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门棺》 第一章 泥人 第一章泥人 我第一次觉得我爷有事儿瞒着我,是因为我打开了他藏在房梁上的东西。 那天,我想找几个压梁用的大钱儿,找卖糖人儿的换糖吃,就搬了把凳子摞在桌子上,三下五除二地爬到了棚顶上。 等我上了房梁一看,我家大梁上横着一个以前那种带着拉锁的帆布口袋,袋子上面用绳子打了一个十字花,正好把帆布口袋给横在大梁顶上。 我这下来精神了,贴着房梁一点点蹭了过去,伸手就想解绳子。可是那绳子也不知道是怎么绑的,我的手都磨破皮了,也不见它松开一点。 后来,我干脆把拉锁给拉开了巴掌大一块,顺着拉锁开口的地方伸手往里掏,头一下我就摸到一厚摞子白布。我伸手往外拽了两下,才把白布给拽出来一截。 那白布给我的感觉就是特别厚,好像冬天做衣服的布都没那么厚。再说,农村用白布的地方也少,除了做被衬子,就是做孝服。我家没事儿往房梁放白布干嘛? 我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可又不甘心就这么下去,干脆往前挪了两下,使劲儿顺着白布往底下一掏。这下,我觉得自己的手像是摸到了刀刃子上,被铁片子蹭的一下从我手上划了过去。我疼得一缩手,差点从房梁上掉下来。 我抱住房梁之后,才觉得后悔了。这倒不是因为我划破了手,而是我爷一向不喜欢我翻他的东西。他把包裹藏在房梁上面,我要是偷偷看完再放回去,估计没什么大事儿,现在包裹里面的白布都血染了,这要是让他看见…… 我正合计着怎么把包裹弄下来洗洗,就听我爷在屋里扯着嗓子喊了一声:“给我滚下来!” 我一听我爷回来了,赶紧忍着痛从上面爬了下来。 我爷一开始还没生气,可看见我手上有血,脸色立刻就变了:“你这手是咋弄的?” “让帆布包里的东西划着了。”我从小就不会撒谎。 “你……你……”我爷气得嘴唇直哆嗦,“你”了好几声之后,抓起烟袋锅子对着我脑袋上就抽:“我打死你!你怎么不反天呢?” 这些年,我一直跟我爷相依为命,他以前再怎么生气都没舍得骂我。我从来就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吓得“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放在以前,我爷看我一哭,肯定心疼,可这回他连我的手都没看一下,拎着我的衣领,把我按在了地上:“对着房梁磕头,快点!” 我让我爷吓着了,什么都不敢多问,对着房梁磕了好几个头,才听见我爷说了一声:“起来吧!” 我站起来之后,我爷的脸色才好了一点,可是直到晚上,我爷都没跟我说过话。 我虽然被他吓得什么都不敢多问,但是有些事儿,却越想越觉得不对。 老辈人都说:梁下住活人,梁上住鬼神。人不能总在梁下面,时间长了肯定身子骨不好,那是大梁压了人的运气,最后说不定就会自己挂到大梁上面。 可是,我爷不管干什么,好像都在那根梁下面。尤其是睡觉的时候,放着好好的炕不睡,非得弄张折叠床,顺着躺在大梁底下睡觉。 顺着门口睡,更不好。 老话说:人不顺门躺。只有人死了之后,才会脚对门、人头朝屋里的躺在地当间儿,方便鬼魂往外走。 可我爷偏偏就这么睡。有时候我还能影影忽忽地听见他对着大梁说话,至于说什么,却一句都听不明白。就好像说的不是老家话一样,叽里咕噜的,什么都听不清。 有一天晚上,我想凑过去听听他说什么,没曾想,我爷扑棱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两只眼睛瞪着我的时候,眼珠子亮得吓人。我从来就没见谁的眼睛能在大半夜还亮得跟夜猫子一样,当时就被吓了一跳。 更吓人的是,我爷左半边脸还像平时一样显得慈眉善目,右半边脸却是满脸的杀气。就像是有人把他的脸从中间破成了两半,一边儿善,一边儿恶。 我爷头一眼明显看的不是我,而是我背后。我仅仅跟他对视了一下,就打了个激灵。我后面就是窗户,我爷看的是窗户外头? “爷!”我刚喊了一声,我爷眼睛里的精光就没了。他伸手在自己脸上搓了两下,等他把手放下来的时候,面相已经恢复了正常。 我当时奓着胆子问了一句:“爷,你脸怎么了?” 他只说了一句“谁刚睡醒,脸上都有点不对劲儿”就不说话了。 我越想越好奇,越觉得我爷有事儿瞒着我。之后的几天,我就特别留意我爷,一直盯了他好几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我觉得没意思,找他秘密的心思也就淡了。 那件事过去大半来月之后,我在外面玩够了回家找吃的,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我爷在屋里跟人吵架,他们吵什么我没听着,只听见我爷在拍桌子:“你脑子里有蛆啊!这东西是随便碰的吗?弄不好,我都得折进去!” 那人的动静好像是常来我们村的老货郎:“这活儿,别人已经干了一半儿了,我估摸着,你小心谨慎点,问题应该不大……” “不大的狗屁!”我爷的火气一点没小:“你当我是孤家寡人?弄这东西没个三五天能行吗?万一让大狗子看见……” 那人不等我爷说完就打断道:“你就不会小心点?你都瞒他这么久了,还能一次就露底儿?再说,这回人家给了这个数……这趟生意做成,你起码三五年之内不用忙活了。大狗子可是要上初中了,你就不给他攒点钱?” 我爷这下不说话了,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再想想,你先去老屋等我……” “行!” 我一听两个人说着话就往出走,赶紧找个地方藏了起来。我爷本来是想送完了人就回屋,老货郎却拉着他的手说了几句什么,我爷低头寻思了一下,就跟他往远处走了。 我看他俩走远了,猫着腰儿溜进了屋里。 我一直想知道爷爷究竟有什么秘密,这不就是机会吗? 我在屋里转了一圈,看见里屋的炕桌上摆着一块一尺长短、用白布蒙着的木板,板子下面鼓鼓囊囊的好像是盖着什么东西。 我伸手就把白布给揭了,没想到那下面放着一个直挺挺的泥人。那泥人身上穿着一套白布做的衣服,身上用红线横着打了一个“王”字,脸上却是白花花的一片,连个五官都没有。 我看见泥人之后,不由得大失所望:不就是一个泥人吗?还以为我爷弄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我泄气之下往炕上一躺,手却碰到了我爷扔在炕桌上的砚台和毛笔。 “哎!”我玩心一起,抓起笔来,给泥人画了一副五官,正乐呵呵地端详自己的“大作”,却觉着那泥人的脸越看越像我。 就在我心里发毛的时候,泥人眼睛上的那块墨汁一下扩了出去,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把眼眶子占满了,一双眼睛变成了乌黑乌黑的两个黑点,直勾勾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在大白天里,身上一阵发冷,就觉着屋里像是多了一个人,站在我背后,越过我的脑袋盯着泥人看。泥人还偏偏就对着我背后挤眉弄眼。 我下意识地转了个头,想看看身后是不是有人。可我看哪儿都是空荡荡的,看哪儿都觉得藏着人影。我在屋里站了两三秒钟,再也承受不住那种感觉,吓得拔腿就往外跑。结果,刚到门口就跟我爷撞了一个满怀。 我爷虎着脸道:“你跑什么,有鬼追你啊?” “那泥人,它看我呢……”我吓得话都说不利索。我爷三步并两步走进里屋,对着泥人一看,立刻炸锅了:“你个败家玩意儿!谁让你瞎动我东西……” 我爷本来想要打我,手抬一半才狠狠一跺脚,伸手用白布把泥人包了,一只手拽着我就往出走,一直把我拉到我家菜窖口那儿:“下去!” 以前,我爷从来不让我进菜窖取东西,这次偏偏让我下菜窖。放在平时,我肯定要问上两句,这回惹了祸,什么都不敢说了,乖乖顺着梯子下了菜窖。 等我进了菜窖就傻眼了。菜窖就是东北农村为了储存冬菜,挖出来的地窖,一般能有个七八平见方的,就算是不小了。 我没想到,自己家菜窖竟然有一座房子大小,或者说,就是一座盖在地底下的房子。中间正厅的位置摆着一张供桌,桌子上的灵位写着“先祖卫通神之位”。 那是我家祖宗? 我怎么从来没听我爷说过自己家老祖宗叫卫通神?他不是说,我家祖辈是种地的,老祖宗叫卫铁牛吗? 再往正厅左边看,那里有间厢房,里面摆着一副桌椅,桌子上的茶壶还冒着热气,客座的位置上坐着的那老头,不就是没事儿总往村里走的老货郎子吗? 他好像跟我爷挺投缘,每次卖完货,都到我家跟我爷喝两盅。他怎么跑我家菜窖来了? 我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我爷就把我拽到了正厅右边那屋门口。那屋子用一块红布挡着,我看不清后面有什么。 直到我爷伸手一撩布帘子,我才看见,屋里地下埋着九口大缸,其中八只缸盖上都贴着封条,只有一口缸盖是半掩着的。 我爷抬脚把岗盖子扒拉到了一边儿:“下去!” 第二章 报恩报仇 第二章报恩报仇 “啥?”我仅仅迟疑了一下,就被我爷揪着给按进了缸里:“老实在底下呆着,饿了、渴了也给我忍着,我不叫你,就别出来。听着没?” “听着了!”我刚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一声,我爷就啪的一下扣死了缸盖。 我刚想喊我爷,就听老货郎子说道:“我说老卫,你这是干啥?别吓着孩子。” 我爷话里也带起了火气:“你自己看看他都干了啥!我不把他埋起来能行吗?” 老货郎子寻思了半天:“反正事情都这样了,要不让他入行吧?你自己教他?” “不行!”我爷停了一会儿才说道:“老卫家这行,从我这辈开始就该绝了。我不听我爹的话,硬是入了行。结果呢?把老婆子搭进去了。” “我家小子也是非要入行不可,结果,把他和他媳妇儿都搭进去了,给我留下这么个嗷嗷叫的小崽子。”我爷说这话时,已经带起了悲声:“要是没有这个小崽子,我早就不想活了……我能带他入行吗?” 老货郎砸吧着嘴道:“你真舍得让这一身本事都跟着你进棺材?” “舍不得又怎么样?我更舍不得让小崽子往我老路上走。”我爷往缸盖上拍了三下:“大狗子,你好好待着,不管谁喊你,你都别吱声。困了你就睡会儿,时候一到,我就放你出来。” 我听见我爷叹息了一声之后往外走了,我才松了口气。 如果换成平时,我肯定会想我们老卫家究竟有什么秘密,可是现在我被我爷扔在一口大缸里,冻得全身直打哆嗦,除了想着赶紧出去,还能想什么? 我在缸里待了一会儿就待不住了,试着推了一下缸盖,把脑袋伸出一点往外看了看,见我爷没在,一使劲儿,掀开缸盖从里面爬了出来,窜到客厅那屋使劲儿灌了两口茶水,身上才算暖和了一些,可也饿得不行。 整个地窖里只有祖宗牌位下面有吃的,我整整饿了大半天,也顾不上什么“大逆不道”了,跑过去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塞。我才刚吃了两口,就觉得嘴里冒出一股血腥味。 等我拿着馒头一看,顿时吓了一跳。那馒头上面那层白得像雪,下面却像是在血水里泡过一样,红得刺眼。我吓得手一哆嗦,把馒头给扔了出去。 那块浸过血的馒头啪嗒一声砸在了牌位上,卫家老祖的牌位顿时和馒头一块儿滚了下来。我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接,可我那下冲得太快,不但没接着牌位,还连带着把供桌上的东西给打翻了一片,烛台、香炉摔得满地都是。 我这下傻眼了,这要是让我爷爷看见…… 我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忽然听见地窖口那儿传来一阵脚步声——我爷回来了。 我吓得赶紧往回跑,逮着一口大缸,打开缸盖就跳了进去。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有人伸手敲缸盖:“大狗子,出来,我来接你了。” “谁?”我顿时吓得打了一个激灵。上面那人说话的动静跟我爸一模一样,可是我爸几年前就死了,出殡那天我还按着我爷的吩咐打过引魂幡。 “大狗子,你怎么还不出来?”上面喊我的真是我爸,他的声音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好几回做梦的时候,都听见他在梦里喊我。梦里他的声音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我爸在梦里喊我时,都是带着温柔,想要过来却还远远地躲着我。可现在他却想让我出去,想把我带走。 “大狗子……” 我爸的声音像是能勾人的魂儿,我明明被他吓得半死,一听见他喊我,还是忍不住抬起头看了过去。 农村的水缸都是木条箍出来的缸盖,日子长了,中间总能露出个缝来。 我头一眼看见的就是木缝间伸进来的指甲。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在没光的情况下看东西看得那么清,他那双手就像是刚抠开棺材,手指盖里全是黑泥和木头渣子。 我眼看着一寸多长的指甲分向两边从木缝间伸进了水缸里,拼命地往两边掰扯着木条。缸盖上的木条子被他掰得嘎吱直响。 我吓得想往后躲时,却从木缝里看见了一颗瞪得通红的眼珠子——我爸当时吊死在了一颗歪脖子树上。我听人说,吊死鬼的眼睛就是红的。 “别过来!”我拼了命地往后缩。可是水缸就那么大,我再躲,还能躲到哪儿去? “啪”——我爸伸进木缝里的手指盖一下断成了两截,带着黑血从缸盖上落了下来。 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截手指盖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我顾不上去看手指盖弹到哪儿去了,只知道拼了命地往脑袋上划拉…… 就在我差点把头发揪下来时,我爸忽然在上面冷笑道:“你还是出来吧!不出来,你死得更惨。你当这水缸是什么好东西?我告诉你,那是炼人的缸。不信,你自己摸摸,缸底下有没有一层油……” “闭嘴!”我哪敢去摸什么缸底儿。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给自己壮胆儿,我捂着脑袋使劲儿喊了一声:“你放屁,这缸是空的!” 那人不阴不阳地说了一句:“你确定这缸是空的?” 我脑袋上的冷汗顿时淌了下来。刚才下来得太急了,我忘了自己钻的是哪口缸了。我记得我爷在屋里埋了九口缸,万一我钻错了…… 我在缸里吓得要死要活,上面的人偏偏不肯放过我:“你真当你爷爷是什么好东西?你自己回头看看,你身后的水缸壁上还贴着一张人皮呢!” “啥?”我吓得飞快地转过身,果然看见水缸上有一张人皮。那张人皮应该是个四五岁的小孩,白嫩的皮肤被从头到脚完整的剥了下来,双臂伸展着贴在水缸上,两条腿平伸向了缸底。刚才我正好就坐在了他的腿上。 “啊——”我再也顾不上头顶上还有一个死人,抱着脑袋放声尖叫了起来。 那人却冷森森地笑道:“喊!你使劲儿喊哪!你喊的时间越长,外泄的阳气就越多,等会儿那张人皮吸饱了阳气,就能从水缸上下来,把你活活掐死。想活命,你就上来!” 上去? 我明白了,那人下不来,巴不得我赶紧上去。上去我就是死路一条哇! 可是不上去,我又得对着一张人皮。人皮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眶就像是在盯着我看,嘴好像也在一张一合地呼吸着。他真是在吸我的阳气? 我死死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呼吸,憋得头昏眼花了也不敢松手,除了盼着我爷能赶紧来救我,连哭都不敢哭,生怕哭出声来,再惊动了那张盯着我的人皮。 短短一会儿的工夫,我就坚持不住了,松开手大口大口地喘气。我那一口气还没顺过来,就看见人皮的嘴巴动了两下,蜡黄色的人脸就像是被吹了气儿的口袋,一下从水缸上鼓了起来,一寸寸地靠向了我的面孔。 “啊——”我刚刚喊了一声,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像是炮仗爆炸似的巨响。我的两只耳朵被震得嗡嗡直叫,本来想要喊出来的尖叫被我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就像是有口气堵在我胸口里吐不出来。 按我们老家话讲,这叫吓背气了。就是说,人在突然受到惊吓之后,一口气憋在肺里,想吐吐不出去,想喊喊不出来,要是没人及时把这口气顺过来,那人肯定会吓出毛病。 后来我才知道,刚才那声炮仗应该是我爷爷故意放的,为的就是把我那口气憋回去。 我被一口气憋得直翻白眼,却隐隐约约听见我爷在外面喊我:“大狗子,憋住气,千万别呼吸,等着我救你……” 我爷好像还喊了什么,但是已经听不清了,那时满屋子都在乒乓乱响,就像是有人在屋里打架,把屋里的东西都给撞飞了出去,各种各样的声音在屋里乱成了一团。 我看不见自己的脸,却知道肯定把脸给憋得通红,脸蛋子热乎乎的难受,胸口里那口气想顺还顺不出来,只能直瞪眼睛。 就在这时,我眼看着面前那张人皮从水缸上鼓了起来,不几下的工夫就伸出来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带着三个黑漆漆的窟窿的面孔一点点地往我脸上靠了过来。 “别……”我伸手向外推他时,他贴在缸上的两只手一下挣开了水缸,像是鞭子一样往我手腕子上抽过来,啪的一下缠在了我手上。 我还没反应过来,人皮就已经扑到了我眼前,嘴对嘴地贴在了我脸上,对着我的嘴使劲儿吸了口气。我只觉得憋在心里的那口气像是被人抽出来了似的,一下子畅快了不少,人却跟着一阵头晕目眩,软绵绵地倒在了水缸里。 我昏过去之前,好像听见有人说了一句:“我还会来找你,报恩也报仇!”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看见我爷沉着脸坐在炕上抽烟,老货郎吊着一只膀子坐在远处,看上去,他的一只手好像是骨折了。 “爷!” 我刚喊了一声,我爷就劈头盖脸地问了一句:“缸里那鬼临走前跟你说什么了?” “他说还来找我,报恩也报仇。” 第三章 恶师(上) 第三章恶师(上) 我爷气得狠狠一跺脚:“你要不是我孙子,我真想活劈了你!” 我看我爷那脸色发黑,吓得直往后躲。老货郎却走了过来:“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别怨孩子了,带他入门吧!” 我爷狠狠一跺脚:“熊玩意儿,跟我走!” 我爷拉着我回了地窖,把我带到祖宗牌位前面,让我跪下,自己拿起三炷香对着牌位念叨了半天,才把黄香对到了蜡烛上。 我爷举着黄香点了好半天也不见香头上起火,赶紧跪到我边上,对着牌位连连磕头:“老祖在上,求老祖开恩,收大狗子入门吧!我老卫家可就剩下这一根独苗了……” 我爷的话没说完,老祖的牌位却啪嗒一下扣在了桌子上。我爷气得一下跳了起来:“小兔崽子,你给我说,你是不是惹老祖生气了?” “我就是把牌位打翻了……” 我话没说完,就挨了我爷一个嘴巴:“给我磕头,使劲儿磕头,什么时候老祖气消了,什么时候起来。” 我爷平时一向惯着我,从来就没在外人面前打过我,这回却当着老货郎的面儿给了我一个嘴巴,我立刻不干了:“凭啥给他磕头?就算他是老祖,也是见死不救的祖宗!他都不认我,我给他磕个狗屁!” “你这兔崽子……”我爷扬起手来又要打我,供桌上的烛火却像是让风吹了似的,忽的一下灭了。 我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唇哆嗦了半天,才含着眼泪骂道:“你个兔崽子呀!我就是惯你惯得太狠,这下得罪了老祖,你入不了门,将来谁能救得了你啊?” 我看我爷哭了,心里难受得不行,跟着哭出了声儿来。老货郎走到我爷身边:“老鬼,你先别急。天下仙家又不光你老卫家一个,实在不行,就把大狗子许给庙上得了。” “那不行!”我爷急了:“我还指望着他给老卫家续香火呢,许给庙上绝对不行!大狗子,起来,收拾东西跟我走。” 老货郎先愣了:“你要去哪儿?” 我爷咬牙切齿道:“去找恶老三那个王八蛋!” “他?”老货郎吓了一跳:“你要让大狗子拜他为师?你舍得?” 我爷的眼泪都出来了:“舍不得也得去。走!” 我收拾了包裹,跟着我爷坐上了汽车,一直走了两天才走到一座乱葬岗子附近。我抬头一看,那座山像癞蛤蟆背似的,密密麻麻的全是坟茔,看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我爷话都不说的,拉着我就往上走。 我走了两步之后,就停住了:“我不上去!你干啥非得让我拜师?” 我爷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大狗子,咱们边走边说。” 我爷背对着我说道:“咱们老卫家,干的是给古物扫净的活儿,说白了,就是给古物去煞气,驱走上面的鬼魂。老卫家靠着这个搏下了名气,可也断送了好些人。就像你爹,他当年吊死在树上,还不是因为扫净的时候遇上了厉鬼,被鬼骗得吊了脖子。” “我以前一直都不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想让你走这一行。这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活儿,我可不想老卫家绝后。” 我爷叹息了一声道:“这回老货郎给我接回一个没脸的泥人,我就知道那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本来不想碰这活儿,谁想到你小子给泥人画了脸。那叫索命俑,是专门给人下咒用的,你不知道怎么用,触犯了鬼神,他能不找你吗?” 我抓着我爷的手道:“那天要掀水缸的,真是我爹?” “不是!那个就是索命俑上面的鬼魂……”我爷摇着头道:“现在没法儿跟你解释太多,将来等你入了门,慢慢去学吧!” 我还是不肯死心:“爷,水缸里那人皮究竟是啥?万一他说的是假话?” “不可能!”我爷说道:“那张人皮邪门儿得很,把它带过来的人,说是从古墓里顺出来的东西。但是,我瞅着不像……当年是我和几个老伙计废了好大劲儿,才把他镇在了水缸里。送东西过来那人也在那时候死了,谁也说不清他是什么玩意儿。” 我爷凝重道:“最关键是,我封了那东西十年,上面的鬼魂还没灰飞烟灭,我才更不敢轻易碰他。一般,成了气候的东西,都是说一不二的,他说找你报仇,肯定会来。” 我爷说着话,把我领到了一座盖在乱坟当中的平房门口。我顺着山势往下一看,这地方除了满山遍野的荒坟,就只有这么一个能住人的地方了。人住坟堆子里,谁能相信他脑子没毛病? 我爷也不管我怎么想,拉着我就进了屋:“恶老三,你欠我的人情该还了。” 我头一眼看见恶老三时,并没觉得他怎么样,看上去就跟平时那些在村头喝茶水、下五道儿的老头差不多,一点特别的地方都没有。 我爷说明来意之后,恶老三抬着眼睛看了我爷一眼:“他给我当徒弟,那就得归我管,就算我剥了他的皮,你也不许多说一句话。能做到这一条,我就收他;做不到,你怎么领来的,再怎么领回去。” 我爷咬了咬牙道:“行!以后全都听你的。” 恶老三,也就是我师父,也没含糊:“磕头拜师吧!” 我走上去给我师父磕了三个头,拜师的事儿就算成了。我爷在师父家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天没亮就走了。我师父也不管我心里难不难受,带着我下山搬进了一个村子里。 我们住下的第一天,我师父就把我叫到了跟前,伸手在我额头上摸了一下:“这个村里的人欺生,我给你染一绺子白头发,村里孩子肯定会欺负你。不管谁跟你叫板,你给我打回去。打得好,有奖;打输了,我接着揍你。听明白没?” “明白了。”我嘴上答应着,手却在找镜子。等我拿到镜子一看,自己额头前面的一绺子头发,不知道怎么弄的,变得像是老头儿似的,从尖儿一直白到了根儿上,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我师父没管这些,伸手往我头上扣了顶帽子,把我从屋里推了出去:“出去转一圈,帽子不许摘。” 大夏天,他往我脑袋上扣顶帽子,谁看了不觉得奇怪?我没走多远就让村里的孩子盯上了,好几个小孩嘀嘀咕咕的从我后面跟了上来,准备摘我帽子。 我看见他们几个过来,赶紧一捂脑袋:“你们干啥?” 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围着我转了一圈:“你脑袋咋拉?怎么带了顶帽子?不能是疤瘌头吧?” “谁疤瘌头?别没事儿找事儿!”我火气顿时起来了。 “你骂我?”那孩子一瞪眼睛,伸手就要摘我帽子,我抬手一下把他的爪子打到了一边儿。 这时,有人趁我不注意,从后面一把把帽子给抓了下来:“他脑袋上有白头发!胜子哥,你快过来看,他脑袋上长白毛了。” 那孩子喊完,远处就跑过来一个小孩儿。我后来才知道,他小名儿叫陈胜子,他爹陈老四是村里有名的混混,为人横得很,平时在村里没人敢惹,陈胜子当然也成了小孩当中的一霸。 陈胜子看见之后笑得直弯腰:“他脑袋上长白毛?我家大黄脑袋上也有白毛!你们赶紧去我家,把大黄牵过来跟他好好比比,看他们哥俩是不是一个妈生的!” 大黄?肯定是条狗!陈胜子拿我跟狗比,我心里的火气顿时上来了。 我还没等说话,我师父就在远处喊了一声:“大狗子,回家吃饭啦!” “大狗子!哈哈哈哈……”陈胜子捂着肚子笑道:“他叫大狗子,肯定跟大黄是哥俩。我家大黄就爱吃屎,赶紧弄泡屎过来,看大狗子吃不吃!” “我艹你妈!”我扑过去,按住陈胜子就打。 旁边几个孩子也冲了上来,对我连打带踹,我却连手都不松,抓着陈胜子,一拳一拳往他脸上打,打得陈胜子鼻孔冒血,都不停一下。 我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之后,忽然觉得自己让人像是拎小鸡一样从地上拎起来,扔了出去。我正摔得眼前直冒金星,就看见陈胜子他爹陈老四举着一把锄头奔我跑了过来,二话不说,抡起锄头就要打我。 陈老四的锄头还没等落在我头上,我师父不知道从哪儿冲了出来,抬手架住了他的锄头把子:“小孩子打架,你参合个啥?” 陈老四一看我师父是个老头,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老子管他大人小孩儿,打我儿子就不行!今天老子就替他爹教训教训这野种……” 我师父的手也不知道怎么抖了一下,一把将陈老四的锄头给抢了过来,两只手抓住锄头把子使劲儿一掰,硬是把胳膊粗细的锄头把子给掰成了两截。师父一只手抡起半截木把子,对着陈老四的脑袋就一下:“老子先替你爹教育教育你!” 我师父那一下,把人高马大的陈老四直接掀翻在了地上,血顺着他脑门子淌了一脸。陈老四捂着脑袋喊了一声:“大黄,上去咬他!” 第四章 恶师(下) 第四章恶师(下) 陈老四家那条狗龇着牙奔我师父就冲过来了。我从地上摸起来一块石头,举着往我师父那边跑,还没跑到地方,就看我师父回头往陈老四家狗身上瞪了一眼。那狗当时就吓瘫了,尿了一地,动都不敢动一下。 我师父从身后抽出烟袋锅子,蹲在地上往陈老四脑门上戳了几下:“小孩子打架,我不管,打不赢,那是我家小崽子没本事。要是谁家大人敢插手,别怪老子下黑手揍你。” 我师父见陈老四被他吓得不敢出声,才站起来招呼我道:“大狗子,咱回家。” 我师父带着我刚走出两步,就听陈老四咋咋呼呼地喊道:“老逼玩意儿,这事儿老子跟你没完!” 我师父咧嘴一笑:“你想完,我还不想完呢!老子等你!” 我师父说完,连看都不看陈老四一下,转头跟我说道:“打得不错,晚上回去,给你炖只鸡补补。以后,谁敢欺负你,给我往死里打,打出人命,你爷我陪着死!” 我师父说着话往前走,我看见他烟袋锅子上沾得全是血,知道他平时好干净,就想伸手帮他擦一下,谁知道,我刚一伸手,我师父就把烟袋给收了,我到底是没碰着他的烟袋。 我师父能打趴下陈老四,我不觉得稀奇,他要是没两下子,我爷不可能让我拜师。可我没想到,他能把狗吓瘫了。 我听人说过,“恶狗怕恶人”。除了身上穿着老虎皮夹袄之外,能把狗吓瘫了的人,不是杀狗杀得多了,就是以前杀过人。 我转着眼珠子问了一句:“爷,你是怎么把那狗吓住的?”现在周围全是看热闹的,我师父说了,外人面前喊他爷。 “狗?”我师父笑了一声:“别说是条狗,就是来头虎,我让它趴着,它就别不敢站着。” 我一听,来劲儿了:“爷,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咋这么厉害?” “问那么多干啥?”我师父回家就把打鸣的公鸡给杀了。 我最喜欢吃的,不是鸡肉,是鸡血豆腐。以前我爷杀鸡,每次都做一大碗鸡血豆腐让我趁热吃。我师父却把鸡血给盛在一个大碗里,端到了院墙上。 我问他:“你这是干啥?” 他说了一句“别瞎问,赶紧吃饭,吃完饭早点睡”,说完就开始找东西。我看他从房梁上面拿下来一个黑布包,包裹扎得死死的,外面看着支楞巴翘的,也不知道里面装了什么,他也不让我看。 直到我躺在炕上装着睡觉了,他才从包裹里拿出来一盏油灯,把我家的电灯给关了,盘腿坐在炕上,对着油灯抽烟。 等到快半夜时候,我就听见院子门让人砸得哐哐直响——陈老四带着人,把我家大门给堵上了。 陈老四那动静就像夜猫子似的:“老货,出来给你陈爷磕头!你要是不出来,老子把你家房子点了!” 我吓得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师父,咋办?” “躺下睡觉!”我师父不慌不忙地往桌子上的空碗里倒了点酒,又把手边上的黄纸用酒沾湿了,往自己的烟袋锅子上擦,没几下的工夫,黄纸上就印出来一块血迹。 那是陈老四的血!我师父白天的时候故意拿烟袋锅子戳陈老四脑门子,就是为了沾他的血? 我师父把沾了血的黄纸放在桌子上之后,举着烟袋往油灯敲了三下。 他这边烟袋一收,我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鸡叫。那动静说是鸡打鸣还不像,听着就像是夜猫子在笑,声音尖得渗人,乍一入耳,浑身都跟着起鸡皮疙瘩。 我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害怕,却是哪儿来的鸡叫?我家唯一能打鸣的公鸡早就被我吃了,鸡血还在墙头上…… 墙头?鸡叫声传过来的地方不就是墙头上吗?我隔着窗户往外一看,正看见一只乌黑乌黑的鸡影站在墙头上没命地叫唤。那只鸡,好像就踩在我师父盛血的盆子上面。 我正想说话的工夫,就觉得屋里忽的一亮——我师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桌子上那碗酒给点着了,蓝色的火苗子从酒碗里窜起来一尺多高,把整个屋子照得通亮。 还没等我喊出声来,就看我师父把手伸进火里,抓起酒碗对着桌子上那张黄纸扣了下去。 我就听“砰”一声之后,眼看着带着蓝色火苗子的烈酒顺着碗口散了出来,淌了满满一桌子,就像是把整张桌子全都给点着了似的,往哪看都是火。 那只白色的瓷碗扣在火苗中间啪啪跳了两下,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我师父给扣在了瓷碗底下,现在正挣了命地想往外跑。 我师父拿着烟袋锅子对准瓷碗按了下去,硬是把翘起一边儿的碗口给压回了原位。 就在这时,我冷不丁听见外面陈老四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之后没了动静,院子外面也跟着炸了:“快快,老四吐白沫子啦!快点按住……” 一群大人呼小叫的在那儿喊陈哥的、喊老四的、喊要掐人中的,喊什么的都有…… 不大会儿的工夫,外面就没了动静,应该是他们把人给弄走了。 我师父对着外面冷笑了一声:“别看了,睡觉。明天别碰这个碗!” 我猜,陈老四吐白沫,就是我师父动的手。但是我跟他还没混熟,他不说话,我也不敢问,只能憋着一肚子话睡了。 第二天,我就看见不少人在陈老四家进进出出,他家人一个个哭丧着脸,好像死了爹一样。陈胜子也整天耷拉个脑袋不吭声。 直到第四天晚上,我家外面才来了个老太太。她一进门就跟我师父东拉西扯地唠家常,眼睛却在满屋子的乱看,直到看见炕桌上那只碗,脸色才变了:“老哥,你是仙家?” “啥仙家?”我师父乐呵呵道:“顶香戴佛这事儿,俺干不来,就是供着保家仙。” 我师父说话的时候还指了指墙。那地方放着的神龛,其实是我师父今天早上才钉上去的,里面别说牌位,就连一张纸片子都没有,可我师父弄得却像是那么回事儿。 老太太堆起笑脸:“不瞒老哥,我是老四他姑,平时也带带大仙儿。老四丢了魂儿,是老神仙动的手吧?老哥看我面子上,高抬贵手,求求老神仙放了老四的魂儿咋样?” 我师父当时就拍了桌子:“你家那玩意儿太狂了,还想动手打我孙子。我告诉你,我孙子倒了一根汗毛,我都得让他跪着扶起来。还有你家那个小崽子,还说我孙子跟狗是哥俩?那我是啥?” “那不是小孩牙子不会说个人话吗?”老太太陪着笑脸,说了半天好话,我师父才松了口:“行!看你面子,这事儿,我不计较。你家那狗把我孙子吓着就不行,把你家那条狗勒了,这事儿就算完了。” “行!”老太太满口答应下来,转身走了。 她前脚刚走不一会儿,我师父就站起身来:“大狗子,要是陈家那小子哭着求你,不让勒狗,你能心软不?说实话!” 我想了想:“能!” 我就是实话实说。我跟陈胜子打架,是我占了便宜,我虽然讨厌他,却谈不上恨他。如果真像我师父说的那样,我肯定会心软。 我师父点了点头:“走,我带你看点东西!” 我师父带着我悄悄溜到了陈老四家院墙外面,趁着夜色,一个纵身翻进了人家院子里。我只觉得自己像腾云驾雾似的,身子几起几落,就到了老陈家窗户根儿底下。要不是我师父捂着我的嘴,我都能直接喊出声来。 我师父轻声道:“别出声,听他们说话。”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陈胜子在屋里连哭带嚎:“我不杀大黄……我现在就去弄死那小崽子……” “放屁!”骂陈胜子的是个女人,她的声音我没听过,估计应该是陈胜子他妈:“他家有保家仙,你进去找死啊!看你那点出息,跟你爹一个样儿,除了打架,你还会干啥?” 胜子妈道:“把你的猫尿留着,明天到他家哭去。好好给他道个歉,你要是能把那小子哭心软了,肯定还能把大黄带回来。” “我不去!”陈胜子不干了:“让我给他道歉,我咽不下这口气!” 胜子妈一个恨铁不成钢地叫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笨蛋玩意儿?你先把大黄保住。以后,天天去他家找那个大狗子玩,跟他们混熟了,你再把他骗出来,狠狠揍他一顿。” “你打完了人,妈就去给他家道歉。我看出来了,那老头拉不下脸管小孩子打架。妈给他面子,他有气也不能出。等老家伙气消了,你再去道歉,再骗大狗子。这回不揍他,骗他偷保家仙牌位。只要动了牌位,大仙儿一生气,肯定不管他家死活。等他家没了保家仙,让你爹带着你天天去闹他家,什么时候闹到他一看见你就跪地上磕头,什么时候这事儿才算完。” 陈胜子这下乐了:“还是我妈厉害……” 我师父伸手一捂我的嘴,把我抱起来,翻出了院子。 第五章 第一课 第五章第一课 从陈老四家出来,我的肺都要气炸了。这件事儿的起因,说白了也就是小孩子打架,况且,我也没占到太多便宜,放在我老家,最多就是小孩子之间几天不说话,大人该怎么样还怎么样。 陈老四家不仅处心积虑地要报复,甚至连我师父都不打算放过。要是我师父没点儿本事,会是什么后果? 我师父像是没当回事儿:“明天该怎么做,我不吱声,你自己看着办。” “嗯!”我点了点头之后,我师父才说道:“明天,不许说我带你听人家窗户根的事儿。这事儿说出去没人信,知道吗?” “知道了。”我心里还有点不以为然,第二天我才知道我师父的意思。 第二天一大早,老太太就带着陈胜子家里人来了。陈胜子一看见我就哭上了:“大狗子,我错了,我对不起你。大黄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就饶了它吧!” 要是没有昨天晚上那出事儿,我看见陈胜子哭天抹泪的,肯定会心软,现在却是越看越生气:“不行!要不,你现在把狗勒死;要不,你马上回去,我没工夫搭理你!” “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饶人呢?”跟他们一块儿来的人看不过去了:“你们都差不多大,将来还得当同学,同学之间不得团结友爱啊?” “胜子给你道歉就完了呗!你还想怎么地?” “这孩子,容人点吧!你这样,以后谁还敢跟你玩?” 陈胜子听着别人七嘴八舌地说我,嘴角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气得满脸通红,那些人却以为我那是羞得脸红,有个人干脆站了出来:“小伙儿,你跟胜子握个手就完事儿了,我把大黄牵走了。” 我眼看那人要去牵狗,张嘴喊了一声:“不行!今天这狗要是不勒,以后谁也别来找我们家!” “你这孩子怎么……”那人脸上挂不住了,明显有要动手打我的意思。他手刚抬起来,就看见我师父往我身边挪了挪,那人马上转头道:“我说大叔,小孩子不懂事儿,你得多劝劝。孩子要是总这样,以后乡里乡亲的还怎么处了?” 我师父沉着脸道:“这事儿,我听他的,他说啥是啥。” 那人被我师父噎得一句话说不出来,脸红脖子粗地站了好半天,才低着头走到了一边儿。 我沉着脸道:“陈胜子,你要勒狗就赶紧地,不勒就别堵我家门口。” 陈胜子这下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回头往他妈脸上看了看。胜子妈一跺脚:“勒,现在就勒!谁过来给我搭把手?” 胜子妈说要动手了,立刻走过几个人来,三下五除二地把大黄按在地上套上绳子,吊在了外面树上。大黄被勒得直蹬腿,陈胜子哭得像是死了爹一样,满地打滚。 我又不忍心了,回头看了看我师父。我师父半眯着眼睛站在那儿,就跟睡着了差不多,连看都不看我一眼,那意思是让我自己决定。 胜子妈好像也在看我,见我一直不说话,干脆一咬牙,拿起刀来,往大黄的后腿根上划了两刀。狗血一下从狗腿上喷了出来,大黄没有一会儿的工夫就不动了。 陈胜子红着眼从地上蹦了起来:“艹你妈的!我弄死你!” 我一看陈胜子要动手,也一下扑了过去,跟他打在了一起。村里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把我师父给挡在了外面,四五个人按着我的手拉偏架。陈胜子一看有人帮他,就像疯了一样往我脸上打,没几下的工夫就把我打得鼻孔穿血。 等我师父把人拉开,我已经鼻青脸肿了。胜子妈走上去给陈胜子一巴掌:“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规矩?给大狗子道歉。” “别在那儿装好人!”我就是再傻也能看出来胜子妈是在做戏。 我师父冷哼了一声:“咱们回屋!” 我还想说什么,却被我师父狠狠瞪了一眼。 村里人也七嘴八舌地说开了:“这一老一小都不是啥好东西!” “就是,这么小就一肚子坏水,长大了也好不了。” 全村人都在说我的不是,我明明有一肚子理却说不出来,气得哇哇直哭,等回了屋里才叫道:“师父,你怎么不让我说话啊?明明就是他家不对!” 我师父笑道:“你以为老陈家欺负人,别人不知道吗?还是觉得村里人没被欺负过?他们帮着老陈家说话,就是为了在陈家人面前买好。” “陈家人在村里有势力,他们不敢得罪。而我们是外乡人,就算有保家仙又怎么样?保家仙不出家门,他们不怕我们。我们一老一小,也好欺负。所以,他们宁愿昧着良心欺负弱者,去讨好强者。这就是人心。” 我师父正色道:“这就是我要给你上的头一课:别指望多数人占在理上,强权面前,‘理’字连个屁都不算。这还是一个村子,陈老四充其量就是个乡间恶霸,这么一个人就能让百十多号人欺负你了,等你走出江湖,比陈老四强的人有得是。讨回公道这种事儿,只能自己来。” 我点头道:“嗯,我懂了!” 我师父笑了笑:“你不懂!等过几天你就懂了!” 我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等我师父把我送到乡里的学校,麻烦事儿还真就来了。 我刚一进教室,还没等自我介绍,班主任就开了口:“我听说你在家里经常欺负同学。你是不是应该先对你欺负的同学做个检讨?” “我咋欺负同学啦?”我顿时懵了。 班主任冷着脸道:“陈胜,你说他欺负过你没有?” 我这才看见陈胜子就坐在班里。他一下站了起来:“他总欺负村里的孩子……” 陈胜子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把他平时做的那点事儿全都按到我脑袋上,说完才洋洋得意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差点被气哭了:“老师,你别听他瞎比比……” “满嘴脏话,成什么样子!”班主任顿时火了:“我说卫平,上学是干什么?是学习知识,更是学习品德。品德不行,学得再好有什么用?” 我气得眼泪直打转:“你不能听他一面之词!” “那好,那我再问问别人。”班主任转头说了一声:“还有谁能证明卫平经常欺负同学?” “我证明……” “我也证明!胜子哥家里的狗就是被他逼着勒死的……” “我爹妈都说他不是好东西……” 教室里一下站起来七八个人,全都是村里的孩子,七嘴八舌地数落着我的不是。 班主任痛心疾首道:“卫平,你看看,你看看有多少人证明你欺负同学!你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 “我没错!”我倔强地回应:“他们都一伙儿的!” “出去!”班主任这下火了:“出去好好反省,等你想明白了再进来。” 我二话没说,转身就出了教室。等我站到教室门口,就听见班主任在屋里说:“对于卫平这样的同学,大家不要跟他接触,免得被他带坏了。好,我们上课。” 我真想冲进去问问,什么叫别让我给带坏了?明明是他们合伙欺负我,怎么就成了我不是东西了? 我气得眼圈发红,却强忍着没哭。 好不容易一节课下课了,陈胜子嘻嘻哈哈地跑到眼前:“狗崽子,你把我的狗弄死了,我要不把你变成我家狗,我就不姓陈!你等着,我早晚玩死你!” “艹你妈的……”还没等我打他,班主任就出来了,伸手把我拽到一边儿:“到了学校你还想欺负同学?给我上旗杆子底下站着去!” 一会儿就做课间操了,他这是让我当着全校的面儿罚站!我哪里错了? “我不去,我没错!” “好!”班主任气得脸色发青:“你别上课,给我滚回家去,想好了再回来!” “走就走!”我一转身,硬是走了五六里的山路回了家。上学第一天就被老师撵回来,我都不知道怎么跟我师父说,一直在外面晃悠到天黑才回家。 等我一进家门,就看见班主任在我家里正跟我师父打招呼。我师父一看见我进来,立刻虎着脸道:“你怎么在学校不听老师话,还反了你了。过来,给老师道歉。” “爷,我……”我大白天刚受了一肚子委屈,晚上回来又被我师父骂,顿时委屈得不行。 班主任开口道:“大叔,道歉就算了吧!孩子小,不懂事儿,以后我们多沟通、多教育就行了。我先走了,明天记着让卫平来上学,别迟到了。” 我师父脸一沉:“你看看,老师多好!等一会儿我再收拾你。老师,我送你!” “大叔留步吧!我先走了!”班主任起身往外走的工夫,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大叔啊,家里总是弄些仙儿啊神啊的,对孩子成长不利。以后这样的迷信活动,还是少弄点吧!” “好好……我明天就把保家仙送走……”我师父陪着笑脸送老师出去的时候,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手在班主任背后划拉了一下,等他把手收回来时,手指缝里已经多出了三根头发。 第六章 第二课 第六章第二课 班主任一出门,我就生气了:“师父,你怎么不听我说话啊?” 我师父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拉着我上了后山,站在我们的位置上,刚巧能看见老陈家的院子。我一开始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没过多一会儿,我就看见班主任进了老陈家的门儿。 我一下反应了过来:“师父,快带我去听听……” 我师父拉着我再一次跳进了老陈家院子,还是躲在窗户根底下。 我听见陈胜子在屋里嚷嚷:“舅,你怎么不打那小逼崽子?你以前不是还把学生打出过屎吗?” “那是以前,现在当老师不让随便打人。你这么大了也得动动脑子,学校里有你舅在,你怕什么?”说话的是班主任。 他是陈胜子的舅舅!难怪我一上学,他就看我不顺眼? 胜子妈在一边开口道:“弟,你去老卫家,没让人看出来什么吧?” “一个糟老头子能看出啥?”班主任不以为然道:“你不知道,岁数越大的人,越相信老师,也就越怕老师。他们害怕孩子将来没出息,什么都听老师的。我去他家说卫平怎么怎么样,把那老头糊弄得一愣一愣的,今晚那小崽子少不了挨顿揍。” “只要那老头相信我,他家孩子说我什么,他都不会相信,还得觉着孩子撒谎。卫平在家没人诉苦,在班里我又不让别人理他,憋都能把他憋疯。” “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心里越难受,做事就越偏激。到时候,让胜子多撩拨他几次,学校有的是办法收拾他。罚站、停课、全校做检讨,咱们一件一件的来,早晚把他逼疯。” 班主任说到这儿,胜子妈又开口了:“把他逼疯有啥用?他家保家仙厉害着呢!” 班主任没相信这些:“那都是迷信!姐夫忽然发病,跟什么保家仙没关系。再说了,就算真有保家仙又怎么样?等到卫平最绝望的时候,我稍稍表现出对他好点,他就能对我感恩戴德,我说让他自己回去拆了房子,他都能照办。让他把保家仙牌位扔了,还不是小菜一碟?” 胜子妈这下乐了:“胜子,看着没?你舅到底是念过书的人,什么事儿都有办法。你多学学,别像你爹似的,一天就是动胳膊。你们先坐着,我去炒几个菜!” 我在屋子外面听两眼通红,要不是我师父摁着我的肩膀,我早就冲进去跟人玩命了。 我师父捂着我的嘴,悄悄把我带出了院子:“听见了吧?” 我看着师父,哽咽道:“老师……不应该都是好人吗?” “好人?”我师父冷笑道:“别管多神圣的职业,都藏着恶人,他们做起坏事儿来,比妖魔鬼怪还要阴损毒辣!如果,你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孩子,你会怎么样?说不定,你被活活逼死,我都没有地方伸冤。人家没打你没骂你,你自己品行不行,没人愿意理你,自己把自己弄得寻了短见,谁能替你喊冤?”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师父边走边说道:“我让你过来,就是要让你听听,这个世上杀人的办法多得是,不一定要动刀,有时候动动嘴就能杀人。而且那些被弄死的人,死得比凌迟还惨。” “这几个人虽然阴坏,却称不上什么高手,那点伎俩让人一看就透。等到你走江湖的时候就会知道,那些老狐狸一个个比妖精还精,把你卖了,你说不定还得帮人数钱呢!” 我师父说着话,从兜里拿出一个稻草扎成的小人,把班主任的头发缠在了小人身上,又拿出三根钢针递给我,道:“扎一下试试,想往哪儿扎都行!” 我师父又在给人下咒? 放在以前,我肯定觉得给人下咒不是好事儿,可现在我却觉得,就应该咒死那个畜生。我从师父手里抓起钢针,对着草人的肚子狠狠一下扎了下去。 我刚一松手,就听见老陈家屋里传出来一声惨叫,听动静,好像是班主任。没一会儿的工夫,老陈家就炸开了锅,胜子妈大呼小叫地出来喊人,还有人往他家屋里跑。 折腾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县里的救护车才赶过来,把班主任给拉走了。 我师父微微一笑,从家里推出一辆自行车来,让我坐在后座上:“咱们也去县里凑凑热闹。你拿着针,过几分钟就往草人身上扎一针,除了心口窝不能碰,其他地方随便扎。” 我以前听人说过,扎草人心口,那是要咒死人的。心想,我师父没想弄死他,就让他受点罪,这跟揍他一顿也不多,坐在车后座上左一针右一下地扎了草人一道儿,直到我师父把车骑进县医院,我才停了下来,把草人给藏了起来。 我师父领着我在县医院里转了几圈,最后走到了监护室门口,趁着护士不注意,伸手把人打昏了过去,带着我悄悄溜进了监护室。 那时候,监护室除了不让家属往里进,连个监控设备都没有,我师父也不怕被人看见,拽着我走到病床边上。 我看见班主任时,吓了一跳,他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两个眼窝子都陷进去了,身上也不知道是哪儿疼,躺在床上爹一声妈一声地叫唤。 我师父伸手往他脸上拍了两下:“要债的来了!” “你……”班主任吓得从床上翻了下去:“你们……你们怎么进来的?来人哪!来人……” 我师父冷笑道:“别喊了,外面没人。狗子,把草人拿出来,扎心口!” “啥?”别说班主任,就连我都吓了一跳。 扎心口,那不是要人命吗?我师父要杀人? 班主任到了这个时候才算是反应过来:“别……我跟你们无冤无仇……我……” “闭嘴!”我师父从我兜里抢过草人,抬手一针扎在了草人的喉咙上。我就听见班主任嗓子眼里咕噜一声,再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师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狗子,拿针往下扎!” “不不……”我吓得两手直抖:“那是杀人,不行……” 师父走过来,抓着我的两只手,一手按着草人,一手捏着钢针,对准草人心口窝上扎了下去。 “松手,别……”我怎么也挣不开师父的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钢针一点点没进了草人心口窝里。 钢针才扎进去一半儿,我就看见班主任像是离了水的鱼似的,在地上使劲儿一阵扑腾,没过一会儿,两只手握着心口,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他那眼睛就像是被吊在树上的大黄一样,明明不能说话,却可怜巴巴地盯着我,想让我手下留情。我手里的针却不受控制地没进了草人身上。 也就那么几分钟的工夫,班主任的眼珠子就从眼眶里鼓了出来,眼泪止不住地往出淌,混着口水的鲜血也从他嘴角上一丝丝往外流,抓在心口的手也跟着一点点没了力气。 我眼看着班主任两条腿蹬了几下,就在我面前断了气。 我师父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把草人给揣进了兜里,我却像是被人抽空了力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眼睛瞪得溜圆的死人,不停地发抖。 师父从我身后把我抓了起来,快步离开了监护室,一直拐到县城外面的荒地上才把我放下来:“醒醒吧!”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哭。我一边哭一边喊:“你为啥杀人?我爷让我跟你学本事,没让我跟你学杀人!” 我师父冷声道:“这一步,你早晚都得走。你不杀人,早晚就得让人杀!” “放屁!”我现在也顾不上什么师父不师父的:“那是人!你就这么把他杀了?那是人啊!” 我师父冷笑道:“杀人怎么了?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是普通人家的孩子,你就得死在他手上。是你死在他手上好,还是他死在你手上好?再说,他该死!” “你不是有本事吗?你打他一顿,把他打怕了不就行了?”我还是接受不了我师父的做法:“再说,他也没怎么着我,怎么就该死了?” 我师父忽然指了指远处的十字路口:“你往那边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看见,班主任正被两个鬼差领着从十字路口上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多岁大的女孩。 那女孩穿着白衣服,披头散发的飘在半空里,一边哭一边笑着往班主任身上连抓带咬,那两个鬼差也不拦着,就那么看着她把班主任身上的肉一块块撕下来。班主任被她咬得皮开肉绽,却连躲都不敢躲。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个女孩也看见我们两个站在远处了,她赶紧飘过来,给我师父磕了三个头:“谢谢老神仙帮我报了仇!” 我师父点头道:“现在别咬了,弄散了鬼魂,那两位不好交差,等到了地府,有的是时间跟他算账。” 那女孩答应了一声,又给我师父磕了头,才追着鬼差进了十字路口。 我师父沉着声音道:“那畜生,就是用准备对付你的那套,逼死了那丫头。那丫头的家人连哭都找不着衙门,爹被活活气死了,妈也疯了,她只能求我帮她报仇。就算你不来,我也得来这儿走一趟。你说,那畜生该不该死?” 第七章 杂门 第七章杂门 我师父的话有他的道理,但是我心里却仍旧有个疙瘩,一路上也没跟他说话,回到家里倒头就睡。 我没想到,睡着之后我做了一个梦,梦见班主任没死,我被他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退学;那之后,被陈胜子打断了腿,只能靠要饭活着;最后,病死在了收容所里。 等我醒了之后,不由得冒了一身的冷汗。我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做梦,梦境却一遍又一遍的在我脑海中闪现。如果没有我师父,那我会不会真像梦里一样? 我不由得往我师父那边看了过去。我师父正坐在炕沿上抽烟,见我转头才开口道:“都看见了吧?那虽然是梦,但也是最可能发生的事情,这就是江湖。不管你将来入不入行,你都会遇上足够改变你一生的人。当然,很多事情只要低头就能过去。就像老陈家,只要你逆来顺受,也一样可以改变梦境里发生的一切。是快意恩仇,还是准备随波逐流,就看你怎么选择了。睡觉吧!” 我根本没有心思睡觉,躺在炕上想了一夜——改变命运的办法多得是,只不过看你怎么想。 很多年之后,我仍旧在想,当初如果我不选择入行,而是选择好好上学,或许,我的人生将会是另外一番境遇。我也不会再遇上我生命中将会相逢的朋友和敌人,也不会半生都徘徊在生死的边缘。世上没有如果,就像我没法去改变我当初的决定一样。 其实,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 我凭什么要低头,又凭什么要逆来顺受?与其咬着牙任由别人骑在我头上,不如像我师父一样,坐在屋里等着别人上门赔罪! 没到天亮我就爬起来,又给我师父磕了三个头。这一回,我才算是正式拜师。 我师父也跟我说了实话。他和我爷不一样,我爷是净师,专门给古物扫净,他是阴阳使,专门替鬼魂讨公道。我没拜师之前,他就已经接了这趟生意。 那个女孩的确死在了班主任的手里,当然,这里面还有陈老四作为帮凶。班主任必须得死,陈老四虽然罪不至死,但是活罪难逃。我师父过来,就是帮人讨债。 如果没有我,他早就干完活走了,之所以带我走这一趟,只不过是为了让我看清楚什么是江湖。 我师父把我带回乱葬岗子之后,教了我三天就不教了,还把我爷找了过来。 这回他倒是没瞒着我,当着我的面儿跟我爷说道:“这孩子不错,但是学不了武哇,最多练练外家功也就到头了。” “啥?”我爷当时就懵了:“你没弄错吧?” “错不了!”我师父摇头道:“他一直找不到气感,练不了内功。没有功夫在身,入行可是要命的事儿啊!要不,你找个萨满让他入门吧?” “不行!”我爷摇头道:“萨满那边我也有不少朋友,但是,正宗的萨满早就失传了,就算有高手,我也找不着……” 我师父咂着嘴道:“祖师爷不赏饭吃,你让我怎么办?” “我再想想,再想想……”我爷干脆蹲在地上抽起了闷烟。 后来我才知道,能够在术道上称雄的人,都是术武双修。那不只是为了斩妖除魔,有时下咒、施毒也得用到武术。 没有武功打底儿的人,就只能跟鬼魂商量着办事儿。人家给你面子,退下去了,你还能混口饭吃;要是不给面子,说不定连自己都得搭进去。 我爷不让我学萨满就是这个道理。正宗的萨满一样可以跟山精水怪动手,但是现在能看到的,大部分都是跳大神的人,他们也都是在跟鬼魂商量着干活儿。 按我爷后来说的,那人皮上的鬼魂将来要是找我报仇,我跟人家耍嘴皮子,那不是找死吗?只不过,他们当时怕吓着我,没敢跟我说这些。 我爷寻思了好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倒是我师父开了口:“卫老鬼,我倒是有个办法,就看你舍不舍得!” “啥办法?”我爷明显有点迟疑。 我师父说道:“你我不是各有三篇杂门秘典吗?” “这……”我爷当时就愣住了,想了好半天之后,才狠狠一跺脚:“就学杂门秘典,咱们两个一块儿教,砸锅卖铁也得让他学会!” 我师父反倒劝上了我爷:“老鬼,你可想清楚了。学别的,将来还有个退路,学了杂门的东西,可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只能在术道上飘一辈子。” “那也学!”我爷一点没有含糊:“我这就去给他办退学手续。” 我听说我爷要让我退学,不但没哭没闹,甚至还有点高兴。学校老师都说我聪明,但是脑袋就没长在学习上。我自己也知道自己就不是念书的料,书念多了,脑袋就疼。这回也好,不用念书了。 我才高兴了两天,就乐不起来了。我爷拿来的那本什么杂门秘典,比字典还厚,足足三大本子,我师父那儿也一样。 直到他们把东西拿出来,我才知道什么叫杂门。杂门就是什么玩意儿都学一点,但是每样东西都不知道核心,只能学个大概,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配合着来。 按照秘典上的说法,里面的东西可以叫做“杂门八法”,凡是跟民间法术挨边儿的东西,它全都给占了。什么术、阵、工、符、戏,武、毒、咒、盗、义,无所不包。而且,也不知道杂门当初的祖师是怎么想的,硬是把术道十二法给合并成了八法。 我爷和我师父手里只有六法。据说,武篇和义篇被另外两个人拿走了,他们找不着对方。 我心里却是另外一个想法:那两个死鬼怎么不多拿走几门,非留下这么多干什么? 我以前没接触过这些东西,不管什么都得从基础开始学。凡是涉及到的东西,我师父和我爷都想尽办法给我找来一个老师,先让他教我基础,等我学会了,他们再把人撵走,自己往后教我秘典上的东西。 说来也奇怪,我念书不行,但是学这些东西却特别的快,好几个老师都动了收我做关门弟子的心思了。但是我爷说什么都不让,每次都是跟人闹个半红脸。 我也问过我爷,干脆学一样得了,何必学那么多呢? 我爷告诉我:你要是能学武,根本用不着学这些,有你师父一个人教你就够了。多学点儿是为了保命。 就这样,我跟我爷、我师父窝在乱葬岗里学了十二年,等我师父告诉我可以出师的时候,我都已经二十三了。 我师父当年说:学了杂门的东西,就得在术道上漂一辈子。其实是说,别人大多数会去学一门手艺,将来金盆洗手之后,还能靠手艺吃饭,不至于被饿死。 我用是十多年学杂门的东西,哪还有心思学别的?除了跟冤魂野鬼打交道,这辈子别想再碰别的行当了,除非我将来去做生意。 所以,我爷他们告诉我可以出师之后,就直接帮我找好了出路。 他们两个把我带到城里之后,就领着我去了风水一条街。我现在还记得,当时他们进的那家店叫兴德斋。我爷见了老板之后,把我往前一推:“这是我孙子,你给介绍个人吧!” 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你卫老鬼的传人,我当然信得过。但是,还得按规矩来……” 他话没说完,我爷就一摆手:“他不干净师,走杂活儿。” “嗯?”老板顿时愣了:“你没开玩笑吧?” 杂活儿就是说什么都干,能干杂活儿的无非就是两种人。 一种人什么都不会,遇上事儿全靠一张嘴,能忽悠过去最好,忽悠不过去就得让出八成利来,去请高手帮忙。要是遇上了棘手的事儿,自己还得往里搭钱。 另外一种人,就是什么活儿都能接,接到的活儿还能干明白。这种人很少,早晚都能出头,到时候,介绍活儿的中间人都得反过头来巴结他。 老板的意思很清楚,要是我爷说自己干杂活儿,他还相信;换成我,光是这个岁数就让他看着不靠谱。 我爷一瞪眼睛:“这条街上,谁不知道我卫老鬼一口唾沫一个钉?我什么时候说过假话?废话少说,赶紧找人过来!” 老板也知道我爷脾气不太好,什么都没多说,就打电话叫了人。没多大会儿工夫,外面就来了一个跟我岁数差不多的人。老板指着他道:“这个人叫宗小毛,也是干杂活儿没干明白,当了拉活儿的了。以后就让他们一起吧!”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宗小毛,那家伙长得白胖胖的,剃了一个光头,年纪不大却长了一双长寿眉,眉梢子一直耷拉到眼角上。我看着他就想笑。 宗小毛坐下之后,还没等开口,我爷就抓起桌上的茶杯,一伸手握了个稀碎,两只手往下拍着陶瓷渣子:“你们认识了,以后好好相处,当亲哥们处,知道吗?” 宗小毛脸都白了:“爷,您放心,我肯定拿平子当兄弟!” “那就好!”我爷背着手走了,临走告诉我,他就住在敬老院,我师父也在那儿,有事儿过去找他们。我知道他这是在给宗小毛下马威,也就没吭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爷的下马威管用了,宗小毛不到一个礼拜就给我拉来了生意。 第八章 信 第八章信 我爷介绍宗小毛给我认识,并没跟我说明他是做什么的。 直到宗小毛给我拉来生意,我才仔细打听了一下他的身份。 宗小毛是“中人”,就相当于中介的身份,负责给人找生意,跟雇主谈价钱,同时,也帮着东家处理一些麻烦。像他这样的人并不少见。作为术士,拉生意并不难,难的是怎么处理首尾。 宗小毛只不过是最末等的中人,放在过去的牙行里,就属于牙郎。中人地位最高的是行老,那才是真正手眼通天的人物,甚至大术士见了他们都要礼让三分。宗小毛立志想要做个行老,但是,一直没遇上有本事的东家。 这回,如果不是碰巧遇见我这么个什么都不懂的新手,他说不定已经被逼转行了。 宗小毛带我见雇主的时候,一路上反反复复就那么几句话:“平哥,这趟生意,你可得上点心啊!” “平哥,这生意可是我抢破头弄来的,你可千万别办砸了……” 就在我恨不得把他舌头抻出来的时候,雇主恰好过来了。 我上下打量了那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一番之后,才拱了拱手道:“在下卫平!” “哈……没想到现在还有人用古礼,真有意思!”女孩伸手道:“我叫姚洛妍。” 我礼貌性地跟对方握了握手:“你找我,想解决什么问题?” 姚洛妍伸手推过来一张cd:“这部电视剧,你看过吧?” “《九命奇冤梁天来》?”我不由得一皱眉头:“这个说的好像是:清雍正年间,广东番禺人梁天来,家有妻妾。亲戚凌贵兴、凌宗孔因迷信祖坟风水,竟然火烧梁天来祖屋石室,烧死梁家七尸八命。梁天来幸而脱逃,控告凌氏叔侄二人。但凌某行贿朝庭大小官员,致使梁天来含冤难说,成为著名的‘清朝四大奇案’之一。” 姚洛妍点了点头道:“没错。据说,现在番禺一带,还有凌梁不通婚的说法。” 我摆弄着那张cd光盘道:“这跟你找我做的生意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还准备给清代奇案来个翻案不成?” “确实有人想要翻案,但不是我。”姚洛妍道:“我的闺蜜凌薇想要翻拍清末奇案,她选择的就是这部九命奇冤。为了力求故事真实,她还特意带着剧组去了一个叫回头村地方。据说,那里也发生过一场类似于九命奇冤的案子,案子中的被害人叫做应天来。” 姚洛妍继续说道:“凌薇去了回头村之后,就跟我失去了联系。前几天,凌薇忽然送信给我,说自己在回头村撞了邪,让我带高手去救她。所以,我才找你帮忙。” 我伸手敲着桌子道:“她怎么知道你能找到高手?” 姚洛妍道:“因为我是灵异发烧友,有很多喜欢灵异故事的朋友。如果我都找不到高手,那就更别指望别人了!” 我回头看了看宗小毛,后者点头道:“她在的那个灵异俱乐部,实际上就是行里接生意的地方。” “嗯!”我点头道:“我怎么觉得,你闺蜜陷进了荒村,你一点不着急呢?” 姚洛妍摊了摊手道:“有什么可着急的,说不定,这就是她的骗局。她们那帮子编剧,为了找灵感,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姚洛妍像是没看见我的脸色:“就拿这次的事情来说,弄不好,就是他们的剧本写不下去了,弄出一个线索,骗着我往下走,然后,他们再根据我的真实反应,继续写剧本。” 我轻轻一眯眼睛:“我想问的是,你的那个闺蜜,想要拍的什么电视剧?” “悬疑灵异。”姚洛妍道:“我估计,他们是准备让故事更贴近生活,所以想看看真正驱鬼的术士是怎么做法事的。” 我回头看了一眼宗小毛,意思是:你给我介绍的就这生意?这不是让我去表演吗? 宗小毛咬牙切齿道:“我说那帮人怎么谁都不接,平白无故地把一个生意扔给我,原来是故意耍我!这趟生意……” “别急着拒绝呀!”姚洛妍赶紧说道:“其实,我觉得,按做生意来说,这趟生意还是挺划算的。有人给你报销来回的路费,供吃供住,还有一笔酬金。最重要的是,你们几乎什么都不用做就能拿到酬劳。这样不好吗?” “好个狗屁!”宗小毛先动气了:“他们这是扇我的脸!如果你是个大夫,偏偏有人让你去给狗看病,你觉得这是抬举你,还是羞辱你?这趟生意,我们不接了,你马上走!” “哼!”姚洛妍也来了脾气:“不接就不接,谁稀罕?少了张屠夫,还吃连毛猪吗?我这就回俱乐部,我就不信,有钱还拉不着生意!” “等等!”我拦住了姚洛妍:“你说,你的朋友派人给你送了信。是什么样的信?我是说,是口信,还是书信,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 姚洛妍气鼓鼓地道:“书信!” “能给我看看吗?”我从姚洛妍进来的时候,就觉得她身上有些不对劲儿,刚才说话的时候,我也一直悄悄观察对方。 直到我动了阴阳眼,才看见她眉心上有指甲盖那么大的一个黑点,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手指头沾着黑墨,在她眉心上点了一下。 眉心出现阴气这种事情,说大就大,说小就小。 往小了说,可能是她不小心冲撞了鬼神,有鬼神随手给了她一点教训。如果她气运鼎盛,说不定过几天就能自行化解;如果气运稍差,也只不过是倒霉个三五次就没事儿了。 如果,这个印记是鬼神追着她点上去的,那就代表着要有阴魂索命了。 姚洛妍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了过来。 我接过那个牛皮纸信封时,立刻闻到了一股香烛的气味儿——那封信好像是在被人用檀香熏过一样,轻轻一碰就能散出阵阵香味。 我拿着信封前后翻了两下,信封正面画着一道红色边框,里面写着“姚洛妍亲启”,信封背面贴着中缝的位置上却用毛笔写着“友凌薇”。 我伸手把信纸给夹了出来,红色竖条的信纸上,用毛笔写着工工整整的小楷:“荒村遇鬼,速救!” 信的内容显得极为急切,可是字迹却又异常从容,难怪姚洛妍会觉得她在开玩笑。 我反反复复地观察着信纸,姚洛妍却开口道:“不用看了,凌薇的爷爷念过私塾,祖上考过进士,她从小就练书法,毛笔字写得比钢笔字还好,这肯定出自她的手笔。” 我把封信放在桌子上,用手指头沾着茶水,在信封的红边上一抹,上面的油印立刻给蹭开了一块:“你朋友够拼命的啊!为了开玩笑,连古董纸都不要了。” 我用手指头点着信纸道:“这纸至少也有上百年的光景了,要是遇上懂行的人,一张纸卖上个千八百的不算稀奇。你朋友家里,不会还给她传下来一摞子信纸吧?” 姚洛妍也愣住了:“你没开玩笑吧?” “你看我像开玩笑吗?”我把信封推了过去:“清代的信封,跟现在用的差不多,但是那时候没有现代的印刷技术,信纸上的红白用水一蹭就花。” 我指着信封的一个油印道:“清代人写信,信封前后都有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封信,用过加急。你什么时间,从什么人手里收到的信?” 姚洛妍低声道:“前几天晚上,大概十一点多,我正在家里上网,就听见有人敲门,等我走到门口,看见门缝下面有封信……” 我沉声道:“你家住平房?不用防盗门?” 姚洛妍的脸色一下子白了。现在的住宅普遍都用防盗门,这种门若说滴水不进有点夸张,但是门缝里也绝不可能塞进一封信来。 我再次说道:“你看见信之后,就没打开门看看外面?” “没有!”姚洛妍摇头道:“我自己一个人住,没敢随便开门。” 我再次问道:“那你家附近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比如,猫狗在使劲儿叫,或者锅碗在厨房里自己响什么的。” “我我我……”姚洛妍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我当时觉得卫生间里有人……是有人影晃了一下,我还特意打开了门厅里灯。” 现在有很多房子的结构是大门挨着卫生间,站在门口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的确能看见卫生间内部。 姚洛妍紧紧地握着手指:“我拿着信往回走时,觉得好人有人从卫生间里出来,身子贴在大门上看着我背后,我……” 我疾声问道:“你回头了没有?” “回了!我回头关灯……”姚洛妍的声音里带起了哭腔:“我记得,我回去时候卫生间的灯已经关了……灯是怎么开的?” “那你回头的时候,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我故意把手伸向对方眉心。 “你别说了!”姚洛妍一下抱住了脑袋。 我仰着身子坐在了椅子上:“你的生意,我接了。你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出发。小毛,你把这封信拿到那什么俱乐部去,问他们还有人接没。” 宗小毛的脸色也变了:“我的哥,你别玩这么大啊!” 第九章 扬刀立腕 第九章扬刀立腕 按照术道上的规矩,我这叫“立腕”。简单点说就是:这趟生意我敢做,你们谁敢过来接? 没人敢接,那好,以后你们见我让三分。有人敢接,就看谁先把生意做成。我做成了,以后他们看见我得礼让三分;他们做成了,我三年之内不能在他们面前抬头,见了对方得行晚辈之礼。 所以,宗小毛才差点吓哭了:“我的哥,你行行好吧!那帮孙子,一个比一个傲气,你这么立腕,他们容易合伙打你啊!” 我歪着脑袋看向宗小毛:“你想没想过,自己抢不着生意是因为什么?你身后没有高手只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就是你胆子太小。你这一路上跟我说了五六十回‘千万别把生意做砸了’。你这么患得患失,将来怎么成大事?还做行老?” 我伸手把信封推向宗小毛:“你如果觉得小富即安就行,以后专门捡别人剩下的东西也无所谓,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如果,你想扬刀立腕,让人叫你行老、行首……这封信你拿着,怎么威风怎么来!” 宗小毛看了信封几分钟,一咬牙站了起来,抓起信封转身走了。 姚洛妍却诧异道:“你这么做真的没问题吗?如果有人给你捣乱的话,我们不是很麻烦?我们这次可是去救人的!” 我笑道:“我这样做,就是带着必胜的决心。如果我把生意做砸了,以后在这一行就没法混了。所以,这趟生意,我必须全力以赴。这样不是更好吗?” “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看姚洛妍的态度,好像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不对在哪儿,她又说不上来。 我和姚洛妍在茶楼里坐了没多久,宗小毛就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了:“平哥,你是没看见当时那情景,我把他们全都吓傻了!” 宗小毛比比划划地道:“我上去一脚踹了俱乐部大门,一刀把信封给钉在了桌子上:我老大要立腕,有种接的,全都过来!” 宗小毛一脸得瑟:“你猜怎么着,我在屋里足足站了五分钟,没有一个人吱声。然后,我就横着膀子晃出来了。老子从来都没这么爽过,简直比跟美女亲嘴还爽!” “哥!你是我哥!我五体投地,以后我管你叫哥!”我顿时蒙圈了:“我是让你去立腕,谁他么让你扬刀了?扬刀立腕不能往一起放,你不知道吗?” 我真懵了:“你把刀钉桌子上,那是告诉人家,这趟生意要见血啊!立腕的时间是三年,谁输了,只要装三年孙子就行。你扬了刀,以后只要一方不死,对方遇见他就得当孙子。这跟不死不休有区别吗?你是我哥!” 宗小毛也懵了:“大哥,你咋不早说呢?” “我呸——”我一口吐在了宗小毛脸上:“就你这个熊样儿,还做中人呢?我知道的规矩都比你多!” 宗小毛慌了:“哥,不行,咱们跑吧?” 要不是看着这孩子还不错,我真想把茶壶抓起来砸他脑袋上:“跑个狗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大不了的?等着!” 我看得出来,姚洛妍的脸色很不好。宗小毛刚才一句话就差点让她失去了信心——还没怎么样呢就想跑,哪个东家敢雇这样的人干活儿? 我让服务员又给上了一壶茶水,安安静静地坐在屋里等人上门,那壶茶还没凉,我就听见外面有人冷笑道:“听说有人上杆子要给我当干儿子,我这当爹的得赶紧过来看看。”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带着两个手下推门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你就是卫平?” “我就是!”我连屁股都没欠一下,宗小毛却像是让火烧了一样,扑棱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强挤出一点笑容:“袁大哥!” “别叫哥!叫爹!”姓袁的从兜里拿出一个红包,往里塞了一块钱,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这是爹赏你们两个的红包。跪下磕头,叫完爹,倒了茶,这红包就是你们的,以后有事儿找干爹。” 跟在他身后那人笑呵呵道:“赶紧叫吧!多少人想叫袁老大干爹,还没机会呢!这个买卖做得不亏!” 另外一个人冷声道:“袁哥今天是心情好,换了平时,红包可就改成白封了。可别给脸不要脸啊!” 姓袁的一瞪那人:“说什么呢?我儿子胆小,你们可别吓着孩子。” 姓袁的说完,才一脸嘲弄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宗小毛脸色煞白,就像是被人欺负了之后,想找大人撑腰的孩子似的,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我点了个根烟道:“你们说完了?说完了,换我说两句。” 其中一人笑道:“对!听大侄子说两句。谁拜干爹之前,还不得表表决心。” 我伸手从背后抽出一把匕首,一刀钉在了红包上:“这个红包就在这儿放着,谁让爹,谁让儿子,咱们回头看。” “你找死!”姓袁的背后那人勃然大怒,几步抢到我跟前,伸手抓住了我的领子。 我轻描淡写地看着对方的手掌道:“想动横的?我只问你们一句:按不按规矩来?不按,咱们出去明刀明枪比划,看看谁给谁凉快凉快;按规矩办,你就把手给我松开。” “你特么的……”那人刚把手抬起来,就听姓袁的冷喝道:“贵子,放手!咱们不能坏了规矩。” 那人冷哼一声,狠狠甩开了手掌:“算你小子走运!” 姓袁的一挥手道:“去跟老板说,这个雅座我包下了。桌子上这把刀谁也不能动。不分胜负,不算完。” 姓袁的挑起大拇指往自己身上指了指:“我姓袁,袁东!将来是要给你当爹的人!明白了吗?” 我笑呵呵:“我想把你户口本改成姓威、委、韦、魏,跟我一个音就行。真让你跟了我姓,我解释不清怎么冒出一个四十多岁的儿子。” “小子,你有种!我早晚让你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袁东脸色铁青着转身要走,我却来了一句:“等等,把账结了再走。” 谁先动气,准备坏规矩,谁就得给对方象征性的赔偿,表示自己错了。这也是术道上规矩。 袁东怒目圆睁:“服务员,结账!” 服务员吓得怯生生地道:“先生,要开发票吗?” 我没等袁东说话就抢先道:“开啊!为啥不开?开完了发票,给我贴在门上。别忘了,写上袁东的名儿。” “小子,我劝你见好儿就收!”袁东的眼睛差点没瞪出血来。我让人贴发票,就是摆明说袁东想要坏规矩,结果反过头来让我治了,这就跟扇他耳光没什么区别。 我笑眯眯道:“我可没见着什么好儿。” “你给我等着!”袁东知道我不可能服软,大怒之下甩门而去。 他走了之后,宗小毛差点瘫在地上:“我的哥啊,我都想拽你了!你这不是往死里得罪袁东吗?” “要不然呢?咱俩跪地上叫爹?”我反问道:“这个袁东是干什么的?” 宗小毛擦着冷汗道:“也是个中人,但是在这片儿却能坐上头三把交椅,很多人都靠他吃饭,真正算得上手眼通天啊!我说……” “别说!”我转头向姚洛妍道:“你回去准备一下,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 姚洛妍低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我一个人也不敢回家。要不,我住你们那儿吧?” 我住的那地方,一个人住都勉强,把她弄去,我只能在门口蹲一宿。宗小毛租的房子也比我好不到哪儿去。我们两个干脆一起摇了脑袋。 姚洛妍的声音更低了:“那……那你们住我家吧……” “行!”我回家收拾了东西,和宗小毛一块儿去了姚洛妍那儿。 我一开始以为姚洛妍家再大,也就是个公寓,没想到,她自己住在一栋两层楼的别墅里。虽然别墅不算太大,但是空上五六个房间还是不成问题的。 姚洛妍自己住在一楼,整个二楼全是空的。我想,她平时应该也不怎么上去,酒红色的楼梯上明显能看见一层浮灰。我在一楼转了一圈,她家并没布置过风水,门口也没有镇宅神物。 我试着从大门口往屋里走了一趟,她的卧室刚好可以路过洗手间。姚洛妍关于送信的那段复述并没有太大出入。 宗小毛摆弄着她的工艺品道:“你不是灵异发烧友吗?家里怎么连个镇宅的东西都没有?” “我对灵异事件只是好奇而已,并不太相信。”姚洛妍把我们让到她卧室边上的客房:“你们就在这里吧,也方便我叫你们。” “有地方睡就行!”宗小毛倒是不在乎这些。 我却把行李扔在沙发上:“我睡客厅,这样更方便。” “这不太好吧……”姚洛妍犹犹豫豫地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 我知道她什么意思:“放心,最多也就一晚上,克服一下就好。而且,我也有事要做。” 姚洛妍见我坚持,只能点头同意了下来。到了夜里,我听见姚洛妍房间里没了声音,才在沙发上睁开了眼睛。 第十章 问鬼 第十章问鬼 我抬脚在地板上跺了两下,见屋里的两个人都没有反应,便翻身下地,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伸手打开一间房门,闪身躲了进去。 那间屋子里只有一张床,床上除了被褥,就是一个仰面躺在上面的布娃娃。 我走到床前,低头往娃娃脸上看过去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两只空洞无神的眼睛。那娃娃的眼睛好像正在盯着我看,眼仁当中清清楚楚地映出了我的样子。 我贴近娃娃的一瞬之间,忽然看见它瞳孔里又映出了一个人影,那人就站在我身后,把头压在我肩膀上,对着娃娃的方向微微冷笑。 我猛一回身,身后却是空空如也,等我再往床上看时,那个娃娃却不见了踪影。 没等我低头去找娃娃,就听见头上传来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你找谁?” “谁?”我连退两步转向房门时,却看见那个消失的娃娃正站在不足一寸宽的门框上,低着脑袋往我脸上贴了过来:“你是在找我吗?” “废话!”我陡然从腿边拔出一枚棺材钉,抬手往娃娃身上钉了下去。对方没想到我会忽然出手,躲闪不及之下,被我的棺材钉穿透了身子,钉进了墙里。 我的棺材钉,是从我师父隐居的乱葬岗里挖出来的,绝对是在地里埋了十年以上的真货,加上我师父后期处理过,只要是被它钉住的鬼魂,一般没法儿挣脱。 我好整以暇地坐在床上点起一根烟:“欺负我的雇主不懂风水是不是?” 风水先生一般不会建议单身的女人住太大的房子。一方面是女人阳气不足,镇不住宅,也就是老辈人常说的“人气儿不足”。另一方面,空屋容易住鬼,尤其姚洛妍把一个娃娃摆在床上,更容易招惹鬼魂。那个娃娃就是明显的例子。 