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系草》 第1章 小痞子还是好青年 北方的初秋天朗气清骄阳明媚，8月24日，最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好天气。 季洋的心情却不咋地。 刚送走了去首都读大学的女朋友和她妈，季洋一个人若有所失地走在新高铁西站晃眼的瓷砖地面上，忽然就生出了几许中年男人才有的感慨——家乡蓬勃发展欣欣向荣、实令我辈欣慰啊！ 这念头儿一闪过，方才的郁闷也就一扫而空了。 不是因为他有多热血多激进，而是因为他本就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什么离愁别绪、忽生感叹，都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再浓烈的感情在他心里的停留也绝不会超过五分钟。 更何况只是分隔异地上个大学而已，又不是生离死别，多尼玛大个屁事儿啊！ 季洋当下就拿出他的水果街机，打算约几个哥们儿出来玩儿。 “才特么十点，你小子这么早给老子打……” “卧槽！” 电话那头刚传来王鲲鹏懒洋洋的声音，季洋就已经盯着前方惊掉了下巴！ 这技术，可以啊…… 只见前方走着一个非常精小的灰衣男人，那人女人一般的灵活手指、在他身旁的一个比他高出近两头的健壮青年的黑色斜挎包上一划，肩带瞬间断开。然后，这小个子扒手直接拽了那斜挎包拔腿就跑，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眨眼的瞬间！ “草！”季洋随手揣起他的肾六，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刚下火车的林允琛拽着他那满满重重的银灰色拉杆箱，面上毫无表情地走在这片他刚踏上的陌生土地，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心里不禁为自己这番自找苦吃的活受罪感到些许悲壮。 和林慧闹翻离开首都，立志用自己仅有的八万块小金库、在这个二线省会城市闯出一片天，自己成全自己的“求学”之路，可不得省着点儿花么？ 坐了七个小时的高铁，现在只想一头栽倒在酒店的床上睡一觉……草！还特么得是快捷酒店，上星的他是舍不得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敢摸他的老虎屁股，居然还有人胆敢打他钱财的主意！小贼！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可是无奈箱子太累赘，在他拖着箱子气势汹汹追上去的时候，那小贼已经被人抢先制服了。 看这白t恤的干净小伙儿将小偷按在地上的擒拿姿势，还是个练家子。 “哥们儿，谢了！”林允琛索性双手插着裤兜儿，站在见义勇为的好青年身后坐享其成。 “草！小贼，技术挺好啊！还特么敢逃？还特么敢逃！爷爷面前你特么的、还敢逃！”好青年的巴掌和着自己说话的停顿，啪啪啪地重重拍在小贼头上，流里流气的出口成脏。 围观之人渐多，这小贼也不知道是觉得没脸了还是被打疼了，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道：“大哥，我就这一次，我发誓我就偷过这一次……我是实在走投无路了啊……大哥你饶了我吧！” “草！你特么这叫偷吗？你特么这叫明抢！”好青年“啪”的又一巴掌拍在了小贼头上。 “是是是……大哥你说的是，你说什么是什么……大哥你放了我吧！我保证我再也不敢了！”小贼哭得鼻涕一泪一把，看起来还挺悲切。 第2章 颇有苦楚的小贼 季洋也不想麻烦地把他交给人民警察、也没心思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利落的起身，一脚踹在小偷儿的大腿上：“给老子滚！” 哼哼唧唧的是不是个爷们儿？真给老爷们儿丢脸！ 小贼抹着眼泪儿，连滚带爬地跑了。 季洋回头看向说话之人……只见这哥们儿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却是比身高一米八三的自己还高出一点儿。一身宽大的黑色运动衣下是蓬勃的肌肉线条，眉眼清淡、高鼻如峰、一双薄唇和清冷的眉眼呼应得恰到好处……端的是一副好皮囊啊！ 季洋低头看向被小偷儿扔在地上的包，却无意间看到，这哥们儿的鞋比脸还白……同好啊！ 他就受不得自己鞋脏，爱穿白鞋、每天都刷，家里白鞋二十几双，为此王鲲鹏他们总说他是娘炮，每每都被他以武力制服了事。 不过即便发现了这一点，季洋也没有和他惺惺相惜多说几句的意思。毕竟这哥们儿双手插兜、冰冷淡漠的反应实在让人反胃。 “你的包儿，自己捡吧！”用头一指躺在地上的包，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出了这插曲儿，季洋就把约王鲲鹏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儿，打算早点儿去找老刘练拳。 他是工业大学附近一家中档健身中心的跆拳道教练，虽然年纪小，但仗着为人不错，平时和健身中心的同事们混得都挺熟。最近心血来潮想学拳击，拳击教练刘海阳就给他当起了义务教练，不收钱教得还挺认真。 尤娉婷为了躲避升学高峰，特意提前走了几天，这个日子这个时间停车场里的人不多，安静得很。以至于一踏进地下停车场，几声女人的哽咽就显得十分刺耳。 “他爸，我们回家去吧，这病我不治了……”女人哭着道。 “娟儿，你说啥傻话？刚刚我遇到了一个老板，他说明天就给我信儿，或许明天我就有活儿干了。娟儿，咱再苦一晚上，就一晚上，明儿我一定租个房子！咱就留在省城治病，你的病一定能治好，听话，啊。” 听着这男人的声音，季洋觉得有些熟悉。 绕过转角，奔着声音所出处而去。没走几步，就见一个柱子后的地铺上，坐着一个挺憔悴挺瘦小的中年女人，一男人半跪着在她面前攥着她的手，夫妻俩正对着哭呢。 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这床被子，心想谁会住在停车场里？而且还没人管？但是没看到人，自然也不会闲操心。 此时看到这个女人倒没什么，但她面前的男人，正是刚才的那个小偷儿。 “他爸，你这脸咋了？咋都肿了？”女人看到自家男人脸上的伤，心疼道。 “没事儿，刚才不是找到工作了嘛，太高兴了，把自己给摔着了！” “他爸，你和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挨打了？” “哪有！我又不招谁惹谁，谁打我干嘛啊！” “城里人金贵，都瞧不起咱们。你一出去啊，我就怕万一有个磕碰，得罪了人……” 女人说着，看到了走到他们身边的一个年轻小伙儿，吓得身子忙往后缩了一下。 随着老婆的动作，那小贼也看到了季洋。却是比他老婆还害怕，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 第3章 高冷哥还挺善良 “大大……”男人结结巴巴地说着，生怕这小伙子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又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季洋一笑，道：“大哥，这就是嫂子啊？” “诶，是……是……”男人有些懵，稀里糊涂地应了。 季洋从裤兜里拿出钱包，道：“大哥，你刚刚帮我抓了贼，抢回了我的钱包，我还没谢谢你呢，你就跑了，我可是一通好找！大哥，现在像您这样见义勇为的人可不多啦……” 说着，将钱包里的几百块钱一股脑儿塞进了男人手里：“大哥，这钱你千万要收下。我这钱包里啊，有一份非常重要的东西。你帮我抢了回来，这些感谢是你应得的，可千万别再推辞了。” “这……”男人顿时热泪盈眶，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自然也不敢接。 “拿着！”季洋把钱塞在他手里，转身就走，没给他推辞的机会。 男人抓着手里的几百块钱，一时又是感激又是羞愧，还有些死里逃生的幸运，诸多情绪汇聚在一起，只剩下流着泪颤抖。 季洋走出了几步远，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重重的磕头声：“恩人哪……恩人……” 季洋也没回头，继续走向自己的车。 他不知道这对夫妻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他不是人民公仆也不是救世主，没有兴致去了解前因、也无力去关注后果，只能在遇到的时候，尽自己的一份绵薄之力罢了。 林允琛接到了林慧的电话，听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你这没良心的”、“你这白眼儿狼”、“白养你这么大你这个不孝子”……听着听着，就走错了路，原本是要去打出租车，却走到停放私家车的停车场里来了。 刚一转弯，就见到那见义勇为的“好青年”又在做善事。 见到这种情况，说不动恻隐之心是不可能的。因而也到那对可怜夫妻的面前去，将自己钱包里的几百元现金都塞给了男人。 一句话没说，便要转身离开停车场。 季洋刚走到自己车门前，忽然又听到了一声感激涕零：“这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那女人也哭道：“谢谢小兄弟……” 回头看去，只见是那个“高冷范儿”正要转身。 他好像也看到了自己，转身的动作停了一下。看向他…… 季洋一笑，搭了话儿：“有人接你啊？” 虽然这高冷范儿只和他说了一句话，但听出京腔儿挺重，来这边的停车场，当然是有人在等他。 林允琛依旧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副淡漠的模样。说得坦然：“没，走错路了。” “上来吧，我顺你一段儿！”季洋笑道。 看在这高冷范儿心地不错的的份儿上，他总要表示一下本省人民的友好不是？ 林允琛也不客气，点点头，拎着行李往季洋的那辆白色的本田缤智而去。 挺经济实惠的一款车，保养得挺好。坐在其中，也能看得出车主是个爱干净的人。 季洋系好安全带，用眼神儿示意了正在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他的林允琛一眼，道：“这边现在查得严。” 林允琛也不说话，系好了安全带，便没事儿人似的一头靠在颈枕上，竟是要闭目养神。 第4章 助人为乐是祸端 看到他的眼睛安然地闭上了，浅淡的一排密密的短睫毛还挺好看…… 去！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季洋收了下心神，为了表示本省人民的素质，忍住了想要骂娘的冲动，耐着性子问道：“你要去哪儿？” “随便找个快捷酒店。”林允琛道。 “行。”季洋应了一声儿，已经没好气儿了。 但看他的年纪和自己差不多，而且又拎着这么重的行李，在开车之后还是问了一嘴：“你该不会是来上学的吧？” “嗯。” 我去，还真是！ 看来本省的教育水平还是挺让人认可的，都把首都学子吸引过来了！ “哪个学校？” “工大。” 季洋这才又转头看了他一眼……校友啊！ 不过他没说自己也考上工大的事儿，也没心思问他你一个首都青年怎么来二线城市了。 前者是因为自己的专业放在工大里实在太丢人，不想拿出来和人做深入交流；后者是因为他知道答案。要知道本省的工大可是全国知名的985、211，甚至其工科在世界也能排上前十。如此牛掰的学校，真正热爱知识的人考过来也不足为奇。 只不过……这小子怎么看也是个运动型男，和理工呆子不搭边儿啊！ 两人一路无话。 反正也顺路，季洋直接把这高冷范儿送到了工大附近的一个连锁酒店。 “喂，醒醒，到了。”季洋随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却见这高冷哥们儿猛地一个激灵，用那还有些朦胧的睡眼满脸敌意地盯着他。 “有毛病！”季洋堂堂一跆拳道教练还能怕他？懒得搭理地甩了一句话，关上了车门。 林允琛搓了下自己的脸，清醒片刻，也开门下了车。 季洋已经将他的拉杆箱扔了出来，关上后背箱。看他一眼也不曾，就直奔车门而去。 林允琛纠结了一下，还是说了声：“抱歉。” “什么？”季洋刚要开车门的手停住了，看向他。 见他好像也不在意，林允琛就没解释。只是又说了一句：“哥们儿，谢了。” 虽然称呼挺亲近，但脸上却依旧是冰冷无波，似乎和“喂，谢了”，没什么区别。 季洋轻嗤一声儿，没搭理他，开门进了车。 刚要开车走人，还是停了下。头探出车窗看向刚要转身往酒店里走的人，道：“喂……看到前面那个路口没有？转过去就是工大。” 林允琛的脚步顿了下，回身，却见那辆低调的本田缤智已经十分不低调地扬长而去。 来到h市已经三天，托“好青年”的福，林允琛已经对工大这边的情况摸了个熟，对h市也有了基本了解。 也托了“好青年”的福，这几天他的脑海里总是反反复复地出现一个人，赶之不尽、挥之不绝。 初秋的北方，那人依旧只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t恤、一条浅灰色的九分裤、白得发光的绿尾史密斯，人长得也白。整个人看起来好像一道光，要多干净有多干净。 回身看向他的时候，长睫毛被大理石地面和落地窗的反光映得毛茸茸，活像一个睫毛精。长得有点儿像那个……那个……霍什么华的明星，只是脸型更瘦削、鼻子更细高，眉眼和唇形都像极了。 第5章 一见钟情定此生 他是个手控，偏偏这小子的手又完全是按照他的喜好长的，又瘦又细又白又长，一双修手和手臂上坚实的肌肉线条极其不协调，却又有种十分浓烈的撞击美。这双手转动方向盘的样子别提有多性感。 没错我们的林小爷是个双儿。 即便从没有交过男朋友并且连男性袍友都没有，却依旧十分肯定并且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双儿——这都是他那已故发小儿的功劳。 和杨子明从小儿一起长大，这小子把自己的几佬属性隐藏得很深，直到十八岁的时候才被他发现。 去杨子明家玩儿，明子出去买火锅底料，他自己在家里玩儿明子的电脑，觉得这小子一定有片儿……翻了卧槽还真有！打开了卧槽尼玛这是啥？ 本以为是说着一咕一咕的岛国美女或是喊着欧耶的欧美大妞儿，结果却是俩汉子！ 看了两眼卧槽竟然还特么挪不开眼！卧槽竟然还特么觉得那小瘦儿挺性感！看了一会儿卧槽竟然还特么有了反应！ 卧槽卧槽！ 从那以后他就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双儿，只是一直也没有遇到能让他看上眼儿的汉子。 以至于一直活到二十岁，看起来依旧根儿正苗红，无比热爱于在美女身上开拓疆土、致力于为两姓和谐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 不过这小子可有点儿意思啊……小模样长得倾国倾城、一身干净的骚气也是无与伦比了。 可惜啊，当时慢了一嘴，也没留个电话。 这尼玛茫茫人海到哪里去找？ 8月27日一早，林小爷怀着深深的遗憾退了房、怀着深深的遗憾行尸走肉般去转个弯儿就到的工业大学报道。 浑浑噩噩面无表情地办理了一应入学手续，跟着帮忙带路的一个胖学长来到寝室。看到铁架床上贴着的名牌，找到了贴着“计算机系三班林允琛”的床。 阳面儿四人寝，下桌上、床，四个床铺两两东西对着；前后床铺中间隔着两座上下两层的衣柜、一共四个格子一人一个；门口儿东西两个小间，一个是蹲便卫生间、一个是洗漱间。他的铺位在进门的右侧，顶着卫生间的一面墙。 看了一眼，卫生间和洗手间都很干净，这寝室条件也算可以了。 不管怎么说，他选择的这个大学还是相当不错的。从入校到现在，没一处不满意的地方。 而且这座城么，除了刚出站就遇到小偷、还是一个非常值得同情的小偷儿之外，也没有任何不好之处。城市干净、人民文明热情。 当然，任何一个地方的人都有好有坏，整体风气还不错就可以了。不至于像传说中那种“你瞅啥”、“瞅你咋地”的彪悍。 而且这边人普通话都非常标准，除了“啥”、“咋”、“干啥”之外，说话基本没口音，交流无障碍。 铺着床，不免又想起那个倾国倾城的好青年。那小子声音也很好听。 声音绝不是粗犷型儿的、也不是低沉型儿的，介于两者之间，有些雀跃感、好像总是带着笑意，但说话时的语调儿却挺霸气。总之让人听着，心里说不出的舒服。 第6章 学中文的老爷们儿 明明是挺清秀的长相，可是身材和言行举止，却又无一不在透露着“老子是纯爷们儿”、“老子直得不能再直了”！ 身子虽然比他细了一圈儿矮了一点点，谈不上是行走的荷尔蒙，也绝对绝对不是温柔那一挂的。 刚好他就不喜欢柔柔弱弱。男人么，就得有个男人的样儿。他就喜欢这种长得好看又很爷们儿的，痛快、爽快！ 哎…… 咋就没留个电话呢！ 铺着床，寝室里又来了两人。 一个是南方人，一米七五左右，模样和身材都挺文气，架着个金丝眼镜更显得文质彬彬文文弱弱，说话和声细语却不娘，给人感觉还挺舒服的；另一个也是该省人，附近d市来的，据说高铁五十分钟就到他家，也是一米七五左右，胖子，戴着一副黑框圆眼镜，看起来挺萌。 虽然这两人看起来都挺顺眼，可一个寝室四个人，两个眼睛仔，还是看得林允琛一阵眼睛疼。不知道剩下的那人咋样儿？可别也是个戴眼镜儿的！ “哎？这小子不是咱们系不是咱们班的啊！”小胖子郝全在铺完自己的床、打发了他那唠叨妈之后，忽然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似的，站在林允琛对面的空床旁大叫起来。 林允琛继续玩儿电脑上的单机游戏，没搭理他。 为了不让小胖子尴尬，段文轩托了下眼镜凑了过来，和和缓缓地说道：“我刚才看到就觉得很奇怪，怎么是汉语言文学的呢？会不会是学校里面搞错了呢？” “但愿是搞错了吧……”郝全伸了个懒腰，“不然可有咱们受的！一个大老爷们儿学中文，得多娘？老子可受不了和娘娘腔住在一起！” “呃……文轩啊，你千万别误会，不是说你。你不是娘，你一看就是那种……那种江南水乡里出来的翩翩佳公子，让人看着可舒服了！”郝全觉得，为了维护寝室和谐，他把毕生所能用的所有才学都用上了，可是累死个人！ 林允琛瞟了他一眼，心想你特么的越描越黑。 但段文轩性格挺好，是个豁达的人，并不计较。笑道：“我就是从小被管得太严了。我爸妈都是老师，非常讲究礼仪，在家的时候从来不让我高声说话。不过我这个人还挺好，咱们相处着看嘛！” 说得小胖子一阵惭愧，挠挠头，连声说道：“是是是……” 这俩人儿都看出了林允琛挺高冷，只是在刚进屋的时候和他打了个招呼，见林允琛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也就不自讨没趣儿。两人时不时的说几句话，一直没带林允琛，直到要去食堂吃午饭的时候才叫了他一声儿，多半还是出于客气。 但没想到林允琛挺痛快地跳下床，挺自然地和他们一起往食堂走。 小胖子好像感觉到了林允琛的善意，笑道：“哥们儿，你咋这么高冷呢？是天生面瘫还是有语言障碍？还是不愿意搭理我俩啊？” “就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刚才不玩儿游戏呢么？不过我觉得你俩挺好，别多想。”林允琛道。 他真的只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第7章 得来全不费功夫 虽然很多人都说他高冷、都说他闷，但他自己却一直不这么觉得。遇到觉得好玩儿的事儿他也挺起劲儿的啊！可能是兴奋点和笑点都比较高。 “哦……”郝全拉长了声音，似懂非懂地看向段文轩，好像在求解答。 “那就好”，段文轩推了下眼镜儿，老学究一般说道，“全子你这问题问得好，大家毕竟住在一个房间里，有什么疑问还是要直接问出来、坦然交流，这样相处得才会融洽。” 林允琛点点头，表示很赞同他的话。 吃了午饭三人又一起去买了些零碎，回到寝室已经下午两点多，但林允琛对面那个铺位还是空着。 “我看应该是分错了，这小子应该不会来了。”郝全儿道。 郝全儿和林允琛各自躺在床上打单机游戏，空铺旁的段文轩在捧着电脑挺专注地看一个十分具有人文关怀的电影。 忽然听得郝全儿“我去”了一声儿。 林允琛被他吓了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正从房门上的玻璃往里看的人…… 卧槽！ 整个人一激灵，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还特么真是个娘娘腔儿，这眼毛能夹死人啊……”郝全小声儿说了一句。 只见林允琛扑棱着下床，挺着急的样子…… “卧槽！”忽然门“嘭”的一声儿被撞开了，随着一声十分豪放的声音，那个郝全儿口中的“娘娘腔”冲进了房门。 好像不是自己主动冲进来的，而是被人踹进来的！ “草！”季洋将肩上的黑色运动双肩包往空床上一甩，风一样冲出去了。 “草！干特么偷袭老子！老子让你五秒你特么也跑不了！”非常霸气的声音随着咚咚咚的有力跑步声响彻走廊。 林允琛还保持着挂在床上的姿势呢，不由得随着段文轩一起看向郝全儿。意思是……这就是你说的娘娘腔？ “呃……呵呵……这特么的，长了一张骗人的脸啊！” 不一会儿，这长着一张骗人的脸的伪娘娘腔拖着一个人的脖子将他拽进了屋。食指狠狠戳着这一看就人高马大的俘虏的头，道：“草尼玛的王鲲鹏！你特么的还敢出现在老子面前？前天出老千儿的事儿老子还没跟你算呢！” “放手放手！勒死我了！”被勒住的汉子好一番痛苦挣扎，“我这不是练练手儿嘛！咱们哥们儿谁跟谁啊！不是说还你们钱了嘛你们不要啊！” “草！”季洋甩开了他，道，“差你那点儿逼钱儿！” 解决了这个人高马大一身肌肉块儿、练得整个人都几乎都成一个长方块儿的黑壮汉，季洋这才想到自己是在新寝室里。 看到惊呆的几个人笑了下：“哥几个没吓着吧？我们哥俩儿闹着玩儿呢，善意的！” “我叫季洋……”说着，看了下自己床上贴着的名牌，“中文一班的，哥几个都哪班的啊？” “我们……都是计算机系的。”郝全儿觉得，哥们儿，你是不是记错了自己的系？其实你不是中文的，你是体院儿的？ “什么？”季洋惊讶了一下，看向自己床铺上的名牌。 没错儿啊……写得听清楚，汉语言文学一班季洋。 第8章 俩帅哥谁更帅 “来来来……”季洋伸手捞过靠墙站着好像在认错儿一般的壮汉，问道：“你看看，这写得是什么？念一遍！” 王鲲鹏揉了揉眼睛，念得还挺洪亮：“汉语言文学一班，季洋！” “草！我特么能让你念又没让你喊！”季洋打开了王鲲鹏的头，震死老子了。 “这……”季洋有些懵，退回到门口儿去，看了下房号。对了下自己手里的单子，嘀咕了一声儿，“没错啊，6016。” “鲲鹏，这是六号楼不？”探头问正在屋里研究其他几人床上名牌的王鲲鹏。 “是啊，我都在这学校生活一年了，还能找错啊？”王鲲鹏道。 林允琛觉得，这俩人儿好像有点儿傻。 倚着自己床脚抱着手臂，叫了那还在研究门牌儿的漂亮傻子一眼：“喂，可能是中文系男生少，凑不成一寝，就和我们混了寝。” 季洋也没看他，盯着手里的单子点点头，随口应道：“应该是……” 卧槽！全系不是只有老子一个男的吧？这特么可就尴尬了！ 这一声感叹完，忽然惊呼出声儿：“卧槽！” 这一声惊呼，却是奔着林允琛去的。猛地抬头，显然是因为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 “怎么是你啊？”看样子眼中还有些惊喜。 “缘分呗！”林允琛暧昧地看了他一眼，语气也挺暧昧。 季洋一笑，将手里的单子扔到床上，叫了王鲲鹏一声儿：“走，吃饭去！” “你被子呢？”林允琛又和他搭了话。 “等会儿我妈送来。估计得晚上，她还没下班呢！”季洋说着，随意拽着王鲲鹏的领子出去了，根本没看林允琛。 这一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弄得林允琛有些迷糊。凑到他床边去仔细研究了一下他的名牌，除了那几个字之外，当然也没看出什么别的来。 该不会是自己日有所思以至于日有所梦，产生了幻觉，把别人看成他了？ “这小子长得，漂亮啊！哎，允琛，这长相，可把你给比下去了！”郝全儿笑道。 听郝全儿的话，又觉得刚才发生的都是真的，不是梦。 那个本以为再也找不见的人，的确又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还特么的和他一个寝室！ 这特么的……太爽了！ “也不能这么说”，段文轩慢条斯理地分析，“如果单从脸上来说呢，允琛是清俊，季洋是俊美；气质上来说呢，允琛是高冷绅士，季洋是个……咳咳，还算和气的小痞子；从身材上看呢，我觉还是允琛更胜一筹。季洋虽然肌肉线条也很流畅，但是骨骼偏瘦，没有允琛这么明显的倒三角、也没有允琛这恰到好处的骨骼强度有气势。所以整体外貌上看来，我觉得还是允琛更胜一筹。” 一席话听得郝全儿满眼惊叹，扶了下眼镜儿：“行啊小子，你这识人断相的本事很强啊！看了这么几眼就能说出这么多门道儿来！那你说说我，我咋样儿？” “干净，胖。”段文轩很痛快地给了郝全儿一个评价。 郝全儿还瞪着眼睛认真听呢，却见他已经又转过头看电影了。 “没了？” “咱们不是只说外貌吗？”段文轩也很诧异，意思是，难道以你的外貌，还应该再有什么评价吗？ 第9章 可怜的熊孩子 “呼……”郝全儿长舒一口气，压住了心里的愤怒。 躺在床上望着对面儿那床铺，林允琛忽然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活了。脑子里一阵一阵地充血，第一次和女人上船时都没这么兴奋。这特么的……这特么的……太意外的收获了！ 小子诶，怪你家门不幸，一不小心遇到了我！ 小爷我一个月内要不把你搞到手儿，“林”字儿反着写！ 不对！是倒着写！反着写还是林哪！ 老子“林”字儿倒着写！ “允琛，你看什么呢？”段文轩一抬头，看到斜对面的林允琛正盯着季洋的空床直勾勾的傻看，可是吓得不轻。 “我看他那床板好像不太平。”林允琛随意找了个借口，收回了目光。 段文轩推了眼镜看了下……没有啊，挺平的啊！ 有了季洋这一刺激，林允琛玩儿游戏都心不在焉，杀一个小怪的关卡打了三次都没过。 一通儿苦熬，总算熬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季洋还没回！原本还打算请他出去吃饭呢！ 寝室里的三人又结伴去食堂吃了饭，回来各玩儿各的。 男生么，不像女生那么一时新鲜的叽叽喳喳，也没有那么多东西要收拾，这会儿只是百无聊赖，就等着查寝呢。 可是都八点了，查寝的还没来。最重要的是，对面儿铺的漂亮傻子也没回来。 “新生入学第一晚例行查寝，也不知道会不会来两个漂亮的学姐。”郝全儿颠儿着胖腿坐在书桌边，边点燃一支烟。 段文轩捏住了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商量道：“全儿，咱能把烟……” 他委婉地做了一个掐断的手势。 “行。”郝全儿虽然不太乐意，但也不想起冲突，索性先掐了。 “允琛，你抽烟么？”打算找个同盟再说。 “戒了。” “戒了？年纪轻轻地你戒什么烟呢？怎么跟个中年妇男似的！来一根儿？”郝全儿试着让了让。 林允琛头也不抬：“真戒了。” “得！也不知道你小小年纪受了什么刺激。”郝全儿也就不再让，只得作罢。 “哐……”虚掩着的房门被一脚踹开。 季洋一进屋就把把t恤脱了扔到自己铺上，看到铺上依旧只躺着他的包，“草”了一声儿，坐在床下椅子上拨了通电话：“慧儿，你出门儿了么……还加班儿呢？我去……你让我今晚躺硬板儿床啊……这都几点了你让我自己回去拿……没开车，放家了……我衣服也没带啊……” “我去……我可真服了你了！行行行，你忙你的，我自己想办法吧……还能怎么着啊？等查完寝去王鲲鹏那儿挤一挤呗，明早儿再说……我爸？哎呦我去……我的妈呀……他今早出差了你不知道啊？哎呦我去……行了行了，挂了啊！” “哎呀知道了……你也早点儿回家……不用不用，大半夜的楼管阿姨再把你当变态色魔给抓起来……知道了。晚上开车小心点儿，到家给我发短信，挂了。” 季小爷一脸不耐烦外加有些失落地挂断电话后，随手把手机扔到桌上，到自己包里去掏出一包烟。完全把屋里这仨人当成了空气，不知道的是，这仨人都盯着他看呢…… 第10章 敲定追汉子计划 郝全儿是因为发现他今晚居然没有被褥可用，有些同情；段文轩是因为发现他要抽烟；而他身后的那个色魔……则只是单纯地欣赏他又白又健美的腰部以上。 “哎，那个……”段文轩依旧有些不好意思，但依旧也没能收回他这有些矫情的要求，“烟……能、能不再房间里吸烟么？” 季洋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活得还挺精致。行，我出去抽。” “麻烦你了哈……”段文轩笑道。 “得……没同盟了！季洋，我说你也太好说话儿了……我也出去抽吧！”郝全儿见季洋这么好脾气地应了，知道自己找同盟的想法儿彻底破灭，只能抓了烟跟上了季洋。 “季洋！”季洋刚抓到门把手，就听有人喊住了他。 刚一回头，一件t恤扔到了脸上：“有蚊子！穿上点儿！” “谢了！”季洋也不客气，接过林允琛扔来的黑t恤利落地穿上。 和王鲲鹏吃了烤肉，他自己的那件t恤上都是油烟味儿，闻着恶心。 看着季洋穿着自己的衣裳出去了，林允琛嘴角含笑……哎呀，出师大捷呀！ 小子儿，今晚先让你穿我的衣，等会儿再让你上我的床……哼哼，怪你流年不利呀！你说你咋就混到连被子都没有的地步了？ 林小爷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善良的”让季洋在自己床上挤一宿了。 “允琛，你笑什么呢？”忽然冒出的一个问题，吓了林允琛一跳。 这小子，幽灵啊！ “我看他穿我衣服大一圈儿。”林允琛道。 段文轩笑道：“看季洋好像打架挺厉害的样子，也不知道你俩打起来谁更强。” “干嘛要打架？”林允琛笑了一下。 这千年难遇的小美人儿，疼还来不及呢，哪儿舍得打啊？ 段文轩推了下眼镜儿，有点儿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怎么觉得，自从季洋来了之后，林允琛这张冰块儿脸上就开始有表情了呢？ 他笑起来可真好看呐！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允琛他爸妈到底是怎么生的，怎么就把他生得这么帅呢！ 林允琛电脑里的游戏还响着，但是他的手已经不动了，只是盯着电脑屏幕想事情。 我们的情场高手林小爷，在短短五分钟之内，就十分有效率地制定了一整个追汉子计划…… 追汉子么，和追妹子的方法一定是不一样的，但但凡是感情这方面的事儿啊，其实都差不多，只是稍稍做一些变通就行了。 所以他的方法是——先对他好、往死里对他好，等他习惯了之后呢，就欲擒故纵，离他远一点儿，让他自己主动送上门儿来；然后么，嘿嘿嘿……就可以时不时地表露一下自己的意图了，也不用逼什么，让他自己领悟去，期间再不停地对他好；等他自己领悟明白了，别等他先拒绝，你先走……这么一整啊，如此不出三轮，直接瞅准时机下手，准保得手。 一个月，对，就一个月，十天一轮儿。 呃，是不是……快了点儿？ 快什么快？ 小爷我的魅力那可是势不可挡，撩妹子不到三十小时准得手儿，一个月已经算长了好吧？ 第11章 不能碰的忌讳 是是是，林小爷您说啥是啥！ 哎呀…… 我们的林小爷不禁搓了搓手，已经能想象得到未来四年里的美好生活儿了。 段文轩将自己的眼镜儿推了又推……允琛这到底是怎么了？自己傻笑什么呢？不仅表情变多了，还整个人都变傻了！ “还以为能有两个漂亮的学姐，怎么来得都是学长啊？真没劲……” “工科女生儿，能看？不来更好，省得眼睛疼！” 郝全儿和季洋说着话进了屋，林允琛忙接了一句：“对，我看那些女生儿还不如你好看。” 季洋抬头看了他一眼，原本笑着的脸色有些变化：“说我呢？” “不然还能是他？”林允琛用眼神儿扫了一下正脱衣服的胖子，那白肚子上的一圈儿横肉，真是腻得慌啊…… “哎，哥几个……都别忙了，我说几句话。”季洋在沉色看了林允琛一眼后，没和他说什么，却是来了个大范围的，弄得还挺正式。 小胖子衣服脱到一半儿，就停下来道：“你说。” 段文轩也抬了头。 “我这个人呢，别的都好说，但有一个忌讳，谁也不能犯，谁犯我和谁急……” “啥忌讳？”郝全儿还问得挺迫不及待。 季洋扫了林允琛一眼，继续道：“别说我长得好看，别把我和女人比……” “明白了？”这仨字儿，是瞟着林允琛说的。 林允琛却是不怕他，反而更来劲儿。凑到床边来，头挨着他极近，笑道：“哎，看你这长相儿，小时候长得挺白嫩吧？这长眼毛毛茸茸的，没少被那些阿姨大妈们当女孩儿逗吧？或者……直接有男的把你当女孩儿追？咋样儿？我猜的对不？你是出心理阴影了吧？” 还想激得他和自己动手儿呢，这样不也算有个身体接触了？打架有时候也是增进感情的方式之一啊。 没想到这小子只是皱了一下好看的眉，点点头：“是。” 还挺豁达、还挺诚实。 可是…… “所以知道什么是忌讳，明白？” 季洋用手指狠狠杵着林允琛的额头，语气也狠，眼底的神色沉得要死。顿时火药味儿就弥漫在这不算大的屋子里。 郝全儿忙凑了上来，拉住了季洋，笑道：“洋子，别放在心上，哥们儿之间开个玩笑嘛！我看林允琛也没有恶意。” 季洋手呼着郝全儿的胖脸，不太用力地将他推到了一边儿去。回身去拿书桌上自己的手机。 林允琛摸着自己刚刚被他的手指触碰过的额头，看着他的背影，还挺贱地用舌尖儿舔了一下下嘴唇儿，一点儿也不见怒意。 其实原本是想装怒和他打一架来着，但是看到他眼底的沉色，又有些于心不忍。 文艺一点儿说，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疤，你若爱他，就别去触碰。 虽然说“爱”这个字儿太矫情，而且他对这漂亮小伙儿也就是看上了……或许也能算得上喜欢。但也没必要非要去揭他的伤疤不是？也舍不得啊！ 不过……他该不会真的被男人冒犯过吧？所以才这么反感？ 捡别人的剩儿？这可不好玩儿了…… 不会不会！想什么呢！这小子脾气这么硬，要是真有人敢冒犯，他就算打不过，也早就一头撞死了，还能像现在活得这么潇洒？ 第12章 撩界全能正式出手 想到他的脾气，就放心多了…… 不过……这么个硬骨头，到他这儿，也是不好对付啊。 好在他林爷生性顽强，最不怕的就是挑硬茬儿，越硬他越起劲儿！ 小子儿，任你再硬的金箍棒，也穿不过老子的五指山！ “草！你小子干嘛呢？打了两遍都不接。” 季小爷在打了两遍还不通之后，正想着自己要不要苦哈哈地打车回家取铺盖、或者去和外地来的学子家长苦哈哈地挤酒店，王鲲鹏的回话儿就来了。 季洋开了免提，边听他说话边在包里翻东西。 “去水房冲个凉，啥事儿？” “我去你那儿蹭一宿。” “我去！你住哪儿啊？我们寝室没空床了啊，为了撩学妹儿人都回来了啊！” “和你挤一挤呗，又特么不是没一起睡过，矫情你妹啊！” 季小爷这连珠炮儿似的脏字儿听得段文轩直皱眉，郝全儿却是觉得挺痛快，他就喜欢这么爽快的人。在他身后手撑着头悠然看着他的林允琛，听了也是一皱眉，却不是因为脏字儿，而是因为他说“一起睡过”，怎么睡的？ “草！我家那两米大床和这小破单人儿床能一样吗？我可不和你挤，自己都特么不够睡！咋？该不会是计算机那几个小犊子欺负你？我说你一大老爷们儿学中文，不受人歧视可就怪了……” 王鲲鹏一开始叨叨就停不下来：“为了个娘们儿把自己坑成这样儿，当年老子早和你说了，不能学文、不能学文，为了追你家那大扑棱蛾子，你就非得学文，结果怎么着？一错回不了头了吧？你啊，就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好歹我也比你多吃了一年的盐呢你说是不是？我说你……” 电话那头的聒噪还没完，季洋找到了自己的牙刷牙膏充电器，果断挂断电话。揣上手机就要出门儿。 “哎，我说你非去挤什么啊？人家说的也没错儿，他那练到快变异的大块头儿，自己睡都能把床压塌！你还不如和我挤，好歹个哥们儿我匀称……” “谢了。” 话还没说完，季洋扔了挺冷淡的俩字儿就出了门儿，弄得林小爷这自以为找到机会的兴奋被一盆冷水浇得稀碎！ “学长，我是6016的。我朋友手机充电器落我这儿了，我到八号楼给他送去。我被褥也在他那儿呢，这就去取来。和你打招呼了啊，人儿可是按时来了。” “好嘞，我知道了，你去吧！早点儿回来别瞎跑！新生还是得悠着点儿！” “行！谢学长提醒儿！” 门口儿传来季洋和查寝学长的交谈，然后就听到几个脚步声到了门口儿，一个脚步声跑着走远了。 林允琛一头栽倒在床上，觉得有些堵得慌。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人给噎个半死！ 他的撩技是挺全，但首先你得让我能说得出来能做得出来啊！ 这尼玛……憋死老子了！ 几个学长进来例行公事地看了一眼，小胖子和段文轩还算乖巧地听了几句“教诲”，一个例行来查一个例行迎接，都和和气气的耐着性子撑了几分钟，顺利完结了这桩公事。 “郝全儿，你有季洋的电话没？”几个查寝的一走，林允琛就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第13章 高冷瞬间变话唠 “有啊，刚存上的。” “给我。” “哦。” 郝全儿也有些纳闷儿，怎么总觉得自从季洋来了之后，林允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呢？咋变欠儿了？又是故意犯人忌讳、又是要人电话号码，该不会是觉得季洋比他帅、身手又灵活，故意找茬儿呢吧？ 林允琛存了号码，却是没马上打过去。总得想一个好一点儿的理由不是？ 可是这理由……理由……有了！ 想好了理由，林允琛就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等。十分钟，等过了十分钟，就非常诚恳地拨通这通电话。 在林小爷盯着手机已经快要“躺化”的时候，忽然手机响了，吓得自己一个激灵。 一看是楚洁，果断按了拒接。 刚好，十分钟到了！ “季洋，我。” “说。” 季洋显然第一句就听出了他的声音，这让林允琛感到很满意。 “刚才的事儿，对不起啊”，林允琛说得十分诚恳，“我这人吧，有时候就是嘴贱，爱开玩笑，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啊，我向你道歉。” “已经忘了。”季洋道。 不是客气话，而是这种小事儿他根本就没有刻意去记的必要——是的我们季小爷虽然是学文的，但除了用在学问上的记忆力之外，他在生活中的记忆力可真不怎样。想要让他记住生活中的一些琐碎情节，那是不可能的事。 “感性”这两个字儿在季小爷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 只有一些他认为重要的事情，才会特意去记一下。比如他记得今早出门前他妈说给他送被褥，于是他就只带了一些零碎，轻轻松松的来了，结果落得个无处可住的辛酸下场。 “你可真豁达，我就喜欢你这样豁达的人！”林小爷掩饰住心里的失落，还不忘借机表达一下自己的“喜欢”之情。 “你给我打电话就为这事儿？”怎么看林允琛也不是这么细心的人啊！ “这是其一”，林允琛道，“你回来住吧，我才想起来，我今早出来的时候忘退房了，房还续着呢！我回酒店去住。” “洋子，你磨蹭什么呢？快来挑！”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林允琛并不愿意听见的声音。 他给季洋打电话，就只是想听季洋的声音而已，那小子你乱入什么啊？ “季洋……”林允琛叫了季洋一声儿，想把季洋的注意力给拉回来。 “洋子，你快点儿……”那个异形儿还在和他拉锯。 “我等下就回去。”季洋说了这声儿就挂断了电话。 弄得林允琛一时没反应过来，怔怔握着手机好一会儿…… 我去！这么痛快？ 等到林小爷终于确定了季洋说的是什么的时候，还有些不敢相信啊！ 不是听错了吧？ 这可真是……这可真是太顺利了啊！ 一会儿等季洋回来了，他磨蹭一会儿再出去，去外面转一圈儿，紧踩着十点关寝前进楼，就说酒店那边看他东西都拿走了，还以为他不住了、再加上他续的费刚好今天到期，就把房给他退了。 这样一来，老子我就无处可住啦！ 小伙子，你说你是不是得将就着和老子挤一宿？ 哎呀，这可真是……果然，只要给老子说话的机会，凭老子的一身撩技，准保撩死你丫的！ 第14章 竟然如此记得你 美滋滋地放下手机，无意间地一抬头，却见两副在灯光下锃亮的眼镜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允琛挺诧异，目光在这两人身上扫过，简短地、不痛不痒地、几乎毫无感情地说了两个字——算上“儿”化音勉强算三个字：“有事儿？” “没……没……”郝全儿摇了摇头，却仍旧保持着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 “允……允琛”，段文轩问出了口，“你平时很爱开玩笑吗？” “还好。”林允琛答得淡淡的、表情也是淡淡的。 段文轩扶了下眼镜，“哦”了一声儿。 看林允琛的样子，好像也不是烦他，而就只是单纯的不太爱说话而已。可是刚刚那个话唠是谁？刚刚那个说“我这人就是嘴贱、爱开玩笑”的人又是谁？ 怎么在季洋面前和在他们面前，就是两幅面孔呢？ 此时，不光是段文轩有此疑问，在八号楼的另一个寝室里，我们的季小爷也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刚才给他打电话的人……是林允琛吧？ 怎么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太一样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这小子淡漠得好像一缕晨风，吹过既罢；明明是受人恩惠，却还是一副大爷的模样，靠在他的车里他的颈枕上拽得不可一世；说一句“谢了”，嘴角都不带扯一下儿的。 可刚才电话里那个人，怎么那么欠儿呢？还有点儿贱。 但声音又是没错的。 这小子的声音很好听，恰到好处的丝丝沙哑、语调低沉，说起话来虽然京腔儿很重、整体上却也算字正腔圆，好像广播剧里男声优的声音一般，颇有些只通过声音便把人吸引进去的本事…… 草！ 他特么是怎么把那算不得事儿的偶遇和这小子的声音记得这么清楚的？ 草草草！ “愣着干什么呢？搭把手儿拽一下啊！”王鲲鹏推了他一下，好悬没把他给摔着。 季洋一弯腰，拽出了捆得结结实实的一堆三件套里的一个。 “他们把床垫儿和被褥放在磊子出租屋的客厅里了，你先回去，我取了给你送去。”王鲲鹏道。 “鹏儿，你还有这么细心的时候呢？你这弟弟不一般哪！”室友陆达笑道。 “那是”，王鲲鹏说得自豪，“我们俩打从穿开裆裤起就认识了，从小儿一起长大的！我就愿意照顾他，我高兴，我乐意！” “滚你大爷的！”季洋踹了他一脚，“谁特么照顾谁啊？” 王鲲鹏被他一脚踹得扑进一堆三件套里，同寝的其他三人一阵惊呼：“包装包装！别把包装弄坏了！” 王鲲鹏小心翼翼地揉着腰爬起来，也不生气，只是笑道：“草，你轻点儿……别特么给老子一脚踹残废了！” “我特么踹你屁骨，你揉你那老腰干你妹？”季洋觉得好笑。 时候不早也不耽搁，催了一句：“快点儿吧，等会儿关寝了，懒得和楼管儿费口舌。” “好好好！这就走！”王鲲鹏捧了三件套，伸手拽了自己铺上的枕头。 季洋给他按下了。 王鲲鹏道：“我刚才问了，他们没卖枕头，你就枕我的，明儿我再买一个！” “哪儿那么矫情？将就一宿得了！我明儿回家取！你那枕头一股汗臭加头油的味儿，再把我给熏死！” 第15章 不请自来的电灯泡 “没味儿……好闻的味儿……”王鲲鹏自己拿起来闻了闻，还是不死心，“你拿着呗？” “拿你妹！赶紧走！”勾住他的脖子就把他往门口拽。 王鲲鹏也就只得作罢。 幸好王鲲鹏他们寝室里两个室友合伙儿做今年的新生生意，批发了一些宿舍床的三件套、海绵垫子、单人被褥，不然他今晚可真得折腾回家了。一到王鲲鹏宿舍，亲眼看到他那大块头儿躺在床上之后所造成的床、身比例，就知道和他挤一晚是不靠谱的。 毕竟是自己的事儿，让王鲲鹏一人儿把那么多东西抬回来未免太过分，季洋还是和他一起去附近的小区里把东西取了来。 林允琛躺在床上玩儿手机，却在逛一些从来都不会逛的狗血论坛，查得还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男人如何搞定你的男人”，边看边在心里暗骂“草”，觉得写这些帖子的人都是白痴吧？没特么一个有用的！ 更可笑的是还有爆照的！爆出来的“美人儿”却连季洋一个脚趾头都比不上。看着照片儿上的货色，觉得还有人能被迷得死去活来，这世界也真是忒疯狂了！ 逛了一圈儿，至少有一件事儿林允琛是确定了，那就是——如果不遇到季洋，他这“双儿”的属性，很有可能会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直到七老八十才忽然发现，卧槽，我特么居然浪费了自己的一个属性，就这么单属性的过了一辈子！ 这可真是……得之我幸啊…… 没有“失之我命”这一说儿！在林小爷的字典里，从来都没有“失之我命”这句话！ 命？这特么的是他最不信的东西！ 忽然房门开了…… 林小爷顿双目放光，火热热地灼了过去！ 卧槽！ 这还是啥？这尼玛的是啥？ 谁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情况儿？ 只见先进门儿的不是季洋，而是扛着一个厚厚的海绵垫子的……叫什么来着？不知道叫什么，反正就是那异形儿！ 异形儿身后跟着的，才是抱着被褥的季洋。 “鲲鹏，床上有我的背包儿，你先拿下来。” “知道了，我又不瞎！”王鲲鹏说话的功夫，已经将他的背包拎起了，随手扔到了对铺上去。 “哎你……”季洋这时候也没有手去揍他。 只能回头对正看着忽然落在床上的ufo的林允琛道：“没砸着你吧？” “你说呢？”林允琛用目光指了下自己的腿。 “对不住了”，季洋道，“我哥们儿在寝室自在惯了。” “没事儿，到我这儿你也别客气，我不是事儿的人。”林允琛笑得挺豁达，拿起他的包，随意的放在了自己的床里。 季洋扯了扯嘴角笑了下，心想，是……吗？你这么好脾气呢？ 王鲲鹏很麻利儿地把海绵垫子铺好了，半跪在床上叫季洋：“褥子给我！” 季洋直接把被褥都堆到床上去，连带着手里拎着的三件套也给他。靠到林允琛床下的椅子上，非常闲适地手插着裤兜儿，看着他的苦力在床上忙活。 看到这一幕，林允琛怎么觉得心里这么不是滋味儿呢。 “来来，你先让一下儿。” 头顶忽然传来了林允琛的声音。 第16章 你朋友可能不太直 季洋给他让了个道儿，见林允琛利落地下床，又见他竟是到自己床边去了。 “哥们儿，你让开，我来吧。”林允琛对扑腾得额头都出汗的异形儿做了个手势。 但是这异形儿却不领情，头也不回地说道：“没事儿，哪好意思麻烦你啊？季洋这个人啊，从小儿就这样，除了刷鞋之外，生活能力特低下，啥啥都不会！” “你们从小儿就认识？”林允琛看了一下异形儿这装被套的利落动作，觉得自己还是别逞强了。就异形儿这装被套的速度，他估计得练个一个月才能达到！还得是每天都练个三五遍！ “是啊，我和季洋，那可是打从光腚娃娃的时候就在一起了！”虽然已经是今晚的第二遍，但王鲲鹏依旧说得贼自豪！ 那张古铜色的脸，好像整个儿都泛着春光！一双大眼睛更是贼亮！ “行了，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赶紧的，等会儿封寝了！”季洋没好气儿地说了一句。 王鲲鹏却像没听见似的，边铺床边唠叨：“哎，哥几个，你们可千万别看我家洋子是文科生就欺负他，他虽然长得……长得帅，但是为人可爷们儿了，你们别歧视他。他还是跆拳道教练呢！黑裤腰带！” “闭上你的嘴！”季洋已经有点烦了。 他知道王鲲鹏是为他好，担心他一学中文的被这些理科生歧视，但你这嘚啵嘚嘚啵嘚说得跟炫耀似的，多惹人烦啊？ “是黑带吧？”段文轩较了真儿，纠正道。 又问道：“季洋，你是几段？” “没什么，别听他瞎说。”季洋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说起这些。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说这些吓唬人干嘛啊？人若犯我，直接动手儿就是了，还特么的得和人自报武功路数、还特么得把证书捧给人家看啊？没用的事儿！ 王鲲鹏被他的眼神儿一吓，也不敢再说什么了，乖乖地闭了嘴。 林允琛用手指节敲了下季洋的床，反射弧很长地纠正了一句：“那叫‘在一起玩儿’。” 王鲲鹏有些懵，没明白他说的意思。 “哥们儿，让个道儿，我要下去。”王鲲鹏只是伸手要拍他的肩膀。 林允琛躲得那叫一个利落，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就闪出了几步远，生怕王鲲鹏的手碰到他。 王鲲鹏笑笑，觉得他矫情，也就不多说什么。跳下了床，道：“洋子，我先回去了，明早儿叫你吃饭！” “别叫我！我要睡觉！你忙你的，千万千万别来打扰我！再见！”季洋拽着他的衣领就将他扔了出去，毫不留情地关上了房门。 “那你醒了给我打电话啊！” “打你妹！最近没工夫搭理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季洋喊了一句无情的话给门口儿的人。 天知道此时林允琛有多想冲出去把那个异形胖揍一顿，但是无奈找不到借口啊！ 这特么的，真是怎么看这么不对劲儿！ 而且他真不认为是自己想多了！ “你这朋友……该不会是弯的吧？”林允琛换了个地儿，靠着自己的床站着。 季洋倒是没听出他的语气里有什么嫌弃或鄙夷的意思，当然也没心思在意他的想法儿，只是秉着和气相处的原则，答了他一句：“不可能，鲲鹏看女人的眼光可高了。” 第17章 小痞子的好脾气 林允琛一笑，也不说什么，往洗漱间去了。 季洋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没来由地就想起他纠正王鲲鹏的那句话来。 “在一起玩儿”和“在一起”，这俩词儿在男人之间用，有必要分得这么清么？ 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但也说不出是什么。 “哎……洋子”，郝全儿趴在床上小声儿叫了季洋一声。 季洋回头看向他，听他神秘兮兮地问道：“你和林允琛是不是之前就认识啊？我听你刚来的时候说的，好像你俩认识似的。” “也算得上认识吧，我去西站送我女朋友，回来碰到了他刚出站，顺了他一路。”季洋用正常声音说着，觉得没什么可避讳的。 郝全儿一直让他小点儿声，他也没放在心上。这有什么啊？屁大点儿事儿！也不是见不得人，小声儿干什么？ “咳咳……洋子，你有女朋友哪？有照片儿没？给我们看看？”郝全儿只能用别的话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尴尬，其实他问的那句话也没什么啊，觉得好奇就问问呗。怎么弄的好像林允琛和洋子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 “给。”季洋还挺痛快，直接打开手机相册点了一张照片，递给郝全儿。 “我去……我去……我去……洋子，行啊！美啊！”看得郝全儿惊叹连连。 “我看看。”段文轩也挺好奇。 还没等季洋把手机递给段文轩呢，一个从洗漱间里冲出来的人，就风一样抢过去了，好悬没把他闪一跟头！ “我草……”林允琛嘴里叼着牙刷，嘴里满是牙膏沫。 看得季洋的小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真怕他一不小心掉一口口水在自己手机上。 还好林允琛在死盯着看了片刻之后，就把手机塞给了他，又冲到洗漱间里去了。随即就是一阵急匆匆的漱口声传来。 季洋的这颗心总算落下了，大有种白捡了六千块钱之感。 要是手机真被林允琛的口水给淹了，以后可怎么拿在手里用啊？ 草，想想都特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洋子，给我看看。” 季洋把手机递给了段文轩。 林允琛从洗漱间里出来，赤着上身儿，脖子上搭着一条白毛巾，随手把自己的黑t恤扔到床上，边问道：“女朋友叫什么啊？” “娉婷，尤娉婷。” “什么婷？”林允琛没听明白，盯着他问了一句。 季洋暗讽了他一声儿“文盲”，解释道：“一川明月疎星，浣纱人影娉婷。辛弃疾的诗，不懂去百度。” 其实这解释也不是解释，就是忽悠他呢。 “我知道这俩字儿”，林允琛从脖子上拽下毛巾擦身上的也不知道是汗啊还是睡，“不过你这女朋友……小脸儿长得这么纯，又叫这么一个装模作样的名字，可别是个绿茶……那什么吧？” 季洋看他一身匀称的肌肉线条很结实，宽肩窄腰，倒三角的身材十分明显，瘦腰上还有十分分明的八块腹肌，一身淡小麦色的肌肤上挂着不知道是汗珠还是水珠的湿润，正站在寝室灯管儿的光芒下……竟然还觉得挺好看的。 觉得好看就多看了两眼，脾气也没来由地好了点儿：“应该不是。” 第18章 小痞子很孝顺 草……林允琛暗骂了一声儿，心想你小子这脾气好得有点儿太过了吧？我都这么说了你还不生气？还不过来揍我？来啊！就像揍王鲲鹏那样揍我啊！ 但是一定睛，忽然发现他的目光落在哪里，顿时脑袋就炸了。好悬没当场把他搂过来犯浑。 好在我们的林小爷也是久经沙场，关键时刻这点儿自制力还是有的，“度”还是能拿捏好。 强压下了心底里瞬间而起的蓬勃欲望，没让它们再往下延伸，挺绅士地一笑，还有些温柔：“你看哪儿呢？” “挺好看呐，怎么练的？”季洋也不掩饰，盯着他，从锁骨一直看到宽松运动短裤的松紧腰上。 “机密！不过你要想学，有机会教你！”林允琛好看的眉毛一挑，把毛巾往肩膀一搭，大步流星地又回洗漱间去了。 要是再和他对视下去，可特么真要ying了！ 林允琛的眉眼儿整体上给人的感觉很浅淡，但却只是那一种感觉、一种干干净净的感觉而已，却不是说他眉毛眼睛的颜色淡。实际上，他的眉毛、眼毛、瞳孔的颜色，都是不深不浅恰到好处。虽然是内双、眼睛不大，但一笑起来，眼中的神色却是相当璀璨，恍若只一眼，就能坠落万千星河。 草！ 季洋一个激灵，暗骂了自己一声儿“傻逼啊你”，抬手从段文轩手里接过手机，往自己床上去了。 郝全儿觉得，季洋为了寝室的和谐，真的做出了很大的努力。就这种情况下，非但没上去揍林允琛，反而还套近乎地夸他身材好……虽然眼神儿有点儿奇怪吧——估计是憋了一肚子气不得发泄给闹的。总之季洋这个人，不仅长得好、不仅性格讨人喜欢、整个人格也是非常高尚的！ “洋子，你和你女朋友处多久了？”实在太欣赏这个室友，忍不住要多了解了解。 “两年。” “呦！这么长呢？你俩高二就处上了？” “是呗。”季洋把被子一卷当靠背，随口应了一声儿。 郝全儿又问：“嫂子考哪儿去了？” “什么嫂子……”季洋笑道，“你几月份的？” “我生日小，八月份的。”郝全儿道。 季洋一笑：“我腊月二十九。” “我去……”郝全儿挺同情他，“你这生日，也是挺憋屈的了。” “文轩，你几月的？”郝全儿问。 “我也是腊月的，腊月初一，但是我比你们大一岁。当时因为生日小，而且小时候身体也不好，总生病，升一年级晚了一年。”段文轩道。 郝全儿又往洗漱间喊了一声儿：“允琛，你哪年的？几月的？” “我今年也二十，正月的……正月初三。” “那你是老二……”郝全儿喊道。 林允琛没吭声儿。虽然老二这俩字儿听起来别扭，但这是事实啊…… “洋子，你之前不是说去车站送弟妹吗？弟妹考哪儿去了？怎么不留在省城啊？回家也方便，你们俩见面儿也方便。”郝全儿的称呼顺得还挺快。 “考首都去了”，季洋打了个哈欠，“本来我也想去，后来报志愿的时候吧，我妈身体不太好，脑子里长了个良性肿瘤，我忽然就想开了。父母在不远游么。离家近一点儿也没什么不好。” 第19章 我和你真有缘 听得郝全儿一脸崇拜：“洋子，你可真孝顺！你爸妈特疼你吧？” “嗤……”季洋笑道，“多少天也见不着个人影儿，我是被放养长大的。外卖吃得都想吐。” 他妈妈杨慧是本市医大二院有名的心外科主任医师，他爸季凡森是个律师、大律师、本市口碑最好的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俩人儿都是工作狂。对父母的职业素养他是非常敬佩的，但是对这俩人儿当爹妈的素养么……那就只能呵呵了…… 要是没有姥姥姥爷的照顾，估计他都养不到这么大、长不了这么高、活不了这么好。不过现在他长大了，姥姥姥爷也上了年纪，所以基本上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解决，去二老家蹭饭的时候就少了，整日与外卖为伍。 “你就不会自己做点儿？”林允琛擦着头发出来。 “懒。”季洋说得很实诚。 林允琛一笑，道：“咱俩差不多。” 他也是外卖吃得想吐，但就是不自己做……懒哪！ “季洋，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可是我看你的性格儿，好像从小家教挺好。”郝全儿继续包打听。 “啥？”一句话听得季洋自己都不信了。 他这还叫“家教挺好”？ 段文轩也是瞠目结舌。 但林允琛和郝全儿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挺诚恳地看着季洋，是都觉得他的家教挺好、性格挺好。 “嗨，他们俩，就是普通工薪阶层，也不懂得怎么教育人。”季洋不愿意和人提起爸妈的工作，因为一深入打听下去，就知道他爸妈都是各自工作领域上的翘楚。虽然的确是工薪阶层吧，算不得什么大老板，但依旧有不少人敬佩，不够张扬的。 “你妈……叫什么慧儿？”林允琛站在他床下，擦着头发问道。 两人的头挨得挺近，林允琛的毛巾用力一甩，头发上的水珠儿都溅到了季洋的脸上，而且还随着一起飘来了洗发水的味道。 季洋转头略凑近了些，动了动鼻子闻了闻：“挺香啊……什么牌子的？” 林允琛其实真的只是想近一点儿看看他而已、真的没想要这么撩他，但这小子是真上道儿啊……听得林允琛一愣一愣的，一瞬间有些迷糊，都分不清到底是谁撩谁了。 “啊……那个，就、就随便买的。我放洗漱间了，最左边儿那个，喜欢你就用。” “行，我就不客气了！没带洗发水儿。”季洋笑道。 这小子一笑真是太特么好看了！唇红齿白的还一点儿都不娘，尤其是那眼中的笑意，在长睫毛的笼罩下，真的能特么迷死个人！ 林允琛的脑袋嗡嗡的，觉得热血都特么要从脑仁儿里冲出来了。不由得离他更近了一点儿，故作随意地把胳膊搭在他的床上，头枕在胳膊上问道：“哎，你还没说呢，你妈叫什么‘慧儿’？” 凑近了，季洋发现他不仅头发香，身上也是一股好闻的清香。但是被他这么一追问，没听仔细之下还以为他是骂人呢，听完了才知道他是问什么。被他这一问给岔过去了，也就忘了问他香皂的事儿，头枕着被子看着他，随口道：“杨慧，‘双丰’慧。” 第20章 出师大捷心情好 “卧槽！”林允琛笑了一声儿，指了他一下，“我和你真特么有缘。” “怎么？” “我妈叫林慧儿，双丰‘慧’。”林允琛道。 “我去！”郝全儿也惊了，“这么巧？要我说你俩这缘分也是没谁了！西站那么多人，咋就你俩能遇上？而且居然还在一个寝室！一个寝室不说，俩妈的名字还一样！” 季洋自己也觉得的确挺有缘，在寝室里看到林允琛的时候，他就这么觉得了。不过他平时也不会娘们儿叽叽地感慨缘分，就没放在心上。这会儿郝全儿这么一说，忽然想起林允琛那手插裤兜儿拽得不可一世的样子，哼哼了一声儿：“就是有缘，也是孽缘。” 没当回事儿，继续专注地玩儿手机游戏。 却听到林允琛挺认真地说：“缘分这东西啊，和命运一样儿，好坏都靠自己，从来都没有什么注定之说。我想让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明明是在绝杀，但季洋却脑抽似的完全忘记了手上的游戏，转头看向他。见他依旧用手臂趴着他的床，那双好看的薄唇上勾着一抹随意的笑，眼神儿却是挺深。 “还挺文艺。”季洋笑了一声儿，回头看向自己的游戏…… “草！”一巴掌拍向林允琛的头，“滚一边儿去！老子没空儿和你聊，闯关呢！” 说句话的功夫都特么死了！白特么打了好几天！ 麻痹谁特么要和你探讨人生哲学？脑袋瓜子被门弓子给抽了啊？草！ 林允琛摸着一侧被他的手打得生疼的头，脸上却是一抹得逞的笑意，也不知道被打的到底是谁。 看他还穿着自己的那件黑t恤呢，穿得还挺自在，更是觉得这小日子不要太美好了，出师大捷、开张大吉啊！ “滚！”季洋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怒气，用余光看到他还没走，又骂了一声儿。 听到季洋这怒气冲冲的声音，郝全儿和段文轩都闻到了火药味儿，心想季洋这是咋了？ 正在担心寝室的气氛会不和谐之时，却听林允琛只是笑了一声儿，啥也没说地爬到自床上去了。而且笑得还挺温柔、挺好听…… “卧槽……”季洋又骂了一声儿，把手机随意往床上一扔。 没好气儿地扫了林允琛一眼：“包儿给我！” 草……笑你麻痹啊笑！ 老子手一抖，又特么死了！ 草…… 林允琛笑着把运动背包扔给他，特意扔得轻了一点儿。 非常非常、极其极其乖觉的没再说什么，只是用含笑的眼神儿去寻找他的，却见这小子连看他一眼都不敢了。 虽然没有实现自己期待的含情脉脉的对视，但心里却也是美得不行。 这小子，明显是被他撩到了，正心神不稳呢！ 哎呀……这原本应该挺苦逼的大学生活，咋就忽然这么美了呢…… 太特么爽了！ 第二天一早儿，季洋就很自然的用了他的洗发水儿、用了他的香皂、还特么问他借了剃须，然后依旧穿着他的t恤，把自己打扮得溜光水滑之后出了门儿。 弄得林小爷一整天都心情儿振奋，打游戏的时候那叫一个所向披靡。 第21章 一眼看出你猫腻儿 没想到，这还不算什么，更振奋的还在后头儿呢。晚上季洋从家里回来，他发现季洋根本没带洗发水儿和香皂，晚上理所应当的又用了他的。 这特么的……这特么的完全超乎他的预料啊！ 如此兴奋了两天之后，学校正式开学。 一通繁琐无聊的所有新生开学所必须经过的大教室集合、认识辅导员、听训话、听嘱咐、点名儿之后，几个学姐学长撺掇着学弟学妹开始弄迎新晚会的事儿。这些事情自然和林允琛无关，他可没兴趣在累得要死的军训之余还和他们排节目。 “林允琛……” 辅导员离开教室之后，坐在最后一排的林允琛也出了门儿，没工夫和这些学生会的玩儿。却被一个女的叫住了。 林允琛回头看去，只见是一个长得还挺有姿色的学姐。脸蛋儿七分、身材么……九分儿，的确算是个极品了。 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季洋，除了季洋之外，看谁都提不起兴趣，说话自然也没什么好气儿：“有事儿？” “同学们都没走呢……”意思是，你怎么能先走了？这么不给面子呢？ 但看林允琛冷着一张脸，一点儿抱歉的意思也没有，一时觉得挺尴尬，笑着商量道：“我们正在统计大一新生中有特长的人，以便迎新晚会的时候让大家充分发挥。杨导儿刚才不是说了吗？让大家充分配合我们……” “我没什么特长，你们忙。”林允琛听出来她的意思，这是嫌他不给面子先走呢。 老子想走就走，你特么的还能把老子给捆了？不够你能耐的！拿着鸡毛当令箭，矫不矫情？ 明白了她的意思，林允琛更是不给面子。沉着脸说完这一句，转身就迈出了敞开着的后门儿，走得大步流星的。 “算了思瑶，我看那就是一个傻大个儿，能有什么特长？多余叫住他！”一个学长见苏思瑶有些下不来台，忙笑着打圆场儿。 苏思瑶也很会给自己找台阶下，笑道：“我不是想着咱们要排的话剧正缺人呢吗？刚才点名儿的时候看他长得高，就记下了，想让他演那个篮球运动员呢。人家不愿意就算了吧，咱们再找别人。” 苏思瑶心思细，觉得全系几百号人，自己却能把林允琛的名字记得清楚，难免让人怀疑。脑子动得也快，忙想出了这么一个解释，天衣无缝的。 其实她注意到林允琛，只是因为他长得帅。 刚才帮杨老师点名儿的时候，他一站起来，自己就被惊艳到了。怎么会有长得这么帅的男人呢？尤其是那种浑身上下散发着的清冷孤高的气质，实在鹤立鸡群，让人见一眼就忘不了。刚才好多女生显然都被他给惊到了，都花痴地看着他。 但是她们现在还没有能接触到他的机会，她有。 可这林允琛也太不给面子了！她好歹也是院儿学生会的副主席啊！让她在这么多学弟学妹面前丢人，真是太过分了！ 林允琛一路小跑地看着指路牌找到了四区、一路按照指路牌找人文学院，寻思去看看季洋在干什么呢？是不是被一群花痴女生缠得不耐烦？还是被缠得颇为享受？ 看那小子一副流氓样儿，估计是后者。 一看那小子就不是能为一个女人守身如玉的货色，他那名字做作的女朋友如今和他分隔两地，而且注定一分就是四年，他能忍得了？ 不行！得赶紧去看着他！可别让他真的和哪个文弱女生勾搭上了。原本就一路小跑儿的林小爷、跑得更快了…… 说实在的，季洋看女人的眼光可真特么次！瞧他那女朋友，娇滴滴的好像一操就散，有个屁用！ “啊……那边是吧？” “对，转过去就是人文学院了。” 沿着路牌儿找，快到了还没见着“人文学院”几个大字，问了一下才知道。 刚转过弯，就见从楼门口儿出来个穿着一灰色套头卫衣、蓝色牛仔裤的人，不用看他那总是鼓鼓囊囊装着道服的双肩包，一看他的侧脸，就知道这人是谁了！ 太特么好看了！ 一出门儿，刚好一束挺亮的阳光照在他那轮廓十分分明的既硬挺又流畅的侧脸上、笼罩着他那挺拔轩昂的身姿，两条笔直的大长腿迈在铺满阳光的路上……林小爷的语文不好，实在想不出什么诗情画意的形容，这一刻，只是觉得……卧槽，我特么好像看到了天神！ 太特么好看了！ 刚要叫住他，就听见他的手机响了，见他拿起手机接了个电话。 这时候自然还是别打扰了，鬼使神差地做了尾行（和谐一下下）痴汉，快走了几步，跟在他身后不过三步远的地方。其实原本是想要出手拍他一下吓吓他，但是听到他好像是在和女朋友打电话，一时好奇，想要听听他说什么，就打消了这一念头儿继续跟，真的把尾行嗤汉的形象给做足了。 “你乖，有空儿我就去看你啊……怎么又提起这茬儿？报都报了，已经录取了，还能怎么着啊？不过就是四年，熬一熬就过去了，多大点儿事儿啊！” “哎呦我去！你特么也太侮辱我的眼光了！就我们班、我们系那些个歪瓜裂枣，我看着都闹眼睛，一个个的，长得还特么不如我室友好看呢！” “卧槽！你这脑洞可真够大的！就那家伙，比我还高比我还结实呢，我就是真想跟他搞几我也压不住他啊……哎呦我去！我说你能不能正常点儿？我想个屁啊我！我这不开玩笑逗你笑呢吗？” “行了行了……好好好，乖啊，好好学习，别总想我……乖。对了，你喜欢的那牌子上了秋季新款，刚听导员儿啰嗦的时候我在官网给你买了几件儿，估计下午就能发货，你注意收……好好好，我也爱你，挂了啊。” 季洋随手把手机揣进裤兜里，揉了揉脖子，看起来好像有些不耐烦的样子。 “哎，你想和谁搞几啊？”忽然有人搂住了他的脖子，低笑着说了一句。 “卧槽……吓死老子了！”季洋推开了他，揉了揉耳朵。 “这也不能怪我，你打电话太认真了，我几次想叫你都没找着机会。”林允琛还把自己这尾行吃汉的行为说得挺委屈。 季洋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没办法，女朋友太闹人。” “我看你对她还挺上心，这么惦记着，一有新款马上给买了？” “哄她个开心呗……不说这了，你怎么到人文这边来了？” “你怎么先出来了？”林允琛不答反问。 季洋道：“我看他们要弄什么迎新晚会的事儿，毛病……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听得我头都疼，就先溜出来了！” 学姐还非要让他参演话剧呢，老子给你演个屁！哪儿那么闲得慌哄你们玩儿？ “我也是”，林允琛笑道，“也不知道他们哪儿来的这么大劲头儿，军训光是起早都够受的了，还有心思排节目？有和他们叽喳的功夫，我还不如在学校里转转，熟悉熟悉环境嘛！不过……咱俩可真是有缘，我就随便散个步，咱就能碰上。” 季洋笑笑，回头看了一眼“人文学院”几个镀金的大字……这学院楼挺偏僻，可不好找啊！ 从学校最西边二区的最西面、逛到学校最东边的四区的最东面、又刚好找到了这么个犄角旮旯，你要不是用竞走的、你要没有一路看指路牌没有问路，在这个时候能到这儿可真是奇了怪！ 除非你们辅导员的训话只有三句：同学们好、同学们听话、同学们再见！ 还随便散个步……当老子缺心眼儿呢！ “刚好碰上了，我请你吃午饭去呗？车站的事儿，一直也没机会好好感谢你。”林允琛说得相当纯良、相当诚恳。 季洋看了下他那烫得十分利落的大背头下的光洁额头，勾起嘴角噎了一抹了然的坏笑：“你先擦擦汗，跑得挺累吧？” “啊？” 我们久经沙场的林小爷顿时就僵住了……草！还特么觉得有些窘迫！ “天儿热。”林允琛故作镇定地用手背擦了一下额头，果然有一排水珠儿……草，怪他跑得太急了。 “吃什么啊？”季洋用居高临下的语气斜睨了他一眼。 还特么想撩老子？居然还特么敢撩老子！老子要不玩儿死你，你特么这辈子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忌讳”！ 季小爷长得这一副妖孽模样儿，从小到大什么事儿没遇到过？对他有贼心的人多了去了、有贼胆儿的也不少，但最终的下场都非常惨。让他揍得鼻青脸肿都是轻的、骨折是通常情况儿，最重的那个直接在医院里躺了半个多月，出来屁都不敢放一个！因为他既然揍得起，自然也有本事堵住对方所有反击的可能。 不过么……碍于这小子是自己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室友、而且论打架他也一定打不过这小子……爷爷我不打算采取这么野蛮的方式了，咱们来个温和点儿的…… 照样儿玩儿死你！ “你想吃什么？”林允琛虽然语气挺平静挺自然，但心里，还没从刚才的尴尬中回过神儿来呢！ 这小子是什么意思？看出来了？ 第22章 敢撩老子玩儿死你 可是以这暴脾气，看出来了怎么还能这么淡然？ 忽然想起他刚才说的话……“还不如我室友好看”、“我就是真想”…… 不能吧？难不成歪打正着儿，这小子也是个双儿？ 可看起来……实在不像啊。 呃，可是他自己不是也不像吗？如果他自己不说，估计没人能看出来他对男人也有兴趣。毕竟除了季洋之外，真的没有能让他动心的男人。 不过我有这么好运？刚好季洋也和我一样，遇见我就动心了？ 虽然林爷对自己的长相啊、身材啊、撩技啊，整体上还是相当满意的，也有信心自己的条件绝对出类拔萃，但是在季洋面前吧……还是有些没底气。不光是因为这小子长得好，说实话，平心而论，他觉得自己和季洋真是各有千秋。所以最主要的吧，是因为这小子的性格。 好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不会被任何人所束缚、不会为任何人所停留，怎么可能主动送上门儿来？那可真是见了鬼了。 而且他不是反感男人对他有骚扰么？怎么可能喜欢男人？ 不通，还是不通…… “东门儿有个朝鲜饭店不错，也近，去那儿吃吧。”看林允琛一直若有所思的样子，季洋也怕他忽然想明白了、猜出了他的意图，那可就不好玩儿了……因而也不敢多逗他，忙说句话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林允琛觉得自己已经站在真相的门口儿了，可没等进去看个清楚呢，就被这一声好听的声音给拉了回来。瞬间啥理智都没了，只是点头道：“好，听你的！” 季洋也没给他再深想的机会，开始和他聊一些有的没的。都是朋友间再正常不过的话。 林允琛做贼心虚，掩饰着自己的窘迫，自然应得起劲儿。不一会儿的功夫，也就把刚刚的怀疑都忘到脑后儿去了。毕竟现在的季洋再正常不过。 季洋选的是一个学生们常来的中档饭馆，环境不错、价位适中、干净整洁。林允琛没来过这儿，季洋也不矫情，直接点了两道自己觉得不错的菜、配了一个韩式酱汤、两份儿拌饭。 季洋知道林允琛其实不傻、林允琛也知道季洋不傻，因而这两人谁都没敢再做进一步的试探，非常和谐非常规矩地进行着朋友间的友好交谈、非常平静又夹杂着些许欢声笑语的吃了两人之间的第一顿午饭。 此时谁也不知道，这个岁月静好的中午，才是一生中真真正正的缘起。 多年以后季洋再想起，才明白其实在想玩儿他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沦陷…… 军训的日子是相当苦逼的，任何一个学校里任何一个学生都是如此，没什么例外。如果一个正在军训的苦逼学生同时也在追汉子，那可就是苦逼中的战斗机。 但这位苦逼中的战斗机，自己却不这么觉得。 最怕起早的林允琛好像打了鸡血，五点半闹钟一响，只挣扎了五分钟，就咬牙还算利索地坐了起来。先坐起来再睁开眼、睁开眼之后马上看向季洋，顿时大脑充血，整个人都神经了！ 利落地跳下床，在郝全儿的鼾声和段文轩的磨牙声儿中穿衣洗脸刷牙洗头刮胡子，在清理了身体里一夜的垃圾之后，伴随着卫生间里传来的冲水声，关上房门去食堂。到食堂的时候，刚好是开饭时间六点。 风卷残云地吃了两个包子，打了四个包子一个豆浆外加一根烤肠儿，急匆匆地往寝室跑回。 “林允琛呢？怎么一早儿不见人影儿？”郝全儿一睁眼，一看隔着柜子的那张床上没人儿，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六点十五了，季洋的手机闹铃响了又响，这小子却仍旧闷头儿睡得像一只猪。 “季洋，醒醒了！快点儿的，不然要迟到了！”郝全儿跳下床，站在季洋床边摇摇他。 “嗯……草……太特么早了！”季洋翻了个身，痛苦地一声感叹之后，好像仍旧舍不得周公。 “快点儿，我们从寝室跑到三区还要十五分钟呢！你只有半个小时了！快点儿！”郝全儿继续努力。 以至于林允琛一进门，就看到郝全儿那双胖手拽着季洋的胳膊摇晃。季洋赤着上身儿只穿着一条四角内、裤，头冲床里趴着，好一副任人捏扁搓圆的架势。 “干嘛呢？”林允琛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拽开了郝全儿。 “我叫他起床啊，这都几点了！对了允琛，你干嘛去了？怎么一大早不见人影儿？”刚问完，忽然闻到一股食物的味道，整个人都从半梦半醒的迷蒙中兴奋起来：“你给我们去打早餐了？允琛你这人可真是太好……” “了”字还没出来，就见林允琛伸手拍了拍季洋的背，“起来了，给你带了早饭。” 听这话的意思，再看他手里的方便袋里只有一个豆浆，自然知道这早饭没他们的份儿。 “允琛，你也太不厚道了吧？都去食堂了，就帮我们也带一份儿呗？怎么只带季洋的？大家都是室友嘛……” 林允琛的目光仍旧落在季洋有明显v形背肌的健美后背上，随意地回了郝全儿一句：“季洋对我有恩，我得报恩。” “诶，起来了，恩人！”还挺应景儿地叫了季洋这么一声儿，边趁机继续拍他的背，小揩一下油。 季洋被他们在自己床边吵得心烦，想再赖一会儿都不行。没好气儿地打开了林允琛拍在他后背的手，说了声儿：“滚”，双手在床上一撑，利落地爬了起来。 惺忪的睡眼居高临下地睨着林允琛，好像王者一般发出了询问：“买的什么啊？” “包子和豆浆，还有一根烤肠儿，你在床上吃？吃完再下来？”林允琛献宝似的将自己的“贡品”双手奉上。 季洋打着哈欠接了，一看是四个包子、一根烤肠，挑剔道：“包子多了，烤肠少了，你该买两个包子两根烤肠。” “明早儿我给你买三根儿！” “草，你特么当老子是猪！”不客气地咬了一口包子，一句“谢谢”也没有。 特么的犯贱！照这架势下去，不用老子玩儿你，你自己就能把自己累得半死！ 看到季洋如此不客气地吃他“孝敬”的早饭，林允琛别提有多开心。完全没把自己的行为与犯贱联系在一起，还觉得自己这是出师大捷！ 郝全儿一看没自己什么事儿，也就和段文轩一起去洗漱了。 “给你们俩一人儿留一个，等会儿放你桌子上。”季洋叫住了他。 “那可真是太好了！吃不饱总比没得吃强呀！”小胖子要得毫不客气。 林允琛也不说什么，东西是给季洋的，季洋爱怎么分就怎么分，他可不是小心眼儿的人。 季洋在床上边享受着犯贱的奴隶供奉的早餐，边欣赏着这小奴堪称极品的身体，觉得不要太美妙了…… 林允琛背对着季洋换迷彩服，边在心里想着，看来昨天的事儿季洋并没放在心上，不然今早绝不可能这么自然地接受他的早餐。 昨天的事儿办得可真是太糊涂，差点儿就露馅儿！怪自己一时大脑短路，没有对时间和空间进行正确的估量。其实他原本也是挺精的一人儿，怎么一见着季洋脑子就不够用呢？一看他那好像了然一切的眼神儿，自己就本能地发慌，蠢得说话连脑子都不过！ “你自己吃了吧？” 也不知道是这小奴身材太好的确有些撩人儿，还是想要给他个甜枣儿，竟然鬼使神差地问了这么一句。 “吃了。”林允琛边给自己戴帽子，边随口说了一句。 说完又特么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怎么能说吃了呢？要说没吃啊！得让他觉得愧疚啊！或许还能让他感到心疼哪！ 卧槽……也特么是让自己无语了。 待到林允琛换好了一身迷彩服，抱怨着这衣料太厚太热的时候，季洋已经吃饱喝足爬下了床。心里暗暗对林允琛这造型儿表示惊叹，眼睛却是连看他一眼也不曾，飞一样的冲进洗漱间去了…… 脑子里，却全是刚刚偷看他换衣服、和他换好衣服一转身的画面。这小子长得也是太好了！这一身儿迷彩服穿在他身上，比电视剧里那些穿迷彩服的男演员都帅。健美教练一般的身材、偶像剧男主角的脸，再加上那通身霸道总裁的清冷孤高的气质，完全就是尤娉婷好的口儿啊。 草！ 意识到自己在想啥，季洋暗骂了自己一声儿，用力搓了搓脸。好像能把自己这不太清醒的脑子也连带着给搓干净似的！ 用的却是林允琛的香皂。 他原本是用洗面摩丝的，但林允琛这小子长得人模狗样儿，穿得溜光水滑的，实际上却是糙老爷们儿一个，脸、脖子、身上、手，一块儿香皂就搞定，估计是没有能直接洗头的香皂，不然他也一道儿就顺下来了！ 偏偏那天用了林允琛的香皂之后，他还觉得挺好用，也就不矫情啥了，直接用了林允琛的香皂。觉得又方便又干净，感觉不要太舒坦！ 其实林允琛这小子吧……要是没有那点儿龌龊念头儿，人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高冷一点儿不是错，谁还没个性格儿不是？ 第23章 梦里花开知多少 可你特么的敢打老子的歪主意，敢犯老子的忌讳，那就不能忍了！ 老子玩儿死你也是你活该！ 可能真的是一段孽缘，中文和计算机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系，军训的时候竟然在一个场地，两个方队距离得也不算远。但气势上可就差远了。瞧瞧人家计算机，光是一个系就两个方队，再瞧他们中文，还特么得和历史系凑成一个方队。 季洋和林允琛都是个子高的，都在各自方队的第一排，俩方队的训练场地中间隔着四个方队，原地训练的时候彼此是看不到，但是遇到一起踢正步之时，几个方队在操场上一转圈儿，两人经常能首尾相接地打个照面儿。 当然这种照面儿对季洋来说啥都不是，根本不放在心上，走得专心致志。可林允琛却是每次转弯之时都激动不已，因为季洋穿着一身迷彩服端正走步的样子实在太特么好看了！ 他也想不出什么具体的形容，反正就是觉得……好看！性感！想cao！ 不知不觉间，林允琛在这种打了鸡血般的状态里过了十几日，二十天的军训也过了大半。每天早晨坚持给季洋买早饭，训练休息之时还会给季洋买水，屁颠儿屁颠儿地送过去。每次季洋也都接得挺坦然。 季洋是知道林允琛不差这点儿饭钱水钱，也知道林允琛现在正套路他呢，目的就是让林允琛以为他被套路了。其实这就只是他反套路的一个法子而已。 说实话，累了一两个小时之后，自己在树荫底下歇着，看着一路小跑过来送水的林允琛额头上的一圈儿细密汗珠，偶尔也会有良心发现的时候。但是这种良心发现的愧疚感，在见到那小子愈发色眯眯的撩人儿笑容之后，就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林允琛这一阵子可能真的折腾惨了，这几天上吐下泻的、而且晚上还失眠，连续三天折腾下来，脸儿已经瘦了一圈儿。原本健康有光泽的脸色，也不知道是晒得还是虚的，一眼看去蜡黄儿。要不是有那一身硬朗的肌肉撑着，活脱脱一个病秧子了。 看到这半病不病的小奴拎着一瓶冰镇矿泉水儿向他走来，不是用跑的，而是用“走”的，而且步子明显还挺慢，季洋的菩萨心又出来了，有些不忍地起身迎了上去。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老子得给他个甜枣儿激励他一下！ “没事儿吧？怎么看你一副要死的样子啊？”季洋把他迎在半路，从他手里主动接了水。 “没事儿，结实着呢！”林允琛大咧咧地说了一句，还是走到季洋他们方队的休息区这边来，找了个树荫底下的花坛矮围墙坐着。 季洋也跟了过来。 看他的肤色这几天明显比刚开学时黑了一圈儿，使得额头上的一排细密汗珠更加明显，那烫得挺利索挺规整的头发也被帽子压塌了，样子看起来还有些狼狈。 “你是不水土不服啊？晚上买点儿药吧？” 忽然想到今天早晨段文轩也是上吐下泻的，把这俩外地人联系在一起，自然不难找到病因。 “没事儿……”林允琛拍了拍身边的空位，意思是让他坐下。 季洋挠了挠自己那刺儿乎乎的毛寸头，实在有些于心不忍。觉得自己和一个病秧子较什么劲儿呢？就是想玩儿他，也得等他病好了之后再说啊。 看得出林允琛是真挺难受，之前休息的时候，得着机会就问东问西地和他说个不停，可特么有劲头儿了。但是今天两人并肩坐着，身旁这小奴却忽然安静了，真的尽到了做奴隶的本分，在主人面前绝对不多话。 不过这小子也真是条汉子，一点儿不矫情。都病成这样儿了，一句牢骚都没有，依旧按时给他打早饭、按时来军训、照常给他送水。换上段文轩，今早儿刚拉了两起儿而已，就嚷嚷着说不能来军训，一听说要去校医室开证明，嫌麻烦，这才来了。 正想着要不要晚上给这小奴买点儿药算作工资，忽然肩膀上被什么东西“嘭”地砸了一下，还挺沉。 转头看去，却见是这小奴的头。 “草”了一声儿，刚要推开他，听见小奴嘴里传出了一声轻微的鼾声，那已经抬起来的手就僵住了。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缓缓落下，没去摧残这个已经挺凄惨的人。 昨晚两点多起夜的时候，看到林允琛的手机还亮着呢，看来这小子昨晚又失眠。 晚上睡不了几个小时，早晨起得比谁都早，在日头下一晒就是一整天，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行吧！就便宜你一次！ 季小爷善心大发，真的老老实实地给他的奴隶当起了枕头…… 熟睡中的林允琛眉心微蹙，一排干净的短睫毛在阳光下微微翕动着……好像初见的那一天，靠在他的车里闭目养神的模样。 那时候怎么也没想到，居然会和这小子分到一个寝室、而且还被这小子给惦记上了。早知如此，之前说啥也不能帮这祸害啊。 其实他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自己误会林允琛的意图了？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但是顶着这张脸，多年来也积攒了不少经验，对这种事儿他是看得再明白不过。多年来的经验告诉他——老子绝不是自作多情！这小子就是居心不轨！ 一边腹诽着“你小子胆儿也太大”，一边保持着身为一个枕头该有的安静。 树荫清凉，秋阳正好，时光静好得恍似人的生命本该就是如此安宁的模样…… 随着林允琛舒缓的呼吸，季洋的心也在不经意间慢慢进入到了一个慵懒安定的状态……渐渐的，却又被他从鼻腔里喷出的平缓温热的呼吸吹得心猿意马。 林允琛的气息缓缓地吹拂在他的脖颈、顺着他的脖颈轻轻飘到他的下巴，就好像有一双温热的唇舌，在自己的脖颈、下巴处连续地轻舔轻咬一样…… “草！”季洋一个激灵，忙压住了刚起的一丝反应——就这样也特么能有反应？看来老子最近真是憋着了！ 十一的时候真得去看一下尤娉婷，不然还不得看到母猪都觉得眉清目秀啊？ 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么的，慌乱地往计算机那边看了一眼，看到那边正要集合，瞬间如蒙大赦一般。 “喂，醒醒了，集合了。”直接推开了他的头，一点儿过渡都不带有的。 “啊？”林允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又迷迷糊糊地把头再次往他肩膀上砸，意思是还要睡。 “滚滚滚！”季洋用一根手指就将这已经快蔫儿了的大冬瓜给推开了，“要不然你请假回去睡吧？去校医室开个证明，休几天。你这么强挺着，可别整出大病来！” 林允琛这才有点儿清醒了，才知道自己原来是枕在季洋的肩膀上睡着了。 脑子是清醒的，身体却还没醒。打着哈欠迷迷糊糊地将目光落在季洋的肩膀上， 颇为留恋……我说咋这么香呢！原来是你小子头发的香味儿！ 刚才睡梦之中，一直有一股很清香很好闻的味道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地飘进鼻子里，闻着闻着，睡得就更沉了……好像还做了个好梦。但梦到的是什么，却是想不起来。 “看你妹啊看！”季洋被他这红果果的留恋目光给激怒了，一巴掌拍到林允琛头上。 将原本就病怏怏困兮兮的林允琛拍得一个踉跄，好悬没栽到身后的花丛里去。 “幸亏爷我有点儿身手，不然可要丢死个人！”林允琛忙稳住了自己，心里暗叹了一声儿！被这么一吓，可彻底精神了。 “得，我们集合了，我先走了啊！”林允琛觉得，这时候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别把枕在他肩膀上睡觉太当回事儿——至少不能表现出来，自己在心里偷着乐就行了！ 因为按照计划，现在已经进入到第二轮儿了啊，得欲擒故纵了！ 让他有所察觉、然后再有所怀疑；有所察觉、然后再怀疑……老子能把你撩得开始怀疑人生！ 原本季洋还想着晚上下班之后给林允琛买点儿药呢，结果被他那无比贪恋的色眯眯的眼神儿一看……去你妹的！还买药呢？老子不趁机给你揍得满地找牙都是发了善心了！ 拖着那一副病西施一样的窝囊身子，还特么的敢往老子身上打主意！也特么的不掂量掂量自己现在几斤几两，可真是不要命了！贱到你这种废寝忘食舍生忘死的地步，也特么真是一朵奇葩！ 林小爷也觉得，自己真特么是一朵奇葩啊！ 又是一夜未眠，这一次可真的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眼花四肢无力的。但是五点钟闹钟一响，只需一转头往季洋那儿看上一眼，看到那小子光着膀子骑着被子睡得婴儿一般，就顿时什么难受之感也没有了，只想着得去给他买早饭。 坚持，坚持就是胜利啊！ 他的撩汉子计划已经到了中间最关键的时刻，可不能在这时候娘们儿叽叽的掉链子！又不是个姑娘，妈的拉了几天失眠几天还能倒下了！窝不窝囊？ 起床！赶紧利索儿地走起来啊！八百里长征已经走了一半儿了，你得加油啊！ 第24章 到底是谁说了算 林小爷借着微亮的天看着季洋，拿他的脸给自己当鸭片，却几乎还是木着脑子、木着手脚地穿好了衣服。不是睡着，没在半梦半醒之间，但也绝对算不得清醒。 虽然季洋这张好看的脸给他的支撑足以让他保持着“活着”的状态，但却也只是能喘气儿而已，脑子里真是硬得好像塞了一块木头，连动一下的感觉也没有，整个儿都是硬帮帮的，还有点儿发涨。 林小爷就顶着这样一个木头块儿一般的脑袋，惯性地下了床、惯性地出了房门、惯性儿地去了食堂…… 今早儿的天阴沉沉的，初秋的凉风一阵阵刮得猛，是有一场大雨的征兆。 但林小爷哪里能注意得到这些？只是木然地走到了食堂、木然地给季洋打了饭、木然地往往寝室走……完全是出于本能。 自己是没心思吃了，身上、胃里，都热得难受。 以至于即便只是穿着一件单薄的短袖t恤，吹着这真真正正的北方初秋里的雨前冷风，也丝毫没有什么寒冷的感觉。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以至于走到半路，几声响雷之后大雨瓢泼而下之时，也没有什么格外的感觉。连用跑的都忘了，只是快走了几步。路不远，三五分钟就进了寝室楼。 “哎呦！外面下雨了哎！太好了，今天不用军训了，总算能歇上一天！”郝全儿趴在窗前往外看，看到灰蒙蒙的天地间凌乱地砸着豆大的雨点儿，可是乐得不行。 “这场雨来得多快多猛啊，我看没准儿是阵雨。等下停了，咱们还是得去。”段文轩摸到了自己的眼镜儿戴上，边说道。 就是不用像郝全儿那样趴在窗户上看，光听着也知道外面的雨下得挺大。而且来得很急。刚睡醒的时候，天还没阴到这种程度呢，几声雷声过后，就阴得不成样儿了。 戴上眼镜儿往林允琛的床上一看…… “这种天气，林允琛还出去给季洋买早饭啊？也不知道他带伞了没有。”段文轩推了下眼镜儿，还挺担心。 季洋被他俩的说话声儿和噼里啪啦的雨声儿给吵醒了，一睁眼，看到的就是对面儿林允琛空荡荡的床铺。 没等整个人全部清醒呢，就听见房门轻轻地开了。抬头看去，是被浇得t恤都贴在身上的林允琛拎着早饭进了屋。 “允琛，你怎么穿得这么少啊？外面儿下雨呢！我听说北方的秋天降温特别突然。一夜之间就能降好几度呢！你看到外面阴天，就应该穿一件外套再出去啊！”段文轩看他这被浇得一身湿的狼狈样儿，着实觉得挺可怜。 林允琛却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和每天一样儿，站在床下把吸管儿查进豆浆杯里、把两根烤肠的签子摘出来，然后把收拾好的早餐递给季洋。 他虽然熨衣服刷鞋烫头，但骨子里真的只是个糙老爷们儿，对什么降温不降温的事儿从来不在乎。通常都是觉得冷了，第二天再加一件儿就得，从来没有什么未雨绸缪的觉悟。而且他哪儿知道这真真正正的北方里，九月份已经不能穿t恤了啊！ 之前在外面的时候还没觉得冷，一进屋，的确觉得凉得都有些入骨了。 忙把自己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干爽的换上。 季洋发现林允琛今天挺不对劲儿，没趁着给他递早饭的时候和他贫几句还不要紧，主要是他的脸色……刚进屋的时候，惨白得吓人。 “哎，你没事儿吧？看你脸色不太好啊？”吃着热乎乎的早餐，不免良心发现地关心他一句。 “没事儿”，林允琛说得还挺潇洒，“就是昨晚儿没睡好。你还会看脸色呢？老中医啊？望闻问切？” 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挑着那好看的眉毛撩他呢！ 季洋暗骂了一声儿“贱人”，却是更觉得林允琛的脸色怎么看怎么不对，一丁点儿血色都没有。而且声音也比平时弱多了，就算还是那撩人儿的暧昧语气，听起来也是有气无力的。 “刚好今天下雨，你好好歇一天。”季洋甩给他一句，没再看他。 和老子有屁关系？你这叫自作自受！老子吃饱了撑的才会觉得愧疚！老子吃饱了撑的才关心你！老子可不闲，你趁早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得了吧，躺一会儿算了。应该是阵雨，下得可急了。”林允琛爬上了床。 心里还在自我催眠呢——上钩儿了上钩儿了！你看，这不都知道关心人儿了？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哪！ 小爷我胜利的号角就在前方，只等着吹奏啦！ 真被段文轩和林允琛的两张乌鸦嘴给说中了。这场雨是来得急去得也急，没到八点呢，天就已经放了晴儿。不一会儿的功夫，学生会的就来挨个寝室通知，说是九点开始正常训练。 季洋看林允琛趴在床上睡得挺香，也不知道是哪根儿筋搭错了，竟然和郝全儿说：“你们辅导员电话你知道吗？不然帮他请个假吧？” “老杨肯定让去医务室开证明，医务室那边还不知道怎么说呢，不够允琛麻烦的！我问问吧……”郝全儿拿起手机躺在床上翻电话簿。 趴在床上的林允琛嘴角一勾，已经美到了心里，哪里还有什么难受的感觉了？ 没等睁开眼睛呢，就说道：“别打了……多大点儿事儿，又不是大姑娘，有啥可矫情的？” “允琛，你醒了啊？”郝全儿拿着手机反抻着脖子看着他，这动作已经是挑战人体极限了，居然还能清楚地说出话来，“我看还是请个假吧，你这病真挺严重，是得去医务室开点儿药。” “我从来不吃药，不去，别打了……” 他的话懒洋洋的带着睡音，大家也听不出个好坏来。郝全儿只能看向季洋，问季洋的意思。 “行了，别管他！爱死不死！” 特么的病成这样儿了还逞强，病死你也活该！ 林允琛想的只是……爷我还得给小美人儿买水去呢！ 得到了季洋的关怀，再加上有为小美人儿效力的觉悟作为动力，前一秒还瘫死的林允琛，忽然又浑身是劲儿，打鸡血一般跳下了床。 虽然头还是晕沉沉的、身体还是有些不听使唤，但意志力强大啊！ 就凭借着这股子强大的意志力，利落地换上了军训服，利落地拽了刚穿好军训服的季洋出了门儿。 季洋瞧他这一副好像鬼上身一般的怪样儿，嘴巴动了动，最终也没搭理他。 你小子非要自找苦吃，关老子什么事儿？ 要说这林允琛也真是个神人了，追汉子追到如此这般忘我的境地，要是不成功，简直就是没天理！ 可惜啊……你遇到的偏偏是老子我！老子生来就是为了毁天理的！你，聪明的趁早找地儿哭去吧！ 林允琛是真挺难受，虽然和季洋走在一起依旧大脑充血、精神亢奋，但是这种亢奋已经完全传递不到他的嘴巴。上下嘴唇好像被胶水给封上了，怎么也张不开。 不过林小爷有些时候也是个乐天派，这一会儿两人如此安静地走着，竟然生出了几许并肩而行、心灵相通的相知相许之感。矫情一点儿说，这可真是现世安稳岁月静好，配上雨后清新的空气、明媚却不炙热的秋日骄阳，滋味儿简直不要太美妙——林小爷觉得，和季洋在一起时间久了，自己从文盲变成诗人绝不是问题！ 好想就这么一直静静地走下去，默然相守，直到白头。 “走了！”一句忽然而来的话，将林小爷难得冒出来的文艺念头儿瞬间击得粉碎。 “哪儿去！”林小爷哪能甘心？伸手拽住了季洋。 我正想着和你到白头呢，你就给我来一句“走了”，不是太煞风景？ “去归队啊……你烧糊涂了？咱都到地儿了！”季洋指了下不远处的两个方队、又点了下他们此时站在的操场，还算耐心地提醒这个可能已经神志不清的病号儿。 “还没到呢，再走会儿。”林允琛道。 “已经到了。”季洋只以为他是烧糊涂了，也没多想，只是又耐心地提醒了这么一句。 “没到。到不到我说了算，跟上。”林允琛抓住了季洋的手腕儿，拽着他往前走。 季洋本能地要挣脱开他的拉扯并送给他一个热情的拳头，但感受到他掌心里烫人的温度，及时想起这是一个病号，也就不和他一般计较了。只是“草”了一声儿，说了句“毛病”，便随着他往前走。 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心也会跟着变得脆弱，这是人的通病。就算是平时多么强大多么不可一世的人，在生病之时，多少都会有些孩子气。更何况林允琛这小子其实只是徒有其表、骨子里就是个犯贱的二货呢？ 也罢，小爷我慈悲心肠，就暂时给你点儿温暖、当你的爹爹吧！ 直到训练的时候，季洋才觉得林允琛的话有些不对劲儿。 好像他说的，和自己说的并不是一个意思。 他们所指的，好像并不是同一条路。 他说的自然只是这一路，而林允琛说的，是什么…… 草！ 想得还特么挺美！到不到你说了算？ 把你能耐的！你咋不上天呢！ 到不到，老子说的才算！ 第25章 林爷成了林壮士 老子什么时候玩儿腻了、什么时候把你玩儿坏了玩儿死了，什么时候就算到了头儿。你个小玩偶你特么有什么发言权？ 虽然觉得林允琛只是一个玩偶、只是一个奴隶，但为了自己的玩耍感受能更美妙些，适当的时候也是要关怀一下。 还没玩儿够呢，可不能让这玩偶真的坏了、不能让这奴隶真的死了。 都以为今天能捡个便宜休息一日，结果还是要集合，本就不高昂的士气难免更萎靡。教官显然也没什么兴致，不愿意强拎这些霜打的茄子，训了一个小时就让他们去休息。 先休息的季小爷就大发慈悲，去小卖部买了四瓶矿泉水，往计算机方队那边去。 刚找了个阴凉地儿坐下，这边的教练也很明智地说了解散。 林允琛自然是一眼就看到了季洋，季洋刚走过来的时候他就看到了。见季洋手里拎着四瓶水，很不客气且坚定地认为，季洋就是过来看他的、给郝全儿他们带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实际上，他也真猜对了。 季洋就是为了掩人耳目，季洋真正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关怀他的奴隶——重病的可怜小奴隶。 见他的小奴隶一马当先地向他跑来，那张惨白的脸上此时却乐得像是开了花儿，季洋的心情儿也挺不错。笑着向他招了招手，意思是让他快点儿过来。 小奴跑得更加卖力，拖着病弱的身躯，却几乎是一缕烟儿就到了季洋的面前。声音也如贱婢忽蒙圣宠、相当相当的激动：“你怎么来啦？我还想着去找你呢！” “草……”都特么病成这样儿了，还特么要去犯贱！你特么的、可真特么是条汉子啊！ 季洋除了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很干净、很纯粹的这一个字儿之后，也没再说什么，抬手将一瓶水递给林允琛，又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空地儿——就像林允琛每次叫他那样儿，示意林允琛坐下。 林允琛却只是盯着他的脸傻乐，好像是在梦里……怎么有些恍惚…… “接着啊！傻乐你妹啊！”季洋再次一抬手，提高了声音叫林允琛。 妈的这小子真烧傻了？ 在美梦里，有人让他接什么东西，林允琛本能的抬起手……却是…… “卧槽！”季洋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了这个在他面前两眼一闭、腿上一软、毫不客气晕倒的人。 这家伙长得实在太结实了，情急之下的季小爷愣是被他砸得一个踉跄，一屁股跌坐在水泥地上。 “草……老子的屁骨……” “林允琛！林允琛！”虽然被误伤，季小爷却是没什么怒气，反而无比关切无比焦急地去拍怀里小奴隶的脸，“喂，真的挂了？” 拍拍、捏捏、摇摇……都挺用力，但是怀里之人依旧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季洋……你俩干嘛呢？怎么众目睽睽之下就搂搂抱抱？注意点儿形象啊……”郝全儿慢悠悠儿地走来，扯着嗓子开玩笑。也没多想，只本能地以为他们是在玩儿什么呢。 其实不用他喊这一嗓子，此时休息区这边只有季洋和林允琛两个人，其他同学又都往这边走，这怀抱着的暧昧姿势也够人瞠目结舌的了。 季洋却是并不在意，在确定了自己叫不醒林允琛之后，仍旧抱着林允琛，扯脖子向郝全儿喊道：“啰嗦你妹啊……赶紧过来……” “好像不对劲儿……”一旁的段文轩扶了下眼镜儿，拽起郝全儿就往前跑。 郝全儿和段文轩吃力地扶着，把已经晕得死猪一样的林允琛弄到了季洋的背上，季洋背起林允琛，撒腿就往校医室跑。 脑子里乱糟糟地想着——可特么别烧傻了、可特么别烧成植物人儿、可特么别是猝死了！老子还没玩儿够呢！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可千万千万不能有事儿！ 老子好久都没遇到这么好玩儿的人了！你得陪我玩儿啊！ 你可不能有事啊，你得陪着我啊……不然大学四年里多无聊啊…… 老子不让你买早餐了、不让你买水了，你醒了老子给你买！你陪我玩儿就行，你好好儿的陪我玩儿就行！ 贱人，没那个金刚钻，你特么揽什么瓷器活儿啊…… 季洋一路飞奔到了校医室，顾不得自己的满头大汗，踹门而入后张口就喊道：“老师，快把他弄醒，可别让他死了！” “怎么回事儿啊？”一个四十多岁的面相十分和蔼的女校医用纸巾擦着手，慢悠悠儿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他晕倒了！”季洋把背上背着的林允琛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声音的急切和动作的和缓完全不成正比。 “怎么晕倒的？”校医凑了过来。 “军训的时候晕倒的。他这几天连续上吐下泻，睡眠也不好，早晨又淋了雨，出门儿的时候就发着烧呢。麻烦您给好好看看。”季洋压住心慌之感，说得还算有条理。 校医又问：“晕倒之前受到撞击了没有？” “没有，就是快跑了几步，停下来就晕倒了。”季洋道。 校医点点头，仔细检查了一番，最终给出了一个相当轻松的结论：“没什么大事儿，就是水土不服折腾的。打几针点滴就好了。” “打点滴啊……”季洋道，“您别误会，我没有怀疑您的意思。只是觉得输液对身体特别不好，您看……有没有其他方式？稍微和缓一点儿的？” 校医笑道：“我看小伙子身体还挺硬朗，这样吧，先打一副药，等他醒了，看情况再说。” “大概什么时候能醒呢？老师，您看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我们需不需要转到医院里去治疗？”季洋也不太好直接问出“真的不严重吗”这种话来，毕竟校医已经说了不严重，如果他再这么问，可是对人家专业水准的怀疑了。 校医见他虽然着急，但说话却依旧客套稳重，觉得大一的学生就能在为人处世上如此老练实属难得，心内自是挺喜欢。很慈爱地宽慰道：“你放心啊，真没什么事儿，他就是累着了，要醒也快。咱们没有转去大医院的必要。如果实在不放心呢，可以等他醒了之后、身体再好转一些，带他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图个安心嘛！” “好，我知道了，谢谢老师。”从小儿就接触医生，对医生们的说话方式季洋是了解的，知道校医这么说，其实就是真不严重。至于醒了之后再去医院检查的话，完全是医生们惯用的圆滑说法，实则并没有再去检查的必要。 校医都在准备给林允琛输液用的东西了，段文轩和郝全儿才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俩人儿一左一右地扶着门框喘粗气，几乎同时问道：“怎么样啊？” 季洋瞟了他们一眼，看这俩人儿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死了，没救了！” 平时咋就不能多锻炼呢？要是我没到你们方队那边去，靠你们俩把林允琛扛过来，没到呢人就死了！ “啊？不能吧？”郝全儿还挺配合地害怕了一下。 “洋子逗咱们玩儿呢！你没看老师在配药嘛？就说明还有救！”段文轩道。 还不到一个月呢，段文轩说话的语气已经被同寝的其他人给成功传染了。平时倒还好，可一到着急的时候，刚来时那慢条斯理的样子就全然不见了踪迹。 “放心啊，没什么大事儿，等一会儿他自己就醒了。”校医觉得他们说话挺有趣，抬头安慰了他们俩一句。 听了校医的话，两人这才放了心。 郝全儿问道：“医生，他是怎么了呢？是发烧烧晕的吗？” “都有”，校医道，“主要病因就是水土不服。小伙子这几天折腾惨了，能撑到今天可不容易。看这情况，早就应该好好休息，怎么还能去军训？小伙子还挺实在。” “天哪……”郝全儿道，“早知道我今早就坚持帮他请假了，我咋这么笨呢！” 段文轩看了季洋一眼，道：“也不能怪你，是洋子说不用管他。平时就他们俩最好。允琛也真是个爷们儿，都这样儿了，早晨还能坚持去给洋子买早饭呢。要是趁着今早不军训多睡一会儿、不淋雨，估计也不至于晕倒。” 校医拎着点滴瓶走到林允琛床前，只是不经意地听着他们的话，哪能听出段文轩话里的意思？随口接道：“小伙子身体素质挺好，要是今早能及时休息，的确不会晕倒。要说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不会爱惜自己的身体。仗着年轻，怎么糟蹋怎么来。” 季洋也顾不得段文轩这番话的酸溜溜，看着面色惨白，躺在床上双目紧闭、一动不动的林允琛，只是觉得满心愧疚…… 这么说来，的确是他把林允琛给玩儿坏了？ 是不是不应该由着他每天早起给自己买早饭啊？早晨是不是应该多关心他一下，让郝全儿把请假的电话打过去啊？ “来，把他手拿出来。”校医挂好了点滴瓶，准备给林允琛的手背上扎针。 季洋抓着林允琛的手指，将他的袖子鲁了上去。 “卷上去就行，你别拉着了，我得扎针呢。你把他手指都攥在手心儿里，我怎么扎呀。”校医道。 第26章 我唯一的爱情与神灵 季洋忙松开了林允琛的手，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抓着他的手愣了神儿，一时有些窘迫，心里暗骂了一声“傻比”，自然是在骂他自己呢！ “对了文轩，你不是也水土不服吗？刚好来了，顺便开点儿药回去呗？”忙回身看了看段文轩和郝全儿的反应，找了句话掩饰住自己的心虚。 “你不说我差点儿忘了……老师，我也水土不服，您看，我会不会也像允琛这样晕倒啊？我是不是也需要休息？您能给我开个假条吗？”段文轩还挺机灵，直接从“开药”上升到了开假条。 “等下我看看再说。”校医道。 看到软管里的一小段儿回血，季洋恨不得冲过去给段文轩一拳！这时候你打扰她干嘛？敢情挨一针的不是你的手！ 校医在林允琛的手背上贴好胶带，又调了下滴液速度。一低头之时，看季洋挺心疼地看着那扎着细针头的手，觉得挺奇怪。笑道：“你们几个室友感情还挺好。” 季洋勉强笑道：“大家能碰在一起就是缘分，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段文轩让校医检查了一番，将自己的情况说得各种严重，但校医却只是轻描淡写地给了一句：“吃点儿药就行，没到请假的程度呢。” 郝全儿给林允琛开了假条，这张假条校医开得自然是相当痛快，并且还嘱咐道：“建议至少三天假，他这个情况，没个三五天休养不过来。” “老师，您给写上呗，就写五天吧！您看，我们是大一新生，也不太好意思直接开口问辅导员老师要假。毕竟辅导员老师现在还不了解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品性，万一怀疑我们撒谎骗假呢？允琛不是太冤枉了？”郝全儿道。 季洋惊喜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这小胖子可以啊，还不傻。 “老师，您就帮个忙吧？”季洋也好言请求道。 “行吧，我就写建议休养四天。四天后你们看他的身体状况而定。”校医还是挺好说话儿的。 郝全儿的一张胖脸乐开了花儿：“老师，您可真是个大好人！太感谢您啦！” 校医笑道：“你们几个还都挺会说。我给他开点儿药，你们可要看着他按时吃，可别给我耍滑头。要是为了躲军训故意赖着不好，被我发现了，我是绝不会给你们续假的。” “是是是，老师您放心，我们再怎么也不敢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郝全儿笑道。 郝全儿和段文轩开好了假条，拿了两份儿药，就很自然地把照顾林允琛的任务交给了季洋。也不知道是借着林允琛的事儿故意躲了今天的军训、还是乖乖地回去继续训练了。反正季洋是托郝全儿向教官请了假，至于他带不带到，季洋也不太放在心上。 因着清晨的那一场暴雨，今儿的天儿反而格外的好。一望无际的湛蓝，真真儿是被水洗过一样。 明亮的窗子恰到好处地传递着日光，映得一室亮堂堂。窗外鸟鸣阵阵，屋内只有校医偶尔按动手机home键的声音。 守着这么一个双目紧闭了无生气的人，看着他吧，又觉得无聊，咋看都是这么一张脸一个动作，再好看的东西看久了也会审美疲劳啊；不看着他吧，又不放心，万一他忽然一个抽搐死了，回头儿要找学校维权，不是连死前症状都说不出来？动一动吧，又怕碰坏了他；不动吧，又好像被他给传染瘫痪了似的…… 季小爷就在这样的腹诽和纠结中，始终保持着静坐死盯的状态，渐渐的，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 期间校医又换了一瓶药，见季洋趴在林允琛身上睡得香，觉着自己出去吃顿午饭的功夫而已，这瓶葡萄糖也点不完，就没叫醒他。 季洋隐约听到关门声，迷迷糊糊地往门口儿看了一眼、又迷糊着把目光转向药瓶，然后……继续睡。 以至于几分钟后，伴随着呼吸一动缓缓睁开眼睛的林允琛，看到的就是一堆映在阳光下的毛茸茸的、让人很想要伸手抓一抓揉一揉的柔软的发。 不过现在的确是有心无力，头疼得厉害、身体也酸疼得像是被胶水粘在床上一样，而且……心口还被季洋毫不客气地压着，呼吸相当困难。 林允琛张了张嘴，想要叫醒这个拿病号当枕头的无良之人，但……谁让他犯贱呢！嘴巴都张开了，一看到季洋睡得婴儿一般酣甜，那叫醒之言就怎么也冲不出口。 眼不见为净！林允琛闭上眼睛，打算以精神疗法让自己觉得不闷。 隐约想起，晕倒时季洋好像挺着急地叫他，“林允琛，林允琛……” 好像还摸了他的脸、摸了他的手……好像还背着他一路狂奔…… 如此回忆着，渐渐就入了梦…… 他梦到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儿。太漂亮了，让人只看一眼就挪不动脚，所以他就这么傻傻的看着…… 忽然发现此时的自己也是一个小孩儿，然后就乐得什么似的，狂喜着向那个漂亮的小男孩儿飞奔过去，一把抱住了他。小家伙的头刚好到自己的胸口，呼吸就喷在他的胸膛，他激动得气儿都喘不过来，却还是死死抱着不撒手…… 他清楚地知道小家伙的名字，他说：“季洋，太好了，我终于能早点儿遇见你。” 这样我们就可以从小儿一直在一起，从小儿玩到大，一辈子又长了十几年，多好呢…… 忽然怀里的人就变得高了、大了、有棱角了，不再是一个白白嫩嫩粉团子的模样，但又的的确确仍旧在他的怀里，仍旧压得他透不过气，仍旧让他宁愿憋死自己也绝不放手。 这么抱着他，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从没有这么满足过……这是从有记忆起直到现在，最最幸福的时刻。 好像只要怀里有这个人，哪怕天地变幻、不论沧海桑田，就算真的被全世界抛弃，他也依旧是这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 有你一个，便已足够。 忽然他抬起绒乎乎的眼睛看着他，眼睛是笑着的、嘴角也勾着笑意，可整个儿神情，却是怎么看怎么奇怪……带着一些魅惑的邪。 “原来你想和我一辈子啊？”他的声音好像狐妖一般，一张口，便把人的魂儿都勾去了。 自己一阵猛点头：“我想我想！做梦都想！” “傻比……”怀里的人忽然大笑起来，缓缓从他怀中直起身子……竟是比他高出了半人高！ 拼命地仰头拼命地抻直了身子，却是怎么样也看不清楚他的脸，却是怎么样也无法再抓住他。 而且他越来越高、越来越高……高得仿佛要冲入到云层里、仿佛是一个从不属于这尘世的孤高孑然的神灵。 高空中的神灵缓缓弯下腰，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老子就是玩玩儿你，你却当了真……傻比……” 他却只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这是他抓住这渐渐远离的神灵的唯一机会！ 他猛地跳起，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只手臂竟然真的勾住了他的脖子！ “傻比，老子玩儿你呢，你还不明白？”头顶传来冰冷入骨的声音。 可他却只是继续拼尽了全力地想要把他重新按回到自己怀里…… 没关系，没关系……你玩儿我吧！只要你能在我怀里就好！你继续玩儿我啊，我愿意被你玩儿……只要你回来，什么都依你。 然而拼尽了全身的力气，却还是无法将他拉回到自己身边…… “你回来……” 最终，他听到了自己的一声乞求，带着哭泣之音。 “回去干什么？继续玩儿你么？你是不是犯贱？”高空中的神灵有了笑意。 他一阵猛点头：“是我就是犯贱！你说什么是什么，只要你能回来，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玩儿我也不要紧，真的不要紧……你回来吧……求你。” 即便他知道，自己从未对谁说过这个“求”字，却还是依旧坚定地重复着：“求你……回来……” 他只知道，这是他愿意放弃一切去换的人。骄傲、性命、哪怕尊严……都不重要。 这些东西，在季洋面前，统统不重要。 他只要他，他想要的，就只有他。 他愿意将自己的一切供奉给他，只盼他愿意要。 然而，高空中的神灵发出了一声冷笑：“可是老子玩儿腻了！” “不……”他的一句挣扎还没出口，忽然胸口受了狠狠的一脚，整个人飞了出去…… “嚯！”林允琛一个激灵醒来，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醒了？”模糊的视线里，还是那张让他神魂颠倒的脸，还是居高临下的模样…… 林允琛猛地起身，一把将这人抱进了怀里。 他的双臂紧紧地箍着他，胸膛紧紧地贴着他，拼了命地想要将这个人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季洋……季洋…… 这是季洋，这是唯一勾起他爱情的人啊…… 他的神灵。 这病秧子刚醒就这么生猛，弄得季洋整个人都懵了……那一句已经冲到嘴边儿的“草”，就这么硬生生地卡住了，没说出来。 两人的胸膛紧紧挨着，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林允琛急促的呼吸起伏和紧张的心跳。听到一阵粗重急切的、又带着些乞求的声音在自己的耳畔响起：“你别走……别走……” 第27章 你就是关心我 “草！”耳边吹拂着的热气让他瞬间清醒了，猛地推开了林允琛！ 原本伸出去要招呼到林允琛胸口的拳头，却是在看到他颓然绝望的神情后，就这么停在了半空中……最终，变成了伸到他额前的手：“烧糊涂了？把我当成你妈了？” 手心儿覆盖在他的额头上，沾了一手湿漉漉的冷汗。 妈的，做个噩梦而已，至于弄这么大动静吗？真梦到你妈了？梦到你妈不要你了？看把你吓得这傻样儿！ 听到季洋的声音，林允琛还没有全然回过神儿来呢，但却也稍稍清醒了些。 自己喘息着平复了一会儿，清楚地看到了季洋穿着的军训服、看到了病床、看到了自己手上扎着的针，头脑渐渐恢复了清明。 季洋的手离开林允琛的额头之时，也不知是出于本能还是怎的，竟然随手擦了下他额头的汗。 “好点儿没？”见这小子好像有些回过神儿了，低头去寻找他的脸，问道。 垂着头的林允琛，用牙缝儿挤出了一个微弱的“草”，双手狠狠在自己的脸上搓了一把。 怎么能做这种梦？ 真够犯贱的！ 幸亏只是个梦啊！不然贱到这种程度，干脆自杀算了，还活着浪费空气干吗？ “别动！”季洋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声音还挺紧张。 “怎么了？”林允琛顺着季洋的手看去……针眼儿处有一个小鼓包，原来是滚针了。 多大点儿事儿！ “你别乱动啊……”季洋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缓缓放平了，又嘱咐了一句，“千万别乱动”，迅速起身在床头的医用托盘里拿了块药棉，然后手法十分娴熟地给他拔了针，利落地用药棉按住了针口，把手递给他：“你自己先按一会儿。” 林允琛含笑自己按住了药棉，笑道：“你还挺专业，这么有天赋，怎么不去学护士？” 季洋关了点滴，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而是往门口儿去。 “你干嘛去？”林允琛追着他的背影问道。 “抽烟。”被你弄得心烦！ “不差这一会儿，忍忍呗？我饿了，弄点儿吃的吧？叫个外卖？”这病号儿提要求还挺理直气壮。 季洋的手已经握住门把手了，听他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有点儿饿。而且也觉得他刚醒，把他自己一人儿扔在屋里，的确有些不太厚道。 然后林允琛就看到季洋大步流星地走了回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的床上，掏出手机：“吃什么？” “随便，有吃的就行。” 季洋哼哼了一声儿，心想，算你小子聪明！你要是真敢趁着生病往死里使唤老子，信不信老子能趁你病要你命？ 给林允琛定了香菇粥和一盘儿清淡的荷塘小炒，自己则定了两个汉堡，简单省事儿。饭口送餐慢，估计最快也要半个小时才能送到，刚好是打了点滴后可以吃饭的时候。 放下手机，也没有向林允琛报告都订了什么的打算。一时空气安静下来，四目相对，未免有些尴尬。 “季洋，我刚才梦到你了……” 林允琛的一句话一出口，季洋觉得，原本就挺尴尬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了。草……你小子还真有本事啊！ 配上那颇有情意的眼神儿，叹息一般的声音，季洋顿时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浑身都酥软了…… 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你小子还不忘撩老子呢！可真够执着的啊！ 季洋有些不自在地挪开眼，看也不看林允琛那继续投来的目光，不耐烦地起身往门口儿走。 “你又干什么去？” “抽烟！” 还特么真以为自己是病西施呢？装什么柔弱？至于把老子看得这么死么？ 刚才不还挺有劲儿？ 老子还以为你真梦到你妈了，或者是你哪个女朋友、男朋友…… 草…… 这算什么事儿呢！ 老子还没和你怎么样呢你就怕得要死要活儿的！好像老子这辈子非跟你在一起不可似的！ “你别走……别走……”耳边又响起了他粗重喘息着的紧张声音。 不由得停住脚步，回身看了他一眼，却见林允琛只是颇为留恋地看着他，却没有要开口留下他的意思。 草……都被这贱人折磨出幻听来了！ 再这么下去，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玩儿谁！ 季洋一时心乱如麻，只想快点儿离开这个太有本事的贱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还没等走到门口儿，就见房门开了，是校医推门而入。 “呦！小伙子醒啦？”校医看到林允琛醒了还挺惊讶，显然没觉得他会这么快就醒。 “刚才滚针了，我给拔了。”季洋指了下点滴瓶。 “怎么弄的啊？”校医关切地绕到林允琛床前去。 季洋也就没出去抽烟，跟着校医走回来，说道：“刚才我叫了外卖，估计再有半个小时才能送到，我看打的是葡萄糖，不然等他吃完午饭过一会儿再接着打？” 校医看了下林允琛的手，道：“只是个小鼓包，没什么事儿，回去用热毛巾敷一敷就好了。处理得还挺及时……你做的吗？”最后一句自然是问季洋的。 季洋点点头，“嗯”了一声儿。 “你这小男生懂得还挺多。你说的很对，打葡萄糖没什么事儿。你们先吃午饭，午饭过一个小时再接着打就行。把剩下的打完就能回去了。”校医道。 季洋看了下自己……小男生？ 您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小男生了？老子明明是个高高壮壮的老爷们儿啊！ 林允琛看着季洋那一副吃瘪的样子就觉得好笑，也看出了校医是个挺健谈挺和气的阿姨，有意想从校医的嘴里套点儿话出来，问道：“老师，我是怎么过来的啊？我记得我好像在操场上晕倒了。” 他当然知道是季洋把自己送过来的。 “季洋背你过来的啊”，校医听了一遍季洋的名字就记住了，指了下季洋，又和林允琛笑道，“你这室友人真不错，背你过来的时候可着急了。看你要挨针啊，可心疼，抓着你的手不放，真是个心善的小伙子呢！” 林允琛含笑看向季洋，见他脸都绿了，也不忍心再逗下去。就用别的话转移了，问道：“老师，我这病不严重吧？” “水土不服，说轻不轻，说重不重，你好好休息几天吧。你的另一个室友已经帮你开了假条，我给你写了四天。我建议你最好连续输液三天，先把烧退了。不过具体还要你们自己决定。想吃药也行，就是好得慢一些。”校医道。 季洋上前去摸了摸林允琛的额头，还是挺烫。却也挺狠心，问道：“能熬住不？能熬住就吃药。” “能！我听你的。”林允琛应得相当痛快，完全没有考虑自己到底能不能行。只觉得，反正季洋说什么是什么，他就是愿意听季洋的话。 季洋斜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你这室友对你的关心啊，真是没得说。之前我就说输几针，他生怕输液对你身体不好，还特意和我商量呢！”校医道。 听得季洋恨不得把她的嘴给封上！ 不过又不是分不清好坏的人，自然知道校医是挺喜欢他们俩，出于善意，这才如此话多。 于是，非但没有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儿付诸实践，反而还得赔着笑。 校医给林允琛量了体温：“还行，烧退了些，三十七度八了。只要退到三十八度以下，吃药治疗就没什么问题。这样，你回去按时吃我给你开的药……药你那个胖室友拿回去了。用法我都写好了，你回去按时按量的吃，注意休息，要是两天后烧还没退，及时过来输液。好吧？” 林允琛点头，笑道：“好，谢谢您。” 季洋觉得，他这一句“谢谢您”因为声音虚弱，可是比之前和自己说的那句“谢了”有感情儿多了。 “其实现在是午休时间，我们正常下午两点才上班呢。我是看你没醒，特意回来的。既然你现在已经醒了，而且也没什么异常，我就先回家去，到上班时间再来给你输剩下的葡萄糖。门我就不锁了，你们俩在这儿吃顿午饭、歇一会儿。我先走了啊……” 校医笑说着拎起了包儿。 此时，季洋却又巴不得她能多留一会儿。 然而却还是只能说了句：“老师再见”，毕竟现在的确是下班时间。 校医走后，季洋也没了出去抽烟的心思，脱了鞋躺在林允琛旁边的病床上翘着二郎腿儿，望了一会儿天儿，自己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忽然一个回神儿，就拿起手机准备玩儿游戏，反正就是完全把旁边病床上躺着的那贱人当成了空气。 “你都订了什么？”林允琛又和他搭话儿。 “粥，汉堡。” “我吃汉堡。”林允琛迅速做出了选择。 “你吃粥。”季洋头也不抬地命令。 “可我想吃汉堡。”林允琛还挺坚决。 季洋这才转头瞟了他一眼：“找死呢？” 回身点开游戏，慢条斯理地解释道：“你现在脾胃虚弱，就得吃得清淡好消化，绝对不能吃油炸食品。放心，一定让你吃饱，还给你订了份儿清淡的小菜儿。” 林允琛手撑着头斜卧着看着他，眼中、嘴角，都是笑意……半晌，笑道：“你还挺关心我。” 第28章 爷我就是死不悔改 天地良心，这话当真是发自肺腑，这时候已经完全不是故意撩他了。 如果还是在套路他，在说完这句话、看到季洋玩儿游戏的手已经停了之后，就得马上转移话题，不能把事情挑得太明白。然后在安静下来之后，季洋自己就会开始闷想闷猜了。 可是现在，他却只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无比贪恋地看着他。看着他在阳光下的侧脸，就好像自己的魂儿都没了……完全做不出任何理智的应对，就只知道这么痴痴地看着他…… 以至于，酿成的后果，好像有些严重…… 季洋看着手机出神儿，一动不动，仔细想了好一会儿，觉得再这么玩儿下去，对谁都不是好事儿。 就算他真把这小子给玩儿得痛不欲生，自己又能得到些什么呢？不过看个笑话罢了。而且……难道自己真的能在这场游戏中做到毫不动心、做到毫发无伤地全身而退么？现在的他并不是很确定。 若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事儿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林允琛这人，和之前遇到的所有打歪主意的人都不一样——林允琛不讨人烦，有时候还傻得贱得挺可爱。对这么个人，他是真不想坑他、真不想伤他。所以什么套路不套路、玩儿不玩儿的，都别再用了吧？ 室友就是室友，大家和和气气地共处四年不好么？非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出来干什么？ 长久地下去，就算最后不撕破脸皮，你套路过我、我玩儿过你，彼此都放弃的时候，再见面也难免觉得尴尬。 “允琛”，季洋放下手机，坐直了身子挺郑重地看着他，“这么玩儿没什么意思，适可而止吧。” 林允琛一定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虽然他总腹诽林允琛是个傻缺，但也知道，其实这人智商还是挺足的，怎么看也不是个傻比的样儿。估计这一阵子的犯傻行为，只是水土不服的并发症。 反正他确定，林允琛听得懂。确定话说到这儿就算点破了，没必要说得再明白些。不然以后还是不好见面。 这“玩儿”字听得林允琛心内一惊。看着季洋那了然一切的眼神儿，脑子像瞬间过了电一般，忽然就明白了很多事儿…… 其实自从梦醒之后，他的心里就始终隐隐有一个担忧，觉得——你是不是玩儿我呢？ 可却还是一味乐观地压下了，或者是……不想让自己太清醒。 其实细想来他早该知道，季洋从一开始就都懂。 在人文学院前，他那了然的一笑，和此时他这了然一切的眼神儿，一模一样。 那天，他问他，“跑得挺累吧？” 其实在那时起，季洋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心思…… 所以从那时起，季洋就已经开始玩儿他了。 忽然之间脑子就通透了、忽然之间就想明白了……可却恨自己这忽然之间的清楚、恨自己为什么不继续蠢笨下去？ 如果可以继续笨下去，他或许就不会觉得自己这么窝囊这么可笑…… 因为即便他察觉到了这些，却也还是不想面对。 他绝不会问他“你是不是在玩儿我”，因为他知道季洋一定会说——是。 他宁愿继续被他玩儿下去，也不想被他挑明了拒绝。 就这么糊里糊涂地继续下去吧，或许也不需要什么结果，只要季洋别躲着他、别不理他就行了。 我宁愿你带着了然一切的眼神看一个傻逼、偶尔心血来潮出手将这傻比玩一玩儿，我也不愿意与你同在一个屋檐下，却规规矩矩地再不能动追求的心思。 即便注定没有结果，我也想给自己一个自欺欺人的希望。 我不可能和你只做室友、只做朋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之前他不懂这句话的意思，现在，却忽然之间就明白了。 在此之前，他真的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会有如此犯贱的想法、自己竟然会伏低到如此程度。可这些想法，却又是真真切切、毫不犹豫地出现了，甚至于当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这些想法儿有多窝囊时，却仍旧坚定地不想悔改。 时光悄然而止，漫长恍若此生。 季洋被林允琛那惊讶、了然、失望、隐忍、坚定、痴狂、决然……太多变幻、太多情感交织着的眼神看得心烦意乱。 起身一脚伸进鞋子里：“出去抽根烟。” “季洋，你别走……” 这一次，好像是真实的声音，而不是自己的幻听。 季洋顿了下，最终还是回身看向他，没好气儿地问了一声：“干嘛？” 不知怎的，却觉得这一声里有些疲惫。 “我饿了啊，你得陪我说会儿话，转移一下注意力。对了，你订的餐什么时候才能送到？这都过了半个小时了吧？你看下系统显示的配送时间，不然打个电话催催？”林允琛笑得相当随意，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但季洋却是确定林允琛真的听懂了。 季洋看着他，嘴巴动了动……最终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季洋，我看你才是傻缺！”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 林允琛的意思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明显就是听懂了、决定收手了，故意给彼此个台阶下呢！ 你怎么还能想他这是故意逃避呢？你特么也太自作多情了吧？还说人林允琛是“贱人”呢！我看你才是个贱人！ 季洋在心里把自己骂了个狗血淋头，然后……很和气地咧开嘴对面前这个引起一切的罪魁祸首笑道：“行，我打电话问问。” 哎呀……这可真是排出毒素，一身轻松啊！ 林允琛这奇葩倒下得快好得也快，吊完一瓶葡萄糖回寝室，人就已经生龙活虎了。虽不至于满楼道的跑圈儿那么变态，但居然还有力气去卫生间洗衣服，这也真是让季洋看得好悬没惊掉下巴。 看到这奇葩抱着这几天的衣服去洗漱间，看着他把一捧t恤扔进洗衣盆，又看到他蹲在了洗衣盆前倒洗衣液，一路跟着他，站在洗漱间门口儿的季洋终于说了话：“你特么过了今天没明天了？明天洗不行啊？” “我躺着难受。”林允琛头也不回地说道。 “怎么个难受法儿？”季洋问。 怎么个难受法儿？你穿得海尔兄弟一样在爷对面儿玉ti横陈，看吧，怕你气得和我绝交，不看吧，又实在控制不住我自己！这种情况爷要不趁着还有理智的时候躲得远远儿的，不是找揍呢？ “我特么问你……”季洋伸出一脚就往他后背踹，但一看他明显受了一圈儿的身子，这一脚的摧残就没落下去。 我特么问你话呢，你聋了？ “懒得管你。”丢给他这一句，收回自己的脚，大步流星地回自己床上去了。 借着林允琛病倒的事儿，自己也算是得了一天闲。放着逍遥日子不过，非要瞎操心给自己找什么麻烦？ “你有没有要洗的衣服？我帮你洗了。”林允琛在洗漱间里喊道。 季洋拽了自己搭在床边护栏上的一件t恤，就要下床给林允琛送去。刚起身，整个人却顿了一下…… “没有。”然后又躺回床上，将衣服随意往枕头边儿一甩。 到底还是有些不同。 虽然想要让自己以正常心态看待这个室友，不要带着有色眼镜，但“想想”容易，做起来难。 被林允琛给逗得，他现在已经分不清楚什么是室友之间的正常来往、什么是有目的的勾搭了。 反正……从心里觉得，洗衣服应该不算室友之间的正常往来吧？ 人林允琛或许只是和他随口客套一下，他要真让人给洗了，未免有些过分。 而且现在已经不是之前故意玩儿林允琛的时候了，林允琛一时糊涂，他不能也跟着糊涂。 哎……老子之前也没住过寝室啊，也特么不知道室友之间的正常来往都是什么样儿的啊！ 这种事儿，也没办法去请教谁。就他这易招是非的体质，身边儿的朋友哪个不是心明镜儿似的？问谁也没法儿问出口，谁一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尤其王鲲鹏那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异形儿——其实林允琛这形容也没错，鲲鹏那块头儿，的确很像异形儿。就那异形儿，一听有这么个情况，准保过来瞎挑事儿，以后他还要不要在寝室住了？不特么够丢人的！ “哎？季洋……” “干嘛？” “你们家不是有洗衣机吗？你可以把衣服攒着回家一起洗啊。” “老子就是这么想的。”季洋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儿，边玩儿手机游戏边和林允琛说话。 他这个人多数情况下都比较神经大条，闲聊了两句，刚才的尴尬就已经忘得干干净净了。 “你什么时候回家？” “军训后吧。现在白天要军训，晚上我又得去上班，哪有时间回去啊。” “回家洗衣服么？” “当然洗，不然老子回去干嘛？我爸妈又不在家，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 季洋专注地盯着手机，话完全只是从嘴里说出来的，一点儿不过脑子。 “洗得多吗？”林允琛又问。 季洋依旧没有听出林允琛的小九九，一晃手机，“卧槽”了一声儿，紧跟着就是一个“漂亮”，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赞！这一关过了，顺利进入下一关。 第29章 病号卖萌真要命 “我和你说话呢，洗得多吗？” “洗什么？”季洋真是干一样儿专一样儿，此时已经完全不记得林允琛的上一句话了。 “衣服。” “不多。”随口回道。 紧跟着，洗漱间里又传来一个声音：“那以后你回家洗衣服的时候，顺便把我的也带回去洗了呗？你看，咱俩好歹也是对铺，你家是本市的，有些能帮的小忙还是要帮一帮，室友就是应该互帮互助嘛！以后你到了我的地盘儿，我也帮你洗。哪能让你在有洗衣机的情况下，还非得自己动手呢，你说是不是？” “是你妹……”这一关刚开始，情节还不是那么激烈。玩了一小会儿，季洋的注意力也就不那么集中了，这一会儿刚听明白了林允琛的意图。 你小子是想让老子帮你洗衣服呢？ “楼下不是有洗衣店吗？你又不差那几块钱儿，不愿意自己洗就送去洗衣店！”还挺善良地给林允琛支了一招儿。 林允琛举着一双满是泡沫的手出来，站在季洋床边抗议道：“那洗衣店多脏啊！所有衣服都混在一起放在一大洗衣机里洗，想想都恶心！哎，你不是这么小气吧？你们家是本市的，平时帮室友洗个衣服啊、请我们吃顿家常便饭啊，这可再正常不过了。但你爸妈都那么忙，指望吃你家的饭是不太可能……” 林允琛忽悠得头头是道儿：“所以我们仨的一个指望儿也就落空了，剩下能享受到的福利，也就只有一洗衣服。洗衣服这样的小事儿，举手之劳而已嘛。我读高中那会儿，经常帮几个住校的好哥们儿洗衣服。塞进洗衣机里就行，又不用我自己动手，有这么简单的事儿，我干嘛非要我哥们儿累着啊？你说是不是？” 季洋听得有些迷糊…… 说实话，他真不知道身为一个本地人，住寝室都该帮室友做些什么。所以听林允琛这么一说，他真的觉得……好像有点儿道理。但却又还是觉得哪里有些怪。 “我是本地人、我家里有洗衣机、所以就该帮你们洗衣服？”季洋问得还挺认真。 “是啊，我们是室友啊！这种事儿，就像段文轩说回家会给我们带今华火腿、郝全儿说会给我们带他妈自制的咸鸭蛋一样，都是室友间的礼尚往来。你啊，平时看起来挺通人情世故，但实际办起来啊，还嫩着呢。” “老子又没住过寝室，身边儿的朋友也没有外地的。”季洋道。 “所以说，我这是在教你怎么为人处世，你得学啊。”林允琛继续忽悠。 季洋一哼哼，心想就您这高冷哥，还想教我怎么为人处世呢？亏您说得出来，您不觉得心虚么？ 林允琛完全不在意他这不爱搭理的态度，紧跟着就问道：“哎，你没说不行，我就当你答应啦？反正我衣服也不少，以后就换着穿，什么时候你回家了，就顺道把我衣服带回去！一个月一回也行，我不着急！” 看到林允琛还露出了一副挺善解人意的表情，季洋真是恨不得把手机砸到他头上去！ “别急着定，再说吧！”季洋放下手机爬下床，问他，“吃晚饭去不？” “我这……行，你等我一会儿！”林允琛原本想说，“我最好静养，你给我买回来呗”，但一想到季洋今天那了然一切的眼神儿，顿时就犯了怂。在这时候还忽悠他给自己洗衣服，已经很冒险了，哪儿还能得寸进尺呢？ 看到林允琛犹豫了一瞬，季洋这才想到，这小子还病着呢！此时最好卧床静养，别出去折腾。但一看这小子除了脸色有点儿苍白之外，啥异样也没有，又觉得实在无法将他和需要卧床的病号儿联系起来。 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想要看看他烧退了没。可是手一伸出去，脑子瞬间清醒，忙收了回来——即便他已经做得相当随意了，但还是免不了停顿那一瞬所带来的尴尬。 也不太在意，直接道：“你自己摸摸，看烧退了没。” “我自己哪儿摸得出来啊……”林允琛并不久留、并不贪恋于这一瞬尴尬所透出的情意，转身往洗漱间去，“我手和头的温度肯定是一样的嘛！不过也没什么，你放心，我这铁打的身子，不至于发个小烧就垮了，咱们还是出去吃！吃完饭你不是要去上班吗？哪好意思让你打回来啊？” “你想多了”，屋里传来了十分无情的声音，“我是说，如果你还烧着，就等郝全儿他们给你带饭回来。反正饿一个小时也饿不死。” 季洋边往身上套衣服，边面无表情地打击了这小子的自作多情。还指望老子给你送回来呢？老子咋这么闲呢？ 完全忘了，其实他之所以问林允琛是否还烧，就是想着要不要帮他打饭回来…… 林允琛吃了一憋，却是不敢吭声儿。他怕自己再啰嗦下去，季洋会直接摔门就走，不带他出去吃了。 不想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相当好听的声音：“想吃什么？我请你。” “我想吃你上次带我吃的辣白菜五花肉，咱们去他家吃呗？”林允琛咧开嘴，馋得眼睛都放光。 “不行”，季洋果断否了他，“韩国菜口重，你现在病着呢，脾胃不好。我带你去吃粤菜。” 林允琛一哼哼，那你还问我…… 吃过晚饭季洋就得去上班，健身中心距离这家广式餐厅很近，不过半条街而已。林允琛非嚷嚷着要跟季洋一起去，说自己对跆拳道感兴趣，想等军训之后就开始学习。 季洋当然当然不愿意带着这么一个累赘去上班，因为刚才吃饭的时候已经摸过了，这小子还烧着呢。健身中心空调足，可别给他弄严重了。 “等你病好了我再带你去，我和老板说一声儿，免费教你，不收你钱。这样好吧？”季洋哄孩子一般劝道。 林允琛摇摇头，说得还有些不好意思：“这儿离宿舍太远了，离健身房更近一些。我……我不想自己走回去，走路发飘。” “噗……”季洋被他这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儿给逗笑了，真是猝不及防地被萌了一脸血。 没事儿卖你麻痹的萌啊！草…… “走吧！”拎起林允琛的衣领就将他往外拖，一点儿怜惜病号儿的善良也无。 眼角眉梢和那忍不住弯着的嘴角，却都满是笑意。 在说了让林允琛别玩儿之后，他却发现，原来收不住的，竟是自己…… 不过季小爷向来是个豁达的人，尤其是在自己想要糊涂的事情上。所以这念头儿只是一闪而过，并没有在心里和行为上留下任何痕迹。 人啊，还是要往正路上走，日子还是要照常了过。 这就是生活。 季洋人缘儿很好，从前台到二楼教室，打了一路的招呼、也被招呼了一路，以至于这一条不算长的路，林允琛走得相当漫长。因为每一个季洋的同事或是相熟的学员，都要问一句：“你朋友啊？” 季洋都要答一句：“我室友。对跆拳道感兴趣，我带他来看看。” 就好像不这么解释一番，别人就会误会什么似的。 你小子至于这么谨慎吗？难道不说明我的来意，别人就会以为你是带着男朋友来上班了？我看你就是心虚！就是对老子有意思！ 教室东南角有一个仅供课程教练使用的单独更衣间，季洋让林允琛在教室里随便坐，自己去更衣间里换道服。林允琛在靠墙的一排窄沙发上躺下，刚好够一人平躺着。 这一会儿，真是觉得头重脚轻，整个人发飘——之前说的都是骗季洋的，现在的难受才是真的。果然不能咒自己啊，会遭报应的…… 迷迷糊糊间，感到有人往自己嘴里塞了一片儿东西。吃的东西不是要紧的，要紧的是，唇、瓣上温热柔软的触感如此清晰，激得他瞬间浑身都通透了，比这片儿药好用多了！ 没看出来啊，你小子的手指不仅修长，还挺软……真特么软！比女人还软。 季洋塞了一片儿退烧药在林允琛嘴里，又往他的嘴里塞了矿泉水瓶，让他喝了一口水，将药片儿咽下去了。 摸了摸他的头，还是挺烫…… 真特么找死，都病成这样了还嘚瑟什么啊？ “你行不行啊？不然我请个假送你回去？”毕竟是个病号，怎么也不能无情到眼睁睁看着他死了啊！ “没事儿……”林允琛这才睁开眼……顿时，原本已经清醒大半的头脑便全部清醒了！ 草……这小子也太特么好看了吧？ 已经换好道袍的季洋站在室内柔和的灯光下，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呢。 原本这一身道袍的造型儿已经够迷人了，光是看着那深v领口中露出的分明的锁骨、坚实且纹路清晰的胸肌、就足够让他喷鼻血，此时再加上这满是担忧的眼神儿，看着，真是色玉上和感情上，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只这么一眼，人就瞬间精神了，多看了几眼之后，又由清醒精神，变成了飘飘欲仙…… 觉得，就在这诱人的胸膛和担忧的眼神儿中溺死了也值！行，没毛病！ 第30章 带着家属去上班 季洋看到林允琛有些迷蒙地落在自己胸膛的眼神儿，以为他是烧糊涂了，只是随意把目光落在一处而已，也就没在意。拍拍他的脸：“问你话呢？还能活不？不然送你回寝去？” 原本已经有些益乱情迷的林允琛被他这么一拍，脸挨着他柔软的掌心，顿时浑身热血翻涌，烧得更厉害了。 但开口却是挺平常的话，还有些虚弱：“你哪儿来的药啊？” “顺道买的呗！放心吧，吃不死你。”季洋随口敷衍了一句。 好像被看穿了什么似的，也不和他多啰嗦，直起身子抱着手臂颇有派头儿地问道：“真不回去？” “不回去，不想动。”林允琛说着，头还往自己的黑色帽衫儿里缩了缩。 季洋斜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似的又回更衣室去了。从更衣室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条毯子。 挺粗鲁地给林允琛盖上了，直接蒙住了他那带着勾人儿眼神的头颅。 妈的都病成这样了那双眼睛还这么好用呢？看看看！看你妹啊看！老子给你盖毯子可不是心疼你，而是怕你这一身儿黑挺尸似的躺着，吓着老子的学员！别用那一脸感激外带奸计得逞还加着些了然一切再有些兴奋鼓励的眼神儿看着老子！你特么知道个屁！鼓励个屁！ 林允琛将自己头上呼着的毯子费力扒拉开的时候，季洋已经热身去了。 也就不再多嘴——实际上，他也真没有力气多嘴。此时只是做一个安静欣赏美男的美男子，痴痴地看着季洋踢腿、压腿、出拳，身姿灵活又有力，好像每一下都能直击入人的心里…… 季洋，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我好像早就认识你、我应该早点儿认识你…… 学员陆陆续续的来了，季洋就更没空儿搭理林允琛了。 一节一个小时的课近了尾声，季洋看着同学们开软度的时候，这才得空儿往教室后头走，想要看看林允琛死了没。 “坚持二十秒……二十，十九，十八……阮芳，你这胯不标准啊，再压！再压……压！好，就这样保持别动！十七……十六……” “教练，你刚才说了两句话，应该是十四了！”一个学员提醒道。 “好，现在是十四……” “现在应该是十二，又说两句了！”又一个学员用十分痛苦的声音喊道。 “十五……十四……十三……”季洋无视学员们的抗议，边数着数儿边走近林允琛。 “八，七，六……”伸出手去摸了摸睡得十分安静的林允琛的头，烧好像退了一点儿，“四，三……” 一个偷懒的女学员玩笑道：“教练，他是你男朋友吗？” “草……十，九，八……” 顿时，教室里又是哀嚎一片！ 季洋回头看了一眼这一地的哀嚎，忽然有点儿想看林允琛趴青蛙胯的样子了……哎呀，那画面简直不要太美妙啊！ “教练，你咋不喊了？到了没啊？” 看到季洋回头，学员们也不敢偷懒了，都实打实地趴着。这一会儿没几个数儿的功夫，已经坚持到了极限。 “行了，起来吧！”季洋抬头看了眼正前方的墙上挂着的挂钟，刚好七点。 “下课吧！”季洋道。 晚上七点半到八点半是瑜伽，教瑜伽的王姐最是八卦，他得赶紧带着林允琛离开，不然指不定要被王姐怎么逼问呢。 不过…… 手刚碰到林允琛的脸，还没等说叫醒他的话呢、拍他的动作也还没做呢，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呦”的一阵儿起哄。 拿出老师的威严来，回头用警告的眼神看去，却是……没等警告奏效呢，一个女学员的话就已经又掀起了轩然大波：“教练，你男朋友真帅！” “是啊教练，这么帅的宝贝你哪里捡到的？给我们指条路呗！” “教练你和你男朋友可真般配！很难找到比你还高还帅的人呐！” “说什么呢？我看还是教练更帅！” 女学员们开玩笑，男学员们也跟着起哄，一时场面竟然变得无法控制，好像说出林允琛不是他男朋友，就违背民意似的。 不过季洋也知道学员们只是和他熟了，开玩笑而已，并无恶意，哪能真的生气？只是一本正经地纠正道：“不是早和你们说过了我有女朋友？这是我室友，你们别乱说。” “可是我们从来没见过你女朋友啊！这还是你第一次带朋友来呢，就是他呀！”一个女学员笑道。 “行了行了！都别贫了！再贫下节课压四十秒！直接踩一字马！” 这话一出，学员们一溜烟儿地跑了。 “教练再见！” “帅哥下周见！” “直男哥们儿再见！” “赶紧走赶紧走！”季洋摆摆手打发了他们。 却是看到这些学员们跑出去的时候，都是一脸偷笑的样子，而且有的还很明显地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看什么呢？ “教练再见！” 季洋保持着挥手赶人的姿势，在最后一个学员离开后，转头看向林允琛……看到林允琛的眼神儿，瞬间明白学员们都在笑什么了！而且，他的手怎么还放在林允琛的脸上没拿开呢？这姿势看起来，好像是在抚、摸他的脸一样…… 草！ “起来回寝了！”季洋拍了他的脸一下，无视了林允琛这带着睡意的深情眼神儿。 “我还想再睡……”林允琛眼睛一闭，头缩进毯子里，耍起了无赖。 “睡你妹！”季洋一把扯下了盖在林允琛身上的毯子，粗鲁道，“赶紧滚起来！等会儿还有瑜伽课呢，你在这儿占着地儿，学员们都没地方坐！” “哎呀我冷……”林允琛抱紧了手臂摩挲着翻了身。 季洋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是真冷！ 刚才都摸到他额头上有汗了，怎么还能这么快把他毯子给撤了？出了汗，身上骤然一凉，可别加重了？ 因而只是一瞬间，便忙将毯子给他裹在了身上。因着心有愧疚之感，语气也和缓得多：“你要在这儿睡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天越晚，风越凉，回去晚了对你没好处。咱们还是快点儿回去，回寝室窝在被窝里躺着多好啊，你说是不是？” 草……长这么大，他特么也没对谁这么柔声柔气地说过话啊！ 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不过为时已晚，话已经说出去了…… 而林允琛此时只是满脑子想着，“咱们”，“窝在被窝里”…… 还没等回味够呢，季洋又来了粗鲁劲儿，直接拽着他的衣领把他拎起来，命令道：“麻利儿的！” 早在上课之前，季洋就关了教室里的空调，这一会儿虽然林允琛身上出了汗，但也不至于拎起来就着凉。不过即便心里明白这一点，动作上却依旧犯贱得可以，忙将毯子给他披在了后背上。然后……竟然扶着他起身…… 草……你小子不就发个烧吗？至于弄得这么柔弱吗？害得老子怜香惜玉的心都起了！ 但你好歹也得是块玉啊！香是挺香，可您这大块头儿，明摆着就是一块大石头啊！ 林允琛被季洋扶着，心里别提有有多舒坦了。其实他哪里是虚弱得走不动道儿啊？可是季洋竟然如此主动地扶住了他，他要不是故意装一装，季洋指不定要在心里怎么自责懊悔呢！他可舍不得呀！还不如把锅自己背了！ “呦……小季，你这是……” 刚扶着林允琛走到更衣间门口儿，就听到了一个此时并不想听到的声音。 “我室友，发着高烧呢。”季洋十分坦荡地说了一句。 站在门口儿的，是一个身高不到一米六、但却身姿挺拔体态佳的二十多岁的美女，这就是季洋此时最不愿意见到的瑜伽教练王姐了。 “哦……这样啊……”果然，王姐拉长了声音，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和林允琛。 季洋自动屏蔽掉她那双熊熊燃烧着八卦之火的眼，相当坦然地说道：“王姐，你得等一会儿了，我带着这么一个病号，换衣服可能要慢一点儿。” “没事儿，不着急……”王姐的声音相当了然且暧昧。 “呵呵……”季洋无奈地咧嘴一笑，迅速推开了更衣间的门，逃命似的。 “你就围着毯子躺在这儿，我换完衣服就出来。别乱动、别乱走，听到没有？”把病号儿放在更衣间的沙发上，训孩子一般命令道。 林允琛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耳朵看，挺乖地点点头。 被林允琛这么盯着，季洋的耳朵更红了……又是逃命似的， 抓起柜子里自己的衣服就往淋浴间走。 他一窘迫的时候吧，耳朵就会红，显然林允琛也发现了这一点……草，真跌面儿！ “你干嘛去啊？”林允琛问。 “换衣服啊！” “干嘛要躲起来换？都是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季洋愣了一下，好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僵了片刻。然后……“草”了一声儿，继续了他的矫情——伸手拉开了淋浴间的门。 老子干嘛要躲起来换？还不是被你给弄魔怔了！ 老子要是当你面儿脱了，谁知道你那双眼睛又要色眯眯地往哪儿盯啊！ 为了不让王姐久等——当然这并不是出于同事之间的友善，而只是不想给她胡思乱想的机会，季洋三下五除二地换好了衣服，简直是飞一样的速度…… 第31章 对，老子就是关心你 然后一股脑儿将道服塞进背包，背上背包，伸手去拽林允琛的胳膊。 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把毯子给他披上。在要面子和积德行善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将林允琛拽起来坐在沙发上，用毯子把他包成了一个粽子。 “自己能走不？”原本是想嫌弃他一下，但话一出口，却又不是嫌弃的语调了，而是……挺轻柔的商量。 “能！”林允琛坚定地点了头。 今晚的收获已经很大，他可要懂得见好就收。要是真把季洋给惹急了，那可是一竿子打到解、放前，啥啥都没有了！不是忒憋屈了？ 而且季洋已经给学员们比划一个小时了，一定很累吧？他哪舍得把自己这大块头儿压、到他身上啊！ 季洋这人可真是倍儿实在，一句客套话都没和他说、一句表扬也没有，转身就拉开了房门。 自作孽不可活，林允琛也只有孤零零惨兮兮地撑着沙发起身，跟了上去。 “王姐，毯子借我用用，回头儿洗了还给你。”季洋对正腿搭着把杆儿做拉伸的王姐道。 “你尽管拿去用，不急着还！”王姐说着，还不忘趁机把紧跟在他身后的林允琛打量一眼。然后……一脸欣慰地冲季洋点点头。 虽然季洋很少把脏字儿用在女士的身上，但这一次，还是由衷地从心里发出了一个“草”，心想道：“你对老子露出这眼神儿是什么意思？欣慰你麻痹！早就说过了老子是直的！直的！” 被看得也没心思和她做同事间的友善客套了，随意一摆手：“走了！” 林允琛这人天生高冷，虽然对季洋这位颇为懂事的好同事很是感激，但也没说什么感谢的话，紧跟着季洋出了门儿，还屁颠屁颠儿地说道：“你包沉不沉？我帮你背？” 听到教室里传来了一阵笑声，季洋好悬没脚下一滑把自己摔下楼梯去！ “闭嘴！”真是恨不得将这情商基本为零的家伙一巴掌给扇到楼下去！老子一巴掌呼死你！看你还能不能祸害人！ 林允琛很听话地适时闭了嘴。其实他真的只是想要对季洋给他的关照表达一下感激而已啊！ 带着一个病号在夜风中漫步一条街显然不现实，季洋叫了嗒嗒快车，把林允琛像是塞垃圾一样塞进了后座儿。原本想要坐到前面副驾驶去离他远一点，但却被这小子给拽住了衣角。 当然不愿意在司机师傅面前上演基、情戏码，也就只得顺势坐在后排座上。 其实林允琛的状况是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呢，只是因为被季洋打了鸡血，坏的时候才是身体的正常反应。进入车中的密闭空间里，他显然又变坏了，或者说是恢复了正常。 恢复了正常的林允琛，头也晕胃也晕还浑身发冷，整个人都飘乎乎的。得着了身边儿一个可靠的东西就砸了上去…… 正在和司机说路线的季洋被一个东西忽然砸中了肩膀，却是连转头看一下的心思都没有，继续淡定地和司机把话说完了。 还用看？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是怎么回事儿了！这死花痴又把他的肩膀当枕头！ 对！花痴！现在林允琛在他心里就是一个没脑子、不要命的花痴！ 为了能给这时而高冷时而话唠、时而聪明时而蠢笨、时而爷们儿时而窝囊的傻比找一个除了“傻比”之外的更为确切的形容，他不介意承认自己就是那朵“花”儿！ 大爷的……老子这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 “季洋……药，你不是顺道买的，你是特意给我买的……”肩膀上，忽然传来了一个半梦半醒的、却极其好听的声音——即便这家伙现在说的话并不是他愿意听到的，但他却仍旧不能否认这个就响在耳边的低哑声音的诱惑力。 “嗯。”可能真是被他的声音给惑了心智，竟然想都没想就闷应了一声儿。 直到自己的话音落下，才意识到自己应的到底是什么。 草……但愿林允琛明早醒来不要记得这番对话吧！ 他的确不是顺道给林允琛买的药，而是特意去买的。而且当时用的借口还有些拙劣——在路过超市的时候，他让林允琛在外面等一会儿，说自己进去买包烟。可是就在去饭馆的路上，他明明还拿出了烟来抽。如果林允琛当时看到了他的烟盒，定然能看到烟盒里面还有大半盒烟呢！这么一想，当然不难发现他根本就不是去买烟的。 可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借口有多拙劣的时候，他已经在给学员们上课了，一点儿挽回的机会也没有。 对！老子就是特意的、老子就是关心你！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老子就是心善、老子就是爱助人为乐，你管得着么！ 这么嘴硬的、自欺欺人地一想，季小爷顿时觉得宽心多了…… “季洋……”耳边又响起了那足以勾人犯罪的声音。 季洋等了一会儿，却听他没下文了。好像没听够他的声音似的，竟然犯贱地鼓励了他一个字儿：“嗯？” 他真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因为太好奇，想要听听林允琛要说什么；还是……只是贪恋他的声音。 “你真好……”片刻后，耳边又响起了三个字。 季洋呼吸窒了一瞬，耳朵瞬间红了。而且恢复后的呼吸也不是那么顺畅，急促得很，就连心跳也变得很快…… 一定是车里太闷了！ 和病号儿在一起可真特么憋屈！连车窗都不敢开！ 心思慌乱地向窗外看去，看到的，却是一个熟悉的地方——初识那天，他送林允琛来的快捷酒店。 那天从后视镜里，他看到林允琛好像要和他说什么…… 他要说的是什么呢…… 绿灯亮了，车子渐行渐远。后视镜将霓虹中的酒店拉得越来越小、越来越远，就像那天站在阳光里的高冷青年。 再美再好，也只不过一瞬间。终将变成茫茫人海中的，遥远一点…… 如果他敢，就绝不只是玩玩儿而已。可林允琛是不是呢？林允琛的“敢”，与他的“敢”，怕是不同。 因为林允琛一再逞强地做出一些与病号身份不符的行为，导致他痊愈的过程无比漫长——这一场病足足持续了七天。 待到林允琛能真正生龙活虎头不晕眼不花不咳不喘不吐不拉的时候，军训已经结束了，就连最后的大检阅和迎新晚会都已经完美收官。弄得郝全儿和段文轩好生羡慕，只恨自己没有大病一场。 当然在羡慕的同时，他们俩也相当佩服林允琛，并且非常不情愿的、但又不得不的，也同季洋一样，腹诽起了“林允琛是个贱种”。因为林允琛居然能在发高烧的情况下，还坚持每天去给季洋买早饭，依旧风雨无阻！ 季洋骂了他几次，但他就只是嘿嘿地站在人家床下傻笑，然后一点儿脾气一点儿抗议也没有的，爬回自己的被窝继续睡觉。 好在季洋也挺心善，每天都变着花样儿地带清淡的饭菜给他。去上班的晚上，还会用“想吃吗”给林允琛叫上几个清淡的小菜儿并着一份儿汤。虽然嘴上说是请室友们一起吃，但他们俩都心明镜儿似的，就是给林允琛点的。只是季洋不像林允琛那么独，不好意思让他们俩看着，就每次多点了两个菜，让他们俩也跟着捡个方便。 “你说，季洋好歹也请咱们俩吃了三顿饭了，咱们要不要回请他一顿？刚好允琛的病好了，叫上允琛，咱俩做东，出去吃顿寝饭？”郝全儿道。 病刚好，林允琛就跟季洋学跆拳道去了，以至于晚饭后，寝室里只有郝全儿和段文轩两个人。 “行”，段文轩正坐在书桌前温书，扶了下眼镜儿，回头道，“我对这些不太在行，你选地方吧。咱俩aa，买单后我威信转账给你。” “好嘞！”郝全儿立刻放下手中的电脑，躺在床上开始翻手机，“我找个评价好一点儿的地方。那咱什么时候吃啊？明天周五、后天周六，哪天？不然明天吧？刚军训完嘛，吃寝饭的啊、谈恋爱的啊，一定很多，周六或许不好定位子呢！” “你说了算，你定就行。”段文轩道。 季洋原本是想让林允琛免费学习，反正他是课程教练，又不是私教，大锅饭似的上课，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之前也有课程教练带自己的好朋友来上过课，只上自己的课，和老板打声招呼就行了，老板是个挺好说话的人。 不过林允琛为了不使他为难，今天下午就逃课过来办了一张年卡。这不贪小便宜的行为引得前台和知情的教练们一阵夸赞，都说林允琛是个为人实在的好青年。 他却只是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贱人”。 这下就算不乐意教他了，想把他赶走都不行啊！人家是交了钱的消费者，受老板和消费者权益法保护的嘞！ 季洋心里不爽，一节课下来，林允琛可是没少受虐。当然，季洋自己也不好过。 林允琛的受虐是身体上的，季洋的受虐则完全是心理上的——他的这些女学员们想象力太丰富了，一个指导动作，她们就能脑补出一整部言情大剧来！ 第32章 无奈成了浣衣娘 男学员们虽然不像女学员这么爱八卦，不过林允琛这太过出挑的身材和长相、再配上一身道服，别提有多吸引人了，男女通吃。不仅女学员在八卦之余要偷看他，有两个男学员竟然也时不时地看向他。 季洋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每次都会及时挡住对方的视线，不让他们看林允琛。挡完女的挡男的、挡完男的挡女的……心力交瘁！ 季教练带着他的学生心力交瘁地回寝室，路上自然是又气又累，一句话都懒得说。回到寝室后，也依旧保持着前所未有的安静。刷牙洗脸擦身上、床，一气呵成之后，躺在床上玩儿手机的时候，才恢复了一些元气。 “季洋、允琛，你俩明晚有空没？”郝全儿总算得着了空子，翻身手撑着趴在床上，神秘兮兮地问道。 “明晚没课，怎么啦？”季洋道。 “允琛你呢？” “我也没事儿。” “明晚我和文轩请你俩吃饭去呗？咱们哥几个聚聚，咋样儿？”郝全儿说得一脸期待。 有这好事儿还能拒绝？季洋和林允琛同时点头，又同时说道：“行！” 说完，同时看了对方一眼。 林允琛是一脸暧昧的笑意，季洋则是没好气儿地斜了他一眼，转过头继续玩儿手机上的游戏。 郝全儿打开了话匣子，问道：“允琛，跆拳道好玩儿吗？这个年纪才开始学，是不是都抻吧不开了？” “还行。” “好学么？” “还行。” 面对林允琛的蹦字儿，郝全儿并没有什么抗议之心，也没什么退缩之意，继续兴冲冲地说道：“我也想去试试。我想减肥！” 林允琛一个激灵，忙说道：“不好学，倍儿难！你可千万别去！光是开软度都能把你给疼死！而且消耗体力啊，你要是练起来啊，准保更胖！真的，我没骗你！我今天和一个女学员聊天儿，她说她刚学的时候是一百斤，现在已经长到一百二了。嚯！好家伙，一米六的个子，一百二的体重，那叫一饱满！一屁股都能坐死一头牛！” 季洋斜眼看了林允琛一眼，心想你的反应也太强烈了吧？这顿忽悠！生怕别人看不出你不想让郝全儿去啊？ 不过郝全儿这小子也忒呆萌了点儿，愣是没听出林允琛是吓唬他呢！还挺认真地说道：“啊？真的啊？会不会……她是个例外啊？我听人说啊，像跆拳道这种专业性很强的运动，减肥效果还是挺好的，而且又塑身形。你看季洋，身材多好啊！我这个岁数呢，也不指望能有什么成就了，什么带不带的，想都不想，但我就是想瘦，就是想强身健体！洋子……” 郝全儿又把头转向季洋：“真的吗？真的会发胖吗？” 虽然他没意识到林允琛是在忽悠他，但显然也对林允琛的说法相当质疑，还是觉得请教季洋这个专业教练更靠谱一些。 季洋看了林允琛一眼，一看他那一脸乞求的萌萌的小眼神儿，就有点儿不忍心了。在心里嘀咕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别听他忽悠！只要运动后不暴饮暴食，是绝对不会发胖的……” 听得林允琛心一沉，暗道一声儿，“不好。” 但却听到季洋紧跟着就说了一句：“不过啊，你的确不适合去学跆拳道。” “啊？为什么啊？”郝全儿很沮丧。 “因为它的减肥效果见效是很慢的，而且你现在的体质不是很好，如果直接做这么消耗体力的运动，反而会加重身体的负担，适得其反。我看你还是先从跑步做起，每晚去操场上跑圈儿，把体力和耐力都提上来了、身体素质好了，再说减肥的事儿。在有益身体的前提下进行的减肥才是健康的，而且见效快、效果持久。” 季洋说得头头是道儿，但其核心也就是一个意思——你别来。 不过季洋这么说呢，可不是因为舍不得让林允琛那一眼萌萌的乞求落空，而是真的根据郝全儿的实际情况而言，说的都是大实话、都是为郝全儿好——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林允琛却是在心里乐开了一朵花儿，就连嘴角也忍不住地浮上了笑意。好像一个受宠的小媳妇儿似的，幸福之感完全憋不住啊！ “咦……”这念头儿一起，把自己吓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扫了扫。 “洋子，还是你说的靠谱儿！我听你的！明天就开始跑步！”郝全儿一脸崇拜地看着季洋。 “加油！”季洋向他举了下拳头，很认真地鼓励道。 这个善良又上进的小胖子，还是很讨人喜欢的。季洋不介意随时当他的减肥顾问和心灵导师，不介意花时间帮助一个小胖子慢慢变成小瘦子。 “对了”，季洋又看了靠在床头看书的段文轩一眼，问道，“我周末要回家，你们仨有没有要洗的衣服？我塞洗衣机里帮你们洗。” 季洋这话一出，郝全儿和段文轩都挺惊讶，还有这好事儿呢？ “洋子，你也太善良了吧？”郝全儿眼中瞬间迸发的熊熊喜爱之情，看得林允琛一阵眼睛疼。 不过一想到这小胖子就爱看大美人儿、就盼着能找女朋友，而且的确单纯善良，也就不往歪处想了。谁让他家季洋这么有魅力呢？吸引朋友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不像他，懒得和人交流，凑上来的人多数都被他给冻跑了。剩下那三五朋友里面，也就有一两个是真心的。 “我家是本市的嘛，就想着能帮你们做点儿事情。但是我爸妈又都很忙，我自己都吃不上饭呢，更没机会给你们带家常便饭了。想来想去，也就洗衣服这件事儿还能做。”季洋说着，看了林允琛一眼。 看到郝全儿和段文轩的惊讶，心里便已经了然了——这根本就不是他理所应当该做的事儿啊！居然让林允琛给忽悠了！行啊，这花痴有两下子啊！ 郝全儿虽然很感谢季洋有这想法儿，但哪里好意思真的麻烦季洋给洗衣服啊！而且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一种很奇怪的认定——季洋是林允琛的。他虽然和季洋好，但也不能越过林允琛这条线。有些事情是林允琛才能做的，他不能做。 “洋子，谢谢你啊”，郝全儿道，“但是我衣服不多，自己也洗得过来，哪好意思麻烦你呀！” 段文轩也道：“我的也能自己洗。谢谢你了季洋。” “我用我用！”林允琛应得相当积极，“季洋，你这么帮助我们这些外地生，可真是太善良了！明儿我给你做一锦旗，写上‘寝室标兵’！” “你滚蛋！”季洋真是听他说话就气不打一处来。 妈的，竟然中了你小子的套儿！ 不过话已经说出去了，难道还能不帮他洗啊？ 可是……这个借口，好像已经说服不了自己了。 就算不帮他洗又能怎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啊！就说，“他们俩都不用，你也没份儿了，自己洗吧！” 反正他对林允琛没好气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郝全儿和段文轩早就习以为常。 但是……为啥这拒绝之言就说不出口呢？ 一想到他一大老爷们儿弯着腰蹲在一大洗衣盆前吭哧吭哧洗衣服的样子，就觉得莫名的辛酸，就没来由地想要解救他这一番辛酸。 行了！洗就洗吧！多大点事儿啊！顺手而已！ 季小爷也不多想，拿起手机继续玩儿游戏。 林允琛见好就收，知道他那句“滚蛋”说的是他嘴贫锦旗的事儿，既然没明明白白地说“不洗”，就是答应了。因而美滋滋地翘起了二郎腿儿，端起电脑继续看电影。 段文轩看了林允琛一眼、又看了季洋一眼，有些狐疑地低下了头去，继续他的睡前温书。 原本林允琛还想着把季洋灌醉，套他几句话儿呢！但是因为段文轩不能喝酒，弄了一瓶饮料滋溜着，弄得他们也都没了兴致。再加上季洋接了他女朋友一个电话后，好像心情不怎么好，林允琛可不想看到他酒后哭诉和女人那点子破事儿，也就放弃了灌他的念头儿。大家点到即止，扯一些高中里的事儿，挺和乐地吃了第一顿寝饭。 回寝的路上，走在段文轩和郝全儿身后，林允琛着意引着季洋放慢了脚步。 季洋好像心里有事儿，也没注意到走路快慢的问题，随着林允琛的脚步越走越慢，两人与走在前头的段文轩和郝全儿越拉越远。 已经九点半，宽敞的篮球场上除了几个打篮球的学长之外，就剩他们几个了。以至于周遭有些空荡的安静，让人觉得很是压抑沉闷。 林允琛开了口：“怎么了？吵架了？” “没。”季洋闷闷应了一声儿。 林允琛换了一个委婉的问法儿继续试探：“下星期日就十一假期了，你回家过吧？” “嗯……去姥姥家，姥姥说想我了。” “去几天啊？” “不一定。” “完了还得陪你女朋友？你女朋友十一回来吧？”总算把话题绕回来了。 他吧，其实老早儿就担心十一的事儿了。一想到季洋一定会趁着十一小长假的时候和他那名字做作的女朋友相聚，心里就好一阵儿不舒服。 第33章 又回到原点 俩人儿好久不见，干柴烈火，见面能干嘛啊？只能是……干呐！ 虽然现在还没怎么着呢，但他心里已经十分坚定地认为，季洋只能是他的！别管是男是女，谁也碰不得。碰一下也不行！ “她没买到票，不回来”，季洋道，“原本说的也是十一我去看她，定好了一起玩儿的。” “哦，几号走啊？”林允琛的声音里明显透着失落。 季洋转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只是手插着裤兜儿、目视着前方，眼神儿很有些迷茫地继续往前走。 也不知道前方的黑夜里有什么，除了宿舍楼里一排排的灯光，还能看出个花儿来？林允琛用手肘儿顶了他一下：“看什么呢？问你话呢！” “不知道。”季洋道。 “你买的几号的票啊你不知道？我和你说啊，十一可是出行高峰，你要不至少提前半个月买票，你根本买不到！别管飞机还是火车，统统没戏！你要现在还没买票呢，趁早放弃这念头儿吧，走不了了！”听季洋的意思，好像是还没买票啊！林允琛顿时松了口气，继续忽悠。 其实说实话，如果赶在三四号的时候买票的话，或许是能买到的。但是他可不能给这小子希望，趁早断了他那去燃烧干柴的念头儿。 “我知道！还用你提醒……”季洋有些没好气儿了。 “我这不是关心你么！你既然知道，你不早点儿买票？这下走不了了吧？女朋友和你生气了吧？”林允琛还挺关心。 季洋冷笑一声儿，心想你这情绪不要变得太快了！刚才不还挺失落呢么？一听我走不了了，瞧把你乐得这傻比样儿！ “你不回家？” “不回。”林允琛答得干净利落。 “哎，不能去看你女朋友，心里不好受吧？憋得慌吧？”林允琛好像要揪着这事儿不放了。 其实他也不想啊！谁让季洋一脸郁闷呢？他就想知道一下季洋到底是为啥而郁闷，是因为情感上的思念呢，还是因为身体上的憋闷呢？这两者可是有本质的区别的！如果是后者，那就好办多了。如果是前者么……他的心里可要相当难受了。 不知从何时起，他对季洋的追求，已经从“搞上手儿”、升华为“搞到心里去”，甚至于如果能搞到心里去，没身体那层儿，他也能接受……可把他给贱惨了！ 季洋没搭理他，仍旧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林允琛却依依不饶：“我说你也忒实在了吧？非得为她守身如玉？男人么，谁还没个生里需求啊？不去看她就不能干了？这种事儿，只要你想，随时都能来……” 话音还没落下呢，后脑勺儿就被人结结实实地拍了一巴掌：“滚你妹的！满脑子浆糊！你特么没下半、身那点事儿就不能活了！每天就是干？特么的发晴期的公狗啊？” 林允琛挠了挠头，声音顿时弱了：“啊……不是这事儿。那就是想她了呗？单纯的思念，贼纯的那种……” 不是被季洋给打得没气焰了，而是听到了此时他最不想听到的话，心里不舒服。 “卖你麻痹的萌……”季洋嘀咕了一句，心里乱糟糟的难受得很。 尤娉婷早就提醒他要买票，可是因为林允琛生病的事儿，每天几乎就围着林允琛转，完全把买票的事儿忘到了脑后儿。今天尤娉婷说给他个惊喜，让他猜，他哪能猜得到啊？说你给我个提示。 尤娉婷就说，你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他想想，觉得实在没啥特别想做的事……就挺实在地说了没有。 尤娉婷的声音顿时就变了，问他，“你买票了没？” 他当时也真是脑抽，随口就问了一句，“什么票？” 尤聘婷顿时就火了，“不是早就说了让你盯着车票机票吗？你都忘得干干净净了？我担心你抢不到票，每天就盯着手机帮你抢，今天好不容易抢到一张！算了我这就退了，你别来了！你没这份儿心，我不勉强你。” 他这才想到火车票的事儿，这才想到快十一了。 只能说：“这事是我不对，你别生气了。回头儿好好补偿你。” “用不着！”尤娉婷气得挂了电话。 他也就没再打过去。因为这种情况下，一旦打过去，尤娉婷肯定是又吵又闹、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他从不和她吵架，自己有理就讲道理、没理就道歉，就这么简单的事儿。不过这“道歉”，一定要在她情绪稳定之后。不然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此时他之所以郁闷，不是因为担心哄不好尤娉婷，而是在想，自己为啥把这事儿给忘了？ 忘得干干净净的，甚至于都快忘了尤娉婷这个人。 怎么会这样…… “你正经谈过女朋友么？”季洋问。 从林允琛平时的话里也能听出来，他身边儿女人不断，但却从没有正经的恋爱关系。 林允琛摇摇头：“没，没遇上特别喜欢的。不过有几个关系长久的泡友，能缠人，来往了两三个月吧。这已经是极限了。” 季洋笑笑，没说什么。 “你很喜欢你女朋友？”林允琛问。 问完了，就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季洋这样的人，要不是非常喜欢，能和她谈这么久么？而且当时听那异形儿的意思，好像季洋还为了她学文。 季洋仍旧只是笑笑，也没说什么。 如果非要说什么，他现在最想说的，只是——当时糊涂。 稀里糊涂地就和娉婷发生了关系，娉婷是第一次啊，既然有了这层关系，他就必须长久地对她好。只要尤娉婷愿意嫁，他就得娶。 所以即便越是相处、对尤娉婷的喜欢就越来越少，他也依旧对她好，好到她身边所有人都羡慕。 人么，就得为自己犯下的错负责。 他不介意用自己的一辈子来弥补这个错误。 喜欢是一回事，责任是另一回事。喜欢是心，责任是理儿。在没产生责任的时候，一切自然可以随心而行；可一旦有了责任，就必须循理儿而行。不然不就成了渣男？ 他虽然从来不标榜自己是正人君子，但他也不想让自己变得渣。他的良心不允许他那么做。 季洋不说，林允琛也就当做他默认了。觉得自己问的是一句废话，也就不再说什么。 只是觉得满身满心都是求而不得、想追无门的无助。他喜欢季洋，发了疯的那种喜欢。可是季洋有喜欢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是他光明正大的女朋友。人家是一对神仙眷侣，他凭什么要去拆散呢？ 如果他想要的，还只是最初想的那种“搞到手”就行的肉、体关系，他当然不会考虑这么多，还是会继续撩下去。反正男人之间么，玩一阵子一时痛快，之后或是各奔东西，或是再保持偶尔约一下爽一爽的关系，也没啥大不了。 若是这样，他大学四年里一定会过得相当舒坦相当潇洒。 可现在，他想要的，不只是肉、体关系。他想要和季洋建立一种名正言顺、光明正大的长久的关系。 可这种关系，必须是建立在两情相悦的基础之上的。 季洋或许愿意和他玩一玩儿，但却不会像喜欢尤娉婷那样喜欢他。如此，又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他这个人哪，就是不懂得认输。 即使知道自己的做法就是挖人墙角的“小三”，还是十分无耻的男小三，但他就是不想改。即便知道就算自己拼尽全力、就算能把季洋挖到自己身边来，季洋也不一定会喜欢他，他却还是不想放手。 没有路，他就开一条路出来；没有门，他就凿通一面墙。 我命由我不由天。 只要我想做，就没有什么不能做的事。 “姥姥家在哪儿啊？我能去蹭饭吗？你看，郝全儿十一要回家，文轩要去他在q市的姨妈家，寝室就剩我一人儿了。而且我听说啊，食堂只开一个，就是特难吃的那三食堂，我不想去那儿吃。”把话说得可怜兮兮的，眨着眼睛萌萌地看着季洋……这一阵子里，他已经摸出了点儿门道。只要他服个软儿卖个萌，季洋一准儿心软。 虽然他觉得，身为一个大老爷们儿却故意卖萌，这是件相当可耻的事儿。可没办法啊，为了追汉子，别说可耻了，就是要命，他也得做啊！ 说实在的，其实“卖萌”这件事，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要命”了！不过……要着要着竟然也就习惯了！由此可见，他当真是一个生命力相当顽强的人！ 原本已是志在必得地等着季洋点头了，却是……看到季洋摇了摇头。 “不方便。” “有什么不方便的啊？你这么善良，我觉得咱姥姥老爷也一定老善良了！我和你说，老人家啊，他就喜欢身边儿的晚辈多一点儿，热闹啊！我可会讨老人家欢心了，真的！而且我也不白吃，我还会洗碗呢！不仅洗碗，拖地啊……” 季洋的一个眼神儿，将林允琛噎了一下。但还是非常顽强地把话说完了：“收拾屋子啊……倒垃圾啊……买、买菜啊……都，都行。” “我不想让你去。”季洋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第34章 一个可怕的人 只是季洋这一个眼神儿，林允琛就明白了……完了，事儿大了。 “哦，那……那好吧……”当下就不敢再说什么，只是失望地说了这一句，便安静地住了嘴。 他看出了季洋对他很是不同、他看出了季洋很关心他，可是这不同、关心与喜欢，还是差了很大的距离的。有可能他的努力战胜了季洋的决心，他成功了；也有可能季洋的决心摧毁了他的努力，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不过没关系，他再想法子将季洋从原点上拉出来不就行了么？ 一辈子这么漫长，只要他不想放弃，就有的是时间。 实际cao作起来，林允琛才发现，他的那些百战百灵的撩技啊，在季洋这儿根本就不管用。可造成这“不管用”的根源呢，却不在季洋，而在他自己。 因为他不想对季洋用。 一旦真心喜欢，你就想时时刻刻地对他好、时时刻刻和他在一起，哪舍得什么欲擒故纵啊、虐心得身啊。一见他就大脑充血，恨不得把心肝肺一起掏给他。哪有什么步骤可循？哪有什么宝典可用？ 对他好，就是唯一的准则。 一个星期里，季洋对林允琛都相当冷淡。 虽然会言而有信地帮林允琛洗衣服，而且在衣服干了之后还会帮他熨好了才拿回寝室；也会在周一、三、四、七有课的时候和林允琛一起去健身中心。但除了正常的动作指导之外，课上已经不会对林允琛有任何“关照”了——不会帮他挡男女学员投来的目光、甚至于不会在男女学员问他要电话号码的时候帮他解围。 在寝室的时候，也不会和林允琛说多余的话，即便林允琛有意逗他，他也不愿意接茬儿。反正各自相安无事就好，做好自己答应过他的事、做好没法子避免的事，剩下的，也就是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合住关系。可亲近也可疏远，没什么不妥，不是非要多热络才算正常。 这周六是九月三十日、下周日是十月八日，所以算上周末，从这周六开始，今年的十一小长假足能休九天。从九月三十日一直放到十月八日，十月九日才开学，简直不要太爽了。 郝全儿“龟心似贱”，周五下午第二堂没有课，买了下午五点的火车票回家——站票，周四晚上就开始打包行李了。段文轩的姨妈家和郝全儿家很近，是在郝全儿家的后两站下车，因而也和郝全儿买了同一天、同一趟车的站票。 季洋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儿，看着郝全儿将攒了半个月的脏衣服塞进了行李箱、看着段文轩将给他姨妈买的礼物装进背包里，再转头看了眼捧着电脑玩儿游戏的林允琛，忽然觉得有些凄凉。 他咋不回家呢？只是因为车票难买吗？ 而且打从开学起，就没听林允琛接过家里人的电话。 忽然觉得，如果寝室里只剩他自己了，他会觉得孤单吧？ 一个激灵，忙收起了心疼他的念头儿。 这小子心大得很，怎么会觉得孤单？而且他还能让自己就这么闷在寝室里？早就找别的营生去了！只怕九天假期都不够他浪的！ 正想着，忽听林允琛手机响了。 季洋虽然没再转头看向他，却是用余光看到了，林允琛在看了手机屏幕后，往他这儿瞧了一眼后才接起来。 “你是……” “没印象。” “哦，想起来了。” “不回……不合适吧……” 不知道对方又说了什么，季洋用余光看到林允琛又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听林允琛说了声：“行……” 却是拉长了声音，好像也不是确定的话。 然后竟然防着人儿似的，挺谨慎地看了季洋一眼，放下电脑爬下床，两个大阔步就出了门儿。 看着林允琛急匆匆的背影，季洋忽然想到，今天有一个非常特别的男学员问林允琛要电话号码来着。 那男学员名叫陈煜，是大三的学长，也是本校的学生，“飞行器制造工程”专业。人长得挺干净的，一米八左右的个子，戴个眼镜儿，穿各种格子衬衫儿，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一个人儿。但又不是段文轩这种典型的书呆子，人家是名副其实的学霸、而且是个另类学霸。虽然为人斯文，但身材非常有料、且头脑相当精明，脑子一转就能算计你十个来回儿，相当阴狠。 季洋为啥说他“非常特别”，又对他这么了解呢？是因为他妈和陈煜的妈妈是高中同学，而且俩人儿关系还不错，现在他们两家又住在同一个小区，紧挨着的两个单元。说起来，这关系也算挺亲近了。不过他对陈煜这人不感冒，即便有牵连的关系颇多，但这么多年来，也就仅限于“认识”而已，因为他觉得这小子太阴了。 并不是他对陈煜有什么误解，这番判断，可是经过事实证明了的。 陈煜他爸是某个机、要部门的局长，平时外捞相当多。有些男人吧，一有钱就想着三妻四妾，平时那些花花草草他和他妈都不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就在去年，他爸的一个小三儿怀了孕，想要以此逼宫。他爸自然不愿意为了一个女人搞得身败名裂，小三逼宫不成，就要检举他爸，拿着证据给他爸下最后通牒，想要讹一笔钱。 结果没几天，陈煜就拿着录音证据来约他的邻居季凡森大律师出去吃饭，说是要告他女朋友敲诈。说他女朋友怀了孕，要和他结婚他不同意，女朋友就动了歪心思，想要从他们家讹诈一笔钱。 录音证据里除了双方的姓名都有确定之外，还有那女人叫他“宝贝儿”、“亲爱的”这种很明显能确定身份的称呼，还有那女人说的，“你不和我结婚我玩儿死你爸”、“我就是冤枉他你能把我怎么着”、“我吃定你们家了”这种话。 季大律师当然不愿意接这种蹚浑水的案子，自然是拒绝了他。但哪里能想到，他要的就只是和季大律师吃一顿饭就可以了呢？原来是知道那女人找人跟踪他，故意让她知道他在见律师，吓唬那女人呢。 当然不只是这么吓唬一下就完了，后来不知道怎么着，也就过了十几天，竟然弄了一个那女人有爱姿病的诊断书，又来找季大律师，说这种情况下，他可不可以强制要求她打掉、孩子？而且他已经两个月没有和这女人亲近了，也去诊断了，确定了自己没有病。这么说来，这女人在怀孕之后，一定和有爱姿的人发生过关系，孩子的感染几率非常大。 季大律师当然从法律的角度告诉他，他的想法是不可行的。又说了几句客套话，让他不要再和这样脏乱的女人有来往。本以为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哪知不久后，本市就出现了一宗跳楼自杀的惨案。跳楼的，就是那个女人。法医鉴定之后，确定其携带有爱姿病毒并且怀孕，死因的确为自杀。 谈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杨医生说，陈煜曾经找过她，想要让她介绍认识一下妇产科主任。只是举手之劳的小忙而已，她当然会帮。哪想到后来听妇产科卢主任说，她介绍的小伙子可吓人呐，来咨询如果想让爱姿病人顺利生下孩子，要不要将病人现在就送过来进行一些医治，而且生下孩子之后，怎样才能确保孩子健康成长。 她当时听了也是吓得不轻，想想还是将这件事情告诉给她同学，但陈煜他妈妈接了，只是敷衍着说道，随他去吧！ 季大律师这才明白，陈煜是在用他们夫妻做套儿呢。是想着在这女人死后，警方万一找到陈家头上，能让他们出庭做证。证明这个女人品行不端，证明这个女人的确有爱姿、有自杀的理由。而且他两次找律师，也能证明他是一个希望用法律途径解决问题的非常理智的人。之后找医生呢，则能证明他在无法以正当途径说服患有爱姿的女朋友拿掉、孩子之后，便想着让她生下来，并且还想要让孩子健康成长。 而陈煜之所以在律师这方面选中他，不是因为他是邻居好说话，而是因为知道他是业内有名的、只认证据不认人的律师。恰好在他这边的证据，都是利于陈煜的。因为他的好口碑，以及与法、官的熟悉，法庭上自然不会认为他因着邻居的关系而为陈煜作伪证。 “这小子，可怕得很呐！算计人都算计到骨子里了。”当时季大律师这样说。 可怕的自然不只是算计人，而是——杀人。 如果再往深一点儿想，便不难想到，那小三儿的爱姿病毒就是他弄的，自杀一事也是他不知道以什么法子逼迫的，至少也是推波助澜、引诱的。 更可怕的是，这个刽子手还能去警局认尸，还能在尸体前大哭，还能在死者爸妈面前讨个好儿，让死者爸妈认为他是无辜的人、认为他是被自己银乱的女儿给戴了绿帽子的可怜人——当然，这也和死者平日里生活作风不检点有关。 但陈煜在做这件事情之前，一定把与这小三儿有关的所有都调查得清清楚楚，这才定了这么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第35章 被一只阴鬼盯上了 这件事情过后，他爸在市区给他买了一套房，允许他搬出去一个人住。 现在人家活得不知道有多逍遥，听说他老爸又要升了。 陈煜也真是脸皮厚，出了这样的事情，在他来这里当跆拳道教练之后，并没有躲着他，仍旧没事儿人似的经常来健身、经常来上跆拳道的课，还同他挺热络的。 对这种可怕的人，他自然也要做到表面上的和气热络。不过真有什么事儿，自然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今天陈煜问林允琛要电话号码，是和好几个学员一起围上去的。他有意躲着林允琛，也就没太在意。现在想想，敢当晚就直接给林允琛打电话的、而且直接说出约林允琛的话的，除了陈煜，也就没别人儿了。 对了，那小子除了非常阴狠之外，还是个……弯的。这是听王鲲鹏说的。有一次王鲲鹏来他家玩儿，碰巧在小区里遇到了陈煜，打了个招呼后，王鲲鹏小声和他说，“离你邻居远点儿，他是弯的。我一成铁的哥们儿说的。而且是个0，你可别让他盯上了。” 他当时心里还庆幸呢，幸亏老子长了一张比较美的脸，不然就老子这纯爷们儿的身材，不早就被他给惦记上了？ 那可是他第一次感谢自己的脸啊！ 不过啊，自己感谢是没问题，听到别人感叹却不行。 王鲲鹏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又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从他的眼神儿上就能看出来，人家对你没意思。估计他要是个纯1，还有可能！” 自然又少不了被他一顿胖揍。 但是……林允琛这身材和长相儿，可正符合这些人找1的口味儿啊！ “谁？陈煜？” 林允琛在外面没说几句话，已经回床上有一会儿了。季洋犹豫片刻，还是问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自己心里的念头儿就立刻跟上来了，想着，“千万别是他”。 他虽然不怕事儿，但也绝不愿意往“事儿”上凑。 不免暗暗自责，当时林允琛说要来跟他学跆拳道的时候，他怎么就忘了陈煜这档子事儿了呢？ 只怪他并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不至于因为有这么一个阴险的人时而出现在周围，就整日提心吊胆。 说实话，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他和另一个男生还有几个女生一起围到林允琛身边去，他简都要忘了这个人、忘了他做过的事儿。 而且即便当时看到了，想起了他这个人来，却也没放在心上。 此时真是懊悔不已，恨不得能有一片儿后悔药吃，让他回到第一次带林允琛去上班的那天。如果时光能倒流，他是说啥也不会把林允琛带去的。 林允琛看着季洋，笑道：“你怎么知道？” 那颇有深意的眼神儿显然是在说，“你很留意老子，装什么装？” 季洋没心思和他计较这些，但觉顿时后背都凉了，好像被一只鬼给盯上了似的！ “他和你说什么？”声音不免也有些郑重和紧张。 “就说请我吃饭。” “理由？”季洋又问。 林允琛一笑，道：“能有什么理由，就说吃饭呗。” 果然，这的确是那阴鬼的性格。不整那些弯弯绕绕，就是让你明白我要追你。 “知道他为什么请你吃饭？”季洋的表情已经很严肃了，教训不懂事儿的孩子似的。 “还能是什么……”林允琛潇洒一笑，道，“这人也有点儿意思啊，正常情况下，不都得说找我交流学习心得么？就直接说让我上他家吃饭。我说不方便，他就说学校食堂也行。反正明摆着就是要见面。” 季洋沉色看了他一眼，翻身跳下床，向躺在床上悠然看着他的林允琛勾了勾手指：“你跟我出来。” “干什么？” “让你出来你就出来，废话你麻痹！”季洋火了，吼了一声儿。 吓得正在聊回家的事儿的两人都看向这边，同时扶了下眼镜儿。 “没事儿，吃错药了，你们玩儿你们的。”林允琛挺轻松地笑了一句，边跳下了床。 “你穿上点儿啊……”见季洋只穿了一个跨栏背心，伸手抓了他搭在床边护栏上的衣服，追了上去。 却忘了，自己也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 季洋出门后就一直闷头儿往楼梯口走，快步下了楼。林允琛紧跟着，小跑了几步追上了他。将衣服给他搭在身上，问道：“你干什么去？” 季洋没吭声儿，继续下楼。一直出了宿舍楼，绕到楼旁一个挺隐蔽的角落里，这才停住了脚步。 “你干嘛啊，弄得神秘兮兮的？” “你答应他了？”季洋问。 林允琛笑了：“你觉得呢？” 季洋给了他一把眼神刀，狠声道：“老子现在没工夫和你开玩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 林允琛一耸肩，拿出了手机，稍微翻了翻，递给季洋：“就知道你会问，自己听吧。” 要是别人敢这么和他说话，他早就一拳头招呼过去了！敢这么命令老子，老子不打得你满地找牙都特么跟你姓儿！不过，对季洋，他是一点儿脾气也提不起来。 是一条通话录音，季洋狐疑地按了播放键。 “行你麻痹！警告你啊，爷我不好这口儿！以后别特么再给爷打电话，不然爷见你一次打你一次，听到没有？明不明白？” “别这么大火气啊。你好不好这口儿，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不是不好这口，你只是看不上我而已。但感情的事儿谁也说不准，你不给我个机会，怎么就知道我不如季洋？见一面，保管不会让你失望。” “爷我没空儿！”语气已经相当狠了，咬牙切齿的，好像要杀人。而且还是要杀一个让自己十分厌恶的人，光是连举刀都觉得恶心似的。 “没……” 对方可能是要说“没关系”还是什么，反正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允琛给挂断了。 “这下放心了吧？”林允琛笑道。 “有毛病……”季洋把手机塞给他，“你以为你是特工呢？还特么录音。” “我就猜到了你会问。”林允琛说得慢悠悠的，那弯起的眉眼儿在清冷月光下，竟然比月色还朦胧。 季洋没工夫和他扯淡，也无暇计较自己又被他给套路了。只是说道：“陈煜这个人相当可怕，咱们和他不是一个段位的，玩儿不过人家，还是离远点儿好。以后别再和他有牵扯，明白吗？” “为了套路我，惹上这样的硬茬儿，不值得。”彼此心里都是再清楚不过，其实捅不捅破这层窗户纸，早已不重要。 “怎么可怕啦？还有你怕的人哪？”季洋这么自然地说出来，林允琛也没表现得有多惊讶。好像季洋挑明了说他在用套路，就跟挑明了说知道他想讹一顿饭没什么区别。 其实到了今天，彼此心里都明白。即便不用言语说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早就不同了。 “我没和你开玩笑”，季洋道，“总之以后你离他远一点儿。当然，这事儿我也有责任，一开始就不用应该带你去上班。不过明天我会同老板说辞职，你也别再去。年卡的钱，我补给你。” “不是……你至于吗？分这么清楚干嘛，我还能计较那几千块钱？你说不去，那就不去呗。不过你得让我知道为什么啊。就因为他给我打电话骚扰我？我……哦……” 林允琛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笑道，“上课之前他问我要电话号码，我压根儿就没搭理他。我就给了阮芳一人儿，而且还是直接给她存到手机上的，没让别人看到。而且我特意交代她了，不许告诉别人……” “就那一米六、一百二的小地缸，我能对她有什么想法儿啊？她是我老乡儿，又是我同一高中的学姐。这种关系早就该交换一下电话了，人家都问我好几次了，每次都让你给拦下来。这次你不管，我要是再不给她，也太说不过去了吧？不至于高冷到这种程度啊！” 而且她还是杨子明的同班同学，是杨子明的前桌。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的我的号码”，林允琛继续解释，“我回屋之前也打电话问了阮芳，她说没把我电话给别人，还说陈煜问她要了她都没给。一个号码而已，她也不至于骗我吧？” “不是号码的事儿……”季洋道。 心想那阴鬼想要你的号码，自然有办法得到。 唯一的结论就是——林允琛已经被陈煜给盯上了。不管陈煜的热情能持续多久，他都不能冒这个险。反正以后必须让林允琛离他远点儿。 “那是怎么回事儿？不然我对……对月亮发誓我只忠于你一人儿？” “滚！”季洋一脚踹在林允琛的小腿上。 “嗷……”疼得林允琛抱着腿直打转儿。 季洋没心思和他闹，看周围没人，却也还是压低了声音，道：“我和你说一件事，你就知道这人有多可怕了。” “你说你说……”林允琛龇牙咧嘴地揉着腿。 “行了，别邪乎了，我没使劲儿。”季洋道。脚出去的时候是挺生气，碰到他的时候却已经收了一半儿的力道。能有多疼？装个屁啊！ 第36章 凡事好说好商量 “嘿嘿……”林允琛立刻放下了抱着的那条腿，受训一般，双手背后，恭恭敬敬地说道：“你快说，我听着呢！” 此时简直觉得整个人都飘到了云霄里，哪里还能想其他人的可怕与否啊？满脑子都是……他不烦我！他不讨厌我！他在意我！他对我有占有玉！ 有占有玉那就是喜欢！别管程度深浅，都是喜欢！就是喜欢！ 他喜欢我！ 季洋喜欢我！ 他喜欢我！ 季洋一看他那痴痴傻傻的眼神儿，就知道他的心思压根儿就不在陈煜的事儿上。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你认真点儿！” “是是是！”林允琛相当好脾气，被打了也一点儿怨言都没有，连连点头。 季洋觉得……还是打得轻啊！他还有力气点头呢！ 没心思和他闹，甭管他能听进去多少，总是要把事情和他说清楚的。现在他对林允琛啊，可真是“尽人事听天命”，拿林允琛一点儿法子都没有！ 小声把他和陈煜那点儿还算有牵扯的关系、以及他知道的那件严重的事情仔细跟林允琛说了。又和他分析道：“就算这事儿是他老爹在幕后全权安排指使的，他能演得这么好、办得这么利索，也是挺有本事的。这种人，要想趁你不备咬你一口，你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那绝对是一口咬中咽喉，没得挣扎。” “阿嚏……”林允琛一哆嗦，打了个喷嚏。 季洋笑道：“吓着了吧？” “我呸……”林允琛搓着手臂道，“我这是冷的。” 多大点事儿？至于吓着么！ 季洋道：“你别不放在心上。要是不小心真中招了，就算最后咱能报复回来，有什么用？该遭的罪不还是遭了？防患于未然，总比事后补救要好一些。” 林允琛挺公允地说道：“其实他这也正常，人为利死么。” “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能为利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或许为情、为面子，也同样能做得出。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罪恶之门一旦打开，想一下子收回去，那是不可能的。他心里有这么个苗头，稍微有事情一引诱，他就开始想害人的招儿了。咱就是得躲着他，别给他被引诱的机会。” “谁引诱他啊？我是眼睛聋了还是脑子瘸了？”林允琛笑道。 季洋早就看出了林允琛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你越是让他要小心，他反而越是唱反调，就好像叛逆期的少年似的。不过却也觉得……他好像能听自己的话。 “你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又踹了他一脚，“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还能害你啊？我咋那么闲的呢！” 林允琛被他不算轻地踹了一脚，抬起腿揉着，连一句抱怨都不敢说，只是贱特特特地说道：“行行行！你说什么是什么！你说什么我都听！” “不过……”林允琛察言观色似的小心地看着季洋，得看季洋有没有耐心让他说下去。 “说。”季洋背靠在宿舍楼的墙上，手插着裤兜儿，一挑眉，当真是一副大爷的模样。 “我觉得吧，咱们要是躲着他，他反而以为咱们怕了他了，会不会更嚣张啊？柿子还捡软的捏呢，咱们越怂，他就越以为好上手儿。我看哪，最好的办法就是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咱们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不搭理他就是了。他要是能明白事儿，以后相安无事最好；他如果还敢再找上来，咱们再做应对也不迟啊。你，加上我，咱们俩人儿还能怕他一个？他会玩儿阴的，咱们就不会了？” 季洋挺喜欢这份工作的，离学校近、收入高、又能定期锻炼身体，三全其美的事儿。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而让季洋放弃这些。 他想让他好、恨不得用自己的寿命来换他每天都开心、事事都顺心，哪忍心给他添麻烦啊！ 季洋觉得林允琛说得也有道理。说实话，他也不愿意做这么怂的事儿啊！如果这事儿发生在他自己身上，他也会像林允琛这么处理。你第一次骚扰我的时候，我只是拒绝你，而且过后还会像没事儿人似的，给你一个放弃的机会；但给你善了的机会你不要，还敢往上凑，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你会玩儿阴的，老子就不会了？老子阴死你！ 但是吧……事情放在林允琛身上，他就不敢冒险了。 他和林允琛都是大咧咧的性子，要是哪下不小心，林允琛中了招儿，不是悔之晚矣？ “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还是一条毒蛇？我觉得不管他能不能明白事儿，我们还是先把态度表得彻底一些，明明白白地告诉他没戏。要是因为咱们自己这边表态不彻底，而惹上了这么难甩掉的麻烦，想喊冤枉都没处喊去！” 更何况，这条“强龙”还只是徒有一个嚣张的外表，实际上脑子抽筋儿，蠢得可以！说他是“瞌睡龙”都抬举他了！他就是一条蛇，专门变成妖精勾引男人的那种妖蛇！ 林允琛是忒愿意听他说“我们”、“咱们”了，不过这一次，却没被他的“温言软语”给忽悠得失去了理智。 季洋的考虑自然是有道理的。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咱们把自己能做的最坚决的表态做了，以后若真有什么事儿，也不至于自责。 如果他站在季洋的位置上，他也愿意这么做。别说是一份儿工作了，就是让他倾家荡产——虽然他现在的家产也没有多少了，但他真的愿意为换季洋一个顺心，而变成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不仅如此，哪怕是让他退学，他也是一句怨言都没有。 不过此时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他却不能同意季洋的想法。 “你说得对，只是……”林允琛相当小心地商量道，“我还是觉得吧，太怂了，过不去自己心里这道坎儿。不然咱折中一下？我不去就是了，你还是照常上班，他看到我不再去上课，也就能明白我的态度了。咱们俩要都不去，他肯定拿自己当根儿葱了，以为对咱们俩造成的影响有多大呢！他是个屁啊！还值得咱为他改变自己的生活？” 说着说着就没了章法，破罐子破摔似的坦然道：“反正我对跆拳道原本也没兴趣，本来就是去泡你的，不去也没多大影响，换个法子泡也一样！” 季洋两眼一翻，好悬没被他给气得背过气去！ “嘿嘿……”林允琛傻乎乎地一笑，又是一副十分乖觉十分听话的模样，“不过你如果觉得我的主意不好，那咱就不用。都听你的，你说了算。” 季洋被他弄得好悬没发疯！一口气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的。 和他发火儿吧，一看他这副卖萌的样子，实在是发不出来。更何况现在还说正事儿呢，哪有心思扯远了？可是不理他吧，又好像默认了让他“换个法子泡”似的。 不过我们的季小爷向来都是以大局为重的明白人儿，这种情况下，自然还是舍身取义了。 没计较他的嘴贫，而是仔细想了想他的提议。末了，点点头，道：“行，听你的。” 林允琛顿时乐开了花儿，也不知道是冻得忍不住了还是热得受不了了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扑上来就给了季洋一个熊抱：“季洋，你真好……嗷……” 随即，就是捂着大腿弯下了身子，疼得嗷嗷直叫。 季洋这次可没留情，弯起膝盖狠狠给了他大腿一顶，疼死你个死花痴！ “哎呦……你等等我啊……你扶着我点儿啊……” 作恶之后的季暴力转身就走，完全不顾身后林受害那一瘸一拐的追逐…… 季洋觉得，林允琛这小子不碰感情的时候吧，还是挺有脑子的。就他刚才的一番话，的确是相当相当的有道理。有些人吧，你太怂，他反而觉得你好欺负，原本不怎么想要继续的，一看你犯了怂，立刻就冲上来了。所以他们不能怂得太彻底，的确得弄一个折中的法子。 陈煜也是个聪明人，看到林允琛的态度，就知道自己做过的缺德事儿林允琛已经知道了。而林允琛知道这些，能是谁说的呢？当然是他的好邻居、好教练季洋了。可是这俩人儿在一起商量了如何对付第三者之后，季教练还敢来上班，就说明他们也没太把这第三者放在眼里，只是适当地眼不见为净而已。 如此“我给你一个台阶下，看你下不下”的不卑不亢的态度，对这种人反而有些恐吓力。 季洋觉得，这么应对应该管用。 出了陈煜的事儿，季洋自己心里的想法儿、以及对林允琛的态度，是想掩饰也掩饰不住了。都已经被林允琛瞬间变聪明的脑子给猴精地看了个通透，他还能怎么装不在意？都快赶上裸、奔了，还能抓着什么遮掩？ 但也不太放在心上，就是不刻意疏远他而已，并没有对他有多好、也没有掏心掏肺地和他说什么。看出来就看出来了呗，老子就是喜欢你你能把老子怎么着？喜欢归喜欢，老子还非要和你怎么样才行啊？ 老子玩儿高尚，老子玩儿柏拉图，你特么管得着么！ 你特么还有本事过来强老子？不够你能耐的！ 自己急得干刨蹄子去吧！谁让你自己找虐！ 第37章 到底是谁吃定谁 定了处理的法子，季洋转眼就将陈煜的事情忘到了脑后。周日的课因为是在十一假期内，只来了三个女同学，整个课堂比空调的风还冷清。没见着那只阴鬼、没有得到及时的提醒，季洋更是把这事儿忘得干干净净了。 刚下课就接到了林允琛的电话，一句“什么事儿”还没出口呢，电话里就传来了一声挺急切的问话：“你吃晚饭了没？” “当然吃了。” 都几点了？从家出门儿的时候就吃了。 “吃的什么啊？” “泡面。” “啧……你怎么能吃这么不健康的东西啊！好歹你也是个健身教练，别只顾着用嘴忽悠人，你得以身作则啊！” “老子是课程教练，教的是技巧！” 林允琛却还是有理：“可是你前天刚嘱咐了郝全儿，让他放假回家别吃垃圾食品。怎么自己吃上了？” “老子又不要减肥！说吧，干嘛？” “你说你吃了一肚子垃圾食品，一点儿营养都没有，现在是不是已经饿了啊？” “你没吃饭？” “哦，自己一人儿，吃不进去。” 草……又特么卖萌。 光是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可怜兮兮的声音，都能想到这小子瞪着那双无辜的眼求安慰的死样儿了！ “想吃什么？” “辣白菜五花肉！” “辣你妹……” “特别想吃，昨天就想吃了。但是吧，就我自己一人儿，寝室里空荡荡的，我整这么一盘儿火热火热的菜回来，不是显得我自己倍儿凄凉？我就忍啊……又忍了一天。我自已一人儿，孤零零地躺在床上想着五花肉的味道……” “吃！给你二十分钟下楼，二十分钟后老子到了你还没到，你就继续自己一人儿回寝室凄凉去吧！” 至于么？老子不就回家待了一天？啊，一天零十九个小时。你就弄得跟被抛弃了似的！反反复复地重复着“自己一人儿”，老子让你自己一人儿留在寝室了？你倒是出去骚啊、出去浪啊！ 你自己自找苦吃，怪得了谁啊！ 季洋边腹诽着林允琛，边取了车往学校东门儿开。路过超市的时候，虽然想着排队结账麻烦，但却也只是犹豫了一瞬，便停了车，快步跑进去买了两瓶杏仁露——林允琛爱喝这个，但是那家饭店没有这个饮料。因为是进口的，普通小超市也没有。 林允琛早就收拾得溜光水滑了，从寝室走到东门儿附近的饭店，十分钟足矣。因而慢悠悠地撒了泡尿，吹着口哨儿，悠然地出了门儿。心情简直不要太好了！ 季洋到的时候，林允琛已经点了单。还是上次季洋点的那些，辣白菜五花肉、辣炒年糕、酱汤、两份儿拌饭。 季洋边落座，边上下打量了林允琛一眼…… “做戏也做全套吧？收拾得这么精神，这是刚从哪儿回来的啊？” “什么从哪儿回来的……我刚从寝室出来啊……”林允琛不明白，觉得自己的脸上写着“我出去玩儿了”吗？ 天地良心，我是真老老实实地待在寝室里打游戏来着。除了你，我现在看谁都没兴致。脑子里心里都是你，每天就想着怎么泡你，哪有心思出去玩儿啊。不够浪费时间的！ 季洋嘴角含笑地瞟了他一眼，一副“懒得戳破你”的样子。 林允琛解释道：“我这不是出来和你吃饭么，不得收拾得干净利索儿的？不能让您看着碍眼啊！” “从寝室走到饭店要十分钟……”季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从你放下电话到现在，一共十八分钟，我落座后说话有一分钟，也就是说，你要在七分钟之内……” 季洋伸出手沿着林允琛的头顶上下一比划：“把你自己打扮成这么一副骚浪的模样。正常情况下，你光是洗脸刷牙就要五分钟，洗头、吹干要十分钟，穿衣要五分钟……” 季洋指了一下他的鞋：“尤其是你今天穿的这双鞋。你每次穿这双高帮的，系鞋带都非常慢，又要五分钟。你跟我说说，七分钟你能干嘛？你只够从床上爬下来、洗脸刷牙，然后随便踩一双好上脚的鞋走。还有……你飞行员夹克里穿的是什么？嚯！好家伙，你睡衣什么时候这么合体了？你平时穿着在床上滚的睡衣，要比身上这件肥两圈儿！七分钟，你还有时间特意换一件合身的t恤呢？” 一番话听得林允琛瞠目结舌。 当然不是季洋真的戳穿了他——爷我有什么可戳穿的啊？爷我行得正坐得直，没出去就是没出去，经得住任何推敲和拷问！ 他惊讶的是……原来季洋把他的生活习惯摸得这么清楚呢？ 这小子平时看起来大咧咧的样子，行啊……心挺细的啊！对他很上心嘛！ “哼……”季洋看林允琛呆愣住了，当然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有点没好气儿地问道，“上哪玩儿去了？” “啧……我真没出去！谁告诉你我是从床上爬下来的啊？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已经准备好了！我就坐在你椅子上，蓄势待发呢！而且我下午就开始准备了。为免狂风吹乱爷的发，爷还喷了一薄层儿发胶呢！不油不腻又定型儿，恰到好处！不信你摸摸……这可是个技术活儿，匆忙之间根本干不好……” 林允琛说着，脑袋已经送到季洋面前来了。 “滚！”季洋拍球儿似的一巴掌拍在他头上，恨不得直接把他拍到门外去！还不够，还得在大街上踢一会儿！ 草……还特么真挺定型儿啊！这么拍都不乱！ “真的！”林允琛揉着头，眼神和声音都无比坚定地说道。 “知道了。解释你妹！和我有屁关系……”季洋自己嘀咕了一声儿。 这小子，是早就料到了他会答应。 草…… 老子什么时候被人拿得这么准过？ 可真是邪了门儿！ 接受了一番比打情骂俏还让他甜到心里去的盘问，林允琛这才看到季洋连帽卫衣的兜里，鼓鼓囊囊的，好像装了什么东西。 “你那百宝箱里装的什么？”林允琛指了下。 他可愿意看季洋穿这件ob的卫衣了，好像蓝胖子一样，从肚子上的兜里能变出无限可能。 天知道季洋此时有多想把这两瓶杏仁露一口都灌进自己肚子里，然后告诉林允琛，啥也没有！ 然而他显然也知道这种幻想是不现实的。只能拿出来，不轻不重地说道：“喝的。” “呦！这是给我买的啊！”林允琛一看是他最喜欢喝的牌子，原本已经在云端里的心，顿时飘得更高了，好像伸手就能摸到太阳！不是，不只是摸到而已，他还能抱！只要他伸出双臂，就能拥抱他的太阳…… 季洋淡淡地瞟了他一眼，几乎是用鼻子挤出的声音：“买烟，顺路。” “哦……”林允琛拉长了声音，一脸了然地看着季洋，整个眼神儿就写着俩字儿，“我懂”。 看到林允琛此时居然在用自己平时惯用的眼神儿，季洋一口气没上来，好悬没把自己给憋死！扇一个巴掌都不够了！得找个没人儿的地方打自己十个耳光，才能一解自己的心头之恨——对自己的恨呐！ 林允琛十分宝贝的、一手握着一瓶杏仁露，然后又献宝似的，送了一个到季洋面前：“送你一个！” 季洋两眼一翻，真的觉得都看到自己已故的奶奶了！好悬没被他气得与世长辞！ 这明明是老子送你的好吧？ “你自己喝吧！喝死你！”没好气儿地斜了他一眼，然后就闭上了眼睛，懒得去看这气人的家伙，眼不见为净！ 林允琛可爱喝这个了，一瓶根本不够他喝，所以他才买了俩。他季小爷向来大度，从不夺人所好！更何况只是吃的呢！ 这顿饭吃得格外漫长，原本不到半个小时就能吃完的饭，林允琛愣是磨蹭了一个半小时，而且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是实在撑得不行了，盘子里的配菜都要让他夹光了。 林允琛举着筷子用眼珠子在餐桌上巡视了一圈儿，发现实在没什么可吃的了。可是他不能停啊！他要是落了筷儿，季洋肯定要买单走人啊！这才几点啊？才八点半，他说开车不安全，不让季洋回家住也不合情理啊！怎么也要再拖上半个小时啊！ 季洋靠在沙发靠背上斜眼看着他，想看他还能耍出什么花样儿来。 然后就看到，林允琛在愣了片刻之后，招呼道：“服务员，再来一碗酱汤！“ 听得季洋眼角一抽抽，真想要在自己胸前挂上一个牌子，写着：我不认识对面的人。 因为放假，这时候店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服务员很快便到了他们桌边。 虽然听得清楚，但还是确认道：“请问二位是再加一碗海鲜酱汤吗？” “不是，他逗你玩儿呢”，季洋道，“我们是要买单。” 在林允琛发出抗议之前，季洋已经用一句话堵住了他的抗议：“我回寝室住。” 林允琛顿时啥异议都没有了，附和道：“对！没毛病！我们是要买单！” 然后就麻利儿地拿起了钱包。 季洋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心想您好歹矜持一下好吧？狡辩几句能累死你啊！ 第38章 天时地利人和 出了饭店，季洋真是被他折腾得身心俱疲，连看他一眼都懒得。 “这还早呢，不然我们出去玩儿呗？”林允琛挺自然地拉开车门，理所应当地把季洋当司机。 季洋给了他一把眼神刀：“下去，自己走回去。” “我不！”林允琛一屁、股结结实实地坐在副驾驶上，“你要开车跑回家去了呢？” “老子向来说话作数！滚下去！” “为啥？”忽然被他这么凶狠地对待，林允琛真是相当委屈。 “我想静静。滚滚滚滚……”季洋直接上手驱赶。 看见你就烦，脑子也烦心也烦，浑身上下哪里都不舒服。 但老子又偏偏犯贱，又特么舍不得不看你。 林允琛看季洋一副濒临爆发的模样，也不敢再和他贫嘴了。只是道：“可说好了啊！说话算话！” “知道了！滚滚滚……”只恨条件不允许，不然直接上脚踹了。 你小子咋就这么欠揍呢！ 林允琛恋恋不舍地下了车，一脸担忧地看了季洋一眼。 “关门！”但得到的，就只是这么凶巴巴的一句话。 没法子，只能乖乖关了车门。 看到季洋的车的确往东门儿去了，这才放了心。 “哎呀……”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往寝室走回。 他知道季洋为啥忽然变了态度，也知道他为什么要“静静”。这小子是又别扭上了。他得给他点儿时间，让他自己想通透。 虽然想清楚的结果不一定是好的，但他有屡败屡战的决心。他相信终有一天，季洋会给他想要的答案——不是因为他自信到以为自己吃得准季洋，他只是觉得自己等得起、耗得起。 光是能陪在他身边，就觉得人生有滋有味儿。 林允琛回到寝室的时候，见季洋已经脱成了海尔兄弟，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了。小露香肩玩儿手机的样子，别提有多性感。 此时寝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本是一个犯罪的好时机。 但他却一点儿冒犯的念头儿都没有，只咽了一口唾沫，自救一般转移了视线。 “还不到九点呢，你怎么这么早就躺下了？放假嘛，怎么还规律起来了？我们出去玩儿呗？你们这儿有什么好玩儿的酒吧？” “玩儿你妹……老子要睡觉。” “哦，那好吧……”林允琛相当听话地开始脱衣服。 季洋懒得搭理他似的戴上了耳机，缩在被子里听歌。 林允琛发现他今天好像挺累，也就不敢多说话，自己安安静静地洗脸刷牙去了。 待到他收拾干净躺在床上的时候，看着季洋安静闭目的面容，又觉得实在有些不甘。这样的夜晚，不能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已是遗憾，还不得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来弥补一下吗？ “这就睡了？”林允琛趴在枕头上看着季洋，发起了打算进行心灵交流的攻势。 然而季洋没搭理他。 “明天干什么去？”林允琛又问。 季洋还是没搭理他。 “明天咱们去逛街？我要买条秋裤。你们这儿冷得也太快了，不穿秋裤根本没法儿熬啊。我可不想得老寒腿。”林允琛继续说。 这一次季洋总算回答了他，简单干脆的两个字：“网购。” “啧……我不会选尺码。反正你明天也没事儿。” 他坚持不懈的攻势，总算让季洋睁开了眼，看向他：“你前天不是刚在官网上买了一条牛仔裤？” “那……那是熟悉的牌子嘛，常穿的，尺码当然知道了。我又没有常穿的秋裤，没事儿谁研究秋裤的尺码啊，有毛病么。” “我家里有多余的秋裤，明天拿给你。”季洋又闭了眼。 不想看他。这种天时地利的环境下看他，很有种想犯罪的冲动——其实也不用非得看着他，光是听着他的声音，就心绪不稳。 不过很奇怪，这种“想犯罪的冲动”，居然仅限于亲亲抱抱，并不包括搂搂草草。他想亲、他想抱他，然而并不想要草、他。他只是对他这个人有兴趣，而不是对菊、花感兴趣。 就是无法将自己的狼牙棒和菊、花联系在一起，那个战场并不能勾起他驰骋的欲、望。 可是这个人能，这个人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都想摸想亲。 草……真特么是疯了。 “你明天要回家啊？”林允琛的声音又有些失落。 失落你麻痹！谁说老子要天天陪着你了！老子今晚只是懒得开回去而已。 “嗯，得回家洗衣服。二、三、四要去姥姥家，没时间。周五约了几个哥们儿去泡温泉，得周日上午才能回。”季洋道。 “哦……”林允琛拉长了声音，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这个假期里能尽情骚扰他的日子。 这么一算，也就只有明天了。 季洋已经说了不想带他去姥姥家，就算他能用卖萌装可怜的方式磨季洋带他一起去泡温泉，那么多人呢，季洋一定端得跟个雕像似的，想骚扰他都不可能，更别说“尽情的”了。 “刚好我有几件厚衣服要洗，明天塞你车里一起带回去。你家冰箱里有东西吗？我们中午可以在家做饭吃，我给你做。虽然做的不好吃，但总是能做熟嘛！刚好试试你说要给我的那条秋裤，万一不能穿呢，我也好赶紧买新的。刚好你明晚还有课，直接把我顺回学校来。” 季洋听得眼角直抽抽，现在是一点儿犯罪的冲动也没有了，另一种冲动倒是很强烈——想把林允琛从床上拽下来，拳打脚踢地狠狠暴虐一顿！ 特么的哪儿来的这么多“刚好”？ “哎呦！明天时间很紧张啊，我们得早点儿走！我这就把衣服找出来！”林允琛已经自动把他的沉默认定为默认，麻利儿地跳下床。 看他竟然自己跳下了床，季洋再一次压抑住了想要暴揍他的冲动。 然后……看到他兴冲冲地翻箱倒柜，拒绝的话到底也没有说出来。 草……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反正如果林允琛不跟他回家，翻出来的这些厚衣服，也是他的活儿。还不如把这忒能作恶的傻比带回家去，让他自己的衣服自己洗、顺便做一顿饭以作为用洗衣机的租金。 有这乐得清闲的好事儿，谁会自找罪受啊？ 这么一想，心里就痛快多了。 林允琛扑腾了半个小时，找出了一堆衣服——当然得找得多一些了，要是不到中午就洗完了，季洋还不得把他给赶回来啊？他得做好在季洋家赖上整整一天的准备。 “车钥匙给我，我塞你车里去。”为了确保自己明天能出行成功，必须今晚就把事儿给定下了。 林允琛站在季洋床边拽了拽他的被子，有些忐忑地等着季洋的回答。生怕季洋给他甩出一句，“衣服收回去”，那可真是太悲催了！ “背包侧兜里，自己拿。” 听到这句话，顿时乐开了花儿，乐颠颠儿的去了。 季洋早就关了音乐，这一会儿，明显听到林允琛的脚步声无比欢快。 “草……”又在心里骂了他一声儿。 好像除了这种抒发情绪的感叹词，他就再找不出别的能对付林允琛的法子了。 林允琛随便套了个外套，捧着一堆衣服，乐颠颠儿地下楼、乐颠颠儿的回来，又乐颠颠儿地下楼、再乐颠颠儿的回来——跑了两次才把衣服全送下去。 季洋在心里暗骂他：“你特么好像要搬家，搬去疯人院！” 懒得搭理他，这回真是困了，跳下床刷牙洗脸。在两人的床铺之间来来回回了几趟，却是一眼也没看林允琛。当然也完全无视了已经折腾完老老实实躺回床上的那傻比花痴投来的、红果果的痴迷目光。 季洋觉得，这种眼不见为净的状态相当惬意。 直到关了灯，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闭眼、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觉的时候，才忽然发现，其实在眼不见为净的同时，他还应该做到“耳不听为静”。 “季洋……”林允琛缓缓唤他。 只一声唤，季洋顿觉浑身如过电一般，说不出的酥麻。比有人在他耳边轻轻吹气还受用！ 只怪这小子声音实在太好听了。 不听不听，睡觉为重……不听不听……睡觉为重……季洋不断给自己催眠。 “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林允琛的声音在朦胧的月光中响起，似远还近、似欣喜、又恍如叹息…… 听得季洋整个人都不好了。 “晚安。” 在季洋的怒气发作之前，一个非常好听非常饱含深情的声音，将他原本就很勉强才提起来的戾气瞬间浇灭。 “安你麻痹……”不轻不重地骂了一句，翻身用背对着他。 林允琛一声“嘿嘿”的轻笑，也闭上了眼。 今晚天时地利人和……可是他啥也没干。 这是林爷自打开荤以来，与狩猎对象过得最纯情的一夜。 却是比直接上垒直奔主题还让人兴奋。 我们都只不过是天地间一粒飘飘荡荡的渺小尘埃，渴望希望、渴望温暖、渴望到柔软的地方去、渴望落在一个安定的怀抱中。 却只怕华梦不似梦，梦醒人去楼已空…… “季洋，起床了起床了……快点儿，我们去吃早饭！” 季洋正站在一望无际的海边、背后是青翠的山、眼前是湛蓝的海，身边站着一个模糊的人…… 第39章 第一次跟你回家 他虽看不清他的容貌，却知道这是自己最喜欢的。 此时的天地间，安静得仿佛只剩他们俩。 空旷古朴的天地间，一切都是最原始的模样。没有规则、没有阻挠、没有异样的眼光、没有流言蜚语。 喜欢就要、想草就草，就只需要遵循心里最直接最清楚的感觉。 想和谁在一起，只要拉住他的手，就是一生的拥有，光明正大。 他刚要去拉身旁之人的手，已经准备了一肚子气壮山河的表白…… 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季洋，季洋……醒醒了！都八点了！咱俩今天有好多事儿呢！快醒醒……” 是那傻比花痴疯狂地拽他的被子：“醒醒了醒醒了！” “草……”一个感叹词，季洋说得咬牙切齿。 “快点儿，我们出去吃早餐，吃完就去你家！”林允琛继续聒噪。 季洋把头整个儿埋在枕头里，真想就这样闷死自己，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听这傻比的聒噪！ “快点儿！你不起床我上去了？”林允琛一把拽开了他的被子。 “卧槽……”季洋一个激灵忙回手去抓。 “行了，矫情什么？你不穿着内库呢吗！”林允琛又给他盖上了。看起来好像是挺随意的样子，实际心里却是刻意得很——他不敢看呐！ 早晨醒来本来就玉火焚身，再看着这么一具能把他魂儿都勾去的肉、体，哪儿还能有理智可言？只怕多看一眼，玩笑就变成了真的，他可真要扑上去了！ “你特么要冻死老子……”季洋裹着被子暖和了一会儿，才翻身，懒洋洋地坐起来。 “卧槽……真冷！”然后又躺回去了。 在被窝里摸到了放在床边的t恤，裹在被子里穿上了，这才再次起床。这一次总算起床成功，不用再重启了。 “你怎么懒了啊……”迷迷糊糊地下床、迷迷糊糊地问。 “啊？什么？”林允琛没明白。 “没什么……”平时你不都贱得买回来送到我床前？今天咋不贱了？ “哦！我这不是想和你一起坐下吃嘛！那才有气氛！等开学我继续给你买。” 可能是刚起床的缘故，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没清醒呢，季洋俩耳朵一红，“草”了一声儿……你小子反应还挺快！然后急匆匆冲进洗漱间，落荒而逃了！ 林允琛靠在他的床边看着他，觉得空气中都是暖暖甜甜的味道。活这么久，就没有哪一个早晨是像今日这么柔软美好的。 我想每天都看着你起床、每天都和你一起吃早饭，我想余生的每一天里，都有你。 怀着如此文艺的想法儿，痴痴地看着季洋吃了早饭，觉得今早的包子都比往常好吃。 季洋懒得搭理他，继续秉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麻利儿地结束了与林允琛的第一顿早饭。 直到多年后，他再路过学校东门这个早餐店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与林允琛之间的每一个自以为不起眼儿的细节，都已经印在了最深最深的记忆里。扫之不去，挥之不绝。 季洋家离学校不近，加上十一假期是出游高峰，路上堵得厉害，俩人儿用了一个小时才到家。 下车的时候林允琛看了一下手表，不免暗暗责怪了自己一番。起晚了啊！应该早起一个小时，六点就起！这样还能和季洋在他家多腻歪一个小时。 季洋家在十七楼，林允琛自己苦哈哈地运了两趟，才把衣服都弄上去——没办法，季洋不帮他拿啊！原本时间就不多，来回在电梯上又耽搁了几分钟，心疼得林允琛心都在滴血！ 当他把第一批要洗的衣服塞进季洋家洗衣机的时候，看了下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冲出卫生间就问：“你确定你爸妈中午不回来？” “哎？人呢……”季洋已经不在一楼客厅里了。 季洋家是四室两厅两卫的跃层住宅，楼上楼下各两个卧室，林允琛现在所处的这个出门能看到客、餐一体厅的卫生间，自然是在楼下。但是此时四个卧室的门都关着，他又不知道哪一个是季洋的房间。 只能在楼下扯着脖子喊道：“季洋……季洋……你在哪儿呢……” 然而没人儿搭理他。 刚好可以参观一下季洋家，或许还能有什么意外发现——比如说他小时候的照片什么的。 林允琛先看了他右手边的房间，推开门，只见床上铺着一个白色带浅灰色花朵的床单、窗下放着一个仅供两人坐的米白色布艺小沙发、墙上挂着一台二十多寸的小电视、床边有一个双开门的象牙色实木衣柜……好家伙，布置得跟快捷酒店似的！屋里一点儿杂物也没有，一看就是客房了，而且还是个久久没人住也没人打扫的客房。细看去地面上一层灰，好像平时连这房间的门都不开。 林允琛的脑子里顿时蹦出了“鬼屋”二字，忙把门关上了，将一股阴森清冷的气息隔绝在了房门内。 又推开了紧挨着的一间。这间更宽敞一些，窗子也更大，一开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饱满的阳光。再加上屋里的陈设，顿时让人感到一阵扑面而来的阳刚之气。 嚯！还真有发现呐！这里是季洋的健身房，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台跑步机、中间挂着一个拳击沙袋、墙角处放着几个哑铃、墙上挂着臂力器。 当然看到这些东西他一点儿也不意外，毕竟那小子一张口就是一副暴力样儿。让他惊讶的是，这房间里，有一样和充满暴力气息的健身器材们极其不协调的东西——钢琴。 “季洋……你还会弹钢琴呢？”林允琛发现新大陆似的冲出房间仰头扯着脖子往楼上喊。可能是担心季洋家房门隔音太好，喊得声音小了季洋听不见。 “草……”正在自己房间里翻箱倒柜地给林允琛找秋裤的季洋骂了一声儿，觉得这小子不去唱歌儿真可惜了，这高音也是没谁了！你是想让全楼的人都听见啊？ 林允琛扑通扑通地一路小跑上楼，推开紧挨着楼梯口的房门，就看到季洋正盘腿坐在地上翻床箱里的东西呢。 “你给我弹一段儿呗，我听听！”毫不客气地提出了要求。 “老子不会弹！”季洋头也不抬地说道。 “不可能啊，我看那台钢琴有些年头儿了，一看就是你小时候的东西，你一定会弹。”林允琛道。 “老子不会！我妈买了当摆设不行啊？” “不可能！键盘都有磨损，你一定常用。”林允琛说得很肯定。 季洋一秋裤呼在他脸上：“常用个屁！为了装文化人儿，买个二手的！” 林允琛随手拽下了呼在他脸上的东西，还要再提出疑问，但一看季洋那一脸不耐烦的样子，也就不敢说什么了。只能把一肚子的惊喜和好奇都咽了回去。 记得小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人弹钢琴，一位英国绅士，特帅特牛掰，据他奶奶说，他看得眼睛都直了！然后他奶就送他去学钢琴了，然后没学到一个星期他就不学了。因为他没耐心、坐不住，看到黑白键就觉得头晕眼花，就恨不得长一双翅膀从窗户飞出去，飞到外面的世界里去玩儿。 也是据他奶奶说，他小时候就喜欢动、就喜欢折腾、就喜欢玩儿，让他坐一会儿他都觉得浑身难受，喜欢什么东西热度都不超过三分钟——当然，除了他的拳击和巴西柔术。不过他奶还是把他在这两件事情上取得的成就，归结为——这两件事情能满足你的多动。 以至于在他没用林慧儿一分钱的考上公立高中之前，他奶都一直担心他会成为一个小混混。因为他奶觉得他多动、觉得他在课堂上坐不住。在这位老人家眼里，他好像永远都长不大似的、永远都是那个上了一半儿钢琴课就跑出来嚷嚷着要回家的小屁孩儿。 看到林允琛抓着他的秋裤愣了神儿，手指还时不时地在他的秋裤上搓一搓，季洋还以为他又想什么邪门歪道儿呢！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又特么想啥呢？死变态！” “啊？”林允琛这才回过神儿来，当然不明白季洋误会了什么，只以为季洋是在关心他呢，还故意掩饰了一下，“没什么……就是想起一个人。” 老人家一定很喜欢季洋。小季洋软软萌萌的，又安静又听话、还会弹她喜欢听的钢琴曲，不就是她梦想中的孙子的模样嘛！ 爷爷也一定很喜欢季洋，因为季洋有文艺细胞，学的专业高端大气上档次， 每天和诗词歌赋打交道。 “哎呦！”正悲伤兮兮地缅怀已故之人，忽然屁古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踹。 随即就是一句恐吓一般的、带着愤怒的问话：“谁啊！你特么想谁呢？” 想你哪个会弹钢琴的相好儿呢！ “哎呦我说你……我爷我奶啊！你跟俩已故的老人家吃什么醋啊！”真疼啊！这小子是不是上辈子和他有仇啊？没准儿上辈子是被他给害死的，这辈子就过来找他算账来了！不迷死他也得揍死他！ “谁吃醋了！有毛病……”季洋甩给他一句话就往门外走，关门的时候才说了一句，“你试试吧！看看这条能不能穿！不能穿我再给你找！” 第40章 死花痴其实是个宝 季洋发现，除却脑抽和花痴之外，林允琛其实是个宝。耐打耐骂任劳任怨、长得好看赏心悦目、落落大方上得厅堂、心灵手巧下得厨房——最后一点是最主要的。 这小子也太聪明了点儿，只看了一遍菜谱，实际做起来，手脚这个麻利，好像一个老手儿似的，而他又确定林允琛之前一定不会做这道菜。因为林允琛嫌麻烦，会炒俩快炒都不错儿了。 而且这小子做事相当有条理，看他做饭简直是一种享受。 每次看杨医生做饭，杨医生不是指使他拿这个、就是指使他端那个，可是林允琛就不用。这小子在开工之前，把所有需要的作料都摆在手边，想用什么自己拿，不用别人帮忙、也不用自己手忙脚乱地去找。整个过程这叫一流畅。 聪明又有条理的林贤惠只做了一道菜——可乐鸡翅。不是他不想多多展露一下自己的“温柔贤惠”，只是季洋家的条件并不允许。偌大的冰箱里除了一点儿早餐之外，可做午饭的，就只有这些速冻鸡翅了。还不知道是猴年马月剩下来的，没坏已是万幸。 一盘鸡翅一锅米饭，就是他给季洋做的第一顿饭。本来还想摆个盘儿搞点儿浪漫，然而最终依旧没做成。原因无他，还是季洋家的条件并不允许——他家就没有这些可以搞浪漫的东西。 “你爸妈把日子过得稀碎，我真怀疑你是怎么长这么好的……” 女强人林慧儿还知道回家要装小女人呢，和楚部长把日子过得那叫一有滋有味儿。 把鸡翅放在餐桌上，直接上手捏了捏季洋的脸，“该不会是整的吧？” “滚！盛饭去！”季洋狠叨叨地打开了他的手，还觉得不过瘾，一脚踹了出去。 林允琛麻利儿地躲开了，对季洋瘫在椅子上当大爷的行为一点儿抗议也没有，乖乖盛饭去了。 塑封袋里的鸡翅一共二十个，林允琛一股脑儿都给炖了，一人儿一小碗米饭，估计也能撑个好歹的。 吃了两口觉得自己做得自己做得挺好吃，刚要贱特特地求表扬，就被季洋一筷子堵住了嘴：“食不言。” “卧槽……”林允琛一惊，“你家规矩也太多了吧？” 在外面吃饭你也没这么多事儿啊，看来你爸妈很不好对付嘛……这以后拜见岳父岳母，我可得怎么表现呢？ “不爱听你说话。”季洋道。 “哦……”原来是你自己找的规矩啊，那就好办多了。你的规矩在我这儿基本没什么用。只要是老子不想守的，老子卖卖萌你就心软了。 “哎，你爸妈人怎么样？挑剔么？”已经急着刺探敌情了。 “这话问的，我还能说自己爸妈不好？不过我爸妈吧……除了不太会当爸妈之外，人还真是挺好的。通情达理、善良正义，孝顺、专一、努力，反正除了不会当爸妈之外，所有好人该具备的，他俩都具备。” 林允琛又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儿，又放心了些。 “你爸妈见过你那名字做作的……朋友么？”他已经不太愿意把那只大蜻蜓称作季洋的女朋友了，总觉得季洋应该有个男朋友。当然这男朋友必须得是他。 “没有，干嘛见？又不是明年就结婚……不是，你到底想问什么？”季洋已经随口回答了他，这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越听，这小子越不像是随意聊天儿呢，好像是在打探什么。 “哪有……这不是随便聊天儿嘛！” 季洋一哼哼，林允琛越是这么说，就越是有问题。 “那你和你爸妈说过这只大蜻蜓吗？”林允琛丝毫没有收敛，继续问。 季洋啃鸡翅之余斜了他一眼，看他那眸光灼灼兴致盎然的样子，也不忍心让他打探失败。还是回答了他：“当然听过，不是说了我爸妈很开明？不反对这些。” “哎？那只大蜻蜓是你初恋吗？”林允琛忽然想到一个有点儿严重的问题——真的只是“有点儿”，因为季洋有多少女人史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在男人史上，他是第一个。而且他有信心，只要能成为第一个，他就有本事熬成最后一个。 “不是”，季洋觉得自己也有点儿脑抽了，竟然乖乖地接受了他的盘问，还说得挺细致，好像交代什么似的，“初中的时候有个女同学追我，我觉得她还挺好看，稀里糊涂地就答应了。反正也没干啥，就约着出去玩儿了几次，觉得没意思，越看越烦，就分了。” “哦……那也不算了……所以还是这只大蜻蜓重要些，你自己追来的嘛……”林允琛嘀咕了一声儿。 “尤娉婷。”季洋有意逗他，挺认真地纠正了下。 这小子和王鲲鹏有一拼，王鲲鹏之前就叫尤娉婷“大蜻蜓”，后来叫着叫着，可能觉得“大蜻蜓”不足以表达他对尤娉婷的厌恶，又变成了“大扑棱蛾子”。可“扑棱蛾子”和“蜻蜓”根本就不是一种昆虫啊！他都不知道王鲲鹏是怎么把这俩扯到一起去的。 果然林允琛顿时没好气儿了：“我知道！不是因为太做作，不愿意叫么！我又不健忘，这么做作的名字还能记不住！” 季洋一撇嘴，一脸了然地扫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他发现，自己现在越来越爱逗林允琛了。明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是吧，每次都是逗完了才反应过来，然而为时已晚。 “那你和她……那个了吧？” “废话，我和她处了都快两年了。”季洋随口道。 “感觉咋样儿？”这种事儿林允琛并不觉得吃醋，只是好奇而已，问得兴冲冲的。原因还是那个——季洋有多少女人史不重要，只要男人史上他是第一个和最后一个就行了。 不过吧，其实女人史多了不要紧，少了吧、尤其是只有一个的这种情况，稍稍的介怀还是有的。 当然不是介意这俩人儿的肉、体关系本身，毕竟那时候他还没认识季洋呢，凭什么要求季洋非得等着他呢？就像他在没认识季洋之前也很混乱一样，都只当做送给充气娃娃算了，反正也没什么感情。但是季洋这件事吧……只有她一个，由此而衍生的一个重要问题就是——季洋对她的感情，可能比想象中的还要深一些。 季洋还真挺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但最终却只吐出俩字儿来：“忘了。” “忘了？”林允琛简直不要太惊讶，“不是吧？爽不爽你还不知道吗？” “废话！老子特么自己鲁管也爽呢！” “那怎么能是一样的爽呢？” “反正爽是真的。”其他的也就没啥了。 “大蜻蜓活儿不好。”林允琛给出了一个结论。 季洋嘴角一抽，最终也没搭理他。 其实尤娉婷活儿挺好。 林允琛可真是贤惠到家了，吃完饭二话不说就主动收拾了碗筷、主动洗了碗、还主动收拾了厨房。 如果没记错的话，他明明记得林允琛说过，“咱俩差不多”，都懒。怎么这会儿还勤快起来了？ “还剩点儿米饭呢，我看你家冰箱里好歹还有些鸡蛋、有点儿午餐肉，晚上我给你做蛋炒饭。”林允琛非常自然地说道，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儿，主人一般。 “做得熟么？”季洋说得相当违心。 如果做不熟，他中午是怎么吃得这么撑的？ 林允琛也不抗议，只是非常包容地笑笑，好像已经习惯了他的嘴硬似的。弄得季洋好一阵心虚。 午休的时候季洋爸妈都不回来，下午更不可能回来了。家里就他们俩人儿，又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时机啊。 可是林允琛依旧不打算干什么。 现在在他心里，和季洋的发展步骤已经完全变了。他希望和季洋谈恋爱，而不只是上、床，所以呢，得让季洋先喜欢他、先确定了恋爱关系，然后才到“坦诚相见”的程度。这种身、体交流才是恋人间的交流，而不是泡友间的交流。 午饭后季洋就倒在沙发上随意播台看电视，林允琛在换了一滚筒衣服之后，也过来和季洋一起窝在沙发里。 不过这俩人对电视节目其实都没啥兴趣。季洋呢，就只是为了躲避林允琛的聒噪，林允琛呢，则只是单纯地享受和季洋窝在一起的时光。 午后的秋阳明亮得很，透过大落地窗照进来，映得整个世界都亮堂堂。 好像目光所及之处，从来都没有这么明亮过。 “这都演的什么啊，一群人闹哄哄……不过这个地方倒是挺好。哎，放假咱去玩儿呗？天府之国，好吃的好看的多着呢！” 在看一个综艺节目，季洋看得都快睡着了。林允琛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啥时候去？” “寒假！”林允琛高兴得好悬没从沙发上跳起来。 他兴奋的声音把季洋弄得瞬间精神了，知道自己又犯了迷糊，却只是非常淡定地斜了林允琛一眼，非常淡定地说道：“没空。” “暑假！” “也没空。” “那你啥时候有空？” “和你去就永远都没空儿。” 得了他这么无情的一句话，林允琛竟然一点儿也不气馁。反而非常肯定且有些得意地说道：“你早晚打自己的脸。” 第41章 你嘴唇可真软 季洋的嘴角抽了又抽……最终实在没忍住，一遥控器砸到林允琛头上：“滚远点儿！” “嘭”的一声儿闷响，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的。 “哎呦……”林允琛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装可怜博取他同情的机会，捂着头，眉毛拧成了一个川字，“我看你是你真想杀了我……” “才看出来啊？”季洋虽然依旧嘴硬，但语气已经软了。 “哎呦……”林允琛也不跟他贫嘴了，就捂着头直哼哼，脸色都变了，煞白。 季洋觉得不对劲儿，忙凑了过去，扒开他的头发看：“没事儿吧……” 还好，没有出血的地方。 “死不了……”疼得声音都抖了。 季洋用手揉了揉，草……肿了好大一个包。 “你怎么不躲啊？” “我哪知道你真打啊！” 每次你那嘴角、眼角抽了又抽，抽得跟帕金森似的，也没真的做什么——真要做什么的时候你就不抽抽了。谁知道你今天发什么疯？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你嘴贱我还惯着你？打得都是轻的！”听他还有心思顶嘴呢，就知道没什么事儿，一把把他推到一边儿去，起身往楼上去。 “哎呦我去……晕死我……”林允琛原本刚好一点儿，被他这么一推，整个人砸在沙发上，震得脑子一晕，这滋味儿，别提有多酸爽！ “你干什么去啊？”打完人就不管了？ 季洋还真就不管了，一句回答都没给他，走得那叫一快。 “你可真狠心……”谁要被你甩了可倒死霉……爷可不能让你给甩了，哪天发现你不喜欢我了、发现你移情别恋了，爷……爷我先甩了你！ 想想还是不忍心，或许还能有挽回的余地呢！不行不行，这决定可不能下。 索性倒在沙发上就不起来了，反正死活也没有人管他！就是等会儿忽然咽气儿了，也没有人会扑在他身旁哭……想想还觉得有些凄凉。 “哒哒哒……”楼梯上又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林允琛半死不活地抬眼看了他一眼，并不想要搭理他。爷我也是有脾气的好吧？你三秒钟不主动理我再说！ “一……二……” “起来！”一记不轻不重的踹落在他腿上。 “好嘞！”林允琛麻利儿地坐起来了。 弄得季洋一惊，笑道：“还挺灵便。” “你手里拿的什么啊？” “你眼瞎？自己看不出来？” “你拿医药箱干什么？” 季洋扫了他一眼，懒得再张口和他逗贫。把医药箱放在茶几上，蹲在茶几边好一通翻，才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一管拇指粗细的药膏。 “给我找药呐……”林允琛慢悠悠儿地说道。 然后就看到季洋眼角一抽——只抽了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果然，季洋啥也没说，直接把药膏扔给他。 林允琛打开闻了闻，我去！这刺鼻！ 又扔回给他：“谢了，死不了！” 季洋也不和他啰嗦，只是稳稳接了要掉落在地的药膏，绕过了茶几、又回到沙发边，然后一屁古坐在林允琛身边、然后拧开了药膏、然后…… “头！”一句命令。 虽然因发现季洋是要帮他抹药膏而是很受宠若惊，但一想到那呛鼻的味道抹在头皮上——还是算了吧！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得点儿小便宜就占的境界了，他要的可是心灵上的交流、心灵上的！ “不不不……你的心意我领了，但真不要紧。”连连摆手拒绝，生怕自己摆得慢一点儿就不能完全表露出心里的坚决似的……其实什么心灵上的交流啊、什么味道呛鼻啊，都是狗屁借口，他只是想让季洋多哄他一会儿而已！ 瞧这小子一副藏藏掖掖的心疼模样，想让他多哄哄绝不是问题。 然而季洋却只是闷声不吭地把药膏挤出来一点儿在食指上，沉默无声地伸出另一只手来揪他的t恤领子…… “不不不……”这药膏一挤出来，味道可是更冲了。林允琛本能地继续摆手，抬起屁古就要往后挣脱。 然而季洋落手的速度远比他挣脱的速度快，而且季洋拉拽的力道也比他后退的力度强。刚抬起屁古，还没等心里的想法儿付诸到身体上呢，忽然脖子上一受力，整个人重心不稳，随着脖子上的力道就往前扑…… “卧槽！”季洋手一抖，食指上的药膏从林允琛鼻孔划过，很大一块都推进了林允琛的鼻孔里。当然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从这一声惊呼中就可以看得出来，小季同学已经被人给扑倒了，而且人还是他自己拽来的。 “阿嚏！”在整个人压在季洋身上之前，一喷嚏打出来的药膏，已经落在了季洋的左脸上…… “哎呦我去……”季洋咧着嘴把喷在他脸上的药膏和一点儿鼻涕星子给抹掉了，只顾着心里的恶心了——他也嫌这味道刺鼻啊！完全忘了林允琛还压在他身、上这件事儿。 “哎呦我……你……”随手把他喷出来的药膏和他的鼻涕抹到他自己的黑t恤上。药膏变成了白腻腻的一条，再联想起其上或许还包裹着他的鼻涕星儿……画面实在太美，季洋已经不敢看了。 只能转移了目光，看向这个呼在自己面前的干净的脸，想以此来寻求一些心里平衡。 可是……情况好像不太对…… “卧槽……”刚反应过来的季洋，触电一般要推开这整个人压在他身上的、盯着他的脸眼含秋波面带柔情的死花痴！然而…… 只听死花痴傻乎乎地“嘿嘿”一笑，吃了熊心豹子胆一样，嘴唇麻利儿地在他的唇上印了一记！ 然后在他发作之前迅速起身，乖乖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药膏递给他，痛快道：“来吧！抹吧！” 季洋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儿，一腔怒火已经从胸腔里提到了嗓子眼儿，还没等发出来呢，就被他一句话给堵了回去！硬生生地堵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这滋味儿别提有多难受！真是一口气上不来就能瞬间被他给气死！ “快点儿啊！疼着呢！”林允琛把药膏扔到他身上，随意拍了下他的腿。 这气氛简直不要太随便了，以至于季洋都开始怀疑他自己了……是不是刚才感觉错了？其实林允琛不是故意的，只是起身之时不小心碰到了而已？ 草…… 简直要被他给弄疯了！ 我们季小爷向来是个豁达的人，想不明白也就不去想，抓起药膏一个打挺起身，随手将药膏扔回给林允琛：“你自己去卫生间照着镜子抹！” “在头顶啊，我得弯着腰才能让镜子照着，可是镜子照着了肿块，我又看不到镜子里的画面了，你想想那纠结的场面……是吧？我真没法儿自己涂。”林允琛忽悠得相当诚恳相当用心。 季洋看着他，眼角一抽、再一抽，然后……信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儿。 见季洋神色有所缓和，林允琛趁热打铁，忙将药膏扔给了他。非常主动地扒开了自己的头发：“我感觉应该是这儿，你看看是不是？” 季洋没吭声，看了他片刻……然后默默将药膏挤了点儿在食指上。在林允琛头上仔细摸着了肿起的地方，耐心地给他涂药膏。 林允琛非常安静，安静得都不像他这个人了，好像忽然得了自闭症似的……这不科学啊！有这种好事儿，林允琛还能不趁机占点儿嘴上的便宜？ 季洋低头看了林允琛一眼，却见林允琛只是闭着眼睛、一脸幸福的傻笑……享受你妹！ “哎呦！”忽然感到头顶原本轻柔的力道重了一下，好像被人故意狠狠压了一下似的，疼得林允琛出了声儿。 “哎呦……你……” “忍着点儿，不使劲儿揉进去，不好吸收。”季洋把自己的施虐行为说得一本正经。 “好……好吧……”林允琛已经疼得龇牙咧嘴。 当然知道季洋是在忽悠他，可也知道季洋现在需要找个机会出出气，不然他自己搁心里憋着难受。没事儿，你尽情地出气吧，我能忍！ 然而头皮上的狠按没几下就停了，季洋又挤了一块儿药膏，继续轻柔地涂抹。 “嘿嘿……”觉出了季洋的不忍心，林允琛忍不住笑出了声儿。 季洋停了手，斜了他一眼。察觉到头顶的静止，林允琛顿时收敛了一脸的笑容，整张脸迅速一本正经地绷了起来。 看到林允琛这番颜艺变化，季洋心里那原本已经所剩无几的怒气，更是彻底消了，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于觉得他绷着的样子好像坐在马桶上用力却不出屎，看着不要太苦逼，嘴角不知不觉就浮起了笑意。 头顶的动作轻轻柔柔、小心翼翼，稍一转头就能看到他修长的脖颈、好看的喉结，鼻子里全是他身上散发出的干净的皂香，嘴唇上残留着的气息和柔软都如此清晰……林允琛缓缓闭上眼，眼前依旧是一片亮堂堂，阳光明媚温暖得恰到好处，好像一生都会是这样安静满足的模样…… “好了！”季洋随意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把分开的头发聚在一起就算，当然不会在意他的发型。 “你这药膏管用吗？可别我奉献了头颅，结果屁用都没有。”林允琛揉着头，随意说道。 第42章 好像已经在恋爱 去你妹的奉献头颅，明明是老子奉献了嘴！ 草…… 哄孩子还带这么哄的？赶明儿要不要把整个人都奉献给你啊？多大了，还特么得给口糖吃才能吃药！ 然而这怒气又实在没处去发，因为是他自己把林允琛拽下来的。就这小子那双灵活的嘴皮子，自然要抓住这件事不放，要是真论起来，还不够他寒碜的呢！ 灵活的嘴皮子……嘴皮子……季洋的嘴唇动了动，觉得有点儿热热的。 草……你说你就点一下，还用这么大劲儿，搓得老子嘴唇儿都麻了…… “哎？你耳朵怎么红了？是不是热啊？空调遥控器呢？调低点儿？” “什么热的……晒的！”季洋没好气儿地指了一下窗外的太阳。 “哦，那得拉窗帘儿啊！”林允琛依旧说得无比真诚无比认真。 季洋真快被他给逼疯了……忽然听到卫生间里传来“嘀嘀”的声音，好像抓住了救命的东西似的，瞬间松了口气。踹了他一脚：“滚去收衣服！快点儿洗，老子还没洗呢！四点得回去呢！” 林允琛知道季洋要面儿，不忍心再逗他，乐呵呵地麻利儿照办去了。 “洗完了别忘把我衣服也放里洗了！我睡觉去了，你自己看着吧！”季洋觉得， 真不能再和林允琛共处一室了，得离他远一点儿。 “知道了，你放心去睡……”林允琛相当听话地应了一声儿。 季洋刚好走到卫生间门口儿，往里看了一眼，见林允琛正撅着屁古往外倒腾衣服呢，好像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似的。 这小子忽然不缠着他了，季洋还觉得有些奇怪。 “你悠着点儿啊，咱四点得出门儿呢，别洗过头了！”受到了忽视，不乐得享清净，还非得再和他啰嗦一句。 “知道了！放心吧！”林允琛总算回头看了他一眼，向他摆摆手，“你快去睡！” 季洋点点头，懒得再搭理他似的上楼去了。实际上，好像只是看他一眼才能放心…… 可真是疯了！ 看电视的时候吧，季洋原本是有些困的，不过被林允琛折腾了这一通，现在已经无比精神。躺在床上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索性拽了床边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靠在床上打游戏。 一个小时过去了，整个卧室除了游戏声之外，依旧没有任何骚扰。 季洋放下电脑听了听，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反正这小子又不可能忽然触电死了、也不可能喝水把自己给呛死了，管他是在看电视还是在睡觉还是在玩儿？眼不见为净！ 只是他咋忽然不粘人了？还真以为他睡着了？所以就不敢来打扰？ 别是被一遥控器打得脑淤血，晕死过去了吧？ 反正这一局还没开，而且他也实在没什么继续玩儿下去的兴致。放下电脑，开了房门，趴在楼梯扶手上看了眼……草，你小子倒是睡得香！ 林允琛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季洋轻手轻脚地下楼，给他关了空调，又去客房的柜子里给他拽了一条毯子盖上了。 “嘀嘀……”洗衣机响了。得，这又是他的活儿！ 季洋一直没叫林允琛，默默地把他拿来的那些用来拖延时间的衣服都洗了、甩干了，又把自己的几件儿衣服塞进去洗了一轮。又把这些衣服都挂在阳台上晾好……好家伙！放眼望去全是林允琛的衣服，这家都快姓林了！ 上次把给林允琛洗的衣服挂在阳台，杨医生和季大律师压根儿就没发现这不是他的衣服。这一次挂了这么多都是林允琛的，他的就几件儿，这二老要再发现不了，他可真要偷偷去做一下亲自鉴定了，可别真是充话费送的！ 忙活完了一看时间，已经四点半了，沙发上躺着的说给他做蛋炒饭的那位，此时仍旧睡得像是一头猪！ “快点儿！赶紧起来了，四点半了，这一会儿正堵车呢，我六点还得上课呢！”一阵毫不客气地摇晃，一点儿过度都不带有的，直接来猛烈的。也让林允琛感受一下在梦里的地动山摇。 “嗯……”林允琛翻了个身，没搭理他。 “你快点儿的！四点半了！”直接上脚踹，一觉踹到他屁古上，而且还挺使劲儿的。 “疼……”林允琛半梦半醒地哼哼了一声儿。 “快点儿！四点半了！”季洋又重复了一变。 林允琛翻了个身，又翻回来了。反应了一瞬，“腾”地坐了起来：“几点了？” “四点半！”季洋说得咬牙切齿。 “我去！你怎么不早叫我啊？”林允琛一脚伸进拖鞋，看起来极其着急，边问季洋，“五点出门儿来得及不？” 要是来得及，我现在就冲进厨房去做蛋炒饭！ “来不及！快点儿，穿衣服走人了。” “哦……”林允琛瞬间熄了火儿，消停了片刻，挠挠头，有些丧气地问：“衣服都洗完了？ 季洋用鼻子哼了个“嗯”字儿给他。 林允琛真是要自责死了，怎么就能睡过去了呢！说好了给季洋做蛋炒饭呢！ 刚要起身，看到自己身上盖着的毯子——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季洋给盖的了。 “哎呦……”双手在脸上一搓，深深忏悔了片刻。然后也不罗嗦，迅速起身，抓起搭在沙发上的外套穿上，说得这叫一干脆利落：“走吧！” 要是再啰嗦下去，季洋能揍死他！当然这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他还想着路上带季洋去吃点儿快餐呢！ 然而当在路上堵得水泄不通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儿是很可笑的。最终季洋也没能吃得上晚饭。 “你自己买点儿吃的回寝室吧！不用管我，我下班自己买。” 车停在健身中心楼下的时候，已经五点四十了。季洋还得换衣服热身，时间刚刚好。反正也不怎么饿，没有匆忙之间塞一个面包的必要。 “我等你吧？晚上请你吃大餐！”林允琛带着深深的自责说道。 “谁有心情和你吃大餐？你赶紧把自己填饱就行了！”就你这一顿不吃饿得慌的没出息的胃，还能再熬两个小时？ “赶紧下车！我还得上楼呢！”看到林允琛用那满是心疼的眼神儿看着自己，季洋真恨不得用胶水儿把他眼睛给糊上！看你妹看！老子又不是弱姑娘，饿一顿又饿不死，多大点事儿啊！ “哦。”林允琛乖乖地应了一声儿、乖乖地下了车。 然后目送着季洋上楼，然后自己垂头丧气地回寝室……哎？等等！季洋刚才说没说下班回哪儿？ 今天陈煜来上课了。 季洋发现他来了，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扫了一眼就往自己更衣室去。陈煜往季洋身后看了一眼，没见着林允琛，也没问季洋什么。 一节课上得平淡无奇。下课了，陈煜故意等到几个学员都走了，等到季洋从更衣室里出来，才过来挺随意地问：“林允琛怎么没来？他出去玩儿了？” “寝室呢”，季洋看了他一眼，“他原本也不愿意学，就是想跟我来，你明白吧？” 说完也就不再鸟他，大咧咧地往门外走。 陈煜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原本挺随意的笑容渐渐收敛，盯着他好一会儿。直到季洋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这才一笑，也出了门儿，往学员更衣室去了。 季洋一出门儿就看到等在他车子旁的林允琛。这小子好像等了好久了，此时正靠在车上埋头玩儿手机游戏呢，连他出来了都没看见……直到他走近了，也依旧没有察觉，埋头猛杀、手动如飞，这叫一卖力！ “呦，打得挺好啊！” 忽然响在耳边的声音，吓得林允琛一激灵，好悬没把手机给甩出去！ “你出来啦？”然后就是咧开嘴热情地傻笑，随手将手机塞进衣兜里，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我啥时候进去的？我是杀人了还是强尖了……玩儿吧，这一局不没打完呢么？”季洋绕过车头，往另一边驾驶位走。 “不玩儿了！”有你看就够了，我还玩儿什么啊！ 也不用人请，拉开车门儿就坐进了副驾驶。 “干嘛啊？还跟我回家啊？”季洋故意逗他。 “啧……这么晚了你回家干嘛啊？我不是说了要请你吃大餐吗？我这可一直饿着肚子等你呢！”为免被人赶下车，说完就迅速系上了安全带。 季洋笑笑，也系了安全带，看来是没有要赶他走的意思。 林允琛稍稍放了心，为保万全，继续试探道：“火锅？烤肉？不然我们直接去酒吧？” “不愿意去那种地方”，季洋道，“晚上也别吃那么油腻，吃炒菜去吧。” “炒菜啊……”炒菜吃得快啊，一会儿不就吃完了？你还想回家可怎么办？ “我回寝室住。” “好的，就吃炒菜！没毛病！” 季洋被他给气笑了，也不和他多费口舌，直接往自己想吃的饭店开。 健身房门口，刚出门的陈煜看着季洋的车开远了，这才慢吞吞地下了台阶……几乎一步一停，好像是在想些什么。 是另一家广式餐厅，季洋说这家比上次吃的那家正宗一点，不过上次不是因为离学校近么，就带他去了那家吃。 第43章 打翻了醋坛子 其实吃什么林允琛是不在乎的，只要能看着季洋，吃糠喝稀他也高兴！ 刚把车停好，季洋的手机就响了。 季洋看了林允琛一眼，这才接起来——即使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看林允琛。 “怎么了？” “宝贝……你在干嘛呢？” 车内空间就这么大，对方的兴致又贼高昂，好家伙，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这顿喊！林允琛扫了扫胳膊，表示他已经被腻出鸡皮疙瘩来了。 “正要和我室友去吃饭。” “哦？是那个很帅的室友吗？” “嗯。你干嘛呢？吃晚饭了吗？” “都几点啦，我当然吃过啦！你也不想我……我还以为你和我生气了呢。” 季洋又看了林允琛一眼……草！为啥要看他？ 把心一横，说道：“我当然想你了。这不是怕你还在气头儿上，不敢给你打电话嘛！车票的事，对不起啊。” 草……为啥要把心一横？ 老子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不该说的？ “嗨，算了算了！知道你忙，刚开学嘛，事情多，你又要上班，你室友又病了，这么多事儿都聚在一起，忘了也是情有可原。是我太不懂事儿了，不该和你闹。” “真乖……” “那你亲我一个……” “我室友还在呢！” “在就在嘛！他没有女朋友啊？他不谈恋爱啊？没准儿人家比咱俩还腻歪呢……宝贝，你亲我一个……” 季洋搓了下脖子，好像有点儿被她吵得烦了似的，蜻蜓点水地“么”了一声儿。 “宝贝你真好……么么么……” 听得林允琛又是一阵猛扫身上。 季洋看他反应这么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竟然又来了逗他的兴致，故意回尤娉婷一顿猛亲：“么么么么……” 听得林允琛深吸一口气，拳头都攥起来了。 “宝贝呀……” “怎么啦……”季洋的声音也腻了起来。 “你十一这几天都干什么呀？” “明天要去姥姥家了，在姥姥家待三天，然后跟王鲲鹏和大云他们去泡温泉，八号上午才回呢。” 尤娉婷有些失落：“哦……那就是说，还是不能来看我呗？其实这几天票好像没有那么紧张了……” “我就算今晚能买到票，明天就走，到了咱俩也玩儿不了几天，三五天的，没必要折腾一趟吧？再熬两个月就放假了，寒假我们不是有的是时间？” “哪有两个月……要三个月呢……你就不想我吗？我看你是真不想我……” 季洋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底气反驳。 他是真不想她。虽然这很对不起她，但却是事实。 “好啦！不来就算了吧！我也不想你这么辛苦折腾，我多心疼呢……不过你要常给我打电话哦……开学之后，你电话越来越少了。这不是已经熬过军训了嘛，应该有时间了啊！你每天中午和晚上都给我打电话好不好？我室友都笑话我了，她们都说每次都是我主动给你打电话，都说你不在意我！” “好，我每天中午都给你打电话。不过晚上的话，就只有下班的时候给你打吧？我们寝室除了我之外，都是单身汉……让人听了得多受虐呢？” 他身边儿这位单身汉，此时已经被虐得直挠车窗了。 “好吧好吧！你方便就好啦！不过说好了哦，我不一定接哦！人家可是很忙的呢，我打算这个学期拿奖学金，我要给你买你喜欢的那双球鞋！” “别闹了，乖啊。那款是限量的，你就算扛一麻袋钱也未必能买得到。” “不嘛……你喜欢，我就要给你买！而且我要自己赚钱给你买，这才有意义嘛！不过我除了跳舞之外什么都不会，这两天去应聘了几个助教，人家都嫌我们课业紧，不爱用我，没办法啦，就只有努力学习得奖学金了！不过你要相信我哦，我一定会拿到的！” 还没等季洋说话，尤娉婷好像很着急似的紧跟着说道：“好啦好啦！不和你说了，我室友等我呢！你要记得给我打电话啊！一定要打！” “知道了，快去玩儿吧！” “拜拜……”挺匆忙地挂了电话。 林允琛放下了挠车床的手，正了正衣服，斜了季洋一眼：“腻歪完了？能去吃饭了？饿死爷了都……” 说完推开车门，看也不看季洋。 季洋笑笑，下车追了上去。 也没说什么，两人就安静地点了餐。服务生领了单要走的时候，林允琛忽然来了一句：“哎？等等。给我宝贝儿来一份儿红豆杏仁豆腐，他相思……” 很有深意地看了季洋一眼，挑衅似的。 服务生愣住了。 “先生？”好像没听懂似的。 “加一份儿红豆杏仁豆腐，给我宝贝儿。”林允琛认真重复了一句，却是没看着服务生，而是看着季洋。 “打包带走的。”季洋忙抬头看向服务生，补充了一句。 “哦……好的。”服务生这才明白了，说的“宝贝儿”原来是指女朋友。不过也看出了气氛不太对，忙领了单走人。 季洋也不生气，只是瘫回沙发上斜着林允琛，笑道：“不错啊，挺有文化，还懂得红豆寓相思呢？” 林允琛哼哼了一声儿，拿出手机来玩儿，没搭理他。 季洋笑笑，盯了他半晌，才说道：“不应该来这儿，该领你去转角的小摊儿吃酸辣粉儿，多加醋。” “用不着放辣了，直接倒醋就行。”林允琛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 “行，满足你，等会儿回寝前给你买一瓶醋！可劲儿喝！” “买一桶！” 季洋憋着笑，没再跟他继续到底要买多少醋的问题。直起身子用筷子敲了敲他的头：“怎么没药膏味儿了？你回去洗头了？” “洗了！什么破药膏，熏死爷了！”林允琛好像吃了火药似的。 季洋只是觉得他好玩儿，此时已经完全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了林允琛的痛苦之上，非得继续招他。一把抢了他手里的手机：“玩儿什么呢这么认真？” “杀人！给我！我还没杀够呢！”林允琛又出手抢了回来。 季洋也不护着，随他抢了去。拿手往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在手机上砍多不过瘾？你直接往这儿砍？” 林允琛总算看了他一眼，哼哼道：“我不舍不得么……” “行了你别搭理我了！用不着你哄，我自己憋一会儿就好了！”林允琛挺豁达地说了一句——虽然他现在的行为极其不豁达，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装比。 “谁哄你了……”季洋嘟囔了一句，不吭声儿了。 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做的确是在哄林允琛。无意间本能地在哄他。 林允琛又看了季洋一眼，没说话，继续玩儿。 其实他不让季洋继续哄，哪里只是为了装比呢？他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啊…… 看到季洋对自己这么上心，真怕自己一时收不住，直接和他说出，“别处了分了得了”这样的话来。可这么说的结果，绝对不是季洋真的听话的和他那名字做作的女朋友分手，而是以后再也不理他了——他们之间，一切又回到原点。 不如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吧，反正他熬得起耗得起。只要自己能掌握好分寸、别摆不清自己的位置就行了。 所以啊，像他这种不明不白的身份、不尴不尬的位置，有什么资格吃醋啊？有什么资格要求季洋什么？一时没控制住，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危险了，可不能再往前了。 服务员先送了打包好的“此物最相思”上来，林允琛看了一眼打包纸袋上订着的小单，道：“真是个做作的地儿，红豆杏仁豆腐而已，还什么‘此物最相思’，我看是‘最想死’吧？” 季洋笑笑，竟然也有了平时林允琛看他跑嘴炮时的包容样儿。随你怎么撒泼去，反正你自己发泄个痛快就好。 “咳咳……”被季洋的笑容一提醒，林允琛又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收了收心，尽量平静地说道：“也不知道做得怎么样，正宗不……” 说着，就要把打包袋拽过去拆开。 季洋给按下了：“回寝再吃吧。” 都说了是给他“宝贝儿”买的，这会儿他俩吃了，多尴尬？ “也是，给我宝贝儿买的，我怎么能吃呢……”林允琛又推给他。 “你宝贝儿让你吃……”季洋一句话涌上来，刚一张嘴，忙自己咽了进去。 吓得冷汗都出来了……这要是说出来，事儿可就大了！ “你要说什么？”林允琛看出了季洋有话要说。 “你哪来的宝贝儿？”季洋随口说了一句，也掏出手机来躲避。 林允琛是实在控制不住了，有时候吧，话赶话儿，想要掌握好分寸，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觉得自己实在控制不住，也就不控制了，大不了一竿子回到解放前呗！有什么可怕的？反正没几日他又能熬到改革开、放了！ “宝贝儿，你说我叫的好听，还是大蜻蜓叫的好听？” 季洋没搭理他。 “宝贝儿？”林允琛又叫了一声。 季洋依旧没搭理他，但是手指按手机的动作已经相当猛了，看得出来是在憋着怒气呢。 林允琛适可而止，不敢再继续撩骚。 第44章 女朋友劈腿了 林允琛对尤娉婷叫季洋“宝贝”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总觉得季洋只能是他一个人的宝贝，而不能是别人的。 虽然今晚不敢再叫，但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着了，想着以后一定多叫几回，直叫到季洋习以为常。 其实过了玩玩闹闹斗嘴贫这一会儿，季洋心里也不好受。既觉得自己对不起尤娉婷，又觉得自己对不起林允琛。好像天地间最大的恶人就是他，没有比他再十恶不赦的了。 他是喜欢林允琛，这一点不承认也不行。就算能骗过这世上所有的人、甚至于包括林允琛，他也骗不过他自己。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他，明明挺讨厌这种事儿。 可喜欢就是喜欢。已经喜欢了，因讨厌一种事儿，而收回对一个人的感情，这是不可能的。谁也不会在感情上做到如此收放自如。不然从古至今，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爱恨纠葛了。 可这种感情到底该怎么继续下去？他不想和林允琛只是玩玩儿，如果是那样，还不如只是放在心里好；他也不想对不起尤娉婷；他自己又不甘心放下、做不到放下。 放下无法、继续无门、责任在身、世间常理……所有的愿意不愿意、可行不可行都缠绕在一起，缕不清、梳不顺，真是活了二十年，从未有过这么纠结的时候。 当然这纠结只是一时的，闷了一会儿想不清，索性也就撇在一边儿不再去想。他向来都是一个乐得自在的人，不愿意多给自己找麻烦，怎么高兴怎么来、乐呵一天是一天，得过且过。这不还没到非要做抉择的时候呢么？非想出个所以然来干嘛？写论文啊？ 两人都有心事，这一顿饭吃得很快，到寝室的时候才八点多。季洋当然没有闲心真给林允琛买一瓶醋喝、林允琛也不至于傻到真给自己买一桶醋回来灌。 而且他自以为没那么小心眼儿，事儿过去就算，他现在担心的，已经是另一件事儿了。 明天季洋就去他姥姥家了，得三天见不着季洋呢……也很有可能是，直到八号晚上，他都见不着——如果季洋不带他去泡温泉的话。 看到季洋洗漱完了爬上床，后脖颈上还挂着几滴没擦干净的水珠呢！林允琛咽了口唾沫，强稳了下心绪，刚要开口展开新一轮的攻势，就听到季洋的手机一连串儿的响了几下，是威信的声音。 看到季洋抓起了手机看，他这开场的一句“我真可怜”，就噎在了喉咙里，等着季洋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警惕性和反应力都最低的时候再说。 却听得季洋忽然“草”了一声儿，重重狠狠的。然后就看到他扑棱着下了床，看起来还挺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林允琛问。一看就是出了什么急事儿，光顾着关心了，那些酝酿好的卖萌用的可怜情绪，早就抛到了脑后儿去！ 季洋把手里的手机扔到他床上，意思是让他自己看，然后急着去柜子里找衣服。嘴里还又“草”了两声儿，看来是真挺气愤。 “我……草……”林允琛看了季洋威信里的照片，也骂了一句，“这也太……这谁给你的啊？真的假的？” 这时候当然没心思看笑话、也没功夫幸灾乐祸，更没工夫想着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只是一门儿心思地愤怒、一门儿心思地心疼季洋、一门儿心思地为季洋鸣不平！ 照片儿里那身段儿苗条、长发披肩的女人，不就是季洋那做作的女朋友么？虽然只有背影和侧脸，但这一身儿做作的气质，除了她也就没谁了！要是别人，季洋也不可能生气啊！ “鲲鹏一好哥们儿，和尤娉婷的学校挨着。草……” “呦，进来一条语音。”林允琛看手机震了下。 “点开。”季洋道。 林允琛听话地点开了，还放大了声音给季洋听：“洋子，我说了你可得受住了，别太生气啊。为了一个娘们儿，咱不至于把自己给气坏了。你说你要怎么整？哥们儿帮你！” “我和你说啊……这娘们儿可不是第一次了，我听我女朋友说，之前就看到这娘们儿和这男的在电影院勾勾搭搭的。我们今儿看见，她还以为他们俩是正经男女朋友呢！” “不过啊，我觉得其实也没太大的必要。毕竟你俩是异地，当初没考上一个大学，就该分手了。反正你俩之间也就差了一句分手而已，既然她在外头有人了，你不如就拿这和她挑明了，跟她利利索索地分了算了，省得她缠着你。千万别把这太当回事儿，又没结婚，恋爱自由么……” “我看咱们没有必要把事情闹大，你万一下手没个分寸，再把人给弄残了，把自己搭进去，可犯不上。洋子，你要信哥，你就听哥一句劝，为了这样的娘们儿，不值得，看清楚她是什么人就行了，趁早儿扔了这破鞋找双新的。可千万别为她动气、更不能为她做傻事。不过呢，你要真想办，哥们儿肯定帮你。” 接连进来好几条，看来对方是挺担心季洋，林允琛挨条给季洋放了。最后一条说完，就没再进。 季洋坐在椅子上穿裤子，边道：“你给他回个文字，就说我知道了，心里有数儿，谢谢他告诉我。还要麻烦他一件事，问问他能不能弄到尤娉婷和那奸、夫的房间号。” “哦。”林允琛见季洋真是在气头儿上，正常的几句交代都一股火药味儿。这时候一句话说不对就能把他给点着了，可不敢惹，只是乖乖的应了一句。 埋头快手编辑完了，用相当乖的声音说道：“我给你念一遍啊……哥们儿，多谢你告诉我。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一定掌握好分寸。不过捉奸捉双，我得证据再确凿一些才行，你看你能不能帮我把他们的房间号弄来……这么发，行吗？” 等他啰嗦完，季洋外套都套上了。 “行，发出去吧。”季洋道。 “哦……”林允琛应了一句，手指一点，抬头看向季洋，“你真去啊？” 季洋从他手上接了手机：“当然。” 指了下自己头顶：“看着没有？绿的。” “我当然知道……啊不是，我不是说你头顶是绿的，我的意思是，我当然知道这事儿咱们不能吃哑巴亏。但是吧，这点小事儿，你没有必要特意跑去一趟吧？等会儿他把房间号发来，我找几个哥们儿去处理一下，天亮之前，保管让你看到奸夫银妇头破血流的画面，好不好？你和她视频，狠狠骂她一顿！然后……” 咳咳……然后就跟她说分手，一脚踹了她！ 说到这儿，林允琛才忽然意识到这对自己而言，是一个大好的机会啊！ 咳咳……虽然这时候想到这点有点儿卑鄙了，但这是事实啊…… “这是我自己的事，干嘛你出手？”季洋道。 拿了手机，一屁古坐在林允琛床下椅子上，买票。 林允琛趴在床上看他打开了订票软件，见他居然还有心思先在网上把票买好呢，忽然发现，其实季洋好像没那么生气……又或者说，只是生气。只是生气而已，而没有什么悲伤的情绪在内。 “给我也买一张！我刚好回家取点儿东西！”林允琛见劝他无法，而且最主要的是，发现根本不用劝他，而是要让他去！让他去做个彻彻底底的了断！于是乎就手脚麻利地下床，迅速套上一条牛仔裤，抓了外套和钱包，就站在门口儿蓄势待发了，比此时仍旧坐在椅子上的季洋还积极。 “我去……都是站票啊……这都几号了，还这么多人……”季洋居然还有心思挑座儿呢！ “没事儿，站着去也没多长时间，七八个小时呗！快点儿买，咱们得赶在明早那对奸夫银妇撤退之前到酒店呢！”林允琛道。这一会儿却是比季洋还积极，一副挑事儿不怕事儿大的样子。 季洋没发觉他的积极——反正他向来都这么积极，刚好刷出来一张座儿，忙把这张票买了，道：“你别跟着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不行，你万一打不过他呢？”林允琛一脸非常善意的担忧。 季洋一笑，道：“我还打不过他？弱得跟根面条儿似的！” “不是……我也不是说你打不过他，我的意思是吧，怕你给人打坏咯。你要一不小心飞起一腿踢他头上去了，刚好那小子点儿背，一头撞在桌角啊、床角啊、柜角啊……死了可怎么办？你还能为那奸夫去偿命？多不值当啊！” 一想到那画面，更觉得自己必须得跟着了！为免这种意外情况出现，他得把那面条儿似的小子给制住了，捆起来让季洋有技术性地好好儿揍。发泄个痛快，还闹不出人命。 “我可不想以后天天去牢房里给你送饭，你想想，那场面，多凄惨啊！好好儿一意气风发好青年，瞬间就变成了一胡子拉碴的大叔，每天蹲在铁栅栏里等人探望。有好心的，时不时地扔一根儿骨头逗逗你……啧啧……忒惨了……” 第45章 以为这是了断 季洋被他给逗笑了，抬起脚就作势要踹：“来来来，咱俩先试试，看我一脚能不能踹死你……” 林允琛忙躲开了，嘴贫道：“我聪明啊！又没作恶，哪能这么容易就磕着床角桌角啊？” 季洋笑了一声儿：“你还没作恶……” “行了！跟着吧！”反正他又说不过林允琛，费了一通口舌，林允琛最终也得跟来。还不如给他个痛快的呢，图个清静！ “好嘞！”林允琛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上了。 “所以你到底给我买票了没有？” “没有！” 但这依旧没有打消林允琛的热情：“那我自己买。” 然后林允琛就苦逼呵呵地站了三个小时。因为他没有买到坐儿，又不忍心抢季洋的座儿，以为助季洋好好发挥打奸、夫为由，坚持站在季洋身边。三个小时后，可能老天都被他舍己为人的善良赤诚给打动了，就在这个车厢里、就在季洋身边，d座的大哥到站了，且这一站这一车厢里并没有人上来。 林允琛得着坐儿坐下之后，季洋几乎是秒睡。好像为谁担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似的，整个人都进入到一种安稳舒适的状态中，睡得那叫一香甜。 林允琛看季洋睡得呼呼的，小心往季洋身边挪了挪，悄悄把季洋的头扒拉到自己的肩膀上，自己贱特特地把头搭在季洋的头上，不多时也睡着了。闻着季洋的发香，睡得酣甜。 快到站时季洋醒了，觉得自己脖子酸疼，好像睡落枕了似的。再一看林允琛，那小子抻着身子主动把肩膀送过来的样子不要太明显。草……老子原本找了个挺舒服的姿势呢！ “醒醒了，到站了。”季洋拍了拍他的脸。 “嗯……”林允琛把头一转，嘴唇就碰在了他还没来得及拿开的手心儿里。 季洋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也就不跟他一般计较。而且也知道林允琛这人喜欢懒床，每次叫他醒他都得赖一会儿——不过很奇怪，为啥每天早晨给他买早饭的时候，起床就那么利索呢？ 有一天他醒得早，看到林允琛在闹钟响起之后，不过几个喘气儿的功夫就爬起来了，起得那叫一干净利落。然后他就迅速闭上眼睛装睡，心里一阵后怕，心想辛亏老子反应快，不然就暴露了！ “醒醒了，你要再不醒，等会儿我自己下车了？”季洋就着被他亲手心儿的姿势，用手心儿狠狠搓了搓他的嘴唇儿。 “疼疼疼……牙硌着了……”林允琛总算吱哇着醒了。 睁眼就看到季洋站在他身前低头冲他笑……笑得可真好看呐！他也想不出什么文艺的形容，反正就是觉得……好看，想扑上去亲亲草草！ 季洋笑得这么好看，眼中满是温柔，林允琛完全被蛊惑了，伸手就拉住了季洋的手，用温柔死人不偿命的声音问：“睡得好吗？” “别胡闹！”季洋抽出了自己的手，给了他胸口一拳，一屁古坐回自己的座儿上，真是恨不得找个地缝儿把头埋进去！别人都看着呢啊！ 林允琛用狠叨叨的目光吓唬了一下周围几个乱看的好事儿之人，谁也不愿意没事儿找架打，当然都被他给吓回去了，不敢再看。 越是快到站，林允琛越是兴奋，总觉得他和季洋马上就要真正开始了！就几个小时的事儿！季洋捉奸在床的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单身汉，然后他就把这个可怜的单身汉带回家，尽一下地主之谊，收留他、照顾他、追求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将他原本就已经敞开一半儿的心门彻底打开！ 没准儿紧跟着就能上本垒！拿下！拿下！拿下！ “傻笑什么呢？”季洋一巴掌拍在林允琛头上，打断了他的美梦。 “没什么……你看，天亮了……”林允琛往车窗外一指，说得还挺深情。 “早就亮了，你瞎啊……”季洋扫了他一眼，不稀得搭理他。 “嘿嘿……”林允琛又傻笑了一声儿。 他的世界，天也亮了。 俩人儿出了站就打车直奔奸夫银妇而去，捉奸比上、床还积极，不像是去办一件挺悲痛挺悲壮的事，而像奔赴婚礼现场似的。 因着有林允琛在身边，季洋总觉得这场捉奸来得无比没底气。就连想到自己头顶发绿，都带有了一丝侥幸心理，好像捡了个大便宜似的。 己身不正勿正他人。 无关对错，做个了结便罢。 根据魏雨提供的酒店地址和房间号，两人很快就找到了房门外。才七点钟，有哪个出来约泡并且过夜的人能在这时候起床呢，又不是要去争劳模。 季洋没什么特别的感情，好像就是在做一件当面儿说分手的事——见面、分手，就这么简单。而且在来之前，已经早就下定了分手的决心，没有悲痛没有纠结，就只是一段关系平静的结束。好像因为要搬家而和平辞职似的。 抬起手，随意地敲了敲房门。 心是这么个随意的心，但事儿却不能这么随意地做。敲完房门之后，两人就一左一右地紧贴着门边墙壁藏起来了，使得在猫眼儿里不容易看到。 敲了第一遍没有反应，估计里面的人正睡得香。 季洋加重力道又敲了两遍，这才有人气冲冲地喊了一句：“谁啊！” 是尤娉婷的声音。 季洋没吭声儿，继续敲。 被这持续不断的敲门声给折腾的，房间里总算响起了拖拖拉拉的脚步声。尤娉婷看也没看就拉开房门：“大早晨的干……” “季……” 季洋一手按在她胸口，将她推了进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留下还没来得及冲进门的林允琛在门口儿一顿敲：“季洋，我还在外面呢！喂，你开门呐！” “季……”尤娉婷穿着大v领的真丝睡衣、短得都能露出三角内库的蕾丝花边，头发凌乱、一脸睡容，但显然此时她的脑子是清醒的——已经被吓醒了。 季洋看了眼床上躺着的瘦弱男人，照片儿上就看出来了，这男的也就一米七五，瘦得跟麻杆儿一样，梳着三七分、戴一副黑框眼镜，不能说丑，但也绝对不好看，放在人堆儿里再寻常不过，这种人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真不知道尤娉婷怎么能看上这种货色。 眼镜男此时正眯着眼睛在床头柜上快速地摸眼镜儿，看起来近视度数挺大。但是胆子挺小。季洋用眼神儿吓了他一下，他的手都哆嗦了。 “季洋……”尤娉婷以为季洋要揍这男的，忙到床边来，挡在这男的身前，“你别胡闹……” 季洋眼见为实，她解释得再多也没什么用。今天想要安抚住季洋是不可能的，还是先稳住这个容易解释的，和季洋的事以后再说。 尤娉婷迅速在心里做出了抉择，就义无反顾地护住了新欢。站在床前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和你已经分手了，有什么火儿你冲我来，别牵连他。” 季洋看了尤娉婷一眼，又看了一眼她身后的有些懵、有些怕的男人。手插着裤兜缓缓后退了两步，遥看着尤娉婷，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脸上，声音不冷不热、不轻不重的，甚至于还带着些笑意：“你以为我要揍他呢？为你打人，你也配？” 季洋甩了这句话给她，转身就走，嘴角挂着一抹残留着的嘲讽的冷笑。完全不像是来捉奸，好像只是帮别人来看一眼情况似的。 林允琛还在门口儿敲呢：“季洋，你给我开门，我帮你揍他！” “季洋……季……” “叫唤你妹呢？走了！”季洋一巴掌按在林允琛的脸上，推着他的头让他退出去老远。 “怎么这么快呢？你把他咋了？”可是他并没有听到屋里传来任何有关打斗的声音。林允琛担忧地一步三回头儿，生怕季洋闷声不吭就把人脖子给拧断了，真闹出人命来。 看到林允琛那一脸担忧样儿，季洋揪着他的衣领强迫他把头转过来，别老往后瞅：“看什么看？瘦的跟麻杆儿似的没胸没屁股，有什么可看的？” “不是……谁想看她啊！我是看那男的……你把他咋了？” 身后传来了关门的声音，应该是尤娉婷出来关了门。 “我能在他身上脏了手么？”季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你没打他？” “我打他干什么？”季洋反而挺诧异。 “不是……你来捉奸你不揍奸夫？这说不过去啊！那你来干嘛来了？”林允琛满脑子的问号。 来干嘛来了……就是来看看，看到是真的，我良心上的亏欠也就平了。做个彼此不相欠的了断，各自向前、再不相干。 “她，她拦着你了？”林允琛看季洋若有所思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求证了一下。 “啰嗦你妹啊！”季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拽着他进了电梯：“吃什么去？老子饿了！” “你跟我回家！我给你做饭吃！”闻到他的发香，林允琛顿时把什么念头儿都抛到了脑后儿去！ “做什么？” “你想吃什么我做什么！” “说得好像你会做似的……” 呃，林允琛忽然想到，虽然自己会做，但家里却没有可以做早餐的材料，连点儿米都没有，冰箱早就空空的断了电。 第46章 分手了一身轻松 “谁啊？”新欢已经戴好眼镜起身，正站在床头戴他的江诗丹顿腕表，好像不经意似地随口问了一句。 “矮油……我前男友呗！他这人特轴，都分了两三个月了，还总是缠着我。我都和他说了，我有新男朋友了，你别再缠着我，不然我报警告你骚扰了。我还以为他真想通了，不缠着我了呢，谁知道憋着这坏呢，非要亲眼来看看才死心！” “你别生气啊……”尤娉婷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摇晃着撒娇，“人家也很委屈啊，被他缠得心力交瘁的，又不敢和你说，怕你生气。你一生气，找人揍他可怎么办呢！我倒不是怕他挨揍，我不是怕你下手没分寸，弄出事儿来嘛！再说了，他人在我们老家呢，你跑一趟也麻烦啊。我可不想给你惹麻烦。不过这样也好，他今天亲眼看到了，也就死心了，以后就不会再缠着我了。” 新欢对尤娉婷的奉承很是受用，气儿也消了些，推开她笑道：“有些男人就是这样，流里流气地没什么真本事，以为只要自己长得帅，女人就都得围着他转。” “是呗”，尤娉婷紧忙顺着他说，“当初死乞白咧地追我，我说我不喜欢你这样儿的，他还以为我是故意矜持呢，认定了我一定喜欢他。后来我被他追得实在烦了，索性就答应了他。不然他每天弄那么多事儿，可影响我学习了。答应他还消停一点儿。分手的时候吧，我说我不喜欢你了，他还是不信，和他解释多少次也解释不清楚，就以为我没有不喜欢他的理由，也真是服了！” 新欢伸出手往她身、下探了一下，手指头往里一伸：“不喜欢他你还和他上、床？” “当时也喜欢过嘛……”尤娉婷悲伤起来，“在一起之后，他对我特别好，我又是个心软的人，慢慢儿也就真喜欢上了。其实我也挺轴，你也知道我不是个随便的人，喜欢他的时候，我觉得他对我好，要是能和对我这么好的人过一辈子，也挺不错，我想过要嫁给他的。谁知道考大学的时候，真心假意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原本说好了要考一个学校，他妈妈得了个良性肿瘤他就变了主意……” “实在太让我失望了！我喜欢他就是因为他对我好，有一天我发现他对我不是真的好，我就发现，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喜欢他。我就说我们分手吧。本来就是一件和平分手的事儿嘛，谁想到他闹成这样……气死我了……我当初真是脑抽了，怎么就觉得自己喜欢他呢……其实我根本就不喜欢啊……后悔死了都……” 尤娉婷垂着头，声音也带了哭腔。 新欢笑着拍了拍她的头，推了她一下：“快去洗漱吧，下楼吃早饭。” “嗯。”尤娉婷哽咽着点了点头，垂着头往卫生间去了。刚好是背对着他，也就顺手做了个抹眼泪儿的姿势。 新欢在她身后，只是翻了个白眼儿，不太在意地起身穿裤子。这种女人他见得多了。我也就和你玩一玩儿，谁关心你这些？但是别给我惹麻烦，我不玩儿有男朋友的女人。 尤娉婷关上卫生间的门，手撑在手盆上，垂着头、皱着眉，深深呼吸了一会儿。 她怎么可能不喜欢季洋呢？当初季洋追她的时候，她就是吊着他，察觉到季洋有退意了，她瞅准了时机，紧忙答应。为了能拴住季洋，她不惜主动把自己的身体给他。她知道季洋是个好人，只要她不提分手、不做出格的事儿，有了第一次的关系，季洋一定会对她负责一辈子。 她是想着和季洋结婚的，想着和季洋过一辈子。她喜欢季洋，特别特别喜欢。 怎么今天偏偏出了这样的岔子！以季洋的脾气，怎么可能原谅她？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能就这么和季洋分手。 得好好儿想个挽回的办法才行啊…… 季洋坐在早餐店的饭桌前，看着面前的米粥、包子、小菜儿，眼角直抽抽。 “说好的早饭呢？” “这个……这也是早饭！”林允琛裂开嘴嘿嘿一乐，将一个剥好的茶鸡蛋扔到了他的米粥里，“这家包子做得特正宗，老板添津人，我原本也打算带你来尝尝。” 季洋扯了扯嘴角，碍于店里人太多，最终也没说什么，更没有对他上手上脚，还是拿起筷子埋头吃饱要紧。 “你中午想吃什么？”林允琛怀着深深的愧疚，打算中午好好表现一下。 “不想吃，睡觉。”季洋头也不抬地咬着一个包子——别说，这包子做得可真好吃！ “那怎么能行？回家你先睡觉，我做好了叫你，吃了午饭接着睡。” 季洋下了命令：“别瞎折腾，直接吃晚饭。可乐鸡翅。” “好！”林允琛顶着俩黑眼圈儿却精神头儿十足，“上次可乐放得有点儿多，腻得慌了，这次我一定掌握好用量，好好发挥！” 季洋倒是不挑：“能吃饱就行。” “那可不成！跟着我啊，我不仅要让你吃得饱，还要让你吃得好！” “说什么呢？”季洋顿时被他给惹毛了，抬起头给他一把眼神刀。 “这不是……这不是到我家了嘛。我的意思是说，你……你跟我去我家，我不得照顾好你嘛……”林允琛顿时犯了怂，忙改了自己的意思。 季洋被他气得眼睛一翻，在心里嘀咕了一声儿：“怂玩意儿。” 你倒是坚持一下啊！老子的意思是，不是老子跟着你，而是你跟着老子。你把你的主要意思保留，换个说法就行了。躲什么躲啊！瞧你这个窝囊！ “还有什么想吃的？等下回家取了车，我去超市买。” “没什么想吃的。” “明天呢？明天也要吃饭啊！” 季洋看了他一眼：“还在这儿待到明天？” “来都来了，就多待几天嘛！我带你到处转转。我家嘛，我当然熟了！我知道的好吃的好玩儿的地方可多了，和那些游客们介绍的地方根本不是一档次，我这才是地道的！而且我自己住，家里也没别人儿，就咱们俩，多自在啊！” “有什么可转的……多买点儿吃的吧，跟家窝着！”季洋知道，他说的前几句只是客套，后一句才是真正的意图呢！这小子就想着“就咱们俩”呢！ “那……那我可计划起来啦？一直安排到七号晚上了？咱俩八号再回去？你跟老板请个假、再和那异形儿说一声儿、再给姥姥说一声儿？”林允琛卯足了胆子进一步试探。 季洋挺平常地说道：“安排到六号吧，咱七号回去，八号人多，不跟他们挤。” “好！那就七号！都听你的！”林允琛顿时觉得兴奋得头都要炸了！ 季洋就答应了？这么痛快就答应了？这……这……这也太顺利了吧？ “傻看什么呢”，季洋一看他那痴痴傻傻的样子就想笑，“你别瞎折腾，回家先睡觉，睡饱了咱出去吃。吃完饭咱一起去超市。来得及，时间多着呢。” 余生漫长…… “我不累，都说了要给你做。” “我不稀罕吃！”你一天天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过了头，等哪天又把自己给折腾趴下了，还不得老子照顾你？ “哦……那好吧，都听你的。”林允琛知道季洋是关心他，想让他好好休息，但却还是要装出一副贼失落的可怜模样，等着季洋进一步哄他呢。 然而季洋已经看出了他的小九九，笑道：“别装了，心里美着呢吧？” “哪……哪有……”林允琛本能地狡辩了一句。 “真没有？”季洋很有深意地追问了一句。 林允琛的脑子顿时像过了电一般，好像一下子被击通透了！整个人都霍亮了！一阵点头如捣蒜：“有有有！真的有！” “行了，快吃吧，困死了。”季洋很困，困的时候就没有胃口，吃了一个包子喝了几口粥就饱了，林允琛剥的茶鸡蛋他也没心思吃。 “怎么吃这么少啊？” “没胃口。”季洋擦着嘴，随口道。 “哦。”林允琛想到了什么似的，也不再问。 其实季洋心里一定不好受。捉奸的时候，那个做作的女人一定向着新欢了，拦着季洋不让打。季洋不忍心误伤了她，就只得作罢——可真够憋屈的！ 遭受背叛头顶发绿、亲眼见到女朋友……不对，是前女友，亲眼见到前女友护着新欢、气势汹汹地去捉奸结果灰溜溜地败给了自己的不忍心，季洋现在一定憋得像是胸口压大石，但却还能和他这么若无其事地开玩笑——甚至于不仅是若无其事，反而更热情了些——可见季洋有多爷们儿，委屈成这样儿也一句抱怨都没有、一句安慰也不需要，打落了牙齿活血吞、所有的苦自己扛！ 