处。她自然明白左老夫人的用意,特别是离别前最后说的那句话。 左傲做事向来不管旁人,也不会询问他人意见,他是一个极有主见并很果断的男人。左老太是怕管不住孙儿,一直留她在身边太把她当回事吧? 穆念亭轻笑一声,老夫人想多了。 就在这时,楼梯方向传来一阵阵脚步声,她看到左灵儿匆匆上楼。到她身边时,已是气喘吁吁。 “念亭,齐少谦的姨太太,穆三小姐,和你认识?” 穆念亭面色不变,出口的语气十分平缓,“不认识,她走了没?” “刚走,我耐着性子和她聊了会。她拐弯抹角问你的事,还说,她未出阁前和你认识。” 穆念亭面露疑惑,“我下楼去看看,她怎么和我认识了?我和她相见时,她已嫁人。” “别去,你可别抬举她了。虽是姨太太,聘礼还未给穆公馆呢!现在,你身子好些了,我们下楼去后花园,你会打麻将吗?一桌四人,我叫几个丫鬟过来。” 说罢,她一把拉住穆念亭直往楼下走。 一整天,或许该说接连几天,穆念亭都过着惬意又安静的日子。和五小姐逛逛花园打打麻将,有时候吃些新做的西式糕点。 一打麻将,她就赚的锅满瓢盆。左灵儿性子倔,不服输,如此一来,除了故意放了几回水,其余时候都是穆念亭赢。 穆念亭过的逍遥自在,又赢了几百块大洋,心情舒爽。可她不知,因着刺客院中增派很多警卫,其中一些是左傲亲自调派。 她在院中的一举一动被人如实禀告给左傲,此刻,江南商会白色欧式办公大楼。 这座大楼是江陵城最具标志性的建筑,由左傲亲自监察,中西两方建筑师亲自打造,一砖一瓦皆严格管控。一共十三层,是江陵城乃至全国最高的建筑。 第十三层楼,一整层都是左傲独有的办公室,多扇黑色大门,装饰风格黑白色调简约大方。 “又打麻将?” 语调平缓,口气森冷,手上翻阅文件的动作不停,视线也不曾离开。 沈二笔挺而立,恭敬的回道,“五小姐院中警卫禀告,不会有假。这几日,可谓是天天打麻将,基本都是念亭姑娘赢。” “赢了多少?” “几百大洋,是否要收回?” 左傲批阅文件的动作倏然停住,头略略抬起,冷声而道,“不用,不超过一定数额即可。” 沈二有些不明白,索性大着胆子问道,“属下不懂,左爷可否明示,一定数额是多少?” “她若有钱,会怎样?” 沈二瞧着自家爷肃穆的面色,仔细思量起来,念亭姑娘本就比寻常女子聪明,胆量也贼大,如果有很多钱,定一飞冲天。到时候羽翼丰满,不会在左爷手下做事。 “知道怎么做么?” 听到主子一声令,沈二立即躬身道,“明白!” “齐少谦一共列下二十人,这几人中,暗中调查多少了?” “十九人已供认不讳,就等酒宴结束,按规矩处置。最后一人是纪老爷,此人调查起来麻烦。” 纪老爷,年已半百,是左督军经常往来的好友,更在商会担任要职,人称二把手。除去左爷经手的事,其余都由此人来办。 几十年来,这人兢兢业业为人老实,也不拉帮结派,更难得的是,很节省。五十几年的府邸,只修缮过两次,妻妾只有两人。 谁会想到,这样的人竟被齐少谦收买走,左齐两家虽多年和睦,但当年可谓是敌对两方水火不容。沈二在名册里看到纪老爷的名字时,也是不敢相信。 啪——,黑色钢笔落下,左傲从宽大的椅子上起身,缓缓走到落地窗旁。 “调查清楚再行事,商会要职人员需筛选。通知明三,近两年新晋人员名单呈上来。” “左爷,要职两年内没有变动。您要的名单是……基层人员?” “嗯。”左傲脚步未动,依旧站在落地窗前,声音尤为清冷。 沈二立即领命离开,他明白,左爷要彻底清洗商会。 没多久,明三拿了本册子进来,近两年进入商会工作的一共一百人。姓名性别年龄,家庭背景,一一在册。 左傲一目十行的看过去,手上钢笔不断挥动,一连划去多人名字。 裁员就是这么迅速残酷,不符合要求者,一律革职。到最后一页时,左傲手中钢笔倏然停住。 明三顺势看去,解释道,“纪老爷录取进来的,穆二小姐穆晚玉。说到此人,左爷您见过她。” “何时?” “来福无意咬伤的女子,您还去了穆公馆,询问您的未婚妻。”说到这里,明三发现左爷眉头微皱,察觉不对劲后,他立即改口,“您的前未婚妻。” 说罢,明三的眼神都小心翼翼起来,等待左爷发话。可是过了很久,他都听不到自家爷一句话。他今天大概没带脑子,以后绝对不能提未婚妻三个字! 然而就在这时,清冷的声音响起,音调毫无起伏,“她如何了?” 明三眼睛募的一怔,左爷问的谁,哪个她?穆大小姐吗? “左爷,您问的是穆大小姐?” 刚说完,他就看到左爷眼里飞闪而逝的冷光。 “没了她的消息,但属下猜测,大概被打发回乡下,草草嫁人了事。穆公馆逐日破败,养一个没有聘礼的女儿不划算。” 第150章 一年一度酒宴 “没有钱抚养女儿,却有钱买通关系将二女儿送入商会。”清冷的声音含着丝讽刺,说罢,手里的册子飞了出去。 啪——,直直的落在宽大的黑木桌上。 “怎么做,清楚?” 明三立即躬身道,“属下明白,马上革职。”说罢,他上前几步就要拿走册子,对着册子名录开始裁员。 “留着穆晚玉,酒宴后处置。” 明三步子一顿,裁员几十人,为何偏偏留着穆晚玉到酒宴后呢?左爷的用意是……,募的,明三清楚了,她是纪老爷塞进来的。穆正买通的人是纪老爷,到底是左督军的好友,若因运输禁药革职查办,纪老在商界彻底没了面子。 威望高的老一辈丢了面子,还是商会二把手,传出去,丢脸的是江南商会。不如抓了穆晚玉的错处,继而追查受贿。 明三暗自叹气,左爷真是用心良苦,每一步都十分慎重。酒宴快要举行,这几天左爷都在办公室,到了深夜灯也亮着。 ………… 一年一度的商会酒宴是江陵城的大事,尤其是今年,成立二十周年,比斯坦兴正建校还要热闹。 过去的十几天都在忙碌举办酒宴的事,各种用度既不能丢面子,也不能奢华。 各大家族的姑娘太太们也做足了准备,梳妆打扮就琢磨了多天,出席宴会的车也是有牌子的好车,擦洗的锃亮。就算没有体面的车,也要去车行租借。 一来二去,车行生意蒸蒸日上,忙的不亦乐乎。 穆公馆亦是如此,穆晚玉被调去后勤部,心里本就藏了怨气,又听说穆思思在学校表现良好,被斯坦兴正的校长特意带去酒宴。 如此殊荣的学生,只有两个,穆思思就是其中一个。没有凭借钱买通,也没有家族依傍,完全靠自身实力和努力。 穆晚玉恼的揪紧了帕子,阿爸还为此花大价钱租了一辆好车,专程送四妹去。 穆公馆大门口,穆正面上带了慈祥笑意,亲自送小女儿上车。 “阿爸,您不用送了,我跟在校长身边,不会闹事。” “思思长大了,越发乖巧。” 三姨太笑着接了话,“商会里多的就是如意儿郎,咱不要家世太好的,只要你喜欢,多留意。” 听到此话,几朵红晕飘然而上,穆思思红着脸,“姆妈,你尽胡说。” 话落,她急忙忙上了车,坐稳后车即将开动,这时候她才看到还在外面站着的穆晚玉。 “大姐,你也要去酒宴,我们一道吧,带你一程。坐黄包车没有车快,太颠簸不舒服。” 这话落在穆晚玉耳里,成了十足十的炫耀,她是去端盘子洗碗,这样的身份不值得阿爸特意租车。 可是她还没开口拒绝,穆正便肃了脸色,“你大姐今日不坐车,你先走。” 说完,他朝司机使了一个眼色。很快,油门轰轰响动,一溜烟的功夫,车疾驰而去。 穆晚玉更加不是滋味,也不等大夫人安慰,更不看穆正一眼。拎着一个小包,她低头迅速跑离。 一阵风吹来,带起沙尘入了她的眼睛。她再也忍不住,眼眶红了,也不管街道上全是行人,眼泪漱漱而下。 滴嘟滴嘟——,汽车喇叭声不断响起,更有车在她面前停下。 摇下车窗,司机朝她吐了口唾沫,“要死就找个安静地方,在路中央找什么死!” 骂完,滴嘟滴嘟——,车绕开她疾驰开走。 穆晚玉这才发现因太悲痛,人走到路中央了。她立即抬手抹去眼泪,乖乖的在最旁边走。 走了好一会,她才找到一辆黄包车,一路颠簸着去酒宴。路上,她看到很多好车,透过车窗,她能看到笑靥如花的世家小姐。 她更想到穆思思坐在车里笑着的样子,想到姐妹几个的境遇,她越发不甘。 她才是最受宠的穆家女儿,从小学习舞蹈钢琴,也看西洋书。努力多年,她的才气才在江陵城中传开。 现在,穆悠成了两江总督的女人,穆思思在学校表现突出被校长赏识,更带到酒宴认识大人物。穆念亭呢,大概混的最好,直接去了左公馆,五小姐待她如挚友,惹了齐雀诚还能全身而退。 越想越愤恨,双眼全是不甘,双手紧紧揪住裙子,起了道道褶皱。直到黄包车到了酒宴地点,她才收了心思。 “小姐,前面进不去,都是车,堵着了。您只能走进去,不好意思。” 穆晚玉抬头瞅了眼前面,轻嗯一声没有为难拉车师傅,付钱后迅速下车,一路顺着车辆缝隙往前走。 然而,当她快走到正门时,却被赶过来的应侍推到另一边。 “宾客进的地方,一边去!” “不,我是……” 解释到一半,穆晚玉一下子顿住,看向前方的视线再也无法移动,仿似受了极大刺激,身体全然僵硬。 她看到了穆念亭,一身白色显腰长裙,腰带亮晶晶的如同璀钻,头戴白色小帽,一双眼睛在垂下的流苏后若隐若现。两旁侍从恭敬的开车门,不敢有丝毫怠慢。 而穆念亭坐的车,车尾标志是洋文,车身极长,高贵华丽。 “怎么还不走?那可是今日酒宴的贵客,大有来头,若让贵客发现你盯着看,稍有不爽,小心你的命!” 而此刻,穆念亭视线稍稍一移,正巧看到穆晚玉被应侍拎着衣领子往前走。 但她仍旧不死心的朝这边看,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 穆念亭能体会穆晚玉现在的心情,她不介意再撒把盐,于是,她故意扬起嘴角温婉一笑。 穆晚玉眼神更重,唇瓣死死的抿起,却不敌应侍力气大,直被揪到后门去。 “念亭,你怎了?” “无事,五小姐,我们进去吧。” 左灵儿嗯了一声,说话也不似左公馆那般大声,和穆念亭在豪华酒店中缓缓行走。 “听说这处是沈爷的产业,作为江陵城首富,他肯定也到场了。”左灵儿一边走一边小声的念念有词。 穆念亭轻声一笑没有多言,沈让确实有钱,不过,仅仅是明面上的首富。真正的首富,暗藏不漏。 “太多人了,好些我都不认识,那些金发碧女,穿的真暴露。” 穆念亭往前看去,喷泉边站了很多外国女郎,衣裙较当地女子而言,确实……,低胸露背装都有,一溜烟看过去,就差没有透视装了。 “你看,那么多男人朝她们看,还有几个走过去了。慕华哥才不会这样呢!” 左灵儿满脸骄傲,头高高扬起。 可就在这时,席慕华却从喷泉边走来,正从一名金发女子身边走来。 这……打脸了吧?穆念亭连忙去看左灵儿,她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情绪全都放在脸上。 反观席慕华,浑然不觉,双眼含笑,手里端了一杯酒走来。 顿时,她就这么夹在左灵儿和席慕华中间。 “小灵儿,江陵城新开的酒店,内景豪华又不失优雅,全国各地的厨子汇聚一堂,比左公馆的宴会精致些。你说是不是?” 话落,席慕华朝穆念亭看去。 这……,她怎么回?难不成说,的确精致,“吸引眼球”的东西也多。 “慕华哥,你们男人就喜欢不知廉耻的女人。”说罢,左灵儿不再理会他,抬脚径自往前走。 穆念亭当然不会留下,她可不能再和哪个男人单独在一起,以免落人口舌。 然而,她还没走几步就被追上来的席慕华一把拉住。她立即转身,利落的甩手远离他。 “席大少,公众场合,您注意点。” “灵儿这是怎了,满嘴火药。” “你还知道她满嘴火药?那些个金发女郎,打扮真好看,你们男人呢,就喜欢扎堆往那。” 点到即可,她也不说破。 席慕华却笑了,“在你心里,我是这种人?” 看着他满脸灿烂笑容的样子,穆念亭轻哼道,“我和你不熟,谁知道你为人呢?话不多说,席大少您忙。” 说罢,她不再停留,快步抬脚往里走。 席慕华扬了嘴角,略略摇头轻声发笑,手中酒杯抬起仰头抿了一口。 入口极润滑,带着微微刺感,好酒! “席大少,怎不去里面,反倒站在外面独自饮酒。莫不是哪个不长眼的人,惹您不悦?” 一道清朗温润的男子声传来,席慕华敛神看去,只见一穿着藏青色西装的男子站在眼前。不过,旁边还多了一名长相极好身材超棒的年轻女子。 “沈爷,你老实说,到底集了多少藏青色衣服?自我和你认识起,就没见你穿过其他颜色的衣服。” “席大少说笑了。” “是么?”席慕华话锋一转,溢满深究的眼神直往站在沈让旁侧的女子去,“百乐门的新台柱,很久之前我们见过一面。” 不等沈让出声,容以乐微微颔首,极其温婉的福身行礼,“小女子容以乐。” 恭敬有礼,面上却毫无笑容,但也没有板着脸,姿态恰到好处。 “沈爷,你的新宠别具特色,难怪你弃了旧宠,颇为宠她。” 沈让朗声一笑,随即侧头凑近容以乐耳畔,轻语一声后,容以乐说了声是,片刻后独自往宴会厅走。 女人一走,席慕华正了脸色,声音也跟着严肃起来,“左爷令你调查的事,如何了?” “一清二楚,酒宴过后,商会该换血了。左爷人呢,怎还不来?” “早来了,正和纪老议事。” 第151章 惊了她的眼 而此刻,穆念亭已经走入宴会厅内,听旁人说,这座新开的酒店,耗资巨大,是江陵城最大的酒店。一共十二层,仅比江南商会的办公大楼少了一层。 若不是顾及左傲的面子,兴许这酒店起码有十三层。内里厅堂极大,高台上已有舞女开始表演,各色舞蹈中西式乐器,应有尽有。一二楼都有特定的位置,三百六十度无遮挡欣赏表演。 穆念亭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左灵儿,索性拿了一杯果汁选了一个寂静角落,听着小曲看着爵士舞蹈。 穿着旗袍跳爵士舞,第一次见到,按理说越时尚的衣服跳起来越带感,但此番欣赏,却觉的丝毫不差,甚至更搭配。不得不说,旗袍当得上国粹。 “瞧,沈爷的新宠,百乐门新台柱。你看她装的可清纯了,谁不知道舞女都妖媚。” “这女人到底使了什么法子,沈爷竟将她带到酒宴上。来这里的都是世家小姐太太们,都是正室。沈爷该不会娶她吧?” “怎么可能?沈爷家大业大,就算没有娶妻,眼光也不至于差到娶一个风尘女子!她还是有前科的呢,刑场上差点枪杀。” 议论声虽小,但议论的女人们离穆念亭近,一字不差全被她听到了。抬眼看去,容以乐穿着一身湖蓝色齐踝衣裙,来往餐桌间,不多时倒了杯红酒。 举手投足全无风尘气,她是一个美女子,那种美不属于妖媚也不是清纯。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大概就是高冷。 十足十的冷美人,纵然境遇不佳被人指指点点,也有独属于自己的气韵。 穆念亭嘴角略略勾起,然后仰头抿了一口果汁。她酒量不好,有自知之明,这种盛大场合,果汁是最好的选择。 “两江总督来了!北地第一权贵家的长子,听说容貌俊朗不凡,走近点看。” 人群突然躁动起来,穆念亭看着周围一群群妙龄女子往大门处走,虽急不可耐,但仍然保持了娇羞。 就在这时,品着红酒的容以乐朝这边看来,一眼就看到了穆念亭。 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穆念亭浅浅一笑。却见容以乐微微一愣,随即也向她颔首,甚至拿起酒杯,做了一个隔空碰杯的姿势。 打招呼不似旁人这么热套,带着静谧感,但很快就被响亮的礼炮声打破。 谁进来了,竟开了礼炮?两江总督有这么大的待遇? 穆念亭带着疑惑往前走了几步,视线不断在大门处来回逡巡,原本堵在前面的人群自动分成左右两队,不再议论。男子各个严肃,女子则是期待中带了几分畏惧。 看到这种感觉,穆念亭隐隐猜到是谁,也只有他才有这番阵仗。但她没想到,见过多次面交过n次手的人,还是惊艳了她。 毫不夸张的说,惊爆眼球,连带呼吸都随着左傲弥漫开来的气场停滞。足足几百平的宴会厅都染了他的气息,温度仿佛连连直降。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白色燕尾服,肩膀两边略略翘起,连带着皮鞋也是米白色。他极少穿浅颜色的衣服,今日一穿,衬托出另一番俊美。 笔直修长的双腿,宽阔的双肩,英挺的面部轮廓,散发十足男人魅力。所有人的视线跟着他移动,心也跟着他的脚步声跳跃。 在穆念亭印象里,白色适合温润如玉的男人穿,比如席慕华。到今天她才明白,左傲也适合,他将白色穿出另一番气韵。 那双睥睨天下的双眼,幽冷光芒四散而出,更是吸了所有人,那些跑去看齐少谦的女人,哪还记的初衷? 直到左傲完全进入宴会厅,或许该说沈二明三进入挡了众人欣赏的视线,穆念亭才收了打量。 视线一转,她看到了穿着一身彩虹裙的齐雀诚。花大价钱买下的营养膏,真的很养人。小脸完全不见苍白,倒是白皙中带了红润,面若桃花,春光潋滟。 那双大眼睛全是对男人的欣赏和期待,毫无疑问,这个男人自然是左傲了。 穆念亭双眼眯起,道道精光弥漫而出,不多时她仰头喝下一口果汁。左傲允了她,在适当的范围内,随意找齐雀诚的麻烦。 她不是爱找茬的女人,但她相当记仇,就连左傲,心里的记仇账本上都好几页了。 “你怎一个人在这,小灵儿呢?” 席慕华突兀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穆念亭被吓了一跳,原本安安静静的,突然冒出一个人。 “席大少,你是不是要吓死我?” “被吓到了?在我眼里,你的胆子不至于那么小。” 穆念亭睨了他一眼,然后道,“我找了五小姐很久,第一次来这,对地形不熟悉。席大少,她是被你气跑的,你去找找吧。” 席慕华疑惑不已,连忙反问,“怎么被我气跑了?我看到你们,立马过来打招呼,这都能生气?” “敢问席大少,你从哪里过来,是不是女人堆里,具体点说,是不是衣着暴露的女人堆里?” 说罢,穆念亭抬脚往前走,不想和他多啰嗦。 “慢着!” 哪曾想,席慕华声音一大,穆念亭心一咯噔,周围都是人,那么大声生怕别人看不到? 穆念亭只好停住脚步,恭敬的福身行了一礼,“席大少。” 席慕华快走几步到了她身边,不带她往后退,一把抓住她的手,低语道,“你可是吃醋了?” 话落,他极快的看了穆念亭一眼,又似开玩笑的说道,“我当你是朋友,你却想藏了男女心思,还想上我,这可不好。罢了,我不与你计较,等全场熄灯,我和你跳一支舞。” 说罢,席慕华迅速放开她的手,因他的身体挡了众人视线,大家没看到两人交握的手,只知道两人距离暧昧。 穆念亭还未说什么,手就被席慕华放开,她站在原地看着他迅速走了。 全场熄灯跳舞,什么玩意,搞黑暗舞会?还有,他说的什么话,什么想上他!失心疯了吧! 穆念亭还在思虑中,周遭密集的视线纷纷落在她身上。 “她是谁?席大少为什么主动和她套近乎?” 第152章 她是今天的贵客 “你看她这身打扮,腰间裙带亮闪闪的全是钻石,肯定是贵客!” “怪不得席大少主动接近她,原来早就认识,和那些顶顶大人物是一个级别的。” 不一会,穆念亭发现打量她的女人们眼里多了浓浓的恭敬,更带了一丝敬畏。这套裙子是左傲吩咐明三亲自送入五小姐院中,原来穿上这件衣服,大家才知道她是贵客。 允她贵客的身份,原是如此,她这才低头仔细观察起裙子,右手不禁摸上腰带上的钻石。 这是真的钻石,别人戴在手上宝贝不已,定期酒精擦拭,不戴的时候放在保险箱里。不曾想,拿来做了衣服的点缀。 略略一数,一共十颗,等她脱下还给左傲,偷偷摸摸弄下一颗去当铺典卖,可行否? 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又被否定。算了,敢镶嵌在衣服上,想必做工极好,轻易不掉,她还是收了这种不好的心思。她能想到,左傲肯定也想到了。 刚这样想,她突然听到身后细微的脚步声,前面被席慕华吓过,这次她立即反应过来了,迅速转身…… 然而她没想到,她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穆四小姐穆思思。穆晚玉闹了丑事来不成,穆正又在小女儿身上动心思了?还是说,穆思思的外公塞进来的? 一连串问号闪过脑海,但她面上很镇定,毫无情绪波动。 穆思思没有急于说话,当时她看了一个侧面,觉的像大姐而已,可没想到凑近一看,竟真的是大姐?席大少主动接近她,她不仅和五小姐熟,还和席大少熟。 她搬出穆公馆不在家住的日子里,到底经历了什么,离开穆公馆,大家都以为她会越来越落魄,最后无法生计自动回乡下。出乎意料,她过的越来越好。 穆思思瞪大眼睛,从上到下打量着,过了好一会才极力的克制心绪,压低声音道,“真的是你,大姐。” 大姐两字一出,穆念亭正了脸色,出口的声音十分低沉,“穆四小姐,我已被穆老爷逐出家门,族谱名册上也没有我的名字,更没有去人口局给我登记户口。我和穆公馆的人,没有丝毫关系。” 穆思思看着眼前淡定非常的女子,多日不见,她再次变了。 “就算阿爸不承认,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大姐。你不在的这段日子……” 不等她说完,穆念亭立即打断她,“在这里,你不要叫我大姐为好,人多口杂。穆晚玉原本可以参加酒宴,半道却抹除名额,你可懂?” 穆思思本就是个聪明剔透的人,不用穆念亭多说,她就明白,“念亭姑娘,你和席大少很熟吗?他一直在岳城,近日刚来江陵城,你怎么会认识他?” 穆念亭往旁边走了一步,做装饰用的大柱子挡住她的身影,继而才开口,“不熟悉。” “真的吗,可是,既然不熟悉,他为什么主动接近你?” 穆念亭没有马上回答,她仔细的打量穆思思,惊讶她在酒宴很正常,可后来的话题一直在席慕华身上。莫非,意中人是席慕华? 于是,她一转话题,面上却无任何探究意味,“穆四小姐,酒宴青年俊郎甚多,席大少确为人中龙凤,你相中了?” 一语落下,她发现穆思思面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恢复常色。 “对不起,我好奇心太重,不该问那么多。这里大人物很多,你不要过多和他们来往,我跟随校长一起来,先走了。” 说罢,穆思思不再停留,抬脚直往前走。 这时候穆念亭才明白,原来是被斯坦兴正校长带来的。循着穆思思的身影,她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和穆思思说着什么。 虽然她很快撇清对席慕华的想法,但穆念亭仍察觉出微妙。对席慕华,确有男女间的思慕。但却很奇怪,不是一见钟情的感觉,更像日久生情。 抱着那份爱意过了多年,为什么会在穆思思身上看出这种感觉?难道两人很早就认识了? 穆念亭十分疑惑,但很快就移转了视线。不知何时,容以乐站了表演高台,恭敬的朝各位来宾躬身行礼。 一举一动,比起一些世家女子,好太多。清亮婉转的嗓音不多时伴着乐曲弥漫在宴会厅。 比黄鹂都要动听的曲子,不止擅长芭蕾舞,更有一副好嗓子。如果生在现代,很有资格进入娱乐圈,可惜生在了强者为尊的时代。 “唱的真好听,天生做舞女的料!” “怪不得沈爷为她砸下重金,她唯一的金主就是沈爷呢!其他男人不陪,更别说上床了。” “女人的容颜,就那么几年,你看百乐门原来的台柱,不也被沈爷宠了好几年。现在呢?受不了刺激,疯了,被送去疯人院了。” 穆念亭听到了讥笑,容以乐在她们眼里,顶多就是充满笑料的谈资。 一整首曲子唱了好一会,之后又跳了一曲芭蕾舞,这些表演在贵妇眼里又是登不上台面的玩意,穆念亭对此就很欣赏,全程仔细观看。 她的表情过于认真,甚至忽略了时不时朝她射来的森冷视线。 宴会厅二楼看台上,沈二明三站在左傲身后,看着拿着茶杯却久久不喝茶的自家爷。顺着爷的视线,两人看到了穆念亭。 两人面面相觑,互相使了一个眼色。最后,沈二俯身而下,轻声道,“左爷,要不要叫念亭姑娘上来?” “无需。”清冷的两个字,音调毫无起伏。 沈二轻嗯一声,然后站直身体,纳闷起来,不叫念亭姑娘上来,那您老瞅着人家干啥?就在百思不得其解时,只听自家爷冷声道…… “你们觉的这芭蕾舞如何?” 纵然不知左爷为何这样问,但两人还是好好的思虑一番,最终一前一后的说道,“和其他舞很不同,风姿独特,以乐小姐生的又美,不是其他女子能比的。” 可是,相继说完,他们却看到自家爷飞射而出的眼刀子。 怎么了,说错了吗? 第153章 他一定是疯了 两人再次面面相觑,互相交换一个眼神后,这次换明三大着胆子出声了。 “左爷,这支舞后,按照历年规矩全场就要熄灯了。念亭姑娘第一次参加,兴许不知道这规矩,在场那么多人,若被人欺负,毕竟是您的手下,丢了您的面子。” 说罢,明三和沈二两人只觉的主子眸中寒意更盛,仍坐在椅子上岿然不动。 实在猜不透爷的心思,两人只好作罢笔直的站着,面无表情的欣赏高台上的芭蕾舞。 然而,就在舞蹈快落下帷幕时,两人见到自家爷倏然起身,略略整理衣袖径自往楼下走。 两人眼睛全然瞪大,沈二甚至捅了桶明三的胳膊肘,“往年酒宴,咱爷从来不下楼,都是在二楼品茶,今年怎了,性子变了?” 明三陷入沉思,之后压低声音意味深长的应道,“也许因为念亭姑娘吧?” “你是说,咱爷对念亭动心了?”沈二惊讶的嘴巴忍不住张大,面上表情完全变了。 “猜测而已不能肯定,这么多年了,哪个女子能入左爷的眼?念亭和其他女子不一样,猎人总是对新奇的猎物感兴趣。” 沈二啧啧了起来,第一次佩服起明三,最后一句话说的十分有理,就是这个意思。债主和债奴关系,亦或是猎人对待猎物般。 此刻,穆念亭自然不知左傲已从二楼下来,欣赏完芭蕾舞,果汁也被她喝完了。正想着去酒桌边再倒一杯,顺便挑选水果自己搭配一下水果沙拉。 形随心动,这么一想,穆念亭当即抬脚往酒桌方向走。可是,她才走了十来步,只听啪啪啪——,耀眼的水晶灯全被熄灭,就连出口处的指引灯也关了,厚重的窗帘跟着被拉上。 一时之间,周围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奇怪的是,周遭没有任何叫喊声。所以,根本不是断电,是心照不宣的熄灯仪式。 脑海里突然闪过席慕华对她说的话,熄灯后,我许你一只舞。酒宴流程中的一个环节,很不巧的是,她为了尽快到酒桌区,直接横穿舞池。 正走在半道上灯熄灭了,所以,她在舞池中!不行,避免节外生枝,她必须尽快撤离! 打定主意后,穆念亭一边小心翼翼的注意脚下一边忙往前走。 “跑什么,说好许你一支舞。” 清朗的男人声从身后传来,与此同时,一只大手猛然按在她的肩膀上。 是席慕华…… 穆念亭眉头微皱,正准备开口时,只觉森然冷气铺面而来,大手横侧伸出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一收一放间,穆念亭脱离席慕华的掌控,手中酒杯滑下,掉在绵软地毯上发出轻微的闷声,三百六十度旋转,裙摆如同一朵昙花瞬间绽放。 稳定身形的那刻,悠扬乐曲恰巧响起,她已来到舞池另一侧,席慕华的身影早已不见。 探在她腰上的大手结实有力,熟悉的冷然气息飘入鼻尖,黑暗中看不清,但距离近了仍能觉察。 她高高仰头,额头仍然碰不到他的下巴,最后,她压低声音道,“左爷,您怎么来了?” 左傲双眼眯起,继而低头,下巴恰巧抵在她的额头上,低沉的声音在穆念亭头顶响起。 “怎了,爷不能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跳舞这种无聊的事情,我没想到您……” 还未说完就被左傲打断,探在她腰间的手猛然收紧,声音越发低沉,甚至带了几丝危险。 “既然无聊,你为何出现在舞池?” “阴长阳错,罢了,跳舞吧。”穆念亭不再出声,老老实实的跟随左傲的步子而动。 一句罢了打发他,左傲自然不悦,眸中厉光更盛,乐曲渐近高昂时,舞池中舞动的男女早已投入其中。 穆念亭手腕一痛,还未作出反应,人已被左傲带着绕着他的手快速旋转,一圈又一圈,他到底想怎样?! 连转好几圈,身体稳住不需转圈时,她已经被带出了舞池,来不及观察四周确定自己在哪时,就被一把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一张俊脸在她眼前极快放大,大手更是按住她,她呼吸一窒,双眼倏然睁大。 “左爷,你疯了!” 舞曲一停,灯光就会大亮,虽然被带离舞池,但只要亮灯,只要在宴会厅中,就会被人发现! 左傲定定的看着她,不说话也没有动作。黑暗中,穆念亭仿似看到一双会发光的眼睛,幽然冷意四散而出,道道落在她的身上。 她说错话了吗,还是做错事了?他这般模样,俨然一副要惩罚她的架势。 “左爷,江南商会酒宴,无比隆重,作为……,唔!” 一大推话还未说出口,就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上。动作毫不温柔,只有强猛的掠夺,好像要把她的呼吸尽数抽离。 她的身体被紧紧压在墙壁上,不留一丝缝隙,双手推着他的胸膛,却毫无作用纹丝不动。 穆念亭脑袋嗡嗡直响,完完全全被左傲的狂野刺激了,他疯了,一定是疯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全身发软无法呼吸。终于,她被放开了。纵然左傲不再压着她,她还是靠着他的身体,连连喘气。 “既已和爷跳过舞,就不许和旁人,可懂?” 森冷的声音传入耳畔,穆念亭原本被吻的全身发热,因为这句话,温度骤然直降。 她是他的手下,和他跳过舞,就不能和别的人跳?占有欲可怕到变态了! 穆念亭抿紧唇瓣就要反驳的时候,又硬生生克制了,他不就是个变态吗?她已经深深领教过了,今天再领教一次而已。 但不说点什么,她又不舒服。所以,她索性趁左傲不注意,双手抬起猛然推开他,“可笑,齐小姐也和你跳过舞,她也不能和别人跳了?” 说罢,她抬起一脚狠狠的踩在他的鞋子上,反正是白色鞋子,不是他母亲送的那双。 仅仅停留几秒,发现他沉下来的眸色后,她立即松开忙往前跑。 逃离的瞬间,满堂耀眼水晶灯亮起。 第154章 左爷的女人? 转转一瞬不过几秒的功夫,人就跑没了,左傲看着她跑离的方向,略有所思起来,她跑步的功力越发炉火纯青。 “左爷,你不厚道。” 清润的声音响起,左爷转身看去,除了席慕华还能是谁,舞伴被抢了,灯亮后找到对方,自然要讨公道。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从沈二处了解,念亭在迎香馆做事。现在,迎香馆是你的地盘,她间接的成了你的手下。刚才那舞,我邀约在前,半道被抢。堂哥,是不是欠我一个解释?” 撇开面上身份这层关系,两人血缘上是堂兄弟,抢堂弟的舞伴,确实不大好。换做别人,必定要解释一番,可到了左傲这边,就另讲了。 左傲稍稍看他一眼,一言未出直往前走。 席慕华怔住了,不屑一顾的走了,完全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这可不行,硬生生折了面子! 于是,他忙赶几步,一把拽住左傲,“我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对她动心了?如若不然,这几年的酒宴,你从不下楼,更别说进舞池,为了她,你破例了。” 语调不似轻快,凝重许多,两人正站在无人的走道拐角处,这处地方很隐秘,席慕华也才敢将心中猜测大胆说出。 左傲面色冷然,利落的拽下拉住他的手,出口的声音淬了寒霜,“女人的作用不过是传宗接代。” “你真这样想?” 左傲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应话大步离开。 “即便传宗接待,她也不是适合的人选。如果你觉的新鲜,玩一玩,完全可以。” 席慕华悠然的声音响起,此刻,左傲的身影早已不见。过了一会后,他才离开。 当身影彻底消失时,拐角阴影处,穿着一身华贵齐踝衣裙的女子挺身而立,她秀眉微拧目色沉沉。不多时,一记轻笑溢出她的唇。 “权贵子弟,大抵如此。贵族圈的人,自有一套生存法则,无论是谁都挣脱不开。” 低声呢喃后,穆念亭淡然一笑。在这场博弈中,她没有动心,一丝一毫都没有。左傲是个占有欲很强的男人,她恰巧踩中他的逆鳞而已。 她在拐角处站了好一会,最后才出了走道。这一次,她直接绕过舞池,走了一大圈才到餐饮区。 她随手拿了一个大圆盘,夹了一些水果,放了一些千岛酱。略略搅拌后,又拿了一杯苹果汁,然后她找了一个只供一人坐的地方。 说来也巧,她刚落座就看到穆思思。不过,人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站在前面谈笑风生的席慕华。准确的说,盯着席慕华的西洋手表看。 穆念亭观察一番,越来越觉的穆思思眼里的意味很不一样,盯着手表,视线毫不移动,甚至若有所思起来。 这是人家的事,她也没有过多在意。不一会,她就拿起叉子慢慢的吃起了沙拉。 “又见面了。” 突然间,清冷的女子声从旁响起,抬头看去是容以乐。 穆念亭放下叉子,回以微笑,“以乐小姐。” “一个人难免寂寞,不去玩玩吗?”话音落下,容以乐朝舞池方向看去。 穆念亭浅浅一笑,“太嘈杂,我喜欢安静的地方。” “你一个人,我也一个人,贵人圈我一个外来人融入不了。不如,我们端盘糕点去外面凉亭赏景?” 有一个看的顺眼接触也不错的人,穆念亭自然高兴,当即应允,起身拿着未吃完的沙拉又端了盘糕点。 两人走出宴会厅的那刻,密集的视线嗖嗖而至,全落在她们身上。疑惑不解,惊讶万分,两人身影完全离开的那刻,大家开始低声议论。 “宴会贵客怎么和舞女一块了?容以乐勾搭人的本事真高。” “不见得,进来这么久了,她可曾勾搭过谁?只有那个女人而已,指不定两人一路货色,都是被大人物包养的,一个明着,一个暗地里。” “如果真这样,能在江南商会许下贵客身份,难不成是……左爷的女人?” 此语一出,效果如同地雷轰炸,参与议论的女人全部变了脸色。年纪轻的不相信,年纪大点的沉默不语。 然而,话已出口,谣言就像长了翅膀,不一会的功夫传遍宴会。 齐雀诚听到后,端在手里的酒杯差点掉落在地,面色狠狠一沉,但很快因为公众场合,只能恢复常色一脸笑意。 “齐小姐,左齐两家联姻不是快成了吗?此事若为真,左爷将外面的女人带到商会酒宴,岂不是不把齐公馆放在眼里?” “是啊,齐小姐,您要不要去问问,试探一番?” 左齐两家联姻早就吹了,两家没有公开表示而已,一些不明情况的贵妇小姐们将齐雀诚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起来。 齐雀诚的心连连沉下,要不是顾及面子,她早就推开这群叽叽喳喳的人。 “左爷没有亲自表明,谁在暗地造谣?就不怕左爷追究起来,剁了她的舌头?”齐雀诚心里愤愤不平,但仍旧笑脸相迎,每句话都说的有条有理。 大家被她唬住了,万万不敢再说,但心里的疑惑怎么也去不了。八卦心一起,就像风卷浪花,一波跟着一波,越来越大,各个家族心思不一。 胆子小的暗地观察,胆子大的变着花样试探,左老夫人,左夫人,连带着左督军也惊动了。 相比较酒宴厅内的不安宁,外处凉亭就惬意多了。 外面没有大人物经过,姑娘太太们也不会到这来,只有偶尔经过的酒店应侍。 穆念亭和容以乐相对而坐,两人慢条斯理的用膳,再看看近处喷泉,远处美景,自在万分。 没了外人,容以乐说话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听沈爷提起过你,说你很不一样,左爷都在你手里吃了不少亏。” 穆念亭没想到沈让这个都说,随意的打着马虎眼过去了,“误会一场,现在,我不还是在左爷手下做事?如果做错了,就要惩罚。” 刚说完,她就发现容以乐面色微微一变,不过很快便掩饰住了。 穆念亭刚要开口询问时,恰巧发现外务大使的夫人,她姆妈曾经的闺蜜祁太太急急走来。 看到她的时候,祁太太明显松了口气,脚步也更加快。 第155章 恭喜你,上位成功! 祁太太穿着一身橘色旗袍,下摆和胸前绣着几小朵蓝花,明亮的颜色顿时素雅不少。她步履匆匆,没多久就到了凉亭处,见到容以乐的时候,她神情一顿,视线一转落在穆念亭身上。 容以乐是一个相当识趣也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她立即站了起来,恭敬的朝祁太太福身行礼,然后,她朝着穆念亭微微颔首,从凉亭另一处离开。 没了容以乐,四下又无旁人,祁太太也就开门见山了,“商会酒宴,这么隆重肃穆的场合,你怎么和舞女在一块?那么多世家小姐,偏偏结交她。” 穆念亭起身快走几步到祁太太身边,笑着回道,“以乐小姐不像其他姑娘那么拘礼,比较洒脱,说话也有趣。祁姨,您找我不是为了这事吧?” “不是我对舞女有偏见,在风尘场所呆惯,特别是台柱,心机深沉有几下子。怕你走你姆妈的老路,被看似单纯的人蒙了双眼。” 穆念亭明白祁太太为她好,当下抬手握住她,“那些歪歪肠子,逃不过我的眼睛。” 祁太太点了点头,随即面色猛然沉下,声音也压低了,“我问你,你一定要如实道来,你和左爷到底什么关系?” 穆念亭有些疑惑,上次已经解释的很彻底,怎么又问她了?难道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 见她不说话,祁太太着急了,反握住她的手,语速也跟着加快,“大家都在传,你是左爷养在外面的女人,就像沈爷包了容以乐一样!你身上这件裙子,也是左爷赏赐。念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穆念亭一下子怔住,养在外面的女人?放出谣言的人也太没眼力见了! “念亭,谣言不会空穴来风,有人针对你。短短几分钟,事情已经超出控制,就算你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除非……” 话到此处,祁太太面露担忧,“除非左爷亲自澄清。” “祁姨,子虚乌有的事,按照左爷的性子,他只会不屑一顾。这事情,我来解决。”说罢,穆念亭松开祁太太的手,大步往宴会厅走。 “你有什么办法?千万不要一时冲动,今天是大场合,如果惹了大人物,即便许了你贵客身份……,对,贵客身份是谁允你的?” “左老夫人。” 四个字干净利落,祁太太神情彻底怔住,原是左老夫人,事情还有转机的余地! 如果越传越远,以后如果被左爷抛弃,也没有男人敢娶念亭。念亭这一生,就会孤苦终老,甚至受人鄙夷。比起本就出生卑微的人,大家更愿意踩踏从高处跌落的人。 当祁太太缓过神来时,已不见了穆念亭的身影。 此时,宴会厅中,穆念亭一走进,众人投来的种种目光就像聚光灯一下笼罩她。她每走一步,那些人的眼神就跟着移动。 她该不该庆幸,这阵仗堪比左傲进场!她知道左督军也在,说不定现在已经看到她并且认出了。 但她顾不得那么多,即便被发现,左督军这么聪明的人,会选择和左老夫人一样,缄口不开。 “她进来了,左爷今天就在这里,谣言传的那么广。按照以往,左爷早就派人出来处理了。可现在,迟迟不出,必有猫腻。” “她的贵客身份,来的不明不白,兴许是枕头风吹来的。我猜她没有任何家庭背景,怪不得和容以乐走的近,一路货,等着被玩腻!” 一开始,大家对穆念亭还挺羡慕的,毕竟可以近左爷的身。可到了后面,嫉妒俨然烧成一把怒火,毫无世家女子礼态的低声谩骂。 穆念亭看在眼里听在耳里,她不需要找出最先放出谣言的人,只需要对付第一个上前找茬的女人。 她来这不做任何事,而是静静等待。 越来越多的女人开始议论,但仅仅在远处看着她,还没有人靠近。那些人的心思,穆念亭懂。她们只想说风凉话,但不会做扛大炮的人。 “奇怪了,今天你怎么没有陪在左五小姐身边?难道她已经看穿你的招数,知道你欲图不轨?” 清亮的女子声传来,穆念亭循声看去,暗自轻笑,第一个扛大炮的人是齐雀诚。来的可真巧,原本她就想该怎么合情合理的找齐雀诚的茬,不曾想自己跑来了。 “齐小姐,你刚从医院出来,身体好些了吗?” 齐雀诚面色忽的一变,快走几步凑近她,“胡说八道什么,我身体好着,从未进过医院。” “是吗?”低言一声后,穆念亭故意抬起酒杯,柔顺的衣服料子滑落,露出手臂。 “我手臂上的鞭痕,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齐雀诚目色沉沉,不多时她又后退一步,上上下下打量,“原先我还不信,但左爷到现在都没出面,恭喜你,上位成功。”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很响亮,周遭的贵家小姐太太们听的一清二楚。她放下身为齐家大小姐的脸面,故意给她讨厌的女人戴一顶高帽。 哥哥说过,有时候一味攻击对方反而会失败。不如退一步,故意践踏自己捧高对方。 不一会,落在穆念亭身上的视线更加密集,在远处观望的人不禁抬脚往这处走了几步。 “左齐两家联姻真的吹了,这个女人故意接近五小姐,又从左爷身边挤走齐小姐。” “真不要脸,养在外面的女人,进不了家门。” 事情一出,大家第一个注意的就是女人,在场的人都是嫡系,最痛恨小三。在众人眼里,齐小姐是正牌,不要脸的自然是情人。 穆念亭面如常色,手中酒杯轻轻摇晃,“多日不见,齐小姐越来越会说话,两江总督教的?” “休要胡说!” “齐小姐,没有实锤的话不要多说。不然到时候发生什么事,你自己都控制不了,还要难为你哥哥替你收拾残局。” 说罢,穆念亭略略举起酒杯对着齐雀诚的酒杯撞去,“上次宴会欠你一杯酒,今日还回来。这次,我喝的不是果汁,是红酒。” 齐雀诚看着她仰头缓缓喝下,红色的酒液漫在她的唇瓣上,留下一抹淡淡的红。流言蜚语四起,所有人都在说她的不是,她没有任何人相帮。 换做其他女人,定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可她镇定自若,对她来说如同小事一桩。 齐雀诚有一瞬间的慌张,不简单的女人,唾沫星子不足以灭了她的威风。在思虑的时候,柔和女子声响起,她立即收了纷杂的心绪。 “齐小姐手里拿的也是红酒,味道极其不错,怎么不喝?” 说罢,穆念亭故意上前一步,齐雀诚被她冷不丁的动作吓到,连连后退几步。 殊不知,在她后退的那刻,穆念亭脚步微微侧开,踩了齐雀诚飘在地上的裙摆。 “啊!”齐雀诚向后退的脚步又快,裙摆突然被踩,身子止不住的往后倒。 穆念亭面露慌张,故意匆忙的去抓她。 砰——,啪嗒——,红色酒液尽数洒落齐雀诚浅色的裙子,一下子倒在地上,满头发钗全数掉落。 “齐小姐,我扶你起来。”穆念亭话音急促,立即弯腰去扶,但另一只手已经来到齐雀诚的腰后,一抽一拉间,腰带滑落。 刺啦——,腰侧衣裙布料突然裂开,姣好的春光顺着水晶灯倾泻而出。 齐家的大小姐,北地出了名的美人,品色性也。这下,男人的视线比女人都要密集,一个个仿似发了光。衬了那句,不看白不看,白看谁不看? 齐雀诚腰侧一凉,撑在地上的手恰巧抓到掉落的裙带。瞬间,她的眼睛瞪大,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扬手点着穆念亭就要骂她。 就在这时,高大的身影极快走来,仿似刮起一阵风。宽大的西装外套盖在齐雀诚身上,大手一把拉起她。 “两江总督来了!” “他就一个亲妹妹,在北地,出了名的护妹心切。” 穆念亭早已做好齐少谦来的准备,手中酒杯照旧扬起,“总督,需要喝一杯么?” 齐少谦略看她一眼,然后极快抬手在齐雀诚肩膀上拍了几下,随即低语几句。 没多久,齐雀诚死死的咬唇,目露不甘盯着穆念亭。最后,她上前几步,柔了声音,“我们之间,一场误会。” 简单的一句话,惊了众人,一时之间都忘了反应。闹来闹去,一场误会?刚才齐小姐说的那番话也是气话,完全假的?! 穆念亭没有立即回应,仔仔细细的看着齐雀诚,太阳从西边出来,自视甚高的大小姐道歉?肚子里藏的什么坏水? 就在这时,幽冷的男人声悠然传来,“齐小姐身份高贵,和闲杂之人嚼舌根,降了身份。” 惑人的磁性嗓音,浑身弥漫而出的冷意,一切都很熟悉。 周遭气氛突然冷凝,空气仿似停止流动,过了好一会众人才悄悄出声,“左爷,是左爷。” “终于来了,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所有人都看着左傲信步走来,举手投足间挥散而出的魅力,耀了众人的眼。 第156章 就不让她走 穆念亭看着他一步步走来,宴会厅寂静非常,沉稳的脚步声仿似踩在众人心尖,视线跟着他移转。最终,他在她身前一米远处停了下来,正对齐少谦。 齐雀诚看到左傲,无法抑制的耳根子红了,呼吸都跟着加快,她双手紧紧握住,指甲嵌进手掌心。 “左爷,家妹现在不方便,您若有事,等本帅送她去楼上梳洗一番再议。”说罢,齐少谦一手按住妹妹的肩膀,脚步一侧绕开左傲就要上楼。 齐雀诚被拽着往前走,视线丝毫不移,直直的看着左傲。然而,他却并未看她一眼。 穆念亭静静的站在一旁,佳人一腔热情付诸东流,应了那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然这么念念不舍不想离开,她便做了那好人吧。 这么一想,穆念亭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齐雀诚,“不用上楼,一楼有梳理室,总督毕竟是男人,我带齐小姐去,可好?” 齐少谦眉头拧起,雀诚这个样子就是眼前女人害的,若再撂她手里,不是他不信自己妹妹。按照现在的实力,谁胜谁负一目了然。 “姑娘还是留下,众人对你的身份,很是好奇。” 穆念亭故意装糊涂,“总督这话,我不明白。参加酒宴的人那么多,不对那些鼎鼎大人物好奇,对我一个弱女子好奇?” 言罢,她看向左傲,随即松了齐雀诚的手,恭敬的朝他福身行了一礼,“左爷。” 左傲略略看她一眼,低沉而道,“嗯。” 干净利落的一个字,穆念亭会意,很快起了身,片刻后又开始装糊涂。齐少谦偏要齐雀诚尽快走,她偏偏不让! “齐小姐,且慢,您和我说的那句话,恭喜我上位,我不太明白。可否解释一下?” 她故意抬高音量,吸了众人视线。一时之间,齐雀诚再次成了众矢之的。 齐少谦眼中暗芒四起,在这档口无法强带雀诚走,否则就会落人口舌,讨不了好。 “齐小姐,说出口的话这么快就忘了?我还等您解释呢!”穆念亭笑盈盈的说着,不一会又看向左傲,“左爷,您先前说齐小姐和旁人嚼舌根降了身份,是否和恭喜我上位有关?” 简单的几句话,聪明点的人就明白了。这姑娘和左爷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啊,如果有关系,谁会说那句话? 一时之间,刚才传播谣言的几人,特别是说的最多的几个,面色有些发白,小腿也跟着颤了起来。 此时,齐雀诚知道若再不开口,自己在外界的美好形象就会毁于一旦。于是,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挣脱开哥哥的手,迎着穆念亭打量的视线,缓缓而道,“道听途说,好奇心驱使前来试探一番。既然你已经挑明了,我便直说,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传,你是左爷在外包养的女人。” 话落,她又强逼自己看向左傲,他森冷的视线将她冷的心直颤,“左爷,您现在出现,是要处理此事吧?” 齐雀诚敢说出这句话心里也是有底的,反正她不是第一个散播谣言的人。 众人视线全部落在左傲身上,就等他开口,孰是孰非真相大白。 穆念亭也在等着,他不会在众人面前真说她是他的女人。道理很简单,两人压根不是那种关系,再者也不划算,她不能给他带来利益。女人于他如衣服,看他的心情随时可换。在这些贵族眼里,生育工具罢了。 就在她以为左傲定会否定的时候,幽沉的视线再次席卷她全身。 突然间,左傲猛然上前,完全出乎穆念亭的意料,出于身体自然反应,她连连后退。 砰——,腰间直抵后处的餐桌边沿,两人距离不到一米。 嘿嘿,猜一猜,咱左爷会说什么? 第157章 有几分姿色 这一刻,穆念亭才猛然意识到,左傲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一切都是她的自以为。两人距离越来越近,而她已无路可退,最多微微后仰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拉开距离。 落在她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密集,惊讶疑惑不可思议,也有羡慕和恨意。 穆念亭双手握紧,直直的看着左傲,可他面如常色眸中毫无情绪波动,她根本猜不到他的心思。 商会酒宴,到处都是大人物,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就连凑乐的乐师也停下动作纷纷看来。 穆念亭心一横,就要抬手抵在左傲的胸膛推开他。然而,就在这时,他突然低头,一张俊脸迅速放大,俯看她的双眸一下子成了直视。 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下巴上,满身凌厉气势,溢出唇瓣的声音异常清冷,字字清晰,“长的有几分姿色,可以考虑收了。” 