娃娃顿时哭了起来:“大仙,我绝对没有欺负房东的意思,我就是想找个住的地方。而且,我也没吓唬过房东啊!真的!” 那个娃娃说的应该是实话。我看得出来,他身上阴气不重,应该就是个没坟没庙的游魂野鬼。而且他也确实没有霸占房子的意思,否则不会等在一个空屋里。 我冷声道:“我过来不是要管你借住的事儿。我问你,前几天有鬼过来送信,你看见没有?” “看见了,啊不,没看见……”娃娃刚点了一个头,马上就否定了自己原来的话。 我脸色一沉:“到底有还是没有?” 娃娃哭丧着声音道:“那天晚上,我们几个正在屋里说话,忽然感到一股阴气往大门的方向冲了过来,我们还以为是有厉鬼想要抢屋子,或者打算害房东。” 那个娃娃说道:“我们几个已经在房东家里住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也得护着房东啊,就一块儿冲到了门口,想要帮房东挡灾。” “我看见阴气像流水一样从门缝下面涌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坏了。房东虽然不懂风水,但是门槛下面却埋着正宗的五帝钱,我们几个都不敢随意靠近正门。对方身上的阴气能从门缝冲进来,说明他不简单哪!” “我们几个还在犹豫要不要下去帮房东一把,就看见门外塞进一个信封。然后,外面的阴气也就跟着散了。” 娃娃说到这里还特意停了一下,见我没有反应才继续说道:“当时,我们也想去看看外面究竟是什么,但是谁也没有那个勇气。” 娃娃的话倒也值得相信。人都怕鬼,其实有些鬼的胆子比人小得多,尤其是那种孤魂野鬼,没有根基,阴气也不足,遇上事情往往都是躲。 我点了点头道:“门框下面的五帝钱,是原先就有,还是姚洛妍埋下去的?” 娃娃摇头道:“应该是上一任的房东吧!我不知道。” 五帝钱可以化煞、辟邪,埋在门框下面正好用来挡煞气、阻阴魂。如果姚洛妍得到现在的房子之后没换过门,五帝钱就应该是上一个房主留下来的东西。 我正在低头沉思的工夫,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阵脚步声,走路的人像是穿着高跟鞋,走在地上咔咔直响。对方不仅走得很慢,而且脚跟每次间隔的距离都大致相同。 我站起身来,一把抓下棺材钉,连带着把娃娃提在手里,冲出了房门。等我站在楼梯口时,洗手间的灯已经亮了,穿着一身白色睡衣的姚洛妍,正站在镜子前面,一下一下梳着头发。 她明明留着一头短发,梳子却一直捋到腰间才再一次抬起来,看上去就像是在梳理齐腰的长发。 我正想过去看看,我手里的娃娃已经低声说道:“房东又梦游了。她总是这样,每次梦游都是在梳头,在梦里,她就应该是一个长发女人。没事儿,过一会儿她就能回去。” “她知道自己梦游吗?”我说着话,从楼梯上轻手轻脚地走了下来。 “应该是不知道吧。”娃娃说道:“我没见过她梦游之后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对了,她梦游的时候,有时会往院子里去,一直在院子里转圈,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娃娃说话的这会儿工夫,我已经走到了沙发边上。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姚洛妍时,对方手里的梳子啪的一下掉在了地上。 那把牛角梳子在地上弹了两下之后,恰巧掉在了洗手台的旁边。 面对镜子的姚洛妍像是不知道自己手里已经没有梳子了,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站在原地。 我却在一瞬间感到洗手台下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对方正等着姚洛妍低头去捡梳子。 我悄悄低下身子挪到了洗手间门口,脑袋贴着地面,侧头往洗手台下面看了过去。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惨白的人脸。 那人就像是侧着身子躺在了洗手台下面,从缝隙中露出来半张面孔,从鼻子开始的另外半张面孔像是嵌进了洗手台里面,整整齐齐的被挡住了一半儿。乍看上去就像是洗手台下面塞着一具劈成了两半的尸体。 我与对方目光相撞的刹那之间,那人忽然露出一丝笑意,伸手往姚洛妍的脚上抓了过去。 不好!我想出手阻止时,对方已经狠狠地在姚洛妍的脚掌上抓了一下。 梦游的姚洛妍猛地醒了过来,下意识地低头看向了地面。我不知道她第一眼看见的究竟是一个趴在地上的人,还是一只从洗手台下面伸出来的手,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 下一秒钟,那只伸出来的手就拿住了地上的牛角梳,飞快地缩回到了洗手台下面。等我想要出手时,那道人影却在我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一把牛角梳。 惊声尖叫的姚洛妍连着往后倒退了几步,才抬起了头来,可她却偏偏看到了洗漱镜中的自己。极度的惊吓之后,姚洛妍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可她嘴上却带着鲜亮的口红,加上一身白衣,乍看之下,无论是谁都会吓上一跳,更何况姚洛妍刚刚看到一只从脚尖上划过的人手。 “啊——”姚洛妍忍不住又是一声尖叫。 我从地上弹起身来,伸手想把对方打昏过去,宗小毛却在这时冲了过来:“别!她现在昏过去,容易吓疯!” 宗小毛飞快地抢到我和姚洛妍中间,伸手把她抱在了怀里。对方紧紧搂着宗小毛瑟瑟发抖时,我脑袋里却闪过了一个念头,提起那只娃娃,疾声问道:“那是你们的人吗?” “不是!”娃娃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道:“我从来没见过他。” 我抢到姚洛妍身边:“你家附近有没有下水井,快点说!”姚洛妍吓得说不出话来,我其实是在问那个娃娃。 娃娃给我指了一个方向之后,我抓起沙发上的背包,一拉宗小毛,道:“快点跟我走!” “平哥,你去哪儿?”宗小毛被我拽出了房门,还没松开姚洛妍。我顾不上去跟他解释什么,飞快地跑到下水井边上:“把井盖启开!” 宗小毛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才犹犹豫豫地打开了井盖。我拿着手电往里照了两下,下水井里被人竖着埋放了一具尸体。 尸首像是故意在等我们几个过来,正仰着脸往井口上看。我的手电光正好打在了他的脸上,光影扫过对方瞳孔时,我甚至看见对方眼睛里闪过的光芒。 “这是咋回事儿?”宗小毛懵了。 “先别管那么多,把尸体弄上来。”我左右看了几眼,总算在消防器材架子上看见了几把钩枪。我和宗小毛一人拿着一把,分成左右伸进井里,勾住尸体腋下,慢慢把他拽上来之后,我一把抓住尸体的头发,使劲翻动了几下,果然从他脑瓜顶上翻出了一枚桃木钉子。 宗小毛吓得打了个激灵:“平哥,这是咋回事儿?” “先别说话!”我抽出匕首,扎在桃木钉边缘上慢慢挑了起来,没几下的工夫,就把被血浸红了的桃木钉给挑出来半截:“小毛,你先抓把朱砂备着,一会儿,我告诉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 第十一章 井里的尸体 第十一章井里的尸体 我让宗小毛抱住尸体的双肩,嘴里咬着朱砂袋子,我自己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掐住尸体脖子,把他提在半空里,向宗小毛说道:“准备好,我说松手,你就松手,知道没?” 宗小毛刚点了点头,我就使劲往刀柄上一压,卡在桃木钉上的刀尖飞快地挑了起来。半截桃木钉就像是飞起来的酒塞,叭的一声从尸体脑袋上弹了出去。 桃木钉离体的一刹那间,那具尸体忽然双目暴睁,两眼充血地向我直视了过来。我在他眼孔微张、红光乍现的一瞬间猛地一转头,躲开了自己的正脸:“松手!” 宗小毛就算想不松手,也不可能了——那具尸体的双手在他睁眼的刹那间陡然向外挣起,宗小毛把持不住之下,被尸体挣开了手臂。好在尸体的脚尖一直悬在井里,尸体在失去支撑之后,落进了井里。 “撒朱砂!”我喊过一声之后,马上蹲下身去,双手搬起了井盖。宗小毛抓着朱砂袋子往下一抖,整袋的朱砂像是流水一样灌进了井里,我跟着掀起井盖扣住了下水井,自己往前一步踩在了上面。 短短几秒钟之后,下水井里就传出了一阵鬼哭狼嚎似的狂叫。下水井盖被尸体从下撞得碰碰乱响,我踩在井盖上好一阵的左摇右晃,差点就被掀倒在地上。 我正在拼命压制井盖的工夫,就听见别墅区外面传来一阵警笛的声音,等我顺着声音一看,几辆警车已经停在了别墅区门口,物业保安也从值班室走了出来。 我冷笑自语道:“果然来了!” 宗小毛不解道:“平哥,你说啥呢?” 我使劲儿踩着井盖:“下面那具行尸应该是袁东弄来的。先把行尸弄到水井里,再去报警,只要警察把我们抓了,这趟生意,咱们就输定了。你先去拦着警察,尽可能拖延时间,我想办法把行尸撵走。” 这个下水井就在姚洛妍家的院子里,要是从井里发现一具尸体,警察百分之百能把我们带走调查,只要袁东稍稍运作一下,警察有足够的理由把我关上十天半月,或者干脆限制我的活动范围。 那时候,别说做生意,就算我想要出市都难。袁东再让几个能说会道的中人去找姚洛妍,姚洛妍八成就会把生意交给其他人,袁东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赢我。 本来他的计划很有可能成功,不过,他算错了一步。那具行尸本身阴气浓重,扔进下水井这样阴气汇聚的地方,就是阴上加阴,行尸很有可能会暴动。他虽然在行尸的头顶钉了桃木钉,控制住了尸身,但是他没想到是,行尸上的阴气让水井里的阴魂进了姚洛妍的别墅。 占据空屋的鬼魂,领地性极强,他们不会允许有其他鬼魂随意进出自己的领地。屋里屋外的鬼魂一直都相安无事,现在外鬼突然闯进来,只能说明有人在外面动了手脚。要不是我恰巧撞见外鬼显形,说不定就让袁东得手了。 宗小毛走向门口的这会儿工夫,我低声向缩在不远处的姚洛妍道:“刚才的事情,你都看见了吧?能不能把警察弄走,就看你的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帮我们,然后去雇袁东的人。不过我得提醒你,像袁东这样手段无所不用的人,是不是值得相信?” 可能是姚洛妍看见我收拾掉了行尸,心里有了底儿,总算从惊恐中恢复了过来:“你让我怎么帮你?” “配合我就行!” 我和姚洛妍一问一答的这会儿,警车已经开到了门口。一个警察向宗小毛出示了证件:“我们接到群众举报,你们杀人藏尸,请你们配合调查!” “配合调查?”宗小毛梗着脖子道:“行啊!把搜查令拿出来,我肯定配合。要是没有,你就给我哪儿凉快哪儿撅着去。没有搜查令,你要是碰倒了我家一根草,我都让你跪着扶起来!听明白没?” 警察被宗小毛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警察在仅是怀疑的情况下,必须向被搜查人出示搜查令;除非警方已经认定了凶手,直接执行逮捕、拘留才可以不使用搜查令。 警察脸色一沉:“好!马上给我拿搜查令过来!” 宗小毛不依不饶道:“没有搜查令,麻烦你离我远点儿,我有心脏病,吓犯病了,你得负责。还有,你搜查我家可以,但是,你要是搜不出来东西,就必须给我恢复名誉,在小区里公开道歉,要不然,老子跟你们没完没了!” 宗小毛还在跟人家叫板,我脚下的水井盖却响得越来越急,行尸随时都可能冲开井盖蹦出来。 我让宗小毛往井里扔朱砂,为的就是把行尸吓走。他要不是一下把朱砂全都用光了,我只要往井盖上再填几把朱砂,肯定能把行尸逼得离开水井,顺着下水道往别的地方去。 但是,现在我手里的朱砂没了,行尸又被井下的朱砂烧得受不了,肯定要玩了命地往外冲。要是我一个压不住,我和宗小毛就算完了。 行尸撞井盖的声音不小,当即引起了警察注意:“那边怎么回事儿?” 宗小毛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水井下面有个死人啊!他在里面憋得受不了了,准备蹦出来透透气儿呗!” “哈哈哈……”这短短的一小会儿,看热闹的人围过来了不少,听见宗小毛这么说,顿时一阵哄堂大笑。要不是亲眼看见,谁能相信有具尸体正在撞井盖? 警察被宗小毛气得脸色铁青:“行!现在你随便贫,等会儿我看你怎么收场!” 我急忙给姚洛妍打了个眼色,后者几步走进屋里,没过多久,远处就跑来了一个中年人。看样子,他也住在小区里,要不然也不会穿着拖鞋跑过来。 对方分开人群之后直接走到警察面前:“我是律师,你们凭什么搜查我当事人的住宅?” 警察明显愣了一下之后,才回答道:“我们正在执行公务!” “很好!”律师虽然穿着拖鞋,但是手里却拎着一台摄像机:“我需要记录你们执行公务的过程,以确保我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这时候,姚洛妍也赶了过去:“王叔,你来了!” 律师对着姚洛妍点了点头:“小妍,放心,他们不敢怎么样!” 姚洛妍他们三个围着警察理论,看热闹的人群也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他们几个人身上,我这才抽出空来,从背包里拿出了几个大钱儿。 我本来是想把大钱顺着井盖上的窟窿塞进去,把行尸吓走,没想到,我脚下刚一挪动,井盖就被行尸掀起了一点,行尸的四根手指也顺着井沿伸了出来。 我顺势一脚把行尸的手指给夹在了井盖下面,行尸虽然没敢露头,但是我却一样不敢松脚。万一行尸趁着我松脚的工夫从井里蹦出来,怎么办? 可是,我一直不松脚,行尸就只能这么被挂在井壁上,等到警察过来,我一样要玩完。 妈的,赌了!我猛地跳了起来,使劲儿往井盖上落了下去。如果我练过千斤坠之类的功夫,这一脚足够崩断行尸的手指;但是,我那点儿外家功跟普通人对手还行,想要出内力,也只能想想。 我落脚的一瞬间,只听见咔嚓一声,行尸的四根手指陡然顺着井盖下压的方向立了起来,像是草棍一样支在井边。我飞快地从井盖上跳了下来,抬脚把井盖踢开了一点,一把将大钱儿洒了进去。 吊在井壁上的行尸被我一把大钱打在了脸上,皮肤上顿时像是被火烧了一样青烟四起,跟着落进了井里。我收拢井盖的一刹那间,井下顿时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围在院子外面的警察脸色一变,推开挡在他们身前的律师,直奔我这边跑了过来,更有人拿枪指向我喝道:“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事到如今,我也不可能再去阻止对方,只能抱着脑袋蹲了下来。 “把井盖打开!” 几个警察合力挪开了井盖,打着手电往井下照了过去。那具行尸被我重伤之后,已经顺着下水道溜了,那下面除了浮动的污水,什么东西都看不见。 警察还不死心:“拿钩子过来,找找下面有什么!” 几个警察拿着消防钩在水井里面找了半天,连一件衣服都没捞上来,领头的人才气急败坏地吼道:“刚才那一声是怎么回事儿?” “鬼叫唤呗!”宗小毛抱着膀子道:“你不是说我们藏尸吗?人家死得冤,看见青天大老爷了,还不赶紧喊冤啊?” “你少在那儿贫嘴!”警察被气得脸色发青:“今天,你们不解释清楚,就跟我回局里慢慢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姚洛妍转身从屋里拿出了一个电子发音盒,伸手往上面一按,盒子里立刻发出了一声尖叫,甚至比刚才那行尸的动静还要吓人:“我们准备过几天跟朋友开个玩笑,正在预演。这种盒子我有两个,其中一个已经被你们弄掉进井里了。你们怎么包赔我的损失?” 警察眯起眼睛:“下面真有一个盒子?要是我找不着怎么办?” 第十二章 敲门 第十二章敲门 宗小毛立刻来劲儿了:“叫板是吧?那我问你,你要是找出来怎么办?咱俩打个赌啊!谁输了,谁跪下磕头认错,你敢吗?” “给我找!”警察的脸上差点拧出水来。 律师上前一步道:“警察先生,我觉得你还是尽快退出院外,等着搜查令的比较好。刚才你冲进来,我可以理解,现在你要强行搜查,恐怕就不合规矩了。” “你……”警察脸色阵红阵白,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高挑的女警察走了进来:“收队吧!这位先生,我们因为接到假警,打扰了各位,十分抱歉。” 我能感觉得出来,那个女警察虽然是在道歉,但语气里却连一丝歉意都没有,更大的成分是在试探我们。 宗小毛笑道:“总算来了一个说人话的。行了,我这个人大度,不跟你们计较这些。拜拜吧!” “程队,我们……”刚才进来的那个警察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女警狠狠一眼给瞪了回去。 女警察再次道歉之后,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才带人走了。直到他们离开,我才松了口气,宗小毛也悄悄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真他么悬!” 姚洛妍送走了那个律师之后,说什么都不敢再一个人睡了,干脆在客厅里凑合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开车带我们往他们约定的地方去了。 按照姚洛妍的说法,回头村离这儿属于偏西北的地方,那里一直被称为贫困山区,村里除了一些老人,就是留守儿童。 我们差不多走了两天,才从国道拐进黄土路,越往山区里走,沿途越是荒凉,除了盘山道,连一户人家都看不见。汽车差不多开出去半个小时,我们才在山路上看见了一个人影儿。 姚洛妍把车靠过去:“大爷,麻烦跟你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回头村?” 坐在道边歇脚的老头看了看姚洛妍:“没听说过。” 姚洛妍顿时愣住了,宗小毛干脆从车上跳了下来:“老爷子,你这是去哪儿?要不我们带你一段儿?” “那敢情好!”老头也不推辞,把身上的行李往后备箱里一扔,起身上了车。 宗小毛递了根烟过去:“老爷子,这地方真没有回头村啊?” 老头不高兴了:“你这小伙子,我都这么大岁数了,我能骗你吗?” 宗小毛赶紧赔上了笑脸儿:“我不是不信你,是我一个朋友,前几天说是要去回头村,结果去了好几天也没回来。我们这是过来找人的,你说没有这么个地方,我就懵了,这不是心里急才多问了一句嘛!” 老头的火气这才消了一半儿:“往前三十里地,只有老鸹沟有人家儿,再就没人家了。” 我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老鸹沟,这名儿起得挺有意思啊!” “老鸹沟里,老鸹比人多,要不能叫这么个名儿吗?”老头说道:“我小时候,沟里的老鸹一出来就跟阴天的云彩似的,抬头都看不着日头。现在老鸹少了,也就星儿迸的能看见几个。” 我问了一句:“老爷子是老鸹沟人哪?” “不是老鸹沟的还能哪儿的?”老头嘿嘿一笑:“我不是说了,除了老鸹沟,附近没有人家儿。” 我看了老头一眼,道:“那咱们去老鸹沟看看。说不定,是我们朋友记错地方了。” 老头伸手往前边指了指:“你想去就往前走,这条路走到头就是老鸹沟。” 我抱着肩膀倚在后座上:“老爷子,我跟你打听个事儿。以前这一带有没有个叫应天来的?我听说,好像他家因为什么事儿,全家人都死绝了。” 老头嘿嘿一笑:“应天来没有,阴天来倒是有一个。我们这儿的人,小时候都会唱一首歌:阴天来,阴天来,阴天一来门别开,门外是谁你别猜。门外是谁啊?门外是谁啊……” 老头的声音越唱越细,听上去就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在那儿奶声奶气地唱童谣。 坐在前座的宗小毛打了个激灵:“老爷子,你可别唱了,你那动静太渗人了。这天都要黑了,你听着心里不发毛啊?” “嘿嘿……”老头干笑了两声,不说话了。 姚洛妍把车开下了盘山道。天色本来就快黑了,那条盘山道却偏偏越来越往下走,道边儿的山梁子差不多挡住了半边天。 从车里往外看,除了黑漆漆的荒山,什么都没有,整个山道静得出奇。 姚洛妍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顺着盘山道慢慢前行。 汽车开出去不到五十米,车门一侧忽然响了两下,那动静听上去就像是有人蹲在车边上伸手敲门。汽车虽然开得不算快,但是也有四十迈的速度,谁能跟着车敲门? 姚洛妍和宗小毛同时打了一个激灵,姚洛妍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怎么办?” “继续开!”我的眼睛虽然在看前面,余光却一直盯着身边那个老头。 姚洛妍刚刚强行镇定了一点,敲门声就又从副驾驶位置上响了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急,敲击的位置也越来越往上去,短短片刻之后,敲门声就挪动到了车玻璃下面。 宗小毛吓得快要炸毛了,身子拼命地往旁边挪:“平哥,怎么办哪?” “坐直了,别往边上躲!小心把姚洛妍挤下去!” 宗小毛吓得一下坐直了身子,但是屁股却还是不敢往边上靠,半个身子都坐在手刹上,带着哭腔道:“平哥,你倒是想办法啊!” 这倒不能怨宗小毛胆子小,换成是我坐在副驾驶,也一样会往驾驶室那边躲。现在敲门的动静是贴着玻璃下面响,谁听了,会都觉得有人猫着腰躲在玻璃底下敲门,而且随时随地都可能从车窗下面站起来…… 我没理宗小毛:“小姚,你专心开车。打开大灯,眼睛看着地面开,不管小毛怎么挤你,你都别往旁边去,万一你一把轮儿拧过头了,咱们都得摔崖子下面。” “我知道!”姚洛妍已经吓哭了,两手却一点不敢离开方向盘。 我抱着肩膀道:“老爷子,你说外面是什么东西在敲门?” 老头低着脑袋道:“不是跟你说了吗,门外是啥,千万别猜,说不定,你想啥外面就来啥。” 我冷笑道:“我要是想外面出来个金元宝,它也能咕噜过来撞我门?” “那肯定不能。财神爷不可能在阴天的时候出来。”老头伸手指了指天:“你没看看天色?” 宗小毛下意识地想要抬头往气窗上看,我却伸手一下按住了他的脑袋:“我可不想往上看。我这一眼抬起来,说不定能看着什么。” “啥?”宗小毛一下把脑袋给低了下去:“咱们头顶上有啥?” 我按着宗小毛的后脑勺:“老爷子,你还没告诉我,阴天到底能来什么东西呢?” “我也不知道能来啥!”老头尖着嗓子道:“老鸹沟的人,阴天从来不出门,谁敲门也不给开,早些年就这样。谁要是不知道咱们规矩开了门,谁家就得遭殃。不开门,等外面的东西敲累了,也就走了。” 我听着外面越来越急的敲门声:“那他要是一直都不走呢?” “往外撒纸钱呗!”老头指了指后备箱:“我那包裹里就有纸钱!不知道你敢不敢拿。” “小毛,你坐稳当,我拿纸钱试试。”我忽然一使劲儿,把宗小毛给推回了原位。他刚往椅子上一靠,脑袋后面就露出来一张灵符,灵符上的“镇”字正好对上了老头的双眼。 那个老头的身子往前稍稍欠了一下,马上又坐回了原位,双目无神地看向宗小毛的后脑勺,一动不动。 我飞快地摇开了车窗,从车座上站起身来,身子尽可能贴向汽车棚顶,把手一直伸出车外,举过汽车顶棚,一把灵符往汽车另外一侧扬过去之后,自己飞快地缩回了车里。 我这边还在拼命地摇着车窗,汽车顶上已经像是放鞭似的,噼里啪啦响成了一片。流水似的火星子从汽车两侧洒落而下,宗小毛那边也炸起了一声鬼哭。 我厉声喝道:“开门,伸手把外面的东西拉进来!” 宗小毛迟疑了一下之后,咬牙推开了车门。 车门打开的那一瞬间,一件沾着血的衣服被风吹得顺着车门的方向飘了起来。宗小毛仅仅一愣,马上伸手往衣服上抓了过去。 他刚把衣服抓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往里拉扯,身子就被衣服上传过来的力道拽得往外一偏,脑袋不自觉地转向了窗外。他这一转头,被我贴在他后脑勺上的灵符立刻脱离了那个老头的视线。那老头一下醒了过来,满头冷汗地喘了两口粗气,推开车门,蹦到了盘山道上。 “停车!” 姚洛妍一脚急刹,把车给停在了路上。此时,那个跳车的老头已经手脚并用地趴在了山道上,像猿猴似的对着汽车嘿嘿一笑,四肢着地、臀高头低地窜上了山道…… “平哥,快点下去追啊!”宗小毛急得连连跺脚。 第十三章 别红线 第十三章别红线 “用不着追,等会儿咱们慢慢找他。”我从包里拿出一个缠着红线的线轴子举在了手里。 宗小毛看着我手里旋转如飞的线轴:“你在他身上别红线了?你早就知道他有问题?” 我盯着线轴道:“一开始没看出来,后来他自己说,老鸹沟离这儿三十里地。一个老头能徒步走出三十里山路?就算他腿脚好,常走山路,你见过大夏天穿着棉鞋赶路的人吗?那时候我就悄悄在他身上别了针。” 别红线,术道上的土办法。有些精怪会化身俊男美女,夜间出现在某个宅院里与人幽会,在清晨离开。受害的人想要知道对方的藏身之处,就会听从术士的安排,用针在他们身上别上一段红线,第二天早上顺着红线往外找,八成就能找到对方。 有人说这是无稽之谈。精怪都隐藏在深山老林,一段红线能有多长,不可能跟踪精怪。 其实,别红线这种事情对于低级的精怪来说,确实十分有效。 第一,长期出入宅院的精怪,肯定没成气候。换成妖物,根本不在乎有没有追杀,会直接吸光活人的精气,远遁千里。只有没成气候的精怪才会慢慢图谋。 第二,入宅的精怪极为贪欢,往往都是快要天亮的时候才离开。日头一出来,他们就得找地方躲避朝阳,一般都不会走得太远。 别红线不失为一个有效的办法。 我虽然不知道那个老头什么来路,但是我估计凭自己的两条腿应该追不上他,才悄悄地往他身上别了红线。 不会轻功其实是我的一个致命硬伤,我师父说过:“你没有轻功,遇上厉鬼,打得过对方,追不上,打不过对方,又跑不了。早晚得吃亏。” 我明知道那老头有问题,也只能先忍着不动。好在我用灵符把他吓跑了,如果真在车里动起手来,我们肯定得吃亏。 我跟宗小毛说话的一会儿工夫,我手里的线轴忽然停了:“差不多了,过去看看!” 我从车上跳下去之后,宗小毛才扶着姚洛妍跟了上来。我顺着红线走出去差不多两百多米,才看见一个像是坟包似的土堆子,红线的一头从土堆上方跨过去之后,就没再往远处延伸了。至少,我没看见远处还有红线。 我试着用手拉了一下红线,线绳在我手里绷得笔直,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挂住了。刚才那个老头要么是钻进了土堆里,要么就是趴在土堆后面。 “我绕过去看看,你们自己小心!”我抽出匕首,踩着土堆慢慢往前走了过去。 我刚走到土堆顶上,脚下忽然一沉,土堆子在我脚底下露出来一个碗口大的窟窿,我的左腿噗呲一声,全都陷进了土里。我还没来得及收腿,就觉得脚腕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脚踝,整个人半跪着栽倒在了地上。 “平哥!”宗小毛慌了,甩开姚洛妍,从背包里抓出来一把军锹,几步往我前面冲了过来。 “别过来,看好那丫头!”我跪在地上,猛一抬头阻止了宗小毛,自己双手撑住地面,用力把腿往上一提,瞬间把腿从土里抽出来一半。 我的膝盖还没露出来,就觉得脚腕上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得钻心。我虽然看不见土里的情景,却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两枚像是刀片似的指甲已经贴在了我的脚筋上。 他想抽我脚筋! 念头刚从我脑海中闪过,我的左脚跟着猛然往下一沉,用尽全力往土坑里面踩了进去。 对方本来以为我的下一个动作应该是猛力抽腿,手掌一直抓着我的脚踝用力下拉。我反向一脚下去,不但没有受到任何阻挡,反倒比原先的力道还大了几分。 我只觉得自己那一脚像是踩在了一团子稀泥上,软绵绵的陷了下去。我没等自己脚掌完全站稳,立刻缩起脚趾踩向了鞋底里的机关。 我爷和我师父都知道我的功夫不过关,一直都在给我灌输一个道理:走江湖不是打擂台,用不着跟谁都明刀明枪,能活着才是关键。为了保命,什么招数都可以用。 这些年我也在琢磨怎么能让自己随时随地都能出其不意地出手伤人。刚好,《杂门秘典》里的工篇,主要记载的就是怎么制作机关、布置陷阱。我用了一年的时间,在自己身上零零碎碎地藏了不下十件暗器,鞋尖里的断魂刺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我没在自己鞋里装东西,也不会选择踩在土堆上过去,从两边绕过去反倒更为安全。 我鞋尖上的断魂刺只有不到三寸,但是刀刃上却被我刻上了符文,可以说是一件不折不扣的法器。刀尖弹出的一刹那,我就听见土堆里传出来一声尖叫。 我顺势仰卧在地,尽可能让自己陷进土里的脚掌贴着地面向前划出。包在我腿部的泥土虽然限制了我脚掌的活动空间,但我的脚却仍旧滑出了半尺左右。 我的脚步刚落,就听土堆下面传来一声炸响。墨绿色的磷火像是喷水一样从土堆背后溅射而出,纷纷飘入空中。 我这才慢慢地把脚抽了出来。 从后面赶上来的宗小毛看着我满是血浆的左脚干呕了一下:“平哥,你赶紧擦擦,太恶心了。” “你不看不就行了。”我几步绕到土堆背后,那里果然开着一个窟窿。我用手电往里晃了一下,头一眼看见的就是两只穿着棉鞋的人脚。 “搭把手!”我伸手抓住对方一只脚,和宗小毛一块儿把人拖了出来。 土堆里的就是刚才搭车的那个老头,他从肚子往下的地方已经乱成了一团,内脏散得到处都是——刚才我那一脚应该是踩进了他肚子里之后,顺势一下给他开了膛。 “小毛,把军锹拿出来,看着他点,要是他再动,就劈了他脑袋。”我扔下宗小毛,自己又趴在地上,打着手电往土堆里照了过去。 那里面除了空荡荡的地洞,就只剩下一张烂得差不多的草席。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 如果说,这里是一座坟,那里面就应该有口棺材才对。过去,穷人家买不起棺材,会用草席把尸首卷起来下葬。但是,看那老头的穿戴却像是殷实人家。过去能穿像样棉布下葬的人并不多,他家能买不起棺材? 我一转身,把老头身上的衣服扯下来一块,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才发现他的衣服看上去老旧,实际上却是现在的工艺。也就是说,尸体上的衣服应该刚换上不久。 更奇怪的是,衣服里面还贴着一层薄薄的符文。看样子是有人故意掩饰了他身上的阴气,所以我才没看出他是死人。 又是袁东? 这个念头刚在我脑袋里转过不久,就听见远处有人喊道:“警察!放下武器,原地蹲好!”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时,却看见当初收队的那个女警,带着两个警察围了过来。 我起身道:“你们在跟踪我?” 女警察道:“如果你坚持这么认为,我不否认。地上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儿?” 我挪开一点:“你可以自己看。我想,他死了多久,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吧?” 女警察走过来,蹲在尸体身边看了一会儿道:“这个人的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了一个月。你能解释一下这具尸体的来历吗?” 我沉声道:“警察同志,我估计你应该跟了我一会儿了吧?我刚才在干什么,你没看见吗?” 女警察被我说得脸色一红,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不否认自己一直在跟着你。而且,你刚才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也包括死者钻进土里的情景。” 我饶有兴趣地看向对方:“如果我说,我刚才一直在跟死人打交道,你相信吗?” “相信!”女警察的回答出乎了我的意料:“我虽然是警察,但是我的导师也曾经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案子,不能用刑侦的手段或者科学去解释。当然,我本人也遇见过无法解释的现象。现在我们言归正传吧!” 女警察话锋一转道:“我跟踪你们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三天前,我们接到了凌薇家属的报警,凌薇失联已经超过了一个星期。我们先后排查了很多人,得到的线索都是编剧组去了回头村寻找素材。” “我们又排查过当地的地名办,发现并没有这样一个地方。当我们想要找姚洛妍了解情况的时候,就遇上了你们。虽然我们一开始没找到证据,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们不是普通人。” 女警察目光灼灼地看向我道:“现在我们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吗?” 我点了点头之后,把接受姚洛妍雇佣的过程简单说了一遍。 女警察伸出手道:“既然我们的目的相同,我们合作如何?我相信,有我的帮助,你们会顺利很多。当然,我可以保证,在不触及法律的情况下,我不会干涉你们的行动。” 我低头想了想,才伸出手道:“在下卫平!合作愉快!” “我叫程佳佳!”女警跟我握手之后,忽然说道:“我发现,还有人在跟着你们。” 第十四章 如何选择 第十四章如何选择 程佳佳说完之后一直在盯着我看,直到发现我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之后,才泄气道:“看来,你知道有人盯着你。他们跟到国道转弯的地方就走了,并没跟下来。” 我开口道:“那里的指示牌是不是被人换了?” 程佳佳脸色一变:“马上联络总台,查询一下指示牌。” 程佳佳的手下答应了一声,快步离去,我也开始收拾东西。 如果我没猜错,袁东应该是提前一步换掉了岔路口上的指示牌,故意把我引进了这座事先布置好陷阱的荒山。 作为术士,想要跟孤魂野鬼做个交易,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就像那个老头。如果他是常年没人祭拜的野鬼,袁东只要付出几件衣服的代价,就能让他帮自己做事。那老头身上的棉布衣服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我差不多想明白了其中的关节,那个警察也转了回来:“程队,已经查清楚了,路口的指示牌确实被人调换过。” 我不等程佳佳开口就先抢先道:“我和袁东打了赌,看谁能先做成这笔生意。他既然没下来,就说明他应该是知道回头村的具体位置。你找找袁东的去向,说不定就能找到回头村。” 程佳佳眼睛一亮:“我的车停在上面,我去国道那里等你。” “我们也上车!”我回到车里之后,宗小毛才开口道:“平哥,你说袁东真能知道回头村在哪儿?” 我抱着肩膀笑道:“我就是一猜。有些事儿,总得试试才知道。” 宗小毛顿时泄气了:“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他能告诉我们吗?让小妖去问,就等于我们认输了……我们……” 宗小毛说话时,悄悄看了姚洛妍一眼,后者没有说话,只顾着开车。我也一言不发地倚在车坐上闭目养神,直到我们跟程佳佳会和,姚洛妍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晚饭之后,程佳佳直接找到了我们:“我已经查到袁东落脚的地方了。他把你们骗进荒山之后并没走远,就在前面的酒店。我通过当地派出所跟他接触过,他没有跟我们合作的意思。” “我早知道这样。我……”我的话没说完,姚洛妍就站了起来:“已经很晚了,我们明天再说吧!” 姚洛妍也没管我们什么反应,转身回了客房。她走之后,宗小毛才来了火气:“平哥,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想去找袁东呗!”我走到门口,对着门镜看了一阵,姚洛妍果然从房间里溜了出来,直奔袁东住宿的酒店去了。 等我和宗小毛跟过去时,她已经和袁东碰了面儿,两个人坐在离窗户不远的地方,站在窗外能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袁东得意道:“姚小姐,我已经说了,你不是我的雇主,我没有义务给你提供消息。” 姚洛妍急声道:“可你们不也是在做生意吗?” “绝对不是!”袁东一本正经地纠正道:“说清楚一点,我们是在抢生意。没有雇主,我做成了,向谁要钱?只有你成了我的雇主,我才会全力以赴。” “可是……”姚洛妍迟疑道:“你们立了赌约……” 袁东冷笑道:“这个就不需要姚小姐操心了。我们之间的赌约,不会影响到你。相反,如果你继续雇佣两个废物,结果就是让你的朋友白白丢了性命。”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去可怜两个狂妄自大、害人害己的废物。他们输了,那是自找的。可你的朋友无辜啊!”袁东道:“你说,我说的对吗?” “那……那……”姚洛妍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道:“我把生意……” “等等!”宗小毛忍不住从窗户底下站了起来,连门都没走,直接从窗户翻了进去:“姚洛妍,你在做什么?我们一路上拼了命地护着你,你这是在出卖朋友!” “出卖?”袁东冷笑道:“说得真有意思。首先,你们算不算朋友,还不好说。第二,姚小姐作为雇主,有权去雇佣任何一个人。第三,也就是最好笑的事情……” 袁东故意一顿:“你们护着她什么了?姚小姐沿途遇险并不是她招惹了鬼魂,而是受了你们的牵连。先不说,这是不是你们挑衅的结果,光是连地头都找不到这一点,换成谁,都信不着你们。” 宗小毛被袁东噎得说不出来话,眼圈微红地看向了姚洛妍:“小妖,你知不知道,你换人之后的结果是什么?是让我们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我……” 姚洛妍刚想说话,袁东已经抢先道:“我都说了,那是你们自找的。姚小姐,我劝你还是考虑清楚的好。你换人,他们只不过是丢点面子;不换人,搭上的就是你朋友的性命。” “去你妈的!”宗小毛不等袁东说完,举起茶杯对着袁东脑袋上打了过去。袁东没想到他会忽然动手,顿时被宗小毛给拍了个血流满面。 袁东捂着脑袋叫道:“给我打死他!” 酒店柜台后面一下冒出五六个人,直奔宗小毛扑了过去。我从背包里抽出军锹扔给宗小毛一把,自己提着锹,直奔一个人冲了过去。 军锹在设计上本就兼顾了格斗的功能,真要拿着军锹动手,就跟拿斧子砍人并没有太大区别。 我抢到宗小毛前头,二话没说,对准一个打手一锹砍了下去,锹头剁开对方肩膀上的皮肉,直接砍在他的骨头上。我清清楚楚地听见“咔擦”一声脆响,那人已经捂着肩膀倒在了地上。 等我拎着锹奔向下一个人时,宗小毛已经红了眼,连对方打过去的棒球棍都不顾了,举着锹追向袁东。 袁东虽然是老江湖,可越是老江湖,就越怕别人拼命。红了眼的人不知道什么叫害怕,不把对方活活砍死,肯定不会轻易罢手。 袁东被宗小毛追得满屋子乱窜,我也对上了几个打手。我师父说,我身手不行,那是相对于真正的武林高手,甚至是在拿他自己或者我爷爷跟我作比较,换成普通武者,我一个人对付三四个不成问题。况且,那几个人都没练过功夫,三下五除二就全被我放倒在了地上。 我踢开最后一个打手之后,拎着带血的铁锹往袁东身边追了过去。袁东这下真慌了:“哥几个,有话好说!” “说你妈比!”我抡起铁锹直奔袁东脑门上砍了下去。袁东身子往旁边一躲,我那锹结结实实地砍进了吧台,锹头陷进木头里两寸多深。 袁东仅仅看了一眼,脸色就被吓得煞白。傻子都能看出来,我那一锹是奔着要他命去的。现在他就剩自己一个了,能不害怕吗? 我从吧台上拔出铁锹,刚要再动手,就听门口有人喊了一声:“警察!把举手起来!” 我和宗小毛看见警察进来,只能扔下铁锹,举起了双手。袁东连滚带爬地冲到警察边上:“警察同志,他们要杀人哪!你看地上这些人……” 警察往地上扫了一眼:“马上联系救护车,其他人全都带走。” 我和宗小毛被拉进派出所不久,警察就把袁东也给拉了进来。袁东刚到走廊就嚷嚷道:“你们是怎么办事儿的?我是受害人,你们凭什么抓我?” “酒店服务员证实,你们是在斗殴!你先待着吧,等我们调查清楚你没事儿,自然会放你。”警察没理袁东,直接把他塞进了屋里。 “你他么的,我要告你……” 袁东还没喊完,我已经沉声开口道:“那也得你能活着出去才行。” “你们……”袁东脸色一下白到了极点:“你们别乱来,这是派出所!警察……” 我没等他喊出声来,就暴起一爪捏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后面的话生生憋了回去。 “平哥……”宗小毛刚喊了一声,警察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我看见警察开门,顺手往怀里一带,搂着袁东坐在了墙边。如果不仔细看,不会有人看见我的一只胳膊正卡在他的脖子上。 警察也没去注意我们,把姚洛妍给安排到隔壁屋里就转身走了。 我低声道:“小毛,把你裤带解下来,套他脖子上。” 宗小毛虽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但还是照着做了。我双手抓着裤带:“姓袁的,回头村在什么地方?” 袁东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老子就不告诉你,有本事你把我弄死,我要是……呃——” 我没等他把狠话放出来,两只手一较劲,往他脖子后面狠狠勒了过去,仅仅几秒钟的工夫,我就听见宗小毛喊道:“快松手,他翻白眼了!” 我把手一松,袁东立刻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脸色憋得铁青,眼泪口水直往出淌,看那样儿,像是离死不远了。 我等他缓过一口气来,才拍着他的脸问道:“说!回头村在什么地方?” “你他妈的……” 我没等他骂完,就又把裤带套在了他脖子上:“小毛,这回你勒!” 宗小毛咬牙切齿地收紧了裤带,袁东顿时被他勒得两腿乱蹬,直翻白眼…… 第十五章 寻路 第十五章寻路 宗小毛胆子小,看见袁东翻白眼他就喊停,我却不一样,直到袁东差不多要断气了,才抬手道:“歇会儿!” 宗小毛一松手,袁东就像死狗一样倒在地上,过了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水……” 我面无表情道:“接着勒!” 宗小毛迟疑了一下,马上就拿起裤带勒住了袁东的脖子。我这么反反复复地折磨袁东,既不让他死,也不让他好过,连续勒了他五六次之后,袁东才冒出一句话来:“我服了!” “服了就行。”我把袁东扔到墙角,等他慢慢缓过来。 没有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在经历过几次死而复生似的折磨之后都会精神崩溃。袁东的意志已经完全溃散,无论我问他什么,他都会照实回答。 我沉着脸道:“现在,告诉我,回头村在什么地方?” “我不知道……别动手!”袁东看我又要去拿裤带,吓得眼泪直往下淌:“我真不知道,骗你是孙子!我故意把你们引进岔路,就是为了让姚洛妍相信我知道回头村在哪儿!” 我冷声道:“那姚洛妍换了人之后呢?你怎么跟她交代?” “交代个屁呀!”袁东带着哭腔道:“大哥,你就别耍我了,你也是干这行的,还不知道什么叫谣门子啊?” 谣门子,一开始说的就是骗子,本来什么都不会,却装成得道高人,骗雇主掏钱。后来,不少术士也玩起了这个,遇上自己接不了的生意,就编个理由把雇主骗过去,拿了钱,拍屁股走人,反正雇主也不懂这些。至于雇主将来怎么样,根本就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宗小毛气得抓着袁东的衣领,把他给拎了起来:“你一开始就没安好心?你也配当中人!” 袁东不知怎么来了脾气:“宗小毛,你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都干不起来吗?因为你傻!也就你们这样儿的生瓜蛋子才敢接这种生意。” 袁东振振有词道:“你知道现在随便给人看个风水、化个煞,能赚多少钱吗?而且,还不是立竿见影的东西,就算你骗他们,他们也说不出半个‘不’字来。这种玩命的活儿,只有你们这样的傻子才接。” 宗小毛的眼睛都红了:“你跟我抢生意,我不怨你,术道上的规矩本来就是弱肉强食。可是你把生意抢过去却不做,那是坑人!那是要人命!你还是不是人?” “我是不是人?”袁东脖子一梗:“小兄弟,你究竟是不是术道的人?你这样的人能活过五年,我都算你命大!” “你他么的……”宗小毛正要抬手揍人,门外面忽然走进了几个警察:“你们干什么?把手松开!” 宗小毛悻悻松手之后,警察才说道:“袁东,有人来保你,你可以走了。” 袁东一步窜到门外,指着我和宗小毛喊道:“我要告他们,他们打人。” 我抱着膀子道:“谁打你了,有证据吗?” 袁东指着自己的脖子道:“警察同志,你看这儿,你看这儿,他们想要勒死我。” 我冷笑道:“我还说你要上吊自杀,让我们给救了呢!” “放屁……” 袁东刚喊了半句,警察就沉声道:“把嘴闭上,我没问你。那边那位,你听到他们打架没?” “没听见。”说话的人是姚洛妍,她就在我们旁边的屋子。 警察摊了摊手:“屋里就四个人,三个人说没打人,我也没听见里面打架。我看,你们的事儿还是自己解决吧,省得咱们大伙都麻烦。” 袁东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转身走到门口,才回头指着我喊道:“你们等着,这事儿没完!” 我一只手扶着铁栏杆:“你想完,我还跟你没完呢!咱们慢慢玩!” 袁东冷哼一声,进了走廊。等他走远之后,那个警察才说道:“行了,你们也走吧!” 我带着姚洛妍走出派出所之后,姚洛妍才低声道:“你们还接生意吗?” “接个狗屁!”宗小毛气得七窍生烟:“我们还敢接你的生意啊?跟你在一块儿,早晚得被你给卖了!” 我知道宗小毛说的是气话。现在把生意推了,我们就等于输了赌局,袁东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但是姚洛妍却不知道,见宗小毛发火,她也来了脾气:“这件事儿能怪我吗?你们连地头都找不到,还怎么去救薇薇?” “你还有理了?”宗小毛骂道:“别人谁做生意,都是雇主把人带到地头,到了你这儿,还让我们找地方。我们要是能找到地方,以后干脆改行当私家侦探得了!” 宗小毛越说越激动:“刚才我那么求你,你还想把生意交给袁东!现在知道他不是好鸟了,知道来求我们了?老子告诉你,没门儿!” 我眼看他们两个要闹崩了,赶紧开口道:“小毛,少说两句。姚小姐,你想换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我也仅能理解一次。再有下一次,无论你有什么理由,我们的生意都会终止。” 我不等姚洛妍说话,就接着说道:“而且,我要提醒你,干我们这行,最忌讳的就是雇主给我们添乱。我们虽然受雇于你,但是不可能像服务业的一样,完全按照你的意思来。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我以后绝不给你们添麻烦了!”姚洛妍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安慰了对方两句,带着他们回了旅店。 程佳佳早就在旅店等我了:“回来得挺快嘛!”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道:“派出所那边是你安排的?” 程佳佳笑道:“有些时候,一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会节省不少时间。有什么收获吗?” “没有。”我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程佳佳也皱起了眉头:“回头村究竟在哪儿呢?” 宗小毛道:“你们不是有监控吗?调监控录像啊!就算找不着准确位置,大概的位置也能找到吧?” 程佳佳摇头道:“公路监控并没覆盖全市,我们现在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凌薇没出市。还有,我已经查了地方志,本市从来就没有一个叫回头村的地方。” 我点起一根烟,深吸了两口道:“那地方志有没有记录关于灭门惨案的事情?姚洛妍说,凌薇是为改编《九命奇冤》才去了回头村,据说那里曾经发生过一起类似的案子。这说不定是条线索。” 程佳佳摇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我甚至还找到过编写地方志的单位了解过情况。他们都说,建国之后没有类似的案子,民国时期类似的命案,一般不会被记录。” “这可糟了……”我想了好半天才说道:“你能弄到地图吗?” “我车里就有。”程佳佳把地图拿过来之后,我看见那张地图上被人用红笔标出了三个圆圈。 程佳佳指着地图道:“这是我推测的大体位置。现在基层正在排查,试试能不能找到看见凌薇去向的证人。你别看这几个地方在地图上显示得很近,换成实地,最近的离我们也有三十多公里。” 我用手指头在地图上敲了敲:“我们现在的位置,就在中间这个红圈里吧?如果是,那就好办了。” 我看程佳佳点头,才说道:“你帮我打听一下最近这几天有没有大集,咱们也赶个集去!” 住过乡下的人都知道“赶集”这么一说,有些地方成集的日子是逢五逢十,有些地方会更频繁一点。往往商品交易越匮乏的地方,赶集就越热闹,十里八村的人都会往集市上去。 我特意让程佳佳帮我在大集上支了个摊子,打起了“征集故事”的招牌,我们几个全都装成戏剧学院的学生等着有人上门。 我的目的很简单,只要有人能讲出和《九命奇冤》差不多的故事,就说明凌薇他们要找的回头村就在附近。缩小了范围,应该更容易找到他们的去向。 牌子挂出来不久,就被看热闹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宗小毛口若悬河地到处发传单。 “大爷,看你说的,现在办什么事儿不给钱呀?只要你的故事好,我们肯定给钱,最少给一百!” “我还能骗你?我跟你说,我们就是搞编剧的,只要是好故事,我们都能给改编成剧本。到时候,您老的大名都能上电视……” “剧本上肯定得写谁谁谁提供啊!你要是能说清地方更好,我们还得特意注明这是真实的故事,发生在什么什么地方……” “什么叫好故事啊?最好能是冤案的,这样的故事才叫座!你要是不好意思当着大伙的面儿讲,那边有我们租的屋儿,你进屋坐着讲,茶水随便喝。” 姚洛妍看着说得唾沫星子直飞的宗小毛,低声跟我说道:“你这招儿能行吗?” “只要故事发生过,肯定行!”我低声说道:“农村一般不会编故事,他们讲的事情,要么发生过,要么就是听来的,而且故事的源头不会离他们太远。你看,那不是有人进屋了。” 第十六章 故事 第十六章故事 我们几个摆摊摆了一天,像样的故事也没收到几个,钱倒是花出去了一千多。姚洛妍没拿钱当回事儿,还反过来安慰宗小毛:“这叫千金买马骨,今天把消息散出去,说不定明后天就能找到线索了。” 姚洛妍的想法没错。农民挣点钱不容易,一个故事就能卖二三百,对他们来说也不是小数目,就算明天没有集,也会有人过来卖故事。我唯一担心的是时间上来不及。 散集之后,我们也没去别的地方,干脆就在租来的房子里住了下来。 我们没打算在那儿住多久,干脆连电都没接,晚上随便点了根蜡烛照明。到了半夜,宗小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边挑蜡烛一边说:“你们说,现在要是有个人敲门,咱们到底开不开?” 程佳佳拍了拍腰间的手枪:“有什么不能开的?” 宗小毛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不知道,那个混到我们车上的死人唱过一段童谣:阴天来,阴天来,阴天敲门你别开……” 宗小毛正鬼声鬼气地学着那首童谣,大门忽然响了两声,宗小毛吓得打了个激灵,颤着声音道:“谁呀?” 门外的人一声不吭地连着敲了几下门,我对着宗小毛打了一个眼色,后者定了定神:“谁呀?这大半夜的!” 门外的人仍旧没有回应,敲门声儿却跟着变成了三轻两重,每敲五下,中间停顿一次,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我对着宗小毛打了一个手势,自己走到门口,伸手拉开大门:“谁?” 门外站着的那人穿着一身雨衣,用帽子盖着脑袋,微微低着头,好像是不想让我们看见他的脸:“听说你们这儿收故事。” “没错,进来吧!”我向后面摆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宗小毛他们离我远点儿。宗小毛赶紧让开了桌子,把其他人给挡在了身后。 那人走到桌子旁边坐了下来:“我有一个故事,应天来的故事。” 那人话一说完,桌上蜡烛的烛火忽然跳动了一下,红色的火焰像是一条竖起来的小蛇,扭动着身子从蜡烛尖上拔高了两寸,半缕烛火也跟着变成了绿色。 那人的身子被火光照得半明半暗,半边身子沉在绿色的光影当中,就像是从阴间爬出一半儿的厉鬼:“我的故事是真的,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听。” 宗小毛吓得脸都绿了,躲在远处一个劲儿地给我打手势,意思是不想再往下听。 我不动声色地倒了杯茶,推到对方眼前:“这个世上还没有我不敢听的事儿。” 那人低声笑道:“这个故事只能死人讲,活人听,听过故事的人,一般都活不过七七之数。你还要听?” 我用手指点着桌子道:“死人讲故事,我更要听!” 那人等于承认了自己是个死人。谁都知道绿火闹鬼,鬼魂接近明火时,身上的阴气和火光上的阳气会发生碰撞,火光自然会变成绿色。 蜡烛上的火光只变了一半儿,说明他不是刚死不久,就是阳魂离体,离死不远了。 那人笑了:“好,那我就给你说说。” 传说,在很多年之前,有一户姓应的人家,家境殷实,却始终没有子嗣,直到应老爷晚年时,才得了一个儿子。那孩子出生时,明明正是晌午,天却阴得出奇,就跟太阳快要落山时的光景差不多。 那孩子出生之后,就下了一场大雨,暴涨的山洪把村外的桥都给冲垮了。当时还有人看见,有副石头棺材被水从上游冲下来,没入桥墩子底下就再没出来。那人说,石桥就是被棺材给撞塌的。 村里人一开始还不信,后来水退了,河里真就出现了一副石头棺材。这下村里人害怕了,花了大价钱从外面请来了一个道士。 道士绕着棺材转了好半天,说棺材就是想挪个地方,让大伙别害怕,既然棺材下了水,那就埋上吧。村里人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但是人家道长已经这么说了,他们就只能照着做。 道士当天晚上留在了应老爷家里,应老爷一高兴,还特意把他儿子抱出来,请道士给批个八字。那道士看完孩子之后,特意问了一句:“这孩子叫什么?” 应老爷说:“叫应天来。这孩子是老天让来的,就叫应天来。” 道士犹豫了好半天,才拉着应老爷去了后屋。也不知道他跟应老爷说了什么,应老爷莫名其妙地发了火,让家里仆人把道士给打了出去。 那道士站在应家门前破口大骂,说他本来是好心,才提醒应老爷,那孩子来得蹊跷,早晚得祸害人,应老爷不听他的,将来全家都得被那孩子害死。 应老爷这下更生气了,干脆让人放了狗。要不是有村里人帮着,那道士都能被狗活活咬死。那道士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是也被狗咬断了脚筋,成了瘸子。 那道士走了之后,村里就悄悄流出了一个消息。说,应天来是个灾星,早晚会害死全村。 但是应家当时在村里势力不小,谁也不敢真把应天来怎么样,时间久了,村里人也就渐渐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应天来长到十六的时候,应老爷特意给他说了门亲事,成亲那天,应老爷喝多了,特意当着全村人的面说:“那个道士说我儿子是灾星。你们看看我儿子,那是数一数二的好后生!谁敢说我儿子是灾星?” 村里人弄得都挺不好意思。应天来虽然是应家的老来子,但是真不像那种欺男霸女的纨绔,对谁都客客气气,谁家有事儿,他都帮忙,村里人没有一个不说他好。 一村人正给应老爷赔不是的时候,天忽然阴了,就跟应天来出生的时候一模一样。大家伙正纳闷的时候,应家下人连滚带爬地跑了回来,说是应天来在接亲时,从马上掉下来,摔死了。 应家的喜事儿变成了丧事儿,应老爷一口气没上来,当天晚上就撒手人寰了。 村里人都说应天来的名字起得不好。应天来,阴天来,阴天走。这名儿就注定了他活不长。应家顶门立户的人都没了,留下应夫人一个妇道人家,应家只怕是要完了。 可就在应夫人哭哭啼啼地给应家爷俩办丧时,忽然昏了过去,等她醒了之后,说什么也不让应天来下葬,非要把他埋在河底下的石头棺材里。 谁也不知道,应夫人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只有应夫人的贴身丫鬟偷偷把话给套出来了。应夫人说,她昏过去,其实是应天来给她托梦。他说自己当年就是跟着那个石头棺材一块儿来的,要是把他用木头棺材埋了,他就再也活不过来了,要是把他埋在石头棺材里,他就还能活。 这话一传出来,村里人都吓坏了。当年石头棺材撞塌了桥墩子的事儿,他们可还都记得。当时他们就觉得那石头棺材来得蹊跷,现在一想,那口棺材不就是应天来出生时被水冲下来的吗? 村里人不知道是谁传出来一句话,说应天来本来就不是人,是披上了人皮的山精,以前不害人是没还成气候,老天爷看他快要成气候了才收了他,要是让他进了棺材,埋过七七四十九天,就得出来害人了。 村里人都慌了,最后商量着要把应天来的尸首拖出来烧了。应夫人当然不能让他们这么干,可她不是应老爷,村里人也不怕她,几个人架住应夫人就要开棺材,结果应夫人也不知道怎么挣开的那些人,一头碰死在了棺材上。 村里人一看出了人命,才害怕了。几个老人凑在一起商量了一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连带着把应家新娶来的媳妇和几个老仆人全都打死,全村人一块儿分了应家的财产,一口咬定是土匪劫了应家,把应家人全都杀了。 后来官府也来查过,可是全村人都得了好处,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真话。应家九口人的命案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村里人本来觉得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报应那么快就来了。 应天来死了没多久,村里的孩子就开始唱一首童谣:“阴天来,阴天来,阴天不见活人来。有人敲门你别开,门外是谁你别猜。家门开,鬼门开,厉鬼守门等你来。” 那些孩子一开始还是童声,越唱就越吓人,听上去就像是一群小鬼在叫魂儿。村里人问他们是谁教的,那些孩子说,是一个坐在河边的人教的,谁也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 没过几天,就遇上了一个阴天,有户人家果然听见有人敲门。 那家人说是清清楚楚地看见应天来站在他家门口,满脸是血地看着他们笑。没过几天,那家就死了人。尸首就被拖到应家人坟地前面,跪在地上向应家人磕头。 村里都说应家人回来报仇了,一时间人心惶惶。有人悄悄往村外面跑,可是跑出去没几天,一家人就全都回来了,像死人似的大半夜站在一排,一步步走到应家人坟前,谁喊都不回头,到了地方之后,整整齐齐地跪在地上一动都不动,直到有人过去,才发现那些人全都死了…… 那人说到这儿,故意停了下来。 第十七章 消失的村子 第十七章消失的村子 我看向对方道:“后来怎么了?” 那人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全村人都死光了。再过一段时间,就连那个村子都消失了。你想,一个没有人的村子,除了消失,还有其他的结果吗?” 我开口道:“那你的故事是从哪儿来的?” “当然是听说的。”那人沉声道:“我还听说,凡是听过这个故事的人,都会被应天来找上门。这个故事就像是一个诅咒,谁也破解不了。” 那人说着话,站起身来:“好了,故事说完了,我也该走了。” “等等。”我沉声道:“我想看看你的脸。” 那人忽然转头道:“你再说一遍?” 我抱肩冷笑道:“你既然进了屋子,看也得让我看,不看也得让我看。我劝你还是乖乖合作的好,否则,我们都会很麻烦。” 那人看都没看我一眼,抬腿就往外走。我却在他转身的一刹那间,从右腿裤管里拔出一把双管猎枪,对准那人背后扣动了扳机。 我的双管猎枪是我爷专门从一个古董贩子手里收过来的,为了方便携带,特意锯短了枪管,整把枪算起来只有一尺来长。里面的子弹也是用土办法自治的铁砂,如果真要拿去火拼,威力极为有限,离得远了甚至打不着人。但是,那子弹里面用朱砂浸过的铁渣子却是鬼魂一类东西的克星。 轰的一声炸响之后,火光顺着枪口喷出去半尺多远。那人身上的雨衣被铁砂炸烂了一片,屋里跟着硝烟四起,隔着三五米距离都看不清人脸。 我抓起桌子上的一本杂志连着扇了几下,才把屋里的硝烟给扇开,自己一步抢到那人身前,掀开了他头上的套帽,强行把那人的面孔给转了过来。 “啊——”我还没把尸体完全调过来,就听见姚洛妍发出了一声尖叫:“他在看我,他在看我!” 我抓着尸体的肩膀猛力一翻,把尸体仰面朝天的调转了过来,可是尸体的面孔却在我眼前缓缓地往姚洛妍的方向转了过去,就好像是一直盯着姚洛妍在看。 我伸手扳住尸体头部两侧,猛力一拧,硬是把尸体的面孔转向了正面。就在我跟尸体四目相交的一瞬间,尸体已经散开了的瞳孔忽然缩紧,像是两道针尖一样直奔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转头,就看尸体的眼珠慢慢转向眼角一侧,注视的方向仍然是姚洛妍。 姚洛妍身上究竟有什么? 我下意识地看向姚洛妍时,后者脸色变得一片惨白:“你为什么看我?我身上……我身上有什么……” “没事儿!不用害怕!”我确实没看出姚洛妍身上究竟有什么不妥。 跟姚洛妍站在一起的宗小毛却颤声道:“平哥,你先……先把尸首的眼睛弄回去吧!我看着怎么有点不对劲儿……” 我从身上掏出两张黄纸,一左一右的贴在尸体眼睛上之后,又拔出匕首,一刀划开了尸体的衣服。雨衣下面的尸体,除了小腹有点发胀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刚想把尸体翻过去看看,却看见他贴身的衣服里放着一本笔记。我拿出来随手翻了几页,上面记录的东西就是一个没写完的剧本,故事的梗概和那人刚才讲的一模一样,剧本最后的署名是“夜离”。 我把笔记扔给了姚洛妍:“这个人你认识吗?” “夜离,我知道,他是薇薇剧组的编剧……可是这个人不是夜离。” 我皱眉道:“也就是说,这个人照着夜离的剧本给我们讲了一个故事对吧?剧本上有回头村的位置吗?” 姚洛妍把笔记翻到了最后:“这上面有一张地图,应该是往回头村去的。” 我起身道:“走!去回头村!” “你要现在走?”宗小毛一下子懵了:“大哥,现在是半夜啊!你就不怕……” “怕不怕的路上再说。赶紧走!”我不由分说地把宗小毛给拽上了车。姚洛妍已经吓得不敢开车了,我只好把程佳佳给弄了过来,让她开车往回头村赶。 程佳佳上车之后,就打开了手机:“小陈,马上查一下,我们要去的地方有没有一个村子。” 差不多十分钟之后,程佳佳的手机就响了起来:“程队,那地方有个村子,但是不叫回头村,叫刘家庙。据说,那村子中间就是一座庙。” 程佳佳道:“小陈,你嗓子怎么了?怎么有点发哑?” “哦!喉管断了,有点憋不住气,嘿嘿……”电话里发出来的是一阵女人的笑声,声音不仅尖得刺耳,而且听上去让人心底直冒寒气。 “平哥……”宗小毛下意识地想往后看,却被我一把给拉了回来:“坐着别动,也别往后面看。” 我从背包里翻出来一面镜子,举在手里慢慢挪向了汽车后窗,镜子里很快就映出来半张人脸——小陈鼻尖往上的半张面孔清清楚楚地映在了镜子里。他脸上看不见半点血色,两只瞳孔缩成针尖大小,眼仁部位全都变成了黄色,只有中间那一个尖孔映在镜子当中。 宗小毛往镜子里扫了一眼:“他不会在汽车后盖上吧?” “闭嘴!”我刚喊了一声,汽车后玻璃上却传来当当两下敲击声,听上去就像是有人趴在汽车后盖上伸手敲打玻璃。 姚洛妍再也控制不住了,抱着脑袋发出一声尖叫。 我猛然回头之间,却看见小陈已经爬到了玻璃前面,脖子上的血一丝丝喷在汽车后窗上,半个车窗像是被血给洗过一样,变得通红一片,另外半边窗户上却沾满了血染的手印。 小陈见我回头,立刻咧嘴一笑,血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下来,他的人也跟着往窗户前面贴近了一点,看上去像是打算趴在窗户上。 我抽出棺材钉,对准了小陈的面孔狠狠一下刺了过去。七寸多长的棺材钉打在车窗上的一瞬间,汽车玻璃在我眼前炸出了一个指头大小的窟窿,蛛网似的裂纹顺着玻璃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炸开细纹也在一瞬间挡住了小陈的面孔。 “小毛,打玻璃!” 我知道,现在最有效的办法,是用枪把小陈从车后盖上打下去。可我的双管猎枪打在玻璃上的结果,就只能是先伤着我和宗小毛,我腾不出手来去敲玻璃,只能让宗小毛动手。 宗小毛咬牙从包里抽出一条毛巾,在自己手上缠了几圈之后,抬手一拳把碎开的玻璃敲飞了出去,我趁机举枪顶住小陈沾着鲜血的牙齿,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小陈的脑袋近在咫尺之间炸得四分五裂,猩红的血迹顺着车窗迸进车里时,程佳佳忽然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我控制不住地撞在了车座上,手里的双管猎枪也跟着飞了出去。 “怎么回事儿?”我手扶着车座挺起身时,却看见原先跟后面的那辆警车,已经拦在了我们前面。 开车的警察手扶着方向盘侧过头来,双眼紧盯着姚洛妍的方向一动不动,他脖子上喷出来的鲜血染红了半边t恤,乍看上去就像是穿了一套红衣。 “撞过去!”我使劲一推开车的程佳佳,她这才回过神来,一脚油门直奔对方汽车撞了过去。 短短几秒钟之后,我身前就传来一声巨响,装在车里的安全气囊砰的一下跳了出来,瞬间阻挡了我的视线。我仅仅停顿了一秒,就拉开车门跳到了外面。 坐在我身边的宗小毛也拿着军锹从另外一边跳了出去。我在地上连滚了两圈之后,飞快地站起身来,冲向了警车。 那辆警车被程佳佳拦腰撞击之后,已经翻倒在了大路中间,副驾驶位置整个塌进了车里,没有熄火的车轮还在空中不停转动,驾驶室里却已经没了警察的影子。 我顺势躺在了地上,用耳朵贴着地面,想要听听附近有没有脚步声响时,眼前却忽然亮起来一道火光。 有人点火!我来不及多想什么,用手撑住地面,连续几下翻向远处草丛,双手抱头趴在路边。我身子刚一停稳,就听远处轰然一声巨响。 我虽然面向地面,眼前也一样闪过一道暴烈红光。灼热的气流从我头顶急掠而过的瞬间,我身下的地面也跟着猛然一颤,转瞬之后,一阵阵热浪向我这边猛扑了过来。 等我抬起头时,翻在地上的警车已经炸成了火团,还没完全烧尽的汽油正顺着大路的坡度,往程佳佳的汽车上飞掠而去。我眼看着蓝色的火光逼近了汽车底部,也顾不上汽车会不会在我眼前爆炸,站起身来,往汽车那边看了过去。 这时,宗小毛已经强行把姚洛妍从车里拉了出来,拽着她奔向了路边。程佳佳也从另外的一个方向跳下车来,冲向我的方向。 程佳佳仅仅冲出五六米之后,就凌空扑落身形,手臂也顺带着揽向了我的脖子,把我扑倒在了地上。我们两人的身子刚刚接触地面,第二次爆炸带起的火光就冲上了半空。 我和程佳佳仅仅停顿了十几秒钟,就同时站起身来:“小毛,你没事儿吧?” 第十八章 消失的人 第十八章消失的人 两次爆炸之后,我和程佳佳虽然死里逃生,却弄得狼狈不堪,宗小毛和姚洛妍也不知去向。 “往路那边看看!” 我略微想了一下:当时,姚洛妍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宗小毛就坐在她身后;跳车时,宗小毛并没跟着我,他后来好像去拽过姚洛妍……他们应该是落在跟我相反的方向。 我跨过土道,往对面追了过去。 东北人选择建房的地方,有讲究依山傍水,村子大多数都是沿河而建,后来修路时,差不多所有村子都是在公路附近,跨过公路不远应该有条河。 我们一路走过来,经过的村子都在大路左边,宗小毛他们的方向正好是路右侧,我们没追出多远,就听见一阵流水声。 我几步抢到河边,顺水上下看了两眼,宗小毛和姚洛妍竟然跪在下游不远的地方。他们两个人整整齐齐地跪在河边,膝盖甚至接触到水面,两手直接按在水里,脑袋一直垂到胸前。 开车的那个警察,双手握着宗小毛的军锹站在他们两人身后,手中的锹高举过顶,开刃的端口对准了宗小毛的脖子,再加上那一身被血染红了的衣服,看上去就像是站在刑场上,即将行刑的刽子手,准备砍掉宗小毛的脑袋。 “住手!”我飞快地向宗小毛的方向冲了过去,手里也跟着抓出了一枚棺材钉。 我和宗小毛的距离差不多有一百多米,就算我练过十年以上的内功,也不可能把暗器打出那么远,更何况,我所谓的暗器,就是全凭暗器本身的重量加上我的腕力,在十米八米之间忽然出手伤人的东西。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可能缩短我和宗小毛之间的距离,只有这样,我才有可能用棺材钉打中死人的手腕。 可是,我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在五六秒的时间里冲出八十多米,死人军锹下劈的时间,甚至用不上五秒就能完成——难道我要眼看着宗小毛人头落地? 我脚下越来越快,河边的石子在我脚下迸射而出的瞬间,我拼尽全力跳了起来,人在半空时挥手甩出了棺材钉,差不多四三两重的铁钉带着呼啸飞射而去时,我身后也跟着响起了枪声。 我落地的瞬间,棺材钉也在死人的军锹上撞出了火星。迸射而去的铁钉还在空中打转儿时,程佳佳的子弹已经从死人的太阳穴上打了进去。 子弹带着血光透体而出的刹那间,死人的身子连续晃了两下,倒退出几步才停了下来,可他仅仅停顿了数秒就再次冲向了宗小毛。 这时,我已经从背包里拔出了备用的双管猎枪,举枪扑到死人身前,用枪管顶住了对方已经炸开了一个窟窿的太阳穴。 那个死人反手一锹直奔我脑门劈下来时,我也跟着扣动了扳机。狂暴的火光顺着伤口喷进死人头颅的刹那间,他的脑袋就在我眼前炸得四分五裂。 我下意识地侧过头去想要躲开喷过来的脑浆时,忽然听见河里爆出一声水流开裂的动静——一口差不多两米左右的棺材陡然从河水里立了起来,棺盖豁然开启的瞬间,从棺材里伸出来的手掌也抓住了宗小毛的头发。 我眼见宗小毛被他提着从地上站起来,身形前扑着栽向了棺材,立刻转身,左手抓住宗小毛的衣襟,右手枪直指棺材内部。 我的枪口顶住棺材里的死人面孔时,棺材里的死人忽然松开了宗小毛的头发。我悴不及防之下,拉着宗小毛连退了两步。 竖在水里的棺材却忽然由左向右转动了半圈,敞开的棺材带着劲风从我眼前转过去时,我也扣动了扳机。灼热的铁砂轰然喷射在了棺材底部之后,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嵌进了棺材,大半的铁砂都被迸向了四周,甚至有些直奔我面孔打了过来。 我开枪的瞬间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干脆双膝一曲,跪在了地上。反弹而来的铁砂顺着我头顶飞过之后,棺材也在水里连转了两圈,逼近姚洛妍身前。 棺材里的死人再一次伸手抓住姚洛妍,强行把她拖进了棺材。我的子弹已经打空,手里等于没了家伙,再想救援却为时已晚,眼睁睁地看着装着姚洛妍的棺材顺着水的方向倒进了河里。 等程佳佳冲到我身边时,棺材盖子已经自动合拢在了一起,整口棺材顺着水流往下游漂了过去。 程佳佳举起手枪,对准棺材连开了三枪,子弹除了崩掉棺材上的一块木头,连半点效果都没有。等我们再去追击时,棺材已经隐没在河水里,消失了踪影。 “艹!”我狠狠一跺脚。丢了雇主,这跟做砸了生意有什么区别? 程佳佳脸色苍白地看向我道:“卫平,怎么办?” “联系派出所,让他们处理这里的事情,我们赶紧去回头村。我估计,那口棺材应该是从回头村过来的。”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程佳佳二话没说,转身接通了电话。 我没去理会她跟同事说些什么,而是从包里翻出一张回魂符贴在了宗小毛的脑门上,他这才清醒了过来:“平哥,我怎么了?” 我气急败坏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宗小毛想了想道:“我刚才把小妖拉下来之后,看见那边警车要爆了,赶紧拉着她往道边儿躲。我刚趴进草稞子里,就听见小妖在哭。我问她怎么了,她伸手往前指了指。” “我顺着小妖指过去的地方一看,那个开车的死人就躺在我们前面,正侧着脸看着我笑呢。我吓得一个激灵,想要从原地站起来,谁曾想,我的手刚往地上一按,就让死人抓住了手脖子。” “我当时看见那个死人的眼珠子全都变成了绿色的,眼睛里还有我和小妖的影子……我也就看了那么一眼,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然后就看见你了。” 宗小毛应该是被死人给摄了魂儿,他后来在做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我大致把事情说了一遍,宗小毛立刻懵了,直愣愣地看了我五六秒钟之后忽然叫道:“我的哥,你救我干什么?你得先救小妖哇!”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宗小毛道:“你不怕死?” “我怕!”宗小毛跺着脚:“但是,我们是干什么的?是吃这碗死人饭的!你把雇主弄丢了,不管是什么原因,那都是道上的大忌啊,你的名声算是完啦!将来还怎么混这条道儿哇?” 我冷静道:“事情也许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等我们到了地头儿再说。” 我们两个说话这会儿工夫,程佳佳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十多分钟之后,陆续有警车赶了过来。程佳佳没留下看他们怎么处理现场,直接借了一辆警察,带着我们往回头村的方向赶了过去。 宗小毛坐在车里问道:“平哥,你真有把握把姚洛妍救回来?要是没有,咱们还是……” “你又想跑路?”我看了对方一眼:“没到最后关头就不要放弃,说不定事情就会有什么转机。” 宗小毛心里还是没底儿:“我是说,姚洛妍都已经进了棺材了,万一我们赶过去时,她已经被鬼给弄死了怎么办?” 我沉声道:“姚洛妍身上没有死气,相反,还有一丝鸿运在。鬼魂想要她的命,就得先把她身上的鸿运磨光,所以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而且,我悄悄在她身上下了护身符,一般鬼魂想把她弄死,也得费点手脚。我还有五六成把握能把她救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宗小毛这才有了点底气。 汽车一直开出去大概三十多公里之后,前面就已经没有路了,程佳佳只能把车贴着山根停了下来:“是这儿吗?” “应该是……那是什么?”拿着地图的宗小毛忽然往路边一堆枯叶的方向走了过去。等他走到地方,伸手扒开枯枝,我才看见那里停着两辆汽车。车主大概是怕汽车被山里的野兽损伤,才用枯枝把车给盖了起来。 “艹!是袁东那个王八蛋,他先来了!”宗小毛气得狠狠一跺脚:“平哥,咱们快点走,可别让他们抢了先!” 我没想到袁东会提前一步赶到,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直奔山腰的方向赶了过去。等我们几个赶到半山腰时,果然看见那里有一个村子。我低声问道:“程佳佳,这个村子,你们以前没查到过?” 程佳佳道:“我看这个村里没有多少人,应该只是自然村不是行政村,地名办那边没有记录也很正常。” 我顺着村头扫了一眼。这个村大概只有不到二十户人家,其中一些人家还没亮灯,仔细算的话,确实够不上一个村子。也就说,这个村子很可能被人遗忘掉了。 等我走到村口时,却看见一个叼着烟袋的老头把锄头横在路上挡着袁东,不让他们进村:“我跟你说了,这个地方叫回头村,不管你要干什么,到了这儿,就该走回头路了,不能往前走!” 第十九章 进村 第十九章进村 “回头村”是这个意思? 再往前去没路了,村子后面又是什么地方? 两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飞快转过之后,袁东已经开口道:“我说,你这老爷子也真是……我们进村之后,不往别的地方去行了吧……” 袁东还要说什么的时候,他身边那人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我看得出来,提示袁东那人的功夫不弱,不是正牌的江湖人,就是当过兵的高手。 袁东往我们这边看过来时,嘿嘿一笑:“你们也来了?你们东家哪儿去了?是不是丢了?” 我冷声道:“丢没丢跟你没关系。” “谁说没关?”袁东倒背着手走了过来:“东家都没了,你们还做个狗屁生意?赶紧磕头认错,我好走人。” 我盯着对方,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东家是丢了,但是,你敢走吗?” “有什么不敢?你说这干嘛?”袁东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顿时懵了:“你想说什么?” 我故意眯着眼睛看向了袁东:“你带镜子和阴阳水了吗?要是没有,我借你一点,赶紧看看自己眉心上怎么样了,别做了冤死鬼,自己都不知道。” “放你妈屁!”袁东伸手就想抓我衣领,他的手还没过来,我的猎枪就已经顶在了他的肚子上:“你动啊!这荒山老林的,我把你弄死了,往山沟里一扔,你家人想哭都找不着尸首。” 袁东被我给吓住了:“你别乱来!别忘了道上的规矩。” 我伸手往袁东脸上拍了拍:“老子一言九鼎,输了肯定认账,但是在我没输之前,你最好别叽叽歪歪!听明白了?” 我话一说完,把枪收了回来,走到老头眼前:“老爷子,我想进村,你看行吗?” 老头看了看我别在腰里的猎枪:“行,只要你们自己不后悔就行。村里有的是空房子,自己找地方住。” 老头说完,背着手走了。 我走进村子之后才发现,这个村子比我们在外面看到的要大得多,整个村子是呈倒三角形排列在山上的,我们走进来的地方正好是其中一角,从村口往前都是下坡,所以我们才看不见后面的房子。 我找了一间靠近村口的空屋住了进去,宗小毛才开口道:“平哥,我怎么觉着这村子不对劲儿啊!哪有往山坡子底下盖房子的,就算修坟也没有这么个修法吧?” 依山而建的村子,都是越往后越高,最后一家差不多能到半山腰上。这么盖房子,才不会被前面的人家遮住光线。反过来的话,住下面的人家,不但常年见不到阳光,遇上雨季,屋里还会积水,别说是住人了,就算是当仓库用都不行。 回头村却偏偏反其道而行,最大的一间院子甚至修在了山沟子里。先不说雨季会不会被淹掉半截,在东北这样半年冬季的地方,只要有场大雪,就能把房子埋过顶。这绝不是符合常理的做法。 我站在窗口往下面的大宅上看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不觉得这个村子太静了吗?” “啊?”宗小毛这才反应过来。从我们进村开始就没听见半点声音。按理说,乡下人家都会养些鸡鸭鹅狗,就算现在是半夜,你路过别人家院子,里面的狗也会叫。 我们一路走过来,别说狗叫,就连蛐蛐的声音都没听见,整个村子比坟场还静,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 宗小毛咕噜咽了下口水:“平哥……” 我知道宗小毛下意识地想说“咱们走吧”,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给憋了回去。姚洛妍丢了,我们想走都走不了,除非我们真打算去给袁东磕头,或者直接跑路。 我转了身:“你说,袁东为什么会过来?” 宗小毛不以为然道:“抢生意呗!