真是条汉子！他可真喜欢啊…… 也是真心疼。 这几天一定要好好对待季洋，帮助季洋尽快从遭受背叛的伤痛中走出来。 他得让季洋知道，你不是一只可怜虫，你很好。那做作的大蜻蜓不懂得珍惜你，并不代表全世界都背叛了你抛弃了你，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被你迷得死去活来、还有一个人只愿意为你死心塌地。 第47章 终于把你拐回家 他永远不会背叛你、不会欺骗你，绝不会让你头顶发绿、绝不会护着别人让你憋屈。 这个人，就只会对你好，只会一辈子对你好。 林允琛带季洋去的是一套三环上的精巧两居室，上大学之前的一年多，他自己也住在这套房子里。一是交通方便；二是他自己一人儿，住得大了空得慌；三是因为这套房子和车位都是他用自己炒股赚的钱买的，用起来硬气。 “呦，你家里收拾的还挺干净，不像好久没人儿住的样儿啊。” 路上林允琛就说，说他出门儿之前吧，太匆忙了，屋里乱糟糟的，衣服裤子扔了一地，连被子都没叠，让季洋见了可别笑话他。打了这个预防针儿，这才敢带季洋上楼。 可此时季洋看到的却是——地板干净得能照人，海蓝色的布艺沙发上除了几个同色系的靠垫抱枕之外什么废物也没有，就连挂在墙壁上的电视都干净得能当镜子。 而且林允琛这小子品位不错啊——原本以为他的那点儿审美，都用在穿衣服和选男人上了，没想到这小房子装得还挺有格调。目测这套房子使用面积也就六十多，往大了装吧，尴尬；往温馨了装吧，又难免会有些娘。但这小子选的是海洋风格的装修，干净透亮，不装比不娘炮，让人一进屋就觉得舒服。 “可能是我妹来收拾了，她有这儿的钥匙。这儿的钥匙现在就我俩有。” “你妹装的？”有可能是他妹妹的审美，或者是他妈他爸帮的忙，“你爸妈装的？” “什么？”林允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季洋指了下淡蓝色的墙面：“装修。” “当然是我自己装的。” 林慧儿死活不让他自己搬出来住，不找人来砸他家都是万幸了！ “你还有妹妹呢？怎么没听你说过啊……”季洋在心里赞了他一句，嘴上却是一句好话也不给。脱了鞋跳了几步，就把自己甩到沙发里去了——地面上只放了一双拖鞋，他懒得和林允琛抢。 “哎，你妹妹和你长得像吧？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刚好我单身，咱俩亲上做亲呗？”季洋逗他。 正埋头在进门柜里找拖鞋的林允琛，抻出脖子就给了季洋一把眼神刀。 你很快就不是单身了！ “干嘛啊？瞧不上我啊？不想我当你妹夫？” 我想你当我媳妇儿！ “给！你穿我的！”林允琛在柜子里找了双拖鞋自己穿上，把自己脚上的脱下来直接扔季洋怀里去。 季洋用手接了，随手扔到了地上，继续逗他：“我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啊？晚上把你妹妹叫出来吃饭？” 林允琛站在沙发前想了想……然后拿出了手机，到楚洁的威信里翻了一张照片给季洋看。 “短头发的那个就是。”楚洁没有自拍，能找出来的照片儿都是和朋友的合影。 “我去！这是你妹？” “你妹！” “不是……我是说，这是你妹妹？” 林允琛点点头：“就是她。怎么样？晚上还叫出来吃饭吗？” “呵呵……这个……呵呵……”季洋将手机还给林允琛，“虽然也挺好看，但是这风格吧……不是我的菜。” 其实就外表上，他还是喜欢尤娉婷那种长发飘飘、身材纤细的淑女。对这种头发短得都露头皮的假小子不感冒——虽然这位妹妹的脸蛋儿的确挺漂亮。 大眼睛高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非常大气舒服的长相……可是和林允琛一点儿也不像啊！ 林允琛鼻梁细高、嘴唇薄，最主要的是，一双俊眼生得非常清冷，给人以一种冰山般的压迫感，和这位妹妹的一双中庸的双眼皮大眼睛压根儿不沾边儿——林妹妹虽然长得好，但五官单独拿出来哪一个也不出挑。只是配合在一起非常协调，再加上饱满匀称的鹅蛋脸，这才成了一个非常舒服大气的美女。 而林允琛的五官，哪一个拿出来都是惊人的好看。 这……亲兄妹的五官，也能是如此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吗？ “你亲妹妹？” “我妈老公的女儿。”林允琛收起了手机，一屁股把自己砸在沙发上。 因为季洋此时是平躺在沙发上的，沙发又小，长腿几乎占了大半个沙发。林允琛就随手把他的腿往里一推，靠在了他的腿上，拿他的腿当靠垫儿。简直从后背舒服到了心底里！ “你妈老公的女儿……”季洋重复了一遍，才捋清楚了人物关系。 看年纪，应该和林允琛差不多大，而且从长相上也可以判断，这位妹妹其实并不是他妈妈的生的，连同母异父都算不上，她和林允琛压根儿没有半点儿血缘关系！ 季洋这也才忽然反应到，林允琛其实是跟他妈姓儿。 “你亲爸呢？”季洋原本就是个洒脱的性格，和林允琛就更不收着了。想到就问，没觉得有什么可避讳的，更不可能有什么委婉的问法儿。 “离婚了呗”，林允琛说得也大咧咧，“我挺小的时候他俩就离了，听我奶说，是三岁的时候。后来我妈非要给我改姓儿，嚷嚷了好一通儿，才忽然想到，我爸也姓林，改姓没什么用，就给我改了名儿。” “噗……”好像应该是一挺悲伤的故事，但季洋却是忍不住笑，“你妈也真是奇葩。那你原先叫什么啊？” 林允琛摇摇头，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样子：“不知道不知道！忘了！” 他那十几年没见的亲爹给他取的名字，可真不咋地！ “叫什么啊？”季洋抬起脚不轻不重地踹了下他的腰，看他这副后怕样儿，更想逗他了。 “哎呀我都说了不知道！”林允琛就着躲避他的劲儿，也是想要堵住他的嘴，直接一弯腰，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他。头就贴在他心口，几乎能听到他的心跳。嘴里却是随意地说了句：“困死了！睡觉睡觉！” 季洋也不恼，只是掐着他的脖子给他推开了，笑道：“你要压死老子……” 一听到这个“压”字儿，林允琛的头顿时炸了，热血上涌，眸光灼灼地看着季洋。一副下一秒就要扑上去的色魔样儿！ 季洋把他彻底推开了，起身拍了拍他的脸，道：“老子现在没空搭理你，有什么事儿等老子睡饱了再说。现在老子要睡觉，明白不？” 林允琛的头更炸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季洋就愿意看他这副傻乎乎却又妄想着日天日地的泰迪样儿，笑着踹了他一脚，问他：“老子睡哪间？” “就……就……”林允琛结巴了好久，憋得脸都红了，才把话说出来，“就一间！” “不是有俩屋吗？你就弄了一间卧室啊……”季洋真怕再在他面前晃悠，这小子要忍不住内心的火热，在他面前自燃了。他还没玩儿够呢，怎么能让他的小奴隶就这么死了？ 转身往卧室走，俩对着的门儿，季洋先开了左边那个——有床，又开了右面那个——还是有床。 “这不是俩卧室？” 直到季洋转身了，林允琛的神智才恢复了些。看到他先后推开了两个房门，脑子也就彻底清醒了。忙调出了自己在回来的路上就想好的说辞，而且还故作出一副非常悲伤的神态，指了下左边那间：“奶奶生前，就住那间……我，我总觉得她还在，不想冒犯她老人家。” 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啊…… 季洋随手关上了左边的房门，看着他：“行，那我和你住一间。” “这就对了嘛！”林允琛弹簧似的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眨眼间就冲到了季洋身边，搂着他就往右卧室里推：“走走走！咱去睡觉！” “你放开老子！老子说的话你没听明白？” “明白明白！就只是睡觉！” “明白就滚一边儿去！” “我冷，不抱着点儿东西我睡不着……” 就真的只是睡了一觉而已。 季洋被林允琛箍得透不过气，没睡几个小时就醒了。看了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下午三点。 一点儿也不心疼地推开了箍在他身上的小奴，抬腿就是一脚：“起了！” 小奴“嗯”了一声儿翻了个身，抱着身后的被子继续睡。 “醒醒了……”季洋抬脚继续踹，力道却是比刚才那一脚轻得多。脚心踩在小奴的屁股上，一下一下地推他：“醒醒了，差不多得了，睡多了晚上失眠。” “嗯……”小奴又用鼻子哼哼了一声儿，还是睡得香。 “老子饿了！你快点儿！”季洋用力踹了一下，就撒开他不管了。不过临出卧室之前，还给了他一句非常有杀伤力的恐吓：“老子洗漱完你要还没起，老子就买票回家！” 可能这句话的杀伤力实在太强，以至于他的手刚抓住门把手，就听得身后“嘭”的一声儿，是小奴从床上弹起来了：“醒了！” 季洋憋着笑，懒得搭理似的将房门关上了。 紧跟着那小奴就踉踉跄跄地下了床，趴在卧室的门框上指导：“手盆柜子下有电动牙刷的替换刷头，你换上就能用；剃须刀在镜子左边的挂架里，一转头就能看到，香皂在手盆边儿上，洗发水在右边挂架……” 第48章 终于追到你 “老子看到了！不又瞎！”季洋嫌他啰嗦，关上了房门。 然而小奴却还是不放过他，奋力睁着那还在睡梦中的双眼，拉开了卫生间的门，靠在门框上看着他…… 季洋就权当身边儿站着的是空气，找了刷头换上，刷牙洗脸洗头刮胡子，半个小时之后再一转头，已经又是一个容光焕发的帅小伙儿了！ “你快点儿，收拾完咱赶紧出去吃饭。”季洋出门前，拍了下靠在门框上又要睡过去的林允琛的脸。 林允琛顿时又精神了！ “好！”非常痛快非常积极地应了一声儿，一个箭步就迈到了手盆儿前。 季洋回头看他，只觉得想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止都止不住。 但觉一身轻松，又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想干什么呢……他想对这个小奴亲亲抱抱！至于接下来的事么……暂时还没有尝试的兴趣。 之前连这方面的片/儿都没看过，也不知道菊华该怎么用啊！还是了解一下再说吧！万一发挥不好，被他的小奴嫌弃了，可是太没面子。 林允琛很快就收拾完了，找了自己的一件卫衣、一条牛仔裤，扔给躺在沙发上的季洋。自己已经套上了一身运动衣，揣了钱包在兜里，就站在门口儿等着了。 季洋利落地换上了他的衣服——就在他面前，tuo得只剩一条内库。虽然季洋在寝室的时候就喜欢tuo成海尔兄弟，但是吧，彼时与此时的环境毕竟不同啊！这是在他家里，而且只有他们俩，而且季洋之前还说了那番话！光是这么看着，林允琛就起反应了…… “咳……你先换，我去门口儿等你。”扔下这句话就落荒而逃。 听得季洋还好生奇怪，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有毛病”，迅速换好衣服追了出去。 林允琛被他的忽然开门儿一吓，虽然清醒了，但还是有些做贼心虚似的躲闪，垂着头闷声儿不吭地往电梯里走。 刚好有人下来，刚按了下键，电梯就停到了十楼。林允琛逃命似地抢先冲进了电梯。 “急着去投胎啊！”季洋跟了进来。 “这不是……这不是饿了么……”林允琛还是不敢看他。 他不是临上战场胆怯，而是怕自己控制不住，直接不挑地儿地就把季洋给办了。提上库子这小子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忍忍、忍忍、再忍忍…… 他得给季洋一个温馨浪漫的夜晚，一个美好的初叶。 当然也是他自己的。 之前和女人的那些，统统都不算！先进到心里再升华到身体上的，才算。 “吃完饭看电影去呗？” “啥？”季洋被他忽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给吓个好歹的。 干嘛啊？好好儿的又弄什么幺蛾子啊！吃饭、看电影儿，你这套路都是跟哪儿学的啊？俗不俗啊！ “约……约会，不，不都这么干么？”林允琛完全不顾电梯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呢！ 季洋看了一眼就站在自己身旁的美貌大姐，刚好和大姐投来的异样的目光对上了。一时反而起了些意气，直接把这大姐当空气。笑道：“那不是和女人么，咱俩大老爷们儿，约会还用这套路？” 搂住林允琛的脖子，用手指戳着他的心口，笑道：“主要看你心里怎么想，我心里怎么想。要是都想到一处去，吃饭就是约会、逛超市也是约会，不用在意形式。” 林允琛已经被他给弄懵了，整个人都僵了！ 他说出“约会”俩字儿的时候，心里还挺忐忑，生怕季洋一脚踹过来，然后连晚饭都不跟他一块儿吃了，哪儿能想到还有这番好待遇啊？ 此时季洋不但没有对他的说法表示反对，反而还说……还说心里想和他约会？ 这……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 这小子是不是故意逗他呢？是不是下一秒就变脸啦？ 他该怎么回应啊！是故作淡定地戳破他的耍弄啊，还是客客气气地求他别生气啊，还是解释一下自己没有恶意只是随口一说啊？ 可是……有什么可解释的啊！他就是想和他约会、就是想和他谈恋爱，就是想和他因为爱情而鼓掌——啪啪啪！他不是随口一说，他是发自真心的，想，特别想，做梦都想！ “傻了？”季洋推了下他的头。 听到季洋的声音就响在自己耳边，带着低低的笑意，林允琛顿时疯了！按住季洋的肩膀就将他推到了电梯壁上，嘴春重重地押在了他的唇/上！ “哎呦！”吓得那美貌大姐忙捂住了眼睛。 刚好电梯门开了，“我天我天”地惊呼着跑了出去。 林允琛也不看外面还有没有人，按着季洋不放手、wen着季洋不松口。季洋被他忽然的发疯弄得也有些懵，也是被他的气熄给惑了心智，原本就没有推开他的打算，此时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和他qin上/了。像是比wen技似的，疯狂地回应着林允琛，一点儿不示弱…… 电梯外没有人，门自动关上了，停在一楼不动。 两人就肆无忌惮地在电梯里你强我更强、我强你更强地亲了又qin，互相疯狂地吸允着对方的气息，唇舌并用，安静的空间里，唇蛇交緾的啧啧声和粗重的喘熄声如此清晰，更加强烈地刺激着彼此的神经……两人直wen到喘不上气儿才停了，重重喘熄着看着对方……然后，季洋又反过来将林允琛按到电梯壁上，继续亲…… 直wen到两个人都是一柱擎天，憋得厉害，林允琛牵引着季洋挪到门边，抬手按了十楼。 此时不草更待何时啊！还吃什么饭啊看什么电影儿啊！两情相悦干chai烈火，情到浓时就是干呐！ 出了电梯一路亲着到了房门口，林允琛的唇蛇勾着季洋不停，手上迅速利落地开了门。两人春舌纠缠着tuo了鞋，林允琛拎着季洋的衣领就将他甩到了沙发上。两条大长腿一跨，骑坐在季洋身上，就着这个姿势tuo了自己的运动衫，唇又盖到季洋的唇上去，一双火re有力的大手，已经开始tuo季洋的衣服了。 “草……”季洋忽然回过神儿来，按住了林允琛的手，“老子不会上菊、花……” “我会……”林允琛亲着季洋的脖子，手上一用力，竟然将他身上穿着的不算薄的卫衣直接si成了两半儿。 这种野性赐激得季洋头脑发热，也顾不得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抓着他的头发拎起他的头，堵住他的嘴又是一通猛亲…… 林允琛的手已经一路从他的凶膛划过，落在了他腰间的皮带上……利落地解了皮带，内库外裤一手抓，直接一把褪到大/腿上。 被他的动作一激，季洋这才反应过来。忽然松开了他的嘴，抓着他的头发问：“你会什么？” “该会的……”林允琛说着，又要把嘴往他的唇上压。 季洋用力一拽，止住了他，逼问道：“怎么会的？你上、过男人？” “没有……”林允琛用力挣tuo了他的阻止，唇落在他的唇上、脸颊、喘熄着说道，“我聪明……” “草……”难道老子就不聪明了？ 不过此时被他火re的气息聊拨得，实在太想亲他太想摸/他太想抱他，根本没有理智推开他。 觉得这好像也不是很大不了的事，既然他对上菊、花没什么信心，而林允琛又自以为聪明地信心十足，不如就让他试一试。反正就是被捅几下而已，又死不了人。为了能对这小奴更深地亲亲抱抱，付出这点儿也不算什么。就当被刀戳了一下呗！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能被刀戳一下就吓得放开了自己心爱的玩具？ 老子可没这么窝囊！ 老子就是想亲你，就是想抱你，让老子付出什么老子都愿意！ 又特么不是大姑娘，哪儿来的贞烈之心？都是大老爷们儿，咱们就怎么痛快怎么来、怎么舒坦怎么来！ 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没被季洋一脚踹开，而且季洋反而抓着他的唇蛇亲得更火re了，一双修长手臂勾着他的背，用力地抱着他，好像要将他揉到身体里去似的。林允琛是真忍不了了，觉得这时候如果再不马上干点儿什么，那简直就不是个男人！ 脑子一热就褪掉了自己的裤子，双手抓着季洋的腰抬起他的屁古，一瞬停顿也没有地提枪就桶！ “啊……”紧跟着就是季洋的一声痛呼。 以及他自己的一个激灵——疼的。 “草……你特么不说你会吗？”季洋疼得脸都白了，还有力气骂人呢，“你麻痹……” 疼死老子了…… 林允琛自己也不好受，但是能怎么样啊？已经进来了，连动一下都没就灰溜溜地退出去，也太窝囊了吧？ “这……这不是会不会的事儿啊……太匆忙了，没润华油。”林允琛很快找到了问题的关键。 “出出出……出去……”季洋疼得声音都抖了。而且原本雄赳赳气昂昂的硕大的狼牙棒也蔫儿了一半。 林允琛还是有点儿不甘心，但是看到季洋惨白的脸上还挂着冷汗，实在不忍心，只得灰溜溜地退了出来。 “草……”季洋皱眉又骂了一声儿。 第49章 关于谁受苦的问题 看到林允琛坐在他身上，看着他自己那依旧指天问地丝毫不见疲ruan的大家伙一脸郁闷，又被他的样子给气笑了——这时候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也是服了他自己！ “过来抱抱……”季洋伸手招呼他。 “唔……”林允琛有些丧气地pa在了季洋身上。 “行了啊，多大点事儿……”季洋揉着他的头发安慰，“只是技术问题而已，研究好了再说。别灰心啊。” 草……你上、老子没上对，弄得老子疼得要死，老子反而还得安慰你鼓励你！老子可真是贱得奇了！ “那……研究明白了，还能有么？”林允琛抬起头看着季洋那双含笑的眼，可怜兮兮地问。 就知道季洋对他的卖萌一点儿招架之力都没有，果然听到季洋说了声儿：“嗯，有。” “季洋……你真是太好了……”林允琛紧紧抱住了季洋，几肤相接，在这不算温暖的房间里交换着彼此的体温，能够清楚地听到彼此的心跳。林允琛只觉得，活这么大，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时候了。 就是什么也不干，只这么抱着季洋，他就开心、就满足、就什么都不想求了。 有你就行，只要有你，其他什么都随意。 季洋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他的头，着意地平复着自己……忽然刚抬起来的手一顿，想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啪”的一巴掌重重拍在林允琛的头上，方才的温柔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跟着又是一巴掌：“什么都不懂你还来追老子？” “嗯？”林允琛被他拍得脑袋“嗡”的一声儿，眼冒金星，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着他，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林允琛，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季洋盯住他的眼睛，认真地问。 虽然季洋前一句话的意思他还没反应过来，但这一句，他却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当然知道！”顶着头晕又紧紧抱住了季洋，将头埋在他的脖径，被堵住的鼻音有些闷，但却异常坚定：“我喜欢你。” “喜欢有很多种，你知不知道是哪一种……”季洋的声音有些缥缈，带着一丝叹息。 老子以为你什么都懂，你确定你喜欢男人。虽然没干过，但一定也算是个门内人。谁知道你其实也不懂，只是凭借着一腔热情。 等热情退去之后，你会不会后悔自己所做过的。 “想亲你、想抱你、想草你……就是这种。” 是么……仅此而已？ 看来你还是不懂。 可能我自己也不懂。 不过没关系，年轻么，及时行乐是要紧！何必给自己那么多束缚？随心而走，走到哪儿算哪儿！ “行了行了，别腻歪了！老子都要饿死了！赶紧让你那玩意儿消停了，出去吃饭！”季洋一把推开了他，拽上自己的库子起身。 “啊？”林允琛还沉浸在他清新的体香里幸福呢，忽然被推开了，有点回不过神儿。 “啊什么啊？不要吃饭了？就这么腻歪到明天早晨？你不要命老子还要呢！快点儿！”季洋又来了没好气儿地训斥。 林允琛“哦”了一声儿。果然季洋的温柔是限量的，打打骂骂才是日常。 不过怎样爷我都喜欢！爷我就是贱！ “快点儿！”季洋一脚踹在他的大腿上，“磨蹭你妹呢！等着过年呢？” 刚才的利落劲儿哪儿去了？跟个熊孩子似的，高兴了就积极，失落了就磨磨唧唧。 “你想吃什么？”其实让林允琛失落的只是不能多抱季洋一会儿，他还没抱够呢！还是听话地忍着身上的叫嚣，利落地套上了裤子——幸亏他穿的是运动裤，够宽松，要是穿牛仔裤，都拉不上拉链了。 “清淡的。” “吃饺子去吧？” “也行。”季洋一点儿不挑剔。 林允琛嘿嘿地乐着，好像做了什么得逞的事情似的。总觉得这种时候就应该吃饺子嘛，团团圆圆！ 每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林允琛总是盯着他看，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今天可真是奇怪，这小子盯着手机目不转睛，眼珠子都要掉到屏幕里去了。顾自玩儿自己的，根本不搭理他。 季洋也是心大，腹诽了他一句“有病”就完了，也不表示抗议，也没什么不悦的感觉。没有这死花痴盯着，反而一身轻松，感觉不要太舒坦了！ 完全忘了，这是他们第一次正式约会啊！你这么受到忽视是不应该的啊！ “唔……你看。”季洋刚塞了一个饺子在嘴里，林允琛忽然把手机送到他面前来。 季洋给了他一个疑问的眼神儿，意思是——干嘛？ “你看看。”林允琛也不说到底是什么，只是坚持让他看。 季洋接了过来，边嚼着嘴里的饺子，边挺认真的将目光落在屏幕上……刚看完第一句，脸就绿了。 林允琛原本就挺紧张，一看他的表情变了，可是更紧张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惴惴地看着季洋的反应，随时准备着接季洋砸过来的手机，并且想着如何利落且有效地向他认错。 但是，却看到季洋板着一张脸、带着满脸的怒气……认真地、安静地、仔细地看完了…… 季洋将手机递给林允琛，又夹了一口饺子到自己的小碟里，蘸醋、送进嘴里，一切简直不要太平静，就连脸上那原本的严肃和怒气也消失了。看他的表情，就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像他一直只是在吃饭而已。 “看……看了吗？”林允琛小心地问。 “你瞎？还是以为我瞎？”季洋没好气儿地抬头怼了他一句。 这种反应……应该就是看了。 “看……看明白了吗？” “老子小学毕业了，看得懂。”季洋怒看了他一眼。 林允琛被他的眼神儿一吓，立刻住了嘴。小心翼翼地看着季洋，看他依旧只是安静地吃菜，这才再次壮起了胆儿，问：“那……可、可以试试么？我看这个帖子说得好像挺有道理的样子。按照这上面指导的做法，应该能顺利。” “可以。” “真的？”林允琛一激动，好悬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季洋斜了他一眼：“老子什么时候骗过你？” “没有！”林允琛想都没想就说道。 季洋夹了一口菜继续吃，懒得搭理他。 林允琛还不太敢确定，壮起胆子追问了一句：“我负责买东西，你负责操作，好不好？我把东西买回来了，你可一定要用啊，浪费总是不好的嘛，你说是不是？” “你想死？”季洋又用眼神儿吓唬他。 这一次林允琛可没害怕，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嘿嘿一笑，乐呵道：“那我去买啦？” 季洋深吸一口气……我忍！ “嗯。”然后给了他平静的一个字。 原来这小子从落座开始就埋头于手机，是在找实际操作的帖子，研究技术问题，最后敲定了一个可借鉴的具体实施方案，就急着向他献宝了。也可以说，是迫不及待地摧残他。 光是看着帖子的标题，他就已经很想揍人了——搞定一个白嫩小瘦，如何让他的第衣次感到书服。 滚你妹的你特么哪只眼睛看到老子是一个白嫩小瘦？你特么的哪只眼睛能看出老子是瘦？ 你妹的…… 更可恶的是，一想到林允琛那期待的眼神儿，他还是给看完了。耐心地、仔细地、连看带记地给看完了。而且一边看着这篇详细描述应该如何摧残他的帖子，一边还要忍受菊华的疼痛——不是老子矫情，你特么被人忽然往肉里捅一刀你试试？老子能眉头都不皱一下地正常走路、能一声哼哼也没有地若无其事，已经很牛比了好吧？ “疼不疼？”季洋正想着自己很牛比呢，林允琛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季洋淡定地看了他一眼：“不疼。” “不能够啊……我的挺大……”林允琛想了想，还是很认真地说出了自己刚下定的决心——深思熟虑之后下定的决心：“晚上我来吧。” “噗……咳咳……咳……”季洋正在喝酸梅汤，一口给自己呛了个半死！ 林允琛忙手脚麻利地扯了一张纸巾递给他，还不忘趁机表决心：“没关系的， 我可以！” 只要有你这愿意的态度就够了，我哪忍心真让你受这番罪啊！ 帖子上写得很清楚，第衣次想要进行得顺利不容易，前头的准备一定要做得相当充足，居然还要惯肠——这样做是为了减少阻力和摩擦；开始之前还要先用手只适应，疼是一定的，帖子上写的是，慢慢儿从一跟的腾痛适应到两跟的腾痛再适应到三跟的腾痛……反正就是没别的办法，疼麻木了就不觉得疼了。 想想都觉得可怜，他哪忍心让季洋做啊！既然是他追的季洋、是他先造的孽，这番苦就得他来受。他追季洋是想要对季洋好，而不是来糟蹋他的。 这么一想，心里也就没什么可别扭的了。反正他们俩总是要在一起的，总是有一个人要先遭点儿罪，他不忍让季洋受罪，那就只有自己替代咯。一想到能免于让季洋受苦、能让季洋舒坦，他就觉得怎么做都值得！这点儿小牺牲算什么啊？简直是毛毛雨！ 第50章 犯贱是会传染的 “不用”，季洋擦干了鼻子，挺随意地说道，“哪儿用得着你显摆？老子又不笨。” 其实心里挺感动。 他早就知道，林允琛为他什么都愿意做。 可是他不能让他这么做。 未来能走多远谁也说不准，他不想让林允琛付出太多。这样等到哪天林允琛的热情退了，想收手了，回想起以往，也不至于太过懊悔。 至于他自己……反正他是不会后悔的。 老子做事敢做敢当、老子脑子清醒得很、老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像你这忽然间抽风似的热血。 林允琛消化了好一会儿，才确定季洋的确是心疼他，而不是在和他逞强。先不说在很多事情上季洋其实是个很理智的人，只说季洋这人又不傻，好事儿坏事儿还是分得清的。别的地方逞强斗狠还有可能，这种事儿，绝不可能只因为逞强斗狠就能做。 明白了季洋是在心疼他，反而更坚定了犯贱的决心，再次表态：“真没关系！我来！” 季洋被他吵得烦了，没好气儿地回了他一句：“你滚蛋！老子不想欠你太多，免得以后甩不掉！” 林允看着季洋，嘴巴还半张着呢，人就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 季洋打算以后甩掉他么？现在就开始盘算着以后甩掉的事儿了？ 所以季洋真的只是一时好奇跟他玩玩儿？等新鲜劲儿过了，觉得这事儿没什么意思了，就要把他给甩了？就像他和那些泡友一样，在上之前得考虑一下容不容易甩掉，确定了对方不缠人才能开始？ 可他总觉得不是这样的啊……他觉得他和季洋之间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啊……他觉得季洋挺喜欢他——虽然不如对那只大蜻蜓多，但也一定是喜欢的……也是，如果不喜欢，也就不会想和他玩儿了。 他和之前那些泡友玩儿，不也得是看得上眼儿么，又不是什么人都愿意上。 但觉一颗原本已经在云端里飘荡了大半天的心，瞬间跌落到了最深最深的深谷里，摔得自己浑身都失了力气，就连呼吸都没有底气。 怅然得好像整条魂儿都摔飞了，只剩一副空荡荡的躯壳，晃悠悠地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一看林允琛这悲伤失落的样儿，季洋又有点儿不忍心了，知道自己的话说重了。夹了个饺子给他：“快吃，晚上事儿多着呢。” 林允琛自己沾了料，挺听话地安静吃了。但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整个人忽然变得闷闷的。 季洋几次想开口和他说点有趣的事儿，但绞尽脑汁地想了想，又实在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毕竟之前的二十年里就没几件能让他记忆深刻的趣事——少有能记得的，都和林允琛有关。 林允琛几次想说，“为什么要甩掉？就这么处着不好么”，但几次也没敢说出口。他怕这话一出口，季洋发现他不容易摆脱，就连玩玩儿都不想了。 闷闷地吃了饭、闷闷地去超市采购了这几天的所需、又闷闷地去药店买了他们为成就情侣那档子事儿该用到的东西，闷闷地想了一路，林允琛得出了一个结论——既然你觉得欠我太多不容易甩掉，那我就往死里犯贱，让你往死里欠，欠到最终不好意思开口说甩人的话……多简单点事儿！这不就结了？没毛病！ 于是乎，更坚定了晚上要献身的决心。 季洋看林允琛一直闷着，担心他恍恍惚惚地开车再弄出车祸来。回到超市的地下停车场，就从林允琛手里拽了车钥匙，主动给他当司机。 此时已经钻进牛角尖儿里的林允琛，只以为季洋是连开车这点小事儿都不想麻烦他了，忙把自己的车钥匙抢了回来：“还是我来吧！” 季洋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知道他又想哪儿去了，也就懒得搭理他。只是提醒了一句：“差不多得了啊，别叽歪起来没完。路上当心点儿，老子可不想和你进警局。” “知道了！”林允琛屁颠屁颠儿地跑到车边去了。 林允琛开的是一辆尊享型的宝马x5，车身色调和他这个人倒是挺搭，看起来十分高冷。用起来也和他这人一样，踏实耐草，让人心安。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段离经叛道的关系，可一想到林允琛这个人，他就觉得踏实、觉得心安。 好像一生漂泊，终有一个温暖的怀抱可以停靠。任凭你怎样打骂撕咬，他都会紧紧地抱着你，死也不撒手；而你也会渐渐敛去了一身的野性，只想要在这样踏实的怀抱中，安稳到老。 妈的……明知道林允琛是一时被热血冲昏了头脑，自己居然还会有这种感觉，可真是脑抽了！病得不轻啊！ 林允琛秉着将犯贱进行到底的原则，将满满的两个超市购物袋清空、东西都放在冰箱里之后，利落地抓了收拾东西之前放在餐桌上的药店小袋儿，打算先把它藏起来再说。 往冰箱里塞东西的时候，季洋就看到他那眼睛总往餐桌上瞟，好像心里盘算什么似的。早就把他给盯死了。这一会儿看他忽然抓了小袋、故作随意地往厨房外走，一个大跨步上前就将他给拦下了。从他手里抢下了东西，箭步冲着往左边卧室去了。 随便把它扔在床上，回手关上了房门，用查在门把手上的钥匙给锁了，把钥匙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整个过程如同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林允琛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就发现自己手上的东西已经没有了、原本应该在门把手上的钥匙也没有了。 那还是安门的时候人家直接给放那儿的钥匙呢，平时就他自己住，不用锁门也用不着留备用钥匙，懒得把它们收起来，就由着两串钥匙直接挂在两个卧室的房门上。 也就是说，季洋现在揣起来的，是能开那扇房门的全部钥匙。 “今晚不行，过几天再说。”季洋非常淡定地给了他一句话，然后就往沙发上去了。悠然地往沙发上一倒，腿往小方几上一搭，抓起遥控器开了电视，无比惬意…… 林允琛愣了半晌，消化了发生什么之后，追了上来，再次强调：“我真的可以！” “你行我不行，听话。明天再说……或者后天……或者大后天。”他不确定自己那被林允琛生猛桶坏的菊华什么时候能好。 “总之在回去之前，一定让你得逞。放心了吧？”还是给林允琛吃了一颗定心丸。 “没关系的我可以，这样今晚就行！”林允琛继续挣扎。 季洋被他气得眼睛一翻，一把将手上的抱枕砸到他头上，送给他一个字儿：“滚！” 有你这么积极要求被草的吗？贱不贱啊你！ 草……老子自己也是贱！ 如果没领会错的话，他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和林允琛在做的事情不是一样的吗？都在主动献身、积极求草。 林允琛接了枕头，站在原地想了想，然后……当然没滚。而是凑到他身边来了。也一屁古坐在沙发上，贱特特地说道：“行，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嗯。”季洋用鼻子闷应了一声儿。 “不过我是怕你遭罪。你放心，就算我来，我也不会用这件事儿缠着你的，保管好踹走。” 哎……有时候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也是觉得自己贱得太过分了！觉得只要不让季洋遭罪，就算放弃他能因为这件事情而得到的小小利益，也行，没问题！ “有什么可遭罪的，老子刚好排毒养颜。多大点事儿……行了，别墨迹了，就这么定了。被你叽歪得头都大了！再叽歪，啥也没有了！”季洋随意播着台，随意给了他一句恐吓。 但却知道，这恐吓绝对有效果。 林允琛最怕的就是这了。 果然林允琛在盘算了片刻之后，安静地住了嘴……好像在让季洋遭罪和啥都没有之间，还是后者更不能接受一点。因为啥都没有，他们之间也就没有实质的关系，没有实质的关系，这段感情好像也就不能落下实锤——这可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啊！ 他必须得把这段感情敲定了，实实在在地敲定了！ 哎……果然到了真招儿上，他还是高尚不起来，之前那些豁出去柏拉图的想法儿，此时都变成了啪啪抽自己脸的鞋垫子！ 为了给彼此一个都比较完美的出体验，季洋整整休养了三天。三天里他不说可以，林允琛也不提，只是两人都会控制不住地亲亲抱抱，起了反映实在压不下去就用彼此的“十公主”来解决，其实过得也挺惬意。不过没有身体紧紧相连的那一层交流，总觉得还差点儿什么。 这也是季洋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身体上的交流以感情为驱使是多么重要。 之前和尤娉婷在一起，说实话，哪次都没有期待、哪次都没什么急切的渴望，好像只是彼此利用、互相取得舒适感，时机到了就来、时机过了就散，和刚好路过一家喜欢的饭店、顺便进去吃一顿、吃完就走，没什么区别。 可是到了林允琛这儿，就完全不同了。每天都在盼着想着，已经喜欢到了骨子里，怎么亲密都不够。 第51章 一个本该浪漫的约会 今儿两人出去闲逛了一天，林允琛就跟在季洋屁古后观察了一天。觉得这小子能跑能闹活蹦乱跳，看起来好像是没什么事儿了——虽然前三天看起来也是没事儿，但前三天他还能忍。今天实在忍不了了，就觉得季洋应该已经好了，觉得自己可以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了。 对，就这样！绝对没毛病！成不成晚上试探一下再说！他总要有这意思表示么，不然季洋怎么好意思呢？ 咳咳……虽然自从好上之后，季洋就没矜持过。 不过这种事情上，他主动总是没错的。 季洋不知道林允琛又搞什么幺蛾子，玩儿完回来，本来应该直接在外面吃，方便省事，可林允琛非要回家去做。把车开到超市停车场——还是距离家挺远的一超市。然后抢过他的手机，在他的手机上拉了个调料单子，列了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调料，好家伙，里头连中药都有。 “你去买吧，我还有点事要先去办一下，估计能和你一起到家。”林允琛没敢看季洋，直视着前方，念台词儿似的一股脑儿说完。 “来来，咱俩友好地交流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季洋一手握着那拉着一长条购物单的手机，一手搂住了林允琛的脖子。说是友好交流，但恐吓的眼神看起来，怎样也不是友好的样子。 为了给季洋一个完美的初叶，林允琛是豁出去了。虽然还是不敢看季洋，但话却说得底气十足：“我要做好吃的！反正这些调料少一样都不行，少一样味道就不对！你去买吧！我打车去见个朋友，说几句话就回，一定和你一起到家！” 季洋另一只手按了下手机，举到林允琛面前：“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 “才下午四点半。” “才？” “我把这些东西买回去、你再做好，你是打算给老子吃夜宵？” 季洋压根儿就没往他真要去见朋友这事儿上想。这小子为了能好好儿腻歪他，手机见天儿地关机，生怕谁发现他回来了要约他。还见朋友？你说见女朋友老子都不带放在心上的！ “八点之前一定吃晚饭！你要是饿了，可以先买个汉堡垫吧一下！反正你去吧！咱俩认识这么久我也没求过你什么，就算只是想玩玩儿，你是不是也该表示一下对玩具的呵护？反正今天我就是要用这些，如果你不去买就是不在乎我。当然我知道你可能本来也不太在乎，但是既然现在在一起嘛，样子你是不是得做做？何况我也不是无缘无故地麻烦你，我这不是有事儿……” “行。”季洋只用一个字儿就堵住了他的哔哔。 “还有什么？就这些？”还挺好脾气地摇着手机问了他一句。 林允琛顿时乐开了花，捧着他的脸就在他的嘴上亲了一下。然后挺痛快地说道：“没有了，就这么点儿！你去吧！” 季洋扯了扯嘴角……就这么……点儿？三十几样调料，样样古怪，你特么的是想累死老子！ “走了！我自己打车回去，开车我也找不着路！”季洋懒得和他啰嗦什么，开门儿利落地下了车。 “你放心啊……我一定比你先到家……”林允琛趴在车窗上向他喊。 季洋一笑，我当然知道你要比我先到家，这就撒欢儿地开回家去了吧？不知道又要瞎折腾什么……你这脑子，压根儿就不是搞浪漫玩儿惊喜的料！ 但心里其实还是有点儿小小的期待。 林允琛非常不负季洋所望地，撒了欢儿地开回家去。在给磊子去电话说了件事之后，又打电话订了一大束玫瑰花，然后就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活起来了…… 为了能让林允琛充分发挥他的奇思怪想，季洋故意在超市里多转了一会儿，又打听了一个稍远一些但是比较好的中药店，去买了林允琛需要的那些怪调料，然后又去喝了杯咖啡，磨蹭了两个多小时，掐着时间，到了七点才打车回去。 这边林允琛已经准备好了四菜一汤：香煎鹅肝、红烩牛肉、奶酪烤虾、意面、罗宋汤，还配了一个蔬果沙拉——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醒好了酒、摆好了盘儿、铺好了桌儿……就等着季洋回来了。 焦急地等了十多分钟，开门声儿响了。 林允琛一把抓起放在餐桌旁椅子上的一大束红玫瑰就冲了出去…… “宝贝儿，送给你！”一切严格按照网上教的出次家中约会的流程来办。 只是……对方的反应好像不太对呢？ 网上说，当她收到这束花的时候，一定会惊喜地大叫出来、然后兴奋地抱住你，豪放型儿的还会直接捧着你的脸一通猛亲！虽然这个“她”和“他”还是有区别的，但林允琛觉得，约会流程应该都差不多啊。所以便自动把文中的“她”、转化成了“他”，而且还确定这个“他”是豪放型儿的，已经无比期待地等着他捧着脸猛亲了。 可实际情况却是……季洋在愣了片刻之后，放下手里的购物袋，非常冷静地数起了花束里玫瑰的数量：“一朵、两朵……三朵……” “一共九十九朵！长长久久！”林允琛急忙抓住机会邀功。 这么一大束，把他的头都挡住了，得探着头出来说，才能看看到季洋的脸。 季洋被他这副萌样儿给逗笑了，边换拖鞋边说道：“不一定……” 从他手里接了花儿，往沙发上去：“有一年情人节，鲲鹏追一姑娘，给人买了九十九朵玫瑰，人姑娘不收，他就扔我家了。闲着无聊我一数，九十七朵，让人给黑了两朵呢！” “是吗？”林允琛忙追了上来，一把从季洋手里夺了玫瑰，抱着挺紧张地数了起来，还边狠叨叨地说道：“她要敢给爷少一朵，坏了爷的寓意，爷我今儿就去砸了他的场儿！” “行了！你这看一看就是满的！鲲鹏那可能是因为赶上情人节，人家忙晕了头，也不是故意少的。”季洋把花从他手上抢回来，稳稳当当地放在了沙发上。 别说，这东西看着还真挺好看。 之前王鲲鹏扔他家这一大束的时候，他咋就觉得忒碍眼呢！ 放了花儿就往厨房走，表情十分平静，和每天去厨房吃饭一个样儿。 林允琛歪着头看了他半晌……心里有些失落。还是屁颠儿屁颠儿地跟了上来，问道：“好不好看？” “好看你妹……” “呦！”季洋一进厨房，就被餐桌上的风景给着实小惊了一下。 只见铺着淡蓝色桌布的餐桌边儿上，摆着一个拳头粗细的透明玻璃花瓶，里面放着两朵玫瑰花儿，四个菜盘、一个汤碗、一个沙拉碗，非常整齐地排成两排摆放着，刀、叉、勺、高脚杯也在两个餐盘边摆放得非常规整且对称……卧槽，咋弄得娘们儿叽叽的？ “我订了一百零一朵，这两朵是单放出来的，完全不影响那一束长长久久！”林允琛解释道。 季洋的眼角和嘴角又抽了抽…… 说你脑抽可真没冤枉你！ 老子以为你在家里准备点儿狂也刺激的呢，弄个小“刑房”，来个道具/y、困绑/y之类的，哪想到你搞了这么一出！懂不懂得什么叫男人间的约会啊！ 咳咳……虽然老子也不懂，但老子觉得，反正你这样肯定是不对。 “你……不……不惊喜吗？”林允琛歪着头，从季洋这哭笑不得、勉勉强强的表情上，怎样也看不出惊喜的样子啊。 “哦……我应该表现得很惊喜吗？”季洋问了一句。 然后也不用等林允琛回答，忽然拍着手跳了一下，用非常兴奋的声音说道：“哇！好惊喜啊！” 然后……就拉开椅子一屁古坐下了，又变成了那一副无所谓的随意脸。端起酒杯就来了一口，非常寻常地说道：“渴死老子了……” 呃…… 林允琛愣了片刻，这和网上说的，也差得太多了吧？ “站着干嘛？当服务生啊？这么周到？”季洋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儿里好像还带着些许嫌弃。 林允琛“哦”了一声儿，闷着头坐到季洋对面儿去了。 “你吧……”季洋看他这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儿，实在不忍心，但却又真没办法像他期待得那样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而且觉得吧，这种做作事儿最好还是不要再发生为妙。决定和林允琛好好谈一谈：“你吧……以后还是走肾，别走心……” “啊？”林允琛一脸茫然地表示了疑问。 季洋耐心给他解释：“你在撩泡友方面啊，技术还是挺好的，之前老子被你撩得挺受用。可你这……你这忽然弄得这么……这么……” 季洋也词穷了，实在找不出形容来，只能指了指这一桌子的浪漫、又回头儿指了下沙发上的玫瑰：“这么样儿吧，对我来说真没啥用。” 老子又不是小姑娘，老子要是不喜欢你，你弄得再浪漫再有情调老子也懒得看你；老子要是喜欢你，你就是整天猪肉炖白菜、躺在家里抠脚，老子也愿意陪着你、也愿意风里雨里炕上蹲你。 第52章 你是我的，我的王 你说你折腾了一通，把自己累个好歹的，老子又不是很受用，不是白忙活么？ 想起林允琛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的傻比样儿他就觉得心疼……你根本用不着这么辛苦啊…… 虽然季洋承认了之前的确被他撩到了，但林允琛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儿。这可真是奇了，还有人主动要求对方把自己当泡友对待的呢？也太随意了吧…… “我又没把你当泡友，当然得走心了。”林允琛嘀咕了一句。 “我知道……”季洋觉得他这副委委屈屈、想说又不敢说、不敢说又非要说的样子实在太萌了，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我只是说，你那一套挺管用。我喜欢你走肾的样儿，明白么？” 林允琛点点头，好像也不是很明白。但有一点他却懂得，而且十分坚定、也十分豁得出去，直接挺直了腰杆儿气势十足地说道：“我是要和你谈恋爱！谈恋爱，你懂不懂？” 管你以为好不好踹，反正爷的态度得先给你表示清楚了。至少到最后你要踹人的时候，说的也得是情侣之间的“分手”，而不是泡友之间的“再见”！ “懂懂懂……谈谈谈……”季洋被他这忽然而起的气势给“震住”了，笑着应了一句。 你妹的你脑子真是被门弓子给抽了！老子说不跟你谈了？老子只是在教你方法！看人下菜碟你懂不懂？你想和老子谈恋爱，你得把你的心思用到正地方啊！老子就喜欢你浪里浪气的撩人，你却忽然给老子走上温情路线了！ 老子缺保姆啊？ 老子……老子不是心疼你么！你过得舒坦，老子才能高兴啊…… “来，走一个！”季洋端起酒杯，和林允琛的杯子碰了一下，为了哄他，还特意说了一句，“庆祝咱俩谈恋爱。” 林允琛顿时被他这话激起了一腔热血，人又来了精神，端起酒杯和季洋一碰，那好看的眉毛一挑，撩人儿地问道：“为了庆祝，不得鼓鼓掌么？” “什么？”季洋没明白。 但是看到林允琛那一双色眯眯的眼，只是一个喘气儿的功夫就明白了！ 自己放下酒杯，俩手一拍，“啪”了一声儿，学着林允琛的样子向他一挑眉，也回给他一个色眯眯的眼神儿：“走起呗！” “贱人……”林允琛被他这一点儿不矜持的猴急样儿给逗得合不拢嘴儿。 和季洋在一起，每天都有笑不完的事儿，光是想起他的样子，心里就甜甜的。 季洋可真是不知道“矜持”为何物，为了晚上能好好地鼓掌，吃完饭没一会儿就出去绕楼跑圈儿去了。说最近几天没有锻炼，担心睡前运动发挥不好，先去热热身。 留下林允琛自个儿在家，觉得也不好一点儿准备也不做地提枪就上，还是兴冲冲地在卧室里坐了二十个俯卧撑，又去洗了澡。洗得都快秃噜皮了，季洋还没回来。一身清爽躺在床上的时候，林允琛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儿——季洋如此积极地出去跑圈儿，不是不矜持，而是不好意思。 这么一想，心里的征服感又是十足十的，幸福得整个人都要飘起来…… 十点半了季洋才上楼，林允琛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也就没去撩拨他，等着他自己收拾完了送到床上来。 其实季洋哪里是不好意思？他只是吃撑了想要多消化一会儿。林允琛费心做了那么一桌子菜，虽说并不是每一道都好吃，但心意在啊，以至于他每吃一口，都觉得是在吃这傻比的心，越吃越觉得香甜。 绕楼行兼跑，还和出来遛狗的大哥闲聊了几圈儿，一番运动结束，已是一身轻松、神清气爽，好像刚训练完回来似的，浑身充满了活力。一进门儿，就一点儿抗拒也没有的、一点儿节操也不要的，直奔他锁宝贝的房间而去，然后趁着一身汗未消麻利儿地钻进了卫生间…… 想到小奴的样子就受不了，恨不得马上扑到他身上去。其实谁草谁根本不重要，俩人儿能在一起才最重要。 不过季小爷的忍耐力还是相当强的，虽然心里火急火燎，但准备工作仍旧做得按部就班。因为聪明，操作起来也相当顺利，没一会儿的功夫，前期准备就做完了，在等候的过程中，打着沐浴泡泡、淋着恰到好处的温水，悠闲地哼起了歌儿…… 可是此时，一墙之隔的他的小奴，情况却不太好。 林允琛坐起又躺下、躺下又坐起，到门口儿去转一圈儿回来。刚一躺下，忍不住又起身到门口儿去……身体上和心灵上都急得不行。可是因为觉得季洋不好意思，又不忍心去催他，就只能自己这么来来回回地纠结着……好像一只被闷在房间里追自己尾巴的猫，别提有多抓狂了。 季洋态度很端正，严格遵循着贴子上的步骤，连时间都掐算得不差。在浴室里悠闲了一个小时，汗也洗净了、头发也吹干了、牙也刷了脸也洗了，该做的最后准备也做完了，这才围着林允琛的浴巾，一手抓着润华油，大咧咧地推门进了屋。 原本已经如同一只死猫一样四肢张开大趴在床上的林允琛，听到开门声，整个人瞬间活了。“嘭”的一声儿从床上弹了起来，直奔门口儿就扑过去了。 直接把他的老鼠按在门上，抓住嘴就啃…… “卧槽……”季洋被磕得后背咚的一声儿，“疯啦？” “急死我了……”火惹的气息吹拂在唇尺间，季洋瞬间被点然了。 这回也不用说林允琛疯了，他也疯了。直接将他的小奴甩上、床，抡起两条大长腿就跨在小奴的腰间，揪着他的头发，冲着他那双好看的薄醇就押了上去…… 醇蛇纠缠，渐渐颠倒了天地……但觉这世上就只剩他们两个，只有他们两个，相偎相依、永不分离…… 虽然季洋相当配合、林允琛相当卖力，但刚开始的磨难还是免不了。不过季小爷相当能忍，咬着牙挺过去了也就那么回事儿。随着林允琛的细心耕耘，没僵死多久就又活了。 且因为季小爷向来觉得欢艾之事天经地义，根本没什么羞耻心，不可能将自己的感觉故意藏着掖着，以至于此事不仅进行得相当顺利、还相当地和谐…… “季洋……”同时痛快之后，林允琛却还是赖在季洋身上不走，趴在他身上喘着粗汽。 林允琛的气息吹拂在他的脖颈，好像军训那天，头枕着他的肩膀睡着了。也是这样，光只是呼吸，就能撩波得他心猿意马。 “干嘛？”季洋哑着嗓子问。 “我不想和你分开……” 傻比，谁说要分开了？ “那就不分，多大点事儿！” “说好了啊？” “嗯。说好了。” “你真好……” 季洋笑了一声儿，紧紧抱住了他。老子是很好，不然怎么会有好运捡到你这么个宝…… 他是真喜欢林允琛，很喜欢、很喜欢…… 腻歪腻歪着，俩人儿没羞没臊地又都起了兴。假期宣银，享受要紧。在确定了季洋还能再战一轮之后，林允琛也就不忍着了，大刀阔斧地又干了一场儿。但觉舒坦得整个魂儿都飘起来了，太爽了。这种爽不只是身体上的，最主要的还是心理上的。原来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做“交流”，真的和那些为爽才来的干不一样。这种爽才是真的爽。 好像占有了他，就占有了全世界。 你是我的神灵、我的世界、我的王…… 小奴搂着他的王睡得酣甜，他的王也非常享受这种紧拥，即便肩膀都被压麻了，也还是抱着他不愿意撒手。 菊华火辣辣的疼，但身为王者，岂能把这点儿小事放在心上？早就用自己坚强的意志屏蔽了这种感受，现在困扰他的问题只是——他想尿尿。但是他的小奴紧紧抱着他，他怕自己一动弹，他的小奴就醒了。 “季洋……你真好……” 黑暗中忽然响起的声音，听得季洋一个激灵，刚要问他“你又抽什么风”，忽然发现他是说梦话呢！在确定了他的小奴睡得死猪一样、绝对醒不了之后，这位王者拖着他那重伤的屁古，小心翼翼地挪下了床。然后非常潇洒地岔着腿走向卫生间。 清了一泡废水，忽然觉得屁古有点儿凉飕飕，随手抓了洗澡前搭在衣架上的内库穿上，打着哈欠慢悠悠儿地出了卫生间往卧室转。忽然听到防盗门一声响…… 转头看去，见竟然是有人用钥匙开了门，也打着哈欠，堂而皇之地进了屋。 虽然头发短得和男人一样，但从颇为凹凸的身材轮廓上来看，是个女人。 楚洁？ “呀！”楚洁迷糊着打开玄关灯，一转头，就看见一个浑身上下只穿一条四角内库站在卧室门口儿的肌肉男，正非常淡定地上下打量她呢！ “你……你哪位？”怎么有个陌生男的在林允琛家里？她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啊！ 而且这个人一副主人的架势，看起来和林允琛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来这儿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那打量的眼神儿，反而觉得她才是个闯入者似的。 “我是季洋，林允琛的……朋友。”季洋坦然地做了个自我介绍。 第53章 你哥我谈恋爱了 “朋友？什么朋友？”楚洁脱口而出。 这一问可把季洋给问住了，心想，“这么容易就看出来了？一句话的功夫而已啊！” “不是不是，口误啊，我的意思是，你俩什么时候好上的？”楚洁觉得问的有毛病，忙纠正了一下。 可是这纠正的…… “不是不是……”又忙改了口，“我是说，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我哥的几个好哥们儿我都见过啊！” “我是他室友，上大学才认识的，你当然没见过。”季洋觉得她那愣愣的神态，冷不丁一下还挺像林允琛的。可能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久了的缘故——林允琛说，他是去年才自己搬出来住的，之前都和他妈、他后爸、还有他妈和他后爸的女儿、还有楚洁，一家五口住在一起。 “你自便。”季洋觉得大晚上的也没什么可聊的，甩给她一句话就大摇大摆地推门进了卧室。 弄得楚洁好生迷糊……什么叫，我自便？ 这里是林允琛家好吧？也不是你家啊！ 爷爷奶奶去世之后，她勉强也能算得上是这里的半个主人，怎么忽然之间又沦落成客人啦？ “喂……”楚洁没换鞋就冲了进来，一身的酒气散了一路。黑色朋克装在进门灯昏黄光芒的映照下泛着朦胧的光泽，使得这原本干净淡雅的房间瞬间变成了酒吧。 再配上她有节奏的“咚咚”敲门声，这叫一带感！ “喂……你干嘛住林允琛的房间？林允琛的床不让别人住他没跟你说过吗？你出来我跟你唠唠！你怎么会有这儿的钥匙？林允琛给你的吗？” “咚咚咚”的一通敲，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声音从气势汹汹瞬间变成了狂喜，“嘭”的一声儿一巴掌拍在门上：“林允琛！你回来了是不是？我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儿啊！林允琛……” 季洋悠然地躺在床上，看着刚睁开眼睛的林允琛到处找内库。 “你妹妹够火爆的啊！够辣！” 林允琛刚抓着内库的手忽然抬起来，一条内库毫不客气地扔在了季洋的脸上：“你敢打她的主意！” “怎么着啊？你惦记着呢？” “滚滚滚！那是我妹！和亲妹是一样儿一样儿的！我可不想和你演家庭伦理剧！”林允琛把内库从季洋脸上拽下来，把门口儿的咆哮声当伴奏，在季洋的睫毛上亲了一下，笑道，“你要真成我妹夫，我天天干你，咱俩不得上新闻？” “你滚蛋！”季洋抬起腿就要踹。 林允琛滚得这叫一利落，眨眼的功夫就跳下了床。 “林允琛……你出来啊……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屋里藏了泡友啊？” “我靠！”门外的声音忽然变得兴致高昂，“你该不会是玩儿三批呢吧？我说怎么有个男人进你屋啊！我靠……你这口味儿可越来越重了啊！你赶紧给我出来！一万块钱封口费，给我我就啥也不说啥也没看到！赶紧的……” 林允琛在这皇暴的伴奏中淡定地穿上内库，还不紧不慢地把睡袍给自己穿上了，边系着衣带边往门口儿走。 “林……” “别吵吵了！”林允琛一巴掌按在楚洁的脸上，按着她把她推出去老远，“大半夜嚷嚷什么？不怕邻居告你扰民啊！” “要告也是告你！赶紧的，一万块钱！不然我就报警抓你！” “你丫可真不愧是朝阳群众啊……胆子倒不小！” 楚洁趁着林允琛说话的空档往屋里瞅，只见那帅哥就躺在林允琛的床上，理直气壮、大摇大摆的，床上除了他之外也没别人儿了啊…… 还好不是三批，林允琛还不至于狂放到那种程度，稍感欣慰。 “哥，那帅哥谁啊？” “你嫂子。” “啥？” 林允琛这淡定的一句话一出口，不光是楚洁惊着了，就连躺在床上玩儿手机的季洋也惊着了，手机差点儿没掉下来。 “草……”季洋用牙缝儿骂了他一声儿，倒也没否认。 “啥啥啥？你特么十万个为啥？”林允琛抓着她的胳膊就把她往门口儿拽。 “你干什么啊哥……你拽我干什么？” “这会儿知道我是你哥了？你要当好公民举报我的时候怎不记得啊？还敢敲诈我……给给给！出去找个酒店住！”林允琛把钱包里的十几张红票一股脑儿塞给了她。 楚洁接了钱，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呢，林允琛已经从她那敞开着还没来得及拉上的背包里，掏出了露出半截的钥匙，利落地卸下了一个，把剩下的塞给她：“以后别来了，不方便。” 楚洁这才反应过来，林允琛是在打发她呢！ “你这是干嘛啊？我怎么惹着你了你又烦我？我就来这儿借宿一宿我又怎么碍着你了？不是说好了我可以来这儿借宿的吗？” “现在不行了，不是说了么你有嫂子了，不方便。” “我有个屁嫂……”楚洁刚开始还以为林允琛是逗她呢，可是话说到一半儿，忽然想到，林允琛从来没让人住过他的床，就连杨子明都没住过！可是那帅哥却只穿着一条四角内库，大咧咧地躺在他床上。这……不……不太对劲儿啊！ 脸顿时垮了下来，酒劲儿瞬间散了。声音都有些因受着惊吓而发抖：“哥……你……你……不是吧？” “不是什么啊？”林允琛不耐烦地推她，“走走走！我们还得睡觉呢！多晚了还得被你折腾这一通儿！” “哥……你……” “我什么我？我恋爱了！” 楚洁整个人都僵住了，哪儿还有力气走啊…… “你……你和谁恋爱啊？”因着不敢听到回答，就连发问的声音都弱弱的没有底气。 “季洋啊……”林允琛往卧室里一指，还挺自豪，“我追来的！追了一个多月！” “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我知道！”林允琛看她那一副好像天塌下来一般的严重样儿，实在是忒不耐烦了，俩手一起用力往门口儿推她：“走走走！墨迹什么啊……” 楚洁哪里肯走？双手抱着进门柜的一角不撒手：“哥！他是个男的啊！他是个男的！” “男的怎么了？我就是喜欢他，是男是女有屁关系！都什么年代了你还给我说这个？不怕人笑话啊！赶紧的，赶紧走！别跟我在这儿叽歪！” 季洋被这兄妹俩惨绝人寰的全程全障碍的交流弄得头疼，实在躺不住了，也穿上睡袍出来参与了解释。 觉得这个时候吧，既然林允琛都承认得如此坦荡了，他也就别藏着掖着了。有什么的啊？就像林允琛说的，都什么年代了，用得着大惊小怪的吗？ “楚洁是吧？” 头顶忽然响起了一个挺好听的声音，但却听不出客气之感。一时也分不清对方是善意的还是恶意的，反正先把自己的气势卯足了。抬头就凶了一句：“是！怎么着！” “和谁说话呢你？”林允琛一巴掌呼在她的头上，“没大没小！” 季洋拦下了林允琛，道：“你哥他不是开玩笑，我们现在的确在一起。我看你也是一新时代新青年，实在没必要太惊讶。允琛和我说，在你们家他和你最好，你俩是一条战线儿上的，所以他什么事儿也不瞒你。他不瞒你，我也不瞒你。除去性别这一问题，我们就是正常来往，正常恋爱……” “和这世上其他的情侣没什么区别。还有什么想问的，你可以问，我们都可以回答。但是在交流清楚之后，就不要再一惊一乍了，让人头疼。说吧，还有什么想问的？” 季洋这一番话说得平平静静的，好像谈生意似的，和和气气、论理儿而谈，明明这些字儿好多听起来都不太客气，但却让人听了一点儿怒气也提不起来。楚洁只是觉得……人家好像的确是在和她好说好商量，而且相当明事理，反而是她这么闹腾，有点儿太大惊小怪了，没胸襟没见识似的！ “这……就……”楚洁缓缓松开了抓着柜角的手，直起了身子，有些尴尬地笑道：“也……也没什么。就是我哥吧，他从没有带过朋友来家里过夜，我不是惊讶么……” 说了一两句也就放开了，又豪放起来，拍了下季洋的肩膀，非常热络地说道：“我和你说，我哥这人可踏实了，可好了！特纯情，长这么大啊，男朋友女朋友统统没谈过，所以我一听他说恋爱啊，我特惊讶！真的，我哥这人特纯……” 季洋觉得，这兄妹俩没有血缘关系，可真可惜啊……除去长得不像之外，真是哪儿哪儿都像——都傻。 “行了行了，你别忽悠了！赶紧走吧！再听你墨迹天都亮了！”林允琛又往外推她。 季洋又给他拦下了：“别瞎闹腾，都多晚了。你是觉得咱俩见不得人啊？还非要把人支走？你既然和她说了，也就没把她当外人儿，有什么可避讳的？” “就是！”有了人撑腰，楚洁顿时来了底气，“他说的对！” “帅哥，你哪个季哪个阳？”盯着季洋问。 “禾子季，三点儿水的洋。” “真好的名字啊！”楚洁这叫一嘴甜。 第54章 凌晨的城市，孤独的人 季洋笑笑，没再说什么，留着他们兄妹俩闹腾去吧。但是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停了，因为想起一件挺重要的事儿。 回身对楚洁道：“对了，有个事儿得和你商量一下。” “什么？”楚洁挺积极地问。 “我和你哥是正常的恋爱关系，我们都觉得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这是没错儿。但即便是男女之间的恋爱，也是有分有合，我们也一样。以后能走多远，他不知道、我也知道。又没到谈婚论……又没到定终身过一辈子的程度，就没必要让你家里知道了吧？毕竟老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可不像咱们，再气出个病来，不值当。你说是不是？” “嗨……帅哥，这你是多虑了。你问我哥，从小到大他什么事儿我往外头抖落过？” “哼哼……也不看我花了多少冤枉钱。不过这事儿你爱说就说，没紧要。你不说，找着机会我也会说。”林允琛赌气似的看了季洋一眼。 一看他这瞬间气呼呼的样儿，季洋就知道他又别扭什么呢。 现在对林允琛的了解，真的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光是林允琛的一个表情，他就能脑补出他数百字的心里活动，正误差都不带超过五个字儿。 季洋懒得搭理他的小计较，转身大咧咧地回卧室去。 “你自己说是你的事儿，反正我是不会做这种告密的缺德事儿，跌份儿。”楚洁已经意识到，林允琛可能真是认真的，没在玩儿。 一是林允琛的态度，二是他找的这个人。一看季洋就不是容易搞定的主儿，有思想着呢！不是那种只看林允琛又帅又有钱就往上扑的货色。而且……如果不是他自己亲口承认，只看他这攻得不要不要的气势，倍儿直，谁能想到他特么竟然是个弯的！ 藏得这么深的主儿，林允琛要搞定他一定不容易，指不定遭了多少罪呢！就他那三分钟热度的性格儿，还能坚持着把这么个硬茬儿追到手，那就是真喜欢了…… 最主要的是，林允琛以前也不喜欢男人。这回却忽然费心费力地追了个男人回来，要不是真喜欢到骨子里，他不可能做这么犯贱的事儿。要只是想尝尝新鲜，随便到那圈子里一抓，一抓一大把，谁都愿意跟他玩儿。 “看什么呢？是你能看的么！”林允琛又用大手毫不怜惜地招呼了她的头，“赶紧走吧，我们兴致来了没准儿还要再战呢，你在这儿实在不方便。” “知道了……那你把钥匙还我呗？反正开学了你就不在这儿住了。我有时候出来玩儿，到这儿住还是方便一些，不然楚部长又要唠叨我了。咱俩从小儿就一条心，你不能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妹啊，那也太不厚道了吧？我保证，以后假期的时候绝对不过来，这还不行吗？” “行行行，给你吧！”林允琛又把手里的钥匙给她了。不过还是不忘补充一句：“说好了啊，以后我在的时候你不能来。” “你俩在的时候我不来。”楚洁也补充了一句。 林允琛当然没心思和她咬文嚼字儿，一心只想着季洋说的“不知道能走多远”呢。推了她一下：“走吧！” “钱还是给你吧。妈断了你的粮，你自己的小金库又不剩多少了，紧张着呢！现在又有媳妇儿要养，我哪好意思再剥削你啊！”楚洁把钱塞回给林允琛。 “我宝贝儿牛比着呢，哪用得着我养。不过你哥我现在的确不宽裕，那就等哥翻身了再说！”林允琛说着，老实不客气地把钱接了回来。 “不是吧你？你真要啊！我就和你客气一下！”楚洁傻了眼。 林允琛道：“得了，没人儿有心思跟你闹，我现在真不富裕。” “你好歹给我两百打车吧？你没闻出来我喝多了？打车回来兜里就剩十块……不信你看。” “给给给！给你三百！快走快走！”林允琛不识数地塞了四百给她，推着她到了门口儿，给人推得脸都贴防盗门上了。 “哎呀不用你赶我！我自己能走！干什么啊打发要饭似的！谁愿意往你跟前儿凑啊？要知道你回家了我今儿都不来！” “你快别来！”林允琛“服务”很周到，还给人开了门。 楚洁拢了下肩膀上单挎着的双肩包，一挥手：“走了！” “再见！”林允琛毫不客气地关上了房门，一句“路上小心”的嘱咐都没有。也没有问她要去哪儿，一点儿不担心。 房门“嘭”的一声儿关上了，楚洁但觉得，她的世界，好像也被关闭了…… 她被隔绝在她一直以来所熟悉的世界、所存在的人生之外，而且，再也回不去…… 她忽然无家可归了。 她失魂落魄地往电梯处走、失魂落魄地进了电梯、失魂落魄地出了单元门……失魂落魄地，站在凌晨的城市，空旷的街道。 风很冷，却凉不过她的心。 她好像是……好像是……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了…… 是这样的吧？ 她没有妈妈，她的爸爸也是别人的爸爸；她没有家，她只有一处可以容身的豪华的大房子；她没有朋友，只有一群酒肉之交……她什么都没有，她只有她的哥哥。她的哥哥却也不是她的哥哥。所以她以为他会变成她的男朋友、她的爱人、她的丈夫，她总以为，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是现在，就连他也不要她了。 他的家里，连她一半儿的容身之处都没有了。 虽然在这栋小房子里，她能拥有的从来都只是那一半儿偶尔的住处，可她总觉得，这是最接近“家”的地方。而且终有一天，会变成她真正的家。 可她被赶出来了，她连这个么一个最接近的地方都没有了。 这世界这么大……她该去哪儿？她能去哪儿…… “嗡嗡……嗡嗡……”手机震动响了，楚洁看了下，犹豫了一瞬，还是接了起来。 至少忽然发现，在这世上，并不是没有人在意她。 “小洁，到你哥家了吗？” “到了。但是钥匙丢了，我进不去。” “你在哪儿？把地址发给我，我这就去接你！好……好不好？”她很小心，不敢太过积极。 “好。”楚洁说了这个字，就挂断了电话，没敢听对方的反应。 只是把地址发给了她，然后蹲在路边等。 季洋回房之后就盖着被子背对着林允琛躺着，心如止水地准备继续入眠。林允琛回房之后，着实端了一会儿，也不抱他也不搭理他，就那么平躺着。但过了一会儿就又原形毕露，端不住了，开始翻来覆去磨虱子似的。 季洋被他翻腾得心烦，转身抱住了他，闭着眼睛说了仨字儿：“乖，睡觉……” “睡不着。”林允琛平躺着，总算不翻腾了，而且说得还挺实诚。 季洋打了个哈欠，仍旧没睁眼，也仍旧抱着他：“不就因为我说不知道能走多远么？瞅你跟个娘门儿似的叽歪。” 林允琛愣了一下，转头看向季洋。两人的鼻梁都很高，这么一转头，鼻尖就碰在了一起。他的长睫毛也就在他的眼前翕动，林允琛又有点儿懵…… 一句原本要问的“你怎么知道”，就这么忘得一干二净。 “你想跟我过一辈子呢？”季洋的话问得不轻不重，其中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不像他曾经梦到的那样带着嘲讽，但话却是一样一样儿的。 “嗯。”林允琛的回应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却带着一股令人心疼的倔强固执。 季洋笑了，睁开眼，推起他的头发，唇在他光滑的额头上深深印了一记。也不说什么，就只是抱着他又闭上了眼睛。轻轻拍了他两下，才说了俩字儿：“睡吧。” “为什么不行？”林允琛问。 “不是不行……”是说不准。 “那就是行了。” “允琛，行，还是不行，你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你也不用问我到底谁说的才算，因为我也不知道。一条太长太蜿蜒的路，谁也不可能在刚站在起点的时候，就看得到终点。总要走走看，你说是不是？”季洋看着林允琛的眼睛，轻声细语地说着，商量的语气，真像哄孩子似的。 林允琛盯着他看了半晌，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紧紧抱住了他。 可是，总要有走到最后的决心，不是么？ 但是季洋说话总是能抓住理儿，他又实在找不到什么有力的“据”来反驳。 有了实质的进展之后，这俩人儿更是没羞没臊。原本林允琛以为他才是积极的那个，可在一起几天下来，他发现季洋其实比他积极。虽然那承受之处已经不能再承受，而且他自个儿也明确挂起了免战白旗，但这一点儿不影响他的不老实。每天在他身上揩油，跟个变太色磨似的！ 不过季洋这种完全没有节操的行为其实很好。一是使得他在身体上和情感上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满足，觉得自己是被真心喜欢、被真心需要的；二是，他得出了一个相当可喜的结论——季洋其实“很”喜欢他。重要的是这个“很”字，不只是喜欢，而是，很喜欢。 可是尤娉婷又怎么说呢？ 第55章 朋友真是弯的 应该可以理解为，季洋在受到那只做作的大蜻蜓的背叛之后，彻底移情别恋了。把自己的一腔对于感情的热情，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哎呀……他可是捡了个大便宜！不过这便宜却也不是谁都捡得起，还得是爷有资本，真招人儿喜欢！ 可是这假期太短了，林允琛觉得自己还没缓过神儿来呢，眨眼间就已经在回学校的高铁上了。 而且，即便在动车上的这几个小时二人世界，也很快就要到了头儿。 还有一个小时就到站了。 “哎！”林允琛忽然拍了拍季洋，也不管人有没有空搭理他。 季洋埋头于手机，正杀到紧要关头呢，连看他一眼的心思都没有，随口说了句：“你闭嘴。” 林允琛哪里能真的闭嘴？心里整盘算着大事儿呢！ “咱俩搬出去住呗？你看寝室就那么大一小屋，挤四个人，每天上厕所都得排队，水电网用着也都不痛快，咱何必跟那儿挤啊？”这事儿他已经盘算了一路了。好不容易过上了性、福生活，这一开学，可就又啥啥也没有了。每天干看着他跟自己面前儿晃悠，却不能亲不能抱不能操，不是憋死个人？ 季洋打完了这一关，一手机敲他头上：“你给我老实儿的！” “这也忒折磨了！你就能受得了？我看你这几天也不老实啊，天生也不是那无欲无求的人，尤其是遇到爷这么风流倜傥的。” “反正免谈。再说连每周福利都没有了！”季洋懒得和他叽歪，又开了新的一局。 林允琛顿时害怕了，立刻住了嘴，不敢再啰嗦。 也觉得自己这事儿办得实在太不爷们儿，都定好了的，每周出去一次，怎么还不知足呢？季洋没答应他的时候吧，他就想着，你和我谈恋爱就行，身体上的交流不重要；季洋答应他了呢，而且还有了身体上的交流，他又不知足，又想着得总有；季洋说了每周出去住一天，他又想着，不够啊，得天天能摸能亲能草才行。 可真是太贪心了！ “哎……”叹了一声儿，消停儿地缩在衣服里睡觉去了。 季洋拽了下他身上盖着的自己的衣服，给他盖得严实一点儿，道：“别真睡着了，快到站了，不然下车着凉。” “知道了，我就眯一会儿。你就知道跟那儿打游戏，也不搭理我。” “你也打呗。” “没心情儿！”回味这几天的好日子还回味不够呢，哪有时间弄那些没用的！ 季洋笑着揉了揉他的头……然后，继续打游戏。 还没到站呢林允琛就接到了郝全儿的电话，那头好一阵兴奋的咋呼：“允琛， 你在哪儿呢？快回来啊！我和文轩都给你带好吃的了！” “车上呢，还得一个小时才能到站。” “车上呢？你去哪儿了？回家了还是自个儿出去玩儿了？” 林允琛看了季洋一眼，有种俩人儿藏着小秘密的暗戳戳的窃喜感，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道：“我和季洋回我家玩儿了一趟。” “我去！你俩也太不厚道了吧？又过二人世界！有这好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啊？好歹意思意思邀请我俩一句啊！” “也是闲着无聊，临时决定的。那时候你俩不已经跟自个儿家待着了么。行了，挂了啊，回去再说。” “我说你俩……” 郝全儿还在这儿嚷嚷呢，后半句“怎么跟谈恋爱似的”还没说出来呢，就被林允琛给挂断了。 “这小子，我还以为他这几天自己在寝室过得挺辛酸，结果人逍遥着呢，和季洋出去玩儿去了！”郝全儿放下了电话，觉得自己闲操心。 段文轩收拾床铺的手停了一下，忽然回头问道：“全儿，你觉不觉得……允琛对季洋，和对咱们俩不一样儿？” “他俩关系好么”，郝全儿道，“人俩都帅得人神共愤的，又都有钱，当然能玩儿到一处去。寝室嘛，就是这样，不可能几个人都好得穿一条裤子，总有处得更好一些的。” “我不是说这种好……算了，当我没说。”段文轩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反正就是觉得不太对劲儿。 而且不只是林允琛对季洋，季洋对林允琛也很不一样。就好像……好像男女之间的相互吸引、正搞暧昧似的。 “季洋……”门没关严，王鲲鹏就大咧咧地推门进来了。 “季洋不在。”郝全儿道。 他虽然觉得季洋人很好，但对他这个异形的朋友，却没什么好感，总觉得这人凶巴巴的，好像一言不合就要开揍似的。 “干嘛去了……家里没人、电话也打不通，寝室也没有。你俩回来的时候他就不在吗？知不知道他干嘛去了？” “他和林允琛出去玩儿了，在火车上可能没信号，等他下车你再给他打。”郝全蹲在地上收拾东西呢，原本也没想搭理这异形儿，听他问了一通，就想着快点儿打发了他。 “和林允琛？出去了？还火车上？”王鲲鹏看了对面儿床铺一眼，他当然知道这小子就是林允琛。 季洋说他声音好听、说和他有缘、说他生病了得照顾他所以不能出来玩儿…… “是啊，一个小时就到站了。你一个小时后再找他吧！”郝全儿道，意思是你现在可以走了。 “行，你俩忙着……”王鲲鹏皱着眉，心里想着事儿，缓缓除了门儿。 季洋给他打电话说不去泡温泉了，他问为啥，季洋也没说，就说有事儿。季洋不去，他去也没什么意思，这两天就找季洋呢！打电话关机、家里没人儿、班儿也没上、姥姥家也没有，这会儿寝室也没有……呵！好么！原来是和那小子出去了！ 行啊，那小子有两下子啊！ 他得及时提醒季洋一声儿了，可别让那装比的小子真把季洋给追去了！ 之前那小子纠正他，说“那叫在一起玩儿”，当时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事后猛然想起，顿时就明白了！那小子他是个弯的！也特么是个弯的！ 要是直的，没人儿能计较这两句话用在俩男人身上的区别。 可是这一阵儿家里闹心的事儿太多，季洋忙得没空搭理他，他反而觉得庆幸，毕竟他不想让季洋发现这些烂七八糟的事儿。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让那小子钻了空子！ 季洋不和他们几个哥们儿一起出去，却和这小子出去玩儿…… “对了！他俩什么时候出去玩儿的？几天了？”王鲲鹏忽然推门而入，直接问。 “有……有几天了吧”，郝全儿被他给弄懵了，“他俩去允琛家了，也不近，不然不光坐车了么？” “郝全儿”，段文轩发现有点不对劲儿，不想让郝全儿多说，叫了他一声，“你来帮我换被套。” 王鲲鹏看了段文轩一眼，也没再多问，关上了房门。 也就是说，定好的事儿洋子忽然推了不去，就是为了那姓林的！ 这下事儿可就大了，可不是提醒不提醒的事儿…… 洋子平时说话最有准数儿，定好的事儿很少有变卦的时候，如果只是把姓林的当朋友，那是绝对不可能把林允琛排在他们这些多年老友之前的，大不了把姓林的也带去呗，为啥非要他们俩单独出去？ 完了完了……这下事儿大了……这下事儿可大了！ 王鲲鹏慌了神儿，忙又给季洋去了个电话。 此时那因生得厚嘴唇高鼻子大眼睛而看起来有些憨厚的脸上，却透出了几许吓人的狠劲儿，厚嘴唇几乎都抿成了一条线儿，上下牙打架，磨得嘎吱嘎吱的。 他不敢碰不敢冒犯，当宝贝一样小心翼翼捧了这么多年的东西，结果一个不留神，就被一个胆大的小贼给偷走了！ 哇呀呀……这如何能忍！如何能忍！ “什么事儿？” “洋子，你在哪儿呢？” “火车上。” “你在火车上干嘛？你去哪儿了？” 王鲲鹏的声音都有了几丝凶劲儿。完全不是平时对季洋那奴才一样俯首帖耳笑嘻嘻的样儿。 隔着电话呢，季洋当然没心思察觉到他的反常。但却也不能说我和林允琛出去约会去了、在他家没羞没臊地腻歪了好几天。只是寻常说道：“魏雨没和你说吗？尤娉婷给我扣了绿帽子，我不得去弄个明白？” “那都几天前的事儿了？你就去说个分手你说了好几天？而且魏雨说了，你没教训他俩，他俩好好儿地从酒店出来了。这几天你到底干嘛去了？” “啊，我从咱这儿大老远折腾去，我说句分手转头儿就折腾回来，我有病吧？没事儿瞎折腾自己玩儿？我不得待两天玩一玩儿歇一歇放松一下心情儿么？” “你和谁玩儿啊？” “林允琛啊，他家就那儿的啊！我说你吃错药了啊？跟这儿盘问什么呢？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王鲲鹏听季洋不高兴了，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忙故作平常地说道：“没，我这不是怕你出事儿么。觉得你在大扑棱蛾子那儿受的刺激挺大，怕你想不开。你这电话关机、家里没人儿、寝室也没人儿，老子还真以为你自杀了呢！” 第56章 阴魂不散的鬼 “得得得，我不跟你说了，你快点儿去精神科看看吧！去医院找我妈，让她帮你弄点儿优惠！”季洋毫不客气地挂了电话。 “哎你……”王鲲鹏还要再说呢，但是手机那端只剩下了利落的“嘟嘟”声。 他握着手机，怔怔地站在这空旷的走廊里，但觉好像丢失了最心爱的宝贝，一颗心堵得难受，很想要马上做点儿什么、但却又不知道能做点儿什么…… 从小到大，季洋虽然和他最好，但却向来不受他的管。他是比季洋大了一岁，可平时在季洋面前说话却向来没有大哥的分量。季洋总是把他当成小跟班儿，整天吆来喝去的，偶尔不高兴了还不给好脸儿，可他乐意。他愿意当季洋的奴才，只要季洋高兴就行了，只要能常和他一起玩儿、能常常看到他就行了。 他是因为季洋才发现自己喜欢男的，可是季洋从小儿就烦这些事儿，他不敢向季洋表露分毫。宁可去夜电里瞎混找泡友，偶尔兴致来了谈一小段儿，也不敢冒犯了季洋。 因为出手大方、活好儿强壮、长得还行，他在圈子里很是吃香，有很多人想要和他建立长远的关系，他当然也顺着尝试了一两次，可每次都坚持不了多久，他就是喜欢季洋，就只真心喜欢季洋。 他怕季洋发现他的取向问题，很多事情都做得小心翼翼、掖掖藏藏，有一点儿可能被季洋发现的危险，就好几天都过得提心吊胆。 小心翼翼地掩饰着，却也没想过要一直掩饰下去。他只是不敢说、只是没找到一个非说不可的理由和一个说了便能成的恰当时机，就一直拖拖拉拉的到了现在。 胆儿小的时候也会觉得，就这样在季洋身边，其实也挺好。至少能一辈子当他的朋友，一辈子看着他。 毕竟季洋喜欢女人，这是不能强求的事。 可是现在季洋却被别的男人追去了！这就不是不喜欢男人的问题，而只是不喜欢他！ 他凭什么要败给那个新来的姓林的？凭什么！ 如果他早和季洋说了、如果是他先追求季洋，或许就没姓林的什么事儿了！毕竟他和季洋都多少年了？姓林的才认识季洋多久？ 想着想着，就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几个大耳刮子！ “叫你窝囊！叫你胆儿小！晚了吧？后悔了吧？你活该！” 王鲲鹏在心里暗骂了一通儿，真狠抽了自己一大耳刮子，这才气冲冲地下了楼。 “以后少和他来往！”林允琛在闷想了片刻之后，还是说了这句话。觉得要是不说，能憋死他自己。 果然，季洋听了这话就恼了，一巴掌打他头上：“老子和谁交朋友关你屁事！少管老子！” 真是胆儿肥了！你特么的当老子是什么啊？真是你圈养起来的小瘦？老子以后要不要天天跪在家里迎接你啊？你妹的……谁特么给你的胆子让你管得这么宽！ “他是弯的，他喜欢你。”林允琛却是未见退意，说得非常坚定。 “弯……”季洋压低了声音，又给了他一巴掌，“你特么以为谁都跟你似的？放着大把大把好看的妹子不撩，偏喜欢勾搭男人？世上的奇葩有你一个就够了，你特么还真以为整个世界都乱了套？” “我只喜欢勾搭你，他我就不知道了。所以他一定没我喜欢你，让你离他远点儿是为你好。”林允琛跟熊孩子钻牛角尖儿里似的，表情别提有多执着。 “草……”季洋又被他给气笑了，不轻不重地又招呼了他一巴掌，“行了，别疑神疑鬼的，鲲鹏直着呢，我俩都多少年了我还不知道么。放心吧啊，没人儿稀罕跟你抢。” 林允琛纠正了一句：“那叫‘多少年的朋友’。” “哎呦我……去……”季洋扶额长叹了一声儿，被他弄得没着没落的。 虽然他们俩说话已经很小声了，但车厢内安静，再加上他俩又已经动作暧昧了一路，早就有不少人盯上他俩了。这一会儿他俩小声叽歪起来，看得好几个姑娘都憋着笑，就连男的都凑着看热闹，周围都是“我去我去这世界真奇妙”、“卧槽卧槽真特么萌”的让人非常尴尬的表情。 林允琛注意到了周围好像有很多异样的目光，顿时一个狠狠的眼神儿扫过去：“看什么看？没见过俩男的谈恋爱啊？少见多怪！” “卧槽……”季洋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脸埋到地缝儿里去！ 然而现在并没有地缝儿可钻，只能眼不见为净，闭上眼睛靠着车窗眯觉儿去了，爱咋咋地吧！ 谁让他脑抽呢，找了这么个傻比！ 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再疼也特么得忍着！草…… 后几排的一个靠窗座边，一身蓝格子衬衫，脸上盖着报纸的陈煜，那只露出的一双眼睛中，竟是缓缓浮起了笑意。只是不知是否因着那有些丹凤的眼形之故，这一双含笑的眼，看起来却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阴邪。 季洋没来上班，代课老师是他自己找的一个学跆拳道的朋友。他向季洋这朋友打听了几句，朋友说季洋去首都了，也不知道去干什么，反正得八号才能回来给他们上课。 他一想，林允琛家不就是首都的么？留心了一下，托朋友一查，还真查着了林允琛的订票信息，六号和季洋一起回。可见他们俩是一起去的。想看看这俩人到底到什么程度了，也刚好有点事儿要办，就弄了张和这俩人一个车厢返程的票，跟了过来。 看出了林允琛不是个窝囊的，人硬着呢，却也没想到他竟然这么有魄儿。一点儿顾忌也没有地就说出来了，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和圈子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圈子里就算最有种的、已经出贵的，也不好意思在大庭广众之下理直气壮的这么说。这么一比较，王鲲鹏那藏着掖着决不让人透露半分的货色，更是被秒得连渣都不剩。 王鲲鹏，我说我能找到比你更好的，你还别不信。呵呵…… 快到站了，陈煜又把报纸全盖在了脸上，等季洋他们下车了再说。 一下车林允琛就闷起来了，脚步沉重得好像灌了铅似的。季洋回身看了他一眼：“干嘛啊？累了？要背着么？” “行啊！”林允琛真是一点儿节操也没有，顿时乐开了花儿，跑上来搂住季洋的脖子就要往他身上跳。 “滚滚滚！你一大老爷们儿不知道害臊！当自己是姑娘呢？这么大一坨让人背着，不觉得丢脸啊！”季洋反身一甩就给他甩下来了。 “这不是你说的嘛！怎么又怪我……”林允琛还挺委屈。 季洋觉得……得，这真是我的错！早就知道你和老子在一起是一根儿筋，还和你说这干什么啊？你怎么可能反应过来老子是在说反话呢？都是我的错，又高估了你。 “走啦！”也不管这是在人头攒动的出站口，拉着他的手就大摇大摆地往停车场走。 十一之后才算得上是真正的开学，林允琛他们课程比季洋紧，其实能考到这个学校的，多少都和学霸沾点边儿，更何况计算机专业还是他们学校的高分专业呢？ 虽然季洋很不愿意承认，但林允琛真的是一学霸、他们寝室这三个计算机的其实都是学霸。只不过那两个好像比林允琛更笨一些，是成天泡图书馆的主儿；而林允琛则是每天打游戏撩汉子、跑他那不知道能不能成的小生意，回头儿还能给这俩人答疑解惑的主儿。 这仨人儿一讨论起学术问题，季洋就觉得自己好像一智障，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忽然好羡慕他们这种能在睡前交流学术问题的同班同寝的友情啊！因为这是他在大学四年里注定没有的——他们班统共就只有五个男生，除了他之外，各个娘。他是和那四个同窗聊不到一起去，而且也很庆幸没有他们分在一个寝室里。 咳咳，不过人家再怎样也不至于被男人草吧？这么算起来，不该是他瞧不上那四个瘦弱的娘娘腔儿，而该是人家瞧不上他。 “哎……不得不说，咱们学校这设施啊，还是差一点儿。就男浴池那水，跟得了尿道炎似的，一小流一小流儿，洗个澡不够挨冻的！明儿我要出去好好洗个澡按一按，晚上再去泡个吧，就不回来住了啊！季洋，你去不去？” 林允琛在当完了传道授业解惑的“林老师”之后，瞬间便成了林流氓，又开始调戏他的猎物了。 明儿是周六啊！季洋说好了每周六都有福利的！ “不去，我明天回家洗衣服，就在家住了，懒得出来。”季洋含笑看了他一眼。 林允琛瞬间明白了！俩人儿就既明目张胆又暗戳戳地定下了明天的约会，心里都美滋滋的。 “允琛，你怎么不找个女朋友啊？他们都说咱班花儿看上你了，你觉得她咋样儿？有兴趣吗？” 没办法，班花儿非求着他让他帮忙打探林允琛的意思，又是借他抄笔记又是给他打折卡，弄得他实在不好意思不帮。好在允琛神经比较大条，应该看不出他的出卖。 第57章 招蜂的林大帅哥 “班花儿？谁啊？”林允琛却压根儿不知道这位班花小姐是谁。 “就是总给你占座儿的啊！”郝全儿一脑子问号，心想你是咱们班的吗？怎么连班花儿都不知道啊！ “你说赵悦啊。她是给我占座儿么？每次不都给咱仨一起？我看你俩聊得火热还以为你俩有戏。” 季洋看了林允琛一眼，行啊，还知道人家叫什么名儿呢！ 郝全儿道：“人家小姑娘嘛，当然不好意思只给你一人儿占，我们俩就捡个便宜！我说你怎么这么笨啊，这都没看出来？她上课的时候总跟你搭话，我还以为你觉出来了呢！还以为你对这种事儿挺敏感呢！” “啊……这么回事儿啊。我哪有功夫寻思她啊”，林允琛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郝全儿说赵悦喜欢他，他就真以为人家喜欢他了，直接说道，“那她是打错了算盘，我对她不感兴趣。” “不过，谁说她是班花儿啊？什么时候评的？就她那长相也能称得上班花儿？睫毛膏厚得跟苍蝇腿儿似的，卯足了劲儿拉还不如季洋长，那鼻子矮的，我都怀疑她跑个百米能把自己给憋死！”林允琛自从每天和郝全儿段文轩一起去上课后，和这俩人儿已经打成一片，话也就多了起来，不像刚开学的时候跟他俩那么高冷。 原本只是一简单的好奇，但季洋听得却直磨牙。行啊你小子，看得这叫一仔细！还知道人睫毛膏涂得薄厚呢？ “咱班男生都这么说啊，她长得真的挺好看的啊，又白脸又小，五官多精致啊！咱班男生好像好多喜欢她的呢！”郝全儿道。 “哼哼……”林允琛道，“也是，矬子里面拔大个儿呗！” “允琛，你对她真没感觉啊？”郝全儿觉得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还是问明白点儿比较好。 林允琛摇摇头：“真没有。” “你觉得她长得不好看？”郝全儿又问。 林允琛看了季洋一眼：“我觉得季洋长得好看。” “滚！”季洋狠叨叨地说了一句。 “嘿嘿……”林允琛贱特特的一笑，被骂了也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段文轩看了他俩一眼，又低下头研究学问去了——带着满脑子的问号儿。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郝全儿继续刨根问底儿。 “女生儿啊……活儿好不丑就行。”林允琛大咧咧地说了一句，看起来倒是一点儿不挑。因为他现在不喜欢女的啊，可能也不喜欢男的，他就是喜欢季洋，就只喜欢这么一个人儿！ 郝全儿拉长声音“哦”了一声儿，表示知道了。觉得问到这种程度，对赵悦应该有交代了。因为赵悦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人又特纯，一定不是“活儿好”的那种。而且她不只是不丑，是漂亮，这就和允琛的要求不符了。 趴在床上埋头于书本的段文轩这一次是彻底抬了头，扶了下眼睛，看向林允琛……他为什么要说“女生啊”，这话说得怎么这么奇怪呢！说喜欢，不就是说女生吗？为什么还要格外强调一下？就好像还有“男生”这一说似的。 “你怎么知道赵班花活儿不好？试试呗，试试就知道了。反正人对你有意思。”季洋玩儿着手机，好像挺随意地说了一句。 林允琛看向他，挺深地一笑：“兔子不吃窝边草，我要真想找个泡友，也得往远了找啊！等哪天有空儿，我往远了踅摸踅摸，听说美院儿美女多。” 季洋给了他一把眼神刀：“找泡友干什么？你直接和她谈恋爱，一个班的，天天见，多和谐！” “那可不行，我可是有媳妇儿的人！我媳妇儿好着呢，我只愿意和我媳妇儿谈恋爱！”小嘴儿这叫一甜。 季洋“哼哼”了一声儿，不稀得看他那双撩人的眼儿，继续低头玩儿手机——订房。说了一句：“你媳妇儿要是知道你敢找泡友，一定把你腿打折，然后一脚把你踹了！跪地求饶都不好使！” “可是我媳妇儿说让我找嘛……这我就不明白了，你帮我分析分析，他到底什么意思？又要让我找，又说要把我腿打折，我到底该怎么办啊，听还是不听？” 季洋被他气得手一哆嗦，要点大床房，结果点成了标准间儿！忙着手要改，忽然脑子一转，一个捉弄他的念头儿就起了。得，也别改了，就这样儿，挺好！ “允琛，你有女朋友啊？”郝全儿大惊了一声儿。 “啊……我有媳妇儿。”林允琛说了个模糊的回答。季洋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 “有照片儿吗？给我们看看呗？”郝全儿还想向赵悦进一步汇报呢！ 林允琛看了季洋一眼，嘴角勾着一抹坏笑…… 季洋脑子里嗡的一声儿，整个人都精神了，忙说道：“他没有！我之前问过了。” “哦……”郝全儿挺遗憾，“我觉得允琛你女朋友一定可漂亮了，没准儿比季洋家的还漂亮呢！” “我媳妇儿是好看，可好看了，这世上就没有比他更好看的人儿。不过么……是不是比季洋家的好看，我自己是不好说。季洋，你说说，谁好看？”林允琛借机使劲儿逗季洋。 季洋眼角一抽抽：“没心思跟你比这个。” 段文轩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探秘似地追问了一句：“允琛，你女朋友叫什么啊？” 这次季洋僵住了…… 完了，林允琛这傻比该不会直接说出来吧？虽然他不觉得他们之间的事儿见不得人，但是你总要适当考虑一下别人的感受吧？一个寝室四个人，两个人在搞几，另外两个待在这屋里得觉得多尴尬啊！就是他和林允琛平时什么事儿也不干、甚至连话都不说，一旦郝全儿和段文轩知道了他们的关系，也是怎么看怎么奇怪，怎么着都觉得别扭。 季洋给了林允琛一个眼神儿警告，非常严重的、只是郑重地沉色看着他的那种，而不是平时闹着玩儿的威吓，以便让林允琛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别玩儿得太过。 林允琛哪能真的这么不知轻重？一看季洋的眼神儿，就更不能说什么了，随口道：“可难听了，不说了吧！行了别说我了，都几点了，关灯睡觉不？” “哦，我看完了，关吧。”段文轩收了书。 林允琛跳下床去卫生间，随手关了灯。 刚一回床上，就看到自己手机里进了一条短信，是季洋发来的。 “明早我先走，八点半东门儿等你。还有，我名字虽然很普通，但是真不难听。” 林允琛嘿嘿一乐，这一声儿别提有多幸福多满足。忍不住给他回了一条儿。 “再敢跟我装大度，一定草到你起不来床。” 季洋一口气憋上来，真是恨不得将手机砸到他头上去！这个贱人，什么时候都不忘占便宜！贱人！ 林允琛觉得，日子过得真是太幸福了！不仅晚上有福利，早晨还有季洋的爱心早餐啊！一睁眼睛看到放在自己床头的包子豆浆，真是高兴得简直要飞起来。 虽然郝全儿和段文轩都有，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季洋特意起早给他买的，给那俩人儿带，就只是不想做得太明显而已。 郝全儿和段文轩都还没醒，林允琛轻声喊了在柜子前收拾衣服的季洋一声儿：“宝贝儿，你怎么起这么早？就是为了给我买早餐吗？” 才七点半，周末他的闹钟都是这个时候的。因为季洋有时候回家住，他不用早起给季洋买早饭。就算季洋不回家住，他也不能把早饭买回来太早，不然等季洋醒了都凉了。所以这个时候的闹钟刚刚好。可是今天季洋起得比他还早。明显是摸清楚了他的习惯，特意给他一个惊喜。 宝贝儿，你真好…… “不是。老子起得早没事儿干，刚好出去散散步！”季洋小声儿狠叨叨地回了他一句。 “我知道，你又去买烟了，顺道给我买的早饭！”林允琛握着手里热乎乎的包子，脸都快乐成了一朵花儿。 季洋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眼睡得死猪一样的段文轩和郝全儿，到他床头小声儿道：“你快收拾，刚好咱俩一起下去。” 林允琛一个打挺起身，非常利落地冲进了卫生间……十分钟后，已经刷了牙洗了脸刮了胡子，套上裤子抓上外套，拎上他宝贝儿给买的爱心早餐，一个箭步冲到了门口儿。 季洋一脸嫌弃地摇摇头，拿了他挂在柜子上的秋裤，抱着自己收拾好的衣服，跟了上去。 房门轻轻关上了，段文轩缓缓睁开眼……看了看季洋的床铺、又看了看林允琛的床铺，好像能在这上面儿看到两个人似的！看了一会儿，重重地叹了一声儿，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愿是自己想歪了吧！挺好的两个人，干嘛非要这样呢。 可是那声宝贝儿……哎…… “林允琛！”俩人儿刚走到食堂门口儿，就听到一挺好听的女孩儿的声音。 季洋看了林允琛一眼，把他甩下了，自己往东门儿停车场去。 林允琛回头看去，只见是一个身材挺好、脸蛋儿也不错的姑娘正向他一路小跑，而且看着还有点儿眼熟。 第58章 林直脑难得的兴趣 这人谁啊？就算眼熟，但我认识你么？大早晨的你叫我干嘛？ “林允琛，我正要找你呢！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苏思瑶一路小跑到了季洋面前，抚着胸口喘着粗气。 “找我？咱俩认识？”林允琛是一点儿也不客气，贼实在地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而且还相当高冷。说拒人于千里之外都是客气的，简直是拒人于万里之外。 苏思瑶见林允琛居然不认识她，难免有些失落。但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非常大方地伸出手，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你同专业的大二学姐，也是咱们院儿学生会的副主席，我叫苏思瑶，很高兴认识你。” “呵呵……幸会。”林允琛有点儿尴尬地应了笑了一声儿，心想你跟我在这儿演电视剧呢？跟背台词儿似的！ 当然没心思和她握手，只是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学姐找我有事儿？” 意思是，要是没事儿，别耽误爷的时间。 “是有件事情想麻烦你，但其实这对你来说也是件好事儿呢，双赢的呢！对了，你吃早饭了没？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咱们去食堂坐下来说？” “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儿。”林允琛对她要说的事情一点儿不好奇，转身就走。 “哎哎……”苏思瑶忙跑上前拦住了林允琛，“咱俩加个威信吧？回头儿我把具体情况给你发过去。你看我这眼神儿，你明明拎着早饭呢，一看就是有急事要忙，我还约你去食堂，实在太糊涂了了！你……没怪我吧？” 苏思瑶说得相当歉然，弄得好像林允琛要是不给她加威信就是责怪他似的。 林允琛觉得她烦，随手将手机递给她：“你快点儿加，我真有事儿。” “知道了！”苏思瑶利落地将手机接了过来，大大方方儿的，一点儿受宠若惊的样子也没有，就好像只是要找一个生意伙伴一样，基于公事公办的那种积极。 林允琛本来就没太在意她，见她又没什么扭捏娇羞之态，就更不放在心上了。他的手机没密码，苏思瑶很快就扫了码加上了。把手机还给他，笑道：“你快去忙吧，回头我把情况发你手机上！要是有机会合作，是我的荣幸呢……” 话还没说完，林允琛就冲她一摆手，明显是敷衍地客套了一句：“回见！” 苏思瑶依旧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也向他摆摆手：“好的好的，学弟回见！” 林允琛一转身就把这事儿和这人都忘到了脑后儿去，一路小跑往东门儿停车场找季洋去了。 “等着急了吧宝贝儿？快走吧！”林允琛一屁股坐进了副驾驶，也没个解释的意思。 因为这没什么的啊，他自己都忘了！ “行啊小伙子，交友挺广啊，到处都是熟人儿。”季洋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林允琛这才反应过来，忙解释道：“我都不认识她，说是我一学姐，学生会的，说有个双赢的活儿找我，谁知道是什么……不必理她。” 正说着，手机就进来一条威信消息。 季洋看了一眼：“快看看，人跟你说什么呢？几句话的功夫威信都加上了。” 林允琛见季洋吃醋了，反而高兴地不得了。故意逗他，贼积极地点开了：“可不么我可得看看！” “哎，你觉得这学姐长得咋样儿？正不？” “好看，忒好看了！光是看一眼都特么要应了！”季洋说得咬牙切齿的。 林允琛嘿嘿一笑：“我也觉得还成。” 利落地点开了语音，挺长的一条儿：“允琛，刚才忘了说，我还是咱们校校园广播站的主播。和我搭档的男主播今年大四了，要去实习，他这个位置就空了出来。原本他们是打算在学校里招人，但因为是要做我的搭档嘛，就先问了我，问我有没有人推荐，要是我这边有合适的人选，也就免了招人这件麻烦的事儿嘛！” 又进来一条：“新生开学的时候我听你说过几句话，觉得你的声音特别好听，很有感染力，真的很适合做播音。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尝试一下？你也知道，咱们系的课程一直都很紧，如果要招人啊，肯定是要由我来面试的，我最近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如果你愿意试一试，我能省去不少时间，你也能有一个历练的机会……” 紧跟着又来了两条：“当然主要还是请你帮忙啦，我知道你可能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也不太能瞧得上在学校里的这些历练。但是做广播真的是件挺有意思的事儿，很好玩儿的，你试一试就知道了。而且咱们学校一共有三对主播，咱们俩和其他四个学长学姐倒班儿，也不用每天都播，一个星期两三次就行了。” “咱们的校园广播啊，不光是咱们学校的学生能听到，家属区里的老师们、校领导们都能听到呢！咱们学校的张校长和林副校长，都在家属区里住呢！而且林副校长的夫人是省电视台的主持人，和我搭档的学长的实习机会，就是林副校长给介绍的。林校长听了他的声音非常喜欢，刚好台里招人，就把他介绍过去了……” 又是一条：“允琛，我觉得你的声音和学长很像，甚至就本身的声音条件来说，比学长的还要好些呢，你只要稍加培训，一定大有发展。允琛，我觉得你真应该尝试一下，毕竟多一个本领多一条路嘛，你说是不是？就算你不想为未来铺路啊，就当玩票尝试一下也是好的嘛！” 随后就进来了一张图片，是一个表格。 又来了一条语音：“允琛，我真的希望你能尝试一下。其实一点儿也不麻烦，你就把这个表格填好发给我就行，剩下的琐事我来帮你做。而且你声音条件这么好，也不用怎么试音，你就抽出一天空闲时间来广播站熟悉一下情况，我在给你指导一些需要注意的点就行了，真的很简单的。” 然后是一条文字：等你回复哦！ 还配上了一个很期待的挺萌的表情。 季洋发现，林允琛刚听的时候挺有劲头儿，听一会儿就没耐心了，但是听到中间，忽然又来了兴致。而且奇怪的是，在听完之后，居然没有不耐烦地说一句“什么玩意儿”之类的，反而盯着手机，挺认真地想些什么。 然后……居然又点开了其中的一条—— “咱们的校园广播啊，不光是咱们学校的学生能听到，家属区里的老师们、校领导们都能听到呢！咱们学校的张校长和林副校长，都在家属区里住呢……” “林校长听了他的声音非常喜欢……”林允琛听到这一句的时候，居然还放大了一格声音。 认真地听完这一段儿，居然又点开了一条！ “允琛，我觉得你的声音和学长很像……” 看到林允琛耐心地重复听了这两条，又皱眉仔细想了一会儿，这才关了手机。 抬头“咦”了一身儿，一脸诧异：“你怎么不开车啊？” “这不是怕影响你思考么……”季洋原本还想逗逗他，说你是不真看上人家了，但看林允琛听语音的认真样儿，也就逗不起来了，反而觉得他是真有什么打算。 “我也觉得你声音可好听了”，季洋道，“有这机会干嘛不试试？大学生活多无聊，尝试一下、历练一下总是好的。” 林允琛不是对这位学姐感兴趣，而好像是对做主播这件事情感兴趣，但又仅仅是“好像”而已。因为他能感觉得到，林允琛的这个“感兴趣”，并不是单纯的感兴趣，而是其中有什么原因似的。 季洋只是觉得奇怪，但又实在找不到这个原因。 “再说吧！再考虑考虑。”林允琛居然没一口否定了。 季洋更觉得奇怪了。林允琛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能在校园活动里积极求上进的人啊！ 但此时的情况是——他看出了林允琛的确想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而且也听出了这位学姐是想借这个机会钓林允琛呢，但也还是挺积极地说道：“还考虑什么？想做就做呗！试一试，要是觉得不好玩儿，就跟她说不干了呗，也没多大点事儿！我也想在广播里听到你的声音，这样以后去上班的时候，一路上都能有你的声音作陪，想想都爽。你就去试试，能上手儿咱就干。你问她什么时候去，我陪你一起。” “得了吧”，林允琛道，“你咋弄的跟送孩子去兴趣班儿的家长似的，这一通鼓励！我还是自己去吧，也不是找不着路！” 季洋揉了揉他的头，笑着开了车。 自打认识以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允琛对除了撩他之外的事情感兴趣。虽然这兴趣来得有点儿奇怪，但他愿意鼓励林允琛做他自己感兴趣的事。至于那个一看就是在倒追的学姐，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平时搁嘴上闹闹而已，哪能真的那么小心眼儿？ 他要对你死心塌地，你赶也赶不走；他要对你没了兴趣，你留也留不住。最好的感情，从来都不是束缚。 “对了，订好房了啊，咱下午过去。”季洋挺随意地说了一句。 第59章 初见岳父岳母 “宝贝儿……你真好！”林允琛一把搂住了季洋的脖子，结结实实地在他的嘴上印了一记！ “去去去……滚一边儿去！老子只是说话算话，你别自作多情！”季洋非常残忍地推开了他。 停车场后排一辆极不起眼儿的黑色大众里，陈煜迅速地按动着快门儿，“咔咔咔”地几连拍。 “害羞啦？”林允琛浪里浪气地捏着季洋的脸，“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早晚得成老夫老妻，你得先适应着啊！” “咔咔咔……”后排的大众里，又是一通连拍。 季洋一把打开他的手，狠叨叨地给了他一个字儿：“滚！” 当然也没让人真的滚了，而是转动方向盘，把车倒出了车位。 “宝贝儿……咱俩结婚去吧？”林允琛心满意足地靠在副驾驶上，歪着头看着季洋，非常深情地说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 季洋手一滑，好悬没撞着旁边的车。 这一次，直接保持沉默，连让他滚的心思都没有了。 黑色大众里，陈煜拿下了耳朵里塞着的连着窃听器的蓝牙耳机，姿势十分别扭地，从后座儿爬到驾驶位上去。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儿，起了火儿，跟了上去。 季洋没想到他爸今天居然在家！ 一开门儿，就看到进门垫上放着一双皮鞋，拖鞋少了一双，伴着一楼卧室那边传来的音乐，往放着跑步机的运动室看去，果见房门虚掩着。 运动室里传来的是崔健的《花房姑娘》：“你要我留在这地方，你要我和它们一样，我看着你默默地说……噢……不能这样……” 嚯！好家伙，这个嗨…… “叔叔还挺有品位。”林允琛边脱鞋边赞赏了一句，相当自然，一点儿紧张的感觉也没有。 季洋怕他傻乎乎的坏事儿，忙靠近他的耳边警告了一句：“你要敢在我爸面前胡来，今晚啥也没有……以后也没有，听到了没？” “知道了，我又不傻。”林允琛嘀咕了一声儿，推了他一下。 “哼哼……”季洋心想，你还以为自己挺聪明呢？ “没和你开玩笑，我爸思想可正了，他要知道咱俩真正的关系，能把我腿打折。”季洋又警告了他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林允琛不耐烦地应了一句，心里有些不被承认的憋屈。 但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事儿，就是季洋忽然带了个女朋友回来，他爸还得着实吓一跳呢，更何况季洋带回来的还是一男朋友？他觉得季洋一定不是觉得他见不得人、也不是觉得这种事儿见不得人，只是现在时机不适合。这种大事儿，总要准备好了再说啊。 “爸……爸……”季洋往运动室里喊了两嗓子。 但他爸这叫一嗨，压根儿没听着他的喊。 “爸……我回来了……爸……”季洋又大喊了两声儿。 这才听到屋里的音乐关了，然后就见他爸穿着跨栏背心儿大裤头儿，脖子上搭着一白毛巾，擦着汗出来了。还挺不高兴：“你怎么回来了？” “啊，我还不能回家了？这不还没做亲子鉴定呢么？不还没确定我是抱错的么？我咋就不能回来了？” “你小子……”季大律师笑笑，擦着汗往他儿子这边走，“我和你妈今天都没事儿，正打算下午去你学校看你，想给你个惊喜。你一回来，计划都打乱了。” “慧儿……慧儿……”说完，扯着脖子向楼上喊，“洋洋回来了……” 季洋这才发现原来他妈也在家！回头儿拉开鞋柜一看，果然看到里面多了一双高跟鞋。 看了林允琛一眼，颇为无奈……原本还想着又是他俩的二人世界呢。 “这位是……”季大律师一门儿心思都在儿子身上，这才看到林允琛。 “哦，我室友，林允琛。我俩约好下午一起出去玩儿，我要洗衣服，他就先跟我回来了。” “叔叔好。”林允琛非常嘴甜地叫了一声儿。 “哎呦，你好你好……”季大律师伸出手来，抱歉道，“刚才光顾着和洋洋说话了，怠慢了你，别见怪啊。” 林允琛弯腰和自己岳父握了手，完全不是平时那目中无人的欠揍样儿，别提有多谦逊、别提有多礼貌！ 季洋推了他一下：“行了啊，装什么文明人儿！你就只管当自己家一样，把他俩当空气就成！不必搭理他！” “你说什么呢！”季大律师一巴掌拍在儿子头上，“你也跟人学学！瞧人家多有礼貌多懂事儿？你一天天流里流气的，也不嫌自己丢人！” “我觉得自己好着呢，有什么可丢人的啊！”季洋回身抱了放在进门柜上的一堆衣服，懒得搭理他，直奔卫生间而去。 林允琛歉然一笑，道：“叔叔，我去帮季洋。” “洋洋……”楼上响起了一个非常温柔的中年女人的声音，但说的话，却能让人心凉半截儿，“你最近怎么胖了啊？这不行啊，你才多大啊，怎么能发福呢……我看你晾着的那些衣服，都大一圈儿。你又买那么多衣服啊……怎么买的颜色都那么深啊？不是和你说了，你穿浅色的衣服好看……” 卧室的门儿一开，季洋才听到，原来她妈在卧室里也放着音乐呢。 悠美的轻音乐中，杨医生敷着一脸屎黄屎黄的中药面膜，穿着一身儿墨绿色的真丝家居服，缓缓下了楼。 “呵呵……”季洋生无可恋地一笑，“妈，那不是我的衣服。” 果然，真不是亲生的…… “阿姨，那是我的衣服。我们寝室洗衣服不方便，季洋心好，就帮我拿回来洗了。” 林允琛忽然觉得，其实他家那个慧儿挺好。至少这事儿要搁林慧儿身上，林慧儿还能看出来哪些是他的衣服、哪些不是他的衣服呢！ 杨医生这才发现还有个人外人儿在呢，有点儿不好意思，笑道：“呦，洋洋，带了朋友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儿？你看我这……这不是怠慢了客人吗？那个……那谁……小朋友，你随意哈！阿姨去把面膜洗了！” 说完忙往楼上跑回去。 虽然她穿的是衬衫式的家居服、也穿了件不塑形的家居内衣，不至于在晚辈面前暴露，但这也不雅观啊！这爷俩也真是的，怎么也不提醒她一声儿有客人来！ “呵呵……”季洋一笑，懒得搭理她，转身往卫生间去。 季大律师可能察觉到了他们夫妻俩又伤了儿子的心，忙追上来，道：“我就和你妈说，那些肯定不是你的衣服。她本来也觉得不是，但又看着其实也没差多少，就大一码……洋洋，你和小林去玩儿，爸爸帮你洗。” “不用，我谢谢您，再见！”季洋将林允琛一把拉进卫生间，然后迅速关上了卫生间的门。 “洋洋，中午爸爸带你和小林出去吃，你俩想吃什么？小林，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和叔叔说？”季大律师继续在门口儿聒噪。 “叔叔，我随便，我听季洋的。”林允琛为了讨好他的岳父，直接将他媳妇儿给卖了。 季大律师也不客气，顺着林允琛的话就问道：“洋洋，你想吃什么？牛排？日式料理？韩式料理？湘菜？粤菜？川菜？火锅？烧烤？” “你想吃什么？”虽然被出卖，但季洋还是很善良地询问了这个背叛者的意见。 “川菜！”林允琛最爱吃辣，一听有的选择，还不紧忙往辣的地方奔？ “川菜吧！”季洋就顺着林允琛的话回了他爸。 “好好好！那就川菜！康安路上那家？” “行！” 季大律师乐呵呵地去了：“爸爸这就去订位子！” “订什么？”杨医生刚洗了脸，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呢。听到他爸喊了声儿“川菜”，就急着冲出来了，“秋天燥，不能吃辣。你让洋洋换一个！早和他说了，咱们这边的气候不适合吃辣，对身体没好处，他怎么就是不听？” 季大律师一溜儿小跑，到楼上和老婆嘀咕了几句：“偶尔吃一顿也死不了人，哄孩子个开心呗。等会儿你也少说两句，别这不能吃那不能吃的。好不容易见一面儿，你多哄哄他。咱俩当爸妈的，连不是自己孩子的衣服都看不出来，你让洋洋在室友面前多没面子？你哄着他点儿，别让孩子又觉得自己没人儿疼。” “行了，知道了。那就订吧！这样，你先把菜点了，偷偷告诉他们一声儿，让他们做的时候少放辣。”杨医生还是很好商量的，弄了个折中的结果。 季大律师应了一声儿，屁颠屁颠儿去楼下运动室拿手机去了。 季大律师在业内说一不二、叱咤风云，但回家却是一个妻管严，老婆说什么是什么。今天如果老婆坚持不让吃，他也就只有去和儿子协商了。这一会儿得了老婆的话，乐得如蒙大赦似的。 见了季洋他爸妈，林允琛才知道季洋为什么长得这么好看，那是因为随根儿啊！ 季洋今年二十，他爸少说也得四十五六，但那身材保持的，像三十多岁的人似的，胸肌腹肌全有，一点儿不见老态。只是肤色比季洋深了两度，五官和脸型都很像。 第60章 亲情中的协调剂 他岳母也是漂亮，虽然敷着面膜，不过圆柔的脸型和长睫毛还是看得挺清楚的。季洋这长睫毛就随他妈，白也随他妈——不是那种干巴巴的惨白，而是一种晶莹剔透的白，一眼看去特纯特干净。 身材虽然有些中女人的发福，但只是稍微丰满了一些而已，还没到走形儿的地步，十分匀称。从身材上看来，就跟三十出头儿的女人似的。不是林慧儿那种干瘦形儿的，一看就相当具有母性的光辉，十分亲切。 虽然在心里这么细致地评价他的岳母，可能有些冒犯，但他是真觉得老季家的一家人都招人喜欢，一看就有一种想和他们家联姻的冲动！ “傻笑什么呢？”季洋给了他一拳，不知道这小子又自己瞎想什么没边儿的事儿呢。 “我觉得今天是个好机会，我可得好好表现。”林允琛道。 “表现你妹！”季洋挥起大手就招呼了林允琛的头。 被结结实实拍了一巴掌的林允琛一点儿脾气都没有，捂着头笑道：“你这动作随你爸！” “谁随他啊”，季洋道，“你还这么打你妹呢！随谁爸？随她爸还是随你爸？我和季大律师可没太大关系，这只是巧合！” 林允琛倒是老实不客气，挺认真地说道：“我那是随她爸。真的，人在一起生活久了，别管有没有血缘关系，行为上多少都会受到对方的影响。之前楚部长挺闷的一人儿，后来被我和我妈给带的……当然主要还是受他那两个不争气的女儿的影响，整个人都开朗多了。” “你还开朗？还能把人影响得开朗？”季洋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啧……人么，谁的性格也不是单面的”，林允琛道，“像我和楚部长的这种关系，其实挺尴尬，有时候不就得用一两句幽默的话来缓解一下吗？他也在着意地和谐我们之间的关系，绞尽脑汁地想一些我感兴趣的话题来热络气氛。人心肉做，我也不好不领情。久而久之，关系处得还挺和谐……” “他是一挺懂得尊重人的父亲，我和楚洁不喜欢的事情，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他就不会管我们。比如说自从我小妹出生之后，我和楚洁就开始不在家过年三十儿了，总是俩人儿出去玩儿，小时候泡网吧、大了泡夜店，他也不勉强我们，第二天见面还是笑呵呵的……” “所以说啊，每一个当爸妈的人都不容易。只是做爸妈这件事呢，是没有上岗证的、也没有什么岗前培训，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做法罢了。反正我觉得你爸妈挺好，其实挺关心你。只是工作忙嘛。他们想要做的，是孩子榜样，而不是孩子的奴隶，我想这就是他们做父母的方式。” 林允琛很少有一下子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季洋听了相当惊讶。也忽然发现，其实林允琛不像看起来的这么性格冷淡、不像看起来的这样什么也不在乎、也不像看起来的这样神经大条。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懂，他能把一切都看的通透，然后用一种随意的态度去生活、用一种简单的方式来应对所有的纷扰。 其实林允琛挺不容易。 季洋揉了揉他的头，随意笑道：“行啊小伙子，还会开导人呢？说得老子还挺受用。” 林允琛要的可不是肉麻兮兮的同情，他也不需要谁来怜悯他的孤独和不易，他只是希望能有人真心喜欢他这个人。 不是为了一个家庭的和谐、不是因无可奈何而给的尊重，就只是单纯的因认得他的灵魂，而愿意亲近他、愿意对他好。 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感性的叽歪，最好最自在的相处，就是在了解了彼此最深重的苦痛之后，还能如这世上千千万万未经风霜没心没肺的人一样，随意玩笑、自在打闹。 最好的感情，从来都不是抱在一起痛哭，而是手拉着手，一起向着阳光奔跑。 所以很多事情，林允琛不主动说，他就绝不会问。比如林允琛为什么会到这座城市里来、比如林允琛家里锁着的那个抽屉里到底放的是什么、比如林允琛为什么会对播音感兴趣、比如林允琛在听到林副校长的时候为什么忽然放大了声音…… 只有他主动和他说，他才愿意听。 第一次和岳父岳母一起吃饭，林允琛表现得相当好。话不多不少恰到好处，还能时不时地调节一下季洋和他爸妈之间的尴尬气氛。 听到林允琛不是学中文的，而是学计算机的，季大律师相当惊讶，笑道：“我还以为你们是一个系一个班的。不同系还能分到一个寝，你们哥俩也是有缘。” “我们寝室除了我之外都是计算机的，我是和他们仨有缘。”季洋道。 都开学快俩月了，他爸妈连他们寝室的基本情况都不清楚呢。 “也不能这么说”，林允琛一本正经地说道，“还是咱俩更有缘一些。叔叔你不知道，我刚来那天，在西站遇到小偷儿，还是季洋抓了小偷、帮我抢回了我的包呢！而且季洋还顺了我一路，把我送到了学校附近的酒店。本以为再也见不着了，我还挺遗憾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他，谁想到开学居然发现我俩在一个寝！这多有缘呢！而且还有一件事儿，也特有缘，我妈妈叫林慧。和阿姨一样，也是双丰慧。” “呦……”杨医生笑道，“这可真是太巧了！怎么这么多巧事儿都碰到一起了？难怪你俩能成为好朋友。允琛啊，洋洋有时候脾气不好，你可要多包涵一些。要是他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及时提醒他，可别让他在学校里得罪人。在学校里学习嘛，还是要和同学们和和气气的，没事儿别惹麻烦。” “行了妈，吃也堵不住你的嘴。”季洋夹了一块水煮肉片给他妈，想要用这一孝顺的动作阻止杨医生的聒噪。 可是杨医生却没有要停的意思：“对了允琛，洋洋有个女朋友，你见过没有？叫……叫什么婷来着？你觉得那女孩子怎么样？我们让季洋带回来见见，催了几次他也不带，我们都可担心了。” “您还知道担心我呢，可真是本年度最大的笑话了。”季洋哼哼了一声儿。 “他俩已经分手了啊”，林允琛实诚地说道，“我见过那女孩儿，瘦瘦的，文文弱弱的。虽然人不错，但和季洋真的不合适。分了也好，季洋现在伤心一通，总比以后闹心一辈子强。” “谁伤心了？”季洋给了他一个恐吓的眼神儿，想让他多吃菜、少哔哔。不过对林允琛居然当他妈妈面儿夸尤娉婷不错的这件事儿，还是感到很欣慰的。这小子相当大度嘛！ “啊？分手了啊？洋洋，为什么啊？”杨医生又从别人口中发现了一件自己儿子的大事儿，紧赶着关心起来。 “不喜欢就分了呗，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季洋一副无所谓的样儿——实际上他也是真无所谓。 杨医生却觉得这件事情了不得，已经放下了筷子，提起了教训的语气：“洋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对待感情怎么能如此随便？两个人在一起相处，哪有不磕磕碰碰的？互相包容一下就好了，怎么能轻易就说不喜欢？既然不喜欢，那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你想什么了呢？” “别管结没结婚、别管年龄多大，从决定在一起的那一天起，对男人而言，就已经有了责任。就算她有不对的地方，你也要包容一些，尽量把这段感情走得长久、尽量走出个结局。你这样随随便便的说句不喜欢就分手，算什么呢？” 季大律师也站在了老婆这边，放下了筷子，正色道：“洋洋，到底怎么回事？” 林允琛一看季洋马上就要火了，也觉得这二老平时不关心儿子、一出现问题就急着往儿子头上扣屎盆子的行为的确有些不太妥当。 忙在桌子下按住了季洋的腿，笑道：“叔叔阿姨，这事儿真的不能怪季洋。季洋他就是嘴硬，所以才这么说的。其实啊，是那姑娘有了新欢。他俩现在不是异地嘛，女孩子么，可能总想有人疼有人照顾，可是季洋又要忙着学习、又要忙着工作，对她的关心就少了……” “结果人家就在那边找了新男朋友。这能怎么办呢？然还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比较好了，您二老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季洋这么好，又不是找不到别人儿，何必到了这个程度还缠着人家啊？反正我觉得季洋分得对！” 季洋被他这一番知心大妈似的话弄得想笑，也忘了自己爸妈还在场了，一巴掌招呼在林允琛头上：“行啊你，还知道‘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呢？平时怎么不知道你这么有文化啊？” “我这……我只是平时不爱显露而已。”林允琛揉着自己的头，说得贼怂。 季大律师觉得儿子对哥们儿也太蛮横了些，平时看儿子对王鲲鹏吆来喝去的就觉得挺不妥当了，这会儿换了新朋友，居然还对人这样，少不了要提醒一句：“洋洋，你手老实一点儿。多亏允琛脾气好，不和你一般计较。” 第61章 一只阴鬼的跟踪与窃听 “他可不是脾气好……”季洋嘀咕了一声儿。 林允琛不是脾气好，而只是对我一个人犯贱。 可能是因为发现自己错怪了儿子，而且也知道儿子是在人小姑娘那儿吃了亏。杨慧挺歉然地说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洋洋啊，允琛说得对。咱也不差，还愁女朋友吗？这样的女孩子分了也好。以后咱会遇到更喜欢的。” “嗯……”季洋哼哼了一声儿，“也不用以后，现在就有。” “是吗？哎呦，这可是好……”季大律师道，“你已经上大学了，爸妈不反对你谈恋爱。你要是真遇到了喜欢的女孩子，就带来给爸妈看看，爸妈帮你把把关。” 身为男人，他更能体会儿子被扣绿帽子的苦。看到儿子能这么快就从头顶发绿的耻辱和伤痛中走出来，真是颇感欣慰。已经巴不得儿子尽快谈一个新女朋友了。 “嗯。”季洋应了一声儿，看了林允琛一眼。 忽然用大拇指指了林允琛一下，问道：“你俩觉得这小子怎么样？” “啊？” 杨医生和季大律师同时惊讶了一声儿，都愣住了。 还是季大律师先反应过来，还为自己的奇怪想法儿感到挺抱歉，忙笑道：“允琛好啊，人长得好、性格也好，学习还好，小伙子懂事儿、上进。允琛，你有女朋友了吧？” “啊……是有个朋友。”林允琛道。 一时也摸不清楚季洋的意思，还以为季洋这就要和他爸妈摊牌了呢，想想还有点儿小激动。 “就他这傻不拉几的样儿都有人喜欢，我愁什么啊！你俩就放宽心，不用为我担心，我真不觉得被劈腿是多么难堪的事儿，反正我也不怎么喜欢她，分了就分了呗！”季洋还挺心大地安慰他爸妈。 “对，对……洋洋你能这么想很好。”杨医生非常同情且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只以为儿子是嘴硬呢！也没注意到季洋说林允琛“傻不拉几”。 季大律师却注意到了，笑道：“允琛挺好，多聪明的孩子。不过儿子，你也挺好，别灰心啊……” 说着，端起了酒杯，想要借酒安慰他儿子一下。 季洋被他爸妈这同情的眼神儿弄得无语，端起酒杯不耐烦地和他爸碰了一下。 二老以为自己儿子受了情伤，接下来可真是好一通关怀，又是给夹菜又是嘘寒问暖的。林允琛看着，都觉得分外尴尬……忽然有点儿后悔出门儿前开导季洋那几句了，这爸妈，心也真是太大了。 当然，他亲爸亲妈可比他岳父岳母心更大。 不过有一点，林允琛和他岳父岳母倒是看法儿相同——都以为季洋说不喜欢尤娉婷只是嘴硬。 这个贱人，敢欺负我宝贝儿，爷还能轻饶了你？爷宝贝儿喜欢你、而且你还是个女的，爷动你显得爷不大度，但你那奸、夫爷还动不了了？ 林允琛摸了下衣兜里的手机，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期待。宁磊这消息来得太及时了，刚好晚上能给宝贝儿一个惊喜！这回宝贝儿一定能捧着他的脸一通猛亲！ “你们俩下午要去哪玩儿？把叔叔也带上？”觉得儿子受了情伤，季大律师是相当心疼，就想着能多陪儿子一会儿。 “爸，真不方便。您已经老了，我们去的地儿您不适应。而且您真不用这么对我，我真没什么事儿，我好着呢，还没到受了伤回家求安慰的地步。您啊，就该干嘛干嘛去，趁早儿别在我面前晃悠就行了。”季洋哪能看不出他爸是特意哄他呢！早干嘛去了啊？亡羊补牢，为时晚矣。 多亏我不是那么喜欢尤娉婷，也多亏我有林允琛对我好，不然我这忽然被人扣了顶绿帽子，回到家里又是空落落的连一口热乎饭也没有，我得多辛酸呢！ 忽然觉得，其实自己有林允琛就够了。如果能一辈子都和林允琛在一起，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因为一想起林允琛的样子，心里就满盈盈的，一点儿不空落、一点儿不孤独。喜欢、心安、踏实、幸福……所有美好的感觉都一股脑儿地涌进身体里来。 “你这孩子……”季大律师还是有些担心，“不过，你们俩要去哪儿啊？最好还是不要去那些乱糟糟的地方吧？我看允琛这孩子挺踏实的，你可别把人给带坏了。” 当然是委婉的说法，总不好说你俩同流合污一起不学好。 “叔叔，季洋和您开玩笑呢，我们俩就去洗个澡，按一按。学校的浴池啊，特简陋，实在没法儿洗。而且秋天火大，按一按去去火。放心吧，绝对不是去胡玩儿。” “哎？叔叔带你俩去一地儿，叔叔有那儿的贵宾卡，那儿的按摩师很不错……”怕他老婆多想，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正规的泰式按摩，请的都是态国的大姐。” “真不用！”季洋忙打住了他爸，“我们有分寸，绝不会胡玩儿，但也绝不愿意带一老人家一起。您跟着，允琛又得装正经地忽悠您，和您谈正治谈经济谈法律，我是真听不下去了。您饶了我吧，行不？” “这怎么能是装正经呢？我本来也挺感兴趣。”林允琛是打算一装到底了，忙说道。 季大律师见儿子是真不愿意带着他，也就不好再强求。只好说道：“那行，爸爸不打扰你们。不过还是爸爸请……” 说着，从钱包里掏出十几张红票儿塞给季洋：“明天你带允琛去吃福顺街上那家湘菜，我看他挺爱吃辣。不过也别总吃，尝尝鲜就行了，你妈妈说秋天燥，吃辣对身体不好。” “哎呀我知道了，钱还是谢您了！”季洋也不跟他爸客气，痛快地接了钱。 有这好事儿还矜持什么啊？反正季大律师也不在乎这千八百的。 “您俩买单吧，完了爱去哪儿约会去哪儿约会，还跟以前一样，就当我没我这个儿子啊。走啦……”季洋抓起背包，拎着林允琛的衣领就将他往起拽。 “哎哎……”林允琛好悬没被他拽一跟头。 忙起身说道：“叔叔阿姨，今天谢谢您二老请我吃饭。改天我做东儿，回请您二老。季洋跟我在一起您二老就放心吧，我一定照顾好他，咱们回见哈！” “哪儿来这么多废话，快点儿的……”季洋抓着他的衣领继续拽。 “叔叔再见！阿姨再见！”林允琛对岳父岳母挨个摆了摆手，这才恋恋不舍地跟季洋走了。 “行了啊，这戏让你演的，还挺起劲儿。”季洋都拉着林允琛出了餐厅旋转门，见林允琛还回头儿隔着玻璃和他妈摆手道别呢，真是顶瞧不上这谄媚虚伪的人儿！ 我要不喜欢你，你就把我爸妈搞得再顺，我也不带多看你一眼的！ 但我要是真心喜欢你，就是我爸妈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也一心向着你，非你不娶！ “谁演戏啦……我是真挺喜欢我岳父岳母……”林允琛乐颠颠儿地跟上了他。 “滚你妹的！那是你公公婆婆！”季洋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纠正了他的说法儿。 “嗨，不要紧，怎么叫都随你，反正就这意思！”林允琛还挺大度。 季洋哼哼了一声儿，懒得搭理他。 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大众里，陈煜压低了帽檐儿缩在后座，在一小笔记本儿上写着什么。 上面已经记了几个关键词：主播、林副校长、声音、“咱俩结婚”，现在写的是“川香居”。 见季洋的车开出了停车场，塞好了蓝牙耳机，又跟了上去…… “宝贝儿，我都忍不住了，咱俩先回去大战三回合，晚上去我岳父说的那家湘菜馆儿，吃饱饱的回去接着战！” “把你能耐的，你有那两下子么！别弄得精尽人亡，老子可不负责。” “我有没有，你还不知道么……”林允琛的手已经不老实了，顺着季洋的膝盖就往上摸。 “滚滚滚滚！”季洋打开了他的手，“没工夫和你干，回去先洗个澡，晚上鲲鹏约咱俩吃饭呢！回来再说！” 一天天跟个变太色磨似的！除了干你脑子里还能想什么啊？就这么一会儿你都忍不了，摸什么摸？ 咳咳……虽然老子也很想，但老子还能忍！还能忍！ “王鲲鹏？请咱俩吃饭？干嘛啊？什么时候的事儿？”林允琛一提听见“王鲲鹏”这仨字儿就十足的警惕。 “昨天中午说的，他说宏升路那儿新开一家烧烤很不错，想带我去尝尝。我一寻思周末约了你啊，他就说让我把你也带着。鲲鹏嘴特叼，他说好吃的地方就绝错不了。我跟你说的那些好吃的地儿，多数都是他带我去的。”季洋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的。 他又不觉得林允琛见不得人，鲲鹏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也不想瞒着。这顿饭只有他们仨，刚好让鲲鹏明白一下他俩的关系。鲲鹏要接受不了，那也没办法，只有让他自己想去，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联系。反正这种朋友是一辈子的事儿，不争朝夕。 林允琛嘴巴动了动，到底也没敢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来。他想说——不是都跟你说了让你少跟他来往？ 第62章 没羞没臊的约会 不过估计这么说，季洋肯定跟他翻脸。那可真是硬摸老虎屁古，老虎飞起一脚就能给他踢上天，晚上可真是啥啥也没有了。 “哎”，趁着红灯，季洋转头盯住林允琛的眼睛，含笑道，“晚上送你一礼物。” “什么礼物？”林允琛顿时双眼放光，“你偷偷买情去用品了？” 季洋被他噎得好悬没一巴掌招呼到他脸上去，真想一耳刮子把他打上天啊！ “老子特么的自己送上门儿被你草还不够，还特么得自备了器具让你祸害？你特么真以为老子得了贱癌？是不是傻啊你！是不是傻？”季洋咆哮着，接连几个大巴掌拍到林允琛的头上，把他的头拍得跟不倒翁似的来回晃！ “我错了我错了……”林允琛抱着头认了怂，忽然余光一瞟，看到绿灯亮了，见着救星似的，忙指着道，“开车了开车了！人后面的都等着急了！” “才特么亮！着急你妹！你特么当老子眼瞎？”季洋又气冲冲地骂了他一句，气呼呼地跟上了车流。 这个贱人！ 不过也不用这贱人以为，他特么是真的得了贱癌，怎么偏偏就喜欢上了这么个脑抽的贱人？这个贱人！贱人！ “宝贝儿……到……到底是什么礼物？”这贱人好像还挺有悔过之意，问得紧张兮兮的，生怕一个字儿不对又惹急了他。 “没了！啥都没了！”季洋依旧没消气儿。 “哦，那也没关系……不过我是真有个礼物要送给你。”林允琛有些失落，但只是失落了一瞬，紧跟着便又来了劲头儿，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反应。 季洋却只是“哼哼”了一声儿，一点儿好奇都没有。 “你……你怎么不问是什么啊？” “是什么啊？”季洋施舍似的，从牙缝儿里挤出几个字儿。 “我不告诉你！晚上你就知道了！”林允琛相当得意地说出了自己计划好的答案。 季洋深吸一口气，压住了想要揍人的冲动…… 老子知道个屁！老子啥也不想知道！没有晚上了！老子这就回家！草…… 然而，车子到底还是开到了他订好的酒店——就是他之前送林允琛来的这家。 “呦，是这儿啊！宝贝儿，你真好……订了这么有回忆的地方啊……”林允琛还没下车，就已经趴在车窗上望着酒店的长匾感叹了。 “回忆个屁！老子随便订的！赶紧下车！”季洋甩给他一句就不搭理他了，解开安全带要下车。 “这么着急呀……”林允琛乐颠颠儿地跟了上来。 季洋除了心里嘀咕一句“老子着急个屁”之外，也就没啥别的反应了——心累，已经不想搭理这傻比了，不然能分分钟被气死千百次。 看到面前的两张铺着白床单的干干净净的床、再看了眼已经淡定换一次性拖鞋的季洋，林允琛才知道，不是楼下的前台小姐说错了，而是季洋真的订了一间标准间。 “宝贝儿……你这是何意啊？” “睡觉啊，这多方便！”季洋看到林允琛那张抽搐着的欲哭无泪的纠结脸，别提有多开心。 “哦……也，也好吧……”没想到林允琛居然就这么一点儿抗议也没有地接受了！ 季洋看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进卫生间冲澡去了。洗得很快，出来的时候，就见林允琛正在铺已经手动合并好的一张大床呢！ 虽然没看到这傻比吭哧吭哧推床时的凄惨样儿，但光是想想也足够笑一会儿的了。他就知道林允琛得这么办！刚才洗澡的时候还想呢，这小子要不把两张床合并了、要是今晚真能这么老老实实地过，他名字倒着写！ 看到季洋打卫生间里出来了，林允琛抬起头，裂开嘴一乐：“这么睡暖和。” “暖和你妹……”季洋一个大跨步上前，流里流气地一把将他推倒了，两条大长腿往他身上一跨，双手压着他的肩膀笑道，“我试试你这床做得稳不稳。” “唔……我还没洗澡呢……”嘴醇被季洋压住的时候，林允琛还有点儿没反应过来。 “洗个屁，老子又不嫌弃你……”他是真不嫌弃他，就连扒他t恤的时候醇都舍不得放开…… 季洋的头发湿漉漉的，水珠落在林允琛的脸上、脖颈、匈膛、小复……林允琛但觉浑身火烧一样……说好了大战三回合呢！还洗个屁啊！哪有时间洗啊！ “季洋……”在季洋发间的水珠又滴到他脸上的时候，林允琛捧着他的脸，喘熄着轻唤了一声儿，一个挺身一个用力，就颠倒了两人的位置，盯着季洋的眼睛就要把一双淳按上去…… 季洋拍了下他的脸，喘熄的声音带着笑意：“叫唤你妹……” 面颊感受到他掌心的火惹，林允琛更觉得浑身烧得像要爆炸一般，粗重地说了一声儿，“我喜欢你……” 整个人合身压了上去，紧紧地拥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颈间，贪婪地吸允着他的气熄…… 我喜欢你的声音、喜欢你的气熄、喜欢你的面容、喜欢你的性格、喜欢你的全部……特别特别喜欢。 “季洋……季洋……”林允琛轻唤着，醇贴着季洋的肌肤缓缓向上，直到印在了他的长睫毛上，纠缠着他的长睫毛不放…… 季洋，你真好看…… 不过可不敢说出来，不然准保被人一脚踢中老二，啥也没有了。 “季洋，我真喜欢你……特喜欢……喜欢得都要疯了……” “老子知道……”季洋心念了一句，指尖沿着他纹路结实的匈膛一路向下滑，直到握住了他的叫嚣。 林允琛浑身一颤，总算放开了他的睫毛，揪住他的头发就将醇按在了他的醇上，伸出蛇去寻找他的…… 渐渐，就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火/热起来，醇蛇纠缠的声音充盈在空气里，使得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晴欲的味道…… 林允琛梦想的大战三回合当然没有实现，因为季洋还是有些疼，第一回合结束就已经挂起了免战白旗。任凭林允琛怎么撩播他，这小子就跟死尸一样，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机。 “哎……”看到季洋的老二在自己的五公主的帮助下，已经又坚硬地挺立起来，但人却还是一点儿快活的意思都没有，脸仍旧平静得像是一块板儿砖，林允琛彻底卸了气。叹了一声儿，把自己整个人甩到床上去，一脸的挫败，别提有多委屈。 季洋被他这一声儿失落的叹息弄得心软，总算放过了那播着电视购物广告的电视机，转身看向林允琛，拍了拍他的脸，哄道：“等下五点咱就得出门儿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都快四点了，再来一通，我连个缓一缓的时间都没有。” 虽然他不打算瞒着王鲲鹏他和林允琛之间的情侣关系，但是男人么，谁不都是要脸的？总不好意思让王鲲鹏知道他才是被草的那个。王鲲鹏自己猜到了问他，他还可以胡乱否认一句应付过去，没必要答得那么实在。但是如果被人用眼睛看出来了，那还怎么否认？强行否认只能使自己更难堪。 只与林允琛俩人儿来论，他是不在意谁草谁，但以他现在的心理素质，的确还没达到让外人知道自己被草也能理直气壮的程度。 他需要时间，可不想把自己逼得猴儿急。 “看出来就看出来了呗，省得他惦记你！”林允琛当然听出了季洋是怕万一一不小心走路上有什么瘸啊拐啊的，再被王鲲鹏给看出来。越是听出了，就反而越是想要继续草。 “你脑子放清楚一点儿”，每次快活之后，可能是因为身体的酥软，季洋的脾气也会随着温和一阵子。这一会儿也没和林允琛恼，只是用食指敲了下他的头，耐心地说道，“先不说鲲鹏直不直这个问题，就算他是弯的，他也不可能喜欢我。我们俩打从小学的时候起就是好朋友，他要是真喜欢我，以他那直来直去的性格儿，不早就和我说了？还能轮得到你抢先？” “什么？”林允琛顿时炸了，手肘一撑就坐起来，盯着季洋就喊，“他要追你你还真答应他啊！” 季洋被他弄得无语，自己缓了一会儿，拽着他的胳膊让他躺下：“我当然不可能答应他。他在我心里就跟亲哥哥似的，我又没有乱仑的癖好，再说我对他也没有这种喜欢的感觉啊。他要和我说了，我俩现在早就不是朋友了，当然还是不见面对彼此更好。所以你就放心啊，我俩现在还是哥们儿，就说明他一定是直的。” “那可不一定……”林允琛对季洋的哄很是受用，浑身炸起来的毛儿瞬间都顺了下去，嘀咕着躺回床上，“万一他喜欢你，一直不敢说呢。” “他要年轻气盛的时候都不敢说，那就这辈子也不会说。连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你说他能有多喜欢？我又不傻，人不够喜欢我，我还非要往上倒贴？我有病吧我？又不是原本就好这口儿……” “哎？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不够喜欢你，你会不会就不喜欢我了？”林允琛突发一奇想，还挺期待答案。 第63章 情敌见面假和谐 “嗤……”季洋轻嗤一声儿，嫌弃地推开了林允琛刚撑起来的头，非常无情地说道，“你这话说的，好像我现在喜欢你似的。谁给你的自信？” “你就是嘴硬！反正你就是喜欢我，我确定！”林允琛却是一点儿不见挫败，把头砸在季洋的匈膛，紧紧抱住了他。 “把你贱的……”季洋揉了揉他的头，已经被他逗得合不拢嘴儿。 虽然没得到季洋的回答，但林允琛觉得，就算真有这种情况出现，季洋也一定还是喜欢他。因为他宝贝儿可是个有主见的人，和谁在一起，一定只是因为自己心里喜欢，而不只是因为人对他好。而喜欢这种感情，一旦产生了，就很难收回去。 才四点王鲲鹏就打电话来催，说让他早点出门儿别赶上堵车。季洋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搭错了，怎么忽然之间仔细得跟个娘们儿似的。不过被他这通电话一搅和，两人也没了腻歪下去的心思，满脑子都是王鲲鹏的咆哮：“我已经快到了，你快点出门儿，快点儿的！” 四点半就出了门儿，没逃过去，还是赶上了堵车，到的时候王鲲鹏已经点了单。说没办法，这家店太火，服务员看他一人儿占着一张桌儿滋溜白开水，已经催了好几回了。 季洋一看，才六点就已经楼上楼下都满座儿了，“嚯”了一声儿，道：“这是免费啊还是打三折啊，怎么这么多人！” “不是和你说了，味道好！”王鲲鹏道。 “都是托儿吧，新店开张的惯用套路。”林允琛也不和人客气，直接一屁古坐在了沙发上。 王鲲鹏好像和他第一次见面儿似的，还挺热情，伸出手来，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王鲲鹏。” “我都见过你多少回了，别装文明人儿了，坐吧。”林允琛虽然不太待见他，但也不好在季洋面前表现得太小气，说得也挺热情。 王鲲鹏收回了手，心想老子本来也不想和你握，拽你麻痹拽！但脸上却还满是笑意，道：“洋子说周六约了你，我说那敢情儿好啊，我早就想认识认识那哥们儿了，你把他也带来！洋子可真实在，还真把你给带来了！” 意思好像挺不高兴见着他似的。 季洋觉得王鲲鹏这话说得有毛病，接了过来：“你兴冲冲地说要认识，我都答应你了，还能食言？” “是，你说话一直最有谱儿了！”王鲲鹏笑道。 林允琛又不是真傻，哪能看不出王鲲鹏的敌意？心想你越是有敌意越好，爷我刚好展现一下爷这宽广的胸怀。 季洋很自然地和林允琛坐在一边，把王鲲鹏晾在了对面儿。王鲲鹏装了一会儿豁达，就挑起理儿了：“洋子，你不地道啊，说好了哥几个一起去泡温泉，因为个尤金莲儿你就爽约了，至于吗你？能是多大个事儿，早分早痛快，还至于为她悲痛得放了咱哥们儿的鸽子？” 来的时候王鲲鹏就想好了，一定要弄明白洋子和林允琛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了，而且最好是当面问清楚，不用自己私下里领悟的那种。这样一来，洋子也就没办法再说他不喜欢男的了。先定了洋子的取向，再搅黄他和林允琛，洋子不就是他的了？ 哎……虽然这条路很长，但总要一步一步走下去不是？不然他这辈子可真是白活。一不小心就让姓林的小子抢了先，他可得及时补救才行啊！ “不悲痛，就是没时间。”季洋挺痛快地给了回答。 “怎么就没时间了？你那工作也不忙，家里又没人管你，怎么就没时间？”王鲲鹏不依不饶地问着。 “不是跟你说了么，我和林允琛在他家玩儿呢！”季洋道。 王鲲鹏看了一直低头玩儿手机、连东西也不吃的林允琛一眼，笑道：“这么说，你这新朋友，可是比哥几个还重要了？难怪呢，你从前都是跟我坐，这会儿就把我自己晾这儿了！” 季洋看林允琛一直低头玩儿游戏，一点儿东西也不吃，递了个烤串儿给他。林允琛头也不抬地说道：“不用理我，你们聊。我玩儿得正起劲儿呢，没手拿。” “你就吃，我给你举着。”季洋很自然地说了一句。 林允琛打游戏的手一哆嗦，抬头看向季洋，很是受宠若惊。要是只有他们俩，季洋忽然来了仁慈之心，给他这种优待倒也不足为奇，可现在还有王鲲鹏在呢啊！季洋这么做，也太明显了吧？ “看什么看？吃不吃？”季洋却只是把烤串儿送到了他嘴边，举得还挺坚定。 好像怕他不明白似的，解释了一句：“不是说了，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林允琛顿时明白了！哦……原来他宝贝儿是要向王鲲鹏挑明他俩的关系呢！难怪会做得这么肆无忌惮！这可是个大礼啊！比捧着脸亲还让他受用！ 宝贝儿……你没开玩笑吧？你咋就这么好呢！ 幸福来得太突然，林允琛还有点儿不太敢信。 “啧……你傻看什么呢？吃不吃？还得用嘴喂你啊？”季洋动了下手里的串儿，又催了一句。 林允琛哪敢真让他喂啊？要是真这么逼季洋，回去季洋还不把他腿打折？而且两三个月都不带让他碰一下的！ 当下也不矫情，见好就收，一口咬了一块肉，然后继续低头玩儿游戏……嚼了两下，转头又咬了一口。 季洋笑笑，这才看向王鲲鹏。指了下林允琛，笑道：“哥们儿是哥们儿，他和哥们儿不一样，明白了吧？” 王鲲鹏其实一点儿也不惊讶，他只是难过，很难过…… 但却还得装出惊掉下巴的样子，瞠目结舌地看着季洋、又看了看林允琛、再看了看季洋、又看向林允琛……再看向季洋，脑袋转的跟拨浪鼓似的！ 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洋子……不，不是吧？你怎么……你……” “不是什么啊？”季洋放下手里的空签子，捏了下林允琛的脸，笑道，“从今天起，你就把这货当尤娉婷。以后我要说跟他有约，你就得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懂吧？” “啊……呵呵……这个……洋子，你这来得有点儿突然啊……”王鲲鹏实在装不下去了，收起了惊讶，一时失落也难以掩饰。 季洋只以为他是被惊着了，哪儿能多想？但看他有些闷闷的样子，也就不玩笑了，认真起来。道：“鲲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有什么事儿，我不愿意瞒着你、而且我愿意第一时间告诉你，准保让你比其他朋友知道得快。这件事儿呢，你能接受，咱以后该怎么处还是怎么处……” “以后咱哥们儿往一起聚，我时不时肯定会带着林允琛；但如果你不接受，那也不要紧，就当我是个怪物，以后少和我来往。什么时候想通了，觉得我不怪了、觉得这事儿不怪了，咱再联系，也没什么要紧。你自己随心意来，怎么舒坦怎么办，都随你。” 王鲲鹏这么惊讶，又一脸不悦的样儿，看来情况不太妙、看来他是不能接受这种事儿。季洋已经收起了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准备带着林允琛走人了。 一看季洋这预备走人的动作，王鲲鹏的心更沉了，但觉狠狠摔了一跤，摔得浑身骨头都碎了！但却还是得强颜欢笑，对那一脚将自己踹下悬崖的人嘿嘿说一句，“没事儿，不疼”。谁让他喜欢那人呢！ “嗨……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王鲲鹏忽然挺随意地笑了起来，“我还以为你是跟我闹着玩儿呢！还寻思呢，你这玩笑怎么越开越花花儿……” “我没和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季洋依旧十分郑重。 “哎呀我已经知道了”，王鲲鹏笑道，“这有什么的啊？看你弄得这一副正经样儿！还跟我谈判上了！不就是甩了尤金莲，换了个新的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谈了新朋友，能第一时间带给我看，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允琛，来来……”王鲲鹏端起了酒杯，笑道，“之前不知道你俩的关系，开了几句玩笑，你可别见怪啊。来，咱俩正式认识一下。” 林允琛放下了手机，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很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装什么装？现在心里难受着呢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王鲲鹏喜欢季洋，反正王鲲鹏看季洋的眼神儿，就是不对劲儿。那绝不是看好朋友、好兄弟的眼神儿，痴情着呢！ “洋子，允琛好啊，长得比尤金莲儿养眼多了！你小子，眼光挺不错的啊！我还担心呢，就怕你好不容易分了个尤金莲儿，转头儿又找了个水金莲儿米金莲儿的回来！就怕你钻绿茶表堆儿里出不来！”王鲲鹏相当自然地和季洋说笑，看起来丝毫不介意林允琛的性别。 季洋知道王鲲鹏向来心大，觉得他这么快就接受也不足为奇。笑道：“行了，分都分了，你还总说人不好干嘛？有没有点儿胸襟？” “她不是欺负了你么，我气不过去啊……”王鲲鹏嘿嘿笑道。 第64章 那只阴鬼的决心 虽然林允琛一直埋头玩儿手机，对王鲲鹏投来的问题一概不答，但因为季洋接得及时、都替他给答了，使得这两人整体上看来，反而有种夫唱妇随的协调感，显得林允琛无比温柔安静。这一顿饭下来，气氛竟然出奇地和谐。 季洋跟王鲲鹏喝了不少，回去的时候换林允琛开车。可能因为有点儿醉了，人也飘乎乎地没了章法，捏着林允琛的脸，小眼神儿迷离地看着他：“鲲鹏可挑剔了，很少说谁好，今天把你夸得，赞不绝口的，我就知道你是真好……” “还得用他说，你才能知道我是真好？”林允琛却和一个醉鬼较了真儿。 “不是……”喝多了的季洋就像刚被草完了似的，非常温顺，“我就知道你特好，可喜欢你了。我就愿意听人夸你，特有成就感。” “哼哼……”林允琛道，“他那是跟你客套呢，没一句是真心的。而且还很虚伪！” 心里都恨我恨得牙痒痒了吧？嘴上却说我这儿也好那儿也好！忽悠谁呢！ “怎么能是客套呢？”季洋揉着他的脸，好像手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似的，“怎么这么没自信？你就是这么好，他说的都是轻的。” 真是喝多了脸都不要，说起情话来能腻死个人。不光嘴上说，手上还得动着，从林允琛的脸揉到他的后脑勺，轻轻柔柔地抚摸着他的发，头靠在颈枕上痴痴地笑：“长得这么好看，人又傻乎乎的，都要可爱死了……声音又这么迷人，光是听你说话，好像几辈子都听不够。你说，你怎么能这么好呢……好像世上所有惹人喜欢的东西都聚到你身上去了。” 林允琛深吸一口气，压抑住了险些被他撩起来的玉望，用尽量平静的声音引他继续说：“那你喜欢我啊？” “我当然喜欢你了，不然怎么会给你草……你以为老子犯贱啊……老子不是怕你疼么……可能啊，我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喜欢……我自己还不知道呢……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听得耳朵都快醉了，我都没听够。王鲲鹏就叫我，他可真特么烦！我还想多听一会儿呢……” 林允琛抿着嘴，强忍着笑意，又问道：“可你今天还说你不喜欢我。” “谁说了？谁说不喜欢你了？放屁！”果然是发起狠来连自己都骂，挺痛恨地说了一句，“你这么好，谁要说不喜欢你，那他就是傻比！傻比！” 总算挨到了一个红灯，林允琛实在忍不住了，捧住这傻比的脸就猛亲了一口！ 季洋根本不是有点儿醉，而是醉得厉害。被林允琛一亲，哪里能忍得住？勾住林允琛的脖子、按住他的后脑儿就缠着他一通儿蛇吻…… 直到听到车后传来的鸣笛声，林允琛才勉强挣脱开了这个发晴的小傻比，整张脸都乐开了花儿，快活地继续往前开。 车后不远处的一辆黑色大众里，陈煜听得直咬牙，一双紧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都爆出来了…… 其实这次跟出来，完全是多余的，完全是自己找罪受。越是听林允琛对季洋这么好，他就越是嫉妒，嫉妒得几乎发狂。多希望那个被人如此珍视、如此宝贝的人能是他自己！ 为什么季洋就这么好命？以前的王鲲鹏喜欢他、现在的林允琛也喜欢他，他不就长得好一点儿么？就这么好命！ 不明白的人还都以为这个圈子是看脸的，但真正处在这个圈子里、在这个圈子里久了，就会发现，其实这个圈子和男女之间的大圈子也没什么不同。只要不是长得特丑，缘分到了，谁都有可能遇到合适的人。 他长得还行，加上性格看起来挺安静，圈子里也有不少攻对他感兴趣，明里暗里地追，可就是没一个能让他真正看得上眼儿的，都是处了一段时间就或和平或老死不相往来地分了。唯一真心对待过的，就只有王鲲鹏。可王鲲鹏却是个渣！ 那天林允琛和季洋一起来上课，他见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心猛地跳了一下，实在太帅了！圈子里就没见过这么帅的人。第二次林允琛换上道服跟他们一起训练，他那一节课，注意力都不在季洋的指导动作上，而都在林允琛的身上。 林允琛是初学，可能也有些想要逗季洋引季洋关注的意思，动作笨笨蠢蠢的，别提有多尴尬。但却反而将他健硕的身材衬得雕像一般完美，每一个停顿都是一幅画，让人看了眼睛都移不开。 和王鲲鹏分手的时候他说过，再找的一定比王鲲鹏强，他一看林允琛这长相儿、这身材，可不知道甩了王鲲鹏几条街。当时就想着一定要把林允琛追到手。 其实那时候也没有多喜欢，就是觉得他长得帅而已。对林允琛有了真正的喜欢的感觉，还是因为看他对季洋好。这种好，简直好得蠢、好得可笑，可让人看着，却又无比向往。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对待过他，圈子里也没有这么纯粹的人。 可能因为被社会所不容、可能因为谁都看不到未来、可能因为挣扎在阴沟里，谁的心里都是满满的不确定、谁的心里都带着防备，几乎没有人会毫无保留地喜欢一个人、肆无忌惮地追求一个人。大家心照不宣的，谁也不会在对方的身上投诸太多的感情。聚散都是寻常，谁都没什么执着可言。 他对王鲲鹏用了心、当了真，到最后只能弄得自己一身伤。 可林允琛不一样。林允琛就像一束光，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就有希望。再消沉再死寂的心，只要看到他，都能活过来。 他的勇敢、纯粹、固执、坚持，都让人觉得前所未有的安定。好像只要想起他这个人，就觉得心安。 这样的人，一旦认定了谁，就绝不会背叛。 这样的人，高尚得就好像一块历经千年却仍旧一尘不染的洁白美玉，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生无限渴望。让人发了疯般想要靠近、想要拥有、想要一世沉迷。 这样的人，就是他幻想过无数次的、能共度一生的另一半的样子。 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了、好不容易和他有了交集，又如何只因一点点挫折就放弃？ 季洋的存在不要紧，好宝贝人人爱，只要打败对手不就行了？ 别看季洋每天嚣张得什么似的，实际上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因为他一没经验二没脑子。呵呵，想对付这样的蠢货还不容易？ 如此想着，便释然了些，又谨慎地继续跟。 “你都没怎么吃东西，饿了吧？我们买点儿吃的打包回去？”这醉鬼居还能记得人吃没吃东西呢，看来真是喜欢得很了。 “你想吃什么？”林允琛总算看了痴痴望着他的小醉鬼一眼。 季洋已经这么看他一路了，眼睛跟掉在他身上了似的。他呢，就只是目视前方、无比认真地开车。天地良心，他真不是无情啊，而是不敢看啊！ 只怕自己多看一眼，就控制不住直接停路边儿把这小醉鬼给办了！ 他倒不是怕路边儿车镇丢人，只是车上又没有润华油，他怕把这醉鬼给欺负得惨了。等小醉鬼醒了酒儿，还不扒了他的皮？ “我没有什么想吃的……”得到了林允琛的回应，小醉鬼好像顿时心安了似的，舒服地打了个哈欠，上下眼皮也开始打架，“我就是困……” 趁着红灯，林允琛又在季洋唇上亲了一下，柔声道：“你睡会儿，我去超市买点儿东西，到了叫你。” “嗯……”季洋真是折腾得困了，也没心思再把他的宝搂过来狂亲了，应了一声儿，乖乖闭上了眼。 看到他这么乖这么温顺的样子，林允琛的心更是柔软得不行。唇凑到他的睫毛上，亲了又亲……直到绿灯亮了，这才恋恋不舍地挪开了嘴。小兄弟早就应了，还得自己着意冷静一通，才能让它安静下去。 林允琛到超市买了解酒茶和一些面包牛奶，晚上饿了就吃点儿，剩下的可以当做明早的早饭，省得下楼麻烦。 车停到酒店门口儿的停车场，季洋还没醒呢，打着轻鼾，睡得这叫一香甜。 林允琛忽然响起第一次抱他的时候。那天他就是这样睡得香，只不过不是靠在颈枕上，而是趴在他的匈膛上，压得他透不过气，还因此而做了噩梦。恶梦醒来，就借着梦劲儿抱了他。 那时候他只是觉得，自己可能永远也抓不住他的神灵，只是满身满心的恐慌。可现在，他的神灵就在他身边。他的神灵还说，“我当然喜欢你。” “宝贝儿……宝贝儿……”林允琛在季洋的脸上亲了两下，叫他醒醒，“到了，上楼去睡。” “嗯……”季洋应了一声儿，却是动了动身子，把头转向另一边。 “宝贝儿……”林允琛又叫了一声儿。 见季洋还是没有要醒的意思，也就不再叫。解开安全带出了车门，到季洋那边拉开车门，打算把他抱到楼上去。 “我去……”这小子还真挺沉，一身肌肉块儿绝对是真的，不是注水肉！林允琛刚开始用劲儿用小了，刚抬起来，一个没站稳，就把季洋又摔回到车椅上。 第65章 好心送礼搞砸了 “草……”季洋被这么一摔，骂了一声儿，醒了。 林允琛挺抱歉，而且是真的挺想抱着他上楼，有种娶媳妇儿的感觉。因而完全忽略了他的苏醒，继续抱。 季洋一把打开他的手，带着睡音还凶叨叨的：“滚一边儿去！” 老子一大男人，还能让你这么抱？要不要点儿脸了！ “我刚才是没站稳，不是抱不动。你让我再试一次，准行！”林允琛继续挣扎。手已经伸到了季洋肩膀和膝盖下，说着就要往起抱。 “滚滚滚！”季洋被他这精神病儿似的行为弄得彻底精神了，推开他就长腿一迈，利落地下了车。 林允琛看着季洋如此灵便的动作，已是瞠目结舌……你，你不醉了？酒醒得这么快？睡一觉儿还没到半个小时就醒了？ “头疼不？”林允琛忙关上了车门，殷勤地问道。 “老子又没喝醉，疼什么？”季洋的声音听起来的确挺清醒。 林允琛暗道：“完了，还想着趁他醉着好好儿干一发呢，他咋这么快就清醒了！” 季洋的床风原本就挺浪，醉的时候又是把他喜欢得不得了，干起来那不得是销魂蚀骨堪比g/v啊？ 真可惜啊……今天是享受不到了。等哪天一定把小宝贝儿灌醉了，彻底享受一回！ 其实季洋只是嘴硬而已。此时头疼得都要炸了，而且人也没有那么十足的清醒，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不过在他的小奴面前，可不能失了主人的威严，当然还是要端着点儿，硬撑着气势呢。 “对了，你都没吃啊，现在一定饿了吧？先别回去了，咱找个地方再吃一口。”都已经一觉儿醒了，还惦记着人家没吃晚饭呢。而且醉着的时候关心的那一句，看来已经完全被他自己给忘了，这又重复了一遍，说得跟第一次说起似的。 林允琛憋着笑，问：“你吃饱了没？” “我当然吃饱了，像你呢，盯着手机不放，好像掉进游戏里了！”季洋说着，已经在用他那双看起来十分清明、但实际却非常迷茫的眼睛在四处踅摸适宜吃夜宵的地儿了。 “那就上楼吧，我买了面包和牛奶，刚好晚上也不想吃得太油腻。”林允琛拽着他的胳膊往酒店门口儿走。 “行啊你，还想着给自己买点儿夜宵呢！我还以为你这傻比连饱饿都不知道呢！”季洋笑道。 其实林允琛真的很想提醒他一句，“这是你关怀我提醒我买的”。不过说出来季洋也绝不会承认。就像他醉的时候绝不会承认之前的嘴硬一样，醒的时候，也绝不会承认醉时的心软。 两人上楼后不久，走廊尽头的电梯又开了。格子衬衫外罩着一件冲锋衣、头戴鸭舌帽帽檐儿压得极低的陈煜，脚步轻悄悄地到了5012的隔壁，刷了门卡进屋。 换上拖鞋，将鸭舌帽摘了、外套脱了、整整齐齐地挂在就摆在门口儿的衣柜里。然后平平稳稳地走到靠近卫生间的那张床的床边，拿起两张床中间的床头柜上放着的电脑，缩进了被窝里。开了电脑，拿了一听早就放在床头柜上的啤酒，打开了，盯着电脑上的画面，慢悠悠儿地喝起来。 电脑上播着的，是隔壁的场景。 下午在林允琛和季洋进酒店后，他就随着一个刚回酒店的客人上了楼。路过楼下大厅的时候，着意听了下，听到前台和季洋确定的房间是5012。他先上了楼，见5014的房门是开着的，里面干干净净地通着风，没有人入住。便忙走楼梯下了楼，避开了季洋和林允琛，到楼下定了5014房。 在猫眼儿里看着，看到季洋和林允琛下楼了，等了一会儿，也下了楼。买了点儿啤酒回来，却是没进他自己的5014，而是用“房卡”直接刷进了5012。因为酒店的走廊很长，5012和5014又都在走廊右边的中后处，如果不是趴在监控画面前仔细分析，正常刷卡进门，谁也看不出蹊跷来。 在5012的挂式空调上安了针孔摄像头，空调直对着合并好的一张大床，可以将整个房间除了卫生间之外的情况一览无余。 装完之后逗留片刻，又堂而皇之地出了门，拎着购物袋再次下了楼，做出好像是去退换东西的样子，十几分钟后又拎着多一点儿东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顺顺当当的搞定这一切，就将万能房卡藏在冲锋衣的里兜里，出了门，往宏升路新开的那家烧烤店去了。 在林允琛他们吃饭的时候，他还去肯德基买了一个套餐。这一会儿吃饱喝足，就等着在床上好好儿看片儿了。 不知道林允琛的床上功夫怎么样…… “宝贝儿，下午不是和你说，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么？都到晚上了，你怎么还不问我啊？”林允琛洗完澡，擦着头发，一丝不挂浑身湿漉漉的从卫生间里出来，第一句话就开始为接下来疯狂的床、事做准备了。 季洋一仰头，将剩下的醒酒茶都喝了，起身下床。没听到他这句话似的：“我也去冲冲，一身的烧烤味儿，真难闻。” “快去，刚好猜猜我要送你的是什么！”林允琛趁机在他屁古上捏了一下，揩足了油。 “不想猜！爱送不送，老子不感兴趣！”季洋大咧咧地关上了卫生间的门，将林允琛的一脸期待隔绝在门外。 林允琛当然不会因为季洋的这个反应而有什么挫败之感，悠然地把自己扔在床上晾干，依旧十足期待。 半个小时后，季洋擦着头发——也是一丝不挂浑身湿漉漉的从卫生间里出来，就见林允琛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兴冲冲地拍着身边的空床：“快来快来！” “猴急什么……”季洋笑笑，随手把浴巾扔在床头柜上，大步一跨跳上了床。 一把按住林允琛，低头就奔人家的嘴，却见林允琛用手机把他给挡住了。这小子还挺矜持地用手捂着嘴，抗拒道：“你先看。” “看什么啊？找片儿了？”季洋还以为他要学点儿新鲜的姿势呢！ 拿过手机，却见手机屏幕上放着的，只是一张照片…… “你再往后翻，十多张呢，够你看的，最后还有一视频呢！可过瘾了！”林允琛说得得意洋洋的，一脸炫耀。 季洋就着这半跪在床上的资势看着，眉头渐渐紧锁…… 如果没看错的话，照片上的人应该是尤娉婷的那姘/头。在一荒废的厂房里，手脚都被麻绳捆着，身上被人脱得连裤头儿都不剩，面条儿似的身体光溜溜地暴露在阴冷的环境中。被打得浑身青一块紫一块，脸也肿得跟个紫红的大馒头似的，嘴角还流着血，看起来别提有多凄惨。 十几张照片，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都是这样的画面，就是摆的姿势不同而已。有的是用手抓着他的头让他坐起来、有的是直接将他扔在地上、有的是有人踩着他，还有几张是一个黑布蒙面的人拿着刀在他脖颈上轻轻滑，吓得他鼻涕眼泪尿一起流、那双原本不大的眼睛睁得铜铃一般，满是惊恐。 最后点开视频，是这倒霉鬼跪地叩头求饶的画面：“爷爷，孙子再也不敢了，你消消气儿，饶了孙子吧……” “知不知道错在哪儿了？”有人问他。声音文质彬彬的，好说好商量似的，一点儿没有凶神恶煞的样儿。 “我不该碰了爷爷的女朋友……不过我真不知道她有男朋友啊！” “还敢狡辩！还特么敢狡辩！”有人搁背后踹了他两脚，命令道，“再磕三个响头，叫两声爷爷，保证你和那贱人再不联系，我们就放了你。” 虽然是命令的话，但听起来也仍旧挺和气的，带着笑意，和这画面中透出来的气氛一点儿不符合。 “爷爷……爷爷……我错了……我保证再也不和尤娉婷联系了……”倒霉的怂货乖乖地磕了三个响头。 “呵呵……” 围着的几个未入画面的人冷笑了几声儿，视频停了。 季洋的脸已经沉得好像笼上了一层阴云…… 看着季洋的表情，林允琛觉得，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啊…… “宝贝儿，我没动尤娉婷。就教训教训这西门庆而已……你放心啊，我可不是得着机会就教训情敌的主儿……我知道你喜欢她……” 最后一句，已经说得相当失落了。 接着小心翼翼地说道：“她拦着你不让你揍，你心里一定很憋屈了，我就想帮你出出气。我真不是报复她……不信你给她打电话问问，看她是不是还好好儿的呢……” 这句话可彻底把季洋给惹急了，原本还想自己闷压着压一会儿，让这事儿过去就算了。毕竟林允琛这么做都是为他好，他也没必要把事情说得太明白。让林允琛费了一通力气，结果买了懊悔，他是真不忍心。 可这小子的脑子也特么太欠操了！ “你他妈的脑子里装的都是浆糊？都他妈的是浆糊啊？”季洋一把将手机摔他身上，抓着他的头发、戳着他的太阳穴就一通狠问。 “我我我……我错哪儿了……我真没动她……”林允琛说得哆哆嗦嗦的，还一脸委屈。 你不至于吧？因为喜欢尤娉婷，就连她的奸、夫都舍不得动？可没这么爱屋及乌的啊！ 第66章 我没有那么喜欢她 “谁特么说你动她了？谁特么说担心你动她了？你特么的是傻啊还是缺啊！”季洋又是一通狠戳。 但是林允琛对季洋的愤怒根本就不明白，只是想着，那你现在恼个什么劲儿啊？你是嘴硬啊，还是嘴硬呢？ 看到林允琛一脸迷茫加无辜还有点儿委屈地看着自己，季洋就知道，林允琛的脑子里还在和浆糊呢！自己的话他是一句也没听懂。 也是被他这可怜兮兮的小表情弄得没了脾气，总算不摧残他的头了，坐在床上，挺平静地问他：“我问你，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尤娉婷了？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尤娉婷了？” 林允琛眨了眨眼睛……这还用你说么？还用我看么？这就是明摆着的事儿啊！ 不喜欢她你追她那么长时间？不喜欢她你能和她处这么长时间？不喜欢她你能被人扣了绿帽子却手都舍不得伸？ 骗谁啊！死鸭子嘴硬！ 见林允琛还是没明白，季洋深吸一口气……我忍！ 继续给他解释：“知道捉尖那天我为什么没动那孙子？我不是怕打不过他、我也不是怕摊上事儿、更不是因为尤娉婷拦着，而是我压根儿就没打算揍他。好歹也处了两年，尤娉婷的性格我还是了解一些……” “这女人，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我要是打了那孙子，尤娉婷肯定以为我有多生气、我有多在乎她，琢磨着等我气儿消得差不多了，一定又追上来解释、又要求复合了。我没空儿和她牵扯，我就想这么断了，干干净净的，谁也别烦谁。” 林允琛还是不明白：“宝贝儿……不是我说哈，虽然你很好，但你这是不是也太自信了一点儿？你怎么就能确定尤金莲一定会来求你复合啊？人家可都劈腿了！” 有一件事儿他没告诉季洋，那就是，他把西门庆的身家背景查得一清二楚的。说实话，人家可是一富二代，虽然他爸不如林董牛掰，但人也经营着好大一家公司呢。在女人眼里，这样的条件当然比季洋好。尤金莲儿明显就是看上人钱了啊。 “你不记得那天晚上你为什么喝了一缸醋了？”季洋又提醒他一句。 真是对谁也没这么有耐心过，怎么就栽到他身上了呢！ 林允琛眨了眨眼，嘴巴也张开了……这一次，是真的明白了！ 尤金莲儿根本就不想跟季大郎分手啊！尤金莲儿其实还是喜欢季大郎的！其实那西门庆儿才是个炮灰啊！ 尤金莲儿跟那小子就是玩玩儿，各取所需的泡友，跟季洋才是认真的啊！ 看到林允琛这反映，季洋就知道他明白了。还好，这小子的脑子还没全扔了。稍感欣慰。 不过还是得跟他彻底说透了：“尤金莲……尤娉婷人精着呢，就那小子的长相，根本入不了她的眼。以那副平庸的长相，要只是对尤娉婷好，尤娉婷根本不会搭理他。可尤娉婷为什么会跟他上、床？但是尤娉婷自己心里也清楚，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可能给她未来，就是跟她玩玩儿。不是我觉着人比我有钱我就说酸话……” “都是男人，咱自己还不清楚么？要是遇到自己真心喜欢的，哪有什么胆儿小矜持的说法？就当时那种情况，人要是真喜欢尤娉婷，看我明显一副捉尖的架势，还不得第一时间冲起来把尤娉婷给护住了？可是他就躺在床上，连声儿都没吭。这一看就不是真心喜欢。尤娉婷又不傻，一定早就看出来了……” “所以说，既能让她拴一辈子、条件又不太差的，也就只有我这傻比了。她也把我的性格儿摸得透，知道第一次是给我的，就吃死了我。以为只要不犯大错，我就都能原谅。” 林允琛原本是满眼惊喜地听着，觉得他宝贝儿真是活得太清醒太通透了，什么事儿都能看得明白。但是听到最后一句，瞬间炸庙儿了！ 腾地一下坐起来：“什么？尤娉婷的第一次是给你的？” “嗯……”季洋没好气儿地应了一声儿，“这有什么稀奇的，当时都年纪小。她要不是给我才奇怪好吧？” “卧槽……”林允琛又把自己砸回到床上，心想这回可真完了。 他找人打了秦皓，回头儿尤娉婷要看着秦皓挂了彩儿、而且人秦皓再也不搭理她了——不搭理她都是轻的，指不定还得收拾她一番呢！毕竟秦皓不敢找他算账儿，憋了一肚子闷气，当然要找那惹祸的女人去撒。 这么一来，尤娉婷一定能想到是季洋收拾了秦皓。而季洋为什么收拾秦皓呢？还不是因为在意她？ 就像季洋说的，尤娉婷对他其实也挺了解。尤娉婷一定知道，季洋其实不太好面儿。他只对他自己在意的人和事上心，要是他不在意的，一秒钟他都不带往其上浪费的。 知道季洋在意她、又拿准了季洋是个有责任心极正派的人，那还不抡圆了膀子求复合啊？ 草……这下可真是惹上麻烦了！ 还特么是他自己惹的，怨不得别人儿…… 看到林允琛那一脸恨不得自尽的懊悔样儿，季洋就知道他都想明白了。 一看他郁闷自己就心软，这一会儿哪有埋怨他的心思了？反而安慰他：“行了，也不是多大的事儿。或许真是我自作多情了呢！” “那可不一定……”林允琛忧心忡忡的，“要是她真回来找你，花言巧语地忽悠一通儿，甚至连捉尖在床的脏事儿都能给洗白了，你一心软，还不得就范啊……” “你滚蛋！老子是那么好糊弄的人吗？”季洋踹了他一脚，觉得他是瞎担心。 “你倒是不好糊弄，可是你喜欢他啊……”林允琛真是钻到死胡同儿里出不来了，就一门儿心思认定了季洋喜欢尤娉婷。 “老子喜欢你麻痹！”季洋真是要被他给逼疯了！ 还特么要老子把心挖出来给你看啊！ 草……就算老子真把心给你挖出来、真把一颗血淋淋的心捧到你面前去，以你这脑子，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你个傻比…… 林允琛一撇嘴，哼哼了一声儿，依旧以为季洋是在嘴硬。 “诶我就奇了怪了，你到底是怎么非认定了我喜欢尤娉婷的呢？”对这家伙的脑回路，其实还挺好奇。季洋趴下来，盯着他的头，想要好好儿研究研究。 “这不是认不认定的事儿啊，就是明摆着的啊！以你这性格儿，你要是自己不喜欢、不是往死里喜欢，你能追人家那么长时间？能为了她学文？能和她处这么长时间？至少在当时，一定是往死里喜欢的！”林允琛说得理直气壮，觉得自己说的话很对，就是没毛病！ 季洋搓了搓自己的头，想要让自己冷静一些，别在这个本应美好的夜晚里和他动手儿。 自己平复了半晌后，耐心地跟他解释：“我吧，其实也没追她多长时间，就是中考的时候在补习班看上的，那时候真觉得她挺好，但也没到往死里喜欢的程度。就觉得这小姑娘漂亮、文静，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那就追呗，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至于说我为她学文，那纯属扯淡！是我原本就想学文，只是打听了一下她在哪个班而已。既然想追嘛，那干嘛不给自己创造个有利条件？后来王鲲鹏他们非得说我是为了追妞儿才学文的，我啊，也不是完全不好面儿，有时候有些事儿上吧，多少还是在意的。觉得我一大老爷们儿学文，的确有些娘……” “从小儿我就怕被人当成娘炮，有这么个挡箭牌，我干嘛不用啊？也就由着王鲲鹏他们胡说，没去解释。高一的时候我是一直追她来着，其实多半还是因为较劲儿，觉得就一姑娘我还搞不定了？但后来吧，发现自己是在较劲儿，也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我都放弃了，她忽然又找了个机会主动约我……” “我只是发现自己不是特喜欢她，又不是不喜欢，就这么的，就在一起了。后来就稀里糊涂的有了责任，虽然越来越不喜欢，但也没办法，只能继续处着、继续对她好。就是这么简单个事儿。哪有多深刻？还‘往死里喜欢’，亏你想得出来！” 至于后来喜欢上你，的确是我对不住尤娉婷在先。我本来就于心有愧，大家何不好聚好散？你说你非得自作聪明地帮我报什么仇啊？我对她和那奸、夫根本就没仇儿啊！ 林允琛仔细地听完，自己又安静地缓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些不敢确定地问道：“真的？” “废话！老子骗你干嘛？吃饱了撑的？”季洋拍了下他的头，真心觉得不是自己暴戾，而是这小子太欠揍了！ “那你一定是真心喜欢我，往死里喜欢的那种。”林允琛自己说了个结论。 为尤娉婷做的那些事儿都不是真的、都是被人瞎传，但是你为我做的事情，却是假不了。 你为我离经叛道、你还为我当受儿，那一定是相当喜欢我了。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没毛病！ “滚你妹的！少特么自作多情！”季洋照着他的额头又是一巴掌！ 第67章 三生有幸遇见你 “嘿嘿……”林允琛一个翻身将季洋押下，笑道，“我是不是自作多情，我自己心里清楚。” “滚滚滚！老子都被你弄得没心情儿了，你还敢再来？当心老子夹断你！”季洋抬腿就要踹。 “没心情儿不要紧，很快你就有了……” “滚……”季洋的一个字儿尾音还没落下呢，醇就已经被人一双柔软压住了。 哪里还有说话的劲儿了？果然被说中了，“没心情儿不要紧、很快就有了”。 今天出来是干什么的？约会啊！ 什么是成年人之前的约会？什么是男人之间的约会？那就是干呐！ 还矜持什么啊？还忍耐什么啊？起了兴致就来啊！就痛痛快快儿地干呐！ 情到浓时，在季洋主动伸手去拿床头柜上的油的时候，林允琛却给他按下了。季洋一个诧异，用眼神儿问他，心想你都应得跟根儿铁棒似的了，还啰嗦什么啊？ 却见林允琛一笑，醇顺着他的眼睛一路轻稳……直到他的小复，然后，裹住。 “卧槽……”季洋浑身一颤，觉得只这一瞬间，每个毛孔里都喷出火来。 之前那些不进去的腻歪，也就只是用五公主、十公主什么的——林允琛之前是不是直的他是不清楚，但他自己之前却是直得不能再直了，所以若让他对一个男的用这种方式，他是真觉得挺怪的，下不去口。没人儿主动，两人谁也没想起这茬儿，用其他的办法也一直都相当和谐。 今天林允琛一这么着，季洋但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相当激动相当受用——虽然之前尤娉婷经常这么做，但看她这么办，和看林允琛这么办能一样么？ 想想一比他还高出几公分的大老爷们儿、壮得什么似的，此时却把头埋在他的邀间做这事儿，这征服感，简直都要上天了！ 他的小奴愿意做，他当然得好好儿享受……咳咳，虽然他的小奴技术真不怎样。不过就算偶尔被牙齿刮一下，他也觉得浑身电击般的舒坦。反正就是爽！不需要你有多熟练、不需要你有什么技巧，只看着你头往那儿一埋，老子就分分钟都是高朝！ 林允琛被呛了满口，直到季洋松开他，已是呛得直咳嗽了。 季洋浑身酥软地张着胳膊腿儿瘫在床上，眼神儿迷离地看着他的小奴边咳嗽边用手背擦嘴角…… 真是太喜欢了！恨不得这就将他压在身夏猛草！ 忽然间就明白了林允琛为什么每次都进得猴儿急，真是忍不住啊！ 咳咳……不过一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儿，再忍不住、再忍到了极点，也还是能冲破了极限继续忍。 虽然他不觉得被林允琛草是一件不爽的事儿——实际上除了每次刚开始的疼痛之外，接下来还都是挺爽的，可是他依旧不打算让林允琛“享受”这些。一会儿的疼到底也是疼不是？ 而且最主要的是，一个男人被另一个男人草，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羞愧的。这点儿羞愧他自己受着就成了，可不想让他的小奴也体会。 他就希望他的小奴能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一辈子傻乎乎的，不需要想太多、不需要明白太多。 喜欢就追、追到手儿就草，他的小奴就该把日子过的这么简单！ 季洋在压了一会儿想草他小奴的冲动之后，人也彻底缓过神儿来。向那正在用纸巾擦手的小奴招了招手：“过来。” 林允琛一点儿也不觉得季洋这么摧残他有什么不妥，自己处理完残局之后，人家一招手，他就屁颠儿屁颠儿地凑过去了。贱特特地在人家醇上印了一记、贱特特地问道：“我技术咋样儿？舒服不？” “舒服你妹……你这有屁技术可言……”季洋誓要将嘴硬进行到底。 “可是你都设了。”林允琛还是觉得他挺舒服，还是觉得自己这依葫芦画瓢的初次操作挺成功。 很久之后回想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天到底是哪儿来的自信！ 在清楚了自己的确没什么本事之后，一想到季洋的反应，心里的甜蜜感又是满满的。但在这些甜蜜的缝隙中，还有一丝丝他自己不愿意想起、不想要正视的伤痛。 “老子想设就设，和你有屁关系！”虽然如此说，却还是将这个发问之人搂在了怀里。 低头看了一眼，见小奴的小小奴，早就被他呛得软趴趴的。一时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而且也觉得礼尚往来天经地义。虽然之前是有点儿心理上的抗拒，不过被林允琛这么无私奉献的精神一感染，就觉得自己要不做点儿什么，以后在小奴面前就抬不起头了、就无地自容——这可是件很严重的事儿啊。 为了维护好自己在小奴心目中的高大形象，他可得努力一些才行！至少要比他的小奴发挥得好！ 两人安静地抱了一会儿，季洋在脑海里将实际操作的步骤儿都想好了，这才半撑起身子，含情脉脉地看了林允琛一会儿，然后……真的实际操作了。 林允琛也是一惊，狂喜地看着季洋……真是做梦也不敢想季洋会为他这么做啊！做梦也没想到回报竟然会来得这么快！而且季洋还是分开了他的退，跪坐在他两退之间的！ 我去我去，这顺从的小模样，光是看着都受不了，恨不得拍张照片记录下来！ “宝贝儿……”林允琛唤了一声儿，双手抓住了季洋的头，轻轻揉着他的发。将所有的欣喜、所有的感激、所有的深情都付诸于自己火热的掌心，渐渐的力道就重了，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宝贝儿……” 你怎么就这么好呢…… 三生有幸遇见你…… 百世修来拥有你…… 一墙之隔，陈煜看着电脑上的画面，咕嘟咕嘟地一通儿猛喝酒……一听酒几口就喝完了，手狠狠一捏，伴着一声清脆突兀的声响，易拉罐儿被捏扁了。那只紧紧抓着易拉罐的手青筋暴起，好像要炸裂开来。 原本看着这俩人儿光着申子在床上聊天儿、白白浪费大好时光，还觉得季洋是个不懂情去的人，这么不领林允琛的情，指不定一会儿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可却没想到，在自己正等着看好戏的时候，真正的“好戏”却来了！ 一看林允琛的那笨懵懵的技术就是第衣次做，可光是看着林允琛的头上下的动，他就有反应了，多希望被林允琛这么生涩对待的人能是自己！ 还以为季洋不受用，又不领林允琛的情，正等着看林允琛在季洋这儿讨个失望呢，却见季洋居然设了！平心而论，如果换做是他自己，在这样生涩的技术下都很难设得出来。而且季洋不仅设了，紧跟着居然又如此回馈了林允琛！以季洋那拽得都欠揍的脾气、更何况他确定季洋之前一定是直的，怎么可能这么痛快地为林允琛做这种事儿？ 看来季洋这个人，绝对比他之前认为的要难对付得多，是个硬茬儿呢…… 听到林允琛用那令人浑身发酥的声音叫着季洋“宝贝儿”，真是恨不得拿刀这就把季洋给捅死！只有解决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的人生才能有光亮，他的太阳才能照向他！ “季洋……”陈煜用牙缝儿挤出这两个字，一双阴狠的眼睛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在电脑微弱光芒的映照下，当真如同一只来自地狱的索命孤魂。 凭什么所有的好都是你的？这世上真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季洋的技术也很生涩，但从林允琛相当受用的反应上来看，就觉得自己发挥得相当不错。而且几乎与他差不多的时间，林允琛也在他的努力下设了。 只不过林允琛这人“高尚”着呢，没他那么恶趣味，没按着他的头非让他吃进去。他也就不跟人客气，尝到嘴里有腥味儿就忙躲开了，由着林允琛自己孤零零地设完。 不过出于心里的愧疚，等到林允琛设完，还是挺善良地帮人用纸巾清理了一下。 林允琛可真是脑子不够用，看到季洋认真的帮他清理，就觉得感激得不得了，恨不得跪地给人磕俩、还得加上一通狂叫菩萨！完全忘了他的东西为什么会流到自己的小复上和腿上！ 还不是因为你的菩萨不吃啊？还不是因为你的付出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啊？ 不过这些道理林小爷估计一辈子也不会懂，此时只是用他那迷离的小眼神儿看着他的菩萨，用迷死人不偿命的声音川息着说道：“宝贝儿……你真好……” 好在季洋还真不是没心没肺，欺负人的时候自己心里还是有些愧疚的，这一会儿听到林允琛这么说，更觉得愧疚不已。 认真地给他擦完了，就主动凑到他的怀里去，长退一跨骑在他身上，搂着他的脖子紧紧抱着他…… 季洋发现，林允琛这家伙是忒能腻歪人了，和尤娉婷比起来绝对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还特么过了很多。 “我就是不想走……”林允琛趴在床上跟青蛙游泳似的蹬着四条腿儿，“每周就一天，还得被王鲲鹏耽误了好几个小时，光是看你都没看够呢……” 第68章 林主播正式上线 “行了啊……”季洋笑着抓着他内库的松紧腰，想要把他给拎起来，“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十一点半了，我都饿了。你快点儿穿衣服，咱退了房，出去吃午饭。” “我不想退房……”林允琛继续赖，“你再去续一天，明天再说！” “老子下午还得上班儿呢！明天一早儿还有课呢，谁特么有时间跟你腻歪！”季洋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拍在他弹性十足的翘屯上，“啪”的一声儿，这叫一响亮…… “哎呦……”疼得林允琛总算把他那埋在床单里舍不得离开的脸给抬起来了，回头揉着自己的屁古，“你也太狠心了，它昨晚运动过度，是重伤员。” 季洋顺势拽住他的胳膊，一用力，蛮横地把他拽了起来。 林允琛垂着头，一脸丧气。一想到回到寝室就只能看不能摸了，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好像身上长了一堆虱子，却又不能用手挠似的。 “快点儿穿！”季洋将他的t恤劈头盖脸地扔给他。 林允琛把t恤从脸上拽下来，听话地穿上了。有点儿不太敢提、但却又不得不提似的小声儿嘀咕道：“宝贝儿，我还是觉得咱得出去住。我下午就去看房子……” “看你妹！”季洋一脚踹他腿上，“距离产生美你懂不懂？谁特么要天天跟你腻歪？看着都烦！” “可是你不烦我啊……” “看看就烦了！ “我……” 季洋一裤子扔过去，堵住了他的嘴：“我什么我？赶紧穿！还有啊，你别想跟老子先斩后奏。要是真敢去租房子，老子准保跟你绝交，说到做到！” 林允琛又从脸上把裤子拽下来，闷应了一声儿：“哦。” 却是在心里盘算着，如果他先把房子租下来、且都置办得妥妥儿的，给季洋一个“惊喜”，季洋是揍他一顿之后就就范的可能性大一些、还是直接转头就走再不搭理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怎么好像是前者呢！毕竟他宝贝儿对他一直都狠不下心啊！ 看他那一副慢悠悠的思索样儿，季洋就知道他又在想花招儿呢，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再次警告：“警告你啊，老子说不行就不行，这件事儿老子绝对不会退让。” “为什么啊……”林允琛真不明白。他们俩这正在热恋之中如胶似漆的，为什么非要挤寝室给自己找不自在啊？又不差租房子那点儿钱。 “哪儿来那么多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你要不怕玩儿脱了你就去租，但有什么结果你得有魄儿承担，别特么老子真不理你了你还来烦老子！” 你现在是头脑发热恨不得天天腻歪老子，可等你如愿了，天天看着老子，没准儿几天就烦了。 任何事物它都有一个使用寿命，感情也一样。天天用当然坏的快，要是能节制一点儿省着用，还能多活一段时间。 老子可不想和你烈火烹油地猛烧一通儿，很快就剩下一堆灰烬随风散了。你最好小火儿慢烧，烧它个十年八年的才好！ 林允琛见季洋是真挺坚决，衡量了一下，觉得现在的确不是时候。只有等等再说了……反正他是不会放弃的！ 林允琛正系裤腰带呢，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就嗡嗡地震了起来。 “宝贝儿你帮我接……” “陌生号儿啊……” “没准儿是推销电话呢！”林允琛道。 季洋滑了接听，直接按了公放让林允琛自己说。因为刚接起，就听到那端传来的是个女孩儿的声音。 “允琛……”听起来还挺激动。 “你是……”林允琛完全听不出这人是谁，只是本能地看了季洋一眼，生怕他宝贝儿误会。 心里还在祈祷着，可特么别是之前的哪个泡友啊！ “我是苏思瑶啊”，苏思瑶笑道，“昨晚手机没电了，没看到你给我发的表儿。今天一早儿就想给你打电话了，又怕打扰你睡懒觉，特意掐着中午的时间给你回话儿呢！” 一听是苏思瑶，林允琛放了心，说话也是相当随意，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号码啊？” “你微信号啊！我试了一下，还真拨通了！”苏思瑶说话大大方方儿的，一点儿没有扭捏之态，让人听着十分舒服。而且给人一种很容易亲近的感觉，几句话的功夫，就好像对方已经和她很熟悉了，一点儿距离感都没有。 林允琛向来神经大条，和人交往的态度只随着自己的心情儿来。不会刻意去亲近谁，也不会刻意去疏远谁——当然这“不刻意疏远”只是他自己认为。 如果对对方没有敌意，更不可能在相处气氛很舒服的情况下着意和谁摆冷脸。因而只是随口笑道：“学姐还挺聪明！怎么着，表儿填得可还行？” “太行了啊”，苏思瑶笑道，“剩下的事情我来做就行了，也没多麻烦，就是在学生会那儿登个记存个档。这样，你下午要是有空儿，就过来试试音呗？刚好明天就是我的班儿，我正愁没搭档呢。你就帮个忙，让我少说两句。这一周的三个班儿都是我自己在说，一下节目喉咙都要着火了！” 林允琛寻思下午季洋要去练拳击，剩他自己反正也没什么事儿。虽然苏思瑶说得挺客气，但这事儿的确是苏思瑶给他提供的一个机会，自己也不能太拽了。挺痛快地说道：“行，学姐说个时间地点，我去找你。” “我看看啊……”苏思瑶道，“两点半你看方不方便？去二区的学生服中心五楼的校广播室。就和咱学院儿隔了两栋楼，特好找！” “行，两点半我准时到。” “好嘞！那我等你哈！” “好。” “下午见咯……”苏思瑶挺利落地挂了电话。 林允琛完全没放在心上，抓起外套套在身上，随手把手机揣兜里，招呼了季洋一声儿：“走啦！” 季洋拎起背包跟了上去，想想也没提醒他什么。 林允琛的声音的确很好听，他是个男的都被撩得不行，更何况是个姑娘呢？听林允琛说几句话就印象深刻忘不了、又刚好有个需要好声音的事儿，想起他来也不足为奇。 听苏思瑶说得挺大方挺自在的，又觉得之前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可能人就是忽然想到了林允琛，真是秉着互惠互利的原则来找的他，没什么别的打算。 季洋是个心大的人，林允琛心也不小，两人转眼间就把林允琛惹的那麻烦事儿给忘到了脑后儿。日子照常了过，好不自在。 林允琛和苏思瑶排的是周一周三、隔一周周一三四的班儿，以便能让季洋在上班的路上听到他的声音。季洋也是很领情，为了能听得清楚一点儿，每天去上班都特意从校园里走。 节目时间是五点半到六点二十，季洋每次都听不完，听个十多分钟就得出校园了。不过这并不影响他这“家有好男初长成”的自豪感。 林允琛第一天播音就不像新人，特沉稳，节奏把握得特好。几期节目下来，更是顺手了。以至于走在校园里时常能听到女同学们伴着他的声音尖叫，都说太好听了。 “诶，允琛，你来咱们播音室也有一段时间了哈。五期节目做下来，你觉得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广播里传来了苏思瑶的声音。 “不应该说是这五期节目的收获，我觉得我所得到的收获，是从这个节目的整体上获得的……” “诶，那是什么呢？” “能让我爱的人听到我的声音，这是我来做这件事情的初衷，也是我从中所得到的，最大的收获。” 如果不是在节目里，“爱”这么矫情的字儿他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来。但这是做节目嘛，就像演员一样，可以有自己的真实感情，但具体言语还是要按照剧本来走——当然这句回答不是稿子上的。问题是苏思瑶忽然抛出来的。 苏思瑶当然不会自恋到以为林允琛说的是她，这一阵子她和林允琛虽然相处得很不错，林允琛对她明显比对广播室的其他人热情一些，但这种热情就像是对哥们儿似的，完全没把她当女人。 今天抛出这个问题，就是想要接着说校园里有很多女生喜欢他的声音、进而套出林允琛有没有女朋友，没想到不用她来引，林允琛自己就招了。 这个“爱的人”，就算不是女朋友，也是正在追求中了。 顿时心内一沉，但专业素养还是有的，笑着道：“允琛啊，你这话一出口，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女同学在哀嚎呢。要知道，你现在可是咱们工大的新晋男神啊。” 林允琛笑道：“我认为‘爱’这个字包含很多，它不应该仅仅局限于男女之爱。‘爱’这个字很伟大，如果被性别所局限，那是对它的侮辱……呵呵，开个玩笑啊。要是再说下去就太开放了，估计节目没做完，会长就要把我拉出去开除了，呵呵……好，那么话说回来，我认为就‘爱’这个字本身所包含的意义而言啊，我们都忽略了人类与生俱来的、最原始的一种情感——亲情。” “草……”季洋笑笑，心想你就随便儿编，我看你怎么往回圆！ 第69章 这才是幸福的一家 不过他是没机会听林允琛编完了，苏思瑶的一句话说完，他已经走出了校园，过道转进了另一条街。 h工大的家属楼分为新旧两种，坐落在校园内的是一片八十年代的老楼，三年前楼体和楼道都刚翻新过，砖红色的楼体看起来干净整洁，与崭新的校园浑然一体。虽然朴素，却不见上世纪的陈旧模样。 只有小区院儿里一些石桌石凳还带着岁月斑驳的痕迹，与经年的花藤相呼应，自成一道古色古香的风景。 这里住的多是本校一些离退休老职工和上了年岁的老员工，像主管科研的林副校长这般刚到五十的年纪，在这里着实可称为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教职人员多数生活规律，即便上了年岁离开了工作岗位，却也依旧保持着工作时的良好习惯，一日三餐几乎和校园里的学生们同步。 北方的深秋昼短夜长得分外分明，还不到下午六点便已是天色漆黑，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光。 站在这片统共七层的多层住宅院内向上看去，几乎每家的厨房里都有主人家或忙碌或吃饭的身影。伴着校园内的广播，一派安宁祥和之相。 三单元六楼二门，是一个装修典雅的四室两厅住宅。推门而入，先进入人眼的，是客厅里挂着的偌大一幅山水画，侧书“宁静致远”四个大字。这大字所在的一堵墙后是书房，从敞开的房门可见其中两壁都放着直顶棚的红木书架，其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 左边是两个卧室，主卧里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家三口儿的全家福。爸爸看起来有些上了年纪，但英挺俊朗的五官仍旧留有年轻时的风采，慈笑着的眼中难掩平日处世的正直威严。 妈妈是个极美丽的女人，看起来年纪比爸爸小一些，一双保养得宜的手放在女儿的肩上，脸挨着女儿的头，笑得温婉柔和；女儿十岁出头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极像她的妈妈，甜笑着的小脸蛋儿煞是可爱。 照片上的一家三口此时正围坐在饭厅里吃着晚饭，饭厅角落里的一个红木小角柜上，放着一个查着一枝鲜玉兰花的玻璃花瓶、花瓶边是一台黑色的老式收音机。收音机里播放着今日的校园广播。 男主播的声音似清泉、如流觞，听得人仿佛醉于云里梦中。 念得本就是平静之中透着伤感的文，无需那么多悲喜至极的浓烈情绪，他便也以一种平常的语调道来，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很常见的事。念得是朱自清的《背影》。 “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唯膀子疼痛厉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 “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唯有这最后一句，才有了些许浓烈的情感。是这篇文章所透露出来的，却也恍似朗读者本人的叹息…… 一句罢了，收音机陷入了一瞬的安静，好像有人在静静回味、偷藏伤感。 “爸爸，这个新来的主播和哥哥同名同姓呢！”林嘉懿眨着灵动的大眼睛笑道，好像发现了一件极好玩儿的事。 姚心兰看了若有所思的丈夫一眼，温柔道：“也不知道允琛这孩子考得怎么样，到了哪所大学。催了你几次，你都不问林姐。” “我怎么问她”，林茂知见妻子碗里的汤只剩一小口儿，拿起她的碗又给她添上，边道，“打了几次，每次不是关机就是在开会。后来我一想，即便打通了，也是好一番奚落，并不答我的所问。我何苦送上门儿去找她的骂？” “哎……”姚心兰叹了一声儿，“自从爸妈去世后，我们这边就再没有允琛的消息了。” “哼……”林茂知好像想起了极其令人恼怒的事似的，气得重重将筷子放在了筷架上，道，“你不提这事儿倒好，一提起来，我的心里更堵得慌。这些年里也不知林慧怎么教育得孩子，将孩子教育得坏了品性，连基本的礼貌尊重都不懂，更别说与他说几句话了。真是半点儿没个好人的样子，和她妈沾染了一身商人的市侩无礼！”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收音机里传来男主播半是重复半是感叹的一句话，随即便又是一句玩笑，“先生不愧是大文豪啊，开篇的短短一句就起了范儿。让我来写，我是绞尽脑汁也写不出这样平实却又有意境的开篇。” 女主播笑道：“如果人人都能达此境地，岂不是人人都是大文豪了？呵呵……哎，说起父亲啊，我不禁想起了我的爸爸……” 姚心兰道：“小孩子闹个脾气，你还真气到现在？有没有个当爹的样子？咱们总也见不着他一面，你就该哄着他顺着他嘛，谁让你非要和他掰理儿的？” 林茂知摇摇头，道：“不是我非要和他掰理儿，只是林慧把孩子带得太不像样儿，连基本的孝道亲情都不懂。你也知道咱们见他少，打从七岁之后，就去年爸妈的葬礼上见了一次。好不容易见一面，我还不得抓紧了机会教他一些道理？” “是是是，你总有你的打算……”姚心兰笑笑，不再说这件事儿，只是劝丈夫，“你再吃一点儿吧？还剩半碗饭呢。怎么，也要剩饭了？不要给嘉嘉打个好榜样了？” 林茂知叹了一声儿，乖乖拿起了筷子。 “诶，允琛，小时候你爸爸打过你吗？” “当然打过啊”，男主播笑道，“不过我可没你那么惨，我啊，就挨过一次打。” “哦？那是因为什么才挨得打呢？” “说起来也是冤枉，我姚姨的女儿自己爬到地上去了，我爸怪我没看住，给我好一顿胖揍……” 围坐在餐桌旁的三人都愣住了，林茂知的筷子还放在一块鱼肉上呢，手就忽然僵得动弹不得。 “你小时候一定是个很淘气的人，也难怪你爸爸会误会你。而且那毕竟是你阿姨家的女儿嘛，又不是你亲妹妹，你爸爸总要给人一个交代啊，不然同事之间、朋友之间不是不好相处？这就是大人之间的人情世故，你只是做了个可怜的调节剂。” 林允琛也不解释，只是笑笑：“可能吧……” “老林，我听着声音，好像也有点儿像允琛……你要不要找个机会仔细打听一下？”姚心兰道。 其实林茂知早就听出了这声音像自己的儿子，在他第一天播音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像了。不过最近事情忙，已经好些天没在家里吃饭了，没机会再听。第一次听见的时候，只是听了一个结束语，没听得太仔细，也不好下定论。再加上最近忙得不得空儿，这事儿也就抛到了脑后儿。 “再说吧！”林茂知道。 想想又摇摇头，道：“虽然既同名同姓又声音相像的人的确不多，但咱们工大是什么地方？以林允琛那吊儿郎当的样儿，凭本事能考得进来么？林慧更不可能花钱给他办到这里来。” “你别这么说，允琛学习还是挺好的。妈妈不是说了嘛，允琛每次都能在班里考个前十五。”姚心兰道。 林茂知用筷子敲了敲自己面前的一个菜盘儿，说得不乏自豪：“你以为班级前十五就能考进我们工大？这可世界工科排名前十的大学，又不像首都有本地照顾政册，能考进来的，必定都是实打实的真才实学。他？他有那本事么！” 虽是如此说，可这声音实在太像了……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期盼，盼着孩子能有出息，能真的走到正途上来。 姚心兰笑笑，道：“总之你就问问吧。如果真是允琛，我们这次是得着了机会，可得好好儿照顾照顾孩子。” 林茂知哼了一声儿，道：“如果真是允琛，咱们反而不能照顾。那小子原本就跟他妈学得目中无人，如果有我这个做副校长的爸爸撑腰，以后在校园里还不横着走？指不定要惹出多少麻烦事儿来。” 姚心兰又是笑，温柔道：“好了好了，就你有道理。快吃吧，等会儿我还要辅导嘉嘉做作业呢。” “你去吧，我来刷碗。”林茂知道。 “老公，你真好……”姚心兰娇滴滴地说了一声儿。 季洋只是匆匆换了衣服就背着背包下了楼，连澡儿也没冲，因为今天听陶思甜她们聊了一个新开的甜品店，据说特好吃，他想问问在哪儿。但是还没等问呢，就到了上课时间，当然不好耽误其他学员的时间，只能想着下课再问。 这一会儿急匆匆地到楼下学员更衣间男女两屋之间的走廊里等着去了。靠着女更衣间的墙壁，盯着门口儿等陶思甜出来。 心里还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跟特么变太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看上人梁思甜了呢！” 可是谁让他犯贱呢！ 林允琛这人吧，不仅喜欢吃辣的，还特么贼喜欢吃甜的！跟个娘们儿似的，见着好吃的甜点就走不动道儿。但是又好面子，不好意思去买去吃，活得成特么纠结了！ 第70章 你怎能瞒着我 之前他们路过一家甜品店，林允琛看着一小姑娘拎着一盒小点心出来，盯着人家半透明盒里的慕斯就挪不开眼。他提议进去吃，林允琛拉着他就跑…… 边跑边下了老大决心似的说，“你快别让我看见！不让我看见我就不馋了！卧槽，进去吃可多特么丢人！爷可是个纯爷们儿，咋能去干这么娘们儿的事儿？” 其实他原本想说：“你要不好意思，我进去给你买回来。” 但这小子反应也太大了，也特么太好面儿了，眨眼间就拉着他蹿到了车边。他觉得那家店好像不怎样，也就没回去买。 “林允琛回去，中午我已经和他说好了。我们周五晚上的火车，刚好周六早晨到……这可是好啊！正想着不好打车呢！那就这么说定了啊，麻烦你来接我们咯……哎……是啊，我也是，直到现在，还不相信子明已经不在了，还总想着，或许回家就能见到他……” 阮芳儿边往头上戴毛线帽，边打着电话出来，手上还费力地提着她的运动包以防掉落，累哈哈地往楼下去了。 季洋听着听着就皱了眉，林允琛周末要回家啊？怎么没和他说啊？ 他还想着明天出去浪的时候，给林允琛买甜点回去，给他个惊喜呢！ 这傻比可真扫兴！ “陶思甜！”正抱怨着林允琛，他等的人就出来了。 “教练？”陶思甜见季洋叫住她，一脸惊喜。 天知道，她已经暗恋季教练好久了啊！当然，就只是限于暗恋而已。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好看，也没什么其他出众的地方，教练怎么可能喜欢她呢？她也就只是跟追星似的偷偷花痴着而已。 “我问你啊，你们刚才说的那家新开的甜品店在哪儿啊？叫什么？怎么走？”季洋一句客套也没有地直奔主题。 “在我家那边呢，挺远呢！襄坊区民安路上那个乐阳广场里。”陶思甜道。 “啊……店名叫什么啊？” “教练，你……你不是要跑去给你女朋友买吧？你这也太用心了吧？就在咱学校附近随便找一家买点儿算了嘛，干嘛跑那么远啊？” 季洋心想，是特么挺远，隔了一区呢！不过你不是说好吃得不得了吗？不是说你纵横甜品界二十年，就没吃过比那家更好吃的甜品吗？ “你就说是不是真好吃吧？” 陶思甜点点头，一脸自豪地用大拇指指了自己一下：“那当然，我是谁啊！甜品鉴评师，专业的！” “别胡吹，你就说在哪儿吧！”虽然他的学员们有的比他年纪还大呢，但是课堂上为人师表惯了，私下里相处也就少不了一副训人的口气。 陶思甜吐了下舌头，道：“我微信发给你吧！” “呦！”季洋一拍额头，“对啊我有你微信啊！这事儿怎么忘了！那行，你回头儿别忘发给我……算了你现在就发！” 之前陶思甜咨询课程的时候加过他微信，他给忘了。 “啧啧……”陶思甜连连摇头地掏出了手机，“教练，你这样儿不行啊，也太惯着女朋友了！可别把她给惯坏了！我和你说，我们女人真是这样儿的……你对她好八十分，她就想要一百分。你做到了一百分呢，哪天一不小心只得了九十九分，她就觉得你不爱她了……好了，发过去了！” “谢了啊！”季洋一晃手机，随即把手机揣到兜儿里，潇洒地走了。 压根儿没把她苦口婆心的话听进去……林允琛又不是个女人，他是个男人啊！所以你这很有道理的话，在我这儿压根儿就没用啊！ “教练！我的话你听没听见啊……” 季洋一摆手，也不知道是在说再见、还是在说没听进去。 “甜甜，你们教练可真帅，又帅又man还体贴，这样的男人现在可是稀缺物种啊！人间精品呐！真是又养眼又养心……”一旁的一个来试课的新学员笑道。 “是吧，我说了你跟我来学一节，绝对不会失望的！对了，办卡可要记得直接找我们教练办啊，他有提成儿呢！” “周天儿我就找他办！以后这就是咱教练！” 季洋把店铺名片仔细存好了，到附近超市买了两瓶杏仁露，直接塞怀里用羊绒大衣捂着，急匆匆地往寝室赶。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体育，在体育场那边上的，他就和他班那几个男同学直接在附近食堂吃了，没回来和林允琛一起吃。吃完早饭的时候是七点半，现在是十九点半，所以他有整整十二小时没见到林允琛了啊！ 所以就有点儿想…… 所以在已经长达十二小时没见的情况下，有点儿想念也不算什么丢人的事儿吧？人之常情啊！ 就是养只小猫小狗，一天不见你也得想啊！ 急匆匆地走着，刚拐出两栋宿舍楼间的一条小道儿，就见林允琛在他们宿舍楼下晾衣场那儿转悠呢！也不知道等了多长时间了，冻得直搓手。 “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啦？”季洋一路小跑过去，把他的手握在掌心搓了搓，“这么凉的天儿你套个毛衣就敢出来？你个傻比！咋不冻死你呢？” “叮叮咣咣……咚！咚！” 不用手臂夹着，季洋怀里的两瓶杏仁露就叮咣地掉出来了。 “卧槽……”季洋忙蹲下捡起来了，道，“幸亏瓶儿厚！幸亏老子挡了一下！” 林允琛看着他，嘴角已经弯得快到眉梢儿了！ “笑你妹笑！出来干嘛来了？”季洋捡起他的宝贝杏仁儿露一回头，就对上了这傻比一张欠揍的脸！ 还特么不是因为你？辛亏特么老子激灵，不然老子不是白给你运回来了？ “接你呗。” “草……老子用你接？还怕老子被劫色啊？老子不劫别人儿都是他们捡着了！”季洋一把将杏仁露塞给他，甩给他一句话，“赶紧进楼！咋不冻死你！” “季洋……”林允琛紧追了上来，道，“明天我有事儿啊，不能出去浪了，下周再说。” “草……你来接老子就为了说这？什么事儿啊？说吧！” 季洋懒得看他，却是拽着他将他往楼里拖。你小子真是年轻火力壮啊！之前病倒的事儿这么快就忘了？老子可不想再伺候病号儿！ “没什么事儿，就是出趟门儿，周六晚上就回了。” 季洋这才停住了脚步，也忘了继续拖拽林允琛，而是回身看了他一眼…… 其实他刚才只是随口一问，根本没想过林允琛会瞒着他。自己脑子里的意思就是——你和阮芳要去办什么事儿，只是随口问得简单而已。 可你答得这么遮遮掩掩的，是几个意思？ “到底是什么事儿？”季洋又问了一句，已经有了郑重之意。 平时只要一这么正色恐吓，林允琛准保吓得什么都招了。但是今天…… “哎呀就是有事儿呗！你咋这么能啰嗦呢？冻死我了！快回屋！”林允琛推着他往楼里钻，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季洋也就不再问，由他推着上了楼。 他当然不会觉得林允琛是因为阮芳儿才瞒着他的，那可真是脑抽了！一来林允琛要是移情别恋，也不可能移情阮芳那款的，怎么也得是苏思瑶那样儿的啊；二来林允琛和阮芳的友情也没好到那种能为了她而瞒着什么的程度。 楼梯里没人，林允琛更是放得开：“宝贝儿，下周一定好好补偿你……” “滚！老子原本也不愿意看你！” “哦……我都想你了……我今天已经十二小时没见到你了。下周你们再去体育场，我去那儿找你。”林允琛跟在他屁股后说着，还挺失落。 草……失落得该是老子才对吧？ 老子特么的好一番期待！结果你不能出去浪也就算了，有事儿也不要紧，问题是你特么的干嘛鬼鬼祟祟的瞒着老子？ 平时要是人家不愿意说，他是绝对不会问第二次的。可是在林允琛这儿，这点儿习惯统统不见了。 闷了一路，在寝室门前，季洋还是停住了，回头问了他一句：“再给你个机会啊，你坦白交代，到底要去干吗？” “啧……我都说了有事儿了么！就是一件事儿呗！进屋了！我要马上钻进被窝！”林允琛推着季洋进了屋。 季洋的脸渐渐沉了下来，心也有些沉。 他不喜欢林允琛有事儿瞒着他的这种感觉，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一个外人…… “我说你们俩……这可越来越像谈恋爱了啊！”郝全儿身子缩在被窝里，头往外伸着，加上他的绿格子被套，好像一龟！ 这只胖龟的脖子伸得更长了些：“每个周末一起不见人影儿不说，洋子就下个班儿你还非得去接他，整得跟接对象似的！” “他是出门儿散散步，刚好碰到我了。”季洋道。 “不是啊，允琛下楼的时候就说去接你的！” “别听他胡诌！” 季洋把背包扔在床上，往洗漱间去了。 “你又给他买喝的！你总给他买这个饮料！好像给女朋友买东西似的！”郝全儿指着林允琛手里的两瓶杏仁露道。 “那你就把我当他的女朋友，我不介意！”林允琛笑得灿烂。 “啊……这也不太好吧……”郝全儿反而犯了怂，钻回被子里去了。 第71章 您是林允琛亲爸？ “允琛……”段文轩忽然转过身，从头冲着墙转到床尾来了，玩笑似的问，“要是这么说，那么你和季洋到底谁是谁的女朋友呢？” 林允琛大咧咧地爬上床：“不是说了吗？我是他女朋友！” “草……”季洋正在洗漱间里刷牙，一口白沫好悬没吐出来。 这傻比，想要和他生气还真不容易！ 季洋觉得林允琛向来想一出是一出，管他这次忙活什么去呢，只要不是去出轨，就没什么紧要，因而转眼就把这事儿忘到了脑后儿去。 “洋哥，你帮我跑一趟主楼呗？今天我女朋友过生日，我得早点儿回去。她已经往咱这边儿来了，我要去晚了，准保得挨一通儿训。”小班长李旭文拿着一叠团员资料给他。 为啥说小班长呢？因为这小子身高只有一米七二，还长着一张娃娃脸，看起来成嫩了。平时就爱跟季洋混，体育课跟着吃饭、上课帮占座儿、逃课帮兜着，开学没俩月，俩人儿已经处成了铁哥们儿。 “送哪儿去啊？”季洋随手接了，一点儿不觉得麻烦。 “送去五楼的团总支，给冯老师。就说是咱们班的就行。咱们班的交晚了，学院儿已经统一送过去了，就剩咱们班一份儿，跟她说她就知道了。” “行了行了，你快去吧，准保给你送到。”季洋把一叠资料往怀里一按，相当痛快地去办了。 他们周五下午只有一节课，不到三点就下课了。林允琛下午有两节课，得上到四点五十。刚好往那边溜达溜达，赶上课间去见他一面，给他个惊喜。 往常第四节课林允琛都不上，下了第三节课就兴冲冲地给他打电话催，迫不及待地要出去浪。今天没他的电话，心里还有点儿空落落的。 主楼在一区，季洋平时很少往这边来。之前班里几个女同学嚷嚷着想要见帅校长，还结伴儿过来蹲几次点儿呢，但是哪一次也没堵着。真是闲得慌，哪那么容易偶遇啊？ 等等！ 季洋的脚步顿了下。她们说的那个帅校长是谁来着……林副校长！ 林副校长……林副校长……不就是林允琛留心听的那个人吗？ 卧槽……虽说林副校长是他们工大最年轻的副校长，但今年也五十了啊，林允琛不至于和那帮小姑娘一样发花痴吧？喜欢大叔型儿的了？ 当然不可能。 不过这个林副校长可真是有些奇怪……也姓林，是不是和林允琛有什么关系？ 季洋犯着嘀咕进了主楼，刚要往电梯那边去，自己的脚步忽然又停了下，转身往余光看到的那一面照片墙去了。 照片墙上，学校主要领导和顶级教授们的照片都在。挂得不高，一个公告栏一样，第一排刚好是季洋平视的位置，第一张是挡委舒记齐桂权、第二张是校长张枫林、第三张是挡委常务副叔记周玉，周玉之后紧跟着的就是科研副校长林茂知。 季洋一看到这张照片上的脸，整个人就僵住了…… 太像林允琛了！ 从眉眼儿到鼻子到嘴，简直和林允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是老了点儿。当然，神态也不一样。林副校长是一脸的正气威严，林允琛则是一脸的孤高清冷、有时候一笑还有些邪，俩人儿在性格上根本就不是一挂的。 但这长相……难怪他们班女生都说林副校长是世上最帅的老头儿呢。 这特么的……看起来跟林允琛好像是失散多年的父子！ 等等！ 父子？ 父……子？ 林允琛从来没他提过自己亲爹，那生他出来的亲爹，在他嘴里还不如他后爸楚叔叔的出场率高。 难道…… “啧……”季洋很苦恼地挠了挠头，忽然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很难看得透猜得透…… “同学，你在看我？”忽然身边响起了一个非常和气的笑音。 季洋回头看去……只见站在自己身旁的人，就是照片上的人！这倒没什么，让他惊讶的是，这么面对面看着、如此直观的感受，更觉得和林允琛长得像…… 季洋仔细地把林副校长上下打量了一通，觉得甚至连身高上、身材上都很像。一把年纪了身材还保持得这么好，看来是一直在坚持锻炼——这就连性格上也有几分相像了，其实林允琛对于自己在意的事情，还是很能坚持的。 最后将目光落在林副校长的脸上，直接问道：“您是林允琛的什么人？” 林茂知哪里被人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过？更何况还是一个小他几十岁的晚辈、还是他学校里的学生？不由得对这年轻人一点儿礼貌都不懂的做法有些反感，听他这么问，反而笑着反问道：“同学，你是林允琛的朋友？” 当然依旧是挺和气的语气，并未见有任何情绪的表露。 “我是他室友，对铺。”季洋坦然道。 林副校长点点头，看了照片上的自己一眼，顿时明白了这位同学看到他照片之时的一脸震惊从何而来。当然也知道，不用去查了，儿子的确考进了工大。 “您是林允琛的父亲？” 在林副校长正打算走的时候，季洋忽然更直接地问了一句。 林茂知这才露出了一丝惊讶的神色，也把季洋打量了一眼。却是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小伙子，快去忙吧，咱们有空儿再聊。” 显然是不想回答他。 季洋本能地不想让林允琛他亲爸对自己印象不好，忙笑道：“学生刚才太惊讶了，忘了分寸，冒犯了您，您可千万别怪罪。” “没关系”，林副校长笑道，“这样，我还有事，咱们回头再聊。” 季洋笑笑，看出了林副校长不愿意搭理他，哪能再往上凑？反正要弄明白的事情自己已经清楚了、该说的道歉自己也说了，也就点点头，往电梯那边去了。 林副校长却是看着他这不卑不亢的自在背影，觉得很有些惊奇。这位同学很有胆色，心智也很成熟，处事上完全不像这个年纪的小伙子。 听他直接问出“您是林允琛的父亲”这样的话，自己的确有些被震住了。因为他的语气非常沉稳笃定，光是从语气上就能听得出，他知道他自己在做什么，不是不知轻重的好奇，而是就要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一问好像还带着一点儿审视的意味儿。 “这小子……”林副校长摇头笑笑，觉得他应该和自己的儿子关系不错，甚至知道允琛父母离异的事，甚至更多。 虽然林副校长没有直承认他就是林允琛的亲爸，但却也没否认。在这种情况下，没否认就是承认了。因为以林副校长的身份，的确不方便在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学生面前，承认自己和本校某位学生的亲缘关系。 可知道了林允琛亲爸是谁，季洋却没有解密的快感，反而心情非常沉重。 因为这是他做贼一般背着林允琛打探来的，而不是林允琛主动告诉他的。 林允琛考到工大来……或者说不是考的，而是走关系进来的，总之他来到工大，一定和他亲爸脱不了干系。他和他亲爸根本不像他平时表现得那样老死不相往来，而是关系挺好的。可他瞒着干什么呢？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他又不会出去宣扬他是关系户。 还有，他周六到底要干什么去？ 一件事情瞒着他不要紧，但是两件事情堆在一起，就让他不得不郁闷了。 把东西给冯老师送去，看了下手机，距离第四节的上半节课下课还有二十多分钟呢。心里堵得慌，也就没心思去看林允琛了，直接回了寝室。 打算晚上再给林允琛个机会，再问问他，看他招不招。 “宝贝儿，你在哪儿呢？咱出去吃饭呗？我带你吃好吃的去！”脚刚迈进寝室，就接到了林允琛的电话。 “在寝室呢。” “我这就回寝室找你去！刚才我听赵悦说，就离咱学校不远，就三条街的地儿，有一特好吃的火锅店。路线我都问好了，我带你去吃！” 季洋被他逗得直乐：“你说的是红庄吧？就你这两下子，还想装东道主呢？哪有我不知道的地儿。” “这不要紧，主要是好吃！他们都说挺好吃的！我这就回去啊，你乖乖在寝室等我！” “喂，还有半节课呢，你又不上了？” “不上了不上了！要不是今天讲得太重要，我上半节都不上。不过就我这聪明伶俐的头脑，听半节课就已经懂了，没必要再浪费半节课时间复习。你等我啊！” 林允琛说着，匆忙地挂了电话。 季洋笑笑，已经能想到他急得一路小跑了。 心里再多的疑团再重的郁闷，只要听他说几句话就能消了大半儿。更何况现在的郁闷还不是特别重呢？ 这死花痴最经不起他吓唬，只要他认真点儿吓唬，不怕套不出来。 季洋简单收拾了下，算着时间下了楼——哪舍得让他爬上六楼啊？ “你怎么跟这儿等我呢？多冷啊！这是风口！”林允琛一路小跑儿回来，见季洋站在楼门口儿等他呢，心疼得瞬间拧了眉。 “我刚下来。走吧。”季洋拍了拍他。 第72章 老子自己弄个明白 看着这傻比兴冲冲埋头傻吃的样儿，季洋还真有些不忍心开口吓唬他。 “宝贝儿，下点儿虾滑。”林允琛嘴里嚼着东西，很自然地把季洋当成服侍他用饭的小奴才了。 季洋也是贱，听话地给人挖了几勺虾滑儿，还问人：“鸭血要不要？” “不要了，点完我就后悔了，我怕是牛血。” 季洋看他嘴里的东西咽进去了，觉得自己必须速战速决，越是看他傻乎乎的吃，越是不忍心。 “等下再吃。”季洋按住了他又要捞菜的手。 “干嘛？我中午没吃饱，饿着呢。” “饿一会儿饿不死。” “哦。”见季洋又是一副要训人的样子，林允琛顿时不敢挣扎了，听话地放下了筷子。 做出一副好学生听讲的样子，态度非常端正：“你说！” “告诉你，再问你最后一次，这可真是最后一次。你今晚到底要去干嘛？等等……”见林允琛张口就要胡诌，季洋忙打住了他，认真警告道，“我劝你想清楚了再说。如果还扯那些有的没的忽悠我，我准保跟你翻脸。说实话，明白不？” “哦……”林允琛垂了头，好像挺纠结的样子。 季洋觉得有效，心里还挺得意。 “就是有事儿嘛，我都说了啊！宝贝儿你相信我，我绝对不是去做对不起你的事儿，我明天晚上一准儿回。你千万别生气好不好？”忽然更压低了声音，笑道，“下周我准保补偿你……给你上！” 季洋沉脸盯了他半晌…… 林允琛有点儿心虚，直接抛弃节操用了撒娇的招儿，抓着他的手就是一通儿摇晃，一脸乞求样儿，可怜兮兮的。 “滚你妹的！老子哪儿那么爱生气！吃吧吃吧！等会儿别饿死了！”季洋甩开了他的手，随意说了一句。 到底是特么多大的事儿？让你小子宁可卖身给我也要藏着！ 这一吓唬没吓出来，季洋也就没了和他深入交流的心思，看到他亲爸的事儿也就没说。 两人吃完饭就往寝室回，林允琛好像被季洋勾起了什么心事似的，一路闷头儿不语，自己闷想着什么，兴致相当低了。 季洋是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小子的脑回路可真是奇了啊！明明是你自己不实诚、明明是你有事儿瞒着老子，老子还没怎样呢，你怎么先郁闷上了？ “我送你去车站啊？你不是要出门儿吗？” “不用不用！怪麻烦的，我自己打车去就行了！”林允琛连连摆手，好像一句话被他给吓活了似的。 季洋“嗤”了一声儿，道：“放心，我说是问最后一次，那就是最后一次，不会再追着你问。看你吓得这样儿。” “宝贝儿，你真的要放心，我真的就是有事儿，真的不会对不起你。”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哪有什么对得起对不起的，老子又不是姑娘，又得着你对得起！” 有这表忠心的劲头儿，你倒是和我说清楚啊！有那么难？ 真是有毛病！ 得了，懒得搭理你！ “你干嘛去？” “买烟！”季洋甩给林允琛一句话，就钻进了超市里。 林允琛跟了进去，却见季洋不是去买烟，而是直奔进口区去了、然后直奔饮料区、直奔杏仁露。 季洋说不问就不再问，但却不等于他真的不好奇，真的一句“懒得搭理你”就让这事儿过去了。 放在别人身上吧，当然能这么痛快就了结了，但是放在林允琛身上却不行。林允琛身上有太多谜团，他现在忽然不想等林允琛自己招了，觉得这样有些被动，也太不像个老爷们儿了。还是想知道什么就自己去探究，更痛快一些。 “允琛，你这周哪些衣服要洗啊？我明儿回家。”趁着林允琛去洗漱间洗漱，季洋喊了一句。 “除了我今天穿的，这一周穿过的都得洗，柜子里呢，你自己找吧！” 得了允许，季洋就非常心机表的、堂而皇之地去翻人家柜子了。第一个目标却不是他的柜子，而是他搭在柜子门上的棒球棉衣。直接伸到兜里去，掏出了钱包，果然看到一张火车票。记下了车次，又麻利儿地给人放回原位。 “草草草！”恨得在心里连骂了好几声儿。当然不是恨林允琛、也不是骂林允琛，而是骂他自己。 “你特么的干你妹呢？跟特么做贼似的！贱不贱啊你！” 当然也就是在心里骂自己这么几句就算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已经想好了要自己去弄个明白，也就别特么当了表子还要立贞洁牌坊，叽歪个屁啊！ 这么半是发狠半是破罐子破摔的给自己一通安慰，也就没什么心里负担了。 林允琛从洗漱间里出来的时候，正看季洋在他柜子里挑衣服呢，已经扔出来的这几件儿，都是他这周穿过的。 “以后别特么换衣服换这么勤，敢情儿不是你洗！”心机表此时说得相当自然，完全不像刚做了偷鸡摸狗的事儿，一点儿痕迹也没有。 郝全儿笑道：“洋子，我说你是不是有些犯贱啊？每周你都这么骂他，每周你都给他洗。” “老子乐意骂……也特么乐意洗。”后一句当然是小声儿嘀咕的。 “洋子……你是不是喜欢允琛啊？就是，就是把他当女朋友的那种喜欢。我真觉得你俩特奇怪，你看他的眼神儿、他看你的眼神儿，跟我和段文轩都不一样。”这个问题真的困扰他好久了。 他也不想往歪了想，说实话，这俩人儿也没做得多明显多过分，可时间长了吧，光是看着他们的眼神儿，就越看越蹊跷。 “说什么呢！脑洞开得也太大了。”季洋敷衍了他一句。 “哦……是嘛……”郝全儿挠了挠头，还是觉得有些迷糊。 “不过啊”，林允琛玩笑似的问道，“如果有一天你俩真发现我和季洋谈恋爱呢，是不是得像怪物似的看我俩啊？是不是得委婉地告诉我们别在寝室住啦？” 这时候吧，其实不管他说得多像玩笑，郝全儿和段文轩都不可能当玩笑来听。 不过谁也不好说得太明显啊，郝全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表情有点儿尴尬。还是段文轩聪明，也是玩笑似的说道：“不至于把你俩当怪物，这种事情现在其实并不奇怪。不过你俩住在寝室，咱们寝室的气氛也的确会有些奇怪吧……还好咱们只是开玩笑。” 林允琛半是玩笑半是真的说道：“那行，等哪天挑明了，我俩就搬出去住。” “滚滚滚！谁特么跟你挑明了？要发晴找你们班花儿去啊！或者找你搭档，别特么拿老子开涮。老子直……直接揍得你满地找牙你信不信？” 原本是要顺口秃噜出来一句“老子直着呢”，不过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就先心虚了。 “就你现在这样儿，你还直个屁啊！都弯得不能再弯了！”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揣起手机，抱起衣服就下了楼。 “允琛，吃瘪了吧？哈哈……”郝全儿回过神儿来，忙玩笑了一句。 林允琛笑笑，也不说什么。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儿。 季洋把林允琛的衣服塞进了车里，坐车里订了张同样车次的车票，又急着上楼去了。 回寝换了身儿林允琛没见他穿过的衣服，戴上一棒球帽，找了个三九天才戴的口罩，揣兜里下楼了。 直接往火车站去，取了票就去站外肯德基耗时间。到了检票时间才进站，慢吞吞地跟着最后一波乘客检票上车——弄得跟个特工似的！ “你特么图点儿啥啊！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可是不管在心里怎么痛骂自己，身体却依旧很诚实，就是想要这么干，就是死不知悔改！他就非得看看林允琛到底瞒着他什么。 林允琛卧室里，右边床头柜的最下一格是锁着的。锁得严严实实，不像他家里其他柜子、房门的钥匙都直接查在钥匙孔里。问他是什么，他就像面对这次的事情一样，胡乱搪塞。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今天的这件事情，和林允琛家那个锁着的柜子一定有关。 草……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旅游了吧！ 发车了，过了半个小时，季洋戴上口罩往林允琛的车厢去了。找了个看起来是一人儿的比较好说话的大哥，直接塞给他一百块钱。也不说别的，就低声儿说换个座儿。这种有偿换座儿还是挺痛快的，季洋顺利地坐在了林允琛同一车厢的倒数第二排。 带着对自己深深的瞧不上，然后一点儿忏悔之意也没有的，捂上口罩压低帽檐儿、戴上夹克里连帽卫衣的大帽子，靠在车窗上就开睡。 也不怕自己暴露，睡得相当坦然。 一觉儿到天亮，闹铃响的时候刚好到站了，时间定得这叫一准。 看到林允琛和阮芳儿起了身，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你可真是贱到家了！要不要去看心理医生啊？” 然后……随着下车的人群，继续跟。 这俩人儿穿得一身儿黑，阮芳儿就连毛线帽子都换成黑色的了。林允琛又高，走在人群中相当明显，很容易跟…… 第73章 清晨陵园，一张照片 可能是昨天说来接他们的朋友临时有事儿，这俩人没等人来接，直接打出租车走了。季洋花了张二十元“银票”，加了个塞儿，进了紧跟着可以发走的那辆出租车。直截了当塞给师傅一百元：“师傅，跟紧了那辆车，别让他发现了。” “呦，小伙子，您搁这儿跟我演谍战呢？” “您是当谍战也行、当警匪片儿也成，或者直接当捉尖伦理剧，反正您就帮我跟住了，我特感谢您！师傅，我的终身幸福可都在您身上啦，您可千万要争气啊！” “小伙子，遇上我您放心，擎好儿吧！”师傅好像对自己的跟踪技术特别有信心。 季洋的心情却依旧相当沉重，觉得就算跟上了，自己擎上的也不是什么好儿。难道还能是林允琛给他的一surprise啊？ “小伙子，刚才上车的那俩……那姑娘，你女朋友？我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啊，口味儿怎么都这么奇怪啊……”司机师傅一边保持着相当技术超群的跟踪，一边儿打量了季洋一眼，“她身边儿那小伙儿，长得那叫一高、那叫一精神，你也是，好看着呢，怎么还争那么一小胖姑娘啊？不是说小胖姑娘不好啊，就是我们那时候啊，都喜欢苗条的。” “啊……胖点儿暖和。”不然还能说什么啊？难道说我不是跟踪我女朋友，而是跟踪我男朋友？ 司机师傅要是个不开放的，再把他当怪物给扔道儿上，那不是坏了事儿？ 一路跟，季洋发现自己还真是碰着了行家，看来这位司机大叔在从业的十几年里，的确没少做跟踪捉尖的事儿，说的“相当有经验”绝不是吹牛，跟得这叫一 技术一流。 只不过这路线…… “小伙子，我帮人捉过这么多次尖，这还是第一次跟到陵园里来，这俩小朋友看来是认真的啊。他们上我前头那辆车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一眼，一人儿一身儿黑。刚才路上又去买了花儿，这又来陵园了，看来是来给祖宗上坟。都到见祖先的地步了！” 那胖姑娘身边的小伙子长得太显眼，天蒙蒙亮的时候，从一堆疲惫的旅人中走出来，让人看着但觉眼前一亮。他就多看了几眼，记得还挺深。 “呵呵……”季洋笑笑，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司机师傅忽然看了他一眼……五十好几的人了，还挺八卦，探寻道：“小伙子，你不是跟踪那姑娘，你是跟踪那帅小伙儿吧？” “啊？”季洋还真被司机师傅这慧眼如炬给惊着了。 可是，老子现在已经弯得这么明显了么？只一路就看出来了？老子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儿、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啊。 司机师傅笑：“那姑娘跟你俩谁也不般配，你俩看着倒是挺配。他们俩不是要结婚了吧？家里不同意，你朋友就随便找了个姑娘结婚应付？你俩这年纪，也没到非结婚不可的程度啊。” 季洋听得都蒙了，不知道这大叔一句句的思维咋就这么跳跃。但是大叔这说法儿，就把林允琛说成一个渣人了，他本能地不能忍。解释道：“没有，那姑娘就是他一普通朋友，没啥别的关系。我就看看他神秘兮兮的要干嘛，说捉尖是逗您呢。” “哦……哎？你俩是工作着呢，还是上大学呢？” 司机师傅好像一点儿不嫌弃，问得还挺热情。 “上大学呢。” 现在这世道，已经这么开放了吗？是他一直以来活得太保守了？要是这么下去，哪天他和林允琛在大街上牵手都不会有人惊讶了？ “我一好哥们儿，他儿子啊……”司机师傅摇摇头，叹了一声儿，“把他爸气得啊，好悬没跳楼！我这侄儿最后没招儿了，找了个外地姑娘，乡下的，想要b市户口，就同意和他结婚。我那哥们儿哪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呢，现在正纠结着要不要同意这门婚事呢。诶？在你们这圈子里，到了年纪随便找个姑娘结婚，应该是挺正常的事儿吧？” 季洋这才发现，其实这老头儿不是善意，而是想从他这儿取经呢！估计是想要多了解一下，回去给他哥们儿提供点儿参考建议。这是拿他当猴儿看呢。也就不说什么了，闭着嘴当起了哑巴。 一路弯弯绕绕的，前面的那辆出租车总算停了。 季洋隔着一个弯路看见了，忙说道：“行了，就停这儿吧。” 绕过去可太容易暴露。而且这边有绿化带挡着，好下车。 按着计价器给司机师傅付了车钱，开门下了车。 “小伙子……”司机师傅忽然小声儿叫住了他。 “什么？”季洋已经没什么热情的态度了。 “我看你为人不错，多句嘴……孩子，你还年轻，还有走回来的机会。” “谢谢您。”季洋向他笑笑，给他关上了车门。 走回去？回哪儿去？ 司机师傅的意思，当然是回到正路上去，只是分寸掌握得好，没说得太明显罢了。 可这世上，何为正路？何为歪路？ 世人所能接受即为正，世所不容即为邪？ 那么他们自己的心呢？ 若只为这世道而活，他们自己的心又将置于何处？ 只要林允琛还在这条路上，他就不想走回去。 一路沿着绿化林走，挺轻松地就到了林允琛他们所在的墓碑附近。站在一棵树后，其实是想直接过去叫林允琛的。 但是墓碑前已经围了五六个人，林允琛和阮芳儿是最后到的，正在和他们说话儿。其他人他是一个都不认识，当然也不知道这墓碑是谁的。要是贸然过去，破坏了人家祭奠的气氛，可是对死者的大不敬。因而还是决定等一会儿，等他们完事儿了，再给林允琛打电话。 说了会儿话，八个人就拉成了一排，挨个儿给逝者献花。 第一个上前的竟然是林允琛。 而且其他人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都是静静地看着。 林允琛在墓碑前站了好一会儿，季洋站的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他的侧脸。虽然他脸上的神情看不太清楚，但能看得出他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站着，没有逝者说话。 等林允琛退回去之后，剩下几人才或一个或两个地上前给亡者献了花儿。最后一个是阮芳儿。 阮芳儿是擦着眼泪上前去的，站在墓碑前哭了好一会儿。 几人又在墓碑前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议的，足足过了半个小时，这才走了。 却见林允琛和他们说了句什么，就只是看着他们走了，自己却留了下来。看来是想要和逝者单独说会儿话。 阮芳儿又拎着一把车钥匙回来，塞给林允琛，和他说了句什么。林允琛点点头，向她一摆手，意思是知道了。 停在不远处小路上的三辆车开走了两辆，还剩下一辆，应该是给林允琛留着的。 季洋在树后看着，看着林允琛那沉重的背影，一时不忍心上前打扰他。也就只是这么静静地看着…… 林允琛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在墓碑前站着，深秋里清冷的晨光打在他的身上，使得他的背影看起来分外寂寥。 季洋看着看着，就觉得心里一疼，很想上前去把他抱在怀里。 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反正也没打算偷鸡摸狗到底，没什么可藏的。缓缓上前去……可能是在墓园的缘故，脚步也有些沉重。 走到林允琛身后一个没下葬的墓坑旁，忽见林允琛从夹克里卫衣的前兜里掏出了两瓶杏仁露，放到了墓碑前。 那是……他昨天给林允琛买的！ 林允琛昨天就直接揣卫衣的大兜里了，说搁怀里捂着热乎…… 季洋的目光，也随着林允琛手的起落，落在了墓碑上…… 爱子杨氏子明之墓。 深灰色的墓碑、惨白的字，几个字上放着的，是一张黑白照片……季洋的心猛地一沉！ 那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 林允琛脚步沉重地缓缓转身…… 季洋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儿筋搭错了，见他要转身，竟是想都没想就慌乱地跳进了身旁的墓坑里，直接坐在冰冷的土地里蜷着，把自己给藏住了。 看来林允琛是相当悲痛，他走过来、又跳进来……虽然动静都不算大，但只要没完全失神，还是不难听到的。可林允琛却根本没察觉到周围有人。 随着一声儿重重的叹息，季洋听到林允琛衣服摩擦的声音，好像是坐下来了。 “子明……”林允琛轻轻唤了墓碑上的人一声儿，便又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以前你总给我买这个……” 现在……他也会给我买。他很好，只是我是个罪人，我还没有勇气和你细说。我带了他买的东西来，让你先熟悉熟悉他。你如果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就托梦给我吧…… “我是个罪人……你骂我、吓唬我、报复我，都可以……可是……” 我不知道人死后是不是会变成鬼、我不知道人死后是否真的泉下有知。如果那些神鬼传说都是真的，你一定知道我现在在干什么。你一定知道，我喜欢上了一个人，发了疯地喜欢，贱到了一种你不认得的样子…… 第74章 原来我只是一个替身 你一定知道，那些你至死都没有求到的情感，他却能轻轻松松就拥有。 可这都不是他的错，是我先喜欢的他、是我追求的他，你要气、要怪，还是得怪我。 我害死了你，现在又把你求而不得的东西给了别人。都是我的错，我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你要是觉得死得不甘心，你就来找我算账，索我的命也不要紧。 只是千万不要去找他的麻烦。 千万不要。 “子明，你对我这么好，我却这么伤害你……” 是我害死了你。如果不是我混蛋，你此时也就不会躺在这里。 “你说啊……人啊，真的很奇怪……” “你死了，我才发现原来自己从来都没有对你好过。我还没来得及对你好，你就……”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从小到大，却一直都是你在对我好。我总是对你呼来喝去的、我总是没个好脸儿，可……我却真的把你当做亲人。 是我这个人有问题，不懂怎么对朋友好。 如果你能活过来，该有多好呢。 我虽然依旧不能给你你想要的那种好，但是作为朋友，我一定会百倍、千倍地补偿你。你让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让我给你买酒我不敢给你买茶、你要打架我给你扛刀、你要学些我给你递笔…… 可是你活不过来了，你不会给我这个弥补的机会。 “子明，我现在不抽烟了。你说过好多次讨厌我抽烟，每次我都骂你……呵呵……”林允琛的笑声在这清晨清冷的陵园里，苦涩得让人喉咙发紧，“现在不用你说，我也是真的戒了……可你再也看不到了……” “你说啊……我不该把上一辈的纷争都担在自己身上，你说我该对林茂知好一点，我当时又骂你。直到你去世之后，我才懂得，你说的都是有道理的。人的生命这么脆弱，脆弱到……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如果哪一天林……我爸，我爸他也像你这么安静地躺着，我一定也会后悔、一定也会恨我自己……” “你说得对，因为有一个词叫‘孝道’，所以我们做小辈的就该先低头。我听你的了，我主动去找他了。只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接受……” “子明……”林允琛又唤了一声儿，话到嘴边，却又实在说不出口。 他是个罪人，如何能恳求他的原谅和祝福呢？ 他能说的，终究也还是那句——你若想报复，可千万要冲我来。 但这句话心里说得，嘴上却也依旧说不出。他说不出子明想要报复他的话，毕竟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心贴着心的兄弟。 可是怎么忽然就变成了这样？ “喜欢”这两个字，美丽得让人沉迷，却又可怕得能摧毁一切。 子明，季洋他不认得你、他不知道我犯下的罪、不知道我这个人有多么可恶。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就只是个以为我是好人、被我骗得七荤八素的傻子。 他没有和你抢东西，他是无辜的。你是不会找一个无辜的傻子去算账的，是不是？ 秋风轻微，在清晨的宜安墓园里阴阴地吹着，从人的肌肤侵入人的骨髓，冰寒彻骨。 蜷缩在墓坑里的季洋脸色惨白，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气的，又或者是因什么别的情感。但觉自己透心儿的凉，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脑子里除了那张照片、除了林允琛的话之外，什么也没有，他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空了，一瞬间被人掏走了心肝肺、连肠子都不剩，什么都没了…… 就只剩下那张照片，还有他的声音。 而这些，足以连他剩下的这一副干巴巴的躯壳都啃食得干干净净。如同蚂蚁一般，一点点的、慢慢儿的覆盖他的躯壳，让他仅剩的感官在极度的痛苦中消弭于天地，带着来自这世间的无穷无尽的嘲讽…… 原来你不过是一个替代。 你以为的掏心掏肺，不过都是给别人的…… 你什么也没有、什么都不是你的…… 你该庆幸的，只有这张脸。它给你带来了一切的恩赐。 林允琛又静坐了一会儿，缓缓起身，声音依旧沉痛不已：“记得托梦给我。我走了，明年再来看你。” 好像是怕坟墓里那个人不放心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我年年来。” 季洋听见，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很慢，好像一步三回头儿似的。 不多时，起车声在安静的墓园里响起，一路驶来，在他前面的小路上疾驰而去，不知道会不会惊醒这满园的亡魂。 反正他的心是被惊醒了。 季洋缓缓起身，就这么站在墓坑里，望着那辆白色的车……看着它转了几个弯后，最终变成了空气中一粒渺小的尘埃，再也寻不见。 直到走，林允琛都没发现他。 得是有多在意长眠在这里的那个人，才能失神到如此地步？ 听到他起身的时候，他希望他能发现他，然后就在这里说个明白。干脆利落地挑明了，挥一挥手，潇洒地老死不相往来。 可这一瞬看着他走远，却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并不舍得。居然很庆幸他就这么走了，没有发现他曾来过。 挑明了，他就不得不离开。不能明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却还是没皮没脸地粘着。不能甘愿把自己当成别人而活。 不能连最基本的尊严都不顾了。 然而可悲的是，他现在还不想走。 可悲的是，即便如此，他也依旧不想走。 “这种天气啊，打坑真费劲儿……昨儿那坑，今天至少还得再来一小时……我去！” “哥们儿，你这是干什么呢？先给自己踩个点儿？看看舒不舒服？” 两个工人扛着锄头和铁锹懒洋洋地走过来，看到居然有一人儿站在没挖好的墓坑里，顿时精神了！ “赶紧出来，这犯忌讳！你不是冒犯了人家正主儿？”年长一些的工人懂得多，直接上手儿抓住季洋的胳膊，硬把他往外拽。 季洋这才回过神儿来。脑子清醒了，目光却还是有些愣。木着脸看向这个拽他的人……大哥瞬间被他这惨白的脸、木然的眼给吓着了，“嚯”了一声儿，那原本拽在他胳膊上的手触电似的松开了，一下退出去好远。 季洋也不说话，自己利落地跳出了墓坑。 常年在墓园里打转的人当然胆儿大，看到他手指节还能动、身手也利落，自然知道这是人不是鬼。被吓着的大哥又拎着铁锹回来了，扫了他一眼嘀咕道：“没事儿在这儿挺什么尸，也不怕晦气。” 说完就先跳进了墓坑里，对年轻的招呼道：“小刘，快来开工了！” 季洋行尸走肉似的沿着来路往回走，走在清晨墓园里的氤氲雾气中，真觉得自己像是一只鬼。一只即便已经死了，却还是不甘心、还要回来纠缠的贱鬼。 如果情感真能直接杀死人，那张照片上的脸、林允琛的话，已经足以将他杀死千百次了。 他从没有想过林允琛为什么会喜欢他，就像从未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喜欢林允琛。 喜欢就是喜欢了，看着顺眼、想亲想抱，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他对林允琛的喜欢是没来由的，就是喜欢；可林允琛对他的喜欢，却真的有个清清楚楚的原因——因为他长得像杨子明。 林允琛挚爱的老情人儿死了，正在悲痛之时，忽然遇着了一个长得和老情人儿很像的人，于是乎，所有在老情人儿身上未能尽兴的情感，便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或者，在林允琛的眼里，他从来都不是他自己。 在林允琛眼里，他就是杨子明。所以那些喜欢、那些犯贱似的好，根本就不是对他、从没有哪一瞬是真正因为他。 从相识到现在的所有，他都是作为杨子明而享受的。 当有一天林允琛忽然意识到，他真的只是个替身、无论怎样他也成不了真正的杨子明，那么……他就会放手了吧？或者当有一天林允琛想通了，觉得自己应该拥有新的人生，不该为一个死人而执着，那么他在林允琛这里也就毫无意义了，林允琛也还是会放手。 可是直到林允琛放手的那一刻，他在林允琛的心里，都未必有一瞬是作为季洋而存在过的。 一瞬都不会有。 但觉五脏六腑全都郁结在一处，想哭哭不出、想吼吼不了。 清晨风凉，他的人他的心，却比秋风更凉…… “我一直觉得奇怪，子明明明好好儿的，两天前我还和他通过电话，他怎么忽然就跳楼了呢？怎么可能呢……”阮芳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饭店的包房里，八个人都是一身儿黑，人人脸上都是一片凄然。听得阮芳的话，其他六人都不由得将目光放在了林允琛的身上。 一个杨子明生前的好兄弟说道：“这你得问林允琛，他是子明发小，子明和他最好。” 话说得有些酸溜溜的，没什么善意。 林允琛摇摇头，只是满眼的沉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子明心善、为人又仗义，一直以来都人缘儿很好，很招朋友们喜欢。逝者已矣，他不能将子明这一生藏得最好的秘密说给别人听。 第75章 所有的罪我自己担 “如果连林允琛都不知道，那这世上，就没人儿能知道了……”那说话的人叹了一声儿，摇摇头，沉重地端起了酒杯。 一杯酒洒在地上，哽咽道：“兄弟，哥几个都惦记着你呢。你要泉下有知，就托个梦给我们，让我们弄个明白。” 阮芳儿看了林允琛一眼，道：“允琛，子明和我说过，他爸妈对你很好。可是去年子明下葬的时候，他爸妈怎么那么不待见你？” “可能是悲痛吧。”林允琛随口敷衍了一句。 “子明他爸妈管他管得严，不愿意让他和我们这些混小子玩儿，但我也知道，子明的爸妈唯独对你挺不错”，那个先前问林允琛的人又说话了，“可是子明下葬那天，他们都好像对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因为子明的爸妈不好相处，对他们这些不爱学习的孩子从来都没什么好脸色，这次他们过来，也就特意赶在这座城市苏醒之前，想要赶在杨爸杨妈前头，安安静静地和子明说一会儿话。 可同子明关系好的人都知道，在子明的所有朋友里，有一个人是特殊的。这个人可以和他爸妈一起吃饭、没事儿可以在他家蹭住，他爸他妈对这个人就像亲儿子一样，一段时间不见还会想念。这个人就是林允琛。 可子明已经去世一年了，明显林允琛也在躲着他爸他妈，倒像是和他们一样，也对这两位总是板着脸的老人心有余悸似的。 “阳树，你差不多得了啊，知道子明去世你接受不了，但咱们在坐的，谁不都是子明生前的好朋友？允琛虽然不常和咱们在一起，但你也知道，子明对允琛，就跟对自己亲弟弟似的。你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挤兑他，子明知道了一定不好受。”坐在林允琛身边的段羽睿说话了。 “哎……”段羽睿身旁一胖子叹了一声儿，“子明他姐姐在国外，现在叔叔阿姨两人孤零零地过，日子一定难熬。其实我还挺想去看看他们的。可又怕他们还像平时那张冷脸。” “就是……”段羽睿叹了一声儿，“我这人吧，暴脾气，我就怕万一二老再冷着一张脸对我，我一控制不住，再和他们理论起来，不是太对不起子明了？几次想去看看二老……有一次都走到他爸研究所门外了，愣是没敢进去。自己在门口儿站了一会儿，又掉头走了。” 说起杨家二老，几人的话头儿也就拉开了，没人再追问林允琛什么。 林允琛感激地看了段羽睿一眼，也没加入他们的话，只是安静地埋头吃饭——其实也没什么胃口。 段羽睿当然不知道子明对他的感情，只是因为受过子明大恩、知道子明对他格外在乎，这才帮了一把。 要是段羽睿知道子明是被他给害死的，一定会第一个拿刀冲上前来剁他。在座的所有人，都会跟着他拿刀冲上来。 有时候他真想交代清楚了、被他们拿刀给剁了算了，可又实在不想让子明苦守的秘密大白于天下。 子明和他不一样，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从不给自己什么条条框框的束缚、从不非要要求自己做个正道上的君子。可子明受他爸妈影响，骨子里就是一循规蹈矩的人。 所以才会对自己喜欢男人这件事觉得无比羞耻、所以才会在被他最爱的人拒绝后羞愧自杀。 他死了，他最爱的人还活着。完全没有为他殉情的意思，且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天，他最爱的人，对他也依旧提不起他想要的那种爱。 他最爱的人，此时不仅活着，还活得挺逍遥。好像已经把害死他的事情忘在了脑后儿，每天沉浸在真正的爱情里难以自拔。甚至于，险些把他的祭日给忘了。 如果不是阮芳儿给他打这个电话，他居然都忘记了这周六就是十月二十八日、就是子明的祭日。 每天沉溺在季洋身上，只顾着闷头儿熬周五，其他的，他是一概不知了。 林允琛越想越愧，真是恨不得冲回去跪在子明的坟前磕几个响头。不求他能原谅自己的混蛋，而只是单纯的忏悔。 早晨没吃东西，却一口接一口地喝闷酒，直到喝得胃痛，却也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允琛，别喝太多，吃点儿东西吧？咱们等下还得坐车回学校呢。”阮芳儿就这么坐在林允琛身边一直看着他给自己灌酒，看着看着，目光就冷了下来，冷着冷着，却又不忍心了。还是按住了他再要举起的酒杯，劝了一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子明的死和林允琛脱不了干系，但又实在找不到证据。一切就只是自己的直觉而已，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也觉得挺对不住林允琛。 林允琛把自己惯得烂醉，吐了几通儿，到最后吐得都是酸水儿。折腾个半死，心里的难受总算减轻了些。 上了车倒头就睡，睡醒了刚好到站。 一出站，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季洋了，整个人又活了过来。上车之前的半死不活、车上的完全晕死，此时一点儿痕迹都没有，整个人像是忽然被打了鸡血似的精神。 他就是喜欢季洋、就是一想到他就开心，这是骗不了自己、也骗不了任何人的事。 所以混蛋也好、该死也罢，一切的罪他都愿意认、一切的罚他都愿意承担。但是他不能让自己的罪自己的罚影响到季洋。他希望自己只要一见到季洋，一颗心就是光明的，如洁云如皎月，因为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待在季洋身边。 下了出租和阮芳儿道了别，就忙拿起手机给季洋拨了个电话。他不想上楼，他想叫他宝贝儿出来浪。还有半个小时才封寝呢，时间刚刚好。 可是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挂断了。再打过去就是关机。 “没电了？”林允琛嘀咕一声儿，揣起手机就往寝室楼跑，希望赶在十点之前叫了季洋下楼。 可是一冲进房门，却见季洋的床上空空的。卫生间里、洗漱间里，也没他的人。 “季洋呢？” “洋子不是回家了吗？昨晚就走了啊！”郝全儿道。 “回家了啊……”林允琛有点儿失落。包儿也没摘，一屁古坐在床下椅子上，又给季洋拨了个电话。 还是关机…… 可能睡着了吧！ 林允琛没法儿了，只能收拾收拾打算休息。 “允琛，你这谈什么大生意去了啊？怎么出趟门儿一身的酒味儿？” “啊？还有吗？”林允琛自己是没闻着。 “有啊，你一进屋我就闻到了”，郝全儿趴在床上又动了动鼻子，肯定道：“没错儿，就是酒味儿。” “我也没说我没喝酒。”林允琛脱得只剩一裤头儿，换上了睡衣，往洗漱间去了。 幸亏季洋没在，不然还真不好交代了。 可是…… 第二天一早儿就给季洋打电话，还是没打通；中午再打，还是不通。一直熬到季洋晚上下班儿该到寝室的时间，寝室的房门仍旧紧闭，没个响动。 拿起手机接着打……还是没打通。 “全儿，我这手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电话打不出去。你给季洋打个电话，问他到哪儿了。”林允琛道。 第一次打是关机，觉得没什么，第二次打还是关机，也觉得没什么。但是后来就不只是关机了，还有暂时无法接通、暂时无人接听——这就有些蹊跷了。怎么看起来这么像被人给拉黑了呢？ “喂，洋子，你到哪儿了？” “什么？你在霞缤路？你干嘛去啊？” “回家？回家干嘛啊？你们班明天没课吗？” “哦……哦……好了，那我知道了……不是我，我没什么事儿啊，是允琛，允琛让我问的。哦……好，好……挂了啊。” 林允琛已经听了个大概，却还像没听着似的急着问道：“他说什么啊？” “洋子说……说他回家住几天。”郝全儿也觉得这事儿有些奇怪。洋子家离学校可不近，不堵车的情况下开来也得半个小时呢，没事儿回家住去干嘛啊？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回家住去了？这是干嘛啊？家里出事儿了吗？”林允琛又问。 “不知道啊，他没说。” “你再问问他。” “我不问，他该嫌我烦了，你自己给他打。”郝全儿还挺大方，直接把手机扔给了林允琛。 林允琛接了手机，给季洋拨了回去。 “你昨晚儿怎么那么早就关机了啊？今天手机也打不通，你回家干嘛啊？多麻烦啊，是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那边接了起来，还没等说话呢，林允琛就连珠炮似的说了几句，好像憋坏了似的。 “没什么事儿，就是回去住几天。”季洋挺平静地说了这句话，就给挂断了。 林允琛“咦”了一声儿， 又拨了过去，就是关机了。 这是怎么了啊…… “不行，一定有事儿！我得去看看！”林允琛把手机扔给郝全儿，麻利儿地跳下床，三五下套上了衣服，揣起钱包就往外跑。 “允琛，还有一分钟就关寝了啊……”郝全儿扯着脖子喊。 但是回应他的只有因林允琛忘关门而冲进来的冷风。没办法，只好跳下床把房门关上了。也有些担心，和段文轩道：“文轩，我们要不要也跟去看看啊？洋子家别是真出事儿了吧？” 第76章 小宝贝儿闹脾气了 “大爷……等等！”林允琛飞也似的冲到一楼，见楼管大爷正在上锁，忙喊了一声冲了上去。 “哎哎……同学，你要干嘛？”见林允琛拽下锁链就要往出跑，楼管儿大爷叫住了他。 林允琛回手就塞给他一百块钱，趁着他愣神儿的功夫，说了句，“谢了大爷”，就跑远了。 楼管大爷腿脚不灵便，追也追不上，再加上手里的钱，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摇摇头锁上了门，当没看见刚才的人。 林允琛冲出东门儿，拦了辆出租车：“师傅，群英新区山水名苑。快一点儿！” 季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儿，不是家里就是他自己，不然好端端的忽然回家住干什么？而且为什么偏偏不接他的电话？明显就是怕他担心瞒着他。 他可真混蛋，到点儿了季洋还没回来，他就应该让郝全儿马上给他打，可却是傻比一样和自己的手机较劲儿，还是闷头儿用自己的手机来。可真是脑子进水了！季洋平时骂他骂的可真没错儿！ 季洋七点下班儿，如果他下了班就直接回家的话，晚上不堵车，他最晚八点一定到家了。可现在是十点，从郝全儿给他打电话时他说的路来看，现在应该刚到家。那么这两个小时他忙什么去了？ 一定有事儿！ “师傅，能不能再快点儿？”林允琛自己这么闷头儿一脑补，简直脑补出了一部寻仇绑票儿大剧。因为他岳父岳母的工作、尤其是他岳父，那可是相当得罪人的。没准儿季洋现在正在为解救爸妈而拼命周旋呢。 “小伙子，真快不了了，这段路限速呢！” “反正就是尽量快点儿吧，我真有急事。”林允琛又催了一句。 一路疾驰，总算挨到了山水名苑。林允琛来过两次，和门卫小哥也混个眼熟，摇下车窗让他看了眼，小哥就放行了。 一路开到b-16栋3单元，付了车钱，就冲到安全门旁按门铃儿去了。 “哟，这么晚了，谁啊……”杨医生刚从运动室练完瑜伽出来，就听到门铃响了。 “可能是哪个醉鬼回家按错门铃了，你给人开一下吧。”季凡森擦着汗也从运动室里出来。 “不过你还是问一声，问一下他是谁家的。”出于职业习惯，还是提醒了一句。 杨医生拿起话筒，问了一句：“哪位？” “阿姨，是我，允琛。”一听是他岳母的声音，而且岳母的声音听起来也没什么着急紧张之感，林允琛的心放下了大半儿。 “呦，允琛呐！你等下，阿姨这就给你开门。好了，进来吧。”杨医生按了开门钮，放下听筒回身向楼上喊：“洋洋……允琛来了……” 季洋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开门儿就说道：“别让他进来！” 他爸妈都愣住了。 “我是说，太晚了，那小子又成闹腾，我怕他打扰你俩睡觉。他也没什么事儿，就是闲得慌。” “这么晚了，怎么能没事儿？别是有什么急事儿吧？”杨医生道。 “就是”，季大律师也道，“洋洋，不是我说你，你对朋友也太冷淡了点儿。允琛这孩子还是挺好的。你们这些学生，平时也没什么利益冲突，不像我们大人之间的交往，彼此之间难免防着。我看你这处事方式不太对……” “啧……”季洋不愿意听他爸啰嗦了，下了楼，“行了行了，你俩上楼吧。就是真有什么事儿，也是我们寝室、我们学校的事儿，和你们没啥关系，我俩解决就行了。” 说话间，林允琛已经到了房门口儿。听到脚步声，杨医生忙回身给他开了门。热情道：“允琛啊，快进来。这么晚了外面多冷啊！你自己换鞋啊，阿姨去给你倒杯热水。” 看到他岳父岳母还有季洋此时都好端端的站在门口儿，林允琛愣了一下……这不是好好儿的吗？也没什么事儿啊？ 而且岳父岳母看起来状态和心情儿都很不错——他岳母穿着一身瑜伽服、他岳父穿着运动穿的那身儿跨栏背心和大短裤，两人脸上脖子上都有含汗珠，看来是刚运动完。这么说来，就连姥姥那边也没什么事儿，甚至连七大姑八大姨都是好好儿的。 “不……不用了阿姨，我和季洋回房去休息了，太晚了别忙活了。”林允琛回过神儿来，忙对他岳母的背影喊道。 “没事啊，不用担心我们。你们年轻人睡觉晚，阿姨给你们切点儿水果，晚上了就不要喝茶、吃水果也不要喝奶，就给你们热一壶水端上去，你们俩边吃边聊。有什么事儿也不要着急，你们现在的事儿啊，都是小事儿，总是能商量出个办法来……”他岳母还挺贴心。 林允琛觉得自己有些贸然了，有点儿过意不去。看向他岳父，歉然道：“叔叔，太抱歉了，这么晚了还来打扰。是有点急事儿，学校里的，也不太大……就，就填个表儿，明天一早就要呢，季洋不在寝室，我就过来送一趟。” 觉得自己反应还挺快，随口说出了一个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理由。 “没事儿，也没多晚。有你惦记着洋洋，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快进来啊，在门口儿站着干什么？”季凡森笑道。 林允琛忙脱了鞋，换上了拖鞋，给季洋使了个眼色：“上楼啊。” “填什么表儿？表儿呢？拿来吧！”季洋却脑抽似的，挺实在地问他。 林允琛无语……心想宝贝儿你两天没见我，怎么就变得这么笨了啊？果然没我在身边儿时刻提点着你，你自己一人儿就是不成。 “上楼再说！”林允琛也不管他，直接对岳父笑道：“叔叔，我俩先上楼了？而且……我今晚好像得在这儿蹭一宿了，这么晚了，我再打车回去，的确有些不方便。叔叔，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就别只住一宿了，刚好洋洋想在家住几天，你也留下，你俩在家休息几天再回寝室去。住寝室吧，生活上的确有些不方便。” “谢谢叔叔！”林允琛笑得相当孝顺了。 “我们寝室查寝呢，他不方便在这儿住，今晚蹭一晚得了……客房你知道吧？去吧！”季洋指了下客房，直接把他派客房去了，自己转身上楼。 林允琛哪能住客房啊？忙紧跟了上去，还不忘继续向他岳父表孝心，回头儿摆手道：“叔叔晚安！” “诶，晚安。”季大律师对这小子相当满意——前提是他并不知道这是他女婿。 “我和你说，这表儿要得可急了，我们也挺生气，说学校是抽风儿呢！”林允琛还真是做戏做全套，紧跟着季洋的时候还不忘再次强调一下他这胡编的来意，以让他岳父岳母别多心。 季洋不想在爸妈面前和他叽歪，也就由着他跟了上来。 一进门儿，林允琛反手把门一锁，瞬间就变了样儿。刚才那狗腿孝顺好青年的样儿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上来就捏了下他的屁古，流里流气地说道：“干嘛啊？躲着我似的！” 季洋回身，一本正经、一脸平静地问：“表儿呢？” “什么表儿啊？”林允琛笑着要抱他，“宝贝儿，我都想死你了……” 季洋一闪身躲开了，到门口儿去把门开了一条缝儿，回身道：“有事儿说吧。” “你这……”林允琛一脸懵比，你这是干什么啊？ “洋洋……”楼梯口响起了他岳母的声音，“妈妈进来啦？” “啊，门没关。” “我就是看着了门没关，这才喊一声儿……”他岳母还挺懂事儿。 看着岳母温柔慈爱地将一个果盘儿和一个小水壶放在床边的玻璃小圆桌上，又看到他岳母对他笑道：“允琛，你今晚在这儿和洋洋睡，还是到楼下客房去睡？” 林允琛真是在心里给他岳母点了好几百个赞！岳母，你这“睡”字儿说得可太好了！ “我在这儿睡！嘿嘿……阿姨，您家的客房冷清清的，好像宾馆似的，我住不惯。”林允琛挺实在地说道。 “好，阿姨这就去给你拿床被子。我们家的客房啊，平时就是个摆设，不到年节，没亲戚来，根本用不上。那床单儿可好久没换了，刚好我也不想换……” “妈，不用换床单儿，他也不挑，就睡一觉的事儿。等下他就下楼了。”季洋叫住了他妈。 “阿姨，我不去！我在季洋房里打地铺也行！反正我就不想自己一人儿去楼下睡！平时我们寝室热闹惯了，冷不丁自己睡，还觉得孤零零的。”林允琛态度十分坚决。 林慧笑道：“好，咱不听他的！洋洋就是爱闹，他也是逗你呢！” 杨医生觉得自己的儿子是不是有点儿太过分了？平时王鲲鹏来家里，他也和王鲲鹏一起住啊，怎么今天换做林允琛就不行了？林允琛这孩子也挺好，他怎么忽然就不待见了？可他儿子平时也不是没长性的人，交朋友从不三天好两天恼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当然孩子们的事情她也不会多想，只客气热情地尽到地主之谊就行了。 林允琛已经察觉到了，他宝贝儿是和他闹脾气呢！觉得这一会儿说话不方便，也就由着房门开着，等着他岳母送完了被子，彻底得了安静再说。 第77章 我只是想静静 杨医生真是相当懂事儿，送完了被子也不多留，嘱咐了他们一句，“别聊得太晚，早点儿休息”，就出了门儿。还不忘把房门给他们带上呢。 林允琛直接把被子叠起来塞进柜子里，回身儿对若无其事喝热水的他宝贝儿道：“你家这小区供暖这么好，咱们俩人儿哪用得着两床被子啊，多热！” 季洋也不搭理他，一杯水喝完了，就直奔床上去，掀开被子进了被窝。至于屋里多出来的这个人，爱干什么干什么、爱在哪儿睡在哪儿睡。反正他还没矫情到连与人同床共枕一晚都不能忍的地步。 “宝贝儿……”林允琛凑了过来，蹲在床边，半趴在床上看着他，“你生我气了？我真的周六就回来了，周六晚上九点半我就到寝室楼下了。我还给你打电话，想叫你出来浪呢，可是你关机了。今早儿又打，还是关机。我都打了一天了，就是打不通。” 季洋伸手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了，举到他面前：“十一点了，明天不要上课了？” 声音冷冷淡淡的，一点儿感情也没有。 平时要表达这种意思，季洋不是该说，“你特么看看，都特么几点了？十一点了！你特么不睡老子还要睡呢！少特么哔哔，赶紧上/床！” 可今天这是怎么了啊？就好像他是一个陌生人似的。 林允琛发现吧，自己好像真有点儿受虐体质，季洋忽然不骂他了，他还觉得挺难受……浑身难受。 “宝贝儿……”林允琛凑到他面前，撅起嘴就要腻歪。 季洋淡淡一转身，就让他这撅起来的嘴只能对着后脑勺儿了。 林允琛觉得……事情好像相当不妙了。 他宝贝儿不是这么小心眼儿的人啊！不应该只是因为问他一件事他没告诉，就跟他闹成这样儿吧？ 可是除了周五敷衍他宝贝儿最后的问话之后，他也没做什么别的不对的事儿啦——整整两天没见了，就是他想做，也得有机会啊！ “宝贝儿，你到底是怎么了啊？”林允琛拽着被子摇了摇。 季洋不搭理他，好像聋子似的，躺得那叫一稳。 林允琛趴在床、上看了他一会儿，觉得这种情况下吧，自己还是别硬往枪口上撞了，得讲究方法啊。 利落地爬起来，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脱得就剩一条内库，随意道：“宝贝儿，给我找一件儿睡衣。” “也不冷，你就光着睡。”季洋总算搭理他了。 林允琛一见这种不刻意追问的方式比较奏效，一鼓作气，跳上床就去扒他的衣服：“不行，我冷！我看你这睡衣挺好看，脱下来给我穿！” 季洋这身儿睡衣是真好看——当然，主要还得配上他这个人。藏蓝色的衬衫真丝睡衣，在卧室里柔和灯光的映照下，衬得他的脖颈白天鹅一般修长好看，让人忍不住想扑上去咬一口！ 鉴于他和他宝贝儿已经是如此亲密的关系了，所以脑子一热，也就一瞬犹豫也没有的，直接就这么做。 “滚！”在牙已经碰着他宝贝儿冰凉的脖颈之时，却是忽然听见了这么一个字儿。 不是平时玩笑的语气，而是挺厌恶的声音。 林允琛愣了一下…… 就趁着这一愣的功夫，季洋猛地推开了他，起身，到柜子旁去，拉开柜门儿拽了套睡衣扔给他。 也不说话，又大步流星地走回床边，掀开被子钻了进去。窜到右边去，就躺在床边儿上，大半张床都留给了他。 林允琛手里握着睡衣，半晌说不出话……他宝贝儿到底是怎么了啊？ 那一声“滚”太吓人，吓得他都不敢再有举动了。 无比乖觉地安静地穿上了睡衣，虽然发现这是和他宝贝儿的情侣款——他宝贝儿的是藏蓝色的、他身上的这身儿是黑色的，但款式都是一样的——却也不敢借此机会凑上去腻歪。 悄没声儿地躺在了床上，也不敢太往他宝贝儿身边靠，只能迅速地在脑海回闪近几日的事儿……他得弄明白他宝贝儿到底是在气什么呢，才能找着着手点啊！ 季洋起身去关了灯，还是不搭理他，连看他一眼都不曾，掀起被子就钻进了被窝。 林允琛一看他这架势，好像是要大睡一场了啊，要是等他睡着了，可就更没机会弄明白了。想不出来到底因为什么，也就不管那么多，还是觉得胆儿大才是王道，直接凑上去从身后把人给抱住了！ 紧紧地一抱，柔声在他耳边吹气：“宝贝儿，我都想你了……” 这一次，季洋没推开他。 看来这招儿管用啊！ “可想了……”林允琛又抱得紧了一点儿，强调了一句。 季洋却只是用鼻子冷笑了一声儿，不推开他也不回应他，就只是这么静静地躺着…… 你想的是我么？ 林允琛又等了会儿，还是没见季洋有什么反应。实在忍不住了……不是因为身体上冲动得忍不住，而是心里发慌，慌得熬不住、慌得就想要马上确认些什么。 手缓缓向下探去，嘴里轻轻地唤他：“宝贝儿……” “我要睡觉，再动就滚出去。”季洋的声音依旧很平静，没有怒意、也不是玩笑。甚至于听起来都不是警告，而只是一句普通得再不通不过的“嗯”、“是”，这样的话。 可林允琛的手，却是真的不敢再动了。 不只是不敢再动，甚至连一句“为什么”，都不敢再追问。 只要他的手不乱动，季洋也就不再说什么，就由着他这么抱着。反正之前也让他抱了好多回了，不差这一回。 林允琛这两天可折腾得不轻，今早儿起来胃还疼呢，买了胃药连吃了两顿，这才好了点儿。这一会儿就这么静静抱着季洋，人渐渐也就放松下来，心也安定了，困意不知不觉间袭来，不知不觉地，就这么抱着季洋睡着了。 匀称的呼吸吹拂在他脖颈上，季洋的心却是久久不能平静。昨晚就失眠，今晚看这架势，是更睡不着了。 实在被他的呼吸弄得心烦意乱，轻轻推开他起身，打算去客房睡。 “宝贝儿……”林允琛却忽然拽住了他的手，“你别走。” 季洋也不看他，一狠心，将他的手甩开了，轻轻开门出去了。 林允琛迷糊之间还以为季洋是起夜呢，也就没心没肺地继续睡。直到第二天手机闹铃响，扑棱着从床上爬起来到处找手机——最后在衣柜里自己的衣兜里找着了。一回身，这才发现他宝贝儿根本没在床上！ 也不像是刚出去的，因为房门紧闭，整个屋里出奇的安静，完全是一夜未有走动的样子。 脑海中一个激灵，忙穿好衣服下楼，往客房去了。 季洋的爸爸妈妈在厨房里做早饭——这可真稀奇！ 排烟机的声音响着，二老也没发现他下楼。 林允琛就直奔客房，推开了房门，果然见季洋窝在被子里睡得香。 顿时心里有了点儿气，你宁可出来睡停尸间似的客房，也不跟我一起睡，这是为什么啊！这到底是为什么！ 关上房门，直接痛快地反锁了，就这么坐在床边，打算等着他醒。 季洋翻来覆去地直到后半夜才睡，睡得还很浅，感到有人坐在床上就醒了。睁开眼，果然是林允琛。 也不搭理他，掀开被子从另一边下了床，直奔门口儿。 “季洋”，林允琛叫住了他，“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想静静。今天过后，你别再来。”季洋的声音带着睡音，语气却很清醒。 “为什么啊……”林允琛实在不明白。 季洋却没再搭理他，拉开房门出去了。 林允琛是着实郁闷起来了，重重跌坐在床上……他知道问题的确大得很，因为他能感觉得到，季洋和他心远了。可但凡是矛盾，总得有个由来不是？他们一直都好好儿的，哪里就至于到了这个地步呢？ “洋洋，你醒啦？刚好早饭做好了，快去叫允琛下来吃饭。你们俩上学别迟到。” “呦，做早饭啦，真不容易。”季洋和他妈玩笑了一句，看来心情儿还不错。 看来就只是针对他。 “哪天不给你做早饭了？谁让你平时自己起得晚？”杨医生不甘示弱，回了他一句。 “您那叫‘做’早饭啊？不就是把买的面包牛奶放微波炉里一热么？” “我还给你煮鸡蛋呢！” “哎呦，这可真是好累的活儿呢！辛苦您了！” 林允琛听着听着，忽然心里就难受得很了。好像他不应该出现在这儿，他不来，季洋还过得挺开心。可是他一来，季洋的脸就冷了。 之前不是这样儿的啊，之前季洋一见他就笑，好像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总有笑不完的事儿。 这到底是怎么了…… 谁能告诉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难道…… 林允琛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儿！ 难道是季洋不想玩儿了？难道是季洋想回头了、想一脚踹了他了？ 不能吧？不能这么快啊……他觉得季洋好像还没到腻烦的程度呢、觉得季洋现在正起劲儿呢啊。 “允琛啊……”杨医生不知道林允琛是在楼下客房呢，站在摆好的餐桌旁扯着脖子往楼上喊：“起来吃早饭了……” 第78章 小宝贝儿气性长 吃完早饭林允琛紧跟着季洋就往出跑，生怕他宝贝儿又把他给扔下了，连和他岳父岳母道别都忘了。 “允琛呐，晚上还来啊……”杨医生冲到门口儿冲着他的背影喊道。 “知道了阿姨！阿姨再见，叔叔再见！”林允琛站在电梯门口儿向他岳母挥手。 没等把孝顺的笑容发挥极致呢，见电梯门开了，忙冲进了电梯。 电梯里就他们俩人儿，他宝贝儿还是不和他说话。 电梯一路落下去，林允琛的心里是越来越不舒服。想着想着自己就郁闷起来了，也像季洋似的闷着，平静着一张脸，不言不语。 季洋的车停在小区内的地上停车场，林允琛一路跟到车外，还是不吭声，拉开车门就要坐进去。 “自己打车。”季洋淡漠的说了一句。 “没现金！” 季洋的手搭在车门上，低头看着已经毫不客气坐进车里的、且脸上没好气儿的林允琛：“出门儿过道，一百米，建设银行。” “没钱！”林允琛气冲冲地说了一句。 然后就是一张一百元递到他面前。 林允琛扫了一眼：“打发要饭的呢！” 当然没接。接了他不就得自己打车回去了吗？又不是傻比！ 气归气，总不能把他宝贝儿自己一个人儿晾在这儿啊！ “从这儿打车到学校，八十。” 林允琛也学着他的样子，拿出手机，按亮了递到他面前：“七点二十了，八点十分有课，不要上课了？” 季洋看了眼手机，又看了他一眼，一看他这架势就是要死磕到底了，说啥也不带下车的。也就懒得和他犟，自己开门儿坐进来了。关上车门、系好安全带，开走……依旧当车里没这个人儿，一眼都没再看他。 林允琛也是着实郁闷，靠在车窗上不说话。越想越觉得季洋是想要甩了他呢，不然怎么可能连个缘由都没有的就闹这么大脾气？ 不对，其实这也不叫闹脾气，而就是冷漠。 如果他宝贝儿真的和他闹脾气，反而没什么问题了。可人一冷漠起来，问题就大了。闹脾气就是还在意，可是冷漠，说明什么呢？ 如此胡思乱想了一路，到学校东门儿时已经在心里认定了一个结论——没错儿，爷就是要被甩了。 想明白了，也就不用季洋赶，自己干净利落的推门儿下了车，看起来还挺潇洒。但胳膊搭在车门上低头说的这句话，可就一点儿不豁达了：“你听着，我没那么好甩。你把我迷得神魂颠倒的，说不玩儿就不玩儿了？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你自己惹的麻烦，就得自己负责。” “关门。”季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甩给他这两个平静得不能再平静的字儿。 “可以给你点儿时间让你自己调节，前提是不许不接我电话。” 季洋冷笑了一声，直接从他手里抢过车门关上了，一句话也没留地扬长而去。 我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你自己摸着良心问问，那是我么？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人是我么？ 草…… “你给我站那儿……”林允琛指着他的车，气势汹汹的地喊了一句。 但回应他的，也就只有这北方深秋的冷风。 双手狠狠搓了下自己的脸，真是抓心挠肝儿的！ 他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啊，怎么就要被甩了呢？怎么能让人给甩了呢！ 走着瞧！不出十天我一定把你给追回来！不对，五天！就五天！ 这点儿本事爷还没有，也就不要活了！ 此时这货已经完全忘了，当初忽悠他宝贝儿的时候，明明说过“我准保好踹”，这会儿却成了个揭不掉的狗皮膏药。 说是给宝贝儿一些考虑的时间，那就得说到做到，两天，两天足够了吧？这么长时间你要还是想不清楚，就别怪爷帮你想了！ 林小爷自己在心里给他宝贝儿定了一个自以为相当大度的时限，然后就开始数着小时过日子了。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六个小时……卧槽过去八分之一了！坚持！坚持住！ 七个小时、八个小时、九个小时……十二个小时……卧槽过去四分之一了！坚持！坚持！ 十三个小时、十四个小时……二十个小时……二十五个小时……二十八个小时……三十个小时……四十二个小时！胜利的曙光就在前方！坚持坚持再坚持！ 卧槽卧槽！终于熬到四十八个小时了！ 星期三早晨八点，一分都不带差的，林小爷准时给他的宝贝儿拨去了电话，觉得自己应当能得到对方比较热情的对待，然后该一起吃饭一起吃饭、该一起回寝一起回寝、周五该出去浪就出去浪，啥事儿也没有。 可是……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好吧，那就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允琛坐在教室里愣愣地握着手机……有些懵了。 不对啊，这和他想得一点儿不一样啊！ 不是说了吗？我给你时间考虑，但前提是你不能拉黑我。我这儿都把后者先做到了，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啊！ 看来前天早晨的威慑一点儿效果也没有啊！ 夫纲不振啊！这还了得？ 可能是两天太少了？不够表现我的诚意？ 不少了啊，四十八小时了啊！ 那就凑个整儿，给他五十个小时！再送你俩小时，给你五十二个小时！ 而且为夫胸怀宽广，不会和你一样使小性儿，你不讲规矩拉黑为夫的事儿，为夫也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 熬啊……熬啊……又过了一上午。下课铃一响，林允琛风也似的第一个冲出去了，吓得刚走到讲台边儿的老师忙扶了下墙，好悬没从讲台上摔下来。 边下楼边给他宝贝儿打电话，然而……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林允琛的脚步停住了，站在楼梯上直挠头……这怎么还关机呢…… 哎…… 看了下时间，这时候冲去文学院堵人肯定堵不着了，看来打算中午就和好的计划彻底失败。 这次林小爷终于严肃地分析了一下现实，觉得想要在今天内和好都不太可能。但季洋吧，又是个挺不耐烦的脾气，如果把他逼急了，反而适得其反。所以人家那边没想清楚，他是不能贸然冲到人面前去的。一不小心又给人惹恼了，之前这五十二个小时的煎熬也就都白费了，还得重新再来！ 秉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的原则，林小爷在经过了一番忍常人所不能忍的心理煎熬之后，终于决定，大方到底吧，再给他宝贝儿一天的时间！ 拉黑了我，骚扰拦截里总会有信息显示吧？ 林允琛一路闷想，直到自己一人儿孤零零地吃完了午饭，这才想好了一番比较态度端正、又不至于惹恼他宝贝儿的表达，坐在食堂桌边认真地给季洋编辑了一条短信—— “宝贝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不理我了。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段文轩和郝全渐渐发现咱俩关系不一般，让你感到困扰。归根究底，就是咱俩的关系并不能像男女之恋一样被大家轻易接受。可是人活着，到底是该为自己的心呢，还是该为这世道呢？” “我知道你心里是有我的，我知道你很喜欢我。既然这样，有什么困扰，我们为什么不能坐下来一起商量、共同解决呢？我想只要你能确定你的心是在我身上的，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总会得到妥善的解决。我在意的，也就只是你的心。” 编辑好了，犹豫了一瞬，还是给季洋发了过去。 看着短信发送成功，心里却还是不得畅快。 食堂里人来人往，学生、教师、职工家属、食堂员工、校外人士，男男女女，形形色色，我们都只不过是这纷杂天地间最最平凡的一只蝼蚁罢了。 不是英雄，无需担起国仇家恨、民族大义；不是枭雄，无需搅弄乱世、煽动风云。就只需在这既漫长又短暂、既平凡又独特的一生中，做自己想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如此便可称得上不枉此生。 他只是爱上一个人，这本身没什么错。 他是不在乎来自世人的许多狭隘的、不善的目光，他觉得以季洋的性子应该也不在乎。但却也只是“应该”而已。毕竟还有他岳父岳母在。 他是爹不管妈不管的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可牵挂的、也没谁需要他去负责。可季洋不同，季洋的爸妈就只有他一个儿子。他承载着他爸妈的期盼、肩负着一个家庭的和美。 与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结婚、生一两个漂亮可爱的小洋洋，闲时带着妻儿去看望父母，上有老人可敬、下有幼子可疼，一家人其乐融融，这才是季洋本该有的人生。 而且，就算他可以不顾忌别人投给自己的鄙夷的目光，却也不愿意让季洋承受这些。他不想让他受一点儿苦、遭一点儿难。可这条路若越走越长，季洋最终还是要对抗他的家庭、对抗这世道。所有的一切都将变成重重的山，压在季洋的身上。 他即便拼尽了全力去为季洋分担，能分走的，却也只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毕竟最重的重压，从来都是来自于自己的心。 第79章 光荣地挨了一拳 “一条太长太蜿蜒的路，谁也不可能在刚站在起点的时候，就看得到终点。” 直到此刻，他才清楚地明白了季洋的这句话。 可，他想说的，却还是那句——总要有走到最后的决心，不是么？ 发出去的短信依旧没有得到回复，直熬到晚上十点多，手机还是安静得很。这一次林允琛却不着急了。 急也没用。 既然已经想好再熬一天，那就得熬足了一天。如果等到明天中午，季洋还是不接他电话，晚上他就直接去健身中心找。 他不怕等得时间太长，季洋真的会不再理他。他是怕季洋自己憋着瞎想难受。 他觉得季洋是不会放弃他的。 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坚信。 结果当然是季洋的电话依旧打不通，挫败多了，林允琛反而没什么丧气之感。这周他和苏思瑶是两播，周四没有班儿。下午下课也不拨电话试探了，草草吃了晚饭，直奔健身房而去。 既然不让我去家里找，那我就只有在这儿堵你了。只有在这儿才能一准儿堵着你。 “呦，允琛，好久没来啦。我们最近学了好多新的，你还能跟得上吗？” “我本来也跟不上！”林允琛相当心大。就是么，他本来对这东西就不感兴趣，就是单纯地爱看穿道服讲课的季洋。 “允琛，这一阵儿忙什么去啦？交女朋友啦？” “可不么……不好哄呢……”这两天他的宝贝儿都要把他给折磨疯了！ “允琛，你真的交女朋友啦？天啊……这可怎么办呐，我一姐们儿还惦记着你呢！” 林允琛在学员中相当受欢迎，他一来，教室里就热闹得跟菜市场似的。倒是没听见他说几句话，学员们你一句我一句的，就把气氛给掀起来了。 季洋在更衣间里听着，脑袋“嗡”的一声儿。 还特么真是阴魂不散！ 你特么忘了这儿还有个惦记你的人呢！ “行了都别闹了，上课了。”季洋冷着一张脸出了更衣室。 学员们听季洋的声音好像不太高兴似的，忙向季洋看去，果然见他沉着一张脸，脸上一点儿笑意也没有，完全不像刚来时的样子。 这是怎么啦？怎么换身儿道服的功夫，就把自己给气成这样儿啦？难道是发现自己长了二两肉？ “都愣着干什么呢？不然今天我就领你们聊天儿，咱不学了？”季洋又催了一句。 虽然还有几分钟才到上课时间呢，学员们一见季洋这没好气儿的样儿，不知道他是错什么药了，也就不敢再闹，乖乖地站好了。 林允琛没换道服，就穿一身儿卫衣牛仔裤的和两个同样没穿道服的新学员站在后面，格外显眼。但季洋依旧没看他。 不过却是借着在学员们中扫一眼的功夫，留心了一下陈煜是否来了。陈煜基本不落课，今天也不例外。 来就来了吧，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一阵儿了。陈煜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意思，这一阵儿一直挺消停的，估计不敢再打林允琛的主意。 林允琛和新学员们凑在一起，而且还是站在两个新学员中间。季洋去指导新学员的时候，难免要从他身旁路过。但却也真的只是个“路过”，完全把他当一路灯、一棵大树，反正就没把他当活物，看也不看他。 大半节课下来，学员们都弄明白了季洋到底为什么忽然就变了心情儿，原来是因为林允琛！这俩人儿一看就是闹别扭呢。 可是…… “陈煜，你们男人之间朋友闹矛盾，一般都是怎么个闹法儿啊？这样儿正常吗？你看林允琛看教练那殷勤的眼神儿、教练不鸟他那拽样儿，怎么跟情侣吵架似的？好像允琛追到这儿来哄女朋友呢！” 趁着做平板支撑的功夫，一个平时和陈煜关系还不错的女学员把头凑近了陈煜低声问道。 “乐妍，别歪头。”教室里这么安静，季洋咋能听不见呢？ 可是她这句话，已经问出了好多学员的心声啊。 陶思甜平时就嘴贫，也能和季洋闹，这会儿就当起了为群众求解答的活雷锋，直接问道：“教练，你和允琛闹矛盾了吗？” “没有。陶思甜、乐妍，你们俩再多加二十秒。好了，其他人休息二十秒。” “不要啊教练……”陶思甜一声哀嚎。 “三十秒！” 这下没人儿再敢出声儿了。 林允琛觉得这下总算得着了机会。既然季洋说他俩没闹矛盾，那么接下来不得用行动证明吗？因而忙给他宝贝儿一个表现的机会，“哎呦”一声儿，抱着腿坐在地上喊道：“教练，我好像抻着筋了，腿疼……你快来帮我看看……哎呦……好疼啊……” 季洋却是继续盯着秒表头也不抬：“一根儿筋疼死不了！” “是死不了，但是能瘸啊！教练，真疼啊……”装得一点儿都不像。 季洋依旧没抬头：“没事儿，你还有脸，瘸了也不愁没人儿娶。” “哈哈……”听得大家一阵哄笑。 “允琛，教练夸你长得帅呢！” “教练，允琛要真瘸了，赖上你了你娶吗？” 季洋知道自己给自己挖了一坑，只能住了嘴，不再言语。 总算撑到了下课，季洋绕过林允琛直奔更衣室，多一眼都不想看着他。 林允琛可是真执着，一点儿也不怕人笑话，屁颠儿屁颠儿跟到更衣室外面等着去了。 “允琛，教练不好哄吧？加油啊！” “允琛，你用这招儿不行啊，你得买花儿买礼物啊！哄女朋友就得这样儿！” 几个学员和林允琛开着玩笑走了，林允琛只是和他们一摆手，没和他们贫嘴。要是平时，闹几句也没什么。可他宝贝儿现在正别扭着呢！ 陈煜走在学员们最后，看了林允琛一眼，好像就只是随意一扫似的，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在内。林允琛也没注意到他，靠在更衣间的门上等得悠哉。 季洋听到了林允琛在外面等他呢，也知道这小子是死磕的性子，要是等不到人，绝对不会离开。早见晚见都是见，因而也不多磨蹭，换好衣服就出来了。却依旧把林允琛当空气，不搭理他，大步流星地开了门儿就往外走。 “季洋……”林允琛紧跟了上来。 季洋一路走，越走越快，林允琛一路跟，也是越跟越快。两人你追我赶竞走似的出了健身中心，一直到停车场上。 林允琛总算挨到没人儿的地方了，一把抓住了季洋：“你干嘛啊？怎么气性这么长啊？” “没空儿和你生气，放开。”被他这么给抓住了，季洋竟然一点儿怒气也没有，语气依旧非常淡。 “我不放！”林允琛抓得更紧了。 季洋背对着他站了好半晌，林允琛就这么在他身后看着他、紧紧地抓着，一时也摸不准他宝贝儿此时的情绪。 忽然季洋一用力，猛地将手臂从他手里抽出来，回身就是一拳，直接打在了他的脸上。伴着一声音调不高、但却十足厌恶的：“滚！” 林允琛完全没个防范，一拳挨得这叫一结实。被人打得好悬没飞出去，扑在季洋的车上就是一挺凄惨的造型儿。 季洋却跟扔垃圾似的，抓起他的衣领将他拎到一边儿去，开门坐进了车里。正眼儿也不看他，系上安全带就要开走。 “宝贝儿……”林允琛一通儿拍车窗，“我给你发的短信你有没有看？宝贝儿……喂……” 季洋方向盘一转，扬长而去，只剩下车尾扬起的灰尘。 林允琛用手背蹭了下嘴角的血，“咝”了一声儿倒吸了一口冷气，真疼啊…… 这到底是怎么了啊？怎么还动上手儿了啊？ “允琛，你回学校吧？我开车来的，顺你一段儿。” 林允琛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陈煜，当然不待见：“不用，我自个儿走回去得了！” 陈煜笑笑，也不坚持，道：“那行，我就不和你客套了。” 指了下他的脸，笑道：“都肿了啊，你得尽快上药，不然明天可没法儿见人了。” 林允琛也不搭理他，自己揉着脸走远了。 陈煜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好半晌，才转身去取车。 上了车却不是开往学校，而是直奔回爸妈家的方向。 季洋的车开得不快，陈煜很快就跟上了。不敢跟得太近，只保持着能看到他车尾的距离。车里非常安静，他也听不出什么来。 反正今天来的目的也不是跟踪，就是要在小区外面来个“偶遇”，探探季洋的口风，看看他和林允琛究竟闹到什么程度了。 季洋想着林允琛嘴角流下的血、想着林允琛用这流着血的嘴挣扎着问他短信看没看，越想越觉得心烦……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时怒气上涌，下手就没个分寸。可当时被他缠得实在心烦，就想赶紧摆脱了他，跟逃命似的。 只怕他再纠缠一会儿，自己就心软了。 实在心烦得厉害，索性也就不控制，把车靠路边停了。拿出手机来找骚扰拦截里林允琛发的那条短信。倒要看看他能说什么，是招了、还是又胡诌地糊弄他呢！ 点开来，仔细看了…… “草……”说的是什么玩意儿？ 第80章 一段不好言说的视频 老子什么时候怕别人怎么看了？老子平时是不愿意做得太明显，但那只是不想给别人添不自在而已，什么时候是个孬种了？ 你这话说得跟放屁一样！ 赌气地把手机随手一扔，气冲冲地开远了…… 你特么要跟老子坦白承认了、认真忏悔一下，老子或许还特么能去倒追你，追到你真正喜欢老子为止……毕竟老子是忒特么喜欢你了！ 