说罢,他眼中神色猛然一沉,抵在穆念亭下巴上的手倏然收起。 穆念亭只觉的旁侧吹过一阵风,再抬眼看去时,左傲已经转了身子,右手微抬,周身冷意大起。 不一会,她就看到沈二明三带着一队人从宴会厅入口走来,各个身穿制服腰间别着把枪! 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响起,众人眼里没了惊讶,唯有紧张害怕。士兵警卫都在酒店周围,不进入厅内,现在进来了! 说明什么?!稍微动动脑子都知道,谣言为假,左爷亲自收拾人! 穆念亭站直了身体,心砰砰直跳,这一次左傲亲自处理,如果派手下处理,说不定可以宽容一些。 左傲森冷的视线如利箭般扫了过去,“涉事挑拨之人,押出去,卸了舌头。” 沈二明三迅速听令,躬身道,“是!” 声音极为响亮,震的在场一些女眷身体直抖。直接下令抓人,说明事情已经暗地查清,最先散播谣言的就那么几个。 “做什么!抓我做什么,放开!” “左爷,我夫家虽不如左家,可也在政局身居要职!我是原配夫人,你这般对我……,放开我!” 穆念亭看着被沈二拎住衣领往外拖的中年妇女,长相十分老实,没想到第一个散播谣言。 场内气氛极为凝重,所有人大气不敢出一声,穆念亭面色不变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从另一侧快步走来,对着左傲接连鞠躬,“左爷,女人家喜欢嚼舌根,平时就爱说三道四。此次她触怒了您,若您定要惩罚,另择他法可好?拔了舌头实在是……” 左傲稍稍看他一眼,清冷的声音溢出,“拔了舌头,一劳永逸。” 说罢,带着厉芒的视线一转,沈二听令不再耽误,一把扯了出去。 站在原地的中年男人急切不已,唇瓣抿紧,双手也跟着握了起来。纵然如此,他也没有迈出去一步,眼睁睁看着自家夫人被拖出去行刑。 强权之下的无可奈何,为了前程,为了不得罪人,只能牺牲自家夫人。 紧接着,穆念亭看到明三逮了三个女人,其中有一名年轻女子。 “天哪,那不是纪老的外甥女吗?年纪轻轻,还没嫁人呢!纪老是商会二把手,和左督军是多年好友,关系很近呢!” “保不住了,宴会到现在,纪老到现在都没出现,左督军也不露面。” 听闻此言,穆念亭不禁多看那名年轻女子几眼,从外貌看相当年轻,扎了两个麻花辫,头上戴着粉色花带首饰。 “傲哥哥,你不记得我了吗?小时候,你带我玩过,我们一起吃糖葫芦!我不要,不要被拔舌头!” 左傲眸中冷光一闪,并未多言。手下看主子如此,手上拖拽的力度不禁加大。 “傲哥哥,我错了,你放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敢了!” 穆念亭看着她一边叫喊一边被无力拖走,快出厅门的那刻,女子突然扭头睁大眼睛用绝望到可怖的眼神看着她。 沈二明三带着人一走,场内仍然寂静不已,空气仿佛停止流动,呼吸都跟着轻浅起来。 此刻,幽冷的声音响起,浑身的冷意不断弥漫开来,“商会成立二十周年,此次酒宴尤为隆重。可以热闹,狂欢也可,开玩笑不可过了头。” 一声过后,厅堂外惨叫声响起,混着少女和中年女子的声音。这声过后,她们今后再也说不出话。厅内女眷脸色惨白,早已花容失色。 穆念亭的心微微一沉,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左傲的处理方法超出她的预料,她没想到他会以这种方式解决。的确一劳永逸杀鸡儆猴,以后再也没人敢当众搬弄是非。 可这种法子是不是太……残忍了? 就在大家各自心思时,一道溢满慈意的笑声从二楼楼梯处传来,穆念亭抬头看去,只见左老夫人拄着金头拐杖下来。 “酒宴呢,还是要吃好玩好,不开心的事希望如过野云烟,转瞬即逝。之前说的那丫头,我瞧着她讨喜,是我许了她贵客身份。若有好奇的人,问我就好。我这大孙子处理事情难免极端,等回了左公馆,我定好好教训一番!” 声音里全是笑意,走下楼梯的那刻更示意乐队奏乐。 没多久,乐师各就各位,悠扬的乐曲声缓缓响起。仿似刚才血腥的一幕,是一场闹剧而已。 那些脸色发白的女眷也拿了帕子擦擦脸,缓下心神扬起头时已笑容满面。跳舞喝酒品尝美食,亦或唠唠家常,刚才的事当真成了过野云烟。 “哥哥,扶我出去……” 一道带着颤音的女子声轻轻响起,穆念亭离的近,抬头看去,齐雀诚依偎在齐少谦怀中,双腿发软快不能行走,浑身更是连连发抖,脸色苍白不已。 齐雀诚受到了惊吓,即便左傲就站在旁边,她仍然不敢看他。 “齐小姐身体不适,齐帅还是早些离去。”左傲倏然转了身,视线落在齐雀诚身上。 穆念亭注意到齐雀诚抖的更加厉害,和左傲不禁意相触的双眼立刻闭上。 “左爷,先行告退。”话音落下,齐少谦连忙扶着妹妹从厅内偏门出去。离开的那瞬,回头看了穆念亭一眼。 眼神中的狠厉,穆念亭看的一清二楚,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陷入沉思。 “爷的处理方式,如何?” 低沉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穆念亭吓了一跳,他明明站在几米远处,突然之间就走到她身边了!餐桌这边的灯光也被调暗,因为刚才那事,其他人都不敢再留在这里,早就走的远远的。 第158章 这么无耻 穆念亭没有马上回答,脚步微侧拉开和左傲的距离。然而,她身体刚动,大手横侧伸来一把扣住她的腰。 一时之间,两人距离极近,只需左傲低头,两人就能鼻息相闻。好在周围并无旁人,有了被拔舌头的血泪教训,也没人再敢看这里。 “左爷,您的处理方式,一剑封喉,没人再敢议论。您的手段,我佩服不已。”说罢,她抬手按住他的手,眉眼微抬,“今天理应是您最忙的一天,我一介小女子,不打扰您了。” 话落,她力道加大狠狠的推着左傲,可他稳若泰山岿然不动。 “左爷,您这是……” 话还未说完,腰间大手突然放下,她看着左傲倏然转身,又瞅着他极快的端起一个水晶高脚酒杯。 蓝色鸡尾酒漫在杯中,荡着一圈圈的小波浪。 “度数可以忽略不计的酒,品品看。” 左傲的声音不似刚才那般低沉,一声过后,酒杯已经入了穆念亭的手。 酒液颜色很纯净,如同大海碧波,低头略略闻了闻,无比芳香。只是,为什么好端端的要她品酒?这一刻,她疑惑了。但触及到左傲深邃的眼神后,她不再犹豫,仰头一点点的喝尽。 酒液不刺喉咙,也不冲鼻,带着果酒特有的芬芳和鸡尾酒的独特味道。 “所有酒中,你只能喝这种。” 穆念亭发现左傲的视线突然幽沉,止不住的寒意浑身散出,他特意提醒她吗?正当她思虑的时候,左傲突然上前一步。她浑身一激灵,忙往后退了一步。 森冷的声音顺势而出,席卷她全身,带着威胁和压迫,“明白?” 穆念亭抿了唇瓣,在他幽沉的视线中点了头,“嗯。” 然而她刚表态,温热的大手迅疾而上,没有抵住下巴,而是捧住了她的脸。片刻后,不冷不热的声音溢出唇瓣,“这款鸡尾酒跋涉万里入了这,爷还未品过。” 一时之间,穆念亭更没有反应过来,突然说这些做什么?就在她疑惑的时候,捧住她脸蛋的手突然收紧,她被一股力道拽着踮起脚尖。 啵——,四唇相贴,独属于左傲的清冽味混着鸡尾酒的芳香蔓延在两人中间。 穆念亭终于懂了,他为什么说那句话!刚运来的酒,他还没尝过,先给她品,他再……,简直了! 她想都没想,抬脚就要踩他,却被他扣住腰,带着她三百六十度旋转,稳住身形的那刻,她已经被带到巨大的柱子后,没有灯光照耀,更在角落。 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乐曲声都变小很多。 穆念亭尽量稳住急促的呼吸,双手搭在他的手臂上,“堂堂左爷,女人从不近身的人,原来这么无耻。” 溢满浓浓讽刺,一点情面都不留。 “爷准你入酒宴见世面,赠你华美衣裳,是不是该在你身上得点什么?”说罢,他松开双手,继而转身往前走。 穆念亭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渐行渐远,所以他在她这里得了一个吻,一个溢满芳香酒味的吻。 真是……重口味!大变态,恶趣味真浓! 就在她暗自腹诽的时候,一道柔婉的女子声从角落另一侧响起,“大姐。” 穆念亭心绪迅速一收,这声音不是穆思思的,除了她来酒宴,还有谁? 带着疑惑迅速看去,她看到了穿着应侍服的穆晚玉。原来,她无法参加酒宴,倒是去了后勤部。 “大姐,没想到您和左爷关系那么好。” 直截了当的说话,没有任何遮遮掩掩,与此同时,她迅速走近穆念亭。 “如果阿爸知道了,他该多么高兴。毫无用处的女儿,竟这么有能力。大姐,你说是不是?” 穆晚玉故意加重最后一句话,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我已被逐出家门,难为你叫我一声大姐,心里是不是特别憋屈?今天人很多,厨房忙不过来,你还不快去,杵在这和我说话。” 说罢,穆念亭不再看她,脚步一侧就要往前走。 “大姐,且慢!你已经和左家退婚,督军亲自在退婚书上盖章,军无戏言,你和左爷不可能。他刚才那样对你,戏弄你罢了。你是聪明人,不如我们联手?” 穆念亭步子一顿,轻笑出声,“和你联手,我有什么好处?” “我会在阿爸面前说说好话,准你回穆公馆。你在外面过苦日子,想过周奶娘吗?”说到周奶娘的时候,穆晚玉意味深长话里有话。 穆念亭一下子明白了她的用意,“威胁我?” 穆晚玉笑了一声,“左老夫人许你贵客身份进入商会酒宴,左爷又对你暂时有兴趣,我怎么敢威胁你?好心提醒你,周奶娘在穆公馆,她如何,全看你。大家姐妹一场,出了事别怪我没提醒你。” 穆念亭上上下下打量她,穆公馆主意打到她头上来,甚至“请”了周奶娘回去,如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说,你想做什么?” “大姐,你果真是聪明人。酒宴会持续到半夜,楼上全是客房,每年开办酒宴,左爷都要应酬到很晚,势必住下。你只要告诉我,他的房间号。” 穆念亭没有说话,为了得到想要的,穆晚玉剑走偏锋,选了和穆悠一样的招数。 “就算告诉你房间号,你确保能成功?左爷不是好糊弄的人,就不怕上错床?” “你别管,我自有办法。” 看着穆晚玉信誓旦旦的样子,穆念亭当即点头应下,“好,我答应你。” 明面上答应,可具体怎么操作,就是她的事了。穆公馆既然出了阴招,就别怪她了。 主意定下,穆念亭出了角落,能知道左傲房间号的,除了沈二明三,可能还有一个人,沈爷。他是酒店的东家,所有人员住宿问题一早安排好。 依左傲和他的关系,必定亲自安排。 为了给穆晚玉给穆家一个狠狠的教训,她只能利用左傲。他那么厉害的人,不会中穆晚玉的招。她就是要借他的手,除去障碍。 想着想着她双手紧握,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她转身看去,恰是容以乐。 “以乐小姐。” 容以乐面上露出一丝愧疚,“对不起,因为我,你摊上了事。如果你没有和我在一块,大家就不会理所应当的认为,你和我是一类人。” 一个清冷孤傲的女人,一个自尊心很强的女人,当着她的面承认被包养,想必内心也很纠结。 穆念亭淡然一笑,“不必介怀,你我之间,无需谈男人,每个人选择的路不一样。我想你做出决定也是不得已,他不仅仅是你的金主,更是你的救命恩人。” 向来孤高的冰美人面色变了,心也跟着沉了下来,所有女人都以男人为天,她却不屑一顾,甚至说没必要谈男人。 第159章 房间号 看着容以乐错愕的表情,穆念亭笑了,随即跨步走到酒桌边,倒了杯蓝色鸡尾酒,就是刚才左傲让她品尝的那杯。 “尝尝看,据说是新到的酒。” 容以乐看着眼前女子亮丽的笑颜,伴在左傲身边时时刻刻担惊受怕,她却丝毫都未受印象,不得不让人佩服。 “确实是新酒,我听沈爷手下说,他在南地包了一片地,做了庄园专门产酒。这鸡尾酒,就是那座庄园产的。”容以乐一边说一边接了酒杯,仰头抿了几口。 既然她主动提起沈爷,穆念亭便随意的问道,“沈爷真是大忙人,江南商会,他里里外外忙了不少吧?” “对,这几天,他几乎没有睡觉。” “累坏了。”说罢,穆念亭扭头看向远处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很多人千里迢迢过来,估计很晚才散场,沈爷是不是安排住宿了?” 容以乐眯了眼睛,不假思索的回道,“的确,除了大人物的房间沈爷亲自安排,其他都是手下去做。” “今晚左爷也要住这里吧?他的房间在哪层楼呢?” 本是随意一问,她也没指望容以乐知道左傲的房间号。然而,她没想到,容以乐竟知道。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她就这么知道了沈让为左傲安排的房间号。 “左爷是你的主子,今日定要喝很多酒,你早早做好准备。那边有厨房,做些醒酒汤。” 穆念亭缓下心绪,笑着应道,“谢谢以乐小姐。” 刚说完,一名应侍走了过来,急匆匆的和容以乐低声说了些话。不久,容以乐就匆匆拜别,快步穿过舞池走上二楼。 穆念亭循着她的身影看向二楼,沈爷正站在栏杆前,俯视一楼厅堂。视线一转,他的身边正是左傲。 一时之间,两人四目相对,俨然电光火石,穆念亭心一咯噔,立马收了视线不再看他。 此刻,二楼走道内 穿着一身藏青色西装的沈让眯了眼睛,爽朗笑道,“左爷,女人不能光看,该下手时就下手。又不用娶进门做妻子,戏玩一场,有何不可?” 左傲眸中精光一闪并未答话,恰巧容以乐走了过来,沈让说的话,她听的清清楚楚,但她面色如常毫无波澜,礼态间规规矩矩,低眉顺手,很是乖巧。 偏偏这副模样落在左傲眼里,越看越碍眼,更怀疑沈让的品位。这样的女人,美是美,可处处乖巧一派恭敬唯你是天,和养宠物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他的大毛和来福,也很乖巧。思及此,左傲视线偏转看向一楼,锁定熟悉的女人背影。他倒是忘了,她今日踩了他的鞋。 “办好了?” 生怕被左傲听见,容以乐踮起脚尖,压低声音道,“房间号,我已经告诉她了。” 沈让大手扬起,探在她的腰间,“做的不错,回去有赏。” “谢谢沈爷。” “下去吧,多和她聊聊。” “是。”容以乐恭敬的说道,福身行了一礼后才离开。 等容以乐离开后,左傲才收了打量穆念亭的视线。 沈让低头看着在一楼的女人,一身白色洋裙,腰带上镶嵌的十颗钻石格外耀眼,流苏头饰上也有多款五颜六色的水晶镶嵌。这件衣服价值不菲,左傲出手真真阔绰。 “左爷,你我兄弟多年,从没见过你对哪个女人下这么大手笔。咱们做生意的,从不做亏本事。既然花了钱,就要捞回来。” 左傲稍稍看他一眼,随即转身坐在一旁椅子上,扬手端起放在旁侧的茶盏,放在嘴边缓缓吹着。过了好一会,他才出声。 “你从刑场救了一个女人,捧成台柱,为你赚钱是小,得了很多情报是大。” 沈让眉眼微扬,眼里闪过道道算计,“女人虽弱,却是杀人的利器。齐少谦不就败在女人手上?他在你女人手里,吃了不少亏。” 说到这,他笑了起来,“你若将她培养成杀人利器,她势必很出色。” 左傲品茶的动作倏然一停,磕——,手中茶盏放下,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屑一顾,“控制她,不如任其发展。” “依我看,不说任她发展,而是左爷您舍不得。”沈让再次轻笑出声,话音落下,他话锋一转,“你今天下令拔了四个女人的舌头,其他三个好说,夫家在政部,成不了气候。对纪老的外甥女下手,是否欠妥?” “明哲保身,牺牲一个外甥女罢了。” “这么说,纪老为了保住自己,答应退出商会了?” 左傲点头,而后道,“自愿退出,我已手下留情。” “解决一祸患,彻底断了齐少谦的路。不过,凭他的手段,他会寻找别的方法。齐家掌管几万军队,不可小觑。凡事不要逼急,哪怕是狗,逼急都会跳墙。不过,对付女人,可以逼上一逼。” 言罢,沈让眼中波光流转,嘴角不禁勾起。 此时一楼中,穆念亭已将左傲的房间号告知穆晚玉。此时,她已坐在角落边的椅子上,脑海里闪过穆晚玉欣喜的模样。 只要进入那间房,只要左傲也在,用明三的话来说,断只手臂都是小事。 慢慢的,穆念亭眼睛眯了起来,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她收了心绪立即回头去看。 是席慕华,这位大少爷又来做什么? “灵儿不见了,我找了她很久,你当真不知道她在哪?” 穆念亭心一沉,左灵儿看到席慕华混在女人堆里,心情不爽,她之前也找了很久。原以为只是生气故意躲起来,需要席慕华亲自去请。 哪曾想,到现在都没找到! “你找了哪些地方?” “里里外外都找了,她的性子一向活泼,不会乱跑。” 穆念亭目色微沉,“你去禀告左爷,我再去找找。”说罢,她不再停留,立即起身出了厅堂。 里里外外都找了,每间房不一定都找,是不是被无意中关在杂物间了? 穆念亭拉了一个应侍询问杂物间地点,一楼一共五处地方,她快步寻了起来。 走到西南角的时候,只听嗖——,一把匕首横空飞来,穆念亭脚步极快一闪躲了过去。 砰——,匕首直直插入墙壁中,抬头看去,上面捆了一个张小纸条。 第160章 深深扎入手臂 穆念亭几步上前,拔下匕首打开纸条,左灵儿城郊西面车中,三十分钟,独自前来。 寥寥几字,简单的一句话道出重点和事情的严重性。很明显,对方冲着她来却绑架了左灵儿。三十分钟,从这里到城西,时间太紧迫!她根本没有时间通知左傲! 必须分成两队人马,分头行动!穆念亭捏紧手中纸条,就要快步而出时,疑惑的柔婉女子声从后响起。 从声音辨别,是容以乐! “你要去哪?” 穆念亭将手中纸条迅速塞给她,“席大少已经去找左爷了,你快将纸条和这把匕首交给左爷,五小姐出事,对方目标是我,我先行一步,左爷派人埋伏即可。” 像这种绑架威胁人的戏码,她在现代的时候新闻看多了。此番真实经历,又是对她极好的人,说不紧张是骗人的。敢绑架五小姐,只为了对付她,这人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么? 容以乐略看纸条一眼,瞬间,她变了脸色,立即转身急急去了二楼。谁会想到,五小姐竟在酒宴中被绑架! 另一处,穆念亭抬起裙摆,但走起路来还是不方便,她也不管这件衣服多昂贵了,蹲身而下揪起一处。 撕拉——,撕开一整条,原本齐踝的裙子成了齐膝。没了阻碍,她越走越快,直接出了酒店。 应侍看她步履匆匆,又身着华服,也不敢拦下询问。 穆念亭一路走到酒店相邻的街上,车行为了赚钱,没有被包的车子全部一溜排停在路边。 “这车我包了。”她扬手挥起打开车门,一把揪住司机,这司机身形瘦削,被她一把扯了下来。 “姑娘,包车要一百大洋,车行规定,您要先付钱……” 话刚说到一半,一颗闪着璀璨光芒的钻石呈了上来。 “别啰嗦,这颗钻石你先保管着,你在这等我。一百大洋,一分都不少你!”说罢,她伸手推开司机。 砰——,车门猛然关上,不多时,轰轰——,马达声响起,一溜烟的功夫不见车影。 司机眼睛不禁睁大,甚至抬手狠狠的揉着眼睛,他没看错吧?一个女人,开那么快,车技杠杠! 穆念亭也管不了那么多,之前坐着左傲的车出入江陵城,她知道走哪个城门去城郊。今日又是大晴天,根据太阳西斜的程度,就能知道哪里是西面。 市集人多,开车多有不便,她只能从外围走。那边行人很少,开的也更加快。 不一会,穆念亭就出了城门,值守警卫看出是车行的车,没有多加阻拦直接放行了。 出去后,道路宽阔视野也跟着广了起来,没有建筑遮挡,一眼就看到太阳。下午时分,太阳处的位置就是西面。 方向盘向右一转进入小道,没多久她就看到前边停了一辆黑色小汽车,车旁毫无一人。 刹——,一脚刹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小汽车旁,透过车窗,穆念亭看到全身绑了粗麻绳嘴上也绑了胶带不能说话的左灵儿。 她头发散落,正在拼命的冻着。 “五小姐!” “唔,唔!” 左灵儿连连摇头,眼中露出一阵阵恐惧。穆念亭每靠近一步,她的动作就加大一点,更是连连摇头。 “唔,唔!”声音越来越大,穆念亭没有时间去领会她的意思,就要打开车门。 然而就在这时,她的动作猛然停住,凑近后才发现左灵儿身侧有炸弹,是一个触动装置,只要打开车门,炸弹就会引爆! 到时候,她和左灵儿一个都活不了。好狠的心!这一刻她也明白了,如果单纯对付她,弄死她一个就好,何必搭上左灵儿? 现在却要两个人一起死,还死的不明不白。思来想去唯有一个,左傲的仇敌! 车内的左灵儿终于镇静下来,她连连摇头,仿似在说,危险,你快走! 穆念亭静静的看着触动装置,随即说道,“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 她不是拆弹专家,但触动装置利用物理接触力原则,四处车门全都连接而上,她只要断了这个装置就可以。 很巧,学生时代的她特别偏科,女生都是文科好,她恰恰相反,除了物理英语好,其他上不了台面。 她观察触动装置很久,过了一会后她双眸一亮,“五小姐,我有办法了!” 说罢,她快步而动走到一旁拿起一块石头猛砸车玻璃。砰砰——,玻璃应声碎落。 左灵儿看着伸进车中的纤纤细手,车玻璃碎的不彻底,车框边沿留有残渣,割破了穆念亭的手。 丝丝鲜血蔓延而出,她看着眼前冷静非常的女子,又瞅着沾着鲜血的手慢慢拨着装置。 上面一共三根线绑着弹簧连接木板,只要最中间的小木板落下,炸弹就会瞬间引爆! 越到关键时刻,穆念亭唇瓣越是抿紧,滴滴滴——,细微的声音响起,红色灯猛然亮起。 不仅仅是触动炸弹,还是定时的!如果她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到,就算不打开车门,也会自动定时。 此刻左灵儿也发现不对劲了,头不断摇着,示意她快走。 “马上就好,五小姐,你这命,阎王爷拿不走!想想你的慕华哥,你不见了,他比谁都着急!” 听闻此言,左灵儿终是安静下来,眼眶也不禁红了。 穆念亭为了掐断最关键的那根线,只能踮起脚尖,车框边沿处的玻璃深深扎入手臂,痛意迅速蔓延。 啪嗒——,清脆的一声,触动装置滑落。 “成功了,五小姐快出来!”穆念亭立即退开一步,快速打开车门一把揪住左灵儿,扯着她往前跑。 左灵儿被绑了很长时间,落地的那刻双腿一软。 “快,我扶你!”她一边说一边迅速扶起左灵儿,撕开封住她嘴上的胶带后带着她往前跑了几步。 可就在这时,她看到小道树林内有一个身穿黑衣的男人,身形瘦削,手里拿了一把枪瞄准放有炸弹的车!而这个男人,像极了在左公馆内行刺她的人! 穆念亭立即意识到危险,“五小姐,快走!”说罢,她的手抵在左灵儿的背上,用力将她推向前。 此处道路为斜坡,左灵儿被推的一个踉跄,整个身体滚了下去。 砰嘣——砰——,炸弹引爆,停靠在一起的车因为强烈的轰炸力撞在一起,火光伴着刺鼻烟味蔓延。 快速的斜坡滚落,左灵儿除了磕碰的皮外伤外毫发无损。轰鸣马达声在道路尽头响起,不一会,一溜排车队映入眼帘。 左灵儿四周一看,并未发现穆念亭的身影。她慌了,彻彻底底的慌了! 砰——,车门打开的声音传来,看到左傲的那刻,左灵儿哭着跑过去,双腿已经站不稳,“哥,念亭,念亭在……” 第161章 左傲,我被你折腾死了 剧烈的爆炸,弥散开来的火药硫磺气迎风飘来,听着左灵儿止不住的哭声,左傲面色猛然一沉,双眸如同化不开的浓墨。 “哥,快,快……” 左灵儿还未说完,高大的身影一晃而过,紧接着她看到沈二明三焦急的奔了出来。有力的步伐叠叠响起,她看着一队人跟着狂奔而去。 如果她没有心中不爽撒气,如果她不故意躲起来,就不会遭人暗算,念亭也不会为此陷入危境。 “送五小姐回去,尽快医治,这里不安全,炸弹有余韵,恐发生第二次爆炸!”快步奔离前,沈二倏的停下,利落的交代手下。 左灵儿连连摇头,“不,我要留在这,我不能走,不……” 眼看自己要被人护送回去,可听到也许会发生第二次爆炸,她怎安心? 沈二第一次在她面前正了脸色,没有说一句话,朝手下使了一个眼色后急速往前跑。 “不!!” 女子泛着凄厉痛苦的叫喊声传来,沈二面色更显凝重,脚下步伐更快,等他到爆炸地点的时候,两辆车已经被轰炸成框架,熊熊火焰不断燃烧,一片狼藉,刺鼻的硫磺气充斥其间。 沈二赶到的时候发现所有人笔挺而立,严肃的神情中止不住的悲凉。他的心猛然一沉,循着众人视线朝前看去,透过浓浓硝烟,小道树林旁…… 他看到了自家爷,一身白色燕尾服染上尘土,袖口处尽是刺眼鲜血。血……,沈二眸子倏然睁大,呼吸不禁停滞,左爷怀里是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虽然他看到女子正脸,可从衣裙辨别,是她。 前不久还活蹦乱跳笑靥如花的女子,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他甚至感觉到左爷浑身散发而出的悲凉,萧瑟。 恍恍惚惚间,穆念亭觉察到有人抱住了她,强烈的爆炸,纵然她极尽全力往树丛滚,但仍旧受伤了。 她努力的睁开眼睛,却只能睁开一条眼缝,即便如此,她仍看清了眼前人,因为他的气场太浓烈了。 那股冷意,冷中带着清冽气的味道,她很熟悉。慢慢的,她咧嘴笑了,就算扬起唇角的刹那很痛。 “左傲,我要死了。”说到这里,她笑的更加灿烂,“恭喜你,我终于被你折腾死了。以后,我就不用受你折腾了。” 搂住她身体的双臂猛然收紧,溢出唇瓣的声音低沉不已,“别说话。” 三个字,别无其他,像极了他的性子,惜字如金高冷无比。 “左傲,欠你的钱,没办法还了。” “不用还。” 穆念亭再次笑了起来,“真的?那你行行好,给我烧点纸越多越好。你知道,我喜欢钱。” 这句话所有人都听到了,沈二明三双手不禁握起,一句玩笑话,说的这么凄凉。 “没有我的允许,阎王拿不走你的命!” 左傲声音突然变大,话音苍劲不已,森森寒意蔓延全身,仿似成为一道屏障,没有人能接近。 所有人看着自家爷打横抱住女子,这时候他们才看清,主子的衣服不仅袖口,胸膛那块也全是血,浸湿一片。 此时,太阳西斜,晚霞漫散开来,迎着那丝阳光衬着晚霞,穆念亭看向左傲。 看着看着,她也累了,闭上眼睛的那刻,她出声道,“我睡会。” 简单的三个字,左傲步子顿时停住,眸色一变再变。几秒后,他双手更是收紧。 沈二和明三紧随在后,他们只看到自家爷抱着念亭越走越快,几乎可以说是飞速。 砰——,车门关上,轰——,快的他们只能看到一缕汽车尾烟。 ………… 江陵城市中心医院忙碌不已,所有医护人员全部到场,忙到无法停歇,医院的所有药物设备,能用的全部用上。 从傍晚一直到深夜再到凌晨才停下来,院长迈出步子的那刻,额头上全是冷汗,他看向站在长廊上站了十几个小时的男人。 他慢慢的走向男人,出口的声音也带了丝颤意,“左爷,她很会保护自己,没有伤到关键部位,能在这么大的爆炸中存活,是奇迹。阎王爷收不走她的命,已经没有大碍。” 这一刻,他能感觉到男人明显的松了口气,但他只听到男人淡淡的说了一个字,“嗯。”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之后,他看着男人转身离开。院长疑惑顿生,站了十几个小时,不许任何人打扰他,就静静的看着手术室。现在没危险了,在医院安心调养一段时间就好。 他看的出来左爷关心这个女人,可为什么得知她没事后转身走了?怎么不去看一眼,直接出了医院? 院长越来越疑惑,当听到走廊另一头响起的脚步声后,他终是收了心绪。 沈二快步走来,“左爷下令,一切后续事宜交给我,此事你不需声张。医院顶层病房,一整层全部包下,营养膏全部用上。” “可是,齐小姐住院那会,营养膏用的差不多了,只剩最后一瓶。三天后,她才可以食用。” “三天,足够了,全国调派。运输方面,江南商会处理。医院所有仪器,明天到一批最先进的新货。” 听闻此言,院长被吓到了,江南商会处理营养膏运输。这样一来,怕是要动用直升机。全国货源全部掌控在商会手里,以左爷的效率,不需三天,一天就够了。 更吓人的是,直接送了一批最先进的设备!对医院来讲,是多么重要!整座医院,因一个女人,沾了福气! “她的事,包括病情住院房间,不可透露。明白?” 院长连连点头,“沈队,不该说的,我都不说。我看的出来,左爷对她很重视。” “左爷对手下都很重视。”说罢,沈二转身离开。 院长再次疑惑了,这个女人,仅仅是手下?左爷手下,何时有女人了?思来想去不明白,罢了,还是不想了,好好调养她,其余的一概不说。 这时候,外科主任疾步赶来,“院长,是不是去重点看护病房?” “不,特级看护,顶层,速度带去!” 外科主任微微一怔,特级看护只有督军级别的才能进入,院长没说错吧? 第162章 给你想要的 “杵在这做什么,速度去,不可怠慢!” 被这么一吼,外科主任怔愣的神情迅速收了,马上应道,“我这就去!” 几分钟的时间,穆念亭就被推了出来,直接送入顶层特级看护病房。院长亲自做主治医生,其他护士配备都是医院最顶级的。 虽不似刚才那样忙碌,但参与看护的医生护士不敢有半点怠慢,二十四小时轮流看守。输液点滴,查探心跳等等。 另一处,江南商会办公大楼顶层,沈二明三分侧而立,出事地点是沈爷名下新开的酒店,虽没有闹的广为人知,但自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天还未亮,沈让已亲自赶来等候左爷。 只是,沈让没有想到,天已大亮快到九点的时候,他才看到左傲。就连心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到看到左傲手里的名单,沈让才知道短短的几个小时内,他做什么去了。 啪——,几张纸被狠狠的甩在办公桌上,森然冷意挥散而出。 沈二和明三知道爷在气头上,没有爷的吩咐不敢妄自上前。沈让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最后迈出几步,略略看去,名单上第一个名字就是纪老。 一瞬间,沈让神情变了,“纪老假意服从,暗地下手,你已手下留情,他却毫不珍惜。” 一旦触怒左傲,后果不堪设想。这个道理,沈让深深明白。 “不止他一个。”冷声溢出左傲唇瓣,倏然间,他转身看向沈让,一双眸子越发冷,“齐少谦,孙明远,皆在此列。” 沈让再次低头看向名单,没有发现这两人,再看下面几张纸,都是证据。所以,并没有证据指控齐少谦孙明远两人。 “明三!” 突然听到左爷唤他,明三浑身一激灵,快步上前躬身道,“属下在!” “两江总督就要离开江陵城前往北地,阻断他的去路,押齐雀诚进牢!” 沈让眉眼一跳,“你想做什么?你已和他达成协议,他妹妹未曾参与。” “有何不可?伤了爷的人,想走也要问问爷的意思。” 止不住的寒意渲染而开,沈让和左傲相处多年,冷归冷,可很少时候目露杀意。他知道这一次,左傲要下狠手。一旦出手,那将是…… 明三终是听令,迅速转身带队去办。就快离开办公室的那刻,冷声再次传来。 “留齐雀诚一命,半死不活即可,过几日,她必须有力气去医院。” 明三步子一顿,眼睛不禁睁大。左爷的意思,他怎会不明白?留齐小姐的命,不是看在齐公馆的面子上,而是之前念亭说的那句话。 我要讨回公道,既已承受吊打,他日我要讨回! 在宴会上,念亭顺手扒了齐小姐的衣裙,令其当众出丑。此事上,他以为左爷不会插手,终于还是插手了。 “属下遵命!”话落,明三快步而出,不一会就出了江南商会办公大楼。 沈让看着左傲,嘴巴微动却没有说什么。若是为了五小姐追究涉事人员责任,他可以理解,可现在好像不是如此。 “沈让,封锁酒店,所有人不得外出。其中损失,自会填补。” “不需填补,五小姐在酒店内被绑架,我有责任。只是,住在那的人,很多来头不小,没有任何理由扣押,树敌会更多。” 一声冷笑溢出,透着不屑一顾,“非法运送禁药。” 沈让眸色沉了,原本他以为只要处理掉涉事的人,这事就这么翻页。没想到,他要搞大! “齐少谦为了明哲保身,列了一份名单。原是等酒宴彻底结束处理,现在便处理了。” “可现在不是时候,江南商会……” 还未说完就被左傲打断,“当做庆祝商会成立二十周年的贺礼,也做个警醒。” 沈让明白了,不再多言,“我立即去办。”说罢,他径自转身,身影很快消失。 此刻,办公室内只有沈二和左傲,沈二见迟迟不吩咐,就要躬身请命。 “你去医院,派人守着,不需再出差错。待她醒来,立即禀告。” “左爷,您不亲自去看看么?”刚问出口,沈二就看到左爷眸中闪现一道厉光。顿时,他不说话了,立马转身走了出去。 左傲双眸眯起,低头看向桌上名单。每一个,他都不会放过。 此时,江南商会大门口,容以乐一直等着,看到沈让匆匆走来,她立即迎了上去。 “沈爷,我去市中心医院了,医院人员守口如瓶,没有放出一点口风。我进不去,不知道她的情况。她……可脱离危险了?” “已无大碍,只是,江陵城怕是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容以乐双手猛的握紧,“腥风血雨?” “嗯,这几日你不用去百乐门,你以我的名义去医院。” “是,沈爷。” 沈让略略点头,而后伸手将她扯入怀中,“接近她,探出她的身份。” 他和左傲多年兄弟,太了解他了,天之骄子,所有人都怕左傲。即便左督军,都有怕左傲的时候。在这份怕中,也有潜伏的暗流涌动,树敌颇多。 高处不胜寒,站在巅峰的人,享受众人敬畏的同时,也要承受无法预料的压力和责任。左傲,不应该有软肋。 既然左傲停止追查那女子的身份,他就必须为这个兄弟做点什么。 从商多年一向老奸巨猾的沈让,第一次打破原则,不求任何回报,没有任何交易的帮一个人。 “以乐。” “沈爷,我在。” “探出她的身份,我就给你想要的。” 听到这句话后,容以乐面色瞬间变了,呼吸不禁停滞,人也跟着怔愣。当她缓过心神要问沈让的时候,他已经放开了她的手。 砰——,车门被关上,她看着离去的车影,双手握紧。在他面前,她掩饰的很好,抛下自尊强颜欢笑,不管人前还是房事上,终究没有逃过他的眼。 沈让……,容以乐第一次在心底唤他的名字,我想要的,你真的要给吗?给的起吗? 她在商会大门口站了很久,最后轻声笑了出来。没多久,她扬手拦下一辆黄包车直往医院去。 第163章 蠢女人 市中心医院,穆念亭被好生照料,沈二更是到场,带着手下守在门外,保证她的安全。 两天一夜,穆念亭都在输液,第三日临近中午进口先进设备到达医院的那刻,她恰巧悠然转醒。 入目的是正在规律滴落的盐水瓶,手腕膝盖颈部都被绑上纱布,费力的挪动身体,察觉不出疼,只有无力。多日未进食只靠营养液维持,肯定没有力气。 吱嘎——,此时,门开了,穆念亭看到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老医生快步走来。 看到她的时候,老医生眼里闪过浓浓欣喜,“姑娘,你终于醒来了,可有不适?” 穆念亭摇头,出口的声音有些嘶哑,“我饿。” 院长一听,更加欣喜,“饿就说明你的身体在好转,等着,我马上吩咐下去。” 穆念亭看着他飞速远离,没多久她就听到门外迅疾的脚步声。之后又安静下来,她抬头看着天花板,毫无疑问,她在医院里。 她没有死,她活了。那么大的爆炸,她存活下来,真真福大命大! 穆念亭轻声笑了起来,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这里是医院,但病房里却没有消毒水和酒精的味道。她甚至闻到了花香,顺着香味看去,旁侧矮柜上放着一束丁香。 吱嘎——,门开的声音再次响起,穆念亭以为是老医生来了,微微挪动身体就要说话。 可突然,仿似身前刮过一阵风,她看到了左傲。他的手按在她的肩上,眉头微皱泛着道道厉色,出口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清冷。 “别动。” “左爷,您的消息可真快,我醒来没多久你就来了。” 说到这,穆念亭想起一件事,“我欠你的钱,真不用还了?那份协议当真作废?” 她不是喜欢欠人钱的人,可他已经答应了她,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她也不是不履行诺言。 左傲看着她不断开合的小嘴,虽然唇色苍白,可不知怎的,他觉的还不错。 “我说的话,自然算数。” 穆念亭心中一喜,如此一来,她就不用伺候他了,也不用整日听命随叫随到,更不用城区和城郊临水别墅两头跑!不过,协议解除,她还能去迎香馆吗? “左爷,我……” “废话多,闭嘴。”声音带了厉色,眸色更是泛着厉芒。 咚咚——,敲门声响起,不一会,院长推着推车进入。看到左傲时,他一愣,左爷来的真快! 左傲看了他一眼,而后上前几步。 穆念亭看着他慢条斯理的端起一个个盘子,再将盘子放在床头柜。清粥小菜,口味清淡,很适合病人吃。 院长立即推着推车出去了,并关上病房门。 “左爷,我自己来。” 刚说完,她就看着左傲坐在床侧,伴了些小菜在粥里,舀起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吹着,完全将她的话当成一缕风。 “张嘴。” 简单利落的两个字,口吻十足霸道。见她没张嘴,手腕用力挑开她的唇齿。 温热的粥顺势进入穆念亭的嘴,她一边吃着一边睁大眼睛看着左傲,他亲自喂她,竟对她这么好!到底是她受虐惯了,不习惯他这样。还是他的石头心软了? 穆念亭就想问,可刚开口,又一勺粥入了她的嘴,她再次吃了起来。 一勺又一勺,她根本没说话的机会,直到碗见底,她吃了个饱腹。 此时,左傲从床侧起身,穆念亭看着他卷起衣袖开始归置盘子。他站的位置恰巧是窗旁,连日来的艳阳天今日柔了些,不冷不热气温恰好。 丝丝金色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射入内,洒在他的身上,一圈圈光晕弥漫开来。穆念亭想到四个字,居家良夫。不曾想,一代枭雄竟会有这般味道。 “没说完的话,继续说。” 突然,左傲转了身跨步前来,站在病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穆念亭迅速缓下心神,片刻后说道,“我还能在迎香馆么?给的工资不错,也不用风吹日晒。” “可以。”干净利落,没有任何迟疑。 穆念亭没想到他答应的还这么快,当下还是有几分欣喜的,“谢谢,以后我就不伺候你了,临水别墅我也不去了。” 说到这,她眉眼上染上几分笑意,“你不用对我太好,我和五小姐关系本就不错,救她是应该的。” “蠢女人,你的命差点没了。” 穆念亭看到左傲面色突然一沉,此刻的他在她眼里,三个字能形容,凶巴巴…… 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刚醒就被凶??? 穆念亭抿了抿唇瓣,“我命大,没死,还因祸得福,协议解除恢复自由身。” 左傲看着她一脸高兴,在她眼里,自由比她的命都重要。伺候他,她就那么不心甘情愿?哪里亏待她了?他给了她不少好处,吃穿用度都不愁。 思及此,左傲冷然出声道,“既然你喜欢钱,给你更高的工资在临水别墅当值。” 穆念亭一听,立即摇头,他在给她下套,她可不能答应! “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在迎香馆,能发挥我的作用,让我明白,我是一个有价值的人。”拒绝理由不能说的太直接,只能用冠冕堂皇的话对付。 左傲看了她一眼,面色如常眸中神色毫无波动,她的心思,他岂会不知?不想伺候他罢了,其他女人争破脑袋不惜以性命相博的机会,在她眼里,不值一提。 一时之间两人无话,气氛冷凝,或许该说尴尬。穆念亭看了左傲好几眼,可他就这么站在床前一动不动。 最终,她索性开口,“左爷……” 话还未说完,咚咚——,敲门声响起,沈二的声音从外传来打断她的话。 “左爷,沈爷来了,一并带了以乐小姐。” 穆念亭听到容以乐,面色微微一喜,终于来了一个能好好说话的。 她的表情自然没有逃过左傲的眼睛,他微看她一眼,最后上前几步走到门前。 不一会,穆念亭就看到了容以乐,她的手里捧了束丁香。放在矮柜上的丁香,是她送的,之前就来过了? 第164章 真是寻常女子 容以乐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在众人眼里,她就是个不苟言笑的冰美人,今日算是一改常态。 她反手关上门,缓缓走到矮柜旁,手里的丁香照旧摆在这个位置,“沈爷今日有事找左爷,估摸着两人正在商谈要事。我听说你醒来,便赶来看看。” 穆念亭看着旁侧的丁香,缓声问道,“你之前就来过了?” “是,医护人员拦着不让我进,被拒绝了多次。后来秉着沈爷的名义我才进来,医院的消毒水味不好闻,便带了束丁香,你喜欢吗?” 满室的淡淡丁香沁人心脾,人也跟着舒心静神。 “清淡花香味,我很喜欢,谢谢。” 容以乐轻声一笑,然后走到床脚边搬了张竹条椅子坐下,“你精神气好多了,前日我看你,脸色苍白毫无半丝血色,今日好多了。是不是吃了营养膏?” 穆念亭微微一怔,营养膏这玩意她知道,齐雀诚之前住院就是吃了这个东西身子大好。价值连城,非一般人能吃到。 “你现在不能直接吃,必须融合到膳食中。我听沈爷说,原本医院只有一瓶,左爷神通广大紧急调派,直升机专程送来。近几日天气炎热,前日晚上下了大雨,尽管如此,飞机还是照常抵达。” 说到这里,容以乐细细观察穆念亭的神色,片刻后才继续,“足足两箱,砸下的钱,就连见惯金山银山的沈爷,也念叨了好几个时辰。” 听闻此言,穆念亭的心沉了下去,左傲下了血本,一瓶就那么贵,何况整整两箱!还从远地紧急调运! 思及此,她的双手不禁握紧,钱不用还了协议解除,她恢复自由身。可听到容以乐说的,她终究过意不去。她不喜欢欠人情,就像她吃过的亏都记下一样。 谁对她好了,她也一笔笔记下。可足足两箱营养膏,她如何偿还? “你怎么了?” 听到容以乐一声唤,她才缓过神来,“沈爷都心疼,肯定花了很多钱吧?” “对我们来说一大笔钱,也许几辈子都赚不到。可对左爷来说,九牛一毛吧?可他从未对哪个女人这么好,因你破例。” 说到这里,容以乐话锋一转,状似随意的问道,“你到底是哪家姑娘呢?” 对于穆念亭而言,这是一个敏感话题,她不禁抬了眉眼仔细看着容以乐。 被这样的眼神一瞅,一向冷静自持的容以乐心都跟着一沉,不过很快,她就恢复常色,“随意问问罢了,每个人都有过去。就像我一般,为什么进入牢狱判了死刑,以前经历什么。” 穆念亭察觉到容以乐突然落寞,原本清亮的眼神霎时晦暗。 “我话多了,你不必放在心上,你现在活着是最好的。” 穆念亭淡淡笑道,“我没有那么神秘,出生普通比不得身份高贵的人。我不是江陵城人,在村子里长大,姆妈很早就去世了。如今,我身边也就……一个姑母。” 提到周奶娘,穆念亭的心一沉,她现在这个样子肯定回不了穆公馆。那日她告诉穆晚玉房间号,失败后不知现在如何了? 索性容以乐在这里,毕竟是沈让的酒店,试探的问问。 “那日我走后,左爷也及时赶到,他不在场,酒宴怎样了?” “没有宣扬出去,但现在事情大了,左爷要好好整治。沈爷已经领命封了酒店,所有参与酒宴的人,都不能走。” 穆念亭呼吸一窒,所有人都被扣押了,其中不乏大人物,在军中地位能和左督军匹敌的也有。 “用沈爷的话来说,江陵城即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五小姐被绑架差点丧命,这事不会闹大,但只要参与其中的人,必不得安宁。” “那日住在酒店的人也被扣下了?沈爷之前安排入住的人?” “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穆念亭笑了笑表示回应,但并未说话。按照穆晚玉的性子,得到房间号,势必想方设法进入。一旦成功进去,直接被扣押。想必现在回不了穆公馆。 穆正的心头宝没有回去,穆思思等人连同校长也被扣下,一连两个女儿都回不了家,哪有心思对付周奶娘呢? 思及此,她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也大大的松了口气。 “点滴快没了,我去唤医生来换。”容以乐稍稍抬头,继而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院长亲自前来,后面跟着几个护士,推了好些仪器进来。 “今天就挂三瓶,先不挂了,检查一下身体情况。”说罢,针头很快被拔了出来。 拔出的刹那略有痛感,之后毫无感觉。紧接着,护士轮番而上,院长走了出去。心跳检测,手骨脚骨检测,拆开纱布仔细探查,然后涂抹药粉,不再包扎。 “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姑娘你恢复的真快。可以下床走动,但不能太长时间。过段日子检查一番,就可以出院了。” 护士长笑着说道,随即又吩咐几个小护士推着仪器下去。 “姑娘,您这几日的膳食,专门请了营养师给您做。每样菜都放了适量营养膏,不仅补身,气色也会好起来,您先休息。” 穆念亭轻嗯一声,看着护士长踱步而出。等人完全走后,她也躺累了,索性下床走动。 来到窗前,病房后处恰巧是花园,虽不能和左公馆西洋花园相比,但也美不胜收。到处苍翠一片,各色花朵绽放其间。 视线连连一转,嗯?左傲和沈让?两人正站在穿插花园的小道上,不知在交谈什么,两人表情皆很凝重。 没多久,她看到左傲快步而出,待身影消失不见后,容以乐走到了沈让身边。 此时,花园内 “沈爷,只探查到一些细枝末节,她从小在村里长大,亲人很早去世,只有一个姑母,今年才来江陵城。不过,她特地问了,是不是所有参加酒宴的人都被扣押。” “继续探查。” 容以乐轻嗯一声,然后又道,“沈爷,是否多虑了?也许她真是寻常女子。” 第165章 为了做爷的女人 沈让双眸中的深沉消散,嘴角勾起,右手随意抬起顺着容以乐飘在颊畔的头发,“寻常女子不会开车,更不会开枪,就连这身手也不寻常。” 容以乐面色微微一变,片刻后恢复常色,“我会仔细探查,但她对我仍有防备,我不能保证……” 抚摸她头发的大手突然停了,清润的男子声随风传来,“你想做的事,还有做不了的?你阿爸娶了姨娘,先后摒弃你们母女,突如其来的火灾夺了你姆妈和亲弟弟的命,手刃仇人,设下连环陷阱杀害……” 容以乐眸色沉下,双手紧紧握住,再也不是众人眼中的冰美人。痛苦绝望凄厉闪过双眼,脸色惨白不已,她连连摇头,“别说了,求您别说了。” 下巴被一只大手猛然扣住,另一只大手继续轻轻的顺着她的长发。 “南地容家,朝夕之间灭门。以乐,你的心向来不是柔软的。” “我,我……”溢出唇的声音已经断断续续,泪水悄然无声的落下,被沈让一一抹去。 她的下巴突然一紧,整个人被沈让提起,温热的唇紧随而上,他的气息慢慢的弥漫她全身。 所有人看到她都会轻蔑又羡慕的说,她就是一个舞女,却能入沈爷的眼,成了她唯一的金主。她过上富裕的生活,那些看她不顺眼的人也只能骂几句,根本伤害不了她。 但那些人不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笼子里的金丝雀?不,不是。 此时,医院顶层病房中 穆念亭就站在窗前,花园内的一幕她全部看到了,容以乐的绝望,她也看的一清二楚。这一刻,她才明白,容以乐的生活并不是旁人说的那样。 根本不是简单的包养,如果仅仅如此,只会出现讨好的笑容以及虚情假意的疼宠。可现在,一切都超出了她的想象。 她抿紧唇瓣陷入沉思,就在这时,吱嘎——,门突然开了,她的思绪也被打断。 穆念亭还没转身看来人是谁,高大的黑影一晃而过,大手探向她的腰,整个人被打横抱起,跟着三百六十度旋转。待稳住身形时,她已经被按在病床上。 看着左傲突然沉下的神色,所有的话都卡在她的喉咙,只怔怔的看着他。 “谁许你下床了?” 声音溢满斥责,穆念亭再次觉的他凶巴巴。 “医生说,我可以稍微下床走动。” 话音刚落,额头上就被重重的打了一记,突然起来的一下,痛的她嘶了一声。 “还知道痛?没有爷的命令,再下床,卸了你的腿。” 冷声过后,薄毯盖在了她的身上。 穆念亭看着左傲不动声色的坐在旁侧的竹条椅上,这时候她才发现地上放了一个水果篮,之前还没看到,应是他拿进来的。 她嘴巴动了动,终是闭了嘴没再说话。然而,当看到左傲拿起一个梨子随手拿刀削时,她两眼募的睁大。 她再一次感受到四个字,居家良夫,太阳是不是从西边出来了? “看什么?”