他还能为啥?” “不对!”我摇了摇手指:“从咱们跟袁东打过的这几次交道上看,袁东怕死,也喜欢取巧。按照他一贯的做法,他应该是想办法在路上坏了我们的生意,而不是抢先过来。” 我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要是我没猜错,袁东也被缠住了,而且,比我们还惨,要不然,他不会来回头村。” “你怎么知道?”宗小毛显然不相信我的说法。 “是不是,试试不就知道了。”我悄悄推开门,一闪身躲到了门外,猫着腰快速溜到袁东寄宿的那家门口,伸手往门上敲了两下。 我这边刚把手放下,就听见头上传来哆的一声响。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侧身。等我贴着门框蹲下来,一道白光已经穿过木门,从我身边飞了过去。 等到那道白色的光影落地,我才看见,从屋里射出来的东西是一支弩箭,屋里应该有人拿着十字弩。 我背靠着墙壁开口道:“姓袁的,你不是没事儿吗,何必这么紧张呢?咱们见面谈谈怎么样?” “谁他么……”袁东话说到一半儿,又改了口:“行,你进来吧!” 我向宗小毛那边招了招手,他和程佳佳才一起赶了过来。等我们三个进门,头一眼看见的就是一支点在桌子上的烛台,袁东他们几个看似围着桌子坐了一圈,实际上早就各自抢占了有利进攻的位置。 袁东身边那个人盯着我们几个身前身后看了好半天,才给同伴打了个眼色。那人走到我们身边时,出其不意地往我脸上吹了口气。 我直觉一阵热风从我脸上刮了过去之后,那人才抱拳道:“非常时期,我们得小心谨慎,抱歉了。” “可以理解!” “迎面一口气”是验证来者是人是鬼最简单的办法。对方在往我们身上吹气之前,嘴里应该含了什么东西,或者说他本来就阳气旺盛,一口阳气喷过来,如果我们是鬼,肯定会在阳气的冲撞下倒退几步,或者干脆就飘起来。 袁东看我们几个没事儿,才伸手虚引了一下:“坐。我给大伙儿介绍一下,这位是韩千山,韩大师,这几位都是他的助手。这两个就是跟我打赌的人,一个叫大狗子,一个叫二傻子。” 袁东不是不知道我和宗小毛的真名,但是在荒山野地、鬼神出没的地方,最忌讳的就是直接喊出真名来。韩千山的名字应该也是假的。 我也没在意袁东怎么介绍,礼貌性地向韩千山拱了拱手之后,开门见山地说道:“刚才我一敲门,你们就动了家伙,是不是也遇上了……” 我话没说完,袁东就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意思好像是说:别乱说! 韩千山点头道:“确实遇上了。你们呢?” “也一样!”我也没有刻意隐瞒。 袁东一下乐了:“你的东家真丢了?赶紧的……” 我看着袁东,冷笑道:“我真他么怀疑你是不是江湖人,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着斗这口气。我可以摆明了告诉你,现在胜负未分,想让我磕头,门都没有。你要是非要在这个时候挑事,我不介意陪你玩玩。” “你……”袁东一拍桌子就想站起来,却被韩千山强行按了下去:“这位小兄弟说得对。我们既然遇上了一样的事儿,就该同舟共济。如果现在非要跟他分个你死我活,那你们两个就出去解决完再回来。” 袁东看了对方四五秒钟,才长叹一声坐了下来:“你们接着说吧!” 我伸手从背包里掏出一摞子灵符:“转圈贴上吧!说话就得说清,遮遮掩掩的说不定会有误会。” 韩千山点了点头:“挂一圈铃。” 韩千山的两个助手走了上来,一个拿着我手上的灵符沿着屋子贴了一圈,另外一个在屋子四周拉起了一圈红绳,绳子上每隔一尺左右就捆上一只铃铛。 铜铃是术道上用来预警的东西,只要有阴气逼近,铜铃就会无风自动,屋里的人自然会有所准备。我的灵符也差不多,除了示警,并没有任何杀伤力。 这并不是我们在留手,而是术道中人一贯如此。术士跟鬼神精怪之间虽然对立,但是也保持着一定的分寸,在敌我不明的情况下,一般不会主动招惹对方,免得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就像我们现在的情况,如果确定要跟附近的鬼神动手,我们肯定会先发制敌,但是现在我们根本不知道回头村里有什么名堂,直接挂上杀伤性的符咒,就等于向对方宣战,并不是一种明智的做法。 韩千山的助手准备好之后,才向我点了点头。我把自己从赶集开始的经历详细讲了一遍,韩千山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直到听完之后,才说道:“这么说,你们也是被引过来的?” 我眉头一扬道:“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袁东说道:“小姚在俱乐部的时候就说过她朋友的事儿。我找人打听过回头村,但是一直也没找到回头村的位置,所以才想出了骗她放弃生意的歪招。” “被你们拆穿之后,我知道这招不好使了,就想先一步查到回头村,然后再拿具体的地点作为筹码,跟你们讲条件!” 第二十章 谁在敲门 第二十章谁在敲门 袁东说道:“我在出发之前,也通过关系找过回头村,但是没找到。我就找了一个文史办退休的老人儿,那人号称活地图,全市就没有他没去过的地方。” “等我找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却给我讲了一个……”袁东说到这儿的时候,特意看看门口,见那边没有什么动静,才压低了声音道:“他给我讲了一个阴天来的故事。” 我找到活地图那天,天色已经很晚了,活地图就坐在家里,好像是专门等着我们过去。我进门就觉得奇怪,他家挡着黑布的窗帘,屋里除了灯光,一点光线都透不进来。晚上还能好点,要是白天,就跟暗室没什么区别。 我问活地图:知不知道回头村在哪儿? 活地图脸色顿时变得煞白:你找回头村干嘛?不知道那个地方去不得吗? 我问他:怎么去不得? 活地图沉默了好半天,才说:回头村里有阴天来。 他说,他一开始听到阴天来的事儿,还以为那是大人吓唬小孩的东西,没想到,他自己也遇上了…… 十多年前,他和地名办的几个同事给地名划界的时候,曾经去过一次回头村,那里有个人给他们讲过阴天来的故事,当时他们谁都没相信,可是当天晚上就有人敲了他们的院子门。 那时候,他的一个同事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我去看看是不是阴天来过来了。” 那人走到门口之后,直接推门走了出去,他前脚刚出了大门,房门就砰的一声关了起来。 活地图当时就坐在正对大门的位置上,他说自己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人推门的时候,门边上伸出来一只手,抓住他同事的手腕,硬把他给拉了出去。 活地图觉得事情不对,就带着人往门口赶,等他们到了门口时,大门又响了起来。活地图猛地一开门,就看见他同事站在门口,腰板子挺得笔直,脑袋微微往上扬,一只手垂在身边,另外一只手却举在半空上,一下一下地往前挥动,就像是没看见他们已经打开门了。 旁边的人刚想喊他,就被活地图给拦住了。他说自己不知道怎么想的,觉得那同事身后藏着东西,还是试探地问了一句:“于子,你怎么了?你身后是啥?” 他那同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是鬼!” 活地图吓得打了个激灵:“你说什么?大半夜的你别开玩笑!” 那人开口道:“你们没看见他的胳膊吗,就缠在我脖子上。” 活地图他们这才看清,那同事的脖子上就像是缠了一条黑色围脖,从他脖子右面揽过来,一直绕到左边。活地图说他当时想要往同事身后看一眼。 那个同事却说:“别看!看了你们马上就死,不看说不定还能多活两天。” 活地图吓得全身发冷:“于子,开玩笑差不多就行,别过分了……” “他是阴天来!”那同事说:“你们不该开门,开门他就看见你们了,被他看见的人,谁都跑不了。” 那同事话刚说完,大门就碰的一下关上了。直到现在,活地图都没弄清当时那大门是怎么关上的。有人说是被风吹的,有人说是看见那同事身后伸出来一只脚踹的门。 活地图他们吓得站了好半天,才有人提议拿手电往外找找。可是他们的手电全都打不开,外面又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们最后谁都没敢出去。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才找出门儿。更怪的事情却发生了,整个回头村里的人全都没了,家家大门都是上了锁的,隔着窗户也看不见屋里有人,全村人就像在一夜之间消失了一样。 他们沿着大道找了半天,才看见昨晚上那个同事吊死在了村口的大树上。他的两只手就像昨晚一样垂在身边,脑袋还是那么半仰着,整个人都在空中一来一回的打转儿,就是不让人看见他后背。 活地图说,他站在大树底下的时候,总觉那个同事的眼珠子在往下转,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几个。 他们当时吓坏了,连滚带爬地出了村子,跑到附近的派出所报了警。可是,等警察过来的时候,村里人又都回来了,他们的那个同事却不知去向。村里人一口咬定,从来没见过那个吊死的同事。 警察在山上搜索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个同事的尸首。本来他们还打算继续上报,后来,有个老警察出面跟他谈了很久,意思说,这种事情没法儿上报,因为他们说的太玄了,上面没有人会相信,还不如息事宁人,报失踪算了。 活地图觉得那个警察说的没错。就算那个同事的尸首找到了,最后也可能被认定为自杀,家里就得人财两空,什么都得不着。 如果按失踪上报,还能申请工亡待遇,家属能得到一笔补偿。最后他们几个人一商量,为了多年的同事,也为了给自己少找点麻烦,就统一口径,按失踪上报了那人的死因。 活地图本来以为这件事儿就这么完了,谁知道,那之后每到阴天或者半夜,总会有人来敲门,而且,敲门声只有他一个人能听见。 谁都以为他精神失常了,老婆跟他离婚之后,带着孩子回了娘家,他自己哪也不敢去,一到晚上就把门锁死,说什么都不肯出门。甚至他父亲病危时,他弟弟在外面使劲儿砸门,让他去医院,他都不敢开门,连自己父亲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那之后,谁都觉得他不正常,渐渐的也没有人再跟他说话了。 他就这么一个人活了十多年。 袁东说到这里,顿了一下。 我插口道:“你没问问他找没找过术士吗?” “问了!”袁东点着头道:“他确实找过人,而且对方身手还不低,可惜没用,对方连什么东西缠着他都没弄清楚。渐渐的,他也就不信有人能帮他了。” 我一皱眉头:“那其他几个人呢?”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他说都死了。” 袁东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我问完之后,活地图就站了起来,走到墙上的一张合影前面,指着合影说,那是他在回头村跟那几个同事的合影,上面的六个人,除了他自己,都已经死光了。” 韩千山道:“我特意看过那张合影,上面的人都不是短命相,但是每个人身上都沾着大凶之气,面相上都有横死的预兆。” “嗯?”我本来想问他,从一张照片上就能看出大凶之气,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袁东点了一根烟,像是要定神儿似的狠抽了一口: 那时候,我心里有些没底儿。这种事儿,就算是术士也少沾为妙。我本来打算想别的办法抢生意,没想到,活地图忽然一回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说道:“有人敲门,有人敲门!你们听见没有?” 我当时什么都没听见,活地图却抖得像是打摆子一样:“又来了,又来找我了……今天是不是阴天,是不是阴天?” 我刚说了一声“不是”,就听见大门被敲得砰砰直响。当时,我们几个一起看向了门口。 韩大师拿着一把香炉灰撒在地上,香炉灰刚一落地,就像是被风吹了一样,顺着门缝掀起来一股青烟,香灰一圈一圈的往外面扩。 我虽然不是术士,但是多少也知道一点这里面的门道。香炉灰撒地,一个是看有没有鬼进门,鬼魂踩到香灰,就会留下脚印;另外一个就是看看门外面的是人是鬼,鬼魂带风,阴风进门,肯定能把香灰吹起来。 香灰被吹出去那么远,门外面的肯定不是人哪! 韩大师当时一挥手,他的几个助手就拿出了折叠弩,对准大门放了弩箭。三支弩钉穿了大门之后,门缝里忽然冒出了血来。 我当时一看就知道糟了,鬼魂身上没有血,这是射到外面的人了。 我吓得赶紧一开门,结果门外面什么都没有,三支弩的箭头连半点血迹都没沾到。 我正站在门口发蒙时,就听见活地图尖叫道:“谁让你开门的?谁让你开门的?完了,完啦,我们全都完啦!鬼魂记住你长什么样了,他饶不了你,饶不了你!” 我当时也吓蒙了,回头给了活地图一个嘴巴:“闭嘴!赶紧把去回头村的地图给我画出来,我们赶过去,说不定还能把你救回来!” 活地图这才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拿出一张纸,在上面给我画了路线。等我把他画好的路线图接过来时,无意间碰到了他的手,我当时就像是摸到了冰块子似的,一下就打了个激灵:“你手啥了?怎么这么凉?” 活地图忽然嘿嘿笑了起来:“我都忘了,我已经死了三天了。你们这是在跟死人说话啊!” 我吓得往后连退了几步,韩大师抬手一张灵符拍在了活地图的脑门上。我就看见他脑袋上冒出来一股子青烟,人也跟着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韩大师过去翻开他的眼皮一看,说活地图已经死了至少三天了。我们刚才真是在跟一个死人说话! 第二十一章 谁在敲门2 第二十一章谁在敲门2 袁东说到这里,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我也他么不想来这儿啊!可是,他妈的,不来不行啊!我这几天晚上,天天都能听见有人敲门,弄得我都快疯了。刚才那个老头要是再拦我一会儿,我都能直接打进来。” 我转眼看向韩千山,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他既然也是术士,怎么到现在都解不开鬼魂敲门的秘密?就算他一时半会儿收拾不了鬼魂,至少他心里也该有个谱吧? 韩千山看出了我意思,毫不避讳地开口道:“我是军旅出身,仗着一身血气和家传白先生的手段才能吃上这碗饭。其余的,嘿嘿……” 韩千山的话说得很直接,也等于承认了自己本事不行。 军旅中人常年打熬身躯,身上的血气、煞气要高出常人数倍,确实能镇住一般的孤魂野鬼。 白派先生其实也可以归属于杂门,他们除了家传之外,并没有固定的师承,儒、道、佛三家法门都会用上一点,甚至连民间辟邪的手法也能摆出来用,可是一旦遇上成了气候的山精水怪,他们的手段就不一定灵光了。 韩千山凭着这两种身份,只要不遇上积年冤鬼,不会出什么大事儿,相反,一旦遭遇了厉鬼,吃亏的就是他自己。 我看着韩千山点了点头,没说什么,转过头去看向袁东道:“你手底下就没有正牌的术士吗?怎么不叫人过来?” “小子,你说什么呢?”韩千山的一个助手顿时忍不住了。在他看来,我是当着韩千山的面儿抽他的脸,摆明了说韩千山本事不行。 韩千山摆了摆手:“给我闭嘴。小兄弟的话没错。” 袁东叹了口气道:“我说大狗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你进这行多久了?你知道这行里都是什么吗?在阳城混饭吃的术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真有本事的有几个?一只手都不到哇!有本事,还敢接这种买卖的,有几个?超过三个,我把脑袋剁下来给你。” 袁东摇头道:“术道规矩,狗屁的规矩。那些规矩,说白了就是一张脸。你脸子大,规矩都是屁。我这么说,你别不爱听。你知道阳城术道上的人为什么都那么讲规矩吗?我告诉你,那是因为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二拐子。” 二拐子是我们这儿的土话,意思是说,某个人的本事就跟瘸了一条腿儿似的,让他走,他也能走,但是你让他走快点或者跑两步,就别想了。 袁东像是没看见韩千山助手的脸色:“那些人的本事全是半真半假,或者压根就是谣门子的玩意儿。谁屁股上都沾着屎,真要动了手,被对方掀出来,以后就不用混了。要不然,他们能那么守规矩,什么事儿都按规矩来?他么狗屁!” “原来是这样。”我一开始也纳闷,袁东既然已经到了这个级别,干嘛非得跟我讲规矩? 我爷、我师父都说过,所谓的江湖规矩,就是一种类似于德道约束的东西。你本事够大,可以踩着规矩往前走,甚至给别人立规矩。如果你真要指望江湖规矩主持公道,还不如直接抹了脖子来得快点,免得临死之前还丢人现眼。 袁东也意识到自己当着韩千山的面儿这么说话有些不妥,马上补救道:“当然,韩大师是有真本事的人,在阳城绝对能排进前五。” 韩千山就像没听见袁东说什么,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我却在这一瞬之间出其不意地打开了鬼眼。当我眼中精光流过时,我明显看见韩千山的手掌动了一下,他是想要出手,后来发现我没有别的意思,才悄悄把手按在了腿上。 这个韩千山,能在短短瞬息之间做到劲力收发自如,绝不是什么简单角色,至少不会像他自己说的那么简单。 袁东看着我的眼睛,一下子站了起来:“大狗子,不不不……大兄弟,你能开鬼眼?你……” 开灵眼是正牌术士的一个标志。电视、电影上说的什么术士动手之前往眼睛上抹阴阳水、擦牛眼泪,那都是扯淡。就算有,也是给雇主准备的,为的就是让雇主能安心。 术士本人要是还有那些闲工夫去连抹带擦的,就只能说明他们对面没有鬼,抹那些东西都是蒙事儿。 袁东看我没吭声,还以为我在故意拿捏,立刻陪着笑脸道:“小兄弟,我老袁以前不知道你是世外高人。俗话说的好,不知者不罪……咱们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袁东是准备向我服个软,把事情圆过去,自己也好开口求我办事儿。他话说到一半儿,却发现我没有表情,还以为我是不想给他面子,脸色也逐渐难看了起来:“小兄弟,你说句话啊!” “别吭声!”我双眼始终盯在袁东的额头上一动不动,他脑门上不禁又流出了冷汗:“兄弟,你看到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点黑气而已。”我没跟袁东说实话。他眉心上也有一个黑点,就跟姚洛妍头上的黑点一模一样。 我伸手往桌子上敲了两下,忽然开口道:“你当时在老鸹沟那边,给死人穿的那套衣服是从哪儿来的?” “什么衣服?什么死人?”袁东一下子懵了。 我看他不像是在装假,才把自己在老鸹沟那边的事儿说了一遍。 袁东当时就叫起了撞天屈:“天地良心,我确实是把路牌子给换了,从你们那条道下去,走到头,是一片泥泡子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的,车陷进去就出不来了。想要从附近找人帮着拉车,那就得花上笔好钱……” 袁东诅咒发愿道:“我就是想给你们制造点麻烦,让你们知难而退。我哪还有让鬼魂办事儿的本事?我要有那本事,还抢个屁生意,干脆直接比划一下得了。” 我也一下愣住了:我还是江湖经验太浅,当时被袁东一激,就跟着他叫上板了。其实,术士抢生意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雇主面前亮底,把自己的本事使出来,让雇主自己挑选。生意开始之后捣乱的,那是准备不死不休。 我一开始还以为袁东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没想到,真正的原因是他手底下没有正牌的术士。 那在老鸹沟那边把鬼魂引出来的人又是谁? 宗小毛?不可能!我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天,如果他是术士,我早就能发现,何必要等到现在? 程佳佳?公门之中无术士,这是千古不变的铁律。公门代表一国威严,有国运加持,就算是鬼神也要退避三舍;而且,术士入公门就等于把自己的功力废了一半儿,没有哪个术士会真正加入公门,最多就是合作的关系。她肯定不是! 姚洛妍?剩下就只有姚洛妍自己了。 难道说,我们一路从阳城赶到回头村,甚至编剧组的失踪,都是她自编自演的一出戏? 我沉声道:“老袁,我问你一件事儿,你必须如实回答,你要是敢有半句假话,我立刻调头就走,这里事儿,我不管了。” 袁东一听,立刻点头道:“你说,你说!” 我紧盯着袁东道:“我们打赌之后,姚洛妍家里出了一具活尸,是不是你放出来的?还报了警,想要抓我们?” “放尸,还活尸?”袁东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我说兄弟,你满阳城打听打听,谁会御尸,我管谁叫爹!再说了,我报警干嘛?警察要是真把活尸挖出来,他们能处理得了?到时候弄得诈了尸,我得吃不了兜着走。” 袁东的话说得句句在理,我一时之间竟然无法去反驳什么。 可是,姚洛妍自己演这出戏的目的又是什么?她是故意把自己装进棺材里,引我们来回头村?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啊! 如果她想让我们进村的话,只要她领着我们赶到回头村,她的目的就达到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我下意识地看向程佳佳时,她的目光竟然躲闪了一下,我不由得沉声问道:“程队,有些事情,你不想解释一下吗?” 程佳佳见事情躲不过去,只能说道:“我们已经监视姚洛妍很久了。凌薇失联之后,我们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姚洛妍。根据电话记录,凌薇失踪之前,曾经频繁跟姚洛妍联系,最多的一天,她们甚至通了十多个电话,通话时间加起来长达七个小时。但是,姚洛妍却对这件事儿矢口否认,一再坚持她没有接到过凌薇的电话。” “我对她隐瞒通话记录的原因产生了怀疑,但是,仅仅是怀疑,却没办法强行要求姚洛妍协助调查。那天你也看到了,姚洛妍家里在阳城很有实力,把她带走,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我只能对姚洛妍进行监视。” “姚洛妍找到你们之前,我发现她一直都在频繁地开门,每隔一段时间就开门一次,有时候,甚至光着一只脚开门,可见她当时赶到门口时非常着急。就像是有人在敲门,催她出去,但是,监控画面中却没有拍到有人敲门。” 第二十二章 谁在敲门3 第二十二章谁在敲门3 我听过之后,眉头越皱越紧:“当初,姚洛妍雇佣我的时候,曾经拿过一封信,说是忽然接到的来信。你看见过有人给她送信吗?或者说,你看见那封信是怎么出现在姚洛妍手里的吗?” 程佳佳道:“这件事儿,我印象很深。根据监控显示,姚洛妍开门之后,那封信就被放在了门口,她还拿着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程佳佳分析道:“我曾经怀疑过,是姚洛妍自己把信塞在了门下。不过从监控上看,那封信出现时,正好一半在门里,一半在门外,大门没有打开过,监控也没看见有信封从门里伸出来。” 我再次问道:“那水井里的尸体呢?你们也没注意到,有谁开过水井?” “没有!”程佳佳摇头道:“下水井的位置正好是监控的死角,如果有人从别墅背后过来,我们的监控是拍不到的。小区保安室里的监控或许能拍到,我临走时已经安排人去查监控了,不过,一直都没有结果。” 宗小毛这时候终于憋不住了:“咱们是让人给耍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让人耍了不可怕,可怕的是算计我们的不是人。咱们现在已经一头扎进了回头村,能不能出去,就得看我们的造化了。” 袁东的脸色一下白了:“兄弟,你别吓唬我。咱们……” 韩千山伸手拍了拍袁东:“坐下吧!小兄弟,我们都听你的。” “听他的有什么用?”韩千山的一个助手忽然开口道:“落进网里的鱼,就算有再大的力气,也挣不出去。” 韩千山冷着脸道:“小曹,你说什么呢?” 那个叫小曹的人嘿嘿笑道:“你们没注意这间房子吗?跟活地图照片上的像不像?” “你说什么?”袁东吓得一下站了起来:“真是照片上的房子?咱们快走!” 袁东话没说完,大门那边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屋子里的人脸色同时一变。韩千山带着几个助手端起折叠弩指向了大门。 我却抽出猎枪对准了小曹。 我举枪的一刹那,韩千山明显愣了一下,紧跟着冒出了一丝冷汗:“兄弟,什么地方不对?” 我没去回答韩千山,而是喊了一声:“外面是谁?” “我说你……”袁东吓得差点过来捂我的嘴,手抬一半儿才觉得不对,两只手举在半空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这时,门外却有人喊道:“我是小曹啊!快点开门,快点!有人抓我,快点开门啊!” 韩千山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外面的是小曹,那屋里的是谁? 韩千山下意识地想要转身时,我伸手一推韩千山:“别回头,看好大门!” 我紧盯着小曹道:“你把头抬起来。” “抬不抬有什么区别?”小曹垂着脑袋道:“就算我抬起头,你能分清谁真谁假吗?选择的机会只有一个,要么是我死,要是门外的人死,我们总有一个是真的。” 我一步窜到小曹身边,抓住他的头发,猛地一下把他的脑袋给扬了起来。我与对方四目相交的一瞬间,明显看见他的瞳孔张到了最大。 只有死人的眼睛才会涣散。他已经死了? “快开门哪!快点啊!有人拉我,有人拉我……”门外那人已经喊得变了声音,大门也被他拽得砰砰直响,要不是有门栓挡着,大门已经被他从外面拽开了。 袁东吓得变了腔调:“兄弟,门栓……门栓要折啦!” 我侧头之间,正好看见门栓上的螺丝被崩飞了一颗,再有几下,大门就能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都闪开!”我怒吼之间,拖着小曹抢到了门口,抬腿一脚踹开了大门。 “你疯啦!”袁东惊叫声中,我一手抓住小曹的衣领,一手掐住他的腰带,把人拎在手里,顺势往外一送,直接把小曹给扔出了大门。 我甚至连看都没往外看上一眼,伸手抓住门把,砰然关上了大门,顺手从身上抽出腰带,在门把上连着缠了几圈之后,快速退回了原位。 我的脚跟还没站稳,外面已经没了动静。 韩千山另外的一个助手却在这时举着弩箭往我脸上指了过来:“你他么干什么?怎么把人扔出去了?” “他已经死了!”我伸手想要拨开对方的折叠弩,那人却用弩箭使劲儿一推我的手掌:“你他么放屁!小曹明明还在说话!” 我冷声道:“死人也会说话,你以前没遇见过?” 那人厉声道:“放屁!小曹身上有家传的护身符,不可能出事儿!你是故意害人……” “蒋斌,够了!”韩千山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窝里斗?” 那个叫蒋斌的人双眼通红:“姓韩的,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小曹是什么身份?谁死了,他也不能死!老曹家是讲理的人吗?就算我们能活着回去,他们也轻饶不了我们!” 我冷着脸道:“姓蒋的,我劝你还是多想想咱们怎么能活着回去的好。要是我们都回不去,剩下事情也就别想了。” “都怨你……”蒋斌的话还没说完,大门就再一次响了起来:“开门,快开门!我是小曹啊!外面有人拉我,快点开门……” 我冷笑道:“现在他又喊救命了,你去把他请进来吧!” “我我我……”蒋斌的嘴唇哆嗦了起来,“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我正要开口时,蒋斌忽然叫道:“不对!屋里的灵符没坏,铜铃没动,外面肯定不是鬼!你去开门,把小曹接进来。快点,不然我一箭射死你!” 韩千山立刻变了脸色:“蒋斌,你别冲动!” “把箭放下!”程佳佳举枪指向了蒋斌的脑袋。 就在我们几个剑拔弩张的当口,却忽然听见屋子后面传来了小曹的声音:“开门哪!我要进去!” 东北人家习惯在前院养鸡鸭,后院种蔬菜,为了种地方便,盖房子的时候就会加上个后门,刚才那一声就是来自后门的方向。 屋后的声音与前面截然相反。前面的小曹声嘶力竭,后门那人的声音却极为低沉,甚至听不出人气,但是谁都听得出来那是小曹的声音。 仅仅过了一秒之后,被绕在后门方向的铜铃就在同一时间疯狂地摇动了起来,墙上的几道灵符也在一瞬间无火自燃。被灵符上的火焰刮到的红绳,就像是两条点燃了的引线,丝丝带响的火花顺着红绳飞速向正门的方向窜了过去。 “正门那里是真的……”蒋斌差点跳了起来,抬腿就往门口跑。 “回来!”我伸手想拦过去时,蒋斌忽然一回身,对着我扣动了折叠弩的扳机。我猛一偏头,弩箭刚好贴着我的脸颊滑了过去,锋利的箭头顿时在我脸上划开了一道口子。热乎乎的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流下来时,蒋斌已经抢到了门口。 韩千山想要拦他,却已经晚了一步,蒋斌在他眼前一刀割断了捆在门把上的裤带,敞开了大门:“小曹……” 蒋斌刚说了两个字,就不动了。追到他身后的韩千山顺势往左一挪,让开了正对大门的位置。 我顺着蒋斌的肩头往外看了一眼,门口除了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我隐隐约约觉得蒋斌是用身子挡住了什么人,却看不见对方身体的轮廓。 “蒋斌,回来!蒋斌,你怎么了?”韩千山连喊了两声都不见蒋斌有任何反应,不由得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向韩千山打了一个手势之后,自己慢慢往蒋斌身后靠了过去。 就在我快要靠近蒋斌时,他忽然抬脚走出了大门,抓在门把上的左手还特意往后带了一下,大门随着的他的手势,慢慢地向里合了起来。 “拉他回来!”我快速抢到门口时,韩千山却比我早一步抢到了门前,抬手一拳往门上打了过去。 这户人家的大门虽然不是什么高级货色,但也是实木打出来的东西。将近一寸厚的门板在韩千山的拳头面前就像是纸糊的东西一样,眨眼就被韩千山打了个窟窿。 韩千山的半条膀子伸到屋外,死死按住了什么东西:“我把人给按住了,现在怎么办?” 这间房子是外开门,他就算按住了人,也不可能把人拉回来。想要把人弄进来,要么推开大门,有人出去拽蒋斌进来;要么就是卸了大门,连人带门一块儿拽进屋里。 我二话没说,抓住大门往前一提,顿时把门从折页上卸了下来。 还没等我拉门往后退,袁东一下冲了过来,两只手死死地按在门上:“兄弟,你疯了吧?你这不是等于敞开门让外面的东西进来吗?” 我伸手推开袁东:“你以为一道普通的大门,真能挡住外面的东西?他要是想进来,早就能进来了。” 袁东不敢跟我硬碰:“兄弟,你可要想清楚啊!万一……小宗,你快点劝劝兄弟,现在不是犯直的时候啊!” “快点!”韩千山勉强说出两个字时,伸在外面的手已经打起了哆嗦。就好像他是把手伸进了冰水里面,整个人都跟着颤个不停。 第二十三章 一反常态 第二十三章一反常态 袁东瞠目结舌得说不出话时,我低声对韩千山喊道:“撒手后退!” 韩千山猛地一收胳膊,人也跟着往后退了半步。我顺势一脚踹在门板底部,一寸厚的门板顿时顺着我脚踢的方向往上翻了过去。 外面的蒋斌本来就是被韩千山拽得身体后仰,加上被门板撞上了脚跟,立刻靠在门板上,仰头往后倒了下来。我和韩千山不等门板落地,就一人抓住门板的一边奋力后拉,硬是用门板托着蒋斌,把他给拉进了屋里。 这时的蒋斌,眼珠已经翻白了一大半,仅剩的那点黑眼仁正死死地盯在我的脸上,就好像是准备在咽气之前看清我的模样。 我刚想伸手去摸他的颈动脉,蒋斌却忽然抬起手来,指着我道:“你……你让我躺门板……” 蒋斌的话没说完,就脑袋一歪,咽了气。 “你害死了蒋斌……”韩千山剩下的两个助手一齐奔我走了过来,伸手就想抓我的衣领。 “滚!”我打开对方伸过来的手掌时,韩千山也厉声喝道:“都给我消停点,没人害蒋斌!你们自己好好想想,是不是蒋斌自己非要出去,是不是蒋斌自己害了自己?” 两个助手不说话了,但是眼睛里的恨意却丝毫没有减弱。 我师父跟我说过,人都有一个毛病,就是自己的错误没法儿发泄时,总会找个理由去挑别人的毛病,把自己心里的那口气放出去,尤其是对不如自己的人,更是如此。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老话里讲的躺门板,就是说,一般人快死了的时候,都会用门板抬着放在地上,等他咽最后一口气儿。就算当时没来得及先把人抬下来,等人死后也要先躺在门板上,最后再抬着门板让人入棺材。而且,先把门板卸下来,也有让死人的魂魄顺利出门的意思。 在他们看来,如果不是我把蒋斌弄到了门板上,说不定他还有条生路。 果然,那两个人仅仅消停了一小会儿,就有人低声道:“他要是没让人躺门板,蒋斌也不会死。” 我冷笑着回头道:“照你的意思说,如果我和老韩不拽蒋斌,让他走出院子,他就肯定能活是吧?行,等你被鬼牵出去了,我肯定不往回拉!” “你他么吓唬谁呢?”刚才说话的那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炸了毛:“你要是有本事,你自己出去啊!狗屁不是,装什么大瓣儿蒜?” “够了!”袁东气得脸色发青:“我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在鬼窝里!想要出去,就得同心协力。留着命在,还能争一争;命都没了,还争个狗屁!” 这下,连我都愣住了。我没想到,一向喜欢投机取巧的袁东,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呵斥韩千山的助手,这不是等于当场卷了韩千山的面子吗? 后来我才知道,想干中人这一行,就得能在关键时刻镇住场面。尤其是术士和雇主发生矛盾的时候,中人还得充当裁判的角色。如果做不到让双方都满意,至少也得压住一方,否则,生意就没法儿再做了。 韩千山见袁东翻了脸,也沉着声音道:“老袁说的没错。以后我不希望再看到类似的事情发生。” 我向韩千山点了点头,回身又看向了地上的尸体。 这时,蒋斌的嘴角已经流出了血迹,看样子,他临死前内脏应该是受到了重创。 我伸手往尸体腹部按了两下之后,见尸体没有什么反应,干脆用匕首撬开了蒋斌的嘴。等他牙关分离的刹那,我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韩斌的舌头已经缩成了一团,像是一个肉球一样堵在了嘴里,殷红的血迹正从他舌根的位置上一股股的往外涌。 韩千山惊呼道:“他咬过舌?” 古代人常说的咬舌自尽,其实并不是把舌头咬断。舌头上的肌肉极为柔韧,有人曾经用生猪舌试验过,凭人牙齿的咬合力,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咬断生舌,即使能断,也得经过反复摩擦。 咬舌自尽的原因,是人的舌头在受到强烈创伤时,会向后缩紧,堵在气管上,加上大量的血液,足以把气管封死。咬舌自尽的人其实是死于窒息。 据说,古代狱卒发现有人咬舌自尽的话,只要赶紧把他的舌头给抻出来,就能把人救活,也正是这样的道理。 宗小毛颤声道:“蒋斌是咬舌自尽的?那刚才的话,是谁说出来的?” “我没看见蒋斌的嘴动。刚才的动静不会是,外面……”屋里的几个人同时看向了门外。外面除了死气沉沉的黑夜,什么都看不清楚。可越是这样,就越让人觉得心里发毛。 袁东颤着声音道:“兄弟,咱们把门先装上吧,我总觉着有人往屋里看……” 袁东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就更让人觉得好像是有人正趴在门边上,露着半只眼睛,悄悄地注视着屋里的一切。 我用门板把尸体给挪到了门外,装上大门,又坐回了原位。韩千山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道:“兄弟,你给我交个实底儿,你究竟是不是谣门子?” “不是!”我明白韩千山的意思:“先不说我的灵符是真是假,你的镇魂铃是不是真货,你还不知道吗?” 韩千山脸上一红:“镇魂铃是我祖传的东西,一向百试百灵,谁知道这回怎么让死人混到我们身边了还不响。你的灵符……” 我沉声道:“法术失灵的原因,大致上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我们所在的地方阴气太重,灵符、镇魂铃都感觉不到阴气,才不会发动。说到底,预警法器都是通过接触阴气,发动示警。如果一个地方阴气过重,就算有阴气触碰灵符,符咒也没法反应。” “这个不可能!”韩千山否定了我的说法:“如果这里阴气太重的话,我们早就应该能感觉得到。” 在某种意义上,人的感知能力要强于法器,一旦接触到浓郁的阴气,人的身体马上就会做出反应。 我再次开口道:“第二个可能就是,回头村里住着比我们更高明的术士,事前在村里动过手脚,让我们的法器完全失灵了。” 韩千山不敢相信似的道:“这可能吗?” “没什么不可能。”我指了指大门:“我还是那句话,一道门挡不住鬼魂。鬼魂不进屋,肯定有原因。你们自己看看这间屋子,有什么地方摆了灵器。” 无论是从风水上说,还是从术道上讲,鬼魂不进门都是因为屋里摆了镇宅、挡鬼的东西。这些东西,可能在门口,也可能藏在暗处。家里没有这些东西,鬼魂就能像走城门一样,毫无阻碍地长驱直入。 “找!”韩千山喊了一声之后,自己先站起来,走向了后门,他的两个助手也跟着在屋里翻了起来。尤其是袁东,翻得比谁都仔细。 找出镇宅法器戴在身上,说不定就能救自己一命,这是术道上的基本常识。他们越害怕,找得也就越仔细。 四个人翻了好半天也没找到一件能镇宅的物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屋顶。 韩千山从包里翻出绳子绕住了房梁,三下两下地爬到了梁上,没一会儿,就拿下来一个红布包裹。袁东看着布包,眼睛都直了:“老韩,你看……这东西能不能给我?你们都有防身的家伙,就我什么都没有……” “不行!”韩千山还没说话,他的助手已经厉声道:“这东西放在我们手里更有用,你拿着能做什么?” 袁东急了:“你怎么说话的?东西为什么不能给我?你这是想让我死啊?” “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儿?”助手一点情面不留地把袁东硬顶了回去。 “你……你……”袁东气得浑身乱抖:“老韩,你怎么说?” 韩千山皱眉道:“球子,把小曹留下的折叠弩给老袁。” “你……你……”袁东指着韩千山,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最后狠狠一跺脚:“好,好!韩千山,我算认识你了。咱们走着瞧!” 那个叫球子的助手顺势把折叠弩收了回去:“你不要,我还不想给呢!他们手里法器多,你去找他们要哇!你都逼着人家叫爹了,人家还能管你?” 袁东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放下面子,跟他说起了小话儿:“小兄弟,我就是一时嘴快……” “你嘴快?嘴快就欠抽!”球子冷眼看着袁东:“你自己抽两下,我就把弩给你。” “你……”袁东再能屈能伸,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让他自扇耳光,他肯定干不出来,只能眼巴巴地看向了韩千山。 韩千山装着没看见,只顾低头看手里的布包。 袁东狠狠一跺脚,唉声叹气地想往我们这边走,走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只好走到墙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抱着脑袋一个劲儿叹气。 我给宗小毛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地走了过去:“袁哥,平哥说了,咱们这边的四象阵还缺一个人,你能给搭把手不?” 袁东猛地一抬头,不敢置信地看向宗小毛,过了好半晌才狠狠一拍宗小毛的肩膀:“兄弟,这个情,我记下了!只要我老袁不死,以后你可以在阳城随便晃,什么事儿我都兜着!” 球子却在这时冷哼了一声:“说得好听!” 第二十四章 分道扬镳 第二十四章分道扬镳 球子斜眼看着袁东,轻蔑道:“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临死都不忘了吹两句的人,还真少见。” 袁东刚想反唇相讥,就被宗小毛拦了下来:“袁哥,跟他们生气不值得!” 从袁东说话开始,我就一直在冷眼看着韩千山。 韩千山这个人一开始表现出来的平易近人,只不过是为了跟我们拉上关系。他知道,凭他自己未必能走出去,多一个人,也许就能多一份把握。 现在韩千山觉得自己拿到了镇宅之物,就能凭着这样东西逃出回头村,自然也就不会在意我们几个了。 我站起来道:“韩先生,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我们再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就此别过吧!” 韩千山和球子眼睛同时一亮。这回,没用韩千山说话,球子就抢先开口道:“你们去哪儿随你们的便,但是,你们的东西得留下。还有,你们房子里的镇宅宝物也得归我们。” “想要我的东西,也得看你们有没有命拿。”我说话之间,右手的猎枪已经端了起来,左手自然地插在兜里。 韩千山看到我左手的时候,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迟疑。程佳佳却在这个时候,从身上拔出两把手枪,分别指向了韩千山的两个助手。 韩千山出身行伍,程佳佳会不会使枪,他一眼就看得出来。等他看向程佳佳时,瞳孔猛地又是一缩:“球子,你过了,给小兄弟道歉。” 我不等球子开口就冷笑道:“当了婊子就别立牌坊。那些话,你们最好别说,免得自己说得累,我听着也恶心。” 我晃着手里的双管猎枪,隔空点了点那个红布包裹:“我觉得,你们还是打开包裹看看的好,那里面说不定是什么。” 韩千山脸色一变,伸手撕开了红布,那里面立刻露出了一面上着白漆的牌位。灵牌正中用血红的大字写着:上神阴天来之位。 韩千山吓得双手一抖,把牌位给扔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后会有期!”我的话没说完,人已经开始慢慢往屋外退了过去。 “兄弟留步,有话好说!”韩千山这下真的急了,快步往我这边追了过来。 我用枪指着韩千山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想动手,悉听尊便。不过,我劝你最好别追出来。我能安然无恙地走到对面,你能吗?” 韩千山的一只脚已经踏到了门槛上,听见我的话之后,又缩了回去。 先我一步出门的宗小毛和袁东看见我从院子里跨出来,赶紧凑到我身边:“平哥,咱们这么往回走,不能有事儿吧?” “没事儿,跟我走!”我伸手往墙边地上摸了一下,从石头缝里抻出来一根红线。 我刚才过来之前,就悄悄在自己寄宿的房子门口系上了红绳,为的就是怕自己走不回去。 我一只手慢慢缠着红线,往前走了十多步之后,忽然停了下来。宗小毛看我动作不对,赶紧开口道:“平哥,你怎么不走了?” “走错路了!”我明明记得,自己从房子里出来走到袁东门前用了十五步。现在已经走出十七步了,就算我这回走得慢,也应该到院子门前了,可是,我现在却离院子大门还有六七步的距离…… 那肯定不是刚才住过的院子。有人动了我的红绳! 宗小毛慌了:“哥,那咱们往回走?” “走不了!”我摇头道:“现在往回走,说不定就走到什么地方去了。过去看看!” 我大步走到院子门前时,忽然听见屋里传来一声杯子落地的声响——屋里有人? 我下意识地抬手往门上敲了一下,屋里立刻传来一声尖叫:“啊——他来了!他来了!” 屋里的人是把我当成阴天来了。 宗小毛憋不住来了一声:“别害怕!我们不是……” “别说话!”我回手捂住了宗小毛的嘴。 屋里的人却沙哑着声音叫道:“谁,该谁了?赶紧去,赶紧过去!” 有人怯生生地回答了一句:“该你去了!” “放屁!谁说是我?谁敢让我去!陈艳,你过去……”那人的声音就像是输红了眼的赌徒,已经动了拼命意思。 “凭什么让我去?”一个女人尖叫道:“黄武,轮流过去的事情是你想出来的,到了你,就不敢去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放屁!”叫黄武的人声音里已经带起了杀意:“你去还是不去?” 程佳佳忽然惊叫道:“陈艳,黄武!他们是编剧组的人!” 我一愣之后,一脚踹开大门,闯进了屋里。等我冲进去时,两个扭打在一起的男人还没松开手,两个女孩却吓得缩在墙角放声尖叫:“你别过来!你不是不进门吗?” 他们是把我当成鬼了?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程佳佳就抢先喊道:“别害怕,我是警察!”程佳佳说话之间,还特意亮出了警官证。 “警察?警察!”蹲在墙角那女孩先是往程佳佳的脚下看了一眼,立刻跳起来扑在了她怀里:“你们总算来了!” 那边的两个男人也缓缓松开了手:“你们真是……真是警察?” 我听得出来,说话的人应该是黄武。另外那人苦笑道:“他们不是又能怎么样?都已经进门了,我们谁有本事把他们撵出去?你们带吃的了吗?” 宗小毛从背包里翻出几个罐头递给了对方。四个人狼吞虎咽地吃光了罐头之后,黄武又向我要了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舒服了!做鬼也能做个饱死鬼了。” 程佳佳看他们的情绪稳定得差不多了,才开口问道:“我姓程,你们可以叫我程队,也是这次失踪案的负责人。根据报案人说,你们编剧组一共有九个人。其余五个人在什么地方?” “死了!”黄武伸手往自己身上指了指:“我叫黄武,那是陈艳,王诗意,这个男的是刘文昊。其余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踪了。” 程佳佳看了我一眼,意思是让我往后问。我开口道:“你们怎么会到回头村?” 黄武咬牙切齿道:“还不是凌薇要找什么灵感!要不是她,我们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半个月前,凌薇说是跟朋友出来采风,结果莫名其妙地拿回去半本手稿,那上面写着一个应天来的故事。故事的梗概跟《九命奇冤梁天来》有点相似,不同的是,应天来的故事涉及了鬼神。故事里,应天来的来历十分神秘,直到手稿结束,我们也没看出应天来到底是人是鬼。但是,那个故事却标明了发生的地点,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村子。” “凌薇觉得这个故事应该可以拍成电影或者电视剧,非要过来找故事的来源。她是我们戏剧社的社长,戏剧社能维持下去,全都靠她出钱支持。我们明知道这件事儿不靠谱,却不好意思直说,就只能跟着她过来了。谁知道,进了村子就他妈的出不去了!” 我听到这里时,不由得打断了对方:“凌薇没说那个故事是怎么来的吗?” “说了。”黄武嗤的笑了一声:“她说是从河里捡来的。这他么又不是海边,哪来儿的漂流瓶?还他么捡来的东西!” “河里捡来的?”我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还是漂流瓶?” 这时,那个叫陈艳的女孩开口道:“不是漂流瓶。凌薇说,她当时捡到了一个奇怪的坛子,手稿就装在坛子里。那个坛子我还见过,大致是这个样子……” 陈艳拿出纸笔,画了一个罐子出来。 宗小毛伸头一看:“这不是将军罐吗?” 将军罐在清代时虽然已经发展成了装饰品,但是它最高的用途却是盛殓僧侣骨灰的器皿。也就说,当时凌薇很有可能捡到了一份用骨灰坛装着的手稿。 我不动声色地推开了那张纸:“你继续说。” 黄武继续说道: 我们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了回头村,可还没进村就被一个老头给拦住了。他说:“回头村不能进,到了村口就该回头了。” 当时凌薇还问他为什么不能进。那个老头说:“进来就是死路,赶紧回头吧!” 那个老头说话的动静阴森森的,我们几个都被那老头吓得够呛,只有凌薇特别兴奋。她问那老头:“怎么不能进?你给我说说呗!是不是因为应天来就在村子里?” 那老头的脸色当时就变了,盯着凌薇看了好半天,才叹了口气:“你们进来吧!等进了村儿,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老头转身就带着我们往村子里走,一边走一边说:“进来之后,晚上有人敲门,你们千万别搭话儿,也别过去开门,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凌薇问他:“搭个话就会死啊?您老也太会讲故事了吧!” 老头却说:“你们不是知道阴天来的事儿吗?怎么还问上我了?阴天来就在这个村里,到了晚上就能出来找人。” 我们这下才懵了。当时陈艳还说,“要不咱们走吧”。 那个老头转身笑了:“你们回头看看,还能走得出去吗?” 第二十五章 疑惑 第二十五章疑惑 黄武说到这里时,眼中不由得露出恐惧了的神色:“等我们回头的时候,半边村子都已经覆盖在了浓雾里,我们走过来的路没了,原先经过的那些房子也没了,除了老头给我们指的这间院子,什么都看不见。等我们再想去找那个老头的时候,他也不见了。” 黄武的脸色阵阵发青:“我们除了住进来,还有什么选择吗?等我们住进来之后,就有人敲门。我们本来想要按那老头的说法,不去理会那个敲门的人。可那敲门声整夜整夜的不停,我们都快被折磨疯了。” “最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回了话。只要有人回话,敲门声就能停下来,可是回话的人第二天一定会消失。等我们再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成了尸体。” 我打断了黄武:“那些人是怎么死的?” “不知道。”黄武摇着脑袋:“我只知道他死了,却看不出死因。如果你们想找,从这房子出去,往北走一百多米就有一具尸体,他死了三天左右,应该还能看出死因。” 黄武的话还是可以相信的。就算是法医,想要找到尸体的确切死因,都得解剖尸体。他们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胆子。 宗小毛却在这时开口道:“你们没收尸体?” 黄武激动道:“收尸?我们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谁有心情去收尸啊?” 我挥手制止了宗小毛,继续向黄武问道:“你们刚才的争论是怎么回事儿?” 黄武低声道:“我发现,只要有人跟门外的人搭话,敲门声就能停上一段时间,有时是一天,有时是两天,我们也能安安稳稳地过上两天,就想出了抽签的办法,轮流去跟外面的人搭话。” 黄武不等我问就开口道:“第一个抽到死签的人,就是陈艳。后来,凌薇说事情是她惹出来的,她愿意跟陈艳换。凌薇跟那人搭话之后,就像僵尸一样走了过来,跟我们说……” 黄武顿了一下:“门外的人说,应天来就在村里,让我们想办法找到他,只要能把应天来找出来,我们就得救了。我记得凌薇好像问过门外的人‘怎么找’。” 黄武说道:“凌薇告诉我们,门外的人说了,他每次来都会给我们讲一件关于应天来的事儿,线索就在故事里,我们第二天顺着线索去找就行了。凌薇说完就出门了,那之后再也没回来。” 我又问道:“应天来,不是阴天的时候才来吗?” 黄武指了指天:“等到了白天你就知道了。这个村子上面常年都笼罩着大雾,每天都是阴天。” 我用手敲着桌子:“也就是说,白天的时候,你们可以正常活动,只有晚上不能随便出门对吧?白天的时候,你们见过这里的村民吗?” “见过!”黄武道:“这里的人谁都不说话,早上出来种地,种完地就回家,就跟机器一样,什么都很准时,而且,对什么都不关心,我们这些天都是偷他们的粮食吃,他们看见了也不管。对了,我们再没见过那个引路的老头。” 程佳佳听到这儿,不由得皱眉道:“回头村究竟搞什么名堂?” 我开口道:“你们没想过要去求助谁吗?” “找谁求助?”黄武苦笑道:“电话打不通,又没有网络,村子走不出去。除非,我们也去玩漂流瓶那种东西。” 黄武正说话时,大门却砰的响了一声,下一刻,外面就传来了一阵鼓点似的敲门声。黄武他们吓得一下跳了起来,脸色惨白地挤到了一块儿。 我给宗小毛他们打了一个放心的手势,自己站起身走到了门口,耳朵贴着门板,慢慢蹲下身来:“谁?” 外面的人没回答我,反倒贴在门上讲起了故事:“村里人都说,应天来不是人。他出生那天,有人亲眼看见一条黄花长虫顺着他家屋顶钻进了产房,原本还在难产的应老夫人就把应天来生下来了。” “接生的产婆说,应天来长了一条蛇信子,舌头就跟毒蛇一样分成两岔,能从嘴里伸出来半尺多长,还一个劲儿地丝丝打颤。帮着接生的丫鬟吓得当场昏了过去。 接生婆抱着应天来去找应老爷,问他这个孩子要不要。不要的话,她就想办法处理了;要,她就想法救那孩子一命。 应老爷说要,就算倾家荡产也要。 接生婆用一条麻线缝上了应天来的舌头,告诉应老爷,这孩子十六岁时还有一劫,到时候,赶紧让他成婚,冲了喜,就能把孩子救回来。 应老爷本来要重谢接生婆,可是那人却什么都没要就走了,从那之后再没出现过。 应天来一直长到五岁才会说话,说起话来还有点大舌头,村里孩子都嘲笑他,他就不怎么出门了,一直到了快到十六岁的时候,应老爷才给他说了门亲事…… 村里人以为应天来是在接亲的时候摔死的,其实不是。应天来的未婚妻张氏,在应天来接亲的时候拿出了一个大坛子,说是想娶她,就必须喝完一坛子酒。 应天来不知道深浅,举起坛子就喝,却被张氏藏在酒坛子里的毒蛇给咬了舌头,活活毒死在了张家。张家买通了应家的管家,他们一口咬定应天来是摔死的;为了表示他们张家言而有信,还特意让女儿嫁了过去。 张家这么做,无非是想要应家的家产。谁知道,他们家产没弄着,还把女儿的性命也搭了进去…… 村里人杀光了应家之后,阴天来第一个报仇的对象不是村民,而是张家。张家人死的时候全都断了舌头,除了瞪着眼睛看着家人拼命哀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就跟应天来死的时候一模一样。 因为应天来当初进张家门的时候,按照接亲的规矩,先敲了门才进了张氏的房间。 他们应家的血仇,就是从他敲门那一刻开始的。所以,他报仇之前才会先敲门。” 门外的人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我开口问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应天来死的时候,你看见了?” “我没看见……”门外那人说了一句话之后,忽然停住了:“这些不是你该问的……” 我没等对方把话说完,忽然抬起手,一拳往门上打了过去。门板在拳头上断成两截之后,我的手臂也跟着伸到了门外,死死地扣住外面那人的肩膀。 从那人说话开始,我就一直在根据他声音传来的方向判断他的具体位置,我贴着门蹲在地上,也是因为他敲门的位置太低。直到他把故事说完,我才断定那人一直坐在地上,倚着门在跟我讲话。 我那一拳正好是从他头部一侧砸开了门板,等我手臂接触到对方肩膀时,立刻一回胳膊,勒住了对方的咽喉,猛力往后一拽,那人的脑袋顿时卡进断开的门板里。 我抬手两下把门板给掰了下来,抓着那人的肩膀,把他的脑袋从门外拖了进来:“拿蜡烛过来!” 宗小毛用手护着烛火快步走到我身边时,烛光已经变成了一片暗绿的颜色,那人的面孔在烛火的映照之下,显得一片铁青,尤其是嘴唇的位置,甚至有些发紫。 我拿着匕首撬开了对方的牙关之后,看到的也是缩成了一团的舌头。我试着用匕首把那人的舌头挑到嘴唇外面之后,才看见他舌头上带着两个透明的窟窿,看上去确实像是被蛇给咬了舌头。 我回头问道:“你们谁见过这人?” 黄武乍着胆子过来看了一眼:“我见过。他是这个村里的人,就住在不远的地方。” “你退回去,不该看的别看!”我话一说完,就拿着匕首割开了那人的喉咙。伤口里面除了已经发黑的腐肉,连半点红色都没有。这个人已经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我抬脚把尸体从屋里踹了出去,又拿着凳子挡在门口:“黄武,你确定见过这个人?” 黄武只知道点头:“确定!要不,我明天白天带你过去看看。” 宗小毛低声道:“平哥,这个村里不会全都是死人吧?” 宗小毛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屋里的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袁东还能好些,陈艳却被吓得一声惨叫:“你别瞎说!我明明看见他们了,他们怎么会是死人?” 我让程佳佳过去安慰陈艳,自己走向了黄武:“村里人除了种地,还干什么?” 黄武回忆了一会儿道:“有时候,我还能看见他们在下面那个宅子里进进出出,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看着像是在给人打短工。” 我想了想道:“你看见那宅子里有人出来过吗?” 黄武摇头道:“没有,从来没有!” 宗小毛把话接了过去:“平哥,你是说那宅子不对劲儿?” 我沉声道:“要是我估计的没错,那个宅子应该就是以前的应家,在旧时候,只有大户人家才能雇短工,也有佃户给东家帮工的习惯。如果回头村就是当年的应家村,那就只有应天来家能雇得起短工。” 第二十六章 引蛇出洞 第二十六章引蛇出洞 宗小毛听我说完,颤声道:“平哥,你不会以为应家在控制整个村子吧?” “没什么不可能!”我摇头道:“回头村的面积并不大,在古时候,一个地主很有可能占据一个村子的八成以上,甚至全部的土地,全村都是佃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 “如果应天来真是过来报仇的,那他把村民都弄成行尸,让他们永远给应家服务,也在情理之中,毕竟当年他们都是应家的佃户。明天天亮,我下大宅去看看!今晚先休息。” 我说完之后,点起一根黄香插在了炕沿缝里:“都安心睡觉吧!有什么事儿,我能先醒过来。” 我躺下没多久,就觉得头顶上传来一股凉气。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带着一股冷森森的气息,从空中降落下来,正往我眉心的位置上靠近。 等我睁眼看时,却看见一截像是绳子一样的东西从房梁上垂了下来,悬在我头顶上来回乱动。 蛇!从睁眼的一瞬间,我就闻到了一股蛇腥味——垂在我头上的不是什么绳子,而是一条在空中打成了弯钩的大蛇。 我悄悄把手伸向腿边的匕首时,那条蛇也跟着吐出了信子。血红色的蛇信子迎着我的面孔丝丝颤动之间,鸭蛋大小的蛇头也慢慢缩了回去,像是钩子一样悬在天上。 它在蓄力!我看过毒蛇捕猎,蛇在攻击猎物之前,通常都会把身体缩回去一点,原地盘成“s”形,然后忽然出手,快如雷霆地向对手发出致命一击。我眼前这条蛇已经蓄势待发,下一刻就要奔向我的面孔。 我眼看着蛇头轻轻一颤,我握着刀把的左手也忽然一下拔刀而起,直奔蛇头的方向撩了过去。我挥出去的匕首就像是一道冷光,从毒蛇七寸的位置上乍然闪过之后,带血的蛇头越过我头顶落向地面。没了脑袋的蛇身却从梁上坠下来,血淋淋的落在了我身上。 我伸手去抓蛇身时,那条蛇却忽然往我脖子上缠了过来。带血的蛇身像是一条绳子在我咽喉上绕了半圈之后,立刻往我脖子下面钻了过来。带着血迹的断蛇贴在我后颈上猛钻时,我忽然听见地上传来啪的一声轻响。 我下意识地弹身坐了起来,双手抓着死蛇,往前面翻了过去。 农村的火炕宽窄一般不会超过两米,我从炕上坐起来再往前翻身,火炕的长度,不够我再次躺下,我只能用手撑着身体,倚着墙壁倒立在炕上。 我的身躯刚一停顿,就看见那只被我斩断的蛇头落在了我原先的位置——它应该是在落地之后,又借着仅剩的那点身躯弹到了炕上。 要不是我反应及时,说不定刚才已经被它给咬到了肩膀。 断蛇仅仅在炕沿上停顿了一下,就又扭动着身子往我这边滑了过来。 我现在一只手撑着身子,一只手抓着蛇身,根本无法左右躲闪,只能用双脚踹向墙壁,借力往地面上弹了过去。当我的身躯从蛇头上方翻过时,断蛇却在炕上猛地拧了个身子,蛇头对准我的方向停了下来。 糟了! 等我落地之后,不可能在瞬间发力挪动,无论是向后摔倒,还是站在原地,都不可能离开预定的位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蛇头弹到我身上。 我落地的一刹那,眼看着蛇口暴张、獠牙外露着从火炕上弹射而起,直奔我的面孔飞了过来。 “砰”—— 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听见一声枪响,飞射而来的蛇头就在距离我面孔不到一尺的地方被横空而来的子弹给打了个粉碎。带着獠牙的碎肉摔落在地时,我的余光中才映出了程佳佳举枪瞄准的影子。 “多亏了你那一枪!”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头上传来一阵沙沙声响。等我抬头看时,却看见一条手臂粗的黄花大蛇从梁上落了下来。 我赶紧往后一侧,一把甩开了缠在我脖子上的死蛇,抽出双管猎枪指向了地上的黄花蛇。 黄花蛇落地之后,马上掉头窜向了门口,我在黄花蛇转身的刹那之间跟着扣动了扳机。灼热的枪砂从枪口上喷射而出之后,瞬间覆盖了半米方圆,没来得及完全脱离火枪范围的蛇尾在枪砂当中血肉横飞。 黄花蛇却不顾伤势地冲向了门口,眨眼间就从门上的窟窿里钻出去半截。我跨前两步,一枪往门上打了过去。枪砂、门板在浓烟当中四下迸射之间,大蛇却钻出了门外。 原本被我关上的大门,却在这时砰的一声大敞四开,我眼看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身血污的女人手扶着门框堵在了门口,手中的猎枪却没了子弹。 我正要伸手去抓棺材钉,那个女人披落在眼前的头发下面忽然伸出一条蛇信子:“你杀我当家的,我饶不了你!” 我仅仅一愣的工夫,那个女人就仰头倒在地上,扭动着身子在地上翻了两圈,变成了一条伤痕累累的黄花蛇,飞快地钻出了院子。 宗小毛从后面赶过时,脸色已经白到了极点:“平哥,咱们怎么惹上常仙了?” 赶山的人都知道,有几路大仙千万不能惹。东北人在山上遇见“长虫、狐狸、黄鼠狼”,一般都不去碰,能让过去就让过去,让不过去才动手打,打了就一定得打死,要不然肯定后患无穷。尤其遇上了成窝的,只要打死一个,就得把一窝子全都打绝,要不然它们准能回来报仇。 刚才那女人说我打死了她当家的,就说明这附近有个蛇窝,不把一窝打干净,我们几个永无宁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陈艳就哭着跑了过来,抓着我的胳膊往屋子外面推:“你们走,快点走!蛇是你们打死的,别连累我们……” 黄武大概是顾着面子:“兄弟,不是我们不知道好歹,那条蛇都能化人了,我们实在是……” “什么化人,你们懂个屁!”袁东当场翻了脸。 那条蛇如果真能化人,根本就用不着跟我们废话,随便动动指头就能让我们死无葬身之地了。刚才我们看到的那个人影,只不过是精怪身形阴气的显形而已。 山里的大仙想要跟人说话,一般不会用本体,大多数都是托梦显形,跟人在梦里交流;也有一些修为稍高一些的,可以当着面显形说话。其实,那都是大仙的一种手段。如果他们真正能达到化成人身的地步,也就不用跟人交流什么了,想要什么东西,只不过是动动手指而已,何必再多说废话? 袁东估计是想跟对方解释,却被我挥手制止住了:“不用多说,我们走。” “等等!”程佳佳于心不忍道:“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程佳佳毕竟是警察,职业的习惯就是去保护当事人。她不管韩千山是因为对方也是术士,可是让他放弃陈艳几个,她却做不到。 我沉声道:“他们不是我的雇主,我也不是大侠,我们现在自顾不暇,我没心情,也没义务去保护不相干的人。” “你……”程佳佳被我气得脸色发青:“你们走吧!我留下保护他们。” “你好自为之!”我明知道程佳佳是在赌气,还是一拱手,带着袁东和宗小毛大步离开了那间屋子。 等我走出门外时,外面的天色虽然还没大亮,但是也已经能看清村子的全貌了。按照常理,现在正该是村里人生火做饭的时候,但是整座村子却看不到一丝炊烟,唯独坑底的大宅那边能看到一丝淡淡的烟雾。 我顺着村里的小路往前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就看见地上浮现出一道道蛇行的痕迹。宗小毛蹲在地上看了一会儿:“平哥,你说这会不会是蛇道?咱们要是往地上埋把刀……” 所谓的蛇道就是蛇类进出老窝的地方。据说,蛇进出蛇窝只走一条路,找到蛇道之后,竖着埋把刀,刀尖露出地面一点儿,就能把蛇从下巴一直豁到尾巴上。 我伸手往地上摸了一下:“这不是蛇道,往前看看。” 我一直顺着蛇行的印记走到大宅门口时,才看见半条蛇尾巴顺着虚掩的门缝往宅子里溜。再看宅子门口,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蛇行的印记——宅子里肯定聚集着毒蛇,而且还不只一条。 我左右看了两眼,见宅院外面有棵大树,便攀上树梢,往宅子里看了过去。大院里面到处都是蜿蜒游动的毒蛇,打眼一看,少说也是数以百计。大多数毒蛇都盘成一圈守在地上,像是等着太阳出来,更多的蛇类还在往院子里聚集。 我只看了一眼,就听见背后树梢上传来一阵沙沙声响。我想都没想地从树上跳了下来。我刚一落地,一条铁树皮就落在了我的脚边上。要是我再晚一步,那条蛇就该落在我脖子上了。 我抬脚把蛇给踢到了一边儿,带着宗小毛他们两个转身就跑。我们几个还没跑出去多远,就听见附近草丛当中传来一片沙沙的声响,就好像有不计其数的毒蛇正压着草尖,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围拢过来。 第二十七章 引蛇出洞2 第二十七章引蛇出洞2 我侧眼看时,难以计数的毒蛇压着草尖儿向我们围堵了过来:“快跑,快!” 宗小毛几下窜到了坡上,在蛇群围拢之前冲了出去。跟在我后面的袁东却一个跟头栽倒在了地上:“兄弟……” 袁东仅仅喊了半声就停了下来,等我回头时,袁东的眼睛明显一亮,随后就只剩下了绝望——他不相信我会回去救他。而我却偏偏在这个时候一步窜到了对方身前,把人抓起来扛在肩上,飞快地跑向坡顶。 就因为这短暂的耽搁,从上面绕下来围堵我们的蛇群已经汇集到了一处,十多条色彩斑斓的毒蛇紧贴着草地,从山坡顶上往我身前俯冲了下来。 “平哥——”已经冲出去的宗小毛从地上捡起一根棍子,转头就要冲下来跟我会和。 “小毛,回去!”我怒吼之间一步跃起,正对蛇群的方向落了下去。 从蛇群向我围拢时开始,我就已经注意到,第一圈包围过来的确实是带毒的野鸡脖子,但是后面的却是无毒的乌梢。 只要能从野鸡脖子身上跨过去,我就不用怕被乌梢咬到了。 我身形刚起,两条毒蛇已经昂起蛇头,直奔我脚踝的方向咬了过来。如果我再慢半步,今天肯定难逃一死。 毒蛇的鳞片从我脚底擦过不久,我的右脚也跟着踩上了一条乌梢。 乌梢虽然无毒,但是个头不小,猛地被我踩在脚下,蛇身本能地往我腿上缠了过来,长达两米的蛇身在我腿上连着绕了两圈之后,蛇头也跟着狠狠地咬中了我的大腿。 这时,我已经顾不上什么疼与不疼,肩上扛着袁东,腿上挂着一条半死不活的乌梢,拼了命地往山上跑了过去。宗小毛看我跑过来,立刻给我让开了一条路,自己拿着一根棍子,不分东南西北地在我身后一顿猛扫,打飞了几条离我最近的毒蛇,才跟着我一块儿跑上了土坡。 奇怪的是,原先还在我身后穷追不舍的蛇群,在我们跨上土坡之后,就全部停了下来,调头钻进了草丛里。 宗小毛还不放心似的用棍子拨开草丛,想往下面看看,没想到,他的棍子尖儿刚把草棍压落下去,就看见一个像蛇一样扭着身子趴在草里的女人。 那人贴着宗小毛的棍子猛一抬头,双眼泛红地向我们几个瞪视了过来。宗小毛手掌一颤,那人却咔擦一口咬住了棍子尖儿。 “哎呀!”宗小毛吓得想要松手,我却一把将棍子抢了过来,两脚撑着地面,双手猛一较力,把棍子往上挑了起来。 那个女人就像被人止住的长虫一样,顺着棍尖抬起的方向被我挑在了空中。直到这时我才发现,那个女人从脑袋到双肩的位置都完好无损,但是再往下去就只剩下了一条空荡荡的睡裙,其余的躯干都已经不知所踪了。难怪我会觉得她如此之轻。 那个女人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天,穿在身上的睡裙满是泥水,泥土的腥味已经代替了原本该有的血腥,就连她的面孔也已经跟头发贴在了一起,让人看不清她本来的面目。但是,从她睡裙的样式和材质上看,她应该是凌薇她们当中的一个。 我正想把尸体挑到山坡上,空中女尸的咽喉忽然动了一下,一个阴森森的声音跟着在她脖子下面响了起来:“算你们跑得快,到了晚上,你们就没这么好运了!” 她是黄花蛇?女尸说话的声音跟黄花蛇一模一样。 对方话音一落,还没等我再做其他反应,就忽然一张嘴,从棍子尖儿上落了下来,仰头摔向了山坡。仅仅一秒之后,女尸的脑袋就从她肩上弹了起来,顺着坡势滚向了远处,剩下的两只手掌却还留在原地。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女尸的人头在草丛当中冒了出来,断开的脖子像是被草棍顶着一样,悬在草尖儿上,慢慢转过头来,向我们这边露出了一丝冷笑。 我倒背着双手道:“蛇顶着人头而已,大白天的何必装神弄鬼?” 我的话一说完,那颗半藏在草丛中的人头立刻升高了几分,下面果然是一条竖起来的毒蛇。 “希望你到了晚上还能有心情继续说笑……” 我明明听见人头的方向传来了声音,却不知道是人头在发音,还是那条蛇躲在草里说话,等我想要仔细看时,人头却落进草丛,消失不见了。 宗小毛拉着我道:“平哥,咱们怎么办?” “先回去再说!”我们沿着村子内围走了半圈,才找了一家相对干净些的屋子住了进去。 等我好不容易制止住了想要跪下磕头的袁东之后,才腾出手来在屋子里找了一圈。 我在韩千山翻屋子的时候就发现,村里的房子除了没人、没牲畜之外,其余过日子的东西该有的都有。我想找的东西就是农村人下河时穿的那种牛皮靴子。 东北天寒,山边的人下水摸鱼、沙金,在水里一站就大半天,光着腿下水肯定会落下病根儿,一般住在山边的人,家里都会备上牛皮靴子才下河。 这种东西说是靴子,其实跟裤子差不多,一般都能达到大腿根上,有些干脆就做成了裤子。牛皮本身就厚实,有些人为了隔寒,还特意多加了一层毡子或者牛皮。 穿上牛皮靴子还有一个好处,就是不怕水蛇。蛇牙的力道根本咬不穿牛皮,更何况,牛皮还浸过水。 我把牛皮靴子找出来之后,就泡在了水里:“你们两个去别人家翻翻,看看有没有这种东西。找到之后赶紧带回来用水泡上,再好好睡一觉,晚上按我吩咐的办。” 我嘱咐完他们两个,自己也倒在炕上一觉睡到了晚上,等我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九点多了。我赶紧穿上牛皮靴子,把自己的衬衣脱了,找出一个棍子折成三节,一长两短的扎成架子,又把自己的衬衣拆开,在架子上绷劲,做成了一个竖着的幡子。 我扎的这个其实就是引魂幡。这一手,是我爷传下来的东西。当初,我爬到房梁上摸到的包裹里,装着的就是一只用铁打的引魂幡。 那只幡子有一米多长,一巴掌宽窄,顶端带着枪尖,两边都是开锋的刀刃,说它是引魂幡,不如说是一把没有刀尖的长刀。 我爷以前不给看那东西,是不想我入行,等我拜师之后,他就主动拿出来了。 那时候,我还特意问过我爷,引魂幡不是出殡的时候,长子打在队伍前面给死人领路用的东西吗? 我爷告诉我:你说的那是普通引魂幡。 我们老卫家的绝活,全在这个引魂幡上。那东西到了我家人手里,就相当于一个引子,能把邪物从冥器上给引出来。 邪物离开冥器,就代表我们成功了一半儿。练武幡的人把邪物引出来之后,跟他们说得通最好,说不通,手里的引魂幡就变成了兵器,跟邪物斗个你死我活。 我没法练内功,也就练不了武幡。文幡又已经失传了。 我爷只能教我怎么把邪物引出来,剩下的事情,就得靠杂门的手段了。 按照他的意思,原本连引魂都不想教我,因为祖师爷不让。 但是我师父说艺多不压身,教我引魂,说不定将来还能救我一命。而且,引魂不是武幡的特有的本事,传给我祖师爷也管不着。我爷想想也觉得是那么回事儿,就把引魂的手段传给我了。 我扎这个幡子,就是要让那条长虫把幡子当成我,只有这样,我才能把它从大宅里引出来。 等我扎好幡子之后,割破手指在幡子上滴了三滴血,又把引魂幡装在包里,独自一个人走向了大宅。等我快到宅门的时候,才把引魂幡放出来。 我刚一举幡儿,四面八方就传来了蛇群过草的声响。片刻之后,数不清的毒蛇像是流水一样从宅门口蜂拥而出,也就三两分钟的时间,我就被密密麻麻的毒蛇给围在了空地中间,不管往哪个方向看,都是乱草一样的蛇群。 我站在长虫堆里,手里举着根幡子,脚板儿贴着地面一步步地慢慢往外蹚。 我刚刚蹚出去几步,满地长虫一下全都扬起了头。数以百计的毒蛇像是草稞子似的登抬着脑袋,对着我吐信子。 我一手举着幡子,用脚轻轻推开挡在我前面的长虫,开始往外面走,刚走了两步,就看见一条长虫蹭的一下从地上弹了起来,一口咬在了我的腿肚子上。 我听见噗呲一声怪响之后,毒蛇的獠牙已经扎进了我的靴子里,整条蛇扭着身子垂在了我的腿上,像是想把牙给拔出来,却怎么也破不开浸水的牛皮。 我伸手抓住长虫身子,狠劲一扯,硬是把长虫从我腿上给拽了下来。那长虫已经被我提在了半空,两颗牙却还嵌在我的牛皮靴子上。 我甩手一下把长虫给扔出老远,自己也不管地上有没有长虫,拔腿就往外跑。趴在地上的长虫被我踩得啪啪直响,我就像没听见一样,一溜烟跑出去十多米远。围在院子外面的长虫也跟着蹭蹭往外面窜,不大一会儿工夫就全都追到了我身后。 我回头看时,刚才我站过的地方,只有几条被我给踩着的长虫还在那儿翻腾着身子挣命,却偏偏看不见那条黄花蛇的影子。 第二十八章 斗蛇 第二十八章斗蛇 蛇群动了,蛇王未出,可我已经没有时间去判断这次引魂是成是败了。没在预定的时间把邪物引到预定的地点,施术者必死无疑。 我一手摇着引魂幡,一面领着蛇群飞快前行,把蛇群往我白天踩点时看好的一个水泡子里引。 水泡子,就是东北话里对大一些的水滩、水坑的俗称。水泡不跟外界的湖泊、河流相连,都是死水,而且水也不会太深,一两米的深度也就差不多到头了。我让宗小毛和袁东带着蛇药埋伏在水泡子附近,只要我下水,他们就往里洒药,坑掉蛇群应该不成问题。 可是,转了几圈之后,却发现原来通向水泡子那边的路已经没了。放眼往前,到处都是一米多高的杂草,别说是路,就连对面是不是趴着人都看不清楚。 中埋伏了! 我白天的时候本来就防了对方一手,生怕晚上出手引蛇的时候走岔了路,事先已经标好了灵符,没想到,还是着了道儿。 现在路没了,灵符也没了,我只能硬着头皮蹚着草往前走。等我蹚出几步之后,就听见四周草叶沙沙一阵乱响,我周围的草叶全都在毫无规律地疯狂摆动,看上去就像是有蛇在贴着草根飞快地穿行。 我明明知道游蛇在向我聚集,却偏偏不敢乱动。打文幡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化身为鬼”,简单点说,就是让邪物把你当成同类。否则,引魂幡一起,就等于给邪物竖了一面旗,引着他往你身边聚,那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别。 刚才我能蹚着在蛇堆里往前走,也是因为我手里的幡子,给我身上罩上了一层阴气。 我现在出手,引魂幡上的阴气马上就会溃散,我也就成了蛇群首要攻击的目标;可是我不动,就只能去赌蛇王仍旧没看破我的伪装。这到底有多大的可能? 我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觉得脚背上一亮——已经有蛇缠到我脚腕上了。现在就算我想出手也为时已晚,只能去赌自己的伪装还没完全被识破。 短短片刻之后,我就觉得游蛇顺着我的腿蜿蜒而上,缠在了我的腰间。很快,那条蛇就游上了我的手臂。我侧眼看时,一条色彩斑斓、头顶顶着鸡冠的野鸡脖子正缠着我的手腕扬起头来,正对我的面孔吞吐着蛇信,血红色的信子几乎贴着我的眼皮丝丝颤动,我却丝毫不敢乱动。 很多人都说野鸡脖子没有毒,但是,我亲眼看见野鸡脖子咬死过人。这种蛇到底有毒没有毒,很多人都说不清楚。 我爷却跟我说过,一般人看不到上了年头的野鸡脖子。据说,这种蛇长到十年以上,头顶上就能生出一只鸡冠子,冠子越大,说明那条蛇活得越久。 缠在我手上的那条野鸡脖子头上的鸡冠已经立了起来,说它没成气候,鬼才会相信。 我头上的冷汗控制不住地流出来时,那条野鸡脖子忽然往上一窜,顺着我的手腕子窜向了引魂幡,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狠狠一口咬在了幡子上。 我一惊之下,差点把引魂幡给扔出去。就在我手掌微颤的刹那间,那条蛇忽然往后一弹,顺着我手背的方向弹飞了出去。我只听见脑后传来啪嗒一声轻响,背上就不自觉地生出了一股寒意。 我身后明明应该是趴着一条毒蛇,而我的感觉却像是身后蹲着一个人,那人从草丛当中露出一双杀气四溢的眼睛,悄悄瞄向了我的背心,像是随时都能狠狠一刀刺在我的背上。 短短片刻之后,我就觉得那人从我身后站了起来,一只手紧握着尖刀,高高举过头顶,双手同时握着刀柄,对准了我的脊背。 就在我心神几乎失控,想要回身还击的刹那间,我眼前的荒草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标记的灵符一下子全都回来了。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撒腿就往水泡子的方向跑了过去。大批毒蛇随之蜂拥而至。这一会儿,我只觉得猛烈的煞气冲天而起,如影随形地跟在我身后,寸步不离。 一条蛇不可能带起这么浓烈的煞气,但是数百条蛇汇聚在一起,煞气足够比拟一队百战雄兵。 我的引魂幡肯定是被破了,否则,那群毒蛇不可能一下陷入疯狂。可是,破掉我引魂幡的究竟是那条野鸡脖子,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却说不清楚,也没有时间多做考虑,只知道用最快的速度往前猛冲。 短短片刻之后,那个水泡子就出现在我眼前,我身后的毒蛇也快要贴上了我的脚跟。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发力,身形飞出两米多远,直奔水泡子的中心蹦了过去。 “噗通”一声之后,带着腥味的水花从眼前飞溅而起时,我身后也传来一阵噼啪乱响。那是追着我跃起来的毒蛇跟我一块儿掉进了水里。 “动手!”我喊过一声之后,猛然举起沾过水的引魂幡,抬手一道法诀打在了引魂幡上。我手里的那只幡子凭空生出了一股肃杀之气。如果不看幡子,任谁都不会觉得眼前的东西是一块白布,而是会把它当成一个杀气腾腾的高手。 我伸手将幡子给插进水里,自己飞快地往泡子对面游了过去。 数以百计的蛇群瞬间发狂,形同流水般涌进了坑里,仅仅眨眼之间,绿色的水泡子就浮起了一层上下翻腾的蛇影。蛇群一开始还分散在水面上,转瞬之后就全部集中到了引魂幡附近,对着幡子上的白布疯狂撕咬。 “动手——”我再次怒吼之间,水泡子后面的山坡上终于传来了轰隆一声炸响,大批白色生石灰块顺着坡地滚落了下来,落进水里。整个泡子瞬间被石灰煮沸,碗口大的气泡满布水坑,翻滚而起,阵阵白烟弥漫四野。 水中的蛇群在高温之下纷纷翻上了水面,有些强悍的毒蛇飞也似的从水里窜起几尺,直奔岸边而来。宗小毛和袁东也连滚带爬地从山坡上冲到了水泡子附近,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着大把的蛇药到处乱洒,活生生地把上岸的毒蛇又给逼了回去。 仅仅片刻之后,一条条死蛇就覆盖了整个水面,已经被煮熟了的蛇尸还在随着水泡上下乱翻时,我却忽然觉得一股杀气在我背后骤然而起。