可你这不痛不痒地和老子说的都是啥？ 老子可真是闲得蛋疼了，才看你发的短信！ 季洋，你可真特么贱！贱得出奇了！ 季洋一路猛开，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反复浮现着林允琛短信里的一句话：“只要你能确定你的心是在我身上的，一切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只要你能确定你的心是在我身上的，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只要你能确定你的心是在我身上的…… 你的心是在我身上的…… 草！ 季洋猛地踩住了刹车，狠狠敲了下车窗！妈的！ 你特么怎么知道老子的心是在你身上的？吃死了老子！ 什么叫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难道我的心在你身上，就特么得由着你作践，就特么得配合你把自己当成别人儿吗？ 老子也特么是人！活生生的人！还能为了拴住你，连特么尊严都不要了？ 老子的心在你身上，就特么活该被你糟蹋吗？ 草…… 草！ 心乱得很，一想到照片上的长睫毛、唇形儿、笑容，就恨不得把林允琛大卸八块儿，弄死了尖尸都不解气！但一想到林允琛那带血的嘴角，又忍不住一阵心疼，恨不得马上冲回寝室去看看他怎么样了……草！ 季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却还是不解气！ 不但不解气，还特么一点儿作用也不起，仍旧是想林允琛！ 心烦意乱，但觉一腔的怒火想发无处发，满心的情意想诉无可诉，都特么要被自己给憋死了！ 抄起手机给王鲲鹏打了个电话，也不问人家有没有时间，劈头就一句：“出来喝酒！夜月，快点儿的！” “啊？洋子，你咋了？你在哪儿呢？怎么听起来心情儿不……” “嘟嘟……”王鲲鹏还没啰嗦完，电话里就已经是挂断的忙音了。 季洋扔下手机，就一路疾驰往酒吧开去。 后面一直跟着他的那黑色丰田，却是停住了。 陈煜摘下了蓝牙耳机，一动不动地坐着，眸光定定地望进前方一路的车灯、璀璨的霓虹、漆黑的天幕……其实他根本没有看任何，他只是在想事情。他的眼前是一片漆黑，脑子里却是迅速地运转着各种情形…… 最终拿起手机，点了一个加密文件，却是没有打开，只是嘴角一勾。放下了手机，稳稳地往夜月开。 王鲲鹏到主卧往床上看了一眼，见他爸正睡得香，稍稍松了口气。但眉心，却是从一开门时起便紧锁着的。 老头子最近闹得越来越厉害了，他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只有听到洋子的声音，他的心才能稍稍轻松一些；只有听到洋子的声音，他才能觉得自己还是活着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急匆匆往地下车库去了。一路开往夜月，想起洋子语气，觉得他一定出了什么事儿。 洋子的爸妈懂事儿着呢，一定不是家里的事儿了；洋子平时为人处世也不错，不会得罪什么人，就是得罪了他也能自己轻而易举地给平了，不至于到闹心发狂的程度。这么一想，就只能是感情上的事儿了。 可尤娉婷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而且从分手后迅速和林允琛勾搭在一起看来，洋子是真的不怎么喜欢尤娉婷，平时和他说的那些可不是嘴硬。所以今天的发狂也不可能是为了尤娉婷……那就一定是为林允琛了。 上次吃饭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洋子对林允琛的感情可不一般，那是太喜欢了。为了他什么都能做，给他当小媳妇儿都不带觉得委屈的。平时洋子哪儿那么服侍过人啊？还给他举着喂他吃。而且过一会儿就得看他一眼、过一会儿就得看一眼，好像几分钟不见就想似的！ 当时他可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不只是因为后悔自己失了先机，还后悔把洋子和尤娉婷给搅和黄了。 是他让魏雨盯着尤娉婷的，魏雨拍下照片后，第一时间是联系的他。他觉得这是个能让洋子摆脱绿茶表的机会，就让魏雨给洋子发去了。 其实他也没想着洋子和尤娉婷分手之后，自己能趁机和洋子怎么着。他就是单纯不喜欢尤娉婷这个人，觉得她太有心机，担心洋子迟早在她身上吃亏。 哪成想自己这番赤诚之心，倒成了给他人做嫁衣呢！白白便宜了林允琛！ 真是想想就一肚子的窝囊气！ 洋子平时不爱来这种地方，但朋友们一起乐呵的时候，他也不会装清高扫兴，每次都是和朋友们一起才会过来，从不主动张罗。今天却是主动叫他来，一看就是要喝闷酒了。 王鲲鹏担心去得晚了季洋再把自己给灌醉了，因而一路猛开。到了把车歪歪扭扭地往停车场一停，就一路小跑儿的冲进去了。 就在他车对面的停车场另一侧里，一辆黑色的本田中，陈煜丝毫没有遮掩没有躲闪地靠着座椅坐着，看到王鲲鹏冲进去了，不由得一声冷笑。 他就知道，王鲲鹏这个贱种，只要季洋一约，那就像一条狗似的紧赶着冲过来了。 悠然地拿起了手机，点开了那个加密文件夹，选了一张短视频，给王鲲鹏用微信发了过去。 他们虽说分手后彼此都不再主动联系，但其实也算得上是和平分手。他唯一说过的一句重话，算起来也就是冷笑着的那句：“王鲲鹏，咱们走着瞧。我再找的，一定比你强。” 其他的，可是一点儿撕破脸的地方都没有。偶尔在一些聚会里见着，还会客套几句。 现在就只等着王鲲鹏看到视频后给他回话儿了。 这小子只要看到视频，一定发了疯似的找他！ 陈煜微微勾起嘴角，用双手当枕头，悠然地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进了酒吧，王鲲鹏在吧台附近找了一圈儿没见着季洋，拿起手机刚要给季洋打电话，就看到陈煜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自打分手后彼此就没有主动联系过，这一会儿接到他的微信，还挺诧异。也就随手点开来看了。一看之下，却是眼睛迅速睁大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找季洋啊？忙转身跑出了酒吧，到停车场上找个没人儿的地方点开来看…… 因为在没点开的时候，视频里就清楚地出现了季洋的脸！ 可……他身上却是一丝不挂的，而且眼神儿还有些……迷离。而他身上的人，从背影上看来虽说不能断定是谁，但看那宽肩窄腰，也太像林允琛了！ 点开来一看，更是脑子轰地一声儿炸开了！都是迅速涌上来的血！ 这是一个季洋和林允琛在床、上干事儿的视频！ 林允琛干的那叫一卖力，洋子叫的那叫一享受！ 这时候哪还有看片儿看戏的心思了？而是着实被吓得不轻！还没看完就慌乱地给关了，真的不敢再看下去，真的不敢再看洋子的表情、不敢再听他的声音。 现在看着这些，他哪里能起来色心呢？都是恨呐！ 这视频里的受不是别人，而是季洋啊！而是洋子啊！而是他宝贝了十几年的珍宝啊！怎么就……怎么就被别人给…… 他还以为以洋子的性格儿，就算和林允琛在一起，也是绝对不会给他做受儿的呢！别看林允琛比洋子高一点儿壮一点儿，但遇着了洋子那牛脾气，也只有献身被压的份儿！可……可……这里面被干的怎么是洋子啊！ 他真的有点儿接受不了！ 他的宝贝不仅被人偷走了，还被别人给糟蹋了！被别人给糟蹋了！ 王鲲鹏发了疯似的直接给陈煜发了微信语音，问道：“你在哪里弄到的这些东西？除了给我发你还给谁发了？你在哪儿？我们见一面！” 他不能让这些东西落在别人的手上，不然洋子这辈子就毁了啊！ 就洋子在床上这样儿，要是被圈儿里人看到了，谁不都得垂涎三尺啊！人一馋起来，精、虫上脑，可是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要是有人惦记上洋子可怎么办呢？ “鹏儿，你也太不淡定了，不就是个视频吗？你慌什么啊？又不是你自己演的片儿……你回身。”陈煜给王鲲鹏发了段语音。在王鲲鹏点开来听的时候，给他亮了下车灯。 王鲲鹏几个箭步就冲过来了，拉开车门一屁古坐进副驾驶，张口就问：“你想干什么？” 紧张得声音都颤抖了。 陈煜一笑，无辜道：“我没想干什么啊，就是忽然有这么一个视频，一看这不是你好哥们儿吗？就忙给你发过来了。” “什么叫忽然有这个视频？谁给你发来的？”王鲲鹏又问。 陈煜却是不说话了，只是含笑看着他。 王鲲鹏着急了，揪着他的衬衫领子就一通喊：“我特么问你话呢！你说话啊！谁给你发来的！说啊！哑巴了？” 第81章 旧情人成新盟友 看着面前发狂的人，陈煜的心被冻得生疼生疼的。但面儿上却还是含着笑，轻轻把他的手给拨开了：“鲲鹏，你性子还这么急。” “少特么跟我废话！我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这东西你到底从哪里弄来的？谁给你的！”王鲲鹏狠叨叨地盯着他，一点儿不像曾经有过肌肤之亲的样子。好像是对一个陌生人、一个仇人。 陈煜却还是含着笑，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就这么宝贝他？” “还特么废话！还特么敢跟我废话是不是？”王鲲鹏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拽得向后仰着，挥起拳头就要揍。 “呵呵……”陈煜却还是笑。 但这一次却也发了狠，食指狠狠戳着自己的脸：“来啊！往这儿揍！狠狠儿的揍！把我打死了才好！打死我你什么也不知道！来啊！揍啊！你揍啊！” 陈煜平时总是那么温吞吞文质彬彬的样子，忽然面目狰狞地发狂大喊，看得王鲲鹏着实被惊住了。 原本和他也没什么仇儿，就是被他慢悠悠的胡扯给逼急了。这一会儿看他忽然发飙，反而冷静了些。 看着他瞪得泛红的眼睛，缓缓松开了手，道：“对不起，我对你没有恶意。不过你这个性格儿吧……” 实在太特么气人！ “怎么？我的性格儿不爽快，不像季洋，所以你不喜欢，是不是？”陈煜正了正衬衫领子，一声冷笑，“这话你早就说过了。” 王鲲鹏虽然没明着说他不像季洋，但他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了。王鲲鹏不就是喜欢季洋么？喜欢又不敢直接和人明说，真他妈是个孬种！ 王鲲鹏点燃一支烟，狠狠吸了一口，道：“咱俩也算和平分手，而且当时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说了，我这人没长性，只能试着来，我也不知道能走多远。我和你在一起小半年，这已经是我所有朋友中最长的了。好聚好散，没必要再这么酸溜溜的抱怨吧？我是不喜欢你的性格，但一定会有别人喜欢你，你说是吧？” “呵呵……你不是没长性，你就是没种。喜欢季洋你不是挺有长性的？偷偷喜欢人多少年了。还预备着偷偷摸摸半辈子、一辈子呢吧？”陈煜把王鲲鹏手里的烟拿过来，自己接着吸了两口。 王鲲鹏看了他一眼，笑了：“我正经处过的朋友也不多，你是最聪明的。别人都没看出来，就你看出来了。” 陈煜把这个视频发给他，又和他挑明了说这些话，就已经认定了他喜欢洋子。而且这时候他也没必要否认。毕竟自己这么追问，对洋子的心思就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王鲲鹏”，陈煜缓缓吐了口烟，“我早和你说过我对你用了真心，我知道你不是心里不信，你是脑子不信。你就是不愿意担上，故意跟我装糊涂呢。” 王鲲鹏这时候哪有心思和他想往昔看今朝的？分手之后他就没有主动想起过这个人儿，一年多了，早就忘得干干净净的。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啊？ “咱俩就是有缘无分，人啊，眼光不还是得往前看么？你比我多吃一年盐呢， 这道理比我懂。咱还是别说这个了”，王鲲鹏笑笑，“你这人够仗义，今天的事儿，真得谢谢你。你要不发给我，我都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 “呵呵……”陈煜干笑两声，看了王鲲鹏一眼。 “你还是对我够不了解啊……我居然还有点儿想谢谢你。”谢谢你把我看得这么纯。 王鲲鹏被他给弄懵了，当然也还是没有细究的意思。而是急着问道：“到底谁发给你的？” “我这儿还有全套呢，你要不要看？想不想知道季洋口活儿咋样儿？” 王鲲鹏一看他笑得这么阴，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你说你弄得神秘兮兮的，是玩儿哪一出儿啊？到底是谁给你的？不能说？” 陈煜笑笑，起身从后座儿上的背包里翻出了一个小药瓶，扔进王鲲鹏手里，道：“今晚季洋不是找你喝酒么？你把他灌醉了带酒店去，把这瓶东西给他倒水里，无色无味，你也和他拍这么一片儿。你说林允琛看了，是不是得和季洋分手？” 王鲲鹏那原本就是勉强撑出的笑容僵住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之人…… 他早看出了陈煜是蔫儿坏的性格儿，但却也没想到他会做这种事儿。 忽然觉得自己完全不认识面前这个人，顿觉一阵脊背发凉，真真儿是有些后怕。 “不用这么看着我”，陈煜笑了一声儿，听起来还有些苦涩，“所以说我该感谢你，在你心里，我特老实、特纯吧？” “所以说你不了解我啊……”陈煜还是笑，“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我要是你认为的那种人，现在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还能过上这么自在逍遥的日子？ “呵呵……”王鲲鹏笑笑，道，“也没有。知道你这人很有主意，这世上谁也不傻，老实什么啊？纯什么啊？” 陈煜也笑笑，不说什么。心里却想着，是，这世上谁也不傻，就你傻。你这人脑子缺根弦儿。 “这么做，你能得到什么啊？”王鲲鹏问。 “你猜。” 要是这么明显还猜不出来，你可真是傻到家了。 “你看上林允琛了？”王鲲鹏猜得还挺准。 陈煜笑：“怎么样？他是不是比你强？” 王鲲鹏沉默了一会儿，道：“是，他是比我强。单从他能追上洋子这一点，他就比我强。” 陈煜偷录了林允琛和洋子上、床的视频，是想要看看林允琛在床上怎么样，还是有什么别的企图，这就不得而知了。 你看上了林允琛，想追他，用什么方法我管不了、也不想管，可是你牵扯到洋子就不对了，我就不能不管。 “视频还有多少？” “不是和你说了么，全套。” “都给我。” “呦，凭什么啊？我还得留着自己欣赏呢！诶，咱实话实说，可半点儿没有主观的意思，林允琛在床、上的功夫可也比你强，耐力久着呢。人家就是不如你有经验，等摸出了门道儿，可就比你强得更多了。” 发现了陈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王鲲鹏反而明白，和他发火儿没什么用。 只能耐着性子，还算和气地问道：“你开个条件吧，怎么能给我？能做的我都尽量满足。” “你能满足我什么啊？”陈煜挺不屑地打量了他一眼，笑道，“我现在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了，还以为自己挺有市场呢？” “多少钱，或者让我帮你办什么事儿，都可以。” “我差钱儿么……办事儿？就你这只会动蛮力的主儿，能帮我办什么事儿？” “那你到底要怎么样？有什么打算你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这么磨磨唧唧地耽误彼此时间有什么用？”王鲲鹏是真压不住了，恼了起来。 陈煜悠然地一笑，道：“不是我耽误时间，而是你这人沉不住气。难成大事。不过对待什么样的人就得用什么样的方式，跟你，我也就不饶圈子了。视频我留着还有用，不可能给你。你呢，也别想着从我这儿抢。一旦我出了事，这些视频就会立马传到网上去，迅速扩散，后果你知道吧？” “不要以为我是在吓唬你，你听好了，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掷地有声。我既然有本事拍到如此清晰的视频，我就有本事把它迅速扩散，只看我想不想。所以你最好不要拿你心肝宝贝的脸面来找我冒险。以上是其一……” 陈煜慢条斯理地说着：“其二，我虽然不能跟你保证这些视频最终一定不会传播出去，但我可以跟你保证，只要不把我惹急了，这些视频，就永远都是我的私藏品。毕竟里面有林允琛，我可不想让大家都欣赏到他在床上的骁勇……” “其三——这才是你我之间真正应该谈的事情，我希望我们能合作。最终我得到林允琛，你得到季洋，我们双赢。知道你这人没什么脑子，我也不需要你给我出谋划策，一切事情都由我来操办，你只要乖乖按照我的指示做就行了，就像今天我让你做的事情一样，准保不会让你吃亏。” 陈煜盯着王鲲鹏的眼睛一笑：“怎么样？你向我保证不来抢夺视频、我向你保证非到逼急不传播这些视频，然后在和平的基础上，我们来一场通力合作。这个提议如何？” 王鲲鹏冷笑了一声，转开目光望向车窗外，没和他继续对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只要看到他这双阴阴的眼睛定定地盯着自己，就觉得一阵头皮发麻，汗毛都倒竖起来了。 陈煜知道今天的事情给他的震撼太大，以王鲲鹏的脑子，估计要自己消化好一会儿才能想明白。也不催他，而是又点燃一支烟，缓缓吸着，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去想。 过了好一会儿，王鲲鹏才问道：“你要我在洋子和林允琛闹矛盾的时候趁虚而入，这就能拆散他们了？万一被他们发现是咱们俩在搞事，不是功亏一篑？” 陈煜呵呵一笑，心想，要么怎么说你傻呢！ 事情要是有这么容易，我找你干嘛？ 第82章 我不能真的冒犯洋子 “鲲鹏，我说句实在话，你可千万别觉得受挫。我想你自己也能看得出来，季洋很喜欢林允琛。当然了，我自己也得承认，林允琛也很喜欢季洋。所以要不是非闹到无可化解的程度，他们俩没那么容易分开。现在这点儿小矛盾……呵呵……” 陈煜摇头笑笑，显然觉得现在还不到时候。 这次季洋和林允琛闹别扭的原因他还没找到，但可以看得出来，只是季洋单方面和林允琛闹别扭而已，林允琛那边还没怎么着呢，还对季洋起劲儿着呢。所以这时候，就算有这样的视频送到林允琛面前去，林允琛愤怒之余，能做的只怕不是和季洋分手，而是要查出来这事儿的由来。 毕竟男人之间么，又不像和女人那样还得要求个贞操。尤其是林允琛那样有魄儿的。只要季洋一解释，说自己是被算计了。他非但不会责怪季洋，反而还要找王鲲鹏教训一通，以给季洋报仇呢！ 这么一来，季洋和王鲲鹏也就彻底闹掰了，以后再想用王鲲鹏来算计季洋什么，是更不可能。 如此操之过急的结果，有可能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凡是胜算不超过百分之六十的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而且最主要的是—— “现在肯定不行，我还没有在林允琛的生命里正式出场呢，就算林允琛和季洋真的闹掰了，也没我的份儿。” 王鲲鹏一声冷笑，觉得你就折腾吧，我看你能折腾出什么结果来！你这性格儿，林允琛能看得上你才怪！ 不过这话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陈煜已经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了，就一句讽刺的话而已，他还能真当回事儿？没准儿人就当一声鸟叫来听呢！ “既然现在肯定不行，你让我这么做干什么？不是做无用功？”王鲲鹏还算和气地问。 “怎么能算无用功呢？”陈煜笑道，“我这人啊，喜欢未雨绸缪。万一等哪天时机成熟了，可手里却没有可用的东西，那不是太手短？今天咱刚好有这么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咱就给利用上，有备无患么。” 王鲲鹏听得都笑了，忽然凑近了他，道：“你不是想老子了吧？想重温一下老子在床上的风姿？” 陈煜一笑，也不和他争论，反而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道：“你要是这么想也行。反正我让你做的事情，你能做就行了。” 王鲲鹏忽然狠狠捏住了他的下巴，捏得自己指节都泛白了：“你以为你是谁？你让老子做什么老子就得去做？你他妈不过就是个贱货！” 原本还没觉得陈煜这个人怎样，他只是不够喜欢而已，说实话，之前喜欢还是有一点儿的，只是长期相处下来，实在受不了他这闷闷的性格儿罢了。但就只是今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就觉得这个人恶心，恶心得让人反胃！ 陈煜也不生气，也不喊疼，仍旧是含笑看着王鲲鹏。忍着疼勉强笑道：“做不做，你可以自己考虑。” 王鲲鹏忽然觉得没什么意思，松开了他，看向车窗外，道：“我不能这么做。” 我不能真的冒犯了洋子。 只有洋子自己愿意才行。哪怕这一天遥遥无期，我也愿意等。 陈煜心里骂了他一句“没种”，嘴上却没说出来。只是笑道：“也可以。那这个药你就用不上了。” 陈煜从他手里收回这不过拇指粗细的一小瓶药粉，又起身到包里翻腾了一通，拿出了另一个更小一些的塑料小药瓶。仍旧是白色的药瓶，没有字，其上只有用记号笔画在上面的很小的彩色圆点。之前那瓶上面的标记是粉色的，这一瓶上是蓝色的。 “这些瓶瓶罐罐里到底都是什么啊？”王鲲鹏接了这药瓶，掂量在手里仔细打量，还真有些好奇。 “之前那瓶，能让季洋欲仙欲死，这瓶能让他睡得不省人事。你不是说了么，不能那么做，那咱就来个文明一点儿的。你把他弄晕了，摆几个姿势，我截几张照片得了。” 陈煜说得平平静静，就好像他们是在商量明天吃什么，王鲲鹏说不想吃鱼，他说那行，就吃虾。好像是极其简单极其寻常的事儿，压根儿和算计人就没关系。 “呵呵……”王鲲鹏真是有点儿被他吓着了，当然，更多的还是恶心，十足的恶心。 “只要我手上有这些照片，时机一成熟，我就帮你拆散林允琛和季洋，到时候你及时出手去追就是了。而且我绝对不会透露你和我联手的事儿。就算季洋也看到了那些照片，也就只是觉得自己喝醉了，一不小心和你一夜春宵而已。只要他不知道你也算计过他，剩下的不就好解释多了？你刚好直接和季洋表白，这不就成了？”陈煜还不忘用能得到的利益诱惑王鲲鹏一下。 王鲲鹏手里把玩着这个小药瓶儿，半晌，道：“你这东西，没什么副作用吧？可别对身体有什么损伤。” “放心，绝对安全。你的脾气我还不知道么？我要是真弄坏了你的宝贝，你不得扒了我的皮？”陈煜还做出了一副挺怕王鲲鹏的样子。 王鲲鹏笑笑，道：“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 说着，却是把东西还给了他，道：“谢你好意，但我对洋子，有我自己的方式，用不着你操心。” 他是一想林允琛和洋子的事儿就觉得堵得慌，就恨不得把林允琛一刀给筒了，然后把洋子抢回自己身边。但却也只是想想而已。让他真动手害人，他却是做不出。 不是说他这个人有多好，而是他不能对洋子做这种阴谋算计、强取豪夺的事儿。 他希望洋子是真心喜欢他、是打从心底里愿意尝试着和他在一起，这样他的感情才算是真正的圆满。 他对洋子的感情，这么多年早已被自己捧成了冰山雪莲一般高洁神圣，他不容许自己一朝想错，用带着污泥的脚去践踏。 “呵呵……”陈煜又是一声笑，好像是见到了挺好玩儿的事情似的。摇摇头，道，“鲲鹏，你对季洋，还真是纯情啊。” 王鲲鹏不想和他多说废话，只是道：“我可以不抢夺你手里的视频，可以让你留着自己慢慢儿欣赏。但你要是敢发出去，我一定要你的命。” 陈煜还是笑，看着他，很温柔的笑。 这样的笑看得王鲲鹏一阵心慌，不知道他又要说什么恶心人的话、做什么恶心人的事儿。 “我死了，季洋的脸面就能回来了？”陈煜淡淡地说了这一句。手中缓缓转动着那白色的塑料小药瓶，好像真的在询问似的，道：“你说，如果季洋他爸妈看到了这些视频，会怎么样呢？” “你想干什么？”王鲲鹏顿时紧张起来。 陈煜心里骂了声儿“怂货”，面儿上却是十分无辜的笑意，看向王鲲鹏，道：“你这么凶干嘛啊？我又没说要大范围传播出去，就只是给季洋爸妈看看而已嘛。这是他们自己家的事儿，我让他们关上门来自己解决，没什么问题吧？我可是帮他们啊？” “你到底要干嘛？”王鲲鹏狠狠盯着陈煜，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咬牙切齿地说道。 陈煜笑得十分温和包容，两指捏着药瓶递到王鲲鹏面前，手指轻轻一抬，白色的小药瓶就落在王鲲鹏的腿上。声音却是发了狠：“你没种，我帮你。” “你……”王鲲鹏已经气得拳头紧握，眨眼间就要揍人了。 但陈煜却只是环抱着手臂含笑看着他，一点儿惧怕之意也没有。那沉稳笃定的表情当真是运筹帷幄，好像有无限后招儿在等着他。哪怕他现在不同意做，他也有千百种方式能逼迫他就范似的。 摆明了就是要吃死了他。 不知道为什么，根本不用陈煜再做多余的恐吓，只需听他说了一句打算，自己就觉得，陈煜是真的会那么做。 如果陈煜真的把视频发给洋子的爸妈，那后果…… 王鲲鹏依旧不敢想。 他不想让洋子有一点儿没脸、不想让洋子遭一点儿罪——尤其是心理上的。 这事情一出，他以后可怎么有脸面对自己的爸妈呢？毕竟那视频拍得可跟钙片儿一样啊！即便是个女人，让自己爸妈看到自己被一个男人干得如痴如醉的视频，都得羞愤得恨不得上吊了，更何况洋子还是个平时那么拽的男人呢？ 虽然洋子不至于窝囊到去上吊，但也绝对是这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心理阴影儿了！ 不行……不行……他绝对不能让洋子遭受这些！ 而且陈煜这贱货如此阴险，以后指不定还想用什么方法害洋子呢。他要是能常常和陈煜来往，探听一下陈煜的打算，关键时刻或许还能帮洋子一把。 不然暗箭难防，没准儿哪下洋子就真的被陈煜给坑惨了呢！ 现在这贱货是让他去坑洋子，如果他不同意，这贱货会不会去找别人？ 可他偏偏又拿这贱货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因为贱货的手里握有一个绝对有效的保命牌。 贱货把他吃得死死的——没错，他就是不敢拿洋子的脸面去冒险。哪怕这危险不足百分之十，他也依旧不敢贸然。 王鲲鹏最终还是拿起了腿上的药瓶，问道：“下多少？也是一瓶？” 第83章 你是床前明月光 “这个不用那么多”，陈煜一本正经地介绍，“这药粉药效很强，一瓶足以熟睡二十个小时。但睡久了季洋自己也会怀疑。你倒半瓶，刚好够他睡足十个小时。期间就是他真被你给上了，他也一点儿感觉都不会有，醒不了。” 王鲲鹏转了转手中的药瓶，还挺听话，笑道：“行，我听你的指导。” “还剩半瓶送你了，你哪天要是忽然开窍了，就自己创造个机会，把季洋给办了。千万别忘了叫我去拍一下，我可不介意这东西多。”陈煜还和他还了个玩笑。看起来相当轻松，完全不觉得他们现在做的这事儿有什么过分的。 王鲲鹏自然也不会弄得多没见过世面似的紧张兮兮，却也没心思和他开玩笑。把药粉揣兜里，开了车门：“微信联系吧。” “好。”陈煜向他一摆手，仍旧是挂着微笑，十足的绅士。 王鲲鹏连再看他一眼都不曾，只觉得自己恶心得都要吐了。快步进了酒吧，急着找季洋去了。 洋子的酒量可不怎么样，和陈煜耽搁了这么长时间，没准儿洋子已经把自己给灌醉了！ 兜里揣的东西很有分量，好像脚步都沉重了些。但却也只是沉重些而已，起不到什么阻挡的作用。 他这人虽然有时候挺心软挺优柔寡断的，但一旦真的下了决定去做，却也不会婆婆妈妈地反悔。更何况是已经知道别无选择的情况下？ 进了酒吧，还想着给季洋拨电话呢，却在吧台旁见着洋子了。这小子正在仰脖给自己灌酒呢！ 刚才可能是被谁挡着，他没看见。这会儿却是看得清清楚楚，这小子咕嘟咕嘟喝水似的灌进去一杯，紧跟着又拿起了第二杯，一瞬停顿都不带有的。而且面前居然还摆着一排呢！ “卧槽！真特么不要命了……”王鲲鹏忙冲了过去。 一把按住了他已经空了一半儿酒的酒杯，一用力就抢了过来，吼了一声儿：“你作死呢！” “拿来！给我！”季洋伸手就抢。 “没有！卧槽……这一身味儿……你喝多少了？” “鹏哥，洋哥打从到这儿就没停过。我还正想着要不要给你打电话呢！”服务生小海擦着酒杯，一脸为难，就怕王鲲鹏赖上了他。 他也没办法啊，洋哥来消费，那就是客人，还有客人点单他不给上酒的道理？更何况就洋哥这脾气，他劝也劝不住啊。 王鲲鹏“草”了一声儿，大手往面前一排酒上一扫：“拿走拿走！你再卖了去，弄点儿外捞！” “干嘛啊？不许动！我和你说小海，你要敢动，我到老宋那儿举报你去！”季洋护犊子似的一手护着面前的酒，一手指着小海吓唬。 小海哭笑不得地看向王鲲鹏：“鹏哥，洋哥酒量本来就不好，这都已经醉得不轻了，再喝下去，可别喝出病来。你劝劝他吧！” 王鲲鹏还没开口教训呢，就被季洋一拳打中了胸口：“你特么死哪儿去了？老子叫你你特么跟蜗牛似的！爬来的？泡妞儿去啦？草……都特么能腻歪，都特么好着呢……就老子活得窝囊……草……” 说着说着又不是骂人了，而是骂自己。 小海看着王鲲鹏直笑，心想他鹏哥哪能去泡妞啊？要泡也得泡汉子啊！ “是是是……就你窝囊。”因为个男人把自己灌成这样儿，可不窝囊嘛！ “你说什么呐？你说谁窝囊呢？你再给我说一遍！”季洋却不干了，自己说得别人却说不得，抓起王鲲鹏的衣领就一通吓唬。 小海光顾着笑，也不拦着，反正季洋也不能真打下去。他平时就爱跟鹏哥犯浑，每天把鹏哥吓唬得跟孙子似的。 “哎哎哎……没说你没说你，我说我自己呢，说我自己窝囊。”王鲲鹏顺势架起了他的胳膊，把他往外糊弄，“我和你说，我给你看样儿东西，可好玩儿了。” “我不去！我要喝酒！”季洋还往回挣扎呢。 “就是酒，好玩儿的酒。真的，包管你看了不后悔！”王鲲鹏接着忽悠。 “真的？” “当然是真的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啊！” 季洋酒量不行，但喝醉的时候吧，也不怎么耍酒疯，就只是智商倒退而已。一喝醉就成了三岁小孩儿，可好糊弄了。说话的功夫就已经把他扶出了老远。 回头儿给小海使了个手势做了个嘴型儿：“卖了吧……” 季洋好像还真认真想了一会儿，说道：“那是没有……什么酒啊？光好玩儿有什么用啊？好喝么？得好喝才行啊！” “当然好喝啦！又好玩儿又好喝！” “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季洋又仔细想了一会儿，然后醉醺醺地嘀咕道：“那是没有……” “可是现在就有啦……”王鲲鹏自己叹了一声儿，搁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 季洋一直被王鲲鹏扶出了酒吧，扶到了停车场，还没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呢，还问人家：“酒呢？酒在哪儿呢？” “车里呢车里呢……”王鲲鹏扶着他开了车门儿，把他塞进了车里。 季洋坐进车里就四下找：“哪儿呢？我怎么没看着啊？” “不能在车里喝啊，那多不痛快！咱去酒店开个房，我陪你喝到天亮！咱不是一醉方休，咱是醉了也不休，不到天亮不停杯，咋样儿？” “真的？” “当然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季洋又仔细想了一会儿，点点头，挺认真地说道：“是没有……” 王鲲鹏笑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给他系上了安全带。 季洋迷迷糊糊地靠在颈枕上，喘气都是一股浓重的酒味儿，但王鲲鹏闻着，却觉得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尤其是脑子里闪过那视频里的内容…… 一个激灵，忙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狠狠给了自己一嘴巴，指着自己骂了一句：“王鲲鹏你个混蛋！” 季洋可能是听到了他说“混蛋”，张口就接了一句：“对！混蛋！林允琛你个混蛋！特么的……混蛋……” 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儿，呼吸平稳起来，竟然是睡着了。 王鲲鹏静静地看了他好半晌，伸出手来搓了搓他的嘴角，揉了揉他的脸……不只心里是酸的，就连喉咙里都酸得难受。 你说你，没事儿给自己找什么不自在呢？你要是跟我在一起，我哪舍得让你受半点儿苦啊。 “哎……”一声重重的叹息，王鲲鹏松开了手。 “允琛……”季洋又叫了一声儿。 王鲲鹏狠狠咬了咬牙，捏了下自己兜里的药粉，下了什么决心似的，握紧方向盘开出了停车场。 可到底下的是什么决心，他自己也不清楚。 可能，就只是发誓一定要把季洋抢回来吧！却又不会容许自己用卑鄙的手段。所以也就和没发狠一样儿了。 林允琛的右半边脸已经肿成了一个紫红紫红的大馒头，眼睛都小了一半儿。嘴巴一动，牵扯得半边脸都疼。 躺在床上挺尸，心里比脸疼多了。 季洋打他不要紧、打肿了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他说的那句，“滚”。 怎么就那么厌恶呢？ 真是一想起他的语气，心就疼得像被针扎一样。 怎么就让他滚了呢…… 你让我滚，我偏不滚！说了我没有那么容易甩掉！ 你不是需要时间静静吗？好，我给你足够的时间！我就不信最终你真能舍得扔掉我！ 爷还就不信这个邪了！爷就是要赌一把！就赌我不再找你，你也一定得过来找我！别管能熬多长时间，最终你还是得回来！一定！ 对，爷就是这么有自信！就觉得自己这么有魅力！ 哎…… 其实他也不是相信自己有魅力，他就是相信季洋。哪怕季洋对他这么厌恶地说让他滚，可他就是相信，没理由地相信。 “允琛，你……你不是被洋子给打了吧？” 郝全儿觉得吧，如果是别人打的，允琛现在不应该躺在床上，而应该是正在教训那个人、或者在正在去教训那个人的路上，怎么可能只是这么一脸悲戚地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呢？想了好一会儿，他觉得只有是季洋打的，才能说得通。 “没有……”林允琛不张嘴唔噜着，“就是回来的时候遇到一小偷，抓他来着。” “哦……”郝全儿拉长了声音说了一声儿，显然不相信。 “哎呦……你俩谁都别再和我说话了，我现在喘气儿都疼。”虽然没张嘴，但动一动还是难免的，这个疼啊！ 王鲲鹏带着季洋找了个就近的酒店，也不用给陈煜发微信了，一路已经清楚地看到陈煜跟过来了。 觉得既然决定要做，还不如做得敞亮一点儿，以给这“合作”来个好的开端。因而把季洋暂且锁在车里，直接进去开了两间房。出来看季洋还睡着，就把隔壁的房卡给停在停车场对面儿的陈煜送去了。 “鹏儿，你还是这么体贴。”陈煜落下车窗接了房卡，挺暧昧地说了一句。 “你接下来要怎做？”王鲲鹏问。 “你把季洋弄得睡死了之后，叫我去你屋，我安一样儿东西就成。剩下的就看你自己的发挥了。你要是想通了直接干，那敢情好。要是还没想通，就掂量着摆几个好姿势。”陈煜说得波澜不惊。 第84章 那就一贱到底吧 王鲲鹏是把友善合作的精神发挥到了极致，道：“我摆几个姿势，你要是觉得不行，就微信指导我吧！” 不然如果“作品”不合格，陈煜也还是会主动指导他。他是可以不合作，可是费一番口舌之后，最后的结果还得是就范。莫不如说得痛快一些，大家和气了事。 季洋做了一个梦，他梦到林允琛浑身是血地躺在血泊之中，挣扎着伸出手向上抓着，他说：“季洋……” 他总是这么连名带姓的叫他，听起来好像挺普通，又好像诉说着无尽情意，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将他的人、将他的姓、将他的名，深深印在心底里。 他的嘴角流着血，脸上一片血肉模糊。一张嘴，血就从嘴角蜿蜒流下，但他却还是不停地唤着：“季洋……季洋……” 而自己，就站在这血泊之外，居高临下地冷冷看着他，手里握着一把沾满血的刀。 渐渐的，那一汪血水扩散得大了，蔓延到他的脚下……却不是向远方而行，而是自下而上，席卷了他的全身…… 他慌了，想要冲进那血泊的中心去救他！ 然而一个定神儿之际，却忽然发现，他的唇齿开合，说的却是：“子明……” 他轻轻地唤他：“子明……子明……” 就像在清晨的墓园里，他坐在墓碑旁，一遍一遍地轻轻唤。 “子明……”他爬得近了，他想要抓住他。 “子明……”他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腿…… “不！我不是杨子明！我不是！”他发了疯般地转身就逃！ 我不是杨子明！不是！不是…… “嚯！”季洋一个打颤睁开眼，已是一身湿淋淋的冷汗。 “呦，醒啦？我还以为你要长眠了呢！正在这儿给你研究葬礼怎么办呢！”王鲲鹏擦着头发从卫生间出来，秀着那练得几乎成一方块儿的健壮身材。 季洋搓了搓脸，问他：“几点了？” “都中午了，等会儿吃什么啊？我看你这样儿，多半是废了，喝粥去吧！” “你把我从酒吧带回来的？” “废话！不是我还能是谁啊？林允琛啊？你这重色轻友的家伙，平时乐呵的时候想不起哥们儿，一有这拖醉鬼的破事儿就想起我来了！”王鲲鹏将擦完头发的浴巾呼在他身上，催了一句：“快去收拾收拾！” 季洋皱眉拿开了，这才看到自己也光着上身儿呢：“你还挺讲究，还知道帮我脱衣服呢！” “卧槽……”王鲲鹏道，“我不脱也不行啊！昨儿晚上你那叫一火爆！抱着我就不撒手，喊我，允琛，允琛……你脱啊，你干呐……非缠着我让我扒你衣服。我不干，你还说我不爱你了。我哪能跟个醉鬼一般计较啊？那就脱吧！那就干吧！” “草……”季洋头重脚轻的，没工夫和他臭贫。但关键时刻脸面还是要的，逞强了一句，“胡扯，从来都是我脱他我干他……” “我去，你能耐坏了！我们都干、女人，就你有本事，能押男人呢！” “是呗……”草，头太疼了，走路都发飘，昨儿晚上是喝了多少啊！ 王鲲鹏看他飘飘忽忽地进了卫生间，脸上的笑容却是渐渐收得没了。 昨儿晚上，洋子是抱着他不撒手，是抱着他喊：“允琛……允琛……”，可就也只是这么抱着，没亲、也没要干。其实他反而盼着洋子能亲亲他，哪怕是作为林允琛。可是洋子没这么干。 他就只是紧紧抱着“林允琛”，说：“你怎么能这样儿呢”、“你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太伤人了”、“你疼不疼”，就这么几句，反反复复的，听得他耳朵都出茧子了。 心里也要被人磨出了茧子。刚听的时候是心疼，疼着疼着就麻木了，反而想要把他拽起来胖揍一顿。 你特么平时和老子的嚣张劲儿哪去了？这会儿就知道自己在这儿瞎哔哔，有本事你去折腾林允琛呐，你去揪着他问呐！这么把自己灌得烂醉算什么本事？ 但当然也没舍得打。甚至没舍得松开他，就这么由着他抱着自己嘀咕。都过了一个多小时，听他渐渐有了平稳的呼吸声，这才想起不得不办的事儿。倒了一杯“清水”，把他叫醒了，给他灌了进去。 季洋狠狠地搓着脸，头还是晕沉沉。用冷水冲了个澡儿，作用也不太大。整个人就是俩字儿——迷糊。 不知道林允琛被他打了那一拳之后，是不是也这么头晕脑胀的。 那小子糙着呢，一定想不起给自己买药涂，就由着它肿着了。那一拳下去，肿得可得不轻呢！ “草……”怎么又想他了？ 爱死不死，和老子有屁关系！ “洋子……”王鲲鹏站在卫生间门口儿敲门。 “干嘛？”季洋忙往身上套内库，生怕王鲲鹏一脚踹进来了。 之前没和林允琛在一起的时候吧，也没觉得有什么，还总和王鲲鹏一起洗澡儿呢。和林允琛在一起之后吧，不知不觉间就娘们儿起来了呢，总觉得暴露在别人面前有点儿别扭，觉得好像对不起林允琛似的！还特么真把自己当小媳妇儿了！ 王鲲鹏好像也和从前不一样了，没进来，就站在门口儿问：“你和林允琛吵架啦？” “没吵。” “冷战了？” “没战。” “那你是闹什么呢？” 季洋拉开门一掌心扣在他脸上，推着他的头把他推远了：“谁闹了？” “没吵架、没冷战，你就能把自己喝成这样儿？糊弄鬼呢？” “老子心情儿好，想喝就喝，还要什么理由儿？” “我去……嘴还挺硬。告诉你吧，你昨晚上把我当林允琛了，该说的可都说了。” 季洋原本没把王鲲鹏的聒噪当回事儿，正往腿上穿秋裤呢，听了这一句，可是愣住了。有点儿紧张地问：“我都说什么了？” “就都说了呗。”王鲲鹏接着忽悠。 但一看他有些躲闪的表情，季洋就放心了，知道自己一定没说什么有用的。也就继续穿衣服，不搭理他了。 “洋子，你真喜欢林允琛啊？”王鲲鹏却好像成了十万个为啥，问题可特么多了。 “喜欢啊。”季洋想都没想就回答。这是事实啊，有啥不敢承认的？ “有多喜欢？”王鲲鹏又问。 “要多喜欢有多喜欢。” “比喜欢尤娉婷还喜欢？”跟做新闻采访似的，还问起来没完了。 季洋系上皮带，抓了卫衣，随意道：“都说了我不怎么喜欢尤娉婷，这俩人儿怎么有可比性？” 王鲲鹏心里都明白，说起来却好像遇着了千古难题似的：“可你当时追尤娉婷追得挺上心的啊！” “谁说我追她上心了？谁又说我追林允琛不上心了？” “啊？是你追的林允琛啊？”王鲲鹏一蹦蹦得老高，真是好悬没惊掉下巴！ 季洋张口就忽悠：“是呗，我追的他，追了一个多月呢！天天给他买早餐，大老远儿地从三区跑到四区，就为了能看他一眼，轻伤不下火线、重伤心系前线，每天把自己折腾得要死，那叫一积极！” “哦……哎？不对啊！林允琛他们院儿在三区，你在四区啊！” “反正就是那意思！就说明我很喜欢他，说明我追他很用心，明白吧？老子堂堂一顶天立地真汉子，喜欢就得自己出手，还能让别人儿倒追？又不是娘们儿！” 王鲲鹏笑笑，心想这话你说得不心虚？ 刚才还真险些被他忽悠了去，真以为是他追的林允琛呢，但一想这三区和四区的区别，才觉得不对劲儿了。洋子这就是死要面子呢！ “哎……”季洋忽然叹了一声儿，拿着外套的手停住了，没往身上穿。 这通忽悠，怎么忽悠得自己心里这么难受呢？ 既然话能这么说，那为什么就不能这么做呢？ 是不是喜欢林允琛？ 喜欢！ 喜欢他能不能去追他？ 能！ 所以他现在是不是真心喜欢你，很重要吗？ 不重要！就算他现在不是真心喜欢你，你也可以追得他真心喜欢你啊！ 这点事儿能不能办到？有没有这个魄力？ 能！有！ 那还有什么可纠结的？去追啊！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就是这么简单！ 纠结个屁！伤心个屁！ 有这个纠结伤心的功夫，还不如趁早行动起来！ 能放下你就放，放不下你就去追，叽叽歪歪的浪费时间算什么爷们儿？ 好像脑子一瞬间就通透了！恨不得马上冲到林允琛面前去，告诉他：“你听好了，老子要追你了。不追到你真心喜欢老子，誓不罢休！” 至于杨子明……老子和一个已死的人较什么劲儿呢？难道他还能再活过来？ 就是他真的再活过来，老子也不怕！那就较量一番咯，看谁能有本事抢到林傻比！ 老子还怕你啊？ 你说老子是你的替身？行啊！老子不反对！但你要是被一个替身给打败了，是不是更窝囊？ 你要真敢活过来和老子抢，老子就有本事让你这么窝囊！ 你看老子有没有这个本事！ 忽然之间就有了斗志，头不晕了眼不花了走路也不飘了。穿上衣服揣起手机，向王鲲鹏一招手：“走了！赶紧吃饭，吃完老子还有事儿呢！老子请你，谢你把老子拖尸回来！” 第85章 老子追到你喜欢 “你还知道这是拖尸呢……”王鲲鹏追了上去，却是堵住了房门。 “你干嘛啊？” “我还想问你干嘛呢？怎么忽然跟打了鸡血似的？吃错药了？我怕你出去乱咬人，不得先问清楚吗？” 季洋笑道：“我是忽然想起下午还有事儿，挺着急的事儿。别啰嗦了，快走。” 扒拉开王鲲鹏就开了门。 王鲲鹏可能忽然对做记者有兴趣了，还大有将其发展为自己未来职业的趋势。吃饭的时候，得着机会又开始拿季洋练手儿，小声儿问道：“洋子，你之前不是挺直的么，怎么忽然就对林允琛这么喜欢了啊？” “我哪知道”，季洋把头从粥碗里抬起来，说得还挺认真，“但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我能怎么着啊？还能逼着自己，非让自己别喜欢。这不和自己过不去么。我可不想活得那么纠结。” “可你有没有想过，你能和他在一起多久？以后怎么办？”王鲲鹏小声儿又问。 “啧……我说你这一天叽叽歪歪的干什么呢？想把老子扳直呢？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没用，老子已经弯了。” 听得王鲲鹏一口粥好悬没喷出来！真是头一回看着有人说自己弯了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清新脱俗的。 “哎，既然你已经弯了，以后要是哪天真的和林允琛分手了，是不是也不可能再喜欢女人了？是不是还得再找别的男朋友？” “滚！少咒老子！老子和他长远着呢！你这捡乐呵的心赶紧收起来，明白告诉你，捡不着！” 王鲲鹏笑笑，心想我哪里是想捡乐呵呢，我是想捡个剩儿啊！只要是你就行，我不介意捡林允琛的剩儿。甚至还得天天烧香拜佛地盼着呢！ “洋子，不逗你了。说认真的啊……” “说。” “如果哪天你真的和林允琛分手了，我不介意你来掰我，赶紧来把我掰弯，成不？” 季洋笑道：“你还逗起来没完了！老子对掰弯你没兴趣，老子可不想乱仑！” “怎么就是乱仑了啊？怎么和林允琛就行，到我这儿就成乱仑了啊？我说你拒绝我你也找个好点儿的理由吧？你就直接说不喜欢我这款的，就咱俩这关系，我也不可能怪你，胡诌这没边儿的话干什么啊？” “怎么就是没边儿的话了？我从小儿就把你当亲哥。嚯，好么，原来在你心里我不是你亲弟呢！行了，不说了，太伤心了！赶紧吃，老子真有事儿呢！” 王鲲鹏“哦”了一声儿，闷头咕嘟咕嘟喝完了。 洋子说把他当亲哥，面对这番表白，他还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我是没把你当亲弟，从小儿就没。从小儿你就是我心尖儿上的宝。 季洋真是决定了就做，一点儿纠结都不再有。别了王鲲鹏，开车直奔陶思甜说的那乐阳广场去了。上星期没机会犯的贱，这星期必须得贱成了。 买了两份儿甜品，路过药店，又买了祛瘀消肿的药。往学校开的时候吧，也想着，自己怎么风一阵儿雨一阵儿的呢，这么突然就决定了？ 但仔细想来，又不得不承认，这决定一点儿不突然。 其实他这几天憋着，根本就不是想着怎么放弃林允琛，而是想着怎么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他得找一个能让自己接受的理由，以便让自己继续下去、继续犯贱。 把自己犯贱的行为变成了爷们儿的担当，说服了自己，这就结了。 回到学校的时候第四节课刚上，季洋给郝全儿发了个短信，问他他们班今天在哪个教室上课。得着了回复，就直接把车停到教学楼下等，掐着时间等下课。 郝全儿想想，还是小声叫了下坐在身旁的戴着口罩认真做笔记的林允琛：“允琛，给你看。” “什么啊？”林允琛接过了郝全儿递来的手机。 只见是一条短信，季洋发来的：你班这节课在哪儿上？具体到教室。 郝全儿给他回：学院上，418教室。 林允琛对郝全儿这种果断卖队友的行为十分赞赏，把手机还给他，给他竖起大拇指点了个赞。仅露出来的一双好看的眼睛里，也满是赞赏之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老师，我尿急。”然后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讲台上口若悬河的老师，满眼疚地补充了一句：“真急。” “去去去……来，咱们再看下一题……” “允琛，你干什么去？”郝全儿低声鬼鬼祟祟地问虽然蒙着口罩、却满眼满额头都写着“坦荡”二字的林允琛。 “有事儿”，林允琛揣起钱包拍了下自己的包儿，“帮我拿回寝室去。” 说完就猫腰儿大跨步从后门儿出了教室。刚关上后门儿，就咚咚咚地一路狂奔。 “呦，还真急。”张老师笑了一句。 学生们听得一阵哄笑。 有明白事儿的喊道：“老师你被他骗了，他不会回来了！” “来，谁来说一下这个题怎么解。”老张又言归正传，敲了下黑板。 “郝全儿，让你帮忙打听林允琛女朋友，你打听了没啊。他每周五第四节课都不上，是不是去约会啊？他女朋友本校的？本院儿的？是不是苏思瑶？”赵悦拉了下身旁的郝全儿，俩人把头埋在桌子下说话。 郝全儿道：“怎么可能？允琛和苏思瑶也就进广播站的时候刚认识的，他说他有女朋友，可是在这之前。但别的我也问不出了啊，平时也没看允琛给谁打电话、也没看他接谁电话。” “那他每周都和谁出去？你不是说他每周末都不在寝室住？” “我……”郝全儿刚要说“我哪知道啊”，但又觉得吧，这话说得好像有点儿不太实在。毕竟他心里已经有了怀疑的对象，只是又觉得这脑洞有点儿恐怖，不敢确认而已。 “怎么啦？”赵悦看出了郝全儿好像想到了什么，紧忙追问。 “郝全儿、赵悦，你俩在那儿低头说什么呢？谈恋爱呢？”忽然一个粉笔头儿不偏不倚地砸在了郝全儿的头上。 我去……郝全儿揉了揉后脑勺儿，心想这小老头儿每天戴个老花镜，砸得还挺准！哪配的眼镜儿啊！ 林允琛一路狂奔着出了教学楼，果然看到季洋的车就停在他们楼下小停车场呢！ 撒欢儿地冲到车边敲了敲车窗，张口就喊：“宝贝儿！宝贝儿！” 季洋正靠在另一边的车窗上打盹儿，忽然听了这声喊，睁眼就见一个戴着口罩 的大脸呼在自己车窗上。一张脸就只露出了眼睛和额头，以至于那眼中的狂喜分外明显。 季洋给他开了车门，林允琛一身兴奋地坐了进来，贱特特地问道：“宝贝儿， 你手疼不疼？” “什么？”季洋被他给问蒙了。 林允琛指了下自己的脸：“你昨儿打我啦，你忘了？” “草……不疼。” “那就好！我们现在就出去浪呗？”一点儿也不介意人家昨天打了他，也不问你为啥闹了别扭又自己个儿好了。 因为这种事儿吧，没法儿问，问了他宝贝儿也是不会承认的。 他只要知道最终的结果就行了，绝不会怪他宝贝儿在这期间有什么纠结。 他相信他宝贝儿会给他一个好的结果、而他宝贝儿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这已经是一件极美妙的事了。 “嗯。”季洋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儿，把两个非常可爱的粉红色包装的小甜品放在了他腿上，给了他俩字儿儿：“吃吧。” 林允琛眨眨眼，又是满眼感激地看着季洋：“宝贝儿，你真好。” 季洋一笑，道：“是嘛……再配上杏仁露更好，是不是？” “不不不，我不挑剔，果汁儿也行。” “是么……那就买果汁儿儿，以后都没有杏仁露了。” “为什么啊？”林允琛不明白为啥忽然就没有他爱喝的饮料了。 季洋笑笑，也不说为什么。但是听到林允琛的语气里有些失落，就故意虐他：“想和我在一起就不许再喝杏仁露，想喝杏仁露就不能和我在一起，你自个儿挑吧！” “那就不喝了！”林允琛想都没想就说道。 可心里实在是忒纳闷儿了！他宝贝儿怎么还和一饮料争风吃醋上了？ 季洋还是笑，但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可自己又得强忍着。 因为现在还没到挑明的时候。 得等到林允琛慢慢儿发现他和杨子明一点儿也不像、慢慢儿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和季洋在一起而不是和杨子明在一起，他才能和林允琛摊牌挑明。不然林允琛一看他不愿意再当杨子明，直接不玩儿了可怎么办？ 再想追回来，可就难了！ “宝贝儿……以后可不可以买椰汁？我还是喜欢喝甜的。”林允琛歪着头试探道。觉得他宝贝儿这一脸严肃的样子，好像态度还挺坚决，看来杏仁露以后是真不能再喝了。 “可以。”季洋还挺好说话。 “宝贝儿，你真好！”林允琛又兴奋地说了一句，一点儿也不埋怨人家为什么不让他喝喜欢的饮料。 反正他宝贝儿不让喝他就不喝，他宝贝儿的命令就是圣旨，他得无条件的听，有什么可埋怨的？ 第86章 我是我自己，不是杨子明 “宝贝儿，我们不是出去浪吗？你怎么往寝室开啊？” “明天不要回家洗衣服了？”季洋道。 “没关系，反正我这周就换了一身儿，攒在下周一起洗也是一样的。” “什么？”季洋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回去上个坟还良心发现了？忽然发现不能这么摧残你的子明？ 林允琛“嘿嘿”一笑，还挺不好意思，道：“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干净人儿，我就喜欢看你给我晾衣服的样儿。感觉我们好像已经结婚了似的。” 你和我气一周了，我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好，哪儿敢多换啊！ 季洋笑笑，没理会他的抒情，只是随意说了句：“都回来了，取了洗了吧。” 林允琛觉得，他宝贝儿还是哪里有些奇怪、有些不对劲儿。但到底是哪里，他又实在说不清，反正就是觉得有些怪。 季洋的怪一直持续到晚上的床上运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不让亲睫毛了。 林允琛不甘心，追着他又亲，季洋又躲；还不甘心，又追上去亲，季洋又躲。 对于林允琛对他睫毛的执著，季洋真是恨极了，一时什么兴致也没有了，直接放了狠话：“再亲就下去！” “别啊……你这是干什么啊？我还没设呢，你也没设……”林允琛捏了他一下，但却发现，季洋已经阮了。 “下去……”季洋踹了他一脚。不太用力，但态度却挺坚决。 “哎呦我去……宝贝儿，咱不带这么玩儿的啊……你要憋死我啊……”林允琛一脸颓然。但被他这么嫌弃吧，刚才那高昂的兴致都被打断了。好像在ktv唱歌正唱到高朝呢，就忽然停电了似的，一口气憋在全身，上不去下不来的。 季洋别了头，不看他，直接抓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来玩。 这下林允琛是彻底被他扫了兴，自己也没了继续下去的意思，只能闷头儿退了出来。 死尸一样把自己砸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一直以来，他们的兴生活都相当和谐，怎么今天就出了这样的意外呢？到底是哪里的问题？他明明发挥得很好啊，而且他宝贝儿也挺享受，没说哪一下不舒服……除了不让亲睫毛。 对，问题就是从亲睫毛那儿开始的！之前他还摸了一会儿呢，小洋子还是硬着的，可亲完睫毛之后再摸，就阮了。 “宝贝儿！”林允琛忽然撑起身子，盯着季洋挺紧张的问道：“你眼睛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我看是你脑子不舒服！ “可是……”林允琛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脸，“那就是你觉得我肿得太难看了，不愿意看我？” “不是。”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林允琛已经被弄得抓心挠肝儿的。 季洋也被他问得抓心挠肝儿的！ 其实他也不想这样，一周就能出来玩儿两天，谁不想开开心心的啊？而且自己也正嗨着呢！可是林允琛一亲他的睫毛，他就满脑子都是那张照片上的长睫毛。刚开始还能忍，可林允琛越是执着，他就越是心烦。 真是恨不得把自己的睫毛都给拔了！我让你亲！让你觉得像！这回你看看还像不像！ 但是又觉得这样的做法实在太傻逼，还没做呢都开始嘲笑自己了。所以也就只是发狠想想罢了，才不会真的去做。 季洋起身到衣兜里掏出了烟和打火机，躺在床上点燃一支烟，缓缓地喷云吐雾。 知道林允琛戒了烟，所以之前别管多想来根儿事后烟，都不让自己在他面前抽，怕把他馋虫勾起来。但今天、包括以后的每一天，他都不会再克制了，他就是要在林允琛面前抽，就是让他看到吊儿郎当抽烟的自己。 杨子明不是讨厌人吸烟么？他自己就一定是不沾烟的。老子就不是，老子抽烟喝酒，没准儿哪天还去烫烫头，看你还觉得像不像！ 看着季洋缓缓吐着烟圈儿，林允琛的眼神儿渐渐就痴了，事儿干到一半就被人踢下来的怨气早就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满心的痴迷。双手托腮，认真无比地说道：“宝贝儿，你躺在床上抽烟的样子真好看！” “咳……咳咳……咳咳咳……”季洋被自己一口烟给呛得一顿猛咳！ “怎么啦宝贝儿？”林允琛忙凑上来给他顺气儿，“夸你一句你也不用这么受宠若惊吧？我平时也没少夸你啊！” “咳……咳……”季洋被他弄得都没心情儿抽了。 将剩下的烟头儿在床头柜的烟灰缸里碾灭了，靠着枕头低头看着他……真想把他脑袋给挖出来，看看他这脑袋里到底装的都是什么！实在太让人费解了！ 难道看到他瘫在床上喷云吐雾，这小子不应该劝他不要抽烟么？不应该说你抽烟不好看么？ 怎么还能夸他好看呢？ 季洋低头看着林允琛，林允琛也看着他。双手托腮地撑着头，把自己托成了一朵花儿。脸肿得像个包子，眨着眼睛，小样儿别提有多萌了，比五六岁的小女孩儿还萌。 季洋真是喜欢得不得了，捏住他的下巴将拽上来，堵住他的嘴就亲。 “疼……”经过了一夜的修养，他的脸现在虽然说话没有问题了，但是像接稳这种高难度的事情还是做不得，舌头一往出伸，就牵引得半边脸生疼。但他一碰着他宝贝儿的醇吧，就做不到不伸舌头。 季洋也不折磨他的重伤区，一路顺着他的脖子往下稳…… 林允琛这家伙真是一点儿脾气也没有，刚才刚被人给踹下来，这一会儿人家又想要，他就十分配合地硬、了，一点儿也不端架子，相当好说话儿。 他宝贝儿可能是觉得刚才忽然抽风、浇灭了他正高昂着的兴致，着实有些过意不去，这就来报答他了。于是乎，他就只能顶着这一张包子脸，被人服侍得欲仙欲死，成了一个上蒸笼的包子…… 情到浓时，林允琛揉着季洋的头发，用那情玉浓的声音喘熄着感激：“宝贝儿，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赌局刚开，我就赢了……” 从他决定和季洋一起干耗，到季洋主动来找他，还不到二十个小时呢。 他就知道季洋喜欢他，舍不得他。 季洋气得轻轻咬了“小允子”一口，心想你赢你麻痹！老子早晚让你输得死心塌地！走着瞧！ 林允琛这一发释放得着实畅快，虽然他很想和他宝贝儿礼尚往来，但无奈以他现在的“残疾”，条件并不允许。也就只能想着先用五公主，然后再用他十分骁勇善战、百战不疲的“小允子”了。 不过他宝贝儿却忽然矜持上了，打开他的手：“没兴致。” 林允琛抬头看向他，一张包子脸上写满了问号儿。 不能够啊！他宝贝儿回回兴致高昂，今天这还没怎么着呢，怎么就没兴致了？ “宝贝儿……你真想通了么？” “我觉得吧……”问了一句后，却也不等人回答，就凑到人面前去了，双手扳着季洋的脸，认真道，“我觉得你是真想通了，所以我们就应该痛快行乐。八十步和一百步，也没什么区别，你说是不是？” “什么乱七八糟的……”季洋打开他的手，道，“老子只是昨晚儿喝多了，今天有点儿虚，不想折腾。” “昨晚儿喝多了？和谁喝的？为什么？” 季洋摸了摸他那肿得紫馒头一样的半边脸，也不掩饰，实话实说：“打了你，我心里不好受。我就想我这一拳头下去，你得多疼呢……你真是笨得要死，也不知道躲。” 林允琛嘿嘿一笑，道：“不疼！” 心想我要是躲了，哪儿还有今天这待遇啊？要是不给你点儿催化剂，估计你还得再闷想个十天半个月呢！ 这一拳头挨得值啊！我乐意！ “不过你的牙还挺坚强，这么重一拳都没打掉。”季洋轻拍拍他的脸，又玩笑起来。 “没打掉也活动了！一定的！你也太狠心了……” “刚不还说不疼？” “我……我那不是客套话么！都肿成这样儿了，怎么可能不疼呢！” 季洋笑笑：“跟我你还客套……” 跟真正的杨子明你客套么？ 林允琛没听出来有什么不对，紧紧抱着季洋，道：“我这人就是有礼貌。” 季洋揉了揉他的头，叹了一声儿。 可你做的事儿没礼貌啊，太特么缺德了！ 偏偏老子也是贱，由着被你坑。 “允琛……” “嗯？” “你说我要是追你，我是说，我，季洋，季洋追你，你能答应么？” 林允琛觉得吧，自己头顶的一串问号儿，自从杏仁露事件起就没消失过。这又是什么意思啊？咱俩现在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 “你的意思是说，如果咱俩换一下，我是你，你是我，你来追我，我会不会答应？当然会啦！就像我追你你会同意一样，我也会喜欢你啊！我觉得吧，咱俩这是两情相悦，其实和谁追谁没太大关系。”他宝贝儿可能宿醉未醒，脑子不太清楚。多亏了他有超强的理解力。 想想还真有点儿佩服自己啊！ “又胡诌什么……套你一句真话就这么难。” “什么？我说的就是真的啊！我真能答应！心里话！不信你挖开我的心看看！” 季洋笑了：“现在还不敢挖。” 挖出来里面也没我。 第87章 倒追之路不顺利 林允琛真是被季洋弄得懵懵的，有时候吧，觉得季洋对他很冷淡，有时候吧，又觉得季洋对他实在好得不得了。 比如说现在，季洋紧紧地抱着他，好像拼了命地要让他们两人融为一体。但是吧，你想要实现这个想法儿，其实很简单，你只要让我草一下就可以了啊，那不就是融为一体了？你非得这么干巴巴地抱着干嘛啊？ 他宝贝儿一宿没再让草，但他又实在郁闷不起来，毕竟他宝贝儿紧紧抱了他一宿。早晨睁眼的时候，他宝贝儿还紧抱着他盯着他看呢！ “卧槽！宝贝儿，你吓死我了！”刚醒就看见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小心脏的确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宝贝儿，你到底咋了？”林允琛伸出手摸了摸季洋的头，没发烧啊，挺正常的啊。 “你昨儿不会一晚上没睡吧？”林允琛又问。 “我也刚醒。”季洋总算停止了他那深情的注视，推了林允琛一下，“快去洗漱，得上药了。” 林允琛觉得他宝贝这会儿真是深沉得让人心疼，捏住他的下巴，低头就要稳他的睫毛。 “滚。”又是一声不高不低的清冷的驱逐，淡淡的厌恶却深重得如同寒冰一般刺骨。 “季洋……”林允琛这次没有没皮没脸地继续亲，而是缓缓抬头，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这种情况已经不可能是宿醉未醒了，都过了两晚了还没醒酒，那得醉成什么样儿啊！ “你要再亲，赶明儿我就拿剪刀剪了去！”季洋踹开了他，往卫生间去了。 “为什么啊……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宝贝儿，我真懵了……”林允琛继续追。 季洋心想，你懵？你心里明镜儿似的吧？ 可是也正因为林允琛心里明镜儿似的，他反而要收敛一点儿。不然林允琛没等喜欢上他呢，就先不想玩儿了。到时候他想送上门儿去让人作践，都没机会。 他是太喜欢林允琛了，太害怕失去他——虽然从未有真正拥有过。但至少他还在自己身边、还能天天看着他。这样总算还有些机会，不是么？ “允琛……” “干嘛？”林允琛闷闷地应了一声儿。 “昨天我买的那两款甜品好不好吃啊？” “好吃啊。”说是好吃，声音却没一点儿好吃的意思，闷闷的。 季洋以为他是因为没亲着睫毛，想起杨子明了，也就没和他一般计较。忽略了他的冷淡，继续挺热情地道：“好吃就行！下午回来咱再去买俩，我进去给你买。” “不吃了。吃的东西么，有没有也没什么紧要。”林允琛还是闷闷的。 季洋也不理他，放着他自己调节去。却是在心里自责了自己一通儿，心想你非和他较什么真儿啊？他要亲你就给他亲两下呗，毕竟习惯不是一下子能养成的、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扳过来的。 他以前一定总亲杨子明的睫毛，人家亲了好久了，你让人忽然戒了，怎么可能呢？ 凡事不得循序渐进的来么。这样，你着意让他减少次数，从得着机会就亲，减少到一天三四次。然后再减成两次、一次，慢慢儿他自己就忘了。 这么想了一通儿，冲完澡儿出来的时候，见林允琛还闷闷地靠在卫生间门口儿呢，就很热情地主动送上去了。把脸伸到人面前：“呐，给你亲！刚才不是刚醒么，眼睛不舒服。” “不是这么回事儿。”这小子还傲娇上了！推开他转身进了卫生间。 “不是怎么回事儿啊？你亲不亲？要亲赶紧亲，不亲可以后都没有了啊。”季洋忽然一阵心慌，第一念头儿就是——糟了，他反应过来了，发现我这个替身和正主儿差太多了，他不想玩儿了！ “那就亲一下吧……”林允琛说得还挺勉强。 “快亲快亲！”季洋乐颠颠儿地蹿进卫生间，伸头把睫毛送到人嘴边儿。 却觉得自己的脚好像踩在钉板上似的，钻心的疼。 林允琛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转身闷头儿刷牙去了。 季洋心慌得更厉害，捏了下他的屁古，笑道：“亲一下就够啦？再来两下？” 林允琛转头指了下自己嘴里的牙膏沫，意思是此时并不具备这个能力。 季洋一再地受挫，心里堵得慌，一时也再想不出哄他的话，只有悻悻作罢。 一路上两人各有心事，极其安静地到了家。 季洋觉得吧，追人就得有个追人的态度，不能总由着人自己闷着不是？因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攻势：“你想吃什么？等会儿我把衣服塞洗衣机里，就出去买，中午给你做。” 林允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吃错药啦？ “快说啊！”季洋依旧无比积极。 “还是我来做吧，你不是不爱做？” “没关系，这不是给你做么，我乐意。”季洋的嘴巴跟抹了蜜糖似的。 从林允琛身上别的没学着，傻乎乎追人的招儿倒是学了不少。 林允琛实在搞不懂他到底哪根筋不对了，也就不和他争。挺痛快地点了菜：“我想吃油焖大虾。” “还有呢？” “还有啊？你多做的量大点儿，弄一个菜能吃饱就行了呗？” “还有还有，再来一个！” 林允琛挠了挠头，忽然有点儿想带他宝贝儿去看医生了，而且还得去精神科。 “就……拌个凉菜吧。”说了个简单的敷衍一下。 “行。”季洋应得可痛快了，抱起放在进门柜上的衣服就往卫生间去。 林允琛追了上来：“给我吧，我在家洗衣服，你去买菜。” 他宝贝儿可能是想要好好表现一下，以让他心生崇拜之情？ 搞不懂，反正由着他折腾去吧！到时候宝贝儿让他有什么反应，他做什么反应就是了。 “也行，你还要吃什么？” “没了。” “喝椰汁？ “哦。”林允琛应了一声儿，到底也没敢说出“有杏仁露更好”这句话来。 鉴于他宝贝儿这两天正抽风呢，他还是要小心谨慎才行。 在去超市和回来的路上，季洋仔细地制定了一套追林允琛的计划。 他觉得吧，别看林允琛那张高冷的脸上好像整天都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大字儿，但骨子里，林允琛是一个很需要关爱的人。他现在对杨子明的这种好，实际上就是杨子明曾经对他的好。而显然，他对这种好很受用。 既然这种相处方式林允琛是受用的，那么如何在保留这种相处方式的情况下，还能让林允琛慢慢儿地、潜移默化地接受他作为季洋而存在，这便是重中之重。 让林允琛在相似的相处方式里发现所相处之人的不同，这可是一个技术活儿啊！ 所以这条路是无比漫长的，急不得。 得先抓住他的身体、再抓住他的胃、再改正了他和杨子明在一起时养成的所有习惯，杏仁露是绝对不能有了、亲睫毛得慢慢儿改，还有什么呢，他就得慢慢儿试探、慢慢儿发现。 在改林允琛旧习惯的过程中，他给林允琛养成的新习惯也就慢慢儿渗透到林允琛的骨血里去了。等到旧人的习惯已经完全摒除、新人的习惯已经完全养成之时，他就要做最重要的事了——陪林允琛一起去看杨子明。 让林允琛充分认识到，坟墓里的人已经死了，可他身边儿的人却还活着。所以这俩人根本就不是一个、是完完全全不同的。 只要林允琛能意识到这一点、只要他能在杨子明坟前成功牵起林允琛的手，他就赢了！ 哎……长路漫漫呐！ 今天要走的第一步，就是先把林允琛哄好了；第二步，就是在哄好他之后，用一个委婉的方式提起杨子明。 让杨子明从今天起，就变成他们之间一个摆在明面儿上的共同话题，而不再是一个隐晦的存在。聊着聊着，时间久了，他与杨子明两人就彻底分开来了。林允琛就是再想把他当成杨子明也没可能。 “我回来咯……”在进门前，季洋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让自己收起那些难受的叽歪，乐呵呵地对待他的追求对象。 “宝贝儿……”林允琛从卫生间里出来，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给你买了好几种椰汁呢，你每样儿尝一口，看看哪个最喜欢，以后咱就买哪个！”季洋笑得满面春风。 “哦。”林允琛从季洋手里接过购物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转身往厨房去。 季洋换好拖鞋追了上去：“你怎么啦？有什么话要说？” “宝贝儿啊，你上周末都干什么啦？” “上周末？”上周末我跟踪你了呗！ 不过当然不能说，说了他的追求计划不就没办法继续了？这才刚开始呢，得按照步骤来，可不能冒进呐！现在捅破了，他的所有计划都无用武之地了。林允琛跑了，他哭都找不着门儿！ “对啊，就我出去办事儿的那天，你都干嘛啦？” “就……练拳。还能干嘛？原本都想好怎么浪了，你忽然说不行，就剩我自己一人儿了呗。”撒谎的感觉可真特么难受！ 为了追你老子也真是豁出去了！ “宝贝儿……”林允琛放好东西回过身，实在不敢相信、也实在想不通，“你骗我干嘛啊？” 第88章 不在一个频道上 “我骗你？”季洋一个心虚的话音刚落，就见林允琛从运动裤的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递到他面前：“你……你跟踪我啊？” 倒也没有什么生气啊、失望啊之类的表情，只是很诧异。 他就是想不通，他宝贝儿这么一心大的人，怎么会做跟踪人的事儿？而且跟踪他干嘛呢？他就回去上个坟而已，又不是去出轨。 “你不相信我，真以为我去做对不起你的事儿呢？”林允琛看着愣住的季洋，试探地问了一句。 觉得季洋表情有些不对，一时反而觉得自己才是做错事的那个人，解释道：“我给你洗衣服嘛，就掏一掏衣兜啊，就翻着这张车票了。你这趟车，是回我家的啊，而且和我坐的是同一趟，我就觉得，你……你可能是跟我回去了。” 你……应该没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吧？ 季洋还是愣…… 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缓了好一会儿，脑子里才有了想法儿…… 这事儿做得虽然不光明，但其实也没什么。老子就是跟踪你了，你能把老子怎么样？ 可问题是，林允琛一定会问，你跟踪我，都跟踪到哪儿去了？或者会直接问，你跟去墓园了？ 他怎么说？就说，“是，我跟去墓园了，我都知道了”？ 还是继续窝囊地撒谎，说我没跟进去，就看了一眼就走了？ 那也太特么怂了吧？ 人都把证据摆在你面前了，你却还当缩头乌龟，是不是个男人啊？能不能让自己瞧得起啊！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证据已经摆在面前了，他是真的没办法让自己再逃避下去。 他能为林允琛做的退让、他所能容忍的自己的卑微，终究也仅限于停留在见不得光的暗处。 他是不太好面儿，但却不等于不要脸。 为逃避挑明所做的掩饰，和在挑明之时依旧撒谎，这两者是有本质的不同的。 草…… 不过就是摊到明面儿上来说，是死是活老子认了就是！ 你特么玩儿老子，你错在先，你还有理了？ 老子是犯贱、老子是想让你继续玩儿，但老子也不至于跪下来求你吧？ 要是再窝囊下去，可真跟跪下求你没什么区别了！ 季洋一把抢过林允琛手里的车票，重重地砸在他脸上，强压着怒火道：“你特么还有脸问。” 他不想和林允琛吵，所以即便要挑明，他也希望能以一种心平气和的态度好聚好散……然后再追！ 意识到自己现在实在有些暴躁，转身出了厨房，到进门柜上拿了烟，点燃了狠狠吸了两口，想要让自己冷静一点。 林允琛完全是懵的。发现这张车票的时候很懵，他宝贝儿没来由的怒火也让他很懵……或者是，担忧、害怕。 不过有一点倒是挺明白的，那就是——他宝贝儿现在很生气，气大伤身，他不能让他宝贝儿继续生气。 “嗨，多大点事儿啊！你跟踪我，说明你在意我啊，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咱不至于为这点事儿发火儿啊！宝贝儿你消消气儿……我就是觉得奇怪，这才问问你，绝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林允琛随手把车票扔垃圾桶里，就要过来哄季洋。 本来么，他宝贝儿这么在意他，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惊讶过后、发懵之后，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倒是把自己给点透了，现在真的只剩下高兴！ 对，只剩下高兴！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要不挑明了来说，他就还可以和季洋在一起。哪怕是混蛋也好，他就是舍不得离开季洋，舍不得…… 可如果季洋真的挑明了问他，他又绝不能对他撒谎。绝不能。 所以现在，他真的只剩下高兴，没有别的…… “你站那儿。”季洋指了他一下，不让他过来。 “哦。”林允琛应了一声儿，乖乖地站在半路不动。 季洋盯着他，缓缓道：“后悔了？怕挑明了以后没得玩儿？晚了。老子不想再装傻比了。” “宝贝儿……”林允琛觉得他这些话的意思有些危险，但好像，又不是自己担心的那种危险。 季洋深深吸了一口烟，又缓缓吐出来……然后大步流星地往沙发上去了，一屁古砸在沙发上，看起来便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却是随意一拍自己的身旁，道：“你过来，咱俩好好儿聊聊。” “哦。”林允琛不敢在这时候摸老虎屁古，只能听话地乖乖坐在他身边…… 他想，未必是会出现那种情况的，未必…… 林允琛就坐在他身边，紧挨着他坐着，小猫儿一样试探着贴着他，时不时的伸出爪子轻轻扒拉他一下……感受着林允琛的体温、闻着他的气息、体会着他着意给的温暖，季洋满肚子的话反而说不出来了。只剩下满心的酸楚…… 就只顾着闷头抽烟，过了好一会儿，眼见着这一根要抽完了，才觉得满心的酸楚稍稍缓和了些……可能是缓和了吧。总归是终于有力气能在林允琛的气息和体温的萦绕之中说出话来。 狠狠吸了一口烟，终于开了口：“我还以为你是真喜欢我……” 这话一出口，不知怎么的，喉咙就痒得难受。 不敢再说下去了，忙闭了嘴。 狠狠吸了一口烟，压住了自打记事儿起就再没有过的哽咽的感觉，却不知道自己的眼角已经湿润了。 林允琛愣住了，这……怎么……怎么还有眼泪儿了？这要说的，到底是什么事儿呢……这次是真懵。 “宝贝儿……我是真喜欢你啊……”林允琛慌了，从他手里抢下烟屁股扔进烟灰缸，抓着他的两只手，一齐按在自己胸前心脏处：“你摸摸，真的，满满的都是你！” 季洋笑了，轻轻把手抽了出来。整个人往沙发上一砸，仰头望着天花板，把眼泪空了进去。 草……也特么真是窝囊到家了！ 活这么大没这么憋屈过，掐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可是又不甘心，觉得在掐死自己之前，得先把林允琛弄死了带上。不然留他在世上胡玩儿胡混，自己做鬼也不放心。 “宝贝儿，你到底是怎么了，你和我说说。什么事儿都可以，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是我的错。就是天大的事儿你说出来咱也能解决。”林允琛凑了上来，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一口气儿说的都是什么，完全不过脑子的。他就是想和季洋说说话而已。 季洋缓缓转过头，定定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看着看着，仍旧是笑了：“林允琛，你有什么可怪我的？你有什么资格怪我？” “是，我是跟踪了你，这事儿做得不光明不磊落，老子也很瞧不上我自己。但我就是想那么做，做了我也不后悔，你别想抓着这事儿用道德来指责我。你自己做的事儿比我的跟踪更见不得人。” 林允琛抓着季洋的手渐渐放开了……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完了，藏不住了……他还是知道了…… 最担心的事情、最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侥幸不得。 这时候也没想到季洋怎么可能知道那件事，只是听季洋说他做的事儿见不得人，就想起了自己造的孽……岂止见不得人呢…… 他就知道，恶有恶报，之前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 现在他有了季洋，时候就到了。报应，也就来了。 “季洋……”林允琛叹息了一声儿，不敢再看他。他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脸面再与他相对？ 只怕会脏了他的眼…… 纵然他对季洋的心，如洁云如皎月，可他这个人，却是脏得如同一滩烂泥。 林允琛也把自己重重地砸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几乎是招供一般：“我是做了亏心事，我造了孽，我不想为我自己辩解。别人说什么我认什么，是，我就是个杀人犯，我该被拉去枪毙……” 可是…… “季洋，在你面前，我真的想辩解一句，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不会表达，我只是说话难听。其实我，我只是气他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我只是想，为什么他非要坏了我们亲兄弟般的感情……” “呵呵……”林允琛苦笑起来，道，“可是我知道，我这样的人不值得原谅。” “我是故意瞒着你，就是故意的。我自己做的亏心事，我自己担着就好，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我想让你什么都不知道。这本就不干你的事，你凭什么要和我一起承担？” 我怎么舍得让你和我一起承担？ 只要你不知道这件事，对子明的所有的罪，就都是我一个人的。可是一旦你知道了、一旦你知道了却还是选择和我这个混蛋在一起，我怕子明会连你也一起怪罪。 我自己犯下的罪，此生都没法救赎，又岂能让你与我一起担下这良心的重担？ 在发现车票的时候，我最怕的就是你知道了杨子明的事。我用惊讶和糊涂掩饰着自己的害怕，我用盲目的乐观欺骗自己，让自己不要往坏处想。 我问你，看到你的反应，就觉得你好像并不知道。估计你只是跟到墓园便没再跟了，毕竟墓园空旷，想要跟人可不容易…… 第89章 宝贝儿，谢谢你如此爱我 然而是侥幸是不存在的，你到底还是都知道了。 可是……不对啊！ 季洋是怎么知道的呢？他见着子明爸妈了？ 毕竟这件事，除了子明爸妈和他自己之外，谁都不知道啊！ 季洋听着听着就迷糊了，坐起来，问他：“你乱七八糟地说什么呢？什么杀人犯？什么亏心事？什么故意瞒着我？” 他可不认为林允琛真有杀人那两下子，所以他说的，是他对杨子明的愧疚？ “林允琛，杨子明他死了，躺在墓地里呢，活不过来了。可是你还活着，你的人生还很长，你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你不能总是为了一个死人而活。你是活着的，我也是活着的，所以你现在是跟我在一起，是跟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一起。你看清楚了，我，我是季洋，不是杨子明。” “是，我是和他长得像”，季洋说得直咬牙，“可能性格上也有相像的地方，所以你才会死皮赖脸地粘着我……我以为你粘着的是我，直到看到墓碑上的照片我才明白，你粘着的，是杨子明。一直以来，你都把我当成杨子明。你说你还没来得及对他好，呵呵……所以遇到了我，就把我当成了他？把没来得及给他的那些好，都放到了我这个替身的身上。呵呵……我却还以为，你的好就是冲着我呢……” “不过没关系”，季洋忽然看向林允琛，也不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样子，好像就只是在说一个平常的决定似的，道，“现在咱们就说说，我除了长得像他之外，还有哪里像他？我改，我都改。你放不下没关系，我帮你放。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不是他。我不会催你，我愿意等，多久我都等。但你自己得有这个想要放下的决心。能做到么？” 他很想说，就算连下决心都做不到也没有关系，我只求你继续玩儿下去就可以了。大不了……大不了我就当杨子明。 我要是真有本事当一辈子杨子明，到死那天，你总归是能发现我不是他吧？毕竟墓碑上要写着的可是季洋，而不是杨子明。再看到一个墓碑的时候，你总该明白了。 可他平时和林允琛嚣张跋扈惯了，这太过卑微的话，卡在喉咙里，便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能也不是针对林允琛，而是这些话，他压根儿就说不出来。 但他心里是真的这么想，而且也觉得自己真的能做到。 林允琛愣了好一会儿，狠狠搓了搓头，这才慢慢儿消化了季洋的意思。也才明白了为什么季洋打从跟踪他回来之后就躲着他，为什么在躲着他一星期之后，忽然又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为什么在主动出现在他面前之后，却不让喝杏仁露不让亲睫毛、但又以其他方式拼了命地对他好……原来是这样。 季洋以为自己被他当成了杨子明，刚发现的时候当然得气得要死。后来自己闷想了几天，又发现放不下他，再加上那一拳的催化，就索性下决心一贱到底了，打算反过来追求他，让他把自己当成季洋来喜欢。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难怪昨晚季洋会问，“我，季洋，季洋追你，你会答应么”。 “宝贝儿，我带你去个地方！” 在季洋忐忑地等着林允琛回应的时候，林允琛忽然起身，抓着他的手腕就往门口儿冲。 “去哪儿？”季洋被弄懵了。 就算我故意把这事儿说得平常一点儿，你也不能心大到这种程度吧？这时候还想着去哪儿玩儿呢？ 就算你想出去玩儿，好歹也给我个明确的回答再说啊！ 做不到就说做不到、没决心就说没决心，你痛痛快快儿地说一句有这么难？ 当初追“杨子明”的魄力哪儿去了啊？ 林允琛不回答，季洋也就只能穿上外套跟着他走。见林允琛还特意拿了他放在进门柜上的一串钥匙，看起来是要去远地儿呢。 直到坐到自己的车上——而且还是副驾驶，季洋才问道：“你到底要干嘛？” 这话也换做他来问林允琛了。这几天听林允琛说的最多的就是“你到底怎么了”、“你到底要干嘛”。 “跟我走就是了，还能卖了你？”林允琛说得无比随意，好像完全忘了刚才的摊牌。 “不行”，季洋按住了方向盘，“你先回答我，能不能有这个决心？” “有有有！”林允琛敷衍了一句。 他宝贝儿真是太可爱了！ “你别敷衍我啊！做不到就说做不到，凡事好商量……我也没说做不到就不让你玩儿……”最后一句嘀咕得相当小声儿。 林允琛乐了，松开方向盘，问他：“我要是真做不到，你可怎么办？” “有什么怎么办，做不到就做不到呗，还能拿刀架你脖子上逼你？老子没那闲心。”季洋望着车窗外，犯错误似的紧张。 他就生怕林允琛说出，“我做不到，也不想坑你，咱就这么断了吧”。 林允琛深深地看着他，眼中玩笑的神色渐渐敛去了，只剩下满满的深情…… 捏起季洋的下巴，扳着他的脸让他看向自己，问：“就算我做不到，就算我仍旧把你当做杨子明的替身，你也愿意继续跟我在一起？” 答案不是已经很明显了么？他说凡事好商量，他说，“没说做不到就不让你玩儿”。 可他就是想要听他亲口说，愿意。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是自己更喜欢季洋些，今天他才忽然发现，他宝贝儿给他的情，丝毫不比他付出的少。 “滚滚滚！”季洋打开了他的手，又看回车窗外，道，“你把我当杨子明我就是杨子明了？我又不傻，我自己姓甚名谁我还不知道么？我知道我自己是谁、我知道我自己在干什么就行了，用你管？” “那到底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呢？”林允琛又追问。 “愿意！”季洋咬牙切齿的，却说得无比痛快。 反正都到了这个份儿上，还嘴硬什么啊！ 要是嘴硬一句不愿意，万一林允琛忽然“良心发现”，不和他玩儿了呢！ “要去哪儿啊？开吧！啰嗦什么！”季洋用余光扫了他一眼，好像嫌他烦似的。 “呵呵……”林允琛的笑温柔得能腻死个人。 季洋转头看向他……什么意思？笑什么？难道即便老子说“愿意”，你也还是良心发现了？ 林允琛却趁机用双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脸，让他挣扎不得。然后就在他的睫毛上狠狠地、深深地印了一记。 季洋本能地眉头紧锁，但却根本没有推开他的打算。 亲吧亲吧！你高兴就好。 林允琛停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嘴，却看到季洋的眉心已经拧成了一个“川”字，一时又是感激又是心疼，狠狠地将唇又因在了他眉心的“川”字上。还伸出舌、头，想要帮他舔平了。 “行了行了”，季洋推开了他，“额头是老子自己的！” 老子甘愿把睫毛贴上“杨子明”三个字儿，已经很够意思了！ “快开车！”季洋没好气儿地催了他一声儿。 “呵呵……”林允琛还是笑，温柔得仿佛能化开万里冰河。揉了揉季洋的脸，感激地看着他，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季洋以为他看的是杨子明，心里当然不舒服。却也没想纠正他这一做法儿，仍旧由着他。只是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了。 林允琛又在他的脸颊、唇角、鼻尖、眼角、眉毛上亲了一路，亲个够，这才总算开车了。 季洋着意让自己忘记杨子明的事儿，不然他真的很难做到用正常的态度对待林允琛。因而很主动的尽量恢复事发之前的心态，问他：“你到底要去哪儿啊？” 仍旧是居高临下的没好气儿的语气。 “到了你就知道了。反正此行很重要，你最好一言不发地乖乖跟着我……”林允琛把车开出了停车位，开顺了，这才转头看向他。嘴角勾着一抹坏笑，吓唬他：“不然你要把我问烦了，我发现你和子明实在差太多，没法儿再把你当子明，咱俩的关系可不就到了头儿？” “草……”季洋气得拳头都攥起来了。 “你吓唬老子呢？老子是你能吓唬得住的？你以为老子愿意问？老子还特么嫌浪费唾沫呢！不问了就是！” “草……”那紧握的拳头又没出息地松开了。 “哈哈……”林允琛已是被他这副纠结的样子逗得合不拢嘴儿，揉了揉他的头，“宝贝儿，你咋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可迷死我了！ 也心疼死我了、感激死我了…… 我从不敢想你居然会为我做到这个份儿上，可你就偏偏这么做了……宝贝儿，我是几世修来福气，才能在今生遇见你…… 季洋向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所以哪怕是发现林允琛开到了车站、发现林允琛买了回b市的两张车票，他也没问一句。乖乖地跟着林允琛上了车、车上闷头儿睡了一觉、下车，也还是没问一句。 进林允琛家门的时候，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壁钟，已经晚上九点了。这一天和他折腾的！ 当然，依旧保持着安静，一句话也不问。林允琛向他招了招手：“宝贝儿，过来。” “草……”季洋总算说了这大半天里的第一个字儿。 第90章 一生不过一匣子 “干嘛啊？”季洋随着他的招呼，往卧室里去了。 “之前你不是问我，这里面锁着的是什么？”林允琛指着右边床头柜的最下一格，问他。 “啊，是和杨子明有关的东西吧！”在墓园的时候，他就已经想通了。 杨子明是林允琛心里不能碰的一道疤。所以在明白这里面装的是什么时起，他就没有要看的意思。 说完，转身就往外走：“饿了，出去吃饭吧！” “你回来！怎么给你看你还不看了？这么胆儿小呢？”林允琛一把拽住了他。 “老子胆儿小个屁！”季洋甩开他的手，一屁古坐在床上，道：“看吧，来来，重温一下咱俩的幸福时光。” 你特么不就是想在老子这儿找点儿回忆吗？行，老子陪你找！谁让老子喜欢你呢！ 老子犯贱，这是自己自找的苦，怨不得旁人儿！ 林允琛笑笑，捏了捏他的手。 “行了，别腻歪了，要看就快看！”季洋打开了他的手，催了他一句。老子是特么真饿了！火车上吃那盒泡面早就消化成屎了！ 林允琛从自己裤兜里揣着的一小串钥匙里拿出一串小钥匙，打开了抽屉。直接把抽屉整个儿搬出来，放到床上。隔着小抽屉在季洋身旁一坐，拿出里面的一叠照片塞给他：“你看看这照片上的人是谁。” “呦，这些照片儿可有年头儿了啊！”头两张一看就是小林允琛时代，七八岁儿的时候呢！ 这小子从小儿长得就好看，干净得好像一块玉似的。手里拿着玩具枪，拽拽的样子还颇有几分警官的派头儿。 可是他身旁的人是谁啊？ “这是哪儿照的？” “我奶家小区楼下。”林允琛道。 “哦，这是堂兄弟？邻居？同学？”季洋指了下他身旁那个开着玩具小汽车的人。这俩小孩儿感情不错啊，没事儿在小区里放个风儿都这么和谐，年龄也差不多。 而且衣服穿的都是一样款式。林允琛穿着的是一件浅黄色的格子衬衫、他身旁那小孩儿穿的是一件淡蓝色的。短裤也是，林允琛穿的是浅灰色的、他身旁的小孩儿穿的是同款藏蓝色的。要不是他俩长得完全不像，还真要让人以为这是亲兄弟了！ “你再往后看。”林允琛没说是谁，只是含笑看了眼季洋手中的照片。 季洋也就不再问，做好了安安静静的杨子明，听话地往后挨张看去……照片里，仍旧是俩个男孩子，只是年纪越来越大。从七八岁到十一二岁、十四五岁、十六七岁、十八九岁……最后一张，是…… 是…… “这是……”季洋惊住了！ 却是在看到最后一张的时候，才看出这些照片里的另一人到底是谁！ 是杨子明！居然是杨子明！ 林允琛笑了，看到杨子明的面容，这笑容里不免还是透出了几许苦涩。 拿了季洋捏在手里的照片，看着照片上那个穿着白色t恤的，长睫毛、秀气鼻子、薄美唇形儿的人…… “是，你猜得没错，这个抽屉里锁着的，都是与子明有关的东西。能锁住的，也就这么些了。他这一辈子太短暂，留下的东西，就这么些……就这么点儿……” “可……”季洋翻着自己手里其他的照片，这……其他照片上的人，和林允琛手里的那张完全不像啊！ 但仔细看去……神态却又是很相同的。 都是看着镜头，温和地笑着。而且，都是微微侧着身子，头往林允琛的脸颊边歪，一看就是和林允琛极亲密的。好像男女朋友合照时，女朋友想要靠在男朋友身上，但却又因为刚谈恋爱、不好意思真的靠上去似的。 季洋又抢过了林允琛手里的照片来看，定睛看去，便不难发现这张照片里的杨子明竟然是化了妆的！而且还是非常专业的全套的妆！ 正因为化妆的技术好，且又明白地知道这照片上的人是个男人，所以乍一看，压根儿没往化妆之处想。可现在这么仔细看来，可不是很明显地化了妆么！ 上了底妆，皮肤看起来很透白；涂了睫毛膏，睫毛拉得很长；还画了鼻影，鼻子看起来很细高；脸上也打了暗影和高光，使得整张脸瘦了一圈儿；唇上涂的是淡粉色的唇膏，勾勒出非常细致的唇线，使得嘴唇也缩薄了一圈儿。 之前尤娉婷当过一段时间的淘宝模特，少不了要带着妆出现在他面前，还兴致勃勃地指着自己的脸给他讲了一回呢。所以他对女人化妆这方面，虽然算不上行家，但各个步骤也都了解得差不多。 杨子明这妆化得，明显和之前尤娉婷化得差不多啊，都是在照片上看起来不太浓，可实际上却有一大堆繁琐的步骤，仔细着呢！之前他还想呢，真搞不懂，为啥女人费那么大力气倒腾那么多步，就是为了让自己的脸看起来小一点儿、眼睛看起来大一点儿、鼻子看起来高一点儿、嘴唇看起来美一点儿，不嫌累吗？ 现在居然发现男人也化妆啊！这也真是太奇葩了吧？ “允琛，我说你这口味儿……”哎，算了，逝者已矣，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在只有这一张照片是不正常的，其他的都正常得很。想来大多数时间里，林允琛和杨子明的相处还算是正常的吧。 “想什么呢”，林允琛道，“这是子明他们毕业联欢那天照的。子明他班十几个男同学排了个话剧，大家图个乐呵，就恶搞嘛。里面有两个女角色，他们就抽签儿，谁倒霉抽着了谁演。子明倒霉，抽着了一个失足女的角色，他又是个好说话的人，也不挑剔，抽着就演了……” “但是子明有一米八呢，他们班男同学里很难挑出和他配戏演他男朋友的人。之前子明总带着我和他班那几个哥们儿一起玩儿，我和他们都混得熟，又刚好比子明高了六公分，他们就说找我来演。我觉得好玩儿，就帮个忙呗。这是那天下午联欢会结束后，子明换了衣服，还没来得及卸妆呢，我们在学校花坛边照的。”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他有这癖好呢！”季洋舒了口气，心想幸亏是个正常人！不然老子给人当替身不说，还得给个有特殊癖好的人当替身，这可真有点儿接受不了啊。 林允琛笑笑，道：“子明这人啊……挺正的。” “是，看出来了，就是不化妆，长得也不丑。”季洋道。 不化妆的杨子明只是脸宽了一圈儿、鼻子宽了一点儿矮了一点点、眼睛小了一点儿、嘴唇没型一点儿，但组合在一起，依旧是一个干净的帅小伙。 只是……和他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其实即便是看着这张化了妆之后的彩色照片，也不觉得杨子明和自己像。可是那天在墓碑上看到的黑白照片，怎么就那么像呢？难道是他当时眼花了、看错了？还是他现在眼花了？ “我说的不是‘正点’的意思，我是说他这人啊，品性上、喜好上、为人上，都很正派。”林允琛看着照片里的杨子明，是越来越笑不出来了，语气也渐渐认真起来。 “如果非说他这个人有什么缺点，也就只是……他喜欢男的。他喜欢我。” 季洋见他心情儿沉重起来，很心疼，抓住了他的手，笑道：“这算什么缺点啊？他眼光好啊，这是优点！行了，看完了吧？收起来吧！” 林允琛摇摇头，说得很坚决：“不，他眼光不好，所以这是缺点。如果他喜欢的人不是我，也许就不会死。” “行了啊，差不多得了，还伤感起来没完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狐妖啊？媚鬼啊？看上你就能被你害死？” 季洋不是不想听他说杨子明的事、不是不想弄明白，只是一看他这么自责这么痛苦的样子，又觉得不忍心了。 此生漫长，有的是时间说，何必急在这一时？ 他希望林允琛能在真正放下的时候，再与他说起。而不是现在这样拔苗助长一般的交代。 林允琛反握住了季洋的手，好像是要抓住他、害怕他逃了似的。但却是不敢看他，只是垂着头，看着自己另一只手上捏着的照片。声音还算平静地说道：“是我害死了他。他向我表白，我拒绝了他，话还说得很难听。就在当晚，他跳楼了。” 季洋的手僵住了，惊得怔了半晌，方重重咽了口唾沫。 所以林允琛以为，是自己逼死了杨子明……这种负罪感，是真的能将人逼疯的。 可他却又不知道怎么安慰林允琛。毕竟他不知道那天他们到底说了什么、不知道林允琛和杨子明一直以来都是怎样的一个相处状态。 这一刻他只是想，他宁愿自己真的是杨子明的转世、真的被杨子明的灵魂附了体。这样他就可以告诉林允琛，你看啊，杨子明没死，我就好好儿地在你身边呢！所以你千万不要再负疚。 他多希望自己能是杨子明，真真正正的杨子明，活着的杨子明。 “你们两个一点儿都不像，我从没有觉得你像他、更不可能把你当成他”，林允琛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甚至于，和你在一起时，我几乎忘了子明这个人、忘了我逼死他这件事。” 第91章 那些沉重的过往 季洋觉得，在杨子明自杀的这件事上，林允琛可能是因为悲痛，而把自己的责任扩大了。 他不认为一个人真的能因为难听的三言两语就选择自杀，再难听也不可能。这其中，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只不过现在林允琛已经一门儿心思钻进自责之中了，再同他深究这件事，一是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二是说再多他也听不进去。 关于杨子明的事情，还是他自己弄个明白之后再来开导林允琛为妙。 “他墓碑上的那张黑白照片，就是他高中毕业那天，我给他照的。那天我们合照完，有人说子明化女妆可是历史性的一刻，得单独照一张保存着，子明也觉得化得好玩儿，就让我给他照。当时他们就闹嘛，说今天允琛是你的男朋友，你得向他撒个娇，送个飞吻什么的……” 林允琛陷入回忆之中就拔不出来，絮絮叨叨地想到哪儿说哪儿：“平时大家都玩笑惯了，都是直的，反而不觉得这些话有什么。我虽然在这之前就已经知道子明是弯的了，可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也没有什么表露，我又觉得我跟他好得亲兄弟似的，压根儿也不会放歪了想。我就也跟他们一起逗，边聚焦边说，来来，往老公这儿看，亲老公一个……他当然做不出来，不过……不过现在想来……” 林允琛停了一会儿，才有勇气继续道：“就是我害了他。我当时不应该那么逗他。可能就是因为那么逗他，他才以为我也喜欢他。我就是开个玩笑，他却当了真。后来他上了大学，我读高三，快俩月才得着空见一面儿，我当然想他了。他问我想不想他，我就说想啊……可能这话说得也不对……” “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使得问题更严重了，现在回想也实在想不起来。总之就是我害了他，我不该这么不注意。就是那天，我说想他的那天，我发现他很高兴。我还以为他是在大学里有艳遇了，喝了点儿酒嘛，聊着聊着就没个遮拦，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出来了。我说我知道你是弯的，哪天把你男朋友带给我认识一下？” 林允琛摇摇头，道：“他就只是看着我笑啊，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可能也不是弯，我就是喜欢一个人，只喜欢那个人。我哪知道他说的是我啊！就问他，到底是谁啊！他说啊，还不知道人喜不喜欢他呢，不太敢说。我就给他支招，我说爷们儿之间就痛快点儿，你直接干了他、或者勾引他干了你，还用什么表白啊？不是闹翻就是在一起，多简单点事儿啊……” 接下来不用林允琛说，季洋也能猜到了——杨子明一定以为这是林允琛给他的暗示，借着酒劲儿，真的要干了林允琛。 林允琛的话也证明了他的猜想：“那天他爸出差，他妈下午要飞国外去看他姐，他家里没人。我俩在酒吧没喝尽兴，他就提议回家喝。我之前总在他家住，这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我俩就买了点儿酒回去。谁想到一进屋他就……他说他喜欢我，打从懂得‘喜欢’俩字儿起，他喜欢的就是我。他说你不要不愿意，你干我也行……” “我当时是真被吓着了，我哪能想到这一出儿啊！可能是酒醒了，可能也没醒，我一脚就把他踹飞了，指着他就一通大骂。我是恨哪，我是真恨哪……我把你当亲哥，你特么却想草我！其实也不是为这，主要是我当时就想，完了，这么多年的感情到了头儿。以后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宝贝儿，我真的特在意和子明的感情，我觉得我俩能好一辈子，他真跟我亲哥一样一样儿的。除了我爷我奶之外，从小儿我就只相信两个人，一个是楚洁、一个就是子明。子明当然比楚洁还重要一些，我和楚洁的革命友谊，那是经过了好多敌对和磨合才形成的，可子明不一样。打从记事儿起，我就和他最好、他也和我最好，我俩就是连着血脉的亲兄弟。在那个家里待不住的时候，我就去找子明玩儿……” “他对我好，什么都顺着我、什么都听我的……可是，怎么忽然就成了这样儿呢……我想不明白。我舍不得这种亲兄弟般的感情。当时借着酒劲儿，就以为是他破坏了这段感情，以为是他夺走了我哥，让我以后再没亲哥了。我就骂他，怎么难听怎么骂。我就是之前跟他嚣张惯了， 一点儿也不懂得考虑他的感受。只顾着自己一通发泄，发泄完摔门就走。” 林允琛捂住了脸，实在没办法面对接下来发生的事。 可是再不愿面对，到底还是发生了，到底还是要面对。 “后来酒醒了，我就知道我的话可能说得过分了。但是心里有气，也觉得太快就再见面不好，得给子明一些时间，让他自己想清楚了。我还想着，等他想清楚了，我就和他道歉，但是也要和他说明白，让他死了对我的心思。我还想着，他要还是喜欢男人，我就帮他追男人；他要想试着喜欢女人，我就帮他追女人……” 但是没想到，还没等我向他道歉、还没等我帮他追朋友呢，他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忽然就接到了杨叔叔的电话，他说，让我明早七点到宜安墓园，送子明最后一程……我还以为是恶作剧呢，虽然杨叔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开玩笑的人。我再给杨叔杨婶儿打过去，就没人接了。他们恨死了我，他们也气子明。连个葬礼都没给子明，自己的亲朋也都没告诉。就叫回了子明的姐姐，通知了平时和子明玩儿得好的几个哥们儿，将子明草草火化，下葬了事。” “他们说，子明的死是他们家的耻辱，他们家从此以后就没有这个儿子。我知道他们说的是气话，可是他们却在子明的墓前这么说……子明一直都很孝顺很听话，也一直都是他爸妈的骄傲……他考上了b大，让多少人佩服呢。都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的。” 林允琛知道问题的关键就是子明墓碑上的那张照片。其实那天在子明墓碑前的时候，他也觉得照片上的子明有点儿像季洋。 但因为他知道子明原本的样子、也知道照片上的效果是化妆和调成黑白后的结果，当然也不会把这两人的长相放在一起作比较。反而因为有了这个念头儿，而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子明——子明都死了，他在看到子明的时候，却还是要把他当成别人来想念，这不是太过分了？ “墓碑上的照片，是子明早就选好的。他自己调成了黑白，在遗书上留了话，说一定要把这张照片放在他的墓碑上。虽然那张照片和他本人一点儿也不像，但杨叔杨婶儿还是尊重他的遗愿，用了。只有我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用这张照片做遗像，因为那是我给他照的，因为照那张照片的时候，我们俩是‘在一起’的，他是我的女朋友。” 这一番长长的话说完，林允琛几乎已经耗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他也想不起来还有什么了，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子明的一生，这么短暂的尽了，到头儿来，就只剩下这一抽屉的东西、这还没有一个故事长的一些话罢了。 他死得这么可怜这么冤枉，可害死他的人，此时却只能做这些无能为力的可笑的悲伤，这多不公平呢。 林允琛看着杨子明的照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季洋也不打扰他，只是握着他的手，就这么安静地陪着他。 不过却越想越觉得蹊跷：“允琛，你不是说，那天子明他爸妈都不在家吗？可是听你的意思，好像这件事儿被他爸妈压了下来，闹得并不大。可如果子明跳楼的时候他爸妈不在家，一定得是警局的人先确定了身份、再将他爸妈叫回来的，这样事情可就大了，都能上新闻了。而且他爸妈怎么能知道子明是自杀的而不是失足跌落？怎么就说子明死得难看？” 这实在有些奇怪，其中一定有林允琛忽略掉的哪些环节。 “那天我和子明吵完，走的时候，好像看到卧室的灯亮了……”林允琛的声音低低的，也没有什么浓重的情绪，就只是在说一件事而已。 季洋愣住了……林允琛早就知道！他早就知道子明的死他并不需要负全部责任，可他却还是非要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变相地惩罚自己。 当天杨子明的爸妈在家、至少有一人在家，杨子明对他做的事、他们说的话，都被人听到了。 所以杨子明根本不是因为被林允琛拒绝而自杀，而是因为被爸妈发现了自己的取向，羞愧难当，这才选择了自尽。 可杨子明的死让林允琛太过悲痛，他宁愿认定了是自己害死了杨子明，也不愿意承认杨子明是因为平时在父母面前太乖、心理承受能力差，想不开才自杀的。 “允琛，你细想想……”季洋找到了关键的点，就决定从这个点入手，趁热打铁。问林允琛：“子明了解你吗？是不是很了解你？” 林允琛点点头…… 第92章 死如复生生如死 季洋又道：“既然他很了解你，难道不知道你是一个豁达的人？不知道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气话？他一定明白，等过几天你消气了，就会来找他，你们两个还是能像以前一样。所以你们俩的这件事儿，跟本就不足以逼得他跳楼。” “不是的！就是我逼死了他！就是我逼死了他！”林允琛却是相当固执，情绪也有些激动，狠狠捏着手中的照片，道，“就是我害死了他！如果我没有糊里糊涂地和他说那些话，他那晚也就不会对我犯浑；如果我没有那么骂他，事情也就不会闹得那么大；如果我当时脑子能清醒一点，再回去看看他爸妈到底在没在家……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绝不会变成这样……” 季洋深深地看着林允琛，一时竟也觉得，他说的其实是有道理的。如果他所说的这些“如果”都发生了，杨子明是不会死的。所以说，到底是谁害死了杨子明？是林允琛？是子明爸妈？还是子明自己？这真的是说不清楚的。 好多因素都聚在一起，扯不清、捋不顺。 杨家二老痛失爱子，恨自己、怨儿子、更恨林允琛，为了让自己的心里能舒坦些，一定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林允琛的身上；而杨子明已死，自然不能反省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弱，因为他爱的是林允琛，所以这罪，还是要落在林允琛的身上。 而林允琛呢，因为失去了相伴成长的挚友、兄长，因为还有那些本该给他的好没来得及给他，因为愧疚、因为思念，就宁愿承受所有的罪。 他就顶着这些，每天笑着生活。却在不经意间活成了杨子明希望他活成的样子。 他戒了烟、他去找他爸爸、他还试着掏心掏肺地对一个人好。 可即便他做到了这些，已经死去的人，终究不会再回来。 死，是这个世界上最痛快、也是最无奈的事。 “我害死了子明，可是我却还在世上好好儿生活。我不喜欢他，可是我却喜欢了你……在九泉之下，他知道我拒绝他不是因为他是个男人，而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他，他得多伤心呢……我不敢和他说起你，我觉得这对他不公平；我也不敢让你知道他，我怕你讨厌我这个罪人。” 最主要的是，我不想让你和我成为共犯。 现在你知道了这些，却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子明一定会恨你的，他会来报复我们的。 “允琛，逝者已矣，就算你犯了罪，又能如何呢？就算你把自己折磨死了，他也不会活过来的。他想看到的，就只是你能好好儿的生活。所以你好好儿生活没有错，你喜欢上别人也没有错。他不会怪你的。” 他爱你，所以他不会怪你。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我也希望你能忘记过去重新开始，而不是背负着对我的思念和愧疚过一辈子。 林允琛看起来是在好好儿生活，但却又不是真正的好好儿生活。不然也就不会瞒着他偷偷来祭拜杨子明了。 他觉得自己是个罪人，就不该活得好、不该有喜欢的人、不该被人喜欢。 林允琛喜欢他，到底是因为他长得像那张黑白照片、还是就真的只是单纯地喜欢他而已，他是弄不清楚的，可能林允琛自己也弄不清楚。 所以他不想去追究。 因为杨子明林允琛才喜欢他也好、就是喜欢他也罢，至少在林允琛心里，他真的从来都只是季洋，而不是杨子明……这就足够了。 情之所起的因由有很多，似是故人，不过是其中的一种罢了，何必去斤斤计较。 人活着，就只看活着的事，他才不会和一个死人争风吃醋。 林允琛咬咬牙……喜欢就是喜欢，他不想狡辩、更不想放弃季洋。所以他不能再逃避、不能再做缩头乌龟，既然季洋已经知道了，那他就该带着季洋去和子明挑明，告诉子明，我有喜欢的人了，就是他、就是季洋。 我希望你能祝福我们，但如果你不愿意，气也好、恨也罢，统统放马过来。 我犯下的罪我认，我喜欢的人我也不会放。 我就是个人渣了，我就是一烂到底了，能怎么着吧！ “明天我带你去看子明。”林允琛固执得像是一个赌气的孩子。 季洋笑了：“我不去，你朋友又不是我朋友，我凭什么要去祭拜他？” 你还没有真正放下，去看他干什么？带我去见他，只会让你心里的包袱更重。 不过林允琛固执起来就是个熊孩子，越是跟他说明白这其中的干系，他越要嘴硬地去做。他一定要说——我就是要去，我就是要给他看！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 我可不想你每天都带着上坟一般沉重的心情和我在一起。 林允琛被他这忽然之间无情的话给弄懵了，一脸懵逼的看着他……萌得真跟个傻孩子似的。 季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等哪天我决定跟你求婚了，我再陪你来见他。这不还没到见家里人儿的程度呢吗？你不说他是你亲哥？” 林允琛又愣了一会儿……虽然季洋说得随意，但真正的用意，他却已经明白了。季洋不想在他还没真正放下的时候和他一起去子明的墓前、不想加重他的负疚感。 “宝贝儿……我是个人渣，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好？我不配你对我这么好……” “你这傻比……”季洋蹲在他面前，捧着他的脸，道，“配不配不是你自己说的，而是我说的，我说你配，你就配。” “而且……”季洋深深地盯入他的眼中，“林允琛，你给我听着，你很好，这世上没有人比你更好。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你自己。” “可……” 季洋直接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的嘴……没有可是。 我说这世上你最好，你就是最好。 不然你是在怀疑我的眼光么？ 我不允许你看轻自己，也不允许你看轻了我。 “咕噜……”谁的肚子叫了一下。 “草……”季洋松开了林允琛，捂住了自己的肚子，“饿死老子了。” “赶紧收拾了，出去吃饭！老子来你家，你连一顿饭都不给老子吃，也特么太虐待人了吧？” 林允琛笑了，摸了摸他的脸，道：“我们叫个宅急送吧？还能快一点。” “不吃！老子要出去吃好吃的。老子先去洗把脸，你赶紧收拾了，咱出去吃！” 林允琛知道季洋是想让他出去缓缓心情儿，也就不啰嗦什么，痛快道：“那你快一点儿啊！” “啊，知道了！磨叽……”季洋大步流星地钻卫生间去了。 简单搓了把脸，心里也是难受得很，得好好调节一下，才能让自己看起来轻松快乐一些、才能把林允琛带得快活一些。 杨子明的死，是他自己心理承受能力的问题，但又何尝不是这世道给逼的？如果林允琛是个女孩儿，就不会有这种结果了。撑死不过被他爸妈教训一通，还至于自杀？而且他爸妈也不会把这当成多大的事儿，也就只是啰嗦他一些学生要以学业为重就算了。 但到底还是弄成了这样的结果。 他是想跟林允琛走一辈子的，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问题就越多——不是来自他们自身的问题，而是来自他们所生活的社会，所处的环境。而这些，终究也还是会回归到他们自身身上。 他能坚持多久？林允琛能坚持多久？这段情，又能坚持多久…… 不过是拼尽全力罢了。 唯一能确定的，也就只是，他不会自杀、林允琛也不会，除此之外，什么都是说不准的。 刚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这“说不准”三个字没什么要紧，说出来也没什么感觉。可现在，光只是想想，就觉得心痛。 林允琛真的很好，太招人喜欢了。和他在一起越久、喜欢得就越深，自己已经完全陷进去了。 拔不出来、也不想拔…… “宝贝儿，你快点儿啊……”林允琛傻呵呵的催促声在客厅里响起，“我先去穿鞋啦……” 季洋又用冷水狠狠搓了把脸，才大咧咧地说了声儿：“来了！催什么催！” 上午十点是康复中心阳光最好的时候，杨子明喜欢站在窗边，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b市少有这样的天空，可他却依旧怀念他的家乡。 因为那里有他牵念的人。 “嘿，本杰明，今天状态不错！”护士艾米用语速正常的美式英语问他，完全不必如同对其他华人患者那样放慢了语调、更不用反复重复。 “托你的福”，杨子明回头向她一笑，“哦，你今天气色真不错。” “你总是这么绅士，想想等你痊愈了，我该有多怀念你呢……”艾米递给他一杯果汁，笑道，“看到你能站起来，我真高兴……” 杨子明接了果汁，又看向窗外，看向那旷远的天际，用中文道：“被人怀念，总是件好事吧……好过被人嫌弃……” “本杰明，我们也是老朋友了，我可以和你谈一些私人话题吗？说实话，我觉得你需要治疗的，不只是你的腿，还有你的心。本杰明，我觉得你不快乐。”艾米到他身边来，想要趁着休息的时候开导他一番。 第93章 只顾山中无日月 杨子明打趣道：“有谁年纪轻轻变成一个瘸子，还能快乐呢？” “不，本杰明，我觉得你是一个坚强的人。你是我见过的，少有的几个最坚强的患者之一。” “因为我要站起来啊……我不能让自己变成一个瘸子，我不能下半辈子在轮椅上、或是在拐棍旁度过。我得做一个有用的人。” “我的朋友，你是一个有用的人。你不知道你的坚强乐观，鼓励了多少想要放弃的人。你是我的骄傲，本杰明。” 杨子明笑笑，道：“谢谢你，艾米……我好久没有听到这两个字了。” 从那晚开始，他就已经忘了这两个字的模样。他不是自己的骄傲、不是爸妈的骄傲、更不再是他的骄傲。 之前他总是说，子明，你真聪明，有你这样的好兄弟，我忒骄傲了，出门儿都横着走！ 他以优异的成绩考上b大的时候，爸妈也说，好儿子，你真是我们的骄傲。 可就是那一晚，一切都变了。什么都没了。 他能留住自己尊严的唯一方式，就是纵身一跃。 他想，死了，他就不是允琛口中的变态、不是爸妈口中的耻辱败类，也再不是被这世道所不容的死gay。 死了，就干干净净了。 可是上天连死的机会都不给他，偏偏多了楼下养花大爷家搭在阳台上暖棚、偏偏多了搬家卡车上的那两床柔软的棉被。他的腿砸在卡车货栏上，断了，他的人，却只是摔晕过去。 他没死，他就依旧是个变态、是个耻辱。 爸说，你就死了吧。 他觉得，好吧……那就死了吧！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允琛、该如何面对自己。 他真的想让从前的杨子明彻底死了，他真的想要忘记林允琛。他想，他再也不会回到那个让他自己感到羞耻的地方。他想等到腿好了，他就在这边完成学业、娶妻、生子，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他的心却不允许他好起来。 他还是想允琛。 想见他、想和他玩儿、想看他笑…… “本杰明，你有喜欢的女孩儿吗？”艾米又问。 “我有喜欢的人，他是个男孩子。”在异国他乡、身为一个患者，好像就没什么脸面可言了。 “哦！天哪！本杰明，你真是太让我意外了！你真有性格！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艾米反而很是惊喜。 杨子明笑笑，目光仍旧停留在旷远的天际，可他却看不见他想看到的人：“但他不喜欢我……” “本杰明，你要对自己有信心，毕竟你是这样优秀的一个绅士。我想他最终会喜欢你的。所以你的忧愁，是因为他吗？你想念他？” “是，我想念他，很想，很想……” 艾米的鼓励清晰地响在身侧：“我的勇士，你要开心一点，勇敢地向前走，这个世界会为你让路的。” 是么……可他却不知道自己的路在哪儿…… 晚上十点的b市依旧车水马龙，不像大学城那样安静。 天幕的繁星被霓虹夺去了光泽，缤纷灯影笼罩中的人们，行色匆匆的、独自漫步的、谈情说爱的、三五成群的……这大千世界里的芸芸众生，各有各的苦，也各有各的幸福。 苦难也好，幸福也罢，终究都会被淹没在这滚滚红尘中，不足为人道。 林允琛要带季洋去一家在商场里港式茶餐厅，两人停了车走在进商场的路上，一路上看了太多手拉手的情侣、撒娇的姑娘、低笑的男人。 “周末么，商场、电影院、游乐园、各个旅游景点儿，到处都散发着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儿。”林允琛好像嫉妒似的，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季洋低头在他身上闻了闻，吸了下鼻子，道：“折腾了一天，是有点儿酸了。 “有吗？”林允琛抓起袖子自己闻了闻。 季洋拉住了他的手，道：“我说有就有。” 对他宝贝儿这种豪放的举动，林允琛真是太惊喜了！紧紧握住了季洋的手，还不过瘾，立刻换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这才心满意足地道：“对！你说有就有！就是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儿！” “草……傻比……”季洋拿手指敲了下他的头。 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既然这里到处都是恋爱的酸臭味儿，也不差添他们这一对吧？ 不远处的一个柱子后，陈煜摘下了蓝牙耳机，拢了拢身上的深灰色羊绒大衣，还是觉得有些冷。 今天跟过来是对的，收获巨大。 可也越来越觉得，季洋是个太不好对付的劲敌。平时拽得什么似的，怎么为了拴住林允琛，就贱成了这样儿？和他自己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晚支走王鲲鹏，在季洋的车钥匙里装了窃听器，这是季洋随身带着的，可是比放在车里的有用得多。他就知道，这俩人儿和好之后，一定有大线索可寻，他的判断是没错的。只是遇到的对手太强了些。 季洋居然这么贱，宁可把自己当做一个死鬼的替身，也要缠着林允琛不放。 可季洋到底是季洋，愿意和做到，还是隔着一定距离的吧？更何况现在又知道了林允琛并未把他当成那死鬼呢？ 所以他的机会来了。 陈煜没心思听他们俩谈情说爱，看到那俩人儿完全不避人儿地拉着手进了旋转门，也就不怕暴露了，拿出了手机，打着电话走远了：“哎，威哥，是我，陈煜。上次你说的那个私家侦探，怎么联系？” 季洋发现林允琛很好哄，给他几个甜枣儿他就乐呵起来了。一顿饭吃完，又是生龙活虎。一点儿节操也没有的，在路上就盘算着晚上回去要大战三百回合了。 “不要，明天一早儿还得坐车回去呢，老子下午还有课呢！” “就请两天假呗？咱好好儿在家休息几天。” 季洋看了他一眼：“好好儿休息？你是想要好好儿‘干’吧？” “宝贝儿，你真了解我！”林允琛腆着大脸还知道乐呢！ 季洋当然也就只是用嘴矜持一下，身体可是相当诚实的。晚上一起洗澡，澡儿还没洗完呢，就十分火、辣地勾引人了，又上嘴又上手的，把林允琛弄得好悬没一个趄趔摔倒。一番撩拨过后，他还得指着人家的叫嚣笑话人家没定力。 嘚瑟完了，关了水，拽了浴巾擦着身，边说了一声儿：“老子要睡觉了，你自己鲁吧！晚安！” “哪儿跑！”林允琛哪里能放过他？双手搂住他的腰，一用力就将人拽了回来。 也不废话，直接按在瓷砖墙上，开了水龙头，提枪就草。 “卧槽……你特么……” “沐浴露，纯天然的。”林允琛一个用力，声音都粗、重了。 “草……”季洋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当然不是杀林允琛，而是杀他自己！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碍于昨晚实在战得太晚，第二天一早当然没起来、中午也没起来。 所以没办法，只能又找了他那还挺愿意帮忙替课的哥们儿，又去替了一节。觉得反正也已经浪上了，不如一浪到底，直接给小班长打了个电话，说发高烧了，请假三天。 为了应他“发高烧”的景儿，林允琛决定，一定要让他身上热起来。 还拿了温度计过来，打算在他体温火热的时候量一下，让他拍张照片给李旭文发过去。美其名曰：“我这是为你好，撒谎不得撒得逼真一点儿？” “滚蛋！你特么就是想看老子发晴的时候能达到多少度，以后指不定怎么拿这事儿笑话老子呢！” “我陪你，我也量！” “量你妹，滚开！老子要起床了。饭还没吃呢，谁有力气陪你玩儿！”季洋一脚踹开他，大步流星地往卫生间去了。 林允琛笑笑，又追了上去：“等会儿咱俩出去随便吃点儿，晚上我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油焖大虾，多做，一个菜就够了。”之前林允琛说想吃油焖大虾，他还没来得及做呢，就被林允琛拐这儿来了。既然不是把他当杨子明、既然不用他倒追了，他当然乐得当大爷，乐得让林允琛服侍。 “我再给你拌个凉菜！”林允琛还记得他要追他的事儿呢。 “我谢谢你了……” “哎？”林允琛却是不能这么就放过他，靠在门框上伸手捏了下他的屁古，“你追我呗？我看你怎么追！你之前是不是把怎么追我都计划好了啊？这会儿忽然没处施展了，多憋屈？” 季洋没吭声儿，叼着牙刷，又挤了块牙膏在指尖，出手就抹了他一脸。然后拿出电动牙刷，嘴里喷着白沫儿地送给他一句：“滚！” 真是冤家路窄，下午吃饭的时候居然遇到尤娉婷了。 身边儿已经不是当天被捉尖在床的男人了，是另一个还有点儿长相的男同学，但看起来没有那个男人有钱。 季洋和林允琛进餐厅的时候，刚好尤娉婷抬头，季洋的目光在餐厅里扫空座儿呢，可巧不巧地和她对上了。 这时候也没必要故作看不见，反正他是当成和平分手了，觉得再见面最好还是和气地打个招呼比较好。因而向尤娉婷点头笑了下，算做打招呼了。也没放在心上，随着服务生的引，坐到另一边一空桌儿边去了。隔着一排桌子呢，不算近。 第94章 绿茶婊恬不知耻 季洋原本以为打了这个招呼就算结了，也没想和尤娉婷再有什么深入的交流。和林允琛点了菜，饿得要死，两人光顾着吸溜红糖水了。忽然林允琛身旁就坐了一个人，随即声音响起：“你怎么到这儿来啦？” 听起来非常亲近，好像他俩根本没分手似的。 没等季洋开口，林允琛扫了她一眼：“小姐，这是我的座儿，我没邀请你。” 尤娉婷看了林允琛一眼，还挺惊喜，发现新大陆似的问季洋：“这就是你说那个长得好看的室友吗？真的很帅哎……” “小姐，你觉得这么贸然打扰别人约会，好么？我们和你熟么？”林允琛依旧没给季洋说话的机会，仍旧独自应战他的情敌，斗志还挺高。 “宝……你室友可真逗。”尤娉婷刚要叫一声儿“宝贝”，但又及时意识到似的，忙收回去了。这么一来，原本尴尬的气氛可就更尴尬了。 季洋实在不愿意看她，问她：“有事吗？” “也没什么啊”，尤娉婷有些失落，非但不掩饰，反而还着意扩大了几分，道，“这不是看到你高兴嘛……我和我学长在弄一个兼职的项目，我们刚在外面忙完，但是还有一些事情没交流明白，刚好都没吃饭呢，就过来边说边谈。” 季洋点点头，一看就是不愿意再搭理她的样子。见林允琛杯子空了，拿起茶壶又给他添了一杯。 “你室友在嘛，不打扰你了。等你再消消气儿，我给你打电话吧……走了啊……”尤娉婷以为说话不方便似的，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恋恋不舍地向季洋摆摆手。 季洋懒得搭理她，点点头，就想着打发了了事。 “哎哎，你回来”，林允琛却叫住了刚起身的尤娉婷，“没什么不方便的，有什么要说的，你就跟这儿说。” 尤娉婷发现了林允琛来意不善，当然也知道他就是那天陪着季洋来捉尖的人。只是面儿上是一定不能认的。仍旧是对林允琛很友好的样子，笑道：“我不和你闹了，季洋今天心情不好，以后有机会咱再聊。” 说完也不在这儿多待，还真像有急事儿似的，一路小跑儿回去了。 她要是在这儿缠个不停吧，林允琛反而有招治她。可这女人太聪明了，知道这时候自己不受待见、知道说多了得来的也只是季洋的嫌弃，就这么刷一下存在感就走了，一点儿不给人发作的机会。 他好歹是一爷们儿，要是追上去和一女人吵架，成什么事儿了啊？ “宝贝儿，你可千万别接她电话。”斗不过情敌，就只有从他宝贝儿身上入手了。 季洋笑笑，道：“你惹的麻烦，凭什么我给你擦屁股啊？给我打我就接，聊天儿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不许接！”林允琛较了真儿，“你要聊什么我陪你聊，给我个话题，我跟你聊三天三夜话都不带重样儿的！” “是，你多能忽悠啊！光靠着一张嘴，就把咱校广大女同胞迷得神魂颠倒的！”季洋原本就是跟他开玩笑，根本没打算接尤娉婷的电话——当然也不觉得尤娉婷一定会给他打。人家这不是已经又有新欢了吗？估计也就跟他客气一下。 “不行，你得换个号儿。”林允琛却是没玩笑，紧张兮兮地说了一句。 季洋被他的小心眼儿逗得直想乐：“行了啊，差不多得了。别捧着醋缸喝起来没完。” 林允琛听得直哼哼，显然没把季洋的警告听进去。只不过在没想到应对之前，却也没有继续啰嗦。 上了道菜，林允琛也是饿了，拿起筷子就埋头儿开吃。一股脑儿地把才塞了一嘴，再加上原本就赌气的神情、虽然已经消肿但却还有些青紫的脸，小样儿看起来成凄惨了，好像刚上山下乡回来，第一顿吃饱饭似的！ 季洋捏了捏他那没伤的半边脸，笑道：“我不接，谁接谁是小狗，行了吧？” “嗯嗯嗯！”林允琛一阵猛点头。 季洋看着他，真是喜欢得惨了。就手儿揉了揉他的脸，看着那一半儿青紫的，贼心疼：“这得什么时候能好啊……我看这药不管用，回去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不用！”林允琛忙打住了他，“我能自己去！” 这可多丢人啊！他宝贝儿一定不会对自己的施暴行为做任何掩饰，一定连打的时候用了什么力道都跟医生说清楚了。卧槽，那简直是不要活了，被人打了还窝囊得让人带着来看伤……一头撞死算了！ 季洋又捏了捏他的脸：“也别等回去了，等会儿就去看吧？” “我不去！这才几天呢，没准儿过两天就好了呢！要是等回去还不好，我再去医院看。” “行，说定了啊，可不许耍赖。”季洋好像预料到什么似的，指着他警告。 “行行行！耍赖是小狗，行了吧？” “呵呵……”季洋看着他一副被人看破后的嘴硬，更是笑得和不拢嘴儿。 尤娉婷吸着果汁，渐渐地就嚼起了吸管儿，目光定在季洋脸上不动了…… 季洋这是干嘛呢？怎么看他室友的眼神儿这么奇怪？而且两个大男人，捏什么脸？ 难道是故意做给她看的么？ 今天过去就是想看看季洋消气儿了没，现在看来，气儿还没消呢。季洋气得越长，对她而言反而越是好事，因为这说明季洋很在乎她。 这样，刚好拖到寒假回家，创造几个机会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 “娉婷，你看什么呢？你认识那两个帅哥吗？看起来……”对面的学长压低了声音，“看起来他们关系有点儿不正常呢，好像是搅基的。” 尤娉婷笑了，道：“什么啊，对面儿那个，是我高中同学，人家有女朋友呢。他女朋友是我朋友，但是他们俩现在好像闹别扭呢，连带着刚才对我也不待见了。” 她和季洋处这么长时间了，季洋是弯是直她还不知道吗？直得不能再直了！季洋要是能接受搅基，母猪都能上树了！ 不过季洋脑子活，又爱捉弄人，想吓唬人的时候什么招儿想不出来啊？估计是刚好面前有一个道具，他就给用上了。 但是她太了解季洋了，怎么可能被吓到？怎么可能相信呢！ “哦，这样啊，我说你去和他们说话，他们怎么都不太高兴呢。” 尤娉婷笑笑，道：“他这人啊，就是性子直，高不高兴都写在脸上。说起来，我那朋友也是把事情做得太难看了……” 尤娉婷压低了声音，道：“但这事儿啊，也不能怪她，她也是个可怜人。就是吧，有个男生追她，她不同意，但是她这人就性情软弱，不懂得怎么拒绝人，人家说约她吃饭，她就去了，结果被人给下了药。不知道怎么的啊，就被她男朋友发现了，给堵在床上了。人家也不听她解释，摔门就走了，她是有苦说不出。” “哎？你说啊，在你们男生看来，自己女朋友被人下药了，怪的到底该是自己的女朋友呢，还是那个害自己女朋友的人呢？”尤娉婷想要从他这儿先探一探，看看自己想好的法子可不可行。 “这可不好说……”学长也很为难，想要在尤娉婷面前表现自己是个好男人、不想让人觉得他是直男癌，但也不能让尤娉婷觉得他太假了，因而斟酌了一个比较折中的说法，“还得分人。如果他女朋友平时作风非常检点、俩人感情又非常好，应该是能原谅的吧？而且有血性的，应该还会去教训那个禽兽一下……” “但是如果他女朋友本身就不检点，应该就没什么原谅的希望了。其实男人对这种事情还是很在意的，不管有什么原因，那都是头顶发绿。这时候考验的，就是这男生有多爱那女生了。如果连这都能接受，以后俩人的感情一定是相当牢固的。” 尤娉婷点点头：“我朋友真是个好姑娘，就是胆儿小懦弱。她是真挺喜欢她男朋友的。我觉得吧，他男朋友也挺喜欢她。这事儿发生之后啊，没等我朋友解释呢，那帅哥就找人把禽兽给揍了，揍得可惨了。你说，这是不是就说明他俩有望复合啊？” 学长看出来尤娉婷是挺盼着她朋友能好的，这时候哪能说难听的话啊？还不得顺着她说？笑道：“要是这么说，复合的机会就更大了。不过这事儿你别瞎掺合，事有万一不是？你就搁心里放下得了，可千万别给她支招。不然你是好心，再落人个埋怨，不是太不值当了？” “嗯！学长你说得对！”尤娉婷点点头，一副很是受教的样子。 “你这前女友还真挺会撩人儿，不说只是学长吗？怎么吃个饭还一脸崇拜地看着人家？”林允琛这小心眼儿还不忘盯着人看呢。 季洋把他脸给扳过来了，警告道：“别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你再磨磨唧唧地没完，信不信我把她再变成我现女友？” 一句话说到林允琛的担忧上了，林允琛忙端正了态度：“我不看了！” “把你贱的……就是欠收拾！” 第95章 一场天衣无缝的巧遇 林允琛真是被季洋给打惨了，在家休养了三天，脸还是青紫青紫的。也觉得自己顶着这样一张脸实在不方便，回学校后也不用季洋催，第二天趁着下午没课，自己就跑医院去了。 毕竟是自己的脸啊，他宝贝儿还总夸他长得好看呢，他哪能不上心呢？因而也不去校医院浪费时间了，直奔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打算好好儿对待自己的脸。 事实证明他和他宝贝儿还是太紧张了，一番挂号问诊拍片儿折腾完毕，医生还只是给他简单开了点儿药，告诉他，“没多大事儿，按时服药按时抹药就行了。” “得多长时间能好啊？”他问。 “也就半个月。”医生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能留疤不？脸会变形儿不？”他又问。 “伤口都没有留什么疤？骨头又没坏变什么形儿？” 他这才放心了。 门诊部送来了一起车祸伤员，家属哭嚎着、围观群众堵着，他也就没去挤，打算从住院部这边拐到地铁站去，刚好也近。 不过他第一次来这家医院，给他宝贝儿编辑着短信报平安，走着走着就迷了路。然后只好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确定了自己在花坛边儿上的一座孙思邈雕像旁，就给他宝贝儿又发了条短信以求助。 可他宝贝儿只回了仨字儿：“不知道。” 求助无门，也就只好自己拦个医生护士或是常住患者来寻路。刚要抬头寻找，目光却忽然停住了…… 林允琛盯着那在轮椅轮子后缓缓走来的一双脚就不动了…… 太像了。 浅灰色限量款球鞋的鞋尖上，画着一朵紫色的鸢尾花……一样的鞋子、一样的花，且都是画在左脚。 这款球鞋是子明最喜欢的，他穿着它打过两场很看重的球赛，而且上场前都在鞋尖上画了这样一朵花。 因为是很重要的联赛，大家都很重视，戴一些让自己心安的护身符啊、穿着对自己意义特殊的球衣球鞋啊，也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而且子明的抽象派画法，画得这朵花并不娘，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球鞋上本身带着的，当时也就没有人注意。 不过这双球鞋是他和子明一起在米国排队买的，印象深刻，就问子明特意画这朵花在鞋上是什么意思。 “文盲儿，不懂了吧？这是鸢尾花，象征着光明与自由。” “卧槽……我看你不如直接在身上纹个自由女神，一劳永逸！” 他知道自由是子明一直以来的追求和梦想。 这双球鞋上的鸢尾花，就连画法都和子明一模一样。张扬恣肆的笔触，使得这朵花好像有了生命力，能够从他的球鞋上飞起，带着自由的光芒，盘旋在广阔的篮球场。 “林允琛？”忽然这双球鞋随着轮椅的轮子在他面前停住，它的主人叫了他一声儿。 林允琛抬头，还没等看到他面前之人的脸，就看到了他深灰色的棉衣外套——和子明前年冬天穿的那件一模一样。 “你的脸……”陈煜指了下他的脸，挺关心地问，“还没好吗？” “啊，还没。”即便看到了陈煜的脸，林允琛还有些没回过神儿。 陈煜换了发型，从盖在额前有点儿闷的厚刘海换成了利落的三七分，没戴那厚重的眼镜，可能是换成了隐形儿的。围着格子围巾，和他说完这句话，好像冷似的，脸缩进了深灰色的格子围巾里……棉衣、围巾、发型、动作，都和前年冬天的子明一模一样。 “你怎么来医院了？是自己生病了，还是看望病人？”陈煜好像丝毫没发现林允琛看着他出神儿，仍旧是挺自然地问道。 “看脸。”林允琛也没什么可掩饰的，指了下自己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就连他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像子明。 他一直没太注意这人，之前也不知道他的穿衣风格和说话语气是什么样儿的，今天打从看到那朵花起就很震惊，这时候听到他说话的语气，更是觉得有些恍惚。 “这是什么？”林允琛直接指着他鞋上的鸢尾花问。 “什么？”陈煜像是没明白林允琛的话似的，顺着林允琛的所指看去，还在地上找东西呢。 “鞋，鞋上的东西。这款球鞋我也有一双，我记得这上面没有图案。” 陈煜这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似的，看向自己的球鞋，也指了下左脚鞋尖上画得恣肆的鸢尾花。 解释道：“这是鸢尾花，不过我的画法比较抽象，不容易认出来吧？我今晚有场球赛，咱们校对战理工，赢的才可以参加下个月的省联赛。这应该是我大学生涯的最后两场球赛，所以我很重视。呵呵……我习惯在重要的比赛前，在球鞋上画这朵花……男人在鞋子上面画花，让你见笑了吧？” 看起来还挺惭愧。 林允琛忙摇摇头，道：“没什么，这很好。我知道鸢尾花象征光明与自由。” “呦！”陈煜很是惊喜，笑道，“没想到你还懂得这些呐？季洋告诉你的吗？他是学文的，对这些懂得多。” “不是季洋……一个朋友告诉我的。”没想到这世上还有人也有这样的习惯，真是挺意外的。 林允琛的目光落在陈煜推着的老人的身上。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看起来神智也不太清楚。老人家穿得厚，帽子、围巾、手套一样不落，看得出照顾她的人很是用心。 “我奶奶”，陈煜苦笑了一下，道，“老年痴呆了，最近越来越严重，大夫说……” 陈煜脸上浮现出凄然的神色来，说不下去了。低头对老人道：“奶奶，我们走了好一会儿了，现在回去吧？好不好？” 哄小孩子似的，大着声音，但说得很慢，非常有耐心的样子。和季洋故事里那个阴鬼完全不是一样的人。 主要是这说话的神态和语气，实在太像子明了。 林允琛见他要走，也不耽搁，刚好看他对这里很熟的样子，就问他：“从这儿怎么走出去？我要去地铁站，迷路了。” 陈煜看了下手表，道：“刚好我也得回学校了，你要是不着急，陪我把奶奶送回病房，咱一起回去？” 怕林允琛误会他有所企图似的，忙解释道：“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刚好顺路，没必要弄得那么生分吧？之前是我不知道你和季洋的关系，所以……你能原谅我吧？” 林允琛原本就不太把那件事儿放在心上，这会儿听他说话的语气觉得熟悉，也就本能地想要多听几句，点点头，随他往病房走。 “我奶奶啊……”陈煜叹了一声儿，“我爷我奶，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了。可是五年前我爷就去世了，就剩下我奶。现在我奶也病重成这样儿……如果我奶也没了，这世上就剩我一个了……我的事儿，季洋和你说过吧？” 林允琛点点头：“知道一点。” 这没什么可避讳的，他们也就当个故事来听，又没有闲心去细细调查、更不会吃饱了撑的去举报，陈煜也不会胆小到以为他们会去四处宣扬。 “我不知道在季洋的故事里，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可能在一些对这件事情有怀疑的人的眼里，我都是个狠角色。呵呵……我有什么狠的？允琛你想想，咱们这个年纪，再怎么斗，还能斗得过自己的老子？不过是老子说什么、咱们听什么而已。不然还能怎么办？学业、生活、前途，谁能保证只靠一个人的打拼，就能有好结果？更何况还有我妈呢，我不能只顾自己啊……” 林允琛其实没兴趣听他说这些，觉得他是怎么样的人，和自己是没有半点儿关系的。但是因为他说话的语气实在太熟悉，也就安静地听着了。听着就只是听着，也没闲心往心里去。 “打从我有记忆起，我家就没有一天是正常的。我爸总是打我妈。我妈为了我就忍，后来我长大一些，我爸权力越来越大，就更不可能离婚了。我妈几次下狠心和他提，他就打得更厉害。我也反抗过，可儿子哪能斗得过老子？事后他就把责任都推到我妈身上，说我妈没教育好我……” 陈煜说起来还没完了，“我总得上学吧？不然哪能有出路啊？不是一辈子逃不开他的魔掌？而且我成绩要是不好，他还得打我妈。这就总有我看不住的时候，每一次我反抗他，我妈都要被他打个半死。后来我也就妥协了……我妈怕我爸怕得，都没个正常人的思维了，我和她也说不明白什么……就只有我自己啊……” “允琛”，陈煜忽然看向林允琛，道，“你知道这种感觉么？明明那个地方应该是‘家’，可是你每天开门进去，却总觉得比宾馆还让人不舒服。明明那应该是你最亲的两个人，但你看着他们，却还不如学校里的老师亲切。” 说完，自己又摇头笑笑，道：“你当然不会懂……没有人会懂。从小儿，我就只有在爷爷奶奶那里，才能体会到什么是亲情。季洋他从小儿就生活在蜜罐子里，他爸妈夫妻感情好、为人也正派，他不懂得这些。原本我和他关系也应该挺近的，但我在他面前很自卑，我越是羡慕他，就越是不敢和他做朋友。” 第96章 不知不觉拉近关系 林允琛原本没怎么在意他的话，只是出于礼貌地听。但可能因着和子明的语气很像，听着听着，竟然听进去了。 而且陈煜说的这种感觉，他是真的懂。 就像小时候每一次回林董和楚部长家，心情儿都比上学还沉重。别的小朋友是每天嚷嚷着不去上学，他是恨不得每天都能泡在学校。 “有些人啊，生来就拥有很多；可有些人呢，生来就背负很多。季洋一出生，人生就是正数，我一出生，人生就是负数。我得先努力把负数归零、再去追赶他们这些人的正数，我活得比他累得多啊，和他怎么能是一样的呢……” “我也想像他那么活，可我哪有资本呢？我没有那样疼爱我的父母、没有那样光明的家庭，也没有王鲲鹏那样从小儿喜欢我、对我好的朋友，我更没办法对女人感兴趣，没法儿像他那样，交个校花女朋友……从小儿我就压抑着、隐忍着、步步小心地活。像他活得这么潇洒的人，看不上我，也很正常。” 陈煜说得通情达理，也很惹人同情，林允琛听着的确有所动容。但最让他关心的，还是只有一件事：“你说王鲲鹏从小儿喜欢季洋？” “是啊……”陈煜还挺惊讶，“季洋没跟你说过吗？” 林允琛摇摇头，道：“他们不是好哥们儿吗？亲兄弟的那种。” “啊……那就是吧。你别多心。”陈煜很避讳似的，忙停了话题，不说了。 不但这事儿不说了，好像知道自己絮絮叨叨失言似的，整个人都安静了，再不发任何言语。 陪着陈煜把他奶奶送到了病房，是单间vip病房，房间里除了他奶奶之外，就只有一个打扮得很得体的中年妇女。妇女从容貌穿着上看来是个体面官太太的模样，但举止神态里，总是透着拘谨怯懦，让人看着极不舒服。 林允琛帮着陈煜把他奶奶扶上床，老人家可能察觉到自己孙子要走了似的，但一时糊涂，竟然分不清谁是她的孙子。一只手伸着要来抓陈煜的手，没等陈煜把手递过去呢，她又伸过去要抓林允琛的。 看到老人家的这个举动，林允琛想都没想，就把手递过去了。 但老人家好像又明白过来他不是自己孙子似的，又看向陈煜……看了一会儿，又看向林允琛……实在分不出到底谁才是自己的孙子，一着急，竟然出了眼泪儿。小孩儿似地看着他俩咿呀道：“大孙儿啊……” 林允琛知道自己出现在病房可能惹祸了，忙向陈煜道了个歉：“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我去外面等你吧？” 陈煜点点头，道：“你稍微等一会儿，我说几句话，把奶奶哄好了就出去。” 林允琛忍不住看了老人一眼，这才转身走了。 “大孙儿啊……大孙儿……陈煜啊……”老人看着林允琛背影又着急又害怕地叫着，好像怕他走了就再也不回来、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大孙子似的。 林允琛没敢回头，但不知怎的，眼眶就湿润了。出了病房关上房门，这才发现。 屋里陈煜耐心地安抚他奶奶：“奶奶，那位是护士，不是您的大孙子。您看看我，看我……我才是您的大孙子啊！我是陈煜啊……” “奶奶……对啊……是我啊……来，您摸摸……对吧？是我吧？” “好好好……我不走……我不走啊……” 还挺快，过了约莫五分钟，陈煜就抽身走到了门口儿，又在门口儿嘱咐了他妈妈几句，便开门而出。 陈太太却又开门追了出来，有些怯怯地问：“你……你这两天回家吗？” “最近没时间，得等省联赛之后吧！”陈煜有些烦，说完就要转身。 但可能又有些不忍，转到一半儿就停住了，又回身低声道：“你怕什么啊？那件事之后，咱们握着证据在手里，他不是不敢再打你了吗？” “我不是怕……就是你总不回家，他也不回，家里连个人气儿都没有。” 陈煜一听，气就又上来了。强压着怒火，低声道：“每天在医院还不够你折腾的？我好不容易给你争了两天休，你非得回去闷着干什么啊？是没钱还是没地位？你就出去喝喝茶逛逛街，干什么不好啊？整天盼这个盼那个的有什么用啊？把你自己活好比什么都强！” 见他妈被说得又要掉眼泪儿，陈煜是真烦了，这次狠下了心，转身就走。 林允琛觉得有些尴尬，但刚才那种情况，想要转身离开已经来不及，也就只好听完了。 见陈煜走了，也便逃也似的离开了这尴尬之地，把那个可怜的妇女自己留在门口儿。 如果没猜错，那妇女一定就在门口儿看着他儿子呢。 林允琛也没忍心回头看，跟着陈煜进了电梯。 电梯里陈煜一直凝着脸，心情儿相当沉重。林允琛也没放在心上，反正出了医院就各奔东西了。当然也没有对自己答应他跟来的行为有什么后悔，这就是不小心遇到了人家家里的尴尬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家里太乱，让你见笑了吧？”出了电梯，说话方便了，陈煜忙挺歉然地说道。 “没什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倒是我，跟进去给你添乱了。”林允琛对老人看自己的眼神儿、冲着自己背影哭喊的声音难以忘怀。觉得是自己的不小心，给原本就已经病重的老人家添了伤心。 “这病啊，就这样儿，你千万别放在心上”，陈煜故作轻松似地宽慰道，“听我妈说啊，就是来个男医生，她还要拉着人叫大孙儿呢！糊涂劲儿上来，也不管是男是女，拉着谁都叫。我不在的时候，我妈就天天当她大孙子。” 说起来到底还是有些伤感，叹道：“我奶奶啊，现在谁也不记得、谁也不认得，就只记得我、认得我。” “奶奶都是最疼孙子的。”林允琛道。 就像他奶奶。 如果先去世的是他爷爷，奶奶心里牵挂着他，怎样也能熬下去的。 但他们家的男人向来心大、且心狠，换做是奶奶先去世呢，爷爷就觉得他已经成年了、这么大的人了没什么可牵挂的，对人世无挂无牵地一心想着他刚走的老伴儿，当晚就抱着他老伴儿遗像去了。 说起来，爷爷奶奶这一生的爱情故事，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诶？允琛，你奶奶还健在吧？很疼你吧？”陈煜又闲聊起来。 “不在了”，林允琛道，“去年五月份过世的。” 去年对他而言可真是个大灾年。五月爷爷奶奶刚走，十月子明就走了。忽然之间，这还算热闹的生命里，就只剩下他和楚洁了。 幸亏今年时来运转啊，遇到了宝贝儿。 这么低头走着，看着陈煜鞋上的鸢尾花，渐渐就出了神儿。不知不觉竟随陈煜走到停车场来了。 既然已经走到这边，也就没必要矫情得非要绕回地铁站去，也就随陈煜上了车。 系好安全带，又听陈煜问道：“允琛，你这么高，平时也打篮球吧？打得怎么样？” “还行，高中时候是校队的。”林允琛只是如实回答，也没什么和他谈兴趣的意思。 “呦！这可是好，刚好我们这一批啊，到大四得退几个，实习么，忙不开。校篮球队要招新人呢！今晚的球赛你去不去看？原本就是要去的吧？这样，散场后你等我一会儿，我把你引荐给闻老师。你这条件，他准保一眼就能看中。” 陈煜是说对了，就算今天没遇着他，林允琛原本也是打算去看球赛的。和苏思瑶把班儿都调好了，让她自己扛一天。 而且即便遇着他也不要紧，林允琛不觉得他这个人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吧，一看到他鞋上的鸢尾花，就不得不避讳一些了。 “不去了，今天周四，还得去接季洋呢。”林允琛道。 宝贝儿为他付出这么多，他可不能对不起他宝贝儿，至少得努力做到放下，不是么？这朵鸢尾花和子明的瓜葛太深，他真怕自己去了，全场看的就不是打法儿，而只是这朵鸢尾花了。 那场面，可真是想想就觉得愧疚，太辜负他宝贝儿的努力了！ 陈煜笑笑，也不多劝。只是道：“也行。等过几天校队招人，我第一时间把消息发给你，你要有兴趣，就去报个名。到时候咱再联系，我再帮你引荐一下。” 林允琛道：“不用那么麻烦，我想想，要是决定了去，我自己正常去考就行。” 也不是为了避讳陈煜，他压根儿就没把这人当回事儿，他就只是不想走后门儿。自己有这个实力，干嘛要让人帮忙啊？得是对自己多没信心啊！ 陈煜却是想多了，笑道：“也行吧，随你。” “允琛啊”，陈煜又问，“我之前想追你，你和季洋都挺在意的吧？所以处处躲着我？” “算不上在意”，林允琛道，“你那电话来得巧，原本季洋正和我别扭着呢，我想逗逗他，就多和你说了两句，让你把话说出来了。不然我可能听你说不到三句话就挂了。” 第97章 幸得天助，勿懈己谋 “呵呵……”陈煜又是笑，也没什么失落啊、恼火啊之类的情绪，就只是朋友之间寻常玩笑似的，“允琛，你这人说话可真是太直接了，一点儿不给人留面子！还好我骨子里也是个直接的人，不然可真要被你给气死！” 一路交谈下来，不知不觉关系就近了。在人际关系上，林允琛向来都是一个自在而行、既来之则安之的人，从不会有什么刻意。这一会儿听他玩笑，自然也就玩笑起来，道：“不过我宝贝儿可紧张我了，就怕我被人给抢去。我得照顾他的感受啊，就不去上课了。” “你这……”陈煜笑道，“也真是够大胆的啦，一点儿不避讳。一口一个‘宝贝儿’叫得可真豪放。哎？允琛，你之前不是圈子里的吧？我看你说话做事的样子好像不像，在感情上一点儿不老练，对季洋傻乎乎的。” “这都看出来啦？”林允琛觉得还挺奇怪，“怎么都说我和季洋在一起的时候傻啊，我室友也说我一遇着季洋就变傻子。” “呵呵……”陈煜笑道，“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啊。这么说，你室友知道你和季洋的关系？” “怎么可能”，林允琛道，“我们寝室一共四个人儿，要是知道我俩在一起了，他们俩得多尴尬啊！我之前说想和季洋出去住，但他不同意，我也就没再提。我宝贝儿之前可是直的，倍儿直，估计是心里过不去那道坎儿呢！” 陈煜见总算拉开了话匣子，兴致自然高昂，想要从林允琛嘴里多套点儿话，引着他道：“你之前是直的还是弯的？” 林允琛竖起了一根食指，一弯，道：“反正我现在是弯的。” 陈煜脸上的笑容更是浓了，这一刻，完全是由心而发，一点儿虚假的成分都没有，看着林允琛笑道：“你弯得还挺自豪？” “那是……”林允琛也不掩饰自己的得意，道，“弯在季洋身上，我心甘情愿，而且倍儿骄傲！” 陈煜笑道：“要是以后季洋甩了你，或者你厌倦了季洋，你得是弯是直啊？还能直回去吗？” “怎么可能？我是不会厌倦的，季洋也……我也不会让他甩了我。”林允琛道。 “允琛啊，话可别说得太满，免得到时候被我看笑话啊！说实话，我在你这儿扑了个空，心里还真挺不舒服的，就盼着你俩不好，我能捡个乐呵呢！” 他这么坦荡的说，林允琛反而觉得没什么，只是笑道：“不得先有这个决心不是？要是我真没有留住季洋的本事，也就不怕人笑话了。我还巴不得多点儿人过来笑话我呢，听别人骂得多了，我自己还能少骂自己几句。” “你怎么就这么喜欢季洋啊？你们不是开学的时候才认识的吗？也没有多长时间啊……”陈煜做出一副很不解的样子，当然他心里也是真不解。只不过表露出来的不解是善意的，心里的却是不善罢了。 “我也奇怪……”林允琛觉得和他很有的聊，都是弯的嘛，说话自在，也是真挺袒露心扉，“有些人吧，你认识十多年二十多年、甚至是天天在一块儿，但你就是对他提不起这种情意。有些人，只见了一眼，就知道他是命定的这个人，就想和他像夫妻似的过一辈子。这真是说不清楚的……” 陈煜道：“喜欢就是没有理由的，要是能找出个理由来，可能也就不是真的喜欢了。” 林允琛挺赞同，点点头，道：“所以我不想这些。只要确定我的确喜欢、喜欢得不得了，这就够了。” 陈煜看着他笑笑，却也不敢多说什么。心里已是难受得要死，怎么这样好的人，偏偏就是季洋的呢？ 怎么他偏偏早生了两年，和林允琛一寝室的就不是他呢！ 说起这时间的长短，林允琛想起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儿没办呢！刚才说起王鲲鹏的时候，快到病房了，他就没再追问，想着安顿好老太太再说。结果出了病房，又被老人家的几声喊给乱了心思，竟然把这么件大事儿给忘了。 “你说王鲲鹏喜欢季洋，靠谱么？有证据么？”林允琛问。 陈煜听出了林允琛要细问了，当然要把刚才那番自觉嘴欠后的收敛给忘了，不太在意似的笑道：“还要什么证据啊？王鲲鹏就是圈子里的啊。他对季洋那点儿心思，圈子里谁不知道？王鲲鹏在圈子里人缘儿不错，都知道他喜欢季洋，有时候出去玩儿碰上了，看在他的份儿上，谁不都把季洋供得跟祖宗似的？这么多年了，季洋自己还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怕林允琛多想，紧跟着就说了句好话：“但是这么多年，也没听说季洋答应了王鲲鹏，你一来，他就答应了你，看来他是真喜欢你。我看啊，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王鲲鹏不是你对手。” 林允琛一听，原来只是他们那圈子里自认为的事儿，没有弄出什么大动静，也就放了心。笑道：“你别看季洋看起来挺精挺灵的，其实人傻着呢。王鲲鹏又不敢跟他表白，他能觉出什么来啊？就算人家真跟他表白了，以他那大条的神经，还得认为人是跟他闹着玩儿呢！” “呵呵……”陈煜笑道，“夸你一句你还当真了，真这么有自信，以为王鲲鹏不是你对手？他们俩可是多少年的发小儿呢！” “不是对我自己有信心”，林允琛道，“我是对季洋有信心。一我相信他有事儿不会瞒着我、二我相信他只喜欢我、三我知道他对王鲲鹏是真迟钝。” 就像他对杨子明，这么多年的兄弟感情，谁会往他处想？ 他问一句，也就是怕王鲲鹏暗地里有什么动作，季洋别蒙在鼓里不知道。 陈煜笑笑，勉强提了好几次劲头儿，却也实在说不出接着玩笑的话来。心里难受得要死、妒忌得要死。 觉得自己有些乱了分寸，担心再就这一话题说下去，一不留神再让林允琛听出什么来。便着意稳了稳情绪，又问起了林允琛广播站的事儿。 就这么闲聊着，气氛挺融洽地到了学校。 “你去哪儿？回寝室？”陈煜问了他，显然是要好人做到底，给他送到楼下。 “不用麻烦，我就在这儿下。”林允琛见这刚好是四区门口儿，在这儿下车去找季洋也方便。 “既然之前的事儿你不放在心上，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啊，也是难得遇到你这样能聊得来的人，真心把你当朋友呢。普通朋友。我都送了你一路，还能不把好人做到底？”陈煜笑道。 林允琛也不客气，道：“那你送我去人文学院，我去找季洋。” 陈煜笑笑：“真是恋爱中的男人啊……可真羡慕你们俩。也不知道我的那位什么时候能出现。” 也是多亏陈煜送到位，林允琛刚下车，就听到下课铃响了。向陈煜一摆手，忙跑到了教学楼里去了，想要堵在季洋教室门口儿，给他个惊喜。为免这副尊容给季洋丢人，还得边跑边戴上口罩儿。 陈煜看着林允琛一路小跑儿冲进了教学楼、边戴口罩边往电梯处跑……直到连他的背影都看不到了，这才转动方向盘离开。 今天在医院碰见林允琛，的确是个意外。他原本就只是想着今晚林允琛一定会去看球赛，想要让林允琛看到他球鞋上的鸢尾花而已。却不想，还有这意外之喜。 这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说明他和林允琛还是有缘。 既然老天都帮了他一把，这开篇好得超乎他的想象，接下来他自己又怎能懈怠？ “季洋……” 季洋刚想着给林允琛打个电话，看他从医院爬回来没有。这傻逼，走个路还能把自己给走丢了，也真是服了！ 一出门儿，就看到门前楼梯口一戴着口罩的傻逼正向他招手呢！ “我还想着去医院寻你呢，你怎么找回来的？” “我碰到陈煜了，他顺我回来的。”林允琛道。 “谁？”季洋刚要下楼梯的脚停住了。 “陈煜”，林允琛没觉得有什么，说得这叫一实在，“他奶奶在医大一院住院呢，阿尔默茨海默症，挺严重的。” 季洋点点头，也没说什么。这也是巧了。 林允琛原本就没把陈煜的事情当回事儿，傻乎乎的正迷着路呢，遇着一个熟人，还不得跟抓着救命稻草似的啊？被人忽悠了，跟人一道回来也就不足为奇。 “对了他还说呢”，林允琛跟个向家长报告的熊孩子似的，“说之前的事情让咱俩别放在心上，他不知道咱俩的……” “洋哥，走了啊！” 话还没说完呢，就有人拍了季洋肩膀一下，急匆匆地快步下楼了。 “你特么悠着点儿，肾再好也不扛这么折腾啊！”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儿！”李旭文敷衍了他一声儿，压根儿没把他的劝诫听进去，跑得这叫一着急！ “我们小班长，刚和他女朋友在两校之间租了房子。”话一出口，恨不得给自己一嘴巴子！干嘛啊？怎么还自己送上门儿主动说起来了！ 第98章 一起白了头 果然，林允琛非常失落地嘀咕了一句：“你看人家这恋爱谈得……” 季洋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没好气儿地问：“陈煜跟你说什么啊？” “哦，他说，之前不……”考虑到周围都几乎都是季洋的同学，林允琛压低了声音，道，“他说之前不知道咱俩的关系，贸然了，让咱们别介意。” 季洋一笑，心想你被他洗脑得还挺快。 “知道了。你俩一路上聊得挺好？”已经没啥好气儿了，几乎是用鼻子哼哼的。 “嗯嗯”，林允琛连连点头，道，“还挺聊得来。” “傻比……”季洋又拍了他一巴掌。 林允琛揉了揉头，跟了上去。 “晚上去接我不？” “接啊！” “体育馆看球赛去？刚好能看下半场。咱们校对战理工，据说能挺精彩。”季洋道。 “啊……不……不去。” 季洋看着他直笑：“人家车你都坐了，而且还挺聊得来，看一场球赛怕什么啊？怎么啊？心虚啊？怕自己看上他？” “什么啊……去就去呗！我不是觉得你刚下班儿挺累的嘛！”是挺心虚，他怕自己盯着那朵鸢尾花看。 但被季洋的话一激，还是不长心的去了。 林允琛跟季洋一起去上了课，下课就直奔一区体育馆，算上换衣服和路上的时间，到体育馆就只能看上小半场了。而且位置都被坐满了，只能捡个视野好的小道儿站着看。 季洋看打法看得认真，林允琛却是一直埋头玩儿手机。一个小怪反反复复杀不过，脑海里全都是那朵鸢尾花。尤其是在这大同小异的室内篮球场里、听着大同小异的结束语，真觉得等下子明就会的搭着毛巾擦着汗向他走来。 然后问他：“身旁谁啊？” 他该怎么说？ “季洋，我朋友，不是普通朋友的那种朋友，你懂吧？”他一定会这么说。 子明会怎么办？直接一毛巾抽他脸上，大骂他：“你个狼心狗肺的混蛋！” 不对，子明不是季洋，不会动手揍他。就只能看着季洋，说：“挺好啊。” 然后带着一身落寞孤单地离开…… 就像他在阳台上纵身一跃的时候……天地间仿佛只剩他一个人，刺骨的寂寥。 “允琛……”陈煜穿着一身白色印蓝字的球服、脖子上搭着一条白毛巾，边擦着汗边向林允琛跑来。在他面前站定了，就喘着气儿一通说，“你们紧挨着赛场站着，比赛的时候我就看着你了，就怕散场你就走了，趁着领奖的时候赶紧跑过来，让他们领去！你和季洋这就跟我过去呗？我带你们见见闻老师！” “什么闻老师？”季洋问。 真是一句话也不想让林允琛和他多说。 “就是我们校队的指导老师。下午我和允琛说了，说校队要招人，刚好引荐他认识。我记得你球打得也不错，一起去见见呗？” “不用了”，林允琛是真不愿意走后门儿，“我们等公开招人的时候再说。行啊你，打得不错啊！” 其实他根本就没看。 陈煜也不客气，道：“我也觉得今天发挥得还行。这次咱们校赢了，能参加下个月的省联赛了！” “季洋”，陈煜看向季洋，笑道，“教练觉得我打得怎么样？给学生点评一下？” 季洋笑道：“这我可点评不了，不专业。” “今天讲新课了吗？”陈煜又问。 “没，下节课讲新的。” “哎呦……”陈煜道，“我这一个月可能都去不了了，得准备省联赛呢，晚上没时间。” 季洋和他客套了一句：“没事儿，你聪明，学东西快。等忙完你来，我单独给你讲几分钟，你就懂了。” “真的啊？可谢谢你了！我就担心课程落得太多，动作跟不上呢！” 陈煜说着，往对面领奖台上看了一眼，道：“呦，他们完事儿了！你俩真不去啊？去吧？这就跟我过去，刚好！” “不去了，你忙去吧。”林允琛道。 “那行，我得赶紧走了！咱回聊！”陈煜向林允琛和季洋一摆手，还特意和季洋说了一句，“说好了啊，回头儿得给我开小灶！” “行。”季洋笑了下，向他一摆手。 陈煜弯弯绕绕地躲着起身散场的观众，紧赶着往后台去了。过来说这一会儿话，反而把林允琛晾在了一旁，好像不太在意他似的。 “咱也走吧。”季洋拽了林允琛往回走。 林允琛却看着陈煜边走边擦汗的动作愣了神儿……太像了。 子明也喜欢把毛巾扣在头上，用两角同时擦汗。他队友还说呢，说大家打完球都故意耍耍帅，指不定哪个动作就撩着妹儿了呢，子明倒好，用毛巾把头发一盖，把自己弄得跟刚从田里回来的农民伯伯似的。 子明说，这不方便么？拿下来的时候，直接连头发也一道擦了。 季洋顺着他的眼神儿看了一眼，发现他竟然在看陈煜的背影，笑道：“看什么呢？真看上了？” “啊？没有”，林允琛道，“我觉得……” “我觉得咱们校队的球服不好看，我不想穿。也不知道如果真被招上了，能不能建议他们换个队服。”撒了个谎，因为季洋知道他在想杨子明，一定很伤心。 “不想穿就不来呗，不然你就自己赞助，有钱没地方花啦？这么乐于奉献？”季洋知道林允琛的脑子相当奇葩，还真当真了，一点儿没多想。 “啧……我还真挺想来。你来不？” 如果能打省联赛，林校长是肯定会看到的……还是想让林校长觉得他是个有用的人。即便不会以他为骄傲，但至少也不会觉得有他这个儿子是挺丢脸的事儿吧？ “我没时间啊”，季洋道，“而且我打球真不好，和陈煜比差远了，来了也选不上。” “允琛……你是想让你爸看到吧？你去做播音，也是为了他。” “哦，那天我和子明说的话，你都听到了。知道我是来找我爸的……其实我爸他是……” “不是那天听到的，是我自己发现的”，季洋道，“就是你回家的那天下午，我去主楼帮李旭文送东西，看到你爸了。我还和他说话了，不过他好像挺不待见我。” “说什么啦？” 季洋笑道：“我可能把你给暴露了。我就直接问他，我说您是林允琛的什么人。这可怎么办啊？这样他不就知道你在咱们学校了？我给你惹祸了啊……” 其实即便他不直接问，林副校长早晚也会知道林允琛来工大了吧？毕竟林允琛的声音和名字每周都会出现在校园广播里。可是为什么直到现在，也没见林副校长来找林允琛？ 除了闹别扭的那一周，他就没和林允琛分开过，除非赶巧儿是在那一周。 “知道就知道吧”，林允琛道，“反正他早晚都会知道的……季洋，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你提起这个人。毕竟我从七岁起就没再见过他了。其实我也很矛盾，我考到工大来，就是为了见他，但我又不想自己去找他，想让他来找我……” 林允琛摇头苦笑：“但你也看到了，从你问他到现在，都过了两周了，他还没来找我。可见对我根本就不上心。我来，没准儿在人家看来是个负担、是个麻烦呢。” 季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说“你爸可能最近太忙”、说“他可能没反应过来我说的林允琛就是你”、说“你爸可能不知道你在哪个系不知道你住哪个寝”？这也都不成立啊！ 有什么事儿能比十几年没见的儿子还重要？听着广播里的声音和名字、又有人直接问他，他还不明白？他是副校长啊，想要查一个学生在哪个系在哪个寝还不容易？而且这学生还是在学生会登记过的！ 一时心里也是堵得慌，只能搂住了他的肩膀，觉得用自己掌心的温度安慰他，可能是最好的方式。 “呦！下雪了啊！可真好看……”一出体育馆，林允琛看到外面飘起了小雪，相当惊喜。 “这有什么，这边冬天经常下雪，有的看呢。不过这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是挺有意义。” “是吧？”林允琛更乐呵了，一扫先前的郁闷，看着季洋傻笑起来。 “干嘛啊？这么看着我……”季洋四下看了看，周围都是散场后往寝室走的同学，虽然没人看他们，但林允琛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含情脉脉，也真是太显眼了。 林允琛却是卖关子，笑笑继续往前走，不说话。 季洋跟着他，忽然觉得这初雪的天一起并肩走着，实在是件很美好的事。 走着走着，林允琛忽然抓住季洋的手，把季洋的手揣自己兜里了，搁掌心里捂着。季洋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见大家都是各聊各的，谁有心思注意他俩啊，也就放开了，由着林允琛这么攥着他。 林允琛抬头看了他的头发一眼，道：“你头发都白了。” 刚才他看着季洋，就是想着，等会儿他的头发就都被雪花盖成白色了。 “落雪嘛……”季洋觉得这很正常啊，不知道他偷笑个什么劲儿。 “你和我一起白了头。”林允琛道。 “噗……”季洋真是哭笑不得。这傻比忽然文艺起来，咋让人这么不适应呢！ 第99章 初雪天就该浪漫啊 “见不到也没关系”，雪夜里安静地走着，林允琛忽然道，“爱见不见，随他。反正他除了生我出来，也就没别的地儿算是我爸了。” 季洋知道他这是说气话呢，其实心里还是想见。甚至于不只是想见，还想要和他爸爸好好相处。毕竟人越是长大、越是懂事，就越是渴望亲情。 也不知林校长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不如林允琛这二十岁的小青年懂事儿呢！ 他不想在这时候和林允琛讲大道理、也不想说什么煽情的安慰之言。就只是在顺着他的情况下，给他些许劝解。 说道：“对，他来不来见你是他的事，咱们这边呢，只要做好身为子女该做的就行了。我们做足了想要见他的努力，就是身为子女该做的，是义务。每个人都应尽到自己该尽的义务，是非对错、得失成败，都是世界的事，不是我们能强求的、我们也不必为此而难过。你说是不是？” “嗯”，林允琛点点头，道，“听你说几句，心里好受多了。” 季洋说话总是有道理的，不管多烦心，只要听他说上几句话，心里自然而然就霍亮了。 对，就是这么回事儿！你爱见不见！你自己尽不到做父亲的义务，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我凭什么用你的错误来惩罚我自己啊？我做这些引起你注意的努力呢，也不是不懂事儿、不是没皮没脸，而是在尽我身为儿子该尽的义务。这是我为求心安必须要做的事，不用觉得自己太主动，没什么可纠结的。 想通了，也就一点儿郁闷都没有了。抓好他宝贝儿的手兴冲冲地问：“你说这种浪漫的小天气，乖乖回寝是不是太浪费了？辜负了大好时光啊！” “你要干嘛？”季洋立刻警惕地看向他。 林允琛那好看的眉毛一挑，道：“干呐……” “草……”季洋被他给逗笑了，“可是明早还得上课呢。一周一共五天，咱都请了三天假了，还能再请一天啊？也太过分了吧？” “明早再来嘛！反正你明天第一节也没课。我就不去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课”，林允琛搁兜里摇着他的手继续怂恿，“走吧走吧！这小雪花儿飘得多浪漫啊！这可是我第一次看着你们这儿的雪，多有意义的一天，不得纪念一下？” 季洋就知道他在家没玩儿够，这小子一见着他，就跟发晴期的泰迪似的……当然可能也不是只对于他，没他的时候这小子也没消停咯，就是这么一声色犬马的人！ “去呗……”林允琛眼巴巴地看着他，边摇着他的手，活像个摇尾乞怜的小狼狗。 “行行行！”季洋真是对他的卖萌一点儿招架之力也没有。 “那咱快走！”林允琛拉着他就要跑。 “急什么啊”，季洋拽住了他，“今天不在学校这边了，咱去东门儿取了车，我带你去江边儿找个酒店。明早你趴在窗户上一看，视野空旷，满目素白，可好看了。” 林允琛挠挠头，觉得也不好暴露自己只是为了“干”，点点头，道：“行，听你的。” 季洋看着他直笑……你就装吧！压根儿就不是什么高雅的人，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了吧？ 笑着笑着，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 怎么周围多了许多窃窃之声，好像还有一些目光？ 季洋转了转头，只见周围有不少同学正偷看他们呢，男的女的都有。 心里“卧槽”了一声儿，手本能地要从林允琛的衣兜里抽出来，但好在他反应够快，没有真的这么做。不然不是更明显了？不是显得心虚？ 季洋一脸坦荡，直接盯住了一个正往这边看的倒霉鬼，问道：“同学，你认识我？找我有事儿？” 女同学被他这么一问，慌得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 林允琛正在暗自窃喜呢，哪里能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听到季洋的话，这才往周围看了看。一看之下可是不得了……好么！都看着我们呢！看看看！看你妹啊看，有什么好看的？ “看什么看？没见过……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洋捂住了嘴。季洋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扣住他的后脑勺儿，扯着他就往前猛跑。 林允琛一路挣扎，可直到跑出了人群、跑出了一区大门，季洋这才松开手，弯着腰喘着粗气。 “宝贝儿，跑什么啊？”林允琛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着气儿，实在不明白。 “你个傻逼，你刚才要说什么？没见过什么？” “谈恋爱的啊……怎么？” “草……你特么还当在火车上呢？今晚你要把这话说出来，明天咱俩就得引爆学校论坛。这回可特么不愁你爸不来看你了，估计他得直接拎着铁锹过来，冲着你后脑勺儿就一通猛拍，拍死你个败坏门风的！” 林允琛可拽惨了：“他敢？他能打得过我？他要真敢管这事儿，我可不惯着他，管他是不是我老子！” “可把你能耐坏了！也特么不怕遭雷劈？” “啊，他放着我十几年不管不问，我都把台阶儿给他送到脚下了他都不踩，就有理了？就不怕遭雷劈了？他要真敢一来就管咱俩的事儿，我准保让他滚远远儿的，哪凉快哪儿待着去！爷不伺候！”林允琛拽得还上瘾了，浑话说起来没完。 “行了，别啰嗦了”，季洋回头看了一眼，起身拽了林允琛，“走吧，等会儿大家也都走过来了。” “这些人真是有毛病，看个妹子看！有什么可看的？少见多怪！” 季洋拍了下他的头：“我看是你脑子有毛病！” “我和你说啊”，指着他郑重警告，“在学校你给我收敛点儿。一，我不想碍着别人的眼；二，我不想别人脏了我的耳。明白了吧？” “知道了……”林允琛点了点头，道，“我只是烦这些大惊小怪的人，想吓唬吓唬他们，又不是真傻。” “你还不是真傻？你刚才要把话说出来，那可都傻到家了！” 林允琛一耸肩，不狡辩了，觉得自己刚才的确意气用事，好悬没惹上麻烦。幸亏他宝贝儿激灵啊。 雪越下越大，林允琛回头看了一眼，觉得刚才季洋捂着他的嘴拽着他往前跑的时候……其实感觉还不错啊！ “宝贝儿，赛跑呗？看谁先跑到东门儿停车场？” “我可不跟你犯傻，又不急着去投胎。” “哦……”林允琛随口应着，弯腰抓了一把雪，直接扔季洋脸上去了！完事儿撒腿就跑！ “卧槽……”季洋抓起一把雪就追了上去。 林允琛跑得这叫一块，季洋追得差不多的时候，再想用雪砸他，手里的雪已经化了。 “看你那小短腿儿，真没用！”林允琛回头冲着他喊，好生嫌弃。 “老子就比你矮三厘米，你拽个屁啊拽！”季洋继续卖力追…… 直追到东门停车场，冲着弯腰喘粗气的林允琛就踹了一脚，直把他踹得扑进雪地里了，还不算完。踩着他的屁股问：“刚才说腿短呢？啊？” “我我我……我说我腿短！” “老子腿长还是你腿长？” “你你你……你腿长！我虽然比你高三公分，但我比例不协调，光上半身儿就长了一米八，腿就六公分！” 季洋却还不完，脚上稍一用力，又问：“说清楚一点，谁比谁高三公分？” “啊？”林允琛转头看向他，心想你不是吧？这有什么可争的啊！ “啊什么啊？问你话呢！”季洋脚下又用了点儿力。 “你你你，你比我高三公分！不对，岂止是三公分？您老不是一米八三，您老有一米九三哪！不对不对，不是一米九三，比这更高呢，姚明见着你都得仰头看呢！” 季洋被他逗得满脸开花儿，总算松开了自己的脚，拽了他起来。还关心了人家一句：“没摔着哪儿吧？” “咋没摔着呢？你看我手！”林允琛气冲冲地把两个掌心举给他看。 季洋借着周围饭店的灯光看了…… “我去，咋还破皮儿了？你是不是傻啊？往前滑什么啊？按着就停了呗！连稳住自己身体的本事都没有啊？笨不笨啊你！”作了恶还得骂着人。 林允琛气得把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嘟囔着找他们的车：“你就天天这么摧残我吧，我早晚得被你给祸害死！你就等着哭吧！等着后悔吧！等着给我守寡吧！” “别这么轻视你自己，你命大着呢，耐草着呢，哪能这么容易就被我祸害死啊！” 林允琛找着了车，回头指了下自己的的脸，一个动作，就堵住了季洋的嘴。 还以为季洋是良心发现了呢，但季洋跟上来，却说了一句：“好吧，我以后不打脸。” “屁古也疼，可能踹开花儿了！” “不可能，也就踹青了紫了，我鞋上又没刀子，怎么开花儿？放心，你那小屁古有弹性着呢，耐踹。” “不行！你要打巴掌可以，但过后得给我个甜枣儿！”林允琛一屁古坐进副驾驶，一点儿也不像屁古受伤的样儿。要求却提得理直气壮：“你得给我揉揉，用嘴！” 第100章 引爆了学校论坛 就算林允琛没说出那句话来、而且也没等到明天早晨，季洋就在学校论坛上发现了他俩的照片，以及一大堆疯狂的讨论。 林允琛去洗澡了，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挺尸也太无聊，就想着上学校论坛看看大家对今晚球赛的评价，却不想球赛的评价没看着，看到的竟然都是关于他俩今晚行为的讨论。 而且还是有图有真相的这种。 也不知道是谁把他俩给偷拍了，他手揣在林允琛兜里的背影、他和林允琛说话时彼此的眼神儿、他捂住林允琛的嘴、他拽着林允琛跑……有清晰的有模糊的，好多人盖楼、好多张照片。 别说是其他人了，就是他自己看着、光从照片上看来，那也是相当暧昧了。当然，实际上他俩的关系可不只是暧昧。 “这俩帅哥肯定是搞几的呀，正常关系俩男生怎么会这么走路啊？” “就是就是，我和我男朋友一起走路，就会把手揣他兜里，让他牵着我。” “我认得穿长款棉衣的这个，这是我们中文系的系草季洋！” “我认得那高个儿的，是我们计算机的系草林允琛！” 这几句话一出，下面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什么？这就是林允琛！天啊，比传说中的还帅啊！” “怎么可能啊？林允琛的声音那么man那么好听，怎么会是个gay呀？” “可是我莫名觉得很萌怎么办？居然觉得这画面太美好了！楼上那位，你有你们系草生活照没有？为什么我觉得季洋比林允琛还帅？快给我爆几张！” “楼上那位，你说小了好吗？季洋哪里只是你们中文的系草啊？他是咱们人文学院的院草啊！你不知道吗？前几天咱们人文学院论坛上统一评的呀！就连大三大四的学长学姐都一致通过了。周院草都给他让贤了！” 什么时候的事儿？老子自己怎么不知道？还有，周院草是谁？我怎么没听过也没见过？他就这么让贤给我，我要不要请他吃顿饭表示一下感谢？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无图无真相！爆照爆照！” 紧跟着就有一大堆人起哄，让那两个人文的同学爆照。 卧槽…… 还真有老子的照片儿啊！还这么多？ 这都是什么时候拍的啊？老子被人偷拍了这么多次，老子自己怎么一点儿察觉都没有啊？ 爆出的十几张照片，简直涵盖了他校园生活的方方面面——当然，和林允琛谈恋爱的事除外，甚至于包括他的工作。 有他上课上楼梯的、有他下课下楼梯的、有他等电梯的、有他坐在教室里低头看书的、有他认真听讲的、有他体育课打篮球的、有他食堂吃饭的、有他路上抽烟的、还有一张他穿道服踢腿的。 “声明一点啊，我可不是偷拍狂，我这都是从我们院论坛上搬运过来的。怎么样，帅吧？就我们季草爷这长相、这身材、这气场，进击校草都不是问题！” “哪有，我还是觉得我们院的林允琛更帅。而且林允琛不止人长得帅啊，声音也好听啊！所以还是林允琛更有希望进击校草，大家说是不是？” “无图无真相，爆照爆照！”又是一堆起哄的。 然后还真有人爆了一堆林允琛的照片，也是注明了“搬运”二字，使得他们要找偷拍人都没处找去。 拍的内容基本上和他的差不多，都是上课下课的路上、课堂上、体育课上、还有两张班级扫除认真干活的，反正就是随手那么一拍。 但因为这模特太好，即便只是随手一拍，呈现出的效果就已经相当不错，跟校园风的杂志插图似的。 季洋看着都觉得太好看了，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就反复看几遍的功夫，下面就已经炸出了近百楼。 “太帅了太帅了！” “帅得人神共愤啊！” “简直没天理了，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好长的几页，说的话都差不多，都在表达对林允琛之帅的震惊。 “不至于吧……”季洋有点儿心里不平衡。 爆老子照片的时候，你们怎么没盖这么多楼啊？ 老子长得也不比林傻逼差好吧？只是偷拍老子那些人技术不太好，有几张照片有点儿模糊而已。但整体上，也能称得上帅出天际了啊！你们怎么没这么兴奋啊！ 哦……对，一定是这样的！ 因为林允琛之前已经用声音迷倒一大片了，有群众基础啊！他是新冒出来的，当然不如林允琛反响大。 这么想想，心里就好受多了。老子只是输在了群众基础上，而不是输在了长相上。 “喂，你们的反应也太夸张了吧？我承认林允琛是很帅，但整体上，还是季洋更胜一筹好吗？我们现在只看照片，你们不要自动把林允琛的声音也代入进来好吗？没准儿季洋的声音更好听呢！还有啊，不要喷我，我不是人文院儿的，我是美院儿的。我只是说句公道话而已，可不是徇私。” “美院儿的美眉，我挺你！我也觉得季洋更好看一点。大家看清楚了啊，我也不是人文的，我是体院儿的。” “楼上体院儿的同学，你是男的吧？” “男的怎么了？谁说看帅哥就是你们女人的专利啊？你们在学校论坛上吵得热火朝天的，我们不想看也不行啊！不信你问问，刚才说林允琛帅的那些，也有不少我们男同胞好吧？” 总算有人说句公道话了，季洋正高兴着呢，怎么体院儿的同学一出来，整体画风就变了呢，这么不对味儿呢！ 果然有人紧跟着说了句：“所以说，人文的季草爷更讨男人喜欢。” “哎哎，就事论事啊，进行人身攻击就没意思了吧？我们季草爷爷们儿着呢！跆拳道教练，飞起一腿能扫得你满地找牙！” “爷们儿着？那怎么还牵林允琛的手啊，小鸟依人的。” “你放屁！明明是林允琛用眼神勾搭我们季草爷好吧？你看那张对视的照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林允琛对季洋有意思，但季洋对他不感冒！” “不是吧？我怎么看是季洋更深情一些呢？” 季洋看得头都大了…… 不是已经开始讨论谁更帅了吗？怎么一句话又绕回来了？ 还真是绕回来了，紧跟着就有人发了句：“真的，以我鉴基多年的慧眼如炬，我敢断定，他俩是互相感冒、互相勾搭，没准儿现在已经在一起了！” 这位同学，可以啊，有两下子啊！果真是慧眼如炬，火眼金睛啊！ “啊……不要啊……这两个帅哥搞在一起，那不是浪费资源吗？把我们广大美女往哪儿放啊？” “就是就是！我觉得一定是我们想多了！楼上那位，你就是腐眼看人基！不说别的，就单从林允琛的声音和季洋抽烟的姿势，我就断定他俩一定是直的，直的不能再直了！” “对对对！林允琛的声音真是man得不要不要的！还有季洋抽烟那张照片了，真是帅惨了，太爷们儿了！” “喂，我说，同学，你清醒一点。林允琛的声音，那叫‘攻得不要不要的’。你听广播剧吗？耽、美的那种？没听过找两段儿来听听，你就知道什么叫攻音了，你就知道林允琛到底是弯是直了。” 季洋揉了揉眼睛，真是觉得看得眼睛疼。但是……他们说的耽、美广播剧是什么鬼？攻音又是什么鬼？和林允琛很像吗？要不要找来听一听？ 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让他们闹腾去吧，爱怎么猜怎么猜，反正不过是几张照片而已，能下什么结论？学校也不可能因为这几张照片就治他们搞、基的罪！ “允琛……”季洋向卫生间里喊了一声儿，“你还有多长时间能洗完啊？” “有点儿冻着了，我多冲一会儿。”林允琛道。 “不着急，你慢慢儿来……” “还不着急？心里猴急得要死了吧？我很快就出去啊……”林允琛喊了一声儿。 季洋一哼哼，心想你咋就这么有自信呢？谁给你的自信？ 我是真不着急，还想找找他们说的耽、美广播剧呢，你最好慢一点儿。 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鬼，但看他们说的意思，也不可能是新闻联播之类的啊！好像应该隐晦一点来听。 直接输入了耽、美广播剧的关键词，然后就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了。然后鬼使神差地点开了一个点击量最高的来听……听着听着，就听进去了。 他们说的“攻音”，应该就是指配“攻”角色的声优的声音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凑巧，找的这个广播剧里的攻音，的确很像林允琛，说话的语调啊、气势啊，都像。 但这也不能断定什么啊！这主要还是走剧情嘛！谁说光凭声音就能断定林允琛是弯的啊！林允琛的声音放在新闻联播上也没毛病啊！ 觉得他们这个判断依据不可信，刚要关掉页面，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了一声喘熄。 可巧不巧的，林允琛刚好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 “我去宝贝儿！这么豪放？看小片儿呢？” “看你妹啊！”季洋耳朵顿时红了。 可电脑里俩人儿此起彼伏的喘熄声仍在传来…… 第101章 火车开了一夜 林允琛看着季洋，含着笑，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此时写满了两个字儿——晴欲。伴随着一阵阵勾得人血液沸腾的喘熄声，一步步地走近了床。手上一用力，重重地将浴巾摔在了床上。 整个人往床上一跳，抓住季洋的头发，嘴醇就按上了他的睫毛…… 季洋把手机扔在一旁，还没来得及关呢，里面喘熄声仍旧响着，好像是个挺长的h片段。林允琛看了一眼，一看不是小片儿，而是什么什么广播剧。笑道：“还不如你叫得好听呢，你要学习技巧，也没找对地儿啊！” “滚你妹的，谁特么要学习技巧？就是他们说……”季洋伸手捞起手机，想要把它关了。 “说什么啊……”林允琛的稳一路向下，纠缠着他胸前的珠玉不放。 “老子都跟你说了多少次，那儿不是老子敏敢点。”季洋真是对他头疼不已。这小子就是轴，自己认定什么就是什么，人家怎么告诉他他都不带听的。 “慢慢儿培养嘛……你这地儿原先也不是啊……”林允琛已经使坏得一根手指用力探进去了。 季洋身子一紧，“草”了一声儿。 整个人已经被他撩拨得口干舌燥得了，手都不太好使，胡乱地直接关了机，把手机扔在一边，闭着眼睛喘熄着适应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有些疼。 林允琛也觉得有些苦难，又探起身子抓了床头的润华油，道：“宝贝儿，你这还是欠草，一天不草就紧回来了，我看着多心疼啊……所以我们还是得出去住，天天草，你就没这么难受了。” “哔哔你妹！真心疼你就别草，咱躺下聊天儿！或是出去看雪看月亮！” “下着雪呢，哪有月亮啊……” “那就只看雪。你不是不常看到吗？咱出去可劲儿看个够！” “哪有你好看啊……” 说话间，林允琛已经利落地做好了准备工作，手指又开始不老实地进人家那“让他心疼”之处搅动去了，动起来可一点儿不像心疼的样子。 季洋头枕着手臂看着他，本来还想装作没感觉，让他受受挫呢，可是看着看着，情况就不对了…… 这小子真是越来越会儿玩儿了，技巧灵活得简直能要人的命，说是玉仙玉死也不为过。快敢一浪一浪地涌来，根本控制不住。 而他也向来不是一个愿意为难自己的人，感觉来了，就一切都随着感觉走，不控制自己的身体、也不控制自己的声音，怎么舒服怎么来…… 林允琛得到了鼓励，手上的动作更加卖力。自己已经涨得要死，却还是舍不得放下他刚学会的技巧直接蛮干。光是看着他宝贝儿的反应，这种心理满足都能高朝了，觉得就是涨死自己也值，没毛病！ “别玩了……你自己来……”季洋真是受不住了，也不知道这小子哪儿来的这么强悍的忍耐力。那原本青紫着的半边脸明明已经涨得紫红了，看来是憋得不轻，但居然还能忍着，光顾着玩儿他而不自己上。 你奶奶的，你小子是变态到家了吧？ “舒不舒服？”光是看还不够，还得问。 “舒服你妹……”季洋是死也不会承认的。 “真不舒服？”林允琛的手上又是一动，按着敏敢点就不放……盯着他宝贝儿那白里泛红桃花一般的脸，随着手上灵活的动作，执着地问道，“舒不舒服？” “不舒服……呃……草……别……别玩儿老子……” “你说句实话，我就放过你。” “说你妹……” 林允琛温柔地“呵呵”一笑，眼神儿腻得都能挤出水儿来。可手下的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温柔，一下比一下猛烈，执着地征服着…… “草……你特么……快……快点儿……自己来……” 季洋已经受不住了，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将他往出拽。 林允琛继续逗他：“是快一点儿？还是自己来？” “草……傻比……老子断着说，你特么得连起来听啊……” “啊？什么？” “快点儿自己来……”真是杀死这混蛋的心都有了！ 其实林允琛一点儿也不傻啊！玩儿起人来机灵着呢！ 林允琛看出了季洋是实在受不住了，哪舍得继续“摧残”他？更何况自己也已经忍到了极点。把失漉漉的三根手指退出来，抬起他宝贝儿健美的大、腿，一个挺身，长驱直入。 “呃……”季洋浑身一紧，双手紧紧抓住了床单儿。 “你看，我说还不够呢，你非猴儿急……”林允琛粗着气，自己呼吸都已经很不稳了，却还不忘逗人呢。 季洋着意平缓着呼吸，放松了好一会儿，这才适应了。 感觉到他宝贝儿收得没有那么紧了、自己不再是不能动的地步，林允琛就缓缓的动了起来…… 季洋舒服的时候，声音可是比刚才手机里放着的那小瘦的声音好听多了。不是广播剧里柔弱那一挂的，也不是粗狂型儿的，而是和他这个人说话的感觉很像，声音圆润浑厚，带着些雀跃感，好像是在夸奖他干得好、是在鼓励他。又带着一种王者主宰一切的气势，舒服地享受着他的奴隶带给他的快感。 季洋从不觉得在他身下有什么耻辱，这是让他最感动的事。 如果不是真的爱他，以季洋的脾气，绝对不会放下所有防备地在他面前表露出最真实的自己。 因为爱他、也知道自己是同样被爱着的，所以才会无所谓那些无用的矜持、无所谓那些只因不够爱才会有的顽固和倔强。因为彼此相爱，所以只剩满心欢喜。 季洋带给他的感动很多，而且，似乎每一个感动都可以称之为“最”。 这些最感动的事，在他二十年孤单寂寥的人生里，开出了最温暖的花。这些温暖的花，在人世间最真实的土地上生根、发芽，带着他的人、他的生命，一起扎根到安稳的土壤里。享受着雨露、阳光，平凡地、却又向阳地、茁壮地度过此生。 他想和他的宝贝一起，度过这平凡却又不平凡的一生…… 甚至来生…… “允琛……”季洋迷离着叫了他一声儿，伸出手来，想要将他的头抓到自己面前。 林允琛俯身下去，深深亲吻他的睫毛：“宝贝儿……这是只属于你的，从来都是……” 季洋没有用言语回应他，只是喘熄着，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才不管这是不是只属于自己的，他只知道，林允琛喜欢这么做，而他又恰好愿意给，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允琛……”季洋喘熄着轻唤他的名字，灼人的柔软的醇，从他的耳畔、亲吻到脸颊、到嘴角、到醇上……纠缠着他的醇舌，双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微微一用力，撑起了身子，缓缓将他往床、上按。 林允琛发觉他的意图，眼中现出一抹狂喜，相当配合地躺下了。 “草……老子也总算在上头一回……”季洋坐在林允琛身尚，粗重地说着，缓缓将头埋进了林允琛的脖颈。 “宝贝儿，我都说了，你来也行啊……”林允琛一阵心疼。 我都说了可以了，你要想在上面草我，你就来呗，可你自己非得舍不得啊！ “舍不得……”果然，他宝贝亲着他的耳垂儿，说得这叫一委屈。 林允琛腰间一个用力，狠狠地鼎了一下，随着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儿，让人血脉喷张的申银。 “宝贝儿……”林允琛喘着粗气，腰间无比卖力，紧紧抱着他的至宝，咱俩爱人的方式不一样，“我也心疼你，但我更想征服你……” 因为我怕你跑了。 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怎么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事儿，就被我给遇上了呢？ 我真怕哪一天梦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活不下去…… 季洋没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林允琛，用自己完全不克制的忘情的申银来回应他。 你已经征服我了，早在我舍不得揍你、舍不得赶你走、想玩儿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征服我了…… 可能不是你先喜欢的我，而是我先喜欢的你。 但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现在在一起。重要的是，我想一辈子都和你在一起…… 两人躺在床上就保持着办事儿之时紧抱着的姿势，抱了好久，彼此的呼吸才都渐渐平复了。林允琛要抱着季洋去卫生间清理，但和每次一样，依旧遭到了季洋的拒绝。 他就只能躺在床上，看着他的王岔着腿儿，孤零零地往卫生间去了。 想要看一看时间，拿起季洋的手机，这才想起季洋刚才说了一半儿的话。 “宝贝儿？你说他们说什么啊？‘他们’是谁啊？” “啊？什么啊？”季洋哪记得刚才的话了？ “就是说那个广播剧的事儿。”林允琛提醒了一声儿。 “啊，就咱校论坛上，他们说你声音不是‘man得不要不要的’，而是‘攻得不要不要的’，说就是耽、美广播剧里的攻音，我就找了一个来听听。” 虽然他很不想让林允琛看到学校论坛上大家对他疯一样的夸赞，可这事儿吧，可能关系到一个重要问题，还是得让林允琛知道一下，有个心理准备。 第102章 关于未来，关于此生 “‘man得不要不要的’、‘攻得不要不要的’……这两者有区别吗？”林允琛不太明白，这俩难道不是一样儿的意思吗？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们说有，看起来好像还挺懂的。那就是有呗！我是没觉出来。” “我看看……”林允琛道。 季洋洗了手出来，就看林允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手机屏幕，嘴角还挂着一抹色兮兮的坏笑…… “你看什么呢？”一把抢了过来，还以为他是看什么很皇很暴力的东西呢，抢到手里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照片儿！ “草！人你不是天天看？还盯着照片儿看个屁！”季洋给了他那奇奇怪怪的脑袋一巴掌，将手机摔给了他。 爬上床，大、腿一抡，直接拿林允琛当被子卷儿骑，搂着人家的脖子就要睡觉了。 林允琛看得认真，看着看着，就笑出声来，道：“宝贝儿，他们还争论着呢，说咱俩是不是弯的。” “那你说……咱俩是不是？”季洋用鼻音哼哼，好像疲惫的妈妈哄孩子似的。 被哄的孩子还挺起劲儿，认真地想了一会儿，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一天咱俩分手了，你还会找别的男朋友么？” “老子对草菊华没兴趣。” “啧……你这不是已经练就了一身被草的绝技了吗？” “我草你妹的林允琛……”季洋一下蹿起来，揪住林允琛的头发就将他的头一通摇晃，“你特么以为老子缺心眼儿啊还是犯贱啊？好不容易甩了你，好不容易不用被草了，老子还特么得自己再去找罪受？你特么以为老子天生爱受虐啊！草！你特么赶紧给老子走，走得远远儿的！你特么前脚走老子后脚儿放鞭炮！当晚老子就特么找十个小妹儿大战三百回合！草……老子的枪都要憋死了！你个傻比！” 林允琛被晃得满眼冒金星儿，脑浆子好像都被晃成了一堆烂米稀。本能地连连求饶：“我错了宝贝儿……宝贝儿我错了……” “草……傻比……”季洋懒得再摧残他，身子一倒，长臂一勾，搂着他的脖子继续酝酿好眠。 不过这傻比还没玩儿够呢、还精神着呢，自己不睡也就不让别人睡，轻揉着他的肩膀，非常肯定地说了一句：“那咱俩就都不是弯的。” “嗯，那就不是……”季洋哼哼了一句。 “不对，也不能这么说。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觉得自己弯啊，而且还弯得很自豪啊……宝贝儿，你和我在一起的时候觉不觉得自己弯？弯得自豪不？” “老子天天被你草，还不弯？都九曲十八弯了……自豪？遇着你这傻比，老子自豪个屁！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好吧？”不过能有第九辈子么？老子还想继续倒霉。 “你就是嘴硬……”林允琛可是相当自信了，“你其实可喜欢我了。我觉得吧，你就只是对我弯，我也只是对你弯。咱俩要是遇上别人儿，可就倍儿直了！” 季洋一哼哼：“到底是谁给你的自信呢……” 把人抱得更紧一点儿，暖和！ “你呀……你给我的呀！”林允琛趁机揩油，在他的睫毛上亲了一下。 “卧槽！”季洋忽然弹起来，吓了林允琛一跳。 “怎么啦宝贝儿？” “忘给你上药了！你今天不是新开了药？放哪儿了？”说着，也不用人回答，自己直奔窗边椅子上的背包而去。 林允琛手撑着头看着他，笑得一脸同情。你说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动手打人的是你，回头儿心疼人给人上药的也是你，你这不是闲着没事儿给自己找活儿干吗？ 季洋看了下内服药的说明，倒了两粒出来，直接给林允琛塞嘴里去，又把床头的水杯给人递到嘴边儿去了，服务得这叫一个周到。 服侍完内服，还得操劳外涂。见林允琛放下水杯，就把拿过来的一管药膏挤在手里一些，蹲在床边认真给他涂药。 “爷这人可丢大发了，你看到他们偷拍的照片儿没有？这半张脸的青紫都照进去了。刚才我还看见校论坛上有人问呢，说我的脸怎么了，是不是和人打架了。然后下边儿就一堆人说，说我一看就脾气不好。爷哪儿看起来脾气不好了？脑门儿上写着‘暴躁’俩字儿啦？可真能逗。” “行了你别哔哔了，动来动去，不好涂。”心想您老人家可真是谜一般的自信啊，到底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觉得自己脾气好啊？您老岂止脑门儿上写着暴躁啊？整张脸上都写着“生人勿近”、“爷不好惹”、“懒得看你”、“不想理你”、“滚远点儿”……呵，好么，这会儿您老还觉得挺委屈！ “不过那几张照片拍得，角度可够暧昧的了”，季洋得先提醒他一下，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万一你爸看着，不得起疑心啊？没准儿要过来找你兴师问罪呢。你可得有个准备啊。要是他真为这事儿来找你，你可别跟他吵，当然也别说漏了。” 林允琛听得直笑：“什么叫角度暧昧啊？我还觉得他们拍得太委婉呢，不能表现咱俩恋爱热度的万分之一。” “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态度端正点儿！”季洋拍了他的脸一下。 “手拿来！”擦完了脸，又命令人拿出手来。 林允琛的手心今晚刚破了皮儿，虽然不严重，但洗澡的时候水一泡，刚才又那么一番折腾，这会儿已经红了。 林允琛听话地把手伸了出去，看着季洋细心地给他涂药膏，忽然就起了些老夫老妻的感慨：“我老了，瘫了，你也能这么伺候我么？” “不能”，季洋说得这叫一干脆，“把你剁吧剁吧做成肉酱，一天吃一点儿，省得买菜了！” “你看，你还是离不开我，非得和我融为一体呢！” “草……这你都能接上……”季洋真是被他的嘴贱弄得没法儿。 “宝贝儿……”林允琛伸出没擦药的那只手去摸他的脸，“毕业了你去哪儿？” 季洋想了会儿：“还不知道。我爸妈是希望我毕业就工作，就留在这儿，都在给我选婚房了，真是吃饱了撑的。不过我不想，我想考研究生。考法硕，但咱们这儿就没有法学强悍的学校，所以得往别处考嘛。” “啥？”林允琛好悬没惊掉下巴，“宝贝儿，考研究生那可是学霸做的事儿啊！你这……你……你不太适合啊……” 还法硕？你见过哪个律师整天老子卧槽的？你见过哪个律师成天叼根儿烟吊儿郎当痞里痞气的？没事儿看看你爸、看看你爸同事，你别这么为难你自己啊！ “有什么办法？谁让我高考的时候没考好呢？我爸妈又非希望我能上一个不太丢他们面子的大学，我就只能挑了工大最低分的专业。我当时要多考二十分儿，就能报咱校的法学专业了。可是人生哪有回头路可走？不就得往前看么。我从小儿就特崇拜我爸，就想当一个像我爸那样的大律师，既然现在走偏了，不就得紧跟着补救一下嘛！”季洋难得没和林允琛斗嘴，挺认真地说道。 林允琛发现他是认真的，也就不玩笑了，道：“要是这么说，你的想法儿也没错。那你往b市考呗？那有好几个法学强悍的学校呢！你看b大……呃，b大你就别想了，但是政法、人民大学，这都不错，你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实在不行，我去和林慧儿谈，让她出把力。” “你滚蛋！老子凭自己本事，考到哪儿算哪儿，考上了就读，考不上就不读，读个书还得走后门儿，丢不丢脸？” “也是……”林允琛道，“反正你就随便考，你去哪儿我去哪儿。偏远山区我也随你去！” “偏远山区有大学？说得这叫一悲壮！老子可不用你陪，你爱干嘛干嘛去！就干你自己想干的事儿……老子毕业了再去找你。” “那可不行……我熬不了两三年啊，一天不见你我就浑身难受！” 季洋被他逗笑了：“你这辈子就这点儿追求啦？非耗死在我身上不可？” “这怎么能叫‘点儿’追求呢？这追求多伟大啊！我啊……”林允琛揉着季洋的头发，道，“我就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其他的事情，那都是为这件事而服务的。反正我这人本身就没什么崇高的职业追求，我就想像林慧儿那样做点儿生意，威风、赚钱。不过哪个老总也不是一开始就威风的，还不都得从小处上做起嘛。你去哪儿我就跟你去哪儿，刚好多走走多看看、历练一下。这是两全其美啊。” “你还挺谦虚……”季洋松开了他的手，拍了下他的屁古，“趴下！” “干嘛啊？感动了？这就要提枪上我了？”林允琛听话地趴下了。 他自己是没注意看，但季洋这到底是跆拳道教练的腿啊，一脚踹过来可是不轻，估计也没比他的脸好到哪儿去。 “严重不？”也没心思回头看，就把头舒舒服服地埋枕头里。反正听他宝贝儿的回答就行了，他宝贝儿说啥是啥！ “不严重，就青了一块儿。”季洋挺认真地抹药膏儿。 第103章 林副校长主动约见 忽然就觉得，其实未来也不远了。大学不过四年，四年之后，如果他们还在一起，那可真的是一辈子的事儿了，再认真不过。 毕业后，林允琛他妈一定会让他回家吧？肯定不会让他和他爸留在一个城市；而他呢，他当然是希望跟林允琛一起。所以啊，现在就得为四年之后做打算了。 不管四年之后他和林允琛能走到什么地步，既然喜欢，就该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不是吗？所以林允琛说的那几个学校，他是真应该考虑一下。 这可是个浩大的工程啊！ 林允琛还真没冤枉他，他就不是个学习的料。现在忽然要做学霸做的事儿了，可真是想想就觉得有压力。 但是有压力才有动力啊！为了这傻逼，他什么事儿做不出来啊？还有什么是比被男人草更难接受的事儿吗？还有什么是比被当做别人的替身更难接受的事儿吗？但是他也接受了啊！而且前者还接受得挺开心啊！所以为了这傻逼，他什么努力都能做！ “宝贝儿，你想过没有？咱俩的关系，早晚是要被人知道的。尤其是你爸妈、我爸妈。怎么可能瞒一辈子呢？所以啊，我干嘛要担心说不说漏嘴呢？也就几句话的事儿，早晚都得说，何不就这么痛快说出来呢？他能接受就接受，不能接受就滚蛋，免得以后麻烦！” “允琛，早和晚还是有区别的”，季洋轻柔地给他揉着药膏，揉着揉着，也不知道是揉药膏还是揉他的屁古了，反正揉得挺起劲儿，“你和你爸的关系原本就紧张，这次如果他真来找你，别管是什么原因，都算是一个好的开始。你别忘了你考来这最初的目的……”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和他好好相处，你说你上来就给人这么一劲爆的，谁能受得了？你得让他有一个接受的过程、你得选好时机，你说是不？” 这当然是个原因，但还有一个原因，他没说出口。你这会儿头脑一热说出来了，弄得惊天动地的，哪天万一对我没热情了，不得后悔啊？ 弄得轰轰烈烈的，最后冷淡收场，实在没什么意思。 我喜欢细水长流。不到非说不可的地步，我不想你把事情闹得太大。 林允琛哪能想到季洋的这份儿顾虑？不然就是季洋捂住他的嘴，他写也得把他和季洋的关系写出来，公诸于众，以表自己的诚心、以证明自己真的不是一时兴起。 这一会儿，他就只是觉得季洋的话很有道理。什么阶段、什么场合儿，就办什么样的事说什么样的话，这是成年人该有的城府。此时的确不是和林茂知硬碰硬的最佳时机。 他不能忘了自己最初是为什么而来。 他是想要认这个爸爸的啊……他是生他出来的人、他的身上流着他的血，这是抛不掉、剪不断的。 人啊，不能忘记自己的来处。 父母，再不够格再不好，那也是你的来处。你都得正视、接受、感激、呵护。 百善孝为先，这话确是没错的。 “行吧，他要真有心来找我，我尽量对他好一点儿。”林允琛应了一句。 即便林茂知是因为这件事才来找他，那也算对他这个儿子还有些在意，不至像路人一样由着你生死。 事实证明林茂知对这段父子关系还是在意的，大中午的，俩人儿还没起床呢，林允琛的手机就闹哄哄地震动起来了。 林允琛眯着眼，从床头柜上摸着了手机，也没看是谁，就接了放到耳边。带着睡音“嗯”了一声儿，就听到手机里传来一声既不算陌生、也谈不上熟悉的声音：“还没起呢？” “咳……”林允琛清了清嗓子，睁开了眼，“没呢。” 电话那头，林茂知顿时一口气提了上来，一旁姚心兰看出了他的情绪，忙按住了他的手，提醒他别冲动。 林茂知压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怕打扰你上课，我还特意赶在中午给你打。看来真是多此一举。” “您给我打这个电话，如果只是为了吵架，我觉得现在咱就挂断了，更合适一些。”虽然十几年里也没说过几句话，但对林茂知这不友善的讽刺，林允琛却是一点儿也不意外。 好像这么讽刺几句，就能证明他这个人现在有多差、证明林慧儿的教育有多不好似的。 得，我是晚辈，我不和您一般计较。就当提前适应林慧儿更年期了。 季洋也被林允琛的手机震动吵醒了，听到林允琛这话，顿时就明白是谁打来的了，脑子也就醒得彻底。忙握住林允琛的手，轻轻捏了捏，提醒他耐心一些。 “我们见一面，晚上来家里吃饭吧！”林茂知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还算好脾气地说了这一句。 多稀罕呢，我到我爸家去，还得用个“来”字儿！ 林允琛压住了心里的难受，平静地道：“我不知道您家在哪儿，外面吃吧。” “也好，你有什么想吃的？爸爸请你去吃。”可能也意识到自己用词不当，那个“来”字儿实在太生疏了些。林茂知的态度好了一点，有点儿道歉的意思。 “都行。您定吧。回头儿把时间地点发我就行了。” “爸爸知道你爱吃甜的和辣的，今晚你想吃粤菜还是川菜？湘菜？” “都行。” 您还能知道我爱吃什么呢，可真不容易。 “好，订好房间给你消息。”林茂知道。 “嗯。”林允琛应了一声儿，算作知道了。 父子二人隔着手机沉默了好一会儿，林允琛实在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先开了口：“没什么事儿了吧？挂了。” 没等林茂知说话呢，就直接利落地收了线。 真特么别扭！ 季洋晃了晃他的手，道：“晚上和你爸吃饭去啊？带我不？” 林允琛摇摇头，道：“你还是别跟着了。我准保快点儿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他可不想让季洋看到他和他爸相处时的尴尬。而且看他爸的意思，好像还要带上他妹妹和姚阿姨呢。这么一来，他往人家一家三口身边儿一坐，就显得可怜兮兮的了。 这种场面他自己忍着就行了，可不想让他宝贝儿跟着去受不自在。 “我不要……我想跟你一起去……”季洋伸了个懒腰，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就自己定下来了，“就这么定了，我和你一起去。” “宝贝儿……我就和林茂知吃顿饭，你担心什么啊？就他那老顽固，还能介绍女朋友给我啊？”林允琛揉了揉他的屁古，显然不想带着他。 “我就要去！”季洋却说得坚决。 林允琛笑笑，在他矫健的后背上亲了一会儿，柔声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那你就把脑子放聪明点儿，别火气一上来就口无遮拦。” 林茂知这时候给林允琛打电话，明摆着就是为了昨晚学校论坛上的事儿来的。要是哪一句话说得不好听，惹毛了林允琛，林允琛可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未免事情闹大，他还是跟着盯一下吧。 你不是要问么？我就坦荡荡地送到你面前去了，然后坦荡荡地让你知道，我和林允琛只是室友关系，这反而没什么了。虽然没被邀请就去掺合人家的家庭聚会有点儿不合情理，但总好过林允琛把事情搞砸啊。 当然最主要的，他还是担心林允琛心里会不舒服。 林茂知不是让林允琛到家里去吗？显然是要带着他后妈和他妹了。林允琛一个人儿，看着他们一家热热闹闹的，心里得多难受呢！他得跟着，给林允琛长点儿底气，让林允琛觉得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 这一觉醒来已经中午了，当然没法去上课，今天的课也就泡汤了。两人叫了外卖，索性在酒店腻歪个够。 林允琛拉开窗帘，果见目光所及，一片银装素裹，白茫茫的江面仿佛能伸到天际，远方的高塔在日光下透着几许庄重肃穆，颇有玄幻小说里描写的帝都、圣塔之类的感觉。 “宝贝儿，你选的这地儿视野真好。和你在一起，一日子过得真有情调……” 季洋听得直笑：“你小子也太容易满足了吧？带你看个雪就叫有情调啦？” “嗯嗯”，林允琛回头看向他，一通猛点头，“我活这么大都没有这么浪漫过！昨晚、今天，最浪漫了！” “嗤……”季洋同情地笑道，“你可真可怜。” “你之前和尤金莲做过什么浪漫的事？”林允琛凑到床边来，又开始了刨根问底。 季洋仔细想了想……好像还真不少！女孩子嘛，主意多，尤娉婷说干什么他就干什么，但那种“浪漫”，也就仅限于事情本身而已，和心里的感觉没有半点儿关系！ 他就好像完成功课似的，耐着性子陪着罢了，没有哪一次是主动的。 但是昨晚却是他主动带林允琛来江边看雪，还特意查了下江边儿哪个酒店的哪个房间视野好呢。 “高中课程紧，没做过。”季洋扯了个谎。不然林允琛一定又喝醋了，对胃不好。 “真的？”林允琛听得双眼都放光了。 “真的，没心情儿和她、做。”这句话说得却不是忽悠，而是没来由地，就饱含了深情。 第104章 父不成父，子不成子 “呵呵……”林允琛又起了那温柔得能腻死人的笑声，俯下身去，轻轻亲吻他的睫毛。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装个孙子认个怂而已，只要能和季洋好好儿的，他什么都能忍。 虽然那是他的亲老子，但是他真不认为林茂知是个好人。 林茂知的心太狠了。 冷静下来想想，如果林茂知知道他和季洋的关系，指不定要暗地里怎么祸害季洋呢，非要把季洋弄出这学校不可……虽然不常见，但到底是亲父子，血脉相连，“知子莫若父”这几个字，放在他和林茂知身上，其实也是适用的。林茂知知道他不是个能服软的倔脾气，所以应该不会从他的身上下手吧？ “宝贝儿，让你受委屈了……四年，我们熬到到大学毕业，就再也没有人能管得了咱们的事。”林允琛轻轻亲了亲季洋的脸，觉得很对不起他。 “啧……又怎么了……说什么奇奇怪怪的……”季洋推开了他，“老子要去洗漱！你听着点敲门声啊！” 原本以为开门见到的是热热闹闹的一家三口，但是推开包房的门，就只见林茂知自己一个人坐在屋里呢。虽然这间包房不大，放着的是一张能坐十人的小桌，但这么一看，独自坐在墙边沙发上的林副校长，还是有些老年人的孤单落寞。 林允琛站在门口儿，嘴巴动了动、又动了动……到底也没能叫出一声“爸”。 “您来得还挺早！”只能故作轻松地笑了一声儿，谈生意似的热络语气。 林茂知一皱眉，看了季洋一眼，起身道：“怎么还带了朋友来？” “这是我室友，我们俩平时都在一起吃饭。今儿我过来和您吃，他就一个人儿了，我想您也不差他这一张嘴，就带来了。”林允琛说着，给季洋拉开了一个椅子，随后才自己拉开一张椅子坐下。 季洋没坐，向刚要在对面落座的林副校长伸出手去：“叔叔好。” 林茂知看了他的手一眼，没握上去，只是面无波澜地坐下了，道：“叫我林老师就好。” 意思是我和你没什么私下的关联。 林允琛笑容一僵，刚要开口怼他一句，被季洋不动声色地按住了肩膀，给阻止了。季洋笑笑，也不说什么，在林允琛身边坐下了。 一张圆桌，林茂知坐在靠墙那头、林允琛和季洋坐在靠门那头，面对面的，看起来倒有些谈判、审问的对峙之感。再加上林茂知打量他俩的眼神儿，就更像了。 林允琛被林茂知这若有所思的细细打量弄得有些不自在，季洋却是没当回事儿，自打落座起就拿出手机来玩儿，摆足了来蹭饭的态度，好像屋里的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有什么话，您就直说。”林允琛道。 “昨天咱们校篮球队对战理工，不少学生都去体育馆看了，你们去了吗？”林茂知问。 “去了啊”，林允琛笑道，“您啊，也别跟我绕弯子，您是看到校论坛上的照片了是吧？” 林茂知道：“我平时没空看这些，是你姚阿姨愿意关注孩子们的事儿，她看到的。” “您还挺关心我，生怕我谈恋爱呢？”林允琛又是笑得轻松。 林茂知看了季洋一眼，道：“朋友之间，还是注意一些为好。我虽然认为学生还是应该以学业为主，但你既然已经成年了，我就没理由反对你恋爱。怎么样，现在有喜欢的女孩子没有？” “还没呢”，林允琛道，“说实话，咱校的女生啊，漂亮的太少。我呢，又是一个看脸的人。所以您放心，我这就向您保证，大学四年里，绝对不找女朋友。” 林茂知点点头，道：“你要是能把心思都用在学习上，我是很欣慰。” 又看了季洋一眼……这小伙子长得倒是好看，是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惊艳的容貌。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怎么总觉得他儿子的话有些打擦边球呢。他儿子说的，可是“不找女朋友。” “你的脸……和谁打架了？”林茂知指了下林允琛还有些青紫的脸。 “不小心摔的，磕椅子上了。”林允琛笑道。 季洋光是听着这父子俩交流，就觉得浑身不舒坦。陌生、客套，感觉连叔侄都算不上。 “同学，不知道你记不记得，前一阵子，咱俩见过。”林茂知并未忽略掉这个主动把自己当空气的人。 季洋忙放下手机坐直了些，给足了他尊敬。笑道：“哪能不记得呢？那天我一时惊讶，冒犯了您，至今仍在责怪自己呢。” 林茂知笑笑，还挺和气的：“不要紧，别放在心上……我在论坛上看到同学们说，你叫‘季洋’，是中文系的。可是你和允琛都说，你俩是室友。允琛是计算机的，你们俩怎么会在一个寝室？” 季洋笑道：“学校分的呗！我们班就五个男同学，刚好他们四个被分到一个寝室，就把我给分出来了。不过我也是因祸得福，我们寝室三个同学都很聪明，很具有理性思维，我能从他们身上学到不少东西呢！” 林茂知见季洋今天规规矩矩的，不像第一次见面之时那样胆大妄为，却依旧对他提不起好感。毕竟有昨晚见到的那些照片在，季洋此时表现出来的规矩懂事， 就很有些讨好的意味儿了。 还没等继续委婉地发问，就听季洋道：“女生们就爱开玩笑，被她们带得，一些男生也跟着凑热闹。我去允琛兜里掏东西，她们就给我们偷拍下来了，还脑洞大开地乱说。我和允琛看着都要笑死了。” 林茂知见他说得这么坦荡，一时反而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了。 但昨晚的那些照片，蹊跷得可不只是手揣兜的那张，还有他们俩对视之时的眼神儿。其实手揣兜的那张他反而没看出什么来，但看着那张拍眼神儿的照片，就觉得很不对劲儿了。这才觉得必须得和儿子谈一谈。 可现在儿子直接把人带过来了，他反而不好发问。 刚好服务生上了前两道菜，林茂知道：“同学，允琛爱吃辣的，我就选了这家湘菜馆。你平时常和允琛一起吃饭，也能吃辣的吧？” “能吃一点。” “刚好，我看上的这道‘胡南小炒肉’和‘虾酿猴头菇’很不错，你别客气，打包回去吃吧？”林茂知这话说得和和气气的，还好生关切的样子，但傻子都能听得出来，他这是在赶人呢！ 林允琛觉得林茂知做得有些太过分了，话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再留下来也是浪费时间，起身拽季洋的胳膊：“走，咱再要两碗米饭配上，回去安安静静地吃。” “文玉。”林茂知的脸沉了下来，一着急，叫了林允琛的曾用名儿。 林允琛的脸也沉了，盯着林茂知，一字一顿地警告道：“你给我听清楚了，记清楚了，我叫，林、允、琛。” 林茂知最受不了儿子对他这样又是警告又是教训的态度，非但不知收敛，反而迎着枪口往上撞：“知道我当时给你取这个名字，是什么寓意？君子治文，温润如玉。你现在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哪里有半点儿温润如玉的样子？像个刺头儿似的逮着谁和谁急！你这样的性格，也不怕同学笑话？” “对不起，我是从小儿没爹管没爹教没爹养的野孩子一个，碍着您的眼了，我这就走！”林允琛说着，硬往起拉季洋。 季洋却是拉住了他的手，将他往座位上拽。边向林茂知笑道：“林老师，我知道您和允琛有父子之间的私房话要谈，我出现在这里的确不合时宜。但因为是在昨晚校论坛炸了之后，您就来找林允琛了，我觉得太凑巧，担心您要向允琛兴师问罪。觉得这事儿吧，毕竟是因我上他衣兜里掏东西而起，还是应该自己当面向您解释一下，免得您误会允琛，这才不请自来。您要是觉得不舒服，我这就走。” 季洋说着，也就痛快地起身，用力将林允琛按在了椅子上，给了他一个眼神儿警告，也不知道林允琛能不能看得明白。 觉得还是给林副校长打个预防针更为保险一些，笑道：“林老师您是一个明白人，自然知道谣言不可信。允琛平白无故受了同学们一番不太好听的议论，心里已经很憋屈了，如果您要是再追问下去，没准儿他就故意赌气，说点儿浑话来气您呢！这样对您和允琛都不好，您说是吧？” “我自己也是做儿子的，知道孩子在外面受了委屈，都希望能得到爸妈的安慰，我相信您不仅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好老师、好领导，也一定是一位好父亲。” 季洋说完，只是向林茂知一笑，并不觉得自己这一番话说得有多没大没小，有多冒犯。不卑不亢的态度着实让林茂知惊了下。竟然真的看出了，这孩子刚才对他那番热情礼貌，是在给他面子呢。 见季洋转身就走，林允琛忙起身，道：“我爸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我哪好意思让你自己回去啊？不行不行，我得跟你一起走，请你吃顿饭赔罪！” 第105章 世人皆有苦，不足为人道 林茂知被这一声“我爸”叫进了心坎儿里，心内一软，当然也不想把事情闹得难看，忙起身解释道：“小季同学，你千万别多心，叔叔没有不欢迎你的意思。只是怕我和允琛聊的都是家里的事儿，你听不惯，又怕耽误了你的时间，这才为你着想，是想让你随着自己的方便来。你要不忙，叔叔当然愿意让你坐下一起。” 季洋还真是好说话儿，给个台阶儿就下。听了这话，挺顾全整体气氛地犹豫了一瞬，便将外套往椅子上一搭，拉着林允琛又坐下了。笑道：“行，那我就不和林老师客气了。主要是现在都这个时候了，我再去食堂吃饭也不方便。您和允琛就当没我这个人儿，家里的事儿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哈！” 林允琛被他宝贝儿这没皮没脸的话给逗笑了，心里的郁闷也就一扫而空。自己也脱了外套，这次是真的有和林茂知好好谈谈的意思了。 林茂知还沉浸在林允琛那声“我爸”里呢，心情也好了些。问道：“小季，我听你口音是本地人啊，本市的？外市的？” “我家是本市的”，季洋还报得挺认真，“在群英新区那边。” 林茂知点点头，又问：“父母都是做什么的？” “我爸爸是律师，妈妈是医生。”觉得对林茂知吧，没什么可隐瞒的。先让林茂知对他有个大概的了解，这是好事。 “你姓季……呦，你爸爸是季凡森大律师吗？”林茂知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觉得季大律师教出来的孩子，品性一定不会差。 “您过奖了，大律师不敢当，我爸爸就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而已。” 林茂知很满意，很有些赞许，道：“你能这样想很好，踏实、不骄纵，在你这样的年纪，能有这样的品质实属难得。高中是在哪里读的？” “三中。” “很不错啊。”林茂知听得很满意，觉得儿子和这样踏实本分的好学生做朋友，应该能被带得正一些……前提是，只做朋友。 那张对视的照片，实在太刺眼。 “小伙子长得也好，有女朋友了吧？”林茂知又问。 季洋在桌子下碰了下林允琛脚，才笑道：“有了。说起来您可能要不爱听了，高中的时候就谈上了，正儿八经的早恋。” 林茂知却反而笑得释然，道：“这没什么啊，现在的年轻人啊，都很大胆。这其实是好事。‘少年强则国强’，如此说来，少年大胆也是国大胆，新时代，就需要你们这样敢挑战、有冲劲儿的好青年。” 林允琛笑道：“您这可是双标了啊！怎么刚才还说让我最好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这就鼓励人家谈恋爱了呢？亲生的和别人家的，区别也不好这么明显吧？洋子得觉得您多虚伪呢！” 这话把父子俩的关系拉得更近一些，林茂知心里更是欢喜，笑道：“小季和你怎么能一样？小季这孩子稳重，能对自己负责、也能对别人负责。你的心还不定呢，不要去耽误人家女孩子。” “这是因为您是他亲爸，所以才总觉得他长不大。在我爸眼里啊，我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他总说我不懂事儿呢！有哪个爸爸不希望儿子更好更优秀呢？你说是吧，允琛？”季洋笑道。 林允琛一哼哼，道：“你倒是会说话儿，我还能说不是吗？那不是更显得我不懂事儿了。” 这么来回说笑了几句，方才那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经消弭殆尽。到底是亲父子，心里的亲近总是有些，再加上林允琛原本就想和林茂知好好相处，也就更主动了些。自己先提了起来：“姚姨和嘉嘉怎么没来？我还以为能见着她们呢。” “你姚姨也惦记着你呢，原本晚上也要来，但台里临时有事儿，走不开，嘉懿又要上辅导班。嚷嚷着非要来见哥哥，我说你哥哥以后就在咱们学校里，你有很多机会见，她这才不甘不愿地去上课了。”林茂知道。 其实是心兰觉得这种事情还是父子俩单独说比较好，她在一旁实在不方便，就没跟来。 既然季洋有女朋友、而且还是季大律师的儿子，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虽然那张照片很蹊跷，但现在的年轻人交朋友，和他们那个年代的朴实含蓄早就不同了，想来应该还是他落伍了吧。允琛虽然被他妈带得脾气不好，却也不至于真的胡闹到这种程度。 放了心，又因为季洋在，不方便谈一些家里的话——实际上也实在没什么可谈。和林慧离了十七年了、爸妈又都已经去世，这都是无可改变的事，多说无益。既然允琛主动避讳了这些，他也实在没必要再提起、再争论个孰是孰非。如此，就只是说一些学习上、生活上的话，适当地关心和引导。 可能是因为有同学在身边的缘故，儿子竟然难得地对他的教育没有反感，都耐心地听完了。虽然只是随意敷衍着“行”、“对”、“您说的是”，但这与之前的油盐不进比起来，已经进步太多了。 林茂知这一顿饭吃得很满意，饭店门口临别时，还颇有感叹地拍着林允琛的肩膀，道：“儿子，以后周六周天回家里吃饭吧？要是住不惯寝室，干脆回家来住？” “别”，林允琛对他的触碰很不习惯，随意地打开他的手，笑道，“您这忽然跟我走上温情路线了，我还有点儿受宠若惊，您还是继续当严父吧！而且我是真没时间，课程又紧、还有学生会的事儿呢，忙不过来。寝室我也住得特舒坦，您就别操心了。咱有空儿就联系，没必要刻意。” “你这孩子，亲父子，有什么刻意的？”林茂知笑道。 “行了啊，我们走了，您开车小心。”林允琛向他一摆手，拽了季洋就走。 多少年了，才听到这么一句“儿子”，您还知道咱俩是亲父子呢？ 林茂知看到林允琛和季洋上了车，不知怎的，竟是重重地叹了一声儿。笑着向车窗里的儿子摆摆手，心里却像堵了一块大石，极其难受。 这是他的亲儿子啊……可他儿子跟他，却客套得像是朋友家的孩子。 林茂知摇摇头，也上了车，向相反的方向开去。并不知道在身后那辆背道而驰的白色本田里，有一双与他极像的眼睛，一直在后视镜里看着他，直到他的车淹没在城市夜晚璀璨的霓虹中。 林允琛缓缓收回了目光，看着前方一排排明亮的车灯，心里也如同这些车灯一样，一闪一闪，混乱不堪。 他想见林茂知，可见到了，却又觉得……不如不见。他的爸爸，对他而言，却陌生得让人心寒。 或许在林茂知那儿，也是如此吧。觉得他很陌生，觉得相见不如不见。 季洋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摇了摇：“给你买甜品去？” “不要了，刚才光顾着吃了，有点儿撑。” 林允琛看着车窗外林立的高楼、看着一户户窗子里温暖的灯光……小时候，他也常常这样看着，坐在路边，看着夜空、看着夜空下的家家户户。 每个家里都有一个爸爸，就他没有。 每栋房子都能称作一个“家”，就他所在的那栋房子不是。 那时候他想，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林茂知，要让林茂知后悔一辈子、无子送终。后来他发现，其实这种想法，折磨得只是自己。没有他，林茂知反而活得更好，根本不会后悔、更不会忏悔。人家家庭圆满、事业有成，根本不会有孤单凄凉的晚年。就算没有他来送终，人家还有女儿女婿、还有外孙子，热闹着呢，根本不缺他这一个。 他忽然发现，在这世上，他根本不重要，他对任何人而言，都不是必须有的。林慧儿没了他不要紧、林茂知没了他不要紧，楚部长和楚洁、楚清没了他，更不要紧。甚至于就连爷爷奶奶，没了他这个孙子，也还有儿子。 小小的年纪他就知道，在这世上，一旦你的父母不爱你了，你就真的只能是飘飘荡荡的孤魂一个。 所以来来往往那么多泡友，哪一个也没有入过他的心，哪一个也没得到他的心，哪怕一秒钟也没有。 他懒得去爱人，因为不爱，就不会有失望。 相比于期望后的失望，他还是喜欢孑然一身的洒脱。好像孤单得久了，也就自成了一种风格。不觉得自己可怜，反而觉得自己挺拽。 可是不知道怎么，在季洋这儿就沦陷了。 刚开始只是喜欢、想玩玩儿，不知不觉间就爱得深了。 不知道在季洋心里，他到底能重要到什么程度…… 季洋把车靠路边停了，林允琛这才回过神儿来，看向季洋，意思是问他要干什么。 季洋忽然捏住他的下巴，把他拽到面前，狠狠地在他唇上印了一稳。就只是醇与醇的相接，却重重地、深深地、反而浓得入骨。 当然季洋的温柔只是短暂的，打打骂骂才是常态。一吻罢了，就一巴掌招呼了他的头：“你和老子在一起的时候再这么三心二意的，信不信老子剁了你的头当球踢？” 第106章 小老板的小生意 学校论坛上的那些照片在工大掀起了轩然大波，事情已经过去一个多月，大家还在围绕那些照片做争论，而且不断有新的“靓照”爆出来。季洋和林允琛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被偷拍的。 总之在两人各自的“靓照”积累到一定数量的时候，不知道由哪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同学提议发起了新一轮的校草评选，此提议竟然一呼百应，在这个本应沉闷的冬季里，给寸草不生的校园增添了几许火红的生气，同学们的热情比运动会还高。 自从和陈煜的关系缓和后，林允琛就开始回回肆无忌惮地到健身中心接季洋下班。可是无奈对跆拳道实在不感兴趣，鉴于他已经成功泡到了他宝贝儿，索性也就直接放弃了求学。在寝室双手把自己的道服奉给他的教练，美其名曰：“送你留个纪念。” 向来就在拳击方面颇有造诣，虽然没有在巴西柔术上取得的成就高，但也是绝对高于拳击学员的平均水平了。每天在楼下等季洋，和拳击教练老刘聊得开心，刚好他周二、周四的下午第二节都没课，就约好了每周的这两天过来打拳。 这一阵子里忙得可不只是这些，事情成多了。要到寒假了嘛，总要有个能让他宝贝儿和林慧儿都无法拒绝地留在这里的理由不是？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继续他那先前连怀上都没有的小生意为好。 之前是为了赚钱，但考察了一圈儿之后吧，实在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觉得对自己而言，的确是炒股更稳赚不赔一些——实在不行，他还能找小吴套点儿内部消息，赚点林慧儿的钱啊！ 由于自个儿脑子比较灵活，还没用得着坑娘呢，就已经把那可怜兮兮的八万快老本儿翻了近一倍，手上已经有十五万了。这么一算，他做小生意也就不为赚钱了，只要不赔太多就好。 标准一下降，手头儿可选的项目就来了。只不过，项目是好项目，铺面却不太满意。他是想找个接手就能干、不用花太多心思，而且直接可居住的那种——这不是又免去了租房子的麻烦嘛！ 但他这个人呢，生活标准还是有一些。不要求房子一定多大吧，但必须得干净整洁。目前看这几个都不行，要么就是一隔间儿、要么就是一吊铺，成凄惨了。 “允琛，你最近找着合适的项目没有？”陈煜一来就问。 这一阵子他晚上要训练，为省联赛做准备，就没时间来上跆拳道的课了。觉着拳击时间比较自由，也是毫不避讳地说，“刚好允琛也在，教练不方便的时候我可以向允琛请教”，就每个周二周四的下午都和林允琛一起练拳。 林允琛听他这么问，笑道：“怎么？你有合适的项目介绍给我？” “还真有”，陈煜边戴上拳击手套，边道，“我一个大四的朋友，老家南方的，下半年就不在这儿了。他的一个沙拉酸奶吧，正想找人接手呢！你不是说想找个可以居住的嘛，他那个啊，正合适。西门对面的文君苑多层，你知道吧？就是最临街的那栋，铺面和咱们学校西门斜对着，只隔一条不宽的马路……” “这地理位置多好啊。而且他那就是商住两用户型，楼上楼下各五十多平，还带个地下室，不算租金，他和她女朋友之前就住在二楼，这面积俩人儿也够用。我中午特意去他那儿看了一眼，二楼弄得特整洁，环境可真不错。他说你要接手，家具什么的都留给你，你就拎包住，方便……” “而且还有一个好处，他这房子吧，和房东谈的是一年一交租。这一年是明年五月份到期，他把这个店面兑给咱呢，也就剩小半年的租期，不是比咱整年租能省些钱嘛！这几个月干下来，你要觉得不赚钱，直接把那些桌椅设备什么的挂二手网上一买，房子不租了，咱也没什么大损失不是？” “但是啊，也有不好的一点。因为他元旦就要回家，所以有个要求，希望你能在这个月末就接手。可在大学城里，做得多数还是学生的生意，元旦过后还有半个月就放假了，寒假里一个多月都注定没什么收入，干赔。你要是感兴趣，这点你得衡量一下……对了，我还给你拍了几张照片呢，你看看。考虑好了，我帮你把他约出来，咱坐下谈。” 林允琛看了陈煜手机里的几张照片，觉得环境还真挺不错，楼上楼下都非常干净，就连地下室里都很规整，根本不用改动什么，就楼上按照他和季洋的喜好简单收拾一下就行了。而且地理位置和项目都很合适。 “店员也带着不？”林允琛指了下一楼柜台边站着的一个小妹儿问。 “你要愿意用，你就带着”，陈煜道，“我建议你带着。我中午还和这女孩儿聊了，小姑娘今年才十八，家是农村的，弟弟要上学，她就出来工作了。已经在我朋友这儿干了两年，人很聪明，什么东西一学就会……” “小老板娘教她几天，酸奶沙拉都会做。我朋友小两口儿，这两年就当甩手掌柜。反正每个包装碗上都有商品码，走的是超市收银系统，也不怕她贪什么。我朋友现在每个月给她两千五，不高不低，你要想用，你俩再谈。” 这可是好，完全是个只出钱就成的活儿啊！ “我觉得不错”，林允琛道，“你直接把他电话给我吧，我和他约个时间谈谈。要是真成了，谢你点儿中介费。” “你这是什么话”，陈煜道，“我还缺你那点儿中介费？我又不是中介公司！你要真想谢我，成了请我吃顿饭吧！这才是朋友之间的往来。咱俩几乎每周都见，你弄得这么生分，不是太尴尬？” “成”，林允琛笑道，“是我的不是，弄尴尬了。成了请你吃饭。” 听起来情况是不错，但到底如何，还是要仔细考察一下。兑得价高价低他倒不在乎，就是别弄出什么交割不清楚的麻烦事儿来。他得把事情和季洋说一说，带季洋一起去看看。 晚上接季洋下班，把这事儿和季洋一说——当然不能说我是为了黏着你才非得找这营生的，得说“我没钱”了，这才不会被他宝贝儿赶走。 “净瞎折腾，我养你啊！吃穿住行我全包，学费寝费都给你交，够意思吧？”季洋勾住他的肩膀，说得这叫一大方。 “啧……让媳妇儿养，我还要不要点儿脸啊？反正我主意已定，绝不能坐吃山空。我是觉得挺好，你要不陪我去，我自己去看。”林允琛这主意一打定，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季洋推了下他的头，也知道他的脾气倔，笑道：“行，我陪你去还不成么？不过要是真看定了，不得签合同吗？合同的事情我也不懂，叫上我爸吧？” “不好吧？都多大了，办点事儿还得带家长？不成妈宝男了？” “噗……”季洋笑得不行，心想，你倒不是妈宝男，你是媳妇儿宝，什么事儿都得带着我啊！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你就自己去干呗！我也和你一样，两眼一抹黑，啥都不懂，你带着我能有个屁用？ 卧槽……呸呸呸！什么叫媳妇儿宝？明明是老公宝儿好吧！草草草！竟然被他给拐偏了！ “你笑什么呐？”林允琛一脸懵逼。 “没……没……咱明天下午就去啊？” “嗯嗯！”林允琛一通猛点头，“我这就约人，咱们明天下午直接到他店里谈。” 下午季洋逃了课，和林允琛一起去三区的西门儿看了。平时很少往这边来，今天一看，这地理位置还真不错，比东门儿那边更适合做学生生意。东门儿外不远，就是一些研究所啊、商场啊、集团公司什么的，那边更适合做社会生意。 西门这边，不远处就是附中附小幼儿园、各种培训机构，来来往往的大多数都是学生、各个年龄段的学生。在这边开个养生健康的沙拉酸奶吧，的确很有市场。不只是学生们聊天儿会来，送孩子上辅导班的家长，在等孩子的过程中找地方休息，这种消费不高又整洁干净的地方，也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 “其实放寒假的时候人也不少”，学长也道，“都是等孩子的家长来得多一些。平时那更是常常爆满了，客人来了没有空位都是正常事儿。其实地下室也可以好好拾掇拾掇弄几个小隔间儿，但我和我媳妇儿不是懒嘛，还想学人家弄个饥饿营销，也就懒得拾掇。你们要是租下，地下室还能再开六个小隔间呢，这样营业额又能提一提。” 林允琛道：“我也懒。我对这儿感兴趣，就是觉得这儿不用怎么拾掇。” “就是”，学长笑道，“咱们也不图赚大钱，就够自己生活费、自己赚自己花，图个用钱痛快就行了。” 林允琛点点头，仔细看了一圈儿，真觉得没什么问题。 两人又问了一些关于房租交接的事儿，也和房东通过话打了招呼、问好了可以随时签转租合同，一些工商更名什么的也觉得没什么疑问，除了未来一个月可能的门可罗雀之外，是真没什么不妥之处。 第107章 一个真正的家 这两人办事儿都是痛快的，觉得没什么问题，当场便和学长拟定了合同，到隔壁复印社打印出来，今天就签订了。 当然，在林允琛大笔一挥在合同上签字时，季洋于心里盘算了一下自己的小金库、以及家里可供自己支配的家当，确定了即便林允琛赔个底儿朝天，他养林允琛到大学毕业也不是问题，这才没有抢过合同给撕了。 其实陪林允琛折腾这些，就跟哄孩子玩儿似的，哄他个开心。林允琛那点儿小心思，他还能看不出来？一看这二楼的布置，就全都明白了。 林允琛是撺掇他租房不成，这就来个曲线救国，换一个法子来达成相同的目的呢。这小子，在这些小算计上成精明了！ 至于赚钱，一看林允琛自己也没放在心上。昨儿还糊弄他，说除了兑这店铺的钱，兜里就一分也不剩了呢，今天从店里出来，就开始盘算着要往二楼安一台电视机了。 “对了，我答应陈煜说谈成之后请他吃饭了，他介绍的嘛，你哪天有空？” “哪天都有空”，季洋道，“反正不能让你跟他单独去吃。他要趁机给你下个春要，弄得你失了贞操，老子可不要你。” “你就瞎担心，我看陈煜这人还是挺有些原则的，也有脑子，不至于做这种硬往上倒贴的事儿。” 季洋笑笑，没反驳他，但也绝对不是默认。 事实证明，再怎么图省心，也真的省不了。你既然已经把它盘下来了吧，一进屋，总免不了想着要给它重新拾掇拾掇，让它有个新的生命。 合同签的是十二月三十日交接，二十八号学长小两口就搬走了。林允琛觉得元旦三天假反正也没什么事儿，刚好能把它重新拾掇一番。 “牌匾就不用换了，我看那张匾做得挺好，我又没什么文艺细胞，也取不了多好听的名字，你看人家取得多文雅——关雎酸奶吧。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君子，君子好逑。” “草……”季洋给了他脑子一巴掌，“淑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不喜欢淑女，我喜欢君子。” “你特么直接说‘窈窕季洋，君子好逑’好了！” 林允琛颇为赞同，连连点头：“宝贝儿，还是你有主意！” 季洋深吸一口气，懒得搭理他。 两人在建材市场、家居商场逛了一圈儿，买了些必要的东西就直奔新店开去。季洋整个儿就是一哄孩子过家家的感觉，林允琛却是兴致挺高涨，说这是自己的第一份儿事业、说这是他和他宝贝儿一起创业，非常有意义。等以后他们成为了登上‘服不服’排行榜的首对夫夫时，再回想起这段辛苦创业的历程，一定倍儿有滋味儿。 季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这大爷舒舒服服地靠着车窗斜倚着，面色红润有光泽、背头利索得堪比明星、额头光洁得能照人儿，手上还捧着一杯可乐用吸管儿吸着，哪里有半点儿“辛苦”的感觉？ “宝贝儿，我还是想把床垫子换了……你不让换床换家具也就算了，床垫子换一个总没毛病吧？你得考虑一下我的睡眠质量啊！今天看那个不好？躺着多舒服啊……趁着没开远，咱再回去定了吧？” “定你妹。你乖乖回寝室住，回去和晓月说，以后二楼给她住。刚好她不是租床位住呢嘛，多不方便！” “啊？”林允琛顿时炸毛了，“为什么啊？咱可是连床单儿被褥都买好啦，敢情是为她准备的啊？那可不行，我不同意！床单被套的颜色都是我喜欢的，我得自己住！当然你要来我也不介意。反正不能便宜别人儿！” 季洋嫌弃地瞥了他一眼：“看把你小气的……说好了，平时要在寝室住，周六周天才能回店里住，你要不同意，我就和晓月说。你也不用说你才是老板、我说了不算，除非你不想给自己留后路了。可别忘了，你赔本儿还得靠我养呢。所以你现在最好对我好一点、服从一点。” “哎呀赔不了！好歹也是林慧儿的儿子，这点儿自信还没有？只要项目选得好，想赔都难。”林允琛有点儿郁闷。 好不容易变相地租了个房子，以为可以和他宝贝儿没羞没臊地同、居了呢，怎么还是不行啊！ “呵呵……”季洋笑道，“这是命令，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就这么定了。” “嗯嗯。”林允琛应了一声儿。 虽然很好说话地答应了，但心里的憋屈还是免不了。好么，他兴冲冲地置办了一应二楼所需的物事，锅碗瓢盆儿都买好了，还以为是在添置他俩的新家呢，以为小日子这就要过起来了呢，结果都是摆设啊？酒店里的摆设？每周只能看两天用两天？可真心塞！ 季洋看他自己一个人儿生闷气，也不搭理他，就当没看着了。反正这小子小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会儿忙起来，准保又是生龙活虎了！ 不是工作日，下午一点多的时候不堵车，很快就开回了学校西门儿。直接把车停在店门口儿，方便往屋里搬东西。 “林哥洋哥，等你们半天了！楼上楼下我都收拾了，咱直接放东西就行了。”朱晓月看他俩来了，忙给开了门。 季洋和林允琛对这个模样清秀、手脚勤快的小姑娘都很喜欢。小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看起来跟大学生似的，但做起事情来却颇有职场资深白领的利落劲儿。他俩都觉得这小姑娘以后一定有出息，绝非池中之物。 因为林允琛前天正式接手时，给她涨了三百块的工资做见面礼，这小丫头对他俩别提有多喜欢了——而且真是相当聪明。还没长期相处呢，只是见了几次，就发现他俩关系不一般了。因而对林允琛这个小老板，是既热情又客气，规规矩矩的，分寸拿捏得相当好。 仨人儿将车里的东西都先倒腾到屋里去，方便收拾。 “林哥，上午工人来新贴的墙纸，你看满意不？你选的这花色还真挺好看的，大面积贴起来，真温馨。二楼那些蓝色的也好，可大气了。” 屋里已经重新贴了墙纸，将之前那有些旧得发黄的都换下去了。墙纸是昨天下午林允琛带着晓月去挑的，他得上课没时间，也觉得晓月是女孩子，对女孩风格的装修更懂一点儿。 “什么叫我选的啊？一楼这些啊， 多亏了你眼光好，我就点个头付个钱。别说，真挺好看的……这个粉色淡淡的，比之前那个……那叫什么粉来着？” “之前嫂子选的是玫粉。” “比那个什么煤粉碳粉的好看多了！” 季洋也觉得挺好看——除了有点儿娘之外，真没啥毛病！但没办法啊，酸奶啊、奶茶啊、沙拉啊，这不都是女孩子的吃食嘛，店面风格什么的当然要按照女孩子的喜好来了。 “为了配你这好看的墙纸，我和你洋哥今天特意扯了十几张小粉花的桌布。我们俩去买的，往这粉粉嫩嫩的堆儿里一扎，尴尬死了！你给我们看看，选得怎么样？” 屋里一共能放下大大小小的咖啡桌共十五张，他们俩就照着这数量买的，多出三张替换的就得。 “哎呀！好看呐！洋哥，你眼光真好。” “呃……”季洋指了下林允琛，“他挑的。” 咋就觉得一定是我挑的啊？我像是能看这些粉粉嫩嫩东西的人吗？ 这特么可就尴尬了……被人当小媳妇儿了，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 仨人儿一起忙活，一楼需要收拾的东西也少，没多久也就忙完了。 一看剩下的就是要收拾二楼了，小丫头非常有眼色，还挺抱歉地说道：“林哥，洋哥，我得出去买点儿水果，不然明天开业不够用。楼上就只能你俩自己收拾了。” 林允琛给了她五百块钱——这是学长说的，每次买果给晓月五百块钱，刚好够三天的量，每个月她还能剩个二三百还回来，你就给她当奖金就成，人小姑娘也不容易。 晓月刚走，门口儿就停了一辆家具城送货的车。 林允琛现在是一看这车就来气，道：“爷想买个床垫儿都没买成，这是谁家啊，还在这时候买东西气爷。” 话音刚落，却听到季洋的手机响了。 季洋没接，开门摇了摇手机，向车里的人招了招手。 然后就看到两个工人下了车，从货斗里抬着一个双人床垫走过来了…… 就是他看中的那款！ “愣着干嘛啊？开门啊！”季洋招呼了林允琛一声。 林允琛忙跑上前开了另一扇门，两个搬运工这才进来了。 “床在二楼。”季洋带他俩上了楼。 学长也是个会享受的，这双人床有两米，而且才用了两年，还挺新的。季洋觉得没必要换，谁也没洁癖，不至于太矫情，擦擦床头就能用。而且这床和屋里的柜子、沙发，颜色款式都是配好的，要是真换，可是个大工程了。 床垫儿放好，俩工人刚出门儿，车还没开走呢，林允琛冲着季洋就扑上来了！这大块头儿往季洋身上一挂，季洋一个踉跄，好悬没摔倒！幸亏反应及时，忙撑住了桌角，这才稳住了。 林允琛抓住他的脸，在他的醇上亲了一口：“宝贝儿，你真好！” 第108章 豪门公子林小爷 “去去去！”季洋嫌弃地打开了他，“赶紧收拾，晚上还得出去浪呢！” 林允琛从季洋身上蹦了下来，乐颠颠儿地往楼上去了。 五十平只是一个房间，开放式，敞亮。阳台上是一个小厨房，抽油烟机、煤气、橱柜都很齐全，屋里有东西两个象牙白色的柜子，一大一小，大的是书柜、小的是放一些摆设之用——紧贴着卫生间的墙壁以做装饰。床放在屋子正中，左边就是那个大的连着书桌的书柜、右边是两组象牙白色的衣柜。靠近书柜的那一侧小窗下放着一个粉色的双人布艺小沙发。 林允琛嫌这沙发颜色碍眼，昨儿就量了尺寸，今天弄了个和淡蓝色墙纸相配的藏蓝色沙发套给换上了，配了两个同样色系的抱枕。还买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天蓝色脚踏，一个放在床边、一个放在电脑椅下、一个放在沙发边。 季洋发现，林允琛这家伙对各种蓝色有着谜一样的执着。淡蓝的天蓝的藏蓝的牛仔蓝的，但凡是蓝色的东西，他都喜欢。 好在在穿衣上没有这么放飞自我，要是哪天他忽然弄个天蓝色的毛衣穿身上了，那可是能吓死个人。 四件套也是蓝色的——和沙发罩一样，非常深沉神秘的藏蓝，只不过材质不是沙发罩那样麻布的，而是真丝的。这小子在生活方面还是很有研究的，各种功用的东西该用什么材质，他都非常了解。 晓月已经把学长小两口儿之前留下来的一屋子白都给擦干净了，他俩将那碍眼的旧床垫送到地下室之后，又铺上了一屋子的蓝。一直忙活到晓月故意磨磨蹭蹭地买原料回来，才算勉勉强强忙完了。 下楼之前，林允琛站在楼梯口，环顾了一圈儿他的新家，得出了一个结论——少一台冰箱、一台空调和一台电视……还有，一个房门！ 最后一点绝对是重中之重啊！不知道学长小两口儿怎么就这么心大，这从楼梯上来就是卧室啦，虽然楼梯口很窄，两段小楼梯之间还有一个弯儿，在下面是看不到楼上的情况的，但要是有人走错路上来了呢？万一干点儿什么亲密的事，多尴尬？ 林允琛是想到就做，和房东商量好了各出一半，第二天就去家具店定了一圈儿象牙白色的拉门。约好了下周定做好就可以安装。原本楼梯口就小，这下又严丝合缝的，就不怕什么了。就是上楼的时候有些麻烦，得站在最后一阶楼梯上，拉开了拉门再进屋。但这都是小事儿，什么也不能阻挡他和他宝贝儿安安静静亲热的决心。 要是他宝贝儿能同意他假期的时候租房子留在这边，他何苦来费这么大周章啊！ 不过还好开业大吉。 可能是新老板接手搞七折活动的缘故、也是刚好赶上大家都无处可去的短假期，开张第一天就爆满。以至于林允琛有点儿后悔搞活动，因为他并不想要做端送果盘儿的服务生啊！ 即便这个服务生摆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冷脸，也依旧没有打消大家的消费热情，不知为什么，反而人越来越多了。就连从外面路过的人都多了一些……这就有些奇怪了啊！ 林允琛刚放下一杯酸奶，抬头向外看了一眼，就看到几个小姑娘正往里面看呢，叽叽喳喳兴奋的样子，刚好和他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这才反应过来，可能如此爆满的根本原因并不是打折促销活动，而是他……咳咳，虽然有点儿不太谦虚啊，但好像是事实——而是他的这张脸啊！ 意识到这一点，虽然觉得留晓月一人在这儿忙活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但也不得不忍了！ “晓月，你洋哥练拳要下课了，我得去接他，这儿就交给你了啊。”林允琛交代了这一声儿，就落荒而逃了。 这种被人当猴儿看的滋味儿可真不好受！所幸他可以当甩手掌柜，这营生，除了开业第一天露个面儿，平时他不在这儿也没什么问题，不然可真要考虑要不要把铺面再转出去了。 即便林允琛躲得迅速，晚上的校论坛上，还是出现了他端果盘、端酸奶的照片，一堆文艺小女生在下面盖楼，说什么……像不像天神下凡历劫？简直是霸道总裁失忆落魄既视感有木有？豪门贵公子为爱灰姑娘与家里闹翻、白手起家养媳妇儿，脑补出两百万字总裁小说啊同志们！ 林允琛看得直发懵：“爷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豪门啦？” 躺在他身边刷手机的季洋指了指他手腕上的表：“现在好多小姑娘都识货着呢，您这可是全球限量款，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要不是论坛里有个姑娘说，他看了快半年了，也没看出林允琛这块表有多牛掰，也就觉得挺好看而已。而且要不是这小姑娘说得实在言之凿凿，还贴出了价格，下面又有一大堆附和的、说她说得对，他还觉得又是这些小姑娘瞎编胡诌呢。 “这有什么的啊……”林允琛说着，却把表摘了，“林慧儿送我的成年礼，她有钱嘛，又不是我自己的钱……算了我以后不戴了。” 季洋把自己手机递给他，给他指了几条小姑娘们盖的楼：“你看看啊，现在这些小姑娘，多神呐！” “我去！这一个个的……都是奢侈品专家啊！自己赚多少钱啊就懂得这么多？我觉得林慧儿懂得都不一定有她们多！林慧儿送我这表，估计也就觉得好看而已，哪能想到什么身份啊地位的象征啊？你看我这样儿像有地位的吗？大学还没毕呢，我就霸道总裁啦？” “不行我得回复一条儿！”林允琛说着，迅速注册了一个账号，非常谦虚地发了一条儿：“我是林允琛，我的表是随手买的地摊货，真不值钱。” “噗……”季洋笑得好悬没喷出口水来。 抢回自己的手机，道：“你以后别戴就行了，非得说这么一句干嘛啊？你一回复，他们更炸了。估计关于你这表的真假，又得来一通争论。” “我怕林茂知找我谈话，我烦他教育我。我又不是故意招摇。”林允琛也懒得再看，追着季洋去卫生间了。 “宝贝儿，可不可以一起洗澡澡？今天有点儿累，想早点儿运动早点儿睡觉。”林允琛趴在卫生间门口儿，可怜兮兮地征求意见——其实就只是和他宝贝儿意思一下，当然确定他宝贝儿一定能答应了！ “赶紧进来，啰嗦什么！”季洋抓着他的手腕将他拽了进来。 结果当然不只是洗澡澡而已，林允琛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搞激情的机会的…… 原本十几分钟就能冲完的澡儿，俩人儿洗了一个多小时。“洗”得季洋腿软，都快站不住了。心里把林允琛的爸妈、妹妹、大爷、七大姑八大姨，全都招呼了一遍，嘴上却已经没有力气骂出来了。 然后林允琛就顺理成章地帮他清理了战场，清理完，在他的一瓣儿、屁古上亲了一口，心满意足地说道：“又完成一个梦想。” “草……你就特么这点儿追求……”季洋撑着洗手盆儿站直了，拖着浑身酸疼的身子、几乎动不了迈不开的腰和腿，艰难地往外走。 林允琛这才发现玩儿大发了，忙扶住了季洋：“宝贝儿，你没事儿吧？” “你看老子像有事儿？”季洋还在逞强呢。 “像。”林允琛很诚实。 “没事儿”，季洋推开了他，继续逞强，“老子还用你扶？碍事儿。” “宝贝儿……”林允琛追了上去，有点儿自责。 他头脑一热，就只想着把季洋草迷糊了好让他乖乖地由着自己洗洗擦擦，却没想过这草迷糊的详细后果。 “草……别哔哔了……”季洋往床上一趴，拍了拍自己身边儿，“赶紧睡，明天还得回家吃饭呢！” 林允琛安安静静地、乖乖地到床上去，躺在季洋身边，带着满心的愧疚自责轻轻地拍着他。 拍着拍着，就问道：“宝贝儿，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到底喜欢我哪一点？” 仔细想想，他好像除了长得帅之外，就没什么别的优点了。甚至于是个杀人犯，身上背着一条人命呢，人真是烂得不要不要的。 “你喜欢我哪一点？”季洋带着睡音问。 “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喜欢。可能哪儿都喜欢。” “我就没有缺点？” 林允琛仔细想了想，觉得……好像真没有。如果别人诟病他宝贝儿的太心大、太痞气也能算得上缺点的话，他觉得这缺点也挺可爱的。不过人无完人，只要是人，就都会有缺点吧？ “应该有，只是我还没有发现。” “如果有一天发现了呢？” “那有什么要紧？一辈子那么长，怎么可能没有个磕磕绊绊呢？忍一忍就好了。至少我敢肯定，同样的缺点，我愿意忍你、而不愿意忍别人。” “我也一样”，季洋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喜欢你，反正就是喜欢，哪儿都喜欢。在我眼里，现在的你没有任何缺点，就算以后有，我也愿意忍……” 如果同样的缺点，换做别人，那就忍不了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如果能说出为什么，可能也就不会陷得这么深了。 第109章 新媳妇儿上门 “允琛，睡了没？” “正要睡呢。” “怎么可能？才九点多你就要睡了？你们年轻人不是都能熬夜？听你奶奶说说，你常常玩儿到凌晨才回家。” “那是以前，现在不想玩儿了，没劲。您有事儿？” 就知道林茂知一旦看到论坛里那些对他手表的讨论，一定得约谈他，没想到这约谈来得这么快。林茂知可真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啊。 “下午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明天是元旦，回家来吃饭？” 林允琛这才想起，下午忙着的时候有个未接电话，他看了一眼想着一会儿回，一会儿就给忘了。 “不行啊……我得去洋子家呢，都和他爸妈说好了”，想想还是解释了一句，“我下午忙着呢，没看见，后来忘了给您回。” “不要紧，你什么时候去季洋家？” “下午吧？约的是吃晚饭。” “中午来家里吃？带着季洋一起。”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如果带着季洋，儿子能愿意来。 林允琛按住话筒问季洋：“林茂知叫咱俩中午去他家吃饭，你去不去？” “去啊，有这不用出去下馆子的好事儿，为啥不去？” “那行！您把地址发给我，明儿中午我们就过去。” 放下电话，林允琛伸了个懒腰，自己还挺纳闷儿：“怎么忽然态度这么好？这是变相约谈我呢……明儿肯定说表的事儿。” “你又不是故意戴的，随他怎么说”，季洋抱住了他，“睡吧。” 林允琛要是有闲心炫富，母猪都能上树！ 林允琛的手在季洋坚实的脊背上恋恋不舍地摸了一会儿，到底也是没忍心再来。不过摸着摸着，自己的小兄弟就又抬头了。 季洋闭着眼睛问他：“还没来够呢？” “有点儿，不过没事儿，不来了。” 季洋呵呵直笑，拍了拍他的脸：“还挺会疼人儿呐？” 林允琛刚要理直气壮地说声：“那是”，忽然觉得没底气，这话也就没说出来。 正在心里惭愧着呢，忽然小兄弟被一个温热的掌心给覆盖住了……听得季洋在他耳边吹气：“我也没来够……没亲够没抱够。这次你得轻一点儿，行不行？还有……明天不许笑话我。” 林允琛果然很良心，说到做到，第二天并没有笑话他。只是从早晨起来，到他洗漱、到吃早饭、到现在走在商场里，都一脸担忧加愧疚地盯着他，好像他有多可怜似的！好像他随时可能腿软摔倒、或是体力不支晕倒似的！ 草……看看看你妹看！老子像是那么脆弱的？ “老子看起来很虚弱？”季洋挑着眉毛问他——这是王者盛怒的前兆。 林允琛后退了几步仔细打量他，如实道：“身体上看不出来，就是脸色有些差。 “草……老子脸色也不差！” “是是是，脸色也不差”，林允琛做好了不笑话他的本分，诚恳地补充道，“面色红润有光泽，一点儿不苍白。” 季洋气得好悬没翻白眼儿！ “别特么盯了！你妹妹喜欢什么？算了问了你也不知道。” “楚洁喜欢架子鼓、烈酒，一切喧嚣刺激的东西她都喜欢。” “老子说的是你亲妹。” “就是楚洁。” 季洋无语，只能说名字：“林……林……林嘉什么……” 却是没记住人家名字。 “那我不知道。”林允琛回答得很干脆。 不过逛了一会儿，看到一个玩具店，还是进去选了个毛绒玩具。觉得小女孩儿应该都喜欢这些吧？ 选好了刚要去付钱，却见季洋已经抢先一步抱着一个同样的东西去付钱了。 林允琛也就放下了手中的这个，凑过去笑道：“怎么这么积极呀？她说话没分量，你讨好这个小姑子也没用。” 季洋斜了他一眼，意思是让他闭嘴。 林允琛果然听话地闭了嘴，却是到一边去又抱了一个同款不同颜色的猫——他知道这叫hello kitty。女孩子们都喜欢，别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姑娘，送这最保险。 “你干嘛啊？”正在刷卡的季洋又用眼睛斜着他。 “好事成双！我还是觉得我这个做哥哥的应该给她个见面礼。”林允琛道。 季洋笑笑，没拦着他，让他自己付了钱。 俩男人一人抱着一足有上半身儿长的毛绒玩具走在商场，也是够尴尬的了。俩人儿硬着头皮回到停车场，把东西塞进了车里。季洋看了下时间，还充足，拉着林允琛回去继续逛。 “宝贝儿，你还要送点儿东西讨好你公公和后婆婆么？” “草……什么叫讨好？老子这叫礼貌！大过节的，这次又是他邀请的我，总不好空手儿去吧？” 其实自己心里知道，这就是讨好，就是在为以后挑明关系做准备呢。 纵然明白这种讨好在以后挑明关系之时，可能连一个恻隐之心都换不来，但只要能有一点点减轻林允琛压力的可能，他都愿意去做。 林允琛就没给他爸和姚阿姨买什么东西，觉得既然是新媳妇儿上门，他媳妇儿已经给买了，他就不需要多此一举了。 季洋给林茂知和姚心兰买了点儿中规中矩的品牌维生素，男士女士各两份儿。毕竟自己的身份还是个学生，买得太贵重也不好，显得太刻意了。 林茂知非要到小区楼下接他们俩，林允琛给他怼回去了，说您别弄得这么客气，家属区里我们自己能找得到。 季洋发现，有时候吧，还真不是林茂知的错，而是林允琛自己有点儿敏感，总和他爸别着一股劲儿，得着机会就怼。 但他是不会劝林允琛的，反正也不伤大体，林允琛就怎么舒服怎么来。很多事情，不用刻意去说刻意去劝，他自己心里放下了，自然而然就会有所转变。 只是十几年父爱的缺失，怎么可能说放就放？这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他和杨子明不一样，不会讲那么多大道理，他就只懂得护犊子。 到了三单元，拎着礼物抱着玩具爬到六楼，林允琛还没进门儿呢就没耐心了：“装装装，装什么装？以他的收入换个好一点儿的环境也不过分，连个电梯都没有还买得这么高！ “行了啊你，娘们儿叽叽的，爬个六楼就叫唤。”季洋从身后而给他了一拳。 林允琛仰着身子抱着两个hello kitty，原本姿势已经不容易了，居然还高难度地回个头，看了只拎着四个礼盒的悠闲的季洋一眼，意思是……你还好意思说我？敢情不是你抱着这两个大娃娃了！ “允琛来啦？快进来……”没等敲门呢，屋里的人听到声音就给他们开了门儿。 迎上这张温柔面庞上的热情笑容，林允琛一咧嘴，也挺热情：“姚姨好。呦，您和去年看起来一个样儿，一条皱纹都没多！” “你也是啊，和去年看起来一样，还是个帅小伙儿，一点儿不见老！”姚心兰还挺幽默的。边给林允琛和季洋放了拖鞋，又忙接过了林允琛手里的东西。 “我和季洋给嘉嘉买的，这粉的是季洋买的，红的是我买的。”林允琛还仔细给姚心兰介绍了一下。 姚心兰笑道：“嘉嘉最喜欢这个什么……hello kitty了，等她回来看到了，可要高兴着呢！嘉嘉今天有舞蹈课，学校有点儿远，十一点下课，得十二点多才能到家。你俩要是饿了，咱就不等她，先吃。” 林茂知围着一个和姚心兰一样的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季洋手里的东西，还以为是林允琛买的，随手接了过来，道：“回自己家，买东西干嘛？你做客来了？” 看来还在为林允琛怼他的事儿赌气呢。 姚心兰觉得他说话不对，忙笑道：“孩子孝顺你还不好啊？允琛现在是小老板了，有钱给爸爸买东西。你前两天不还说呢吗？说刘老师他儿子给他买个什么来着……把你羡慕得呦……” “季洋买的”，林允琛道，“当然，这是我俩的一点儿心意。您爱当孝顺就当孝顺，爱当礼数就当礼数，随您。” “看看你们俩，一见面儿就斗嘴。多亏了是亲父子，不然人还不要以为我们家要开辩论会啊？老小孩儿，小小孩儿，闹起来没完！”姚心兰将玩具放在沙发上，打着圆场儿回来接了林茂知手里的东西。忙对季洋说道：“小季啊，让你破费了。” “应该的”，季洋笑道，“也不知道您和叔叔喜欢什么，觉得这牌子维生素不错，希望您二老能用得上。” “小季啊，就吃顿家常便饭而已，让你这么破费，叔叔心里怪过意不去的。”在家里围着围裙的林茂知，好像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随和。 季洋笑道：“过节嘛。” 说着话儿进了屋，林茂知脱了围裙塞给姚心兰，道：“鸡鱼我都给你剁好了，我和孩子们说话去？”完全是商量的语气。 “去去去，我还嫌你碍手碍脚呢！”姚心兰接了围裙，往厨房去了。 季洋觉得林茂知好像真的是要“约谈”林允琛，觉得这时候吧，也该给他父子俩单独说话的机会，自己不能总是在林允琛身边碍着，这样这爷俩儿都憋着，很多话都说不清楚。 “阿姨，我帮您打下手吧！”季洋冲进了厨房。 第110章 我知你心苦，独自饮寒凉 “你哪会这些啊？歇着去！”林允琛忙跟了进来。 “洗个菜递个东西我还不会啊？”季洋给了他一个眼神儿提醒，警告他收敛一点儿。 “我给姚姨递吧！”林允琛却是不识相。心想我都舍不得让你洗菜，她凭什么使唤你啊？ 季洋吓唬了他一眼，直接把他推出了厨房，关上了房门。 姚心兰笑道：“允琛还挺会关心人的。” “他这人，就是嘴贫。” 姚心兰看了季洋一眼，道：“之前允琛可不这样儿，听他奶奶说，他话少、待人也冷漠。奶奶还问我们，要不要给他找个心理辅导呢。” 季洋笑道：“他心理健康着呢，人品端正、心也善良、又积极乐观。老人是太疼自己孙子了，有些紧张。” 姚心兰笑笑，道：“小季啊，你坐吧。阿姨这儿也没什么可忙的，你要是不嫌阿姨唠叨，就陪阿姨聊聊天儿？” “诶。”季洋也不客气，觉得自己还是别帮倒忙了，就真的在姚心兰身旁的圆凳上坐下了。 姚心兰到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盒草莓，道：“我今天上午刚洗好的，你直接吃。” “谢谢您。”季洋也不和人客套，这么干坐着聊天儿的确有些尴尬。就把草莓放在厨台上吃起来了。垃圾桶就在身后，扔蒂也方便。自在得跟在自己家似的，一点儿不把自己当外人儿。 姚心兰笑道：“你这孩子啊，一看就讨人喜欢，外向。允琛常和你在一起，人也开朗多了。” “阿姨，我能问问允琛为什么十几年没见他爸吗？是叔叔不见他？还是他不见叔叔？还是林阿姨不让他们父子相见？” “这事儿啊……”姚心兰叹了一声，道，“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七岁之前，每到过年，允琛都会到奶奶家和我们一起。林姐挺通情达理的，每年我和老林一回b市，她就把孩子送来了，也是想让允琛和他爸爸多多相处。允琛七岁的时候，嘉嘉才一岁半。嘉嘉从小儿就愿意黏着哥哥……” “允琛这孩子，从小儿就孤僻，不怎么爱和嘉嘉玩儿。但我看嘉嘉抓他逗他，他有时候也会笑，我就想让兄妹俩从小儿亲近亲近，想借着嘉嘉，让允琛开朗一些。三十儿那天中午，我把嘉嘉送到允琛房间里去玩儿，说是让他帮忙照看一下。哎……小孩子嘛，精神头儿足的时候就淘气，淘气累了就睡觉，谁家的孩子不是这样儿？小孩子入睡是最快的……” “那时候允琛才七岁，就是个小孩子，他懂什么呢？和嘉嘉在床上玩儿，哄着哄着自己就先睡着了。嘉嘉不小心从床上摔了下来。摔得大哭。他爸爸一时生气，就打了允琛……” 姚心兰摇摇头，叹了一声儿，道：“小季，你别以为我是做后妈的，就一定心狠，就一定对允琛有偏见。其实真不是。我挺心疼允琛的。我啊……爸妈去世得早，十二岁就寄养在舅舅家了，我最知道小孩子没有亲爸亲妈关怀的苦。林姐是个女强人，平时不怎么管允琛；老林呢，当时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个老学究的臭脾气了，不懂得怎么关怀孩子，觉得男孩子就该严厉教育……” “哎……”姚心兰又是重重叹了一声儿，道，“其实也怪不得老林，老林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女儿能亲近一些而已。可允琛偏偏是一个孤僻的性格，不会热情对人，他是心急啊！” “当时允琛挨了他爸爸几下打，也没哭，冷冷看着他爸爸一会儿，就跑出去了……我至今仍忘不了他的眼神，倔得呦……明明很委屈，却强撑出几许狠劲儿来。太让人心疼了。我追出去找他，追到楼下也没看着人影儿。在小区里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就回去叫他爸一起找。后来我想想，他应该是从楼梯跑下去的，从后门儿走了。” “大冬天的啊，他就穿着一身儿睡衣跑出去的。我们以为他是回林姐家了，沿着去林姐家的几条路分头找，也没找到。从中午找到天黑，还是他杨叔叔给奶奶打来电话，说留允琛在他家过年了，允琛想和子明玩儿。哎……后来听杨哥说，允琛回到他家的时候，身上都快冻僵了……” “他开门扔垃圾，看到允琛蹲在他家门口儿。这孩子没有哭，就只是说，我要和子明玩儿，今天我不想回奶奶家、也不想回妈妈家。他们心疼这孩子，也怕恩师二老知道了受不住，就瞒着我们，哄着允琛去医院检查了。” 季洋听着，心里一阵阵抽痛，针扎似的疼。 他仿佛能够看到，七岁的小林允琛，在冬天的寒风中、在春节里热热闹闹的爆竹声中，一个人孤零零地游荡在街上。他不想回到那个从未给过他关爱，却冤枉他、打他的人的身边；他也不想回到那个有着后爸的家里，不想让后爸知道他是被他亲爸打了才逃回来的。 天地那么大、城市那么多高楼房舍、新年里万家温馨，却没有一个能让他容身的角落。 他就在寒风中疯狂地走着，走走、又停停，时而迷茫、时而决然，直到冻得受不住了，才找了个商场去取暖。 商场里的人熙熙攘攘，新年了，爸爸妈妈带着小宝贝们买新衣、买玩具，或许有一个小男孩儿正在爸爸的怀里玩儿着玩具枪，看到那个站在商场门口暖风下的奇怪的同龄人，拿起枪指向他，嘲笑他：“可怜虫，你都没有爸爸，也没有枪……” 可是他不会哭，他一定会恨恨盯着那个小男孩儿，把那个小男孩儿吓得哇哇大哭。 下午三点，商场也要关业了。保安往外赶他，他又无处可去了…… 外面太冷，他知道自己继续在外面走下去，会被冻死的。 可是他又真的没有归处…… 他茫然地看着偌大的城市，望不到顶的高楼、交错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车辆……忽然就想起了他的朋友，想起了那个曾经给过他温暖的叔叔阿姨，所以他想到他们家去——他也只能到他们家去。 他飞快地跑着，冻得麻木了，也就不觉得冷…… 到了人家门口儿，他却又不好意思敲响房门。毕竟他是生来就带着倔强和骄傲的人，他不想到人家去摇尾乞怜。 忽然，房门开了…… “小季，你喜欢允琛吧？”姚心兰见季洋愣了神儿，等了好一会儿，才从他心疼的眼神和湿润的眼眶中，得到了确定答案。 季洋也没否认，只是咽住了哽咽，平稳了一会儿心绪，平静地问道：“那以后，允琛就再也不见他爸了？” 姚心兰点点头，道：“是啊。老林气他性子倔，也不去哄他，父子俩就这么僵着。但是老林心里是很惦记他的，每个星期都要问问允琛的情况，允琛长多高了、允琛升学了、学习怎么样，他都知道。妈会在和允琛通电话的时候录音，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把一堆录音给老林。有好几次，我都看到老林偷偷躲在书房里听允琛的声音。” “有什么用”，季洋淡淡道，“林老师给的这些，都不是允琛想要的。” “小季你说说，怎样才能打开允琛的心结？” “让林老师道歉吧”，季洋道，“林老师不道歉，仅对于七岁那件事情而言，允琛永远不会原谅他。换做是我，我也不会。” 姚心兰道：“小季，你这人倒是有趣。难道就不想从中劝劝他吗？” “不想”，季洋道，“他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就该得到一句忏悔。我凭什么要让他忍下这委屈？” “林老师是他爸……”季洋怔怔道，“我没本事为他讨个公道，已经很对不起他了……” 姚心兰将切好的菜分好类，放在盘子里，边随意似地说道：“有一天我偷偷去学校看允琛了，无意间看到你俩一起去酒店，样子还挺亲密的。” “但是您没和林老师说。姚阿姨，谢谢您。”季洋诚恳道。 谢谢您告诉我这些，谢谢您懂得允琛的骄傲和倔强。 “谢我做什么”，姚心兰道，“老林性子倔，和林姐又实在闹得很僵了，很多事情我心里懂，但也不敢劝。小季，我也有我自己的家庭要守，我虽然觉得允琛很像从前的我、很心疼他，但我能做的，毕竟有限。” “这没什么”，季洋道，“每个人都有最要紧守护的东西，能对这世上的其他人和事给予一份关怀和体谅，已经很难得了。” 姚心兰有些惊讶地看了季洋一眼，笑道：“你这孩子真是神奇。原本也没想和你说这么多，就想提醒你不要玩儿允琛、也想让你劝劝允琛，没想到竟然和你这个小孩子说到了一处去，觉得你像同龄人似的。” 季洋笑道：“您这么夸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了。是谢您夸得好啊，还是说您谬赞啊？好像哪个都不太对。” “小季，你对允琛是真心的吧？”姚心兰却收起了玩笑，认真地问道。 季洋点点头，道：“真，十足真。” 姚心兰苦笑道：“因为我们台里有一个这样的孩子，所以阿姨对你们俩的事，不太惊讶，也不太反对，但也绝不赞成。你们还年轻，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啊……” 第111章 舌战林副校长 正等着姚心兰劝他们尽快改邪归正呢，却听见她道：“但不管以后如何，阿姨都希望，至少在你们在一起的时候，能彼此真心相待。百年之后再回首，面对这段不太能被世人所接受的感情，也依旧能由心地笑出来。这样就很好了，你说是吧？” 姚心兰没有明着劝他们分手，但却也断言了他们注定无法相伴一生。 “姚阿姨，您的那位小同事，现在怎么样了？” “事情被台领导知道了，看在他工作一直挺不错的份儿上，也没怎么处置他，只是找他谈了一次话。不过人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他以后在台里啊，再没升职的机会了。原本可是前途无量的。明年春天，他的那个朋友就要结婚了。” 季洋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是人人都一样的。我不信斗不过天、斗不过这社会。” 姚心兰叹道：“你还小，不知道最脆弱的，就是人心。” 季洋不知道该怎么接。及至此刻，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心不会变，但却又觉得，这是他和林允琛两个人的事。他们的心，只要彼此相信就好了，没必要非得和别人争辩。 “阿姨，我帮您洗吧？这西红柿您要怎么做啊？番茄炒蛋吗？”季洋看姚心兰拿了几个西红柿到水盆儿里，主动要求帮忙，转移了沉重的话题。 又闲聊了一会儿，见这里实在没什么需要帮忙的，而且觉得那爷俩儿也该说得差不多了吧？就去找林允琛了。 刚拉开厨房的门，却见林允琛沉着一张脸也拉开了书房的门，身后传来林茂知的愤怒：“你这是什么态度？眼睛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爸？眼睛里还有没有伦理纲常？” 季洋一听，好像闹得有些大啊！ 忙迎了上去。还没等开口问呢，就听林允琛道：“我们走。” “你干嘛啊？”季洋拉住了他，低声问道。 “他脑子有毛病，我忍不了。”林允琛道。 “是你脑子有毛病还是我脑子有毛病？”林茂知听了，更是愤怒，指着他追了出来。 看到季洋，也不和自己儿子说了，直接对季洋道：“小季，你进来，我和你谈谈。” “你找他谈什么啊？你凭什么命令他啊？我身上流着你的血、我选择不了，我倒霉，季洋和你有什么关系？凭什么听你呼来喝去？” “林允琛！”季洋喊了他一声儿。 趁着林允琛愣住的一瞬，用力将他推到厨房去了：“你帮阿姨忙一会儿，我去和叔叔聊。” 林茂知沉着脸看了季洋一眼，季洋当下就觉得——情况不妙了。 不过最好也不要过早下定论，如果林允琛真的和他爸摊牌，以林副校长这火爆的脾气，应该不只是这样的反应而已吧？ “林老师”，关上房门后，季洋规规矩矩地坐在靠近书桌的那张沙发椅上，直接道，“您要说什么，请说吧。” 这时候当然就不适合叫“叔叔”了，林茂知不待见他的时候，可是要和他把关系分得分明。 “我问你，你和林允琛到底是什么关系？”林茂知倒也直接，在书桌边来回踱步，沉声问道。 季洋觉得……他如果已经在林允琛那里得到了确定答案，就应该不会这么问了吧？ “好朋友，相见恨晚，恨不得拜把子的那种。”季洋道。 只是答得痛快，但却不算多诚恳，音调平平而已。说实话，他实在不擅长骗人的事。 林茂知看了他半晌，又是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就只是这样？” “当然啦，不然还能是怎么样？您……不会真的相信同学们胡乱说着玩儿的吧？”此时已经确定了，林茂知的确没有从林允琛嘴里问出什么来。 估计是还没等得到林允琛的承认呢，就先把林允琛给惹毛了。 林茂知又踱步了半晌，好像是在细想什么事…… “既然只是好朋友”，林茂知总算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了，道，“我看，你们俩还是要注意一些。像是一起吃饭、一起进出的事情，最好还是避免一些吧？同学们的议论，你们也不是没看到，人言，总归是可畏的。” “您也这么和允琛说了，他不同意，顶撞了您，是吗？”季洋问。 林茂知点点头，无奈道：“这小子，脾气太冲了。” “其实他脾气挺好的”，季洋道，“不管是在寝室还是在班级还是和朋友们在一起，他都不会随便和人发火儿。是有不少人说他冷，但从没有人说他暴躁。” 林允琛发现季洋有些不友善了，看了他一会儿，道：“看得出来，允琛对你很交心，家里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季洋道：“不算少，但也不算多……林老师，可能我接下来的话会有些冒犯，您如果不爱听，就当听一会儿鸟叫吧。您如果觉得我说得似乎还有那么一两分道理，不妨想一想。” “你说。”此时，林茂知是真的对这个没大没小不懂尊敬的孩子提不起好感来。之前因为他是季大律师的儿子而起的一些喜爱，这一刻已经荡然无存了。 不可否认的是，季洋身上有很多可圈可点的地方。但也正是这些小小年纪通晓人情世故、做事不卑不亢、说话有城府、知进退的优点，反而让人很不舒服。这些，都不是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状态。 “我拿允琛当好朋友，所以不想让他一个人吃饭、不想让他一个人进出、不想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我想所有的感情，只要心之所向，最终都会以关怀的方式表现出来。我很想不通，为什么您能忍得住十二年不见自己的亲生儿子。请问您在气他脾气倔、气他不懂事儿、气他不是个好儿子的时候，您就不倔么？您就懂事儿么？你就是一个好父亲么？” “十二年里，您可曾想过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被父亲抛弃，会有多难过？十二年里，您有没有想过，在看到别的小朋友牵着爸爸的手过马路时，您的儿子却一个人孤零零地看着红绿灯？十二年里，您可曾想过，在每一个迷茫的路口、在每一个需要爸爸指引的地方，他都只能独自一人徘徊？” “妈妈没空儿管他、爸爸抛弃了他，他却还是能成长成如今这副模样。他成绩优秀、思想端正、孝顺爷爷奶奶、委屈自己和那个让自己觉得陌生的家和平相处，他就只是不会表达，他就只是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脆弱都变成了坚硬的壳，他只是在用看起来的坏脾气维护自己的傲骨和自尊……” 他就只是不懂得放低姿态，向那些伤害过自己的人，狗一样的摇尾乞怜。 季洋觉得自己的情绪有些激动，平静了一会儿，才继续道：“可您看到的，就只是他的坏脾气。您不想这坏脾气的由来，不想他一个人把自己的人生挣扎成今天这样光明的模样，要有多强的自制力……” “我曾看到过一句话，好人成佛，要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可坏人成佛，却只需要放下屠刀。如果他以自己没有父母管教为由，放纵自己成为一个胡作非为的纨绔子弟，是不是只要他稍稍好一点，哪怕他只是拿起一本书来看、哪怕他只是对您露出一个笑脸，您都要欣慰不已？” “林老师，恕我直言。允琛做到了身为儿子该有的退让和孝顺，但您没有做到一个父亲该有的慈爱。‘先以欲勾牵，后令入佛智’，允琛的欲，就只是想要得到一句该有的忏悔、想要得到他该得到的关爱。您为人师表，却连这样的退让都做不出，一见着他就逼着他尽快‘入佛智’。他是人，不是佛不是神，他做不到。” 林茂知听出了点儿端倪，问道：“忏悔什么？” “您心里想的是什么，就该忏悔什么。您既然这样问我，就说明您心虚。说明您自己，也知道当年那件事情是错的。” “他还真是什么都跟你说啊……”林茂知却想到别处去，“这事儿他都和你说了。小季，你这番话，的确很说到我的心坎儿里，句句戳中要害。但如果只当允琛是好朋友，我想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不要说我轻视你们的友谊，我想朋友之间留有分寸，这是人之常情。” “友谊之上”，季洋道，“我对林允琛是友谊之上，他对我也是这样。” 林茂知愣了一下，没想到季洋竟然这么坦荡。 因为这句承认在他看来已经相当够分量了，也就没想到还有更有分量的事。沉默了片刻后，居然笑了，道：“小季啊，你这孩子，总是让人觉得……好像在坐过山车。就是你们年轻人去游乐场都爱玩儿的，一会儿飘到山顶、一会儿又掉下来。你这孩子，一会儿让人非常喜欢，一会儿又让人很反感。” 季洋笑笑，不说什么，好像对他的说法儿还挺赞同。 “既然是这样，难道我给你们的提议不好吗？我看你是个挺明白的孩子，知道什么事是对的、什么事是错的。” “出了问题，直面它、战胜它，才是勇士；一味地妄想用逃避的方式去解决，是懦夫。我不想做懦夫。”季洋直视着林茂知的目光，坚定道。 第112章 彼时年少，愁长不及梦 他不想做懦夫，所以无论有什么困难，他都不会先想到放弃。 即便走到没有路，也要挖一条路，继续走。 “你确定你们两个继续这么做朋友，就都能控制得住？” “不确定，但总要试一试。” 林茂知的脸色又沉了下来，没了刚才的玩笑欣赏之意。问道：“如果失败了呢？” “失败了就直面自己的心，有什么可惧？” 季洋的坚定反倒让林茂知的气焰弱了些。当然，对一个久经职场的老手而言，真正谈判之时，气焰强也好、弱也罢，流露到表面上，都是平平静静的。 面前这个小伙子，虽然是少年般惊人心魄的鲜明容貌，但却有着与他同龄一般的沉稳老练的气度。几句话下来，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让他将这场谈话的性质，由长辈的指引、教育，变成了平等地位上的协商。 林茂知靠在实木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季洋，眸光和面色毫无波澜，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刚好季洋也不想摸透。他只需要静静等待一个结果，这个结果，决定了在他心中，林茂知是否还有救。 过了好半晌，林茂知才道：“小季，看在你爸爸的份儿上，我决定相信你一次。我相信季大律师教导出来的孩子，不会做世所不容之事……当然，这是次要的。我选择给你们一次机会，主要原因是，我想，我是该给自己的儿子一次主动的信任。怎么样，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季洋笑道：“我想允琛如果知道您这么说，他会很高兴的。” 所以您还有救。 “我们的谈话内容，你会告诉他吗？”林茂知问。 “不会。” 林茂知笑道：“既然他不会知道，又何来高兴之说？” “他会从您的态度上看出来的。”季洋道。 “小季啊，所以说，你是个有分寸的人。我希望以后的你，也不会让我失望。”林茂知道。 如果季洋将今天他们的谈话内容告诉给允琛，那么也无异于将他们两人之间那层没捅破窗户纸给捅破了。这层“朋友之上”的朦胧感一旦崩塌，便只有两种可能，变为陌路和伤风败俗。季洋应该很清楚，以允琛那倔强的性子，一定会选择后一种。 所以不说，才是明智之举；不说，也表明就季洋本人而言，至少在现在这个阶段，他还是想退。 林茂知稍稍放了心，笑道：“走吧，看看你阿姨的菜做得怎么样了。” 季洋和林茂知一起出了书房，说笑着往厨房去了，看起来气氛相当融洽。 林允琛坐在厨台边的圆凳上，捧着一盒草莓、守着垃圾桶，闷头儿吃着。想着姚心兰说的话……没想到林茂知还有点儿心，竟然还懂得在闲来无事的时候，应该听听自己儿子的声音、了解一下儿子的近况。 这么相比之下，倒显得他这个儿子做得不到位了——他就从未想过要向奶奶打听一下林茂知的事。 “呦，你怎么都给吃了！我还没吃完呢！”季洋推开门进来，没心没肺地只将目光落在了他那一盒草莓上。 “呐，还有几个！” “剩几个这么小的，都不够塞牙缝儿的，你自己吃吧！”季洋又推给了他。 “做得怎么样了？孩子们都抢上草莓了，一定饿坏了，快点儿做吧！”紧跟着季洋进来的林茂知直奔姚心兰，看样子心情儿还挺不错的，已经没了刚才那狂风暴雨之感。 林允琛给季洋使了个眼神儿，叫他出去说。 季洋却没搭理他，又凑到林茂知跟前儿去了，竟然帮他忙活起来。 看到这俩人儿一派和谐的样子，林允琛觉得，他宝贝儿一定受了委屈。不然以林茂知的脾气，此时一定没有笑脸儿。 他宝贝儿不会答应了林茂知的要求吧？ 不会不会，宝贝儿可是很有血性的，估计是又和林茂知跑嘴炮了，把林茂知给说服了！反正他宝贝人最聪明。 一顿团圆饭吃得相当和谐，季洋和林茂知两口子聊得欢，林允琛自己就只顾着埋头吃，省去了强颜欢笑的好多口水。时不时地给他身旁那个含羞带臊偷看季洋的小姑娘夹个菜，以扰乱小姑娘的目光。 他宝贝儿的魅力还真是势不可挡，男女老少通吃，看得人怪担心的。仿佛已经看到了十年之后，他老了、不好看了，他妹妹二十多岁正当年华，不顾亲情地和他上演起争男人的戏码。这可不要太狗血了！ 临别前，林茂知还提醒他，不要空着手儿去季洋家，要记得给季洋爸爸妈妈买礼物。 “知道了。”林允琛随口应了一句，觉得这是林茂知在今日的整个相见之中，说得最明白的一句话。 “宝贝儿，林茂知都和你说什么了？”刚出了单元门，林允琛就急着问道。 “建议咱俩不要走得太近。” “你怎么说？” 季洋得意道：“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充分意识到自己的迂腐以及被他人的言语所左右的无知。然后再宽宏地原谅他的错误，让他对咱俩这亲兄弟般的交情给予祝福。” “真的？”出于对他宝贝儿聪明才智的信任，林允琛竟然相信了几分。 “当然是真的。”季洋忽悠起人来不打草稿。 听得林允琛一脸佩服，向他宝贝儿竖起了大拇指：“还是你牛！我今天要不是及时离开战场，没准儿就和他摊牌了！” “那是，我是谁啊……”季洋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按着他的头，非让人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记着，老公的肩膀永远是你最坚实的依靠。” “起起起……起开！”林允琛挣扎着直起了身子，“想当我‘老公’，明儿买个十厘米增高垫儿去，弄到一米九三再说！” “草……”季洋追着他指着他问，“赶明儿要特么真的有个一米九三的追你，你特么是不是连犹豫一下都没有就跟人跑了？” “看心情儿吧！” 季洋冲着他的屁古就是一脚：“看你妹的心情儿！你特么要真敢和人跑了，老子拎刀把你俩剁死在床上你信不信？” “你快来！我就知道你为我能豁出命去！” “草……” 林茂知站在厨房的阳台上，看着他俩嬉闹着上了车、看着车子开远了……还是觉着，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儿。 “你啊，就别瞎操心了”，姚心兰笑道，“允琛和小季都是很有分寸的。现在年轻人开玩笑玩儿得开，哪像咱们那个年代那么古板？” 林茂知叹道：“但愿如此吧……只是平心而论，小季这孩子的确很特别、很有魅力。允琛这两年可没少和女孩子胡闹，却谁也没能让他收了心，怎么和小季在一起，就天天黏着也不腻？我是怕他真的在小季这儿收了心。” 要是玩一玩儿也不要紧，道德问题是很严重，但还不至于没救儿。可如果是认真的，那耽误的，可就是一辈子了。 “朋友和女朋友，怎么是能比的？可能正因为只是普通朋友，所以天天在一处玩儿才不会腻。你这比较，不是自己把自己给绕死了？我看呐，应该没什么问题。”她是不敢把话说死的。 从林茂知家回去，就直奔季洋家，路上林允琛用跳车当威胁，总算争得了下车给他岳父岳母买礼物的机会。一切以他媳妇儿为标准，也买了四盒同样牌子的维生素。 “真没诚意”，季洋嫌弃地瞟了他一眼，“非跟我学？弄得跟完成任务似的，谁稀罕你这点儿东西？” “啧……我说你这人，上来一劲儿嘴巴怎么这么毒呢？我这不是保险嘛！要是买贵了买重了，二老再觉得我小小年纪就虚荣市侩，多不好啊！” “嗤……”季洋笑道，“你是不虚荣，但是市侩。以后要真的正经做生意，一定是个奸商。” 林允琛却不以为意：“无商不奸。” 俩人儿坐在车里挨堵车，季洋看着看着，就一阵心疼。揉了揉他的头，笑道：“要是做奸商能让你开心，你就做；要是只为了赚钱，那就不要做。反正你这人也不虚荣，吃饱喝足就成，我养你。” “谁说的啊？”林允琛道，“我要求高着呢！我要玉做的碗、金做的勺儿、象牙做的筷子、马桶我都要镶上白金的边儿，你买得起吗？” “买啊！只要你喜欢，卖肾我都给你买！” “不行啊，肾我还得用呢！你要在床、上不能满足我，我还是得跟别的男人跑，一米九三的。” “草……” 在季洋家吃完晚饭已经八点多，外面又下了雪，回学校不方便，林允琛理直气壮地在季洋家里蹭住。 九点多的时候，雪已经停了，季洋趴在卧室的窗台上看楼下，见外面积了一层的雪，忽然又来了哄孩子的兴致，抓了吃撑了躺床上摆大字的熊孩子就问：“堆过雪人儿没有？” 熊孩子摇摇头：“没有，幼稚。” 话音刚落，猛地明白了他宝贝儿的意思，身子一弹利落地坐起来，脱了睡衣穿上秋裤，这叫一利落：“不过你要是想玩儿，我可以陪你！谁让你是我媳妇儿呢，我就愿意哄你玩儿！” “行行行，你哄我，咱快下楼吧！” 第113章 冰天雪地乐融融 原本以为是两人浪浪漫漫的雪中戏耍，没想到刚下楼，就见杨慧从厨房里出来，问他俩：“这么晚了你俩干嘛去？” “堆雪人儿！”林允琛兴冲冲地如实禀告。 “呦！”他妈一听两眼放光，往运动室里跑，叫他爸，“老公……孩子们要去堆雪人儿，你快点儿换衣服，就等咱俩了！” “我……”我的妈啊，没说带你俩啊！ 林允琛一看大事不好，一脸求助地看着季洋。 季洋也就只好果断地狠心拒绝，向急匆匆去换衣服的他妈喊道：“妈，我们没说带你俩！你俩老胳膊老腿儿的，要是冻坏了，我们还得送你们去医院，不够折腾的！” 杨医生回头看了自己儿子一眼：“不用你送，妈妈叫救护车。” 季洋瞠目结舌…… “走走走！不管他俩！”最后还是决定眼不见为净，到厨房里抓了扫帚，拉着林允琛就出了门儿。 杨医生和季律师这叫一积极，不多时就下来找他俩了，手里还拿着一根胡萝卜、两个圣女果，好家伙，鼻子眼睛都带出来了！ 季洋一咧嘴：“你俩这是想弥补我童年缺憾呢？晚了，我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了。” “你童年有什么缺憾？姥爷不是常带你玩儿？”杨医生却是不以为意。 “哼哼……” “小林呐，洋洋爱闹，你平常没少哄他玩儿吧？苦了你了。”