冷然声响起,左傲更是稍稍抬头,泛着寒气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穆念亭马上收了视线,打起马虎眼,“这梨子,长的怪好的。” “梨子也有美丑?” “对,当然有。水果和我们人不同,长的越丑,越好吃。”说到这里,她话锋一转,“左爷,刚才您特意去买水果了?以乐小姐说沈爷也来了,是不是在商谈五小姐被绑一事,可有查出……” 话说了一半却突然被左傲打断,“爷的房间,进了一个女人。” 穆念亭心知肚明,但面上没有任何表露,反倒装作好奇的问,“您的房间怎会出现女人?酒店为您安排的房间?” “的确,穆家二小姐。” 穆念亭轻嗯一声,一边仔细观察左傲神情一边说,“穆家,听人提起过,她到底是思慕您所以闯入,还是……?” “她和爆炸一事无关,已被押入大牢。” 穆念亭盖在薄毯下的手倏然握紧,过了好一会才松开,穆晚玉面对酷刑,会不会兜出她? 就在这时,面前出现削成几半的例子,被竹签插着,几下就塞入她的嘴里。 “唔!”穆念亭连连咀嚼起来,突然就塞梨子,算不算偷袭? 当她吃完,森冷的视线再次袭来,一小半梨子再次映入眼帘,她还没张嘴就和刚才一样,直接灌入。 “你猜,穆家二小姐在牢中说了什么?” 穆念亭被薄毯覆住的手再次握紧,还没回话一小半梨子就来了,“唔!” “想知道么?” 她努力的咀嚼梨子,却发现他的视线染上几分笑意。慢慢的,她的心沉了又沉。穆晚玉嫉妒心好胜心很强,即便拿一把刀子,也不一定会说出她的身份! 她预料错了吗,按照左傲的手段,各种酷刑上来,又有几个人能抵得住? “她说……” 清冷的声音响起,却故意停住卖起了关子,穆念亭刚要回话,梨子来了! “唔!” 她发誓,她现在最讨厌的水果就是梨子! “她说,给她房间号的人是你。你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想找个不大不小的门户依仗,穆家恰巧符合条件。若能收为养女,也算有个家世。几次三番接近五小姐,就是为了爷。你对爷的思慕,不是一天两天。” 穆念亭慢慢瞪大,真这样说了?如此一来,没有兜出她的身份。可是,左傲信了吗? “爷思来想去,在理。为了做爷的女人,心思城府花招百出,该说一声辛苦么?” 话落,梨子来袭,穆念亭身子一动,头跟着一摆,“我不吃。” 然而她刚说完,下巴被捏住,紧接着她的头被掰正。一张俊脸在她眼前迅速放大,双手被大手控制。 清冽气息迅速袭来,她被压的无法动弹。 啵——,四唇相贴,紧密的不留一丝缝隙,与此同时,梨子随着深吻送入她的口中。 唇齿间全是梨子味,她不吃,他就用这种方式喂她! 穆念亭心有不甘,眉头皱起双手跟着扑腾,却被他压的更紧。他到底知不知道,她现在是病人! “为了接近爷,花了不少心思,这梨子算犒劳你。” 第166章 幻想过爷? 一声落下,最后一小片梨子顶开她的唇齿,刺溜——,进了去。 穆念亭一边嚼一边直直的看着左傲,完全吃完后终于可以说话,“左爷亲自削的梨,味道很是不错。” “怎了,还想吃一个?”话落,他转身作势要拿梨子。 穆念亭身子一动,手从薄毯下伸了出来,却被左傲突然回身一把握住,双眸间的寒意止不住的散开。 “谁许你动了?” 这不许那不许,穆念亭干脆回道,“我自己的身体,怎么就不能动了,活动下筋骨。” 话音刚落,手就被重新塞回薄毯下,森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私自将房间号给旁人,这笔账,如何算?” 穆念亭面色微凛,她好不容易扯开话题,他又重新回到这上面。穆晚玉面对牢中酷刑供出了她,但也藏了一个心思,没有直接说出她的身份。 她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让左傲相信,相信她……有意接近他。 此刻,穆念亭觉的脖子前后有两把锋利的刀,不管她是伸脖子还是缩脖子,都要被砍。 她的神情一变再变,最后故意长长叹了一口气,“左爷,她说的不完全对。我出生普通,也没想过找有背景的人家做依靠。何况,我是您的手下,您就是我的依靠。我已经有了那么厉害的靠山,还需要找门户?收为养女一说,实在子虚乌有。” 左傲慢条斯理的坐在竹条椅上,双手环胸甚是慵懒,“继续。” “您也知道,我有一个照顾我长大的姑母,我仅此一个亲人。”说到这里,穆念亭故意皱起眉头,“穆二小姐对你,也算用心良苦。知道我和五小姐走的近,故意以我姑母威胁,我这才给了她房间号。” “依我看,除却担心你姑母外,你更想借爷的手除掉她。”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十足笃定。 穆念亭双手微微握紧,左傲不信她。 “除掉她,给爷一个理由。” 一声过后,左傲从竹条椅上迅速起身,双手靠在床侧,上身前倾,俊颜在穆念亭眼前极快放大。 她原本低着头,抬头的刹那被吓了一跳,自动往后退却被左傲一把控制,两人距离极近鼻息相闻。 “理由。”简单利落的两个字,双眸泛着危芒,富有磁性的声音更透着胁迫。 穆念亭思虑片刻,看向左傲的眼神中带了丝坚定,“左爷,女人间的战争,除了男人还会有什么?穆三小姐是以什么手段成为总督府的姨太太,两位穆家小姐更在左公馆宴会上伤了和气,彼此生怨。穆二小姐效仿她三妹,想以同样的招数接近您。” 话到此处,她讽刺的笑了一声,“可她忘了,左爷您是什么人,哪里会被她迷住?我给她房间号,替您间接处理麻烦。更何况,她也惹了我,我向来睚眦必报。您对她,不要手下留情。” 左傲双眼眯起,溢满浓浓探究,“在你眼里,爷是什么人?” 穆念亭等了很久才听到这么句话,这个问题风马牛不相及啊!她说的话,他到底信没信啊! “说。” 森然冷意席卷而来,与此同时,她的下巴被捏住。她也明白了,不给他一个确切回话,他不会放过她。 按照他的性子,哪里会关心旁人对他的评价?这样的人一旦问起,她势必要好好回答。于是,穆念亭双眼弯弯,嘴角含笑。 “江陵城只手遮天的大人物,站在云端上的人,可望不可即,堪称盖世英雄。样貌和身材,也是顶顶好的。” 她一边说一边扬手竖了一个大拇指,更是目露欣赏。 “盖世英雄?”语调略略上扬,冷冷的眸子直视她。 穆念亭私以为这句话没说错,以他现在的地位,当的上盖世英雄四个字。所以,她没有迟疑连连点头,“是。” 一记轻笑溢出,制住她的手放开,前倾的身体也跟着直了起来,双目闪过暗芒,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意中人必须是盖世英雄,这话,谁说的?” 穆念亭心一沉,她算不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谁说的?” 溢满胁迫的冷声再次传来,她也不管了,猛然抬头,“我说的,这话怎么了?每个女人都会幻想,我也不例外。” “所以,你幻想过爷?”左傲的唇角不自觉的勾起,眼中神色仍是不变。 穆念亭抿紧唇瓣,如果说是可以打消他的疑虑,可以令他不再顺着穆晚玉这根藤寻下去……,豁出去了! “左爷,我有这种想法不是很正常吗?哪里奇怪了?是个女人都会对你青睐有加。” 左傲面色丝毫未变,可听到这句话,心情不禁大好,右手跟着扬起抚顺穆念亭的长发,“欲擒故纵的手段,你当属第一。若在以前,爷可以考虑收了你,现在……” 话音猛然停住,抚摸她头发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片刻后手一松,“爷改变主意了,好自为之。” 说罢,他不再看穆念亭一眼,转身大步离开,关上病房门的刹那,他又道,“水果都吃了。” 砰——,门被关上,穆念亭怔怔的看着水果篮,脑海里闪过左傲说的话,他改变主意了,现在不打算收她。既是他亲口说出,那便是真。 思及此,她松了口气,眉眼也不禁弯了起来。如此一来,她算是完美避过敏感话题。同时,他也会处置穆晚玉的吧? 咚咚——,门被敲响,不一会,穆念亭看到了容以乐,没有绝望痛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你我也算朋友,我和沈爷告假,这几日专程陪护你。”说罢,容以乐几步上前,弯腰拿起放在地上的水果篮,“这么多水果,左爷派人送的吗?” 穆念亭轻轻点头,并未多言。 “左爷对你不是一般的好,说不定只要你一句话,他真会娶……”说到这里,容以乐眼神复杂起来,片刻后摇头道,“我多嘴了,你不要介意。” 穆念亭笑道,“我怎会介意?你把我当朋友,我就唤你一声以乐。外面若有什么消息,可以及时告诉我吗?” 小剧场: 左傲内心os:这丫头果然幻想过我,真真是欲擒故纵的高手~~~ 念亭:我特么胡说的! 左傲:不管,你就是说了,好自为之吧!不花点心思,爷不是你想要就能要的! 第167章 变着法子玩她 “只要我知道,就会告诉你,我刚从沈爷那得知一事。”说到这里,容以乐停了下,双目闪过疑惑,“房间号怎会被旁人知道,穆二小姐如何进入左爷房间的?” 此事是她刚得的消息,左爷的房间号只有沈爷,她和念亭知道。为什么穆二小姐会知晓,她和沈爷不可能告诉别人。所以,只有一个人…… 容以乐十分怀疑,念亭和穆二小姐是什么关系?或许该说,和穆公馆是何关系? 正当她困惑时,清亮的女子声传来,甚至带了丝笑意。 “你怎么和左爷一样,一上来就问我这个?” “左爷亲自问了?” 穆念亭连连点头,“是,此事已经了然,穆二小姐思慕左爷,自然什么方法都用尽。左爷会处理,我们就不要烦心了。” “你和穆二小姐怎会认识……”说到这里,容以乐立即闭嘴,她是一个极聪明的女子,问太多会引起怀疑。 但容以乐察觉时,为时已晚,穆念亭已经知道她的用意。一向孤高冰冷的美人,百乐门的台柱,金钱为上的沈让怎会放着一个摇钱树在医院陪护? 依照左傲和沈让的关系,容以乐极有可能被派来探查她。她清楚左傲已经撤去所有暗中调查的人,已经不再追寻她的身份。 “以乐小姐,有什么话直说就是,藏在心里,你我难免生了嫌隙。” 穆念亭主动将话挑明,若问她的是左傲,她会想尽办法瞒他,用尽手段扯开话题。伴在他左右有一段日子,若他知道她是谁,依他的性子,她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而容以乐就不同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 “沈爷救了你一命,你听命于他,我理解你。我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对沈让来说,有那么重要?” 说到这里,穆念亭话音凝重起来,“你告诉他,我不会害左爷。” 容以乐呼吸一窒,她的用意已经暴露,再潜伏下去,反倒失了一个相处不错的朋友。于是,她不再遮遮掩掩。 “左爷已经不再探查你,沈爷是他多年的好兄弟,出了一个令左爷事事上心的女子,他难免担心。你已经主动提了,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既然你家世普通,明知在探查,你还要隐藏。越隐藏越令人好奇,不如直接挑明。” 穆念亭知道容以乐的心思,但有些事,现在不是时候。 “以乐,你会一辈子都呆在沈爷身边吗?” 她没有直接回答容以乐,而是问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的问题。 “我不知道。” “你不会。”话音笃定,毫不迟疑。 容以乐怔住,沈让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没一个能呆一辈子。但这个期限,不是她来定,她没有资格。 “左爷不喜欢旁人插手他的事,为了沈爷好,别对我太好奇。总有一天,左爷会知道。” 总有一天左傲会知道她是谁,但不能是现在。她怕被他掐死,退婚书她拿了还没两个月。他势必以为,她一边在他身边伺候一边拼命拿退婚书,变着法子玩他…… “你说的话,我会转达沈爷。话都说开了,我也不必兜圈子。”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冷凝,为了打破尴尬,穆念亭干脆打趣起来,“冰美人不适合兜圈子,容易露出破绽。” “冰美人?” “如冰块一般。” 寥寥几字,容以乐瞬间明白,的确,她喜怒不形于色,若非要笑,也是不得已。 “我想知道,你怎么形容左爷呢?”她的冰冷是一种习惯,而左爷,与生俱来。 “他啊,行走的冰块,纯天然冷气库。” 一番话逗的容以乐忍不住发笑,“和你走的越近,越发觉的你有趣,这些词,你哪里听来的,我从未听人说过。” “从旁人那听来,就不新鲜了,自己造词。” 容以乐看着穆念亭嘴边的笑,不禁恍神,这样的笑才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多年前的她,也有这样的微笑,每天过的没心没肺甚是开心。 可那场大火后,她完全变了,那些美好时光,再也回不去。 “以乐,沈队每天守在门外,我不需要额外看护。多谢沈爷好意,你回去吧。” 容以乐收了思绪,“怎了,要赶我走?” “百乐门没了你,每天损失的钱了不得,我可担不起。” 刚说完,咚咚——,门被敲响,不一会沈二的声音从外响起,“来记当铺运叔和迎香馆梅子臣,前来探望,可要见?” 穆念亭顿时从床上起身,“快,快叫他们进来。” 容以乐不认识这两人,但知道店铺名,虽不知哪个大人物名下的产业,但在江陵城也是响当当的。于是,她说了句告退,先行一步出了房门。 不一会,运叔和梅子臣进了病房,两人手里都拎着东西。细细一看,全是燕窝。 “能来探望,我已经很感激了,带什么东西。都是自家人,别见外。”穆念亭一边说一边细细打量两人,多日不见,梅子臣越发瘦削,感觉瘦了好几圈。 “子臣,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迎香馆太忙,把你硬生生折腾成这样了?” 梅子臣还未回话,一旁运叔插了嘴,“姑娘,你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养好身子,等你回迎香馆。这生意越来越好,子臣一人忙不过来。” 穆念亭直接掀了薄被下床,慢慢的走到梅子臣身边,看着他宽大的长衫,“再这样下去,都要比我瘦了,燕窝拿回去吧,给你自己补补身体。” 说着,她顺势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无意间一拍,她发现梅子臣皱了眉。细心的穆念亭立马察觉出不对,直接拽了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没有,我很好。”他一边说一边快速抽出手臂,皱起的眉头也缓和了。 穆念亭没有执意查看他的手臂,“你自己注意,涂抹药粉,别化脓。” 梅子臣嘴巴微张,没有多说什么,直接放下燕窝,“顶好的燕窝,我和运叔连夜排队才买到。你好好休息,我回迎香馆。” 说罢,他转身直往病房门走。 穆念亭看着他的背影,恍恍惚惚间,她觉的他像极了一个人。当意识到后,她抬手拍了拍脑袋。 错觉,一定是错觉吧!虽身形瘦削,但不管怎样,他没有动机杀她,不会是那个男人。 第168章 你说他狠不狠? 穆念亭看着被紧紧关上的房门,随即又看向运叔,“一段日子没见,子臣瘦的太离谱。你不如批他假期,嘱咐他去中医那看看,配些营养品调养一下。” “之前我就说过,可他不听。你这些日子一直在左爷身边,没有去迎香馆,子臣最近过的不太好,主要是梅家的事。”说到这里,运叔不禁连连叹气。 穆念亭立即追问道,“到底怎么了,他那个弟弟梅文明,又来捣乱了?”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哪里听来的消息,他弟弟觉的他钱多,硬说偷藏梅家积蓄。两人当众对打起来,你也知道,梅二少下手没轻没重,难免伤了。” 听到这里,穆念亭的疑惑顿时消除。原来,他手臂上的伤是被梅文明捅伤的。她想多了,不该怀疑他。 “子臣伤的不清,梅二少回到梅府,在梅老爷那胡说八道。没多久,梅老爷亲自到了迎香馆,公开讨要银两。” 穆念亭轻笑一声,出口的声音无比讽刺,“他这个爹,不要也罢,贪得无厌。” “一大推破事,最后还是明三路过,梅老爷才走。子臣那会又感染风寒,一连几天下去。这几日才缓过来,可越来越不喜欢说话,没事就研究账本,干活停不下来。” 穆念亭明白,弟弟和爹接连二三中伤他,为了麻痹自己,硬生生成了工作狂。如果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 而此时,梅子臣已经快步出了住院大楼,刚才被轻轻一拍,却也疼痛无比。最后,他趁四周无人来到一旁角落,从口袋中拿出消毒水和药粉。 掀开宽大的衣袖后,伤口已经溃烂化脓,这皮肉似是被炸开。消毒水洒下的那刻,他额头冷汗直冒,更是咬紧牙关。 毕竟在外面,如果不是疼的受不了,他也不会直接处理伤口。 最后,他拿出一段纱布,利落的包扎完毕。等处理好后他迅速转身,迎面恰巧走来一个年轻女人。 梅子臣抿紧唇瓣,这个女人他认识,沈爷的新宠百乐门台柱,九死一生在刑场逃生。他没有说话,视线也没有转移,一直盯着她,直到她走离。 远走的容以乐双手微微握紧,身体也跟着崩了起来,直到走出医院坐进车中,她才缓了口气。 那个男人手臂上的伤,她看的一清二楚,不是一般的伤。前去探望念亭,又拎着燕窝,应是念亭的朋友。可这个朋友,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伤口? 不是刀伤,这种伤口和火有关!思及此,容以乐心跳猛然加快,全身每一根神经都崩了起来,昔日火光冲天,凄厉的女人声,孩童啼哭声不断闯入脑海。 她的眼睛似是起了火光,怔怔的看着,指甲嵌入手掌心,抠出一道道血痕。 “以乐小姐,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直到司机唤她,她才惊醒过来,“我没事,你知道沈爷去哪里了吗?” “左公馆。” 容以乐轻嗯一声,“送我去左公馆吧,我在大门口等。” “好。” 一声过后,司机方向盘一转,直往左公馆去。 不过,左公馆不是普通的人家,街道两侧入口全部警卫值守,又因前段时间入了刺客,左灵儿突遭绑架,增派了不少警卫,就连军中士兵也分派了一小队。 车开到街道入口处的时候就被拦了下来,纵然报上沈爷的名号也不许进入,唯有沈爷本人才可。 “车停旁边,我就在这里等。” 这个司机是沈让专门调给容以乐的,沈让不在,他自然听命于她。没多久,车就稳稳当当的停在了路边,守卫也没有阻拦。 容以乐一等就等到了夜幕降临,当看到穿着一身白衣体态熟悉的男人时,她立即开了车门,奔了过去。 “沈爷。” 然而,走来的却是两个男人,视线一转,她看到了席慕华。她立即福身行礼,十分有礼的唤了声席大少。 “我当是谁,原来是只金丝雀。成,不打扰你们,我去趟医院。” 沈让明白席慕华去哪家医院,又想去探望谁,“夜色已深,一个大男人夜探姑娘住处,不太好吧?或者说,你故意挑了左爷忙的时候去?” “你别会错意,我受了小灵儿的嘱托,去看她的救命恩人,就此拜别。”说罢,席慕华不再耽搁,大步上了车,直开而去。 夜色深深旁处无人,沈让这才正了脸色,“何事?” “她很聪明,已经知道我的来意。她托我转告您,她不会害左爷,您不要插手别人的事。总有一天,该知道的都会知晓。” 一声冷笑溢出沈让的唇,“有趣的女人,以乐,如果说你是冰,那她就是火。” 容以乐没有说话,以自己的观察来看,她沉静如冰,下手时的狠劲又如火,单看她对付齐小姐就能看出来。 “以乐,她的手段和行事风格,你好好学学。”说罢,沈让抬手随意的半抱容以乐,搂着她往前走。 “沈爷,这样的话,就不用追查她了吧?” “她不是说了,总有一天左傲会知道。如此,我这份好意便收了回去。” 容以乐松了口气,她不想以这种目的接近念亭,不知道为什么,她需要这个朋友。第一次,她想纯粹的交个朋友。 “以乐。” “嗯?” “知道我为什么不追查了?” 容以乐缓缓道,“不可能因为她的只言片语,您就不查了,定是左爷说了什么。” 沈让爽朗的笑了起来,顺势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一记,“她快是左傲的人了。” “什么?”她的声音忍不住放大,眼睛也跟着瞪大。 “很惊讶?” “沈爷,这话怎么说?左爷要娶她?” 沈让轻笑出声,“你在讲笑话给我听么?唯有正室才能用娶这个字,纳个姨太太而已。这事,你不必告诉她,先瞒着。打算而已,并未施行。” 容以乐心绪复杂起来,可还没说话就被沈让打横抱住,一下子抱进车中拥吻起来。直到她气喘吁吁,沈让才放开她。 “明日你去医院一趟,看看那些世家小姐是如何痛哭流涕的。” 容以乐有些不明白,疑惑的问道,“我不懂。” “齐雀诚明日去医院求某个女人原谅,齐少谦不敢说一个不字。还有在牢中的穆二小姐,容颜已毁。你说,左傲狠不狠?” 小剧场: 围观群众内心:左爷,您不是说,主意已改,让念亭好自为之?咋突然要收了她做您的女人? 穆念亭:谁要做姨太太!我不做小三小四!滚一边去! 左傲:看来你有意见,那就从通房丫头做起,让爷试试你某方面的功夫。若为上等,直接做妻。 群众:臭不要脸! ps:念亭不会做姨太太的,大家安心~~~,两人即将再次过招! 第169章 左公馆的大恩人 容以乐目色微沉,握紧的双手在温热大手覆上的那刻松了开来,她面色如常,整个人依偎在沈让怀里,“左爷的手段,出了名的狠辣。明日,我会去医院。” 沈让抬手顺着她颊盼的长发,最后闭了眼睛靠在后车座上闭目养神。 今晚夜空没有乌云,月色皎洁,容以乐听着轻浅的呼吸声,感受着揽住她的温热胸膛。慢慢的,她转了视线看向车窗外。 市中心医院,穆念亭早已洗漱完毕躺在病床上,一日三顿都是喝粥,不同的菜色搭配,也的确和容以乐说的那样,融了营养膏。 想到这,她的唇瓣不禁抿起,她到底欠了左傲人情。 吱嘎——,就在她陷入沉思时,轻微的开门声响起,穆念亭双手一紧立刻戒备起来。潜伏在暗处一个劲要杀她的人,是不是又来了!真是好手段,沈二带来那么多人守着,都没阻住。 在来人即将进入病房时,穆念亭利索的下了床,拿起旁侧的扫帚一咕噜躲在床底。她没有拉上窗帘,月色透过窗户玻璃照耀入内,她看到一双白色皮鞋,白色裤腿。 连续两次杀她的人是一个身形瘦削的男人,穿的衣服也不是浅色。今晚换了人,穿的衣服料子怪好的。 有趣了,杀人就杀人,还打扮的体体面面进来。穆念亭嘴角勾起,握紧扫帚伺机而动。 哒哒——,沉稳的脚步声渐近,男人双腿慢慢的在她面前放大,越来越近。 穆念亭眸中闪过一道精光,男人刚靠近床的刹那,扫帚立即而出,对着他的脚踝骨狠狠砸去! “嘶——” 男人没有叫喊,只轻轻的嘶了一声,穆念亭从床底顺势而出,手里的扫帚再次拿起。趁他还没缓过神的时候,直接当头一棒! 砰——,男人连连后退,一下子撞在后侧矮柜上,鲜血自额头上流下,抬手略略抹去,全是血。 “嘶——,下手这么狠,谁敢娶你?” 清朗的男子声传来,穆念亭拿着扫帚僵在床前,这声音越听越熟悉,是……席慕华! 她立马上前几步,凑过去一看,还真是他! “席大少,你怎么来了?就算探望,白天来才对,大晚上的,谁知道你好人坏人?” 席慕华又嘶了一声,鲜血顺着脸颊滑下,“敢情我被打了是活该,你打人还有理了?” 话虽这样说,但没有丝毫责备。说罢,他更是摸着墙壁到了房内洗手池边,拿下一块毛巾就着水擦拭起来。 “好在有点消毒水和纱布,席大少,我给你包扎。”说着,她就走到墙边,啪的一声打开壁灯。之后,她打开矮柜,拿出消毒用品。 “好歹是小灵儿的救命恩人,快去躺着,我自己来。”席慕华匆匆说着,很快拧了水龙头放下毛巾,快走几步来到穆念亭身边,一把夺了她手上的东西。 “啧啧,你恢复的挺快,这细皮嫩肉,没有伤到一丝半毫。”席慕华一边说一边打开消毒水,仰头直接倒在额头伤口处。 “席大少,伤口在额头,又没有镜子,你自己处理不方便。既是我伤了你,我给你包扎。”话落,穆念亭伸手一把夺了他手上的纱布,就着药水,踮起脚尖替他包扎起来。 席慕华没有再拒绝,直接坐在了竹条椅子上,甚至闭起眼睛状似享受。片刻后,头部一紧,脑后打了一个结。 包扎完毕的瞬间,他睁开了眼睛,右手猛的抬起一把拉住已经转身的穆念亭,“怎了,不给我道个歉,直接走人?” 毕竟是自己下的手,她便回身,真诚的九十度鞠躬,郑重其辞的说道,“对不起,我不该没看清人就动手。也烦请席大少,不要夜半到姑娘家的房间来。” “哪门子道歉,明明在责怪我。罢了,你刚死里逃生,不与你计较。”说罢,席慕华松了手,从竹条椅上站了起来,上下的打量穆念亭。 “左督军念及小灵儿的安全,她被关在左公馆不能出来。你没有完全康复,也不能出去。受了她的嘱托,我来看看你。”话落,他眉眼弯起,笑了起来,“没有她的嘱托,我也会来的。” “到底何人绑架,查出来了吗?” “左爷亲自处理,依他的手段,谁能逃的了?你差点丢了命,但也因祸得福。”说到这里,席慕华抬手拍拍她的肩膀,“左公馆的大恩人,你在左公馆的地位,比我都大。有了这层依靠,在江陵城中能横着走。” 穆念亭面如常色,没有席慕华预料中的激动。左灵儿待她不错,她也会同等对待。更何况,出手的人是借左灵儿引她去,本就冲着她来。 “左老夫人已经下了命令,等你出院,左公馆特备酒席。” 穆念亭眼皮一跳,还要为她设酒宴! “你紧张什么?都是左家的人,并无外人。当然,本少也会出席。” 穆念亭已经没空理会席慕华了,就是因为都是左家的人,她才紧张!可以拒绝吗?好像不可以。 “夜色已深,我不打扰你了。”席慕华轻声笑道,随即转身往病房外走,就要旋转门把手的那刻,他突然说道,“念亭,离左傲远一点。” 说罢,他迅速开门走了出去,快的连穆念亭都没机会问,为什么突然叫她离左傲远一点? 席慕华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一直困扰着她,害的她辗转反侧到凌晨才入睡。 到了翌日清晨吃过早饭后,病房外就传来一阵阵脚步声。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看到齐雀诚被两个警卫押着进来。 蓬头垢面,衣服都染了尘土,完全没有贵族大小姐的样子。没多久,又被警卫强行押着跪在地上。 抬头的刹那,她看到齐雀诚眼里的恨意,但很快就消散,再次开口时已经泪意翻滚,“对不起,我错了。” 穆念亭细细看去,齐雀诚露在外面的手臂上全是鞭痕。 “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我吃不消了……”说着,齐雀诚匍匐跪在地上,一点点的挪了过来。 穆念亭定定的看着她,缓声道,“齐小姐,你做了什么?你这个样子,难不成被押入大牢了?” 第170章 做姨太太的心思 齐雀诚两只眼睛哭的已然红肿,她知道这女人明知故问,可想到牢中酷刑,哪怕多呆一个小时都要了她的命。 接连几天的惩治,哥哥不闻不问,起初她心生怨恨,为什么哥哥不来救她?后来她才明白,哥哥早已自顾不暇。若哥哥倒台,齐家也就倒了。 所以,就算心里再恨,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她也要苦苦求饶。今日痛苦的跪在地上,是为了他日站起来! “齐小姐,你哭着到我这来,一个劲的求我原谅。可你却不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穆念亭声音很轻,脸上也带着笑意。 “我不该嫉妒你,更不该当众与你作对。你放了我,我立刻回北地,再也不找你的麻烦。”说着,齐雀诚咬紧牙关心一横,对着光洁的地面连磕几个响头。 昔日高高在上的大小姐今日沦落成这般,为了活下去,自尊心早没了。 穆念亭不为所动,连续几日的营养膏,身上的伤口也在很快愈合。现在,她全身都是力气。于是,她干脆悠哉哉的从床上下来,走到齐雀诚身边,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还记得我那日被吊打么?” 齐雀诚俯趴在地上的身体一抖,双手也跟着握紧,她全身的鞭痕就是吊打。每次只打几鞭,更可笑的是,行刑完毕都要好吃好喝的供着。目的很简单,留着她一口气,令她生不如死。 “齐小姐,今日你受我几鞭,我就放了你。但我这人有个缺点,小鸡肚肠,原谅你不可能。” 一个想要她命的女人,一个胆敢放禁药的女人,乞求原谅,笑话!但她也知道,可以折腾齐雀诚,但不能杀。 一声过后,警卫识趣的递来鞭痕,绳子很粗,满满的辣椒水味。 “不要,你不要打我!”齐雀诚看到鞭子的那刻,浑身颤抖,连连摇头,人跟着站起就要往后退。可后面是警卫,根本无法逃脱。 “齐小姐,几鞭而已,要不了你的命。承了这痛,就可以回到你哥哥身边。” 话落,穆念亭执鞭的手抬起,快准狠的朝着齐雀诚挥落。 凄厉的惨叫声溢满整室,容以乐进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幕。再看念亭,哪有温婉女子的气息,满脸狠辣,特别是那双眼睛,她差点以为见到了左爷。 拥有这种眼神的女人,如同恶魔一般,谁招惹,谁倒霉! “啊,啊……!” 一连十鞭,齐雀诚早已被打的叫不出声,皮开肉绽,混着血水流了一地。 穆念亭收了鞭子抛给警卫,“麻烦将她拖出去,希望齐小姐能尽快回北地。” 警卫早已收了左傲的指示,入了病房念亭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他们立即领命,毫不留情直接拽着齐雀诚出了去。 “我绝对不会放过你!!!”走廊内,女子痛苦的喊叫着,带着浓浓的愤怒和不甘。一声过后,晕了过去。 病房内,剩下的一名警卫拿了浸湿的拖把开始清理血污,更喷了消毒水。完全清理后,利索的出了去并关上房门。 穆念亭这才发现容以乐进来,和昨日一样,带了一束丁香。 “以乐,你好像挺喜欢丁香的,第三束了。” 容以乐细细的打量她,眼神中的狠厉早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和。 “丁香花静心凝神,放在屋子里又香。”她一边说一边走到矮柜旁,置入另外一个花瓶中。 “念亭,今天我带了消息。齐小姐是左爷授意带到这里来的,应是给你撒撒气。至于那穆二小姐,擅自闯入左爷房间,容貌已毁。今早刚出大牢,被接回穆公馆了。” 穆念亭心一咯噔,容貌毁了,一向重视容颜的穆晚玉,岂不是要发疯? “沈爷说,一切都是她们咎由自取。没有要穆二小姐的命,已是仁慈。穆老爷一句话都不敢说,闷声接了回去。念亭……” 喊了她一声后,容以乐眸色微变,嘴巴张了张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你是不是想说,我成了左公馆的恩人。等我出院,还有酒席招待。” “这……,是的,” “老夫人下令,我如果不去,不识好歹。” 昨晚想了很久,穆念亭也想明白了。左老夫人亲自下令,即便左督军在,她也不用紧张。因为这两人不会说出她是谁,就算说了…… 罢了,说了就说了,她和他的婚事早退了,和他早已不是那层关系。最多被掐死,不,被折腾死吧。 “念亭,如果有一个受人敬仰又能力非凡的人对你有好感,处处庇护你。但他的身份,注定你只能做个姨太太,你会答应吗?” 穆念亭轻笑一声,虽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但她还是回答了,“即便我爱死他了,也不会嫁他。” 容以乐淡淡一笑,爱死了也不嫁,更别说她现在还没爱到那份上。可左爷的令,谁能违背? “念亭,你和梅家大少爷走的很近吗?他这个人,怎么样?” “他是左爷手下,在迎香馆办事。书生气,思想顽固不化,心不坏。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随意问问,没有别的事。这窗户,我给你开了透透风。”说罢,容以乐快走几步开了窗。 清风带着花香吹进,穆念亭深深呼吸一口气,不多久上了床继续躺着。万一左傲闯进来,发现她下床走动,那嗖嗖的眼刀子,够她受的! ………… 穆念亭在医院住了好一段日子,容以乐几乎每天都来,没了试探,更多的是随意的聊天。一来二去,两人熟络不少。 院长也亲自给她做了一系列检查,确定可以出院后,立即开了通知,呈递沈二。 不一会,左公馆的车就到了医院,沈二明三站立两旁,亲自护送。 此时,左公馆也已经设了宴席,原本左督军要一道用膳,可军中要事,身为主帅必须到场。 左老夫人正拄着金头拐杖站在院内,闻着满院的花香。 一旁贴身伺候的老嬷嬷终是忍不住出声询问,“老夫人,左爷这几日心情不悦,这……” “他这个年纪,是要纳个姨太太了。” “左爷中意的姑娘,是救五小姐的那个?” 第171章 退婚书 左老夫人手中拐杖重重敲着地面,“他看中谁不好,偏偏看中她?家世门第不行,更何况,原先对人家不闻不问,任其在穆公馆自生自灭。现在好了,巴巴的要迎进门。” 心绪难平,胸膛跟着起伏起来,贴身嬷嬷也看出老夫人气的不轻,立即抬手顺着她的后背,“左爷知道他中意的女子是穆大小姐吗?” 左老夫人冷哼一声,拐杖敲地的动作倏然停下,“不知,那丫头连左少奶奶都不稀罕,你说她愿意做姨太太?” 嬷嬷顺着老夫人后背的手僵住了,没脑子的人都知道,根本不愿意,穆大小姐根本不中意左爷。 “我也想明白了,二十几年来,傲儿从未栽在谁手里过。昔日战场,被敌人包围,他都不怕,更是以少胜多,助他阿爸夺了督军之位。十八岁就总管商会,现在好了,终于出来个人治他,挫挫他的心高气傲!” 嬷嬷看着老夫人的面色,也明白她的用意了,放任不管,万一捅出篓子怎么办? “老夫人,您真不管了?” “管什么!他何时听过我的话?咱们就看场好戏,活该他丢面子!那丫头呢,入左公馆了没?” “车子已经派出,估摸着快到了。” 左老夫人嗯了一声,拄着拐杖直接出了院门,径自往前厅去。 今日酒宴专为穆念亭而设,只有左家人,没有旁人。左灵儿早早就等在左公馆大门处,翘首以待。席慕华站在她旁边,同样的看着前方。 “慕华哥,怎还没来,医院离这里又不远。” “别急,快来了。” 左灵儿点头,然后又左顾右盼起来,“我大哥呢,阿爸去军营,难不成他也不在?” 提及左傲,席慕华深思起来,最后道,“左爷公事颇多,商会又经历一番大调动,最忙的人就是他了。” 所有人都以为左傲去了江南商会处理要事,殊不知,他此刻正在一个胡同中,正属平民区,每户房子紧靠在一起。 租客地带,人口流动较大,治安较江陵城其他地带,不算好,也比较动乱。 左傲穿着一身肃穆黑衣,迈着沉稳的步子上楼。 房东大婶路过恰巧看到,立马明白,压根不是她的租户,当即叫了起来,“喂,你谁啊,乱闯……” 民宅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冰冷的眼刀子嗖嗖射来,一闪而过的精光带着狠厉暗芒。 房东大婶吓的浑身哆嗦,剩下的话全被咽回肚子,眼睁睁看着浑身冒着寒意的男人上楼。这人是谁?租户是不是犯了事? 如果真是……,倒了血霉啊!为什么她的租户接二连三犯事,谁还敢租她的房子!都要成霉宅了! 咚咚——,敲了几下房门,里面传来老妇声,不一会门就开了。 “是不是念亭……”所有的话戛然而止,周奶娘看着眼前冷酷非常的男人,又看到他腰间有枪! 前几日她被大夫人绑回穆公馆,老爷发现后将她逐了出去。现在,大夫人是不是又动了心思,要逮她回去? 不行,她不能成为大小姐的拖累。思及此,周奶娘立即后退,冷着脸快速关门。 就快关上的时候,门缝里突然插了一只大手,扣住门板一个用力,周奶娘被震的连连后退,一下子撞在旁边的柜子上。 “大小姐都被穆家赶出来了,老爷早已不顾她,大小姐对你们夫人没有任何威胁。为什么还不……” 左傲双眸霎时眯起,毕竟快成他的女人,总不能让她唯一的亲人住在江陵城动乱的地方。可现在一听,倒是很不寻常。 “大小姐,穆家?” “怎了,你如果今天要抓我走,我就一头撞死。我死了,你们就威胁不了大小姐!” 左傲一步步朝她走近,眼里的暗芒止不住的嗖嗖射出,“你家大小姐,唤念亭,姓穆,出自江陵城穆公馆。” 周奶娘看他样子,有点不对劲,他在确定大小姐的身份。如果是大夫人派来的,不可能不知道大小姐。 所以,他……,突然间,她想到穆念亭走之前嘱咐她的,在外人面前不要说出我的身份,你是我的姑母,不是奶娘。 思及此,周奶娘浑身一激灵,一边说一边摇头,“不是,你听错了,我们不是江陵城的,偏僻村子来的。” 左傲嘴角勾起,双手倏然握紧,没有说话,反倒在小小的屋子里转悠起来。 “你去哪?不行,你不能进这个房间!” 周奶娘还没出手阻拦,只听砰——,门被左傲一脚踹开,整个门板倒在地上。 楼下的房东大婶吓的六神无主,一个劲的求祖宗告菩萨,这个男人抓人就抓人,为什么要拆家。这门修起来,费钱啊! “姑娘家的房间,你不能进来,你到底是谁?”周奶娘一叠声问道,可为时已晚,她看着男人利落的打开衣柜,翻查一番,搜出一个包袱。 左傲双眸眯起,冷芒四射,拆开包袱的瞬间,一把短小精致的枪掉了出来。啪嗒——,落地声极其清脆。 阳光顺着窗帘照耀入内,枪柄上的英文字映入眼帘,勃朗宁短枪。 “你的枪,借我玩玩!” 女子的声音在脑海闪过,左傲蹲身而下,捡起短枪,双眼中的厉芒更盛。不多时,冰冷的声音溢出唇瓣,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十分平静。却又像压抑了什么,无边无境。 “想知道我是谁?”话到此处,左傲利落的收了勃朗宁短枪,“这把枪,是我的。” 周奶娘身体紧绷,大小姐和她说,这把枪是别人送的。现在人家找上门了,难不成是非法所得? 就在她思来想去时,她又看到男人拿起一张纸,透着阳光看到上面的章印后,她立即道,“枪,你拿走就是。这个是我家小姐的,你不能拿!” 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帘,左傲拿住纸张的手猛然用力,退婚书。 一边在他眼皮底下尽心伺候,口口声声说着,伺候左爷您,左爷我和您一条心,您是我的主子。背地里,马不停蹄的想方设法退婚。 他左傲何时被人如此不屑一顾过?别人心心念念的身份地位,在她眼里,什么都不是,更在他面前演一出好戏,彻彻底底的戏弄。 好一个穆念亭,好一个穆大小姐! 左傲神色凛然,危光乍现,退婚书一收,抬了步子快步而出。 周奶娘立即追了上去,死死的拽住他的衣袖不放,“枪你拿走,退婚书必须留下。” 左傲淡淡的看了她一眼,“这两样东西,都是爷的。” ps:为女主默哀,左爷有小情绪了,小情绪还很大! 第172章 臭小子 周奶娘当即愣住,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一把扯开,眼睁睁的看着男人快步离去。直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回神。 他说,退婚书是他的。再瞧他满身冷冽,此人是……左爷!他还说,枪是他的。如此一来,他和大小姐早就认识了。 周奶娘浑身一软,撑着旁侧柜子才没倒下去。片刻后,她立即追了出去,一路跑到大门外,哪里还有男人的身影? “造孽啊,你们到底惹了什么人,那男人,我差点被吓死!”房东大婶从恐惧中缓过神来,奔到周奶娘面前,叉着腰开始叫。 周奶娘心思未定,没有理她,直直的瞅着窄小的胡同,那男人是不是去找大小姐的麻烦了?如何是好,她捅了篓子,成了拖累。 “喂,问你话,怎么不回?刚才来的男人是谁,我看他的衣服,大有来头。是不是你家侄女在外闯祸,惹了是非?” 房东大婶絮絮叨叨的不停说着,见周奶娘不理她,扬手戳着她的背。 “我不知道他是谁,放心,不会给你添麻烦。”周奶娘毫无说话的心思,转身急急上楼。她没有任何办法,更不知道大小姐在哪里。 她很奇怪,左爷向来神秘,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的行踪。大小姐怎会和他相识,还得了他的枪。 枪这玩意,比真金白银都要值钱。当年,过世小姐还没嫁入穆公馆,娘家还很鼎盛的时候,就和她说。 周丫头,咱府里有一个秘密地方,里面全是枪。阿爸花了大价钱买来,我本来想学枪,可姆妈不同意,枪柄都不让我碰。 昔日小姐说的话闪过脑海,周奶娘步子停住,右手紧紧握着栏杆。如果夫人允了小姐学枪,性子兴许不会如此温顺任人欺负。 思及此,她握住栏杆的手越收越紧。大小姐,左爷真真不好对付,快逃! 此刻,左公馆内,派去医院的车已经到达,穆念亭刚从车中下来。 左灵儿疾步迎了上去,亲昵的挽住她,上下打量着,“念亭,能见到你,我真高兴。” 说罢,她又松手退开一步,更仔细的打量起来,“身体是不是完全康复了?” 穆念亭看她急切的样子,随意的抬了几下手臂,“你看,我现在行动方便,医生水平高,吃的营养品又好,好得快。” “小灵儿,刚出院的人不能久站,还不快迎入左公馆?” 听了席慕华一声唤,左灵儿连连点头,再次挽住她,“今日特地为你设了宴席,全是左家人,你不用拘束。” 穆念亭淡淡一笑,经过席慕华身边时,她特意抬头看了他一眼。额头上的伤已经完全好了,没有留下一丁点疤痕。 注意到她的打量,席慕华眉眼微微弯起,嘴角含了一丝笑,好一番春风荡漾的模样。 穆念亭立即收了视线,随左灵儿一并入了左公馆。席慕华脸上笑意微收,不紧不慢的跟在她们身后。 “念亭,原本我阿爸打算一同用膳,哪知道军中急事。现在,也就祖母姆妈,还有几个兄弟姐妹。” 穆念亭敛神,随即说道,“太隆重了,我怕是承受……” “都准备好了,你就当吃个便饭,总共三桌人。我们在主桌,那些兄弟姐妹,你不用去打招呼。” 穆念亭轻嗯一声,淡淡的笑了笑,并未多说话。她对左家不了解,也就知道嫡系出了一个儿子,便是左傲。庶出一个二少爷,走失至今未归。 五小姐是二房过继过来的女儿,只因左督军的亲弟弟年轻时战死沙场,夫人生下左灵儿后,跳井自尽跟了丈夫去。 左督军将出生不久的五小姐过继过来,相当宠她。至于其他的兄弟姐妹,大房姨太太所生,或者其他偏房的。 高门贵户对嫡庶看的很重,除了嫡系,其他偏房的也不入眼,重要宴会不能参加。像穆公馆这种小门小户,没有多少钱,穆正那一代早就分了家,各过各的去。 “前边就是了,这厅堂不是招待外人的,而是内厅,左公馆家宴设席的地方。”左灵儿乐呵呵的笑了起来,挽住穆念亭的手更加紧,“自家人不拘束。” 说到这,她松了手扭头看向席慕华,“慕华哥,我大哥怎么还不回来?他是不是不回来了?” 席慕华一早被她问了很多遍,也已经回答了好几次,左傲行踪不定,沈二明三全被派出去接念亭回左公馆。他去了哪里,谁知道? “慕华哥?” “左爷肯定办重要事去了,没人知道他的行踪。如果他想来,一定会来,我们就别念叨了。” 如果左傲不来,对穆念亭来说,极好。左灵儿就有些不满了,“之前他下令吊打念亭,如今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他理应心存愧疚,入席酒宴才对。” 席慕华挑了挑眉,站在一旁没说话。愧疚同情心软,凡是这些字眼,左傲通通没有。 如果没有当日吊打,念亭将齐雀诚狠狠打一顿,齐少谦肯定找麻烦。可如今,吃了一个闷亏,愣是不敢吱声。 “席大少,五小姐,念亭姑娘。”此时,老夫人的贴身嬷嬷走了过来,对着三人福身行了一礼。 片刻后,她看向穆念亭,“老夫人有请。” “祖母为叫她去做什么,搞的神秘兮兮的。” “五小姐,老夫人的令,督军也要听。”嬷嬷笑了笑,话里的意思十分明白。 穆念亭点了点头,缓声道,“老夫人邀约,我当然要去,给她老人家请安。嬷嬷,带路吧。” “这边请。” 左灵儿没再阻拦,瞅着两人远走。没多久,穆念亭到了三楼,一处不大不小的房间。典型的欧式装饰风格,阳光照入映在琉璃水晶灯上,一片亮堂。 左老夫人仍旧拄着拐杖站在窗前,听到脚步声后转了身去,“丫头来了。” 穆念亭恭敬的福身行礼,“见过老夫人。” “我左家的大恩人,不用行礼。”说到这里,她朗声一笑,“你从医院出来,傲儿亲自去接才对,这臭小子却派了手下。” 第173章 骇人视线 穆念亭察觉出左老夫人说话和往常不一样,听的好像她和左傲多熟一样,是不是在试探她? “老夫人,左爷派手下去接我,已出乎意料。左公馆设下宴席款待,我感激不尽。” 爽朗的老太声响起,左老夫人拄着拐杖往前走了几步,“灵儿一早上都在念叨,傲儿怎还不回来,也不知他到底回不回。” 紧接着,老夫人视线一转,“宴席快开始了,丫头,扶我下去。” 说吧,她左手略略抬起,穆念亭立即上前,扶住了她。 “老夫人,您慢点。” “你这般模样,瞧着挺像世家小姐。”不知有意无意,老夫人这么评价她。 出了房门,贴身嬷嬷见到穆念亭扶着老夫人,也明白了老夫人的用意,立即侧开一步,规矩的走在两人身后。 内厅在一楼,每年春节设家宴的地方,一共办了三桌,中间最大的那桌是主桌,旁侧跟着两个副桌。 左公馆很讲究长幼,老夫人没来,所有人都站着,桌上也就上了酒饮和冷菜。 咚咚——,拐杖敲地声从旋转楼梯上传来,所有左家子弟全部转了视线,面带恭敬的看向楼梯间。 穆念亭略略看去,一大群人,她只认识主桌的几个,左夫人,五小姐,席大少。那么大的主桌,就几个人。 在她看向众人的时候,大家也都在打量她。穿着一身水墨丹青旗袍的女子,挽着简单素朴的发髻,头上毫无珠钗,手腕脖颈上也没有任何首饰。 她应是一个低调的女子,满身气韵也十足优雅,不知出自哪户人家?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看似温婉的少女,危急关头将五小姐救了。 当穆念亭扶着老夫人走下楼梯时,所有人恭敬的行了一礼,异口同声的唤着,“祖母。” “行了,都坐下吧,我老太婆没那么多礼数。”话虽这么说,可老夫人没落座,没人敢坐下。 穆念亭一路扶着她到主桌,站在一旁的左夫人紧紧的看着她,打量好一番后终是露出微笑,“老祖宗,儿媳看着她很面熟,感觉见过好几次呢!” 老夫人手中拐杖递给身后的嬷嬷,径自坐了下来,这番动作后,其他人才相继落座,厨房也才敢上其他菜。 穆念亭被安排在老夫人旁边,紧挨着她的就是左灵儿。 “没出事前,她都在左公馆,你当然觉的她面熟。傲儿呢,真不打算回来?”左老夫人随意的问着,心中早有了打算,就等着大孙子被挫挫傲气! 左夫人朱慈被问住了,双眸露出一丝难色,“他的行踪,儿媳真不知道。慕华,平日里,你和他走得近,知道……” 话还没说完,原本就安静的内厅突然一点声都没了,若此时掉下一根针来,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 哒哒哒——,只听到沉稳的脚步声,不一会,高大的男人身影进入厅堂。浑身散着寒气,双眸如化不开的浓墨,又如结了冰的深潭。 穆念亭随着众人视线往前看去,看到多日不见的人后,又看着他森冷的视线。她的心,咚——,沉了又沉。 不知为何,今日的左傲很不一样,冷是冷,可彻骨寒意下,隐藏的是一把火,一把能将人烧死的火。 她的手不禁握紧,身体也跟着崩了起来。 左傲,连一家之主左督军都无法控制的人,左老夫人也不敢过多指责的人。副桌上的左家子弟有的是第一次见到他,没忍受住,被吓的低了头,两眼瞅着桌上的菜。 老夫人第一个出声,连连笑声打破这份宁静,“还以为你不来了,幸好咱们这桌位置多,坐吧!” 左傲却没有出声,阴冷的视线直接锁定穆念亭,丝毫都不转移。离得远的不知道怎了,离得近的就觉的蹊跷了。 穆念亭的心咚咚连跳,就觉的他今天反常,果然不对劲,大大的不对劲! 众人眼前,嗖嗖的眼刀子全落在她身上,活脱脱要把她劈开一样!更要命的是,直接朝着她走来!直直的,没有任何绕道,面色一片冰冷。 “大哥,你这是……” 左灵儿刚出声,眼前仿似闪过一道黑影,稳住心绪后,她看到大哥一只手直接按住了念亭。 看着这副阵仗,精明的左老夫人也明白了,出口的声音不急不缓,“傲儿,这几日你不停奔波,诸事繁多,也累了,坐下吃饭。” 穆念亭肩膀上的那只大手,力道很大,她无法动弹,就这么被按住了。左老夫人那番话,明显就是给她解围的。 她跟着出声道,“左爷,我好像没有哪里得罪您,大家都看着,您……” 话到此处,肩膀上的手倏然一松,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的确没得罪爷。”一句话,简单利落,清晰有力。 左灵儿不明所以,“大哥,你这是怎了?祖母叫你坐下吃饭呢。”