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去看,就听宗小毛喊道:“背后,有蛇……” 我下意识地猛一低头,一条手臂粗细的黄花蛇就从我肩头上蹿了过去。 原来蛇王在这儿? 那条黄花蛇并不是没有跟来,而是被我重创之后,迟迟不敢露面,直到我弄死了她的手下,她才忍不住对我发动了攻势。 黄花蛇大概是准备张嘴咬我的后颈,被我躲过去之后,她却因为用力过猛,一下从我肩膀上蹿出去半截。等她再想回头咬我咽喉时,我双手暴起,狠狠掐住了毒蛇的脖子。 黄花蛇近在咫尺之间,蛇口猛张,两只钩子似的獠牙从嘴里翻向了我的手腕。我奋力将蛇头推向远处时,蛇身却在瞬间勒在了我的脖子上。 蛇身猛然绷紧的刹那间,强烈的窒息感瞬间涌了头顶。我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但是也一样能感觉到自己的脸正憋得通红,两只手掌也渐渐的使不出力气。 “平哥,我帮你……”宗小毛和袁东飞快地往我身边冲了过来,一个掐住蛇身狠命往外拉扯,一个从包里抓出匕首往蛇脖子下面抹了过去。 就在袁东的匕首割开了黄花蛇鳞片的当口,蛇牙下面陡然喷出了一股毒液。我在毫无防备之下,被蛇毒喷在了脸上,当时就惨叫一声,滚到在了地上。 “平哥——” 我能听见宗小毛在喊我,也能知道袁东割断了蛇头,把蛇从我脖子上给扯了下来,却一点不敢松手,只知道拼了命地捂着眼睛。 宗小毛吓得手足无措,使劲往我手上拽,袁东拉着我吼道:“别喊了,快点找水给他洗眼睛,再一会儿眼睛就废了!” 宗小毛急得连连跺脚:“哪儿有水呀?” 水泡子里全都是煮开了的生石灰,别说是洗眼睛了,就算把手伸进去都能烫掉一层皮下来。他们两个身上又没带水,宗小毛除了干跺脚,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袁东却一下把我给背了起来:“往回跑!上面有井!” 袁东刚背着我跑了几步,我就听身后传过来嗖的一声尖啸。 “快躲!”我伸手往袁东脑袋上敲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躲,干脆一下趴在了地上。我还没从他身上摔下来,大腿上就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剧痛。我伸手一摸,却摸到了一支颤动的箭杆。 袁东破口大骂道:“韩千山,我草你妈的!你他妈背后放冷箭是什么意思?” “躲!”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但是也知道,韩千山一箭不中,肯定会发第二箭。袁东这么大喊大叫,就等于是在找死。 我伸手推向袁东时,自己也跟着往旁边滚了过去,我身子刚刚离开原位,就听一声弩箭射中地面的声响落在了离我不足半尺的地方。 弩箭在地上嗡嗡颤动时,我已经厉声喊道:“小毛开包裹!” 第二十九章 谜宅 第二十九章谜宅 我早就嘱咐过宗小毛:我的背包里有一个烟火盒子,万一遇上紧急状况,就赶紧用那盒子,里面的烟雾说不定能救我们一命。 宗小毛从包里翻出盒子,狠狠一拉后面的引线,巴掌大小的盒子顿时像是烟花一样燃烧了起来,滚滚烟雾从烟火盒四面暴卷而起,转瞬之间就把我们几个盖在了浓烟之下。 宗小毛贴着地面爬了过来:“平哥,咱们怎么办?” 我捂着眼睛道:“跑!先找一间屋子躲进去再说!” 宗小毛和袁东一左一右地架着我的胳膊,猫着身子,把我拖在地上,飞快地往前面跑了过去。我一开始还能感觉到自己擦着地往前去,可是忽然之间却觉得自己的背上被木头杠子似的东西给狠狠地硌了一下。 门槛?这么高的门槛?我心里顿时一惊:“你们把我拽到哪儿去了?” “大宅……”宗小毛颤着声音道:“我找不着上坡的路了,怎么跑都是奔着宅门去的,我没办法……” “别说那么多,先藏起来!”袁东把我拉进一间屋子,他自己也猫着腰躲在了窗户底下:“韩千山那瘪犊子的箭法很准。咱们不藏着点,早晚得被他射死。” 我低声道:“韩千山应该就在附近,你跟他说话。” 袁东靠着窗根儿扯着脖子喊道:“韩千山,我草你妈!老子没得罪你,你为什么放冷箭?” 韩千山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有人让我杀你们,只要你们死了,他就放我出村。” “哪个王八犊子告诉你的?”袁东的话没喊完,就被我挥手制止住了,我自己扬声道:“姓韩的,你让邪物骗了,你到现在还没看出来吗?这个村里不止一个邪物。” 韩千山回应道:“几种邪物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能活着出去就行!” “只怕你杀了我们也出不去!”我冷声道:“这个村里,有一只鬼魂、一条常仙,还有一个能控尸的邪物,它们三个维持着一种平衡。有人想要打破这种平衡,才把我们给引了过来,但是也有人想要把平衡维持下去,他必须杀我们。” “我们只要活着,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极不稳定的因素,所以我们必须得死。我说的我们,也包括你在内。你只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的工具罢了,利用完了,你的下场就是死路一条。” “放屁!”韩千山显然是被我的话吓着了,却仍旧不肯死心:“你凭什么说村里有三个邪物?就凭你遇上了一条蛇?” “你没看见村里有很多生石灰吗?你不会连石灰藏尸的道理都不懂吧?” 我自从听黄武说村里人一直都保持着一种生活规律之后,就特意往其中一户院子里搜查过,那里表面上是黑土,土层下面却埋着大量的石灰。我安排宗小毛他们煮蛇的石灰,就是从村里来的。 我不等韩千山说话就抢先道:“你应该一直都在暗处观察我对不对?你没看见,白天蛇群追我的时候,没过坑口吗?这就说明,三个邪物都有自己的活动范围,谁也不会轻易越界。” 韩千山厉声道:“胡说八道!我们就住在一个村里,那些行尸怎么不攻击我?” 我厉声道:“你忘了自己从房梁上翻出来什么了?你那屋子里有阴天来的牌位。要是我没弄错,所有带着牌位的屋子都是阴天来的地盘,也就是鬼魂所在的地方。” “这,这……”韩千山这了两声之后才迟疑道:“我还是不相信。你说三家都维持着平衡,那出去的鬼魂又是怎么回事儿?” “问得好!”我沉声道:“回头村里的鬼魂确实悄悄潜出过村子,他利用的就是村外那条山水。他把自己藏在骨灰坛子里,利用山水漂到下游。采风的凌薇正好捡走了骨灰坛,所以她才会被鬼缠住,到了回头村。” “但是,凌薇他们的实力不够打破原有的平衡。所以,鬼魂又通过别的办法找上了姚洛妍,用她引来术士。只有术士,才有可能打破这里的平衡。” “不对!”韩千山大声道:“你的话里有漏洞?” “我又没看见全部经过,肯定会有漏洞!但是,你只要仔细想想那些村民,就知道了。”我大声道:“你没发觉,那些村民都穿着现代人的衣服吗?如果他们是积年而成的行尸,都应该是应天来那个年代的人,又怎么会有现代人的衣服?” 我话音猛然一沉:“进入这个村子的人,肯定不止我们一批。但是,他们没有一个能走出去。别傻了,现在我们自相残杀,结果就是谁都别想出去。” 韩千山沉默了半天才喊道:“行,我们联手吧!” “妈的,你他么……”袁东说着话站了起来,我却在他起身的那一瞬间狠狠地一脚往他脚腕上踹了过去。袁东猝不及防之下,当场被我踹了一个跟头。 袁东刚一扑倒,我就听见一声弩箭破风的呼啸从我头上飞了过去,紧接着又“哆”的一声钉在了对面的墙上。如果,没有我刚才那一脚,袁东现在已经被韩千山射穿脑袋,当场身亡了。 坐起来的袁东破口大骂道:“韩千山,我草你妈的!你不得好死!” 韩千山冷声道:“比起跟你们联手,我觉得帮邪物维持住原先的平衡,更容易一些。杀了你们,我自然能出去。” 韩千山的助手球子也冷笑道:“大狗子,你的眼睛已经沾到了蛇毒,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一样要死。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我把你杀了,我还能念着你的好,将来也可以帮你照顾照顾家人。” “放你妈屁!”宗小毛勃然大怒:“老子今天不死,出去就扒了你的皮!” 我哈哈笑道:“韩千山,亏你还是个老江湖,我真怀疑,你是怎么在江湖上活下来的。你自己站起来看看,这附近的山岭究竟有多大。荒山老林,什么地方不能让邪物容身,他们为什么非得挤在这么一个小村子里?” 我故意拔高了声音:“这里有宝!三个邪物都想要那样东西,但是,他们谁也奈何不了谁,所以只能这么耗着,直到把对手耗死为止。” “你觉得,他们能让你活着走出去吗?万一你再引来高手怎么办?到那个时候,他们不但得不着宝贝,就连性命都的得搭进去。所以,你死定了!” “草你妈!”韩千山明知道他的弩箭射不着我,却在怒气攻心之下往我这边射出来一箭。 我刚才那番话,韩千山不可能想不到,他执意想杀我,还不如说是想要把我擒下来,好跟邪物讲条件。我一下揭了他的底儿,等于是想让邪物跟韩千山提前撕破脸皮。他能不怒? 球子忽然喊道:“别放你的狗屁!鬼神之间的约定,不可更改!” “是吗?”我冷笑道:“你们跟一个鬼神做了约定,还是跟三个鬼神同时约定了?他们没有全部保证不杀你们吧?你们不是三个人吗?还有一个人一直都没说话,你不看看他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吗?” “放你妈……啊——”球子还没骂完,就发出了一声惊叫。紧接着,我就听见韩千山声嘶力竭地喊道:“快过来!别靠近他……” 我低声道:“小毛,你看看外面怎么样了,小心点……” 宗小毛悄悄站起身来:“外面打起来了,韩千山正拿着刀砍人呢。我艹……” 宗小毛猛地一低头趴在了地上,接着外面就传来了一声爆炸。我只觉得两只耳朵被爆炸声震得嗡嗡直响时,宗小毛却喊了起来:“他们有手榴弹,有人被炸碎了……” 宗小毛再次喊道:“程队,他们怎么跑出来了?好像有人在追他们……” “程队怎么还拿枪崩人?她想打死姓韩的?” 我愣了一下:“告诉她们往我们这边跑,不管谁拦着都开枪,别犹豫。” “程队——这边!”宗小毛喊完不久,我就听见外面响起了枪声。 宗小毛道:“程队向姓韩的开枪了……程队!这边,这边……快点跑哇!” “从我包里拿只蜡烛出来……”我正想嘱咐宗小毛的工夫,外面已经响起了脚步声。 “卫……大狗子,你在哪儿?”程佳佳第一个冲了进来。 我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东西,但是凭着听觉,还是能判断出外面跑进来四个人:“还有一个人呢?怎么没进来?” 程佳佳回身喊道:“王诗意,你在门外干什么?赶紧进来啊!” 我听见王诗意带着哭声尖叫道:“黄武……黄武是鬼!他死了,他刚才是飘着进去的!” “你说什么呢?”我听见黄武在喊,也听见有人在往边上挪。 王诗意跺着脚喊道:“你们快出来啊!他真死了!你们看他的脚……” 黄武忽然叫道:“别信她!你们看她的脚,她的脚才没沾地……” “别喊了!”我厉声道:“小毛,点蜡烛,照他们的影子!快点!” 第三十章 敲棺 第三十章敲棺 “蜡烛在哪儿啊?”宗小毛手忙脚乱之间,不但没翻出蜡烛,还把背包里的东西给洒了一地。等他好不容易把蜡烛翻出来,袁东却叫了一声:“不能点!现在点蜡烛,你想炸庙儿啊?” “炸了庙儿,来了神儿”,是我们这边的土话,意思跟捅了马蜂窝差不多。 宗小毛被吓住了:“平哥?” “点!”我沉声道:“让鬼魂混到我们边上,我们必死无疑!” “不用点了……”门外的王诗意忽然幽幽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已经死了。我的尸体还挂在屋子后面那棵树上……你出来!” 我虽然看不见王诗意指的是谁,却听见黄武颤声喊道:“你找我干什么?我没得罪你吧?” 王诗意冷声道:“我是为了你才来的。你不是说,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会守着我吗?你出来啊?” “不……不……我开玩笑!不是,我……”我听见黄武在语无伦次地连连后退,他退过来的方向,好像就是我这边儿。 王诗意冷笑道:“你要是不出来,我就一直守在门口等你,让你随时都能看见我。” “你快出去!快点出去,别害我们……”我听见陈艳在哭喊,她好像是在往外推黄武…… “臭娘们!要去,你出去……” “啊——” 黄武暴怒之下,把陈艳给抱了起来,抬手就想往外扔。我朦朦胧胧地看见,黄武已经把陈艳给拎到了门口,宗小毛、程佳佳几个想要过去抢人的时候,黄武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烫了一样,惊叫一声,把陈艳给扔在了地上。 “他手冒烟了……”宗小毛指着黄武惊叫一声,又回头向陈艳喊道:“你身上有什么?” “玉……玉佩……”陈艳颤着手抓住了胸口。 宝玉辟邪!黄武被玉佩烧了手,只能说明他是死人! 黄武晃动着手腕道:“还是被看出来了!” “快跑!别靠近他……”我从地上一下弹了起来,单手举枪对准黄武声音传来的方向扣动了扳机,暴烈的火光在我眼前闪过之后,黄武也跟着没了踪影。宗小毛他们几个一块儿往我这边跑了过来。 双管猎枪的硝烟没散,我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东西,模模糊糊地觉得有人在抓我的胳膊。一开始,我还以为拖着我的人是宗小毛,等到对方完全靠过来,我才发觉对方是个女人。 “松开!”我使劲甩了一下胳膊,对方才惊叫道:“是我!别,我不……” “陈艳?”我没想到抓住我的人会是陈艳。 陈艳整个人都贴在我身上:“别推我,我怕!” 我连甩了两次胳膊都没把她甩下去:“其他人呢?” “他们跑到别的地方去了!”陈艳紧抓着我的胳膊不放,我也只能慢慢靠着墙坐了下来:“我的眼睛现在看不见,你帮我看看附近怎么样了。” “他们都跑了!屋里好黑……”陈艳哭道:“别让我松开……” 我坐在地上:“你们怎么会忽然跑过来?” 陈艳说道:“刚才凌薇回来了,她一进门就坐在炕上,一动不动,一直背着身子,不让我们看她的脸……” 陈艳的脖子悄悄从腔子里伸了出来,很快就升起来一尺多长。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她脖子下面就露出了一只三角型的蛇头。 陈艳的内脏已经被掏空了,那条蛇就躲在她肚子里,模仿她说话。 大蛇顶着陈艳的人头,把脖子伸到了尸体外面,慢慢地往我身上靠了过来,为了不让我听出破绽,它一直让陈艳的脑袋保持在原来的水平线上。 我能听到的,就是陈艳一直在我耳朵边上说话:“我们当时都觉得凌薇是鬼,可是谁也不敢过去问她……”蛇头慢慢张开嘴,两颗獠牙弹出唇外,对准了我的脖子…… 我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忽然出手,把猎枪塞进了大蛇嘴里。我的手还没停稳,两颗蛇牙就已经狠狠地咬在了枪管上。 “砰”—— 我不等大蛇后撤就一枪打了过去。拳头大的蛇头在猎枪的轰击之下砰然炸成了碎块,陈艳的人头也被我一下掀飞到了一米开外。 我推开尸体,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远处的人头:“你未免太小看了我。我既然敢打蛇,就不会随便被蛇毒喷着眼睛。” 我快飞地给猎枪换上了子弹,用枪管拨动着人头:“我不装瞎,你能出来吗?别装死,赶紧从脑袋里爬出来!不然,我一枪轰碎了脑袋,你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陈艳的人头忽然开口道:“你算计我?” “我只能先算计你。”我用枪顶住人头的脑门:“出来!” “你等着!”人头忽然把嘴张大到了极限,一条蜿蜒扭曲的蛇影也从人头嘴里伸了出来。 我把目光投向尸体口腔时,陈艳披在脑后的头发忽然左右一分,一道蛇影从她天灵的位置陡然飞射了出来,直奔我握枪的手腕上狂噬而至。 我一直垂在人头边上的左手,却在电光火石之间掐住了从人嘴里弹出来的蛇身,猛力往后一拉;从天灵方向弹出来的蛇头就在快要触碰到我手腕时,被我硬给拽了回去。 我不等蛇头缩回原位就猛一抬枪,用枪口压住了扭动的蛇头:“你以为用一条尾巴骗我,就能咬着我了?你要是不出来,我还真怕一枪打不着你,让你给跑了。现在好了,你可以死了!” 那条生着三条白线,只有手指粗细的小蛇听见我说话之后,全身不由得一阵战栗。我却在这时扣动了扳机,那条小蛇连带着陈艳的人头被我一起轰成了碎块。 我从第一次看见各种蛇类混合在一起围堵我时,我就觉得奇怪。按照常理,蛇王虽然可以控制蛇群,但是它们只能控制住同类的族群,简单地说,就是蛇王只能控制属于自己的子孙。直到我看见有蛇在草丛里顶着一颗脑袋追我的时候,才猜到这附近藏着一条“替身蛇”。 这种蛇,虽然长不到一尺,却是近乎于精怪的存在。它们不但可以控制大型的蛇类,还能钻进人脑袋里,吃空脑浆,控制人活动,而且生性狡猾,轻易不会被人捉到。 我引蛇出洞,煮死替身蛇的手下,只不过是为了激怒对方,让它亲自出来找我复仇。也只有这样,我才能把它彻底干掉。 事实跟我算计的差不太多。我没想到的是,另外两个邪物也在这个时候向我们发动了攻势。 我提着沾满血迹的猎枪站起来时,大声喊道:“宗小毛,你们去哪儿了?” “平哥,这边!往这边来……”我听见宗小毛喊我,立刻往后院的方向跑了过去。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黄武倒在地上的尸体。袁东捂着胳膊躺在远处,手底下冒出来的血已经染红了半边袖管。 宗小毛看见我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平哥,老袁按你说的,把黄武捅死了!他是不是僵尸?” 我把黄武的尸体翻过来看了一眼:“不是。” 分散逃走,给替身蛇留下单独攻击我的机会,也是我事先安排好的戏码。 我估计自己跟替身蛇争斗的时候,肯定会有邪物趁虚而入,才把刻着符文的匕首交给了袁东。我们这些人里,只有袁东最怕死、胆子最小,也只有他最不会遭人防备,才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我看了看袁东的伤势,见他没什么大碍,才绕着大宅的正堂走了半圈,一直走到大宅侧面才停了下来,抬腿一脚踹开了修在正堂边上的一间仓房的大门。 “棺材!”宗小毛看清仓房里的东西时吓了一跳,那里面赫然摆着一口棺材。 过去,人上了岁数都讲究提前备棺材、看坟地。有些人甚至在自己五十多岁的时候,就先把坟地和棺材弄好了。只有弄好了棺材,老人看着才安心。棺材弄好了,不能随便放,大多数都是放在专门的仓房里。那间仓房,多数都会修在主屋的附近。 按照故事里的说法,应家的老太太应已经到了备棺材的岁数,而且,故事里,应老太太是被人活活打死的,她的棺材肯定没用过。 我点起白蜡走进了仓房,对着棺材照了过去。那口棺材顿时在烛光的照射下掀起来一股阴气,乍看上去就像是有水雾从棺材的缝隙中四下飘散。 我向宗小毛他们比了一个不要随便过来的手势,自己走到棺材前面,伸手在棺材盖子上敲了两下。 我见棺材里没有任何反应,干脆学着阴天来敲门的方式,一下跟着一下地敲起了棺材。 没过多久,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笑声:“那是我的本事,你能学得了吗?” 我收回手掌,沉声道:“朋友,已经到了这会儿,不想出来见个面吗?” “也好!”对方声落不久,院子里就多了一个身穿马褂的少年。那人看上去也就十多岁的年纪,生得唇红齿白、温文尔雅,如果不是他脚尖离地三寸,谁也不会把他当成一个鬼魂。 我看向对方道:“你是应天来?” 第三十一章 往事 第三十一章往事 我上下打量着对方的时候,那人却向我拱了拱手:“在下应天来,敢问阁下大名。” “杂门卫平。”让我觉得奇怪是,应天来向我行的是江湖礼。这种礼节,不应该出自一个富家公子的手里。 “杂门?”应天来摇头笑了笑,神色之间对杂门极为不屑。 我沉声道:“我想知道,回头村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还请阁下为我解惑。” 应天来倒背双手道:“本来,我不想跟你们废话,闯进回头村的人必死无疑。不过,很久没人跟我说话了,我不介意在你们临死之前,多说几句。” 应天来反问道:“你们进来之前,应该听说过关于我的一些传闻吧?” “听过,但是我不知道哪样是真的。”我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应天来点头道:“我可以告诉你,你听到的东西全是真的。” 应天来不等我发问,就继续说了下去,他抬手指向远处的山峦: “我、血尸、小蛇,原本在这片山里各据一方,日子也算过得逍遥快活。有一天,我无意间从一只狐狸那里听说,山下的应家藏着一件了不得的宝贝,就动了下山寻宝的心思。 但是,应家敢藏匿术道秘宝,也绝非易与之辈。应家有七品以上术士布置过的阵法,就算我功法小成,也不敢轻易闯进应家寻宝,只能守在外围等待机会。 我苦苦等了将近一年,终于让我等到应老头带着夫人出来求子的机会。那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应夫人已经怀了生孕。我趁机躲进了应夫人体内,夺舍她腹中的胎儿,成了应家的孩子。 我不得不说,应家二老对我百般呵护,让我几次都不忍出手杀人。我本来打算,等到自己长大成人,给应家留下一条真正的血脉之后,再离开应家。 却没想到,血尸和小蛇在我消失的这十多年里,也已经摸到了应家村的外围。 他们两个为了绝了我对应家的心思,竟然在我成亲的那天,对我动了手。” 应天来说到这里,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我也是在人世呆得太久了,连基本的防备之心都已经放下来了,才会被他们一击得手。小蛇吃了张氏的内脏,控制了对方,骗我喝下藏着毒蛇的喜酒。我被毒蛇咬了舌头,当场身亡。 张家人、应家人,很多人都看见我身死喜堂,我就算能撑着尸身起来,也一样没办法向人解释我怎么死而复生。况且,他们两个也不会给我解释的机会。 就在他们两个拖着我,跟我谈怎么平分宝藏时,应家村的人竟然丧心病狂地杀了应老头一家!等我回去时,他们已经分掉了应老头的家产,人模人样地过起了日子。 我回头找到了血尸和小蛇,改变了分配的规则,条件就是帮我除掉整个应家村。 我们用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把应家村数百口人杀得一个不剩,硬生生地把这里变成了一遍鬼域。 但是,我们没想到的是,就算我们动用了几百条冤魂,也一样没办法进入应家主宅,干脆就守在了附近,研究怎么去破解应家宅。” 我回头往大宅里看了一眼:“这座宅子以前就这样?” 应天来回头笑道:“你可以猜一猜,这座宅子是以前就修在洼地里,还是我们三个用神通改变了地势,把整个应家村沉了底儿。” 这个问题我确实想过。 我更相信,应家一开始就是修在了洼地上。如果他们三个能有强行改变地势的本事,就不会被我轻易干掉一个。 应天来也没在这件事儿上继续纠缠:“为了不让人靠近应家村,我们干脆就编出了阴天来的故事,放了出去。加上我们略施手段,也就没人再敢来回头村了。” “后来,清末、民国兵荒马乱的,也就没有人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村子了。” 应天来说到这儿,我眉头不由得又是一动。我终于可以肯定,应家村的事儿确实发生在清末。从清代到现在几百年过去了,三个精怪就算不修炼,光在这儿耗年头,也不应该像现在一样羸弱。除非,应家宅子里的东西,能慢慢耗尽他们的修为。 我故意问道:“你们故意把人引进来,是想让人帮你们打开应家大宅?” 应天来冷哼道:“那肯定是血尸干的。我们三个当中,也就只有他愿意动那些歪心思。” 应天来忽然话锋一转道:“如果我说,我暗中帮你杀掉了小蛇,你会相信吗?” “我信!” 我刚才之所以敢让宗小毛和袁东他们乱跑,一个是我在他们身上下了灵符,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在赌剩下的两个邪物不会直接出手对付宗小毛。 三方的平衡既然已经被打破了,剩下仍旧势均力敌的两方,就会想办法拉拢盟友。无论谁对我们出手,结果都是把我们推给对方。那样做,无疑是自寻死路。 应天来笑道:“小蛇手下一共有五条蛇王,其中三条死在了你的手里。一条鸡冠蛇你见过,还有一条铁树皮死在我的手里。如果小蛇不是手下没了可用之人,她也不会出去找你。” 我冷眼看向对方:“你在向我买好?” 应天来声音一沉:“我还可以帮你干掉血尸。你愿不愿意动手?” 我沉声道:“你敢把他找出来,我就敢杀!” “他就是……”应天来忽然抬手指向了站在远处的刘文昊。 后者脸色一变:“别听他胡说,我不是血尸!” 应天来笑道:“血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悄悄炼成了阴魂离体。你把自己的本体藏起来,用阴魂附在别人身上潜进内宅,无非就是想借着他们的手把我干掉。” 刘文昊惊叫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卫平,别相信他,他是想让我们自相残杀!” 应天来步步紧逼道:“是不是,让他看看不就知道了!你把衣服敞开让他看看,你胸前是不是带着尸斑!” 我师父也跟我说过,凡是被阴魂附身的人,总会有跟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就算他有办法隐匿身上的阴气,只要仔细观察,都会找出扎眼的地方。 尤其是积年僵尸的阴魂,一旦附在活人身上,那人不是凭空生出尸斑,就是带着一股尸臭味。 我直奔刘文昊的方向走了过去:“我想,你不会介意我稍稍搜查一番吧?” 我伸手要去抓刘文昊的胸口时,后者忽然仰面倒在了地上,七窍当中也跟着流出了血来。 我立刻抬手一枪打在了对方胸口。猛烈的枪火顿时轰塌了对方的胸骨,大量黑血也顺着尸体的七窍涌了出来。 程佳佳快步抢到我身边:“你怎么不看一眼就开枪?万一他没死……” “他已经死了。”我漠然看向了宗小毛和袁东。 宗小毛吓得脸色剧变:“平哥,你别看我,我没事儿!” 我抬枪对着宗小毛往左晃了晃,意思是让他先让开一点。宗小毛满头冷汗地挪动了几步,捂着胳膊的袁东也跟着喊了起来:“兄弟,你千万别误会啊!我不是……” 应天来却在这个时候笑道:“这里除了你之外,只有三个活人。血尸的速度很快,说不定会附在谁的身上。如果你心狠一点,就把三个人全都杀了。那样肯定万无一失。” 应天来戏虐道:“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只有一次出手的机会。如果你选错了,你开枪的一瞬间,血尸就能要了你的命。” 宗小毛吓得面无人色:“平哥,你别信他的……” “闭嘴!”我虽然厉声呵斥宗小毛,一丝冷汗也顺着我的额头滴落了下来。 应天来说我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我知道,自己可能连一次机会都没有。 现在,院子里只有我一个术士,我有猎枪在手,无论是应天来还是血尸,都对我忌惮三分。 我一旦开火,不管能不能打中血尸的阴魂,应天来都很可能对我出手。所以,我只要开枪,就等于断送了自己的性命。 应天来笑道:“开枪啊!你不会就这么端着枪等到天亮吧?” 我端着枪沉声道:“程队,你刚才对韩千山开火时,有没有打中他的要害?” 我的意思很明显,如果韩千山出现,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程佳佳颤声道:“韩千山已经死了。我看见他的时候,他就被手雷炸开了脑袋……” 我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韩千山都死了,谁还能看住应天来? 应天来笑道:“我想,你现在还有一个选择,就是站在那儿等天亮。这里的雾气虽然很重,但是到了天亮,一样会有阳气升腾,那时候,血尸就不得不回去了。当然,我也一样要躲避阳光。只不过,血尸未必会让你等到那个时候。” 应天来究竟想要干什么? 他是在刺激我,还是在刺激血尸? 或许,两者都有。 我和血尸,无论是谁先发动攻势,都会落入下风,那时,能够坐收渔利的,就只有应天来。 我和血尸明明知道他的目的,可是我们又能坚持多久? 第三十二章 秘宝在哪儿 第三十二章秘宝在哪儿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擎在半空中的手臂开始微微颤抖。 应天来仍旧笑容不改:“其实,有时候看似困难的选择,只要狠下心来,也就容易多了。我不信到了现在你心里还没有一个定数,只不过,你不想亲手送自己的朋友上路罢了。” “你给我闭嘴!”我的声音陡然提高。 “用不用我帮你选择?”应天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他贴过来了! 应天来在我身后把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手臂顺着我的肩头缓缓下滑,直奔我手肘的方向推了过去。 我眼睛的余光看见,他那条像蛇一样的手臂压制我的手肘时,背上也同时传来了一阵刺骨的寒意。 鬼缠身! 无论是术士还是常人,最为忌讳的就是遇上“鬼缠身”。被鬼从身后抱住,就算是术士也很难挣脱。在陆上遇上鬼缠身或许还能好些,在水里被鬼缠住就是九死一生。 我再不动,应天来说不定就会贴上来了。 我忽然沉声道:“你说血尸可以阴魂离体,那他的本体又在哪儿?” 应天来冷笑道:“本体?他的本体不就在你刚才敲的那口棺材里吗?” 应天来声音渐冷:“你怎么就能相信血尸会阴魂离体呢?我只不过召唤一只阴魂附在死人身上,就让你手足无措了。你还是学艺不精啊!” 我颤声道:“你和血尸是一伙儿的?” “不是!”应天来的身子往我背上紧靠了过来:“我只不过是趁他不备,封住了他的本体而已。话说回来,要不是血尸抱着让你们跟我和小蛇拼个你死我活的心思,也不会轻易被我封住。” 应天来整个贴在了我的身上,我只觉得后背像是被人按了一个冰块上,冻得脊梁上阵阵发麻。应天来的声音仍旧喋喋不休地传了过来:“现在,只要干掉你,秘宝就是我自己的了。说起来,我真应该谢谢你。” “呵呵……”我忽然一声冷笑:“套用你的一句话,我要是相信血尸能阴魂离体,也就用不着出师走江湖了。” 应天来微微一愣:“你现在还有什么手段?” “开!”我怒喝之间,空出来的左手猛然一拽垂在腰间的线绳,我背上陡然传出一声机簧炸响的声音,一支只有筷子粗细的铁刺瞬间从我背上弹了出来,顺着应天来胸前直入身躯。 应天来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鬼啸,整个人倒飞三尺,松开了对我的控制。 我不等对方落地,立刻回身一枪轰向了应天来的鬼影。 我与应天来相距不到两米,枪中铁砂铺天盖地地往应天来身上打了过去。暗红色的枪砂穿过对方身躯之后,和碧绿的磷火混在一处,飞向远方。 应天来的半边身子也在枪砂强袭之下消失不见,只剩下一颗头颅还飘在空中。 我收回猎枪之后,又拔出了棺材钉,应天来不等我出手就凄然道:“你背上怎么会……” “怎么会有机关对吗?”我冷声道:“我是杂门弟子。杂门所学无所不包,设置一个机关,有什么问题吗?其实,这道机关本来不是对付你的,无论是谁想要从后面抱住我,都会被断魂刺刺中。你不该跟我玩什么鬼缠身的把戏。” “大意了!”应天来苦笑之间,忽然在空中炸成了磷光。 我一直等到应天来的鬼魂消失,才快步抢到棺材旁边:“小毛过来!” 我招呼宗小毛从包里翻出捆尸用的绳子,飞快地在棺材上连着捆了几圈。 程佳佳担心道:“这样僵尸就出不来了?” “一时半会儿出不来!”我指着棺材下面的架子道:“这口棺材肯定不是血尸栖身的地方,血尸应该是被应天来骗进了棺材。” “如果我们晚来一会儿,应天来应该会动手除掉血尸。我估计,血尸没那么容易冲出棺材。我再加上一道捆尸绳,血尸一时半会出不来。” 老人生前备棺材,都有一个讲究,那就是新棺不能碰土。所以从棺材打好那天,就一直放在类似于木床的架子上,直到老人去世,才会被抬下来。 僵尸一类的精怪,本身就要借助地气修炼,他们绝不会选择悬在空中、四面不碰土的棺材;就算是勉强栖身,也一定会找至少有一面接触地面,或者山崖的棺木。 宗小毛连连点头道:“对对,能困住他就行,咱们没必要跟他玩命。趁着血尸没出来,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走?”我看向宗小毛:“应家宅子里有东西,你就不打算看一眼究竟是什么吗?” “我的哥啊!”宗小毛快要哭了:“咱别这么财迷行不?现在保命要紧啊!” “不能走!”程佳佳断然道:“凌薇、姚洛妍都没找到,我们必须给家属一个交代。尤其是姚洛妍,她本来不应该卷进这件案子……” “你这是职业病!老袁,你说该怎么办?”宗小毛气急败坏地吼过一声之后,马上拉起了外援。 我没管他们怎么吵吵闹闹,转头往应家老宅的方向走了过去。 应家的老宅四周修着四道专门引导积水的水渠,按照水渠的位置,阴雨天里山上下来的山水会顺着水渠流向远处的一个山洞,这样一来足可以保证住宅不被水淹。 但是,水渠的修筑方式,却与皇陵排水的地龙极为相识。尤其是引水用的兽首,头角相对短小,虽然庄重,却并不威武,这种装饰与陵墓的瑞兽极为相似。 凡是陵墓出现瑞兽,大多不会带着杀伐之气,甚至有人说,皇陵瑞兽都是母的,只有母兽才不打架,公兽一打起来容易搅扰帝王陵寝的安宁。 我不知道这种说法是不是有依据,但是这种说法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我打着手电顺着水渠方向走到洞口,猫着身子往里看了一眼。从洞口往里五六米之后,就是一个三五米见方的水坑,看样子那里应该是活水,否则,光凭这个山洞,存不下那么多山水。 “小毛,你给我拿着手电,我下去看看。”我硬是把宗小毛给拽了过来,自己顺着山洞一直走到水边。直到这时,我才看见水坑对面凸出来的岩石上,残留着一个扑倒的牌位。 这个山洞一开始,很可能是应家用来祭拜山神或者是大仙的地方。 我从包里取出一只飞爪,甩手往灵位上打了过去,慢慢把灵位给拖进水里,又一点点把灵位给抓到了岸边。灵位虽然已经破旧不堪,但是,依稀还能看出有个“应”字。 我不由得自言自语道:“这是应家先祖的牌位?” 宗小毛脸色白了:“他家人死了之后,不会全都塞进这个窟窿里吧?那也太邪乎了!应家肯定不一般哪,咱们赶紧走,这地方不能再待了……” 我皱眉道:“不对,应家祖上应该出过术士。应家祖宅就是出自他的手笔。他死之后,把自己的牌位放在这儿,就是为了守护应家。” “别扯了,哥!”宗小毛急得直跺脚:“他要是守着应家,还能让三个外鬼进来把应家全都祸害了啊?” “鬼神不灭,牌位不倒。应家先祖的鬼魂应该是已经被人灭杀了,否则,他们三个也没那么容易闯进来。”我转头往祖宅的方向看了过去。 “山洞正对祖宅大厅!这个地方虽然能看见大宅里的人进进出出,但是肯定不是最佳的守宅地点。他看着的,只是这座大厅。” 宗小毛急得满头是汗:“平哥,你肯定弄错了,你当认应家先祖是狗啊?只有狗窝才修在这么个地方,方便狗看门。我说,你就别想了,咱们赶紧走,这不是人待的地方!” “富贵险中求!”我扔下宗小毛,几步抢到大厅里,打着手电把大厅从上到下的看了一遍,最后把手电停在了天棚上:“你看棚顶!” “棚顶怎么啦?谁家还不吊个棚?没什么可看的!”宗小毛的心思就没放在这上面。 以前,讲究的人家都会吊棚,就是往大梁下面铺上一层木板之类的东西。这样一来,可以防止棚顶上的积灰落进屋里,二来也可以防止鼠蛇一类的东西从棚上掉下来,惊扰了家人。 但是,吊棚的木板一般都是全部扣死的,为了不留缝隙,还会往木板上贴一层墙纸,只在不显眼的地方留一个天窗,为的是上下棚顶修梁方便。 应家棚顶上的墙纸早已经脱落,里面的木板几乎全部露了出来。平常人家吊棚用的都是四方板子,应家天棚上却是用八块三角型的木板在棚顶围成了一圈,中间拴着一个圆盘似的东西。 如果我没弄错,那个圆盘最初应该是一个兽首之类的东西,用来镇压或守护开口的部位。 我指着棚顶道:“东西应该就在天棚上面。” 宗小毛抬起头来:“平哥,你真要动那东西?你就不怕木板子下面有机关啊?你自己看看,木板子上面还有符文呢!” 我仰头看着天棚道:“符文能镇住鬼,未必能镇住人。都走到了这儿了,怎么也得试试!” 第三十三章 争斗未完 第三十三章争斗未完 宗小毛是打心眼里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袁东却在这时走了过来:“小毛,卫平说得对,富贵险中求。咱们这回出来,搭进去几条人命了,说不定连雇主都已经死了,要是不带点东西回去,那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宗小毛咬了咬牙:“平哥,你想怎么办?” 我伸手一指棺材:“把那玩意挪过来,放在大厅底下。” “啥?”宗小毛顿时懵了:“就凭咱们几个?那可是正经八百的厚材!就我们四个,想把棺材挪下来都费劲儿,更别说把它抬进屋里了。” 棺材也分薄材、厚材。薄材相对较轻,四个人抬起来倒是不成问题。但是,换成上好木料做成的厚材,棺材本身的重量就十分可观了,最少也得八杠子,也就是十六个人才能把棺材抬起来。 我不以为然道:“放心,那口棺材看着沉,实际上轻。放了一百多年的木头,没他么烂光就不错了,没有那么沉。咱们动手得快点,我估计血尸现在没醒,要是他醒过来,这口棺材困不住他。” “啥?”宗小毛吓了一跳:“那你还敢动棺材啊?咱们快点……” “别废话,快走!”我到院子外面砍了几棵小树,又用登山绳把棺材重新捆了一遍,后头交给老袁和程佳佳,我自己跟宗小毛抬着前面:“起!” 长达两米的棺材,被我用肩头硬给扛了起来,我偷眼看了一下宗小毛:“能挺住吗?” 宗小毛的脸色被憋得通红,使劲儿向我摆了摆手,意思是:赶紧走,再晚一会儿就顶不住了。 我往后招了招手之后,一步步往客厅前面挪了过去。我刚走到一半儿,就听见棺材里传来咚的一声巨响。 袁东他们几个吓得猛一哆嗦,差点把棺材扔了出去。我扎稳马步怒吼道:“稳住,不能让棺材落地,要不然,我们都完了!” 宗小毛虽然满头是汗,却硬是挪着身子,狠狠把肩膀往上一挺,跟我一块儿稳住了棺材头:“快走几步!” 我憋着气往前走时,棺材里面敲击棺盖的声音已经响成了一串。我听见棺材盖子被一下下顶起来之后,又在捆尸绳的控制之下砰然落回原位。脚下想要快挪两步,却怎么也提不起速度。 我这边多少还能好些,抬着棺材尾的袁东,脚下就像踩着棉花似的,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把棺材晃得像是秋千一样,左右乱摆。这下我更走不快了:“稳住,快一点!” “绳子起火了,棺材在冒烟!”袁东动静都变了:“咱们还是……” 我也看见从自己身后冒出来的浓烟了。捆尸绳本来有压制尸气的作用,一旦与尸气碰撞,混在捆尸绳里的九阳草就会无火自燃,烧掉一部分尸气。尸气涌动越快,捆尸绳上的火焰也就越强,用不了多久,捆尸绳就能被烧成灰烬,那时候,血尸肯定会破棺而出。 “别废话,快走!我们跑不过行尸……”我的话没喊完,带着腥气的浓烟就从我身后暴卷而起,攒动的火苗把宗小毛的面孔映得半红半白——捆尸绳快要坚持不住了。 “砰”——我眼睛余光看见棺材头被掀起来半尺多高,血尸的双手已经顶住了正要回落的棺盖,十根手指好像已经插进的棺盖当中。 蓦然,被掀起来的棺材盖子又慢慢落了回去,我不但没有感到惊喜,反而吓出了一身冷汗——血尸要发力了! 棺材上的三道捆尸绳已经被他挣开了一道。中间那道绳索上的火光已经开始熄落了,血尸用不了多大力气就能把它挣开。一旦两道绳子全部崩断,棺尾上的那根捆尸绳在与不在,根本没有区别。 “平子,你快点……”袁东还没喊完,棺盖就被掀了起来。 我伸手从兜里抓住一把朱砂,趁着棺材盖掀起的刹那,一下撒进了棺材里。 “砰”—— “啊——” 棺盖砸落与鬼哭几乎不分先后地响了起来。棺材里面的动静也乱成了一团,就好像是血尸躺在棺材里左右打滚…… “冲——”我也顾不上袁东和程佳佳什么反应,拔腿就往大厅里冲了过去。 生死之间,我们四个爆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仅凭着四个人,抬着几百斤的棺材,大步如飞地冲上台阶,闯进了大厅,对准大厅正中猛一松手,把棺木扔在了地上。 被木棺掀起来的尘土还在我们脚下飞扬时,我已经举枪指向了棚顶:“快点出去!” 声落、枪响之下,大量铁砂由下而上地击中了棚顶的圆盘。被铁砂打碎的圆盘崩飞之间,并成棚顶的八块木板同时向外翻落了下来。 沉积了多年的浮土像流水一样从天而下,我伸手挡在头顶,两脚飞快地往外退去。我的脚跟刚刚触碰到门槛,棺材也在轰然剧震当中破空而起,带着劲风往我身上飞了过来。 我贴着门框猛一侧身,厚达两寸的棺盖从我身边直飞向屋外,砰然落地,被棺盖带起来的尘土也一下子迷了我的眼睛。我伸手往眼睛擦了两下,再往屋里看时,当初在回头村门口拦着我们的那个老头,已经从棺材里站了起来。 他就是血尸? 我正想举枪的瞬间,大厅棚顶忽然绷簧炸响,密如暴雨似的弩箭刹那间覆盖了半个大厅。仅仅眨眼之后,血尸就被头顶射下来长箭生生压回了棺材。杂乱无章的箭矢也像是荒草一样,铺满了整座大厅。 我刚刚倒吸了一口凉气,全身上下插满箭矢的血尸就再次从棺材里站了起来,仰头往天上看了过去。就在他抬头的一瞬之间,一条被铁索牵引的巨斧已经从天而降,像钟摆一样直奔血尸前胸猛击了过去。 如果,站在棺材里的不是僵尸,而是一个活人,在猝不及防之下,肯定会被巨斧砸得脑浆迸裂,死于非命。血尸却把双手交叉在胸前,往巨斧上迎了过去。 “当”—— 血尸虽然已成精怪,但是仍旧是血肉之躯,我没想到,他双臂撞向巨斧时,竟然会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下一刻,血尸的两只袖口就在斧刃下面飞散飘落,露出了他捆在手臂上的两只镔铁护腕——血尸生前应该是武师一类的人物,不然他不会在死后还戴着镔铁护腕。 “啊——”血尸嘶叫之间猛一扬手,把巨斧推飞了出去,自己往前一步,想要跨出棺材。 “快往后撤!” 血尸现在有棺材阻挡,行动还不算灵敏,一旦让他从棺材里出来,就难以控制了,我只能让宗小毛他们先往后退。 没想到,血尸即将触碰到棺材边缘的刹那间,他头上蓦然传来一声绞索转动的巨响。等到血尸再次抬头时,空中却落下了一副金灿灿的棺材。 金棺的尺寸与木棺大致相同,下落的位置也正好就在木棺上方,站在棺材里的血尸避无可避,只能抬手向金棺托举而去。 我只听见砰的一声闷响,血尸的身形就在我的视线当中明显地缩短了几寸——他不是被砸进了地里,就是被金棺压断了双腿。 血尸双目圆睁之间,嘴角蓦然掀出两颗獠牙,看样子已经愤怒至极,随时都可能暴起伤人。就在血尸想要放声怒吼的刹那间,金棺下面蓦然火光乍起,熊熊烈焰从血尸双手开始,直奔他身躯覆盖而下。仅仅是眨眼的片刻间,血尸就是烧成了人形的火团。 我第一反应就是“棺材下面刻着符咒”,只有符火能在短时间内让阴气沉重的血尸周身具焚。 奇怪的是,血尸不但没有甩开那副金棺,反而声嘶力竭地惨叫着把棺材托在了半空。 我眼看着血尸的皮肉在烈焰焚烧下从他身上层层脱落。仅仅片刻之后,血尸身上就露出了骨头,就连他那双护腕也已经挂在骨头上滑向了手肘。 “轰”—— 被火烧去了皮肉的血尸终于支撑不住那口棺材,被金棺狠狠地压在了下面。 金棺落地的刹那,我眼看着木棺被砸得四分五裂。带着火光的棺木顺着地面弹射而起时,血尸被砸碎的骨头也从金棺与地面的缝隙中滚落了出来。 我屏住呼吸,一直等到金棺下面的火焰熄灭,才试探着往大厅里走了两步,见没什么危险,才招呼道:“都进来吧!” 宗小毛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道:“血尸……就这么完了?就这么被一口棺材给压碎了?” “这口棺材怕是来历不凡!”我绕着棺材走了半圈,发现金棺从上到下都刻着符文,很多灵符我以前都没见过,看样子应该是出自高人的手笔。 尤其是棺材盖子上还装着一个类似于罗盘的东西,更让人觉得这口棺材不像是寻常法器。 我的眼睛还盯着罗盘时,袁东已经拿着匕首从棺材上刮下了一点金属沫子:“妈的,是黄铜。这要是黄金,咱们可就发了!” “黄铜?”我抬头往棚顶看了过去。就算是黄铜打造的棺材,重量也应该数以吨计,光凭几道木头做的房梁,能托住这么重的东西? 第三十四章 黄雀 第三十四章黄雀 我仰头往棚上看时,宗小毛冷不丁地冲了过来,抓着我的胳膊使劲儿往后拖:“平哥,别看了,万一上面再下来什么东西……” 血尸抬了三次头,天棚放下了三道机关。看样子是把宗小毛吓破胆了。 我甩开宗小毛:“金棺都已经落地了,上面应该不会有东西了。我上去看看。” 我没等他再说什么,就甩开飞爪攀上了大梁。应家房顶上的构造十分奇怪,屋顶并不是按照常规样式修成的三角型横梁,而是按照八卦的形状打出了一个三层的圆顶,加上几条机关铁索,可以把金棺的重量分散到十多条横梁上,这样就足够支撑金棺的重量了。 但是,这样一来,大厅的构造就应该是类似于天坛那样的圆形建筑,而不是我们看到的四方形。大厅的外墙和内墙之间应该还有夹层。 我蹲在梁上看了好一会儿,才从屋顶上跳了下来:“没事儿,看看这口棺材。” 袁东蹲在地上看了半天:“我要是没看错,这口棺材其实应该是古代的保险箱,上面的圆盘就是密码锁。没有密码,咱们打不开箱子,除非,把它整体弄回去,用焊枪一点点割开。但是,那样一来,里面的东西就算废了。” 我看了看宗小毛,后者看懂了我的意思:“平哥,老袁平时还做古董生意,他的眼力在附近几个省都有名。他说的,肯定没错。” 老袁得意道:“这种东西,我曾经看见过一回,应该出自南千节的手笔。那可是出了名的锁匠世家,就算现在,也是国内最大的锁商。要是请他们出手,我估计得是笔好钱。而且,这东西到了他们手里,能不能要回来,还是个问题。” 我低头看了看棺材上面按天干地支排列的罗盘。天干三十六、地支七十二,放在一处,可以生成的组合想想都让人头疼;而且,谁也不敢保证棺材里面还有没有其他机关,胡乱弄下去,说不定会捅出什么篓子。 我不甘心道:“老袁,找几个干黑活儿的把棺材弄出去再说。实在不行,就整个卖给南千节,能捞回来点儿是点儿。” “我怎么没想到?”袁东眼睛一亮,蹦起来就想打电话。 袁东刚走了两步,就听见有人阴冷道:“你没这个机会了!” “韩千山!”我刚刚看清对方的面孔,宗小毛、袁东他们几个就身子一软,栽倒在了地上。我紧跟着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没过多久,我就觉得脸上给人浇上了凉水,猛地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等我睁眼看时,宗小毛他们三个已经被韩千山捆在了椅子上,对方正举着程佳佳的手枪顶在宗小毛的头上:“你没想到我没死吧?” 我目光一沉:“你是那个给应家算命道士的后人?” 韩千山忽然一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沉声道:“所有关于阴天来的故事当中,都有一些当年的真相,区别只不过在于多少而已。” 我继续说道:“从我发觉三只邪物在互相牵制的时候,就觉得不对。他们既然已经选择了等待百年,又何必非要在这时出手寻求外力,去打开应家大门?” “而且,我发现三只邪物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强悍。是他们本身羸弱,还是被某种力量压制,无法完全发挥实力呢?我更倾向于后者。” 韩千山点头道:“说得没错。俗话说,山水有灵。精怪修炼,无非就是剥夺山川之灵,或许,一开始他们的修为会突飞猛进,但是总有遭到山川之灵反噬的时候。先祖推算出,他们受灵力反噬的时间应该就在现在,所以,我必须找人进来看看,他们的势力下降到了什么程度。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 韩千山话锋一转道:“你光凭这些,就算到我在暗中操控一切了?” 我冷声道:“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到是你,只是觉得,还有第四方在参与夺宝。事实上,三个精怪当中,没有人真正出手引人上当对不对?” 韩千山道:“没错!凌薇是我助手认识的一个朋友。那个丫头好奇心很重,又喜欢冒险,家中背景也还算深厚。我设计让她失踪,她的家人自然会想办法找术士出手。” 程佳佳怒吼道:“你不怕警察?” “警察?”韩千山摇头道:“公门当中自古以来就有一个规矩:公门拿人,不抓鬼。凡是遇上与精怪有关的事情,他们都不会出面,充其量也是找术士合作。” “让我没想到的是,凌薇的家人并不相信鬼神的说法。报警之后,除了一再催促警方破案,丝毫没有寻找术士的打算。我没办法,只好操纵鬼魂找上了姚洛妍。以姚洛妍的性格,就算是知道凌薇被鬼缠身,也会出手相救。” 我看着韩千山道:“所以,从我们进入姚洛妍家里开始,所有鬼魂,都是你一手操作的?” “当然!”韩千山点头道:“我得试试你们的成色。太强的术士,我不想找;什么都不会的谣门,我找来也没有用。不过,你们的实力,让我相当满意。” 韩千山笑道:“更妙的是,你们竟然跟袁东立了赌约。这样一来,我就可以跟着袁东,名正言顺地混到你们身边,跟你们一块儿进村了。” 我看向韩千山的目光越发阴冷:“所以,这一路上,你都在一步步把我们往回头村里引?我先后遇到的几次鬼魂,都是你一手安排出来的所谓线索?” “没错啊!”韩千山指着袁东道:“也包括他去找的那个什么活地图。那只不过是一个精神分裂的孤家寡人罢了,我亲手把他弄死之后,控制着他的尸体和鬼魂给袁东演了一出戏。他这个笨蛋自然也就当真了。” “我艹你妈的,鳖犊子……”袁东还没骂完,就被韩千山一巴掌打在脸上,没了动静。 韩千山用枪指着袁东的脑袋:“你的命现在攥在我手里,我劝你还是老实点的好,免得把我惹急了,先送你上路。” 我厉声道:“你对我一路截杀,几次滥杀无辜,又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让你编出来的故事更真实?” “有张有弛嘛!”韩千山哈哈笑道:“现在的术士可不像过去了,还有几个守着规矩不放的?尤其是像你这样无根无基的人,万一要是放弃了生意,远遁他乡,我先前所做的一切不都白费了?为了让故事更真实一些,我当然得用点手段,死上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 我声音渐冷:“你的助手,也是你杀的?” “不全是。”韩千山道:“小曹他们两个的确是死在了邪物的手里,我只不过是没出手救人罢了。如果表现出来的实力太强,让你们赖在我身边不走,我还怎么去自由行动?” 韩千山一顿道:“球子他们两个确实是我杀的。秘宝这种事情,还是越少有人知道越好。被人说漏了,我不是一样得死?” “你够狠!”我抬手挑了一下拇指:“你中途向我放箭又是怎么回事儿?” “当然是逼你们闯大宅呀!”韩千山笑道:“替身蛇那东西,胆子小得很,被你干掉了手下之后,很有可能不敢出来找你们报仇。那时候,就是你们放手离开的最佳时机。我怕你们真的跑了,所以才编出一个理由跟你们动手。” “只要把你们逼进大宅,剩下的邪物肯定会继续找你们麻烦,仅此而已。” 韩千山笑盈盈地道:“行啦!该说的话都说完啦!现在,你去开那口棺材吧!” 韩千山举枪顶住了宗小毛的太阳穴:“过去开棺材,不然,后果你应该知道。我勾一下扳机,他的脑袋就会被子弹打穿。你眼力好的话,会看见子弹带着脑浆一块儿飞出来,喷在袁东的身上。” “脑浆是白的,血是红的,落在人身上显得五彩缤纷。如果子弹不转向,说不定还能把袁东的脑袋一块儿打穿。到时候,你看见的就是两具尸体。” 宗小毛的冷汗和眼泪一起流了下来,却死死地咬着牙没有开口。袁东到底是老江湖,干脆闭着眼睛倚在了椅子上,他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只有程佳佳厉声叫道:“住手!你这是犯法……” “天真!”韩千山轻蔑地看了程佳佳一眼,才向我说道:“你考虑好了没有?” 我从地上站起身来:“你知道怎么开棺?” 韩千山从身上拿出一张搓成一团的纸,扔到了我脚下:“按照这个弄就行!” 我把纸团捡起来一看,上面是一副排列好了的天干地支。 韩千山的口袋里应该不止有一团这样的纸,看样子,他应该是有几个方案可以运用,只不过需要有人逐个试验而已。 我拿着纸团走向金棺时,韩千山忽然喊了一声:“等等!” 等我看向对方时,韩千山转到宗小毛身后,用枪顶着宗小毛的后脑,用宗小毛挡着自己,蹲下了身子:“行了,现在过去开吧!” 第三十五章 猎人 第三十五章猎人 韩千山故意拿宗小毛当挡箭牌,是怕金棺里暗藏机关。而我却别无选择地走向那口金棺。 我站在棺材前面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才按照韩千山给我的天干地支推动棺材上的罗盘。我仅仅推动了两下,就听见棺材下面传来一声绷簧弹动的炸响。 不好!我本能地后退之间,棺材盖上陡然破开两个小孔,一双弩箭同时飞射而出,“哆”的一声钉在了大厅的横梁上。 我还没松上一口气,棺材两侧忽然打开一排空洞,并排发出了一串毒针。我后退的同时,已经做好了还有机关的准备,本能地想要起跳之间,却猛然一下把腿一弯,半跪在了地上。 不是我不想躲开飞针,而是我一旦离开原位,宗小毛就会变成活靶子。我能做的只有让开膝盖上的要害,把肉厚的大腿送出来给宗小毛挡箭。 几寸长的飞针噗的一声没入我腿中时,我立刻感到了一阵麻痹——针上有毒。 “平哥——”宗小毛带着哭腔喊道:“平哥,你怎么样了?” “死不了!”我勉强起身对着宗小毛一笑,他却看见了从我腿上流出来的黑血。 “针上有毒!平哥,你快点绑腿呀!”宗小毛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韩千山却冷笑道:“没有用了。他被毒针刺中了动脉,毒素已经入体了。大狗子,我劝你还是赶紧去试试第二张图吧!如果你能在临死之前打开棺材,我或许还会饶你兄弟一命……” “去你妈的!”宗小毛冷不丁地往后一仰头,用后脑撞在了韩千山的脸上。韩千山猝不及防之下,被他撞了一个鼻孔穿血,捂着鼻子往后退了几步。 “平哥,快……”宗小毛是想让我趁机攻击韩千山,我却捂着腿上的伤口,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妈的,你找死!”韩千山脸色先是一变,马上就恢复了冷笑:“你是不是傻?他已经中了毒针,越是剧烈运动,毒发得也就越快。你是想让他早点死吧?” “平哥……”宗小毛没去理会顶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枪,只是流着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韩千山抬手往我脚下扔了一个纸团:“大狗子,你是想让自己毒发之前看到你兄弟脑袋开花,还是准备按我的话去开棺材,自己选吧!” 我吃力地把纸团捡了起来,一瘸一拐地走向棺材,一只手扶在棺材上勉强地撑住了身体,可受伤的那条左腿却一直抖个不停。 韩千山故意把手枪保险拉得一响:“你最好快点……哎……” 韩千山的话没说完,我就扑倒在了棺材上。 “平哥——”宗小毛声嘶力竭的喊声像是狼嚎,传出老远。 韩千山狠狠一跺脚:“妈的,这就死了!” 韩千山举着手枪,在三个人之间来回比划了几下,最后选中了程佳佳:“程队长,我想,保护人质的安全,应该是你的职责吧?现在,他们两个能不能活命,就全看你的了。” 程佳佳冷声道:“放开我!” “痛快!”韩千山走到程佳佳身前,解开了他身上的绳子:“纸条就在那个大狗子手里,拿着过去开棺材吧!” 程佳佳摇晃着手腕从椅子上站起来时,韩千山的手枪指向了程佳佳背后。 韩千山虽然有枪在手,但是他现在与程佳佳之间的距离却十分危险,只要程佳佳出其不意地猛然回身,就有可能将其重伤。 韩千山一直等到程佳佳走出两米开外才松了口气。就在韩千山精神松懈的一刹那间,程佳佳身形猛然一矮,纵身起跳,越过棺材,落向了金棺的另外一侧。 韩千山也在这时扣动了扳机,两发子弹紧追着程佳佳身形飞射向她的要害时,后者已经落在了地上,就地往回滚动了一下,身子紧贴在棺材上停了下来。 韩千山正要追击,却发出一声惨叫,举枪往地上蹲了下去,眼睛本能地看向了自己的脚腕:“蛇!” 那条曾经缠在我身上咬过引魂幡的野鸡脖子,正死死地咬在韩千山的脚腕上,扭动着身子。 韩千山伸手想要去抓蛇尾时,我趁机从棺材上暴起身形,从兜里抽出一根甩棍,直奔韩千山手腕上抽了过去。 甩棍这种东西,缩起来时只不过十多厘米,一旦甩出来,就能达到一米多长,抽在人身上,就像是让钢管抽中了一样,疼得钻心。 韩千山本来也没想到我还能站起来,猝不及防之下被我一下抽中了手腕,握在手里的枪瞬间飞了出去。躲在棺材后面的程佳佳飞快地把枪抢在手里,指向了韩千山。 我的第二棍子也跟着抽上了韩千山的面孔,对方被打得皮开肉绽, “平哥,你没中毒……”宗小毛惊喜大呼之间,我提着甩棍走到韩千山身前,一脚踩住了他准备去抓折叠弩的右手。 那条野鸡脖子在我脚下转了一圈,悄无声息地游向远处。 韩千山指着我道:“你……你……” “我能解毒!别瞧不起杂门,杂门的人也会玩毒。钢针上那点毒药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踩着韩千山的手,蹲了下来:“知道那条蛇是哪儿来的吗?是应天来给我的!” 我沉声道:“很奇怪应天来为什么会帮我对不对?应天来贴在我身上的时候,其实跟我说了很多话,只不过你没听见而已。” 我继续说道:“你一直在窥视我们的行动,但是你不敢靠得太近,尤其是我在跟应天来争斗时,你更不敢轻易现身,只能躲在暗处偷听。应天来跟我说话时声音忽高忽低,你自然听不见应天来后来跟我说了什么。” 我声音中冷意渐起道:“应天来虽然是鬼物,却有情有义。应家二老并不知道他的来历,始终对他疼爱入骨。十多年下来,就算是应天来心如磐石也被融化了。他原本已经放弃了争夺秘宝的打算,只是想给应家留下香火,给二老养老送终。可是,替身蛇和血尸的出现,却掐断了他的想法。” “如果仅仅是这样,应天来不会想找他们两个报仇,反正那副躯壳只不过是他栖身的地方而已。应天来没有想到的是,有人趁机控制了村民,煽动村民活活打死了应家二老。” “那时,应天来确实动了击杀两只邪物的心思。不过,后来他在向应家村人索命时,却无意中发现了一个秘密。当初,应家藏有秘宝的事情,是有人故意吐露出去的。也就是说,有人在等着他杀掉应家人,找到秘宝,再出手抢夺。” “应天来也是极为聪明的人,他立刻猜到,有人想利用它跟两只邪物拼得你死我活的机会,做那只螳螂身后的黄雀。应天来也就改变了主意,拖着两只邪物守住了应家村。他是想逼背后之人现身,为二老报仇。” “应天来的计划本没有错,人活的时间再长,也比不了鬼物,只要他一再拖延时间,那人总有忍不住的时候。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幕后黑手没有现身。” “就在应天来觉得自己判断失误,准备击杀两只邪物时,有人悄悄溜进了村子。应天来虽然没能把对方留下,却肯定了自己的判断。那个溜进来的人,应该是你的祖宗吧?” 韩千山咬牙道:“果然如此!先祖的算计,竟然败在了这个上面!” 我继续说道:“你们能算到应天来他们被山川灵气反噬的事情,他们也一样很清楚自己虚弱的时间。从你安排人进村开始,应天来就猜到了你的来意。” “但是,他并没有通知另外两只邪物。他要的就是让你们统统死绝,给他父母报仇。所以,他才暗中帮我干掉了替身蛇,也在我们进来之前,封住了血尸。” “应天来跟我说话时,一再强调‘选择其实非常简单’,实际上就是在跟我做交易。他虽然封住了血尸,但是自己也受了重伤,不可能支撑到报仇雪恨。” “应天来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放出血尸,让我跟血尸同归于尽。另外一个就是跟他合作,他以灰飞烟灭为代价引你上钩,然后,由我出手对付你。他给我的报酬,就是开启金棺的办法。” “你能开启金棺?”韩千山虽然被我踩着手掌,却差点挣扎起身。 我抬手一棍子狠狠打在了他的手腕上:“给我老实点!” 韩千山惨叫之间,忽然惊恐道:“那条蛇有毒?”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韩千山:“你没看见那条蛇脑袋上长着冠子吗?那条蛇,也是应天来养的。他特意把蛇留给我,就是为了对付你!” “不可能……”韩千山话没说完,就被我强行打断了:“没什么不可能!这是应天来的一点小手段而已。我一枪炸碎了他的魂魄不假,但是他的三魂却没完全消散,留下一魂控制一条蛇,足够了。不然,你觉得一条蛇懂得挑选时机埋伏你吗?” “我装成什么都不知道,一再问你真相,就是为了让你得意忘形;装成中毒,也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至于,程佳佳的表现,我只能说是巧合!” 韩千山转头看向了程佳佳。 第三十六章 一波又起 第三十六章一波又起 韩千山跟很多人一样,走进了一个误区,认为野鸡脖子无毒,即便感到身体上的异样,也仅仅认识是蛇咬之后的麻痹,所以才会一直跟我拖延时间,找机会反击。 事实上,那条蛇究竟是不是野鸡脖子,我也没弄清楚。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如果那真是一条无毒蛇,应天来也不会寄身毒蛇,向韩千山复仇。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蛇毒已经发作了。韩千山知道我不可能给他解毒,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了程佳佳身上:“程队,救命!救命啊!” 程佳佳立刻道:“卫平,快点帮他解毒!” 我拿出两支银针刺进了韩千山腿上的穴道:“银针可以暂时缓解毒性的发作。你把姚洛妍弄哪儿去了?” “你先给我解毒……”韩千山看我没有反应,张口威胁道:“你不救我,永远找不到姚洛妍!丢了雇主,你以后就别想在术道上混了!” 我冷笑道:“丢了雇主,我死不了,最多就是换个城市重新再来。但是,再拖延一会儿,你就得死。我反正不着急。” 韩千山看向程佳佳:“让他给我解毒啊!你是警察,不能看着我死!” 程佳佳犹豫了一下:“卫平,给他解毒吧!在法院没有宣判之前,我必须保证他的生命安全。” 我反头问道:“那姚洛妍呢?她的生命安全就不需要保护了?凌薇呢?她是死是活,你知道吗?” “这……”程佳佳不由得再次进退两难。 袁东晃着被绳子勒麻的胳膊,走了过来:“我说,姓韩的鳖犊子,你还是多跟他们磨叽一会吧!等你七窍流血的时候,你就舒服了。小毛啊,拿镜子给他照照,让他看看他那脸色什么德行。” “好勒!”宗小毛低头翻镜子的功夫,韩千山就彻底崩溃了:“我说,我说!姚洛妍没事儿,我来不及处理她,就把她捆起来扔进了后备箱,她现在肯定还在车里。” 我追问道:“那凌薇呢?” “不知道!”韩千山摇头道:“我把他们骗进来之后,就没管他们的死活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韩千山的话,看似合理,但是他眼中闪过的那丝狡诈,却没逃过我的眼睛。我冷声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吧?你肯定有事儿瞒着我!” “我没……”韩千山被我一瞪,顿时没了气势:“有人出钱,让我杀凌薇,最好能通过术道的办法,让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案子就会一直悬着,也就没有人会怀疑他了。” 程佳佳不等我说话就追问道:“雇主是谁?” “不知道!干这种生意,从来不问雇主是谁,我们也不会跟雇主正面接触。”韩千山只说了一句之后,就厉声喊道:“快点救我啊!我要是死了,你们永远找不到线索!” 程佳佳疾声道:“卫平,快点给他解毒。这条线索对我们很重要!” 我摊了摊手道:“抱歉,我不会解毒。” “放屁!”韩千山怒吼道:“你不会解毒,怎么没被毒死?” 我似笑非笑道:“我身上只有一丸师父配置的解毒药,是我用来保命的。刚才已经吃了,我拿什么给你解毒?” “放屁!”韩千山知道拿我没办法,只能把矛头指向了程佳佳:“你不是警察吗?让他救我,让他救我啊!” 程佳佳也急了:“卫平,我命令你,把解药拿出来!” 我脸色顿时一沉:“程队,我不是你的下属,也不需要接受你的命令。如果你觉得见死不救也犯法的话,可以先把我抓回去,向法院起诉我。” “你……”程佳佳被我气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韩千山有错,但是应该接受法律的制裁。你作为公民……” 袁东忽然插嘴道:“行了,别争了!他已经玩完了。” 等我们回头看向韩千山时,浓稠的黑血已经从他嘴里涌了出来,韩千山全身痉挛似的抽搐了两下,脑袋一歪,没了生息。 我伸手在他脖子上摸了一下:“死透了。” “卫平——”程佳佳怒吼道:“一个人就这样在你眼前死了,你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愧疚啥?”袁东和宗小毛异口同声道:“这人不用叛死刑啊?” “你们……”程佳佳被他们两个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身上确实还有解药,但是我却不会拿出来救治敌人。至于,程佳佳说的内疚……我还真没有。要不是她在边上看着,我能一刀结果了韩千山。我没跟程佳佳针锋相对,就是不愿意浪费那个口水。 我正想去看看那口棺材,耳边忽然传来了应天来的声音:“谢谢你帮我报了仇。刚才我告诉你的那些天干地支,只要反过来就是真的。应家秘宝是你的了。” 我回头看时,那条原本已经游走了的毒蛇又从地缝里钻了出来,昂着脑袋看着空荡荡的大宅。 我知道,那是应天来。这是他最后一次看这座大宅,看一眼自己的家,很快他就会灰飞烟灭了。 我师父说过,妖鬼不能有情,情在魂飞,那是妖鬼逃不开的宿命。 应天来本来可以不死,但是他对应家二老的愧疚,却让他选择了灰飞烟灭。现在他心愿已了,也该上路了。 那条毒蛇仅仅竖立了一会儿,就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我走过去,把还在游动的毒蛇用甩棍挑起来,扔向院外:“一路顺风!” 程佳佳冷着脸道:“你对鬼、对蛇,都能手下留情,为什么视人命如儿戏?” “鬼有情,人无义!”我只说了六个字,就丢开程佳佳,走向了金棺。 我试着按照应天来所说的顺序推动了罗盘,棺盖下面顿时传来咔嚓一声,重达数百斤的棺盖竟然自动弹了起来。 我和宗小毛合力推开棺盖之后,第一眼看见的竟然会是一具盘膝坐在棺材里的尸体。 那具尸体是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女孩,虽然身上不见生息,但是却让人觉得她带着一种灵气,仿佛就是在棺中沉睡,并不是已经没了生命的尸体。 “这就是秘宝?”我试着用手点了点女孩的面孔,她的皮肤仍旧保持着弹性,甚至还带着一丝温度。 难道她没死?我伸手摸向对方动脉时,却不见半点反应——这确确实实是一具女尸。 “平哥,你看她身后!” 我顺着宗小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女孩的背后背着一口一尺多长的棺材。奇怪是,那口棺材除了棺盖能够打开之外,上面的棺头也一样能掀起来。与其说,女尸背着一口棺材,倒不如说她背着的是一个棺材形状的箱子。 袁东反反复复地看了半天,才说道:“这玩意,不会是个百宝箱吧?” 江湖上说的百宝箱、百宝囊,其实就是用来装零散物件的工具,这种东西看上去体积有限,实际上只要安排好空间,能放下不少东西。 如果百宝箱仅仅只是这样,那就不值得称奇了。百宝箱最有意思的地方,是可以给手留下相应的活动空间,否则,没法快速从箱子里拿取物品,它就跟一个背包没有任何区别。 真正的百宝箱如何打造,在江湖上早已失传。有人曾经研究过百宝箱的做法,觉得百宝箱之所以神奇,就是物品排列有固定的顺序,甚至只能装固定的东西。但是,也有人不赞同这样的说法。没想到,我会遇上真正的百宝箱。 袁东砸吧着嘴道:“这玩意也值不了几个钱啊!要不,别卖了,平子自己留着用吧!” 袁东不说,我也打算自己把百宝箱留下来,干脆一口答应了下来:“这样吧,老袁联系联系买家,看看有没有人想要这口金棺。能卖出去,钱平分,我和小毛拿一半就行。” “不行!必须三七,我三,你们七!就这么定了!”袁东乐得有点合不拢嘴,估计他心里早就有把金棺倒腾出去的打算了。 我也没在这件事儿上计较太多,反而把目光投向了远处的岩洞。 那条下水的岩洞,正对应家祖宅的大门。如果金棺正常落下来,正好能与洞口形成一条直线。 我不信应家先祖把自己的灵位放在这个位置上,没其他的意思。毕竟应家祖上也是正牌的术士,而且品级不低。 我抬手竖起一根拇指对准岩洞方向比了过去,宗小毛诧异道:“平哥,你这是吊线哪?” 吊线儿,是这边的土话,跟瞄准的意思差不多,一般都是在看风水的时候,看看方位正不正。 “吊线儿……不好!”我猛省了过来:“快出去!” 我话音没落,大厅四角上忽然暴起一阵轴承响动的声音,整个大厅像是转筒一样,从北往南飞快地旋转了起来。我本已经冲到了门口,可是已经一脚跨出了大门的袁东却不知道怎么,忽然往后撞了过来,把我和宗小毛撞到了一边儿。 等我再想冲击大门时,却在即将闭合的门缝中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衣,凄凄冷笑的女人。 “凌薇,那是凌薇!” 第三十七章 女尸 第三十七章女尸 “你说什么?”我凛然一惊,回头看向了程佳佳。 程佳佳指着已经封闭了的大门:“那个人是……是凌薇……” 凌薇最后冷笑的面孔再一次从我眼前闪过:“她身上是不是有水?” 宗小毛颤声道:“对!全身都湿透了。头发贴在身上,还往下滴水!” 袁东也跟着叫道:“她手上也全是水!你看她推我还留着手印……” 我打着手电往袁东胸前照过去时,果然看见他胸口上有一个带着泥浆的手印:“凌薇被鬼魂附体了!” 凌薇几次出现,又神秘消失,并不是死在了应天来他们手里,而是被应家祖先附体了。 我可以猜测得到,凌薇进入回头村之后,可能在某种巧合下,误打误撞地进入大宅院内。那时,刚巧是应天来他们在捕杀剧组成员,或者是在算计对方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这个人。 应家先祖的鬼魂趁虚而入,占据了凌薇的躯壳,并且把她给隐藏了起来。这样一来,凌薇就成了剧组中唯一的幸存者。只不过,这种幸运,只能维持到现在而已。 我思考的瞬间,屋外忽然响起了水声,像是波涛拍案似的声响层层叠叠地往大厅的方向涌了过来,肆虐的水声围绕着屋子飞快转动着…… 我疾声道:“把我包里的蜡烛全都拿出来!” 这时,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宗小毛和袁东才算反应过来,转身冲向了地上的背包。 蜡烛、香、黄纸,看似不起眼,其实是术士必备的东西。尤其是低阶的术士,想要跟鬼魂拉近关系,必须要有这些东西。我和韩千山背包里的蜡烛加起来有十多根。 我抽出匕首扔给了宗小毛:“把蜡烛全都砍开,一定要凑齐三十六根。”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宗小毛他们也顾不上去量什么长短,看着差不多就一刀砍开,结果,把一堆蜡烛砍得长长短短、参差不齐,但是好歹把数凑全了。 “蜡烛都点上,按我说的位置摆好……”我指点他们摆放蜡烛,眼睛却始终盯着天棚。 外面的水声虽然激烈,但是我看得出来,大水一时半会儿冲不垮房门,真正的危险来自于我们的头顶。 就在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房顶时,程佳佳忽然惊叫道:“地面出水啦!我们……” “别慌!”我沉声道:“外面是不是大水淹楼还不一定,等水没膝盖,你再喊也不晚。小毛、老袁,你们把蜡烛全都点上,快点!” 屋里的蜡烛刚刚点燃不久,我们头上忽然传来一阵瓦片碎裂的声响,听上去就好像是有人踩着瓦片在房顶走动! “来了!”我转身之间怒喝道:“火起——” 蜡烛上的火苗顿时冲天而起,火光冲上空中半尺多高,把整座大厅照得一片通亮:“看好,哪个地方火光变了颜色,就代表鬼魂从什么地方过来了,都别乱动!” 鬼魂没有在第一时间冲进屋子,说明对方还有顾忌,不想跟我正面冲突。但是,他也不可能就这样跟我们一直耗到天亮。天亮之后,阴阳之气变换,形式很有可发生逆转。 鬼魂必定会在日出之前潜入应家祖宅。我手头能用来确定鬼魂方位的东西,也就只剩下这点蜡烛了。 仅仅几分钟之后,宗小毛就惊叫了起来:“平哥,火要灭了,怎么办?” 宗小毛弄出来的蜡烛本来就长短不一,加上火焰忽然升高,几根蜡烛很快就要烧到底儿了。 我厉声道:“你不会拿刀剥一块人皮下来,包在蜡烛上啊?” “啊?啊!”宗小毛吓了一跳,马上反应了过来,从包里抽出匕首,往女尸的方向走了过去。 宗小毛一手抓着女尸的头发,刚把刀给提起来,就听屋顶忽然传来一声脆响。 我眼看一块从中间断开的瓦片慢慢向下折叠了过来。瓦片虽然没有直接落下来,但是断口却像是雨漏似的,斜压在了屋顶上,混着泥浆的水迹很快就顺着瓦片边缘滴落了下来。 “护住蜡烛!”我排列的蜡烛覆盖了小半个屋子,屋顶滴水很容易将蜡烛熄灭。宗小毛也顾不上去剥人皮了,扔开女尸,直奔流水的方向冲了过去,整个人像是虾米一样,弯着身子护在蜡烛上方。 宗小毛刚刚站稳,我就听见屋顶上的脚步声快速地向大厅一侧移动了过去。 我指着屋顶吼道:“程队开枪!” 程佳佳追着脚步声响连开了三枪,子弹瞬间穿瓦而出,银色的月光也顺着枪眼照进了屋里,程佳佳的枪口紧跟着指向了脚步声停顿的方向。 “砰”——赤红的火光从她枪口上喷射而出的瞬间,房顶上忽然传来一声惨叫。屋顶瓦片轰的一下被重物砸塌了半边,一道人影立刻从屋顶上坠落了下来。 那人仅仅落下了不到半米,就被错综复杂的横梁给拦在了半空。我刚想举枪,就看见那人血肉模糊的抬起头来:“救命……救……” “凌薇!”程佳佳惊叫一声,转身就想去找绳索,我却抬手一下把她给拦了回去:“她是人是鬼,你分得清吗?” 程佳佳仅仅一愣,就厉声喝道:“我不管她是人是鬼,我只知道她正在流血。你让开!” “救命……”豆大的血珠在凌薇的惨叫声中不断从屋顶滴落而下。凌薇脸上虽然满是伤口,但那都是瓦片造成的擦伤,并不严重,真正要命的是她脚上的枪眼——程佳佳最后一枪洞穿了她的脚掌,才让她摔进了屋里。 程佳佳见凌薇的声音越来越弱,急得连连跺脚:“你给我让开!” “再等一下!”我的话还没说完,程佳佳忽然举枪指向了我的脑袋:“你到底让还是不让?” “你……”我被程佳佳气得七窍生烟:“你长没长脑子?” “我不管这些!”程佳佳厉声道:“我不能再见死不救!你给我让开……” 袁东这下也傻眼了:“程队,有话好说!狗子说的没错,万一真有事儿……” “给她绳子,让她上去。”我冷声道:“她想找死,我也没必要拦着!” 程佳佳冷哼了一声,抓过绳子就往凌薇的方向走了过去。我沉声道:“老袁、小毛,你们两个去拿折叠弩防身。” 袁东答应了一声之后,直奔韩千山尸首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的目光始终盯在房上没动。 袁东他们两个还没走到韩千山身边,宗小毛就惊叫道:“尸体动啦!” 我顺着宗小毛的目光看过去时,韩千山的尸体果然坐了起来,手里端着折叠弩,指向了我身前要害。与此同时,围绕在韩千山附近的蜡烛,火苗陡然窜起半尺,烛光幽然惨绿。整间大厅在烛火的映耀下,像是以韩千山为界被一分为二,半边烛光浮动,半边鬼气森森。 韩千山的全身都隐匿在绿光当中,唯独擎着弩箭的胳膊露在外面,三角形箭头上反射出的寒光显得异常刺眼…… “平哥,小心……”宗小毛举着椅子往我身边冲了过来。 没等他跑到我跟前,韩千山手中的弩箭忽然转向,往宗小毛的身上指了过去…… 没等韩千山发射弩箭,程佳佳的手枪就先一步喷出了火光。子弹从韩千山左侧太阳穴上贯入脑中之后透体而出,韩千山的尸首只是晃了一下,就重新栽倒在了地上。 袁东正想过去抢地上的弩箭,韩千山的影子再次出现在了金棺顶部:“你们好狠,连我的尸体都不放过!” 韩千山翻动着眼睛往我脸上看了过来:“你骗我,你不得好死……” “先死的是你!”等我抬枪时,却发现袁东就挡在了我和韩千山中间,我只要开枪,枪里的铁砂就得有一半打在袁东身上。 韩千山冷笑道:“开枪啊!你不是想让我灰飞烟灭吗?怎么不动手了?” “还有你!”韩千山忽然伸手指向了已经爬上房梁的程佳佳:“你不是警察吗?你怎么答应我的?开枪打我,打呀!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保护这个姓袁的。” 韩千山在我面前抬起手来伸向了袁东,我的视线被袁东挡住了大半,依稀只能看见韩千山的鬼爪贴近了袁东的胸口,至于他做了什么,我却完全看不清楚。 我正想挪动一下位置,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阵瓦片声响。等我抬头时,屋顶上的瓦片又被揭开了一块,银色的月光顺着断瓦照进了屋里。 “有人在上面!”宗小毛惊叫之间,也看向了屋顶。程佳佳拿着手枪不知道究竟该往哪儿指,一会看向屋顶,一会儿又想指向韩千山。 “啪嗒”! 我的视线刚从屋顶转过,就听见水滴落地的声响——带着泥浆的流水一滴接着一滴的从屋顶落了下来,短短片刻之间,就连成了一道溪流,噼噼啪啪的落在了我的脚下,仅仅眨眼的工夫就把地面浸湿了一块。 韩千山悠然冷笑道:“外面有鬼,里面有我。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有情有义的人怎么解眼前的这个死局!你不是有情有义吗?你不是会选择吗?只要你一枪轰碎了姓袁的脑袋,我就得陪着他一块儿死,你也就能腾出手来对付外面的朋友了。动手啊!” 我猛地一下抬起枪来…… 第三十八章 落幕 第三十八章落幕 韩千山明显一愣,马上哈哈笑道:“你在吓唬谁呢?光抬枪有什么本事?你开枪啊!” 我不由得把手沉了下去,韩千山戏谑地笑道:“你不开枪,我可要杀人!只要我手动一动,就能把他的心挖出来。你可以试试,我一个新死的鬼魂到底有没有这样的本事。” “你敢——”我一步跨向了棺材。 “站住!”韩千山怒吼道:“想趁机救人对不对?你再走一步,我就把他的心扔给你看!” “哈哈……无可奈何了吧?”韩千山大笑道:“我就是喜欢看人左右为难的样子!什么情义,什么道德,都是狗屁!只要你愿意把那张虚伪的嘴脸撕下来,你就算不能在术道上纵横无敌,也能呼风唤雨。何必非得抱着什么情义不放呢?” 韩千山侧过身子道:“江湖上为了自己活命,亲手断送亲兄弟,甚至父子亲情的,有多少?哪一个最后不是成了绝顶枭雄?你现在杀了他,若干年之后,你就会感激我!” 韩千山看我低头不语,就越发得意道:“还是动手吧!除了杀人,你别无选择。” “其实,我还有选择!”我抬头冷笑之间,把枪口对准了棺材里的那具女尸:“你说,我要是一枪轰下去,会是什么结果?” “你……”韩千山刚刚惊叫了一声,就镇定了下来:“你没毛病吧?拿着一个跟我没有关系的尸身威胁我,你觉得我会就范?” 我抬起拇指按下了猎枪后面的撞针:“你不是韩千山,你是应家人。你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具尸体。” 我说话之间猛一抬手对准棚顶就是一枪,刺红的铁砂从我枪口喷上半空的同时,也掀飞了屋顶上的瓦片。原先只是少了一块房瓦的屋顶,被我一枪炸得轰然洞开,混着泥土的碎瓦接二连三地掉在我脚下时,韩千山终于坐不住了:“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端着枪走向了女尸:“我枪口上的温度,现在就跟一块烙铁差不多,我如果把枪口压在她脸上,能不能给她烫出一个印儿来呢?” “住手!住手——”韩千山的声音终于变了,像是女人一样尖叫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韩千山?” 我用枪指着女尸道:“道理很简单。你忽然出现,只不过是为了这具女尸。但是,你却怕我看出她对你的重要,一再地想办法转移我的视线。外面的水声和我们头上的流水,只不过是为了让我觉得你想要进来。事实上,你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你既然能站在门口把袁东推进来,为什么自己不进到屋子里来呢?