杨医生一脸歉然地对林允琛道。 “我爱闹？他哄我？”季洋指了下自己、又指了下林允琛，已是怀疑人生了！ 林允琛还真大言不惭：“没事儿，不苦，我觉得陪季洋玩儿很有趣。” 要不是那个“哄”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太暧昧，他是连这点儿客气都不带有的。 “草！” “我去！” 在林允琛乐呵呵地向他岳母表示自己的豁达之时，季洋已经迅速在手里团起了一个雪球儿，直奔林允琛的脸砸去。 “好啊你！”林允琛也弯腰团雪球儿，想要报复回来。 季洋却是大度地一摆手，道：“不闹了不闹了，赶紧堆雪人儿，别睡得太晚。” 林允琛手里的雪球儿已经团好了，被他这么一说，硬生生地给堵住了，抓着雪球儿傻愣愣的。 杨医生却是不客气，麻利儿地从林允琛手里抢过雪球儿，奔着季洋的脸就砸去了！ “噗啊……”季洋正咧嘴得意地笑呢，忽然一个雪球儿砸来，吃了一嘴。 “妈！谁是你儿子啊！” 季洋说着，已经迅速地又团起一个雪球儿，直奔林允琛的脖子，砸他个满怀。 “不是我打的，你打我干嘛？”林允琛抖着顺着脖子往怀里流的雪，凉得直跺脚。 “那也是你教唆的！”季洋却是不放过他，迅速团起两个小的，往他头上一通砸。 “我去！我是真忍不了了！叔叔阿姨，您俩先堆着，我今天非把这小子制服了不可！”林允琛冲着季洋就扑了上去，俩人儿在花坛的雪地里闹做一团。 杨医生和季律师看着俩孩子玩儿得高兴，也是笑得开怀…… 儿子单独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这么开心过。和王鲲鹏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也没有……杨医生笑着笑着，心里就起了点儿异样的情绪。但很快就被自己压下去了，不免笑自己太能瞎想。 原本说是带林允琛来堆雪人儿，结果变成了打雪仗。闹到他爸妈把都把雪人儿堆好了，这才想起下楼的本意，忙休了战，拉着林允琛到雪人儿前，从他妈手里抢了萝卜、从他爸兜里抢了圣女果，塞给林允琛：“你去，安上鼻子眼睛。” 林允琛乐呵呵地把鼻子眼睛给安上了，后退了两步，看了看……还是觉得少点儿什么…… “叔叔，谢谢您嘞！”拽了身旁他岳父头顶的帽子就跑，稳稳当当地扣在了“他的”作品上！ 再把自己的围巾解下，给“他的”作品围上了。 看看……还是觉得哪里有些怪……没手啊！ 自己又去扫了一堆雪，团成两个粗胖粗胖的手臂，安到了身子上。把扫帚放在手上，这么看看……才觉得有点儿模样了。 但也只是有点儿模样而已，还不够完美！ 目光又落在了他媳妇儿的身上，上下一扫，想要从他身上找出点儿东西来。 “你……你……你要干嘛？”见林允琛上来就拉自己羽绒服的拉链儿，一副要扒他衣服的架势，季洋忙护住了自己。 真想提醒他一句——你岳父岳母还在呢！ 这傻逼该不会真的兴致上来了，打算来个雪里野和吧？ “扣子借我一下，回头儿我给你缝上！”说话间，林允琛手上一用力，就把季洋高领毛衣上的两个大圆扣给拽下来了。 “卧槽……我这衣服可贵了！” “我再给你买一件儿！”林允琛一咧嘴，笑得人畜无害。 “你你……你还要干嘛？”这傻逼剥夺了他的扣子，又来他裤兜里掏。 林允琛掏出了季洋的烟盒，把还剩大半盒的烟都倒了出来，塞到季洋手里，然后，把他的烟盒给……撕了，撕出了一个拇指粗细的长条。 “傻逼……你要做嘴巴啊？”季洋看到自己的烟盒是红色的，瞬间就明白了林允琛的意图。 “很聪明嘛宝……保证好看！”玩儿得太高兴了，好悬没叫秃噜嘴。 隔壁单元的七楼，陈煜站在厨房的阳台上，和在楼下的季家二老一样，看着林允琛耍宝，眼角眉梢儿，都是喜欢的笑意。 忽然转身，跑到门口儿去抓了长近脚踝的羽绒服穿上，腿上只穿一条秋裤，外裤也没来得及穿，就开门儿出去了。 “儿子……你干嘛去？”身后传来他妈妈紧张的声音，生怕他走了似的。 林允琛后退几步、左走几步、再右走几步，这回是怎么看自己的作品怎么觉得满意了。而且这回也的确是他自己的作品。他岳父岳母就只是堆出了一个干巴巴的身子，是他给这小家伙赋予了灵魂。 “你看它笑得多好看！”林允琛指着雪人儿的姨妈色的时尚红唇道。 “好看好看！”季洋敷衍他。 杨医生却是夸得很诚恳：“允琛，你这孩子太有创造力了，一看就有艺术天分！” 季律师已经用行动表达了他的赞许——用手机给林允琛的作品拍照。照了两张作品，觉得不够有活力，又请了俩模特儿：“允琛，洋洋，来来，你俩站在雪人儿身边……不对不对！左右各一个……对，这么站就对称了！来，摆个姿势……” 季洋无奈地裂开了嘴，僵硬地举起了剪刀手……忽然有种上有老下有小，老小孩儿小小孩儿都需要他来哄的感觉。 “洋洋，你怎么笑的？太难看了！你学学允琛，笑得灿烂一点儿。牙给我露出来，露一排！对……对……再咧开点儿……好好，保持住！” “咔……”季洋总算听到了这大赦一般的声音。 忙收了自己这快咧到耳朵根的嘴，揉了揉脸，觉得——心好累！ “叔叔阿姨，我给你们和洋洋照一张！”林允琛还没玩儿够，乐颠颠儿地从他岳父手里抢过了手机。 “季洋，你怎么笑呢？太难看了！你学学阿姨，笑得温柔甜美一点儿。不要露齿，对……对……就这样，眼神儿再美一点儿……好，保持住！” “咔！” 一张照片照完，季大律师被林允琛逗得直乐：“允琛啊，你可这是会活学活用啊！” “那是，叔叔您看，经过我的指点，洋洋和您俩的表情完全一致。您这一家三口儿，简直是复制粘贴啊，太有‘家族相’了，多好看！” 季洋一巴掌拍在他头上：“什么叫‘家族相’？你搁哪儿造的词？多说也就是他俩有夫妻相，跟我可没屁关系！” “怎么说话呢？你看看你这双眼睛，长得多像阿姨啊！一样一样儿的！你这鼻子嘴巴脸型儿，长得多像叔叔啊！叔叔又年轻，你俩看着跟双胞胎似的！”林允琛真是嘴巴甜得都能拧出蜜来！ 季洋听得一脸嫌弃：“你就忽悠吧！” “哎……陈煜……”忽然林允琛向他身后儿喊了一声，还招招手，“巧啊！刚好，你帮个忙，帮我们照张相。” 与林允琛站在一侧的季律师和杨医生也看到了陈煜。长辈么，总不好和晚辈计较什么，即便明白了陈煜之前的算计，也不好有什么明面儿上的表露。杨医生笑道：“小煜啊，这么晚了还出门儿？” “有东西落在车上了，我去取来”，陈煜笑道，“叔叔阿姨，洋洋都这么大了，你们还哄他玩儿呢？你们可真疼洋洋，真让人羡慕。” “孩子嘛，别管长多大，在父母眼里永远都是小孩子。”季律师道。 季洋撇了撇嘴，显然觉得他爸真是太会唠了，说得这叫一好听。 陈煜好像有所想似的，笑得有些苦涩，道：“有您这样的父亲可真好……” 林允琛想起他之前说的，想起他妈妈那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忽然心里很能明白他此时的感受。笑道：“你快给我们照相片吧，再聊下去我的雪人儿就化了！” 他向来不会安慰人，此时善心上来，也就随意地转移一下陈煜的注意力。 第114章 新晋校草林小爷 陈煜从林允琛手里接过手机，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弄得心有灵犀似的。 季洋只顾着帮林允琛的雪人儿摆造型，拿了一根儿烟给它塞“嘴”里，根本没注意到这俩人儿的猫腻儿。 让陈煜给照了一张全家福，杨慧又和陈煜客套了几句，外面太冷，他们也就没在外头多待。季洋拆了雪人儿上的扣子和围巾、摘了帽子扔给他爸、拿了扫帚扔给他妈，瞬间将林允琛辛辛苦苦的作品拆得稀烂。 “幸亏照了几张照片儿，不然啥都没了。”林允琛挺失落。 “嘀咕什么，快回去冲个热水澡儿，早点儿睡觉吧！明儿还有课呢！”爸妈走在前面，季洋一时没注意，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 可是这小区的单元门是玻璃的，杨慧儿正透着门往里看呢，却是无意间将儿子的这一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而且从林允琛的反应看来，好像这一动作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什么稀奇，再平常不过。 杨慧不由得眉头一皱，那刚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平静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考试周。 郝全儿和段文轩每天埋头苦温书，灰头土脸地不知休闲为何物。季洋也没好到哪儿去，每天除了上班就是趴在床上背书、图书馆里背书、小店儿楼上背书，甚至于床尚运动的时候还能灵光一现想起一两句诗，缓缓吟来应一下景儿。 但人林允琛每天可是不要太潇洒，收拾得溜光水滑儿地到店里转悠一圈儿，再去健身中心跑跑步练练拳、悠悠然地做几次播音、很心善地每天给他们打饭回来……季洋觉得，这小子可能要挂。 可几科考下来，林允琛依旧意气风发，丝毫不减沮丧之感。反倒是埋头苦复习的郝全儿，一脸丧气地说自己有一科一定挂了。 他们的黑暗的、林允琛的光明的考试周熬过去之后，校论坛里新校草的评选也有了结果。林允琛以高出季洋两百多票的支持率荣登工大新一届校草宝座。弄得季洋的支持者们一通哀嚎，觉得林允琛一定是刷水军了！ 季洋自己看着，也觉得心里愤愤不平！这也差得太多了吧？老子哪里比林允琛那傻逼丑啊！ 正想着呢，就听同时在刷手机的郝全儿道：“允琛，你跟我们说实话，你是不是买水军了？” “什么？”林允琛正盘算着假期旅游的事儿呢，查攻略呢，根本不知道郝全儿这一句话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 “学校论坛啊，你别说你不知道啊？你已经打败了季洋、打败了体院儿的学长，成为了咱们大学的新一届校草儿了！”对林允琛打败季洋这件事，郝全儿觉得很不服气。 “是吗？” 林允琛和段文轩几乎同时问了一句。 然后俩人儿同时拿起了手机，一前一后地说了一句：“我看看！” “看你妹！”输了的季洋心里相当不平衡，抄起自己的枕头向林允琛砸过去，道，“你小子肯定买水军了！趁着我们考试周都忙，你就暗箱操作！” “什么呀……”林允琛还是有些糊涂。 点进去一看，自己竟然比季洋高了两百多票，这可是……着实意外啊！也很惊喜啊！ “哎呀……还好啦，你也不要觉得太没面儿，你看你底下那体院儿的学长，票数好悬没成个位，多可怜呐！”林允琛还挺善良地安慰他。 “草……老子哪里比你差了？要是公平竞争，老子根本不可能输给你！你为赢老子，一定暗箱操作了，一定的！” “你长得没我高啊！”林允琛得意洋洋地戳着季洋的软肋。 郝全儿不干了，道：“允琛，你就比洋子高三厘米而已啊，洋子换个发型换个底儿厚一点儿的鞋就和你一般高了，这根本不可能成为评选标准。而且大家也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少洋子的票，我看这票还是有问题！你看，好多同学都这么说呢！” “行行行……随你们怎么说吧！你们高兴就好！”林允琛摆足了胜利者的姿态，相当大度。只是看向季洋之时那意洋洋的眼神儿，可就十足的小人得志了。 “你个贱人……”季洋手边儿实在没什么可扔的了，只能骂了他一句了事。 “枕头给我扔回来！” 林允琛嘿嘿一笑，乖乖把枕头给季洋扔回去了。 “不行，我得为洋子说句公道话！我就说我知道内幕，你暗箱操作了。”郝全儿斗志昂扬。 “哎……你别冤枉人啊！”林允琛觉得相当委屈，他压根儿就没有关注过这事儿啊！ 不行，得趁着郝全儿冤他之前，先阻止了这些人的抗议。不然他还不得被这些牌品不好输了耍赖的人用唾沫给淹死啊！ 迅速发了一条儿：“别争了，给我家季洋！” “我……草……”季洋看着新蹦出来的一楼，真是恨不得把手机摔林允琛脸上去！ “草……就老子这颜值还用你让！你特么要没那把好听的声音，老子就是让你了十个回合你也不是老子对手！拿去吧，送你了，老子不稀罕，不谢！”季洋迅速注册了一个号儿，迅速发了一条儿。 “还有，老子不跟你闹，什么你的我的？装大度你就装彻底，占什么便宜！”又紧跟了一条儿。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难道不是‘我家’的吗？” 俩人儿你来我往地在论坛上聊起来，看得广大群众从眼冒怒火变成了眼冒桃心，对抗着的双方迅速休了战，都忙着围观呢！ 可是这俩人儿聊了两句之后，又没音儿了，这场交谈只以季草儿爷的一个“草”来结尾。围观群众们等了十几分钟一无所获，最后一个不常上来蹦跶的号儿说了一句：“我证明，他俩真的只是好哥们儿的关系，大家千万不要瞎想。你们的猜测会给他们带来好多困扰的……别问我是谁，我是雷锋。” “允琛，洋子，我可帮你俩说话儿了啊！你们说，后天我和文轩就要回家了，咱们寝室是不是该聚一聚？聚一聚的话，是不是得有人做东儿啊？” “我请。明晚早点关店，咱们到我那儿涮火锅去。”林允琛这叫一大方。 “睡觉睡觉！总算考完了，老子要睡到地老天荒！明晚老子要没起，就你们仨去吃吧，不要叫老子！”季洋被林允琛赢得还真有点儿郁闷。就是本能地不想输给林允琛，哪件事儿上都不想！谁让他是被人压着的那个呢？就总想在其他事情上找回点儿面子！ “呵呵……”林允琛又是笑得温柔。关了手机，没心思管同学们怎么在论坛上闹哄他俩。 假期已经开始啦！而他已经有了一个能让自己理直气壮不回家的营生，他宝贝儿这么善良，一定也不忍心让他自己一个人儿孤零零的，一定会天天陪他的，小日子简直不要太美好了呀！ 然而他所期待的幸福生活并没有出现。 虽然郝全儿和段文轩刚走，他俩就搬到小店儿楼上来住了。但还没来得及腻歪呢，季洋就被各种高中同学聚会给缠上了，一出去就是一整天，晚上九十点钟，才带着微微的酒意优哉游哉地回来。 这小子喝多的时候床风很浪，但只是微醉的时候呢，就除了睡啥也不知道。死猪似的，被人草死都不带有反应的。林允琛在草了死猪一晚之后，第二晚就已经不想草了，只能做起了小媳妇儿，伺候他洗脸刷牙睡觉。 第三晚，小媳妇儿的行为就已经做得轻车熟路，九点半一到，准时给他宝贝儿打电话催：“你怎么还不回家？” “这就回去了。你要吃什么啊？冰淇淋？” “谁是为了吃啊，不是关心你嘛……不过如果有昨晚那个口味儿的冰淇淋就更好了。” “草……等着吧，半个小时。” “宝贝儿……你和谁打电话呢？不是说好要送我回家的吗？”忽然电话那端传来一个甜腻腻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耳熟。 林允琛愣了一下，直到手机那端响起了嘟嘟声，他才想起，这究竟是谁的声音…… 尤娉婷的！ 林允琛握着手机坐在床上，保持着这一个姿势，怔了好半晌，才摇摇头，把自己那疑神疑鬼不大度的想法儿给甩出去了。 估计只是尤娉婷喝多了撒酒疯儿呢，和他宝贝儿没太大关系！ 季洋皱眉再一次推开了不断挽着自己手臂的尤娉婷，但因为身后还有其他同学在呢，也不好让尤娉婷太没面子。只是说道：“咱俩已经分手了，你别胡闹。我给你打车回去。” “不嘛……”尤娉婷却又凑了上来，缠着季洋不放，“谁说我们分手了啊？我们什么时候分的手啊，我怎么不知道啊……” 季洋真是有点儿被她给惹恼了，不过一直以来也不是一个能和醉鬼计较的人，只得又推开了她。这次什么也没说，大步流星地往自己车边去了。 “宝贝儿……”尤娉婷忽然“哇”地大哭出来，哭得惊天动地的，一路狂奔着追上了他，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我不要和你分手……我不要和你分手……我们明明好好儿的，为什么要分手？刚才到底是谁给你打电话，你要回哪儿去？我不让你去找别人……我不让你走……” 第115章 高段位表姐尤金莲 尤娉婷哭得太大声太可怜了，弄得同学们也不好装作没看到，只得凑过来看看。 今天是一个平时和季洋、和尤娉婷都玩儿得不错的同学组的局，叫了关系好的十几个同学。季洋到的时候尤娉婷就已经到了，紧跟着就是大家热热闹闹的喝酒聊天儿、问东问西，根本没有机会说和尤娉婷已经分手的事儿。在酒桌上的时候，尤娉婷也没怎么和他亲近，大家看着，都以为他俩闹别扭了呢，也不好怎么说，玩笑几句就过去了。 这一会儿尤娉婷闹起来，不断重复着他俩没分手、不要分手，大家都知道情况严重了。组局儿的程承试着拉开季洋到另一边去，边低声在季洋耳边问道：“怎么了洋子？你该不会真的在外面有人了吧？” 还没等把洋子彻底拉走呢、也没等接着说呢，洋子就又被尤娉婷给紧紧抱住了，就是边哭边说：“我不要和你分手……我不要你走……” 季洋是彻底被她惹怒了，用力掰开了她的手猛地转身，指着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听着，我和你已经分手了，别再缠着我！” 说完也不顾同学们的劝说和阻拦，拉开车门坐进车里，方向盘一转，扬长而去。 “季洋……季洋……”尤娉婷忽然发了疯一般追了上去：“你不要走……我不让你走……” 她是喝了不少、是喝得醉了，但却没到不清醒的程度。话只能说到这个份儿上，若是说起什么解释之言，在这种情况下，季洋真的会不给面子的把她做过的事儿说出来。她还要脸呢，怎么敢闹得太大？ 但她也知道，想要争到一个解释的机会不容易，她必须得豁得出去！ 冲出去的时候，不是没看到马路上正疾驰而来的两辆摩托车。 但她必须抓住了这次机会，必须！ 只有豁得出去，才有希望！ 两辆赛着的摩托车在冲近之时几乎并排，但也同时看到了疯一般横穿马路的一个身穿白羽绒服的显眼女人。两人同时向一旁转去，应变的速度和技术都是一流的。 然而靠近尤娉婷的那一辆摩托的车身，还是刮到了尤娉婷。 尤娉婷惊呼一声摔倒在地，滚出去一段距离，紧跟着便是一阵醉意、惊恐、疼痛交杂着的痛哭。 “傻逼吧你！”那撞到人的车主大骂了声儿，加大马力风一样地开远了…… 季洋在后视镜里看到这一幕，见尤娉婷躺在地上捂着腿，哪里还能去追那辆逃跑的摩托车？只能将车停住了，跑到尤娉婷身边来，先看看她的伤势。 尤娉婷见季洋向她跑了过来，且眼中分明有焦急和关切，借着酒劲儿，哭得更大声了。 同学们也都凑了过来，来看尤娉婷的伤势。不方便在马路中间聚着，季洋将尤娉婷横抱起来，把她抱到路边自己车上去。尤娉婷就趁着这个公主抱的姿势，把头缩在季洋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宝贝……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你听我解释啊……求你了……求求你了……” 季洋听着，心里也是不好受。他想着的是好聚好散，不想闹成这样儿。不想伤了谁、不想弄得谁哭哭啼啼的。 “宝贝儿……你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把真相告诉你，好不好……”尤娉婷在季洋略有叹息的呼吸上，听出了季洋已经心软，继续攻陷他。 然而季洋却是说了句：“不要再这么叫我，叫我季洋。” “宝贝儿”这个称呼，只能是林允琛的。 原本尤娉婷只是甜腻腻地叫他“宝贝”，并没有那个“儿”化的尾音。但在b市上了半年学，也染上了些京腔儿，叫起来，就和林允琛的差不多了——当然没有林允琛叫得好听，勾不去他的魂儿、也撩不动他的人。 但他仍旧不想让别人侵犯了林允琛的专有。 “宝贝儿……你……你就听听我的解释，好不好……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是不想让你误会我……”尤娉婷哭得极其委屈，缩在季洋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季洋的声音已经很冷了：“最后一次警告，不要再叫！” 尤娉婷被他的冰冷给吓着了，识趣儿地住了嘴，不敢再说。 季洋趁着尤娉婷害怕的功夫，开了车门，将她放进了后座儿。 “你自己动一动，看看腿怎么样？”季洋问她。 尤娉婷连连摇头：“我不敢动……我不敢……季洋，我会不会变成瘸子啊？我会不会再也不能跳舞了？” 围上来的同学们也有些着急，七嘴八舌地关切着。 季洋道：“没事儿，大家都回去吧，我送娉婷去医院看看。结果我会及时告诉承承的。” 在今天的局上出了事儿，程承当然不好置身事外，忙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有个照应。” 身边儿有人拉了他一下，给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不要去掺合。 程承立刻反应过来，觉得这种情况下，自己要跟去当电灯泡，尤娉婷还不埋怨死他啊？ “不用麻烦了承承，今天你为同学们能在一起聚聚，已经很忙了，哪好意思再给你找事儿干啊。应该也没什么，取到了检查结果，季洋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的，好让大家放心。”尤娉婷擦着眼泪儿道。 “好吧……洋子，有事儿给哥们儿打电话啊。我们先换个场儿去坐会儿，你只管放心，哥们儿都在。”程承道。 季洋点点头，给尤娉婷关上车门，往最近的中心医院去了。 路上尤娉婷也不敢说话，就只是很委屈地低低抽泣着、很委屈地一直盯着季洋的侧脸看。 季洋被她蚊子似的嘤嘤声弄得心烦，道：“你放心，我看他们躲得还挺快，应该只是扭着了而已，让医生好好儿看看，一定没事的。” “季洋，你也知道跳舞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如果再也不能跳舞了，我该怎么向我妈妈交代、我又该怎么活下去啊……”得到了季洋的回应，尤娉婷便抓准了机会，由小哭变成了害怕的大哭。 季洋皱着眉，没回应她。处了两年，尤娉婷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她哭闹的时候，你越是劝她她越是起劲儿。不搭理她了，由着她自己作一会儿，反而就好了。 到了医院，季洋抱着尤娉婷了挂号问诊拍片儿，折腾了一通儿，最终大夫给出的结论也是——踝关节和膝关节扭伤。 “敷药静养一个月，一个月之后来拍片儿复查。”值班大夫给开了药，让季洋去付款取药。 “医生，我是跳舞的，好了之后，还能继续跳舞吗？会不会对以后的职业生涯有什么影响啊？”尤娉婷泪眼婆娑地问道。 值班医生正困着呢，看她哭哭啼啼的，被她吵得有些烦，道：“你的职业生涯和你的专业水平有关，和受个小伤没什么直接关系。” “医生，真的是小伤吗？可是我很痛，都不敢动。医生，你不要嫌我烦，我是真的害怕……你不知道舞蹈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尤娉婷还是哭，哭得梨花带雨。 女医生见她不过和自己的女儿一样年纪，知道小姑娘家都胆子小，态度总算和缓了些，道：“只要你按时敷药按时服药、在痊愈之前注意静养，这伤问题就不大。但你要自己不注意，又伤着了，那可就说不准了。总之要遵医嘱，自己小心一点。一个月之后来复查吧。” 虽然态度有些和缓，但实在太困，还是不愿意和她多唠叨。 “如果一个月后复查，已经痊愈了，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你这种情况，恢复期在四十到五十天，一个月后的复查，只是看一看你的恢复状况而已。如果恢复得不错，你就可以放心了。”医生耐着性子道。 “你在这儿等一会儿，我取了药回来接你。”季洋道。 尤娉婷拉住了他的手，紧紧攥着，哭道：“季洋，你不要离开我……我害怕……” “医生都说了没事了，你不要太担心。我很快就回来。”季洋轻拍拍她的手安慰，话也是温声细语的。 尤娉婷是个很要强的人，虽然很多话她没有说过，但他也都懂。 她爸爸是个缉毒警，在她很小的时候就殉职了。母女俩就只靠着她妈妈做小学教师的工资生活，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但她妈妈从小儿就肯花大价钱培养她学舞蹈、送她上最好的舞蹈学校，因为她爸爸说过，学舞蹈的女孩子有气质。 所以尤娉婷对舞蹈很在意，不只是因为这个特长能给她带来光环和兼职收入，还因为，这是她爸爸意愿的延续。 记得去年父亲节晚上，他送尤娉婷回家，尤娉婷忽然问道：“宝贝，你说，死了的人真的会变成星星，在天上看着他的家人吗？” 这是尤娉婷第一次在他面前流露出对爸爸的思念。 平时尤娉婷处处要强，学业上、生活上、性格上，从不愿表现出自己是个没有爸爸的孩子，对家里的事情也是只字不提。尤娉婷的这一点很吸引他，就像林允琛一样，什么苦都自己往肚子里咽。明明承受着很大的苦，却每天都乐呵呵的，让自己看起来和别人一样。 第116章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但不同的是，尤娉婷知道自己的这一点很吸引他，所以刻意地放大；而林允琛不知道。 取了药，到楼上门诊接了尤娉婷，抱着她下了楼，想着快点儿送她回家去。 “季洋，我现在这个样子，不能回家。妈妈看到我的腿动都动不了了，一定很担心。你送我到酒店去好不好？我在酒店住几天，伤看起来没这么严重了，我就回家去，可以吗？房钱我会自己付的，不会让你破费。”尤娉婷依偎在季洋怀里，小心翼翼地说着。 季洋觉得她这个要求无可厚非，尤娉婷向来孝顺，最怕的就是让妈妈担心。因而问道：“可是你晚上不回去，怎么和你妈说？” “我……我就说和你出来玩儿了嘛，妈妈不知道咱俩闹别扭了，不会怀疑的。”尤娉婷道。 之前他俩处的时候，尤娉婷他妈也知道他俩已经发生了关系，但并没有责怪什么，只是同时和他们俩说，“男孩子也好、女孩子也好，过了十八岁，做事情都要有分寸，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当时尤娉婷很坚定地说了：“妈妈，我知道的，我喜欢季洋，季洋也喜欢我。我们两个是认真的，一定会结婚。” 他觉得自己已经夺走了尤娉婷的第一次，当然要对她负责，也就点点头，道：“阿姨，我和娉婷都是认真的，我们都会负责任地对待这段感情。” 可年少的感情，向来都是经不起推敲的。曾经的誓言，最后也只不过沦为空缅怀的谎言。 是他不负责任在先、还是尤娉婷胡闹在先，其实早已经分不清楚了，也没必要分清楚。 重要的只是，他真的不爱尤娉婷。 即便没有尤娉婷劈腿的事，没有林允琛的出现，在以后漫长的人生中，这段感情，也终有一日会走到尽头。若没有强烈的爱意作支撑，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柴米油盐里琐碎的纷争，谁能熬得住？谁能受得了？ 所以不问原因如何，或早或晚，都注定了他是个负心汉，都是他负了尤娉婷。 在他发现自己不够喜欢她之时起，在尤娉婷这儿，他就已经是一个渣男了。 “娉婷，我希望你能弄清楚，我们不是闹别扭，而是已经分手了、结束了。你我之间若非要说还有什么关系，也就只能是同学、朋友。”季洋平静地道。 尤娉婷听着，猛地将他抱得更紧了。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胸膛里，拼命地摇着：“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分手！我们没有分手！我不同意……我们没有分手！季洋，你听我解释好不好……求求你了……” “娉婷，那件事情的原因如何，对我来说其实并不重要。误会也好、你真劈腿也罢，我都不在意。我和你分手，只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怎么会呢？不会的，你不会不喜欢我的！我们之前明明那么好、你明明对我那么好，怎么会不喜欢我？季洋，我知道你生气，我知道你要面子。你以为我劈腿了，所以一定要说你不喜欢我，觉得这样才能报复回来，是不是？可是我真的没有劈腿，我真的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我是被人给害的，你听我解释啊，好不好？”尤娉婷缩在季洋怀里，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不想听”，季洋开了车门，将她塞进了后座里，道，“我不想狡辩，我就是个渣男，就是不爱你了，就是想甩了你。所以你说什么都没有用。娉婷，我记得你是个挺好强的女孩子，很少求人。我希望在这段感情的终点，你也能表现得体面一些，大家好聚好散，好么？” 尤娉婷怔怔地看着季洋，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大脑里一片空白……因为发现了季洋的坚决、发现了事情不像她事先料想的那样。 可是…… “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还要找人去揍秦昊！为什么？你还是在意我的！”尤娉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住了这件事。 季洋进了驾驶位，系好安全带，道：“不管你信不信，那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是我朋友替我抱不平，找人打了他。” “才不是呢……”尤娉婷撒娇似的固执道，“你就是在意我，你就是好面子才不承认！” 季洋反而听笑了，道：“你还是不够了解我啊……分不清我什么时候好面子、什么时候不要面儿。” 为方便应对紧急情况，季洋就近找了一个酒店。先去开了房，这才回车里抱尤娉婷上楼。这一路上自然够尴尬的，前台小姐们还以为他们是来共度良宵的呢，以为他真是猴急，没等到房里呢就忍不住了，走路都得抱着。 刷卡进了房，把尤娉婷放在床上，着急的看了一眼手机——折腾了这一气儿，已经快十二点了。林允琛在家等冰淇淋等得都快石化了吧？ “我抱你去卫生间洗漱方便一下吧，时候也不早了，完事儿你赶紧休息。”季洋道。 尤娉婷可怜兮兮地、痴痴地看着季洋…… 她想了一路，觉得季洋说的那个朋友，应该是和他一起捉尖的那帅哥。那天听帅哥说了几句话，一口京片子，明显也是b市的人。可以秦昊的身份，若说季洋这个不明白情况的愣头青揍他一顿还有可能，但b市的人揍他，可能性不大。更何况那帅哥只是季洋上大学才认识的室友，又不是王鲲鹏那种发小、也不是堂兄弟表兄弟的，人家至于为一个新朋友，惹秦昊这样有背景的人吗？ 可转念又一想，秦昊被打了之后，竟然就只是找她算了账，而并没有来找季洋的麻烦。以秦昊的脾气，能让他甘愿吃下哑巴亏的，也就只有一种可能——对方他惹不起。 但季洋家只是小康而已，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势力，甚至连地头蛇都算不上，秦昊有什么不敢惹的？ 这么想来，可就真的不太像是季洋找人打的了。而真是那帅哥找人干的。而且那帅哥的家庭背景比秦昊还牛掰，让秦昊没胆子报仇。 可她却不能就这么认定了。因为如果是这样，那季洋说的不喜欢她，岂不是真的？ 她不能这样认定，她得给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季洋为了她去打秦昊、季洋还在意她，就是她坚持下去的理由。不然她真的不明白，自己这么作践自己，为的到底是什么。 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的……一定是季洋求那帅哥帮忙，帅哥看在一个寝室住着的份儿上，不好不帮，就答应他了。 是这样的…… 尤娉婷不说话，季洋也不催。就点燃一支烟，靠在卫生间的墙上静静地吸着。也不看尤娉婷，只是给她充分的时间让她想清楚，然后做一个好聚好散的收尾。 “季洋……”尤娉婷带着哭腔唤了他一声儿。 听得这个声音，季洋一皱眉。因为尤娉婷还要跟他哭闹，就说明她没想明白，还想纠缠、还不想放弃。 “我……”尤娉婷哽咽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现在我真的很害怕，你可不可以陪我几天？就几天。看在我们毕竟相恋两年的份儿上，你可不可以陪我度过这个难关？” 季洋想了想，道：“好，你在酒店这几天，我都来陪你。” 就像尤娉婷说的，毕竟相恋一场。留尤娉婷自己在酒店里，忍受着孤单和恐惧，的确有些不忍心。而且她腿上有伤，就连吃饭洗漱都是问题，的确需要有个人照看着。 而尤娉婷这要强的性子，又向来不愿意麻烦朋友、不愿在闺蜜面前表现出软弱。其实紧要关头，尤娉婷能拉下脸儿来求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不过咱们俩在酒店闲耗着也是无聊，你不介意我带个朋友过来吧？明天我带他过来，咱仨玩儿斗地主。”季洋道。 不然总觉得像是在背着林允琛做亏心事，心里过意不去啊！ “也好吧。”尤娉婷故作大方的压下了不情愿，且这种故意的压抑，是一定要让季洋看出来的。委委屈屈地说道：“只要你觉得开心就行。” “行了，快点儿洗漱了睡觉吧。”季洋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碾灭了烟，上前将尤娉婷抱了起来。 尤娉婷能撒娇，季洋之前经常这么抱着她，今天再抱也是轻车熟路的，没觉得有什么。 尤娉婷却是被触动了什么似的，默默垂着泪。七分真心、三分刻意。 酒店外的一辆黑色大众里，陈煜给林允琛的微信发了一张图片，紧接着就给他打了个电话。 “允琛，睡了吧？” “还没呢。”林允琛的声音清醒得很。 “哎呦，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啊？都后半夜儿了！你这……不是独守空房寂寞难眠吧？” 林允琛打了个哈欠，这一会儿有人说话了，还真有点儿困。陈煜这么晚给他打电话，一定有事儿。林允琛也就问道：“你有事儿啊……” “是有件事儿，想想还是得和你说。我刚才给你发了一张照片，估计你还没来得及看。也是凑巧了，我送一个朋友回酒店，刚好看到这一幕。允琛，你可千万别多心。我呢，就是觉得和你聊得来，把你当能交心的朋友，觉得既然碰上了这事儿，装没看到，也太不讲义气了。这样，你别挂，先看看照片，看完之后咱再说。”陈煜解释得这叫一清楚。 第117章 到底要不要相信你 林允琛是听到微信里进了一条消息，还以为是季洋发来的呢。正生着闷气呢，也就撑着没看。这会儿听到是陈煜发来的，心里不免有些失落。手机开了免提，点开陈煜发的图片…… 整个人都傻了…… 这照片上的人，不是他宝贝儿吗？他宝贝儿今天穿的就是深灰色的长款羽绒服、黑色的雪地靴，一模一样。而且即便没有这些，光是看背影，他也能一眼就认得出来，这是季洋，这是他宝贝儿！ 可是他宝贝儿在干什么啊？怎么抱着个女人啊？ 那女人还贱特特地大冬天穿裙子，裙摆和长发同时垂下来，性别特征不要太明显了！ 而且还是在酒店门口儿，而且看他俩的架势，还是要往酒店里进。 这是要干什么啊？ “允琛……允琛？”手机里，陈煜叫了他两声儿。 “啊。”林允琛应了一声儿，还是有些没回魂儿。 “允琛，我就是无意间看到了，也不好怎么仔细拍，随手拍了一张，只有一个背影。我是不认得那女的是谁，但看起来真挺漂亮的……允琛，季洋出去找女人，和你说了吧？你俩商量好了吧？是我多心了？” “啊……你可能看错了，那不是季洋。” 陈煜却是一笑，道：“允琛，我认识季洋可比你认识季洋时间还长，我还能认错？看来他没和你说啊……” “说了。”林允琛闷声儿道。 陈煜叹了一声，道：“行，这是你们的事儿，我啊，也不好说什么，我得避嫌。我呢，也就对你尽到做朋友的义务就行了，没把你当傻子瞒着你，我自己心里就不至于愧疚了。至于其他的，那是你的选择，我不管不问，也不劝。只是有一点啊……我以后还得跟着季洋练跆拳道呢，而且我妈和他妈也熟，我俩要闹僵了，真不好。你可千万别跟季洋那儿把我给卖了啊！那可就太不够哥们儿了！” “我知道”，林允琛道，“卖你干什么。” “行，我信你这人儿。你说不卖了我，那就准有谱儿。看在你这么讲义气的份儿上，我再送你一个礼。还真是巧，他俩去的，和我朋友是一个楼层。我朋友续费的时候，我在前台电脑上看着季洋的入住登记了。这样，我把房间号发给你，到底怎么处置，你自己定夺，好吧？” “不用了”，林允琛回绝得痛快，“季洋今天同学聚会，可能是女同学喝多了，他又有车，刚好送人回去，没多大的事儿。” 陈煜笑笑，道：“那行，我还有事儿，挂了啊。” 收了线，林允琛却还是握着手机，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怔怔发呆…… 照片没照到这女人的脸，身形也看不清，但不用看也知道这人是谁了。 尤娉婷的那一声娇滴滴的“宝贝儿”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好像是从耳朵里伸进来的一把刀子，直刺他的心。 同学聚会么，尤娉婷在很正常、喝多了也很正常、那贱人喝多了发骚更正常，可……季洋抱着到酒店去，就不正常了吧？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家，你可以送她回家啊！ 而且又不是除了你之外就没旁人儿了，就算她不能回家，你也可以让哪个女同学送她去酒店啊！干嘛非要自己送她去啊？又干嘛非要抱着啊？难道扶着她就不行了？不至于喝得连站都站不了了吧？那你们应该去医院，而不是去酒店！ 忽然手机里又接连进来两条消息。 还是陈煜的。 是酒店和房间号，还有一条语音。 “允琛，我想了下，觉得还是好人做到底。我呢，当你是朋友，也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不会误会什么。所以今天的事儿呢，我还是不想跟你避嫌，就把知道的都告诉你。别的我也不清楚了。好吧？就这样，咱回见。” 林允琛看着陈煜发来的房间号，看了好半晌，最后还是把手机关了，眼不见为净！ 万一尤娉婷缠上了季洋，除了季洋之外就不让别人儿送呢？那季洋也没办法啊！只能像陈煜似的，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不然自己良心上也过不去啊！ 总不能分手了就翻脸不认人吧？人小姑娘喝醉了，这点儿小忙还帮不了了？ 如此劝说了自己一番，扯了被子闷头儿盖上，睡觉！ 可是…… 尤金莲的手段可相当高啊！他宝贝儿是好心帮忙，但尤金莲儿会利用机会啊！万一弄了点儿不干不净的药，把他宝贝儿给坑了可怎么办？ 他对这被人捉尖在床后居然还有脸回来纠缠的贱人，可是一点儿不相信，觉得这贱人是不知道廉耻为何物的。 而且……季洋就真的一点儿也不喜欢尤金莲么？ 不是吧？ 季洋说的是，没那么喜欢。喜欢总是有的。 万一喝多了一些，同学聚会上又勾起了俩人儿之前的回忆，一时糊涂…… 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不行，他不能让尤金莲有继续纠缠季洋的机会，得尽快把季洋给救回来！ 林允琛从床上弹起来，麻利儿地穿好衣服，拿了钥匙揣了手机，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我哭得实在没力气了，你帮我把衣服脱了吧？牛仔衬衫太硬了，穿着睡觉不舒服。”酒店的床上，尤娉婷很自然地提出了这个要求。 两人毕竟有过肌肤之亲，而且还是很多次，脱个衣服也就不算什么。季洋只想着快点儿把她安顿好了，赶紧回家去。 也不知道林允琛是不是还等他呢！这么长时间没来电话，估计是等生气了。 帮尤娉婷脱了牛仔衬衫，里面就只剩下一件黑色的蕾丝内衣了。他知道尤娉婷睡觉是从来不穿内衣的，也就没多想，问道：“这个脱吗？” “嗯”，尤娉婷点点头，道，“你知道的，穿着我睡不着觉。” 季洋又把她的内衣给脱了。 看着这光溜溜的身子，却是心如止水，一点儿不觉得有什么。 “你帮我把打底袜和裙子也脱了吧，刚好方便上药。”尤娉婷又道。 季洋没吭声儿，埋头儿继续脱，脱得这叫一个利索。几下的功夫，尤娉婷就被脱得只剩一条黑色的蕾丝内库了。 季洋却是连多看一眼都不曾，把脱下来的衣服袜子裙子都扔在窗边的椅子上，到床头去拿了药膏，递给她，道：“我实在着急走，你还是等有力气了自己抹吧。要是有哪里不明白的，你就看看说明书，或者到网上查查。” 尤娉婷看着他的脸，恋恋不舍地接过了药膏，问他：“你这就要走了吗？” “我得回去了，之前说是半个小时，这已经耽搁很久了。”林允琛一定生气了，不然怎么没再打电话催呢！ “季洋……你……你回哪儿啊？是回家吗？”尤娉婷问。 “也可以这么说”，季洋索性说得明白一点，“我交了新朋友，他假期不回家，在校外租了房子，寒假我应该都在那儿陪他。” “她……她……很漂亮吧？” 季洋边穿上羽绒服，边点点头，道：“好看。” “比我好看吗？” 季洋又点点头：“是比你好看一点儿。” “你……可是我觉得，你不是一个特别看脸的人啊……”尤娉婷苦笑道，“难道就因为她比我长得好看，你就……” “不是这个原因。他是哪儿都吸引我，不只是长相。行了我真不能和你耽搁了，你涂完药就赶紧休息。明儿……十点多吧，我带个朋友一起过来陪你。”季洋说完，急匆匆地往门口儿去。 “季洋！”尤娉婷却又叫住了他。 季洋有点儿不耐烦，回头看向她…… 尤娉婷却只是含泪望着他，不说话。 这种情况下，说不心软是骗人的。季洋的确心软了。 但一想到林允琛还在家里气呼呼地傻等呢，那一瞬软下去的心也就硬了起来。没说什么，转身就拉开了房门…… 林允琛刚要敲门，门却开了…… “啊！”尤娉婷正留恋地看着季洋的背影，忽然看到门口儿还站着一个人呢！那一声“季洋”没叫出来，反而变成了一声惊呼。 尤娉婷忙拽起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可能觉得后背还露着，这样还不够，又忙躺下了。这些动作的转换，几乎只是在一瞬间，十分着急十分麻利，以至于躺下之后，就缩在被子里捂着腿痛呼起来：“啊……我的腿……我的腿……” 刚才一番惊吓之下的焦急应对，忘了这只受伤的腿，一着急一用力，竟是又扭到了。疼痛加上害怕，顿时脸色煞白，冷汗都出来了。在酒店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是极其严重的。 门口儿两个人四目相对着……身后，尤娉婷的痛呼声愈发惨了。 季洋左右为难，最终还是一咬牙：“回头再跟你解释！” 他知道林允琛是看到了尤娉婷的果体，误会了。可现在真的没空儿和他多解释。尤娉婷的腿要是真废了，良心上的煎熬倒是次要的，主要是，尤娉婷还不得赖上他啊？ “嘭！”房门急切的关上了。 林允琛怔怔地站在冰冷的房门外，听着门里传来女人娇滴滴的哭声：“我疼……好疼啊……你抱我……你抱抱我……” 第118章 你竟然不相信我 牙渐渐紧咬起来……后槽牙都要咬碎了。 拳头也是紧紧攥着，青筋暴起…… 但最终，却也没有敲响房门。 敲响了，他的拳头也挥不出去。敲响了，他也问不出口那句，“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老子的枪都要憋死了！” 或许，这就是理由。 季洋向来是潇洒不受束缚的性子，想草就草，就这么简单。 可我又不是不给你草，你去找别人干什么？ “可你是个男人啊。”或许季洋会这么说。 因为他说过，“老子对上菊华没兴趣。” 想用他的枪，男人当靶子不如女人当靶子好使，反正尤娉婷又是主动送上门儿来的，那就草呗，有什么大不了的？ 这么想想其实也没什么…… 既然是抱着一辈子的念头儿去的，一辈子这么长，难道就不能让人打个枪约个泡了？ 外面怎么玩儿，那都是玩儿，当不得真。 但你为什么在门里门外的对峙之时，选择了门里的那个呢？ 你为什么还是回去了，而没有出来呢？ 你原本明明是要走的，怎么就又回去了呢？腿抽个筋儿而已，还能死人么？ 怎么就这么在乎呢…… 林允琛一个人走在酒店空落落的、长长的走廊，红色的地毯刺得人眼睛生疼。 这是一个喜庆的地方啊！最适合情侣和好、团团圆圆。 你还是选择了尤娉婷。 即使人家给你戴了绿帽子，你也还是在意她。 那我算什么呢…… 你对我，就真的没有忠诚么？心理和身体都没有？ 我早就说过，不是和你玩儿、不想和你玩儿。两个人在一起就认认真真的，不能因为是同性就没了责任啊。 我想和你像男女朋友那样，认真谈恋爱，彼此忠于身、忠于心，我还以为你也是这样想的。 可是你太野了，我到底还是收不住你…… 季洋抱着穿好衣服的尤娉婷出来的时候，走廊里空荡荡的，已经不见林允琛的人影儿了。 季洋皱着眉，一言不发地下了楼，把尤娉婷塞进车里直奔医院。又是拍片儿又是检查，最后总算确定了没严重。值班医生还是那番话，注意休养、按时擦药服药。 尤娉婷看出了季洋心情不好，这次是真的不敢再作了。说了句“谢谢医生”，便由着季洋抱着她走了。出了医院、回到酒店，一路一句话也不敢说。 纵然心里的疑问已经很大了，但看到季洋从来没有过的阴沉脸色，却也不敢问出来。 “我帮你把袜子和裙子脱了，衣裳你自己脱吧。”季洋的声音倒还算平静。 给尤娉婷脱了裤袜和裙子，一句嘱咐也没说，转身就往门外走。 “季洋……你明天还来吗？”尤娉婷小心翼翼地问。 季洋点点头，道：“已经答应你了。” 答应的事情还是要办到的。 “嘭！”房门关上了，没有一丝犹豫、不带一丝留恋。 尤娉婷怔怔看着关紧的房门，垂着泪。 季洋一路小跑出了酒店，上了车又一通儿猛开。 林允琛这小子可真是脑抽了，没事儿找来干什么啊？老子又不可能出轨，就算老子想出轨，也不可能找尤金莲啊，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你瞎担心你妹啊！ 等等！ 季洋猛地刹车！ 林允琛是怎么知道他和尤娉婷在哪儿的？ 他只和林允琛说了他来参加同学聚会，又没和他报备尤娉婷腿伤了、没说他送尤娉婷回酒店，林允琛是怎么跟上来的？ 难道……林允琛跟踪他？ 季洋的手缓缓从方向盘上拿了下来，狠狠搓了错自己的脸，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一下。这事儿，好像有些大…… 出门之前，他已经告诉林允琛自己参加同学聚会去了，这和林允琛怎么问都不说去哪儿的行为，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所以他的跟踪是探秘，是情有可原的；但林允琛的跟踪……这可就是原则问题了。 老子已经告诉了你，已经交代了老子要去哪儿、要干什么，你干嘛还跟过来？ 不相信老子么？ 季洋挠挠头，觉得不应该这么误会林允琛，或许林允琛是偶然得到的什么消息呢。 还是继续往回开，不管怎么说，今天和尤娉婷的事情还是要解释清楚的。老子忠诚着呢，坦荡着呢，你别想往老子身上扣屎盆子！老子能是那么轻易就让你冤枉到的？ 林允琛在夜风中走着，北方腊月里的风可真冷，没多一会儿，就冻得透心儿凉，冻得整个人都麻木了。 原本他的脑子还是转着的，为季洋想着各种原因、各种可能，但走着走着，人就木了，就只知道走，不知道要走去哪儿、不知道能回哪儿。 有一瞬间，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像七岁的时候。 可庆幸的是，到底还是有些不同的。至少现在，他还有个家可回，还有个年头儿可盼。 他怕的只是，他回去了季洋还没回，他只是不想一个人面对那空落落的屋子而已。 平时是没什么，但今晚不同。 他不想让自己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想着季洋和尤娉婷在床上的画面。那可太娘们儿了。 但他又不能保证自己回去之后一定不这么想。 再等等吧……晚回去一点儿，季洋就回去了。 季洋总不会和她在一起过夜吧？ 捉尖在场、又被人无情放弃，当时他是怒得极了。 可是走着走着，他还是愿意相信季洋，还是觉得，季洋和尤娉婷应该就只是打个泡而已，而不是真的选择了她。 或许季洋的关门，是另有隐情吧。 毕竟那娘们儿叫得奇惨无比，真跟要死了似的！ “嗡嗡……” 手机震动响了，林允琛急着拿起来，还以为是季洋呢，一看却是陈煜。 “允琛，睡了没？” “还没。”人在外面呢，陈煜也能听得出来，也就没有必要死要面子的撒谎了。 “我还是担心你。季洋回来了没？” “在路上呢，正往回走呢，我要去接他。”林允琛随口扯了个谎。 陈煜笑笑，笑得好像明白他在撒谎似的。但也不戳破，只是道：“咱俩的微信聊天记录你删了没？” “还没。” “你赶紧删了，免得季洋回来误会。你也知道他对我这个人有些偏见，要是看到我和你微信说这些，不仅是和我翻脸、你也不能好过。”陈煜提醒道。 林允琛道：“知道了。” “那行，你接了季洋早点儿睡吧。今天的事既然你自己放下了，也就当我没说过，我是再不会提的。你千万不要把我弄得里外不是人就行了。”陈煜道。 林允琛收了线，脑子也没怎么转，就是本能地按着陈煜的提醒删了聊天儿记录，没觉得有什么。反正他是不会做这种反卖人家一道的事儿，留着这证据干嘛啊？ 又走了一会儿，走着走着，想起自己说季洋要回来了，想着想着，也就真以为季洋要回来了。 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觉得……或许季洋已经在家了。 又走了一段路，刚好看到一辆出租车，打车回了店里。 到了楼下才发现，没带钱包。 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灯亮着…… 季洋回来了！ “师傅，您稍微等我一会儿，我上楼去给您取钱。”林允琛的声音都高兴了些。 司机师傅看了他一眼，心想这小伙子上车的时候，还半死不活儿的呢，怎么这会儿又活过来了？ “行，你快点儿，大半夜的，我就不收你延时费了。” “谢谢您！” 林允琛手刚握在车门把手上，就见一楼的灯开了，是季洋拿着钱包下来。 季洋等他呢！季洋知道他回来了！ “多少钱？”季洋问他。 林允琛说了价儿，季洋把钱塞给司机，等着司机找了钱，转身跑进屋里去了。 林允琛紧跟了上来，道：“你怎么也不穿上点儿啊？就穿一件毛衣，多冷啊！” 季洋回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也是奇葩。都捉尖在场了，怎么还能这么关心他啊？难道也跟他对尤娉婷似的，因为不在意，所以才平静？ 不至于啊！你要不在意，你跟踪我干什么啊？ 你要真是跟踪我，的确说明你不信任我，但也说明你在意我，这是没毛病的。 季洋闷头儿上了楼，换睡衣，掀开被子躺下了。 却见林允琛只是坐在沙发扶手上看着他，羽绒服都没脱，就这么看着他…… “我先问你，你跟踪我？”不用林允琛问他，季洋倒像是在理儿的人似的，兴师问罪起来了。 “没啊……”林允琛不知道他冒出这句话是何意。 “那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季洋问。 林允琛这才明白了这句话的由来。 “怎么啊？我还不能知道你在哪儿了？”看他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一时心里也是有气。 怎么可能不气？ 虽然你还知道回来，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出去玩儿了一夜！ “大战三百回合了？”林允琛问。 季洋盯着他，死死地盯着…… 半晌，问道：“你不相信我？” 林允琛愣了一下……我相信啊！我怎么能不信呢？ 可那赤果的身子却及时地在他眼前晃，挥也挥不去，赶也赶不走。 “是她勾引的你吧？你一时没把持住……这也没什么……可以理解。”林允琛道。是在和季洋说话，却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第119章 傻有傻的好处 我相信你不会主动去招惹尤娉婷，我也相信你选择关门是有苦衷，但眼见为实的事情，我总是骗不了我自己的。 “你还知道回来就好。不过……以后最好不要再有这种事儿了。”这却是真真儿对季洋说的。 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不确定我还能不能拿出这么大度的态度。 我或许会比女人吃醋还厉害，直接把你锁起来！让你跑不了、胡闹不了。 季洋还是看着他，过了好半晌，才叹了一声儿，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我也想要相信你”，林允琛有些压不住火，气势也是强了些，道，“我在电话里听到那贱人叫你‘宝贝儿’，我相信那只是她喝多了在和你耍酒疯，那不是你的错；我看到你抱着她进酒店，我觉得是她喝多了非要缠着你，我觉得你只是不忍心放着一个女孩子不管不顾。甚至于在去酒店的路上，我还想着，你一定不会对她做什么，我怕的是你被她用诡计给算计了。可你让我看到的是什么？” “我看到你的脑子是清醒的，你没有被她害，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她多说也就是勾引了你，只是个勾引你就受不住了？我看到她赤身果体躺在床上，我看到在我和她之间，你选择了她。” “可即便是这样，我自己气过了闷过了，也还是愿意相信你。我愿意相信你只是和她玩玩儿、我愿意相信你选择关门是有苦衷的。我是个人，是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我再喜欢你，我能做的相信、我能做的退让，也就只能到这个份儿上。难道你让我睁着眼睛说瞎话么？你让我在明明看到她赤身果体躺在床上之后，还相信你们什么也没干过？我真做不到。” 林允琛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不满和怨气全都说了出来，说出来，自己心里的确痛快多了。 在季洋这儿，他还真的不是一个能沉得住气闷住的人。 好像所有的盔甲，只要一见到季洋，就统统都卸掉了。即便在明知道季洋去胡闹、去背叛的情况下，在季洋的面前，他还是会觉得心安。 此时他也不知道这种依赖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他太依赖季洋、太贪恋他，以至于让自己低到了尘埃里。越是这样，季洋就越不在意他。 今日的事，如果换做别人，哪怕只是之前哪个关系比较长远的泡友，他都是不能忍的。一拳头揍过去，打得你满地找牙，然后潇洒地挥一挥手，白了个白！ 可这是季洋，这是他最不愿意失去、最害怕失去的人。所以再不能忍，他也得忍。 他不能失去他。 就像是一个为了家庭一再退让的可怜妇人，只要你还知道回家就好，我随便你怎么胡玩儿。 可他到底也不是一个毫无血性的中年妇女，他能做的忍让，真的就只是这一次而已。 再有下一次，他的心他的拳头，都是控制不住的。 “你不是憋得慌吗？你不是想草吗？我给你草，你想怎么草就怎么草！女人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你以后不要再去找她。” 林允琛说着，真的开始脱衣服了，大义凛然英勇献身似的。 季洋看着他，一时心里五味陈杂。 明明因为不被信任而很生气了，可看到他的样子、看到他这般退让，这气，看着看着就消了，怎么也没法子再提起来。 “先不说这事，你也别胡闹”，季洋道，“我问你，是谁告诉你我和尤娉婷在一起的？ 如果是林允琛自己跟踪他，林允琛怎么可能不知道尤娉婷被车撞的事？而且林允琛明明说的是“去酒店的路上”、而不是“冲进房间的路上”，显然他是自己后赶去酒店的。那么是谁跟踪了他、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林允琛？ 即便不是跟踪、只是恰巧遇到，能把这消息告诉给林允琛，问题也很大了。明摆着就是挑拨离间，就是想让林允琛去捉尖。 “到底是谁在胡闹？”林允琛极力压着火儿，不想冲他嚷。但这刻意压抑的收效，却是微乎其微，还是有些高声地喊了出来。 好像是自己点燃了自己的导火索，一朝爆发，就再也收不住了。 三五下就把自己脱得只剩一条内库，扑到床上抓住季洋的头发，狠狠道：“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忠诚？因为不知道什么是忠诚，所以你不觉得和别人上床是不对的事、不觉得自己做错了，是不是？” “林允琛，你给老子脑子放清楚一点”，季洋指着他警告道，“你再闹下去，老子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耐心继续看你犯浑。” “手机拿来！”没等林允琛反应，季洋就踹了他一脚，命令道。 林允琛却像没听到似的，一只手捏住他的脸，冲着他的唇就稳下来了，发疯似的。 季洋被他弄得窝火，但看他这么执着又这么痛苦的样子，也实在不忍心推开他。忽然想起了之前给林茂知说的“先以欲勾牵”，也就真的这么做了，搂住他的脖子和他唇蛇纠缠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林允琛发现了季洋的热情，那发疯一般的掠夺的、凶狠的稳，这才渐渐停了。盯着季洋的眼睛，有些无力：“你到底想要怎么样……都快把我给弄疯了……” 还带这么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儿的啊？ 明明刚从别人的床上回来，这一会儿却又好像很喜欢我。你的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到底有多大、到底能容纳下多少人？ “我能想怎么样？”季洋真是觉得他这迷迷糊糊的样子可爱惨了，顿时所有的憋屈所有的气所有的火儿都消了。拍了拍他的脸，自己也有些无奈，道：“我真没和尤娉婷做什么，她脱了衣服勾引我，我都没感觉，连多看一眼都没。我对她硬不起来啊……” “什么？”林允琛有些懵。 季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勾着他让他趴在自己身上，抱着他道：“还不是你惹的祸？你自己忘了？尤娉婷以为我还喜欢她，就趁着这次同学聚会，过来套路我了。老子是谁啊？怎么可能被她给套路住啊？当时在饭店门口，我甩开她就走，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但谁知道出了个意外，她追了出来，被一辆摩托车给刮了，小腿上刮了一个血口子不说，膝盖和脚踝都扭伤了……” “那没办法啊，我得送她去医院啊，总不能太渣吧？同学们还在呢。结果从医院出来，她说她这样不能回家，我也知道一些她的苦衷，她这要求吧，还真是合情合理，我就送她去酒店住几天。到了酒店她就勾引我，说没力气脱衣服，让我帮她脱……” “她那身子，我就是不扒她衣服我也知道的清清楚楚，她穿不穿衣服在我面前其实是一个样儿。我要对她有兴趣，她穿着衣服我也能硬；我要对她没兴趣，她脱得啥都不剩站在我面前，我也懒得看上一眼。可是她不懂啊，可能觉得这法子有效吧。我当时着急回家哄你，我就麻利儿地给她脱了。然后就走了啊……” 谁知道你小子可巧不巧的那时候到门口儿啊？ 一脸震惊一脸悲愤一脸心痛地看着老子，老子被你那偶像剧似的表情给吓住了，哪还有脑子解释啊？ 结果尤娉婷又弄了那么一出……哎…… 也幸亏你能忍，幸亏你还让我回家、还能耐心地听我说话，不然我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当时出门，我看到你不在门口儿了，就怕你气得大发了，就此不理我。那我可多冤啊！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你这处理方式挺好，虽然脑抽了点儿，但至少也没把我拒之门外，没让我有苦说不出。”季洋揉了揉他的头，觉得林允琛傻有傻的好处。 这事儿如果换做他，他肯定一拳头招呼过去，然后转身就走，再也不理这傻比了，哪能像林允琛似的做到这份儿上啊？ 这傻逼居然还能在捉奸在场之后，可怜兮兮又十分大度的说一句，“你还知道回来就好”。 老子当然要回来啊！你这么好，老子不回来还能去哪儿啊？ 只是你能不能不这么傻呢？能不能偶尔脑子够用一点儿呢？ 人家让你捉尖你就去啊？不知道这是个套啊？既然你怎么样都能原谅老子，你就等老子回来给你解释呗，何苦来自己去找那么大一个伤心呢！ 真傻…… “你真没和她上、床？”林允琛指着他的鼻子确认道。 “我把她抱到了床上，我也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这算么？” “好吧我相信你！”林允琛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身子一翻，钻进被窝里去了。 “不过！” 瞧瞧，这架势弄得多足呢，还有“不过”呢！ 季洋认真地看着他、态度十分端正，表示洗耳恭听。 “你以后不要再见她！这女人套路太多了，我不放心。” “还……真不行。我答应她明天要去陪她的。不过我也和她说了，要带着你。你跟我一起去，咱仨斗地主！”季洋笑道。 林允琛气得好悬没背过气去！ 第120章 和阴鬼正式宣战 什么？你明天还去？而且还理直气壮地要求我跟你一起去？ 你没事儿吧你！困迷糊了？ “看什么看？傻啦？”季洋一巴掌招呼了他的头，笑道：“人小姑娘伤成那样儿，动都动不了，既然事情是因我而起，我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啊。是分手了，但也不能做得太绝啊！和她分手，我原本心里就有愧，至少心理上一定是我出轨在先。她有求于我，我就帮一下，好聚好散呗！” 林允琛却还是看……看了好半晌，一卷被子翻了身，背对着季洋气呼呼地说道：“你还是被她给套路了！” 季洋就只是笑，道：“这么说也行。反正答应的事情我得做到，你明天跟不跟我去斗地主？” “去！” “呵呵……”季洋从背后抱住了他，道，“手机给我。” “干嘛啊？衣服兜里呢，自己拿。” 干嘛？傻逼……老子当然是要查查谁给你下套儿了！ 可能是他对陈煜偏见太大了，也可能压根儿就不是偏见。反正一想到有人给林允琛通风报信儿，就本能地想到是陈煜。毕竟除了陈煜之外，也就没谁知道他俩的关系了。难不成还能是王鲲鹏啊？借王鲲鹏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季洋掏出林允琛的手机就先看微信。林允琛不是说，看到他抱着尤娉婷去酒店了吗？而且林允琛也不是真的傻到家了，要是无凭无据，人家就说看到他和一个女的去酒店了，林允琛也未必能信。别人说得再言之凿凿，只要不是他自己亲眼看到的，那都做不得真。林允琛还不至于到只听人言就胡乱冤枉他的程度。 所以一定有照片儿。 可最近一条消息是楚洁给林允琛发的，还是昨天的呢。今天是一条聊天记录也没有。 这可是奇了哈！ 再看最近通话…… “草……”季洋一手机砸到林允琛身上，指着他怒道，“你特么知道删微信记录，怎么不知道删通话记录啊！你特么当老子是傻子？” “什么啊？你查什么呢？” “我查什么？你说我查什么？你特么背着老子和陈煜干了什么亏心事儿你不知道啊？”季洋一屁古坐到床边，食指狠狠戳着他的头。真特么想把这脑子撬开，把里头的东西重新组装一下，看你还糊涂不！ “我……”林允琛还真是百口莫辩啊。 这可怎么说啊？都说了不能卖了陈煜了。 但现在这种情况，和季洋说陈煜只是给他打电话闲聊天儿，季洋也不带信的啊！ 哎呀……对啊！他怎么就没把通话记录一起删了呢！ 可真是蠢到家了！ 之前季洋总说他蠢，他还不承认呢，今天可是不想承认都不行。真是太缺心眼儿了！ 陈煜都提醒他要删微信聊天记录了，他当时满脑子都是季洋，竟然忘了连带着通话记录一起删。陈煜提醒他什么，他就机械似地只做了什么。 啧……这特么的……让陈煜暴露了，可太不厚道。 “愣愣愣！愣你妹的愣啊！”季洋扒拉冬瓜似的拍着他的头，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 “陈煜怎么跟你说的？”季洋问。 “没……没说什么……哎呀不是他，睡觉吧！我都要困死了！”林允琛拉住季洋的手，轻轻揉了揉，想要给他顺顺毛。 “草……你特么的还知道包庇他呢？怎么就这么听他的啊！草……傻逼，你被套路了你知不知道？还特么说老子呢！你特么自己屁古都不干净还特么有脸来说老子！早特么和你说了，你和陈煜在一起玩儿可以，但你得留个心眼儿，你特么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草……”说着又对那皮球似的脑袋拍了一巴掌！ 林允琛抱着头，真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怎么说啊？开口吧，是卖了陈煜；狡辩吧，又对不起他宝贝儿。这可真是夹在中间卡死自己了！ 季洋抄起扔在林允琛身上的手机，点了通话记录上的“陈煜”两个字儿就拨出去了…… “陈煜，你给老子听着，老子和林允琛好着呢，坚定着呢，挖墙脚你特么也得看看那土松不松！以后这样的事情别再干，听明白没有？不然老子玩儿死你！你特么以为就你会玩儿？草……” “哎你……”林允琛急着扑上来抢手机，道，“你这是干什么啊？这么晚了打扰人家干嘛？不怕人笑话啊！” “老子怕个屁！不光彩的事儿他能做，老子就特么不能说了？” “呵呵……”手机那头却传来了一声挺包容的笑声。 林允琛趁机抢了过来，道：“陈煜，我对不起你啊，我忘记删通话记录了。我真不是有意卖了你。” “没事儿”，陈煜笑道，“看到你俩这么好，我就放心了。你按通话免提吧，我和季洋说几句。” “行。”林允琛觉得吧，陈煜没被他弄得里外不是人，他自己倒是这样儿了。 林允琛按了免提，把手机递到季洋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宝贝儿，生怕他小宝贝儿哪一下又炸了。 “季洋，我先跟你道个歉，对不起，的确是我把你和女人去酒店的事情告诉给允琛的。我呢，也不跟你说虚的，咱俩虽然认识这么多年，但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朋友，因为我不喜欢你这嚣张的性格，我和你玩儿不到一块儿去……” 季洋用鼻子发出一声冷哼，心想林允琛对外人儿也嚣张着呢，看来他是没把你当外人啊，和你好脾气着呢！ 不免狠狠瞪了林允琛一眼，以作发泄。 陈煜还说得挺起劲儿：“我和允琛虽然认识得时间不长，但挺能聊得来，我拿他当朋友，而且是可交心的那种。” “谁特么跟你交心？林允琛和你可不一样，你特么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呵呵……”和季洋的暴躁比起来，陈煜可是相当有肚量了，笑道，“这么说吧，如果是你，看到王鲲鹏的男朋友和一个女人去开房了，你会不会告诉王鲲鹏？我想你也会吧？毕竟对你而言，你和王鲲鹏的男朋友只是点头之交，但和王鲲鹏却是生死之交，这是亲疏远近的问题。你要不告诉王鲲鹏，你心里过意得去么？过意不去吧？所以这事儿，我向你道歉，但我认为我做得没错。” 林允琛愣了一下，脑海里忽然闪过了杨子明说：“这事儿，我向你道歉，但我认为我做得没错。” 语气是一样的，而且连字儿都不差。 当初子明背着他给林茂知写了一封劝和的邮件，事后被他知道了，他自然和子明好一通儿发火。子明由着他骂了一通儿，也是如陈煜这般平静的、淡定的、又十分肯定的说了这一句。 季洋一声冷笑，道：“陈煜，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一番话是说给谁听的。说给林允琛听的吧？让他以为你多有肚量、多懂事儿？陈煜，我告诉你，想从老子手里抢人，你，没本事。老子脾气再不好、再小肚鸡肠、再不懂事儿，林允琛喜欢的也是老子，你来晚了，没机会，懂吧？” “呵呵……季洋，你真误会了。我早就和允琛解释过了，之前是我不知道你俩的关系，冒犯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当然就不做他想。季洋，你不会连允琛正常交朋友也要管吧？我啊，还是得提醒你一句，不要仗着允琛喜欢你，就太嚣张。允琛能给你上，你就该知足，你还能像要求女人一样要求他？想怎么管就怎么管？你要真爱他，你就得给他基本的尊严和自由。” “陈煜……没这么严重啊，你说大发了。挺晚了，不打扰你了，你早点儿休息吧！”林允琛拿起手机就要挂断。 “陈煜，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季洋有些嘲笑之意，道，“老子没打算妨碍你和林允琛正常来往，甚至于，老子也不排斥跟你公平竞争。老子对自己有信心。你以为谁都像你？乌龟似的躲在暗处。咱不妨定个规矩，你要是玩儿明的，光明正大和老子竞争，老子也就跟你玩儿明的。你要玩儿阴的，咱就对着阴，看谁能阴得过谁。” “陈煜，你那点儿小心思能瞒得过允琛，可你瞒不过老子。咱们走着瞧！”季洋冷笑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扔给林允琛，掀开被子上床，一脚踹在林允琛身上：“滚那边儿去！” “不行，我换边儿睡不着觉，你过去！” “草……”季洋从林允琛身上爬过去了，边爬边问他，“他问咱俩床、上的事儿了？你和他怎么说的啊？” “我说你草我，我不想让你失去老师的威严。”林允琛邀功似的说道。 季洋笑笑，道：“你那点儿小聪明，净用到这没有用的地方了。” “嘿嘿……”林允琛一笑，紧紧抱住了他，“宝贝儿，你刚才真帅。” “老子什么时候不帅？” “可是……有点缺心眼儿，看起来可傻了。要是真的谈判，你可不是陈煜的对手，太嫩了。” “谁说老子和他谈判了？老子是在和他宣战，宣战！就要有气势！” 林允琛听得，又是连连点头，道：“你说得对！你是在和他宣战，为了我，和一个男人宣战。” “草……” 第121章 女王大人驾到 “老子天生好斗，你管得着么！”季洋用被子把头一蒙，身子往被窝里一缩，也觉得有些没脸。 林允琛却给他扒拉出来了，紧紧抱着他，道：“宝贝儿，你想要什么，你跟我说，我都能满足你。你千万别背着我去胡玩儿。我真控制不住，我怕我和你吵。你又是沾火就着的脾气，我要是把你惹急了，你不理我了，可怎么办呢……” “你快和我吵。不理你老子一身清净，免得你这傻逼天天给老子找事儿！” “我没……” “没什么没？让你不听话！以后连跟陈煜在一起玩儿也不行了，你给我彻底离他远远儿的！”季洋把人紧紧一搂，怕他跑了似的，下了死命令。 “啊？”林允琛有点儿懵。 你刚才不是还说，不反对我和陈煜正常来往吗？怎么这会儿又不行啦？ “啊什么啊？和他说那是撑面儿，老子可不想让他觉得我没胆量。但咱俩关起门来，我得和你说实话。你必须离他远一点儿，不然我不放心。” “这……”林允琛有些为难，“我怎么离他远一点儿啊？都是健身房的常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不过你放心，等我还完他帮忙介绍店铺的人情、再把今天的事情说清楚了，以后一定在态度上离他远一点儿。” 季洋听得直哼哼：“有什么可还的啊？他给你介绍店铺，就是为了追你。今天的事情又有什么可说？你还觉得对不住他呢？为了他瞒着我，就是对得起我了？” “那怎么能一样呢……怎么说，人家特意嘱咐了我，让我不要把他卖了，我也答应了，结果你还去打电话跟人嚷嚷一通，怎么也是打扰了人家，一句抱歉总是要有的。” “草……你和老子怎么不这么客气呢？刚认识的时候老子还以为你是嘴残！连句谢谢都不会说！现在可好，还有心思向人道歉呢？”季洋真是越想越不平衡。 “宝贝儿，你吃醋的样子可真好看！以后多吃啊！”林允琛却是傻乎乎地抱住了他。 “吃你妹……”季洋把人紧紧一搂，一条大长短腿往他身上一跨，“睡觉，老子要困死了！” 忽然觉得，这种感情真好…… 好像天大的事，只要两个人能坐在一起玩笑几句，就能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林允琛怎么就这么好呢？好得让人怎么抱都抱不够，恨不得把他吃到肚子里去，太可爱了。 然而这可爱的家伙第二天就做了一件特不可爱的事。 “为啥不能和我一起去了？你就不怕我真跟她发生点儿什么？”季洋刚拉完一泡畅快的屎，伴随着马桶冲水声传来的一个噩耗，让他有点儿懵。 “没办法啊，林慧儿杀过来了，正在咱大学门口儿呢，说正在找咱这小店儿呢！估计不出半个小时，她就到门口儿了！” “啥？什么时候的事儿？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也才知道啊！就你刚才在厕所拉屎的时候，我妹给我报的信儿！她刚给林慧儿打电话‘关心’完，已经确定了林慧儿的方位了！” 季洋眨了眨眼，然后飞快地跑到床头柜上，收起了那盒显眼的套套以及那瓶大剂量的润华油。 林允琛也忙四下地看，看看屋里还有没有什么其他暧昧的东西。确定了的确没有了，才去铺床，道：“宝贝儿你就放宽了心，林慧儿就是真发现什么她也管不了我。我主要是怕她会去找林茂知合谋，我怕林茂知暗地里跟咱俩玩儿阴的！” “这不还是管得了？咱还是小心点儿吧！”季洋说着，已经开始脱睡衣了。 迅速换上了t恤和裤子，冲进卫生间里匆匆刷了牙，用清水抹了一把脸，出来就问林允琛：“怎么样？我看起来像是来做客的不？” 林允琛看着他额前碎发上的水珠，摇摇头，道：“不像。” “您好女士，请问需要点儿什么？”一看这贵妇的样子，就不像老师和家长，晓月用了最稳妥的称呼。 放假的时候，只有上午和下午附近各个补习班上课的时候，店里才会有三三两两结伴而来的家长，中午和晚上都是没有客人的。 现在可是午饭时间，原本冷清的楼下忽然响起了小月的声音，两人相视了一眼，都知道……是林慧儿来了！ 贵妇长着一张白皙匀称的鹅蛋脸，乌黑的短发柔顺干练。身穿一件银灰色的缎面羽绒服、羽绒服里面穿着一件黑色的质感细腻的高领羊绒衫，熨烫有型的黑色西装裤，一双足有八厘米高的黑色高跟鞋，鞋面上有两颗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宝蓝色的珠子，看起来好像真的珠宝一样，熠熠生辉。 或许就是真的珠宝，只是她不知道这种东西到底叫什么，就是宝石？ 反正只有三个结论：一，这贵妇很有钱；二，这贵妇很有气质，三么……来者不善。 贵妇高挑纤细的身子往他们的小店儿里一站，在屋里四下打量了一圈儿，颇有种女王来巡的架势——当然把她的那句询问当成了耳旁风。 晓月只好耐着性子再问：“女士，请问您需要点儿什么？” 贵妇没理她，看到了楼梯，直奔二楼而去。 “哎……女士，卫生间在一楼，您这边请……”小月做了个手势，向她指了下楼梯下的卫生间。 “你们老板在楼上吧？”贵妇总算搭理她了。 晓月点点头，道：“对，我们老板在楼上住，所以上面没有位子，您是不方便上去的。我们店主营养生酸奶和水果沙拉，不知道您需要点儿什么？” “林允琛……”贵妇往楼上喊，“你聋了？下来！” 林允琛一耸肩，道：“你看，我没冤枉她吧？她这脾气成招人儿烦了。” “来了……”林允琛不耐烦地伸着懒腰，开了拉门儿往楼下去。 “不用了，你回去吧，我上去。”林慧儿却是一摆手，把他赶了回去。 林允琛无奈地摇摇头，懒得搭理她，对晓月道：“晓月儿，给我妈做一杯酸奶，堵住她的嘴，不然她闲着就唠叨！” “我唠叨你了？”林慧儿皱着眉头往楼上来，嫌弃道，“这楼梯怎么设计的？这么窄。你每天都怎么进出啊？这对长身体能有利吗？怎么选的地方？” “我今年都二十了，过了明年正月初三，我就二十一了，我还能长身体呢？”林允琛往屋里看了一眼，“没您的拖鞋，您就光脚吧！把鞋脱在门口儿垫子上，千万别穿进来。” “阿姨好。”林慧儿刚进了这别扭的拉门儿，季洋就站在门口儿向她打了招呼。 林慧儿也不脱鞋，看了季洋一眼，把那昂贵的爱马仕包随意地往床上一扔，高跟鞋踩得这叫一顺溜，“咔咔”地走到床边，把外面套着的厚羽绒服一脱，随手扔床上，然后在床边坐下了。坐姿却是非常端庄，标准的礼仪坐。 这才又看向季洋，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我知道你，你叫季洋，和我儿子传绯闻的那个。” “咳……呵呵……这个……对，是我。”他婆婆说话太直接太豪放了，弄得他一时还不知道该怎么接。 “你对我儿子有意思？”女王大人是没有最直接、只有更直接。果然是干净利落的性子。 “呵呵……我们是好朋友，自然性格上合得来。但其他的意思，就没有了。”季洋道。 觉得这样的回答，应该能让女王大人满意吧？ 女王大人点点头，道：“即便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男孩子之间，更要讲求个分寸，玩儿的时候好好玩儿，散的时候好好儿散，能明白这点就行了。” “妈！你说什么呢你？季洋又不是你的员工，人也不靠你吃饭，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啊！你你你……你有什么事儿赶紧说，说完赶紧走！”林允琛觉得他妈说得太过分了！ 这是把季洋当什么了啊？太侮辱人了！ 季洋笑道：“玩儿的时候我们肯定好好玩儿，但这散嘛……我这人交朋友有长性，我身边儿的朋友，都是十多年的交情，还真不是那三天好两天恼的性子。这点您别担心。” “小季，不要跟我装糊涂，更不要和我耍小聪明……”林慧儿嘴角含笑，不怒自威，目光在季洋和林允琛的拖鞋上扫过，道，“这是情侣拖鞋。” “什么情侣拖鞋啊？就我们俩人常在这儿，买东西的时候就随手买了一样的呗！”林允琛道。 早知道他妈精明，但精明到这种程度，他还真是有点儿震惊了。真是慧眼如炬啊！才进门儿几分钟，就看得这么明白了？ 他妈能这么肯定地说，当然不只是从拖鞋上看出来的，一定还有什么其他的地方。 可是还有什么地方啊？他怎么没发现啊？ 林慧儿起身，像是指认犯罪现场似的，指了下床上紧挨着的两个枕头，道：“好朋友在一张床上睡觉，枕头至于挨得这么近么？这可都连上了！” 又指了下床边书桌上的两个水杯、另一边小床头柜上并排放着的两个手机，道：“水杯也是一样的，手机壳也是一样的，我怎么不知道我生的是双胞胎啊？” 第122章 婆婆厉害不好惹 “啧……慧儿，你是不是更年期了？我算着你的年龄，也该到了啊！” 林慧儿看了林允琛一眼，眼睛里闪过一抹有点儿危险的精明。也不说话，小高跟儿鞋踩着，“咔咔”地到床头柜旁去了。 拉开第一层抽屉，就看到里面果然放着一盒套套和一瓶润华油。依次拿出来扔床上，道：“这下我没冤枉你吧？” “我带妹子来我也得用啊！又不是每个妹子都水儿多。”林允琛还是嘴硬， 在她妈面前也真是口无遮拦。 “阿姨，您猜对了。”季洋的一句话，瞬间打碎了林允琛的死鸭子嘴硬。 林慧儿对季洋的回答好像一点儿也不惊讶，点点头，“咔咔”地踩着高跟鞋回到床尾坐下，又仔细地打量了季洋一番，道：“小伙子不错，长得好。家里是做什么的？” “我爸爸是律师，我妈妈是心外科医生。”季洋道。 林允琛紧跟着补充道：“本省最有名的大律师，最有名的心外科主任医师！” “家庭也不错”，林慧儿看起来还挺惋惜，道，“怎么就是个男人呢。那就没办法了，注定了允琛跟你只能玩玩儿。” “我建议呢……”没等林允琛一句火大的话冲出来呢，林慧儿又慢条斯理地说了起来，“我建议你们都收收心，在一起好好玩儿四年，本本分分地把大学读完，然后各奔东西。这比你们在外头胡玩儿强多了。看你的这副长相，之前也不是个消停人儿吧？能跟了允琛，也的确不容易，你一定挺喜欢他。所以我不反对你俩在一起。你要是能踏踏实实地跟允琛四年，我不会亏待你。” “林慧儿！”林允琛怒着喊了一声儿，直接上手儿拽他妈，“走走走！哪儿来回哪儿去啊！我的事儿和你没关系！” “允琛”，季洋拦住他，到床头去拿了手机看了下时间，道，“阿姨，我还有事儿，一会儿就不能陪您了，让允琛带您去吃午饭吧。有几句话，我和您说一下，说完就走。” 林慧含笑看着他，看起来是很和善的。林允琛有点儿担心，不是怕季洋对他妈不尊敬，而是怕季洋在做足了尊敬、已经做到了容忍的底线之后，却还是敌不过林慧儿那趾高气昂的态度，早晚得被她给惹毛了。 因而在季洋的屁古才挨到沙发的时候，就抢先说道：“妈，我和季洋是认真的，我和季洋要一辈子在一起，不只是四年。您不是不喜欢我生活混乱吗？我现在可检点可规律了，酒吧都不去。只要能守着季洋，我就开心。所以您自己选，是让我老老实实地跟季洋过一辈子，还是非要拆散了我们，让我胡玩儿胡闹地过一辈子？” “还有”，林允琛继续道，“我和季洋在一起，基本上都是季洋在养我。您最好收起您那以为谁都图您点儿什么的嘴脸，季洋不用您说亏不亏待，您实在没必要说这些话自讨没趣儿。” 林慧儿含着笑，耐心听他说完了。一脸慈爱地摇摇头，道：“你还小，不懂‘一辈子’这三个字，是不好轻易说出来的。” “我……” “阿姨”，季洋打断了林允琛的话，笑道，“我赞同您的说法，一辈子很长，不能轻易下定论。不仅是一辈子，其实对我而言，四年就已经很长了。所以您的建议，我会考虑，但不会给您确定答复。我只能说，只要我和允琛在一起，就一定好好儿的，我们不会胡玩儿，至少身体上不会有任何问题——这点是您最关心的吧？” “其次是学业上”，季洋继续道，“我和允琛都是凭自己本事考上这所大学的，您也知道这所大学在全国高校里的地位，所以我觉得，至少在学习上，我能称得上是一个好学生。这样一来，在学业方面，您也不用担心。我这么说，您放心了吗？” 林慧儿的笑容固定住了，只有眼神儿能说明她还是在思考着的，目光从季洋的脸打量到季洋的脚、又从季洋的脚再打量到他的脸，最后定在他的脸上，笑道：“你这个小孩子，有点儿意思啊……” “如果没这点儿意思，以允琛的高眼光，他也不可能看得上我，您说是不是？”季洋笑道。 林慧道：“说话也好听，会行事儿。你这么夸我儿子，我很受用。” “既然我俩在一起您放心了，我还有一件事儿想和您商量，希望您能帮忙。”季洋道。 林慧儿当然不会觉得这孩子会当允琛的面儿求她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只是被人求帮忙的次数多了，听到“希望您能帮忙”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是本能地有些反感。却也保持着耐心的微笑，面儿没有表露分毫，道：“你说。” “我也见过林老师了”，季洋道，“但林老师是一个很顽固的人，而且和允琛的关系又很差，我不认为他能像您这样开明。他也问过我和允琛的关系，我没和他说实话。我和允琛都只是想安安静静地生活，不想惹是非，可林老师又是我们学校的副校长，如果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以他那耿直又火爆的脾气，没准儿反而把事情闹得难看了呢！所以，我希望您能帮我们保密。” “这不仅是对我和允琛有利，对您也是有利的。您总不想让林老师抱怨您没把孩子教育好吧？这种共赢的事，我想您是会答应的吧？” 林慧儿道：“老林有什么资格怪我？他要敢说，我可要和他好好儿算一算了。” “呵呵……”林允琛听得直想笑，“他也没少说，您也没少算。整出什么结果来了？还不是依旧保持着各自的风格儿？您二老可都有个性着呢！” 林慧儿瞟了他一眼，道：“没工夫和你胡扯……” “小季”，林慧儿看向季洋，笑道，“你放心，我不会闲来无事给自己的儿子找麻烦。我今天把话放在这儿，只要你能和允琛相伴着走向正途，最终不管你要不要，我都不会亏待你。但如果……” 话锋一转，虽然依旧是含笑，但眼神里却透出了几许凛冽，让人看着一阵脊背发凉：“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品性上，允琛有半点儿差池，我都唯你试问。还有，如果四年之后允琛放不下，我也要拿你开刀。我不知道允琛有没有和你说过我们家的情况，我今天也就不和你细说了，我只告诉你，你斗不过我。我碾死你，包括碾死你们家，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林慧儿！你少胡说八道！可把你能耐坏了！你还真当自己是武则天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为难季洋，我让你再也见不着我这个儿子！”林允琛吓坏了，真是恨不得拿根儿针把他妈嘴巴给缝上！ 林慧儿完全不把林允琛的恐吓放在心上，只觉得他是一时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三分钟热度而已。 就因为了解自己儿子的性格，所以在发现儿子和季洋的真正关系之后，她才没有采取强行掰开的措施。允琛从小就爱和她对着干，她越是说不行的事儿，允琛就越要往上冲。她傻么？对着干，不是只能让儿子和这卖屁古的小伙儿关系更深了？她又不是林茂知那不晓事的书呆子，怎么可能做这么傻的事儿？ 四年，说长不长，但若说短，也不短呢……他们根本就不可能坚持四年。 以允琛的性子，玩儿个一年半载的，也就腻了。 “阿姨，虽然允琛没有仔细和我说过您的情况，但我也知道您所言非虚。我呢，是个贪图安逸的人，不爱给自己惹麻烦。如果不是爱惨了他，我是不会和您对抗的。咱走走看吧，好吧？我现在也没法儿跟您保证我以后一定不会对他爱得死去活来。您啊，别太紧张，咱走好眼下的路就成了。” 对林慧儿的这番恐吓，季洋当然相当反感。但他还不至于因为一时反感，而忘了自己和林允琛的所求。他俩求的，不就是安安静静不被打扰么？所以没必要和林慧儿争一时意气，乐乐呵呵地把她打发走就得了。 “你这孩子……有点儿胆量啊。” “要是没这点儿胆量，以您儿子的高眼光，也不可能看得上我。”季洋又笑道。 “阿姨，我真有急事儿，咱今天就聊到这儿吧！按理说呢，我是本地人，您来了，我理应招待您。但我爸妈都是工薪阶层，我自己也就那点儿兼职工资，要是安排您啊，也就只能以我们这阶层的标准，未免太寒酸了些。您就自便吧，合着自己心意来，还能自在一些。对不住了，不合礼数，怠慢了您。” 季洋说着，拿起外套揣起手机，向林慧儿一笑，直奔楼下去了。 “季洋……”林允琛追了上来。 “你跟来干嘛啊？平时也没送我到门口儿啊，怎么今天还腻歪上了？”季洋也不顾他那厉害的婆婆还在场，自在地和林允琛开起玩笑来。 “她就那脾气，你可千万别和她生气。”林允琛紧跟着他道。 季洋知道林慧儿能听见，但也不避讳，道：“我是有点儿生气，但还不至于到不能忍的地步。你放心吧，事儿过去就算，我以后还是一样尊敬她。” 第123章 母子夜话，久违温情 谁让您是林允琛的妈呢！要是没您把林允琛带到这世上，我也遇不上他不是？就冲这一点，我就感激您！ 但老子也的确是个有脾气的，让老子对你卑躬屈膝，对不住了，老子做不到。 “你几点回来啊？” “得晚饭之后吧，至少得等她吃完晚饭再走，好人做到底嘛！” “我尽快打发了林慧儿，去找你！”时间可太长了啊，他是真怕他宝贝儿中了尤金莲儿的圈套——这都已经中了一半儿了！ 季洋揉了揉他的头，道：“放心吧，我不自己和她待着，我叫王鲲鹏过去！都说了要斗地主了，人手不够也不行啊！” 一提到王鲲鹏，林允琛更紧张了，在脑子里迅速衡量了一番，然后下了好大决心似地道：“你还是和尤金莲儿独处吧，这样更保险一点儿！” “啧……行了，不和你扯了，招待好你妈。车留给你了啊，我坐地铁去！”俩人儿说着话，几步的路，腻歪了半天才到门口儿。季洋一摆手，留给了一脸担忧的林允琛一个潇洒的背影。 林允琛搓了搓脸，真是头大……林慧儿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来了啊！ 这俩人儿腻腻歪歪恋恋不舍的，看得晓月捂着嘴直笑。 “林哥，洋哥干什么去啊？怎么弄得英勇就义似的？”林允琛一回头，晓月就坏笑着逗他。 “可不就是英勇就义嘛！别看你洋哥一天拽得什么似的，其实心软着呢！”林允琛拿了晓月做的酸奶上楼，看她还没吃中饭呢，嘱咐道：“你快点儿叫个外卖，老规矩，还是从账上出。” “好嘞！” 林慧已经在这儿待了三天，林允琛就无奈地陪了她三天，季洋就躲了她三天。 不过每天晚上八点，准时和林允琛视频，以告诉他自己的确在家，消停着呢。 “鲲鹏不知道又到哪儿浪去了，连续三天都没找见人。” “没准儿和哪个男朋友出去度蜜月去了呢，哪像你啊，死宅家里哪儿也不去！”林允琛看着视频里季洋那在卧室灯光下映得雪白朦胧的脖颈，顿觉喉咙发干，心里对林慧儿老大的怨气了。 当然对他宝贝儿也有怨气，心想你要早听我的咱俩出去玩儿，林慧儿不就找不见了嘛！ 边在林慧酒店套房的客厅里翘着二郎腿儿吃苹果，边在心里盘算着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最有效地把林慧儿赶走。 “我不是走不开嘛！还有工作要做呐，哪像王鲲鹏那么逍遥。” “哎？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啊？我怎么看他一副黑社会的样儿呢！” “你别胡说，哪儿来的黑社会？人家是做正经生意的。”季洋道。却是在心里念了一句，多说也就叫做黑社会/性质组织。 不过林慧儿还在卧室呢，林允琛是完全把他妈当空气，他是不行啊！ “不说了啊，得早点儿睡了，明天我要早点儿去酒店，退了房，把尤娉婷送回家。”季洋道。 “你……你就送到楼下吧，让她妈下来接她。” “知道了。不过送她回家之后，我还得去看姥姥呢，早就说好了明天去看她。这就没法儿过去找你了，你好好陪阿姨，替我跟她说一声儿，我这儿最近实在抽不开身。”季洋说得像模像样的，极其认真。 林允琛看着他直笑，一副“我懂的”的表情，道：“你就放心吧，我俩玩儿得好着呢！” 挂断视频，林允琛就不耐烦地冲卧室里问了一句：“妈，你什么时候走啊？您可跟这儿待三天了啊，您拿我这儿当度假村呢？您要想休闲，随便找哪儿不好，干嘛非来折磨我啊？” 林慧儿用指甲锉修着她那光洁饱满、一点儿不像同龄人的手指甲，慢悠悠儿地道：“明儿下午就走。” “呦！”林允琛乐得从椅子上弹起来，冲到卧室里，恨不得捧着他妈的脸就亲一口，喜道：“你开窍儿啦？” 林慧儿抬眼扫了他一眼，道：“我早就定了明天下午的机票。” “您怎不早说啊？我好准备一下送您的事儿！” “有什么可准备的？”林慧儿道，“我要是跟你说了，你不得跟你那小男朋友说？我这是给你一个抓包的机会。” 林允琛不明白：“什么抓包啊？” 林慧儿一哼哼，道：“你那小男友长得也太好看了点儿，人也精明着呢，你别被他给玩儿了。可长点儿心吧！” “是吧？你也觉得季洋好看吧？我眼光正不正？您就说您儿子眼光正、不、正！”林允琛一脸自豪，直接无视了他妈的提醒，只专注于他妈对他宝贝儿的夸奖。 林慧儿一指甲锉砸他胸口，气得指着他道：“我看你是烧糊涂了！” “我是被爱情烧糊涂了！”林允琛把指甲锉扔回给他妈，惬意地往床上一躺，道：“反正这种感觉啊，您是不懂……可好了。” “我有什么不懂的……”林慧儿叹了一声，道，“谁还没个年轻的时候呢？所以平时你在外面胡玩儿，我也不怎么管你，包括你这次玩儿大发了，弄个男人回来，我也都由着你。我总觉得你会长大的。你走的这半年，我想了不少……” 但又觉得没有说细说的必要，只是说了个结论，道：“其实你挺懂事儿。” 林允琛愣了一下，笑道：“您还能觉得我懂事儿呢，这可真不容易。” 听得我还挺感动。 林慧儿修完手指甲又埋头修脚趾甲，道：“你只是年纪小，很多事还不理解、很多道理还想不通。等你再长大一些，很多事很多理儿，我不说你也就懂了。我啊，就盼着你在活得明白之前，别出什么大乱子……” “你自己考得这个大学还真不错，是个学习的地儿。但现如今，光有国内名校的加持怎么能行？你还是得出国留几年。等你大学毕业，我安排你出国留学，回来就进公司跟我历练。等你能上手儿了，我就退下来。前两天王总还说呢，他女儿要回国了，问你现在在干嘛呢。人家这意思多明显？那就是惦记着你呢……” “惦记我干嘛啊？”林允琛懒洋洋地道，“就他那满胸硅胶满脸玻尿酸的女儿，我看着就眼睛疼，他还自觉不错儿呢？哎，妈，我听说啊，就连她那屁古都是后做的！” “小姑娘，哪有不爱美的？别说是小姑娘了，就算女人到了你妈我这个年纪，只要有条件的，她也得美。你是喜欢看一个后天的美人儿，还是喜欢看一个先天的黄脸婆啊？” 林允琛嘿嘿笑道：“我喜欢看先天的美人儿，季洋就是呀！” 林慧儿回头瞪了他一眼，懒得和他斗嘴，转身继续修脚趾甲，道：“你要是觉得王总的女儿不喜欢，何老的孙女儿呢？前几天淼淼到咱家来，还跟你楚叔叔问起你了呢。那孩子多优秀呢，就比你大两岁，人留学都回来了。” “她？”林允琛连连摇头，道，“我受不了，要胸没胸要屁古没屁古的！” “我说你这孩子你……身材好的你嫌人家是假的，身材不好你又看不上，怎么就这么挑啊！有几个小姑娘是天生要胸有胸要屁古有屁古的？” 林慧儿说着，还真想起一个人儿来，道：“你要找天生漂亮、天生身材好的，也不是没有，眼前儿不就有一个吗？小洁长得多好？她对你的心思，我和老楚都看在眼里，心明镜儿似的。你俩要真彼此喜欢，我和你楚叔叔为了你俩能幸福，等你小妹再大些、等你楚叔叔退下来，我们离婚也不是不可以。” “呦呵，您这牺牲做得可真够大的啊！思想也真够开放！我都快跟不上您的速度了！您能接受，我可接受不了，这乱仑的事儿我可做不出！再说了，我楚叔叔人还行，我可不想断送了他的政治前途！” “难得你有这份儿心，老楚听了得多高兴呢。咝……我说，你那男朋友不也搓衣板儿似的么，人淼淼怎么就不行啊？淼淼只是纤细苗条，多少人想找她这样儿的还没福气呢！” “这怎么能一样呢？季洋有肌肉，她有吗？季洋有一米八三大高个儿、大长腿，她有吗？” 林允琛觉得，把他宝贝儿和那位娇滴滴的何小姐放一起比，简直就是对他宝贝儿的侮辱！ “那你就找萧董的女儿，一米七八的大高个儿，模特大赛上拿过冠军的！这总行了吧？” “她那名次不是买的吗？再说了，我喜欢长睫毛大眼睛，我受不了她那单眼皮小眼睛的超模脸。” 林慧儿气得一用力，好悬没把自己脚趾甲给剜下来！ 捂着自己的伤脚缓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她和儿子竟然玩玩笑笑地说了说了这么多话…… 以前允琛哪能有耐心听她说这么多啊？一句不和就摔门走人了，家里的门都被他给摔松了。 这次过来她就发现，半年没见，儿子的脾气好多了，而且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往常总是成天一副面无表情的脸，小小年纪，弄得比老楚还深沉。想和他开句玩笑，都得度量一番看他能不能笑。这变化…… 好像是由心而发的。 这两天和他相处，她能感觉得到，儿子的心里总是美滋滋的。 第124章 温情似纱，隔阂如铁 林慧暗暗叹了一声，觉得事情比她原本认为得要严重。 儿子这次，或许是动了真心。 但这也就是一年厌倦和两年厌倦的区别吧！毕竟允琛在大事上还是很有分寸的。 “我知道你对我和老林很有些意见”，趁着儿子心情不错，林慧儿这次就壮起胆子，深入一点儿说，道，“人这一生啊，很长，遇见的人、经历的事也很多，越长大你就越会发现，原生家庭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而已，并不是全部。你的父母关系好、或是不好，对你未来几十年的影响并不大。只有他们能给你提供的教育条件、经济基础，才能决定你的一生。” “我呢，是不建议你和老林和好，因为他除了给你找不痛快之外，什么也不能给你。但他是你亲爸，你心里惦记着他，来找他，我也想通了，不打算怪你。这四年，你和他偶尔见面我不反对，但你要明白，这二十年里，是谁在养你，是谁在照顾你，你生病、闯祸、升学、毕业，都是谁在你身边……” “我爷我奶。”林允琛痛快地截断了他妈的话。 林慧儿这人很有谈判技巧，懂得循序渐进。刚才一番半是玩笑半是劝的话，那是热场儿呢！哪里是真的和他亲近、哪里是真的只做母子之间的闲聊？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呢！ 就说么，这奸商无利不起早，能这么有闲心和他开玩笑浪费时间？ 林允琛的心沉了下来，但一想起季洋，觉得他妈能表露出这样不干预的态度，也是着实不易了。既然人家送了你一个见面礼儿，你也不能一点儿不领情不是？ 也就没再说什么、更没有摔门就走的打算，而是由着他妈说下去。 “但是两位老人已经去世了”，林慧道，“林茂知能给你什么？我能给你什么？你自己心里要有个数儿。我能让你继承上亿的资产，他能么？我能允许你和男人交往，他能么？所以啊，这四年过后，你还是得按照我的安排走。我能给你的人生，和你自己去拼的人生、和老林能给你的人生，都是不一样的。” “之前的二十年，你不听我的，读公立学校、自己考高中、自己考大学，不与我的圈子相交，我都由着你。你小，有自己的想法儿自己的历练，这很好。但现在你已经二十了，等在这边蹉跎完四年，你就二十四了。二十四岁的年纪，你对自己的人生必须要有一个规划，生活的圈子必须要定下来。放着人上人不做，难道非要去做个小员工？你学这专业，除了给别人打工，还能做什么？” 林允琛道：“我也可以自己开公司。” “呵……”林慧儿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笑之意，道，“自己开公司？你以为做生意是那么容易的？没有上一辈的积累、没点儿人脉，怎么能行？你自己创业，要拼上几代才能有我给你的资本？现在小公司的生存条件多艰辛，你这点儿根基，自己开公司，还不如给别人打工赚得多。” “您在二十多岁的时候，有的不也只是一家小公司？” “但那是你姥爷给我的，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你知道有父辈的资产可继承，要比别人高出多少？我至少比同龄的商人少奋斗二十年。在如今这个环境下，你要自己奋斗，你至少得奋斗三十年，才能勉强及得上我当时的起点与根基。而且接下来的发展还要看政策，你以为人人都能像你妈我一样，眼光这么稳准？” 林慧摇摇头，叹道：“现在这个环境啊，想起家，艰辛程度至少要比我们那时候高出一倍。有本事有韬略有胆量的人越来越多，人精扎堆儿，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就是我，想要在这个环境中生存下去，也是大大的不易。” “儿子……”林慧总算放下了她的指甲锉，转过身认真地看着林允琛，道，“你别跟我犟，你要认清现实。当今的社会就是这样，人人拼爹。你那亲爹虽然没有让你拿出去拼的资本，但你楚叔叔和我，可都是你能拼得出手儿的。我跟老楚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你五岁的时候我嫁给他，你八岁的时候我生了你小妹，现在你小妹都十二岁了，咱们就是一家人……” “楚洁的妈是病故的，老楚又没个前妻来拖累，他对我也算可以了。这么多年，我们就是亲夫妻。这个家，不管你认还是不认，它都是存在的。” 林允琛道：“我没不认。” “你爸爸还活着，我不要求你像楚洁叫我妈一样管老楚也叫爸，但逢年过节，你是不是得拿出一个做儿子该有的态度来？父亲节你有没有管过他？过年你有没有老老实实地在家里过？” 林允琛压着怒火，道：“明年父亲节，我给他打个电话。” “今年过年你回家”，林慧儿直接开出条件，“以后新年在家里过，这是我不干涉你和季洋的条件。” “你……”林允琛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一腔怒火瞬间就要爆发。但一想起季洋的脸，一想起他俩这半年里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这爆发，到底还是被自己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只是道：“你这条件太大了点儿，不是等价交换。” “好，你说，什么是等价交换。你提出个想法儿来，我听听。” “我要永远和季洋在一起，你答应四年之后也不干涉我们，我就同意。” 林慧笑道：“在我看来，你这条件也有点儿大。不过，也不是不可商量。这样吧，只要你能做到这四年里身体上不出乱子、且四年后按照我的安排来走，我就答应你，让你养着他。” 索性说得更细致一点，把这两天里自己那挥之不去的担心全都说出来，道：“具体说，一，你和他在一起，办事儿得做好安全措施。我听说同性之间容易染病，你得百分百确定他是干净的、而且必须戴、套儿——如果你有什么闪失，我一定让他跟着陪葬。” “其二，我的安排其实也很简单，你按照我的规划去留学、按照我的规划按部就班地回公司历练、按照我的规划找一个门第相当的女孩子结婚……你能把我的这两点要求都做到了，你养他一辈子我都不介意。” 林慧觉得这最后一句是个诱惑，儿子此时一心想着要跟季洋过一辈子，那就顺着他说一辈子。以他的要求引诱他，让他对未来继承家业的生活有一个初步的设想和规划。等到他热情劲儿过去了，不想再要季洋的时候，他却已经习惯了有那样的未来。 林允琛觉得，自己的忍耐力真的有了一个质的提升，林慧儿的这些屁话他居然都耐心地听完了。而且不仅听得耐心，还在心里就这一番话做了一个认真的分析。 他妈屁话说了一箩筐，其实总结起来就两个字儿——听话。 他妈就是想让他听话。 既然如此，为了季洋，他到底能不能做到“听话”？这就是他要想好的问题。 然而几乎不用想，他就知道，他能。但这个“能”，却一定是相对的。 比如说他能做到回家过年、能做到在带着季洋的情况下出国留学、能做到接林慧儿的施舍继承家业……但他绝不能和别人结婚。 可当他做到了前面那些“能”的时候，这最后的一点，对他来说还有威胁么？到时候林慧儿根本管不了他。 “好，成交！”林允琛痛快地给出了回答。 听到儿子的回答，林慧还觉得挺意外。原本一肚子的继续劝说之言，瞬间都噎在了喉咙里，不上不下的。最后只变成了一句：“你确定你想清楚了？” “当然”，林允琛笑道，“那么多钱摆在我面前，我还能不乐意了？就是您不说，我原本也惦记着您的那点儿家产呢，我还能让您只分给楚清和楚洁啊？好歹我也跟您姓林不是？现在都是我的……至少我也占个大头儿吧？我都要乐死了！而且我对我楚叔儿原本也没啥敌意，谁不想家里和和气气的啊，这对我来说都不是事儿。至于结婚，我本来就男女通吃，这更不是问题了。” 林慧儿还是有些不适应……但仔细想了下，却也觉得——的确，儿子长大了。长大了，就对钱有了一个明确的概念。他很清楚地知道，没钱，男人女人都不会跟他，没钱就没地位、没地位就没尊严。 他开始在意钱了、他开始算计家产了，他早就在心里规划起自己的未来了。 其实自己的这一番劝说，反而是多余的。以让他养个男人为退让，实在多此一举。 一时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儿子终于肯听她的话，但却并不是因为母子之情——至少大部分不是。 但她毕竟只有这一个儿子啊，做母亲的，哪有和儿子计较的道理？ 林慧叹了一声，道：“允琛，我的，原本就都是你的。你要愿意，每年给你小妹一些红利，能保证她的富足生活，我就很高兴了。至于楚洁……她到底是别人的孩子，和咱们是没关系的。夫妻，能过也能离，不到一方看着另一方死，谁也说不准是否能过上一辈子。” 第125章 坚持与妥协，相辅相成 林允琛笑笑，没说什么。 是啊……你们的世界里，到处都是算计。 但实际上，这世上的其他地方，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时时是虚伪、处处是算计，人人头上都顶着一个“利”字。 夫妻本应是最亲近的人，可有的，向来都只是表面的温馨。地位相同、办事方式相同，这就足以促成一段婚姻了。似乎从来都与爱情无关。 他从小儿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环境中，人人都在衡量着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权衡利弊、掌握分寸，家人、朋友，哪一个不都是这样的？ 就连子明，也一直在教他怎样做才是有利的、应该的、合理的，谁又想过他的心？ 心，在他的圈子里，向来都是最微不足道的。 甚至于在这个世界上，也从来都微不足道。每一个人所生活的各自的圈子，都有各自要守的利益、都有各自该遵循的可为和不可为。 其实他早已经被这些规则给洗脑了，他的宝贝儿，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季洋也知道什么事情是该做、什么事情是不该做，季洋也知道趋利避害，季洋也会教他要尽到身为人子的本分，季洋也会说——“一辈子”这三个字是说不准的。 最深最深的心底里，他自己也知道说不准。 但他不信天、不认命，根儿上，他还是只想遵从于自己的心。 就像他宝贝儿明明懂得很多道理，明明已经在这世上历练得足够圆滑，却还是愿意与他共同踏上这条注定艰难的路。 这世上人人都有无奈、人人都有妥协，只看是妥协得彻底、还是尚有坚持罢了。 他和季洋，都是尚有坚持的。 且恰好，即便他们从来不说这些，也都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得出，他们有同样的坚持。 妥协、懂事，是因为成长、为了生存，这本就无可厚非。世上人人都是如此，他从不觉得自己该有什么例外。若是人人都不晓事，这社会岂不是混乱不堪？没有了规则，反而没什么意思。 而坚持，却只关乎于心，与这世道全无关系。 他希望自己的心里始终有一个赤诚的角落，里面装着季洋——因为这是唤醒他最初赤诚的人。 “行了，您早点儿歇着吧，我也回去睡觉了。睡个懒觉儿，明儿中午再来找您吃饭！”林允琛起身就走，没有一丁点儿留恋。 这个房间里刚刚的温情荡然无存，他一点儿也不觉可惜。 就是不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反正向来如此。 林慧儿要是能像普通人家的母亲那样只和他谈亲情、只做没有目的唠叨，那才稀奇呢！ 林慧儿还没到老糊涂的时候呢，这种稀奇绝不会出现。都怪刚才他自己想多了。 出了酒店，林允琛心里堵得厉害，很想要见季洋一面。也就真的这么做了，开着季洋的车，直奔季洋家去了。 到季洋家的时候他岳父岳母已经睡下，季洋一猜就是他，两人悄没声儿地上了楼。 “怎么忽然来了啊？等你妈走了再见呗，不是刚视频过？”季洋看他情绪有些低落，估计是又和他妈闹不愉快了。 “光视频哪够啊？你这白嫩嫩的小脖子在我面前一通乱晃，我看得到吃不着，可憋死了……过来，给我抱抱。”外衣还没脱呢，就急着要抱。 季洋直接上手儿，脱了他的棒球棉衣随手扔床上，手往那他双又直又健的大长腿、中间一摸，笑道：“哪儿想啊？心里想还是这儿想？” “心里想”，林允琛说得还挺认真，“你这儿什么都没有，多疼啊，我可没打算来摧残你。抱抱你就知足了。” “德性……快去洗漱，回来上床抱。” 林允琛“嘿嘿”一声儿笑，乐呵呵地跑卫生间去了。 回屋的时候，季洋已经给他准备好了睡衣，还是情侣的那一套。林允琛笑道：“我看我岳母就是给我买的，故意的。” “你也可以这么想。反正她是说过，黑色的大一码，你和鲲鹏来了都能穿，平时我自己穿着也宽松。” 林允琛猴子似的蹿上床，勒住季洋的脖子就抱。一条大长腿往季洋身上一勾，头埋在他的脖颈间，深深吸了口气，心满意足地说道：“就是这个味儿……这两天你不在，屋里你的味儿都快散没了，我不想回去。” “那你就来这儿住，或者明晚开始我就回店里住。” “你回去吧，明天下午林慧儿就走了。” “这么快？” 林允琛道：“人家有事儿呢，哪有那么多时间花在我身上啊。她能在这儿待三天，已经很给面子了。” 季洋还以为他是因为他妈要走了，心里舍不得，道：“不然你回家待两天？反正店里有晓月在呢。” “不要。不过，我过年得回家了，不能在这儿陪你了……原本还打算和你一起过年呢。”其实他非要留下来，就是想和季洋一起过年。 以前每年都是他和楚洁两个，在外面飘飘荡荡的，他今年就想和他宝贝儿一起过。算上他岳父岳母也没关系，反正有他宝贝儿在，哪儿都是家。 但是不成了啊……以后的很多年里，都不成。 “你妈跟你谈条件了？作为不干涉咱俩的交换，你得回家和他们过年？”季洋立刻就明白了。 林允琛也不否认，只是轻松道：“是呗，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咱俩大学四年里能舒舒服服的，我就满足一下她的小要求，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也在外面飘荡够了，要是没遇到你，我今年原本也得和他们一起过。” “还有什么？”季洋捏住他的下巴，盯着他的眼睛问，“除了这个要求之外，还有什么？” 林慧儿能只提出这一个小要求就满足了？虽然他和他婆婆相处也就半个小时，但他婆婆的精明程度，他还是有所了解的，绝不只是如此。 “还能有什么啊？把我惹急了，我能惯着她？睡觉睡觉！困死我了。”林允琛紧紧搂着季洋，觉得从身体到心里，都是舒服的。 季洋揉了揉他的头，顿时心里泛起满满的柔情。 不说就不说吧，反正他们两个总在一处，真有什么事儿，他早晚都会知道的。 揪住林允琛的头发，醇就印到他的醇上去了。 “唔……你别勾我……我可忍不住……” “又没说要你忍……没事儿，你尽管来……我也想你了。” 事实证明，这“尽管”两个字，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口为好啊。 出于礼貌，季洋还是和林允琛一起去机场送了林慧儿。林慧对他相当热情，对他俩又是好一番嘱咐，说什么“好好相处”、“互相包容”、“别吵架”之类的，好像在她眼里，她这个男儿媳和正常的儿媳妇没什么区别似的。 上午已经送走了尤娉婷这尊佛，下午又送走了女王大人，两人都松了口气。林允琛第一件事就是要给晓月放半天假、关店，第二件事，就是要酣畅淋漓地大战三百回合！ 一听他的打算，季洋顿时双腿一软，好悬没瘫倒！ 但由于实在很想亲他抱他，也就只有劝说自己两句——没事儿，男子汉大丈夫，你能忍！轻伤不下火线，你能忍！ 俩人儿没羞没臊地过了近一个月，林允琛已经收回了自己最初想要出去玩儿出去浪的想法儿，觉得这样每天腻歪在一起，才是人生中最大的乐事。 在这二十多天里，他已经学会了整整五十道菜，每一道菜做出来都让季洋赞不绝口，然后就会得到言语上和身体上的双重犒劳，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滋润。 俩人儿正盘算着情人节怎么过呢，林允琛就接到林慧儿那煞风景的电话：“我给你定了腊月二十九的机票，怎么样，也不算早了吧？老楚和小洁去机场接你，我建议你最好给老楚带点儿土特产回来。” “知道了。”林允琛闷声儿挂了电话。 “我妈，让我二十九就回去，也行了，也不算早了……”林允琛边嘀咕着边翻手机看日历……卧槽，今年腊月二十九不就是情人节吗？ 俩人儿相视了一眼，都有些无语。 “不然……我改签一下，三十儿上午回去？” “算了吧，现在机票多不好买啊”，季洋道，“而且情人节是腊月二十九的话，我可能也过不成了。我爸妈不放假，我得去姥姥家把姥姥接来啊！不然还能让老太太自己坐地铁过来啊？要是摔着了胳膊腿儿，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俩人儿惨兮兮地对视了半晌，然后像模像样地抱在一起干打雷不下雨地痛哭了一会儿，松开的时候，俩人儿又淡定地该忙什么忙什么去了。 有什么的啊？根本不是啥大事儿！ 好像已经进入到一种老夫老妻的状态，对这些小节日啊，其实不太在意。彼此喜欢，就每天都是情人节。俩大男人，都是不太拘泥于小节的人，哪儿会纠结于这些啊？对他们来说，这情人节，不过是一个出去玩乐、尝试新姿势的借口而已。 不过，当时虽然觉得没什么，可送走了林允琛，一个人开在到处都是玫瑰花和新年气氛的街道上时，还是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第126章 暖药暖酒灼人心 没有林允琛，这新年过得也是没滋没味儿的——其实每年都是如此，对他而言，什么节日都没乐趣。反而只有今年是不同的，因为身边多了这么一个人，所以对这些年啊节啊的，多少都有点儿期待。 季洋已经做好了年三十儿和大年初一赖在家里发霉的打算，年夜饭之前还贱特特地给林允琛发视频，结果是楚洁接的，劈头盖脸就对他一通奚落，说什么“腻歪不害臊”、“虐狗不要脸”，直到林允琛把手机抢过来了她才消停。 林允琛那边也是冷冷清清的，一看到他，却是一张脸瞬间乐开了花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有时候只是看着不说话，就这样，还腻歪了近一个小时，直到林慧儿在楼下扯着脖子喊人，俩人儿才恋恋不舍地挂断了。 有了三十儿的成功通话，初一就更肆无忌惮了。一睁开眼就给林允琛发视频，发了两遍才把他给叫醒，然后又隔着屏幕腻歪了一个多小时，饿得实在受不了，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手机去吃早饭……然后回来继续视频。 “洋洋……你大姑和你弟弟来了，快下楼接一下……”楼下传来了杨医生的声音。 没办法，季洋只得噘着嘴给了手机屏幕一个大大的稳，挂断视频出去了。 挂断之前，视频里还传来了一声儿撕心裂肺的咆哮：“我等你啊……” “等个妹子！”季洋笑笑，眼角眉梢儿、浑身上下，哪儿都是止不住的甜蜜。 为了给林允琛一个惊喜，季洋年三十儿的时候就订好了初三的机票，打算一早儿就杀过去给林允琛过生日——虽然他的生日他和林允琛俩人儿都给忘了，但他对自己的被忽视丝毫不介意。 谁叫当时好多事儿都赶在一起了呢？又是情人节又是要回家的。且他一直也没过生日的习惯——没人儿给他过啊！ 已经熬到初一了，明儿同学聚会，再出去浪一下午加一晚上，成功熬到初三妥妥儿不是问题。 为了达到一个更好的惊喜效果，季洋决定，从现在开始就晾着林允琛。晾他两天，把他晾得抓心挠肝儿的，初三一见面，准保跟小狗儿似的搂着他又亲又抱……咳咳，还有……又草。反正得相当可爱了！ 今天的同学聚会是班长张罗的，班主任老师也在，来的同学也多，班里五十多个学生，大部分都来了。一个包房里开了三桌儿，大家喝得乐呵。 季洋早就知道今天得喝，别的不说，班主任老师敬酒你得喝吧？你敬班主任老师你也得喝吧？所以就没开车来。没开车来，索性放开了喝。 酒过三巡，季洋已经停杯撂筷儿了，靠在椅子上玩儿手机呢，用余光就瞥见有人一瘸一拐地往他这边走过来。 自从把尤娉婷送回家之后，他就没关心过，尤娉婷也没来缠着他。今天尤娉婷是比他后进来的，但也没坐在他这张桌上，往他这边看了一眼，故意坐到另一张桌上去了。 季洋本能地以为尤娉婷已经想通了，看她过来，还挺客气地主动问了一句：“好多了吧？” “还好，现在就是走路小心一些就可以了。看起来稍微有点儿瘸，其实已经没什么事儿了。”尤娉婷也没有刻意夸张她的病情。 喝得起兴聊得起兴，同学们早就各个桌儿地乱窜了，季洋身边左右的位置都空着好几个，尤娉婷在紧挨着季洋的左手边坐了，把手里的酒瓶儿和一个装满酒的酒杯放在桌子上，笑道：“你帮了我这么大忙，我还没感谢你呢。” “没事儿，都是同学，帮你一下也是应该的。”季洋道。 尤娉婷拿起季洋面前的空酒杯，用自己带来的这瓶酒给季洋倒满了，举起自己的酒杯，叹了一声儿，很有些释怀地说道：“季洋，咱俩一笑泯恩仇，以后还是朋友。” 季洋端起酒杯和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没说什么，心里出轨在先的愧疚，也都在这一饮而尽的诚恳里了。 喝到这个时候，有酒的和没酒的瓶子混在一起，谁都不太能分得清。想要敬谁酒，都得自己先找着一个有酒的瓶子带过去，这是很正常的事儿。季洋对尤娉婷带酒过来的行为当然没有怀疑。 直到聊着聊着，身上开始发热，季洋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我知道你的新朋友是谁了，原来我见过他啊”，尤娉婷笑语嫣嫣，还在闲聊似的，“只是我没想到啊，原来大家开玩笑的事儿，现在竟然变成了真的，你竟然真的……” “不过也是，你长得这么帅，谁看了都喜欢，就看你能看得上谁了。你又爱玩儿，想要换个口味儿尝尝新鲜，也什么奇怪的……” 季洋的眼睛已经开始模糊了，只能看到尤娉婷的嘴唇开合，完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而且看着看着，很有一种扑上去就亲就脱就草的冲动…… 极力压抑着，一句“你往酒里放了什么”还没问出来，身体里一个猛浪上来，忙紧紧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但整个人却像是一块烧红的铁似的，本能地整向尤娉婷的怀里砸去。 “季洋……季洋……”尤娉婷拍了拍他。 后背上感受到尤娉婷的体温，整个人猛地一个激灵，身下涨得更厉害了。但觉浑身充血，无处可放，这么憋着，快要把自己给炸死了。 这时候也不敢说话，喉咙里都是情玉涌上之时的麻麻痒痒，只怕一开口，出来的不是话，而是一声如在床笫之间的申银。 “中招儿了。”季洋狠狠咬着牙，残存的意识迅速做出了判断。 挣扎着想要咬向自己的舌头，以便让自己清醒一点。但嘴巴一微张、舌头一伸，身体里那些汹涌的欲忘反而更强烈，几乎要一个引爆炸开来、几乎要冲着面前之人就撕扯狂稳。 季洋忙紧紧闭上了嘴，死死咬着牙关，做最后的控制。 “哎呀，早就和你说了嘛，酒量不好就少喝点儿。我一个不留神，你自己就喝了这么多……”尤娉婷若无其事地唠叨着，将季洋搭在椅子上的长羽绒服拿起来，给他裹在身上，笑道，“走啦走啦，我送你回家。不然你等会儿在这儿睡沉了，谁也叫不醒你。” “老师……季洋喝多了，我们先走了啊……班长，我们走了啊！”尤娉婷用羽绒服紧紧裹着季洋，向同学们告了辞。 季洋感觉到尤娉婷要扶着他起来，隔着一层羽绒服，肌肤触碰的感觉少了一些。但感到有人碰自己，却还是浑身控制不住地喷火，身下叫嚣得更厉害了。 这时候即便知道尤娉婷叫他走，一定是有所图的，但他却也不能不跟她走。难道还能以这副欲忘高耸的模样继续留在这里吗？只能先离开这人多的地方，再做打算。 尤娉婷扶着他很吃力，好在他自己身上有劲儿——涨得受不了，有使不完的劲儿。纵然脚步有些漂浮、眼神有些模糊，出了包房，却也依旧能很快地跑到电梯口去。 尤娉婷紧跟了上来，扶住了他，道：“你慢着点儿！喝这么多，腿都打滑了，还逞强呢！” 她的声音娇娇柔柔的，好像还特意加了些喘熄在里面。季洋听得，忙狠狠摇了摇头。想要将她推走，但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好像身体里有无数的恶魔叫嚣着要去抓向身旁的柔体，而脑海里却只有一丝清明的神智，根本对抗不了。 电梯开了，尤娉婷扶着季洋进了电梯……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尤娉婷的手轻轻地放在了季洋的叫嚣之上，娇声道：“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还在外头呢，就这么不知道控制？不过，你这儿可真大……好像比之前更大了一些呢……之前你这儿有十八厘米，我看现在，都得二十多了吧？” 季洋手扶在电梯门上，弯着腰控制着，尤娉婷申银一般的声音就响在他耳边……脑子里那一丝清明的神智在痛骂着：“贱人！贱人……”但身体却因她的这些故意魅惑的声音，而膨胀火re到了极点。 好像到了某个顶点，身体里有一团火就引爆了所有的血脉，瞬间将他灭顶地淹没…… “允琛……”季洋拼着最后一丝已经极其微弱的清明，申银着叫了一声儿他心念的名字。 这两个字一出口，那瞬间将他淹没的欲忘总算有了一瞬停滞，让他得着了一个喘熄的空档。 听到季洋口中传出来的两个字，尤娉婷的眼神恨得可怕、冷得可怕、阴得可怕。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膝盖，忍着刚才不留神一用力而引起的疼痛…… 可是这点儿疼，与那晚被那么多人一起摧残的疼比起来，实在微不足道。 季洋，你得付出代价。你们俩，都得付出代价…… 季洋整个人处于一种暂时绷紧的凝滞状态，只能用那残存的理智不断想着林允琛的脸、林允琛的笑、林允琛在酒店捉尖之时那近乎绝望的眼神，还有他说，“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忠诚？” 他说，“最好不要再有这种事。” 第127章 欲念似火，人心如蝎 只有想着这些，才能勉强稳住身体中因药物而起的令人不齿的、作呕的欲忘。 根本不敢再有大的举动了，只怕妄动一下，汹涌的欲忘就会再次被牵引出来，而就连林允琛的样子，也会被这些欲忘所淹没…… 尤娉婷一瘸一拐地扶着他走出电梯，他就由着尤娉婷这么扶着。想着等到了门口儿，冷风一吹，多少会清醒一些。 到了饭店门口，季洋就用力将羽绒服扯开了。冷风瞬间从胸前猛灌进来…… 然而，这样的寒冷却并未让他清醒，反而因为忽然而来的感官刺激，而更加地玉火膨胀，那紧绷着的弦瞬间断裂。 脑海里浮现出林允琛的果体，林允琛对他说：“你不是想草吗？我给你草……” 他早就想草他了，就是因为舍不得，才一直忍着。 可此时好像听到林允琛说，“你快来，我一点儿都不疼。” “你快来……” “出租车！”耳边忽然响起的一声儿喊，将季洋从迷蒙之中及时拉了出来。 季洋用力喘着粗气，狠狠摇头，拼命地让自己把林允琛的样子甩出脑海。 因为他知道自己此时是和尤娉婷在一起，而不是和林允琛。由着药效嚣张下去，他上的，只能是尤娉婷，而不可能是林允琛。 林允琛问他，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忠诚？ 他知道！ 他知道！ 允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尤娉婷扶着他进了一辆车，模糊糊之间，他也看不清这到底是什么车。只知道是一辆黑色的。并不是出租车，而是私家车。 “师傅，去风华家园……”尤娉婷说了自己家的地址。 “去……去工大西门，文君苑。”季洋拼尽全力，咬牙说了这一句。 他得回店里去。 床上残留着林允琛的气息，他的气息能让他清醒。 即便清醒不了，他也可以闻着这气息，自己解决。 他不能去尤娉婷家，去尤娉婷家，就一切都挽不回了。 这药效太强，他根本就抵御不住…… 师傅没应声儿，平稳地驾驶着。 车里有一种很清香的味道，让人闻着闻着，身心就渐渐舒缓开来…… 季洋靠在后座的车窗上，呼吸渐渐平稳，渐渐进入了梦乡…… 却是一个椿梦。 醒来的时候，梦里的情形正清清楚楚地在眼前，以至于他一时也分不清是梦还是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尤娉婷侧躺在他的身边，在吸允着他的…… 和梦里的情形一模一样，所以，应该还是梦…… “忠诚……” 不知道在梦里做了这样的事，算不算不忠诚。 听到季洋的一声儿轻吟，尤娉婷更加卖力了。 床对面的书桌上，一个手机架在小支架上，正以完美清晰的角度拍下了这房间里的一切…… 这次是真的醒了。 季洋头痛、身上痛、心里好像也是痛的。 昨晚他反反复复地做着椿梦。刚开始的时候，梦到的是尤娉婷。后来梦着梦着就越发地嚣张和没有章法，他梦到了林允琛，梦到他上了林允琛。 可当他狂喜着想要叫林允琛名字的时候，有个娇滴滴的声音申银着唤了他一声儿：“季洋……” 然后，他梦到的就又是尤娉婷了。 季洋狠狠摇了摇头，睡着之前的一切迅速浮现在脑海…… 季洋猛地弹起身子，四下看了看，顿时，心重重沉了下去…… 他知道，昨晚的那些个梦，可能不全是梦。 “你醒啦？”身旁的女人半撑着身子看着他，带着一脸事后的朦胧娇羞。 季洋死死盯了她片刻，然后淡然地起身，道：“这次，是真的断了。” “可能吧……”尤娉婷懒洋洋地在床上伸了个懒腰，道，“谁知道呢……世事永远都是说不准的……就像我们明明已经分手了，昨晚你却还是那么疯狂地要我。要是没有昨晚，我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么爱我。” 季洋看了下时间，再耽搁下去就赶不上飞机了。 边穿衣裳边道：“你当我是傻子？昨晚的事你我都心知肚明。想用那种药来糊弄我，你的算盘打得也太差。我就当嫖了个小姐，没什么大不了。” 尤娉婷却是丝毫不见怒意，也没了以往的哭闹，只是笑道：“我看你还是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更快乐些……那个男人，他给得了你这些么？” “给不了我也爱他。我爱的是他这个人，就是压根儿没这档子事儿，我也愿意跟他过一辈子。而你，每天跪舔我一百次，我看着也恶心。”季洋的语调不高，听起来平平静静的，但狠绝，却是从骨子里渗了出来。 “呵呵……”为了打消季洋的顾虑，尤娉婷笑道，“当你昨晚问我，酒里到底下了什么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拴不住你了。我就知道，我的算盘打空了，等你醒了，我们就彻底完了……” 季洋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没说过这句话，但自己发现尤娉婷动了手脚的事，的确是真的。 而尤娉婷又向来是个聪明人，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了，再和他装纯装无辜是不可能的，索性最后来个明明白白。 “知道就好，你好自为之吧。”抓起扔在椅子上的羽绒服，看她一眼也不曾， 转身就出了房门。 这个房间，他曾经很熟悉，这里也曾有过美好的回忆。可现在，却只让他觉得恶心。 出了单元门一路狂奔，所幸刚跑到小区门口儿就遇到一辆出租车，一路紧赶慢赶地，总算赶上了飞机。 坐在座位上，闭上眼睛，还觉得昨晚的一切好像是一场噩梦。 他多希望只是一个梦。 尤娉婷这个女人，当真如允琛说得一样，毫无廉耻可言。 他早就该听允琛的，对这个女人多防范一些。要是早听允琛的，或许他昨晚压根儿就不会去同学聚会、也就不会中了尤娉婷的计。 虽然没留下什么痕迹、虽然允琛不知道、虽然以后是真的干干净净地断了、虽然马上就可以见到允琛，但他的心里，却还是轻松不起来。 脑海里反复响着的，都是允琛那句：“你是不是不知道什么是忠诚？” 我知道……我知道…… 可，这件事，他该怎么和允琛说？ 允琛听了，一定会抓狂。 而且他有可能不听劝地再去教训尤娉婷，那可就越来越牵扯不清了。 他就想这么断了，干干净净的。 这件事情一出，他从未爱过尤娉婷、情感出轨在先的负疚感，也是真真儿的没了，渣儿都不剩。 只有想到这一处，才是真真的一身轻松。 如果没有允琛这一层，他就当嫖了个小姐，真的不是什么大事儿，事过既忘。 可是现在有了允琛，即便只是花钱买乐呵，他也不能做啊！所以怎么都是说不通的，怎么都是没法儿交代的。 头晕脑沉，难受得厉害。季洋自己摸了摸，好像有些发烧。 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空姐叫他的时候才挣扎着醒来。 下了飞机，拖着沉重的身子出了机场。一想起林允琛，才多少打起了精神头儿。 打车去了林允琛自己小家附近的一个商场，给林允琛买了个大蛋糕，又给他买了一条腰带和一条内库，寓意非常明显——就是想要拴住他。原本这点儿念头还不太好意思说出来，但此时因着心里的愧疚，反而不想要脸面了。 他就是想要让林允琛开心，不是有点儿开心，而是巨开心。 不仅是这些，晚上他还得好好儿伺候一下这个小寿星，把自己昨天的不检点，都还回来……虽然也不太能还得清。 刚要给林允琛打电话，林允琛的电话就追过来了：“宝贝儿，你这两天干嘛去啦？怎么发视频不接打电话也不通啊！” “你在干嘛？”季洋不答反问。 原本只是为了今天的惊喜做铺垫，但出了昨晚的意外，这两天的消失，反而真的变成去做亏心事了。 “在家宅着啊。” “哪个家？” “林慧儿家……她非得让我初五再走，那就初五回去吧。宝贝儿，你都想我了吧？” “当然……想你想得都快发疯了……”你这傻逼，要是昨晚就回来，不就没那糟心的事儿了？ 刚好一辆出租车开过来，季洋忙拦下了，对师傅说了个地址。然后没等林允琛一声惊讶出口，就命令道：“我到了如果你还没到，你就直接去机场找我吧！还不一定能把我拉得回来！” “我这就下楼！”林允琛激动得声音都颤抖了。 季洋笑笑，收了线，心里却是堵得厉害。弄得真特么跟出轨似的，咋就这么心虚呢！ 原本也没什么大事儿啊，原本就是被人算计了，当梦里打一泡……两泡……三泡……反正就是和做几个椿梦没什么区别，怎么心里就这么难受呢！ 怀着满心的憋闷，下了车上了楼，敲了敲门…… 卧槽！这小子还没到！ 等吧！ 之前吓唬人的那些话早就被自己吃得干干净净，把蛋糕和礼物往门前脚垫上一放，头晕沉得厉害、身上也酸软得很。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不形象了，直接可怜巴巴地蜷在地上靠门坐着，头砸在膝盖上，打算先眯会儿。 第128章 我的心中只有你 还没等眼睛闭严实呢，林允琛的电话就来了，急得不得了：“宝贝儿，你到哪儿了？” “出租车上。”当然不能说自己已经到了，但是没舍得走。 “还好还好……我啊……我还得等一会儿呢，不知道咋了，怎么初三就开始堵车了呢！你让师傅带你兜兜风，我到了给你打电话，你再回来！” “知道了。”季洋有气无力地应了他一声儿。 放下手机，头又重重砸下去了……然而又没睡成。 电梯的门开了，季洋知道不是林允琛，也就没抬眼。却听得一个大妈道：“小伙子，这家好久都没人走动了，打我住过来，就没见过这家开门儿。我儿子说，主人小伙子好像出门儿了。你别在这儿坐着啊，多凉！” “他一会儿就回来了。”季洋道。 “哦……你和他联系啦？确定啦？”大妈长得胖胖的，一张胖脸凑过来，出奇地和善可爱。 季洋被她给逗笑了，道：“我刚和他通过电话，他说堵车呢，一会儿就到。” “呦，那敢情儿好，你到我儿子家里坐会儿吧？等你朋友回来了，你再回去。坐地上多凉啊！年轻人，可要注意着身体。”大妈真是热情。 季洋头晕脑沉、腿也软，甚至于就连看人都是模模糊糊的，根本站不起来。其实他自己也觉得好像有一股凉气从屁古上蹿升到全身似的。 “不用了，谢谢阿姨。我就在这儿等着吧。这蛋糕不方便移动，要是磕碰着，坏了造型儿就不好看了。”季洋道。 “呦……小伙子，你是不是生病了啊？”大妈看季洋长得好看，心里喜欢，啰嗦起来没完了。 “还好，就是有点儿感冒。” “妈，你又啰嗦什么呢？快进来。”隔壁02的门开了，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文弱男人。 还跟季洋抱歉道：“我妈，就爱啰嗦。你别嫌她烦哈，她心可好了，没有恶意。” 季洋笑道：“哪儿能呢，我在这儿正等得无聊呢，有人说会儿话挺好。” “你进来等吧？东西放在门口也没事儿，我们小区非常安全。进来暖和暖和。”男人也意思着邀请了一句。 “谢谢您。不过我还是在这儿等吧……我朋友马上就到了。”季洋道。 “那行，我就不和你客套了。要是等一会儿还没来，你就来家里敲门。”男人说完，又喊了他妈一声儿，才把他妈叫进去了。 季洋又等了一会儿，这次是真的睡着了。林允琛出电梯他都没听见，直到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来了，这才有了反应。 “卧槽……”季洋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玩儿你妹呢……放我下来，老子自己走。” “你还能走？怎么搞的啊，烧得这么厉害……”林允琛说得一脸心疼。 边抱着季洋，边姿势怪异地开房门。 “草……”季洋挣扎着自己跳下来了，拿起都快被林允琛放到大妈家门口儿去的蛋糕和两个购物袋。道：“我是热的。” “是是是，你是热的……快进来，我让你好好热一热。” “草……” “呦，这俩小伙儿怎么还抱上了呢？你家邻居还摸那小孩子的屁古。”大妈原本是想给季洋送两片儿药，但门刚开了个缝儿，就见主人小伙儿回来了。在缝儿里看了一会儿，这俩小伙儿又是抱又是摸的，弄得她都不好意思出门儿了。关上房门就和他儿子好一通惊讶。 她儿子笑道：“妈，人俩是情侣关系呗，有什么可惊讶的。” 俩小情侣进了屋，却没有“久别”重逢之后见面儿就抱就亲的火辣劲儿，一个没精打采的、一个一脸心疼。 季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一见着林允琛，从昨晚儿到现在，所有的委屈所有的后悔所有的自责所有的窝囊都一股脑儿地涌了上来，在门口儿还有力气逞强呢，这时候居然就只想撒娇了——但是又没有力气撒出来。 “怎么病成这样儿啊？想我想的啊？生着病你还来，实在忍不住想见我，你和我说一声儿，我就回去了。我还以为你能忍呢！”林允琛说着，又来抱他。 这次季洋没挣扎，就由着林允琛把他横抱起来了，由着林允琛把他放到了床上、由着林允琛给他脱了衣服。 “怎么烧成这样儿啊……”林允琛这一会儿是比隔壁的大妈还唠叨，一句话反复地说，“怎么搞的啊……” “你别哔哔了……过来让我抱抱……” “等会儿再说！我先去给你烧一壶热水，再去给你买点儿退烧药。” “我不吃药。” 林允琛拿被子给他裹了个严实，道：“乖，你吃药，回头儿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给我找身儿睡衣就行……傻逼，老子穿着t恤要闷死了。” “对对对！我这就去！”林允琛看他烧得这样儿实在心疼，心里也慌手上也慌。 找了身儿睡衣给季洋换上了，季洋已经烧得迷迷糊糊的，但却拉住了他的手，道：“我给你过生日来了……” “啊？” “今天是你生日啊……” “啊？” “草……傻逼……” 林允琛愣着想了一会儿，才发现，今天的确是他的生日。 今年爷爷奶奶不在、子明也不在，自然没有人记得，他自己也不记得……他只是在寝室里排大小的时候说过一次，而且那时候他和季洋还没好上呢，可季洋却记下了。 “宝贝儿……”林允琛蹲下来，轻轻亲了亲季洋的手，“你真好……” “我不好……” 好什么啊？你以为我是想你想的发高烧啦？我特么是昨晚做亏心事折腾得啊……你个傻逼，我都要坏死了。 “你就是好……” “我不好……” “就是好……” “草……” 因为季洋太谦虚，这关于好不好的问题也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林允琛给他掖好被子，去厨房烧了水，又忙着出去买了点儿退烧药。 回来给季洋塞嘴里喂他吃了，又去厨房熬了清粥、做了一道清淡的小菜儿当迟了太久的午饭，端到床边来一勺一勺喂季洋吃下了。 其实季洋觉得自己还没难受到不让人喂就没力气吃饭的地步，但现在就想让他哄着、就想腻歪着他。 吃饱了还不算，还非得让人到床上来给他抱着。 林允琛哄孩子似地温言细语：“你乖啊，我去把碗刷了就回来。” “放那儿吧，晚上我刷。” “你可歇着吧，都这样儿了还想着刷碗呢？之前没生病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勤快啊！” “以后都我刷……我还给你做饭……我还让你往死里草……”季洋迷迷糊糊地说着，觉得即便是这样，也不够他赎罪的。 林允琛回身摸了摸他的脸，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问道：“宝贝儿，你到底怎么啦？” 季洋却打开了他的手，又没好气儿了：“别啰嗦了，赶紧上床……” 林允琛轻轻揉了揉他滚烫的额头，觉得他是烧糊涂了，也就没再问。 收拾好了乖乖上床，抱着季洋轻轻拍着：“你乖乖睡一觉，等晚上烧退了再玩儿。” “嗯”，季洋听话地应了一声儿，紧紧抱住了林允琛……却是一皱眉，“穿这么厚干嘛啊？你脱了。穿这么厚怎么抱啊……” “好好好，我这就脱，全都脱了，光光的给你抱好不好啊？” “嗯，你赶紧脱光光，不许穿睡衣。” “呵呵……”林允琛一声温柔的低笑，忍不住亲了亲他滚烫的额头。 季洋心满意足地抱着脱光光的林允琛，虽然药劲儿已经上来了，但却仍旧不想睡，抱着人家不断地说着：“我太喜欢你了……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你不能走，你千万别走……” “我没说要走啊……”林允琛的心抽疼了一下，想起林慧儿的要求，觉得季洋可能是察觉到了什么。即便知道季洋此时是不清醒的——清醒的时候他才不会说这种话呢，但也还是和一个糊涂鬼保证道，“要是能带着你，我就走；要是你不愿意跟我一起去，我就不走。一切以你为主，好不好？” “我不让你走，你不能走……我做错了事，你也不能走……” “你能做错什么啊……”林允琛轻揉着他的肩膀，叹道，“可能你这辈子做的唯一一件错事，就是爱上了我……不然你的人生得有多光明呢。” 季洋说得迷迷糊糊，听得也是迷迷糊糊，只是听到林允琛说了个“爱”字，就抓着这个字儿老实不客气地承认：“对，我爱你，我就是爱你……不只是喜欢，我是爱你。” 林允琛深深亲了下他的额头，和这个小迷糊虫认真地说道：“我也爱你。” 怀里的小迷糊虫渐渐睡得沉了，林允琛抱着他，怔怔地想东想西，不一会儿，自己也跟着睡着了。 俩人儿是被林慧的电话给吵醒的，林允琛接了电话，没等林慧问，就道：“我今天不回去吃了，这两天也不回去。” “你又怎么了？又谁惹着你了？我这两天表现得还不错吧？你又耍什么脾气？” “我没和你耍脾气，季洋来给我过生日了，我俩这两天就在我这儿住了。”林允琛也不藏着掖着，实话实说。 第129章 自己找虐，一个顶俩 电话那头片刻沉默之后，传来了林慧儿挺包容的声音：“行，你俩好好玩儿，别吵架。” “吵什么，我俩好着呢。” “那就好。”林慧儿这叫一开明。 放下手机，脸色却是缓缓地沉了……季洋，不按规则出牌，可是合作的大忌。我送给你如此大一个见面礼儿，你还不知道本分。什么时候是你的、什么时候不是你的，我想你是没弄清楚。 “宝贝儿，好点儿了没？”林允琛摸了摸季洋的额头，烧已经退了点儿——但也就是退了点儿。 “好了……”季洋伸了个懒腰，抱住了他，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此行的来意，猛地起身，道，“卧槽，几点了？” 林允琛看了下时间：“还早呢，才下午五点。” “不早了，我的蛋糕！都不新鲜了吧……”季洋跑着往门口儿去，记得进来的时候他放在门口儿了。 林允琛跟了出去，笑道：“你快回去躺着，我自己把蛋糕蜡烛都摆好查好，再去叫你。” “不要。”季洋却非常固执，端着蛋糕到厨房去了。 林允琛忙回卧室去给他拿了件儿衣服披上，顺势从身后抱着他，把头埋进他的脖颈，摇晃着道：“宝贝儿，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给我这么大的惊喜……你可真在意我……我真高兴……特高兴……” “我当然在意你了。”可是林允琛越是夸他、越是高兴，他心里就越是难受，真觉得自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犯，怕是终身监禁都赎不清了。 碍于季洋实在是一个病号儿，这顿生日晚宴就可怜兮兮的只有一个蛋糕和一大碗清粥、一盘儿糖醋藕片，就连林允琛的生日愿望，都沾染了他的病弱之气——希望我的宝贝儿早点好起来。 “草……你说出来就不灵了。”季洋嘟囔了一句。 林允琛顿时吓得脸白：“那怎么办？不然我们去医院输液吧？该不会真的被我给弄严重了？” “哼哼……做错了事吧？赎罪吧！”好像是在和他自己说。 “你说你说，我怎么赎？”林允琛相当积极。 “大战三百回合吧！” “不行不行！”林允琛难得矜持，连连摇手，道：“这绝对不行。你都病成这样儿了，我再欺负你，我还是人吗？” 季洋瞥了他一眼，道：“我都病成这样儿了你还不满足我，你还是人吗？” 一句话把林允琛绕进去了，着实想了好半晌…… 季洋的身子是火re的，气息也是火re的，一双滚烫的手在林允琛身上一路撩拨，直到握住了他的叫嚣。林允琛的呼吸都沉重了，但却强忍着，整个人僵得像是一块木头，念经似地嘀咕着：“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不行你妹啊……”季洋灼人的气息吹拂在林允琛耳畔，“你不喜欢我了？对我没兴趣了？” “不是不是……但真的不行。”好家伙，这矜持得也是没谁了！ “我估计就是火大憋得，你给我撤撤火……你要不来，我当你面儿自己噜了？” “我去！这怎么能行？这简直是对你男人能力的侮辱！我还是很强的好吧？”林允琛吓得一个激灵，猛地翻身压住了季洋，粗重着声音确认道：“宝贝儿，你真行？” 季洋抓着他叫嚣的手一紧，林允琛顿时一声闷哼，忍耐力已经到了极点。 季洋没有说话，而是用火re的吻来回应他……渐渐两人就都忘我了，也不管什么病不病弱不弱的，林允琛觉得，在他宝贝儿已经玉火高涨的时候他要强忍着不给，这无异于给他宝贝儿施行家庭暴力。以他宝贝儿这强悍的体格，这点儿小病小痛应该不是问题！ 想通了，就更加肆无忌惮。抓起床头时刻准备着的润华油就要提抢来真的了。 却被季洋给按住了：“不用……你直接来。” “不行，疼。” “疼你妹。”季洋翻了个身趴着，回手凭感觉抓住了他的，一点儿不害臊地催促：“快点儿进来。” “哦……”林允琛此时完全是出于大脑充血的状态，脑子是不会自己转的，只能季洋说什么他就直接照着做。 被季洋这么一撩，哪里还能再忍啊？顺着季洋的动作，抓住他的腰将他的身子一提，直捣黄龙。 季洋疼得一声闷哼，身子整个儿一紧，死死抓住了床单。但这种疼痛直冲脑海，却激得脑子瞬间清醒了。好像只是这一下儿，就将他从昨晚到现在的糊涂都给撞出去了。 昨晚的肮脏终于被本应有的干净给挤了出去，击得连渣儿都不剩，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该是这样的，就该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他是林允琛的，从他喜欢上林允琛的那一刻起，就是。 季洋觉得，要是搁在古代，他这种三贞九烈的想法儿，都够让朝廷给颁发个贞节牌坊了！ 不是有谁逼着他守、不是有什么规矩强迫他守，而是他自己打心底里就有这个觉悟。 打从喜欢上林允琛时起，这个人这颗心就都是他的，再也容不下别人儿。 猛地一疼，把林允琛也弄精神了。脑子总算能转了，林允琛觉得，他宝贝儿可能是因为烧得头晕，想让疼痛来刺激一下，以助清醒。因而也就没退出去，而是顺着季洋的意思继续来，只是进行得相当温和相当缓慢……这么慢悠悠儿的，反而有一种别样的温情和感动。 被人喜欢、被人惦记、被人放在心尖尖儿上的感觉可真好……在他宝贝儿的心里，他也是个宝。真好。 事实证明，季洋的身体真是相当强悍，昨晚睡前又吃了一次药，中午醒来的时候烧已经退了，人也有精神了。喝了林允琛熬的鸡汤，整个人又是精神抖擞——只是有点儿腰疼。除此之外就没啥别的不适了。 他这人，忧愁来得快去得也快。病了一场，又用自己的屁古还了债，再加上一睁眼就能看到乐呵呵的林允琛，之前那些苦大仇深的、怎么也还不清怎么也赎不净的想法儿，此时已经随着他的烧一起退了，半点儿痕迹也寻不着。 看着林允琛就高兴，哪有心思想其他啊！ 俩人儿又跟家里腻歪了一日，晚饭刚过，好日子就到头儿了。 林慧儿来电话，非让林允琛明儿陪楚部长上香去。说得也挺通情达理：“我知道季洋来了，你也就不着急回去，昨天就把票给你退了。我就麻烦你一天，过了明天，你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我不管你，就当你没回来。” “多稀罕呢，我好歹也按着您的要求陪您过了年，老老实实地跟您家里待到初三，好么，您这一句话，就把我的努力都给否了，成我没回来了！合着我这几天 跟您家里是空气啊？” “你别跟我抬杠！我的意思是，你想和季洋玩儿到什么时候都行，我不会去打扰。明儿去上香，你对老楚好一点儿，别给人脸色看！和他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你就和小洁聊。还有，心要诚，别在老楚跟前儿冒犯佛祖，这可是他的大忌。” “知道了！我又不傻，就是他逼着我冒犯，这事儿我也不能做啊！而且我再强调一遍，我对楚叔儿真没啥意见，就是单纯的不知道和他说啥，而已。” “那敢情儿好！明天老楚司机到你楼下接你。”林慧说了这个结论就挂断了电话，吃准了拿季洋说事儿，林允琛一定会答应。 林允琛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完了，来活儿了。林慧儿让我明天陪他老公去上香。” “那就去呗！我刚好自己在家休养，你在家，我整个人都是亢奋的，根本歇不着。” “嘿……”林允琛一脸惊奇地上下打量了季洋一番，“宝贝儿，你这是咋了，小嘴儿咋跟抹了蜜似的？你这……之前嘴也不这么甜啊！该不会是在外面做了亏心事，觉得对不住我，回来就加倍地对我好了？就像那些出轨男人回家跟老婆的掩饰似的？” 季洋笑道：“对，我就是出轨的男人，你就是我老婆。这觉悟好，你继续保持哈！” 我只是忽然发现，原来自己这么爱你呢！ 爱到你的一句话能记好久、爱到把你的一个小要求奉若命令，爱到心甘情愿为你守贞操。 要是没有前天晚上沦陷之前的拼命挣扎，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已经为你犯贱到这种程度了！ 但是老子乐意！ 谁叫老子喜欢你呢？ 栽在你身上，老子心甘情愿！ 早晨林允琛刚走不一会儿，敲门声就响了。季洋还以为是林允琛落下了什么东西，一开门儿，门口儿站着的人却是林慧。 季洋顿觉头大。 “阿姨，允琛刚走，您要现在去追，还能追得上。”季洋明知来者不善，却还是故意装糊涂。 不然还能怎么着啊？还能关门放狗啊？ “不找他”，林慧笑道，“小季啊，你今天自己在家也没什么事儿，陪阿姨出去转转？” 季洋心里想着，大过年的有什么好转的？但嘴上也只能笑道：“行，您坐沙发上等我一会儿，我去收拾一下。” 第130章 对战婆婆大人 林慧儿的逛街风格用一字足以蔽之——壕！ 给林允琛买了一堆衣服裤子鞋子，多数都是五位数的、四位数以下的根本不考虑，吃不准尺码的直接大小各来一件儿，一眼看上的绝不看第二眼、直接让导购给包起来。风风火火的血洗了两个高端商场，统共还没花上三个小时，时间基本都用在走路上了，消费完全不需要选择。 司机和季洋帮她拎着大包小裹，她自己踩着足有八厘米的高跟鞋，身姿挺拔气势不凡地走在前头，满身满脸地写着一句：女王出巡，尔等避让。 季洋最讨厌的事情就是陪女人逛街，陪杨慧逛他都嫌烦，但这会儿不仅陪人逛街、还得给人拎包儿，真是觉得风水轮流转，遭报应了！早知道之前就不让林允琛对他那么犯贱了，最近几天怎么陆续全都找回来了啊！ “小季……” “阿姨！” 女王大人回头儿唤了一声儿，他就得乐呵呵地赔上笑脸儿！没办法啊，谁让这是他婆婆呢！ “我要回公司取点儿东西，你和我一起去吧。完事儿咱们一起回去。”林慧道。 “行。”可能有别的选择吗？他婆婆的话原本也不是商量的语气啊！ 于是乎，到了停车场，把这些大包小裹塞进她豪车的后备箱，又无奈地坐在了她身边。 和来时一样，林慧儿脸上始终挂着商业合作般的得体微笑，却不说话。这种不言自威的气场相当有震慑力，使得整个车里的气氛都相当凝重，司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儿。 林慧不说话，季洋当然乐得清闲，悠然地靠着闭目养神了。 正想着也能如同来时一般清清静静地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林慧却开口了：“小季，我这辆车，坐着感觉可还行？舒服吧？” “挺好。”季洋道。 不然还能说什么啊？还能说，我是个粗人，我感觉不出来什么？那也太假了！好就是好，实在地说呗。 “比你那十几万的小破车强多了吧？” “那是。我那辆，连您这辆的零头儿都不到，哪有可比性呢！”虽然觉出了林慧没什么善意，但还是不想把气氛弄得太僵，还和她玩笑了一句。 “我公司的业务虽然和老楚的工作没什么关联，但他毕竟是体制内的，不能像是我们做生意的这么随意。顾及到他，我平日里在行事上、生活上，多少都要收敛一些。买几辆这个档次的车，还是一再下压之后的结果，没放开来呢。” 嚯！我的婆婆大人哎，知道您是真壕，但您好歹也该稍稍谦虚一下吧？至于弄得跟土大款吹牛似的吗？ 季洋实在接不上话儿了，只能礼貌地笑笑，算作回应。 “你认得允琛那块表吧？” “什么？”他婆婆把话题跳跃得太快了，季洋一时还没跟上。 “就是你们校论坛里，一群小姑娘叽叽喳喳讨论的那块表。” 季洋笑道：“这些小姑娘，一个个人精似的，懂的太多了。允琛还说呢，说您对这些东西的研究，都未必能有她们多。您就只是觉得好看就给他买了，哪能想到这么些啊！” “他说错了”，林慧道，“我就是故意给他买的。允琛是心眼儿实在，但却不傻。谁对他是真情、谁对他是假意，多数情况下他都分得清。至于这个少数情况指的是什么，我想不用我直说，你也该明白吧？咱现在不说这些，只说那块表……” “他是只看好不好看，我买给他他就戴。我就是想让他招一些居心不轨的人来。我不怕他被一些有道行的腌臜之辈给欺骗算计，一来我相信他有自己的分辨力；二来，就算他真的被人骗，我也有本事给他收拾烂摊子。我要用这些顶级大牌，让他渐渐明白人的虚伪、人心的险恶，渐渐明白钱的重要、渐渐摆准自己的位置。” “你知道允琛在这个社会上的位置是什么？”林慧儿看向季洋，眼中的嘲讽分外清楚。 季洋也听出来了，林慧的意思是，他就是那些奔着名表来的歹人之一。 “我不知道。我想，您也不知道。能决定他在社会上位置的，只有他自己。”季洋道。 林慧摇摇头，道：“你说的不对。其实能决定一个人在社会上地位的，从来都不是他自己，而是他的父母、他的家庭。允琛一出生，就注定和那些公立学校里的穷学生不一样，他是人上之人。” 季洋笑笑，不欲与她争口舌之快。 林慧好像忽然之间明白事儿了似的，说完这些之后也就没再说。季洋是巴不得她闭嘴呢，这时候当然不会冲上去追问什么。 但心里已经察觉到，这只是个开始，而不是结束。 很快就到了公司楼下，没等季洋说，“我就在车上等您吧”，林慧儿就开口了，“小季，你和我上来。” 行吧，都随您！谁让您是林允琛的妈呢！ 早就知道林慧儿壕，但这公司的规模，还是让季洋有了个不小的震撼。震撼就震撼，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季洋很是坦荡，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要紧。 所以当林慧儿问他：“和你想象之中的比，如何？” 他就如实地回答：“大多了。阿姨，您真让人佩服。” 一个女人，能把公司经营成这个规模，当真不易。 并不是说他对女人有什么误解和偏见，但女人体力上和精力上的局限也是不可否认的。说林慧儿是个让人肃然起敬的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也不为过了。 一路跟着巾帼英雄上到顶楼办公室，走在自己的王国里、到了自己的“御书房”中，林慧儿那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更明显了几分。 “小季，你随便坐……不过最好坐得离我近一些。我办公室太大，你坐远了，咱俩说话不方便。” 好家伙！这个比装得我给您满分！ 季洋点点头，在靠近她宽大办公桌的一张真皮沙发上坐下了。知道林慧儿带他上来根本不是为了取东西，而就是要和他谈，于是索性开门见山：“阿姨，有什么话您就直说吧，别绕圈子了。” 林慧儿往她那舒舒服服的真皮大椅子上一靠，环抱着手臂，像是审视求职者一样，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开口之时，说的却不是直接的话，而是绕着问：“小季，知道我为什么只给允琛买了衣服，没给你买？” 这有什么的啊？我又不是您儿子，您原本也没有义务给我买啊！ “您原本就不该给我买，而且我也不需要那些。”季洋道。 “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想要的，绝不只是几件名牌衣服而已。就算我说要给你买，你也会拒绝我，我何必浪费口舌？” 季洋也不否认：“对，我想要的是林允琛。我这人糙，几万的衣服和一两千的衣服有什么区别，我是真分不出来，所以我对那些衣服真的没兴趣。” “小季，你谦虚了。你这人可不糙”，林慧道，“你车里很干净、穿着上也很考究。可是收拾得再干净，它也只是一辆十几万的破车；穿得再考究，也只是几百元、一两千的便宜货，这就是你的局限。” “是，您说的对。” 不然还能如何？人家说的是事实啊！有什么可争辩的啊？ “可是允琛不同。允琛的一件儿衣服，值你几个月的兼职工资。只要我想给他买，允琛的一辆车，足够顶你家全部的家当。” “可是他不稀罕您给他买。我给他买几百的，他穿着也挺高兴；他开我的小破车，也乐得什么似的。”季洋是真有点儿火了。就算是恼羞成怒也好吧，反正他是真听不惯林慧儿这么拽。 “阿姨”，季洋的声音平静、但却郑重，“我们家虽然和您家比不了，但也算不上什么穷苦人家。我爸爸妈妈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吃饭、努力工作努力生活，在这点上，他们和您没什么区别。我们家没穷到吃不起穿不起用不起的地步、我从小儿受的也是关于礼义廉耻的教育，我真的没必要用我自己去换什么，我不可能在允琛身上图任何物质性的东西。” 我对他是有所图，我图的，是他的心。是他那颗纵然承受诸多不公、忍受诸多委屈，却依旧赤诚的心。 但这话没必要和林慧说出来，说出来，林慧也会觉得他绿茶表，觉得他装。 “呵呵……”果然，林慧儿只是笑笑，道，“你是一个聪明人，自然很有些城府。我愿意和聪明人交谈。” “小季啊，聪明人，就要做聪明的事。我已经表态不干涉你俩，作为回报，你是不是也得守好自己的本分？人，什么时候是你的、什么时候不是你的，这是你一辈子都要清楚区分、认真对待的事。是你的时候没人儿和你抢，不到你该拥有的时候，你也绝不能出来争。明白么？” 季洋听出来了，原来这番折腾的原因在这儿呢！因为他大过年的跑来找林允琛，林慧儿觉得他越线了，所以及时来给他一些警告。 “我不来，谁给林允琛过生日？您还记得他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但他依旧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第131章 你是九层塔上云 如果换做平时，他越线，便打破了某种心照不宣的平衡，这的确不对。但这次的事，是没有任何规矩能左右的，这是只能从感情出发的事。 林慧愣了一下……这才想起，正月初三是儿子的生日。 笑道：“是我把他生出来的，我怎么可能不记得？” 只是日复一日的忙碌、年复一年的奔波，若无人提起，我便也无力主动想起罢了。 “再有这样的事，我希望你能暗中提醒我一声，让我这个做母亲的来陪他，而不是由你越权。小季，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我希望你能从中起到一个协调的作用。我留下你，还不是看中了允琛多少能听你的——至少在现在，他听你的。如果你对我起不到一个帮扶的作用，我留下你干什么？你以为我这里是慈善机构么？” 做大老板的人果然不一样，说起话来气势十足，而且在她没说完的时候，她绝对能以压倒性的气势来阻止你开口。光是从她的眼神儿上，你就能看出她没说完。 季洋等了她有半句话的功夫，便听得她道：“你说你要的只是允琛这个人，我姑且以为你说的是真的。既然你想要的只是他这个人，为了能和他在一起，你是不是得做一些情理之中的退让？” 未免被她给绕进去，季洋此时是相当谨慎的。道：“我不知道您说的‘退让’，指的具体是什么。”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克制住自己的冲动，时刻尽到自己的本分。”林慧道。 “我可是个对自己没信心的人啊，而且我对‘冲动’的判定标准，和您对这两个字的判定标准绝对是不同的，所以我没法给您肯定的回答。” 林慧儿一笑，也不恼，只是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已经和允琛达成了口头儿协议——当然是绝对作数的口头儿协议。我和他说，我不仅不反对你俩在一起，我还能做到不反对你俩一辈子在一起。只要他能按照我的要求去留学、按照我的要求继承家业、跟我选的女孩结婚生子，我不介意他一辈子养着你……” “所以，小季，在此基础上，你要做的，就是始终记着你对他说的、对我说的这相当相当纯情的话——你要的，只是他这个人。你要是能装一辈子，我保你一辈子衣食无忧。和我处好关系，你能得到的，绝对比你能想象到的，更多。而要和我处好关系，就要达到我的要求。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你都要时刻掌握好分寸、时刻摆好自己的位置。不然，我能允许你跟他，也能让他一脚踹了你。” 季洋完全无视了林慧这些罗里吧嗦的侮辱，他在意的只是一件事：“什么叫‘达成了口头儿协议’？” “意思就是，他同意了我的提议。”看到季洋震惊的表情，林慧多少猜到了季洋的关注点。 也正是这一瞬间，她忽然发现，这小子虽然聪明、虽然世故，但却未必没有真心。 只是不管真心与否，他是个男人，就注定了他绝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和允琛在一起。 “什么是……同意了您的提议？”季洋好像还不明白似的。 林慧儿却是出奇地有了耐心，解释道：“他答应我大学毕业之后出国留学、答应我回来继承家业、答应我在我选好的日子里和我选好的女孩儿结婚……” 说起来，也不免有些感慨：“小季，允琛对我的话，从来没有服从过。为了能和你在一起，他做到这个份儿上实属不易。你但凡有点儿心，就该领他的情。本分一点，不要让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不要让他的一片苦心白费。” “我不觉得这是苦心。”季洋实在坐不住了，起身就走。 “小季，我原本很看好你，但你最近的接连表现让我很失望。谈话还没出个结果，你就起身先走，这可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事。” “能出什么结果？”季洋回身，毫不避讳地直视着林慧，也没什么友善之感，道，“您给我的定位、和我给自己的定位完全不同，所以我们再怎么谈，都是自说自话、驴唇不对马嘴，您是个大忙人，就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吧？” 也真是气到了顶点，原本已经又转身了，却还是又回头补了一句：“忘了告诉您，我是个油盐不进的人。我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劝得动我。” 您想让我做什么？当林允琛的妾么？ 这都什么年代了，您还搞养男、宠那一套呢？真当您是地主阶级呢？二十一世纪了，醒醒吧您！ 根儿上就不对，能特么谈出个屁结果！您要的那种听话的男人，得去鸭店里找，老子可特么不陪你玩儿！ “小季，你等等。我和你一起下去，你顺便帮我把今天买的衣服给允琛拿回去。”林董真是相当有肚量，一副包容晚辈的慈爱样子，好像刚才那对人趾高气昂侮辱的人并不是她似的。 “您真当我是傻子？”季洋冷笑道，“想要讨好允琛，您自己去送，别指望利用我。” 不过季洋心里也清楚，他气的，根本就不是林慧儿的话，而是林允琛的妥协。 林允琛怎么能答应林慧这些要求呢？背着他答应林慧儿这么无理的要求！ 但……如果只是忽悠林慧儿的缓兵之计，那就情有可原了——不只是情有可原，反而挺聪明。 林允琛就是再脑抽儿，也不可能觉得即便和别人结婚他也不会介意吧？这傻逼再怎么傻，也一定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下楼的时候想了一路，还是觉得林允琛在忽悠他妈更有可能些。 只是既然是一件忽悠林慧儿的乐事，为什么回来没和他说呢？这傻逼一有什么高兴的事儿，总是第一时间和他分享，跟个放学向家长汇报的熊孩子似的。在这么有趣儿的事情上，怎么还矜持起来啦？ 怕他担心？ 应该是。 毕竟林慧提出的要求，已经清清楚楚地表明了她看不起他、表明她并不是真的接受他俩的关系。 闷着出了集团大楼，想着今晚一定要把事情问明白。有什么问题他和林允琛一起扛，而不能让这傻逼用自以为的、想当然的方法独自解决。 还有他这个盛气凌人的妈，实在是个令人头疼的大麻烦。 站在路边，不由得回头看了眼身后这相当有气势的集团大楼……高得让人一眼望去，但觉那刚刚所在的偌大的、宽敞豁亮的豪华办公室，竟然如此渺小。 但是再渺小，坐在那里的人，也握有整个集团的生杀大权，掌控着整栋大楼里所有员工的命运。 现在坐在那里的人是林慧，而以林慧的意思，在未来的某一天，坐在那里的人，一定是林允琛。 可他，不过是走在路边的、众多匆匆行人中的一个罢了。 他是爬行搬石子的蚂蚁，允琛却是可以站在金字塔顶端怒吼的雄狮。 其实林慧的话虽然让人听着不舒服，但有些却也有几分道理。 比如她说，人的地位是由出身决定的。这不全对，但却也对了九成。剩下的百分之十，是与命运抗争而获胜的例外。一万个人里，多说只能出来一个这样的佼佼者，他不认为自己有这个本事。最主要的是——他也不想有。 从来没想过自己要成为一个执掌生杀的老总、从没想过自己要成为一个亿万富豪。他就想要踏踏实实地工作、踏踏实实地生活，做自己喜欢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 可今天却忽然发现，他爱的那个人，离他居然有万丈远。 就像神仙下凡历劫，终究还是要重回九天。 而那里，是他倾尽毕生之力也到不了的地方。 他想和他在一起，就只能阻止他飞翔，让他陪着自己一起，在尘世沉沦。 季洋知道，林慧今天最主要的目的，到底还是达到了。 有些沉重地进了出租车，还是说了林允琛自己小家的地址。 他可不会因为这点儿挫折就退缩，有什么呢？既然是成长之后的事、那就等成长之后再说好了！现在林允琛不是还没打算飞走吗？不是还乖乖留在他身边吗？ 而且谁又能肯定，等到林允琛想要飞走的那一天，他就没有本事追上去？ 年轻，就有无限的可能。 看到出租车开远了，一辆停在集团大楼下停车场里的黑色京牌小破车里，陈煜发了一条短信出去：“可以发了。” 然后在那精明的女人出来之前，若无其事地开走了，只装作暂借停留一样。幸亏过年里员工放假，停车场没人管，不然还真不好跟。也幸亏季洋还揣着车钥匙，不然还真得不到这么大的收获。 林允琛可真是有魄儿，有这么个妈、这么个大集团，居然还自己跑到他们那儿上大学去了。这人……真是越了解越吸引人。 他就喜欢有魄力的人，越有魄力他越着迷。 可能是……只有有魄力的人才会让人有安全感吧！ 林允琛真是无语了，楚部长今天是咋了？过个年过傻了？从寺里回来，居然非要拉着他和楚洁去看电影。说之前工作太忙，忽略了他俩的成长，想要尽可能地予以弥补…… 第132章 错事可一不可再 合着您现在工作就不忙了啊？您是退了啊还是升到不能再升了？ 干嘛啊这是？我俩都这么大了，您现在嚷嚷着搞这么多花样儿，到底是您哄我们俩啊，还是我俩哄您啊？ 但是吧……既然林慧儿已经再三叮嘱了不要驳他的面儿，再加上毕竟是长辈主动示好，总不好一点儿面子也不给，只能答应他了。 好么，还专挑一个两小时的！您可是真能坐得住啊！ 正在这儿看字幕熬英文呢，忽然听到兜里的手机震动了。还以为是他宝贝儿，忙顶着一堆“啧”、“哎呀”、“我去”的不悦声音出去接了。灯光昏暗，他也就懒得看屏幕，直接凭感觉滑动了接听。手机那端传来的，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还有些耳熟。 “林允琛，方便么，我们谈谈？” “不方便，我和你没什么好谈。”听出来是谁，顿时就没好气儿了。 这贱人在哪儿弄到他的电话？怎么还给他打过来了？这是公然宣战了呗？ “我给你看一样儿东西，看完之后，你会想要和我谈的。” “没兴趣，不想看。” “初二晚上季洋干嘛去了，你知道吗？”尤娉婷却一点儿不见挫败之感，说得这叫一和气。 提起初二，林允琛一时噎住了，答不上来。初二他找了季洋一天也没找见，他不知道季洋晚上干嘛去了啊！ “我给你邮箱发了一个好东西，你看看。看完你再决定要不要跟我谈、怎么跟我谈。”尤娉婷悠然地说了这一句，就利落地挂了电话。 “这贱人咋这么多戏……”林允琛好奇地打开了邮箱——当然也不知道这贱人到底是怎么知道他邮箱的！反正贱人神通广大就是了！ 幸亏宝贝儿和她分手了，不然还不得被她给玩儿死啊？在这一点上，他和王鲲鹏还是有共鸣的。 “啊……”刚打开视频，手一滑不小心滑到了进度条，一声儿高昂的申银就冲了出来！ 吓得林允琛忙调小了音量，四下看了看，见卫生间附近没有走动的人，这才带着一脑子的问号儿继续看——这贱人给我发小片儿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要勾引我么？ 我……草…… 再看下去，就玩笑不起来了。 只消稍稍一定睛，就能看出这视频里的人是谁——季洋！是季洋！压、在那女人身上的男人是季洋！ 即便他没有看到这男人的脸，但是只从背影上来看，他就能确定，这人就是季洋！ 而他身、下的女人，是……尤娉婷！ 再看一下视频下角显示的日期——不就是初二那天吗？ 林允琛顿觉五雷轰顶，腿都软了…… 视频很长，几乎是全程，一个多小时…… 林允琛手抖着快进了几下，发现季洋简直不要太疯狂了，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浪——准确的说，两者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视频里的男人跟磕了椿药似的，战得这叫一个骁勇，比他在床上的样子还厉害。 而此时，季洋是在上面的…… 这不是他认识的季洋。 在上面干、女人的季洋，让他觉得非常陌生。 虽然季洋被、干的时候也不娘，但却也绝对不是这样的粗犷雄壮，这架势，跟小片儿里的非洲黑人似的！太特么能干了！ 林允琛握着手机的手越来越紧，渐渐青筋暴起…… 看着视频里的季洋一阵猛烈的冲刺，觉得自己的脑浆子都要被他给冲出来了！忽然浑身一个激灵，像是回过魂儿了似的，紧紧抓着手机，转身往外头一阵猛跑…… 我说没说过不要再有下一次？不要再有下一次！ 你拿我的话当耳旁风？ 我为你退让到这个份儿上，就连你出轨我都能原谅你，你却连收敛一下都不行，一个月还没到，你就又去找她了！ 我说没说过，你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只要你别再去找她！ 有需求你跟我提，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给你草？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我不介意，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能做，谁草谁根本不重要！ 在家的时候你特么跟我装矜持，出去见了女人就狼狗似的往上扑？ 你特么就这么喜欢女人？就这么喜欢尤娉婷！ 我都快把心掏给你吃了，却换不来你哪怕一丁点儿的忠诚！ 哪怕你事后向我忏悔一句，我都会原谅你，可你却把我当傻子，从尤娉婷的床上下来，还若无其事地来给我过生日！ 你怎么做得出来！ 林允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腔怒火从胸膛里冲到脑海，在脑海里烹起了一堆油，呼啸汹涌着，片刻不得停歇。 而这烈火烹油所起的滔天巨焰里，满满的都是视频里的画面…… 满满都是季洋无比快活的画面…… 季洋和尤娉婷在一起的时候，比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更快乐……或许，这才是让他最不能接受的事！ 你怎么能这样儿呢？为什么会这样儿呢！我拼了命地对你好，结果却还是换不来你真心的快乐。和我在一起，有这么为难有这么痛苦吗？ 一路坐着出租车回家，往楼上跑的时候，脑子里却依旧不得消停。他也想让自己冷静一些、也想让自己心绪平和地去问季洋。可一试着冷静，脑海里那些视频中的画面就变得愈发清晰，那两具交盒着的躯体，简直要将他的整个人都吞没。 季洋正在冰箱里翻东西呢，打算给林允琛做点儿什么——反正今天他回来得早，总让林允琛当小媳妇儿，也实在过意不去啊！就一点儿也不高冷一点儿也不骄傲地准备大显身手了！ 忽然听到走廊里一阵脚步声……他对林允琛的脚步声不要太熟悉了，这一路猛跑，一听就是这傻逼着急回家呢！ 忙跑到门口儿去给他开了门。 “你怎……” 一句“你怎么才回来”还没问出口呢，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头！ 季洋完全没有防范，被林允琛忽然飞来的这一拳打得一个踉跄，到底没稳住，扑倒在冰冷的地板上。 “卧槽……你疯……” 话没说完，又被林允琛拎着衣领给拽起来了，拖着他就往卧室里走。 季洋这才抽空儿看了看他的表情……怎么这么不对劲儿？ 一张脸沉得都特么堪比捉奸、在床了……卧槽，上次捉奸在门口儿的时候也没有怒到这个程度啊！ 难道知道我陪你妈去逛街了，以为我背叛你了？ 那也不至于气到这个份儿上吧？ 脸上火辣辣的疼，但却根本顾不得，只是在这小子彻底爆发之前，紧急追问了一句：“你傻啦？又抽什么风？” 话音刚落，人就被林允琛重重地摔到了床上。 林允琛熟练地从身后压住了他，从棒球服兜里掏出手机，点开了视频，直接扩大了音量扔到他面前，抓住他的头发让他狠狠地扬起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是，我是傻！我特么一直都傻！” 季洋此时只有一个念头儿……卧槽，老子就不该听你的把头发留长，明天得赶紧去剪个板儿寸！ “啊……”手机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儿熟悉的女人申银。 季洋的身子一下就僵住了…… 就如林允琛死死盯着他的脸一样，死死盯着手机里正播放着的视频…… “是谁给你的？”季洋的声音都颤抖了。 “草……”林允琛气得狠狠将他的头砸在了手机上！ 手机砸在额头，砸得季洋的鼻子一阵发酸，眼泪都快出来了。 “卧槽……你特么……”然而转身看到林允琛那一脸沉痛的怒气，火儿又发不出来了。 一句“你听我解释”还没说出口，就发现林允琛死死压着他，正十分麻利地、轻车熟路地褪他的裤子。 嘴里还振振有词：“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不知道自己是谁的？从我上你的那天起你就是我的，你的人你的心都是我的！我特么让你去给别人用、让你出轨……我特么今天就弄废了你，看你还有没有本事去睡女人！” “呃……” 季洋正愣在林允琛的那句“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里呢，忽然那一处瞬间被侵入，撕列一般的疼痛，整个人都僵了，只剩下这一声还未来得及控制的痛苦的声音。 林允琛一点儿不带循序渐进的，生抽硬桶，疼得他根本就没有力气说话，只能咬紧牙关、死死抓紧床单忍着……他不是不能挣脱，而是……没有心思去挣脱、没有力气去挣脱…… 满脑子都是林允琛说，“你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和林慧儿几乎一个样儿。 我是什么位置？我应该是什么位置…… 林允琛盛怒之下下手没个轻重，把视频的声音放得大了，此时安静的房间里，除了他恶狠狠的抽查和季洋偶尔忍不住发出的一声闷呼，就都是尤娉婷的叫声。林允琛越是听着，怒火就越盛，但觉怎么也发泄不完、怎么也控制不了。 动作一下比一下猛，就想着，我要把你干残了干废了，让你再不能乱跑乱走，这样你就只能是我的了！ 残了废了我养你，让我一辈子当和尚也没有关系，你只要在我身边就行，我必须把你拴在身边…… 第133章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你不能再出去胡玩儿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留不住你……我不能让你和别人跑了，绝对不能！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痛楚ng一浪地袭来，仿佛满是刀子的汹涌的海，将他的身他的心，一刀刀狠狠地剐着……季洋只记得以往每一次的快乐，只记得初见之时的美好、只记得他固执的眼神、温柔的声音……却从未想过，这个他自以为已经很熟悉的人，竟然也有这样手狠暴戾的一面…… 他无数次地报着他说，“季洋，你真好”……一切仿佛就在昨天、就在眼前。 可此时他却说——你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所以我该是什么位置？我就该是一个只供你曲乐的男chong吗？一个只以你为中心的没有自我的chuang上用品？ 凭什么我的深子就必须是属于你的？ 老子为你守，那是老子赏赐给你的，而不是老子该对你尽的义务，老子不是你的奴隶！ 你说要一辈子在一起，原来你的“在一起”，言外之意就是让老子当你一辈子的奴隶！ 老子给你糙对你好，都特么是因为老子爱你，而不是因为老子欠你的！ 这一场千刀万剐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季洋也不想有尽头。 因为一旦到了尽头，他就必须要走。他就必须离开林允琛。 他的尊严，不允许自己受到这样的践踏。 林允琛把季洋翻过来，发现他是晕过去了。本能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他又烧得厉害。也不知道是被草得太meng了、还是又着了凉加重了病情……他原本就没好全，现在又被这么一番折腾。 林允琛轻轻摸了摸他激晴退去后惨白的脸，看着这张惨白的脸上挂着泪痕的眼角，一时整个人整颗心都是飘荡荡的，忽然之间就没了着落。 他怎么能这么对待季洋呢……怎么能呢…… “我只是很怕你会离开我……很怕……” 我更恨你竟然不是真的爱我。 林允琛缓缓地mo着，尝试着想要去亲稳他的脸，像以前的无数次那样。然而刚刚低头，还未及醇挨到季洋的脸颊，忽地手机里又传来了一声尤娉婷的声音，这一稳，便怎么也碰不下去了。 换而是手上青筋暴起，狠狠地捏着季洋的脸，死死地盯着他…… 直到空气中可怕的安静快要将人吞噬，才缓缓地回过神儿来。 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林允琛心念着，又看了季洋好一会儿…… 忽地起身，拿起手机，按下了那个使一切崩塌的来电。 “我和你谈，现在，你现在就过来。” “呵呵……我去哪儿啊？” “b市。” “好。” 林允琛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钥匙，揣了手机出门儿。 你下不了狠心，我帮你下；你断不了，我帮你断。 我不会再让你自己处理了、我不再指望你能自觉了。我早该帮你断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早对你狠心一点儿，就不会出这些乱子。 一次，我忍；两次，也行。但我绝对不允许发生第三次。 既然做不到离开你，那就让别人离开你、让你离开别人，就这么简单！ “大斌，借我点儿钱。” “呦！您这大官僚还问我这小地主借钱？多少？” “二十万。” “蚊子，借我点儿钱。” “多少？” “三十万。” 尤娉婷没想到林允琛出手居然这么壕——不是觉得他没钱，而是不觉得他能为一个男人出这么多钱。 此时坐在机场的一间咖啡厅里，手里捏着这张银行卡，尤娉婷才开始真正地仔细审视面前这个男人。 银行卡的一角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咖啡桌的玻璃桌面，含笑看了面前的男人半晌，道：“一百万，买我一辈子，你觉得我会卖？” “季洋不喜欢你，无论你怎么纠缠，也得不到一辈子。与其落得人财两空，何不拿了钱走人？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女人，你骗得了季洋，可骗不了我。你跟秦皓睡觉，不就是看上了他的钱？” “呵呵……”尤娉婷笑道，“帅哥，你不觉得你这话说的，有些自相矛盾么？既然季洋不喜欢我，又为什么能让我骗到呢？他都捉尖在床了，我只是编了个故事和他解释一下，他就相信了。我给你发的视频，你看了吧？看到季洋和我在一起有多疯狂有多开心了吧？他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有这么快乐过吗？” 不可否认的是，面前这个男人的确很帅。锋利的棱角、冷峻的眼神，一身匀称的肌肉在黑衬衫里透着清晰的纹路，只是在对面这么静静地坐着，就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压倒性的气势。 但他脑子不够用——把自己暴露得太早了。当他拿出这一百万的时候，他就已经处于劣势了。谁更放不下，谁输。 尤娉婷的话句句戳中林允琛的要害，林允琛紧咬着牙关，半晌，道：“他喜欢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他。只要我肯努力，他早晚有一天会完全属于我。我有这个本事，但你没有。就算他不喜欢我，他也绝不是很喜欢你。” 在大斌那儿弄了副手铐回家拷住季洋、确定他没办法逃脱之后，心总算安定了些。来机场的路上，静下心来仔细想一番，他还是觉得季洋不会骗他。上一次，季洋应该真的没对尤娉婷做什么。 不是他有多自恋、觉得季洋有多喜欢他，而是他了解季洋的性子。如果季洋真的和尤娉婷发生什么，会直接和他说的，不屑于用撒谎来掩饰。 所以季洋说不够喜欢尤娉婷是真的、说上次没有和尤娉婷发生关系也是真的，就连在杨子明一事上所做的退让，也是真的。 当然，他在尤娉婷的勾引下忽然不想忍、忽然想要酣畅淋漓地大干一场，这也是真的。 他只是性子太直、活得太洒脱，抵不住这种在他看来无关原则的诱惑。 所以发生这种事的根本原因，并不在季洋，而在尤娉婷。季洋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以这种想要就要想草就草的性子活了二十年，怎么可能一朝改了？但如果没有人勾引他，他也就想不起来做这些事了。 所以季洋没有错，错的是尤娉婷，尤娉婷不该勾引季洋。 季洋没有错，错的是他。他既然知道季洋是这样的性子，就应该早作防范。 “啧……我就纳闷儿了……”尤娉婷又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却是只从他的眼中看出了坚定执着，确定他真的不是开玩笑。 “我说你这个人可真是朵奇葩啊”，她真的很不能理解，“你是弯的，这不要紧，我没有歧视你的意思。只是天下好看的男人这么多，你又有钱又有地位，为什么偏偏盯着季洋不放？你都亲眼看到他跟我在一起有多快乐了，怎么还这么傻呢？你也不想想，为季洋这样不懂专一的男人值不值得。” 虽然她还不知道林允琛家里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能一下子拿出一百万来买顺心、能让秦皓都挨打不敢还手的，一定是大有背景了。 人长得帅、又有钱有背景，想找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啊？干嘛非得盯着季洋啊？ “你长得这么漂亮，有大把有钱的男人追，为什么偏偏缠着季洋不放？为这么一个已经被男人草了菊华、不弯不直的男人，值得么？”到底是林慧的儿子，谈判技巧还是有些。 这时候要是一通表决心，只会让这贱人以为吃准了他，愈发得意。 “当然值得”，尤娉婷那张清秀的脸上忽然透出了几许如同鬼魅一般的阴狠，“你以为，我要的是季洋？呵呵……我不妨告诉你，我要的，是让你们俩付出代价。” “让我们俩付出代价？”林允琛不太明白。 尤娉婷忽然又笑了，道：“在来之前，我还不知道你对季洋有这么深的感情、这么重的执着呢，我以为你只是喜欢他，就想要借着这事儿找你个不痛快而已。毕竟像我这样的小角色，想要找你同等重量地报仇是不可能的，我有自知之明，所以有机会能找你个不痛快，我就知足。但来了，你给我的惊喜可太大……” “你说……”尤娉婷凑近了林允琛，笑得无比清纯，“我如果真的从你身边抢走了季洋，是不是等于从你心头上挖了一块肉啊？” “报复我什么？”林允琛更是被她给弄懵了。我和你之间，除了同爱上一个男人之外，还有什么其他的深仇大恨么？ 但尤娉婷眼中的恨意，也是真真切切的，让他忽视不得，不能把这话当玩笑。 “呵呵……报复你什么……林公子，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忘了你揍秦皓的事了？”尤娉婷还是笑着，看起来，好像这件事情对她而言也不是什么要紧的，说得轻飘飘的。 但林允琛已经察觉，事情绝不是这么简单。如果真如她所表现得这样轻飘飘，刚才她也就不会流露出那样重的恨意了、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地和他来宣战。 当然也不会以为尤娉婷是来为秦皓报仇，这女人对秦公子可没那么忠。 难道…… 林允琛的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第134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尤娉婷也不觉得有什么丢人，说出来，仍旧是轻描淡写的：“秦皓太怂啦，不敢找你算账，但憋了一肚子气，总得有人撒吧？你不是女人，你不懂被十个人轮流来的滋味儿。” 凌晨三点钟的机场依旧人来人往，嘈杂一如白日。咖啡厅里也坐了不少人，告别的、相聚的、哭的、笑的、疲惫的、兴奋的……没有人会留心他们的谈话，没有人会知道，这个看起来和所有正当年华的女孩子一样、甚至更美好些的女孩儿，曾经遭受过怎样的苦难。 就像没有人知道，这些哭着笑着沉默着的人，各自都有着怎样的过往。 这世界太繁华啦，让匆匆的行人们看得眼花缭乱，顾不得其他。再难、再重的苦痛，在这花花尘世间，也不过轻得如同一缕尘烟。 她才不会疯呢，更不会去寻死。疯、死，都是让亲者痛仇者快的事。疯了、死了，她就更没有机会报仇了。 她说不奢望同等重量的报仇，却不是假话，因为—— 仇，一定要加倍地、几倍地去报，那才叫痛快。 只是在还没有能力的时候，她不排斥先来些小打小闹。 你们让我活得不舒坦，我自然也不能让你们顺心的活。 林允琛、季洋、秦皓，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之前她还以为季洋是不同的，以为只要季洋能回头、只要季洋还愿意跟她在一起还愿意娶她，她就可以不找季洋算账。毕竟被他一辈子宠着、要比与他做一辈子的仇敌好得多…… 可在腿伤的那一晚，他摔门而去的那一刻起，她就改变主意了。 季洋与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都是必须付出代价的人。 “医生说，我这辈子，可能不会有孩子了。”她的声音依旧轻飘飘的，好像依旧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就像医生告诉她时那样：“放心吧啊，没什么大问题，就是以后受云有些困难。留心调理，也不是没希望。” 她又问：“希望有多大呢？只要努力调理，就一定能淮上吗？” “这我没法儿跟你说，没有任何一家医院能给你下保证。只能说天生不孕不育的还有奇迹呢，这个意思，你明白吧？” “当时做事情的时候想什么了来着……现在的小姑娘，真是一点儿不自爱。”离开的时候，她听到医生小声儿嘀咕了一句。 机场里依旧人来人往、咖啡厅里依旧声伏声起，可他们这一张桌的范围内，却是安静得与这天地格格不入。 “对不起。”过了好半晌，林允琛才开了口。 他就只是想给季洋出口气而已，没想过要害尤娉婷。虽然觉得秦皓挨打后有可能找尤娉婷算账，但也没有心思具体想会怎么算。这件事情在他看来，不过是教训了秦皓、给季洋出了气便了结的小事，根本没有在这事上花太多的心思。 可这件事给尤娉婷带来的灾难，却是毁灭性的。 “晚了……”尤娉婷道，“你们这些人啊，就是这样。仗着有钱有地位，就能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随便去毁别人的人生。对你而言，这事不过是个始料未及的疏忽罢了，能对我说一句‘对不起’，已经算是很有良心很给面子了。可对我而言呢？我的一生，就这么毁了。你的一句‘对不起’，就能让我重新活过来么？” 她说的这些话，林允琛没办法反驳。因为觉得尤娉婷说的是对的。 “其实我也没必要太恨你”，尤娉婷道，“要怪，只能怪我自己没本事。如果我有你这样的身家背景，你敢招惹我吗？秦皓敢招惹我吗？季洋敢对我不用心吗？” “季洋对你挺好。” 季洋是有骨气的，他不可能因为谁的家庭背景好就对谁用心、也不会因为谁的家庭背景好而不用心；但季洋又是个不仇富不偏激的人，所以也不会因为谁的家庭背景好，而与谁刻意敌对。 权势地位、人情世故，这些影响他都懂，但却从不会过分在意。 所以尤娉婷不了解季洋，所以尤娉婷不配和季洋在一起。 “好吗？可能是吧……我身边的所有朋友都这么说，说他宠我宠得让人嫉妒。”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他对我不好，他不爱我。 他对我的宠爱，就只是因为不爱我，而心有愧疚。 这些道理，她也是最近几天才想清楚的。只是，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林允琛，你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不一样，原本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何必呢？你的招惹，轻而易举就能毁了季洋的一生。你现在越是爱他，等你甩甩袖子走人的时候，他的痛苦就越深。” 其实她不应该和林允琛说这些话。毕竟，季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出现这样的结果，她乐得看个笑话，不好么？ 可她还是说了。 或许知道此时的林允琛听不进她的这些话吧，索性最后做一次好人。 “我没觉得我和你们有什么不同。” “你现在是不觉得，但当你放弃季洋的时候，你还可以回到你的圈子里继续玩儿继续闹。反正你们的世界就是那样的，男人女人，不过都是你们的玩物，都是权势金钱的玩物。到那时候，就算你偶尔再想起季洋，也会觉得，他不过是玩具之一罢了。可我们不一样，我们玩儿不起。季洋玩儿不起……” “因为我们是平民百姓，我们的圈子里，这种事情会被人耻笑，这些耻笑，会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 所以她和秦皓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没想过永久。她知道秦皓是看上了她的美貌，而她，是看上了秦皓的钱。不过是想着，反正季洋也不在身边、季洋对她也不那么上心，她何不趁着这几年的空档捞上一笔呢？ 这样就算最终在季洋这儿扑空了，这几年里，她也不至于太亏、不至于输得一败涂地。 她没想过最终会闹成这样儿。 所以啊，他们这些平民百姓，就是玩儿不起的。 “好啦，不说这些了。我明白地告诉你，今天你找我来的目的，达不到。但你的钱……”尤娉婷晃了下手中的卡，揣兜里去了，笑道，“我却一定要收下。” “你也别想着冻结、也别想着要回，更别想要报复我什么。我知道一百万对你来说一点儿也不重要，但对我来说，却是个相当大的数目。你说对了，我就是死要钱的女人。你这一百万，买的是我手上的视频。你放心，我是个讲规矩的人，既然收了你的钱，你看到的视频，我回去就销毁，不会有第三个人看到。” 林允琛沉着目光看着她，半晌，问道：“既然你只要钱，不妨开个价，多少钱你能不再纠缠季洋？” “这怎么能让我开呢？我怎么知道在你心里，季洋值多少钱？不如你说个价来我听听？ 林允琛道：“要让我开，你一分钱都得不到。季洋不是能用钱来衡量的，得用命。” “呦呵！林公子，情话说得太多，也不怕闪了舌头么？用命？那你倒是去死啊！你死了，我就放过季洋。” “季洋还活着，我不能去死。他还没活够呢，我得陪着他。”我的命是他的，他活我就得活，他死我才敢死。 尤娉婷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儿，含笑静想了片刻，打定了注意，便道：“说得可真是感天动地，不过怎么听起来都像是诡辩！要按照你的说法，也行。这样吧，除了这一百万之外，我不问你要钱、也不问你要命，只要你在这里给我跪下，我就不再缠着季洋，怎么样？” “什么？”林允琛着实惊了一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女人是疯了？让他下跪？林慧儿和林茂知都不敢提出这个要求，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么提？ “怎么，不敢了？怂了？”尤娉婷笑得悠然，道，“所以说啊，林公子，大话不要轻易说。你说说，要是季洋在一旁听着，他得多伤心呢。前一句你刚说过他是你的命，这一会儿不过让你膝盖弯一弯，你就不同意了？我说了，我这个人很讲规矩，只要你能跪，我肯定不再纠缠。” “我凭什么向你下跪？我又凭什么相信我跪了你就一定能放手？光凭你上下嘴唇一碰，我就相信你说话算数？你要真是讲规矩懂原则的女人，你也就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林允琛是真火了，这女人真当他没脑子呢？糊弄起人来没够儿！ 像她这种表子，向来不知道“尊严”两字为何物。她自己没有尊严，自然也就不会看重别人的尊严。这种没有实物的东西，在她看来，不过是一个随手捻来的玩笑罢了。不得到实质性的利益，她会收手？ 今天他向尤娉婷下跪，明天尤娉婷就会说不记得今天的事了。 对付这种女人，只有两招儿。一招是让她得到足以让她收手的利益；另一招儿，就是以一些手段吓得她不敢再出手。 季洋毕竟喜欢过她，毕竟……现在还能受她的勾饮，所以他不想用后一招儿。能破财免灾的事情，他不想非要弄得阴谋重重。 第135章 战术就是无孔不入 尤娉婷一张清纯的脸上含着清纯的笑，粉色的卫衣衬得她那双清纯的眸子如水一般，手托腮看着林允琛的样子，好像是在看自己的情郎。说出的话也是娇滴滴的：“林公子，就凭你把我害成今天这副模样，你就该向我下跪。” “而且……我也没有非让你相信只要你跪、我就能放手呀！这就是一个考验嘛，考验你对季洋到底有多真心。如果你真如你自己说的那么爱季洋，摆在你面前的，不就是一个能独占季洋的机会么？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你也该赌一把吧？” 林允琛也笑了，道：“我不会和你赌，季洋不会让我和你赌。在我能用不下一百种方式搞死你的时候，我绝不会做这种既窝囊又无脑的事。你以为我真是一个傻瓜？” 我不是傻瓜，我只是太爱季洋而已。所以我不介意在季洋面前做傻子，我喜欢他骂我傻、喜欢他骂我脑抽骂我犯贱。 但除了季洋之外的其他事上，我必须保持十二分的警醒，这样才能保护好季洋、这样才能有足够的资格站在季洋身边。 “呵呵……好么，既然你和我放狠话，我也不妨和你放一句。我相信你能搞死我，但在我死之前，我一定会拉上季洋陪葬。”尤娉婷道。 “好，你的意思是，不想和解了是吗？”林允琛已经对她失去了耐心。 尤娉婷却是做出了一副仔细思考的样子，末了，露出几许怯意来，道：“我既然收了你一百万，自然会做出同等价值的消停。我会消停一阵子的。这一阵子里，咱们都好好想想，再见面的时候，我希望我们能和谈。” 这意思也就是说，还是想要从林允琛这里得到钱。 林允琛却是看着她半晌，笑了，道：“行，那咱们都好好儿想想，争取下次见面的时候，彼此都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好吧？” 林允琛这种反应，让尤娉婷反而有些慌了神儿。怎么忽然这么能沉住气呢？难道不应该追问她，到底还想要多少钱么？ 林允琛追问她，才是相信了她只要钱；不追问，反而像是和她敷衍一样。 “好。你放心，既然一百万对我来是个不小的数目，我想……我消停的日子也不会太短。所以你可以根据我消停的天数来想一想，要让我一辈子消停，该出多少钱。”尤娉婷只能说得再清楚一点。 林允琛笑笑，道：“行。咱回见！” 完全没有再和她说下去的兴致。 看到林允琛起身就走，看到林允琛出了咖啡厅……尤娉婷关了放在包里的录音笔。 透过落地玻璃看着林允琛站在扶梯上的背影，看到他甩出常人一个宇宙的挺拔的身姿、卓然的气度，忽然发现，这个男人很不好对。 他不是没有脑子没有城府，而是精明着呢！ “他下一楼了。”尤娉婷拨通了一个号码，说了这句话。 “林允琛……允琛？还真是你啊！真么巧？” 身后响起一个人的喊，林允琛回头，就看到陈煜一路小跑到了他面前。随意地拍了下他的肩膀，笑道：“大过年的，你来机场干嘛啊？” “送个人”，林允琛道，“你怎么在这儿？” “我……嗨，见个朋友。”陈煜说得还有些不好意思。 “哦……”林允琛拖长了声音，笑道，“懂了。” “啧”，陈煜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嘛，懂什么啦？我真是来见朋友，普通朋友。再开学，没两个月我们就得去实习了，我爸有个老同学，他儿子在民航工作。我们俩……从小儿就……就挺好，他工作忙嘛，过年没回家，就想让我来他这儿住两天，刚好熟悉一下他的工作。” 林允琛听他虽然说的是解释的话，但却吞吞吐吐的，就知道他来找的人不只是发小这么简单了。当然也没心思多问，只是客气道：“他家在哪儿？我开车来的，送你过去吧？” “别了”，陈煜道，“他因为天气原因滞留在国外呢，我去他家也没人儿，我总不能蹲走廊里傻等着吧？那也太惨了。” 林允琛笑笑，忽然想起季洋来给他过生日那天，发着高烧、坐在家门口冰冷的地面上。 他说，“如果我到了你还没到，你就去机场找我吧！” 结果却也没忍心走。 冷静下来之后，他还是觉得季洋爱他。 只要有这份儿爱，他做什么，都值得。哪怕这爱在季洋的整颗心里，只占一个指甲盖那般大小，也值！ 就算连这点儿都没有，他也依旧愿意！ “医生说，我这辈子，可能不会有孩子了……”尤娉婷的话忽然在脑海中响起，提醒他，他又犯了罪。 “哎？你有空儿没？咱找个地方喝一杯去呗？现在快四点，咱找个地儿喝到五六点，小饮怡情。完了你再请我吃顿早饭，吃完早饭就随便给我找个酒店扔下得了，也算尽了地主之谊，行不？这个点儿，我是睡不着了，我是真不想现在就回酒店。”陈煜相当随意相当热络地说着，一点儿没把林允琛当外人儿。 林允琛对季洋犯了错，自己心里闷得难受，而且一时也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季洋。他很怕回去之后季洋暴怒着骂他踹他——倒不是怕疼怕骂，而是怕自己忍不住和他吵。也想找个地方去喝一杯缓缓神儿呢，刚好陈煜提起，俩人儿一拍即合。 陈煜这个人吧，有时候真的很像很像杨子明，就连喝酒的喜好都一模一样——喜欢纯饮龙舌兰。 “呦呵，有品位啊！你这饮法儿，都是真正了解龙舌兰底蕴的文化大家和品酒师才用。”在人家这高雅做派面前，他都不好意思用“喝”字儿了。 “哪有什么品位？我就喜欢龙舌兰含在口中，舌尖微麻的感觉。来一口？”陈煜很自然地把酒杯推给了林允琛。 林允琛摇摇头，给他推回去了，道：“我是个粗人，这种高雅饮法儿我不适合，我是受不了。” 陈煜笑笑，可能是有些困了，头枕着手臂趴在吧台上，侧着脸看林允琛，道：“你总说你是个粗人，其实你活得最明白。我啊……多想像你一样儿活呢。” 林允琛一口酒吞在口里，还没咽下去呢，整个人就僵住了，好悬没把自己给呛着！ 勉强咽下去了，笑道：“这我不和你谦虚，我也觉得我这种活法儿挺好。” 子明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 酒吧里灯光昏暗，即便已经凌晨，却依旧人声鼎沸、音乐喧嚣。在这热闹的气氛里、朦胧的灯光下，林允琛手撑着腮看着陈煜……他趴着的姿势，也和杨子明一模一样。 一样的发型、一样的话、一样的姿势、一样的环境，有一瞬间，林允琛真的有些恍惚，觉得，子明回来了。 子明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回来陪他喝酒了。 “允琛，说实话，我长得还行吧？不丑吧？”发现林允琛在看他，陈煜做出微醉的样子，问道。 “不丑啊”，林允琛这才回过神儿来，道，“对了，之前咱校对战理工的时候，你在球场上的风姿，可收获了一大堆迷妹儿，你自己还不知道呢吧？我们班有个女生儿，当时可能看着咱俩说话了，事后就跟我打听，问你有没有女朋友。嚯，季洋他班有个女生更火爆，直问他要你的微信。” “呵呵……是吗？这么听起来，我还挺抢手呢”，陈煜笑道，“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其实和你不熟，也不知道你有没有女朋友。不过我在我们班人缘儿不太好，她就不愿意和我多说，说了声打扰我就走了。季洋也说和你不熟，没你微信，不过那女生儿缠了他好久，说已经打听到了，你正跟他学跆拳道呢。季洋躲了她好几天，这事儿才算完。” 想想季洋为了他自以为的情敌，东躲西藏的好几天，就觉得好玩儿。眼角眉梢，又挂上了满满的温柔。 当时季洋气得问他：“你老实说，你有没有被陈煜打球的样子给吸引到？” 他使坏地问：“没吸引到怎么样？吸引到了又怎么样？” “没吸引到就算了，老子乐得清静！要是……要是被他吸引到了，老子就找个老师好好儿练练球技，一定要把他给比下去！” 他当时还着实犹豫了一番呢，觉得要不要激励季洋一下，让季洋好好儿练练球技、多一项技能？但一想到自己宝贝儿这火爆的脾气，觉得还是算了吧！不然他宝贝儿有可能直接把他当球儿练！ 陈煜看着林允琛眼角眉梢中流露出的温柔，看着看着就痴了…… 林允琛平时爱穿休闲舒服的t恤，各种牌子的宽松黑t恤，千篇一律。今天却穿着一件非常合体的黑色衬衫，被柔和的灯光笼罩着，胸肌腹肌的纹路隐约透出来，配着高鼻薄唇、恰到好处的剑眉，黑色的西装裤修饰着一双修长笔直又十分坚实的大长腿……整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致命的右惑。 “哎……”想起之前那些美好，想起他昨晚对季洋做的糊涂事儿，林允琛重重叹了一声儿，仰头一通猛喝。 第136章 爱能成魔能成疯 陈煜笑道：“叹什么气啊？你啊，不是人缘儿不好，只是一眼看去太高冷，人家不敢冒犯你而已。其实你这人相处下来，一点儿也不冷，心也好、对朋友也好。” “不是为这……”放下了酒杯，却也不想把他和季洋的事情同陈煜说。 陈煜好像也被他的样子勾起了愁思似的，也叹了一声儿，抿了口酒，道：“不丑是不丑，但是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季洋吧？” 林允琛顿时提起了警惕，却听得陈煜道：“我对王鲲鹏那么好、那么死心塌地，可他就是不爱我……就是喜欢季洋。我是不如季洋长得好，但我放在人堆儿里也不差吧？小半年真枪实弹的感情，怎么就抵不上他心里的一个念头儿呢？” “你？你和王鲲鹏？”之前可真没把这俩人儿联系到一起去。 “这事儿我和你说，是咱们俩之间的私话，你可千万别和季洋说。王鲲鹏要发现我和他的事儿被季洋知道了，准保以为是我透露的，准保来找我算账。我……我不想和他闹得太难看。” 说着，又是重重一叹，道：“所以说啊允琛，你说我那时候为什么追你？我就是为了气气王鲲鹏。分手的时候我和他说了，我说我再找的，一定比他强。我看你第一眼，就觉得你比他强，不管是外形上还是气势上，都甩他两条街。呵呵……现在想起来，我都想笑我自己啊……” “我对你又没什么深重的感情儿，就见了两面就想追你，也对自己太不负责任了吧？为了和王鲲鹏置气，我至于么？幸亏你没答应我，不然现在，有咱们两个后悔的呢！” 林允琛却觉得他说的话有些不太在理儿。什么叫只见两面就想追、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了？他见季洋第一面时起……不是，是在那之后，是在见第一面之后，再想起他的样子时起，就想和季洋在一起。 当然……那时候的确只是喜欢、只是想要追到手儿，并没有什么深重的感情。渐渐陷得深，是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之中。 其实一见钟情，另一个解释就是——一眼就看上了你的长相儿，这的确是个挺肤浅的感情。 喜欢季洋，是因为他的长相，深爱季洋，是因为他的性格儿。 但没有这最初的肤浅，又怎么会有接下来的相处呢？凡事不都是循序渐进的吗？ 不过这些想法儿他却不想和陈煜说，因为他可不想和陈煜循序渐进。显然人陈煜也没有和他循序渐进的想法儿啊！ 哎……只是从道义上讲，他不能把陈煜微醉之时的话说出去、不能把别人的痛苦当做到他宝贝儿面前卖弄求好的谈资。不然他一定告诉季洋，“原来陈煜是拿我当炮灰呢，最初追我也不是真的看上了我，就只是想要用我气气王鲲鹏。”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哎……可是就算他想做这么卑鄙的事，季洋也不会给他机会……他一定把季洋给惹恼了。 “不说了，喝吧！酒能解千愁。”陈煜举起酒杯，和林允琛面前的酒杯碰了一下。 是啊……酒能解千愁。 从前他喝酒泡夜电，从来不是因为愁，只是因为无聊。 那时候，心中没有所爱也没有所恨，好像全世界都与自己不相干——他可从没有恨过两位老林呐，就只是对他们的做法不满而已。但现在，他满心都是对季洋的爱、满心都是对自己的恨。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季洋。 他把季洋给强了，还强哭了、强晕了、强出血了。 之前每一次和谐的交融，季洋都会随着感觉有声音，但昨晚，直到那一场漫长的强尚结束，季洋也就只是因疼痛而发出几声闷哼而已。 那时候他只是气，以为季洋和他在一起不快乐，季洋越是不出声他越气。 可现在想来，季洋一定是对他失望了。 因为觉得这一场兴艾是不平等的，所以不愿意表露出自己的感受，痛的恨的怨的，都不会表露出来。 想起到最后，季洋死死抓着床单、无声地流着泪，林允琛的心就跟刀绞一样疼。一口接一口、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不知不觉迷糊了…… “允琛……允琛？”陈煜推了推他的肩膀，道，“你醉了？时候不早了，咱回去吧？” 时候不早了，咱回去吧…… “子明……我可怎么办？我是不是没救了？我怎么能又犯浑呢……”迷蒙之间，他看到穿着白衬衣的子明正一脸商量地看着他。 子明最愿意穿白衬衣了。 “子明……怎么办……我又伤害人了……”林允琛迷迷糊糊地看着面前之人嘀咕着，“我也不想这样的，子明，我只是不想失去他，你明白这种感觉吗？就像……就像你藏了十几年不敢和我说……我就是怕他跑了、我怕我再也抓不着他……你懂吧？” “我对不起你，现在我又对不起他……”说着说着，忽然想到子明已经死了，一时悲从中来，又拿起了酒杯。 陈煜拖着摇摇晃晃的林允琛出酒吧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林允琛一夜未归，却是喝得烂醉被他送回去，季洋会怎么想？ 陈煜微微勾起嘴角，将林允琛塞进了车。 林允琛这人还真是低调，家里这么有钱，却只开着一辆普通的宝马x5，这男人的品性，是真好啊…… 其实他喜欢品性好的人。 可能是因为知道自己品性不怎么样，所以对自己没有的这些美好，就加倍地渴望。 关车门后一抬头，无意间看到了悬挂在灰蒙天幕上的启明星。看了车里的林允琛一眼，觉得自己的心，也顿时被照得霍亮了。 林允琛在车里睡着了，未免耽搁久了林允琛醒来，陈煜也不敢在这时候多贪恋林允琛酒醉后熟睡的样子，只能一路疾驰，回到了林允琛家楼下。 季洋伴随着那处火辣辣的疼痛醒来，头晕脑沉、口干舌燥，浑身散架子似的疼，一时迷糊，忘记晕倒前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喉咙干哑得厉害，想喝水。 “允琛……”叫了一声儿，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干哑得微小至极。 林允琛不在卧室里，客厅里、卫生间里、厨房里，哪一处也没有灯光，灰蒙蒙的天，一轮将落的弯月悬着，季洋这才明白，已经是早晨了。 当然，随着回过神儿，昨晚的事情也就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昨晚他就告诉自己，他必须走。 可他也记得林允琛失了魂儿似地说着：“你和我在一起不高兴……你和我在一起居然不高兴……” “我怎么努力也掰不弯你，我把心掏给你你也还是不喜欢我……” 林允琛看到那个视频，一定气死了。 他明明说过“不要再有下一次”，可他却还是看到了那样的画面。这让他怎么能受得了？ 他气极了，所以才会说“你摆不清楚自己的位置”。 其实林允琛的意思，应该只是说，你是我的、不是尤娉婷的、不是别人的。 他的原话儿不是还有一句，“你不知道自己是谁的”？ 可昨天从林慧那儿回来，惹了满心的不舒坦，听了他这句话，就敏感了，就断章取义了。 其实林允琛根本就没有轻视他的意思。 到底是母子，血脉相连，说话上偶尔有相似的地方也不为过。但林允琛这句话的意思，和林慧儿的一定是不同的。 都怪他自己太敏感，竟然因为这句话和林允琛恼了。不然，昨天完全可以把事情解释清楚，完全可以哄好他。 那小子一怒起来，就跟个炸毛的小狗儿似的，顺毛摸一摸他，一会儿就好。 不在家，这是又躲到哪儿生闷气去了…… 季洋咬咬牙，想要撑着身子起来，去拿手机给林允琛打电话。 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动不了了！ 仰头一看，发现自己的双手上都拷着手铐！ “你……”纵然林允琛不在这儿，也是气得本能地怒了一声儿。 这傻逼竟然敢用手拷拷着他！ 你特么把老子当什么了？ 真是胆儿肥了啊！ 到底是谁对谁太好了？我看是我对你太好了，让你越来越肆无忌惮！ 季洋狠狠地挣了几下，却哪里能挣脱得开？ 转头看了一眼，发现林允琛是把手铐拷在床头抽屉的弹簧上了。这床是实木的，不像铁艺床那样有方便拷上的铁架，唯一能拷手铐的地方，就是床头靠背后的抽屉弹簧。这傻逼还真能找地方！ “林允琛……”季洋哑着嗓子怒喊了一声儿。 当然不会有回应。 挣了两下挣不开，“草”了一声儿，只能躺在床上挺尸。 心里是真不舒服。 第一次被人这么拷着，能舒服才怪！ 第一次被人强尚、第一次被人用手铐拷着、第一次被人草哭了、第一次贱得即便这样还能原谅这个人……他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直到现在，想的还只是，等林允琛回来，一定要打爆他的头！ 就，就只是这样而已。 打他一顿、骂他一顿就算了。却从未想过真的离开他。 即便怒极的时候，知道这个人践踏了自己的尊严，可只消过了片刻，就还是要为这人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第137章 就这样断了吗？ 根本不用林允琛向他解释，他自己就把人家的混蛋行为给圆了。 季洋，你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怎么了啊…… 天越来越亮，季洋的心却越来越沉。好像走上了一条永不见光的沉闷长路，前后左右哪一处都找不到出口，也看不到尽头。走在这条路上，他心里清楚地知道，是自己的心，堵死了所有的出口。 他根本不想出去。 这条路纵然再累再长再苦，他也愿意走下去。 因为他是走在林允琛的心里。 “咔……咔……”房门发出两声钥匙转动的声音。 季洋刚要扯脖子怒喊，却见进来的是两个人。 日出前天地一片灰白，其中那清醒着的人冻得惨白的脸，在这一片灰白的光亮中格外碍眼。 陈煜。 是陈煜扶着林允琛进了屋。 季洋半眯着眼睛看着陈煜走近了、看着陈煜扶林允琛进了卧室、看到陈煜一脸坦然地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林允琛放在他身边…… 看到陈煜嘴角勾着一抹阴笑，不乏得意地也一直盯着他看。 在帮林允琛脱了鞋，将他好好儿摆在床上之后，还满眼深情地看了林允琛一会儿……最后居然伸出手来摸了摸他的脸。 “草……你给我放……”“开”字儿还没说出来，林允琛的一句话，就将季洋所有的愤怒硬生生地堵回了喉咙里。 “子明……” 林允琛醉醺醺地喊着杨子明。 “子明……”又是一声儿。 季洋听得嘴都忘记合上了，就保持着这微张的口，怔怔地看着林允琛。 你……你叫什么？ “子明……” 林允琛又叫了一声儿，这一次，居然还拉住了陈煜的手。 “子明……” 陈煜看向季洋，一笑，等林允琛迷迷糊糊地自己缓缓松了手，才转开了看着季洋炫耀的眼神，到林允琛的各个兜里翻什么。 最终在林允琛揣在大衣衣兜的钱包里，找到了两把手铐钥匙，拿出来，揣进了自己兜里。 从林允琛的那一边缓缓绕过来，站到季洋身边，环抱着手臂低头静静看着他，嘴角还是挂着那抹阴得让人恶心的笑。 他是非常谨慎的，生怕自己的声音被林允琛听去了，因而渐渐低下头，凑在季洋的耳边道：“季洋，就凭你的道行，也敢跟我宣战呢？你，不是我的对手。” 然而季洋此时已经听不进他说的话了。 脑海中只是反复地回响着林允琛的那几声儿，“子明……” 子明…… 醉得不省人事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潜意识里，想的还是杨子明。 “呵……”陈煜轻蔑地冷笑一声儿，扫了季洋一眼，转身悠然地走了。 季洋没心思再去看他，只是整个人懵懵地盯着天花板，反反复复地想着林允琛的声声呢喃…… 忽而林允琛的呼噜大了一声儿，好像一口口水上来把自己呛着似的，还像模像样地咳了两下，翻了个身，抱住他继续睡。 但这时候季洋已经笑不出来了。 林允琛的一抱，将他飘忽的神思瞬间拉了回来，也瞬间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处境——他正被人用手铐拷在床上，而且还是两副手铐、双手都被拷住了。 林允琛，你下手可真够狠的。 到了这一刻，心里反而没有什么愤怒的情绪了，平静得很、淡然得很。好像一颗火热的心被一盆冷水兜头浇下，瞬间结成了冰，再无波澜。 季洋非常平静地翻身研究手铐的另一端，想着能不能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把手铐给弄开了……研究了片刻觉得把手铐从他手上弄下去不太可能，但获得自由却很容易——只要把这弹簧挣脱开就行了。 想到就做，一刻犹豫也没有。 双手攥在一起，一齐用力向外拽，“啪”的一声闷响，弹簧断了。季洋也被自己的力道给甩了出去，骨碌着重重摔到了地板上，直到撞到衣柜才停。 林允琛翻了个身，依旧睡得像一头猪。 季洋从地板上爬起来，不顾双手手腕都淋淋流下了血，到林允琛裤兜里掏了手机出来。翻了下通话记录，看有一个“大斌”的号码在一个小时内通了两次。还有一个号码是……尤娉婷的！ 而且是最近一次通话。也就是说林允琛在出去之后，先去见了这个叫大斌的人、又去见了尤娉婷。 “子明……”那一声唤及时地响在脑海，让他来不及想清楚。 他只想快点离开这里，快点离开这个留有杨子明照片的房间。 这个叫大斌的应该是林允琛的朋友了。季洋直接给他发了条短信：“给我送一把手铐钥匙来，我家。” 觉得这个时候太早，短信发过去对方未必能看得到，又拨通了电话，响了几声，在对方接起的时候迅速挂断了。 大斌马上打回来，季洋按了拒接，又给他发了一条短信：“不方便通话，照做就行。” 对方立刻回了一条：“好！还要钱不？我这儿还有十万现金。” “不用，钥匙就行。” 大斌可能以为林允琛出了什么事儿。只是……什么叫“还要钱”？“还有”？林允琛问他借钱了？ 没心思多想，拿着手机出了卧室，到客厅沙发上等着去了。 坐在沙发上，由着自己手腕上的血一滴滴地往沙发上、地板上流，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感官，一点儿不觉得疼。 头脑里、心里，都是空落落的…… 忽然想到些什么，忙拿起林允琛的手机，又给大斌发了一条短信：别敲门，钥匙放房门口。 很快就收到了一条回复，干净利落的一个字：好。 季洋顿时就断定，这个朋友值得交。不过也没机会提醒林允琛了吧？ 林允琛生他的气了、林允琛对他失望了……林允琛更想杨子明了。 醉成那样儿，叫的是杨子明。 他是梦到杨子明了么？梦里，他和杨子明都说了些什么呢？ 他说，“子明，季洋不好，还是你最好……你对我最忠心了。” 他说，“子明，我想你了，你回来，给我个机会让我对你好……” 会说这些吧？ 林允琛说，对他是一见钟情。一见钟情，说白了不就是看上了长相么？ 他向来知道自己长得帅，但男人看男人——尤其是林允琛这种双儿，还能因为长得帅就喜欢上了？ 可为什么一见他就喜欢呢？ 是不是那天早晨，在西站落地窗的映照下，他的脸不是那么清楚？就像第一缕晨光笼罩下的、墓碑上的那张脸？ 林允琛说，从没有把他当做过杨子明的替身，他之前觉得自己不清楚、觉得就连林允琛也不清楚。可是现在，他好像弄清楚了……林允琛就是把他当做了杨子明的替身。 林允琛看上他，就是因为他像杨子明。 人总是这样，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直到杨子明死了，林允琛才发现自己是爱他的。 只是人已经死了，他便反而把这种思念和愧疚都变得高洁，不让“爱情”两个字低俗了它。 到底是有多深的惦念，才能让人反复地在梦里出现？ 门口儿响起了脚步声，季洋听到脚步声停了、听到脚步声又起了…… 林允琛的手机里又进了一条短信：“放好了。有事随时联系哥们儿，全天待命。” 季洋听得脚步声消失了，这才开了门，用已经血淋淋的手捡起了钥匙。 开了手铐，将手铐和钥匙随手扔在地上，拿了挂在衣挂上的外套走人。 房门“嘭”地一声儿关上，这一瞬间，自己的心，好像也被砸碎了。 季洋漫无目的地走在陌生的城市、陌生的街道，天刚亮，行人还不多，冷风一阵阵地吹着，他渐渐就“醒了”…… 好像做了一场漫长的美梦，醒了，这天地间，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 脸上火辣辣的疼，他没有去看自己的样子，但应该是肿了。手腕上的血已经被风吹得干涸，不再流，没有伤到要害，不至于丧命。 不过是流了点儿血、受了点儿伤、失了身，没什么要紧。 血干了、伤好了、拉几泡屎，全无痕迹。 毕竟，他自己也在这场美梦里，得到了太多美好的东西，不是么？ 有付出也有得到，没什么可抱怨的。 他不怨自己、也不怨林允琛，只是有点儿遗憾而已。 遗憾他为什么不小心中了尤娉婷的计、遗憾他为什么没有及时和林允琛解释清楚、遗憾为什么还是拴不住林允琛的心。 可他已经没有脸面再去林允琛面前了、没有脸面再和他解释什么了、没有勇气再去争取什么。 他怕林允琛冷笑着、嘲讽着对他说：“季洋，你这个贱货，拿什么和杨子明比？” 是他对林允琛不忠诚在先，如何还能像原先一样理直气壮地说——老子追到你喜欢？ 不够让人觉得恶心的！ 在林允琛心里，他比杨子明实在差得太多了。 季洋从清晨走到中午，直到饿得眼前发黑，有些迷糊，这才想到，自己应该回家。 他不应该留在陌生的城市里走着陌生的街道，他该回家去吃一顿饱饭，然后该干嘛干嘛，乐呵呵地活。 他从来都不是失个恋就要死要活儿的人！不至于……人生多好啊！短短数十年，就该及时行乐啊，一分钟都不要留给不快乐的事！ 第138章 心之所向，行之所及 林允琛醒了。 “哎呦……”揉着疼得厉害的头喊了一声儿，“宝贝儿……给我倒杯水……” 声音落下，回应他的，只有屋子里冰冷的空气。 林允琛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猛地坐起来看向身旁……季洋已经不见了！ “季洋……”林允琛疯了似的冲出卧室，冲到客厅、冲到厨房、冲到卫生间、冲到另一间卧室，都不见季洋的影子。 “季洋……”又满屋子地找了一遍，然而各个房间房门四敞的空荡荡的家里，就只有他自己。没有季洋的回应，也没有季洋的人。 季洋走了…… 林允琛蹲在客厅的地上，狠狠地挠了挠头……忽然看到地板上的血、沙发上的血，看到门口儿满是血的两副手铐和一把钥匙…… “季洋……”林允琛的声音颤抖着，扑过去抓住了手铐，又冲回卧室，果然看到，床上也是血。床头抽屉的弹簧断开了一个。 季洋是硬生生把手铐从弹簧上拽下来的……那得多疼呢？ 流了很多血、血流了一路…… 林允琛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忽然发现，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再也无法挽回。 他居然把季洋当奴隶一样给栓起来了！ 季洋这样自由不受束缚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些？ 季洋一定恨死他了！ 一定恨死他了…… 忽然手机响了，林允琛抓住最后一丝希望，循着声音冲了出去。根本没看是谁，接起电话，颤抖的声音就冲口而出：“季洋！你听我……” “允琛，到底出什么事儿啦？”手机那头传来的，却是大斌的声音。 “没……没事儿。”林允琛跌坐在沙发上，觉得握手机都没有力气。 季洋怎么可能还给他打电话呢？烦他都来不及呢！ “手铐钥匙拿到了？”大斌问。 “什么钥匙？你昨天不是和手铐一起给我的？”听大斌的话，好像他说的钥匙，并不是自己拿回来的这把钥匙。 “允琛，你真没事儿吧？疯啦？你今天一大早儿，还不到七点呢，就给我发短信，让我给你送一把钥匙来，我还以为你把昨天拿的给丢了呢！完了还不让我进屋，就让我放在门口儿，我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说不方便。我说你神神叨叨的到底弄什么呢？”从声音上听来，林允琛至少没什么安全之忧，雷斌多少放心了些。 林允琛明白了，一定是季洋找不见手铐钥匙，挣脱之后，就给大斌打了电话。他昨天和大斌通了两通电话，季洋那么聪明，应该能猜出这是他的铁哥们儿……可是这么说来，季洋也看到了他和尤娉婷的通话了？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即便如此，这也不能成为让季洋原谅他的理由。 “允琛，季洋是谁啊？”忽然想起刚才林允琛接起电话就问的人——而且还是用那样一副又慌张又恐惧还有点儿哽咽的声音，大斌觉得，这才是关键。 从别人嘴里听见季洋的名字，林允琛的情绪上有点儿撑不住、有些崩溃…… “大斌……你别问了，真没事儿。”然而到底也是没法子向别人展露他的脆弱。 雷斌、宁磊、黄咏文，这是他最好的三个朋友，可即便在他们面前，他也永远无法做到完完全全地放松，永远无法做到在季洋面前那样，想撒娇就撒娇、想耍赖就耍赖，所有软弱的、难过的、不满的、挣扎的，都愿意和他说。 再也没有人像季洋那样让他心安。 没有人能像季洋那样让他全身全心地交付。 挂断电话，屋子里又是格外空落…… 季洋的血滴在白色的沙发套上，好像落在雪地里的几朵腊梅，格外醒目又好看，却又带着几分残忍。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太好看了，美得惊心动魄。以至于当他不想把自己的美再给你看时，也就残忍得令人心肺俱裂。 林允琛把脸深深埋进自己的掌心里，不知怎么就流了泪…… 季洋不会原谅他了…… 他永远失去了季洋…… 是他自己做了错事，不能怪任何人，只能恨他自己。 做了这样的错事，怎么有脸面再去缠着季洋？ 可……一想到以后的人生里再没有季洋，就觉得……这场人生，好像没有意义。 是啊，他就是这么个不求上进没有理想的人。 他想要的，就只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人。 这个人，只能是季洋。 因为他确定，自己只爱季洋。 可……他忽然不知道，究竟该怎么继续。 剩下的十几天寒假过得极其漫长，比过去的半年都长。返校那天晚上，直到封寝，季洋还没回。 林允琛好像早知道他不会回来，看着空空的床铺，心里并没有多失落。其实就算季洋回来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他能做的，只是道歉。 如果季洋不接受，他就不敢再做什么了。 他已经那样伤害了季洋，还怎么死皮赖脸地继续追他？季洋一定烦死他了。他越是缠着季洋，季洋就越是烦。 所以他只能等，只能等到季洋心里完全放下了，开始觉得他是个不相干的人，他再一点点地忏悔，一点点地重新把人追回来。 就算自惭形秽，他也不会放弃。 他爱季洋，这就是唯一的、也是最有力的理由。 “允琛，季洋明天没课吗？怎么还没回？”见季洋还没回，郝全儿理所应当地问了林允琛。 “可能家里有事吧。”林允琛道。 郝全儿忽然坐起来，骨碌碌地爬到床尾，扒着床尾护栏盯着林允琛看…… “允琛，你居然也不知道季洋的事？” “什么事？”林允琛立刻紧张起来，还以为季洋出了什么事儿。 “就是他为什么没回啊”，郝全儿道，“你俩不是天天腻在一起吗？” “这不是放寒假了嘛……”林允琛随口敷衍了一句。 郝全儿道：“那也不对，你总缠着季洋，一回来还不马上给季洋打电话啊？你不是说你正月初八就回来了？” “郝全儿，你睡不睡啦？不是嚷嚷一下午了说困？我说你这人可真是，猪一样……”段文轩真是对郝全儿的脑子无语了，怎么就这么傻白甜呢？看不出林允琛和季洋闹矛盾啦？ 被段文轩这么一叫，郝全儿忽然也明白过来，忙放过了林允琛，骨碌碌地爬回床头，拽上被子躺下了。 不过林允琛还没去关灯，他也睡不着。看段文轩正脸冲着他这边，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明显是在责怪他刚才没脑子。心想你管我？我也是热心肠嘛！谁像你，一个寝室住着的亲哥们儿，说话还非得讲求个分寸，累不累啊？ 因而用手指头在胖脸上一捏，吐出舌头，向他做了个嘴脸儿。 “咳……”段文轩正用眼神儿警告他别再犯呢，忽然见这胖脸变了形状儿，舌头伸得跟黑白无常似的，好悬没一口唾沫把自己给呛死！ 郝全儿一招得逞，乐呵呵地翻过身冲着床里睡去了。还用那大肥屁古向段文轩拱了两下，以示得意。 段文轩笑笑，在心里骂了声儿“这只猪”，也转过了身。 林允琛下床去卫生间，顺便关灯，刚从卫生间出来，忽听得房门开了…… 整个人都僵住了，一时竟是紧张得不敢回头。 “呦！洋子，你回来啦？”郝全儿听到开门声，忙坐了起来，还没看清人呢就问出来了。这时候来他们寝室的、而且还是用钥匙开门的，不是季洋还能是谁啊？楼管儿大爷要敢这个时候来查寝，明天还不被人给告到大校去啊？ “唔。”季洋应了一声儿，声音有些闷，兴致不高。 林允琛回过身，笑道：“不是都封寝了，怎么进来的啊？” “敲敲门呗。”季洋没看他，把背包往床下书桌上一放，从里面拿出了洗面摩丝、沐浴露和洗发水儿，往洗漱间去了。 之前半年他一直接都用林允琛的，这学期忽然自己带了、而且对林允琛又是这样一副躲闪的态度，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看出怎么回事儿了。 郝全儿和段文轩相视一眼，当下也住了嘴，不敢再多问。 不过越想越觉得奇怪，俩大男人，怎么闹起别扭来跟情侣吵架似的？ 这可真是……怪怪的。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林允琛追到洗漱间里。也不敢怎么说话，小心翼翼的。 “明早儿有课。”季洋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还是不看他。 他还是想林允琛。 十几天不见，想得都快发疯了。 可又觉得没脸见他，怕林允琛嫌弃他，在家一直犹豫到九点半，觉得想得实在受不了，一咬牙，就回来了。 “哦。”林允琛应了一声儿，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屋里去了。 季洋这才转头，但看到的，却只是他的背影…… 果然，还是不愿意搭理他，意思几句就完了。 “你……”正愣着神儿，林允琛忽然又出现在洗漱间门口儿，两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林允琛也没想到季洋是看他的背影，只顾着自己心里的惦记。低头看向季洋的手腕，发现两只手腕上原本都带着护腕，但洗脸的时候推上去了，露出两道重重的疤…… 第139章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没事儿。”季洋随意把护腕放下，关上了洗漱间的门。 林允琛怔怔站在洗漱间外好久，到底也没有再推门进去，转身回了自己的床。 留下那么重的疤，好像一块美玉被摔碎又粘合……被摔碎的那一瞬，一定恨死那个动手摔它的人。 这个人，却口口生生说着爱他。 林允琛真是恨死自己了。 手腕上的伤疤想要修复容易，但心里的伤疤呢？ 他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季洋心里的伤疤抚平、修好。 郝全儿发现，这学期林允琛又恢复了早起，一大早儿就跑出去给季洋买早餐了。只是没有像上学期一样邀功，而是默默地放在季洋床头，就拿着书出去了。 季洋还没醒，只有他和段文轩两人在洗漱间里洗头，郝全儿真是越想越觉得奇怪，觉得段文轩这么聪明一定能为他解惑。索性直接问道：“文轩，你说……允琛是不是喜欢洋子？不是朋友之间的那种喜欢，是……是那种，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段文轩点点头，给了简单的一个字儿：“是。” “啊？这也太……太……”郝全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那洋子也喜欢允琛吗？” “是。”段文轩依旧说得很肯定。 其实吧，上学期一直身在寝室，离得太近了反而看得不是那么清楚，只是有些怀疑而已、还没到肯定的地步。但回家待了一个多月，看电影电视剧的时候偶尔想起季洋看林允琛的眼神、想起林允琛看季洋的眼神、再想起这两人的相处，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这两人的关系，只要不离得太近，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 “啊？这也……这也……”郝全儿更是震惊。但好像，却也不是真的震惊。 早就有这个心理准备，此时只是不知道除了震惊之外，还能做出什么反应来。 “不过也没什么了”，郝全儿道，“洋子和允琛人都很好，在寝室也很规矩，就这么点儿小毛病而已。人嘛，都有优缺点，只要不碍着旁人，就应该被包容。” “呦……”段文轩有点儿惊喜地看向郝全儿，笑道，“你这猪脑子，还能想得这么明白呢？” “啧……我说你，干嘛啊总这么看不上我？我只是善良，我并不笨。” 段文轩笑道：“是是是，你不笨……只是……哎……” 想起林允琛和季洋，还是有点儿惋惜，道：“我看啊，他们有可能上学期就在一起了。你说，他们俩都是栋梁之材、未来的精英，大好前程在面前摆着呢，多好的人生牌，怎么就自己走到歧路上去呢？这事儿，能藏住了还好，藏不住，万一弄得身败名裂，以后怎么在学校里待？怎么在社会上生存？” “没你说的这么严重吧？男欢女爱，天经地义嘛！这就像有的男人喜欢苗条的、有的男人喜欢丰满的，有的男人喜欢小萝莉、有的男人喜欢御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劲儿的……”郝全儿也觉得自己接受设定接受得还挺快。 其实一想俩男人，他是觉得有些怪，但是把这俩男人具体到林允琛和季洋身上呢，又觉得画面挺美好的。一旦觉得这画面很美好，自然也就不觉得这事儿奇怪、不觉得这关系难以让人接受了。 “我洋哥长得多好看啊！允琛也好看！这有什么的？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他们俩在一起更配一些。说实话，之前看洋哥那漂亮女朋友的照片儿，我都觉得她配不上我洋哥！” “你……你该不会也喜欢季洋吧？”段文轩觉得，这猪头对季洋也太亲了吧？都是一个寝室的，他还天天和郝全儿一起吃饭一起上课呢，怎么没见郝全儿提起他的时候这么骄傲啊？ 果然这世界还是看脸，真不公平。心里真不是滋味儿。 “你胡说什么呢？我对洋哥那是崇拜！崇拜你懂不？洋哥就是我的奋斗目标！今晚开始我就跑步去，我要减肥，把自己瘦成洋哥那么帅！” “哼哼……你没他那么高。这把年纪了，不可能再长了。”段文轩无情地打破了他的幻想。用毛巾擦了脸，扶上眼镜儿，悠然地出去了。 “我肯定还能长！你这老大哥才长不了呢！”郝全儿气冲冲地在洗漱间里小声儿喊了一句。 听到段文轩的脚步声，季洋只得继续装睡。要是让他俩发现谈话暴露了，气氛得多尴尬？ 段文轩却是扶着眼镜儿看了季洋一眼，心想，希望他的话季洋能听到吧！这终究不是一条正途。 但郝全儿说得也没错，季洋和林允琛人都挺好，就这么点儿毛病，不能因此而一竿子把人打死了。 季洋没吃林允琛买的早饭，也没扔，就把早饭放在床头，当没看到似的。 你买早饭干嘛？我缺你一顿早饭么……我是想看看你的人。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没必要觉得愧疚。感情本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老子没那么玩儿不起，不至于非得要你的忏悔和补偿。 既然林允琛不愿意见他，他今晚还是别回来了。万一林允琛看得烦了，直接回店里住了呢？他总不好去店里找。 昨晚已经见了一面，见着就行了。这一面，够他挨一个星期的。 林允琛回来的时候，见早饭一口没少、原封不动地放在床头，心里有些失落，拿起来默默地扔寝室垃圾桶里去了。郝全儿和段文轩这俩人儿好像忽然变成了瞎子、哑巴，谁也没问什么。 其实他和季洋的事，这俩人儿一定早就明白了，只是为了寝室气氛能和谐不尴尬，没说出来罢了。 晚上季洋没回，估计是连看他一眼都懒得。 林允琛不敢给季洋打电话，只能忍着思念。 和陈煜出去喝了两次酒——去的都是这个圈子的酒吧，也算见识了一下这圈子。了解了一下这圈子里的人，看着他们多数都认为分分处处是常态。好像都已经百炼成钢，人人都把喜欢和帅挂在嘴边儿，对看上眼儿的从不乏赞美之词，但却没一个是真心。 陈煜说，“你别觉得这圈子乱，其实不全是这样儿，看不开的还多着呢。即便是这些看得开的，谁不是从看不开过来的？都是被家里给逼的、被社会给逼的。大家都是普通人，都是爸妈的儿女、都要在社会上生活，谁都想给自己一条活路走。允琛，你要真跟季洋分了，那就干干净净断了吧，别变成我们这样儿的人。” “你说的你们这样的人，应该只是指常年混迹在酒吧里约的这些人吧？咱们这个圈子也好，异性的大圈子也罢，其实都有干净的有不干净的。都有相信真心的、有不相信的。我没觉得这两者有什么不同……”他指着一个正在吧台边买醉的清秀小青年，道，“你信不信，人家有稳定男朋友，不出一个小时，他男朋友准来接他。” 陈煜还不信呢，可他话音刚落，一个三十多岁的高个子男人就来拖这小青年了。小青年和他吵闹争执了好久，但最终还是醉倒在人家怀里，被人给抱走了。 陈煜问他，“为啥？” “因为从他坐在这儿开始，手机统共响了不下十遍。因为期间有两个人跟他搭话，他一脸嫌弃。所以说啊，处在什么圈子、处在什么场合，乱还是不乱，从来只看自己的心。” 陈煜苦笑道，“是，我也常来酒吧玩儿，但我就只是喝酒，就只是愿意和这些一样的人们待在一起，我从来不做乱七八糟的事儿。我也忠着呢，烈着呢。” “可是王鲲鹏不喜欢你啊，你忠也没用、烈也没用。这份儿忠烈用错了地方，只是可惜。” 这世上好人很多，但并非每一个好人都是幸运的人。做好人靠修行，而运气，就只是运气。 男也好、女也罢，能遇到一个两情相悦的人是多不容易的事儿呢？ 和陈煜出去浪了两趟，看到了这圈子里的“繁华”，他反而更坚定了自己的心。 谁说一辈子只爱一个人是奢求？如果你自己都不相信，那就更没有实现的福气了。 周日晚上季洋又回来了。这一次，林允琛是连话都不敢和他说。只要能看到他就知足，他不能奢望太多。 如果把季洋给惹烦了，以后连寝室都不回，他不是连见一面都不能了？ 第二天早晨，躺在床上犹豫了足有十分钟，觉得还是得给季洋买早饭。还是放下就走，也不烦季洋，季洋应该不会太恼吧？毕竟他是真的做不到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啊！好歹也该一点点地渗透着表示一下歉意不是？ 从食堂里打了早饭回来，郝全儿和段文轩今天起得也挺早，在洗漱间里洗漱呢。借着这俩人儿刷牙的声音，就蹑手蹑脚地把早餐给季洋放床上了。觉得“偷袭”成功，刚要转身就走，却见季洋的眼睛睁开了。 没办法，逃不了，就只能笑了笑：“我……我怕你饿。” “不用做这些弥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没觉得自己吃亏，反而觉得赚着了。不喜欢就不喜欢，你没必要觉得愧疚。”季洋把早餐扔到他怀里，一使劲儿坐了起来。 第140章 醍醐灌顶为时晚 “我……”林允琛接着早餐，失落地看着季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解释。 季洋说不用他做这些弥补，就是不肯原谅他了？ 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不喜欢他…… 意思是，我本来就不喜欢你，所以你不必觉得愧疚？ “我错了。”不管怎样，这话总是要说出来的。不管季洋愿不愿意听，说出来都是他必须做的。 “你有什么错……行了，寝室里呢，别哔哔了。”季洋从柜子上抓起秋裤穿上，小声儿提醒他一句。 “我错大发了！我不该……” 季洋给了他一个制止的眼神儿，段文轩也刚好走出来，他就没法子再说下去了。 我不该对你用强，我不该把你拷床上。 但这些话，怎么能让别人听到？ 虽然刚才那些话，段文轩和郝全儿也一定听得到，但毕竟没说得这么露骨，就只是道个歉而已，季洋不至于太难堪。 季洋草草地刷了牙，随便擦了把脸，头都没洗，抓起大衣就出了门儿。 剩林允琛自己坐在床下的椅子上，想着季洋的话发呆……他今晚还会回寝室吗？ 早餐也不吃、道歉也不想听，是真的铁了心要跟他划清界限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想着想着，不自觉地就嘀咕出来。 他就知道，出了这种事，季洋对他一定厌恶透了。 他也真是太乐观，怎么还总觉得季洋能原谅他呢？ 这种关乎于原则的大事，怎么可能像原先的小打小闹一样，卖个萌撒个娇就好了？ 季洋又是一个星期没回。 挨到了周六晚上，林允琛躺在床上，看着季洋空荡荡的床铺……看着看着，脑海中忽然就浮现出他们在小店儿楼上的画面…… 他真是太想季洋了，已经一个多月没抱他了。 “哎……”自己幽幽地叹了一声儿，忽然想到，自己手机里居然只有几张堆雪人儿那天照的照片。这几天看得都要背下来了，到此刻已经完全不顶用。 真是要想死他了。 哎？ 忽然一个激灵，简直要被自己的念头儿给吓个好歹的！他手机里，不是还有一个火爆的吗？又有图又有声。 现在想想，居然还觉得那视频里的季洋真是太帅太英武了。 “哎……”翻了个身，觉得自己可真是疯了。 这不是自己找虐吗？怎么想起看那视频了啊？饮鸩止渴，可别毒死自己！ 但是……一想起那视频里的季洋，还真有些受不了，就想要细看看他、好好儿看看他。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他都想看得清清楚楚……不过季洋的皮肤又滑又嫩，根本看不见毛孔。 这么一想，可真是一刻也忍不了。 就毒死我吧！ 林允琛，你就看看、你就清醒一些！看看季洋和女人在一起的时候有多高兴、看看他有多讨厌你……这样，总算可以再挨一阵子吧？ 不能给季洋打电话，绝对不能。 林允琛戴上耳机，点开了视频……看着看着，那原本就已经凝成“川”字的眉心，渐渐拧成了一根麻花。 他当然不至于看着这样的视频还能有反应，一来他现在对女人没兴趣，根本不是双而彻底是弯的；二来，忙着做技术分析呢！用心研究着，怎么做才能让季洋更舒服、更高兴。 “允……”忽然耳机里有了一声非常短暂的、一个字儿还没说完的轻唤。 林允琛顿时浑身如过电一般，手忙脚乱地倒回去，又听了一遍……到这个点的时候，那一声儿唤，果然像是“允琛”…… 纵然连一个字儿都没说完，但他依旧可以肯定，季洋要叫的，是“允琛”。 因为季洋快活的时候唤他的声音、唤他的语调儿，他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允琛！他要唤的是允琛！ 只是那一个“允”字儿还没说完，就被尤娉婷的一声“季洋”及时打断了。之前外放的时候，尤娉婷的声音太紧凑，以至于季洋这一声短暂的唤，完全被淹没在尤娉婷的声音里、淹没在床板吱呀里、淹没在季洋自己的动作里。 但现在用耳机听，一切声音都在耳膜边无比细致真实，只要用心去听，一点点微小的声音都能被分辨出来，更何况是那一声他十分熟悉的轻唤呢？ 林允琛紧紧抓着手机，手心儿里都渗出了汗。继续认真地往下听……这一次索性闭上眼睛，不看画面、只分辨声音，这样一来，听得可是更清楚了……有好几次！好几次！季洋要叫他有好几次！ 但每一次都被尤娉婷很巧妙地打断了。 尤娉婷这女人很聪明，知道做过剪辑的视频会被他看出来，所以不会用那种愚蠢的方式。以为这样细微的线索他在盛怒之下绝不会发现，就放心地给他发了过来——当然，实际上她也别无选择，只有未经过剪辑的视频才能骗到他。 她吃准了人心，觉得这种几乎微不可辨的差池是绝对安全的。 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绝对想不到他还会自己找虐地再看一遍！绝对想不到他对季洋的声音已经熟悉到如此程度！ 季洋想着他，和尤娉婷在一起的时候，季洋想着的是他！所以季洋当时根本就不是清醒的！他只是中招儿了！ 他是被人给害了！ 难怪他要说，“我做错了事，你也不能走”…… 他以为他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即便发着高烧，也要来向他赔罪，所以才自己找虐逼着他不用润华，所以才说以后要刷碗、还给他做饭、还让他往死里……哎…… 林允琛，你是不是傻逼啊！ 傻逼！ 怎么这种事都看不出来呢？ 他在外面吃了亏，但因为尤娉婷是前女友、因为对尤娉婷心里有愧，他就只能自己这么闷吃下了，得多委屈、多难受呢？结果回来在你这儿还得不到安慰，你居然还那么对待他……林允琛，你可这不是在把人往死里逼吗？ 难怪季洋身体素质那么好的人，那天居然会发烧，一定是抗争了好久才就范的吧？再加上觉得窝囊、觉得对不起他，一股火儿上来，就折腾得病了。 那两天，他都看出来季洋是打起精神强撑着了、根本就没好全，却还要那么对待他。 季洋那么强撑着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他吗？就是想哄他，就是想让他高兴。 结果他却…… “哎……”林允琛后悔得抓心挠肝儿的，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真想把自己的脸撕下去算了！怎么能对季洋露出那种凶狠的表情呢？ 不仅是脸，应该直接把头给剁下来！ 林允琛，你这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都是水啊！ 哎…… 难怪季洋要这么冷淡呢，季洋一定对他失望透顶，再也不想理他这个恶人了！ 林允琛，你可真是太缺德了啊…… 发现了这一情况，林允琛整个人更颓了，从镜子里看着自己都闹心。觉也睡不着、饭也吃不进去、课也听不了，走路都飘飘忽忽的。 才折腾了一宿一天，整个人就瘦了一圈儿。 周末晚上季洋回来，见林允琛面色蜡黄、顶着俩熊猫儿似的黑眼圈儿，咬咬牙，最终还是把那句关心给咽了下去。 人家只是因为想杨子明，和他没啥关系。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因为一晚上林允琛都没和他说话。 好么，上周得了他的允许，这周是直接连面儿上功夫都不给他做了！直接把他当空气！ 行，随你，你高兴就好。 当空气，总比觉得我烦，觉得我恶心要强得多吧？ 你就惦记着那死人去吧！等把自己折磨进医院，看看能在你身边儿照顾你的人是谁！ 季洋一狠心，直接把林允琛盼医院去了！还在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狠心到底，往他的水里放点儿泻药，加速他进医院的进程！ 因为只有让林允琛病倒了，他才有理由凑到人身边儿去。 段文轩发现吧，林允琛看了季洋一夜。半夜起夜的时候，看到林允琛满眼哀伤满眼心疼满眼愧疚满眼……反正就是，那眼神儿挺瘆人，跟个幽魂似的。 早晨醒来的时候，林允琛还在看。 他觉得吧，这事儿真有点大发了！ 想想自己闷了一星期没提醒林允琛，还真有些过意不去。觉得林允琛哪天要是真疯了傻了，自己可是要担主要责任的！ 其实那天早晨林允琛和季洋的对话，他都听明白了，知道这俩人儿是把对方的意思领会岔了。 只是他不想挑明、不想破坏寝室自然和谐的气氛，所以也就憋着没说。 哪成想过了一周，林允琛非但没想明白，反而更钻牛角尖儿里去了呢？ 今早林允琛没敢再去给季洋买早饭，怕季洋恼得极了，直接把早饭砸他脸上。也不敢正面儿看季洋，就趁着人洗脸刷牙的时候偷偷地看。 季洋还是相当利落，五分钟洗脸刷牙搞定，依旧没洗头，抓起外套和背包就走人。 看到房门关上，林允琛又颓然地在自己床下的椅子上坐下，独自回味…… 郝全儿实在看不下去了，给段文轩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咱就说出来吧？求你了！ “哎……”段文轩无奈家长似地叹了一声儿，还是说道：“允琛，上周，洋子的意思是，他没觉得和你在一起吃亏，觉得反而是自己赚了。他是说，你不喜欢他没关系，不用觉得愧疚。他是以为你不喜欢他，不是说他不喜欢你。” 其实……做雷锋的感觉也不错哈！ 第141章 我心你心可曾知 “啊？什么？”林允琛一懵。 “嗯嗯！”就连郝全儿都一阵猛点头，道，“我都听出来了！” “你们的意思是说……季洋，还是喜欢我？”林允琛不太敢信，觉得这俩人儿是不是逗他呢？ 段文轩指了郝全儿一下，道：“猪都看出来了，可不就是么！” 林允琛愣了半晌……是……是么？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没觉得自己吃亏，反而觉得赚着了”……回想起来，这说的，总不可能是被人用手铐给铐床上是赚着了吧？总不可能是被人强了还觉赚着了吧？应该……应该是…… 林允琛猛地抓起外套冲了出去，给屋里的俩人儿喊了一声：“帮我拿书！” 季洋……季洋根本就没怪他！让季洋伤心的是，以为自己不被喜欢。以为不被喜欢才会被那样地对待…… 季洋以为他看到尤娉婷的视频生气了、气到不喜欢了，以为他的早餐，是因为不喜欢了、不想继续在一起而起的愧疚，以为他是在客套呢！ 你傻啊季洋？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我怎么可能不想和你继续在一起？我和你有什么可客套的？ 不对不对……是我傻！是我傻！ 你的话已经说得那么明白了，我怎么就没听出来呢？居然过了一个星期都没反应过来，我可真是太傻了，太笨了！ 季洋，你怎么就这么好呢……怎么就这么好呢……我都这样儿了你还不怪我！我……我真是爱死你了！ “嘭！”忽然面前椅子上砸下来一个人，好家伙，坐得这个使劲儿，桌子都跟他晃三晃！ 季洋放下筷子，静静地看着在他面前一通猛喘的人……这是要干嘛？ 这人却忽然抓起了他的手，大庭广众地贴在自己脸颊，一脸激动一脸沉迷地一通猛点头：“我喜欢我喜欢！我怎么可能不喜欢？” “说什么呢……”季洋用力挣了几下，总算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警惕地看了下四周，“这是在食堂呢！你疯啦？” “嗯嗯嗯！”林允琛又是一通猛点头。 “季洋……”林允琛又抓住了他的手，紧紧地攥在掌心儿里，“你真好……我是个混蛋！我都这么混蛋了你居然还不怪我？你居然还喜欢我……” “卧槽……”季洋搓了搓头，有点儿无语。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啊？ 从昨晚到今早儿，一直不爱搭理他，怎么忽然又冲到食堂来表白了？ 该不会是他太想这傻逼了，以至于出现幻觉了吧？ 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强迫自己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再次看向面前……还是有林允琛。 而此时，林允琛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满眼心疼地看着他，还带着点儿自责、隐约间还有点儿狂喜，小表情别提有多纠结了！ 季洋沉着脸看着他……看着看着，满腔的难受渐渐就消了大半儿。这傻逼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你不怪我了？”看这傻逼又恢复了傻样儿，应该是不怪了吧？这傻逼只有在觉得喜欢他的时候，才会有这样傻傻的神态，不喜欢的时候，狠着呢。 “季洋，我……”林允琛想说，“我就没有怪过你”，但一想又觉得这是不对的。他是怪过季洋的。在刚看到视频的时候，他是很生气的，气得都失去了理智。 “你什么？”季洋冷淡地把手抽了回来。 原来是逗我玩儿呢。 不过也没关系，你还有心思逗我玩儿，就说明一切还有希望，还不是不可挽回。 “你吃什么？我去给你打。”这不是来找他吃早饭了么？不原谅就不原谅吧，慢慢儿来。 “包子。”林允琛想了想，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就只有人家问什么他答什么了。 季洋起身去给林允琛打包子，嘴角却是不自觉地有了笑意。 还以为要好长时间不能和他一起吃早饭了呢！别管林允琛是不是把他当做杨子明来看，至少现在人还是在他面前的，这就足够了啊…… 吃饭就吃饭，林允琛始终盯着他的手腕看，看得他不自在。 季洋草草喝完了碗里的豆浆，把手放到桌下去了。 “我先去上课了？”见林允琛居然又低头看，季洋被他弄得心烦。 “唔，好啊。”林允琛应得也是痛快。 季洋心里一瞬失落，抓起包，起身就走。 林允琛也没叫他。 想什么呢这人，觉得逗他玩儿很有意思吗？ 哎……可是他贱啊！人家一逗他就上道儿。 林允琛没去上课，跑医院去了。但是问了几家医院，人家都说他形容的那种程度的疤不好去掉，开了几种药膏，自己都觉得好像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去美容院做个祛疤呢！ 不过他宝贝儿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 紧赶着回到学校，问了季洋在哪儿上课，直接去人教室门口儿等。 季洋出门儿的时候还挺忐忑，生怕林允琛根本不在外面，是又逗他玩儿！但一开门，就见林允琛正手插裤兜儿靠着墙，凹着一成帅成帅的懒散美造型儿等着他呢。 只不过，见他出来的时候，却不似往日里那样欢喜，就只是向他招了招手，看起来很有心事的样子。 季洋的满腔欣喜也就不好意思表露出来了，只是淡淡问道：“你怎么来了？” 话音刚落，还没等林允琛说话，就听到身后一群小女生叽叽喳喳地起哄，“是林允琛哎！真的好帅啊……” “天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帅的男人啊！” “你别胡说，季洋听到该不高兴了。不要灭自己志气长他人威风！洋哥才是自己人！” “哎呦，他不是早就败给林允琛了嘛！不要紧啦，洋哥又不小气！” “不过……林允琛怎么又来等季洋啊？哎呦……他们俩一定有事儿，一定的！” 季洋看了林允琛一眼，有点儿不高兴，心想既然你见我不高兴，那还来我这儿瞎晃悠什么？世界这么大还不够你骚的？非得来撩拨我们院儿的女生干嘛？ “季洋……”林允琛忙跟了上去，“还是你最帅！” “谁稀罕这些……帅不帅有屁用？能当饭吃？”长得帅你就喜欢了？ 杨子明长得不如我，你不还是对人念念不忘？ “能！看着你就饱了！” “你这是烦得吧？” “不是不是，我是喜欢得！只要每天能看到你，不吃饭也行！”林允琛光顾着一通表忠心，根本没注意自己的声音。 “哎呀！” 然后俩人儿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惊呼！ 季洋斜了他一眼，又斜了身后那些闹哄哄的女生们一眼，快步下楼。 其实也就一个多月没在一起吃饭，可是看着林允琛，怎么觉得好像隔了一个世纪似的？ 他是真受不了没有林允琛的日子，就冲这，他也得把林允琛追回来不是？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啊！能每天开心着，谁愿意让自己每天都难受呢！ “今晚我接你下班，然后一起回店里，好不好？”林允琛试探着问。 “唔，行。”季洋好像不懂拒绝似的，人家说啥就是啥。 “嘿嘿……”林允琛也不多说，满足地笑了笑。 这一个多月里，季洋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话要和他说，可此时面对面地坐着，却又觉得没什么可说。就这样静静待着就挺好。 毕竟有些真相由他自己说出来，就变成了狡辩；有些话从他嘴里问出来，就成了小气。 他们之间，此时仿佛只有一根蚕丝般的弦连着，要是不小心把这根弦碰断了，就再也拉不回。 可能提到杨子明，这根弦就会断。 林允琛接季洋下班、回店里，一切好像和往常没什么区别，只是两人之间的话少了。林允琛不像之前那样，一见着季洋就成话唠，季洋也不像之前那样总爱逗他。 好像能说的也就是：“天暖啦。” “嗯”，季洋道，“是暖了点儿。” 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都走到店门口了，季洋才想起自己晚上没吃东西：“我去买个面包。” “不用……有饭。”林允琛拽住了他，把他往楼上拽。 呦呵，还有这待遇呢？季洋还真觉得有些受宠若惊。 嚯！一上二楼，可更惊了！好家伙，四菜一汤啊！这规模不错啊，赶上以前了！ “叫小月上来吃点儿？”总觉得这种优待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儿呢，可别是鸿门宴吧？ “楼下还有客人呢，她上来谁招待啊！你只管吃你的。她要还没吃，等会儿关店了她自己就出去吃了。”林允琛还挺细心地把椅子给他拉开了。 季洋自己脱了大衣，反正今晚就没打算走，索性就把自己的意思表示明白，直接连里面的衬衫和秋裤也脱了，换上了睡衣，看林允琛怎么说。 “呦，你给我洗了？”闻着是非常清新的洗衣液的味道，不是放了一个月闷发霉的难闻味儿。 “早就洗了，我初八回来就给你洗了，你也不回。” “我哪儿敢来啊……再说你也没告诉我你回来了。” “我也不敢告诉你啊。” 季洋看了林允琛一眼，总觉得他今天哪儿哪儿都怪：“怎么不敢告诉我？就是怕我来找你吗？” 第142章 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说完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耳光！要是林允琛说“是”，那可怎么办啊？ 他还是要死皮赖脸地赖在这儿，可真丢脸！ “季洋……”林允琛抓着季洋的手腕，把他按到阳台小饭桌边的椅子上，蹲在他面前，在他手腕上的伤疤上亲了一口，仰头看着他，“我怎么会怕你来找我啊？我每天盼你来，可是盼到开学，你也没来。我以为我这么对你，你生我气了，我怕我硬冲上去，再把你给惹恼了。我怕就连回寝室我也见不到你。” “我生气……我生你气，不是因为你那么对我。”季洋本来是想说，“我生你气干什么”，但想想，好像是有点儿气。 “你以为我不喜欢你了是不是？” “嗯。” 怎么忽然变聪明了啊？难道你家安了监控器啊？没事儿自己倒回那天看了看，发现你醉梦之中叫了“子明”，知道自己暴露了？ 林允琛轻轻柔柔地揉着他手腕上的伤疤，问道：“为什么？我这么对待你你都不生我气？” “行了行了！别娘们儿起来没完！老子又不是娇小姐，不至于磕了碰了就矫情得要死要活儿！都特么要饿死了，吃饭！” “季洋……”林允琛却是不放过他，贱得直接把脸贴在他的手腕上，轻轻磨蹭着伤疤，道，“你很喜欢我，特喜欢特喜欢的那种，是不是？” “是你妹……”嘴硬了一句，却觉得，到这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嘴硬的必要了。表现得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 “就算我冤枉你、就算我对你用强、就算我把你铐起来，你也不舍得生我气，是不是？” 季洋觉得头疼……你觉得这么羞辱老子很有意思吗？非得再说一遍？你特么当你不说老子就能忘了你做的这些事儿了？ “是！”被一口怒气冲得，这一声回答可谓震耳欲聋。 “宝贝儿……”林允琛紧紧握住了他的手，醇在他手腕的伤疤上蹭了又蹭。 季洋觉得……自己的一声吼好像挺有效果，把林允琛吓得眼泪儿都快出来了。 看到林允琛的眼泪儿在眼眶里打转，看着看着，就没了为让自己不太窘迫而强撑起的玩笑心思，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脸，道：“你这是干什么啊？总这么打个巴掌给个甜枣儿，觉得我很好捉弄是么？” 林允琛连连摇头，硬把眼泪咽下去了，道：“我没有捉弄你，我觉得幸福……” “幸福你妹啊……你有施虐倾向啊？虐了人人家不怪你，你就心满意足了？” “你这么喜欢我，我觉得幸福。” “可是你足够喜欢我么？作为礼尚往来，你好歹也回我一点儿坚定和信任吧？不过就是那么一个破视频，你就对我失望了、就觉得我不如杨子明了？想人家想的，凌晨把自己喝得烂醉如泥。回来还要给我看，你不觉得有点儿残忍么？” 你要是偷偷想，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骗骗自己就过去了。可你非得当着我的面儿要死要活地想他，我就是再坚强，我也受不了啊！ “这么看着我干嘛？”季洋见林允琛一脸懵逼地抬头看他，还以为这小子又要玩儿什么花样儿呢！ “我……我喝多不是因为子明啊！” “那是因为什么？”醉成个死狗样儿还不忘想人家，不是因为他是因为谁？ 还能是因为我啊？那你怎么不叫我的名字啊？ 也对，是因为对我失望了，所以才想杨子明嘛！所以多少也是因为我。 “因为后悔啊，恨我自己啊，恨我为什么要那么对你。我怕你生我气，不敢回去。”就是这样的啊！ “行了，都过去的事儿了，还说它干嘛啊！你到底让不让我吃饭啊？我都要饿死了！”季洋不想再说下去了，因为他知道，事情一旦关乎到杨子明，就只能越说越糊涂。 清醒的时候，林允琛觉得自己喜欢的是他，觉得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可最脆弱的酒醉之后，吐出的真言，还是杨子明。 对杨子明的这份情，林允琛自己都不敢跟自己承认，又何况是跟他呢？ 其实林允琛也不是不敢，而是想不明白、拒绝明白。 林允琛轻轻揉了揉季洋的手，觉得自己满肚子的话要和他说，可似乎太多，又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好像所有的话，到最后都只能汇成一句：“季洋，你真好……” “好什么啊？视频上的事，你真不怪我了？” 林允琛一通猛摇头，忽然抓起他的手，道：“你快给我一拳，狠狠地打我，快！” “我打你干什么？”季洋把手挣脱出来，道，“不如咱就这么扯平了吧？我错了错事，你也好不到哪儿去，就谁也别计较了，行不？” 宝贝儿啊，我不是和你计较啊，我是和我自己计较啊！你怎么就这么大度呢，这就算扯平了？你受了委屈受了冤枉，就都自己咽下去了？你给我一拳啊！你好歹撒撒气啊！ 看到林允琛犹豫，季洋还以为他还记恨着尤娉婷的事儿呢。 保证道：“我以后就连见她都不见，再有同学聚会，也不去参加，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可以不可以！明明不是你的错凭什么你来保证啊？原本就是那贱人死缠着你而不是你缠着她，你跟我保证什么啊？ “不然你还想怎样？你说个法子我听听？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做。” 林允琛忽然起身，猛地把季洋紧紧抱在了怀里。 就这么紧紧地抱着，半天不说话…… 季洋也就安静地被他抱了一会儿，觉出了他情绪很激动，却不知道这股激动从何而来。是因为愤怒啊，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啊……不能是愤怒吧？我已经认错了也已经保证了，你还想怎样？ 哎？忽然想到，好像还没有认认真真地说一句“我错了”呢！ “我错了，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样行不行？” 林允琛一阵猛摇头，仍旧把他紧紧抱在怀里，嘴里振振有词：“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我……”季洋真是要被他给逼疯了！ 这样还不行？ 长这么大老子和谁认过错啊？就是杨慧儿和季律师也没听过这话啊！老子都这么诚恳地说了，你还想怎么样啊…… “季洋，你别对我这么好……我不配啊……我这么混蛋的人，怎么配你对我这么好……” 草！你特么勾引了老子，成功把老子勾得对你死心塌地，结果你挥一挥衣袖不想玩儿了，大义凛然地说一句“我不配”，你特么糊弄鬼呢？ 世间便宜都让你占了？你想玩儿就玩儿不想玩儿就文艺地抽身？哪特么这么容易！ “我不看你配不配，只看我自己想不想。你特么就是一坨屎，老子也愿意吃！老子就这癖好，谁也管不了！”季洋紧紧一搂他的腰，不给他继续文艺抽身的机会。 “季洋……”林允琛轻唤了一声儿，低头重重地将醇印在了他的发间。 刚下班回来，他的头发湿漉漉的，闻着，还是熟悉的发香……这是世上最好的人了。 林允琛，你怎么就这么幸运呢？这么好的人能让你给遇见了，这么好的人居然还这么爱着你…… “允琛……”季洋心很慌，摸不清林允琛这通奇奇怪怪的激动是从何而来，太怕他要开始踹人了。头在他的胸膛撒娇似地蹭了蹭，道，“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离不开你。真离不开……” “好好好！”林允琛哽咽着一通猛点头，“你说什么是什么！” 他真混蛋啊！刚才怎么能说不行呢？他让季洋害怕了！ 可是，季洋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害怕啊！ 居然也会说，“你就给我一次机会吧”…… 我当然会给你机会，一次、两次、三次、十次八次……都行！ 季洋抱了他一会儿，又听他说了几遍“我不怪你”、“你不要害怕”、“我不会离开你”……这才渐渐放了心。 好像也不是因为听到他说什么，而是怀抱着他，渐渐感觉到他的体温，这才心安了。 还能抱着他，多好啊…… 这一个多月，他反复地做着一个奇怪的梦，梦到一个模模糊糊的人抱着林允琛。这人的身形他看不清楚、脸他看不清楚，唯有眼神，是真真切切的。这人在跟他挑衅、向他炫耀。这人明明白白地在说，“我回来了，你走吧，他不是属于你的。” 现在，终于确定了林允琛的确在自己的怀里。 那个人已经死了，他最大的情敌已经死了。 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 只有他，才能真正正抱住林允琛。 林允琛真的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你秀色可餐”，就只顾着看季洋吃，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自己一口没动。 季洋真是饿惨了，一口接一口地夹菜，吃个不停。忽然之间一抬头，看到林允琛双手托着脸，直勾勾地看着他卖萌，好悬没噎个好歹的。 “好吃不？” “好吃！”季洋一点儿也不吝啬对他厨艺的赞美，从前就是，现在更跟嘴上抹了蜜似的，“这一阵儿我做梦都想吃你做的菜，现在终于吃着了，觉得比梦里的还好吃！” 卧槽，如果真能做到这么美的梦就好了啊！也不至于每天半夜都把自己吓得一身冷汗。 第143章 你我的人生，都是我们的 看来是真挺好吃，季洋的嘴角沾了一滴蓝莓果酱，自己却一点儿也没有察觉。林允琛伸出手轻轻擦了下……果酱明明都已经擦干净了，手指却还停留在人家醇边舍不得放开。定定地停留在他醇边，看着他，问道：“这一阵儿，你经常梦到我？” 季洋咬咬牙……觉得还是承认为好。 那最大的情敌虽然不会再活过来，但林允琛身边儿还有一只时不时过来烦人的苍蝇呢！他可不能败给那只苍蝇！ “嗯。”给了个肯定的、如实的回答。 “都梦到什么啦？” “很多……”想想也真是难受，“梦到你跟别人跑了。” 绝不能说出那个“别人”是谁。 他现在真的很怕“杨子明”这三个字。 “怎么会啊……”林允琛揉了揉他的脸，笑道，“谁有你好看？” “比我好看的人多了去”，季洋打开了他的手，道，“男人女人，你以后遇到的会很多。你的世界花枝招展的，不缺我一个。” “你这是什么形容啊？”林允琛听得直笑，“我多本分个人啊，怎么就花枝招展的了？我的世界，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都只有你。” 季洋想起林慧的话，埋头继续吃，没搭理他。 “林慧儿又找你嘚瑟了吧？” 季洋不知道怎么回答，还是不吭声。 毕竟林慧那些话实在太难听了，就是他想跟林允琛告状，他都说不出口。 “你觉得我有那么傻？抛却我对你的心不说，就只说我和她从小儿杠到大，我能心甘情愿地受她摆布？我就只是和她来个缓兵之计而已。如果你愿意呢，毕业后我们就出国留学、我也可以考虑进她的公司，但我绝对不会听她的去结婚。如果你不愿意，我们还按之前的计划来，你去考法硕，我跟你走。” “唔，我也觉得你是糊弄她呢。” “但你心里也不舒服吧？她的话不好听？” “没有，快吃吧，我要早点儿睡呢，别墨迹了。” 他不知道林慧事后怎么跟林允琛说的，不过林允琛既然能和他做这些解释，可见不管林慧对他做了怎样的贬低，林允琛都没听进去。 林允琛相信他的品性，单冲这一点，他这么作践自己就值得。 “那……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去？” “回哪儿？”季洋顿时起了警惕。林允琛还是想回去继承家业吧？ 一高一低的两种人生摆在面前，只要不是傻子，都会选择前者。更何况子承母业，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儿。 他不是怀疑林允琛的品性，这事原本就和品性无关。他只是觉得，其实林允琛足够聪明。 “先去留学，再回b市”，林允琛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这一阵子我想了很多，我觉得，有钱并不是坏事。林慧儿这个人吧，就只是独断专行了一点，但她毕竟是我妈、我毕竟是她儿子。她说，她的，就都是我的，事后我常常想起她这句话……我觉得其实挺对的。不是我的，难道只是楚清的？人生有一个高起点，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吧？” 如果他只是个普通工薪家庭出来的人，他能花得起钱对付尤娉婷那种只要钱的女人？如果不把权力掌握在自己手里，以后像这样的羞辱，季洋还要承受多少次？只有他自己有本事有实力，他才能保护好季洋，才能有资格和季洋一辈子在一起。 可这社会，的确是拼爹拼妈的。 他想要只凭借单打独斗，便在短时间内达到足以和林慧抗衡的程度，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所以，人得适当地学会变通。 真心爱一个人，就是忽然有了盔甲、也有了软肋。 季洋是他对抗一切的盔甲，也是他甘愿为之做出所有妥协的软肋。 “站在那样的位置上，才没有人敢诟病我们、没有人能左右我们。我们会过得轻松一些。”林允琛道。 季洋知道，林允琛想要的，并不是金钱和权力本身，而是金钱和权力所能带来的自由与尊严。 林允琛与他认真地商量这些，把这作为两个人的事来谈，至少在现在，林允琛是打心底里想要和他过一辈子的。 他当然也想和林允琛过一辈子。 所以很多事情就不能不谈。没个定数，谁的心都是飘着悬着的，这种感觉可没什么趣儿。 “留学的事情就不用你妈操心了吧？凭我们两个自己的本事，完全可以申请到国外一个不错的大学。我跟你回去，但不是你妈说的那种关系。你做你的事，我做我的事。”季洋道。 他愿意看着林允琛好、愿意跟着林允琛走。所以，那最初的警惕，此时已经变成了坦然的接受。 好像在林允琛面前，所有本能的抗拒，最后都会因他的一句话、一个动作、一个眼神儿，而变成了心甘情愿的顺从。 虽然只是平平淡淡的话，但却有着不可撼动的坚定力量。 “宝贝儿……”林允琛轻轻摩挲着季洋手腕上的疤，“你真好……” “我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了我们俩”，季洋反握住林允琛的手，道，“是我拖累了你，打乱了你原本的人生规划，但你也打乱了我的。所以以后，你的人生、我的人生、都是我们两个人的。既然决定了要走下去，那就拼尽全力。我，绝不会因你有钱有地位而退缩，我会拼尽全力，让自己足以与你并肩而立。三年、五年、十年、几十年……总会有那么一天。” 在他宁愿抛弃自己的尊严和骄傲、也不愿意放弃林允琛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将自己的一生，与这个人紧紧拴在了一起。 他知道，这个意外出现在自己生命中的男人，自己这辈子是离不开了。 掌心传来彼此的温度，在这冬末的夜晚、安静的小屋里，格外地清晰。清清楚楚地渗入到彼此最深、最深的血脉里。 小店外不远处的一个墙角边，陈煜重重叹了口气，摘下了蓝牙耳机。 今天照旧去上季洋的课，看到林允琛又来接季洋、看到季洋并没有拒绝林允琛，而是乖乖地跟林允琛走了，但两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妙。不像平时那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下楼、出门，谁都是一言不发。 他还以为，或许这俩人儿是要来个彻底的了断。 这几天林允琛和他出去喝酒，很少提起季洋，整个儿一失恋的沮丧劲儿。且他有时候着意找话儿试探，也能看得出，林允琛对出轨这件事很反感。 自打健身房初八正常营业，他就回来上课了。季洋对他还像没遇着林允琛之前一样，不冷不热的，完全没有那晚见到他的敌对之意、也没有宣战那天满腔的斗志，好像他就是个不相干的人。这样的表现，可不是已经放弃林允琛的意思？ 原本以为，这俩人儿断了一个多月、且又都是如此态度，是该彻底分手了。 原本以为，他终于熬出头儿了。 可谁承想，季洋居然贱到这种程度呢？谁又承想，林允琛居然能宽容到这种程度？ 不是说最讨厌出轨了么？不是说只要真心相爱，就必须做到百分百的忠诚么？怎么季洋说一句“我错了”、保证一下不再犯，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原谅了呢？不仅如此，居然还和人家计划起一生的路来。 就爱到这种程度么？什么都能忍？ 尤娉婷和林允琛的谈话录音，他已经听了三遍，确定尤娉婷一点儿没提起药的事儿。林允琛应该还不知道季洋是被尤娉婷给算计的。 而且，就算知道了季洋是被算计的，就应该原谅吗？ 是谁给了尤娉婷算计的机会？还不是季洋自己吗？ 林允琛怎么就这么好脾气呢？到底什么事是他不能忍的？ 偏偏尤娉婷那表子蠢得可以，居然和林允琛说了她以后不能怀孕的事儿。这可就把他们商量好的后招儿堵死了一大半儿。 不过…… 陈煜猛地一喜，忽然想到，尤娉婷当时说的是“很难”，而不是“一定不能”。 他今天开的是自己平时开的丰田，林允琛认识那辆车，他就没办法开来了。一路步行悄悄跟过来，站在楼角风口里一个多小时，浑身已经冻透。拢了拢棕色羊绒衣的衣领，寒风中、月夜里，他的影子孤零零的。 一直以来他都是这么孤独的人，没有哪一刻是真正快乐的——除了和林允琛喝酒的那两天。 他故意装作喝多了，林允琛会耐心地听他絮叨、会担忧地送他回家，他记得林允琛给他盖上被子的感觉……那么那么温暖。 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走进林允琛的生命里了。可是刚刚迈进门坎儿，却又被人无情地推了出来。有人在里面，死死地锁上了房门。 这个人是季洋。 他以为骄傲不可一世的季洋，在林允琛面前，居然贱成了这副模样。 呵……所以说啊，在感情的世界里，谁是真正干净的呢？季洋与他，也不过半斤八两罢了，根本高不到哪儿去。 看着季洋吃饱喝足，林允琛依旧麻利儿地去刷碗，相当地有觉悟。季洋也就乐得清闲，早把自己烧糊涂时说的话抛到了脑后儿，扑到床上趴着，深深地呼吸着床单上的味道…… 第144章 不会破坏寝室的和谐 却是一皱眉：“床单你也洗了？” “当然啦，床单被套枕套，我都洗了……我觉得我们少个洗衣机！手洗的，累死我了！” “洗了干嘛……都没你的味儿了。”季洋抽了抽鼻子，相当失落。 站在洗菜池前戴着一卡通围裙的林允琛回头一笑，脸上勾人的神态和身上的铁臂阿童木围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用那撩死人不偿命的声音说道：“等会儿让你闻个够。” “噗……”季洋被他这矛盾的形象逗得好悬没一口气呛死。 “赶明儿去给你买一条hello kitty的围裙！” “你就是给我买一坨屎，我也能乐呵呵地戴身上！”为了表示自己的真诚，林允琛还特意吹了个口哨儿。 “那还买什么啊？我这就给你拉。” 说完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脸埋在床单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林允琛也跟着他笑，就是觉得好玩儿、就是觉得开心，原本不大的嘴都要咧到耳朵根去了。 冷清了一个多月的小屋，终于又有了人气儿。好像什么也不干，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儿，就觉得幸福得浑身流着蜜。 晓月做事很有分寸，只要他俩在楼上，到了下半时间，她就默默地收拾好楼下关了店，连招呼都不打直接走人，以免影响到他们。 一看早就过了八点半下班的点儿，楼上就剩他们俩了，季洋催促了一句：“你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洗几碗刷几个盘子，还要弄到明天早晨去啊？赶紧洗澡儿上床！” 林允琛又是笑，笑得季洋原本一脸的理直气壮渐渐颓成了冒着热气儿的红心地瓜…… “老子是要睡觉，困着呢……昨晚一晚都没睡好。” “我看了你一宿，看你睡得可挺香。” “做梦么……你赶紧的，别啰嗦！”季洋扯着被子给自己盖上了，只留一光洁的脖颈和好看的侧脸给林允琛，还有搭在被子上面的一条手臂。 林允琛手里拿着一个盘子，静静地看着季洋……他的长睫毛、他又细又高的鼻梁、粉粉嫩嫩恰到好处的唇、白皙光滑的修长脖颈、有力的喉结……一切，都是还是最初相识之时那美得不像话的模样。唯有手腕上的一道几乎快有小拇指粗的疤，提醒着他，此时躺在身边的人，与最初相识之时已经不同了。 季洋变了些，是为他而变的。 他也变了些，当然，是为了季洋。 他们甘愿为彼此削掉自己身上所有的棱角，宁愿自己疼，也不想刺伤了对方。 他们都懂得了退让、懂得了包容、懂得了放下一身的骄傲。 只因这个人值得。 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关系？ 他只知道，他们在紧紧的相拥中，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只有对方才是最契合的另一半，这世上，再没人能取代。 林允琛的忏悔的确很诚恳，缓缓慢慢轻轻柔柔的，弄得季洋一度以为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身体不好了不敢有大动作？不过为免破坏气氛，且这种动作方式也是一种别样的舒坦，就没说出来。 所以……他们依旧很和谐。 林允琛决定，请段文轩和郝全儿吃顿饭，以他和季洋两人的名义。 他们俩的关系是瞒不住了，所以以后是在寝室住还是搬出来住，这当然是个问题。他是希望直接搬出来住，但毕竟郝全儿和段文轩没有赶他俩走的意思表示，他俩连个招呼也不打就默默地搬出去，未免太玻璃心了吧？ 而且最主要的是，季洋依旧不同意和他在小店儿楼上厮混。他说出去租个像样点儿的房子、不然买一套也行，季洋更是不同意了。还得顺便调侃一下他财大气粗、有炫富之嫌。 没办法，既然他宝贝儿这么贪恋寝室那俩家伙，他也只好组个局儿探一探这俩人儿的意思了……嘿嘿，不过，可绝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来来来，我和你俩说个事儿。”趁着课间，林允琛把郝全儿和段文轩叫到最后一排，按着他俩的头，仨人儿把头埋在桌底下嘀咕。 “前天早晨多谢你俩提醒我，不然我还得再熬下去呢，非熬疯不可！所以说，我和季洋的事儿，你俩早就知道了哈？” “允琛你放心，我和文轩是绝对不会歧视你和洋子的。” “嗯嗯。”段文轩紧跟着点点头，表示赞同。 林允琛相当敷衍地说了声“谢谢”，显然根本不在意自己会否被歧视。他还有大事要办呢！ “我知道你俩是好室友、好兄弟、最讲义气了。但是吧，我和季洋可都是好面儿的人啊，既然已经暴露了，实在不好意思继续留在寝室里，会影响寝室的气氛嘛！所以我俩决定出去住，以后就在我店里住了，基本不会回来。” “啊？为什么啊？你俩一走，斗地主打麻将人手都不够啊！而且你走了，谁陪我打游戏啊？允琛你放心，我和文轩早就商量过了，我们现在并不觉得你俩会破坏寝室的气氛，反而很想看看你们是怎么谈恋爱的！你俩就尽管留下来吧，我们一定会善意对待你俩。” “啧……把我俩当猴儿看呢？你俩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但咱还是得从实际情况出发，我俩留下来吧，真不合适。但是你知道哈，季洋这个人吧，别扭，脸皮儿薄着呢！要是没人儿赶他、让他主动说跟我出去住，他可不好意思说。所以我看，不如你俩帮忙帮到底，给他个台阶儿下？” 林允琛继续忽悠：“到时候我就问你俩，我说，你俩觉得我和季洋是出去好啊、还是继续留在寝室为好啊……你俩就说，为了寝室积极向上的气氛，建议我俩出去住。你俩放心，季洋绝对不会怪你们的。季洋原本就想和我出来住，他就是怕你俩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所以在你俩赶人之前，他一定会故意端着。但你俩一说赶人的话，他反而觉得松了口气，不会多想的。怎么样？继续做雷锋？” “行，允琛，我俩就好人做到底，帮你和季洋这个忙。”林允琛话音刚落，段文轩就痛快的给出了回答。 听得郝全儿和林允琛都是一愣，同时转头看向他。 “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呀？允琛不是让咱俩帮忙吗？那就帮啊！一个寝室的好兄弟，当然要有求必应了！”段文轩反而一脸惊讶地回看他俩。 “文轩……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这怎么说也是让段文轩和郝全儿唱黑脸啊，这种做恶人的事，就不需要犹豫一下马？ “文轩，话是这么说没错儿，可洋子平时对我们这么好，我们说这样的话，会不会太伤人了啊？”郝全儿也道。 段文轩推了下眼镜儿，慢条斯理地和他解释道：“你不要想得这片面。既然洋子平时和咱关系都不错，事后自然能想到咱们是不可能故意往外赶他的嘛，一定是有原因的。到时候允琛帮咱俩一解释，就说咱俩是为了成全他俩的好事，他自然就知道咱俩是好心啦，怎么会怪咱俩？” “这……”郝全儿看向林允琛，“允琛，是这个意思吗？” “嗯嗯”，林允琛点头道，“我会帮你俩开解季洋的。而且我敢保证，季洋压根儿就不会怪你俩，他就盼着你俩说这话呢！你们也看出他很喜欢我了吧？他巴萨不得和我出去住呢！” 虽然是跟段文轩一起蒙郝全儿，可却总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算了不管了！反正段文轩是答应帮忙了，把郝全儿这智商不够用的忽悠上道儿也不是问题，嘿嘿……然后就等着他和他宝贝儿灰溜溜地被赶出来吧！ “宝贝儿，出现这样的情况谁也不想。你也知道，我请他俩吃饭的目的，就是想让他俩接受咱。可既然人家不愿意，咱也不能强求啊！所以咱还是看开一点，回小店儿将就一下？” 季洋一定会说——哎，行吧！毕竟不能强人所难。 哈哈……这就成啦！ 林允琛和段文轩合力，不过三五句的功夫，就把郝全儿给说服了！ 如此一来，林允琛对周五晚的这顿聚餐简直不要太期待了…… 然而实际情况却是—— “洋子、允琛，你俩放心，尽管回寝室来住，千万不要觉得别扭。你俩要是觉得别扭，那就是我和郝全儿的问题，一定是我俩哪里做得不到位，才让你俩产生了这种错觉。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我俩一定改。咱们寝室啊，就是咱们兄弟四人的家，四个人忽然少了俩，那还能叫家吗？有错咱就改、有分歧咱就商量，但家可不能散啊！” 段文轩不喝酒，却端着他那装着雪碧的杯子，喝多了似的一通话唠，听得林允琛瞠目结舌。 看向郝全儿，却发现郝全儿一点儿不惊讶，而是连连点头表示赞同。林允琛当下就知道，完了，被这俩家伙给算计了！ 难怪段文轩答应得那么快，原来是想好了要骗他呢！ 这俩人儿也太不厚道了啊！不愿意答应就直说，干嘛啊？杀他个措手不及，弄得他一点儿准备也没有，根本想不出好的应变。 只得硬着头皮硬往回掰：“不不不……我们俩还是别给你们添麻烦了……” 第145章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 “不麻烦不麻烦”，段文轩连连摆手，道，“你俩要是不回来住，那就是瞧不上我俩！是嫌我和郝全儿碍着你们了是吧？这好办呐，不然我俩出去住？” “对！你俩要是嫌我俩碍眼，我俩明天就搬出去住！你俩可是咱6016之光，千万不能退出！”郝全儿紧跟着帮腔儿。 林允琛被他俩弄得头大，忙纠正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俩出去住更方便一些，可没说过要退出6016啊！我生是寝室的人，死是寝室的死人哪！咱四个永远都是一体的，绝不会分开！” 季洋悠然地靠在椅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用筷子敲打着盘边儿，憋着笑看他垂死挣扎……忽悠，你接着忽悠！我看你还能挣扎到几时。 一看他这副慌乱挫败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惨遭了背叛，郝全儿和段文轩能当这恶人？才不会帮他呢！ “既然这样，你和洋子就更不能出去住了啊！”现在就连郝全儿的智商都比他够用！ “不是，我也是为了……” “允琛，我们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为了我俩好，怕我们看你俩秀恩爱眼馋。你俩放心，我俩思想绝对端正，只会抱着虚心求教的态度，绝不会羡慕嫉妒恨！我敬你一杯？”段文轩搂住林允琛的脖子，端起他那装满雪碧的杯子和林允琛的酒杯一碰，非常好爽地仰头一饮而尽。 “我这……我这是酒啊！你那是饮料儿！”林允琛都快被他俩给欺负哭了！ 季洋实在憋不住了，笑道：“行了，你别顽抗了，认输吧！我是不会和你回去住的，我喜欢跟你谈恋爱，咱还是周末出去玩儿。” “不是……现在不是这个问题，他俩……他俩……”原本是想跟季洋告一状，说他俩玩儿我，可忽然发现，要是这么说，不是把自己也卖了吗？ “他俩怎么啦？”季洋逗小孩儿似的问。 “没什么。”林允琛憋了一肚子闷气，只能端起酒杯，气冲冲地和段文轩碰了一下。 由于今晚是周五，所以聚餐后，季洋还是和林允琛回小店儿了。 郝全儿站在饭店门口，看着他俩说笑走远的背影，有点儿发酸地感叹道“谈恋爱的感觉真好啊……我什么时候也能谈场恋爱呢？” “我看你最近和赵悦玩儿得挺好啊！好多人都问我，说你是不是和赵悦谈上了呢！” “哎呦……”郝全儿道，“我有自知之明，赵悦怎么可能喜欢我啊！她就把我当闺蜜。” “那你喜欢她不？”段文轩问。 “挺喜欢，我觉得她长得好看，每天光是看着她，心里就舒坦。” 所以他才不敢追呀！就他这副尊容，怎么配做班花儿的男朋友呢？他要是跟赵悦表白，赵悦一定烦死他！ “我觉得还好吧，赵悦长得也就一般人儿，不怎么好看。”段文轩是真没看出赵悦哪儿好。那长相，说清秀不清秀、说可爱不可爱，还不如郝全儿看着舒坦呢！至少这小胖子浑身是肉，暖和啊！ “哎？文轩，等过几天天再暖一点儿，咱俩夜跑呗？我想减肥！我看你这身材也得练！”郝全儿忧愁来得快去得也快，这就已经进入下一话题了。 “我身材怎么了？我有块儿的！”段文轩说着，用力举了下胳膊。但衣服太厚了，努力了半天，却是连个小鼓包多没弄出来。 “哈哈！傻了吧？”郝全儿踹了他一脚，拔腿就跑。 段文轩撒欢儿地追了上去：“你个死胖子你还敢笑话我？” “郝全儿那死胖子……”林允琛一路愤懑，想起被这俩人儿给摆了一道就不爽。段文轩一直都是个精明的人儿，被他涮了倒没什么。问题是，郝全儿那向来少根筋的死胖子，居然也跟着同流合污！ 哎……看来这世上还是他最单纯，居然被个傻子给骗了！ “行了啊，你背着我打小算盘，我不说你你就偷着乐去吧，这还计较起来没完了？” “我不甘心啊……宝贝儿，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一起住啊？” “七老八十的吧！” “哈？” “哈你妹！赶紧走，再磨叽七老八十也没有了！” 说好了一辈子，那就是一辈子。 一辈子这么长，你着什么急啊！ 一辈子这么长，总是有一些突如其来的“惊喜”，打乱我们的计划。 季洋昨晚接到尤娉婷电话的时候，随手挂断、关了机，继续和林允琛嗨皮。林允琛问他是谁，为免影响嗨皮气氛，他随口说了句，“10086。” 此时，这“10086”就带着一张“电话单”，站在他的车前。 季洋和林允琛相视了一眼，道：“怎么办？我都已经把车停好了啊，难道还能撞上去？咱扭头就逃……” 看了下挤得车挨车的车位，也觉得不太现实：“逃不出去啊……” 他家小区楼下，一到周六周日就车位紧张，不知道他的邻居们怎么都这么好客。 “别怕，我去对付她。”林允琛气势冲冲地推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 “嗯！加油！”季洋还真的由着林允琛去了，一握拳头，给了他一个鼓励的手势。 尤娉婷含笑往车里看了一眼，季洋并未躲闪她的目光，而是一脸坦然地回看她。 对啊我就是怂啊！我就愿意躲在男人身后啊！ “你还有什么事儿？”林允琛也不着急，等走到她面前的时候才问道。 尤娉婷收回了看向季洋的目光，将手里捏着的那张单子递给林允琛，也不说话，意思是，让他自己看。 林允琛看着看着，一双俊逸闲适的眼就渐渐睁大了，完全是震惊的模样。 “你……” “是，我怀孕了。”尤娉婷从林允琛手里抽出单子，直接贴在季洋的车窗上。 隔着车窗问他：“你说，怎么办？” 季洋看着看着，神情渐渐和林允琛如出一辙…… 这……这怎么可能呢？才一次就…… 不对啊……那天晚上，绝对不是一次。而且哪一次都没有防护措施。 季洋推开车门，一把从尤娉婷的手中抢过单子，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番…… “你说，怎么办吧？” “打掉。”季洋把单子塞给她，给了她一个痛快的答复。 尤娉婷和林允琛都惊住了。 “呵呵……打掉？”尤娉婷先笑了，道，“季洋，这是一条命。是你的孩子。” “都什么年代了还说这些？在我眼里，它不过是一颗不小心流出去的京子。”季洋的声音冰冰冷冷，不带一丝情绪。 “季洋……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渣？” 