说罢,她直接抬手要拿开左傲的手,可就在这时,左傲径自放开了。 穆念亭松了口气,看着他走到主桌对面,径自坐下。 左夫人朱慈笑了起来,缓解尴尬局面,“左公馆换了厨子,咱们尝尝怎样。” 说吧,她亲自给左傲和老夫人夹了一些特色菜。 场面算是缓和了,大家都开始吃起了饭菜,左傲没有动筷,端了酒杯细细品着,冷然的视线时不时扫射对面的女人。 穆念亭几乎没怎么抬头,即便抬头也是故意转了视线,左傲就坐在她的对面,骇人视线一刀刀凌迟她。 因为左傲,她的心很不安,连带吃饭也食髓无味。 左老夫人一看就明了,大孙子今日反常,精明的视线一扫众人,紧接着她笑道,“慕华,所有堂兄弟里,就你和傲儿走得近。你呀,尽学坏的,正室不娶,连个姨太太都没有,二十多年身边没女人伺候。” 说到这里,她不等席慕华回话,径自往下说,“傲儿年岁不小了,我和你阿爸前段日子商量,给你纳个姨太太。” 穆念亭静静的听着,可突然间抬头,却见老夫人朝她看,面上的笑意味深长。 第174章 酒桌过招 为什么突然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在说完姨太太之后,左老夫人的意思到底是什么,难不成…… 穆念亭的心猛然一跳,目色一凛,就在这时,她听到清冷的男人声。 “听祖母的意思,心中已有合适人选?” 左老夫人当即笑了起来,眉目间一片慈祥,更是频频看向念亭。 穆念亭静静的看着,并未开口。她身边的左灵儿坐不住了,不管不顾的出声,声音里还带了几分斥责,“祖母,大哥若是同意,您就给他纳了。为何一直盯着念亭看,我说一句,您别嫌我多嘴。她有未婚夫,在南地工作,得了空过段日子,两人就成婚。” 一番话下来,说的有模有样,左老夫人神色微微一变,和傲儿退婚不到两个月,怎这会又有了未婚夫?她也不知真假,便敷衍了一句,“小灵儿,埋怨起祖母来了?我的意思很简单,照着念亭的模样,纳个姨太太,贤惠有佳。” 一桌人心里都有了数,朱慈是个聪明通透的人,连忙笑着应道,“儿媳和您的想法一样,念亭这丫头确实不错,照着她的样子找个。傲儿,你说可好?” 话锋一转,指向左傲,此刻的他正执了酒杯放在唇边,浅浅的抿着。过了一会,磕——,酒杯落桌,左傲稍稍抬眼,嘴角勾起,出口的声音不轻不重,“这未婚夫,似是流水。” 一语落下,旁人都愣住了,左爷这话啥意思?订婚不是小事,怎么说未婚夫是流水了? 穆念亭之前还怀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他为什么如此反常。她的身份,他已经知道。不曾想,这么快就露陷了。 “大哥,你说话真难听。她就一个未婚夫,两人惺惺相惜,在你这成流水了。”左灵儿是一个相当护短的人,现在也不顾及场合了。 左傲的目色幽沉不已,右手再次执起酒杯,“救了家妹一命,左公馆自当好好招待。来人,最好的酒呈上来。” 话音低沉,满满命令味,伺候在侧的奴仆不敢怠慢,立即躬身领命。不一会的功夫,就从酒窖推了推车过来。 满满当当的六瓶酒,有国酒也有洋酒,皆是上等酒。 左老夫人瞅了眼酒名,眉目间的笑意越来越深。她这大孙子有情绪了,情绪还很大。怎了,人家不要你,执意退了和你的婚约。你现在巴巴的要,人家就不搭理你。 她这心里头,还挺爽快!这丫头,她越看越顺眼,靠谱!没有任何攀龙附凤的心思,也很识趣,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嫁入左公馆。 穆念亭酒量不好,微微侧眼看到酒精度数后,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她没猜错,这些酒,是左傲特意为她准备的。 身份暴露,虽没有马上掐死她,当众变着法子折腾她! “爷敬你一杯。”左傲从椅子上起身,喝光原先杯中酒,继而走到推车前,右手扬起拿出浅蓝色的酒。 哗啦啦——,倒了满杯,之后又踱步走到穆念亭身边。 “大哥……” 左灵儿还没来得及阻止,穆念亭面前的酒杯就被倒了半杯。 “爷喝一杯,你半杯,如何?” 虽是问句,可话音笃定,说罢,大手更是拎起她的衣领。强有力的劲道,将她一把从椅子上拽起。 这边动静一大,副桌上的所有人都停了筷子,纷纷看来。因为两人都站着,众人看的清清楚楚。 “五小姐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得罪左爷了?” “蓝瓶酒,是今年刚出的最烈的洋酒,女人喝的话,几小口就醉了吧?” 虽同是左家儿女,但因着嫡庶有别,二三四房的人不管是当众还是私下都要唤左傲一声左爷,而不是大哥。 密集的视线射向穆念亭,椅子更被左傲一脚踢到旁边,她无法落座。 眼前透明高脚酒杯中,蓝色酒液上下波动,左傲敬她酒,如果不喝,当众驳了他的面子。再看左老夫人,早已作壁上观,左夫人也是事不关己的模样。 左灵儿倒是想帮她,偏偏没有开口的余地。境况如此尴尬,只能…… 穆念亭抿了抿唇,正要抬手去拿酒杯的时候,一只大手从旁侧伸来,一把夺过酒杯。 “刚出院的人,喝烈酒难免伤身,这杯,我抵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席慕华挺身而出,就连穆念亭都没想到。再看左傲,暗芒一闪而过,她的心也跟着咯噔一跳。 完了,如果这杯酒她喝了,最多去卫生间吐个昏天暗地。可席慕华挡了,等待她的就真是死了。相处一段时间,左傲的性子,她很清楚! 脑海里募的闪过齐雀诚被他硬生生折断手腕的样子,仅仅为了杀鸡儆猴,警告她! 思及此,穆念亭立即抬手从席慕华手中夺过酒杯,脸上已是笑容满面,“左爷敬我的酒,是我的荣幸,半杯酒而已。” 说罢,她仰头一饮而尽。依她的酒量,如果不一口闷,不知道喝到什么时候。 酒液顺着唇齿入了喉咙,所到之处仿似带了火,在她的喉咙胸膛,甚至心,都烧了起来。 她抿紧了唇瓣,抬起空酒杯,“左爷,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左傲勾了嘴角,视线依旧冰冷,“好酒量,不是一般女子。席大少,你为她挡酒,多虑了。” 说罢,他侧身一步往座位走去,坐下的那刻,穆念亭清楚的听到他说…… “祖母,她这样的女人,入不了眼。若是这般模样入了我的房,要做好扔出去的准备。” 左夫人一下子愣住,这话说的,也太直接,人家姑娘就坐在这。她没有说话,忍不住看左老夫人,她老人家悠哉不已。 老夫人笑意浓浓,二十几年了,满身傲气终于被挫了点。嘴皮子真硬,不知道是谁,藏了一份迎人家姑娘入左公馆的念头。 坐在对面的穆念亭,心狠狠一晃,绝对故意的,当着众人面,毫不留情直接下了她的面子。既然这般说了,她如果不回话,岂不是不礼貌? 于是,穆念亭干脆起身,对着左傲恭敬的福身行礼,“左爷,老夫人顺口一提,和您开玩笑呢。您还真放进心里,好好考虑一番?也太抬举我了。” 小剧场 左傲内心:这女人,戏弄爷,还有男人替她挡酒,魅力倒是不小。 念亭内心:身份被发现了,他一定会弄死我!这可咋办? 朵朵吹着电扇吃着西瓜,吧唧吧唧道:你反攻啊,弄死他啊!往死里弄啊! 左傲瞥了朵朵一眼:真敢这样写,信不信爷跳出书,灭了你?这妞,只有爷弄的份。 第175章 聒噪无比,缝上! 说罢,她又福身行了一礼,柔声道,“喝了酒胃里有些不舒服,需去一趟盥洗室,抱歉。” 左老夫人稍稍抬手,当即准了,并吩咐贴身嬷嬷领着她去。 穆念亭道了声谢,不看左傲一眼,转身跟着嬷嬷离开。这冷飕飕的眼刀子,既受不住,那她就走。在盥洗室拖一会时间,回来的时候,他总该稍微消气了吧? 跟着嬷嬷穿过一个长廊,过了拐角后,她看到了一个卫生间,典雅的中国风,水龙头也是竹子做的。 “姑娘,我在外面等您。” “谢谢嬷嬷,若等久了,你先走就是。”道了声谢谢后,她快步推开门,闪身进了去。 有的人喝酒红脸,她恰巧属于那种越喝越白的,看着镜子里白皙的皮肤,她拧开水龙头,撩了些水拍脸。酒度数不低,她现在只有烧心的感觉,等时间长了,后劲就上来了。 她必须趁着这段时间清醒一下,于是,她干脆撩水漱口。一边拍脸一边漱口,循环往复。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终于清凉点了,舒服多了。 穆念亭长长的舒了口气,抬头的刹那,咚——,她的心上下狠狠一跳,被吓得脸色刷的一白。 镜子里倒映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双眼阴鹜正盯着她。没有任何脚步声,也没有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什么时候进来的! “怎了,看到爷很惊讶?”出口的话低沉又冷,就像碎了冰的剑一下子刺中她。 穆念亭努力平复心绪,“左爷,这里是女厕,不论是谁,在这里看到您,都惊讶吧?” 除非变性,是女的,她才不会讶异。 一记轻笑,或许该说带着讽刺的冷笑溢出唇,穆念亭只觉的周身温度直降,如坠冰窟。唯有笑声,除此之外,毫无其他。 “左爷,您喜欢这,我就让给您。”一声落下,她也不转身,直接抬脚要往外面去。 然而,抬起的右脚刚到半空,一股大力从后袭来,耳边仿佛刮起一阵风,腰部一痛。稳住身形时,她已被压在盥洗台上。 一张俊脸极快放大,透着森然冷意的黑瞳凌迟着她全身,她被压的无法动弹,腰部被搁的很痛。 “我的规矩,没人不知。” 附在她耳边的话无比低沉,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在他车的后备箱。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我的规矩,没人不知。 当时,他眼底起了杀意,如果不是突然过来的敌方军队,她怕是早就死在他的手下。 同样的话,他今天再次说了,意味着什么?穆念亭敛下心神,抿紧了唇瓣看着他,不发一言。 冰冷的气息席卷她全身,偏偏她耳边不断被温热的鼻息撩着。她的腰部一紧,衣领子也被跟着拎了起来。顿时,呼吸不畅。 她抬手推拒着他,“左爷,难不成你要杀我?” “你做了什么,要我杀你?” 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来问她!总不能她开口,左傲,我就是戏弄你,就是玩了你。 就在她闭口不言的时候,拎住她衣领的力道突然一松,压住她的高大身体也往后一退。顿时,周围空气新鲜了不少。 穆念亭撑着盥洗台站直身体,啪——,一张纸被甩到水池边。 “看看。”简单利落的两个字,带着十足的命令口吻。 穆念亭转身看去,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映入眼帘,她呼吸一窒。他不仅知道了她的身份,连退婚书都搜出来了。 他去了租屋进了她的房间,搜了她包裹严实的包袱。 “一字不差,读出来。” 森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抬头看去,他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穆念亭只好退让一步,柔了声音,“督军亲自盖章,你我之间的婚约不作数。何况,娃娃亲而已,长辈十几年前定下的,哪里能当真?现在都新式思想了,事情已经过去,您又何必较真?” 左傲眯了眼睛,她说他较真,倘若真来硬的,她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站在他面前? 见他不出声,穆念亭只好再次出声,“您若心里不爽,之前也鞭打过我了,我又救了五小姐一命。不如就此相抵?” 话到此处,她故意朝他走近一步,一脸柔意仿似能掐出水来,“我在乡野长大,穆老爷派人接我到江陵城,为的就是退了和你的婚事。我自知配不上你,所有人都这么认为,您又视女人如衣服,明三也告诉我,接近你的女人,不是挑断脚筋就是断胳膊。” 一番话说的天地动容,有理有据,而在左傲耳里,完全变了意思,欲盖弥彰。 “这么说来,脚筋和胳膊,你要断哪一个?”声音冷然,与此同时,大手霎时伸出一把揪住她。 啪嗒——,拨开枪膛的声音,冰冷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 穆念亭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这把枪,怎么看怎么熟悉!勃朗宁短枪,之前他给她的那把,和退婚书放在一个包袱里,一并被他搜了出来。 “左爷,我好歹是你的前未婚妻。姑娘家家的,见到枪,怕。” 这大概是左傲听过最有趣的笑话,“怕枪的女人,不会开枪。穆大小姐,一边努力爬爷的床一边紧急退婚。你这心思,倒是深。” 穆念亭神情一愣,什么叫努力爬他的床?她何时努力爬过,不都是被他抛上去的!说到爬床,明明是他几次三番半夜偷袭!颠倒是非的功力厉害。 “怎了,不承认?” 抵在她脑后的枪用了力,她甚至看到他食指微动,只要按下扳机,她这条小命……。罢了,豁出去了! 穆念亭连连点头,眼底一片真诚,炸药爆炸她都能存活,这才和左傲过了没几招,可不能翘辫子。 “左爷,我承认,我的确努力,不,非常努力的爬您的床。退婚欠考虑,不过,事已至此,咱俩没缘。您也说了,我入不了您的眼。” 左傲眯了眼睛,冷冷的看着她,看她这副模样,突然心生烦躁。那张不断开合的小嘴,聒噪无比,缝上! 第176章 狂炫霸气拽 穆念亭迟迟不见左傲回话,但按在扳机上的食指停住了,看来心思变了,她需要再努力一把。 于是,她唇瓣微张就要开口。突然,探在她腰间的手猛然用力,一阵天旋地转,衣领子再次被揪住,她被迫踮起脚尖。身体再次被压在盥洗台上,黝黑双瞳近在咫尺。 所有的话都被突如其来的吻堵住,硬生生咽回了肚子。清冽的气息中混着酒味,一点点送入她的口中。 酒劲四起,她的心再次烧了起来,内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灼烧,偏偏热气挥发不出来,面色白的非比常人。 放在她腰部的大手缓缓上移,最后捧住她的脸,好像要把她整个嵌入怀中。狂吻,带着飞沙走石般的强力,无比强势。 “唔……” 她再也承受不住,无法呼吸就快窒息,她拼命抬脚踢着他。一下又一下,到最后双腿也软了。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已经气喘吁吁,左傲终于放开了她。看她累成这样子,一记轻哼溢出唇瓣。 嗯,不聒噪了,很好。第一次被人这么玩弄,还是一个女人! 穆念亭大口喘气,渐渐的终于有了一丝力气,她双手撑在他宽阔的胸膛上,借力站了起来。 “左爷,您消气了就放我出去,老夫人还在那等着。” 刚说完,修长的手指便已放在她的唇上,“你这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人非礼。” 穆念亭很想白他一眼,可不就是被人非礼了!偏偏这头无耻的狼还心平气和,还用枪指着她的脑袋!不仅非礼,人身安全也受到了威胁! 心里呼嚎着,可面上不敢表露半分,转身间朝镜子看去。这一看,彻底愣住,身体也跟着僵硬! 她的旗袍下摆什么时候被撕开了,完全走光,怎么出去!再看她的头发,凌乱不已,发髻微垂快散了。更要命的是,那么凶猛的吻,唇已经肿了。 果真应了左傲那句,一看就是被人非礼! 穆念亭抿紧了唇,迅速转身,眼里带了一道狠辣,死死的盯着罪魁祸首。 左傲修长的身体斜靠在墙壁上,金黄阳光顺着窗户洒落,一圈圈光晕从他身上荡漾开来。 “左爷,故意整我,是不是?我知道你很生气,从没被女人玩过,今年算是亲身体验了一回。” 穆念亭一改温柔,双眼里透着的神色,既狡黠又带着点狠厉。在左傲眼里,便是挠人的猫爪子伸出来了,再也隐藏不住。 这才是她,她这个女人,和温柔贤惠搭不上边。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大胆非常! “穆念亭。”三个字沉稳有力,字字清晰。 穆念亭敛神,面色也跟着凝重起来,他从来没有连名带姓叫她。这是第一次,严肃的像法官判决罪人死刑。 然而,她等了半天,左傲迟迟不开口。到最后,她看着他上前几步,她立即退到一侧,离他几步远。 紧接着,她看着他拿起扔在盥洗台上的退婚书。不知为何,这一刻,她的心被一股无名的力道狠狠揪住,呼吸也不禁停滞,他到底要做什么……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易的夹住薄薄纸张,双手交错,撕拉——,清脆的声音蔓延开来。 穆念亭眼睛大睁,他竟将退婚书撕了……,撕了!心跳骤然加快,她嘴巴微张,扬手点着他,“你……” 撕拉撕拉——,手指微动间,纸片翻飞,纷纷扬扬洒落一地。一纸退婚书被撕成碎片,每一个字都支离破碎。 穆念亭脑海里闪过四个字,变态,疯子!督军盖下章印,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盖的是专用章,无法更改! 她看着左傲一步步走来,双腿不由自主的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墙壁。他也停下了脚步,双眸微垂,像王者一样俯视她。 出口的声音仿若从云端飘来,又恰似寒潭升腾而出,“听好了,所有事只能爷做主。” 冷声传入穆念亭耳中,她全身紧绷起来,猛然间,他突然低头,如鹰双眸近在眼前,和她平视。 她看着他薄薄唇瓣微张,“你的手,脚筋,身体,命,暂时留着。”眼角邪邪勾起,邪肆的光一散而过,就像冰针扎入她的身体。 修长的手指更是勾起她的下巴,“明白?” 穆念亭没有选择的余地,他说的那些都是歪理,她身体每个部位都是自己的!那份契约,废除不算数!不是他的人,凭什么…… 思及此,她的视线恰好落在被撕成碎片的退婚书上,在一头暴怒的草原猎狮面前,罢了! 穆念亭略略点头,轻声而道,“明白了。” 得到满意的回答,抵在她下巴处的手顺势一收,人也跟着往后退。 胁迫威压消散而去,穆念亭松了口气,随即抬头直视他,“左爷,江陵城鼎鼎有名说一不二的大人物,和你过不去,我在这就别想活了。只是,我有一个小小的问题。” “说。” “你撕了退婚书,一式两份,督军那也有一份。章印盖下,不能反……” 悔这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被左傲一记泛着冷意的笑声打断。 “私自做主,更替爷一并做主,谁给你的胆子?天下女人那么多,哪来的自信,爷就一定非你不娶?” 左傲双眼闪过道道暗芒,双眼阴鹜不已,“总有一天,你会哭着喊着,使出各种招数,求爷娶你。” 字字清晰有力,话音十足笃定,浑身的霸气,止不住的弥漫。 听到他这番话,穆念亭稍稍放心,他没有揪住退婚书不放。撕掉只是表示他的不爽,所有事只能他掌控他做主,旁人插手,惹他不悦。至于他说的,哭喊着求他娶她,怎么可能! 换做别的女人,估计人数排成长龙。可在她身上,不好意思。我有本事退婚,就有自信不缠着你。 于是,穆念亭摆出大家闺秀样,温婉的福身行礼,“多谢左爷不娶之恩,也谢您的不杀之恩。” 看着她脸上的浓浓笑意,左傲唇瓣微抿,半晌后低沉的两个字溢出,“恶心。” 小剧场: 左傲情绪大,很不爽,蠢女人!总有一天,你会撒泼耍赖求爷娶你!居然敢替爷做主,私自退婚! 想到这里,左傲很不爽,点着朵朵:每次都让爷吃瘪,什么时候让爷威风一下! 朵朵:给你走个后门,你要念亭怎么做? 左傲:跪着求我,求我要她。(思考严肃脸)很快,又摆手:算了,要她主动亲我一下就好。 朵朵内心:真真闷骚 第177章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幽沉的两个字盘旋于耳,一时之间,穆念亭没有回过神来。直截了当的说她恶心,之前都是拐着弯训她,现在连兜圈子的功夫都省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哪里恶心了?既然恶心到他了,那他怎么还不走?这么一想,穆念亭就要回嘴,可撇眼的刹那,再次看到镜中的自己。 旗袍下摆被撕扯,双唇红肿,头发凌乱,她刚才又行了一个大家闺秀那样的温婉礼,配上这打扮,确实恶心。 于是,她一句话都不说了,径自走到镜前,抬手顺着头发,重新挽起发髻。然而,刚挽到一半,大手突然从后侧伸出。 穆念亭一个转身,都说她恶心了,还动手动脚,几个意思?她的心一横,眼睛也跟着泛起厉光,右脚横侧飞起,直准左傲下颚。 脚踝就要踢中他的那刻,他一个侧身,手顺势提起没有躲避,直接迎了上去,一把扣住她的脚腕。 左傲眼角勾起,嘴角微抿,故意高高抬手,泛着邪肆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她。 穆念亭此时境况特别尴尬,十分窘迫,她穿的旗袍,下摆之前又被撕。现在的样子,右脚被拿捏住,整个人呈现站立劈叉姿势。春光完全倾泻而出! 脸丢大发了!她脚动了动,可大手抓的越来越紧。 “放开我!” “有本事出招,没本事脱身。或许是……”说到这里,左傲的声音更显低沉,语调缓缓,“穿了裙子,不宜大幅度动作,故意做给爷看?” 穆念亭真想说他有病,她脑子进水了才会这样想,现在吃亏的是她。 “左爷,我迟迟不回内厅,老夫人势必起疑,会派人来寻我。你快放开,我整理一番尽快……” 话还没说完,右脚哗——,被倏然放下。来的太突然,她根本稳不住身形,连连后退。就在这时,腰间一痛,混着酒香的清冽气腾腾袭来。 一阵天旋地转,稳住身形时,她已被左傲一把扛在肩上,双脚朝上头朝下。瞬间失重,脑补就像充血一样。 酒液仿似从胃部而出,汹汹的刺着她的喉咙,她越来越难受,故意握紧双手指甲嵌入掌心,以疼痛来麻痹汹涌而来的酒气。 “左傲,你放我下来!光天化日,抢了我不成?还要把我秘密处决?” “喂,放我下来!” 她拼命的扭着身体,双手不断打着他的后背,每一下都很用力,偏偏他毫无所动,步子迈的越来越大,速度也跟着加快。 走的都是黑暗长廊,连过道灯都没开。酒意上涌,后劲十足,她的眼神越来越恍惚。 之后也不知道被带到哪里了,恍恍惚惚间,吱嘎——,开门的声音。 紧接着,她看到深色地毯,仿似一望无尽,这房间很大。再然后,她看到了床。晃了晃脑袋,这地方瞧着有些熟悉。 后背触到柔软的床被时,又瞅着越来越靠近她的男人,她浑身一阵激灵。怪不得熟悉,这地方是死变态的卧室! 穆念亭抿紧唇瓣,发髻已经完全散开,长长发丝顺着白皙脸颊垂下,一双眼睛透着狠意。双腿更是蜷起,全身戒备做好进攻的准备。 左傲一眼就看出,这是进攻的姿势,她现在怕是恨死了他,恨不得弄死他。但现在的局势,俨然对她不利。一股子倔劲,却无可奈何。 思及此,他唇角扬起,勾出一丝笑的弧度。 穆念亭紧紧的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表情,唇角透着的笑意令她心惊。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是不是折磨她,他很痛快很爽,爽到天上去了? 眼看他一步步走近,撑在床上的双手握紧了床被,哒哒哒——,在他靠近床的那刻。她腾然而起,右手抓着的薄薄床被对准左傲的脑门,侧空而出! 撕拉——,床被凌空被锋利的匕首划破,成了两半飘落在地板上。 看着左傲手里的精致匕首,穆念亭眯了眼睛,匕首柄端的英文字眼挺熟悉,和她那时在临水别墅厨房里拿来的一样。她用这把匕首划破齐少谦的汽车轮胎,更听齐少谦说,这把匕首削铁如泥,很不一般。 啪嗒——,匕首直接被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左爷,你掳我到你房里做什么?” “玩。”一个字,言简意赅,落地有声,更透着森然冷意。 穆念亭双手再次握紧,抓她来就为了玩她,怎么玩,他的玩法是什么? “怎了,就许你玩爷,不准爷玩你?” “您这话就不对了,我怎么敢玩您,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左傲轻笑一声,利索的弯腰,起身时手里已经多了两根长长布条,就是刚才被刀划破的床单。 “只可惜,你有两百个胆。” 穆念亭心中警铃大作,他不会无缘无故拿布条,是不是想绑了她?思及此,她的身体更加紧绷,刚出院就被这样对待…… 她一点点的挪了起来,拉开和左傲的距离,更是盯着他手里的布条,“我刚出院,身体虚,如果要绑我。左爷,您的良心,不会痛吗?” 这样的说辞,左傲闻所未闻,她这张小嘴,总是蹦出稀奇古怪的词。 在左傲思虑的片刻,穆念亭又不动声色的挪了起来,她看准了另一侧床头柜上的青瓷小瓶。他有枪有刀,她必须给自己搞个武器。 “青瓷瓶,一万大洋。” 穆念亭欲抬起的手立马收了,这玩意值一万块?这个年代的一万块,可以一辈子不愁吃穿。 “毁掉的床单,两千大洋。” 穆念亭一愣,连个床单都这么贵,仔细一想,难道他要她赔偿?不行,绝对不行! “左爷,是你自己划破的!”喊声落下,高大身影突然袭来,双手被瞬间逮住。一想光明磊落的左傲,居然搞偷袭! 此时,她的心因着酒气再次烧了起来,浑身滚烫一片,迷惘间人也更大胆。身体扭动,双手不顾一切的在左傲身上探摸起来。 瞬间,左傲目色沉沉,呼吸有丝不稳。 第178章 死变态 就在这时,腰间探上一只小手,啪嗒一声,尤其清脆。没多久,他看着身前迷醉的女人乐呵呵的拿着一把枪,酒意上涌明明已经神志不清,却还是高兴的嘟囔。 “左傲,没想到吧,枪在我手里。只要我轻轻一按,你这条命就没了。风光无限的左爷,就这么翘辫子,是不是挺可惜?” 迷乱之时,早已顾不得规矩,直呼其名,鼻息间的热气全数喷洒在他的脖颈上。 一股子无名火在他胸膛燃烧,幽沉的双瞳也染上火意,稳住心绪,他静静的看着她手里的枪,一言不发。 穆念亭双眼眯了起来,酒后劲完全上来,只知道她手里拿了把枪,面前站着一个自大嚣张的臭男人。 唇瓣微张,飘出的气息中带了酒意,“没了枪,我看你还怎么嘚瑟?还想威胁我,我何时努力爬你的床了?分明是你甩我上去。” 她一边说一边拿着枪,枪口对准他的脑门,“就知道拿枪对着我,什么时候可以换个招数,早就腻了好吗?身份已经挑明,我也不藏着遮着,好歹是你的前未婚妻,对我稍微尊重点。” 脑子越来越晕,胆子越来越大,什么话都敢说。 一双黑眸直视她不断开合的唇瓣,这张小嘴里又蹦出了一个陌生词汇,嘚瑟?意思大抵是嚣张。 “不敢说话了,百米内不见活物的冷冽气场呢?”说到这里,穆念亭笑了起来,“勃朗宁短枪,最贵最好的牌子。”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起来,不断看着枪柄,念念有词,“拿去卖了,应该不少钱。” 左傲面色彻底沉了下来,每次看到值钱的东西,她就想到典当。送她的衣服如此,枪也这样,醉成这样忘不了钱。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经历爆炸她浑身受伤,对他说着,我喜欢钱,你给我多烧点纸钱。 想到这里,莫名的,他双手紧了又紧。眼前的小女人还在乐呵呵的看枪,时不时拿枪口对着他的脑袋比划。 “没有子弹。” 四个字浑然有力,清晰的传进穆念亭的耳中。 她顿时愣住,分明不信利落的拨开枪膛,哗啦啦——,三颗子弹应声掉在床上,发出闷的声音。 “明明有子弹,还想骗人?” 一记轻笑溢出左傲的唇,他双手环胸看着嚣张的小女人,“现在没了。” 话音落下,他极快抬手利落的收了子弹,“醉酒的女人玩枪,小心擦枪走火。” 穆念亭就这么被耍了,没有子弹的枪,和玩具没什么区别。就在她怔愣的时候,左傲迅速而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只听撕拉撕拉——,三两下,旗袍成了碎片掉落在地。啪——,手中短枪也跟着掉下。 穆念亭早已醉的理智全无,身体也跟着发软,受不住的酒意袭来,“死变态!” 最后一声叫嚣后,她身体后仰俯趴在床上,手脚大开,毫无温婉样。 左傲站在床前,冷冷目光消散,无名火腾腾升起,死变态? 然而,就在这时,细微又慵懒的嘟囔声传来,“死变态。” 左傲面色沉了又沉,幽冷的视线落在穆念亭身上,只穿一件纯红色肚兜并着素色里裤,乍一看,仿佛抹了红的小白团子。已经睡去,还不忘骂他。 可转念一想,梦里有他,没有旁人。想到这,腾腾的无名火消散许多。最后,他几步上前,拿出另一床薄被盖在她的身上。 咚咚——,敲门声响起,明三恭敬的声音从外传来,“左爷,内厅酒宴已经散了。老夫人遣走五小姐,独自一人来了您这。” 左傲并未回话,掖好被角再次看了眼穆念亭。 门外,明三久久等不到自家爷,但他肯定爷必定在里面,念亭姑娘也在。老夫人来这,想必也猜到了。若爷再不出来,怎么办? 吱嘎——,门开了,看到左傲后,明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左爷……” 剩下的话被左傲抬起的手打断,“守着,若醒了,别让她出来。” 命令一下,明三立即躬身道,“属下遵命!” “嗯。”清冷的一声后,左傲径自下楼。 老夫人撇开伺候的奴仆,连带贴身嬷嬷也挥退,一人进了厅堂没有坐在沙发上,就站在旋转楼梯下,炯炯有神的双眼直视楼上。 不一会,她看到了左傲,右手拄着的金头拐杖重重一敲。虽然年纪大了,但出口的声音仍旧铿锵有力。 “左家子弟全在场,唯独缺了你,那丫头也不见了。稍微动动脑子就知道,你把她拐来了。你做事一向稳重,何时这般过?” 语气中透着浓浓不满,左傲刚下楼梯,她就训斥起来。 “祖母,您一早就知道她是谁。”声音冷静,双眸直视,不怒自威。 左老夫人被他这么一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心不禁狠狠一跳,神情也愣了几秒。过了一会,她才敲了敲拐杖,“知道又如何?退婚书已下,难不成你要娶她?” 思及此,左老夫人面色凝重,“当年,她外公的确对我们左家有恩。这份情,你外公到死都念着,你阿爸也听从老爷子的遗愿。左公馆从未主动说退婚,她自个儿退了。你若真喜欢,纳做姨太太完全可以。正室,不可能!” 穆家早已不行,当家人穆正那样子,她也知道,不思进取穷的安逸。丫头外公一家,十几年前就倒台,子嗣各自分家早已不再联系。 这个世道,没有永远的大家贵族。她活了大半辈子,多少家族一不小心粉身碎骨?左家走了多少年才到今天这步,越是风头盛越要当心。 “祖母何时喜欢插手姻缘之事了?” 声音平静,话音稳重自持,眸中毫无起伏,清清冷冷,不为所动。 左老夫人一看,心猛的一沉,“你为一个丫头,一个外人,和我唱反调?左少奶奶的人选,你的婚姻大事,事关左家上下!” 说到后面,她声音一大,神情相当凝重。此刻的气场,祖孙俩十分像。 无 感情升温,温馨暧昧并重 第179章 干孙女 “祖母,靠联姻维持的家族,不长久。您是通透人,如此浅显的道理,应该懂。” 左老夫人双眼募的瞪大,身体不禁往后退开一步,声音不似刚才那么有力,“左家的姨太太,比别家正室地位都高,她不吃亏。” “祖母,她的命差点没了。”声音不再清冷,却很平静,无波无澜。 左老夫人怔怔的看着左傲,握住金头拐杖的手紧了又紧,明明有很多话,可现在一句都说不出。 唯独看着,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还是她的大孙子吗?经历战争,躺在地上的死尸,不知见了多少,生死早已习以为常。现在却说,她的命差点没了。 左老夫人心绪难平,胸膛不断的起伏,最后,她听到冷声而下的命令。 “来人,送老夫人回去。” 守在外面的警卫应声而入,躬身行了一礼后,“老夫人,请。” 逐令已下,她也明白傲儿的性子,离去前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片刻后,敲着拐杖离开。 左老夫人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一人走在左公馆大道上,神色一片凝重。大孙子一向公务繁忙,两人到底如何相识? 正思虑间,她看到沈二从远处快步走来,既是大孙子心腹,也许知道些什么。 “沈二!” 急急直走的沈二听到一声唤立即停了步子,转身一看,原是老夫人。他立即恭敬的行礼,“老夫人,有何吩咐?” “我问你,傲儿和念亭什么时候认识的,又怎样相识?” 沈二迟疑片刻,他明白自家主子,乱嚼舌根是大忌,可老夫人不是敷衍的人,这…… “怎不说了?放心,我只想知道而已。” “老夫人,其实也没什么。念亭姑娘不知道左爷的身份,一来二去,两人生了过节。” “过节?” “不是什么大事。” 左老夫人仔细一想,男人对女人,有时候涂个新鲜一时兴趣而已。 “沈二,照你的观察,傲儿对她,可有男女心思?” 这问题有些惊悚了,他一个手下,怎么能议论主子的心思?更何况,谁都猜不透左爷的心思。但老夫人在前,不说又不好。 于是,他只好打起马虎眼,“老夫人想知道,可以亲自问左爷。商会近日繁忙,要事还没禀告,先走一步,告辞。” 说罢,沈二再也不敢耽搁,生怕老夫人又问出什么惊悚的问题。 看着沈二飞一般的跑了,老夫人眸间愁绪更重。 此时,因为酒精的作用,穆念亭说的浑然忘我,睡姿也有些不忍直视。 ………… 几个时辰后,穆念亭才悠然转醒,虽已酒醒,可脑袋仍晕乎。她眯着眼睛打量四周,不多时,双目瞪大,脑子瞬间清醒,一个激灵人也来了精神。 左傲的房间!睡过去后,没对她做什么吧?这么一想,她上下打量起自己,没有一点青紫,身上也毫无痛意。 “念亭姑娘,醒了?” 明三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穆念亭立即应道,“嗯。” “床头柜放着新衣裳,梳洗用品在盥洗室一应俱全,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清淡菜肴和小吃。我就守在门外,有事可以唤我。” 随着明三的话语,穆念亭一一看去,果不其然,所有东西都被收拾的很妥当。床头柜上放着一件纯白旗袍,底边和领口镶嵌绣着烟雨朦胧江南水乡。 顺手一拿旗袍,穆念亭下了床去盥洗室,照着镜子一番洗漱穿戴,唇已经不肿了,一股子清凉在唇瓣蔓延。应是熟睡时被人涂了药膏,是左傲吗? 撕她衣服,强吻她,还知道替她涂抹膏消除红肿,更命人安置衣服膳食,突然良心发现了? 短短思虑后,她在脑后扎了一个丸子头拍拍裙摆走了出去。很快,她来到茶几边,比在医院里的菜肴丰富点,但亘古不变的主食是粥,挖了一勺后,营养膏的味道。 除了粥,还有几道小菜,更有西式糕点,花瓣形状的饼干,上面添了果酱。细细一品,是蓝莓的。 这些菜都符她的口味,不一会就解决了好几样,也吃饱了。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后,穆念亭起身走向房门。 吱嘎——,刚打开她就看到明三笔直的站立一旁。看到她后朝她微微点头,“念亭姑娘。” “我睡了很长时间吧,内厅酒宴结束了?” “早已结束,现在已经傍晚,过会天就黑了。” 这酒够厉害,能让她死沉沉的睡那么久。 “我突然不见,老夫人和五小姐那……” “无需担心,自然安排妥当。” 穆念亭轻嗯一声,“替我和左爷说一声,谢谢他的“款待”。” 话落,她抬步往楼下走。可面前突然横着一条手臂,顺势看向明三,“拦我?” “左爷命令,你不能离开房间半步,好好休息。” 穆念亭心一沉,管的真宽,腿长在她身上,他管她去哪里? “左爷的脾气,你清楚,不要为难我。” “这里不是我的家,我想念我唯一的亲人了,多日不见,我要回去看看。” 退婚书和勃朗宁短枪是从租屋搜出来的,左傲冷冽的气场,奶娘也许吓的不清。之前又被穆公馆威胁,她不放心必须回去。 “明三,我就一个亲人,年过半百,我怎能放心?左爷问起来,你如实相告。若为难你,干脆把我抓起来吊打。” 说罢,穆念亭扬手打落阻断她去路的臂膀,直往前走。 明三没有阻拦,说的有理有据,没道理拦她。但左爷的吩咐他没有忘记,既然让她走了,他就要一路跟着。 穆念亭没管跟在她身后的尾巴,一路走出左傲院中,到左公馆大道时,她看到了老夫人的贴身嬷嬷。 看样子,等候她多时,难不成又要邀她谈话? “嬷嬷,喝酒容易误事,特意为我准备的酒宴,实在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这是要走了?” “嗯,左公馆不是我的家,没道理住在这。我要回去了,多谢老夫人的款待。” 嬷嬷柔了神情,笑道,“老夫人特意嘱咐我在这等你,说你醒了也许会出来散步。没曾想,竟要走了。你以后就是左公馆的贵人,可以自由出入,守门警卫自动放行。” 说到这里,她上前一步声音轻了下来,“老夫人挺喜欢你的,若姑娘同意,可以收做干孙女。” 第180章 志不在男人 话说的冠冕堂皇,内里的意思穆念亭一听就明白,还是不放心,怕她入主左公馆,可她真没那意思。 “嬷嬷,替我谢谢老夫人的好意,左公馆的孙女,我无福消受。也烦请您转告她,别人眼里的香饽饽在我面前,算不得什么。不是贬低,而是我没那份念想。有换女人如衣服的男人,也有志向不在男人身上的女人。” 一番话字字清晰,说罢,穆念亭转身直往左公馆大门方向走,脚步没有任何停留。 刚才说的那些,在嬷嬷眼里可谓惊世骇俗。现如今,哪个女人不仰仗男人?老夫人算是巾帼英雄,不也攀附着过世的老太爷? 嬷嬷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她看到急往前走的明三,看他的去向,好像顺着念亭姑娘。 瞬间,她的面色沉了沉,不多时朝老夫人院中快步去。 十几分钟后,穆念亭到了左公馆大门,警卫看了她一眼,并未过多阻拦直接放行。 穆念亭一路出去,走到附近街道就要拦下黄包车。就在这时,刹——,刺耳的刹车声响起,透过车玻璃看去,是席慕华。 “上车。” 穆念亭从前侧反光镜中恰巧看到跟在她后面几米远处的明三,如果她上了席慕华的车,定会禀告左傲。 “席大少,我坐黄包车,谢谢好意。” “什么时候和我这么生疏,难道你真要随了左爷?他的女人,不好做。” 不过是拒绝上他的车,怎么扯到左傲身上了,还变成左傲的女人! “席大少,你何时喜欢嚼舌根了?你说我没关系,你议论左爷,这是他的禁忌。” 席慕华嘴角勾起,“啰嗦,再不上车,信不信我下车绑你上来?” 面上虽带着笑意,声音里却添了丝威胁,更作势要开车门下来。 穆念亭看着街道,刚准备拦下的黄包车已经跑远了,现在又是傍晚时分,家家户户吃晚饭的时间。 思虑片刻后,她直接打开后车门,“麻烦席大少。” 话落,砰——,车门关上。轰——,马达声响起,一溜烟的功夫车就开远了。 明三站在原地,就这么上了席大少的车?不行,他必须跟着念亭姑娘! 车中,席慕华通过车内前视镜看了她一眼,“去哪,直接送你回家?” “嗯,租屋,你知道在哪里。” “是该回去看看,一连多天不见,你姑母怕是急坏了。” 穆念亭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席慕华接连转弯,从外围而走,行人少点。 等她看到江陵城专门的租屋地带时,已经几十分钟后。 “席大少,在这放我下来。” 席慕华并未多言,油门一放刹车慢踩,稳稳的停在了路边。 “谢谢,麻烦了。”说罢,穆念亭就要拉开内把下去,可怎么也推不动,很明显,车门被锁了。 “念亭。” 坐在驾驶座上的席慕华扭了头,看向她的眼神中没有笑意,只有肃穆,“离左傲远一点。” 同样的话,他说了两遍,她明白他的意思。 “席大少,没其他事,请开车锁。” “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穆念亭正了脸色,“在左公馆的几天,老夫人接连试探,我的话很清楚,你是左傲的堂兄弟,替他担心正常。我自当……” “那么厉害的人,我担心他作甚?我担心的是你。”话到此处,席慕华面色更加凝重。 穆念亭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唇瓣不禁抿了起来,“我不用你担心,开门。”说到这里,她的手放在车把上,就等锁开。 看着她急切要走的样子,席慕华反倒悠哉起来,“你有本事跳到驾驶座,否则只能看我的意思。” 穆念亭秀眉微拧,“席大少,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谨记在心,绝不主动接近左爷,行了?” “齐少谦变着法子要弄死你,如果不远离左傲,说的恐怖点,会有千千万万个齐少谦。刺杀,爆炸案,明白么?” 这些她很清楚,在齐少谦眼里,她俨然成了左傲的女人。一旦成为他的女人,危险必不可少。 “你说的,我都明白。” 席慕华仔仔细细的打量她,过了好一会才开了车锁。 听到细微的啪嗒声,穆念亭立即旋开车把下车,双脚落地即将关上车门的那刻,滴——,副驾驶座旁的车窗降下。 “念亭,就算你身手再厉害,运气再好,一次次危险,你会疲惫。” 席慕华缓缓说着,最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方向盘一转油门径自踩下。 轰——,穆念亭看着一缕汽车尾烟,直到车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最后转身朝胡同口走。 租的房子就在胡同中部位置,走到大门前,骂骂咧咧的妇女声不断传来。 “给你三天时间,今天第三天了,收拾包袱赶紧走人!来历不清,这不是害我吗?前几天来的男人,肯定大有来头,你侄女到现在还没出现,说不定做坏事被抓进大牢了!” “倒了血霉了,我这宅子,本来是块风水宝地,尽被你们这些乌合之众搅乱了!” 房东大娘右手拿着扫帚左手叉腰抬头朝着楼上骂,这里只有一家住户,骂的自然是周奶娘了。 穆念亭立即推开门快步走入,听到动静后,房东大娘转了身,手里扫帚一扔,双手叉腰。 “哟,从牢里出来了?你到底得罪了谁,那天来了个男人,浑身冰冷,吓死人了!我和你说,这房子我不租了。” 穆念亭当初直接给了一年的租金,双方也谈好了,现在想临时变卦,呵。 “大娘,我的确得罪人了,你既然看到他了,我也不妨直说。能在他手下完好无损的回来,你这房子,你想不租就不租?” 说话间,眸中闪过道道厉色。 这股冷意,房东大娘熟悉极了,和那男人好像!当即,她不敢说话了,直愣愣的看着穆念亭。 蹬蹬蹬——,楼梯间响来急促的脚步声,周奶娘几乎是跑着下楼。 穆念亭立即迎了上去,还未开口手就被周奶娘一把握住。 第181章 做了这勾当 眼看周奶娘要说话,穆念亭暗自掐了她一把,“回房说。” 房东大娘见两人神神秘秘的,心中更加起疑,立即大声道,“回来正好,你不怕得罪人,我一个小老百姓,我害怕!现在就上楼收拾包袱,快点走人!” 说到后面,她弯腰利索的捡起扫帚,往大门口一指,“立马给我……” 吱嘎——,就在这时,门开了,房东大娘看着进来的高大男人,喉咙连连滚动,剩下的话全部吞了回去。这个男人,虽没有前几天来的那个面色冰冷,但感觉也不是好惹的。 她不禁往穆念亭那移了几步,“姑娘,你老实说,你到底惹了多少人,都是男人?小姑娘家家的,成天惹男人,真够不要命的。” 穆念亭睨了房东大娘一眼,没有和她多啰嗦,视线一转看向明三,“明队行动利索,这么快就跟来了。” “姑娘,主子的命,不可违背,我不会打扰你和亲人相聚。”说罢,他双手交握,以晚辈的姿态朝周奶娘躬身行了一礼。 房东大娘两眼一瞪,十分惊悚,他对那丫头态度恭敬,还听什么主子的命令。猛然间,她顿悟了,不是招惹男人,而是被男人包了! 原来做这么个勾当,既如此,还拼命压租金。想到这,房东大娘内心不平,直接开了口,“到底是姑娘小气,还是你家主子抠门啊?想养金丝雀,也要气度,没有豪宅供着,也不要在租金上小气。” “胡说,你别血口喷人,我家小姐不会这样!”周奶娘气急了,大小姐向来洁身自好,清白不可被人随意议论。 “哟,小姐?”房东大娘笑了起来,上上下下打量穆念亭,“世家小姐都有大宅子住,哪用得着租房?白日梦还没醒吧?我说你这……” 突如其来的森冷视线,吓的房东再次愣住,剩下的话全部咽回了肚子。 这时候,轻盈的女子笑声传来,“姑母,议论旁人是非,迟早拔了舌头,别和她一般见识,我扶你上楼。” 说罢,她扶住周奶娘,上楼的前一刻扭头看向明三,“我就住这里,你家主子也知道,不用守着我。” 明三看着她的背影,有些疑惑,不是姑母吗,怎么叫她小姐?难道……,思虑片刻,明三双眼一亮,似乎想明白了。不多时,他转身踱步而去,快的像一阵风。 房东大娘被搞的云里雾里,一会主子一会小姐的,越想越糊涂。 此时,楼上房中,门一关上,周奶娘就急了,连忙问道,“大小姐,左爷来了!拿了退婚书,还有那把枪。这段时日你没有回来,是不是找你麻烦了?” “奶娘,他知道了我是谁。虽触怒了他,但我现在很安全,别担心。” 周奶娘面色焦急,“怎么可能不担心?他来的时候,那模样,就像……” “奶娘,左爷是可怕,但暂时不会对我怎样。好歹我是他的前未婚妻,几分薄面总要给吧?” 周奶娘见她仍面带微笑,完全不知道危险,更加急了,紧紧的握住她的手,“大小姐,你快逃!他会杀了你的,在江陵城,死在他手下的不计其数。我们快收拾包袱回乡下,快!” 说着,她的手一松连忙转身往房里奔。 穆念亭一把拽住周奶娘,“他不会杀我,如果真要杀,我还能回来?” 说吧,她卷起衣袖露出白皙手臂,“你看,我毫发无伤,真没事。何况,还有祁太太,姆妈昔日好友,外务大使的夫人,已和我相认。” 周奶娘一听,双眼亮了,激动万分,“当真相认了?她有没有说别的?” “祁太太人很好,处处照应我,有她在,我不会有事的。” 穆念亭清楚,左傲如果真要杀她,祁太太怎么可能阻止的了?她这么说,安抚周奶娘罢了。 “奶娘,让你受惊了。来,坐下,我给你捶背,顺道说说祁太太的事。” 周奶娘完全放心了,外务大使不是一般的职位,大小姐交给祁太太,她放心。 穆念亭按着她坐下,两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一轻一重的揉捏起来,“我的事,祁太太都听说了,念着姆妈的恩情,她会帮衬我。若我有中意的儿郎,她会为我牵线。” 周奶娘听的笑意连连,“好,极好。我就盼着你寻个好夫婿嫁了,刚进江陵城那会我还在想,你一定要傍上左爷这棵大树。可那日一见,那番阵仗,浑身气息,不是好应付的人。你跟了他,不会有好日子过,他不是疼人的。” 说到这,她又马上改了口,“他那样的人,不会对任何女子在意。跟了他,也是受活寡。” 周奶娘感叹连连,还是大小姐明智,一早想了对策,坚定退婚的心思。现在又遇上祁太太,老天爷终于开了眼。 “奶娘,舒服吗?” “舒服,特别好,力道也很好。今天在这吗,晚上不用去打工吧?” 穆念亭弯眼笑了起来,“不用,这几日我都陪着你。奶娘,穆公馆那边,大夫人是不是为难你了?” 周奶娘身体微僵,片刻后她立即摆手,“没有的事,哪里听来的,尽胡说,我好着呢!” 在她肩膀上揉捏的手动作一停,穆念亭蹲身而下,直直的看着周奶娘,“穆公馆的好日子不多了,穆家任何人都无法欺我。” 说罢,她站起身来,“我出门一趟,今晚回来。” 见她要走,周奶娘连忙站了起来,“是不是要去穆公馆?我真没事,大夫人请我回去住了一会,之后老爷放我出来了。” 言简意赅的几句话,真相怎会如此?穆念亭上前,拽了周奶娘的手,三两下掀开她的衣袖,上面遍布的全是鞭痕,涂了药水已经结痂。 “大小姐,是我一不小心……” “这份痛,他们都要一一偿还!”穆念亭抿紧唇瓣,眸中厉色不断迸射而出。话落,她不再多言转身快步出了门。 周奶娘看着大开的门,怔怔的看着映了半边天的晚霞,满身气场,面色冷冽,为何她有些熟悉? 片刻后,她身体僵住,真真像极了左爷……! 第182章 你可以做正室 穆公馆内,本是用晚膳的时辰,今日奴仆却往来其间,各个形色匆匆。两扇铜门外,再不济也有一个家丁看守,现在却无人,穆念亭一推就推开了。 通向正厅的大道也没人,现在天气越发热,道路两旁不少花朵枯萎掉落在地,却无人打扫,连带树干枝丫也没人修剪。 穆念亭朝四周略略一看,步伐迈的越发快,不一会就入了正厅。而这里和大道一样,没有人,平日总会有打扫的小厮。想着有些奇怪,难不成银两加急,养不活这么多家丁,干脆遣散一些? “老爷已经好几日没有上班了,焦头烂额的。