这样不是更容易引我上当?你一再扰乱我的视听,却偏偏没真正出手对付我们,只能证明一点,你的本体并不在外面,而是在屋里。你操纵凌薇从屋顶落下来时,魂魄也就通过你打在袁东身上的那个水印调换了位置。” 我看向对方道:“你直接附身袁东不是更好,为什么非要附在尸体上?” “他是阳体,我进不去……”鬼魂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之后,马上厉声道:“你在套我的话?” 所谓的阳体,可能是指男性,也可能是指阳气深重的人。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鬼魂对阳气极为排斥。他始终把自己隐匿在满是污水的山洞里,大概也就是这个原因。 我沉声道:“我没心思套你什么话……”我在说话间,枪口无意中贴近了女尸一点。 鬼魂立刻厉声吼道:“住手!别碰那具尸体!” 我猜的没错,应家所谓的秘宝就是这具尸体:“你不想让尸体受损?这具尸体究竟是什么东西?” “告诉你,你也不知道!”鬼魂及时岔开了话头:“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把尸体给我,我不杀这个姓袁的?” 我耸了耸肩膀:“你愿意杀,就杀好了。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我没必要去顾忌他的死活。刚才跟你说那么多废话,只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下你想要什么。” “你……”鬼魂不由得气势一息:“你真不怕我要了他的命?” “你大可以把他的心挖出来给我看看!”我淡然笑道:“如果你顺手,还可以把他们两个一块儿杀了,省得我自己动手。” 程佳佳惊叫道:“卫平!你说什么?” 我根本没去理会程佳佳,我赌的就是鬼魂会不会推己及人。一个为了宝藏不顾一切的人,同样也会认为别人能为宝藏陷入疯狂,而且,越是老江湖,见到的这种事情就越多,他的心里也就越没有底。 鬼魂沉声道:“卫平,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不碰那具尸体,我能拿出来的东西全都可以给你!” 我冷笑道:“就怕你什么都拿不出来。” 鬼魂轻蔑地笑道:“应家行走江湖多年,也算薄有家资,否则,能盖得了这样的机关大宅吗?只不过,没有人知道应家真正的宝藏在什么地方罢了!” 我似笑非笑道:“那好啊!你先拿点东西出来让我开开眼界吧!” 鬼魂指了指程佳佳的位置:“你让她伸手往左摸,那里就有一副正宗的大五帝钱!” “程队,麻烦你了!”我微笑之间,程佳佳气呼呼地把手伸向了房梁,没过一会儿就拿出了一串大钱。 五帝钱,这可以分为大五帝钱和小五帝钱。大五帝钱指的是秦半两、汉五铢、唐开元、宋元通、明洪武,也就是秦、汉、唐、宋、明,五位开国皇帝铸造的钱币,集五行灵气与帝王之威于一身,是术道中正宗的灵器、法器。现在说的五帝钱一般是指小五帝钱,是顺治通宝、康熙通宝、雍正通宝、乾隆通宝和嘉庆通宝。 大五帝钱作为法器的价值不言而喻,而且本身也可以作为古董收藏。正宗的大五帝钱,是很多藏家梦寐以求的藏品,价值不菲。 我接住程佳佳扔过来的五帝钱,在手里掂了一下:“东西是好东西,只不过太瘦了点。我觉得用它换你的命,不值得。” 鬼魂咬牙切齿道:“做人最好不要贪得无厌!” 我沉声道:“贪不贪是我的事儿,给不给是你的事儿。还有什么,给个痛快话。” 鬼魂脸色沉到了极点:“门槛下面还有五根金条,你自己去拿吧!” “跨金梁啊!应家还是有点底子……”我用枪指着鬼魂的方向,慢慢退向门槛的方向,抬脚往门槛下面踢了两下,下面的砖石果然有些松动。 鬼魂冷声道:“就在那块砖下面,你伸手就能摸着。” 我蹲下身子,刚刚把手伸进门槛下面,就觉得门槛往下一沉:“不好!” 我回头看向门槛的一瞬之间,鬼魂忽然一声长啸,腾空而起,直奔棺材里的尸体扑了过去。一双鬼爪凌空探向尸体五官时,指尖豁然分散,好似触角钻向了尸首的七窍。 “他要附体!”宗小毛惊叫之间,尸体胸前忽然爆出一片红光,扑向尸首的鬼魂如遭雷击,身形轰然倒飞,猛地砸向了地面。 我立刻挺身而起,几步抢到棺材附近,对准鬼魂扣动了扳机。枪火喷发的瞬间,鬼魂明显移动了一下,却没能躲开铺天盖地的枪砂,眨眼间被轰成了磷火。 我一直等到磷火飘散,才算松了口气:“老袁,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袁东吓得脸色煞白,好在并没发生什么意外。 宗小毛道:“平哥,咱们怎么出去?” 我伸手指了指天上:“爬出去!” 从我进来之后,就一直在奇怪,应家为什么非要把房子修成这样,直到我发现金棺才反应了过来,应家的大宅实际上就是一口井,屋顶上的瓦片看似密集,实际上应该存在缝隙,为的就是能让月华透过屋顶照在棺材上,进一步滋养棺材里的女尸。 自从程佳佳开枪打穿屋顶,月光直透屋内,我就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村外围绕的雾气其实是应家用来遮挡日光的阵法,尽可能地不让日光照射在棺材上。 至于说,应家的鬼魂为什么直到现在才动手……我估计是因为女尸还没完全养成。如果不是我们提前开启了金棺,或许,那只鬼魂还会继续等下去,直到女尸完全成熟为止。 当然,这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应家的鬼魂已经被我打得魂飞魄散,所有的推测都无法再去求证了。 我从天棚爬出去之后,就找了个借口跟程佳佳分道扬镳,看着她带凌薇和姚洛妍返程,我才带着宗小毛重新潜回了村里。 我估计,应家大宅会忽然封闭,应该是鬼魂在外面触动了什么机关。事实上,我的推测并没出错,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大宅,从里面取出了女尸。 袁东不敢去碰那具尸体,我却对女尸有些好奇,干脆把尸体用油纸包好,带回家里塞在了床下。原本我还打算过几天去找我师父看看这具女尸究竟是什么来路,没想到,我还没腾出手来,麻烦就上门了! 那天晚上,我刚想睡觉,就听见外面有人砸门。 第三十九章 走着瞧 第三十九章走着瞧 我开门一看,却见外面站着几个全身黑色西装的大汉,领头那个人连正眼都没看我一下:“你就是卫平?” “我是!”我说话时,右手已经悄悄伸向了别在门口的砍刀。 那人上下打量了我两眼:“我们老板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你们老板是谁?我……”我话刚说了一半,那人就伸手往我领子上抓了过来。我立刻后退一步躲进了屋里,对方却不依不饶地撞开大门,直奔我扑了过来。 他没想到的是,我在后退的同时,已经把刀从门上抓了下来,仅仅后退了一步就抽刀在手,直奔那人刺了过去。对方显然是没想到我会带着家伙出手,猝不及防之下被我一刀扎进大腿,放倒在了地上。 “啊——”我没等对方惨叫出手就一脚踩在了对方脖子上,举刀指向外面的人群:“谁都别动,否则,我让他先死!” 外面那些人明显愣了一下之后,有人冷声道:“小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我斜眼看向对方:“最多就是条狗,只不过是大小而已。” “好小子,你有种!你最好一会儿还能这么说!”那人从兜里掏出一块手表扔在了地上:“拿去看看认不认识!” “宗小毛……”那块手表是宗小毛的东西,他以前特意拿出来跟我显摆过。 手表上带着血迹,看样子在它被脱下来之前,宗小毛肯定受了重伤。我沉声道:“你们把宗小毛怎么了?” 那人冷笑道:“肯定没死。但是,你要是不去的话,可就说不定会怎么样了。” 我伸手抓过墙上的背包:“我跟你们走。” 我刚跨出房门,两个人就一左一右地包抄了上来,伸手就想去拧我的胳膊。我陡然从身后抻出了双管猎枪:“谁都别作死!” 刚才跟我说话那人一皱眉头道:“谁也别为难他,等到了地方再说!” 奔向我的人退了下去,我也跟着对方坐上了一辆轿车,他们一直把车开到郊区的一处废弃工厂里才停了下来。 我走进厂房不久,就看见被吊在工厂里的宗小毛。要不是我认得他身上的衣服,真看不出来他是谁——宗小毛全身都被打得伤痕累累,脸也肿得不成样子了。要不是他喊了一声“平哥”,我甚至以为他已经被人打死了。 我双手刚刚握得嘎嘣一响,就有人举起枪来对准了宗小毛:“把你身上那些零碎都放下!” 我一言不发地把身上的东西全都扔在了地上:“谁是你们老板?” “是我!”一个面色阴沉的中年人推开保镖走了出来:“你是卫平?我叫曹睿。我问你,我儿子曹星野是怎么死的?” “曹星野?”我从来就没听过这个名字。 宗小毛喊道:“他说的是韩千山的助手小曹!” 我不由得看向了那个中年人。我记得球子好像是说过,曹家人不讲理,而且,曹家的势力也让韩千山异常畏惧。 我后来才知道,韩千山跟曹星野的父亲曹睿关系不浅,曹星野又喜欢神神鬼鬼的东西,闹着非要给韩千山当助手,韩千山大概是为了借曹家的势力办事儿方便,才把他给带在了身边。 只不过,谁都没想到曹星野会第一个送命。 我冷眼看向曹睿,详细地把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曹睿听完厉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 我淡然道:“曹星野是你儿子,不是我儿子,他什么德行,你比我清楚。我只告诉你一遍,他的死,跟我没有关系。” 曹睿嘿嘿冷笑道:“跟你没关系又怎么样?我儿子不能白死,总得有人陪着他下去。你们几个谁都跑不了。等我抓到了袁东,就让你们一块儿上路。” 宗小毛大声喊道:“王八犊子!你是不是疯了?平哥杀了妖鬼、杀了韩千山,等于替你儿子报了仇!你想恩将仇报吗?” “闭嘴!”曹睿怒喝之中,他的保镖狠狠一拳打在了宗小毛的肚子上,顿时把他后面的话全都给憋了回去。 曹家两个保镖也一左一右地抓住我的胳膊,把我的双手反剪在了身后。 曹睿冷眼看向宗小毛:“我说了,我没有心情,也不想去分辨你们的话是真是假,只要是当时在场的人,都有杀我儿子的嫌疑,必须得死。” 曹睿伸手往我这边一指:“把他也给我吊起来。” 两个保镖出手把我吊在了宗小毛旁边。曹睿背着手走到宗小毛身前:“袁东跑到哪儿去了?” “不知道!”宗小毛毫不犹豫地摇了摇脑袋。 “看来你还是没吃够苦头。”曹睿嘴边露出一丝狞笑:“给他上道大餐!” 曹睿的保镖从门外拎进来一个火盆,从里面抽出一支烧得通红的烙铁,举在手里,走向了宗小毛。 宗小毛吓得全身乱抖,却死咬着牙关一言不发。 曹睿亲手拿过烙铁:“我这个人,看电影时,就喜欢看别人怎么动刑,尤其是看烙铁烫人……” 曹睿举着烙铁要往宗小毛身上按时,我忽然冷声道:“曹睿,我今天不死,一定要你的命!”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曹睿狞声道:“把他给我放下来,我要烫他的嘴!” 两个保镖把我从棚顶放下来之后,强行按住了我的脑袋。曹睿拿着通红的烙铁,慢慢地往我嘴上压了过来。 烙铁离我虽然还有一点距离,但是我脸上的皮肤也被烙铁上的热浪给烤得生疼。如果曹睿这下压实,我的嘴唇也就没了,就算想要整容都整不回来。 开始时,我还能瞪视着曹睿,很快,两只眼睛就都给热气烤得眼泪直流,想睁都睁不开,只能等着烙铁往我脸上贴近。 “放开他,冲着我来——”宗小毛已经喊得变了动静。 “选你?我觉得选他更有意思……”曹睿故意逗着宗小毛,把烙铁一下跟着一下往我脸上比划,就是不往下按:“我放开你一只手,你要是能把自己眼珠子挖出来,我就先找你……来人,把他的手给我放开!” “呸——”宗小毛冷不丁吐出来的一口唾沫,正好喷在了曹睿脸上。 “混账东西!”曹睿暴跳如雷:“给我活活打死他!” “住手——” 曹家保镖一拥而上的当口,我忽然听见袁东站在门口大喊了一声。 紧接着,我就听见曹睿诧异道:“霍少,你怎么来了?” 我虽然被人按在地上,但是耳朵却能听见曹睿的语气当中明显有一丝献媚的意思。 很快,一个听上去稍显年轻的声音慢条斯理地说道:“曹老板,这几个人是我的朋友,请你高抬贵手,放了他们如何?” “这才……”曹睿明显是忌惮对方身份,可又不想放人。 霍少淡然道:“曹老板跟他们之间的恩怨,我很清楚。这件事儿,说到底只不过是曹老板准备找人泄愤而已。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谋害令公子的元凶已经伏法,曹老板再找无辜的人泄愤,未免就有失风度了。” 霍少的话里明显带出一丝训斥的意思,曹睿的脸上也挂不住了:“霍少的意思是,我的儿子就白死了?” 霍少被曹睿当场质问,立刻没了原先的态度:“曹先生,我想,我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他们两个不是元凶,你凭什么想要杀人泄愤?就凭你曹家在阳城的势力?” 霍少不等对方说话,声音跟着一沉:“再说,就算是他们杀了曹星野又怎么样?据我所知,曹星野似乎不是你的独苗吧?这个世上,没什么东西不能谈价值,也包括人命。你觉得,曹星野一条命,能抵得上他们三条人命吗?” 霍少的话听上去虽然有些莫名其妙,实际上已经带起了威胁的意思:“有时候,为了一时之气,说不定会得不偿失。准确点说,应该是只有失,没有得!” 曹睿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沉声道:“我给霍少的面子,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爽快!那我就先告辞了!”霍少连一刻都没多停,转身离开了工厂。他之所以走得如此干净利索,就是因为他知道曹睿不敢违背他的意思。 等他走了之后,曹睿才狠狠一跺脚,让人放我们走。 我从地上坐起来时,正好看见曹睿回头向我说了三个字,看他的口型应该是:“走着瞧!” 我冷笑之间,和袁东一起把宗小毛扶了起来:“老袁,你找来的是什么人?” 袁东颓然道:“他是南千节的传人。我是拿了那口金棺才换了他一次出手的机会。咱们还是赶紧走吧!在阳城我们斗不过曹家。” 我看向袁东:“你就舍得自己在阳城的基业?” 袁东的眼圈红了:“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姓霍的只能救咱们一回,可曹家却能一直找我们麻烦。下次他们再来,我可没有什么东西能请动南千节这个级数的人出手帮忙了。” 宗小毛也点头道:“咱们三个一块儿走,换个地方再来。有老袁的手腕、平哥你的本事在,我们还怕饿死啊?” 我冷眼看着曹睿车队远去的尾灯:“我不想走!” 第四十章 大怒 第四十章大怒 袁东看向我时,眼睛差点没瞪出来:“你不会还想着怎么报仇吧?” “这个仇不报,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冷声道:“刚才,我悄悄看过曹睿的气运。这个人本身并不是枭雄人物,他能够有今天的成就,全靠祖先庇护。” 我冷然道:“只要我们破了他祖坟的风水,曹睿的下场,就会比狗还惨。” 宗小毛咬牙道:“干了!遇事就跑,咱们得跑到什么时候?再说,我们三个在外省没根没基的,跑到外面去跟人抢食儿吃,还不一定什么结果。就站在城阳搏一把,大不了就是个死!” 老袁摸出烟来狠狠吸了两口:“行,听你们的!但是,想挖老曹家祖坟,得等几天……” 老袁飞快地说道:“曹睿那人对风水、鬼神一类的事情,已经达到了迷信的程度。据说,他家别墅一共有八扇门,每天他都得算好了位置再挑着门进出,但是,谁也不知道他祖坟在哪儿。” “韩千山曾经跟我说过一次,他跟曹睿结识五年,从来就没见他去过自家祖坟,就算逢年过节,也是在十字路口祭拜先人。想要查他家祖坟,有些困难。”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来了兴趣:“他是本地人吗?” “是!祖上三代都是!”老袁掐着烟说道:“这才是最让人迷糊的地方。” 按照东北的习惯,年节祭祖通常都是到坟前,只有常年在外的人才会到十字路口祭祖。曹家三代都是阳城人,就算祖坟不在阳城,香火传了三代,也足够撑起支脉,另立祖坟了。而且,以曹睿的身份,也不应该是不修祖坟的人。街头祭祖,他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祖坟在哪儿? 我沉声道:“你有没有办法把他祖坟的事儿打听出来?” 袁东道:“人脉我倒是有,但是把握不大。我们只有半年的时间,霍少这半年会一直待在阳城。有霍少在,曹睿不敢明目张胆地对我们下手,最多也就是让我接不到生意而已。半年之后,霍少回家族述职,可就不好说。” “半年,就半年!”宗小毛狠声道:“大不了先吃半年老本,实在找不到办法收拾他再说。” “行!就这么定了!”袁东终于被我们激出了血性,把我们送回家之后就去找朋友帮忙了。 第二天,我也出门去了敬老院,名义上是去看看我爷爷和师父,其实,是想从他们那儿套点有用的办法回来,试试能不能不用打听,就找到曹家的祖坟。 谁知道,我刚到敬老院,就看见他们两个老头正围着一个的六七岁大的小丫哈哈直笑。那个小女孩就像是一个白玉做的娃娃,让人一看就打心眼里喜欢。 自从我入行之后,很久没看见两个老人家这么开心笑过了。我也不忍心去打扰他们,干脆拎着东西站在远处,看他们两个逗那小孩。 短短几秒之后,我就发现那个小孩的一条腿竟然是残疾,行动完全靠一双拐杖。我看见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心中不由得一疼。老天是不是非要给一个人留些缺憾?否则,这么可爱的一个小女孩,为什么会是残疾? 我微微皱眉的一刹那,师父的脸色一沉:“来了还不赶紧过来,站那边看戏哪?” “师父,爷爷……”我赶紧一溜烟的跑了过去。 小女孩睁着一双大眼睛:“你是大狗哥?我是怀几!” “咳咳……”我差点没被她一句话呛死:“我叫卫平!” 我话没说完,我爷先不干了:“卫平个狗屁!我俩叫了你十多年大狗子,怀几为啥不能叫?就叫他大狗子!不用叫哥!” “嘿嘿……”怀几想笑,还怕我尴尬,两手死死地捂着嘴,腮帮子却被鼓得溜圆,两只眼睛都要眯成月牙了。 我抓着脑袋道:“你想笑就笑吧!” “我……不……笑!”怀几好不容易说出了几个字。 我爷爷白了我一眼:“大狗子,怀几是我们两个老家伙认的干孙女,也就是你的妹妹。她也该上学了。你这几天去帮她办办上学的事儿,不上特校,上正常的小学。办不好我抽死你!” 怀几一听能上学,两只眼睛水汪汪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我明知道这事儿不好办,却实在没法儿拒绝,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怀几乐得手舞足蹈,拉着我的手,一口一个大狗哥,亲密得不得了。 我爷爷这才告诉我,敬老院跟孤儿院之间搞了一个什么“认亲”活动,就是让孤寡老人和孤儿结成“亲人”,他们才认识了怀几。两个老人家一见怀几,就喜欢上了这个丫头。人和人之间的缘分或许就是这么玄妙。 至于我遇上麻烦的事情,我没跟他们两个说,就编了个理由让他们帮忙。我爷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是说帮我再想想办法,反倒一个劲儿地催促我去给怀几办上学的事儿。 我在阳城认识的人,总共也就那么几个,袁东在忙着办事儿,宗小毛没这个本事,最后,我还是厚着脸皮去求姚洛妍,才把事情办成了。她还顺道给我办了领养手续,只不过,把怀几办成了老袁的养女。因为我的年龄跟怀几只差了十多岁,不到单身男性领养女性孤儿的年龄差,只能选择了这种折中的办法。 上学前一天,怀几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可是第二天上学的路上却显得异常紧张,一路上都在问我:“大狗哥,你说老师会喜欢我吗?同学会喜欢我吗?” 我一路人上忍着心酸,不停地告诉她:“放心吧!怀几这么可爱,老师和同学都会喜欢你的!” 好不容易把她送到学校,我才忐忑不安地回了家,在家抓耳挠腮地等了一整天,才去把怀几给接了回来。 一开始怀几还挺高兴的,可是过了没几天,我就发现她总是闷闷不乐的。我一再追问,怀几才告诉我,老师把她打了,原因就是她写字没贴在田字格底线上,还当着全班的面打了她耳光。 我差点气炸了肺,好不容易忍着怒火把怀几哄睡了,就想去找老师玩命。可是走到半道又觉得不对。我没上过学,不知道学校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干脆就把老袁和宗小毛都找了过来。 老袁听我说完,头一句话就是:“你给老师上孝敬了没有?就是送钱!” “还得送钱?”我顿时懵了。 宗小毛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大哥,你阴间来的啊?不知道上学得孝敬啊?” 宗小毛看我瞪眼,马上说道:“你先别急,这个孝敬,你可以不给。但是,我跟你说,这钱就跟冬天交的采暖费一样,你不怕挨冻可以不交啊!没人逼你,你能下去狠心就行。给俩嘴巴,那就是给你递动静呢,你该交钱了。” 袁东更直接,从身上掏出一沓钱来数了数:“两千,差不多够了。你明天先拿去交上……” 我顿时火了:“凭什么?她打我家孩子,我还给钱?这他么跟把脸伸过去给人抽有区别吗?” 袁东冷笑一声:“兄弟,你醒醒吧!现在是什么时候,你当是打臭老九那会儿啊?现在,老师就是爹,比亲爹还爹!阳城有头有脸的人多了去了,在外面你能吆五喝六,到了学校,你就得跟老师点头哈腰,要不然,你家孩子就别想好。” 我沉着声音道:“他们就不怕死呢?” “怕死?怕死不干这个……”袁东用手敲着桌子道:“我现在给你找一个人过来,蹲过三回大牢,重伤害罪进去的,走大街上横着晃,可见了老师比孙子还孙子。没办法,自己儿子上学,就等于命根子攥在人家手里了,人家掐一下,能让你疼得直冒汗。你再狠能怎么样?” 宗小毛接过话头儿:“我说哥,这事儿你还真就不能来硬的。人家不跟你玩武把式,玩的就是杀人不见血。人家只要暗示一下,你家孩子在班里就没有人搭理了。这得造成多大阴影?把人逼疯了,你都没地方说理去。” 袁东给我点了根烟:“哥们儿,忍了吧!你要是不想去装孙子,我去!我儿子上学那会儿,我装孙子都装到炉火纯青的程度了。” 宗小毛看我脸色不对:“哥,你可别想着揍人一顿,再给孩子转学什么的。别说这事儿不好办,就算办成了,到了新地方,人家要是知道你是打了老师转学的,你家孩子都得跟臭无赖一样,谁看见谁犯,谁看见都想踹两脚。” 我气得脑袋上青筋直蹦:“畜生!要钱直说啊!打人算什么?明天我去就把钱摔他脸上!” 袁东看着我道:“你要是这个态度,还是别去了,去了更容易捅娄子。明天我去!不管怎么说,我在学校那边还有几个熟人,把小丫头的班主任叫出来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顺便把事儿给办了。” 宗小毛道:“我觉着,平哥去也行!孝敬,咱们不少他的,厉害也得给他看看。毕竟平哥占了一个优势,就是他没工作,不怕跟人闹腾。吓唬他一下未尝不是好事儿。” 袁东听完也点头道:“也行。但是,你别真动手。你要是动了手,学校那边保证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别忘了,不少警察的孩子都在上学呢!小事儿能给你弄大,大事儿更大!知道吗?” 第四十一章 回魂 第四十一章回魂 第二天中午,我特意赶到了学校,强压着怒火给老师陪上了笑脸:“郝老师,我是……” “嗯!”姓郝的拿着个手机,连头都没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连我是谁都懒得去问。 要说一开始我还打算息事宁人,这会儿,火气顿时上来了,两只手按住桌子,沉声道:“我是怀几的家长。” “家长怎么了?”郝老师这才把头抬起来,眼睛一翻:“是家长就得注意素质,给孩子做个榜样。你这么大呼小叫的,还让孩子学习什么文明礼仪?” “我今天来,是想跟老师交个朋友……”我伸手从兜里拿出一摞钱扔在桌子上,右手跟着拔出匕首,插进桌子两寸:“这两样东西,你选哪个?” 我话没说完,只见郝老师尖叫道:“救命啊——杀人啦——” 我刚刚一愣,外面就闯进来两个警察:“把手放头上!” 不好,中计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在算计我,不然警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我转头看向郝老师时,果然看见她嘴角上露出了一丝冷笑。 两个警察快速冲过来按住我的胳膊,给我戴上了手铐。他们两个押着我出门的时候,办公室外面不知道怎么一下多出了好多学生,怀几竟然也在里面。 “哥……”怀几看见我被警察带走,眼睛里一下涌出了泪水。 “这个人是怀几哥哥啊!” “他是坏人啊!” “咱们以后别理怀几了!他哥哥是坏人,她肯定也不是好人……” 那些小孩的议论声一字不漏地传进了我的耳朵里,看着怀几哭得满是泪水的小脸,我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绞痛。 怀几以后还怎么跟同学相处? 他们不仅算计我,还算计了我身边的人! 好狠毒! 怀几一路追着我跑了过来:“哥哥……你们别抓我哥哥……啊——” 我眼看着怀几摔倒在地上,刚想回身,却被警察强行按进了车里。直到汽车发动,我还看见怀几跌跌撞撞地追着汽车哭喊…… 我沉着脸道:“是谁在害我?” 警察被我问得一愣,其中一个年纪大的人说道:“你以为我们是故意害你?你中了圈套了。五分钟之前,就有人打电话,说有人在学校持刀抢劫。我们赶过来时,正好听见呼救!年轻人,你太冲动了。” 手机?我这才反应了过来。郝老师手里一直拿着手机,不是在玩什么游戏,而是再等着有人给她传信。 警察递给我一根烟:“你说,人家要真告你持刀抢劫,你怎么办?” “他们会遭报应的!”我看向车窗外时,眼睛里已经露出了杀机。 那两个警察被吓得一个激灵,也闭上嘴不说话了。 等他们把我拉到派出所时,姓郝的确实是要告我持刀抢劫。还好我多了一个心眼,进办公室时一直开着手机,电话那边是袁东在录音。 本来,按我们原定的计划,是准备把姓郝的收钱的过程录下来,将来作为证据,没想到误打误撞地救了我一次。抢劫的罪名没定下来,扰乱公共秩序的罪名我却坐实了,被判拘留十五天。 我仅仅在拘留所呆了三天,就梦见怀几满脸是血地站在我眼前,伸着两只小手在喊:“哥哥……我疼,我好疼……” “怀几!”我猛地一下坐了起来。我是术士,不会轻易出现梦境,除非怀几真的出事儿了。 我几步抢到门口:“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拘留所的警察没一会儿就进来了:“喊什么?大半夜的不安心睡觉,你做什么呢?” 我抓着栏杆喊道:“放我出去!我要回家!” “回家?”警察怒斥道:“你当这是酒店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给我老实待着,再闹事儿,我给你扔单间里!” 那个警察刚一转身,我猛地一下撞在了铁栏杆上,鲜血顺着我的额头迸了出来,噼噼啪啪地落了一地。 “你干什么?”警察顿时懵了。 我不等他喊完就又一下撞了上去!这下警察吓坏了:“你别动!别动……我马上请示领导!你别冲动……” 警察看我情绪稍稍稳定了一点,才对同号的几个人喊道:“你们看好他,我马上回来。” 同号那几个人谁也没有过来管我,其中一个还挑了挑拇指:“兄弟,你真狠!” 在这些地方常进常出的人都知道,不管是拘留所还是监狱,都怕死人。犯人一旦死了,家属追究起来,会相当麻烦。尤其拘留所更是如此。 拘留所的人犯的事儿都不大,只要你能下得了狠心,差不多都能出去。只不过没有人为了几天的事儿玩命罢了。同号的几个人都知道我想干什么,他们又不是警察,谁能管我干什么。 没过一会儿,那个警察就回来了,手脚麻利地给我办完手续,把我给放了出去。我也顾不上脑袋上还在淌血,飞也似的跑回了家里。 刚一到家门口,我就看见门上挂着白布!宗小毛两眼通红地站在屋里:“平哥,怀几没了……” “怎么回事儿?”我的声音变了动静。 哭哑了嗓子的宗小毛断断续续道:“怀几他们老师让她到主席台上罚站……好多孩子都笑话她……怀几哭肿了眼睛,往下走的时候,一脚踩空,掉了下来,头磕在台阶上……人就这么没了……” 我强压杀气问道:“学校呢?学校怎么说?” “学校说,姓郝的虽然有错,但是过错不大,暂时停课了……” “操他妈的!老子杀他全家——”我双眼通红地看向了袁东:“给我找她家地址……我要让她死无全尸!” 袁东沉声道:“我已经找了,很快就能找到。你先冷静点……” 几天前,怀几还拉着我的手,叫我哥哥,可是短短几天之后,她就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被塞进了没有一丝温度的冰柜里。杀她的凶手,竟然没有大错! 我只觉得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好像胸口那口血不吐出来,整个人就要崩溃了一样。 “大狗哥……” “怀几?”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怀几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没等我回头,就觉得有人在抓我的裤管,等我低头看时,却发现床下伸出来一只小手,在拉扯着我的裤脚。 “大狗哥!”怀几的声音就在床下传了出来。 “怀几!”我掀开床单,抓住那只小手,把人拉了出来:“怀几,真是你!床底下……” 我猛然间倒吸了一口凉气——被我拽出来的怀几,并不是鬼魂,而是有血有肉的人。可是床下除了我从回头村里带回来的那具女尸,没什么都没有啊…… 怀几附在女尸上了! “怀几!”我一下把怀几给抱在了怀里。不管怎么说,怀几活了!就算她是鬼,是妖,又能如何? “大狗哥,别哭了!我这不是很好吗?”怀几伸出小手要帮我擦眼泪。 我使劲儿擦掉了眼泪:“怀几,告诉我,这怎么回事儿?” 怀几说道:“我死了之后,就使劲儿地往家里跑。我听说,死掉的人会被抓进地府,再也回不来了。我想再看看你,看看爷爷。” “我回来之后,就有两个穿着黑衣服的人闯了进来。他们连门都没开就进屋了,伸手要抓我。我吓得躲到了床底下。也不知道怎么就跑进这个身体了。” “那两个人低着头想把我从床底下拉出来,刚在我手上抓了一下,就松开了。其中一个人说:她怎么活了?另外一个说:不能是寿数没到吧?现在怎么办?” “最开始说话那人小声说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可他后来说的话我却听清了。他说:现在鬼魂出不来,咱们就不能动手抓人,要不然就是坏了天数,咱们要遭到重罚。这件事儿回去不能说,就跟上面说,这丫头被救回来了。” 怀几说道:“他们两个就这么走了。我不敢出来,一直等到你回来。” “那两个应该是拘魂的鬼差。”我随口说了一句之后,也陷入了沉思。 我一直觉得这具尸体有古怪,具体奇怪在什么地方我又说不上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具尸体是可以让鬼魂附身的,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邪物拼死也要争夺它。 更重要的是,怀几附身在尸体上之后,尸体的五官竟然发生了变化,变成了怀几本来的模样。如果我们事先不知道怀几的情况,谁都不会认为她是借尸还魂的死人。 我伸手按住了怀几的手腕,又趴在她胸口上听了听。她有脉搏,也有心跳,呼吸完全正常,就跟普通的孩子没有什么区别。 我解释不清怀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怀几必然会有跟常人不同的地方,只不过这些现在并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袁东忽然皱着眉头道:“平子,怀几这样要是被其他术士认出来……” “谁碰她,我就杀谁!”我已经失去过怀几一次,绝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再次发生。 第四十二章 复仇 第四十二章复仇 老袁犹豫了一下道:“平子,不是我多嘴,有些事情你还是考虑清楚一点的好……” 换成别人,我可能会破口大骂,但是这些日子跟老袁相处下来,我才知道,老袁这个人遇上对头绝不手软,但是对朋友两肋插刀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跟着他。他这么说,完全是为了我考虑——留下怀几,究竟会出现什么变数,谁也说不清楚。 我沉声道:“不用说了,我就是因为考虑得太多才失去了一次怀几。如果我在学校的时候直接打出来,带着怀几离开,就不会是现在的结局。这一次,我什么都不想考虑。” 袁东沉默了片刻道:“好吧,我尊重你的决定。下一步你怎么办?” 我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姓郝的,必须死!” “行!”袁东咬牙道:“就算挖地三尺,我也把人给你找出来!对了,兄弟你动手时可悠着点,别给警察留下把柄!” “我知道!我……”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怀几在我身后小声说道:“我也去!” 煞气!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怀几的身上爆发出了煞气。我骇然回头之间,却看见了怀几眼中的冷意。 “嘶——”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带她去?她去就要杀人,可她还是个孩子。不带?不让她去,她心里的煞气无从发泄,究竟会造成什么后果,我无法判定。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点头道:“带你去可以,但是,你必须听我的!现在,你先睡觉,我准备一下。” 我把怀几哄睡了之后,袁东也拿到郝老师所在小区的监控图。 我大致摸清了郝老师的作息时间,带着怀几赶到了小区附近。 直到差不多晚上九点左右,宗小毛才给我传来信号:“人回来了,正从地下车库往出走。” “掐断路灯!怀几,行动!”我给怀几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刻蹲在了车库出口的灌木丛边上。 郝老师刚从车库出来,就看见一个小孩背对着她蹲在路中间,挡住了她的去路。她试着往边上挪动了一下,怀几也跟着挪动了身子。 郝老师试了几次都没走过去,不由得生气道:“你是谁家孩子,大半夜蹲在这儿干嘛?我跟你说话呢!” 郝老师看怀几不动,干脆伸手往她肩膀上拍了一下:“我跟你说话呢!” 怀几猛一回头,露出一张煞白的小脸:“老师,不要罚我站哦!我会摔下去的!” “啊——”郝老师吓得一声尖叫,撒腿就往楼洞的方向跑:“保安!保安——” 小区的保安早就被我打昏了。我穿着保安的衣服,故意用帽子挡住自己的脸,拎着一条警棍,慢慢走到了对方面前:“你怎么了?” “小孩……那边有个小孩……她死了!不对,她是鬼……”郝老师指着车库的方向语无伦次地喊道:“救我!她来找我了!” 我拿着手电往车库的方向打了一下:“哪有小孩儿?你眼花了吧?” 郝老师顺着我手电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你能不能送我上楼?我……我害怕……” “行!”我低着头往前走时低声说道:“这个小区刚开发不久,就住了三五户人家,人气不旺,大半夜最好别往外走……” 我的话还没说完,郝老师就生气了:“你说什么呢?晚上说这些多吓人!” “我就是好心提个醒。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我一直把她领到电梯间,打开电梯先走了上去。 郝老师看我站在电梯里一言不发,紧紧抓着背包道:“你把我送到走廊就行了。” “行!”我回答道:“别人家我也进不去。人气太重,不太好进!” “什么乱七八糟的……”郝老师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声音就变了:“你……你……你怎么一直低着头……” “我怕抬头吓着你呗!”我说话时,故意把声音压到了最低。 “你抬头……”郝老师忽然叫道:“你身上怎么捆着白线?” 我嘿嘿冷笑道:“开光的时候,司仪忘了给剪开了。你没看我上面胳膊不能动吗?” 东北这边的白事儿有个讲究,就是尸体在停灵的时候,身上都会捆上三道白线,把胳膊、双手、两腿全都捆起来,为的就是防止诈尸。这些白线一直到盖棺或者火化之前才会被剪断,也就是常说的开光。 “啊——”郝老师惊叫着抓起背包,狠狠地往我身上砸了过来,我却始终都低着头,一动不动。 大概过了几秒钟之后,电梯门打开了,郝老师连滚带爬地冲出电梯,慌不择路地跑进楼梯间,直奔楼下跑了过去。她刚转过一层楼梯,就看见一个保安低着头站在了楼道里。 “啊——” 郝老师不知道那个人是早就等在那儿的宗小毛,吓得坐在了楼梯上,直到宗小毛一步步踏上楼梯,她才爬起来发疯似的往回跑。 电梯之所以会在这里停下来,也是因为宗小毛提前按了开关。 等她冲回来时,我已经把脚尖踩在了电梯门上,她看到就是一个低头站在电梯里的保安和来来回回一开一关的电梯门。 “救命……救命啊!”郝老师连哭带喊地顺着楼梯往上跑时,我趁机把脚缩回来,跟着电梯上了她家所在的楼层,等到电梯门一开,正好看见她手忙脚乱地在开门。 等她看见我从电梯里走出来,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运气,一下打开大门闯进了家里,砰的一声把大门给锁死了。 我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她在屋里拼命地尖叫——她应该是看见了坐在屋里的怀几。 按我事先的安排,怀几吓唬完对方之后,马上就被袁东带到了楼上。袁东有开锁的本事,想把怀几弄进去,易如反掌。所以,郝老师一进家门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的怀几。 怀几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冷冷地看着对方,咬破了含在嘴里的血袋,一股鲜红的液体顿时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郝老师几乎吓疯了,除了坐在地上不停地尖叫,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怀几从身上解下一口小棺材,笑眯眯地放在茶几上,轻轻打开棺盖,从里面拿出一摞黄纸和一支毛笔:“老师,我落下好多课哦!我是专门过来听你讲课的!” “不要……啊——”郝老师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一下跳了起来,拉开门就想往出跑。她前脚还没跨出大门,我就迎着她走了进来。 “不……别过来……别……”郝老师吓得再一次摔倒在了地上,两腿乱蹬着一点点地往后挪。 怀几干脆站了起来:“老师,你怕什么啊?起来啊!” “别过来!”郝老师哭喊道:“不是我要杀你,是曹老板!是他派人过来,让我为难你,让我打电话报警抓你哥哥的!跟我没关系……” 曹睿!我的手掌不由得握得嘎嘣一声。 怀几细声细气地说道:“那我的死呢?也是曹老板安排的?” “对对……”郝老师拼命地点头:“是他说让我把你弄到主席台上罚站!你的拐杖不是被别的同学抢了吗?是他安排人把你的拐杖锯断的,不然你也不会摔下来……你去找他,去找他啊!别来找我……” “我肯定会去找他!”我替怀几开口道:“这之前,我们得把我们之间的账算一算!你看这是什么?” 我伸手拿出一张照片,那上面的人就是郝老师的儿子:“咱们一命换一命。你死,他活;你不死,我杀你全家。” “不要——”郝老师尖叫道:“不要对孩子下手!” “不要对孩子下手?哈哈哈哈……”我狂笑道:“怀几就不是孩子?别人的孩子,你可以肆意残害,你的孩子就碰不得了?” 我挥手一下,照片下面随即冒出一股绿火,火苗飞卷着往照片上方蹿了过去:“这张照片烧掉之后,你儿子马上就会遭遇横祸,不得好死。” “求求你放过他吧!我错了!”郝老师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额头上很快就迸出了血迹。 我烧掉照片的手段,其实就是一种江湖戏法,说穿了一文不值,但是郝老师并不知道,以为我真的在杀人。 我捏着照片狠狠一抖,上面的火光立刻熄灭了下去:“你死,他活!那边就是阳台,只要你跳下去,咱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我……我……”郝老师颤抖着站了起来,看了看阳台,又看了看我:“我错了……我……” “你既然敢选择帮凶杀人,就得有被杀的觉悟!”我冷声道:“你觉得不甘心,觉得委屈,觉得不公平对吗?这一切都曾经发生在怀几身上!我就是要让你体会一下她的绝望!” “跳吧!你不跳下去,你的家人都会死。我会让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在你面前,而且死无全尸!”我的话里散发出的丝丝冷意,早已经没了人气,无论是谁都会觉得我是一只索命的恶鬼。 第四十三章 接踵而来 第四十三章接踵而来 郝老师痛哭流涕:“我只是喜欢钱!我付出了,要点回报怎么了?你们为什么要杀我?” 我冷声道:“如果,你单纯地喜欢钱,单纯地想要回报,我最多也就打你一顿泄愤而已。毕竟,谁都不是圣人。但是,你明知道自己在毁灭一个人,还能毫不犹豫地下手,你就该死!” “你现在能不能感觉到那些学生的绝望,他们仅仅只有六七岁,你在心里种下了什么?你亲手毁掉过多少人的人生,你自己算过没有?你记不过来了吧?” 我声音里杀气四溢:“本来,我应该让你魂飞魄散,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不给你,有人在地狱里等你,你应该是下去跟他们说些什么。” “不!不对!”郝老师尖叫道:“我有错,但是没有大错!上面已经给我定性了,你们不能……” “哈哈哈……”我狂笑道:“人可以闭眼,鬼神不会瞑目。报应迟早会来!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死,还是不死?” 我说话之间,再次抬起了照片。 郝老师颤抖着爬了起来,满是悔恨地看了我一眼,一步步走向了阳台…… 阳台外面很快传来“咚”的一声巨响和鬼魂哭嚎的声音。 我收起照片:“怀几,按我走进来的地方出去。” 怀几小声道:“大狗叔,你真的诅咒了老师的家人?” “没有!”我摇头道:“我只是在想让他在临死前,尝尝另一种绝望。作为家长不能保护孩子的绝望。” 怀几出去之后,我小心翼翼地清理完现场,才离开了小区。 回到家里,我思前想后,还是觉得应该去找我师父和我爷,毕竟他们两个见多识广,说不定能解释得通怀几身上的怪事。这一回,我没敢白天带怀几出去,一直等到太阳落山才去了敬老院。 两个老人家听说完怀几的事情,显得异常平静,就好像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果。 我正纳闷时,我爷爷已经开口道:“你还是修炼不到啊!你遇见怀几的时候,她就已经步入了命劫,你却丝毫没注意到她身上的死气。” “我和老三刚认识怀几的时候,也没想去管这档子闲事。毕竟生死天定,能逆天改命的人实在太少。可是几天相处下来,我们却不忍心让怀几就这么步入黄泉。我和老三联手推演之下,发觉怀几的生机在你身上。” 我爷忽然失笑道:“我和老三心狠手辣了一辈子,到了金盆洗手的时候,反倒心软了。这也就是命。只不过,我们没想到,怀几最后的生机是换了一个躯壳。” 我爷说话时,师父已经把怀几反复端详了好一会儿:“魂魄与躯壳之间契合的程度已经达到了九成以上,过一段时间,也许会完全契合。按照常理,这不应该啊!” 我爷爷背着手在屋里走了几圈:“你发现女尸的时候,棺材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或者特殊的阵法?” “除了藏着机关之外,没有什么啊!”我想了好半天之后才摇了头。 我师父说道:“古时候,道家追求长生,讲求金丹大道,甚至肉身成圣。这需要十几年如一日的修行,甚至还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劫数。” “但是,术道中人却恰恰相反。术道中人也想长生,但是术门追求的却是立竿见影的办法,什么事情都讲求快速、有效。所以,术道长生的办法,往往诡异至极,甚至血腥无比。” “就拿借寿来说吧!那是在强行剥夺别人的寿元,为己所用。而且借寿的人,还得心甘情愿才行。曾经有个术道高手,就靠着借寿,活了五百多岁。你知道他借寿的对象是谁吗?是他亲生儿子!” 我师父看向我道:“你想想,如果你的老父,在七十高寿时忽然问你:假如把你的寿元借给我,能让为父多活几年,你会同意吗?你怎么说?就算是为了哄老人家高兴,你也会满口答应。可是,你这一答应,就等于把自己送上了绝路。” 我师父冷哼一声道:“一旦你答应了,你就会在一夜之间变成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甚至不等天亮就会咽气;而那个向你借寿的人反倒会变成壮年,然后悄然而去,重新娶妻生子,借寿再活。” “嘶——”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师父继续说道:“术道为了追求长生,什么手段都能往出用啊!怀几的这个身体,说不定就是某个想要长生不死的高手留下来的法体。” “你说的不对!”我爷摇头道:“如果仅仅是为了长生不死,她没有必要非用月之精华去滋养身躯,而且一用百年。这具躯壳,我现在看不出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怀几身上的阴气极为沉重。她能不能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还很难说!” 我吃惊道:“你的意思是,怀几只能晚上出来活动?那不是……”我话说到一半,硬是把“成鬼了”三个字给咽了回去。 我爷摇头叹息道:“我也只是猜测。术,在道家、佛家的眼里,都是旁门左道。因为我们追究的东西,虽然有效,但是终究不是大道,短时间内收效显著,时间一长,各种弊端就会暴露出来。” 我师父也点头道:“术道中人最大的幸福或许就是寿终正寝。因为,我们一辈子都在玩火,说不定哪天就能自己烧得连骨头都不剩!好了,不说这些……这样吧,你把怀几留下,让她陪我们两个老头子几天,我们也顺道判断一下这副躯壳的来历。” 我低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样后患无穷呢?” 我爷和我师父跟鬼神打了一辈子交道,而且他们两个一向出手无情,遇上邪物,从不手软。万一,他们把怀几给杀了…… 我师父狠狠瞪了我一眼:“怎么信不着我们?信不着我们,你自己带人走!” “别!我不也是好心嘛!”我赶紧陪上笑脸的时候,也暗暗松了口气。我了解师父,他既然这么说了,就代表他不可能把怀几怎么样。 我爷嘿嘿笑道:“放心吧!让怀几跟着我们,对你有好处。说不定,将来她能帮上你的忙!” “帮我忙?”我真想不出怀几能帮我什么忙。 我师父瞪了我爷一眼:“你就知道惯着他!过来,怀几,别搭理这两个混蛋玩意儿!” “嘻嘻……再见,大狗子!”怀几笑嘻嘻地跟我招了招手。 我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只能闷不做声地回了家——怀几留下的麻烦还没处理完呢! 真正的怀几已经死了,尸体还在殡仪馆,现在的怀几等于是忽然冒出来的人。如果我想让怀几一辈子都这么藏着,倒也没什么。但是,将来她要上学、要出门的话,麻烦就多了。她现在没有合法的身份,户口、身份证全都办不了。就算我想拖到人口普查的时候趁机给她上户口,也得解释清楚她的来历才行。 我现在怎么才能把怀几的身份恢复过来?去殡仪馆偷尸体?偷尸体倒没什么,凭我的身手,想把尸体盗出来不算费劲,毕竟殡仪馆不是银行,防卫不严。 但是,偷出来之后呢?殡仪馆的记录怎么消?派出所的户口怎么上?难道找黑客攻击他们的网络?先不说我能不能找到这方面的高手,就算找到了,也容易被人抓住现行,到时候我更没法解释了…… 我正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在敲门。等我开门一看,却发现面沉似水的程佳佳带着两个警察堵在了我家门口。程佳佳不等我说话就沉声道:“卫平,现在我们怀疑你跟一起谋杀案有关,麻烦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我……”我刚要说话,就看见程佳佳拿出传唤证在我眼前晃了一下:“这次我们有传唤证,希望你紧密配合!” “行!我跟你们走!”我回身拿了外套:“不用戴手铐吧?我有权保持沉默吧?我的话会成为呈堂供词儿吧?” “少贫嘴,赶紧走!”程佳佳不由分说地把我塞进警车,带进了刑警大队。 一进审讯室,程佳佳就开门见山地问道:“小学老师郝凤珍,前天夜里在自己家中坠楼身亡。对此,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我摊了摊手道:“你不会是想让我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哭一场吧?” 程佳佳沉声道:“郝凤珍无论是在事业还是家庭上,都一帆风顺,最近还有可能提拔重用,而且没有任何精神病症。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忽然坠楼自杀?” 我瞪着眼睛道:“这个你得问她啊!你问我干嘛?” 程佳佳的脸色越发阴沉:“根据我们的调查了解,你曾经对郝凤珍进行过人身威胁;而且,一直跟你在一起的小女孩怀几会发生意外,多少也跟郝凤珍有关系。以你的性格,不可能无动于衷!” 程佳佳忽然一拍桌子厉声道:“你在报复杀人!” 我对着做笔录的那个警察道:“我说同志,这段你记没记?你们队长蓄意诬陷!” 那个警察冷声道:“少废话,回答问题!” 我这才清了清嗓子:“程大队,我必须提醒你,你所说的一切都是在凭空臆测。这可不是一个警察该有的素质。” 程佳佳冷笑道:“如果我们没有掌握证据,也不会把你找来。” “证据呢?”我在脑海里飞快地把我杀人的整个过程回想了一遍,好像没有什么纰漏! 第四十四章 生意 第四十四章生意 程佳佳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才缓缓开口道:“你在逼死郝凤珍的时候,应该没想到,她家对面的楼顶上装着监控器吧?” 我故作迷惑道:“她家装没装监控器,跟我有什么关系?”如果仅凭这一点,程佳佳就等于没有任何证据。我所站的位置,除非郝凤珍家里就有监控,否则,就算把监控装阳台上,也不可能拍到我。 程佳佳道:“监控里显示,郝凤珍在坠楼之前,一直都在跟人说话,甚至是在哭喊。那个人就是你吧?” 我干脆不说话了。这个时候,我顺着程佳佳的话往下说,可能会露出马脚,一再掩饰又显得我做贼心虚。只要她拿不出证据,就算能还原出当时的情节,也一样无奈我何。 程佳佳看我不说话,继续说道:“你从进门开始,一直走了六步,最后所站的那快瓷砖,你虽然仔细擦洗过,但是你在擦洗瓷砖时,却把裤子上的纤维留在了瓷砖缝里。只要我把这些东西拿去化验,你就只有低头认罪的份儿了!” 程佳佳的声音忽然拔高:“你现在老实交代,我还可以根据你的态度,争取宽大处理……” “哈啊——”我仰头打了个哈气:“程队,咱们别玩了行不行?我还得出去趴活儿赚钱呢!我可不像你们可以拿着金饭碗,天天编故事玩。今天不干活儿,晚上我就没饭吃了……对了,你们这儿管饭吗?” “你……”程佳佳被我气了个半死。 从她说我在瓷砖缝里留下衣裤纤维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是在什么证据都没有的情况下诈我。 现场我处理过,但不是我亲自动的手,而是用我召集过来的鬼魂。我怎么可能留下纤维? 程佳佳猛地一拍桌子:“我看过小区附近的监控,宗小毛和袁东都曾经出现在小区附近,你怎么解释?” “踩点!”我直言不道:“姓郝的逼死了我妹妹,我要是无动于衷,还有点血性吗?她要是没死,我就能亲手挖了她的眼珠子,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你……”程佳佳再一次被我气得无言以对。 我的解释合情合理,也符合我的性格。但是,预谋犯罪和犯罪是两码事儿。起码,在法律上,我只是想杀人,但是还没动手杀人,程佳佳没有理由抓我。 “好!卫平,你很好!”程佳佳咬牙切齿道:“别以为你是术士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个世界是讲法律的!” “哎呦!”我阴阳怪气道:“怀几死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我怎么没见你出来讲法律啊?现在站出来人模人样,吆五喝六了?你被人买通了吧?人家花了多少钱啊?” “混蛋!”程佳佳勃然大怒道:“曹家的曹鑫,是不是你杀的?” 我微微一愣:“曹家死人啦?那好哇!今晚回去我得喝一杯,好好庆祝一下!” “你给我住嘴!”程佳佳的脸色已经被我气得阵阵发白,两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看样子是在极力压制着打我一顿的冲动。 我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程佳佳的时候,审讯室的大门忽然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穿着便装的中年人走进来之后,和声细语地说道:“佳佳,你先出去吧!我和卫先生谈谈!” “叔叔!”程佳佳气得眼圈发红:“我保证,他肯定是杀人凶手!” 那人低声道:“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 程佳佳倔强道:“我不!我要留下……” “出去!”中年人一下翻了脸:“这是命令!” “是!”程佳佳给对方敬了一个礼之后,狠狠瞪了我一眼,才走了出去。 中年人当着我的面关掉了屋里的监控,又在自己身上拍了两下:“我身上没有录音笔,也没带任何窃听设备。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吗?” 我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么,只能不动声色道:“你想谈就谈吧!” 那人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我叫程功,名字很俗,日子过得也不算成功。你可以认为我来自特殊部门,专门处理一些跟术道有关的案件。” 程功不等我回答,就给我点上了一根烟:“我听佳佳说,你是杂门传人,也是正牌的术士?” “没错!”这件事儿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从回头村回来之后,袁东就当着阳城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给我当面服了输。虽然没像当初我们约定的一样“叫爹”,但是,也等于替我亮出了名号。这件事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我也没有必要再去掩饰什么。 程功点头道:“我找你的目的,跟佳佳不同。我是想告诉你,曹家遭遇了恶鬼。” 我眉头不由得一动:“你是想说,是我对曹家下了手?” “不是。”程功摇头道:“据我所知,这段时间,你一直在找曹家的祖坟。你的计划应该跟凶手不一样。” 我不由得又是一皱眉头:他怎么知道我在做什么? 但是,仔细一想,也就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了。袁东打听曹家祖坟的事儿,肯定要通过城里的“百事通”。这些卖消息的人,几乎个个见钱眼开,只要价钱足够,谁的消息都卖。程功能查到,也不足为怪。 我不动声色道:“那你想要做什么?” 程功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聘请你,帮我破案!” “哈哈……”我干笑了一声才说道:“你的玩笑,开得一点都不好笑!曹家人死得一个不剩,我才开心。你觉得,我会出手帮我的仇家?我的脑子还没进水。” 程功摇动着一根手指道:“我是说,帮我破案,并没说,让你保护曹家人。” 我冷着脸道:“这有区别吗?” “有!”程功低声道:“我只要破案!破案之后,曹睿的生死,我不会再过问。这个结果你满意吗?” 我眉头一挑道:“你的意思是说,曹睿可以死,但是不能现在死,对吧?” “你可以这么理解。至于其中的原因,我不方便跟你解释。”程功算是承认了我的说法。 我不由得奇怪道:“你真是官方的人?作为官场中人,你似乎不应该和我公开讨论这种事情吧?” “特殊部门,自然要有特殊手段。”程功微笑道:“就像你们术道中人,不也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法则吗?我把它当做术道江湖的恩怨,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程功说的没错,术士说到底也是江湖的一份子,遵循的还是江湖道。江湖道一向奉行“江湖恩怨江湖了”,就算跟对方有血海深仇,也不会求助于官府,一旦让官方介入,就算能报仇,也一样会受到术道追杀。 这种事情,听起来莫名其妙,但是其中的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术士也在维护着江湖圈子。一旦借助官方势力,在江湖上形成了风气,很多术道高手的地位、利益都会受到严重影响。所以,他们对官方一向敬而远之,有人亲近官方,他们也不会手下留情。 我弹掉了烟灰道:“如果我不同意呢?你会拼命保护曹家?” 程功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道:“你愿意出手,郝凤珍的死,就可以到此为止。” “这件事儿,好像本来也没有什么后续!”我相信袁东和宗小毛那两个家伙,他们要是连这点事情都撑不过去,也就不用混江湖了。 程功失笑道:“在警察这边,的确没有什么后续。但是,在我手里却不一样!特殊部门可以便宜行事。” 我冷笑道:“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儿。我师父是正宗的阴阳使,你不怕死,大可以试试!” 程功这下变了脸色,过了好半晌才深吸了一口气道:“怀几的身份,我帮你解决。你看如何?” “你监视我?”我看向程功的目光中已经带起了杀机。 程功急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的人,只是看见你带着一个小孩出门而已。你是用御尸的手法留住了你妹妹吧?你知道,尸门中人不进城,就是因为他们没法儿解释自己怎么会带着一具尸体到处乱跑。” “但是,我可以帮你解决掉这个麻烦。就算你在养尸,我也能让一具尸体在户口上变成活人。而且,我也不会问你,怀几现在身体是从哪儿来的。想让自己的亲人更完美一点,也是人之常情嘛!” 程功显然是误会了怀几的出现,大概是以为,我把怀几的魂魄逼进某个偷来的尸体当中留下来了。 我听师父说过,养尸门高手把自己早亡至亲的尸体炼成活尸带在身边的事情并不是个例;有时候,伤了对方的行尸,比伤了他本人的后果还要严重。程功的思路大概也在这上面。 不过,他的提议倒是很让我心动。我白天还在为怀几的身份发愁,现在却有一种“想睡觉,别人就给我送枕头”的感觉。 我看向程功道:“你既然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从别的地方调集高手过来帮你,反倒要我这么一个杂门传人出手?” 程功一时间沉默了下去,似乎在考虑应该怎么回答我的问题。 第四十五章 戏法而已 第四十五章戏法而已 程功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开口说道:“这么说吧!第一,我们能联络到的高品术士极为有限,而且,远水解不了近渴。第二,这件事,我不想闹得沸沸扬扬,毕竟变数太多。” 我紧盯着程功道:“你是怕术道中人聚集曹家?” 程功被我问得愣了半晌,才说道:“算你说对了。曹家藏着一个足够术道中人垂涎三尺的秘密,这样东西,官方想要,术道中人也想要。曹家虽然瞒过了术道,但是并没瞒过官场。我这样说,你应该明白了吧?” 我似笑非笑道:“我听懂了!你们是想巧取豪夺吧?” “哎……”程功不由得叹了口气:“你对官场的成见太深了。这件事儿,不涉及什么巧取豪夺,有的只是公心。等你揭开秘闻时就会知道了。” 我点头道:“好!这个生意我接了。你刚才开出来的条件之外,我还要十万酬金。这是友情价!” “合理要求,我答应了。”程功毫不犹豫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稍一考虑道:“我需要的设备由你们提供,出现任何首尾,由你们出面处理。我还需要有一个人过来配合我。当然,程佳佳就算了。她那个人脑筋太死,派过来不但帮不上我,还只会添麻烦。” “可以!”程功道:“一会儿,我给你一个手机,可以跟我单线联系。至于我们的人,我很快会派过去见你。合作愉快!” 我伸出手跟对方握了握:“那就告辞了!” 我回家之后,跟袁东和宗小毛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宗小毛顿时就炸了毛:“我的哥,你这是玩命,你知道吗?那个姓程的一直遮遮掩掩的,就没安好心!还有,你受雇官方,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让术道的人知道你跟官家干活儿,你就惨了!起码有一半的人不愿意跟你合作了。你这是绝自己的路,你懂吗?” 老袁缓缓开口道:“我觉得这件事儿有利有弊。弊端,小毛已经说了。有利的地方,是你有可能搭上官方这条线。有这道免死金牌在,将来办事儿会容易很多……而且,这件事儿在你对付曹家的问题上,也有助力。” “我就是这么想的。”我点头道:“而且,我对曹家的宝贝,也感兴趣。” “什么?”宗小毛一下跳了起来:“你疯了吧?官方看中的东西,你也打算吃一口?这是找死,你知道吗?” “小吃一口不要紧。”我不以为然道:“哪有既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吃草的道理。” “你……”宗小毛差点被我噎死,袁东也是眉头紧皱。 我正准备多说两句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人敲门。等我开门之后,就看见门口站着一女两男三个人。为首的女孩伸出手道:“您是卫先生吧?我叫易晴,是你的助理。这两位是孙纯和冯智。”两个人分别向我点了点头,态度上却冷淡许多。 我也没在意这些:“请进吧!” 易晴还没来得及说话,孙纯就开口道:“我觉得,还是不要耽误时间的好。任务紧迫,我们还是直接开始吧!” 我看了看易晴,后者的表情明显有些尴尬,但是孙纯已经开口了,她也没法当面反驳:“您要是方便的话,我们能不能现在就行动?” 我摘下背包:“小毛,跟我走。老袁,你这几天就帮我看下房子吧!” 我故意留下老袁,是为了方便联系。老袁心领神会地向我点了点头。 孙纯却再次开口道:“你跟我们走可以,别人不能参与。” 我冷眼看向对方:“回去告诉姓程的,老子不伺候了!现在,这里不欢迎你们,麻烦把跨进来脚收回去,免得被我关门夹着,还得讹我医疗费。” 孙纯顿时火冒三丈:“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抬手指向对方:“我是跟你们合作,并没卖给你们。要装大爷,回家跟你爹装去。老子不是你爹,没心情惯着你!” “你找死!”孙纯恼羞成怒之下,一脚往我身上踢了过来。我侧身躲开孙纯的一脚,反手出刀压住了孙纯的脖子:“别以为老子不敢杀你!” 孙纯冷笑道:“你有那个本事吗?” 我顺势把刀往前一送,刀锋立刻割开了对方的皮肤。这下,孙纯的脸色真的白了。易晴疾声道:“卫先生,不要冲动!” “不要冲动?刚才他动手的时候,你在干什么?”我冷眼看向易晴。 易晴被我说得脸色一红:“孙纯,向卫先生道歉!” “让我道歉,不可能!”如果说孙纯刚才还打算服软,现在就算为了面子,也要强硬到底。 我冷笑之间,眼中杀机立现,手腕也跟着瞬时发力。易晴却在千钧一发之间,忽然出手拍向了我的腕子。我明明看见对方手掌临近,却故意慢了一步,被对方一掌拍开了匕首。 死里逃生的孙纯连退了两步,额头上的冷汗像流水一样淌了下来。易晴还没说话,我已经一翻手掌拔出猎枪对准了孙纯的脑门。 “别动!”宗小毛也在这时抬起折叠弩对向了易晴。 我家门口只有一米多宽,我们四个人对峙还得交叉着身子,冯智急得连连跺脚,却怎么也挤不进来。 “卫平!”易晴厉声喊过之后,才放缓了口气:“我替孙纯向你道歉,对不起!” “凭什么道歉?” “你给我闭嘴!” 孙纯和易晴一前一后地怒吼出声。孙纯显然是有些害怕易晴,见她真的发火了,马上乖乖地闭上了嘴。易晴向我,深鞠一躬:“对不起,孙纯在部队习惯了,为人古板,但是没有恶意。” “行!”我收起猎枪:“这回我给你面子。但是,我不希望还有类似的事情发生。小毛,我们走!” 易晴这才松了口气,暗地里打了下孙纯,似乎在怪他多事。后者悻悻看了我一眼,也不再说话了。 我跟着易晴到了尸检中心之后,被她领进了一个独立的解剖室。易晴指着一具尸体道:“这就是受害者曹鑫。” 我掀开尸体上的白布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颗断开的头颅。曹鑫的脑袋被人一刀砍了下来,手法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冯智指着尸体说道:“凶手无论是出刀的角度还是手法,都像是受过专业的训练,或者常年用刀的高手。” 冯智见我没有说话,像是在故意卖弄似的继续道:“一刀砍飞人头是电影里常出现的镜头,但是现实中想要做到这点其实非常困难。人的脖子毕竟不是木头,骨骼和肌肉并不容易同时砍断,而且除了死囚被斩首之外,人不可能摆好姿势等着被砍,一旦有点躲闪或者防御的动作,就很难出现一刀断头的结果。” 冯智继续说道:“更奇怪的是,死者死亡的地点是在ktv的走廊里。当时死者接了一个电话,就在他出门的一瞬间被人砍断了头颅。” 冯智说着话,拿出了一沓现场的照片。我刚随手翻看了几张照片,易晴已经解释道:“从照片上看,凶手出刀的方位不对。按照尸体倒下的方向看,凶手应该是站在门口后面。那个位置不能出刀那么快,也不适合使用长刀。” “这才是令人奇怪的地方。”冯智点头道:“而且,凶手杀人之后,死者的头颅不见了,直到警察赶到现场也没找到头颅。最后,死者的人头出现在了曹宅的一道大门上。” 我皱眉道:“你们凭这些就能确定曹鑫的死属于鬼魂杀人?” 冯智略显不耐地说道:“当然!第一,就像易晴说的那样,凶手不可能从门后出刀砍断死者的头颅。” “第二,ktv包间里虽然没有监控设备,但是走廊上的摄像头却极为先进。视频当中不但没有录制到凶手的身影,而且,就连人头滚落的方向也没抓拍到。” “第三,也就是最重要的一点,头颅出现的方位,正好是曹家住宅的木位。凶手故意摆放人头,有克制曹家风水的意思。” 冯智说完,面带怀疑地向我看了过来,就好像是在说:你不会连这个都没看出来吧? 我冷笑道:“我要是想站在门口后面砍了曹鑫的人头,一样可以做到,你信不信?” “嗤——大言不惭!”一直没说话的孙纯终于忍不住讽刺道:“你要是有本事,现在就弄一个杀局出来给我看看啊!” “没有问题。”我在屋里转了一圈,从停尸床上拆下来几个滑轮,又从背包里取出一段铁丝,在门口简单装出一个机关,伸手抻着铁丝,站在远处:“谁来试一下?” 孙纯和冯智面面相觑地看了一眼之后,冯智咬了咬牙,大步往门口走了过来。我看他出门,猛地一松手,我手里的铁丝顿时带着风声往他胸前迸射了过去,“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衣服上。 我看着满头冷汗的冯智道:“如果我用的是特殊材料,而且对准的是你的脖子,你的脑袋早就滚在地上了。剩下的不用我多说什么了吧?你们搞刑侦出身的人,总知道怎么瞒过摄像头吧?” 易晴不由得叹了口气。 第四十六章 真假之间 第四十六章真假之间 易晴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时,我再次开口道:“如果说,你们没办法确定这桩生意是不是和鬼魂有关,就等你们确定了之后再来找我吧!” 我说完之后转身要走,易晴却喊道:“等等!我还有一段录像给你看。” 易晴把我领到了监控室里,打开了录像。 监控拍到的位置正好就是曹家的后门。画面仅仅在空空的门口停顿了几秒钟之后,门里就走出了一个人来,看他的穿戴,好像是曹家的保镖。 那人在路灯下面点了根烟,靠着路灯狠狠吸了一口,他嘴里的烟雾还没吐完,路灯后面就斜着出现了一道黑影。黑影一开始仅仅是站在保镖身后,很快就悄悄抬起了手来。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他手上多出来一把雪亮的匕首,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手持一把匕首,挡住了路灯的光线,才在附近形成了一道黑影。事实上,那个地方根本就不具备形成影子的条件,而且,漆黑的人影与寒光四射的匕首明显形成了对比——如果那不是一个全身黑衣的人,就是一道鬼影。 那个保镖浑然不知一道鬼影已经在自己身后露出了杀机,仍旧在那儿一口接着一口地吸烟。 直到黑影把右手高举过顶时,保镖好像是回答谁的叫喊,忽然一张嘴,把嘴里的烟给落在了地上;很快,他又把面孔转了过来,回头想要捡地上的烟头。 保镖这一连串的动作只不过发生在短短几秒钟之内,他身后的那道影子却始终随着他的身形移动,一直都贴在他身后。直到保镖低头捡烟的一刹那间,黑影忽然手起刀落,将匕首从保镖后脑贯入他的颅内。 监控上虽然看不见保镖的正脸,但是我仍然能判断出,那把匕首应该是从对方嘴里穿了出来,否则,血流不会成一条直线地顺着保镖面孔的方向不断淌落。 黑影扶住尸体,让他慢慢趴在地上,自己飞快地拔出匕首之后,把两只手并在一起,对准尸体脑后的那道刀口,像蛇一样扭动着身子,慢慢钻进了尸体当中。 直到最后一点黑影形同流水似的进入尸体,已经断气多时的保镖才站了起来。对方从身上拿出一只白色手帕,按在了自己的后脑勺上,两只手还不断地在自己的脑后上按动,看样子,他像是想把手帕塞进自己的伤口里,堵住不断流出来的脑浆。 没过一会儿,他就把手帕塞进了脑袋里。我很快又看见他转过头趴在地上,挖起绿化带里的泥土,拼命地往嘴里塞。大概吃了两三分钟自后,他才擦着嘴站了起来,转身往监控相反的方向走了过去。 监控清清楚楚地拍到,被保镖挖过的绿化带上留着一个海碗大小的土坑——那个人差不多吃掉了一斤多泥土。 “嘶——”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自言自语道:“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易晴马上把监控调整了一下:“这就是曹鑫遇害的ktv现场。你看……” 等到易晴把画面定格之后,我才看见,那个应该已经死了的保镖正一动不动地站在ktv包间门口的走廊上,位置正好是在门后。 孙纯这才笑道:“卫先生,你现在还觉得这是有人用机关杀人吗?” 我没理对方,反过头向易晴问道:“这个保镖被杀的时间是在什么时候?” “曹鑫死亡的三天之前。”易晴说道:“我们询问过其他的保镖,他们说,那个人无缘无故地失踪了三天,回来之后,只是说自己临时有事离开了几天,其余的什么都没说。” “曹鑫为此非常恼火,甚至还动手抽了对方几个耳光。要不是曹鑫那天需要接待一个重要客户,说不定他还会继续惩罚那个保镖。” “曹鑫虽然带着他去了ktv,但是为了让他长点记性,并没让他跟进包间,而是把他单独晾在了门口。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站在那个位置上的原因。” 我再次问道:“曹鑫被斩首之后呢?那个人去了哪里?” 易晴摇头道:“画面上对他再没有过显示。警方在搜查ktv的时候,也没找到那个人。他好像是一下失踪了。” “带我去那家ktv!”我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易晴赶紧跑了过来,带我们几个上了一辆警车。 曹鑫出事儿的那家会所规模不小,因为出了人命,一直处于封闭状态。易晴以省刑侦大队的身份让人打开现场之后,找了个理由把旁人支开:“卫先生,请便。” 孙纯冷笑道:“我看还是不要浪费时间了,警方已经把这里里里外外搜查了三遍,就连通风口都没放过。一个大活人,还能躲到哪儿去?” 我没理他,抬脚走到包间门口,在那具尸体曾经站过的地方点燃了一根白蜡,用烛光照向了墙壁。很快,墙上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易晴不由得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的白蜡是特制的东西,你可以把它当成显形用的工具……”我说话之间,轻轻地把白蜡往旁边挪了一下,墙上很快就出现了一道连续的影子,看上去就像是在贴着墙壁侧向移动。 我顺着人影移动的方向一直走道安全通道,人影才消失在了消防栓附近:“在这儿!” 孙纯不等我说完就笑道:“你也太能开玩笑了吧?那个保镖少说也有一米七几的身高,再怎么也是百十多斤重的大活人,他能钻到一个消防箱里去?” 我直接无视对方的挑衅,抬手把猎枪扔给了宗小毛:“对着消防箱,有事儿就开枪。” 宗小毛刚把枪端稳,我就猛地一下拉开了消防箱的大门。站在正对面的宗小毛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叫:“死人!死人在里面!” 我侧着身子往里一看。那个保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扭曲的面人,两只手把着消防箱两侧,身子曲折在墙上,双腿几乎盘成螺旋状绕在了自己的头上。他的脑袋却被盘在了消防箱的中间,双目圆睁着看向宗小毛的方向。 那一瞬间,我好像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道流动的精光。等我再仔细看时,他眼睛里除了已经散开了的瞳孔和我的影子,再没有一丝异常。 “他……他……真把自己挤进去了……”孙纯已经惊讶到了连话都说不利索的程度,看向我的目光当中也再没有了过去的轻视。 “愣着干什么,还不想办法把尸体弄出来!”我向孙纯喊了一声之后,他才回过神来:“我去找工具。” 没过一会儿,孙纯就弄来了几根撬棍。我们四个男人废了好一阵工夫,才把尸体从消防箱里给挖了出来。那具尸体不但把自己挤得骨骼完全断裂,甚至把消防箱上的铁皮也给挤得变了型。 等我们把尸体放在地上摊开之后,我才用棍子把尸体的头颅给翻了过来。他的头发里面仍旧塞着一块已经被血给浸透了的手帕。奇怪的是,刀口的两侧却各留着一个圆形的窟窿。 我伸手往两个窟窿上比了一下,掏出电话来给袁东拨了过去:“阳城有没有会箍缸的手艺人?” “有!”袁东在电话那头说道:“现在阳城还会箍缸的就剩下两个了。一个在……” 我放下电话,向易晴道:“把这里交给警察,你带我去找一个人。” 易晴上车之后才问道:“你说找箍缸的人,是怎么回事儿?” “箍缸是以前的一门手艺……” 放在老早年,家家都有粗瓷大缸,有些用来装水,有些用来积酸菜。现在看那种粗瓷大缸值不了几个钱,放在以前那可是一个像样的物件。谁家缸坏了,也不可能说扔就扔、说换就换,一般都会找箍缸的师父,把裂口的地方用绳子箍起来。箍好的缸,照样能用很长一段时间。现如今,在城里,别说是箍缸了,就是用水缸的都没有几个,箍缸这门手艺也就渐渐失传了。 易晴看向我道:“你不会说,那个保镖的脑袋被人给箍过吧?” “肯定是!”我回答道:“那个保镖伤口上两侧各有一个光滑的圆孔,要是我没看错,那应该是有人用金刚钻给打出来的。箍缸的头一步就是打孔。” “那个死人往自己伤口里面塞手绢、一个劲儿地吃土,其实都是为了止血。他是不想让人在他行动之前就看出自己是个死人。” “他嘴里的血倒是好办,大不了就是咽下去。但是,后脑上那个伤口却不是一条手绢能堵得住的东西,要是没人把他的脑袋箍了一下,他很快就能露出马脚。” 易晴目瞪口呆道:“你的意思是说,他当时离开之后,是去找人箍自己的脑袋?” “我只是在猜测!对不对的,还得看看再说!” 我和易晴正说着话的工夫,宗小毛已经按着老袁说的地址把车开进了郊区,可还没等他放慢车速,就远远看见一群人围着一辆车在看热闹。我听见有人议论道:“你说,古老头好好一个人,咋就忽然疯了呢?” “谁知道啊!一天喊着自己箍了死人脑袋,我听着都瘆得慌……” 第四十七章 逼供1 第四十七章逼供1 我和易晴对视之间,推开人群就往里走。我们两个还没走到胡同口,就看见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架着一个老头往外走。 那老头一边走一边喊:“我没疯!我真没疯!那天晚上确实有个死人过来找我箍脑!他脑袋上开了那么大个口子……” “等一下!”易晴走过去向医生出示了证件:“我们是省刑侦大队的,现在需要这个人配合我们调查。你们暂时不能带他走。” 为首的医生看了看易晴的证件,才开口道:“患者现在情绪极不稳定,恐怕不能配合你们调查。如果你们需要的话,我建议你们到医院对患者进行询问。” “这样……”易晴的话还没说完,那个老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一下挣开了医生的控制,撒腿就往回跑:“我没杀人!那个人来的时候就死了,跟我没关系!” “追!”易晴推开人群,一个箭步追了上去。孙纯的速度比她更快,眨眼就窜到了老头身后,伸手抓向对方的肩头。后者一甩胳膊,把衣服给脱了下来,一步窜到了两米开外。 孙纯大怒之下再次追了上去。这回,他没去抓老头的肩膀,而是一矮身子,贴着地面一个扫堂腿往老头身上扫了过去。孙纯带着风声的一腿正好扫在了老头的脚踝上。 我眼看老头横着飞了起来,人在空中微微一顿之后,又四仰八叉地落在了地上,脑袋“咚”的一下磕在地上,人当场就不动了。 等我赶过去时,那老头已经翻了白眼儿,脑袋下面跟着淌了一滩血迹。易晴伸手在老头鼻孔下面摸了一下:“快叫救护车!” “车是现成的,赶紧去医院!”几个医生七手八脚地把老头抬起来装到车上,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把那老头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我们几个也被医院给安排到会议室。易晴等我们坐下之后,才把孙纯给叫到了走廊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行动的时候不要冲动!那个老头那么大年纪了,你为什么踢他?现在家属就在外面,你想怎么处理?” 孙纯低着头道:“我会自请处分,老人家的医疗费用,我全部负责……” “这不是医疗费的事情!”易晴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术士,尤其是低阶的术士。你在卫平那里丢了面子,处处想要找回来。但是我们是在执行任务!任务当中不应该带有私人感情!你让我怎么说你……” 孙纯被她说得低着头一言不发,易晴叹了口气道:“这件事儿,我会全权负责处理。