此刻她的惊讶、痛心、失望，都是真的。她怎样也没想到，季洋会这么痛快的说出这两个字来，会如此淡然地说出，它只不过是一颗京子。 季洋……不该是这样的啊！他好歹也该犹豫一番，不是吗？ “对啊，我就是渣。所以为我这样的渣男生孩子，是不是不值？去打掉吧，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补偿我……季洋，这对我来说，可是一辈子的事，你怎么补偿我？你拿什么补偿我？你赔得起吗！”尤娉婷的情绪忽然变得激动，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如泉涌一般。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 季洋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怎么就是一辈子的事？”季洋道，“就算不是跟我，以你这不检点的作风，也早晚会出事，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让你生下来，才是害了你一辈子。这点你自己也应该明白吧？难不成你真的想给我生个孩子？你今天来找我，不就是想让我给你一些补偿？说吧，你要多少。我给不起，还有他呢，他有钱。” 季洋理所当然地用头指了下林允琛，一点儿不觉得用林允琛的钱补偿尤娉婷有什么不对。反正他要，林允琛就会给。 他宝贝儿如此明白地表示“他的就是我的”，他原本应该高兴才是，可在这个时候，林允琛却真的高兴不起来。 脑海里反复回响着尤娉婷的那句——我这辈子可能不会有孩子了。 不是说不会有了吗？怎么这么容易就中了？你特么逗我玩儿呢吧？ 要不然，就真的是万分之一的概率，走了狗屎运了？ “我不要钱，我要生。” 尤娉婷好像是被季洋的话给提醒了似的，坚定了这一句之后，回身看向林允琛，道：“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是上天给我的恩赐。没了他，我这辈子就真的彻底毁了、再没机会；但有他，我还可以回头。只要我能把他生下来，我愿意回头。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林允琛震撼了半晌，却是一笑，拿过了她的化验单，看了看，道：“先确定这张单子上的内容是真的。如果是真的，一切都好谈。” 尤娉婷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她能怀上这孩子不容易。尤娉婷在提醒他那天发生的事。 可你说的这些，都要在确定你拿来的这张单子为真的情况下，才能成立，不是么？ 季洋觉得尤娉婷和林允琛之间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 明明是他和尤娉婷的事，怎么尤娉婷却问林允琛明不明白？ 那天，林允琛去找尤娉婷，都谈了什么？ 不过林允琛的话倒是提醒了他，季洋也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拿个假化验单来糊弄我？” 第146章 一个太残酷的真相 尤娉婷笑了，却是一点儿也不害怕，只是有些失落地道：“季洋……你现在对我，是一丁点儿信任也没有了么？” “是。”季洋答得很干脆。 “你恨我？”尤娉婷还在做最后的幻想。 可季洋的话，却连她最后的幻想都打破了。 “我不恨你”，季洋道，“你对我而言，只是个不相干的人。一个不相干的人，我为什么要给予信任？” “呵呵……”尤娉婷还是笑，可那刚止住些的眼泪，却又流了下来。 季洋也就由着她笑，不催她。 正因为这是一个不相干的人，所以他没必要在女孩子哭的情况下，还接着说无情的话。 尤娉婷看到季洋坐在车头，手插着裤兜，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渐渐的，这些全然是由心而发的眼泪，就流不出来了…… 流出来有什么用呢？没人会心疼她。 季洋再也不会哄她了。 “好，你说去哪儿验？”尤娉婷应的也是痛快。 林允琛的心猛地一沉……瞧这贱人的架势，该不会是真怀上了吧？ “除了我妈单位，哪儿都行。上车吧，咱随便找个地方。”季洋道。 当然不能让尤娉婷选医院，万一她真是有备而来，那不是又被人一骗到底了？ 原本俩人儿是要回家洗衣服的，谁知道在家楼下来了这么个麻烦事儿。顿时甜蜜蜜飘飘然的心都变得沉了，一路上，车里的三个人，没一个是说话的。 季洋找了家附近的武警医院，回头看了坐在后座的尤娉婷一眼：“下车吧。” 一路挂号、问诊，抽血，就是查一下血hcg，过程倒是不难，只是等化验单的过程漫长了一些。 上午化验，要下午才能取单子。 为免尤娉婷在化验单上做手脚，季洋当然要确保单子是自己从医生手里拿过来的。因而没让尤娉婷在这儿等，带尤娉婷一起去吃了午饭。 依旧是三人一起行动，什么都带上林允琛，绝不跟尤娉婷单独相处。也依旧是三人都闷着头，没有人说话。 林允琛时不时地给季洋夹菜，季洋也不拒绝，被他服侍得相当自然。尤娉婷很识相，没有趁机嘲讽季洋。这顿饭吃得，倒是相当安静且和谐。 然而饭后发生的事，就不是这么如意了。 季洋亲自从医生手里拿了化验单…… 尤娉婷真的怀孕了。 此时车里的气氛有些凝重。 “林允琛，不如你先出去，让我和季洋单独谈谈？” “还是我俩先谈，有结果了，告诉你。”林允琛道。 季洋点点头，表示同意林允琛的意见。 “好，你们谈。不过，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我现在的身体，可要格外小心，冻着了可不好。”尤娉婷很大方地一笑，开车门下了车。 这仨人儿弄得跟谈公事似的，这番协商竟然一点儿不带个人情绪，极其和谐。 “你有什么打算？”林允琛问。 “做掉呗”，季洋道，“等下问问尤娉婷，看她想要什么补偿。我尽量满足她，我给不起的，你帮个忙，咱图个清静。” 季洋苦笑了下，还开了个玩笑：“以后我卖身来还，不能让你亏着。” 林允琛笑道：“你也真是心大，这时候还有心思逗我开心呢……” 叹了一声儿，握住了季洋的手，道：“宝贝儿，没关系，你千万放心，我不会怪你的。不过就是个意外，这一次也好、以后再有什么事儿也罢，出了事，我们都一起解决。” 季洋点点头，好像早就猜到了林允琛会这般大度对他似的，一点儿格外的感激、一点儿受宠若惊的样子都没有，只是平静问道：“你同意我的决定吧？” 林允琛不至于同情心泛滥到让尤娉婷生下来，更不会圣母到以为这是他的孩子就必须得要。 这的确是他的孩子、的确是一个小生命，其实他真的有点儿不舍。如果这孩子的母亲不是尤娉婷，而是随便一个419的对象，他都不会有如此心狠的决定。但怀孕的人是尤娉婷，是林允琛最忌讳的女人、也是个很难对付的女人。所以再不忍心，他也得舍。 同样的，允琛也知道“尤娉婷”这三个字是个大麻烦，绝不会犯糊涂。 “我……我现在还不能说同不同意。”林允琛道。 虽然很残忍，虽然他曾经决定永远不会让季洋知道，但此时，季洋必须知道真相。他不能以呵护的名义，而让季洋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为一个罪人。 “我和你说件事，你听了，再做决定。”林允琛道。 “什么事？” “你知道我见了尤娉婷吧？在你离开家之前，我去见了尤娉婷。” 季洋点点头：“我看到你手机上的通话记录了。我以你的名义给大斌发短信，他还问我钱够不够用，你问他借钱了？你想用钱买清净，想让尤娉婷别跟你抢？” 这些事情他早就猜到了，只是之前着意避讳着，不愿意提起不开心的那几天。 “哦，是啊……”林允琛还嘴硬了一句，“我倒不是觉得她抢得过我，我是不想让她再找你麻烦。对自己的魅力，我还是有信心的！” “切……”季洋推了下他的头，笑道：“你的那点儿魅力，也就在我这儿管用。” 知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怕一句话把林允琛给拐偏了，忙正色道：“然后呢？你快说说，你俩那天都谈什么了。” “我说给她一百万让她离开你，她不同意，说一百万只够买她手里的视频——就是她发给我那个视频。这贱人真是太不要脸，下要给你不说、还拍视频勒索。长得挺漂亮的一小姑娘、看起来也纯，手段怎么就这么下三滥呢！不过，她能做出这些事来，细想想，也的确情有可原……” 没等林允琛说完，季洋猛地抓住了林允琛的手：“你，你都知道了？你知道她给我下要的事？你知道了你还那么对我？你……” 你知道我是被人给害的，你还那么对我？就真的这么在意我身体干不干净么？就真的只是在意我的身体？ 你那么对我，原来不是因为气我不忠诚，而是气我糟蹋了这副像杨子明的身子？气我冒犯了杨子明的神圣？ “哎呀你激动什么啊！我也是后来再看视频才发现的啊！看第一遍的时候我哪知道啊？我都要恨死我自己了！你打我骂我都行，往死里草我也行，你能不能让我先把话说完？我特么自责劲儿一上来，脑子又该和浆糊了！你别打断我！”林允琛被他一连串儿问题问得脑袋嗡嗡的，埋怨着揉了揉自己的头，尽力保持着清醒的思路。 “哦……这样啊……你说吧。”原来你是之后才知道的，对我用强的时候并不清楚。那就没什么了，好说好说，原谅你了！ 只要不是为杨子明，一切都好说。 “我为什么觉得她情有可原呢？因她说她不只是为了钱，她要让咱们两个付出代价。为什么要让咱们两个付出代价呢？因为我找人打了秦皓秦皓不敢找我算账，就只能去找她出气，弄了十个人把她给……你懂吧？她和我说，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所以现在这情况儿是个奇迹，到底要不要让她做掉，咱还是要好好儿考虑一下，毕竟这可能是她唯一的、也是最后的一个孩子。你决定吧，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听你的！”林允琛一股脑儿地把话说出来。 他不能给自己犹豫的机会，不然他真怕自己心软说不出。毕竟，这话对季洋的杀伤力到底有多重，他是知道的。 所以这一股脑儿说完，心就悬了起来。 为免季洋情绪过于激动，忙紧紧按住了他的手，道：“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是背着你去做的，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打我吧，来来，往这儿打！” 林允琛直接把脸给季洋送了过去。 季洋却只是皱着眉，愣了好一会儿……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原来，还是他害了尤娉婷。 被下要的那天他就在想，好好儿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变得这么下贱这没有底线呢？他还在想，他认识的尤娉婷，绝对不是这样的啊…… 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人，以为尤娉婷真是骨子里如此。 可原来，不是的，是他害了尤娉婷、是他毁了尤娉婷。 “宝贝儿，虽然尤娉婷的确很可怜，但你也想想，如果不是她先做出不检点的事，这麻烦怎么可能找上她？所以这事儿归根究底还是她自找的，你可千万别自责！她都跟我说了，她跟秦皓就是为了钱。所以她也不算无辜是不是？你可千万别把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林允琛见季洋满眼写着懊悔自责，一时着急，口不择言的一通乱劝。 “你说什么？”季洋忽然回过神儿来，有些怒意地看向林允琛。 “我……我说……这不关你的事。都是，都是我的错。”林允琛有点儿被他给吓着了。 “你说，这都是她自找的？”季洋却是抓住了他的话不放。 林允琛也知道这么冷血无情的话不该说，可刚才一时着急，为了开解季洋，顺口就胡诌了。忙解释道：“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但主要还是她犯错在先。宝贝儿， 这和你真没什么关系。” 第147章 这罪孽，不是你我能承受的 “和我没关系么……”季洋重重地靠在车椅上…… 怎么能和我没关系呢…… 你找人收拾秦皓，是为谁做的呢？ 如果我没有认识你，怎么可能有人为这件事去打秦皓？秦昊又怎么可能找尤娉婷算账？ “是你，是你害了她。你走吧。” “什么？”林允琛好像没听清楚季洋的话似的。 “你走吧。”季洋定定地看着车窗外，看着远处尤娉婷蹲在路边的背影，又重复了一句：“走吧。” “去……去哪儿？” “回你的世界里去。” 什么叫……回我的世界里去？ 我的世界，不就是有你的世界吗？ 刚刚不还说了，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一起面对？为什么忽然要赶我走？ “宝贝儿，我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谁想到秦皓下手这么狠啊！我当时就只想着为你出口气，出过就算了，根本没往深处想。不然我让大斌他们再把秦皓抓来？怎么处置你说，我们为尤娉婷出气！就是断他一条腿他也不敢吭一声儿！”林允琛紧紧抓着季洋的手。 我不能走，我怎么能被你赶走？因为尤娉婷受了委屈就被你赶走？这说不过去啊！ 宝贝儿，你不能这样。 “是，别说是断他一条腿，就是要他一条命也没有人敢把你怎么样！在你的世界里你是王，何必要来我身边做虫？一条腿一条命，在你嘴里都是轻飘飘的，可我们不一样！我们就是普通小老百姓，没钱没背景，你们随便开个玩笑就能毁了我们一辈子！林允琛，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我和你玩儿不起！我不想也落得跟尤娉婷一样的下场！” 季洋抓着林允琛衣领一通咆哮，说完，狠狠将林允琛甩到了车门上，盯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滚，别让我说第二次。” 后背重重撞在车门上，刺得骨头一阵酸痛。也不知道是被撞傻了还是怎么回事，林允琛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脑子里白花花的一片，什么反应也做不出。 就这么怔怔地看着季洋……好像就连他的样子，也不是那么清楚。 季洋转过头不去看他，目光无意间落在车窗外尤娉婷的方向，这原本就已经瞬间下了的死决定，此刻是更死了，一点儿回旋的余地都不能有。绝不能有。 开门，下车……拉开林允琛的那一侧车门，直接拽着林允琛的手臂狠狠一用力，将他拖拽出来，扔在冰冷的停车场上。 “你滚吧。” 冷冷淡淡地说了一句，几乎用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 没力气再走，也就只能靠在车边缓一会儿。 没看林允琛，而是点燃一支烟，看着远方的空气。 他不敢看林允琛，他怕看到林允琛震惊的眼神、心痛的表情，他怕只要多看他一眼，自己就会心软。 他那一下撞得一定很疼；他被人拖着从车里拽出来扔到地上，一定很狼狈；他满心善良地想用最好的方式解决问题，却被人这样无情的对待，一定很委屈。 可又能怎么样？ 现在的情况是，尤娉婷的事，必须要有人赎罪。 不管尤娉婷说不会再有孩子的话是不是真的，她被十个人害的事情总是没错。她没有用这话骗林允琛的必要，没有任何一个女孩子能用这种事情开玩笑，哪怕再不要脸的人，也不可能。 这是他招惹的事、这是他犯下的罪，不管怎样，他都应该自己去化解、去承担，而不能让林允琛也受人一辈子的记恨。 他们之间的荒唐，牵扯出了这样的罪恶……而这罪恶，是他们的感情无法承受的。 他们的感情，就该是美好的、圣洁的，像是开在高山之巅的雪莲，蒙不得半点儿尘埃。 与其肮脏罪恶的苟活，莫不如让它死在最干净纯粹的时候。 不然还能怎样呢？ 他无法想象他们为了能继续在一起，而合起伙儿来欺负一个已经饱经风霜的弱女子的样子，那得是多么丑恶呢？ 一旦尤娉婷的遭遇在他们之间挑明，他能做的，就只是分手。 分手了，这孩子是打是留、是顺利生下还是胎死腹中，不管有什么问题，都是他一个人的事。 和林允琛没有关系。 他自己惹上的污秽，他自己承担。 而林允琛，就该是光明无瑕的啊！他的心他的人，都该永远是赤诚明亮的样子。 林允琛就坐在停车场冰冷的水泥地上，屁古上和后背上的疼痛都已经麻木，就连他的思维，也迟钝得半天不动一下。 他只是怔怔地看着季洋，好像是一个固定了位置、固定了形象的雕塑，就只是这么僵硬地看着……看着季洋的一支烟吸了一半、又看着这半支烟走到了头儿。 看到季洋扔了烟头，用脚不轻不重地在地上碾灭。看到季洋又走回了驾驶位，看到季洋关上了两个车门…… 看到季洋开车到了路边，落下车窗，和尤娉婷说了句什么。 看到尤娉婷上了季洋的车。 看到季洋的车，彻底驶出了停车场，渐渐消失于车来车往的繁华街道…… “嘀嘀……” “嘀嘀……” “嘀嘀嘀嘀……” 他占了车位，一辆路虎不耐烦地按了几次喇叭。直到车主落下车窗向他喊：“哎，那小子，碰瓷儿呐？这是公用停车场，你当你家呢？还打算你在这儿住一宿啊？赶紧走！别占地儿。” 林允琛这才回过神儿来，只是听到了人家说让他走，也便机械地起身，机械地走了…… 却不知道自己该走向哪儿。 原本他是该和季洋回家洗衣服的。 可是季洋不要他了。 季洋说，让他回到他的世界里去。 可他不想回去，那世界里没有季洋，冰冰冷冷的。 季洋漫无目的地开，开了一个多小时，心绪才稍稍平复了些，才觉得自己能正常交流了。这才随便找了个商场外的露天停车场停了车。 直接说了决定：“你要愿意生，就生。先生下来，明年到了法定年龄我们就结婚。” 尤娉婷笑了，笑得凄然。 她笑的是，季洋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季洋，善良、勇敢；笑的是，她最终还是吃准了季洋。 凄的是，季洋都知道了，知道了她的肮脏。她与季洋，再也回不去了。 “林允琛都和你说了？”尤娉婷擦了一滴落在脸颊的眼泪，平静地问。 “是。所以你该感谢他。” “感谢他？呵……这可是我活了二十年里，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是谁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是他呀，是他！他毁了我，现在来个假惺惺的仁慈我就要原谅他，你当我是傻子吗？” 季洋无视尤娉婷的激动，依旧说得平平静静：“害你的人不是他，是你自己，是我。如果你没有劈腿，接下来的所有事都不会发生。如果我没有爱上林允琛，被你戴了绿帽子，我一定不会轻饶你的奸、夫，林允琛也就不需要为我出手。整件事情里，他是最无辜的那个。他就只是爱我、只是见不得我受委屈。换做任何一个人，只要真心爱对方，都会这么做。他的做法并没有错。” “你爱他？” “我当然爱他。” “呵呵……”尤娉婷又笑了，笑得轻蔑且讽刺，“可真是奇了啊，你爱他……呵呵……之前是谁说，大男人整天把爱不爱的挂在嘴边丢人的？这一会儿，对他，你又说得出口了？” 季洋也觉得有些好笑，也笑了：“是啊……现在我是真说得出口。可能是，因为心里很确定吧。” 之前对尤娉婷，因为心里不确定，所以怎样也说不出口。现在对林允琛，因为心里确定，这个字儿，便成了家常便饭。 尤娉婷沉默了，如鲠在喉。一肚子的讽刺，在季洋的坦荡肯定面前，竟是怎样也说不出来。 好像不管她说什么，季洋都会不要脸地坦然一句——因为我爱他啊。 可她不想听到这句话。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败给一个男人。 “我知道让你检讨自己的错误，很难。所以你如果非要恨一个人才能快活，你就恨我吧。不要恨他。” “我为什么不恨他？是他，直接导致了整个悲剧！”尤娉婷狠狠咬着牙，“是他从我身边抢走了你！” 季洋叹了一声儿，道：“我早就说过，不是他抢走了我，而是我先爱上他。但你说他直接导致了整个悲剧，我却无法反驳。这样说……的确没错。这件事情很乱，你的错、我的错，还有你所认为的林允琛的错，所有的因素都混杂在一起，屡不清理不顺……” “我自己也摸不着个头绪，所以只能快刀斩乱麻。不去看对与错，只看什么是应该做的。你因为我而遭了难、又怀了我的孩子，对你负责，就是我应该做的。我会和你结婚、会做孩子的父亲，但我永远不可能是你的丈夫。我爱林允琛，我的心为他留一辈子，这也是我应该做的。这就是我的态度。” 他不是找不出这一场大错的根源，只是做人最基本的良善告诉他，尤娉婷已经这么惨了，你不能再去摧残她。 林允琛的话，纵然残忍，却很在理儿。 第148章 有些情再也回不去 是尤娉婷自己的错，是她害了她自己。 可这不是他应该管的，他就只要尽好自己的责任，便罢。 尤娉婷静了好半晌，才笑道：“好，你有担当，这很好。那咱们可就说定了，我把孩子生下来，你要做孩子的父亲，你要尽到做父亲的责任。我想你的儿子，不会希望他的父亲是个被男人草的人。你可以在心里留着林允琛，但你的人，这辈子，只能是你儿子的。” “和林允琛，断了，就是断了，你能做到么？”不知道为什么，即便亲眼看到季洋将林允琛赶下车、即便亲耳听到季洋说会负责，她也还是不相信季洋会与林允琛再无牵连。 但不相信与得到确定答案，却还是有一定区别的。 “我做不到”，季洋说，“但我会掌握分寸。这是我自己需要拿捏的事，你无权过问。” 尤娉婷的拳头紧紧攥着，修剪精致的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的肉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用牙缝儿出了一句：“季洋，你真贱。” 季洋却是笑笑，不以为意。 在他为了能亲林允琛、能抱林允琛，而把自己给林允琛草的时候，他就已经很贱了。自己都知道的事，还怕别人说么？ 像是逼着自己不想给自己留退路一样，季洋直接提出了更进一步的事：“现在，我送你回家，和你妈说你怀孕的事。” “别……”尤娉婷本能地一慌，又忙有条有理地解释道：“我妈知道我怀孕，一定会逼着我让我做掉。你也知道，这个孩子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我绝不能做掉。我不想和我妈吵和我妈闹，所以咱还是等孩子再大一些，没办法打掉的时候，再让我妈知道。” “也行。”季洋也不坚持。 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生下来、结婚，尤娉婷这边具体要怎么办，就都听尤娉婷的，他懒得操心。 “学校那边，我自己会处理好的。我们今天先去租个房子吧？方便你照顾我。” “我不会照顾人”，季洋道，“而且我说了，我只是孩子的父亲。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不认为我有再见你的必要。你不是勒索了林允琛一百万？这笔钱，足够你回学校自己租个房子、请个月嫂，安安心心地养胎。而且也不耽误上课，这不是两全其美？” “可是我凭什么要用自己好不容易勒索来的钱，来养你的儿子？”好像人到了最肮脏最低贱的泥淖里，不用别人来作践，自己都愿意从作践自己中寻得快感。是啊，她就是勒索了林允琛的钱，那又如何？ 谁让你和我抢男人呢！ 一百万我还嫌少呢！ “你先生出来，做了亲子鉴定，确定了，才是我的儿子。所以在这之前，我不会给你一分钱。不过你放心，如果确定是我的种，我不会亏待你。”还是先讲清楚比较好，免得要做亲子鉴定的时候，她又哭又闹。 “你……”尤娉婷气得浑身颤抖，脸色惨白。可，却说不出一句辩驳之言来。 在季洋眼里，现在的她，和表子没什么区别，所以再说什么都是狡辩，反而要让季洋觉得这事儿里有猫腻儿。 “好，那你送我回学校吧。这一阵子里所有的开支，我都会记清楚。我也不会管你多要，到时候我花多少，你原数报销就行了。” 这一番血雨腥风，好像一直都在以彼此所能达到的最和谐的状态进行，直到送尤娉婷去机场，气氛也是安安静静的。 “你不介意我每周给你打电话汇报情况吧？毕竟在亲子鉴定出来之前，你也没办法确定这不是你的孩子，多少还是有些关心的，是吧？” “可以。”季洋只简单地给了她这两个字。 没有随尤娉婷下车，只是甩给她这两个字之后，便开车出了停车场。 这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他不爱这个女人，就连愧疚，也在与她的短暂相处中而渐渐磨得少了。只有离开她、不看她的嘴脸，才能提醒自己清醒一点、仁慈一点。 候机室里，一个头戴黑色鸭舌帽、穿着棕色羊绒大衣的男人坐在了尤娉婷身边。 尤娉婷没看他。她心底里瞧不起这个男人，恶心。 陈煜也没看尤娉婷。他也觉得这个女人很恶心。 之前听王鲲鹏说，季洋的女朋友是校花，小姑娘长得可纯可好看了，就是人有点儿婊。他上高三的时候季洋才上高一，季洋那一届的校花儿，他当然不清楚，也对季洋的女朋友没什么兴趣。直到那天跟踪季洋到酒店外，他才见到这女人的模样。那天蓝牙耳机没电了，没法儿听，他甚至不知道这女人就是尤娉婷。 在他眼里，这女人长得也就是有点儿漂亮，还没到校花的程度呢。 不知道季洋到底是什么品位，怎么看得上林允琛那样的极品，也能看得上尤娉婷这样的“极品”？ 接触几次下来，他是更觉得这女人实在婊到了家。 不过这表子的用处还是很大的。 陈煜递给尤娉婷一个信封，道：“一万。” 尤娉婷接了，也没数，随手塞进自己的包包里。 “接下来还是听我安排。这次尝到了甜头了？早跟你说过，与我合作，你是稳赚不赔。”陈煜道。 “是啊……我谢谢你啦。”尤娉婷说得阴阳怪气的。 “你猜对啦，季洋和林允琛分了，闹得可大了。这下你有机会了”，尤娉婷却是极赞美欣赏地看向他，笑道，“你这么优秀这么聪明，比季洋强多啦，看好你哦。” 陈煜不冷不热地笑笑，道：“借你吉言。” 说完也不多留，起身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尤娉婷却是从眼角到嘴角，都轻蔑得很。 就凭你？从头到脚，哪里比得上季洋？ 抛却外形不谈，季洋最吸引人的，是他的潇洒坦荡，你有么？ 可这个潇洒坦荡的人，狠起来，也是真的冰冷无情。 他敢当着他前女友的面儿，理直气壮地说自己爱上了一个男人。他自己不要脸，也丝毫不考虑别人的感受。根本不顾及那些话对她的伤害会有多大。 他从未爱过她，现在，就连喜欢也分毫不剩。 她的肚子里没有孩子，是陈煜一路跟踪他们、趁着等化验单的空档偷偷调换了化验单。她生不出属于季洋的孩子，自然也不可能有幸和季洋结婚。她能做的，就只是利用她身为女人所特有的能力，来给林允琛和季洋添点儿堵。 让他们俩不快活，这就是她以后的人生里，最大的乐趣。 季洋不快活。 在酒吧里一杯接一杯地灌自己闷酒，王鲲鹏的电话打不通，别的朋友他也不想找。就只是自己一个人儿喝。小海劝了他几次，他都当做了耳旁风。 心里堵得慌，好像用酒能将这股烦闷冲开似的。 然而直到喝得天昏地暗、直到喝得两眼发黑，他也还是难受，难受得恨不得一头撞死。 但他又知道，这世上，他还有放不下的人。 除了爸妈和鲲鹏，他还有一个最最放不下的人…… 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舍不得他。 “洋哥……洋哥……”小海看季洋醉得趴在吧台上好半晌不动，推了推他。没有得到回应。 “哎哟，这又是怎么了啊……”小海拿出自己的手机，给王鲲鹏拨了个电话。 没人儿接。 又等了一会儿再打，还是没人儿接。 都俩多月没看着鹏哥了，估计洋哥也是找不着他。 “嗨……得，你就在这儿睡吧，等一会儿酒吧打烊，我送你回家。”小海擦着酒杯，看着醉成一滩烂泥的季洋，嘀咕了一句。 他洋哥长得可真是好看呐！酒吧里昏暗的灯光，将洋哥的侧脸映得朦朦胧胧，这高挺的鼻子、长长的睫毛、秀气的嘴唇儿，美得真是没谁了！难怪把鹏哥迷得十几年拔不出来。 这么个万人迷似的人儿，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儿啊？干嘛这么糟蹋自己啊！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能让洋哥为他醉成这样儿，那可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正想着呢，忽然见这万人迷的手机亮了…… “我去……这是谁啊！”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老公”俩字儿，小海都惊呆了。 “洋哥，你……你老公给你打电话。”小海觉得这电话自己不能贸然接，拍了拍季洋。 季洋居然“哼哼”了一声儿，然后……又没反应了。 “老公……”小海挠了挠头，也趴在吧台上，直勾勾的盯着，由着电话响了半天，直到它安静了，也没敢接起来。 季洋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在他耳边说“老公”…… “卧槽！谁让你偷改我电话簿的？” “我……我没改，不是我改的！可能是你手机自己感觉到了我的身份，自己改的！” “你滚蛋！老子要改回来。” 于是，他又将电话簿里的“老公”改成了连名带姓十分生分的“林允琛”。 老公…… 怎么又是“老公”？ 这小子，什么时候又改回来了…… “老公你妹……”季洋半醉半醒地嘀咕了一句，想着，“老子还得改回来！让别人看到，可特么得找根面条儿上吊了！” 第149章 他本是宝贝一样的人 “嗡嗡……”手机震动又响起。 小海和季洋同时吓了一跳。 但不同的是，小海吓着之后整个人弹起来了，季洋吓着之后，就只是人一激灵，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小海看了下来电号码，还是“老公”。 觉得他洋哥醉成这样，多半是和这个“老公”有关了吧？不然这都后半夜儿了，谁敢给他洋哥打电话啊？以他洋哥这火爆脾气，有人吵着他睡觉，第二天他不得拎着砍刀去找人算账啊？ 纠结了片刻，最终还是怀着忐忑的心情接了起来：“喂，老公……啊不是，洋哥老公是吧？洋哥在我这儿喝醉了，看起来心情儿挺不好，你来把他接回去啊？” “在哪儿？”手机那端传来了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却出奇的好听。 小海愣了一下，直到那边追问了一声儿“在哪儿”，才紧忙把酒吧的地址说了。 挂断电话，小海把手机轻轻放在吧台上。 季洋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撞击的轻响，混沌的脑海里，忽然随着这声轻响，浮现出林允琛的后背重重撞击在车门上的画面。还有他被狠狠扔在停车场上…… 好像电影画面似的，每一下都是缓慢的、深刻的，每一下都在脑海里激起了一片水花般的涟漪…… “允琛！”季洋叫了一声儿，猛地站起来。 “洋哥，你醒啦？你老公……” “哎……洋哥……你去哪儿啊？”小海怕季洋出事，放下手上的活儿，和一旁的同事说了一声儿，忙追了出去。 “洋哥，你别走了……你老公给你打电话了，说很快就来接你！”小海手里摇着季洋的手机，跟着季洋身后猛跑。 但哪里能跑得过季洋啊？最后眼睁睁地看着他洋哥坐进驾驶位，开着车疾驰而去。 “洋哥，你这可是严重酒驾啊……洋哥……”小海冲着季洋的车大喊。 然而很快，这两白色的车就消失在了浓夜的霓虹中。 “哎……”小海摇了摇头，揣着季洋的手机回了屋。 和洋哥认识三年了，还从未见过洋哥有这么不理智的时候呢，疯了么？ 可能是疯了，季洋一路疾驰直到了小店儿门外，看到冰冷冷放下来的卷帘门，这才想起来，他……他已经和林允琛分手了啊。 他是为了和林允琛分手，才把林允琛重重摔在车门上、才把他像是扔垃圾一样从车里拖拽出来。他已经和林允琛分手了…… 头很沉、脚很软……这里，是让他觉得安心的地方。 一瞬清明之后，季洋又糊涂起来，走不了了…… 就想在他身边儿待着，就想离他近一点儿，再近一点儿…… 林允琛打车找到酒吧，给季洋打电话，还是刚才那小酒保接的。 “喂，洋哥老公，洋哥走了，我没拦住啊……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他手机在我这儿，我在吧台，你过来拿回去吧！” “我去！你就是洋哥老公？”小海话音刚落，就见面前站着一个高高壮壮帅惨的男人。 男人放下手里的手机，声音依旧是电话里那般醉人：“他走之前，有没有说什么？” 面前的男人实在太帅了，高挑的身材、刚毅的棱角、冷峻的表情……就像漫画里的人一般，让人挪不开眼。小海傻乎乎地摇了摇头……但随即便想起来：“对了！洋哥说了两个字儿，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叫什么……允……允……允什么来着？” 当时音乐太吵，后面的那个字，他听得不太清楚。 “允琛？”林允琛问。 “嗯嗯嗯！对，就是允琛！洋哥原本醉倒在吧台上，睡得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怎么，忽然就醒了。忽然喊了一声儿‘允琛’就站起来，诈尸似的。然后就一路狂奔着出去了。”小海道。 林允琛点点头，从小海手里拿过手机，转身出了酒吧。 “喂……洋哥老公……”小海追了上来。 林允琛走得快，酒吧里音乐又吵，他没发现小海跟出来，直到出了门儿，才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他：“洋哥老公……” 林允琛挺住脚步，回头看去，耐心地问他：“还有什么事儿吗？” “你……你真是洋哥老公吗？不是开玩笑的那种？”小海问。 “你看我们像是开玩笑吗？”林允琛反问道。 “不……不像。” “今天谢谢你了。”林允琛急着去找季洋，又是转身就走。 小海想想，还是追了上来。 他长得文弱清秀，个子也不高，站在林允琛面前，比林允琛矮了一个头，但却气势汹汹地说道：“你让洋哥不高兴了？洋哥已经为你喝了两次闷酒！之前洋哥从来都不喝多，就因为你，他把自己灌成狗，两次。洋哥是宝贝一样的人，就连鹏哥那样儿的，都不敢碰他不敢冒犯他，你得到了却不懂得珍惜。再有下一次，我就告诉鹏哥，让鹏哥去收拾你！” “不会再有下一次了。”林允琛很认真的保证道。 如果再有下一次，不用王鲲鹏收拾他，他自己都要狠狠收拾他自己了。 林允琛一路狂奔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和司机师傅说了一个地方。 他希望，能在他以为的这个地方，见到季洋。 出租车停在小店儿门口，路灯的光芒笼罩着卷帘门边坐着的一个人。 林允琛付了钱，站在街边，看着蜷缩在门口儿的人，脚步却是僵硬得不敢动。 季洋……季洋…… 这是宝贝一样的人，可此时，却被他折磨成这样儿。 北方的三月冷得刺骨，夜里尤甚。他就只穿着一件羊绒大衣，单薄的蜷缩在凌晨的冰冷里。军绿色的羊绒大衣，在昏黄的路灯下，现出一种病弱的怪色。映得他露出的那一半儿脸，惨白惨白的。 他把脸深深地埋在膝盖里，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 双手的白色护腕下，遮着的，是两道深深的疤。 那是他留给他的疤。 如果没有认识他，如果没有和他在一起，此时的季洋，该在哪里？在做什么呢？ 他在舒舒服服的房间里，做着甜蜜的梦…… 认识他、喜欢他、爱上他，所以，此时这个宝贝一样的人，便落到了这样狼狈的境地。 冷静下来，他知道，季洋应该只是不想让他一起承担。 即便已是深夜，他却依旧确定季洋没有睡，他知道离开他，季洋睡不着。 “宝贝儿……”林允琛脚步沉重地走到季洋面前，伸出手，轻轻抚摸他的脸。 夜这么冷，他的脸，却是滚烫。 “宝贝儿！”林允琛慌了神儿，忙将卷帘门升起，抱着季洋进了屋。 三五下地脱了他一身冰冷的衣服，给他换上了舒服的睡衣，塞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可季洋还是难受得直皱眉。 他烧得厉害，也醉得厉害。 林允琛叫了他几次都没醒，忽然就觉得，他很累，他不想醒。 他不想醒，他只希望有人能抱着他入眠，像之前的每一次那样。 林允琛喂季洋吃了片儿退烧药，也换了睡衣上床，紧紧的抱住了滚烫的季洋。 季洋滚烫的时候很多，每一个心灵相交的结合里，他的身体的都烫得灼人。那时候的他，就像一团火，在撩拨着你所有的感官，令人狂喜。可此时的他，同样的滚烫，却如同一块烧红的烙铁，放在心口，烧得人一颗心紧揪着疼。 季洋醒来的时候，发现林允琛正紧紧地抱着他、心疼地看着他……应该是梦，在梦里，是没有关系的。所以他紧紧地抱住了这个人，疲惫地将头埋进他的胸膛里，深深呼吸着他的气息。 渐渐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这不是梦。 林允琛已经起了，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正在阳台的小饭桌上摆饭。摆的是包子、鸡蛋和牛奶，也不知道是早饭还是午饭。 那身原本合身的黑色真丝睡衣穿在身上，此时却像是要掉下来一般，松松垮垮的。他好像又瘦了些。 接连的折腾，才一个多月，就让他垮成了这副模样。 还记得初见之时，在大理石和阳光的交相辉映下，他一身匀称的肌肉处处都散发着蓬勃的气息。只一眼，便勾起了一生痴迷。 “你醒啦？”林允琛乐呵呵地跑到他身边来，拿下他额头上放着的湿毛巾，用嘴唇轻轻碰了下，道：“好像退了些。” 又拿出他叼在嘴里的温度计，道：“太好了，三十七度八，不用去医院了！” 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切，还是从前的模样。 季洋狠狠皱了皱眉，起身下床，去拿沙发上放着的自己的衣服。 “你糊涂了吧？今天是周日，不用去上课。病成这样儿也不能去练拳了，你就老老实实地给我在家里待着！”林允琛冲上来拽下了他的衣服。 明明是挺紧张的举动，但话却说得很随意。 季洋也没往回抢，只是由着他拽了去。 看着他，道：“你放手吧。” 他指的，当然不是衣服。 可林允琛却只想谈衣服：“我不放，有本事你来抢啊！抢到了我就让你出去玩儿！” 但却也没跑。 “放手吧”，季洋道，“可能我们真的不适合。” 他说的是“可能”。如果不加这个“可能”，他说不出“我们不适合”这样的话来。 第150章 不放手，死也不放 “你想放么？你自己都不想放手，为什么非要让我放？”林允琛不再逃避，而是说了一个比逃避更残酷的事实。 季洋无法辩驳。 是，他不想放。 不然，他为什么会在喝醉之后来小店儿找林允琛？ 可是他不能不放。 “给我！”季洋怒了一声儿，从林允琛手里抢回了自己的衣服。 痛快地穿上，推开了无声拦在他面前的林允琛，阔步往楼下走去。 他不能给自己犹豫的机会，一瞬都不能给。 “你不能走！”林允琛追了上来，在他推开拉门之前，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 “你还病着呢，你要去哪儿……我不让你走。”林允琛把头埋在他的颈窝，温热的气息吹拂着他的皮肤，声音闷闷的，撒娇一般。 “回家，回我自己的家。我爸妈会照顾我，放心。”季洋让自己说得尽量平静一些，也尽量疏远一些。 “是啊，你可以回家，你有爸妈、你有姥姥、你有王鲲鹏，可我什么都没有。我只有你，我不让你离开我。”林允琛却是将他抱得更紧了。 季洋静了好一会儿，才道：“可我想离开。林允琛，你放手吧。我也……放手。” “不放”，林允琛却是固执地说着，“死也不放。” “好，那你告诉我，该怎么继续？” “你让她生，生完我养。生出来，就是我们的儿子。” “尤娉婷呢？” “我给她钱，她要多少我给多少。” 季洋笑了……钱，钱真的是个好东西啊…… “你有钱，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有时候，钱，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季洋回身，轻轻推开了林允琛。 冰冰冷冷地看着他：“你给得起，我给不起。我不愿意问你要，所以我只能用我自己去赎。而且，我希望我的儿子有爸爸、有妈妈，而不是有两个爸爸。我想要过正常的生活，你明白么？” “我明白，我明白你在骗我。” 林允琛看着季洋，眼中笃定的光芒带着些许自信和骄傲：“季洋，你说这些狠话，对我没用。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你一开始就不会爱上我；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你就不会心甘情愿地做杨子明的替身；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你就不会带我回家、不会跟我去我家；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你就不会理直气壮地和陈煜宣战；如果你是这样的人，你昨晚就不会跑到小店门口儿蹲着！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知道你愿意和我一赌到底。” “你错了，我不是心甘情愿。做杨子明的替身，我心不甘情不愿。”我只是为了和你在一起，而不得不做。 在林允琛的这一番几乎要将他压垮的精准断定里，想要找到反驳点来维持自己的理智，着实不易。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把这一句反驳说出口的。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反驳。 除此之外，林允琛的任何一个肯定，他都狡辩不了。 “可你从不是他的替身！”林允琛抓住季洋的手腕，将他的护腕狠狠推了上去，指着他手腕上的疤，道：“就算你是他的替身又能如何？我把你践踏成这样，你也还是愿意留在我身边，甚至连责怪我一下都不忍心。你想骗谁？说这些狠话到底能骗到谁？就算能骗到我，你能骗得到你自己吗？你能确定以后喝醉不会再跑到我这里来？你能确定自己能做得到不再想我不再见我？你做不到！” 是，我是做不到。 可那又能怎样？ 我能只因为自己做不到，就拉着你一起沉沦么？ 林允琛，你别傻了，我不能害了你。 “林允琛，你别傻了。我真的不爱你。” 季洋冷冷淡淡地说完这句话，冷冷淡淡地把手从林允琛的手里拽出来。冷冷淡淡地转身…… 冷冷淡淡地推开房门，下楼。 好像一切，本该是这般波澜不惊的样子。 好像他们之间从没有过浓烈的爱，所以分手的时候，也就不会痛得撕心裂肺。 林允琛却是又追了上来。 拽住了季洋的手，仍旧是那句固执的话：“我不让你走！” “你放手！”周日下午，小店里的客人可不少。季洋着意压低了声音，用眼神警告他。 “不放！”林允琛的声音却依旧高八度，好像要向全世界宣誓什么似的。 季洋已经看到有两个女生在拿手机偷拍了。 一时心急，直接挥起一拳砸在林允琛的脸上，冷冷地说了一声：“滚！” 趁着林允琛吃痛砸在楼梯上的这一刻，快步下了楼，快步冲到了停在门口儿的车里。 林允琛撑着身子爬起来，完全不顾脸上和身上的疼痛，也不顾自己只穿着一身薄得风一吹就散似的睡衣，狂奔着追了出来。 然而季洋的车已经开走了。 可他却是不放弃，就穿着睡衣和拖鞋，跟着季洋的车一路猛追，大喊道：“我说不放就不放……说好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你给我站住……” 鞋跑丢了也不顾，就这么光着脚在寒风里跑。 顾不得周围的一众侧目，顾不得那些偷拍的手机、惊呼的声音。 他只知道，他必须把季洋追回来！必须！ 季洋在后视镜里看着他，看着他在寒风中发了疯似地跑，看到他瘦了一圈儿的身子，在冰冷的天地间如此单薄。看到狂风透过他半敞着的睡衣，直直地吹进他的胸膛；看到他赤着的双脚，踩在坚硬的柏油马路上，踩在零碎的石子上…… 不知怎么，手脚就不听理智的使唤了，在转弯之前，猛地刹了车。 见季洋停了，林允琛跑得更快，风也似的冲向季洋的车边。 然而，在眼见着林允琛还有几步就到他身边的时候，季洋却是一个激灵回过神儿来，猛踩油门儿，飞似的开走了…… “季洋……”林允琛依旧跟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喊着…… 那辆白色的本田，到底还是如初见那天一样，消失在串流的车流里，再也寻不见。 “季洋……”林允琛失魂落魄地站在路边，怔怔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我终究还是抓不住你么…… 一路猛开到自家楼下，季洋随意地停了车。手，从方向盘上无力地垂了下来。 满眼满脑，都是林允琛在狂风中飞奔的样子，他好像，看到他的脚踩到了一根钉子…… 季洋狠狠的皱着眉，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却是最终仰起头，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允琛啊……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回不去，也放不了。 一道深深的罪恶横亘在你我之间，将你我硬生生的分隔成生离。 莫不如死别，至少不用这样痛苦。 一个月过去了，季洋再没有回过寝室。 他们在小店里争执的事、林允琛追车的事，很快引爆了学校论坛，他们之间的关系，也随着一个个清晰的视频一起，由迷糊朦胧、猜测玩笑，变成了最简单最直接的“肯定”。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两个已经在一起了。 但是又分手了。 而且是第二校草季洋，甩了第一校草林允琛。 这事儿闹大了。 林茂知原本要找林允琛和季洋谈话，但反复看了几遍视频里的情况，觉得的确是允琛被季洋给甩了，又跟进了几天同学们的“后续报道”，发现儿子每天只是形单影只失魂落魄的一个人，并没有和季洋复合的迹象。也便听从了老婆的意见，决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别在已经分手的情况下，还找儿子的麻烦。 他儿子的脾气倔着呢，他可别一句话说错，激得他儿子再去把季洋追回来。 林允琛想了一个月，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就算缺德、就算丧尽天良，他也要守住季洋。 尤娉婷这个麻烦，必须解决掉。 就算季洋恨他一辈子，他也不能手软。 现在阻止他和季洋在一起的根本原因，不是尤娉婷肚子里的孩子，而是尤娉婷这个人。他提出让尤娉婷生下孩子后他们俩养，季洋不同意，季洋怕的，不可能是旁人异样的眼光，而是知道这样做，只会把尤娉婷逼迫得更加疯狂。 有孩子在，尤娉婷便永远都有理直气壮牵扯季洋的理由，她会像一只修炼成精不会死的苍蝇一样，一辈子在季洋身边绕。 所以思来想去，他觉得，最有效的方法，不是妥协，而是狠心。 尤娉婷那么爱钱，只要给她足够的钱，让她放弃做母亲的权利，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孩子可以领养，而钱，她自己，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 没有孩子作为威胁，尤娉婷拿了钱之后，就算再来纠缠季洋，季洋也不会搭理她。 他会告诉季洋，尤娉婷为了钱，放弃了你们的孩子。 季洋会怪他用这种方式引诱尤娉婷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更会恶心尤娉婷这种唯利是图的品性。 季洋怪他是不要紧的，因为他知道季洋爱他，这责怪，不可能真的持续一辈子。 他相信季洋对他的爱，所以他敢赌。 林允琛踏上回家的列车，依旧如陪季洋捉尖那天一样，晚上上车，早晨到。 约了尤娉婷出来吃早饭，就只是平静地吃了早饭…… 第151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尤娉婷学校附近的早餐店里人挤人，说话不方便。吃过早饭之后，他带尤娉婷来了一个之前把妹经常来的高档咖啡厅，环境很好。一个个欧式风格的宽敞单间，隔音好，谈什么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打扰。 “你喜欢这种环境吧？”在征询了尤娉婷的意见点完单之后，林允琛翘着二郎腿儿、环抱着手臂靠在宽大的欧式沙发里，友善地发出了一句挺绅士的询问。 他穿着一身质感极好的灰色衬衫、笔挺的黑色牛仔裤，身形、气势、独一无二的冷峻容貌，都和这高贵典雅的环境相得益彰，和那天被季洋扔垃圾一样扔在地上的人完全不一样。 尤娉婷手托腮细细打量着他，半晌，笑道：“你原本和我们就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你是豪门阔少、贵公子，你就该穿着名牌戴着名表，开着豪车出入各种高端场所，何苦非要挤进我们的圈子里？不觉得脏乱差么？” “看人。如果是季洋，就一切刚刚好。” 林允琛全然是居高临下的样子，说话的语气、看人的神态，都和与季洋在一起时完全不同。典型儿的傲慢贵公子，眼高于顶，好像看谁都带着几许审视的意味儿。 尤娉婷又静静看了他半晌，笑道：“林允琛，这才是真正的你吧？” “两个都是，分对谁。”他知道尤娉婷说的是什么意思。 “哦？是吗……可是如果季洋看到了现在的你，你觉得他会喜欢么？季洋可是一个糙人，你们世界里的这些精致，他可一点儿都不懂。” “我就喜欢他糙。”在情敌面前，多少还是要端着点儿，没说出来“其实我比他更糙” 尤娉婷一笑，问道：“能喜欢多久呢？” “看我们能活多久。” “呵……”尤娉婷摇摇头，一脸的轻蔑，“这么看来，你和季洋还真是绝配，情话说得一个比一个顺溜。送你个消息，你也不用感激我。季洋和我说，他爱你。怎么样，听了够激动吧？” “不用你告诉我，我早就知道。”林允琛道。 尤娉婷依旧含着笑，也没什么挫败之感。 服务生送上了两杯咖啡后退出去了，尤娉婷轻轻搅动着咖啡，好像是在想事情，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说话。她在等林允琛开口。 林允琛当然没有心思和她多待，他这一会儿不说话，其实只是谈判中的一个惯用技巧罢了，彼此先沉默一会儿，以做足了气势。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我给你b市的两套房子，都在三环，一个一百五十平、一个两百六十平。还有一辆玛莎拉蒂、一辆迈巴赫，你自己算算，这些值多少钱。说句不好听的，够你花一辈子。你自己赚，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 “然后呢？你想用这些，交换什么？”尤娉婷在气势上倒是一点儿不弱。 “就今天，我带你去医院做掉孩子。至此之后，你离开季洋，再不要来纠缠他。足够花一辈子的钱，和一个最终不一定能保住的孩子、一个不爱你的男人，孰轻孰重，你自己衡量。” “你果然财大气粗。”尤娉婷轻飘飘地说了这一句。 “对，我是有钱，但我也不是开福利院的。我的施舍也有个底线”，林允琛道，“因为我对你心中有愧、季洋对你心中也有愧，所以我愿意用金钱的方式来补偿你，但我觉得，你失去的，只值我给你的这个数儿。若是你贪得无厌、不知足，我有不下一百种方式能让你彻底离开季洋。你妈妈在虹光小学工作做得不错？她长得也挺漂亮啊。我最愿意看她梳盘发，显气质。” 怎么可能无备而来？该知道的，还是要打探清楚。 “你什么意思？”一提到她妈，尤娉婷有点儿害怕了。 “从我对付秦皓的手段上你就可以看得出来，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们这圈子里的人就这样，要么不屑于玩儿，要么，就玩儿死你。像我这种还愿意和你小打小闹的，已经算是个奇葩了。” “季洋知道你这样儿么？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这些话告给季洋，不怕他对你失望？” “你尽管去告诉”，林允琛道，“我倒要看看他是相信你，还是相信我。而且，我觉得季洋也从未认为我是一个多仁慈的人。我几个兄弟对付秦皓的视频，我可都给季洋看了，让他解气呢！男人么，谁还没点儿狠辣手段？我宝贝儿要是被人惹急了，可能比我的手段更狠。所以啊，我劝你别真把我们俩给惹急了。” 尤娉婷仔细在心里衡量着林允琛的话，总觉得这事有点儿不靠谱。 就像林允琛自己说的，他是有钱，但他也不是开福利院的，他说的这些算起来有多少钱，难道林允琛自己不清楚么？ 这一阵子里，她也从陈煜那儿问出了林允琛的背景，也从各种各样的渠道仔细打探过了。知道林允琛家里是真有权、真有钱，但林允琛和他妈、和他后爸的关系可都不怎样。从小儿就读公立学校，几乎不怎么用他妈妈的钱，一有能力就自己买房子搬出去住了。 林允琛说的这两套房，一套应该是他爷爷奶奶留下的，另一套应该是他妈送给他的成年礼。这两套房子，哪一套对林允琛而言都是意义重大的、都是不愿意卖的。还有他说的那两辆车，更都是他妈妈买的。林允琛向来不愿意向他妈低头，能豁出去卖这些东西？ 而且，可以说，这些东西是林允琛自己可支配的全部家当了。他把自己当了个空，万一以后再有什么事儿，他岂不是要问他妈妈要钱？林允琛这么精明一人儿，能把自己陷入到这样的困境之中？ 越是有钱的人，对钱的算计就越是精明仔细，他们这些人，实际上都抠门儿着呢。就像林允琛自己说的，他有一百种方式能让她离开季洋，难道非要用这种极为损己利人的方式吗？ 她是贪财，但是她还不至于因为贪财而到了盲目、愚蠢的地步。什么是她能得到的、什么是她不能得到的，她还是分得清的。 搞不好林允琛现在就像她一样，正在录音呢。 一旦她同意了林允琛的提议，林允琛回头儿立马就会将这录音给季洋听，让季洋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对季洋说，“你看吧，她自己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孩子，为了点儿钱，随随便便就把这孩子给卖了。我看她根本就是撒谎，她根本就还能怀孕，没什么大事儿。” 只要诸如此类的一说，季洋现在又被他迷得完全没有脑子，一定信了他。 到时候，她可是再做什么，都在季洋心里掀不起半点儿涟漪了。 一但她答应下来，这前前后后的算盘，就弄得满盘皆空。 而且用最乐观的方式想，即便林允琛真的肯给她出这些，林允琛也必定要亲自带着她去医院、亲自看她除掉肚子里的这个祸害才行。可她的肚子里并没有货啊！这样一来，还是暴露了。 林允琛肯给她这些钱的可能，只是占百分之五，而事情败露、满盘皆输的可能，却占百分之九十五。孰轻孰重，她自然要考量清楚了…… 林允琛也不催她，而是给足了她时间考虑。 他觉得这个女人死要钱，有这样一大笔财富摆在她面前，她还能拒绝？这一会儿犹豫，多半只是在盘算着是要就此收手、还是筹谋更多罢了。 但这个女人也是聪明的，“适可而止”这几个字，她还是懂得的。 所以林允琛觉得，最终尤娉婷一定会同意他的提议。 以至于在听到尤娉婷说出的决定之时，他着实有些惊讶。 “林允琛，我知道，这话说出来，你不信。但我是真的爱季洋。即便现在，我也依旧爱他。我只希望我能用孩子重新挽回他的心，只希望和他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小日子。我累了，我不想再折腾了。我承认，你开出的条件很诱人，别说一辈子，我就两辈子、三辈子，靠我自己，我也赚不了那么多钱。但我要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 “哎……”尤娉婷重重叹了一声儿，听起来还有些疲惫，“我看得出，你的确有和解的意思。不如我也退一步，我不再恨你了、不再不自量力地想要报复你了。之前你给我的一百万，就当做买我之前受的罪，以后咱们两不相欠。你别再来打扰我和季洋，我也不再烦你，怎么样？” 林允琛轻轻搓着下巴，半眯着眼看着她…… 这女人，又想玩儿什么花样儿？ 他可不觉得这女人真的有这样的觉悟。就算她能因为爱季洋而不要那些钱，她也不可能真心说出这样大方豁达的话来。受了那样的罪，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说起来，之前给一百万，的确是他低估了这女人。想来名包豪车她也不是没见过，一百万，在她眼里其实也不算什么大数目，不过是几十个包包而已，她能真的就此收手？ 不可能。 所以她现在说这些，只有一个可能…… 第152章 奸计一重接一重 “嫌少？不如你开个价，我看看我能不能接受。”林允琛觉得，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次和上一次一样，这女人都嫌钱少，是想要更多呢。 “不是钱的问题。”尤娉婷这一次这是坚决到底，直接拿起包走人。但是在临走之前，还不忘说一句冠冕堂皇的话：“林允琛，有钱是好事，但钱不是万能的。有些事是不可以用钱来衡量的。这道理，等你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就懂了。” 林允琛看了她一眼，懒得和她唱高调。爷比你懂多了！ “不想和解是吧？”林允琛也起身，只是冷冷淡淡地问了这一句。 “不是啊，我想和解啊！而且我已经说了我的态度啦！”尤娉婷笑道。 林允琛看了她一眼，没再理她，先于她出了包间。 尤娉婷盯着林允琛的背影，阴了好一会儿，这才冷笑一声走了。 吓唬我么？你信不信，我出手一定比你快！ 你说你有一百种方法对付我，我说，我有本事让你一个方法也使不出来。 “季洋……”出了咖啡厅就给季洋去了个电话。 “什么事？”电话那端，依旧毫无感情的声音。而且还提醒她一句：“今天是周六。” 意思是，不是周日，没到你可以给我打电话的时候。 “我知道，我也不想打扰你，但我现在遇到麻烦事儿了啊，而且是急事。如果不告诉你，我妈妈真出了什么事儿，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事到如今，也就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了，和季洋撒娇季洋只会觉得烦。 “和你妈有什么关系？” “你也知道，罪不及家人，但是有些人，他就是拎不清啊。” “谁拎不清？” “你说呢。”尤娉婷冷笑一声。 季洋的第一反应就是——林允琛终于有动作了！ 这反应一出，真的好想给自己一耳光！ 怎么？还盼着他有动作啊？你这想法儿婊不婊啊？比尤娉婷还婊！ “他也就是吓唬吓唬你，别听他胡诌。”季洋道。 不过心里，却不觉得林允琛是胡诌。这小子要是被人给逼急了，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一个月没反应，要么真的对他不上心，这几天忽然想起来了就去吓唬吓唬尤娉婷；要么，就是憋大招儿呢。 “毕竟事情还没发生，你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儿反驳”，尤娉婷道，“只是季洋，我得提醒你一句，如果我妈妈真出了什么事儿，我一定和你俩同归于尽。给你个东西，你自己分辨吧。” 尤娉婷撂了一句狠话就挂断了电话，将那段手机录音发给了季洋。当然是要借机向季洋表表忠心，让季洋稍稍转变一下对她的看法。至于她妈妈那边，即便林允琛真有什么想法儿，今天之后，他也做不出来。 挂断和季洋的通话，就给陈煜打了过去：“他有动作了，我怕他玩儿真的。所以不能再拖了，就今晚吧！” 季洋原本还真挺担心，但听了尤娉婷发来的录音之后，反而放心了。林允琛明显就是想用钱解决问题，说尤娉婷妈妈的事儿，只不过是为了让尤娉婷更好地就范。但尤娉婷居然会拒绝这么优厚的条件，可着实让人意外。 随他折腾去吧！或许折腾烦了，不用人劝，他自己就放弃了。 从尤娉婷那儿回来，林允琛是着实郁闷。这贱人咋忽然不要钱了？ 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要是真找人去吓唬她妈，着实不厚道……但再不厚道，也得办。 这贱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他在学校这边没什么朋友，想打听什么事儿，除了广播站那些同学，也就只有陈煜了。广播站里那些人能知道什么脏活儿？当然还是得找陈煜打听。刚好心情不爽，想找人喝酒。从机场出来就要给陈煜打电话。 手机刚拿起来，陈煜的电话就来了。 “巧啊，正要找你呢。” “这么巧？我也正要找你呢！晚上有空儿不？出来喝点儿？” 林允琛看了下时间，道：“现在就出来呗？我请你吃饭，吃完饭再去酒吧！” 陈煜放下手机，舒舒服服地靠在沙发上，嘴角微微勾起…… 现在林允琛跟他真是越来越亲了，这一个月，他们有大半个月的时间都泡在一起，下午一起打拳、练球，晚上一起去泡吧。以至于，这一阵子他也真是懈怠。如果不是尤娉婷的电话，他几乎要以为林允琛已经忘了季洋。 可这个电话提醒他，这一个月里他所感受到的亲近，的确都是自作多情。 尤娉婷那边，就算没有林允琛今天的动作，也撑不了几天。等尤娉婷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季洋真的贱出天际，即便这样也可以原谅林允琛，那他之前做的所有努力，都白费。所以今晚，必须双管齐下。 一个月里，季洋的睡眠都很浅。明明是自己睡了几年的床，怎么现在躺着，就这么不踏实呢？好像不是自己的床、不是自己的家似的，总觉得身边缺点儿什么，躺在床上整个人都是空落落，心就没一刻是安定的。 今天听了尤娉婷的录音，倒好像一直以来的担心终于落下了、心里忽然踏实了似的。隐隐的不安终于散去，身体也就跟着放松起来。刚吃过晚饭就困得不行，躺在床上沾枕头就着。 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他一直想见的人。 他还是那样连名带姓地叫他，却又饱含着无限深情。他说：“季洋，你傻不傻啊？我怎么可能放弃你？” 是么……你不放弃我，真好…… 你要坚持住啊……坚持得久一点。 我会和尤娉婷结婚，但我也会继续给你草。你想玩什么花样儿，我都陪你玩儿，加倍的补偿你，这样，你觉得行不行？ 我是真离不开你啊……真离不开…… 即便在梦里，这些话他也没有说出来，因为他觉得有点儿渣，实在对不起林允琛。林允琛想要他一心一意的，想要他忠诚。他已经决定和别人结婚了，又怎么好意思再去纠缠林允琛呢？ “可是，如果我纠缠你，你会答应么？” “嗡嗡……”一阵手机震动阻止了林允琛的回答。 季洋挣扎着还想要问，然而脑子渐渐清醒了，梦境再也抓不回。 “嗡……嗡……”手机震动还在继续。 季洋也没看是谁，抄起手机就接了起来：“喂。” “喂？是娉婷的男朋友吗？” 季洋本能地要说“我不是”，但听到那边焦急的声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问道：“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吗？” “我……我……娉婷她……” “你不要给他电话，挂断。”手机那端，忽然传来了一阵抢夺的声音，还有一声虚弱的挣扎。 “刚才忽然有人撬门进来，好多人，进屋就开始打人，他们还灌娉婷喝下一瓶东西。娉婷她……她流了好多血啊……”姑娘吓得直哭。 “你不要找他，他不会管我的！孩子没了，他更不会管我了！”尤娉婷的声音非常虚弱，但却拼命抢回了电话，声嘶力竭地喊道：“季洋，我恨你……我做鬼也不会原谅你！你和林允琛都不得好死……” 季洋刚要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电话挂断了。再拨过去，就是关机。 看了下时间，凌晨两点。 怎么回事？什么叫……有人撬门进屋、灌尤娉婷喝下一瓶东西、尤娉婷流了好多血？ 季洋冷静了一会儿，让自己尽快消化了这些话，可这番消化的结果，却是吓得自己一阵脊背发凉。 林允琛不会做这样的事的，这是犯法的啊！ 可……录音里的话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就今天，我带你去医院做掉孩子。 林允琛原本就想要除掉这个孩子。 既然用钱解决不了问题，那就…… “不想和解是吧？” 林允琛这句话的语气，真的有些可怕…… 尤娉婷只告诉他她在外面租了房子，给他发了几张屋里环境的照片，却没说是在什么位置、哪个小区哪个单元。他对这些事不感兴趣，自然也就没问。现在尤娉婷的手机打不通，他这边没有任何一种可以联系上尤娉婷的方式。甚至于连之前尤娉婷和他说过的宿舍楼号、寝室房间号，他都不记得了。 季洋稳了稳心绪，死马当活马医，继续给尤娉婷打电话。然而还是关机。 隔五分钟打一次，打了三次之后，满心的焦虑紧张，居然消失得所剩无几。因为在等待的过程中，反而能仔细地想一想那边的情况。 意思是，尤娉婷的孩子没了。 尤娉婷会自杀么？如果尤娉婷悲痛之下一跃从楼上跳下去，她身边的那个朋友早就把她的手机开了机，打电话过来了。现在尤娉婷的手机依旧关机，就说明手接还在尤娉婷自己手里。她的意识是清醒的、身体也是清醒的，连晕倒都没。 既然不会自杀，在孩子被强行打掉，流了好多血、且还有朋友在身边的情况下，唯一可能做的，就是去医院。 就算她不想去，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她朋友也会为她叫救护车逼着她去。 只要去医院，就没什么了。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 季洋又打了一通过去，还是没人接。 第153章 我才不会和你分手 这一次后，也不打算找尤娉婷了。找也没用。尤娉婷不接电话，他就是个神仙他也找不到。难道还能现在飞去b市，挨家医院地找么？等他找到了，该出什么事儿也早就出完了。 他找不到，但有一个人，却是能很快的找到。 只要问到尤娉婷租的房子在哪儿，就近找医院就是了。 这房子的地址，林允琛知道。 季洋穿上衣服脚步匆匆地下楼……有那么一瞬，他完全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急着去问林允琛，还只是急着去见他。 走到门口儿，忽然又转身跑上楼。为了证明自己的确没有和林允琛同居，林允琛之前给他的b市家里的钥匙还有小店儿的钥匙，都被他傲娇地当着林允琛的面儿扔床头柜里了。 林允琛那傻逼糙得要死，即便大晚上下楼给他开门，也不带给自己披件儿衣裳的。他还是开门儿进屋吧，别矫情了。 一路上遇着好几批查酒驾的交警儿，季洋也不敢快开，到小店门口的时候，那点儿因丧了一条小生命而起的怒气，几乎已经消没了。 但却还是怒，怒的是——老子特么拼了命的去维护你，你却非得自己往罪恶的堆儿里扎，是不是贱的？老子非得让尤娉婷生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你少造点儿孽？ 你倒好，直接把狠事做绝了！这下老子就是想为你辩解都找不到理由！ 气冲冲地开了卷帘门，一路猛跑冲上楼，非得把这傻逼揍得脑袋开花儿不可！ 谁让你不知好歹？气死老子了！ “林允琛，你特么还有心思睡觉呢？”拉开拉门儿，却见楼上漆黑一片，灯都没亮。 这造孽的人心还挺大，自己睡得香！ 季洋在门边儿随手开了灯，一句骂已经到了嘴边儿，却硬生生地噎在了喉咙里…… 床上……床上怎么有两个人？ 先醒的，是另一个。 陈煜皱着眉揉了揉眼睛，看清楚了面前之人，好像人瞬间清醒了似的，笑了下，推了下身旁的林允琛。 “嗯……”林允琛闷哼一声儿，翻了个身，继续睡。 这么一翻身，可就由背对着陈煜，变成面对着陈煜了。 那一点儿遮盖都没有的光溜溜的身子，在藏蓝色真丝床单的映衬下，更显得刺眼无比。 晃得人眼睛都特么快瞎了！ 此时季洋真希望自己是个瞎子！ 陈煜慢悠悠儿地捡起了扔在地板上的内库、慢悠悠儿地穿上。然后便不打算穿别的衣服了，就这么坐在床边。打着哈欠看着季洋，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季洋也看着他…… 还有他双脚边的、太明显的、散落了一地的衣服。 这特么是得有多疯狂？衣服都来不及好好儿脱么？ 床上的另一人，睡得仍旧是一头死猪。 “怎么？需要我帮你叫醒他？”陈煜一副主人的架势。 “叫你麻痹！用特么你来叫！”季洋好像被这句话一激，忽然回过神儿来似的，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拳就招呼在陈煜的脸上。 陈煜躲闪不及，被季洋一拳砸得结实，重重地倒在床上！ 季洋抓着他的头发将他拽起来，继续打。 “老子的人你也敢动？你特么活腻歪了？老子这两天忘了收拾你，你特么真当老子是病猫？”季洋连骂带打，左一拳头又一膝盖的。 陈煜也挣扎，但根本不是季洋的对手，几下就被季洋给拽到了地上。知道自己打不过，只能护着头以作自保——当然他也不想打得过。让林允琛看到他躺在地上挨打，可要比看到他们俩扭打在一起，对他有利得多。 放弃了挣扎，嘴上却是不闲着。说出来的话却是相当好脾气：“季洋，你冷静一点。你和允琛已经分手一个多月了，再回来纠缠可没什么意思！我和允琛是你俩分手后才在一起的，你弄这一出捉尖在床的架势可没理儿！” “分手你麻痹！在一起你麻痹！没理儿你麻痹！”季洋气得极了，一股熊熊的怒火涌到脑海，就什么也顾不得了。抄起陈煜的头就要往地板上砸！ “季洋！”林允琛刚睁开眼就看到这场面，想都没想就扑了过来，一把拽住了季洋的手。 “你干嘛啊你？砸下去就闹出人命了！”起得猛了，眼前黑了一下儿，刚缓过来就紧忙说了这句话，根本没看到季洋的眼神儿。 “怎么啊？心疼了？”季洋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直在眼圈里打转儿：“我说和你分手了？” 林允琛一懵，本能地想道：“是啊，你说了啊……” 人刚醒吧，尤其是在刚睁眼就受到如此惊吓的情况下，脑子真的很难清楚，怎么想的，也就怎么脱口而出了。 “是，是……我是说了。”一滴眼泪没忍住，还是流了出来。 所以我说分手，你就真的跟我分了。 原来是这样啊…… 这么说来，我们已经分手一个月了。你有新欢，也没什么稀奇的啊…… “你怎么了啊……”林允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看他宝贝儿竟然流眼泪儿了，忙凑上来要抱。 “滚！”季洋却是一用力，将他重重地摔在床上！ “分你麻痹！老子现在不想分了！”在林允琛还没来得及喊“晕”的时候，季洋就冲上来抓住他的头发，狠狠地一通摇晃，咆哮道：“你特么当老子是什么啊？你想玩儿就玩儿想就甩？你特么以为老子吃素的？老子告诉你！没门儿！老子就是不分！老子缠死你！烦死你！有本事你弄死老子！弄死老子老子也特么不放过你！老子做鬼也缠着你！草！” 一通咆哮完，将人用力扔在床上。人刚挨上床，他又揪着头发把人给拽起来了！用力一甩，把他甩到地上，一脚踹屁股上，然后指着那晕得七荤八素的人命令道：“给我说分手！说！” “说……说什么啊……我不分……”林允琛原本就宿醉未醒，这一会儿被他摇晃得胃里一阵翻涌，直想吐。 “不分你麻痹！”季洋简直要被他气吐血！ 一个大跨步上前，揪着他的头，将他拎到陈煜面前，让这俩人儿脸对着脸。一只手死死掰着林允琛的下巴，让他对直了陈煜，命令道：“跟他说分手，说！” “什……什么啊……”林允琛真是难受得厉害，强压着呢！现在连开口都费劲。 但他宝贝儿是真挺恼火儿的，他得赶紧解释一下才行。强压着呕吐感，咬着牙道：“关人家什么事儿啊……我们就是朋友……普通朋友……喝多了么，就……就睡了……” “喝多了你就睡？你特么的口口声声要老子忠诚，你特么自己懂不懂得什么叫忠诚？喝多了你就睡啊！赶明儿老子喝多了，是不是也能去跟别人儿睡啊？”季洋又是一通猛摇。 “唔……”林允琛猛地捂住了嘴，一把推开季洋，踉踉跄跄地跑卫生间去了。 “呕……呕……”卫生间里传来好一会儿猛烈呕吐的声音。 季洋跌坐在床上，盯着陈煜喘着粗气，心里想着该怎么解决问题……但脑子里心里都是一团浆糊，直到林允琛摇摇晃晃地扶着墙壁出来了，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吐完了？”只能问了人这一句。 “哦。”林允琛捂着胃，难受得很。 往前走路之时，无意间手往下一滑，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了！ 脚步瞬间停了，然后……低头看向自己…… 卧槽！我咋没穿内裤？ 身上怎么……怎么这么干净呢？ 在抬头看向陈煜……虽然陈煜身上穿着内库，但他身边的地板上是怎么回事儿？怎么那么多散落的衣服？ 林允琛狠狠摇了摇头……可是，能想起来的，就是他喝多了，陈煜扶他上楼啊！然后就没了……断片儿了！ 头疼得厉害，也不知道是被他宝贝儿给晃悠的、还是喝得太多了、还是醒得太猛了，反正极不舒服！疼得像是要炸开一样，活了二十年也没这么疼过。 “我问你，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现在。”季洋指着陈煜，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 “朋……朋友”，看了眼自己的这副模样，觉得，情况的确有些糟，“或许是……是……出，出了点儿意外的，朋……朋友。” “陈煜，你还记得不？都发生什么了？我怎么没穿……”话还没说完，忽然明白的意识到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呢！不只是他和季洋两个啊！这还了得？他没穿内库啊！ 忙冲到床上，拽起被子把自己盖住了。这才又问陈煜：“到底怎么回事儿？” 陈煜有点儿不好意思，道：“你怎么还问我啊？” “我……”林允琛的脑子顿时“嗡”的一声儿，本能的反应就是……完了，真出事儿了！看陈煜那含羞带臊的表情就知道了！ 这可……这可怎么办…… “宝贝儿，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林允琛慌乱地抓住了季洋的手，急着解释。 但却被季洋一个怒极的眼神儿给打断了，剩下的话顿时噎了进去，不敢说出来。 “允琛，你这是什么意思？”陈煜的脸上、身上，都是一块一块儿的青紫，眼中的神色配上这一身的伤，这叫一可怜。 第154章 不是不心痛，只是太不舍 林允琛顿时就明白，完了，事儿更大了！ 陈煜没当一场得过且过的意外，他特么认真了！ “我这……陈煜啊，我，我喝断片儿了，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如果咱俩真发生了什么，我向你道歉。都是男人，咱没必要太计较这些吧？”林允琛边说边用力的想，但他就是想不起来，什么也想不起来…… 不能够啊！他酒量挺好的啊，从来没喝断片儿过啊！今晚是心情儿不好，是喝得多了点儿，但也不至于醉成这熊样儿啊！而且他一直觉得陈煜有点儿像杨子明，他就是再糊涂，他也不可能对陈煜怎么样啊！那不就是对杨子明怎么样么？不可能啊！要说陈煜有点儿像季洋，那还有可能…… “啧……”林允琛狠狠搓了搓自己的头，只得诚恳道：“陈煜，我是真想不起来了。一点儿也想不起来。但你说有，那咱就有，我不是做了事不承认的人。我向你道歉，真诚的。” 陈煜静静地看着林允琛，眼中的神色变了又变。委屈的、震惊的、失落的、悲伤的、愤怒的、隐忍的……所有的一切汇聚在一起，最终却只变成了一句：“没事，不太要紧。” 说完，就自己撑着身子落寞地站起来，一件一件地捡散落在地板上被季洋踩乱的衣裳。 季洋也不说话，就由着林允琛和陈煜交涉，好像把自己当空气似的。 没事儿……不过就是个“意外”。 他当然不会把这事真的当成意外。在林允琛这儿是，但在陈煜那儿，绝对不是。陈煜一定早有预谋，故意把林允琛灌醉了强求草。 今天幸亏他来得及时，不然陈煜明天还不得把林允琛好一顿忽悠啊？搞不好真的让他成功趁虚而入了！ 看到陈煜自己孤零零捡衣服凄惨样儿，林允琛有些于心不忍。可……心底里有一个疑团实在太重，让他没法儿上前去帮忙、更没法儿和陈煜再说道歉的话。 今晚的事儿，实在蹊跷…… 偷偷看了季洋一眼，看到季洋只是平静地看着陈煜，虽然一脸阴沉，但好像是比刚才气消了点儿。 试探着去握季洋的手……季洋没有拒绝。 林允琛顿时心内一松，呼吸都舒缓了一下，手上一紧，将季洋的手握得更紧了。 “允琛，今天的事儿，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咱俩都喝多了，就跟一起洗个澡儿没什么区别，这没什么。”陈煜穿好了衣服，好像也就捡起了体面。竟然还挺随意地安慰了林允琛一句。 林允琛尴尬地笑了笑，脑抽儿地推了季洋一下：“你送送人家！” 啥？ 季洋转头看他，都特么快被他给气笑了！ “我……我不方便啊……客人，客人么，还是得送……送……不送也行。”林允琛越说越心虚，整个人都缩被子里去了。 季洋真被他给气笑了，起身追上了已经走到拉门门口的陈煜，挺和气地笑道：“我送送你。” 陈煜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俩人儿安静地出了店门，关上店门的那一瞬，气氛瞬间变了。 “看到没有？你在他眼里，就跟醉酒后点个鸭子没什么区别。”季洋先点起了战火。 陈煜冷笑一声，道：“是么？你要真这么认为，那敢情儿好。我都得佩服你心宽。” “不用佩服我，但我心宽是真的。放心吧，我绝对不会因为一个姿色不怎么样的鸭子而和允琛闹。” 陈煜笑笑，回身认真地看向他，嘴角渐渐得意地勾起：“咱们，来日方长。” “好，奉陪到底。”季洋潇洒地一笑，转身回了屋。 方长你麻痹！你特么脏事儿一箩筐，老子随便抓着一个深查，都能玩儿死你！ 放下卷帘门，把那个肮脏的人隔绝得干干净净。往楼上跑的一瞬，满腔的怒气又起了！ 回屋抓起林允琛的头，挥起拳头就要揍！ 林允琛本能地用手挡了一下…… 季洋的拳头就僵住了。 咬牙狠狠看了他好一会儿，这一拳，到底也没忍心砸下去。 叹了一声，无力地把人放开，跌坐在床上……半晌，只说了一句：“去洗澡。” “啊？” “老子特么的让你去洗澡！洗十遍！洗一百遍！给老子洗干净！”季洋回头指着他一通咆哮。 “是是是！我这就去！”林允琛知道自己做错了事，相当的好脾气。连滚带爬地下床，直奔浴室去了。 季洋脱了大衣，坐在床上一支接一支地吸烟……直到忽然发现，浴室里怎么没有热气冒出来？ 林允琛进去得着急没开排风，浴霸也没开，主要的是，门也没关。这种情况，洗这么长时间，热气难道不会从卫生间里冒出来？怎么屋子里清清亮亮什么也没有？ 卧槽！这傻逼该不会用冷水洗澡呢吧？ 碾灭了还剩一半儿的烟，大步冲进浴室，伸手试了下水温，果然是凉的，冰凉冰凉的！ “草！”季洋一把拽住林允琛的胳膊，将他拉了出来。 “凉的你洗你妹？”将人用力甩床上，抬脚就要踹——当然是往那惹祸的根源上招呼！ “不要啊！”林允琛忙用双手牢牢护住了，浑身颤抖着大喊一声。 “草……”结果落下去的脚，却是不轻不重的。 他是真气啊！气得都特么快疯了！恨不得挠墙刨地！ 但是……太长时间没见这傻逼了，看着他，又实在下不去手。 季洋捞起床上的烟盒，又点燃一支烟，跌坐在床上，狠狠吸起来。 渐渐的，这狠狠地吸便成了缓缓地吸，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以后不要再见他。” “哦，知道了，一定不见。”林允琛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其实……除了看陈煜辛酸捡衣服的那一刻之外，真的不觉得有哪里对不起他。 林允琛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混蛋的感觉，但就是觉得，今天的事儿很蹊跷、很蹊跷…… “答应了，就要做到。”季洋又道。 “嗯，一定做到。”林允琛知道自己犯了错，心里也是不好受。 其实不用季洋让他洗，他自己也想使劲儿洗、洗脱皮的那种！一定要把自己的小兄弟好好洗干净，不然觉得浑身不舒服。 “你又干嘛去？”见林允琛起身，一直坐在床尾低头吸烟的季洋总算抬头看向他。 “去洗澡。” “洗你妹！干的时候你想什么来着？这时候又表什么忠心？” 可能是因为有自己被算计的事在先，这一会儿虽然气，但对林允琛的责怪，又实在深重不了多少。 林允琛其实挺孤独，他们班一群书呆子，而且多数都是普通家庭里出来的，大家对他这种长得好家境好学习又好的“奇葩”，多少都有点儿羡慕嫉妒，没谁愿意主动往他身边儿凑，都是敬而远之。林允琛自己呢，又是个不太爱主动社交的性子，不可能主动亲近谁。以至于他在这学校里，除了郝全儿和段文轩之外，就没什么朋友。 陈煜是弯的、又爱打拳、又会打球儿，而且思想成熟、不卑不亢，经济条件好、行事儿上不至于抠门儿也不至于觉得林允琛铺张浪费，再加上他又千方百计地投林允琛所好，林允琛和他聊得来，这很正常，把他当朋友，也是情有可原。 所以出了这样的事儿，真的只能说林允琛倒霉。 或者是……他愿意相信林允琛倒霉。 他得相信林允琛对他一直是坚定的啊，这样他才不会觉得自己的坚持太可笑。 林允琛还真进去洗了。 季洋平复了一会儿，碾灭了烟头儿，拉开浴室的门。不是拽林允琛出来，而是抢过林允琛手里的香皂，在自己手上打了，然后……帮他洗。 使劲儿搓了好半天，随意一扔，道：“行了，干净了，冲了吧！” 林允琛低头看了自己一眼，为自己在这时候还能站起来而感到……羞愧。 “哦！”忙应了一声儿，冲干净了泡沫，哒哒哒地跑出了浴室。 “赶紧进被窝！”季洋一手掀开被子，一手将他拽到床上塞了进去。 林允琛乖乖地缩在被子里，缓了一小会儿……因为心里暖，所以缓得特别快。 “宝贝儿，所以你不会放弃我是不是？所以我们还可以继续在一起，是不是？” “是。” “但是”，还没等林允琛欢呼呢，季洋就有了“但是”，而且语气很郑重，是完全没有商量余地的那种，“但是你要陪我先解决好尤娉婷的事。” “好！你说怎么解决？”林允琛一听，更是两眼放光！ 他和他宝贝可真是心有灵犀啊，他今天……不对，应该是昨天了，他昨天还去行动来着，他宝贝儿今天就来提了！ “和我一起去找尤娉婷，向她道歉。然后给她一笔钱。就按你昨天说的那些给。我也会向她道歉，以我能做到的极限。至于她接不接受、原不原谅，那就是她的事了。我也……实在无能为力。” 他能做到的极限，只是向尤娉婷一跪，来弥补她永远无法做母亲的伤痛。当然，这并不能挽回什么、也没什么实际的用处。 只是能用失去的尊严狠狠折磨自己一番，然后自以为这一番折磨能与尤娉婷的痛扯平。这真是一个可笑的方式。 第155章 林允琛其实很聪明 可却也是唯一的方式。 至此，真是两不相欠。 尤娉婷若不放过，再做些什么，他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什么……昨天说的那些？昨天的事，你……你都知道啦？”尤娉婷那贱人还真是多事，没谈成的事儿还和季洋说什么啊？ 季洋又点燃一支烟，坐在林允琛身边，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头儿盯着林允琛问道：“所以你还想和我在一起，是不是？” “当然啊！什么叫‘还想’？我压根儿也没放弃过啊！” “可你这做法儿不对”，季洋道，“太缺德了。” “我……”林允琛又觉得，好像也没什么反驳的理由。只得点点头，道，“是，是缺德。可我能怎么办？这是唯一的方式。不逼她放弃这个孩子，咱俩这辈子都不会消停。我给她足够的钱，她要实在想要个孩子，可以自己去领养一个嘛！只要不是你的，就和咱没什么关系。” “你可以逼她放弃，但你不可以自己动手杀人。这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你明白么？” 林允琛的想法儿他怎能不懂？ 毕竟这一个月，在每一个难眠的夜里，他也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想让尤娉婷打掉这个孩子，可不可行？ 但到底事关尤娉婷的一辈子，想来想去也没个结果。最终只能下定了狠心，继续自己先前的决定。 “什么叫……自己动手杀人？我没打算做杀人的事儿啊，我又不傻！我就想在上下班儿的路上找她妈点儿麻烦、吓唬吓唬她而已。而且这还没动手儿去做呢，昨天刚从陈煜那儿打听来。呐……虽然这想法儿也挺不好。但尤娉婷那贱人实在太难对付了！谁知道她又在打什么算盘？怎么忽然不要钱了……” 季洋盯着林允琛，一张脸越来越沉……耐心地听他说完了，只是沉声问了一句：“所以你是打算作孽到底了？不打算管了是不是？” “管什么？” “尤娉婷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你这时候让人给她灌药，很有可能一尸两命你知不知道？现在尤娉婷的朋友送她去医院，搞不好一会儿人就打电话过来，告诉咱出人命了！这是多大的事儿，你怎么现在还不明白？现在是争分夺秒的事，我们必须快点儿找到尤娉婷。不然真出了人命，你、我，都担负不起。” 季洋说着，更觉得自己可恨。明知道是争分夺秒的事，怎么还能和他在陈煜的事情上浪费这么多时间？而且此时居然还能耐心和他谈，老学究似的说馅儿给他听。 林允琛真是越听越蒙……什么灌药？什么一尸两命？怎么就闹得这么大了？ 他不过就是去利诱了尤娉婷一番，还没成功！季洋真以为他缺心眼儿啊？孩子多大了他不知道？不懂他不会去网上查一查啊！就算他真想自己除掉这个孩子，那也得找人把尤娉婷绑了去医院啊，怎么可能用灌药的方式？ “宝贝儿，我真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你给我细说说，到底发生什么了？”但光是看季洋的表情也知道，出了大事儿。 “发生什么了？你还特么装傻？还特么有脸问？”季洋的耐心被他熬得半点儿不剩，回手就将他的头砸在床上，用力将烟头儿甩到地上，指着他道：“你特么让人大半夜去撬尤娉婷家门，让人给她灌堕太药，弄得人血流成河，你特么还有脸问？你特么还有脸玩儿？要不是她有一个朋友在身边，这事儿你收得了场吗？” “林允琛，这特么是一条人命，一条命！你特么良心让狗吃了？这么缺德的事儿你也做得出来？做了这么缺德的事儿就一点儿紧张都没有？还特么有心思和人打泡呢？你特么真当自己是王侯公子呢？就这么不把人命当回事儿？你特么的……你特么的……” 拍皮球儿似的一巴掌接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林允琛头上，真要被他给气死了！ 抓起林允琛的头发，指着他的鼻子狠狠戳着，怒道：“老子特么拼了命地把你往出摘，你自己却特么撒了欢儿地往里跳！林允琛，你就真不怕造孽，真背得起这些罪？你特么现在对老子一腔热血，哪天热情退了，你特么就不怕自己后悔啊？你不能再错下去了你知不知道？你得给自己留回头路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说！老子问你话呢！” “草……也特么别说了！反正你只要给老子听清楚，听着！要是尤娉婷真出了什么事儿，咱俩就玩儿完了！彻底结束了！你明不明白？” “草……”一通发泄完，又把人狠狠甩回床上，一屁股跌坐在床上喘闷气。 林允琛怔了好一会儿……然后强迫自己把季洋的气话都忽略，只捡要紧的听……想了半天，才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原来是有人冲进尤娉婷家里、给尤娉婷灌了堕太药，然后尤娉婷的朋友找到了季洋，告诉了季洋这一情况。季洋以为是他做的，就过来找他算账了。但季洋不会本末倒置啊，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尤娉婷，怎么会急着先来找他算账呢？不应该先去找尤娉婷看情况么？ “尤娉婷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她朋友给我打的电话，她抢过去给挂断了。之后再打就是关机，打了好几遍，怎么也打不通。我不知道她住在哪儿，只能来找你。允琛，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你既然已经做了，我也只能赞同。但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我们得快点儿去找尤娉婷，你明白吧？” “哦……”林允琛点点头。 尤娉婷故意关机，就是不想让季洋联系上她。她故意躲着季洋，这事儿，可就说得通了…… “宝贝儿，你相信我不？”林允琛抓住季洋的手臂将他的身子扳过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相不相信我？” “现在问这些还有个屁用？老子跟你说得多仔细了你特么还磨叽？别啰嗦了，赶紧穿衣服，快走吧！”季洋起身要往起拽林允琛，真是急透了。平时也不是慢性子，这会儿咋就这么气人呢！ 老子也真是服了自己，这时候还有闲心跟你耗，还能给足你时间让你去想。 “我说，不是我做的。我根本不知道尤娉婷的家在哪儿、我也没有让人冲进去给她灌药，在你说出这些话之前，我根本不知道今晚都发生了什么。我是不想要这个孩子，但我的行动还没有到这一步上。真的。” “宝贝儿，你只说，你信不信我？” 林允琛的眼神太过真诚和坚定，好像一只有力的大手，缓缓抚平他满心的焦躁、慌乱、紧张、不安…… “宝贝儿，你，信不信我？”林允琛又问了一句。 信么……我信你么？ 我该相信你么？ 明明录音里，你的意思已经表露得那么明显了；明明今晚，我亲眼看到了你和陈煜在床上，而且你也亲口承认了…… 我不该信你的。 可为什么，只要你这般坚定地盯着我的眼睛，我就还是觉得……我信你呢？ “你信我，对不对？”林允琛从他纠结自责的眼神里，已经看出了答案。 “宝贝儿，你信我？”但却非要亲耳听到他的答案。 “我没有做过，真的没有。你只说，你信，还是不信？” 季洋看着林允琛，好像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能聚焦在他脸上。又是费了好半天的力气，才问：“我该相信你么？” “只问你自己的心，你信不信？” 如果只问心的话……我信。 很相信。 季洋点了点头。 “呵……”林允琛长舒一口气，将季洋拉回到床上，紧紧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道，“宝贝儿，我不瞒你，我是想过，如果实在不行，最后就只能用狠的，但我还没有那么做。可除了我之外，还能有谁会做这样的事？你不可能，秦皓更不可能。人家出了气之后，早就不在尤娉婷身上浪费时间了，怎么可能去找她的麻烦？” “要么就是还有另外一个人，这孩子就压根儿不是你的，要么……”林允琛的脑海中忽然蹦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儿，但只是一瞬间，却又觉得这想法儿极其可靠，甚至是，唯一的解释。 不然季洋为什么联系不上尤娉婷？若是只因孩子不是季洋的，尤娉婷就在如此危难的情况下拒绝季洋的帮助，这可真是说不通……他刚才的想法儿，其实还是高估了尤娉婷。 尤娉婷故意让季洋联系不上，其实只有一种可能…… “要么，就是她根本没有怀孕！我强迫她打掉孩子，她知道藏不住了，想着与其被我强拉去医院，还不如自己解决了。至少能给咱俩找个不痛快！” 明显感到怀里的人僵了一下…… “你说什么？”季洋猛地从林允琛怀里挣扎出来，盯着他的眼睛问。好像是要迫切地得到某种答案。 林允琛下了狠心，道：“我说，她没有怀孕。不如我现在就让人去查，查一查她学校附近的所有医院，在昨天夜里和今早，有没有进来一个叫尤娉婷的病人。如果医院里没有，且你也没有收到她的死讯，她就一定没怀孕。” 第156章 宝贝儿，谢谢你 林允琛的话如同醍醐灌顶，让季洋混沌的头脑和心瞬间通透了、瞬间缕出了一个思路！ 就算他和林允琛现在赶去b市，赶最近的一班飞机去、到了之后再挨家医院地找，等找到人的时候，差不多也中午了。如果真有什么事儿，该发生的早发生了。其实他们现在赶过去，除了跟尤娉婷做一个当面儿的收尾补偿之外，就没什么其他的意义。 既然急着赶去并不能改变什么，为何不先耐心地查一查？等查到了尤娉婷在哪儿、问清楚了她的情况再有准备的过去，岂不更好些？ 尤娉婷租房子，自然要在学校附近，那么她在情急之下能去的医院，也就是学校附近的。如果学校附近的医院没有收治过一个叫尤娉婷的病人……他们还过去干什么呢？ 三天之后，如果尤娉婷的电话还是打不通，他们就更没有必要过去了。 毕竟，一旦尤娉婷真因这事而死，她的手机一定会开机，她妈妈一定会打给他找他算账。 “宝贝儿，你听我一次，我们等一等，好不好？”林允琛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话语却是十分笃定的。 他坚信那个贱人没有怀孕！ 因为除了她自己，没有人会用这种愚蠢的方式逼着她堕太。 “嗯。”季洋点点头……在吃不准事儿、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愿意相信林允琛、愿意听他的。 “宝贝儿……”林允琛又将他紧紧拥在怀里，觉得他，真好。 “你真听话……”虽然觉得感叹出来会被骂，但还是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当然，你的好不只是听话。你愿意相信我、愿意原谅我、愿意爱我……这些，都很好。 “听话你麻痹……”季洋不轻不重地骂了他一句，推开他，道，“你快找人去查吧，交给你了，老子要睡觉。” 说完就一头栽倒在床上。 然后，一口气儿还没喘完呢，就猛地弹起来，跳下了床。 林允琛惊讶的看着他……你咋了？ “起来！”季洋向他一招呼。 “干嘛？” “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哪儿来那么多废话！赶紧的！”真特么皮痒痒！这时候还好意思问“干嘛”呢？你又缓过来了是不是？忘了自己刚才做什么亏心事儿了？ 林允琛显然没忘自己做了亏心事，看到季洋一脸的阴云，麻利儿地跳下了床。还告诉人家一声儿：“起来了！” “看到了！老子不瞎！” 季洋说着，怒气冲冲地拎起被子、扯掉了被套，又怒气冲冲抓起了床单扔到地上，紧跟着就是两个枕套，都沦落成了地毯。 林允琛也是机灵，一看这架势，不用季洋自己动手，就十分有眼力见儿地跑去衣柜边拿了新的四件套。 “你去沙发上歇着，我来换！”这狗腿子的觉悟也是没谁了！ “哼哼……”季洋斜了他一眼，瞟了眼沙发……觉得就连这沙发都不干净！因为刚才陈煜换衣服的时候坐了！ 林允琛好像也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看了眼沙发，有点没法儿：“没……没备用的，忘买了。” “明儿再换吧！”季洋捡另一边儿坐下了，觉得自己相当大度！ 气呼呼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林允琛吭哧吭哧地换被套，一点儿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 满脑子地想着：“早知此时，何必彼刻啊？和人快活的时候你想什么去了？” “他活儿好不？比我好吧？”不挑衅几句心里就不舒坦。 “我……我真忘了，一点儿也记不起来。”林允琛是着实郁闷。要是没断片儿，他说啥也不可能犯这错误啊！ “呦，没记住这快活感受，你还挺失落？”季洋继续挑衅。 “我……哎呦……你说吧！还有什么怨气，你通通撒出来，别自己憋着！” 季洋顿时被他的大度噎得哑口无言。 胡说什么呢？老子哪儿来的怨气？老子是这么小心眼儿的人吗？ “别心虚啊，咱这不是进行正常的技术交流呢嘛！人家可是前辈，我也想跟他学点儿经验啊！” “可……可我真不记得了啊……你这么勤奋好学，明儿我给你找十部八部的小片儿看？” “呵……”季洋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 闷闷地盯着他半晌，想说的话一箩筐，可就是找不出一个切入点。 能说什么啊？说来说去，也只不过是——以后别再犯了。 可他刚才已经下了一个差不多的命令了，说让林允琛别再见陈煜。要是再说，不是太啰嗦了么？ “宝贝儿，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绝对不再犯。从今天起，我戒酒！”林允琛坐在换好新被单的被子上，举着四根手指头对灯“发四”。 “戒酒还是算了吧”，季洋道，“你特么又戒烟又戒酒的，老子还以为自己处了个姑娘！就是注意一点儿，别酒后乱姓就行了。” “不行，我要戒！”这叫一坚决！ “戒你妹戒！老子可不想喝酒的时候找不着人儿陪！睡觉吧，别啰嗦了，事儿过去就算！”最后一句，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很想告诉自己，事儿过去就算。既然已经决定原谅，就别在叽歪了。 “哦……这么说的话，酒我还真不能戒。” “草……”季洋把枕头砸他怀里，“得了便宜还卖乖！” 季洋钻进被子里舒舒服服地闭上了眼……被子上都是洗衣液清香的味道，没有半点儿那贱货气息的残留。还是他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就连屋子里的空气，都是他熟悉的……他可不至于矫情到连屋子里的空气都得换！差不多得了，不得自己给自己解个心宽嘛！ 林允琛打了几个电话，这个点儿打电话骚扰人，少不了一通吱哇乱叫。骂骂咧咧的，也总算把事儿给安排完了。 几个电话后就一点儿不担心，跳马猴子似的从沙发蹿到了被窝儿，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季洋。 “宝贝儿，你睡了没？” “睡了。” “你还说话呢……” “梦话。” “你转过来呗？背对着我，我都看不到你。” 季洋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儿——有针线不？想把这傻逼的嘴巴给缝上！ 但是…… “宝贝儿，你真好……”林允琛满足地搂着转过身抱住自己的季洋，揉了揉他塞在自己怀里的头。 耳边是熟悉的声音、鼻腔里是熟悉的气息、额头抵着的是熟悉的胸膛、周身是熟悉的温度……季洋只觉得心安，无比的心安……头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紧紧抱住了他。 他多害怕再也无法投入到这个怀抱里、再也无法拥抱这个人呢…… 一切最开始的时候，他说，“季洋，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其实这句话，也是他后来的很多日子里，一直想说的。 他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这么喜欢林允琛。 明明他喜欢尤娉婷那种身娇体柔、小鸟依人的，可林允琛浑身是块儿，叫声“宝贝儿”都感觉是一条巨龙要温柔地吞了你似的，半点儿不符合他的择偶标准。 可他就是喜欢啊！发了疯似的喜欢。 谁也不如林允琛能让他心安。 林允琛好像知道他这一个月过得不好、知道他很疲惫似的，轻轻的、一下下儿地缓缓拍着他的背。以至于他觉得，搞不好这家伙下一秒就要唱出摇篮曲来！ 可明明他抱着的人，已经瘦得可怜了。 原来这家伙可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壮着呢。怎么现在摸着，骨头这么明显呢？觉得他的肋骨都有点儿扎手。 “我要是再晚两个月来找你，你不得瘦成杆儿啊？我得直接上木乃伊博物馆瞻仰你去！” “不能够……”林允琛说得还挺骄傲，“我这么聪明一人儿，还能把一个大麻烦拖上两三个月？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好吧？这我都怕你觉得我太聪明，怕你以后不护着我了，我故意悠着呢！” “草……” 你这还叫聪明？不过是花钱免灾，谁不会啊！ 老子要像你这么有钱，也许一个月都拖不到！你……你就是不够在乎我！ 就是！ “宝贝儿……” “嗯？” 季洋以为林允琛要说什么，紧忙端正了态度来听。可谁知道他叫了一声儿之后，又没下文了。 也就懒得理他。 这怀抱太让他心安，他真的很困。 “宝贝儿……” 可是快睡着的时候，又被人叫了一声儿。 “干嘛？” 然后，又特么没下文了！ 草…… 你特么是诚心跟老子过不去啊？ “别特么叫了，困死了……”把人紧紧一搂，下了死命令。 终于头顶总算没声音了，但过了一会儿，自己又觉得有些不舒坦。 让你不叫你就不叫了啊？老子还没听够呢！ “允琛……你睡啦？” “没啊。”林允琛的声音闷闷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不睡……” “我想看着你睡。这一阵子，你是不是没睡好觉？我觉得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什么叫“好像很累”？老子是真的很累！好么，对老子就这么没信心啊？你以为老子真能吃得饱睡的香？ “还好吧！课程忙，睡得就少了。”但话一说出来就变味儿。 林允琛知道他嘴硬，揉了揉他的头，也不戳穿他。 过了好一会儿，在季洋以为他是真没什么话要说、已经准备进行第n次入眠尝试的时候，林允琛却又开口了—— “宝贝儿，谢谢你。” 第157章 不过是想要一处温暖 “唔，不客气！” 其实他也想说—— 允琛，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让我体会到真心爱一个人的滋味。 折腾了一夜，这一会儿，天已经蒙蒙亮了。 没拉窗帘儿，渐明的天色有点儿晃眼。 季洋推了下林允琛：“你去拉窗帘儿。” “哦。”林允琛乖乖跳下床，去阳台边拉好窗帘，又去拉沙发后这扇小窗的。 看到在灰蒙蒙光影里缩着身子走着的人，手忽然停了一下。 陈煜怎么才回去？ 陈煜几乎把脸整个儿埋在格子围巾里、棕色的长款风衣衣领高高立起、黑色的裤子、卡其色的马丁靴，一切，就和前年某一刻的杨子明一个样儿。 他在子明家住，高中上学早，子明天没亮就早早儿起了去买早餐，他在楼上拉开窗子喊：“我要兴记的包子……兴记的……” 子明回头向他招招手：“知道了，快把窗户关上，别吹着了！” 然后就整个身子一缩，脸埋在格子围巾里抵挡着春风，在沉闷安静的小区里踽踽独行…… “怎么啦？你看什么呢？”季洋见林允琛的手不动了，还以为他站着睡着了呢！ “哦，一只猫。”林允琛拉上了窗帘。 “附近小饭店多，好多流浪猫聚在这儿捡吃的，真可怜。”季洋舒舒服服地往被子里一缩，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林允琛看着他，眼中渐渐蕴满了温柔……缩在被窝里的季洋软软暖暖的，活像一只小猫儿，家养的。 黎明前的天地灰得压抑，陈煜走在只有零星车辆经过的平坦柏油马路上，却觉得深一脚浅一脚的，好像踩在泥淖里、又好像踩在棉花上，反正怎样努力都找不到根基，就这么飘飘荡荡…… 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可怜。 很小的时候，看到爸爸打妈妈，他缩在书桌下瑟瑟发抖，那时候，他只是害怕，并不觉得自己可怜；稍大一些，懂得了恨，看到爸爸打妈妈、或是自己被爸爸打，他便只是恨，也不觉得自己可怜；再大一些，他发现自己和身边的男同学不一样，他不喜欢女人而喜欢男人、他不喜欢上人而喜欢被人上，他只是觉得纠结、难过，却也不觉得自己可怜…… 更大一些，他付出了真心没有得到同等的回报、他满是热忱地对待这个世界却从未收获过善意，他只是觉得无奈，也并不觉得自己可怜。 可这一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很可怜。 其实在季洋看到他之后并未怒得转身就走，他就知道，这一局，自己要输了。 直到看到季洋按着林允琛的头，发疯似地逼林允琛和他说分手，他就知道，自己输得彻底。 可却还是不甘心，在离开小店儿之后，还想听听他们会说什么。 他躲在楼后，蜷缩着身子坐在冰冷的地面上、靠着冰冷的墙壁，身边就是垃圾桶，风吹来阵阵酸臭，他却全然不觉自己的处境，只一心专注于蓝牙耳机里听到的东西。 他听到林允琛聪明地猜到了尤娉婷没有怀孕，他听到仅仅是林允琛的一个猜测、季洋就信了，他听到这俩人儿腻在床上你侬我侬……那个小小的二楼，好像暖得蒸笼一般，可他所处的角落，却冰冷刺骨。 说实话，他都要被林允琛和季洋的坚定感动了，觉得这两人要是最终走不到一起，简直天理难容。 理解、信任、包容、心爱，这就是爱情最好的样子，他很庆幸，在这不堪的圈子里、在这纷杂的天地间，自己居然还能看到这样的感情。 他也很懊恼，为什么这样的感情是林允琛和别人的？ 其实只要林允琛肯给他机会，他也会像季洋一样，无条件地相信林允琛、无条件的宽容。毕竟林允琛是这样好的人，好到世上独一，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稍微的相似之处。 可林允琛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他也想放弃、他也不想强求，他也不想让自己变得这么可怜。可他就是做不到。 越是和林允琛相处，就越是喜欢得深，深到无法自拔。 林允琛会耐心地听他说话、会认真的教他打拳、会陪他一起去看奶奶、会给喝醉酒的他盖上被子、会在他遇到前朋友时护着他给他撑面子……这一个月里，他们已经很亲了，不是么？ 如果没有季洋，他一定已经成功了。 如此努力地攀爬，还差一步，就差一步，他就可以伸手摘下这朵开在高岭之中太过美丽的花，可忽然有一人带着翅膀从天而降，摘走了他拼尽全力即将要得到的东西，还飞起一脚，将他残忍地踹到了山下，几乎粉身碎骨。 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但他向来不愿认输。 他没有翅膀，可他的敌人有。所以这是不公平的竞争。他必须也折断敌人的翅膀，必须。 日出前，反而是天地间最冷的时候。 但当日头升起，这天地，便暖了。 此时他很冷，但他必须撑到日出的时候。 二十四年，他一直都是这么撑过来的。 他不过是想要一处温暖，不过是想要此身此心有所依，不再流离…… 季洋在林允琛怀里睡得香，并不像是一个在等消息的人。好像只要有林允琛在身边，哪怕是天塌下来的消息，他也没什么可惧。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林允琛的手机接连震动，“嗡嗡嗡”的声音一下接一下地在床头响起，林允琛一个接一个的接听。当第五个电话挂断的时候，林允琛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揉了揉他的头，道：“你再给尤娉婷打一个，看看能不能打通？” “唔。”季洋应了一声儿，从扔在地板上的外套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给尤娉婷打了过去。 还是关机。 “关机。” “大斌他们说了，没找到人。在尤娉婷学校附近的几个医院找，都没找到，又找了区里的其他几个医院、甚至连临区几个医院都找了，就是找不见人。之前他们查秦皓的时候，对尤娉婷的情况也有所了解，大斌说趁着中午，去尤娉婷宿舍楼下堵，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林允琛道。 尤娉婷没有去医院、手机依旧关机……这么说来，林允琛猜对的可能已占百分之九十。只要在学校里找到尤娉婷，一切就坐实了。 “订饭吧，我饿了。”季洋没就这事儿说什么，只是笑着揉了揉肚子。 “呵……”林允琛笑道，“这架势！我还以为你要说你怀了！” “草……我特么倒真希望我有这本事。” “可别！我有你一人儿就够了，弄个孩子出来，多碍眼！”林允琛的手轻抚上他的脸，在他的脸颊轻轻印了一口，笑道：“就咱俩过一辈子，你疼我我疼你，老了、病了，手拉手儿一起死，好不好？” 季洋用膝盖顶了他一下，一脸嫌弃：“谁要和你一起死？我还想谈场黄昏恋呢！” “我给你看看……”季洋伸出左手，给林允琛看他的生命线，“看到没有？多长！要是没有手腕儿给拦一下，我这生命线，能直接延到胳肢窝！” “哎呦！厉害了小伙子！要是没胳肢窝拦着，你这生命线能直接从头顶钻出来，在头发上开朵花儿，是吧？” “真聪明！” “呵呵……”林允琛忍不住又来纠缠他…… 季洋抱着林允琛瘦了好几圈儿的身子，喉咙里一阵泛酸，真的很想说——你别折腾了，多养养吧！ 但现在这情况，好像不太能说得出口。 他要敢在林允琛火成碳的时候浇一盆冷水下来，林允琛能掐着他的脖子扒了他的皮！ 林允琛发现，季洋今天有点儿脑抽。你说你专盯睡衣胸口那一块儿不放干嘛啊？你给我整得半脱不脱的，咋？喜欢犹抱琵琶半遮面？不对啊！你不一直喜欢简单直接、火爆痛快的吗？ “你倒是脱呀……”实在受不了，只能催了一声儿。 他也不是不能自己脱，只是双手都被季洋给按住了，动弹不了。 “冷不冷？”季洋问他。 林允琛觉得，他宝贝儿可能还是困，都说胡话了。 都开春儿了，暖气还这么足，再加上你这一通狠撩，我都要热死了，怎么可能觉得冷啊？ “脚好了吗？我看到……我看到你踩到一根钉子……” 他看到一阵阵刺骨的寒风直往林允琛胸膛里钻、他看到林允琛光着的脚踩在了一根钉子上……看到了，就忘不了。只要走近了这条路，就能看到林允琛那天的疯狂样儿。渐渐地，他就不敢往这边来了。 可即便走在别的路上，偶尔看向后视镜，里面还会有林允琛的影子。 他看到狂风将林允琛的胸膛撕裂成两半儿，他看到林允琛脚下流出的血，将整条路染成了红色…… 林允琛这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 “早好了……我这皮糙肉厚的，一根躺着的钉子能干得过我？我一脚就给踩碎了！” “胡说……我看看！”季洋总算放弃了对“犹抱琵琶”的追求，直奔人脚底板而去！ “哎呀你别纠结这啦！扫不扫兴啊！”林允琛捏着他的下巴将他死往回扳。 第158章 看似尘埃落定 可季洋还是看到，他的左脚脚心上，有一块重重的疤。从疤痕的厚度上就能看得出，当时的伤口一定很深。 “我都这样儿了，你还有心思磨磨唧唧，是不是故意折磨我啊？”林允琛摁住他就要往上扑。 “嗡嗡……嗡嗡……” “谁啊？谁这么没眼力见儿！太扫兴了！”林允琛一扶额，气得不轻。 是季洋的手机响了。 季洋一看是李旭文，这才想到，自己今天一上午都没去上课，估计小班长是要向他汇报情况了。 “洋哥，你咋又开始逃课了？别的不说，咋‘比较文学’你也敢逃啊？那可是咱方导儿老公的课！你不知道因为林允琛的事儿，咱方老师已经盯上你啦？你这咋刚消停一个月，又开始了呢……” “哦，上午有点事儿。不过，下午我也不去，你还是帮我请个病假吧，我就一病到底！” “你这想法儿倒是挺好，但今天是不管用了”，李旭文道，“方老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让我来转告你，让你下午三点，去她办公室一趟。你自己悠着点儿吧，得先想好了怎么说啊！” “什么？”季洋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方姐找我？干嘛啊？” 李旭文觉得，他洋哥自从甩了林允琛之后，智商直线儿下降。方姐找你干嘛？你说能干嘛？ “因为林允琛的事儿呗！当时林允琛追车的事儿闹得多大啊！方老师估计早就想找你了，只是一直压着呢！结果你今天上午逃了她老公的课，估计夫妻俩回家一商量，还是觉得你这学生问题挺大，得挽救你一下。我劝你啊，最好态度端正一点儿，她说什么你就应什么，应付过去了事儿。” “哦，行，我知道了。谢谢你啊。” “谢我干什么，咱俩这关系，我还指望你一句谢？只是……洋哥，你上午到底干吗去了？我……我可就在西门这边儿吃饭呢，咋……咋看到你的车在林允琛店门口儿呢？”李旭文觉得吧，如果他洋哥和林允琛又和好了，今天的约谈怕是情况不妙。 被发现了，季洋也不遮掩，诚实道：“我困，在楼上睡了一上午。” “和林允琛？” “废话！我在林允琛店里，不跟林允琛在一起，难道还跟隔壁老王啊？老子特么的只是弯，又不是水性杨花！” “哎呦我……”李旭文觉得吧，他洋哥的坦荡有时候是好，但有时候，也真让人抓狂，“洋哥，你矜持一点儿行不？他是个男人！男的！” “卧槽，男的咋了？我不早和你说了，要是接受不了，你可以绕着我走，我不怪你。是你自己说的不要紧，这时候又来大惊小怪干你妹？” 林允琛听得直笑。能把搞几做得这么理直气壮的，除了他宝贝儿，估计也就没谁了！ “哎呀我没恶意洋哥。林允琛挺好，你也挺好。我的意思是说，咱能不能稍微收敛一点儿？隐晦一点儿？比如说下午去见方姐，你能不能说你和林允琛已经分干净了、以后不会再有联系了？这样这场约谈才能进行得比较顺利，不然你的麻烦就大了！方姐以后不得把你当头号儿问题学生啊？” “知道了知道了！”季洋道，“我特么又不傻！方老师问我上午干啥去了，我还能说搁林允琛家腻歪了？老子只是诚实，但老子不缺心眼儿！” “行行行，那我就放心了……你……你……你代我和嫂子……姐夫……嫂……卧槽……我特么也不会叫了！总之你代我和林允琛问好！既然你们已经和好了，哪天我请你俩吃饭！” “我谢谢你了！叫哥就行，再见！” 干嘛啊？谁说非得有个称呼啊？我是你洋哥、他是你林哥，就这么叫！看人晓月儿多聪明？瞅瞅这几句话让你说的，忒特么尴尬了！ “笑笑笑！笑你妹的笑！”季洋抄起枕头就奔林允琛脸砸了过去！ 林允琛准准地接了，笑道：“你还挺受‘关爱’，我就算天天逃课也没人儿管。” “我可真不想要这‘关爱’。”想想下午要被方姐约谈，季洋就觉得头疼。 “我看啊，咱以后还是转为地下工作吧”，林允琛道，“大学四年，咱消消停停地过去，毕业就自由了。” 季洋和他不一样，他人缘儿本来就不好，就算取向有点儿问题，情况也坏不到哪儿去。但季洋实在太受关爱——这个关爱可不是带引号儿的，同学们都很喜欢季洋、老师们也喜欢，班宠、系宠、院儿宠，到哪儿都受待见。 如果因为他们俩的事儿，而使这种受待见变成了被嫌弃，季洋每天遭人白眼儿，心理多多少少都会有些憋屈吧？ 他不想让季洋承受这些。 所以原先那些恨不得昭告天下的满腔斗志，到真招儿上、在理智的驱使下，此时、以及很多年之内的以后，都会变为谨慎的妥协。 “草……”谁特么要跟你做地上工作了？谁让你之前疯了似的追车的？现在倒成了你来劝老子？好么，自己把自己的傻逼行为摘得一干二净！ 算了，老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一般计较！ 正吃着午饭，大斌的电话来了。 林允琛也不知道是忙着吃饭懒得用手听，还是信心太足、故意让季洋听，直接按了免提。 “允琛，看着那女人了。我给你发个照片儿，你确认一下是不是。” “行，你发。” 然后林允琛和季洋就看到了尤娉婷和两个室友有说有笑拿着书去上课的照片。神采飞扬的，气色好着呢，一点事儿都没有！ 林允琛又给大斌打了过去：“你确定是今天拍的？” “废话！就刚刚！哥们儿，我说你到底要干嘛啊？看上这女人了？这女人怀孕了，怀的还是你的种？你不至于吧？玩儿秦皓玩儿剩下的？啊，还不止他一个，还有你室友！这特么都几手货了啊？” “瞎说什么呢，爷我眼光就这么差？行了行了，不跟你啰嗦了！你帮我跟哥几个说一声儿，今天谢谢你们了，回去我请哥几个吃饭！” “您能回得来再说吧！真是吃饱了撑的，自个儿跑那么远去干吗啊？支援灾区啊？” “你别瞎说，这儿好着呢！改天有空儿你们过来，我带你们玩儿。挂了啊！” 挂断电话，忙看向季洋，一通表忠心：“他们净胡说，我真觉得咱这儿好着呢！” 季洋可没空儿和他计较这些，一颗原本就不怎么悬着的心，此时是彻底放下了。只觉得满身满心的舒坦。 至于尤娉婷糊弄他的事，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反正早就是不相干的人了，还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干嘛啊？把事情弄清楚就得了呗。 如果非说有什么怨恨尤娉婷的地方，就只是——因为她的瞎搅和，让陈煜找着了空子钻！ “问大斌借的钱，还上了没？” “早还上了，我把林慧儿送我的表卖了。反正在学校也不能戴，留着干嘛啊？” “唔……那我一次值一万不？” “什么？”林允琛不明白。 季洋认真道：“还你钱。但是我没有一百万，卖了全部可供我自己支配的家当也不够。肉偿吧？一次一万，行不？” “呵呵……”林允琛揉了揉他脸，道，“你值钱着呢！就你这品相，一次二十万都是我赚着了。这样儿吧，看在咱俩这么熟的份儿上，咱就定一次二十万，我让你今晚就还清，怎么样？” “卧槽……”季洋吓得捂住了自己的腰，“不好吧？两晚吧？呃……三晚，三晚吧！” “那得收利息，一天二十万的利息，你自己算吧！” “呃……”季洋有点儿后悔，为啥要逗他肉偿呢？ 要是现在反悔，岂不显得他太怂了？ 咬咬牙……行吧，便宜你了！ “行，那咱可说好了，今晚你要是没本事来五次，剩下的可就不作数了！得算你自动放弃，行吧？” “我去……小看我！要不是怕挫伤你的自信心，我都想给你定一次十万、一晚还清了！这样儿，咱做生意五次，情感交流三次，你看咋样儿？” 季洋觉得……晚上应该回家去住！然后让他妈把给他买婚房的钱拿出来，直接砸给林允琛！豪气地说一句：“多送你一百万，不用找了！” 方姐是个好人，季洋对她非常尊敬。 所以看着方姐一下一下儿地用钢笔轻敲着办公桌、时不时尴尬地扶一下圆圆胖脸上的眼镜儿、却实在找不到开场白的时候，季洋决定帮她一把。 “方老师，我今天上午不是有意逃课的。我对读书这件事，态度非常端正，很想做一个好学生。但我家里临时有点急事儿，走不开，所以就耽搁了。”季洋坐直了身子，果真是一副规矩好学生的样子。 “这事儿……不太重要……”方月梅又推了下眼镜儿，实在不知该怎么启齿。 “那您找我，为的就是我和林允琛的事儿了？”季洋直接挑明了说。 方月梅尴尬地笑了笑，又推了下胖胖圆脸上的眼镜儿：“啊……是……是有这么个意思。” “季洋啊，你这孩子真不错，聪明、懂事儿、形象也好，老师们都很看好你”，方姐觉得自己刚才的气势有些弱了，这一会儿忽然醒悟过来，忙端起了老师的威严，一本正经地教育道，“所以呢，老师们都希望你能走正途。老师们的好心、苦心，你能明白吧？” 第159章 事关林茂知的前程 “方老师，我知道您的意思，也体谅您的苦心。很感激您。”季洋道。 心里却想着，什么叫“老师们”？难道您们还特意就我这件事儿开了个讨论会？ “我看你最近状态很不好，整天没精打采的。很多老师向我反应，说你跟丢了魂儿似的，上课注意力不集中、课间兴致也不高。是……因为林允琛？” “啊……失恋嘛，谁失恋不都得缓一阵儿嘛！不过方老师您放心，我最近已经调整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恢复生龙活虎了！” 方姐也觉得季洋今天很不一样，看起来情况比前一阵子好多了。难道是静心调整了一上午，忽然想通了？ 反正季洋一直都是个挺洒脱的孩子，能消沉一个多月，已经算是很严重的事儿了。情绪低落到一个极点，忽然反弹，也不是不可能。 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把自己叫季洋来的初衷给忘了。既然已经决定说出来的事，就别因忽然之间的一点儿变化而打乱。季洋如果能因她的话而受益，也就不枉费她冒这番风险。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现在已经彻底忘了林允琛，已经和林允琛分干净了，没有复合的可能了？”方姐问得这叫一直接。 “这……”季洋觉得吧，这事儿最好别承认，万一哪天他和林允琛和好的事儿又被专业狗仔般的同学们给爆出来了呢？那不是啪啪打自己的脸？ 秉着能把话说活、绝不把话咬死的一贯谈话方式，季洋笑道：“现在看来我们是彻底分了。但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啊！那搞不好十年八年以后，我未娶他未嫁，我俩就凑活着过了呗！” “季洋……”方姐皱眉嗔了他一声儿，对这学生，她真是又爱又恨。平时三观多正的孩子，怎么一谈起这事儿，脸皮就这么厚呢？明明是羞于启齿的事情，此时却说得这般坦荡。 “林允琛是个男人。什么多年以后你未娶他未嫁？再过几年，你会结婚、他也会结婚，这注定是没有结果的事。”方姐道。 季洋却不以为意：“话也不能这么说啊，这都什么年代了？现代社会，讲人权，讲体悟，又不是万恶的旧社会，还非得把每个男的脑袋上都贴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以作激励？结婚嘛，当然要喜欢了！” 当然季洋也不想太和方姐抬杠，把自己的意思表达到就行了。 紧跟着就道：“方老师您放心，我就算有朝一日真跟林允琛和好了，也绝对会消消停停、藏着掖着，绝不会败坏学校风气、绝不会给咱人文学院抹黑。而且我是一定会努力的，努力不和好！嘿……” 方月梅沉吟了片刻，起身推开房门向外看了看，见这时候办公室外没有人走动，这才严严实实地将房门关上了，又回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坐下。声音小了些，直接道：“季洋，你对林允琛了解多少？听他说过家里的事儿吗？见过家人吗？” “这……一点点。”季洋道。 “说起来，如果哪一日你和林允琛真和好了，而且你还有本事搞定林副校长的话，你和林校长就是自家人，我是个外人。所以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为人师表，总要问心无愧。今天我要和你说的话，也不怕哪日被你卖到林副校长面前。季洋，老师觉得你是个明白人。” “哦”，季洋忙更加端正了态度，坐得笔直，认真道，“方老师您说，学生洗耳恭听。而且向您保证，绝对不会卖了您。您的苦心，我感激还来不及呢！哪能做那不识好歹的事儿啊！” 方姐笑笑，道：“林允琛是林副校长儿子的事儿，林副校长虽然没有明着说过，但学校的员工之中，还是有一些知道情况的。我呢，也是从一个关系不错的老师那儿听来的。但这事儿绝对靠谱。同名同姓、同一个地方来的、年龄一样、长得又和林校长如此相像的人，不是儿子还能是谁？巧合，也不可能巧合到这个份儿上……” “林副校长是咱们学校建校以来，最年轻的副校长，这地位，不用我细说，你也明白吧？再过两年校长就要退了，下任校长，基本就是在主抓科研的林副校长和主抓德育的韩副校长之间二选一。林副校长这个人呢……从同事、下属角度看来，他品行很好、为人正直、礼貌、礼贤下士，但有一个缺点，太重政绩。” “季洋，如果你和林允琛的事儿再闹大一些，少不了要有人拿这件事来嘲笑林副校长。自己的儿子出了如此严重的作风问题，林副校长也不仅是面儿上无光。一个连自己儿子都教不好的人，如何能担得起一校的重任？如何能教导好一校的学生？这事儿，会影响到林副校长的前路。季洋啊，毕竟你只是一个学生……我的意思，你明白吧？” 季洋当然听明白了，方姐是在苦口婆心地劝他远离林允琛，不要因此而成为林副校长的眼中钉。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学生，如果挡了副校长的升迁之路，副校长能放过他？ 他婆婆的话，由他公公嘴里说出来，也是一点儿违和感也没有——我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 “季洋，就像你说的，现在不是万恶的旧社会，大家思想都很开放。你这孩子呢，除了感情上这点儿问题之外，没什么错处。你放心，老师们是绝不会因为你的取向而气势你的。这一阵儿据我观察，同学们好像也没觉得有什么，没有对你有疏远排斥的现象。所以你如果真喜欢男孩子，在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无论是老师、还是学校，都不会过问你谈恋爱的事。只是人，可千万要选对。” 季洋点点头，诚恳道：“方老师，您的苦心我知道了。您今天能跟我说这些，我真的很感动，也很感激，我更崇敬您了。您放心，我很在意我的学业，会有分寸的。” 也就只能是有分寸了啊！难道还能因为怕林茂知找我麻烦，而就此离开林允琛啊？这是根本做不到、也不屑于去做的事。 “好，那咱今天就到这儿？回去好好想想老师的话，好吗？”该说的都说了，方姐也不好再多做啰嗦。指点到这儿，便是一个老师该有的分寸。总不可能让季洋跟她做什么死保证吧？那是林允琛爸妈该做的事。 “方老师，真的谢谢您！”季洋起身，向方姐鞠了一躬。这才随意笑道：“那我走啦？有空儿您可多找我谈谈心，我不介意当妇女之友！” “你这孩子，没大没小！快去吧！” 出了方姐办公室，季洋搓了搓额头，觉得有些头疼。 如果不是方姐今天的话，他完全忽略了林茂知要争校长这件事儿。而且方姐说，林茂知很看重政绩，这判断不假。那老学究每天端得什么似的，一看就是个沽名钓誉之辈。 要是他和林允琛的事儿真闹大了，挡林茂知的升迁之路是一定的。林茂知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他俩，也是一定的。 “哎……”季洋叹了一声儿，觉得以后和林允琛真得小心一点儿，彻彻底底地转入地下，一点儿不能到明面儿上来。 躲老虎似的躲林茂知四年，然后，再斗恶狼似的斗他妈几年……好么，大好的青春，都耗在他公公婆婆身上了！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了，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解决了尤娉婷这一大麻烦，他今晚可得和林允琛好好儿快活一下！ “你干嘛呐？”出了教学楼，就忙给林允琛打了个电话。 “刚下课，要去找你呢！快到你楼下了！” 季洋吓得一激灵，忙阻止道：“你可千万别来！回店里取车吧，到东门儿接我，我在东门儿等你。” “干嘛啊？那多麻烦啊！要去哪儿，咱见了面儿一起打出租去得了！” “草……是特么谁说的以后要转地下工作的？说出去的话被你自个儿当放出去的屁了？”季洋真是无语，这傻逼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脑子就不能清醒一点儿吗？ 和尤娉婷谈判的时候，气势挺足、挺有头脑的啊！咋一到他这儿，就成了一弱智呢！ 你特么快别这么爱我了，老子心累！ “好，我这就回去！” 但这小子有一个好处，就是——听话！ 季洋笑笑，挂断了电话，慢悠悠儿地到东门儿等林允琛去了。 自从有了小店儿之后，他们俩的快活，基本上都在小店儿楼上，就跟夫妻在自家床上办事儿似的。刚开始的时候还挺新鲜，但时间长了吧，多少有点儿单调。时不时地换换气氛，也是相当可以的嘛！ 季洋相当不矜持地自己主动订好了酒店，又在临近酒店的一个相当上档次的西餐厅定了位置，还订了约莫在饭后上映的两张电影票，打算和林允琛来场浪漫的约会！ 事实证明，和林允琛在一起，啥浪漫的气氛也白扯，几句话下来，就成了说相声儿，除了看着对方觉得好笑，就啥感觉也没有了。真是白费了这鲜花美酒落地窗、悠扬的琴声、香喷喷的牛排。 第160章 失败却又成功的约会 想要来一次浪漫的就餐是失败了，败得相当彻底。原本还寄希望于看电影，可……比特么浪漫晚餐还失败！ 这是啥啊？全程尿点，不想尿尿的也得睡会儿觉聊会天儿，更有一些潇洒之人看到一半儿直接离席，完全不像赚回电影票。 他和林允琛昨晚都没睡好，看着看着，俩人儿就头靠着头睡着了。直到身旁之人起身，从他身边儿过刮了他一下，季洋才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向屏幕，这老太太裹脚布般的电影总算演完了。 拍了拍身旁的林允琛：“醒醒了，回酒店睡去！” “嗯？”林允琛挣扎着睁开眼，也看向大屏幕…… “我去，总算演完了……宝贝儿，你选的这是啥片儿啊……真好！真是太好了！催眠！我睡得这叫一香甜！这样咱俩今晚的春宵还能更长一些，情感交流四次，咋样儿？”抱怨到一般人，看到季洋那恐吓的眼神儿，哪敢再说下去了啊？还不赶紧改口？不然等着站着进来躺着出呢？ “别特么哔哔了！快走吧！”季洋嫌弃地说着，却是拉起他的手，埋着头往门口儿冲。 林允琛可能是刚睡醒的时候听力没恢复，自己听不清，也就以为别人耳朵都不好使，说得这叫一大声儿，恨不得全厅的人都知道他俩今晚要春宵！ 在外头又不是在学校，季洋倒不是觉得他俩必须得收敛、也不觉得他俩的关系见不得人，只是觉得林允琛说的这话太脑残了，真的让人抬不起头啊！ 你特么说得这么生猛，人家还以为你特么嗑药了呢！ 埋着头出了电影院，季洋嫌弃的心情儿总算好了些。让自己冷静下来，认真地告诉自己：“季洋，你要淡定，淡定……可别忘了今晚的初衷。今晚就是要甜蜜的呀！别管这傻逼傻到什么程度，你都得包容、都得大度。” 然后，笑得一脸宽容、满面春风：“饿不饿呀？我看你好像没吃饱的样子，不然我们去撸串儿？” “不要了”，林允琛揉了揉肚子，道，“这两天胃不舒服，咱买点儿牛奶吧。然后就回去……嘿嘿嘿……” “嘿嘿嘿……走着啊！”季洋一勾他的脖子，觉得林允琛还是想“嘿嘿嘿”的时候最招人喜欢！那双眼睛好像能放电似的，好悬没电死他！ 这傻逼要是天天“嘿嘿嘿”，是不是能变聪明一边儿？他要不要为了自己下半辈子的顺心，而适当地牺牲自己一下下？ “咦……”这念头儿可不能有！季洋忙扫了扫身上的鸡皮疙瘩。光是想想，都觉得屁古一阵刺痛啊！ 林允琛当然没能干回他的一百万，最近身体是真虚，只干回六十万就干不动了。说好的情感交流当然也就没了。 季洋自觉捡了个大便宜，但这并不妨碍他的“卖乖”。趴在床上有气无力，还挑衅道：“你个没用的男人！来啊！再战啊！草……吓唬老子……可说清楚了啊，这是你自个儿没本事放弃的，可不是老子不爱还。以后要是敢找老子哔哔，老子撕烂你的嘴！” “哎呀……你不要这么说我……”林允琛把头埋在枕头里，对自己真是恨铁不成钢。很想就这么一头闷死自己得了！ 哎……早知道自己这么没出息，就不说那大话了啊！ 季洋被他的撒娇样儿给逗惨了，真是喜欢得不得了。 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从枕头里拽起来，确认道：“说好了，还清了啊？” “哦……那就还清了呗！” “呵呵……”季洋的手轻轻一松，这家伙的头就又蔫儿茄子一般砸在枕头上了。 季洋也趴在枕头上，看着他，看着看着，脸上的笑意就渐渐敛去了，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允琛，你怎么瘦这么多啊……”摸着他明显的肋骨，季洋真是恨不得给自己一耳光！他干嘛要晾着林允琛一个月呢？早知道这傻逼离开他一天都受不了，他怎么能忍心这么折磨他呢？ 可真是太缺德了！ “我睡不好觉啊……你不在我身边，我睡不好、吃不好、干什么都没精神。整天忧心忡忡的，就怕你不理我了。也跟神经病儿似的，一会儿乐观起来，就觉得你绝不会放弃我；一会儿悲观起来，就想到你要结婚了，连婚礼都不让我参加……”委委屈屈的说着，自己都要被自己可怜哭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身体虚弱的时候吧，精神好像也就不那么强大。在他宝贝儿身边，他很有安全感，所以一旦精神不强大，就想要肆意撒娇，就想要求抱抱……咳咳，没错，他现在的确有些……体虚。 果然这番卖惨是有用的，他宝贝儿紧紧抱住了他，带着余韵的温度，在他耳边轻轻呢喃：“允琛，我不会离开你的，你怕什么啊……以后再有什么，你也别害怕。该吃吃该睡睡，反正过不了多久，我就又回来找你了。你就只管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等我回来好好儿快活，不好么？” “什么？以后还有？”林允琛像是被踩了尾巴似的，尖叫着坐起来，一脸惊恐地看着季洋。 “哎呀，逗你的……”季洋又给他按下了，道，“你啊，听话得捡重要的听啊。我的意思是说，你得照顾好自己。” “爷是故意减肥呢，你懂个屁！”林允琛也觉得有点儿丢脸。怎么跟个大姑娘似的，失个恋还得瘦三斤？ 而且他瘦得可不止三斤，这么说，可是连姑娘都不如了？ 哎……可真是太沉不住气了，好丢人…… “是是是……您减肥减得可真成功！赶明儿要不要出本书，简单直接一点儿，就叫《减肥大法》，怎么样？” “这主意好！等我赚了钱，给你买好多好吃的！” “呵呵……”季洋揉了揉他的头，心里暗下决心——要在一个月之内把林允琛给养胖。 他还是喜欢健壮一点儿的林允琛，现在这瘦长条儿手感可不好。 “对了，方老师找你都谈什么了啊？”见季洋就光顾着乐呵了，完全把季洋被约谈的事儿抛到了脑后儿。这一会儿想起来，还觉得有些愧疚。 “说让我小心一点，不要惹祸上身。我和你说，你可别哪天最快，稀里糊涂地和你爸说了啊！可别弄得方老师被领导嫌弃……”季洋也不等林允琛的保证，便痛快地把方老师的话都说了，卖老师卖得这叫一彻底。 他心里有数儿，林允琛才不至于傻到这程度呢！就是他爸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说，哪儿还有送上去的道理？ “啊……是这么个理儿。林茂知相当重视他的事业……其实他也不是权欲重，他只是想要在自己的领域证明自己的价值。当年他和林慧离婚，其实就是因为工作原因。他非要回母校任教，说只有母校的氛围才能利于他在学术上闯出一片天，还要林慧儿理解他、支持他、同他一起来。林慧儿哪能干啊？觉得他自私……” “俩人儿原本矛盾就挺重了，有这事儿作为导火索，一谈即崩。哎……结果就离婚了呗。离婚后也不体面，一见面儿就刀兵相见，谁也看不上谁。好像不互相挤兑就不会说话似的！真没劲……所以啊，你说的是对的。咱是得小心一点儿。在林茂知这样视工作为生命的偏执狂面前，咱没必要做个出头鸟儿。” 季洋道：“我看这俩人儿都挺自私，谁也怪不着谁。说到底，还是不够爱。” 如果两人足够相爱，怎么就不懂得为对方着想、各让一步呢？如果都为了对方而做出一些放弃，情况自然是不同的。 “可能吧……可是我听我奶奶说，林慧儿原本是很爱林茂知的。当年我姥爷和我姥姥都不同意他们俩的交往，倒不是看不上林茂知这个人，而是觉得他俩不是一个路子上的人，观念实在相差太多，不合适。但我妈宁愿和我姥我姥爷断绝关系，也非要嫁过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渐渐就成了这样儿。” 那天林慧儿说，“谁还没年轻过呢”，他很能体会这句话中的悲凉。 “可能都是性格太强了吧……”季洋道。 他忽然想到，其实他和林允琛，也都是性格很强的人。 可他不想要这样的结局。 所以才会一再地退让、一再地突破自己的底线。他知道，林允琛在他这儿，也是在不断地收敛、不断的突破。 “追根究底，还是心。我看你妈妈当初，也不是爱，就只是一腔热血罢了。” 林允琛现在，也是一腔热血。只是他的热血，要比他妈妈当年的更浓烈。 可他不是林茂知，他不会用一盆冷水把这一腔热血渐渐浇灭。他只会用心地呵护，企图让这一腔热血烧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嗨，总之都是父辈的事了，和咱们无关。宝贝儿，我相信我们能走到最后，你，信么？” “信。”对于这些只有在未来才能看到结果的事，季洋很少肯定的说什么。但这一刻，怀抱着如此瘦削的林允琛，他只想给他一个确定的答案，只想拼尽全力让他安心。 第161章 有预谋的飞来横祸 俩人儿一好起来，又是山中无日月。 之前季洋十分坚决地要回寝室住，这一阵儿也忘了。根本不用林允琛说，每天就自觉地悄悄跑到小店里来。只不过，为了低调行事，咱洋哥可没少吃苦头。 有班的晚上，下了班还要在健身房里磨蹭好久，各种器械练一通儿，耗到晓月关了店再回去。也不敢开车，自从那天约会回来，把车停在东门停车场就没动过。 俩人儿保密工作做得相当好，一个多月过去了，愣是没有人发现他俩已经和好了。 以至于…… “呦呵，你好搭档又给你发微信，快看看人家说什么。是不是约你晚上去她家呢？”季洋吊儿郎当地搭着道服刚上楼，就听床上林允琛的手机响了。看都没看，就说是苏思瑶。 因为这一阵儿苏思瑶总骚扰林允琛，三天一电话、两天一微信，中间那天没电话没微信的，还是他俩刚在广播站做完节目，不知道当时俩人儿咋腻歪呢！ “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啊？”林允琛正在厨房里刷炒锅呢，听到季洋的话，急着扑到床上来，还挺盼着似的！ “呦……”对他有这觉悟，季洋还挺惊讶。 “她说什么啊？”没好气儿地问道。 “她说……春暖花开了嘛，广播站要出去聚一聚，想去草帽山郊游。每人儿出一百块钱，野餐。” 季洋笑道：“对，吃着烧烤打着麻将，大家玩儿得兴致高。太阳落山啦，意犹未尽，咋办呢？反正预算充足，那就回去再来第二场吧！找个地儿接着喝！喝着喝着就过了点儿，关寝了呀，回不去寝室啦，那就三两成伙儿出去住吧！你和苏思瑶是好搭档啊，苏思瑶见你喝多了，肯定不能抛下你。俩人儿一进房间，你学姐那老司机就开始撩人儿了。你喝多了呀，喝多了就得睡呀……” 林允琛含笑盯着季洋，由着他一通写作文儿。觉得他把自己的想象力发挥得差不多了，应该过足了编故事的瘾，这才给了一颗定心丸：“放心吧，我不去。” “什……什么啊！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只是觉得吧，草帽山那荒郊野岭没什么好玩儿，我是不愿意你和那帮小屁孩儿瞎闹哄浪费时间，我是为你好。反正你不合群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估计人家本来也没打算带着你，就是觉得不告诉你不好，出于礼数通知你一声儿，一点儿不真心。所以你别去讨人嫌。” 老子才不怕呢！老子这是为你好，为你好！ “呵呵……”林允琛笑着揉了揉季洋的脸，转头就给苏思瑶发了条语音：“学姐，有这好事儿你怎不早说啊？这都周四了，我周末的时间早就安排出去了！得和女朋友约会去呢！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紧跟着就进来一条语音，林允琛按开听了：“女朋友？允琛，你有新欢啦？这么快？” “不是新欢，是前女友复合了。”林允琛又发了一条。 “什么时候的前女友啊？怎么从没有听你说过啊……” “高中的，我家那边的。改天她有空儿我让她过来，补请同学们吃饭。” 过了好一会儿，苏思瑶的语音才来：“好吧，你忙吧。” 季洋的气儿总算顺了点儿。算你小子觉悟高，知道赶紧把这麻烦给堵死了！ “做的什么啊？哎呀，又是油焖大虾……你连做四天了，不腻啊？再吃下去，老子都要成虾了！”季洋一看到他们的宵夜就觉得头疼。 “我看你吃得挺香，还以为你愿意吃呢，就多做几次。早说你吃腻了啊！我还以为你没吃够呢！今儿又让晓月买了五斤虾。” “呵呵……”季洋对他的脑子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能报以一个“礼貌”的微笑了事。 其实原本他就没有吃夜宵的习惯，只是为了养胖林允琛，才嚷嚷着说要每晚下班后吃夜宵。因为他上班的日子林允琛都要做广播，这小子急着去广播站，通常都用面包牛奶对付，不好好吃饭，他就想给林允琛补一补。 这会儿看到已经连续吃了四天的油焖大虾，实在有些下不去口。 “吃啊！你不是饿吗？我给你扒？”林允琛服务得还挺到位。 “嗡嗡……”正在季洋想着怎么在不引起他吱哇乱叫的情况下拒绝他的时候，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可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忙接了起来：“妈……” “你在哪儿呢？” “这个时候我……我当然在寝室呢！”虽然他妈知道他常和林允琛一起在小儿住，但这个“常常”和“一直”，还是有区别的嘛！这一阵子他可是一直在这儿住呢！ “你回来一趟。” “什么？” “回家来一趟，现在。” 杨慧的语气很是不善，隔着电话，季洋都听出他妈好像压着很重的怒火呢！ 季洋还以为家里出了事儿，有点儿着急：“妈，家里出什么事儿了？我爸在家吗？” “你爸也在，你回来一趟。回来咱们再谈。”杨慧道。 “哦……行，我这就回去。”什么叫“咱们再谈”？是要和我谈？ 电话那头“嗯”了一声儿，挂断了。 “干嘛啊……又抽什么风？”季洋揣起手机，看到桌上放着的一盘油焖大虾，觉得他妈这风抽得也算及时。 “我妈让我回家一趟，我得回去看看。你自己吃吧，把这一盘儿都给我吃完！回来我要发现有剩的，你就等着被油焖吧！” 说实话心里是有些着急，杨慧儿很少用这样凝重的语调和他说话，就连板起脸教育他的时候，气氛也不如这通电话里的沉重。 可别真出了什么大事儿！ 见季洋急匆匆地下楼，林允琛忙穿上牛仔裤套上卫衣追了上去。一路小跑儿追到店门口儿：“我跟你去！” “也行吧。”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季洋心里有些没底。有林允琛在，他觉得心安。 俩人儿打车直奔季洋家，开门进屋，却见他爸妈好好儿地在沙发上坐着呢！家里除了他爸妈之外也没别人儿，不像是被打劫了或是被控制的样子。 只是这二老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呢？ “你俩干坐着干嘛啊？冥想呢？冥想也不是这姿势啊！这么着急找我回来干什么啊？我还以为咱们家出大事儿了呢，可吓死我了！”看到他爸妈都好好儿的，季洋的心顿时放下了大半，也有心思开玩笑了。 但他爸妈却是没搭理他，而是把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林允琛身上…… 瞧着，还不太友善。 “叔叔阿姨，我看季洋出来的时候很着急，担心家里出了什么事儿，怕季洋一人应付不来，就跟过来了。如果……如果家里有什么私事儿不方便我在场，我……这就回去？”林允琛被他岳父岳母这二脸阴沉给吓得不轻，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是干嘛啊？在您二老眼里，我怎样也该算是个客人啊，以您二老的修为，就是天大的事儿，也不至于拿客人撒气啊！这也太不合情理了吧？ 怎么……怎么弄得好像这怒气就是冲我来似的？ 季洋也觉得很不对劲儿，早就没了开玩笑的心思，认真道：“我让林允琛先回去？” 难道是他们家亲戚犯了什么不好言说的事儿？ 大姑家出事了？ 卧槽！可真没准儿！大姑父手脚可向来不干净。 不过，这也不至于把他爸妈吓得完全失了分寸啊！好歹林允琛也是好心过来帮忙，他们咋一点笑脸儿都不给呢？ 只见这颇为反常的二老对视了一眼，好像是在用眼神商量着下什么决定似的。然后就听见他爸说：“允琛，你也过来。” 说着，指了下茶几的对面儿，道：“你俩站这儿，我和你俩说几句话。” 这要求可是太奇怪了…… 季洋和林允琛也相视了一眼，也用眼神儿进行了一场无声的交流。都觉得……今天这事儿，可能就是奔着他俩来的！ “爸，您这架势，怎么跟审犯人似的啊？我还不能坐啦？干嘛站着说啊！再说人允琛干嘛跟我一起站着啊！人家好心过来帮忙，结果到您这儿认罚站来了？”季洋玩笑着说了一通，也只好听他爸的，在茶几外站着。 林允琛也跟了过来，却是没季洋这一脸的嬉笑。规规矩矩地站着，态度相当端正：“叔叔阿姨，有什么话，您二老尽管说。” 季洋看了他一眼，又转回来看他爸妈……可是实在想不通，他俩保密工作做得这么好，老季和小慧儿是怎么发现的？ 但看这架势，除了发现他俩的关系之外，也就没别的可能了！难道还能只是问问他俩的功课，问问他俩最近有没有好好一起玩儿、有没有闹矛盾有没有打架？那可真是闲得慌了！不仅闲得慌，而且脑抽，得去精神科看看了！ 林允琛说了让二老尽管说，但这二老却是不说。就靠在沙发上，双双沉着脸，打量着他们俩。 过了好一会儿，季洋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咬牙，道：“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问吧，我不撒谎。” “你想交代什么？”季凡森道。 第162章 父母苦心今方知 “您问什么，我就交代什么。”季洋还是挺谨慎的，觉得万一不是他和林允琛的事儿呢？ 说话间，目光不经意落在茶几上，只见放杂物的小竹篮里，放着一张电脑用的小光盘。 看见季洋的目光，季凡森道：“想看看里面是什么？” “随便，您要想让我看，我就看。您要不想让我看，我也不感兴趣。” “你是不会感兴趣”，季凡森道，“因为这是你自己已经做过的事。我也不会将这里的东西再放一遍，因为难以入目。你们俩上床了？” 我去！ 季洋着实惊了一下。他爸这话题跳得太快，而且主要是，话说得太直白了！ 林允琛看向季洋，不知道他想作何回答，是承认、还是不承认。他想，不管季洋作何回答，他都会理解，并且支持。 这事儿来得太突然，季洋还没有做好向他爸妈坦白的准备。在他爸这太有杀伤力的逼问之下，选择暂且否认，也没什么错处。 至于那张光盘里的东西……听他岳父的意思，倒像是他俩床上运动的视频？ 不然他岳父怎么会在说“你自己做过的事”之后，紧跟着就问出这么直白的问题来？显然这光盘里的内容，和他问的内容是有关联的。 季洋沉默了好一会儿，林允琛的心也就跟着揪了好一会儿。 他盼着他承认，又怕他承认。盼的，是渴望季洋能在爸妈面前承认他；怕的，是这承认所带来的后果。 如果季洋承认了他们的关系，季律师和杨医生会怎么样？一顿胖揍是少不了吧？当然这还是次要的。主要的是，二老该有多伤心多失望呢？ 他不想让季洋承受这种失望……看到爸爸妈妈对自己失望，那滋味儿，一定比千刀万剐还难受…… “叔叔，您不知道吧？现在有一些电脑高手，什么视频都能合成，技术可高了！咱们就是反反复复看十几遍，都看不出一点儿蹊跷来。人家的作品，跟真的一样一样儿的！”林允琛大咧咧地笑说了一句，一点儿不紧张似的。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然而话音刚落，身旁之人却忽然跪下了。 “咚”的一声儿，撞得他的心生疼。 季洋只说了一个字—— “是。” “你……”季凡森猛地从沙发上蹿起来，狠狠指着季洋，手指却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嘴巴、喉咙、也都是颤抖的，半天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杨慧听了这个字，眼泪顿时就下来了。流着泪看着自己的儿子，胸口剧烈起伏着，也是半天说不出话。 林允琛怔了片刻，知道无法挽回，知道在季洋坚决的态度下、今天是只能摊牌了。也和季洋一起跪下，跪在季洋身边，先开了口：“叔叔阿姨，我们是认真的。” “对，我们是认真的”，有了林允琛的态度，季洋顿时觉得有底气了些，就连腰杆儿都不经意间直了起来，道，“我们不只是上床，我们在谈恋爱。我们已经在一起半年多了。” “爸，妈……”看到父亲颤抖的手、看到母亲流泪的脸，心里怎能不难受？怎能不愧疚？纵然这份情天经地义、圣洁无埃，但他这个人，却是真真儿犯了重罪。 和方姐说得那番新时代论，真到了自己爸妈面前，是半点儿也用不上。 “我对不起你们，让你们失望、让你们蒙羞，都是我的错。你们打我骂我都可以，把气撒出来吧！” “撒出来之后呢？”季凡森几乎说得咬牙切齿，“撒出来之后呢？你会和林允琛分开么？” “季洋，你从小到大没挨过我一下打，就连骂都很少挨，爸爸觉得你懂事。爸爸妈妈都觉得，只要我们能给你提供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只要我们给你做个好榜样，在这样光明的家庭里长大，你耳濡目染，会自然而然成长为一个有出息的人、一个品性好的人。可你现在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 “我知道！”季洋猛地抬起头，直视着爸爸写满悲痛和愤怒的眼，“爸，我已经二十岁了，我是个成年人，我可以谈恋爱。我只是在和我喜欢的人谈恋爱。” “你不知道！”季凡森一个箭步绕过茶几，抬起一脚就踹在季洋的胸口，将季洋踹得后背重重砸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指着他，怒道：“你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你这么讲就说明你不知道！你在离经叛道、你在自毁前程、你在与整个社会为敌！你、你的家人、甚至你的朋友和老师，都要因此而受人耻笑！” “你这么做，你对得起我和你妈吗？对得起你姥姥吗？对得起你姥爷吗？姥爷要是知道你做出这种事情来，九泉之下都不会瞑目的啊！季洋，你这么做……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自打爸妈去世后就没有流过一滴泪的人，想起儿子一路孤独成长的苦，也不由得哽咽。 想起儿子一直一个人孤独挣扎、拼命地往好的方向走，季凡森的语气弱了些，强压着哽咽，道：“儿子，主要是，你对得起你自己么？你怎么不想想，在爸爸妈妈没有给你足够关爱的情况下，你是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让自己没有和那些野孩子一样？可你现在却做出这种事情来，这是亲手葬送了自己所有的努力，你明不明白？” 季洋怔住了……他没想到，老季原来一直都懂。 原来，爸妈一直都知道，在成长的过程中，他们没有给他足够的关爱。 平时总是嘴硬的开玩笑，看起来好像漫不经心、好像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但其实他们的心里，都懂。 而如果他们心里都懂，那这一路的忽视，就不能称得上是“错误”。而应该是——选择。 “洋洋”，杨医生擦了擦眼泪，开了口，“你总怨爸爸妈妈不管你，爸爸妈妈又何尝不怨恨自己？可是有什么办法？你是个男孩子，男孩子，家里条件就应该好一些。你要有好的家庭条件，才能有好的起点、好的社会地位。可爸爸妈妈脑子不活泛，就会这些专业性的东西，只有趁着年轻，卯足了劲儿去拼……” “当我们拼得差不多了，总算能在自己的行业里称得上翘楚，可以停一停了，你却已经长大。你渴望关怀，妈妈能理解。可……你不要忘了，你是个男孩子。你是个男孩子，你和女孩子是不同的，你不能被……你不能和一个男人这样儿。” “洋洋，你回头吧。妈妈不工作了，专心陪着你。以后你就住在家里，不要再回寝室去。你们两个，今天就断了吧！” 季洋很是震惊，惊得不是妈妈让他和林允琛分手、不是妈妈以为他和林允琛在一起是因为缺少关爱，惊的是——原来，他一直错怪了爸妈。 爸妈不是天生的工作狂，不是没有做父母的概念，而只是，为了他能更好的成长。 小时候，爸妈没日没夜的忙工作，原来都是为了他。 可他却一直觉得委屈、一直在心里责怪着爸妈，总是说一些难听的话，刺伤爸妈的心。 二十年来，他完全忽略了，如果不是爸妈努力工作，他怎么能住在两百多平的房子里、怎么可能小小年纪就有自己的车开、怎么能吃什么用什么从不考虑钱？ 他一边享受着爸妈努力工作给自己带来的好处，一边却又在责怪爸妈没有时间陪伴他，不是太过分了么？ 这世上，从没有什么事是真正两全其美的。对于普通人而言，谁不是一生都在情感与事业的天平上挣扎？ 可他之前一直生活在温室里，不懂得这些。就只顾抓着自己那点儿小伤小痛、无限地放大，从未看见过生活的艰难。 林允琛边给季洋揉着胸口，边警惕地留心着季律师，生怕季律师哪下怒气又起，飞起一脚又踹来了！他岳父常年健身，这一脚踹下来，杀伤力可是不轻。 林允琛时不时瞄一下季凡森的动作，季凡森却是一直盯着他……他发现这小子对洋洋的感情很是真，这种情况下，心疼的眼神是做不了假的。 其实不只是今天，现在回想起来，之前的几次接触中，林允琛看洋洋的眼神就很不一样、很有些深情，只是当时他们没往这边想罢了。 “为什么？”见季洋只是坚定地咬着牙，不应他妈妈的话，季凡森再次开了口。 什么？ 季洋诧异地看向父亲。 “为什么和林允琛在一起？是因为被戴了绿帽子，对女人失望了？” 我去…… 我的爸爸呀！我是真的很想和你们做严肃认真的交流，而且还略带悲情的那种。但您的话，我是真……觉得太搞笑了！ “叔叔，是我追的季洋。”林允琛也觉得画风忽然变了，很怕季洋一句话没说完就笑喷出来，再被他爸以为他态度不端正，上来又是一脚可就惨了。 因而忙替季洋回答：“我死缠着季洋追，季洋可能是被我追烦了，就意思意思喜欢我一下儿。不过这一下，肯定比对尤娉婷的多。所以就算没有尤娉婷劈腿的事，季洋早晚也会和她分手的。有了这事儿，他们俩不过是扯平了，两不相欠。季洋一点儿也不窝囊、没吃亏。” 第163章 我绝不会放弃他 怎么在他岳父岳母眼里，季洋就这么可怜啊？又是被绿后对世界失望、又是缺乏关爱求男人抱抱的……他宝贝儿啥时候变这么惨了？ “允琛……”听了林允琛话，季律师对这个人是更有意见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好孩子。叔叔也知道，现在年轻人都玩儿得开，也有些男孩子天生就不喜欢姑娘。对你的取向，叔叔不做评论。但即便你是一个女孩子，也不应该做这种插足他人感情的事。洋洋还没和女朋友分手你就追他，现在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是不是有些歪了心术？” 毕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还是想图个好聚好散，季凡森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重。 “不怪他”，季洋推开了林允琛，跪直了，道，“是我先喜欢他的，所以才引着他来追我。我和尤娉婷早就是要分手的，有没有他都得分，和他压根儿没关系。这事儿扯不上道德，就是我喜欢他他喜欢我，喜欢就在一起，就这么简单。” “你……”季凡森的心绪刚平复了些，听到儿子又说得这么直接这么坚决，一口气提上来，眼前一黑，好悬没晕过去！ 但到底也是经过大风大浪、见过大阵仗的人，自控力总是有些。先前那太过不堪的视频所引起的震惊、那因儿子太直接的话语而起的怒气，在明白了事实、真正面对事实之后，反而渐渐消弭了。剩下的，只是想妥善的解决问题。 无论如何，洋洋和林允琛都必须分开。 “你想和他在一起多久？”季凡森恢复了平静的威严，又坐回到沙发上，问道。 林允琛见他岳父的怒气已经收敛了，看来是要好好谈的样子，也就端正了姿势和态度，凑到季洋身边去，规规矩矩地跪下了。 “你不是我的儿子，我受不起你的跪。你起来吧，坐下来，咱们好好儿谈。”季凡森指了下沙发的左妃，道。 林允琛却是不起，但这时候也不敢说什么。万一一句话说错了，再把他岳父给惹毛了呢？他看得出，他岳父对“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己家的孩子”分得非常清楚。对别人家的孩子，绝对能端得住身份，知道点到即止。但对自己家的孩子，可就不是这么回事儿了。 要是他把他岳父给惹毛了，倒霉的只能是他宝贝儿！ 见林允琛不起，季凡森也不再劝。由着他表孝心表忠心，但就是一点儿不领情。 “洋洋，我在问你话。你打算和他在一起多久？” “有多久，就多久。” “这是什么意思？”季凡森此时的气势可丝毫不亚于在法庭上的咄咄逼人，“你不要给我说这些不定数，我要你给我个确切的答复。你现在仔细想一想，你打算和他玩儿多久、能和他玩儿多久。我不催你，你慢慢儿想。想好了，给我个精准时限。” “我没有和他玩儿。最初在一起的时候，的确没想太多，只是因为喜欢、因为想亲近，就在一起。但当时想的也是，尽可能走得长一些、久一些。后来，就是奔着一辈子了。但我不知道我这辈子能活多久，所以没法儿给您说个精准时限。” 是，虽然他从不愿意在林允琛面前承认，但其实，他现在就是在做一辈子的打算。 他不管林允琛心里的这把火能烧多久，就算有一天这把火灭了、林允琛对他的热度退了，他也不想和林允琛分开。 他和林允琛在一起，取决于他自己的心，而不是林允琛的态度。他确定自己喜欢这个人、确定自己要和这个人走一辈子，那就会拼尽自己的全力。 就算有一天这个人不喜欢他了、这个人离开了，他也要将这个人抓回来，强迫这个人再喜欢上他。他相信自己有这个本事。 听了儿子这太过顶撞的回答，季凡森倒是出奇的平静，只是沉着脸看着季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医生听出了老公的意思，其实老公这么问，就是想等听到儿子说“怎么也要好几年”这类话的时候，反驳他。告诉他，只要没有一生的念头儿，就都不算爱；告诉他，你看，就连你自己，也知道这份感情不是永远。然后借此劝他，既然注定不会有结果，何必要浪费彼此的青春？还是趁早断了为好。 但却没想到，儿子给的，竟然是这样的回答。 她也没想到，儿子给出的，竟然是如此坚定的回答。 她知道儿子是一个不太愿意表达感情的人，平时就连“喜欢”两个字都很少说，可今天，却说得这样寻常又笃定。好像这本不是什么羞于启齿的话、本不是什么不成定数的事。 喜欢、想亲近、一辈子，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是这么自然。 不知道什么时候，儿子的性格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变得不那么浮戾、变得温和且柔软，变得……对很多曾经不屑于做的的小事都重新有了兴趣。比如说去年的堆雪人儿，从前儿子哪会有这样的兴致？哪怕是在儿子十几岁的时候，他们若说要带他去堆雪人，儿子也会嫌幼稚吧？ 可儿子却愿意和林允琛去做，只因林允琛不常看到雪。 有这么一瞬间，杨医生忽然不知道他们俩的关系到底是坏，还是……好。 “洋洋，你知道怎么样才算一辈子么？结婚、成为夫妻、生孩子、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庭，陪着孩子成长、看着他读书、娶妻或嫁人、生子，照顾小孙子、看着孙子长大，老病之时身旁有儿孙环绕、去世之时有老伴儿相送，这才叫一辈子。这些，你和他，能有么？你们没办法结婚，我国的法律不允许；你们没办法有孩子，身体不允许；老了病了、骨灰入土，你们也没办法相伴，身份不允许……” 杨医生重重叹了一声儿，道：“所以啊，洋洋，你告诉我，你怎么和他过一辈子？” 季洋被问住了…… 他不是不知道怎么能和林允琛过一辈子，只是这答案，对他爸妈而言，实在太过残忍。 毕竟在这世上，他并不是真的孤家寡人一个。 林允琛看着季洋，几次想开口，但最终，都咽下去了。 他想听季洋说。 他想看看，季洋到底会如何取舍。 他知道这样做很狠心，可他害怕。他害怕自己替季洋做出取舍之后，在未来的某一天里，季洋会责怪他、会后悔。 所以，不管最终的决定如何，都要季洋自己想清楚了、自己来下。都要由季洋自己，亲口说出来。 季洋沉默了好一会儿，脑海里反复想着林允琛的样子，想他向自己撒娇、想他为自己疯狂、想他把自己温柔地抱在怀里，想着他说——说好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他真的舍不得这个人。 所以，他从未想过彻底放弃、也不可能放弃。 “爸，妈，对不起。” “你们生我养我、教导我、呵护我，可我却要让你们的下半生，都在别人的嘲笑里度过。你们不会有儿媳妇、不会有孙子，因为我不想坑人，我也不想让一个无辜的孩子从小儿忍受别人的非议。你们只有我。如果你们愿意，我相信林允琛也会好好孝顺你们的。” “我不会放弃他，就算有一天他放弃了我，我也不会放弃他。这就是我最终的态度。” 他必须痛快地、迅速地把自己的决定说出来，他怕听到爸爸失望的声音、他怕看到妈妈心痛的眼泪。 既然不管爸妈怎么费心劝说，他的决定都不会改变，那么何不痛快一点，直接说出最终的结论呢？ 不要浪费口舌了，就这样吧，大家都省心。 “你是准备油盐不进了，是不是？”季律师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每一句都是有理有据，每一番都是环环相扣、让人辩驳不得。可……在儿子坚决的态度面前，这些话，竟然毫无用武之地。 儿子根本没有给他说出来的机会。 “是，不管您说多少、不管您劝得多有理，我能给您的，就这一句——我不会放弃他。所以，您还是别说了。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您二老上楼睡下。我可以在这儿跪到你们消气为止。” “叔叔，我也不会放弃季洋。我很喜欢他，我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我知道他也喜欢我、我知道他离开我不会快乐，所以我会坚持下去，永远。我会对他好，尽我的所能。我敢保证，这世上除了您二老和姥姥之外，没有人会比我更懂他更疼他。叔叔、阿姨，请您二老接受我。”林允琛也紧跟着表明了态度，他不能让季洋只是一人坚持。 当然他也知道，他岳父岳母不会接受他。 可今天不行就等明天、明天不行就等后天，后天再不行，那就明年、后年……总有一天，二老会想通的。 不管二老接不接受他，他都会像季洋一样孝顺他们。他会让他们觉得，其实多一个儿子，也不错。 季凡森淡淡扫了林允琛一眼，完全忽略了他的话。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道：“好，我不逼你放弃，我只要你做个选择。” 第164章 我知道你的决定 “洋洋，今天，你要么让林允琛自己走，他走了，你们就是断了，以后不许再见面；要么，你和他一起走，走了，就别再回来。从你迈出门槛儿的那一刻起，我们就没你这个儿子。你出去自生自灭，我们不再管你；我们老死病死，也用不着你管……你自己好好儿考虑，做个取舍吧！” 季凡森说完，就往沙发上一靠，环抱着手臂，沉脸深深盯着自己的儿子。好像已是下了十足的决心，毫无转圜的可能。 纵然一直很了解老公的杨医生，也被他的样子给吓住了，一时摸不准老公的想法儿，吓得抓住了老公的手，着急了一声儿：“老公……” “你到楼上去。”季律师难得振起了夫纲。 “爸，妈，对不……”季洋一句话还未说完，就被林允琛给按下了。 原本是要拉着林允琛起身，这一会儿被林允琛用力按着，也站不起来了。 “叔叔，我感觉您好像很爱阿姨，是吗？” 季凡森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觉得他说的是废话。我自己的媳妇儿，我当然爱了。还用你这个外人来“觉得”？ “您和阿姨已经结婚二十几年了，现在也都人到中年，可我看您二位的相处，怎么还像谈恋爱似的？我还是能从您看阿姨的眼神里、从阿姨看您的眼神里，看出你们对彼此的喜欢，很深的那种。抛却家庭与事业上的一些琐事、抛却对孩子的愧疚，您二位对自己的婚姻，应该是非常满意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季凡森可没空听他这番变相的奉承。 他们夫妻二人有共同语言，互相欣赏、互相扶持、互相体谅，而且慧慧又很有些少女的心思，时常让他有仍在恋爱中的感觉。他对自己的婚姻，当然是非常满意的。偶尔和同事们聊起家里的事，听到他们说老夫老妻没有激情、看着家里的老婆觉得头疼之类的话，他都觉得很庆幸。 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因为慧慧家里反对就放弃、庆幸自己没有因为当时经济条件不好而退缩。也庆幸，慧慧一直坚决地站在他身边，鼓励他、支持他，给他信心和依靠。 因为知道能在一起不容易，所以才会更加珍惜。因为彼此爱得深，所以哪怕历经了磨人的平淡岁月，也依旧能相看不厌。 想到这儿，他忽然明白了林允琛这番话的用意。 “叔叔，人的一生太长了，人际关系、事业发展、柴米油盐，生活之中有太多太多烦心的琐事、有太多不得已的妥协和将就，如果连婚姻也要凑合，这一生，还有什么意义呢？这漫长的一生，总要有个知自己、懂自己的人在身边，遇到难事的时候才能有个依靠、烦心的时候才能有个栖息……” “我不想季洋在以后的人生中，即便回到自己的小家庭里，也得不到片刻的歇息。我想一直在他身边陪着他、护着他，我也想让他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护着我。我觉得我们的结合，与您和阿姨的婚姻唯一的区别之处，就是我是个男人。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人生是我们自己的，我们碍着谁惹着谁了？我们也不过就是一对普通的恋爱中的情侣，因为相爱，便想相守，就这么简单啊！” “叔叔，您觉得，人的一生，是该为别人的目光而活、还是该为自己的心而活？” 林允琛觉得自己向来不善言辞，与以论辩见长的季律师比起来，简直是小鸟乱叫一般可笑。他想说的话很多，可是到了嘴边，却总是词不达意。 这些话，没有表达出他心迹的万分之一，可他能整理出的、能说出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他对季洋的感情，其实用两个字就可以形容——疯狂。可这两个字要是说出来，又要把崇尚理性的季律师给气着了。所以他就只能用理性的法子来说，只希望季律师能稍稍听进去一些。 “您这么逼迫季洋，除了把您和他的关系拉得更远之外，没有丝毫用处。”见季律师只是沉着一张脸，半眯着眼睛看着他，林允琛又说了一句更有分量的话。 他知道这句话杀伤力很强，足以成为导火索、引爆一个巨大的雷。 但他还是说了。 与其让季洋拉着他走，彻底刺伤父母的心，不如他拉着季洋走，由他来做这个恶人。 如果劝不了季律师，那就激怒他。 “林允琛，你父母没有教给你该怎么与长辈相处，是不是？”这话说得已经相当重了，是不想保留体面的前奏。 “您说对了”，林允琛索性拿出一副滚刀肉的架势来，“我爸妈从小儿就离婚了，没人儿管我没人儿教育我。所以我这个人呢，有些偏激。我要是喜欢上谁，就一定要得到；只要我还喜欢，就是有人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要继续纠缠。没办法啊，我就是您口中说的那种‘野孩子’，从小儿爹不疼妈不爱，忽然有这么一个人疼我爱我对我好，我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 “林允琛！”季洋拽了他一下，心想你小子吃枪药了？忽然和老季顶什么啊？原本老季已经火气旺了，你不说消消停停儿地看脸色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火上浇油？可真是活腻歪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啊？敢情这不是你爸妈会审你了！ “你拽我也没用”，林允琛反而更来劲儿了，忽然起身，看向季律师，一点儿也不尊重地问道，“所以您的意思是，无论我怎么好好儿表现，您都不会同意我和季洋在一起是不是？” 季律师被他气得不轻，但却又不能真的和一个别人家的孩子一般计较。只能沉声道：“林允琛，你这么没有分寸，丢的是你爸妈的脸。” “可我不怕丢他们的脸呐，反正他们也不在意我！”林允琛反而笑得大咧咧，地痞流氓一般。 “允琛……”季洋又拽了他一下，这一次，是小声儿提醒。 林允琛不是这么混蛋的人啊，就算他爸的态度对林允琛来说的确不公平，但林允琛绝不是这么一点儿长幼都不懂的人。退一万步讲，就算看在他的份儿上，林允琛也不会跟他爸犯浑的。 “好，既然您态度这么坚决，我也就不在这儿碍您的眼了。”林允琛一笑，忽然用力拉起了季洋，拖着就往门口儿走。 “喂，你干嘛啊你？”季洋被他这忽然而来的糊涂行为给弄懵了。 有话好好说啊，你不能这么先甩手走人啊！你是真不打算和我爸妈好好相处了？ “你不是说了不会离开我？说了你就得做到！”林允琛继续犯浑。 “我怎么没做到了？我也没说要离开你啊……”季洋脑子里和了一团浆糊。 “好啊，那你做啊！穿鞋！走人！你踏出这个房门我就相信你！” “我去……”你不至于吧？ 季洋愣愣地看着林允琛，实在不知道他这忽然的爆发从何而起。 “好了你别穿了”，林允琛弯腰就要抱起季洋，“我说让你走你就得走！还选择什么啊？你没有选择！” “喂……你……”季洋完全没有防备，连个躲闪的功夫都没有，好歹也是一米八三的人，还真被他一用力给抱起来了。 “洋洋……”杨慧也被林允琛忽然的爆发个弄懵了，确定了林允琛是真的要把季洋强行带走，而不是在用什么奇奇怪怪的谈判套路，忙起身往门口儿来，想要拦下林允琛。 季律师却叫住了她：“不要管他！这么大个人了，他要不想走，谁也拽不走他！” “想不想走你今天都得跟我走！我管他们是不是你爸妈？反正和我抢你就是不行！爷不同意！” 林允琛说着，开了房门大步迈出，还回脚踹了一下，让房门重重地关上了。 “嘭”的一声儿响，将杨医生的哪一句“洋洋”，硬生生地阻拦在房间里。 听到妈妈带着哭腔的一声儿喊，季洋真的怒了。用力一推林允琛，从他怀里跳了下来。也不管是不是在走廊里，就怒喊了一声儿：“你特么到底要干嘛？要玩儿死老子啊？” 林允琛却只是一脸执拗地说着：“好了，现在你没有选择了，跟我走吧！” 季洋愣了一下…… 林允琛抓起季洋的手腕就往电梯处走，一点儿不给他反应的机会。 然而，季洋已经反应过来了……他明白了林允琛的意思。 林允琛是宁可自己当这个恶人，也不想让他来做出选择。 刚刚，他的选择已经说出一半儿了。爸妈能听见、在他身边的林允琛自然也能听见。 这家伙和老季一本正经地说了一大堆大道理，却发现老季一丁点儿动容都没有。知道如果再耗下去，他一定会先说出决定来。 林允琛不想让他亲口伤爸妈的心，所以急着赶在他前面，收起了说服老季的幻想，逼着他走了。 “允琛……你这是干嘛啊……以后你和我爸妈可更不好相处了。”季洋揉了揉他的手，为他觉得委屈。 不过是一个决定而已，就算他不说出口，早晚也会用行动表露出来，爸妈还是一样伤心。允琛这是何必呢…… 第165章 暴风雨之后的平静 林允琛不说话，就只是拉着季洋埋头儿快步地走，好像生怕走慢了一下，就会有人冲上来把他们来分开似的。 一直拽着季洋走到停车场，将季洋塞到车里，才道：“你乖乖在车上等我，我再上去一趟。” 季洋顿时紧张起来：“你要干嘛？” “有事儿”，林允琛轻松地笑了一句，道，“放心吧，我又打不过你爸。” “你别胡来！”季洋拽住了他，硬把他往车里拽，“走就走了，以后再说吧。剩下的事情你别管了，我有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林允琛揉了揉他的头，还要走。 季洋实在不明白他在这时候回去还能干嘛。这时候回去，好像除了找他爸打架，也就没啥别的可能了啊！ “放心，我开个玩笑而已。再混蛋，我也不能和我岳父动手儿啊！我去把光盘的事情问清楚。谁给他们的，这很重要。”林允琛道。 一句话如同醍醐灌顶，季洋这才想到这件事情的导火索。好好儿的，怎么就出来了一张那样的光盘？而且这光盘还不声不响地送到他爸妈面前去了！这明摆着是有人在背后阴他俩，且还阴得相当细致，居然连他俩床上运动都能拍下来。 想想就觉得一阵脊背发凉。 之前还抓着人不让人去呢，这会儿就催上了：“你快去！问问我爸是谁给的。他要不说，最起码你也得把那张光盘拿回来，咱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呵呵……”林允琛又揉了揉他的头，说得轻声细语，“我很快就回来。” “哼哼……”季洋打开了他的手，道，“快慢倒是不要紧，不过我劝你为了以后，还是少说几句浑话吧！” “知道。”林允琛关上了车门。隔着车窗向他抛了个媚眼儿，相当撩人。 季洋看着就笑了，还笑出了声儿。 直到看着林允琛一路小跑儿进了单元门，季洋才忽然意识到，自己怎么这么不长心呢？ 这是多大的事儿啊……爸妈被他气得半死，可他，此时居然还有心思笑！ 老季的脾气他清楚，即便在气头儿上，也绝不会贸然做出什么决定。所以只要是他说出口的决定，那就都不是冲动之言，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他说——你踏出房门就不是我儿子，这必定是真的下了狠心。 想起爸爸愤怒的眼、想起妈妈流泪的眼，季洋的心，重重沉了下去…… 瘫死一般靠在车椅上，忽然觉得无力得很。 该怎么样爸妈接受呢……妈妈的态度看起来还好一些，不似爸爸那么坚决。所以等过一阵子，爸妈的气儿都消了些，从妈妈这儿入手是可行的。让妈妈好好儿劝劝爸爸，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有一天，爸爸的决心会动摇一些吧？更何况，他自己也会努力，努力让爸爸消气、努力让爸爸接受他和林允琛的关系。 毕竟是自己的亲爸亲妈，其实在爸妈会不会原谅他、会不会接受的事情上，他从未纠结过。答案始终是肯定的——会。 只是这个过程是长是短、是波折还是顺利，他吃不准罢了。 但爸妈接受之后呢……难道让爸妈接受，就是了结么？ 不是，这对爸妈而言，不是噩梦的终结，而是开端。 其实相较来说，不接受，反而能让爸妈的心里痛快些，反而能让爸妈少受一些耻笑。至少别人只会嘲笑他家出了个奇怪的儿子、只会嘲笑他们教子无方，而不会说他们俩脑子也有问题。 可如果他们接受了呢？别人在提起这件事时，总会惊呼一句：“什么？这种事儿也能由着孩子？脑子里有屁吧？” 想起那场面，季洋就觉得自责得很。跪在爸妈面前磕十个八个响头都不够赎罪的！ 可这些场面，又如同他与林允琛今天所遭受的逼迫、责问一样，是或早或晚，都会出现的事情。是在他决定与林允琛在一起之时起，就注定的事。 总会面对、逃避不得。 因为，他不想让林允琛成为一个不被认可的人。他想让林允琛被他爸妈喜欢、想让林允琛以后也能光明正大地来他家。 林允琛不是见不得人的，又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委委屈屈地过？ 他不能让林允琛受这种委屈。 所以相较之下，就只能狠心地去逼迫爸妈。 他真的很不孝。 季洋怔怔望着十七楼的那扇窗……十二点了，这一扇窗里的灯光虽然柔和，但在整栋楼的黑暗里，还是显得这样突兀。 就像他与林允琛感情。他们没没伤天没害理、甚至连给社会添一点儿纷乱都不曾。他们是这样低调且温和地爱着，可在这一片同样色彩的周遭里，还是显得这么刺眼，格格不入。 不知道这扇窗里、他的家里，此时是平静的、还是喧嚣的…… 林允琛出单元门的时候，故意虚掩上了，没关严，这才顺利地回到季洋家门口儿。但站在门口儿，想进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已经敲了十分钟，季律师也不管会不会打扰到邻居，就是不给他开门。 “叔叔，季洋没上来，我自己上来的。我来拿一样儿东西，就走。”他知道说出这句话，会将二老最后一点儿希望都浇灭。可也不得不狠心地说出来。反正门开之后，该失望的、还是会失望。不说出来，他可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了。 又过了一会儿，门开了。 “进来吧。”是他岳母。 林允琛往屋里看了一眼，见他岳父已经不在一楼了。 “哎……”杨医生叹了一声儿，道，“老季还以为是洋洋回来了，堵着气呢。结果听到只有你一个……上楼去了。” “哦。”林允琛觉得他岳母态度还可以，也庆幸他岳父没拿菜刀堵在门口儿剁他。心稍稍松了些，打算和他岳母多说几句，就脱了鞋，垂着头一副认错儿的样子进了屋。 “你要拿什么？”杨慧问。 “这个……”林允琛指了下茶几上放着的光盘，说了一句。也不用杨慧同意，直接拿起来揣自己卫衣的兜里了。 杨慧居然完全没有交谈的意思，见林允琛已经拿了他要的东西，就点点头，道：“你自己出去吧，阿姨不送你了。” 说完，转身往楼上去了。 “阿姨。”林允琛叫住了杨慧。 杨慧停住脚步，但却没回身，只是道：“我现在没有心思和你谈。” “我只是想问一下，这个东西，是怎么到您和叔叔手中的？谁给你们的啊？” 他当然看出了他岳母没心思和他谈，所以进门之时那想要好好儿劝劝他岳母的想法儿，此时已经完全收回去了，哪能再没有眼力见儿地多说什么？ “老季下班的时候在门口儿发现的，我下班的时候还没有。应该是在六点和八点之间，有人放在这儿的。” “知道了，谢谢阿姨。”林允琛说了这一句，也就不再多留，快步出了房门。 这小区在本市算得上高端小区，楼道里不会有监控，但小区里、单元门附近是一定有的。只要查一查六点到八点之间，有谁进了这单元门，就不难找到送光盘的人。 当然，也有一种可能是，对方并不是亲自前来，而是随便雇了一个人过来送。而且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还是相当大的。 季洋靠在车里，看着林允琛从单元门里出来，看着他脚步匆匆地走近了自己……好像只是能看到他，就觉得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都值得。 忽然一辆车从路边开了过去，随着一声带着惊喜的鸣笛声。 这是陈煜的车。 “允琛！”陈煜把车停了，落下车窗，声音里也是透着满满的惊喜：“这么巧啊？不过，你怎么这么晚还过来？季洋爸妈没在家吗？你俩直接到他家里来偷情啦？” 林允琛往车里看了季洋一眼，只是点点头敷衍了陈煜一下，就快步跑到季洋车边去了，根本没回应陈煜的话。 陈煜的笑容僵了一下，但随即，便是完全不明所以地向林允琛喊道：“允琛……你怎么啦？没事儿吧？” 林允琛也没搭理他，开了车门，一屁股坐进驾驶位。坐进来了，才说了话：“我去……我这做法儿也真是太难看了！哪有这样儿的啊？跟个大姑娘似的，连话都不说！” “那有什么，我觉得你表现得很好。”季洋笑道。 他是真没想到，即便在撞个面对面的情况下，林允琛居然还能做到不搭理他，把之前的决定贯彻得相当好。 “鼓励你一下。”季洋向林允琛竖起了大拇指。 “我去……你这清汤寡水的，我还以为你要亲我一个呢！” 林允琛看了趴在车窗往他们这儿看，还顺带着做出没心没肺的样子向林允琛连连笑着招手的陈煜一眼，道：“我可不想表演给他看。” 林允琛看了一眼手中的光盘，又看了眼陈煜……不知为什么，心里竟然起了一种奇怪的怀疑。 这种怀疑，好像是因陈煜这个人而来，完全是对这个人的偏见，一点儿事实依据都没有。 就因为季洋曾经说过陈煜做的一些事，此时他们真的遇到了蹊跷，就本能地想到了季洋对他的形容——阴鬼。 第166章 暗处黑手到底是谁 “我问阿姨了，她说东西应该是有人在六点到八点之间送过来的。因为下班回家的时候是没有的，但是叔叔下班回家之后，却在门口儿看到了这张光盘。你兜里带现金了没有？我们去保安室调下监控，看看是谁送来的。”林允琛道。 季洋点点头，道：“有现金。先查查吧，别管有没有用。” 听到林允琛说有人送光盘到他家门口儿，他第一反应就是——雇的。 真正要害他俩的人，是不会蠢到直接出现在他家门口儿的。毕竟这小区有监控，是有点儿脑子的人都能猜到的事。 俩人儿开车到了小区门口的保安室，保安小哥已经睡了，被叫醒的时候一脸不高兴。但季洋给了他一百块钱，这一脸的不高兴，也就瞬间变成了一脸“为人民服务”的热情。 进了保安室，季洋直接说明了他们俩的意图，要求看一看单元门附近从下午六点到晚上八点之间的人员流动。 “这儿！停一下！”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画面，林允琛忽然叫了停。 保安小哥儿手很快，随着林允琛的话就按了暂停。 林允琛指着一个尾随拎菜大姐进单元门的一个小黄毛儿，问道：“这人是你们小区的住户么？” 保安只看了一眼，就略带轻蔑地说道：“看穿着打扮就不是了。咱这可是高端小区，这种非主流小混混哪儿住得起啊！” “倒回去，放慢一点，我再看看。”林允琛道。 保安听话地倒回去了一点儿、又放慢了速度，边问道：“是出了什么事儿吗？需不需要报警？” “不需要，就是有人恶作剧。”林允琛道。 保安看了季洋一眼，又看了林允琛一眼，忽然笑道：“你俩咋总是出双入对儿的呢？” 林允琛和季洋都盯着屏幕看，直到把这一段儿看清楚了，季洋才随意笑道：“关系好呗！” 画面中的这个黄毛小混混，他俩都不认识。所以明白着就是有人雇了个跑腿儿的。季洋问道：“小刘，你知道这人是谁不？在咱们小区附近见没见过他？” 但其实，这话问出口，就没想要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谁能这么傻，直接在他们小区附近找人？ 果然见小刘摇了摇头，道：“真没见过。咱群英新区这边多文明啊，都是白领精英，很少见到这么一造型儿的。我要是见过，哪怕只一眼，我也能有印象儿。” 季洋点点头，和他说了几句多谢的客套话，就带着林允琛出了保安室。 一无所获。 唯一的确定就是，那个躲在暗处害他们的人，手段相当高明。 “能拍到咱俩床上运动的视频、还能雇人送到我爸妈面前来，我看这人是早有预谋。不是跟咱一俩月，根本无法做到这么天衣无缝。”季洋小声儿道。 林允琛道：“我看没准儿是尤娉婷干的。但是吧……又觉得哪里有些说不通。就像你说的，这可是个长期的活儿。可往回倒上一两个月、甚至倒得更久，尤娉婷还一心想着祸害你、想着孩子的事儿呢，哪有多余的心思弄这些？要真是她，这女人的本事，可要比咱俩了解到的还大。” 季洋摇头笑笑，也觉得哪里有些说不通。 可除了尤娉婷之外，他俩也就没得罪过别人儿啊！ 呃……除了…… 开门上车之前，季洋忽然回头儿看了一眼。 只见陈煜的车停在路边，还没开进车位呢。 陈煜倒是一点儿不避讳，见他们俩出来了，忙把车倒到他俩身边来，趴在车窗上向林允琛招手，挺着急的样子。 “看看他说什么。”季洋道。 得了季洋的命令，林允琛这才敢落下车窗，冷冷淡淡地问道：“有事儿吗？” 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子！干嘛啊这是？怎么一点儿体面都不讲啊？明明是你酒后乱姓办了错事儿，这会儿却又了和人家摆了脸，有你这么办事儿的吗？ 但是吧……这都不要紧、多混蛋都不要紧，只要他宝贝儿心里舒坦就行了。 “允琛，你怎么了啊？这一阵儿打你电话你也不接、练拳也不去了，整天找不见你人儿！”陈煜笑得很随意，好像并未发生过那一晚的事儿、他并未灰溜溜地被人赶出去似的。 林允琛直接道：“出了那样的事，觉得挺对不起你，所以还是不见更好一些。咱这关系就到这儿，免得以后见面尴尬。” “允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要是该当有这么一番话，也应该是我说吧？你不至于吧？都是大男人，玩玩儿怎么了？喝多了谁管得了这么多啊？我都没怪你，你倒好，给我弄这么一出儿，说不过去吧？”陈煜明显不高兴了，话语里还带着些讽刺。看起来，倒像是一直只把林允琛当朋友、就只是普通朋友似的。 普通朋友做的事有些不合心不体面了，撂脸儿也是相当正常的。 “抱歉，这事儿我的确做得不地道。我自己也觉得很过分，但为了大家长久的舒坦，还是只能这样决定。望你见谅。”林允琛一番官腔儿打完，就升起了车窗，不打算再说了。 陈煜摇摇头，也是一副颇觉没趣儿，不打算再说的样子。比林允琛动作更迅速，直接梦踩油门儿开走了。 林允琛回头看了那辆疾驰而走的黑色丰田一眼，笑道：“我可是要被他笑话死了。没想到我看起来挺豁达一人儿，怎么做起事情来，这么小家子气呢！矫情惨了！” 季洋笑道：“怎么，还觉得挺遗憾？” “什么啊……我不是觉得遗憾，我就是觉得……觉得自己挺欠揍。不过宝贝儿你高兴就好！说好了以后不见他，那就是……咳咳，今天这见面可怪不得我啊，太巧了。但你看到我的态度没有？我可是相当坚决的。不过就是一朋友，又不是生死兄弟那种，哪能和我宝贝儿比啊！” “呵呵……”季洋给了他一拳，道，“你是挺欠揍，不过我喜欢。小伙子，这种欠揍，还请继续保持啊！” “我尽量。” “什么尽量？你得说——一定！” 林允琛相当听话，连连点头，道：“一定一定！” 俩人说笑着开远了，完全没有注意到那辆已经听到单元门楼下的黑色本田里的，阴测测的脸。 陈煜手里轻轻搓着蓝牙耳机，想着刚才等在保安室附近之时听到的话—— 有人给季洋家送了东西，而且这个东西，还是季洋和林允琛办事儿时的视频。 尤娉婷这个贱人……太坏事了！ 跟林允琛和季洋一样，在说起这件事情时，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尤娉婷。 只不过，林允琛和季洋是不太肯定的怀疑，而他，则是确定。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尤娉婷的手里有这个视频。这视频，是他给尤娉婷的。 尤娉婷这女人可不好对付，精明着呢！当初为了说服尤娉婷同他合作，他当然要拿出一点儿诚意来。而且为了让尤娉婷相信季洋和林允琛的关系，他当然也要拿出一点儿有分量的东西。尤娉婷是看眼见为实之后，才完全相信了他的话，才对季洋彻底死心了。 当初这女人提出要要一份儿视频、并向他保证了不会轻易使用，他觉得先给这女人一个甜枣儿也无妨。不然若她不同意联手，他在短期之内，也实在找不到更有力的出击点。 可没想到，这女人居然这么沉不住气！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就直接把视频给方出来了！尤娉婷这么做，是打算给林允琛和季洋最后一击之后就收手了？ 不过这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他可没闲心去揣度这女人的心思。反正她接下来的用处也不大，爱收不收，不干他事。 让他愁的是——这女人的冒进行为，很有可能要把他给暴露了。 林允琛和季洋会不会顺着这视频查到他？ 季洋自己查到倒是不要紧，只是怕林允琛也知道了他的意图、知道了他这一阵子一直都是有目的的接近。若是这样，他可就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尤娉婷这个贱人！ 陈煜狠狠地捏着蓝牙耳机，眸光阴得比夜色还沉。 没想到他好一番缜密筹谋，竟然一着不慎，栽在尤娉婷这贱人的手里！ 他原本还想着，不急，慢工出细活儿，慢慢儿来。想着再拖上一个月，等林允琛把之前酒醉的事情忘得差不多之时，他再出手重新接近。可尤娉婷这一招儿出来，就逼得他不得不快些出手了。 他必须在林允琛发现他一直都在算计之前，搞定了林允琛。最不济，也要让林允琛和季洋彻底分手。 这谈何容易？ 而且凡事最忌一个“急”字，一旦心急做某事，就很容易在不经意间出乱子。 这可真是……太难办了…… 季洋和林允琛回到小店楼上就用电脑放了视频，只见这视频拍得非常完整，就好像他们自己在酒店里摆拍似的，都堪比一些网站上素人高手拍摄的短片了。 越看，越觉得脊背发寒…… “这可是咱俩刚在一起时的事儿。那时候尤娉婷应该刚被秦皓糟蹋，还没缓过神儿来呢，根本不可能回来给咱弄这么一视频。不是她。”林允琛说了一个结论。 第167章 犯罪动机最靠谱 结合起这视频拍摄的时间，季洋也觉得不是尤娉婷。 但不是尤娉婷，情况反而更糟。 除了尤娉婷之外，他俩在一起，还碍着谁的眼了？林副校长？林慧？这两人可更是说不通。那时候他和林允琛刚在一起，基本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个人知晓——除了王鲲鹏。 但鲲鹏绝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刨除在他主动摊牌下被动知晓的王鲲鹏，当时知道他俩关系、至少是对他俩关系有所怀疑的，也就只有追求林允琛碰壁的陈煜。 陈煜…… 想起陈煜，季洋的眼睛微微眯起……陈煜自打搬出去住后，就很少回家，怎么今天这么巧就碰上了呢？ 可……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越是如此，反而越是摘清了陈煜的嫌疑。 因为陈煜这个人十分谨慎，如果事情是他做的，他不可能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特意在他和林允琛面前露个脸儿。 正想着，忽然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 季洋看了一眼，竟然是尤娉婷。 林允琛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娉婷”二字，道：“这称呼可够亲近的。” “我不是懒得改么，谁有心思计较这小事儿啊！那……我不接？”林允琛已经表现得这么好了，他当然也要做到位了啊。 “接吧！这都几点了，她现在打电话过来，一定有事儿。”林允琛大度道。 季洋觉得这电话来得太巧，就接了起来。 “怎么样，现在是不是焦头烂额？”刚接起来，连个招呼都没打呢，就听到手机那端传来了这样一句。 听了这一句，季洋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但也是着实惊讶。 “是你做的？” “呵呵……”尤娉婷笑了一声儿，冰冰冷冷的，不带任何感情，道，“把电话给林允琛，我和他说几句。” 季洋直接按了免提，把手机扔床上，道：“你说吧，他听着呢！” “林允琛……”尤娉婷笑着叫了一声儿，听起来倒是比跟季洋还亲切。 “说。”林允琛沉声给了她一个字儿。 “这个礼物呢，就算我感谢你从我身边带走了季洋这个渣男。不管你相不相信，自此之后，我是打算与你们再无关联。以后各走各的路吧，我就当我从没有认识过季洋、也从没有过你这样一个情敌。但是呢……” 这个“但是”才是最主要的，之前的不过都是一些客套的铺垫罢了。 “但是，如果你不打算收手，如果你真敢对我妈妈做什么，你信不信，我手上的视频，会让你和季洋成为全国的名人。像你俩这样养眼的组合、而且还搞几搞得这么火爆的，可不好好找啊！没准儿你俩火了，还有影视公司要找你俩拍片儿呢！销量一定比岛国的好。” “你呢，也别想着把我手上的视频要回来。我承认，我怕了，今天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求和。只要你敢保证以后不找我的麻烦，我手上的视频，就始终是压箱底儿的装饰罢了。但如果你敢找我的麻烦、或是找我妈妈的麻烦，哪怕只有一点点不出三个小时，你俩的事儿就会人尽皆知。我敢以此为要挟，必定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所以你觉得，咱们要不要各退一步？” “可以。”林允琛非常痛快地说了这两个字，好像尤娉婷并不是在要挟，而只是简单地说“你放过我吧”这类的话。 林允琛如此好脾气的回应，听得尤娉婷都愣了一下。过了好半晌，才笑道：“林允琛，我不是和你闹着玩儿的，你最好别和我耍什么花样儿，不然，你和季洋的处境，绝对比你俩能想象到的，更难堪。” “我说可以”，林允琛居然还很耐心地和她解释，“你放心，我绝不会动你、也不会动你妈妈。从现在起，你同季洋、同我，都不相干。至于你手上的视频，你要是害怕，就留着保命吧，我懒得要回来。但有一点你必须清楚，季洋不是渣男。走到今天，错都在你自己。” 尤娉婷可没有心思和他掰扯谁对谁错的问题，听了林允琛的这一番话，只是在心里衡量着它的真假。怎么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呢？ 今天她给季洋和林允琛找的麻烦可足够大，怎么听起来，林允琛对她就只是厌恶，而没有怒气呢？ 原本以为吓唬林允琛一通，林允琛也要放些狠话来恐吓她。但因为吃准了林允琛不会拿季洋的脸面来冒险，所以早就做好了不管林允琛说什么、她都当做耳旁风的打算，是一点儿惧怕都没有的。 若不能定准了结果，她岂敢这么做呢？ 在做好这个决定之时，她就确定了林允琛会答应。确定了让林允琛知道她有这张保命牌在手，就不敢乱来。 可林允琛答应得太快了，却实在出乎人的意料，让她一阵心慌。 “想求和平，可以”，林允琛道，“只要你告诉我这些视频是谁给你的，我就放过你。” “呵呵……”听了这话，尤娉婷顿时明白了，原来林允琛之所以这么好脾气，是料到了这视频不是她拍的，想要从她的嘴里钓出更大的鱼呢！ “林允琛，你和季洋除了我之外，还得罪了谁？”尤娉婷说得非常诚恳，“你猜对了，这视频不是我拍的，而是有人给我的。但我的确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是有人快递给我的，我只能从快递单上看到寄出地。” “是哪儿？”林允琛问。 尤娉婷答得也是痛快：“b市。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这都是真话。你知道，我现在一心求和平，如果我知道这个给我视频的人是谁，我不介意卖给你一个人情儿。” 林允琛笑笑，并不相信她这一心求和平的说法儿。 他想说，你不是一心求和平，你只是想要喘口气儿，养精蓄锐准备下一场而已。 但爷现在有更要紧的事情要解决，且你是个女人。在我宝贝儿已经彻底看清楚你是什么人、已经连见你一面都不愿的情况下，我没有必要非把你赶尽杀绝。 碍于我们对你的确问心有愧，在你这儿，爷就放宽了来。你给我宝贝儿下药和假装怀孕这一套，算是一计；你把我俩的事儿捅到我岳父岳母那儿，算是另一计。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有第三次，我一定让你“死”得很难看。 “你听着，我和季洋决定给你三次机会。现在你已经用没了两次，还有最后一次，你可谨慎着些。不然我敢保证，你会比我们俩更难堪。咱走着瞧吧。” 林允琛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季洋诧异地看着他：“喂，我什么时候说要给她三次机会了？” “我说的呀！我说的就是你说的嘛，咱俩一条心！”林允琛笑道。 季洋斜了他一眼，道：“得，这事儿也算弄明白了！既然是尤娉婷干的，咱也无话可说。反正也好，早晚都是要让爸妈知道的，现在反而痛快。 “什么叫弄明白啦？她不要紧，给她视频的人才要紧呢！不过这贱人实在太鬼了，想从她嘴里套出点儿东西来，实在太难。有和她墨迹的功夫，咱还不如自己去找呢！”林允琛道。 季洋笑笑，道：“算了，别想这些了。管他是谁拍的呢！反正咱俩正大光明谈恋爱，又不是偷情，还怕人拍啊？” 季洋说着，从放在床上的笔记本电脑里拿出光盘，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小心翼翼地放进去了。回头儿笑道：“这视频拍得可真好，咱可得好好儿留着！到老了，干不动，咱时不时地拿出来缅怀一下，也算聊以慰藉了。” “你放心”，林允琛笑道，“就我这强壮的身体，八九十岁还能一晚来三发，决不让你寂寞着！” “草……”季洋笑笑，痛快地脱了衣服换上睡衣，拉开被子钻进了被窝。 对于这个暗中作恶之人，他心里已经有谱儿了。只是缺乏强有力的证据，还需要进一步的确认。而且这事，他不想让林允琛插手。 这是他和陈煜之间的事儿。情敌对垒，要是林允琛搀和进来，可就不好玩儿了。 没错儿，在纠结了一番之后，他最怀疑的对象，还是——陈煜。 因为除了陈煜之外，没人会有心思做这么变态的事儿；除了陈煜之外，也没人会有做成这件事的本事；除了陈煜之外，在那时候，也根本没有人能对他和林允琛的床上之事感兴趣。 只要这几条，就足以锁定了陈煜。至于像今晚“偶遇”之类的细枝末节，没必要太去在意。万一真是偶遇呢？这就是没人能说准的了。 担在无从着手之时，从犯罪动机上确定嫌疑人目标，这总是没错儿的。 林允琛也没在说什么，因为心里也有了一个怀疑对象。只是还没有证据，不能凭空让季洋担心。 他得尽快把这一阵子前前后后的事情都连贯起来，都摸清楚、摸透了，以便做个彻底的解决。 山水名苑，八单元十三楼。 陈煜给母亲盖好了被子，换了个新的湿毛巾敷在额头上，站在床边，愁着脸看了半晌。转身到厨房里关了熬好的粥、拿了刚烧好的水，把水壶和药都摆在床头柜上，以便母亲醒来后方便吃药吃饭。 第168章 王鲲鹏失踪了 准备完这些，转身就走。 这个家，他一刻也不想多留。 妈也真是的，不过发个烧而已，就要死要活儿地让他回来。人活到这么懦弱的份儿上，可真是没救儿了。 之前有一次，王鲲鹏不知道和季洋闹了什么矛盾，心情儿很不好，喝多之后发了疯似的折腾他。第二天他就烧得起不来床了，可王鲲鹏却一早儿就拍拍屁股走人，两三天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 他就自己一个人，瘫死似的在家里熬了四天。 烧退了，心里的热度，也就退了。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他彻底看透了这个圈子、彻底看透了自己的人生。 原本以为，他的人生中不可能有光。 可却偏偏让他看到了光。 看到了，怎能放弃？ 他必须来点儿猛料，必须得加快速度了。 下了楼，缩在车里，一张一张地翻看手机加密文件里存着的几张照片…… 王鲲鹏和季洋的这几张照片，用好了，是能导致林允琛和季洋分手的猛料；用不好，可就是他给自己点燃的一张催命符。 原本他已经铺排好一长串儿的计划，几个月实施完，任凭季洋再有本事、再贱，也根本得不到和林允琛和好的机会。 但现在，这些原本打算几个月内稳妥实施的计划，却不得不压缩一番，压缩到……最快，只能一个月。 一个月……陈煜狠狠皱着眉……谈何容易啊。 先说怎么把王鲲鹏的事儿捅给季洋，这就是个大问题。 正在焦头烂额之时，忽然手机响了。一看是护工打来的电话，陈煜忙接了起来…… 林允琛觉得陈煜这事儿不好查。因为他昨晚已经对陈煜是那番态度了，如果忽然变了态度又往人身边儿凑，难免让人起怀疑。所以只能等陈煜来找他。 没想到陈煜找得这么快。 “允琛……你帮我个忙好吗？我……我真的不知道能求谁，你帮帮我吧……”手机那端的陈煜带着哭腔儿，听起来是极着急极无助的。 “怎么了？”林允琛依旧不冷不热的。 陈煜哭的时候，语气很不像杨子明。联想不到杨子明，陈煜这个人对他而言，也就没那么亲近了。 “奶奶……奶奶她……”陈煜哭了出来，“呜呜”的哭声听得人心生恻隐。 林允琛皱了下眉，忽然想起老人家拉着他喊，“大孙儿啊……” “奶奶怎么了？”林允琛的声音也有了些急切。 “走了……”陈煜哭得更大声儿，极其地悲痛。 哭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能说出话来：“允琛……你来帮帮我吧……求你了……我……我真的很想有人能在身边，给我一个支撑……” 陈煜直接说出了自己找林允琛的意图。其实这时候说出这句话来，也是个冒险。可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想要冒险一次，就一次…… 说完，心里是极忐忑的，有一瞬间也是相当后悔。可没想到林允琛居然说了句：“好，我这就过去。” “允琛……谢谢你……”陈煜的哭腔儿带着几许柔弱，更是和子明的声音不一样。 一点儿都不一样。 林允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在之前的很多时候里，都把陈煜错当成了子明。 其实现在想来，最开始认识陈煜的时候，陈煜这个人，绝对和子明没有一丁点儿相似之处。不然他是一眼就能认出来的啊！ 可是从那朵鸢尾花起，陈煜与子明就相像得很了。 林允琛放下手机，愈发觉得陈煜这个人，浑身都笼罩着一层蹊跷的迷雾。 “允琛，想什么呢？头半节课的笔记给我抄抄！”郝全儿拍了林允琛一下，也不用林允琛同意，直接拽了林允琛面前的笔记。 “我出去一下，你帮我请个事假”，林允琛揣起手机，道，“书也帮我拿回去。” “什么事儿啊？什么时候回？” “不知道什么时候呢，你就说有事儿就行了，反正也没人儿细问。”林允琛道。 大学生都是成年人，逃个课请个假似乎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没有老师会抓着一件事儿不放，都是得过且过。 林允琛出了班级，趁着课间给季洋打了个电话：“宝贝儿，我有点事儿，中午不能陪你一起吃饭了，改天咱再去！” 说好了中午去星阳路上新开的一家西餐厅尝尝的。 “什么事儿啊？神神叨叨的。”林允琛除了他之外，还能有什么事儿啊？ “就……广播站的事儿。嗨，他们就爱瞎闹哄。不说了啊，你中午自己吃得好点儿，吃饱饱儿的啊！” “哦，知道啦。”季洋挂断电话，想起苏思瑶昨晚约林允琛没约成、反而还得着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消息，估计这一会儿是又有什么新动作了吧？ 反正林允琛自己心里有数儿，他没必要把林允琛看得那么死。由着林允琛自己去处理吧！ 对林允琛的话一点儿没怀疑，打了个哈欠，趴在桌子上补觉儿了。 下节课是比较文学，要是被他师公看到他精神萎靡，回家又要跟方姐说了、方姐又要以为他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难以自拔了。 原本是个有约会的中午，忽然就变成孤零零吃食堂，季洋有点儿接受不了这落差。下课后就给王鲲鹏打了个电话，想约他先去尝尝。要是不好吃，就不带林允琛去了。 可是……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空号儿？”季洋惊讶地对着电子音说了一句。 怎么可能啊？ 这是他从电话簿里直接拨出去的，怎么可能是空号儿？ 季洋点开“查看”，仔细看了下，确定这号码没错，的确是王鲲鹏的。 又拨了出去…… 然而——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这小子，没事儿干嘛把手机号儿给注销了啊？ 季洋看了下通话记录，这才发现，他已经有四个月没联系王鲲鹏了。 四个月了啊！ 天，他是真没察觉自己和鲲鹏已经这么长时间没见了！ 自从有了林允琛之后，他的所有注意力、所有心思，都在林允琛的身上，整个人从身到心，都被林允琛占据得死死的。这可倒好，真是把重色轻友贯彻的淋漓尽致，竟然都四个月没见王鲲鹏了！ 估计这小子是和他赌气呢吧？直接把他拉黑了？ 可……被人拉黑，听到的就是“空号”吗？ 他没被人拉黑过，没这个经验，但也觉得好像不应该是这样儿的。 想起年前给鲲鹏打了几次电话约，也是没打通；又想起每年寒暑假，鲲鹏都跟狗皮膏药似的粘着他，过年那几天尤甚，可今年却忽然销声匿迹了，咋找也找不见；再想起鲲鹏家的生意…… 季洋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或者说，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能称之为“预感”了，而是“察觉”。 也顾不得吃饭了，忙往八号楼王鲲鹏寝室跑。 敲了门，就赵安磊一人儿在寝室吃泡面呢。季洋也没心思问他你这有爱巢的人咋又沦落回寝室了，直接就问：“鲲鹏呢？” “呦！鲲鹏可有日子没来上课了！老师都怒了，今天上午还以留级吓唬呢，让我们告诉他，五天之内再不来上课，就留级。” “有些日子是多久啊？”季洋急着问。 “有……二十多天了吧！快一个月了”，赵安磊道，“我刚才还给他打电话呢，也不知道这小子弄什么幺蛾子，怎么号码还成空号儿了呢？” 赵安磊也有些着急，道：“我还正想着要找你呢！洋子，你知道鲲鹏家吧？去看看？这小子，一起住两年了，从没带我们去过他家。” “一个月前，鲲鹏来上课了吧？”季洋又问。 “来是来了，但也是三五天露面儿一次。看起来心情不大好，人瘦了一圈儿，整天愁容满面的，可憔悴了。” 季洋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我去他家看看。可能又特么追哪个姑娘追失败了！” 心里当然不觉得王鲲鹏真是追姑娘失败，鲲鹏心大着呢，从来不会把这种事放在心上。只是挥一挥衣袖拂去旧尘埃，拉着他就去喝酒，能愁上一天都是个奇迹了！ 一路猛跑出了东门儿，到停车场取了车，直奔王鲲鹏家小区而去。 路上又给和王鲲鹏玩儿得好的几个哥们儿都打了电话，得出的回答几乎是一致的——有三四个月没看着鲲鹏了。打电话没人儿接，发微信发短信也不回，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季洋挂断最后一个电话，狠狠骂了一声儿：“草！” 平时一起玩儿的时候兄弟长兄弟短的，怎么三四个月找不到人，就没一个着急的？ 当然，这一声儿骂的也是自己！他怎么能这么不长心呢？怎么能这么忽视鲲鹏呢？ 正想着，闫辉给他回了个电话。季洋有点没好气儿地接了起来：“怎么？” “洋子……我听你好像挺着急？” 废话，老子特么的当然着急！ 平时你不和鲲鹏玩儿得最好吗？怎么这时候还有心慢声慢语地关心老子的情绪啊？ 不过实在没心思和他啰嗦，只是道：“有事儿快说！” “你啊，别太着急，我觉得鲲鹏应该只是想一个人静静，找个地儿找个法子疗情伤去了。我最后一次看到鲲鹏的时候，他哭着跟我说，说他决定放弃你了。” 第169章 你喜欢我，原谅我才知道 “什么？”季洋猛地刹了车。 “什么意思？”又问了一句。 什么叫……疗情去了、决定放弃你了？ “洋子，别跟我说，鲲鹏对你的心思，你一直都不知道？你不可能一丁点儿察觉也没有吧？” “什么……心思？”因为和林允琛的关系，所以再听到这种话的时候，他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更不觉得反感……又或者，并不是因为有林允琛这层干系，而是因为，闫辉说的这个人，是王鲲鹏。 季洋找了个可临时停车的地儿，把车停在路边。又问道：“你说清楚，什么心思？” 心想你特么要是敢拎着一双八卦的眼睛胡乱猜测，老子扒了你的皮！管你是不是鲲鹏的铁哥们儿呢，老子可不给你这面子！ 闫辉重重叹了一声儿，道：“洋子，看来你是真不知道。鲲鹏他喜欢你啊，喜欢十几年了……” 季洋一句“你特么别瞎说”，就这么硬生生地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虽然心里还是觉得闫辉是在胡说，可……为什么就骂不出来呢…… “你跟你室友的事儿，我都听说了。不过你别怪鲲鹏，千万别怪他。他心里苦啊，就只是跟我一个人儿说了而已，绝对没有把这事儿往外传。我、鲲鹏、大跃，我们都是弯的……呵呵……挺惊讶吧？” 惊讶，特么的相当惊讶了！ 平时鲲鹏总带他和辉哥、大跃一起玩儿，可他们都挺正常的啊，游泳的时候还特么盯着大胸的姑娘不放呢！怎么……忽然就成了弯的？ “鲲鹏很在乎你，把你看得比什么都重。他不想让你知道他是弯的，所以明令我们，不许显露半分，要么就别跟他一起玩儿。我们都知道他的一片痴情，哪忍心给他找麻烦啊？”闫辉说着，又叹了一声儿，方继续道：“他以为你是直的，不敢冒犯你。可能……就想着能一辈子陪在你身边就好吧……” 曾经，他自己对一个直男也曾有过这样的想法儿，但最终没熬住，还是表白了。直男也就再没理过他。可能鲲鹏也正是从他身上吸取了教训，更不敢和季洋说清楚。 “但你……你却和你室友处上了，还把人带到他面前给他看，强行让他接受。这事儿，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他是真撑不住了。可能忽然想通了吧，就决定放弃了……” “洋子，鲲鹏喜欢了你十几年，从懂得‘喜欢’这两个字起，他喜欢的就是你。可能也是因为你，他才变成了弯的。十几年的情感，一朝放下，还不得跟抽骨去筋似的啊？够他疼一阵子的。” “所以啊，我想劝你好好儿想一想。如果你真的一点儿不喜欢鲲鹏，就别在这时候凑上前去招惹他。你得让他彻彻底底地忘了你。当他来找你的时候，就说明他真的放下了，真的能坦然和你做朋友了。可如果他不再找你，你……也就忘了这个人吧！不喜欢他，就别去折磨他。季洋，鲲鹏是从来不哭的人，可是决定放弃你的那晚，他哭了一宿。” 季洋觉得，有点儿……头痛。是真的头痛，而不是一种形容。好像一团巨大的信息忽然纷杂纠葛着冲入脑海，瞬间在他的脑海中呼啸奔腾，冲击得他的头都要炸开。 “鲲鹏喜欢了你十几年……” “从懂得‘喜欢’这两个字起，他喜欢的就是你……” 最终，在这一团纷杂的信息中，只缕出了这两条儿来。 鲲鹏喜欢你…… 鲲鹏他，喜欢我？ 喜欢我…… “洋子，今天情人节，送你九十九朵玫瑰！” “洋子，江边儿新开了一家披萨店，开业大酬宾，情侣半价儿，咱拉个手呗？” “洋子，我换地儿睡不着觉，你给我找个娃娃抱……没娃娃？抱你也行！” “洋子，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谁也不如你！” 还有他说：“洋子，说认真的啊……如果哪天你真和林允琛分手了，我不介意你来掰我。” 以及——洋子，以后我找媳妇儿，就找长得像你的！ “洋子……” “洋子……” 他总是这么没心没肺、傻乎乎大咧咧地叫他。可这样看似寻常的一声声唤里，到底藏着多少隐忍呢，只有他自己知道。 那些深藏着的情，只有在无声的夜里，对着漆黑的天幕说。 “洋子……”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唤，却不是王鲲鹏。 “你好好儿想想吧。”辉哥说了这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剩下季洋，依旧握着手机，怔怔地坐在车里，看着道路上来来往往的、川流不息的车辆，眸光没有片刻的聚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洋才重新整理好心情儿，揣起手机，继续往王鲲鹏家里开。 不管鲲鹏是疗情伤还是真的出事了，他都必须要见到鲲鹏。在确定鲲鹏平安的基础上，向他忏悔自己多年来的鲁钝。然后，帮他一起从暗恋无果的阴影中走出来。 对他而言，鲲鹏是很重要的人，真的是亲兄弟。 他绝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让鲲鹏自己承受着一切苦痛。 这世上，除了爸妈和姥姥姥爷之外，可能只有林允琛和王鲲鹏，是他最不能轻易忽视的人。 他的豁达，从不会用在这些人的身上。 鲲鹏，谢谢你喜欢我……但是，对不起。 可能是听了辉哥的话，觉得鲲鹏故意躲着他、躲着所有知情人自己去疗情伤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开得也就没那么着急了。 到了王鲲鹏家门口儿，却发现，事情还是不对劲儿…… 门把手上面蒙了一层薄薄的灰，一看就是很久没人开了。 季洋着了慌，猛敲了几下儿。 然而等了约有五分钟，期间又时不时敲几下，里面却依旧没有声音。 知道再等下去没有意义，季洋一路小跑到了电梯前，下了电梯，急匆匆到保安室去了。 “您好，我问一下，二期十一栋二单元702的住户最近有回来过吗？” “702？他们家要卖房子呢，中介……两个月前吧，刚过完年的时候，带人来看过两次。” “卖房子？哪家中介公司，您认识吗？” “说是盛阳地产的人。” “好，我知道了，谢谢您。” 这房子既然是在售的，那么房产中介的人一定有能联系上王鲲鹏或者他爸爸的方式。卖的是这一带的房子，找的自然是这一带附近的地产公司。季洋上网差了下最近的一个盛阳地产，按照导航找了过去。 “您好，我想买套永安家园的房子，最好是二期的，咱们这儿有没有房源？”虽然很着急，但当然不能直接问人要业主的联系方式，傻子也不会给你的！这是塞钱也不好使的事，谁也不想丢饭碗。 “呦，哥们儿，眼光真好。永安家园的房子户型好，可抢手了。咱们这儿就剩下一套了，刚好是二期的。二期最好的位置，十一栋，好楼层，七楼。别说是我们公司，就是其他公司，你去打听打听，想要一套永安家园的房子也不容易。到我们这儿，您可真是运气好！” 季洋笑笑，顺着他的话道：“是，我刚从别处过来。我也觉得永安家园位置好、户型好。这样吧，您今天就带我去看看房。我自己先看看，心里有个谱儿，回头儿再和我女朋友商量一下。” 听保安说，中介带人来看了两次都没卖出去，这房子当然是不好卖的。而且不用保安说也知道，永安家园这边其实挺偏僻，所谓的“位置好”，是在这偏僻的一带位置好。说是发展新区，可几个新区之中，只有这边规划好后，发展是最缓慢的。现在根本没人儿愿意往这边来。 中介见他年龄不大，但看样子的确是个有钱的。觉得遇着了一个好忽悠的主儿，有傻子主动来受骗，岂有不接的道理？ 季洋在中介的带领下，总算进了王鲲鹏的家门。 这个他曾经来过无数次的地方，此时却有点儿陌生。 屋里什么家具也没有了，只剩一个偌大的空壳子，而且墙角的几处，还有几块儿干涸的血迹，看起来够瘆人的。 “嗨，房主家的儿子是个大块头儿，那身材，可壮实了。平时可能爱打个架斗个殴什么的，磕磕碰碰是常有的事儿。但咱买的是房子，流程全由我们中介来走，绝不会有什么后续的问题。房主是什么样的人啊，和咱们没啥关系，您说是不是？”中介的这一番话，听起来也真是够实在的。 不然还能怎么说啊？血迹在这儿摆着呢！ 他们是打算和业主商量一下，重新粉刷以便出售，但最近抢手房源那边还没忙完呢，也就没空儿管这个。有人愿意来看，他们顺道就带来，能卖出去就卖，暂且没在这房子上花太大的精力。 最主要的是，业主家的小伙子忽然联系不上了，之前打了三次都没打通。 “您可真是个实在人……但是吧，听您这么一说，我的确有些顾虑。这房子是我是看上了，说实话，这边的房子，地段儿和升值空间真不怎么样，但我和女朋友上班都挺方便，所以早就看好了这边的房子。这样吧，您把房主电话给我，我和他接触一下。当然我们不会背着您私走流程，我就想更详细的了解一下房子的情况。”季洋道。 第170章 王鲲鹏犯了死罪？ “行，我这就把联系电话给您。不过啊，房主一直没出面儿，是他儿子在卖，电话也是他儿子的。当然他儿子卖这房子，手续也是齐全的，有房主的授权，这点您不必担心。”中介说着，给季洋念了一个电话号码。 季洋按着他念的号码在手机里打，打到一半儿，就出来了“鲲鹏”的名字。而且再听下去，接下来的几个数字和他手机里的号码也是一模一样的。 中介看到了季洋的手机屏幕，有些提起了警惕：“呦，您俩认识啊？” “是啊，怎么这么巧呢！是有过数面之缘，朋友的朋友。没想到是他家的房子。”季洋说着，未免太让人怀疑，还是把这通电话拨了过去。 得到的结果，自然和他料到的是一样的——空号儿。 “不对啊，这怎么谁空号儿啊？您看看，这号码是不是您给我的那个？”季洋又把问题抛给了中介，把手机递给他，让他来看。 中介看了，和自己手机里的号码对比了一番，诧异道：“嘿……我上个月打的时候，还只是关机。” “也没打通？”季洋问。 “是啊，打了三次也没打通。”中介道。 “你还有其他联系方式么？我是真挺看好这房子的。但如果您和房主这边交割不明白的话，的确会影响到咱们的合作。” 中介摇摇头，也是觉得头疼。刚好有个电话进来，忙躲开去卧室里接了。回来就对季洋道：“真对不住，等下还有个客户要看房。这样，我这几天再帮您联系一下。您留个电话给我，一旦有消息，我第一时间打给您。” “好。”季洋把自己的电话留给了中介。 但其实，也不在这边抱太大的希望了。 鲲鹏虽然行事莽撞，但也不至于到糊涂的地步。既然房子交给中介出售，总是诚心卖，怎么可能故意让人联系不上？这事儿吃亏的可是他自己。就算真是受轻伤出去调整心情儿了，换了电话号码，也总要将新号码给中介吧？ 现在留了这么一大摊子事儿却找不到人，只有一种可能——鲲鹏那边，出了事先难以预料的急事儿，让他来不及对其他事有一个妥善的安排。 别了中介，开车出了小区，季洋的心情更沉了。 下楼的路上问了中介，中介说，从没见过这家的男女主人，就只有一个小伙子在出面。倒是问过小伙子几句，小伙子只说，他们家要搬去别的城市，他爸已经在新地方忙活了，没时间管这些，没提到他妈。 季洋当然知道王鲲鹏不会提到他妈妈，因为他妈妈在他刚断奶的时候就和别人跑了，现在早不知道是死是活。他爸可能也是因为这件事儿而受到了刺激，开始为了求财而不择手段，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鲲鹏家的事他知道的不多，但却一定多于这世上的、只与王鲲鹏自己有关的所有人。 鲲鹏家的生意可不光彩，那是把头拴在裤腰上的营生。 小时候他家和鲲鹏家住邻居，可能是因为鲲鹏和他走得太近、而他爸爸又是正道上的人，鲲鹏他爸就起了担心。鲲鹏十三岁的时候，见鲲鹏渐渐懂得多了，就忙搬离了这个小区，不让鲲鹏再和他一起玩儿。 又过了一年，他们家换了现在的大房子，也搬离了这个小区。 可他和鲲鹏的友谊，却从未因这些因素而断过。老季和小慧儿，也从未鲲鹏家的生意而对鲲鹏这个人有什么偏见。 老季还曾和他说，鲲鹏这孩子不错，人品和心性都没话说，只是他爸爸实在不懂事儿。老季让他多看着鲲鹏一些，尽可能地引鲲鹏走正路。 他一直不以为意，觉得鲲鹏自己心里有数儿着呢，哪用得着他看着啊？ 可今天，他真的后悔了。后悔自己没有成天盯着鲲鹏！ 鲲鹏忽然失踪，家里连房子都空了，他爸爸也不露面儿……出了这样的事，真的是除了鲲鹏家的生意出问题之外，他是再想不出什么别的原因了。 季洋又去几个鲲鹏常去的酒吧里打听了一圈儿，都说有一阵子没见着鲲鹏了。 一番打听下来，天已漆黑，可季洋这边，却还是没有得到半点儿消息。 好好儿的一个人，就好像忽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人间蒸发？ 季洋忽地打了一个冷战。该不会……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从鲲鹏偶尔的提及，和他家平时的经济条件也可以看出，他爸爸混得相当不错，即便称不上老大，也绝对是二把三把之类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捏死的小虾米。而且能混到这个地步，总是有两下子。就算一朝被扳倒，也绝不可能拉着自己的儿子跟着陪葬，总要为儿子铺好后路才行。 可……鲲鹏他爸，平时对这个儿子实在不怎么样。 季洋摇摇头，不敢想下去了。 对于鲲鹏家的生意，他是一点儿也不了解。只是这么想，能想出个什么头绪来？连个印证的地方都没有。 不过……老季知道的却比他多。 季洋看了下时间，八点多了。最近老季好像不怎么忙，这时候应该在家。 也顾不得他爸还在气头儿上，就想去探点儿消息。 如果真出了什么大事儿，他爸是肯定会听到风声的。毕竟法、警、黑，向来是一个紧紧相连的圈子。 急着开回了家，在楼下按了门铃，幸好接听的是他妈。 “妈，是我。” 没有回应，只是门开了。 季洋急匆匆上楼，家里的防盗门也留了个缝隙，但开门进屋，楼下却是一个人儿也没有。 估计爸妈是不想见他，躲到楼上避着去了。 季洋直接跑上二楼，敲了敲爸妈的房门：“爸，我找你有急事。” “把你的东西收拾好，再也不要回来！”卧室里，只传来季律师愤怒的声音。 转而就是对自己的妻子道：“明天把门锁换了。还有，他再敲门，不要给他开。” 季洋听得，只是重重叹了一声儿，也实在没什么应对的法子。 他先按门铃，就是想给爸妈一个反应的空档，让他们缓一缓，以便在见面的时候不至于这么针锋相对。可现在看来，几乎没有收效。爸爸的态度还是这么坚决。 “爸，我真有要紧的事情”，季洋站在门口儿，直接说了事，“鲲鹏家里，好像出事了。你听到什么消息没有？” 不多时，房门开了。 “你随我下来。”季律师没看自己的儿子，只是给了这句吩咐。 季洋乖乖地应了一声儿，跟在他爸身后老老实实地下楼了。 见他爸在沙发上坐下，他也不敢坐，只能站在茶几旁，一副虚心听训的架势。 “王鲲鹏家里可能出了事”，季律师道，“准确的说，这不只是王鲲鹏家里的事，而是王鲲鹏自己的事。是他这边出了问题，连累了他爸。这事儿，我也是昨天才听说的，只是昨天被你的事情给挡了一下，忘了和你说。” “鲲鹏自己的事？鲲鹏连累了他爸？怎么可能啊，鲲鹏虽然蛮横，但其实下手啊什么的都很有分寸。而且他也不是个随便动手的人，能出什么乱子？” “你冯叔叔主管刑事，对这些事情熟。我也是在他和两个徒弟聊天时，无意间听到了一些。他们那个‘公司’，近两年里内斗得厉害。王老大的权力被人给架空了，而且自己也染上了瘾。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不清楚，只知道刚上位的杜老二扬言重用大侄子，派鲲鹏去走一批货。现在那批货出了问题。估计警方的通缉令，很快就下来。” 季洋光是听着，脸就已经惨白惨白的……鲲鹏去走货？这不是……不是贩独么？ 鲲鹏怎么可能去沾这些东西？ 鲲鹏说过的，他最恨的就是这些丧尽天良的事儿。有一天就算饿死，他也绝不会像那些人一样没有底线。 “所以，鲲鹏最近联系你了没？” 季洋摇摇头：“没……我都四个月没见着他了。今天忽然想起来，才发现找不见他了。他家的房子挂给中介出售着，但就连中介也找不到他。” 季律师冷笑了一声：“四个没见了？你和鲲鹏，不是最好的朋友么？怎么四个不见他，你才想起来？” “我……”季洋觉得无地自容。 还能怎么说呢？谁的心里不都明镜儿似的？他就是重色轻友，就是忽视了鲲鹏。 “爸……如果，如果鲲鹏被抓回来，得判什么罪啊？” “从量上看来，死罪。”季律师也真是够直接的。 “死罪……”季洋重重地跌坐在沙发的左妃上，有点儿难以相信，“不……不能吧？鲲鹏还是个学生啊，怎么可能和这些事情沾在一起呢……” 季律师皱眉片刻，道：“我看鲲鹏那孩子对你真不错，是真心拿你当朋友。走投无路的情况下，估计会来投靠你。如果他来找你，你知道该怎么办吧？要是被人扣上共犯的帽子，不死也得蹲上十年二十年。他们家的事儿，谁沾上谁完蛋。” 季洋还有些没回过神儿……怎么可能呢？明明鲲鹏只是个学生啊，就是个犯浑的穷学生，哪能干出这么大的事儿呢？ 第171章 一语惊醒梦中人 可……老季也没有骗他的必要。 而且鲲鹏毕竟是处在那样一个环境之中，有时候，想要彻底地置身事外，谈何容易？ “只有自首，才是王鲲鹏唯一的出路。能劝就劝，不能劝……该怎么做，我想，不用我教你……好了，你要问的问完了，该提醒你的我也提醒了。你走吧。”季律师起身，完全不想再多和儿子说一句话。甚至于，一点儿也不担心儿子会为王鲲鹏犯浑。 只是几句提点而已，丝毫没有强迫之意。 现在在季洋心里，没什么能比林允琛更重要。既然如此，他怎么可能为一个数月不见都不想的人，而搭上自己的前程？ 听到洋洋竟然四个月没见王鲲鹏、今日才“忽然想起”，季律师都不免为王鲲鹏觉得心寒。 在儿子的世界里，此后，似乎就只有“林允琛”三个字。为了这个人，连家都不要了。 昨晚他可以回来的。 为什么不回来？ 一个男人，就比你的爸妈还重要么？ 季律师心里有气，却也心疼。他不敢和儿子多说，怕说多了，实在刺伤儿子的心。也怕儿子再深深刺伤他的心。 见父亲还在气头儿上，季洋也不想再惹父亲心烦，只好说了声：“爸，你和妈都好好照顾身体”。说完，转身就走。 季律师上到二楼楼梯口的时候，听到房门不轻不重地关上了。 “哎……”重重叹了一声，深深拧在一起的眉心，使得整个人看起来，瞬间苍老了十几岁。 季洋的脚步异常沉重，好像每一步，都踩在深深的泥淖里，要用好大的力气才能拔出来、才能走下一步。可这样糊涂地走着，只会使情况越来越糟，找不到出口。 他要调查这件事，从爸爸这儿着手是行不通的，爸爸不可能将所了解到的王鲲鹏家的生意告诉他太多。爸爸既然想让他劝王鲲鹏自首或是报警，怎么可能让他深入地趟这滩浑水？ 爸爸不告诉他，他就只有从别处去打听。细想想王鲲鹏之前的一些话，看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 还是先回家，把这事儿和林允琛说一说，看看林允琛有什么主意。 回到小店儿，晓月已经下班了，楼上却是漆黑一片，林允琛还没回。 刚要给林允琛打电话，就听到一阵上楼梯的声音。 “你怎么才回来啊？真和你好搭档出去打泡了？”季洋站在拉门门口儿，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你怎么也才回啊？”林允琛发现他还没换睡衣呢，也问起来。 “别提了，出大事儿了……”想起王鲲鹏的事儿，季洋也就没了追问林允琛的心思。反正对他的行为也不是真的怀疑，就是逗他一句罢了。 季洋主动接了林允琛脱下来的棒球外套，拿到衣柜里挂上，道：“王鲲鹏，失踪了。” “失踪了？”林允琛又把脱下来的裤子递给他，笑道，“他不早就失踪了？自打去年年末就找不见人儿！我看呐，人家就是有新欢了，不想见你。” “要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季洋的服务真是到位，又把睡衣给林允琛送到面前。见林允琛大爷似的张开手示意他服侍穿衣，心里有事儿，也就不和他闹，居然乖乖地伺候他把睡衣穿上了，蹲在床边给他系胸前的扣子。 边道：“我想约他吃个午饭来着，但发现他手机号码成空号了。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儿，去他寝室里找、把他各个朋友也都问了，谁都说好长时间没见着他。去他家里找，他家就连房子都空了，正挂中介那儿卖呢！这还不是有事儿？” 林允琛仍旧不以为意：“有什么的啊，没准儿人家就想换个地方重新开始。不想搭理你，就躲得远远儿的，彻底让你找不着！” 季洋斜了他一眼，觉得这小子真是个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主儿。也忒盲目乐观了吧？果然是个智障！直接道：“我问老季了。老季说，已经听到了风声，鲲鹏替家里走货，那批货出了问题。估计就这一两天，警方再抓不到人，通缉令就下来了。” “什么？走什么货？宝贝儿，你刚看完一部港片儿，没回过神儿来呢？”林允琛伸出手搓了搓季洋的脸，要抱着他坐在自己腿上。 季洋一把给他推开了，整个人往床上一砸，摆了个大字儿。伸出腿一脚踹林允琛腰上：“你给老子滚蛋！有多远滚多远！” 老子也真是脑抽了，居然和你这傻逼谈正事儿！你这傻逼回头儿别搁广播里当故事给讲出去！ 林允琛愣了片刻，忽然“卧槽”了一声儿！ 忙冲到衣柜边掏出衣兜里的手机，翻出一条新闻，递给季洋：“你看看，是不是这个？” “什么啊？”季洋没好气儿地接了。 看着看着……整个人猛地从床上弹起来！ “该王姓男子身高一米八五左右、肤色稍深、体格健壮，逃跑之时身穿一件黑色冲锋衣，蓝色牛仔裤……” 看这形容，不就是王鲲鹏么？ “你看新闻上说的，看来这团伙还挺大。而且量也足够大的。我看下面评论说，一旦抓住了，可是必死的罪。你说的，该不会是这事儿吧？” 晚上陈煜家的亲戚都回来了，他在一旁也没什么事儿，就随意翻了翻新闻。就记得一个“王姓男子”，和评论下面说的死罪。也没太放在心上，哪能想到这说的就是王鲲鹏啊！ “不过……不一定是王鲲鹏吧？”林允琛还是无法将那有些傻气的异形儿与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姓王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是什么东方啊、上官的。就是h市籍贯的，也多着呢！咱现在去大街上找，二十多岁的，一抓一大把！” 季洋紧锁的眉心却是没有丝毫舒展，将手机塞给林允琛，道：“应该就是这事儿了……你说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亲眼看到了通缉令，他是真没了主意。 如果不是老季的话、如果不是知道鲲鹏家里做的是什么生意，看到这新闻，他也会和林允琛一样，本能地反应就是——姓王的人多了去，二十多岁也遍地有，h市籍贯的、一米八五左右身材健壮的，那也是一抓一大把！ 可……鲲鹏失踪了，老季那儿还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再看到这条新闻，他要还能乐观起来，那可真是没心没肺！ “这……这……”看到季洋如此肯定的样子，再看到新闻上的形容，林允琛迅速在脑子里捋了捋这件事儿，消化了自己的震惊。 片刻后说出的，却是一个相当简单的结论：“还能怎办？找啊！就王鲲鹏那怂货，他还能真的做出这样的事儿来？这其中一定有蹊跷，指不定是谁栽赃嫁祸他！咱必须在警方之前找到他，弄清楚情况后，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季洋沉默了片刻后，点点头，道：“的确，现在的当务之急，不是弄清楚整件事，而是要找到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没有人会比鲲鹏更清楚。” 在听了老季的话后，这一路上，他都错了方向。一心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有人胁迫王鲲鹏什么、还是鲲鹏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儿而选择铤而走险、又或者只是误打误撞的受了连累。甚至连他们“公司”内部内斗的事儿都想要知道个所以然。 可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些事儿，和他有屁关系啊？他要关心的，就只是王鲲鹏而已！与王鲲鹏有关的事，除了王鲲鹏自己之外，还能有谁更了解么？那些乱七八糟完全没个头绪、完全找不到着手点的事，只要找到了王鲲鹏，不就都清楚了？ 关键时刻，还是林允琛脑子够用，能抓住问题的关键。不像他，越是关心越是乱。 不过…… 林允琛明不明白，他们先找到王鲲鹏意味着什么？怎么就说得这么轻松呢？好像就是忽然有一个必须要王鲲鹏到场的饭局似的！ 他自己是不怕什么，这是他的朋友，而且是绝对能为之两肋插刀的那种朋友，但林允琛不一样啊。这可是他的……咳咳，情敌啊！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原来林允琛之前的那些小心眼儿并不是没事儿闲找茬儿，而是慧眼如炬！ 而且，他没想到，林允琛居然这么相信王鲲鹏。就连他自己，此时都不敢说鲲鹏一定是无辜的。 “允琛，你相信鲲鹏？你不是瞧不上他吗？” “我瞧不上的，不是他的人品。你和他十几年的朋友，他的人品能差到哪里去？我瞧不上的，只是他对待感情的态度。什么玩意儿呢，明明喜欢得不得了，却又不敢追，忒窝囊……”后一句是自己小声儿嘀咕的。生怕季洋听明白似的，忙转移了话题，道：“所以我们该去哪里找他？你知不知道什么他可能去的地方？你们俩打小儿在一起，他有什么小秘密，你该知道一些吧？” 被林允琛这么一问，季洋静下心来仔细想了想，还真想到了一个地方。 可是，却又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那地方可不算隐蔽。只要对他家稍有了解的人，都知道他老家在哪儿。 第172章 就是一辈子的友谊 而且警方的新闻里说的，不是有三个从犯已经落网了么？在逃的，是主犯王姓男子。 他可从不认为帮派里能有真正的义气。大家不过都是为了一个“利”字，称兄道弟地刀口上舔生活罢了，谁把谁当真？ 万一这三个人在警方面前把知道的关于王鲲鹏的事情抖落个底儿朝天，警方自然能找到鲲鹏老家去。毕竟鲲鹏他爸在“公司”这么多年，兄弟们应该都知道他的来路。 但死马当活马医吧，这的确是个可能。 “暂时还没想到”，季洋道，“我明天再去打听打听。看看那些和鲲鹏常来往的朋友里，有没有知道的。” 林允琛没想到季洋是在和自己撒谎，只是揉了揉他的头，道：“不是我说你，你对王鲲鹏实在太不上心了！难道你们小时候就没个一起玩耍的秘密基地什么的？什么废弃的工厂啊、荒郊野岭啊、或者鲲鹏的姥姥家奶奶家、太姥姥太奶奶家？之前我和杨子明还总去他太奶奶家老宅子玩儿呢！” “你特么的真当拍电视剧呢？哪有那么多废弃工厂给我们玩儿？就算有，十多年过去了，政府还特么得为了咱的故事情节而留着啊？早就开发了！”季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心想您老人家之前不还让我远离王鲲鹏么？怎么这一会儿就埋怨我对他不上心了？您老可真善良，绝不会做落井下石的事儿呢！ 可是，我不能让你跟我趟这滩浑水啊…… 林允琛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陈煜！ 王鲲鹏和陈煜不是在一起过么？而且还长达半年之久，而且陈煜对王鲲鹏还用情很深。 人非草木，难道王鲲鹏对陈煜，就真的一点儿回应都没有？如果王鲲鹏对陈煜没有一丁点儿好，陈煜也不会对他那么用心吧？所以这两人之间，若说感情，多少还是有些。王鲲鹏会不会和陈煜说过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 “嗨……反正你别着急，明天你再去打听打听，一旦发现蛛丝马迹，咱立马找过去。现在呢……就先睡觉，等明儿再说。”林允琛想着明天要去陈煜那儿打听，也就没和季洋多说，又开启了忽悠模式。 季洋这时候是巴不得林允琛不追问呢，听他这么随意地了结了这事儿，也就没再追上去让他给出主意。只想着明天去乡下看看再说。对林允琛这敷衍的反应，只以为他心大，完全没有怀疑。 林允琛也没想到季洋会背着自己做什么决定，只是为自己瞒着季洋又和陈煜来往的事儿而问心有愧。 但是宝贝儿，你可一定要相信我，我这么做，真的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弄清楚了，确定是我多心了那敢情儿好；但如果不是我多心，这个大麻烦，就得尽快解决。 季洋其实根本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满脑子都是王鲲鹏。 想着王鲲鹏一个人风餐露宿、东躲西藏，想着他一个人忍受着巨大的恐惧，想着他说，“洋子，有时候我真是挺恨我爸的。他要不是我亲爸，我一定杀了他。太特么造孽了。” 王鲲鹏很厌恶他爸的生意，他最讨厌的，就是成为他爸爸那样的人。 “老子就是要往好路上走，老子要考大学、老子还要出国留学，做海归精英，文文明明地生活、踏踏实实地赚钱。” “都说人的出身即是人的命运，老子偏不信！老子就要走白道儿，谁也拦不住！” 鲲鹏是如此渴望活在阳光下，他怎么可能去做这样的事儿呢。一定是有原因的。 或许他并不是全然无辜、或许他有自己做出什么选择，但这些，也一定都是在受到逼迫的情况下。 鲲鹏那么善良，见到路边乞讨者，每次都会给钱。有人提醒他，“小伙子，现在骗子可多着呢，没准儿人一转身，出入的场所比你都高档。” 可鲲鹏却说，“没事儿，遇着骗子呢，我多说也就被他搁心里嘲笑一句‘傻逼’；但如果人真有难，没人儿帮，多让人寒心呢！我宁原被人嘲笑，也不想让自己良心上过不去。” 他就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好像一个巨大的太阳，随时随地发着光、发着热。记忆里，鲲鹏总是笑着的。裂开大嘴露出一排大白牙，傻乎乎的，却又总能让人看到最真、最纯的人性。 他以为，自己和鲲鹏的友情是一辈子的。所以看到俩老头儿一起结伴儿去钓鱼，他就想着，等他和鲲鹏老了，可不要做这么没营养的事儿，他俩得结伴儿去打太极，至少也算一运动啊；看到敬老院里晒太阳的老人，他就想着，他和鲲鹏一定都长寿，要是媳妇儿比他先死，他就搬到鲲鹏家去住，才不要一个人孤零零地住敬老院、也不要给儿女添麻烦。 以为是一辈子的友情，所以年轻时的这些过程，反而不那么在意。 他总是忽略了鲲鹏的存在，总是嫌他吵嫌他烦，总是对他的关心习以为常、对欺负他习以为常，总是对他呼来喝去，好像……从没有给过他细心的关怀。 以至于，当鲲鹏踏上一条歧路时，他竟然没有尽到一个做朋友的本分、没有将他拉回来。 等他摔到沟里了，才想起来去找，一切，可还来得及…… 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林允琛知道季洋很担心，抱着他，轻轻拍了好一会儿，发现他的呼吸渐渐平稳了，如睡着之时那般，也就真以为他睡着了。这才放开他，轻轻打了个哈欠，翻过身自己睡了。 季洋依旧保持着如睡着之时一般安静的呼吸，怕林允琛发现他没睡着、怕林允琛为他担心。 其实这件事，他本不应该和林允琛说。 他觉得自己挺矛盾的、挺糊涂的。只要他和林允琛说了，林允琛就不可能坐视不理，一定是他要帮他、是要帮王鲲鹏的。可他又不想把林允琛拉进来。 他想要林允琛给自己的帮助，就只是出出主意这种程度而已。 可以林允琛对他的关心，又怎么可能只是给他出出主意呢？ 真是恨不得给自己几个打耳光！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一通：“季洋啊季洋，你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主见、这么依赖人了？ 一出什么事儿，首先想到的就是要和林允琛商量。是，这是没错儿，你爱他你信他，你当然要和他商量，可你也要分一下是什么事儿啊！怎么就这么糊涂呢！” 自己没主意的时候，他本能地想着要问问林允琛的看法儿。虽然他总骂林允琛傻，可到了真招儿上，又是本能地依赖他。别管发生了什么事、别管情况有多糟糕，只要一想起林允琛，就觉得有了支撑。就觉得，所有的纷乱都有一个依靠之处，踏实得很。 这种依赖，是不是与林允琛对他的，是一样的呢？ 哪怕只是盘个小店儿这种小事，林允琛都跟找家长似的，本能地要找他商量。 不知不觉间，他们早已经成为彼此在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人，早已经融为一体。 可是鲲鹏，却十几年来，隐藏着那些不敢说的心思，孤零零地过。 现在想想，带林允琛和鲲鹏一起吃饭那天，是鲲鹏唯一一次没有回头儿咧着大嘴露着白牙地向他挥手道别。 他就只是那么寂寥地垂着头，挥一挥手…… 季洋越想越觉得对不起王鲲鹏，恨不得马上爬起来去找人。可又怕吵醒了林允琛、又怕林允琛非要跟着。 也就只能熬，迷迷糊糊地睡了几个浅觉，不知道第几次醒来的时候，总算熬到了天亮。 下楼去给林允琛买了早餐，回来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呢，林允琛却也醒了。 “怎么这么早啊？” “我一翻身没抱着你，吓了一跳，吓精神了就醒了呗！”林允琛揉了揉鼻子，说得委委屈屈的。 季洋捏了捏他的脸，笑道：“我得早点去鲲鹏的几个朋友家问问，不然晚了人家上班儿了，我就找不见人了。快吃吧，吃完我就得走呢！你别跟我一起去。人家不认识你，看你在反而不好说话。” 林允琛觉得，在王鲲鹏心里，最亲的人就是季洋，其次……很有可能是陈煜。所以季洋说的这些朋友，他是一点儿不抱希望。只以为季洋是病急乱投医了，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只是顺着季洋点点头，道：“行，一有消息你就和我联系，我和你一起去找。” 说着，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刚好说明自己真的很困。 “你快补个回笼觉儿去！”季洋草草将一个小笼包塞进嘴里，拿了一杯豆浆就走了。还给林允琛做了个手势：“等我电话！” “知道啦！”林允琛应了一声儿。 等季洋下了楼，也草草吃了早饭，换上衣服匆匆下楼。 今天是陈煜他奶奶下葬的日子，陈煜依旧可怜兮兮地求他帮忙。为搞清楚一些事、也是……真的很想送这个曾经拉着他手叫“大孙儿”的老人一程，他就答应了。 要是季洋今天走得不这么早，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呢。 哎……想想真是觉得自己可恨啊！怎么能拿自己去当诱饵呢？ 第173章 找到了王鲲鹏 灰蒙蒙的天，恰如人沉闷寻不见光的心。 季洋一路往乡下开，还时不时地留心身后有没有跟踪自己的车，真弄得跟拍警匪片儿似的。 他不知道警方对王鲲鹏的事掌握多少，但既然能确定王鲲鹏是主犯，显然在“走货”的这一路，都是盯着的，甚至更早。如果是在更早的时候就盯上了王鲲鹏这条线，知道他和王鲲鹏关系最好，在找不到王鲲鹏的情况下，盯着他也有可能。 当然这种“更早”的情况，本身就是不容易出现的。 鲲鹏之前从未插手家里的生意，警方就算早就盯上了他家的“公司”，也不会在他这个人身上花费太多心思。盯着这样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门外汉，还不如随便盯着哪一个小弟来得实在。 鲲鹏的爷爷奶奶在他爸十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压根儿就没见过他爷他奶，但对这老房子倒是熟悉。小时候他爸没时间管他，一放暑假，就把他送到乡下来，让他姑姑照顾他。他这人吧，其实挺独挺事儿的，受不了他姑姑家一家子的农村习气，就自己搬到他爷爷奶奶家的老宅子住，只到他姑姑家吃饭。反正离得也不远，日子过得倒也滋润。 再大一些，他会坐大巴车了，也就时常来找鲲鹏玩儿。不去练跆拳道的时候，俩人儿能一气儿在乡下混十几天。那时候姥爷还在世，因为他在这儿，姥爷时常也会开车带姥姥过来，住几天。一来二去的，倒是把这原本有些破败的农家小院儿置办得挺有声色。以至于在他们十三四岁以后，这里就不是一个流放的地儿，反而是个度假之所了。 除了上厕所不方便之外，哪里对小孩子来说，都是天堂。 越是近了，小时候和鲲鹏在这边玩儿的一切，就越是清晰……其实那时候，鲲鹏对他的心思就已经显露了些啊！ 每次他来，都能看到鲲鹏搬个小板凳儿，坐在院门口儿看着路。好像一天就那一个姿势，跟自闭症儿童似的。见着他，又特么像忽然得了多动症，顿时活蹦乱跳。 有一次鲲鹏小姑和他说，“鲲鹏每天都坐在院门口儿等你，你就常来看看他嘛！再不然，就说准了哪天来、哪天不来，这样他心里有个谱儿，也不至于天天坐在院门口儿傻等。” 他真傻。 那时候就笑话鲲鹏，说你咋跟个大姑娘等情郎似的？天天站在村头儿盼？ 那时候，怎么就没明白鲲鹏对他的这种依赖，已经超乎于朋友了呢？ 十三四岁的小少年，正是懵懵懂懂萌生“喜欢”的时候。 每次他回市里上课，鲲鹏都要送他好远。其实每次鲲鹏都想跟着，但那时候年纪小嘛，自己没什么赚钱的营生，他爸给他的那点儿钱，实在不够他来来回回坐大巴的。 鲲鹏就这么自己一个人儿啊，每天等他盼他，好不容易把他盼来了，没过几天，又要送他走，然后继续盼…… 好像那时候的相处，就已经预示了一生。 年纪越大，鲲鹏藏得越深。可心里，应该始终如同小时候那般，偷偷念着、偷偷想着吧！ 毕竟每次见面，鲲鹏的眼中，都带着狂喜。 小村距离市里可不近，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虽然不算落后，但却十足偏僻，因着出行不便，大多数稍有本事的人，都进市里务工去了。剩下的多是四十岁以上不愿意折腾的人，就守着自家的这一亩三分地，安稳度日。 鲲鹏的小姑和姑父早在五年前就去市里生活了，鲲鹏没人儿管，反而更愿意来这儿。这里对鲲鹏来说，绝对是一个可以安静疗伤的地方——但，这只是针对以前而言。 现在，这里却是个十足危险的、不亚于虎口的地方。 因为村民们都认识他。 就在刚刚等红灯的时候，警方的正式通缉令已经发出。一张不算清晰的照片里，却是清清楚楚地照出了鲲鹏的侧脸。 只要是和鲲鹏相熟的人，一眼就能认出这侧脸是谁。 而村民们几乎年年夏天都能看到鲲鹏，对鲲鹏的侧脸，自然也是极其熟悉的。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消息的流通，在他们这并不算落后的地区，已经没什么城乡之分了。去年夏天回来的时候，李爷爷还用微信和大孙子视频聊天儿呢！ 所以如果鲲鹏真的回到了小村，一旦有村民看到新闻上发布的带照片的正式通缉令……后果不堪设想。 估计不到半个小时，他的手机就要被鲲鹏的朋友们给打爆了。已经到了小村村口儿，季洋索性关了机。直奔村西老宅子而去。 车停在门口儿，只见铁门紧掩着，一个斑驳的大铁锁头牢牢挂着，一看就是好久没有人出入的样子。 红砖砌的规整院墙并不高，只到季洋的肩膀。季洋伸着脖子往里看，两间小瓦房的两个窗户上都拉着窗帘儿，房门紧闭，门上的小锁头也是锁得严严实实的，根本不是有人居住的样儿。 季洋的心重重一沉，但不知为什么，却又总觉得，还有希望。脚好像被钉子钉在了地面上似的，抬不起来。 仔细又看了片刻，忽然发现，小屋的一扇窗子，竟然有一个微微的缝隙。 窗子不是插着的！ 可他们离开的时候，他明明记得，窗子是插好的！ 因为这附近有两家养猫的，他特意提醒了鲲鹏，把窗子插好，别让猫爬进来糟蹋东西！ 可此时，那扇刷着蓝色油漆的木头窗子，却是开了有一指宽的缝隙，明显是没有关严实，更别提插上了！ 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有些紧张。 忙不动声色地压住了呼吸，若无其事地四下看了看……正值春种，邻居们都去田里干活儿了，这一带除了偶尔的几声鸡叫猫叫狗吠之外，没有任何声音。 他一路过来，也确定没有人跟着他。 不然在这空旷的村子里，只要他一拐进来，哪怕是有一个行人跟在身后，他也能一眼就看到。 确定了没事儿，季洋深吸一口气，手撑着墙头，利落地跳进了院墙。 不算轻的落下，但房间里，却仍旧一片安静，完全没有慌乱逃跑的声音。 季洋觉得情况不妙……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小心地轻声走到窗边，轻轻拉开了窗子，拂开了窗帘…… 只见墙边的小床上，蜷缩着一个人…… “鲲鹏……”季洋险些惊呼出声！ 然而声音还是及时止住了。忙趁着无人，跳进了窗子。将窗子严严管好，放下了窗帘。 “鲲鹏！”季洋冲到窗前，推了推他。 这小子也真是心大，什么时候了居然还能睡得这么沉？你特么窗子没关严你不知道啊？做逃犯也没个做逃犯的觉悟！ “鲲鹏，醒醒了……”季洋又推了两下。 然而，王鲲鹏就像死猪一样瘫在床上一动不动，身子也死沉死沉地推不动。 “鲲鹏！”季洋这才发现不对劲儿了，狠狠摇了摇他。 王鲲鹏被晃悠得身子一歪，平躺在床上，露出压在身下的一个纸盒。 季洋忙拿起来看了，是退烧药的包装。 “鲲鹏……”趁着王鲲鹏动了，忙紧跟着叫了他一声儿，王鲲鹏还是没有反应。 季洋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滚烫滚烫的。 在屋子里四下看了看，只看到几个空了的面包包装袋和几个空了的矿泉水瓶。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 营养跟不上，光吃退烧药也不管用。这小子不知道自己在这儿病了几天了。不敢出去买东西、也没力气出去买东西。 季洋一阵鼻子泛酸，蹲在床边，又轻轻推了推他。 “鲲鹏，醒醒了，这里不安全，我们到别处去。” 幸好，鲲鹏只是睡着了，而并不是晕死过去。不然问题就更严重了。 “鲲鹏，别睡了，我来找你了。咱不怕啊，我来了……季洋来了，你醒醒，咱回家去。”季洋又用力摇了摇他。 这小子睡得太沉，不用力摇晃，是醒不了的。 过了好一会儿，王鲲鹏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梦呓一般的说了一句：“洋子……我想你了……好想你啊……“ “鲲鹏，我在呢，我在这儿呢！”季洋紧紧抓住他的手，拽着他让他转头看向自己。 王鲲鹏木然地转了头，木然地看着蹲在床边的人…… 他不觉得这是真的。 他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可能是要死了，所以终于见到了他想要见到的人。 真好啊……老天待他总不算太过分，还能让他在临死之前，再梦一梦这日思夜想的人。 “洋子……”知道自己快死了、知道自己在梦里，他终于敢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可…… 还没等触碰到呢，这一只手又被人抓住了。 季洋紧紧抓着王鲲鹏的手，道：“鲲鹏，你清醒一点。你不是在做梦，是我来找你了！我来你藏身的地方找你了！只是这里现在不安全，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都是他的错，他的车停在外面太扎眼了！ “鲲鹏……鲲鹏？” 眼见着自己面前这一双大眼睛终于有了聚焦，可鲲鹏却只是这么静静地、深深地看着他，不说话，也没个动作上的回应，季洋有些着急。 第174章 老子全明白，你就别叽歪 “鲲鹏，我知道你的心思，可是现在不是抒发感情的时候。警方的通缉令已经下了，而且还是悬赏的。你的照片，清清楚楚地登在各条新闻上。现在邻居们也都上网，要是他们发现这个人是你，还不要有人去报警吗？咱们必须在他们看到新闻之前离开！”季洋一股脑儿地把情况和王鲲鹏说清楚，扶着他想让他起来。 然而王鲲鹏却是一点儿不配合，仍旧像是石头一样躺在床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渐渐，眼中总算有了波澜。 “洋子，你知道我什么心思？” 他是多虑了吧？他藏得这么深这么好，洋子怎么可能知道他的心思呢？真是做贼心虚啊…… 可，事到如今，他恨的，就是自己为什么藏得这么深、这么好。 真后悔啊……真可惜……这辈子，洋子都不可能知道，有一个叫王鲲鹏的人，一直把他当做恋人一样喜欢。 “鲲鹏，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病得很严重，我们需要找到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让你好好儿养病。而且你现在的处境很不妙，我们必须想办法为你脱罪。这都需要你有一个绝对清醒的头脑、需要你自己有求生意志，你明白吗？” 不知道为什么，季洋总觉得，即便只是现在，从王鲲鹏的眼里，就已经看到了万念俱灰。 “怎么脱罪啊……洋子，你不相信我真的做了这些是不是？” “不是”，季洋答得很痛快，“事到如今，我相信你这么做了，但我相信你是有愿意的。鲲鹏，这些事，你做了也好、不做也罢；有原因做的也好、被迫做的也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不管你的。我不会放弃你，我会想办法救你，所以你要听我的，好不好？” “洋子……”王鲲鹏的眼眶湿润了，声音也是哽咽的。 他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一想到再也见不到你，我就怕得不得了……” 季洋的眼眶，也随着他的话，不受控制地湿润起来。 鲲鹏，我也很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 “毕竟你是我最好的兄弟啊，咱俩打从穿开裆裤起就在一起，留下你一个人儿，我不放心。万一林允琛欺负你怎么办？我要不在了，都没人儿能帮你打他。” 他不能让洋子知道他的感情，绝对不能。 这份情，他只能烂在肚子里。让它随着他的尸骨一起，长埋于地底。 其实他逃回来，就是为了洋子。他舍不得洋子，所以哪怕一辈子做逃犯、一辈子见不得光，他也想要活在这世上。 他想，只要能时常偷偷地、远远地看上洋子一眼，就足够了。 可现在，洋子找到他了，洋子说会帮他。 但他知道自己没有被冤枉啊，他就是做了这样的事。在洋子心里，他还那么好。洋子以为他是被冤枉的、以为他是有苦衷的。 什么算是苦衷呢？不过是家庭所赋予他的原罪罢了。这叫罪有应得，而不叫苦衷。 谁叫他生在这样的家庭里、谁叫他有这样的爸爸呢？ 如果没有他，如果不是为了给他更好的生活，爸爸可能也不会走上这条路吧？ 所以他没什么可冤枉的。他就是有罪，与生俱来的罪。 他是个罪人，但他不想做懦夫。尤其是在洋子面前。 可他，真的好想多看洋子几眼，多和洋子待几天啊…… 这一生太短暂了，让他就这么去死，他不甘心。他想和洋子成天腻在一起、看个饱、看个够。这样，就能把洋子深深刻在骨子里了。 若真有轮回、若真能转世，他还要来找洋子。 是男是女都不要紧，反正下一世，他绝对不要像今生这样活。 他要大胆地说出来、他要卯足了劲儿地去追求，他要，拥着他爱的人，堂堂正正地走在铺满阳光的道路上。 不要再活在阴沟里，绝不。 季洋深深地看着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似的，几次努力都说不出话来。心里很难受，为王鲲鹏觉得难受。 他明明清清楚楚地说着“兄弟”，可眼中隐忍的情意，又分明不是兄弟的模样。 “这么看着我干嘛啊？我脸上有花儿啊？还是你听不得人说林允琛的不是啊？你啊，真是太护犊子了。我没说林允琛不好，我只是说怕你们俩吵架。主要是你这脾气吧，太硬……” “鲲鹏，不说这些了，我们先离开这里，好不好？如果不趁着乡亲们都去干农活的时候离开，等中午大家伙儿都回家休息了，事情就藏不住了。就算他们不会想到来老宅里找，可你现在这种身体状况，我们怎样也要去买药、去买吃的，行动起来，难免会有被发现的风险。所以我们必须马上走。” 明明是在问人家“好不好”，但却并不给王鲲鹏选择的机会，直接用力去扶人。 “洋子，你都说了，他们在通缉我呢，我能去哪儿啊？再说了，我现在可是逃犯，你这么做，就是包庇逃犯啊。要是再带着我跑路，可就成同伙儿了。你明不明白你自己在犯罪啊？” “犯你麻痹的罪！你特么就以为老子这么不讲义气？草……老子特么的好心来找你来救你，你特么却这么想老子！太让老子寒心了！赶紧的，你赶紧自己下床走人，不然老子不原谅你，这辈子不搭理你！”季洋给了他一拳，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放肆地招呼。 这异形儿，此时终于有点儿正常人的样子了，够虚弱的。 “洋子……你别生我气。我知道你最讲义气了。我是逗你玩儿的”，王鲲鹏的声音很虚弱，完全不见平日里的声如洪钟，但却异常坚定，“洋子，我不走了。我就留在这儿。你也留在这儿，几个小时，就几个小时。咱好好儿在这儿待上几小时，聊会天儿。我……我觉得够了，我就去自首。你送我去自首。” 就让我多看看你吧！ 几个小时虽然太少、虽然远远不够，但我不能连累你。我，只有几个小时。 “你特么说什么胡话？有这觉悟倒是好，我也省得和你费口舌了。不过你现在病成这样儿，怎么去自首？真被关起来了，有你罪受的！你先跟我回姥姥家，把病养好了，我再送你去自首！刚好这几天你把事情都交代一下，给老子交代得清清楚楚的。你放心，老季打官司可厉害了，他一定会救你的。” 季洋尽可能地把事情说得轻松一点，不想让鲲鹏背负太重的心理负担。 鲲鹏这个人啊，好面儿，不爱麻烦人，更别说连累人的事儿了。一想到要连累他，鲲鹏是绝对不会干的。 可是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姥姥家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警方能查到他、查到他们家，怎么也不会想到姥姥家吧？毕竟朋友的姥姥家，这关系可不近了。以常理来推断，作为朋友，能把这样一个犯重罪的人带到自己家去藏着，都是不太可能的事。更别说把自己上了年纪的姥姥也牵扯进来了。 他也知道这样做很不孝，但不这样做，就是大不义。无论爸妈还是姥姥，都不希望他成为一个不义的小人。 所以他坚信，哪怕是回去和爸妈商量，只要好好儿劝一劝、像爸妈表明自己的决心，爸妈也是会同意的。 “洋子，你别说傻话……你这样做是犯罪，我不能害你，更不能把叔叔拖下水。” “有什么可拖下水的？老季就是打官司的，让他偶尔接一下刑诉练练手儿也不错。你只要讲义气一点儿，别小气，让他拿你练练手儿就行了！” 季洋真是心急如焚，觉得他们每多说一句，就离危险更进一分，听到邻居家的狗吠声，心都颤得跟筛糠似的。忙又往起拽王鲲鹏，下了死力气，一发狠，将他整个人搬了起来。用肩膀扛起王鲲鹏的一只胳膊，就要拖着他往外走。 “洋子……”王鲲鹏却是有些无奈，屁古不离地，道，“你就陪陪我吧……好好儿陪陪我……” “洋子，自从有了林允琛，咱俩都多长时间没在一起玩儿了？你就当施舍我一次，行不行？” 他死往床上坐，季洋是使了吃奶的劲儿也扛不起他。真是被他惹急了，一甩他的胳膊将他放下，站在他对面，直接挑明了道：“你的这点儿心思就别藏了，我都知道了。你知道你最不如林允琛的一点是什么么？” 王鲲鹏眼睛一睁，一时还没听明白季洋的意思。 “林允琛知道我这人最怕什么”，季洋道，“他知道我这人最怕问心有愧，所以宁愿坑我，也不愿我心里不舒坦。我现在只给你两个选择，一，你跟我一起走，听我的安排；二，我现在就走，我敢保证，让你直到死的那天也见不着我一面儿，但我会怀着对你的愧疚过一辈子，一辈子不得安生。你自己选吧。” 王鲲鹏有些懵，反映了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问道：“洋子，你……你都知道了？” “是，就在昨天，辉哥告诉我的。老子特么的只是迟钝了点儿，又不傻，稍稍有人提点，老子就全都明白了。所以你要是不想让老子觉得你不如林允琛，就特么别叽歪，快跟我走。” 第175章 偷得一方安宁 原本以为用林允琛激王鲲鹏一定管用，可谁想到，这小子只是又愣愣地看了他半晌之后，就破罐子破摔地说道：“是啊，我就是不如林允琛，我怎样也不如他。所以洋子，我不争了，我不走。” “你……”季洋被他气得好悬没背过气儿去！ “洋子，你陪陪我吧，就几个小时。等乡亲们回来，你就带我走，去自首。”在季洋面前，王鲲鹏向来是个没原则的人，从来都是季洋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但这次不一样，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害了洋子。 季洋觉得，现在的情况的确太危急。通缉令一下来，这边的警方自然也要出动。 警察会去学校里打听王鲲鹏的事，很快就会问到鲲鹏室友那儿。一旦从鲲鹏室友那儿听说王鲲鹏和他关系最好，警方必定要盯上他。倒时候他的行动一定会受限，就算想为鲲鹏跑一些事都不行了。 就是比谁快，他们的逃跑比警方发现得快，就能得一线喘息，整件事情就都有运作的余地；而警方比他们快，那就是，只有死路一条。 自首和被抓获，在量刑上可是有很大差别的。 如果实在劝说不了鲲鹏，那就只有一个法子——直接送鲲鹏去自首。 和鲲鹏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他还能不清楚么？鲲鹏也是个牛脾气。认准了什么事儿，谁劝也不好使。 尤其是，关乎于他的事。 鲲鹏是绝对不愿连累他的。宁愿自己死，也不会给他带来一丁点儿麻烦。 既然用林允琛激都不好使，他就应该清楚地意识到，他劝不动鲲鹏。 劝不动，为了长久之计，他就只能狠心一点，豁出去让鲲鹏受一些身体上的苦头儿。暂时受一些苦，总比没命要好得多吧？ “走吧”，季洋道，“不是要我陪你么？我陪你。不过，没有几个小时，只是一顿饭的功夫。我带你去吃顿饭，然后就送你去自首。” “洋子……”王鲲鹏一听就一顿饭的功夫，都要跟小孩子求人似的哭出来了。 但明白了季洋这么做的用意，也就不敢再说什么了。洋子是在和警察抢时间，洋子想让他去自首，以减轻他的量刑。 可是他自己清楚，他犯下的罪，就算自首，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死罪和无期，对他而言，还是死，来得更痛快些吧？ 他是能供出一些东西，可供出来的东西有没有用呢？ 杜老二既然敢设这个局，必定是做足了抽身的准备，明摆着是拿他爷俩儿当炮灰呢！ 如果他供出来的东西变成了没用的，在警方看来，他就是认错态度不诚恳，搞不好还落个诓骗执法人员的过错呢！ 所以啊……自首于他而言，不过是个敢于担当的了解方式罢了。他想要自己在洋子心里，是一个敢于担当的人。 季洋见王鲲鹏神色有所动摇，忙又去扶他。这一次，王鲲鹏没有拒绝。 “钥匙呢？”季洋问。 王鲲鹏将裤兜里的一串儿钥匙递给了他。季洋先跳出窗子，给王鲲鹏开了房门和院门，让王鲲鹏先到车里去。自己锁好了窗户和门，也上了车。 小村里仍旧很安静，车开走了，几乎没有人发现他们曾经回来过。 季洋一路疾驰，直到驶在高速上，心还是悬着的，但他不能让王鲲鹏看出来。 而且时间紧迫，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了解到事情的全部。 “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从叔叔的事情开始说起。”为免一边开车一边听记得不清楚，季洋直接开了手机录音。 “洋子，你拿我当犯人审呢？”王鲲鹏的声音越发虚弱了，看得出，真的很难受。 季洋在心里迅速衡量了一番，想着，如果现在把王鲲鹏强行弄到姥姥家去，可不可行？ 眼瞧着王鲲鹏的情况这么差，实在不忍心就这么把王鲲鹏给扔看守所里去。 “我特么是在帮你！你快说！”季洋催促了一句。 言罢，又在心里开始暗算上了。 王鲲鹏已经开始说了，季洋一边听着，一边四下打量着有没有可疑的车辆。 刚听到了一半儿，手机里就进来一通电话。季洋忙把王鲲鹏说完的这些按了保存，接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但接起来，却是赵安磊。 “洋子，刚才警局的人来学校了，他们问了我们好多奇奇怪怪的问题。我们哪知道啊？他们又问，说鲲鹏平时有没有什么关系特好的朋友之类的。我们都留了个心眼儿，也说不知道。洋子，鲲鹏好像犯事儿了，还挺严重的。这事儿你知道吗？” “啊？这么严重啊？警察都来了？鲲鹏不是真失踪了吧？他家里人报了警？我到现在还没联系上他呢！”没办法，这时候也就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要是真把鲲鹏犯的事儿说出来，不得吓死他们啊？看来是上课太忙，他们是还没看到通缉令呢。 “哦……洋子，你要有鲲鹏的消息，可得告诉我们啊！哥几个都为他悬着心呢！这小子，到底是咋了，咋还惹上警局的人了呢……我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鲲鹏真是犯了挺严重的事儿，不是失踪被找寻的那种。” “知道了，一有鲲鹏的消息，我肯定告诉你们。”没办法，还得继续胡诌。 挂断电话，心总算放下了些。 鲲鹏的室友们没把他给卖出来，警方查朋友的这条线，基本上就断了。至少也是停滞一段时间，不会太快找到他头上。 “继续说吧。”季洋道。 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把鲲鹏骗去姥姥家？ 伸出手摸了摸鲲鹏的额头，滚烫滚烫的。要是不赶紧退烧，到看守所里，可别烧出大病来。 一旦进去了，谁会管他啊？ 季洋的心里进行着剧烈的斗争。 拖下去，会不会反而害了鲲鹏？而且就算到了姥姥家楼下，鲲鹏犯起浑来也是谁都拦不住，没准儿宁愿跑了也不要连累他呢！ 但送进去…… 除非能马上为鲲鹏找到辩护律师，有律师在，至少他的身体健康能有一定的保障。 可老季，又并不是那么容易说通的。 一番内心挣扎，最终，在听到鲲鹏一个痛苦的喘息之时，瞬间下了决定。 没事儿，只一晚，只一晚的功夫，不会出问题。只要鲲鹏的烧退了，明儿一早，他们就去自首。 开回市区之时，王鲲鹏也刚好说完了。说完了这一阵子里发生的事，好像人又从这些事情里走了一遭，身心都再次受到了巨大的创伤。但觉疲惫不已，就想沉沉睡去，哪怕是，一睡不醒，也好。 他很想再多看洋子一会儿，可是眼睛却不听使唤，眼皮重重地压着，想撑也撑不开。 季洋看到王鲲鹏又昏睡过去，将已经录好的东西按了保存，反而松了口气。睡过去也好，这样总算没有机会犯浑了。 鲲鹏现在的身体已经弱到了极点，如果意志力再崩塌，那就是一点儿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 说起这一阵子的事儿，鲲鹏的意志力，也真的在这些事情的折磨中，崩塌了。 他从没有想过，这一阵子里，鲲鹏竟然一个人承受了这么多。 在他为林允琛而难过，一通电话打过去叫鲲鹏来喝酒的时候，鲲鹏可能正对犯了瘾作妖的父亲手足无措呢吧？或者看着被病痛折磨的父亲心如刀绞。可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却还是那样一副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模样。 其实从去年开学时起，鲲鹏的经济就已经很紧张了吧？可每次一起出去吃饭，鲲鹏从不让他掏钱买单。俩人儿关系太好了，从不会计较谁买单的问题，他也就不会着意去抢。 他明明承受着这么多苦、面对这样大的难关，可却从未和他提起过半句，从未寻求过他的帮助。 鲲鹏，你是不是傻？兄弟是干什么的？就是要在有事儿的时候帮一把啊！ 你倒好，自己一个人儿默默地扛，是不是不把老子当兄弟？ 是啊……你是没把我当兄弟。 季洋摇头苦笑笑，一时心内愧疚不已。他怎么就没早点儿发现呢？怎么就没早点儿帮鲲鹏走出来呢？ 到药房买了强效的退烧药，便急匆匆往姥姥家开去。 王鲲鹏整个人已经迷糊了，离昏死过去也差不远儿。季洋扶着他上楼的时候，他就只是难受得直哼哼，一点儿反抗的反应也做不出来。 但嘴里却还是挣扎着，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着：“洋子……你别管我了，我不能连累你。” “不连累，我们只是吃顿饭。”季洋继续忽悠。 姥姥家虽然不是电梯楼，但好在在二楼，上楼很快。季洋用钥匙开了门，姥姥不在家。这会儿正是中午，姥姥估计是出去买菜了。 季洋把王鲲鹏安顿在自己的卧室，去厨房里找小米，打算给王鲲鹏熬点儿清粥。 反正姥姥也去买菜了，索性直接给姥姥打个电话，让她买几条鲫鱼回来炖汤喝。 “洋洋，你在家呢？你周六不是都不回来吗？今天没有事儿啊？”姥姥一听是他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 “哦，今天没什么事。”季洋觉得很对不起姥姥。 第176章 套阴鬼的话不容易 他这二十多年都是怎么活的啊？怎么朋友被他忽视成这样儿、亲人也被他忽视得不轻，这些关心他爱护他的人，每天都在受着他来无影去无踪的折磨。 他倒好，自己一个人过得逍遥！ “洋子……”放下手机，就听到卧室里传来王鲲鹏迷迷糊糊的一声儿唤。 手机“嘀嘀”两声，电量过低。 出来的匆忙没带充电宝，为免有急用的时候打不出去电话、也避免辉哥他们打电话给他问鲲鹏的事儿，季洋关了机。 林允琛左等右等等不到季洋的电话，觉得到中午了，不管是好是坏，也该有个消息。给季洋打过去，却发现他关机了。 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抬起屁股就要冲出去找人。 可……却忽然发现，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季洋！ 王鲲鹏的那些朋友，他一个也不认识；而且季洋之前和王鲲鹏常去的地方，他一个也不知道。 “允琛，你怎么了？”对面的陈煜看到他起身又僵住的样子，诧异道。 “没什么……去趟洗手间。”林允琛敷衍了一句。 一上午就和陈煜忙他奶葬礼的事儿了，这一会儿刚散了白事宴，陈煜说见他没怎么吃东西，邀请他出来吃顿饭。他刚好要找机会问陈煜王鲲鹏的事儿，也就跟了来。刚一落座，就想着给季洋去个电话先问问情况，然后结合季洋那边得到的消息，再来探陈煜的口风。 这一会儿，在陈煜这边还什么也没问出来呢，当然不能走。 在洗手间里又给季洋打了几通电话，还是打不通。 心急如焚，可在此时，却也只能逼着自己沉住气。警告自己——林允琛，越是在这个时候，你越不能乱了方寸。 季洋有分寸，他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更何况王鲲鹏那么爱他，也不可能拉着他一起到不归路上去。 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稳住了心绪，又回到了座位上。 “奶奶也算走得安详，你想开些吧。”说了句客套话。 “可是从今天起，我就没有亲人了……”陈煜的眼睛已经哭成了一个红桃子，这一会儿，声音虽然平静的，但整个人看起来，却也是分外凄楚。 “哎……”林允琛叹了一声儿，其实很能明白他心里的苦。 但是季洋的事情摆在这儿，让他没心思多安慰陈煜。只是把话题往王鲲鹏身上引。道：“其实这时候，如果王鲲鹏能在你身边，更好吧？” 为了避免林允琛提起警惕，陈煜点点头，道：“我说实话，你可别吃心。今天看到你为奶奶鞠躬，我就在想，如果这个人是鲲鹏该多好呢……我多想他能在我最亲之人的遗体前，鞠上一躬呢……可他不会来。我不是季洋，他不会帮我。他这个人啊，心太狠，不如你善良。” 林允琛笑笑，道：“我觉得你对他的怨气挺大的。其实也没必要这样吧？他既然能和你在一起这么久，对你，多少也是动了真心的。倾心相待的时候也有吧？比如说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他唯独对你说；一些别人没去过的地方，他唯独带你去。这些应该有吧？” 陈煜摇摇头，叹了一声儿，道：“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只有一件事，你懂。下了床，连话都懒得和我多说一句。别人知道的事情我都未必知道，哪有什么倾心相待？” 提起王鲲鹏，他是真恨呐！ 即便事隔许久，依旧恨。越想起来越是恨，越久，越恨。 那些刚分手之时的无关痛痒、那些以后日子里的体面相见，在今天这个脆弱的日子里，都变成了刻骨的恨。 其实他对林允琛说的话，倒不全然是假的。在看到奶奶的遗体被推进火化室的时候，有一瞬间，他无比渴望那个有力的怀抱。 他想要在那个怀抱中，放声地哭泣。 和林允琛说的，也有些是气话。其实王鲲鹏这个人，在心情儿好的时候，对床伴的照顾还是挺细心的。也会给他一些恋人间的体贴。所以，他才会对这个人，产生了期待。 他曾无比期盼着能与王鲲鹏共度一生，无比渴望着，那个宽厚的臂膀，能成为自己一生的依靠。 可是，在他最脆弱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个人，却从不在自己身边。 这个人给他的，除了那些不值钱不过心的虚假温情之外，就只有践踏。 林允琛却不同。 林允琛会说，“你说有，咱就有”；林允琛会在下决心不理他之后，还心软地答应帮忙；林允琛会在父亲冷脸相待的时候，贴心地帮他解围。 这样好的人，世间再没有第二个。他必须，牢牢地抓住。 上一次，只是弄了点儿药让林允琛沉睡，并没有实质性的关系，看来这是不行的。差了那一层，总是差了点儿效果。 他得和林允琛真真正正地来一次，记录下来，给季洋看。 他就不信再一次，季洋还能原谅林允琛。 而且，就算季洋真的能原谅，他也不会给林允琛接受季洋原谅的机会！ “这样儿，你还能和他在一起这么久？”林允琛显然不相信他的回答，想了片刻，还是觉得直接问出来为好。 反正正式通缉令已经下来了，王鲲鹏的侧脸如此清楚，只要陈煜上网，就会知道，藏也藏不住。 话没等说出口呢，陈煜又是重重叹了一声儿，端起酒杯，道：“不说了，干一杯吧！一醉解千愁！” 去卫生间之前他自己将杯子倒满了酒，这会儿也就没什么怀疑，端起酒杯和陈煜碰了下，也是痛快地一饮而尽。 陈煜一杯喝完，一皱眉，道：“这酒挺有劲儿啊！” 林允琛觉得好笑，道：“啤酒，能有什么劲儿啊？你还东北人呢？怎么喝起就来这么能叽歪？就这酒，我宝贝儿能一口气儿吹五六瓶儿！” 只是吹完之后吧……得横着出去！ 但我宝贝儿气势足啊！可不像你这小家子气，喝一杯就嫌劲儿大。 陈煜笑道：“你这是激我呢？成，那咱就拼一拼，看看咱俩酒量到底谁大！” 林允琛哪有心思和他拼酒啊？还惦记着王鲲鹏的事儿呢。 但陈煜已经给他倒满了，还很有气势地先干为敬，他也就随意又喝了一瓶儿。 刚拿出手机，陈煜又给他倒满一杯，仍旧是先干为敬。林允琛也依旧随意地喝了一瓶儿。 这才不紧不慢地将手机递给陈煜，笑道：“行了，咱三杯下肚，也算是个好开场儿，剩下的等会儿再说。我给你看点儿东西。” 看着了，你这酒喝可就没心思喝了。还不得急着去找你的旧情人儿啊？ 等下我就悄悄跟着就行了。 陈煜接了手机，仔细看了…… 说实话，知道王鲲鹏这一阵子做的事儿，和亲眼看到通缉令，还是有一定差别的。如今亲眼看到王鲲鹏的照片儿被挂在网上，心里只是觉得堵得慌，完全没有事先想象的那种畅快。 先前他想着，王鲲鹏，你就作吧，出事儿了才好！我乐得看个笑话！等你被关进去了，我一定到监狱里好好探望你。你在铁栅栏里、我在铁栅栏外，看着我，你心里不好受吧？ 我就是要嘲笑你，带着林允琛一起，狠狠得嘲笑你。 可此时，看到照片上的这张侧脸，不知为什么，却觉得一阵喉咙发痒。 “所以我才问，你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地方不？如果能找到他，你最好劝他去自首。越快越好，不然，后果你是知道的。”林允琛道。 陈煜冷笑一声，将手机还给林允琛，道：“自首也没用。你没看上面写的量么？这就是死罪，他死定了！” 看起来好像还挺痛快的样子。 可林允琛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别样的情绪。 他看新闻的时候，林允琛有着意注意他的神情，那分明还是关心。 “来，咱再干一杯，为了恶有恶报！”陈煜又举起了酒杯。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在林允琛面前表露出这么狠心这么恶毒的一面，可此时，他就想要这样说，就想要找人分享自己的喜悦。 王鲲鹏，你践踏了我的真心，这就是下场。 不用我出手收拾你，你自己就走到死路上去了！ 你要是还和我在一起，有我天天看着你，什么事儿我发现不了？再大的难事，我也能和你一起扛；再大的错，我也能及时将你拉回来。 可你不干啊，你非要踏踏实实地去单恋季洋。可季洋根本不管你啊！就由着你走到死路上去！ 之前他是知道王鲲鹏已经接手了家里的生意，甚至于知道他在为杜老二跑货。但他不知道，量居然这么大。他也不知道，杜老二竟然会为了斩草除根，而宁可自断一根膀臂，也要将他送上死路。 他只以为自己能看个乐呵罢了。只以为，能利用王鲲鹏走上歧路的事，让季洋多关心他、多看着他些，这样林允琛就会不满，他这边就有空子可寻了。 却没想到，事情居然这样大…… 一杯酒饮尽了，又给林允琛倒了一杯。如此接连地干杯，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人已经又是五六杯下肚了。 第177章 反而身入狐口中 林允琛觉得头很晕，不是寻常酒醉的晕…… 意识到这一点，整个人顿时提起了警惕。 中计了。 这当然也是他一直等待出现的情况。如果不以身返险，怎能触摸到真相？ 只是出现得有些不是时候啊！ 他是想把陈煜灌醉了，套出陈煜的话来，尽快找到王鲲鹏，怎么能先被陈煜给算计了呢？ 然而头脑越来越沉，再说什么也是无用的，只能尽量保持着清醒。 尽量在头脑中保持一份清明，却要让自己在行为上表现得更加糊涂。 “哎呦……这酒劲儿是挺大”，林允琛用力摇了摇头，做出十足喝醉的样子，迷糊道，“不行了……不能再喝了……我得出去透透气儿。” 陈煜却是又给他倒了一杯，嘲笑道：“你不是说你酒量很好吗？这才哪儿跟哪儿啊！你也不行啊！来来，咱再喝一杯！” “不行了不行了……”林允琛连连摆手，挣扎着往门外走。 和陈煜被抓包的那一晚，就是这么个情况儿。陈煜故意不点他习惯喝的那几种酒，换了样儿点，见他“醉了”，就将一切归结为尝试新酒。当时他只喝了平时一半儿的量就头晕，但那头晕的感觉，又的确和醉酒一模一样，自己也就本能地以为是喝多了。 有了今天这再一次的体验，上次事情那未解的疑问，不用细想，自然而然就都明白了。 不只是被抓包那晚的事，就连尤娉婷手里视频的由来，也能有个进一步的确定。 一个会使出这样下流方式的人，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出的？ 不过，凡事还是将求个证据。 “允琛……”陈煜追了出来，扶着他要往自己的车上去。 “呕……”林允琛用仅剩的一点儿理智，做出了要呕吐的样子。猛地推开了陈煜，冲到墙角去了。 但扶着膝盖干呕了一会儿，却也吐不出什么来。 当然吐不出来，因为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是醉的。 陈煜这时候是紧跟着林允琛，十足关切，也是十足的随意。笑道：“你啊，不能喝就别逞强。上次也是，非说自己能喝，结果还不是醉得不省人事？” 只是听到他的声音，林允琛就觉得一阵恶心。更是不能想上次“喝醉”之时和他干的事儿了。 不过，上次情况和这次又很有些不同。上次就是醉，就是头晕，和严重醉酒的反应是一样的。可这一次，却是身上热得难受。 “行了行了，我看你也吐不出来，还是快上车里坐会儿吧！我车上有水，喝几口压一压。”陈煜扶着林允琛又要往车上去。 林允琛真是恶心得很了，只恨自己吐不出来，不然一定吐他一身！丫的真是贱到家了！ 不知道当时季洋被尤娉婷给祸害的时候，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恶心、反胃，觉得世上最肮脏的事情也莫过于此了。 “不行……我还得回家呢，季洋等我呢！”林允琛推开了他，一路往街边猛跑。 拦下了一辆刚开过来的出租车，拉开车门就坐了进去：“师父，工大西门儿。” 陈煜刚追过来，林允琛已经关上车门了。 “允琛，你干嘛去啊？醉成这样儿怎么走啊？”陈煜扒着没关上的车窗道。 “没事儿，别担心，到家我给你打电话。”林允琛升起了车窗，还没心没肺地笑着向他摆摆手。 “哎……”陈煜还想劝他，但车已经开走了。 看着越来越远的出租车，陈煜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觉得……林允琛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不过，这时候却也不能再追上去了。如果林允琛真有察觉，他追上去，情况只能更糟糕。 这时候，就只能估摸着林允琛找季洋发泄完、或是自己释放完了，再打给林允琛，试探一下情况。 幸好他下的量不多，只控制在让林允琛稍微有些感觉的程度。想着的是把林允琛带到家里之后再加一些。这种剂量下的反应，其实也就比正常醉酒之后忽然起了兴致差不多，没多出多少。 只是，他豁出去用自己奶奶的丧事布的局，就这么败了，实在有些可惜。 但心里很乱，好像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牵扯着。对这件事情的失败反而没那么上心。只是怕林允琛发现而已，却并未因此而有什么浓烈想要挽回、抗击的想法儿。 这明明是他唯一的机会了、明明是他做出了巨大牺牲才布的局，怎么……怎么在失败之时还能如此平静呢？ 到底是什么事情牵扯着他……到底是什么事…… 心乱如麻，脚步也是凌乱的。好像逃避什么似的，狠狠摔上车门坐进车里，打开广播，又好像在期待着什么…… 他想听到什么，到底想听到什么…… “下面播报一则通缉令……” 这三个字一冲进耳中，陈煜猛地一个激灵，连身子都坐直了！不由得竖起耳朵去听，心都是紧紧揪着的。 “若有见到该男子者，请尽快与警方联络。” 陈煜的心，又随着这则播报的停止，而缓缓落下。人，也重重地靠在了车椅上。 如果警方抓到王鲲鹏，他会死么？ 会的吧…… 从林允琛给他看那条新闻时起，他的心，好像就不全然在林允琛的身上。 只是报复性地挣扎着，不愿承认心底里忽然而起的担忧。想要用面前的人、去压住心底的人，以至于，做事情也开始没了分寸。只顾着猛灌林允琛，完全没把握好节奏。 这下好了，林允琛没抓住，而那个忽然又回到心里的人……呵呵，却是令人厌恶、令人憎恨的。 他还是恨王鲲鹏，又怎么可能牵挂他？怎么可能呢！ 刚才……刚才他的担心，其实是怕王鲲鹏死不了吧？ 看了下时间，还早。 奶奶已经入土，这下，他就算想要找个地方歇一歇，都无处可去。 漫长的一天，他该如何度过…… 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流浪，弯弯绕绕地转过无数或宽敞或狭窄的街道，心，也随着时而狭小时而宽松，完全由不得自己。 就这么行驶着，直到夜幕降临……那心底的人在暗夜中，却是越发清晰了。 林允琛这人挺善良，看来还是很关心王鲲鹏的。又或者，是听了季洋的话，到他这里来打探消息？ 呵呵……这俩人儿也太看得起他了。季洋都不知道的事，他怎么可能知道？ 所以，王鲲鹏现在能在哪儿？ 是一个人在外面东躲西藏，还是已经回到了本市，找到了一个固定躲藏之所？ 陈煜摇摇头，觉得自己有些失常。怎么又开始想王鲲鹏那个渣人了呢？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给林允琛去了个电话。 “喂。”林允琛的声音依旧不冷不热不远不近，听着和平时没什么区别。 “允琛，好点儿了吗？听声音好像已经醒酒了啊？” “睡了一觉，好多了。你怎么样？心情还好吧？看开些吧，我相信奶奶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你太过悲痛。”林允琛也不算热情，就是和平常一样，客套着关心了一句。 季洋还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他去季洋家里看了，没找见人，而除了季洋家之外，他实在不知道季洋还有哪些地方可去。回到小店儿，左想右想，觉得，还是得从陈煜这边入手。 正想着，陈煜的电话就来了。 越是确定了陈煜和他玩儿阴的，这时候，就不能显山露水，得有足以牵制住陈煜的砝码之时，才能和陈煜摊牌。 他得明明白白地告诉陈煜，我不是你能惦记的。不想死得很难看，以后就别再打爷的主意。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说不难过，都是嘴硬罢了，怎么可能不难过……”忽然之间，陈煜竟然不知道自己所说的这“难过”，到底是因为奶奶的离去，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或者是，两者都有。 他的确很牵挂那个人。 越是听到林允琛的声音，就反而越牵挂他。 “允琛，出来接着喝啊？来我家，咱一醉方休！”好像问出这一句，就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季洋在不在家。 如果季洋在家，这个点儿，林允琛是绝对不会答应和他出来的。 但却听到林允琛说：“好啊！我正觉得下午有点儿丢人呢！可得找个机会挽回面子！” 林允琛答应得这么痛快，陈煜却忽然慌了。结巴了半晌，道：“哎呦！我忽然想到，老头子叫我晚上回家一趟呢！今天毕竟是奶奶下葬的日子，老头子可能有些话要对我说。我得回去一趟，不然我妈的日子又不好过了。” “行，那你忙，咱改天再约。不过……”林允琛像是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道，“我这儿忽然有几句话想和你当面儿说，挺重要的。这样吧，你现在在哪儿？在家吗？我去找你，几句话，说完就走，不耽误你事儿。” 谁知道陈煜是要回家做孝子，还是要去找他的旧情人儿呢？ 哪怕是有一丝能找到季洋的机会，他都不能放弃。必须得跟住了陈煜才行。 陈煜想了想，道：“刚好我现在在外面，我去你店里找你吧！” “行。”林允琛当然应得痛快。 第178章 是爱是恨难分明 挂断电话，陈煜搓了搓没有眼镜框的眼睛，自从换上隐形眼镜之后，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没有眼睛片的遮挡，他时常会觉得心慌。好像是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了阳光下，一不留神，就会被烧灼成灰烬。 林允琛有话对他说？什么话呢……好像活了二十几年，从没有头脑这么混沌的时候。只是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他竟然就一丁点儿头绪也没有。 搞不清楚林允琛的意图，但却还是答应了他。答应他，却也不是因为他这个人。而好像，是因为自己想要逃避什么。 逃避的是什么呢…… 他刚才，竟然拒绝了林允琛，竟然放弃了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让林允琛去他家喝酒，不是比在外头更容易下手吗？ 可他为何忽然慌乱地拒绝？ 只因心里忽然而起的，一个急切的念头儿——季洋不在家，难道是和王鲲鹏在一起？他想去找王鲲鹏！ 所以当林允琛说要见面，他逃避的，就是这个念头儿。 不行，他必须马上见到林允琛！马上！ 