名下的铺子都卖了,小厮家丁也遣散一半,留下的人月俸也跟着减少,哎。” “两江总督的聘礼什么时候下?即便是姨太太,也该有聘礼呀!” “老爷不该在二小姐身上砸这么多银子,现在好了,被江南商会解雇,容貌也毁了。” 絮絮叨叨的议论声传入穆念亭耳中,循声看去,恰巧两个丫鬟手里端了个盘子绕过正厅往大院走。 抬眼看去时,两个丫鬟也看到了她,当即步子停住了,嘴巴微张就这么怔怔的看着。 过了一会,两人才慌忙福身行礼,“大小姐。” 穆念亭抬步走来去,视线朝大院方向飘去,“正厅没人值守,大门处也没人,老爷在大院?” “老爷大夫人,都在大院。” “哦?这么说来,人齐了。”说罢,穆念亭脚步一转朝大院走去。 两个丫头愣住,不多时反应过来,“大小姐突然回来,面色也冷。” “大夫人下令打伤周奶娘,为了这事?” 思及此,两人神色皆是一变,端着盘子快步走去。 大院和正厅都在穆公馆的东侧,相距不远,穿过长廊很快就到了。远远的她便看到,奴仆忙碌不已。还有许多背着药箱的中医出入,一个个走进去没多久又摇着头走出来,嘴巴不断开合念念有词。 等她走近,才听到一些奴仆议论。 “大夫一个个摇头走出来,二小姐这伤看来很麻烦。” “伤在别处就算了,脸上啊!二小姐以后怎么嫁人?” 穆念亭一听就明白了,穆正请了众多中医入府,医治毁容。容颜已毁,唯有植皮医治。穆公馆现在的境况,哪有钱植皮? “大小姐?!” 穆念亭轻嗯一声,随即摆手,“穆老爷现在心情不好,你们刚才的话若被听到,指不定一顿鞭子。” 寥寥几句吓的一众家丁不敢说话,愣是瞪大眼睛瞅着她。一个个心里打鼓,大小姐被老爷赶出家门,族谱也没入,老爷气头上回来,岂不是自找不悦? 穆念亭没再理会他们,径自进了大院,到了屋门外,一阵怒吼传出。 “你家世代行医,和我说治不好?非要送去国外植皮,中医不行,一定要西医?” “穆老爷,中西医都好,不能单纯比较高下。二小姐……,你也看到了,送去国外植皮,一年时间。” “什么!去国外还要一年时间?” 怒吼声越来越大,中医还在试图解释,只听砰——,屋门敞开,穆念亭看到中医大夫被赶了出来,脚步不稳差点跌倒。 她立即上前扶了他一把,“老伯伯,可有伤到?” “无碍。”说罢,老伯捡起掉在地上的药箱,深深的叹了口气,离去前对她说了声谢谢。 之后,她听到老伯絮叨着,治不好,遭了罪。 被邀进穆公馆的中医已经全部离开,各个叹气没有任何办法。满院寂静一片,凝重非常。 “老爷,您去催催总督,悠悠的聘礼何时到?我们就听大夫的,拿了这笔钱去国外,晚玉不能就这么被毁了。老爷,我求求您,求求……” 声音溢满悲凉以及不知所措,穆念亭进去的那刻,看到大夫人满脸泪花跪在穆正脚边,双手死死的揪住他的长衫衣摆,整个人匍匐在地。 穆正虽痛心,但更多的是不耐烦,一言不发狠狠的一脚踹开大夫人。 “几个女儿身上,花最多钱的,倾注最大心血的,就是晚玉。到头来呢?全是一场空!” “老爷,不是一场空。治好了,可以嫁好人家。没有左爷,还有席爷孙爷。”说到后面,大夫人撕心裂肺起来,“没生晚玉之前,我怀了一个孩子,就因为医生说也许是个儿子,您说养不起就令我打掉。照着您的吩咐,我做了。现在,我只有一个女儿,您不能剥夺!” 穆念亭明白了,这个时代重男轻女,她当初还纳闷,穆正怎么还个儿子,难道没有生儿子的命? 现在总算知道了,不是没命,是没钱养。养女儿多好,不要准备聘礼,嫁妆抠门点,捞一笔相当于卖女儿了。 大夫人太过悲痛,穆正烦躁不已,两人皆没有发现穆念亭,等她走近几步,才移转视线看到了她。 一看到这个大女儿,穆正更加烦,大手一挥点着门,“你到这来做什么,滚!” 心思太重,早已没了身为穆家之主该有的风范。 跪在地上的大夫人看到她的那刻,双眼却亮了,“老爷,我听说王督军看上念亭了!他家虽不是特别富有,但军中威望在,家境不差!到时候,总督和王督军的聘礼,医治晚玉,不但够了,卖掉的铺子还能赎回来两三个。” 穆念亭静静的看着,没皮没脸的话说的越发顺口,就连穆正也认真思考起来,更上下打量她,如同货物一般。 她来这可不是被卖的! “穆老爷,大夫人,你们主意打到我一个外人头上来,不好吧?我来这,可不是听你们说这些,周奶娘被绑到穆公馆,更下令鞭打。” 话到此处,她的声音猛然一低,道道厉芒如带刺的箭射向大夫人,“这笔账,是不是该好好算算?” 林秀秀为了自个儿的女儿,什么都不顾了,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连声道歉,“是我不对,念亭,你是穆公馆的大小姐。妹妹出事,身为大姐,理应帮衬。王督军家境不差,嘴巴甜一点,你可以做正室!” 第183章 性子当然野 大夫人现在的样子在她眼里委实可怜兮兮,俨然将她当成了救命稻草,真真可笑! “念亭,之前是我的错。你心中不悦,可以骂我,打我也行。王督军看上了你,正在兴头上,你开口要多少聘礼,他都会给的!身为大姐……” 絮絮叨叨没完没了,穆念亭没有闲工夫和她胡搅蛮缠,冷冷的视线在她身上扫视一圈,“别给我戴高帽,无福消受。我来这,就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穆公馆必须给个说法。” 话到此处,她看向穆正,一脸正色,毫无开玩笑的意思。 大夫人一听,面色变了,唇死死的抿住,手也跟着握紧,“念亭,你误会你阿爸的意思了,我们从没把你当外人。你刚入穆公馆,他给你买衣裳,给你钱花。我们都是一家人,不能因为误会生了嫌隙。” 说罢,她看向穆正,面带焦急,“老爷,您快说几句,念亭这孩子尽瞎想。” 见大夫人还不死心,穆念亭声音一大,透着几分厉色,“唧唧歪歪,如此聒噪,穆老爷听着就不烦?不给说法,我们就法庭见,我在外面过的虽不滋润,请律师的钱绰绰有余。” 法庭在这个时代没有那么大效力,但她吃准了穆正死要面子,在政部上班的人最讲究这个。 一语既出,默不作声的穆正果然开了口,“晚玉出事,你姆妈焦急,失手打了周奶娘。误会一场,何必较真?” “麻烦穆老爷说瞎话前好好调查,周奶娘被打在前,穆晚玉出事在后。”说到这里,她嘴角勾起,“我这人讲究公平,谁下的手就惩罚谁,鞭打次数和程度,必须一样。” 话落,她看向大夫人,“吃上官司,穆老爷没了工作,对整个穆家更不好吧?” “你胡说什么,什么叫老爷没了工作?”大夫人一改可怜样,几步上前来到穆正身边,“老爷,她来的正好,不过是个乡野丫头,哪里有晚玉半点好?王督军看上她是她的福气,不要多啰嗦,直接打包送给王督军,他自然会给我们钱。”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她不能看着女儿受苦。 穆念亭看着大夫人口口声声王督军,又瞧着穆正仔细思考的样子,一家子极品,呵!她可没时间耗! “穆老爷,犹豫不决迟迟不下命令,你我也不需要谈了。至于你们打的如意算盘,真不好意思。穆晚玉毁容,谁下的手?王督军敢和穆公馆来往?还不如去求四小姐的外公,好歹是你的上司。” 几句话如一桶冷水,将穆正里里外外浇个透心凉。晚玉被押军部,江南商会裁员又是左爷下的命令,谁对付她,明眼人都看的出来。 左爷要对付的人,谁敢往来?王督军即便喜欢念亭,也不会接纳。 林秀秀看穆正犯难,心猛的一沉,“老爷,你不能被她迷惑了,王督军明面上不敢要,私下肯定可以!贩卖人口,一个都几十两银子。” 有一种贪婪叫执迷不悟,大夫人很好的验证了这一点。穆念亭冷冷的看着穆正,“当家人如此懦弱,穆公馆迟早倒,我就不明白,当初你是以何种手段骗了我姆妈,跟了你这种一无是处的懦夫。” 声音冰冷,语调平静,字字扎心。 一股怒火自穆正心底涌起,“来人,抓了大小姐!” 院中的几名家丁立即进入,大夫人喜上眉梢,“抓了她,你们每人都有赏!” 一听有赏赐,几个下人就来劲了,还有人跑到院外特意拿了一个粗麻绳。 穆念亭轻哼一声,虽大病初愈,可在医院调理的很好,很久没活络筋骨,今天就来试试!主意定下,不等家丁包抄,她率先出手,一个蹲身瞬间跃起,双手紧握成拳,抬腿一个横踢,正中最近的奴仆胸口,直将他踹倒。 紧接着,她飞速转身一个回旋踢。 “啊!”一声惨叫,粗麻绳瞬间落地。 穆念亭眼疾手快的蹲身捡起,起身的那刻,挥绳而出,直袭大夫人。绳子在腰间利落一卷,右手抬起利索的往旁侧用力甩去。 “啊,老爷!”大夫人应声跌倒,面部朝下直接摔了一个狗吃屎。 穆正面色沉沉,眼里仿似喷火,手扬起点着她,“不孝女!性子越来越野!” 穆念亭轻笑,“自小在乡野长大,又不是大家闺秀,性子当然野。我当你是夸奖我,这大夫人,你不惩治,我替你治!” 言罢,她不多啰嗦,手中麻绳挥的够快,俨然成了鞭子。每一次都快准狠的鞭在大夫人身上,后背手臂双腿,每个地方她都没遗漏。 “下令打人时,就该做好报应的准备!穆晚玉这般模样,全是因你这姆妈,教养不当!惹了不该得罪的人,留她一命已是福气!” 声音刚毅,眸色狠辣,浑身弥漫森然冷意,啪啪啪声充斥在屋中。 原本要上前捉拿穆念亭的家丁,一个个被吓的目瞪口呆,这哪里是大小姐,分明是从地狱出来的阎罗王! 这股狠劲,带了十足戾气,他们不敢靠近,生怕近身就被打的哭喊连天。大夫人的外衣都被打破了,手肘处一片血污,皮开肉绽!可偏偏鞭子不停,老爷也不发话。 “啊,老爷,快救我,她要把我打死!”大夫人不断喊叫着,整个人趴在地上,头微微抬起看向穆正。 就在这时,绳子再次袭来,一下子抽在她的脸上,留下一条长长痕迹,顿时脸部红肿起来。 “啊!”大夫人痛的龇牙咧嘴,再也喊不出来。 “混账东西!穆公馆养你们,不是养废人,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抓了!” 一众家丁被穆正斥责,浑身一抖就要上前,可看到大小姐眼里散发的狠光,当即又不敢动了。 穆念亭收了绳子,轻声一笑,“大夫人皮肤可真嫩,堪比黄花大姑娘,我就这么轻轻一抽,红肿了。” 话到此处,她双眼眯起,冷然气势喷薄而出,“今日就此教训,再惹我,就不止鞭打一顿。” 第184章 你敢! 话音落下,啪——,麻绳被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躺在地上的大夫人身体不受控制的一抖,全身疼痛,每动一下都痛。 穆念亭双手拍拍,轻快的出声,“穆老爷,不明事理的女人娶回家,需要管管。否则在外丢了您的面子,明白无故令人看笑话。听说,您两个女儿在左公馆宴会上,出尽洋相。好在三小姐嫁人了,这二小姐,还是收了嫁入贵族的念想。这名声,早就不行了。” 一番话气的躺在地上的大夫人身子连连发抖,她很想站起来,狠狠的打这个野丫头一顿,更恨不得拔了野丫头的舌头! 而此刻,穆正上上下下打量穆念亭,腾腾而起的怒火被他硬生生压制,这个混账东西,在外面多日,长能耐了。一到家门,目无尊长。 “老爷……” 痛苦的女人声传来,穆正皱了眉,一个眼神下去,两名家丁上前,速速扶了林秀秀起身。 “送大夫人回屋。” “是。” 家丁就要搀着大夫人往门外走,林秀秀却执拗的不肯了,“老爷,千万不要放她出去。她出手太狠辣,在外面迟早犯事,丢了穆家脸面。这烫手的山芋,快点抛出去,她不领王督军的情……” “够了!还不嫌自己丢人?速送大夫人回屋!” 被穆正这么一吼,林秀秀当即傻眼,嘴巴跟着张大,红肿的面部硬生生疼。最后被家丁强拽着走了,经过穆念亭的身侧,她两手握紧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大夫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穆念亭笑道,“穆老爷终于讲道理了一回。”说罢,她转身就要出门。 “慢着!” 严肃的声音从后响起,紧接着,穆正上前走了几步,“你姆妈当年陪嫁,有一块玉石,是不是在你那?” 穆念亭从不知道什么玉石,也没听周奶娘提起过,穆正这么一问,定是打了玉石的主意。 玉器很贵,特别是年代久的,那块玉石定当价值不菲。 “你姆妈当年被遣到乡下,那块玉石她随身佩戴。如今早已过世,这块玉石,必定在你那。” 穆念亭语调上扬,“是吗?所以,你的意思是?” “这块玉石是你姆妈的陪嫁,什么是陪嫁,自然是穆公馆的东西,玉石非一般玉器。” 这么严肃的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还真是要几分勇气。 穆念亭笑而不语,冷哼一声后说道,“不好意思,玉石,我从未听过。姆妈到死的那天,你都没去探望她。你不念着她,反倒惦记她的首饰。” 话落,她不再理睬他,径自往前走。 “若不交出,想必在你姆妈身上,一并随她埋葬入土。我自可带几个家丁去,掘了她的坟。晚玉容貌被毁,半边脸被泼硫酸,手段残忍至极。好歹是我穆正的女儿,做父亲的心情,你应当理解。” 以父亲的名义说出这番话,为了玉石,丧尽天良,掘坟都想的出!穆念亭倏然转身,厉声道,“你敢!” “交出玉石。”简单的四个字,没有其他话,更没过多表情。虽休妻了,但到底是他穆正的妻子,尚未改嫁。这墓地,他派人掘,也没人敢说闲话。 穆念亭冷声笑了起来,看穆正的眼神里唯有荒唐两字,“若不想穆晚玉死,尽管试试。” 说罢,她利落的转身远去,话就撂在这里。别说掘坟,穆正想祭拜她姆妈,都不可能! 穆正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双手不禁握起。那块玉石,必定在她手里。 就在这时,内屋一名丫鬟跑了进来,面色焦急,“老爷,麻醉剂药效过了,二小姐醒了,哭着喊着要撞墙!” 穆正一听,心中更是烦躁,连忙道,“去三小姐院中,唤她过来。” “是!” 此时,穆念亭已经走在大院通往大门的长廊中,刚要转过拐角,她便看到迎面走来的穆悠。原先平坦的腹部现在已经隆起,显怀了,但整个人精神不太好,人也瘦了很多,面色憔悴。 两人视线交汇的刹那,穆悠步子一停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她才回神走来,“你怎突然回来了?” 话落,她又自嘲一声,“我知道了,为了穆晚玉,阿爸主意也打到你头上来了。总督迟迟不拿聘礼,我这个女儿在他眼里,就是废物。没捞到一分钱,连着我姆妈,也被关在暗室,已有三天没有进食。” 虽然早已见识过穆正的不要脸,可听闻此言,穆念亭还是颇受震撼。当初捧着穆悠母女,就是为了齐少谦的聘礼。现在约莫也看清了,到现在都没有,肯定没聘礼了。 穆悠上位的手段在齐少谦眼里,实属下贱,被迫接纳的女人,怎会有聘礼? “大姐,你惹了齐公馆,令齐小姐受奇耻大辱。何曾想,你得了左爷的疼宠。”说到这里,她落寞了起来,“有时候,我很羡慕你。可有时候,我又恨你入骨。” 毕竟是个孕妇,不能太刺激她,穆念亭没有多言,轻声笑了笑,“一味感慨,不如想着救二姨太出来。” “我有什么办法,阿爸要钱,我没钱!我在总督眼里,和妓女无异。”说着说着,穆悠双眼弯起,出口的话音极其讽刺,“在贵族眼里,我们都是妓女,伺候的人不同罢了。跟在左爷身边,兴许比我更惨。” “自己选了不归路,别以为我和你一样。”说罢,穆念亭抬脚往前走去,微勾的嘴角落在穆悠眼里,令她一阵不爽。 什么叫她选了不归路?如果不是左爷的女人,为何左爷这般护着她?早就爬了男人的床,做了婊子还想立牌坊,装什么清纯!左家比齐家更厉害,穆念亭不可能嫁入左公馆,被人玩弄而已! 想到这里,穆悠阴阴的笑了起来,脑海里不断闪过齐少谦训斥她的话。 下作的女人,滚!来人,送她回穆公馆。 在他眼里,她没有任何用处,一口一个下贱。对,她是卑鄙,可那又怎样,她肚子里有孩子!齐少谦现在想方设法弄死穆念亭,可偏偏连人都无法接近。 如果她可以助他搞死穆念亭,她的地位就提升了。 第185章 休想掘坟 穆念亭一路走出穆公馆,正厅大道以及大门依旧无人看守,所有的奴仆都在大院伺候。人数比起以往少了许多,必定银两不够遣散了一批丫鬟小家丁。 刚才抽大夫人的那几鞭,她下了重手,除非花大价钱调养,不然没有十天半个月下不来床。至于穆正说的,想到这,她双手握紧,宅子铺子都是她姆妈的,其余首饰想必都典当完了,主意打到玉石上。 那块玉石,她没有见过,周奶娘也从未提起。思虑越陷越深,就在这时,轰——,汽车声由远及近。 穆念亭扭头看去,只见一辆白色小汽车停靠在穆公馆大门前,不多时走下一位贵妇,等贵妇微微侧身,她瞧清了,是祁太太。 眼看她就要进去,穆念亭立即唤了声,“祁姨!” 响亮的女子声响起,听着有些熟悉,祁太太步子一听,回身看去,不曾想竟是念亭。 “祁姨。”穆念亭快步而上,走到祁太太身边时,问道,“怎么突然到穆公馆来了?” “我听说你被逐出家门,一人在外租房,毕竟是未出嫁的姑娘。今天来,便想着劝劝穆老爷,你从穆公馆出来的?” 穆念亭心思一转,如果祁太太进去,穆正指不定打她的主意套银两。 “祁姨,我和穆公馆早已决裂,以后不再是穆家女儿。” “不行,姑娘家必须有门户依靠。你一人在外,无父无母会被欺负。”说罢,祁太太拉了她的手,“我亲自来这,我就不信,这份薄面他都不给。” 穆念亭用力回拉她,“祁姨,穆晚玉已被毁容,只有一个法子能治,送去国外植皮,最少一年时间。现在,穆公馆最缺的就是钱。你现在进去,在穆老爷眼里,如同待宰的羔羊。” 说到这里,她压低声音,“祁姨,我姆妈随身佩戴的首饰里,是不是有块玉石?” 连穆正都找不到的东西,必定是姆妈极为看重,特意藏在身边不给他发现。 祁太太双目沉沉陷入沉思,片刻后回道,“确实有一块玉石,通体碧绿,色泽十分通透,即便我这个外行,当年看了都不禁觉的,此物必定价值连城。” “我姆妈是不是尤为珍重?” “的确,放在身侧,旁人都不许摸。你姆妈不是看重钱财的人,这块玉石,对她而言意义非凡。” 果真如她所料,心头宝贝,穆正却要掘坟挖出卖掉。而这块玉石,还不一定在坟墓里。 “怎么了,为何提到玉石?” 穆念亭紧握祁太太的手,“今日我回穆公馆,穆老爷和我说,为了医治穆晚玉要我交出玉石。否则,他就去挖了姆妈的坟。” 此话一出,祁太太眉头一皱,眸中精光一闪,“好一个穆正,竟想掘小姐的坟!” “如此阿爸,我为何还要巴巴的指望他真心认我?在他眼里,我早已不是穆家女儿。他接我入江陵城,就是为了退左爷那桩婚事。现在,婚退了,可他引以为傲的二女儿没能得到左爷青睐,反倒毁去容貌。” 祁太太双手握紧,已然怒不可揭,“岂有此理,有我在,休想掘小姐的坟!”说罢,她冷哼一声,步子迈的越发大直接进了穆公馆。 穆念亭看着祁太太匆匆离去的身影,她的警告穆正不放在眼里,外务大使的夫人,总该听了吧? 在穆公馆大门外站了一会,随即她转身快步离开,此时晚霞已经退去夜幕降临,在街边小贩那买了几个肉包子,糯米饼和一些酱料榨菜。 然后拦下一辆黄包车,朝租屋去。 到住处的时候,外面突然起了风,她没带伞生怕下雨,付了车钱后快步往前跑。因为跑的太快,她丝毫都没注意到停在路边的黑色汽车,更没注意到忽闪忽灭的昏黄汽车前灯。 “奶娘,我回来了!”大声一唤,门就打开了。 “总算回来了,肯定没吃吧,我做了饭就等你呢。” 早已过了晚饭时间,周奶娘却一直等着她,再看向饭桌,两素一汤,汤料十分清淡没任何油。 “大小姐,将就点吧,前几日粮行抛售大米,降价卖。吃上去口感差了点,但能饱腹。” 穆念亭连声应道,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怀里一咕噜拿出肉包和饼。 “这是肉包?沾了荤油,很贵。” 穆念亭将肉包全推给了她,“这段时日,你是不是没吃一点肉?家里的油,是不是也没了?” “那些东西都贵,我想着能省就省。你不是絮叨着要赎回穆公馆卖掉的铺子吗?前几日我买菜的时候打听了,价格不便宜。” 穆念亭抿了唇瓣,周奶娘自小跟在姆妈身边,一生都未嫁人,时时刻刻都想着主子。伺候完姆妈又伺候她,吃了不少苦。 她在现代,亲情寡淡,只有为了利益接近她的所谓朋友。什么血亲,她早已不信。不曾想在这里,她体会到了,深深的体会到。 “奶娘,我在外打工,钱不少。”说着,她就从兜里拿出几张银票,这是她和左灵儿打麻将赢来的,足足一百多块大洋。 “这么多钱!”周奶娘眼睛一瞪,才过去几天,竟有一百多块。 “这些钱,你都拿去,想吃什么买什么,也给自己买几件衣服。对了,今日我回穆公馆……” 周奶娘立即放下钱,面色担忧,“是不是为难你了,可有伤到哪里?” “没,我好着呢!穆老爷今天和我提起姆妈随身佩戴的玉石。” 玉石两字一出,她就发现周奶娘神色一紧,双手跟着握紧。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他忘了。不曾想,还心心念念那块玉石!” 穆念亭第一次在周奶娘眼里看出了恨意,从话语中,她也知道,穆正早就惦记那块玉石了。 “这块玉石是你姆妈的宝贝,都不许旁人摸。当年穆老爷为了玉石想了很多法子,被谴到乡下后,也曾多次派人来抢,更以你的命威胁。” 说到这里,周奶娘眼眶红了,“你姆妈郁结在心,为了保护玉石,硬生生吞了下去,没多久就去世了。以生命相博的东西,对你姆妈而言非同一般。” 第186章 爷路过 玉石虽对人无害,可毕竟那么一块吞进去,不立即取出,时间一长必夺人性命。 知道真相后,穆念亭极度震惊,根本不是周奶娘之前说的,性子温吞郁郁寡欢而死。吞玉石而亡,以这种方式捍卫身外物的女子,怎会性格软弱? 外表柔弱,不喜言辞,安静如初,内里十足烈性刚毅。 “大小姐,那会你还小,我不能告诉你真相。后来,穆老爷接你入府,我以为他念及骨肉情。现在你提起玉石,这件事必须要告诉你了。这块玉石,对你姆妈特别重要。一定不能让他掘坟!” 穆念亭清楚,去世十几年的人,肉早已腐烂,吞食而下的玉石不会腐烂。穆正心心念念的玉石,就在坟墓里!一旦掘坟,玉石必定落入他的手! 都说逝者已逝不能打扰,他却连死人都不放过。不为别的,就为钱! “穆正既和你提起玉石,肯定要下手了,你这里找不到,肯定找到你姆妈的坟里。”周奶娘紧张不已,双手紧握成拳,面色更是慌张。 穆念亭能看出,当年穆正为了抢夺玉石,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都说虎毒不食子,而他畜生不如。 “奶娘,你能告诉我,这块玉石姆妈从何处得来,是外祖母那吗?”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有什么更非同寻常的意义。她一早就听周奶娘说,外祖母只得了姆妈一个女儿,相当疼宠。兴许是外祖母的东西,赠予姆妈。 “不是你外祖母的,我也不知道哪里得来。你姆妈十五岁成年礼那年,我收拾闺房时无意中看到。当时,她就很宝贝,还嘱咐我不许告诉老爷夫人。这块玉石一直伴她到嫁人,直到死亡。” 说着,周奶娘眼眶再次红了,念及过世的小姐,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穆念亭立即拿了长桌上的帕子,替她擦拭眼泪,“姆妈用生命护住的玉石,我一定保护好。这块玉石会一直陪在姆妈身边,没人能打扰她。” 十五岁那年突然出现的玉石,宝贝不已,更不许贴身丫头和祖父外祖母提起。这块玉石,从哪来的呢? 思虑了好一会,直到劝慰好周奶娘,她也没能明白。唯一知道玉石来历的人,已经去世了。她想追查也探不出什么,罢了,过世人的事,不去打扰。 “奶娘,来吃包子,还有糯米饼。我给你涂一些酱料,搭配榨菜,好吃!” 穆念亭一边笑一边摊开糯米饼,熟练的包了起来。 “你啊,这东西还没吃厌呢,在村子里,你就经常吃这些,特别喜欢涂抹酱料。” 穆念亭一愣,不曾想,她和身体原主喜欢的东西一样。 “也给你自己包一个,是不是最近干活累了?好像瘦了。不成,多吃点。”周奶娘一边说一边拿了一个肉包子,强硬的塞给她。 “好,我也吃,我们一起吃。”穆念亭笑着接过,一口口吃了起来。 温馨恬淡的幸福,虽然钱不多,但日子过的就像吃了蜜一样甜。 吃完饭后,穆念亭利索的收拾起来,周奶娘插不上手,索性去厨房烧水。 等收拾妥当洗漱完毕后,夜色更沉,进入房间刚躺在床上,哗啦啦——,倾盆大雨瓢泼而下。豆大的雨珠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穆念亭长长的舒了口气,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祁太太肯定去穆公馆警告穆正了。现在仔细一想,并不是釜底抽薪的办法。祁府不在江陵城,在另一座城池。 等祁太太一走,两地相距千里,远水救不了近火。江南商会酒宴也已过去,祁太太留在这,只因左爷下了命。所有人都不能离开江陵城,严重点的全部扣押在酒店。 一一排查,大规模势力清洗完毕后,才可放行。 她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穆正,你休想得到那块玉石!她能想象姆妈吞下玉石前的纠结,根本就没有自尽的想法,而是被逼到绝路上。 就在她陷入沉思时,外头突然咚的一声,紧接着吱嘎——,她看到了一条细微门缝,门被打开了! 穆念亭快速跃起,难不成是穆正派来的人,火急火燎大雨天就下手了? 思及此,她屏住呼吸极快的拿起床头柜上的花瓶。这瓶子不是她买的,是原先租客布置房间遗留下的。 当看到高大结实身影的那刻,手腕翻转,对准目标毫不犹豫的砸了过去。 她的房间不大,房门距离床只有两米多,目标距离她很近,速度又快,势必正中! 然而就在这时,她看着那道身影步子微侧长臂抬起径自迎上花瓶,利落的接了满手,花瓶稳稳当当的停在他的手上! 穆念亭眼睛募的睁大,好敏捷的身手,好快的反应!穆正为了筹集穆晚玉治病的钱,竟再次下血本请了这么厉害的高手。 不过,玉石根本不在她手上,这钱花的真心冤枉。就在她料定时,低沉阴冷的声音充斥在小小的房间。 “谁给的你胆子,谋杀爷?” 穆念亭身体僵住,呼吸也跟着停滞。这……没搞错吧,怎么听怎么像左傲!待人离近了,仔细一看,就是左傲!大半夜的,突然闯入她的房间,吓不吓人? 穆念亭立即下床,正了脸色,声音也跟着严肃,“左爷,夜色已深外面又下大雨,偷偷摸摸到我这来,你别和我说是路过。” 黑暗中,黝黑双瞳透着璀璨光芒,一闪而过间,比夜空中的星星都要亮。 “挺聪明,被你说中,爷路过。”说罢,他熟门熟路的走到右侧的衣架边,极快的脱了淋了雨的宽大外衣。 穆念亭的心咯噔一下,连借口都不会找,她不信他路过!在贵族眼里,这里就是贫民区。对平民而言,这里是动乱区。除去生活在这的人,其他人根本不会路过。 深夜闯入闺房,极不礼貌的事,他都做了,她用不着和他客气。 “左爷,你说路过百乐门,我还能相信。路过这?我酒早就醒了,脑子灵光的很!” 第187章 来两个毒死一双 话音落下,穆念亭却见左傲兀自脱鞋,不一会就躺在了她的床上。舒服的靠在枕头上眼睛闭起,双手交叠在脑后,惬意非常。 这是她的房间,这张床也是她的,本来就小的单人床,挤了这么一高大男人,她怎么睡?他还真把这当自己家了? 穆念亭抿唇,几步上前来到床前,也不管什么身份地位,直接扬手拽着他,“左公馆那么大地方不去睡,临水别墅房间也多,你名下还有那么多产业。再不济,江南商会办公楼整层都是你的,何苦赖我这?” 一番话下来,床上的男人丝毫微未动呼吸轻浅,完全将她的话当耳旁风。 穆念亭干脆在他手臂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我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床本来就小,你睡了,我睡哪?我这没有沙发……啊!” 还没念叨完,突然横出的大手将她一把拽下,身子立即不稳,瞬间倒在坚挺宽阔的胸膛上。俯趴的姿势,嘴巴恰巧落在他的左胸膛。 一声声结实有力的心跳声透着薄薄里衣传来,穆念亭心一咯噔,双手而出抵在床上就要起来。后背却突然被大手按下,腰部一暖,顷刻间一阵天旋地转,有力的臂膀抱住了她。 翻身而后,她已躺在床的内侧,拖鞋早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你们女人,就是啰嗦。”冷冷而出的声音,溢着丝丝不满,一语落下,左傲收回双手眼睛闭上。 穆念亭听着轻浅的呼吸声,秀眉微拧,看来他今晚不会走了,非要赖在她这。 “左爷,今晚我容忍你一次,以后绝不允许。” 说罢,还没等他出声,房门却被敲响,周奶娘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 “屋里怎有声音,还没睡着吗?” 穆念亭面色一凛,平复心绪立即回道,“睡到半道,听到耗子声音,起床一看,还真是耗子。不用担心,已经被我打死了。” “你不怎么住这屋,里面也没放吃的东西,连用品都很少。竟有了耗子,我明天去集市买点耗子药。大小姐,这耗子死了,尸体不能留房间,都处理了?” “已经扔外面去了,你快去睡吧。” 门外周奶娘念叨几句,不久后没了声音。 意识到人走后,穆念亭舒了口气,不禁意扭头时,黑暗中一双闪烁精光的晶亮眸子正凝视着她。两人距离近,这眼神乍一看,差点吓了她一跳。 “耗子?” 声音不轻不重,语调微微上扬,眸里的暗芒倏然四起。与此同时,大手而出一把扣住她的腰。 “左爷,我只说了耗子,没说你就是耗子,别对号入座。” 扣在她腰上的大手突然用力,几秒间,身边突然一轻…… “干什么!”穆念亭声音一大,身体跟着挣扎起来,结实有力的男人身体竟足足压在她身上! “声音这么大,不怕把周奶娘引过来?未出阁的姑娘,和男人躺在一块,旁人会怎么想?” 穆念亭抿紧唇瓣,双眼直视他,他不出口则已,一出口势必抓住软肋。 “左爷,您从小练武,身材极好。同时,你这重量,我小身子骨吃不消。别到时候没被炸死,被您压死。” 话音落下,她听到一记轻笑,幽冷视线上上下下打量她,“死在男人的身下,这种死法,不错。” 穆念亭目色微沉,嗜血变态,好好的话被他歪解成这样! “痛快点,你到底起不起?”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拼命的推着。 然而,无论她多么用力,他却纹丝不动。男女天生的力量悬殊,可恨! 穆念亭见他不为所动,唇瓣抿起心一横,推他胸膛的手改为拉住他的手臂,借力微抬上身,什么都不顾就要朝着他的额头撞! 动作来的十分迅速,左傲双目眯起,身体后仰飞快抬手抵住她的额头。 穆念亭唇角勾起,身体只要后仰重心就在后方,抓住这一点,她转而按住他的腰腹借力起身,整个上身就此立起。双腿一动,在他大腿内侧猛踹一把。 咕噜——,她蜷缩了身体滚到床另一侧,成功脱离他的掌控。 黑暗中,浓浓的兴致在左傲眼里升腾,她的身手很迅速反应也很灵敏,关键是脑子动的快。 “左爷,你今天睡这便是寄人篱下。既然如此,就该有借宿的良好心态。规规矩矩的躺着,不许动手动脚。”说着,穆念亭拿起床上的薄被,朝左傲劈头盖脸的甩了过去。 “昼夜温差大,晚上下大雨。你淋雨了,好好盖着被子,别瞎动。否则,重感冒有你受。” 明明在斥责,明明对着他指手画脚特别嚣张,可右手接触到的薄被,指尖都染上一阵温暖。左傲嘴角不禁勾起,“嗯。” 沉稳的一声后,他拉着被子顺势躺下,当真如她所说,规规矩矩。 穆念亭眼睛募的一瞪,有点不可思议。她没敢立即躺下睡,观察了他好一会,确定他不再胡来后她才躺下。整个人在床侧直挺挺的躺着,没多久伴着屋外的大雨,沉入梦乡。 床虽小,但这一觉睡的很舒服,伤势痊愈后连着睡眠也香甜了。朦胧间,她周身一热,像是有什么圈住她一样。 ………… 翌日,穆念亭自然醒了,闭着眼睛伸了一个懒腰后才突然想起左傲昨天住这!她立即睁眼去看,床边空空荡荡。放在置衣架上的宽大外衣也被拿走,空气中弥漫着他留下的清冽气息。 咚咚咚——,此时,房门被敲响。 “起了吗?我今天一早买了耗子药。今天回来吃晚饭吗,我等下去买猪肉,做红烧肉怎样?” 穆念亭思绪立即被拉回,她一边利落穿戴一边回,“奶娘,我今天去迎香馆,不确定能不能回来。你想吃什么就买,不用特意为我做。” 说罢,她也穿好了衣服,直接走去开了门,只见周奶娘手里拎着一袋耗子药站在房外。 “昨晚你房里好大的动静,这耗子肯定很大吧?买了足足一袋,来一个毒死一个,来两个毒死一双!”说着,周奶娘就走了进来,打开耗子药放在一个小盘子里,置在房内一角。 第188章 傍大款了哟 穆念亭看着满盘的耗子药,有些忍俊不禁,为了不被周奶娘发现左傲来,她随意扯了一个谎。 “大小姐,快去洗漱吃早饭。我买了包子,还有豆浆油条,凉拌了两个小菜。” 穆念亭眉眼当即弯起,“这么丰盛,我准吃成一个小胖子!”说罢,她便疾步走了出去。 不一会的功夫她就洗漱完毕,用了十五分钟时间吃早饭,离开的时候特意看了眼挂钟,早上十点。 她这一觉睡的真沉!身体既然好了,她就要开始干活赚钱! 穆念亭这么一想,脚步迈的越发大,和周奶娘匆匆说了一声后,她快步出门。走到楼下的时候,房东大娘拿了把扇子恰巧走过来,昨天还凶神恶煞的人,竟笑成一朵花。 “小姑娘啊,傍大款了哟~~~”说话间,一把年纪的夫人还故意眨了眨眼,一脸意味深长。 “大娘,我正经工作,别嚼舌根。”说罢,她径自往前走,不再理会。 “还说没,昨晚我分明看到一个男人进了你的屋。今早,车都开来了,就停在大门口呢!许做不许说?” 一句句念叨一字不差的传入穆念亭的耳中,她没有回应,等走出大门的那刻,道路一旁还真停了一辆黑色汽车。 嘟——!响亮的汽车喇叭声响起,顺势看去,她通过前车窗看到了坐在驾驶座上的明三,八成是左傲派来的。 穆念亭快步走过,到车旁时,滴——,车窗降下。 “奉左爷令,接你去迎香馆。” “还真是料事如神,他怎么知道我今天去?” 明三扬眉笑道,“左爷说了,你视钱如命,身体一好会马上去迎香馆。快上车,那边账本堆积如山。” 穆念亭不再迟疑,打开后车座车门,迅速上车。 不一会,车急速离开,唯有轰轰的马达声弥漫整条街道。 从租屋坐黄包车到迎香馆需要四五十分钟,慢点的要一个多小时,坐车就是二十分钟就能解决的事。 已过吃早饭的时间,十二点才是午餐高峰期,穆念亭到迎香馆的时候,没有什么客人。 运叔一见到她,立马迎了上来,“左爷一早下令,你今天来,身体总算大好了。” “谢运叔挂心,你和子臣送的燕窝极不错。明队说账本很多,我先去楼上了。” “不急,有件事我要和你说。”说罢,运叔拿出一个本子。 这是一个记录员工工资的账本,由运叔亲自做账,翻到后面几页,穆念亭看到了她的名字。后头跟着一连串数字,瞬间,她的表情不对了。 “运叔,之前谈好的工资,怎么临时变卦了?” 她可要好好说,竟给压了三分之二,她每个月只能拿到三分之一了! “别急,听我慢慢说。商会经过裁员,除却非法走私,还有一些滥用职权贪污受贿的,或者在账目里做手脚。左爷下了一道令,所有工资压三分之二,到年底他亲自审核,合格的人才能领。” 穆念亭心一沉,合格才能领,不合格呢,是不是就没有了?而且这道标准,左傲说了算。 “不是不给,到年底全给。你这么努力,肯定合格。上楼吧,子臣也在账房。”说罢,运叔收了账本兀自忙碌。 穆念亭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幕后最大老板发话,所有人都要听。罢了,上楼! 到了楼上后,她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突然的声音好像吓到梅子臣了,她看到他神色有片刻的惊讶和慌张。 之后,她看到他手里的册子极快一收。 “念亭,你回来了,身体完全好了?” 穆念亭觉的他很奇怪,做账不需要神神秘秘吧?而且,他比前几日看到他,更瘦了。再这样下去,人不就废了? “子臣,你请假去医院看看吧,多关心你自个儿的身体。” “无碍。”说罢,梅子臣站了起来,抱起右侧一堆账本,“你身体刚好,不能过度操劳,一人一半。” 眼看他就要走,穆念亭喊了他一声,“都给我吧,你休假。你是不是没吃饭,走路腿都在抖。” 梅子臣没有多理会,说了声没事后直接出了门。 穆念亭看着他离开的瘦削背影,和薛博士说的一样,满身书生气连带脾气也倔,这股倔还很固执。不管好坏,他自己认定就行。 固执劲一上来,几头牛都拉不回,她的话丝毫不起作用。 穆念亭摇了摇头,片刻后走到书桌前,归整左侧账本。随即她坐了下来,笔筒里拿出一只笔,很快投入状态。 一笔一划,她算的飞快,翻看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一本一本又一本,忘记了时间。 砰——,突然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巨响,穆念亭的心一阵咯噔,放下笔后,她突然意识到隔壁是梅子臣的办公间! 是不是身体太虚摔倒了?思及此,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疾步出了房门,快走几步直接推开隔壁房门。 然而,她没有看到梅子臣,空荡荡一片,大开的窗户旁放着一盆水,刚才倒下的水,水渍蔓延一地。 “子臣?”她唤了一声,回答她的是一片寂静。 奇怪,他不在吗?越想越疑惑,心里也担心,她迈步走了进来,这里和她那间一样,分成里外两间。梅子臣已经被梅府赶了出来,外间办公,里间住人。 此时,里间屋门大开,穆念亭看过去,还是没人。外面办公桌上堆着从她那拿过来的账本,她走到桌前翻开查看,旁侧没有笔录,根本没有对账。 毫无疑问,他骗了她。她再次响起推开账房的那刻,他面色慌张,他到底在做什么?一段时日没见,气息纯澈的人突然神秘起来。 思虑间,穆念亭视线一转,恰巧看向里屋。瞬间,她呼吸停滞,凳子上的那件衣服,像极了…… 心噗通噗通跳了起来,是不是看错了?为了看清楚,她闪身进入。 左公馆五小姐院中,跳窗而逃的瘦削男人,手臂被玻璃滑破,留下一块布料。眼前这件陈旧的衣服,颜色,布料触感,被玻璃划勾的形状,很像。 第189章 无路可退 穆念亭抿紧唇瓣,双腿不禁后退几步,哐——,她撞到了旁侧的小型医药箱。凝视了好一会,最后她才蹲身而下,打了开来。 全是西药,有药片也有注射药,也有纱布碘酒消毒棉。翻看几盒医药,破伤风,炸伤药,退热消炎药,还有一盒是治疗皮肤溃烂的。 什么人才会打破伤风,被尖锐东西划破,玻璃钢刺带有金属物质。 为什么梅子臣会受这样的伤?五小姐院中刺杀她的男人,树林中开枪射向炸药包的人,身形瘦削,每一个条件都一一对上。 穆念亭双手紧紧握起,呼吸极为轻浅,是不是猜错了,他没理由杀她。 “你做什么?”万分宁静的时候,阴沉的男人声响起。 从声音辨别,穆念亭差点认不出叫她的人是谁,直到看到骨瘦嶙峋的长臂伸过来一把夺走医药箱。 啪嗒——,箱子被关上,阴沉的声音再次响起,“为什么私自进我的房间?” 说罢,他上前几步,直接拿起放在凳子上的衣服,当着穆念亭的面抖了几下,随后放进和医药箱一并放进衣柜。 “子臣,你到底受了什么伤?需要那么多药,衣服也破了。”她随意的问道,话语里尽是试探。 “念亭姑娘,请离开。”梅子臣严肃起来,一板一眼的扬手朝外一伸。 逐客令已下,她再不走就是不识好歹,毕竟是他的房间。但那些药和破了的衣服…… 穆念亭疑惑顿生,不是她不信他,所有的东西摆在眼前,她不得不怀疑。 “请你离开。” 声音已经添了丝丝不耐,穆念亭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本清润的眸子仿佛染上戾气,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我走。”她轻声说了句,转身的那刻,她迅速回身,扬手一把揪住他的手臂。 动作来的迅猛又快,梅子臣没有反应过来,等回神时,外衣已被扯下。他皱眉,立即侧身护住胳膊,却怎么也挡不住透过纱布浸湿里衣的血。 去医院探望她的那天,她就觉察到他受伤,现在还在流血,皮肤定溃烂了。一般受伤根本不会造成这样的伤口!脑海里忽然闪过炸伤药和破伤风针剂。 “子臣,你的伤,玻璃或者钢刺扎入,伤口并未痊愈,你又被炸伤。”穆念亭直直的看着他,语调平静毫无起伏。 梅子臣眼神彻底晦暗,阴沉沉的如同乌云笼罩,两人笔挺而立,就这么对视着。 许久后,穆念亭才等到他开口。 “家丑不可外扬,一切都是梅老爷所赐,听信旁人所言,欲拿我问罪。”说到这里,他声音里多了丝无奈,“为什么你非要扒开别人的伤?请你离开。” 家庭背叛沉重打击,令他瘦到不成人样,穆念亭上上下下打量他,真是如此?所有的伤,都和两次刺杀她的男人吻合。 “你不信?来看看。”说罢,梅子臣走了出去。 穆念亭跟着他往前,最终来到大开的窗户前,往下看去,她看到一辆破旧的车,很显然被炸过。她认出来,这辆车是梅子臣的。 “车被炸毁,已经没用。” 看着他满脸悲痛苦苦硬撑的样子,穆念亭终是收起疑惑,“我不知道你发生那么多事,对不起。你现在的伤情,必须去医院,专业消毒处理,不然只会……” “你走吧。”三个字,毫无起伏,眼神空洞无波无澜。 此刻的他,在穆念亭眼里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离开的那刻,她回头看了他一眼。 出了房门后,她只觉的重重乌云压着她,压的透不过气来。好好的一个人,竟被折磨成这般模样。 “念亭,叫子臣去厨房吃饭。”运叔上了楼,手一挥朝她说道。 “他等会下来,我们给他留点饭菜。” 运叔叹了口气,“还没从那事上缓神。” “子臣的伤,需要去看看,已经溃烂了。实在不行,一棒打晕拖到医院。” “罢了,他性子倔,我们别管了,他有分寸。” 穆念亭能听出运叔话音里的无奈,看来他也劝过梅子臣了,结果和她一样,彻底失败。他比牛都要倔,根本不理会。 此时,楼上房间内,梅子臣站在窗户前,目不转睛的看着楼下被炸成框架的废车。 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伤口再次疼痛,他皱了眉,额头已经泛起冷汗。不一会,他走到里屋从衣柜里拿出药箱。 溢血的伤口溃烂,连接里衣,扯下的瞬间,痛的他心一揪。很快,他平复下来,拿起消毒棉开始涂抹。之后利落的包扎,医药箱放进衣柜的那刻…… 他的视线落在小小的包袱上,手不禁探上,里面藏了一把枪,满膛子弹,威力十足,可以杀死三十个人。 没想到,她进了他的房间,差一点就看到枪。幸好,没有看到。 倏的,他双手握紧,眸色里溢满痛苦,胸膛跟着狠狠起伏。过了好一会,梅子臣才沉静下来,眼里已经一片坚定。 小的时候,他不懂,世间为什么有非要做坏事的恶人?姆妈死的那刻,他恨到极点,恨极了毒死他姆妈的人! 但现在,他懂了。有的人不是天生坏,是没有办法。这条路,没有人逼他,是他自己的选择。 “呵,选择?我又有什么选择,无路可退。”话落,他的手紧紧的放在包袱上,按在短枪上。 三天,他仅剩的时间。如果失败,枪口就会对准他。他不能死,梅府还没有倒,梅文明还活的好好的! 渐渐的,他的眸子越来越阴森,浑身腾腾升起一股骇然戾气,仿似从地狱来的恶鬼,双目中的纯澈彻底消失。 这一次,他一定要成功! 平复心绪后,梅子臣关上衣柜门,更是拿了打火机烧了原本放在凳子上陈旧的衣服。之后,他接了几盆水,里里外外打扫干净。 处理妥当后,房门被敲响,柔和女子声从外响起。 “我和运叔给你留了饭,你再不去吃,就要冷了。就算不去医院,饭总要吃的吧?” 第190章 万万没想到 穆念亭在门外站了许久都没听到梅子臣的声音,里面也毫无动静。家中变故,骨肉相残,将他逼成这个样子。她说的话,他应该听到了。 于是,她步子一转就往前走。抬脚的刹那,沉沉的男人声隔着房门传来。 “谢谢。”两个字后,吱嘎——,门打了开来。 她看着梅子臣和她擦身而过,不发一言一步步朝楼下走,长长外衫仿佛套在骨头架子上,空荡荡的。她站在原地一直看着,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最后,她抬步入了账房,天气炎热泡了杯菊花茶清火,然后坐在椅子上翻阅账本。近段时间,迎香馆生意很好。江南商会清理门户,彻查走私后,生意有所下降,到比以前好太多了。 日入斗金,左傲不是一般有钱。不管赚多少,工资每个月只发三分之一,剩下的年底考核通过才发。 穆念亭转动手中钢笔,喝了口菊花茶后继续。等记完两本手录本,她才发现太阳已经下山,连晚霞都没注意到,夜幕就已降下。夜风随窗吹入,没有昨晚冷,皎洁月光洒满一地。 来到这很长一段时间,她从未好好观赏过夜色。简单收拾书桌后,穆念亭起身到了窗边,看着鳞次栉比的房屋,红砖灰墙瓦,东处中式建筑,宁静非常。 咚咚,就在这时,房门被敲响,穆念亭思绪一收,以为是运叔,连忙快步上前打开门。 不曾想,她看到了梅子臣。他的脸色不再凝重,眸中戾气消散许多,甚至带了丝歉疚。 “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 穆念亭淡淡一笑,“你没欠我什么,不用道歉。” “没吃晚饭吧,我请你吃饭,一家中式餐馆,岭岭推荐。” “原是薛博士推荐,我许久没见她了。不如趁今天,一起?” 她这句话不是随便说说的,薛博士和子臣,兄妹情深,兴许见了他骨瘦如柴的身子,会强硬的拖着他去医院。 “她在斯坦兴正执教,最近很忙,等得了空再请,走吧。”话落,梅子臣侧身往楼下走,离去的前一刻说道,“楼下等你,我今天租了车。今天早上,我知道你为我好,我态度却很不好,一下午到现在,我很过意不去。” 穆念亭看着他瘦削的背影,也不再迟疑,关了账房门就下楼了。 迎香馆门外,停着一辆灰色小型汽车,前车窗贴着特有标志,一看就是车行的。瞧到这标志,她突然想到当日抢了一辆车,正是车行的。而那辆车很不凑巧,在爆炸中光荣牺牲,之后她一直躺在医院里。想必左傲已经处理了,如此一来,不止营养膏,又欠了他一笔。 “念亭,上车。”轻轻的一声后,车喇叭又嘟了一声。 穆念亭点头,随即开了后车座门,坐了上去。 “中餐馆在城郊地带,所谓的犄角嘎哒里。不过,那菜品真不错。比起洋人区的大酒店,还是咱中式菜合口味。” 出口的声音不再阴沉,带了许久不见的轻快,清润之感再次而来。 穆念亭没有想到,一整个下午他的状态好了不少,性子也由阴转晴。 “中餐四大菜系,西式,式样差不多。” “你还挺懂的。”梅子臣笑道,方向盘随即一转,朝城郊开去。转弯的那刻,他视线稍稍一瞥看向街道拐角,些许清润的眸子一下子染上戾气,再次开口时,已然消散。 “开过去二十分钟,你工作一天,累了就睡会。” 穆念亭吹着清然夜风,两眼不禁眯了起来,“二十分钟而已,你慢慢开吧。” 梅子臣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脚下油门一踩,速度迅速加快。 两旁房屋不断极快倒退,道路越来越宽敞,走了城中外围大道,更从江陵城南侧城门出去。 穆念亭知道南侧城郊确实有几家餐馆,她从未去过。 开出城门不久后,突然颠簸起来,左一个坑右一个坑,车身越来越颠簸。穆念亭察觉不对,抓稳座椅朝窗外看,坑洼地带,可不是很大的坑,她开过车,不可能如此颠簸! 砰——,又是一下,整个人仿佛被抬空,差点撞到车顶。 穆念亭屏住呼吸,应声道,“子臣,快踩刹车。这车不对,动过手脚了!” 梅子臣眉头拧起,心一沉,没想到稍稍观察几秒,她就知道车被人动过手脚。她说的完全没错,的确动过手脚。 就在这时,穆念亭听到闷闷的声音,她连忙扬手拍着梅子臣的肩膀,“刹车失灵,来不及了,快跳车!” 趁着现在因为坑洼地带,车速受限,跳车的最好时机,不能错过! 说罢,穆念亭扬手去够车把。刹那间,梅子臣呼吸一窒,神色凝重不已,右手抬起就要按下车门锁。他的目的很简单,接到命令,今晚就是她的死期。 他别无选择,唯有动手!绝不能让她顺利下车,他立即手疾眼快的去按车锁。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却听到吱嘎——,车门被打了开来。小小的女子身影护住头部,整个身体蜷缩成最有利的跳车姿势,一瞬间,成功跳下! 梅子臣目色沉沉,戾气腾腾而上,迅速席卷他全身。最后,他面色一重,右手按在腰间被长衣盖住的短枪上,左手迅速开了车门,翻身而下。 穆念亭除了手臂擦伤外,其他部位毫发无伤,当看到成功跳车的男人身影后,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动手脚的人到底是谁?三番五次要杀害梅子臣,除了恨他入骨的梅文明,还会有谁? 想法一晃而过,阵阵脚步声从后传来,穆念亭转身,入眼的竟是高大强壮的男人,各个腰间别着枪。 