老人家属很快就会过来,到时候,你不要出面,我怕你的脾气控制不住。有什么事情,我去和家属谈……” 我站在门边听见易晴他们要进来,赶紧作势打开门迎了上去:“打扰一下!我需要进重症监护室。还有,关掉监控。你能不能帮我处理一下?” 易晴眼睛一亮:“你有办法帮我们救人?” “可以试试。”我说完之后转身出了大门。 没过多久,易晴就弄走了在场的医护人员。我走到床前伸手在那老头脸上拍了两下:“起来了!别装死!” 易晴和孙纯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你说他是装的?” 我见老头没有反应,干脆加了把劲儿,在对方脸上使劲抽了两下:“赶紧起来,别逼我动手!” 易晴终于看不下去了:“卫平,我想你弄错了。他已经陷入了深度昏迷,不应该……” “相信我!”我说了三个字之后,从身上翻出胶带,把老头的嘴唇给贴了个严严实实,又弄出两块随手从花盆里抓出来的花土塞进了老头的鼻孔,拿着胶带在他鼻子上缠了两圈。 我还没等松手,易晴已经冲上来扣住了我的手腕:“卫平,你这是干什么?” “拆穿他的把戏而已。”我不以为然,易晴却生气道:“卫平,老人家已经陷入了昏迷,你这样等于是在谋杀……” 我看向易晴道:“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我问你。如果我的判断是真的,孙纯就会因为一个骗子,背上失手伤人的黑锅,赔上自己的前途,甚至一辈子没法儿抬头做人。你愿意看到这种结果?” 孙纯的嘴唇动了两下,脸色瞬间苍白如纸。他知道,我说的没错,也打心眼里希望我的判断是真的,但是没有开口赞成我的做法,因为他也不相信我能用这样办法把人弄醒过来。 易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老头,最后不得不咬牙道:“我给你十秒钟!” “你说的是大脑缺氧的时间吧?”我笑道:“那种事情只对普通人有用,对他不行。” 易晴还要说话,我却伸手一拦:“你放心,就算出了人命,也是我的事儿,我不会推脱责任。” “现在不是责任的问题……”易晴话没说完,我就喊道:“小毛,上!” 宗小毛一屁股坐到了老头肚子上,眨着眼睛看向了易晴。 易晴和孙纯顿时被吓了一跳:“你快点下来!” 我伸手把他们两个拦了下来:“知道这叫什么吗?这是古代监狱里杀人的办法:赏给犯人一碗黄米饭,让他吃饱之后,往身上压一袋子大米,用不上多久,犯人就会内脏破裂而死,就连仵作都验不出结果。” 我抬手扇了老头两个耳光:“你不该装着昏迷,现在就算是你脑死亡,也不会有人认定我在谋杀,知道吗?” 易晴还要再说什么,我却伸手指了指边上的仪器。易晴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立刻拉着孙纯退到了一边儿,低声道:“仪器显示他一切正常。” 我站在床边等了一会儿,看老头还没反应,忽然抽出匕首,正对老头嘴上的胶布刺了下去。我那一刀出手奇快,锋利的刀尖一瞬间没入了老头嘴里两寸。 等我收刀时,老头忽然双目圆睁,一道魂魄猛地从他身上坐了起来,反身跳到了地上。老头的魂魄仅仅僵持了一秒,转身就想往身上跳。 我却在这时,抬手用两张黄纸贴住了他肉身的双眼,宗小毛顺势往下一趴,伸手堵住了老头的耳朵。 我冷笑道:“你往回去啊!你的九窍被我封了七窍,你要是不怕恶心,可以顺着便门往回钻。”我说话之间,已经把匕首送到了老头的裆下。 老头咬牙切齿道:“行了!我认栽了!” “你说认栽不行!”我伸手一指孙纯:“你为什么要害他?” 老头面不改色道:“我反正也得找个地方避风头,平白进了医院,总得自己花钱不是。现在,有人帮我出钱、帮我出力,说不定还能捞上一笔,我干嘛不动手?” “你……”孙纯被气得七窍生烟。 我却一挥手道:“别动他!他现在是阳魂,非常脆弱,你一动手,他就真死了。” 我转过头道:“我有些事儿想问你……” “什么都别问!我什么都不会说!”老头一口回绝道:“丢了手艺,我认栽了,大不了,我给他陪酒认错。想问别的,你别找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似笑非笑道:“你可得想清楚,我现在没杀你,不代表我一会儿不杀你。你这身子骨,大概也坚持不到十分钟了吧?等到阴差一来,你想配合,我也没工夫听了。” 老头阴阳怪气道:“你诈我?你们是官家的人,随便弄死人,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吗?那咱们就试试呗!”我给易晴递了一个眼色,后者像是没看见一样,面无表情地看向了老头。 仅仅过了几分钟,易晴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队长,老头的家属来了,带来好多人,把医院大门都给堵上了,说是要求见负责人,还要严惩凶手。” 易晴冷声回答道:“通知防暴大队,把人全都给我抓起来。告诉派出所那边,深挖他们的犯罪记录,一旦发现问题,从严从重处理!听明白了?” “明白!”那边立刻挂了电话。 老头脸色虽然一变,嘴上却仍旧强硬道:“你们还有没有王法啦?” 我笑着看向对方:“民心似铁,王法如炉啊!我就不信,你那些所谓的家属屁股后面都干净。有些事情一旦落了案,后面可就不好处理了。” 老头指着我道:“你……你也是术士,你就不怕术道制裁吗?” “你现在是死人,等你被抓进酆都城,谁知道是我把你弄死的?”我摆弄着手里的匕首道:“还有,你好像不是术士吧?就算我跟公门联手弄死你,术道中人也不会多管闲事。” “我不服!”老头跺脚大喊的工夫,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风响。尖锐的风啸贴着大门陡然而起时,门口也飘飘悠悠地映出了两道人影,只不过,他们并没有进门,而是站在门口,好像在等着什么。 我指了指门口:“阴差到了,等你一咽气,他们立刻就会把你抓进枉死城。你考虑的时间可不多了。” 我话音一落,屋里的心电仪就跟着“嘀嘀”叫了起来,老头的身子也跟着猛一哆嗦。 第四十八章 逼供2 第四十八章逼供2 我指着心电图:“你得快点了,等一会儿它成了直线,你再想说也没机会了。” 老头这下慌了:“小兄弟,有话好说……我服了!我服了还不行吗?” 我淡然道:“你发个誓,我就让你回去。” “你……”老头被逼无奈,只能发了一个毒誓。 “小毛,起来吧!” 宗小毛刚松开手,老头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了躯壳。 我对着大口喘气的老头道:“你先缓一缓,等会儿咱们慢慢聊。” 易晴诧异地看着我道:“你怎么知道他在装死?” 我笑道:“从孙纯抓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不是一般人。他脱衣服逃跑那招儿,叫金蝉脱壳,是过去空门中人常用的招数。你看他脱身时的那股利索劲儿,说明,他年轻时肯定是空门中的尖子。” 所谓的空门,就是现在人常说的小偷。在旧社会,这些人取了“妙手空空”的意思,自称空门弟子。现如今,小偷虽然还在,空门却早就已经成为历史了,也只有少数上了岁数的空门高手还在恪守着空门之道。 我继续说道:“空门的本事,其实并不全在手上。装死和小手艺,都是其中之一。他昏迷之后,我就一直在观察他。你们看他的脚。” 宗小毛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不由得惊讶道:“他脚心里怎么有一个坑?” “那是空门绝技,脚踏金山。”我解释:“到了他这个级数的空门高手,就算不用手,也能偷东西。只要被他踩到的东西,全都会被吸在脚心上,神不知鬼不觉地带出来。所以,我断定,他倒地之后,就用上了装死的功夫。你这招儿,叫‘魂去归来’,还是叫‘三日还魂’?” “魂去归来!”老头没好气地回答了一声之后,干脆坐了起来,一个劲儿在那儿喘气。 我没理对方:“我把他的嘴和鼻子都贴起来,他肯定会认为我是跟他赌耐心,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闭气上。我趁着他全神贯注的时候,一刀刺进他嘴里,他肯定会受到强烈的惊吓,我再顺手一下,就能轻易地把他的魂儿给拽出来。” 宗小毛笑道:“老辈人说的‘吓掉了魂儿’,就是这个意思吧?” “差不多吧!”我嘿嘿笑道:“我进来之后,手机一直都开着,手机那边就是冯智。所以,冯智才会恰到好处地打来电话。” 易晴小声道:“你这样,他能说真话?要不要我找个测谎专家过来?”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笑道:“刚才他可是阳魂发誓。这种誓言做不了假,话一出口就等于他让自己的魂魄跟天数产生了直接的联系,他要是不怕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可以随便骗我们。我说的对吧,老头?” “你小子够狠!”老头气得直瞪眼:“老子就该狠狠心,让阴差把我抓了,让你小子屁都得不着!” “阴差?哪来的阴差?”我直言不讳道:“那是冯智用手电照出来的两个虚影。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服了!”老头一挑大拇指:“不是我古川修炼不到,是你小子太精明!行,咱们爷们儿都是走江湖的,办事儿就得光棍。你想问什么,说吧!” 易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 易晴把古川从重症监护室带出来时,差点吓掉了医生的下巴,直到我们走远了,那几个大夫还站在门口一动没动。 易晴也没时间去管那些人心里怎么想,直接把老头带回刑警队,送进了审讯室。 我坐到老头对面:“你不是一直吵吵给人箍过脑袋吗?我要问的就是这个。” 古川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约摸着也是这事儿……” 我以前干的是空道上的活计,后来岁数大了,金盆洗手,靠着以前学过的那点儿手艺过活,一直眯着到了现在。 那天晚上,我本来打算睡了,忽然听见有人敲门。我隔着门问了一声,外面那人说找我干点活儿。 放在以前,我肯定不会开门。谁他么大半夜的上门找人箍缸,那不是有病吗?可是最近手头子紧,我也就把门打开了。 我一看那人,就知道不好。 老空道有个“三还五不偷”的规矩,就是说三种情况下,得把偷来的东西还回去,还有五种人说什么都不能偷,其中一种就是快死的人。老空道都有看人气运的本事,谁要是死气缠身,我们都离得远远的。不是不敢偷这样人,而是怕偷着不该偷的东西,把自己也给折进去。 我一打眼就看出来那人脸上全是死气,印堂子都黑了,脸上连一点血色都没有,尤其是嘴唇上还沾着泥。那能是活人吗? 我吓得当时就想关门,那人却拿脚把门别住了,沉着嗓子跟我说:“今天这活,你不干,我就不走。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人说话的时候,嘴里直往出淌血啊!我一看要完,这下是碰上鬼神了,只能乍着胆子把他往屋里让。那人进来之后,伸手先把我家的镜子给摘了,两只手掐着镜子,坐在了地当间:“我脑袋后面有道伤,你给箍上。” 我当时一看,那人脑袋后面开了一道一寸多长的口子,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口子里面还塞了条白手绢,脑浆子顺着手绢角淌得满后背都是。我差点吓掉了魂儿。 那人却沉着声音道:“你干什么呢?赶紧动手啊!” 我吓得翻了好半天,才把家什儿弄出来,拿着金刚钻在他后脑勺钻眼儿。我眼看这骨头渣子顺着金刚钻往地下掉,那人却一点表情都没有。等我钻好了两个眼儿之后,那人好像是要说话,一张嘴,我就看见他牙缝里爬出来一条蚯蚓。那人用舌头一舔,那蚯蚓给卷回去嚼了两下咽了,伸着舌头舔了舔嘴唇,才说道:“箍吧,别太使劲。箍裂了,我饶不了你!” 我拿出弯针,顺着那人脑袋左边探进去之后,就觉得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推了那针一下,都没怎么费劲就把针从他脑袋的另外一孔里拽了出来。 你是没看到那弯针,那针就跟在红铅油里放过似的,从头到尾红了个遍,用手一捏都他么直打滑。我足足箍了半个小时,才把他脑袋给箍上。 我最后几针动作慢了点,那人忽然冷笑道:“你是不是打算留点后手?你做什么动作,我都在看着,要是敢耍花样,后果你知道。” 等我弄完,他让我再去找一面镜子给他看一下。我拿着镜子在他脑袋后面照了半天,他才算点了头:“还行!” 那时候,我眼看着他眼睛里放出了凶光,他那是要杀人哪!我吓得连退了好几步,把手按在刀上。我当时就想,反正都特么这样了,他要是想杀我,我就跟他玩命,就算死,我也得撕他一块肉下来。 那个人背着手往我对面走了两步,忽然停下了:“我没带钱,手艺钱先欠着行不行?” 我哪敢说“不行”,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那人笑了一下:“我今天来过的事儿,谁也不能说,要不然,你知道什么下场。” 我起誓发愿地说自己保证不往外吐半个字,那人才走了。 我敢肯定,那人临走时看我的那一眼,是打心里往外地想要杀我,可是后来不知道怎么没动手。他走之后,我一夜都没敢睡。 第二天一早我就想要搬家,可我还没收拾完东西,就听有人喊我,说是离我家不远那个做假发的人没了,让我去帮忙处理后事。 我一打听才知道,那个做假发的淹死在自己家水缸里了。一个大活人能自己淹死在水缸里?打死我也不信! 我估摸着,肯定是那个死人找到了做假发的,让他给自己补了脑袋——我给他箍脑袋的时候,把他后面的头发给剃掉了,他要是不在外面加点东西,就只能戴棉帽子了。现在这天带棉帽子,那不是疯子嘛! 我赶紧找了个理由,把邻居打发了,自己收拾完东西就要往出跑。可我还没出家门,就觉得外面不对,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就在外面等着我出去。 我在院子里转了好几圈,才小心翼翼地爬到了院墙上面。我顺着院墙低头一看,我的妈呀!那个死人就贴着院墙站在外面啊!他就跟马蛇子一样背后贴着墙,抬着一只手,躲在大门后面。我要是出去,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抓着我。 他这是等我出去送死呢! 我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顺着院墙溜下来之后,一头钻进屋里就再没敢出去了——那个死人昨晚上不杀我,肯定是因为我屋里有什么东西护着我,他才没动手。 他进不来,我也出不去啊!这不是等着饿死吗? 后来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我就扯着脖子在屋里喊,说自己箍了一个死人脑袋,还专门挑大半夜的时候喊,让人知道我疯了。只要我搅和得他们睡不着,他们早晚得报警。 那两天,居委会的人上我家来了两次,我一看见人就问他们,我家外面是不是站了个死人。他们说,连人影都没有,哪儿来的死人。 可我知道,那个死人肯定在那儿等着我,就更不敢出去了。居委会的人好不容易认为我彻底疯了,打电话叫了医院的人,结果你们就来了…… 第四十九章 黑影 第四十九章黑影 易晴和孙纯听完之后,不由得一阵面面相觑:“你想借着医护人员脱身的办法,我倒是能够理解,可我怎么总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孙纯恍然大悟道:“对了,那个死人为什么非要找你,还找得那么准?你以前见过他?”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古川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 我忽然冒出一句话来:“你的祖师爷是谁?” “时迁!”古川一刻都没犹豫:“除了时迁,还能有谁?” “没事了。”我似笑非笑道:“曹鑫,哦,也就是那个死人,已经废掉了。你当初给他箍脑袋的时候,少用了点东西吧?你没给他抹蜡?” 箍缸的时候,往绳上抹蜡是一个很重要的工序。缸一般都是用来装水用的,用绳子箍上也一样会渗水,所以抹蜡才显得至关重要。如果箍缸的人心眼不好,在水蜡上做点手脚,那缸用不上多久还得坏。 我估计死人找古川箍脑袋时,他就是少给对方抹了水蜡,那人脑袋里的某些东西泄了出去,才导致他废掉了一个躯壳。 古川果然点头道:“我确实做了手脚。谁知道他会不会掉过头弄死我,我就算死,也得给他添点料。” 我淡然笑道:“行了,我该问都问完了。你走吧!” 古川一下懵了:“你这就放我走了?” “要不然呢?留你一块儿过年啊?”我伸手一指大门:“走吧!这地方不管饭。你也不用担心死人再找你。那个死人的脑袋漏了气,早就玩完了。” “后会有期!”古川也没拖泥带水,站起身来几步没了影儿。 孙纯本来想说话,最后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易晴低声道:“你这就放他走了?” 我面对大门冷笑道:“那老小子没说实话,或者说,有话没全说完。他这种人,你不把他逼到绝路上,他绝对不会开口。咱们跟着他就行。” 易晴眼睛一亮,拿起电话:“各单位注意,盯紧古川,随时汇报他的情况。” 易晴说完立刻走了出去,孙纯叫住我:“卫平,不,卫先生,很抱歉……我是想说……谢谢……” 孙纯显然是不善言辞,我伸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转身走了。孙纯却在我身后再次说了声:“谢谢!” 我并不是有意在帮孙纯,至于他对我的态度,我始终没放在心里。我在意的是,古川接下来会遇上什么。 好在易晴的外线很快就传来了消息:古川一开始像是怕我们盯梢,一直在闹市区里转悠,甚至有意想要甩掉我们的暗线,直到傍晚时,他才匆匆赶往了郊区。 易晴也带着我们驱车奔向了古川消失方向。一路上,各种消息接连不断地传了过来。 “古川进入慈航寺。” 我听到暗线的汇报之后,不由得转身问道:“那是什么地方?” 宗小毛说道:“区里开发旅游搞出来的一个项目。外围那些东西都是后来修的,只有最里面那间顺着山壁掏出来小庙才是以前的老东西。” “听说,以前这里叫靠山庙,香火鼎盛;在动荡时期,被红卫兵砸了之后,香火也就没了。最近这几天,区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忽然想要开发靠山庙,就弄了一个慈航寺出来。” 我听完之后才问道:“寺里有高僧吗?” 宗小毛摇头道:“还高僧?那里面就连和尚都没有。项目到一半的时候,资金不足搁浅了。现在也就门脸能看。” “知道了。”我淡然道:“易晴,让你们的人全都撤回来,我们自己跟着。” 易晴马上撤回了所有暗线,我们几个也顺着另外一个方向溜进慈航寺,躲在一处还没盖完的钟楼上,拿着望远镜往靠山庙的方向看了过去。 古川一直都在庙门口转悠,直到天色大黑才进了庙门。很快,靠山庙里就出现了火光。 易晴道:“我们要不要下去看看?” “不行,空道的人十分敏感,我们现在的位置已经很冒险了,一旦走下去,很有可能被他发现……” “救命……”我的话没说完,就听见庙里传来了呼救声。 “糟糕!”我直接从钟楼上跳了来,直奔庙门的方向扑去。易晴和孙纯紧跟在我身后,呈品字型向庙门围堵了过去。 我前脚刚冲到门口,就看见古川一个跟头从门里翻了出来,两只手捂着脖子:“有鬼!” 我顺势看向庙里时,一条黑色的人影在我面前闪了一下之后,直奔寺庙中心的佛像上飞窜而去:“开枪!” 我拔出猎枪指向黑影,却没去扣动扳机。我的猎枪攻击的面积虽大,但是开枪之后产生也硝烟也太多,凡是跟影子有关的邪物,全部动如闪电,稍有不慎就会让它在我眼皮底下溜了。这也就是我没立刻开火的原因。 易晴和孙纯同时出手,两把手枪连环开火之下,庙中的佛像顿时被打出了一片窟窿。黑影却在飞射的枪火之下窜上了屋顶。 打空了子弹的易晴飞快地换上了弹夹,向黑影逃逸的方向连连开火。靠山庙就像宗小毛说的一样,其实就是一个山洞,所谓的屋顶只不过是天然的洞壁。易晴紧追着黑影在洞壁上迸出一片火花,大量碎石随着子弹炸开的方向迸射而下,整座小庙在一瞬之间变得混乱无比。 易晴他们两个的枪声还没停歇,贴在洞壁上的黑影已经直奔着一条岩缝钻了过去。我眼看黑影像是灵蛇入洞般的缩进岩缝一半,立刻举起猎枪扣动了扳机。 一蓬卷着火光的铁砂轰然击落之后,洞顶的碎石如同暴雨一般纷飞而起,我的视线也在一瞬之间被硝烟完全遮挡。我却在这时飞快地退出一步,挡住了门口的古川。 那老小子从我们开火的时候就想开溜,要不是我一直站在他边上,说不定他早就已经没影了。现在洞里几乎看不清东西了,他能不跑? 我伸手抓向古川时,果然是抓了空。等我回身的刹那间,古川已经跑到了五米开外站了下来。一条人影却凭空出现在了古川身前,右手上雪亮的匕首忽然横拦一刀,直奔古川的咽喉割了下去。 “住手!”孙纯也在这时调转枪口,向黑影的方向开了一枪。 带着火光的子弹瞬间划破长空,从黑影头部左侧射进了脑中。黑影的脑袋虽然被子弹从中间掀开了一块,手中的匕首却去势不减地从古川的咽喉上疾掠而过。 古川惨叫一声,砰然倒地,我跟着一枪轰向了黑影的正身。那条黑影顿时在枪火的轰击之下四分五裂,整个人像是被狂风吹开的纸灰,化成无数片黑影,向空中暴卷而去。 仅仅眨眼之后,成团的火光就在黑影中间飞掠而过。满天暗影却在瞬间变成黑色水滴似的东西,纷纭落地。 “这是什么?”我仅仅一愣,就看落在地上的黑水像是滚落的水银,提溜乱转着没入了地面的砖缝。 “人呢?”孙纯几步抢到黑影消失的地方,蹲下身来摸向了地砖。 “别动!”我刚喊了一声,一条手持着匕首的人影已经猛然从孙纯身后抬起手来。那条好似半躺在地上的人影,将手臂举在孙纯背后,用刀尖对了准孙纯后脑。 “闪开!”易晴扣动扳机时,枪膛里却发出了咔的一声空响。 千钧一发之间,我抬手抖开了从韩千山那里抢来的折叠弩,甩手一箭射向了黑影。弩箭破风的历啸和金属撞击的争鸣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孙纯背后暴响而起——黑影的匕首被我一箭弹,对方也瞬间缩进了地底。 短短片刻之间,孙纯就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整个人僵直着身子蹲在地上,一动不敢乱动。 我慢慢走到孙纯身边,一手掐着折叠弩,一手把孙纯慢慢挪开,自己伸脚踢了一下地上的青砖:“拿匕首把砖挖了。砖块一开,你马上后退。” 孙纯点头之间,用匕首卡在砖缝上猛力一挑,半尺长的青砖顿时被他挑飞到了两米开外。砖下面除了一条扭动着身子的蚯蚓,什么都没有。 我身手在砖头下面摸了一下,地面上寒意刺骨,那是刚被阴气浸透的结果。看样子,黑影消失之后并没恋战,而是趁机遁走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暂时没事儿了!看看老头!” 我走到古川身前,把他翻了过来,他那两颗眼珠子差点从眼眶里瞪出来,两只手仍旧死命地抓着咽喉,咽喉的血迹已经把他的双手给染了通红。 我抬手给了古川一个嘴巴:“还他么装!赶紧给我醒过来!” 古川像是诈尸一样蹦了起来:“你怎么又打我?” 我一瞪眼睛:“谁让你装死,装上瘾了?你怎么躲过那一刀的?” “靠这个!”古川从领子里抻出来一块巴掌大小的铁片。那块铁板虽然不算太厚,但是想挡住一刀也搓搓有余。 我拿着被刀撕开一半的铁片看了两眼:“行了,你走吧!套用你的一句话,咱们后会有期!” 古川顿时傻眼了,看着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五十章 如影随形 第五十章如影随形 古川看了我好一会儿,才带着哭腔道:“我的小祖宗哎,你就别玩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告诉你,还不行吗?” 我转头看向古川:“说准了?” “准,比什么都准!你让我拿我爹发誓都行!”古川就差没当场跪下了。 “行,回去再说!” 我把古川弄进车里之后,宗小毛才好奇道:“平哥,你怎么知道姓古的有问题?” 我斜眼看向古川,道:“就像孙纯说的那样,那个死人为什么不找别人,非要找古川?你不觉得奇怪?” “我问过老袁,整个阳城会箍缸的也就两个人。如果死者事先不认识古老头,怎么会准确无误地找到他家里去?” “还有,古老头那身本事,是正宗的空道绝学,尤其是‘脚踏金山’那一招,可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东西。我可以肯定,古老头当年在空道上的辈分很高。” “像他这种辈分的人,就算是金盆洗手,也一样有徒子徒孙养着,绝不会混到靠箍缸过活的地步。如果老袁知道他的底细,不可能对我只字不提。这只能说明,那老家伙一直在隐瞒身份。” “空道上的人,很少跟人结仇。你们说,什么能让他躲着不敢出来?” “不对呀!”孙纯刚说了一句话,马上解释道:“我不是怀疑你,我是说,他住院之后,不是有人过来闹腾吗?那些不是他的徒子徒孙?” 我笑道:“现在的闹闹多了去了,这种现成的便宜,他们能不占吗?老头死了,他们就能以老头亲戚的身份狠狠地讹你一笔;没死也不要紧,随便派个人给老头点暗示,孤老头子八成就能跟他们合作,联手讹人。反正他们都没损失。” 我转头看向孙纯:“不信,你现在打个电话问问,那些来闹事儿的人,肯定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最多也就是个邻居关系。” 孙纯犹犹豫豫地想拿电话,又不好意思当着我的面儿打,最后还是易晴把电话打了过去。等她放下电话之后才向我挑了下拇指:“真让你说对了!” 我故意道:“这就是江湖。江湖上的事儿,不是从书本上能学来的。” 古老头哼了一声:“算我倒霉,遇上你这么个人精!” 我正要说话,忽然脸色一沉:“准备好跳车!” 正在开车的冯智被我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来不及了!”我说完,一推车门,起身跳了下去。 第一个跟着跳下来的就是宗小毛,孙纯因为慢了一步,被古老头一下从车上推了下来,他自己也跟着跳向了地面。 冯智在我提醒之后,虽然已经放慢了车速,但是汽车仍旧是在行驶中。从车上跳下来的四个人,个个摔得满身泥土,宗小毛更是头破血流。 等他捂着伤口站起来时,汽车却还在往前行驶。宗小毛不由得喊道:“平哥,你干什么啊?” “追!”我来不及跟他解释什么,提枪往车尾的方向追了过去。易晴仅仅愣了一下,就跟了上来。 他们虽然弄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冯智在我们跳车之后还在驾驶汽车飞速前进,本身就不正常。 “开枪打车轮!”我吼过一声之后,易晴和孙纯同时扣动了扳机。汽车的两只后轮同时炸胎之下,车身忽然一偏,直奔路边的大树上撞了过去。 我只听见轰然一声巨响,汽车就在折断的树前翻了过来,驾驶室里的冯智顺着敞开的车门滚出来半个身子。 “冯智!”易晴惊叫之间就想冲过去救人。 我却伸手按住了易晴的肩膀:“别过去!” 这时,冯智的身子已经在车门前扭了过来,上半身趴在地上往前挪动一下之后,脑袋就猛的一下抬了起来,看上去就像是被人从后面揪住了头发,硬是把脸给扬了起来。 冯智向下翻动着眼珠看向易晴时,他身后也跟着出现了一道黑影。人形的影子像黑布一样盖在了冯智身上,从他脑袋后面露出半张脸来。 我觉得他好像在看我,却偏偏找不到对方的眼睛,就好像他只是一道被映出来的影子,除了人形的轮廓之外,没有半点特征。 我沉声道:“把人放开!” 黑影一言不发地从冯智脖子后面伸出匕首,压住了他的咽喉。 “把人放开!”易晴举枪指向对方时,黑影却慢慢缩向了冯智背后,完全不给易晴射击的机会。 “你……”我刚说了一个字,黑影就猛然拉动了匕首。冯智腔子里的鲜血顿时喷射而出,黑影却在一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冯智——”易晴扑向车门时,被我拦腰抱在了原地:“拉住她!” 那道黑影神出鬼没,谁知道他会不会忽然再从什么地方冒出来。让易晴过去,实在太过危险。 孙纯犹豫了一下,还是帮我拉住了易晴。我们两个拼命按住不断挣扎的易晴时,宗小毛也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只不过,救护车还没赶来,伤口上鲜血狂喷的冯智就停止了抽搐。 我一直观察了五六分钟,才松开了易晴,后者几步冲到冯智面前哭了起来。我翻过尸体,用刀挑开了冯智的衣服。 “你干什么?”易晴忽然对我怒目而视。 我莫名其妙道:“除了验尸,我还能干什么?” “你为什么要拦我?”易晴发泄似的吼道:“冯智刚死,你就要验尸。你还有没有同情心?” 我沉声道:“他是你的战友,跟我没有关系。你愿意哭,我不拦你。但是,也请你不要拦着我做事。” “你……”易晴被我气得脸色煞白,我却看都没看她一眼,伸手撕开了冯智的衣服。尸体的背上明显印着一片黑色的东西,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他身后泼了层墨水。 我伸手往尸体上按了一下,他的尸身已经变得冰凉,摸着就像是已经死了几个小时的人。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抽刀就想要割开尸体的皮肤仔细看看。易晴却在这时打开了我的手:“你还想干什么?” “验尸!”我几乎是吼出了声来。 宗小毛终于看不下去了:“平哥,有点过了。你当着人家面把冯智开膛破肚好吗?再怎么说,人家也是战友。验尸也没有这么个验法吧?” “卫先生,麻烦你过一会儿再验尸!”孙纯双拳紧握,眼珠通红,他在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显然对我的做法极为不满。 “你们随便吧!”我扔下他们几个坐到了远处。古老头吓得赶紧跑到我身边:“我说小兄弟,那个什么东西,还能过来吗?” 我沉声道:“估计短时间之内不会。” 古老头心有余悸道:“你说那是什么东西?怎么神出鬼没的?” “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鬼。我看得出来……”我看了易晴他们一眼:“刚才,我在车上的时候,听见车底下传过来一声刀尖划铁的声音,就知道要不好,才让你们跳车。” “我估计,那道黑影在跟我们交手之后并没走远,而是一直都躲在车下。他当时应该是想把车弄翻,或者干脆把我们当中某个人干掉……可惜,我喊晚了一步。” 我正说话的工夫,远处已经传来救护车的声音,没过多久,警灯声也跟着响了起来。赶过来的警察跟孙纯他们碰头之后,就把尸体给弄上了车。 宗小毛也走过来道:“平哥,你想验尸,现在去吧!” 我摇头道:“没必要了。” 宗小毛愣了一下道:“平哥,你就别怄气了。当人家面验尸的确不合适。现在尸体都上车了,咱们还是办正事儿要紧。” 我看向宗小毛道:“你以为我真是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的棒槌?我急着验尸,就是想看看那影子究竟是什么来路。你在中人里混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鬼魂之外的邪物杀人都会留下蛛丝马迹吗?” “我不判断出那个黑影究竟是什么,将来咱们怎么跟他斗?再搭几条人命进去?刚才,我刚看了一眼冯智后背上的黑印,你们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吱哇乱叫,非得把我弄走。” “现在你们自己看看,冯智后背上还剩下个狗屁了!你让我验尸?我现在过去验尸有个屁用?得出来的结果,还赶不上一个法医呢!你们直接看法医报告去吧!” 宗小毛虽然知道我不是冲他发火,但是被我平白训了一顿,脸上也挂不住了,小声嘟囔道:“你自己不说清楚,谁知道怎么回事儿。” “你师父是谁?我真想知道,是谁把你教得这么坨!验尸的时候尽可能不要说话,这么点常识都不知道啊?阴阳两气对冲,说不定能出什么事儿!” 我明知道宗小毛说的是事实,却还在嘴硬。仵作验尸没有不能说话的规矩,有时候,甚至还要高声把结果喊出来,表示公正。我刚才不说,是不想因为过多解释什么而耽搁了时间。这事儿说起来是我理亏,只不过,我不愿意承认罢了。 宗小毛还没来得及开口,易晴已经走了过来:“对不起,我没控制住情绪,我向你道歉!” 第五十一章 杀机再现 第五十一章杀机再现 宗小毛看见易晴过来跟我道歉,马上开口道:“平哥,人家一个女孩都过来给你道歉了,你……” 我没等宗小毛把话说完,起身一脚把他给踹了出去。易晴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卫平,你……” 我抬手抖开折叠弩,对准宗小毛就是一箭。 宗小毛眼中的震惊和绝望还没褪去,一尺长的弩箭已经贴着他的面颊打进了地里。与此同时,一道黑影从宗小毛身边飞射而起,像蛇影一般贴地疾行,直奔着救助车的方向飞窜而去。 “快开枪!”我抬手一枪打向了黑影头前。我没正对目标,就是想阻断对方的去路。没想到,枪火带着砂石在地面上迸溅而起时,黑影却形同灵蛇似的绕过子弹飞射的范围,直奔救护车的方向冲了过去。直到这时,易晴和孙纯的手枪才拔了出来。 守在救护车附近的警察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黑影就从地面上弹射而起,双手各持一把匕首,双臂伸展之间,向两个警察横拦了过去。刀尖上的寒光在两人咽喉略过的刹那间,蓦然由白变红。猩红的血迹顺着刀尖飞掠的方向肆意喷射时,黑影倏然扑进了车厢。 “都往后撤!”孙纯持枪怒吼。 “站在原地!”我快步抢进。 围在车边的医护人员吓得双腿发软,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动,乱成了一团。 “砰”——我对天开了一枪:“全都别动!” 一群人这才安定了下来。我飞快地换好子弹:“慢慢往后,往车灯的方向走。” 我怀疑那道黑影是类似于“影杀”一类的法术,让他们往强光下面走,就是为了减少他们的影子覆盖的范围。 医护人员战战兢兢地往外挪动时,我也单手握枪慢慢走向了救护车后门。我与车门站成一条直线的刹那间,车厢里冯智的尸体忽然翻身而起,四肢并用,像狸猫一样趴在了车里。 我抬枪射击的刹那间,救护车大门却在我眼前轰然关闭,我打出的一枪直接轰在了车门上。车门火星爆闪的一瞬间,冯智也从车里猛扑了出来。 我蓦然后退一步的当口,冯智忽然伸展双臂往我身上扑了过来,我避无可避之下,干脆用枪顶住冯智的胸膛扣动扳机。枪声响起的瞬间,我和冯智同时倒退,对方胸口完全炸开,变得血肉模糊,我也在退出两步之后站稳了身形。 等我用折叠弩指向尸身时,停在两米开外的救护车忽然发动引擎,箭射而去。等我反应过来时,救护车已经冲上了公路。 “快追!”孙纯想追,我却冷声道:“别追了,追上也只能收回一具尸体。再说,我也确定不了对方走没走。” 孙纯狠狠一跺脚:“我们现在怎么办?” “把剩下的车全都集中起来,车灯往一个方向开,所有人都坐在灯光里,等天亮再说。”我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么一个办法。 几辆车的司机战战兢兢地把车凑到一块儿,赶紧从车上跳下来,躲进了灯光覆盖的范围。 这场袭杀来得太过突然,我们集中了汽车之后,甚至没来得及去收拾尸体,就任由着两具被割开咽喉的尸体躺在不远的地方,冷风一来,刺鼻的血腥也随风而动。 几个胆小的护士吓得蜷缩着身子呜呜直哭;孙纯他们几个的脸色也一阵阵铁青;易晴像是想去给冯智收尸,看了我几次,却一直没有开口。 我们几个人沉默了半天之后,一个小护士忽然尖叫道:“车里有人!” 我蓦然回头之间,却看见一辆汽车的驾驶室里晃过了一道人影。 “畜生!”孙纯暴怒之下,正对汽车连开了三枪。子弹炸碎玻璃的同时,汽车也跟着轰然发动,往我们这边猛冲了过来。 我们几个飞身躲闪之间,刚才还在惊叫的那个小护士却被卷进了车轮。汽车从她身上压过的当口,护士的两只手还在死死地推着车头,直到汽车从她身上碾过,她还没有断气,拖着身子在血水中爬行两步,才停止了呼吸。 汽车却在这时忽然加速,直奔我的方向猛冲了过来。我在距离车头一米左右时,蓦然起身飞跃,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才挺身而起。汽车却在我立足未稳的瞬间调转车头,狂冲而至。 我想再次跳跃却已经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汽车向我逼近。我除了双手交叉在身前,尽可能将伤害降到最低,就只能等着被汽车撞飞出去了。 千钧一发之间,我身前蓦然传出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重物在我前方横挪了三尺。等我睁开眼睛再看时,撞向我的汽车已经被一辆警车给碰离了原位。 撞得头破血流的易晴也从警车上跳了下来,跌跌撞撞地扑向我身前。我伸手把她揽在怀里,拖着她向外疾奔之间,大声吼道:“开枪炸车!” 孙纯举枪冲到我们本身,一枪打向了走形的汽车:“趴下!” 我们三人同时扑倒在地的瞬间,汽车爆炸的冲击波也带着滚滚热浪飞腾入空。 我正想起身时,忽然觉得背后一寒,一把匕首跟着压在了我的咽喉上。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抓住袖子,拉动了身后的断魂刺。暗器弹起的刹那间,压在我脖子上的匕首也蓦然掉落在地。而我身后的寒气消失的瞬间,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一声闷哼——对方应该已经被断魂刺重创,却没发出鬼哭。 直到宗小毛过来拉我,我才心有余悸地站了起来。当时,只要我再晚半步,就会被对方割断喉咙…… 宗小毛脸色惨白道:“平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伸手在自己脖子下面摸了一下,咽喉上已经透出了血迹:“那把刀呢?” “在这儿!”宗小毛把落在地上的匕首捡了起来,我伸手接过之后,看都没看就放进了兜里:“人都在不在?” 易晴、孙纯看了一圈:“那个被撞死的护士不见了,其余的人都在。我们现在……” “往回走吧!我估计对方暂时不会出现了。” 从靠山庙跟黑影交手到现在,断魂刺的暗袭算是我唯一占到的便宜,也是唯一重创到对方的机会。如果黑影没有受伤,他应该还会选择夺取相对完整的躯壳,而不是已经多处骨折的尸体。所以,我才断定他短时间内不会出现。 直到这时,我才看向易晴:“谢谢了!” “不用,我们是战友。”易晴微笑之间带着淡淡的伤感。“战友”这个词,对她、对孙纯有特殊的意义,这种感情,我的确没法儿体会。 易晴为了不让我尴尬,干脆岔开了话题:“你有没有破解黑影的办法?” “暂时没有。”我摇头道:“我到现在都没弄清那道黑影究竟是什么。唯一能肯定就是它不是鬼魂!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回去再说。” 我把古川弄回去之后,直接扔进了审讯室:“我最后再问你一遍,是跟我合作,还是让我放了你?” 古老头耷拉着脑袋:“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问吧!” 我沉声道:“你究竟是什么人?那道黑影为什么要找你?” “我是空道的人,这个我已经说了。我是躲仇人才躲到了东北。到了阳城之后,我就跟以前那些徒子徒孙断了联系,也不再靠空道的手艺过活了。至于那玩意儿究竟是什么,我真不知道。” 古川怕我不信,赌咒发誓地说道:“我以前那仇人充其量就是个财主,他跟术道挨不上关系,就算死了变厉鬼,也不至于用处术道的手段。你要是不信,我拿祖师爷发誓都行!” 我盯着古川看了好半天,觉得他说的不像是假话,才皱起了眉头。 易晴冷声道:“那就怪了!那道黑影明显是冲着你去的。第一次跟我交手时,主要目标也是你,直到我们把你救了,他才把矛头指向卫平。你说你不知道他是什么,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孙纯厉声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古川带着哭腔道:“你就算把我扔出去,也得我知道是什么事儿才行啊!你们这不是逼人吗?我说实话,你们不信;难不成还让我随口胡说啊?” 一直没说话的宗小毛忽然开口道:“你最近有没有遇上什么特殊的事儿?你好好想想。” “特殊的事儿……”古川想了半天,道:“我最近手头紧,实在没钱过日子了,就把以前顺来的几样东西拿到古董市场上去卖。当时,有个人蹲在我摊子上看了半天,指着我的鼻烟壶,问我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我说,那是祖上传下来的。他说,你这鼻烟壶是宫里的东西,你祖上是王爷还是贝勒?我被问得一愣,顺口胡说了好一会儿,那人最后一笑,问我,这鼻烟壶应该是成套的东西,你有几件儿?” “我说,就一件儿。他说,你要是能找全,我可以花大价钱拿下来;要是就这一件儿,我就不要了。他说完起身就走了,连我那鼻烟壶都没要。这算不算怪事儿?” 第五十二章 意外 第五十二章意外 如果古川说的都是实话,那个人的确很奇怪。 凡是玩古玩、文玩的人,都以能捡漏为荣。哪有卖家不开口,买家自己先说那是好货的道理?而且,就算是古川的鼻烟壶不成套,他也应该先把单件儿拿到手里;要不然等他想买的时候再找古川,说不定东西就是别人的了。 那人究竟是在逗古川玩,还是另有目的? 我沉吟了一下道:“除了这些,还有什么?” 古川摇头道:“再就没了。” 我眼神忽然一动:“老古,你平时一个月的花销是多少?” 古川被我问得一愣,马上叹气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个人精!我好赌两手,最近就是赌输了才想到要卖东西。” 古川看我盯着他不放,只好说道:“手气背,要是也算怪事儿,我只能说,我最近背得邪乎,赌什么输什么,那点积蓄都快折腾光了。” 我背着手在屋里走了两圈道:“走,带我去拿你那个鼻烟壶!” “啥?你让我回家?我不……” 古川话没说完就被我打断了:“大白天的,你怕个狗屁!快点!” 古川被生拉硬拽地弄回了家里,等他翻了好半天,才从柜子底下把鼻烟壶给翻出来。 虽然我不太懂古玩,但是也知道鼻烟是康熙年间传入国内,鼻烟壶真正盛行的时候是在乾隆年往后。那个鼻烟壶上画的是黛玉葬花,也就是说,它应该是出自晚清,至少也该是在《红楼梦》问世之后。 我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也没看出鼻烟壶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难道是想错了?” 我正自言自语时,宗小毛忽然开口道:“你这照片也当古董藏着……这不是曹睿吗?” 我看见宗小毛从箱子里翻出来的照片时,也跟着一愣。 那张老照片上一共有四个人,最左边的就是曹睿。曹睿身边那人跟老古长得有七八分相像,看样子应该是他近亲。 最奇怪的是,照片上的四个人里,有三个穿着长袍马褂,只有一个人西装革履;看长相,也明显跟三个同伴格格不入。 我拿过照片道:“这是谁的照片?” 古川说道:“照片上那人是我爹,其他三个人应该是他朋友吧,我没听他说过。这照片也就是留个念想,谁还能真去记多少年都没影儿的人?” 我沉声道:“这些人,你真不认识?” 古川这下急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要怀疑一下?真要这样,你就别问我!” 我严肃道:“老古,你开口前可要想清楚,这张照片可能直接关系到你能不能活命。” 古川懵了:“你啥意思?” 我看他不像是装假,干脆开门见山地说道:“这张照片上有个人很像阳城的一个富豪曹睿。我想,你应该知道他。那个找你箍脑袋的死人,就是曹睿的亲信。你还觉得,他跟你没关系?” “啥?”古川哆嗦着嘴唇坐了下来:“来了,真来了……我都躲到这儿了,怎么还没躲过去?” 孙纯开口想说话,却被我挥手制止住了。其实,我也好奇照片的来历,但是,看老古的样子,他应该是受到了刺激,现在不让他冷静下来,说不定就会出现什么变数。 古川低着脑袋想了半天:“你们给我找座庙,让我躲进去。到了庙里,我什么都说。” “庙?”我不由得一皱眉。 庙里避祸的事情在术道上屡见不鲜,寺庙、道观都有神明庇护,躲进去说不定就能摆脱索命恶鬼。但那也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进庙只能解一时之急,如果庙里没有高僧给事主消灾解业,鬼神早晚还会找上门来。 我看得出来,如果我不满足他的要求,他绝对会咬死不松口。我只能看向了宗小毛。 宗小毛想了想道:“我说老头,找庙容易。阳城有名没名的寺庙有五六座,但那都是旅游开发的项目,里面的和尚动嘴还行,让他们出手,怕是不如平哥。你要是非得找个庙,我就帮你找。” “不找不行!就算是空庙也行。再给我准备一个香炉,多弄点黄香。”古川咬着牙道:“找不到庙,我怕自己过不了三天。” 宗小毛还要再说什么,我却直接开口道:“给他找!” 宗小毛略微想了一下:“去北山庙吧!那地方的比较偏僻,平时没什么人去,就算动起手来,也比较方便。” “孙纯,麻烦你去弄些东西。”我拿出一张纸,飞快地在上面写了一份清单递给了孙纯。后者转身离去不久,易晴也把车给开了过来。 宗小毛所说的北山庙,比我想象的还要偏僻。那个地方方圆一公里之内都看不见人家,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都高,庙宇保存得还算完好,庙里虽然还有关帝爷的神像,但是小庙里早就已经绝了香火。 按照宗小毛的说法,这里以前还有个看门的老头,自从那老头没了之后,这里就荒了,就算是在这里动手,也没人能看见。 我蹚着草走进庙里之后,古川就一直在门口转悠。直到孙纯把东西拿来,他才松了口气,亲手把香炉供在香案上,自己贴着香案坐了下来,从我手里要了根烟狠狠吸了两口:“你听说过偷仙门吗?” 我的眼睛不由得一缩。 我师父他们给我请来的那些先生里,有一个专门负责给我讲江湖的掌故,他还真跟我说过“偷仙门”。 空道中人大多数拜鼓上骚时迁为祖师爷,只有一个门派拜的是东方朔。传说,东方朔曾经偷过三次王母娘娘的蟠桃,而且三次得手都从容而去,这份本事,孙大圣都要逊色三分。 偷仙门拜东方朔为祖师爷,并不是说东方朔是偷仙,而是说,他们连仙人都能偷,这个世上就没有他们偷不到的东西。 如果,偷仙门仅仅是以妙手空空为生的门派,也不会被列为术道门派。偷仙门最强的手段就是偷虚,也就是,他们能偷到现实中不存在的东西。传说,能做到从鬼魂那儿偷纸钱,偷仙门的弟子才能正式出师。 这个传说有没有依据,谁都没验证过,因为偷仙门早就已经绝传术道了,关于他们的种种传奇,也只剩下了口口相传的故事。 没想到,我竟然会遇上偷仙的传人。 古川看我点头,不禁有些意外:“你知道最好,我也就不用多废话了。照片上那个人是我爹,他就是偷仙门倒数第二任的门主。祖师爷的本事传到我爹手里时,已经丢了九成九,但是我们家凭着剩下的那么一丁点儿东西,也一样混得风声水起。” 但是,我爹传艺的时候,却把偷仙门的阴阳手拆开传了下来。我哥古山学的是阴手,我学的是阳手。阴手,就是专门去偷死人的东西,或者是偷鬼神守护的东西;阳手,自然是偷活人的玩意儿。 当时,我问过我爹,怎么不传全了?我爹说,我和我哥的命数不一样。我最多能学到阴手里的三招,学多了,我就容易夭折。我哥不一样,他的命格重,命也够硬,能承受住阴手。 我也没多想,就跟着他学了那些本事。当年,我爹在上海滩很有名,谁都知道他的大号,三教九流上的朋友也不少。自从他当了空道掌道之后,就很少出手了,就算动手,也是没事儿解闷儿玩。 有一段时间,他活动非常频繁,几乎天天跟照片上那几个人呆在一起,也不知道干什么。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孩牙子,他们有时候说话也不避着我,我隐隐约约听他们说,好像是要去干个什么买卖,那时,我也没太上心。 后来有一天,我爹带着我哥,跟那几个人走了。回来的时候,却只有我哥一个人。我还记得他回来时,像是从阴朝地府里刚爬出来一样,全身上下不是血就是泥。 我都没来得及问他怎么回事儿,就让他给拉进了我家密室。我俩躲进密室里没多久,就听见外面枪声炮声响成了一片…… 等枪声停了,就开始有人挖我家的地面,他们是想找密室。 我爹那个密室修得很奇怪。他是在自己床下面修一条能通到巷子口外面的密道,密室就在密道下面。一般人挖到密道都会以为我们是顺着密道跑了,谁也不会想到,我和我哥其实就蹲在密道落脚的位置下面。 外面的人顺着密道追出去之后,我哥才带着我逃了出来。我从密室出来一看,我爹那些徒子徒孙全都死了,我家院子被炸成了废墟,他们的尸体躺得到处都是。 我哥哭都不让我哭,带着我一路北上到了北方,一直到了阳城附近的时候,他才给了我一包东西和一张照片,告诉我:照片上现在已经没有活人了,将来不管看到照片上的谁,能躲就躲,躲不了就跑,千万别跟他们较量,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条。以后,空道的本事能不用就不用,也别收徒弟,要不然,迟早会被那些死人找着! 我哥跟我说完之后,也不管我听没听懂,扔下我就走。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他。 第五十三章 意外2 第五十三章意外2 我一开始往古川身上找线索的时候,只是想确定一下曹鑫保镖的尸体行动自如,究竟是什么路数。让我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引出他这么一段隐秘。 我等古川停下来,才问道:“你哥走了之后呢?” 古川向我要了根烟,点上之后吸了两口道: 我哥走了之后,我就靠着空道上的手艺继续营生。那时候,我年轻,手把好,做事也够狠,一来二去的在当地就打出了名头,也着实风光了两年。 可是没几年的工夫就解放了。解放之后可不比民国了,给警察塞点钱,打死人都没人管。我们这些人也就成了重点改造对象。我在当地的名头不小,头一个就被抓进了监狱。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算完了,只怕关到死也出不来了。谁知道,我被关进监狱没多久,我们劳改大队就闹了鬼神。一个劳改队一百多号人,一夜之间死得干干净净,只有我一个人靠着空道上的功夫逃了一命。 我虽然没死,可也不敢再露面了。那时候,反迷信反得厉害,我实话实说有人信吗?我想潜回家里划拉些值钱的东西跑路,到家才知道,我家早就被抄了,除了我哥给我留下的那只皮箱子藏得隐秘没被发现,其余的什么都没剩下。 当年,我就是带着这只箱子一路到了东北,隐姓埋名地活了下来。 我听到这时才开口问道:“你在劳改队遇上的鬼神也是黑影?” “是不是,我不太清楚。”古川摇头道:“当时,我也没看到对方。我们队里的人全都是被弩箭射死的,我们都不知道箭从哪儿射过来,就一个接着一个栽了。” “队里的管教是老兵,知道怎么躲子弹。他带着我们躲了好几个死角,可怎么躲,我们都躲不过去。直到最后我才扫见有个人影在暗处晃了一下,那人长得跟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古川伸手指了一下照片,他指的那个人,我们从来都没见过。 我沉声道:“你说的那个劳改队在哪儿,叫什么?” 古川毫不犹豫地说出了名字,我给易晴递了个眼色,后者马上拿出电话拨了过去,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了资料:“老古所说的劳改队确实存在过,其中管教和犯人全部死亡,死亡原因是被弩箭射杀。这个案子直到现在也没破,当初定性是特务暗杀,但是这个理由显然站不住脚。” 我听完之后点了点头道:“老古,你知不知道,照片上那几个人都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老古摇头道:“我估计他们应该都是江湖人,只有这个人不是……” 古川把手指挪到了那个穿着西装的人身上:“我听他说过日本话,要是没弄错,他应该是鬼子。” 我听百事通师父说过,解放前的上海滩鱼龙混杂,很多日本特务都混迹民间,其中加入帮派,甚至在帮派中地位不俗的人,也不在少数。 上海滩的空道虽然不比青帮,但是胜在消息灵通。如果能收服空道,对鬼子来说,无疑是一大助力。 孙纯冷声道:“你父亲跟日本人合作过?” “你什么意思?”古川厉声道:“你是想说,我爹是汉奸对吧?我告诉你,我们空道中人虽然不上台面,但是也不会卖祖求荣!” 古川眼睛瞪得通红,显然是受了刺激。 易晴也沉声道:“孙纯,给老古道歉!”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这回孙纯倒是没再坚持。 古川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他们几个斗嘴的时候,我一直都没说话,直到他们沉默下来,我才开口道:“老古这条线索,看似重要,实际上又等于把线索断了。易晴,你能不能试着查查曹睿上两代人是做什么的?” 易晴把电话打出之后没多久,就摇头道:“完全查不到。曹睿的户籍显示,他父辈就是本地人。再往前,因为资料管理不善,已经没有查找的可能性了。” “这几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呢?”我干脆把照片给放了下来,又拿出鼻烟壶研究了起来。 我翻来覆去地摆弄鼻烟壶时,宗小毛忽然开口道:“平哥,你没看看鼻烟壶上那画有没有问题?” 我灵机一动,从背包里拿出酒壶,用一根草棍包上点纸巾权当棉签,蘸着酒精伸进壶里使劲擦了两下。没想到,酒精划过鼻烟壶内壁之后,上面的油彩竟然被擦了下来。 黛玉的面孔在我的擦拭之下,像是被我给生生撕掉了脸皮,一张精致的面孔瞬间变成了黑色的骷髅。 我赶紧又沾着酒精使劲在上面擦了起来。没过多久,黛玉就变成了一只穿着素服的骷髅,动作虽然仍旧是在葬花,可她手中的花篮里却出现了一副被拆开的枯骨。 那副人骨显得极为细小,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装在篮子里的婴儿,或者说是婴尸。 “嘶——”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老古,你家人真没跟你说过这个鼻烟壶的来历?” 古川也被吓了一跳:“没有,真没有啊!我要知道是这么个玩意儿,打死我,我也不会留着!” 宗小毛凑过来道:“平哥,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暂时看不出看,除非我能拿到其余的鼻烟壶。”我回答道:“我怀疑,这个鼻烟壶有点像是‘青瓷伸冤’。” “青瓷伸冤”其实个传说。据说,曾经有人绑架了一个瓷器大师的家人,逼他烧出整套贡品瓷器。那个大师无奈之下,按照对方的要求烧出了一套青瓷。青瓷出窑之日,他全家被害,代表着他一生巅峰的瓷器却被人冒名送进了宫中。 那套瓷器在几次使用之后,上面的花式完全脱落,露出了藏在里面的那段大师被逼烧窑的故事,他也因此沉冤得雪。 当年绘制鼻烟壶的人,很可能也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只不过,我手里只有一只黛玉葬花,很难推测他后面是想要做些什么。 我正摆弄着鼻烟壶的时候,易晴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等她放下电话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曹家又有人遇害!” 我挑眉道:“死的是谁?” “曹森!”易晴说道:“死法和曹鑫一样,都是被人割去头颅。根据现场勘查的结果,他是在距离曹家不远的地方,忽然被人斩首。头颅目前不知去向。” “曹鑫?曹森?”我不由得自语道:“曹家人的名字怎么这么奇怪?” 易晴解释道:“根据我们的调查。曹氏集团中的五个高层,都是以五行为名。外人把他们称为曹氏五虎。但是,他们与曹家的血缘关系并不近,甚至没有血缘。曹炎,曹浪和曹磊,都是后来才改姓的。只有曹鑫、曹森是曹氏的远亲。” 我点头道:“如果方便的话,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这么关注曹家?” 易晴犹豫了一下道:“我们曾经查过曹氏的账目,他们旗下的公司,这些年一直都在亏损,但是,曹氏偏偏能调用大笔资金。我们一直怀疑曹氏在参与洗钱或者贩毒。” “但是,我们始终没有查到直接证据。应该说是我们并没有掌握曹氏与犯罪集团接触的证据。这一点,让我们觉得非常奇怪。” 我看向易晴道:“这不是出动特殊部门理由。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 易晴并没在意我的态度:“一开始,警方只是好奇。直到后来,他们无意中查到曹氏曾经出手过一件古玩时,我们才展开了对曹氏的调查。” “侵华战争时期,日军曾经大肆掠夺古董和黄金。日本战败之后,很多财富被他们就地掩埋或者运送到比较隐秘的地方收藏。曹氏出手的那件古玩正巧就是当时日军掠夺的珍宝。” “就像你所说的那样,如果仅仅是因为一批宝藏,我们不会花那么多力气去调查曹氏,直接由警方出面逮捕曹睿,可能会更省事。但是,他所出手的古董,事实上涉及了一件术道秘闻。这件案子,也就由普通的国宝案变成了术道案件。” 我点头道:“你继续说,我听着。” 易晴看着我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滴血十字?” 我听到“滴血十字”这四个字时,不由得愣住了。 滴血十字,我确实听说过,但是这件事究竟有没有真实发生过,就连我那位百事通师父都没法确认。 国内术道高手六成出自佛、道两家,其余四成来自民间。如果细论的话,这些人的传承也跑不出三教九流。 我一直好奇国内有没有其他流派的术士,百事通师父跟我说,过去曾经出现过一支奇特的术士,这些人出自太平天国麾下,他们所用的法术,与圣庭有七八分相似,另外几分出自何处,没人能够说清。那批术士的标志就是一个血红色的十字架。也就是后来术道上所说的“滴血十字”。 百事通师父说到滴血十字时,只不过是寥寥数语,因为他也不确定滴血十字究竟是个传说,还是确实存在过。 第五十四章 开门见山 第五十四章开门见山 我不由得自语道:“滴血十字真的存在过?” 易晴点头道:“我们查证过资料,滴血十字存在的可能性超过了百分之九十。其实,你可以想一想,传说中每一代皇朝的更迭都有术士参与其中,甚至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太平天国自然也不会例外。但是……” 易晴的话锋一转:“太平天国信仰的是拜上帝教。洪秀全、杨秀清为了自己的野心,把基督教教义改得一塌糊涂,甚至还参进了上帝附体这一类迷信的东西。这也就决定了太平天国的教义强烈排斥其他宗教。他们不可能组建一支信奉其他教义的术士队伍。” “但是,清朝却豢养了大批来自于萨满、密宗、道门的术道高手。太平天国如果没有一批强悍的术士,他们早就应该被灭亡了。” 我听完之后不置可否道:“你的推论倒是几分道理,但是我还是不相信有什么滴血十字。简单点说,当时的西方教廷不承认太平天国,洪秀全本身又不是术士,他拿什么去训练一支术道队伍?” 易晴还想再说什么,我却挥手道:“咱们现在争论滴血十字没有任何意思。我现在想知道的是,你们仅凭一个古玩就能认定曹睿跟滴血十字有关?” 易晴摇头道:“如果仅仅是一个古玩,我们的确会认为这是个巧合。而后,我们进行了不止一次的验证。最后,完全可以肯定曹睿确实和消失的滴血十字有关联,而且,曹睿本人很可能是一个术士。” “这就是你们找我的原因?”如果易晴没有骗我,他们的确不会招揽术道高手对付曹睿。因为,滴血十字足以引起术道的疯狂。为了宝藏,敢跟官场作对的术道高手也不乏其人。就算官方最后能将那些术道大能镇压,也得付出沉重的代价。这不是作为上位者想要看到的结果。 易晴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孙纯却开口道:“程功这件事儿做得不地道。他本来是准备让我们等你退无可退的时候,再告诉你真相。现在……” 孙纯显然是犹豫了一下:“现在你想退出还来得及。” 我有些诧异地看向孙纯:“这些话,你好像不应该说吧?” 易晴叹了口气道:“如果,我告诉你,孙纯一开始处处针对你,就是想把你逼走。你相信吗?” 我饶有兴趣地看向了易晴:“说来听听!” 易晴郑重道:“程功把你骗进来,自然有他的小算盘。他把你介绍给我们,事实上,带着想让我们无法完成任务的目的。或者说,他是故意想要拆台。” 我好笑道:“你们跟程功不是一路人?” “可以说不是!”易晴道:“我们隶属于两个部门,只能说是合作关系。” 我看向易情道:“你们谁的官儿大?” “平级!”易晴毫不避讳道:“真要比背景,我们还并不怕他。” “那我们得重新谈谈条件了。”我把程功承诺的条件说了一遍之后道:“除了他的条件之外,如果滴血十字真的存在,我要挑三件。当然,我不会挑国宝,只要跟术道有关的东西。” 易晴犹豫了一下:“我可以答应你!” 我马上又追加了一条:“老古也要一件古玩。他的不限于法器。” 老古听完,眼睛顿时一亮。 孙纯沉声道:“卫平,你的条件太过分了吧?你这是趁火打劫。” “你错了!”我摇动着一根手指道:“这件事儿,必须有老古参与。” 易晴沉吟了片刻道:“你的条件,我可以同意。但是,你得保证,我们可以用现金收购老古的东西!” “行行!反正也是脱手换钱,卖给谁不是卖!”老古乐得直搓手。 我转头向易晴道:“我想去见曹睿。” “你找他?”易晴显然没明白我的意思。 我指着照片道:“现在看,曹睿和老古都跟这张照片有关联。而且,他们两家都同时被黑影追杀。那条黑影的来历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出自照片上某个人的手笔。” 我表情严肃地看向易晴:“另外一种可能,就是黑影来自于曹家。无论哪种可能性成立,曹睿都是破解谜团的关键。” 我继续说道:“如果,曹睿也在被人追杀之列,那么,我们就有合作的可能。反之,我们也可以打草惊蛇。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同不同意还得看你的意见。” 易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能放弃恩怨,和曹家精诚合作?” 我笑道:“精诚合作不可能。就算我想,曹睿也不会同意。我们去见对方,就是与虎谋皮。至于能不能成功,那就得看看谁更有本事了。” 易晴和孙纯对视了半晌之后,孙纯率先开口道:“我觉得可行。与其这样被动地防御,不如主动出击。而且,想要解开曹睿的秘密,没有什么办法比直面对手更有效了。” 易晴考虑了好一会儿:“我同意!现在就走。” “现在?”老古看了看外面:“我觉得还是别了,等天亮再说吧!万一再碰上那鬼东西,咱们可就完啦!” “不行,夜长梦多!得尽快找曹睿。”我强行把老古给拉上了汽车,马不停蹄地赶到了曹家别墅。 等我敲开大门,看见的却是曹家保镖阴沉至极的面孔:“你们干什么?” 我随口道:“来找曹老板谈笔生意。” “谈生意?”保镖上下打量了我两眼:“我们老板正在休息,不管什么生意,都等明天再说。” 我看向保镖:“你告诉曹睿,如果他不想死,最好马上就见我。” “哎呀!”保镖阴阳怪气的道:“你小子狂得可以啊!我……” 我不动声色道:“如果你想换东家,可以不出声。我只等一分钟,时间一到,我调头就走,发生什么事儿,都由你负责。” 保镖犹豫了一下:“你总得跟我说说是什么生意吧!要不然,老板问题起来,我怎么回答?” “也对!”我从身上拿出一张黄纸,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画了一个十字:“把这东西拿给你们老板就行。一路上,不管谁问,你都可以拿给他看,不用避讳什么。” 保镖虽然被我弄得一头雾水,但是往易晴身上打量了几眼之后,还是咬着牙转头进了别墅。 能做保镖、秘书的人,头一条就是得能察言观色、看物看人。一个人的外在气质,往往能把他们的身份给表露出七八分来。如果没有易晴在,说不定保镖还会跟我再纠缠一会儿。我不由得打趣道:“看来,不管干什么,都得看脸啊!” 易晴狠狠瞪了我一眼,扭过了头去。我正想再跟她侃上几句时,就见大批保镖从别墅里赶了出来。一个中年人快步赶到门口之后,他身后的保镖自动在大门两侧站了两排,曹家大门也跟着完全敞开。中年人躬身摆手道:“几位贵客久等了,怠慢之处,还请海涵!” 我向对方拱了拱手道:“先生怎么称呼?” 那人回答道:“鄙人曹浪,算是曹府管家。” “曹浪!”我漫不经心道:“金木水火土,要是按这个顺序,下一个应该是你了吧?” 曹浪的身子猛然一抖:“先生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随口说说而已。”我说话时,一直都在留意曹浪的表情。 我话一出口,曹浪就慌了手脚,要不是我们还在曹家门口,说不定他都能跪下来给我磕头。我故意没去理会曹浪,快走了几步,直接进了曹家大门。 坐在客厅里的曹睿见我进来,顿时愣住了:“是你?” 我似笑非笑道:“曹老板,我们又见面了。” 曹睿的脸色瞬间阴沉到了极点:“你知道耍我是什么代价吗?” “我可没有戏耍曹大老板的意思。”我信步走到沙发边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桌子上的雪茄点了一根之后,拿出那张老照片拍在了桌子上:“这件东西,曹老板不陌生吧?” 曹睿的瞳孔猛地一缩:“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 “还有这个!”我拿出了被我用黄纸包住的鼻烟壶:“我可以告诉你,这只鼻烟壶原先的图案是黛玉葬花。至于,现在是什么,等我们谈成生意,你再看不迟。” 曹睿翘起二郎腿:“行了,东西放下,你们可以走了。” 我抬头道:“曹老板是准备白要我的东西?” “老板要你的东西是给你脸!”曹睿身后的一个保镖冷声道:“你要是再不识相,小心我打断你的腿,把你扔出去!” 我没去理那个叫嚣的保镖,而是看向了冷笑连连的曹睿:“你没听说过,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吗?” 曹睿狠狠抽了口雪茄:“如果你是条真龙,才有资格跟我说这句话。凭你一条小泥鳅,有什么本事在我们面前蹦跶?我可以告诉你,我今天不动你,是看在你给我送来一个鼻烟壶的份儿上。过了今天,咱们可以慢慢玩。” 我顺手拿起鼻烟壶,站了起来,一言不发,转头就往外走。 第五十五章 见血 第五十五章见血 曹睿厉声道:“站住!” 我转过身来,似笑非笑地问道:“曹老板还有事儿?” 曹睿冷笑道:“如果我曹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那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跑进来拉泡屎了吗?今天,你不留下点什么,就别想走出去!” 曹睿身边的保镖冷笑之间,从怀里拽出一把匕首,大步往我身边走了过来。他人还没到,就伸出手来,想要抓我的衣领。 保镖手掌直奔我伸过来的刹那之间,曹家别墅的落地玻璃砰然炸开了一个窟窿,保镖的手腕也在电光火石之间迸起了血花。保镖惨叫一声,捂着手连退几步,蹲在了地上。 “狙击手?”曹睿震惊至极地看向炸成蛛网状的玻璃时,屋里的保镖一下全都蹲在了地上,各找掩体躲了进去。 我看着惊慌失措的保镖和仍旧坐在沙发上的曹睿道:“曹老板处惊不变,倒是个人物。这些手下嘛,可就……呵呵……” 我冷笑看向曹睿:“如果我的人再开第二枪,他们会有人出来给你挡枪吗?” 曹睿阴沉着面孔,一言不发地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我平静地看着曹睿的双眼道:“本来以为你是个枭雄人物,现在看来,你也只不过是个稍强一点的流氓。带着一群不敢拼命的手下,你能翻起多大风浪?” 我抬起手,指着曹睿道:“现在,我要走了。你敢拦我吗?” 我大笑转身之间,却看见宗小毛明目张胆地解开裤子,在曹家客厅里撒了泡尿:“你家厕所环境不错,等爷有了黄金,再过来。” 曹睿手上的雪茄被他捏成了两截,却仍旧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和宗小毛。直到我们大步离去,曹家还是没有一个人敢跟上来。 我一直到走出门外时,才低声道:“曹家什么反应?” 老古摇头道:“没人出来,也没动静。我估计那个曹淼一会儿能来找我们,我给他塞了纸条。” 空道上有个绝技,叫“背后生眼”。简单点说,就是他不去看你,也知道你在做什么。有人或许觉得这是空道夸大其词,实际上,空道高手确实有这个本事。高明的小偷往往能从高手身上拿走东西,从容离去。 空道高手看似漫不经心,事实上,他们每走一步都在注意着对方的动静,一旦发现不妙,马上就能溜之乎也。老古作为掌道的传人,背后生眼的本事自然炉火纯青。 我低声道:“继续注意身后的动静,把尾巴甩了。” 老古带着我们走过一条街之后,马上转向,直奔孙纯藏身的大楼走了过去。 孙纯藏身地方距离曹家别墅差不多一公里左右,用他事先安排好的望远镜,可以把曹家的情况尽收眼底。 我们进门时,孙纯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曹家。我走到他身边道:“曹睿什么反应?” 孙纯道:“没有反应。你们出来之后,他就回去了,甚至连话都没说一句。” “怎么会这样?”我的印象里,曹睿这个人戾气很重,而且蛮不讲理,被我当面羞辱,就算不动手报仇,至少也该发泄一番。他会平静就寝? 我正思忖之间,老古忽然开口道:“小子,刚才我进门的时候,曹家的保镖没什么特别的地方,等我们往出走的时候,我就看见曹家人脸上冒出了死气。” 我回身道:“你是说那些人快死了?” “对,而且马上就会死!”老古怕我不信:“你要是不相信,就好好看看。我跟你打赌,不出一个小时,曹家就会出事儿。” 我从孙纯背包里拿出望远镜往曹家别墅的方向看了过去。短短片刻之后,我就看见大门口的保镖慢慢地靠在墙上,一点点滑坐在了地上,他背后的瓷砖被血迹染红了一片,看上去就像是被人从背后狠狠扎了一刀,还没来得及出声就靠在墙上断了气。 易晴惊呼道:“是黑影在杀人吗?” “看看再说!”我马上把望远镜对准别墅正门,在门口交叉巡逻的两个保镖浑然不知自己的同伴已经在无声无息之间变成了一具尸体,仍旧在门口来回走动。 我眼见一个保镖走到廊柱附近时,一道人形的黑影从他身后冒出,举刀刺向了对方后颈,刀尖从那人咽喉探出来时,一道血箭也跟着喷在了墙上。 另外一个保镖还没惊呼出声,黑影忽然抽刀回身,瞬间贴近对方身前,左手捂住保镖的嘴巴,右手的匕首瞬间切进了对方喉咙,刀锋几乎压到了对方的颈骨。黑影仅仅停顿了几秒,忽然抽刀而过,保镖的人头和着一蓬鲜血飞溅数尺,瞬时在大门上染出了一道血色的弧形。 就在人血染上大门的一刹那间,我分明看见曹家门上冒出一股淡淡的黑气,我正想仔细看时,黑影却调转了一个方向,用背部挡住了我的视线。 我低声向宗小毛问道:“曹家有没有术士?” “没有!”宗小毛摇头道:“曹睿虽然跟术道来往密切,但是从来没听说过他本人有什么本事!非要说有的话,那就是曹睿对风水一道还有所涉猎,有时候心血来潮,也会帮人看看风水。” “不对呀!曹家大门上肯定是被人做过手脚……”我正说话时,黑影忽然一侧身,从门缝里挤进了别墅。等我再想看时,已经找不到对方的位置了。 没过多久,曹家别墅里就乱成了一团,无数人影在别墅上下来回跑动,不时有鲜血喷上玻璃。短短片刻之后,我就隐隐听见了枪声,别墅玻璃开始接连炸碎。 易晴惊呼道:“你不去救人?” 我举着望远镜道:“我为什么要去救人?曹家跟我有仇,我没添上一把火就不错了。让我冒死救敌人?免了吧!” “可是……”易晴踌蹴了片刻才跺脚道:“可是曹睿现在不能死!” “我敢打赌,曹睿死不了!”我话刚说完,就看见一个保镖砸碎了二楼的玻璃,从窗口上飞了下来,摔在地上抽搐了两下,彻底断了气。 “黑影已经杀到二楼了,你快点!”易晴急得连连跺脚。 我却好整以暇道:“这不是还没到三楼吗?怕什么?” 曹家别墅一共有三层,按照常理,曹睿作为一家之主,应该住在最高的位置上。尤其是他这种人,更不会让人住在自己头顶上,除非对方是他的父亲,否则,就是小人压顶。 易晴差点伸手过来抢我的望远镜:“别看了!如果曹睿死了,我们的线索就全断了。你快想办法啊!” “不急,不急……”我正敷衍易晴时,别墅顶层的窗户忽然被人从里推开,一道人影也跟着从屋里扑了出来。那条身影刚一落到二楼,就被缠在脖子上的窗帘给吊在了半空。 尸首悬在空中来回转了两圈之后,一道黑影就形同毒蛇般顺着窗帘蜿蜒而下,从窗帘内侧探出双手,一手抓住尸体的头发,一手持刀往尸体的脖子上割了下去。 仅仅三四刀之后,那人的头颅就被生生割了下来。断开的尸体砰然落地时,黑影提着鲜血乱滴的人头退回了屋里。 “卫平——”易晴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们现在是在执行任务,你能不能先放下私人恩怨?” “别说话,仔细看!” “你……”易晴被我气得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我怕易晴真的自己跑过去救曹睿,干脆说道:“就算我们现在过去,也快不过鬼魂,出手等于在做无用功。而且,我也不相信曹睿没有逃命的手段。” “你气死我了!”易晴被我气得连连跺脚,却毫无办法。 我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别墅三楼时,别墅里忽然冲出一个人来。那人虽然全身到处是血,却还在亡命狂奔,看他的状态,至少没受到致命伤。 “曹淼!”我看清那人面孔时,他已经冲出了别墅大门,直奔我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救命——”曹淼一边跑一边拼命挥手。他没跑出多远,我就看见一道黑影贴在地上,飞速往他身后追了过来。 “孙纯,开枪!” 孙纯没用吩咐就已经举起了狙击步枪,他的手指刚刚扣上扳机,那道贴近了曹淼脚跟的黑影忽然拔地而起,从背后搂住了曹淼的脖子,右手正对曹淼的咽喉举起了匕首。 “砰”—— 黑影举刀的刹那间,孙纯的枪口上也喷出了一道火舌。狙击枪的子弹化作流光撕裂夜空,瞬息间擦过曹淼的耳轮,打向了黑影的面门。 黑影的头颅在被子弹穿透的瞬间,炸得四分五裂,手中的匕首却仍旧去势不减地奔向了曹淼的咽喉。刀尖临近曹淼皮肤的刹那间,第二颗狙击子弹也接踵而至,砰然炸碎了黑影的手掌,匕首从他手里飞起的瞬间,曹淼也飞快地跑了出去。 没等孙纯再次开枪,黑影忽然闪向地面,再次追向曹淼背后。已经被崩飞到了远处的匕首,不知怎么会在地上连转了几圈之后,自动贴地滑出几米,落进黑影从地面上伸出来的手掌当中。 黑影仅仅一顿之后,就挥刀扫向了曹淼的脚跟。刀过之处,曹淼的脚筋也被生生割开。后者顿时惨叫倒地,抱着鲜血淋漓的小腿满地乱滚。 第五十六章 翻脸 第五十六章翻脸 “不好!”我惊呼出声的一瞬之间,地上的黑影忽然挺身而起,从背后压住了死命挣扎的曹淼,抓住曹淼的头发,把匕首压向了他的咽喉。 现在,那道黑影等于完全贴在了曹淼身上,孙纯狙击黑影的结果,就只能是把曹淼一枪毙命。 “没用了!”曹淼必死无疑,我也把目光投向了别墅的方向。 就在我挪动望远镜的刹那间,别墅方向忽然火光四起,熊熊烈焰卷积着爆炸声响,从别墅下面击碎了围墙,蒸腾入空。短短片刻之间,三层别墅就被火光和浓烟掩去了大半。 “快报火警!” “轰”—— 易晴呼声刚落,第二次爆炸就轰然传来。刺眼的火球从别墅崩溃的门窗当中狂涌而出,方圆几百米被都火光照得通亮。附近建筑上的玻璃在爆炸声中同时崩碎,形同暴雨般倾空洒落。 “你看曹淼……”宗小毛忽然拉了我一下。等我转头时,本来已经控制住曹淼的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弃了猎物,飞快地向别墅的方向急掠而去,速度之快,甚至超出了我的想象。仅仅转眼之间,黑影就掠进了熊熊烈火,消失了踪迹。 “去救曹淼!”我带着宗小毛冲到曹淼附近时,他已经全身虚脱地躺在了地上。直到我把他拽起来,他才虚弱道:“曹磊,曹焱……” 我微微一愣道:“孙纯、老古,你们两个送他去医院,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把另外两个人找出来。” 孙纯架起曹淼转身离开之后,易晴也调动了警力赶赴火场。等到大批警察到达现场时,别墅里已经快被烧成空壳了。 让我没想到的是,随后而来的程佳佳见到我的第一时间就亮出了手铐:“跟我走一趟。” 我诧异道:“你没事儿吧?” 程佳佳向我怒目而视道:“我现在怀疑你跟曹家爆炸案有关,请你回去协助调查!” “放屁!”我明知道对一个女孩爆粗口很不礼貌,却忍不住怒喝道:“你脑子没有毛病吧?” “有话回局里再说。”程佳佳拉起我的手腕,抓着铐子就往我腕子上压了过来。 “滚!”我甩手把铐子给打飞了出去。跟在程佳佳后面的警察同时拔枪往我身上指了过来:“不许动!” “易晴!”我强压怒火,大喊道:“你给我过来!这个疯子,你来解决!” 正在跟消防队交涉的易晴不明所以地赶过来时,正好看见两个警察按住了我的肩膀:“你们干什么?你们是哪个单位的?把他放了!” 程佳佳看向易晴,亮出了警官证:“我们正在执行公务。请你让开!” 易晴脸带寒霜道:“叫你们长官出来,我要跟他当面对话。” “我就是最高负责人。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管你来自什么部门,都无权妨碍公务。”程佳佳挥手道:“把人带走!” “住手!”易晴抬手拦住了两个警察:“你们把他带走,造成的后果将由你们负责!” 程佳佳冷声道:“我完全可以负责。” “你们负不起这个责任!我再说一遍,我要找你们最高长官。”易晴寸步不让地挡在了警察面前。 程佳佳的火气顿时涌了上来:“这个人妨碍公务,把她一块儿带走!” “你……”易晴话没说完,就被程佳佳用枪指在了原地,两个警察不由分说地给易晴戴上了手铐。 我冷笑着看向程佳佳:“希望你不要为了今天的任性后悔。” 程佳佳冷声答道:“我从不后悔!” 站在我身后的警察伸手在我背后一推:“少废话,赶紧走!” 我被程佳佳带回刑警队之后,就被扔进了审讯室。 没过多久,我就听见程功的声音在走廊里响了起来:“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还用枪指人?你还想干什么?” 程佳佳反驳道:“她妨碍公务,我这么做有错吗?” “胡说八道!”程功暴怒道:“我跟你说过没有,卫平的事情,你不要去管,这不是你该管的事儿!” “我是警察!”程佳佳毫无畏惧地反驳道:“打击犯罪是警察的天职!我怀疑卫平跟两起杀人案有关,难道不应该让他回来协助调查?” “你……”程功大怒道:“你有什么证据说卫平杀人?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就算你是警察又怎么样?你能随便抓人?” 程佳佳的声音虽然小了点,但是语气却仍旧极为强硬:“卫平是术士,但不是逃避法律制裁的理由。我一定能找到证据逮捕他!” “证据?”程功气得七窍生烟:“术士杀人如果能留下证据,他们就不是术士了。你把卫平带回来干什么?是想严刑拷打,还是逼他签字画押?就算他把杀人的过程说出来,你觉得法官会相信你?只要他上了法庭,就可以随时翻供。别傻了,他的供词就连检察院那关都过不去,你拿什么给他定罪?” 程佳佳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我不信找不到证据!你急着放他走,是跟他达成了某种协议吧?法律不是交易的筹码,难道你的老师没教过你?” “好好好……”程功被气得连说了几个“好”字:“你长大了,翅膀硬了,能给我上课了是不是?” 程功不等对方说话就厉声道:“我现在让你放人,这是命令。你不是警察吗?给我服从命令!” 程功干脆放弃了说服程佳佳,直接强硬下令。