只有见到这个太阳一样的人，他才能忘记那个肮脏的怂货！ 陈煜飞了似的开，竟然一路跟着导航，顺顺当当地到了小店儿外。 不算晚，小店儿还在营业。林允琛就坐在一楼门边的一个小桌旁等着他。见他来了，忙迎了出来。 这本应是个令人欢呼的举动，可不知道是因为担心林允琛即将说的话、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他竟然笑得十分勉强。 “快上车！”陈煜给林允琛开了车门。 林允琛一屁古坐进副驾驶，直接道：“陈煜，我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不愿意蹚浑水。但王鲲鹏毕竟不是外人，你自己也说，直到现在，你依旧放不下他。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找他？你劝他自首，他或许会听。救他一命，你就真的不愿意么？你难道真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陈煜没想到林允琛要跟他说的竟然是这个。停车的一瞬间，他还以为，林允琛谁要质问他酒的事儿呢！ “我是想找啊，可是我真找不到啊……允琛，你是为季洋来问我吧？季洋也找不到王鲲鹏？季洋没在家？还在找人没回来呢？”他也想要从林允琛这儿套点儿话出来。 “我是为季洋来问你，毕竟鲲鹏是季洋最好的朋友。但季洋现在还不知道这事儿呢。姥姥生病了，他从昨天开始就一直在姥姥家照顾着。手机充电器没带，留点儿电还打算应急用呢，哪敢上网儿啊？我也不瞒你，我就是因为这，才希望咱能在季洋知道之前，找到王鲲鹏，以免季洋搀和进来。” 陈煜在心里衡量着林允琛的话，面儿上却是笑得轻松：“允琛，你可太偏心了啊，朋友和恋人也太差别对待了。不想让季洋蹚浑水，就撺掇着我来蹚？不厚道！” 林允琛这么说，是故意把季洋摘出去，还是……季洋真的这么骗他？ 姥姥家……季洋的姥姥家…… “你要和王鲲鹏没那层关系，我也不可能这么撺掇你。不是你自己总说，对王鲲鹏用情很深么？得，好人不好当，我也不多劝你，你自个儿好好想想吧！毕竟是好过的人，你要真这么狠心，我也没办法。”林允琛一笑，轻轻松松地推开门儿下车，看起来并不执着与此。 陈煜趴在车窗上笑道：“允琛，我就和你开句玩笑，可没有真怪你的意思。你是真心为我好，我还能不清楚吗？说实在的，我也着急，我现在真是心急如焚，但我有什么办法？我真的不知道啊！” 林允琛点点头，笑道：“这就是没办法的事儿了。行，你先忙着，咱有空儿再聊！” “跟你我就不客套了！我是真有点儿着急，回去晚了，又有我受的！改天请你喝酒赔罪！”陈煜见林允琛实在不像有所察觉的样子，也就放下了心里的担忧。 而且，如果季洋真的这么和林允琛说，他想要的另一个机会，不用他创造，就自己送上门儿来了！ 季洋瞒着林允琛和王鲲鹏在一起，林允琛这头儿却还未王鲲鹏瞎操心呢！这事儿要让林允琛知道了，可还了得？心都得寒成冰块儿了！ 季洋姥姥家……林允琛没在他这儿套出什么，倒让他找到了一条线索。 之前想要找季洋他爸妈办事，自然要做十足的准备，将季洋家的情况，可谓调查个底儿掉。只是没想到季洋他爸妈居然那么好骗，就因为他是年小的晚辈，就对他完全不设防，他轻轻松松就给利用了，根本没用上这些准备。 没想到，这一番调查倒也不算白费。 陈煜掉了头，转过弯就直奔季洋姥姥家而去，打算弄点儿有用的东西，真凭实据地给林允琛摆在面前，让林允琛想原谅季洋都难。 看到陈煜的车转了弯，林允琛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这个点儿正是道路上出租车多的时候，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陈煜应该不容易察觉。而且陈煜一路走的也都不是偏僻路段，即便开得更远了些，路上车辆也是了来来往往。除了他乘坐的这辆出租车外，还有两辆出租车也在这条路上开。 以至于这一路，十分顺畅地跟着陈煜进了一个开放式的老小区。 见陈煜转了个弯，停在一单元门门口儿，林允琛便叫停了司机，没跟过去。只要司机一转弯，这事儿可就大了，陈煜必定能发现他的跟踪。打草惊蛇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付了钱，林允琛躲在了楼角处的一个大垃圾箱后。捏着鼻子，微微探出头，去看陈煜的动静。 却见陈煜将车熄火后，就彻底没反应了。没开车门出来，更别说进入哪个单元门中、上哪一层去了！ 难道陈煜发现他了？ 正想着，却忽然看到——陈煜的车边不远处停着的，竟然是……季洋的车！ 季洋的车也在这儿，也就是说，季洋已经找到了王鲲鹏！陈煜是看到了季洋的车，所以才没进去的？ 有这个可能。 又等了一会儿，却见陈煜也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只是在车里这么坐着。林允琛觉得，这情况就有些奇怪了。他该不会报警吧？ 如果陈煜报警，他宝贝儿可就要遭殃了！ 可，借着路灯的光芒看着，陈煜就只是靠在车椅上闭目养神，这么一会儿过去了，连拿起手机的动作都没有。 嘴巴也没动弹，显然不是要报警的样子。 林允琛决定耗。把陈煜耗走了，就上楼去挨家挨户的找王鲲鹏。 反正转弯这边也不过就三个单元，从季洋的车听得最靠近的单元来找，应该不难找到。 陈煜戴着蓝牙耳机，就舒舒服服地坐在车里，听故事似的听着。可是心，却怎么也舒坦不起来…… 王鲲鹏和季洋说了很多，跟交代遗言似的。季洋也就安静地听，听他说完了，才道：“你放心，你进去后，我一定会照顾好叔叔。叔叔的医药费和戒瘾的费用，你都不用操心，我这儿有钱。卖房子的钱我给你存好，等你出来，自己做点儿小生意也够了。” “洋子，我哪能用你的钱啊……我不能用你的钱。我什么都没给过你，却要用你的钱，我还是人不是？脸都没处放了……你，别让我觉得自己比林允琛差太多。我是不如他，但我不想弄得天差地别。” “就因为这，所以你宁愿铤而走险，也不愿跟我开口？鲲鹏，但凡你跟我开个口，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季洋真不想埋怨他，可这小子实在太可恨了！但凡是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要真跟我开口，我连老婆本儿都问我爸妈要来给你，反正林允琛也不爱财，娶他不用房不用车的。 只要你跟我开口，钱的问题，轻轻松松就解决了。至于为了点儿医药费和债务，而做出这种自挖坟墓的事儿么？ “洋子，不只是钱的事儿啊……之前我以为，杜老二就是想控制我和我爸。只要我听话为他做事，他就能放过我爸了。可哪承想，他不只是想要控制我和我爸这么简单，他是想要我们的命，想要我们这帮兄弟的命！他掌权，我、我爸、我爸的心腹，都不能活。” “可我没有选择。我只能听他的，就当是赌一把。赌赢了，过后我或许还能找到翻盘的机会，输了，至少能救下我爸的命。我这批货出了问题，杜老二他们为了躲避警方，怎样也要消停一阵子。只要我和警方说出公司内部内斗的事儿，他们必定会想到，杜老二要去解决了我爸，以防我爸报仇。这样，总会派人去看着我爸些，杜老二他们就无从下手……” “在杜老二看来，我爸现在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可我不一样，我血气方刚，又有兄弟拥护，他怕我为了报仇而坏了公司的事。所以在我和我爸之间，他认为，解决我才是当务之急。这才在明知对方有警方卧底的情况下，仍旧让我去交易这批货。他宁愿损失了这笔价值不菲的货，也要除掉我、除掉我爸的几个心腹……” “没有这次的事，他还有其他的法子，反正我怎样都是躲不过的。” 第179章 最后一个相伴的夜 季洋也知道，事情不只是钱这么简单。也知道，哪怕王鲲鹏和他说了，把他牵扯进来，他们两个联手来对付，却也不一定能成功。 姜还是老的辣，鲲鹏他爸那么有道行的人，都败在了杜老二的手里，就凭他们俩愣头青，怎么可能是杜老二的对手？ 但他又天生不爱认输，总觉得试一试，或许会有奇迹。 可如今……似乎一切都晚了。 “鲲鹏，你既然想要赌一把，总不能毫无筹码吧？你手上有杜老二的把柄没有？” 然而王鲲鹏却是摇摇头，道：“就是因为没有把柄，我才想，借着这次答应他走货的事儿，探一探，以便抓一些把柄来。” 季洋皱了眉……回来的路上，鲲鹏就只是流水账一般交代了这一阵子发生的事儿，也没说到什么重点。从他这些交代上，也就能看出这杜老二是一个相当阴险的人、能看出他爸在又被女人骗了一次之后心灰意冷，除了俩大佬的一起一落之外，也就是鲲鹏这大佬儿子在父亲失势之后的悲惨生活了，完全没什么实质性的有用信息。 老季、哪怕是所里那些常走刑事案件的刑诉大律师，也不可能对这种公司里的一些隐晦事件有深入的了解，怎么可能掌握到杜老二的软肋？若非说有，也只能是掌权多年的王老大的。 想要把杜老二揪出来以为鲲鹏脱罪，着实不易。 “洋子，咱别说这些没用的了。该怎么着，我心里有数儿。时间不多，咱说点儿有用的——你打算和林允琛走多远？未来怎么办，你想过没有？” 草，你特么这也算有用的？ “有多远就多远，未来能怎么办？毕业、工作、过日子呗，所有人不都这么过？” “和林允琛过日子？” “我和他谈恋爱，不和他和谁？出轨啊？老子没这脏癖好！” 王鲲鹏好像被他给噎着了，带着些惊讶地、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好半晌，忽然释然地笑了：“是啊，就这么简单的事儿，能有多难呢……是我一直想得太复杂了。” 季洋没说什么。只是心里清楚，他没能和王鲲鹏在一起，真的不是复杂不复杂的事儿，而是没有情侣之间的那种喜欢。 “洋子，我相信你跟林允琛不是随便玩玩儿……但我多希望你俩只是随便玩玩……林允琛这个人可不消停啊，太招风了。” “这话说，好像我不招风似的！怎么着，你也认为他比我帅啊？老子在校草评选中白给了他，那是大家太看中他的声音，这对老子完全是不公平的啊！”想起这事儿，季洋还真有些愤愤不平。 甚至于，想着有机会得弄个好法子，让大家伙儿重新评选一下，把林允琛挤下去才行！ 总不能让这小子处处压着他吧？ 在床上压着他、校草楼上还压着他，真是憋屈死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是挺沉闷的时候，一提起林允琛，心，就没来由地变暖变轻松了。 王鲲鹏也发现了季洋的这一变化，笑道：“洋子，你真的很喜欢他。” 这话，却是季洋没办法否认的。 点点头，诚实道：“是，我喜欢他，特喜欢的那种。” “有人也喜欢他，或许也是特喜欢的那种……”没等季洋问，王鲲鹏便借着道，“陈煜看上了林允琛，想追他，这事儿你知道不？多少有些察觉吧？” 卧槽……岂止是察觉啊！老子都特么捉尖在床了。 “你怎么知道？”只是，这是他们三人之间的事儿，鲲鹏是怎么知道的？ 这一阵子忙得焦头烂额，难道还能有心思做千里眼顺风耳呢？ “我和陈煜在一起过。” “啥？” 季洋惊得好悬没从窗下的椅子上摔下来！ 王鲲鹏却依旧舒舒服服地在床上躺着，好像说得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似的：“洋子，其实你不用觉得愧疚，毕竟这些年里我也没消停。常在圈子里混，身体上也没憋着，心里上……也没憋着。有合得来的，也会交往一阵子。” 只是，哪一个都不是真心喜欢，和谁的交往都不长远。 只要不是你，都是勉为其难的将就。 “啊……这也挺好啊！”季洋是真的挺释怀。听辉哥说得那么苦大仇深，他还以为鲲鹏这几年过得苦哈哈的呢——虽然心底里也是觉得不太可能，毕竟鲲鹏火力这么壮的一人儿！但自己认为、和听到王鲲鹏亲口说出来，又是不同的。 不过……为什么是陈煜？ 陈煜这人，可真是有本事啊！看来还是挺有魅力的。 既然陈煜是王鲲鹏的旧情人儿，他也就不好说什么了。那些提醒林允琛要注意的话，不可能和王鲲鹏也说一次。林允琛那是还没发生，王鲲鹏这却是已经结束，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没发生之时所说，叫提醒；事过之后再说，那就是嚼舌根。他可没这娘们儿的癖好。 “说实话……陈煜这个人儿吧，挺好的。”现在想想，觉得和陈煜在一起的那一阵子，陈煜对他可真是没得说，可以说是全心全意的。那一阵子里吧，有时候陈煜也挺招人儿疼。 “我对他没啥大意见”，季洋道，“就是对情敌的敌视，单纯的敌视。” 和老子抢男人老子还不敌视？要不是你忽然出了事儿，老子对陈煜的调查现在都已经有结果了！ 你说他挺好，那是因为你俩好过，那就挺好呗！但让老子也和你一起认为他很好，老子可做不出。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办成了这样儿……有一天我偶尔想起，也觉得，是不是我的问题呢……说分手的时候，我可能伤了他，所以他就卯足了劲儿地要找个比我强的？” 王鲲鹏摇头笑笑，道：“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了吧……不过，说实在的，我对他，真是有点儿喜欢。最开始同意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的……真的想要长远一些，想要就此而断了对你的念想儿。我以为，最开始的这点儿喜欢，会在日后的相处之中变得越来越多，毕竟日久生情嘛。可……不知道到底是他性格的原因，还是我自己的原因，这点儿喜欢，非但没能变得更多，反而越来越少。” “我啊……也是真想坚持下去，至少在遇到的这么多人里，只有对他的喜欢，还稍稍多那么一点点。矬子里拔大个儿呗，呵呵……毕竟这世上，你……” 你就一个。我不敢冒犯你，就注定无法拥有你，无法拥有这个最好最好的人。别人，可不都是矬子么！ “我拔出了他，也就想要在他这儿安定下来。我努力了近半年，和谁都没有这么长过。但最终，实在坚持不下去。他的性格儿吧，实在太闷了，总让人觉得蔫儿坏蔫儿坏。和他在一起，我总觉得不自在、浑身不舒坦，生怕哪下行差踏错，刺着她的哪根神经了。后来就分了……哎……” 季洋听了，觉得挺震惊的。 一是他从来没把王鲲鹏和陈煜这俩人儿联系在一起，毕竟高中的时候，王鲲鹏还提醒他远离陈煜呢！二是，没想到王鲲鹏这样爱潇洒爱自由的人，居然在感到束缚的情况下，还能和他坚持半年之久。 “鲲鹏，你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高三下半年和大一”，王鲲鹏道，“记得高二的时候我提醒你离他远一点儿吧？其实现在想想，那时候，我可能就已经注意到他了。洋子，说句实话，你可别觉得我是人渣。有时候吧，我真觉得，人这辈子不可能只喜欢一个人。一个人啊，可以喜欢上很多人、经历很多人，只是程度深浅罢了。” “呵呵……”王鲲鹏又自嘲起来，“林允琛不会和你说这样的话吧？林允琛一定说，他只喜欢你、只对你有兴趣吧？所以啊，我这么不光彩的人，有什么资格喜欢你……怎么敢去玷污你……” 因为你，是刻在我的骨血里的。对你的感情，不是喜欢，而是爱。 可我不能让你知道，我得让你觉得，我是个人渣，我得让你觉得，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又没有一直为你守、你有什么必要自责？ 洋子，我是喜欢过很多人。酒吧里随便看到个漂亮小伙儿，我还觉得喜欢呢。可，我爱的，就只有你。 从懂得“喜欢”这两个字时起，我喜欢的是你，渐渐的，当我知道喜欢分很多种，而爱才是唯一的时候，我就是爱你。因为我对你的喜欢，和对其他人的都不同。 对其他人，是用眼睛、是用嘴，可对你，是用心、用血、用生命。 但，你永远不会知道，永远…… “不说这些了”，季洋看了下时间，道，“我去给你拿药，你再吃一遍，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如果好些了，我们就去自首。” “洋子，你就多陪陪我吧？我睡了一下午，现在实在睡不着啊……”王鲲鹏笑得轻轻松松的，好像就只是寻常的玩闹，而并不是这一生里最后的时光。 季洋见他那已经倦得睁不开的眼睛里，却带着满满的乞求，一时也不知道是心狠还是心软，觉得……就由着他吧！ 第180章 你尽力了，就已足够 毕竟过了今晚，再想这样长谈，可能就要数年、数十年之后了…… 他又何曾舍得鲲鹏呢？ 他们从小儿就在一起玩儿，在对方家里一起聊着天儿睡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哪一次，也都不过是一些胡诌八扯，轻轻松松的，哪一次也不似今天这样沉重。 以至于，直到今天他才发现，那些回不去的、不曾珍视过的旧时光，竟然若彩虹般，逝去不再有。 太珍贵，却也回不去。 “洋子，你把手机拿来，我接下来的话，你最好录下来，以便到林允琛那儿做呈堂证供。” 王鲲鹏说得一脸严肃，但季洋听着，却实在严肃不起来：“什么啊，还……呈堂证供？我有什么可向他交代的？想说什么，你说就是，我听着呢。放心，不会连累到我，林允琛开明着呢！” “我……”王鲲鹏见季洋对林允琛如此信任，也就不说什么了，只得笑笑，道，“是啊……他一定什么都好。” 也就不啰嗦，直接说了：“你为林允琛喝醉的那晚，陈煜找了我。他给我看了一段视频，他拍的，你和林允琛的……你能猜到是哪种视频吧？他用这个要挟我，说如果我不同他合作，就把视频给你爸爸妈妈看。我当时挺害怕的，想要尽可能地保住你的面子，就答应他了……” “他给我一种药，说是能让你睡得死猪一样。我用了，把你扒光了，摆了几个姿势让他拍照。他说这照片要留着以后再用，得找个好时机。洋子，他一定要给林允琛看，你可要做好准备。最好先跟林允琛打个招呼。不然我进去之后，你让林允琛来找我，我和他说。还有，最重要的，是陈煜手里的视频，你们可要想办法弄回来才行。那些视频一旦传出去，你这辈子就毁了！” 洋子，我没用。我不能帮你盯着陈煜了，我也没能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所以我只能向你摊牌。你怨我、鄙视我，都好，只要你不受到伤害，让我做什么承受什么，我都心甘情愿。 季洋却只是笑笑，道：“放心吧，没多大点事儿。我觉得我俩的床上运动跟教科书似的，不丢人。而且林允琛就算见了那些照片，也不会很相信，等他找我问的时候，我再跟他解释就行了。你就别操心这了。” 爸妈都已经看到了，人可是真的丢到家了，还怕什么啊？ 陈煜，既然这些视频真是你拍的，你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你以为老子真是怂货？你以为老子和你放几句狠话就完了？别的事，老子或许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事儿，就是不行！老子的人你特么也敢打主意，活腻歪了！ “洋子，你可千万别小瞧陈煜，他真的够狠。我都被他给吓着了。” “就你这小胆儿，一只大野猫都能把你吓个好歹的！行了，别说这些没用的了，浪费时间。你要还不想睡，我给你削个苹果吃？” “行行行！”王鲲鹏一阵点头如捣蒜，“我刚好想吃点儿水果，渴死我了！” 居然还有这待遇啊！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能吃到洋子给他削的苹果，做美梦也不过如此啊！ 季洋推开房门出去了，忽然很想林允琛。 找不到他，林允琛都急死了吧？ 可是他不能回去，不能扔王鲲鹏一个人在这儿，也不能把林允琛拖下水。 忽然想到王鲲鹏说，那晚，其实是给他用了药的……难怪第二天起床之后，他觉得头那么疼呢。原来不是醉酒的缘故，而是药。 那天……林允琛不也是头疼？ 而且睡得跟死猪似的，他都打了陈煜好一会儿了，林允琛才醒。 而且林允琛说，喝断片儿了，什么也不记得、一丁点儿都不记得。会不会，根本不是喝断片儿了，而也是被陈煜用了药呢？ 如果不是醉得厉害、而是昏睡得厉害，结果，可就完全不同了。睡得死死的，怎么可能有力气办人？反应都起不来吧？ 季洋觉得，仔细想想，最近发生的一切事情——尤娉婷的事、林允琛的事，大的小的，好像都有一根线连着。而他，只是在王鲲鹏的一句交代中，就离这根线的真正颜色，愈发近了…… 楼下，陈煜重重一声长叹，缓缓地，摘下了蓝牙耳机…… 手屋里地垂落，任由蓝牙耳机掉在了车里。 他没想到，王鲲鹏对他，竟然真的尽了心。 “在遇到的这么多人里，只有对他的喜欢，还多了那么一点点……” “我努力了近半年，和谁都没有这么长过……” 王鲲鹏的声音，依旧在耳边盘旋。 这一刻，心底里，好像有了些许释然的感觉。 也真是可笑，对王鲲鹏这个渣，他从来没有执着过，又何来释然之说？ 只是……忽然之间，就真的、真的……再也提不起恨。 静默片刻，陈煜拿出手机，调出了加密文件中的几张照片。翻了翻……最终，全都删掉了。 王鲲鹏，你我之间，扯平了。 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牵连。对你破坏合作，在季洋面前卖了我的事儿，我也大度地原谅——看在你说“尽了力”的份儿上。 不知怎么，心里有些东西变了。可究竟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就是没来由地觉得，有些感慨、有些遗憾，或许还有些……怀念。 总归都是说不清的，混乱地纠缠在一处，解不开分不明。 林允琛见陈煜的车又起了火儿，忙一路小跑转过墙角，躲到更远处的黑暗里。直到季洋开出了小区，这才一路小跑儿到了楼前。 从季洋的车正对着的六单元开始找。已经十点了，老校区里生活的多数都是老人，老人作息规律，这时候基本都已经休息了。只有二楼的一间小屋和四楼、七楼的两家亮着灯，林允琛决定先去二楼问问。 季洋削了两个苹果、剥了一个橙子，想让王鲲鹏多补充些维c。刚端着果盘儿从厨房里出来，就听见门口儿响起了敲门声。 顿时，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并未打算应这个敲门声，而是急着卧室跑，想要让王鲲鹏快逃。 “鲲鹏！”季洋刚推开房门，就听到门口儿传来了一个相当熟悉的声音：“请问洋洋在家吗？” 居然，是林允琛的声音！ 季洋愣住了。 王鲲鹏不认得林允琛的声音，掀开被子就冲到床边，正打算开窗跳下。季洋忙叫住了他：“别怕，是林允琛！” “什么？” “我确定这是林允琛的声音。”季洋把果盘放在书桌上，道：“你只管消停待着，我去开门。” “咚咚咚……”林允琛又敲了几下。 屋里迟迟没有回应，林允琛反而觉得这家很可疑。这次，也不试探什么而洋洋洒洒的了，直接道：“姥姥，我是洋洋的室友，我叫林允琛……我来给您送点儿家乡特……” “产”字儿还没出口，门就开了。随即就是被人一把揪住了卫衣领口，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声道：“叫唤你妹！老子认得你的声音！” 季洋把人甩进了屋，关上了房门，将门反锁了。 “洋洋……谁啊？”姥姥在卧室里喊道。 “姥姥，我室友，过来给我送东西的。您睡吧，我们这就进屋聊天儿了。”季洋道。 “好……你们玩儿，姥姥不打扰你们。”姥姥说了一句，就没出来。 季洋依旧拎着林允琛的衣领，将他拽到了自己的卧室。把门儿锁上了，就将人按在房门上，压低声音怒道：“大半夜的你特么追来干屁？真特么当老子是蠢猪呢？” “我……”林允琛看了眼躺在床上吃橙子的王鲲鹏，又环顾了一下这间屋子，理直气壮道，“我不想让你和他共处一室！今晚我俩睡床，你……你打地铺！” “谁俩？”季洋看他指的，竟然是王鲲鹏。 “我和鲲鹏！” “草……”季洋一巴掌拍他头上，“你特么也好意思？你比我壮，你睡地铺！” “我不让你和他一起睡！他又生病了，那就得我和他睡……不过，你要是离不开我，你说出来，求我一下下，我陪你睡地铺！” 季洋气得脸都绿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和老子斗嘴贫？ 不过你小子倒是不傻，能一眼就看出鲲鹏生病了。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儿上……算了，老子就开个恩，把床让给你了！ 草……干嘛要讨论这个问题？ 明明是要让你说几句话就走的！ “你怎么找过来的？”季洋总算放开了林允琛。 “我……”林允琛看了王鲲鹏一眼，觉得当着王鲲鹏的面儿就揭发他和陈煜的事儿，的确有些不道德。 想到陈煜，忽然一个疑问冲上来——不对啊，这里是季洋姥姥家啊！是季洋姥姥家，而不是王鲲鹏家的什么秘密基地，陈煜是怎么找过来的？ “问你话呢！”季洋给了他一拳头。 “我……就……找呗……” “怎么找到的？我没带你来过姥姥家啊！”季洋还是想不通。 林允琛也想不通。 怎么跟踪陈煜，反而跟踪到季洋姥姥家来了呢…… “你找我爸妈去了？”季洋问。 “啊……是啊，我找不见你，就问了问。”林允琛很心虚，听了季洋的话，顺着杆儿就爬下来。 第181章 这次是真和谐 “你手机怎么了啊？没电了？”林允琛看了王鲲鹏一眼，紧忙转移了话题。觉得自己在这样的时候居然还能如此为他的情敌着想，也真是够雷锋的。 推开季洋，一屁股坐在窗下的椅子上。刚要对他宝贝儿说话不作数的行为展开一番批斗，但批斗没出来，一声痛呼却先败了气势。 “哎呦我去……”林允琛抬起屁古，用两根手指头捻起了一串儿钥匙，举到面前，盯着这一串儿乱糟糟的钥匙，“你想谋杀亲夫啊？扎死我了！” “谁让你自己眼瞎，看都不看就往上坐！我裤兜太松，掉出来了。”季洋伸手要拿过来。 “你等会儿……”林允琛却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怎么了？” 林允琛推开了季洋，将在面前晃悠的那把车钥匙捏在了手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会有这种感觉，只是看着这把钥匙在自己面前晃悠，这感觉又相当强烈——这车钥匙可够大啊，里面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可能是这两天里吧，所有接触的词、事儿都跟警匪片儿似的，以至于他自己，也稀里糊涂地演上了，入戏还挺快。 轻轻捏了捏，更觉得里面有问题……这钥匙的塑料柄里面，不是空的啊！ “怎么了？”季洋被他这皱着眉神秘兮兮的样子给忽悠到了，也紧张起来。 “虚……”林允琛握紧了钥匙，用嘴型儿说了一句，“刀片儿……” “干什么啊……”季洋拉开书桌的抽屉，扔了一把剪纸刀给他。 林允琛用双脚滑着地板，直接连人带椅子地滑到书桌边，把钥匙放在书桌上，开始了撬钥匙的浩大工程。 “你干什么啊？人家撬锁头，你……” 季洋的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林允琛一个噤声的手势给堵住了。 林允琛弄得一本正经的，季洋也不好拆他的台，虽然觉得他的行为很奇怪，但还是强迫自己回到了被他忽悠的状态。一脸严肃地、认真地看着他…… 林允琛轻轻撬开了钥匙的塑料柄，顿时，俩人儿的眼睛都睁大了…… 只见这塑料柄里的，不只是钥匙的一截，还有一个很小很薄的圆形东西。从它的金属质地来看，绝对不是这钥匙柄里本身带的。 “这……” “嘘……”林允琛又做了个手势，堵住了季洋的话。 然后……非常谨慎且轻声地，将钥匙柄又重新合上了。 从卫衣兜里逃出自己的手机，打了几个字地给季洋—— 陈煜干的。我是跟踪陈煜的车才找到这儿的，他窃听了你。 “卧槽……”季洋真是被这几个字儿给惊着了。 早就知道陈煜玩儿得脏，但也的确没往这方面想。毕竟以正常人的思维，谁也不会做这么变态的事儿啊！ 就像谁也不会拍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情敌在床上的视频……陈煜不是正常人，倒使得这两件事，变得相当正常且易于接受了。 季洋很快便接受了林允琛的这个判定，打了几个字给他：“怎么办？” “就当没有，该聊聊，别打草惊蛇，我有打算。”林允琛又打了一行字给他。 “你们俩干嘛呢？有什么事儿非要今天说？暗戳戳的，也太不地道了吧？”王鲲鹏见这俩人儿当着他的面儿弄上文字游戏了，哪能不觉得别扭？你俩要说什么，出去说也行啊，干嘛当我面儿弄得这么惨兮兮？要不我出去？ “私房话呗！”季洋把手机扔给了林允琛，笑道，“行了，你找也找着了，看到我没事儿，放心了吧？快回去吧，天儿不早了！” “我干嘛回去？我才不回去！你俩一起睡，我不放心！” “草……”季洋一膝盖顶他腿上，道，“收起你那些肮脏龌龊的想法儿，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只会下半身思考？赶紧给老子滚蛋！” “我不滚！我就要留在这儿！”林允琛跳上床，趴在王鲲鹏身边儿就耍起了无赖。 季洋一看他又犯了混，就知道自己拿他没办法了。就算拎着林允琛的衣领将他给扔出去，林允琛还是得赖在门口儿直敲门，弄得整栋楼都知道了！ “行行行，你爱留就留！我去找床被子打地铺，你和鲲鹏睡床，我自个儿睡地铺！看什么看？没那么多被褥，地上没你的地儿！”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可以，最好给我再弄床被子，我不想跟王鲲鹏该一双。” “矫情你妹！没有！”季洋一脸嫌弃地推门而出。 林允琛一来，整个儿气氛都变了。咋也伤感不起来、咋也严肃不起来。这小子，天生混世魔王的料，到哪儿哪儿被他搅乱！ “异形儿”，林允琛拍了拍王鲲鹏，道，“对不住啦，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睡，但我也实在不能奉献出我宝贝儿，你就委屈一下！” 王鲲鹏也被他弄得有些无语，笑了笑。看了他片刻，却是认真起来：“你对季洋好点儿，不然，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明明是恐吓的话，但说得也没什么恐吓的意味儿，好像就只是一个肯定的陈述而已。 “还用你说……”林允琛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依旧笑得相当友善。 他吧，原本就不怎么讨厌王鲲鹏，那些个嫌弃都是用嘴说的，都只是对情敌本能地敌视而已，却是不太过心。打心底里没什么对抗感。可能是因为，能在王鲲鹏的身上找到子明的影子，总觉得鲲鹏对季洋的感情，就像子明对他一样。所以他反而很能理解这种说不出口的恐惧和守护。 瞧不上是真的，理解和体谅，却也是真的。 所以此时看到王鲲鹏落难，心里是不舒服的。 只是越是可怜王鲲鹏，越是不愿把气氛弄得苦大仇深。他希望给王鲲鹏留有些尊严，不想让王鲲鹏在情敌——也就是他的面前，变成一只可怜虫、一只弱鸡。 打打闹闹说说笑笑就好，这样王鲲鹏的心里反而能舒坦些。 不过王鲲鹏却是不上道儿，非得把气氛弄尴尬了。 “林允琛，你这人挺好的，其实我不讨厌你。一直以来，我对你的敌视，只是因为嫉妒。嫉妒你有本事追到洋子、嫉妒洋子这么喜欢你。说实话，我有想过要把洋子抢回来，而且愿望还挺强烈。而且……真的为此而做了点儿事。现在想想，那事情做得有些后悔……” 王鲲鹏觉得，既然现在有机会和林允琛说，自然要帮洋子说清楚：“陈煜喜欢你，你知道吧？” 林允琛点点头，道：“你和陈煜的事情我也知道。但你可千万别恨我啊，我又不喜欢陈煜，是他自己送上门儿来。我和你可没仇，并不是你身边的人我都要抢，爷没那闲心！” “我知道”，王鲲鹏道，“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可要听好了。陈煜拍了你和洋子在床上的视频，用以要挟我，当然，一定也还有别的用处。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你记着，陈煜手里有你和洋子的视频，还有几张以此逼迫我摆拍的照片，这两样儿东西，你一定要想办法拿回来。一旦这些传出去——尤其是你和洋子的视频，洋子这辈子，可就毁了。” 林允琛听了，暗暗骂了一声娘。骂的自然是陈煜。 视频真的是陈煜拍的，这次是耳听为实，不是自己的妄自猜测；再加上刚才看到的窃听器，一切事情可就再明白不过。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证据，绝不是他自作多情冤枉了陈煜。 “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季洋。”林允琛拍了拍王鲲鹏的肩膀，非常友善地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保护他？你怎么保护他？你招惹的事，已经让他受到了伤害”，王鲲鹏却并不友善，“林允琛，你有没有发现，其实一直都是洋子在迁就你？洋子是什么样的人我最了解，如果不是真把一个人爱惨了，他是绝不会容忍被人压着的，有什么理由都不行。他也从不会对谁没办法、从不会什么都由着这个人……可他对你却行。林允琛，洋子爱你，绝对比你爱他多。” “哦，这我知道。怎么，你又嫉妒了呗？” 我知道季洋迁就我、我知道他为我做了很多退让，但我并不赞同你最后的结论。只不过，我自己知道我有多爱他就行了，这种事儿，没必要和你争论。 “这次是羡慕”，王鲲鹏道，“我知道，洋子一定把我的事情都和你说了。现在在你面前，我也没什么面子可言。我不能再保护洋子了，就算哪天你真欺负了他、真让他伤心了，我也没办法。人死后有没有魂灵，谁知道呢？或许真是人死如灯灭。我能做的，也就只是现在恐吓你几句。往后的事，还是要你们活着的人各凭良心……” “洋子对你够份儿了，绝无什么亏欠。可你对洋子……林允琛，我希望你别做昧良心的事儿。洋子想跟你走一辈子，但他这人吧……”王鲲鹏笑笑，眼底里满是喜欢，“心里实在有很多异想天开的浪漫想法儿，不管这个社会怎么样、不管对方怎么想，认准了，就抱着这一念头一根筋……” 第182章 王鲲鹏去自首了 “林允琛，如果你不这么想呢，你早点儿抽身，尽量找个好一点的理由，抽得干净利落一些、漂亮一些，别让洋子太伤心，这就是……对得起他了。” 不然还能怎么办呢？洋子有这样的想法儿，是洋子太有勇气、是洋子太好了，但这世上，到底还是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居多。不能要求林允琛也如洋子这般，有天人一样的胆量。 他也没什么理由逼迫林允琛一定要陪着洋子一辈子。 如果林允琛不愿意，那就做得体面，别有什么脏事儿出来，早一点、干干净净地分了，就很好。 “我说你这一句句跟交代遗言似的，干嘛呢？寒碜谁呢？季洋能真让你被判死刑？我能真让你被判死刑？你放心，我们有的是方法救你。别特么苦大仇深的叽歪了，把爷心情儿都给整毁了！” 卧槽……他可没想到，有一天竟然能和他的情敌躺在一张床上，感天动地地说着我不会让你死。这可真是个千古奇谈了！ “还有”，林允琛也不和他开玩笑了，道，“你知道我和你最大的区别是什么么？你怂，我不怂。你啊，骨子里就透着一股妥协劲儿，你觉得我如果不想和季洋过一辈子，这不是我的错，毕竟社会大环境摆在这儿嘛，是不是？但我觉得，如果我不想和季洋过一辈子，那就是人渣儿！我从不把你认为重要的那些因素放在眼里。我喜欢他、我认真和他谈恋爱，那就是奔着一辈子去的，就这么简单。” “规则是什么？”林允琛不屑地冷笑一声，“规则，只是懦夫的准则。而强者，制定规则。在我这儿，只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谈恋爱、只和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过一辈子，这就是规则。” 王鲲鹏看着林允琛，眼里、心里，都是震惊的……这一刻，他好像看到了非常轻松地说出想和林允琛过一辈子的季洋……他们两个，竟然如此相像。 所有该当困难的事情，在他们的心里，却从不是真正的困扰。 喜欢、相爱、一生相伴……这些道理如此简单，是男是女，又有什么区别呢？ 有时候，是不是他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呢？那些常年混迹于圈子里的人，反倒不如这两个算不得圈子内的人，活得清醒通透。他们……竟然都是懦夫。 其实都是懦夫啊！ 把那些不合理的、本不应该属于自己的规则当做了准则，被它困得死死的。自己做了蠢事，却还到处悲痛埋怨这天地的不公。 可公平，从来都是自己争取来的，它不会无缘无故恩赏到你的头上。 季洋听到屋里忽然没动静了，觉得他们俩谈完了，这才开门进来。 “你给我拿被子了没有？”林允琛扯着脖子问。 “都说了没有，啰嗦什么？唾沫怎么就这么多！” “卧槽……那我不脱衣服了，就这么睡吧！和情敌大被同眠，成什么事儿了啊！” “随你的便，反正屋子里也不冷。” 林允琛看了眼身上有被子能盖、手边有水果可吃的王鲲鹏，哼哼了一声儿，觉得相当憋屈。 “鲲鹏，你再吃一遍儿药，咱睡吧？”季洋铺好了地铺，和声细语地劝道。 听了这话，林允琛更来气了，又是一哼哼。 季洋却是连瞥他一眼都没，完全当小狗儿撒娇了。 王鲲鹏没想到，和洋子同住的最后一夜，居然又搀和进了林允琛。而且睡在自己身边的人，也是林允琛。 但偏偏又埋怨不起来。 站在林允琛立场上，他不过是想要与自己的恋人共担风险而已，并不是故意来破坏。 其实林允琛这个人，真的很让人佩服。 日后在广阔的天地里，必定大有一番作为，可他，却已经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吃了药睡了一夜，第二天王鲲鹏的烧退了些，但却也没好全，仍旧有点儿热。季洋犹豫着要不要让他再养一天，王鲲鹏却着急了，说吃过晚饭就要去自首。说得还挺积极的样子，好像忽然燃起了生的希望似的，拍着胸脯道：“老子绝不能放过一丝一毫减刑的机会！洋子，你别为老子担心，老子进去后一定往死里坦白，啥啥都交代出来……” “警察叔叔看老子表现这么好，说不定一感动，还能给老子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啥的！没准儿几年之后你再看到老子，老子已经成为一名英勇的卧底警官了呢！” 听完王鲲鹏的一番豪言状语，林允琛明白了季洋这满口“老子”、“卧槽”的习气都是从哪儿来的！敢情儿都是从王鲲鹏这儿学来的啊！ 打小儿就和王鲲鹏在一起，成天耳濡目染，能文明才怪！ 看到王鲲鹏这么积极，季洋还真以为他是身体舒坦一点儿之后，心里也舒坦了呢，真以为王鲲鹏有此觉悟。也就点头同意下来。道：“快去厨房吃饭吧，吃晚饭咱就走。早进去交代了早利索，咱没准儿能早点儿出来。” 现在，也就只能把一切都往最好的方向想了。不然还能如何呢？ 总要心里先有希望，才有机会把死局走活。 若心先死了，那就什么都完了。 好像去赴一个饭局似的，王鲲鹏从容地又吃了一片儿感冒药、从容地洗了脸洗了头刮了胡子，还借了季洋的一身儿干净衣服穿。虽然衣服有些紧，但整个人看起来，也是倍儿精神，完全和昨天那副逃犯的落魄样儿拜了个拜。向屋里的俩人儿潇洒地一招呼：“还愣着干嘛啊？咱走吧！” 还不忘和姥姥道别：“姥姥，我走了啊，改天再来看您！” “呦……还有一条鲫鱼没炖呢！鲲鹏，再玩儿两天吧？有急事儿吗？” 老人家的直觉可能真的比年轻人厉害，拉着鲲鹏的手，眼里有泪儿，道：“鲲鹏，再玩儿两天吧？好久没和洋洋来看姥姥了。就再留两天，好不好？” “不了姥姥，我这一阵子有些忙，等忙过了这一阵子，我就来看您！还来喝您的鲫鱼汤！”王鲲鹏的眼眶泛了红，一时心里也是难受得很，抱住了姥姥，声音也哽咽了，“姥姥，您对我真好……就您做的饭我最爱吃。我……我想和洋子一起孝顺您……我想赚钱给您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哎呦，傻孩子，姥姥什么也不缺。你和洋洋都好好儿的，就是对姥姥最大的孝顺了。”老人家抹了抹眼泪儿，还是说道：“鲲鹏，再待几天吧，还病着呢，什么事儿也不如自己的身体要紧啊。” “不了……”王鲲鹏咬咬牙，松开了这个胖胖的和蔼老人，潇洒地挥了挥手，“姥姥，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啊，我改天再来看您！” 说完，擦了一把眼泪，逃也似的夺门而出。 季洋和林允琛也和姥姥说了“再见”，追了出去。 老人却是追到了门口儿，看着仨孩子的背影，抹了好一会儿眼泪。 昨晚打开电脑看电视剧，无意间看到了那则通缉令…… 车停在了警局门口，这一路的说笑也停了。 “鲲鹏……”季洋抓住了王鲲鹏地手，坚定地握紧了，“你自己态度积极一点，我们在外边，也会想办法救你的。我绝不会让你死。” “对，我们绝不会让你死！”林允琛在后座也将手伸了过来，非要搀和一下，盖在了这两人的手上。 季洋斜了他一眼，心想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吃飞醋？ 林允琛有些懵……我冤枉啊！我是真心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王鲲鹏打开了他俩的手，笑道，“你俩就别跟进去了，送到这儿得了。不然人警局的人再以为我是被你俩抓来的，这自首可就成了被捕了！” 季洋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去吧……我看着你进去。” “卧槽，干嘛弄得这么悲壮？爷就是进去和警察叔叔们聊聊天儿！走啦！”王鲲鹏利落地下了车。 站在车门外，用力地向季洋挥了挥手，笑得嘴都咧到了耳朵根，露出一排大白牙……就像他每一次的道别。 季洋勉强撑出一抹笑意，也向他挥了挥手。 他是真的轻松不起来。他当然也知道，鲲鹏的轻松，都是装出来的。 王鲲鹏用力地道别完，却是看了季洋好一会儿，这才转身进了警局大院儿。 洋子……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走了。 看着王鲲鹏进了玻璃门，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季洋攥着方向盘的手，愈发地颤抖了……不知为何，鲲鹏这一进去，他总觉得……没有明天了。 “别太悲观，我看王鲲鹏是个挺坚强的人，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放弃的。眼下，给他找个好律师才是要紧。”林允琛按了下他的肩膀，给他一个有力的支撑。 季洋点点头，道：“我送你回店里，然后去找老季谈谈。” “你爸不是打民诉的？刑诉他……行吗？” “行”，季洋道，“主要是，这事儿……不灰色运作是不行的，找别人，谁会帮我们这个忙？” “出点儿钱呢？”林允琛本能地又要用钱解决问题。 因为他已经料到了这是一滩浑水，不好趟，他不想把他岳父给拖下来。 第183章 老季救人的条件 “不是钱能解决的事，谁也不会拿自己的职业生涯开玩笑。只有求我爸，为了我，他或许会冒一次风险。”季洋自然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也知道将自己爸爸拖下水，一旦出了问题，没有后悔药可吃。 但除此之外，别无选择。除了老季，没有哪个律师能真的为鲲鹏尽心。 帮鲲鹏，以老季的聪明，不一定会受到什么连累；但如果不帮，鲲鹏那边，就是必死无疑。 一个是八成的危险、一个是十足十的危险，先规避哪一个？自然是后者。 这不是孝顺不孝顺的事儿，而是生与死之间唯一该做出的抉择。 季洋把林允琛送回店里就去事务所找老季去了。老季今天很忙，亲自接待了几个咨询之后，这才有功夫来打理他。一点儿也没为自己的怠慢感到抱歉，反而很没好气儿：“你有事儿？” 季洋进了老季办公室，把门一关，直接在老季办公桌对面坐下，也把自己当成了委托人。直接道：“想找您接个案子。” “你找到王鲲鹏了？他来找你了？”季凡森顿时就明白了季洋的意思，不答反问道。 “我送鲲鹏去自首了。”季洋道。 老季愣了片刻，道：“鲲鹏这件事，这两天我也做了些详细的了解，不好办。警方掌握的证据很充足，以这些证据来起诉鲲鹏，一抓一个准儿。当然，警方也想要钓大鱼，想要从鲲鹏嘴里套出点儿东西来。但你知道警方为什么把通缉令发出来么？难道就不怕打草惊蛇？” 这点季洋也想过，总觉得警方这样做有些太过草率了。用脚趾头想，也不能认为王鲲鹏一个二十出头儿的年轻人能一人做成些事，很显然他身后是有团伙的。怎么可能不顺藤摸瓜，而打草惊蛇呢？ 但他不是警方，想不通警方的用意，通缉令已经发出来了，还能怎么办？发出来的通缉令就如同泼出去的水，是收不回去的。 “若只是为了抓王鲲鹏，这通缉令，警方应该再早些时候发，结果却是一拖再拖。就是因为，他们在这一阵子里，发现无法抓到那些幕后之人。他们发现，王鲲鹏的事儿就是一个网，对方就是想要把王鲲鹏一个人儿交代出来。所以不管他们发不发通缉令，对方都早就做好了撤退的打算，他们抓不着人儿。既然如此，也就不怕打草惊蛇了。拼尽全力把鲲鹏抓回来，或许还能审出些有用的东西。” 季律师解释得很详细，但其实，一语以概之就是——杜老二准备得相当充分，他们实在没辙。 “难道就一点儿运作的可能也没有吗？爸，一旦这罪名全落在鲲鹏的头上，他就是必死无疑的。但如果鲲鹏是被人误导而在不知实情的情况下送了货、或者哪怕只是一个从犯，也罪不至死吧？爸，鲲鹏今年才二十二啊！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不能死啊！” 这些话不用季洋说，法律上的事情，季律师当然比儿子明白得多。但想要让王鲲鹏不被判死刑，这其中需要的运作之艰难，绝非一个行外人可以想象。一着不慎，他努力打拼了大半辈子才赢得的地位，顷刻毁于一旦。这还是轻的。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却是——吊销律师执照。 如果他决定帮王鲲鹏，就是以自己的职业前途，去赌王鲲鹏的命。 他从小儿看着鲲鹏长大，自然也不希望鲲鹏有事情。但根儿上，鲲鹏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自然不可相同而论。没有任何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半辈子的成年人，会为了一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别人儿子，甘冒如此之大的风险。 “爸，我知道这件事对您来说很为难，我也知道一旦有个闪失，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也正因为如此，除了您之外，不可能有别的律师愿意帮鲲鹏。爸，您是能让鲲鹏活着的，唯一的希望。您就帮帮鲲鹏吧，为了我。可以吗？” “爸，从小儿我也没求过您什么。就这一次，我求您。” 他知道作为儿子，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来，让父亲陷入为难的境地，实在很不应该。所以也没什么理直气壮、冠冕堂皇的理由，能说的，也就只是——求您。他只能以感情来求爸爸，让爸爸看在自己的份儿上、看在父子之情的份儿上，甘冒这个风险。 季律师沉默了片刻，道：“也不是不可以。洋洋，你和林允琛分开，我就帮王鲲鹏。” “爸！”季洋有些恼，“我把您当成唯一的仰仗，您却趁火打劫，不觉得这样做有些不地道么？” “是不地道”，季律师道，“但这也是我唯一的机会。洋洋，你要明白，不论何时，爸爸妈妈都是为你好。现在你或许会恨我，但五年之后，十年之后，你会感谢我现在的逼迫。爸爸只是给你一个放弃的理由，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从没想过要放弃，又何来‘理由’之谈？爸，我不接受您这样的态度。”季洋言罢，痛快地起身，竟然没了继续劝说的打算。 “您忙吧，不打扰您。我想其他的办法去。”季洋甩了这句话给他爸，就推门出了他爸的办公室。 季律师着实惊了一下，没想到季洋竟然这样决绝——即便以王鲲鹏的性命为要挟让他离开林允琛，他也是一点儿动摇都没有，连考虑一下都不曾。 一口气堵上来，狠狠压了一会儿，才把这一腔怒火压下去了，不至于在事务所里失态。 季洋头也不回地离了他爸的事务所，下楼、上车，都是十分顺畅且决然的，一丁点儿犹豫也没有。直到到了地下停车场，坐在自己的车里，强撑起来的气势才瞬间颓了下来。 重重地靠在颈枕上，出神了好一会儿……他不知道自己这贸然一赌，能不能成功。 方才提起王鲲鹏的时候，从老季的表情上看，其实他是有些动摇的。老季是个好人，鲲鹏又几乎是他看着长大的，如今生死攸关的时刻，让他做到完全理智地冷眼相看，也是不大可能。 但老季又是一个理智的人，能在业内爬到这样的位置不容易，这便也注定了，想要让他为了一个相熟的晚辈去冒险，也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季可以这么做，但他需要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他不能做赔本儿的生意。 可他愿意赌一把，就赌人性本善，赌他爸至今，仍是个绝对的好人。 不过即便是赌，也不能打准备之仗啊！还是得从小慧那侧面出击一下。小慧儿是个心软的人，他不用多说，就只说王鲲鹏还年轻、只说他拼尽全力也要让王鲲鹏活，只说，如果王鲲鹏真被判了死刑，他将责怪自己一辈子、一辈子不得舒坦。 说明这三点，小慧儿自己会在心里下个判断，会回去劝老季的。 这么想着，也就直奔妈妈医院开去。等妈妈下了上午的门诊，请她出去吃了顿饭。把老季明明动了恻隐之心、却非要找个交换条件的不磊落行为和他妈一五一十地交代了，先告了他爸一状。紧跟着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一二三地给他妈列出来，直接甩给他妈一句话：“妈，您的话，对我爸准管用。” 林医生沉默了半晌，道：“你自己都说，你拼尽全力也要救鲲鹏，如今你爸爸已经给你指明了一条路，怎么就不走呢？洋洋，你和鲲鹏都多少年的朋友了？鲲鹏一直以来与你也是真心相交，他的命，难道就不足以让你为之放弃些么？” 季洋搓了搓鼻子，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把自己给堵住了。一句话，打了自己的脸。 “只有这件事不行”，季洋道，“这是没得商量的。除此之外，哪怕让我一命换一命，我也愿意。” 林医生静静地看着儿子，看了好一会儿，却是低头喝粥去了，好像并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季洋被他妈的反映给弄懵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也不知道这样的坚持，是对，还是不对。或许……这是太不讲义气、太自私的行为吧？ 可他就是不想放弃林允琛，任何原因都不行——至少现在是这样。 如果季律师真的坚决到底，真的不达目的誓不帮忙，到了最后关头，他真的还能坚持下去么？ 其实他是不确定的。 毕竟是一条人命，是他最好朋友的命。 如果鲲鹏真因他不愿放弃林允琛而死，他和林允琛之间，可就又添一个罪孽。一个一个的重罪累积起来，待到罪成高墙，他们这段情，真的不会被砸死么？ 他不能让这段情，蒙上太多晦暗的色彩。 它就应该永远光明，永远…… “知道您忙，我就不多耽搁了。您快点儿吃，吃完我赶紧送您回去！”季洋不再说什么。 至少在这一刻，他还有路可走。 只要有路，就要试探着走。不到真真儿站在悬崖边儿上，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杨医生安静地喝完了一碗粥，风卷残云似的吃了几个虾饺。吃饱喝足，这才放下筷子，开了口：“洋洋……” 第184章 杨医生的态度 季洋一看他妈是一副好好谈的架势，也就忙放下了筷子，端正态度道：“您说。” “这几天妈妈仔细想了想，其实……你和林允琛在一起，妈妈并不是坚决反对。杨医生道。 那您干嘛还帮着老季啊？您这态度变得也太快了，我这小心脏好悬没招架不住！ “妈妈只希望，无论做什么事情，你自己要想清楚”，杨医生继续道，“洋洋，你现在才多大？你的人生刚刚起步，你还没有步入社会。在步入社会之前、深知是在步入社会的前两年里，人都不能称得上拥有了独立的人格。妈妈只是觉得，你在自己的性格还未稳定之时，并不懂得什么是爱。” “洋洋，你能和妈妈说一下，你为什么喜欢和林允琛在一起么？” 季洋很想反驳他妈妈一句，说，“我懂”。但他妈妈紧跟着的一句话，让他也没了表决心的机会。 他为什么喜欢和林允琛在一起？ 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曾无数次地问过自己，但哪一次，都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 是因为林允琛长得好看？因为林允琛总是傻乎乎地对他好？因为林允琛会妈卖萌？因为林允琛床上功夫厉害？ 好像……都有一些，又都不全是。 反正他只知道，他就是喜欢和林允琛在一起，只能是这个人儿，换了谁都不行。 “妈，我说不清楚”，在他妈面前，季洋也不逞强，“但我就是愿意和他在一起，一天见不到就想得要命。只能是他，对别人，我就没有这种感觉。” 之前对尤娉婷，那可是十天半个月不见一次都不带想的！林允琛出现之前，他就压根儿不知道“想念”为何物！ 什么“此物最相思”？屁！那时候他也没有相思过。 “所以说，洋洋，你对林允琛，就是一时热血、年少冲动。年轻时的热情，中有一天是会退去的。男人和女人之间尚且如此，又何况你们两个呢？不用等到你们毕业，我相信，一年之后，你们在学校里，就遇到诸多困扰了。你们之间索要面对的困难和琐事，要比男女之间更多，这热情，自然也就退得更快……” “洋洋，你没听明白，其实你爸爸他是为你好。你爸爸，只是帮你找一个放弃的借口而已。在爸爸妈妈的逼迫下放弃，和你自己厌倦了放弃，这两者是完全不同的。你爸爸其实是不想让你将这段美好的感情，最终变成不愿回想的不堪往事啊！洋洋，你就信爸妈一回，至少你试着放弃一下。让自己冷静一下也没什么不好，你说是不是？” 季洋挠了挠头，觉得小慧儿这番话温声细语苦口婆心的，他实在不忍心反驳什么。而且，小慧儿的这些话，听起来，却也是句句在理儿。 他又怎能不知道老季是为他好呢？别管是想要帮他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还是只是单纯地想要逼迫他放弃这段情，这都是为他好，都是父亲的苦心。 他也不否认，他和林允琛之间的感情，的确有太多年少热血的成分在。可谁又规定了，这些年少的热血就终有一天会冷却呢？谁又规定了，年轻时的热情退去之后，剩下的就只能是厌倦呢？ 没了年轻的浮狂，沉淀下来的，难道不应该是更深更重的依恋么？ “妈，既然我现在还年轻，还没到热情消退的时候，我就不想先体会冷静的滋味儿。这团火，能烧多久就多久，就算有一天灭了、只剩灰烬，我也不会后悔。万一火灭之后，剩下的是一块真金呢？那就是我的幸运。年轻嘛，就该有勇气去赌啊！只有赌的时候拼尽全力，输的时候，才不会太过后悔。” 杨医生又静静地看着儿子半晌，这一次，居然没再说什么。只是拿起手提包，道：“咱快走吧！” 她说儿子还没有形成自己独立的人格，可明明，儿子对一切都看得这样明白且通透。现在的年轻人啊，的确都早熟，她已经看不懂了。 而且，儿子的最后一番话，已经说服了她。 老季爸妈去世得早，靠着仅年长自己四岁的姐姐拉扯大，家庭条件自然是不好的。可她爸妈都是机关里的小干部，在那个年代，着实是优越家庭。和老季交往的时候她爸妈就不同意，结婚的时候，更是百般阻拦。可她就是凭借一股决不放弃的倔强劲儿坚持下来，最终和老季结了婚、成了家。 结婚之前，妈对她说，“小慧，你要知道，你现在对季凡森的感情，只是年少的热情。热情是会退却的，繁琐枯燥的生活才是永恒。当有一天你不再爱他、他也不再爱你，面对这样艰辛的生活，你如何能做到不后悔？早晚都是要后悔的，何不借着爸妈的逼迫，彻底了结这段孽缘？这样至少不至于成怨偶啊，不至于让这段本应美好的感情，到最后变成一滩肮脏的烂泥。” 那时候，妈妈的话，竟然和她此时劝诫洋洋的话如出一辙。刚才说的时候她还没察觉到呢，这会儿回想起来，不免觉得有趣。 因为洋洋给她的回答，也同她当年给自己妈妈的回答，如出一辙。 都是——愿意赌，愿意拼尽全力的赌。赢之我幸，失之无怨无尤。 时代在进步，她没那么些迂腐的思想，不觉得儿子就非要给自己传宗接代。家里又没有皇位要继承，至于么？ 她只是不愿自己的儿子经受世人的冷眼、忍受无休无止的嘲笑，可这些，如果是儿子早就摆正了心态要坦然接受的呢？如果儿子并不觉得这些有多难以忍受呢？ 是让儿子活在别人的赞许声中而自己不快乐、还是让儿子即便活在骂名之中却每天都感到幸福？她或许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不是一个明智的母亲，她选择的，是后者。 幸福，真的就只是自己心里的感觉，与他人无关、与社会无关。 季洋不知道他妈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这一路上还挺忐忑的，直到车停在医院门口儿，听到小慧儿的这句话，才瞬间放了心。 “洋洋，你和林允琛好好儿的吧。不管将来如何，只要现在你能对得起自己的心，妈妈就支持你。” 原本是挺好的一句话，而且这话带给他的感觉也不错——就是高兴、放心，可不知为什么，怎么眼眶忽然就红了呢？ “您这……您这态度一变一变，弄得我一愣一愣。现在这个态度，是最终的不？”季洋觉得有些丢脸，揉了揉眼角，和他妈玩笑了一句。 “洋洋……”杨医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挺好的一件事儿，怎么也红了眼眶呢？ “妈妈在尽自己所能地弥补你，妈妈只是希望你能幸福、快乐，其他的，在妈妈这儿，都不重要。你呢，也千万不要为爸爸妈妈担心，其实我和你爸爸都是很能看得开的人，我们反对你和林允琛，从来都不是怕自己会遭受什么非议，只是怕你吃苦。但只要你自己绝对不苦，妈妈的这个态度，就不会变。”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杨医生也觉得有些丢脸。 母子俩坐在车里对着抹眼泪儿？这场景也真是够感人的。她向来也不是个愿意走温情路线的人，这一会儿也就只想着逃了。推开车门，笑道：“回去我帮你劝劝你爸，但不一定会成功。毕竟这事儿太大，我们至少得有不将自己栽进去的把握才能帮忙啊！可别怪我和你爸虚伪世故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走啦！你慢点儿开。” “知道了，罗里吧嗦……你不解释这些我也懂啊……”季洋嫌弃她一句，转动方向盘就开走了。 眼眶还是红红的，暗骂了自己好几句，这才稍稍收回去些！ 小慧儿也真是有本事啊，几句话就将他给收服了，从小到大那些怨气，现在是渣儿都不剩了！ 虽然王鲲鹏一事的结果依然是未知，但今天在小慧这儿，居然还得着了这样大的一个意外收获，这两天的阴霾心情儿总算扫清了些。如果林允琛知道他岳母……啊呸！那是他婆婆！如果林允琛知道他婆婆已经接受了他，还不得乐得一张帅脸瞬间开花儿啊？ 他得赶紧回去看看这一景象！ 回到小店儿的时候，林允琛正蹲在门口儿玩儿手机呢，跟一条看门的小狼狗儿似的，小模样别提有多辛酸。 季洋提了他一脚：“搁这儿蹲着干嘛啊？当门神啊？” “等你呢呗！”林允琛说得好听，但却头都不抬，继续专注手里的游戏。 季洋拎着他黑色卫衣的大黑帽子给他拽起来了，拖着他往屋里走：“赶紧上楼，老子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他脸上开花儿的样子了！ “卧槽……你别影响我啊，我这儿正绝杀呢！” 林允琛倒着走，死死地盯着手机不放。 小店里这个点儿客人可不少，而且多数都是学校里的学生，看到他们俩又是这样一副打闹的样子，顿时都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又发现一大新闻啊！这俩人儿和好了啊！ 季洋也不太在乎，因为已经决定晚上到校论坛里发一句话——我和林允琛虽然已经分手，但依旧是朋友。 这不就结了吗？漂亮！ 第185章 夫妻轮番上阵 有了这个漂亮的打算，季洋也就肆无忌惮地和林允琛闹，拎着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拖到了楼上，关上了拉门，留给一众目瞪口呆的人以无限的遐想。 林允琛被按到床上，对季洋的一脸愤怒视若无睹，继续他的绝杀。 季洋眼含怒气地看着，直到林允琛冲口而出一个“完美”、赢了这场绝杀，这才把林允琛的手机抢下来扔在一边，盯着他的一双俊眼，可怜兮兮地说道：“你不爱我了。” “嗯？没有啊宝贝儿，你咋了？谁欺负你了？” “之前你一见到我就揣起手机，现在我坐在你身上都不好使，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哎呀咱这不都老夫老妻了嘛，你还计较这干啥？” “所以说，你已经懒得看我了，已经厌烦我了。”季洋大长腿一抡，从林允琛身上下来，一副气闷的样子坐在床尾，看起来相当委屈。 林允琛知道季洋是逗他呢，但也急忙端正了态度，忙扭亮了床头灯，指着灯发誓：“宝贝儿，我对灯发誓，以后再也不玩儿这游戏，这就卸载了！” 不光态度端正，行为上也相当端正，拿起手机，三两下就把游戏客户端给卸载了。 “我看你是玩儿腻了，想换一个新的玩儿吧？” 季洋却是不领情，瞟了他一眼，一哼哼。 “不是……我正玩儿得起劲儿呢！我是想过两天你气儿消了，再下。” “草……”季洋给了他脑袋瓜子一巴掌。 林允琛揉着头嘿嘿一笑，道：“宝贝儿，咱爸咋说？” “就说考虑考虑。”季洋道。 总不能把老季的条件也和林允琛说了吧？林允琛听了，得多寒心呢！ “也是”，林允琛道，“这事儿可不小，弄不好，可是要断送职业前途的，咱爸当然要好好考虑一下。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咱爸那么一善良的人儿，别管怎么考虑，最终都是一定会同意的。” 季洋点点头，道：“差不多吧，何况我还找我妈做侧面攻击了呢！哎，告诉你一事儿。” “啥？”林允琛顿时作出洗耳恭听的样子来，相当期待。 “我妈已经表明了态度，说不反对咱俩了。”季洋边说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林允琛，不想错过他瞬间开花儿的表情。 但……这是什么情况？ 怎么林允琛反而露出了一脸愁容呢？ “我真对不起她。”林允琛道。 他岳母最终做出这番决定，得是经过了多少煎熬呢？ 如果不是他勾引了她儿子，杨医生的日子过得得多舒坦呢。他的出现，几乎是毁了这个家的幸福宁静。 “你干嘛啊？打算甩了我了？”老子白期待了！就当着看你高兴的样子呢，结果给老子弄这么苦大仇深的一出儿！ “宝贝儿，你在从中没少周旋吧？一定是因为你态度坚决，咱妈这才不得不妥协的。”他就是再乐观，也不可能乐观到以为他岳母是真心喜欢他这个人啊！有哪个妈能真心希望自己儿子搞几的？ “行了行了，不说这了。”季洋打开了他握过来的手，不想跟他走温情路线。 三天过去了，警方并没有放出王鲲鹏已经自首的消息。季洋从中摸到了警方的态度，知道警方这么做，反而是在保护王鲲鹏。当然，他们保护的不只是王鲲鹏，更重要的是——线索。王鲲鹏就是线索。 看来鲲鹏进去后交代的一些东西，对警方来说还是有用的。 一旦鲲鹏自首的消息泄露出去，在看守所里，鲲鹏很有可能会刷牙死、喝水死、睡觉死……方式很多，终究都是一个死。而警方现在还不想让王鲲鹏死。 这样，运作的可能性就更大了些吧？ 但是老季那边，还没有给他确定的答复。 林允琛看出了季洋有些着急，下午问季洋借了车，说馋了、要去买甜品，结果却按着行车记录仪上记录的位置，找到季律师事务所去了。 其实他并不是非要劝说季律师帮王鲲鹏打官司，而只是想要和季律师探讨一下救王鲲鹏的一些方式，他想要找到最可行的一种。季律师毕竟是本省最有名的大律师，对于这种事情的看法儿，应该比他和季洋多得多。只要多一条路可走，就多一个希望，不是么？ 而且，他也想要就他和季洋的事情，同季律师好好谈谈。 他岳父可真忙。 在门外排了近两个小时，快到下班的点儿，最后一个委托人走了，他岳父才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去。 “叔叔……”林允琛一扫满脸的疲惫，堆笑着开了门。 “坐。”季律师只是板着一张脸，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办公桌对面的椅子。 “谢谢叔叔！”林允琛却依旧态度十分良好。 “说吧。”季律师也依旧不友好。 平时吧，他岳父总是笑呵呵的，对他非常友善，此时忽然看到板着脸的威严老泰山，林允琛真是浑身不自在。 虽然这真皮椅子非常柔软，可他怎么觉得好像坐在钉子上似的呢？ “如坐针毡”，这四个字他今天是真切体会到了。 “叔叔……我来，主要有两件事儿。咳……第一件呢，我想和您讨论一下王鲲鹏的情况……” “先说第二件。”季律师打断了林允琛的话。 林允琛忙笑着点点头，道：“行，那我就先说第二件。第二件呢，我想您也应该猜到了，所以才会让我先说。叔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让您接受我很难，我呢，其实也并不奢望一定要得到您的接受。就算您一辈子不接受我也没有关系，只要您觉得舒坦就好，我都可以……” “我看得出，您很爱季洋，这么责怪季洋，您也不好受、季洋也不好受。咱没必要因为一个外人，而坏了父子之间的关系不是？您呢，实在没必要因为我的关系，而和季洋闹不痛快啊！季洋的性子您也不是不了解，轴、犟，您越是反对，他就越是和您对着干。您要真想让季洋和我分手，我看您不如对季洋好一点儿，不干预，没准儿哪天季洋就自己想通了呢！” “忽悠我呢？”季律师靠在椅子上，一语变戳破了林允琛的意图。 林允琛却是诚恳道：“叔叔，我的话可能有些啰嗦，听起来就有些假。但我却敢保证，除了最后一句之外，句句是真心。我不希望因为我的事，而破坏您和季洋的父子之情。” “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自后一句。既然季洋自己想不通，我这个做父亲的，就只能帮他一把。允琛，我为什么要让你说这第二件事呢？因为你说的这两件事儿，在我这儿，完全可以归结为一件。” 林允琛不太明白他岳父的意思，用眼神儿发出了一个疑问。 季律师道：“鲲鹏的事很棘手，除了我为他冒险筹谋一番之外，没有别的路可走。所以，你必须清楚，我，是鲲鹏活命的唯一希望。想让我出手救鲲鹏，很简单，你离开季洋。你离开季洋，我立即出手。” 哦……林允琛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合二为一。这的确是一个好时机，他岳父可真聪明啊！不愧为战无不胜的大律师。 “这要求，您也和季洋提了吧？他不同意？”如果季洋同意了，此时，他也就没有机会坐在季律师的办公室里。 季洋不同意，所以季律师就一拖再拖，逼着季洋沉不住气。 不得不说，他岳父这做法儿，真的有点儿不厚道。这是逼着他儿子在最要好朋友的性命、和自己的爱情之间额做个抉，太狠了。 “是，他不同意。但这是我唯一的、也是必须达成的条件。你们俩不分开，我绝不会出手。怎么样，既然他不同意，你来帮他做这个决定？”季律师皱着眉，明明是处于占尽了优势的情况中，但从心情儿到气势，都不是很优越的样子，而是愁苦得很。 林允琛也很愁……逼迫者和被逼迫着俩人儿对着愁，办公室里安静了好一会儿。 被逼迫者先开了口：“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对洋洋是真心的么？允琛，真心可不是用说的，而是用做的。说得再好听，不过为了满足一己之欲的自私罢了。现在机会摆在面前，只要你放手，洋洋就不必左右为难，可你却不愿这么做。你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是真心的？” “季洋不会让我这样做。叔叔，您不帮忙不要紧，其实我今天来，也不是一定要劝您帮忙。说实话，我本身就不想把您牵扯进来。我只是想向您请教一下，想要解决这件事、是否还有别的方法。但您既然也想不出，就只有我和季洋自己去想了。我相信我们总能想到法子，不一定非要用出卖感情的方式。”林允琛一股脑儿地坚决说完，静静等待季律师的反应。 他知道这些话可不好听，足以激怒他岳父。但他岳父这个人啊，的确比林茂知强太多，沉默着压了好一会儿，最终没有把怒气发泄出来。只是平静地问了一句：“所以，你是不打算放手了？” “是，绝不放手。”林允琛道。 第186章 墙角已经松动 季律师又是沉默，又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喜欢洋洋什么？” “哪儿都喜欢。” “他在你心里就没有缺点？” “目前看来，没有。” “以后呢？如果以后你发现他身上有你无法忍受的缺点，你会怎么办？” 林允琛觉得他岳父的问题问的很好笑，怎么就对自己的儿子这么没信心呢？但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笑出来。只是道：“只要想在一起，就没什么不能忍受的。更何况我对自己的眼光有信心，我相信，哪怕季洋在以后的日子里多了些缺点，这些缺点，却也一定都在可以改正的地步，我相信他的人品。” “你所指的‘以后’，是多久以后？一年？两年？三年？我想你所指的‘以后’，同我所指的‘以后’，并不是一个意思。”季律师道。 “是一个意思，都是一辈子的意思。”林允琛道。 说话之时一直想着，觉得还是掏心掏肺、真诚主动一点比较好，而不能他岳父问什么、他就答什么，这样就有点儿态度不端正了。 “叔叔，我知道您担心的是什么。您担心我对季洋只是一时兴起的玩闹，对吗？我觉得您是一个开明且很有思想的人，不会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也不会过分理会别人的嘲笑，您怕的，只是自己的儿子会在一段不寻常的感情里受伤。其实我也怕……” “一辈子这么长，谁也说不准未来里会发生什么。我怕我会一不小心伤害了季洋，我怕我保护不好他、怕他受委屈、怕他承受不公。可我们不能仅仅因为害怕，就放弃了追逐美好的权利，不是么？您害怕季洋会受伤，可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您扼杀了他追求本心的权利，他这一生，纵然能平平顺顺的过，却也是再无真心的快乐。这样的结局，真的是您想要的吗？” 季律师其实是个很好说话的人，并不像林茂知那样武断。林允琛从他岳父若有所思的神态上就看出来了。且他岳父耐心地听他说完了这番话，由始至终，都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情绪来。 还认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但除此之外，却又没有别的表露。 林允琛决定把啰嗦发挥到及至，继续道：“叔叔，其实您对我的不信任，我十分能理解。因为我这个人一看就没个正形儿，不像是有定性的样子。我也不瞒您，在遇到季洋之前，我其实是个很随便的人，经常泡夜店、约泡，从没有固定的女朋友。可遇到季洋之后，我真的很老实。不是季洋不让我做这些，而是我自己不想做。我真心喜欢他，只看着他一个就知足。” “季洋是第一个让我心动的人，活了二十多年，在季洋身上，我才体会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喜欢。对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不尽心呢？就算不看在他的份儿上，而只是为了对得起我自己，我也一定会好好呵护这段感情的。叔叔，您真的要放心，我对这段感情的态度，是相当相当端正的。” “季洋和我妹妹说，男女之间谈恋爱，也有谈不好分手的时候呢，我们俩之间也没什么不同。当时我听了还挺来气，觉得他没有和我好好谈下去的决心，但事后想来，他的话却是相当有道理相当理智的。今天我把这话说给您听，并不是为以后的分手做打算，而是想说，纵然以后有分手的那一天，在过程里，我也一定会百分百真心地对季洋。同深爱他的女人，没什么区别。” “就……就是这些，我想说的，暂时就是这些。” 其实他想说的还有很多，可把一肚子的话全都说出来，总结起来也就只有一句——我会全心全意爱季洋。 再说下去，他岳父被他个磨叽烦了，真要大手一挥叫保安赶人了。 “你妹妹知道你和季洋的事？”季律师却并无不耐烦的情绪，只是平静地问道。 “嗯，我妈我爸也知道。” “他们什么态度？” “我和我妹妹没有血缘关系，她是我后爸和亡妻生的女儿，但我俩从小儿就好，一条战线儿上的，她当然支持我。我妈和我爸在我三岁的时候就离婚了，之后我爸来到咱们市工作，定居在这里，又娶了老婆。所以他们俩呢，一直观念不和，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交流过。我妈现在的态度是表面同意，我爸是完全不同意。不过我爸的态度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林允琛顺便把自己的家庭情况也交代了，以便他岳父对他做更深入的了解。 季律师是个世事洞明的人，对林允琛的诚恳，他怎么能看不明白呢？其实过了赌气那天，这两天细细回想起来，他对林允琛这个人，真的讨厌不起来。 林允琛说，他怕的只是季洋会在这段感情里受伤，但林允琛所指的“受伤”，和他所担心的“受伤”，还是不同。林允琛所指的只是情伤，而他所指的，还包括他们俩的关系给季洋带来的，生活上与工作上的不便。 所以归根究底，让他反对的并不是林允琛这个人的品性、也不否定林允琛对洋洋的真心，他反对的，就只是林允琛的性别。 可他自己又知道，这种反对是相当无知的，自己都觉得有些不齿，实在无法在晚辈面前承认。 “允琛呐，你爸妈都做不到同意，我和你杨阿姨，又能有什么例外呢？都是做父母的。” “您和杨阿姨，同我爸妈是不同的”，林允琛道，“您二位很有思想，且也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情，所以我觉得，终有一天，您会想通的。现在困扰您的这些，最终都会败给您非同寻常的思想。” 季律师都被他给逗笑了，道：“你这高帽给扣得，太大了。你和洋洋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也这么能说？一套一套儿的，让人无法招架。” “他也会向您一样，听我说话听着听着就笑了。不管有多大的气儿，只要听我解释几句，不一会儿就消了。不过我在他面前从没有一气儿说这么多话，这也是我活这么大，最啰嗦的一次了。希望您不要嫌弃我。” 季律师摇摇头，道：“你这孩子本身没什么问题……好了，不说了。我只能告诉你，我并不厌恶你，甚至有些欣赏。但你今天过来的两个目的，一个都没有达到。我的态度还是很坚决——只有你和季洋分开，我才会出手救人。” 林允琛有些不甘，静了一会儿，却也知道无能为力。不能再啰嗦了。就算他今天因浪费太多唾沫而把自己渴死，他岳父也不会松口儿的。 但他敢肯定，他岳父的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动摇了。而这动摇，并不全然因为他的这番话，更多的，是来源于这几天里对儿子的担忧。 “今天打扰您了，不耽误您时间，我先走了。”林允琛起身，利落地告了辞。 走到门口儿，觉得……或许还可以挣扎一下。 “叔叔，其实阿姨那边，已经同意了。季洋的坚决，说服了她。”下了一剂猛料，这才走了。 这下回家之后，他岳父岳母就不得不进行一场交流了吧？他岳父向来妻管严，原本就有些动摇，被老婆一劝说，还愁想不通么？ 林允琛当然没有把找他岳父求情的事儿告诉给他宝贝儿，季洋也没啥怀疑，只是埋怨他太不厚道，咋就不给他留一口呢？ 总给林允琛买，偶尔也会尝上一口，一来二去的，竟然还觉得挺好吃！不过林允琛实在是个吃独食的人，一点儿不惦记着他！ 这事儿季洋挂嘴边儿絮叨了两天，逮着机会就埋怨林允琛。好像除了这一件事儿之外，这一阵儿就没有让他不顺心的事儿似的。 可林允琛知道，时间过得越久，季洋就越是担心。 这两天季洋往看守所跑了两次，每次也都没得到啥线索，就只是听王鲲鹏胡诌一番，说看守所里伙食真好，说这儿的床真舒坦，说电视剧演得一点儿不现实、太丑化了。听得季洋真想把他的嘴巴给缝上！这小子是把他当傻瓜呢？ 但回来之后，却也不和林允琛叨叨了，甚至于根本没有说去探视了鲲鹏，他不想让林允琛跟着操心。 怎么办呢？自己这边没找到法子，爸爸那边又越发不妙，再这样下去，难道真的要走那条最不愿意走的妥协之路么？ 林允琛心里也是着急，已经想着，再给他岳父一天时间，如果过了三天他岳父还没改变意思，他就只有去求林慧了。毕竟在h市，他是啥啥都不了解，一点儿人脉都没有，自己实在打不通一些关节。 林慧人脉相当广，没准儿在h市有什么相关部门的熟人。 这也是林允琛第一次发现，其实在这个社会面前，他们挺无力的。 只是个大学生而已啊，没有一个强有力的身份、没有绝对的实力，在很多事情上，难免捉襟见肘。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变得强大一些、再强大一些，强大到足以为他宝贝儿解决所有问题。 从前他不是一个功利的人，可当他有了想要保护的人，他就渐渐明白了成功的重要。 第187章 季律师和杨医生的伟大 林允琛给了他岳父三天时间，他岳父和他也真是心有灵犀，在第三天的下午，就将电话打了过来。自然是打给他宝贝儿。 “回家谈谈。”他岳父只说了这几句，就挂断了电话。 季洋一摊手机，道：“估计是成了。” 虽然说的是成了的话，但看着表情，却怎么也不是成了的样子啊。 “宝贝儿，你……” “走吧，别回去晚了老季又不高兴。”季洋拍了他一下，招呼道。 “我也去吗？咱爸让我回去了吗？” “没，但我想让你回去。”季洋道。 林允琛顿时明白了季洋的意思，连连点头，道：“我这就穿衣服！” 季洋是在以强势的手段和他爸对着干，就非得逼他爸接受了不可。 虽然这样的做法很狠心，但也是……相当爷们儿！ 太爷们儿了，林允琛喜欢得真想要捧着他的脸亲一口！然而现在并没有这个能让他捧着亲的机会。 乖乖地穿好了衣服同季洋下楼，已经开始在心里想着等下见到他岳父之后的种种可能了。然而，应付他岳父的法子还没想出来呢，另一个麻烦就找上门儿来了——他爸。 林副校长在一辆相当低调的黑色现代里向他招手，生怕被路过的学生看见，叫了他俩上车之后，忙升起了车窗。 林允琛真不想过去。 “走，就当没看到。”拽着季洋就走。 看到公公忽然出现，季洋也觉得头疼。但却不能像林允琛这么任性啊！要是把他公公给惹急了，紧跟着就给他们添乱可怎么办？鲲鹏的事情很难办，全力以赴的应对都未必能有个好结果呢，再有人来添麻烦，可真是要了亲命了！ 季洋拉着林允琛上了车，笑道：“叔叔怎么来了？路过吗？” “听说你们俩和好了，我过来看看。这几天，处得还顺利？”林茂知回头扫了坐在后座上的俩孩子一眼，话语是挺和善的，但眼神儿可不咋地。 “叔叔，您误会了，我俩不是您想的那种‘和好’。室友嘛，又都是大男人，不至于分个手就弄得老死不相往来吧？我俩只是恢复了好朋友的关系，体面一点而已。这事儿，我已经在校论坛上解释过了。” “你是解释过了，可是有人相信么？”林茂知道。 林允琛来了火儿，道：“他们信不信是他们的事儿，和我们有屁关系？和您有屁关系？” 季洋拍了他一下，道：“叔叔，大家伙儿都爱开玩笑，他们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您可是个明白人啊！” 林茂知却是不吃他的忽悠，道：“正因为我是个明白人，所以才不能信……” “爸，我还有事儿呢，忙，今天真没空儿和您多说。您爱信不信，我不陪您唠叨了。”说完，推开车门就下了车，季洋拦都拦不住。 “叔叔……那，我也走了哈？您放心，我是个有分寸的人，绝不敢做对您不利的事儿。我这么说，够诚恳了吧？哈……”季洋其实很不喜欢和林茂知交谈，每次都是耐着性子呢。这一会儿见林允琛走了，更是得追上去了啊。 “季洋，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和允琛分手。你听清楚了，一个月。”林茂知直接下了个通牒，根本没在意季洋嬉笑。 对林茂知这样高高在上威胁的态度，季洋真是烦得很了。没搭理他，利落地关上了车门。 林允琛站在季洋的车前，看到季洋跑过来，忙问道。 “没啥，就说他不相信，让咱俩别拿他当傻子糊弄。”季洋道。 “呵呵……”林允琛冷笑一声，道，“我看他就是吃饱了撑的！真耽误事儿，这都过去半个小时了。” “哪有这么夸张？几分钟而已。” 林允琛没把林茂知的事放在心上，季洋虽然放在心上了，但也不打算害怕。现在还是解决鲲鹏的事情要紧，一个月后，林茂知爱干什么干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还能真的被一句恐吓给吓着了？ 回到家中，一进门儿，季洋便见他爸妈依旧是上次的架势，会审似的。不过有一点挺好，就是见林允琛来了，他爸妈并没有反对的情绪，好像早就料到了，而且原本也想让林允琛来似的。 杨医生先挤出了一抹笑容，道：“老季说，咱们今天在家里吃顿便饭，点几个菜让饭店送过来。允琛，你想吃什么？” “我……都行。”林允琛受宠若惊，一时完全回不过神儿。 季洋也有些懵…… “鸿门宴啊？”笑了一句。 对他的讽刺，季律师居然……没吭声儿。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啊！ “洋洋，就在这家店里选吧？我看评价都说不错。”杨医生拿起手机递给季洋，一心专注于吃的事儿。 季洋接了，看了他爸一眼，有点儿火药味儿的问道：“今天能坐不？” 季律师居然依旧没什么脾气，点点头，只是有些无奈，连愤怒的表情都没有。 季洋拉着林允琛在沙发的左妃上坐下，把他妈的手机递给林允琛：“你选。” “你确定？我可来辣的了？” “辣你妹！以后在我家吃饭，戒辣。你婆婆最讲究养生，你不想讨好她了？” “想！那就不吃了！以后都不吃了！” “咱俩在一起的时候可以吃！”季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 做了这一番试探，接下来要看的，就是俩老人的反应了。 “允琛啊，没关系，别听洋洋的，你喜欢吃就点。偶尔吃一次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杨医生笑道。 林允琛嘿嘿一笑，道：“还是您对我好！那……我就点一道，就一道哈！” “不是也爱吃的甜的？他家的锅包肉好吃，点一份儿吧！”季律师非常僵硬的说了一句。这架势，好像有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说似的！ 当然，现在没人儿逼迫他，只能是他自己逼自己。 到了这份儿上，季洋已经完全看明白了。很明显，他爸妈想通了，打算接受林允琛了啊！ 这……看明白了吧，反而觉得……心里很难受。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是觉得心里酸酸的。 林允琛笑得贼幸福，一点儿不客气地一人儿点了四道菜，递给季洋：“我选完了，你来吧。再给叔叔阿姨看看，要是又不喜欢吃的，咱就删掉。” 季洋看了眼，随手递给他妈：“您俩再选吧。” 杨医生又选了两道菜，就下了单。过了这选菜的事儿，气氛顿时又尴尬起来，一时在场的四人，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为好。 “叔叔……季洋和我，都挺惦记鲲鹏的事儿。既然您已经接受我了，那……鲲鹏那边，您的态度是……”林允琛觉得吧，有些话吧，终究还是得说，怎样都是避免不了的。那莫不如一气儿说通了，接下来也就不必这么尴尬这么别扭了。 说开了好相处嘛！ 季律师点点头，道：“我打算帮他。” “爸……”季洋感动的叫了一声儿，忽然有些哽咽，接下来那“谢谢”的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洋洋……”季律师看向自己的儿子，道，“我想你已经看出来了，爸爸妈妈决定接受你和林允琛的关系。但……这并不代表我们看好你和林允琛的感情，你明白么？” “明白”，季洋道，“没人会看好这样不合常理的关系，我不会勉强您和妈妈。您和妈妈能同意，我就很知足了。爸……我很高兴。谢谢您。” “洋洋……”季律师道，“从小儿爸妈没怎么陪过你，去游乐场、家长会、写作业、兴趣班……所有的事情，都是姥姥姥爷陪你做的，我和你妈妈，都觉得很愧疚。这一次，就算是个弥补吧……” “你想要错、想要疯狂一次，爸爸妈妈就陪着你疯狂一次，就当是陪你去蹦极、去做过山车。不管结果好坏，都是我们一家人一起的体验。这是我们一家人一起承担的事，所以有一天，哪怕结果不好，你也不必觉得愧对于我们、更不必觉得羞耻，因为这些，始终是我们一起做的。这么说，你能明白么？” 季洋当然能明白，只是……不想接受。 他希望所有的错，只是他一个人的。这样的错，和爸妈又有什么关系呢？可谁爸爸的意思很明显，只要他们接受了，就等于是和儿子一起犯错。他们做这样的决定，就只是，想要和他儿子在一起、想要陪儿子做一件事而已。 他们觉得这是疯狂的、这最终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但他们愿意陪儿子去做。他们愿意为了这陪伴，而承受很多很多。 “爸，妈……谢谢你们。”然而最终，能说出来的，就只是这样一句话罢了。 “允琛，你不必觉得有压力”，季律师看向林允琛，道，“年轻人感情的事情，我们不愿多过问，是分是和，都是你们两人的事，和我们无关。我和你杨阿姨做这样的决定，只是为了我们自己的儿子。” “是……叔叔阿姨，我明白。我不会有负担的。我和季洋在一起，一定只是因为我喜欢他，而不是因为其他的束缚。”他觉得自己不是个好人，如果不喜欢，再多道德束缚着他，他也不会继续下去。 第188章 可以一命换一命 但他喜欢季洋，所以哪怕有再多阻碍，他也会义无反顾地向前走，绝不会回头。这种坚持，就只关乎于心。从来都只关乎于心。 “你快别喜欢我，烦死你了都！”季洋嫌弃他一句，以玩笑的语气调节了气氛。 林允琛一哼哼，道：“我哪是这么容易甩的？现在烦也晚了，忍着吧！” “忍你妹的忍！赶紧给老子下楼接外卖去！” “这才几分钟啊？飞也飞不到啊！” “滚滚滚！老子就是不爱看见你！”季洋直接上脚踹。 真他么尴尬啊！一年之前，他是怎么也没想过，自己带对象回家正式见父母，会是这种情况，这对象居然是个男的！而且这男的还特么口无遮拦，秀恩爱跟喝水儿似的自然。他是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洋洋……别胡闹”，杨医生嗔了自己儿子一句，又对林允琛道，“允琛啊，你要多管管他，不要让他总是说脏话。多难听啊！以后到了社会上，还不要吃亏吗？” “行，我一定留心提醒。” “提醒？提醒你麻……提醒个屁！别特么牺牲老子的自在去献殷勤！”在他爸妈面前，多少还是有些收敛。话上没说得那么脏，但手上的力道却是一点儿不轻，打得林允琛的头“啪啪”的。 林允琛捂着头，忍着疼痛，打算把对他岳母的奉承进行到底，挣扎道：“阿姨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嘛！你没有听过‘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都是为你好！” “卧槽……你特么还装起来没玩了？来来，你上楼来，老子跟你好好儿唠唠！”拎着他的卫衣领子就要把他往楼上拽。 季律师实在看不下去了，道：“洋洋，你文明一些，不要总打允琛。现在正是学习用脑的时候，给他打笨了可怎么办？” “您以为他现在聪明么？不打也笨，没准儿打了之后忽然开窍儿了，更聪明了呢！” 不过，他爸想说的意思是不是——温柔？ 他爸的意思，应该是让他对林允琛温柔一点儿吧？ 我去！这可细思极恐啊！ 当然也没有真的要和林允琛单独聊天的意思，又一屁古坐回沙发上，还是挺惦记王鲲鹏的事儿。 “爸，鲲鹏的事儿，你有法子了么？” “昨天，我去戒独所里见了鲲鹏他爸。”提起王鲲鹏的事，季律师脸上的笑容不由得敛去了，眉头紧锁起来，道：“他爸现在还算清醒，知道我想救鲲鹏，很愿意配合，也……提出了一个法子。我也觉得，只有这个法子才是可行的。” “什么法子？”季洋和林允琛同时问道。 “一命换一命。”季律师说得很重，字字，都有撞击人心的力量。 季洋和林允琛都是倒吸了一口冷气，林允琛道：“如果把他爸做成主犯，鲲鹏只是个从犯的话，鲲鹏就能活。可这样一来，您要冒的风险就又大了一些，可是完全完全的灰色运作了。想把他爸做成主犯，咱们这边所能拿出的所有证据，可都是假的了。” 只能是假的啊，毕竟鲲鹏他爸没参与到这件事情里来，现在忽然要做成主犯，谈何容易呢？ 可如果不从鲲鹏爸爸这边着手，再找一些杜老二的把柄的话，怎样也能做个五分真五分假证据吧？不至于程度这么严重啊！ “证据这边倒是不要紧，现在最主要的是，鲲鹏那边不好办。让鲲鹏咬出他爸，他定是宁可死也不会做的。鲲鹏不主动咬出、甚至于在我们给出证据之时他也不会配合，这才是最头疼的，这会影响到整个官司的走向。”季律师道。 他既然决定要帮忙，当然要找最有利于救出王鲲鹏方式。从杜老而那边走，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杜老二那边把自己摘得实在太干净了。这次走货的都是鲲鹏他爸爸的心腹，想用这些心腹指向杜老二，真的不可行。这些心腹，只有一齐指向王老大，他们的供词才可信。 “鲲鹏不会同意的”，季洋道，“他做这件事情，就是为了让他爸能好好儿地活着。但如果事情已成定局，证据摆在面前，我想他也不会傻到要翻盘。毕竟他知道后果。太过顽强，最终不但救不了他爸，反而会弄得两败俱伤，也会害了您。所以我们可以狠心逼迫他一把。” 季律师点点头，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多了。等确定了鲲鹏能活下来，你好好儿劝劝他吧。作为父亲，为儿子做这样的牺牲，实在是太平常不过的事。如果让王老大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可是比死还难受的。” 季洋虽然还没有为人父、而且也知道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为人父，但却和能能理解为人父的心情儿。就像爸爸宁愿冒着被吊销执照的风险，也要帮鲲鹏活命；明知这个决定是错的，却也依旧愿意接受林允琛。 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样的，都是为自己的子女好，都能为自己的子女豁出命去。 所以站在外人的角度，在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的情况下，用鲲鹏爸爸的命去换鲲鹏的命，这于情于理，都是最好的法子。 “就我这两天了解的情况来看，只要咱们走鲲鹏爸爸这条路，局面对咱们还是相当有利的。这两天我才知道，警方认定鲲鹏为主犯，只是根据交易那天所看到的情况，而并不是这几个跟着鲲鹏走货小弟供出来的。这几人对王老大相当忠心，至今为止，他们还是一口咬定，是他们收了杜老二的钱，诓骗了鲲鹏，说鲲鹏根本不知道那一车货都是什么……” “可有卧底提供的录音为证，卧底当天故意问了鲲鹏，货纯不纯这类的问题，鲲鹏都对答如流，可见他是明知道这车里都是什么货。所以这几个小弟的力保，最终也是不成立的。但由此可见，他们早在走货之前就约定好了，无论如何，都要力保鲲鹏活命。却是些忠义之士。” 季洋听了，不免有些震撼。为自己之前认定的江湖无义气之说，感到深深的愧疚。倒是他把人想得太恶了。 “所以，咱们只要把王老大的意思传递给这几个人，纵然这是会害死他们老大的事儿，但这是老大的意愿，他们也一定会去做。只要他们同时咬定王老大是主犯，鲲鹏只是个被全程操控的跑腿儿的，鲲鹏就成了从犯。如果他们再有法子将鲲鹏说成是被他们推出来装点门面撑气势的，鲲鹏的罪，可就更轻了吧？” 明明是看到了鲲鹏得生的希望，可季洋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命换一命，甚至是，牺牲了多人的人生，去换取鲲鹏的轻度量刑，这到底是一件太沉重的事。 “他们如果有这个心，自己会想法子交换一下意见，会把鲲鹏摘得更轻一些。但这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事，我们也没有立场让他们往自己的身上多加罪。只是看人心吧！我争取把鲲鹏的罪做到最小，但这样的大案，最小也得十年的刑。”季律师道。 十年的刑啊……一个正当青春的小伙子，出来之时，已经是一个中年人了。 和鲲鹏爸爸谈了好些，鲲鹏爸爸悔得肠子都青了。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错事已经酿成。人啊，没有重活一次的机会。 所以他宁愿自己陪着儿子错，拼尽全力地把儿子的错降到最低，也绝不能让儿子自己一个人横冲直闯，一不小心犯下了无法弥补无法回头的大错。 说起王鲲鹏的事，气氛又凝重起来，坐在沙发上的四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门铃声响起，这沉闷的气氛才破了些。 杨医生接了电话，是送餐的。给人开了门，在门口儿等着接菜。林允琛相当有眼力见儿地忙跑到厨房去了，还招呼季洋：“愣着干嘛呢？快来摆桌儿啊！” “就你积极！”季洋踹了他屁古一脚，跟着他进了厨房。 “鲲鹏的事，你想开些吧！我听咱爸的意思，的确是只有这一条路可走，而且的确是拼尽了全力。如果真能做成十年，等鲲鹏出来，才三十二，人生重新开始还来得及。”林允琛以为季洋闷闷的是因为心疼王鲲鹏要蹲那么多年，趁着这一会儿，小声劝道。 “我知道”，季洋道，“这已经是他最好的结果了。没办法，谁让他犯下了罪呢……我只是在想，鲲鹏知道他爸为他而死，可怎么受得了呢。明明是为了救他爸才犯下的这些，结果，却反而把他爸送上了死路。” 林允琛静默片刻，道：“我却觉得……鲲鹏真幸福……你也很幸福。” 如果他出了王鲲鹏这样的事儿，林茂知是绝对不会为他换命的。林茂知只会去埋怨林慧儿，只会去看守所里骂他败坏门风。 “别这么说”，季洋道，“其实你爸爸也是很关心你的，他只是不会表达，所以才会做错了一些事。你这脾气，谁驯服不了啊？总有一天你会让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的，我看好你！” “卧槽……你这是规劝我么？这是纵容我啊！可不是个贤内助该干的。” 第189章 风波似定不曾定 王鲲鹏的案子在一个月后开庭。这是本市近年来相当重的一个大案子，但却也是一个相当隐晦的案子。在没有把整个毒巢都摸个门儿清的情况下，警方绝不可能将此事大肆宣扬。 这样做不只是为了自己的名誉，更主要的，还是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以及不让对方知道王鲲鹏他们都招供了什么。 但纵然警方将这案子的相关情况一压再压，一些情况，相关的业内人士还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如此一传十十传百，本省最有名的民诉大律师季凡森，此次却要为一个刑事犯做刑诉辩护的事，还是在本市知识分子的圈子里传得大发。 虽然抓不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但人人心里都明镜儿似的，季凡森大律师同这个被告私下里一定是有关系的，而且还关系匪浅。不然，以季大律师在业内的威望，绝不可能冒险做这样一个充满诟病、又怎样都是败的案子。 这一点，其他与季家不相干的人都清楚，林茂知又怎能不明白？ “我看季律师这一次，少不了要湿湿鞋”，在家里吃着早饭，想起今天要开庭的案子，林茂知若有所思地道，“但以他的道行，不至于让别人看出来他的鞋湿了。甚至于，一些死对头想要抓他的把柄，都费尽心思也抓不到。” “那是他们圈子的事儿，和咱们可没关系，你瞎操心什么。”姚心兰笑道。 林茂知也笑笑，道：“我对季律师这个人，还算是有几分了解，敬佩是真心的。他这个人非常正派、非常有原则，之所以有今天的地位，凭借的，可都是真本事。不容易啊……要是真栽在这件事儿上，可全都是他那个害人的儿子给坑的。” “你也说以季律师的道行，不至于留下什么把柄，你就别操心了。我看季洋那孩子，也是挺有情有义的。这件事，没人能说出个对错来，都是各凭良心罢了。” 林茂知点点头，看起来是很赞同妻子的话。但喝了几口米粥，放下饭碗的时候，却道：“允琛、季洋……都不是省油的灯儿，没点儿够硬的东西，拆不开他们俩。” 姚心兰的嘴唇动了动，本能地想要劝说几句，但最终，也没敢真的劝出来。老林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很坚决，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爸爸，为什么要拆散他们俩呢？多酷啊！想到他们俩在一起的画面我就觉得特别美！我觉得除了季洋哥哥外，没有人能配得上我哥哥。”林嘉懿没发现自己爸爸此时一脸的阴沉，带着满心的向往说道。 “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要馋和”，林茂知板着脸正色道，“还有，你现在这个年纪，不要总是关注这些与学习无关的事，专心学习，不要受那些坏孩子的坏思想影响，明白吗？” 林嘉懿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儿。 看着自己的女儿，林茂知反而更惦记儿子了。 允琛跟着林慧，从小儿就没受到什么正当的教育，以至于现在走到了一条歧路上却全然不知错，旁人想帮他一把将他拉回来，他却拒绝伸出手。 在儿子成长的过程中，他没怎么管教，这点他不否认。所以，才更要在有机会教导儿子的时候，尽快将儿子带回正途。可儿子今年已经二十一了，如果再不及时改正，有些事情，很有可能会影响到他的一生。 所以对他和季洋的事，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必须要采取强制的手段。 上午开庭，因着怕有人诟病他爸爸接这案子是徇私，季洋就没凑到法院去。他不去，林允琛也没什么资格去，以至俩人儿就只能在小店楼上等。 哪有心思去上课啊？只是坐着都觉得不安生呢！ 季洋都不知道自己这两个小时是怎么熬过来的，直到接到老季电话，这颗心才算放下了。可，却也有种一切再无法改变的无力。 季洋的手无力的垂下，手机砸在床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怎么样了？”林允琛见季洋这副模样，还以为是情况不妙。 “十二年，鲲鹏判了十二年。他爸爸，判了死刑。”季洋重重地跌坐在床上。 林允琛松了口气，道：“也行了，就比最好的情况多了两年而已，这也可以算得上是最好的情况了。” 季洋点点头，当然也知道，这，的确能称得上是最好的情况。 但这最好的情况，却并不是一切的结束。 “正式收监后，我们去看看鲲鹏？”林允琛道。 季洋又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一时林允琛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了…… 过了好一会儿，林允琛又道：“今晚请咱爸吃顿饭吧？好好感谢他，我做东。” 季洋还是点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季洋什么也没想，就只是觉得脑子空，很多未知的事情聚在一起，每一个能有个具体的解决方式，如此一冲撞，也就成了一片空白。 这时候林允琛的脑子可是比季洋清醒得多，说是事不关己也好吧，反正他是真觉得，既然此时的情况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就应该看开一些。 “首先我们要去安抚好鲲鹏的情绪，也要在监狱那边做些打点，让鲲鹏少受些苦；然后再去处理他爸爸那边一些即将到来的身后事；再然后，就是给鲲鹏做一些打算，让他出来的时候境况能好一些。其实出来之后三十四岁，只要经济条件允许，人生还是有机会好起来的。” “出来之后，鲲鹏一定想着报仇。”季洋道。 对害死自己父亲的人、对害得自己毁了一辈子的人，难道不该想着报仇么？ “风水轮流转，十二年后，杜老二还活不活着呢……不过，这倒是个好法子。我们去看他的时候，不妨用这话来激励他。让他在监狱里一定要积极一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也要争取减刑。有这作为动力，他总算有些盼头儿不是？” 季洋又是点点头，搓着额头久久不语。林允琛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老季拒绝了他们的报答，说案子有些后续要捋一捋。季洋听得出来，爸爸有些疲惫。从业多年，这可能是他做过的，最灰色的案子。完全是靠着一些假证据，将一个人的死罪、安在了另一个人的头上。 老季对这份职业很尊重，这件事给他的冲击一定很大，估计要平复好一阵子，才能从失了职业道德的阴影中走出来。 三天后，季洋和林允琛一起去看了王鲲鹏。 王鲲鹏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人受了好几圈儿，宽大的囚服穿在他身上，好像一件寿衣套在稻草人身上似的。精神也是萎靡，坐下来的时候，勉勉强强扯出一抹笑意。 季洋用眼神儿示意了一下话筒，让王鲲鹏拿起来。 王鲲鹏的手臂就跟灌了铅似的，缓缓重重地抬了起来、缓缓重重地将话筒举到了耳边。 “鲲鹏，里面还习惯不？”季洋问得和声细语，打从和王鲲鹏认识起，除了自首的前一晚，他就没和鲲鹏这么好语气地说过话。现在想想，心里实在难受得很。 王鲲鹏点点头，道：“洋子……我听他们说，我爸后天就行刑了。” “鲲鹏，你振作一些。只有你好起来，叔叔的在天之灵才会放心。不要忘了叔叔的苦心，越是这样，你才越该好好儿地活，明白么？” 王鲲鹏摇头苦笑笑，道：“洋子，从前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会说大道理呢……你讲大道理的时候，真好听。” 季洋本能地回头看了站在身后的林允琛一眼，顿时就觉得自己这做法儿太窝囊了，也太伤人了！鲲鹏看着，心里得多难受呢！ 因而忙收回了目光，看着窗子里的鲲鹏，道：“你要觉得好听，在里面闲着没事儿的时候，就多想想这些话。下次我再来看你，你要还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我可得收拾你了！” “你怎么收拾我啊？我现在也是有人保护的”，王鲲鹏一指身后门口儿处站着的两个狱警，笑道，“你要敢收拾我，他们就先收拾你。” “你看，现在情况挺好不是？都有人给你撑腰了！”季洋见他脸上总算有了笑意，忙和他说笑了一句。 但王鲲鹏的心情儿却是没有好转，当然也撑不起说笑的心思，只是道：“洋子，我想让你代替我，送我爸爸一程，行么？” “好”，季洋一点儿犹豫都没有，就说道，“你放心吧，我会去送叔叔。丧事我也会跟着办的，绝对不会让姑姑他们给草率了。” “嗨……”王鲲鹏看似豁达地笑笑，“树倒猢狲散，你当他还能像以前一样前呼后拥么？还有什么丧事呢……你就给他选个风水好的地方葬了吧！不过，我觉得我姑姑他们不会出钱。你也知道，我小姑向来没良心，一边花着我爸卖命赚来的钱，一边还要各种嫌弃他。我爸一死，她没了仰仗，护着腰包还来不及呢，那能舍得钱呢……洋子，你去和中介说，把房子低价出手吧，再降个三五十万。” 第190章 卖车之前留个回忆 季洋听着来气：“放屁！你家那偏僻的破房子连车位一起，也特么就值一百一二十万，再降个三五十万，你白送呢？” “鲲鹏，你听好了，钱的事儿不用你操心。老子有钱。你呢，就只管在里面好好儿改造……当然，你这人思想没啥问题，没啥可改造的。你就当在里头军训呢，坚持十二年，出来的时候保管身强体壮作息规律，把你那懒床的毛病都给治好了，一辈子不带犯的！我会常来看你，有什么需要你就和我说，总之……你就调整好心态，每天乐呵呵，行不？” 王鲲鹏一咧嘴，明明是想要做出笑的表情，但看着却是比哭还难看。那标准的八颗大白牙笑容，此时也变成了六颗牙的假惺惺，样子别提有多别扭了。 “行了你别装了”，季洋道，“你刚进来，情况很定不适应，这点我知道，也不能勉强你。你慢慢儿调整，下次我来的时候，至少在精神上振作一些，好不？” “行”，王鲲鹏还是奋力地裂着嘴，奋力地想要露出他那标准的八颗大白牙，“洋子，我爸的事儿，就都交给你了。我相信你能把老爷子稳稳当当的送走。” 时间快到了，季洋也就不多说，又嘱咐了几句好好吃饭什么的。王鲲鹏非得挥手让他先走，说要看着他走。 “还矫情起来了。”季洋笑了句，也就没和他争，拽着林允琛出去了。 没敢再回头看王鲲鹏。 他怕自己看着鲲鹏在困在窗内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太难受。 出了警局，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季洋沉闷的心，才终于有了片刻的舒缓。重重叹了口气，道：“上车吧，去二手车行。” “去二手车行干什么？”林允琛追了上去。 “卖车啊”，季洋道，“得给鲲鹏爸爸买块墓地啊。我看就别指望他姑姑了，以我对他小姑的了解，我也觉得他小姑不会出钱。” “你这小破车能卖多少钱，不够买块儿土的。” “量力而行呗！只要咱尽到了此时能尽的全力，就算对得起叔叔了。这种事儿，看的是心意。”季洋道。 林允琛直接甩出来一张卡，塞他兜里了：“二十万，拿去花吧！” “卧槽……你又从哪儿弄来这么多钱？” 林允琛指了下自己的头，道：“用脑子。” “坑娘去了？” “谁坑她啊？我只是一不小心听到了点儿内部消息，而且这也得归功于我信任她啊！我可把我所有家底儿都投出去了，这才翻了一番儿！” 季洋笑笑，把卡给他塞回去了：“你自个儿留着娶老婆吧！” “呦呵，你还打算要点儿彩礼？要栋房要辆车？” “滚边儿去！老子用你娶？不过你要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依实际条件而定。” “呵呵……”林允琛揉了揉他的头，又把卡塞给了他，“你就拿着吧，我不想让你卖掉这辆车。这车……有回忆呢……” “什么回忆？”季洋脱口就问了一句。 林允琛一脸震惊外加些悲痛地看着他：“你忘了？你居然给忘了？这辆车是咱俩缘分的开始啊！” “草……缘分的开始不是老子见义勇为么？哦……原来老子之前帮你的事儿你都不记得了。真是让人寒心。”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林允琛道，“反正这辆车对我来说有重要的意义，你不能卖。” “别叽歪，我一定得卖。哪能用你的钱给鲲鹏他爸买墓地……”最后一句是自言自语似的小声嘀咕的。 林允琛闷想了一会儿，觉得吧，虽然季洋给鲲鹏他爸花钱买墓地，身份上有点儿不对，但如果以君子的想法儿来看的话，却也没什么不妥当的。至交好友，你爸就是我爸，你不方便，我给买块儿墓地怎么了？ 于是乎，就只得告诉自己——林允琛，你别这么小心眼儿，你不要以你的小人之心去度你宝贝儿的君子之腹。 劝了自己一会儿，表明了最后的态度，道：“要卖可以，我有个条件。” “干嘛？”你还有条件？这是老子自己的车好吧？老子还没权决定了？ “在车上来一泡！” “嗖……”季洋猛地一刹车，好像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句：“啥？” “车上来一泡，震一回再卖！这车对我有重要意义，你不给我个好好儿的了结，我不同意。” “我……擦……”季洋真是无语了！ 你小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啊？脑子里的不是脑浆子，都是别的液体吧？ 擦…… “真的有重要意义。”林允琛又坚定地重复了一句。 季洋被他弄得没法儿，看了下时间，闷声道：“行吧，先去吃午饭，晚上找个僻静的地儿再说。” 就是对林允琛的要求没有抵抗力，再滑稽的要求，他都不忍心拒绝。 林允琛得了个便宜，却还是没露出笑容，仍旧一副相当惋惜的样子，摸着方向盘、摸着季洋的手，又从他的手摸到手臂，靠在颈枕上，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快一年了……” “这才五月末，哪特么快一年了？差着一个季度呢！”季洋凶了他一句，胳膊动了下，想要甩开他的手。 林允琛却是继续占便宜，而且完全忽略了他宝贝儿的凶巴巴，继续感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长得好看。后来坐你车上，看到你手转动方向盘的样子，真是被迷得不得了。” “卧槽……那你还特么挺尸了一路？老子问你话你都不爱搭理。”说起初见的事儿，季洋可是一肚子气。这小子还好意思提呢？ “我实在太困了啊……”林允琛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困的时候吧，反应就迟钝。当天下车的时候，我脑子里还想着要问你要电话呢，结果拿了行李，就木偶似的往酒店里走。你喊住我的时候我才回过神儿来，刚好叫住你，你就开走了。” “呦呵，你还挺委屈？” “没有……我就觉得吧，咱俩在一起是命中注定”，林允琛继续摸，摸得季洋胳膊都跟着火了似的，他却在这儿淡定的继续感慨，“那天之后，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电话没要着、车牌号也没记住，都恨死我自己了。谁想到又在学校里遇上了、而且还一个寝室呢！这可真是天作之合！该着咱俩在一起，挡都挡不住。” 季洋嘴角抽抽了几下儿……最终，好像也没法反驳。 那天遇见之后，他虽然没有在接连几天里想起林允琛，可再见面，居然觉得相当惊喜。而且直到再见面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对这小子记得这么深呢！他的眉眼儿、他的声音、他的冷淡……都记得清清楚楚。 “宝贝儿，你说咱俩发展得是不是有点儿快？听你这么一说，我又觉得咱俩的确没处多长时间。”林允琛总算放开了季洋的胳膊，撑起身子认真地问他。 季洋继续看路开，哼哼道：“怎么着？那咱退回去重新了再来一次？老子让你多追一段时间，追上一年。你追老子花上一年，占了老子再花一年，咱就按这进度，你看咋样儿？” “不行不行！”林允琛吓得连连摇头，道：“我追你已经很辛苦了！太痛苦了，吃不准你的心思，每天抓心挠肝儿的，我可不想再重来一次！” “老子倒是挺想再重来一次……没玩儿够呢。”没玩儿够呢，看你那傻呼呼的样子觉得心疼，就不忍心玩儿了。现在想想，还是你追老子的时候老子最潇洒。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完全是老子占据主动权啊！ 呃……是吗季小爷？您确定您当时很潇潇洒洒咩？ 当然当然！老子特么的确定！确定！ 愤怒地将乱入的作者撞飞，季小爷转动着方向盘，悠然地继续开…… 林允琛肚子咕咕叫的时候，季洋总算想起来他俩还没吃午饭呢！不过看了下时间，觉得实在没工夫找个地儿细嚼慢咽了。打发林允琛去肯德基买点儿汉堡，对付一顿算了。 “宝贝儿，你这一路开不停，都快开出市区了，你到底要去哪个小树林儿啊？这种事儿，也要讲究风水吗？我看他们还有直接在小区楼下震的呢！” “你特么的……脑子里一天天想的都是啥！都是啥！”季洋从他手里抢了一个汉堡，接连两巴掌拍在他头上。 “啊？你都答应我了啊……暂不能说话不算数啊！”林允琛揉着头，顿觉危机。 “担心你妹？老子什么时候说话不作数了？你以为老子像你一样一根儿筋？好歹也将求个整体气氛吧？老子带你去泡温泉！泡得舒舒服服的，大半夜找个犄角旮旯就兑现了承诺。够意思吧？” 林允琛眨了眨眼，然后一通猛点头：“够够够！宝贝儿你真好！” “去去去，满手的油，别往老子身上扑！” “那你给我亲一个，连凑过来！”林允琛把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季洋四下看了看，见他停车的这个小区外此时没有人，也就放心地把脸凑过去给他亲了一下。 这一阵因为鲲鹏的事，他和林允琛都处于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一个多月了就没有好好儿快活过。如今这事总算有了个结果，不管好坏吧，总算是定了。他得好好犒劳一下最近表现得相当好、给了他足够温顺和支撑的小奴才…… 第191章 市侩的泼妇 小奴才被他犒劳得很满意，完事儿之后一副餍足的模样靠在车椅上回味无穷，他自己就惨了，咬着牙忍着腰痛，小心翼翼地往度假村开回。生怕路上忽然冲出来一波警察，说他俩有碍社会风气！ “宝贝儿，你疼吧？我来开吧？” “疼你妹！不疼！你以为自己本事多大呢？老子就跟在硬板凳儿上坐一会儿没啥区别。”明明疼得直抽冷气，嘴却是硬得一句不肯退让。 “看来不够量啊，回房再战！” 季洋脚一滑，好悬没踩上刹车，整漂移了都！ “别激动，知道你最近憋着了。看在你请我泡温泉的份儿上，我今晚一定好好儿表现，各种满足你。”林允琛相当善解人意地揉了揉他的肩膀，耐心地安抚。 季洋真要被他给气死了，恨不得一拳头正招呼在他门牙上，打得他满口鲜血，这个贱人！ “嘿嘿……”贱人一笑，手放在他的腿上，非常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季洋就没叫醒他，直接把他报楼上去了。把人扔床上，用大被一盖，让他继续睡觉。 第二天一早儿，林允琛耍赖的毛病又犯了，死死抓着床单，说啥也不走，非要再留一晚。 “明儿一早咱就回去，都来得及！” “放屁呢？周一鲲鹏他爸就……所以我们得快点儿把墓地的事儿给落实了。再说了，不得多转几家二手车行，争取卖个好价格吗？赶紧收拾，别墨迹！” “你不能送二手车行去卖，送二手车行去，怎么着都吃亏。你挂到网上去吧？买墓地的钱我先借给你，等你把车卖了再还给我。”然后我注册个账号，你前脚儿挂上去，我后脚儿就紧跟着买回来。 “走走走！别特么磨叽了！老子不爱麻烦，就想图个省心！”季洋直接拎着林允琛的脚踝将他脱到了床边，把人拽起来，帮他把衣服套上了。 林允琛还直哼哼呢，却已经没有反抗的机会了，只能由着他宝贝儿拖死尸一样将他拖出去了。 回到市区直奔二手车行，看了几家，找了个出价最高的——当然也就比其他几家多出了三千块钱，利落地卖了。拿着卖车的钱直接去看墓地。对各种风水各种价钱的墓地大概有了个了解，季洋就打车直奔王鲲鹏他姑姑家而去。 没事先打招呼，到了楼下才给他姑去了个电话。 一听是季洋，鲲鹏他姑的语气一下就变了，道：“我这儿锅里炖着汤呢，不方便出去啊！有什么话你就电话里说吧，姑姑听着呢！” “没关系，您不方便下楼，我上去。”季洋也不惯着她，直接给她怼了。 “呦，我们家这小区没电梯，哪好意思让你爬七楼啊？我把火关了，这就下去吧！” 过了快半个小时，季洋打电话又催了一次，鲲鹏他姑这才不情不愿地下了楼。 “洋洋啊，好久不见了，都还好吧？”他姑看起来一点儿忧愁的样儿也没有。 “我不如你你心宽，这一阵儿一直为鲲鹏的事儿悬着心呢，哪能好得了啊！您心情儿看起来是真不错。”季洋笑得有些阴阳怪气儿的。 他姑象征性地叹了一声儿，道：“不然还能怎么样呢……我又没本事，救不出来哥。我哥他有今天啊……也算赎了罪了。哎……”了。 季洋笑笑，心想您可没少花你哥哥犯罪赚来的钱，要是没你哥，你能从乡下搬到市里来住？你能过上这样的日子？现在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赎罪？你身上的罪也不轻，怎么没见你赎啊？ 只不过，这时候实在没必要和她多做计较，还是正事儿要紧。 “警方通知您和姑父明天去领人了吧？” 他姑点点头，道：“还能怎么办呢，这毕竟是我亲哥，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您说这话我赞同，一个爹妈生的，可就跟自己一样一样儿的。叔叔的墓地您已经选好了吧？多少钱买的？” “呦，我儿子明年考大学，学费还没着落呢，哪有钱买墓地啊？你可真能说笑。而且我哥他一生爱潇洒爱自由，哪能愿意让自己困在一块儿小墓地里啊！我们就放到骨灰寄存处吧，等鲲鹏出来了，他要愿意安置他爸，他自己再张罗。” “不好吧……”季洋已经没什么好语气了，面儿上工作也不想做，直接板起脸，道，“我和鲲鹏商量好了，墓地的钱，我和您家共同出。放心，我不让你出大头儿，我相中了一块地，我这儿凑一凑有六万，还差三万五，你家来出吧。也别耽搁了，我现在就带您去取钱，咱这就去把目的定下来。” “洋洋，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他姑顿时撂了脸儿，一双大牛眼睛里露着凶光，“我家的事儿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了？你是什么身份啊你？挺大个小伙子，一点儿脸都不要，上来就问我这一家庭妇女要钱，想钱想疯了吧你？啊，鲲鹏进去了，你从鲲鹏那儿捞不着了，就到我这儿来捞，我欠你的啊？我们家穷的都揭不开锅了！火化的钱都得从邻居家借……” 林允琛火了，指着王鲲鹏他姑就怒道：“你骂谁呢？” 季洋给他按下了，没必要和这泼妇发火儿，只是平静道：“别害怕，我原本也没打算让你花钱，就是来看看你的态度。你要是不想花钱，我这儿还有个法子，让你一分钱都不用花。你只要能做到在明天闭嘴，我做什么你就只管安静跟着，火化、下葬，我全都包了，你看怎么样？” 他姑愣了一会儿，好像季洋的意思很难懂似的，想了好一会儿。忽然问道：“鲲鹏给你多少钱？” “我说你这娘们儿脑子里有屁吧？王鲲鹏都进去了，哪儿来的钱啊！你侄子为什么被关进去？你哥为什么被判刑，你心里没数儿吗？不就是因为没钱？钱钱钱，你脑子里都是钱？那是你亲哥！让他入土为安，在你眼里还不如几万块钱重要？”林允琛真是被这娘们儿给恶心到了。 “我不同意”，这泼妇肥手一挥，道，“这是我们家自己的事儿，得由我来办，哪轮得到你这个外人插手？ 鲲鹏给你多少钱，你现在就给我拿来，赶紧给我拿来！被想从中扣一笔！你当我是傻子？没有好处捞你能自掏腰包为我家办事儿？又不是十块八块的事儿，你一个小屁孩儿，上哪儿弄十万八万去？” 这娘们儿嗓门儿也大，更不管有没有人路过，站在大街上就这么一通乱喊，真是一点儿脸面也不要。 “你的话也有道理”，季洋道，“这样，明儿可以探视，你去问问鲲鹏。看看他给我多少。万一他给我十万，我说他给我八万，你这边不是吃了亏？你跟鲲鹏问清楚了，他说给我多少、他说让我给你多少，我就给你多少，你看这样行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王鲲鹏合起伙儿来阴我！王鲲鹏那小兔崽子不知道私吞了我哥多少遗产！这事儿我和你没完！” 季洋一声冷笑，道：“有完没完都得完，要不你就去问鲲鹏，要么你就自己花火化费寄存费，要么，你就吃个眼前亏，图个省心。反正咱来日方长啊姑姑。有机会，你还是可以把这事儿弄清楚、还是可以和鲲鹏争遗产啊。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吧。” 季洋说完，没有再和她多说的打算，拦下一辆出租车，拉着林允琛上了车。 林允琛真是被这娘们儿给恶心透了，多留一会儿都觉得反胃，更不可能在这时候教训她给他宝贝儿添麻烦，也就乖乖地随季洋坐在车里。 “卧槽……今儿爷可真是开了眼，世上还有这种人呢？亲哥哥、亲侄子，卧槽……真是服了！比林茂知还不认亲情。”林允琛扫了扫身上的鸡皮疙瘩，还觉得不解气。 季洋却挺平静，还有些感慨，只是道：“他姑以前没这么严重，还有点儿人性，对鲲鹏还算可以。” 他始终记得这泼妇曾经劝过他，让他常来看看鲲鹏。那时候提起自己的大侄子，这泼妇的眼中，多少还有点儿慈爱的光。 “那时候他哥哥有钱呗。呵呵……现在说树倒猢狲散都是轻的，连土地都松动了。鲲鹏他爸估计怎么也没想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妹妹，此时会是这样的嘴脸。” 季洋笑笑，没说什么。 这是不是也可以说成——善恶到头儿终有报呢？鲲鹏他爸，的确做过不少丧尽天良的事儿。从他手中走出去的货，毁了多少个原本幸福的家庭、毁了多少条人命呢？ “怎么办？这泼妇明天要是闹起来，咱还能不能把叔叔安葬了？”林允琛问。 季洋却不太担心，道：“我来就是给她提个醒儿，让她对明天的事事先有个打算。估计今晚他自己会想明白的。鲲鹏和她向来不亲，她去问鲲鹏也白问。要是再闹下去，就连火葬的钱都得她自己花。赚不着钱的情况下，她当然得少花一分是一分，明天不会闹事儿的。” “但愿如此吧……”林允琛道。 季洋卖车的钱不够买看好的那块墓地，而且怎么着也得买个墓碑啊，这么一算，至少还缺四万。 第192章 一生功过尘与土 最终还是大手一张，伸到林允琛面前去了：“拿钱来吧，老规矩，肉偿。” “最近你活儿不好，技术下降太多了。这种情况下，我只能给你算两千块一次。” “两千五。” “不好算，就两千！” “草……四千！不同意不借了。” “行行行！”林允琛见好就收，不免在心里暗恨了自己一下，说两千五的时候就该同意了啊！这样还能多来几次！ 钱够了，一切就痛快了。定好了墓地、又打了个加急的墓碑，一通忙活完，已是天色漆黑。没了车，忽然觉得干什么都不方便。想找个吃饭的地儿，也不能走哪儿停哪儿了，只能先选好了地方，打车过去。 林允琛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最终放弃了再把季洋的车买回来的念头儿。来来回回，不是光给二手车行送福利了吗？反正他们已经使这辆车在他们的生命中画上了一个完满的句号，实在没必要再矫情地弄回来。 俩人儿几乎是一夜没睡，天还没亮林允琛就爬起来弄早饭，一副要跟季洋一起去刑场的架势。 “你别跟着了”，季洋道，“又不是什么好事儿。再说了，你就算跟去，也见不着枪决的场面。你当现在的死刑是菜市场砍头呢？咱们只能远远等着，多说也就能听一声枪响。” “哎呀我不是为了满足好奇心，我不是怕你应付不利了那个泼妇嘛！把我想成什么人了啊，我能这么没正事儿吗？再贪玩儿也不能把这种事儿当玩笑啊！” “你去了我更应付不了。你去，只能和人干架。”季洋相当瞧不上他，这小子就是一莽夫！ “我……我不能让人欺负了你啊！” 季洋懒得搭理他，也没工夫吃早饭了，匆匆刷牙洗脸就往楼下跑。 听到林允琛正在穿衣服，停在楼梯中央回头指了他一下：“你要敢跟来，肉偿就没有了！憋你一个月！” “我去……你这也太狠了宝贝儿，果然欠钱的是大爷啊！”林允琛跌坐在床上，觉得相当丧气。 没办法，他宝贝儿的态度这么坚决，他实在不敢往上冲了。 不过…… “喂……火化下葬什么的我可不可以跟着啊？学习点儿经验，等你死了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儿啊……” “行，给你打电话！草……老子肯定比你晚死啊……” 其实他不想林允琛接触这些。在刑场附近听到一声枪响，和你在电视里听到一声枪响能一样么？就算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心里也够难受的了。更何况还是有点儿关系的呢？ 其实如果能避免，他自己都不愿意靠近这些事儿。他就想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什么犯罪啊枪决啊，离他越远越好。 但没办法啊，这世上的丑恶总比快乐积极，总会在你不经意间找上门来。 怀着沉痛的心情，随他姑姑去刑场领了尸，然后火化、下葬，一切都是平平静静的。骨灰入土的时候，鲲鹏他姑终于哽咽了几声儿，然后又哇哇大哭了几声儿。 季洋听得出来前头的哽咽是真的，但随后的大哭，却是假得不能再假了。 一切都结束之后，这憋了一早晨的雨，总算落下了。 落在这荒凉的墓地，落在这座落寞的新坟。 没有人知道长眠在这小小一处的人，曾经有多么辉煌的过往。 一声荣辱尽，不过归身一方黄土。 出了墓地，季洋直奔监狱去了，今天是周一，一三五探视，刚好可以在今天见鲲鹏一面，将他爸爸已经好的事儿告诉给他。 刚回到市区，几条短信就进来了—— “你咋不接我电话？” “你咋不给我打电话？” “你被勿崩了？” “你在哪儿呢？” 季洋挠了挠头，觉得说这小子脑抽可从没冤枉了他。从认识他到现在，一点儿长进也没有。 估计他现在已经急得撞墙了吧？因为忙给他回了个电话。等那头接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痛骂：“我说这学你不想上了是不是？今天周一你不是有课？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在家耗着啊？就不能去上课？再特么浪，林茂知又得约谈你！” “卧槽……你还怪我？你说好了要带我去的，你失言了你还好意思怪我？你现在在哪儿呢？车上，去看鲲鹏！” “你来吧，我在门外呢，已经等着你了！”林允琛道。 这小子还来了脾气，说完这一句就先挂断了电话。 “我去……”季洋看了眼自己的手机，听到里头传来的“嘟嘟”声，觉得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呢？现实中，林允琛敢这么对他？ 最近他是不是太忽略对这小奴才的管束了？ 出租车停在监狱门口，季洋就见林允琛站在铁门前，用一只脚在地上画圈圈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诅咒他。 “你来这儿干嘛啊？” “我就知道你得过来，我陪你一起劝劝鲲鹏。” “用得着你？你会劝个屁。” “那我也得陪着你啊……”万一你同情心一泛滥，和王鲲鹏说了什么对不起我的话可怎么办呢！ 季洋瞟了他一眼，懒得和他浪费口舌，带他一起进去了。 原本以为今天看到的鲲鹏，要比上次看到的还萎靡。但此时坐在自己面前的人，却是又露出了那八颗大白牙的标准笑容：“洋子，我都想你了……” “草……我周五不才来过？” “嘿嘿……”王鲲鹏笑笑，笑着笑着……那张大嘴就渐渐地闭上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我爸爸的事儿……都处理完了吧？他走得还算痛快吗？” “痛快”，季洋道，“而且也很安详。我在香檀墓园为他买了一块地，风水很好，墓碑打得也很气派，骨灰盒也气派着呢，可符合叔叔的身份了。你就放心吧，等你出来，我带你去看他。你在里头这些年，就交给我，逢年过节，我绝对不会忘了他。” 王鲲鹏笑笑，道：“洋子，还是你最好了。” 季洋没打算和王鲲鹏说他姑姑的态度，不说，鲲鹏自己心里也清楚。少有的这一会儿能聊天的功夫，可不能浪费在这些不紧要的事情上。让鲲鹏尽快振作起来，这才是重中之重。 “鲲鹏，这几天过得还好吧？已经适应了吧？”虽然鲲鹏的脸色还是很憔悴，但看他的整个精气神儿，又的确像是已经适应的样子。 王鲲鹏点点头，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看向林允琛，笑道：“洋子，你让他出去一会儿呗？跟门神似的在这儿杵着，我看着真别扭！” “他……他也有话跟你说呢。”季洋道。 实在不忍心看到林允琛灰溜溜离开的样子。他要让林允琛走，林允琛一定会走。但却走得心不甘情不愿的，而且很伤心，觉得自己忽然成了一个外人。 “洋子……我就想和你单独待一会儿，我想和你好好说会儿话。反正……反正他以后也会跟你来，他得次次看着你。要说什么，你让他下次再说吧，行不？今天……就今天，我想和你单独说会儿话。”王鲲鹏不敢看季洋，一直低着头，但语气，却是完完全全的乞求。 季洋知道，鲲鹏心里其实是很难受的。他爸爸、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死了、为了救他而被枪决了……他从小儿没妈，就和他爸相依为命，他爸虽然不怎么管他，甚至时常打骂他，可却也是真的爱他。 记得小学的时候，有人骂鲲鹏是没妈的野孩子，鲲鹏和人家打架，把人家鼻梁打断了。回家和他爸哭，他爸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后，不但没有让他去道歉，反而找到学校去了，威逼利诱地让那个倒霉孩子给自己儿子道歉。 他爸爸其实是护着他的，鲲鹏一直也清楚。 最终，他爸为了护他，拼上了性命。 此时鲲鹏不说自己有多难过、不哭不作，甚至于还能笑，可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只是想要让自己做好的朋友、最喜欢的人单独陪他一会儿，就像小时候那样。 “允琛，你出去呗？跟这儿杵着干嘛啊？我也是犯人？” 林允琛早就看出了王鲲鹏的嘴型儿，之所以没有主动离开，就是在等季洋的态度。这一会儿等到了，虽然心里有些失落，但却也觉得没什么。他知道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他不能小心眼儿。 “那我先出去了啊？你和鲲鹏说，下次来我再开导他。”林允琛随意地一挥手，潇洒地往门口儿走。 见林允琛走了，王鲲鹏却反而不说话了。就只是看着季洋……毫不掩饰地、肆无忌惮地看着他……好像过了今天没明天似的，把自己所有的痴情，一股脑地都在今天用眼神儿传递出来。 季洋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想要玩笑几句，在这么凝重的气氛里，却也实在玩笑不出来。 只得别过了目光，缓了一会儿。 “洋子，你还记得咱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草……别提那事儿。” “呵呵……”此时的王鲲鹏，就连声音也不掩饰了，完全是对恋人的那种温柔，“几个高年级的小孩儿骂你是小姑娘，你和他们打架，但又打不过，都快被人踩在脚底下了，却也不服输，还嚷嚷着骂人呢……” 第193章 我本为王，却被现实逼成了虫 “老子为什么要服输？老子那是出招儿不慎，又不是真的打不过他们！” “是是是，你多能耐啊！我不该出手救你，就该等你准备好技能反击，我一出手，影响了你的威武啊！” “可不么……”季洋笑道，“你要不出手，不出三分钟，老子就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呵呵……”王鲲鹏看着自信满满的季洋，笑得相当温柔。 季洋被他看得有点儿心虚，心想这可是老子的血泪史，你非得翻出来干嘛？ 小时候总有人说他是小姑娘、骂他是娘炮，他每次都会反击，每次都打不过对方、每次都会或多或少挂点儿彩，遇着鲲鹏那次，是最惨的。当时如果没有鲲鹏帮忙，他就要被人一脚给踩在鼻子上了，哪能有现在这么英俊高挺的鼻梁？ 也正因为当时看到鲲鹏一人挑八个的威武劲儿，他才回家缠着他姥，非要去学武术。然后他姥就妥协了，只不过送他去学的不是中国功夫，而是舶来品。最终他还是没能向他的偶像看齐。 “鲲鹏，不忽悠你，从小到大，你一直都是我的偶像。在我心里，你形象特高大，像个巨人一样，没有什么事情能将你打倒。十二年而已，如果你表现得好，没准儿还能再减几年，九年十年就出来了。那时候你才多大年纪啊？三十出头儿，正是人生中最好的时候呢。等你出来，咱还一起玩儿一起浪，好不好？你要真有本事争取到减刑，你在我心中可就不只是巨人这么简单了，那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天神，能让人跪地膜拜的那种！” 王鲲鹏笑笑，道：“还说不是忽悠我呢？就你这脾气，谁能让你下跪啊……十二年啊，十二年后，你还在不在这里呢……我怕我找不到你啊……” “草，老子不都说了，以后每周都来看你！而且等你出狱那天，我肯定在门口儿放鞭炮接你啊，你瞎了还是傻了？我就在你面前你都找不见我？提前老年痴呆了？” “呵呵……”王鲲鹏就只是笑，贪恋地看着季洋的脸，笑着…… 季洋越看他的神态越觉得不对劲儿，心里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儿，而且这念头儿一出，竟是压都压不住，瞬间占据了脑海。以至于握着电话的手，都开始颤抖了。 “鲲鹏……” “洋子”，王鲲鹏打断了他的话，看着他道，“我啊，从小儿就想和你在一块儿，一直都是。小时候不懂得喜欢，我就想一辈子和你一起玩儿；长大了，懂得的多了，我就想着，不能只是和你在一起玩儿，可我又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不敢做什么。也就只是想着，我得努力学习，我得有一份体体面面的工作、我得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要有钱，光明正大赚来的钱，这样你喜欢什么我就能给你买什么；我要有权，光明正大拼来的权，这样我就能保护你了。还像小时候一样，只要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我想永远在你身边，让你打我让你骂我，我觉得你打我骂我的时候，你很开心……” “你这性格儿吧，以后到社会上，铁定得吃亏，你得收敛一点儿。我喜欢你、林允琛喜欢你，我们才能由着你呼来喝去打打骂骂，可要是不喜欢你的人，明着的还好，玩笑几句也就说开了，阴着的呢？背地里被人给捅一刀的滋味儿可不好受啊……” 季洋听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越听脸色越沉，到最后，脸都吓白了。趁着他一个停顿，忙止住了他的话：“我说你特么磨磨唧唧说什么呢？老子又不是傻逼，心里有数着呢，用你闲操心？你就给老子好好儿在里头改造，争取减刑，听到没有？以后你一睁眼，脑子里就只能想着俩字儿——减刑，别的啥也别想！明不明白？” 王鲲鹏痴痴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直到季洋追问了一句“明不明白”，这才忽然回过神儿来，好像察觉到什么似的，忙认真地点了点头，一本正经地保证道：“洋子你放心，我一定争取减刑，争取早日出来！” “呵……这还差不多。”看到王鲲鹏眼含希望认真保证的样子，季洋顿时松了口气，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洋子……你记着，我给你的，就都是你的，不要给别人。我爸养我小姑半辈子，够意思了，我不欠她的。我的都是你的，你记着没？ “什么？”季洋心情放松下来，也就没往那处想，一时没明白他说的意思。 时间到了，两个狱警上前来带走王鲲鹏。王鲲鹏也不挣扎，只是目光还落在季洋的脸上，就想多看他一会儿，一秒钟都不想放过…… “洋子啊……”在狱警带着他转身之时，王鲲鹏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季洋，哽咽着、却也是笑着，温柔地唤了他一声儿。 他们说话的时候，两个狱警一直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门边儿听着，可能也是觉得王鲲鹏挺可怜，这一会儿，竟然没逼着他非要把他带走。反而也停住了，看向王鲲鹏，意思是问他还有什么要说的。 感觉到狱警的同情，王鲲鹏更觉悲凉…… 他本想成为这世界的王，结果，却沦落成为众人脚下的虫。心善的，给予他同情和悲悯；心恶的，恣意践踏。 打从答应杜老二时起，他就没有尊严可言了。 没有尊严了……活着，也就没了意义…… “求你们。”王鲲鹏说了一句，就挣脱了两个狱警的搀扶，又回到窗边去。隔着玻璃，又轻轻唤了季洋一声儿：“洋子……” 他还有千言万语没有交代，可话堵到嘴边，却又什么也说不出…… “洋子……”他就只是唤着他，唤着这个他短暂的人生里、最喜欢最喜欢的人，也是他短暂又苦闷的人生里，唯一的美好。 王鲲鹏伸出手，隔着玻璃，缓缓放在了季洋的脸上……轻轻地抚摸了几下，摸到的，却只是冰冷的玻璃。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样子，但只有在这一刻，他才有勇气这样抚摸他的脸，像恋人之间那样…… 洋子，对不起，我不该这样。 我该笑呵呵地走，不该在你的生命中留下太重的痕迹。 我不该和你说这些的啊…… 季洋顿觉不对劲儿，那不好的念头儿瞬间胀满脑海，整个人都慌了。用颤抖的手拍打着玻璃，大喊道：“鲲鹏，你好好儿的，老子等你出来，老子等你出来你听到没有？” “王鲲鹏，只要你能活着出来，我和你在一起，后半辈子我都和你在一起……你听到没有？” “王鲲鹏……”季洋重重地拍打着玻璃。 “王鲲鹏！”季洋拼命地敲，总算叫住了已经转身的王鲲鹏。 指了下话筒，示意他拿起来，依旧在拼命地敲：“你拿起来，快点儿！” 王鲲鹏磨磨唧唧的，就只是看着季洋，眼含千万眷恋地看着他…… 这扭扭捏捏的样子让人看着干着急，一个狱警看不下去了，大阔步上前，拿起话筒递给王鲲鹏，用眼神儿示意他接起来。 王鲲鹏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王鲲鹏，你不是喜欢老子么？你听好了，老子也喜欢你，老子愿意和你在一起！只要你出来，只要你活着出来，老子就和你在一起！没办法减刑也没关系，老子等你十二年，你一定要活着出来，听到没有？” 时间到了，林允琛却还是没见季洋出来，就想着进来看看。刚打开房门，就听到季洋发了疯一般大喊着…… “别特么这么看着老子！老子说等你出来老子和你在一起！老子给你当媳妇儿！你听到没有？说话！哑巴了？” 林允琛僵住了。 王鲲鹏也僵住了。 只是王鲲鹏的眼睛还能动、脸上还有表情，感动的、狂喜的、满足的……哭了。笑着哭了。 “洋子……”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知道老子说到做到！你给我好好儿活着，听到没有？”季洋握着话筒的手都是颤抖的，身上也是颤抖的，急切到抓狂，好像恨不得冲进去揪着王鲲鹏的领子，对他说，“老子是你媳妇儿，明白不……” “洋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王鲲鹏狠狠闭上眼睛，说了这一句，就决然地放下了话筒。 不用狱警的搀扶，大步流星地、潇洒地往门口儿走。 够了，足够了。 洋子，有你这句话，老子这辈子就不算白活。 死，老子也能面带笑容地死。 老子太高兴了，真高兴…… “王鲲鹏，你特么这是什么意思？老子送上门儿来你还不要了是不是？你给老子回来！”季洋把玻璃拍得咚咚作响。 然而，走到门口儿的王鲲鹏，就只是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并没有走回来的意思。 王鲲鹏举起铐着手铐的双手，用力地挥了挥，裂开嘴，露出八颗整齐的大白牙，就像每一次再寻常不过的道别那样，笑着道：“洋子……” “来生见……” 没有下次了，今生里，再没有“下次见”了。 第194章 洋子，来生见 “鲲鹏……王鲲鹏……”看到王鲲鹏的嘴型不是“下次见”，虽然一时分辨不出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季洋却也是吓惨了，从窗户外追着他的身影大喊着。 然而王鲲鹏终究还是出了房门，不大的一扇铁房门，随着两个狱警的离开，不轻不重地关上了。 看着冰冷的房门，季洋怔了片刻……忽然猛地转身往外跑，推开林允琛就冲出了门槛儿。 林允琛一把拽住了他，问道：“你干什么去？” “我要去找狱长，让他们看着鲲鹏！鲲鹏可能动了不好的念头儿！”季洋拼命地挣脱，这一会儿，也没功夫想林允琛怎么会在屋里了。 “你冷静一点”，林允琛一个用力，将他拽到自己怀里抱着，轻声安慰道：“鲲鹏是个多坚强的人呢，怎么可能做傻事？况且他又不是不知道他自己的命是怎么来的……” 见屋里没有旁人，林允琛也就在季洋耳边小声把话说了出来：“那是他爸用命换来的。就算他自己不想活，为了他爸，他也要活下去。” “不是……不是这样……”季洋还是固执地挣扎，大喊道，“我太了解他了，我不会感觉错的！他说的话就是那个意思！就是！” “好好好，你说是那就是。咱们现在就去找监狱长，让他帮忙留心一下，好不好？不过你得冷静一点，你现在这样，是去求人帮忙啊，还是吓唬人啊？” 季洋也知道自己现在很不冷静，他也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一想到王鲲鹏的那些话，想到他说话的语气、他的眼神，他就冷静不了。 如果不是有了不好的打算，鲲鹏是绝对不会说这些话的，也绝对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绝对不会…… 林允琛轻轻拍了他一会儿，觉得怀里的人总算平静了些，除了呼吸有些沉重之外，也就没别的异常了。这才敢放开手，道：“只是你要知道，只凭借你的一个猜测，人家不会重视的，我们得……” 话还没说完，季洋就冲了出去。 “季洋……”林允琛也就只能拔腿猛追。 从监狱里出来，季洋还是忧心忡忡，一天没吃饭了，这会儿已经下午三点多，却也一点儿不觉得饿。 “啊……”林允琛也不顾饭店里的其他人怎么看，夹起一个饺子伸到季洋嘴边要喂给他。 季洋心里有事儿，张嘴胡乱接了。放进嘴里却是忘了嚼，过了好一会儿，才草草嚼巴两下咽了进去。 “你啊，别疑神疑鬼的。就算鲲鹏有那心，他也没那条件啊。狱长不是都说了嘛，鲲鹏住的是大间牢房，身边全天都有人儿，而且为了防止犯人们斗殴，房间里连个利器都没有，又有监控看着、整个牢房无死角，能出什么事儿啊？” “更何况，能做的，咱们现在也都做了啊。咱今儿可是第二次给狱长塞钱了啊，人家就是不收，咱能有什么办法？要不然，我给你支一个最有用的招儿？你去告我强尖，让他们尽快把我定了罪抓进去，我去看着王鲲鹏，这样你就能放心了吧？” 季洋斜了他一眼，总算把自己从自闭症的状态中给放出来了，嫌弃道：“得了吧你！就你这两把刷子我还告你强尖？人家不得以为我精神病儿啊？” “你以为你现在就不是精神病了？整天疑神疑鬼的。别瞎寻思了，赶紧吃吧，饿虚脱了我可不管你……” 你都要去给别人当媳妇儿了，我还管你干嘛啊！ 你……你要现在饿死了，反而好，至少现在你还是我媳妇儿！ 不过…… “啧，你还想什么呢？吃啊！”看到面前这岿然不动的人，最终还是狠不下心，夹起一个饺子，又送到人嘴边儿去。 算了吧，看在你是被吓傻的份儿上，我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 林允琛觉得，自己活这么大，就没有这么理智的时候！太理智了，理智得好像拿刀剜肉一样，宁可自己忍着疼，也要保持清醒。 他不能在这时候去责怪季洋，也不能追问什么。因为他知道，以季洋的硬脾气，只要他问，季洋就一定会说，“老子说的都是真心的，不是忽悠他”。如果听到这样的话，可怎么办呢…… 他不想听到这样的话、不敢听到这样的话。 换位而处，如果此时被关进去的是杨子明，如果察觉到子明动了不好的念头儿，情急之下，他，会不会也像季洋这么做？ 他不清楚。 可能不是真正到了那种情况里，就无法真切体会到那种心情，想象是想象不出来的。 “宝贝儿，我带你去喝酒呗？我跟陈煜鬼混那一阵儿，发现好几个很好玩儿的酒吧，我带你去转转？” “你特么还知道那叫鬼混？还好意思和我说？” “哎呀你不要说这些，你要抓住重点，我说的是，好玩儿的酒吧。咱去散散心呗？” 季洋摇摇头，道：“不去了。你说的酒吧，正常的我应该都去过，不正常的，我也不想去。” 林允琛了然地点点头……不用问了，去过的，一定都是跟王鲲鹏一起。 “咱买点儿酒回家喝呗？咱俩还没一起在家喝过酒呢！”林允琛继续努力。 这一次，季洋同意了：“行，快吃吧。” 俩人儿买了酒和一些熟食回家，原本是打算喝到后半夜，但无奈季洋的战斗力实在太弱了，喝了不到一个小时就醉得躺床上烀猪头。林允琛也就只能任劳任怨地给他摆了个舒服的姿势、盖上被子，然后自己继续喝闷酒。 他也不知道自己闷的是什么，可能是心疼季洋、也可能是别的原因，反正就是难受…… 又喝了好一会儿，把买回来的酒都喝光了，也迷迷糊糊躺床上会周公去。缩进被窝里，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季洋。一瞬间灵光，忽然就想明白了。 他难受，是因为他接受不了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一个人，季洋也特在意。 那些他不曾参与的季洋的过往，里头竟然都有王鲲鹏。 他嫉妒。 王鲲鹏都这样儿了，他居然还会吃醋，这种想法儿可真卑鄙。 但却也是真真切切的。 他想让季洋只是他一个人的，他想自己是季洋在这个世界上最亲最亲的人。他不想有人来和他分享季洋的在意，哪怕是友情，也不行。 而且，真的是友情么？如果对王鲲鹏一丁点儿恋人之间的喜欢都没有，又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呢？ 完全是脱口而出啊…… 季洋做了一个梦…… 鲲鹏站在一片浓重黑暗里的两扇敞开的、透着朦胧光亮的大门前，向他挥手，好像说着什么…… 可他离得太远了，实在听不清、看得也不太清，他就只能拼命地跑，想要跑到鲲鹏身边去。 奇怪的是，跑起来，鲲鹏说的话他反而能听清了。只是这些话，好像不是从鲲鹏的嘴里说出来的，而是从空气中传来。 耳边都是鲲鹏的声音，各种话萦绕在他周围，一句一句地接连冲进脑海，有时候也会同时冲进来两三句，代码似的。 鲲鹏说，“洋子，我这辈子已经毁了，再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鲲鹏说，“洋子，我对不起我爸，从没有好好儿孝顺他。一直就只有我们爷俩儿啊，他自己一个人到下面，太孤单了，我得下去陪他。” 鲲鹏说，“洋子，没有尊严了，抬不起头，我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呢……” “洋子，对不起，我是个懦夫……” “我不配爱你……” “为生命中最深最重的爱恋，也终究抗不过尊严……” “洋子，别记得我这样的废物。” 他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他想要说，“鲲鹏，你不要想不开，你不是懦夫，你是英雄，你是我心中最伟大的英雄……” 他想说，“鲲鹏，尊严不是绝对的，失了的尊严是可以再找回来的，只要你足够坚强……” 他想说，“鲲鹏，你不要离开我，不是说好了一起到老吗？” “鲲鹏，你爸爸他不要你陪，他只要你好好儿活……” 可，不知为什么，嘴巴就是张不开，再用力也张不开。 他就只能在喉咙里呜咽，急得眼泪都流出来。 跑着跑着，终于跑近了这扇透着朦胧光亮的大铁门。 他想要伸出手将鲲鹏拉回来，可鲲鹏却像幽鬼一样迅速后退。 鲲鹏依旧在向他挥手，咧着嘴，露出那标准的八颗大白牙。 这一次，季洋终于听到了他说的是什么。 他说—— 洋子，来生见…… 不是“下次见”，而是……来生见…… 他的声音，伴随着从大铁门里吹来的阵阵凉风，恍似从地狱里飘来。 洋子，来生见…… “鲲鹏……”季洋终于喊出了声，拼命地去抓他…… “鲲鹏！”一声惊呼，猛地睁开了眼…… “呵……呵……”季洋大口地喘着粗气，睡衣都已经被汗水浸透了，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宝贝儿，怎么了？做噩梦了……”林允琛迷糊着抱住了季洋，在半梦半醒间轻揉着他的头发。 季洋把自己紧紧缩进林允琛的怀抱里，想要从他的体温、他的呼吸上，找到活着的感觉。找到鲲鹏还活着的感觉…… “宝贝儿，梦到王鲲鹏了？” “鲲鹏死了……”温柔的声音响在耳边，季洋所有的坚强瞬间崩塌，呜呜地哭了出来，“鲲鹏死了……死了……” 第195章 此生匆匆尽，逝水不回 林允琛睡得迷迷糊糊的，这一会儿听到季洋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只觉得很可爱，又心疼又无奈，都被他给逗笑了。轻拍着道：“宝贝儿，你做梦呢，梦和现实怎么能是一样的呢？那异形儿此时一定躺大通铺上打呼噜呢，睡得成香！” 感觉到季洋的依赖，就连他为别人大哭，林允琛也觉得不太要紧了。他宝贝儿就是心性单纯，很多时候都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小孩子做了噩梦，当然要扑到妈妈的怀里哭了。 呃……他虽然不是妈妈，但却也是季洋无比信任无比依赖的人。不然这倔小子，才不会在他面前忘了逞强。 “鲲鹏死了……允琛……鲲鹏死了……我再也见不到鲲鹏了……”季洋却完全没听到林允琛的宽慰似的，哭得更厉害了。死死地抓着林允琛，好像拼命地想让自己抓住些什么，但却又知道自己抓不住，又急又气又难过，浑身剧烈地颤抖着，泪水就像不要钱的雨水，哗哗地流个不停。 鲲鹏死了……死了…… 他今生再也见不到鲲鹏了…… 他们只能来生见。 鲲鹏说，洋子，来生见…… 可是人真的有来生么？来生我真的能再见到你么……鲲鹏……鲲鹏…… 林允琛听了一会儿，可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人也从迷糊变为了清醒，紧紧抱着季洋，想让季洋冷静一些，声音却是轻轻柔柔：“宝贝儿，你不要瞎想。你要真有做一梦就把人梦死的本事，可不成神了？你乖……我知道你不放心，明儿一早儿我们就去监狱问问，让你亲耳听到鲲鹏没事，好不好？后天啊，我们就可以去看他了……” 季洋却只是摇头，把头死死地埋在林允琛的胸膛里，拼命地摇着…… 不是的……不是的…… “我要去见鲲鹏！我要去见他！”季洋猛地从林允琛怀里挣脱出来，掀开被子就往床下爬。 “季洋！”林允琛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你去见谁？谁能让你见？这大半夜的你去监狱，没靠近呢就让人一枪给崩了！” “我要去见鲲鹏！去见鲲鹏！鲲鹏一定想见我，他想见我！” “可他犯了罪！他犯了不可饶恕的罪！他现在在冰冷的牢房里，不是在自己家，不是你想见就能见！季洋，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别人替代不得。就算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哪怕你真喜欢他，也不成。你得让他自己……” “嗡嗡……嗡嗡……”床头，季洋的手机一阵猛烈的震动。 后半夜了，谁会来电话？ 顿时两人都愣住了，林允琛的说教没能继续，而是本能地冲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先于季洋回过神儿来，抢着接了来电。 片刻后，林允琛的手，重重地垂落…… “谁来的电话？说什么？”季洋扑了上来，抓起手机，好像还要从中听到什么似的。 “宝贝儿……你冷静一点听我说……”林允琛被季洋疯一样的举动给吓着了，忙按住他的肩膀，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尽量平常的态度，说道，“我们得去监狱一趟，他们说，鲲鹏出了点事。” “出了什么事？”季洋继续问。 眼中的恐惧，在朦胧的夜里却是如此明亮，明亮得直刺人的眼、直烧人的心。 林允琛真是心疼惨了，吞了好几口唾沫，也不敢说出那不好的话来。 可……季洋早晚都要知道，不是么？ 在现在说给他听，总比等下他直接看到王鲲鹏的尸体，更仁慈些吧…… “被你猜中了……”林允琛把心一横，紧紧抓住季洋的手，想要给他一些支撑。可说出的话，却是一句比一句残忍，“值勤狱警说，鲲鹏在牢房里撞墙自尽了。他们听到动静就赶过去，但……还是没来得及。在人已经没气儿的情况下，还是送到了医院抢救，医院也是无能为力。鲲鹏姑姑联系不上，而且鲲鹏留有遗书，就先通知了咱们。” 季洋微张着嘴，怔了好一会儿，最终，随着无声滑落的眼泪，重重跌坐在地上。 洋子，来生见…… 所以，真的是来生么？ 你就这么走了，就这么走了…… 没有尊严了，活着还有什么劲儿呢…… 可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玩儿到老的吗？ 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说好了一起玩儿到老，你却抛下我先走了。漫长的余生里，我和谁去玩儿呢…… 我和谁去打太极？和谁去遛狗逗鸟下棋，到谁家里去蹭饭呢？ 你不是说过么，你说，洋子，我肯定一辈子陪着你啊…… 洋子，咱俩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可你怎么能先死了呢…… 鲲鹏，你向来说到做到的啊……这次为什么要食言？ 你是我的偶像、我心目中的大英雄，你怎么能做这样懦弱的事？ 鲲鹏，死是逃避，死是懦夫的选择，你为什么会这样做？ 你是打不倒的巨人，你曾把所有人踩在脚下，你不是懦夫，你是那样强大，强大到让我以为，这个世界终有一天会向你低头。可你……为什么也能做出这样没出息的事呢……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洋子，对不起，我是个懦夫…… 我不配爱你。 生命中最深最重的爱恋，也终究抗不过尊严…… 所以……这，就是理由么？ 可我不能接受…… “我不能接受……我不能接受……”眼睛就像是收不住阀的水龙头，一柱一柱的流着水。可是整个人，却麻木得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他只觉得他不能接受，他只觉得……只要他不接受的事，鲲鹏都不会做的。 鲲鹏最怕他了，怎么敢违拗他的意思呢？ 对！鲲鹏最怕他了，没有他的同意，鲲鹏怎么敢死？ 他不敢死的，不敢！ “允琛，我们快走！去医院！没有我的同意，鲲鹏不敢死！一定是他们弄错了，我也弄错了！鲲鹏没有死，他没有死！他可聪明了，他一定是想要越狱，所以才故意把自己弄医院去的……” “我们去找他，我们帮他逃出来！允琛，你帮帮我，我知道你能做到，你什么都能做到。你帮他逃出来，帮他逃出来好不好？他不愿意留在监狱里，他不愿意留在那里！我真该死……之前怎么就没想到呢……我真该死……” 季洋紧紧地抓着林允琛，眼睛里疯狂的光芒，已经不像是一个正常人。 林允琛的眼眶也红了，猛地一用力，将季洋拽进怀里，死死地抱着。 “我真该死……我怎么就没想到他不愿意在那里呢……允琛，鲲鹏不愿意在监狱里……我们去救他……” “我最相信你了……你帮我去救他……你一定能做到的……你现在还喜欢我啊，你什么都愿意为我做……” “好，我们去救他。” 最终，满满一肚子的劝说之言，就只变成了一句不理智的纵容。 “真的吗？”季洋松开了林允琛，狂喜地看着他。 “真的。”林允琛觉得，自己可能也疯了。所以此时，才能这般肯定地点头。 “那我们快走！不要让鲲鹏等久了！拖得久了就跑不了了……”季洋拉起林允琛就往楼下冲。 林允琛也就跟着季洋往楼下冲。 北方的春，夜深仍旧凉风刺骨。可他们俩都只穿着睡衣就冲了出来，站在大街上拦出租车，风吹得睡衣瑟瑟发抖，自己却并不觉得冷。 拦了好一会儿，总算有一辆出租车愿意载这两个奇怪的人。路上季洋却是一直催一直催，弄得司机师傅不耐烦，还没到医院呢，就将车停下了。 “得，我的技术实在满足不了二位爷，二位还是快下车吧，别耽误了二位的正事儿！” 林允琛其实是清醒的，一直都很清醒。 所以此时也就不能说什么，已经能看到医院大楼了，转过弯就是，也就拉着季洋下了车。和司机师傅说了声谢谢，让他明天到店里去取钱，付给他三倍的钱。 司机师傅摇摇头，嘀咕了一声“好人难做”，没把他的承诺放在心上。 季洋拉着林允琛一路猛跑，此时，却已经不像在出租车上那般胡言乱语，就只是向着那一处即便在后半夜依旧有光亮的大楼，急切地跑着。 不说话，闷头儿跑，越到近了，脚步却越是缓慢、越是沉重…… 林允琛觉得，季洋此时应该已经清醒了。 他应该已经知道，王鲲鹏死了。他现在去，是去认尸，而不是帮着王鲲鹏越狱。 因而在医院门口拉住了季洋，提醒道：“已成定局的事，更改不了。别在鲲鹏面前哭，别让他放心不下。让他安安心心的走，明白么？” “明白什么啊？我不明白。我知道你看不上王鲲鹏，但你不能咒他死。我不允许你说这样卑鄙的话。”季洋的语气已经平静了，甚至连看着医院门诊大厅的眼神，也是平平静静的。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固执得可怕。 但林允琛却知道，他心里已经明镜儿似的，只是强撑着一缕固执，压住了这样的清明。他不是不清楚，他只是不愿意承认。 “好，我不说。只是你要记着我说的话。走吧，进去吧。”林允琛拉住季洋的手，将他往门里拽。 第196章 让我陪你最后一程 病房里没有王鲲鹏，王鲲鹏在太平间。 一排排冰冰冷冷的铁抽屉前，放着一张冰冰冷冷的铁床，铁床上，盖着一床冰冰冷冷的白布单。 他的面容遮盖在这块毫无温度的白布下，严严实实的，甚至连头发都没有露出来。 季洋缓缓走近了，轻轻地唤了一声：“鲲鹏……” 没有回应。 “鲲鹏……”稍稍高了些音量，又唤了一声。 依旧没有回应。 “鲲鹏啊……”季洋无力地瘫坐在地，紧紧抱住了铁床上的人，“鲲鹏……鲲鹏……” 他就只是这么唤着，不高不低的，听起来，竟然相当平静。好像只是在鲲鹏的家里、在鲲鹏自己床前，要叫醒这个懒床的人。 可是眼泪，却随着这一声声平静的唤，一条条地流下来。 滴在冰冷的白布单上，晕染开，不知道会不会浸入到那沉睡之人的心里。 “鲲鹏……”季洋的声音渐渐变为呢喃，渐渐地，又连这点呢喃都没有了。 他就只是这么静静地抱着，抱着这个他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抱着这个，从前从不曾认真抱过的人。 他知道鲲鹏渴望他的拥抱，可他为什么就没抱过呢？ 之前的那么多日子里，为什么就没有好好儿抱他一下？ 隐约间，鲲鹏好像还坐在乡下老宅的门前。 他很小，才十三四岁的样子。 看到他来了，乐呵呵地冲起来，向他招手，满脸的喜悦。 “洋子，你来啦？” 他在等他来。 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 每次见到他，都会笑得露出一口大白牙，然后乐呵呵地和他说笑打闹，从不说自己在等待的过程中有多么辛苦。 鲲鹏从不说自己很辛苦，他也就不知道。 他就这样肆无忌惮地享受着他的好，他就只会和他没心没肺地玩闹。 身为最好的朋友，他甚至连最基本的陪伴都没有做到。就只是一味地索取，将他随意招来、随意赶走。 他自诩是他的一生至交，却从未关注过他灵魂的出口。 等他明白这一切时，却已是为时已晚。 鲲鹏不原谅他。 所以选择了死亡…… 他好像看到，鲲鹏站在太平间的门前，挥动着那还带着手铐的双手，向他露出了一排标准的大白牙……只是这排大白牙，再也不似从前那样闪亮。而是笼罩在一片薄薄的烟雾里，朦朦胧胧……鲲鹏的人，也是朦朦胧胧…… “洋子，我走了，你要照顾好自己……”他用力地挥着手，呵呵笑着…… 忽然间一个用力，轻轻松松地就挣脱了手上的手铐。然后挥舞着自由的双手向他笑，还蹦蹦跳跳的：“洋子你看，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哈哈……洋子，我自由了，你为我高兴不？” “高兴……”季洋看着太平间的门口，笑着，哽咽了一句。 “洋子，我走啦，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本是蹦蹦跳跳地要走，好像要给他一个潇洒欢快的背影。 可，最终还是做不到。 季洋看到，那朦朦胧胧的人在转身之后，还是停住了脚步。在门口儿站了好一会儿，转身，还是看着他笑：“洋子，下辈子，我还要喜欢你。我还要偷偷儿地喜欢你。” “洋子，我知道你对我提不起恋人之间的喜欢，所以无论这辈子还是下辈子，我都不强求。下辈子，我一定做今生没有做完的事，一定偷偷喜欢你到老。” “洋子，来生见……” “季洋……”林允琛被季洋含着泪、弯着笑看向门口的样子给吓着了，凑了过来，轻轻揉了揉他的脖子。 忽然一阵凉风吹过，门口儿，又是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没有那个模糊的人，也没有人咧着大嘴冲他笑，也没有人说，“洋子，我自由了”…… 隔着白布单，季洋缓缓摸向王鲲鹏的手……没有手铐。 真好。 鲲鹏啊，没有手铐，所以你自由了。 你不再是一个囚犯，你只是你，阳光灿烂的你。 即便站在黑夜里，也能发出万丈光芒。 你自由了，你最终，还是用自己的方式寻回了自己的尊严。 真好。 狱警站在一旁，摸了好一会儿时机，却觉得这小伙子越来越不对劲儿。也有些害怕，觉得要是不及时打断一下，没准儿真疯了。这一晚上，死了一个又疯了一个，可有够人头疼的。 “您就是季先生吧？犯……王先生留有遗书，已经鉴定过是王先生本人所写，您看一下。” 说是遗书，但狱警递过来的，却是一件囚服。 林允琛先于季洋接了，抖落开来。 借着太平间里阴冷的灯光，看到……囚服的后背上，有一行血书。 鲜红的血在灰色的囚服上分外清晰。 “我死后，我的所有财产和身后事，都交由挚友季洋全权处理，与姑姑一家无关。” 季洋也抬头看到了这行字。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鲲鹏的话，他说…… 洋子，你记着，我给你的，就都是你的，不要给别人。 所以不是自己多虑，当时鲲鹏就是在交代后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担心这些身后事说不清楚、交割不明白，所以就用了这样既痛快又惨烈的方式。 这是他的血书，只要送检，轻轻松松就能检出真伪来。他姑姑那边，就是再不甘心，却也找不到法律依据来抢夺。 “鲲鹏……”季洋轻轻抚摸着囚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没有丝毫温度。 可季洋却觉得，指尖触摸到的，是热的。 “虽然如此，但我们这边登记的第一联系人是王女士，而且王女士也是王先生唯一的亲属，我们还是有必要将此消息通知给她。不知道二位有没有王女士的其他联系方式？手机是关机的。” “天亮再打吧”，季洋起身，淡然地说道，“明早应该能开机。” 林允琛收起了囚服，不多和季洋说什么，只是当着屋里所有人的面儿，拉起了季洋的手。 和狱警还有太平间的值班大爷交谈了一番，弄清楚了一些流程该怎么办，就对季洋道：“我们得先回去取些钱，明儿一早再来办这些手续。好在这里是医大三，你要不愿意回去，给妈打个电话，让她帮你说一声，你就留在这儿陪鲲鹏。我取了钱马上就回来。” 季洋点点头，没直接回答林允琛，只是问狱警借了手机。虽然才凌晨三点，但还是打给了他妈。他很想陪鲲鹏一会儿，就这么坐着就行…… 他已经有好久没好好儿陪鲲鹏了……好久了…… 林允琛有些不放心，但这时候，却也真的不敢打扰季洋、也不忍心打扰他。 所幸有狱警在，又是在太平间里、在杨医生的单位里，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儿。更何况他岳母接到了儿子这通电话，是一定会尽快赶来的。 “我先回去，很快就回来。”林允琛揉了揉季洋的脸，小心地给他擦干了脸上的泪痕。 看到季洋眼睛红肿的可怜模样，不由得，头就低了、嘴唇也近了……但最终，还是在碰到他红肿眼睛的前一秒，止住了自己的动作。 不是因为有两个狱警和打更大爷在，而是因为……是在王鲲鹏的面前。 他知道王鲲鹏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画面，所以现在，季洋也不想让他这样做。他自己，也不忍心这样做。 他没有必要和一个已故之人斗气，那还是人不是呢？ 他也想要让王鲲鹏走得安生。 有季洋的陪伴，王鲲鹏应是心安的。 最终，就只是深深看了季洋一会儿，轻声道了声：“你乖乖的，一切有我。” 悲痛之中的季洋难得温顺，就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炸毛儿地反驳什么。 林允琛心疼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轻叹了一声儿，这才走了。 回到家中取了钱穿了衣裳，有给季洋拿了一套衣服，回到医院就办了一些手续，忙活完，天已经大亮了。 各个部门上班之后，又有一系列的手续要办。林允琛一句怨言也没有地跑动跑西，季洋就一直在太平间里，在王鲲鹏的尸体旁坐着。 狱警已经走了，几个小时里也没有新的死者送过来。这阴冷的太平间里，因着安静，而愈发瘆人了些。 可季洋却觉得很平和，甚至于……还有些温暖。 有他，有鲲鹏，还有林允琛在为鲲鹏忙活，还有妈妈一直守在太平间外，这是多好的场景啊……挚友、挚爱、至亲和谐相处，这就是人生中、感情上的最好状态。 多好啊，他还在鲲鹏身边，还能陪着他……多好…… 鲲鹏，你看到了吗？我在陪着你…… 你说我好久没有陪你了，我知道，我知道我错了。 所以我现在就陪着你，只陪着你。 天越来越亮，渐渐的，已近中午。太平间里的阴气似乎少了些，但鲲鹏的存在，似乎愈发弱了。 又送进来一具尸体，是一个寿终正寝的大爷。家属在门外哭着，爹啊爷啊的喊着，撕心裂肺的。 季洋听着，忽然也很想哭，觉得……他应该为鲲鹏撕心裂肺地大哭一场。 可却又哭不出来，眼睛已经干了。 而且，鲲鹏也不愿意看到他哭啊…… “鲲鹏，我可真过分啊，不经意间，又只想着我自己了……你啊，下辈子别在来找我、不要认识我。下辈子，你一定要被人爱着……” 听到了林允琛的脚步声，季洋撑着铁窗的边缘，缓缓站起来…… 第197章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 犯人在狱中自杀，后续的一些处理相当繁琐。季洋平静的时候还是挺明事理的，没打算追究监狱那边的责任，但检察院那边却不得不依法进行一番调查。鲲鹏姑姑不出面，一些需要死者亲属在场的程序，就只能季洋和林允琛去。 监狱里提供的监控视频中显示，王鲲鹏是晚上十一点多起了床，先是到尿池里方便了一下，又回到大通铺上，趴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借着走廊里微弱的光亮，在囚服上写东西——写的就是留给他的遗书。写完，穿上了衣服，又往尿池的方向去了。 这一动作，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又要去方便。可就在牢房的地中间，他忽然猛跑起来，重重地一头撞在了对面的墙壁上。 事情发生之后，执勤狱警是第一时间赶过去的。从监控的画面上可知，前后不过三分钟。而从执勤室到王鲲鹏所在的这个牢房，用最快的速度跑，恰好是三分钟。 监狱那边一没有虐待犯人、二没有玩忽职守，甚至于在确定了人已经没有呼吸的情况下，还叫了救护车来、把人送到医院去抢救。该走的流程该做的事，一件不差。如此，自然也不用担什么责任。 一番调查之后，鲲鹏的尸体总算可以下葬。 季洋给鲲鹏买的墓地就在他爸身后，风水上虽然稍逊了些，但因为挨着自己的爸爸，对鲲鹏而言，位置一定是绝佳的。 这次是季律师出的钱。鲲鹏姑姑为了避免花钱的事儿，在躲着季洋去警局了解了情况、确认了有鲲鹏的遗书她一分也拿不到之后，就再没露过面儿。 鲲鹏下葬的这天，艳阳高照。明媚的阳光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总是带着蓬勃的生气，乐呵呵地感染着每一个人。 这本不该是一个悲伤的日子。 就该是他们一群兄弟凑在一起，在操场上酣畅淋漓地打球儿、在江边草地上悠闲地烧烤、在度假村里舒舒服服地泡温泉……他们这些兄弟，也好久没聚在一起了。 人人都是心情沉重，一群大小伙子，都呜呜地哭出了声，使得这清晨的墓园，格外悲凉。 鲲鹏为人慷慨仗义，朋友多，有来往的数不胜数，挑选关系最好的通知，筛选了一番，最终也还是有十几人。再加上鲲鹏的室友，一共二十几人站在鲲鹏的墓碑前，就这么静静地站着，过了两三个钟头，也没有人说要走。 季洋知道他们都是真心的，但人世间所有的相聚都有尽时，这一次的相聚，到此时也该尽了。日后散落天涯，有心的回来看看，没时间过来的，鲲鹏也绝不会怪罪。 他要不说走，这些人也想不起来走。 “鲲鹏，今天咱们就聚到这儿，我带哥们儿们去吃饭，放心，肯定帮你招待好了。赶明儿我再来看你。”季洋拍了拍面前的墓碑，好像拍着王鲲鹏的肩膀似的。随意地说了一句：“走啦！” 闫辉和大跃、小龙……这些兄弟们也都依次上前来和鲲鹏道了别。有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有的给了“他”一拳，都像是再寻常不过的道别。 好像今天别了，明天还能再见。 季洋回头看了周围一眼，除了原本到场的这些人之外，再没有别人来。没有别人躲在暗处偷偷看着。这世上，似乎再没有人像他们一样在意鲲鹏。 姑姑一家没有来，陈煜也没来。 可昨晚，他明明都已将葬礼的时间发到了这两方的手机上。 人心凉薄，强求不得。 墓地里渐渐安静了，只剩下春风吹着树叶婆娑，恍似一声声不甘的倾诉。 陈煜靠在一株大树后，蜷着身子，把头埋在膝盖里，他觉得自己好像睡着了……可能睡着了……但可能，又是醒着的。 就这么躲着，不敢到那块墓碑前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 渐渐，这轮火热的日头升到了正空，今天格外的热。热得人即便坐在树荫下，也仍旧出了一身的汗。 好像在一起的时候，每次酣畅完，他都会汗湿着缩在被子里虚弱地发抖。 多数时候鲲鹏都会抱他，还会说，“你咋这么招人儿疼”…… 可……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呢？ 还不到两年，真的没有多久。但现在回想起来，却好像已经过了一辈子。 鲲鹏是他唯一一个真心喜欢的人……可能，真的是唯一一个。 可他却得不到鲲鹏的心。 哪怕他们日日缠棉夜夜欢歌，鲲鹏心里想的念的，从来都只是季洋。他于王鲲鹏而言，可能只是一个充气娃娃。 之前他一直这样认为，所以才会恨鲲鹏。 是的，他恨王鲲鹏，是“恨”，而不是“厌恶”。 那些无所谓的厌恶，不过都是为不想让自己变得可悲而做的掩饰。 他其实，从未真正厌恶过鲲鹏。 只是谎言说得久了，险些连自己也骗了。 春日的天说变就变，原本还是艳阳高照，中午还没过去，就积起了雨。天空渐渐阴了，浓重的乌云挤压在拥挤的天幕，逼出了几声轰隆隆的响雷。 这场暴雨来得快散得也快，下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停了。又过了没多久，晦暗的天空渐渐放了晴。 那轮火红的太阳从乌云中探出头来，驱散了大地的阴霾。 陈煜抖了抖头发上的水，起身脱下了被浇得如水洗一般湿沉的外套。搭在肩上，往王鲲鹏的墓碑前去了。 淋了一场雨，人好像清醒了些、也大胆了些。 好像……一瞬间就通透了，终于敢面对心里的一些东西。但……这些东西是什么呢？他却又说不清楚。 陈煜重重地跌坐在王鲲鹏墓前，坐在雨后冰冷潮湿的水泥地面上，怔怔地看着墓碑上的人…… 照片上的人，笑得这样灿烂。 好像他第一次和他搭讪的时候。 “哎，你怎么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出来玩儿嘛，大家就图个开心咯！怎么着，我请你喝一杯，咱俩聊聊呗？” 再寻常不过的搭讪方式、最不走心的开场白。 之前不是没有人用类似的言语和他搭讪，可他哪一个都看不上。为什么，那天偏偏就答应了王鲲鹏呢？可能，就是因为他的笑容。 王鲲鹏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即便在酒吧喧嚣糜乱的气氛里、在昏暗的灯光下，也像一轮朝阳一样，带着满满的活力与希望。让人看着，便觉得想要靠近、想要亲近、想要……再深一步。 后来渴望林允琛，其实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在林允琛身上找到了同样的感觉。想亲近的、想接近美好的感觉。 只是他从不肯承认，这种感觉的由来，其实是王鲲鹏。他从不愿承认王鲲鹏对他的影响竟然这么深、他从不愿意承认自己从没有忘记过他。 其实在他想，自己再找的朋友一定要比王鲲鹏好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一个分手后不能自拔的可怜人了。 如果真的放下了，干嘛非要和王鲲鹏作比较呢？ 真正的放下，是各奔东西，再无牵连。 “王鲲鹏……我以为，只要我删了那些照片，不给季洋添麻烦，他就能专心地救你，他就能救活你。我以为只要我不找你的麻烦，你就能活。我以为……我赏了你一条活命。” “可你却死了……还是死了……我把你交给季洋，是让他救你，是以为他能救活你！可他却害死了你……却害死了你……是他害死了你，对不对？是他害死了你……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和林允琛在一起，碍了你的眼，让你不痛快了。你这人向来是这样，只要让你不痛快，你就非得离开不成，一刻也不能忍。” “是他们逼死了你！是他们逼死了你！鲲鹏，你告诉我，是不是这样？是不是季洋逼死了你？” “一定是的……一定是……” 陈煜神经病一样时高时低地说着，忽而呢喃忽而嘶喊的声音，在这雨后清冷的墓园里格外瘆人。 然而除了台阶上嗒嗒的滴水声，没有人能给他回答。就连一句反驳、一句嘲讽都没有……墓园里安安静静的，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一定是这样的……是季洋逼死了你……我以为他会救你，可他却逼死了你……都是他的错……都是他的错……如果他能喜欢你、如果他能在乎你，你就不会孤孤单单地挣扎、你就不会一错再错……是他，是他没能及时救你，所以你才犯了罪！” “你最喜欢他了，不是说，他也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么？可他为什么不管你？你家里出事的时候他为什么连问都不问？你几个月没找他他为什么就不能去你家里关心一下？”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还有林允琛！林允琛也逃不了！如果林允琛没有出现，季洋身边就不会有这么一个让他迷得神魂颠倒的人，他就不会把你忘得这么干净，他好歹也会给你打个电话问问。都是林允琛，是林允琛害了你！是林允琛害了你！” “是他们俩……他们俩是刽子手，是他们俩逼死了你！” 陈煜咬牙切齿地说着，拳头紧紧攥起。那张原本就白得阴鬼一般的面容，此时更是毫无血色，活像是一只方从墓地里爬出来的鬼。 第198章 却也如浮云，逝去再难求 一只索命的厉鬼，誓要收尽那些罪恶的人。 林允琛，季洋……你们一个都逃不了，都逃不了…… 你们得……付出代价。 陈煜的脸缓缓抬起，看向天边，想要寻找一个面容。 可天边，却只是雨后的一片水洗般的蓝，清澈得一尘不染。没有人在笑着鼓励他、没有人来见他最后一面。 但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恨。 恨季洋勾了王鲲鹏的魂，让他到死都没能清醒。恨季洋勾了王鲲鹏的魂儿却不负责任，让他到死都不能瞑目。 他恨，恨季洋、恨林允琛，恨这不公平的世道！ 为什么，就连他唯一的眷恋，都要这么残忍的夺走。 为什么就不能给他一个回头的机会，为什么…… 他不过是想要一处温暖啊，不过如此…… 可以后，却再也得不到了。 再没有人能像鲲鹏那样，笑得璀璨过日月的光芒；笑得让他只看一眼，便深深地着了迷、便心甘情愿地交出了自己…… 再没有人能像你一样…… 再没有人…… 阴霾尽数散去，阳光愈发地明媚了。陈煜这才发现，另一侧的天边，竟然隐隐挂着一道雨后的虹。 可他发现之时，却已经为时已晚，不过转瞬间，这道虹便已经消失不见。 在它最清晰最绚丽的时候，他却只顾着看那空无一物的面前……怎么就不知道稍稍转一下眼？ 怎么就没能转一下眼呢？ 现在是想看也看不着，想抓也抓不住了。 如果当时能转一下眼，如果当时就能看到这道彩虹，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样？ 不，不会的！有季洋在，不管他有多努力地去抓，这道彩虹，都永远不会属于他。 有季洋在，鲲鹏永远都不会爱他。 就是因为有季洋牵扯着，鲲鹏的努力才没能成功、他和鲲鹏才没能走到最后。 “季洋……”陈煜从牙缝儿里阴测测地挤出了这两个字，忽然猛地起身，重重地看了墓碑上的笑脸一眼，转身决然地离去。 他的脚步很快，却一步一步落地铿锵、极其地坚定。他的拳头是紧握着的，影子飘荡在潮湿的水泥地上，好像一只飞扬的魔。 在饭店门口送走了鲲鹏的朋友们，季洋就打车直奔中介公司，撤销了房产委托，直说这房子不打算卖了。一应手续都全，现在房主是季洋，自然是他怎么说就怎么算。 中介劝不了什么，林允琛此时，却也和中介一个地位，同样劝不了。只能由着季洋来。 他知道，季洋要留着这房子，可不是为了投资等着以后升值，而就是想要留个念想儿。 可他不愿看到的，就是这个念想儿。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再牵念再不舍，却也无法将其唤回。 鲲鹏也想让季洋好好儿地、乐呵呵地过吧？而不愿他留着这么一个徒增伤感的地方，每日感伤。 所幸季洋还没有搬进去住的打算，不然情况可就更糟糕了。 看到季洋只是在王鲲鹏家里转了一圈儿，好像确定了这里没有人似的，有点儿失落、有点儿不甘地离开了，林允琛忙追了出去。 从他手里拿了钥匙，回身把房门锁上了，道：“明儿我过来换个锁，毕竟中介拿过这里的钥匙，不安全。” “都空了，有什么可偷的？别折腾了。” “不是怕他们偷。你不知道吧？现在的中介，出入业主的房子跟自家似的，我怕他过来住。” “谁敢来住？傻子都知道是出了事儿。” 林允琛也不和他犟，顺手手了钥匙，就打算明天拿了房产证去找换锁公司了。 “宝贝儿，我想吃火锅，我们去吃火锅呗？”林允琛乐呵呵地追了上去。 这时候，季洋越是没心情儿，他就得兴致越高涨，不然怎么能把他宝贝儿给带起来呢？ 季洋看了下时间，强撑起兴致来，道：“走吧，刚好时间还早。你想去哪家吃？” “随便找一家……找新店吧？尝尝鲜。我上网查查，看最近有没有新店。”要是点老店，万一一不小心点着季洋和王鲲鹏去过的呢？又是徒增感伤。 季洋把林允琛的心思看得通透，也就由着他折腾。 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活着的人又不可能轻易死去，所以啊，一切还是得如常地过。 人生来去匆匆，不会在这天地间留下半分痕迹。有些死亡，只能永远地埋藏在心底。 他是对不起鲲鹏、他是失去了最亲最亲的朋友、他是鲲鹏在这世界上最眷恋的人，可他同时还是——爸妈的儿子、林允琛的恋人，他不能对不起他们。 让自己尽快好起来，别让他们担心，是他该尽的本分。 然而想要真正好起来，还是不容易的。 至少他无法将鲲鹏的死彻底埋藏在心底里。 除去烧七这些正常去看鲲鹏的时候，季洋背着林允琛偷偷去了几次。有两次在鲲鹏墓前坐了好久，也算和鲲鹏聊得尽兴，但有两次，却是根本没近前去，而只是远远地看着。 因为鲲鹏的墓前，坐着别人。 有一回，他甚至听到陈煜在哭。 低低的哭泣，在夕阳的余晖里，分外凄凉。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 季洋和林允琛又回到了寝室住，周末有时候会回小店楼上、有时候会去酒店。林允琛还在广播站做广播，只不过和苏思瑶商量了一下、两人又和另外一对主播商量着调了班儿，不赶在季洋上课的时候，排在了单周二五、双周二四五，这样就可以多陪着季洋一些。 那送给他教练做纪念的道服，也就又要了回来。每天咬着牙，故作非常积极的样子，进行着他并不感兴趣的训练。 看起来很平静，没什么麻烦，除了…… “你不是在校论坛上发，说咱俩现在只是好室友、好朋友嘛，这可给我惹了大麻烦。苏思瑶真信了，最近一直嚷嚷着让我把女朋友带来给大伙儿见见。卧槽……这女人可真难对付，我越是推脱她越是起劲儿，今天居然直接问我，说我是不是压根儿没女朋友，就为了防止被人追，这才胡诌了一个！把我问得一愣一愣。” 从健身房里出来回寝室的路上，林允琛拎着季洋的背包熊孩子似的摇晃着，和他“家长”告状。 他家长也是很无奈，这事儿……可怎么说呢。 苏思瑶那人吧，他最近一阵子也留心听了一下，都说这女人可不是个省油的灯儿，可不好对付了。光是用话就能把你整的怀疑人生！ 如果林允琛直接和她挑明了，说我不喜欢你，你别把心思放在我心上了，这女人肯定要说林允琛自作多情。他俩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得尴尬了，以后可怎么相处呢？ 不过……不挑明吧，这女人手段实在很高明，季洋自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还真怕哪天林允琛着了她的道儿。 要是让林允琛也受一回他在尤娉婷那儿受过的那种苦，可都是他这个做“家长”的教导无方了。 算了！不好相处能怎么着？那就不相处呗！ 反正林允琛去做主播的本意，就只是想要向他爸爸示个好。现在林茂知已经见他了，而且因为他俩的关系，林允琛对他俩已经相当反感了，绝不只是听一听儿子的声音就能心软的。所以林允琛再做下去，也就图个好玩儿，没什么实在意义。要是觉得不舒服，不做也没什么大不了！ 因而大手一挥，随意地给他家的熊孩子支了一招儿：“这事儿啊，真是含混不得。我看你也别拖她了，她下次再问你，你就开玩笑似的和她说，就说你真的没女朋友，只是为了防止她追，所以才胡诌的。玩笑嘛，她就算说你自作多情啊、说你过分啊之类的，也就只能以玩笑的语气回，不是什么大事儿。” “嗯……”林允琛重重点了个头，一副“你说的有理的乖巧模样。” 季洋笑笑，道：“记住了吧？记住了逮着机会你就这么办！可得快点儿和她掰扯明白了，知道了吧？” “知道知道”，林允琛道，“其实我原本也这么打算的。只是觉得吧，她这个人很聪明，我担心我说没有女朋友，她就猜到我和你又和好了。毕竟我平时表现得也不像是一个孤独的单身汉啊，太本分太安生了……” “我说……”季洋勾住了他的脖子，认真地问道，“咱一天不夸自己，能憋死不？” “憋死不至于，能憋疯！”林允琛也认真的回答。 “草……”季洋一巴掌打他脑袋上，却是对他的嘴贫完全没有招架之力，已经笑成了一朵花儿。 林允琛揉了揉头，紧跟着保证道：“宝贝儿你放心，既然得着了你的允许，下周二我就和她这么说。下周二一定能得着机会，她准问。” “行，看好你！”季洋给了他一句敷衍的鼓励。 听了各路传言后，季洋觉得，苏思瑶这个人吧，自尊心特强、特好面儿，所以但凡是伤害到她自尊心、有损到她面子的事儿，都得小心一点儿，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好不容易送走了一只大蜻蜓，又来一个小思思，这事儿就不好办了。 因而郑重提醒道：“记清楚了啊，得玩笑着和她说，开玩笑的语气，懂不懂？能做到不？” 第199章 我喜欢你，就想给你最好的 林允琛连连点头，道：“能能能！你就放心吧！这点事儿我还做不好，脑子也就别要了！” “哼哼……你还觉得你这脑子能要？”季洋嫌弃得连看他一眼都懒得了。 林允琛忽然低低一笑，凑到他耳边去，道：“我这脑子，在有些时候上还挺管用，至少技术学得快啊……” “草……滚滚滚！”季洋一巴掌将他打一边儿去，“离老子远点儿，老子要累死了，没心思和你练技术！” 林允琛委委屈屈地揉了揉自己的头，说了句肯定的话：“你不爱我了。” “就没爱过，慢走不送。” 春天都过了，这特么都到夏天了，你咋还随时随地乱发晴？明天就周五了，再等一天都忍不了？小公狗儿都比你有自制力！ “你就和我回去住呗……就今晚……”林允琛继续装委屈，瞧着四下没人儿，直接拉起季洋的手摇晃，“两个多月了，每周都固定这么两天，弄得跟交公粮似的，一点儿激情都没有。宝贝儿，你说，咱俩正当青年，至于弄得跟中年夫妻似的计划着干么？太没情调啦……走吧……你就满足我一回，行不？都是男人，你还不知道憋着有多难受嘛……你就忍心？你要不同意，我今晚可到你床铺上噜去啦？” “行行行！真受不了你……”季洋嫌弃地推开了他，脸上却是满满的笑意。 这小子撒起娇来，比女人还难对付，也……比女人还可爱。 也是特么的忒会吓唬人了，去老子床铺上噜？那画面，想想都够惊悚的了！ “宝贝儿，你真好！”林允琛嘿嘿一笑，搂住季洋的脖子就要亲。 “去去去！滚一边儿去！”季洋警惕地看了下四周，发现这条路上没什么人，这才放了心。 幸亏他机智啊，听林允琛说要回小店儿找东西，就带着林允琛绕了这条从小区里弯弯绕绕回去的远路，还随口忽悠了林允琛一句，说这是近路。不然要是走正常的光明大道，夏夜里，路上都是工大的学生，林允琛这胡闹劲儿一上来，可还了得？ 季洋觉得小区里没什么人，是放心的，却不知，在停车场的一辆红色的奥迪a6里，有一双眼睛，正狠狠地盯着他们呢。光是从眼神儿上，就能看出极度的愤怒了。 “老林，孩子们的事，我看……你还是松一松吧？毕竟这一代年轻人和咱们那一代不一样，时代不同了、观念也就不同。抛却其他的不谈，我看这俩孩子相处得挺好。”姚心兰觉得今天的事儿可能有点大，权衡了一番后，还是决定劝一劝。 “还松？这一阵子工作的事儿太忙，我已经给季洋宽容了两个多月。我给他一个月的时间，可是直到现在，他还在和允琛腻歪……完全不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这孩子，也太嚣张了点儿。” 姚心兰想了想，道：“那你就再谈谈吧，只不过，好好儿谈，别用你说的法子。老林，你一生作风正派，可别在这儿湿了鞋。用那种方法逼迫人，终究不光彩。” 林茂知想了想，道：“你说的对，还没到非用不可的程度。这一阵子我没怎么管他俩，季洋又忙着他朋友的事，对我的警告没提起重视，也是情有可原。” 不过……这一次谈，就不能从季洋身上下手了，而是要从林允琛身上着手。 今天清清楚楚地看到允琛黏季洋的样子，可是比在同学们偷拍的视频上看到，更直观。他忽然明白，其实他们两个之间，根源不在季洋的勾引，而在于允琛的心。 他儿子是真的混到了极点，真的对这个男人喜欢到骨子里了。 追车、撒娇……还有什么不要脸的事情做不出来？ 林茂知要是知道他儿子不光会做这些不要脸的事，还会做一些一掷千金搏美人开心的事儿，可是得气死了！ “我去……你这……什么意思？”季洋看着停在小店门前的车，有点儿没弄明白。 “礼物啊！送你的礼物！” “什么节日？” 好端端的，送这么大的礼干嘛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可你不送礼，老子也让你奸呀，你何必多此一举呀？ “没有节日，就是爷心情儿好！” “卧槽……你不用钱砸我能憋死不？” “能憋疯。” “快试试，看看顺不顺手儿。我觉得挺好，很适合你！快快快！带我去兜兜风！” “草……适合个屁！老子开不起这么贵的车！你不是只剩不到二十万？你又从哪儿弄来的钱？” 这辆白色的奥迪a8l，可不是他那不到二十万的小金库能搞定的。而且林允琛自己开的车还没上百万，却出手就送他一辆一百多万的，他有点儿受不了。 可能是玻璃心了，总觉得收这么重的礼，心里有些怪怪的。 “我把我爷我奶留给我的钱给动了。反正也没什么，老人家把钱留给我，就是让我花在重要的地儿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送你礼物，当然就是重要的事儿。送你礼物我开心，我开心爷爷奶奶也就开心……” “什么乱七八糟的……”反正得出了一个结论就是——别看林允琛一天天弄得穷嗖的，人家就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随便动动手指就能吓死他！ “快点儿快点儿！咱去开一圈儿！我想试这车好久了。买的时候从四s店开回来，我去，一路上堵得我啊，啥心情都没了。咱趁着晚上没多少人，跑起来看看！” “去你妹的！你特么真当这里是偏远山区？谁告诉你晚上没人儿的？这个点儿有多堵车你又不是不知道……” “宝贝儿……你……是不是不喜欢啊？” 林允琛看出来季洋不是很积极，又不是真傻，怎么可能察觉不到他不喜欢呢？ “宝贝儿……我买得起，我就就想送给你，这没什么啊……”明明是送人东西，应该是大爷的待遇，但此时，却说得小心翼翼的，好像做了错事似的。 他是真怕季洋骂他装逼，一甩手走人了。那他这车不是白买了？他又不想自己开，就想哄季洋开心啊…… 季洋看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顿时就软了。原本刚要说出口的谢绝之言，就被林允琛这副委委屈屈的样子给噎了回去。犹豫了片刻，还是从林允琛手里一把抓过钥匙，拉开了车门。向林允琛一招手：“上车！” “来嘞！”林允琛乐得比自己得了一辆车还快活。 俩人儿捡着路况好的地方兜了一圈儿，季洋开着顺手，看了下时间，觉得还来得及，就往襄纺区那乐阳广场开去了。给林允琛买了两份儿甜品，回到车里扔他面前，道：“还你礼！” “卧槽……宝贝儿你太抠了，你再去给我买俩，俩不够我吃！” 季洋看了他一眼，然后……乖乖地又进去了。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仨。一股脑儿塞给他：“吃吧吃吧！噎死你！” “呦！这待遇，真好！”林允琛乐呵着回了季洋一个小亲亲，在他的脸颊啄了一下。 季洋想了想，还是说道：“只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了啊。” “什么？”林允琛愣了下，道，“行，下次你买几个我要几个！” “草……和你交流真特么费劲，老子说的是这个意思吗？我是说……”季洋敲了下方向盘，道，“像这种事儿，以后别再做了。我不反对你送我礼物，但是吧，你最好考虑一下我这贫苦大众的身份，我呢……有时候有点儿玻璃心，所以你最好只送我自己能买得起的。想送车，你就送个十万二十万代步的；想送房，你就送个经济适用的，别上来就给我整豪车豪宅。还不起，我精神压力大啊。” 你说说，老子收了你这辆车，得特么努力多少年才能给你一个真正的还礼？ 老子是不怕努力、老子也对自己稍微有点儿信心，可有一件事儿这么压着吧，心里是真挺难受的。总觉得老子和你不平等……卧槽，真是玻璃心，老子也承认了，所以怎么着吧？ 你说，你改还是我改？ “我又没让你还……我的就是你的啊，你分这么清楚干嘛啊？” “允琛，我要是在你的地位上，我也会说，我的就是你的，而且是真心实意的说。但是位置不同，想法儿也就不同。我知道你一门儿心思想要对我好，你的心意我都懂，可我这么一个尴尬的身份，心理上的一些坎儿，我是真跨不过去。” “怎么尴尬了？”林允琛越听越觉得难受。 他不是不能理解季洋的坚持，他也很尊重，所以决定买这辆车之前，的确犹豫了好久。可他就是想要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季洋最好的啊！就像季洋每次都会带他吃最好吃的东西、每次都会给他买自己所能承受的最贵的衣服。就是为对方尽到自己的全力就好了啊。 我有一百万我就给你花一百万，你有一百你就给我花一百，都是毫无保留的，这两者本质上是没什么不同的。 季洋看出他有点儿不舒服了，握住了他的手，道：“话虽然难听，但就是这么个理儿……” 第200章 甜蜜的幸福生活 “允琛，咱俩现在的一举一动，可都被你爸妈盯得清楚呢。原本你爸你妈就以为我图你什么，我得向他们证明自己，我不能让他们越误会越深啊。所以我和你之间，在感情上可以不分彼此，在小钱儿上也可以不分彼此，但是在大钱上，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给我，你明白么？” 林允琛对季洋难得的柔软向来没有抵抗力，原本想要据理力争把季洋这分得太清的想法儿给摆正过来的念头儿，也就在季洋的轻握和温声细语下，渐渐打消没了。 季洋说的对，他这么做，的确会让林慧和林茂知更误会季洋。 季洋为了和他在一起，已经忍受了很多屈辱，季洋不说，每天和他没心没肺乐呵呵的，他也就忽视了季洋所承受的压力。 一心想着自己怎么对季洋好才痛快，却忘了季洋为了接受他的赠与，又要经受多大的隐忍。 “宝贝儿……”林允琛反握住了季洋的手，道，“你放心，以后我会注意的。不过这辆车呢……你还是放心开着吧。反正我们俩之前也用一台车啊，登记的是谁的名字，也就不太要紧了。” 季洋点点头，反而揉了揉他的手，道：“没事儿，老子也是没在怕的。有你给我撑腰，你爸你妈真找我谈，我也底气十足！” “他们有什么资格找你谈啊？用的又不是他们的钱！” “行了行了，你别又起劲儿，赶紧回家吧！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打算晚上好好服务你。” “真哒？” “当然是真的啊……”季洋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道，“咱俩眼光可真一致，我看中这款车好久了，就想着以后赚钱了，分分钟给自己买一辆呢！” 林允琛知道季洋是在哄他呢，心里暖暖的，握住季洋的手就不想松开。 “不回去啦？”季洋看了眼自己的手，逗他，“那咱就在这儿吃完了，边吃边聊，耗上一个多小时，回去困得直打哈欠，直接睡觉了？” “那可不行！”林允琛忙收回了手，催促道，“你快开！你不是想还我人情儿吗？可以啊！你这点儿甜品就算在感情儿上还了，经济上你还是肉偿吧！这回一次算你五十万，剩下的零头儿给你抹了，让你来两轮就还清！怎么样？够意思吧？” “我谢谢您嘞……”季洋学他甩了一句京腔儿。 然后就不多不少地还了他一百万，只不过……季洋还是觉得有些亏。这小子最近是咋了？咋持久力这么强呢？堪比专职拍片儿的啊！卧槽……累死他了。 “宝贝儿，你不行啊，就这样就累趴下了？咱再感情交流一次呗？” “滚滚滚……明儿再说！” “那得算你欠了我，得收利息啊！” “两次。” “成交！” 季洋顿时松了口气，但觉自己逃过了一劫。 能退货不啊？车和人，他都想退！ 再这么下去，自己还不要被这小子给榨干啊！他可是祖国的花朵，未来的栋梁，脑浆子都要让这小子给榨出来了，以后可怎么给祖国做贡献啊！ 然后第二天…… “宝贝儿，你还没还完呢”，林允琛趴在季洋身上不起来，好像打算就着这姿势再来似的，“你可别怂啊……做好准备……” “草……你特么让老子缓一个小时……明天周六，你急个屁！” “让你缓俩小时，够意思吧？” “我谢谢您……那您能从我身上先下去么？卧槽……老子骨头都要被你压散了。” “那不行，不要。”林允琛把人抱得紧紧的。 季洋实在虚弱无力，没心思推开他，也就只能由着他赖着。 “宝贝儿……快放暑假了，咱俩出去玩儿呗？” “去哪儿？”季洋用鼻子哼哼。 “去……上次综艺节目里看到的地儿，天府之国，这季节正是漂亮的时候，咱去转转呗？” 他的声音带着微微的喘熄响在耳边，撩得季洋还留有余韵的身体又有点儿起了兴致。一动了念头儿吧，就对他的要求更没有拒绝之力了。但脑子还是有的，还知道这是个套儿。知道一旦他答应下来，林允琛就要拿之前他无情拒绝的事儿来嘲笑他了。 所以强撑着一点儿理智，做了个不用拒绝的变通：“不去，老子请你去国外，做马杀鸡看人妖。那多爽。” 林允琛见好就收，居然也不坚持，麻利儿地同意下来：“好！那咱可就这么说定了啊！既然你请我，你就赶紧地预定行程，还有不到半个月了，时间很紧迫呢！” 季洋趁着他高兴，把他从身上推了下去，侧着身子抱着他，道：“把我手机拿来。” “干嘛？”林允琛伸手在床头柜上拿了他的手机，递过来。 季洋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就着林允琛的胸膛做枕头，下载了一个旅游app，注册、登录，找了一篇精华攻略看了下，就开始挑选行程了。 这叫一速度，不到一个小时，就问林允琛要了护照信息，直接把订单给提交了。 “放假第三天咱就出发，爽吧？” 林允琛抢过季洋的手机，都惊呆了：“宝贝儿，你也太速度了！” “哼哼……”季洋笑道，“这是老子满满的诚意。等他们确认一下出游讯息，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哎呦，这好贵啊……”林允琛玩儿着手机，道，“你再往后一个月买，能便宜好几千块钱呢！” “算了吧，还是玩儿得开心最要紧。后一个月，放假的新鲜劲儿都过了，马上就开学了，哪有心思好好玩儿？下学期可忙着呢……” 我得开始学习了，不然怎么能追得上你的步伐呢？老子想跟着你，老子又没有你家那么强大的经济实力，那就得靠自己的脑子啦！草，老子靠智商绝对能碾压你！ 日子过得飞快，魔鬼的考试周却依旧非常难熬。但是——这依旧与林允琛无关。 这小子依旧每天吊儿郎当，只不过这次，季洋可不再担心他会挂科。因为这小子的基因真的很强大，天生的学术家啊！ 果然，在临行前一晚，林允琛在校网上查到了全科优秀通过的傲人成绩。 “快快快！看看你的！宝贝儿，别害臊，大胆地亮出来！”林允琛摩拳擦掌的，打算好好儿笑话季洋一通，然后趁机更正一下季洋以为他蠢笨的错误看法儿。 季洋有点儿忐忑…… 万一成绩上不如他，这张老脸可是没地儿放了！这小子可真是个奇葩，就是为校园而生的吧？怎么在学校里啥事儿都这么顺当呢？想泡汉子，轻轻松松就弄到手儿了；对那些排位啊虚名啊不感兴趣，却也轻轻松松压了他一头，荣登校草儿；平时根本不见他学习，他这脑子和人品也根本不屑于作弊，却轻轻松松就能全科优秀……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啊！ 咋就哪儿哪儿都被他压一头呢？ 季洋决定，下学期开始，他得反击了！不能总比林允琛差啊！时间久了，林允琛还不得习惯性地以为他不如自己、不经意间就轻视他了啊？ 在他的小奴面前失了地位，这可是个太悲惨的故事了。 “宝贝儿，你手抖什么啊？哪儿不舒服？”林允琛看出了季洋的紧张，非要故意问出来。 “老子这是热的！你开空调了吗？空调坏了吧？咋这么热……”季洋嘴硬了一句，又重新输入了一遍密码——刚才他已经输错两次了。 所幸这次输入正确，不然被锁住了，林允琛还得以为他故意拖延呢！ 成绩出来，季洋故作镇定地滑动着鼠标，但心里却扑通扑通地直跳。随着鼠标的滑动，成绩一科一科的浮现在二人面前…… 呼…… 还好，虽然单科成绩都没有林允琛高，但也都是优秀。 季洋认真地解释道：“咱们俩所学的专业不同，你们的都是精密性的东西，有个固定答案，只要选对了算对了，分数就是固定的。但我们不一样，我们这都是主观分析嘛，所以扣分的地方也就稍稍多一点。不过就我这分数，妥妥儿地在我们班前三名。咱俩的成家，其实差不多。”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林允琛诚恳地点头，但怎么看怎么像敷衍…… “所以说，好像我更聪明一点哈？所以以后在家庭大事上，我是不是也可以稍稍争取一下话语权？”试探着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可以！” 然后就被他媳妇儿无情地打击了。 这是俩人儿第一次一起旅游，对他们而言，就跟度蜜月一样，所以头一晚两人都很兴奋，以至于上了飞机就一直大睡，连几句基本的情感交流之言都没有。快降落了，季洋先醒来，拍了拍林允琛，道：“醒了醒了。” “哎呀……困……到酒店我要先睡上一天一夜，谁也不要打扰我……” “没人儿打扰你，我要睡上两天两夜！” 这是两人在蜜月之旅的路上，唯一的交谈。 下飞机的时候是这边的凌晨三点，定好的接机专车准时过来，将他们二人准确地送到了酒店。 然后问题就出现了——林允琛的口语水平实在太差了，完全不敢开口。 昨晚……不对，已经是前天晚上了。前天晚上在成绩上找到的一点儿优越感，瞬间被他宝贝儿一口流利的英语打击得稀碎。 第201章 愉快浪漫的蜜月之旅 “我就纳闷儿了，你英语那么高的分儿到底怎么得来的啊？该不会真是抄的吧？”回到房间，季洋边收拾着两人的行李，边及时摧残他。 得着了机会祸害小奴才，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这季小爷的原则！ “怎么可能？我才不屑于做那种事呢！我不是抄的，我是靠脑子，死记硬背的。” “我去……那你还笑话我！” “这怎么能一样呢？我只死记硬背这一科，你却全都要背，我比你高级多了好吧？” 季洋一哼哼，居然承认了：“是，您老人家比我高级。所以明天起，不要和我这个低级的人一起玩儿，咱俩各玩儿各的。” 语言不通，老子看你怎么玩儿！ 普及岛遍地说英语，你的英语就停在“yes”、“no”的水平，我看你怎么交流。说人家母语？你更不会了！ “这可不行，宝贝儿，你不能这么不厚道啊！是你带我出来玩儿的，你就得保我玩儿好啊！”林允琛顿时坐在地上抱住了季洋的大腿，道，“反正我就赖上你了，这几天咱俩得寸步不离！” “草……”季洋不轻不重地踹了他一脚，拎起他的衣领，“赶紧上床睡觉，困死老子了！” 季洋定的这个酒店是经济型的，房间不大，也就是国内四星的水平，但有个视野很开阔的小阳台，最主要的是位置好。附近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连锁小超市、岛上最大的商场、最大的海鲜市场，各种小店儿也很方便。距离海边也很近，步行十分钟就到。 俩人儿睡了一整天，下午醒来后，去附近的一家口碑相当不错的饭店吃了午饭。这里简直是林允琛的天堂，不是甜的就是辣的，林允琛财大气粗地点了一桌子菜，还没吃呢就已经兴奋得快流口水了。 “草……你特么能不能矜持点儿？ 丢人都丢到国外来了，又不是过了今天没明天，你特么点一桌子干你妹？” “我要报答你呀”，林允琛说得相当认真，“看在你请我飞请我住的份儿上，我打算吃喝玩乐我全包了！” “馋就说馋，别整这些没用的，吃吧！”季洋嫌弃地砍看了他一眼，心想，我还能不知道你这点小猫腻儿？就是脸皮儿薄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又馋又懒。 林允琛嘿嘿一笑，也不反驳，拿起筷子就开吃。 岛上欧美人很多，姑娘小伙儿各个穿得少，就连上了年纪的大叔也都好不矜持地亮出自己的肥肚腩，只穿着个沙滩裤。 季洋还没从一夜未眠的摧残里缓过来呢，还是觉得有点儿困。也没什么胃口，吃着吃着就看起了大美妞儿…… 看着看着……就从大美妞儿看到了帅小伙儿。 托他面前这傻逼的福，他现在的取向已经完全变了，看美女真没啥感觉。 虽然这边随处可见来自他祖国的一些窈窕淑女、还有他曾今非常向往的金发碧眼，但是……看了一会儿只觉得无趣。还是这些只穿着沙滩裤的金发小伙子好看。 这一会儿正是晚饭的时候，季洋他们所在的是非常有气氛的露天餐厅，他们来得早，位置又非常好，坐在花坛旁边、临近着街道。可以将街上的行人一览无余。 将目标变为金发碧眼的帅小伙后没多久，季洋就发现了人群中的一朵花儿。我去，这小老外可以啊！和他俩差不多高，一身白白的肌肉块儿，这身材练得，太好看了。 有这美丽的风景看，哪能错过啊？反正是在外头，大家都是为了享乐。他呢，图的也就是个视觉享乐，也就肆无忌惮地看着。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报以一个和善的微笑就行了。 整个岛上，除了那些虚伪的商家之外，大部分的游客们都还是热情好相处的，秉着互不干涉的原则，友善礼貌。 看着看着，这帅老外就走近了。 “帅哥，你在看我么？”老外甩动着他那一头及耳的金色头发，向季洋一眨眼，很不客气地在他们桌边站定，弯下腰，盯着季洋道，“哦，从你的眼睛里我看出了喜欢，你喜欢我。” “卧槽……”季洋心叹了一句，要不要这么巧啊？原来你也是弯的啊！卧槽……早知道老子不看了！ 但这时候否认的话，也太没担当了吧？ 只得故作诚恳地笑道：“你的头发真好看。” “不不不，我看得出来，你看的是我的身材。”金发小帅哥说着，竟然扯了个空椅子，在季洋身边坐下了。直接把林允琛当空气，看林允琛一眼都不曾，就贴近了季洋，低声道：“怎么样？今晚我请你喝酒？” “喂！你干什么呢？我说你呢！这儿还有个喘气儿的呢你没看到啊！爷的男人你也敢碰？”林允琛指着他就一通气势汹汹地恐吓，同时用那没指着人的手，抓住老外的一头金发将他往一边儿拉。 这老外居然很好脾气，只是一脸诧异地用英文问季洋：“他在说什么？神经病吗？” 季洋无奈地拿开了林允琛放在老外头上的手，抱歉道：“不好意思，这是我的恋人，你想约我，他吃醋了。” “哦……原来是这样……不过，我不觉得他能听懂我们的交谈。帅哥，这是我的号码，希望能接到你的电话哦……”老外就当着林允琛的面儿，将一张从沙滩裤裤兜里掏出来的纸条塞到了季洋手里。 转头还对林允琛非常又好的笑道：“你的情人真酷，你真幸运。” “什……什么？说人话！”林允琛听不懂他这些鸟语。 爷当时要能听得懂，妥妥地上工大最高分专业了，哪能沦落到这中不溜丢的计算机啊！ “哦，你真粗鲁……”老外说着，同情地看了季洋一眼，“晚上见。” “见见见见你麻痹见！”林允琛拎起酒瓶子就要追出去，这句话他可听懂了！ 天知道季洋此时有多想钻到地缝儿里去啊！这小子咋跟个嚣张跋扈的土大款似的呢！哥哥，这是在国外啊，您拿出您在国内的文明劲儿好不好啊？ 忙起身给林允琛按下了，顺手抢了他手里的酒瓶子，然后道：“人就开个玩笑，你至于么？” “这也叫开玩笑？这也太嚣张了吧？当着我的面儿要约你打泡，卧槽，爷老虎不发威他当我是吃素的！王……拳王级别的爷都不怕，还能怕他这一点点小块块？呵呵……还自觉不错呢，晾个屁晾！要是我有这破身材，我得穿十层衣服给遮住，可千万别让别人看出来！” 季洋仔细打量林允琛一眼……觉得，其实那帅小伙的身材，好像真比林允琛逊色了一点点。只不过林允琛不会像他这么卖弄风骚地光着膀子在街上走，好歹也套了件跨栏背心，以至于他的眼睛居然闲下来去看别人了！ 这么想想，真有种家里有个宝，却非要去外面捡一根草的感觉，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痛骂自己一句——傻逼！ “他给你的什么啊？”林允琛依旧火气大。 “我也不知道啊……”季洋忙从自己沙滩裤的兜里掏了出来，相当有觉悟的一眼都没看，直接递给了林允琛。 “卧槽……电话号码！这是明摆着让爷去跟他约架呢！” “得了吧你！”季洋一把抢了过来，揉巴揉巴扔一旁垃圾桶里了。然后命令道：“赶紧吃，别墨迹了，等下还要去看人妖表演呢，再磨蹭下去就来不及了！” 林允琛憋了一肚子的气，然后就化悲痛为食欲，一通猛吃。 季洋还以为他是积极响应自己号召呢，还好生欣慰。 可是当林允琛放下筷子的时候，季洋就知道，是自己多虑了。这小子啥时候能做出让他欣慰的事情来啊？今天太阳又没打西面儿出来！ “不去了”，林允琛道，“我决定不去看表演了。你不是带了电脑来吗？我们回酒店看电影去！” “滚你妹的！赶紧给老子走，来接的车快到了。” “不去，万一那些人妖看上你了怎么办？一个个的，一定比那死老外还风骚。”林允琛真是有点儿怕。 他宝贝儿可真是太招风了，走到哪儿都有人喜欢。他能怎么办？爷也很无奈啊！爷也很绝望啊！哎……心好累…… “草……”季洋被他给逗笑了，“这个你放心啊，别管是我看上了人妖还是人妖看上了我，我们之间都不可能发生点儿什么……” 季洋压低了声音，凑到林允琛的耳边去吹气：“两个0 ，怎么干啊？” 林允琛却是没听他的哄，把念头儿错到另一边儿去了，胡搅蛮缠起来：“怎么着？你还打算看上个人妖？怎么还没去呢你就想到看上的事儿了？你就是心里有鬼！” “哎呀我去……”季洋狠狠搓了搓自己的头，觉得头要被他给搞炸了。 当然，最终的结果还是好的——季洋的门票没有白买，人妖表演也很精彩。 然后，季洋得出了一个结论——对付林允琛啊，还就得用狠的，这小子欠打。孩子胡闹怎么办？没关系，打上一顿就好了！ “哎呦……哎呦……”都看完表演回酒店躺在床上了，林允琛还揉着屁股喊疼呢。 第202章 幸福的小假期 “哎哎，行了啊，差不多得了！这都过去多会儿了？老子就踹了你一脚，你至于么？看表演的时候就特么侧着身子，弄得跟得了痔疮似的。这一会儿又特么跟要生似的，你到底要闹哪样？”季洋真的很想要再踹他一脚。 天地良心啊，不是他有虐待癖啊，而是这小子实在太欠揍了啊！ “我不管，你得给我揉揉！”林允琛扭着屁古提出了要求。 “揉你妹！你这不是还能动？” “不行，疼，可疼了！你要不给我揉，我就哼哼一宿……不对，我不哼哼了，我出去约泡，找别人给我揉！反正现在去酒吧街，到处都是找泡友的，我这次真找一个身娇体柔的白嫩小受，推到他，我还要拍视频给你全程直播，看看人家怎么服侍我的！” “卧槽……你快点儿去！谁不去谁孙子！” 季洋根本没在怕的，拎起林允琛的胳膊就把他往外拽，衣服都不给人穿：“别穿了你就这么出去吧，方便让人一眼就能直观地感受到你气大活好儿。不然人看到你是黄种人，不愿意跟你来那可多费口舌！你快去！别忘了给老子直播，老子等你的直播！” 小贱人，你胆儿肥了是吧？居然还敢用这种事情要挟老子！你特么以为老子好要挟的？老子怕你！草……不去老子都瞧不起你！ “哎哎哎……你干什么啊……我可不是暴露狂。不行不行，我穿裤子，不穿裤子我不出去，坚决不出去！”林允琛用自己的身体顽强地挡着门把手，不让季洋开门。 “行，你快去，快去穿裤子！”季洋给了他自由。 林允琛微微歪头，一脸闯祸后的怂样儿，小心翼翼地看着季洋：“宝贝儿，你生气啦？” “没有！老子高兴，老子等着看小皇片儿呢！”季洋继续板着脸逗他。 他知道，自己越是说没生气，林允琛就越是害怕。要是直接说老子生气了，林允琛反而不相信。 小子儿，就你这点儿道行，还敢和我玩儿？看老子今天不制得你服服贴贴的！ 林允琛有些害怕，觉得他这一浪荡没有夫德的想法儿，一定深深伤了他宝贝的心。然后……当然要马上补救啊！ “宝贝儿！有你在我还约什么啊！不揉就不揉吧，我知道你今天已经很累了，我给你揉！换我让你舒坦舒坦！”整个人跟个熊似的就扑过来了，将季洋结结实实得扑在床上，嘿嘿地一通傻笑。 “草……你给老子起开！老子不要你揉！”季洋被他逗得实在绷不住了，破了宫，笑着踹了他一脚。 “好啊你，原来是吓唬我呢！我还以为真出了睡眠不足综合症，情绪化了呢！”林允琛发现季洋实在吓唬他，这还得了？还不得马上把上当的屈辱在季洋身上报复回来？ 双手制住季洋的手，将他牢牢定住了，笑道：“今天为夫非得让你知道一下什么是夫纲不成！不干到你哭着求饶绝不停手！” “卧槽……把你能耐坏了！”季洋一看他这副日天日地的自豪样儿就想笑，根本就不在意他的恐吓。 然后……就发现，他好像真的低估了林允琛。 只要林允琛想，就绝对有把他干哭的本事。 不过他当然不会哭，连求饶一句都不带的。只会下一句命令：“卧槽……你特么换个姿势，老子疼。” 林允琛犹豫了一下，然后……乖乖地听了他媳妇儿的话。 然后这一场振夫纲的大战，自然还是以夫纲受损而灰溜溜地结束，林允琛一点儿也没有寻回尊严。 想想就觉得憋屈，躺在床上哼唧了好一会儿。 那小表情委屈得，就好像全世界只有他最惨似的。 季洋实在看不下去了，没办法，不忍心啊，就只能赏给他一次服侍了。 有了这个服侍，林允琛就觉得……行，值了！一辈子不振夫纲也值得！ 这“蜜月”之旅，过得可真是相当蜜月。每天除了吃喝玩乐就是干，除了干就是吃喝玩乐，林允琛觉得，这是他活这么久以来，最快乐的一次度假。 因为是他最喜欢的宝贝儿在一起。 好山好水好风景，人也是好的、感情也是好的……这样的日子真幸福啊！ 如果能一辈子都这样过就好了。 他要努力，争取让他们在三十岁之后，就能过上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 然而幸福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十二天的行程结束了。 此时，林允琛正无比贪恋地趴在他们睡了十二天的床上，又耍起了无赖。 “不行，我不走，说不走就不走！我要留在这里，开学再回去！” “卧槽你别闹了，还得退房呢，等下送机的车也来了，再磨蹭下去，赶不上飞机了。”话一出口，就恨不得把自己的嘴巴给缝上！这不是在给林允琛支招儿呢吗？好像是在告诉他——你只要赖着就行了，赶不上飞机我们就回不去了！ 反正林允琛也不会在乎这点机票钱。 所以没等林允琛利用他的话做拖延，就立马下了最后通牒：“五分钟之内如果再不离开，以后再也没有这样的度假了。老子说到做到。你自己看着办吧！老子等你五分钟，你不出来老子就自己走了！” 说完，直接拉起行李箱，利索地出了房门，把恐吓做得相当到位。 林允琛趴在床上炸了眨眼，然后……利落地追了出去。 “宝贝儿……你等等我啊！你误会了，其实我没有耍赖的意思，我只是觉得有点儿困，觉得时间反正还来得及，就想要多躺一会儿。我其实是很听话的，你说什么时候来就来、你说什么时候就走。” “哼哼……信了，所以说，还有下一次。”季洋强忍着笑意进了电梯。 “真的吗？”林允琛乐颠颠儿地追了上去。 “当然是真的了。” 从下学期开始，老子就要攒钱了。老子决定了，以后所有的兼职工资都用来哄你开心，再也不乱花了。攒到年底，咱俩还能来一次小旅行。 和林允琛在一起之后吧，真的，所有情侣之间该做的事他都想做。不像之前和尤娉婷在一起，做什么都是尽义务似的，一点儿积极性都没有，一点儿都没有“想”的念头儿。 为了能和林允琛好好玩儿，他真的愿意委屈自己一下下，以后节约一点，不要那么大手大脚的花钱了。毕竟每个月给林允琛买吃买喝、请他下馆子给他买衣服，就要花好多钱了，要是自己再不省一点儿，他的那几千块钱兼职工资再加几千块钱生活费，怎么能攒得住啊。 林允琛不知道季洋在心里为小钱钱的事情打算盘呢，非常不人道的提出了下一个目的地：“我想去大溪地！寒假我们去大溪地好不好？” 卧槽……这可就贵了！ 但季洋还是咬了咬牙，道：“行，老子请你！” 这可怎么办呢？就他这点儿可怜的工资和可怜的生活费，得完全不花才能够啊！可这并不现实啊！ 哎……这可怎么办？说出去的话就是一定要做到的，而且他是真不想让林允琛花钱。虽然这点儿钱对林允琛来说不重要，但他就想要让自己为林允琛花，而不是反过来。 他喜欢的人，当然就要花钱哄着了，这是男人在谈恋爱中该有的担当！ 卧槽……实在不行，就只能再找一份儿兼职了，把每星期空着的那三天也给添补上。 嗯，这样就够了！ 哎……养活一个林允琛，真的要好多钱啊！ 这小子又能吃又能玩儿，可别是他上辈子的债主吧？这辈子，就是过来向他讨债的！ 甜甜蜜蜜的蜜月之旅就这么结束了，飞机上，两人又成了陌路人。 直到快下飞机，才进行了一番该有的交流。 “回家老子要睡觉，睡上三天三夜！” “陪你一起！” 当然没有睡上三天三夜，睡到第二天早晨，林允琛的手机就响了。 季洋在半梦半醒之间，都把林慧的咆哮听得清清楚楚的了：“你去哪儿啦？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啊？老林说你小店也没有人，人间蒸发啦？” “我去……慧儿，我要真人间蒸发了，你现在是和鬼说话呢？您胆量可真够大的啊！富裕不？借我一点儿呗？” “别跟我臭贫！我问你，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去玩儿了啊，季洋请我去国外玩儿，请我做马杀鸡看人妖，可好玩儿了。” 林允琛故意强调了一下是季洋请，想要给季洋争点儿面子。 其实对自己的爸妈，他也感到挺无语的。明明平时都是季洋在养他，可这俩人怎么就非认定了是他养季洋呢？到底是哪里来的优越感？有钱人的世界果然很难懂。 “你送他一辆车呢，一百万换一两万，你还挺乐呵……”林慧儿却一点儿也不领季洋的请，但却也不愿意计较这点儿小钱儿，“行了我也不说你了，这点小钱儿，他把你哄得开心，花了也是应该的。” “哎呦我天……”季洋觉得有点儿头疼，嘀咕了一句，转身用被蒙住了头，不想听他岳母这些奇葩言论。听得他都不知道该感谢他岳母的大方啊、还是该怎么着了…… “行了你别胡说了”，林允琛有些不高兴，问道，“有事儿？没事儿我挂了啊，我要睡觉。” “有事，后天你楚叔叔生日，你回来。”林慧道。 第203章 林茂知最后的努力 “我累着呢，我不回去。这样，您帮我给他买份儿礼物吧，我也算表了态度了。”他还想好好大睡几天呢，干嘛紧赶着回去折腾啊？ “你可以带季洋回来”，林慧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吧？你退一步，我也会退一步。” 林允琛看了季洋一眼，道：“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多主动似的。你诚心邀请，我宝贝儿还得考虑考虑呢，没事儿谁愿意往你跟前儿凑活？这算什么交换条件？” “愿不愿意是他的事，我要把态度表示到。我用来和你交换的，也不是季洋一定会跟你来的这个结果，而只是我的态度。你如果觉得我此时的态度还行、如果想要我保持这个态度，你就得做一个权衡，明白吧？” 林允琛想了想，道：“行了，我知道了，领你的情。不管季洋愿不愿意跟我回去，就冲你这态度，我就一定回。挂了啊，我问问他。” 没等林允琛开口问，季洋就回绝了他：“我不去啊。” “不去就不去吧”，林允琛道，“我也不愿意你往她跟前儿凑。而且老楚那人吧，爱说教，你去了听着也烦，还不如在家歇着呢。我吃顿饭就回。” 林慧能有这么好心？指不定又要怎么奚落季洋呢。然后回头儿还得说，我是好心啊，我都让你带他回家了、你还不领情？没空儿和她掰扯这些。 他答应回去呢，也就是表明自己的态度——只要你愿意接受季洋，一切都好商量。 “别着急，不够折腾的”，季洋道，“你就在家多休息几天吧。” 他不愿意去，可不是和林慧对着干，反而是顺着她呢！ 之前他婆婆给他的警告，他可记得清清楚楚的。他婆婆让他分清楚林允琛什么时候是他的、什么时候不是他的。家宴这种情况下，当然就不是他的。 林慧儿是在看他的态度呢。他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还是乖乖的吧，别往林董枪口上撞。 女王大人一发威，万一真把他当蚂蚁给碾死了可怎么办？他还没活够呢！ 呵呵……好么，他公公婆婆总算有了个难得的默契。 一早儿刚把林允琛送去机场，觉得林允琛不在，得回家呆两天，开到小区门口儿，就被一辆车给拦下了。 季洋认得，这辆相当低调的、与车主身份极其不符合的座驾，是他岳父的。 想起林茂知之前的恐吓，季洋心里顿生反感。犹豫了片刻这才落下车窗。刚好林茂知也落下了车窗，道：“找个地儿谈谈。” “不方便吧？”季洋道，“要是让哪个同学看见了，别以为我跟您有什么亲属关系，这不是给您添麻烦呢吗？” “你上车。”林茂知示意了一眼季洋的车，让他上来坐。 季洋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听了他岳父的吩咐。 拉开车门坐进后座里，尽量和他岳父拉开了距离。忍着心里的反感，态度上还算恭敬：“您说。” 也不用问林茂知为什么会在这儿，以林茂知的身份地位，法子自然多得很。 林茂知也挺认真，今天没有上一次那么盛气凌人。居然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和他谈。道：“说说你的想法儿吧，你是……铁了心要和我对着干了？” “呦，我可不敢和您作对”，季洋道，“我就一普普通通大学生，哪敢和校领导对着干啊？而且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考上咱学校的呢，可绝不能丢了文凭。” “你有这觉悟，说明还是挺聪明的”，林茂知道，“既然这样，一切都好谈……我听允琛说，你想要做律师、想考法硕。这样，我呢，在教育界还算有些人脉，我给你安排首都的学校，你只管考就行，多少分儿都好说。” “虎父无犬子啊”，林茂知还挺会聊天儿，“你爸爸在律政界成就如此之大，你是他的儿子，这方面的天赋一定不差。假以时日，超越你爸也未可知。” 季洋笑道：“那是……不瞒您说，我也觉得我在方面挺有天赋。所以呢，考学这件事，凭我自己的本事足够了，多谢您的好意。允琛要是知道您为我的事情这么操心，他一定特感激您，回头儿得请您吃饭示好呢！” 林茂知盯着季洋，笑意的脸渐渐沉了。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太高了。真以为你吃定了林允琛？呵呵……他这性子，和他妈一样儿，做什么都三分钟热度。你别看他现在对你好，但等他热度退了，你在他眼里，还不如一双破鞋。” “叔叔，您诋毁我不要紧，但这话说得，太不符合您自己的身份，实在让人笑话。”哪儿特么能真的不要紧？林茂知这话说得可真是太过分了！虽然意思和林慧说得差不多，但措辞实在有些低俗刺耳。 “话糙理不糙，就是这么个理儿。你觉得生气，是因为你在怕”，林茂知说着，还叹了一声，道，“小季啊，我呢，不愿意和你闹得太难看，所以才会一再地和你谈。但凡事都有个限度，我耐心和忍让，自然也有个限度。我觉得，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心平气和地和你谈，所以我希望你好好珍惜。” “这么说吧，我不妨给你一个明确的态度”，林茂知十足诚恳地说道，“只要你愿意离开允琛，什么条件，我都可以满足你。我有权、林慧有钱，所以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小季，你是个聪明人，你自己也知道，你们俩的关系绝不会长久。与其最后被人弃如敝履，不如现在主动离开。既给自己留了面子、也能得到不少利益，你说是不是？” 季洋安静地听林茂知掏心掏肺般地说完了，压着心里的怒火，却也是十足带刺儿地笑道：“心底里，您就不觉得我能接受您的威逼利诱。不然一句话就能交代的事儿，何必又啰嗦这么多？您越是耐心劝我，就越是说明您心里没底儿。” “叔叔，我也不妨直接表明我的态度——我不愿意得罪您，但也不怕得罪您。” “叔叔，在这件事情上，阿姨的处理方式的确比您聪明。她懂得利用我来缓和自己与儿子的关系。正如您所说，允琛早晚有一天会厌倦我，早晚有一天我们俩会分开。既然如此，您又何必太在意呢？依我看，在这件事情上，您不如学学阿姨，在我和允琛还在一起的时候，好好利用。这样咱们双方都有利，我也省心、您也顺心。” “我知道您最担心的是什么。您放心，我俩的保密工作一定做好，绝对不会影响到您的升迁。这样，我的存在对您而言，其实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您说是不是？” 季洋虽是如此问，但却没有等林茂知的回答，道：“今天说的有些多了，可能哪里冒犯了您。您别怪罪。我呢，言尽于此，您好好考虑一下吧。我相信您一定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说完，就推开车门出去了，连句“再会”也没说。 今天对林茂知的态度，的确有些强硬。 说实话，季洋其实并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他也无法料到，林茂知到底会因他的这番强硬的态度和据理开解而想通，还是因为他油盐不进的顽固而彻底怒了。 但出于对感情的尊重，他必须要这么做。 一想到林允琛，他就无法用一句虚假的“考虑考虑”来敷衍过去。 他们的感情，不允许他在自己面对如此逼迫的时候，却用如此窝囊的方式来亵渎。 能不能想通是你的事，妥协与否是老子的事。你要真想玩儿老子，好啊，那老子就奉陪到底！ 老子就不信你在工大还真能只手遮天！若真如此，你也不用吓得什么似的过来和老子谈判了吧？ 和谐之路你不走，枪林弹雨你就别怕疼。 林茂知沉着脸，看着季洋开着他儿子给买的上百万的车，悠然地从他面前过去了，真是恨得牙痒痒。 季洋，你知不知道我还憋着杀手锏没出呢？ 我是觉得你这孩子还有救，不到最后关头，我不想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但你倒好，丝毫不知领情。居然还教育起我来？ 呵…… 不过，季洋今天的态度，和上一次他找允琛谈，倒是如出一辙。 “爸，我呢，今儿就把我的态度和建议给您撂在这儿，您自己回去好好想想。我和季洋不想得罪您，但也不怕得罪您。我们俩现在哄着您敬着您，就是想得一个安生，而不是因为怂。如果您真把我们俩惹急了，别怪做儿子的翻脸不认人，弄得鱼死网破总不好吧？您不要做校长了？” “所以说啊爸，您呢，就应该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和季洋绝对把保密工作做好，不会给您的升迁之路添障碍。您要是再聪明点儿，就应该搞好和季洋的关系，像林慧儿一样，利用季洋来拉拢我，这样咱父子之间一定相当融洽。我保证，只要您接受季洋……我的意思是，表面接受就行了，我对您这老顽固没啥高要求。只要您能做到，之前的事儿，在我这儿，我给您一笔勾销。” 第204章 我爱你 这小子说完这一番话，就撂下一句——您自个儿好好想想吧，我相信您能做出一个明智的选择。然后，转身就走，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他原本还想着，如果好说好商量不行，那就直接跟林允琛亮出他的底牌来。用季律师的职业寿命，逼迫允琛放弃季洋。 不过事后想想，如果真用了这个法子，他和儿子的关系，可就再无法缓和了。 他是怕允琛和季洋的关系影响到自己的职业前程，但这并不是全部原因，非让他们俩分开，主要还是为儿子的未来着想。 本意是为儿子好，却反而因此而与儿子闹得再无和缓的余地，可是个下下之局。 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希望自己在儿子的心里，变成一个卑鄙小人。 任何一个父亲，都希望自己在儿子心中的形象是高大的、正直的、令人敬重的。 所以他在一阵后怕之后，才想着，还是得从季洋这边入手。想着再给季洋一次机会之后，如果季洋还是死不放手，那就拿出杀手锏来——当然，这杀手锏是直接亮到季洋面前的。 只是这杀手锏亮到季洋面前，要比亮到允琛面前，效果差了很多。 以允琛对季洋的痴迷，一旦季洋忽然不理他，他可能就这么放手么？不可能。他会刨根问底儿地追问、他会想尽办法调查。如果查到季洋是被威胁的，那是更要誓死追回了。这样，他的杀手锏也就只是一个笑话。 可如果用在允琛那里，让允琛自己选择放弃，效果可就大不相同。 但仔细想想，季洋和允琛的提议，好像也不无道理……就算他不认为允琛对季洋真的是三分钟热度，但让他们处过大学四年，等到他不面临升迁竞争、没有束缚的时候，再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用一个更合适的方法出手，是不是更好些？ 毕竟四年之后，这两人就算再怎么坚定地在一起，也不可能像此时这样如胶似漆。他何必选在最难的时候迎难而上呢？ 但……时间是个坏东西，能淡化一切；时间却也是个好东西，也能深刻一切。 四年，谁知道到时候是好拆、还是不好拆？ 如果四年之后还拆不开，允琛这辈子，可就真要毁了。 林茂知觉得头脑很乱，好多个选择摆在面前，哪一个都觉得应该做、哪一个却又都觉得不能做。 工作上、学术上、甚至连自己的感情上，都没有这样举棋不定、优柔寡断的时候。 这一刻，他才不得不承认，做家长，他的确是不够格的。 季洋被林茂知弄得心情很糟，这个点儿回家，爸妈也不在。在跑步机上跑了会儿，还是觉得百无聊赖。回身儿忽然看到放着已经快生锈的钢琴，忽然想到林允琛说喜欢，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摘下了琴罩。 小时候总被人说长得娘，他妈又给他弄了这么一个安安静静的文雅东西，他就成不喜欢，觉得这是小姑娘玩儿的，不是他该做的。所以学了一段时间就不学了。现在估计连一首《两只老虎》都弹不下来。 想想还真觉得有些遗憾。现在才真切体会到了那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当时要是听小慧儿的，好好学一学，不是又能让林允琛多崇拜几分？ 想到他手托着腮把自己托成一朵花儿，满眼放光地说着，“哇……宝贝儿你真帅”，就觉得心生向往啊！ 恨不得现在就奏一曲肖邦。 “卧槽……这特么都是啥？”季洋翻出落灰的钢琴谱来看，啥啥也看不懂。 越是看不懂吧，反而越来了兴致，哒哒哒跑楼上拿笔记本电脑去了。打算到网上找一些教学视频。 钻研起新事物来是真起劲儿，中午就在冰箱里拿了块面包嚼了，吃饱了继续钻研。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以至于，当他妈回来的时候，他听到的，不是一声温柔的——洋洋你回来啦？ 而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叫，十足受到惊吓的那种。 “洋洋！你在干嘛——” 然后就是小慧儿一通猛跑的声音。 季洋正弹《两只老虎》呢，觉得自己进步还挺快，结果被他妈忽然冲进门捧住他的脸，真是吓得啥感觉也没有了。 “你干嘛？”季洋被他妈捏得嘴都睁不开了，唔噜着道。 “你在干嘛？”杨慧此时已经完全消化了自己儿子在干什么，已经从惊讶变成了狂喜。 “我在练琴啊……”季洋打开了他妈的手，道，“行了你一边儿去吧，别打扰我。” 杨慧揉了揉眼睛，还有些不相信呢！难道是自己最近太想儿子了，做梦了？ 伸出手到他脸上捏了捏，没错，热乎的。又掐了下自己的手臂……哎呦！疼。 “看在你和我爸这么开明的份儿上，我决定好好表现，做一个好儿子。你不是特喜欢人家那些文文静静会弹钢琴的孩子吗？我也给你变一个。”季洋继续钻研琴谱，随口忽悠他妈。 杨医生站在一边儿看了一会儿，然后，了然道：“林允琛爱听吧？” “你瞎说什么啊……我就是觉得咱这琴挺贵的，放着浪费。不领情可以，你别冤枉我啊！你儿子我是那样的人吗？干嘛讨好他？” “哼哼……”杨医生一哼哼，道，“得了，我不打扰你了，免得你不好意思弹情歌儿。” “低俗！我咋的也得来首《夜曲》啊。” 杨医生一脸嫌弃地说了句：“你弹的出来么？《两只老虎》都得连半年！” “我练《小星星》，《两只老虎》不好听！” 季洋说着，还真的弹起了《小星星》。 当然是逗他妈玩儿呢，想好好练，还真能练这些啊？又不是去当幼儿园老师！当然还是要继续他的车尔尼了！玩一会儿得了，赶紧踏踏实实练起来吧！毕竟他这半路出家的，时间紧迫啊！ 不多会儿，运动室里就传来了磕磕绊绊、却始终坚持进行着的正规练习曲。 杨医生笑笑，竟然有些满足的感觉。 其实只要儿子开心就好，找个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在当今社会，真的没那么重要。只要……结果是好的。 一想到结果，杨医生又摇了摇头。真是太矛盾太纠结了，什么样的结果，才算是好的呢？在一起，还是不在一起？ 只针对谈恋爱而言，性别是没那么重要，可涉及到婚姻呢？ “哎呀我草……”忽然一阵非常愤怒的乱弹声响起，震得杨医生忙捂住了耳朵。 但却丝毫不影响他儿子咆哮声的穿透力：“太特么难了……老子为什么要弄这种东西啊？为什么自己找虐啊……” “哎……”一通咆哮之后，又无力地垂下了头，自己嘀咕道，“还能为什么啊，为了那个傻逼呗……” 一想起小傻逼把自己托成一朵花儿，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的样子，季洋咬咬牙，又耐着性子，抬起了手…… 林允琛说吃一顿饭就回，季洋觉得不切实际，林慧能放人？而且，能买到票？没必要嘛！ 但是，晚上正在梦里练琴呢，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季洋迷迷糊糊地接起来，也没看时间，“喂”了一声儿，就听到那边传来了一声咆哮：“快给我开门，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 “卧槽！”季洋顿时精神了。 看了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三点。这小子是要作死啊？ 还真是吃一顿饭就回来了！ 你不至于吧，都老夫老妻的了，这么缠人真的好么？传出去太虐狗了啊！ 但却是满心地激动，说了声：“马上”，声音也是相当积极。 然后就蹑手蹑脚地、饱含笑意地轻轻推开了房门，一路哒哒哒跑到楼下，给林允琛开了防盗门。就站在门口儿等。 “宝贝儿！”忽然一个大熊抱，把季洋好悬没扑倒。 “行了，别在门口腻歪了，快进来。”季洋小声道。 林允琛嘿嘿一笑，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将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他：“我给你打包了烤鸭，正宗的，你快用微波炉热一下去。” “卧槽，几点了，这时候吃烤鸭，老子肠胃不要了？” “那就明儿再吃！” “你上楼吧。”季洋把打包的东西送到厨房去。 可林允琛却没上楼，跟了过来，从身后搂住了他的腰：“宝贝儿，我想死你了……”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脖颈，季洋是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了。 可是想到这是在自己家里，而且林允琛还一夜未睡，也就不能放纵自己，拉着他手往楼上去。 进了自己房间，季洋才敢说话：“你应该多留几天啊，这么来去匆匆的，多不好啊。” “没事儿，我现在也是有生意的人，我就说我的小店儿放不下。我妈也不好说什么，不然我以后就不回去了，她不是更害怕。” 季洋笑笑，知道林允琛一旦决定的事情，谁也改不了——除了他。所以林董事长和楚部长的命令是不管用的。 “宝贝儿，你快让我抱抱，我都想死你了……” 林允琛抱着季洋就不撒手。 季洋推开了他：“我给你找睡衣呢，你快去躺着，等会儿到床上抱。” “能草么？” “不能……但是明晚可以。你今晚就给我好好睡觉。明白不？” 这小子，到底是什么做的啊，怎么除了草就是草呢？ 第205章 梦里不知身是客 林允琛是真的挺累，抱着他，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季洋却是被他给弄精神了，彻底没了困意。翻了个身，将熟睡的小奴隶完全抱进自己怀里，想着林茂知的话、想着林慧的态度，一时间心内五味陈杂。 之前他对人生没什么高要求，觉得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爱自己想爱的人就行了，可现在，他爱的人，所在的位置太高太远，他即便拼尽了全力，也未必能站在与他同样的高度。 可如果不能并肩而立，这份感情，到底能走多久呢？ 他不想总是让人觉得他是图林允琛什么，他不想他们的感情总是这样被人亵渎。 所以他开始无比地渴望自己能变得强大，无比地渴望他也能像林允琛对他这样对待林允琛——随随便便买个上百万的礼物，眼睛都不眨眼一下。他也无比地渴望，能被林允琛的家人认可，能被所有认识林允琛的人认可。 他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那些与林允琛相熟的人提起他的时候，说的是——那是林允琛的男朋友，而不是说——那是林允琛养的男人。 “傻逼……”季洋揉了揉林允琛的头发，叹道，“为什么偏偏要来勾搭老子啊……害得老子这么累。” 可是既然已经爱上了，再累再苦，老子也乐意。 终有一天，他会让林慧和林茂知再说不出轻视他的话。 早上醒来，杨医生和季律师发现门口儿多了双鞋，而且是和儿子一样的码，又见儿子的房门紧闭，丝毫没有醒来的样子，不免双双想歪了。 相视了一眼，季律师也不知道是高兴啊还是难过，笑了句：“也是省心，不用担心忽然多个孙子出来，怎么胡玩儿都没事儿，洋洋怀不上。” “啧……”杨医生拍了他一下，嗔了他一眼。 季洋也不知道老季和杨医生什么时候出门儿的，反正他醒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家里一定没人儿。 林允琛还没醒，睡到半夜骑不着他，就骑着被子，小模样别提有多萌。 季洋捏了捏他的脸，爬起来给他做早餐去了。 无奈他家的冰箱里实在……太寒酸，除了一盒鸡蛋一排牛奶几个三文治，就没别的东西了。这些也都不需要他来做，放进煮蛋器、放进微波炉，几分钟就搞定。 季洋想让林允琛多睡一会儿，就没先做早餐，去为卫生间冲了个澡儿，刷牙洗脸刮胡子，还拉了泡屎，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这才去厨房里做贤夫。 一番忙活，已经下午一点了。 上楼推开卧室的门，林允琛骑着被睡得香。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眼角眉梢、弯着的嘴角，到处都写满了笑意。好像就连那偶尔动一下的……一对大脚丫子，都是笑着的。 这时候真的应该说“他的小脚丫”啊！可是看到那么长的一双脚，季洋是真的说不出来。 “哎，醒醒了，别做梦了，吃早饭了。”季洋拍了拍林允琛的脸，相当粗鲁。 和林允琛叫他起床的时候完全不同。林允琛叫他起床，那是相当温柔。又亲又抱，左一句小宝贝儿右一句大宝贝儿，甜得他都开始怀疑人生。 其实在开口之前，他也曾想要尝试一下这种叫醒方式，但是吧，话到嘴边，又实在说不出口。也不知道林允琛平时是怎么能做到叫个起床还能这么腻歪的。 “醒醒了，喂，都下午一点了，再睡下去都明天了，快起来！”季洋继续毫不留情地拍他的脸。 “嗯……”林允琛应了一声儿，迷迷糊糊地握住了他的手，呢喃道，“宝贝儿，我梦到你了。” “梦到我什么啦？”季洋的声音顿时柔软起来。 原来这小子美滋滋的，是因为梦到了他啊！ “梦到……梦到你给我生孩子了……是个女儿，长得可好看了，睫毛长长的……”林允琛还没完全清醒呢，就觉得这真是个美梦，就觉得梦里他真的很开心，也就说了出来。 季洋摸着他脸的手，却是明显地僵了一下。 然后，随意地拍了下他的脸，道：“快起吧，一会儿饭都凉了。” 听到季洋的声音明显冷了一下，林允琛猛然一个激灵，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 人顿时就清醒了，慌忙地想要解释。但……嘴巴张了又张，却又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就真的只是觉得这个梦好啊！至于这梦里出现的事，哎呦……也就是，有则更好，没有也不影响什么啊！ “宝贝儿，你给我做早饭啦？午饭？早午饭？” “就是牛奶鸡蛋和三文治，你想当成啥饭就是啥饭。快去洗漱吧，等下我还得去健身房上班呢，咱俩一起回去。”季洋尽量说得开心一点，让自己别那么敏感。 林允琛又不是故意的，梦而已啊。那小子没那么大爱心，不是娃儿控。 但是……他一定渴望有一个完整的家。 从小儿在支离破碎的家庭里、拼得怪怪的家庭里长大，林允琛要比寻常人，更渴望拥有一个完完整整的、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但这是他给不了的。 林允琛也实在无法解释什么，觉得这事儿就是越描越黑，反正他宝贝儿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逗一逗哄一哄就好了，不会多做叽歪的。因而忙冲到卫生间，用最快的速度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出来就凑过来腻歪。抱着季洋，唇才蹭着他的耳朵问：“宝贝儿，想我了没？” “没。”季洋说的是实话，可不是气话。 你特么才走了几个小时啊老子就想？老子是精神不正常了还是怎么着？ 呃……一直在为某人练钢琴的是谁啊季小爷？ “啪！”把乱入的作者君踩在脚下，季小爷继续蛮横。拽着林允琛的耳朵就把他往厨房拽，边抱怨道：“叫你起床真特么费劲，老子的早餐都要凉了！” “凉了我也吃，你做的，屎我都吃！” “屎还用做？我这就给你拉！” “你快拉！” “草……” 季洋果然心大，打打闹闹了几句，方才的难过也就没了。林允琛继续耍宝逗他，他也都欣然接受。因为他就爱看林允琛耍宝啊，有这好事儿还能拒绝？ 吃过早饭，林允琛就忙着让季洋尝他辛辛苦苦打包回来的烤鸭，季洋觉着油油腻腻的，实在吃不进去，只意思着吃了一只腿，就催着林允琛赶紧走了。 林允琛缠起人来吧，真的比烤鸭还腻。说啥也不自己回去，非得要跟季洋一起去上课。季洋也就只能带着他……然而今天只有他们俩人儿。 一个教练一个学生，教室里这叫一个冷清。 “暑假嘛，大家都出去玩儿了，就你还这么敬业，就我还这么好学！要我说，寒暑假的时候你们就应该放假，这样咱们俩就更能玩儿得痛快了。你也没啥别的理由说非要早回了。” “磨叽你妹！”季洋飞起一脚向他踢了过去。 “我的妈呀……”林允琛吓得慌忙倒地，堪堪躲过了季洋的一脚。 季洋看他用如此怂货的方式躲闪，真是要被他给气死了！揪起他的道服将他的上半身拎起来，用一根手指狠狠戳他的头：“你特么都跟老子学多长时间了啊？怎么连个最基本的应对都不会？看到人一脚飞来，你就倒地上打滚儿，脸都不要啦？” “哎呀和你在一起我还要什么脸啊？咱俩还少在一起打滚儿了？”林允琛嘿嘿一笑，道，“教练，你看，这也没人儿，不如咱直接下课呗？回家打滚儿去呗？” “滚蛋！来，起来，老子给你开节小课，咱俩练练。”季洋一看他这怂样儿，真是恨铁不成刚，本能地想要调教他一下下。 林允琛揉着屁股，慢悠悠地拖延着：“不要吧？我这才学了多长时间啊，和你比划，那不是找打吗？我不干……” “不好使！”季洋又飞起一脚，边道了句：“你说的不算！” “哎呦我去！”林允琛人还没站稳呢，就又倒了下去。 “卧槽……”紧跟着就是季洋的一声惊呼。 季洋也是忒惊讶了，看着林允琛又倒在地上，只一眼，自己的下巴就好悬没掉了！ 林允琛吓得忙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脸，一副怕挨揍的怂样儿。 “草……”季洋被他给逗笑了，骑在他身上，扒拉开他的手，顺势将他的双手按在地上，笑道：“老子教了你几个月，就教你在地上打滚儿了？” 林允琛想了想，认真纠正道：“不是地上，是床上。” 说着，脖子一伸，在季洋的唇上印了一记。 “草……”季洋利落地弹起，抓着他的腰带就把他拎了起来，拽着他往浴室走。 “宝贝儿，你要干嘛？”预感到要有好事发生，林允琛反而有些紧张。 “不是要回家吗？先冲个澡，省得费咱家水！” 将人甩进更衣间，反手锁上房门，然后就毫不客气地开始扒衣服了。美其名曰：“咱快点儿洗快点儿回！” 说是要快点儿，脱个衣服却用了十几分钟。然后又把这已经火急火燎的人拖到浴室里，依旧反手插上房门，开了莲蓬头，开“洗”…… 第206章 举起放下一念间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在叫，我们不知怎么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两人开车回家，电台里传来女主播婉婉的诵读。 梦里花落知多少…… 季洋只希望这个梦长一点、再长一点，长到生命的尽头。 林茂知不知道是想通了还是怎么着，剩下的半个多月假期里，竟然没有再来找他们俩的麻烦。就由着他们俩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里自在逍遥。 逍遥的日子总有尽时，繁重的课业、麻烦的生活才是永恒。 开学季洋就忙了起来，为了兑现寒假请林允琛去大溪地的承诺、也为了三年后真的能和林允琛一起走，每天从睁眼忙到闭眼，把自己累成狗。 而且为了向林茂知表示他俩真的做到“低调”，真的能兑现“绝不影响你升迁”的承诺，他们俩也就再不能一起去学校食堂吃饭了。现在每个星期就连周六周天都不能好好在一起，林允琛觉得……好心累。 “宝贝儿，求求你了，你把这份儿工作辞了吧。我都说了这学期我不用你养，我的小店已经可以赚钱了，我又没有什么高要求，完全够生活嘛！” 周五晚上，季洋一踏进小店楼上，就见林允琛恭迎在门口儿，冲上来拉住了他的手，可怜兮兮地说着这番话。 “老子是为了历练，又不是为了钱。少自作多情了，养你能用多少钱？你还以为自己挺金贵呢？”季洋打开了他的手，将背包随便一扔，就冲进卫生间冲凉去了。 为了能早点儿看到你，老子容易吗？下了班就急匆匆往回赶，冒着被警察叔叔抓的风险，猛开了一个区。 一见季洋要洗澡，林允琛跟了上来，笑道：“宝贝儿你今天好辛苦，这种小事儿哪能让你亲自动手啊？我来帮你洗！” “卧槽……老子谢谢你了，不用。老子有手有脚，自己能洗！” 然而他反抗是不管用的，一回头，那傻逼已经把自己脱了个精光。 不过……季洋没想到，林允琛居然真的就只是帮他洗澡而已，没有做坏事的打算。 莲蓬头里流着温热的水，暖暖地冲击在身上，林允琛在身后紧紧抱着他，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把头埋在他的脖颈间，心疼地说道：“宝贝儿，你这一阵儿太辛苦了，我不想让你这么累。你不要这么累，我不想成为你的负担。其实没有多大的事儿啊，你如果考不上，那就让林慧办，如果不愿意让林慧办，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我就跟你走呗……” “还有，我不要你还礼，真的不要，你不用这么拼命赚钱。一起吃一起玩儿，就算我花钱也没有什么啊。我知道你争这些自有你的道理，但我真的不想让你这么为难自己。我懂你有这份儿心思就好了啊，你没必要非得时刻做出来啊……” 他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反正就是——季洋这一阵儿这么累，都是为了他，他都懂。 他知道季洋想要和他站在平等的位置上，不想让他、让林慧、让林茂知看轻了。可他从来没有看轻过季洋，反而生怕他不要他的东西、不让他花钱、不接受他的好呢。而林慧和林茂知那边，对季洋的这些努力，也压根儿看不上眼儿。 在他们眼里，就算季洋为了追随他而凭本事申请到了国外的学校、就算季洋天天养他年年请他出去玩儿，那也是个心机婊、只是在做长线儿投资。反正这俩人都已经习惯了用世俗的眼光看问题，这样大半辈子了，根本不可能更改。 一想到他宝贝儿为了这些而努力，就不免要为他宝贝儿大叫不平。 “宝贝儿，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就够了啊”，林允琛依旧将他抱得死死，啰嗦起来没完，“最初认识我、喜欢我的时候，你也不知道我有钱。我们俩在一起，压根儿和这些事儿就没关系，现在为什么要在意啊？” “卧槽……”季洋用力一挣，把他挣开了，“你特么要勒死老子，和老子有仇啊！” 看到林允琛一副欲言又止、止了又想言的纠结样儿，季洋拍了拍他的脸，道：“那是你爸妈，要是别人，老子才不管。再说了，老子做这些也不全为了你，主要是，老子本身就是一积极向上的人啊！别瞎想了，我不觉得累。就是每天看你这心疼兮兮的眼神儿觉得烦。” “你确定你不来了？”季洋问了他一句。 “什么？”话题转得太突然，林允琛没反应过来。 季洋趁机将他一把推开，扯了浴巾往门外走：“再洗下去都洗秃噜皮了！老子白等你半天……终于等到你抱过来，还特么是叽歪这些没用的……” 后两句是自己嘀咕的，而且嘀咕得咬牙切齿。 被林允琛从身后抱着，原本都特么要站起来了，结果被他这么一墨迹，又蔫儿回去了。真扫兴！ “来！这就来！”林允琛眨了眨眼，在消化了季洋的话之后，整个人扑了上去。 “哎呦卧槽……”幸亏季洋眼疾手快，及时撑住了门框，不然就要被这大块头儿给扑倒了。 “有我你还撑着门干什么？”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被人横抱起。还没等大骂“你给老子放下”呢，林允琛就几个大步上前，直接将他了床上。 季洋一捂脸，无奈地叹了一声儿…… 完了，自作孽不可活啊，勾搭他干啥啊！ 看到这傻逼满眼几乎冒着火红的光，季洋就知道自己的老腰今天又惨了。我去……明天还能不能起床上图书馆了？ 林允琛可能就是抱着这心思，觉得既然劝他不管用，那就用实际行动来阻止。所以相当卖力，以让他起不来床为目标，誓要将他干折腰…… “哎呦……”一番“血雨腥风”过后，季洋多半已经是个废人。趴在床上直哼哼。 林允琛看了下时间，十二点。再看了下季洋的状态……嗯，不错，很满意！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儿！这小子明天一定起不来。 季洋几乎是秒睡。一个哼哼声落下，紧接着，轻微的小呼噜就响起了。 林允琛原本还喜滋滋地搭着毛巾站在床边，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战绩呢，这一会儿，嘴角的笑容就僵住了，那满意、甚至于还有些得意的小心情，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之前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季洋可从没有这样秒睡过，疯得再累，也能趴床上哼唧着回味好久，可今天……一定是累惨了。 这一阵儿他就发现季洋入眠比平时快，躺床上不到五分钟就睡着了，不像之前，还要听会儿歌玩会儿手机才行。季洋每天都这么累，他却还这么没心没肺地缠着他摧残他，真是够可恨的。 志得意满变成了丧气，林允琛小心翼翼地躺在季洋身边，轻轻抱住了他。 宝贝儿，对不起。 我勾搭了你，却没有保护好你。 都是我不好。 事实证明，季洋的意志力真的相当顽强。手机闹铃一响，迅速按了，不到五分钟，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不想吵醒林允琛。匆匆洗漱了一番，抓起背包出了门儿。 听到楼下卷帘门开启的声音，林允琛的眼睛，这才缓缓张开了。 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才六点。 哎……照这样下去，人早晚要累垮。 今天是周六，季洋下午去墓地看了鲲鹏。 墓碑前，依旧有一束勿忘我。 每个周六都有。 又或者，别的时候也有，只是他只有周六才会过来。 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他还特意去查了一下勿忘我的花语—— 永恒的爱，永远的回忆。 不知道这个放花在这里的人，想要表达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永恒的爱，天人两隔，最终也只能是永远的回忆。 正是那在坐在墓前哭泣的背影、正是这每周六从不间断出现在墓前的一束束勿忘我，让他对陈煜这个人，彻底转变了看法。 阴狠是真的，但有情，也是真的。 或许之前是他看人太片面了，只看到了陈煜所显现出来的那些坏，却从未想过这些坏的由来。 人之初性本善，杨医生也说，小时候的陈煜，不是现在这样的。 那是个见谁都怯生生的孩子，非常乖巧。他的眼神里总是通着恐惧和躲闪，不像现在这样，虽然大方得宜，那双眸子里，却总像藏着阴阴的算计。 他现在不觉得陈煜可恶，只觉得陈煜很可怜。 可能直到鲲鹏离开人世，陈煜才意识到自己是爱鲲鹏的吧？ 因而为自从鲲鹏离世后，陈煜就再没有勾搭过林允琛。 几个月里，这个人，好像从他们的生命中消失了。 陈煜是忽然意识到，他不爱林允琛，他爱的是王鲲鹏，所以后悔了、放弃了。 这样也好。 每个人，都应该有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所以季洋也就放弃了对陈煜的调查，放弃了即将到手的真相。就冲着这个人对鲲鹏的情意，他就愿意送他一个礼、愿意助他重生。 至于他之前对林允琛做过的事，就当成林允琛真的酒醉后找了一只鸭吧，没什么要紧。 平平静静地再不相见、自此互不相干，就是这段纠葛最好的终结。 第207章 到底是放下，还是更高地举起？ 林允琛也这样想，觉得看在王鲲鹏的面子上，愿意给陈煜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只要陈煜不再作妖，之前的事，他就能做到既往不咎。 但如果陈煜自己没这个放下的觉悟，或是又起了什么其他的心思，那就得另说了。 随着一阵震动，手机屏幕上显示出“陈煜”两个字。林允琛缓了片刻，这才接起来。 没多热情、也不反感，只是平平静静地“喂”了一声。 “允琛，最近还好吧？” “我当然还好了，倒是你，没事吧？这么长时间没动静，还以为你为鲲鹏殉情去了呢！” 既然陈煜给他打了这个电话，那就说明——善了不了。 过了这么久陈煜才联系他，一定是经过了好一番深思熟虑，很多事情，在心里那都是铁定的了，并不会因为他的态度而有丝毫更改。 既然如此，你有你的决心，我有我的应对，比的就是谁的道行更高一层呗！ “殉情不至于”，陈煜道，“只不过的确挺难受。允琛，之前你劝我救鲲鹏的事，我态度不好，对不起啊。” “嗨，这事儿啊，我都忘了”，林允琛依旧笑得大咧咧，“原本就是我多管闲事，而且我也没觉得你对我态度不好啊，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管怎么说，在那时候你能劝我，都是把我当朋友。允琛，就冲这，我就感激你。咱也好久没聚了，怎么着，给面子，来我家喝酒？上次说好的到我家来喝酒，结果因为我爸的事儿给耽搁了，也没喝成，今天我给你补上。想喝多少我都请你！” “呵呵，今天不行啊。你这邀请来得太突然了，我也没个准备，晚上得陪季洋呢”，林允琛道，“咱约周二呗？周二下课我去你家找你。” 季洋的新工作地点剧烈他自家很近，所以周二下班之后，季洋都直接回家里住，就不折腾回学校了。刚好，趁着周二，对付对付陈煜。 “行，那我可就准备上啦？我给你做几道小菜儿，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你下课就赶紧过来吧！” 林允琛连声应了“行”，放下手机，坐在床上细想了一会儿，就套上t恤下楼。 季洋回来的时候，看到林允琛也是刚从外面回来，阳台的小饭桌上放着打包好的饭菜。笑道：“自个儿去哪儿浪啦？还算有点儿良心，知道给我打包回来呢！” “我能去哪儿啊？人缘也不好，我是特意出去给你买的，怕你饿嘛。” “你人缘儿还不好？你好搭档最近不烦你了？” “我都和她那么说了，她哪还好意思再烦我啊。最近我手机、微信，都可安静了。你以为你没空儿管我我就乱来啊？不能够！我可有觉悟了！” 季洋笑着揉了揉他的头，总觉得苏思瑶也太安静了点儿。 但可能真是林允琛处置得好，让苏思瑶既气不起来、也不好意思再继续了吧！ 反正他们俩现在的小日子过得又安生又幸福，美着呢！何必自己吓唬自己啊？享受当下才是要紧！那些个垂涎林允琛的男男女女，哪一个都入不了林允琛的眼，能成什么大气候？ 他们不知道的是，苏思瑶自己没有这个心思，不代表有人不会利用她对林允琛的情愫。 陈煜已经将苏思瑶的事情调查个底儿掉，此时，正约了这个校园女神，在江边的一家很有情调的咖啡店里聊天儿。 只是气氛从一开始就不好。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认为我有哪里得罪到你，甚至我根本都不认识你。”在看了陈煜给她的几张照片之后，苏思瑶的脸色，可是更难看了。 “学妹，说不认识就太夸张了吧？我好歹也是校篮球队的，以学妹这么见多识广，不可能不认识我吧？” “那叫听说过。”苏思瑶纠正道。 陈煜笑笑，好像也觉得她这么说没错儿。并不继续这一无用的话题，而是直奔主题：“马老板家大业大，学妹你跟了她，毕业之后的工作都不用愁了，想要什么工作没有啊？只是我听说，他老婆可是只母老虎啊，厉害着呢！你说，马太太要是知道你打从高中的时候就和她老公在一起，得气成什么样儿呢？” 苏思瑶将咖啡桌上的几张照片缓缓推还给陈煜，笑道：“你误会了，这是我爸爸的朋友，爸爸托他照顾我的。学长，我和你并无过结，你忽然偷拍我，这让我……有些生气呢。既然你知道马叔叔不好惹，我看，你最好还是少在我身上打算盘吧？不然我马叔叔不会放过你的。” “你这么说也没错”，陈煜道，“你爸爸托他照顾你，所以你和他上床，他给你钱，这种关照也很不错啊！” 嘴角虽然是含笑的，但眼神却阴沉得相当可怕：“学妹，在我面前，我劝你不要耍小聪明。今天我既然敢来和你谈，就是把你的事调查得清清楚楚。你家是外县的，自小成绩优异，高中时，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被挖来本市三中就读……” “其实你家在县城的条件还可以，只不过你父母都是工薪阶层，县城的工资水平到底低一些，负担不起你在h市的大开销吧？所以你在高二的时候，就给自己找了这个金主。马总看在你跟她的时候是个处的份儿上，一直照顾你这么多年。直到现在，你的学费、生活费、一身的名牌，都来源于马总……” “但是呢，你也知道，马总不可能和你结婚、对你也没多少真心，他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不止你一个。所以你也想要正常谈恋爱，想要让自己过上同龄人该有的生活。的确，你现在具备这个能力。你不仅能过上和她们一样的生活， 你还能比她们活得更好。你在马总那儿捞的已经足够了，完全可以让你继续过富足的日子……” “你在金玉豪庭的房子正在装修呢吧？嚯，有一百五十平呢，近两百万！学妹还没毕业就取得了这样的成就，让我这个做学长的好生羡慕啊！” 听着听着，苏思瑶就有些沉不住气了。没想到陈煜竟然把她调查的这么清楚，真的不只是这几张近期的照片而已。但他说的这些，有真凭实据么？ 她是高二的时候跟了马老板不假，但那时候她和陈煜连校友都不是，陈煜怎么可能在那么早的时候就盯上她了？他手上，一定没有那时候的照片。 没有真凭实据，你能奈我何？ “呵……两百万的房子，很贵么？我爸妈买的啊。现在这年代，两百万还算大钱儿？学长也太没见识了。” 陈煜笑笑，也不和她计较这些话。只是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了两下，递给了苏思瑶。笑道：“我是没有你高中就跟马总的证据，但如果，这些爆料配上我手机里的视频一起，你觉得，这会不会在本校引起轰动？如果这爆料配上视频一起，送到马太太手里，你是否还能在本市活下去？” 看到手机里静音播放着的视频，苏思瑶的一双美眸缓缓睁大，就连手指，都跟着颤抖了。 “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人当真是下了大工夫，竟然能拍到这样的视频。 可这两次她和老马在一起的时候，却并发现有跟踪之类的。这视频，却拍得如此清楚，好像这作案之人就站在他们房间里一样。 陈煜笑笑，道：“不干嘛，就是想和学妹你交个朋友。” “这可不是有诚意的交友方式。”苏思瑶到底比同龄的女生心智成熟，即便见了这样的阵仗很惊怒，却也没有慌了神儿。只是从容地将手机还给陈煜，道：“有什么要求，你说吧。” “有一件事我很奇怪啊……”陈煜像是聊家常似的，道，“你为追林允琛，也算下大工夫了，咱们学校里，看出你喜欢林允琛的人也不少。费了这么大努力、又是这么个不好收场的局面，你怎么说放弃就放弃了呢？难道就能甘心？难道就这么没觉得下不来台？如果我是你，我可做不到……” “林允琛长得帅又有钱，人品也好，我是喜欢他。但没办法，他不喜欢我。我敢肯定，他现在还跟季洋在一起的。所以既然他是弯的，这事儿就不能强求。对于有缘无分的事，我向来看得开。我追他肯下功夫，这是我一贯的做事风格，对于自己的喜欢的东西，向来都全力以赴。想要的时候拼尽全力，放手的时候才能豁达一些，不至于留有遗憾。”苏思瑶说得坦坦荡荡。 陈煜点点头，倒是有几分佩服，笑道：“学妹活得通透啊！只不过，一般情况下，对大多数人而言，越是在想要的时候拼尽全力，放手的时候才会越不甘。我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呢，对于我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我能做的，就是毁灭。” “很简单”，陈煜直接说明了来意，“我要你跟我站在同一立场上，得不到，就毁了他。只要你按照我交代的去做，我敢保证，你不会摊上任何干系，而且也能报了被拒绝之仇。当然，你的这些视频和照片，都会被销毁。” 第208章 那些暗地里的勾当 苏思瑶着实用了好长时间，才消化了陈煜这些话的意思。 并不是她理解能力有欠缺，而是，陈煜是个男人啊！说实话，她始终觉得这些事情离她太远了，她不觉得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多奇葩。 觉得小说里写的、电影里演的，只不过是极少数的现象罢了。甚至于即使发生了林允琛和季洋的事，她也只以为，自己是千万分之一里那倒霉的一个罢了。却不成想，今天居然听到陈煜说，他得不到林允琛，就想要毁了他。 我的天，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啊！ 陈煜在学校里也是个风云人物啊，有多少女生惦记着他呢！怎么就……也是弯的呢！ 但这时候，自然也没时间多感叹了，只能尽快去想自己的处境。现在的情况是——她被一个本该是她情敌的人给盯上了，这个人因爱生恨，非要把她拉到同一阵营里去、一起对付林允琛。 怎么个对付法儿？从他为了要挟而做了这么多准备的份儿上，就可见，这对付之法绝不会简单。 有很大的可能，是要做一些违法犯纪的事儿。 “先说说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大学生，能力有限。”有这样大的把柄在陈煜身上，她自然不敢贸然拒绝，只能看看再说。 “我有些东西，想让你在每次播音时，给林允琛放进他的水杯里。据我所知，你每次都会帮他倒好水，所以你这么做，他绝不会有怀疑。”陈煜说着，拿出一小包牛皮纸包裹的东西，推到了苏思瑶面前。 “这是什么？”苏思瑶问。 陈煜道：“一种慢性的药，长期小计量的服用，身体上除了稍有亢奋之外，没有任何不是，极不易察觉。但最终的结果却很毒，能让人再不能举。” 苏思瑶刚要拿起这包东西，听了这结果，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心想，这可真够毒的。 而且如果真像陈煜说的这样，林允琛直到身体出问题的那天，也根本想不到是自己是被人给害了，根本找不出害他的人。 陈煜这人的心思，真可怕啊……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药粉实际的作用，要比陈煜说出来的，还可怕。 从苏思瑶这儿离开，陈煜看了下时间，趁热打铁，直接约了下一场。 约这个就更简单了，而且估计要比和苏思瑶谈更省事儿。 陈煜直接给阮芳的微信发了一条语音，当然不是他自己说的，而是他从自己监听时的存储文件里，调出来的一段儿。 已经快关寝了，洗漱完的阮芳，正躺在床上和室友们聊天儿。忽然听到微信响了一下，拿起来一看，居然是陈煜，着实挺意外。都是一个跆拳道班的同学，和陈煜认识也算不短了，虽然也加了微信，但却从没有私下聊过天儿，两人在彼此的微信里估计就是摆设而已。 但阮芳也没多想，直点开就听了，没凑到耳边去。 “是我害死了他。他向我表白，我拒绝了他……就在当晚，他跳楼了。”是林允琛的声音！ 阮芳呼吸窒了一瞬，忙拿起手机，又凑到自己的耳边放了一遍。 “是我害死了他……就在当晚，他跳楼了。”是林允琛的声音，而且，说的竟然真的是……跳楼！ 所以，这些话中的“他”指的是……子明！是子明！ 阮芳忙给陈煜发了一条文字：“这是什么？” 打字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怎么会是林允琛的声音，怎么会是林允琛说这些话！ 他向我表白……向我表白……谁向谁表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面谈。”陈煜直接发了这三个字，紧跟着就是一个地点，然后附上一个“立刻”。 阮芳哪里敢耽搁？抓着手机跳下床，穿上裙子就往外跑。 一个小时后，陈煜便在江边的另一家咖啡店里见到了阮芳。 仍旧是角落里的一个位子，安静、隐蔽，最利于交谈。 “到底是怎么回事？”阮芳还没及落座，就急着问了一句。 “据我所知，杨子明对你恩惠很大。当初你妈妈尿毒症，急需换肾，但你们家因为你妈妈的治疗，已经穷得只能卖房了。房子不能马上卖出去，肾源却是不等人。生死关头，是杨子明出的钱，救了你妈妈的命。离开之前，他还发了一条短信给你，让你不要有心理负担，那些钱不用还……” 陈煜叹了一声，道：“杨子明可真是个好人啊……就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他的高尚。如果有人对我有这样的大恩，哪怕让我用我自己的命去换，我也要为他报仇，我绝不会让他白死、绝不会让他死不瞑目。” “所以，话不多说，我直接给你听些东西。听了完整的，你自己决定，你到底要不要为子明报仇。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陈煜将他录下的关于林允琛和季洋就子明这件事的所有交谈，都给了阮芳。 阮芳用颤抖的手接了他的手机，戴上耳机，点开了那个文件。 手机里传来的，是林允琛的声音、是季洋的声音，是他们在说……在说子明！ 阮芳一字不敢落地听着，渐渐地，双手就因气愤而紧紧攥起，牙关紧咬，就连身子，都是颤抖的。 她早就知道，子明的死不是没有原因的，她早就觉得林允琛很有些奇怪，可却没想到，竟然是林允琛直接逼死的子明！竟然是林允琛将子明推下去的！是林允琛，那双将子明推下去的手，是林允琛！ 是林允琛！ 林允琛害死了子明，却像没事儿人一样追季教练、却每天和季教练甜甜蜜蜜，他害死了子明，却一点儿都没有实际的忏悔！ 你以为你用嘴巴说一句“我错了”，这事儿就真的了结了么？ 子明喜欢你！子明喜欢你！ 他因为你的拒绝，这样年轻就死了。是你害死了他，你将他从楼上推了下去，可还不到一年，你就和季洋在一起了！现在这样无关痛痒地把子明的事情说给你的新欢听。 林允琛，你对得起子明吗？你对得起他吗？ 子明如果泉下有知，知道你害死他之后，却转眼间就和另一个男人卿卿我我，他是死也不会瞑目的啊！ 既然你能接受和男人在一起、既然你就是弯的，你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子明？为什么…… 她不知道林允琛当天到底和子明说了多难听的话，可正因为不知道、正因为无法亲耳听见，她才觉得，这些话，一定是可恶到了极点。 都足以将人逼死了，还能仁慈到哪儿去呢？ 他骂子明恶心了？他骂子明贱了？甚至于，他可能直接说了——你这样恶心的贱货怎么不去死？他甚至于说了——你死了世界才能干净了；甚至于说了——有本事你去死啊，你死了或许我还会考虑考虑。 所以，子明就真的死了……是这样么？ “可惜啊，就算这世上真的有鬼，以杨子明的修行，也没本事让这对奸夫淫夫付出代价。那刽子手，依旧抱着他的小情人儿逍遥着，根本都忘了子明这个人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阮芳紧紧攥着陈煜的手机，好像要把这个真相，深深印进心底里。 可是……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虽然音频里的声音如此清晰，分明就是林允琛和季洋的声音。可这消息实在来的蹊跷，陈煜怎么会给她这些？陈煜和子明，可从无什么关联啊。 但这些太过明显的声音，终究，还是在她心里落下了百分之八十的肯定。亲耳听到的威力，果然很强大。 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来逼迫自己冷静，她已经用所能有的最多的理智，来保持住百分之二十的疑惑。 不行，这可是件大事，她不能贸然下定论，不能。 “因为我喜欢林允琛，我想追他。想追他，当然就要了解他。我在季洋的车钥匙里装了窃听器。林允琛和季洋的所有的一切，我几乎都清楚。我还请了私家侦探，特意去调查林允琛和杨子明的事。所有你疑惑的一切，都在这里了……” “还有，这是那个私家侦探的联系方式。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他那儿打听。或者以新客人的身份，让他再帮你调查一遍。当然，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再找别的私家侦探去查。我敢保证，在他们所能调查到的这些事情中，想要找到一些能断定杨子明喜欢林允琛的线索，绝对不是难事。还有一点，你自己回想……” “杨子明用作遗照的那张照片，是不是林允琛给照的？子明爸妈那么喜欢林允琛，可为什么子明去世之后，他爸妈对林允琛忽然变了态度？” 陈煜见阮芳已经拿起了他给的那一叠资料和一张名片，也就不再多说，恰到好处地做了点到即止，给了阮芳充足的时间去看。 其实根本不用这些，在听到林允琛和季洋声音的时候，阮芳就已经相信了。 她所做的挣扎，多半只是出于对季洋的尊重。毕竟是传道授业的老师，她本能地不想把他放到卑鄙之处去。 但却没想到，阮芳在仔细看完这些资料之后，居然还能再做挣扎：“音频可以给我吗？我需要找人去鉴定一下，有没有动过手脚。” 第209章 道魔到底谁更高 “当然可以”，虽然阮芳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但陈煜也没表现出半点儿惊讶，只是从容笑道，“我传给你。你尽管去找人鉴定，考虑好了，随时联系我。” “我还是不明白，你不是喜欢林允琛么？干嘛要把这些告诉我？” “那是之前”，陈煜道，“喜欢也分很多种，程度不同……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我只告诉你，他和季洋一起，害死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要让他付出代价。所以我和你一样，都和林允琛有血海深仇。如果你想好了，只要你听我的，我就会帮你报仇。” 阮芳想了一会儿，最终也没说什么，而是把手机还给了陈煜，让陈煜把音频给她传过来。 这两人没什么其他话可谈，说完了这些，这场会面也就散了。 虽然有些出乎意料，但陈煜却并不觉得这件事会有什么变故，结果一定是肯定的，他就是吃得准。 只不过，他不仅仅要杀人，还要……诛心。 所以只有苏思瑶和阮芳这两步棋可远远不够，真正劲爆的狠招，还是在他自己手里。 他那百用不疲的老伎俩，这一次用在林允琛身上，依旧管用。现在只等着周二的时候林允琛自投罗网了。 这一次，就算事后和林允琛闹翻了也没什么，所以他压根儿就不用怕，直接给林允琛下大剂量的，只要能成事儿就行。 到时候他拿着和林允琛在一起的视频去和季洋摊牌，逼季洋离开林允琛。以季洋那骄傲的性子，看到那些、再加上他的一番“恳求”，肯定受不了，肯定得和林允琛闹翻。 有一，不可有二，不是么？ 他就是要让林允琛痛、就是要让季洋痛，就是让他们谁都不得安生！ 是他们害死了鲲鹏，是他们！ 他恨季洋，为什么所有他喜欢的人，都是季洋的？凭什么？ 他恨林允琛，为什么他如此努力地接近他，最终得到的，却还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我向你道歉，凭什么？ 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王鲲鹏也就不会死，不会死…… 但想着想着，却也不觉得有多难过了。他只是觉得，自己要做一件事，只有做了这些，心里才能痛快；只有做了这些，才算给自己一个交代；只有做了这些，才能有一个干干脆脆的了结、才能看向未来。 就像当初对付那婊子一样，都是不得不做的事。 不做这些，他就不得安生。 可他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于心难安，他自己却不清楚。 车一路不疾不徐地开，穿梭在夜的霓虹中。这世界，到处是喧嚣、到处是喜闹，却只有他一个人孤零零冷清清的，没有一处可着落。 “允琛，对不起啊，我不小心把你水杯给打了，刚出去给你买了个新的，你看还行吧？觉得能用不？” 林允琛原本还纳闷儿呢，觉得苏思瑶每次都来得比他早，怎么今天他都整理完播音稿了，苏思瑶还没到呢？正想着如果苏思瑶请假，他今晚一人撑可是得累死，苏思瑶就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林允琛这才发现，自己的水杯没在桌子上。 “嗨，碎了就碎了呗，我也不怎么喝，下次我自己再带来一个就得了。” “那怎么行呢？你怎么不喝？每次都得喝大半杯。” “有就喝呗。”林允琛随口说了一声儿。 苏思瑶在饮水机那儿给林允琛接着水，道：“新杯子是干净的啊，我刚才在水房刷了，直接给你节水啦，你可别嫌脏。” “哪有那么矫情……”林允琛专心标注着几处需要注意的地方，头都没抬。 虽然如此，苏思瑶犹豫了一瞬，还是只接了一杯水，给林允琛放在面前。 她每天都比林允琛早到，之前追林允琛的时候，每次都会给林允琛接一杯水。林允琛之前推脱了几次，但她笑说别放在心上，林允琛也就懒得多说什么，由着她这么做了。 后来林允琛玩笑着和她摊牌，她知道自己肯定没戏了，虽然放弃了林允琛，但也不好做得太明显，倒水这事儿，自然还是坚持着做。反正就是一顺手儿，也没什么麻烦的。 林允琛呢，当然也觉得弄得太生分了不好，俩人儿也就心照不宣地保持着和谐。 所以，以后给林允琛“倒水”的机会还有很多，不急在这一次。 而且她又相当谨慎，见林允琛之前的水杯是透明的，觉得心里实在没底儿，她就想着给林允琛换一个、换一个方便她下手的。这不，现在买的一个紫砂杯，完全看不出里面的水是什么颜色的。 “哎呦，你这杯子买的，好像老学究用的。” “我也不知道你们男生都喜欢什么样儿的啊，买的着急，实在没找到和你原先用的一样的，也就只能挑最贵的买。” “多少钱啊？”林允琛不想和她有什么金钱上的牵扯。 苏思瑶大咧咧地一摆手，道：“你别跟我这么生分啊！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我啊，没那么不识趣儿。” 广播站里还有别人在呢，也不好把话说得太透。林允琛又见苏思瑶是一个包就上万、而且还一星期不带背重样儿的有钱的主儿，也就不和她客套了。欣然接受了这个赔礼，只想着回去和季洋报备一下就得了。 一天班顺顺当当地结束，出了广播站，林允琛给季洋去了个电话，确定季洋今晚不回寝室住，就直奔陈煜那儿去了。 一进门儿，陈煜就抱怨：“允琛，你也太不厚道了啊，说好了下课就来，这都几点啦？” “没办法啊，广播站的班儿没排开。”林允琛笑道。 他是真打算放学就来，速战速决，免得等关寝之后进不去。万一郝全儿和段文轩把他给卖了，到他宝贝儿那告他一状说他夜不归宿，他宝贝儿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行啦，是我不应该，知道你是大忙人儿还非要约你。快去洗手，我把饭菜热一下，咱边吃边聊。” “我看看你做的什么……”林允琛换上拖鞋，跑厨房去了。 一瞬间，陈煜忽然觉得……此情此景，很美好。 但却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王鲲鹏的样子忽然浮现在脑海，将他这一瞬间的旖旎情思，瞬间击得无影无踪。 对这个杀人的刽子手，他真的，再提不起向往。 “哎呦，这弄的都是什么啊……一个下酒菜儿都没有！哎，我刚才在路上看着一个熟食店，你去买点儿回来呗？这些菜也就别热了，我都吃晚饭了，实在吃不下去。你去买点儿熟食，咱喝酒聊天儿？” “行，你在家冲个凉，我这就去买！给你找件儿睡衣吧，你那t恤太热了。”陈煜只想着尽可能地和林允琛套近乎，当然对林允琛这要求没多想，还趁机给自己的意图铺了个路。 林允琛笑道：“得了吧，我可不像你活得这么精致！大夏天跟家里还穿睡衣？光膀子多凉快啊！你快去吧，不用管我，我光着就行了。” “给你找条睡裤？” “别别别，不用麻烦，我身上这裤子棉麻的，凉快着呢！”林允琛连连摇手拒绝，看样子相当疏远。 陈煜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不能在一开始的时候用力过猛，一旦林允琛对他提起了反感，接下来的事儿可就不好办了。 林允琛见房门关上了，等了三分钟，听到陈煜的确下了楼、且并没有回来，忙拿出背包里的一个针孔摄像头，跑到陈煜卧室去了。在墙上挂着的液晶电视下，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装好，然后迅速冲进了卫生间。脱掉t恤，用湿毛巾擦了身上，还顺道用冷水冲了下头发，弄得湿漉漉的，好像洗了很久的样子。 然后迅速把饭厅餐桌上已经倒好的两杯酒倒进卫生间的马桶里，又刷了两个杯子，这才重新倒了两杯酒，自己拿了一杯，到客厅沙发上去了。 陈煜拎着熟食回来，就见林允琛躺在沙发上，摇着杯中的红酒看电视呢。 林允琛随意看了他一眼，道：“你这日子过得可真奢侈，之前几次送你回家我就想说了，一个人儿住，还弄两台电视机，壕气外露啊！” 陈煜笑道：“就因为自己过，才想让自己舒服一些，怎么舒服怎么来。一台电视机才多少钱？换个舒坦，多值啊！” 林允琛播了一圈儿，见没什么好节目，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手关了电视，去厨房帮陈煜把买回来的熟食摆盘儿。 他知道陈煜今晚也是憋着大招儿呢，他就担心陈煜下的计量太大他扛不住，这才不得不冒着让陈煜起疑心的危险，将酒水上的手脚先解了。 “我还是得感叹一句——你这日子过得，真壕！酒喝得这叫一讲究！我可好久都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了！忒高档了！馋得我一口气儿喝了两杯。”林允琛边往盘儿里摆熟食，边笑道。 陈煜见瓶中的酒果然少了大概两杯的样子，一时也吃不准林允琛是故意这么做、还是真觉得好喝，只能笑道：“还是那个理儿，我自己过，就得让自己舒坦些。” 第210章 鸿门宴上谁是鱼肉 说着，将林允琛放在厨台上的酒杯随意拿过去了，笑道：“你是客人，我做了一桌子你不喜欢的菜，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现在还让你帮忙摆盘儿。” “客气什么，你要非弄得这么生分，我以后可再不过来和你喝酒啦！” “可别！”陈煜一脸紧张，盯着林允琛的背影道，“我现在，就你一个知心朋友，你要不理我，在这世上我可真就孤家寡人一个。” 手上却是迅速把在短裤兜里捻出来的粉末迅速撒在酒水里。 林允琛没回头，给足了他作案的时间。只是听他这么说，不免颇有感触：“你今年才多大？刚刚二十四，人生还长着呢，其实真没有必要这么悲观。” 很多事，也没有必要太较真儿。 不管你到底是想追我还是想报复我，这说到底，都是较真儿的事儿。 想追我，我早就是季洋的，而且坚定着呢，你再怎么挖，墙角也不会松。注定不是你的，何必强求？ 想报复我……你仔细想想，你该报复的人，是我么？是季洋么？都不是，而是你自己。 既然爱王鲲鹏，为什么非要用这种方式来和他赌气？真爱王鲲鹏，你就该抓死了他不放，而不是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找一个更好的人去羞辱他。 你可能恨季洋没有保护好王鲲鹏、可能以为我不容王鲲鹏而间接害他，可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爱他，为何在他生命中最艰难的时刻，都没有去陪伴他？ 林允琛不知道那晚在姥姥家楼下，陈煜都从窃听器里听到了什么、不知道那晚他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他只知道，陈煜没有去报警。 单从这一点，就可以断定，陈煜其实是爱王鲲鹏的。 只是这份爱，到底到什么程度，他是说不清楚的。 是爱到会为鲲鹏去报仇？还是仅限于悲伤几个月？ 他说不清楚，所以他就无法断定，此时陈煜再找他，到底是和从前一样想要追他、不择手段地追他，还是想要报复他。 但有一点他却可以断定——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不会放过陈煜。 因为陈煜的偏执，会伤害到季洋。 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季洋，哪怕这个人是真心喜欢他，也不行。 陈煜没理林允琛的话，就只是站在厨房外的饭厅里，看着林允琛忙碌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林允琛端着两个盛满熟食的盘子转身，他回过神儿，随意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居家过日子的好男人。” “那是！”林允琛相当自豪地指了自己一下，笑道：“我做饭可好吃了，季洋可爱吃！” “都是你做么？” “基本上！他做的饭实在难以下咽。”这是实话，大大的实话。他宝贝儿的厨艺，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陈煜笑笑，道：“真好……” 但你们俩的感情，真的有多坚定么？就只是，恰好双方都是太阳一样的人吧？这和人的性格有关，和爱得深爱得浅，似乎并无关系。 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尤娉婷让林允琛下跪，说只要林允琛肯向他下跪，她就放过林允琛和季洋。但……林允琛没有跪。 就从他不肯为季洋失去尊严这一点，他对季洋的爱，就不如他自己所认为的、不如季洋所感受到的那么浓烈。 他是喜欢季洋、他是对季洋好，但这些，注定经不起风浪经不起推敲。 所以啊，有林允琛这么个态度在，他想要找一些能让季洋伤心的法子，还不容易么？ 今晚的这一招，是第一招。 林允琛不是省油的灯，第一招过后，林允琛便能发现自己是被算计了，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找季洋解释，可他还有第二招紧跟着呢！他就是要让季洋伤心、就是要让季洋的骄傲彻底粉碎，他就是要把季洋连人带尊严地一起踩在脚下，踩得粉碎！ 他恨这个人，想到鲲鹏在最后一刻依旧眷恋着他、想到鲲鹏将自己仅有的一切都留给他，他就恨得牙痒痒、甚至连骨头都痒。此恨，即便将其剥骨抽筋也依旧不能解！ 陈煜丝毫不掩饰自己有心事，就怀着这满心的心事，自己喝了好一会儿闷酒，将杯中酒都喝光了，给自己倒下一杯的时候，才忽然想起林允琛似的。招呼道：“允琛，你怎么不喝啊？就我自己一人儿喝了，你也太不够意思啦！说好了一起喝酒聊天儿的，合着成你灌我啦？” 林允琛笑道：“怎么是我灌你？明明是你自己灌自己。你还知道找我过来是聊天儿的？你也不跟我聊啊，把我当空气呢！” 陈煜忽然明白过来似的，点点头，道：“对对对……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说着，重重叹了一声儿，道：“允琛，你有很想念的人吗？就是……无论多努力，也无法再见一面的那种。” 林允琛本能地想起了杨子明，但也清楚地知道，陈煜就是想要勾得他伤心，引着他多喝酒。 事到如今他还不明白么？陈煜把他的事情调查得清清楚楚，他和子明的关系、子明的死因，还有……子明的喜好。那朵鸢尾花、那段时间里一样的说话语气、一样的穿着，都是陈煜故意为之。 怎么此时听起来，又不太像了呢？ 是因为陈煜不想装了，他没心思装下去了。 “来，喝酒吧。”正因为陈煜是故意勾他的伤心，他才不得不伤心。 林允琛端起了酒杯，和陈煜的酒杯碰了一下。