梅府没有枪,唯有看家护院的长刀短棍,这群人却拿着枪。 一群人拿着枪,她没有武器,对着她扫射,岂不是要射成马蜂窝!穆念亭敛神,急急后退,来到梅子臣身侧。 她正要开口提醒他,倏然,腰间一重,冰冷的枪口正对她的腰。而拿枪的人,是梅子臣。 第191章 钢针 怔愣,诧异,不可置信,到最后的失望和了然,情绪五味杂陈,心思更是复杂。抵住她的不是枪,是垮塌的信任。从认识他的点点滴滴,书生气毫无杀伤力的人,现在目色阴沉的看着她,拿枪的手稳稳当当。 穆念亭神色平静,她抬头看着梅子臣,月色下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左公馆五小姐院内,入夜刺杀。绑架五小姐,准备定时炸药包,更躲在树林内,那个男人是你。” 梅子臣定定的看着她,她成功跳车的那刻,他就知道,他要暴露自己才能杀了她。 “不错。”两个字,阴沉不已,再无其他。 穆念亭扬手点着拿枪的一群男人,“你和他们是一伙的,听命于某人手下。这个人,齐少谦还是孙明远?” “梅子臣,你和她唧唧歪歪什么,早点杀了回去复命。” 穆念亭面色一冷,眼中厉芒飞快闪过,“吵什么!将死之人,只想死个明白!” 一声厉吼,刚才说话的男人被吓的一抖,回神后才发觉自己被个娘们吼了,当即不悦举枪瞄准她,“还想咋样,杀你的就是梅子臣,梅家大少爷,还不明白?再啰嗦,我就不等他了,马上毙了你。” 就在这时,梅子臣阴森的声音飘出唇瓣,“上头命你们前来,是怕我再次失败么?” “你接连失败,对你不放心,很正常。” 寥寥一语,梅子臣冷笑出声,继而眉眼微垂,“这段时日,你过的很惊心动魄,经常如此,你也会殚尽竭虑,痛苦不堪。我帮你结束这一切,下辈子投个好胎。” 说罢,食指微动,穆念亭听到扳机的声音,她浑身一凛,抬手按住他的肩,立时出声,“命令你的是谁,你又为什么要服从他?我们也不算陌生人,你利用我对你的信任,将我诱到此处。我只想死个明白,这个小小要求都不满足?” 话落,她发现梅子臣双目微敛陷入沉思,他分神了!她利用余光极快的扫视四周,随即飞快蹲身,跨侧横踢,直中梅子臣的脚踝。 他身子骨瘦弱,多日未曾好好进食,突如其来的一下受不住,一阵闷哼,被击中的腿应声跪下,成了半跪姿势。 砰砰砰——,一连串子弹顺风而过,穆念亭抱住脑袋就势一滚,利索的滚到车边。跃身上车之际,砰——,子弹直接打在右前轮胎上。 嗖——,轮胎泄气,飞快的瘪了下去,开车离开行不通。 “你逃不掉的,别白费力气。”阴沉的声音响起,枪口再次瞄准她。 而此时,刚才来的那群男人快步而来,十几个人对阵她一个。她是不是要感谢他们的幕后大boss,为了杀她,派出那么多人,太看的起她了。 “别啰嗦,一枪毙了!”说罢,为首的男人迅速抬枪。 砰——,夜空中划出一道白色弧线,穆念亭侧身微蹲,人已来到车前左方。子弹打在汽车玻璃上,应声碎了一地。 “奶奶个熊!这娘们速度真快,一起开枪!” 然而,话音刚落,只听砰——,叫嚣男人的太阳穴被子弹打成一个血窟窿,死的那刻还维持嚣张的样子。 穆念亭循声看去,枪声在树丛响起! 明处的敌人不可怕,暗藏的高手才令人恐惧,所有人全身戒备,枪口已然对准树林。对他们来说,穆念亭不足为惧,先杀了隐在暗处的人,再杀她。 四周一片寂静,夜风都仿佛变的阴冷起来,吹过树林发出莎莎声。 “这么多人对付一个女人,丢不丢脸?”严肃中带着讽刺的沧桑男人声从树林内响起,一声过后,砰砰砰——,接连几枪,枪法无比精准。 穆念亭看着几个男人再次倒下,而这群人没了首领,早已慌神。他们的注意力全部转移,机会来了,她可以趁着这档口,逃! 想法一闪而过,她迅速蹲身趁他们不注意,悄悄的往一旁树林内走。出了他们的察觉范围,她越走越快,就要跑时,阴冷的声音从后响起。 “我的任务就是杀你。” 话落,砰砰——,几发子弹打在她脚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的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梅子臣发现了她,一路跟她进了丛林。 穆念亭转身看着他,枪口周围泛着白烟,朗声道,“想杀我,可以,扔了枪,咱们比试一番。这样,才算杀的光明正大。梅府书生世家,难道为了服从新主子,最起码的骨气都没了?” 枪口下,她生存机会渺茫,但扔了枪,就不一定了,就不知道梅子臣如何想。 “刚才,我就是手下留情,听你说话没有及时杀你,耽误时机。此次,我不会重蹈覆辙。” 穆念亭面色一紧,在他举枪的那刻,她飞快的跑起来,不是直线跑,而是s型路线。砰砰几下,每一发子弹都打在树干上。 枪膛里装不了多少子弹,她耗完子弹,他就没枪了。思及此,她窜的越来越快,带着倒刺的藤蔓刮伤她的脚踝,为了活命,她浑然不顾。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急躁,连续的失败耗尽梅子臣的耐心,他开始焦躁起来。情绪越不稳定,对她越有利! 砰砰砰——,噼里啪啦一阵枪响,周遭树木应声倒落,直直的朝她头部袭来。 穆念亭身子极快跑动,连连躲过大树,砰——,她听到一声男子闷哼。稳住脚步后,她看到梅子臣倒在不远处,右手抚着大推内侧。 “这姑娘和你有多大仇,至于带那么多人追杀,你的同伙早已逃窜。” 沧桑的男子声传来,和神秘高手的声音一模一样,梅子臣手中的枪也被夺了去。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照在男人的身上。 穆念亭细细看着,越瞧越熟悉,像在哪里见过。再仔细回忆,她双眼一亮,迎香馆地下酒窖中,左爷给了他几箱药! 这个男人是……钢针! “听他们说,你是梅府大少爷。书香世家,怎教出对女人下手的儿子?”说罢,枪柄对着梅子臣的后脑勺一敲。 声音很轻,梅子臣却晕了过去。 第192章 值钱的脑袋 上一次见面,她藏身角落,他在明处,他敏捷如豹的身手,她早已见识过。这一次,再一次亲眼目睹。以一敌众,他只有一把枪而已。 “小姑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逃窜的人复命,很快就会再次搜捕你。” 穆念亭环顾四周,她不能从城郊大道走,唯有穿过丛林。 “不知道你怎么得罪那些人的,派出一大群人,足以证明你的脑袋多值钱。这片丛林不大,穿过去有村庄,村头那户,你去找阿牛,就说两字,钢针,他会帮你。” 没想到丛林后有村庄,穆念亭定定的看了眼钢针,临走之前以战场之礼感谢他,双手抱拳四十五度鞠躬,“久仰大名,多谢!” 话落,她迅速转身往前走,时间不多,耽误下去,下令捕杀她的人,只会派出更多搜寻队。 钢针站在原地看着她迅速离开,步伐极为轻巧,很会避开丛林荆棘,脚力不错。一大群人拿着枪对准她,她镇定自若,更在枪林弹雨中存活许久。 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拥有枪支的人,后台都不小。他没必要得罪那些人,只觉的这女人就这么死了,委实可惜。 最后,钢针低头看了眼梅子臣,“罢了,留你一命。”一声落下,只见一道黑影极快的在丛林内一闪,转眼间就已不见。 而此时,穆念亭已经穿过丛林,踏上平坦的地面再无藤蔓阻碍,她飞快的跑了起来,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村庄。 这是一处很小的村,一眼看去,就能从村头看到村尾。停下脚步后,她狠狠的喘了几口气,按照钢针的指示,来到一处屋前。 从迎香馆出来的时候本就夜色沉沉,现在更深了,夜风也带了丝凉意。村里人睡的比城里人晚,挨家挨户全部灭了火烛。 穆念亭走到村头的第一家,跨过栅栏穿过小院,院落不大,就两间木屋,一扇门。 她先是敲敲屋门,唤了声阿牛,可无人回应。不得已,她只好走到窗户前,打扰人清梦本就不好,可人命关头,顾不得这么多了。 “阿牛!”她大喊一声,与此同时,狠狠的敲了几下窗户。 不一会,穆念亭听到一阵窸窣声,之后昏黄油灯亮起,吱嘎——,屋门开了。顺着月光一瞅,一个穿着背心眼神迷茫的年轻小伙正看着她,说话间也带了丝迷迷糊糊。 “姑娘,俺不认识你,找错人了。”说着,他就要进屋关门。 穆念亭立即上前,“阿牛,钢针叫我来的。他说,报上他的名字,你就会帮我。” 听到钢针两字,睡意朦胧的双眼立即精神了,“原来是钢针大哥的朋友,先进屋!”说罢,他一伸手将穆念亭直接扯了进去。 吱嘎——,门很快被关上,阿牛迅速转身直接问道,“犯啥事了?” “并未惹事,有人看我不顺眼,想杀之后快。” 阿牛上上下下打量她,“一个柔弱姑娘,至于吗?不过,这盛世看似太平罢了,强权贵族和流氓没什么区别。你在我这过一晚上,白天送你出去。” 说罢,他疾步上前拿起桌上一盏油灯,“姑娘,跟我来。” 穆念亭细细一想,晚上走没有白天安全,毕竟那些人不敢光天化日动手。于是,她点了点头,跟着阿牛走。 到了里屋,她看着阿牛移开衣柜,这时候她才看到地板上有个暗门,类似于地窖。走过一段木梯,她到了底部,虽是地窖但也有通风口。不大的地方,布置的井井有条,地上更是垫了草甸子。 “你在这睡一晚。即便他们追来,也难找到你。” “谢谢你。” 阿牛傻呵呵的笑笑,抬手挠着后脑勺,“钢针的朋友,说啥谢,我上去了。” 穆念亭轻嗯一声,看着阿牛转身离开。不久后,哐——,门板被盖上。四周安静非常,她坐在陈旧的木板床上,循着昏黄油灯看着腿部和脚踝上的伤。 连日来,多次受伤,不用多想,她也知道是谁。说到惹,她的确惹了一个人,两江总督齐少谦。哑巴吃黄连,他硬生生吃了闷亏,和齐雀诚又是同父同母,定为他妹妹报仇。更拿她泄愤,齐家军队被左傲多去很多,运输禁药的涉及人员,全部查出。 齐少谦的损失,杀了她,也不足以泄愤。 穆念亭抿紧唇瓣,伤口开始痛起来,如果不敷药,有化脓的可能。她只好四处查看起来,最后在凹槽里找到几盒火柴。 这边有稻草,草木灰有能医治伤口。不一会,她就捧了一小捆稻草放在角落边,小心翼翼的点燃。烧尽后,地上层层草木灰。 没有消毒水,只能先这样了。挑了一根火柴棍,一点点的涂抹在伤口上。触及皮肉的刹那,很痛,痛的她皱眉。慢慢的,也就麻木了。 处理好伤口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之后穆念亭躺在木板床上,透过小小的窗户看向外面。 暮色沉沉,月色皎洁。不多时,她慢慢闭上眼睛,可就在这时,阵阵脚步声突然想起。 穆念亭身体紧绷,猛然睁开眼睛迅速爬了起来,透过窗户,夜色中一群高大男人走了过来,距离近了她才看清那些人穿着制服。具体是警队制服还是军部,没有太看清。 不管如何,那些人不会好端端的来小小的村庄。穆念亭双手紧握,冲她来的。 蹬蹬蹬——,她听到一连串脚步声,抬头看去,是阿牛! “姑娘,地窖有另外一个出口,你拿了油灯直接走过去,是后山,去那躲一躲。” 那些人来势汹汹,根本不怕扰民,直接穿了制服过来,也不怕暴露自家主子。如果她走了,这些村民会怎样?思虑片刻后,穆念亭摇了摇头。 “不行,钢针一番好意,已经救我一命。我没想到那些人堂而皇之进来,看来他们抱了必杀我的决心。”说罢,她脚步一侧,直往楼梯方向走。 “姑娘,你不能去。我们村民手无缚鸡之力,不会对我们怎样。他们也不确定你藏在这!我咬死不承认就是。” 他说的有道理,但她不能以无辜性命去冒险。直接穿了制服,暴露身份来杀她,齐少谦已经毫无顾忌! “谢谢你,阿牛。”一声过后,穆念亭直往上走。 然而没有几步,却被阿牛死死拉住,“姑娘,你知道来人是谁吗!沈二沈队长,左爷身边的人!没想到你得罪的人是左爷,他一出手,你必死无疑,死相凄惨!” 第193章 温暖欣 穆念亭脚步一顿,双目微闪,心仿似跳漏一拍,没听错吧,阿牛说的人是……左傲! “你确定来人是沈队长,左爷身边那个?” “是啊,我都听到他们叫沈队了,江陵城除了左爷身边的沈队,没有哪个人叫这个。姑娘,你是钢针的朋友,我不想你死,听我的话,快从密道逃跑。” 急促的声音落下,阿牛去看到她嘴角勾起,没了刚才那份肃穆,这是怎么了,她不怕左爷?眼看她上了楼梯,阿牛连忙跟上去。 几步楼梯一上,穆念亭很快来到里屋,继而来到外厅。当时她奇怪又震惊,齐少谦怎么会派穿制服的人来?现在明白是沈二,她就清楚了。 “阿牛,我没有得罪左爷,钢针和沈队有些交情,说不定他恰巧看到沈队,说了此事。” 阿牛身形一顿,钢针大哥什么时候和沈队认识了,看这交情,好像挺深。思虑片刻后,他再次抬头,就见穆念亭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哒哒哒——,整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当进栅栏的那刻,又明显的放轻。阿牛不放心,疾步出了屋门。 “我来晚了,可有受伤?” “擦破皮而已,无碍。” “车在村口停着,请医生过府包扎一下。” 听到这里,阿牛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朝着穆念亭挥手,“姑娘,慢走。” 话落,他看到姑娘朝他淡淡一笑,皎洁月色下,微微勾起的唇角仿似染上一层光晕。 “谢谢你!” 清亮又柔和的女子声,伴着夜风传来,他看着她渐行渐远。直到瞥到沈队一闪而过的视线,他的心蓦然一慌。 怎了?他没犯事啊! 村口,缓缓行驶的车中,穆念亭稳稳当当的坐在后座,看着副驾驶座上的沈二。 “你怎么知道我遇袭?” “每个城门都有左爷的人,只是,发现的有些晚,此事左爷已经知晓。” “两江总督下手,梅子臣是他的人。” 纸包不住火,梅子臣已经暴露,背叛左傲投靠别人,照沈二之前说的话来讲,叛徒。 “左爷自会处理,这命基本留不住,怕是死的痛苦。若他现在已经归天,就算捡了便宜。”说话间,沈二情绪毫无起伏,仿佛在说一件十分正常的事。 穆念亭双目微垂,唇瓣微张,终究一句话都没说。选择之前,都要想好会付出什么代价,梅子臣选的路,即便代价痛苦也要承受。 过了一会,车开到平坦大道时,车速猛然提升,没有入江陵城,而是朝另一个城郊方向去。不一会,穆念亭觉的越来越熟悉,当看到远处闪着的光亮时,她明白了,是临水别墅。 “沈二,左爷在吗?” “出了那么大的事,你觉的他会在?” 话音落下,后车座车门吱嘎一声开了,穆念亭随即走了下去。 很长一段时间没来,并无多大变化,除了值守警卫人数增多外。进入明晃晃的正厅,她看到一个笔直站立的女医生,知道这人的身份,完全在于手上拎的专业医药箱。 “腿部脚踝擦伤,你知道用草木灰治疗,姑娘懂医?” “土方而已。” 女医生朝她笑了笑,随即蹲身而下,细心的替她擦洗涂抹。穆念亭仔细的打量她,能进临水别墅,左傲的私人地盘,这个人不是一般的医生,应是他的手下。 “被荆棘条划伤,草木灰处理及时,脚踝被毒虫咬了。伤口不大,今晚处理,明天结痂,不会留下疤痕。看的出来你总受伤,女人的皮肤最最重要,必须保护好了。” 医生抬头的一瞬间,离穆念亭距离很近,光洁细腻的皮肤保养很好。 “行了,药粉我留下,每晚睡前涂抹。”说着,她拿起医药箱,朝穆念亭笑了笑后快步离开。 穆念亭循着她的身影,待她入了庭院,和沈二交谈甚欢。看来,沈二不止认识,和她也很熟悉。能让沈二如此对待,和左傲也许不是上下级关系,兴许是朋友? “伤口还痛不?” 突然,沈二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穆念亭思绪一收,立即抬头道,“早不痛了,那女医生是谁,没见过呢,也在左爷身边当值?” “爷的手下,只有一个女人就是你。她不是,左爷的朋友。” 穆念亭了然,被她猜中了,“没想到,左爷还有女性朋友。” “她不是世家小姐,和薛博士一般,凭借自己实力出国留学,学医归来,同在斯坦兴正执教。她和左爷,几年前就已认识。当时左爷受了枪伤,对方来人众多,是她救了左爷,适时将子弹取出。” 穆念亭没想到她问了一句,沈二一咕噜全说了出来。救命恩人,那感情不一般,怪不得沈二没了恭敬,更多的是亲近,像亲人一般唠家常。 “刚才她走的急,又为我留下好药,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若以后相见,定要好好道谢。” “不用拘礼,她人不错,叫温暖欣。我们都叫她暖欣,左爷也这么唤她。” 原来,他们都叫她小名,连左傲也唤她小名,到底是救命恩人。左傲这个人,虽冷酷,但不欠人情。 “你还是住在原来的房间,在后院。虽不住这了,但有人定期打扫。” 她都不住这了,还有人打扫,这是何意?难不成召唤她到这住,她是不是想多了? “晚饭等会有人送过去,你先去那。不用拘礼,临水别墅的房间,除了左爷经常住的那间天天打扫外,其余房间两天打扫一次。” 穆念亭顿时明白,有钱人,房间隔三差五有人打扫,连带后院的偏僻屋子也有。她的确想多了,幸好没有问沈二。 这一晚,穆念亭住在临水别墅,一整晚到第二天,她都没有见到左傲。问沈二,只说办要紧事,也不许她去迎香馆。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直到下午,才看到一辆黑色轿车开了进来。 穆念亭立即跑了出去,她想知道左傲怎么处理那件事,又如何对付梅子臣,齐少谦那边有没有连根拔起? 第194章 流言蜚语 想法一晃而过,当她到庭院的时候,没有看到左傲,而是看到周奶娘!驾驶座车门打开,明三下车。 “大小姐!”周奶娘受了惊吓,一看到穆念亭立即跑了过来,全身戒备,神情凝重又担心,“大小姐,你是不是一直在这里,他们到底是谁?” 穆念亭扬手拍拍她的手,“我们不会有事。” “你的脚踝,受伤了?”周奶娘眼睛蓦然瞪大,直接蹲了下来,正要伸手去查看,惊觉周围都是男人,立即收了手。 “遵左爷令,租屋区近日不太平,你们住在临水别墅即可。” 周奶娘没听过临水别墅,但左爷大名鼎鼎,她自然知晓,当即眼睛瞪大,“左爷!大小姐……” 无数个疑问,惊叹和未知的恐慌席卷周奶娘,很多问题要问,可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唯有紧紧抓住穆念亭的手。 “明队,你吓着我奶娘了。走,我扶你进去,一字一句我慢慢和你说。” 明三被这么一教训,一下子愣住,他吓人吗?今早左爷下令,吩咐他去租屋。临水别墅是什么地方,旁人不了入内,即便对左爷有救命之恩的暖欣,也只能在这做客,入夜前必须走人。 现在,这地盘多了两个外来女人,一大一小。 “大小姐,这地方真大,比穆公馆大多了。这就是旋转楼梯了,头一回见,那么多房间,打扫多累人。” 周奶娘一进来,便被满堂装饰吓住,不停的东张西望,却不敢随意乱碰。生怕弄坏一个东西,搭上一辈子。如此念念叨叨,只顾欣赏,倒缓解几分紧张和恐惧。 “这是玫瑰茶,很香,配上厨子刚做的糕点,入口即化,味道很好。” 听着大小姐的声音,看着满桌吃的,周奶娘没反应过来,“我们是被抓来的,怎待遇这般好?左爷他,真不要你的命?” “放心,依他的手段,想要我的命,我还能好端端站这?左爷这人,面冷心冷,可做事好歹光明磊落。” 这么一听,周奶娘放下心来,被穆念亭拉着坐下,慢慢的喝茶吃糕点。果真如大小姐说的,味道相当不错。 “奶娘,你坐一会,趁明队现在没离开,我和他说说话。”说罢,她拍拍周奶娘,随即疾步走了出去。 庭院中,明三吩咐好事宜正要上车,车门就被人猛的一拍,力道还挺大。 “明队,左爷的意思我明白,不许我插手此事。我就想知道,他怎么处理的?” 明三思虑片刻后才回道,“梅子臣死了,城郊树林内身亡。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 穆念亭神情一愣,心跟着一沉,怎么会,钢针根本没有杀死他,晕过去而已。既然钢针出手敲晕他,就不会杀他。 “梅子臣选择这条路,便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尸体已被拖回梅府,梅老爷不接纳,仍在外暴晒。” 穆念亭双手握紧,“齐少谦下手,可死无对证,但他是左爷的手下,大家是不是认为左爷下手?” 明三既已开口,就不打算再瞒她,“的确。” 话落,明三不再停留,很快上车。车离开的刹那,穆念亭追着跑,大喊道,“我可以作证,这锅,左爷不能背!” 一声过后,黑色汽车绝尘而去。穆念亭站在庭院里,怔怔的看着前方,她突然想到梅家长女的死。地点,迎香馆,左傲在场,梅家长女坠楼身亡。 所有人都以为是左傲出手,梅府上下都如此认为,就连她也这样觉的。可现在,她不认同,就像梅子臣的死。不是他做的,他却不发一言,任由谣言四起。 穆念亭敛神,双手紧跟着握起,医院里给她买营养膏,派人保护她,昨晚及时派人去城郊小村找她。 她这人自在惯了,受不得别人半点好。如果她一直在临水别墅呆着,他会被人一直污蔑下去。即便他不在乎,可她心里终究过意不去。 她必须出去,去城区! 此时,江陵城也确如穆念亭所想,梅府虽破败,但至少在学者界有威望。长子死的难看,尸体被运回来,梅老爷本就和长子决裂,一并逐出族谱,连个尸首都不处理。 一番暴晒,流言蜚语四起。死的不明不白,骨瘦如柴,死相难看。 “梅大少爷的尸体是警队送过来的,言语中我听到左爷两字。” “不对呀,如果左爷下手,不可能好心送他到梅府。随意处理,扔荒山野岭了吧?” “谁知道呢,梅大少爷弃文从商,那时候就瞧出他骨子里叛逆了。咦,梅府门开了。” 所有人视线全部落在梅府几个家丁身上,瞅了好一会却不见梅老爷,不多时,他们看到家丁匆匆抬起梅子臣的身体,一路往城郊去。 一下子,寂静的人群炸开锅。 “到底是儿子,不好好安葬,随意处理尸体?” “估计不敢埋葬,得罪的也许是左爷,谁敢和左爷过不去?” 众人议论纷纷时,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的女子从一辆小汽车上下来,双脚落地的那刻,声音大的就像吼出来一般。 “放下!” 几个家丁闻言,回头一看,薛小姐! “我的命都不听,胆子大了?”薛玲玲快步上前,手中鞭子就要挥出,然而,还没落在家丁的身上。旁侧突然出现一个肥硕的男子,站在她面前。 啪——,鞭子没收住,硬生生落在男子身上。 “梅文明,你给我让开!子臣哥,你们不安葬,我来!” 梅文明不是吃亏的主,但碍于眼前人的身份,不好骂人,只能耐着性子,“玲姐,阿爸请你进府,有些事,你明白为好,阿爸也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子臣哥就不是他儿子?这尸体,必须给我放下!” 薛玲玲不依不挠,梅文明干脆朝家丁使了一个眼色。收到二少爷的命令,家丁抬着梅子臣的尸体跑的飞快。 “叫你们站住!”薛玲玲疾步上前,却被梅文明肥厚的手一把扯住。力气太大,她敌不过,直将她揪到梅府。 身影一进去,梅府两扇红铜大门关了,隔绝一众看戏的百姓。 薛玲玲一路叫着,梅子臣是她最好的哥哥,虽不是至亲,却比薛府兄弟姐妹走的近。如今,他死的不明不白,她不能忍! 但她没想到,本是自家事,府里却出现一个外人,齐少谦! 第195章 做掉 薛玲玲顿时收声,不再叫喊,也停止挣扎。齐少谦什么时候和梅府交好?子臣惨遭毒手,他后脚来这,此事与他有关? “玲玲,见到总督还不赶紧行礼?”浑厚的男子厉斥声响起,话里透着浓浓大家长风范,男子穿着一身黑色铜文长衫,鼻梁上驾着一副深色边框的老花镜。 开口的人正是梅老爷,在研究古典的学者里声望很高,平日里薛玲玲还会恭敬的唤一声伯父。可现在,悲痛之余,又看到长的肥头大耳的梅文明,怒气汹涌而上。 带着英气的双眼直视齐少谦,薛玲玲受命于军部,是政军两部重视的医学博士,别说总督,督军在此,她也不怕! “齐公馆怕是早已乱的不可开交,总督好兴致,不急着回北地,到梅府来转悠。” “玲玲,怎么说话的!”训斥声再次响起,紧接着梅老爷朝齐少谦赔了个不是,“骄纵惯的大小姐,您别放心上。若不是您提醒,我们全家都要遭了左爷的手。” 薛玲玲本还想问,但一听此事,立即皱了眉,神情凝重不已,“子臣哥的死和左爷有关?” 梅老爷重重的叹了口气,“虽和梅家决裂,到底是梅家的血脉,文人最讲究骨气,他丢了骨气,死的不明不白。即便不举办葬礼,也该置办一副棺材下葬,碍于左爷,实在不敢。” 说到这,梅老爷神情更加悲痛,“如今世道,早已丢了孔孟之礼,商部洋人军政部,枪杆子最硬。” 薛玲玲双手握紧,表妹爱慕左爷到死,更为他坠楼而亡。他害死了表妹从未给个说法,现在又杀了子臣哥。为什么?明明已经投靠了他,投降的人,却还要死! 她不明白,唇瓣跟着抿起,直到一只宽大的手落在她的肩膀上,她才回神。 “梅大少的死,我深感惋惜。尸体是我的手下巡视时发现,属下来报,我十分疑惑,特意派人秘密追踪。之后发现沈二带着一小队人马经过那处丛林,死于何人之手,不言而喻。” 沈二,左傲的心腹,极受重用的人。薛玲玲胸膛连连起伏,必是左傲无疑! “梅老爷,梅大少何时得罪了左爷?我和左爷接触几番,没有得罪他的人,他不会出手。” “总督,我也不知。自从决裂,他的事,我不再管。我这二儿子被左爷的人抓到牢房,痛打一顿,差点丢了命。” 此事梅文明记忆犹新,现在回想也觉可怕,“对,我就说错了几句话,还是喝醉酒说的。差点拔了我的舌头,抽烂我的嘴!没想到,妹妹死了,我被痛打,现在大哥也死了。” 梅子臣的死对他来说,实在爽快,没人再和他争家产。还有那迎香馆,之前被盘下来,在那肯定有住处,必定藏着不少银子!等头七一过,就带一帮人去那收拾,说不定可以找到很多银票钱两! 这么一想,梅文明更加高兴,碍于总督和薛玲玲在,不敢表露一丝一毫,表情装的和苦瓜一样。 梅老爷闻言,更加悲痛,大儿子死是一回事,他更在乎的是死的不光明磊落。对梅家而言,就像一滩污水,硬生生泼脏了整个门庭!以后出门,每个人都指指点点,活了大半辈子,他这老脸,丢不起。 “梅老爷,逝者已逝,日子还是要过下去。梅府近期不好过,我带了些东西,绵薄之力。”说罢,齐少谦的随从呈上一个小箱子。 梅文明大喜不已,也不装悲伤了,疾步上前接了过去。若不是梅老爷适时使了一个眼色,他早已当面打开箱子。这么一拎,沉甸甸的,肯定很多钱! 不错,死鬼大哥还有这么好的朋友! 薛玲玲将一切看在眼里,齐公馆虽有钱,但都是一步步打拼而来,齐少谦很抠门。如果不是非常好的关系,他不可能拿钱出来。 现在看来,子臣哥兴许和他真是不错的朋友。但下毒手的人,江陵城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别说小小的梅府,几大有势力的家族也不敢轻易招惹。 但子臣哥的死,连着表妹的账,不能就这么算了!薛玲玲抿紧唇瓣,想到即将暴尸荒野的哥哥,她双手一握,顾不得其他,急忙奔了出去。 梅老爷急的上火,一边喊一边派人追过去,却被齐少谦阻止。 “女人家,能做出什么来,我派人追就是。” “这……,谢谢总督,您的大恩大德,梅家无以回报,定当铭记在心!” 齐少谦抬手拍拍梅老爷,说了几句宽慰话后告辞离开。出去的刹那,他听到梅文明兴奋的呼喊,更看到那双看到金子般发光的眼睛。 一家人,真真俗不可耐,只有一个梅子臣稍微有点出息。 梅府大门外,齐少谦的贴身随从几步上前,躬身禀告,“薛小姐开车,一路出了城。既已打算用她,为什么不直接点,还要给梅家一大笔钱?” “不这样做,她怎信我?很快,她会亲自找本帅。” 齐少谦勾起唇角,眼里的光芒更添算计。有时候,女人办事比男人更好,薛玲玲受过高等教育,又是医学博士。由她杀人,不必惊心动魄,悄然无声的死去。 更何况,对禁药方面,自行研制。左傲断了他的财路,他大可另寻它法。 “总督英明,除却此事,还有一事,属下……” 齐少谦双目危光收起,“什么时候支支吾吾起来,但说无妨。” “是!齐公馆来了电话,老夫人听闻您有了姨太太,还怀了骨肉。命您速速派人,接她入府好生调养。她家世低微,怀的是您第一个孩子。” 听到第一个孩子,齐少谦就来气,“本帅的孩子,岂能由一个贱人生?送她去北地,半路上做掉。” 在江陵城,他大事未成,碍于谣言施压,不得已接纳穆悠。暂留她在身边伺候一段时间,等风头过去,她这命,留不得。 他齐少谦受不起污点! “总督,老夫人的吩咐,务必安全送到。” “做掉,哪这么多废话!”齐少谦脾气大起,怒斥出声。说罢,更是不耐烦的上车,砰——,甩了车门离开。 第196章 你不在乎,我在乎 此时,薛玲玲已经到了城郊,开车巡视一圈,并未发现梅府家丁。她愤恨的紧握成拳,重重的敲在方向盘上。胸膛连连起伏,想着经历的种种,她的眼泪悄然滑落。 一滴滴泪落在光洁细腻的手背上,薛府子嗣众多,但各个虚情假意各怀心思,她没有能说心事的兄弟姐妹。唯独子臣哥和表妹,可现在,两个人都撒手人寰,年纪轻轻死的凄惨。 如果不是左傲,两人必定好好的! 怨极了恨极了,唇瓣被咬出一道道白,抬手拭泪的那刻,恰巧看到梅府家丁从一处小山坡下来。她立即停车,飞快的下去,从另一侧往山坡上奔。 山坡很小不高,没多久她就到了坡顶,苍翠大树旁黄白陈旧草席,裹着一个人,袍角露出。 薛玲玲一步步上前,离的近了,看到袍角,泪再也止不住,她一下子蹲身而下,双手颤抖的掀开草席。 熟悉的人,却没了呼吸,再也不会在她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原本白皙的脸,如今已灰黑一片,眼边一圈黑。 薛玲玲呼吸一窒,扬手探向他的眼角,随即摸向脑后,心跟着沉下。他是被硬生生打死的!不止一下,很多下,每一次都击中脑后,眼旁的骨头也被打碎。 脑骨折碎,颅内出血瞬间死亡。她在学校执教的这段时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瘦成这样? 带着疑惑她掀开梅子臣的衣袖,纱布被薛染湿,没有及时处理,皮肤溃烂化脓! “子臣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枪伤?” 自小爱读书,浑身书生气的人,竟和枪支弹药扯上关系,被杀死的方式太过凶残。 薛玲玲双手再次握起,浑身颤抖起来,眼里恨意滔天。子臣哥,你和我说过,世道变了,文不再重要,跟着有后台的人混才能保命,才能护住全家。 你放弃报仇投靠左傲,最后被他杀死。世人对你的评价肮脏不堪,有谁知道你的苦衷?你叫我忍让,不要意气用事,结果呢?你死了,你的想法完全错了! “子臣哥,我不会按照你说的做了。从此,我以我的方法活!” 薛玲玲极力平复心绪,眼底泛起暗芒,莫名的种子植入她的内心,悄然无声发生变化。她看了梅子臣好一会,最后花了整整一下午,挖土挖到指甲掉落,亲手把他埋了。 夜幕降临,她才下山。而此时,穆念亭避开警卫,成功打晕临水别墅管家,从他身上搜到一把车钥匙。趁着夜色,开了出去入了江陵城。 杀死梅子臣的人无疑是齐少谦,除了他,她想不出来还有谁这么想置她于死地。但很显然,她不能去找齐少谦,略略思考片刻,方向盘紧跟着一转,直往梅府去。 梅府比穆公馆还要破败,早已日暮心善,里里外外家丁丫鬟不超过十个人,后门无人看守。 穆念亭用一根树枝挑开门后横杠,闪身进入,梅府在江陵城存在上百年,府邸只修缮五次。每次都是小改,面积不大,很好认路。 后门连着后院,经过小道便是岔路口,道路不长,一眼就能看到尽头。两处院子,右处略宽敞的道路必定通向大院。 走上右处小道,不一会她就到了大院。不知几更天了,但夜色已深,昏黄的烛灯仍旧亮了满堂。 悄悄走进院子,连大院都无人看守,正要往厅堂看去,只听一阵兴奋的男子声。 “好多钱,发财了,总督真大方。我们梅家大发了!阿爸,花一半给府邸修缮,然后给你添置新衣服。” “我不需要,你自个儿看着办。” 之后,穆念亭看到穿着黑色铜文的老者起身走进内堂,和刚才男子相比,很明显,他心绪不宁愁眉苦脸。 “那么多钱,还不开心了?死鬼大哥留着干嘛,只会气你。在世时,你处处讨厌。过世,你唉声叹气。我才不信你想他,怪他辱没家风吧?” 男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满脸抱怨,片刻后又被金币银票吸引,两眼放光不断看着。 穆念亭敛神,仔细思索,他提到了总督,齐少谦今天来过这。给了梅家一大笔钱,为什么?除了梅子臣,他还想利用谁? “明天就去百乐门,泡几个大白妞,听说最近来了洋妞,不知滋味如何?” 每说一句话,肥硕的身体就跟着抖,腿也因极度兴奋连连抖动。 穆念亭静静的看着,齐少谦不可能利用梅文明,这个人毫无价值。所以,对象是梅老爷,在古典学中地位高崇。即便学者不受重视,但聚集起来,人数众多,完全可以闹个文书上呈煽风点火。 “大哥,你死的好,头七那天,我会给你烧香。我就纳闷,左爷怎么不早点杀你?” 一声声传来,穆念亭面色严肃,不是左傲干的,这口锅,他不能背!思来想去,她双眼一亮,有了!她不能直接说齐少谦杀的,没有证据,死无对证,根本没人相信。 梅文明心心念念想着大哥死,现在由梅子臣生命换来的钱,怎么能便宜他? 穆念亭冷哼一声,梅文明已经合上箱子熄灭蜡烛,满堂黑兮兮一片。循着月色,双目锁定梅文明! 速度快的就像一阵风,梅文明虽肥胖,但属虚胖,动作很不灵活。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箱子就被人夺走了。 “我的钱,抢劫,快来人!” 夜色已深,家丁早已入睡,不管他如何叫喊,都没人出来。 “有本事,来追我!” 听到一声女子声,梅文明来劲了,还以为是藏在暗中的高手,没想到就是一个娘们!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可能怕女人! “敢抢老子的钱,老子追上你,直接把你弄死!长的好看,我就压在身下狠狠干!” 气势真嚣张,可跑起来的速度,真真可笑!她拎着一个箱子都比他快多了。于是,她索性停下,极为傲慢的说道,“没出息,我已经够慢了,还追不上!” 轻蔑的撂下一声后,她往后门跑去,她要把梅文明引到最热闹的大街上!所有人都以为左傲杀了梅子臣,无关痛痒他不在乎,可事情因她而起,她在乎! 第197章 焦点转移 梅文明一路跟着跑到后院,又从后院出去到了街上,他从小到大都没有跑这么长时间。如果不是那箱钱,他才不会费大力气。钱财在别人手上,他一定要追回来! 想到这里,他浑身充满力气,纵然全身都是汗,他也不顾一切的跑着。 “臭娘们,老子一定要追上你,私闯梅府,从老子手里抢东西,活腻了!”他用尽力气大吼一声,话落,气喘吁吁起来。 穆念亭本可以跑的更快,逃跑功力是被左傲硬生生训练出来的。当初为了摆脱他,她跑了很多很多次。对付梅文明,非但轻松,还能跑几步故意停下脚步等他。 梅文明实在不行了,发现穆念亭停在不远处,他也跟着休息下来,背部弯曲两手撑在膝盖上。 “累死了,臭娘们哪来这么多力气,拎个箱子还跑那么快。肯定是惯犯,经常抢劫。” “我说二少爷,怎么不跑了,瞧你这样,就这点出息!这钱,可都要归我了!”穆念亭声音一大,故意双手举起箱子在半空中晃荡几下。 梅文明看她飞速往前跑起来,急红了眼,到手的钱就这么废了,不要,绝对不行!顾不得其他,也不管自己吊着口气,肥手前后直甩,加快速度跟上去。 穆念亭直往城区去,一路跑过三条街,没有任何停留。一直以言语刺激梅文明,一路将他引到城区街道。 这条街离迎香馆在的那条,仅仅距离十几米长的巷子,就这里了! 她眉目凝重起来,停下脚步双目沉沉的看着越来越近的梅文明。贪婪的人,这口锅你背了。 梅文明见她不跑,松了一大口气,距离她约莫一两米处停了下来,他以为她跑不动了,顿时嚣张起来,拽的和二五八万一样。 “臭婊子,怎么不跑了?嘿,我以为你多有能耐,跑不动了是不?妈的,让你抢老子钱,臭不要脸!”说着,梅文明抬起肥手,速度超快的袭来就要抢夺。 穆念亭步子一侧,冷哼自唇瓣溢出,左手拎着箱子,右手捏住他的手腕骨用力向内折。虚胖,使出的力气也是虚力,根本敌不过真正的出手。 “啊,疼死了,臭娘们,力气贼大。哎哟喂……!!!” 梅文明痛的额头冷很直冒,掐住他手腕的力道丝毫都不减,噗通——,他跪倒在地。 “没用的东西,你大哥以性命换来的钱,你用的不亦乐乎。如果不是梅家子嗣,不用背负那么多仇恨,兴许他就不会选择那条路,不会成为被人利用的杀人魔。” 对梅子臣,她更多的是惋惜,却不同情。 皎洁月光,本泛着柔和,照在她身上,硬被衬托出几分冷冽。梅文明吓的心上下一跳,这个女人,来历不凡,满身气势仿似修罗。 “你想干什么,杀我?别,别……,钱你拿去,我不要了,不要了。” 命最重要,在生命面前,钱不值一提。说到后面,梅文明声音颤抖,坐在地上的屁股连连后移。 穆念亭垂眼看他,低沉出声,“我不会杀你,今晚你在这睡一觉便好。” 说罢,她的手快速抬起,微微弯眼对准梅文明的脖颈狠狠打去。 “别……”微张的唇就飘出了一个字,很快他两眼一翻倒在地上。 紧接着,穆念亭蹲身将放着大把钱的箱子塞入他的怀中,现在约莫过了子时,够他一睡到大天亮。 只要到天亮,被人发现,计划就成功。怕半道出事,她在附近的旅店定了一个包房,临窗正好可以看到躺在地上沉睡的梅文明。 一晚上,她只睡了两个时辰,其余时间一直盯着梅文明。到了凌晨天蒙蒙亮,她揣了银子下楼,买了糖人到附近平民区找一群小孩。以糖人交换,嘱咐他们要说的话。 小孩子大约四五岁,哪里知道外面的是是非非,得了糖人高兴的不得了,立马去办了。 不多时,消息四起,梅大少死于亲人之手,为了钱,梅二少狠下心肠! 小孩之言散播极快,早上又是众人喝早茶的时分,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起初一听,大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在街区发现捧着箱子的梅二少。 他睡的香甜不已,甚至口不择言,不仅打呼噜大声,梦话也很大。 “死鬼大哥,敢抢我的钱,早该去死了!” 都说日有所想也有所梦,恍然间,大家都明白了,事实的真相原来如此!一时之间,众人全部围在梅文明身边,将他彻底围成一个圈。 “箱子里的是什么,梅二少好端端的怎么跑到大街上来了?” 就在这时,凉飕飕的女子声响起,“该不会是梅大少死的冤枉,阴魂不散,勾了二少的魂,引他来这里,真相大白。” 说话的女人正是穆念亭,她混入人群,这个时代虽比以前思想开明,可对阴魂之说,很多人仍旧深信不疑,相信世间有鬼,更相信冤死鬼魂索命,需讨公道。 听到这句话,众人只觉的一阵阴风四起,全身跟着凉飕飕。 “梅大少的鬼魂,就是梅二少杀的!天,梅老爷自诩学者骨气,却不管内宅,教养出这样的儿子,骨肉相残,真真一出大戏!” “我还以为左爷呢!” “呸呸呸,这话不能乱说,左爷对付人,有他的理由。英明神武,战场英雄,当年以百敌万,你们别忘了。” 一时之间,话题跟着转移,全在捧左傲,说他这好那好。 一道笑意自穆念亭眼里闪过,她成功了,找了个垫背的,转移众人焦点。 哒哒哒——,就在这时,警队赶到,穆念亭一眼就看到为首的人,孙明远。她立即退后几步,高大的几名男子瞬时挡住了她的身影,也隔绝了孙明远的视线。 警察一来,众人全部后退,但没有散开。 孙明远一声令下,几个手下上前,猛摇梅文明。此刻,呼呼大睡的他睁开朦胧双眼,看到有人在夺他手里的箱子,他立刻大声道,“你们想抢我的钱,没门!” 第198章 是不是该夸你 “没救了,事到如今仍执迷不悟。为了抢他大哥的钱,杀了梅大少。” 梅文明浑身一震,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抬头看着众人,又看看地面,他怎么睡到大街上来了?不对,是那个女人打晕他的! 杀人这事不小,他没做,他不承认。 “你们放屁,没有证据,凭什么说我杀了梅子臣?他死的那天,我在梅府,根本就没出门!” 声音很大,浑身的肉跟着直抖,因着这声叫嚣,孙明远觉的头痛,没见过这么蠢的人。杀人不需要亲自动手,派人杀害,毒杀都可以。 这蠢货,毁了齐少谦的计划! “连人带箱子,一起拎回警局。” “是!” “不,孙队,不是我,真不是我。”梅文明双眼突然一亮,紧紧拽住孙明远的衣角,“你知道两江总督吧,他能证明我的清白。这钱不是我大哥的,是……” 眼看他要把真相说出,孙明远双眼厉芒一闪,迅速拔出枪,对准他的脑门,“你再狗屁一句,信不信我一枪崩了你,废话多,直接带走!” “别,我闭嘴,你别开枪。”梅文明吓的六神无主,衣领被孙明远一揪,狠狠的甩在手下身上。 看着众人离开的背影,穆念亭唇角勾起,眼里露出一道狡黠。齐少谦计划滴水不漏,可惜算错梅文明,这头蠢猪,差点把钱从哪里来的兜出来。 如果真说出来,戏更大。齐少谦大概怎么都没想到,他的精密计划被打破。按照他的脾气,不可能让梅文明说出来这笔钱哪来的,只能由梅文明吞了苦果。 现在,她很想知道齐少谦为什么找上梅家,为了梅老爷,控制文坛吗?但学者在枪炮面前,算不上什么,现在流行一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走吧,散了,梅老爷这次真是晚节不保,出了这桩丑事。” “梅文明胆子够大,那会的谣传,说左爷下手。责任都敢推到左爷身上,真不是东西!” 众人骂骂咧咧起来,不用警局调查,所有人都认定是梅文明是凶手。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传遍大街小巷。 穆念亭抬头看着清朗的天空,金黄色的阳光照耀大地,现在是趁早,和煦阳光,照在人身上特别舒服。 现在她要回临水别墅了,索性绕到小吃街,带点小笼包和豆浆吧,周奶娘挺喜欢吃的。 这么一想,她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脚步不由的轻快起来。小吃街就在隔壁,不到五分钟,她就到了。 她买了两笼,两盒豆浆,用两张黄纸包的严严实实。付了钱后,她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去找黄包车。 就在这时,轰轰马达声响起,她看到一辆白色汽车,速度开的飞快。到小吃街的时候,因为人多,车速降了下来。 穆念亭恰巧透过车窗看到驾驶座上的人,薛玲玲。她和梅子臣关系很好,他的死,对她影响很大。 汽车离开的方向朝着警局去的,听到消息,她立马去了警局。 穆念亭一直看着前方,直到车尾消失在视线。最后,她拎紧早饭转身往前走。 当她刚走到小吃街尽头时,一辆黑色加长版汽车突然从旁侧直直的朝她开了过来。她来不及看清车牌,身体自然反应,飞快往道路一角去。 刹——,刺耳响亮的刹车声响起,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她面前。砰——,后车座车门打开,冷冽寒气铺面而来。 这气势她很熟悉,抬头朝里看去,是左傲。他没有抬头看她,唯有低沉的声音传出,“进来。” 两个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话音里更透着命令。 穆念亭没有说话,迅速上车,顺手关上车门。 轰——,车朝着城门疾驰而去。车内没有人说话,旁边坐着这么冰冷的一个人,温度直往下降。 穆念亭偷瞄了一眼左傲,恰巧,他抬头看来,一时之间,四目相对,气氛无比尴尬。 最后,她讪讪一笑,抬起手中黄纸,“刚出炉的小笼包,来几个不?” 左傲看着被油渍浸湿的黄纸,又看着她满面笑容,最终他收了手中文件,“打晕警卫开车偷溜出去,难道你没发现车丢了?” 一句话如一根大棍棒,朝着她脑门狠狠打去,将她彻底打醒。她昨晚开车出临水别墅进入江陵城,为了整治梅文明,车…… 不对!她跑出梅府的时候,车就不见了。她把他的车弄丢了,哪个偷车贼不识好歹! 穆念亭偷瞄左傲几眼,他嘴上说着丢车,神情毫无变化,仿似不在乎。于是,她轻声试探,“左爷,在您麾下办事的人那么多,派出去打听一番,谁敢偷您的车,不要命了!” “的确,不要命的人就在眼前。” 穆念亭神情一怔,片刻后恢复常色,“左爷,我不得已为之。看您悠哉不已,车肯定找回了吧?” 左傲没有出声,冰寒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突然间深邃起来,“江陵城消息四起,你昨晚偷溜出来,为了这事?” 这事瞒不了他,她也不打算瞒,当即承认,“梅子臣出生书香世家,他的死,大家总会议论。不是你做的,就不能推到你身上。” “所以,你找了一个垫背,安排的天衣无缝,是不是该夸你?” 穆念亭没回话,仔细打量他,他这模样,像夸人的样子吗?这气势,感觉要惩罚她。 就在这时,开车的沈二忍不住出声,“昨日你去梅府不久,齐少谦手下巡逻时便发现左爷的车。好在百乐门的沈爷经过,派人拖了回去。” 穆念亭双手微握,如果沈让没有经过,这车被齐少谦拖回去,必定给左爷惹麻烦。到时候,她非但洗刷不清罪名,还会给他招来是非。是她考虑不周到,不该将车停在梅府附近街道。 “左爷,我的错。来,吃几个小笼包,消消火。” 说罢,她就要拆开黄纸。就在这时,温热的大手袭来,覆在她的手上。她动作一停,呼吸也跟着和缓,抬头看向他的眼神,凝沉不已。 第199章 喂爷吃 “穆念亭。”三个字,低沉稳重,眸中神色更加深邃,就像一望无际的幽泉。 好端端的叫她的名字,这是他第二次连名带姓唤,他想做什么,又想说什么?她没有出声,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 “你做这些,担心爷?” 穆念亭心咚的一跳,当时听到流言蜚语,她只想着这口锅不能让他背。除此之外,她没有想其他的。现在被他询问,是担心吗?担心他被人冤枉,担心旁人败坏他的名声。 想到这,她微微启唇就要说是,突然间,一丝轻笑溢出左傲的唇。 “没有证据随意编排,这些话,我会放在心上?没必要如此,懂?”一声过后,幽沉视线落在她身上,一道道就像啐了冰。 “不是你做的,他们就不该说。昨晚溜进梅府,梅二少提及抱着装满钱的箱子,一口一个齐少谦。梅子臣一死,他就进了梅府送钱。其中猫腻,不得不防。” 说罢,穆念亭直接拆了黄纸,小笼包的味道溢出,一丝丝飘入鼻间。 “左爷,你吃早饭了吗?我买了两笼,二十个,这家的包子我吃过,味道不错。”她一边说一边呈上黄纸,眼神示意叫他吃。 沈二嘴角一跳,小吃街上的东西虽好,可自家爷总不吃,一日三餐,全部大厨专门烧。单说这小笼包,主子吃的,从肉到皮,都是顶顶好料。那肉不是家猪,是上好的野猪肉。 外面买的,馅料不行,太油腻,主子怎么可能吃?他还是出声提醒一下念亭姑娘,思及此,他就要开口。 然而就在这时,清冷的男子声响起,沈二听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喂爷吃。” 三个字,落地有声,沈二嘴角眼皮连跳。忍不住透过车内前镜看,只见念亭姑娘眉头微拧,片刻后捏起一个小笼包,放在嘴边轻轻一吹,等不烫了喂入左爷口中。左爷竟真的张开嘴,依着她的手吃了下去。 惊悚,沈二脑海里唯有这两个字。当看到左爷表示还要的时候,他更觉惊悚。他是不是幻觉了,坐在车内的人,不是自家主子吧? 他刚这样想,视线还未来得及收回,一道森冷的眼刀子嗖嗖而来,直射他的眼窝。咚——,沈二的心上下狠狠一荡,立马收回心神,聚精会神的看着前方道路,一板一眼开起车来,不再偷瞄也不再开小差。 穆念亭一连喂了好几个,眼看一笼快下去了,她有点纳闷,不禁问道,“左爷,你好像特别喜欢吃这个,还有十个多点,周奶娘还要吃呢。” 说罢,她迅速收手,左傲看着透着包子软香的纤纤双手收拾起黄纸来。不知不觉,他吃了接近十个。他不喜欢吃肉包,特别是小笼包,今日品尝,好像也不是很难吃,他可以接受。 收拾妥当后,穆念亭看着前方道路,车驶出城门往城郊去时,她思量一番后终究出声,“我租房子那边,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安全了?你派人接了周奶娘过来,恩准我一直住在临水别墅?” 言罢,她仔细打量左傲神情,而他眸色毫无波澜,更是随手拿起放在一旁的文件查阅起来。问他话呢,怎么不理她了? “左……” 剩下的话还未出口,幽沉视线突然而来,紧接着,她看到左傲手里多了一个小布袋子。 “拿着。”两个字后,他不发一言。 穆念亭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既是左傲递来的,就不能退回去。