这下程佳佳也没了办法,沉默了好半天才低声道:“我服从命令,但是保留意见。” 片刻之后,程佳佳走了进来,冷着脸对我说道:“你可以走了。” 我晃动着被手铐压红的腕子,看向了程功:“程处,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希望你不要再来烦我!” 程功微微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冷笑着看向程功:“既然你们不守信用,那我们就没有必要再进行合作。” 程功诧异道:“这话怎么说?” 我伸手指向了程佳佳:“我们当初的协议,就是你们给我提供一切方便,甚至帮我收拾首尾。她是怎么回事儿?我连现场是怎么回事儿都没看见就被她给抓了回来。这事儿没法继续往下办了。” 程功看了看程佳佳,咬牙道:“这只是意外?” “如果意外继续发生呢?”我看着程功道:“我怕自己帮你们卖命之后,再发生一次这样的意外。这世上卸磨杀驴的事情从来都不少。我看,我们还是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好。” 程功脸色阴沉道:“小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你是想让我处理佳佳对吧?我明确告诉你,没有那种可能!你还是乖乖去干活吧!” 我冷笑道:“我跟你们合作不假,但是,我没卖给你。干不干活,你说了不算。” “我看你是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程功冷笑之间从兜里掏出了录音笔,放出了当时我跟他对话的内容:“凭这个,我现在就可以抓你。你最好别逼我撕破脸皮。” 程佳佳眼睛一亮:“原来你早有证据。卫平,这次我看你往哪儿跑!” 我刚要说话,就听见易晴的声音从走廊上传了过来:“程处长好大的威风啊!在处里,我怎么没看见你有这么大的官威啊?” “是你!”程功顿时愣住了:“易晴,我奉劝你一句,做人做事都不要得寸进尺。我把这次任务分给你一半,已经是给了你面子,如果你再插手我的事儿,官司打到哪儿去都是你理亏在先。” 易晴冷声道:“任务本来就是我的。如果不是你从中作梗,处里会让你插手吗?” “哼!”程功冷哼了一声,没去接易晴的话头,但是他的表情已经告诉易情:就算你知道又能如何? 易晴好整以暇地说道:“现在,处里已经做出了决定,这次任务由我全权负责。你先回处里待命吧。” “你当自己是谁?处长?局长?”程功冷笑道:“如果这是处里的决定,那就让处长亲自下达命令吧!” “很快,你就会接到命令。”易晴看了看表,背着手站到了一边。 程功的冷笑还没完全褪去,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程功接起电话不久,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等他挂上电话时,握着电话的那只手竟然连抖了几下。 过了好一会儿,程功才对易晴道:“易队长,这次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多包涵。如果有什么需要……” “我什么都不需要。你马上离开就是帮我的忙了。”易晴丝毫没有给对方留脸:“还有,把你的侄女一块儿带走。我不希望再被一个没有脑子的人打扰,否则,所有后果都由你负责!” 程功的脸色阵红阵白,却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旁边的程佳佳终于忍不住了:“你这是在用特权包庇犯罪……” “你给我闭嘴!”程功怒吼道:“没有你,哪来那么多事儿!给我出去!” 程佳佳还要再说什么,程功干脆一步走上去,抓住对方的手腕,强行把她拉了出去。 第五十七章 杀机再现2 第五十七章杀机再现2 易晴发现我在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时,微微低着头道:“是不是觉得我太不近人情了?” “没事儿,就是有点诧异而已。”我印象里,易晴一向给人留有余地,哪怕孙纯给她捅了娄子,她也一样维护着孙纯。现在她一反常态地强势逼走程功,确实让我觉得惊讶。 “其实……”易晴犹豫了一下道:“你就当做是人在江湖吧!” “哦。”我并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跟易晴讨论下去。在我的意识里,我与她只不过是雇主与术士之间的关系,只要雇主没有对我不利的想法,我不会在意其他。 易晴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她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易晴拿着电话道:“孙纯说曹浪已经醒了,他让我们赶紧去找曹焱和曹磊,说他们有危险。” 我立刻问道:“他们在哪儿?” 易晴拿着电话道:“孙纯说是在圣心修道会!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去找宗小毛。”我转身冲出了警局。宗小毛从我被抓进来就一直等在外面,现在看我出来,不由得大喜过望:“平哥,我还以为你出事儿了。” “先别说那么多,带我去圣心修道会。”我拉起宗小毛就往车上赶。 宗小毛莫名其妙道:“圣心修道会里全都是修女,你去那儿干什么?” “先别管那么多,赶紧走!”我一路赶到修道会门口,直接敲开了修道会的大门。 现在已经接近午夜,修道院的修女被我强行叫醒,脸色自然不会太好:“你们有事儿?” “我来找人!”我直截了当道:“曹磊和曹焱是不是在这儿?让他们赶紧出来!” “胡说八道!”修女大怒道:“这是修道院,可能收留两个男人过夜吗?” 我笑道:“我都没说他们是男是女,你是怎么知道的?赶紧把人叫出来。” 修女气得脸色通红:“我听名字还听不出来吗?就算他们两个是女的,我也不会让她们半夜三更出来见几个来历不明的人!” 我故意道:“谁说我们来历不明?你去告诉他们,是曹浪让我们来的。” “我说了,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人!”修女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你们别在外面胡搅蛮缠,否则,我要报警了!” 宗小毛苦着脸道:“平哥,你到底会不会跟人交流啊?早知道这样,让易晴去叫门多好!” 我拍着宗小毛道:“你继续叫门,她们不开,你就骂大街;等她们开门,你马上调头就跑;关上门,你再回来接着骂。车里有喇叭,你拿着使劲儿喊!” “啥?”宗小毛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你脑子没病吧?” “滚!”我踹了宗小毛一脚:“按我的话去做就行,别管那么多。” 宗小毛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车上翻出喇叭,扯着脖子喊了起来:“曹磊——曹焱——你们两个臭不要脸的,连修女也玩……” 我也没管宗小毛喊什么,绕到院墙背后,几下跳进了院子,猫着腰悄悄溜到了教堂附近,贴着教堂蹲下了身来。易晴跟着我停住之后,才低声道:“你让宗小毛骂街是怎么回事儿?” 我伸手指了指头上的窗户:“你听!” “有人在唱圣歌?”易晴微微一愣。 “对!准确点说,他们是在驱邪。”我低声道:“曹磊他们不是没在修道院,而是正在驱邪。” 我拔出匕首,轻轻把窗户挑开了一条缝,往教堂里面看了过去。 两个穿着西装的人双手紧握在胸前,跪在教堂正中,嘴里不断地在祷告着什么。他们两个人边上就是正在唱圣歌的修女。一个上了年纪的修女一手拿着圣经,一手握着十字架站在两个人面前大声诵读。 我悄悄打开鬼眼往两个人身上看了过去,却没看见他们身上有半点阴气。我虽然不知道修士应该怎么驱邪,但是从他们的动作上看,那修女的做法明显是在驱逐恶鬼附体。先不论那个修女的修为如何,她的判断就是错的。 我虽然看不见曹磊他们两个人的表情,却能看见他们的身子一直在颤抖,明显是紧张到了极点。他们两个刚才肯定受到了惊吓! 我正想换个角度再看,宗小毛骂街的动静已经传进了教堂。诵经的修女眉头一皱,伸手往外指了指,一个年轻的修女点头之间,快速走向了大门。 年轻修女的人影刚从我眼前闪过不久,我就听见教堂大门外面传来一声巨响。等我回头看时,那个年轻修女已经被忽然敞开的大门撞飞了出去。 一道漆黑的身形蓦然出现在了门外。对方不等修女落地,提刀前冲,扬手一刀直奔修女的咽喉上刺了过去。几寸长的刀锋瞬间刺穿了修女咽喉,鲜血飞溅的尸体被黑影用刀挑在空中,四肢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声息。 “上帝呀——”老修女惊叫之间,把十字架挡在身前,伸手抓起桌子上的圣水,往黑影的方向扬了过去。黑影忽然闪身躲进了教堂的椅子下面,消失了踪影。 “唱圣歌!”老修女虽然在大声叫喊,但是那些唱诗班的人却被吓得魂不附体,除了大声尖叫,连一个字都发不出来。 曹焱和曹磊也从地上蹦了起来,拔出手枪,靠在十字架下面,惊恐万状地举枪指向地面。 “你自己小心!”我回头喊过一声,双手使劲一分窗扇,拔腿跳进了屋里,踩在教堂的长凳上,扑向了曹磊的方向:“把圣经拆开往外扔!” 被人诵读多年的佛经、道经,足可以镇压邪物,必要时甚至能拿来救命。我虽然不知道圣经是不是也同样管用,但是现在也只能姑且一试了。 曹家人本来已经把枪指向我胸前了,听见我的喊声以后,马上把手伸向了修女手里的圣经。 修女下意识地抓着圣经往回一带的工夫,黑影陡然暴起身形,出现在了修女身侧,扬刀刺向对方脖子。刀锋毫不留情地从对方动脉上划过之后,暴起的血迹瞬时染红了书页。 不好! 圣经沾血,就算它原先能驱邪退魔,现在也成了一张废纸。黑影却在这时抽出匕首,往其中一人的脖子上抹了过去。 我抬手一记弩箭隔空打向对方匕首时,曹家人也疯狂地扣动了扳机。两把手枪近在咫尺之间对黑影连连激射,赤红的枪火瞬时迸发,我眼看着那道影子就像是被子弹打穿的破布,短短瞬间覆上了一层透明的窟窿。我打出的弩箭从黑影头部穿过之后,钉在长椅上来回震动,却没能伤到对方分毫。 他变强了! 我微微诧异之间,黑影手中的匕首却去势不减地刺向其中一人的咽喉,仅仅眨眼的工夫就从对方身上透体而过。黑影与尸体的身形重叠在了一起。 “躲开!”我大步跨过长凳靠背间,右手上的猎枪也喷出了火光。一蓬枪砂在相隔五米的距离上喷向了黑影的脊背,连带着将他身前的尸体一块儿打倒在了地上。 我不等黑影移动,立刻抬手一枪打向教堂中心的十字架。高达一米的十字被一枪从墙上震落,砰然压向了地面,将黑影连带着尸身一齐砸在了地上。 十字架落地的瞬间,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尸身上溅起了一阵浓烟,地上也跟着传来一声鬼哭。 那是我跟黑影交手以来,第一次听见对方痛呼出声。没想到我这个意外的举动竟然会伤到对方。 我抬脚奔向十字架的刹那间,头顶上却传来一声轰然巨响,易晴也在我身后惊呼道:“快躲开!” 我来不及抬头去看什么,下意识地抽身往后飞退而去。我这一下退得太急,脚跟砰然撞上了长凳靠背,身子跟着一歪,整个人躺在了长凳上。 我来不及起身,干脆就势一滚,落向了地面。等我侧着身子躺在地上时,一声巨响也从教堂前方传了过来。我正想睁眼去看,却见一股烟尘紧贴地面向我暴卷而来。我赶紧用手一挡眼睛,挺身坐到了椅子上。 等我松开手时,却看见教堂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口黑漆棺材。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棺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等我抬头时,果然看见教堂棚顶破开了一个窟窿。那口棺材应该是在砸碎了房瓦之后,直接落进了屋里。 短短刹那间,停在地上的棺材忽然掀起一条缝隙,被十字架压制的黑影倏然窜起,钻进了棺材当中。黑色棺材也跟着豁然调头,往教堂大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躲在一边的易晴拔枪向棺材连连开火,激射的子弹虽然将棺材打得木屑纷飞,却始终没能让它停留半分。 我也跟着从凳子上跃了起来,拔枪往棺材背后追了上去。就在我举枪准备射击的一刹那间,棺材忽然原地转动了半圈,扫开挡在前面的长凳,硬是在教堂里荡出来一片空地。 它想干什么?我脚下稍一迟疑之下,就看见棺材忽然从地上掀起一个斜角,压在被撞翻了的长凳上,往我这边冲了过来。 第五十八章 众叛亲离 第五十八章众叛亲离 我本来以为那口棺材想要夺路而逃,没想到,它竟然会忽然反击,猝不及防之下被棺材逼进了死角。眼看着棺材在我身前直立了起来,迎着我的面孔拍落而下。 千钧一发之间,我猛然一脚踹向了身边的长凳边缘,木质的长凳在我的冲击之下侧向立起来,挡在了我面前,我自己也在同时趁机抽身而退。 仅仅一秒之差,巨大的棺材就把我眼前的凳子拍了个粉碎,我却在木屑纷飞之间连退了七步,躲开了对方的致命一击。 我脚步还没站稳,易晴忽然侧身抢进,站在我身后,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面对棺材连开数枪。子弹带起的火星在棺盖上四下迸射的当口,地上的黑棺蓦然再动,横向窜出数米,逼近了一个躲在唱台附近的修女。 “快躲开!”我想要抢进援手时,却已经晚了一步,棺材轰然开启之下,瞬时挡住了我的视线。等我听见一声尖叫时,那个修女的脑袋已经被夹进了棺盖底下,棺材挡板卡住了修女的脖子,棺材盖紧紧压住了她的后脑,乍看之间就像是修女主动把脑袋伸进了棺材里。棺材拖着生死不知的修女,飞速滑向了门口。 “追!”我换上子弹,一步逼向大门。棺材却在我眼前砰然合拢,活生生地把修女的人头与身躯夹成了两段。无头尸体横在门口,带着血迹的棺木却飞速窜向院门。 等我追到大门附近时,那口棺材已经不知去向,宗小毛也不见了踪影。 “宗小毛——”我被吓了一跳。宗小毛不会已经遭遇不测了吧?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宗小毛从附近的草丛里滚了出来:“吓死我!那棺材怎么跟车似的,能自己跑啊?” 我跺脚道:“棺材呢?” “不知道。”宗小毛指了指远处:“我就看见它往那边去了!” 我顺着宗小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那边除了一条黑漆漆的大道,什么都没有。 “走,回去!”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先管眼前的事儿了。等我赶回教堂时,易晴已经报了警。我走到幸存的那个曹家人面前:“你是曹磊还是曹焱?” “曹磊……”那人看着地上的尸体,面如死灰。 我将对方拽了起来:“曹浪让我来找你,跟我走吧!” “曹浪?”曹磊眼睛一亮:“他没死?你能救我?” 我回答道:“不一定,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如果你信不过我,我也不强求。” 曹磊咬了咬牙:“行,我跟你走!” 我伸手撕下桌布,在尸体的脖子上缠了两圈,估计差不多能暂时把血止住,才将尸体背起来弄到了车上。宗小毛脸色发白:“平哥,你带着个尸体干什么?多膈应……” 我脸色平静道:“我发现黑影对斩首异常热衷。他这回没弄走曹焱的首级,说不定还会再回来。” “啥?”宗小毛顿时蒙了:“你这不是……” “少废话,快走!”我狠狠瞪了宗小毛一眼,总算是让他闭上了嘴。 易晴在路上联络好了孙纯,直接把车开进了孙纯落脚的私立医院。我们还没进门,孙纯就迎了出来:“队长,这家医院防卫性太差,咱们是不是换个地方?” 我转头往四周看了几眼:“要换也得等到天亮。先带我见曹浪。” 我把曹浪和曹磊弄到了一起,才开口问道:“太多的话,我想我不用说了吧?把你们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曹浪低声道:“如果我们全都说了,能换一条命吗?” 易晴道:“我尽可能争取。但是,你们如果不愿意合作,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想你们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曹浪咬着牙道:“我不敢说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些年我们一直帮着曹睿杀人。” “曹浪——”曹磊不等对方说完,就惊叫道:“你瞎说什么?” 曹浪平静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好隐瞒的?你真想让人把你的脑袋剁下来挂在门上?就算被判了死刑,咱们也还有一条鬼魂;死在他们手里,连做鬼都不消停!” 曹磊看了对方半天,终于点了点头:“你说吧!” 曹浪略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你知道阳城为什么没有术道高手吗?那是因为,凡是能上得了台面的高手,全都死在了曹睿的手里。” 曹浪笑道:“你觉得很可笑是吗?觉得曹睿不可能杀掉那么多术道高手对吧?其实,他杀人的手法很简单。” “曹睿是有名的大老板,又笃信风水、法术,跟术道中人来往密切,每次邀请术道高手,都会奉为上宾。术道中人大多数都好面子,曹睿把阳城有头有脸的都聚在一起,自己亲自陪酒、倒酒、口称大师,哪个人不觉得大涨脸面,哪个人又会怀疑他暗藏杀机?那些人,往往用不上几天,就会离奇失踪。” 易晴听到这里,不由得开口道:“他们失踪,就没人报案?” 曹浪笑道:“术道上的人,往往都是五弊三缺,很少有人家事俱全,而且走南闯北的,不一定总在一个地方,丢了自然没人报案。再说,就算他们有家人又能如何?对曹睿来说,只不过是多杀几个人而已。” 我听完之后,敲着桌子道:“你继续说!” 曹浪继续说道:“曹睿每次杀人之后,都会把尸体拖进地下室。那里是他的卧室。很多人都觉得曹睿的卧室在顶楼,实际上,他的卧室里有一条密道可以直通地下室。曹睿不论多忙,每天至少都要在地下室里呆上八个小时。” 曹浪不等我问话就开口道:“这些年被他弄进地下室无故消失的人,至少也有二十个人。” 我挑眉道:“地下室里究竟有什么?” 曹磊道:“我曾经悄悄偷窥过一次。他在地下室里修了一片人工的树林,当然,那都是假树。另外,那里面有一座坟,据说,是曹睿的祖坟。” “据说?”易晴一下抓住了对方字眼上的毛病:“你听谁说的?” “曹睿的儿子!”曹浪说道:“我们几个虽然靠着曹睿吃饭,但是并不傻。我们这几个人有什么?除了曹森以前是个地痞流氓,有股狠劲、敢打敢杀之外,我们这些人就是一群高不成低不就的人。曹睿凭什么拿出大把银子来养着我们,养着我们全家?” 曹浪苦笑道:“一开始,我们四个确实对曹睿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后来,我们无意中听说,曹睿家里以前还有五个跟我们同名的人,后来,那几个人竟然无缘无故消失了。” “那时候,我们就知道不好。曹睿把我们弄来,肯定是没安好心。从那之后,我就一直在留意曹睿的行踪,我们也就越来越觉得曹睿奇怪。” 曹浪咬牙道:“我通过一些老人打听到。那五个人消失之前,曹睿的公司已经濒临倒闭了,但是那五个人消失之后,曹睿却拿出了大量的古董,让自己度过了危机。现在,曹家又陷入的困境,这不是跟上次一样吗?” “我拼了命地想要打听曹家以前的事儿,但是,曹睿那个人很少跟人说话,跟谁也不亲近。我们没办法套他的话,就只能在他儿子身上想办法。我们几个轮着班跟曹星野套近乎。一开始,曹星野根本不理我们,时间久了,才慢慢跟我们有了交情。” “有一次,我们把曹星野灌醉了,才从他嘴里套出了曹家的秘密。曹家的老太爷一直都没死,他就活在曹家的棺材里。” 我听完之后,跟老古对视了一眼,后者赶紧拿出了照片:“是不是照片里的这个人?” 曹浪看了一眼:“不知道!曹星野当时也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马上打着哈哈把事情给绕过去了。” “前几天,曹鑫忽然被人杀了,人头还被挂在了门上,我就知道可能要不好。我试探着问过曹睿一次,他说,肯定有人故意寻仇,让我们躲在家里别出去。我们几个都觉得,杀人的肯定就是曹睿本人!” 我插话道:“你凭什么这样猜测?” 曹浪道:“那是因为曹森找到了一个鼻烟壶。” 我回头看向易晴:“你有曹森的照片吗?” “我可以让人传一张过来。”孙纯转身离开之后,曹浪继续说道:“曹睿平时不怎么给我们安排事情做,让我们做的只有两件事儿,一件是帮他寻找术道上的高手,另外一件就是帮他找鼻烟壶。” 曹浪道:“曹睿说,如果找到壶肩上带着一个月牙的鼻烟壶,先不要花钱去买,一定要问问对方有几个这样的东西,顺道再盯紧对方,看看他究竟住在什么地方,是什么来历。” 我把鼻烟壶拿出来对着灯光看了一眼。那只鼻烟壶上果然带着一个月牙的标记,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忽略掉这个细节。 “前几天,曹森在旧货市场上看到了那么一件鼻烟壶,结果那个傻逼商量都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报告给了曹睿。曹睿那人很少露出笑容,那天却高兴得不得了,一个劲儿地说:是时候了,是时候了。” 曹浪的脸色渐渐苍白:“我知道,他说的‘是时候了’,大概就是说我们的末日快要到了……” 第五十九章 判官问案 第五十九章判官问案 曹淼说话时,我就一直在考虑着一个问题。 如果,鼻烟壶真是寻找滴血十字的关键,那么,曹睿为什么就能肯定它一定会出现在东北? 当年,太平天国主要的战事全部集中在南方,就算滴血十字真的存在,它也应该被密藏于南方,而不是清朝最后气运所在的东北。 老古因为避祸一路躲到了东北,曹睿的出现又是因为什么? 我正思忖之间,曹磊已经接过了曹淼的话头继续说道:“曹森死了之后,我们就知道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们肯定是死路一条。我就和他们两个商量要拼死一搏。我们不会法术,也不会巫术,唯一能做的,就是拿命去拼。” “曹淼还想找术士帮忙救命,可是现在哪还有什么术士给我们用?我和曹焱商量了几天,最后决定,实在不行,就想办法炸了地下室,让曹睿粉身碎骨。” “你们没来之前,我一直都在找机会炸楼。你们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机会来了。我趁着曹睿跟你们在大厅里谈判的时候,溜进了顶楼的卧室,趁着他没关上密道的工夫,往下面扔了炸药。我把炸药弄好之后就溜了……” 曹淼没等对方说完,就惊叫道:“你们怎么不通知我一声,你们想把我也炸死是不是?” “你胆子那么小……”曹磊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们不也一样没跑出去吗?” 我开口问道:“也就是说,你们也不知道曹睿死没死?” 曹磊道:“只要他在别墅,就必死无疑!那包炸药是我托朋友弄来的军用炸药,威力很大。我还特意在自己卧室放了汽油,只要炸药一响,我和曹焱的卧室也能跟着爆炸,想把别墅炸塌都不成问题,曹睿能活得了吗?” 我没在这件事儿上继续纠缠,话锋一转道:“你们怎么会想到往修道院跑?” 曹磊道:“不是说了吗?阳城已经没有什么像样的术士了,我们除了修道院,想不出还有什么地方能避风头。就算是抱着侥幸的心理,也得去一次试试。” “嗯!”我点头道:“还有什么没说的?” 曹淼摇头不语,曹磊也叹息道:“该说的,我们全都说了。剩下的听天由命吧!” 我转头对易晴道:“你想办法在监狱给我们联系个地方,最好是独立的小楼。如果监狱不行,就去看守所。我看那里有栋楼不错。” 老古诧异道:“你去监狱干嘛?” 我笑道:“监狱代表一国司法的威严所在,上有鬼神守护,下有国运加持,一般邪祟不敢轻易靠近,同样也是术士的用武之地。我要在监狱跟那黑影斗一斗。” 老古道:“这能行吗?依我看,还是到庙里稳当点,说不定,我还能帮上忙……” “不用!”我摆手道:“狱师的手段,我多少还能懂一些,在监狱比去庙里更保险。如果你真想帮忙,我可以找人帮你在监狱里弄个佛堂什么的……” 老古瞪着眼睛道:“你是狱师?狱师不是已经绝传了吗?” 狱师,是一种介乎于术士和官吏之间的职业。古时,讲求的就是刑罚严苛,监狱中的官吏可以只手遮天,各种骇人听闻的手段层出不穷。古时监狱当中也积累了令人难以想象的怨气。 皇朝气运鼎盛时,国运还能镇住狱中怨气,一旦皇朝气运衰弱,最先邪物横生的地方就是监狱。而且,越是酷吏主持刑狱,滋生出来的邪物就越是可怕。 所以,狱师这种职业也就应运而生。他们主要做的事情就是负责在每年九九重阳的那天,引动阳气驱除狱中怨气,以免监狱闹鬼。当然,有些高明的狱师也能利用监狱本身的优势,与那些打算劫牢反狱的术士周旋。只不过,这种狱师数量极少。 自从明代之后,狱师就彻底断去了传承。后世的监狱虽然也有九九重阳冲阴气的说法,但是,早就不是正宗狱师的手段了。 老古看我不说话,干脆叫道:“我说小卫子,狱师的东西可不是谁都能碰的,你可别不懂装懂,到时候出了岔子,咱们死得更快。” 我不以为然地摆手道:“你放心好了,我是杂门传人。杂门的人就是什么玩意儿都会一点。我虽然摆不出九狱大阵,但是想用监狱镇邪还不在话下。相信我。” 老古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宗小毛给拦了回去:“你又不是术士,瞎参合什么?让你干啥,就干啥呗!” 老古闷着头不说话的时候,易晴已经联系好了看守所,让那边派人连夜把我们带了过去。 我到了看守所之后,第一时间就把自己关进了会议室。等我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出了一摞子带着编号的白纸:“这是我刚画的,赶紧帮我找个号房贴在棚顶上。” 宗小毛拿着画纸边走边问道:“你这弄的是什么东西?” “守狱判官!”我回答道:“我们手里一共有六十四张纸,并在一起正好是一张判官像。你们跟着我过去贴就行了。” 宗小毛和老古帮我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才算把画像都贴在了监狱棚顶。宗小毛扬着头道:“我看也没啥呀!这东西能震住鬼?” “那是我没给画像开心窍。等开了你再看。”我找了一把梯子攀到棚顶,伸手抓住判官胸口上那张纸,慢慢地撕下来之后,又从兜里掏出一张画着灵符的黄纸拍在了判官胸口空白的位置上。 灵符刚一落实,我马上拿起画纸,把灵符给封在了画纸背后。 我还没收手,宗小毛就像是虚脱了一样,满头是汗的蹲在了地上:“平哥,快点把画给揭了,我受不了了。那判官太吓人了,他怎么好像在瞪我……” “判官嘛,即能守狱,也能断狱。我给神像开了心窍,就等于把判官的神力借过来一部分,你跟他对视,就是在跟鬼神对视。你就庆幸自己以前没做过什么犯法的事儿吧,要不然,被神像看上一会儿,你就什么都往外招了。” 我从梯子上滑下来道:“赶紧把那俩人和尸首全都给我弄进来,让他们坐在判官底下。” 老古低着头道:“你这是干啥呢?” 我指了指铁门道:“现在这间屋子,就等于是阴间阎罗殿的大堂,虽然没有阎罗王在,但是判官在座,一样可以审判鬼魂。谁要是敢在这里往出抢人,那就等于在硬闯阎罗殿,判官绝对饶不了他!” 我说着话,自己也从屋里退了出来。等到孙纯把人带过来,我先点上三炷香,举在手里对着监狱的铁门拜了三拜,高声喊道:“杂门弟子卫平,送人送鬼入狱门,求判官大人庇护一二。” 我话一说完,抓着曹淼的脖子就把人推进了门里:“抬着尸首进去。” 曹淼没办法,只好和曹磊一前一后地抬起尸首进了班房。他们两个刚把尸体往地上一放,已经僵硬了的尸体却忽的从担架上坐了起来,猛然一个翻身,双手撑着地面跪在判官像底下。 曹淼、曹磊被吓得猛打了一个激灵,刚想站起来往外跑,两条腿忽然一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卫……” 我沉声道:“别喊,好好跪着,你们现在站不起来。惹怒了判官,他可就要拘魂了。” 曹淼颤抖着声音道:“卫先生,这是怎么了?” 我疾声道:“判官审案,都别说话!” “我……”曹淼刚喊了一个字,脸上就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顿时红了一大片,半边嘴巴也跟着肿了起来。 我急忙道:“判官审案时,最忌讳有人打扰。他掌你的嘴,只是小小警告,再多说几句,小心杀威棒伺候。” 曹淼吓得捂着嘴巴不敢吭声,跪在地上的尸体,七窍中却忽然渗出了血迹。一开始,我仅仅能看见尸体的耳朵在流血,片刻之后,大滴血迹就从尸体的脸上落了下来。没过多久,地面上就出现了一片猩红的颜色,乍看上去,就像是尸体在无声地哭泣。 曹淼早就吓得瘫在了地上,曹磊虽然没倒,但是也好不到哪儿去,从头上开始,像是被水洗过了一样,汗珠子成行地流了下来,脸上的血色瞬时褪得一干二净,张着嘴像是想要大口喘气,那口气却怎么也倒不过来,手捂着胸口一个劲儿喘息。 仅仅过了一会儿,跪得规规整整的尸首就忽然一歪,栽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看向了曹磊。 “别看我……”曹磊惊叫道:“怎么有人说话?怎么……” 我冷声道:“那是判官在问案。别以为这些年你做过什么谁都不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阳间的警察没把你缉拿归案,阴间的鬼神也一笔笔地记着你的罪行!从实招了吧,免得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我认罪!我认罪啦!我全都说……”曹磊的精神瞬间崩溃:“我杀过人,我帮着曹睿杀过人……” 易晴从兜里拿出录音笔正准备记录的时候,孙纯忽然走了进来:“队长、卫先生,外面出了点麻烦……” 第六十章 只言片语 第六十章只言片语 孙纯的表情十分严肃,一看就知道外面出了大事儿,我只能放下曹家的几个人,跟他走了出去。 孙纯一直把我领到门口才指着大门的方向道:“你看那是什么?” 看守所的大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更奇怪的是,刀柄上还吊着一只人形的手偶。那只手偶一手抓着刀柄吊在空中左摇右晃,看上去就像是它拿着一把匕首刺上大门之后,因为用力过猛,自己也下不来了。 我伸出一只手指在手偶的脑门上弹了一下,那只玩偶立刻晃动着手臂,笑容可掬道:“朋友,请到对面酒楼一叙!” 人偶话音一落,身上忽然冒出了火光,片刻之间就烧成了一团灰烬飘落在地,只留着一把被火燎红了的匕首还挂在门上。 孙纯被吓了一跳:“怎么回事儿?” “术士之间的一些小手段罢了!”我眯着眼睛道:“看来是有人看我不舒服啊!走,去会会他。” 那人所说的酒楼并不难找,我一进门就有人把我迎进了单间。让我没想到的是,袁东也坐在屋里。他看我进来,马上起身道:“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林城中人的行首王庆明,王哥。” 坐在次座上的中年人站起身来,跟我握了握手,态度算不上热情,但是也没有什么敌意。 可他的手一松开,他旁边的人就忽然冷笑道:“难怪阳城术道越过越回去了。中人行首连个主次都分不清,还混什么江湖?” 那人一句话,把袁东和王庆明说得尴尬至极,好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去接他的话头。 我冷眼看向对方:“现在这人自我感觉还真好,明明就是一个陪衬,还真拿自己当人物了。” 我看得出来,故意羞辱袁东那人也是坐在次座上,而且明显是侧着身子,神色之间对主位上的老头极为敬畏。他敢贸然开口,不是得到了那老头的授意,又是什么? “你再说一遍!”那人拍案而起,指着我骂道:“你是嘴刺挠欠抽了吧?” 我指着自己的嘴道:“有本事你抽你爹一巴掌试试!” “你……” “住口!”坐在主位上的老头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咱们是来求财的,不是来打架的,说话和气点!” 那老头看着是在责骂自己的手下,可眼睛却一直看着我的方向。王庆明赶紧道:“这位就是林城大名鼎鼎的术道高人,马老。” 我淡淡一拱手道:“幸会。” “放肆!”刚才叫喊的那人再次站了起来:“你当自己是什么玩意儿?敢跟马老行平手礼?” 我刚才那一礼确实是术道中人平辈之间的礼节,换做一个年轻人倒是没什么,但是像马老头这样的老油条,肯定会觉得我太狂。 如果是平时,我肯定不会触对方的忌讳。但是,马老头一上来就想给我个下马威,肯定不是带着善意而来,我又何必跟他客气? 马老头看着站起来的手下,面色平静道:“年轻人嘛,有点傲气也正常。你先坐下,让我跟这孩子叙叙话。” 那人冷哼一声坐回了原位。我不等马老头开口就坐在了他对面。 马老头慢悠悠地开口道:“小子,你出师之前,你师父应该教过你,‘术道密藏,不可独占’这个道理吧?” 我听他说完,就知道事情不对,肯定有人把滴血十字的事情给漏出去了。那人九成以上是程功。程功是个小人,他不敢正面跟易晴冲突,但是暗地里下黑手的事情,他肯定干得出来。 马老头见我不说话,继续说了下去:“我老头子不喜欢拐弯抹角,就开门见山地说了吧!滴血十字这块肉太大,你吃不下去,强要的话,说不定还会丢了性命。不如分出来一些给同道,多个朋友,终归是多一条路。你说是不是?” 我还没出声,孙纯就冷声道:“你的手未免伸得太长了吧?这是阳城!” 马老头看向对方道:“阳城怎么了?术道中人四海为家,只要你有实力,走到哪儿,哪儿就是自己的地盘。” 孙纯还要再说,我却挥手制止了对方。我看向马老头,道:“既然有人告诉你这里有块肥肉,那他是不是也给你透露过这里的水有多深?” 马老头也是老江湖,顿时笑道:“我老头子在术道上走了大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我就不信,阳城这个小河沟子还能让我翻船。” 我拱手道:“既然您老觉得自己能镇得住场面,那这趟买卖让给你又何妨?” 我话一出口,孙纯就想出声阻止,他还没说出话来,就被易晴用眼神制止住了。 马老头不由得一愣,显然是没想到我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对方沉默片刻之后,悄悄给手下递了个眼色,后者干咳一声道:“算你小子识相。这趟生意要是成了,我们分你一成干货。” 我摆手道:“我半成都不要。但是,我有个条件。只要你们把泄我的底的人说出来,我马上退出这趟买卖,在你面前离开阳城,之后绝不露面。” “这个……”马老头一时半会儿不敢接腔了。 他的手下厉声道:“小子,别他么给脸不要!故意拿这种坏规矩的事儿为难我们,你是不想吐口儿吧?” 我冷眼向对方看了过去:“你把自己想得太高了。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你他么……”那人还没等站起来,我已经抬手往身后挥了一下。 站在我身后的易晴忽然抬手一枪往对方脑袋上打了过去,子弹擦着对方头皮疾掠之后打进了墙里。这一枪虽然没要了对方的命,但是也让他脑袋上见了血。 那人吓得脸色惨白,一屁股坐在地上,好半天没站起来。易晴调转枪口往马老头脑袋上指了过去:“脸,我们已经给你了,你自己不要,就别怪我们不讲规矩。” “别!别……你看这是怎么话说的……”袁东赶紧站出来打圆场。 王庆明也伸手拦在了我们中间:“大伙刚才不是谈得不错嘛,这是干什么?妹子,消消火,你看小兄弟都没说话,你这么动刀动枪的,让小兄弟还怎么往后接了?” “把枪收起来。”我淡淡说道:“你们既然知道去看守所找我,就应该是清楚我在跟谁合作。” 马老头微微一皱眉头,马上冷笑道:“小王,好像有些话,你没跟我说清楚吧?” 王庆明脑袋上顿时冒出了冷汗:“马爷,我是按照您的吩咐去给人下刀的……” 马老头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你好像没告诉我,你刚才去的是看守所吧?你不是说,他们在外面那片平房里吗?” “我……我……”王庆明的嘴唇抖个不停,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马老头似笑非笑地转向了那个被易晴吓摊了的手下:“你今天一力主张让我镇住卫平,又是怎么回事儿?” 那人的声音都跟着走了腔调:“我这不是怕这小子不识相,狮子大开口呢?” 马老头忽然笑了:“这么说,我还得夸你想得周到了?” “不不不……”那人吓得连连摆手:“我没这个意思!” 马老头冷哼了一声,转头向我说道:“小兄弟是官面儿的人?” “不是!”我摇头道:“我只不过是被人雇来做生意而已。而且,这趟生意,我也不打算做了。既然您老想要接手,那再好不过。问你是谁泄了我的底儿,是我咽不下这口气。生意我可以不做,但是小人我不能不除!” 我不等马老头开口,就指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易晴道:“这位就是易队长,她才是官面儿的人。今天,咱们就把话说清楚。按照术道的规矩,我不能中途放手,但是,有人愿意接手又是另外一回事儿。既然您老想接,我正好可以退出来。” 我起身道:“等会儿我走了,你们可以细谈,我保证按规矩来,绝不向别人吐露半点儿生意的内容。” 我说话时,马老头的脸色已经连着变了几次。我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另外,就算你不说那人是谁,我想易队大概也能猜个九成九。泄底的人,针对的不仅是我!” 我话一说完,也不看马老头什么反应,干脆转身向易晴道:“易队,现在有人接手生意,那我就先走了。你给我的一半佣金,我明天就给你退回来,这几天的开销全都算我的。” 易晴沉着脸点了点头:“你走吧,有事儿我再找你。” 我说完,连那人是谁也不问了,头都不回地就往外走。我的手还没碰到包间大门,马老头就站了起来:“小兄弟留步!我看,这件事我们应该再谈谈。” 我转头笑道:“您老是怕我藏私吧?你放心,我绝不藏私。一会儿我就把这趟生意所有的资料全都给你送过来,你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我给你慢慢解释。另外,看守所那边还有两个人,我也一块儿交给你。” “小兄弟等等……”马老头干脆站了起来,拉着我的手,强行把我拽回了桌上。 第六十一章 猜疑 第六十一章猜疑 我轻轻甩开马老头的手:“我说马老,该说的、该做的,我没差什么吧?” 马老头笑容可掬道:“小兄弟,我这是受人蛊惑才过来找小兄弟的麻烦,既然话说开了,我老头子也不能平白做了小人。这样,我马上就走,这里的事情,我绝不插手,也不会向旁人透露半句。” “等等!”我话一出口,马老头的脸色就是一沉:“小兄弟是信不过我老头子?” 我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您老真不想在这趟生意里分一杯羹?这样,生意还是你来接,我给你打下手。事情成了,你给我一成就行。” “不不不……”马老头连连摆手道:“我都这个岁数了,怎么能枉做小人!不行,绝对不行!” “前辈,我可是真心实意……” 我话没说完,就看见马老头脸色一沉:“小兄弟怕是咽不下这口气吧?该老头子负责的人,自然不用你动手。那边儿的事儿,我也可以告诉你是谁在捣鬼。不过,现在不行。” 王庆明脸上一阵惨白:“袁东……袁哥!看在咱们多年交情的份儿上,你给说句话,你给说句话啊!”另外一个人完全瘫在了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 “事到如今,谁也救不了你。”袁东甩开对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间。 “还算是个懂事儿的人。”马老头站起身来冷声道:“你们两个还等着我请你们一块儿走吗?” 马老头扔下一句话,掉头就走。王庆明和那人呆坐了好一会儿,才互相搀扶着走了出去。 孙纯皱眉道:“那老头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他想杀人?” “杀人未必用他动手。”我摇头道:“真正的术道高手,能一句话把人逼死。咱们也走吧!” 等我出了酒店,老古才在我身后嘿嘿笑道:“我说小卫子,你把那老头骗得不轻啊!” 我随口道:“还是易队配合得好!” 孙纯顿时懵了:“你们说什么呢?” 老古笑道:“你不知道有句话叫‘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吗?越是老江湖,就越容易疑神疑鬼,做起事来也就越是心虚。小卫子要是跟他硬抗,今天的事儿肯定难以善了。” “小卫子聪明就聪明在一上手就把生意扔给了对方。那老头能不觉得小卫子早就打算脱手生意了吗?小卫子后来趁热打铁,让他说出内奸是谁,就更要人命了。” “术士虽然不跟官场中人往来,但是也不会往死里得罪对方。而且,最忌讳的就是参合进官场的明争暗斗里。别看术士对官不屑一顾,但是他们说到底还是怕官。碰上官场的神仙打架,他们宁可不做生意,也不跟着参合,得罪了哪方,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小卫子两下一来,不就等于摆明了告诉那老头,他不想往人家的事情里参合吗?把我换成那老头,我也得跑哇!” 孙纯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天才冒出一句:“你真是这样打算的?” “差不多全对吧!”我开口道:“先不说这个,咱们赶紧回去看看曹淼他们招了没有。” 我快步赶到看守所门口,刚一推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守在门口的两个警察已经全都倒在了血泊当中,其中一个人背后的伤口还在冒血。 “不好!”我跨过地上的尸体,快步赶向了关押曹淼的牢房。我刚一跨过走廊拐角,就忽然生出了一股毛骨悚然般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我身后忽然拔刀指向了我头顶。 “小心……”我听见易晴惊叫时,马上身体前倾,双手撑住地面向前翻滚了过去。我身形刚动,背后就传来一阵利刃划过衣服的声响。如果再慢一步,我说不定就会让背后袭来的刀锋一刀贯穿后脑了。 我身形刚一着地,背后就又传来两声枪响,子弹擦着我的头皮飞射远处时,易晴也惊叫道:“别开枪!” 我听见有脚步声向我飞奔而来,自己也抽出五帝钱扬手往身后打了过去。五帝钱飞起的刹那间,我再次就地翻滚,直奔走廊尽头躲闪而去。 可是,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却跟墙壁相聚不到两米,就算翻滚过去也没法立刻回身,更看不到身后的情形,但我背后传来的杀意却还在步步逼近。 生死一瞬间,我来不及考虑太多,只能用手猛撑地面,尽可能让自己的身形贴近墙壁,扬起双脚往墙上靠了过去。等我脚掌贴着墙壁,让自己倒立过来时,也正好看见连续几次追杀我的黑影飞速向我冲杀过来。 我、黑影、易晴正好处在一条直线上,易晴看不清我这边的情景,我也只能看见她的脚步往我的方向奔来。我们两人虽然都有枪在身,但是谁也不敢随便开枪——黑影毕竟不是实质的东西,不可能挡住我们的子弹,贸然开枪的结果,不是我波及到易晴,就是我被她的子弹打中。 可是,我现在已经避无可避,再犹豫下去的结果,就是自己被匕首刺穿。 “躲开!”我抓出猎枪,贴在地面上扣动了扳机。成片的火星顺着地面飞速滑出的当口,易晴猛然跃起身形,双手抓住棚顶上的通风口,把自己吊在了半空。 狂卷而去的枪砂扫开黑影的双脚之后,从易晴脚下飞驰而过,肆虐无忌地扑向随后赶来的三人。 孙纯究竟是军旅出身,见势不妙,干脆踮起脚尖,把自己完全都贴在了墙上。宗小毛却在一瞬间慌了手脚,转身想往走廊拐角上躲,却一下撞到了老古身上,两个人顿时滚做一团,摔在了地上。 宗小毛刚好摔到了老古身后。没来得及起身的老古被余力未尽的枪砂打中了小腿,疼得满地打滚。 正在这时,首当其冲的黑影也在被枪砂扫过之后重新凝聚成形,再次举着匕首往我身前扑了过来。我瞬间瞥见他左腿上亮着几颗透明的窟窿之后,陡然喝道:“右腿!” 刚才还被老古压着的宗小毛忽然起身,狠狠一刀扎在了老古腿上。老古惨叫之间,那道黑影的身形也为之一泄,他用来撑地前行的右腿上也亮起了一个窟窿。 我趁机往旁边滚过去时,宗小毛一刀压住了老古的脖子:“别动!” 老古仅仅迟疑了一秒,就闭着眼睛躺在了地上,追杀我的黑影也在瞬间崩溃,消失在了我眼前。 我几步走到老古身边,跟宗小毛把他捆了起来。我们拖着他往走廊深处走去时,老古忽然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是我出手在操纵鬼影?” 我边走边说道:“从我见到你时,就觉得你不像是空道中人。空道上的脚踏金山,是常年用脚踩在铁球上慢慢磨出来的空洞,而你的脚掌里明显带着刀伤似的痕迹。那时我虽然怀疑你的脚心是硬做出来的东西,却没往深处去想。” “后来,我们每次被鬼影追杀,对方出手的时间都恰到好处。我一直都在怀疑,黑影为什么每次都能在我即将逼近线索时忽然出现,打乱我的计划,就好像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你不觉得这很让人奇怪吗? 从我第一次和黑影交手,就发觉它身上不见阴气,也没有妖气,足可以证明他既不是鬼魂,也不是精怪。那剩下的,就应该是术道上的法术。 更重要的一点是黑影没有五官。作为术士,你应该知道,这世上不存在不用五官也能感应一切的精怪鬼魂。这就说明,施术者不会离我们太远,至少也是在能看见我们的地方。 我曾经怀疑施术者一直在我们附近监视,却又始终找不到对方的踪迹。这个结果让我十分费解。按照常理来说,一个能够远控法术的人,至少也该是威震一方的霸主级人物。他会不敢直接出来跟我放对儿吗?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人肯定藏在我没有留意的地方,甚至就在我们中间。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和黑影交手的全部过程。在我们几次交手当中,你大部分时间是躲在暗处,就算出来,也从没出过一声。也包括你第一次被黑影割喉。 我记得那时候,是鬼影的刀锋闪过去之后你才惨叫了一声。鬼影出手的位置是你的咽喉,被割了喉咙的人怎么会出声?那一声是你在欲盖弥彰吧? 如果你的惨叫是喊给鬼影听的,那么,作为一个老江湖,你不应该犯这种错误——那时候鬼影再回手一刀,你就必死无疑。如果,你是在喊给我们听,我倒是可以理解。 我在追踪曹磊时故意把你支开,让你跟孙纯一起看护曹淼。你以为孙纯不会怀疑你在他眼皮底下给人传了信。 孙纯虽然不懂法术,但是眼睛并不瞎,他把看到的事情告诉我,我自然能分辨出你在做什么。 杀人的鬼影,其实应该是两个人吧?一个是你,一个是曹睿? 老古听我说完才冷声道:“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看向老古道:“有些事情,我还不知道!” 第六十二章 拆穿鬼皮 第六十二章拆穿鬼皮 等我把老古带到牢房时,被关在里面的曹淼、曹磊早已经身首异处。整个牢房当中血腥满地,两个人的首级被并排摆在房屋一角,死不瞑目。 我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看来我猜的没错,他们两个还有秘密瞒着我。你怕他们说出曹家机密,迫不及待地动了手。” 老古脸色阴沉道:“你的判官问案是假的?” “狱师秘法早已经绝传,我又不是狱卒出身,怎么可能弄出那种东西?我只不过是在赌你做贼心虚而已。”我冷笑看向老古:“这个世界上除了法术,还有一种东西叫做心理。” 我冷声道:“我虽然不会御尸,但是想让一具尸体做些简单的动作还是可以办到的。我在曹焱尸体里塞了点儿冰块,他就给你演了一出七窍流血的好戏。” “至于曹淼,我一直都在不动声色地给他施加心理压力,他的表现只能说是惊吓过度,出现了幻觉。我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不过,效果还不错。” 老古咬牙道:“那个什么马老也是你安排的?” “恰逢其会而已!”我笑道:“如果没有他们,孙纯也会用别的理由把我们弄走。我的目的就是想让藏在我们当中的人露出马脚。” “哈哈……”老古笑道:“你不是警察,做事不需要讲那么多证据。如果你仅仅是怀疑我,直接把我抓起来拷问也就是了。你连翻算计,不就是为了怕找错怀疑对象吗?” 老古转头道:“其实,你怀疑过他们每一个人,也包括宗小毛在内!只不过,你没法儿把每个人都调查一遍,才弄出这么多事情来!” 我摇头道:“你不用挑拨,我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跟你纠缠。说吧,你究竟是谁?” “你可以叫我曹古川!”老古说道:“我们曹家确实是空道上的一个分支,只不过我们走的是盗墓的门道儿。我跟你说的那些往事,很大一部分是真的。” “当年确实有人找我爹出去干一笔买卖,其中也有一个小鬼子。那人叫山本有贺,是著名的历史学家,曾经专门研究过太平天国的历史,他相信滴血十字的存在,而且,也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当年他聚集了三个空道高手,目的就是盗取滴血十字的秘葬。后面发生的事情,跟我之前说的差不多,我独身一人一路流落到了东北。” “我在阳城安家不久,我爹就找上门来了。我看见我爹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我当时特意打听过我爹的去向,有人告诉我,我爹被小鬼子连打了四枪,尸体栽进了江里,不可能生还。他怎么会回来的?” “我怕遇上的是鬼,干脆就一个劲儿的试探我爹。后来我爹说,不用试他,他已经死了,可是为了曹家的昌盛,他又回来了。他让我在房子下面修一座地下室,把他埋在里面,以后有了钱,再慢慢扩建上面的东西。” 我看向曹古川,道:“这应该没法解释你怎么会拿出太平天国消失的宝藏吧?” 曹古川道:“我曹家能混得风生水起,完全是靠我爹。曹家现在的布局就是出自我爹的手笔。” “他告诉我,每年往棺材里倒一桶人血,三天之后,就可以打开棺材取一件古玩出来卖。等到攒够了钱,就按现在的布局盖一栋房子,以后,他来保着曹家世代昌盛。” 曹古川说道:“我一直就是这么做的。后来,我爹开始教我法术。” 易晴沉声道:“你们一直在杀人?” “是啊!”曹古川直言不讳道:“我爹在棺材里不仅要喝血,还要吃肉。很多年之前,这口棺材就开始吃人了。你不要不相信,我亲眼看见过他吃人。我每天躺在棺材附近睡觉,可我能听见棺材里我爹啃人骨头的声音。等他把人吃完了,会把掏空的人皮给扔出来,我就知道该给他换人了。” 我沉声道:“曹淼说,曹家曾经消失过一些名字含有五行的人,是怎么回事儿?” 曹古川道:“我爹其实是在布置一个类似于五鬼运财的法阵。只不过,他用的是活人布阵而已。我们这些年一直养着八字中五行较重的人,其实就是为了源源不断地从秘葬里拿到宝物。” 曹古川说到这里就停住了。我看向对方道:“你操纵的那个黑影又是什么名堂?” 曹古川道:“这个东西叫鬼皮!说白了,就是用术士人皮施展的一种法术。一张能用的鬼皮至少需要活剥四十九名术士,多则是八十一人。” 我伸手抓住曹古川的衣领,猛力一扯,直接撕碎了他的外衣。他身上果然套着一层像是坎肩似的皮肤,那层皮肤从上到下都布满了暗蓝色的刺青。 刺青的样式乍看上去像是一种符文。那种诡异的文字从曹古川的脖子开始,一直覆盖了全身。如果我没猜错,黑影完全是由符文生成的邪物。我和宗小毛连续两次打碎了他身上的符文,黑影才会出现残缺。 “易晴,你先转过去。”我伸手把曹古川脱了个精光,拿着刀就想把它身上的符文人皮给剥下来。 我的匕首还没碰到对方身躯,曹古川就厉声叫道:“不行,你不能动鬼皮!这些鬼皮已经长到了我的身上,你剥下来,就等于是在活剥我的人皮,住手哇!” 我一刀下去之后,曹古川身上果然冒出了鲜血,被我掀开一块的皮肤下面也露出鲜红的血肉。 我也跟着收回了匕首:“说!怎么能把鬼皮脱下来?” “没办法!除非完全剥掉!”曹古川摇头道:“鬼皮术,从修炼开始就不可能停下来,鬼皮也会跟随修炼者一生,直到对方身死道消;中途想要拿下来的话,除非将修炼者的人皮活剥下来,否则,别想得到鬼皮。” 我摆弄着匕首,站了起来:“姓曹的,我不得不说,你很有心计。你知道,我能杀你,但是不会去剥你的皮,同样,易晴他们也不会看着我这样做。在他们的观念里,虽然你该死,但是杀人与虐杀是两码事。尤其是剥皮凌迟已经超出了道德底线,他们不会允许我这么做。” 我忽然话锋一转:“但是,我也想问在场的人一句话。如果不把鬼皮拿下来,他永远是一个隐患。除非我现在就杀了他,否则,他肯定能找到机会逃命。把你们换成我,该如何选择?” “这……”孙纯进退两难,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易晴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孙纯,我们先出去,这里交给卫平。” 孙纯好半天没回过神来:“这……这合适吗?” “别忘了冯智是怎么死的!”易晴的眼中虽有冷意,但是也带着不忍。 曹古川惨笑道:“好!老子认了,你动手吧!” 我拎着匕首,笑道:“你在赌我不敢动手对吗?如果是那样,你赢了!但是也输了!” 活剥人皮,不仅是一种酷刑,同时也是对刽子手心理承受能力的一种考验。哪怕是常年执行死刑的刽子手,在一刀砍不断人头的情况下,也会产生巨大的心理压力。 曾经有一个传说,明太祖斩杀一个巨贪时,因为他是开国功臣,不能剥皮实草,只能斩首示众。但是,对贪官恨之入骨的朱元璋又不甘心让对方痛痛快快的一刀断头,就命人赐下一把没开刃的鬼头刀,刽子手持刀行刑,就等于是在用生铁剁肉,连砍了十余刀才把对方的人头砍落。囚犯死前惨嚎多时,苦不堪言,刽子手从那之后也精神恍惚成了废人。 在某种意义上,真正能做到面不改色地把人凌迟处死的刽子手,心理上都存在着畸形,或者说,他们本就是疯子。一个正常人,不可能做出活剥人皮这种事儿来。 我低头看向曹古川道:“其实,我没必要非得剥你的皮,只要弄掉你身上的符文就够了。小毛,你去给我弄点硫酸来,记得拿水稀释一下。” “好咧!”宗小毛转身跑出去不久,就给我弄回来一大瓶打扫厕所用的硫酸。 我刚把瓶盖打开,屋子里就充满了一股刺鼻的味道:“我不是让你稀释一下吗?” “谁知道你要稀释成什么样。我带水了,你试着弄吧!”宗小毛把一个装着水的塑料桶给放在了桌上。 曹古川看见我端起硫酸瓶子时,脸上就已经没了血色,等我用镊子夹着一块沾了硫酸的抹布走到他面前时,曹古川的精神也一下崩溃了:“别!别动手!我保证不跑!我认罪伏法……” “我不相信!小毛,动手!”宗小毛伸手掀开曹古川的衣服,把他的胸膛亮了出来。 我拎着抹布往曹古川面前走了过去。一路上,稀释的硫酸从抹布上成串地滴落在地,溅起一阵阵刺鼻的青烟。 我还没走到对方身边,曹古川就声嘶力竭的喊道:“别——千万别!我服了——鬼皮能脱下来!能脱下来——” 我甩手把抹布扔进桶里:“说吧!” 第六十三章 人算不如天算 第六十三章人算不如天算 曹古川有气无力道:“用温水慢慢浸着就行,只要半个小时就能把鬼皮全都脱下来。下次再用之前,在里面抹上一层人血,就能穿在身上了。” “小毛,备水!” 宗小毛跑到看守所的食堂弄了个水缸,和孙纯一起打了满满一缸温水。 我用枪指着曹古川道:“自己跳进去吧!你可看好了,硫酸还在那边,你要是敢耍花样,我立刻把硫酸倒进缸里。” 曹古川被逼无奈,只能自己坐进了缸里。没过多久,我就看见白花花的人皮从他身上浮了起来。 等到宗小毛把人皮从缸里扯出来时,曹古川像是忽然老了十岁,脸色灰败地浮在缸里,闭上了眼睛。 我趁着对方意志消沉时,忽然厉声问道:“曹睿在什么地方?说——” “他……”曹古川瞬间反应过来:“曹家炸了,你不是去收尸了吗?你怎么还来问我?” “曹家炸了?”我冷笑道:“他要是死了,那在教堂袭杀曹焱的黑影又是出自谁的手笔?你最好别告诉我,那是你趁机跟在我们身后干的事儿。” “那就是我干的!”曹古川嘶吼道:“我跟孙纯说要接应你们,就悄悄跟在你们身后走了。杀了曹焱之后,我又提前赶了回来。不信你问孙纯!” 孙纯红着脸道:“你们去教堂的时候,他的确离开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是他在接应你们。” 我摇头道:“那人不是曹古川。他可能去过教堂,但是绝不是过去杀人,而是去接应曹睿。” 曹古川冷笑道:“如果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我只能送你四个字,自以为是!” 我没去理会对方的冷嘲热讽,倒背着双手站起身来,慢悠悠道:“曹睿没有枭雄的本事,却以枭雄自居,他的性格不可能容忍被自己养的狗咬上一口,所以,他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报仇。你错就错在不该告诉他曹磊、曹焱去了教堂。如果,你等到我把曹磊带回来再动手杀人,说不定,我还猜不到曹睿的去向。” “说得像是真事儿一样!”曹古川脸上带着不屑,眼中却闪过了一丝惧意。 我紧盯着曹古川,一字一句地说道:“曹睿在回头村!” 曹古川明显一愣:“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不要紧,我可以慢慢给你解释。” 我继续说道:“我在回头村干掉了韩千山之后,就一直都在奇怪,他有御尸的本事,也能用一口棺材虏走姚洛妍,在最后的生死关头,能用上的为什么只有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呢?” “我思来想去,最后只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韩千山真的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不是正宗的术士,而是一个半吊子的白派先生。这样一来,操纵棺材抓人的高手,就是另有其人了。” 我冷声道:“我一直没有想明白那个人是谁,为什么会忽然消声觅迹。直到我在教堂跟棺材交手,所有的事情,也就都在一瞬间想通了。” “你们曹家并不是像你所说的那样,是在无意间到了东北,而是追寻着秘葬隐居到了阳城。虽然你的故事听上合情合理,甚至非常符合当时的环境。但是,你最大漏洞,就是不该把曹家背井离乡的原因,都推在小鬼子身上。” “拜上帝教是从天主教演化而来。天主教虽然在东洋盛行一时,但是经过几次禁教,天主教在东洋受到了残酷的打压,时至今日,信徒也并不太多,东洋的学者研究天主教的人就更少了。他们怎么会想到去寻找太平天国的秘葬?” 我回身冷声道:“我猜,你所说的那个小鬼子,应该姓霍对吧?他根本就不是什么东洋的学者,而是南千节的代表人物。” “你真有想象力!”曹古川嘴上说得强硬,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我继续说道:“据我所知,那位让曹睿畏惧极深的霍少,很早之前就到了阳城。他的目标也是秘葬。但是,他确定不了你们是不是当年空道掌道的后人,只能慢慢试探。不过,这种试探也足够让你们心惊胆战了。” “南千节的人马不动,你们不敢去开启秘葬,只能让韩千山过去打探消息。我当时就一直在奇怪,堂堂一个大老板的儿子,怎么可能跟术士混在一起,还跑到那种要命的地方。那是因为你们不放心韩千山吧?” 曹古川冷声道:“你说的头头是道,不过,你好像忘了点事儿。既然秘葬前面有三个邪物守着,我们是怎么把古玩弄出来的?” 曹古川不等我开口就抢先道:“你不用问我怎么知道秘葬的事情。是宗小毛跟我吹的。” 宗小毛的脸一下子红了,低着头,看都不敢看我一下。 宗小毛是有点爱吹牛的毛病,曹古川奉承他两句,他就能把回头村的事儿全说出来。 我笑道:“你这话蒙蒙外行还行,都是老江湖,谁还不知道秘葬里的道道儿。很多秘葬都分主穴与副穴,或者真墓与疑冢。你们曹家开出来的,应该是个副穴。真的秘葬,被三个邪物给守住了。” 我话音一顿,再次说道:“你们为了瞒过南千节,可以说是煞费苦心。” “曹睿,或者是你,故意干掉了一个保镖,然后让鬼影钻进他的脑壳,又故意在ktv干掉曹鑫,留下破绽,就是为了把南千节的视线给转移过来。” “我看到尸体后脑上的补子,肯定会想到箍缸匠人,然后顺理成章地找到了你,接下来,也就由你一步步地给我制造了黑影杀人的假象,为的就是把南千节给吸引过来。如果可能,你还会制造机会让我跟南千节火拼,你好坐收渔利。不过,你又犯了一个错误!” 曹古川扬眉道:“你继续往后编,我倒要看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我继续说道:“给我指路的人是袁东。以他的职业,不可能认识一个普通的箍缸匠人。我曾经暗地里问过袁东,他是怎么跟你认识的。” “袁东告诉,你除了会箍缸之外,还会粘瓷器,不少玩古董的人都认识你。你一直混迹在古董行里,其实就是在试探谁才是正牌的术士,好剥了他们的皮,去练你的什么鬼皮术吧?” 我冷笑道:“你自己怎么不想想,一个常年混在古董行里的人,会自己摆摊子脱手鼻烟壶?那些摆摊卖古董的人,绝大多数都是玩高仿或者残品。真正倒腾古董的高手,哪个没有销路?” 我冷声道:“你弄出一个并不存在的鼻烟壶,只不过是想让南千节觉得,自己当年应该是漏掉了什么东西。这样一来,他们就会把精力全都放在我们身上。” 我沉声道:“你把我们引到一间破庙里,是准备拿我们几个开刀,演一出人鬼拼杀的大戏,给南千节的人看吧?只要我们在这边打得要死要活,曹睿还稳稳当当地坐在家里,南千节的人马上就会怀疑自己最初的判断。毕竟,你在曹家已经是个死人了。” 我忽然一挑拇指:“其实,我应该佩服你。你本来应该可以当个躺在家里养尊处优的老太爷,可是为了曹家的兴盛,你竟然可以装成一个朝不保夕的老光棍,在郊区一混就是十多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我背着手道:“你们的想法不错,只不过,后来的事情并没有按照你们的剧本往下发展。渐渐的,我反倒取代了南千节,变成了对你们最大的威胁。你们当然不会看着这种事情发生,于是乎,你们走了一步险棋。” 我忽然回身道:“把消息卖给马老头的人不是程功,而是你们对不对?” 曹古川脸色微变道:“无稽之谈,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我冷笑道:“你们选择程功作为栽赃的对象,其实也没错,程功本就是个小人。小人做事,就是我不做,也让你做不成。” “但是,你们却忘了一点,程功这个小人很知道分寸。他既然已经向易晴服了软,就不会立刻出手报仇。马上动手的结果,就是把自己搭进去。聪明的小人不会干出这种玉石俱焚的事情。所以,那个人绝对不会是程功。” “从酒店出来之后,你故意说马老头被骗得不轻,其实,就是在说给对方听。越是老江湖,疑心病越重。老马当然也一样。你笃定了他可能会在暗中监视我们,看看我们有多大的成色。如果他听见你的那番话,肯定会回来继续纠缠,你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我说的对吗?” 曹古川冷笑道:“你在那儿自己编故事自己听,玩得挺开心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一句都听不懂!” 我不以为意地说道:“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你不会不知道吧?你们的计划很不错,但是却被一个你们从来都没瞧得上眼的小人物给打乱了。你知道,袁东用什么请动南千节那个霍少帮我们说情吗?用的就是我们在回头村得到的一口棺材。南千节的人早就进了回头村了!” 曹古川顿时懵了:“你说什么?” 第六十四章 血誓换秘技 第六十四章血誓换秘技 曹古川一开始之所以把事情说得那么清楚,就是为了把所有问题全都揽下来,让曹睿彻底变成一个“死人”。只有这样,曹睿才能按照他们原来的计划开启秘葬,曹家才能延续。 曹古川看得出来,官方对滴血十字很感兴趣,如果不是尚未确定滴血十字真实存在,官方出动的可能就不是一个小组,而是正规部队了。 曹家虽然是术士,但是也不可能跟国家抗衡。官方不动术道,并不是畏惧术道,而是多数情况下不愿跟术道计较。术士一旦真正招惹了官方时,也就是他的末日。以法术对抗国运的结果就是粉身碎骨,这是术道上尽人皆知的常识。 曹古川正是清楚这一点,才抛出了一个大半真实的故事,想要扰乱视听。只可惜,他没算到,曹睿无意中的一个举动毁掉了他们的全部计划。 曹古川惊叫之后,就知道自己没法再去否认我的推断,干脆沉声说道:“你去救曹睿,放他走,我可以把秘葬的地点告诉你,没有……” 我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不需要!你也知道,易晴是官方的人。官方缺术士,但是从来就不缺人手,想要调集个千八百号人搜山绝对不成问题。况且,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找秘葬。你觉得南千节敢跟官方争秘葬吗?” 曹古川冷笑道:“术士的确不敢跟官方正面为敌,但是,别忘了,术道上从来就不缺胆大包天的人。你们带着人马搜山的时候,多少术道高手会在暗地里赶来观看风色,到时候,说不定就有人能捷足先登。” 我还没开口,孙纯就冷森森地说道:“最多就是杀几个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曹古川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明白孙纯的意思,只要官方下达了格杀令,任何术道中人靠近回头村都将是死路一条。官方虽然没有最好的术士,但是从来就不缺最强的侦查兵。古代斥候的秘术,至今还在军中薪火相传。那些人虽然不会破解法术,却能看出什么地方被人施法,只要找到位置,一通炮火过去,就算是术道高手也是死路一条。 曹古川咬牙道:“卫平,你放曹睿一条生路,我曹家存下来的家底全是你的。” “我对那个没兴趣,拿来也留不住。”我笑呵呵道:“我犯的是缺钱命,钱多了,反倒要命。” 术士五弊三缺的说法由来已久,就算我是信口胡说,曹古川也没法求证。 曹古川仅仅停顿了片刻就说道:“只要你答应我,我教你鬼皮术。” “滚蛋!”我呸了一声:“活人惨遭剥皮之后产生的怨气比厉鬼还强,一两个人你能化解,四十九个人的怨气,你还化解个狗屁!尤其是术道高手,他们临时之前甚至能用怨气化咒。你现在穿着人皮没事儿,不代表你将来也没事儿。我可不想落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我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不得不佩服曹古川到底是老江湖,短短片刻就看出了我是另有所图。他一再变换条件,无非是想试探自己的什么筹码可以用来跟我交易。 我想要的就是鬼皮术。我身上的短板儿,没人比我更清楚,没有强悍的武功,我在术道上走不远,但是有鬼皮术在手,却对我大有裨益。 曹古川也看出了我的心思:“我的鬼皮术,你当然不能用。但是曹睿身上那张鬼皮,却是鬼偷门祖传的镇门之宝,只有巴掌那么大,而且经过了几代掌门的不断完善。你带着它,就等于能把自己的魂魄一分为二,而且不会遭到诅咒反噬。只要你同意救下曹睿,我就把鬼皮术的秘密告诉你。” 我看向曹古川道:“你把鬼皮术交给我,就等于是背叛师门。祖师爷降罪,也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曹古川惨笑道:“我也知道,自己交出鬼皮术之后必死无疑,而是还会死得凄惨无比。但是,我有选择吗?曹睿是我的儿子,我能看着他死吗?只要他好好活着,哪怕是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我就算粉身碎骨也值了!” 我沉默片刻道:“我要曹睿一只手、一只眼睛,否则,一切免谈。” 曹古川听完反而松了口气:“你要是一口答应下来,我倒不会相信了。我跟你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能看出来,你是个睚眦必报的人。曹睿差点折了你和你的兄弟,又不断对你的家人出手,你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曹古川声音一顿道:“虽然我知道,这应该是你的底线,但是我还想再压一压价儿。我把鬼皮术后篇也给你,也就是怎么制造新的鬼皮……” “免了吧!”我摆手道:“我对杀人剥皮没有兴趣,别再跟我讨价还价了!” 曹古川长叹了一声道:“好吧,我答应你的条件。交易之前,你得起誓。” 我站起身来,抬手向天道:“杂门弟子卫平,对祖师爷起誓,得曹古川鬼皮术之后,必定救出曹睿,除要他一手一眼之外,不再伤其半分。如违此誓,天诛地灭,请祖师爷明鉴。” 曹古川沉声道:“你这个誓言不行!你只说自己,没说别人。我要你加一句,你必须护送曹睿离开阳城,直到他安全为止,如果违背誓言,所有跟你相关的人,都得身受凌迟而死。” “你狠!”我看向眼中凶光四射的曹古川,挑了挑拇指,重新把手抬了起来。 “等等!”孙纯忽然打断道:“你不能起誓!别忘了……” “住口!”易晴厉声道:“我们之间的约定是以卫平为主,不要干涉他。” “可是……” 孙纯还想再说,易晴已经沉着脸道:“没有可是!” 孙纯长叹一声,低下头去,我也再次举起右手,按照曹古川的意思重新向祖师爷起了誓。 曹古川看我起誓,才长舒了口气:“鬼皮秘术共分三卷,上卷鬼杀三式,被我藏在左脚的鞋底下面……” 曹古川的话没说完,陡然发出一声惨叫。我眼看着水缸里翻出一股血泡儿,他的腿上像是被人用刀捅出来一个窟窿,大量的血水从缸底翻滚而上,缸里的清水瞬间被染成了红色,顺着缸沿泱泱而出。 “怎么回事儿?”宗小毛被吓了一跳。 曹古川双手抓着缸沿,紧咬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一会儿……一会儿……再拿秘籍……” 我伸手把他扔在地上的鞋给捡了起来,抽出匕首,几刀挑开鞋底,从里面抻出一张纸来。我手指碰到秘籍的刹那间,水缸里又传出两声刀锋割肉的声音。曹古川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额头上的冷汗也跟着流了下来:“你……你怎么不听……” 我伸手把秘籍揣进怀里:“我只是验证一下真假罢了。” “噗——”我话一说完,曹古川嘴里就喷出了一股鲜血,人也跟着靠倒在了缸里,只剩下一个脑袋浮在血水上。 “他不会……”宗小毛伸手往曹古川脖子上摸了过去。 “他没事儿,让他缓一会儿。”我伸手拉住宗小毛道:“他们鬼偷门为了防止秘籍外泄,应该是在门人的身上下过某种诅咒。一旦他们把秘技透露给尚未拜师入门的人,就会受到祖师严惩。刚才他腿上那个窟窿,不就是三刀六眼的结果吗?” 宗小毛愣了:“你知道,还看秘籍?万一他没说完就先死了呢?” 我沉声道:“你真当他那么老实?我敢跟你打赌,刚才他肯定藏着后手,要不是我们四个看他看得太紧,他说不定早就跑了。” 我故意让曹古川听见:“我看秘籍,就是为了再给他补上一刀。只有他重伤垂危,我才敢相信他。” 这时,缓过一口气儿的曹古川慢慢抬起头来:“我已经发了誓,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你太狠了……” 我冷声道:“我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别话没说完就断气了。那时候,我们之间的约定可就不成立了。” “好!”曹古川强咬着牙道:“鬼皮秘术中篇,就是鬼皮分魂……” 曹古川每说一句,水缸当中都会响起一声刀啸。很快,带着血色的皮肉就从水缸里翻了出来。曹古川的脸色越来越白,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时大时小,有时我不得不把话重复一遍,才能确定他说些什么。 片刻之后,牢房中就泛起了刺鼻的血腥味儿。宗小毛实在坚持不住了,偷偷溜了出去,孙纯和易晴的脸色也越发难看,只不过他们强忍着没有离去罢了。 曹古川好不容易把中篇说完之后,彻底倒在了水缸里:“中篇说完了……我马上……马上告诉你下篇……” 我点头道:“我说了,对下篇没有兴趣。” 曹古川咬牙道:“不……不行……不告诉你下篇,你就有借口毁誓……” 我冷然看向曹古川道:“这个誓言本来就不成立,没什么毁不毁的。” “什么?”本来已经垂死的曹古川猛然坐起身来,双眼差点瞪出了眶外。 第六十五章 进退两难 第六十五章进退两难 “不可能!”曹古川本来已经没了血色的面孔上,忽然泛起了一阵回光返照似的潮红。 术士发誓,无外乎分为向天、向鬼神、向祖师爷三种。其中最没有约束力的反倒是向天起誓。苍天恩泽万物,哪有工夫管术士的闲事,即使触发了天道感应,冥冥中的报应,说不定也是在若干年之后才会出现,也就是佛家常说的福报未完,恶报不兴。 向鬼神起誓,虽然严苛,但是术道当中也不乏欺瞒鬼神的手段,操作得当的话,起不起誓,没有任何区别。 只有向祖师起誓,报应来得最快,也最为严厉。欺瞒祖师与叛门无异,术道中人最怕的就是向祖师起誓。 曹古川之所以会毫无保留地相信我,就是因为我发誓的对象是祖师爷。 只不过,他没想到,我会在他眼皮底下骗了他。曹古川厉声道:“你敢欺瞒祖师,广通大仙饶不了你!” 杂门的祖师爷,据说是叫广通大仙,也有人说叫半缘老仙。因为杂门祖师什么都会,但是什么都只学了一半儿,跟谁也只有一半儿的缘分。 我冷笑道:“我说自己是杂门弟子的确不假,我也确实什么都没学全。但是,我可没拜过祖师爷。我的东西都是照着书本上学来的。半缘老仙他老人家管不着我这……” “杂门秘典!你学的是杂门秘典!哈哈哈……”曹古川忽然狂笑道:“等着吧!你早晚也得落得像我一样千刀万剐的下场……噗——” 我再次笑道:“千刀万剐也好,剥皮剜肉也罢,都是在我杀了曹睿之后,估计你是看不见了。” “你狠!我只是杀人,你却让我死都不安心!”曹古川口中鲜血狂涌之下,双目圆睁着倒在了水缸里。直到他咽下最后一口气,眼中的怨毒仍旧没有散去。 我随手抓起曹古川落在地上的衣服盖住尸体,大步走到门外:“易晴,屋里的死人,你找人处理吧!我们去回头村。” 易晴点头之后,孙纯也把车给开了过来:“卫平,你看我们是不是……”孙纯犹犹豫豫地把话说了一半,就不知道该怎么往后接了。 “你是想说,要不要请求增援对不对?”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一个是,请求增援,带领大批人手上山。这样一来,我们会很安全,但是,也可能会搭进很多人的性命。我总觉得,滴血十字没有我们现在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顿了一下:“第二个选择,就是我们自己上去。这么做,跟我们闯鬼门关没有什么区别,稍有不慎,就是有去无回。但是,胜在不用连累别人,要死,也是死我们几个。你们自己考虑看看吧!” 易晴仅仅考虑了不到五秒钟就开口道:“我们自己上去!我必须对士兵的生命负责。卫平,你把我们带到地方就走吧!你不是军人,没有必要恪守军人的职责。” 我哈哈笑道:“我不是军人,但我是术士。既然接了生意,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走吧!就算是阎罗殿,我也得跟你们走一遭。” 孙纯第一次露出笑意:“任务回来,我请你们喝酒!” 孙纯说话之间,把油门踩到了最大。越野吉普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回头村山口时,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大批车辆。我大致数了一下,如果停在山口的车全部满员,进山的人大概会在七十人左右。 宗小毛摇头叹息道:“回头村,恐怕又吞了七十条人命啊……不止七十人!那边山上有钩机履带留下的印子,他们带施工队上山了。南千节的人是在玩命啊!” 我沉声道:“程功提前动手了。有一支差不多六十人左右的士兵已经上山了。” “你说什么?程功他怎么敢……”易晴看见山口上那一排整齐的脚印时,不由得狠狠一跺脚:“程功调来了一个加强排!他就那么想立功?” “人为财死。这个世上永远都不缺那些为了名利不要性命的人。走吧,希望还来得及。”我顺着山路赶到半山腰时,心里不由得凉了半截:“曹睿动手了!” 宗小毛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士兵不是术士,按照常规,他们进村之后,肯定会派人把守制高点,接应进村的战友,也防止有人从背后偷袭。”我伸手指了指山上:“我们还有五十米左右就要进村了,怎么不见侦察兵?如果最后一批上山的是程功,我们早就已经暴露了。只有曹睿最后上山,才有可能一路干掉所有暗哨。” 孙纯倒吸了一口凉气之后,快步绕向了村口。我听易晴说过,孙纯也是侦察兵出身,他应该是去确定暗哨的位置。 没过多久,孙纯就转了回来:“都死了,一刀致命。” “走!没必要再掩饰了。”我快步赶向应家大宅,一路上连续看见了四具士兵的尸体,全部都是被人一刀毙命——随后赶来的曹睿已经打定杀人灭口的主意,出手之下不留活口。 等我赶到应家大宅时,应家大宅已经被人夷为平地。先前曾经发现过应家先祖牌位的水洞,被人用大型机械完全扒开,积水也被全部抽空,从洞口的位置往下,出现了一条修着石阶的通道。 我虽然看不清通道究竟有多深,却隐隐听见洞底传来了枪声。 “还有人在洞底交手,我们来得不算晚!”孙纯兴奋之下,抬脚就要往洞里进。我伸手把他拉了回来:“站住!你不要命了?现在下去,我们会被双方直接当成敌人,说不定就会变成活靶子。” 孙纯也急了:“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看他们死光吧?” “我想想……”我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放火,把他们熏出来!” “你疯了?”孙纯差点跳起来:“下面还有我们的人哪!” “下面是人是鬼,谁说得清楚?先动手再说!”我不由分说地推开孙纯,和宗小毛一起在洞口堆上了木料,沾着发电机上的柴油在洞口点了把火。等到火光烧起来,我和宗小毛又弄来鼓风机,对准洞口一阵猛吹。 差不多过了五六分钟,山洞还不见一点动静,易晴不由得沉不住气了:“这么做会有用吗?他们下山洞,都会带防毒面具,完全不用理会你灌进去的烟。” “再等等……”我说话之间,洞里忽然爆出一声枪响,猝然打来的子弹就在我和易晴中间飞掠而过,打进了附近墙壁。我和易晴同时闪身分向越开时,躲在掩体后面的孙纯高声喊道:“你是哪部分的……” “砰”——孙纯话没喊完,山洞里再次爆出了枪声。 “你再喊!”我向孙纯打了个手势。 孙纯靠在洞边喊道:“里面的同志,报个号,免得误会了!” “砰”—— 孙纯等到对方枪声响过才再次喊道:“我们是xx部队……” “砰”—— 孙纯喊了三声,洞里也跟着连开了三枪。 孙纯厉声道:“马上回话,不要造成误会……” “咔”——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洞里传来一声空枪的响声之后,抬起折叠弩,对着洞口放出一箭。弩箭打进山洞之后,洞里再次传来空枪的声音:“不用试了,是死人在开枪。” 孙纯喊话时,对方开出的三枪全都是对着同一个方向,根本就没有因为声音的变换而调整方位,这本身就值得怀疑。而且子弹打空,人会本能地扣动几下扳机,洞里的枪手像是不知道自己的枪里没了子弹,还在连放空枪。 我慢慢站起身来,挪到洞口:“扔个手雷试试。” 孙纯犹豫了一下,才拉开手雷,隔着火堆投向了洞里。轰然一声巨响之后,滚滚浓烟顺着山洞汹涌而出。我们几个再次躲到了一边,直到确定山洞里再没动静了,我才和孙纯交替掩护着冲进了洞口。 