却是喝得不多，轻轻啜了几口而已。 放下酒杯还笑道：“这一阵子啊，被鲲鹏的事儿给闹的，季洋心情不好，我每天小心翼翼地陪着他，哪敢喝酒泡吧啊？太长时间没喝了，酒量都不行了。刚才你不在的时候我自己喝了两杯，头就有点儿晕。” 虽然谈笑如常，但心里却是直纠结……太特么纠结了！ 来的时候吧，其实他已经下好决心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他得让陈煜在一定程度上得手一回，陈煜才能不对他有所怀疑、他这边才能得到有用的消息。不然以陈煜这么死阴死阴的性子，一旦他再像上次一样离开，陈煜必定会起疑心。 一起疑心吧，很有可能就想到他今天是有备而来了，会不会将他放好的针孔摄像头给查出来？那样他手里可就少了一颗相当有决定性的棋子。 他手上现在有两颗棋，一颗是这一阵子调查的陈煜他爸的脏事儿；另一颗，就是今天刚做好的这个准备。 他就不信陈煜平时不约个泡什么的，这小子，骚着呢！绝对耐不住寂寞。 陈煜手里有他和季洋的视频，如果他手里再握住陈煜和别人的视频，这样一来，在这方面，他和陈煜就是扯平的。而除此之外，陈煜似乎没有别的可以用来要挟他们的东西，可他却握有陈煜他爸诸多脏事儿的证据。所以，自然是他这边更胜一筹。 如此双管齐下，想要将陈煜彻底吓唬住，绝不是难事。 但事到临头，他却有些打退堂鼓了。 道理他都懂，也反复地说服着自己——就当是找了一只鸭。可一想到这是在身体上背叛季洋，一想到陈煜用这件事大做文章之时季洋的伤心，他就不想这么做。 哎…… 林允琛端起酒杯，和陈煜碰了一下，也是完全不掩饰自己的心事，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这一次，将杯中酒仰头一饮而尽。 他必须一次性解决这个大麻烦。不然以陈煜的偏激，真的对他宝贝儿造成什么难以挽回的伤害，那可是追悔莫及。 至少到目前为止，对陈煜意图的判定，他还是更倾向于复仇。 仇恨未必比爱更可怕，但却一定比爱罪恶。 面对罪恶，只有狠得下心，才能赢。 “允琛，说实话，和季洋在一起，有时候挺无趣的吧？”陈煜试探道。 林允琛想了想，摇摇头，道：“没有，每天都很有趣。你误会了，我心里烦，不是觉得季洋不好，我烦的是他太好了。他现在每天都把自己累成狗，就为了放寒假能请我出去玩儿。你说我没事儿嘴欠什么啊？干嘛说要去大溪地啊！多贵啊！我说想去玩儿，他就拼了命的去赚钱，拦都拦不住……” 虽然很想和陈煜讨个近乎，但说季洋不好的话，他是真的说不出。 反正大实话也不是没用，只要能烘托出一种愁苦的气氛，和陈煜来个一醉解千愁就成了。 “哎……有时候啊，爱也是一种负担。我看季洋就是让你觉得有负担了。来吧，别想那么多了。”陈煜见林允琛是真愁，抓住了时机猛灌他酒…… 季洋回家里取了几件儿衣服，和他爸聊了会天儿，就急匆匆地往学校赶回，想要给林允琛一个惊喜。 在关寝五分钟前进了寝室，推开房门，却见林允琛的床上空荡荡的。 又推开洗漱间和卫生间，仍旧没见林允琛的人儿。 “允琛去哪儿啦？” 郝全儿和段文轩颇为为难，相视了好几眼，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怎么啦？该不会是约泡去了吧？让你们俩帮忙瞒着呢？”季洋玩笑了一句。 “洋子，允琛……允琛晚上没回来啊，一直没回来。”郝全儿来了句大实话。 第211章 箭在弦上，及时拉回 “哦”，季洋应了一声儿，道，“应该是回小店儿楼上住了吧，不用管他！” 可他明明答应了今晚乖乖回寝室住的啊！这小子，敢阳奉阴违？不行，得去抓个现行儿，吓唬吓唬他！ “我走了啊，你俩早点儿休息！”季洋转身就往门外跑。 赶在正拎着锁头去锁门的楼管大爷之前冲出了宿舍，完全无视了楼管大爷的怒喊，直奔小店的方向，一路猛跑。 这时候晓月早就下班儿了，卷帘门落着，季洋用钥匙开了门，哒哒哒跑上二楼，推开拉门，却见……楼上没开灯，朦胧的月光下，屋里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 “这死崽子干嘛去了啊……”季洋随手开了灯，在屋里扫了一圈儿，觉得一切好像还是他们周一早晨离开之时的样子，并不像有人回来了。 本能地拿出手机要打给林允琛，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的做法有点儿像死看着老公的中年妇女。 “哎呦！”吓得自己一激灵，忙将手机收了起来。 估计是出去买东西了吧？再等等。 季洋没太放在心上，自己洗脸刷牙冲澡儿，该干嘛干嘛。 一通忙活完，看了下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林允琛却还没回。 “这小子，该不会上哪儿浪去了？”这一次，季洋可不能矜持了，拿起还剩百分之一电的手机去充电，打算给林允琛拨过去。 林允琛觉得身体里的玉忘相当强烈，躺在床上，身子就像被一团火从里到外地烧灼着一般。 但这种程度，却也不到能让他失去理智的地步。 幸亏他喝得又慢又少，不然指不定要被祸害到什么程度呢！陈煜这次可真下了狠手，剂量很大呢…… 身上的人不说话，就是技巧相当娴熟地撩拨他。上半身儿是光着的，醇触碰其上，本应撩起一路更加凶猛的烈焰，可感觉到这种触碰，他反而更清醒、更冷静了些，甚至于，就连身体里的热都凉了几分。 原本是想着，你不是犯贱么？你不是非要自己送上门儿来么？好啊，那你就用嘴伺候爷来一发，让爷感受一下你这鸭子一般的高超技术。反正爷也没真的上你，不算跟你有关系，也不至于太对不起季洋。 觉得这种程度还是可以接受的，都是在路上便定好的事儿，而且在刚刚装醉主动进卧室躺着时，也打算就这么做。可……可怎么就这么恶心呢？ 光是被陈煜的嘴唇碰一下都一阵反胃。 不行，他真是有洁癖，有心理洁癖！ 受不了，真受不了…… 卧槽……要是前功尽弃了、要是真惹出什么乱子来，岂不是太对不起我宝贝儿？ 可是……卧槽……宝贝儿，对不住了，我是真受不了，忒特么恶心了！ 林允琛一咬牙，觉得爱咋咋地吧，爷今天真的没法儿豁出自己的身子来。猛地起身，打算推开陈煜。 但起来得有点儿猛，头一晕，本能地抓住了距离他最近的一个支撑——陈煜的肩膀。 林允琛的双手按在陈煜的肩膀上，陈煜以为林允琛打算来了，相当配合地一个翻身，把自己摔在床上，手去抓林允琛的。 忽然被人抓住，林允琛猛地一颤，好悬没特么直接一脚踹出去，说“你给我滚蛋”！但到底还是忍住了。只是用相当强悍的定力想着，怎么找个借口出去…… “卧槽……你特么乱抓什么？我要尿尿……”林允琛推开陈煜的手，捂住自己往卫生间里跑，跑得这叫一着急。 可能是播音的时候喝水喝多了，果然身体还是很争气的，站在马桶边缓了一会儿，也就真的尿了出来。为了证明自己没撒谎，林允琛没把卫生间的门关死，留了个缝隙，以便让陈煜能听见。 冲了水，就打算借着这劲儿走人了。 有没有引起陈煜的怀疑，他现在是分辨不出。反正这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周全的应对了。 真让陈煜来服侍他，估计他做到一半儿就得恶心吐，那时候情况不是更严重？ 正要说走，忽然听到放在客厅茶几上的手机响了，嗡嗡的一阵震动，在这安静的房子里别提有多刺耳。 林允琛抓住救星一般，一路猛跑过去，一见是季洋，忙接了起来：“宝贝儿，我出来吃宵夜，马上回去！” 季洋还没等开口呢，就听到林允琛相当有觉悟地主动打了报告，心下满意，道：“行了你快……”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林允琛给挂断了，手机那端只传来一阵“嘟嘟”声。 “搞什么啊……”季洋嘀咕了一声，随意把手机一扔，躺在床上摆大字，只等着林允琛回来，然后好好给他上一堂思想政治课了！ 这小子，敢阳奉阴违不说，居然还敢挂他电话了！最近可真是越来越嚣张了啊！ “呼……”挂断了季洋的电话，林允琛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真是吓出来的，一点儿不夸张。 因为他忽然想到，如果陈煜趁机喊他一嗓子，这后果可是不堪设想！不过幸亏他反应迅速，及时给挂了。 林允琛也就借着这个电话彻底清醒过来，不装糊涂了。提好裤子、系好裤腰带，把放在沙发上的t恤拿起来套在身上，大步流星地到卧室去了。站在门口儿，挺不好意思地说道：“今儿……又对不住了。我这人吧，一喝多就犯浑，我……对不起啊！以后我准保不和你一起喝酒了！等哪天有空儿，我只请你吃饭赔罪吧！这事儿……哎……” 一副就连说话都抬不起头的样子，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塞到地缝儿里去似的。 “允琛……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次陈煜可没那么好说话了，直接沉了脸，从床上跳下来，走近之时，却是挺勾人儿的一笑，用一根手指勾住林允琛的裤腰带，将他往卧室里拉。声音也是十足暧昧：“你不是吧？一通电话就把你吓成这样儿？不是都说了出来吃宵夜吗？晚回去一会儿能怎么着啊……” “刚才扑我的劲儿哪去了？别这么怂吧？你啊……就只管尽情地来，我不给你惹事儿，完事儿了我送你回去，够意思吧……”陈煜说着，双臂抱住了林允琛的脖颈，嘴也往他耳边凑。 “不行不行！”林允琛猛地推开了陈煜，抱歉道：“陈煜，你也喝多了，我知道你失去鲲鹏很难受，想找个安慰。但咱俩毕竟是朋友，要是真出了酒后乱性的事儿，以后可不好见面了。你快好好睡一觉吧！明早儿清醒了也就啥都不记得了！我走了啊！” 边后退边说，颤颤巍巍地说完了，非常窝囊地、逃难似地跑了，跑到门口儿之时，还很应景儿地脚滑了一下。 “允琛……”陈煜知道林允琛已经上药劲儿了，老二一直都是站着的。已经筹谋至此，怎能轻易放弃？又腻腻歪歪地叫着，追了出来。 “咱回见啊！”却不料林允琛见他追出来，吓得连鞋都没来得及穿完，拎着剩下的一只鞋就跑了！ “嘭！”房门重重的关上，紧跟着就是走廊里传来的一阵飞奔。 陈煜咬咬牙，冷笑了一声，说了句：“原来也是个怂货！怕季洋怕成这副狗样儿……” “呵呵……”又笑了笑，眼中满是嘲讽，觉得林允琛真是怂到家了。 也很纳闷儿，当初他怎么会认为林允琛比王鲲鹏强呢？呵……可真是瞎了眼。 进了电梯，林允琛长舒一口气，穿上了鞋。起身之时，眸光却是阴沉得有些可怕。 有了这么窝囊地落荒而逃，陈煜应该不会有所怀疑了。估计只会以为他是一个惧内的怂包、被季洋的一个电话给吓着了。 呵……这有怎么样？正合我意。 我就是惧内、我就是怕季洋、我就是怂，这没毛病！你爱怎么笑话怎么笑话去，只要你没发现我对你的小伎俩有所察觉就行了！ 季洋这电话来得太及时了，挽救了他的一整个计划！不然他还真找不出一个完美的撤退理由、怎么都得留点儿蹊跷。但这下就不一样了，他就是惧内、就是偷情被老婆发现了吓得赶紧回家，再正常不过了。 除了怂点儿，没毛病！ 出了电梯，凉风一吹，林允琛更清醒了些。 接下来，就只等着收网了。 拦了辆出租车回家，没办法，只能瞎编个理由骗骗他宝贝儿。因为他不打算让季洋知道他对付陈煜的事儿，他就想暗地里把陈煜这个大麻烦给彻底解决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平时他和宝贝儿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他不想让季洋被这些烦心事儿所影响，毕竟季洋现在已经够累的了。 季洋在家里左等右等，等了半个多小时，林允琛才一路小跑地回来，带着一身的酒气。 “你干嘛去了？”季洋沉着脸问。 “吃宵夜去啦……” “和谁啊？”这么晚了，他可不认为林允琛会自己出去吃宵夜喝闷酒！ “和广播站的同学，又撺掇聚会，我……我都说了不去了，后来他们第二拨又给我打电话，我刚好有点儿饿，就过去了。接着你电话我马上就回了，谁拦着都不好使！真的！” 哎呀……撒谎的感觉可真难受！ 第212章 我已找不到自己的底线 而且，难受的可不只是心里，还有身体上啊！原本就是强忍着，现在看到他宝贝儿，哪里还能忍得住啊！ 可……要是直接扑上去，他宝贝儿一定一脚给他踹下来，还得因此而起疑心。 “宝贝儿，我先冲个澡去啊！”林允琛及时钻进了浴室，以掩饰自己已经坚硬的站起。 “快去！把你那一身酒气给洗干净，真难闻！”季洋嫌弃地扫了他一眼，抄起手机继续玩儿游戏，对他一点儿怀疑都没有。 哼……广播站聚会，一定有你好搭档咯？哼哼……你就浪吧！哪天真浪出事儿了，老子才不原谅你呢！ 这贱人，洗澡就洗澡呗，干嘛不关门啊？ 水流声阵阵，季洋听着，也就随着这水声，想到了水流在林允琛身上的画面……咳咳，光是想着，就觉得口干舌燥，身体上也有反应了。 可是林允琛刚犯了错，他这就冲上去求抱抱，是不是太便宜这小子了？怎么的也得憋这小子几天，给他个教训啊！ “宝贝儿，你来给我搓搓后背呗？我自己够不着啊！” “搓你妹！忍着吧！” “哎呀，都是汗，可难受了……你就帮帮忙呗！” “草……”季洋骂了一声，然后大步流星地进卫生间去了。刚开门，映入眼帘的，就是那站得笔直的小允子。 季洋笑了，摇摇头，声音也温柔起来：“洗澡就洗澡，想什么呢……” “想你呢呗！原本以为今晚看不到你了，结果你却在床上坐着，我怎么可能不想入非非啊！” “想着吧，没人儿拦着你，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季洋说完，转身就往门外走，想吓唬吓唬他。 “你回来！来了你还想跑？”林允琛的动作相当麻利，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用力，就将他拽到了面前——当然，这主要还是因为他没想逃。 “宝贝儿，我都想死你了……”林允琛使坏地在他耳边吹气。 季洋原本就有这心思，被他一勾搭，哪能受得了？粗喘了一下，猛地将人按在瓷砖墙壁上…… 季洋觉得，林允琛不是去喝酒了，是去嗑药了吧？咋就这么能干呢？真是好悬没被他干死。 一番酣畅淋漓地交流，季洋还是觉得挺爽的，抱着林允琛，心满意足地进入了梦乡。 林允琛也很爽，但却只是在身体上。心里，却是难受得很。 轻轻拥着季洋，听着季洋吹在自己胸膛的平稳呼吸，一时心内五味陈杂。 他今天和季洋撒了谎，如果季洋知道他其实是去见陈煜了，可得多难受呢。 再有下一次，季洋还会原谅他么？他不确定…… 毕竟季洋是这样骄傲的人，能为他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可能原谅了一次、还能原谅第二次呢？ 但是他并没有和陈煜真的做什么，陈煜抓不到实质的证据，或许不敢轻举妄动、或许还想着再找机会来场大的。但估计没等陈煜找到机会，他就先把陈煜给搞定了。 只要能抓到陈煜和男人上床的视频，他就收网，就去和陈煜摊牌。陈煜有几个胆子敢拿自己的颜面和他爸爸的前途去冒险？虽然他和他爸没什么父子亲情，但他爸爸毕竟是他目前为止最重要的一个经济来源。一旦他爸落马，他也就没了体面的家世和随用随取的金库，他能这么不知轻重？ 只要是人，都有软肋。想要对付一个人，就只要抓住他的软肋就行了，准保一动一个准儿。 林允琛轻轻拍着季洋，想着……宝贝儿，我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一丁点儿都不行。 林茂知、林慧、谁都别想。 季洋树立了近一个月的好学生形象，终于在今早——崩塌了！ 他没起来床，逃课了！ “卧槽……”季洋一看外头高照的大太阳，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看了眼，都十点了。 林允琛坐在床边电脑桌旁打游戏呢，见他醒了，道：“宝贝儿，我打完这局就给你热早饭去，很快，两分钟！你快去洗漱吧。” “你怎么不叫我啊……”昨晚被林允琛给闹腾的，忘开闹钟了。 “反正你们那课，上和不上没什么区别，考试的时候背书就得了呗！你这两天实在太累了，就应该多休息！” “累个屁……就算累，也是因为你啊……谁让你昨晚跟嗑药似的！”季洋揉了揉腰……真疼啊！低头看了眼……草！都被林允琛给掐青了！这小子昨晚儿是吃了大力丸？ 得了，反正都这个点儿了，不去就不去吧。林允琛说的是没错，他们的课，其实上不上没啥区别，回头背书就行了。但他去上课可不是为了听专业课啊，而是为了看他的法学书啊！反正往教室最后一缩，老师看他看书看得认真，也不管是什么书，还觉得挺欣慰。 方姐最近还夸他了呢，说听他老公说了，季洋上课用心、非常努力，方姐觉得小伙子终于开窍了、拿得起放得下，是个成大事的人。 季洋伸了个懒腰，道：“算了吧，下午我也不想去了，就说生病了，一病到底吧！反正最近表现良好，偶尔一天不去，也不是啥大事儿。你想去哪玩儿？我陪你。” 最近真是太忽略林允琛了，林允琛对他怨气大着呢！要是再不提起重视，没准儿他的大宝贝就真让人给翘跑了！反正这小子从来都没什么节操。 “嗯……下午就在家待着吧？咱俩窝床上找俩电影看，晚上叫外卖，吃饱了咱一起去上课，晚上还回店里住，好好歇一歇。” “草……你当老子是纸糊的？老子都说了不累。” 不过，一想到林允琛说的窝在家里，不可能只是“窝着”，定然还要伴随着一点儿床上运动，也就答应了他这想法儿，觉得吃饱喝足，养精蓄锐之后，要好好赏赐他的小奴。 季洋没想到，正在他们搁床上进行情感交流的时候，手机里进来一条相当有内容的消息。当时没心思看，俩人儿依旧交流得酣畅淋漓，过后儿躺床上枕着林允琛的胸膛休息，随手拿起手机来玩儿，这才看到，是一个陌生号码给他发来的一条彩信。 彩信是一张照片，简单明了——林允琛半跪着将陈煜压在床上，陈煜的一只手，抓着那隐晦之处。 季洋看了闭目养神默默回味的林允琛一眼，直接把电话拨了过去。 因为这号码看着眼熟，好像是之前在林允琛手机里看到的陈煜的号儿。 果然，电话那端传来的，是陈煜的声音：“怎么样？约个时间，咱俩谈谈。” “我和你有个屁可谈！你不想消停是吧？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投，好，咱们接着玩儿。”季洋说完这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身子一弹猛地坐起，直接将手机扔给林允琛：“解释一下吧。” 听到季洋和对方说的话，林允琛多少已经猜到了些。接过手机，没多少疑问地看了眼手机上的图片……陈煜够着急的啊，颇有些狗急跳墙之感。 既然急到这种程度，就不可能还是为了追他，而就是想要报复他和季洋。 人只有被仇恨蒙蔽之时，才会失了往日的理智。 如果陈煜的目的在于得到他，是不可能这么沉不住气的。 “宝贝儿，你给我一些时间……” “多久？”话还没说完，就被季洋给打断了。 季洋这么痛快，弄得林允琛反而有些懵……这是怎么回事？ 他宝贝儿的眼神儿的确是震怒的，可是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平静呢？ “最多不超过一个月。”林允琛也就只能顺着这个问题来答。 “行”，季洋道，“给你一个月，和他断干净了。然后就真的别再见了，可以吧？” “啊……行，行！”林允琛一通猛点头。 季洋看了下时间，虽然离上班还早着呢，但也不想和林允琛在一个屋里待。起身道：“我去练拳，晚上你自己吃吧。” “哦……行……行。”林允琛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宝贝儿是误会了，误以为他说的给他一段时间，是需要时间和陈煜断干净。 他和陈煜有什么可断的啊？原本就特么是个不相干的人！之前不知道陈煜的这些算计之时，他觉得陈煜的确可以算得上朋友，至少也是酒肉之交。但现在知道了这些算计，他就只觉得这是一个让人只看一眼就觉得恶心的陌路人。 所以为免这人再出现在他们面前恶心着他们，就只能采取点儿措施，将这个人永久地在他们的活动范围内驱除。 真恶心，这画面是真恶心……季洋忍着反胃，将这条彩信给删了。穿上衣服、抓起背包就出了门儿，再没回头看林允琛一眼。 林允琛揉了揉眼睛，也是觉得脏了眼。揉完了，还是觉得不够，又冲到卫生间去洗了洗。 恶心……恶心透了！ 他现在真有洁癖，身体上、心灵上都有。从昨天没办法接受陈煜给口他就发现了。 原本他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儿，但和季洋在一起之后吧，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灵上，都干净得跟清水似的，只能容得下季洋，其余的，别人的一根手指头都容不下、一个触碰都接受不了。 第213章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季洋一口气下了楼——好悬没死了！气死的。 林允琛这小子可真是屡教不改，怎么又和陈煜凑到一块儿去了？ 但照片上，林允琛穿的裤子，就是昨天的那条，再加上林允琛从外头回来的时候一身酒气，就不难想到照片上的事儿，就是昨晚发生的了。不过从昨晚林允琛的表现上来看，他在陈煜那儿一定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不然不可能回来后还那么生猛。 正因为想到了昨晚他们俩没有实质性的交流、也觉得林允琛昨晚的生猛真有点儿蹊跷……真有点儿像吃了啥不该吃的东西，这才能用尽量平静的态度去面对。不然，他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拿把刀把林允琛给阉了！ 林允琛到底在搞什么？就算真把陈煜当朋友，知道陈煜窃听他们、知道陈煜算计他俩之后，居然还能和他有牵扯？ 怎么就又搞到一起去了呢？ 这一会儿不在林允琛面前，也就渐渐冷静下来。更是怎么想，怎么觉得不通。比刚才和林允琛在一起的时候，更觉得这事儿蹊跷。 陈煜玩法儿多，要说林允琛想要在陈煜那儿找新鲜，也不是没可能……只是可能性很小…… 算了吧，既然打心底里就不相信林允琛会做背叛他的事儿，那就别瞎想了。也别管林允琛在打什么算盘，反正他的情敌他要自己对付，这是必须的。给你一个月？你想得倒是挺美！老子怎么可能给你一个月？老子一定把你看得死死的， 让你再见陈煜一面都难！ 不管你是贪玩儿还是另有隐情，总之你见陈煜就是不行，老子就是不同意！ 一想到得看着林允琛，季洋那已经握着方向盘的手就松开了，给林允琛打了个电话：“下楼，一起吃晚饭去！” “是是是……”林允琛应得积极，话音未落，电话那头就只剩嘟嘟声了。他宝贝儿给挂断了。 林允琛放下手机，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他很想要告诉季洋自己的打算，可季洋知道了，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季洋一定觉得，他不是陈煜那只阴鬼的对手，一定想要自己去对付陈煜、把他给摘出来。 可他不想让季洋这么做。 说出他的打算，季洋会有危险；不说出他的打算，季洋会很伤心……这对他而言，简直是个千古难题啊！ “哎呦……”林允琛狠狠挠了挠头，最终……还是决定，不说。 反正他这一阵子会乖乖的，绝对不会让他宝贝儿继续生气。那也就没什么了，多说也就十几天，拿着视频就完活儿！到时候再向他宝贝儿解释吧！ 林允琛套上t恤，一路小跑着下楼，拉开车门一屁股坐了进去。咧开嘴就笑道：“宝贝儿，你想吃啥？” “你想吃什么啊？”季洋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想吃你……”林允琛凑到他耳垂上亲了一口。 季洋吸了口凉气，转头看向他……看着看着，最终也没说什么，道：“吃炒菜去吧，点些清淡的，初秋了，别整那些口味重的，上火。” “行，都听你的！” 季洋笑笑，道：“你这是知道自己犯错了呗？” “嗯！”林允琛认真点头，道，“不管怎么说，我再见陈煜就是不对。我知道自己做错了，宝贝儿……” 说着说着，就真感动了。伸手握住了季洋的手，道：“谢谢你。” 谢谢你还会相信我。 “甭客气……”季洋随意打开了他的手，专心看着前方的路，开了车。走着走着，自己叹了一声儿，道：“我啊，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就这么相信你……允琛，我相信你，但不代表你能胡来……你这人吧，好自以为是。” 林允琛既然说“不管怎么说”，那就很耐人寻味了。但从这句话上，就能看出来这小子是对陈煜有打算，而不是真的和陈煜去玩儿。 傻就傻吧！反正他就是愿意相信林允琛，就是本能地要把林允琛往好处想。 他自己选择的人，自己还信不过么？那是寒碜林允琛呢、还是寒碜他自己呢？ 平时说林允琛爱胡闹、不检点，其实都是开玩笑，到了真招儿上，他就觉得林允琛这人特忠贞——捉奸在床那次，只是个意外，影响不了什么。 “这次，是陈煜找的你，还是你主动找的陈煜啊？”正在林允琛想着，季洋是不是发现什么的时候，又听到了这一句问。 忙如实回答：“他找的我！他忽然找的我！” 季洋点点头，道：“知道了。” 又走了一会儿，季洋笑道：“我给你个台阶下，不管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你就只说，是。明白不？” “哦……什么啊？”林允琛问。 “看在鲲鹏的份儿上，你原本已经不想追究陈煜算计咱俩的事儿了，但陈煜忽然又联系你，让你觉得他这人实在太烦，你觉得他是自找死路，所以打算收拾他了，是不是？” 季洋忽然觉得，其实林允琛和自己的想法儿，很有可能是一样的。那么为什么两个人不能坦然交流呢？还叽歪什么啊！ 我为了不让你操心、你为了让我省心，然后咱俩各干各的，累不累啊？ 原本就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再因为一点儿没必要的叽歪而分散了实力，值不值啊？对付这种狠角色，他俩就应该齐心协力啊！ 所以不管林允琛是不是这么想，他都得让林允琛这么想！然后抓着林允琛和自己站在一条战线儿上！ 先解决外敌，联手把外敌解决了，他俩的事儿，再关起门儿来另算！ 就应该这样啊，还矜持什么啊！还走什么苦情戏码啊？多大点事儿！ 林允琛在一番瞠目结舌之后，颇有感慨地说了一句：“宝贝儿，咱俩真是心有灵犀，注定是一家人。” 季洋笑笑，道：“所以说，的确是这么回事儿？那你和我说说，你想怎么对付他。” “我吧……”都这时候了，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啊？他宝贝儿也忒聪明了！这时候那就得是招供啊，就得夫妻齐心啊！ 林允琛把自己的打算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和季洋一说，季洋耐心地听了，笑道：“这么说，咱手上很快就有三个砝码了。” “三个砝码？什么意思？” “之前我和你说过他爸那个小三儿的事吧？我现在找着了证据，我能证明是陈煜逼死了他。” “啥？什么时候的事儿？”这可是个大发现啊！他宝贝儿找着的证据，可比他这些间接的东西管用多了啊！ “早在鲲鹏出事之前，就已经有眉目了，就差最后拿证据那一步了。我能证明是陈煜给那女人注射爱姿病毒，还有他给那女人用了精神类药物，把她给逼疯了。”季洋道。 林允琛还是觉得很惊奇：“宝贝儿，你怎么做到的啊？” “查呗……”季洋道，“总跟鲲鹏在一起玩儿，他的那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我都认识一些，鼻子下面一张嘴，多打听，总能打听到这城市里一些隐晦之处。我找到了一个专门卖各种药物的，又找到了这个人的把柄，随便一逼问，就把陈煜从他那儿买药的事儿给问出来了。这人啊，也够阴的，怕被人灭口，所有在他那儿买过药的人，他都留有底案，实打实的视频交易记录，绝对错不了。” “宝贝儿……你也太神啦！什么时候背着我弄了这么大动静？我一点儿察觉都没有。”林允琛真是对他宝贝儿佩服得五体投地！ 看来他宝贝儿对陈煜的调查，要比他着手的还早，早在察觉到尤娉婷那视频的来源之时，就已经着手去做了。 可那时候，陈煜对他们的威胁，还就只是想要挖墙脚而已，并不涉及到报仇这一说。所以他宝贝儿做这些，为的……就只是要对付情敌、守住老公？ 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宝贝儿……你对我真好……”林允琛又腻歪着握住了季洋的手。 “去去去……”季洋打开了他，道，“我现在只要逼着那人把视频给我就行了。等你这两计再收网，咱妥妥儿地把他吓唬住。” 至于为那小三伸张正义、为人民除害惩治贪官的心思，季洋是一点儿没有。这事儿，不在他们的管辖范围之内。他们要做的，只是能吓唬住陈煜，图一个永久 的清净就行了。 “宝贝儿……那个卖药的，不好对付吧？你用什么威胁的他？他会不会来报复你？你可别反倒给自己惹了麻烦啊！” “能有什么”，季洋道，“我自然是确保了万全才做的。你放心吧，王叔叔对他有恩，我呢，也就是和他半开玩笑半威胁地把事儿给办了。制衡嘛，他用什么法子制衡那些买家、我就用什么法子制衡他。他要真来对付我，自然有人把他的把柄送交到警局去。所以大家都是谁也不出手，各自图一安稳。” “谁啊？谁会送去？” “啧……你较什么真儿啊！我就吓唬吓唬他！你就别操心了，准保没事儿。”没万全的把握他能去做？还没傻到为了一个小小的线索把自己搭进去的份儿呢！ 他还没活够呢，还没和林允琛干够呢，可不想把自己弄得缺胳膊少腿儿没有命。 第214章 暴雨将至，片刻安 “你呢？你是怎么弄到消息的啊？”季洋急忙转移了林允琛的注意力，免得他瞎担心。 “查呗……大斌有个远房表哥，认识这边一个挺有名的私家侦探，我找人查的。” 季洋笑笑，揉了揉他的头，道：“你觉悟挺高，但是做法儿不对。不管怎么着，都不能拿自己做诱饵。你说你要真和他发生点儿什么，我可怎么办啊？怪你吧，狠不下心；不怪你呢，又实在受不了……” “允琛，我现在挺小心眼儿的，我就希望你只能是我的，身体、心里都不能有别人的痕迹。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很有可能把你阉了。真的，没和你开玩笑。” 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只能是我的。因为除了我，没人儿愿意要你了啊！ “这算什么小心眼儿啊？应该的啊……”林允琛摸着季洋的腿，笑道，“你要对我大方，我还不同意呢！你只能是我的，我只能是你的，就该这样。” 季洋点点头，很认真地点点头。 他只能是林允琛的，很早之前，他就有这觉悟了。 不只是心里这么想，就连身体上，也是这样儿。上次和尤娉婷出了那档子事儿，过后真是恶心得要死。现在他觉得只有和林允琛在一起才是理所应当的，才是干干净净的，别人，忍不了。 陈煜今天依旧来上课，并没有因为和季洋再次宣战而有任何收敛。见林允琛和季洋一起说笑着进来，着实惊讶。两人根本不像有隔阂的样子啊！ 季洋怎么就这么能沉得住气？在看到了那样的照片之后，居然还不和林允琛闹？就只是自己憋着？ 可看起来，却也不像自己憋着的样子，打心底里舒坦着呢！ 为了让陈煜别起疑心，趁着帮学员们开软度的时候，季洋还在陈煜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跟我斗？你斤两不够。我还不知道你想挑拨离间？” 陈煜咬咬牙，往林允琛那儿看了一眼，和季洋道：“他活儿不错啊，难怪你对他死心塌地的。” “可是你只能尝这两次，以后没机会了。”季洋说着，脚上一用力，将猝不及防的陈煜踩得“哇”的一声儿。 “呦！大家快看看哎，陈煜的软度开下去了！这一字马，标不标准？”季洋说着，脚下又是一用力。 陈煜疼得冷汗直流，挣脱着道：“行了行了……我不下这个！疼！” “那怎么行啊……”季洋又是一用力，道，“你交钱上课，我就得对你负责，我得好好儿教你啊！” “谢谢教练好心，我真不用……”疼得腿都动弹不了，说话都颤抖了。 季洋也不好做得太明显，笑着抬起了脚，道：“保持住啊……林允琛！哈！下一个就是你啦！” “不不不……我要去尿尿！”林允琛吓得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儿地跑出去了。 季洋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儿：“废物……” 也就不追上去了，由着他去偷懒儿，继续上课。 陈煜趴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把腿抬起来，已是恨得牙痒痒。就这一下下去，准保拉伤了。 季洋下手很会挑时候，不会让其他学员们看出来。开软度是一节课最后的项目，结束后就下课。就算他的腿真出了问题，不做动作也看不明显。 呵呵……和我玩儿这个？吓唬谁呢？ 这点儿皮肉之苦算什么？很快，我就会让你尝尝什么叫真正的苦。 陈煜拎着背包一瘸一拐地往更衣室去，路过正慢悠悠玩儿手机的阮芳身边，转头看了她一下，笑道：“打的什么游戏啊？过关了么？” “过关了。”阮芳很有深意地说了一句。 “行，坚持下去，通关了大boss才能倒，冤魂才能安息。”陈煜笑了一声儿，瘸着腿儿进了更衣室。 阮芳关掉了已经被ko的游戏，转身进了女更衣室。 男更衣室里，陈煜慢悠悠地换着衣服，腿上的筋一阵火辣辣的疼，不用碰，都好像断掉一样。 “季洋……”陈煜用牙缝儿里非常小声地挤出了这两个字，换衣服的手就停了。 季洋还真是一次又一次地接连给他惊吓，每次出手，都能感到季洋别他预想的段位更高一层。看来这种小打小闹根本没用，做得再多，季洋为了留住林允琛，也能一笑置之。 即便心里很苦又能如何？没和林允琛闹翻，这些苦，早晚有一天会补偿回来的。 轻轻揉着自己的腿，陈煜觉得，他已经不想和季洋进行这种小打小闹了。想要诛心，他还有更简单的更直接的法子。而且，完全可以杀人和诛心一起来。 原本的打算是，等季洋和林允琛闹翻之后再来下一招、用这下一招让季洋彻底心死。但现在看来，这下一招的实施时间得提前了。因为季洋根本不会和林允琛闹翻，再拖下去，无论他这边怎么折腾，那都是隔靴搔痒、不得要害。 陈煜狠狠地想着：“季洋，十天之后，我就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十天，在苏思瑶和阮芳不间断的攻击下，足够林允琛染上瘾了。 国外的学校已经联系好，一个月后，他将离开这座城市。踩着季洋的尊严、踩着林允琛的虚伪。 他要让季洋付出代价、要让林允琛付出代价……一定。 深夜，墓园里安安静静的。陈煜拖着疼痛的腿，一瘸一拐地走到王鲲鹏的墓碑前。 指着自己的腿，给在月夜下笑得灿烂的人看…… “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东西？其实他就是个烂货！十足的烂货！你以为他骄傲么？呵呵……那不过是因为他没看上你。他认准了林允琛是个大金主，就往死里缠，证据摆在面前他都能忍。你说，这样的人是你喜欢的么？鲲鹏，你到底有没有真正认清他？你说说，你自己死的值不值……为这么一个人，失去了生的希望，你值不值？” 初秋的夜里凉风瑟瑟，风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恍似来自于天际的某种回应。 可这回应，是什么呢……是什么…… 陈煜拖着疼痛的腿，无力地、缓缓地坐在墓碑边，靠着墓碑坐着。 他知道，每个周六季洋都会过来，可能是在下午、可能是在晚上。不过他却是在早晨，从没有遇见过。 可是季洋只有每个周六才会过来，可他，只要有时间，就会过来陪鲲鹏。而且每个周六周日的早晨都有花，好像情人之间的周末约会。 季洋呢，就只是周六下午过来，给鲲鹏送一盒烟、送一瓶酒，敷衍一般，一点儿不过心。 “鲲鹏……你都死了这么久……九十一天了啊……应该看明白了吧？” “你到底……看明白了没有？你到底……懂不懂……” 可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想让鲲鹏懂得的，到底是什么。 他就只是想着，他得让鲲鹏看清点儿东西，他得让鲲鹏明白，自己一直以来所珍视的，其实并不是一颗珍珠，而是一粒沙，一粒低贱到尘埃里的沙。 就和他们这些许许多多匍匐在尘世的泥沙没什么区别，脏着呢。 季洋，我会让你的身体，和你的心一样脏。我要让你再也抬不起头。 那些你从我身上夺走的，我会十倍、百倍、千倍地还给你！ 你让我失了尊严，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绝不。 这几天阮芳也不知道怎么了，每节课我都会给他和季洋买水。林允琛觉得挺纳闷儿，笑着问了一回。阮芳居然说—— “我不想让你忘了子明。如果子明还活着，他也会这样照顾你和季教练的。我只是你想报答他，允琛，给我这个机会。” 林允琛不知道子明到底对阮芳有什么大恩，但从之前一起回去给子明上坟、到之后每一次提起子明阮芳的样子，都可以看出，阮芳对子明真的很感激，几乎把子明当成救命恩人一般来看待。 还有人会以这样的方式记着子明，真好。 所以他也就不再推辞，每次都欣然接受了。只想着等中秋节的时候，和季洋一起请阮芳出去吃顿饭，算是帮子明照顾她。 后天就是十一假期，林允琛和季洋商量好了，回b市他家去，好好过个相恋一周年的纪念日。 去年他俩就是十一假期的时候勾搭成奸的，这个小假期对他俩而言，可是有着相当特殊的意义，绝对不可以含糊着过。季洋也是相当有觉悟，早就请好了假，什么事儿都要为这件事情做让步。 和林允琛在一起，虽然每天都像过情人节，但遇到年啊、节啊的，还是很想过。整个人生，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忽然变得有滋有味儿，活着有盼头儿、日子有奔头儿，真快活。 “允琛，你快点儿，咱早点儿去看鲲鹏，还能多陪他一会儿。”今天是鲲鹏的百日，季洋打算带林允琛一块儿去。 “好了好了！”林允琛从卫生间里出来，边说话边提裤子，抓了床上的手机就往门口儿冲。 季洋也就开门儿出去了，由着林允琛跟上来。 林允琛跟在季洋身后走着……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道：“我落了样东西，这就去取，你到车里等我吧！”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很不好的那种。 “全儿……”回到寝室，就把郝全儿从洗漱间里拽了出来，“我麻烦你点事儿。” 第215章 狂风起 “我去！咋还跟我客气上了？有什么吩咐你说！”知道林允琛和季洋的关系之后，郝全儿对林允琛的崇拜更多了几分，觉得这是能搞定他偶像的男人，太神奇！ “我给你个东西……”林允琛给了郝全儿一个优盘，“等下我给你发个电话号码，中午十二点，如果我和季洋还没回，而且电话也打不通，你就把这些东西导出来，给这个号码发过去。能救命的，记住了吗？” “干嘛啊……弄得好像拍警匪片儿似的。”郝全儿接了，一点儿也提不起重视。 林允琛觉得这二愣子空有一番热心，实在没啥危机意识，就对正在刷牙的段文轩道：“文轩，你记着点儿，中午十二点一到，如果我俩没回，可千万要按照我的交代做。没问题吧？” 段文轩用手给他比了个“ok”，拿出牙刷，满嘴牙膏沫地说道：“行，没问题！” 交代了这些，林允琛还是不放心，给之前联系的私家侦探去了个电话：“哥们儿，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可能会有麻烦。我把地址给你发过去，你找几个兄弟，尽快跟上去。一旦有情况，立刻出手帮忙。价钱你随便开，但事儿可要给我办好，找的兄弟一定要是机灵能干的、真有本事的，而且要尽快，行不？” “呦呵，林公子，您这话说的可就生分了啊！明哥的弟弟，我还能谈钱？放心吧，事儿一定给你办妥。” “好，我信你啊。但是，一旦出了咱们这边无法解决的问题，立刻报警，成不？” “行……放心，我们平时也不少接保护人的单子，今天这可是咱自家的事儿，准保提起十二分精神来，一定保住您的安全。” “我不要紧，主要是跟我在一起的人，一旦出了事，先保他，明白吗？” 又交代了几句，对方也把时间地点、可以问的具体情况又确定了一番，看起来是相当专业的。但挂断电话，林允琛还是觉得有些心慌。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感觉从今早就出现了，且和季洋出门儿的时候，更强烈。 不仅是心慌，身上也很难受，一阵阵冒虚汗。 虽然从来不迷信，但却也觉得，这不是个好兆头。 今天是鲲鹏的百日忌，陈煜对鲲鹏这么有心，要真有什么打算，一定在今天动手。正如他们两个，也打算在今天和陈煜摊牌、逼迫陈煜收手。 可，到底谁快谁慢呢？ 一旦被陈煜抢了先，他俩的筹码亮不出来，陈煜要有什么疯狂的举动，就凭他们俩，肯定应对不及。还是先做好了准备，谈判成不成不要紧，重要的是，可别让他宝贝儿有危险。就是刮破块皮儿，他也心疼啊！ “你干嘛去了？怎么这么久啊……”季洋在车里都等着急了。 “哎呦，肚子有点儿不舒服，又拉了泡屎”，林允琛一屁股坐进车里，催促道，“快开吧！辉哥他们应该已经到了吧？” “辉哥和大跃今天要去外地谈生意，他们几个结伴儿早去了。估计就剩咱俩……东西都带了吧？如果能遇到陈煜的话，直接和陈煜摊牌……”季洋说着，小声道，“到了墓地，如果发现周围有什么可疑的人，千万别吭声，是我找来保护咱俩的。” “哦……”林允琛点点头，心想原来他宝贝儿也是这么想的啊！ 这样一来，三管齐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只是，可别两方人不认识，再出什么乱子。 “宝贝儿，我也觉得，不只是我们要在今天做一个了断，陈煜也会有动静。所以我也找人保护咱俩了。这样，你把你那伙人领头的电话给我，我给老程他们发过去，让他们两方联系一下，以免自己人打了自己人。”林允琛道。 季洋惊喜地看了他一眼，笑道：“行啊，还有这脑子呢！” “嘿嘿……”林允琛有些心虚，道，“还行吧。主要是陈煜和咱不是一个路子上的，咱做事情讲求的是个理儿，陈煜做事，出手就只看结果，不得不防啊。” 想想真觉得惭愧啊，他宝贝儿一定早就安排好了，他却是在今早临时抱佛脚。一和季洋在一起吧，脑子就不太够转，每天光顾着看他、怎么看都看不够，想不了别的。这是个病啊，得治！ 林允琛帮着两方建立了联系，再加上郝全儿和段文轩那边的安排，就觉得没什么事儿了。陈煜就算敢玩儿阴的，武力上有人拦着、理智上有人用那些证据拴着，谅他也成不了气候。 墓园离学校可不近，路上又遇到一起车祸，堵了好一会儿，到墓园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下葬的、扫墓的，早就赶早儿做完了，大辉他们也已经看过鲲鹏走了，这一会儿，墓园里一片安静。 以至于王鲲鹏墓前站着的那个人，格外明显。 陈煜已经到了。 季洋和林允琛就暂且当他不存在，将带来的酒和烟、还有花，给王鲲鹏放在墓碑前。和已经放了一排的花放在一起，摆得规规整整的。 “季洋，你对鲲鹏可真不用心。”一直站在他们身后阴测测看着的陈煜，终于开了口。声音也如他的目光一样，阴测测的，让人光是听着，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为免陈煜是有备而来，季洋不打算和他多说。打算在他动手之前就吓唬住他，直接给他看自己的筹码。用那些证据堵住他的嘴、堵住他可能筹谋好的那些脏事儿。 “我对鲲鹏上不上心，都与你无关。你要知道的只是，你没有为他报仇的资格。”季洋一伸手，示意林允琛把证据拿出来。 摊牌自然也要在墓园里，因为这里有他们埋伏好的人。如果离开了墓园，他们就不占主导地位了。 林允琛将手机递了过去，却是忽然手上一松，那刚要递到季洋手里的手机，就掉落在地上。 陈煜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迅速捡起。季洋着急去看林允琛的情况，也就懒得和他争，忙抓了林允琛的手来看：“怎么回……” 只见林允琛的手腕上，有一根细小的针。但一句问话还没完，后脖颈上就是一阵刺痛，紧跟着，眼前一阵模糊…… “允……”晕倒之前，季洋及时抓住了林允琛的手。 但最后的感知就是，林允琛也倒下了。 陈煜阴阴地盯着他们俩，冷笑一声，从季洋的兜里搜出了手机。把季洋的手机、林允琛的手机，同时关机，随手扔在王鲲鹏的墓碑前。 深深看了墓碑上笑得灿烂的人一眼，暗道了一声：“我今天就要让你看看季洋有多贱。我今天就毁了他，为你报仇。” 鲲鹏，这是我送给你的，最后的礼物。 希望你能喜欢。 陈煜一招手，几个穿着黑色冲锋衣、黑裤子、戴着黑色鸭舌帽的人从不远处茂密的树林里钻出，还有两个人是直接从树上跳下来的。一齐涌上来，迅速将季洋和林允琛背走，塞进了停在树林边的一辆面包车。 而另一边的树林里，两辆喷着“墓园作业”标识的面包车，静静地停着。司机、满车的人，都是昏迷着的。每个人身边的矿泉水瓶里，都有喝了一半儿的水。在车窗的反光下，看起来和普通的矿泉水没什么不同。还有几个手边水没动的人，脖子上、或是手腕上，都有一根细小的针。 忽然一盆冷水兜头而下，季洋这才有了轻微的醒转。 头很痛、浑身无力，意识很难在短时间内聚拢。 对方好像知道他不容易清醒似的，紧跟着，又是两盆冷水。 带着冰块儿的几盆冷水接连浇下，季洋这回是彻底醒了。 睁开眼，只见自己是在一个废弃的厂房里。 林允琛被扔在不远处的一根柱子下，有两个人也在往他的头上浇冷水。 看到自己和林允琛都不是被绑着的，季洋反而没觉得情况有多好。忙用力抬了下手，果然发现自己一丁点儿力气也使不上。 整个身子，就像是一滩烂泥，跌落在雨后厂房肮脏的水坑里，无论怎么努力都聚不到一处、站不起来，就连动一下手指都费劲。 厂房里有几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冲锋衣、黑色的裤子、头上套着一个黑色的头套，只留两只眼睛和两个鼻孔在外面。 呵……好家伙，阵仗够大的啊！ “允琛……允琛……你有没有事？”见林允琛醒了，季洋也没心思叫陈煜滚出来，先问了林允琛。可一出口，就连声音都是极其微弱的。但好在还是有声音的，好在这厂房里也安静，除了屋顶滴答滴答漏水的声音外，再无别的嘈杂。 林允琛一见身处的地方，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听到季洋的声音，拼了命的要往他身边去。可是挣扎了几下，却只爬出了非常非常短暂的距离，连正常走路的一步都不到。 季洋看到林允琛的情况比自己的要好些，至少他还能动，总算稍稍放心了些——这也算是厄境里的乐观了。居然只是看到林允琛还能动，就觉得欣慰。 “嗒、嗒……”几个脚步声响起。 季洋和林允琛同时吃力地循声看去，只见是陈煜，带着几个与他们身边的这些人一样装束的人，正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第216章 暴雨落 “陈煜……你别胡来！我们手上握有你害死姚小姐的证据……” 林允琛吃力抬头之时，已经从自己身边的一个黑衣人的手表上，看到了时间。 十一点四十了。 “如果我们下午一点半不能回到学校，就会有人将这些证据送到警局……还有，还有你和姜何上床的视频，一点半，会有人传到校网上……” 他们被弄晕的时候，是刚到墓地，那时候应该是九点。可是现在才被浇醒，可见这个废弃的厂房距离墓地至少有两个小时。如果疾驰到学校，差不多也需要这些时间。 “呵呵……”陈煜却是一点儿也不害怕，笑得悠然。 身后跟着的那六七个黑衣人还挺给面子的，一直规规矩矩地跟在他身后，还有一个人手里拎着一个木头椅子，在他走到他们面前之时，把椅子放下了。 陈煜颇有派头地往椅子上一坐，环抱着手臂翘着二郎腿儿，含着笑看了他们俩好一会儿。这才推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儿，笑道：“这点脏事儿，你还抓起来没完了。这世上，能好好活着的，有几个人是干净的？你对尤娉婷做的事儿，也没比我好到哪儿去吧？季洋还不知道吧？” “那不是我让人做的！是秦皓让人做的！” “呵呵……你倒是把自己摘得干净。所以啊，你真是这世界上最虚伪的人……在你认真地向我道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是么？”林允琛的声音是虚弱的，但冷笑的气势却是不弱，十足的嘲讽：“不是这样吧？陈煜，你是在王鲲鹏死后，才发现自己不喜欢我。陈煜，你想报复我和季洋，到底是因为我们真的犯了罪，还是想买自己的心安？” “陈煜，你该报复的人，不是我和季洋，而是你自己。是你，是你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是你面对感情之时太懦弱，才造成了鲲鹏的惨死。如果你没有逃避、如果你肯放低自己拼尽全力去缠着他去爱他，他不会走到今天。你爱他，救他、就是你的事。我和季洋只是他的朋友，我们不是必须要尽到爱人一样的义务。” “所以我们纵然有错，错也不及你的大。是你没有尽到身为爱人的本分，这才让他走上了歧路、这才害了他……是你害死了他……” 陈煜原本还是含笑听着，就好像一只抓了老鼠的猫，在看老鼠垂死挣扎似的。但是，听着听着，那嘴角的笑容就渐渐僵硬了，拳头紧紧握起。 忽然猛地起身，一个箭步冲到林允琛面前，一脚踩在他的心口上，狠狠地怒道：“你给我闭嘴！” “呵呵……被我说中了？无法面对你自己了？陈煜，你撒泡尿看看你自己，看看你自己可笑成什么样子？为了追我，窃听、偷拍、模仿杨子明，够努力的啊……呵呵，可是费尽心思地努力追了一通，却发现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却发现你只是在用我来逃避你对王鲲鹏的眷恋。呵呵……真可笑，人活着，却连自己的心都搞不清楚，不是连小猫小狗都不如？小猫小狗还知道谁是主人呢！” “明明是你自己懦弱，犯下了大错，却还不敢承认，却非要把这罪过强推给别人。陈煜，你现在对我和季洋做的种种，其实就只是因为，你没有勇于承认错误的勇气，你不敢自我检讨。陈煜，你这样的人，活着，都对不起你吸进去的空气，活着都是脏了这人世。你是个懦夫，天底下最大的懦夫……” “你给我闭嘴！”陈煜一声怒喊，脚在林允琛胸口狠狠一碾，指着他道：“你听着，我不是懦夫！我不是懦夫！” “如果我是懦夫，我不可能活到今天！如果我是懦夫，你俩今天就不会躺在这里！我是勇者、我是强者！只有我，只有我才能给鲲鹏报仇，只有我才能给他讨回一个公道！我会为他十几年的青春讨回一个公道、我会为他不值得的丧命讨一个公道！只有我，只有我会这样对他！只有我对他最好！” 林允琛用力地忍着，不想让季洋担心。但他又要拖延时间，不得不和陈煜继续说话。用力地咽了几下，以为已经把涌到嘴里的血咽进去了，但一开口之时，还是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允琛……”季洋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呵呵，多可笑啊，你为王鲲鹏讨公道？你以什么身份为他讨公道？在他眼里，你就是一双扔掉的破鞋！你啊，认不清自己的心，也搞不清楚别人的心。恭喜你，你把自己活成了最搞笑的样子……” “你给我闭嘴！”陈煜又是一脚重踩。 “咳……”林允琛还没来得及控制，一口鲜血就喷薄而出。 季洋张了张口，一句呼喊还没说出，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 “呵呵……”林允琛却还是笑，“跟着我宝贝儿学了这么久，怎么就这两下子啊？除了踩人就不会别的了？有种你狠狠地打我，最好打死我，这样你身上又沾了条人命。被判死刑，很快你就可以去陪鲲鹏了。你下去问问他，看他稀不稀罕你这样做，看看你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 “林允琛……”陈煜抓起林允琛t恤的领口，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你以为我不敢打你，或者你以为，我舍不得打你？你还真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放心，我会狠狠打你的，但我不会打死你，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别急，咱先看一场好戏，我先诛了你的心，再‘杀’了你的人。咱们，慢慢儿来……” “你个怂货！你就是不敢，就是舍不得！你该不会真的爱上我了吧？没被我草过，不甘心了？你以为你用在我身上的下流手段我不知道？呵……我特么都知道，我特么故意逗你玩儿呢，你个傻逼！” 陈煜却是笑了，拍了拍林允琛的脸，道：“你当我傻呢？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拖延时间？呵呵……林允琛，你有几个本事能撑过两个小时？凭你一张嘴？凭你这一身肌肉块儿？你也太高看你自己了。你以为，药效快活过的时候我不会给你们追药？想得也太天真了吧？你啊……真可爱呀……” 陈煜轻轻抚摸着他的脸，林允琛觉得一阵恶心。吃力地扭开了头，道：“我有没有这个本事，你可以试试。我给你打两个小时，要真被你打死了，算我没种！” “我能上你的当？林允琛，你的激将法对我没用。这两个小时，你就好好歇着吧，看戏。”陈煜说着，起身打了个响指，对周围的人招呼道：“来吧！尝尝这位极品帅哥的滋味儿，准保比女人好用！” “陈煜！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别胡来，不然你会死得很难看！你别胡来！”林允琛虽然是在恐吓，但却自己先被吓得声音颤抖。 陈煜这个变态，真的做得出来，他真的做得出来！ “陈煜，你别动季洋，你玩儿我，我给你玩儿！” 陈煜一笑，眼中满是嘲讽：“林允琛，我还以为你多有种呢，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呵呵，主动求草呢？可惜啊，你是享受不到了。因为王鲲鹏喜欢的不是你呀……而且你这硬邦邦的有什么好草？季洋都被你开发好了呀，兄弟们玩儿起来舒坦。” 陈煜说着，给那领头人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去玩儿季洋。 顿时，十几个黑衣人都向季洋走去…… “陈煜！你特么敢动老子，老子要你的命！”季洋浑身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试着挣扎好几次，最终能动的，也就只有这张嘴。而且出口的声音，还是沙哑虚弱的。 “哎呦……我好害怕啊……季教练，你打算怎么要我的命啊？是打算一脚爆头啊，还是一脚砸踹胸啊？呵呵……你别等以后了，现在就来吧！来啊，过来打我啊？你用脚踩我的劲头儿哪儿去了啊！别怂啊，不服就是干啊！来来，你过来……”陈煜挑衅地走近了些，指着自己的头，“来来，往这儿踹。” 季洋狠狠地看着他，牙都要咬碎了。他是真想冲过去一脚踢爆陈煜的头，可腿却抬不起来，甚至连脚趾头动一下都很吃力。 陈煜也不和他啰嗦了，一吩咐：“赶紧的吧，都别矜持了，排着队上吧！” 这些戴着头套的黑衣人里，早有几个弯的已经忍不住了。听了陈煜这话，一个胖子先冲了过来，站在季洋面前就解开了裤子，拿出那已经站起来的东西，要往季洋嘴里塞。 “你特么也不怕老子一口给你咬断！”季洋恶狠狠地说道。 “你没力气。”胖子说话的声音都是喘着的，显然已经很着急了。 “陈煜！你放过季洋……有什么条件你提，只要你别让他们碰季洋，我什么都答应你。”林允琛知道现在的情况很危急，恐吓对陈煜而言根本是不管用的。只能想一些认怂的法子。 只要这些人不碰季洋，什么都行，他什么都愿意做，要他的命也可以。 “你觉得是我害了鲲鹏，好，我不狡辩，就是我害了他。都是我的错，我可以为王鲲鹏抵命，现在就可以……” 陈煜一抬手，止住了林允琛的话。随即又抬起另一只手，止住了那胖子的跃跃欲试。看了季洋一眼，眼中满是等着看好戏的得意，转身对林允琛道：“不用这么麻烦，只要你给我跪下……” 第217章 天阴不昼 “好！”陈煜话还没说完，林允琛就痛快应了。 陈煜表情一滞，根本没想到林允琛会答应得这么痛快。他以为林允琛不会答应，就是想让季洋狠狠伤心，这才说的。 林允琛又在打什么算盘？ 陈煜阴着脸看了林允琛半晌，笑道：“你别以为把俩膝盖往地上一杵，跪坐着就完了，我得听到声儿。你能站起来吧？你先站起来，再给我跪下。我得听到‘扑通’一声儿，得让我听到声音，你懂吧？” “好。”林允琛只是简短的应了一个字，但却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真的能做到……他已经在费力地起身了。 陈煜后退了几步，环抱着手臂，看着他，那双原本还写满得意的眼，此时却印满了疑惑。看到林允琛扶着柱子渐渐站直了，那双疑惑的眼，又渐渐变得凝重，眉头深深锁起，就连呼吸都慢了半拍儿。 他不觉得林允琛真的能跪下去……但又好像，怕看到什么。 “允琛……你不要胡闹，他们不敢怎么样……你不要胡来……”季洋的声音颤抖着，想要去拦住他。可身上却仍旧使不上力，拼命地往过爬，却只挪动了不到一步的距离。 “允琛，就算你给他跪下他也不可能放过我，你不要受他的捉弄！允琛……你不要为我做傻事……”季洋继续挣扎，可越是着急越没有效果，甚至连一寸也挪动不了。 不行，我不允许你这样做……我不允许你为我这样做…… “允琛……”季洋流着泪唤着，几近乞求，“你不要这样做……” 他希望林允琛能明白他的意思，他希望林允琛能明白，他宁可被人糟蹋、也不愿意让林允琛失了尊严。 他希望林允琛能懂得……你是我用生命护着、爱着的人，我不允许你这样轻贱你自己…… “允琛，你是我的……你只能臣服于我，你明不明白……” 林允琛低着头，不敢看季洋。 他明白，他都明白…… “还啰嗦什么呢？”陈煜的脸色猛地一沉，示意了那胖子一下，道：“行了不等了，他不愿意跪，你来吧……” 又指了下已经站在季洋身后急不可耐的人：“还有你……从后面儿干他。剩下的也别着急，大家一起上，先摸着，排着队干。” “老板，我俩一起来呗……”一个大块头儿也凑到季洋身后来，露出来的一双眼睛里满是色相。 “扑通！”随着一声重重落地的声响，仓库里顿时鸦雀无声。 允琛…… 季洋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只是看着林允琛，眼泪大滴大滴地掉落…… 他其实，一点儿也不意外。 林允琛垂着头，用尽浑身的力气紧紧攥着拳头……又忽然猛地抬起头，挺直了脊背，死死盯着陈煜。 始终，没有看季洋一眼。 他不想让季洋看到自己这么窝囊的样子，他也不敢看到季洋痛极的眼神…… 他当然知道季洋不愿意让他这样做，他当然知道，无论何时，季洋都不想让他失了尊严。 他知道季洋舍不得…… 他又何尝舍得让季洋心疼？ 可是他不能不跪…… 几分钟，只要再拖延上几分钟，他们就能逃脱。 他不能让那些人的脏手碰到季洋，一下也不行。 可他如今能做的，却也只有这样窝囊地一跪。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没有能力保护季洋。 他没有能力保护他在这世上最心爱最心爱的人…… 曾以为能带你仗剑天下马踏繁华，却不想一朝兵临城下，唯以一展白旗苟延避杀。 他不是英雄，他没有剑；他不是王者，没有坚固的城墙。 他无法坐拥这天下，也就无法保护这天底下最最美好的人。 他本不配拥有这样美好的人…… 他不配。 陈煜被林允琛盯得一阵心慌，但渐渐的，他又发现林允琛也不是盯着他。 林允琛好像就只是想要挺直了脊梁。 看向哪里不重要，他只是想要挺直了脊梁。 陈煜缓缓咽了口唾沫，也看着林允琛……平复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还真能豁得出去……我没想到。” 如果他能料到林允琛会跪，他就绝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只是想要让季洋伤心而已、到极致的那种伤心——伤得稀碎稀碎、再也粘不起来。 他其实……对践踏林允琛的尊严，好像没太大兴趣。 他其实……就只是恨季洋。 是恨，也是嫉妒，或许这一切的最初……都是源于羡慕。 他羡慕季洋明明脾气不好，却还能得到万千喜爱；他羡慕季洋有正派的爸爸、有有骨气的妈妈；他羡慕季洋长得好看、他羡慕季洋活得潇洒…… 他嫉妒，嫉妒季洋拥有王鲲鹏的爱；他嫉妒季洋能把林允琛迷得神魂颠倒。 他恨，他恨直到最后一刻，王鲲鹏爱着的人，还是季洋。 他恨，他恨季洋没有帮他留住他在这世上最眷恋、最心爱的人。 其实这一切，和林允琛完全没有关系。 林允琛的那些好，他都记得。 他只是没有像深爱王鲲鹏那样爱上林允琛而已，但他知道林允琛是个好人。 是这天底下最不应该被伤害的、美好的人。 林允琛不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拳头，看着空气中的一点，深深地记住了此刻的屈辱。 人生漫长，一年、两年、三年、四年、五年……十年……他将用余生中的每一年，来拼回此刻丢失的尊严。 他发誓，在以后的人生里，绝不能有这样的时刻，绝不…… 这世上的丑陋，积累起来有千万丈高，并不是他们用心底的善良、用盲目的乐观就可以掩盖住。 善良、仁慈，在这残忍的人世间，一文不值。 “嗡嗡……”陈煜的手机响了两声，是短信的声音。 十二点了。 终于挨到了这一刻，林允琛却并不觉得轻松。 他只是觉得……再也抬不起头。 他再也无法在他最心爱之人的面前，抬起头。 他原来没有能力保护他的宝贝，他原来……不配爱他。 陈煜也想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情，就随意拿起来看了……看着看着……那双原本写满纠结的眼中，满是惊恐…… “现在只是给你一个警告。如果我们一点半回不到学校，这些东西，就会去到它们该去的地方。”林允琛平静地说道。 陈煜也很平静。 虽然眼中是焦灼的神色，但那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就像是僵尸一般，一动不动。 缓缓在潮湿的空地上踱步了好一会儿，才挺住脚步，拿起了手机，给发短信的那个号码打了过去…… “文轩文轩……他打回来了！”郝全儿的手机刚一震动，整个人就吓得从床上弹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 “别慌……”段文轩伸出手，道，“我来对付他。” “你……你可要小心一点儿啊！”郝全儿将手机递给了段文轩。 段文轩深吸了一口气，躺在床上，悠然地接了。 接听后，却是不说话，等着对方开口。 “抱歉，才知道你们不是开玩笑，怠慢了。”手机那端传来的，是非常平稳的声音，甚至有些慢悠悠的客气。 段文轩顿时就判定，这家伙是个不好对付的。 既然如此，就更得端足了架势。因而只是稍有不悦地“嗯”了一声，没说别的。 虽然只是这么一个简短的回应，但陈煜却已经迅速断定了，对方只是一个和他们年纪差不多的人，不是什么有分量的大人物。如此，更是没什么可怕的了。 笑道：“但是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学校有些远，一个半小时一定回不去。这样吧，我把地址发给你，你们过来将他们俩接回去，怎么样？” 段文轩并未急着马上答复他，而是在心里将他的话盘算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先说一下你们在哪儿。” 陈煜居然没有拒绝，非常痛快地说了自己的所在：“双合县东郊，宏发纺织厂。” 段文轩迅速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查了下陈煜所说的位置。确定了距离之后，道：“你只有一个半小时，如果一点半之前我们见不到人，这些东西，就会去它们该去的地方。但我们也不为难你，我们愿意做一个让步，这样，你们把人送到群英新区友协派出所，这个位置距离你们刚好是一个小时二十分钟的车程。如果见到人，我们自然收手。” 你当我是傻子呢？我们过去接人，你还不直接把我们给扣了？ “还有，你也别想着用允琛和洋子的安危威胁我们。你应该知道，就算我们答应把这些把柄统统交还给你，也可以当面交还一份儿，背地里再留一份儿。我们完全可以在救了人之后，再将这些东西送出去。而如果允琛和洋子真有个三长两短，你连被我们骗的机会都没有，我们会直接把东西送出去。最先送出去的……” “一定是你被男人干的视频。陈煜，你在咱们学校也算是品学兼优的风云人物，让自己名声扫地，这不好吧？”段文轩也不和他藏着掖着了，就算不亮明自己只是个学生，陈煜也能听得出来，还不如说得直接一些。 第218章 厉鬼也有惧怕时 允琛第一次那么认真地求他们帮忙，他当时就觉得事情很严重。下课后和郝全儿看了下优盘里的内容，就更觉得这是件极其大的大事了。 两个视频，主人公都是校篮球队的陈煜学长，还有一份文件，牵扯的事情更严重——居然是本市一个重要干部的贪福问题。 允琛和季洋都不是爱找事的人，现在却针对陈煜做了这么多，可见一定是陈煜找他们麻烦在先、甚至于已经把他们逼到了无路可走的地步，这才只能反击。 但现在允琛和季洋都在他手上，不管怎么说，他们这边都是出于劣势的。因为一些死的视频和文件，到底无法和两条鲜活的人命相比。 怕的不是他做出什么有损允琛和季洋性命的事情来，怕的，是他玩儿一些脏手段。 “陈煜，你现在除了把我们安抚好之外，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允琛和洋子没事，我们看到你态度还可以，才会放你一马，不然……我想，这后果绝对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我找不到你说的那个派出所在哪儿，我们开了一辆破车过来，没办法导航。我知道你担心的是什么，没关系，我可以让我的人现在就撤退，只留林允琛和季洋在这里，你们过来接了人就走，很方便。” “陈煜，你没有选择。你只能按照我说的去做。”段文轩更坚定了态度。 因为他知道这些东西的分量，他知道陈煜不可能拿自己的名声、自己爸爸的仕途、甚至是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尤其是陈煜的那番话，明摆着是没法子时候的垂死挣扎。陈煜此时很怕他们手上的东西，所以他们越是坚定了态度，效果就越好。 果然，过了足有三分钟，才听得陈煜咬牙切齿地说道：“行。如果你们不按套路出牌，我会和你们同归于尽。” “放心，我们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而且，一时痛快和一世保命，当然还是后者更划算些。”段文轩说完，立刻挂断了电话，拿足了派头。 “呼……”放下手机，却是擦了下额头上的汗，“吓死我了，我可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真跟演戏似的……全儿，我发挥得怎么样？” 郝全儿向他竖起了大拇指，毫不吝啬地给了他一句赞美：“牛逼。” “那……咱们快点儿走？” “走吧！”郝全儿骨碌着爬下床，道，“我去管张扬借车，你去东门等我。” 看到陈煜挂断电话后便一脸阴沉，那些黑衣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情况不妙。等了好一会儿，见陈煜只是低头苦想，并不发话，领头的实在忍不住了，这才问了句：“煜哥，咱接下来……” 陈煜看了季洋一眼，又看向已经变跪为爬，正在往季洋身边去的林允琛……看着他一点点地爬向季洋…… 最终，还是咬着牙道：“把他们俩塞车上去，扔到群英新区友协派出所门口。” “什么？去派出所？煜哥，你没看玩笑吧？”领头儿的道，“绑人绑到派出所去，这可是哥几个头一回碰上啊。” 一个小喽啰也道：“老板，万一对方耍花招，咱们可就交代到那儿了。” “去个派出所而已，能交代什么？你们还怕这？虎哥，咱可不是一两年的交情，长久的生意，要是被一趟派出所就给吓唬住了，以后还怎么合作？” 佟虎也知道陈煜是个出手阔绰的大金主，找他办事的时候虽然不多，但哪一次都没有亏待。眼瞧着陈煜是在这两人这儿吃了瘪，他们这边如果再不合作，陈煜一定对他们怀恨在心。就算不报复他们，以后也一定不会再找他们办事了。 “只是……”佟虎故作犹豫。 陈煜看出了他的意思，道：“放心，绝不会亏了你们。” 真特么衰到了极点！没想到林允琛和季洋真的能抓到他的把柄，看这俩人儿平时大咧咧的样子，居然也会有这心眼儿！ 阴我？ 行啊……够狠的啊！ 陈煜迈着沉重的步伐缓缓上前，抓起刚爬到季洋身边的林允琛，将他一把扔到了一边。又拎起季洋，将他的头狠狠地往地上砸…… “老板！”那刚提上裤子的胖子忽然伸出手扶住了季洋，及时阻止了季洋的头砸地面。 “老板，闹出人命就不好了……”胖子道。 陈煜沉着脸看了胖子片刻，忽然笑了。拎起季洋，让他面对着自己，笑道：“行啊，你小子可真有两下子，什么人都能迷住……” “呸……”季洋吐了他一口唾沫。 陈煜狠狠地擦了，死死抓着季洋的头发，发疯似地瞪着他…… “陈煜，如果季洋有一丁点儿闪失，我不会放过你。现在你知道了，我们手里真有筹码。识相的，老实一点。”林允琛担心他对季洋再做什么，忙吓唬了一句。 陈煜却也没松手，就这么厉鬼一般盯着季洋，盯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给我脑子放清楚一点，同归于尽，对谁都没好处。” “你怕了。”季洋缓缓地、说出了一个嘲讽的结论，眼中也满是轻蔑的神色。 “少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陈煜一拳打在季洋的脸上，季洋的头吃痛，重重向地上砸去。 那胖子眼疾手快，及时托住了季洋的头。被自己的老大看了一眼，这才讪讪地收回手。 “季洋，你才最贱、最阴、最脏，你有什么资格这么看着我？你以为你赢了？你真赢了么？你给我听着，林允琛今天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犯了罪，才害得他向我下跪，他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都不会！今天的耻辱，他会记一辈子，而这耻辱，是你给他的！他会恨你一辈子！” “呵呵……”季洋笑了，依旧是十足的嘲讽，还有些无奈。 所以你此时能抓住的平衡点，也就是这个。 “再拖延下去，一个半小时就过去了。”林允琛也没心思纠正什么，他对季洋的心，不需要向陈煜来保证。 此时的陈煜，就是一只落败的公鸡，不甘心地叫着，哪怕叫破了喉咙，也挽不回任何。 季洋说的对，陈煜怕了。因为害怕，所以才要拼尽全力地恐吓住他的对手，可悲的是，却抓不住任何一个有理的点。 他的恐吓，丝毫不会让人感到害怕，而只会让人觉得可笑。 此时的陈煜，就如同他一直以来的那样——是天底下一个最大的笑话。 然而更可笑的是，他居然败在了这个大笑话的手上、他居然向这个大笑话下跪了。 所以啊……到底谁才是最可笑的那个？ 陈煜又狠狠地盯了季洋半晌，好像眼神能杀人似的。最终，却也没敢再动季洋一根汗毛。 他心里吃不准，他吃不准季洋最终是会放过他、还是会选择和他同归于尽。毕竟他手上掌握的东西，是足以让季洋忌惮的。 “走。”陈煜起身，压着满心的不甘，咬牙说了这一个字。 季洋和林允琛被扔到面包车的最后一排，哪胖子受到自己老大的一个眼神警告后，就不敢再往季洋身边凑了。但好像又舍不得似的，站在门口儿犹豫了好一会儿，被人暗中提醒了一下，这才往前排去了。 两个壮汉一左一右地把季洋和林允琛挤在中间，那头套一路上都没敢摘下。面包车上拉着窗帘，窗子连一个缝隙都没开，闷得人就连呼吸都有些艰难。 林允琛的胸口很疼，不想让季洋看出来，只得暗自忍着，重重地呼吸着。又疼、又闷，好像意识也没那么清楚了…… “允琛……”季洋还是发现了林允琛的异常。 已经走了一半的路，季洋的力气也恢复了些，总算有力气握住林允琛的手：“你哪里不舒服？” “没有……”林允琛笑着摇摇头，却是一口血涌上来，忙住了口，硬生生咽了回去。 “快点开！”季洋紧紧抓着林允琛的手，向前边喊了一声。 “陈煜，你让他快点开！如果允琛有事，我一定让你陪葬！” 陈煜心烦得很，敷衍着说了一句：“快开吧。” 他也不知道林允琛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用脚碾林允琛的时候是在气头上，的确是狠碾了他的肋骨，隐约间，的确听到了一声脆响……好像踩着的，还是最近心脏的地方。 如果林允琛真出了什么事儿，季洋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季洋一定会发疯，一定会和他同归于尽。 所以他现在其实是比任何人都希望林允琛没事。 和姜海上床的视频不要紧、陈区长的死活也不关他的事，可他不能去坐牢。只要视频交易证据被交到警方，他就是蓄意谋杀。 他不能被抓进去，被抓了，陈区长是不会管他的，陈区长忙着摘清自己都忙不过来，哪会在意他的死活？ 一旦事发，他就是一颗弃子，只有人会希望他被快点儿定罪，而绝不会有人救他。 那样的话，一切都毁了…… 面包车一路疾驰，到派出所门口的时候，刚好是下午一点半。 陈煜当然不敢把人扔到派出所门口，而是给郝全儿去了电话。 依旧是段文轩接的，接起来依旧没说话，等着陈煜说：“面对着派出所门口，右转后直走，第一个路口再左转，那儿有个小区后门，我把人放在那儿。你们可以先过去等，以便接人。” 第219章 分秒之争谁能抢先 段文轩和郝全儿从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此时已是紧张得手心儿里都是汗。听陈煜提出这个要求，也不敢马上答应下来。段文轩没吭声，而是迅速在自己所在位置的附近，找了一个稍微隐蔽的地方，才回道：“你说的地方太的麻烦。这样，你掉头往回走，到第一个路口把人放下。” 陈煜冷笑一声，知道这俩小孩儿是怕他有埋伏呢。一心想着接下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也就没心思和他们在这事儿上啰嗦，痛快地应了一声：“行。” “掉头往回走，第一个路口把人扔下。”陈煜吩咐了一句。 收起手机，回头看了最后排座上的季洋和林允琛一眼……到底也没能从他们俩的反应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季洋就只是抓着林允琛的手，担忧得不行；林允琛紧咬着牙关，死死闭着眼睛，居然还能挺直了脊梁，端坐着一动不动……他好像在极力挽回着什么…… 得了陈煜的吩咐，开车的人掉了头，很快便停在了第一个路口。 “你们俩下去，把人扔下了事。”陈煜道。 最后面看着季洋和林允琛的两人，也就只能自认倒霉，摘下头套，打开了车门。 季洋的力气已经基本恢复了，也不用他们扔，扶着林允琛，主动下了车。 就好像只是搭了一趟顺风车似的，对那个把他们害到这个地步的人，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下了车，扶着林允琛往最近的一个电线杆子处而去，想要让林允琛先歇一会儿。 陈煜阴着脸看了一瞬……就只是一瞬而已，便急忙吩咐道：“上车，快走！” 季洋没对他放什么狠话，情况反而很危险了…… 郝全儿和段文轩早就等在街道另一头的转角处，见那辆面包车走了，忙把车开了过来。 “洋子，允琛，到底怎么回事？我们都到派出所附近了，要不要我这就去报警？趁着他们还没跑远，把他们抓回来？”郝全儿先冲下车了，没看清楚林允琛的情况，便急着道。 季洋对群英新区这边很熟，知道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距离最近的武警医院，开车不过十分钟。这种情况下，自然还是他们自己去医院比叫救护车更好一些。 季洋握紧了拳头，向派出所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先不管那些，救允琛要紧，咱们快去医院！” 此时允琛的呼吸已经相当困难，哪怕只是一分钟，他也耽搁不起。 但……他绝不会放过陈煜，绝不！ 不过就是几段视频而已，陈煜，你以为老子真怕？你爱放就放，老子不在乎！这次，老子一定要你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季洋扶着林允琛上了车，换下了开车的段文轩，急着往武警医院开去…… 手术室外，郝全儿和段文轩都急得来回踱步，季洋反倒看起来很平静，就只是皱着眉，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似的。 他不是不着急，他是知道急也没用。 允琛没个好歹还好，一旦允琛有个三长两短，他可怎么和林茂知交代？怎么和林慧交代？ 最主要的是，他该怎么和自家里交代？ 如果允琛真的……如果出现了最坏的情况，他怎么忍心让他一个人到另一个世界里去呢？ 他得陪着允琛，生也好、死也罢，他都得陪着，这是毫无疑问的事，是一点儿犹豫都没有的、铁定的事。 所以他就只能对不起爸妈…… 想起允琛的一跪，季洋就觉得，好像还在梦里。 好像只是做了一场噩梦…… 梦醒了，他除了出一身冷汗之外，什么事儿也没有。一点儿伤也没受、一点儿罪也没遭。 可允琛呢？ 允琛为了救他，宁愿拿自己做盾牌，用自己的身体、用自己的尊严…… 当初决定和允琛在一起的时候，他想的是，他要保护这个人、他要让这个人一辈子不受委屈，他要让这个人，永远都傻乎乎、开开心心的…… 可是他没有做到。 他不但让允琛受了委屈，他还让他失了尊严…… 如果没有爱上他、如果没有和他在一起，允琛本不用经受这些。 都是他的错。 在并不具备护人安好的能力之时，却遇上他最想保护的人。 在不配爱人之时，偏偏遇上了最爱的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手术中”的灯灭了，门开了…… 原本已经睡着一般的季洋，却是猛地冲了起来，抓住第一个走出来的护士，颤抖着问道：“他怎么样了？” “没事儿啊，放心。万幸只是裂了根肋骨，没断，没伤着心脏。留心修养一阵儿吧。” “好好好！”季洋连声应了，跑到林允琛身边。不顾自己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汗、也不顾医生护士们的目光，紧紧着林允琛的手。生怕稍不留神，他就不在了；生怕一个抓不住，他就再也醒不来。 一路走来虽然不易，但留下来的了，也都是数不清的甜蜜。他总想着，只要他肯努力，他就可以和允琛永远在一起。 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无论他怎样努力，都再也抓不住这个人。 他从没有想过他和允琛有可能死别，从没有想过，其实他们约定好的这一生，有可能并不漫长。 郝全儿和段文轩去处理了交款的事，季洋就一直守在林允琛病床前陪着。是看着他、也是在想事…… 陈煜不会这样善罢甘休的，知道了有这样大的把柄被他们握在手里，必定是要想方设法地夺回来。 今天陈煜的收手，就只是忽然被吓傻了而已。因为他们手上握着的证据太重要，所以哪怕是一丁点儿危险，陈煜也不敢冒。 但等他清醒过来，以他那满是坏水儿的脑子，或许会真的想出破解之法来。 他不能等陈煜先出手，他输不起了…… 如果允琛再受一次这样的罪，他真的不敢保证自己还能留有理智，他可能……真的会去杀人。 杀了这个死变态，一了百了。 但现在，还不用他亲自动手。他们有能光明正大让陈煜付出代价的东西。 “全儿，你看着允琛，我出去办点儿事。还有，把允琛给你东西给我，带了吧？”见郝全儿先回来，季洋看了下时间，急着要去了结这件事。 他不能让陈煜逃了。 如果陈煜想不出一个能将他们手中的证据彻底毁灭的法子，他一定会选择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逃！ 因为他不可能让自己去坐牢。 “洋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里面的东西，牵扯得可挺大……” “当然牵扯大”，季洋随意道，“不然我俩这一会儿也不可能在医院里，指不定在那仓库里遭什么罪呢。你看着允琛点儿啊，我争取尽快回来。但如果我回来之前他已经醒了……你就说，我去买吃的了。” 病房里还有另外两个病人，说话不方便，郝全儿紧跟着季洋追了出来，拽住了他：“洋子，我还是不放心。你这么做，会不会给你和允琛带来什么不好的后果？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郝全儿不知道他们和陈煜之间到底有什么纠葛，但看到允琛被人揍成这样儿，洋子也是一身泥汤脸色惨白的，就知道他们一定遭了不少罪。所以陈煜这个人，一定是个狠角色，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为好。 季洋一笑，道：“是有点儿后果，但不太严重。准备好眼睛吧，没准儿等会儿就有好东西看呢！” 事到如今，他已不想和解了。 而如果他不主动地、及时地找陈煜去和解、不给陈煜吃定心丸，最终的结果，就只能是鱼死网破。 就算他不打算出手，只要他不明确表态、且用十足有力的理由让陈煜相信，以陈煜那作惯小人的阴险之心，也一定以为他不会放过。既然如此，逃跑之前一定得最后摆他和允琛一道，至少也能图个心里痛快不是？ 所以啊，今天同学们可有好戏看了呢！ 或许不只是同学们，他和允琛很有可能要成为网红了！ 呵呵…… 有什么的呢！反正他原本也不觉得自己被林允琛草有多见不得人。 老子喜欢他、老子爱他，老子和自己男朋友上床，天经地义！谁爱看谁就看去，谁爱笑话谁就笑话去，关老子屁事！ 就算被千夫所指，他也一定要给允琛出了这口恶气。 今天的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他绝不可能息事宁人，绝不。 担心林允琛醒来之后见不到他会着急，季洋一路猛跑…… 陈煜一路猛跑……就只是从出电梯到车位的这一段距离，他都稳不住。他必须尽快离开这里，尽快！ 出来的匆忙，只带了一个背包和所有的银行卡。将背包往副驾驶一扔，直奔机场而去…… 他必须赶在季洋出手之前离开这里，不然，等到季洋将那些证据送到警局，他再跑就来不及了。 季洋一定不会放过他……一定不会…… 他得先确保自己是自由之身，一切才有转圜的余地。 他不能被关进去，不能！ 陈煜一路往机场猛开，趁着红灯的时候，定了最近一趟出国的机票。也不挑是哪个国家了，先逃出去再说。 第220章 林茂知抢走了允琛 将季洋和林允琛扔下后，他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最能说服他自己的就是——季洋一定会为林允琛报仇。 反正季洋向来不要脸，其实他手上的视频，能威胁到的人，就只有王鲲鹏和林允琛，因为这两人，要比季洋自己，更在乎他的脸面。 他手上的东西是季洋不忌惮的，可季洋手上的东西却足以弄死他。所以不管怎么看，这一局他都是输。 在季洋和林允琛找到他逼死那贱人的把柄之时，他就已经输了。 这种情况下，如果他非不认输、如果他还以为可以扭转局面，那就是傻子！那就是用自己的自大把自己逼到死路上去了！ 他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季洋，你们想跟我斗，终究还是嫩着。 我不傻，就算局面暂时对我不利，我也不可能让你们赢得痛快。 和我斗，你们能拼到的最好的结果，也就是——两败俱伤。 候机室里，陈煜将手机里的一份加密文件里的所有内容，统统发了出去。 社交网上、校网上，瞬间添加了这些不堪的内容。 阴我？ 我让你们死得更惨…… “尊敬的乘客朋友们……”陈煜揣起手机，悠然地拎起了背包，往检票口而去。 想搞死我？没那么容易…… 季洋在派出所里耽搁了好一会儿，自然没空跟进他们立案、抓人的过程。陈煜毕竟身份摆在那儿，事关重大，派出所自然不敢贸然，得层层上报，听上面的指示才行。但也正因为陈煜身份特殊，所以他们反而不敢明着徇私，最终商量的结果，还是把陈煜抓来，意思着问问。 只要陈煜一进去，他自然有办法利用舆论让警局那边骑虎难下；而如果他们抓不到陈煜……其实未必是件坏事。 畏罪潜逃的罪名可不是好担的。 而且墙倒众人推，一但他爸被检察院调查，自然有他爸的政敌出手搞垮这对父子。他们这边要做的，只是提供一个强有力的导火索罢了。 这么看来，只要把检举他爸的东西并着陈煜蓄意谋杀的材料一起捅出去，陈煜就再无翻身的余地。 他不想再仁慈了。“罪不及家人”这句老话，他此刻并不想守。 只要能为林允琛出口气、只要能确保林允琛以后能平平安安的，他什么都愿意做。 紧赶着去递交了匿名举报，回到医院的时候，还是迟了…… “洋子……我……我……”郝全儿看着空荡荡的床铺急得直跺脚。 段文轩愁着脸站在一旁，也是束手无策。 “允琛呢？允琛去哪儿啦？”季洋顿时慌了，抓住郝全儿，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我问你允琛去哪儿了？我让你看着他你是怎么看着的？允琛去哪儿了？” “他……他……刚才他爸爸来了……还，还带了好几个人。他们……他们把允琛带走了，我们拦不住啊……”郝全儿都急出了眼泪，自责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我没用！我没用……” 季洋抓住了他的手，没让他再打下去。又是着急又是慌乱又是抱歉，手都是颤抖的：“对不起，全儿，对不起，我不该怪你。” “他……他走多久了？被带走的时候人醒了没有？” 郝全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好像是醒了，又好像没醒。他就忽然浑身发抖，好像很难受的样子，我和文轩叫他他也不应，眼睛也睁不开。就是皱着眉浑身抖，好像本能地在抖似的，看起来可吓人了……” “郝全儿……”段文轩拉了他一下，不让他再说下去。 “呦，可不么，就跟电视里演的犯独瘾的人似的，可吓人了。当时把这俩孩子吓坏了，刚要去找护士，他爸爸就带着人来了。看起来是挺有地位的人家，齐主任亲自领着过来的，好像是齐主任的朋友。”一旁病床的老大爷道。 季洋听得有些懵，什么叫忽然发抖？ 麻药打多了么？三甲医院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问题啊。 但有一点他是明白了，这医院里有林茂知的朋友，这位齐主任向林茂知告了密。 季洋重重地跌坐在病床上……他为什么非要急着去报仇呢？他该看着允琛的啊，他就该守在允琛身边，等允琛醒了之后再说啊。 非要抢这几个小时的先干什么呢？这不是真的被陈煜吓唬住了吗？ 被陈煜吓唬住了，就连两三个小时都不敢等下去，非要确定了安全再说。怎么……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季洋狠狠地搓了搓额头，猛地起身冲出病房。 “洋子，你干什么去？”郝全儿和段文轩追了出去。 “文轩，车钥匙给我，我去找允琛！”季洋这才想起问段文轩要车钥匙。 “我们俩和你一起去。”段文轩见季洋此时慌得不成样儿，哪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开车？ “只是，你知道去哪儿找允琛吗？”段文轩又问。 季洋边跑边道：“去他爸家！我去过我知道地址！” 去问姚阿姨，姚阿姨一定知道自己老公在哪儿！ 林茂知就是再混蛋，也不可能放着自己受伤的儿子不管。所以此时林茂知在哪儿，允琛就一定在哪儿！ 他必须要见到允琛，他必须要陪在允琛身边！ 允琛醒来后看不到他，一定很担心、一定很着急，也一定很难过。 允琛最爱撒娇了，麻药打多了、肋骨裂了一根，醒来之后一定难受得很，他不在身边，允琛和谁撒娇去啊？ 林茂知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的，连句关怀都没有，就只会劈头盖脸地把他一顿教训。不行，他必须快点儿找到允琛，他不能让别人欺负他！ “左拐……对对对……就前面那个入口，快一点！”都已经进了家属区，季洋还在催。 “洋子，不是我不快啊，这会儿下午六点多，正是学校里人多的时候呢，你看看这人，我开不起来啊……不过啊，我的车技，也可以称得上一流了吧？一路上我开得多顺溜！我和你说，其实咱们回来那一段路，我是第一次走，东南西北都找不着，全靠技术撑！”段文轩故意和季洋多说几句话，想要让季洋平静一点。 然而并不管用，季洋还是心急如焚地盯着家属楼看，好像魂儿早飞过去了似的。 “洋子，允琛他爸爸居然是林副校长啊！我今天才知道，搞了半天，他是我们学校的干部子弟呢，可真牛掰！平时都没听他说过，他也太低调了！你早就知道了吧？不告诉我们，不够意思……”郝全儿也跟着聒噪。 但季洋依旧没什么反应，那紧锁的眉心，一丁点儿舒展都没有。 俩人儿吃了瘪，没办法，也只能由着季洋继续发疯了。 车停在单元门外，还没停稳呢，季洋就冲了出去。一路猛冲到门口儿，砰砰砰用力敲着门：“姚阿姨……姚阿姨……” “呦……小季啊，怎么……”姚心兰疑惑着开了门，一句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季洋急切地打断了。 “允琛在哪儿？阿姨，你告诉我允琛在哪儿！” “啊？”姚心兰被他问得发懵，只是下意识地地往屋里看了看，“没有啊……她没回家里来啊……” 看到姚心兰这个动作，季洋完全不过脑子地以为林允琛就在家里。鞋也不换，直接冲进房门，各个房间去找…… “季洋哥哥……你怎么了啊？”林嘉逸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作业，被季洋失了理智的样子给吓着了，小心地问道。 “你哥哥呢？林允琛呢？你爸爸把林允琛藏哪儿去了！”季洋站在房间门口喊道。 “我……我爸爸还没回来，我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哥哥了。” “小季……出什么事情了？你先不要着急，慢慢儿把事情说一下，阿姨知道了怎么回事，才能帮你啊。”姚心兰也被季洋吓得不轻，忙凑上前来，拉着季洋和缓安抚道。 季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忽然听到这样一个温和的声音，情绪就瞬间崩溃得收不住，眼泪如水般不断地流：“阿姨，林茂知把允琛带走了……他把允琛抢走了……我找不见允琛了……” “不哭不哭……没事儿的啊，阿姨这就给你叔叔打电话，让他把允琛带回来，好不好？”姚心兰被他的眼泪吓得慌了神儿，轻拍着他的手臂着急地安慰着。 林嘉懿忙拿起了自己的手机，给她爸爸拨了过去。 “妈妈……爸爸……爸爸的电话打不通啊，关机了……” “什么？”姚心兰忽然意识到，好像真的出大事儿了。 “齐主任！齐主任！你爸爸有没有一个姓齐的朋友？你快打给他！”季洋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就像是已经被逼到死路的人，忽然燃起了生的希望，眼睛里都放着光。 “小季，你不要着急，我这就打给齐主任。你不要着急，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没事的，老林是允琛的爸爸，他不会害允琛的……你先坐下……”姚心兰试着将季洋往沙发上引。 季洋却是猛地挣脱了姚心兰的手，着急道：“但是他会欺负允琛！他趁我不在欺负允琛！阿姨，您不要管我了，就快点儿打给齐主任吧！快一点啊！” 第221章 林茂知带着儿子消失了 “好好好，阿姨这就打给他啊……”姚心兰也不敢多劝什么了，只能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立刻给老齐拨了过去。 可是……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老齐的电话也关机了？ 看到姚心兰愣住的表情，季洋就知道打不通。一定是林茂知故意把允琛藏起来了，故意不让他见允琛！ 林茂知会怎么对待允琛？一定会骂他的，或许还会逼迫他，林茂知会逼迫允琛和他分手！允琛一定不同意，他们一定会吵，可允琛还病着呢，不能生气的。 “小季，你去哪儿？”姚心兰没敢放下手机，正在心里想着该怎么和季洋说，却见季洋忽然起身，往门口冲去。 站在门口的段文轩和郝全儿忙拦住了季洋，段文轩紧紧抓着季洋的手臂，将他往屋里推，道：“洋子，你冷静一点，林副校长是允琛的爸爸，他能对允琛做什么啊？当然都是为他好了！”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他会欺负允琛的，我不能让他欺负允琛！允琛醒来之后见不到我一定会着急，我不能让允琛孤零零的，我得陪着他！”季洋用力地挣扎着。 但段文轩和郝全儿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个抱着腰一个抓着手，就是不放开。季洋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上午的药劲儿还没散净，越是着急越使不上力，竟然敌不过他俩。 姚心兰怕季洋冲动着跑出去会出事，忙将房门关上了，这才过来劝道：“小季，你不要着急，老林可能是手机没电了。你就坐在这里等一等，晚一点老林会回来的。等老林回来，阿姨帮你说，一定让他带你去见允琛，好不好？” “不行，我不能等！他就是不让我见允琛、他就是想把允琛从我身边抢走！我不会给他这个机会的！”季洋急得飞起一脚踹在段文轩的大腿上，段文轩吃痛“嗷”了一声，抓着季洋的手一松。 季洋转头一口咬在郝全儿的手臂上，在郝全儿痛呼的时候，拔腿就往门口儿跑。 “洋子！”段文轩拖着一条腿冲了过来，猛地拉住季洋，挥手就给了他一拳。 “文轩！”郝全儿惊呼着追上来。 “你疯啦？”段文轩抓着季洋t恤的领子，怒喊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的样子，跟个精神病似的，你出去干什么？吓唬人吗？你这样子你能去找谁？你能找到谁？” 说完，用力地将季洋摔在防盗门上，“嘭”的一声儿。 “你要是觉得你这副鬼样儿能找到人，你就去找，我们不拦着……”话还没说完，就见季洋手撑着防盗门站起来，转身就开了门，真的跑出去了。 “卧槽……”从来不说脏话的段文轩被惊得爆了粗口，追了出去。 “你们先拦住季洋，千万不要让他自己乱跑，阿姨这就下楼，和你们一起去找。”姚心兰说了一声，急着回去拿手机和钱包。 “妈妈……”林嘉懿紧紧攥着自己的手机，脸羞得通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怎么会闹成这样啊？网上怎么会有哥哥和季洋哥哥的……的那种视频啊！而且已经传了几个小时了，娜娜刚才微信给她，问她这是不是她哥……据说还是别人发给娜娜的。现在看到这视频的人，一定很多了。 “嘉懿，你自己在家做作业，妈妈尽快回来。别害怕啊，没什么事儿，季洋哥哥是担心过头了，妈妈劝劝他就好。”姚心兰换好衣服拿了包，温柔地宽慰自己的女儿。 “妈妈……真的出事了。你……你自己看。”林嘉懿将手机递给了妈妈，羞红了脸，转过身去。 姚心兰原本想说等妈妈回来再看，但映入眼帘的画面，却是把她吓得不轻。忙接了过来，一时竟然忘了女儿，着急地点开了…… 不堪入目的画面、不堪入耳的声音…… “呀！这……”姚心兰吓得忙关了手机，还给女儿，尽量平静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已经几个小时了……我觉得，我觉得爸爸应该已经看到了，所以才把哥哥抓起来了。妈妈，爸爸不会对哥哥怎么样吧？” 姚心兰到现在还不清楚都发生了什么，但这视频的严重性，她是知道的。老林看到这视频之后会怒成什么样子，她自然也能猜到…… “没事的，爸爸应该只是教育哥哥几句而已。嘉懿，你乖乖在家做作业，如果爸爸回家了，记得及时打给妈妈。”姚心兰交代了一句，急着下楼去追季洋。 单元门下，段文轩和郝全儿一人抓着季洋的一只胳膊，看犯人似地看着他。 “阿姨，您总算下来了……” “小季，你要到哪里去找允琛？”亲眼看到那样的画面，姚心兰心里有些厌恶，强压着，尽量正常地问。 “去医院……”季洋被这俩家伙拖得心烦，这会儿已经冷静了些，解释道，“允琛受伤了，刚做完手术。叔叔怎样也不会放着他不管，他们现在一定是在医院里。” “受伤了？怎么受的伤？严重吗？”姚心兰听到允琛受伤，也是很担心很紧张的。 在季洋心里，那当然是相当严重的。不过大夫都说了还好，而且也不想让姚心兰担心，就说了句：“不严重。” “阿姨，我要去各个医院找一找，您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阿姨陪你一起去吧，阿姨来开车。” 路上和姚心兰说了下允琛手术和住院的情况，姚心兰听了，道：“这么看来，老林应该只是给允琛转了病房。毕竟允琛的伤需要静养，不宜移动。我们还是直接回武警医院去找吧。” “不是的阿姨”，郝全儿道，“他们……他们不是转病房了，是转院了。我亲眼看到他们把允琛推进了救护车，不知道去哪儿了。” “哦？”姚心兰一皱眉。 老林真是气糊涂了，孩子伤得这么重，怎么能经得起这样的折腾？是逼着他和季洋分开重要、还是孩子的身体重要？ 季洋冷哼了一声儿，咬着牙擦干了脸上残余的泪水，说了句气话：“他不配做父亲。” “洋子……”后座上的段文轩拉了下季洋的衣角，提醒他不要当着人家老婆的面儿乱说。 姚心兰想起那视频，叹了声：“他是被气糊涂了。” 季洋不肯把全部的实话告诉给她，只说有人看他们不顺眼，偷袭了他们，但她觉得，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那样的视频，总不可能是允琛和季洋自己放出去的，一定是有人故意加害。而且想要拍到那样的视频，一定是蓄谋已久。 不知道老林对这两个孩子的事情知道多少、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幕后隐情。如果事情真的很严重，老林很有可能采取强制手段，再也不让季洋见允琛。 还有那视频的影响……可以说，老林在学校里近二十年的努力，可能都要因为这个视频而付诸东流。老林怎么可能不气？ 季洋和姚心兰都觉得，应该在武警医院附近的几家医院找起。毕竟允琛的情况，不适合长途奔波。然而一番找寻下来，却发现，他们到底还是低估了林茂知的狠心。 越是找寻、季洋对林茂知就越是怨恨……对，现在已经不只是反感了，而是怨恨。 不管他是不是林允琛的父亲，所有对允琛不好的人，他都不能容。 以武警医院为圆心，不断向外扩大着找，堵车堵得厉害，两个小时之后，他们才在明治区的市医院里找到了线索……只是线索。 “病人只在这里做了一些急救，就转院了，已经走了半个多小时。”前台护士道。 “急救？什么急救？”季洋问。 “这……记录上没写。”护士有些为难。 “没写？怎么可能没写？你们医院的制度就这么松散？这种情况都能发生？主治医生是谁？转到哪个医院去了？”季洋一通追问。 小护士一脸愁容，道：“我真不知道，病人是没在记录的。是……是院长亲自带进来的一个紧急病例，所有的事情我们都不清楚，也不知道转到哪去了。” “你们院长呢？院长在哪儿？”季洋又问。 “这个我不知道。”小护士道。 姚心兰觉得季洋情绪又有些激动，拦住了季洋，问道：“我想了解一下，当时陪着病人一起过来的家属都有谁？” “我不知道的……我只是看到有两位中年男士跟着，不知道是什么身份……我有点急事，赵姐，麻烦你你帮我盯一下……”小护士吓得找借口逃了。 季洋忙拦住了她：“你们院长办公室在几楼？” “我不知道，院长已经下班了！”小护士推开他，慌忙跑了。 季洋直奔电梯处而去，却被姚心兰快步拦了下来：“小季，算了吧，这个时候人家一定已经下班了，你不要去闹。” “不是才走了半个小时？既然是院长亲自收治的病人，他一定知道转到哪儿去了！阿姨，院长是不是叔叔的朋友？一定是叔叔的朋友对吧？” 姚心兰摇摇头，道：“你叔叔的朋友里，没有在市医院工作的。” 第222章 华梦不似梦 一整晚，季洋找遍了本市的所有医院，却再没有找到关于林允琛的任何线索。 林茂知的电话仍旧打不通、齐主任的也打不通，林允琛就更联系不上了。 林茂知好像忽然带着儿子人间蒸发了一样。 但他们两个的视频，却得到了及时的处理。无论是在校网上、还是外界的其他网络平台上，都消失得无影踪。 季洋瘫坐在副驾驶上，看着车窗外令人眼花缭乱的霓虹、川流不息的车辆，眼泪不住地流……他好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允琛，他好害怕。 允琛为什么要急救？为什么急救的内容如此隐晦？允琛到底怎么了…… 他为什么会忽然发抖？真的是麻药打多了么？麻药打多了……好像也不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季，我建议你还是再考虑一下，没准儿再过一会儿，老林就回家了。你去b市，真的不如随我回家等。小季，你信我一句，老林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伤害自己的儿子，允琛不会有事的。”姚心兰边听季洋的话往机场开，却边劝道。 季洋摇摇头，说不出话。此时，也就只能用摇头来表示自己坚决的态度。 寻遍本市的所有医院，公立的私立的、大的小的，哪里都不见允琛。可允琛还病着，还需要留院观察，林茂知不会傻到把允琛带到哪个民宅里藏起来吧？而且既然是市医院的院长亲自收治的允琛，可院长又不是林茂知的朋友、齐主任应该也不会有这么大的面子，是谁？谁能让院长冒这么大的风险走灰色收治？ 一定是林慧，只有林慧才有这样大的能量。 允琛很有可能被林慧接走了。允琛不是转院，而是直接转了城市。 以林慧的能力，弄个专机来接允琛回去治疗，不是分分钟的事？ 他不能等，他一定要尽快找到允琛、尽快陪在他身边。 季洋狠狠擦了擦眼泪，他觉得自己很窝囊，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这些眼泪到底是什么时候流出来的，他自己都不清楚。只是察觉到的时候，就已经流了满面。 他找不见允琛了……他把允琛给弄丢了…… 姚心兰最终还是到了机场，看到季洋的眼神固执得有些可怕，那些想要劝说的话，也就没能说出来。 段文轩和郝全儿紧跟着季洋下了车，季洋回身把他俩又塞进了车里：“你俩别跟着了，放心，我会留心车辆什么的，不会真失神被车撞死。你俩这样，弄得我好像很可怜似的。” “洋子，我们不是不放心你，我们知道你自己一个能行。我们就是想去b市转转，等找到了允琛，你俩请我俩好好儿玩儿几天！”郝全儿道。 “全儿，文轩，今天谢谢你们，真的，我真的非常感激。但剩下的事，就让我一个人去做吧。我只是想要找到允琛而已，这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你们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回去吧，帮我盯着学校里。万一因为那个视频，学校要对我做处分呢？你俩也能及时告诉我，咱们好及时想对策啊，是不是？”到了机场，季洋忽然就觉得，只要下了飞机，自己就能见到允琛了，心情也就跟着平复了些。 郝全儿和段文轩相视了一眼，又觉得，学校的态度的确需要留心一些。 段文轩道：“行，洋子，我们就不跟着了。明早你赶紧买个手机，不管找到找不到，都和我们及时联系。” 姚心兰拿出一张卡，下车塞到了季洋手里，道：“小季，明早去买个手机，阿姨一会儿把手机号码告诉文轩，你打给他们后，一定要打给阿姨。文轩说的对，不管找到找不到，你都不能和我们失了联系，明白吗？而且老林回来，阿姨也方便告诉你。” “不用了阿姨，我带钱了。我走了，你们路上小心。”季洋挥了挥手，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 会找到允琛的，会的。 他带着允琛自己家里的钥匙呢，下了飞机他就回家去，没准儿允琛就在家里呢！林慧那么厉害，找医生到家里来咯！ 如果家里没有也没关系，天一亮，他就去林慧公司找。堵着了林慧，就能问到允琛在哪儿。 如果堵不着林慧也没关系，他还可以去楚洁学校找。前一阵儿还听允琛说呢，楚洁考到传媒大学学音乐去了，他去找楚洁，让楚洁带他去找允琛，这样也能找到。 反正，他会见到允琛的，不出明天，他就能见到允琛。 一定能…… 允琛今晚或许不会醒，所以也就不怕允琛醒来之后见不到他。他会及时找到允琛，他会守在允琛身边，等着允琛醒来。 他要让允琛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就是他……会的，会的…… 深夜的飞机上，大家都在睡觉，甚至还有人打着鼾。季洋却睡不着，他的眼睛是闭着，头脑、心，都是清醒不已。 满脑满心，都是林允琛…… 去年此时的一个月前，他在西站遇见了允琛，允琛长得真好看，他一眼就被惊住了；允琛真善良，还会帮助那个偷他钱的可怜小偷；允琛这个人啊，看起来特高冷，他还以为是个不好相处的，结果却是个粘人的小傻逼、空有一副气势汹汹的外表而已…… 允琛啊，又好看、又善良、又温柔、又正直、又可爱、又贴心、又有担当、又会撒娇、又招人儿疼……世上所有惹人喜欢的点，在允琛身上都能找得到。 遇见林允琛之前，他真不觉得一个人可以惹人喜欢到这种程度，遇到林允琛之后，他才知道，世上真的就有这样一种人，美好得好像一只刚出生的萌萌小奶狗儿，让人只能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暖着、护着，生怕他受到一点儿惊扰。 他就想要一辈子这样护着允琛……一辈子。 一年里的点点滴滴，甜的、苦的，一幕幕，都平缓有序地浮现在脑海……细数过往，真的是甜的比苦的多、笑容比愁容多。 和允琛在一起的这一年，真的是他由衷笑得最多的一年。活了二十年，只有这一年，是几乎每天都开心，每天心里都像抹了蜜。 正式勾搭成奸的那一天，那傻逼小狼狗一样，什么都不管，提枪就上。可能真是喜欢他喜欢得惨了，那时候，他眼睛里的狂热，灼得人的心都要化了。 允琛和他一样，看起来是那种完全用下半身思考的人，但实际上呢，就只是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拥有他而已。看起来是情玉浓而催生的关系，实际上，却不关情玉半根儿毛线。谁草谁都不要紧，只要能在一起就好，只要能亲能抱就好。 刚在一起的时候真是好，他从没有这样迷恋一个人的感觉、也从没有这样甜蜜的恋爱感，好像林允琛也是这样，每天用眼睛瞄着他盯着他，就连睡觉的时候，半夜醒了，还要往他这儿看一眼呢！他当然也会看允琛，半夜醒来看他一眼，就连接下来的梦，都是甜的。 后来就是杨子明的事，如果不是这件事，他真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自我作践到这种程度。他从不知道自己竟然会为了留住一个人，而甘愿失去自我。那一刻起啊，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是要栽在林允琛身上了。 “季洋，你真好……” “宝贝儿，谢谢你……” “宝贝儿……宝贝儿……” 季洋想着想着，嘴角就勾起了笑意。 “宝贝儿……”季洋试着，轻轻地唤了一声儿，忽然觉得这个称呼真的很好听。 他从没有这样叫过林允琛，也没有给林允琛取过什么昵称，但在他心里，林允琛真的是他的宝贝，大宝贝。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取代。 有些人啊，可能一辈子都无缘遇见那个真正对的人；但有些人呢，就真的能够幸运到，在最好的年华里、恰好遇到那个命定的人。他和允琛，就是这样幸运的人。 他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爱林允琛，林允琛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爱他，但在每日里看似平常却又深刻的相处中、在一件件看似琐碎却又甜蜜的小事里，他们就是能确定，此刻遇到的，就是人世间的爱情该有的、最好的样子。 他们能在彼此的拥抱中、能在每次的交汇里，找到最最完整的自己。 其实现实生活中的感情，从没有那么多轰轰烈烈，就是我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你与我在一起很快乐，就是你难过时有我陪、我哀伤时你能懂，就是与你共享今朝、共计未来…… 就是在平凡的日子里，细细密密地扎根、一点一滴地融入彼此的生命…… 直到两个人融为一体，再也分不开。 飞机缓缓降落，季洋带着满心的期待，打车去林允琛自己的小房子。 他不知道这种期待是不是自欺欺人，只是现在，他需要一个能支撑自己的理由。他不想让自己太早的崩溃，他得让自己正常一些、理智一些，因为他，是来做允琛的依靠的。 没有人，小房子里空荡荡的，看起来是好久没有人住的样子。 没关系，很快，天就要亮了。他可以去林慧公司里等，总有办法的…… 第223章 姜还是老的辣 “先生，抱歉，没有预约您不能进去……”前台小姐急着拦住季洋，给了句恐吓，“您要再这样胡乱冲撞，我可要叫保安了。” “我来过的，我找你们林董。” “董事长不在，先生，我们董事长今天还没有来公司。您如果有急事，可以在大厅沙发上等……这边请……” “我不到九点就在那边等，已经等了快两个小时，你还说你们董事长没来，她明显就是在楼上！” 他不是非要闹，他也不想让林慧一见他就烦，但他从快上班的时候就在一楼等，到现在也没见着林慧的人影儿，他真的耗不下去了。 “先生，您也看到了，我和您几乎是一起进公司的，董事长她一直都没来啊！而且我刚刚也帮您问过刘秘书了，您不是也听到了吗？刘秘书说董事长没来、这几天都不会来。” “那我就去见刘秘书！”季洋绕过她继续走。 “即便是见刘秘书，您没有预约也不能上去，刘秘书也绝不会见没有预约的人。” 季洋知道她是职责所在，但这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绕过她就往电梯处冲。 “保安……保安……”前台小姐被吓着了，忙叫了保安。 以至于季洋在冲进电梯的前一秒，几个保安就毫不客气地围了上来，动手打算把他给“请”出去。 季洋哪里能让他们给抓住？但这些保安也的确不是吃素的，很不好对付。季洋和他们交手了足有十分钟，一路乱跑乱窜，也是赶巧儿了，刚好一辆电梯停在一楼，季洋及时甩开几个保安冲了进去。飞起两脚踹走要跟进来的保安，总算随着电梯往三十三楼而去。 中途有人叫梯季洋也没给停，关上电梯门继续走。到了三十三楼，刚出电梯，就见到在总裁办公室外的办公桌旁坐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而透过明亮的落地玻璃，明显可见，偌大的办公室里，没有人。 “先生，您有预约？”刘秘书沉着脸问了一句。 “我是林允琛的朋友，林允琛让我来帮他取点儿东西。他说他给他妈妈打过电话了，东西呢？”季洋笑道。 刘秘书立刻变了态度，笑道：“董事长今天没来。这样，我帮您打个电话问问，如果董事长有什么忘记交代的，我帮您去取。” “谢谢您。”季洋说着，凑近了他的办公桌。 刘秘书也没什么警惕，拿起听筒拨通了电话。 “董事长……” 季洋忽然推开了他，一把从他手里抢过听筒，问道：“阿姨，允琛在哪儿呢？” “先生，您这是干什么？”刘秘书吓得不轻，忙要把电话抢回来。 “小季啊……”林慧的态度倒还算好，“我现在有些急事要处理，没有时间。这样，下午五点，我们在云莎商场一楼的咖啡厅见。就是上次去购物，我指给你看的那家，有印象没有？” “知道您很忙，我不想打扰您，您只要把允琛在哪儿告诉我就行了，我自己去看他。”季洋道。 “下午见吧，见面再说，好么？”林慧的语气已经有些不善了。 季洋没有马上回答，他还是不想等、他还是想要尽快见到允琛。 “小季，我希望你能沉得住气，着急可不是聪明人的做法。”林慧又给了一句警告。 现在这种情况下， 季洋也知道自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如果把林慧给惹急了，不见他了可怎么办？他不是更找不见允琛了？ “好，就听您的。下午五点，我准时在那儿等您……允琛，他还好吗？” “嘟嘟……”听筒里出现了忙音。 季洋也只得怅然地放下电话，和刘秘书说了句“抱歉”，便往电梯处去。 刚要按下楼键，就见电梯门开了，是几个保安追了过来。 “没事了，送这位先生出去吧。”刘秘书道。 季洋当然不用他们“送”，自己自觉地离开了惠风总部大楼，打车去最近的商场。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就算他去楚洁大学找，最终找到楚洁，也要下午四五点钟、或许会更晚。还是先抓林慧这一处，看看林慧的态度再说。 他不觉得林慧会告诉他允琛在哪儿、不觉得林慧真的会仁慈地让他见允琛，但是……他可以用自己的法子。他只要见到林慧、跟住了林慧就行了。 最近的商场就是林慧的惠风百货，季洋也算支持了一下林慧的生意，在这儿买了部手机、又买了身儿衣服换上了。不然身上脏兮兮的，以这副模样去见林慧，林慧一定又要奚落他。 从商场出来，又去了租车行，租了一辆车。做好这些准备，季洋才买了份儿快餐，填饱了肚子，打算在车里眯一会儿。 却是睡不着，满脑子想着林允琛。想着他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想着他是有多么急着见他。 果然没错，是林慧把林允琛接回来的。可……如果只是肋骨上的伤，林茂知至于惊动林慧么？这两人一直较着劲儿，林茂知一定不愿意给林慧埋怨他的机会。孩子在他这儿受了伤，岂不是他照顾得不好？林慧不是要抓紧了把柄埋怨？ 但是……林茂知还是联系了林慧，而且几乎是在见到林允琛后的第一时间。 能让他做出如此决定，得是多么严重的情况呢？ 允琛到底怎么了…… 胡乱想着，最终也眯了一小会儿，闹钟一响，季洋急忙开了车，往和林慧约定的地方而去。 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原本以为是自己林慧，没想到林慧居然比他积极，已经到了。 “抱歉阿姨，来晚了。”季洋在角落里的一处找见了林慧，一见林慧选的这地儿，就知道是有事情要谈，自己自然也是有觉悟的。落座后便低声道：“您先说吧。” 他没空和林慧说太多太客套的开场白。 “允琛不会再见你了”，林慧将一张银行卡推给他，“这是允琛让我给你的，两百万，你收着吧。” 季洋只是一笑，又推给了林慧，道：“不是允琛让您给的，而是您自己善做主张。允琛就算想和我分手，也绝不会给我钱。” 林慧看了他半晌，点了点头，道：“你有这么要脸，很好，既然如此，那就干净分手吧。” “为什么啊？”季洋笑道，“允琛没和我说要分手啊，我为什么要和他分手。” “他不想再见你了，他对你失望了。”林慧道。 季洋却还是笑，道：“不可能。就算真是这样，允琛也会自己跟我说的，绝不会连最后一面都不和我见。” “呵……”林慧冷笑一声，轻蔑地打量了他一眼，“小季啊，谁给你的自信？你还真以为林允琛是个情种呢？我看你还是不够了解他。要我和你细说说他的事么？” 林慧虽然是问季洋，但显然没有听季洋意愿的意思，直接道：“允琛十七岁就开始逛夜店，女人每晚不重样儿，从没有长远的关系。你以为没有人缠着他么？当然有，各种手段各种缠，但他从没有给家里添过乱，从不用我出手，自己能处理得干干净净的。他这个人啊，就是没长性，就是爱玩儿。玩儿的时候吧，对谁都是好得没话说，分手的时候呢，比谁都狠……” “阿姨，是您不了解他。他不是没长性、不是爱玩儿，他只是孤独。而且您也不太了解我们这一代的用语，他和那些女人的关系呢，算不上交往，只能称得上‘炮友’，所以也就没有‘分手’这一说儿。炮友么，就是聚散随心，谁缠着、谁就不识相，对于这种不识相的人，做什么，也都算不得狠。允琛心不狠，允琛很善良。” “呵呵……”林慧又是笑，这一次，笑得相当同情。 笑完了，居然起了身，道：“看来我儿子把你逗得不轻。行了，你对我儿子这么痴，我也不好说什么了，你自己个儿慢慢儿缅怀去吧。我觉得我们是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祝你好运，小季。” 说完，踩着那八厘米的高跟鞋，优雅地走了。 季洋一心只想着林允琛，没心思细分辨什么。等林慧走了一会儿，这才追了上去。保持着能看到林慧背影的距离，跟着她去了停车场。取了车，又保持着能看到她车位的距离，跟踪她。 她一定会去看林允琛的，就算不是马上，在处理完一些事情之后，也一定会去。他只要跟住就行了。 “林董，他跟上来了。”车里，司机道。 林慧在后视镜里看了一会儿，道：“让他跟住了，可别甩丢了。” “是。” 林慧缓缓搓着修剪精致的指甲……小季，你啊，就是你自己口中所说的，那种不识相的人。你说得很对，对于这种不识相的人，做什么，都算不得心狠。所以用你的逻辑来说，我的心也不狠，我很……善良。 季洋一路跟，足足跟了两个小时，越来越偏僻，但因着都是别墅区，他也就没什么怀疑。林慧将林允琛放到安静的地方，利于他静养，这是再合理不过的事。 只是进了别墅区里，车就更少了，季洋的心不免悬了起来，跟得更谨慎了些。 第224章 梦醒人去楼已空 不多时，林慧的车停在了一栋别墅前。 季洋见林慧进了屋，司机把车开进车库去了，看来是没有要走的意思，更确定了允琛就在这里。 迅速把车停在门口儿，直接去敲门。 原本以为，想要进去不容易，要废好一番口舌，可门却很快就开了。而且……开门的人居然是林慧。 “阿姨，允琛在吧？”季洋笑着问了一句，边迅速钻进了房门。 随后，房门也迅速关上了……不仅是关上了，还锁了。 别墅里空空荡荡，就是个毛坯房，还没装修呢，看起来根本不是住人的样子。 可季洋真的太想林允琛，想得要发疯，居然脑抽地往楼上跑，边喊道：“允琛……” 然而，几个彪形大汉忽然出现在楼梯口，人人手里拿着一根棒球棒，凶神恶煞地搁手里掂着。也足够理直气壮，人人都是一身随意的便衣，脸上也没用什么遮掩，和陈煜找的那帮小心遮着脸的瘪三完全不同。 “阿姨，您这是什么意思？”季洋回头看去，却见楼下的几个没门的空房间里，也走出了一些这样的人。 “小季……”林慧环抱着手臂，踩着高跟鞋咔咔地往前走了几步：“追过来，就是你不懂事儿了。人呢，不该贪得无厌。允琛送你一辆一百多万的车、今天我又给了你两百万，你只陪允琛一年，这些不算少了。可你就是不识相，就是不懂得见好就收。狗皮膏药，我和允琛可都不喜欢。没办法了，想要撕掉，就只能下点儿狠劲儿。小季，你要现在后悔，或许……我会考虑一下。” “阿姨，您不要这么说，我知道这不是允琛的意思，他根本不想撕掉我。阿姨，我觉得您不应该这么作践您自己的儿子，您在侮辱他的感情。” 林慧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没法儿谈了。” 一声命令陡然而起：“给我往死里揍！” “阿姨，您不能这么对待我，您这么做是在侮辱允琛，他会因有您这样母亲而蒙羞！”季洋也怒了，他真的觉得这女人很不可理喻。 这就是个女流氓啊！怎么完全黑社会大姐大的作风？鲲鹏他爸可能都没有这么彪悍！ 不过……眼瞧着这些大汉一拥而上，季洋也知道这女人不是闹着玩儿的。 忙一个灵活躲闪，躲开了两个大汉挥过来的棒子，顺势冲到林慧面前。郑重道：“阿姨，我知道我犯了错，我没有保护好允琛，您要打我出气我没有意见。但您出了气，可不可以让我去见允琛？” “先打了再说吧……”林慧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一句，就背过身去。 季洋却好像……看到了希望。 林慧的意思是说，只要让她出了气，她就会考虑一下，是么？ 所以只要挨一顿打，他就可以见到允琛了？ 这很值啊！ 季洋的声音里顿时带着狂喜：“好！阿姨，您让他们尽管打，打到您消气为止，我绝不还手！” 林慧顿了下，背对着季洋静站了一会儿，这才抬起手，吩咐道：“打吧。” 这一声吩咐，倒是添了几许无奈，完全没了方才的气势。 季洋真是说到做到，说不还手就绝不还手，连抱头保护自己一下都没有，就这么狼狈地被人一脚踹到在地，紧跟着就是一下一下棍棒的重击。这些人当然不会要他的命，不往头上打，就只打身上，只是每一下都十分有力。而且杂乱无章，棍棒如雨般胡乱地落…… 季洋觉得，古代的军棍，应该就是这种程度了吧？ 卧槽……这些壮汉的一身肌肉块儿果然不是盖的，是真有两下子啊…… 不过没关系，只要咬牙挺过去，只要让林慧看到他很惨、只要让林慧出了气，他就可以见到允琛了。 其实林慧这种做法也无可厚非，自己的儿子伤成这样，怎么能不心疼呢？而允琛之所以受了那么多罪，都是因为他啊！让他用这点儿痛苦来还，还是便宜他了呢！ 这么一想，季洋又觉得自己没有多惨了。 这是允琛的妈妈啊，亲妈妈！他婆婆就是有这暴戾的爱好，为了哄他婆婆开心，不得投其所好么？打吧打吧！这是孝顺老人呢！ 允琛对他爸妈也很好，所以现在轮到他来孝顺允琛的妈妈了，虽然方法有些奇怪，但道理都是一样的，就是怎么能让老人开心、怎么来。 不过……他婆婆的气性，是不是有些长？ “阿姨……够了没有啊……”季洋实在忍不住了，说话都没了力气，鲜血随着嘴巴的开合不断地往外流。 “再打下去……我就真死了……出人命了啊……”卧槽……真是太疼了！他还是及时提醒一下吧！不然闹出了人命，可就不是尽孝道的事儿了。 林慧总算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依旧冷冰冰……没吩咐停。 然后……居然转身走了。 “阿姨……”季洋这下可着了慌，“您说了您要考虑一下的……阿姨……” 季洋拼命地往门口爬，想要抓住林慧。那些棍棒一路跟着，就连他这么狼狈地爬行之时，都不会仁慈地停一下，这些人好像不会累似的！拿他当肉酱剁呢？ “阿姨……已经打了，您倒是再说一下啊……不能没商量啊……”季洋继续拼命地爬。他知道自己现在很窝囊，好像一条虫，可能是为了挽回点儿尊严，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这么惨，居然还有心思用玩笑的语气呢！ “阿姨……噗……”一棒重重砸在他的后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林慧已经走到了门口儿。 季洋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居然疯狗一般扑了上来，紧紧抱住了林慧的脚踝。看到林慧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只要林慧一拧动，他就没有机会了…… 季洋再也绷不住，所有焦急的恐惧的思念的都一股脑儿涌了上来，泪水、汗水、和着口中的鲜血不断地流：“阿姨……是我的错，您打我骂我都没有关系……可能不能不给我弥补的机会……阿姨，求您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求您了……您让我见见允琛……您让我见见他……他不能没有我，我也不能没有他……” “阿姨……我不能失去他，求您不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我不能没有他……” “我不能没有他……不能……” 季洋哭着哭着、说着说着、一时就开始模糊……只是仍旧死死抱着林慧的腿，不断地重复着：“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能没有他……” “不能……不能没有他……” “允琛……我不能没有你……” “我不能没有你……不能……” 感到脚腕上的力道松了，林慧缓缓抽出了自己的脚，叹了一声：“送走吧。留心点儿，别让他死了。” “是。”十几个大汉几乎同时应了一声。 几人将季洋抬起来，出了别墅，塞进了一辆房车里。 房车里有一些简单的医疗设备，都很新，好像就是为今天的事儿准备的似的。 一个壮汉开了车，导航里显示的路线是——h市。 季洋醒来的时候，是在病床上。 迷迷糊糊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穿着的的病号服——h市医科大学第三附属医院。 季洋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厉害，说不出话…… “呀！”刚进门的小护士惊呼了一声，急着跑出去了。走廊里响起了着急的喊声：“杨医生……杨医生……你儿子醒了！” 季洋整个人都是迷糊的，只能闭上眼睛，尽力去回想昏迷之前的事…… 他记得自己没出息地抱着林慧的腿，哭着求她，“求您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求您不要把他从我身边抢走……” 好像一条狗…… 然后，他就在这里。 随着一阵急切的脚步声，病房的门开了。杨医生扑到床前，紧紧抓住了他的手，哭着唤道：“洋洋……洋洋……” “妈……”季洋吃力地说出了一个字。 “妈在这儿……妈在这儿……”杨医生的手是颤抖的，声音也是颤抖的。紧紧地抓着，好像一松手，自己的儿子就会不见了似的。 “哎呦……妈……这是干嘛啊……弄得我好像死了似的……”季洋强挤出一抹笑容，声音沙哑着玩笑了一句。 “洋洋……洋洋……你吓死妈妈了……”杨医生却是笑不出来，紧紧抓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唔唔地哭了起来。 季洋也开不出玩笑了，只能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妈妈的脸：“妈，我没事……我这不是好好儿的嘛……” “怎么能没事？你都昏迷了半个月了……” 半个月了？ 半个月了…… “允琛呢？”季洋几乎脱口而出。 “你还在找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他？你都被他害成什么样儿了啊……” “妈，允琛呢，允琛有没有来过？他有没有回来？”季洋却是不管他妈的话，紧紧抓着他妈的手，焦急地问道。 “没有！”杨医生气得不轻，掰开了他的手，快步出了病房。 没有…… 半个月了，允琛还没有回来？ 允琛……允琛到底出什么事了？ 允琛…… 季洋猛地起身，刚一下床，却是脚下一软，摔倒在地。 小护士急忙进来扶起了他，问道：“你要干什么去？” “我要出院！我已经醒了，我要出院！” 第225章 通情达理的伟大母亲 杨医生叫了几个同事过来，给季洋检查了一番，确定了没什么大问题，这才放了心。打发走了小护士，下了十足的狠心沉下了脸，坐在病床边，道：“你爸爸帮你联系了国外的学校，病好了，就出国吧。” “为什么？”季洋不明白，“我在工大读得好好儿的，还没毕业呢，为什么要出国？” “读得好好儿的？你还好意思说读得好好儿的？出了那样的视频，你还有什么脸面回学校？” 季洋被他妈噎了下，心也不由得重重一沉……完了，爸妈也看到了那些视频。爸妈看到那些视频，一定气死了。如果爸妈的同事也看到了那些视频，爸妈一定很没面子。 可是…… “那又能怎么样？都什么年代了，二十多岁的人了，谈恋爱还不能上床了？” 可是他为什么要觉得没脸？他是被人给害的，又不是自己拍片儿上传的，受害者反而要抬不起头了？ 就因为林允琛是男的、就因为他是被草的那个，所以就要觉得没脸？他只是被草、被自己喜欢的人草，又不是出去卖，干嘛不能理直气壮？ 杨医生被他气得好悬没吐血！但是看到儿子苍白的脸、听着他虚弱的声音，也实在不忍心多责怪他。只是道：“我不知道你和林允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想把你喜欢的人往不好的方向想。但你自己只要稍微用一点脑子，也不难明白那些视频是怎么被拍下的。那么清晰那么完整，不是林允琛拍的，还能是谁？难道还能是你自己在房间里安了摄像头？” “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死在咱家楼下了？要不是我心慌想要下楼吹吹风，后半夜了，谁会看到你？你浑身青紫浮肿，嘴上、脖子上、衣服上，都是血，死尸一样被人扔在咱家楼下。谁干的？小区监控里显示的，是一辆京牌的车，你爸爸去查了，真牌子，人就是b市来的。b市来的，谁能找到咱们家？不是林允琛干的还能是谁？” “洋洋，我和你爸爸没有报警，已经给了他最大的仁慈。不管你俩闹了多大的矛盾、就算你真的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这么做，也实在太狠心了。他这个人就是有问题。洋洋，你离他远一点儿吧，不要再想他了……” 杨医生的语气是平静的、表情也是平静的，但眼泪却不住地流：“就算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体谅我和老季一下，我们就你一个儿子，你要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可怎么活？在小区楼下看到你，我真以为你死了……” 杨医生不敢再说下去了。 那一幕，已经成了她永生的噩梦。 还有什么能比亲眼看到自己儿子的死尸更可怕？ 如果她不是医生，很有可能当场晕死过去，根本无法及时发现儿子还活着、根本无法给儿子及时的抢救，他的儿子……也就真的死了。 “洋洋，爸爸妈妈已经尽了力，尽了最大的努力来理解你、尽了最大的努力去宽恕他。但你真的不能再胡闹了。洋洋，这个人太可怕了，你必须离开他。” 季洋原本还以为他妈脑洞大，咋能觉得是林允琛做的呢？但看到妈妈的眼泪，玩笑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了。 只是轻轻握住妈妈的手，说了实情：“妈，是陈煜偷拍的视频，是陈煜传到网上的。打我，不是允琛做的，是允琛他妈妈做的……但也不怪他妈妈，是我自己该打。” 季洋概括地把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和他妈说了，但没说自己去捅陈区长和陈煜命案的事，只说因为他们握住了陈煜的一些把柄，这才侥幸逃脱。 “妈，允琛没有对我不好，都是我连累了他。我不知道鲲鹏对我有这样的心思、我也不知道陈煜和鲲鹏的关系，允琛就只是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地被我给连累了。他为了救我，受了很重的伤，在陈煜那儿，我却连汗毛都没少一根。” 季洋也没和妈妈说林允琛给陈煜下跪的事，他觉得这种事，就该是个秘密，永远封存在他和允琛两个人的心中。 当然也没有和他妈说，陈煜弄了那么多人是想要糟蹋他，就只说陈煜想要揍他出气。 可纵然把过程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他妈妈也还是想到了事情的严重。忽然紧握住了他的手，道：“洋洋，陈煜的事情，是不是你捅出去的？还有他爸爸的事？” “不……不是我捅的啊，我还没来得及对付他呢。我们只是以牙还牙，也拍了点儿陈煜的东西而已。”季洋不想让妈妈为自己担心。 不过，既然妈妈这么问……事情闹大了？陈煜他爸爸倒霉了？ “妈，什么情况啊？陈煜的什么事？陈煜他爸怎么了？”季洋倒是问得挺好奇的，完全局外人一般。 “有人举报了陈煜他爸，据说先是有一份匿名的，两天后，又有了一份实名的。而且还有人去警局报了案，说陈煜涉嫌一起谋杀。但警局当时压了下来，后来陈煜他爸出事了，警局这才开始调查，现在已经定罪了，陈煜就是蓄意谋杀。但是找不到人，他可能提早得到了风声，逃了。他爸已经被双规，陈煜又不见人影儿，他妈急得要死，前两天跪着求你爸爸，让你爸爸救救他儿子和老公……哎……” “呵呵……”季洋干笑了两声，一阵后怕。心想幸亏当时他把自己得到证据的情况编得圆、该交代的也交代得清楚，不然警察再找他来了解情况，是他报案的事儿，可就瞒不住了。 他不想让爸妈掺合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这些脏事儿，本就与他们家无关。 “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陈煜到底有没有杀人，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是说不清楚的”，杨医生道，“反正明摆着是有人要他爸倒台，什么事情都要往严重了弄。只要陈煜他爸翻不了身，陈煜这辈子，也就这么毁了。运气好，能逃一辈子，总算还有个自由和活命；要是运气不好，被抓回来，不死也得是终身监禁。” “他爸翻不了身了”，季洋冷笑道，“对方出手又稳又准又狠，陈区长明显不是对手。” 这是有人抓住了机会，就想搞死陈区长。而且这个出手的人，相当有道行。知道匿名举报力度不够，必须实名举报才行。居然能在两天之内就做出一个实名举报来，可见这人已经盯着陈区长好久了，就等一个机会呢！ 陈煜的事和那封匿名举报信，就是机会。 “也算是善恶到头终有报，陈区长的确做事不检点，陈煜那孩子……也是太阴损了些。哎……才多大呢，就能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杨医生想起他毁了自己的儿子，就恨得牙痒痒。 但又觉得这只是年轻人的叛逆，至少罪不至死。陈煜现在的下场，着实让人惋惜。 季洋知道在妈妈眼里，陈煜、他、林允琛，都只是还不太懂事的小孩子而已。小孩子之间闹事情闹得大了，纵然可恨，但也绝对没有到事关生死的地步。妈妈虽然也觉得陈煜这个人很阴，但不认为他真的杀了姚小姐，总觉得他是被他爸爸利用的可能性更多一些吧。 可证据是他递交出去的，他知道，陈煜就是这么做了。不管是不是被他爸爸利用，药都是他亲手买的吧？都是他亲自用的吧？ 所以，他的下场，就是罪有应得。 “洋洋……虽然这事并不是允琛做的，虽然站在母亲的角度上，我对允琛他妈妈的做法也能理解一些，但你毕竟是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是我的儿子，你被人打成这样，妈妈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洋洋，妈妈不再追究林允琛、妈妈也不去找允琛他妈妈闹，爸爸妈妈不会把事情闹大、不会把事情闹得难看，咱们就和他好聚好散，以后再别牵扯了，行不行？”杨医生完全是在求自己的儿子。 天知道她有多想以牙还牙，有多想也把林允琛抓回来怒打一番、有多想让陈煜被抓回来判死刑！可为了儿子的体面，他不能去做报复林允琛的事，那成什么了呢？非要把儿子置于难堪可怜的境地不成么？ 她也不是女流氓土霸王，不能因为孩子们之间胡闹得大发了，就非得要了那让自己儿子没面子、惹得自己儿子受苦受罪的糊涂孩子的性命。 她得时刻给自己的儿子做好的榜样，让儿子能宽容处世。 “妈……又不关林允琛的事，你干嘛非要我俩分手啊？而且你也说你能理解允琛他妈妈……就算不理解也没有关系，等允琛病好了，你就也把他抓过来痛打一顿呗？允琛绝对不会还手的，他一定让你出气出个痛快……” “妈妈不是女流氓！”杨医生打断了季洋的话，实在有些压不住火，“洋洋，你怎么不看看他们家是什么样的人家？文明人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吗？妈妈不想说允琛什么，但和这样的家庭打交道，实在太危险，妈妈不允许你再糊涂下去！” 第226章 用尽天下的药石 季洋知道犟不过他妈，而且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让妈妈担心。也就只能敷衍了妈妈一句：“再说吧再说吧！我现在就想好好休息，不想说这些。” “洋洋……”杨医生还要再劝。 “哎呀我睡了！你快点儿去给我弄点儿流食，我饿死了，要吃东西！”季洋缩进被子里把头一蒙，不打算再让他妈费口舌。 杨医生叹了一声，道：“你爸爸在家给你做粥了，这会儿已经在路上，我去外面接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会想的会想的，放心吧！”说是让他妈放心，但语气却是完完全全的敷衍。 “哎……”杨医生又是重重一声叹，擦了擦眼泪。 季洋想的是，半个月了，允琛还没回，一定是伤还没好……可是，当时护士都说了，肋骨上的伤并不严重。允琛又是个皮糙肉厚的，没那么矫情，只要能动弹，就会来找他。可半个月了，允琛还没来…… 允琛他，到底怎么了呢？ 偏偏他又没力气走路，只能先把自己喂饱养好再说。 允琛，不管发生什么，你可一定要等我啊！你放心，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我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越挫越勇啊！我还能让你妈给吓唬住了？ 这次栽在她手上，是老子自己脑抽，老子认倒霉！下次老子可不去找她了，还是去找楚洁更靠谱一些！ 季洋听话地在床上养了一个星期，有力气了些，就再也躺不住了，嚷嚷着要去上学。 季律师当然不让，非要让他养够一个月，然后……出国留学。 “爸，你这么做可就有点儿专制了啊！我都问郝全儿了，郝全儿说，学校根本就没对我下处分，而且方姐还很好呢，说给我个大长假，让我养好了病再去上学。方姐多够意思啊，我要背叛了她不念了，多打她脸啊，多伤人啊！” “你不要又乱扯，这件事情没商量。”季律师沉着脸，边给儿子削苹果，边下了死命令。 “爸，林允琛退学了。”季洋没再开玩笑，认真地说了一句。 季律师拿着刀的手一顿，抬头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郝全儿昨天说的。他说小店换了老板，林茂知把店送给了晓月，说是允琛的意思；班级里的学号也重新排了，没有允琛这个人；寝室里行李也被拿走了……” 一切，就好像他从未存在过。 “所以，我可以回去上学了么？” 季律师看儿子的样子不像在撒谎，眼底隐忍着的悲痛，看着让人揪心的疼。 “既然是这样，你还回去干嘛？都走了吧，干净。”季律师继续低头削苹果。 “爸，就让我回去吧，我不想离开这个学校……”离开了，就连回忆都没有了。 “爸，这是我凭自己的本事考上的，我喜欢这个学校。而且，因为失恋就转学，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有些窝囊么？” “爸，我知道你和妈担心的是什么，可逃避总不是办法啊。难道我不去学校，大家就不会议论了么？我不去学校，他们胡乱说的那些事情，反而成了真的。爸，这件事情我没有错，我只是和我喜欢的人谈恋爱、和我喜欢的上床，我有什么抬不起头的啊？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不心虚、我不理亏、我不觉得见不得人。” 季律师没吭声，埋头将这个苹果削好了，递给季洋，抽了张纸巾擦着手中的水果刀……缓缓擦完了，把刀扔进床头柜的果盘里，又拿了根香蕉来扒。 自己慢悠悠儿地吃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想好了？” “想好了，爸，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被那些流言蜚语给打倒。我是谁啊！我是季大律师的儿子啊，虎父无犬子啊！”季洋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不是说这个……”季律师道，“我是说，你想好了，即使留在这里，也能放下林允琛？” 季洋挠了挠头，苦笑道：“人家都不声不响地休学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啊，我不放下也不行啊。” “你说的不是真话。”季律师看着他，给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季洋这下可笑不出来了…… 看着他爸，嘴角弯着的弧度渐渐平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认真道：“爸，就因为我说的是假话、就因为我做不到，我才必须要回学校去、我才必须要在这里完成学业。逃避真的不是办法，离开这里的忘记、和即使留在这里也依旧会忘记，效果是不一样的啊。哪一种更彻底？爸，你也不想我跑到很远的地方去，在见不到、勾不起回忆的时候，各种自欺欺人吧？” “就算出国留学，我的根在这儿，我早晚有一天是要回来的啊。回来了，一切不就又勾起来了么？所以我不想用这样的方式。爸，我想用我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请您尊重我。” “我怕你处理不好。”季律师道。 季洋又笑了，道：“处理不好，那就继续糊涂着呗，有什么的啊！我是能疯啊还是能死啊？该怎么过就怎么过，我是谁，我是季洋，谁能让我要死要活？我可受不了那种丢脸！” 季律师只是凝重地看着儿子，又过了好一会儿，都看得季洋连连打哈欠了，这才道：“我和你妈商量一下吧。”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季小爷又说服了他爸妈。周一早儿，背着背包，悠然上学去了。 当然不是去上课，而只是回寝室里转了一圈儿——他还有要紧的事情要办呢！ 趴在寝室窗户上，看到他爸爸的车开走了，紧跟着就下了楼。打了车，直奔机场而去。 他得去找林允琛！ 一定是林慧和林茂知背着允琛搞的这些动作，林茂知是副校长，给一个学生办退学还不容易吗？ 允琛为什么能让他得逞啊？为什么还没有回学校啊？一定是病还没好！ 他得去找允琛，得去看看允琛到底怎么了，他得陪在允琛身边！ 下飞机后，季洋直接打车去了传媒大学。直奔音乐学院办公区，打听了几个老师，才问到了楚洁具体在哪系哪班、才问道了辅导员是谁。又在楚洁辅导员办公室外等快一个小时，才见有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回来了。 “王老师您好，我是楚洁的表哥，外地的。路上手机丢了，找不到她的号码，就冒然找到学校来了，您能帮忙叫一下楚洁吗？”季洋起身叫住了开门的女老师。 “楚洁？楚洁请假啦，请了三天事假。”王老师道。 “什么时候请的啊？” “昨天。”女老师见是个男的打听楚洁，态度有点儿不善，说完就开门进了办公室。 季洋忙个跟了进去，道：“王老师，您能把楚洁的号码给我吗？我手机丢了，联系不上她啊，家里又有要紧的事情要和她说。” 王老师扫了他一眼，道：“我们不能透露学生信息，也不欢迎社会人士到学校里来。走的时候把门儿带上。” 季洋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了，就不多和她啰嗦乖乖走了。 要是把这位辅导员老师给惹急了，叫学校保安把他赶出去，不是更糟糕？ 反正已经知道了楚洁的班级，季洋就在学院里找，虽然费了些力，最终也找到了他们班这节课在哪儿上。趁着课间，找了个看起来还挺好说话的女孩子，问了楚洁的电话号码。这次也不说自己是楚洁的表哥了，只说是她朋友，把她号码弄丢了，特意来问问。 成功把号码要到手，季洋忙跑出了学院楼，给楚洁拨过去。 “喂……”通了！而且的确是楚洁的声音。 “楚洁，我是季洋，林允琛在哪儿？”季洋直奔主题。 楚洁那边很嘈杂，而且，听起来居然不太像在说中文的环境里。 “喂……喂……”楚洁装作信号不好的样子，意思了两声就挂断了电话。 季洋又不傻，这还听不出楚洁是故意躲着他呢？ 也不要脸，紧跟着又给楚洁拨了一通…… 关机。 楚洁也联系不上了。 这一家人都躲着他，摆明了就是不让他见林允琛，就是要把他俩给分开。 可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楚洁也能站到林慧的阵营上去呢？ 到底是什么原因……到底为什么…… 季洋实在想不通。 楚洁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能再去找林慧了。反正林慧那么大个公司在，总是跑不了的吧？ 这一次，前台居然让他上楼了。只不过，三十三楼里，依旧只有刘秘书在。 “季先生”，刘秘书居然知道他姓什么，“我们董事长真的不在，而不是故意躲着您。我想这点您也应该清楚，毕竟董事长并不知道您什么时候会来。” “你们董事长有话留给我吧？”刘秘书知道他的姓名，当然是林慧告诉的。 “是，我们董事长让我告诉您，少爷已经出国留学了，就是为了躲着您。董事长让我提醒您一句——做人，得要点儿脸。” 季洋无视了他话里的轻蔑，问道：“去哪儿留学了？” “我不知道。” “我觉得，你说的这些话，还是让林慧亲口给我说一遍比较好……”季洋一笑，悠然地在玻璃门外的候传沙发上坐下，不打算走了。 刘秘书居然也没赶他，只是笑道：“您随意。” 第227章 难解人间的相思 季洋在林慧办公室外耗了一个星期，没见着林慧的人影儿。楚洁的电话始终打不通，再去楚洁学校找，都说楚洁已经有一阵子没来上课了。 给姚心兰打电话，姚心兰居然也不接了。 所有和林允琛有关的人，好像都在防着他躲着他。这些人这时候倒是齐心协力，拧成一股绳，一起来对抗他这个外人。 方姐给他来了电话，问他病情如何，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有点儿顶不住了，希望他快点回去上课。 季洋知道，自己没被开除、甚至连过都没记，一定是方姐在力保。不好让方姐太为难，只好先回学校去。 回到学校就直奔方姐办公室，打算向她表示一下自己诚挚的谢意。没想到还能在这儿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你和林允琛的事情闹得很大，惊动了校长。校长起先不知道林允琛和林副校长的关系，打算开除你和林允琛。我虽然在力保你，不过到底人微言轻，起不到什么决定性作用。最终还是林副校长亮明了自己和林允琛的关系，提出让林允琛主动退学，并且……用林允琛的退学，来保你不受处分、不被开除。他既然这么说了，校长也不好不给面子，你这才能留在学校。” 季洋着实惊讶……林茂知居然还会力保他？不是应该巴不得他被开除么？ “我想这应该不是林副校长的意思”，方月梅道，“林副校长向来不是一个爱讨人情的人，原本提出让自己的儿子主动退学，已经是向校长讨人情了，以他的思量，他不可能提出进一步的要求。可当天，就在会议上，一起提出了两个，而且明摆着，保你的这个要求，人情更大一点。他岂能不知道这个要求对自己前途的影响？这几乎是葬送了他的校长之位。我看，这多半是林允琛的意思……” “应该是林允琛和他做了一些交换。所以说啊季洋，年轻时候的感情……尤其是这种注定了不会长远的，能做到好聚好散、互不相欠，就已经很好了。你爸爸说，你一个星期前就回学校了，但你并没有来上课，去哪儿了？你不说，老师也知道。可你见到人了么？” 在季洋进屋的时候，她就知道季洋没见到人。如果找到了林允琛、如果他们俩还在一起，季洋的笑一定是由心而发的，而不是现在这种用嘴角强撑出来的。 季洋明白方姐的意思，方姐是说，林允琛用以和林茂知交换的条件是——离开他。用和他分手，来换他不被学校开除。 允琛……真的会这么做么？ 他觉得不会。 允琛懂得他，所以允琛不会这样做。 可……林茂知对他的力保，又作何解释呢？ “季洋，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求学机会，好好学习，好吗？”学生们感情的事、尤其是这种不合常理的感情，她是不好多做过问的，只能点到即止，让季洋自己回去好好想一想了。 “知道了方老师，真的很感谢您，我……我会振作的。” 怀着满腹的心事出了方姐办公室，季洋的心很乱。 他相信允琛不会做这样的退让，可最终却还是出现了这样的情况，所以一定有什么辅助原因，迫使允琛不得不这样做。 是什么呢…… “林允琛今天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犯了罪，才害得他向我下跪，他不会原谅你的，一辈子都不会！” “今天的耻辱，他会记一辈子……” “他会恨你一辈子！” 脑海中忽然响起陈煜的话，季洋的脚步停住了。 站在人文学院的门口，怔怔地看着前方的空气，忽然之间，沉重得无法呼吸。 还有那天情急之下，他说，等鲲鹏出来，他愿意陪着鲲鹏……允琛听到了。 允琛他……会不会因为这些而生气了呢？ 会不会？ 会不会…… 季洋实在想不清楚。 心底里觉得不是，可理智上，却希望是这样。这样，至少证明允琛还是好好儿的。 季洋丢了魂儿似地往寝室走，走着走着，忽然就停下来。 回头看去……身后空荡荡的，没有人。 没有人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没有人忽然搂住他的脖子，问他，“哎，你想和谁搞基啊？” 没有人在吹着小凉风的初秋里，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故作镇定地说，“天儿热。” 没有人…… 这个学校里，再也没有林允琛。 再也没有他喜欢的人。 一切，好像才刚刚开始啊……怎么忽然就结束了呢？ 去年的这个时候是什么样，今年的这个时候，又是什么样…… 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梦醒了，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可梦里的一切他都记得，都深深地印进了他的骨骼里、融进了他的血液中。 醒了，也还是梦着。 他好像被魇住了，一辈子都逃不开这个梦。 也不想逃开……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季洋每天上课、上班、去图书馆、回寝室，生活就是这样，毫无波澜。 出了那样的视频，大家都像躲避什么脏东西似的躲着他，就连李旭文都不跟他亲了。他也不讨人嫌，每天上课安安静静地往最后一排一缩，下课抓起背包安安静静地离开，班级里有什么活动，他绝不会参加。 整个学校里，不嫌弃他的，也就只有郝全儿和段文轩。这俩人岂止只是不嫌弃他？简直也和他一样不要脸了。每天早饭午饭晚饭，必须拽着他一块儿吃，时不时地还要以跑步顺路为由，接他下班，偶尔还要搞一个寝室聚会什么的，一点儿不介意别人的目光。 有人说他难听的话，段文轩还冲上去和人打架，结果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他要去给段文轩报仇，段文轩死活不说那人是谁。 晓月也不嫌弃他，经常进校园里来，趁着课间给他送酸奶。而且晓月没有在二楼住，还是像原先给林允琛打工的时候一样，到了下班时间就关店走人。小店的二楼，原封不动地留着。 晓月让他想回去住就随时回去，他也就不客气，还像之前一样，每个周末都去小店楼上住。 去楚洁学校找过两次，楚洁避着他不见；去林慧公司找了几次，被保安赶了出来；也去林茂知家里找过，但林茂知家搬家了；也去过电视台找姚心兰，姚心兰也躲着他不见。 倒是在学校里遇到过林茂知一次，林茂知居然回答了他的追问，“允琛出国留学了。没和你在一起的那一段时间，他觉得其实没有你也没什么，忽然觉得这种关系没什么意思，想通了，不想再和你继续。” 他当然不会相信林茂知的话。不过，既然林茂知没有拿着砍刀一路追杀他、既然林茂知还能这么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就说明允琛已经平安。 那就没什么要紧了。 允琛只是生气了，等允琛气消了，就会回来找他……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小店二楼里，再也没有允琛的味道。可他却并不觉得自己很辛酸。 没关系啊，允琛在上学，当然不方便回来。等允琛毕业了、回国了，一定会来找他。 两年过去了…… 三年过去了…… 允琛还没回来。 季洋通过了司法考试，自己跑去b市找了间事务所实习，这样，离允琛更近一些。等允琛回国，找他也更方便。 等允琛回国，如果气儿还没消，他就去找允琛、哄允琛，反正他们总会和好的。 他说过，他会和允琛来。允琛要去留学、他要跟允琛来b市，这不是他们早就说好的事吗？ 说好的事，怎么可以食言？ 说好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老季终究不忍心，三个月后，还是拜托了自己在b市的同学，把季洋介绍到他的事务所看着。 季学生成了季助理、季助理成了季律师……日子还是一天天地过，谁都知道季律师不是单身，但却从没有人见过他的女朋友。 季律师说，他的女朋友在国外；季律师说，他的女朋友很快就会回来…… 七年后。 胡建辉律师事务所是b市相当有名的律师事务所，事务所里有很多b市相当有名的大律师。在这些相当有名的大律师里，近两年最最有名的，当属知识产权法领域的季律师。 季律师很年轻，今年才二十七；季律师很拼命，执业不到两年，经手的案子已经有三十多起；季律师很有能力，经手的官司从没有输的，人送了一个很俗气的绰号——常胜将军。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季律师很帅。 此时，很帅的季律师正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用修长的手指松着精致的黑色领带，眼睛落在办公桌上的一份文件上，认真地分析着。 “季律师，这是今天开庭要用的资料”，办公室的门没关，助理小张敲了敲，直接进来把几个样品和一叠文件放在办公桌上，忽然压低了声音，笑道，“小宫总已经在楼下等着了，您面子可真大。” 季洋看了他一眼，道：“毕竟是帮他打官司，这是他会做人。” “那也得看对方是谁啊……换做别人儿，他才没这么殷勤呢！”小张将声音更压低了些，“最近大家都在说，说小宫总打这官司，就是为了追你。这可是他自己传出来的，到处说，二十七岁的律政强人，完全是他的菜！” 第228章 七年了，你终于回来了 季洋笑笑：“小屁孩儿，野心倒不小。” “是啊，人家都说，说季律师可比你大两岁呢，他说那有什么，我心智成熟啊！” 季洋摇摇头，觉得挺好玩儿。 “洋哥，咱说句私话……” “打住”，季洋一抬手，板起了脸，“工作时间。这是多大的案子，你还有心思说这些？行了，别胡扯了，赶紧下楼吧。” “嗨……怕什么，反正是必赢的官司！咱们手里证据充足，再加上您这常胜将军，准保惠风输得灰头土脸！” “借你吉言！”季洋轻松一笑，迈着那双被西装裤修饰得更加笔直有型的大长腿，悠然地出了门儿。 没有人能看得出，这笑容里，藏着多少苦。 “惠风……”季洋低喃了一声。 七年了，一切，却仿佛还在昨天…… 惠风集团总部，三十三楼。 “叮……”电梯门开。 林允琛迈着大步风尘仆仆地走出，刚下飞机便赶到公司，没空儿和早已等在门口的刘秘书寒暄，直接道：“刘秘书，把关于这案子的所有情况，用最短的时间和我说一说。” “是，林总……恩盛状告我们盗取他们的‘幻彩外观’技术，现在的情况是，电子技术部那边的确承认存在‘借鉴’行为……” “借鉴？对方的技术还没上市，何来借鉴之说？还没上市的东西他们都能‘借鉴’来，这不就是剽窃？” “是……是这么个情况林总。所以这个案子，对我们而言相当不利，而且……而且对方请的，还是近两年里知识产权领域最有名的……的……季律师。” 林允琛的脚步一顿，缓缓回头：“姓什么？” “就是……就是季先生。” 没等林允琛做出反应，刘秘书紧忙又道：“这是董事长最担心的问题。林总，董事长进手术室前还再三嘱咐，让您千万以大局为重。林总，您……” “刘哥”，林允琛打断了他的话，“我有分寸。” “是。是我过于担心了，您别怪罪。” “刘哥，不必这么客气……但是，我再有分寸，如此不利的局面，咱们想赢也很难。你尽快把资料整理好，去法庭的路上我看。” 林允琛吩咐了这一句，就大步进了办公室，绕到办公桌后开了电脑。 “林总……您……您要去法庭？” 林允琛没回他的话，而是视频给人事总监：“马总监，传我的决定，罢免电子设计部林胡杨总监之职，由技术一组组长张亦凡接任。” 说完并未挂断，而是同时开启了几个视频，组了视频会议：“这里是董事长兼执行总裁办公室，从今天起，我将接任惠风集团执行总裁，我想董事长的意思，刘秘书已经传达到各个部门。大家心不要慌，这个决定，是董事长早就做好的计划，并不是忽然之举。我在，和董事长在是一样的。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不要多说多议论，明白么？” 简短做了一番交代，就以这个视频会议作为今天的晨会，让大家不必再到三十二楼会议室去。结束视频会议，林允琛系着西装的一粒扣起身，道：“去法院。” “林总……罢免林总监的事，您是否再考虑一下？毕竟他是……” “表哥！”刘秘书话音未落，林胡杨就推门而入，气势汹汹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罢免我？姑姑都没说什么你凭什么一上来就罢免我？” “因我不是你姑。”林允琛淡淡扫了他一眼，绕过他往门口走。 林胡杨一个箭步追上来，拦住了他：“你这个时候罢免我，不是等于承认咱们窃取恩盛技术？” “也可以有另一个理由——你管理不善，看你自己怎么想。心虚，才会有你现在的想法……胡杨，你觉得剽窃技术很光彩？还好意思过来和我闹？呵……我看你还是回去泡妞吧，这里不适合你。”林允琛冷冷推开了他，阔步往电梯处走。 “呵呵……”林胡杨忽然想到了什么，笑道，“表哥，你是为了去见旧情人吧？一上来就这么徇私，你就好意思了？” “不罢免你，我去法庭也是理所应当。”林允琛这次连头都没回。 “所以你就是急着去见老情人儿了？承认了？” 林允琛进电梯里站定，一张冰冰冷冷的脸上、浓淡恰到好处的剑眉一挑，带了几许理直气壮的挑衅：“是，我就是急着去见他，那又能怎样？” 林胡杨原本还想再奚落几句，但被林允琛如此坦荡的话一堵，那些奚落之言全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在电梯关闭前，指着林允琛道：“行，你是总裁，你牛逼！” 刘秘书憋了好久，到地下停车场时，总算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林总，您去法庭，不合适吧？不然还是让林总监去，回来再行罢免令也是一样的。” 林允琛停住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刘秘书，什么时候罢免什么人、什么时候去做什么事，我自己不能决定么？” “林总，您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刘秘书，我知道谁是你真正的主子，但我不可能是个傀儡，你明白么？” “林总，您真的误会了，我……” “误会也好、没误会也罢，总之咱们来日方长，走走看，好吧？”林允琛很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勾起嘴角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转身拉开了车门。 刘秘书只好跟了上去，道：“是。” 林允琛面无表情地坐在后座看文件，看着看着，面前浮现的，就不是字了，而是一个人的脸…… 欢笑的、恣意的、隐忍的、难过的……还有他醉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说，“我当然喜欢你……” “可能啊，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喜欢……” “你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听得耳朵都快醉了……” “你这么好，谁要说不喜欢你，那他就是傻逼，傻逼！” 季洋…… 季洋…… 这是已经揉进骨血里的人。 季洋……你还好么…… 我好想你。 好想你…… 车停在了法院外，林允琛缓缓握紧了双手……居然有点，不敢下车。 七年了，现在的季洋，是什么样子呢？ 更帅了，还是变丑了？ 可不管怎样，他都喜欢。 他就是喜欢这个人，喜欢这个灵魂。 可季洋还会喜欢他吗？会喜欢现在的他吗？ 季洋喜欢的，是一见他就犯傻、会腆着脸和他撒娇、会卖萌求呵护求安慰的、他口中的那个“小傻逼”。 会是现在的他么？ 宝贝儿…… 宝贝儿……可是那样的小傻逼，是不足以保护你的啊。 那样的小傻逼，就真的只是一个傻逼。他只会让你受委屈、只会让你陷入危险之中。 他没有保护你的能力，也就不配拥有你。 可是，我想要拥有你，我想一辈子拥有你、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你会怨我么？ 他从不觉得季洋会忘记他、他从不觉得季洋会爱上别人，他只怕季洋会怨他、怨他居然狠得下心，这么多年没有回来。 宝贝儿，但是现在，我回来了。很快，很快我就会挣脱所有的束缚，完完整整地回到你的身边。 再给我一些时间，再等等……好不好？ “林总？”刘秘书见林允琛只是怔怔地隔着车窗看着法院大门，站在车门口，提醒了一句。 宫麒恩的车停在林慧的宾利旁，落下车窗，向刘秘书招了招手：“hello……刘秘书，又见面啦！” 季洋听到这三个字，缓缓转头…… 隔着车窗看到的，却不是林慧，而是…… 宫麒恩回头看向他，大咧咧地笑道：“季律师，所以说，输了也没关系的。今早我就有这个准备了。” 季洋已经没空儿看他了，就只是死死地盯着旁边车里后座上的那个人，整个人都僵硬了。 好像是满身满心的热血沸腾到顶点，瞬间凝固住，他想喊，喊不出；想扑过去，动不了；想笑，也扯不动嘴角…… 他就只是这么看着……这么死死地盯着……好像想要把七年中所有空白的日日夜夜，都在这一眼中补回来。 是允琛，是允琛回来了！ 是允琛…… 可是，允琛为什么不回头看他呢？ 林允琛不敢回头，依旧保持着背对季洋的姿势。却是从后视镜里，看着季洋的样子…… 他成熟了，穿着西装的样子真好看……看着看着，眼眶就湿了。 “林总？”刘秘书适时地提醒了一声。 林允琛深深一个呼吸，从另一边自己推开车门，下了车，阔步往法院庄严的大门而去。 季洋看着他的背影……看着看着，忽然就回过神儿来，猛地推开车门，追了出去…… “林允琛！” 林允琛的脚步顿了下，但是……没停。 “林允琛！”季洋什么也顾不得了，快步追上去，一把拽住林允琛的胳膊，赌气般问道：“我叫你你没听见？聋了？” 林允琛的眼眶还是湿润的，却是冷冷淡淡地抽出了手，道：“季律师，我是被告。” 季洋愣住了…… 他从没有对他用过这样冷淡的语气、从没有给过他这样的眼神…… 七年了，他只是成熟了些、沉稳了些，可他的脸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自己都认得，都还是相爱之时的模样。 他确定，面前的这个人，的确是林允琛，的确是他日思夜想了七年的人。 可为什么，他的语气如此陌生？ 第229章 护着你，已经成了习惯 陌生的不只是他的语气他的表情，就连转身的动作，都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他转身的动作那么决然，没有一点儿留恋。 看着他依然挺拔如昨、但却凉淡如冰的背影，季洋忽然就怂了……忽然就，不敢追上去。 就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走上高高的大理石台阶，看着他站在庄严的大门口……就好像，看着他站在惠风大楼的天台上，背对着自己、潇洒地挥一挥手，不带半分情意……他距离自己，终究还是万丈远。 直到林允琛的身影消失在一楼的转角处，季洋还在看着……他只是这么看着，什么也没想，就只是简单地动不了。 好像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失去了这七年里强撑着的、所有的乐观。 允琛把他忘了…… 允琛，把他给忘了…… 在允琛眼里，他就只是——季律师。 在允琛眼里，他们的关系，就只是原告代理人和被告。 怎么会呢…… 怎么会…… “嘿！季律师，当着我的面儿和被告拉拉扯扯，不好吧？”忽然被人一把搂住脖子，猝不及防的季洋好悬没被他给拽一跟头。 “边儿去！”季洋推开了他。 扔下宫麒恩阔步上了台阶，走出几步，却忽然停住脚步……回身看向宫麒恩：“你知道我和林允琛认识？” 宫麒恩咧开嘴，真诚地一笑：“季律师，不必说得这么谨慎嘛，你可以直接问——你知道我和林允琛的关系？这样才更准确一些。” 季洋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继续往楼上走。 宫麒恩长得有点像允琛，身高一样、身材也像，最像的，就是他的嘴唇。宫麒恩的嘴唇和允琛的一样，薄如刀锋，一眼看去很冷冽，又很精致好看。 他笑起来的样子，却有些像鲲鹏，总是咧着嘴，笑得十分真诚。 所以……说实话，季洋有些惧怕他的笑容，不敢看。 “季律师，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 “看过视频吧？”季洋很淡然地回了一句，并不觉得这事有什么不能提。 宫麒恩愣了一下，有点儿被季洋给惊住了。但转瞬一想，季洋向来是这样，做什么都坦荡荡，有这样的反应也就不足为奇了。又追了上去，笑道：“季律师，你真性感，真好看！” “是么？所以你有存货没有？” “哈？” 季洋笑笑，没再和他玩笑。刚好电梯到了，季洋先一步而入。 宫麒恩又是紧追，服务非常周到地帮季洋按了楼层。遗憾道：“你真是会揭人痛处，这么些年，我净后悔了，后悔当时没存下来。” “我也很后悔”，季洋笑着叹了一声儿，“青春不再啊……当年没留个存货，太遗憾。” “季律师”，宫麒恩忽然拉了季洋一下，让季洋看向他。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说得一脸郑重，“我还年轻，跟我在一起，我帮你找回青春！” 季洋瞥了他一眼，道：“不好你这口儿。” “怎么就不好我这口儿呢？他们都说我和林公子长得有点儿像……”季洋已经出了电梯，宫麒恩继续追，“你看，一样的身高、差不多的身材、呐……我只是比他的脸稍微宽了那么一丢丢，但不放在一起比较，我也是相当帅的好吧？最主要的是，我年轻啊！我不就是青春时期的林公子吗？你应该好啊，不好才是不合情理啊！我……” “行了！”季洋一抬手，打断了他的聒噪，提醒道，“要开庭了。” “嗨……”宫麒恩满不在乎地笑道，“有季律师你在，我还怕什么呢？你要想赢，一定能赢；你要不想赢，我也没办法，只能自认倒霉。早在今早听到林慧传位给林允琛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未必能赢。反正都是听天由命的事，不如开心一点咯！” 季洋停住脚步，回身认真地道：“你放心，我有职业操守。” 可是…… 说出来容易，做出来难。 看着法庭上的林允琛一脸凝重地听着集团律师的辩护，眉心紧紧拧成一个“川”字，季洋就很想冲上去将他的额头抚平。告诉他，“没事，不要怕，有我在。” 告诉他，“我不会让你输……” 你是我的，我怎么可以让你输…… “对于被告方提出的证据，原告方，可有异议？” “宝贝儿，你真好……” 在允琛心里，他的宝贝，总是最疼他、最护着他的。就算全世界都欺负他，他的宝贝，也绝对不会跟着上去踩他一脚。 他的宝贝，会紧紧地抱着他，为了他，与全世界为敌。 如果就连他的宝贝都背叛了他，在这个世界上，他就真的变得很可怜了。 “原告代理人，可有异议？” “原告代理人？” “没……没有异议。” 满庭哗然…… “肃静！” 一记重重的法槌落下，却好像，并不足以将季洋唤醒。 他的目光，还是落在林允琛的脸上，落在他那紧锁的眉心上…… 林允琛没有抬头，即便这样，他好像也并没有想起什么。他就只是保持着方才的表情，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资料。到底是看进去了、还是在出神，没人清楚…… 在林允琛心里，他依旧，只是原告代理人。 只是一个之前没有任何交集、今天处于对立面的，季律师。 他好像也不想让林允琛想起什么，那些过去的事情，只要他自己还记得，就已足够。 那些刻骨铭心的过往，原来，竟只是他一个人的过往。 对方能提出的唯一一份有利证据，只是一份伪造的录音。说是惠风电子设计部的一个设计员，在就餐时无意听到有人讨论这种技术。因着不知道对方是业内人士，还以为只是路人们的奇思妙想，觉得很有借鉴意义，便录了下来，以期在产品研发中能有用处。 可一旦这个证据成立，事件的性质就变了——由剽窃、变为了无意间的借鉴。 以季律师的业务能力，自然不难发现这是一个关键性的证据；且以季律师的业务能力，在这样的证据面前，及时作出强有力的应对，也丝毫不是难事。 但季律师却说了——没有异议。 这样简短的几个字，却将庭审的整个局面瞬间扭转。 涉及到两个集团名声和利益的大案，不可能当庭宣判。但原本对恩盛电子相当有利的局面，因为季洋的一句话，瞬间扭转为对惠风有利。以至于一审休庭后，人人心里都犯起了嘀咕，甚至在退庭的路上，林允琛就听到了有人在窃窃议论，说，“季律师是不是收了惠风的钱？” 恩盛那边，却反而没事儿人似的，和季洋勾肩搭背地从他身旁走过去了。 季洋嫌弃地推了宫麒恩几下，这家伙就跟树懒似的，手勾在他的脖子上就不放。动作太大了吧，反而弄得跟打情骂俏似的，季洋也就只得由着他勾着自己。知道林允琛就在身后看着，觉得自己就连走路的姿势都是僵硬的，哪儿哪儿都别扭！ “季律师，你不介意我二审换人吧？”躲开了几家胆大过来采访的媒体，回到宫麒恩的车里，季洋才听到了一句正经的话。 “不介意”，季洋由衷地说了句，“抱歉。” “季律师，没什么好道歉的，当初找你来打这场官司，我就冒得起风险。只是……”宫麒恩用食指戳了戳他的心口，笑道：“你的职业操守呢？” “扔了。”季洋倒是答得痛快。 “卧槽……”宫麒恩笑着向他竖起了大拇指，“你牛逼！” 季洋却一点儿也玩笑不起来，狠狠搓了搓自己的额头，靠在车椅上，闭了眼。 其实宫麒恩本没有必要找他来打这场官司，毕竟宫氏的律师也不是盖的，这种关乎于新技术的隐蔽官司，自然还是找自己公司的人来打更为稳妥。所以，这案子，当初他本不应该接。 可因为关乎于惠风，因为想要赢林慧，他还是不顾胡叔叔的劝阻，坚持接了。 结果还是林慧魔高一丈，找了允琛来对付他。 林慧是吃准了，面对允琛，他狠不下心。 “季律师，今天庭审的情况如果传出去，你在业内的名声可就臭了。你在毁你自己，你明不明白？” “多谢宫总提醒”，季洋眼睛都没睁开，“不过没有这么严重。” “得，我这马后炮也就不多放了”，宫麒恩看了他一会儿，笑道，“虽然早有这个准备，但真正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有不小的震惊。季洋，你可真是个情种。可是，你等他七年，他给你什么了？我看他那架势，可没有输给你的意思啊，拼尽全力想赢呢！季洋，你值不值啊？” 季洋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行了，你还啰嗦起来没完了？赶紧开车！” 他们在车里磨蹭了这么久，林允琛也没有跟上来，没有敲响车窗、没有叫他下车，这不明显躲着他么？ 他不想在这儿赖着惹人烦，也不敢再给自己希望。 宫麒恩不走，又看了他一会儿，才道：“季洋，咱俩认识也一年多了，我的情况你也清楚。我是真的把‘恩盛电子’当做事业来做，不是玩儿玩儿，而且，我必须做出点儿成绩来给家里人看。所以这场官司的输赢，对我来说很重要。不然我真的会送你一个礼，让你输给林允琛。” 第230章 温馨的，都只是假象 季洋指了下自己的手表：“宫总，现在是上班时间。” 宫麒恩无语：“我真是服了你……行，季律师，季律师好吧？那么季律师，我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哇？” “上班时间，你谈的是私事，所以我没听。” “卧槽……你真是要憋死我了！” 宫麒恩的情况季洋的确了解一些，知道这不是一个纨绔子弟，很有些自己的抱负。恩盛集团旗下的恩盛电子，原本是他同父异母的大哥来做，因为做的成绩不错，待他留学归来，他爷爷就把他大哥调到集团总部去，任了要职。恩盛电子这块肥肉，就落到了他的手里，他算是捡了个漏儿。 他和他大哥一直不对付，家里也有些复杂情况，所以对于这回国之后的第一份差事，他相当看重。 季洋觉得挺对不起他的。 如果没有小张今早的话、如果没有宫麒恩见着林允琛后的一番挑明，他是真挺想请他喝酒赔罪的。但有这些，就不行了。 他对宫麒恩没有除了朋友之外的兴趣。 “季律师，那等下班后，我请你喝酒呗？不管怎么说，这一阵子你都辛苦了，而且我这中途换人的做法，也的确有些落井下石，我请你喝酒，向你道歉！”宫麒恩殷勤地笑道。 季洋道：“原本应该我请你喝酒，向你赔罪，但发现你想泡我，这事儿就不能干了，我当然也不能再接你的邀。别啰嗦了，快走吧。” “我去……”宫麒恩一脸惊喜地看着季洋，“季律师……你可真是总能语出惊人，总能给我惊喜！这么直接地说我想要泡你，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季洋瞟了他一眼，真的没看出来他到底哪里有不好意思。 “所以，你能让我泡不？”宫麒恩搓着手，满心忐忑地问。 “不能。”季洋说着，推开车门，不打算再和他浪费时间，觉得还不如自己打车回去来得快呢！ “哎哎哎……”宫麒恩一把拽住了他，笑道：“你别走啊，不能就不能呗！不能泡我不泡了就是，我送你回去。” “谢了！”那几个记者还没走呢，季洋实在不想下去和他们啰嗦。 车开之前，季洋回头看了一眼……法院门前，除了那几个守着等林允琛的胆大记者之外，再没有旁人。 林允琛还没出来。 为什么要躲着他呢？为什么？ 如果你真的忘得一干二净，如果你真的只把我当季律师，为什么不敢出来见我？ 允琛……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究竟为什么，你要变得这么冷漠？究竟为什么，咫尺天涯…… “这事儿有点蹊跷”，宫麒恩把车缓缓开出车位，看着那几个记者，道，“惠风和恩盛的案子，谁敢往上凑？来的时候都没记者，怎么退庭的时候就有了呢？他们要是不敢来，无论是开庭还是退庭、都不敢，要是敢来，当然是越早越好，这是什么事儿呢……” 季洋已经没心思想这些了，虽然也觉得有些蹊跷，但就只是听听了事。 他只是想见林允琛，疯狂地想见他…… 到底用什么方法，才能再回到林允琛身边，天天看着他呢…… 林允琛坐在一楼一条隐蔽小走廊的椅子上，细细翻阅着这个案子的资料。直到刘秘书说：“林总，小宫总的车开走了”，他这才起身，把资料塞给刘秘书，道：“舅舅是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心太急。” “董事长最近也很头疼，对副总裁……也，也实在没办法。所以就想着，让林总您，来唱个黑脸。” “在这件事上，我和董事长倒是看法一致。做姐姐的不好太过苛责弟弟，但做外甥的不懂事，看不惯舅舅好吃懒做一无是处，这很正常。反正在那些老朽分子眼里，我们这一代的年轻人都是这样的，不顾长幼、没大没小。”林允琛道。 “您和董事长母子连心，想的都是一样的”，刘秘书笑道，“董事长就是想趁着这次紧急任命，来看一下董事们和副总裁那边的态度。如果按部就班地宣布让您接任，反倒没有这样的效果。” 林允琛道：“不止如此吧？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她想利用我，为惠风在这个案子上争取喘息的机会。刘秘书，董事长料定了我一定会出庭，你呢，那些劝说啊、阻拦啊，都只不过是反向的推动。” 林允琛停住脚步，嘴角含笑地回身看向刘秘书：“我说的对吧？” “是……是……什么都逃不过林总的法眼。” 林允琛一笑，没再说什么。 他还是上当了。 这一次，林慧又算计得相当精准。 他原本就打算亲自上庭，以免林胡杨在法庭上乱说惹乱子，知道对方的代理人是季洋之后，去法庭的心情就更急切了。 根本没有想到，季洋在见到他坐在被告席上时，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 他再一次害了季洋。 真是要恨死自己了。 七年了，他觉得自己已经足够老辣足够沉稳，可只要一碰到关于季洋的事，他还是会冲动、还是会只凭着一腔热血。 他就是想见季洋，想得快要发疯。 等候的记者们追上来问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林允琛沉着脸直奔停车场，留下刘秘书来应付。 他知道这些记者们等的，可不是这些不要紧的答案，他们等的，是他和季洋纠缠的画面。舅舅联系记者们来，就是想摆他一道。 所以他才只能等季洋走后再出来，他不能再害他了。 “林总，我们是回公司还是……”刘秘书摆脱了那些记者上了车，请示道。 “去医院。” “是。” 林慧得了和他岳母一样的病——脑子里长了个良性肿瘤，只要及时切除，就没啥大问题。但这并不影响她渴望儿子给予自己一些关心，人越老，心就越脆弱，林慧近两年已经很有显露——当然，这只是在病弱之时、在感情方面，而从不关乎于她在事业方面的决策。董事长在事业上，依旧骁勇得很呢！ 林允琛清楚地知道自己长大了，他恨林慧和林茂知联起手来对他和季洋的算计，他恨他最亲的亲人，用最卑鄙的手段，逼迫他离开他最爱的人。 可他也清楚地知道，他们这么做，真的是为他好，只是所站的角度不同罢了。 关乎于亲情的事，是这世上最理不清楚的。 林慧头上缠着纱布，好像个印度阿三，躺在病床上，和坐在病床边的“准儿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她的“准儿媳”很孝顺，正在给她剥荔枝。 “妈。”林允琛推门而入，挤出一个笑脸，唤了一声。 “允琛……”林慧忙拍了拍床边，笑道，“辛苦你了，这么急把你叫回来。国外自己公司的事情，都处理好了？” “什么叫我自己的公司？”林允琛笑道，“说了是惠风旗下的，冠的是惠风的名，怎么就成我自己的了？” “是你自己一手创立的，妈妈也没帮什么忙，你倒是把它送给我，我心里过意不去。” 林允琛笑笑，没说什么。 林慧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补救道：“不过你送给我也好，等过两年你继承了惠风，整个惠风和它，都是你的，早晚还是会回到你手里。我得了开心，你也不吃亏。” “母子之间，非要计较吃亏与否么？”林允琛笑得更勉强了。 林慧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一时有些着慌，竟然找不到及时补救之言。 “允琛，伯母病着呢，你干嘛又逗她？伯母还不是心疼你？毕竟是你的心血嘛！”坐在床边的那个足有一米七、黑直长发及肩、身材和长相都很出众、气质非常高冷的女人，却很温柔得体地笑道。 林允琛看了她一眼，笑道：“就你最讨她欢心。中午了，咱俩也别在这儿烦她，出去吃顿午餐，给她打包点儿清粥回来。” “小静啊，你带允琛去你昨天吃过的那家，还给我带鲫鱼粥回来，那家的味道很正宗。” “呦，允琛，听到没有？病号儿点单了！走吧，我带你去那家吃……你请我哦！” “当然要他请你，总算回来了，得让他好好儿补偿你！允琛，你和小静就不要回医院，做好了让刘秘书去取，下午你带着小静出去转转，看场电影什么的。” “伯母，我是请假了不要紧，允琛忙啊，新官上任，多少事儿要他操心呢，我可不给他添乱。我还是回来陪您，等小洁回来，咱们聊聊天儿，多开心呢。” 林允琛笑笑，道：“我是真忙，等忙过了这一阵儿，我再好好陪你。咱们叫上小洁，出去转转。” “不要总是叫上她……”林慧道，“每次小静去看你，她都非要跟着，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你俩还不得清净吗？干嘛总带个电灯泡？” “我们不觉得烦，再说了，姑嫂和谐，不是您愿意看到的吗？”林允琛忽悠林慧一句，叫上谈静出了病房。 病房的门一关，两人相视了一眼，都是长舒了一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出了住院部，说话方便了，谈静才问道：“你见到他了？” 林允琛点点头，道：“见到了。” “哎……”谈静叹了一声，道，“等你们俩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也就下岗了，安生日子到头儿了……家里又得各种催婚。” “你带着小洁跑路！”林允琛笑道。 “她才不跟我走呢，她舍不得这儿的好吃的！” 第231章 季律师变成了季保安 季洋决定辞职了。 “季律师……”小张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轻轻指了指胡律师办公室的方向，小声道，“胡律师下庭了，你小心一点儿啊……” 季洋却是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很有些惬意地道了声：“知道了。” “张子凡……季律师呢？让他过来见我！”忽然，对面办公室里传来一个不悦的声音，顿时事务所里所有人都捏了把汗。 完了，季律师要挨批了。 “他……他……他在忙呢！”小张回头，结结巴巴地说道。 “告诉胡律师，我这就过去。”季洋在电脑上点了下“打印”，墙角处打印机里，缓缓出来一张纸。 “不要找借口！季律师，五分钟内，你必须出现在我办公室！”对面又来了一声命令。 季洋卷起刚打印出来的这张纸，悠然地往对面儿办公室去。 “胡律师，对不起”，季洋将手中的这张纸摊开，态度十分端正地、双手将它放在胡孝正的办公桌上，“我引咎辞职，这是我的辞职报告。” “什么？”胡律师又气又惊，脸都扭曲了。 “你小子！吓唬我呢？”忽然拽起季洋的辞职报告，看都没看，就团成团扔给了季洋。 “没没没”，季洋又仔细地将纸团拆开了，边说道，“我是真的觉得自己能力还不够，需要静下心来在学术上多做钻研，我打算辞职回家啃法条……” 季洋把皱皱巴巴的辞职报告放在胡律师面前，嘿嘿一笑，道：“胡叔叔，感谢您的栽培。” 胡律师指了指他，最终也是没法儿，和这小子跑嘴皮子，他向来跑不过。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刚下庭就听到你的事，我还以为他们在开玩笑！行啊你，法庭上走神儿，你真是能耐啦……”胡律师坐在办公椅上，有点儿被季洋的辞职信给吓着了，还真不敢往重了说。 “所以说嘛，我就是能力不够啊，我得潜心学习。”季洋笑道。 “别敷衍我！我让你给我说实情！”胡律师重重点了点桌面，简直把办公桌当成季洋的脑子来戳了。 “胡叔叔……私事，不好说啊。”季洋很为难。他知道自己今天的行为已经成为了业内的笑柄，胡叔叔当然也会受到连累，于情于理，他都应该给胡叔叔一个交代。但这事儿……真的没法儿说啊！说了，胡叔叔得被他吓个好歹的！ 胡律师知道季洋是个懂事的孩子，业务能力很出众，如果没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绝对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看到他一脸为难，也有些于心不忍，压低了声音，道：“洋洋，你爸爸妈妈把你托付给我，我就有照顾你的责任。生活上你不用我管，工作上，我当然要尽些心……” “你现在风头正盛，我正想着让你再熬几年资历，过几年就提拔你做合伙人。你说你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你……你……这样低级的错误，以后一定会被人拿出来当做污点来说，你知不知道这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你也清楚，所里看你眼红的人有不少，你不说谨慎一点儿也就算了，现在又弄出这么大的笑话来，这不是给人送把柄送笑料吗？” 这么多年，多亏胡叔叔的照顾，季洋真的很感激。可…… “胡叔叔，我知道您对我的苦心，但是……对不起。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必须去做。” “什么事？洋洋，既然你现在叫我胡叔叔，那好，咱们就谈私事。你说吧，到底是什么事。”他不认为以洋洋的品性，能够做出收惠风钱财的事。所以洋洋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他现在就想知道这个原因。 季洋道：“感情上的事，不好说。” “你……”胡律师怎么问也问不出来，指着他，手指都颤抖了，真是气得不轻。 “胡律师，对不起，我真得辞职，我没工夫来上班了。” “多久？”胡律师问。 “啊？什么？”季洋被他问懵了。 胡律师道：“我是问你，处理这件事情，需要多久。” “我也不知道……反正，至少得一年吧！”他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才能把林允琛给追回来。要是林允琛真的一丁点儿也不喜欢他了呢？这花费的功夫可就长了。 一年？两年？三年？ 可都说不准呢。 “行，你停薪留职吧，我给你放一年的长假。” “胡叔叔，这不好吧？他们又得说您徇私。我先辞职，等我处理好了这件重要的事，我再回来应聘。” “你当我们事务所这么好应聘的？菜市场啊？想来摆摊儿就来摆，不想摆了扭头就走？你要不是后门儿户，就你这工科学校出身、非法学专业的毕业生，在外头跪三天我都不要！” 听得季洋连连点头：“是是是……多谢您给我开后门儿，这点我真的特感激。胡叔叔，我说句话您可别觉得我忽悠您，真的，在我心里，您就跟再生父母一样！” 这可是真心话！之前他自己找的那小破律所儿，半年都接不上一个案子，每天除了给律师端茶倒水，啥事儿都没有，根本得不着历练。但到了“胡建辉”，胡叔叔直接让他做自己的助理，他跟着胡叔叔学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名师出高徒，他这才能在两年后独当一面。不然，指不定现在在哪个小律所儿里打杂呢！ 对男人而言，事业可就是第二次出生，胡叔叔可不就是他的再生父母么！ “你就忽悠我吧……”胡律师强忍着感动，板着一张国字脸认真道，“这事儿没得商量，你走吧，剩下的事我和你爸说。” “胡叔叔，不要和我爸说了吧？我都二十七了，辞个职休个假，还用向他报备吗？”老季要是知道了，没准儿要杀过来。 “如果是别的事，我就不管了。但你说是感情的事，我就得和你爸说。谁让你小子感情方面一直神神秘秘的？你自己说说，你来所里这几年，我给你介绍了多少姑娘，你怎么就一个都看不上？二十七了，你还知道你二十七了？你照着镜子看看你自己，长得也不丑；摸摸自己的腰包儿，也不穷，干嘛弄得跟没人儿要似的？谁一问你你就说自己的女朋友在国外，很快就回来。几年了？人家都当笑话听了。” “那我也不能让他们总把七大姑八大姨家的孩子往我身上安啊，再说了，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季洋被胡叔叔教训得有些没脸，挠了挠头，真挺不好意思。 胡孝正气得好悬没翻白眼儿：“得了，我是真不愿意跟你犟！我还不知道么？压根儿就没这个人儿！要是真有这么个人儿，我说话不好使，你胡爷爷每次都让你往家里带，你带过么？” 季洋被胡律师给噎得没话说。要是原先吧，他还有挺直了脖子说“就有就有”的底气，但现在呢……林允琛好像并不认为他俩一直在一起，林允琛好像以为他俩早就分手了。 所以这种肯定的话，他也就说不出来。 “反正……反正您要想让我停薪留职，您就得帮我保密，不能去老季那儿卖了我。要不然，我就直接辞职。既然结果都是一样麻烦，我干嘛不给我自己来个痛快啊，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追林允琛需要时间和精力，他得有十足的专心才行，绝对不能让人过来捣乱！ 原本就不好追，再加上几个拆台的，他得什么时候才能把人追回来啊？ “你……你和我谈条件呢？你用你自己的前程跟我谈条件呢？” “嗯！就是这样。”季洋点点头，说得还挺认真。 气得胡孝正一五十多岁的人，都要跟他爆粗口了。 季洋也不管，就是态度坚决地往人家办公桌前一杵，等着他的回应。 胡孝正气得点燃一支烟，闷抽了好一会儿，末了，指了指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和你爸年轻时一个样儿！” 然后，就以这十足的架势，说了句妥协的话：“滚吧！重新打一份休假报告给我！” “谢谢您！”季洋乐颠颠儿地跑出去了。 “季律师，你没事儿吧？” “小季，你被批傻了？怎么挨了半小时的批，还笑上了呢？” “没事儿没事儿！多谢大家关心！”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林允琛了，季洋笑得都合不拢嘴儿。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打印了一张在网上找的十分没诚意的请假条，然后迅速关闭了电脑页面……其中有一个，是“惠风集团保安招聘”。 把假条往胡叔叔办公室一送，抱着自己的一些零碎，走人！ 直到把车开到惠风集团楼下，才发现了一个相当严重的问题——他忘记做求职简历了！ 一天后…… “小季，你今天跟着大吴，看着地下停车场。机灵点儿，上头换了新总裁，厉害着呢！” “知道了王哥，我会留心学的。”季洋穿着一身惠风集团的工装蓝保安服，大夏天的戴着一个鸭舌帽，热得顺着脸颊淌了一流儿汗。 保安主任王维东走后，大吴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张纸巾，笑道：“你第一天来，肯定不适应，咱惠风就是规矩大，习惯就好。” 第232章 只为来到你身边 季洋点点头，道：“我觉得挺好……哎，王哥说的新总裁，你见过么？” 大吴连连点头，道：“见过见过！不是我吹牛，我绝对是整个集团里，第一个见到新总裁的人！嚯，好家伙，那叫一帅，我是男的我都看直眼儿了！” 季洋听得心里美滋滋的，比听到别人夸自己还觉得受用。 大吴看了下时间，道：“再有五分钟，林总就来了，你也见识见识。真的，可帅了！比电视剧里演的那些霸道总裁什么的，帅多了！就是人有点儿冷，这两天我天天给他开车门，他连个笑脸儿都不给我。之前董事长自己开车来的时候，我给她开门，她还向我点头微笑呢！” 季洋本能地为林允琛辩护了一句：“他就是慢热。” “什么？” “啊……我的意思是说，有的人啊，他就是慢热。可能你给他开个十天半月的，他就注意到你了。” “嗨……我要他注意我干嘛啊？他还能提拔我做主任啊？不可能有这样的事儿。我还不愿意往他身边儿凑呢！真的，说实在的，帅归帅，但是往他身边儿凑吧，我真害怕。就他那张冷脸，眉毛一皱，我都得吓得给他跪下，生怕他要杀人！” 季洋抓住了机会，笑道：“那今儿我去给他开门？” 大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忽然一笑，道：“行，我给你个机会。你形象这么好，就算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我看他也未必怪你。没准儿还要提拔你到楼上去呢。” 季洋笑道：“我倒不指望他提拔，我就想沾沾人家的高端气儿，没准儿能潜移默化地提高一下自己的档次呢！” 说话间，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开进了地下车库。大吴推了季洋一下，小声儿道：“来了！” 季洋快步上前，在这辆相当帅气的车停在最宽敞的车位时，已经恭候在一旁了。然后，很规矩地给他的林总拉开了车门…… 他的心是忐忑的，他害怕看到允琛陌生的眼神，他害怕听到允琛光明正大地问他：“季律师，你怎么穿成这副模样？” 他害怕听到允琛说，“季律师为了赢官司，可真豁得出去。” 他害怕听到允琛说，“惠风不欢迎你，不要再让我看到你，季律师。” 但，他的面容却是笑着的。 “林总早！”一声儿喜滋滋的问候。 听得刚迈出车门的林允琛脚下一软，好悬没把自己给摔着！ 林允琛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是昨晚的梦还没醒么？ “林总，需要我给您关车门吗？”季洋见林允琛站着不动，整个人就这么僵着，也不转头看他，非常规矩地提醒了一声儿，声音依旧是十足的欢快。 为什么不高兴啊？他高兴啊！七年了，他终于能再站在允琛的身边，他怎么能不高兴呢？ 他等了盼了七年的人，终于回来了。 他都要开心死了…… 林允琛这才觉得……好像，不、不是幻觉。 缓缓转头，看到的，就是穿着一身惠风集团保安服、戴着鸭舌帽，一脸笑意的季洋…… 季洋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季洋在干嘛？ 干嘛要穿着这样一身保安服啊？ “林总，我是保安部新来的保安，我叫季洋。”季洋依旧笑得灿烂。 长长的睫毛，在笑得十分勾人儿的桃花眼上，透着致命的诱惑……就像，在小店楼上的每一晚。 他总是这样笑着，手臂勾着他的脖子，边骂着他“傻逼”，边来寻找他的唇…… 林允琛整个人都傻了。 “林总，有什么问题吗？”季洋依旧一脸笑意。 林允琛还是傻着的…… 就只是看着季洋，目光由惊讶、变为心疼、又变为……痴迷。 季洋熟悉他的眼神……七年了，他终于又见到了这样的眼神。 此时林允琛看着他的样子，就像是在一起时的每一天那样，痴痴地盯着他看，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 终于，不再是那样冷漠的表情。 允琛还认得他，甚至于，允琛还是喜欢他的！季洋简直兴奋得要欢呼！ 可是…… 林允琛终究还是一言不发地收回了目光，淡淡点头，算作回应了他的问候。 连一句“早上好”，都没有回给他。 季洋也不介意，依旧开心地笑着，关上了车门。 季洋笑着，看着林允琛的背影……看着他进了电梯，看到电梯上显示的楼层越来越高。 看到电梯停在三十三楼，想象着，允琛正迈出电梯，以饱满的状态，迎接一天的工作。 真好啊，他终于可以离允琛近一点了。 他们现在在同一栋大楼里，允琛在最高的那一层，他在最低的这一层。不是有个词，叫“首尾相连”吗？所以他们现在还是连在一起的啊！而且是以整栋大楼为绳，多牛掰啊！ “小季，你傻啦？”大吴惊了好一会儿，这才回过神儿，凑过来推了季洋一下，手在他傻乎乎笑着的面前晃了晃，道，“你不要命啦？居然敢在林总面前聒噪？幸亏他没有责怪你，不然你这工作也就到头儿了！” “哎呀，没那么严重。我这也是出于礼貌，他理不理我是他的事，但咱们做员工的，一大清早见着老板，怎么能连句问好都没有？”季洋说着，还挺惊讶地看向大吴，问道，“该不会你之前给他开车门的时候，从来都不问好吧？” “嗯……”大吴点点头，还有点儿委屈，“我不敢啊……” “没关系，以后我来！”季洋拍着胸脯笑道。 见着了允琛，季洋一上午都跟打了鸡血一样，工作热情相当饱满。只不过……他的这个工作，实在有点儿单调乏味，就只是在地下车库里来回巡逻而已。走累了就坐下歇会儿，歇得腻歪了就继续瞎转悠。 季洋觉得，这简直是自己活了二十七年里，最清闲的一上午了。 活了二十七年，他才第一次清楚地体会到，什么叫——无所事事。满腔的热情没处使啊！ 咋就不来个小贼啥的，让他好好儿表现一下自己的英勇呢！ 小赵给他们送了午饭过来，是盒饭和一瓶冰镇可乐。季洋倒不饿，就是热，拧开瓶盖，咕嘟咕嘟就喝进去半瓶儿。 “吴哥，午休时间，可以摘掉帽子不？”季洋问。 大吴边摘下自己头顶的帽子，边道：“吃饭的时候可以。” 季洋乐呵呵地摘掉了帽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大吴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两个小坐垫，俩人儿垫在地上，捧着盒饭吃起来。 “小季，我看你长得也好、说话办事也利落，好像很有文化的样子，干嘛要来做保安呢？” “赚钱啊”，季洋笑道，“我还没娶媳妇儿呢！” “有女朋友了吧？” “有倒是有，不过最近正闹矛盾呢，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要和我分手，哄哄再说吧！反正我有信心，一定能哄回来。” 大吴却不以为然，道：“兄弟你长得这么好，咱惠风给保安的工资也不低，条件也算可以了，哄她干嘛啊？我和你说，女人啊，真不能惯着，你越是惯着，她就越蹬鼻子上脸。” “可是我喜欢他啊”，季洋笑道，“我就喜欢他一个。你说，我活了二十七年，就只喜欢这么一个人儿，不哄他，我哄谁去啊？而且他性格可好了，哄好了就没事儿。他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要不是我真的做得太过分，他是不会和我闹脾气的。” “那你怎么惹着她了？”大吴对季洋的私生活还挺关心。 这一问，勾起了季洋的伤心。季洋有些黯然，道：“我没保护好他……而且我还说，我说要和别人在一起，被他给听到了。” “哦……这样啊……”大吴道，“这的确是你的不是，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当时脑抽，一着急就说出来了。不过事后我肯定会补救的啊，我怎么舍得扔下他？可是还没等我表忠心呢……就没机会了。” 一走就是七年，我的道歉，只能在每一个难眠的夜里，说给空气听。 “你女朋友很漂亮吧？” “帅！”季洋用了一个很诚实、也很吓人的形容。 大吴瞠目结舌…… “啥叫……帅？男人婆吗？” 季洋笑笑，这一次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细细地回味着今早见到的林允琛的样子…… 他的面容印上了些岁月的痕迹，眉宇间都是成熟男人的沉稳，还是高高的鼻、薄薄的精致的唇、还有一排细密清淡的茸茸短睫毛，烫得利落的背头下是光洁好看的额头……那里，曾经落下过自己无数的吻。 允琛整体上真的变化不大，就只是更有味道、更吸引人了。 他之前了总是穿着随意的t恤、卫衣，把挺拔健硕的好身材去了三分气势，配上他傻乎乎的笑容，不经意间就是一副松松垮垮的怂样儿；但现在，穿着一身合体西装的允琛，气势瞬间被拔高了三分。原本身材和身高上的气势就有十二分，这下足有十五分了，难怪大吴见了他会害怕。 “林、林总！”大吴忽然放下手里的盒饭，规规矩矩地站起来，相当紧张。 “您……您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觉得林总在偷窥他们啊！ 林允琛从柱子后坦然地走过来，目光在他们的盒饭上扫了一圈儿，问道：“伙食还行？” 第233章 季保安有点儿可怜 “很好！谢谢林总关心！”大吴战战兢兢地回道。 季洋就只是坐在地上，抬头看着林允琛，依旧嚼着嘴里的东西…… “季洋……”大吴瞄着林允琛，提醒了他一声。 “哦！”季洋忽然意识到这是在公司呢，忙放下筷子，站起来规规矩矩地叫了一声儿：“林总。” 林允琛点点头，没看他。就只是把目光落在盒饭和饮料上，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走了。 “林总慢走！”大吴忙喊了一声儿。 这一次，季洋没和大吴一起殷勤。 允琛连看他一眼都没有……还看了大吴两眼呢，却连一眼都没施舍给他，真心塞！ 然而第二天，他们的盒饭里多了一道菜——油焖大虾。还有，饮料也换成了椰汁。 林允琛知道他不喜欢喝可乐，知道他喜欢喝椰汁、而且是这个牌子的椰汁。 “呦，这饮料老贵了，我在超市里看到过，要十多块钱一瓶呢！林总真壕气！”大吴感叹道。 季洋笑笑，轻轻抿了一口，心里美滋滋的。其实他一点儿都舍不得喝，恨不得紧紧抱在怀里。 但是今天中午，允琛没来。 看来只有等到下班时间，才能见到允琛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的点儿，看到员工们一个个取了车走了，那辆阿斯顿马丁，仍在孤独地等待他的主人……就像此时的季洋一样。 季洋蹲在地上，一脸委屈地盯着那辆豪气又帅气的车……怎么还不下班呢？我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季洋，该交班儿了，走啊，咱去喝点儿？今天发了工资，你没有这个月的工资，我请你！”大吴拍了下他的肩膀，憨厚笑道。 “不去了”，季洋摆摆手，道，“我还不饿呢！你先走吧，我约了个朋友，再耗一会儿直接过去了。” “行，那我走了啊？你自己在这儿，可别惹祸啊！” “知道了，我就跟这儿蹲着耗时间，能惹什么祸啊！” 大吴看了那辆孤零零的阿斯顿马丁一眼，低声道：“我劝你还是赶紧走，我刚去卫生间的时候可听他们说了啊，说总裁和副总裁，也就是他舅舅，吵起来了，总裁很生气呢！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别去招惹他。” “知道了，我又不傻，我再耗半个小时就走。” 说不傻当然是假话，他就是傻，他就是不等到林允琛誓不罢休！ 但是……没想到，等来的不是林允琛，而是宫麒恩。 “嘀嘀……”宫麒恩那骚气的蓝色法拉利停在他面前，向他一招手，妖声怪气地笑道：“呦呵……巧啊季律师……咦？不对，我是不是叫错了？我该叫你……季保安？” 季洋打了个哈欠直起身，问道：“你来干嘛？” “林允琛约我来谈事情”，宫麒恩笑道，“结果一开进地库，就见你可怜兮兮地蹲在这儿。哎呦……我的这个心啊……” 说着，还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好生心痛的样子。 “行了，你赶紧上去吧……对了，听说他今天心情不好，你说话注意一点，不要惹他生气。” “卧槽……”宫麒恩受到大惊似地往后闪了一下，笑道，“我又不是他的员工，我干嘛要看他的脸色？他让你受这委屈，我不找他算账就不错了，还能给他好脸儿？他心情儿不好？那敢情儿好，我能让他心情儿更不好！” 说完，将那骚气的车来了个骚气的漂移，骚气地入了停车位。 季洋懒得搭理他，绕到柱子后玩儿手机去了。 宫麒恩却又没皮没脸地凑过来，笑道：“季洋，你要被开除了，没营生，这好办，你来我这儿做法务。我自己那摊儿虽然没有惠风大，但怎么着法务也比保安赚的多啊！怎么样，考虑一下？” 季洋头都没抬地刷着朋友圈儿，只甩给他一句：“慢走不送！” “季洋，你说这话可太伤人了啊，不够朋友！我昨晚儿在酒吧见着小张，他说你停薪留职，请了一年的假，我还以为你受到这案子的连累了呢，可担心了，今儿找了你一整天，遍寻不见。你瞧瞧，这是多大的苦心啊！怎么着，您就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呗？” 季洋被他聒噪得耳朵疼，这下总算抬起头看他了：“找揍呢？” “啧……”宫麒恩吓得跳出去老远，道，“早知道你是跆拳道黑带，我可打不过你！” “知道就行，别哔哔了，赶紧上楼吧！”季洋甩开他换了个柱子，靠着继续玩儿手机。 宫麒恩深深地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出口却又是十分玩笑的语气：“行，我不逗你啦，我上楼忙正事儿去啦！哪天有空请你喝酒！” “谢你了！不送……”季洋敷衍着向他挥了挥手。 “不过……季保安，你穿保安服的样子，真帅！制服诱惑啊……” 季洋没给他言语上的回应，只是伸出了一只手，向他竖起了中指，以代替懒得冲出口的那个“草”字儿。 “呵呵……”宫麒恩温柔一笑，又看着季洋的背影好一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季洋觉得，允琛叫宫麒恩过来，应该是想要和解。而以宫麒恩的脾气，能够听话地自己送上门儿来，一定也有和解之意。 如果惠风和恩盛电子真能达成和解协议，这对允琛来说，可是件相当有利的好事。允琛毕竟新官上任，紧跟着就是一场大输的官司，纵然这是他妈留下来的烂摊子，那些老朽分子，也必定要把过错算在他的头上。 所以只要宫麒恩有和解之意，别管他提出怎样的条件，允琛都应该满足他。 他很想冲上去提醒允琛一下啊！ 然而看了下自己这身保安服，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上去。 哎……他这追汉子之路可真失败，两天了，居然还没要到电话号码。这和允琛比起来可差远了啊！到底是允琛太难追了呢，还是他技术有问题呢？ 允琛的脾气他了解，那就是一只纸老虎，空架子吓唬人，其实内里一点儿也不凶。所以，对这么一个好脾气易心软、对这么一个见着美色就挪不动步的人，他居然追了两天还没有弄到电话号码，这就是他自己的问题啊！ 季洋颠儿着腿想着，四下看了看，觉得今晚，就是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 等会儿宫麒恩走了，允琛下来，地库里就只有他和允琛两个人了。所以他可以放开了追，轮圆了膀子要电话吧！今晚，无论如何都要把允琛的电话号码要到！ “咕噜……”肚子叫了一声儿。 “哎呦……”季洋捂着肚子看了下时间……八点了，饿死我了。 三十三楼。 “据我所知，宫总刚刚接手恩盛电子，在公司的整个运作上，都面临一些桎梏。我也不怕宫总觉得我管得宽，咱们就坦诚相见，掌握了什么情况，我就说什么。你哥哥宫铭恩现在被调到集团总部，很受你爷爷器重，他在资金上处处给你施压，以至于你们这一期新产品，无论在研发上、还是在推广上、还是在产量上，都大大受限。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宫总现在，有些捉襟见肘吧？” 林允琛一笑，继续道：“我也不否认，我们惠风这边，情况也的确不怎么样。我们刚刚涉足电子产业，对这个产业的很多事都还在摸索之中，不如恩盛电子老练。与其自己摸索，不如找一个引路石。宫总你看，你需要资金、我需要技术，如果我俩合作，各自的困局都能得到改善，何乐而不为？” 宫麒恩点点头，道：“林总，我不和你藏着，的确，我现在就是缺钱。而且呢，我虽然对你这个人有点儿敌意，但对惠风却没意见，我们恩盛，和惠风也向来没有恩怨。这次如果不是惠风做了不厚道的事情在先，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成这样。我刚刚开始做生意，不如林总你老辣有城府，所以我怎么想就怎么说……很简单，我直接给你表态，只要你提的条件我能接受，我就可以与你和解，转敌对为合作。” “我们合作恩盛电子这一期的新产品，我给你注资，盈利四六分，我四，你六。怎么样？”林允琛直接说出了提议。 “三七！”宫麒恩也是痛快，直接说了自己的要求。 林允琛笑笑，想了一会儿，道：“但是我有两个条件……” “一，惠风要署名，本期产品，必须打上‘恩盛、惠风联合出品’；二，我要与你建立长线合作，我们暂时签订两期的合同，这一期，我和你按照三七出资，你出三、我出七；收益上，你七、我三。下一期，四六出资，我出四、你出六，收益上也是我四你六。至于第三期还要不要合作，我们再商议。怎么样宫总，我够有诚意吧？始终在保你的大头利益。” 宫麒恩却是笑，道：“林总，我是不如你有商业头脑，没你那种能在上学期间自创一个年产值过亿大公司的本事，但我也不是傻子啊。你这不是明摆着花钱买我们恩盛的技术么？两期合作下来，恩盛的技术，都被你学得差不多了吧？” 林允琛也不否认，笑道：“是这个意思。” 第234章 你永远是我的宝贝 “准确地说，我不是在买恩盛的技术，而是在花钱请恩盛做我们的老师。宫总，我很看好你们啊，这么多电子公司里，能让我有真诚求教之心的，只有恩盛。”林允琛道。 “林总，这么说来，我还要感谢你看得起咯？” “宫总，不必过分曲解吧？带着火药味儿来谈，不好吧？” 宫麒恩嘀咕了一句：“你的敌意比我还重，就是藏得深。” 对于这句话，林允琛可以明言听见，也可以当做没听见。但他选择了前者，明言道：“宫总，你敢打季洋的主意，这点让我很不满。但工作是工作、感情是感情，能藏得深，也是本事，不是么？” “哼哼……你也不是藏得深，你是心够狠。”宫麒恩又嘀咕了一句。 林允琛笑道：“宫总，我只告诉你一句，就算我不对你做什么，以季洋的性子而言，他也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 “哼哼……走走看咯……”宫麒恩对林允琛的警告完全不care。 林允琛笑笑，道：“好，那就走走看……言归正传，对于我的提议，宫总的结论是……” 宫麒恩起身，大手一挥，痛快道：“行，林总，就按你说的办。没办法啊，谁让我穷呢，人穷，志就短啊！明儿我就派人来跟你谈合同！” 林允琛揣起手机，也跟着起身，道：“不看别的方面，只从做人态度方面而言，我很欣赏你，宫总。” “等我成功追到季洋，你会更欣赏我的。” “没这个可能。”林允琛说得笃定。 宫麒恩停住脚步，站在办公室门口，回身看向林允琛，道：“林总，你自己不要，又不让别人惦记，这不太好吧？” “你说错了，我没有不让你惦记。喜欢、惦记，这都是你的自由，我只是不认为你会成功——因为我没有不要。” 林允琛甩给宫麒恩这一句，俯视般看了他一眼，绕过他径直走向电梯。 “拽拽拽，拽什么拽？我又不比你矮……卧/槽，你等等我啊！”宫麒恩趁着电梯关闭之前，忙冲了进来。 林允琛听到他冒出的脏字儿，转头看了他一眼…… 他已经多久没有听到这么潇洒的zang字儿了？ 宫麒恩这性格儿，其实挺合季洋的口味，他俩……平时应该玩儿得不错吧？ 季洋收到了一份外卖，油焖大虾、椰汁。 边在心里腹诽着林允琛一根儿筋，只知道这两样儿，边美滋滋地拽了大吴的小垫儿，坐在林允琛停车位的对面吃起来。虽然很饿，但却细嚼慢咽，生怕自己吃得急了，不能好好体会这顿饭的心意。 以至于，当听到这个太令人意外的声音时，好悬没把自己给呛死！ “季保安，我送你的晚餐怎么样，合胃口吗？” “噗……咳咳……咳咳……”季洋正在仰头喝椰汁，猝不及防地，呛得鼻子都流、水了！ 而且，紧跟着宫麒恩从电梯里出来的，就是林允琛。 季洋也顾不得干不干净了，直接用自己的胳膊擦了鼻子嘴巴上呛出来的椰汁，见林允琛往车位那边去，忙冲了过去。 还不忘当着林允琛的面儿和宫麒恩划清界限：“回头儿给你钱！” “啧……不至于吧季保安？我是没有林允琛有钱，但我也没穷到请你吃顿饭都请不起的程度啊！好吃不？我在和林总谈生意时可一直惦记着你呢，百忙之中也要让你吃上饭，我贴心吧？”宫麒恩继续聒噪。 季洋已经不搭理他了，给林允琛开了车门，在林允琛坐定之后，解释了一句：“我不知道是他买的，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是你买的。 但看到林允琛面无表情的样子，这句话也就说不出来了。 “季保安，走啊，喝酒去啊？快上车！”宫麒恩真是一点儿挫败感也没有，继续起劲儿地招呼。 季洋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来的怒气，回身就怒吼了一句：“不去！滚！有特么多远滚特么多远！” 然后，就拿他手里的车门当出气筒，把这昂贵的车门摔废铁似地重重一摔。 又颇有些灰溜溜地捡起了已经吃了一半儿的饭菜，一股脑儿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箱。 把身后那俩人儿当空气，大步流星地往地库外走。 你还解释呢？人家把你当回事儿了吗你就解释？认识你么？你谁啊？谁特么给你买的和人家有个pi关系！ 季洋点燃一支烟，狠狠重重地吸着。但觉心里堵得难受，恨不得要杀人。 宫麒恩是真不怕死，一踩油门儿就追了上去，在季洋身边慢悠悠儿地开着，笑道：“季保安，自作多情了吧？扎心了吧？心里不好受？走啊，喝一杯去啊？浇浇愁！” “滚！”季洋一脚踹他车上，踹得自己脚趾头生疼，却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啊呀我的车……”宫麒恩猛地刹车，撑起身子心疼地回头儿看，“啊呀我现在没钱啊……你给我踹一坑，我怎么修啊我……” 季洋连回头一下都没，继续吸着烟往地库外走。 林允琛好像完全没看到他俩的胡闹似的，没事儿人似的从他身边儿开过去了。 气得季洋狠狠吸了一口烟，指着林允琛的车……但最终，却也没喊出什么来。 丧气地垂下手，继续狠狠地吸烟。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喊什么……喊什么人家也听不见、也听不到心里去。 “算了我原谅你了……”狗皮膏药又贴上来了…… 季洋向他竖起了中/指，懒得多看他一眼。 季洋一路埋头抽烟，一根接一根儿地、狠狠地吸着，到地铁口附近，已经抽了四五根儿。 那只苍蝇还在身后跟着…… 有那么一瞬间，季洋有点儿恍惚，觉得身后跟着的人，是林允琛。 从前的林允琛就是这样的，狗皮膏药，可能粘人了。 他还记得，寒冬里，林允琛就穿着一件儿睡衣，发疯似的追着他的车，大喊着，“我说不放就不放……” “说好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允琛，这是你自己说过的啊，怎么到如今，就忘得干干净净呢？ 难道……真的因为你站得太高了么？ 你已经站在了云巅之上，而我，还匍匐在泥土里，所以你就不要我了……是这样吗？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些年，尤其还在这个最能看透一切的行业里，他什么人情冷暖不懂得？什么现实的事没见过？若以常理来看、若以理智来看，他和允琛，早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就算允琛主动来找他，以他这与林允琛太过悬殊的社会地位和经济收入，只要稍微有点儿自尊心，都得将人拒之于千里之外，哪儿能自己不要脸地凑上来呢？ 可他……就偏偏不想用这些世俗的论断来影响他们的感情。他想的是，感情，就只是感情。 你有几个亿的资产，我爱的是你；你有几个亿的负债，我爱的也是你。 他不想让他们的感情，沾染上世俗的尘埃。 他相信允琛也是这样想。 真的，事到如今，他也依旧相信。 所以啊，只要忠于自己的心、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了，其他的，不用太在意。 这么想想，好像又没那么气了。 小孩子闹脾气嘛，多哄哄就好了！ “嘀……”身后又响起了一声鸣笛。 季洋以为是宫麒恩，也不理，转身就要进地铁站。 “季洋……”然而身后传来的，却不是宫麒恩的声音。 季洋僵住了……这一瞬，呼吸都停滞。 “我送你。”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声音，好听死了……听得耳朵都要醉了。 季洋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自己激动的心情，回头儿咧嘴一笑，道：“谢谢林总！” 然后乐颠颠儿地坐进了副驾驶。 “我去……我跟你一路你都不上车……你也太不公平了吧……”身后，宫麒恩的咆哮撕心裂肺的，成凄惨了。 季洋直接升起车窗，将那难听的聒噪隔绝在两人的世界之外。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了。 “你住哪儿？”林允琛问。 只是一句平平常常的询问，但眼中深深的情意，却仿佛漫过了千年万年。 他就只是盯着季洋看，好像并不在意他的回答。他就只是想要问他一句话，然后借此机会，看着季洋……看着这个七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未曾忘记的人。 “我来开吧。”季洋卖了个关子。 林允琛点点头，但却……并没有收回目光。 季洋也看着他……看着看着，就笑了。 忽然一巴掌拍他后脑勺儿上，笑道：“看看看，看你魅啊看？老子天天给你开车门，怎不见你多看我一眼啊？” 林允琛眼中闪过一抹惊喜的神色，依旧看着他……眼中的痴迷，好像要将面前的人活活吞没……看着看着，就笑了…… 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林允琛没有让它们留下来，而是仰起头，将已经涌到眼眶的泪硬生生地倒回去，头靠在车椅上，舒心地呼吸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笑着向季洋一招呼，道：“宝贝儿，你来开！” 季洋看着他，也笑了…… 但他比林允琛怂多了，眼泪根本控制不住，流得跟自来水儿似的。 “宝贝儿……” 这三个字，看就像是拧开水龙头的手，瞬间击垮了他所有强撑的紧绷和坚强。 悲观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再也听不到这三个字了。可现在，它们又如此清楚地出现在他耳边…… 第235章 一次不成，晚上再约 季洋好像变成了话唠，一路上嘚吧嘚地问个不停。 “他们说你和你舅舅吵架了，因为什么啊？” “你怎么和宫麒恩说的啊，他同意和解了吗？” “这案子我了解，就是惠风剽窃，你们惠风好歹也算是个大集团，和宫氏不相上下，怎么能做这种事呢，多跌份儿啊？” “我听说你免了林胡杨的职，那可是你表弟啊，你妈没和你闹啊？” 一通儿问，却是只关乎于现在，而绝口不提从前。 他没有问，你为什么能狠心晾着我七年？ 他不想去追究这七年里允琛有没有天天想着他。 他也不敢问，那天的医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心的事，以后总会知道；而那些横亘在两人之间漫长的分离时光，只要允琛不想交代，他就永远不会问。 哪怕你在外面和别人胡搞、还同居了七年，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就好。 我有信心自己能拴住你。 我就是有这份自信。 林允琛也不回答，就只是轻轻揉着季洋的手腕，抚摸着那道伤疤。 七年了，双腕上的伤疤却仍旧如此刺眼。 好像永远也抹不平，去不掉。 是不是，就像他这个人在季洋的心里一样？ 这道疤刚有的时候，季洋还藏着掖着，但后来嫌麻烦，也就不藏了，别人爱怎么看怎么看去！ 有人逗他，“你割腕了？” 他还和人家闹，说，“是，我怕死不了，一口气儿割了俩。” 他怎么就这么招人喜欢呢…… 一生的三分之一都已经走过，除了季洋，却再没有任何人能勾起他的心动。 有时候，他真希望季洋不要这么坦荡，这样季洋就不会为他牺牲这么多了。 “事务所把你开除了？” “唔，是啊……他们说我在法庭上走神儿，太丢人，把我赶出来了。所以我现在没有地方可去。” “真的吗？”林允琛歪着头看着他，跟看撒谎的小孩子似的。 “当……当然是真的了……” 林允琛揉了揉他的头，笑道：“没事儿，明天我去和你老板说，告诉他，因为你的仁慈，惠风和恩盛已经和解了，让他重新聘用你。” “滚滚滚！”季洋推开了他，道，“我用你去说？那破地儿我原本就不想待了，我觉得惠风的地库挺好，清净、凉快！” “呵呵……”林允琛又揉了揉他的头，笑得极其温柔。 “别特么笑了……”都快把我笑应了！ “呀！”季洋忽然捂住了自己的头，四下看了看…… 啥啥都没有啊！ “怎么了？”林允琛不知道他在找什么。 季洋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我的帽子！我的帽子落在地库了……这下可惨了，明儿老王不得训我一通啊？” 一想到老王一本正经地说——帽子，就是你们的顶戴花翎，头可断、血可流，帽子不能掉！季洋就一阵后背发凉啊…… 林允琛心疼地看着季洋，很想说，“明天就不要去了，你就在家里待着”，但他知道季洋不愿意这样。季洋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来到惠风，就是想要离他近一些，就是想要每天都能看到他。而且，也是在凭自己的劳动走到他身边，这和在家里等着他，怎么能一样呢？ 他知道，季洋这小保安做得虽然辛苦，但心里却很甜。 “哎……算了，训就训吧！懒得去找了！”今晚还有大事儿呢，哪有心思陪老王玩儿啊！ 林允琛依旧是笑，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 可是……越走，这条路越熟悉；越走，林允琛越觉得不对劲儿……及至进到小区里，林允琛的面容已经紧绷了。 季洋为了卖关子，这会儿正怕林允琛问他什么呢，也就不敢看林允琛，一路往单元门外开。 憋着笑，想着林允琛等下回家的样子。 “到啦！”季洋兴冲冲地说了声儿，乐颠颠儿地跳下车，跑到林允琛那一侧，拉开了车门，笑道：“林总，到了。” 林允琛却只是僵硬地坐着，不下车。甚至于，连看一眼单元门都没有。 就只是这么坐着，直勾勾地目视前方。 季洋没有发现林允琛的奇怪，还以为他是惊喜过度呢，一把拽住林允琛的手腕，将他拽下了车。拉着他就一路往单元门里跑，火急火燎的。进了电梯，一想到和林允琛正式勾搭成奸的那天，就是在这辆电梯里，已经完全忍不住了。按住林允琛的肩膀就将他推到墙壁上…… 实在太想他、太想和他融为一体，只顾着自己索取、而完全忽略了对方的回应，以至于，进到房门里季洋才发现，林允琛嘴醇都要被他磨破皮儿了，人，却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往下一mo……蔫儿的。 顿时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整个人都傻了…… 林允琛紧紧攥着拳头，低着头，身体微微颤抖着……他不敢看这房子里的一切。 哪怕只是一块地板，都会让他想起那些最最屈辱的过往…… 季洋愣着，看着林允琛……喉咙动了又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觉喉咙里、心里，都是堵着的。 允琛……允琛对他没感觉了。 允琛对着他站不起来。 这真的比一万句分手还让人难受，真的比千刀万剐还让人疼…… 真的，比再也见不到他，还让人绝望…… “对不起。”林允琛强撑着说出这三个字，拼尽所有的力气推开房门，落荒而逃。 季洋没有听到走廊里传来的慌乱的、踉跄的狂奔声，他没有听到，林允琛是从楼梯跑下去的。 他只是觉得，自己已经被人踹进了十八层地狱里。 季洋重重地跌坐在地板上，感觉青春岁月里的所有、七年等待里的所有、二十七年人生里的所有，都被人瞬间掏空了…… 灵魂都被人抽了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他最爱的人，对着他站不起来，然后对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 所以，我和你的一切，就只剩下这三个字么…… 季小爷还真是越挫越勇，躺在地板上睁着眼睛发呆了一宿，第二天闹钟一响，还是麻利儿地起身，瞬间捡起了满身斗志，刷牙洗脸刮胡子，给自己胡乱塞一个面包，急匆匆冲出房门。 没关系，应不起来也没关系，你不过就是直回去了，这有什么的？我再给你掰回来！ 当初你能把我掰弯，现在我就掰不弯你了？我就真的这么不如你？不能够！ 季小爷怀着满腔的斗志来到地库，原本比保安上班时间还早了半个小时、比林允琛他们的上班时间早了两个小时，却看到，那辆拉风的阿斯顿马丁已经停在车位上了。 完了……又少看他一眼。 季洋没看清车里的情况，还以为林允琛已经上楼去了。人顿时颓了，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垂头丧气地往前走。 “嘀……”忽然地库里响起了一声鸣笛。 季洋猛地抬头，向那辆拉风的车看去…… 只见林允琛开了双闪，好像是在为他作进一步的确认。 “干嘛啊……”季洋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顿时，满满的喜悦又变成了紧张。 林允琛该不会是要和他彻底讲清楚吧？ 要和他说——季洋，我们早已经结束了，你别再傻了。潇洒一点好聚好散，好么？ 季洋有点儿不敢往前走了。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啊……”林允琛落下车窗，向他喊了一声儿。 听着，却是喜滋滋的声音。 “哦……”季洋被林允琛给弄糊涂了，挠了挠头，木偶般地往林允琛那儿去。 “给。”林允琛从副驾驶上拿了个东西递给他。 季洋低头一看……竟然是他的帽子！ “老王刚巡查完，我在他来之前捡回来的，他没发现。”林允琛笑道。 “哦。”季洋愣呵呵地接了过来，给自己戴上了。 林允琛推开车门下车，道：“我先上楼，晚上……你等我。” “哦……”季洋又愣呵呵地应了一声儿。 直到电梯升到三十三楼，他还没回过神儿呢…… 晚上……你等我……这是什么意思？ 约他吗？约他坐下来好好儿谈？ 可是这个帽子……他干嘛要比保安来得都早，特意捡了帽子在这儿等他呢？弄得好像这么早来公司，就是为了赶在老王发现之前帮他捡回帽子似的！ “哎……”季洋重重叹了一声儿。 终于明白了之前林允琛为什么说，如果重新追求一次，还不如杀了他呢！ 真是这样儿的啊，追人的日子真不好过。 你猜不懂他心里在想什么，你就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是对的、怎么做是错的。 太折磨了啊…… 午饭还是有油焖大虾、还是有椰汁，晚上，依旧是人都走了，林允琛还没下楼。 “季洋，下班了，你不走啊？” “啊……还是那朋友，他最近有点事儿，我今天还得去帮忙，你先走吧！”季洋向大吴挥了挥手，想起林允琛说让他晚上等，真是又紧张、又期待。 未免错过了林允琛，季洋去林允琛车位对面儿等，只不过今天学聪明了，不蹲着了，而是拿了大吴的坐垫儿坐着。 约莫过了一个小时，一辆送外卖的小摩托开进来了。不知道是谁给他订的餐——可乐鸡翅和米饭、还有一杯鲜椰汁。 第236章 就这样恢复关系了么？ 今天总不可能是宫麒恩吧？宫麒恩也不知道林允琛今天又加班、也不知道他今天还在地库里等林允琛。可……一想到自己还是一个待宣判的小苦逼呢，要是一不小心吃错了东西，后果可就更严重了！ “咕噜……”肚子叫了一声儿。 季洋揉了揉，看着整整齐齐摆在地上的外卖，可怜兮兮地咽了下口水，然后……就只是继续看。 还是不要冒险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电梯门才开…… 季洋立刻站起来，提起十二分的勇气，小跑到林允琛车边，帮他开了车门，忐忑地等着他的宣判。 “做得好吃吗？”林允琛却是没看他，就是在坐进驾驶位的时候边问了一句。 “好吃！”季洋顿时明白了，这真的是林允琛送给他的啊！ 林允琛还是连转头看他一眼都没，只是系好安全带，道：“地铁口等你。” “哦……”话音还没落呢，就见林允琛的车从自己面前“飘”过去了，这叫一速度！ 季洋的眼睛眨了眨、嘴角抽了抽……这是干嘛啊？ 所以到底是要和他划清界限，还是要怎么着呢？ 难道这顿晚餐，是散伙饭的前奏？ 季洋心里很郁闷…… 看了地上原封未动的外卖一眼，觉得这有可能是允琛送给他最后的东西了……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拎着走了。 林允琛看到季洋拎着原封不动的外卖坐进车里，一脸忐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继续盯着外卖。被这小萌样儿逗得不轻，捏住了他的下巴，问道：“怎么不吃啊？不好吃吗？” 又是非常温柔的声音。 季洋愣了一下，转头看向他…… 有点儿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错觉了。 “都凉了吧？扔了吧，到酒店我再给你点。不去饭店了，直接去酒店，行么？”林允琛带着浓浓的愧疚商量道。 季洋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 再眨了眨眼…… “呵呵……”林允琛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道，“怎么啦？” 季洋又揉了揉耳朵…… 不对啊，面前的确是真人儿、声音也的确是真真切切的。 掐了自己一下……疼的！ 所以，应该不是他的幻觉啊！ “是我……”林允琛看出了他的担心，手指轻轻抚上他的醇，轻叹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是我。” “去酒店干嘛？”季洋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 如果真的是谈分道扬镳的话，就不用麻烦了吧？想说什么你就在车上说，我一定认真听……反正听完我也做不到。就是白费口舌的事儿，你在哪儿做不一样呢？ 林允琛忽然一笑，醇凑到了他的耳边，用非常魅惑的声音道：“gan你。” 季洋顿时一激灵，像是过电一般，整个人都酥了！ 什么？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虽然我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积极求干、虽然听到这样的话我非常开心，但我怎么总觉得……你好像并不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呢！ “呵呵……”林允琛锁上了车门，笑道，“你没跳车的机会了！” 季洋看着他……还是有些懵。 可此时的林允琛，又的确是七年前的模样。那飞扬的神色、勾着笑的嘴角，一切，都是如此熟悉。 林允琛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一路猛开，弯弯绕绕地开了好远，才在一个五星酒店外停下。给了季洋一张房卡，道：“我去停车，你先上去。” 季洋看了眼自己这身儿保安服，道：“不好吧……我肯定会被人赶出来的啊。” 林允琛温柔一笑，从后座上拿了个购物袋出来，道：“你先换上。” “你给我买的啊？” “不然呢？不然还是我给你偷的？”林允琛色眯眯地盯着他，已经急不可耐了。 “你还记得我的尺码吗？别买小了。” “记得。”林允琛揉了揉他的脸，很肯定地说道。 然后……季洋也得出了一个结论，林允琛的确记得，因为非常合身。 只是他记得未免有些太清楚，不仅连尺码记得、连他之前喜欢穿的款式也记得。 看到季洋穿着一件灰色卫衣、一条蓝色的牛仔裤，脚上是为了方便而一直穿着的白色球鞋，林允琛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大学的时候。 轻轻捏着他的脸，笑道：“咱俩一起进去，人家还得以为我祸害个大学生呢！你怎么一点儿都没变啊？还是这么好看……” “滚滚滚！”季洋打开了他的手，潇洒地一甩头，“我明明更帅了好吧？” 听得林允琛连连点头：“嗯！是是是，是更帅了，更有味道了！” 季洋觉得，他好像是在忽悠自己，但是看到他认真的样子，自己也难免有些当真了。 “走啦，你去送车吧！”季洋捏着房卡，拎着他的外卖，乐呵呵地往酒店里去了。 一点儿也不觉得人家带他出来打泡、却连一顿饭都不请他的行为，有多么过分。 他想的是，得尽快把这已经凉透的饭菜吃了，填饱自己的肚子，然后好好服侍他的小奴。 他等了七年啊！ 七年，就等这一炮呢！ 如果说路上还觉得林允琛是想要带他来打个分手泡、或只是简单地想要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谈事情的话，现在他已经完全没有这种可笑的想法了。因为，如果林允琛不想着他不记着他，干嘛还要给他买这七年前风格的衣服呢？ 林允琛明明就是想他的啊！ 一直记着七年前他的样子，所以才会想要再看一次吧？ 季洋搓了搓自己的脸，觉得……自己到底和七年前有些不一样了。有时候刮胡子的时候照镜子，也会觉得，自己的脸真的老成许多，退去了年少之时的青春稚嫩、也没了年少之时那样恣肆的、蓬勃的生气。 可林允琛为什么说，他还是和七年前一样呢？ 就像他看允琛，也不觉得允琛和七年前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难道……真的是因为认得彼此的灵魂么？ 因为灵魂一直紧紧相连，所以从未觉得陌生。 季洋摇头笑笑，觉得自己这文艺的想法儿也太矫情了点儿。 刷了卡进房间，看到洁白的床单、标准的酒店陈设，季洋感觉，自己好像忽然回到了大学的时候。 大学的时候，每次和林允琛出去开防，他都满心地期待、兴致十足，不用林允琛做什么撩拨，只要一想到能抱着林允琛，就已经激动得昂扬起来。 恰如他此时…… “真没出息！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不要让人看出来你素了七年，丢不丢人！正当好年华，你却当了七年的和尚，说出去简直笑死个人！”季洋打了那不争气的“小洋子”一下，自己絮絮叨叨地嘀咕了一通。 可能是自我调节比较好，林允琛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一脸淡然地吃外卖的画面。 “挺好吃的。”季洋继续保持着冷静，完全不是给人开车门时那样殷勤的样子。 是不是素的时间太长了啊？一想到要和林允琛羞羞羞，虽然期待、可却怎么有些……不好意思了呢？ 真是…… 狠狠抽自己耳光的心都有了！ 七年了……他的身体，还是林允琛记忆中的样子么？林允琛会不会不喜欢呢？ 反正他这个人是有长性的，林允琛不管怎样他都喜欢。 紧张的季小爷埋头猛吃，手却被人抓住了。 “不要吃这个，我再订一些热乎的，咱俩一起吃。” “你没吃晚饭吗？” 林允琛摇摇头，道：“没呢。” “哦哦……那我等你一起吃。”季洋乖乖地放下了筷子。 好紧张啊……怎么破…… “宝贝儿……”林允琛蹲在椅子边，握住了他的双手，深深地看着他…… 看了好一会儿，才问道：“你还好吗？” “废话，我当然好了！你看我像不好的样子？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啊！”季洋挣脱了他的双手，重重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以证明自己真的很强健。 林允琛笑了，半直起身子，将他轻轻拥在怀里…… 他就只是想抱着季洋，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只要能这样抱着他，就好。 宝贝儿，你再给我一些时间，一年，一年就好。 再有一年，我一定完完整整地回到你身边。 我不会再让你受任何委屈、我也再不会离开你。 就算你赶我走，我也绝不会走。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 “咕噜……”谁的肚子叫了一下。 季洋摸了下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刚刚吃了三个鸡翅，现在一点儿也不饿。 “呵呵……”季洋不轻不重地给了林允琛肚子一拳，问道，“你怎么不吃饭啊？楼上没有饭给你吃吗？刘秘书的服务也太不到位了！” “不想吃”，林允琛蹲在季洋面前，挺认真地道，“没有你，我吃什么都没滋味儿。” “哼哼……”季洋怎么总觉得，这小子又在套路他呢？ 就像一切最开始时一样，嘴巴比蜜都甜！ 结果呢，心却是比谁都狠。 一走就是七年…… “我请你吃好吃的！我虽然失业，但这点儿钱我还花得起，你要吃什么？”季洋拿出手机，打算“壕”请林允琛一顿。 “你买什么我吃什么！”林允琛倒是不挑，笑着在季洋的额头上印了一下。 第237章 相拥夜话仍如昨 季洋觉得，林允琛身上的味道有些变了，多了些成熟男人的气息。但却依旧好闻、依旧让人沉迷…… 林允琛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季洋，他居然会不好意思地中途关了灯。 “好久没锻炼了，我好像胖了……” “没有……好看……”林允琛又把床头灯扭开了。 季洋捂住了眼睛，嘴硬道：“我是觉得晃眼睛，不是别的原因……” “是，你不是害羞，我知道你不是害羞……” “草……”季洋气得从牙缝儿里吐出这个字儿后，狠狠地在林允琛的肩膀上咬了一口，“强调你妹……” 干嘛要加重了语气说“害羞”那两个字啊！搞得好像我真害羞了似的！不能够，我季小爷是谁，还有害羞的时候吗？ 可是，他现在在干嘛啊？为什么要捂着脸啊！ “季洋……”林允琛的轻唤响在耳边，却好像重得能冲撞人的灵魂，“我好想你……” 允琛，我也……我也好想你…… 素了七年的可怜情况，还是被林允琛给看出来了；而林允琛么……好像也没荤到哪儿去。 这真是俩人儿情感交流史上，最快的一次了。 “你真老了？不能战了？” “你憋了七年不用，冷不丁用一次，你试试？算了我这话说得不对，你刚才已经体会过了。”林允琛非常肯定地说道。 季洋踹了他一脚：“滚下去，我要去洗洗！” 又听到季洋骂他“滚”，又听到季洋这小痞子似的语气，林允琛顿时就精神了，哪儿能让他去洗啊！ “宝贝儿……”林允琛反而押得更死，“你这比某哥好使啊……再战！” “卧槽，你别把你这老胳膊老腿儿给弄垮了！” “不能够，廉颇老矣，尚能……设。” “文艺了啊小伙子……哈哈……”季洋被他弄得一阵麻痒。 一回生二回熟，经过三轮情感交流之后，季洋已经基本肯定，林允琛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用，他对他的小奴，还是和从前一样满意。至于他的小奴觉得他如何么……他觉得，这是不用问的。因为他的小奴此时瘫软在chuang上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季洋踹了林允琛一脚，无情地嘲笑道：“林总，这就废啦？战斗力不够啊！” “是不够”，林允琛却一点儿不受挫，笑道，“但放在你这只弱鸡身上，刚刚好。咱俩是绝配。” “你滚蛋，我还精神着呢，还能再来三百回合！” “从你刚刚踹我一脚的力度上来看，你在逞强。”林允琛给出了一个相当精准的结论。 季洋瞬间被噎得哑口无言。 抖了抖自己的腿……不对啊，刚刚他明明用了好大的劲儿啊……卧槽，腿好软，撑不住了。 一条大长tui无力地砸在床上，季洋觉得，还是别和林允琛斗嘴了吧……怎么现在，他好像斗不过林允琛了呢…… “哎……好困啊……我不理你了，我先睡了……明儿再洗吧……”季洋拽了空调被给自己盖上，以免自己漏风着凉，趴在枕头上就打算会周公去了。 林允琛凑过来，在季洋额头上亲了一下，蹭了蹭他的鼻子，商量道：“明天别去上班了，请假吧？” “不要。我刚来，可不想让老王对我不满”，季洋打了个哈欠，工作态度非常端正，“而且我的岗位相当重要，离不开人儿。” 我不去上班，谁给你开车门啊？我不想让别人接近你。 “这是什么重要的岗位？”林允琛轻轻拍着他，笑道，“你到惠风来当保安，不就是为了勾搭我吗？现在我已经被你勾搭到chaung上了，你还去那儿浪费时间干嘛？如果想要工作呢，就去再找间律所；如果暂时不想去工作呢，你就在家休息，休息一段时间，给自己放个长假……” “放你妹，我还欠着老季一大笔钱没还呢……” “欠你爸钱？多少啊？” “哎呀没多少……” 林允琛被他逗得直笑，心想你上一句才说了“一大笔”啊！ “干嘛借的？” “买你那破房子呗！房价死贵死贵的，我为了和其他几个看房子的人抢，多给了二十万，这才签了合同。我那时候还是个实习小律师呢，哪有那么多钱啊？问老季借的。不过现在已经还得差不多了，很快就能还完。等还完了，我去把房产证上改成你的名儿，给你当聘礼！” 提到那房子，林允琛轻拍着季洋的手停了。缓了好一会儿，才道：“卖都卖了，还买回来干嘛……” “我知道一定是林慧擅自做主，用了什么手段背着你卖的。那里有我们的回忆啊，我当然要买回来。而且你不在……我总得靠点儿什么支撑下去啊……”说着，也觉得话题被自己弄伤感了，忙圆了回来，笑道，“主要是你那房子地理位置好，三环，多花二十万我都是赚着了呢！我多有眼光！” “呵呵……”林允琛揉着他的耳朵温柔地笑着，道，“行，喜欢你就先住着。那房子到底小了一点儿，不是个能住一辈子的地儿。你先住一年左右，到时候我们就搬家，这房子再卖掉也是一样的。” 季洋这才听出有些不对劲儿了，撑起身子问他：“干嘛啊？你什么意思啊……为什么非要卖掉？” “不是小嘛……” “那也留着，那是有重要意义的。”季洋有点儿糊涂，他知道允琛是一个念旧的人，他也不觉得这七年里，允琛的本性会有多大的变化。当初卖车的时候，允琛还叽歪了好久呢，怎么这么有重要意义的房子，他就非要卖掉呢？ 还有，既然允琛不是对他应不起来，为什么昨天是那种反应？他本以为，允琛在回到原来的家、在见到一模一样的陈设之时，会相当惊喜，就算不用撩播，也要对他又亲又报又搂又cao的，可昨天，却连看一眼屋里的陈设都没，更别提什么惊喜的反映了…… 季洋敏锐地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事儿…… 可到底是什么事儿，他却是想不清楚。 林允琛轻轻摩挲着季洋的耳朵，知道季洋喜欢，实在不忍心再说卖掉的话。 “你现在住在哪里？林慧家里吗？” 林允琛摇摇头，道：“没有，去年买了栋房子。” “去年啊……”季洋觉得，这两个字有点刺耳。 允琛去年就回来过，可，却没有来找他。 如果他没有和允琛在法院门前遇见，允琛是不是……依旧不会来找他？ 如果没有遇见、如果他没有追到惠风去，是不是，他们就这样断了？ “宝贝儿……”林允琛更凑近了些，捧着他的脸，认真道：“你没有错，你没有任何错。我没有生你气，我知道你和鲲鹏说的话，只是情急之言；陈煜的事，那更是我心甘情愿。当年，我是有气是有恨，但我气的恨的，都是我自己。我气我自己蠢、我恨我自己没有能力保护你……” “所以这七年，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对不起你。只是我不想说我为什么不来找你，你也不要问。你只要知道，七年里，我没有碰过别人、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每天都在为重回你身边而努力。你只要知道这些就够了，好么？” “宝贝儿，不要再自责、也不要再不安，我是你的，我永远都只是你的。你从前一直很相信我、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这一次，你再相信我一次、把一切都交给我，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未来，我们一定不会再分开。可以么？” 季洋着实犹豫了一番…… 对于七年前发生的事，他本来也没打算主动问林允琛，但却从没有放弃寻找答案。林允琛的意思却是——让他连答案也不要找，就当一个糊涂虫，只管把一切都交给他、只管等着他自己给未来就好了。 可是，他不想这样。 “允琛，我想和你站在一起，并肩作战，而不是站在你身后寻求庇护，这一点，你也早就清楚，不是么？” “如果我求你呢？如果我求你不要去问不要来参与，你会答应我么？” “季洋……”林允琛紧紧地抱住了他，“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早见你，我不该这么早再把你拽回到我身边，可是我控制不住……我真忍不了。” 我已经忍了七年熬了七年，在见不到你的时候，这可能都已是极限。再见到你，看到你每天在我面前晃，看到你因为我的疏远而自责不安，我真的狠不下心。我真的做不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受煎熬。 “宝贝儿……你就答应我吧，离开惠风，这一年里都听我的，好不好？” 季洋最受不了林允琛的求，之前林允琛求他做什么的时候吧，不直接求，而是用卖萌让他心软；现在，林允琛却是真真儿的在求他。 “我答应你，不问、不参与，但可以继续留在惠风吗？我想离你近一点，我想天天看到你。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明天开始，我不给你开车门了，就远远看着你就行。 这样可以不？” 他必须留在允琛周围，这样，一旦有什么意外情况，他还可以及时保护允琛。 第238章 死去的人，回来了 “而且我的名字很普通啊，大街上一抓一大把，就算楼上那些高层有心思关心我们一楼保安室的事，看到了也未必能想到是我。我又天天窝在地库里，除了你来之外，我基本都躲在柱子后低着头，谁也不会注意到我的。”季洋竭力争取，好像一个求妈妈给吃糖的小孩子。 不用问也知道了，林允琛一定不愿意和他回家住。但总不能天天来酒店打泡啊，而且林允琛也没有邀请他去他新房子住的意思，这样，他就不能天天看到林允琛了。只有保住这份保安工作才行啊！ “多辛苦啊……你该是穿着西装坐在法庭上的人，窝在地库里，太委屈了。” “我不委屈，不是都说了嘛，我现在没人儿要，我得赚钱吃饭啊！” “行！”林允琛居然痛快地应了。 季洋还挺惊讶，还以为自己得再磨他一会儿呢。 林允琛揪了下他的鼻子，笑道：“反正我禁不住你的求，早晚还是会答应的，还不如痛快一点。” “谁求你了，我只是和你商量……”季洋很怕这个“求”字。 曾经他像一条狗一样，趴在地上抱着林慧的脚，不断地说着这个字，低贱到尘埃里。 可扔掉了所有的自尊、粉碎了所有的骨气，到最后，还是没能挽回他爱的人。 在后来平静日子中的有些时刻里，他常常会想，再也不要让自己落到那样低贱的境地。 所以啊，他得把林允琛看住了、死死地看住了，再也不能让别人从自己身边抢走他。 不管在林允琛面前他卑微到什么样儿，这都是他们两个人关起门来自己的事儿。他的卑微他的懦弱，只能用到林允琛身上，别人，没有让他低头的资格。 季洋比林允琛起得早，趁着林允琛熟睡的时候，悄悄打车去上班了。保安上班要比集团其他员工早一个半小时，所以他跟楼上正在熟睡中的那个集团大总裁，上班时间是不同步的。 季洋趴在车窗上，向楼上看了一会儿，好像能看到熟睡的林允琛正在弯着嘴角。 他出门的时候，允琛就是这样。抱着他，睡得死沉死沉，好看的嘴角弯着，不知道做了什么样的美梦。 闹钟响了，林允琛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七年了，就没睡过一个真正安稳的觉。可是在季洋身边，他的心他的身体，都是安定的，他什么也不怕了。 林允琛转过头，却是没有见到季洋…… “季洋！”半梦半醒的林允琛顿时慌了，踉跄着跑到外厅，没有人……发疯似地推开了卫生间的门，也没有人，但是…… 卫生间的大镜子上，贴着一张便利贴：老板，我去上班了。 还画了一个萌萌的笑脸。 林允琛笑了…… 可能是脑子还没彻底清醒的缘故，眼泪也就不受控制，如潮水般汹涌而出。 季洋今天没有去给林允琛开车门，大吴见林总的车停在车位上，推了季洋一下：“你傻了？人来了。” “你去吧。”季洋道。 “你不早说！”大吴顿时慌了，道，“现在再跑去哪来得及……” 话音未落，人就已经冲了出去，没在说话上多浪费时间。但是林总已经自己推开车门出来了。 “林总，我们……”大吴绞尽脑汁地想着辩解之言。 林允琛笑道：“不用紧张，以后我自己开车门，你们自在工作。” “是……是，林总。”大吴看得都傻了。 林允琛一进电梯，大吴就跑过来对季洋激动道：“季洋，他他他……他刚才笑了！他刚才冲我笑了！你看到了没有？你看到了没有啊？” “看到啦”，季洋笑道，“你看，我说他是慢热吧？性格和长相成不协调了！” “不不不……”大吴连连摆手，道，“我比你多见他几天呢，以我对他的了解，我觉得今天只是个例外，估计是他心情好。没准儿是昨晚儿女朋友服侍得好！” 季洋尴尬地笑了笑，有点儿心虚…… 不过，昨晚儿，他好像是把林允琛服侍得挺好。 地库里一直都很清闲，来惠风办事的人，基本上都把车停在室外停车场，只有外头停车场车满的时候，才会偶尔有几辆车开进来。谁也不会光天化日地在地库里做什么案，所以不管谁开进来，他们都是扫一眼便罢，不会上去询问情况——那是前台要做的事。 但今天这个人……季洋的眼睛落在他身上，就收不回来了…… 怎么……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可是，直到他进了电梯，季洋也没想起来。 “喂，你傻啦？我说你这人，怎么一看到帅哥就直眼儿啊？看到林总也是、看到刚才那个帅哥也是。” “你边儿去！”季洋一把推开了大吴，道，“林总是真帅，你说我看他直眼儿我没意见，但这小子，也就一般人儿吧，你可别侮辱我审美，我是想事儿呢！” 大吴后退了一步，又将他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遍，挺认真地点头道：“嗯……和你比起来，刚才那个的确算是一般人儿……不过，人家比你有钱。你看他开的车，六十多万。” 季洋瞟了一眼，完全没放在眼里。你是看到我的车，我老公给我买的车，一百多万呢！ 卧槽……呸呸呸！我媳妇儿，那是我媳妇儿！媳妇儿！ 哎？不对啊！这车……这车不是林允琛之前开的同款吗？就是颜色不一样！ 品位倒是不错啊，居然和林允琛持平了……哎？林允琛？ 允琛……允琛……那个人…… 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那个人是……是…… 季洋顿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脸吓得煞白！ “季洋，你又咋了？”大吴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季洋猛地抓住了大吴的手，紧紧攥着……热的，是热的…… “你都淌汗了，热的，还是咋？”大吴又问。 “吓……吓的……”季洋倒是挺实在。 “我看也是，你手都是抖的。” “抖……抖吗？”这回，是连声音都抖了。 死了的人……不会活过来……不会的，不会的…… “哎呦……哎呦我去……”季洋摘下了帽子，狠狠擦了把额头上的汗。 可吓死我了…… 那个人，那个人长得也太像杨子明了！ 不过，他看到的只是照片，而且还是好多年前的照片。所以，此时出现在惠风的人，应该只是长得相像……不，不对啊…… 除去化妆的那张，他看到的杨子明的最后一张照片，不就是在八年前照的吗？ 而此时看到的这个人……正是二十七八岁！ 他……他…… 季洋刚缓过一点儿血色的脸，又变得煞白。 不……不会吧……杨子明已经死了啊！他明明亲眼看到了杨子明的坟墓，亲眼！ 林允琛也是亲眼送他走的，亲……不对！林允琛不是亲眼送他走的！林允琛只是去子明的墓碑前，送了子明最后一程！ 当时……当时林允琛怎么说的来着？ 好像是说……说子明他爸只给他们发了墓园的地址，让他们去送子明最后一程。 所以，允琛并没有看到杨子明的遗体、并没有亲眼看到他入火化炉！ 季洋觉得自己吓得浑身都发麻了……心扑通扑通地狂跳，好悬没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大吴！”季洋猛地抓住了大吴，颤抖着问道，“死……死了的人……是……是不是不……不会回来？” “我去！你别吓唬我啊！”大吴被他吓得跳了一下，道，“地库里本来就阴森森的，你还和我说这话！” “阴森森……阴森森……”季洋真是被自己的一个念头儿给吓得不轻，鸡皮疙瘩掉得更厉害了。 “大……大吴，你去踹一脚那辆车。”季洋用眼神儿指了下刚才那个“人”下来的车。 大吴连连摇头，道：“我不去，踹一脚我半年的工资就没了！” “那你去摸一下。”季洋又道。 “我又不是变太，我去摸人家车干嘛啊？是好看，但买不起我也就不惦记。”大吴三观还挺正。 “去去去！滚边儿去！”季洋嫌弃地推开了大吴，壮起了胆子，阔步往走到车边，伸出手，摸了一下。 冰冰凉凉的……的确是实体啊！ 敲了敲车窗，的确是玻璃，有玻璃的声音啊。 捏了捏轮胎，能捏得动……这，这的确是一辆真车。 “我天……”季洋擦了下额头上的冷汗，道，“虚惊一场……吓死我了……” “你咋了？”大吴还没太明白呢。 “没事儿，就是认错人了。”季洋道。 不能，不会是杨子明。 已经死了的人，不会回来。 “呼……呼……”季洋深深几个呼吸，让自己受到大惊的心尽快平复。 他可真是疯了啊！最近是不是对林允琛太患得患失了？都快把自己给弄魔怔了！ “宝贝儿，不要再自责，也不要再不安……” “我是你的，我永远都只是你的。” 允琛都这么说了，他还怕什么呢？ 他是相信允琛的，允琛只是瞒过他，而从不会对他撒谎。如果允琛心里不是这么想、如果允琛做不到，他就不会这么说了。 “季洋，你清醒一点吧，不要变成一个神经兮兮的怨妇啊！”季洋指了自己一下，在心里给了自己一句警告。 第239章 死生契阔，一笑间 惠风集团总部，一楼前台。 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肤色有些白、五官清俊的青年，非常绅士地耐心等着。看到前台小姐将几个来访者接待完毕，这才上前一步，客气地笑道：“请问，轮到我了吗？” “您请讲。”前台小姐道。 “我是建筑设计师，本杰明·杨，听闻惠风地产在招聘设计师，我过来应聘。这是我的名片，可以麻烦您帮我送给林总吗？我想当面向他求职。” 杨子明双手将自己的名片奉上。 “什么？您是……您是享誉国际的青年设计师本杰明·杨？”前台小姐接了名片，并没有对他贸然前来求职感到反感，反而不顾场合地惊呼了一声。 杨子明微笑道：“对，是我。过誉了，我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而已。” “天哪……”前台小姐盯着手中的名片感叹了一声，随即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忙笑道，“请您稍后，我这就上楼去帮您通传。” “好，麻烦您。” 前台小姐上到三十三楼，将名片递给了刘秘书，道：“是本杰明·杨，他亲自来求职，希望能面见林总。” “本杰明·杨？”刘秘书也是相当惊讶，道，“据说这位建筑天才非常神秘，除了与他合作过的，没有人见过他，而且他不允许任何人给他拍照、不登任何杂志，这样高傲的人，怎么会亲自登门求职？你问清楚了？” “我……我问过了，他说，‘是我’，还说，‘过誉了，我只是做好本职工作’。而且人看起来非常温文有礼，不会是骗子吧？” 刘秘书想了想，道：“宁可被人愚弄一番，也不能错过这样的人才，你稍等会儿，我这就去禀报林总。” “林总”，刘秘书敲响了办公室的门，“有一件事，想向您汇报。” “进来。”林允琛关掉了电脑页面。 一个小时前，他让保安室把地库的监控画面接到他的办公室，说是自己的车更新了一个性能，想要随时看下情况。这会儿闲了几分钟，就迫不及待地看他的“爱车”了。 “林总，前台来了一位自称是青年设计师本杰明·杨的人，给您递上了名片，说希望当面向您求职。” “本杰明·杨？主动来递名片？”林允琛也对这位天才设计师有所耳闻，当然也知道他的神秘做派，怎么今天会主动登门？ “林总……会不会是骗子？”刘秘书问了一句，以便把自己摘出去。 林允琛看着名片……名片上写得非常简单，就是——建筑设计师，本杰明·杨，留下的是一个email地址，而不是通常的电话号码。 “就算被耍也没什么大不了，错过可就太遗憾，让他进来吧。”林允琛道。 “是。”刘秘书领了命去传。 林允琛觉得奇怪，上网查了下本杰明的资料，却是除了一些设计成就之外，再无其他信息，一张照片也没有。 无从比对，林允琛倒是对这个前来之人有些好奇了。 “咚咚咚……林总，杨先生来了。”门口响起刘秘书的声音。 “请进来。”不知是真是假，还是先以礼遇待之。 林允琛起身，绕过办公桌，打算来一个适当的亲迎。 “杨先生您……”“好”字儿还没说出来，林允琛的笑容就僵住了，伸出去的手，也停在了半路，看着面前的人……半张着嘴、睁大了眼睛，再说不出一句话…… “允琛，又见面啦……”杨子明却是非常随意、非常热情地拥抱他，“好久不见……” 林允琛的整个人，还是僵硬的，完全回不过神儿…… “哈哈……允琛，怎么啦？傻啦？”杨子明松开了他，笑着给了他胸口一拳。 林允琛还是看着杨子明，就只是看着…… 他觉得，可能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是因为名片上又有“明”、又有“杨”，让他想起了子明，所以他把别人看成了子明？ 可是他在接到名片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子明啊！ 林允琛狠狠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点。可是再次定睛看向面前之人，看到的……却还是子明的样子。 疯了疯了，他真是魔怔了……怎么可能……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再出现在他面前？ 死去的人……不会再回来…… “允琛，我还活着。”杨子明微笑着说了这一句。 林允琛刚刚平缓些的一双眼，蓦然睁大，震惊地看着面前之人……好像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允琛，我没有死，我还活着。”杨子明又说了一句。 林允琛“咕噜”咽了口唾沫，还是盯着他看……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信你摸摸我，看看我是不是热乎的？”杨子明笑道。 忽然想到了什么，忙收敛住了，有些尴尬地笑道：“开个玩笑，我知道你不愿意触碰我。” 听到这样的话，林允琛的心神这才渐渐回转了些，看向已经坐在沙发上的人…… 真的，真的是子明。 一样的长相、一样的声音、就连规矩沉稳的坐姿都一样…… 所以……所以……真的是子明回来了？ 死而复生…… 子明，真的回来了？ 那个他以为已经死去的人，其实，并没有死？ 其实子明一直活在这世上，一直活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允琛，我听说你的惠风地产在招聘设计师，我想回国发展，不知道可不可以来你这里试一试？你可以对我进行考核，该怎么面试，就怎么面试，一切按照规矩来。”杨子明道。 “子……子明？”林允琛试探着叫了一声。 “对，是我，子明。”杨子明笑着应道。 “你……”林允琛的喉咙哽住了，千言万语堵在咽喉里，一句话也挤不出来。 你……你已经死了啊……我明明亲眼送你走……亲眼……不对，他不是亲眼送子明走的！他就只是看到了子明的墓碑！ 他没有看到子明的尸体、没有看到子明被火化！ 他……他没有亲眼看到子明死去……没有！ 所以……所以面前的人，真的是子明？ 真的是子明！ 不可能有这样相像的人，就算双胞胎，也不可能达到这样的相似度！ “允琛，你和八年前看起来，好像没太大变化，就只是成熟了。”看到林允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杨子明有些心疼，想要说些什么，来缓解他的震惊。 “八年前……”林允琛本能地做了句试探，“你还记得八年前都发生了什么吗？” 杨子明没察觉出林允琛只是不太相信自己面前看到的，不知道林允琛只是在试探。他以为，林允琛是想要提起八年前那不愉快的事。 安静了一会儿，杨子明深深地盯着林允琛，道：“允琛，该记得的，我都记得。我记得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记得我们一起把酒言欢。不该记得的，我都不记得。所以……你呢，你都记得什么？” “我……”是子明是子明没错！ 这样说的话，面前的人，就一定是子明！ “子明，我都记得，我欠你一个道歉。”林允琛知道，子明是不想再提起那不愉快的事了。可那件事，他给子明造成的伤害实在太大，他不可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子明虽然不想再提起，但子明一定也是记得的。 所以他欠子明一个道歉，他要向子明忏悔。 只有把过去的罪恶赎清，他们才可以，重新谈友情……可是，赎得轻么？ 杨子明的出现，给林允琛的震撼很大。但因着杨子明太过平常的反应，林允琛还是很快就接受了这个忽然而来的真相，毕竟，存在于他面前的人，太过真实，让他无法忽视。 此时存在于他面前的人，也太过平静，让他哪怕连久别重逢后的感伤都无法外放出来，只能将一切深深敛藏于心底，也尽量地、回以一个自在寻常的重逢。 该说的话，却还是要说。 “子明，对不起。”林允琛郑重道。 “允琛，不要这么说……你的性子我还不了解么，我知道你不是有心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谁还没有个年少糊涂的时候呢，你说是不是？你……愿意原谅我的年少糊涂吗？” 林允琛连连点头，随即又是急忙摇头，道：“不不不……子明，不是你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么过分的话，我不该一走了之，我当天应该再回去确认一番……” “好了”，杨子明打断了林允琛的话，道，“允琛，你非要让我难堪吗？” “不是，我……”我不是要让你难堪，我只是想向你道歉。 但看到子明眼中的苦涩，林允琛忽然明白，自己应该立刻终止这一话题。 “子明，你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吗？在做建筑设计？”林允琛压住了心里翻涌的千万种混乱的情绪、压住了千言万语，只用最平常的语气，笑问了一句。 “是啊”，杨子明笑道，“当年摔断了腿，险些残废，去国外做治疗，痊愈之后，却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那边的环境，就留在那里了。” “不过啊……”杨子明还是笑得随意，“落叶归根嘛，这两年上了年纪，愈发想家，就想着，是该回来了。回来找个安生的工作、陪陪爸妈、找个媳妇儿，好好儿过日子。” 第240章 故人已非昨 林允琛也和他玩笑道：“这就上了年纪啦？今年才二十九嘛，正是好时候呢！我就总觉得我还年轻，总觉得自己嫩着呢！” “还嫩着？眼瞧着就奔三的人了，看你这满脸胡茬儿！怎么样，结婚了没？”杨子明笑问道。 林允琛道：“还没呢……不过……有交往的人。” “呦呵！正经交往的那种？认真的那种？”杨子明完全震惊，道，“你说你结婚了我或许还相信，毕竟有家里的关系，你说你有交往的人……我可真不信。你心这么野，能收得住？” “是真的……”林允琛只是犹豫了一瞬，便下了狠心，道，“我们在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一直到现在。但是，我只和你一个人说，你可千万不要泄露出去，我们俩现在还处在保密状态，没到公开的时候呢。” 杨子明依旧是一副随意的样子，笑道：“你可别逗我了，从大学起一直到现在？算起来可有七八年了啊，你能和一个人儿处上七八年？我咋就不信呢！” “真的”，林允琛认真道，“子明……我很喜欢他，我和他是认真的。” 既然子明不想提起那件不愉快的事，林允琛想要说出口的一句“我对不起你”，也就没能说得出。 现在的子明，只想把他当朋友，这不好么？ 何必非要把话题往另外一种感情上扯，让彼此都不痛快呢？ “既然是认真的，都处了七八年，还藏着掖着干什么？直接带到家里去啊！你生日大，今儿都二十八了，早就到了该娶媳妇儿的年纪了，还有什么顾虑啊？他家庭条件不好，你妈看不上？” “他是男的。”林允琛道。 杨子明的笑容僵住了……这一次，着实缓了好一会儿，才能让自己勉强笑说了一句：“可以啊，早我怎么没看出来你也好这口儿啊……” 可这笑，却比哭都难听。 弯起的嘴角实在撑不住了，杨子明缓缓收回了笑容，低下了头。 静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挺好，允琛，你有自己真心喜欢的人，这很好。” 见到子明如此反应，林允琛就知道，他其实并未完全释然。 因而那句早就想说的、那句已经在他的墓碑前说了无数次的话，终于，还是当着他的面儿说了出来：“子明，我对不起你。” “允琛……”杨子明抬起头，看向林允琛，道，“没什么对不起的。我只是觉得惊讶而已，真的，你别误会，没别的原因。都说了，当初只是年少糊涂。如今多少年过去了，我早就释然了，真的……” “哎？你有他的照片儿没有？长得好看不？快让我看看！”杨子明一脸八卦地问道。 “有！不过我有比照片儿，更直接的，你快过来！”林允琛向杨子明招了招手，让他到电脑前来。 “嘘……不过，你等会儿可别惊呼啊，万一让外头的人听到了，可就麻烦了，你就只管看”，林允琛倍儿自豪，“我媳妇儿长得可好看了，说是倾国倾城都不为过！” 杨子明看了他一眼，嫌弃地摇了摇头。 林允琛打开了监控页面，调近了些，指了下季洋，道：“就是他。怎么样，好看吧？” 杨子明认真地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好看，真好看。” 林允琛更自豪了：“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眼光！我的眼光还有差？” 林允琛是无心之言，杨子明听着，心里却是不舒坦。难免会想到……所以，你是眼光高，才看不上我的？ “哎？你现在住在哪儿？你爸妈家吗？”林允琛问。 “没有，我回来有一个月了，买了个装修不错的二手房，已经收拾好了。” “晚上我叫上季洋，咱一起去你家喝点儿呗？庆祝你……回国！” 此时，又能和子明这样自在随意地聊天儿，林允琛是真高兴。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了头脑，险些没说出“庆祝你死而复生”，那可就太尴尬了！ “今儿不方便啊”，杨子明道，“我今晚得回爸妈那儿。我这儿也刚收拾好，一直都没抽出空好好陪陪二老，今儿都和他们说好了要回去，二老都盼着呢，不好放他们鸽子。” 林允琛笑道：“没事儿，你忙着，等以后有机会，我再带他和你聚聚。” 杨子明摆摆手，道：“算了吧，我和你这小美人儿也不熟，见面儿不够尴尬的。你要有心和我聚，改天约个时间上我那儿，就咱俩，喝个通宵。” “那可正经得等一阵儿呢”，林允琛道，“我这儿最近忒忙，抽不开身。别说喝通宵，就是喝到十一二点，我的作息都不允许了。” “没事儿，咱来日方长。”杨子明拍了拍林允琛的肩膀，听起来只是安慰的话。 当然来日方长…… 他知道，以允琛的性子，这个年纪是不可能结婚的，甚至于连稳定的朋友都不会有一个，他就想着，这一次回来，一定要追到允琛。他想着，就算允琛结婚了、就算允琛有女朋友了，也不要紧，抢回来就是。 可是他没想到，允琛是没结婚、也没女朋友，但却有了个男朋友。男的！ 所以你当时那么残忍的拒绝我，是为什么？ 杨子明已经不愿去细想了。经历了生死，他现在对很多事情都看得很透、对很多事情也都不那么在意，他觉得，只要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行了。 他想要追到允琛、想要以恋人的身份和允琛在一起，别管能在一起多久，这个梦，他都必须圆了。 腿没好的时候，他整天想着，他要快点儿好起来、他想要偷偷回来看允琛。可是当他的腿好了，他反而不敢回国。 哪怕只是躲在暗处偷偷看允琛一眼，他也不敢。 他不想让自己变得太可怜，更不想让允琛觉得他可怜。追回允琛，可以利用允琛的愧疚、可以利用允琛的同情，但他不能真的一无所有。 装作失去一切、装作一无所有，和真正的一无所有是不一样的。 倘若是真的，他就没有了仰仗、没有了退路。 人是在社会中活着的，他不能让自己沦落到社会的最底端。 所以他选择继续留在国外，奋斗，拼尽一切去奋斗。 他要让自己以一个完美的姿态，重回到允琛面前。 杨子明还真的是为了求职而来，很认真地和林允琛说了自己对惠风新楼盘的设计构想，居然还准备了一份电子简历，当场要了林允琛的工作邮箱，发给了他。 林允琛还是有些为难：“子明，我招聘的是设计师，以你的资历，到我这里来，实在太屈才。想要挖你过去做总监的企业比比皆是，你实在没必要为了帮我，而到我这儿蹉跎。惠风地产那边的傅总监，一直以来也没什么错处，工作能力也不低，我总不好没来由地给人免职啊。” “呦，你这意思是，不想让我打人情牌，婉拒我了呗？” 没等林允琛回答，杨子明又道：“允琛，我想要回国发展，拿你当亲兄弟，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儿了，直接上你这儿来要饭，好么，你却不给我！太不够意思了吧？” 林允琛现在吧，也的确需要人才。其实如果身边这个人，就只是本杰明·杨的话，他是不惜一切代价都要留住的。 但是……这个人是子明，他就觉得，不应该留下。 季洋对“子明”这两个字相当敏感，如今这已经死去的人，忽然又活了，季洋还不得吓个好歹的啊？ 这个“吓”可不仅仅是精神上的“吓”，主要是，季洋会担心子明要来抢他。 原本至少在一年里，不能多多陪季洋，季洋已经很焦虑了，再多出一个子明，季洋不得忧虑成疾啊？ 惠风地产虽然是独立出去的分公司，但新项目开展过程中，主要设计师们，少不了要天天到总部来开会。惠风一直都以地产为主，近两年虽然因着市场变化，而稍有战略调整，但地产这一块儿，依旧相当重要。往常开新项目时，林慧都要亲自去地产办公楼坐镇，到他这儿，他原本也是这么想来着。 所以吧，把子明招进来，实在太不方便。 林允琛犹豫了好一会儿，但最终，却还是道…… “好吧，子明，如果你愿意留下，我给你特聘顾问的位子，是独立于傅总监之上的。我会吩咐下去，让老傅一切以你的意思为主。” 他已经害死了子明一次，幸亏子明不和他计较，还拿他当兄弟，现在有了一个弥补的机会，他实在不能无情地放弃。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你放心，新项目我一定帮你做好！我的能力，你多少也听过吧？所以啊，你就擎好吧！”杨子明一点儿也不客气，这就接了。 林允琛笑道：“你能屈尊到我这里来，可帮了我大忙，改天我一定好好请你一顿。” “行，我记着你这话了，你可欠我一顿饭！”杨子明道。 忽然看了电脑一眼，道：“你那小美人儿，怎么是做保安的啊？可别空有一副好皮囊。” “不是，他可聪明可有本事了”，林允琛道，“季洋是本市有名的大律师，这不是为了陪我嘛，就到惠风来找个营生。” “呦呵……够痴情的啊……粘人不？”杨子明又问。 第241章 宽宏大度的小媳妇儿 林允琛的嘴角勾着浓浓的笑意，道：“粘人，可粘人了。” “呦呵，粘人的你还能受得了？可真是奇了啊……” “嘿嘿……”林允琛笑笑，心想道，“我就喜欢他粘着我。” 俩人儿又闲聊了好一会儿，杨子明见下头的报表一个接一个的送过来，觉得林允琛是真忙，也就不方便在这儿多留了。说了明天就去惠风地产上任，让林允琛务必向那边交代好情况，就道别下了楼。 地库里，季洋靠在一根柱子上，嘴里塞着一根儿烟嚼着，没点——因为工作时间不让吸烟。脑海里，刚才见到的那个人，越来越清晰。 怎么会这么像呢……太像了。越想，就越不觉得自己认错了人。 正纳闷儿着，忽然电梯门开了。 那个人，走进阴暗的地库里，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衬得脸色格外的白、身子好像也有点儿僵硬…… 季洋看着他走近了，咕噜咽了下因紧张而起的唾沫，壮起胆子喊了一声：“杨子明？” 不是不是……一定不是，一定不会有人应的！ 可，却见那个人一笑，径直朝他走来。 卧槽！ 不是来索命了吧？ 好不夸张地说，季洋真的被他阴森森地笑容给吓得双腿发软。 卧槽，老子还没活够呢！老子素了七年，刚把林允琛给追回来，老子还没干够呢！不行不行，不能就这么死了啊…… “大吴啊……”季洋叫了大吴一声，撑起了十足的淡定，把已经走到他面前的“人”当空气，非常平静地往大吴那边走。 天知道他此时有多害怕！ “我是活人。”杨子明笑了一声。 季洋的脚步停住了，回身看向他，眼神……却是更惊恐了些。 活人？ 季洋本能地不想相信。 杨子明上前一步，凑近了季洋，含笑向他伸出手，看起来只是一个相当有礼的初见之举。 情敌面前，季洋当然也不能认怂。在心里迅速地消化了杨子明的话之后，完全把自己刚才自以为见到鬼的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也伸出手，颇有气势地握住了杨子明的，笑道：“幸会。” 其实这一刻，他反而希望自己握住的手是冰冰凉凉僵硬的啊！他宁愿自己真的见到了鬼，也不想看到这个已经“死去”的人，又活了过来。 咳咳……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卑鄙，但他真的不想看到这个情敌。 杨子明的表情是微笑的、握手的动作也非常和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一点儿不友好：“你的好日子不长了。” 季洋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又是非常友善的笑容，说的，却也是不友善的话：“你没这个本事。” 这么近距离地看着，杨子明和他一点儿也不像。所以，根本没有必要把自己当做一个替身，不是么？ 不管林允琛怎么想，他自己，得有把自己当主角的觉悟。要是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故事也就没法儿继续了，趁早打包回家打光棍儿去！ 杨子明一笑，眼中的神情未变，嘴角，却是逸出了一个嘲讽的声音。 季洋看着他上车、开车走人、车出了地库……半天都没回过神儿。 所以说，死了的人，真的回来了？ 季洋看了眼自己的左手，还留有握手时的温度呢。他已经可以肯定，这并不是是一只鬼，而是一个大活人。 而且，这个大活人还向他宣战。 吓唬老子？ 你当老子是被吓大的？ “季洋，你认识那个人啊？”大吴打完了一波游戏，凑过来问道。 “不认识”，季洋道，“不过，你觉得我和他长得像不？” 大吴后退了一步，仔细看了看季洋，摇摇头，道：“一点儿也不像。但从长相上来看，你比他好看。但人家是开好车的、你是坐地铁的，人家是穿西装的、你是当保安的，这么看来，他就比你帅多了。” 季洋一哼哼，心想我要不干这工作，我也穿着西装开着好车满地跑——虽然他那车已经开了七年，但他一直当宝贝似的养护着，现在看起来也并不寒碜啊！ 我哪里比他差了？ 季洋颠儿了颠儿腿，一脸的不服气。 和老子宣战啊？好啊！那就战呗！谁怕谁！ 就算你是死过一回的人又如何？愧疚？愧疚和心爱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概念好吧？我就不信，你真能凭借这点儿对你有利的愧疚而成功把人抢走！ 啊呸！一唾沫淹死你！ 季洋真是为林允琛觉得不值，因为他今天看到的这个人，阴得和陈煜都有一拼了，允琛却还觉得他各种好。 他亲眼看到的杨子明、和允琛嘴里说的杨子明，完全就是两个人啊！ 林允琛果然是个傻比…… 傻比发现，他的宝贝儿今天有点气儿不顺。 自打在地铁口接到他，他就闷着声儿不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进了酒店房间，林允琛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宝贝儿，你咋了，哪里不舒服？谁惹你生气？” “我问你”，季洋点燃一支烟，把自己往椅子上一砸，翘着二郎腿儿，用夹着烟的手指指了林允琛一下，好生气派，“我问你，杨子明活了，你为什么没有和我坦白？” “咝……”林允琛扫了扫身上的鸡皮疙瘩，道，“你这形容，忒瘆人了！” “少给我胡扯，你只说，你为什么没有坦白交代？你老实说，这七年，你俩是不是常常在一起？勾搭成奸……” “哎呦我冤枉啊……”林允琛拉了凳子在季洋身边坐下，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见到他的时候，我可被吓得不轻。但不管怎么说，他还活着，这可是件天大的好事，我根本没打算要瞒着你。我只是看你气儿不顺，怕给你添堵，不敢和你说呢。” 季洋一哼哼，道：“信了你了……我气儿不顺，就是因为他！” “怎么了？”林允琛问。 他没看到季洋和子明说话，当然想不到他们俩会有什么纠葛。 “没什么”，季洋道，“就是看到正主儿回来了，我这个替身不爽了呗！” 他才不会和林允琛告状呢，那成什么了啊？ 老子自己的男人自己有本事守住！ “啧……咱俩都到什么份儿上了，你怎么还这么想呢？早就说了你不是他的替身……不过你这想法儿已经根深蒂固了，我说什么都不管用。这样，等哪天我带着你，咱俩一起请子明吃顿饭，你就盯着他看、死死地盯着，一秒钟都别错过，你看看你俩到底长得像不像。” 季洋一脚把林允琛踹开了，道：“行，哪天你带我去会会他，让我看看你俩怎么谈情说爱的！” “呵呵……”林允琛摇头笑笑，宠得眼睛都快温柔出水儿来。 真是拿季洋没办法，这小子也是一根筋，认准了什么就非得钻进去！ 季洋的一根筋不仅表现在日常交流上，还渗透到了床上的情感交流中，事后叼着一根儿烟，缓缓吐着烟圈儿，悠然问道：“杨子明活儿好，还是我活儿好？” “哎呦我去……”林允琛急得直把头往枕头上砸，“我都说了我没出轨，你怎么就是不相信呢……” “我没说你出轨啊？你和杨子明在一起，那怎么能叫出轨呢？你这叫‘物归原主’啊……”季洋说得还挺认真。 林允琛真要被他给弄疯了，指着自己的小兄弟，道：“你尝尝，看看它到底姓季还是姓杨！你要觉得它姓杨，你现在就剁了它踹裤兜里，我一点儿意见都没有，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 “呵呵……”季洋笑笑，将他的头拽过来，让他枕着自己的肩膀，笑道，“行了，别瞎表忠心了，怪吓人的，我就是逗你玩儿呢……你的心，我还不懂么。” 他就是觉得，林允琛着急向他表忠心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七年前，他喜欢这样傻了吧唧一腔热血的人儿。 自打见面后，他就总觉得林允琛的心里压着很多事儿，好像再也不会有真正的快活。他想让允琛慢慢儿好起来，想让允琛还像从前一样，真心地说说笑笑。 季洋觉得，只要他们一直在一起、只要他肯用心，允琛终有一天会回到从前的样子的。 就像他和允琛重逢之后，也渐渐地卸下了一身的防备，越来越接近最初的那个、最本真的自己。 季洋发现，杨子明的攻势真的非常强大，几乎天天往惠风总部跑，就算不是来汇报工作，中午也要过来找林允琛一起吃饭。 他原本也可以出言制止一下，让林允琛以后少跟他来往，但又觉得，这样做实在很懦弱，好像自己斗不起、怕了似的。 而且……杨子明能“死而复生”，对林允琛而言，就算说成人生最大喜事也不为过吧？就像如果鲲鹏此时能忽然活过来、站在他面前，他也一定乐得比和林允琛结婚都高兴！ 所以此时允琛正在失而复得的兴头儿上，巴不得天天和杨子明厮混在一起，也是情有可原，他不能剥夺允琛谈友情的自由。 如此大度了一个多月，直到杨子明三更半夜给林允琛打电话说，生病了，让林允琛给他送点儿药，季洋这才绷不住了…… 第242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你明儿不是有个重要的会要开？睡不好哪成啊！你把他地址给我，我去照顾他。反正我的工作也不要紧，明天偷懒就睡一会儿了。”季洋打着哈欠起床，已经利落地穿衣服了。 林允琛知道季洋的担心，而且最近吧，他自己也的确觉得，子明对他好像还没有放下，时不时地小渗透一下、一切都控制在恰好的程度。所以，他也真的是时候向子明表示自己的态度了。 “行，你去吧！”林允琛就赖在床上不起了，支使季洋，“你去把我公文包里的钥匙拿来，我给你找他家的备用钥匙。回头儿把地址发给你，你直接去开门就行了。” “我去，备用钥匙都弄到手了？没和我出来过夜的那几天，是不是都去他家里浪了？”季洋说得酸溜溜的。 “你吧，事儿做得多大度啊，大度到我都替你着急，怎么一说话，就非得把自己弄成一怨妇呢？真没见过你这样儿的，非把自己往小气了整！”林允琛都要被他给逗死了，他咋就一点心眼儿都没有呢？一点儿不顾形象！ 季洋笑笑，把一串钥匙扔给他，道：“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我这就是故意吃醋一下下，以示尊重。” 林允琛埋头找钥匙，压根儿就没把他这嘴硬的话当真，随口敷衍了一句：“信了！” 季洋拿了钥匙，又问林允琛要了地址和杨子明的电话，直奔杨子明家而去。当然，路上还尽到了去探望病号的该尽的义务，在顺路的药店给杨子明买了退烧药。 杨子明住得可够豪的，看来这几年在国外，钱是没少赚。 三环，两百多平的房子，装修也豪。和人家这一比，他那儿简直就是一小狗窝。 季洋推了两个卧室的门，都没看着人儿，在推开第三个卧室的房门时，里面传来了声音：“允琛？” 呦呵，听起来可够虚弱的！ “允琛没来”，季洋推门进屋，随手开了灯，笑道，“他明儿有会，不方便，特意让我来照顾你。你放心，使唤我就跟使唤允琛是一样的，你可千万别客气！看，我给你买了药……” “我说你也真够可以的了”，季洋全然不掩饰自己的嘲笑之意，“好歹也是个爷们儿，感冒发烧就柔柔弱弱地求照顾了？装病西施？这招儿用在咱老爷们儿身上，不合适吧？” 杨子明就只是看着他，眸光阴阴沉沉的…… 季洋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杯子，见里面还有水，直接将两片儿退烧药递给杨子明，道：“你自个儿吃吧，我去给你烧点儿热水。” “你手段够高的，要么不出手，出手就稳准狠。”在季洋走到门口儿的时候，听到杨子明说了这一句，声音可是一点儿都不柔弱，有劲儿着呢！ 季洋笑笑，道：“你说错了……我觉得这一个多月，是你该得的，允琛该当陪着你。” “我的事情，他都和你说过？” “当然”，季洋回头，道，“所以说，子明，我不愿意与你敌对。” “既然他都和你说过，我想你也该清楚，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还怕什么？我不想要脸，我就想要允琛。” “可是允琛不会喜欢不要脸的人。”季洋道。 杨子明却笑了：“你不也不要脸？这一阵儿，我把你查得清清楚楚。够可以的啊，从h市追过来，狗皮膏药似的粘着，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廉耻的人！你俩那视频的种子满天飞，我要是你，早就没脸活在这世上了，你倒好，还有脸来b市工作呢？还当律师？你就不怕法官见了你，安个涉、黄的罪名把你关起来？” 季洋越听越觉得可笑，道：“子明，所以说，这就是我和你的区别。我不觉得这事儿丢人，有什么的啊？我喜欢允琛、允琛也喜欢我，我俩正大光明的谈恋爱，现在这年代，二十多岁的人了，谈恋爱上床再正常不过了吧？我有什么可没脸的？我干嘛要用别人的偏见来惩罚我自己啊？我干嘛不能好好儿活着啊？” “子明，敢死的不是勇士，敢活着的才是。” 而且你看问题要全面嘛，哪有满天飞啊？林慧的公关手段可是很高的，七年里，老子找了多少网站问了多少人啊，谁都说没有，好多人都压根儿没听过！ 法盲儿吧你？法官有什么权力抓我啊？那是警局的事儿！ 季洋悠然地往厨房去了，完全没把杨子明这一番意图诛心话当回事儿。 老子是不要脸，又能怎么着呢？老子不要脸林允琛也喜欢，老子是个例外，你行么？ 从这一段时间里允琛的表现来看，季洋基本可以判断，允琛是真不喜欢子明，允琛是真的只喜欢他，所以在对战杨子明的时候，可就愈发有底气了。 给杨子明烧了热水，又弄了冰毛巾退烧，季洋看了下时间，快凌晨两点了。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儿，道：“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去你对面卧室睡觉，我不关门，你要有什么吩咐，你就叫我，我肯定把你照顾好。” 杨子明看着他，眼中满是敌意。 季洋也不在乎，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睡觉去咯！ 杨子明是真的生病了，吃了药，也是困得不行，暂时没有力气去想怎么对付季洋，不多时就睡着了。 季洋真是没心没肺，在情敌家睡觉，居然还能睡到打呼噜。被自己的呼噜给呛醒的时候，一看手机，已经早晨七点了。 上班要迟到了！ 季洋麻利儿地起床，跑到对面卧室去看杨子明，见杨子明睡得很沉，备了两片儿退烧药给他放在床头柜上、又去厨房里给他用电饭煲熬了粥，这才急匆匆去上班。 