于是,她索性拆了。 咦?袋子里是钱,一张小额银票和几块大洋。她不明白,为什么要给她钱?他不会无缘无故给女人钱,左傲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思虑片刻,猛然间,她恍然大悟,一年的租金,他私自替她退房! “左爷,没有经过我的同意,替我做主退房,不太好吧?” “有何不可?”四个字,威严十足,没有看她一眼,翻阅文件的动作不停。 穆念亭胸脯上下起伏,稳住心绪后,她干脆抬手按住文件,“你命我住在临水别墅,你那的地皮,寸土寸金。我另外找地方,你那,我住不起。” “工资相抵。” 穆念亭眼睛倏然瞪大,她在迎香馆的工资不低,为什么要全部抵掉?她完全可要多存钱,节约开支。他这样,摆明了不让她存钱。 “每月拿三分之一,扣押的三分之二年底发放,恰巧挡了租金。住在临水别墅,仆人厨子一应俱全,若想出去可随时派车接送。”说到这,一道暗芒闪过左傲双眼,“一年收你这点钱,你捡了便宜。” 语气自然,面色丝毫不变。一语落下,直接甩落她放在文件上的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继续看文件。 穆念亭第一次无法反驳,被堵的无话可说,从平民区一跃到了临水别墅,更能享受别墅内的服务。用他的话来说,她的确见了便宜。可她有手有脚,完全可以自己做,为何非要在他那? 思虑一会后,她就要开口。就在这时,沉稳的男子声打断了他。 “周奶娘伺候你姆妈大半辈子,孤老一人,你若忍心她继续劳心劳力,随你。” 此话一出,她真是什么话都不能说了。周奶娘年过半百,姆妈未嫁人时,算是过了段好日子。可后来一路颠簸,跟随姆妈不离不弃,一辈子没有嫁人。 这年纪在现代,不算什么,正当中年。可这里,七十古来稀,年事已高。 如果拒绝左傲,她穆念亭就不是人,眼睁睁看着老人受苦受难。罢了,就拿三分之一工资。 穆念亭深呼吸一口气,坚定不已,“好,咱们成交!仆人厨子司机,全都有。”说到这里,她又改了话音,“我会开车,用不着司机,你的车我不敢用,替我在车行租一辆车,好么?” 沈二听到这里,心再次狠狠一跳,念亭姑娘好算盘,不用左爷的车,要去车行另外租车。若左爷答应,这桩买卖,亏了! 他刚这样想,幽沉的男子声响起,“可以。” 沈二眉头一跳,主子今天不对劲啊,怎么事事依着念亭,难道因为她为他洗刷冤屈?可没有实锤的流言蜚语,左爷何时在乎过? ps:哈哈,又同居了~~~ 第200章 当成自己的家 新的协议达成,两人关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从债主债奴到老板员工,再到房东租客。 穆念亭坐在宽敞的车上,疾驰的汽车在城郊开了十几分钟后,进入临水别墅所在道路。不一会,就到了。 今天不似前几日那么炎热,带着湿意的清风吹拂耳畔,特别舒服。宽大的雕花白色院门两旁站着两名别着枪的警卫,看到车后,身板站的更加直,抬手倚在太阳穴边,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车缓缓开入庭院,仆人立即躬身开车,穆念亭一溜烟的功夫下车,“我去找奶娘。” 简单和左傲说了一句话后,她拎着小笼包和豆浆往厅堂内走。跑的速度很快,在左傲眼里,宛若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 他就这么看着,不知不觉中,眉眼扬起,露出一道细小的弧度。 沈二和他距离近,瞅到这幕,双眼不禁瞪大。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特别不对劲!就在他暗自呼嚎,心绪跌宕起伏时,他便听到自家爷一声吩咐。 “派人秘密盯紧梅府,电话沈让,吩咐他,酒店内的人,今日起放行。” 沈二立即严肃起来,身形站的笔直,“遵命!” 一声过后,他转身快步离去。动荡的江南商会,内部人员清洗算是告一段落,齐少谦交出的兵力也已归入左督军麾下。江陵城中运输禁药的人,查明后全部处置。 此时,临水别墅中,穆念亭找到后院凉亭才看到周奶娘。她正坐在藤椅上,旁边站着个仆人,拿着扇子给她扇风,石桌上全是各种小吃,真真是好日子。 周奶娘听到脚步声,猛然回头,发现穆念亭后,她立即站了起来,“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你快说说,我不需要人伺候,这些东西,我不敢吃。” 声音越来越急切,焦急万分,她伺候人惯了,何时需要别人伺候? 穆念亭看了旁侧妇人一眼,还未开口,就见那妇人福身行礼,“念亭小姐,遵了左爷令,我必须伺候,您不要为难我。” “大小姐,使不得啊!非亲非故的人,突然对咱们好,必有心思,不能着了他的道!我们现在就走,快。” 周奶娘对左傲印象深刻,第一次见面那会,满身气场,冷冽不已,多看一眼都受不了。这里是他的地盘,她和大小姐长此以往住着,谁知道今后会怎样? 她承认,大小姐变了,变的比以前厉害千倍万倍。可再怎样,都敌不过左爷,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小姐入虎口。 “奶娘,别急,听我慢慢说。”穆念亭一把拉住周奶娘,将她按在藤椅上,随手接过旁侧妇人手中的扇子,一下下替她扇着。 “左爷是生意人,不做亏本买卖。之前的住处不安全,这里有警卫,特别安全。就算不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但天上不会掉馅饼,我交钱了,钱还不少。” “交钱了?这里很大,装饰特别好,租金肯定很贵。如此一来,何时才能凑齐赎铺子的钱?” 穆念亭淡淡一笑,抬手拍拍周奶娘的肩膀安抚她,“你照顾我姆妈一辈子,又一手带大我。这份恩情,花再多钱都值得。辛苦大半辈子,该享福了。” 周奶娘心中动容,但坚决摇头,她不能拖了大小姐的后腿,“你别管我,咱们不住这。我什么苦没吃过,就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说着,她就要起身。就在这时,沉稳的脚步声传来,只见旁侧妇人面色一变,恭敬中带着几分畏惧,“左爷。” 周奶娘全身一僵,面色凝重不已,片刻的变化被穆念亭看到,“别怕,他不会吃人。” 一语落下,脚步声停了,转身看去,左傲就站在她身后,她只要上前一步,身体就能贴着他了。 “下去。” 冷声的两个字后,妇人立即躬身退下。 周奶娘见规矩如此森严,立刻从藤椅上起来,以奴仆之姿就要行礼。然而,两腿刚弯,结实有力的长臂伸来,一把阻住她。 冷然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你不是临水别墅的仆人,不用特意行礼。” 说罢,他亲自扶起周奶娘,“你家小姐付了钱,此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在家里,不必拘束。” 穆念亭双眼忍不住瞪大,她实在没想到左傲会说出这样的话。声音依旧冷酷,面色也和往常一般冰冷,可这话暖人心。 在穆公馆,从未有人和她说,这里是你的家。如今,他说了。 周奶娘也不曾想到,扭头看向自家小姐,“这……” 穆念亭立即笑道,“左爷说的对,既然付了钱,我们就好好享受。偌大的别墅,仆人也可用,想吃什么尽管吩咐厨子。若要出去溜圈,叫司机即可。” “嗯。”清冷的男子声适时响起。 周奶娘被说的一愣,这样的待遇,一般的大家闺秀都没有。她们住的可是西洋别墅!今日一早的糕点,不仅有中式也有她没有见过的西式菜。 “奶娘,我只顾着和你说话,给你带了小笼包和豆浆,还热着呢!” 穆念亭一边说一边拆开放在石桌上的黄纸,捏了一个小笼包,亲自喂给周奶娘。 一来一去,她突然觉的芒刺在背,猛然回头间,她发现左傲正盯着她。准确的说,盯着她手上的小笼包。 怎么了,在车上还没吃够,现在还要? 这么一想,她就要开口问。就在这时,别墅内管家疾步走来,到了凉亭内立刻躬身道,“左爷,商会电话,紧急找您。” 这时候,左傲才收回落在穆念亭身上的视线,“嗯。” 声音异常清冷,片刻后,他朝周奶娘略略点头,随即走离凉亭,管家也跟着快步离开。 等两人走远后,周奶娘才缓过神来,长长的舒了口气缓解紧张,“大小姐,左爷这人瞧着可怕,外面对他的传言,也很吓人。可今天我却觉的,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若真传言那般,嗜血无情,今天就不会特意和她说,把这里当自个儿家。 穆念亭看着左傲离去的高大背影,“只要不触怒他,他挺好相处。” 就像今天,叫他在车行租车,他二话不说爽快答应。但她也清楚,这一切都有前提,不能踩了他的雷区。 第201章 那方面不行 这厢穆念亭解决了要紧事,和周奶娘一道在临水别墅后花园中消暑解热,过的也算惬意。另一边,气氛就尤为不一样了。 ………… 所有警卫笔直而立,肃穆不已,没人敢接近那扇红铜大门,孙队今日一来,不知禀告何事,总督的怒斥声就不断传出。 而今天说来也巧,穆悠在穆公馆住了一段时日,一早就被接到这。姆妈被阿爸关在黑屋多天,不给任何吃喝,知道齐老夫人亲自来电话要接她去北地好生伺候,态度立刻不一样了。 她被接到齐少谦在江陵城下榻的地方,姆妈也被阿爸放了出来。出公馆前,姆妈身体虚弱,却还是抓着她的手,嘱咐她一定要抱紧总督这棵大树。 齐公馆是高门贵户,和左公馆一样,长幼有序,齐老夫人发话,谁敢不听?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宝贝,是她一切好日子的砝码。 但她也不笨,孩子是地位的保障,同时她也要拿下齐少谦。如若不然,等待她的会是弃妇的下场。 想到这,她更是正了脸色,稳稳当当的端着羹汤往前走。 “夫人,总督此刻正忙,您不能进去。” 大家都知道老夫人的命令,所有人都比以前对她恭敬多了。之前,大家都不叫她夫人,如今,规规矩矩的唤着。 “孙队进去一个多时辰了,我这羹汤也熬了许久,就在外面等着吧。再重要的事,都有谈完的时候。” 说罢,她步子一侧往旁边一站,安安静静十分规矩。 警卫见她不再往里闯,便不再发话,任由她去。穆悠站在门外就这么等着,过了许久,里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混账东西,差点坏了大事!” 一声落下,吱嘎——,红铜门开了,穆悠立即挺直腰杆。 “这是……齐夫人?” 穆悠端着羹汤,贤惠的福身行了一礼,“见过孙队。” 孙明远略略看了她一眼,长得清秀,但不是什么大美女。如此一看,挺规矩,这般柔弱的样子,却能有办法接近齐少谦,甚至怀上他的孩子。 在女人手上栽了跟头,这亏吃的,啧啧。 “齐夫人不容易,挺着大肚子还亲自下厨,快快进去吧,总督在里面。” 听闻此言,穆悠脸上笑意更浓,孙队也算世家子弟,此刻对她如此恭敬。朝夕之间,因为齐老夫人的一句话,她的地位不一样了。 于是,她再次福身行礼,“孙队慢走。” 话音落下,穆悠往前走去。孙明远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有些女人,太过虚荣,被唤一声齐夫人,高兴成什么样了? 此刻,穆悠端着托盘走了进去,还未出声就被齐少谦一记冷眼吓的不敢动。 “谁许你进来了?” “总督,妾身见您公事繁忙,前段时间妾身又回娘家住,没有伺候您。这羹汤,很补。” 一记冷哼溢出齐少谦的唇,他冷冷的看着穆悠,出口的声音阴森不已,“你觉的本帅那方面能力不行了,每回都熬补汤。” 穆悠大惊失色,“您误会妾身了,妾身不是这个意思。您正值青年,怎敢怀疑您那方面……” 说到后面,她的耳根子不禁一红,立马低头。 这般娇羞的样子落入齐少谦眼里,冷哼更重,“出去,明天派车送你回北地。” 紧接着,他一声令下,守在外面的警卫立即进入,恭请穆悠出去。 穆悠咬唇看着齐少谦,又低头看向手中羹汤,自那一夜后,他从未和她再行过房事。如今,孩子已经成型,做那事也可以。他仍对她不管不顾,她到底要怎样做,他才肯睁眼看她? 突然,她双眼一亮,“您想要铲除的女人,妾身真的可以帮您。” 想到那个女人,齐少谦心头不禁一阵烦躁,不过是个女人,每次派人都屡屡失败。梅子臣下了三次手,第三次他特意派人一起去,几十号人,干不过一个女人! 齐少谦双手紧紧握住,又想到今早的消息,这口黑锅原本定在左傲身上,控住梅老爷,一手掌握文坛,又能借此利用薛玲玲。 现在好了,全盘被打乱! “总督,我真的可以……” “本帅只信亲眼目睹,少在这废话!送她出去!” 警卫见主子发怒,不敢耽误,连忙用力扯着姨太太出去。 穆悠不死心,被拖出门的那刻,大声道,“若我办成了,您答应我一个条件。若失败,您休了我都行!” 话音刚落,她的情绪还没稳住,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富有英气的响亮女子声。 “齐少谦,我要你下令,我要进大牢,亲自审问梅文明!” 公然提总督的名字,还是一个女人,穆悠的眉头猛然一跳,发现齐少谦毫无怒色,她的心猛然一沉。 看着擦身而过穿着一身蓝色牛仔的女子,视线火热起来,想仔细看时,红铜门已被关上。 “夫人,总督既已下令,您别为难属下,走吧。” 穆悠阴沉的面色和缓,柔声问道,“刚进去的女子,瞧着一身正气,她是谁?” “薛家大小姐,留学归来的医学博士,受命于军部,在斯坦兴正执教。” 穆悠轻嗯一声,眉目间一片了然,怪不得敢在总督面前嚣张。薛家,她没听过,可军部,如雷贯耳,医学博士受重用的人才。这样的女子,齐少谦不会喜欢,接触一段时间,她也明白,他不喜欢太聪明的女人。 在她地位没有稳固之前,她不希望有人和女子出现在齐少谦身边。即便出现,她也要除掉。 “夫人,请!”警卫见她还不走,口气不禁加重。 穆悠不再耽误,直接抬脚走了,回到厨房放下羹汤,自己喝了一大碗后回了房间。由专门伺候她的丫鬟挽发,重新穿戴一番后,她出了门坐着汽车往穆公馆去。 话已说出,当务之急就是想尽办法除去穆念亭。她不知穆念亭去了哪里,姆妈兴许知道。之前周奶娘被大夫人抓回来,理应知道她们在穆公馆外的住处。 第202章 地契 穆悠陷入沉思,不知不觉中眉头拧起,也没有看路。等司机唤她,她才回神,透过车窗看去,已经到了穆公馆。 “开进后院。”撂下一句话后,她快速打开车门,挺着一个肚子走进大门。 和上次来时一样,大门和大道都没有家丁,经过正厅也没发现仆人。不用想她也知道,阿爸调派所有奴仆,全在大院值守。 大夫人和穆晚玉,早已失势,阿爸却还想着如何挽回?容貌是女人的前程,毁容等于毁前程,不值得再砸钱。 如此浅显的道理,阿爸为何还不明白? “三小姐。”就在这时,前面走来一个端着水盆的丫鬟,看到她后福身行了一礼。 穆悠淡淡的看了水盆一眼,一滩血水,这丫鬟从大院来,出何事了? “二小姐怎了,怎流这么多血?” 丫鬟欲言又止,最后在穆悠的逼视下,和盘托出,“老爷迟迟凑不出钱,二小姐在屋内一日日呆着,时有癫狂。昨日晚上趁奴仆不注意,撞墙了。此刻,大夫人和老爷都在大院。三小姐,您是来送钱的吗?” 穆悠听到钱,不禁暗自冷笑,早该放弃穆晚玉了,何必呢!心心念念她的聘礼,齐老夫人发话,她依仗孩子,齐公馆势必分派钱两下来。可她真不想便宜穆晚玉,凭什么她非但没有嫁妆,聘礼还要贴补娘家? 穆悠忍不住嗤笑一声,挥挥衣袖往旁侧道路走,径自走到旁院。等她弄死穆念亭,总督待她就会不一样。到时候,她再抱紧齐雀诚的大腿,这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约莫过了五六分钟,她走入偏院,厨房正在生火,院落灰尘纷飞,没人打扫。推门一看,她姆妈躺在床上,身边无人伺候。 调派那么多奴仆去大院,就留下一个人伺候姆妈。腾腾怒火汹涌而上,她疾步走到床前。 二姨太听到动静,扭过头来,看到自个儿女儿,双目一亮片刻后又暗淡下来,“不是送去北地齐公馆了,怎又回来?悠悠,嫁了人少回娘家,传出去,人家只当你是弃妇。” “姆妈,我很快就走了。北地离江陵城相隔万里,今日一别,不知何时相见?你身边就一个人伺候,阿爸他……” 看着母亲瘦削的身形,双眼也陷进眼窝,关进小黑屋的几日,被折腾的形容枯槁。 “我没事,悠悠,你过的好,我才能过的自在。这么多年了,你阿爸一直偏心。穆晚玉毁容,已不成器。”说到这里,二姨太极力起身,从枕头底下翻出一张盖着官印的薄纸。 穆悠接过一看,双眼不禁瞪大,地契!阿爸名下的一间铺子,姆妈怎么会有? “你阿爸为了穆晚玉的脸,等不到总督的聘礼,连连卖名下产业。这是仅剩的一间,虽位置偏远,好歹也是店面。你拿去,当做你的嫁妆。此事不可声张,你阿爸近日找许久都未找到地契,他不知道被我拿来了。” 说着,二姨太不禁冷哼,“穆念亭也在打店铺的主意,周奶娘多次徘徊铺前。也难怪,那些铺子,是她死去母亲的嫁妆。” 穆悠落在地契上的视线越发幽重,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她得了一件穆念亭在乎的东西。她苦苦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打定主意后,她抬手拍拍二姨太的手,“齐老夫人发话,嘱咐总督务必派人好好伺候我。我肚子里的如果是儿子,就是他的长子。即便将来做不成正室,我也育有他第一个孩子。” 二姨太长长的舒了口气,很快她又紧紧握住女儿的手,“目光必须长远,你看左公馆的当家夫人,也是一个姨太太。可人家有本事,有能力气走左爷的生母。真正的左夫人如今安于庙堂,不问世事。即便永远是个妾,可人家在左督军心中的地位,堪比正室。” 一席话仿似隆钟,敲响了穆悠。身份不重要,权利是关键!如今的左夫人,和左老夫人一同管制内院。而原配,早已多年不入左公馆。 “姆妈,女儿谨记在心。等我在北地安顿好了,我就命人接你去齐公馆。总有一天,阿爸会认可我,知道我比二姐强。” 二姨太眼神悠远起来,想到自个儿的丈夫,她就一阵无力,“你早点回去,不要呆在穆公馆。只要你出现在老爷面前,他就会逼你交钱。” 她一边说一边挥手,到最后直接推了女儿一把。穆悠只好起身,说了几句宽慰话后出了院子往后院去。 远远的,她就看到阿爸站在汽车旁,正和司机说着话。等她走近了,阿爸才转身。 “悠悠,你就要回北地,肚子也大了,什么时候聘礼下来,你二姐等不了。” 穆悠的心如坠冰窟,但她不想姆妈日子不好过,面上笑着,“您也知道总督最近忙,我毕竟是个姨太太,不能主动提。等我去了北地,在齐老夫人面前一说,这钱自然有。” 穆正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早已想好,如果聘礼迟迟不来,等祁太太前脚一走,他后脚就带人去掘坟。玉石价值连城,不但可以贴补晚玉去国外植皮的医疗费,更能给穆公馆赎回几家铺子。 他这女儿,才艺了得,没出事之前在江陵城有名气。从小到大为了培养她,花了不少钱,落下去的银子没有看到水花,他怎甘心? “阿爸,我先走一步。伺候我姆妈的人,你多派点人。”穆悠故意加重语气,随即不看穆正一眼,当即上了车。 司机应声而入,不一会,在穆正的目送下,车开出穆公馆。 穆悠不会那么快就回去,搪塞了一个理由叫司机停车。不多时,她下车到了地契所在的铺子,花了点钱叫人秘密传消息,铺子寻找有缘人即将售卖。 她不知道,此刻穆念亭在临水别墅,无法得到消息。到了晚上,穆悠还没等到想见的人,只好作罢匆匆离去。 事情没有办成,她不会离开江陵城。 第203章 今晚住我那 此时,夜色已深,穆念亭和周奶娘早早用了晚膳,带着她在后院内散步许久才回到后院。她原本住的房间,虽然小,但五脏俱全,什么都有。她和奶娘两人住,也挺好。 就在她扶着奶娘往前走时,别墅内的老管家突然走来,“小姐,左爷临走前吩咐,你付了租金,就该住好点的房间,随我来。” 说罢,他的手恭敬的往前一伸,不多时往前走去,并眼神示意她跟上。 “大小姐,你交了多少租金,后院那房子下午看过,很好。现在要换更好的?” 现在她也不明白左傲的想法,他既然下了命令,她也不能为难管家。三分之二的工资,在临水别墅换个雅致房间,又有仆人,还有车,她捡了一个大便宜。 “奶娘,左爷发话,我们必须听。”说罢,她拉着周奶娘的手,跟着管家往前走。 约莫十分钟后,她被领到房间,不是后院,而是正楼!左傲的卧室就在楼上,单单一个房间,足有九十平。前面放着两个箱子,越看越熟悉,她原先租屋内的东西都搬来了。 考虑的未免太周到,她有点承受不起了。 “以后,这里是你们的住处,楼上是左爷的专属地盘,你们不能去。其余地方,出入自由。房内有一个响铃,按下后,奴仆二十四小时听令。小姐,还有疑问吗?” 管家礼态恭敬,说话一板一眼,笔直站立。 穆念亭最大的疑问就是,左傲为什么突然给她安排这么好的房间!然而这个问题,管家不可能知道。 “大小姐,我瞧着不对劲,天上不会掉馅饼,我们去后院吧。”说着,她就要拉穆念亭的手,可还没怎样,就被管家阻住。 “如有不满,等左爷回来,你们可以亲自问。” 周奶娘被吓住,顿时慌了连连摇手,“我们没有不满,很满意。” 管家露出公式化的微笑,“满意就住下,没有什么事,我先退下。”一语落下,他不等穆念亭回应,迅速转身离开。 等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周奶娘才敢说话,“怎么办?” 穆念亭环顾四周,足足打量一番后双手环胸挑眉道,“能怎么办,住下呗。我们不是下人,他是房东,钱交了,他愿意给我们换更好的房间,捡便宜了。” 周奶娘看着在房内四处溜达的穆念亭,又看着她拉开落地窗,整一溜排大窗户,到了冬天阳光照入,卧室右处就成了西式阳光房,沙发书桌茶几,更铺着绵软的地毯。 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住进这么好的房子。 “奶娘,左右两个卫生间,你去洗漱,二十四小时热水供应。” 之前她来临水别墅几次,没有进入正楼,现在仔细打量,装饰的比现代豪华五星级宾馆还要好。这个时代的人,真会享受,特别是贵族。 “大小姐……” 见她仍在踌躇,穆念亭索性走来,扯着周奶娘去卫生间。替她打开花洒,告诉她哪个是洗发水,哪个是沐浴露。 “放心,先住着,不会怎样。”说罢,她出了盥洗室,继而打开箱子拿花色棉质衣裳,递给周奶娘。 看她如此镇定,周奶娘只好收起心中不安,慢慢的宽了心。 此时,穆念亭正蹲身整理行李箱,一件件衣服整齐的放进衣柜。等衣服全部收拾妥当,她才发现一把短枪。 瞧着特别熟悉,拿起仔细一看,精致的柄端写着几个英文,勃朗宁短枪。是她从左傲那抢来的,之后被他没收。现在,再次出现。他派人去租屋收拾东西,同时将枪放进去。 冷不丁的,她想起左傲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爷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仔细回想,他送了不少衣服,价值不菲的有两件,可惜都因天灾人祸被毁。 端详眼前的短枪,她的嘴角不自觉的勾起。这把枪,她会保管的很好,不会典当。不然,按照他的霸道性子,准把她削成肉泥。 思及此,她连忙起身,用布包裹着放进衣柜最底端。关上柜门的那刻,吱嘎——,房门被打开。 没有任何敲门声,就这么打开了,还未转身,她就听到熟悉的沉稳脚步声。 穆念亭转身,没有抬头,先福身行礼,“左爷,您的好意,我不胜感激。” “嗯。”清冷简单的一个字,没有任何其他言语。 不多时,她看到一双锃亮的皮鞋,抬头看去,不苟言笑的冰冷脸庞映入眼帘。 “今晚,你住楼上。” 六个字,像是一阵狂风吹起穆念亭的心湖,心上下一荡,眼皮也跟着跳动。楼上是他的专属地盘,大晚上的,叫她去楼上?孤男寡女在一块,能干啥?别和她说,是正经事! 然而,她刚这样想还没开口,清冷的男人声继续响起。 “迎香馆的账本,已送来,上楼处理。”说罢,左傲不看她一眼,径自转身往前走。走出门外的那刻,冷声道,“最近,穆公馆卖了不少铺子,爷闲来无事,他卖出多少,爷收了多少。” 话音落下,穆念亭彻底怔住,嘴巴微张还没开口问,左傲的身影就已消失不见,唯有响彻在走廊内的脚步声。 她前一次打听铺子情况已是上个月的事情,他竟偷偷摸摸买了去。现在好了,从别人手里拿下铺子容易,大不了多赚钱。左傲呢?钱如金山,他最不稀罕的就是钱。 从他手里赎回铺子,难于登天!穆正把铺子卖了个七七八八,全在左傲手里了。 穆念亭的心狠狠一沉,悄然无声的摆了她一道!晚上不去他房里都不行了,想到这,她眸色更重。最后深呼吸一口气,离去之前和正在洗漱的周奶娘说了声,只说出去一趟,没说去哪里。 得到回应后,她走出房门,通过旋转楼梯直往楼上去。 比起楼下,楼上装饰更加豪华,但总体格调简单,没有花里胡哨的东西,处处彰显简单干练的味道。 “过来。”此刻,幽沉的男子声募的响起。 第204章 要我抱你? 声音沉沉,却透着十足力道,走廊很长又宽大,一声而出仿似有回声。穆念亭脚步一停,扭头看向旁侧的两扇白色欧式大门。 她听明三说过,顶层四楼是办公间,这层楼是他的住处。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她心一横双手微微握紧,径自上前推开房门。 房里弥漫男人独特的味道,混着沐浴过后的清冽味。咚——,她听到玻璃相互碰触的声音。 循声看去,眼前的一幕,惊的她气息不稳,瞬间怔愣在原地。熟悉的男人,今晚却有着不一样的感觉,白色浴袍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腰带随意系住,顺气而上,一目了然的马甲线,映着八块有力腹肌,劲削短发挂着晶莹的水滴,他更是倚靠在沙发上,右手漫不经心的执起酒杯,清亮的白色酒液在杯中一上一下的晃荡。 磕——,水晶酒杯放置茶几上,幽沉的声音响起,“过来。” 照旧是两个字,带着命令口吻。可穆念亭的双脚怎么都动不了,他这般模样,她怎么过去?既是办正经事,就别穿那么随意,简直就是暴露狂了! “难不成要爷抱你?” 声音清冷,一声过后作势要起身,穆念亭被这么一吓,连忙道,“左爷,能不能换个衣服?” 左傲略略看她一眼,骨节分明的手指朝右侧书桌上一点,“账本全在那。” 穆念亭明白他的意思了,他穿成这样才坐在沙发上悠哉喝酒,还要她在旁边办公!算账本就要静心凝神,他这么一搞,怎么算?就不怕算错了? 短短时间,她想了很多法子拒绝,发现投射而来的冰芒眼神后,只好偃旗息鼓。罢了,非礼勿视,她不看,眼不见为净! 打定主意后,她不看左傲一眼,快步上前不一会就到了书桌前。深呼吸一口气,静下心来后坐下翻开账本,拿出笔录册,一边查账一边用钢笔在小册子上勾勾画画。 进入工作状态心无旁骛,时而传来的喝酒声,她也不管。 时间一分一秒过,左傲也没有打扰她,渐渐的,她也放宽心了。不知过了多久,快看完一本的时候,咚——,玻璃酒杯映入眼帘。修长的手指酒柄处缓缓摩挲。 在往上看,宽大的浴袍微微敞开,诱人马甲线一览无余。 穆念亭呼吸一窒,连忙抬头表情跟着严肃,“左爷,你打扰我了,没法算账,我把账本拿到楼下。” 说着,她就要抱起账本,可就在这时,大手袭来一把按住她,深邃的眸子染上些许酒意对视她的眸子。 “爷的房间,岂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穆念亭的心狠狠一沉,“明明是你让我来的,现在说这番话,什么意思?啊……” 高大的身影突然上前,哗——,桌上的账本全被推翻在地,温热的大手揪住她的衣领,一个用力,她整个人被提了起来。 咚——,屁股好痛! 痛意还没缓解,她就被横压在桌上,男人轻笑声响起,抵在她的耳畔。 穆念亭怔住,凑近她的鼻息间溢满酒意,左傲喝了半杯酒,依他的酒量不会醉。这会,他很清醒。 臭不要脸!清醒还说这种话,这货撩女人很有一手。果真,天上不会掉馅饼,她住楼下,他就在楼上,万一以后又把她弄到楼上来!万一出什么事…… 思及此,穆念亭浑身一凛,正要挣扎摆脱时,冰凉的酒杯抵开她的唇,清凉的白色酒液浸入。 入喉处一片辛辣,烈酒,度数不低!她被呛的连连咳嗽,原本白皙的脸顿时红彤彤。好不容易咳完,刚要扭头说话,英俊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 腰间抵上一只大手,她被抵在书桌和他结实的身体间无法动弹。 啵——,四唇相贴,穆念亭眼睛倏然瞪大,却见左傲闭了眼睛,神情看上去,极为享受。 柔绵的吻顿时汹涌,气息不稳,她连连摆头却被他控住,肺里的空气仿佛都被抽离。不知过了多久,身上骤然一轻时,深邃的眼眸进入视线,虽冷冽,却又不同寻常。 “穆念亭。”三个字,清晰有力,眸中神色却仿佛染上酒晕,带着魔力一般。 被他突然唤了名字,她鬼使神差的嗯了一声,修长的手指抵在她的唇上。 “或许唤你前未婚妻更好。” 穆念亭整个人不好了,这事不是翻页了吗,怎么又提,旧事重提,他想怎样?她的心提了起来,但没有开口。 “短枪放在你的行李箱,枪膛里全是子弹。” 之前枪膛已经空了,没想到他又放了子弹。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又为什么这样做? “以后,看谁不顺眼,毙了就是。”清冷的声音,眸中毫无情绪起伏,带着血腥的话说的十分自然,仿佛踩死一只蚂蚁不足为奇。 说罢,他嘴角勾起,上身突然前倾,吓了穆念亭一跳。紧接着,他又直起身来,笔直的站在书桌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穆念亭极力平稳呼吸,她真不知道他的路数。 “还不起来,难不成要我在这里上了你?” 粗糙的话,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无比优雅。想到优雅两个字,穆念亭心一沉,疯了! 她不再犹豫,双手撑住桌子,飞快的下去,稳住身形后她抬头看向左傲。还未开口,却听到…… “想要我上你,可以,求我。”一抹冷光在他眸中飞快闪过,此刻的左傲,就像王者。 穆念亭怀疑他喝醉了,什么话都能说出来,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后,她平稳出声,“左爷,时辰不早,您公务繁忙,我不能打扰,先走一步。” 她一边说一边飞快拿起账本和钢笔,从他身侧飞奔而去,一溜烟的功夫,消失的无影无踪。 左傲面色一沉,腾腾的不爽从心底升起。就在这时,房内座机响起。 沈二有要事禀告,等着他接电话。可听到主子声音的那刻,他吓的眉眼一跳。左爷是不是心情不好,到底被谁招惹了,这声音,就像要杀人一样! 努力平稳心绪后,沈二才开口,“左爷,纪老退出商会后很不老实,联络旧部其他掌权人,欲弹劾您。” 第205章 今日是死期 此时,穆念亭抱着账本飞一般的奔到楼下卧室,关上门后后背抵在门上,大口喘着气。左傲今天魔怔了!在他卧室里,她根本没办法正常办公。 她明天抽空把账本重新看一下,别到时候出了错,把她三分之一的工资也扣下,岂不是完蛋? “大小姐,你去哪里了,脸红成这样?”周奶娘一边说一边拿了把扇子走来,不断的替她扇着,“是不是发烧了,额头也很烫。” 穆念亭知道自己没生病,完全被左傲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而已,“我没事,你先睡吧,我去洗澡。” 说罢,她快步走到书桌边,放下账本后拿了衣服跑向卫生间。 花洒带着温热的水撒下的那刻,浑身的紧绷感才消散些许。她抬头猛冲,水不断顺着她的脸滑下,过了好一会,她终是清醒。 同一屋檐下,离他远一点,以后再说进他卧室之类的话,即便要她的命,她也不去。 打定注意后穆念亭长长的舒了口气,吃了周奶娘递来的一片苹果。 “奶娘,哪来的苹果?” “你走后,仆人送来的。全都切好了,说睡觉前吃水果,对身体好。” 穆念亭轻哦一声,临水别墅的伺候很是周到。享用完苹果后,她上床躺下,宽大的欧式床,两个人睡都很大。 起初,她睡的很不踏实,到了后半夜才沉沉入睡。 翌日一早,穆念亭醒来的时候,房内只有她一人,她喊了周奶娘几声不见有回应,估摸着早就起来了。 她不再耽搁揉揉额头后起床,十分钟时间,洗漱穿戴走出房间。到了正厅内,一溜排中式早餐准备就绪。 周奶娘朝她挥手,“大小姐,快过来吃早膳。” 穆念亭嗯了一声,快步而上,她也不矫情了,扯着奶娘坐下一块吃。 ………… 等快吃完的时候,她看到明三从庭院内走进,看到她后直直的朝她走来。 “念亭姑娘,这是车钥匙,租赁半年。”说着,一把车钥匙映入眼帘。 不等穆念亭回话,周奶娘率先摆手,“我家小姐不会开车,您这是要害她。” 明三眼皮一跳,照顾念亭长大的妇人,不知道自家小姐会开车? “明队,替我谢谢左爷,这车钥匙我收下了。”说罢,穆念亭抽了张餐巾纸擦拭嘴,随即拿了钥匙,“奶娘,我要去迎香馆了,傍晚时分回来。” “大小姐,你不会开车!”周奶娘急了,拼了命跟着她跑。 “刚学的,车技还不错,下次带你出去溜达。”穆念亭淡淡一笑,安抚完后快步走了出去。 看着她的背影,周奶娘还是不放心,频频看向明三。明三只好朝她递去一个安慰的眼神,“放心,念亭姑娘车技特别好。” 话音落下,只听轰——,马达声瞬间响起,嗖——,车如一道炫影飞速开出。 周奶娘看傻眼了,嘴巴不禁张大。大小姐入江陵城不过几个月,何时学的开车?在乡下,她们可是连车都没见过。 早晨时分,太阳刚出不久,城郊毫无车辆,最多几辆赶城的牛车。到江陵城内时,穆念亭从较为偏僻的道路走,经过一条道路快拐弯时,她突然看到一个大字招牌,上面写着转卖两个字眼。 略略一想,穆念亭停车,这处店铺她来过,穆正名下最偏僻的一个铺子。周边人口比不过中心城区,也正因如此,穆正到现在都没卖出去吧? 她冷冷一笑,正要重新启动开走时,她突然听到店内走出一个中年男子。不一会,招牌被拿下,很快又放上另外一块,写着急卖两字。 既然是急卖,价格就好说了。她现在有两百块大洋,说不定可以搞定这家店面。 穆念亭敛神,思虑片刻后她快步下车,锁上车门径自走入。 “姑娘,咱不营业,转卖店铺,不买你就走,别耽误做生意。” 穆念亭仔细打量店面,地理位置最偏僻,却是穆公馆所有铺子里面积最大的。上下两成,足有一百五十平,更有木制旋转楼梯,整个中式装潢风格。 “叫你们当家人过来,我要和他好好谈。” 一声落下,就在这时,娇亮的女子声从外响起,“我就是当家人。” 这声音听着有几分熟悉,穆念亭扭头看去,正是穆悠。怎了,穆正把铺子给她了? 穆悠内心欢喜不已,昨日放出风声,今日才等到她要等的人。二姐最近几日闹腾,阿爸早已顾及不暇。她就要趁这档口,解决穆念亭! 思及此,她看向旁侧中年男子,“沏壶好茶,楼上房间,我要和贵客慢慢谈价。” “是!”男子是穆悠花三十块大洋雇来的,若今天铺子卖出去,他两天得了三十块,捡了一个大便宜! 穆悠扬手往前一伸,十足贵妇样,“请吧!” 话音落下,她不顾穆念亭如何反应,率先上楼,她知道,对铺子肖想已久的人,一定会跟上来。 带着这份自信,她挺着肚子快步上楼。 包间内,穆悠拉开一张木椅,“今日没有姐妹,只有买卖。”说罢,她坐了下来。 穆念亭紧随坐下,她没有急着问多少钱,而是拐着弯道,“穆晚玉的伤情,穆公馆现在最缺银子。穆老爷在这会把铺子给你?” 说罢,她随意的看向穆悠,果不其然,穆悠眼里闪过一丝不自然。铺子的来历,必有猫腻。 “嫁出去的女儿,嫁的人又是总督,没有嫁妆,岂不是笑话?我即将去北地,这铺子不如转卖得些银两傍身。”说着,穆悠从衣袖中拿出地契,“看,铺子的地契在此。” 买卖只认地契,不管来历,穆悠偷偷卖了,穆正也无可奈何。于是,她不再兜圈子,开门见山道,“既是买卖,说价格。” “不急,咱们一边喝茶一边说。我去看看,沏个茶,怎到现在?”穆悠眉眼弯起,娇笑起来。此时的她兴奋极了,穆念亭警惕性一向高,但现在急于要铺子,自然不会想到,今日就是死期! 第206章 无需废话 穆念亭看着穆悠离去的身影,离开时双眼止不住的笑意,偷了地契卖铺子恰巧遇到她,有这么欣喜?到底藏了什么坏水,不得不防。 想到这,她不禁起身,快步出了包间门,朝着厨房方向去。到一楼时,她听到穆悠的声音,藏身暗处的她恰巧看到穆悠指尖一叠黄纸。 黄纸包裹的会是什么,手里又端着茶壶,药粉? 穆念亭双眼霎时眯起,而后快步轻声上楼。当穆悠笑着端着托盘进来时,她已恢复常态。 “雇的人做事不利索,沏茶到现在,让你久等了。来,我给你倒一杯。” 穆念亭没说话,装作随意的看着穆悠,指甲缝中有没有及时除去的粉末,的确下药了。怪不得如此欣喜,是毒药吧?帮着老公出气,以此提高自身地位。 以为除去她,在齐少谦心中地位就提高了?真真蠢货!有句话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今日就让穆悠尝尝! “来,刚上的春茶,我从两江总督那拿来的。穆公馆都没有的茶叶,快喝吧。” 穆念亭不动声色,故意执起茶杯作势要喝,唇瓣即将靠近茶杯的那刻,她发现穆悠的眼神越发炙热。想害人,麻烦收起迫切害人的表情,这般一来,谁会看不出端倪? 磕——,茶杯落桌,发现穆念亭没喝,穆悠急了,“怎不喝?” 穆念亭双手交叠,缓缓道,“我来此,只为了谈价,喝茶影响进度,请你直接开价。” “好心好意沏茶给你,你却不领情。如此心态,还想谈生意?”说罢,穆悠顺势起身,一副送客的姿态。 “如此说来,非要我喝茶,这买卖才能谈下去。” “自然,我贵为总督夫人,面子不给足我,就不谈。” 穆念亭不禁笑道,“生意场上,还有此种说法。”言罢,她右手抚摸茶杯,随即执起,“我只想谈笔交易,你却要……”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下,片刻的时间,她脚步急转,左手一把扣住穆悠将她直接推到墙角,双目精光毕露,“你却要我的命。” 穆悠的心狠狠沉下,看着近在咫尺的茶盏,双手拼命的护着肚子,“你想做什么,休想害我!来人啊!” 她不断的朝外叫着,可被雇佣的人早已在楼下晒着清晨的和煦阳光,压根听不到她的叫喊。 “叫什么,预谋害人的是你。”穆念亭一边说一边故意将茶杯凑近穆悠的唇,这时候,穆悠挣扎的越发厉害,为了自保,抬手就用指甲抠她的手臂。 哗——,穆念亭白皙的手臂上被抠出一道红痕。 “怎么,给我精心准备的茶,你这么害怕,里面到底添加了什么,我很好奇。不然,你尝下。” 看着穆悠挣扎的样子,穆念亭笑的越发灿烂,“原本,我只想谈生意,你自找的!” 她不是圣母,害了她的人,她千倍百倍讨回来。即便齐雀诚,初见时多么高傲,现在不还是要被她狠狠鞭打,愣是不敢出声。 “不要,你不要害我,我是孕妇!”看到穆念亭眼里闪过的厉光,穆悠害怕了,她小看了对手。早已不是多月前的穆念亭,现在的她,就像魔鬼上身! “孕妇?可笑,孕妇就有资格害人?”穆念亭冷笑出生,冰凉的茶杯口混着温热的茶水抵开穆悠的唇,与此同时,她一手按住穆悠的头。 “你害我不止一次,我刚入江陵城,是谁骗我出去?看到我回来了,很惊讶是不是?” 穆悠身体僵硬,她知道,她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故意的,绝对故意的!鸠毒,剧毒,只要喝下,别说孩子,她的命也保不住! “穆念亭,我是总督夫人,你不能强行灌毒酒!” “嗯?原是鸠毒,宫廷秘毒你都有。”穆念亭故意惊讶的说道,但手上力道毫不松懈。 然而就在这时,砰——,房门突然被人踢开。循声看去,进来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但这套军服,她没见过,不是左督军手下的。再看穆悠,双眼却是一亮。此刻她也明白了,是齐少谦的人。 “救我,她故意准备毒酒,要谋害我的孩子!” 男人眉头紧皱,总督派他寻姨太太,今日就要送到北地,明日晚上秘密杀了。谁曾想,现在横生枝节。视线紧跟着转向旁侧女人,越看越眼熟。 这不就是鞭打小姐,阻碍总督大事的女人吗? “愣着做什么,快救我!”穆悠大声呼救,生怕迟了一秒,毒酒就入喉。 男人思量半晌,虽然总督一早就要姨太太死,但如果能拉阻挠总督计划的女人下手,再好不过!思及此,他当即拔枪往前,“你可知你想杀的人是谁吗?她肚子里是总督的孩子。” 穆念亭丝毫不放穆悠,手中毒酒放置一边,右手用力将她扯了起来,“我当然知道她是谁,你们总督清楚我吃不得半点亏。她怎样害我,我就怎样还回去。” 说罢,她眉头一挑,“你若开枪,她便替我挡枪。” 话音落下,她揪住穆悠衣领的力道更加紧,吓的穆悠连忙摆手,“快把枪放下,快!你想我死吗?” 男人抿唇不语,他就是领了总督的命,接她回北地的路上杀掉。他的确想她死,但不能是现在,也不能在江陵城,否则事情会搞大。再者,胁迫姨太太的女人狡诈如狐,身手极其敏捷,他不能掉以轻心。 思量再三,最后,男人收起短枪,“放了她。” 穆念亭轻笑出声,“现在放了她,你当我傻?我要你和我一起去警局。” 听到警局两个字,穆悠顿时激动起来,“不行,我不能和你去那种地方!” “哦?既然夫人不想去,那就当众道歉,承认预谋害我的事实。” 声音清亮,落在穆悠耳里,仿似魔音。她不能去警局,更不可能承认谋害穆念亭。 就在两方挣扎时,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一叠串响起,泛着寒意的男人声仿佛从云端飘来,“无需废话,饮下茶即可。” 第207章 以牙还牙 这阵声音,穆念亭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除了左傲,还会有谁?只是,他怎么会来? 想法一念而过,穿着黑色大风氅的笔挺男人走了进来,冷冷的视线扫过周遭,最后落在她身上。冷到极寒的眼神仿佛在对她说,不去迎香馆,却到这来。 穆悠见左傲来了,心狠狠一沉,他说一不二,如果撂他手里,她必死无疑。现在来的也就总督一个随从,总督本人来,还能有几分胜算。 内心担忧不已,整个人也焦躁起来,眼珠子不断转着。 “愣着作甚,当爷在看戏即可,还不灌?”幽沉的男人声响起,视线落在穆念亭身上,丝毫不移。说罢,更是悠哉的坐在一旁椅子上,手指轻敲桌面,慵懒不已。 看着他这般样子,还真是来看戏的。穆念汐旋即执起茶杯,缓缓道,“害人之心不可有,今日左爷主持公道,你不得不喝了。乖乖的张嘴,我可不想和孕妇正面交手。” 穆悠在我手下拼命挣扎着,最后她猛然看向左傲,大声道,“左爷,她是你包养的情人吗?你知道她是谁吗?我看你还蒙在鼓里,她是我的大姐,穆公馆大小姐!” 穆念亭情绪没有任何变化,双眼闪现微光,如果左傲之前没有自己发现,穆悠如今突然告知,她今日必定没好果子吃,左傲不会放过她。但现在,什么都知道了,穆悠说这句话说晚了。 再看左傲,和她一样,眸中波澜不惊,食指仍在轻敲桌面。过了半晌,他眉头微挑,沉声道,“所以?” 穆悠喜上眉梢,果然转移左爷的注意力了,她只要拖着,拖到总督来就好。她肚子里有他的孩子,齐老夫人也下了命令,务必将她安全送到北地,如果她现在出事,齐老夫人那,总督不好交代。 于是,她双手挣扎起来,穆念亭干脆放了她,看看到底折腾什么幺蛾子。 “左爷,您不惊讶吗?明明是您的前未婚妻,却不告诉您,还要在您面前晃悠,想方设法勾搭您,最终成了您的女人。从头到尾,堂堂左爷被一个女人耍的晕头转向,不是滋味吧?” 左傲轻敲桌面的动作倏然一停,眸中神色深邃,“所以?” 连着两次回答都只有两个字,穆悠摸不清他的意思,但又想着,左爷这般的大人物,惜字如金很正常,他肯安静听就说明有极大的兴趣!思及此,她略得意的看向穆念亭,仿似在说,你死定了!一个女人而已,敢戏弄左爷。 一道挑衅的眼神后,她刚想发话,却听一道冰冷的男人声。 “磨磨唧唧废话多,茶水伺候。” 一声落下,眼中冷光一闪,不多时,守在门外的手下鱼贯而入,不用左爷吩咐,径自按住穆悠,直接将她按在地上。 穆念亭知道左傲起了杀心,原本是她的事,现在由他插手。 “左爷,这是何意?我好心告诉你真相,你这般对我。”穆悠吓的花容失色,整个人被按在地上,隆起的肚子靠在冰冷的地上,难受的她直打哆嗦。 左傲倏的从椅子上起身,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他走近几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穆悠。一言未出,唯有冷光。 手下再也不敢耽误,直接拿过穆念亭手里的茶杯,撬开穆悠的嘴就要灌下去。 就在这时,齐少谦的随从终是开口,“左爷,毕竟是总督的姨太太,总督未到,您直接处置,是不是不太好?” 不等左傲发话,穆念亭立即接话,“此事和左爷无关,她欲图害我。这茶水,应由我灌下去。” 说罢,她连忙上前,又夺过放了毒的茶水,“左爷,您为我主持公道,谢谢。” 话音落下,她不再耽搁,快准狠的擒住穆悠的下巴,不顾挣扎直接灌了下去。 咕噜噜——,茶水入喉,按住穆悠的人立即松手。不多时,她便满头冷汗全身颤抖。 穆念亭就这么看着,反应来的真快,肯定添了不少毒,一招毙命。 “你……你害我,不得好死!”穆悠咬牙,双眼大正凶悍毕露。 “你害我两次,若不是我机敏,早就死了,如今也算以牙还牙。”说罢,她看向齐少谦的手下,“还不快送医院,孩子保不住,依照现在的医术,她的命能保住。” 若是左傲没来,她大可杀了穆悠。现在一来很多事就不能简单处理,这事往小了说便是孩子不保,往大里说,涉及左傲和齐少谦。一桩小事往往会被说成大事,在这节骨眼,还是收敛一些为好。 只是她没想到,齐少谦的随从反应竟有些迟钝,仿似故意拖着不给送到医院。 “孩子,我的孩子。”声音越来越痛苦,最终身下见红,染湿裙摆,穆悠双眼募的瞪大,呜咽成了撕心裂肺的吼,“穆念亭,左爷,你们两个合伙害我!暗地里下手对付齐公馆,如今又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都这节骨眼了,生命都要不保,却还想着倒打一耙。于是,穆念亭干脆说道,“自个儿的命都不珍惜,罢了,两江总督本就想夺你性命,难怪拖着不送医院。你呢,也别指望我送你去。” 说罢,她不再看穆悠,径自弯腰要从她口袋里拿她想要的东西。可她刚捏到纸片,一只大手猛然袭来,一把夺了过去。 抬眼看去,左傲正打开地契慢慢看着。 “那是我的东西,阿爸给我的陪嫁!你们不能拿走。” 穆悠的痛苦吼叫,左傲充耳不闻,右手一收地契进了口袋。 “左爷,你强抢地契,你……”穆悠身体突然一阵抽搐,终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还不走?”冷然男人声响起,穆念亭只觉的一道冷光落在她身上,片刻后,沉稳的脚步声响起。 眼看左傲出了包间门,又想到她心心念念的地契在他手上。登时也顾不得了,朝齐少谦那随从撂下一句话便急速离开。 待两人完全消失在视线,男人又看着晕过去的穆悠。孩子定没了,这女人的存在是否有利用价值? 这时候,他又想到穆念亭离开前说的话,思量片刻,他不再犹豫,一把扛起穆悠速度出了店面,抬上车直奔医院。 第208章 左傲的另类求婚 此刻,穆念亭一路追着左傲,和穆悠费了好大一番周折,就为了那张地契。他倒好,轻巧的夺了过去!思及此,她脚下步伐越发大,身形犹如一道炫影。 终于,她的手就要够到他的衣袖了!穆念亭深呼吸一口气,跑的更加快。然而,街道拐弯处,左傲突然停了下来。由于惯性,一下子没刹住。 砰——,硬生生撞在他挺拔的背影上,从额头到鼻尖,全部泛着疼! 穆念亭后退几步,一边扬手揉着鼻子一边瞅着左傲,故意的吧? “很想要?”低沉的男人声响起,与此同时,修长指尖夹着薄薄的地契。 “左爷,你把穆公馆名下所有店铺全部收了,最偏僻的都不放过,你这买卖亏本。” 一记轻笑溢出左傲的唇,黑曜石般的双瞳上上下下打量她,“不亏。” 他很清楚,只有收了店铺,她才不会跑。她有能力脑子也灵光,就差钱了。 “有钱人啊,花起钱来如流水,完全不心痛。” 一句话泛着浓浓酸意,左傲自然听出来了,但他没有戳破,反倒接话道,“好说。” 穆念亭嘴角边的笑意一收,“其他铺子你花钱买来,可这家,你抢来的,名不正言不顺。” “是么?穆老爷早已收到钱,此刻怕是在数钱。” 穆念亭眼睛一瞪,他居然给穆正钱了!如此一来,所有的店面全都在他名下!她从穆正手里或者其他人手里赎,只要有钱就行。可左傲那,有钱不行! “不止铺子,别庄田地,全都收了。” 沉稳的声音落下,高大的身影一转,哒哒哒——,脚步声响起。 穆念亭看着左傲直往前去,急了,蹭蹭蹭跑上去,一把揪住他,“我也不兜圈了,你知道那是我姆妈的嫁妆,这些东西,我都要拿回来。你抢先一步,插手此事,到底何意?” 只见左傲眉头一挑,突然伸出的大手一把握住她,顺势翻转。砰——,她被抵在冰冷的墙壁上,恰巧这里是偏僻的巷子,没有旁人。如若不凡,孤男寡女,必让人遐想。 “未婚妻的事,不能插手?” 听到未婚妻三个字,穆念亭秀眉拧起,加重语气道,“前未婚……,唔!” 最后一个字还未溢出唇,一张透着男性刚毅的俊脸突然放大,快准狠的捕捉那方粉嫩,四唇相贴,清冽味四溢。 穆念亭的心上下起伏,双手猛然握紧想推开他。可她还没行动,就被他彻底制住。 收了穆公馆所有产业,又叫她未婚妻,还强吻她!什么意思,还真想纳她做姨太太?做梦! 越想越来气,就这么被调戏了,她可不是吃素的!思及此,她右腿猛然抬起,就要踹他那里,却被他猛然握住腰。 哗——,三百六十度旋转,她来不及反应,只觉的一阵天旋地转。 身形刚稳,沉如幽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拿回你姆妈的东西,很容易,嫁给爷成为爷的女人。这些东西,自然是你的。” 穆念亭心一沉,眉头皱起,“你还真存了纳我为姨太太的心思,左傲,我这话撂……” “左少夫人,这身份,可满意?” 她的眼睛一寸寸睁大,剩下的话全部吞回肚子,他莫不是抽风了?左少夫人,正室地位,毫无预兆的说这些,疯了吧? “怎了,不满意?” 左傲的眸子忽然深邃,尽露幽光,与此同时,右手探向腰边短枪。 轻微的一声,穆念亭只觉的腰间一紧,这家伙,又拿枪口对准她!好像她敢说不满意,他就杀了她一样! “若不要这身份,你这命,也没必要留着。” 果然,和她想的一样,要娶她的人是他,这感觉怎么怪怪的。也算表白了吧,可这表白,偏偏带着剑拔弩张的火药味。 “左爷,你在向我求婚?”左傲的眸子沉了沉,却不答话,唯有握枪的手更紧。 这副样子落在穆念亭眼里,只有窘迫两字,从没接触过女人,也不会讨女人欢心,连求婚都搞成这样。 “你这求婚方式,太惊心动魄,咱有话好好说。”她一边说一边伸手探在短枪上,依照他的性子,她真怕他恼羞成怒,崩了她。 “既然没有摇头,便是答应了。” 穆念亭再次惊讶,她明明没答应!什么时候答应了,可看他的样子,仿似认定了。她和他,就算不是仇敌,也没有好到直接结婚的地步吧? “左爷,你今天……喂!” 看着转身离去的男人,一时之间,穆念亭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念亭姑娘。” 这时候,一道清润的男人声响起,穆念亭立即转身,原是明三。 “左爷的方式,另类了一点。但你没的选择,还是乖乖嫁了。” 穆念亭已经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眉眼弯起笑看明三,“你这属下做的真称职,他这叫娶妻吗?明明是威胁,我若不嫁他,又怎样?” “这……,念亭姑娘还是不要这样做为好。左爷对你,挺好的。临水别墅从无女人过夜,在租屋区的房子,左爷特地前去查看。那场爆炸案,左爷也知道,对方冲着他来,却对你下手。就算你不嫁,那些人也会自动将你划入左爷的女人。与其不嫁,还不如嫁了寻求庇佑。” 一番话说的合情合理,无论从逻辑上还是情怀上,抓不到任何错误。 穆念亭思虑一番,明三说的确实不错,如果她离开左傲,那些人也会瞅着她不放。还不如享受左少夫人的身份,到时候,姆妈那些嫁妆,她全都能拿回来。 “明三。” “念亭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转告你家爷,聘礼多一点,不许给穆公馆,全都放我那。” 明三嘴角抽了抽,他还以为什么大事,就这点小事,她想到的,左爷自然也会想到。 “念亭姑娘,放心,这些都会依你。只要你伺候好左爷,令他开心就成。” 穆念亭嗯了一声,随即跟着明三坐上一辆车。没想到她就这么答应了,而要嫁的人还真是一个盖世英雄。 下章说明,左傲为什么突然求婚,并不是毫无预兆~~别看左傲霸道,真是一枚忠犬! 第209章 护她一世周全 穆念亭没有被带到迎香馆,而是被明三送回了临水别墅。她不知道左傲去了哪里,这另类的求婚,也足以令所有人震撼。 此刻,江南商会 沈让火急火燎的进来,没有敲门直接推了开来,声音也不禁变大,“左傲,你是不是疯了?” 没有以往的拘礼,也没有称他为左爷,直接连名带姓。沈让此人,一向稳重自持,常常笑脸相迎,心事全部藏于心底。此刻这般,也足以说明他很不能理解这种做法,实在草率! “若再不行动,总有一天,她会跑了,或者死了。”说到死这个字的时候,左傲双眼突然晦暗,面色沉沉。 “家境一般,对你没有任何帮助。你若要,大可收了做姨太太,左少夫人,确定不是开玩笑?督军和左老夫人能答应?” “她本就是爷的未婚妻,履行当初诺言而已。” 沈让一阵轻笑,“一纸退婚书,早就不是了,也只有你当真。穆念亭识趣,自个儿跑到督军面前请求退婚。就算她不退,左公馆也会想办法退。不用我多说,现在局势多紧张,你知道吧?” 左傲眸色一沉,短短几日,各方势力蠢蠢欲动,更有反军势力喷薄而起。各地军政都很重视,王督军那处已被抢夺三分之一兵力。四面八方而起,岳城岌岌可危,更有直逼江陵城的趋势。 “你看,你都不说话了。江南商会酒宴一过,查收禁药清洗人脉结束,那些人都回去了。你知道他们回去做什么了?只要有适龄女子,都去联姻。” 此话一出,嗤笑声紧接着响起,“联姻属于懦夫之举,各人选择不同,他们选择联姻,我自有它法。” “你就不怕他们联合起来对付你?如日中天的左爷,很多人看不顺眼了。”不到迫不得已,沈让不会说偏激且大不敬的话。但这穆念亭,还真是别娶为好。 “沈让。” 凝重的声音突然响起,沈让不禁眉头一皱,连声道,“嗯?” “我自有办法,已做好万全准备。她最喜欢钱,只有成为我的人,才能名正言顺享有我的财产。” 听闻此言,沈让心中如同掀起轩然大波,“你这话什么意思?遗嘱么,财产转移?疯了,真是疯了!” 左傲嘴角勾起一抹笑,随即起身负手而立站于窗前,“并非遗嘱,她屡次因我受伤,我要护她一世周全。” 就在这时,沈二匆匆进入,看到沈让后欲言又止,直到左傲摆手示意他说,他才躬身道,“各国大医院已经回电,即便穆老爷凑齐钱,也不会为二小姐进行植皮手术。” 话音落下,清冷的男人声紧接着响起,“嗯,退下。” “是!”沈二躬身而退。 沈让的心募的一沉,再多的言语也开不了口,他这个兄弟,多少年了,从来不正眼看女人。现如今,却栽在一个女人手上。为护她一世周全,想尽办法转移财产,为了名正言顺放在她的名下,在风云动荡的时刻,迎她为妻。 这事已经传到左公馆,要不了多久,左督军必定下令拿人。 沈二心思几转,离开后只说了一句话,“你做了那么多,她什么都不知道。这般良苦用心,我真没想到。” 话落,他转身离开,走出房门那刻,他听到清晰的男人声,不像以往那般沉重。 “沈让,终有一日,你会明白。” 对此,沈让轻声一笑充耳不闻,左傲一颗石头心被软化,他可不会。为了一个女子,何苦?情之一字,若陷进去,在这局势,必叫人肝肠脆断。 对他而言,女人仿似衣服,又可以说是工具,绵延子嗣罢了。 沈让快步走下,不一会就出了江南商会,还没坐进车中,他便看到一溜排警卫走入商会,看身上制服,乃是左督军旗下。 看吧,如他所料,火急火燎来找左傲了。这局势,强强联盟才是正道,穆念亭能给他什么? “沈爷,以乐小姐今日出了百乐门,行色匆匆好像有急事。” 沈让轻嗯一声,“随她去。” “是。” 而此时,江陵城可谓是风卷云涌,一来,两江总督的姨太太在医院抢救,孩子不保,性命却保住了,两江总督一纸令下,休弃。二来,穆公馆可谓热闹不已,仿似翻了天。三来,小道消息,左爷即将娶妻。 前面两条听听即可,这第三条,可把沉静好几天的江陵城搅的热闹不已。从消息出来到夜幕降临,茶余饭后说的都是此事。而江南商会更没有插手阻止消息散布,可见,这消息定为真。 家家户户都在讨论,免不了一些大家闺秀暗自垂泪,不甘心的同时又好奇,能入左爷眼的女子,到底出自哪家府邸? 一传十,十传百,真真热闹。此刻,穆公馆,穆老爷端坐正厅,一脸愁容。名下铺子,别庄,田地全部卖了,好不容易凑齐治疗晚玉的钱。 结果,英国医院却告知,近日不接收外来病人,只因专做植皮的外科医生去美国游学。而美国方面,也不接收。钱到位了,医院没有接洽,再多钱也没用。 若不治疗,错过最佳治疗期,一辈子就要顶着一张满是伤疤的脸。这个模样,硬生生将他的心血毁于一旦。 公馆内的老管家福叔和穆正从小一块长大,见证了主子辉煌的仕途以及现在的衰败。到底是父亲,二小姐如此,心里头怕是不好受。可这日子还要过,穆公馆不能就这样倒了。 “老爷,事已如此,您要向前看,还有半辈子要过。二小姐这边不行,您还有三小姐,四小姐。齐公馆的老太太十分看重三小姐,斯坦兴正的校长也极其重视四小姐。” 然而,福叔刚说完,厅堂外一阵响,穿着军装的四个男人抬着一个担架走了过来,面容一派严肃。 穆正心一凛,不敢耽搁立即跨步而去,可到了前面还未出声,担架砰的一声落在地上。 他顺势看去,竟是昏迷过去的三女儿悠悠!她是总督的姨太太,肚子里还有总督的孩子,怎么这般模样过来? “穆老爷,你这女儿给我家总督添了不少麻烦,自己作孽没了孩子,惹的齐老太震怒。这人,还是送还给你。” 第210章 未来的岳丈 穆正听后差点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挽救不了晚玉那张脸了。只盼着悠悠能安全生下一个健康的孩子,如此母凭子贵,在齐公馆至少能享有一丁点地位。如今,人被抬回来,孩子也没了。 “穆老爷,人从医院抢救回来了。这医药费,咱们总督大方不收你的。” 眼看那些军人要走,穆老爷急了,也不顾查看穆悠伤情,一个劲的跑上去,“悠悠和总督的事,传遍江陵城,北地也都知道。哪有说不要就不要的道理?孩子没了,等悠悠身体好了,再生也好啊!” “得了吧,你看不出来吗,总督根本不要她。要是真喜欢,哪怕生不出孩子,也会抬进齐公馆。不和你多啰嗦,我们回去还要复命。”说罢,几个人忙往前走,没有人再搭理穆正。 穆正无能为力的看着他们远走,双手紧握成拳,随即扭头看向担架上的人。 “老爷,老奴瞅着三小姐情况不太好,虽度过危险期,可这身体需要调养。” 穆正的视线越来越冰冷,最终他哼了一声,“穆公馆从不养废物,将三小姐和二姨太一并送到乡下。” “老爷,乡下别庄已经被左爷买走,您忘了?” 穆正眉头皱起,福叔倒是提醒他了,“你说,左爷名下产业那么多,穆公馆的别庄田地在他眼里不值一提,为什么要买?他这笔生意,完全亏本。难道真如思思说的?” “老爷,前几日我听说大小姐在左爷手下干活。后来我日日蹲守在迎香馆门外,确实看到了大小姐。左爷插手穆公馆的事,兴许……” 剩下的话他也不多说,老爷定明白。 没多久,穆正脸上终时露出笑容,“不曾想,养在乡野最不受重视的女儿,到头来是块金子。左爷那么大的人物,她竟能勾搭上,我小瞧她了,不愧是我穆家的女儿。” “老爷,您和大小姐的关系从来都不好。前几次您又差点派人去掘了过世夫人的坟墓,若不是祁太太过来拦住,怕是……,大小姐记仇,也许不肯帮穆公馆。” 穆正声音一大,带着大家长般的气势,“即便我赶走她,她骨子里的血也是我穆家的。女儿帮衬家里,天经地义。老福,你快将三小姐和二姨太遣回乡下,至于晚玉,哎,叫人看守,别叫她自尽。” 言罢,他不再耽误,连忙开车去迎香馆。然而,他急急忙赶去却没看到穆念亭,也不知道她跑去哪里了。 接连几日,穆正都没找到穆念亭,倒是听说左爷要成婚了,要娶的女人好像还不是世家小姐,至少不是江陵城的贵族。因为他们路过左公馆大门,都要成婚了,四处并无彩带,连个喜字都没。 可想而知,这桩婚事左公馆是不同意的。既不同意,估摸着出生平凡,这下,大家讨论的更热闹了。 “不曾想,左爷竟看上一棵小白菜。但凡出生好点,左公馆也不会不挂彩带。据说,督军连军部都不去了。” “我还听说,左爷住的临水别墅,张灯结彩呢!估摸着那里就是新房了。这女子好大的能耐,左爷为了她,要和左公馆决裂呢!” 这番话落入穆正耳里,他心里头一阵欣喜,这女子定是念亭了,他的直觉不会出错。这么说来,她在临水别墅。他至少是她的血亲,他若去找,她还能不认? 这么一想,穆正行事更利索,左爷那么有钱,聘礼肯定少不了。但念亭好像没嫁妆,他不能空手去。 于是,穆正花了两个时辰,亲自去大洋百货花了几百块买了两件裙子,又去绸缎庄买了一些绫罗绸缎,总共花了他四百块。对他而言,当真下了血本。 买完后,他不再耽搁,再次驱车一路朝城门开。出城郊的时候,他原本想走大道,但他看到好些军人从那处来。不是一小群,而是一大波。 他是年过半百的人,经历两场战乱,每次出事前军部都会调动。最后一次经历,还是三十年前的事,这番场景,像极了。思及此,他面色凝重起来。但想到左督军连军部都不去了,若真发生战事,督军怕是吃住都在军部,怎会在左公馆呆着? 约莫是他想多了,穆正很快淡定下来。从小道走,加速往临水别墅去。 当开车驶入别墅专属道路时,两旁突然出现一群拿枪的警卫,他当即被吓得半死,连忙歇火停车。 “我是你们左爷未来的岳丈!”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对准他的枪都放了下来,几个警卫面面相觑。他怕那些人不信,索性说道,“左爷要娶的人,可是叫穆念亭?” 那些警卫根本不知道未来的少奶奶叫什么名字,大家都唤她念亭姑娘,难道眼前的真是她的亲爹? “你们进去禀告,说她阿爸来了,女儿出嫁,怎不和家里人商量?这次我带了她的嫁妆。” 警卫看他说的头头是道,立马派去一人前往临水别墅,亲自问问念亭姑娘。 穆正紧张的等待,他和大女儿的关系不好,若她不见他,他也没办法。原本,他想着婚事退掉,依照晚玉的才艺外表,兴许能吸引左爷。然而,晚玉容貌毁了,这几日他又听那么多人议论。为了和念亭成婚,左爷和左公馆决裂。 穆公馆情形一日不如一日,左爷买下所有产业,那些钱可以花个二十年。可他要的不是短暂的苟且,而是百年不衰,毕竟二十年前的穆公馆风光过。 “走吧,念亭姑娘有请。” 听到此话,穆正更加欢喜,连忙从车里拿了备下的嫁妆跟着警卫走入临水别墅。 此时,后花园内,周奶娘疑惑的看着穆念亭,“为什么答应见穆老爷?” 穆念亭正在剥着橘子,眉眼弯弯道,“守卫说了,他带了嫁妆。我就想知道,他为我准备了什么。” “穆公馆日落西山,他现在最值钱的就是穆家宅子。” “可巧,我要的就是穆公馆那宅子。那是我姆妈的嫁妆,我全部都要拿回来。” 白热化阶段,文不长,很快大家就能追完~~~ 第211章 定心丸 说话的眨眼间,守卫便来禀告,穆老爷正在前处大厅内等候。穆念亭剥下最后一个橘子递给周奶娘,然后才步出后花园朝大厅里走。 等她到时,发现穆正东看西看,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两眼冒着金光,恨不得把东西搬到自家府邸一般。 穆念亭脚步轻盈,缓缓走进,听到动静后,穆正立马转身,一向严肃的面庞染上浓浓笑意。 “穆老爷,好久不见。” 话音里全是疏离,穆正眉头皱起,片刻后又缓下心绪,“念亭,我是你阿爸。成婚是大事,不回去和我商量就罢了,都不知会一声。外面传成什么样了,说你没家世没背景,还是一个孤女。我穆家的大小姐,何时成了孤女?” 说罢,他走向茶几,“阿爸亲自给你准备的嫁妆,大洋百货的衣服,绸缎也是极好的上等品。” 穆念亭略略一看,然后上前弯身而下,仔细的摸着。确实是上等品,这些东西花了他几百块。对抠门的穆正来说,下了血本。 “穆老爷,这些东西虽好,但我不缺。临水别墅什么没有?缺这些东西?你拿回去吧,给晚玉悠悠她们穿。” “你我到底是父女,一家人没有过不去的坎。当初的事,是我亏欠你们母女。” 穆念亭直起身来,笑着看向穆正,“难为穆老爷记得我姆妈,当日不知谁说,要掘我姆妈的坟。话说到这份上,你觉的还有挽回的余地吗?” 说到这里,她笑的更加灿烂,“若真有诚意,就将穆家宅子作为嫁妆,地契给我送过来。” 穆正脸上浮起的笑顷刻间消散,怎如此大的口气,衣服在她眼里不值钱了,竟要地契!现在,他最值钱的就是宅子,给了她,穆公馆上下住在哪里? “此事我不能答应,任谁嫁女儿,都不可能将老宅送出去。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 穆念亭语调微扬,眼神示意站在门外候着的守卫,“既然我是泼出去的水,就和穆家没有半点关系,送穆老爷走。” “不行!念亭,你是我穆正的女儿,不能被人说成孤女。左少奶奶是穆公馆家的小姐!穆公馆如今什么情况,想必你很清楚。若娘家倒台,对你没好处。左爷高高在上,你没有后台,若哪一天被他……” “不好意思,不会有那一天。你以为我是穆悠么,我没那么蠢,送客!” 守卫不敢耽误,一左一右拖着穆正往外走。 “下次看到他,如果没带穆公馆地契,就将他一枪毙了!” “是,少夫人!” 这一下可把穆正吓坏了,惊的他阵阵心寒,没想到,他竟养了一只白眼狼。 “穆老爷,这是你的东西,我家少夫人不要,你拿走吧。你若在外声称少夫人是穆家女儿,传到左爷耳里,你可知下场?” 看着面前一身制服的守卫,又瞄了眼腰间的枪,穆正不敢造次,拿了带来的嫁妆就走。离去的那刻,他的心很不甘。他知道大女儿恨他,可再怎样,她都是穆家人,不能看着穆家倒台。兴许过段日子,她气就消了。 此时,临水别墅内,穆念亭一人站在偌大的厅堂内,心思千回百转。过了好一会,她才去后花园和周奶娘说了些话。之后又帮着管事布置别墅,到处张灯结彩,拉满彩带。 如今,她算是和左傲一条船了,左公馆不承认她。但这事说到底,也不是她主动的。左傲是个英雄,几番接触下来她也知道,他的心肠并不如外界传言那般。 “少夫人。” 就在这时,清润的男人声传来,扭头看去,正是明三。 “怎了?” “左爷今日处理要事不回来吃晚饭,您和周奶娘先吃。” 自从确定她的身份,明三再也不用你字称呼,而是恭敬的唤一声您,这个字,穆念亭听的不大习惯。 “我说过多少回了,不准说您,这些莫名其妙的规矩,别在我面前使。在左爷那我管不着,我这,我说了算。” 明三面色讪讪,终究应了她,“好,吃完饭就去休息,不用等左爷。”说罢,他不等穆念亭回应,径自出了别墅。 穆念亭看着他疾步而去的身影,总觉的有些不对劲,但她也没问。直到吃完晚饭,晚上十点左傲还没回来,她这心里头越发觉的不对。 按照他说的,三天之后便是良辰吉日,他用枪逼着她应下这门婚事,手下又过来劝说她。他不会在这档口掉链子的,这么晚了,到底是什么事? 心里存着疑惑,穆念亭便坐起身来穿完衣服后去了厅堂,坐在沙发上等着。 期间不少守卫进来劝她上楼休息,她皆是不应。挂在墙上的钟一分一秒的过,一坐就到了凌晨。 女人的第六感向来有违科学般的精准,她就觉的出事了。当即出了临水别墅,要驱车去江陵城一趟。 “少夫人,依左爷令,您不能出去。” “不许我出去?之前的禁令早已撤除,我现在来去自由。” “少夫人,您若执意要走,别怪属下动粗。左爷令,没人能违背。” 一时之间,庭院中多了好些拿枪的守卫,这番阵仗,江陵城肯定出事了!穆念亭深信不疑,但又不能堂而皇之的出去,只能按下心思回了厅堂,依旧坐在沙发上。 整夜未眠,当天空翻起鱼肚白的时候,外头一阵响亮的汽车鸣笛声。她以为是左傲回来了,立马出去,不曾想车上下来的却是容以乐。 “我过来看看你,新娘子即将过门,难免激动的彻夜未眠。” 穆念亭看到容以乐过来,越发觉的蹊跷,临水别墅从不进其他女人,就连那个对左傲有救命恩情的女子也就进来几次。 “以乐,你怎么过来了,是沈爷的命令吗?” 容以乐面上带着浅浅的微笑,拉着她进了厅堂,“什么都瞒不过你,确实,沈爷派我来的。左爷正在处理要事,不在江陵城,但到了婚期,他一定会回来。我来这,就是给你吃个定心丸。” 第212章 是否真心 穆念亭看着容以乐笑容满面的样子,她天生不爱笑,即便笑,也只是转瞬即逝。但今天,她的笑持续到现在,且越来越浓。她的确是沈爷派来的,但这颗定心丸,却是假的。 “沈爷特地准我假,一整天,我都在这陪你。坐下吧,好久没见了。”说着,她就拉着穆念亭的手坐在沙发上。 “到底来陪我,还是看守我?” 听闻此言,容以乐的面色倏然一沉,片刻后又恢复常色,“怎可能看守你,你是未来的做少奶奶,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 穆念亭顺势坐下,平视着她,“舞者有自身的高傲,从不屑说恭维的话。商会酒宴上,对身居高位的太太们,你毫无笑脸。今天却这样,肯定有事瞒着我。” “你想多了。”这一刻,容以乐的面色有些不自然,沈爷派她过来稳住穆念亭,可察言观色的能力很强。她怕招架不久,因为她不善于说谎。 “以乐,江陵城怎了,左爷又怎样了?” “没怎样,你真的想……” 话还没说完,外面守卫疾步走入,“少夫人,穆老爷拿了穆家宅子地契求见。” 穆念亭神色未变,短短一夜的时间,他竟来的这么快。思及此,她稍稍点头,允守卫带穆正进来。 不多时,穆正走了进来。然而这一次,他不似昨日那般恭敬,也毫无父亲般的慈祥,出口的语气严肃又冰冷,更带了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而此话一出,却让容以乐变了脸色,千算万算,没想到穆老爷说了这番话! “未来的左少奶奶,可惜了,还没正式成婚,就要做寡妇。江陵城乱成一团,江南商会被轰炸,各地群雄崛地而起,左家最先倒霉。昔日再辉煌,不还是要倒?” 穆念亭倏然站起,秀眉拧起,“穆老爷,江陵城既已乱做一团,你又怎安全出城?” “这地契,你休想要,你不念父女情,我也不会认你这个女儿。穆家上下即将搬去南地躲避战乱,这穆公馆,就算毁于战火,我也不会给你。” 说罢,穆正从口袋中拿出地契在她面前一晃,然后转身就要出厅堂。然而,他刚迈出去,就听到响亮的女人声。 “将他拿下!” 两旁守卫立刻而上,穆正不过是一个书生,没有半点身手,三两下就被逮住。他皱紧眉头,出口的话全是旧社会之言。 “放肆!” 穆念亭几步而上,双眼眯起,硬生生从他手里夺了地契,“你巴巴的送过来,我自然要收下。即便毁于炮火,宅子的土地也是我的。江陵城是最富裕的城池,就算现在炮火轰轰,总有一天恢复昔日繁荣。江南商会毁掉的是建筑物,商人遍及天下,又岂是一两天毁得了的?” 说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眼里露出道道阴狠,“你并不知左爷在哪,却扬言他死了。这份罪责,担的起?拿了左爷的钱,想逃去南地避难?痴心妄想!” 一个眼神下去,守卫立即听令,拿了一根粗麻绳将他绑了。穆正两眼瞪大,竟不知道这女儿要他的命! “你竟做出大逆不道的事,弑父!” “传播谣言,理应受罚,关你一段时日又怎样?何况,你名下的铺子田地和别庄,都是我姆妈的!当初,我姆妈嫁给你,置办了很多嫁妆。你一个个姨娘迎进门,还将我姆妈最恨的女人扶正。你逼死了我姆妈,我怎能让你好过?” “你……!” “穆家的车肯定在城郊,派人去找,全部关起来。” 穆正被气的面色发白,静立在旁的容以乐,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穆老爷说的虽过分,可却是……,商会被轰炸,在内工作的人全部死了。百乐门大门紧闭,警卫增多。警局被刚上任的局长孙明远,一声令下,跟着反了。 王督军,北地齐家,全部……,有的势力趁机抢钱,而有的对付左家,更有一股神秘的势力,看上去不成气候,可每个地方都有身影。 被派去寻穆家车的守卫没多久就回来了,带来的消息,穆正一听,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山贼抢劫?” “是,车辆银两,女眷全部一抢而空。据说,抢了四个女人,两个老的,两个年轻的。” 穆念亭思虑片刻,两个老的必定是大夫人和二姨太,至于年轻的,一个穆晚玉一个穆悠了。至于穆思思,她姆妈的娘家在政部享有一定地位,估摸着投靠去了。 想想也是,穆四小姐顶着穆家头衔而已,根本不是穆正的女儿。 “算了,此事不用插手,坏事做多了,必有惩罚。将他拖下去关起来,省的他散布谣言。” “是,少夫人!” 没多久,守卫拖着昏迷的穆正走了。 容以乐也已缓下心绪,天窗打开,她也不再继续说谎。她明白穆念亭为何将穆老爷关起来,一旦急起来什么话都说,搞的人心惶惶,后果更不堪设想。 “以乐,我不能再留在临水别墅。我想,沈爷派你来,绝对不是看守我的。” 容以乐面带疑惑,此话怎说,沈爷吩咐她过来的时候,明明就说了一句话,看住她。怎么到她那,变了个意思? 穆念亭看她困惑的样子,再次说道,“左爷做事滴水不漏,别墅内的守卫增多,以此保护我。我一个人,根本没办法出去。江陵城必定出了大事,他救了我很多次。即便我力量小,我也要去找他。你我身高差不多,身形也差不多,你来了,我就有机会走。” 话落,她迅速拉住容以乐,带她进了一楼换衣室。 “我们换衣服,然后你上楼,假装是我。等守卫发现的时候,我早走远了。沈爷派你来的真正意思是这个,没有挑明而已。” 容以乐面色凝重,果真如此吗?在她思虑的时候,双眼突然一亮,她临走时沈爷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就趁此试探,她对左傲,是否真心。 “快,时间紧迫!你的车是不是在庭院?” 第213章 用他的腰牌 “是,白色那辆。你要只身前往江陵城?那边炮火轰轰,能出来避难的居民都逃了,出不来的都躲在家里。” “管不了那么多,你能出来,沈爷是不是给了你腰牌?” 容以乐看她一脸沉重的模样,思虑片刻后最终从口袋里拿出腰牌递给她。 三分钟时间,两人迅速对换衣服,就连发型头饰也完全换成对方的样子。穆念亭即将离开时,容以乐一把扯住她,“万事小心。” “嗯。”没有过多言语,穆念亭低头快步而出,随即容以乐上楼。 临水别墅外的守卫看到穆念亭出来,瞧着那身衣服,当即以为是容以乐。待她上车,特意说了声以乐小姐慢走。 穆念亭没有出声,飞快的坐上后车座。开车的司机瞅了她一眼,她知道,他认出来了,但没有说话直接开出别墅。果然,如她所料,沈让派容以乐过来根本不是看守她,完全是考验。 既有心情考验,是不是意味着左傲没有出事? “念亭姑娘,进了江陵城,万事小心,车后座有一个小箱子,里面有你需要的东西。商会被轰炸,左爷不在里面,左公馆大门紧闭,左督军紧急调令,两江总督连夜出城,北地兵力直往东部。” “所以,左爷现在只是不知所踪,沈爷也不知道他在哪,对不对?” “念亭姑娘,可以确定左爷在江陵城,至于在哪,不得而知。左家人马以及沈爷,全被各方监视,不能有大动作。” 穆念亭明白了,这就是沈让的用意,紧要关头,在这种节骨眼,没人会在意一个女人。炮火面前,男人都一轰一片倒,别说女人了。然而,就是不起眼的人,往往重要。 既然在江陵城,她就要努力点,既要隐藏自己,又要努力寻找左傲。 车一路向前,到城门时,她低头出了腰牌,警卫念叨了一句容以乐,没有过多盘查很快放行。 不多时,车开入江陵城,到了偏僻地带,司机将她带入百乐门容以乐的住处,随即给了她一个箱子。 待司机离开,穆念亭立刻打开箱子,里面是几件普通粗布衣裳,另有一把枪,包扎消炎等多种药品,还有几十块钱。 这是她全部的装备,她去找一家普通客栈,少吃一点,可以撑一个礼拜。七天时间,不行,太慢了,她要尽快找到他! 思及此,她拿了一个普通袋子,装上几件衣服,枪放入胸口内袋。随即她从百乐门后门而出,发髻也换了,束着两个麻花辫。 轰轰轰——,炮火声不断传来,家家户户紧闭,许多客栈也关门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没被巡查士兵看到,看到就危险了。因为这些军人,穿的军服不是左督军手下,更不是左傲手下。 穆念亭绕着那些军人,从旁侧而走。 “站住!” 严厉的男人声突然响起,不多时,她周遭围了很多士兵,领头叫她站住的男人很快到了她面前。 “抬头,手里拿的什么?” 穆念亭顺势抬起,利落的打开袋子,“几件寻常衣服。” “江陵城哪户人家,报上姓名。” “小门小户。” “家家户户紧闭屋门,街上没人,就你一个女人。我看你,来路不正,带走!” 这领头穿的衣服,她认识,是警服,孙明远的手下。她和孙明远是死对头,撂他手里,别说找左傲,她自己都要死翘翘。 “我的确和家人走散……”说到这里,她恰巧看到前面不远处一个女子拎着一个菜篮子,身形容貌像极了陈铛铛。当那女子偶尔回头,她双眼一亮,“铛铛妹!” 听到铛铛两个字,前面女子一惊,转身过来时看到穆念亭,自然认识,若不是她一番言语,自己又怎会活到现在? 她立刻快步而上,看到两旁身穿警察,她也知道原因了,立即配合的回了一声,“姐!我可算找到你了,还以为你不见了。” 话落,陈铛铛笑着看向警察,“她是我邻居家的姐姐,爹妈死得早,托付给我爹。可惜不久后,我爹也去了,留下我们姐妹相依为命。前不久,我姐姐走散了。” 穆念亭没有说话,不多时,她看到警察竟恭敬起来,“既是陈姑娘的姐姐,我也不便为难,家世定清白。走,去别地查看!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是,长官!” 等众人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时,穆念亭立即扯了陈铛铛,两人走到寂静巷子时,她才问道,“孙明远的手下,怎么对你如此恭敬?” “我是孙局府上的厨娘,专门料理他的日常饮食。他前段时间胃病犯了,我爹那会就有胃病,我研究了不少菜谱。他吃了我烧的菜,胃渐渐好了,心情也就跟着好了。” “原来如此,铛铛,你……”说到这里,她募的停下,陈铛铛靠得住吗?孤女一个,若拖下水,也不好。 “你要我帮你什么,直说。你当初帮我一把,若不是你给的钱,我活不到现在。我爹说过,人不能忘恩负义。” 穆念亭心绪一转,“江陵城怎么突然成了这样,发生什么事了,能具体说说吗?” “这……”陈铛铛紧张起来,声音压的很低,“有次我给孙局送饭,恰巧听到他和旁人谈话。说什么左爷,这江陵城要变天了,他们都在对付左爷。” 既然主动提到左爷,穆念亭趁热打铁继续套话,“左爷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他们几个人一起对付,赢得了?” “大人物也有栽跟头的时候,现在左公馆的人以为他在城内,殊不知,他被逼到城郊东部山头。” 穆念亭心中一紧,城郊山头…… “你有住处吗,我和孙局说说,你也进来做事。现在,警局最安全。” “铛铛,你出入自由,孙局是不是给你腰牌了?” “是啊!” 穆念亭淡淡一笑,随即侧身,在她身上拍了拍,而后说道,“谢谢你帮我,我要继续寻找失散的家人。” “好,你小心。” 穆念亭轻嗯一声,然后看着陈铛铛走远。片刻后,她双目凝重不已,捏紧了从陈铛铛腰间顺来的腰牌。 城门处都是孙明远的人,用他的腰牌,更方便。 第214章 这笔账慢慢算 事不宜迟,穆念亭捏紧腰牌往城门走。走了好一会,快到城门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一群乞丐往城门涌去,嘴上念叨着粮草要来了。 粮草?专门运给孙明远的吗?如果真如此,那…… 穆念亭双眼一亮,敛下心绪后混入乞丐群往前走。距离城门约莫一百米,一辆辆卡车堆满各种粮食缓缓入城。 “孙局会分派给百姓吗,现在不准我们出城,粮食都没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这些乞丐最先饿死。” “我们上前问问,这么多粮食呢!” 穆念亭看着几个乞丐头头走上前去,可还没问出来就被守卫轰了回去,嘴上更是叫着乡巴佬,这可是军粮! 军粮,意思十分明显,只给军人。如果你想要,只能参军。但参军必须年轻人或者壮年,老一些的压根不行。而这群乞丐,多半是老弱妇孺,等待的兴许就是活活被饿死。 “战火一起,我们只有等死的份了。不许我们出城,避难都没地方,我们……” “先回破庙,那边还有些吃的剩下,走吧。” 眼看守卫要来轰人,一群乞丐生怕挨了子弹,不敢停留,忙不迭远走。 穆念亭立即闪入旁侧巷子,看着乞丐离开的方向。这一大批粮食是孙明远的,他联合各方势力,北地齐公馆王督军。这么多方势力,只有南地没有混入。 南地是海港城市,需要仰仗商会发展,当地经济全靠商业,不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左傲在城郊山头,他们一定会派人追寻。如果这时候,军粮出了问题,势必耽误整体进程。所以,她要想办法烧粮草。 该怎么做?沈让只给了她一把枪,根本无法烧军粮。炸弹效果最好,但她没有。 穆念亭一边走一边想,极快的远离城门。 “我想出去玩,家里太闷。” “就想着出去玩,外面多乱,你知道么?命都要被你玩没了。” “不,我要找小糖糖放烟花,买了那么多烟花呢!” “死孩子,快跟我回家!” 一阵吵闹惊扰穆念亭的思绪,抬头看时,她发现孩子手里拎了一串烟花爆竹。瞬间,计上心头,没有炸弹,烟花可以啊! 于是,她立即上前,“大婶,这烟花你们现在也用不着,不如卖给我?” 大婶仔仔细细的看她,十分疑惑,“你买回去也没用,现在,江陵城内禁止放烟花。” “我那幺妹重病,医生说怕是好不了,最大的心愿就是看回烟花。我家偏僻,院子大,深更半夜放不会被发现。” 听到她这么一说,大婶心软了,想着烟花还有几天就要过期了,放家里也是浪费,不如卖了。想到这,她也痛快,一块大洋全卖了,还回家给了她几只打火机。 穆念亭说了声谢谢,拿着东西就往破庙走。现在,她需要乞丐帮忙,刚才守卫那么对他们,左右都是死,不如拼一拼,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等她到破庙的时候,发现一些乞丐在喝粥,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她又看到地上放了一堆草皮树木,多半是没粥喝时拿来充饥的。可这些东西,纤维素太多,吃多了肠胃硬化。长期下来,必死无疑。 “你谁!” 穆念亭一进来,乞丐们立即敌视,一来她的穿着不是乞丐,二来怕她抢东西吃。 “别怕,江陵城内现在还有几家包子铺,你们拿着这些钱去买点吃的,这些钱够你们撑五天。”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所有大洋,递给了乞丐首领。 乞丐头目没有马上拿,眉头皱紧若有所思,“天上不会掉馅饼,姑娘,你要我们做什么,犯法丢脑袋的事我们不做。” 穆念亭轻笑一声,“运来几大卡车的粮食,却不分拨下来给百姓,战事未停不知道延续到什么时候。你们能不能撑过这段时间都难说,现在哪还有法律可言?” 说罢,她拿出一个荷包上下一抛,“我也是没办法了,家里口粮不多,又没办法出城。普通粮行全部关门,唯一的一家粮行借机抬价。” 话音落下,其他几个老乞丐一脸愁容,“她说的对,寻常百姓都熬不过去,何况我们?与其死路一条,不如拼一把?我们六十岁了,死不足惜,可那些刚进来的十岁不到的孩子,怎么忍心?” 听闻此言,穆念亭朝后看去,大概十几个衣衫褴褛瘦弱不堪的孩子,这帮乞丐都是良民,被逼无奈才入了这行。 “姑娘,你要我们怎么做?” “你们人很多,我只要你们制造假象,引开守卫军粮的人。江南商会没出事之前,江陵城一切都好。现在遭了贼人暗算,一夕之间,富裕城池成了这般模样。” “大哥,她说的对。左家值守江陵城,从来没有亏待百姓。我们也只是帮助姑娘引开守卫,乞丐虽然被人看不起,可人多啊!关键时刻能起大作用。” “此事重大,搞不好我们都会丢命。” 穆念亭立即回道,“你们不用全员出动,三十个左右即可。如果出事,你们……” 还未说完,破庙内突然走进几个人,穆念亭还未转身便听到沉稳有力的男人声,熟悉到能挑动她的每根神经。 “姑娘此言有理。” 左傲! 她迅速转身,看到眼前人时,一时之间她没了反应,全身僵硬。 没多久,她的肩膀上落下一直大手,温热的气息隔着布料传来,“那么多人都守不住你,哪里危险你往哪跑。” “你……,你不是在城郊山头吗?” “的确,刚从那回来。”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左傲轻声一笑,“等事办成,再与你细说,你偷溜出去这笔账,也要算。” 穆念亭面色微沉,她出来,不也是担心他? “姑娘,又见面了。” 这时候,粗哑的男人声响起,穆念亭抬头一看,竟是钢针!这个人身手很不错,尤其是枪法,简直神乎其神。 钢针一出现,原本坐在地上的乞丐首领瞬间激动不已,连连颤抖的跑到钢针面前,“钢针大哥,你来了!我们有救了!” 第215章 烧烧烧 钢针扬手拍拍他的肩,“你们不会有事,更不会饿死。诚如姑娘所说,那批军粮,一定要烧了。” 乞丐头头立即看向穆念亭,此刻,眼里再无探究,“如果我知道你认识她,我肯定一口答应。钢针大哥,你要我们怎么做?” 钢针和左傲交换一个眼神,不多时,钢针带着乞丐头头往破庙后处走,穆念亭则被左傲拉到另外一旁。 “怎了?你休想把我撵走,战事一日没停,我一日不离开江陵城。” 左傲眉眼微挑,话音里带着几分戏谑,“你是不离开江陵城,还是不离开爷?听到爷危险的消息,心乱如麻坐立不安了?” 穆念亭睨了他一眼,毫无多想直接否定,“没有,你别多想。现在,我和你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若有个好歹,我这条小命也保不住。” “也是,没了丈夫的女人,日子多半不好过。” “我还没看到你的八抬大轿,不是你的女人。” 左傲轻笑一声,“聘礼你都收下了,既然收了,就是爷的人。这次不赶你走,若撵你回去,你还是跑出来。” “如此,我能和你并肩作战了?那粮草,我这里有烟花爆竹。” 左傲视线略过她手上的烟花,“用不着了,有特制炸弹,一旦投中,粮草势必保不住。你的烟花,留着庆功放。” 话音落下,钢针这边已经料理好。大家分工合作,就等晚上子时,月黑风高好办事。 接下来的时间,大家静静等待,也让穆念亭明白,城内只有他们这些人,其他人全在城外等候。来个里应外合,彻底绝了孙明远的路。 同时,南地已经全部做好准备,投靠左傲。左公馆看似没动静,左督军一切都安排好了。 火烧粮草是一个导火线,转移敌人的注意力而已。钢针的游击部队已经埋伏在北地,同时,沈二带队凌晨截断王督军必经的水路。 离子时还差一个时辰时,大家分头出动,穆念亭跟着左傲一队,钢针带着乞丐头头,引领三十个乞丐。 等他们慢慢潜移到粮草库时,正好子时!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一声更,粮草库东侧突然吵闹起来,阵阵喧哗引去一批警察。西侧守卫极速减少,左傲见势立刻上前,三两下解决其余几个。 不一会,门被悄然打开,左傲闪身进入,穆念亭跟着走进去。可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出现一名警察。 “大胆,私自进入……” 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一记厉刃快准狠的插入他的喉咙,一招暴毙,瞬间倒地。 “哪来的匕首?” “在破庙拿的。” “不错,杀人的样子,爷喜欢。” 听着话里的打趣,都这时候了,还和她扯嘴皮子,“左爷,我们只有五分钟,速战速决,钢针那边支撑不了多久。” 左傲略略点头,黑夜中极快行走,快到粮草库时,穆念亭被他强行留在外面。 时间不等人,她再和他反驳只会拖延时间。所以,她立时没了声音,看着他潜入。黑夜中,他就像猎豹,速度飞快。 在外面等待的每一秒钟都度日如年,明明不到一分钟,她却觉的过了很久。等看到左傲时,她面上浮起一丝微笑。 “走!” 利落的一声后,她的手被他紧紧握住,月色皎洁夜风吹拂,她被带着一路跑。跑出库房约莫三百米后,她看着他按下左手中的东西。 引爆炸弹的装置,呲——,轰轰轰——,粮草库电光火石,威力大的震天响,不多时,火光映满夜空,照的发亮如同白昼。 “跑!” 一声令下,穆念亭跟着左傲再次跑了起来,这一次,她们没有回到破庙。城外守候的人马已经同时攻破城门,在城门口汇合。 她敛下心神,看着正在朝手下吩咐的男人,他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有危险?在城郊山头,根本不是躲避,而是联系外部。左公馆大门紧闭,迷惑敌人的幌子而言。江南商会被炸,只要赶走敌人稳住地位,依他的钱势,造一个更大更好的,根本不难。 “沈二,带少夫人回去,整理梳妆,为大婚做准备。” “是,左爷!” 穆念亭瞪大眼睛,死死的拽住左傲的手,“说好了不赶我走。” “接下来是场硬仗,我们不会输,但毕竟危险,沈二,还不快动作?” 不一会,她被几个高大男人包围,思量再三,只好退让一步跟着沈二坐进车,直往临水别墅去。 轰——,马达声一响,车疾驰而去,穆念亭透过后车镜看着渐渐消失在眼前的高大男人。 车朝着临水别墅一路飞驰,她早该想到,江陵城再动乱,临水这处没有出任何事,左傲早就算准一切,事情都在他的计划中进行。 她慢慢陷入沉思,也不知道车开到哪里了。砰砰砰——,两旁突然一阵枪响,方向盘极快转动,车身左右晃荡。 “不好,有埋伏!” 穆念亭身体紧绷,透过车窗,她隐约看到十几个人,索性来的人不多,可以解决!她立即掏枪,大声道,“控住方向,他们交给我。” “不行!” “别啰嗦。”简单利落的一声后,穆念亭打开车门,手拉住车内把手,身体四十五度倾斜,半个人露在疾驰的车外。 砰砰砰——,一连三枪,解决了三个。之后,她故技重施,又一连解决好几个人,沈二替她捏了把冷汗。 解决掉第十个人时,子弹突然空膛!穆念亭心思一连几转,看着还有八九个人,猛然间,她看到怀里的爆竹。 她毫不犹豫,立即拿打火机点燃,奋力扔出车的那刻,沈二被吓个半死,浑身明显的一阵颤抖。 噼里啪啦,那些人以为是炸弹,纷纷逃窜。 “蠢,就这样还敢出来埋伏杀人?不自量力。” 看着旁边悠哉不已的女人,沈二心里又一阵发凉,这女人厉害的简直可怕!手段够狠,就不怕爆炸脱手不及时,把自己给炸了? “沈二,快点开,等他们反映过来,肯定追上来,只要我们到临水别墅就没事了。” 第216章 十里红妆一映红(大结局) 轰——,车速直达百码,犹如一阵旋风飞速朝着临水别墅行驶,等追击的人反应过来,连车尾巴都看不到了。 驶入别墅所在道路后,没多久就进了庭院,比起江陵城的紧张态势,这处可谓热闹不已。 穆念亭刚下车,容以乐就快步而上,上下仔细打量她。 “可有哪里受伤?” 她扬手在容以乐面前一挥,“我好的很,左爷也很好,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中。不过,话说回来,沈爷肯定知道左爷的计策,丝毫都不说,害你我紧张。” 听到沈爷两字,她发现容以乐眼色晦暗,虽转瞬即逝,她还是观察到了。 “左爷是个厉害人物,即便天塌下来,也不会有事。念亭,周奶娘在给你做嫁衣,刺绣特别好,进来看看。” 穆念亭快步而入,周奶娘正坐在沙发上,面前铺着红色丝绸以及各式花布彩饰,耀眼水晶灯照在其上,红晕一圈圈蔓延。 “你这丫头,特意和以乐换了裙子去江陵城,我差点以为你要逃婚。” 周奶娘并不知道江陵城发生事端,以为穆念亭偷溜出去是为了逃婚,吓的可不清。聘礼都收了,按照左爷的脾气,不得全城通缉? “奶娘,哪是逃婚,这里太闷,我出去透透气,这不是回来了?”她一边说一边上前,蹲身而下,抚摸布料,阵阵柔滑,是上等的好料子,再看刺绣,裙摆各式花朵,胸前绣着通体碧绿的如意,棱角分明。 “你这绣工,比的上第一绣坊了!” 周奶娘笑了起来,不多时,眼神仿似飘远,“你姆妈嫁人时,那一身嫁衣,请了顶好的绣娘。我在旁边一直看着,学了几手。一别十几年,如今,你也要嫁人了。你嫁的人可谓人中龙凤,这几日我也看出来了,待你极好。” 说罢,她扬手握住穆念亭,“以后生几个大胖小子,我也好给你带孩子。” “奶娘,瞧你说的。”穆念亭嘴角勾起,低头继续看嫁衣。 恍然间,她就快嫁人了。嫁人前,江陵城还出了大事,其中波折可谓跌宕起伏。她正感慨间,身后仿似刮起一阵风,刹那间一只大手伸来将她一把提起。 一阵天旋地转,若不是闻到熟悉的清冽味,她早一拳过去了! 稳住身形后,她发现温热的大手在她身上到处摸,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透着担忧的眸子。 发现她没受伤后,左傲眉头一皱,厉芒迸射而出,“你胆子越来越肥!” 她知道他说的哪件事,不顾沈二阻止,开车门吊挂开枪。她从没干过这事,行动之前她没有十足把握。不过,他没直接问,毕竟周奶娘在。 “行了,我胆大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别嚷嚷,奶娘在做嫁衣呢!” 左傲皱起的眉头在听到嫁衣的那刻柔软些许,扭头看时,他的眸子仿佛也被嫁衣染上一层红晕。慢慢的,他凝重的神情消散。 穆念亭在他身上看到了两个字,柔情,就连一旁站着的容以乐也感觉到了。不曾想,这两个字会出现在左爷身上,也难怪沈爷说,左爷他变了。 一夜,周奶娘缝制嫁衣几乎没睡,翌日,左傲起早去了江陵城。穆念亭没有问,但也知道事情多半解决了。而明日,就是喜结良缘日。 一整天,她伴在周奶娘左右,到了晚上,也跟奶娘睡。只是,临近子时,她看到奶娘神神秘秘的掏出一个小荷包,当看清是什么后…… “玉石?你不是说被我姆妈吞入腹中?” 周奶娘叹了口气,“当初不得已,骗了你。若不这样说,穆老爷还会派人对付你我。这是你姆妈给你留的陪嫁,我虽不知值多少,但穆老爷一直在寻,估计价值不菲,你好好保存,这是你姆妈留给你的唯一东西。” 穆念亭接过放在掌心仔细看,这块几乎透明的玉石,模样十分好看,色彩鲜明剔透。十几年了,周奶娘妥善保管,绝不走漏半点风声,就连她,时至今日才知道。 “你姆妈去世前嘱咐,必须在你出嫁前一天给。所以,我才瞒到现在。” 穆念亭仔细看着玉石,过了一会后拿出聘礼盒中的一条银链,穿上玉石戴在脖子上。 “姆妈留给我的东西,我会好好保存。” “早点睡,明日一早,我给你梳妆,就梳你姆妈出嫁时的发髻。”周奶娘眉眼弯起,眼底尽是笑。 穆念亭嗯了一声,不多时洗漱爬床。一天一夜,她都没见到左傲。出嫁前的一晚,内心总会不平静,到了凌晨她才睡着。 然而,刚睡没几个时辰,外面天色还是黑的,穆念亭就被奶娘拉了起来,梳妆打扮,各种首饰,容以乐也过来帮忙。 临水别墅挂满红丝彩带,厅堂内的冷色调地毯全被换成大红色。 “快些,车队从左公馆出发了,最多三十分钟就到。” “红糖枣茶,茶糕,水晶桂花糕,全部备好。各式水果,全部备好!” 下面一阵忙,楼上,穆念亭终于梳妆完毕,看着镜中的自己,满面红润双眼清亮。 “出嫁的那天,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念亭,左爷待你真心,你会一辈子幸福。” 肩上落下一只白皙的纤纤玉手,穆念亭淡淡一笑,“他对我逼婚,若亏待我,我逃了就是。” 一番话恰巧被进门的周奶娘听到,“说什么胡话,出嫁随夫,不能逃。念亭,那穆老爷,左爷下令放走了,除了穆四小姐,其余人全部驱逐,永世不得进入江陵城。” 穆念亭轻嗯一声,留他一命,已是仁慈。从此,眼不见为净。 “呀,新娘子,喜车来了!等会,左爷亲自背您下楼呢!” 听闻此言,穆念亭起身走向窗旁,拉开落地窗帘,看着站在庭院内的笔挺男人。一身淡粉色西装,为了喜庆,素色的不能穿,她还是第一次看他穿暖色调的衣服。 她低头仔细的看着,瞬间,院中男人抬头,一时之间,四目相对。渐渐的,她双眼弯起,就这么静静的望着。 十里红妆是他的承诺,他做到了。同时,她也将一生交付,从此,他便是她的男人了。 谢谢大家不离不弃的陪伴,我也如约在酷暑末尾结文,新文构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