杨子明醒来的时候，看到季洋给他留了张字条——厨房的电饭煲里有米粥。别说，对季洋的行事儿，还真的挑不出错处来。 他越来越觉得，允琛找的这个人，真不一般。 所以想要从这样的人手里抢回允琛，小打小闹是不行的，得用点儿非常手段。 季洋垫着小垫儿靠着柱子，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的迷糊了一上午，吃午饭的时候还哈欠连连。 林允琛在监控画面里看着，真是又想笑、又觉得心疼。 “允琛，中秋节咱们一家人出去吃顿饭，我已经定了饭店，八月十五下午三点，汇贤庄，你别忘把时间空出来啊……”林风又不敲门也不通传，直接推门而入。 林允琛不动声色地关了电脑页面，道：“林副总，不敲门，不好吧？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 “林允琛，我也再说一遍，我是你亲舅舅，你少在我面前拿派头儿，你给我适可而止！”林风顿时沉了脸，指着林允琛警告道。 “公司是谈公事的地方，论的只是职位。林副总，我也再说一遍，公私要分明。”林允琛完全没在怕的。 “好，你要谈职位，那我就跟你谈职位！董事长在的时候都没说什么，你一个聘用的执行总裁，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这个集团股东指手画脚？”林风也完全不退让。 林允琛笑道：“林副总，你好像忘了吧？我可是带着资产进集团的，我在集团里持股百分之十，也是股东。” 林风好像被林允琛的一句话给噎住了，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应对之言来。最后只能大手一挥，道：“行了我不和你计较这些，我刚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吧？周五下午三点，时间空出来啊！” “行。”林允琛爱答不理地应了一声。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也不想想当初谁抱着你撒尿……”林风嘟囔着出了办公室。 进到电梯里，电梯门一关上，那些外露的嚣张却瞬间敛去了…… 林风眸光沉着地想着，进门的时候，林允琛看电脑的神情怎么那么不对劲儿呢？眼神非常温柔，还笑着。对着电脑屏幕有什么可笑的？电脑里有什么好东西么？ 林风走后，林允琛也收起了那些外放的拽劲儿，沉着脸，细细想着什么…… 然后，拿起电话，交代了保安室技术部：“删除我办公室里所有的通话记录，立刻删除，而且是彻底粉碎。” 至于接监控进来的事，当时就已经交代过了，不用再交代第二次。如果他们是林风的人，他交代也没用，如果是林慧的人，他只需交代一次，那边就绝对不敢疏忽。 保安室级别太低，林风看不上，不会去拉拢。而且一旦被人发现了他拉拢保安室，那可就有危及董事长安全之嫌了，届时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样冒险的事，他那精明的舅舅是不会做的。 所以只要林风查不到他办公室里的通话记录，不知道他联系了保安室，也就查不到季洋头上。 他这个舅舅，野心大着呢，城府深着呢，可不是表现出来的这样嚣张愚蠢啊。 不就是演吗？你演不讲分寸的老糊涂，我就演不顾情面的轻狂子，看谁玩儿得深…… 三个小时后，林风接到了一个电话：“老板，在惠风集团安保室的通讯系统里，只查到了总裁办公室的两通电话，都是今天下午打的。一个是惠风地产设计部打来的、一个是恩盛电子。之前的完全查不到，应该是被彻底粉碎掉了。” 第243章 不安分的副总裁 “没有机会复原吗？”林风问。 “抱歉老板，就我们目前为止的技术而言，没有这个可能。”对方道。 挂断电话，林风更吃准了林允琛最近一定有事儿，而且这件事，一定和通话记录有关。 林允琛这小子，最近几年着实变得厉害，就只是那么一个小小的细节，他都能如此缜密地注意到，可真是出人意料啊。 通话记录里，到底有什么蹊跷？ 是不是……和季洋有关？ 季洋办了停薪留职之后就不知去向，事务所里的同事没有人再见过他。他暗中打听了所有可能知道季洋行踪的人，却还是一无所获。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人间蒸发了？ 他总觉得，这事儿和林允琛有关。 都说外甥最像舅，他是林允琛亲舅舅，对自己外甥，多少都有些了解。林允琛这个人吧，要么不动心，一旦动心，那就是玩儿真的。 别看他现在和谈家小姐好像处得不错，但心底里，一定还惦记着那男人呢。不然怎么这么多年，林慧提了多少次说让他回国、让他今早和谈静结婚，他就是拖着呢？ 凭借多年来在林慧手底下揣摩时机儿练就的敏锐嗅觉，林风本能地觉得，通话记录，一定和季洋有关。 如果能在房产局那边查到季洋的住址，这事儿就好办多了。可那边的人和林慧关系太熟，这事儿一旦落入林慧的耳中，着实不好解释。 说为大外甥担心？林慧也得信呐…… 林风瘫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抽雪茄，越想，脑子却越是乱得厉害。好多个法子就在他面前，只被一扇门锁着，可他却开不开门，抓不出来…… 因为已经开始合作，宫麒恩这两天开始频繁地往惠风跑，够亲力亲为的。 也不管大吴在不在，进来就和季洋一顿胡扯。季洋实在不愿意搭理他，接连两天之后，第三天，一见宫麒恩的车开进来，就往电梯处跑，打算尿遁了。 但运气不好，电梯在二十七楼呢，迟迟不下来。 宫麒恩把车直接停在了他身后，笑道：“季保安，你干什么去？咋跟个害羞的大闺女似的？忒没出息了！” 季洋好悬没被他给气死。 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挺认真的问：“谁给你的自信？” 对你，我犯得着害羞吗？ 得了，遁不了也就不遁了，继续把他当空气就得了！ 季洋大步流星地往回走，远离了电梯，对自己这见了宫麒恩就逃的行为，完全不打算遮掩。 宫麒恩慢悠悠地倒着车，道：“明天中秋节，你去哪儿过啊？” 季洋没搭理他。 “没有人陪我过……”宫麒恩说得可怜兮兮的，“哎……这阖家团圆的日子，人家都有个家可回，有个家人可见，我却啥也没有……我爸和我后妈到瑞仕度蜜月去了，我爷爷去岛国会个老朋友，我大哥得去老丈人家，就连我小弟都有女朋友……哎……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好惨……” 季洋瞟了他一眼，道：“行了，别多愁善感了，去酒吧乐呵乐呵呗？哎，你别误会啊，我的意思是说，你自个儿去酒吧乐呵。玩儿一晚上，我保管你第二天早晨什么愁绪都没有！” “放屁，我是那么不长心的人么？平时去酒吧没什么问题，但中秋节可不行，今年这中秋节，我可必须得正儿八经吃顿饭！”宫麒恩对这节日还挺重视！ 季洋嫌弃地一撇嘴，继续不搭理他。 你还可怜？至少你还有哥哥弟弟和你在一个城市呢，别管平时关系怎么样，那都是血脉之亲。我呢？才是真的啥都没有…… 林允琛得去家族聚餐，说尽快回来陪他。可他实在不愿意把自己弄得多可怜，就说让林允琛不用管他了，说要约小张去酒吧喝酒。俩外地人这么过个节，挺好。而且还有理有据的，说这两年中秋节，他都陪小张喝通宵，今年要是扔下小张一个人儿，实在过意不去。可他根本就没有找小张的心思啊！可不想听小张对他一通埋怨。 胡叔叔的儿媳妇儿这两天的预产期，他们家当然也不过中秋节。他打算等孩子出生后，再去医院探望一下。 自作孽不可活啊，所以他今年中秋节，也只能一个人过！ “我已经和子凡说好了，明天下午我俩一起去吃饭，子凡再三嘱咐我，一定要把你叫过去。反正你自己看着办吧，子凡对你多忠心你也清楚，你要非得把事做难看、非得伤人心，我也没办法！”宫麒恩拿出了杀手锏。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用子凡拴季洋，原本他们仨自打在酒吧里认识，就玩儿得好，在这种最怕孤零零的日子里一起过，自然也是应当应分的事儿。谁知道季洋怎么就这么本分呢？对他这个朋友意义上的邀请都防着，可真是对林允琛太忠贞了。贞洁烈夫啊！ “在哪儿啊？”季洋没好气儿地问了一句。 要是子凡也去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下午四点，汇贤居。晚上八点楼下豪杰厅有个艺术品拍卖，我弄了三张票，咱吃完饭下去看看，据说有冯潇潇的好几幅画呢！” “呦，是吗？这可是好事儿啊！”季洋最近两年里，非常喜欢冯潇潇的画。 他吧，其实对这些艺术品也没啥品评，看着或舒坦、或震撼，他就觉得这个画家相当牛掰了。偏偏冯潇潇的作品，这两种感受都能给他。所以他就断定，冯潇潇绝对是青年意象派画家中的翘楚。 没想到他误打误撞，断定得还是挺准的，这位才女真的非常有名。以至于在事务所的一些文化人眼里，他的品位着实不俗、也算能和他们这些中年“文化名流”有共同语言了。 胡叔叔对他的帮助非常大，他正愁着怎么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激呢，送一幅冯潇潇的画给他，倒是不错。 和宫麒恩定好了，季洋还是打算和林允琛报备一下，免得被林允琛误会。 但是晚上下班前，林允琛给他发短信，说让他先走，林慧要来。 季洋也就不敢多耽搁，还没到下班儿时间呢，就开溜了！ 与季洋开溜的同一时间，林风那好长时间都用不上一次的工作邮箱里，忽然响起了新邮件提示。 林风关掉股票页面，抱着随意看看的态度点开了。一看，却是着实一惊。 这封匿名邮件很简单，只有三张四张图片。 第一张是一个古代的记女。 第二张是一片蔚蓝的汪洋。 第三张是一个地库。 第四张，是网上随处可以找到的惠风集团保安服。 看到第一张和第二张的时候，他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这个人说的是，季洋！ 保安服和地库又是什么意思？ 是说……季洋在惠风集团做保安，工作地点是地库！ 一定是这个意思！太明显不过了！ 林风看了下这个邮箱，仔细查了下与自己有过往来的所有邮件，没有这个地址发来的。 一个电话拨出去，让他的人帮忙查一查这个邮箱的情况。 十分钟后，一通电话就拨进来：“老板，是新注册的邮箱，今天是第一次使用。 而且对方技术很高，我们查不到其他的讯息。” “知道了。”林风挂断了电话。 对方这么着意隐瞒自己的身份，看来和林允琛应该有莫大的联系，而不是能随随便便站到他这个阵营里的人。既然如此，他也就没必要对这封邮件的发出者多做留心，只要知道，他发出这封邮件的意思，就是要阴林允琛一把就行了。 不然还能是林允琛给他下套？ 林允琛再怎么样，也不会用季洋给他下套。因为这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就算能搬到他，林允琛和季洋的事情一旦再次浮到明面儿上，林允琛在股东大会上的话语权也就彻底没了，想再进一步，不可能。 林风将邮件彻底粉碎，看了下时间，直接去地库取车走人——当然不仅仅是下班这么简单。他得亲眼看看才行，眼见为实么！ 虽然天天在地库里进出，但是他对地库里那两个保安从没有留心过。现在回想起来，倒是有一个保安，一到下班的点儿就躲在柱子后，好像怕人儿似的。他之前随意看了一眼，还觉得这个保安挺懂事儿，不满地乱晃碍人的眼。 很有可能，那个人就是季洋！季洋这么做，就是不想让公司里认识他的人发现他在惠风！ 这小子，有两下子啊，追男人都追到这份儿上了。当保安？呵呵……可真能放得下身段儿。 林风出了电梯，在地库里四下看了一圈儿，没见着季洋，只见这一个保安在。 “当值的不是两个保安？”也就叫了那个保安来问一嘴。 “他……他去上厕所了。”大吴道。 “你叫什么名字？”林风又问。 “吴永辉。” 林风点点头，问道：“那个保安呢？” “他……他……”大吴还以为副总裁是要追究季洋擅离职守呢，不想说给副总裁听。但也不好做得太明显，只能道，“他是心来的，我平时不怎么和他说话。就那天王哥介绍的时候，说他叫小季，到底是姓‘季’还是叫什么‘继’，我就不知道了。” 第244章 急着催婚的皇太后 林风点点头，没再问什么，回到自己车里去了。给小情人打了个电话闲聊了一会儿，一直耗到下班时间，那个小季也没回来。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跑了？ 如果真是这样，不就反而说明，这个人就是季洋么？ 哪就那么巧呢？小季、小继，可能是巧合？ 不可能……所以这个在惠风集团地库里当值的另一个保安，一定就是季洋！ 而且仔细回想起来，他那天看到的保安非常高、从背影上看身材非常好，一定是个挺帅的年轻人。 现在的年轻人，脑子活，别管是男是女，但凡是有点儿姿色的，赚钱的路子都多着呢，还能委屈自己做保安？ 长得又帅、又叫“小季”、还能在他过来查人的时候刚好躲出去的，不是季洋还能是谁？ 行啊，林允琛玩儿得挺深啊！ 他在外头满世界的找，结果林允琛就把人给他弄到眼皮子底下来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话说得可真没错。 林风也不等了，打算开车去会小情人儿去。 刚要转动方向盘，小情人儿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亲爱的……人家今晚不想出去吃了，我新学会一道菜，做给你吃好不好呀？” “出去吃吧，我已经出公司了，你做出来得等多长时间？饿了。”林风道。 “给我半个小时，我给你一桌大餐，好不好？包管你回家的时候能吃到好吃的饭菜！” 小情人儿的声音娇滴滴的，听得林风笑容满面：“行，你做着吧！” 这个新女朋友很合他的口味，年轻漂亮、模样清纯、性格又sao，最主要的是，会撒娇、听话。 林风开出了地库，想到小情人的身体，又拨了一通电话过去：“娉婷，有什么想吃的没有？我给你买回去。” “我想吃冰淇淋，你给我买一大桶，好不好？” “什么口味儿的？”林风还挺细心。 “香草味儿的！” 林风应得痛快，道：“好，我去给你买。” “谢谢叔叔，木嘛……”小情人儿撒娇地给了个好长的亲。 “呵呵……”林风笑笑，愈发满意。 林慧说要来公司坐坐，林允琛主动提出让她视察下工作。林慧倒是挺会说话，道，“你工作我放心，有什么可视察的？大夫说了，我现在需要休息，我正想着把全部工作都交给你呢。” 不视察工作，林允琛就不知道她到底要来干啥了。已经到了下班的点儿，林慧还没来，林允琛等得有些不耐烦，打电话催了一遍。 “我正往了你那儿去呢，我是想着下班的时候地库里都走车，太挤，不想跟他们去挤。你再忍一会儿，先别叫东西吃，等下我请你和小静出去吃。” “小静也来啊？” “呦，怎么，听你这意思，还不欢迎你老婆了？” “不是，你也没事先和我说啊……行了你俩快过来吧。” 挂断电话，林允琛更觉得，他妈今天过来，不可能只是“坐坐”那么简单。还带着谈静……来干什么来了？难不成真的是抓季洋吧？ 不能，林慧要面儿。要是真来抓季洋，她只会一个人过来，而不会带着小静。 林允琛也懒得想，爱来就来呗！反正他和小静是一条战线儿上的，他俩一直都表现得很好，林慧不会有怀疑。 不多时，女王大人就带着她的儿媳妇儿驾到了。 “呦，董事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林允琛玩笑了一句，迎了上去。 “行了，你别跟我客套了”，林慧在办公室里环视了一周，道：“行，像个办公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得给我弄几个沙袋打拳击呢！” “呦呵，您放着刘秘书天天跟这儿看着我，我哪敢做这种事儿啊？”林允琛笑道。 林慧还真的做到了不查工作，只是看了一下他的办公室，就好像母亲不放心儿子的工作环境，过来看一眼就行似的。道：“走吧，别耽搁了，咱一起去吃饭。” 林允琛都被他妈给弄懵了，道：“只是吃饭，至于这么大动静？您就约个地儿，我过就行呗！” “我是给你们俩创造机会”，林慧笑道，“要是提前约，你也忙、她也忙。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工作辛苦，但也不能太忽略感情啊。是吧小静？” 这就拿出婆婆的派头来，施压了。 谈静笑道：“您可是在这个职位上退下来的，允琛工作有多忙，您还不知道吗？不过您这么说，我是该反省一下。以后啊，我学几道拿手菜，每天中午给云很送饭。” “可别”，林允琛笑道，“你的手艺我是怕了！留学的时候，你去看我那几次，都给我造成一辈子的阴影了。真的妈，您是没吃过她做的菜，真的成难吃了！” 林慧笑道：“别管难吃好吃，都是心意。现在的女孩子，有哪个是当姑娘的时候就会做饭的？都是为心爱的人学。难得小静肯为你学，我要是你啊，高兴都来不及呢！” “是是是，我可高兴了。”林允琛无奈道。 见小静和允琛说说笑笑的样子，也不像是有什么矛盾，看起来关系还是很不错的，林慧这才放了心。 她就是怕和季洋的见面会影响到允琛，但现在看来，情况好像还好……只是，却也实在没办法完全不警惕啊。 自从那件案子之后，季洋就停薪留职了，据说请了一年的假。之后这人去哪儿了，就没人知道。 她也想过从房产上面查起，觉得以季洋自己的收入、和他的家庭条件，想要在b市买一套房，应该不难。但奇怪的是，并没有查到季洋在b市有房产。 如果季洋是自己买房子住，她还能查到季洋的住址，但是租房子住，那就大海捞针，实在查不着了。 怪只怪她之前太掉以轻心，在这案子之前，她一直都没有关注过季洋，并不知道季洋已经来b市了。直到听到对方的律师是季洋，查了下，发现的确是h市籍贯，这才觉得，这小子或许还没放弃呢、还想缠着允琛。 不然他来b市干嘛？在h市过有车有房有父母照顾的日子多好？干嘛非要来到这个让自己曾经受尽屈辱的地方？ 要么，他就是还想缠着允琛；要么，他就是来找她报当年暴揍之仇。 或者这两者都有。 可她最近又实在查不到季洋的所在，这才越想越心慌。 林允琛和谈静继续扮演恩爱小情侣，同时也是一对孝顺的未婚小夫妻，把林慧哄得相当乐呵。 林允琛以为，糊弄他妈一顿饭的功夫也就结了，没想到，他妈还有大招等着呢！ 林慧说“你俩陪我去一个地方”的时候，林允琛就已经觉得不妙了。及至此时站在这套公司附近的房子里，林允琛顿时就明白了他妈的用意。 果然听到林慧说：“这房子四百多平，小了点儿，但你俩住也可以了。好在位置方便，离惠风、离万禾都近，你们俩上班方便。装修都是妈妈帮你们一手操办的，早在一年前就准备上了。怎么样，给你俩的这个礼物，你俩还喜欢吗？” “伯母，我们当然喜欢了……只是您忽然送给我们这样一个大礼，我们有点儿惊讶。而且，我和允琛暂时都想把精力放在工作上啊。我们都说好了，反正这辈子就认准对方了，真不急着结婚，我们想要多多享受恋爱的时光。”谈静扶着林慧的手，温声细语地说道。 林慧笑道：“你这孩子，紧张什么？伯母是不会过多搀和你们恋爱的事儿的。伯母知道你们年轻人的想法和我们上一代不一样，伯母尊重你们的选择，伯母不会逼婚的。只是你们两个工作都这么忙，一周也见不上一次，伯母看着心疼啊。伯母给你们创造一个好条件，让你们方便相聚……” “你们啊，这周就搬进来住，这样每天早晚不都能见到了？” 说了一堆冠冕堂皇的话，这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呢。林允琛觉得，他妈的谈判技巧，真是越来越——“高”了！ “妈，哪有做婆婆的说这样话的啊？”林允琛道，“小静是个本分的姑娘，腼腆着呢，又没结婚，怎么可能和我一起住啊？你不要这样为难人。” “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我说小静是不本分的姑娘了吗？正是因为我知道她本分，我喜欢她，我就认她做我的儿媳妇儿，这才给你们操这份儿心。我还不知道小静腼腆？就是因为她太腼腆了，所以我这个做婆婆的，只能帮她一把……” 林慧说着，拉住谈静的手，和悦问道：“小静，你不会怪伯母吧？” 遇到这种情况，谈静当然不好自己下定论，只能看向林允琛，听他的意思。 林允琛想了想，道：“小静，你要是没意见，咱们就……搬进来？你看，妈也是一番好意，虽然做法儿冒失了点儿。” 听林允琛这么说了，谈静能有什么意见？ “嗯，我都听你的。”谈静还挺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句。 “好，好好子……”林慧拉着谈静的手，满脸的喜欢。 林允琛和谈静却是直觉得头大。 林慧这一招也太狠了，还说不是逼婚呢？这不是明摆着想要循序渐进吗？ 第245章 永不褪色的暗夜 林允琛断定，他妈已经到了更年期。 从新房子里出来，又非要到他那儿去转转。 “挺远的，您去那儿干嘛啊？再说了，这都多晚了？我明儿还得早起上班儿呢，您快回吧！”他还想把季洋叫出来浪呢！ “才九点，我保证十一点之前离开你家，走吧，你在前头带路！”林慧道。 林允琛懒得和她费口舌，摇摇头上车。 他妈这通折腾到底是为什么，他还能不知道？ 林慧这是四处找不到季洋，慌了。 但是这种低级错误他绝对不会犯，在没有足够的能力逼林慧交出他的把柄之前，他不会暴露任何。 林慧跟着林允琛回到他自己的房子，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儿，还拉开几个床头柜看了看，没发现什么。这里一看就是一个人住的的地儿，什么东西都之有一份儿。 “妈，你查什么呢？”林允琛的笑容已经很有深意了。 “怎么能说是查？我就是怕你自己一个人儿在外头过不好，仔细瞧瞧。还成，你这日子过得还不错，干净整洁、有条有理，挺好……挺好。” “妈，你就只管把心放到肚子里，你和林茂知手上握着我那么大的把柄，我能干什么啊？人都说知子莫若母，你不就是吃准了我要脸儿，这才做了那么缺德的事儿么，怎么，这会儿自己又怕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有对自己的谋算没信心的时候呢？这可不是你风格啊。”林允琛悠然地靠在门框上，笑容里带着几分邪气。 看得林慧愈发没底气，笑道：“允琛，你误会了，我真没查什么，我就只是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 “看完了？”林允琛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刚才脸上的笑容虽然邪，但好歹还是笑着，这一秒，却连笑容的都没有了。 “不送。”没等林慧说话，林允琛转身关上了卧室的房门，将他妈隔绝在外。 林慧站在门口儿怔了好一会儿，抬起手，想要敲门，但最终，却也没有敲到门上，手缓缓落下了。 “允琛，你早点休息啊……”林慧道。 房间里，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林慧又站了一会儿，重重叹了口气，这才走了。 林允琛被他妈折腾了这一通，心里烦躁得厉害，到地下酒柜里取了瓶酒，去二楼阳台吹风，几万一瓶的红酒，咕嘟咕嘟地当自来水儿灌，接连灌进了几杯，手却还是抖，不停地抖…… 就像那些最不愿意回想的日日夜夜…… 林允琛着意压抑了好一会儿，不想让自己想起，可那些画面，却还是不断地冲进脑海…… “呃啊……”一声压抑的闷呼，酒瓶重重砸在咖啡桌上。 酒汁四溅，和着飞扬的碎片…… 酒瓶碎成了渣，咖啡桌却一点事儿也没有。 不公平，这不公平…… 他们本该付出同等的代价…… 林允琛蹲在地上，将脸深深埋在颤抖的掌心里。手和头都使不上力气，呼吸急促，脖子上青筋暴起，牙关紧紧地咬着…… 过了好一会儿，林允琛迫切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查得怎么样了？” “林总，还……还没找到。” “查！给我往死里查！阴沟里都不要放过！再查不到，我让你和他死得一样难看！我让你全家陪葬！” “是是是……林总您息怒，我一定尽快查……一定一定！” 林允琛重重地将手机摔了出去。 跌坐在地上，靠着阳台护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季洋一晚上没得着机会向林允琛报备，就想着，今早要去给他开车门，必须把和宫麒恩吃饭的事儿交代了。 刚到地库，就被大吴拉住了：“我和你说，你可能有麻烦了。” “怎么了啊？” “昨儿你刚走，林副总就来了。他问我，说当值的不该是两个保安吗？我说你上厕所去了。我也不知道他咋了，咋还关心起咱们保安的工作了？他好像不相信，坐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见你没回来才走。他还问你叫什么来着，我担心他回去王哥那儿找麻烦。”大吴小声道。 季洋听了，觉得情况有点儿不妙。 林风的派头可大着呢，再有闲心也不可能关心保安们的工作，怎么忽然过来问大吴了？ “他具体都问什么了？”季洋又问。 “问我，‘当值的不是两个保安？’还问我叫什么名儿，问你叫什么名儿。我把我名字告诉他了，没说你的。我说你是新来的，我很不熟，就知道你叫‘小季’，不知道是姓‘季’还是叫‘继’。” 季洋点点头，看了下时间，道：“我今儿有急事儿，等下我打给王哥请假，得辛苦你自己盯一天了。” 瞧这架势，林风就是过来查他的，林风已经知道了他在惠风。 这儿，是不能再待了。 他的小保安生涯，今天就到了头儿！ 不然被林风借以弄出什么对允琛不利的动作，他可是后悔药都没地儿吃！ 只是，他和允琛一直很小心，林风是怎么知道的？到底是谁走露了风声？ 季洋怀着心事往外走，被大吴拽住了：“你怎么还敢请假啊？要是王哥对你不满，开了你可怎么办？这个月工资还没发呢，不是白干了半个多月？” 季洋看了他一会儿，觉得不可能是大吴。 和大吴相处的近俩月，知道这就是个憨厚的人，没啥心眼儿。而且他和允琛在大吴面前一直都挺收敛，没啥太蹊跷的表现。 “开就开吧”，季洋道，“我最近是真有事儿，没办法。” 季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吴哥，这一阵儿多亏你照顾，谢谢你。咱以后啊，还会再见的。” “季洋，你这是干嘛啊？怎么弄得不回来了似的？我也就是多一句嘴，其实王哥未必怪罪。别管有什么事儿，你和好好和他说，他或许不会太为难。” “知道了，我会好好说的，走了啊！”季洋一摆手，一路小跑出了地库。 他得快点儿离开，被林风碰上，事儿可就大了。 一路小跑到地铁站，这才放了心。立刻给林允琛去了电话：“允琛，我和你说个事儿，你舅舅应该已经发现我在惠风了。” “不能吧……”林允琛头疼得厉害，揉着头，迷迷糊糊地说道，“最近是有个事儿，但我已经处理好了，没有任何证据，他绝对查不到。” “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的，但是他绝对发现了”，季洋道，“我听大吴说，昨儿我刚走，他就过来了。问大吴我叫什么，大吴没告诉他。大吴和他说我上厕所了，他还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人才走。” “咝……”林允琛想了想，道，“这么听来，真是被他发现了。” 到底是哪儿出的问题呢？ 季洋很聪明，自己是绝对不会暴露的；他这边除了接监控的事之外，也就没有任何冒险之处，但监控的事，他已经处理好了……这可就奇怪了。 “宝贝儿，你这两天，先别去上班了吧？反正中秋假期，也就今儿是你值班儿，你今儿就请假吧？” “我已经跑出来啦，正等地铁呢！你当我傻啊？还能在那儿待着等着你舅舅来查？而且我已经打算辞职了……允琛，对不起啊，我还是给你添麻烦了。” “嗨……不要紧，多大点事儿！你就只管好好儿在家歇着，放宽了心，林风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把你能耐的！行了我不跟你说了，你赶紧收拾收拾去公司吧！” 挂断电话，季洋还是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儿，怎么搞的，怎么还是给允琛添麻烦了呢…… 林风那是多少年的道行？幸亏今天大吴提醒的及时，不然他可真要害了允琛了。 “哎……”季洋重重叹了一声，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废物。 林允琛看了下时间，想着今天还得去惠风地产呢，暂时也没工夫去追究林风的事儿。而且林风这事，绝对不是一天两天能查明白的，又或者，是永远都查不到。 只要季洋不继续留在惠风，林风就没法子继续抓他的把柄。整个b市这么大，大海捞针，他一年半载的也绝对捞不到季洋。 季洋考虑周到，早就做好了和他暗度陈仓的准备，房子现在是他姥姥的名儿，连个季字儿都不沾，林风和林慧到哪儿去查？ 对这事儿，林允琛倒不太放在心上。反倒觉得，自己不能被林风的突然袭击给打乱计划。说到底，这一场争斗，最终还是股权说话。 他现在在惠风只持股百分之十，林风却持股百分之十八、是第二大股东，不撼动林风在股东大会的地位，其他的事儿再怎么给林风使绊子，都是小打小闹，过家家似的没什么趣儿。 季洋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窝在沙发上，吹空调吃西瓜看电影，相当惬意。快到约好的吃晚饭的时间，穿上一件倍儿精神的衬衫、套上一条西装裤，小皮鞋一擦，抓起西装出了门儿。 今天要去给胡叔叔豪拍一幅画，所以这入场的礼仪得做足了，总不能穿t恤踩球鞋。下楼的时候在电梯里看了眼自己，还真有种瞬间天上地下之感。小保安生涯结束了，居然还觉得有点儿……开心。 第246章 咫尺却天涯 中秋佳节，饭店的位子相当不好订，以至于当看到宫麒恩在三楼订了这么大一包房，季洋心里直呼罪过。 “还真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啊！就咱们仨人儿，我说你弄这么大动静干嘛啊？”季洋一进屋就嫌弃。 “我也是没办法啊，我订的时候，就只剩下这一间。行了你别啰嗦了，你来晚了，赶紧的，自罚三杯。” “嚯！堵车也怪我咯？晚了五分钟也算晚咯？你当你开庭呢？”季洋说着，却是拿起了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 “子凡，这杯我敬你，向你赔罪，把你一人儿扔下，我心里特过意不去！”季洋说着，痛快地一饮而尽，气势相当豪迈。 张子凡却是不领情，道：“过意不去你还干？现在说这些话有什么用啊？还是尽快回来要紧。你是不知道，老胡派我去跟一个新来的律师，那……好家伙，胖得都快有我两个粗了！天天看着他，都要起针眼了！” “这不还没得呢吗？看你这小丹凤眼儿，还是这么迷人！怎么着，最近又有艳遇没有？”季洋笑道。 他和小张真是有缘，这小子也是个弯的！当时他俩还都端着呢，工作中一个比一个正经，直到有一晚他心情儿不好去酒吧，和小张碰上了，俩人儿这才都暴露了。 只不过，小张是天生弯，他是后天被林允琛给掰弯的。 小张支吾了半天，随意摆摆手，道：“不喜欢，又分了。” “分了好”，宫麒恩道，“我就成瞧不上他，忒能装比了！去酒吧就图一乐呵，想品酒，你去酒庄啊，来这嘈杂的地儿干嘛？装模作样，浑身就透着俩字儿，做作！” “啧……行了啊你，就你明白？得了不说这些，赶紧吃吧，我都要饿死了。”季洋埋头开吃，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宫麒恩一提起这茬儿就没完，又把小张的历任男朋友都数落个遍儿。直到小张拎起酒瓶子抓住他的头发，发怒的小豹子似的一通低吼着吓唬，他才“哎呦哎呦”地求了饶、住了嘴。 说起来，小张的私生活也真是不检点。 这小子个子不高，只有一米七五，但是生得干净秀气，很讨人喜欢。平日里勾搭他的人非常多，他也非常乐意被人勾搭。但凡是长相能让自己看得上的，别管人家人品怎么样性格怎么样，那都是来者不拒。 用他自己的话说——当受不受，必受其祸。因为他如果夜里过得不兴福，白天就没精神干活，智力跟不上、情绪也不稳定，影响工作啊！ 所以季洋觉得，张子凡的历任前男友，还是称为“历任按魔棒”更准确一些。 “对了洋哥”，小张这才想起一件要紧的事，“之前有人向我打听你，问我知不知道你休假后去哪儿了，我不知道啊、而且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就没告诉他。他还问我，知不知道你家在哪儿，你也没带我去过，我也不知道，也就没说。后来有人找你吗？什么事儿啊？” “没事儿”，季洋道，“以后再有人向你打听什么，你还是得一问三不知，什么都不要告诉，记住了没？” “知道了……但是你最近到底去哪儿了？给你打电话你也不接，发微信你也不回。” 季洋看了宫麒恩一眼，挺意外，没想到这小子嘴巴还挺严的。 “没什么事儿……哎？我说，都多长时间的事儿了你怎么才告诉我啊？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多找我几遍啊？就三更半夜地给我打个电话，我不接你又给我发条微信，问我，干啥呢洋哥，这就完了？我没看着，你第二天不会再提醒我一遍啊？”得赶紧把问题转移出去，不然子凡刨根问底儿的毛病一犯，他这顿饭是别想吃消停了。 小张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正和林允琛嗨皮呢，过后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张子凡道：“哎呦，那几天他正缠着我嘛，死活不分手，我整天忙着躲他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想别的事儿啊？” 说说笑笑地过了好一会儿，季洋是真开心。小张和宫麒恩，还有他家的那个邻居大哥，可以说是他在b市里仅有的几个朋友了。好长时间没见，即便没有什么大的娱乐活动，就只是闲聊一会儿，他就觉得挺好。 这么多年他的酒量也没练出来，喝几杯就有点儿迷糊。留着他俩在这儿，自己出去透透气儿。 到卫生间里吸了根烟、方便一下，觉得清醒多了，拿出手机想要给林允琛打个电话。电话刚拨出去，忙按了挂断，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没醒，而是醉得厉害。 允琛这时候一定和家里人在一起，哪有空接他的电话啊？ 不知道林慧会不会借着家宴的机会为难他，让他尽快娶个媳妇儿什么的…… “允琛啊，你和小静打算什么时候结婚？都老大不小的了，我看你俩还是趁早儿办了吧？不如咱就趁着今天家人们都在，把日子给定了？” 季洋刚听到“允琛”两个字的时候，还觉得是自己出了幻觉。本能地停住脚步细听了一会儿，却发现…… 并不是幻觉！ “舅舅”，林允琛笑道，“我妈和楚叔叔都没着急呢，你急着催什么婚啊？小静是推迟了家里聚会的时间，这才能过来和咱们吃一顿团圆饭，就为了听你催婚啊？可不带这么玩儿的啊！套路，咱在公司里用就行了，可别用到家宴上来！” “允琛，你说什么呢……这孩子，嘴皮子太溜了！”林慧儿不知道是贬还是夸地说了一句。 一个女孩儿笑道：“都说舅舅最疼外甥，这话可真没错儿，原来咱们家也这样儿呢！舅舅可真疼允琛，什么事儿都为他着想。不过我和允琛都商量好了，先忙事业，等事业稳定了，再结婚。反正已经认准彼此了，我们都没什么可怕的，不需要婚姻来拴住对方。” 传出声音的，就是他左前方紧挨着的房间。房门虚掩着，季洋顺着门缝儿看去…… 刚好能看到林允琛皮笑肉不笑的脸。 季洋的脚都不了。 “就是”，林允琛笑着搂住了身旁的人，“我们新时代的青年，爱情观和你们早就不一样了！我们是真的谈感情，不像你们，还将求个责任啊、门第啊什么的。” 门缝不大，季洋只能看到，林允琛搂住的，是一个穿着露尖衣裳的女人。他看不清楚那个女人的长相、也看不清楚那个女人的表情……这些，却也一点儿不重要。 他只要看到林允琛的样子就够了。 林允琛笑得怎么那么开心呢…… “不过……”是林慧的声音，“你舅舅虽然急了点儿，话却在理儿。你们俩都谈了这么多年，早该结婚了。允琛，小静和你在一起五年了，可以说，整个青春都放在了你的身上。小静懂事儿、脸皮儿又薄，有些话，她自己不好意思和你说，但你要明白，你可千万不能辜负小静，知道吗？” “我知道，妈，我们俩感情一直很好，我怎么可能辜负她啊！”林允琛笑道。 “伯母，您就放心吧，我们真的感情很好。等我们觉得两人事业都稳定下来，就算您和舅舅不催啊，我也……”听起来还挺不好意思的，声音小了点儿，“我也会和允琛说的。” 林允琛笑道：“还用你说？我肯定声势浩大地去求婚啦！” 林慧真是卯足了劲儿，继续催：“允琛，那也总不好这么悬着，哪天我和你楚叔叔，同谈总的爸妈约个时间，咱们先把婚事定下来。咱们啊，风风光光地给你俩办一个订婚宴，你看怎么样？” 顿时，屋里安静了。 季洋看到，林允琛的笑容凝滞在一个点上，不上、不下，却也并未收敛。他只是表情停住了，却并没有表露出任何悲喜。 这一瞬间，他忽然有点儿看不懂林允琛…… 就只是门里门外的距离，他竟然觉得，他们两人之间……已经隔了千万丈远。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林允琛的脸上，总会这种让人看不清楚的情绪。只是因为，不是在和他的交谈之中，所以他就并未在意。 可今天，允琛的样子，实在太过刺眼，好像一把尖刀，从眼睛、直刺入心。 允琛没有立刻拒绝。 他再也不是那个，扯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我就是喜欢季洋怎么了”的，傻乎乎的大学生。 他已经是一个杀伐决断的老总、他已经有了鹰一样的目光、狼一样的凝视……只是，因为自己太爱他，所以一直在忽略…… 此时，他居然连自己的婚姻都能算计了…… “行啊！”一个笑盈盈的声音，却是将季洋的心瞬间击碎了，渣都不剩。 季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包房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只是醒来的时候，听到宫麒恩的声音：“卧槽，你醒啦？我还以为你把自己给喝死了呢！正打算能把你送殡仪馆去，刚打完电话！” 季洋看了下，这是自己的房间。 “你把我送回来的？” “是啊！根据你行车记录仪找的！我说你可真耽误事儿，不是说好了要去拍幅画吗？我们家的一面墙丢留出来了，好么，结果就伺候你这醉鬼了！” 第247章 都是人间有情人 季洋揉了揉自己的头……是啊，他还打算去给胡叔叔拍幅画呢，怎么把这事儿都给忘了？ “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去趟卫生间，回来就猛灌自己酒啊？我和子凡都以为你见着鬼了呢！怎么？马桶里爬出山村老尸来了？” “不是……”季洋四下看了看自己…… “你……我衣服呢？”他怎么只穿了一个小裤裤啊！ “我去，你还好意思问？昨儿吐了你自己一身，吐了自己还不够，还吐了我一身！真是……” 宫麒恩说着，扫了扫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 忽然“哧溜”一声儿，小狗一样舔了下自己的嘴唇儿，“不过，你的身体还是和七年前一样性感，我昨儿晚上强忍着，这才没犯罪。” “你给老子滚蛋！有多远滚多远！”季洋嫌弃地一摆手，撑着身子打算起来。 但是头太晕了！ 咣当……又砸回到床上。 “我昨晚儿这是喝了多少酒啊……”季洋揉着头，觉得头都要炸了！ “很多。”宫麒恩正道。 季洋搓了搓头、又搓了搓脸……那些话，顿时随着头脑的清醒，而清清楚楚地浮现在脑海。 “行啊！” 多乐呵的两个字儿…… 五年了……那个女人和他处了五年。 每一个他独自一人煎熬的夜里，林允琛都和这女人温柔缠绵。 这些年，林允琛不是没回过国，而是回来了、却不来找他。 如果不是他主动追到惠风去，他和林允琛，真的再无继续的可能。 自此各天涯，陌路，纵然相见，应不识。 原来一切，真的就只是他的一厢情愿。 看到季洋挺尸一般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眼底，好像还翻涌着无尽的悲痛，宫麒恩有点儿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喂，你和林允琛闹矛盾了？”宫麒恩毫不客气地坐在床边，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季洋摇了摇头，道：“没有。” “没有？你看看你自己，像是没有的样儿吗？什么都写在表情和语气里了！哎……你可真可怜哦，我真同情你。”宫麒恩还在玩笑着。 他知道季洋是个洒脱的性子，如果玩笑几句能哄好，就没什么问题。如果哄不好，那就问题大了。 结果是……哄不好。 “是么……都表露出来了啊……”季洋嘀咕了一句。像是问宫麒恩，也像是问他自己。 他……真的不如允琛，允琛就不会这样啊。 这一阵子里，他真的没看出允琛已经不喜欢他了，一点儿也没看出来。 在那门里门外的一眼里，他也没看出允琛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你该不会是……都知道了吧？”宫麒恩觉得，季洋现在这种情况，应该只有一种可能了。 “什么？” “林允琛有未婚妻的事。”宫麒恩道。 “你知道？”季洋还挺诧异。 宫麒恩笑道：“我当然知道了，林慧的宝贝大少爷，和万禾的长孙女是男女朋友，这……我们圈子内几乎人人都知道。而且林慧对谈静很满意，几乎逢人就夸自己准儿媳。” 季洋静了一会儿，笑了：“人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因为我不是你们圈子里的人。不是一个圈子的，本就不应该有交集。” “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说给林允琛听的，还是说给我听的？林允琛又不在，可不就是说给我听的么？你说给我听，我就得反驳你了！都什么年代了，还讲求阶级？怎么就不能有交集了？那我们现在是在干嘛呢？”宫麒恩这胡搅蛮缠的本事也而是无人能敌了！ 季洋原本就头疼，被他这一番乱七八糟的话说得，头更疼了。 拽起夏凉被蒙住头，说了句：“赶紧滚！” “哎，你别逃避问题。既然发现了林允琛有女朋友，你打算怎么办？你别嫌我啰嗦，我呢，说句不该说的话啊……林允琛有女朋友，却还和你在一起，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现在是什么？小三儿，还是男小三儿。林允琛如果真的在乎你，他就不会把你陷入这样的境地。” “草……”季洋真急了，猛地起身，揪住他的领子问道，“你特么早就知道，早就知道你不告诉我？” “我……这话我怎么说啊？我是喜欢你，但我想和林允琛光明正大地争，我不想做这背后捅刀子的事儿。”宫麒恩道。 季洋也觉得自己是气糊涂了，他和林允琛的事儿，和宫麒恩有什么关系啊？埋怨宫麒恩有什么用？ 缓缓松开了手，道：“你走吧……衣服送你了，不用还。” 宫麒恩拽了拽自己身上的衣服，笑道：“行，我拿回家供起来。” “滚吧！” “现在还不能滚……”宫麒恩态度坚决，“我得开导你。哎，我刚才问你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既然知道了……” “知道了就知道了，能怎么办？和你有屁关系！”季洋心烦，实在没心思去留意自己对宫麒恩的态度。 宫麒恩倒是一点儿也不恼，笑道：“你要不是我朋友，我当然不会管你。只是我把你当朋友，你现在这个情绪，我实在没办法扔下你不管。我想开导开导你，就算你当时不听，我觉得你过后也会想明白的。” 季洋并不想听宫麒恩的开导。 他现在心里很乱…… 他想不清楚，为什么在明明已经看到这种背叛的情况下，在听到宫麒恩问他的决断之时，他还是说不出那个“离开”二字。 为什么即便到这个份儿上，心底里，他还是不想离开林允琛…… 为什么…… 为什么就贱到了这个地步？ 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贱到这个地步的？ 正想着，忽然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 季洋伸手拿起来，是林允琛…… 犹豫了一下，还是滑动了接听。 “宝贝儿，今天我也放假，难得咱们俩都休息，我带你出去玩儿呗？” “去哪儿？” “去……去香樟山？” 季洋静了片刻，便给出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好。” 就算说分手，也要当面说。在电话里轻言诀别，是懦夫。 “那我收拾收拾，在……在你家附近的超市门口等你！就是之前咱俩常去的那个！” “好。” “你快点儿啊！对了对了！带上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晚上在那边住，你懂的哦……” 没等林允琛的尾音落下，季洋就挂断了电话。 麻利儿地起身，到卫生间去刷牙洗脸。宫麒恩在这儿，也不方便冲澡儿，顾自都没刮，抓起一件t恤、套上一条牛仔裤，统共还不到二十分钟，就打算走人了。 “季洋！你疯啦？你干嘛这么作践你自己啊？既然已经发现了他有未婚妻，干嘛还要凑上去？干嘛人家一个电话你就立刻到位啊？你把你自己当什么？当当……” “鸭子么？”季洋笑了，道，“差不多吧！” “你……”宫麒恩抓住他的手臂，使劲儿将他往回拽。 季洋却只是眸光平静地问了一句：“你打算一直赖在我家？” “是！”宫麒恩道，“我就赖着不走了！我不能让你去犯傻！季洋，你不能这么作践你自己，你是多骄傲的人啊，干嘛要被他这样羞辱？” “宫总，谢谢你认为我是个骄傲的人……其实我不是，我早就不是了。走吧，我这里也没什么吃喝，你留在这里不方便。” 在林允琛面前，他从来都不是骄傲的人。 已经贱了那么多次，还差这一次吗？ “我不同意！”宫麒恩仍就拽着季洋不撒手。 季洋笑了，道：“宫总，你知道当时我为什么会接受你的搭讪么？” “为……为什么？”宫麒恩也想知道为什么，虽然……他的心底里，其实早就明白，只是不想让自己承认。 季洋不常去酒吧，但每次去，都能引起不小的轰动。可他却每次都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安静地喝酒，就只是看着这些玩玩闹闹的人，从不参与进来、也从不接受任何人的搭讪。 有时候，他的身旁会跟着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但他们俩明显不是一对儿。他忐忑了好几天，最终，却仍旧在亲眼看到季洋拒绝无数人的情况下，还能鼓足了勇气凑过去。其实那天，他的赌资，也就是自己的这张脸和这身形。 “因为你长得像林允琛。因为你长得像他，所以我才会接受你的搭讪；因为性格像他，所以我才会和你做朋友。从头到尾，都是因为他……” “宫总，我承认我有错。其实我早知道你对我有点儿心思，酒吧里搭讪，意思不是再明显不过了吗？可是因为太想看到这张脸、太想再体会允琛的性格，所以就只是不轻不重地表示了自己的拒绝，当时你说我误会了，你说你只把我当朋友，我就稀里糊涂地相信了。如果不是你太明显地展开攻势、如果不是允琛回来，可能我还会继续装傻。是我对不住你，但以后，咱们真的不能再见面了。” 他不可能对宫麒恩有超过朋友之外的感情，永远都不可能。可宫麒恩好像也没有在短时间内放弃他的意思，所以，就只能他自己来快刀斩乱麻。 宫麒恩慌了，忙说道：“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没有要追你的意思，我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上给你建议。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不用弄到绝交这种程度吧？” 第248章 我今生所有的奔赴，都是为了你 季洋笑道：“我这个人就是小心眼儿，朋友不顺我的意，我就不爱来往了。走吧，林允琛让我快点儿过去呢！” 宫麒恩憋憋屈屈地想了一会儿，点点头，道：“走吧。” 季洋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宫麒恩听进去没有，但是他现在没工夫去想这些。他满脑子想的，只是……怎么处置自己和林允琛的关系。 放手么？ 还是让林允琛在他和一个女人之间做出选择呢？ 去和一个女人争男人，这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忽然能体会林允琛当时的感觉了。 可此时的他，和彼时的允琛，境遇又是完全不同的。 当时他一心都扑在允琛身上，喜欢允琛喜欢得要命，可此时的允琛呢？ 他去和那个女人争，能赢么？ 季洋怀着满腹的心事，又是步行去的，走不快，过了好一会儿才到。 “宝贝儿，急死我了，我都快要坐化了！”林允琛忙给季洋开了车门，将他拉进来。 季洋发现，林允琛今天开的是一辆相当低调的奥迪a6，不是平时他那成拉风城装比的阿斯顿马丁。呵呵……这是怕人发现么？够谨慎的。 真是把他当成偷晴的小情人了？ “呦，你怎么胡子拉碴的？我还以为你耽搁了这么久，是特意捯饬一下呢！” “没有，就是走得有点儿慢。” 而且季洋一说话，还一口就酒味儿。 零碎的胡茬、疲惫的面容，在加上残余的酒气，林允琛立刻就明白了。 “宝贝儿，昨天我没陪你，你心里不舒服了？”林允琛相当愧疚……他已经愧疚一早晨了…… 都怪他，昨晚儿也喝多了，头晕脑胀的，到家的时候还想着给季洋打电话呢，可是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再睁眼，已是今早儿。 “没有。” “宝贝儿，对不起。”林允琛觉得，除了这三个字之外，他没办法做出任何解释。 因为昨晚喝多的原因，他不能和季洋说。 季洋的鼻子也灵，闻了闻，道：“昨晚儿太高兴，喝多了？” “没……是喝的有点儿多，但不是因为高兴。好了不说这个了，晚上好好儿向你赔罪。”林允琛不想细说，开了车。 “不去玩儿，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好好聊会天儿。”季洋道。 林允琛真是愈发觉得季洋今天有些奇怪，从刚才通电话的时候看，语气就不对了。 “你要不愿意去玩儿，我们先到那边找个酒店，躺床上聊多好啊！”林允琛道。 季洋心里乱糟糟的，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听林允琛这么说，也觉得这种事，还是找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 隐蔽一点儿谈比较好。因而点点头，道：“行。” 林允琛见季洋情绪不高，在到达目的地、听到季洋要谈什么之前，也就不敢乱说话。 季洋是因为心里乱，想不出个结果、自然也就说不出来。俩人儿一路安静地开，越是安静，气氛就越有些怪；气氛越有些怪，就越说不出话来。 中午的时候，林允琛把车停在了一家度假酒店外。俩人儿进去定了房、又要了份儿午餐。上楼后，林允琛觉得心里慌得厉害…… 他太了解季洋了，以至于，他的一个微妙的眼神、一个动作，自己就能猜出事儿大事儿小。 此时他觉得，事儿有点大。 季洋在套房外厅的咖啡桌旁坐下，看了眼自己对面儿的椅子，意思是，让林允琛也坐。 林允琛听话地坐下了，想开个玩笑逗逗他，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昨天我也在汇贤居，无意间看到了。”季洋道。 林允琛当然知道他看到的是什么。僵了片刻，还是决定向季洋坦白，告诉季洋，自己只是和谈静演戏。 “林允琛，我想清楚了。”可是季洋却起了身。 “允琛，我不允许你这样践踏你我这段情。就当我们没有重逢，就当一切已经在七年前结束了吧。祝你幸福。”季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完这番话的…… 一路上，他反反复复地在脑海中重复了好久，此时，就只是像背书一般，逼着自己说完吧？ 但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说出来了。 这一刻，他终于觉得，自己还要点儿脸。 真不容易啊，终于又捡回了自己的脸。 “我不让你走！我不想结束，你听我解释！”林允琛猛地起身，一个箭步追了上去，抓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季洋。 “我不想听了”，季洋道，“允琛，我也有点儿累了。就这样吧，好聚好散。我不想再做你的负累。” “你不是我的负累！不是！从来都不是！”林允琛从身后紧紧抱住了季洋，“你是我的信仰、世界、宇宙……你是我的一切！我今生所有的奔赴都是为了你，你不能抛下我！我不会让你抛下我！” “所以我就要做你的情人么？我就该当做一个男妾？”季洋忽然一个用力，猛地掰开了林允琛的手。转身，狠狠地盯着他看…… 他的眼中有泪光，眼神也是真真切切的恐惧……可是想到他的那句痛快的“行啊”，季洋就觉得自己看不透他……再也看不透。 看不透，也就抓不住。 既然早晚要失去，何必再贪恋这一刻的挽留。 “允琛，对不起，我不想再继续了。”季洋推开了林允琛，迅速转身，迅速，关上了房门。 房门“嘭”地一声关上了，林允琛随着这个声音，重重跌坐在地…… 季洋不要他了……季洋，终究还是不要他了…… 这一次，他却无法像年少时那样，不顾一切地追出去…… 他没有勇气。 这一次，他自己清楚地知道，他就是该当被抛下的。他没有能力给保护季洋、没有能力给季洋光明正大……所以，他也就不配拥有这样美好的人。 这个道理，难道不是早在七年前领悟到的么？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一直在等着自己能配得上的那一天。 他本该再等下去的，可是他没有。 他再一次，用自己的自私，让季洋伤了心。 如果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思念，如果他能熬到将一切都解决，那时再出现在季洋 身边，季洋就不会伤心了。季洋就不会以为，自己被心爱之人折辱了最后的尊严。 “我不容许你践踏你我这段情……” 是啊，他在践踏他们的感情。 本应是最赤诚的情，终究却还是搀和了隐瞒、搀和了阴谋。 他已经匍匐在泥地里，又有什么资格再回到季洋的身边？ 他不配……他不配…… 季洋一个人疯狂地走着，走在好像永无止境的盘山公路里，从中午走到日暮、从日暮走到清晨、走到日出、走到日至中天…… 他好像不知道累，他只是想着，终于，终于捡回了自己丢失已久的尊严。 可他怎么，一点儿也不快活呢？ 一点儿也不…… 其实他根本就不想说出那些话啊！ 他只是想要试着逼自己一把，看看自己到底有没有勇气放弃。 他以为，说出来了，就没有退路了，就只能放弃了……所以他必须要说出来。 他以为，把放弃的话说出来，其实并不会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痛苦，反而还会很痛快吧？ 可不是这样的，不是…… 他还是难受，好像心里缺了一大块儿……甚至于，也不是缺了一块儿，而是整颗心都丢了…… 所以就……有点儿……有点儿迷糊，有点儿……无力。 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坐在他身边的人…… “允琛……”季洋紧紧抓住了身旁之人的手，“我……我……我后悔了……我不想放。” “我不想放开……不想……真的不想……”季洋紧紧攥着他的手，紧紧地。 可是渐渐的，目光清晰了、感觉也恢复了些，他的手，却忽然僵住了，没有再使力气。 这不是允琛的手。 允琛因为常年健身、而且懒得戴健身手套，手掌间都是老茧，可这只手不是。 而且面前的这张脸，也不是…… 将缓缓松开了手，也没心思问宫麒恩为什么会在这儿，也不想看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他就只是想闭上眼睛，只想与这个世界隔绝。 好像把自己隔绝开来，就能捡回丢掉的尊严，就能让自己再次狠下心来，能让自己，真的放下。 他怎么会说这么没出息的话？怎么会…… “呦，该拔针了。”宫麒恩看了眼点滴瓶，按了下看护铃。 季洋还是没什么眼睛，就只是闭着眼睛平躺着。配着他惨白的面色，好像死了一样。 宫麒恩看了好一会儿，最终也没说出什么。 能说什么呢？ 一个人在公路上徒步、晕倒、刚好他电话过去，这些，说出来可都够窝囊的，季洋受不了这种窝囊。 如果不是恰好有路过的车看见，如果不是他恰好给季洋打电话，此时躺在这里的，或许真的是一个死人了吧？ 毕竟是晕倒在路上，要是被哪辆车压死了，找肇事者都找不到。没准儿就连尸体都要被儿能给毁尸灭迹了！ 季洋，你这是何苦啊…… 宫麒恩不是想不通，可正因为想得通，反而却不想让自己去想。 有些情，想清楚了，太可怕。 人啊，有时候还是糊涂一些，逍遥自在地，凡事保持在恰到好处的程度，就好…… 第249章 你是我活着的意义 因为不想让自己变得太可怜，季洋输完液就回家了。宫麒恩不放心，非要跟着，季洋回身笑道：“放心吧，我还有爸妈和姥姥、还有我热爱的事业，就是再怎么伤心，我也不会寻短见。我就是想自己待会儿，你别来惹我烦。” 看到他是笑着说出来的，宫麒恩反而不敢上前去了。他要再缠着，季洋就还得继续逞强。其实这时候，卸下伪装，尽情地伤心一场，才是释放和解脱吧？ “行，要是想找人喝酒，你给我打电话！” 季洋摆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医院：“看心情儿吧！” 哎呦，头还是有点儿晕，险些没从台阶上摔下去！ 然而这并不影响季小爷的潇洒风姿，直起身子站稳了，又是一条好汉。 宫麒恩看着季洋走远，想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打消了自己这太过伟大的念头儿。 只因林允琛这个人，不值得。 如果林允琛也一样对季洋忠诚、也像季洋爱他一样爱季洋，他会做一个伟大的情敌，为了季洋的幸福，去把林允琛和季洋撮合好。 但林允琛可太渣了，不弯不直的，让人恶心，他还是别去做这个烂好人。 不如就让季洋伤心去，他刚好可以趁虚而入！ 季洋觉得吧，自己好像不伤心，一点儿也不伤心。 他就只是闲得慌，只是心里空。 每天一睁眼，这一天就已经不想过了，没奔头、了无生趣。 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儿、挪回床上看电影儿，看到电影里有演员在吃东西，忽然想到自己也该吃东西了，就定点儿饭。饭菜送来了，没滋没味儿地填饱了肚子，继续看电影儿……电影里演了伤感片段吧，他还能跟着哭，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哗哗往出流。 “现在这电影儿，拍得都太感人了……”时不时地还能自己感叹一句。 “卧槽……真的太感人了……” “卧槽……这是怎么操作的啊？咋这悲情呢……”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了十几天，终于，在今天的此刻，在因一泡尿而不得不离开床和电脑、来到卫生间之时，他忽然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这是谁？ 镜子里的人两腮塌陷、脸色苍白、胡子拉碴，头发也腻得一缕一缕的…… 恶心死他自己了。 季洋忽然发现，自己好像有点儿太堕落了。 虽然请了假可以休息，但也不能这么个休息法儿啊！没事儿去健健身、会个友、哪怕出门儿去电影院看场电影儿，都比现在强。 “这是什么日子啊……哎！堕落！太堕落了！”季洋大咧咧地指着镜子，骂了镜子里那个邋遢人儿一通。 然后就一鼓作气，刷牙洗脸洗澡刮胡子，一气呵成之后，看着镜子前的自己……还是觉得有些陌生。 到底是哪儿不一样了呢？他怎么就不认识自己了呢…… 好像，也不仅是不认识自己，而是不认识这个世界。 环顾了一圈儿，就连这个屋子，他都觉得陌生。 活了二十七年，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 前世的一切，他都带不到今朝，而未来的一切，他都如此陌生。 新世界里的一切，他好像一点儿也不喜欢。 朋友不想见、外面也不想去逛，就连呼吸，都觉得是多余的。 怎么会这样呢…… 他明明不伤心啊，一点儿也不伤心。 真的，不是逞强，他就是觉不出伤心、一点儿都觉不出。 他就只是觉得，空荡荡。 心里是空荡荡的，人生，也是空荡荡。 “哎……”季洋叹了一声儿，还是不想出去，不想积极。 没用啊，活着，就只是活着而已。怎么样都是要喘气儿的，非得出去喘气儿干什么呢？ 只要能喘气儿、只要不死，就行了呗…… 反正就是这么活着，以后都得这么活着…… 继续窝床上看电影，一接一部地看……渐渐的，脑子居然都不动了。就只知道还有人在说话、就只知道这世界还是运转着的。 这样就行了，死不了就行…… “林总，林总？” 惠风百货的冯经理正在做汇报，林允琛却听着听着就走了神儿。 被这么一叫，回过神儿来，却也没有继续听的兴致。 “剩下的留着，下周再说吧……”林允琛疲惫地一摆手，示意冯经理退下。 “是，林总。” “林总，地产的魏总来向您做汇报。”冯经理刚走，刘秘书就来敲门了。 “明儿再说吧……”林允琛起身，整个人都有点儿飘乎乎的。 见林总是要出去的样子，刘秘书跟了过来：“林总，您要出去吗？要不要备车？” “不用，我有点儿不舒服，回家歇会儿。有什么事儿，都明儿再说。” “是……林总。” 林允琛也不知道自己是哪儿不舒服。 反正就是晚上睡不着觉，白天也没精神头儿，干什么都么兴致，就连对付林风，他都觉得毫无意义…… 好像活着，就只剩下了喘气儿。 十几天了，一直这么过。 今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可能是困到了极点、也可能是神思缥缈到了极点，反正就是……熬不下去了。 他就只是想要逃离，但逃到哪儿，他却不知道。 出了电梯进到地库，看到靠在柱子上的一个保安，整个人，瞬间就活了！ 林允琛快步跑到那保安面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季……” “林总！”新来的保安吓得不轻，忙收起了手机，后退了几步，道，“我错了林总，不该上班的时候玩儿手机。” 林允琛停在半空中的手，缓缓落下了…… 不是……不是季洋……不是他的宝贝儿。 “林总”，大吴看到林允琛找新保安，本能得觉得他是要找季洋，道，“季洋已经辞职了。” 林允琛点点头，没说什么，往自己车边而去。 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到底病在哪儿；他忽然早知道了，自己想要逃离的，到底是什么。 他病在，失去了自己的信仰——一直以来，季洋就是他的信仰；他想要逃离的，是这个没有季洋的世界。 他想要奔赴到有季洋的世界里去。 就算是害了季洋，他也一定要去。 他再也忍不了了。 反正他之前，也任性过好多回了。从追求季洋开始，他就一直在用自己的任性，把季洋一步步拖进火坑，但季洋并没有怪他。所以这一次，季洋应该也不会怪他吧？ 那么多次错都犯了，难道还差这一次吗？ 他就是一个自私的人，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所以……季洋，你再包容我一次。 忽然下了狠心、忽然找到了方向，林允琛又浑身是干劲儿。一路猛开，直奔季洋家楼下。 这一次，在开过来、在上楼的过程中，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季洋，根本就来不及惧怕。其他什么事情，都入不了他的脑海。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阵相当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好一会儿，季洋听到了，但他就是做不出任何反应。 “咚咚……季洋……季洋……”忽然，伴随敲门声而来的，有了一个人的声音。 而且这个声音，还是他最熟悉的！ 他最盼望的…… 是的，他就是在盼望这个声音！ 只是这两声唤，就已经将他从行尸走肉的状态里唤醒，使得他的整个人，瞬间活了！ “季洋……季洋……” 对，就是这个声音，就是！ 季洋狂喜地跳下床，几个箭步就冲到门口，根本就没从猫眼儿里看人，直接推开了房门、一把将那个正抬手敲门的人拽了进来！ 无言，却是紧紧将人抱在怀中。 允琛……允琛…… 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又回到我的生命里…… 我错了，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 “允琛……我好后悔啊……我后悔了，后悔死了……”季洋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人，确定他是温暖的、确定他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不是错觉，不是错觉！ 允琛终于又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的人生，终于又有了光亮…… 终于不仅仅只是活着，还可以活得有滋有味儿！ 季洋捧住林允琛的脸，醇重重地印在了他的醇上。 而这一次，林允琛也有了反应，不再是之前那样一动不动木头似的模样。 季洋的狂喜更盛，一路勾着他进了卧室，手抓过去的时候，说实话，还是挺紧张的，他怕又是蔫儿的。 可这一次，是……是站着的！ 啥也不说了，此时不把感情好好交流一番，更待何时啊？ 一番情之所至的勾搭之后，在季洋已经毫不矜持地把自己脱得啥啥都不剩的时候，手一碰，却发现……林允琛，又蔫儿了…… 季洋看着那蔫儿啦吧唧的地方，愣了好一会儿。 抬头之时，眼中翻涌的灼热的情已经尽数退去，只剩冰冰冷冷。 就连沉痛都没有，就只是冰冰冷冷地看着自己面前这个人。 这个人枕在枕头上，眼睛紧紧地闭着，眉头紧锁，好像正遭受着怎样的酷刑一般。 “你……”季洋猛地抓住了林允琛的头，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齿地命令道，“你把眼睛给我睁开，睁开！” 林允琛却还是紧紧地闭着眼睛，动也不动。而且……就连他的身子，都是微微颤抖着的。 第250章 我相信你，就像信仰神明 “林允琛，老子让你把眼睛睁开，让你看着老子，你听到没有？”季洋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抓着林允琛头发的手，力气大到几乎要把他的头皮给抓下来。 可纵然如此，林允琛却还是眉心紧锁，紧紧地闭着眼睛，不看他。 林允琛不愿意看他…… 原本多和谐的交流，可此时，却只成了他一厢情愿！ “好，你站不起来是吧？你不爱看我是吧？好啊……可以啊……我不逼你！但我也不会放过你！告诉你，今天你踏进这个门，你就逃不了！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来和我讲清楚是吧？是吧？啊？你不是来找我和好的，不是来找我道歉的，你是怕我再去纠缠你，所以特意过来和我讲清楚，是不是？”季洋将林允琛的头重重地往枕头上砸，已经完全失了理智。 以至于当他明明看到林允琛是在摇头的时候，却还是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就想着，他不能让林允琛跑了，他得抓住林允琛，今天，今天他必须抓住林允琛，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唯一的机会…… “林允琛，老子告诉你，想甩掉老子，没门儿！你妈当时说我是狗皮膏药，对，我就是狗皮膏药，她说的没错，我就是沾上就揭不掉！非想揭掉？可以啊！你得去一层皮！不对……不对……一层不够，我得让你去十层皮！我特么能要了你的命！老子不发威你特么真当老子是窝囊废啊？啊？真当老子是窝囊废？” “老子告诉你，不是！老子不是窝囊废，老子不怂！老子只是不愿意对你狠！” “林允琛，我明白儿地告诉你，你给我记清楚了。你谈女朋友、你要结婚，可以，你去谈你去结，你可以风风光光体体面面地去过正常生活。但是是你把老子带到这条路上的，是你！所以你特么别想就这么算了，你自己造的孽你自己得赎！老子就是要跟你讨债，老子缠着你一辈子！老子让你用一辈子来还！老子天天缠着你，天天去你家门口儿蹲，让你一辈子不得安生！” “你不是直回去了么？你不是对着我站不起来么？好啊，没关系，老子照样儿能把你榨干！” 季洋真是发了狠，咬牙切齿地砸着林允琛的头还不够，一通儿发泄完，还得将林允琛整个人都拎起来，狠狠砸回到床上。这一次，是让林允琛的脸朝下。 直接上手就扒，小狼狗似的，三五下就把人衣服咬得稀碎。一点儿前兆都没有，提枪就来。 疼得林允琛“唔”的一声闷哼，纵然极力压抑着，却仍旧有些撕心裂肺。 “知道疼了？啊？”季洋自己也不好受，“当时你特么这么对我的时候，我就不疼？便宜都特么让你占了！你以为我图什么？你特么以为我真爽？我特么就是想和你亲近一点儿，就图这，疼死我我特么也甘愿！你？你有这个种吗？你没有！你个孬货！你特么就只会勾搭，不管结果！你没担当，你没种！老子特么的真是瞎了眼，怎么就被你这个有始无终的人迷了心？” 季洋真是越说越气，以至于说话都完全不过脑子了，说到最后，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他就只是怒、只是气、也恨！他恨林允琛为什么要放弃他？他恨林允琛摧毁了他整个青春的信仰！ “允琛……你知不知道……我相信你，就像信仰神明……” 发泄到最后，哭的，却是自己。 可是他的神明，最终却变成了撒旦。 季洋真是做到了事过无情，抱了林允琛一会儿，就把瘫死的林允琛扔在床上不管，自己去卫生间冲澡儿。 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发现林允琛已经走了。除了床单上的血迹，再没留下任何痕迹。 这房子、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他犯傻气弄的浪漫的玫瑰花儿、细心做的晚餐、每一句甜言蜜语、每一句承诺，最终……都化为乌有。 季洋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却还是不得清醒…… 醒不了了，一辈子都醒不了。 没关系，跑了就跑了吧，他有本事再把林允琛抓回来。就有这个本事！ 季洋看了眼床头……当初林允琛把他拷在这里，这里看起来，可不是一个牢固的地方呢。 所以这个床得换，不然关不住人。 想到了这个可以永远拴住林允琛的法子，季洋又活了，整个人瞬间充满斗志。 一刻也不敢耽搁，迅速收拾了一下就冲出了房门…… 五天后。 惠风集团总部大楼，地库入口处。 季洋穿着那未归还的保安服，压住了鸭舌帽，拦住了林允琛的车。 他在暗中盯了五天，总算找着了合适的时机。今天林允琛来得早，正要开进地库的，就这一辆车。 林允琛落下车窗，听惊讶：“季洋，你怎么……” 季洋拉开车门坐进车里，横起一掌用力敲在林允琛后脖颈上，将猝不及防的林允琛弄晕了。快步绕到驾驶位，将林允琛推到了副驾驶，开着车，走人。 他对惠风地库这边的监控非常熟，特意找了监控盲点拦住林允琛。再加上林允琛对他毫无防备，这一掌下去，效果相当显著。 很顺利，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原本还以为，林允琛或许要挣扎一通、或许还会倒霉被大吴看到，但这些，都没有发生。 老天爷都在帮他！ 老天爷都知道，林允琛是他的人。知道他这么做，只是想要找回自己的人而已。 林允琛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你以为老子真能让你去结婚？ 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老子当然能忍。在彻底失去你和给你做小三儿之间，老子当然要选择后者。但老子没那么怂！老子有手有脚有力气，也能赚钱养你，为什么不能努力把你抓回来呢？为什么不能让你只属于我呢？ 老子不差你一口饭，老子能养活你！ 你爱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用好的，老子都能满足你。 不过就是赚钱嘛，谁不会啊！老子拼了老命，一年接上百八十个案子，还不够你花了？ 这么想着，好像已经能看到未来的幸福生活，有林允琛的生活……真好啊。 季洋高兴地哼起了歌儿。 其实走到半路的时候，林允琛就已经醒了。但他居然听到季洋在哼着歌儿，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一时好奇，也就继续装晕，没让季洋看出来。 季洋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发现林允琛已经醒了。背着林允琛上楼的时候，就只是想着未来的幸福生活。 先管他十天半个月的，断了他所有的联系。等所有与林允琛有关的人都找不到他了，林允琛这个人，也就彻底从人间蒸发了。倒时候他就带林允琛回老家去。不能在h市待着，林慧会找过去的。就去下面的县城，安全隐蔽。 然后找工作，努力工作养活林允琛，就这么简单。 反正这辈子，他再也不能让林允琛逃了。 季洋将林允琛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完全没有刚才打人的狠劲儿。拿起一副手铐，把林允琛的一只手给铐上了。 又拿起了第二副，把另一只手也拷上了。 这招儿还是跟林允琛学的呢，林允琛当时也是双保险，只是栓错了地儿。 但他可不傻，他不能给林允琛任何一个逃脱的机会。为这，他可特意换了个结实的铁艺床呢！ “你要干嘛？”林允琛很利落地睁开了眼，以为季洋只是在玩儿，语气里透着无奈和宠溺。 季洋原本还在满意欣赏自己的杰作呢，忽然看到他的猎物睁开了眼，着实下了一跳。 “什么时候醒的？”季洋问。 “半路。” 季洋深深看了林允琛一会儿，道：“既然是你自己送上门儿来的，那就更要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儿了。明白了没？” “我待在这儿干嘛？我还得去上班呢！今天和恩盛正式签合同，我得到场啊。” “地球没了你一样转、惠风没了你也倒不了、你妈没了你照样好好活、你未婚妻没了你还能找别人儿，你对谁而言都不重要，别把自己太当回事儿。” “啧……你又玩儿什么呢？我真有事儿。最晚十点，我必须到公司。不过好在还有一些时间，你要想玩儿什么新鲜的，你快玩儿，弄完把我放开。”林允琛接受设定倒挺快，就这么盼着被季洋玩儿呢。 季洋“呵”了一声，弯下腰，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笑道：“不过我现在还不想玩儿，光天化日的，没心情儿呢，晚上再说吧！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满足你，绝不会让你素着。” 林允琛看到季洋有些邪气的笑容，这才觉得有点不对劲儿了。认真问道：“季洋，你到底在干嘛？” “找一个能长久肝你的好法子啊”，季洋笑道，“怎么样，这床躺着还舒服吗？为了拷住你，我新换的，对你够用心吧？” 林允琛顿时明白了。 双手奋力地挣扎了几下，道：“季洋，你别犯糊涂，你不能做这样的事，快诶我解开！” “我怎么就不能做这样的事啊？”季洋笑得一脸诧异，“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自己是正人君子了？” 第251章 这样你就永远是我的了 “可你是个律师，你不能知法犯法，你这是飞法尖禁你懂不懂？你忘了你为什么要做律师了？你忘了你的初衷了？” “我早就忘了！”林允琛话音未落，季洋就满不在乎地一摆手，道，“从我在法庭上偏袒你的那一刻起，我就早把我对法律的敬畏扔的一干二净！你现在来和我谈这些？当初你用你自己来争取赢的机会时，你怎么没想过？你利用我对你的心来算计我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少特么在这儿给我装仁慈！” “我没有……”他没有想过要利用自己去赢，真的没有想过。 但他却的确害了季洋。 “放屁！你就是有！你就是这天底下最大的恶人！让我给你做男小三儿的事情你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缺德事儿是你做不出来的？你就是有，就是有！什么缺德事儿都是你做的，所以你该着落得今天这个下场！我不能让你出去祸害别人，你就安心一辈子被我锁着吧，别想出去！” 季洋又甩了一通狠话，狠狠地摔上了房门。 房门“嘭”地一声关上了，砸的却不是林允琛，而是他自己。 他不知道他自己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可能，是为了逃避么？ 逃避对林允琛的心软。 他在极力说服自己，拼命地让自己觉得，这样对待林允琛并没有错。 林允琛看着紧紧关闭的房门，只觉得很心疼…… 都是他的错，都是他把季洋害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原来的季洋阳光、积极、理智、正气，可现在，他居然也用上了囚禁人的法子。 季洋跟着他，没学到什么好东西，倒是把他的这些固执的手段和性子，学了个精通。 也是啊……他身上就没有什么好品质。 都是他害了季洋。 林允琛动了动自己的双手……被人拷着动不了的滋味儿，真挺不好受的。 就像直到季洋发疯对他用强的那一刻，他才知道，他几次胡来的时候，季洋有多疼。 可是季洋却从没有怪过他。 就连以为他有了未婚妻，都还是不想放弃他。 以为他哟了未婚妻，季洋想的只是，将他囚禁起来、永远和他在一起。 季洋……季洋…… 你是这世上，最能让我感到踏实的人了，我怎么可能放弃你……怎么可能？ 季洋冷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了林允琛的手机，忙折返回房间，将林允琛的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把卡拿走，扔进卫生间的马桶里，冲下去了。 听着卫生间里的抽水声，林允琛想了想，笑了…… 罢了……季洋说得对，惠风没了他不会倒闭、林慧没了他也还能活，这世上，真正需要他的人，就只有季洋。 所以，他就该陪着真正需要他的人啊。 其实季洋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吧？ 那句话应该是——但是我没有你就活不了。 宫麒恩在惠风等了一上午，林允琛就是联系不上，气得他好悬没砸了惠风。 但是带着一腔怒气从惠风地库出来的时候，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这次的合作是双方共赢、又不是他恩盛一方受益，而且林允琛是一个商业嗅觉十分灵敏的人，哪里能赚钱，他立马就能闻到钱味儿，这么一个赚钱的买卖，他能不干？ 林允琛好歹也自己创办了那么大的航贸公司，可不是新上位血气方刚的太子爷，就算林允琛想要羞辱他，也绝对不会拿公司的事儿。 临时反悔不可能、想要羞辱他也不可能，可林允琛为什么没来？ 从刘秘书和惠风这边所有相关人员焦急的样子看，他们也完全不知道林允琛不来的这件事。而且刘秘书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打通。 “今天在惠风的事，谁都不要往外传”，宫麒恩吩咐车里的几个随行人员道，“就说合同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完善，我们改日再重新约时间签。” “宫总……林氏太子爷今天的态度，可实在……”秘书有点儿为自己的老板抱不平。 定的是九点半见面签合同，结果老板等到中午，这不是明摆着羞辱人么？ “林允琛不是这样不成熟的人，应该是遇到什么突发状况了。或许关系到私事，总之和咱们无关。你们只要知道，我比你们任何人都看重恩盛的颜面，我是绝对不会坑恩盛的，照做就行了。” “是，宫总。” 中午季洋做了饭菜，自己尝了尝，都觉得有点儿难吃。 这么多年，离了林允琛自己独自生活，他的厨艺却一点儿没长进。平时都是叫外卖，能填饱自己就行了。 季洋端着一盘番茄炒蛋和一盘西蓝花炒肉进了了屋，放在床头柜上，又转身去取饭。 忽然听到，身后有鼻子嗅东西的声音。 季洋回头，诧异地看去…… 见林允琛居然是笑着的，道：“挺香。” 季洋愣了片刻后，冷笑了一声，道：“新战术？打算让我放松警惕，然后趁机逃跑？或者直接忽悠我，再把我忽悠得找不着北，让我放了你？” “不是……”林允琛只说了这两个字，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就只是看着季洋吵的菜，真的觉得……挺馋的。 他都多久没有吃到季洋做的菜了？真的挺怀念那难吃的味道的。 季洋也真是不辜负林允琛的期望，做的菜依旧相当难吃，而且七年过去了，大有更上一层楼的趋势，居然能把米饭给做夹生了！ 林允琛觉得，季洋需要发泄。 所以他现在和季洋解释什么，季洋都是觉得他在狡辩。他只能等，等季洋气儿消了些，再和季洋解释谈静的事。 “你下午有事吗？”被季洋喂着吃完了饭，林允琛问道。 “没有，以后都没有。所以我会天天在家看着你，你别想逃。” “看电影吧？”林允琛道，“一起躺床上看电影？” 季洋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行。” 收拾走了东西，又回房间喂林允琛一口漱口水，伺候相当周到，等人家漱完口，还用纸巾给他擦了嘴。 见允琛被拷着的姿势实在太难受，季洋站在床边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想着到底怎么能在确保林允琛不逃跑的情况下，让他更舒服一点。 最终还是相出了一个办法。 于是给林允琛找了个电影，把电脑给他放腿上，道：“你自己看吧，我有事儿出去一下。” 回来的时候，季洋手里多了两条很粗重的铁链子。 站在床边看了看林允琛，打算把他弄晕之后再动手。 “你要做什么，尽管做，我不跑。”林允琛说着，安静地闭上了眼。 “鬼才信你！”季洋把两条铁链子的各一端扣在床上，不打算现在做什么改变。 反正他也不觉得喂林允琛吃饭是一件很辛苦的事，还是等到晚上、等林允琛睡着的时候再说。 两个人非常和平地过了第一个白天，晚上林允琛居然紧紧贴着他，好像害怕什么似的，睡会儿醒一会儿，睡眠非常浅淡。而且每次醒来之时，都要用身子触碰一下他，确定他在，紧紧贴着他，才能再次入眠。 季洋熬了一晚，到快天亮的时候，总算感到林允琛的睡眠深了些，这才把他手上的两副手铐依次解开、依次拷在了铁链子上。这样林允琛的手可以自由地起落，不用总被束缚在头顶这么麻烦了。 林允琛发现，季洋真的做到了不出门儿，天天看着他。就连做饭用的蔬菜，都是在网上叫的。 季洋原先是多爱运动的人呢？一天不运动就浑身难受，现在居然能做到天天不出门儿。 已经七天了，林慧那边找他，都已经找疯了吧？ “咚咚咚……”忽然房门响了。 可是季洋刚刚接完快递来的蔬菜水果，不可能是送快递的。 “季洋，你开门哪！快给我开门！我和你说一件重要的事……”是宫麒恩的声音。 季洋紧张地关上了卧室的房门，生怕林允琛出声儿求救。 “你开门，季洋……林允琛失踪了你知不知道？已经七天不见人儿了。车也查不到、行踪根本没有，这人儿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宫麒恩继续在门外聒噪。 季洋不理他，只是紧张地盯着卧室的门。 他真的很怕那里有声音冲出。 “季洋……季洋……”宫麒恩真是很执着，也不怕扰民，继续在门口儿敲门，敲了足有十分钟。 实在得不到季洋的回应，这才只得作罢。 听到宫麒恩的脚步声远了，季洋这才放下心。 真跟做贼似的！这滋味儿，可真不好受。 宫麒恩出了单元门，看着门前停着的一排排车……的确没看到季洋的。去地库看看！如果季洋的车在地下车库，他就一定在家！ 宫麒恩冲到地库，在一排排的车里仔细地找…… 找着找着……没看见季洋的车，却有另外一个大发现！ 一件车衣严严实实罩着的一辆车，车型儿，很像阿斯顿马丁！ 宫麒恩冲过去，掀开了车衣……果然，果然是林允琛的车！ 林允琛的车怎么会在季洋家的车库里？ 林允琛在楼上！林允琛就在季洋家！ 宫麒恩一路小跑往楼上冲，冲到楼上，已经出了电梯，脚步却停了…… 第252章 一念欲起，步步成魔 不行，这样冲过去，季洋还是不会给他开门。他越是肯定林允琛在这儿，季洋越要防着他。 季洋这么做可是犯法的啊，他自己是律师，难道还不明白么？ 真是疯了。 他不能让季洋继续错下去，他得赶在林慧找到林允琛之前，先救出林允琛。 由他来救人，他不会追究季洋的责任、林允琛不会去告季洋，这事儿就能不了了之。但如果让林慧来做，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林慧能把七分的罪，做成十二分，季洋一旦被她抓到把柄，说是这辈子毁了也不为过。 宫麒恩站在电梯前想了一会儿，转身，按了下楼。 得先找个法子把季洋骗出来，然后趁季洋不备，将季洋家的钥匙偷到，这样就能放出林允琛了。 只是季洋的电话关机……这可怎么办呢？ “对了，张子凡！”宫麒恩立刻想到一个可用的人。 他知道季洋和林允琛的事，但张子凡不知道，所以季洋对张子凡的防备当然要小一些。只要能让张子凡找个法子把季洋约出来，事情就成了一半儿。 出了单元门，宫麒恩就给张子凡去了电话。没说这么大的事儿，只说他想要见季洋一面、季洋不见他，让子凡帮个忙，把季洋约出来。 “宫总，看不出啊，你还挺痴情！我洋哥明显对你没兴趣啊！别怪我没提醒你，我洋哥心里有人儿，你要好奇，这个忙我可以帮，回头儿我帮你打听打听！” “张子凡，我没跟你闹，我找季洋真的有重要的事，大事，事关他的前途。你就按我说的做，事成之后，你说你要什么吧，要什么我都满足你！” “我去！宫总，我能在你这儿图什么啊？你个纸老虎，要钱没钱、要技术没技术，你说你是能让我发财啊？还是能让我快活啊？” 这话宫麒恩可不爱听。说他没钱他认，说他技术不好他可不同意。纵横疆场这么多年，什么活儿不会？ “草……不服哪天约一泡，包管让你玉仙玉死！” “别，我可没那不自量力。我知道宫总你看不上我这样儿的，可我看得上你啊，还想常和你喝个酒聊个天儿呢，可不想闹得以后连面儿都没得见。”张子凡道。 “得得得，我不和你啰嗦，你就说你帮不帮吧？” “帮！”张子凡说得挺痛快。 有一句话却是憋着没说——你开口，我一定帮。 宫麒恩走后，季洋越想越觉得不安生。 他的车停在单元门外不远处的室外停车场，扎在一堆车里披着车衣，虽然不明显，但宫麒恩如果仔细地一辆一辆去查，还是能发现。 宫麒恩的性子，和大学时期的林允琛很像，轴，一根筋。想要做什么事、不弄出个所以然来誓不罢休。他的手机打不通、家门又敲不开，宫麒恩一定刨根问底儿。若只是发现停在外面的他的车倒还好，如果发现停在地库里的林允琛的车呢？ 季洋缓缓在客厅里踱步，觉得不能再拖了。之前是想着，等林慧已经在h市搜查扑了空，他再带着林允琛回去，这样会更保险一些。可如果再拖下去，万一宫麒恩那小子一时犯浑，到林慧那儿卖了他可怎么办？ 虽然宫麒恩和林允琛性格像，但对之前的林允琛的品性，他可以百分百地肯定，对宫麒恩却不能。 “季洋……”林允琛在卧室里叫了他一声。 “干嘛？”季洋皱着眉进了屋。 林允琛看着门口，先冲入眼帘的，就是季洋紧锁的眉心。 从前的季洋，不是这样的。从前的季洋总是眉目舒展，即便是正常情绪，眉眼间也好像带着笑意。可现在的季洋，只是短短几日，眉心就已经拧出了一道川字纹。 “我说让你给我一年时间，你也答应了。季洋，你相信我，现在的我，真的有本事可以让我们永不分离。我只是需要时间，但我一定会尽快，好不好？” “我不相信你，你的话还不如放屁，放屁还特么能留味儿呢，你的话说过就散，什么都留不下。”季洋气呼呼地坐在床头柜上，好像连看他一眼都懒得。 自言自语般说道：“指望你没用，我想要什么，我自己争取。” “可你现在不快乐”，林允琛道，“你不仅不快乐，你还提心吊胆的。就只是宫麒恩过来叫唤一通，你的心就慌了，来回踱步举棋不定。为什么会这样？因为你知道你这么做是错的，你没底气。” “你给老子闭嘴！你本来就是我的，我只是拿回我自己的东西，我有什么错？我凭什么没底气？” “可即便你不这样做，你的东西也绝不会跑。我和谈静只是互相帮忙，在双方老人那儿演一场戏而已。谈静不想被家里逼婚、我想让林慧放松警惕，我和谈静就只是合作关系。之所以没告诉你，是不想让你卷进林家这些破事儿里。我和她真的没什么。” “鬼才信你！”季洋不想再听他聒噪了，摔上房门，继续把林允琛闷在房中。 为了离开我，你什么鬼话都编得出来，我才不信你呢！ 我现在相信你的话放了你，转头你就和那女人去结婚，而且还特么得找十个八个保镖整天寸步不离地看着你，我再想把你抓回来，哪有现在这么容易！ 我才不信你呢！ 我不会放过你！ 季洋决定今晚就走。 而且，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季洋把家里能带走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至于带不走的，也就随着这房子里所有的回忆一起，闷死在这里，再也回不到他的生命。 这个城市里的一切，更不与他相干。他在这里所经历的的一切荣耀的、屈辱的，都不过幻梦一场，记着无益，还是忘了的好。 什么都不重要，只要能和林允琛在一起，什么都不重要…… 他不再是令对手闻风丧胆的季律师，也不再是那个丧了职业道德、成为行业笑柄的糊涂蛋，更不再是那个不分日夜苦苦等待的人。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从把林允琛抓来那天起，就是新的人生。 没那么多矫情没那么多叽歪，以后的人生里，没有事业、没有亲情、没有责任、没有尊严没有道德，他要的，就只有三个字：林允琛。 为了拥有这三个字，他将不惜一切代价。 “咚咚咚……洋哥？洋哥？你在家吗？” 季洋打包好，刚要去冰箱里拿些吃的东西给林允琛，然后就只等着天黑走人了。忽然听到有人敲门，而且，居然是张子凡。 呵呵……宫麒恩果然够轴的，换了个人来对付他。 “洋哥，我出大事儿了！我因为得罪那头肥猪，被胡律师开除了！洋哥，我真不是故意怠慢那头猪，我冤枉啊！洋哥，你帮我跟胡律师说说呗？让我停薪留职也行，等你回来，我会还跟着你！” 张子凡的声音非常急切，听起来跟真的似的。要不是之前胡叔叔和他赞许过张子凡，还说下一批要重点培养，他可真要相信了！ “洋哥，你开开门呐，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洋哥……你知道我有多在乎这个职位呀，你知道我有多想当律师的呀……”张子凡相当坚强，继续猛敲猛喊。 听得季洋真的好想拿块胶布冲出去，把他嘴巴给封上！ “洋哥……” “子凡，别敲了，季洋没在家，家里好几天没人儿了！”忽然门口又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呦，周大哥，我可好久没见着你了啊，你这一阵儿都忙什么呢？好久没去酒吧了！” “忙工作呗”，邻居周淮道，“我好久没见着季洋了，怎么，你俩没联系？” 张子凡直觉得头疼，嘀咕道：“宫麒恩也太坑人了，非说季洋在家，非让我把他叫出去！我这翘班儿出来的呢！” 季洋听得直想笑！不是说被开除了，咋还能翘班？ “不说了，我走了，我得回去和宫麒恩交差去呢！”张子凡手一挥，一点儿没怀疑地走了。 看到张子凡进了电梯，又过了一会儿，周淮确定张子凡不会折返回来，敲响了房门。 “季洋，我知道你在家，我知道林公子也在。惠风那边已经报案了，事情闹得很大，如果做成绑架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是什么罪吧？” “老弟，自打你搬进来，咱俩一直相互照应。你把我当兄长，我就不能眼见着你犯错而不管不问。我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明天你如果不把人放了，我就去告诉惠风。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周淮说完这一番，补了一句：“如果他的心已经不在你身上，你绑着他也没意义；如果他的心在你身上，你放了他，他早晚还会回来。” 叹了一声，刚转身，就听到门里传来一声喊：“我觉得有意义就是有意义！我不要心，我没那么高尚，我要的是人！只要有人就行！” 他要的就是人！他就是要这个人！ 没那么文艺，什么心肝肺的，季洋现在觉得，都是狗屁！ 再谈那些，他这辈子也无法再拥有林允琛。 这是他的奴才，他就该捆着绑着带在身边，这没毛病！ 第253章 何时才能回头？ 不过，被周淮盯上了，他俩想要离开可不容易。走廊里一有动静，周淮必定能听到，冲出来拦下他，不够费口舌的呢！ 看着已经打包好的行李，季洋越想越觉得心烦。 他只是要拿走原本就属于他的宝物而已，怎么就这么难呢……怎么就这么难？ 他忽然觉得……自己此时的行为，真的有点儿变太。 好像不择手段的陈煜啊…… 原来，人在被逼得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都会做一些出格的事。 这么想想，他好像也没什么高尚的、没比陈煜那只阴鬼好到哪儿去。 季洋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了半晌，最终重重地跌坐在沙发上……他忽然觉得，有点儿不认识自己了。 为了爱林允琛，他把自己都丢了。 可，却也只是知道了这个结果而已。知道了就是知道了，引不来任何改变、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应该。 反正他就这样儿了……毕竟，他总得让自己活着。 没有林允琛，他觉得自己不像活着。 从真正懂得“爱情”这两个字起，他爱的就是林允琛，人生中最好的年华，他都围绕这三个字而活。这三个字，已经是他的骨髓、是他的血液，一旦这三个字忽然从他的生命里消失，他的骨头腐烂了、血液也凝固了，就只是一个会喘气儿的僵尸而已。 他不想那么活着，他想要救活他自己。 因为从没有想过要和林允琛分开，所以他不知道没有林允琛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的。他都不会活了…… 总之他不能失去林允琛，这就是唯一的结论。 偏激也好变太也罢，反正他就得这么做！ 没什么可犹豫的，多想无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季洋利落地起身，在冰箱里拿了三明治和牛奶，用微波炉打了一下，就送进卧室，对付林允琛一顿。 “吃吧，今晚只有这些。”林允琛的手铐被铁链放长之后，已经可以自己吃东西了。平时他也挺听话，季洋做什么他就吃什么，但今天，却是没动。 就只是靠在枕头上看着季洋，眼中的情绪很单一，就只是心疼。 “我要洗澡、刮胡子。”看了一会儿后，说了这一句。 事情已经闹大了，宫麒恩那小子挺聪明的，他现在正缺钱，会不会把这消息卖给林慧，直接道林慧那儿讨人情？ 人心不可信，纵然他很欣赏宫麒恩，但却无法断定宫麒恩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 所以他得逃，他不能让季洋担上罪名。 “先吃饭，吃饱了带你去卫生间。”季洋道。 “好吧。”林允琛还是挺好说话的。 看到林允琛吃得狼吞虎咽的，季洋这才发现，他是饿了。中午他吃的很少——因为饭菜实在难以下咽，一下午，就这么干巴巴地躺在床上，连个水果都没有，怎么可能不饿呢？ “你后悔认识我不？”季洋面无表情地问。 林允琛想了想，点点头。 “呵……”季洋冷笑一声，道，“我就知道。” “如果你我没有相遇，你的人生，绝不是现在这样的。季洋，是我害了你。” “你特么也就剩这张嘴是好的了”，季洋冷哼一声，瞟了林允琛一眼，道，“接下来你就该说，为了你这样的人不值得，让我不要为你做傻事。让我放了你，大家好聚好散，是不是？” “我才不听呢，又不是傻子！你小子，嘴上跟抹了蜜似的，我当时就是这么被你忽悠到手儿的！口蜜腹剑，虚伪！我得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好话不是随便说的，腹剑不是随便挥的，不然指不定你还要害多少人！” 林允琛只是心疼地看着季洋，安静地听着。 他知道季洋说的都是气话，他知道季洋说这些，只是想让自己狠下心。 正因为清楚地知道，心里反而更难受。 林允琛看了季洋一会儿，将最后几口三明治一气儿塞到嘴里，用牛奶顺进去了，季洋又给他递了漱口水。 说实话，这顿三明治，反而是他这几天里吃的最好吃的一顿饭，比季洋自己做的强多了！ 季洋的手艺，可能是随心情儿，几天下来，一点儿长进也没有，反而越来越差。 “去卫生间吧。”林允琛道。 “等会儿，没消化呢，哪有刚吃完饭就去洗澡的？” 林允琛笑了：“你这那像是对待俘虏啊？不觉得是自己请了个祖宗回来供着么？你真打算一辈子这么供着我？” 林允琛越说，越反而觉得心里甜甜的：“我就什么也不用干，每天等你下班回家、做饭、给我送到床前，洗澡洗头刮胡子穿衣服，都有有你伺候？” “你愿意么？”季洋倒问得挺认真。 但没等林允琛回答，季洋就自嘲地笑了：“我可真是糊涂了。和我在一起，你当然不愿意了。你直回去了，你想和女人在一起，想过正常的生活。” 林允琛没回答季洋。 他的确不愿意，但不是季洋说的这个原因，他是不想让季洋过得这么辛苦。 季洋就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这才是他该过的日子、该有的人生。 林允琛挺着急，担心拖得时间久了会来不及。可季洋也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他的意图还是怎么的，就是磨蹭着不带他去洗澡。居然还拿着电脑爬上床，靠在他肩膀，道：“看电影吧，看完这个电影，你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再去洗澡。” “你吃晚饭了么？”林允琛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没胃口。”季洋也不想骗他。 没必要，反正他是死是活林允琛也不在乎。 不对，他死了更好，他死了，林允琛不就自由了？ 季洋气呼呼地点开了电影，并没有给林允琛拒绝的机会，就这么自作主张地播放了。 林允琛知道季洋现在的精神高度紧张，生怕他有逃跑的想法。所以他只要再强烈要求一次，季洋一定会怀疑。还是安静一点儿，顺着季洋的意思吧。万一让季洋有了警惕，就不好逃了。 酒吧里，宫麒恩越想越不对劲儿，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喝酒也没兴致。 一旁的张子凡道：“宫总，你不要愁眉苦脸的了。季律师在休假啊，回老家很正常啊！飞机上不开机也很正常。” “我问你，从b市到h市，坐飞机需要几个小时？从你第一次给季洋打电哈没打通、到我刚才的最后一通电话，中间又间隔了几个小时？张子凡，你是脑子缺根弦儿吧？这么明显的蹊跷都没看出来？难怪只能给季洋当助理！”宫麒恩猛喝了一口酒，想要借着酒劲儿让自己想清楚一些。 可哪里会有这种操作？只能越醉越糊涂啊！ 张子凡不干了，道：“宫麒恩，你说话就说话，不要进行人身攻击好吧？而且你完全不了解情况就对我进行攻击，只能显得你无知！季律师是行业翘楚，能给季律师当助理的人，那可比普通的小所儿律师牛掰多了！” 宫麒恩哪里有时间听他瞎哔哔，只是想着自己的心事，半晌，问道：“如果你是为了救你的朋友，而做了一件背叛他的事，这值得原谅么？打个比方，这个朋友就是季洋，我为了救他，而做了一件对不起他的事，他会原谅我么？” “当然会了，洋哥是多明事理的人啊！”张子凡好不犹豫地说道。 这样肯定的一句话，瞬间把宫麒恩点拨得通透。 “是啊！季洋是多明事理的人呢！” 只要不到林允琛的事，季洋就能活得比谁都明白。所以，只要这件事情告一段落、只要季洋从林允琛那里彻底解脱出来，季洋终有一天会明白他的苦心。 只要他要做的事情是对季洋好，自己受点儿委屈又算什么呢？反正季洋明白过来，一定会和他道歉的，那样他又可以见到季洋、又可以有机会了。 只是委屈一阵子，又不是彻底失去季洋，所以，真的没什么好怕的！ “我决定了！”宫麒恩猛地起身，抓起桌子上的手机就往外冲。 去找楚洁，听说林允琛和这个不同父不同母的妹妹关系相当好。楚洁到底是林氏名义上的大小姐，想要找一些能办事的人自然不难。只要林氏的人出面，季洋就会以为是林慧来了。盛怒之下，一定要拼个鱼死网破。只要季洋开门，一切不就都解决了？ 楚洁又不傻，这种丢脸的事，当然会找林允琛的心腹。只要林允琛说不追究季洋、楚洁又是极听她哥的，这事儿，也就这么过去了。 真是个明智的选择啊！ 刚好之前一个宴会上还和楚洁交换了手机号，出了酒吧回到自己车上，宫麒恩直接拨通了楚洁的电话。 “您好，请问哪位？”好么，原来这位大小姐根本就没有寸他的号码啊！ “我是宫麒恩，我知道林允琛在哪儿。”宫麒恩开门见山。 手机那端立刻是极其激动的声音：“在哪儿？” “但是我有个条件，你答应了，我才能告诉你。”宫麒恩觉得，还是把条件先谈好比较稳妥。 “你说，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楚洁相当痛快。 宫麒恩笑道：“好，是个爽快人。我的要求是，救出林允琛就好，不要追究任何人的责任，这件事，务必和平解决。” 第254章 你还是要逃 “宫总，你威胁我啊？”楚洁的声音有点儿不善了。 “楚小姐，我觉得你脑子不够用”，宫麒恩道，“在你问出这句话的时候起，我就知道，对于寻找林总的下落，你是一点儿方向也没有，根本不知道是谁带走了他。” “是谁？”楚洁是真不知道。 这应该是那些匪徒在打心理战，打算在他们找不到人、已经近乎崩溃的时候再联系他们，以图大大的勒索一笔。 “你先说不做追究，我就告诉你。”宫麒麟恩道。 “行，只要我哥能好好儿的，我肯定不追究。”楚洁道。 “放心，你哥肯定好着呢，没准儿都被养胖了”，宫麒恩没直接说出是谁，而是让楚洁自己猜，“这件事肯定不是绑架，如果是绑架，七天时间，足以让你们精神崩溃了，他们不会拖到现在还不联系。匪徒可不是慈善家，没空养闲人。这件事，明摆着就是只冲你哥这个人儿。你觉得，除了你那未来的嫂子之外，谁最想和你哥在一起？” “季洋？”楚洁猜得还挺准。 宫麒恩笑笑，道：“对，就是他。所以我知道了林允琛的下落，才来找你，而不是去找你后妈。林允琛虽然很渣，但我觉得，他对季洋还有点儿感情，他应该不希望季洋摊上法律责任。你呢，又一直和你哥最亲、而且我看你也是个很正直的人，你应该不希望你哥变成一个绝世渣男吧？所以这件事，只能你自己去办。” “不……不能是季洋吧？季洋不是这么糊涂的人啊……他就算想和我哥在一起，让我哥把事情处理好，两人一起出去玩儿就是了，这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现在这么忽然把人带走，我哥手机关机、车也定位不着，可不真弄得跟绑架似的吗？而且我哥一走，惠风那边的运作得出多大乱子呢，他又不是不知道……” “他已经疯了”，宫麒恩道，“我只说，他知道你哥有未婚妻的事，而且你哥最终选择了你嫂子。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所以还能用常理来度量？他对你哥要是有理智，也就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早特么娶老婆生孩子去了！” “咝……”楚洁忽然想到季洋在她宿舍楼下等了整整一晚的事，忽然就觉得……宫麒恩说的有道理！ 忽然就觉得，除了宫麒恩给出的这个说法之外，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就是季洋抓走了林允琛！ “这样，我这儿有个提议，说给你听下。你要觉得行，你就用；觉得不行呢，你可以自己想办法。但这个办法必须要和我商量，必须要得到我的同意。不然我不会告诉你林允琛和季洋在哪儿。” “你说。” “你哥的心腹，你认识一些吧？你叫几个人一起过去，到季洋家去叫门。你别说话，让林氏的人说，以你后妈的名义叫门，怎么难听怎么骂。而且还要告诉季洋，外面没有警察，只有你们林氏的人，告诉他，这是他最后的机会。季洋盛怒之下，必定会开门和你后妈拼个鱼死网破。只要他一开门，咱们就冲进去。最重要的一点，你要扮成你后妈的样子背对着房门，这样才能彻底激怒他。” 楚洁觉得这个法子不太靠谱，季洋多能打啊！他哥手下那几个心腹，都是玩儿脑子的，肯定打不过季洋。可别让季洋一溜抓了，打晕了扔到荒郊野外去。打草惊蛇，季洋必定立刻带着林允琛跑路，他们再想找到林允琛可就难了。 “别悠着”，宫麒恩道，“弄几个电棍带上，别整死不打残就行，而且我到时候也会帮你们的。” “那么麻烦干嘛啊，直接找些身强体壮能打的人去办呗。”楚洁道。 “不行，必须要找林氏的员工。季洋在惠风做过保安，对惠风的员工都混个脸熟，只有见到他自己认得的人，他才会相信。而且对这些人他没警惕，一见着他们，就能确定自己一个挑七八九十个都没问题，这样他才能给咱们开门。” 楚洁听宫麒恩这么一说，又觉得有点儿道理，觉得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可是……宫麒恩为什么要帮他？ “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这么热心不合常理。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好处，先说说吧？” “呵……楚小姐，你也太高看宫某了，我没那么好的脑子。我呢，就真的只是 想帮惠风一个忙而已。帮你们，也是帮我自己。我不想让季洋再错下去，我想让他和林允琛来个彻底的了断。所以，如果你把你我之间的谈话卖给你后妈，害了季洋，我也绝不会放过你。我有不下一百种手段，让你为你的违约行为付出代价。” 楚洁顿时就明白了，笑道：“我早就知道……季洋这人，魅力大着呢！” 所以输给他，我心服口服。 “行”，楚洁道，“你说地址吧。” “不能说”，宫麒恩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啊楚小姐，为防你把消息卖给你后妈，你先找人，找到人咱们约个地方会合，我带你去。” “好，等我消息吧。”楚洁道。 不管宫麒恩这边提供的线索准不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她也要去试一下。 一是，她不能让她哥哥有危险；二是，她不能让让她哥哥心爱的人有危险。 “董事长……”近郊的一栋别墅里，已经把目标锁定季洋的林慧，接到了一个电话，“大小姐那边有动静了，是宫氏的二公子给的消息，我这就把监听录音给您发过去。” “好，发过来。” 林慧挂断了电话，看着几个技术人员正在绘制的h市图纸，咬牙切齿……季洋，果然是你，我可真没冤枉了你！ 在听完监听人员发来的录音之后，林慧对正在房间里做搜查布局的几个人道：“改一下，着重确定从b市自驾开往h市的几条路线，要快。” 季洋，和我斗，你依旧不是对手。 给你活路你不要，这一次，你就去死好了。不要怪我，谁让你非要毁了我儿子？我不允许任何人毁了我的儿子。 卧室里。两人都直勾勾地盯着电脑屏幕，但谁的心思都没在电影上。季洋想的是，如何躲开周淮这个大麻烦；林允琛则一直在想着具体的逃跑计划。 “不看了，没意思”，季洋合上电脑，转头道，“我带你出去玩儿。” “哟，还有这么好的待遇呢？但我要先洗澡，不想脏兮兮地出去。”林允琛道。 “等到地儿再洗吧，现在没时间。”季洋想出的结果是——他得马上走。 这些年来，他和周大哥一直相互照应，处得真跟亲兄弟似的。周大哥为了不让他犯错，势必要下很大的功夫。而且因为职业习惯，周大哥这人心思非常缜密，自然能想到他要跑、一定要等到所有人都睡着的时候。 越是这样，周大哥晚上反而越不会去睡觉，估计就得趴在猫眼儿前一直盯着到天亮。为免自己不在半夜打瞌睡，他一定要在还不算太晚的时候先睡一觉，以便夜深后的盯梢。 所以这时候离开，走就在他家隔壁的楼梯间，应该没什么问题。 季洋下床，站在林允琛身边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抓起林允琛的头发，将他的后脖颈露出来，又想将他打晕了。 “我不跑。”林允琛抓住了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道。 “我不相信你。”季洋奋力挣脱着，想要把自己的手腕从林允琛的手里抓出来。 林允琛道：“季洋，难道每一次有挪动，你都非得把我弄晕不可？你这下手没轻没重的，要是哪下一不小心把我打死了，你后悔都没地儿说去！不然你给我吃安眠药吧，等我睡着了你再带我走。” “没那东西。”趁着林允琛手上劲儿不重，把自己的手腕拿了出来。 盯准了林允琛后脖颈，一掌斜劈下去，却是看见林允琛本能地一抖、往前躲了一下。这要落下去的手，不知怎么就停住了。 怎么也落不下去…… 他下手的确没轻重，轻了怕林允琛晕不了、重了又怕真的打坏了他。要是哪下下手下重了，真把林允琛的颈骨打坏了可怎么办？ “我真不跑。”林允琛发现季洋心软了，忙说道。 “你闭嘴！”季洋一听他的声音就心烦。 用另一只手狠狠按住了林允琛的后脑，把他的脸也压下去了，不看。平静了一会儿，这才一手掌斜劈下去。 因为被林允琛的一句提醒弄得有点儿紧张，这一掌落下去，他自己都觉得力气有点儿小。还想再补一下呢，但林允琛已经晕倒了。 季洋揉了揉林允琛的脖子，生怕他受一点儿伤。静静看了林允琛片刻，这才用藏在内库兜里的钥匙开了两副手铐。 刚要把这两副手铐拷在一起，忽然那已经倒下的人猛地一滚，利落地骨碌到地上，挣脱了他的牵扯。 季洋大惊……也是大怒！一瞬间就起了满腔的怒火，疯了似地抓住了一只手铐，手铐上的锯齿深深嵌进手指的肉里，他却还是死抓着不放，用力将林允琛往回拽…… 第255章 我不让你走，不让你走 “季洋，你放手，你发什么疯？我说了我不会离开你，我处理些事就回来！你快放手！”林允琛挣扎之时，发现鲜血顺着季洋的手指流淌，在地板上蜿蜒，极其刺目。根本没有力气再做挣扎，只能大喊着，希望能把季洋震清醒一些。 季洋却是趁着他力道松懈之时，猛地扑上来，钳制住他的脖颈，手脚并用，三五下就把林允琛锁得死死的。 “季洋，你听我说，我只是去处理一些事，不出三个小时我就回来。你要不放心，可以和我一起去。我必须得露个面儿，不然林慧把事情闹大，我们就麻烦了！”季洋的血顺着他的脖颈流进他的胸膛，林允琛实在不忍心，没打算挣扎，就只耐心劝说着。 他希望季洋能明白，他不会离开他，绝对不会。 可季洋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儿、已经怕到了极点，好像根本就没在听他说什么，就着这个钳制他的姿势，紧紧地抱住了他，将头埋进他的脖颈，固执地重复着：“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我不走……季洋……”林允琛听得鼻子泛酸，声音也不由得有些哽咽，“我不会离开你，绝对不会。宝贝儿，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季洋用力地摇头，依旧固执至极，好像已经不会说别的话了，就只知道不断地重复着：“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你是我的……” “我当然是你的，可是季洋，我们现在很麻烦。宫麒恩又让别人过来找一次，就说明他已经确定了我在你这儿，万一他把我们给卖了，林慧不会轻易善了的。你听我的话，放开我，让我去找惠风的人露个面儿，我们一起去，好不好？说几句话我就回来，我绝不会骗你。” “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季洋好像真的疯了，就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季洋……”林允琛无力地唤了一声，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再这么拖延下去，等林慧找上门来，一切都晚了。 他之前从没有和季洋比划过，但季洋的这点儿本事，真的不是他的对手。想要挣脱这种程度的锁固，对他来说毫无困难。可季洋一定不会轻易放手，一旦打斗起来，少不了要伤到季洋。 季洋的血依旧顺着手指向下流，流淌在他的胸膛，滚烫滚烫的…… 就像在生命中最美好的那段日子中，在每一个痴缠的夜里，那些落在他胸膛的、滚烫的吻。 他在最美好的年纪、遇到了最美好的人，然后用上整个青春做赌注，来争取一个永久。 已经走到今天这一步，只差最后那么几个筹谋，他不能功亏一篑。 失败了，他和季洋就真的完了。 生离或死别都有可能，而哪一个，都是季洋无法承受的。 林允琛咬咬牙，极力逼迫自己下了狠心。就趁着这一瞬的决然，立刻出手！手肘重重向下一砸，砸在季洋大退内侧，趁着季洋吃痛之时，双手用力一撑，迅速撑开了季洋的退，腿上一用力，就从季洋的腿夏钻了出去。 一切应对只在一眨眼的功夫，季洋慌忙用力去桎梏、伸手去抓，可都不及林允琛逃脱得麻利。 林允琛从季洋的禁锢中挣脱，在地板上灵活地一滚，稳稳地站起来，拉开房门就往外冲。 季洋疯狗一样扑了上来，准确地抓住了林允琛的小腿，用力将林允琛往后拽。林允琛及时抓住了门把手，稳住自己，同时，另一只脚飞起、直奔季洋胸膛。 却在挨近季洋胸膛的一瞬间，及时止住，没有踹下去。转而迅速往他的胳肢窝处踹。觉得季洋最怕痒，这一下或许会让季洋松开。 但就在他出脚转招儿的一瞬间，季洋手上一用力，将他利落地扳倒在地。身子一窜，整个人扑上来，将他牢牢压在地板上。 林允琛奋力挣扎，大喊道：“季洋，你疯了？你快放开我！” “七年前……”季洋的声音低低地响在耳畔，气息混着眼泪，缓缓在他的脖颈滑落……林允琛听到季洋说，“七年前，我像一条狗一样……就像刚才那样，抓着林慧不让她走，我求她告诉我你的下落……她骗我，她说她会考虑的，可是她没有。你也骗我……你说你爱我，你说你要一辈子和我在一起，我真的相信了。可是你也没有。你不爱我，你也不想一辈子和我在一起，你就是逗我玩儿……” “你们母子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要让你们付出代价……我不能让你走，我得抓着你折磨你，让你一辈子被我草、一辈子做我的奴隶。这是你欠我的，你得还给我。你要走，可以，有种你就杀了我；没种，你就只能留在我身边。” 林允琛的挣扎停住了，缓缓回头看向季洋…… 季洋的眼睛怔怔地盯着地板上的一点，眼泪跟自来水儿似地流，这张原本惊了万千风华的好看的脸，此时，却是一点儿表情也没有，了无生气。 “七年前，林慧到底怎么对待你的？” 他知道季洋一定会来找他、他知道林慧一定会把气都撒在季洋的身上。可是彼时，他或许正被绑在这个房间里、或许已经不在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无从得知。多年来诸番打探，却也因年代久远、而再寻不见痕迹。 想起七年前的那顿暴打，季洋狠狠咬着牙，拳头紧紧攥起……那张毫无表情的面容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是愤怒。 “她到底怎么对你的？”林允琛着急地追问一句。 季洋却是没说。 只是趁着林允琛失神追问的一瞬，迅速抓起挂在林允琛手腕上的两只手铐。在林允琛察觉后猛地挣扎的同时，将这两只手铐成功拷在一起。 季洋立刻起身，在林允琛正撑着身子要弹起来之时，毫不犹豫地一掌斜劈在他的脖颈。这一次，可真是用了十二分力，一击即成，砸得林允琛应声倒地。 季洋又将床头拴着的铁链子拽下来，缠在林允琛的双脚上，牢牢系住，用锁扣锁了个严实。 抱起昏迷的林允琛，收拾好的东西也不拿了，只在进门柜上抓了自己的车钥匙，轻轻开门，轻着脚步挪到了楼梯间。到了下一层才进入电梯，出了电梯，快步直奔停车场而去……这些事，他做得非常平静，一点儿也不像一个绑架人的罪犯。 纵然熟知法律，他也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犯罪。 他只是在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他有什么错？ 林允琛原本就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晚上八点多的小区里正安静，停车场这边也没人。季洋拽开车衣，拉开车门将林允琛塞进了副驾驶。从后备箱里拽了一条毯子给他盖上，以免手铐被人发现。 坐进车里，开车，走人…… 由始至终，他的表情都是平静的。 不紧张也不担心，甚至于还有一点期待。 几个小时后，他就可以和林允琛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生活、去过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生活。 没有人能将他们分开，他也不会让林允琛逃。 林允琛的话倒是提醒了他，想要彻底留住林允琛，只靠武力怎么能行？毕竟这小子的身手也不是盖的。还是得用脑子，各种能控制住人的东西，他都得备一点儿，比如安眠药、肌肉松弛剂之类的。等安顿下来，他得好好儿做一番功课。 季洋在夜色中开着，一路行驶在b市霓虹璀璨的繁华街道，却也没心思细看这生活了几年的地方。 他对这里唯一的印象，其实还停留在和林允琛一起来捉奸、还停留在和林允琛在家里勾搭成奸、还停留在和林允琛理直气壮地牵手走在商场里……其余的，也就是林慧的那通暴打。 再就没有什么了。 他自己过的这些年，真的单调得不能算是活着，一点儿记忆都没留下。 季洋扭开了广播，男主播的声音渐渐缓解了整个车厢的沉闷……季洋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如林允琛的声音好听。 读书的时候，每一个去做兼职的路上，几乎都有林允琛的声音陪伴。 那时候他觉得，林允琛的声音就像一片大海，时而波澜壮阔、时而平静温暖，而他，就是沉溺在海里的一只小小的鱼，每天被这片汪洋包裹着，就是天大的幸福。 他在这片海水里徜徉，随着他的喜而喜、随着他的悲而悲，陪着他波澜壮阔、陪着他静谧安详，他听得懂他怒吼时的波涛、也读得懂他夜深微风下的呜咽，他喜欢他烈日下的快活、也爱他春风里的温柔…… 他以为，他们原本就是一体的。 就该是这样…… 所以，一切都没有变。 离开这座扰乱一切的城，他们终将回到最初…… “林董您放心，我们已经吩咐了就近的警力去您指定的几个路口围堵，一旦有可疑车辆，我们立刻拦下。”警局里，安排好第二方案的副局长过来给这不好惹的女王汇报。 “好，第一方案的便衣准备好了吗？”林慧在副局长的办公室里发号施令，俨然指挥官。 第256章 此身此心，皆已万劫不复 林慧点点头，道了声：“候命吧。” 只等监听楚洁那边的人来信儿了。 这个念头方落，忽然手机响了。林慧拿起来，滑动了接听：“董事长，大小姐那边行动了。他们约定在莲华广场见。大小姐现在在航贸陆主任家的奉新小区那边，过去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莲华广场……”林慧嘀咕了一声，心想道，“怎么在那儿见？” 那里，距离她卖掉的允琛的小房子挺近的。 “去莲华广场，要快。”林慧下了一声吩咐。 楚洁叫上了林允琛自己公司里的几个得力心腹，这些人都是他从外头带回来的，最近一个月，哥哥正在将航贸公司的总部挪回国内，叫了这几人过来处理事宜。这几人少不了要天天去惠风总部。哥哥可能还没有和季洋仔细说这些年里的事，季洋应该还不知道这些人的真正身份。 如果知道了，那就只能算他们这边倒霉。毕竟她能找到的，就只有这些人了。 她个子比妈妈高一点，从工作室出来时特意换了一双平底鞋，还戴上了演出时偶尔会用来凹造型的假发，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西装西裤，这么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相像。 但愿季洋真的能给他门开门吧！ 老陆亲自开车，到了莲华广场和早就等在那里的宫麒恩碰了头。宫麒恩的车走在前头，他们的车在后头跟着，越走，楚洁觉得这条路越熟悉。 “哪一个小区？”一直和宫麒恩保持通话，楚洁在蓝牙耳机里问道。 宫麒恩说了小区名，这一次，是连单元门和门牌号也说了。 “这……”楚洁着实惊讶。 “怎么了？”宫麒恩问。 “这是我哥之前住的房子。我第一次见季洋，就是在这间房子里。但是后来已经被我妈卖掉了。” 宫麒恩着实愣了一下，半晌，自语着叹了一声：“季律师啊……那可真痴情。” 楚洁也颇有感触，叹道：“他们俩，真挺不容易的。过了这么多年，看到他一直等我哥，我对他，已经恨不起来了……” “你恨他？”宫麒恩听出点儿蹊跷。 “没什么。”楚洁自知失言，敷衍一句便不再言语。 这个点儿路上正堵，过了好一会儿，这段路才通了。 宫麒恩猛踩油门正要走，忽然见一辆面包车从他车边直接超了过去。 “草……赶死去呢！”宫麒恩骂了一声。 前面的那辆车里，林慧已是恨得直磨牙。 季洋这个贱货，真有两下子啊！居然还能把那破房子买回来！ 季洋，为了拴住我儿子，你也真是不择手段。 但你也低估了一个母亲保护儿子的决心。为了我的儿子，我同样不择手段。 当年，我真应该直接打死你。 让你活着，绝对是我今生犯过的，最大的错误…… 不对，应该说，在我利用你拉拢允琛的时候，我就已经犯了大错。 七年了，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儿？ 当年你只是个大学生、我当你是小孩子，但现在，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你就该为你犯的错，付出同等重量的代价。 你要毁了我的儿子，这代价，就只有永不见天日！ 我不允许任何人毁了我的儿子！ 副局长亲自带队，开车的警员相当卖力，不一会儿就将宫麒恩和楚洁的车落得好远。 林慧对这里当然熟悉，叫了保安，直奔单元门外。有保安在也不用动，顺利进了单元门。先让保安以挪车位的名义敲门，敲了一会儿，没人开。 副局长轻声吩咐了身后的警员们一声，道：“破门，千万不能让嫌犯逃了。” 林慧闪到一旁，狠狠地盯着那扇在警员破攻下猛烈颤抖的房门……好像，再次看到了在这小房子里，被独瘾折磨得拼命挣扎摇晃的儿子…… 她这一生中，什么风浪没有经过？再艰难的日子，她都能咬牙挺过来。可那几天，她真的觉得，自己撑不住了。 她宁愿自己去和儿子换，她宁愿自己被千刀万剐。可老天爷不会听到她的祈求，老天爷不会体谅她作为母亲的苦心。 天是不管用的、地也不可靠，她能依靠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她不能倒下，不然她的儿子，也会随着她一起，命丧黄泉。 都是季洋那贱货给害的！ 当时她真的想要杀了季洋！ 可即便在那样的时刻，儿子却还是一声声地喊着他的名字，好像只有这两个字，才能支撑他活下去…… 他就凭借着这两个字，苦苦坚持了三天……即便她已经把“解药”放到了他面前，他也打洒了不吃。 他就反复地喊着这两字……稍稍清醒的时候，他会说，我不能让季洋失望。 因为这些，她到底还是心软了。觉得季洋那孩子，到底还是给了允琛一些正面的影响，罪不至死。 最后，允琛终于再也忍受不住，撞了墙。若不是抢救及时，这条命就没了。 自己戒不了，没办法，她也只得把孩子送到国外的治疗中心去。 她的儿子受了这些苦、她的儿子去了那样屈辱的地方，都是因为季洋。 季洋，我原本打算放你一条活路，我原本已经对你做到及至的仁慈，你，怎么还是这么不知趣儿…… “嘭！”门被破开。 一群警员蜂拥而入。 然而屋里，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客厅的地上有打包好的行李，卧室的床边有血迹…… “血迹还未完全干涸，没走多久！”副局长下了个结论。 随即，立刻拿起手机拨了出去，吩咐各个关卡务必严加防守，每一个路过车辆都要查看。 林允琛的照片已经早就发到几个执勤队长的手机上，一旦发现车上有林允琛，警员们就会将同行之人立即抓获。 “调监控。”林慧回身对已经吓傻的保安道。 到了保安室，很快，变查到了从这个单元门里，季洋抱着林允琛出来的画面。还有室外停车场上，季洋将林允琛塞进了车里。 林慧气得手指颤抖，指着电脑屏幕，道：“手铐、脚镣，这么明显的犯罪事实你们都没发现？为什么不报警？这种玩忽职守是会害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保安被林慧吓得瑟瑟发抖，不敢说话。 林慧没空追究一个小喽啰的责任，一把将保安推开，凑到电脑前，在季洋的车开出小区的一个画面上按了暂停。指着季洋的车牌号道：“马局长，就是这辆车。咱们调附近路段的监控，以确定他们走的到底是哪一条路。” 副局长点点头，又打了几个电话出去。为表对林慧的重视，特意接连交代了几个“务必要快”。 有副局长的吩咐，果然很快，五分钟后，监控中心就来了信儿。 “马局长，这辆车牌尾号为092的白色奥迪，正在驶向g320国道。” 马局长挂断电话，立刻联系了派在g320国道的警务人员：“查一辆车牌号为jc6h092的白色奥迪，一旦查获，车主立刻抓捕拘留。” “林董，我们这就追过去？”副局长一番发号施令完毕，还是要看林慧的意思。 “好，有劳你了马局长。”为保万全，她必须第一时间接到允琛。 林慧的乘坐的面包车上了警灯，出了小区…… 宫麒恩和楚洁刚一前一后地开到小区外，忽然看到刚才超过他的那辆面包车上了警灯、从小区里开出来，宫麒恩顿时明白了：“糟了！” “楚小姐，你可以啊！”宫麒恩怒了一声，猛踩了刹车。 “我……我不知道啊！我真不知道我妈是怎么发现的！我真不知道！我不可能害我哥！”楚洁一见开出来的警车，也顿时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怎么可能恰好这个时候这个小区里还有别人犯案？所以这辆警车，一定是为季洋的事而来。 “你别堵在前头了”，楚洁急了，“追啊！” 宫麒恩这才明白过来，忙转动方向盘追了上去。一想到林慧诡计多端，也吃不准到底是不是楚洁泄密了。不管怎么说，他都得想法子拦下林慧；最不济，也得追上去看看情况才行。 可那辆面包车亮着警灯，一路畅通无阻地往g320国道方向疾驰……他们的车，却随着周围的车辆一起，堵得水泄不通。 季洋的车也堵在路上，排着队前行…… 林允琛醒了，又被季洋给打晕了。 季洋锁好了车门，车窗也关得严严实实。生怕林允琛再醒来之后，会有什么应对之举。 又熬出了一段路，林允琛又醒了。 季洋真恨自己，怎么就对他下不去狠手？ 林允琛向车窗外看了看……他认得，这是通往h市的路。 七年里，他几次开到这边，下了高速，却又停下。待一会儿，就折返回来。 “季洋，如果林慧咬定了你向他勒索钱财，你又带着我跑路，这事很容易做成绑架未遂挟持人质潜逃，你自己知道这是多大的罪。” “我又不打刑法，不懂，刚好学学。”季洋道。 林允琛叹了一声，看向窗外的夜色……忽然，眼睛蓦地睁大，慌张地四下看了看……却发现，这里不是可转弯路段，高速上，他们已无路可逃！ “手机给我！”林允琛下了一声命令。 他得给林慧打个电话，让她必须撤回去！眼瞧着那闪动的警灯已经越来越近…… 第257章 惊魂一夜谁之错 “没带！”季洋一心只看着前路，完全不知道林允琛的忽然紧张从何而起。 “快给我解开！”林允琛把戴着手铐的双手凑到季洋面前，大声命令道，“快解开！” “到地儿再说吧！”季洋依旧相当淡定。 林允琛猛地抓住他的衣领，怒喊道：“到地儿就来不及了！警察跟过来了！你快给我解开，换我来开车，不然你的罪名就坐实了！” 季洋一愣，这才从林允琛那一侧的后视镜里向后看去……果然，一个闪动的警灯越来越近。 然而前头不知道在查什么，车辆过得非常缓慢……再这么耗下去，后头的警车就跟上来了！ 季洋急得一通狂按喇叭，可能是都等得不耐烦，这一阵鸣笛声起，竟然勾起了周围所有缓慢前行车主的怒气，顿时高速公路上鸣笛声四起，震破了这沉闷的暗夜。 又查过去一排，季洋的车又往前挪了点儿，还有四排……还有四排，他才可以猛踩油门儿逃跑……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 可他不能让警察抓到！被抓回去，他就再也见不到林允琛了。 一旦逃脱，林允琛不会再来见他。 后面的警车开到了拥挤路段，直接靠边停了，一群便衣蜂拥着冲下来。 季洋眼见情况危急，刚好有一辆车顺利通过，本想趁机超车逃跑，却见那正在盘查的几个警员竟然直奔他们这辆车而来。 季洋顿时意识到情况不妙，原来这一番拦路查看，竟真的是冲他来的！ 最前头的两辆车趁着没盘查时迅速开走，季洋得着了机会，猛踩油门儿一个险超！一心只顾着超车，哪有心思注意旁边？ 飞驰的车，后视镜刮到了路边一个警员的胳膊，将那警员撞倒在地。 “拦住这辆奥迪……”那被撞倒的警员忽然大喊道！ “撞开护栏，左转逆向行驶，下高速！”林允琛盯准了路况，指挥道。 见季洋无意间撞倒了警员，林允琛就知道这事儿一定不得善了，既然除了逃跑之外别无他法，那就只能拼尽全力一逃。至少要下了高速，得到喘息的功夫，让季洋解开他的手铐才行。 幸亏反向开来的车不多，只要迅速调转到另一条车道，前行一百米就有可下高速的路口。 关键时刻季洋是本能地听林允琛的，眼见着原本停在路边的警车已经向他开过来，只消几秒钟就能拦在他的车前，千钧一发的瞬间，季洋手上一用力，方向盘猛地一转，车头狠狠撞上隔开两条车道的铁护栏，轧着被撞倒的护栏，来了个飞车，从水泥基桩上飞了过去！ “嗖……” “嘭！” 一辆疾驰而来的大货车迅速刹车，却还是撞上了尚未彻底落地的季洋的车！ “季洋！”林允琛一声惊呼，在车身翻转之时，迅速扑到季洋身上，将他牢牢护在怀中…… 白色的车在漆黑的天幕下，如沙鸥一般高低起伏，翻滚几下，重重跌落在地…… 警笛急切地响着，越来越近…… 封路声、惊呼声、议论声、还有耳边压抑着的痛楚呼吸……一齐涌入到季洋的耳中……他有些恍惚…… 回转过来之时，已是警员从他身上往出拽人…… “允琛……允琛啊……”一个女人哭喊的焦急声音极其刺耳。 季洋皱了皱眉，向那声音所出处看去，只见，是林慧正扶着林允琛的手臂，帮着警员一起，将林允琛往车外拽。 季洋看到，林允琛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就在林允琛的双脚已经到车门边的时候，季洋忽然伸出手，紧紧抓住了他的脚踝。 不行……他不能让允琛走…… 这是他的奴才，就算死，也要死在他的怀里…… 突然自己的头发被人用力抓住，狠狠将他往翻倒的车外拽！ 在这嘈杂的环境里，这一切，反而都是无声的。只剩下双方愤怒的呼吸，和互不相让的凶狠对视！ 季洋的手仍旧没撒开，依旧紧紧抓着林允琛…… 林慧忽然放开了拖拽他的手，恨恨地死盯着他，抬起脚……尖细的鞋跟重重落在季洋的手背上！ 季洋的额头上，汗水混着血水一齐往下流，却是连一声痛呼都没有，更没有松手，依旧死死地抓着……同样的，也用恨毒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盯着林慧…… 林慧眸光不动地死盯着季洋，脚上，却是依旧不断地用力、不断地狠碾…… “哥……”楚洁猛跑到车祸现场，忙去林允琛身边查看情况，大哭着问道：“你有没有事啊哥？” “季洋……放了季洋……”林允琛的眼睛没有睁开，嘴里却不断地传出虚弱的声音，“放了季洋……放了季洋……” “哥，你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哥！”看到林允琛的嘴角不断地往外流血，楚洁吓得捂住了他的嘴，慌乱地擦着他嘴角边的血。 可是嘴角边的血擦掉了，额头上的血又流下来…… 楚洁吓坏了，大喊道：“哥……你千万不能有事啊哥……” 被这一声大喊一惊，林慧猛地收回了自己的脚，扑上去就抓季洋那已经被碾得鲜血淋漓的手掌…… 可季洋的手，却仍旧死死地抓着，力气大得惊人。 林慧慌了，无助地四下看去，忽然扑向那急着过来帮忙的警员，抢了他腰间的枪…… “楚太太！”警员吓得一声惊呼，冲上来要拦住林慧。 “嘭！”一声震耳的枪响。 季洋的五指猛地一张，好像濒死之人最后一瞬伸长的脖颈。 手腕处，赫然一个刺目的血窟窿。 “唔……唔……”林允琛忽然拼命地挣扎，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了楚洁，往季洋身边爬去…… “季洋……”林允琛虚弱的声音，却是撕心裂肺。眼泪如注般流在满是血水的脸上，蜿蜒刺目…… 看到林允琛主动向自己爬过来，看到林允琛伸出手要抓住他，季洋反而笑了…… 林允琛最终还是触碰到了季洋。在手放在季洋头发上的那一刻，两人几乎是在同时，都闭上了眼。 只要触碰到彼此，所有的伤痛，便都了无踪迹…… “季洋！”不过晚了短短一两分钟，宫麒恩跑过来的时候，一切都结束了。 只看到季洋流血的脸、流血的手腕，还有，弯着的嘴角…… “呃啊……”宫麒恩疯一般扑向林慧，紧紧抓着她的衣领，目眦欲裂。嘴唇剧烈地颤抖着，却是说不出一句话。 “死不了。”林慧用力推开了宫麒恩，轻飘飘地说了一句。 却是在扑向自己儿子的一瞬间，崩溃得大声嚎啕…… “允琛啊……允琛……” 林慧哭着、唤着……压抑着汹涌的恨意，将儿子的手从季洋的头顶拿开，紧紧握在自己的手里，继续哭着、唤着…… 不多时，救护车赶来，有医护人员推着两辆担架过来抬人。 林慧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推进救护车，情绪总算稍稍平缓了些。擦了擦脸上的泪，回身看向正在被抬上担架的季洋…… 一抹阴狠，缓缓浮现在满是泪痕的眼中…… 宫麒恩顿时察觉到了林慧的意图，上前来，郑重提醒道：“林董，这世上没有任何可以权力遮天。伤重伤轻、救得活救不活，都得医生说了算，而不是你一声令下便能决定的。” 说着，先于林慧钻进了救护车。 林慧阴沉地盯着宫麒恩片刻，也跟着进了救护车…… 季洋知道自己伤得轻，当时林允琛将他护在身下，帮他阻挡了一切撞击，他就只是在落地之时撞到了额头而已。 所以此时能醒过来，一点儿也不意外。 醒过来，病床边有警局的人在看着，自然也不意外。 “和我在一起的人呢？他伤得重不重？”季洋直接开口问坐在病床边看报的警员。 女警员发现他醒了，也没什么惊讶的，只是抬头扫了他一眼，就又低下头：“这我不知道，我只负责看着你，你才是嫌犯。” “哎哎……你干什么去？”忽然发现嫌犯要下床，女警员这才放下了报纸，按住了他，警惕道。 季洋没搭理她，还是坚决要下床。 “季洋，你醒啦？”门口忽然响起了一个相当惊喜的声音。 季洋抬头，是宫麒恩。 一看季洋这要下床的架势，宫麒恩就笑了，道：“我刚从林允琛那儿回来，他也刚醒。脑震荡，还骨折了一条腿，哎呦吼，打着石膏呢，忒惨了！” “就这样？”季洋脸上的紧张反而轻了些。 “还就这样？这还不够啊”，宫麒恩笑道，“不过你俩也真是命大，幸亏那辆大货车刹车及时，不然结结实实地撞上，你那车，就不是在空中跳一圈儿舞、在地上跳两下蹦蹦床那么简单了！‘嘭’，就得爆炸！呦呵，那可就相当壮观了！” 季洋安静地听他胡诌完，问道：“林允琛在哪间病房？” “你不能出去！”女警员很紧张地提醒道。 “我已经醒了，不是该抓我去看守所吗？我去看一眼，看一眼我就跟你们走。”季洋道。 “没有这个规矩”，女警员道，“而且是否要将你转押到看守所，还要等医生那边出结论。” “季洋，你就别给人小姑娘添麻烦啦！不然这样吧，我去帮你录个手机视频，让你看下，你放心了就成，是吧？”宫麒恩道。 第258章 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 季洋想了想，道：“行，那你偷偷儿的。” 他不知道允琛会不会原谅他。 他再一次，差点儿害死了允琛…… “我办事，你放心！”宫麒恩信心十足的，拍着胸膛出去了。 季洋缓缓坐回床上，怔怔地看着半开的房门…… 不该是这样的，他只是想对允琛好，想一辈子对允琛好…… 他有点儿活不明白了。 不明白为什么好好的感情，忽然就变成了这样；不明白他们没伤天没害理，为什么只要在一起，就仿佛给这世界增添了罪恶。 不明白林慧为什么一定要如此阻止他们。 难道他真的错了么？ 他不想承认。 这是他的一整个儿青春。 他不能否认自己走过的路、他不能侮辱这段最美好的情。 直到此刻，他依旧觉得，这段情是无比美好的。 宫麒恩办事很麻利，很快就拿着手机视频回来了。 视频很短，但拍得很清楚。林允琛靠在病床上，楚洁和林慧、还有另外一个女人、还有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都围在病床边。 林允琛的腿上打着石膏，头上也包着纱布，沉着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说，我帮你找个律师呗？你告诉我你们所里谁打刑诉最厉害，我帮你去请！”宫麒恩见季洋的目光略有收回，迅速揣起了手机，把话题转到正事儿上来。 看林允琛那个混蛋，可不是正事儿。 “不用找了，就这样儿吧，法院指派谁就是谁吧。” 他不想再折腾了，他累了。 宫麒恩咬着牙看了他一会儿，道：“你知不知道这不是输赢的问题？如果败诉，你会死在监狱里，林慧会弄死你。” “那我谢谢她了。”季洋用能动的那只手拉开被子躺下，安然地闭上了眼。 宫麒恩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半晌，“草”了一声，摔门走了。 他不能让季洋被诬陷成绑架犯，更不能给林慧暗中害死季洋的机会。 他永远无法忘记，视频中的季洋，好像一朵绚烂绽放的芍药花，妖冶、自信、蓬勃，理直气壮地开在阳光下。 人都道庭前芍药妖无格，谁知世间妖惑最洒脱？ 在林允琛身夏的季洋，不觉得自己在做的是多么可耻的事、不觉得这种关系有多么见不得人、不觉得他们的结合有什么不对。 他是如此享受着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欢愉，由心而发的快乐，绽放在他的每一寸皮肤上，炫目的光芒，仿佛能晃得整个世界的偏见都消弭。 在人生中最低谷最迷茫最悲伤的那段时日里，这样的季洋，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他前行的路。 让他觉得，其实人活着，本没必要那么纠结那么束缚、本没必要在意太多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毁誉或骂名，已在这条路上，那便痛痛快快地走下去，就算放声高歌也无妨，至少这条路，不像他原本所认为的那么黑暗。 总是有光的，不是么？ 在他从季洋身上看到光时起，他就已经爱上了季洋。 再见便是诸番打听后，在酒吧里的寻见。 那是一年前，季洋西装革履意气风发，迈着大长腿在纷杂的酒吧里穿过，好像全世界的喧嚣都静止了——这绝不夸张、也不是他的错觉，季洋就是有这种魅力。走到哪儿，都能把人的目光牢牢吸引去。 那天季洋和张子凡坐在最角落的卡座里，表情挺严肃，好像还没从工作中挣脱出来，还在谈论案子…… 他找了个好角度看着……目不转睛地看着……一直看到季洋离开，他也没敢上前去搭讪。只因这个人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人不敢触碰。 可此时，这样美好的人，却颓废得好像一滩烂泥。 这个人，眼中再没有自信、再没有骄傲、身上也没了炫目的光。 他好像丢了魂儿，整个人，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都是林允琛那个渣给害的！ 喜欢他你就全心全意地对他，不喜欢你就彻底地离开他，又要谈着女朋友、又要拴着季洋，又要冷落着他虐着他、又要时不时地表露深情给个甜枣，搁谁身上谁都得疯！更何况季洋又那么爱林允琛呢！ 所以，整件事情的问题，不出现在季洋身上，而在于林允琛。 他得让林允琛给季洋一个痛快的！ 宫麒恩一路埋着头，怒气冲冲的，从楼梯走到了上两层的vip病房，到林允琛的房门前，一脚踹开了。完全无视了一屋子人的目光，站在门口，直接看向林允琛：“我要和你谈谈。” “小宫”，林慧沉着脸，道，“我还以为宫氏的家教不错。” “呵……这话说的，好像你林氏的家教就好到哪儿去了呢！你儿子不还是和我一样，弯的。哦，不对，他还不如我呢，我至少弯的彻底，可他这半直半弯的，活像个骡子！” “宫麒恩，你知不知道和我作对，要付出什么代价？”林慧彻底被他惹怒了，眼中的寒光像是要杀人。 “林董事长大人不记小人过，岂能因为几句不中听的话就去收拾一个小辈呢？所以我没什么好怕的啊。”宫麒恩笑道。 林慧道：“但愿你真能如你自己所说的这么识时务，仅限于逞个口舌之快。” “林允琛，我要和你单独谈谈，你敢么？”宫麒恩没再搭理林慧，又问林允琛。 “妈，楚叔叔，我要和宫总单独谈谈。”林允琛道。 “允琛……”林慧明显不愿意走。 “妈，我要和宫总单独谈。”林允琛语调不高，但语气里已经带着隐怒。 林慧不敢再说什么了，只能叹了一声，拽着自己老公出去。 楚洁和谈静也紧跟了出去，宫麒恩不太友善地说道：“楚小姐，门儿带上。” 房门关闭，病房里只剩下林允琛和宫麒恩两个人，林允琛先开了口：“季洋醒了吗？” “没呢……”宫麒恩大咧咧地往病床边的椅子上一坐，笑道，“林总真是命大，怎么不撞死你呢！” 林允琛知道他没善意，但也不恼，只是问道：“季洋伤势怎么样？医生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醒？” 宫麒恩靠在椅背上看着他，从头到脚仔细打量，“咝”了一声儿，道：“林允琛，不如让我来猜猜？” “猜什么？”林允琛问。 宫麒恩道：“让我来猜一下你的心。我想你应该还是喜欢季洋多一点，但你放不下手中的权力、舍不得自己的地位，不想让自己成为别人的笑柄，所以就只能找了个稍微有点儿喜欢的女人结婚。你这个人啊……贪心，什么都想要。又想要活得光明漂亮、妻贤子孝，又舍不得季洋这稀罕物。啧……可惜了，你怎么就没生在旧社会呢？” “你说说啊……”宫麒恩还挺惋惜，“要是搁旧社会，你我这地位，好歹也是个大财主，三妻四妾养个男宠也就不算什么了。你就盼着这样儿呢吧？是吧？我没猜错吧？” “没一句是对的。”林允琛淡淡扫了他一眼，没心思和他计较这些糊涂话。 “哦？那你跟我说说，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林允琛道：“之前我就和你说过，我从没有放弃季洋。我知道你今天是为了季洋而来，所以你要答案，我就再给你一个确切答案。我从没有想过要放弃他，一秒钟这样的念头都没有，我更不可能用你说的那种方式侮辱他，我只是有我的打算。我图的是一辈子，你明白么？忍不了一时，就得不到一世。” “你的打算？”宫麒恩笑了，“你的打算就是让季洋发疯？你的打算就是把他从一个享誉业内的律师变成了一个绑架犯？你的打算……呵，你的打算就是让你妈用子弹刺穿他的手臂？不是吧林允琛？我看你是想要他的命！这样他就不会缠着你了，他就解脱了！” 林允琛安静的听他说完，道：“这是我和季洋之间的事，不是你能说的。直接说你今天来的意图，我想听听。” “我没什么意图……”宫麒恩成讨厌林允琛这一副高高在上波澜不惊的模样，显得他好像很蠢，让他觉得自己是一个沉不住气的傻瓜。 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过来折腾一通，结果林允琛只用一句话就能把他打发了——这是我和季洋之间的事，凭什么向你下保证？ “你有”，林允琛道，“你是想和我说，如果不够爱他，就彻底放开他；如果足够爱他，就和谈静分手、和林慧摊牌，是不是？” “你还挺聪明的。” “你放弃吧”，林允琛小了声音，道，“我给你的答案，一定是后者，只不过现在时机未到。” 宫麒恩道：“也就季洋那傻比能信你的话。反正也没什么，我这人呢，的确有点儿鲁莽，我就是过来和你宣战的。你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式追求季洋。所以如果你不救他，我一定会救。如果林总还要面儿，不想让别人去救你的小情人儿，你就赶快想法子。” 林允琛笑了，没看他，陷入了回忆，好像只是说给自己听：“之前，季洋也和别人宣战。但我们最终还是太嫩了……” “你放心回去吧，照顾好季洋，我一定不会让他有事。”这句话是对宫麒恩说的。 第259章 相救惠风，拿季洋来跟我换 宫麒恩看着他，冷笑了一声：“还是那句话，我不是季洋那傻比，我不信你。” 林允琛笑笑，道：“激我呢？” 三个字儿，宫麒恩瞬间被噎得灰溜溜。 被看穿了。 的确，他就是在激林允琛。他要激得林允琛出手救季洋。不然，他怕自己能力不够。 “你自己看着办！”宫麒恩撂下一句话，觉得总算能在这场对阵中挽回些许颜面。 宫麒恩走后，林慧带着自己的老公、儿媳、女儿，又浩浩荡荡地进了屋。 当着儿媳的面儿，林慧也不好问什么，只能又闲说了几句关心的话。 “小静，上次咱给妈买的鲫鱼粥，我觉得挺好，也想尝尝，你去给我买来？”林允琛道。 “行，我这就去！还要吃别的不？” 林允琛笑道：“现在还想不起来，一会儿要忽然想起什么，我给你发短信。小洁，把你手机借我，我刚好查个邮件。” “拿去玩儿！我和小静一起去，看看有什么好吃的！”楚洁拉着谈静出去了。 林允琛接了手机，把屋里的其他两人当空气，像模像样地登录了自己的邮箱，查看了一番。又给刘秘书和地产那边打了两通电话，交代些事。 这才给谈静发了条短信：“去看看季洋的情况。” 发完就删了。 将手机放在床头，果然见林慧凑过来拿起，笑道：“我才想起来，小洁说给我发她看上一款包的照片儿，让我买给她呢！怎么没发啊，存没存上……” 林允琛了然地看了她一眼，一声冷笑，倒在床上闭目养神，懒得搭理她。 季洋当天就被关到了看守所，宫麒恩花了大票子上下打点，但从上到下，没有一人敢接他的钱。看守们聊天儿的时候，还笑宫麒恩不识时务。 从这儿上，季洋就已经瞄出风向了。这次，林慧是下定了狠心要把他往死里整。 而且手上的伤需要按时领药，每次去领药都没什么刁难，内服外用给的也足、严格按照剂量来，毫无克扣。 这就说明，林慧已经不屑于和他玩儿死不了人毁不了人的小把戏，小打小闹不屑于做，她要来个大的。 季洋也不怕、也不急、更不想有什么应对。就是每天浑浑噩噩，死不了、也不是好好儿地活着。 关进来的第当晚就被提审，季洋是一问三不知，问他是否有向林慧勒索钱财，他说，“不知道”；问他是否勒索未果后挟持人质潜逃，他也说，“不知道”。 苦头自然没少吃，不过他也没啥感觉，反正都是一样，就是喘气儿么。 胡叔叔亲自来给他打这官司，自告奋勇来的，但季洋好像也没什么要领情的意思，依旧是一问三不知。 一场会见结束，除了“不知道”之外，说的唯一一句话就是，“我还想着给您拍一幅冯潇潇的画儿呢，没拍成。” 胡律师气得手直抖，指了他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有用的话。 这一段日子里，就是提审、会见律师、吃饭睡觉上药，季洋觉得这种日子真心不错。 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不用想，多好。 直到案件进入审查起诉阶段，胡律师依旧没从季洋嘴里听到什么真相，倒是警方掌握了些证据——季洋招认了。 困啊，接连三宿没睡，第四宿的时候人家问他，“你是不是向林慧勒索钱财了？” 季洋不耐烦地说道，“你们说是就是吧。” “所以你曾向林慧女士勒索八千万赎金？” “嗯。”季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然后就可以睡觉了，明儿的事明儿再说。反正他就是困，反正老子就是要睡觉。 最后没法子，胡律师只能放大招。 “季洋，如果你不配合，这是我最后一次和你谈。接下来，会换成你爸。”这是胡律师的开场白。 季洋听到“你爸”这俩字儿，浑浑噩噩耷拉着头的状态一瞬就没了，猛地抬头看向胡律师。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胡孝正道，“我说你怎么这些年坚持单着呢，原因在这儿呢。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进去了，你爸妈怎么办？你爸爸他，一世英明、一生正派，结果却养出一个绑架犯儿子？他以后也别在圈内混了，门儿都别出。” “我只是抓了他，我没有问林慧要钱。”季洋总算开口了。 “那你招什么？”胡律师真的很想一拳打爆他的头！ “我困。” 胡律师好悬没被他给噎死！ “为什么抓他？”到底是资深大律师，迅速进入正题。 季洋也知道，这是在取证呢。 “我喜欢他。”说得倒也痛快。 “所以你没有给林女士打过勒索电话？” “没有，我都不知道她号码。” 胡律师点点头，向季洋了解了从抓林允琛到出车祸，整件事情的始末。季洋挺配合，把流程如实交代了。 “千错万错，错在我不该对你心软，我就该直接找你爸。”胡律师现在的确很恨自己。他以为，季洋不和他说，只是因为抹不开面儿，觉得这种事难以启齿。如果他早点找老季了解情况，主动和季洋摊牌，季洋也就不会躲了。 其实季洋根本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季洋就只是因为脑子里空，没什么想法儿、也不想说话。不太想提起那个又被他伤害一次的人。 提起来，他就会害怕，好不容易得到的平静就会被打乱。 害怕什么呢？ 害怕再也见不到林允琛、害怕林允琛恨他嫌弃他、害怕林允琛再也不要他。 所以还是什么都不想比较好，他就愿意这么安安静静地待着。 但是今天胡叔叔提起了他爸……他这才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人，自己还有家、还有生养自己的爸爸妈妈。 他更恨自己了…… 他只知道自己已经是个破罐子，不怕摔，但却忘了，他摔碎了，有人会心疼。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地对待爸妈呢？ 怎么能这样…… 到底是怎么了……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连最基本的人性都忘了？ 自从出了事，他的脑子里就一直是空白的，有时候，甚至都不愿意想起自己是谁。就好像一个初生的婴儿方来到天地间，什么都不认得、什么都记不住，就只知道茫然地看，看了也就看了，没什么反应。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他已经稀里糊涂地认了罪。 “只要你肯配合就好，拼了这条老命，我也一定救你出来。”胡律师原本是一肚子的震惊一肚子的埋怨一肚子的怒气，但看到季洋瘦了好几圈儿的身子、毫无血色的脸、还有那双终于有了神态的眼中——自责的眼神，他就除了安抚之外，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胡律师说完起身，在转身之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句话：“胡叔叔，对不起，让您失望了，辜负了您的栽培。” “你是对不起你自己。”胡律师说了这一句，重重一声叹，再没敢回头看他。 “对不起你自己……”季洋呢喃着重复了这一句。 好像在之前的某一时刻，他也听到过这样的话。 是在和爸妈摊牌的时候。 爸哽咽着对他说，“你对得起你自己吗？” 可是，无论是之前，还是现在，他都觉得……对得起啊。 和林允琛在一起很快乐，只要看到林允琛，他就觉得满足。路是他自己选的，他从未后悔过。 所以，他对得起。 他遵从了自己的心，他对得起自己。 可是他对不起爸妈、对不起姥姥、对不起鲲鹏、对不起胡叔叔、对不起宫启恩……也对不起林允琛。 从头到尾，他只对得起他自己。 所以他是个坏人。 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已经十三天了，这是林允琛的极限。 就在昨晚，他的局已经布成了。 一早儿，林允琛坐着轮椅去办公室里的卫生间洗漱。清理完毕，换上刘秘书给他带来的干净衣服，又坐着轮椅，回到办公桌旁吃早饭。 刘秘书站在一旁，劝道：“林总，您从五天前出院，就一直住在办公室里，董事长很担心……” “你去和她说，如果担心，让她当面来和我说，我或许会因体谅他的慈母之心，而暂时放下工作”，林允琛又加重语气补充了一句，“现在就去。” 刘秘书犹豫了一瞬，便道：“是，林总。” 林允琛慢悠悠地吃过早饭，自己将垃圾扔进一旁的垃圾桶，把办公桌收拾干净。 一身新西装、梳洗过的整洁面容，舒舒服服地往办公椅上一靠，一点儿也不像个骨折的落魄人儿，依旧是往日里的派头儿。 只是眸光，沉得可怕。 仿佛能冻僵万里日光。 林慧得了刘秘书的传话，虽然知道林允琛一定是有话要和她说，但也觉得，不能再躲下去了。反正季洋那边已经认罪，事情已经算成了一半儿，林允琛再怎么运作，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有她在上面压着，谁敢听她儿子的话？允琛在国内，到底根基未稳啊…… 林慧满面春风地来了，还给林允琛带了自己亲手洗的水果。 “吴嫂要洗，让我给按下了，我说我是允琛的妈妈，我洗得甜。”林慧笑道。 “别笑了”，林允琛直接把一份文件扔给她，“免得一会儿没有力气哭。” “又吓唬妈妈……”林慧笑着接了过来。 原本没把林允琛的挣扎放在眼里，但看着看着，整张脸就垮了……已经垮得不成样儿…… “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林慧将文件重重地拍在桌上，指着林允琛，手指颤抖着，“你要毁了惠风？” “看您的觉悟……想救惠风，可以，拿季洋来跟我换。”林允琛道。 第260章 母子对峙，青出于蓝 “林允琛，你疯了？你看看这林氏，你自己看看……”林慧说着林允琛，自己却是疯一样地指着办公室门外，道：“这是你的，这都是你的！这是你姥姥姥爷半生的心血、是我一生的心血，你、你妹妹、你舅舅、你表弟你表妹……你们的子子孙孙，都要靠它来养活，你要毁了它？为了一个男人你要毁了它？” “惠风从上到下上万员工，都要靠它吃饭，它要养活多少家庭你知道吗？你要毁了它……毁了它，你会害死多少人啊你知不知道？” “很重要么？”林允琛波澜不惊地抬头，道，“反正我是不在乎。你在乎？你在乎你就退，这还不简单？” 说着，还一声挺轻蔑的冷笑：“你激动什么……” “我激动什么？”林慧气得狠狠敲打自己的心口，“我不是激动，我是恨！我恨我当时怎么没掐死你！你知不知道，最艰难的时候，你姥爷过世，林茂知和我离婚，惠风举债三千万，那个年代，三千万啊！我有几次想抱着你跳楼你知不知道？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只看到了我人前风光，看到了我拼了命的追求权力追求金钱，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是死过几次的人！” 林允琛不知道。但此时知道了，也不想改变自己的主意。 依旧波澜不惊地看着面前这个暴怒的……老人。 是，林慧已经老了。 纵然每天各种高级保养品往自己身上招呼、各种微整不断往自己脸上身上弄，她的面容，也还是露出了明显的苍老。 就是一个一打眼儿便能看出年龄的，五十多岁的老女人。 一个可怜的老女人。 儿女不孝顺、工作不顺利、身体也未见得好、家庭关系也是一团糟…… 这个女人，风光之下掩藏着的，是超出别人十倍、百倍的艰辛。 他也曾试着理解他的母亲，也真的这么做了——似乎也做到了些。所以他没有一开始就用这种卑鄙的方式来逼迫林慧，他还是想着，和平一些。一年，一年里慢慢儿抓紧她的软肋就行了。 可现在他等不了了。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季洋去坐牢。 “妈”，林允琛开口了，“你之所以怒成这样儿，是因为你知道，我做得出来。” “是！你做得出来！为了那个男人你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妈……呵呵……”林慧擦了下眼泪，咬牙切齿地说道，“从小到大，你有哪一天把我当成你妈？你把我当成你的仇人，我为你付出再多你也还是恨我！我拼了命地让你吃好穿好用好，就算累死我自己，我也要把你送到这世上最高的地方去，因为我不能让你吃我吃过的苦，我不能让你有一天无助到要去跳楼！可你现在在做什么？林允琛，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林允琛还是那样波澜不惊的一张脸，静静地看着林慧，任由林慧骂。 他知道林慧需要发泄，此时的林慧，只是一个被儿子狠狠伤了心的脆弱的母亲，她骂得再难听，都是应该；但他也清楚地知道，不管林慧的话有多么让人惭愧、有多么让人想要忏悔，他都不能露怯。 因为在商海里沉浮了大半辈子，林慧的精明，已经刻进了骨子里。对手一点点的怯弱，她都会及时抓住，并且无限利用。 这是能救出季洋的，唯一的机会，他不能有一点儿疏忽。 林允琛的平静彻底激怒了林慧，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只手狠狠捂住自己的双眼，擦着不断涌出的眼泪…… 她背对着林允琛，佝偻的身形好像随时会晕倒，好像晕倒了，就再也起不来。 林允琛依旧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但此时面对着母亲的背影，紧绷的心神总算松开了些，眼中，终究还是流露出不忍。 她原本就瘦，这会儿身子佝偻着，更像一个在风雨中飘摇的无助老人。 林慧忽地眼前一黑，身子一晃，忙扶住了身后的椅子，又着意平复了好一会儿…… 母子俩就这么僵持着，过了足有半个小时，林慧才重重叹了口气，用平静的神态转了身，坐在椅子上，公事公办地道：“让我放过季洋，可以。” “条件。”林允琛道。 “在我放出季洋的当天，你就和谈静结婚。” “还有呢？”林允琛知道，当林慧重新拿起林董事长的派头之时，她就只是这世上最精明的商人。所以条件，就不仅仅是一个。 “你的忆洋航贸无条件送给我，也就是说，我要收回你手上百分之十的股权。从今天起，你只是惠风聘用的执行总裁，固定领取年薪。我要与你重新签订劳务合同，聘用期为二十年。” 林允琛笑了：“架空我？不仅架空我，还要把我当成一个摆设，拴在惠风二十年？” 没等林慧回答，林允琛又道：“董事长，你忘了，现在是我在要挟你。是我握住了你的命脉，来要挟你。所以你没有和我谈条件的资格。” “怎么，你我之间的砝码，不是一样的么？”林慧也笑了，道，“握住的，都是彼此最在意的东西。如果各不相让，只能两败俱伤。所以我要和平地和你谈……” 林慧将面前的文件扔到一旁，笑道：“我们不谈这个，因为在我这儿，季洋的命不值钱。” 说着，又伸出手点了下被自己推到一旁的文件，道：“一个婊子，怎么配与惠风的生死相提并论？” 林允琛也不恼，只是笑道：“为了纠正你这错误的认知，我就非要一起谈。林董，你想救惠风，只有一个办法，就是……” 林允琛将这份文件拿回来，重新递给林慧，道：“正式这个问题。” 言罢悠然地往办公椅上一靠，看了下手表，道：“还有三个小时，一旦这艘货船驶出公海，一切都来不及了。林董啊，这个分量的毒，一旦被抓获，别说整个惠风，咱们整个林家，应该没一人能活命的。是，你可以将我扔出去，弃卒保車。但忆洋航贸是惠风旗下的，我的人也会一口咬定，这些货，就是惠风自产自销……” 林允琛说着，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照片，扔给林慧，道：“我连工厂都给你准备好了，够仁义吧？就在……航贸新办公楼的富一层。林董要不要亲自过去视察一下？啧啧……好大的量，要是都卖出去，又够买一个惠风了。林董要接手不？” 林慧拿起照片，一张张仔细看去，然后……还算平静地扔给林允琛。只是声音却还是带了很不平静的怒意，几乎咬牙切齿：“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东西？你自己在干？林允琛，你还有人性没有？你自己受了多少苦你不知道？现在又要用这些去荼毒别人，你还有没有底线？” “人性都没了，哪儿来的底线啊”，林允琛笑道，“没办法啊林董，我有大把柄握在你手上，我得赚到足够的钱，才能赎回来啊。我又不能等，要是等个十年二十年的才能赎回来，我和季洋都老了，半辈子都毁了。这个赚钱啊，我就想快点儿赚钱，当然只能干这个。” 此时的林允琛，让林慧觉得……很可怕。忽然见到这样可怕的儿子、而且也知道儿子为了季洋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林慧真被吓住了，本能地相信了。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干了多久？” “比航贸公司的成立早半年，不然我哪儿来的钱？你还真以为国外的股市那么好赚？还真以为你儿子是股神呢？呵……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光明的神话？只有无尽的肮脏和不择手段。” 林慧狠狠地闭上眼，浑身都在颤抖着……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居然会变得这样面目可憎，居然会变得这样毫无人性…… 到底是谁害了他？到底问题出在哪儿…… 原本看到文件中记录的运输货物时间、内容、分量，她只以为，是林允琛在哪儿买的，没想到他竟然送了自己这么大一个“惊喜”！ 她的儿子可真能耐啊，懂得一本万利呢！ “林董”，林允琛提醒了一下，“还有两个小时五十分钟。人从看守所出来，再送到这儿，光是路程，就得耗费两个小时呢。所以你只有五十分钟的考虑时间。一旦出了公海……你放心……” 林允琛笑着从前了些，道：“会有我安排好的人去报案，给国外的警官们送功劳呢！所以你不要怀有侥幸心理，不存在不被发现这种可能。” “我还有两个条件”，林允琛正了色，“我要你和林茂知同时粉碎你们电脑中的视频原件，这是其一；其二，我要惠风百分之三十的股权……不包括我现在所持有的百分之十在内。也就是说，我要成为惠风最大的股东，重新召开董事会，让您……让位。” “你疯了……”林慧重重地跌坐在办公椅上，“疯了……” “早就是这样啦”，林允琛笑道，“您不是一直都这样教导我嘛，没有钱，没有权力，人会活得连狗都不如。所以，我现在就在争取这些。” 第261章 赌的是，谁输不起 “你觉得你现在就比狗强到哪儿去么？”林慧冷笑道，“好像一条疯狗。” 林允琛也不否认，只是看了下手表，提醒道：“又过去五分钟。对了，我好像忘了提醒你，我的三个条件，必须在这三个小时内，都看到成效，少一个都不行。” “七年前，我就应该打死他。救活他是我今生最大的失误。”林慧的声音倒是挺平静，不像是在说一件极恨的事。她已经恨麻木了，反而没什么深重的情绪。 林允琛眉心一簇，脸上总算有了表情，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林慧冷笑道：“你总算有反应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练就百毒不侵了呢。” “你把他怎么了？”林允琛又问了一遍。 “没什么，他来找你，我容不下，找了十几个人把他揍一顿。” “季洋是跆拳道黑带，谁能揍得了他！你还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林允琛的声音，也再不是平稳无波的样子，明显透着急切和愤怒。 林慧嘴角上的笑容，渐渐挂不住了，看了他片刻，道：“生你养你的母亲，在你的心里，从来都是一个卑鄙肮脏的人，是不是？” 说的是疑问的话，但却丝毫没有疑问的语气，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结论。 林允琛没回答。 他只是觉得，他的母亲非同常人，够狠。对待敌人，卑鄙的手段自然会有，但却从来和肮脏沾不上边儿——为了自己的儿子，岂能谈得上肮脏？ 有些话说出来，就把彼此的心伤透了，没那个必要。 “我没用什么手段”，林慧叹了一声，道，“是他自己愿意的。他问我，我出了气，可不可以带他去见你。我又没给他保证什么，只说先打了再说。他就不还手了，乖乖让我打……呵，我能用什么卑鄙手段？对付这么一个痴情的傻孩子，我犯得着用什么卑鄙手段？”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林慧道，“他已经长大了，也很有能力，只要他愿意，我、我的儿子、我的惠风，都会倒霉。我没想到他对我的恨意这么大，明明不该他接的案子，只因对手是我，他就接了。我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来……有头脑的人不可怕、疯子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有头脑的疯子。” “允琛，人是会变的。七年过去了，你知道如今的季洋，对你到底是爱还是恨？你知道他又凑到你身边，到底想要干什么？你不再是当年的你、他也不再是当年的他，所以感情，也就不再是当年的感情……你再这么执迷不悟，终有一天会被他害死。” 林允琛笑了，道：“真有那么一天，我心甘情愿。” “你……”林慧原本想要和他好好谈，平心静气地谈，可林允琛就是油盐不进，好的坏的统统不听！ “又过去十分钟。”林允琛看了下手表，提醒道。 话音方落，一通电话进来，林允琛直接按了免提。 那边道：“林总，公海这边的情况不太妙，可我们还有两个半小时才能驶出去。我怕再拖下去，根本来不及倒掉……林总，要不然我们先倒掉吧？” 海风呼啸，这人的声音也相当紧张，船上人声嘈杂，听起来，情况的确相当危急。 但林允琛却仍旧端坐如山，连个惊讶或紧张的表情都没有，也没有追问是什么原因。只是轻飘飘地道了声：“意外被抓和主动送上门去，有区别么？”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道：“我明白了，林总。” 林允琛收了线，平静地看向面前的、只要一句话就能挽救一切的人，依旧是相当淡漠的语气：“所以，林董还打算再教育我一会儿？教育到那艘赫然写着‘惠风·忆洋航贸’的商船被抓？我是乐意奉陪。” 林允琛悠然地往椅子上一靠，居然点开了手机游戏，斗地主了。 “好！”林慧猛地起身，道：“以后我不管你，让你自生自灭！你恨我要挟你，我就不要挟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给你我全部能给的，有一天你把它们全都输光了，我希望你跳楼的时候能痛快一点，不要丢我的脸！” 林允琛把手机扔在一旁，游戏的音乐还在响着，悠然地安排道：“你现在应该先处理季洋的事，在等待季洋回来的过程中，回家里取你的电脑。回家的路上给林茂知打电话，让他将手上的原件和所有的拷贝都发给你。等下出门的时候，你就安排刘秘书去起草股权转让协议……只有这样，耗费的时间才能少一些……但是，是否能赶在那艘货船被抓之前，就看你我的命了。” “是看咱们三人的命”，林慧道，“但凡惠风有一丁点儿闪失，我必要拉着季洋陪葬。” “可以”，林允琛道，“这也是个不错的结局。我死了，他自己活着也不痛快。” “有种，你就熬；聪明的，在我转身之时，你就把货倒掉……如果你更聪明一些，我希望这一切只是一个谎言。”林慧道。 林允琛给了她一句肯定的话：“从你现在的反应上看，你就知道，这并不是谎言。既然不是谎言，我必要用它做殊死一搏，所以我不可能倒掉……” 林允琛看了下手表：“又过去三分钟。” 林慧狠狠看了他一眼，夺门而出。 “小刘，你联系高律师，将我名下百分之三十的惠风股权赠与林允琛……还有，我的遗嘱作废。” “是。”刘秘书没有问为什么，因为他一直坐在自己的办公桌旁，里面的一切，他听得清清楚楚。 可董事长的遗嘱，是将她名下百分之四十的惠风股权，全部给大少爷。 林慧和刘秘书先后进了电梯，一分钟后，林允琛迅速拿起手机，拨了出去：“阿槐，什么情况？” “倒霉了，可能还有一批货在这条航路上走，被咱们给撞上了。咱们派去探路的正规货船传来的消息，说五百海里外有一批国际刑警在埋伏。我们现在担心，一旦驶入那个航段，会受到波及。我让船暂时停靠，但只怕拖不了多久，毕竟咱们不知道警方那边得到的是什么命令。万一他们不守株待兔，而是全海巡查，咱们就完了。” “立刻倒掉。”林允琛道。 船上的这一批货，是真的，是他花了大价钱买的。 只因，如果吓唬林慧不成，他就只有用下下策——让这艘货船被抓。一旦这艘船被抓，林慧势必要竭尽全力挽救惠风，也就没工夫去管季洋的事儿了。只有这样，他才能找到机会救出季洋。 至于救出季洋后结果如何……很简单，一命换一命。他会把惠风摘干净，但他自己，却怎么也摘不清，有的判了。 林允琛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静等了十分钟。这一刻，是生是死，只能听天由命。意外，就是意料之外，谁让他们碰上了另一批？ 人活得越久，越能知道有些事无能为力。 “嗡……”手中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林允琛面色平静地接了起来，这一刻，他想的只是，无论如何，不能牵连惠风、也必须要救出季洋。 “林总，都倒了。”阿槐长舒了一口气。 “好，兄弟们辛苦了。”林允琛挂断电话，缓缓闭上眼，松了口气。 拿起手机，拨给老陆：“行了，面粉都收了吧。” 航贸大厦里的，自然是假的。他赌的，就只是他在林慧心里的形象。 幸运的是，在林慧心里，他真的是一个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所以只凭他的几张照片、一份文件和一番恐吓，林慧就不敢冒险。 不幸的，也是这一点。 在他母亲的心里，他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人性、没有底线的人。 母子之间，到底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哪怕只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林慧也不能拿惠风的性命去冒险。一个半小时后，高律师和林慧都到了。这协议签订得也快，十分钟了事。 失去了股份，也就失去了在惠风的权力。但林慧却并未有什么怅然之感，满面春风地送走了高律师，好像在办的是一件大喜事。高律师摸不准风向，只以为林允琛是提前上位，连道了几声“恭喜”。 但林允琛的面儿上却没喜色，随手把一堆合同扔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连锁都没锁。 “另外两样呢？”林允琛问。 林慧拿出自己的电脑，输入了密码，扔给他，道：“自己删吧。林茂知的，也在这里。” “你怎么和他说的？”林允琛问。 “我说我要用来救命……”林慧颇有感叹，道，“关键时刻，他还愿意帮我，多谢他了。” 林允琛查找着林慧电脑里的东西，笑道：“本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道不同罢了。” “不过……”林允琛找到了他要的东西，并未点开来查验，直接彻底粉碎。将电脑还给林慧，道，“如果你对我彻底失望，我想你以后是不会管我了，所以，也就不会留后招儿。但如果你真留了……” 林允琛点了一下抽屉，道：“想想这里的东西，为了自己、为了楚清，我希望你能理智一些，让它永远做你的私藏品。” 第262章 宝贝儿，你吃午饭了没 “我知道，你要这些，是想要用手中的权力来牵制我”，林慧挺平静地说道，“可是你也不想想，如果我只愿做你的母亲，那么权力对我而言，还重要么？一旦我不在乎，你还能牵制得住我？” “我只有赌运气了”，林允琛道，“尽人事，听天命。” “林允琛，你对他连这点儿信心都没有，又何谈其他？你不觉得自己有些自相矛盾么？爱的基础是彼此信任，地基都没打稳，就急着去盖高楼，不可笑么？” “我不是不相信他”，林允琛道，“相反，我是因为太相信他，才不想让他知道这些。看到这些，他会受不住。我不想让他的后半生都在愧疚中度过，我不想我们之间永远横亘着伤痛……我想让我们像从前一样，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可一旦季洋看到了他曾经受过的罪，报仇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那些不敢回首的日日夜夜，也不是再是他一个人的事。季洋会比他更恨造成这一切的人、季洋也会自责，他不想让季洋这样。 他更不想在以后相伴的人生里，季洋每每看到他都会觉得心疼。 他不想让季洋一辈子都不快活。 所以他不能让季洋知道这些。一辈子由心的快活，和几年的苦痛分离比起来，自然还是前者分量更重一些。 林慧和林茂知拍下他在戒独期间的视频来要挟他，以为他怕的是自己在季洋心中的形象幻灭、以为他怕的是季洋见了这样的他之后不会再爱他，其实是错的。 但被这个错误的想法所支配而出的行为，却还是准确地抓住了他的软肋。 他不想把季洋拉进深渊里。 他想要把季洋捧到最柔软的天堂去，让季洋幸福快乐、无忧无虑地度过此生。 “怎么可能……你们俩这种关系，怎么可能顺心……人的一生啊，长着呢，以后你就懂了……待到懂得的那一天，你会悔得肠子青。” 林慧知道自己再也劝不住儿子，她知道自己在这一战中败了。只因，她输不起。林允琛能豁得出性命去，大不了就和季洋一起死，但她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子，而豁出去惠风。 林允琛笑笑，不和她争辩什么。 只是看了下手表，道：“还有半个小时，季洋呢？” “放心，路上呢。” “也是”，林允琛笑道，“如果没放了季洋，你哪里能沉得住气和我聊这些？” “既然你这么痛快，我也不拖着你，给你个心安。”林允琛知道，他妈虽然没问没催，但心里已经急得什么似的。巴不得季洋快点儿被送回来，以便在他这里知道结果。 不罗嗦，拿起手机，把自己和阿槐的通话录音给林慧听了。 放完两通电话的录音之后，告诉她：“这批货是真的，我让人买的。航贸大厦里的，是面粉。” 其他的也就不用解释什么了。 至于这一场仗中的心理较量，他和林慧，都只能闭口不提。抬到明面儿上来说，太伤感情。 “你总算还有点儿底线。”林慧道。说得轻飘飘的，但眼中，却明显有轻蔑的神色。 “你不会和谈静结婚了，是不是？”林慧问。 “是，但这件事情我来处理，不用你操心。放心，绝不会影响到万禾与惠风的关系。至于我手上的股权……如果你真的不再找茬儿，时机一到，我会还给你的。但如果你找茬儿……我绝不会放手，甚至于连你手上的百分之十，我也不会放过。” 林慧没和他放狠话，而是了然地问道：“你打算对付林风了？” 林允琛点点头。知道他妈看事情精准着呢，一旦没了惠风性命安危的牵制，放下心来，他妈还是能想清楚他非要得到股权的缘由。 现在的惠风，权力必须集中在一个人的手中，才能强有力地压制那些不安分的人。而林慧现在所做的试探，所有人都能看出是试探，也就不做数了。没有新贵正式上台、那些人永远不会慌，不慌，也就抓不住把柄。 他得逼他舅舅一下，把他舅舅逼得狗急跳墙露出破绽，这样才能彻底减掉林风的所有羽翼。 而出了今天这样的事，他想要和平地从林慧那里拿到股权是不可能的。等到今日的谈判一过，再没有什么可以要挟林慧的时候，他再想要让林慧先把股权给他，林慧一定还会用季洋来要挟。 他不想给自己留个麻烦，当然要毕其功于一役。 林慧叹了一声，道：“我这个做姐姐的，也不是非要和自己的弟弟争权力。只是无论是林风、还是胡杨、还是雨薇，都不具备能把惠风继续壮大的能力，甚至连守得惠风维持原状的本事都没有。我不能让惠风败在他们的手里，所以允琛，你记着，不论用什么方式，务必把权力紧紧握在自己的手中……” “你放开了去干，我把话给你撂这儿，只要你能争得来，只要你能守得住，你自己争来的、守住的，就都是你的，我不会和你抢、也不会让楚清和你抢。” 林允琛笑笑：“楚清的野心可大着呢……行了，不说这些，你问问季洋到哪儿了。等他进到电梯里，你就可以下楼了。” “呵……看着我呢？怕我转身就背着你玩儿花样儿？”林慧一眼看穿了林允琛的心思。 林允琛承认得痛快：“是，我跟你当君子，但我不觉得你会同样这么对我。要是你转身就把季洋给弄走了，再找一群人揍他一顿，我现在这缺胳膊少腿儿的，救起来麻烦啊。” “呵呵……”林慧也不知道是气还是笑，“我要是再想收拾他，可就不是揍一顿这么简单了……我得要他的命！所以你们俩最好安分一点儿，别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别丢我林氏的脸。” “脸是早晚要丢的啊妈”，林允琛笑得挺舒心，“我俩又不想藏着掖着，所以以后，您就只能放宽心。眼不见为净、耳不听为净，舒舒服服地颐养天年得了。” “以后别带他往我身边儿凑！”林慧起身，拿起手机打算拨电话。 林允琛笑笑，不说话，心想您这话说的，好像谁愿意往你身旁凑似的！ “已经进大楼了”，林慧回身道，“我走了，不想见那婊子！” “还有”，林允琛的声音沉了一下，“季洋这个人怎么样，他对我的心到底真不真，我想你心里早就清楚。所以，这两个字儿，以后最好别再说。说多了，伤的是你我之间的感情。” “你我之间，还有感情么？早就伤没了！”林慧道。 “得嘞，你就是嘴硬，我不和你一般计较，你现在是真到更年期了，我得让着。只要别让我再听到你这么骂季洋就行，慢走不送！” 林慧气得狠狠看了他半晌，直接摔门走了，一点儿不掩饰自己的愤怒。 但越是这样，林允琛反而越舒心。 他妈还是他妈，没啥变化。 他还是希望林慧做女强人，别做母亲。因为只有这样，他手上的砝码才管用。 不然……一旦他妈母性大发，忽然啥也不想要了就要儿子，他这七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一旦出现最坏的情况，他也不知道他和季洋最终会有怎样的结局。 他不想让他们的感情变了味儿。 如果单纯的喜欢，慢慢变成了负疚、还债，他宁愿让这段感情死在最美好的时候。 他想让季洋只是因为喜欢他才和他在一起，而不是因为别的原因。 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那样的相守，绝对比失去季洋更难受。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叮。”电梯门开了。 季洋有点儿不太想出去。 林允琛见电梯门开了，却没有人出来，急着把自己挪到了轮椅上，双手胡乱骨碌着，生怕晚一分钟季洋就走了。 但却又喊不出来，这时候，反而喊不出季洋的名字。 “季先生？”把季洋带回来的刘秘书提醒了一声。 刘秘书把他从看守所里带出来的时候，他问了一句，“你老板是让你放了我，还是让你做掉我？” 刘秘书反问他，“哪一个老板？” “你真正的老板。” “放了你”，刘秘书轻蔑地看了他一眼，相当瞧不上他，又道，“但她原本想杀了你。” “但是，你明面儿上的老板救了我？” “是。” 季洋就知道是林允琛救了他。 “他以什么法子救的我？”季洋又问。 这一次刘秘书没回答他。 他很想知道，林允琛是以什么法子救的他……结婚么？承诺了和他一刀两断么？ 还是什么其他的法子…… 他做出了这种事，林允琛一定恨死他了，一定嫌弃他了。一定觉得他是个疯子、精神病，想要离他远远儿的。 所以他不想出去，不想听到林允琛说和他一刀两断的话、不想让林允琛赶他走。 电梯的门关上，刘秘书又开了，关上，刘秘书又开了…… 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季洋看到，林允琛在电梯门前。 坐着轮椅，坐腿上打着石膏。 他在向他笑，问他：“干嘛呢？怎么不出来？” 季洋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却也分辨不出什么来。 “没事儿……”最终就只是将目光从他的脸上扫过，自己阔步往他办公室里去。 林允琛摇着轮椅紧跟上来，很狗腿地问道：“宝贝儿，你吃午饭了没？” 第263章 说好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季洋的手刚握到门把手，停住了。 缓缓地……缓缓地回身……看向林允琛。 半晌，问了一句：“你叫我什么？” 林允琛回头吩咐刘秘书：“你回去吧，今天给你放假。” “是。”刘秘书不悦地扫了季洋和林允琛一眼，相当不恭敬地走了。 林允琛推着季洋进办公室，笑道：“赶紧和我说说，看守所里好玩儿不，我还没去蹲过呢！” 季洋受宠若惊地看着他，整个人都被他给弄懵了，由着他推着自己进了屋、由着他把自己按在沙发上。然后……又见他看着自己笑，问道：“好玩儿不？” 可他明明是笑着的，为什么眼中那么湿润？声音也有些哽咽？ 季洋吸了吸鼻子，忍住了眼泪，道：“还行……” “我都没去蹲过……”林允琛嘀咕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心疼啊，还是怎么着，语气相当奇怪。 他这么缺德的人都没去蹲过，可季洋去了，季洋为了他，进了看守所…… 林允琛抓着季洋的手腕，轻轻揉着纱布。不知道里面的伤口怎么样了……他想看看，又怕季洋疼。只能问了一句：“他们给你上药不？” “我自己上，领药。”季洋道。 林允琛还是揉着，看着……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季洋就没这么矜持了……实在忍不住啊！看着林允琛，眼泪一流一流地往出流。 流出来，忙用手擦了；再流，再擦……到后来流得越来越多，擦也擦不净。 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哭了出来：“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林允琛呼吸一窒，用力将他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林允琛轻轻揉着他的发，醇深深印在他的发间，“说好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卧槽！”季洋猛地推开了林允琛，推得林允琛的轮椅往后滑了好远。 又忙起身，手忙脚乱地把林允琛给拽回来，问道：“你摔着了没？”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摔着啦？”林允琛弹了下他的额头，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好好儿的，你推我干嘛啊？” “我没洗头，你亲个屁亲！”季洋搓了搓自己那油得能炒菜的头发，有点儿不好意思。 林允琛又给他按沙发上了，拽过来继续抱。嘴在他那油得都出味儿的头发上亲了又亲：“我不嫌弃你……” “真的么……”季洋问的，却不只是头发了。 “真的。”林允琛答的，也不只是头发，因为他明白季洋的意思。 季洋又把头往林允琛的怀里蹭了蹭，紧紧地抱着他……没有声音，鼻涕眼泪却一起往林允琛昂贵的西装上招呼。无声抽泣了一会儿，可能是大脑缺氧，总算出了点儿声音，但却也很不是个哭的样子，时不时地“嘤”一声儿，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奶狗儿。 林允琛紧箍着他，不是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而是觉得，他就在自己的身体里……眼泪一流流儿地顺着脸颊、流淌在季洋的后脖颈，也是没有声音。 空气是安静的，渐渐的……两人的心，也随着安静了许多。 眼泪流了许久，直到干涸，才自然而然地不再流了。两人就只是这么静静地抱着……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 林允琛的身上，还是他喜欢的味道。季洋吸着吸着，就……睡着了。 他已经一个多月没怎么睡觉了。 “季洋……季洋？”怀里忽然响起了呼噜声，林允琛都懵了…… 轻轻拍了拍季洋的脸，没反应，睡得太沉了。 季洋这一阵儿真是累坏了，身上累、心里也累，然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是他。 当初，他说他追季洋是想对季洋好，可现在呢……他把季洋害成了今天这副模样。 季洋怎么这么瘦了？瘦得两腮都塌进去了。 身上穿的也不知道是谁的衣服，一件黑t恤，不是逃跑那晚穿的白衬衫。衣服很大，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好像稍一侧身儿就能滑下来。原本漂亮的锁骨，瘦出了一个奇怪的模样，摸着都扎手。 林允琛把季洋放平了，让他躺在沙发上好好睡一觉。自己就坐在沙发旁，看着季洋，从头到脚、每一寸肌肤都仔细地看着…… 他的睫毛还是那么长，可不知怎的，这长长的睫毛透出的，再也不是诱惑力，而是疲惫。他的脸，因着瘦，也不再是初识的模样。 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洒落在季洋的脸上、身上……同样的阳光，可此时面前的人，却再不见初见之时那耀眼的光。 他累了，所以黯淡了…… 他成熟了，所以不再张狂。 但他，又好像一点儿也没有变。他还是如年少时那样，一切随心而行，喜欢就争取，就算卑微到尘埃里也没有关系，只要他确定了自己想要。 多幸运，他是季洋确定了想要的人。 季洋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做梦，就像晕死了似的。 醒来的时候，一睁眼，看到的就是林允琛的脸。 熟悉的眉眼、熟悉的棱角、还有……他熟悉的、却好像好久都没有见到的关切的眼神。 季洋有点儿迷糊，以为还在梦里。眨了眨眼，再看去，林允琛还在。 又看了看他躺着的地方、看了看周围，发现自己是在林允琛的办公室里，而不是在看守所中。 一切……好像是一场梦。 他梦到刘秘书把他带出了看守所、梦到他来惠风见到了林允琛、梦到林允琛抱着他说——说好了一辈子就是一辈子。 他梦到林允琛没有不要他。 还有此刻，林允琛就坐在他身旁。 茶几上还有饭菜。 “你醒得还挺及时，闻着味儿啦？”林允琛拍了下他的脸，“趁着热乎，赶紧起来吃饭。” 疼。 真的疼。 “还愣着干嘛？吃饭啦！”林允琛又拍了他两下。 疼，没错儿就是疼！ 所以他不是在做梦……不是在做梦！他是真的在林允琛的办公室里，真的从看守所出来了，而且还是林允琛救他出来的！ “吃饭。”林允琛搂着他的肩膀将他扶起来。 “唔。”季洋应了一声，埋着头，打开了便当盒。 油焖大虾、可乐鸡翅、一旁还有两瓶椰汁。 这小子好像也就不点别的了！ 但是……真好吃啊…… 季洋只吃了一口，就觉得好吃得都要哭了，这是哪家馆子的才菜啊，做得太感动了！ “好吃吗？”林允琛就只顾着看季洋，筷子都没心思拿起来。 “好吃好吃！”季洋一通猛点头。 “呵呵……”林允琛笑着揉了揉他的头。 季洋一通埋头猛吃，真是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好吃的饭菜了！一口气儿把自己吃撑，又咕嘟咕嘟地灌进了半瓶饮料，吃饱喝足、又刚刚睡了个好觉，最主要的是，此时林允琛就在他身边，季洋觉得，自己的整个人又活了，精神着呢，有劲儿着呢！ “你这哪儿弄的衣服啊，这么丑。”林允琛扯了扯他身上的宽松t恤。 “宫麒恩的”，季洋大咧咧道，“进看守所前他借给我的，说穿病号服进去不吉利。” 林允琛道：“我就猜到了是他的。” 自己转着轮椅，到衣柜旁去，给季洋找了一身自己的衬衫和西裤，又转着轮椅回来，递给季洋，道：“去洗个澡，换身儿干净的。” 季洋看着林允琛的腿，有点儿紧张地问：“会好吧？” “想什么呢……”林允琛又揉了揉他的头，道，“只是骨折而已，哪有不好的可能啊。” “真的吗？”季洋又问。 “当然是真的。” 季洋想了想，点点头，觉得……应该是真的。如果林允琛的腿真的废了，别管林允琛用什么方式，林慧都不会放过他的，他此时也就不可能在林允琛的办公室里了。 “你……”季洋抓着林允琛的衣服，问得有点儿支吾，“当时为什么要护住我啊？撞死我得了，撞死了我就不惹你烦了。” “你没事儿吧你？”林允琛摸了下他额头刚愈合的伤口，“真撞傻了？” “没有……”季洋打开了林允琛的手，起身胡乱道，“算了算了，反正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领情了！” “甭客气！你以后别干傻事儿，我就谢天谢地了”，林允琛摇着轮椅追上去，道，“你说你非要捆着我干嘛啊？你等我养好了伤，我自个儿就送上门儿去给你操啦！你猴急什么啊？我原本就想着晚上去找你呢！你倒好，一个白天都不能等，一早儿就把我给抓了！抓了又不草……也真是个奇葩！” 季洋停住脚步，只抓住了一个重点。回身问道：“什么伤？你受伤了？” 他抓林允琛的时候，没看着林允琛身上有伤啊！可别受了什么内伤，再让他给折腾严重了。 “咳……”林允琛别过头，不看他，尴尬地往那里一指。 季洋顿时明白了！ 卧槽没想到我这枪好久没使还挺厉害！ 而且那天的确一点儿措施都没有，他就是气，就是往死里筒，当时床单上可有不少血呢，他怎么就没往伤着的地儿想呢？把林允琛当女人呢？第一次还必须得落点儿洪？ “好了没？”季洋紧张地凑过来，想要看。 第264章 你得向我求婚 “哎呀好了好了！”林允琛把他手打开了。 忽然拽着他的衣领将他的头拽低了，凑在他的耳边吹气：“你还挺厉害的……怎么着，你是打算以后你来？” “卧槽老子还给你草上瘾了。不过老子并没有这个兴趣，觉得在上面并不是很爽。如果你强烈要求，老子可以满足你，不强烈就算了。” “多新鲜呢，我还得强烈要求你来草我……”林允琛拍了下他的屁古，道，“赶紧洗！别磨蹭！”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但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只是季洋不想去想。 只要还能看到林允琛就好，只要还能和他在一起，就什么都不重要。 你结婚不重要、把我当成情人也没有关系，只要不彻底离开我，就可以了，我就知足了。 在经历了彻底的失去之后，季洋觉得，还能活着、还能看到他笑，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不要淋到手……”林允琛在门外喊。 “知道了……”季洋喜滋滋地回了一句。 还以为林允琛是想干点儿啥，所以真的很听话地“赶紧洗”了，二十多分钟就洗完，一开门，见林允琛就坐在门口儿等他呢。 “怎么穿衣服了啊……”看到季洋穿着他的衣服，只用浴巾擦着头出来，林允琛还挺失落。 看到林允琛这小模样，季洋更以为他是要干点儿啥了。直接把浴巾往他身上一扔，不敢碰到他的腿，用一个相当别扭的姿势去亲他。 一边稳一边想着，就林允琛现在这残废样儿，可怎么操作啊？ 哪承想，正当他已经火急火燎、且明显感到林允琛也火急火燎的时候，林允琛竟然推开了他。 “别闹，咱得回家了。”林允琛道。 “卧槽……”季洋被他弄得直窝火！这明明是你撩老子在先好吧？撩完了不知道灭火，还说我在闹，这是什么道理啊？ “行了，不乐意拉倒！”季洋忽然想到林允琛之前那应了又软了的前科，忽然就明白林允琛为啥撩了又不行了。就是对他没兴趣呗！随口就撩了，撩完又发现自己并不想干。 没关系，只要还能看着你就行，我要求不高。 他也不敢再强上林允琛了。 林允琛和他闹的时候说行，但他要真的这么干了，林允琛又气跑了呢？ 自己主动送上门儿来？哼哼……鬼才信呢！ 而且说实在的，没上他的时候吧，天天想，但真的得逞了呢，又觉得……并不是很爽。不是逗林允琛玩儿的，是真觉得并不爽。 好么，他原本一倍儿直的好青年，现在已经弯得不能再弯了。已经被林允琛给草熟了，换一种情感交流方式，先别说林允琛答不答应，他自己就先觉得别扭。 这特么的……这特么的……真够窝囊的！ 不过嘛，被林允琛草是真的挺爽，舒坦就行呗，怎么舒坦怎么来，他实在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 如果不是到了实在万不得已的程度，他不愿意用这下下下下……之策。 没关系，他还能撩呢！等林允琛腿好了，他先抡圆了膀子撩一波儿，看看情况再说！ 你对老子没兴趣也不要紧，老子特么的豁出去了，就不信不能把你撩弯！ 季洋觉得，从今天起，人生又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把林允琛重新掰弯！ 就一年，他就不信不能成了！ 看着季洋边擦头发边在那儿动小心思，林允琛多少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捏了下他的屁骨，笑道：“行了，别瞎想了，我是怕你太累，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自私。咱先回家，休息两天再说。” 季洋根本就不想去想他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反正只要他还在身边就好、只要他还在和自己说话就好。 “你这脑子……还能开车不？”林允琛问。 “老子没傻！”离了律师的职位、又从班房里走一遭，季洋这脏字儿真是蹦跶得越来越频了。 林允琛一听他痞里痞气地吐脏字儿，就觉得好像又回到从前似的，眼里的喜欢满满的都要溢出来，也不懂得收敛一下。 “走了走了！”季洋推着林允琛，对他的眼神儿撩还挺受用的。 “以后别回去了”，林允琛道，“那房子太小，咱俩到新房子住，你把它卖了吧。”林允琛道。 季洋原本还要问林允琛——你是要回你家还是回我家，听到林允琛这么说，心里有点儿美滋滋的，至少林允琛说的“咱俩”这两个字儿，实在很动听。 “那多不好啊”，季洋道，“万一你女朋友过来，发现我和你住在一起，还了得？你要不愿意去我那儿，也行，打炮儿的时候我就找你去！” “季洋……”林允琛回头看着他，道，“我和谈静，真的就只是互相帮忙而已，你要不相信，我这就把谈静叫过来，你亲自问他。” 季洋的脚步停住了……因为林允琛说得太认真，太有底气了。 “哪个女孩儿能帮你五年啊……” “那是楚洁的女朋友，不是‘朋友’，是女朋友，你懂么？就跟你是我的男朋友是一样的。她和我一天的生日，比我整整大两岁，今年都三十了，家里又着急，打从她二十三四，就各种介绍男朋友——可能是家里也有点儿察觉吧。她实在被逼急了，就问我能不能帮忙，我当时也烦林慧总叨叨，就答应了。这是互惠互利的事儿。不然你想想，哪个女孩儿被我耽搁了五年，分手了还能为我说谎话啊？” 季洋眨了眨眼，觉得……林允琛这谎编得挺圆，顺道把他妹的取向都给歪了。 “怎么不能？和平分手呗！”就是打死了不信，也不知道是和谁过不去。 “啧……”林允琛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了，摸了摸身上…… “哎我手机在桌上呢，你帮我拿来去！”残废嘛，就得有个残废的样儿，指使人甭客气！ 季洋哼哼了一声，乖乖把手机给他拿出来了。 趁着没进电梯，林允琛拨了通电话：“小静，明晚儿带着小洁来家里吃饭呗……我家……嗯，季洋出来了。对……不好吧？还是我去和你爸妈解释吧……你这，你这大度，弄得我好像过河拆桥似的，觉得自己有点儿不厚道……嗯，想好了……” 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林允琛抬头看了季洋一眼，然后拉住了他的手，挺有感触地说道：“不重要，只要他能不死不伤地在我身边就行了。更何况，是林慧不仁在先。” 林允琛在季洋的手腕上轻轻摩挲着，不敢触碰那尚未痊愈的伤口。如果是别人这样对待季洋，他一定十倍百倍地打回来，但那是他妈，他不可能对她动手。所以，终究还是委屈了季洋。 “好，明晚见。”林允琛就这么当着季洋的面儿，和他“未婚妻”定下了明晚的约会。 季洋按了下楼，酸溜溜地说道：“所以我只能在你家待到明晚咯？” 林允琛笑笑，知道季洋已经完全听明白了，就是跟这儿赌气呢。 电梯的门缓缓关上，两人在这密闭的环境里，真真切切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林允琛、清清楚楚地听到他的呼吸，季洋才觉得，此刻是真实的。 是真实的，不是在做梦。 忽然而来的安定感包裹了全身，季洋始终飘荡着不敢落地的心，这才稍稍放下了。问道：“所以……你不会结婚了？” “结啊！”林允琛想都没想就说道。 “草……”原来又特么逗我玩儿呢！ “宝贝儿……”林允琛仰起头，用一个很费力的姿势奇怪地看着他，笑得却是灿烂，“你草都草了，不得向我求个婚么？” “啥？”季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叫我草了你就得向你求婚啊？那你都草了我多少回了啊！你欠我多少个求婚啊！ “没钱买钻戒！” “我给你买！不过……”林允琛直接转头看向他，一脸坏笑，“那就得是你嫁给我。” “有区别么？”季洋哼哼了一声儿。 心里却是……有点儿美。 所以你说的要结婚，是要和我结婚？ 季洋不傻，林允琛和谈静的通话他听明白了。看来事情真的像林允琛说的那样，不然对方不可能是这种态度。 所以……林允琛真的没有忘记他、至少也没打算找个女人结婚，那就更没什么了。不用做小三儿了，好开心！ 季洋乐呵呵地推着林允琛出了电梯，想到在不用做小三儿的情况下也可以和林允琛在一起，就开心得简直要飞起来。 晚上发生的事，让季洋心里悬着的另一块大石头又落下了。 林允琛躺在床上跟磨虱子似的蹭来蹭去，吵得季洋原本就不安分的心更加不安分撑起来没好气儿地问：“怎么啦？蹭什么呢？” “睡不着……”林允琛说着，抓住季洋的手将他往下引。 应的。 “草……都特么残了还火成这样儿？打着石膏呢！而且……”季洋心里有气，“我火急火燎地脱个精光，你又不成事儿了，我不白脱了？” “我肯定成……”林允琛已经忍不住在他手里动了。 所以林允琛不是对他站不起来，而是急不可耐啊！ 所以……真的是那房子的问题…… “行了行了……可怜你……”季洋用被子把头一蒙，打算用实际行动来忏悔…… 第265章 流年不及浮光 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季洋以为，林允琛这小子身强体健的，估摸着两个多月就能好了吧？ 但是这小子也太不给他争气了！一点儿奇迹没有，残了四个多月！ “你慢点儿……再特么嘎嘣一下给扭断了！”超市里，看到林允琛推着购物车穿行在拥挤的人群里，弯弯绕绕地却还能健步如飞，季洋也真是服了！这特么又不是当初那个扶墙走都得让人鼓励的人了！ “你快来！看看要哪个味儿的？”还特么站在保鲜柜前，和一堆大妈抢酸奶。 “随便！”季洋追上去，随手拽了几个扔推车里，推着他走。 “你还怪我？”林允琛不乐意了，“我说请他俩去饭店，你非要在家里吃，不然我也不用这么麻烦啊。” 季洋道：“在家里才有气氛啊，去饭店跟招待客人似的，生分了。再说你家也大，住着方便。” “咱家。”林允琛纠正了一句。 季洋点点头，表示他说的对。 要不是林允琛对之前那小房子有点儿奇怪的反应，他是真想在那栋房子里招待郝全儿和文轩，这样不至于太装比。林允琛那房子吧，其实以他的身家地位来说，已经相当低调了，才四百多平的独栋，位置也有点儿偏，但郝全儿和文轩都是工薪阶层啊，这么多年没见了，好家伙，忽然发现从前一屋住着的室友这么壕，不得受到惊吓么？ 至于林允琛那些奇怪反应的缘由，季洋在成为“季秘书”四个月之后的今天，仍旧没查明白。 公司里的事情他已经摸个底儿清了，就连林风有几房小妾他都知道，但允琛的这蹊跷，他却是怎么也查不出来。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林允琛还是像从前一样喜欢他。 有这点就够了，其他的，能不碰就不碰。 “宝贝儿，快圣诞节了，咱出去玩儿呗？”结完账出来，看到商场里提前挂起的圣诞活动广告，林允琛道。 “去哪儿啊？” “大溪地！” “行，我请你！”这是早就说好的事儿，只是迟了七年而已。 不过，以七年前的标准来请林允琛肯定不行了，林董事长现在实在太壕了。作为季秘书，他得对得起董事长给他的这些工资啊，也不能太寒酸了。 卧槽……可是老子的年薪你还没给老子发呢！拿什么去请你玩儿啊？ 林允琛在前面推着购物车，季洋跟在后面，暗戳戳地拿起手机查自己的存款。几张银行卡查下来，还好，够请林允琛玩儿的。 放了心，一路小跑儿追上去，相当有底气地说道：“想要什么标准你尽管提，我都满足你！” “我还要七年前的标准”，林允琛笑道，“你别给我整那么壕，我你还不知道嘛，其实一点儿不精致。但是就在这个位置上，有什么办法？好多事情咱就得撑起来。咱俩在一起，就别整那些虚的了，痛快自在一点儿。” 听他这么说，季洋本能地捂了下钱包……好开心，小金库不用都交公了！ “下午林风又从你下手了吧？”林允琛道，“眼看电子这边发展不错，可以把设计部分出去成立分公司了，他又紧着给他儿子谋职位。要是真让胡杨来，我看这分公司也不用开了，一年准倒闭，还开它干嘛啊？” “未来几年，地产必定要低迷一段时间，你把胡杨打发到地产去了，林风能乐意？放着电子这块肥缺儿不来争，那是傻子。”季洋笑道。 “你当他不傻？”林允琛道，“连尤娉婷那样的女人都敢接，还疼得跟宝儿似的。我听林慧说，他现在都不回家了，就跟尤娉婷那儿住。” “人家感情的事儿，你闲操什么心呢？赶快把事情处理好，还一方清净给你妈，咱俩好自在逍遥去！”季洋笑道。 林允琛其实并不想接惠风的摊儿，但是他舅舅野心太大，这两年，林慧明显不是林风的对手了。林允琛对林慧吧，多少都有些愧疚，所以就想着，送林慧一个大礼，不管林慧领不领情，反正他们俩是不欠林慧的了。 然后，就跟他回家，打算回那边生活。 季洋自己呢，现在是什么都听林允琛的。林允琛愿意留在这儿做林董、做林总，他就给林允琛当季秘书；林允琛愿意回去开小公司做小买卖，他就回去做季律师，俩人儿的小日子也能过得不错。 前提是……只要林允琛愿意。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一段日子过得太幸福了，幸福得有些不真实、不踏实。 他很怕有什么事忽然而来，将这一段日子里的幸福瞬间打破。 “我让你查老梁的账，查的怎么样了？”到了地库，林允琛将购物袋扔在后备箱里，问道。 “很快就有结果了，你放心……他脏着呢，绝对给你一个惊喜！” 林允琛笑道：“你办事，我什么时候不惊喜？你再给我个准话儿，走法律程序，能不能把他弄进去？” “能！”季洋给的是相当准。 “这就行了”，林允琛道，“老梁是林风最大的膀臂，把他剪断，林风一定发慌。林风其实道行挺深，不到大慌的时候，他是不会露出马脚的。但我们现在已经掌握了这么多，只差一个突破口，一旦抓住这个突破口……” 林允琛做了一个一枪爆头的手势，道：“一击必胜。” 季洋是成爱看他这副自信满满的拽样儿了，直到坐进副驾驶，目光还没从林允琛的脸上收回来呢。 “看什么呢？”林允琛揉了揉他的头。 季洋给他打开了，道：“有一块儿眼屎。” “那你给我舔出来！”林允琛伸着脖子就往前凑。 “你起开！一天没洗脸了，我嫌弃着呢！” “哟……”林允琛后退了一步，一脸恐吓地看着他。 “喂喂喂……”正在季洋纳闷儿的时候，林允琛搂住了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一通乱蹭。 季洋“你滚你滚”地叫了好半天，林允琛还不滚，仍旧用脸颊蹭他的脸颊。季洋觉得，自己的脸都要被他给蹭破皮儿了！ 最后季洋直接放弃了挣扎，靠在车窗上当死尸。 他不挣扎了，林允琛这才放开了他，揉了揉自己的脸，道：“这下干净了……” 然后又凑到他面前来，道：“舔吧！” 季洋被他这执着的小狗样儿给逗笑了，捧着他的脸，在蹭红的脸颊上舔了一路。 舔的时候挺温柔的，弄得林允琛都支帐篷了，结束的时候却相当无情，很嫌弃地把他甩一边儿，道：“给你洗干净了！” “还没嫌你唾沫黏呢……”林允琛也不示弱，嫌弃地擦了擦脸。 “卧槽，行，你有种，以后没这待遇了！再也不给你洗了！” “别别别……”林允琛吓得不轻，又凑过来，道，“不信你再来一次，这次我肯定不擦，真的！” “起开！”季洋一巴掌把他拍开，道，“不上你的当！” 林允琛被打了，却是笑得相当开怀。 车子开走时，林允琛在后视镜里看了不远处的一辆黑色捷达一眼，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是看到他了还是怎么的，忙讪讪地收回了相机。 他早就查过了，这是林慧派来的人。就连这人家住在哪儿、家里有几个孩子、孩子在哪所小学上学他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戳破，就由着林慧折腾。 不折腾，林慧该想不通还是想不通；折腾一通，没准儿还真想明白了呢！ 林允琛高估了他妈。 他妈没想通。 林慧收到了跟拍传来的新照片儿，举着手机看着……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楚部长正和她下棋呢，看她忽然停了，也不好劝什么，只能安静地等。 林慧自己闷了好一会儿，问她老公：“你怎么看？” 楚廉指了下棋盘上的一点，道：“你这颗白子，应该落在这儿。” 林慧笑笑，觉得他是避嫌呢，不免暗道自己真是老糊涂了，也就不说什么。 坐在书桌前，重新拿起棋子，按照她老公的说法儿，听话地落在那个点上，道：“我这么下了，你怎么解？” 楚部长把手里的一颗黑子扔进棋罐里，道：“你啊……又多想。我不是跟你避嫌，我是不赞同你现在的做法。” “哦？你说说。”林慧也没了下棋的心思。 “我不反对”，楚部长道，“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儿，只要不往歪路上走，其他所有的事情，都是小事。我看着允琛长大，他有多不容易，我都看在眼里。他要的，其实只是一个知他、懂他、永远不会放弃他的人。所以七年前你或许能掰开，但七年后的今天，你就是掰到断气儿，你也掰不开……” “平心而论，你觉得季洋这个人怎么样？他要真是那种水性杨花的，他能等允琛七年？他要真是贪图富贵的，皇城根儿下，有权有钱的多得是，他又有姿色又有脑子，什么人玩儿不转？可他为什么偏偏等允琛呢？凡事都将求个将心比心，他这么对允琛，也不怪允琛被他栓得死死的——不是被他的长相和手段给拴住了，是被他的心。这就没法儿掰，你硬掰，就是造孽。” 第266章 最后一道关卡 林慧被他说得心烦，随口道：“要是小洁，你就不这么‘明白’了。” 话音方落，便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只怪季洋这孩子太熬人，一想到他心气儿就不顺。 没等补救，就听她老公道：“你当楚洁就消停了？谈静……算了，我不说了，走走看。反正谁都明白，就你看不出来。” “小静怎么了？”一提起谈静，林慧更觉得头疼，“小静多好的孩子……这下儿可好，怎么和她爸妈交代？以后和万禾的关系也不用处了……” “你啊，别想那么多，孩子们都长大了，有分寸，自己会处理好的”，楚部长道，“你现在就只需要想想，到底是要个儿子多个男儿媳呢，还是连儿子也不要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再敢做什么，允琛真能和你断绝母子关系。到时候你可别找我哭。” “谁找你哭？我咋那么爱找你哭！”林慧觉得自己真的到了更年期，心烦，控制不住地烦…… 季、洋…… “你现在烦，是说明你动摇了，你知道你自己做的未必是对的。”楚廉正色道。 “你真当我是非不分？”林慧气道，“从道理上来讲，我早就知道我做的是不对的，可我是一个母亲，我是允琛的亲妈！母亲为儿子做事，岂分对错？我只知道，我不能让我儿子再受一次那样的苦！这样的关系，终究不是正途。他不走在正路上，早晚还会有问题！” “如果季洋真能和允琛一直好好儿的，一直像他们刚在一起时那样……人心肉做，只要我能看到我儿子过得好、只要我确定了季洋真是个好孩子，我未必一定要拦着。可他把我儿子害成什么样儿了？他差点儿害死我儿子！那是独品啊老楚！多可怕啊……” 楚部长知道，林慧压抑太久，需要一个发泄的点。把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她反而能想通了。 因而有意引着她说，激她道：“人这一生，哪能一点儿危险也遇不到？这都是命里该有的劫数，熬过去，前路自然平坦。纵然那事儿和季洋脱不了干系，你怎么不想想，允琛是靠着哪两个字挺过来的？” 林慧当然知道允琛是靠哪两个字挺过来的……季、洋。 就是这两个字。 把他推进了鬼门关，却也将他拉了出来。 其实，看到允琛推倒了“解药”，不断喊着季洋名字的时候，她的心里，除了恨，还有些别的东西…… 感动。 现在想来，的确是感动。 她都要为这样的坚定而动容。 到底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连独瘾都抗得过？ 又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让一个正当年华的小伙子，在没有任何承诺的情况下，苦苦等了七年。 这一阵子里，她将季洋七年里的一切都调查得清清楚楚。 太安分了，安分得都有些傻。 事务所的同事还笑话他呢，说，好好儿一个帅小伙儿，又有钱又有能力，怎么就单相思呢？不知道国外有哪个姑娘牵着他的心，他就非说人家是他女朋友，只是没回国。从三年前就说快回国了，到现在，他还是单着，谁也没见着这个人儿。 那个一直“快回国”的人，说的就是允琛吧…… 她自己的感情，失败了，所以她不懂这些，也不太相信。 可允琛的坚定、季洋的等待，又都是真真切切的。 还有那天，季洋让她打，以为挨了一顿打，就能见到允琛…… 这样的感情，太美好。 太美好了，反而有些可怕。 因为一旦崩塌，毁灭性也是致命的。 但允琛现在已经完全不听她的劝了……其实是，根本没有听过。 “不下了，我得好好儿想想！”她真得好好儿想想。 这俩人儿现在太粘了。公司里粘着、回家还是粘着，恨不得每天二十四小时都粘在一起。听跟踪的人说，就连杨子明找，允琛都不去，就跟季洋身边儿粘着，上个厕所都得喊几声儿！ 林慧回到自己的书房，拿出了最下层抽屉里锁着的一个光盘……这是她最后的杀手锏。 一旦用了，她和允琛之间的母子关系，可能也就真的到头儿了。 允琛再也不会原谅她。 但是…… 林慧将光盘在书桌上点了几下……因为是这几天里一直在想的事儿，这一会儿，反而没什么纠结的，她就得这么办！ 如果即便看到这样的允琛，季洋也还是不动摇，那就……随他们去吧！ 如果季洋怕了、走了，她纵然失去了她的儿子、但却也保住了她的儿子。她宁愿允琛一辈子不理她，也不愿允琛跟一个只见得他好、而受不起他孬的人，去赌一个注定会输的未来。 林慧打了个电话出去，和跟踪的人交代了几句…… 季洋和林允琛把东西送回家，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去机场接郝全儿和段文轩。留林允琛在家里收拾屋子、做法。 刚下楼，就接到了林允琛的电话，季洋简直无语。 “你又干嘛？” “床单换哪一个啊？” “随便，反正都特么一个色儿！”都是蓝的。 “那不还有深有浅、有条纹有格子的吗？” “深的！”季洋随口挑了一个，懒得和他墨迹。 这小子实在太粘人，特么的他拉泡屎的功夫，都得喊他两三声儿，生怕他掉马桶里淹死似的！ “呦吼……”林允琛一声坏笑，道，“我怎么觉得，你一不小心，说出了内心的渴望？怎么，你觉得昨晚儿还不够深？” “你滚蛋！”季洋痛快地挂断了。 找了林允琛一辆比较低调的车，开出了车库。 走了一半路，正等红灯儿呢，林允琛的电话又追过来了。 “卧槽……我看你是不让老子撞死誓不罢休了，又干嘛？” “阳台上你的内库还没干，要不要收起来？” “当然要收起来？不然给他俩展览啊？脑残吧你，这还用问……” “哦，收起来了。” 季洋又痛快地一声儿：“挂了！” “嘀嘀……嘀嘀……”忽然身旁紧挨着他的一辆车，按了好几声喇叭。 季洋看了眼，见那人摇了摇手中的光盘，然后又指了下车窗。 意思是，让他开车窗？ 季洋把车窗落下了，同时，那人也落下了车窗。 那人抻着身子把胳膊探出来，将手中的光盘，准准地扔到他的腿上。道了声：“林女士请你看场戏……不急，背着人儿的时候看。” 林慧？ 绿灯亮了，那辆车扬长而去。 季洋也没心思问他什么，林慧让他看、他看看就行了。 怕什么？就算是允琛和男人女人上床的视频，他也不怕！ 早就有这觉悟了，就算以后林允琛出轨，他也不带放手的，这辈子就耗死了他！ 既然之后都不怕，之前的，那就更可以原谅了。 光盘很小，季洋随手揣到羊绒大衣的衣兜里，打算有空的时候看一下，以示尊敬。 想到要见到郝全儿和段文轩了，还真有点儿激动。在航站楼外等待的时候，就已经摩拳擦掌了。 不知道胖子瘦了没有，不知道文轩有没有爷们儿一点儿…… 大家都忙，几年了，除了偶尔打个电话，也就没联系。这一次郝全儿来b市出差，刚好文轩也有年假，就约着聚一聚。 “洋子！”正想着，忽然一个大胖子扑了过来…… “哎呦我去！你特么压死我了……”季洋用力推着这大肉球，这大肉球却好像长在他身上一样，抱着他，一通猛拍他的后背，好悬没给他拍吐血。 “洋子你咋还这么帅啊！一点儿都没变！可羡慕死我了……我去，我一出航站楼，眼前一亮啊！你这小身板儿往车上一倚，可太好看了！” 季洋总算推开了他，按住他的肩膀把他定住了，上下一打量……好么，小胖子变成大胖子了！ 岁月对郝全儿来说，不是一把杀猪刀，而是一把猪饲料啊！ “我说你这眼镜儿……”季洋把郝全儿脸上的眼镜拽下来，道，“就不能换一个样式？多大年纪了，还戴个黑框！” “嘿嘿……我女朋友说好看！”郝全儿道。 “呦呵……”季洋拍了他一下，又把眼镜还给他，惊喜道：“行啊，有女朋友啦？” 去年和小胖子……不对，大胖子……去年和这大胖子通话的时候，他还没有女朋友呢！ “家里给介绍的，挺好……好看！”郝全儿道。 季洋笑着给了他一拳，道：“你喜欢就行！” “文轩还有一个小时呢，咱车里等呗？我冷啊！”郝全儿搓着手。 “呦，我都忘了！不是我说你啊……你这一身肥膘也太不争气了，我都不觉得冷！”季洋把行李箱给他赛后备箱，又给他开了副驾驶的车门，服务相当周到。 “可以啊你”，郝全儿笑道，“几年不见，咋变得这细心了呢？” 季洋直笑…… 作为季秘书我容易么我？ 和林允琛去个什么场合、开个什么会之类的，他都是司机加保镖加开车门小弟儿，没办法啊，得把面子给允琛撑足了！ 郝全儿看着季洋……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就撑不住了…… “干嘛啊这么看着我？”季洋发现，郝全儿看他的眼神儿苦哈哈的，好像他多可怜似的！ “还单着呢？”郝全儿问。 第267章 旧友相聚仍如昨 “没……”季洋还没告诉郝全儿他等回林允琛了呢。 郝全儿给他打电话，他又联系了段文轩，整个过程都把林允琛给摘出去了。这俩人儿也不敢当他面儿提起林允琛，以至于，林允琛傻呵呵地在家里等着和好室友们重逢，其实在他好室友的这儿，聚会压根儿就没林允琛的事儿！ “呦……女……男……啥朋友？”郝全儿问。 季洋一笑，道：“等会儿就看到了。” “看你这美滋滋的样子，很喜欢啊？”郝全儿还以为，季洋终于从林允琛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好胜欣慰。 “喜欢……可喜欢了。”季洋也不知道害臊，承认得这叫一痛快。 “哎……”郝全儿颇有感叹，但为免勾起季洋的伤心，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俩人儿有一搭没一搭地闲扯，几年没见，却一点儿不觉得生分，好像还是之前在寝室里喝酒吃小菜儿侃大山呢！ 飞机准点，等了一个小时，段文轩的电话就打过来了：“洋子，我正往外走呢，你在哪儿呢？” 季洋和他说了地儿，特好找，聊着天儿，段文轩自己就找来了！ “哎呦……冷啊……太冷了！”段文轩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搓着手抱着膀子坐进了后座儿。 刚落座，又起来，打了郝全儿一下，道：“咱俩换个地儿，你那儿暖和！” 郝全儿看了他一眼，一脸嫌弃：“不知道北方冷啊？秋裤都不穿，耍什么呢……” “我出来得急！”段文轩跟郝全儿换了座儿，边搓着手边上下打量季洋…… 和郝全儿一样，张口就来：“洋子，你容貌一点儿没变。” “还没变呢？都老了。”季洋道。 “你还老？”段文轩指了下郝全儿，道，“那个才叫老呢！没到三十呢，啤酒肚就出来了……” 季洋笑道：“他那不是啤酒肚，就是胖的，原先二十出头儿的时候不也有？” “你赶紧开车！”郝全儿给他后脑勺一巴掌，道，“你俩凑在一起就没好事儿，凑在一起就笑话我！” “打是亲骂是爱！说明我俩现在还爱你！”段文轩笑道。 在北方上学这几年，段文轩的口音已经完全被季洋和郝全儿给同化了。但回家生活这几年，又变回来了！可是这臭贫的毛病是已经留下了，刻在性格里了，改不了。 “我谢谢你俩了！你俩还是快别爱我，说几句好听的我听听！”郝全儿道。 季洋边起车边回头看了他一眼，挺认真地说道：“值钱了。” “那当然！我现在在我们单位，是部门重点培养对象，不然这次新技术学习，为啥派我来呢？” “全儿，洋子的意思是说，你上称一量，比以前更能买得上价钱，肉比以前多了啊！哈哈……”段文轩无情说了实话。 季洋连连点头，表示他说得对。 说说笑笑地往家里开，段文轩也和郝全儿一样，支支吾吾的，就惦记着季洋感情的事儿。 “家里……有人等着不？”段文轩没郝全儿那么直接，找到了一个最委婉的问法儿。 季洋笑道：“有，他做饭呢！吃火锅，可以不？” “可以啊！”段文轩顿时大喜！ 多少年了，洋子终于从允琛的阴影里走出来了……去年和洋子通话，洋子还单着呢，没想到今年就有朋友了！别管是男朋友还是女朋友，身边有个人，总比自己孤零零的要好。 但是吧……是男是女，还是挺好奇。 “漂亮不？”段文轩又开始试探性别了。 “帅！”季洋道。 这个字儿一出，段文轩和郝全儿都拉长了声音“哦”了一声儿，表示明白了。 越开，住宅区越豪，郝全儿道：“不对啊洋子，你不说去你家吗？上次咱俩视频，你家挺小的啊。” “还不许我发达了啊……”季洋笑道。 “不是不许”，郝全儿道，“只是你事业刚起步啊，再发达能发达到哪儿去？还能在这寸土寸金的地儿买这么大房？” “我换工作了”，季洋道，“给一大老板当秘书，比原先赚得多。” 但是他的老板，到现在还没给他发工资呢！搞不好到年底都把他的工资给忘了……然后他还要请他的老板出去玩儿……要穷死了。 “什么老板？”郝全儿又问。 “别瞎想啊……”季洋笑道，“正经老板。” “嗨，你的为人我们还不了解，哪能瞎想！”郝全儿道。 季洋又给他俩透露了点儿，道：“不是我的房子，我那房子空着呢，要卖。这是……啊，你们懂的，我们在一起住。他就是我老板，所以也不算正经老板了……” “只要你正经工作，那就是正经老板”，郝全儿道，“只是……有点儿尴尬啊！人家这么壕，能看瞧得上我们么？我们就这么直接到他家里去，不好吧？” “好……他盼着你们呢！”季洋道。 话音刚落，林允琛的电话又追来了。 “你到底要干嘛？”季洋被他弄得神烦！ “几个小时了啊……怎么还不回来？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呢……” “卧槽你特么就天天看盼着我出事儿吧！我要不出点什么事儿，还真对不起你。改天我出个事儿，满足一下你的期盼！” “可别！”林允琛吓得不轻，但这通电话的宗旨还没忘，“你到哪儿了啊？还有多长时间？” 季洋道：“进小区了。” “好嘞！我这就煮汤！” 季洋收了线，眼睛、嘴巴、脸颊，哪儿都是笑着的。 郝全儿和段文轩相视了一眼，觉得……这人好像还行！因为季洋喜欢他，要是人不好，季洋也看不上……允琛么，就不说了，那是个不好评判的。 把车停好，一手一个地拉着两人的行李，直接走电梯到一楼。 电梯一开，林允琛听到声音就喊：“宝贝儿你回来了……” “卧槽！”说这俩字儿的不是季洋，而是郝全儿。 听到声音、又看到跑过来的这个人……段文轩也傻了。 林允琛戴个hello kitty的围裙，双手都戴着一次性手套，一只手上还能拿个勺子…… 这出场方式……有点儿太震撼。 当然，最震撼的，也不是他的出场方式，而是……他这个人！ 怎么是他？ 他……他怎么……又出现了？ “草……”郝全儿拳头挥了过去，直接打林允琛脸上了！ “哎哎……”季洋忙冲上前去扶住了林允琛，没让他摔倒。 郝全儿高兴，见着这个好室友，他高兴，高兴得眼泪都出来了！郝全儿也生气，气这个始乱终弃的混蛋！ 林允琛舔了下嘴角的血，不用问，也知道郝全儿这一拳头为何而来。也不恼，笑道：“行啊小胖子，几年不见，力气见长啊！” “不是小胖子了，是大胖子！他现在，至少得比上学那会儿胖二十斤！”季洋忙圆了场儿。 林允琛也挺会说话儿，道：“哪有，也就胖个三五斤！胖点儿好，富态！” “十五斤。”郝全儿闷闷应了一声，自己平复去了。 段文轩也是好生激动，但这小子就是内敛型儿的。自己默默地摘下眼镜擦了擦眼泪，又戴上了，才到林允琛面前来。也不说话，就是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给了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半晌，说了句：“好兄弟！” “嘿嘿……”林允琛举着两个沾满油花儿的手，憨憨一笑。 发现这个壕壕的大老板是林允琛，郝全儿和段文轩之前的那点儿担忧和不自在也就没了，不用林允琛客套，自己就问：“我住哪间啊？” 虽然郝全儿问得没好气儿，林允琛却依旧殷勤，摘了手套，一只手依旧拿着他那不知道咋的就舍不得放下的勺儿，另一只手去给郝全儿拎行李箱去了。道：“你俩住楼上吧，我和季洋在楼下住呢，怕晚上起夜吵着你俩。” “你俩那是起夜么……”郝全儿嘀咕了一句。 季洋盯准他屁古踹了一脚，道：“你小子学坏了啊！” 郝全儿揉了揉，看了林允琛一眼，又看了眼季洋，还是颇有感触的样子，这感慨好像怎么也收不回来似的。叹了一声儿，从林允琛手里接了自己的行李，自己往楼上去，问道：“我住哪间都行吗？” “都行！”林允琛道。 郝全儿边上楼边感叹了一句：“你咋这么壕……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壕……” “现在发现也不晚，这几天你可以好好儿宰我几顿！”林允琛道。 段文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就行行好吧，他不能再胖了。” 看着他俩都提着行李自己找房间去了，林允琛揉了揉嘴角……高兴！郝全儿这一拳打得他反而很高兴！ 没什么变化……一点儿不生分，大家还是从前的样子，真好…… “啧……郝全儿也真是的，都打肿了……”看到林允琛的脸红彤彤地肿起来了，季洋好心疼，揉得轻轻柔柔的。 “没事儿……”林允琛嘴说着没事儿，一动之下牵着了，还是一副痛苦的表情。 “我去给你找药敷敷！”季洋哒哒哒往楼上去。 林允琛笑得开心，揉着脸，乐呵呵地回厨房，一点儿不觉得疼。 第268章 这么多年，他一直守着回忆过 吃着火锅儿唱着歌儿，好像还是在小店儿楼上的时候。 忽然听林允琛出了一句播音腔，郝全儿想起一事儿，道：“允琛，头两年苏思瑶那新闻，你看着没？” 林允琛看了季洋一眼，点点头，道：“咋没看着呢……大过年的，那时候正在国内呢。” 季洋一哼哼，懒得搭理他。绝情的事儿你都办了，这时候还心虚什么？甭看我！知道你年年回，我也没啥想法儿。 “哎……我之前怎没发现她是那样的人呢”，郝全儿道，“坑了我那好同事。” “你同事？”季洋挺惊讶，这世界可真小！ 郝全儿点点头，道：“我的一个前辈，如果他没出事儿，现在公司里好多事情也轮不上我。多有前途的人呢，娶了苏思瑶，都毁了。” “怎么这么说？不是他疑神疑鬼地杀妻么？当时网友评论都说啊，说这就是典型的被害妄想症啊。” 苏思瑶被她老公给杀了，年三十儿杀的，捅了十几刀，相当凄惨。 “他妈的放屁！”郝全儿气得狠狠灌了一口啤酒，道，“我那同事正常着呢，特别好的一人儿！都是苏思瑶那女表子！实际上她办的事儿，比报道出来的那些所谓的猜忌还恶心。允琛，你不知道吧？你的好学姐，咱的校园女神，那就是一只又鸟！打从高中时起就是被人包的，结婚了还不老实……” “嫌我同事工薪阶层没钱，就出去偷人，和一五十多岁的老男人上床，被我同事给逮个正着！被逮着了还不知悔改，理直气壮地羞辱我同事……” “哎……”郝全儿重重叹了一声，又喝了口闷酒，道，“多好的人呢，就被一女表子给害了……” 季洋觉得，苏思瑶毕竟追求过允琛，担心这小子听着这脏事儿心里犯膈应，忙说道：“行了行了，咱们好不容易聚聚，不说别人的事儿。来，喝酒。” 林允琛也举起了酒杯，道：“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这下场，确实有点儿过了。” 事后他已经想明白了，就是苏思瑶和阮芳给他下的东西，这俩人儿你一三五我二四六，接得这叫一准。但她俩又并不认识，为什么会做这种合作？必定是有人抓着了她们的把柄，将她们两个组在一起，做了这个局。 什么把柄？后来他找到了阮芳，一逼问，知道阮芳是为了给子明报仇，还挺感动，也就给放了。 至于苏思瑶，他还没去讨债呢，人就死了。把柄，也就不用好奇了，报道上都说了。 当时舆论一边倒，都把苏思瑶说成受害者，但他却知道，绝不是这样。那位校园女神，就真的是个女表子。难怪之前一个包上万、名牌衣服天天换，原来都是这么来的。 苏思瑶是挺女表，但罪不至死，他原本也没打算要她的命。就这么惨死了，这下场，着实令人唏嘘。 季洋高兴，但是吧……身体不争气，这么多年了酒量就没练上来。自己一通张罗，他们仨还没怎么着呢，自己就先醉了。觉得头有点儿晕，反正都不是外人儿，也就不陪着了。拍了拍林允琛：“你们先聊，我回去躺会儿。” “茶壶里有醒酒茶。”林允琛道。 “知道了。”季洋到厨房去，直接拎着茶壶回卧室里灌去了。 当季秘书这几个月，经常和林允琛出入各种饭局，虽然林允琛总为他挡，但架不住劝酒的人多，喝多是常有的事儿。每次林允琛都给他准备醒酒茶，而且林允琛这醒酒茶有奇效，不到一个小时，症状准保缓解。醉得不太严重的时候，喝着喝着自然就醒了，都不用去吐一通。 “洋子还这么怂……”看着季洋回卧室的背影，郝全儿感叹了一句。 林允琛笑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就没啥变化。” 还是这么好。 “郝全儿，文轩，我敬你俩一杯……”林允琛给自己倒满了酒，站起来，很郑重地说道，“多谢你俩照顾季洋。我都听他说了，大学这几年，多亏有你俩帮他。他这个人吧，嘴上不会说感谢，但都记在心里。他和我说，如果没有你俩一直带着他玩儿，大学这四年，他可能都熬不下去……” “真的，季洋、我，我们都特感激你们……”林允琛也不多说了，自家兄弟，说多了生分。一切都在酒里，仰头一口闷了。 郝全和段文轩闷喝了这杯酒，都是多有感慨。 段文轩先开了口，道：“允琛，我一直特别崇拜你，从刚开学时就是。就想好全儿把洋子当偶像一样，我也把你当偶像。所以……对于你的一去不归，我就比别人更气愤、更失望。我不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总觉得，你不是这样没有担当的人，就算真要分手，你也会当面和季洋说清楚……可你没有。季洋一直等到你大学毕业，我，郝全儿，我们也都等着你，可你没有回来。” 林允琛被段文轩说得，惭愧地低下了头。手紧紧地攥着酒杯……半晌，道：“我不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我对不起季洋，也对不起兄弟们。” “咱们之间，不讲这些”，段文轩道，“但你是真对不起洋子。你知道你这一走，洋子在学校是什么处境？说得难听一点儿，真是如过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都嫌弃他、都躲着他……可他之前在咱们学校里，那是什么样的人呢？走哪儿不都引得小姑娘们一通尖叫？” “有一段时间吧，我和郝全儿总和人打架，再后来……我们俩也累了，觉得没劲，闲言碎语是止不住的，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俩实在不忍心，受不了每天看着洋子受委屈，再加上他爸也找过我们，让我们劝劝他，让他出国留学……我们也就一狠心，好的坏的都说了，就是要劝他走。可你知道，我们俩说了两个多小时，甚至连难听的话都骂了，他回了我们一句什么吗？” 林允琛用眼神问了一下。但还没等听到回答呢，情绪上就已经先受不住了，沉痛得要死。 段文轩又不忍心了，端起酒杯，自己闷喝了一杯，不说了。 “他说什么？”林允琛追问了一句。 “他说”，郝全儿把话接过来，当这个恶人，“他说，‘走了，就连回忆都没有了。’允琛，他一直在守着回忆过。之前他不说，我们也看得出来。但这话从他嘴里亲口说出来，真他妈让人难受！洋子之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怎么就窝囊到，宁愿守着回忆过，也不离开呢……” 郝全儿忽然指着林允琛，狠狠指了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说道：“林允琛，你给我听着，如果你敢对不起洋子，我，我郝全儿，第一个不饶你……” 林允琛点点头，道：“不会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了。” “你他妈说话跟放屁似的，我是不信你。”郝全儿说着，却端起酒杯和林允琛撞了一下。 林允琛笑笑，有点儿苦涩。 季洋之前也很相信他，但那一段拷着他的日子里，也说，你说话跟放屁似的，我不相信你。 然后……在好了伤疤之后，季洋又愿意相信他。 他常常在想，我有什么好，怎么就这么幸运呢，怎么就配让季洋喜欢呢……他想不通，季洋也说不明白。反正季洋就是喜欢他，他也就只喜欢季洋。 可能，这真的是命。 “允琛，你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郝全儿道，“你说，缘分这东西，和命运一样，好坏都靠自己，我想让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我问你，你现在，是想让它好，还是让它坏？” “好！”林允琛重重点头，道，“我想让它好！不只是现在，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只是我之前没有做好。但现在，我懂了……” 忽然就懂了。 就算屈辱也没有关系，就算季洋会一辈子愧疚，也没有关系。 所以……就算事发，他也不会放开季洋。他不会放季洋自由、不会放季洋去寻找新的天地，季洋只能是他的。 就算罪恶，他也绝不会让季洋和自己分开。 再也不要分开了，哪怕一天，都不行。 “行，我信你了。”郝全儿又举起酒杯，和林允琛碰了一下。 林允琛笑了，由心地笑了。 这小胖子，还真是深得他偶像的精髓，刚说完不信，转头儿又信了…… 季洋很高兴，虽然头疼，却也睡不着，坐在床上灌醒酒茶，有点儿无聊。忽然想到路上有人扔给他一张光盘，哒哒哒地跑去衣帽间，拿了出来，又哒哒哒跑到书房，打算看一看。 “你瞎跑什么呢？”林允琛听到他的脚步声，扯着脖子问。 “散酒儿呢！” “洋子，你还有多久能休息好啊？都等着你呢！”郝全儿喊道。 “半个小时……”季洋道，“林允琛的醒酒茶就半个小时！” 关上书房的门，一手捏着小光盘，一手拎着茶壶，好不惬意。打算像欣赏小片儿一样，欣赏一下林允琛的风姿。然后记住了他用的是什么姿势，作为惩罚，以后再也不跟他用了。 看片儿觉悟相当高，插上耳机，才有点儿紧张外加一点儿激动外加一点儿稍稍抗拒的，点开了播放…… 第269章 我不能让你被人要挟 看着看着，季洋就精神了。 不是醒酒茶的作用，而是被这视频里的声音和画面给刺激的…… “季洋……季洋……” 他还是这样连名带姓地叫他，却不似往日里那般深情，有的，只乞求。他好像是在求他，求他的神灵过来拯救他。 可是没有人。 没有人能去救他。 他就在那个还留有昔日温存的房间里，独自一人，苦苦地挣扎…… “季洋……” 林允琛的一声声唤，从耳机里传出，直刺季洋的耳膜。如同一双带着钢刺的大手，从耳膜里穿入，一直延伸到心脏，将季洋的心，狠狠地、紧紧地抓住了。 “季洋……” 季洋又没出息地哭了，自己察觉之时，早已泪流满面……那双紧紧攥成拳头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就好像视频里的林允琛那样。 那天郝全儿说，允琛被林茂知带走之前，忽然浑身发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可吓人了。邻床的病人也说，“像电视里演的独瘾发作似的”…… 视频里的林允琛，好像一只待宰的羔羊，被几根大麻绳结结实实地捆在床上，拼命地挣扎，却挣不脱这束缚、挣不脱待宰的命运，逃不开已经深入他身体中不断冲刺的利刃。 他从没有见过林允琛这样狼狈的模样，就连追车那天，允琛也不曾变得这般……毫无尊严。 好像一只虫。 这只虫只会吐出一个单一的音节—— “季洋……” 这是能让他坚持下去的，唯一动力…… 视频很长，就是这样单一的画面，就是这样单一的一个名字。 季洋没有看完，用颤抖的手，逃命似地、迫切点击了关闭。 他已经受不住了。 如果看完，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疯掉。 他不能让自己疯掉。 他得保持理智，他是允琛的支撑、允琛的神明，他不能先垮掉。 他得……清醒地、理智地……帮助允琛、好好儿掩埋这一段耻辱。 季洋终于明白了，允琛为什么不来找他、允琛为什么在那栋房子里站不起来。 是林慧用这个东西，要挟了允琛。 允琛害怕自己在他心中的形象崩塌、允琛不敢让他看到这些，这是允琛的底线。他不想在他最爱之人的面前，变成一只虫。 他想让他的宝贝儿，永远记住他最好的样子。 就像易地而处，自己也绝不希望允琛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为此，他愿意付出所有。 让一切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总好过让一切残忍地破碎。总好过，连那些美妙的回忆，也被这样的残忍给冲散了。 允琛之前常说，让他什么都不要问，只要给他一年时间就好，想来允琛要处理的，就是这件事。允琛想要用手中的权力、想要用握住的惠风命脉，来交换林慧的安稳。 是他的忽然出现、是他的主动出击，打乱了允琛的计划。是他用那样疯狂的方式，逼得允琛不得不提前出手。 心急出手，也就留下了祸患。林慧也被逼急了，使出了杀手锏。 季洋用颤抖的手，缓缓抽出了碟片。装好，偷偷揣在怀里、偷偷放回了衣帽间。 他不能让允琛看到。 允琛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该装作不知道。 但是他不会让林慧再以此来要挟允琛、他也不能让林慧说破给他光盘的事，还有林茂知，在此事上，这两人一定是沆瀣一气的，要比没离婚的夫妻还有默契。 “洋子……你一趟一趟地干什么呢？好了没啊？好了赶紧来喝酒！”郝全儿喊道。 “知道了！催什么催！” 季洋直接从衣帽间跑进了卫生间，用冷水狠狠冲了把脸。看了眼镜子，觉得没什么痕迹留下，这才又拎着他的醒酒茶去饭厅。 林允琛接到了一个电话。 “林总，找到了。” 对方只一句话，林允琛就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满身的酒意瞬间散了！ “呦，怎么行如此大礼？不用站迎，坐坐坐……”季洋刚迈进饭厅，就见林允琛腾地站起来，玩笑了一句。 林允琛看了眼季洋，心绪这才平复了些，缓缓坐下，平静地吩咐了一句：“抓回来。” 只三个字，季洋正拽椅子的手，忽然停住了。 但也只是一瞬间。 “允琛，你的醒酒茶到底在哪儿弄的配方？赶紧推荐给郝全儿和文轩，太好用了！”季洋笑道。 “独家秘方，爱心配方，不能告诉别人。”林允琛道。 “说的好像谁愿意要似的！”郝全儿道。 “对了”，段文轩忽然道，“我明年要结婚，你们都来啊。” 听得屋里的三人瞬间僵了。 都缓缓看向段文轩…… 然后，一齐吐出了一个字儿：“啥？” 明明去年他还说，要以事业为重，三十岁之前不谈女朋友、不结婚的啊！ “缘分，缘分到了。”段文轩嘿嘿笑道。 郝全儿拉着他问：“什么时候处上的？五月份我给你打电话，你不还说没女朋友？” “上个月处上的。”段文轩又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上个月？”季洋和林允琛同时惊了一声。 “上个月？”郝全儿补了一句。 段文轩笑得这叫一开心，脸上都能开出花儿来，道：“我初中同学，暗恋……暗恋对象。她六月份调到我们公司，然后就……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反正我这次不打算放过。前天她生日，我已经向她求婚了，她答应了。而且，前天我才知道，原来读书的时候，她也暗恋我。这次有幸调到一个公司，她和我一样，也在想，不能错过了。” “我去……”这浪漫的爱情故事，听得在场的三人好生惊叹。 “都来给我当伴郎！”段文轩完全没有察觉到其他三人的嫉妒，还沉浸在自己的幸福中呢！ “我和季洋一定去，但肯定不能给你当伴郎，你再找旁人吧！”林允琛道。 季洋诧异地看着他……为啥？ 段文轩也很诧异。 就郝全儿明白……自作聪明！ “文轩，我说你胆子可真大，还敢找他俩做伴郎？风头不都被抢光啦，有这俩伴郎站旁边儿，谁还看你这新郎啊？允琛这是懂事儿，不想喧宾夺主。”郝全儿道。 “我不怕……”段文轩道，“就想让你们给我当伴郎，老早儿就想好了，少一个都不行啊！” “不不不……”林允琛连连摆手，道，“不是郝全儿说的那个原因，也不是不重视你，而是条件不符合标准……” 这下，三个人都懵了。 “怎么了啊？”季洋觉得林允琛这么拒绝，也太伤文轩的心了。 林允琛忽然搂住他的脖子，好悬没把他拽一跟头！然后就听耳边有人说道：“我和季洋要结婚，今年就结！所以明年肯定不能给你当伴郎！” “草草草……你赶紧放开老子！谁特么要和你结婚！”季洋一通猛挣扎。 但是自从左手腕被林慧给崩了一下，就使不上力，一只手用劲儿，完全拗不过林允琛。 林允琛用那只死沉死沉的手臂紧紧箍着他，大言不惭地说道：“看到没有？他舍不得推开我，这就是用行动表示了同意！你们俩可给我作证啊，我求婚成功了！” “啊呀卧槽……谁特么给你的自信？”季洋继续挣扎…… 林允琛继续死箍。 郝全儿和段文轩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拍着手起哄：“嫁给他！嫁给他！” “卧槽老子撕烂你们的嘴……”季洋真要被这仨人儿给气死了…… 大家都喝得东倒西歪，躺在床上，林允琛还在说醉话呢…… “我要给你买婚纱，钻戒，咱还要去拍婚纱照……” “拍你妹！”季洋拽下自己的袜子，团吧团吧给他塞嘴里了！ “就要拍……”林允琛吃着臭袜子，还不懈唔噜着呢！ “呼……呼……”可能是被季洋的袜子给熏着了，表完决心还没到一分钟，就打起了呼噜。 季洋把自己袜子拽出来……我去，这味儿！ 有点儿不好意了…… 希望林允琛明早起来，不要记得他袜子的味道。 季洋看了下时间，已经凌晨一点了。 不过，不用客气，给林慧打电话不需要客气。 给林茂知也不需要。 季洋拿起林允琛的手机，查了下林慧和林茂知的电话，关上房门，躲去了书房。 林允琛头晕脑沉地醒来，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季洋没在身边。 “季洋……季洋……”林允琛揉着头出来找季洋，听到厨房里叮叮咣咣的，还以为季洋在收拾昨晚的残局呢。 进去一看，是段文轩和郝全儿，不是季洋。 “季洋呢？” “他刚出去了，说有人要买房子，有些问题不明白，想要和房主当面交流。”郝全儿道。 “哦……”林允琛揉了揉头，回屋拿手机去了。 季洋正和林慧在咖啡厅的雅间里，等林茂知。 林大校长不好请，人家说没时间，有会。 季洋也不惯着他，说你爱来不来，等到你下午三点，不来别后悔。 此时雅间里的两个人，没人说话，气氛倒听平和。 手机响了，季洋接起来：“醒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等会儿吧，两个多小时。” “什么事儿啊这么麻烦”，林允琛道，“看个房子还要两个多小时？” 第270章 我就是你们的儿媳妇 “我开车回家不要时间啊？和中介聊聊情况不要时间啊？和买主交涉不要时间啊？行了不和你啰嗦了我挂了！” 林允琛继续垂死挣扎：“那你过一个小时给我打电话！” “知道了，磨叽！”季洋没好气儿地应了一声，嘴角却是挂着笑意。 林慧冷哼一声，开了口：“还挺黏糊……” 季洋抬眼看了她一眼，没吭声，继续搅动着面前的咖啡。 林慧也不问，悠然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时间。 季洋说人还没来全，等人都到了再说。 另一个人是谁？看样子不是允琛。 那是谁……谈静？还是其他的人？ 但季洋这态度，倒不像看了那视频的样儿。尤其是刚刚那个电话，感觉对允琛和从前一样儿，没什么区别。 可如果季洋没看那视频，也就不会约见她了吧？ 又等了二十分钟，雅间的门开了。 进来的人，是林茂知。 看到林慧在这儿，林茂知也挺惊讶，看向季洋，道：“你把我们两个都叫来，什么意思？” 没等林茂知落座，季洋就从大衣兜里掏出了光盘，扔到他们俩面前：“就是这个意思。” 林茂知看到光盘，看了林慧一眼，在林慧身边坐下了。不用问，他也知道这光盘里的内容是什么，而且看来，林慧已经用了这最后一招。 但是效果么…… 从季洋这带着一脸嘲讽笑容的表情上，就已经能看出来了。 “从前我想，虎毒不食子”，季洋看着林慧，道，“所以你怎么羞辱我，我也从没对你有过鄙视的情绪，甚至很能理解你，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你。但现在，你、林茂知，都让我瞧不起。” “你们用这种方式来要挟允琛，让我觉得恶心。但凡稍有人性，都不会用这种卑鄙的方式来对待自己的儿子，都不会时时刻刻地提醒他曾受过什么样的屈辱。你们这么做，和用小刀每日刮他的肉、刺他的骨，有什么区别？” “你们，不配做允琛的父母。” 此时在季洋的面前，这两个曾经形象很高大的人，真的肮脏丑陋到、还不如两只癞蛤蟆。 他真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才能促使一个人，对自己的亲骨肉都能做如此算计。允琛每天被林慧被这东西要挟着，心里得有多苦呢？ 他的亲生母亲，却在每天都拿刀剐着他，然后美其名曰——这是为你好。 多可笑呢！ 又可笑，又可恨…… “季洋……”林慧在沉着脸盯季洋片刻后，开了口，竟然非常平静，“等你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会明白的。只要你的儿子能无病无灾、平平安安地生活，别说让他恨你，就是让他亲手杀了你，你也甘愿……” “允琛虽说平时挺爱胡玩儿，但却也懂得分寸，出格的事儿他不会做。自从和你在一起之后，更是每天只缠着你，安分得不得了，可他怎么会染上那种东西？不是你害的，还能是谁？” “是我害的”，季洋也不否认，“是我害了他，我没有保护好他，才让别人钻了空子。我会给他报仇，不惜一切代价。” 他要杀了陈煜！他要亲手杀了陈煜！ “可，这是我的错误”，季洋道，“我犯下的错我认，但并不代表，你们也可以犯错。你们也不想想，允琛受了那样的苦，心里该有多脆弱，他需要关怀、需要有人理解他、陪着他走出阴影。可你们在做什么？” 季洋点了点桌上的光盘，咬牙切齿：“你们要用这个证据，将他永远地圈禁在这个阴影之中。出了问题你们就只会怪他，他被人暗害，已经满腹委屈，却还要受你们的折磨！你们为什么要捆着他？为什么要把他逼成一条虫？为什么不送他去医院？就为了那点儿可笑的面子？就为了想要惩罚他让他长记性吗？” 一想到林允琛被捆在床上艰难戒独的样子，季洋就有些受不住，只是一句话，眼泪就已经涌出来了。 不能在林慧和林茂知面前犯怂，咬咬牙，狠狠地忍着，尽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除了林允琛之外，他不会在任何人面前哭。他的眼泪他的窝囊，都只能给林允琛看，别人不配。 “不是我们不送他去，是他自己不愿意”，看到季洋满眼的心疼，强忍着眼泪的样子，林慧稍稍有些动容，态度也和软了些，“他不想去那种地方，他以为他自己可以。我们……也的确不想让那种地方，脏了他的人生。所以就狠下心，尊重他的决定。但后来他撑不住了，我们还是有送他到正轨的地方去治疗。” “是我逼他离开你的”，林慧倒是挺坦诚，“治疗有了些效果，我让老林和他谈，只要他愿意留在国外读书、再不见你，视频我们就不会给你看。他同意了，但提出了一个条件，让老林保住你，不要让你被开除。” 林慧重重叹了一声，道：“事到如今，我也知道分不开你们，我也累了，不想再管。只要你把这件事情给我好好交代一下，让我清楚我儿子和你在一起，还会有多少危险、我还要在暗中做多少保护，就行了。你交代吧。” 季洋没想到林慧会是这样的态度，还以为今天又是一番针锋相对，互相逼迫、互亮底牌呢。可还没等他以惠风的命脉来和林慧谈，林慧就已经先服软了。 “不必惊讶”，林慧道，“我原本就是在用这个视频试探你。如果你接受不了这样的允琛，你也就不配拥有最好的他。但既然你能接受，而且还为了保护他来和我谈，我想，我已经知道了答案。至于你手中的底牌，不用亮了，亮出来太伤人，以后咱们的关系更不好处。” 林慧当然知道季洋在惠风里不消停，林允琛什么事儿都不瞒着他，他自己也没个避讳的觉悟，什么事儿都查。就连税上的事儿、还有一些灰色运作的事儿，他都已经摸了个门儿清。 但今天，他的眼泪已经说明了一切。 或许这世上，真的没有人能比季洋更懂得允琛、没有人能比季洋更心疼允琛。 不管季洋知道多少，只要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守住允琛、为了保护允琛，就行了，她不想再做计较。 林慧直接指出了他的底牌，季洋更觉得惊讶……一瞬间，这场谈判在道德上的高度，就转了位置。此时，是宽宏大度的林慧在上，而带着小人之心来的他，则在下。 但林慧的狠心在他的印象中已经根深蒂固，季洋想了想，还是道：“我有本事帮惠风把一切做平，也有本事把惠风的那些灰色做大、一举毁了你的惠风。一切，只看你对允琛的态度。如果我知道，你再敢拿这些卑鄙的东西来要挟他，我绝不会放过你……” “还有，昨天给我的视频、和咱们今天的交谈，我希望，永远只是天知地知，咱们三人知。允琛不想让我知道的事，我就要装作不知道，一辈子都不知道。我希望你能聪明一些，不要把一切挑明。早该烂在肚子里的，现在……” 季洋又点了点桌面上的光盘，道：“就该让它烂了，不能再拖。你拖延或是暗中耍小把戏，不但分不开我们，最终还会毁了你最珍视的东西。” “我最珍视的，是我儿子。”林慧道。 季洋笑了，很肯定地说道：“不，你最珍视的，是你的惠风。” “可我已经把惠风给了允琛。” “那是因为你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真的想要。他愿意被你当枪使，你也就乐得拿他当枪使。”季洋道。 林慧笑笑，不做辩解。在季洋心里，她就是个十足的恶人，这点是改变不了的，也没什么改变的必要。 “还有你……”季洋总算看向了林茂知，笑道，“林校长，咱们之间，好像就没这么大恩怨了。我也不诓你，实话实说，我手上的确没有你的把柄。所以，如果你暗中搞什么小动作，我还真拿你没办法。但我这个人啊，不是什么好东西，睚眦必报。你女儿正当年华，在b市上学呢，是吧？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可别来找我哭。很简单，一换一。只要你不为难允琛，我就不会为难你女儿。” 林茂知沉沉地看着季洋，半晌，道：“我手上没有存货，那天林慧问我要这个视频，说关乎惠风的生死，让我把所有都给她，我没留。” 林慧看了林茂知一眼，眼中，也不知是惊讶、还是感激，又或者，是些别的什么东西。 “那就好”，季洋居然没有怀疑，笑道，“你是个聪明人，今天让你来呢，其实也不是为这。最主要的意思，就是一个……” 季洋缓缓靠回到沙发上，环抱着手臂，痞里痞气地看着面前这两人，笑道：“昨儿林允琛跟我求婚，我答应了。所以啊，以后我就是你们的儿媳妇儿，不管你们认不认，这都是不争的事实。我就是来告诉你们……” “人，我已经等回来了，不会再放手。识相的，你们就此收手，大家和和气气，我会好好孝顺你们。不识相的，我让你们以后连儿子都见不到，还有……身败名裂。” 第271章 世人皆醉，唯他独醒 最后这四个字，是冲林茂知说的。林茂知最在意的，不就是自己的名声么？ 没想到林茂知竟然笑了，居然还有些和善，道：“小季，你比七年前，更不懂事儿。七年前还知道个廉耻，还知道在我面前掩饰一下，现在，就连这点儿脸面都不要了。” “你说错了”，季洋道，“七年前我也不知道廉耻，只不过是想图个安生罢了。但一个阶段有一个阶段安生的法子，这个阶段，我们要的安生，就是光明正大的。” 事到如今，林茂知也知道，他拦不住了。七年了，打从他和林慧一起用这法子要挟允琛时起，他就再未见过自己的儿子。 这些年来，他时常想，当初允琛带着季洋和他一起吃饭、来家里做客，其实也挺好。因为有季洋在，允琛至少还认他是爸爸。 他已经老了……人老了，就很希望自己的子女能常常回来看看。 但他林家书香门第，世代人品端正，让他像林慧那样坦然接受，他做不到。 “过年过节，你可以和允琛来家里坐坐、住两天，其他时间，别指望我认你。”林茂知板着脸道。 没等季洋笑，林慧先笑了。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怎么着，反正林茂知听着，浑身不自在。 “行，逢年过节，我一定和允琛去看您。”季洋笑道。 林茂知点点头，依旧板着一张脸，没再说什么。但整个人看起来，却不是全然的威严，好像受了什么委屈似的，相当尴尬。 “季洋，你说说吧，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林慧的气势却很足，依旧是审问人的架势。 季洋笑道：“如果我说，我俩在一起碍了一个变太的眼，躺在家里什么也没干，祸就从天上飞下来了，您信么？您当然不信，但真的就是这么个情况。您呢，真不用太操心。不管以前我犯了多大的错，以后，我都会保护好允琛，所以就用不着您出手了。” “你保护的了么……”林慧一声冷哼。 “我能。”季洋说得相当肯定。 林慧看了他半晌，道：“行，我信了。” “嗡嗡……”林允琛的电话又追来了。 “都一个小时零五分了，你怎么还没给我打电话？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买房子的是个美女？是个帅哥？还是你看上中介小哥儿了？”电话那头一通咆哮。 “我要回家了，还打什么电话……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去？” “不是我想吃，是郝全儿和文轩，你听着啊，我给你点……鲈鱼、排骨、乳鸽……” 季洋边听着林允琛的啰嗦边往出走，随意向林慧和林茂知挥了挥手，头都没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说。 “行了！他俩是猪啊，吃得了这么多吗？我自己看着买吧……你要吃甜品不？” “不要！” “少特么装！今天要什么味儿的？” “草莓！” “那就给你买巧克力的！” 看着季洋骂骂咧咧地出了雅间儿，直到声音都消失在走廊里，林慧才起身，对坐在她身边、深深皱着眉头的林茂知道：“老林，孩子的事儿，我向你道歉。是我没能做一个好妈妈，才让他走上了歧路。但他今年已经二十八了，人生已经过了三分之一，我想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都顺心。我也老了，除了顺着他，我没别的法子……我只有这一个儿子，我不想让他不认我。” 林慧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和林茂知解释这么多，怎么就……这么希望林茂知能谅解她。 “不是你的错，小慧……”林茂知抬头看着她，看着这个他曾经深爱过、却也为此而深感无力的女人……他依旧仰视着她，像一切最开始时那样，“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我也太懦弱，没有一个男人该有的担当。” 其他的，也就不能说了。 前尘往事里那些再无法挽回的爱恨，终究只能，掩埋在最深、最深的心底里。 当年，哪怕他有像季洋一半儿的勇气，他也不会放弃林慧。 但现在，大半辈子过去了，说什么都太迟了。 林慧却懂得，静静看了他半晌，道：“老林，你知道我最佩服季洋什么么？” 当然不用林茂知回答，林慧继续道：“我佩服他，能为爱一个人，而无视这一整个尘世。他不是不懂得经济悬殊、地位高低，但他不在乎这些。他只要确定自己喜欢，他就敢来争取，他就会不择手段的得到……其实我们都错了，可能……这个社会，就是错的。” 只有自己的心才是自己的，可我们却为了一些世俗的规则、一些看客的眼光，而渐渐掩埋了它。 蓦然回首，大半辈子，竟然都在这样的糊涂中度过。 我们是这个社会上体体面面的人，让人羡慕着，高高在上。可我们从没有哪一刻，是真正的自己。 活着活着，竟连自己都丢了，岂不可笑？ “逢年过节，我会让允琛去看你的。”林慧说了这一句，没再回头。也如季洋那般，决然且潇洒地，大步流星地走了。 她从没有想过，这个在小店楼上、曾被她鄙视为鸭子的年轻人，竟然会成为她人生的老师，给她狠狠地上了一课。 出了雅间，给老楚去了通电话：“晚上一起吃晚饭，看电影？” “呦……你吃错药了？” “我是楚太太，这不应该么？”林慧道。 “我这是守得云开？”那端的声音非常激动，活像是个二十出头儿的小伙子，“不用等晚上，我翘班儿，这就去找你。” 林慧收起手机，笑了…… 季洋买好了林允琛点的一堆东西，又订了一个草莓味儿的蛋糕——大的，非常大，有五层，但不是在今天送。今天就连小的都没给林允琛买，打算馋他两天。 又去了珠宝店，买了两个戒指——很寒酸，就是两个简单的铂金圈儿，连钻都没有。 珠宝店里刻字，最快也要三天能取，季洋等不了。 他要在后天晚上就操作起来，因为大后天，郝全儿和段文轩就走了。像文轩想让他们做伴郎一样，他也想让文轩和郝全儿为他俩做个见证，这意义是不一样的。 出了珠宝店，跟小张打听了一下可以刻字的私人作坊，小张问他干啥，他也不害臊：“我要求婚，要往戒指上刻俩字儿。” “洋……洋哥，你疯啦？”小张果然很惊讶。 “由于我真心把你当朋友，所以诚挚地邀请你参加我的求婚典礼，后天，你来不来？”季洋邀请得非常诚恳，真的，完全是出于真心，而不是忽然想起他。 “我不去，你没诚意。要是不向我打听事儿，估计都忘了我这个人儿，多长时间了也不联系我。” “啧……别叽歪，我是真心诚意地邀请你。”季洋道。 小张问：“还有别人吗？” “还打算邀请周大哥。” “还有呢？” “还有两个或者……三个”，季洋道，“林允琛的妹妹和两个朋友。其他的就没了。我在这边，除了你和周大哥之外，也就没有别的朋友了。因为和林允琛的事儿，读书时交的朋友也都败光了。刚好我的两个室友在这儿，就想趁他们在，一起做个见证。” “就没别人了？”张子凡又问。 季洋知道他问的是谁，但是他不想请。宫麒恩人不错，他不想这么缺德虐人。 “没了，而且我告诉你，我把你当兄弟，我请你，你就自己来，听到没？后天八点，准时到我家，我给你发地址。”季洋道。 “行了行了，地址发来吧。”张子凡还老大不乐意的样子。 季洋又给周淮去了个电话，确定周淮后天晚上有时间，让他后天晚上八点准时过来。 又打给了楚洁和谈静，也都没什么问题。这是天时地利人和，就差他把结婚戒指一举了。 林允琛那个形式主义，估计也不能昨天口头儿求过了就完，一定憋着大招儿呢！他的生日快到了，估计林允琛是打算在他生日的时候来场惊天动地的。就算忘了他的生日，也要在他们去大溪地玩儿的时候搞点儿动作出来。 他可不能让林允琛抢了先，求婚这种事儿，还是得他来啊！这好事儿还能便宜了林允琛？ 这是他自己选择的小奴才，扔了面子跪着也要宠完！ 林允琛的电话又追过来了：“都几点了，你咋还不回？” “这就回去了，真烦！”季洋笑着挂断了电话。 将戒指好好儿的藏到大衣的里兜里，打算明天再偷偷出来刻字。 没办法，林允琛看他看得太紧了，他要是再在外面浪两三个小时，回家林允琛能扒了他的皮！当然不是用手扒，而是用他那厉害的“小允子”，季洋想想都觉得腰疼。 犹豫了一路，把车停在地库的时候，季洋还是翻了翻集团内部通讯录，找到了杨子明的号码，存上了。打算后天早晨再向他发出这个邀请。要是告诉得早了，没准儿杨子明要透露风声给林允琛，那就没惊喜了。 而且，虽然这一阵子林允琛从不接受杨子明私下里的约见，和杨子明所有的见面都是明面儿上的、而且都有他这个季秘书在场，但季洋还是不放心，还是对杨子明相当忌惮。 可不能给杨子明搞破坏的机会，就得杀他个措手不及！ 第272章 善恶因果，从不是绝对 季洋的借口从昨晚上想到今早儿，愣是没想出来。到底怎么瞒着林允琛单独出去，这真的是个大问题。 一直耗到中午，终于得着了机会，季洋却又不想去刻字了。 因为林允琛要单独出去，而且在此刻的三分钟前，林允琛躲进书房，鬼鬼祟祟地接了个电话。 “晚上你去接郝全儿，我去接文轩，咱出去吃。”林允琛出门前交代了一句。 “啊，行。”季洋也没问他到底要去干什么。 季洋只是想到了吃火锅那晚，林允琛说了三个字——抓回来。 抓谁？ 与林允琛有过节的，能用得上“抓回来”这三个字的，会是谁？ 季洋本能地觉得，这个人，就是这两天自己心里想的那个。 到厨房柜子里，找了一把带鞘的水果刀，迅速换了衣服裤子，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冲进电梯，到地库里找了一辆林允琛从来没开过、可能已经忘了的车，追出去。 这条路上车很少，想要看到林允琛的车尾不难，当然，林允琛想要看到他的车头也不难，以至于季洋这一路跟得相当小心。 从小区跟到市区、又从市区跟到郊区，开了近两个小时，才进了一片新别墅区。别墅区刚竣工不久，还没有住户入住，安保系统都不完善，季洋想要跟进去很方便。但季洋没有跟进去，而是在别墅区外一个转弯的隐蔽路段等了一会儿。 觉得林允琛差不多已经到地儿了，这才开进去找林允琛的车。 弯弯绕绕的，在临近小区后门的，最偏僻的一栋别墅前，发现了林允琛的车。 季洋找了个隐蔽的绿化带，把车停在后面藏好，蹑手蹑脚地到别墅后墙扒窗户去了。 他不打算进去。一是不知道林允琛在处理的到底是什么事儿；二是，即便真的是陈煜的事，他也想要给林允琛自己处理的机会。 他跟来，就只是怕允琛再着了陈煜的道儿。 陈煜也好、其他人也罢，不论是谁、不管是什么事，他都不会让允琛有一丁点儿危险，他都要跟在允琛身后保护着他，永远…… 呃，虽然这法子有些窝囊…… 没办法呀，谁让他又非得装善解人意，允琛不想让他知道的事，他又绝对不会问呢！ 出来了。 一间卧室里，几个体格魁梧的壮汉，押着两个五花大绑的人，连打带骂地出来。其中一个人，腿脚还不太利索；另一个，竟然是个黑人。 一个壮汉一脚踹在那人的膝盖上，一个假肢骨碌碌地滚落在地。 林允琛惊讶了一眼，缓步上前，低头看着面前的男人……一把扯掉了他眼睛上蒙着的黑布，后退了两步，森冷地看着他…… “好久不见啊，陈煜。”林允琛开了口。 窗户管着，季洋听不见林允琛的声音，但从口型上，却能看出，他叫的是……陈煜！ 可是，从背影上看，这个身形瘦弱佝偻、还没了一条小腿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陈煜啊！还有他身旁的那个黑人，从哪儿来的？ “林允琛……”陈煜咬着牙，死死盯着林允琛，眼中的恨意，竟然比多年前还要浓烈，“我就知道你不会放过我，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是你放了felix，这是你我之间的旧恩怨，和他没有关系，你抓他来干什么？” “又不是我想抓”，林允琛笑着缓缓踱步，在陈煜和这黑人身上来回打量，道，“我还嫌他碍眼呢。但我的人说，这位非洲友人护着你不放，没办法，他们只能一起抓来。这么看来，你俩感情还挺不错，让你自己死了，多孤单呢。我成全你，让你到下面也有个伴儿，不好么？” 没等陈煜开口，那还被蒙着眼睛的黑人大汉一通叽咕，看起来是真着急，英语混着一些林允琛听不懂的奇怪语言，说得直跺脚。 英语林允琛听懂了：“你为什么要抓煜？我们做了什么碍你的事？你要钱吗？我们虽然没有钱，但所有的全部，我都会给你！” 林允琛笑了，用英语道：“全部，你有多少？那个破村屋？还是那辆破车？” “都给你！”这人倒挺痛快。 “呵呵……”林允琛直觉得好玩儿。 “行，那就拿他先开刀吧！陈煜……这不是你教给我的么？不能只杀人，还得……诛心！” “林允琛！你不要动他，要杀要剐你都冲我来，我绝不还手！” 林允琛轻蔑又厌恶地看了他一眼，道：“这话说的，好像我怕你还手似的……陈煜，落在我的手里，你连自己的死法儿都没资格选择，居然还敢和我谈条件？你怎么越活越天真了呢……” “允琛……”陈煜这一声唤里，忽然带了些疲累，道，“我对不起你……之前的事，都是我的错。我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矿难没了一条腿，没个固定的工作，朝不保夕，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你……你就开开恩，别牵连无辜的人，行不行？” “呦……求我啊……”林允琛缓缓踱步到陈煜面前，道，“可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请求？你以为，我还是之前那个心软的人么？” “七年……”林允嫌他恶心，转身不再看他，继续缓缓踱步，道，“人生中最美好的七年，就因为你这个变态，毁了。你觉得易地而处，你能放过我么？不剐了你，都对不起我宝贝儿的等待……” 林允琛一挥手，吩咐道：“动手吧！” “是。”一个壮汉应了一声，拿起匕首，直奔那黑人而去。 壮汉抬起一脚踹在黑人心口，将他踹倒在地，一脚踩在他身上，弯腰，用匕首在黑人身上缓缓移动，好像在挑地儿。 林允琛指了下黑人粗壮的手臂，道：“就那儿吧，肉厚，好刮。” “是！”壮汉应了一声，匕首削铁如泥，话音落下之时，一块肉已经落在了地上。 黑人疼得吱哇乱叫，喊着听不懂的鸟语，真跟杀猪一般。 陈煜“哇”的一声儿，听起来都不像人的声音，好像怪物被人踩了尾巴似的，用那一条腿，猛扑向倒在地上大叫的黑人…… 季洋看清了，看清了这个人的脸……居然，真的是陈煜！ 看到陈煜也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怎么着，鼻涕眼泪齐流，混在那瘦得更像鬼的惨白的脸上，季洋狠狠咬牙，握紧了大衣兜里的水果刀，恨不得这就冲进去，往他的皮肉里狠狠地捅上几刀。 “不要管我，快跑！快跑！”这黑人脑子不够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以为陈煜能跑呢，用英语急切地说道。 “林允琛……”陈煜的双手和上半身都被绳子捆着，只有一条腿能动。好像虫子一般，在黑人身上爬下来。就用这一条腿作支撑，给林允琛跪下了。被捆住的身子僵硬地连连磕头，喉咙里发出唔噜的音节，已经说不出话。就只是浑身颤抖着，一下下重重地磕着……磕得灰尘的水泥地面上，已经晕气了一滩血迹。 他磕头，那黑人就嚎，又是英语和鸟语混在一起说。让他不要流血，说他身体不好，流血养不回来。 “卧槽……”林允琛笑了一声，“跟我在这儿演苦情戏呢？” 眉心，却是紧紧蹙了一下。 “林允琛，你杀了我吧……我求你杀了我……怎么样都行，千刀万剐也行！你放了他，这不关他的事，你放了他！”陈煜边磕头边说，哭得已经话不成音儿。 林允琛被他吵得心烦，沉脸看了他半晌，咬牙道：“行，给你个痛快。” 言罢一抬手，身后的一个壮汉就将一把枪放到了他手里。 林允琛上了膛，拎着这把枪，几个大步上前，重重抵在了陈煜的头顶。 那黑人疼得虫子一般在地上乱滚，不知怎的，竟然把眼睛上蒙着的黑布给滚掉了。一睁眼，就看到陈煜被人用枪盯着头，而且，那人的手指，居然正在暗动扳机…… “煜……”黑人大喊一声，如同一头发了疯的豹子，直挺挺地扑过来，将陈煜扑倒在地，牢牢地护在身下。居然还敢回头对着林允琛用英文大喊：“杀了我……你杀我……” “呵呵……呵呵……”被黑人扑倒的陈煜，忽然就笑了…… 手不能动，却仿佛已经用目光捧起了黑人的脸，用英语道，“felix，你倒霉了……不如，你跟我一起死了吧？你愿意吗？” 黑人一通猛点头，又是听不懂的鸟语。 “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听不懂，你得跟我说英语。”陈煜笑得又无奈、又温柔。 “我愿意我愿意！”黑人急切地用英语道。 “呵呵……”陈煜笑了，道，“那咱们就一起走吧……来生我再给你买你喜欢的那辆摩托车……” 黑人一通猛摇头，道：“都是我没用，我没有钱，不能让你住好房子，不能让你吃饱穿暖，我真没用……” “好了，不要说这些”，陈煜道，“早就跟你说过，我是有钱人的命。今生没过好，来生我还会有钱的。” 陈煜说完，就安然地闭上了眼。真的是一副等死的模样，嘴角还挂着笑容…… 黑人看了他一会儿，最终也闭上了眼，趴在他身上不动了。 林允琛那已经放在扳机上的手，努力了几下，却怎么也按不下去…… 第273章 真正的放下，是宽恕 “滚吧……”最终，林允琛还是扔了手中的枪，只甩了这一句，便转身往门外走。 “允琛……”陈煜叫住了他。 林允琛的脚步停住了，没回头。 “你有去看过鲲鹏吗？”陈煜问。 “没有”，林允琛道，“我对不起季洋，所以没资格去看他……但是，他在那边一定过得很好，因为季洋每年都会回去。” “季洋有想过要为他报仇吗？”陈煜又问。 林允琛愣了一下…… 季洋应该……没有想过。 “所以你们还是对不起他。所以……真的是我错了么？林允琛，你觉得，真的是我做错了么？” 林允琛静了片刻，最终，重重叹了一声。 这世上，善恶、对错，谁又能真正分得清呢…… “逃出国后，我拼命地赚钱、做最危险的工作，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东山再起，可以回国为鲲鹏报仇……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刻不记着鲲鹏、我没有一刻能忘记鲲鹏是怎么死的。如果没有断了一条腿，如果我还能活出个人样儿，我一定要找杜老二算账……可你们没有想过。你们好好儿地活着，你们却没有想过……” “林允琛，今天你放了我，我很感激你。但七年前的事，我不认为我做错了。这些，都是你和季洋应该承受的……甚至，还轻了。” 林允琛没有回头，只是看着别墅冰冷的铁门…… 一切最开始的那段日子里，他曾让人把秦皓抓进一个废弃的仓库，那场景，和现在差不多。那时他想的只是要给季洋出气，可却没有想到，因此而害了尤娉婷的一生。 鲲鹏把一切都留给季洋，可季洋这七年来，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他，即便在明知见不到他的情况下，也要来到他的城市里生活。每年，也就鲲鹏忌日的时候、和过年过节去看看罢了。 人啊，终究都是自私的。 只爱自己想爱的人，而忽略了那些没有走进自己心里的。 谁来主持公道呢？ 上帝是不存在的、玉皇大帝也只是传说，这世上，感情也好、其他事情也罢，从来都是不公平的。 没有谁是绝对干干净净的，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背负着一些罪。 “好好儿送他们回去。”林允琛吩咐了跟过来的壮汉一声。 “是，林总。” “吱呀……”厚重的房门开了，又关上。 陈煜看着林允琛的背影，同夕阳的余晖一起，隔绝在冰冷的铁门外……忽然就想起了一切最开始的时候，在健身房的教室里，柔和的灯光下，那汗湿的鬓角、光洁的胸膛、还有最灿烂的笑脸……彼时，一切都仿佛在阳光下。就连自己，也是的。 那些他从未觉得幸福的日子，现在想来，竟然是这样美好…… 季洋紧紧地握住了兜里的水果刀……眼见着陈煜和黑人都被松了绑，被两个壮汉扶起，眼见着那黑人去取陈煜的假肢，给他安上了，眼见着陈煜在那黑人的搀扶下，缓慢地走出了别墅…… 牙齿都要咬碎了，最终，却也没有冲出去拦住他。 看到那视频的时候，他除了心疼允琛，就只有一个念头——杀了陈煜，杀了陈煜！ 可，此时陈煜就在他面前，他却下不去手。 因为林允琛选择了宽恕，他不想违背允琛的意愿。 也因为……看到此时这个身形佝偻、右腿僵硬的人，他忽然就明白了，那些青春年少的时光里疯狂的、炙热的、浓烈的、偏激的，最终都会落幕。 青春时光里想不通的爱恨、放不下的人和事，在以后漫长的时光中，也都会有个答案。 对的错的、善的恶的，都应该交给时间。 没有谁应该是谁的终结者。 若要给青春画一个最完满的句号，所执之笔，应该是“宽恕”。 宽恕自己，也宽恕别人。 至于允琛所受的苦……在允琛选择宽恕的那一刻起，就只是他们两人的事，再也不与旁人相干。未来路还长，他会用百倍千倍的好，来抚平允琛所受过的这些伤。 七年的分别，和漫长的一生比起来，却也不算什么。 阴霾终将散去，只要你想，一切都会好起来。 季洋取了车，刚开出绿化带，就被林允琛的车拦住了。 林允琛落下车窗，向他一招手：“过来！” 季洋知道自己暴露了也没什么紧张，利落地跳下车，坐进林允琛的副驾驶，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刚出咱家小区，我就发现你跟着我呢。”林允琛道。 季洋一阵狂汗……这小子，真是越来越能沉住气了，敢情儿是耍他玩儿呢？ 林允琛在季洋的衣兜里摸了摸，果然摸出来一把水果刀，举在手里看了看，从车窗里扔出去了。 “你这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你要做什么大生意呢，生怕你吃亏。没想到没等我出手呢，你就平安出来了。哎，里面什么人啊？什么生意啊弄得神神秘秘的？”季洋不想说破这件事，较劲脑汁地往回圆。 林允琛伸出手，轻轻柔柔地揉着季洋的头发，道：“我知道林慧给你亮底牌了，来的路上我就知道了。” 出门儿的时候，他发现在他家附近盯梢的人不见了，顿觉情况不妙。立刻派人去那盯梢小喽啰家里抓人，那小喽啰吓得全招了。说林女士让他给季先生一个光盘，昨晚儿又忽然给他打电话，让他撤回来。 而时间么，是在他打给季洋、季洋说正要回家之后的，十分钟。 所以季洋是在看了光盘之后，去约见林慧了，而且……效果还不错？ “你这……你这脑子，现在真是太够转了，我都不是你的对手了。”季洋不知道该怎么说。不太想和林允琛提起这么沉重的话题，不想让林允琛觉得丢脸。 “我不让你知道，你就永远装作不知道？”林允琛问。声音，也和他手上的动作一样，轻轻柔柔的。 “啊，也不是装……你也知道我这人记性不太好，过个十天半个月的，我自己就忘了。”季洋有种被人看破的心虚，恨不得把头塞到地底去。 林允琛看了他一会儿，没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印上了他的唇，缓慢而缠绵地吻着他…… 季洋，你真好…… 有你，真好…… 林允琛不打算卖掉那个小房子了，主动提的。说哪天一定要回去打一泡儿，以证明自己真的有钢铁一般的意志、真的是个无所不惧的超人。 但是季洋不干了：“不行，必须得卖。” “为啥？”林允琛想得还挺美好，“不要为我担心，真的，我觉得我真能扛得住。我想挑战一下自己……当然，这主要也得看你的本事，你得把我勾引到位咯，这点儿忙能帮吧？” “不能，我就要卖”，季洋这叫一实在，“我缺钱，我要现钱儿。” “缺钱你跟我说啊……”林允琛忽然想到，这一阵子里，他好像一分钱都没给季洋开。而且他们俩一起出去，季洋还是像在大学时一样，本能地去买单。但现在碍于身份，他俩去的地儿，多数都是高消费的。估计季洋在做季律师时攒下的那点儿小金库，都要被他给败光了。 季洋道：“干嘛跟你说？我不向恶势力低头，我就等你自己良心发现，看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发工资！反正我不跟你开口，我就要卖！” “行行行……那你就卖，我看你卖房子这点儿钱能撑几年！”林允琛笑道。 “卧槽……”季洋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你特么还打算克扣我几年工资？你再这样儿我不给你干了！” “你随便”，林允琛道，“我最近觉得咱前台小妹儿长得不错，你要不干了，我把她提上来。” “哪一个？”季洋顿时提起了警惕。 林允琛担心季洋上班儿就把人给开了，那他可是太造孽，道：“那几个都挺好看，随便抓一个就行。” “草……”季洋咬咬牙，“明儿都开了换一批。” 林允琛手一滑，好悬没撞树！ “你别瞎想”，赶紧往回找补，“我压根儿都没正眼儿瞧他们。就是刘秘书离职前，向我推荐了他刚回国的表妹，说人不错，漂亮、有能力，我打算考虑一下。你要不占着这地儿，我明儿就招进来。” “差你那点儿工资钱，不给拉倒，老子还不稀罕要呢！”季洋这就服了。 不给钱他也得干，还得累死累活地干！干到他老板满意，干到他老板舒坦！ “呵呵……”林允琛又揉了揉季洋的头，笑得相当开心。 “周扒皮！”季洋嘀咕了一声。 林允琛却还是笑，又温柔、又开怀…… 季洋头靠在车窗上看着他，觉得，这笑容好像还是最初的模样。 在寝室重逢的第一晚，林允琛也是这样笑，眼中的神色也是这样璀璨。 他只看了一眼，就被深深迷住了，觉得这笑容，比漫天星河还要绚烂……真好看。 季洋操办起来了。 一早儿就让郝全儿和段文轩拉林允琛出去转，还特意嘱咐了，让他们往远地儿转。 林允琛当然不同意，死活不让季洋落单儿，居然还担心他那几个前台小妹儿呢，道：“我真对她们没想法，你别去开除她们。” “哎呀放假就放假，我不去公司，你就放心去玩儿吧”，没等林允琛反驳，季洋又堵他，“你别忘了你为啥给咱俩放假？不就是为了好好陪郝全儿和文轩吗？可你这两天陪了没有？还不是有事出去了？你够朋友吗你？讲不讲义气了？” 第274章 大结局 我只是你的，我的王 林允琛被季洋堵得不轻，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好的辩解之言来。 早就被季洋收买了的郝全儿和段文轩，瞅准了时机一通抱怨，说林允琛不够义气、不尽地主之谊，说林允琛现在身份大了、架子也大了，已经看不起他们这些穷朋友了。 林允琛被他俩吵得头都大了，值得“行行行”地求了饶，道：“你俩说吧，要去哪玩儿？我今天就陪你俩转。” “出去再说！”郝全儿和段文轩一人架着林允琛一只胳膊，把他往电梯处拎。 看到这俩人儿走远了，季洋摩拳擦掌地在屋里转了一圈儿……好生激动啊，都不知道该从何处着手了！ 楚洁来了电话，问他：“要帮忙吗？” “要！谢谢！”季洋一点儿不客气，而且也一点儿不在意人家冷冰冰的语气。 “行了，等着吧！”他小姑子颇有派头地说了这一句，就挂断电话。 林允琛被郝全儿和段文轩一通指使，从城南转悠到城北，也不知道这两人到底想干啥。但看得出来，这俩人儿好像……有点儿激动。 “哎，我和你俩商量个事儿。”林司机开始套话了。 “啥事儿？”副驾驶上的郝全儿问。 “告诉我季洋到底要干啥，我答应你俩一人儿一个条件，怎么样？” “不行。”郝全儿回绝得非常痛快。 紧跟着，段文轩也给他回绝了：“不行。” 林司机的套话第一招……失败！ 然后，这一天之内的第二招、第三招、第四招、第n招……都失败了。 而且季洋还不接他电话了！ 打了一天，季洋那边都是——关机。 经过了整整一天的煎熬，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郝全儿忽然接到了一条短信，林允琛才得到了一句赦免——允琛，咱回家吧！ “走！”林允琛完全不顾还一口未动的菜，抓起外套就往出冲。 他得去看看季洋在家干嘛呢，可别是约了小情人在家打泡儿！这特么可如何是好？ 一路猛开冲回家，出了电梯，“嘭”的一声儿，面前炸开了一朵花。 “这是什么啊……”林允琛皱眉摘着头顶的彩带，刚亮出一个通透的视线，整个人瞬间提起了斗志！ 宫麒恩！在他面前的人竟然是宫麒恩！还真特么是小情人儿啊？ “卧槽……季洋你给我出来……”林允琛鞋都不换就往屋里冲。 嗯？ 冲了两步，觉得不对劲儿了……家里怎么有点儿奇怪？ 这都什么啊？又是彩带又是气球的？还四处都贴着大红的喜字儿…… “surprise！”忽然身后又是“嘭”的一声儿，从卧室和饭厅里冲出来一群人，为首的人，两边为首的，竟然是谈静和楚洁！ 冷静下来看清楚了，发现这“一群人”也没几个，加上刚才那讨人厌的宫麒恩、和紧跟着他进屋的郝全儿和段文轩之外，一共也就七八个…… 竟然还有，子明？ 只不过，子明没和他们一起闹，而只是靠在饭厅的门框上，看着……眸光有点儿阴冷。 “你们是干嘛呐？”林允琛有点儿被杨子明的眼神给吓着了，也有点儿迷糊，整个人是满脑子的问号儿。 “这还不明显？”楚洁指了指周围。 林允琛顺着她的手指，又将屋里看了一圈儿……包括二楼。就连卧室的房门上都贴着喜字儿呢，干嘛呢？这是……结婚？ 再看一下冲在前头的楚洁和谈静，问道：“你俩借我的地盘儿结婚？季洋呢？” 季洋被她俩这通折腾，还不得疯啊？ 他得赶紧去安慰一下他宝贝儿！ 正要挣脱楚洁和谈静的拉扯去找季洋，却听见，从书房里，传来一阵婚礼进行曲…… 还是人工的！ 这不是季洋的声音么？ 季洋这嫂子当得可真够格儿，陪他们玩儿得还挺起劲儿…… 听着听着，季洋就走近了…… 推着一个大蛋糕，草莓的，有五层高、每一层都相当厚。 这家伙，穿得西装革履的，连领带都系得板板整整儿的。 看着看着，林允琛就觉出不对劲儿来了…… 只见季洋在蛋糕旁拿起一个小盒子，像模像样地走近了…… 但是表情么……就不太像模像样儿了，有点儿尴尬，不好意思看他，四处踅摸，好像在看这屋子里有没有贼似的。 两步道儿让他走得这叫一缓慢，但好歹最后是走到了。 然后，在他面前停下、单膝跪地…… 打开了手中的盒子，递给他：“呐，戴上呗？” 林允琛懵了……不是惊讶得懵了，而是幸福得懵了…… 深深地、深深地看着季洋……千言万语，此时却一句也说不出，都堵在喉咙里、都扩散到灵魂里…… 开口的时候，双眼已经是湿润的。 “一点儿没诚意，一句好话都不会说……”林允琛伸手把季洋举着的戒指盒接过去，自己拽了一个出来，另一个给季洋塞回到手里。 “卧槽……”季洋被他给惹火了，不跪了还跪个溜溜球啊！ 一把抢过林允琛手里的戒指，拽过林允琛的手，道：“咋样儿才算有诚意？这么矫情的事儿老子都干了，还叫没诚意？卧槽弄这些的时候老子这辈子的鸡皮疙瘩都掉光了……” 絮絮叨叨的、满腔怒气的……把戒指牢牢地戴到了林允琛的无名指上。 “刻着字儿呢”，还拿起首饰盒里的给林允琛看，“你看到没有？里面呢，yy，我的名字、你的名字，我今儿偷偷跑出去刻的，好看不？” “还行……只能说能看。”林允琛吸了下鼻子。 怎么搞的，怎么就连鼻子都是酸的呢。 “瞧你那点儿出息。”季洋笑了一声，给林允琛擦掉了脸颊的泪。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见林允琛这么正儿八经地把眼泪流出来。 “呐，你不是要草莓味儿的吗？给你买了，都是你的！等会儿你就捧着去吃，蹲角落里吃，没人儿跟你抢，我们喝酒去！”季洋一指身后的蛋糕，献宝似的说道。 有点儿后悔了。不该找这么些人过来！这弄得，抱也不好意思抱、亲也不好意思亲……这哪是给自己找帮手啊？简直是给自己找麻烦啊！ 正这么想着，忽然头被人给捧住了、扳正了。 紧跟着，就是一双熟悉的唇、覆盖在了他的唇上。 林允琛完全是凭着感觉，摸到了他手中拿着的戒指，抓住了他的左手，将戒指缓缓地、推进了他的无名指里。 季洋觉得，这操作真挺考验技术的。整个过程，林允琛的唇就没从他的唇上送开，这精准度也是没谁了…… “行……”刚要说“行了你别腻歪了”，头又被人给捧住了，那双熟悉得再熟悉不过，却又哪一次都如初吻般让他悸动的唇，又纠缠着他不放…… 空气是安静的，好像就连时光……都静止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季洋直觉得喘不过气…… “嘭！” 忽然又是漫天的彩带，缓缓的、却又绚烂地落下…… 季洋和林允琛都被这声音给惊着了，这才意识到，周围还有别人儿呢。 季洋一把推开了林允琛，搓了搓自己的嘴，道：“都开被你给亲破皮儿了，你还蹭起来没完了……” “啧……感情到了嘛……”林允琛拉住了他的手，满眼含情，收都收不住，还想腻歪。 “去去去……我请大家来喝酒乐呵呢，你快点儿去吃蛋糕！我刚才偷偷挖了一块儿尝，可好吃了。”弄得这么肉麻，季洋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哎呀他干嘛非要弄这一出啊？这不是给自己找虐呢吗？ 还真该让林允琛来，这小子最会搞形式主义这一套了！ “你小子这手……欠儿不欠儿啊你？我还没看够呢！你瞎起什么哄？这时候就要安静你懂不懂？哪儿来的你这不开眼的！”气氛被一彩炮给破坏了，气得郝全儿抓着宫麒恩一通猛捶。 “我不是故意的啊……”宫麒恩抱着头连连求饶。 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看着这场面吧，心里不舒坦，有闷气。他又不能咆哮出来、更不能哭出来，就只能自己憋着忍着，手上的力道吧，未免大了一点儿，一不小心，就把这彩炮给拽开了。 “好了好了，我的事儿完成了，大家乐呵起来吧！感谢大家捧场儿！”季洋自己带了个节奏。 楚洁紧跟着就起哄，再加上有郝全儿和张子凡这俩能咋呼的，音乐一起，香槟一开，顿时这又变成了一群魔乱舞的大party！ 林允琛还真躲角落里吃他的大蛋糕去了……自己推着推车到饭厅，一副要趴在上头吃的架势。 但却，还是在上手抓之前，回了身。 看向一直靠在门框看着他的杨子明，笑道：“子明，我舅舅的工作邮箱，号儿不错吧？” 他已经查出来了，季洋在惠风做保安的事，就是子明捅给林风的。 “子明，惠风庙小，你这尊佛太大，不该在此屈尊，这个项目结束，你就走吧。” “你非要这么对我不可么？”杨子明森森地问道。 林允琛笑着扬了扬自己的左手，道：“没办法呀，我已经是有妇之夫了，我得守夫道。” 杨子明沉沉地看了林允琛半晌……忽然笑了，挥了挥手，道：“行，不碍你的眼。” 来日方长…… 林允琛听到他摔门而出的声音，却是在心里说了一句：“子明，别图来日。你若非要图来日，你我之间，可就再无情意可言。” “允琛……”季洋乐颠颠儿地拎着酒瓶子跑进来，搂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下，问道：“蛋糕好吃吗？甜不甜？” “甜！” 真甜…… “林允琛……”季洋有些醉，拍着自己的胸脯，认真地说道，“我要让你这辈子都活在蜜罐里，做梦都甜醒！” “好……”林允琛紧紧抱住了季洋，“我跟着你……我这辈子都跟着你……我只是你的，我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