我们走出三五米之后,就看见了趴在石阶上的尸体。对方虽然已经被手雷炸得面目前非,但是仍旧可以看出那具尸体的咽喉上留着一道刀口。看样子,他应该是死在了曹睿的手里。 易晴看向我,道:“怎么办?” 我看着黑漆漆的甬道,不由得也没了主意。 孙纯小声道:“下吧!我们的人还在下面呢!” 我沉声道:“下面是什么情况,我们丝毫不知。甬道之中又伸手不见五指,我们下去之后,感知的能力会被降到最低。但是,身怀鬼皮术的曹睿却能如鱼得水,他甚至单枪匹马就能控制全场。我们贸然下去,只怕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那就不下!”宗小毛道:“我就不信了,他们都是属穿山甲的,还能挖穿山洞从山那边跑了!” “不下恐怕更危险!”我摇头道:“下面究竟是不是滴血十字的秘葬,谁也说不清楚。如果滴血十字真的存在,谁知道他们能在下面埋下什么东西?万一他们在底下埋藏了大批阴器或者活尸,一旦曹睿得手,我们想跑都跑不了。” 宗小毛急得连连跺脚:“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咱们还能在这儿等死啊?” ~~~~~~~~~~~~~~~~~~~~~~~~~~~~~~~~~~~ 感谢:周志鹏,悬崖边的漫步,猪小尾,堕天使幽月,闪靓心情,半夏半暖打赏! 第六十六章 生死签 第六十六章生死签 就在我们进退两难之间,宗小毛狠狠一跺脚:“这叫什么事儿啊?”他的脚步刚一落地,甬道两侧的墙壁上陡然炸出了一片火星,嵌在墙壁的上油槽被明火点燃,两道火蛇顺着墙壁蜿蜒而下,瞬时将甬道照得通亮。 机关!甬道通明,我不但没有欣喜,反倒从心底生出了一股凉意——甬道当中设有机关,那不就代表着下面更加凶险? “原地站好,不要乱动!”我话刚说完,脚下就陡然传来一声机关震动的炸响,甬道上的石阶瞬间向同一方向翻转而下,原先的石阶立刻变成了滑不留手的斜坡。我猝不及防之下,仰身倒在了地上,顺着甬道的坡度往洞底飞快滑去。 我滑出数米之后转过身来,伸手想要扣住墙壁稳住身形时,却看见墙上插着几根血淋淋的断指——想要伸手抓墙的人,不光是我自己,先前这样做的人已经落了个手指折断的下场,我敢伸手,一样会步上后尘。 就在我稍一犹豫的当口,整个人就在毫无控制的情况下,向地下飞驰了数米,直奔甬道出口处滑行而去。短短几秒之后,我就在甬道出口看见了一片火光。等我奋力想要起身时,双脚已经探出了洞口,身子像是从滑梯上冲出去的小孩儿,整个扬了起来,横在空中向地面上落了下去。好在洞口外面是一片水潭,我除了被冷水激了一下之外,并没受到什么伤害。 我刚从水里冒出脑袋,宗小毛他们几个就接二连三地落了下来。宗小毛他们几个被水冻得脸色铁青,蜷着身子直打哆嗦,坐在水边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恢复了过来。 我顺着敞开的甬道大门往前走了几步,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十多具全身插着弩箭的尸体堵在道口上,其中一个人手里死死抱着一只楠木匣子,死不瞑目地倒在最前面。 我伸手把死人翻过来之后,易晴惊呼道:“是罗晓!他是附近军区的单兵之王,身手很强……” 那人身上插着十多只弩箭,其中至少得有五处射中了要害,他能挂着弩箭从甬道当中跑出来,足能说明他身手过人。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连秘葬主穴都没进去,就死在了洞口。 我连着掰了几下,才把木匣子从他手上拿了下来。奇怪的是,他手中的木匣子除了带着一股怡人香气,里面什么都没有。他拼死从秘葬里冲出来,难道就是为了一个空盒子? 宗小毛颤声道:“平哥,咱们怎么办?” “往里进,自己找家伙防身!”我伸手把罗晓的手枪给拔了出来,宗小毛他们也从尸体上捡起枪来,跟着我一步步走进甬道。 我还没等进入秘葬中心,就听见有人厉声道:“还没准备好?这回该谁了,痛快点!” 我循声看过去时,却看见程功带着十多人站在大厅一角,另外一边也有差不多二十来人,为首的正是帮过我的霍少。 两边的人都拿着家伙,却一个个面色阴沉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刚才说话的那个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外面的人给我滚出来!” 我知道自己藏不住了,干脆走了出来。霍少、程功同时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是你!” “各位,久违了!”我倒背着双手道:“刚才说话的那位朋友,怎么不吭声了?” 那个声音再次从秘葬大厅里幽然飘起:“正好!又来了一伙儿,我们的游戏,更有趣了。小子,你往前看。” 我顺着程功他们的目光转动的方向看过去时,发现大厅中间摆着一座圆形的木架,那上面一共放着六只方形的木盒,盒子的外形就跟我从门外尸体上拿到的一模一样。 那个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游戏的规则,我已经说过一次了。既然有新人加入,我不介意再说一次。这里原先有十个盒子,合称生死签,也就是九死一生的意思。” “拿到死签的人,只要触碰盒子,就必死无疑,顺带着也会连累很多人;拿到生签的人,才有资格获得秘葬。我们之间的游戏,就是赌一赌谁的运气好,可以从九死一生里拿到生签。他们已经玩了四轮,也死了不少人。现在,既然你们加入了,那就一起来吧!” 我沉声道:“如果,我不玩,会怎么样?” “必死无疑!”那个声音杀气森森地说道:“既然进了秘葬,就没有选择的机会,这是当年定下来的规矩。否则……你往左边看。” 我转过头时,立刻看见了一堆像是金字塔一样摞在一起的人头。那个声音冷笑道:“这些人都是不听管教的家伙。如果你也想把脑袋摆上去,本座不介意动动手脚。” 我转头看向两方人马,霍少面带愧色的低下了头去,程功却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像是什么都没听见。 我仰头道:“在我玩这个游戏之前,我想问个问题。你们真是太平天国秘卫,滴血十字?” 那个声音傲然道:“还算有点见识!” 我再次问道:“据我所知,太平天国起源福建,势力范围都在南方。滴血十字的秘葬怎么会弄到清朝的老家来?这不太合理吧?” 那声音冷笑道:“如果,你手中有天主令,我倒不介意给你解释一二。现在嘛,嘿嘿……你没资格向本座提问!” “天主令?”我冷笑道:“太平天国全军覆没,太平军高层更是九族被诛。你所谓的天主令,会出现吗?” 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道:“天主让我们隐匿东北时,曾经说过,早晚有一天会有新的天主降临。这几只盒子里,就有一块天主令,不管是谁拿到,都是新的天主,秘葬里的一切,都会归其所有。拿不到的人,就只能为天主殉葬。” 那个声音一顿道:“我想,我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们可以选择开始游戏了。下一个是谁?” “他们是后来的,让他们上……”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两方人马齐刷刷地向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我仅仅迟疑了一下,就听见有人拉动枪栓的声音。我立刻把头转向了程功:“姓程的,你还真是迫不及待啊!刚才那声,是你故意让人喊的吧?” 程功冷声道:“少废话!你既然来了,就别想投机取巧。” 我似笑非笑道:“你就不想想,我有没有救你们出去的办法。” 程功微微一顿:“这个秘葬,谁也别想出去。为了保存我的士兵,只能委屈你了。” 没等我再说什么,霍少忽然插口道:“这位朋友,你真有出去的办法?如果你能带我们出去,南千节必有厚报。” “我……”我仅仅说了一个字,程功忽然厉声喝道:“准备—!” 程功那边忽然有人举枪往我身上瞄了过来,十多道红色光点顿时点在了我的几处要害。我再迟疑下去的结果,就是被乱枪击毙。 我沉声道:“程功,你什么意思?” 程功话中杀气腾腾:“卫平,你只是一个不入流的杂门术士,凭你也想打破秘葬?我不能因为你的自大,就拿所有人的生命冒险。” 我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牺牲我们,就不算冒险?” “至少我们还有出去的机会。”程功厉声道:“马上过去抽签,否则,我让你血溅五步!” 我侧眼看向霍少:“霍少,你怎么说?” 霍少颓然道:“你愿不愿意参与游戏,我都不勉强。我也可以保证不会对你出手。”看样子,他在听说我是杂门弟子之后,也对我能带领他们脱困的事情失去了信心。 短短片刻之间,程功就已经不耐烦了:“卫平,我命令你马上过去抽签!我数到三,你再不动,我就下令开枪了!” 这时,藏在门口的易晴忽然站了出来:“全都把枪放下!” “易队长!”程功身后有人认出了易晴,程功的脸色也顿时阴沉了下来。 易晴冷声道:“所有人把枪放下。” 指在我身上光点瞬间少了一半儿。程功冷声道:“你们服从谁的命令?立刻瞄准!” 易晴看向程功:“现在,我才是最高指挥官,有权指挥部队。” 军队中有个惯例,在突发情况下,没有接到上级的明确指示,部队需要服从现场军衔最高的指挥官的命令。易晴和程功同属一个部门,如果她的军衔高于程功,完全可以直接命令部队。 程功倒背着双手道:“一天之前,你的军衔的确比我高。现在嘛,我们已经是平级了,部队应该由我直接指挥。我想,这点不需要由我教你吧?” 易晴微微一愣:“程功,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 程功不等易晴把话说完,就挥手道:“我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教。你有意见可以保留,现在不需要你多说什么。如果你再纠缠下去,我马上让人缴了你的枪。” “你……”易晴被程功气得说不出话来,按在枪柄上的右手连着握了两次,最终还是强行压制了拔枪的冲动。 易晴距离程功太远,就算她拔枪指向程功,也可能威胁到对方,甚至会给对方强制缴械的理由。程功正是吃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 ~~~~~~~~~~~~~~~~~~~~~ 各位客官,欲知后事,且听下会分解! 第六十七章 疑神疑鬼 第六十七章疑神疑鬼 程功面带得色地用眼角看向易晴,缓缓抬起右手:“准备——我数到三,他再不动,马上开枪打他左腿。” “一!”程功脸色狰狞地开口时,我也看见了人群中的程佳佳:“程大队长,现在你怎么不主持正义了?怎么不悲天悯人了?你们程家人做的事情,没有触犯法律?” 程佳佳一直缩在人群背后,现在被我点出名字,不得不站了出来:“现在,是部队在执行军务,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所以……” “所以,你就可以看着他们滥杀无辜?”我不等程佳佳说完就抢先道:“怪不得你一直揪着我不放。原来你的公正严明都是在做给弱者看的!” “不是!”程佳佳厉声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触犯法律,就必须接受制裁。现在,我也必须给军队让路。不管你理不理解,我都要这样做。” 程功冷声道:“佳佳,你不用跟他废话。卫平,你也不用拖延时间,现在谁也救不了你,你最好按我说的去做。” 程功眼中杀机闪烁地喊出了第二声:“二——” 我却在这时把插在兜里的右手拿了出来,手心里还握着一颗已经拉了弦儿的手雷:“我只要松开保险,六个盒子全都会变成废品,咱们的游戏就不用再做了。” “你……”程功的脸色陡然一变:“圣使,你还在吗?这个人破坏游戏规则,该怎么处理?” 我忽然大笑道:“程功,我早知道你满嘴的大义全是他么的狗屁。你一向自命不凡,不甘心屈居人下,但是,你也一样是生不逢时,一辈子都是奴才命。” “你把滴血十字的秘葬视为自己人生的转折。或者说,刚才那鬼魂的一番什么什么天主临世的言论,让你心头火热了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就是新的天主?” 我冷声道:“洪秀全等人自称是上帝次子是假,所谓的什么天主也不可能是真。我劝你还是回头是岸的好!” “放屁!放屁——”程功被我拆穿之后,恼羞成怒地连连跳脚:“天使大人……” “哈哈哈……”我大笑道:“还真不要脸了,连天使大人都喊上了。如果让你得了秘葬,我敢保证,这里的人,一个都别想活,当然也包括程佳佳在内。” 程功厉声道:“卫平!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立刻开枪!” “开枪?你不敢!”我冷声道:“包括你的那个什么天使大人也一样不敢动我。我说得对吗?曹睿!” 程功脸色一白:“你在喊谁?” “喊曹睿,也就是你说的那个天使。”我沉声道:“曹睿,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你虽然潜进了秘葬,但是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吧?连杀那么多人,你鬼皮里存下来的阴气,还够用吗?” 一直没有开口的那道声音忽然响了起来:“你在说我是另外一个人对吗?你知道诽谤天使,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代价?”我冷声道:“如果,你真是什么天使,我还能畏惧你几分。就凭你一个不人不鬼的曹睿,也配让我付出代价?” “找死!”曹睿厉声怒喝之下,一道黑影忽然从我背后挺身而起,一只手抓向我手中握着的手雷,另外一只手里的匕首却直奔我后颈上刺了下来。 带着劲风的匕首还没触碰到我的皮肤,我身后也跟着飞起一把长刀,直奔对方的匕首迎了过去。两把刀凭空撞在一处时,刀尖上蓦然炸出了几点火星。 曹睿的鬼影连连倒退之间,惊呼道:“你怎么会用鬼皮术?” “曹古川教我的!”我笑道:“曹古川拼着千刀万剐,送我鬼皮术,就是让我饶你一命。你是……” “放屁!”曹睿勃然大怒:“我曹睿用得着你让?老头子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还搭上了自己的命……” 曹睿话锋一转:“程功,你不是想要秘葬吗?我们联手开启秘葬,你给我杀了他们!” 程功低头不语,好像是在权衡利弊。霍少的人马顿时乱了。刚才他们不敢动,是因为误把曹睿当成了天使,被他的血腥手段一步步逼上了绝路。现在,曹睿被我揭穿,他们岂能乖乖等死。 “跑——”人群里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二十多人一下子失去了控制,一窝蜂往洞口挤了过去。 “别乱!回来……”霍少急得连连跺脚,却根本控制不住暴乱的人群。 “杀——”程功忽然一声怒喝,他手下的士兵毫不犹豫地向人群开火。火舌狂闪之间,赤红色的光影瞬间耀亮了整座大厅,成片的血雾在火光之下喷射而出,人影就在濛濛血雨当中连连扑倒,二十多人仅仅在几秒之间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 只有霍少一人在枪响之后抱头扑向我身边,才算躲过了一劫。霍少看上去像是纨绔公子,事实上,反应却相当迅速。整个大厅当中,唯独我身边最为安全——为了生死签,程功不会贸然向我开枪。 等到枪声停歇,血腥和硝烟混合在一起的气味顿时在大厅中扩散开来。站在烟幕中,程功形同恶鬼,脸色狰狞地看向霍少:“我说过,秘葬不容有失……” “放屁!”霍少双眼泛红:“他们手里没有武器,你只要对天开上几枪,他们就能退后……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 “程功!”易晴终于举枪指向了对方:“你滥杀无辜!还有你们!你们身为军人,竟然助纣为虐!你们的良知呢?” “易晴,退后!”我沉声道:“真正的部队,恐怕已经全部牺牲了。剩下的,应该都是程功自己的人。” “什么?”易晴惊呼之间,程功身后的士兵也举枪对准了易晴。 程功冷笑道:“易队长,你还是没有卫平聪明。我既然已经打定主意想要秘葬,又怎么会带着一支随时可能听命于别人的队伍深入险境呢?” 程功说话间,他身后的士兵忽然喊道:“别动!” 等到程功回头看时,一个士兵已经用枪指住了程佳佳的脑袋。程功叹息了一声道:“看好她,不要让她乱动,也不要让她说话。” 程功转向我时,眼中最后的一丝感情已经完全被杀意所代替:“你行啊!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就能接连拆穿我,还让佳佳对我失望。你是在逼我铤而走险吧?” 程功虽然贪婪狠辣,但是做事却给自己留有余地。他把一支队伍一分为二,一半是正规的部队,另外一半却是他弄来的亡命之徒。部队的士兵只知道服从命令,绝对不会去打听对方的来历。 程功顺利开启秘葬之后,可以杀光士兵,带走宝藏。如果,秘葬没有什么价值,他也一样可以上交秘葬,把一场阴谋转变成功劳。 但是,他被我拆穿之后,除了杀人灭口,再隐姓埋名、远走他乡之外,别无选择。不论他能从秘葬中得到什么,他前半生的所有努力都会付诸东流,他能不恨我? 我面对程功道:“你就算再恨我,又能如何?你不敢杀我!杀了我,你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没有我在,你能破解得了曹睿的鬼皮术吗?就算你打开了秘葬,最后也是死路一条。” 程功眉头果然一动。这一点,他不是没有想到,只不过他把矛头对准我时,不可能表露出来而已。等我再次揭穿对方,就等于把程功逼上了死路。 “我真应该先杀了你!”程功咬牙切齿道:“曹睿,他的话,你听见了吧?只要你发誓,不动秘葬一分一毫,我马上就是杀了他!” 曹睿微微一怔之后,沉默了下去。程功却咄咄逼人道:“你舍不得秘葬?如果你不按我说的办,我就和卫平联手打你!” “好,我同意!”曹睿的声音里带起了咬牙的动静:“但是,你得把他交给我!我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还没开口,曹睿就冷声道:“有本事,你就把手松开,炸开生死签试试。那本来就是一个陷阱,你就算把那儿炸平了,也无济于事。” 曹睿冷哼之下,大声发了一个毒誓:“程功,现在该你动手了吧?” 程功却在这时看向我道:“你为什么不阻止他发誓?” “我阻止得了吗?”我淡然道:“有些事情,等他发完誓再说也一样。” 曹睿也好,程功也罢,都属于习惯阴谋的人,这种人性格上最大的特点就是多疑。如果,我在曹睿发誓时开口阻止,程功或许会一枪要了我的命。但是,我一言不发,他反倒心里没底儿了。 曹睿看程功不动手,立刻翻脸道:“程功,你想毁约不成?” 程功狞笑道:“杀人之前,看他跪地求饶,不是更有意思?” 程功明显是在留给我说话的机会,我马上接口道:“你知道,我是怎么从曹古川,也就是曹睿亲爹那里骗到鬼皮术的吗?靠的就是发誓。我向祖师爷发了誓,从他那儿弄来了秘法,但是,我现在一样好端端地活着。你说,誓言这东西,对术士究竟有没有用?” ~~~~~~~~~~~~~~~~~~~~~~~~~~ 感谢:小秒,闪靓心情,东山,常珂,也难免,平平淡淡,曹蹦蹦,罕哒,我已qu打赏! 第六十八章 疑神疑鬼2 第六十八章疑神疑鬼2 “你放屁!”曹睿尖叫道:“术士可以随便发誓吗?” “那你怎么解释我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我似笑非笑道:“程功,我必须提醒你一句,术士可以欺天瞒地,你没有制衡他们的手段,最好不要跟他交易。” 曹睿厉声道:“程功,杀了他!你只要杀了他,秘葬里的东西,我一样都不要,全都给你!” 曹睿不说这句话还能好些,他的话一出口,程功的脸色顿时变了。 曹睿、程功冒险进入秘葬,说到底都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像他们这样的人,为了达到目的,哪怕牺牲至亲也在所不惜。程功不会相信曹睿可以为了报仇而放弃秘葬;相反,他更相信曹睿会在杀我之后对他出手。 程功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卫平,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立刻狮子大开口道:“联手杀曹睿!秘葬我要七成!” 程功略一犹豫之下,曹睿的影子也跟着晃动一下了手臂,只不过他在最后关头又压下了杀人的冲动:“程功,你不相信我,就能相信他?” 我笑道:“起码,我是活人,他手里有枪,何必怕我?而且,我知道怎么杀你!我一死,他还拿什么对付你?” 曹睿冷笑道:“程功,你不会信了这个满嘴胡扯的小子吧?” “咱们都是老狐狸。他无论怎么选择,都得相信一头儿。不然的话,凭他自己,就算把家底儿全都搭进去,也别想开启秘葬。”我不等别人说话就抢先道:“更重要的是,我手里还握着一个南千节的人。当年,可是空道和南千节联手才打开了秘葬。只要你们敢动手,我临死之前,肯定把他带走。大家一拍两散,全都不用玩了!” 程功脸色明显一变,可马上又镇定了下来:“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这个好办!”我毫无征兆地抬手一枪往易晴身上打了过去。易晴万万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向她出手,甚至没来得及看我一眼,身上就炸起了血花。 “你……”易晴看着自己身上的枪眼,面如死灰地抬起头来。我却对着易晴连开了三枪,对方终于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畜生——”孙纯抬枪往我身上扫了过来,我掐着手雷,侧身跳到了木架子后面,飞射而来的子弹顿时在墙上掀起了一串火花。孙纯的怒吼声震荡大厅:“畜生!易晴那么相信你……” “开火!”程功猛一挥手,他身后的士兵同时向孙纯开火。密如暴雨的子弹瞬间覆盖了孙纯全身,仅仅几秒钟的功夫,孙纯就倒在了乱枪之下。 我藏在木架后面,用一只手掐着霍少的脖子:“现在,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了?” 程功笑道:“没想到你也是心狠手辣的角色……” “你死吧!”曹睿不等我说完,陡然出手直奔程功扑了过去。程功闪身之间,曹睿的匕首陡然挑开了一个士兵的喉咙。那人捂着咽喉栽倒在地的档口,其他人一下分散开来,向四周疯狂开火,子弹带起的红芒瞬间覆盖了整个大厅。 曹睿从我出手时就知道,他已经无法再去取信程功了。他现在不仅是孤家寡人,而且是以魂体的方式出现,程功没有限制他的手段,当然不会跟他真心合作。 而我在阳城还有亲朋好友,就算我能骗得了程功,他也一样可以用我的亲人进行威胁。相对来说,他才是最危险的因素,程功绝不会选择跟他合作。 他想做的,无非就是抓住程功,逼他就范。 程功躲过对方致命一击之后,厉声喊道:“卫平,杀了他!快点!” 我背靠着墙壁喊道:“曹睿的本体就在附近,他应该是伪装成了尸体。打碎尸体,曹睿必死无疑。” “向尸体开火!”程功一声令下,他手下的士兵立刻调转枪口,向地上的尸身疯狂开火。刺眼的血雾在大厅当中接连喷起时,鬼影忽然从人群当中一跃而起,挥动匕首,往一个士兵的咽喉上狠狠割了下去。 “噗”——带着水声的血箭飞射而起时,曹睿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程功,你会后悔的!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我怎么把你的手下各个割喉!” 程功大怒道:“卫平,你在等什么?赶紧阻止他——” 我大喊道:“阻止不了!不伤到他的本体,鬼影不破!” 曹睿哈哈笑道:“阻止我?他巴不得你的人死个干干净净。你别忘了,他手里也有鬼皮。就算你杀了我,他也会变成第二个曹睿,用刀慢慢割开你的喉咙,放干你的血。” 程功瞬间沉默了,曹睿却冷笑道:“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噗”——曹睿的话音没落,一道黑影从地面上伸出手臂,挥刀扫向了一个人的脚腕。利刃闪过时,那人的脚筋瞬间断裂,惨叫着摔倒在地。 就在那人身形倒地的刹那间,地上的人影忽然伸出匕首,压住了对方的脖子。 “开火!开火……” 四周士兵同时转身对准黑影疯狂开火,难以计数的火芒在黑影身前爆闪而过,却没能伤到对方分毫。 曹睿哈哈笑道:“程功,我说了吧,卫平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狼!他为了让你我死拼,干脆把自己的鬼影也放出来了。你的人就要死在他手里了。” “卫平,你给我滚出来!”程功转身扬起了掷弹筒,对准了我的方向。我现在不出去,他一颗炸弹下来,我马上就会粉身碎骨。 “放屁!曹睿,你有本事现在就站出来,让程功看看你在哪儿。光放屁,谁会相信。” 我掐着霍少从暗处走出来时,程功脸色阴沉道:“曹睿,该你了!” “我现在就站出来给你看……”曹睿的鬼影瞬间站在了大厅当中,举刀指向了地上的那道影子:“卫平,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脸色一冷:“好本事啊!你竟然有两道鬼皮。” “到了现在你还胡说八道!”曹睿冷声道:“你如今死到临头,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骗人。” “你看这是什么?”我冷笑之下,身后忽然分出一道手持匕首的人影,后者一手持刀压住霍少的脖子,慢慢挪到了旁边。 曹睿惊叫道:“怎么还有一道鬼影?” “那得问你啊!”我似笑非笑道:“鬼皮术是你们曹家的东西,我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弄出两张鬼皮吧?再说,你怎么不看看那鬼影手里的刀?那好像是曹家人专门打造出来的杀人利器吧?” 曹睿的短刀就掐在自己手里,想藏也藏不起来。程功的目光看向短刀时,瞬间变得凌厉异常。 “程功,你得相信我!”曹睿这下真的急了。他的本体藏在乱尸当中的秘密已经被我揭穿,如果程功不顾一切地全力向尸体开火,曹睿必死无疑。 不管曹睿心里多么想将程功碎尸万段,他现在也只能讨好对方,至少,在他本体彻底安全之前,他必须如此。 程功这时也是万分犹豫。他手下虽然兵精粮足,但终归不是术士,无论跟谁合作,都是与虎谋皮。他需要与人联手,可又确定不了谁更安全。 我笑道:“程功,我劝你还是当断则断的好一些。现在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很快就会有大批术士赶到这里来争食儿。到那时,别说我们能不能分到一杯羹,能保住命就是天大的运气了。” 程功陡然变色:“怎么会有术士赶过来?” “这个得问你程大处长啊!”我冷着脸道:“你为了跟易晴争权夺势,故意把秘葬的事情泄露出去。要不是我见机行事,吓走了马成麟,你以为,现在会是我们两个在谈判吗?” “我什么时候……”程功忽然举枪指向曹睿:“是你!是你故意放出去的消息对不对?” 曹睿顿时愣住了:“我什么?” 程功工于心计,表面上他是放弃了任务,但是暗地里肯定在监视我的一举一动,不然,他也不会捷足先登,提前闯到回头村来。 我在酒店密会马成麟的事情,他不一定能知道详情,但是肯定逃不出他的眼睛。 如果换成是别人泄露了机密,程功或许还会怀疑一二,但是曹睿身怀鬼皮秘术,神出鬼没,就算赶来的术士再多,他也能浑水摸鱼。程功不可能想不明白这一点。 程功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厉声吼道:“全力开火,攻击所有尸体!”程功手下所有士兵同时对准地面上的尸体疯狂开火。 “程功,你会后悔的!”曹睿声嘶力竭地怒吼之间,全然不顾程功手里火光狂飞的机枪,提刀往程功的方向冲了过去。后者伸手抓过一个士兵挡在自己身前之后,忽然转身用枪指向我的要害:“卫平,拦住他!别逼我杀你!” 我无奈之下,只能催动鬼影挡住了曹睿。两道鬼影如同高手过招,上天入地拼死搏杀在了一处,手中刀芒激射如电,在山洞中来回穿梭,刀声不绝于耳。两道鬼影一次次的在空中被疯狂撕裂,又一次次重合在一起拼死搏杀。 我和程功紧盯着让人眼花缭乱的鬼影时,山洞当中惨叫四起,又一道手持短刃的鬼影悄无声息地冲向人群,举起了屠刀…… !!!!!!!!!且听下会分解! 第六十九章 龙龟 第六十九章龙龟 仅仅几秒钟之后,第三道鬼影就窜向了人群,手中短刀连动之下,血雨冲天而起。转眼间,程功手下精锐就纷纷倒在了地上,变成了鲜血狂喷的尸体。 程功双眼瞪得通红:“卫平,赶快想办法!” “没办法!我只有一张鬼皮,能挡住曹睿就不错了。”我掐着霍少一退再退,脚下一步不停地躲向了大厅一角。 程功提枪往我身边冲来:“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马上弄死曹睿,不然我一枪崩了你!” 我冷眼看着几近疯狂的程功:“既然你这么说,就别怨我了。” 程功把枪往前一送,枪口直接顶在了我的脸上:“你想干什么?别跟我耍花样,你可不是鬼魂,我一枪就能打穿你的脑袋!” 我转头躲开对方的冲锋枪:“小毛,点火!” “好——”宗小毛喊过一声之后,甬道外面就冒起了冲天大火,浓烈的火光卷积着尸体被烧焦的浓烟,往大厅里猛灌了进来。 “你找死!”程功再次举枪时,曹睿却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整条人影瞬间没了小半儿,剩下的半截影子像是被烧着的老鼠,尖声惨叫着漫天乱窜:“程功,你早晚会后悔的,老子先去阎王殿等你啦!” 程功目瞪口呆之下回身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声道:“你的人打了这么久,都不见曹睿有事儿,说明他的本体肯定藏在甬道外面的那些尸体当中。他的第二道鬼影一直杀人,就是为了不让你的人出去。” “外面只有宗小毛自己,让他一个个去试尸体肯定来不及。而且,他每试验一次,都得回来看看,等他试出来,你的人也该死光了。为了赶紧出去,我只能让他放火把尸体全烧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程功厉声道:“你怎么不早点下令,诚心看我的人被杀是不是?” “放屁!”我怒吼道:“墓道下面烧尸是盗墓的大忌,弄不好,就得把自己搭进去。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我还想问你呢,现在通道里全是烟火,一会儿我们怎么出去?” “妈的!”程功狠狠一跺脚:“所有人,都给你去灭火,快点……” 程功的手下已经折损了大半,仅剩的七八个人哪还有能力灭火,最多就是把入口处的尸体全部挪开,不让火势继续蔓延而已。 程功捂着鼻子道:“你赶紧想办法开启秘葬,快点!” 我拉过霍少:“大少爷,怎么开秘葬,你心里应该有谱吧?动手吧!” 霍少无奈道:“我刚才看过那只木架子,下面的六只脚是按六合之数排出来的东西。要是我没看错,那底下应该是一把七窍玲珑锁,只要弄对了六只锁眼的顺序,就能露出主锁……” 程功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老子没时间听你废话,赶紧开锁!” 霍少捂着脸,狠狠瞪了程功一眼,低头走到了大厅中心,一个个把木架子给抽了出来,从身上拿出一截像是铁丝似的东西,慢慢往锁芯里探了过去。 “快点……快点!”程功一会儿转头去看甬道里冒出来的浓烟,一会儿又拼命催促霍少:“你再弄不开,老子毙了你……” “你安静点,我听不见机簧了!”霍少终于忍不住暴怒出声。程功虽然被气得脸色发白,却生生忍住了一口闷气,恨恨地闭上了嘴。 没过多一会儿,霍少就弄开了五道锁芯:“你们往后点,第六道锁打开还不一定能出什么事儿。” 程功眼珠一转,指向手下:“你们两个过去看着他!他敢耍花样,立刻毙了!” 霍少无奈地摇头之后,再次蹲在地上,探向锁芯,短短片刻之后,他手底下就传来咔擦一声轻响。 霍少听见机簧响动,立刻起身往后暴退。程功的两个手下同时举枪:“你干什么?” “快躲开!” 霍少话音没落,他们脚下的地面忽然像是转盘一样分作两圈,一左一右转动了起来。霍少先一步跳出了圈外,并没受到什么影响。那两个士兵的双脚却全都一里一外地踩在了两个转动的圆环上,猝不及防之下,同时摔倒在地。 没等两个人爬起来,转动的圆盘内圈就忽然下沉,瞬间带偏了两人的身形。两个人同时顺着圆盘下沉的方向滑了下去。按照常理,两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就算突发意外,也能迅速做出反应,就算不能马上还击,也能在最大程度上保护自己。 没想到,仅仅一秒之后,两个人就同时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我站在远处,看不见地面下沉后的情景,听见两人惨叫,马上抬脚往前挪了过去。程功先我一步抢到了圆盘附近,他仅仅往地下看了一眼,就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回事儿?”我抢到圆盘附近时,也不由得一声惊呼。 陷落在底下的圆盘平台,已经分作五层,层层下陷之后,分作不同方向环环逆转。五层平台间的缝隙却像是一座巨大的磨盘,将两个士兵活生生的磨成了肉酱。 浓稠的血浆顺着圆盘的坡度流水似的滑到了平台中心,缓缓聚集成了一道殷红刺眼的血洼。 下面的情景惨不忍睹,程功却看得两眼放光:“好,好……来人!快点,把尸体都给我扔下去!快……” 有人抬起地上的尸体,扬手扔进坑里,刺耳的研磨声响陡然传来。我眼看着尸首被慢慢搅进圆盘的缝隙,一点点的研成血浆随着圆盘转动迸射而出。一只折断的手掌在圆盘的碾压之下缓缓扬了起来,五指微张着指向了半空,看上去就像是在指着岸上的人,等我们下去陪他。 我仅仅看了一眼就退了下去。这种场面,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了的东西,至少,我没法看着一个人被生生磨成肉酱。 我刚退了一步,就听见程功说道:“你不想看,没人逼你。但是,你最好别在我背后耍花样。要不然,你家那两个老东西和小崽子,就等着死无全尸吧!” 我顿时勃然大怒:“你干什么了?” “没什么!我现在还没动他们。”程功冷笑道:“我知道,你家那两个老家伙,我惹不起。但是,往敬老院下面放个遥控炸弹什么的,完全没有问题。” “我会定时给外面的手下发信号,只要他一段时间内没接到我的信号,他马上就能送那三个人上西天。当然,他们肯定不会寂寞,至少还有五六十人在后面陪着他们,不是吗?” 我沉声道:“你想让我相信你算无遗策?你要是那么有本事,怎么算不到我能赶过来?” 程功淡然笑道:“那颗炸弹本来是要给你的,只不过你没出现在敬老院罢了。当然,你也可以认为我是在诈你。就看你敢不敢赌了!” 霍少冷声道:“卫平的师父也是术道中人,他们能算不到大难临头?” 程功连头都没回:“到底是纨绔子弟,连一点常识都不明白。你自己问问卫平,就知道了。” 我双拳紧握之间,手指关节上冒出嘎嘣几声脆响。 如果真像程功所说,他只是埋了炸弹,我师父还真就算不出命中当有一劫。 劫数这种东西,只有确实来临了,才能被术士感知,或者推演出来。要是程功确定是为了杀人才安排了爆炸,那颗炸弹就是我师父的劫数,他肯定能感应到灾难的来临。 但是,像这种仅仅是可能发生的事情,本身就存在了无穷变数,就算我师父有所感应,推算出来的结果也是一片混乱。况且,他还不一定能感应到什么。 我也知道,程功九成以上是在诈我。他要是能未卜先知,也不至于被曹睿骗得损兵折将。但是,我敢赌这最后一成的可能吗? 程功回头向我冷笑了一声,继续低头看向了坑底。我只能强忍着对他的一口怒气,退到了一边。 片刻之后,程功就惊叫道:“出来了!你们两个快点过来!” 我和霍少赶到坑边时,坑底的血水里已经浮起了一个黄铜铸造成的龟背。粘稠的血浆顺着龟背纹路流落地下之后,龟背上呈现了一副河图。再过片刻,龟背前方就出现了一只头角狰狞的龙首。 “龙龟!”程功惊喜道:“是龙龟!滴血十字的秘葬果然在这儿!我就说滴血十字为什么会跑到东北修筑秘葬,原来他们是想断绝清朝的最后一点气运!” 龙龟,相传为古代神龙所生之子,背负河图洛书,揭显天地之数,物一太极,上通天文,下知地理,中和人世,可以作为风水当中的瑞兽。如果操作得法,龙龟一样可以用来镇压气运。 程功高兴得连连搓手:“你们看看,看看,龙龟的脑袋正好对着清代十三陵的方向。那是清朝气运所在啊。太平天国是想用龙龟吸走气运。龙龟又叫金鳌,得金之助,更为凶猛。龙龟下面肯定藏着无尽财富!我们发财了!发财了……” 程功的兴奋劲还没落下,我就看见龙龟露出来的嘴里出现了一段手骨…… ~~~~~~~~~~~~~~~~~~~~~~~~~~ 感谢:小米,徐晓华,龙亦缘,子西打赏! 第七十章 机关 第七十章机关 程功看清了龙龟口中的那只手骨之后,脸色陡然一沉:“姓霍的,那是什么东西?” “囚龙锁!”霍少倒吸了一口凉气:“传说中的囚龙锁,终于让我看见了!” 程功不耐道:“什么乱七八糟的,给我说清楚。” 霍少道:“传说,锁匠当中三大巅峰之锁,就含有专门封锁气运的囚龙锁。囚龙锁的外形往往都是镇压气运的瑞兽或者灵物,锁身负有符文、机关,或者说,锁头本身就是杀器。开启囚龙锁的过程可以说步步杀机。但是,囚龙锁一旦开启,被锁住的气运就会加注到开锁者的身上。” 霍少的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一丝憧憬:“气运加身,就等于强行扭转了一个人的命格啊!立地封王不在话下!甚至……” 霍少说到这里,不禁自嘲道:“皇朝都已经不复存在了,哪还有什么立地封王的事儿?” “囚龙锁怎么开启?”程功的声音里已经带起了那难以掩饰的急切。 霍少摇头道:“开这种锁没有捷径,只能拿人命去填。就像这个龙龟,它身上一共有三十六块背甲,每六块背甲就是一个组合。你自己算算,我们得试多少次才能找到锁芯?” 霍少指着龙龟道:“开锁的人必须站在龙龟身边才能触碰到背甲。下面的空间极为有限,一旦机关发动,试锁人想跑都跑不了。我们这点人……” 霍少言下之意就是:你手底下这些人全都搭进去,也不一定能打开囚龙锁。 这下不仅是程功面沉似水,他手下的那些士兵也一个个脸色铁青。这种玩命的事情,谁敢去做? 有人指着我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们也不能把南千节的人全都杀了……” 我回头看向那人道:“你脑子没病吧?要找,找你们老大去!” 那人恼羞成怒:“凭什么找我们老大?你惹出来的事儿,你自己下去!” 程功看向我道:“你身上不是有鬼影吗,让他下去开锁,这样能稳妥一下。” 我略一沉吟道:“鬼皮术看似强悍,实际上,鬼影的力气并不大。不然,也不至于一直用匕首杀人,而且专门攻人咽喉。” 使用匕首,近身搏杀时,最省力、最为致命的地方就是咽喉。人体多数要害都有骨骼保护,想要做到一击致命并不容易,对速度、力量的要求极为严格。如果武器足够锋利,攻击咽喉反而是最省力的办法。 我说话之间,把自己身上的匕首扔给了程功。对方把刀拿在手里掂量了几下,又反复看了两遍,才皱起了眉头。他自己也是军旅出身,自然可以看出武器的特性。 程功正犹豫时,他手下人已经冷笑道:“别听他的,我们好几个人都是被匕首扎穿了脑袋!他敢说鬼影的手劲不大?” 程功厉声道:“你敢耍我,是不想要那三个人的命了吧?” 我摊了摊手道:“我说的全是事实,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程功脸色狰狞道:“让鬼影下去,我不想再说第二遍。” “可以!”我催动鬼影慢慢飘向坑底时,像是漫不经心地说道:“你就不怕,我开锁之后,把所有的气运全都据为己有吗?” 程功脸色一沉之后,马上冷笑道:“你跟曹睿不同。我想,气运和亲人之间,你会懂得怎么选择。对不对?” 我冷哼之后,一言不发地催动鬼影挪向了龙龟。这时,霍少也跟着开口道:“碰龙龟左肩第一块龟甲。” 鬼影抬手向龟甲上按落之后,半尺多长的龟甲立刻在机簧声中沉落三寸。我听见龟甲下面传来一声机关卡紧的声音之后,才松开了手掌。 “再按左数第三块……” 我连着按落六块龟甲之后,龙龟身上的甲片瞬间全部弹起,差不多有拇指粗细的铜管陡然从甲胄下面伸向龙龟体外时,带着酸气的水流也从铜管中喷射而出。水柱冲上三米高空之后砰然爆开,须臾之间就在大厅中掀起了一阵蒙蒙细雨。 “卧倒——” 在场之人不约而同地趴在了地上。我趁着身体还没落地,双手抓住衣领猛地往上一拉,用衣服盖住了脑袋,双手缩进袖口,扑倒在了地上。 我前胸刚一接触地面,就听见身边惨叫四起。我能听见有人在地上疯狂翻滚,却丝毫不敢抬头。空中毒液还没落尽,现在抬头等于自寻死路。 可是,仅仅片刻之后,我就觉得身后传来一阵灼伤似的剧痛——毒液浸透衣服了!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立刻弹身而起,双手抓住外衣猛力一扯,把衣服给甩了出去。我那件烟气四溢的外套落向远处的当口,我才看见程功的几个手下正捂着面孔大声惨嚎,带着腥气的血液从他们指缝当中汹涌流出。我虽然没看见他们的面孔,但是也能想象得到,那些人的面孔应该是在毒液的腐蚀之下化成了肉酱,否则,他们脸上流出的血液绝不会如此之多。 所有人不是在拼命地撕扯上衣,就在是挣扎惨叫,根本没人注意到我。我悄然转身,操纵着鬼影抓住龙龟口中那节手骨,猛力往后一扯,瞬间将那段骨头从龙龟嘴里给抽了出来。 手骨刚刚离开龙口,黄铜打造的龙龟忽然发出一声震天怒吼。龙龟脚下的地面像是承受不住龙龟的愤怒,在一瞬之间砰然炸开。下一刻,熊熊烈火从炸开的石缝当中喷射而出,沉落地下的平台眨眼间变成了赤红的火坑。 我操纵的鬼影还没来得及跳出圈外就已经全身骤燃,仅仅跳跃了两下,身躯就被烧着了大半,我穿在身上的鬼皮也冒出了阵阵青烟…… 不好!我虽然不知道龙龟下面喷出来的烈火究竟是什么名堂,却也能猜到,那种火焰可以透过鬼影直接伤到本体。 我再想脱掉鬼皮,已经晚了一步,只能眼看它贴在我身上冒出阵阵青烟:“扔过来!” 我大急之下忍不住喊出了声来,还没完全被焚毁的鬼影一下甩出了手骨。 我扬手抓住骨头,几步窜到霍少身边,拎着他就往外跑。刚把外套甩出去的霍少被我吓得目瞪口呆:“前面有火呀!” “走!”我不由分说地拉着霍少冲进了烟火缭绕的甬道,顶着浓烟跑出去七八米之后,眼前的烟气就忽然为之一清——被扔在甬道中间的烟雾弹虽然还在翻滚着浓烟,但是甬道后半截却基本看不见烟雾了。 “假的?”霍少震惊之下,不由得喊出了声来。 “闭嘴!”我刚呵斥了对方一声,身后就传来了一阵枪响。程功八成是听见了霍少那声惊呼,带人从后面追上来了。 我听见身后枪声乍起,马上一拉霍少,纵身飞扑,往地面上扑了过去。我身形还没落地,几颗子弹就顺着我头顶的方向极速略过,我只觉得头皮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温热的鲜血就顺着我的脸颊流了下来——我再晚一步,子弹就不仅仅是擦破我的头皮,而是一下打爆我的脑袋了。 我虽然险之又险地躲过了致命一击,但是身后的枪声也越来越近。 要命的是,不止程功带人追了上来,我身上的鬼皮也越来越热,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我身上铺了一条点起火来的毛巾,虽然没烧到我的皮肤,但是要命的灼热却疼得我一个劲儿地龇牙咧嘴。 如果可以,我现在就想站起来撕开身上的鬼皮,可是程功正在我身后疯狂开火,我就算想站起来都做不到,更别说是撕皮自救了。 我伸手推开霍少,往他手里塞了把枪:“自己小心。” 我自己陡然翻过身来,靠向墙壁,一只手从身上抽出了双管猎枪。我正准备贴着地面给程功来上一下的当口,忽然听见有人喊道:“卧倒!” “啥?”霍少差点被那一声吓得魂飞魄散——那声音正是孙纯的动静。霍少亲眼看着他被乱枪打死在了自己面前。 他刚刚一愣的工夫,一颗手雷就从我们两个头上飞了过去,我也不管霍少什么反应,自己立刻抱着脑袋趴在了地上。短短一息之后,我就听见距离地面一两米的位置上,忽然传来一声爆炸。手雷碎片从我们头上飞掠而过之后,甬道那边也没了动静。 我顾不上去看身后究竟出了什么状况,伸手拎起霍少,飞快地往外冲了过去。我跑出几步之后,迎面看见了赶回来的孙纯:“我不是告诉你们赶紧走吗?” 孙纯疾声道:“宗小毛他们已经出来了,易队不放心,要自己下来,我好不容易……” “别说了,快走!”我把霍少扔给孙纯,自己飞快地撕掉了身上的鬼皮。 没等我身上那种灼伤的剧痛褪去,我就觉得密道中的温度陡然提高了不少,仿佛每一寸空气都达到了即将骤燃的临界点上,只要再过一会儿,整个密道就能在一瞬间变成满是烈火的熊熊炼狱。 “好烫!”孙纯指着远处喊道:“那边有水!快点……” 现在,水就是救星。我也本能地往水潭那边跑了过去。 ~~~~~~~~~~~~~~~~~~~~~~~~~~~~ 感谢各位朋友,感谢大家陪我走过的2015,2016!也感谢陪我迎来的2017,感觉大家对我的支持与谅解。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七十一章 死里逃生1 第七十一章死里逃生1 我跟在孙纯身后冲到水潭边上,正想纵身跳进水里,不知道怎么会忽然感到一阵战栗,心悸之下,猛然出手抓住了想要跳水的孙纯:“不能跳!” 孙纯回头看向我时,我手掌忽然发力,把他远远的甩到了一边儿,自己再次出手,抓住了想要跳水的霍少,奋力把他拉向了岸边。 “放开我……呜呜……”我不等霍少再喊,立刻伸手掐住了对方的喉咙,死死地把他按在地上:“快过来,把他拖一边儿去。” 孙纯虽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是有过几次死里逃生经历的孙纯却在最后关头选择了相信我,帮着我把霍少给拽到了一堆乱石后面。 我们三个刚刚藏好,程功就带着残余的手下冲了过来。几个身上冒火的士兵想都没想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那两个士兵投身入水的瞬间,原本平静的水潭就像是被人给倒进了一锅热油,“刺”的一声掀起了近米高的白烟。银白色的水花在烟雾当中疯狂跳动了片刻之后,就变成一道道飞溅四方的血水。 我明明能看见两道人影在水中拼死挣扎,却偏偏听不见他们临死前的惨叫。仅仅片刻之后,笼罩在水潭上的烟雾就被一阵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狂风刮得无影无踪,被血染红的水里也浮起了两副皮肉全消的人骨。 按照常理,人骨不可能飘在水上,可是那两个人的骨骼却像是被人钉在了架子上的标本,身形笔直地站在水塘当中,半扬着脑袋看向了岸边。 “啊——”死里逃生的程佳佳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双手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手里提着长枪的程功举起枪来,对准天空连开了几枪,才强行制止了程佳佳的痛哭。程功提枪喊道:“卫平,我知道你就在附近。你出来,带程佳佳走,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 我听见程功喊话,不仅没动,还特意往后躲了躲。 程功见我没有反应,再次喊道:“卫平,我知道你有办法出去。你装成放火烧了通道,肯定给自己留了后路。你出来,带佳佳走!” “你不用怀疑什么!龙龟下面有地火阵,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秘葬,而是滴血十字留下的杀局。我知道你恨不得我死,但是,佳佳是无辜的。你带她走吧!” 程功言辞恳切,但是我却没心思去听他说什么,脑袋里一直在飞快地回忆着自己进入秘葬之后的所有经历。 我逃出大厅之前,亲眼看见地火阵发动,那边的火焰之所以还没蔓延过来,只能说明,秘葬里的杀招并没被人完全触发,或者说,滴血十字存在的年代太过久远,很多机关已经不能再用,才让我们暂时保住了性命。 但是,忽然变异的水潭也截断了我们唯一的归途。而且,我敢肯定,就算我们能返回水潭后面的密道,那里面的机关也一样会把我们全都逼回原位,让我们继续待在这里等死。 我正无计可施的当口,程功再次喊道:“卫平——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死!我数到三,你不出来,我马上让人杀了你爷爷他们三个……” 我闪身站了出来:“我在这儿!” 程功怒吼道:“带佳佳走!” “走个狗屁!”我怒道:“现在连我自己都走不出去,还能带谁走?” 程功微微沉默之间,忽然做出了一个我万万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猛然回身开枪,将仅存的三个士兵打倒在地。 倒在地上的三个人还没完全咽气,程功就抽出手枪,又给三个人各补上了几枪。那三个士兵甚至连抽搐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尸体。 我一时也没弄清他的目的,只能举枪指向了对方。转过身来的程功惨笑道:“现在,我的人都死了,没人能对你造成威胁了。我也可以告诉你,我先前全都是在骗你,我根本就没埋什么炸弹。” 程功也不管我是不是在听他说话,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一辈子都在勾心斗角,却没成功过几回。唯一值得安慰的就是有佳佳这样一个善解人意的侄女。” “这次我带她来秘葬,就是怕她不听我的话,跑过去找你,破坏了我的计划。没想到,却把她给带进了险境。我知道,自己就算能跑出去,也活不成了。你没杀易晴他们对吧?” 程功见我默认,才苦笑道:“我猜对了。我死不要紧,但是让佳佳为我的野心陪葬,我死不瞑目!带佳佳走!” 程功说话之间,抬手扔过来一张银行卡:“这里是我的全部积蓄,佳佳知道密码。你带她走,这些就都是你的。我几次害你的事儿,现在就给你一个交代。” 程功话音一落,举起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不要!”程佳佳站起身来想要去抢程功的手枪,却被他一把推到了旁边。 “卫平,你不救佳佳,我做鬼也不饶你!”程功话一说完,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带着鲜血的子弹从他脑袋另外一侧飞射而出之后,程功也倒在了地上。 “不——叔叔——”程佳佳扑倒在尸体上时,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连连苦笑。现在,连我自己都出不去,还谈什么救人? 孙纯从后面跑了过来:“火要烧过来了,我们得赶紧想办法!甬道那边能出去,刚才易晴他们就是从那儿走的,我试试能不能跳过去。” “别试!”我沉声道:“刚才他们能走,是地下的机关还没完全发动,现在机关启动,那边肯定藏着杀招。” “可是……”孙纯的话还没说完,甬道那头就像是在验证我的话一样,传来了一阵轰然巨响,听上去就像是巨石忽然砸在了甬道当中,瞬间切断了通道外口。 片刻之后,一股带着寒气的水流就顺着通道出口流了下来。 我看着越来越急的水流,心底陡然冒出了一股寒意。 龙龟下面的地火、通道边缘的水潭,虽然看似可怕,却都不是真正的杀招。两种机关明显是在接引阴阳二气。我虽然不知道当初修筑秘葬的人究竟是怎么做到了这一点,但是,可以预见的是,一旦阴阳二气在洞中形成对冲,其威力不会比成吨炸药在密室中爆炸弱上多少。 那时,不只我们要粉身碎骨,说不定连回头村都会彻底沉陷。 “怎么办?”我正无计可施的时候,霍少忽然道:“卫先生,你能跟外面的人联系上吗?我有办法出去!” 霍少飞快地说道:“我在没进来之前,就做好了万一被困的准备,特意让人在附近打穿了一条通道,大概在那个位置……” 霍少用手比划了一下:“我怕秘葬受损,才没继续向下挖掘,但是我在外面埋了炸药。要是有人引爆的话,炸开洞口不成问题啊!” “你的报话机呢?”我转向孙纯时,后者摇头道:“这是地下,信号传不出去!你没有办法?” 如果是在外面,我不用通信设备也一样能跟人联系,只不过是速度稍慢一些而已。现在通道被完全封死,我就算想跟外界联系也没有那种可能了。 我连着转了几圈之后厉声道:“刚才,我让你们在外面找曹睿的本体,你们把他身上的鬼皮弄哪儿去了?” 孙纯苦着脸道:“宗小毛直接在曹睿身上点了把火,把他的鬼皮一块儿给烧了。” “艹!”难怪曹睿的鬼影会在一瞬间起火,原来是被宗小毛烧了。 早知道我就不应该把击杀曹睿的事情交给宗小毛。宗小毛的胆子太小,不可能像孙纯他们一样近距离对着活人开枪。他选择一下烧掉曹睿,大概也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敢躲在远处远远放火。 霍少疾声道:“不是还有一道鬼影吗?那道鬼影肯定是你操纵的对不对?” “对个狗屁!”我气急败坏道:“那是我花了大价钱请来的鬼神,他只答应帮我杀五个人,杀完了之后马上走人。现在,就算我想请他出来,手头也得有东西才行!” 霍少看了看我空着的两只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惨白道:“完啦……这下算是完啦!” 我也觉得万念俱灰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孙纯冲到了霍少所指的地方:“赶紧过来搭把手,那些人身上有炸药,我试试能不能从里面炸一下。” 霍少的眼睛一亮:“我埋在外面的炸药不是军用物品,性能不算稳定,说不定真行!” 我和霍少同时冲到孙纯附近,一左一右蹲在地上,让孙纯踩住我们两个的肩膀之后,又慢慢站起身来,尽可能把他举到空中。 孙纯拿着匕首奋力凿开岩石,把炸药塞进了石缝当中…… 霍少顶着头上散落下来石粉,一个劲儿地催促道:“兄弟,动作快点啊!这里说不定什么时候……” 霍少的话说到一半儿就打了个激灵。我们两个同时看见地面上多出了一道手里提着长枪的人影…… ~~~~~~~~~~~~~~~~~~~~~~~~~~~~ 感谢:忧郁蓝,哑,┖籃銫的檒┑,彬、我所珍惜。,猪小尾,张小小,孙幸龙,常珂,闪靓心情打赏! 第七十二章 死里逃生2 第七十二章死里逃生2 我和霍少同时抬头,看见的却是面色狰狞的程佳佳。 程佳佳举枪往我身上指了过来:“你该死!” 不好!我和程佳佳近在咫尺,后者也没打算给我说话的机会,我身上还站着孙纯,就算我不顾孙纯,立刻起身躲避,也躲不过程佳佳的子弹。 短短一息之间,我却忽然听见程佳佳的冲锋枪里传来一声子弹卡壳的声响。枪膛中的声音虽然不大,却像是一声炸雷,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程佳佳也没想到枪会忽然卡住,下意识地看向枪身时,站在我肩上的孙纯忽然抬脚,两脚同时落在了霍少肩头,我趁机身躯前倾,快速接近程佳佳,一拳向对方小腹打去。 程佳佳的反应极为迅速,不等我拳头打到,人就跟着侧向滑出几步,反手往我头上打了过来。等我出手招架时,却忽然看见亮白色的水汽紧贴着岩洞内侧,顺时针向秘葬甬道的方向飞旋而去;从密道当中冲出来的火光,却在以同样的方式逆时针转向岩洞。 “阴阳二气要交汇了,快点!”我惊呼当中,阴阳二气已经达到了某种平衡,整座岩洞变得一半阴寒刺骨,一半灼热难熬。 我站在岩洞中心,不得不来回变换姿势去适应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没法移动的霍少和孙纯,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孙纯的双手也跟着颤个不停,连续几下都没能接上引线…… “别管引线,直接装炸药!”我急声怒吼时,却听见程佳佳狂笑道:“这下好了,我不用再费劲找你们报仇了,我们都得死在这儿,为我叔叔陪葬!” “滚你妈的!”霍少忍不住破口大骂道:“姓程的畜生,老子做鬼也不饶他!” “哈哈哈……”程佳佳笑出了眼泪:“姓霍的,你不是一向自诩温文尔雅吗?怎么恼羞成怒啦?知道骂人啦?哈哈哈……人,果然是到了临死之前才最真实。” 我没去理会程佳佳,快步抢到孙纯身边:“怎么样了?” “好了!”孙纯跳了下来,却一个跟头摔倒在了地上。 “带他走!”我把孙纯塞给还能移动的霍少,自己连退了两步,抬手一枪打向了山洞顶部的炸药。成片的枪砂喷出枪膛的瞬间,我甩开猎枪扑向了远处。 我的身形还没落地,就听见洞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成片的碎石铺天盖地地砸落之间,我双手抱头,拼命往旁边接连翻滚了过去。 我的动作虽快,却没躲过满天落石,拳头大小的岩石砸得我鼻青脸肿。等我抬头时,眼皮都快被血黏在一起了,不管看哪儿都是一片血红。 刚才还在叫喊的程佳佳被一块石头砸在头上,满脸是血的倒在了远处,不知道是生是死。 赶过来的霍少和孙纯拼命把我拽向一边儿时,洞口上方跟着又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这一次,整个都岩洞都在跟着爆炸剧烈震颤。 原本保持着平衡的阴阳二气却在一瞬间疯狂暴动,刺骨寒气冲天而起,激烈火蛇遍地窜动。片刻之间,我们几个就几乎失去了立足之地。 “洞口开了!” “冲——”我一手抓着霍少,一手拉着孙纯,发疯一样地冲向了洞口,甩手向外扔出了飞爪,连着绳索的飞爪当当卡住了洞口。 洞中的地火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蔓延而来,飞溅而起的水气也在空气对流当中往洞口狂涌而去 “快走,没时间了!”我使劲一推孙纯,先把他给托向了洞外。孙纯几下爬出洞口,转身想要接应我时,洞口已经被寒气完全封锁,孙纯的面孔上顿时结起了一层白霜。 “完啦!”霍少眼看洞口即将被寒气封死,不由得身子一软,就要往下瘫倒。 “滚起来!”我抬手一个耳光抽过去之后,把绳子塞在了他手里:“我托着你上,趁着洞口没封死,快点上去!” 霍少仅仅一愣,就被我抓着腰带给举上了半空,他刚一抓住绳子,我跟着猛力一掌推向对方的双脚,自己跟着腾空而起,用双肩托住对方的两脚:“快点上!” 霍少拼命往上爬动时,我忽然觉的脚下一热,等我低头看时,绳子下面已经冒出了火光:“绳子着了,你快点……” 霍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连着两脚踹在我肩上之后,踩着我的脑袋,七手八脚地爬了上去。等我稳住身形,爬到洞口时,洞口处已经结起了一层白霜。孙纯伸下来的手掌被冻得通红,手指僵直的伸在半空,不停向我招手。 爬出去的霍少也跟着一头扎回洞口半截:“快上,我拉……” 霍少话没喊完,就被寒气冻得脸色发青、牙齿打颤,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一个字:“快……” 我双手抓住绳子奋力一跃,抓住两个人的手掌吊在了半空。两人同时用力之下,生生把我从洞口里拔了出来。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见程佳佳在洞里喊道:“卫平,救我出去!快点,你答应过我叔叔……” 等我低头看时,却看见满脸是血的程佳佳正抓着绳子吊在半空当中,她的双手应该已经被寒气冻得失去了知觉,否则,不会只能机械性地钩住绳子,却不能动弹。 程佳佳看见我低头,立刻喊道:“卫平,救我!我叔叔用他的命跟你勾销恩怨,还不够吗?快点救我!” 我还没开口,霍少就已经喊道:“不能救!你把她救上来,就等于多了一个仇人。她不会放过你!” 程佳佳尖声道:“卫平,我叔叔把命还给你,你们之间的恩怨就已经一笔勾销了。那不是术道上的规矩吗?你怎么能装作不知道?” 术道上的确是有人死债消的说法,但不是每一种恩怨都能这样了结,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愿意把恩怨这样了结。 我正在犹豫时,孙纯忽然开口道:“卫平,能救,你就救她一次吧!程功虽然死了,但是程家的实力还在,惹上他们,说不定会有麻烦。” 程佳佳尖声喊道:“卫平,你是不是男人?” “拉她上来!”我和霍少七手八脚地把程佳佳拉上来不久,一股冲天烟柱就在洞口上喷涌而出,温热的细雨也在高空当中洒落了下来。 “走吧!”我抬头看着那片灰蒙蒙的天空道:“阴阳二气融合之后,找到了宣泄口,不会再爆炸了,最多就是让这里下几天雨。” 我顶着细雨离开回头村,跟等在外面的宗小毛和易晴会和之后,宗小毛像是变戏法一样地拿出几瓶酒来:“活儿干完了,就得喝两口去去阴气。先整点儿,一会儿咱们再去吃好的!” 我找了一间相对完整的房子坐了进去。霍少举起酒瓶:“在下霍少雄,诸位都是我的恩人,大恩不言谢。以后有用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我绝不推辞!” 对方一口干掉了半瓶酒,才抹着嘴道:“卫兄,你怎么步步都能料敌先机?难道,你修成了早就已经失传的术道绝技,鬼神谋?” “屁的鬼神谋!”综小毛先笑了:“你觉得平哥是料事如神,其实不对。他在来的路上,想出了四五种可能发生的情况,每一种都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佩服!”霍少雄向我拱了拱手:“你一开始就想到了去骗那个曹睿?” 我回答道:“曹睿善用鬼影,所以他肯定会把本体放在不远的地方。我一直在挑拨程功与曹睿交手,就是为了给宗小毛他们争取搜索曹睿本体的时间。” 霍少雄指着孙纯道:“我明明看见你把他们打死了。” 我笑道:“那就是一点控尸的小把戏。他们都是特种兵出身,想要把一具身材和自己差不多的尸体伪装成自己的模样,并不困难,再加上山洞里光线昏暗,没有谁会刻意去分辨对手。如果换一个地方,我的把戏就不灵了。” “其实,这些事情说白了,还是抓住了曹睿和程功的性格。他们同属于为了利益可以牺牲一切的人。他们相信,在秘葬面前,所有人都会动心。杀掉同伴争取最大利益的事情,在他们眼里天经地义。只有干掉他们两个,程功和曹睿才会相信我见利忘义,想要分一杯羹。” 霍少雄兴奋道:“然后,你就让他们在密道里放火,不对,是造成放火的假象?还有,还有……你没来之前是不是就想好了怎么挑拨曹睿和程功了?所以,你才提前请来了鬼神?” 我搓着眉头道:“请来鬼神的人,不是我,是我爷爷。请鬼神这种事儿太冒险,我做不来。” 请鬼神,跟请仙上身不同。 萨满跳神请仙固然是其赖以生存的手段,但是被请来的大仙也一样是为了积功德,帮助自己修行。大仙不会去做杀人的事儿,除非对方早就跟大仙沾上了因果。但是,有些鬼神却百无禁忌,只要代价足够,他们就可以动手杀人。 请鬼神出手,必须保证两个前提。第一,请神的人能付得起代价;第二,就是必须保证自己不会先被鬼神干掉。 我爷爷请来那尊鬼神,过去欠了他一个人情,加上我师父从旁协助,才让他答应过来帮忙。 我们本来是请他对付曹睿的鬼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到了最后,我只能让他扮成鬼影,激化矛盾。 ~~~~~~~~~~~~~~~~~~~ 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三章 又见附身 第七十三章又见附身 霍少听我说完,才长吁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宗小毛道:“我还纳闷呢,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搅合到一起的?” “我掐着他躲起来那会儿!”我点了根烟:“这家伙帮过我们一次,我总得把这个人情还上不是吗?” 霍少雄再次拱手之后,才问道:“我怎么觉得,你一开始就觉得秘葬是假的?” 我点头道:“我一开始只是怀疑,等我看见龙龟之后,就断定这个秘葬其实就是陷阱。” 我继续说道: 我从发现秘葬可能与“滴血十字”有关之后,就一直在研究太平天国。 洪秀全这个人,可以说谋略不足,偏偏又疑心极重,权力欲和占有欲极强。以他的性格,不可能重用术士,更不可能去建立一支连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术士组织。所以,滴血十字的存在,极有可能是一种假象。 霍少,你也说过,那只龙龟外形的囚龙锁,是专门用来封锁气运的东西,操作得当,可以吸取王朝气运。这种做法,看上去极为合理,可它偏偏就是最不合理的地方。 太平天国初期,太平军一路高歌猛进,打下了大清半壁江山,定都天京。那个时候,就算是滴血十字真的存在,也应该是在和清廷术士殊死较量。 一支刚刚成立不久的术道组合,在对抗王朝豢养的术道高手时,还能分出人手深入清廷腹地,修建这么一座秘葬?这显然很不合理。 如果说,滴血十字是在太平军困守天京,太平天国岌岌可危时,为了最后一搏,冒险修建秘葬的话,或许还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时间上又对不上。 修筑这样一座秘葬,至少也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从天京被围到太平天国覆没,中间过去多少年?他们从哪儿抽调大量的人力物力去修筑秘葬?他们的时间又从哪儿来? 我估计,秘葬应该出自另外一支势力的手笔。 易晴听我说完,才犹豫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曹睿他们弄出来的古董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说着话,伸了个懒腰,两只手一起举过头顶,又慢慢放下来时,右手掌心忽然翻出一枚棺材钉,直奔坐在自己侧后方的程佳佳身上拍了过去。 程佳佳猝不及防之下,被我一钉拍进了肩甲。七寸左右的棺材钉瞬间没入她体内一半儿,我也跟着猛然回身,一拳打上了钉头。长钉噗嗤一声穿透了程佳佳的肩膀,在她身后刺出来半寸。 “啊——”程佳佳尖叫声没落,我又跟着一钉打进了对方的另外一只肩膀。 “卫平,你干什么?”易晴等人全都站了起来。 “钉她四肢,快!”我疾声怒吼之间,坐在地上的程佳佳忽然飞起一脚往我后脑的方向踢了过来。我听见身后风声乍起,知道不能硬抗她快如雷霆的一脚,只能身形前冲,压过对方上身,往远处滚了出去。 我身形刚一直落地,立刻甩手把身上的棺材钉全都扔了出去:“钉住她!” 宗小毛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捡,程佳佳已经仅凭着两腿的力道忽然弹身而起,双脚连环交错着踢向了宗小毛的额头。 “躲开!”孙纯侧向一脚把宗小毛踢出两米之后,一击鞭腿抽向了身在半空的程佳佳。两人两腿在空中对碰之间,轰然爆出一声闷响,程佳佳身形倒退之后,双脚同时落地,稳住了身形,孙纯的一条腿却以怪异的角度扭向一边儿,人也一下倒在了地上,额头上的冷汗跟着流了下来。 易晴拔枪指向程佳佳时,对方面对易晴的枪口不仅不避不闪,反而迎着喷射的枪火,往易晴身边冲了过去。我眼看着三发子弹在程佳佳身后透体而出时,对方也已经逼近了易情身前。 “快躲开!”我大惊之下,合身往程佳佳身后扑了过去,手中的棺材钉也跟着贯向了对方后脑。 程佳佳却不顾背后袭来的劲风,仍旧去势不变地冲向连连后退的易晴。 我那一钉本来已经快要接近程佳佳的要害了,她却在千钧一发之间忽然向前半步,躲开了致命一击。锋利的钉头贴在程佳佳脑皮上划落而下,对方的头皮立刻被我豁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崩开的伤口迸射而出时,程佳佳也把易晴逼到了门口。 连连后退的易晴,脚跟撞上了门槛,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后栽倒了下去。程佳佳却趁机一跃,直扑易晴身前。 电光火石之间,一直没动的霍少雄却忽然纵身,往两人中间扑了过去。仅仅刹那之后,三个人就摔在了一起。霍少雄压着易晴、程佳佳压住霍少雄在地上滚成一团时,程佳佳拼命把自己的面孔凑向了易晴。霍少雄却先她一步,用手按住了易情的口鼻。 程佳佳的面孔撞上了霍少雄的手背之后,气得狠狠一口咬在了对方的手上。 “啊——”霍少雄疼得惨叫出声,我也一步抢到两人身前,抓起棺材钉,往程佳佳的腿弯上钉了下去。 这时,反应过来的宗小毛也跟着扑向了程佳佳,拼命抱住她的左腿,把她的小腿死死地搂在身前,不让对方再动一动。 我钉穿了程佳佳右腿之后,才腾出手来,向她左腿上钉下了另外一颗钉子。 直到我钉住了程佳佳的四肢,才抓住她的头发,把人给提了起来。满嘴是血的程佳佳咬着霍少雄的一块皮肉狠狠嚼了两口,硬是将肉给生吞了下去:“可惜,这不是你的肉!” 我冷声道:“想吃我的肉,等下辈子吧!” 程佳佳厉声道:“要不是我功力还没恢复,凭你也想抓我?” 易晴直到这时才心有余悸地坐起身来:“她是谁?” “秘葬里的鬼魂!” 我沉声道:“我一直都在奇怪,秘葬里的机关既然已经开启,为什么水火行进的速度会那么慢。那是你故意破坏了几处机关吧?” 对方冷哼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程佳佳?” “从程功自杀开始,我就在怀疑!程功虽然在意程佳佳,但是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舍己为人,更何况,还是向他一直瞧不起的敌人低头。” “那时候,你并没附体程佳佳,而是附在程功身上,控制着他一枪崩了自己的脑袋。为了不让我怀疑,就算程佳佳扑在尸体上放声痛哭时,你也没去碰她一下。” “程佳佳想要杀我时,枪膛却莫名其妙地卡了壳儿。那是你暗中动了手脚吧?” 那人听完才冷笑道:“我前后救了你两次,你还恩将仇报,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沉声道:“程佳佳在我炸毁山洞的时候,就已经被石头砸死了,对不对?你原本不想过早附身在她体内,但是,她死之后,你就不得不选择附身了。” 我冷声道:“如果,你不是一再地喊我救你,或许,我还不会猜到你把程佳佳调了包。” “你觉得女人都应该蛮不讲理,都应该胆小怕死?你错了!真正的程佳佳,就算死,也不会开口让仇人救命。我站在洞口的时候,不是在犹豫救不救你,而是在想,你究竟是程功,还是别的鬼魂。” 我停顿了一下道:“我曾经想过,程功可能故意在我眼前自杀,让我放松警惕,他好附在程佳佳身上逃离秘葬。所以,我出来之后就一直在留心观察你。你怕我看穿你的把戏,一直走在我身后,就算进了屋子,你也一直坐在我侧后方。” “我说自己怎么骗了程功时,你一直都没有反应。如果换成程功本人,他就算不当场爆发,也会被气得咬牙切齿。你无动于衷,只能说明,你不是程功。” “之后,我曲解太平天国时,你却有了反应。一开始,我说洪秀全如何,你甚至动了杀心,右手曾经不自觉地抬起来两次,只不过一直忍着没有出手。” “我分析滴血十字秘葬只是骗局时,你又连连冷笑,神态之间很是不屑。这就只能说明,你是太平天国的人!” 程佳佳听我说完才犹豫着道:“你一直都没看我,怎么知道我是什么反应?” 我顺手拎起了酒瓶:“我一直举着酒瓶,就是为了看你的影子。虽然你映在酒瓶上的影子很模糊,但还是大致看得清你的反应。” 程佳佳苦笑一声道:“原来如此……看来,我被埋的时间太久了……” 我沉声道:“你真是太平天国的滴血十字?” “狗屁的滴血十字,那也就是个噱头,我们只不过是为天国服务的一批术士而已。当年,我们修筑秘葬的目的,的确不是封锁清妖的气运。我们准备针对的是,是清妖手下的萨满。” “这个所谓的秘葬,只不过是一个陷阱。我们故意在外面留下蛛丝马迹,甚至抛出一部分宝物,就是为了骗萨满上钩。只要他们进来,我们就能发动炎冰绝魂阵,将萨满精锐一网打尽。” “只不过人算不如天算,我们布好陷阱之后,一直没有等到敌人。” 我沉声道:“你好像,没把话说全吧?” ~~~~~~~~~~~~~~~~~~~~~~~~~~~~ 感谢:哑,张鹏,闪靓心情,佛曰打赏! 第七十四章 各奔东西 第七十四章各奔东西 我拉过一把凳子,坐在了程佳佳对面:“说说吧!滴血十字秘葬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程佳佳沉默了片刻:“你刚才虽然没有完全猜中,但是也相去不远了。” “当年的太平天国并不相信术士能够扭转战局,他们相信的只有火枪和他们的天父。所谓的滴血十字,只是我们搞出来的骗局。” “本来我们与太平天国没有任何瓜葛,但是太平天国的出现,却让我们这些跟萨满存在世仇的术士看到了曙光。我们几番游说太平天国诸王之后,终于让他们答应资助我们来对抗萨满。当然,他们更愿意看到的是我们能在清廷腹地引发混乱。” “我们虽然从太平军手里拿到了一部分财宝,但是也极为有限。首领思来想去,终于想出了用假宝藏把萨满引入埋伏,一举歼灭的办法。” “当时,首领已经看出太平天国的颓势,知道他们早晚会兵败身死。所以,首领一面悄悄放出了滴血十字的消息,一面派我们在暗中以太平天国的名义制造了几场混乱,然后,又让滴血十字的神秘消息给术道留下了一个悬念。” “我们隐藏起来之后,就开始着手修筑秘葬,也在等待着太平天国的灭亡。我们的秘葬还没完成,就收到天京被破的消息,那之后,我们也开始更加小心地修建秘葬。直到秘葬完成,首领才放出了,滴血十字藏宝的消息。” “按照首领的计划,我们抛出去的线索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也会有人根据这些线索找到一部分财宝,也就是所谓的副穴。只有术道高手参与进来,才能完全找出秘葬的位置。” “当时,东北术道是萨满教一家独大,他们肯定会尽出精锐发掘秘葬。那时候,我们的计划也就成功了。” 程佳佳说到这里,不由惨笑道:“首领带着人离开之前,留下三个人守护机关,我就是其中之一。我们本以为很快就能手刃仇人,可是,我们在秘葬中等待了无数岁月,也不见有人出现。” “我们当初为了让仇人受尽折磨,特意在秘葬中设下锁魂的阵法,只要是死在秘葬里的人,都会永远留在秘葬当中,不得超生。可笑,我们这些设下陷阱的人,却先尝到了陷阱的滋味。” 霍少雄听到这里,不由得插嘴道:“这个秘葬出不去?” “出不去!”程佳佳摇头道:“为了让秘葬逼真,首领出去之后,就发动了外围机关。如果没有人从外面强行开启秘葬,我们别想出去。” 程佳佳继续说道:“这回你们出现,我终于看到了希望。但是,没有人破坏锁魂阵,我就只能强行附身尸体上,才能离开秘葬,而且,还要有人从外面接引。否则,光凭我自己,只要靠近秘葬外围,就会手脚僵硬,想爬都爬不出去。” 程佳佳说到这里,像是解脱了似的松了口气:“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一块儿问吧!” 我大致回想了一下跟曹家打交道的过程。程佳佳所说的一切,九成以上是实话。 当年离开秘葬的首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去不回,他们的计划也就因此搁浅了。若干年之后,他们抛出去的线索被曹家发现,才引出了曹家长达几十年的隐匿。 如果曹睿还活着,不知道他会作何感想。 我沉默了片刻才问道:“秘葬外面的应家是怎么回事儿?你们放在应家大宅上面的棺材又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应家?什么棺材?你在说什么?”程佳佳的样子不像是在撒谎。 我不由得又是一愣。等我回头再想,却觉得应家村的出现也在情理当中。 他们修筑秘葬时,这里可能还是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但是,多年之后,也难保没有人会迁徙过来安家落户。 如果应家村不是他们用来掩人耳目的东西,那么,应家大宅与秘葬的重叠,究竟是一种巧合呢,还是有人特意而为,就变得更耐人寻味了——应家来得实在太过蹊跷,至少曹睿就把他们当成了秘葬的一部分。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合理的解释,直到宗小毛在旁边叫我,我才反应了过来:“平哥,这个女鬼怎么处置?” “杀了吧!”我伸手抽出一支棺材钉压在了女鬼头顶,另外一只手抓起半块青砖,对准了钉头。 女鬼尖声道:“姓卫的,我跟你无冤无仇,你让我灰飞烟灭?” 我冷声道:“你的戾气太重,做事不择手段,我放你走,早晚会沾染因果。我可不想无缘无故地背上人命债,只能委屈你了。” “你不得好死……” 女鬼话没喊我,我右手上的砖头就狠狠地砸了下去。长钉顿时贯入对方头顶,一缕绿火也顺着对方的伤口喷射而出。我一连几下把棺材钉完全钉进对方的脑袋,才松开了尸体:“弄点汽油,把尸体烧了吧!留下来,不好解释。” 易晴想了想道:“按卫平说的做吧!报告我来写。” 我和孙纯一把火烧了尸首之后,才收拾东西,离开了回头村。等我送走了霍少雄,第一件事儿就是跑去敬老院。 等我把事情的先先后后说了一遍,我爷抬手就给了我一下:“小王八羔子,看把你能的!还敢进秘葬?怎么没一下烧死你?” 我陪着笑脸道:“我这不是没事儿嘛?” “有事儿就晚了!”我师父冷哼一声道:“你身手不行,以后这种事情少干点。别弄得我们两个老家伙没入土,就年年给你烧纸去。” 我嘿嘿笑着把话题给岔了过去:“怀几怎么样了?” 我师父凝重道:“现在看,除了不能长时间待在太阳底下,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对了,你说的那个鬼皮,自己就没留下一块?” 我从身上拿出一块像是毛巾大小的鬼皮道:“就留下了这么一块了,还是宗小毛烧剩下的。” 我师父拿在手里左右看了半天:“差不多能用。这东西,我留着给怀几了。她身上阴气重,不用杀人滋养就能操纵鬼皮术,这东西对她有用。你先回去把事情处理完,过两天来接怀几。这回,你要是再让怀几出事儿,老子非弄死你不可!” 我看师父要揍人,赶紧脚底下抹油,找个理由溜了。等我回到家,宗小毛和袁东已经弄了一桌子菜,拉着我坐下喝酒。 宗小毛两瓶酒下肚,那话就收不住了:“我说平哥,那个易队明显对你有意思,临走的时候想要过来跟你打招呼,你还没理人家。我说,你是真傻,还是假不知道啊?” 我瞄了宗小毛一眼:“你毛儿长齐了吗,就跟我说什么男欢女爱?” 宗小毛不乐意了:“我咋啦?算命的说,我都要动婚了!不过,话说回来,易队还真不适合你,她那人虽然有时候挺温柔,但是太精明。女人嘛,还是傻乎乎的才可爱!” “狗屁!”袁东抓着烟呸了一声:“谁说女人傻,我特么跟谁急!那全是伪装!” 袁东老神在在道:“一个女孩,从她脱下婚纱的那一刻,马上就会褪去全部的伪装,露出恐怖的狰狞,上演各种故事,什么‘吸血鬼日记’、什么‘饿狼传说’、什么‘女王陛下’、什么‘农奴血泪史’……多不胜数啊!关键,这些都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还隔三差五地给你演上一段《风声》!我跟你说,那简直就是生——扒——驴——屎——啊!” “生扒驴屎?你是想说,生不如死是吧?”我指着袁东道:“你看,你那嘴唇子翻得跟驴屁股似的,我还以为你要拉呢!” 宗小毛帮腔道:“你别说,这事儿,还真有可能!平哥,其实我看怀几不错,小丫头一看就是美人胚子,你养她几年,等养大了,保证是听话媳妇。你把她养大了,她不敢跟你支毛儿。” 我还没等说话,宗小毛忽然来了一句:“不过,没养大之前,你可得憋住了。祸祸幼女,最少判你十年。我可不想因为这事儿到监狱给你托关系,我丢不起这人!” “去你爹的!”我差点蹦起来给他一脚。 袁东跟着笑了一阵,才略带黯然道:“喝完了这顿酒,我就要金盆洗手,离开阳城了。” 宗小毛一愣:“老袁,你现在这个岁数正当年哪!怎么就金盆洗手了呢?” “我过够了人在江湖的日子,想去做点小生意,养家糊口就够了。”袁东说道:“小毛,你是根好苗子,但是现在还不够独当一面。我走之后,会介绍一个人给卫平当中人,帮他在术道上站住脚,也算带带你。等将来你能扛得起大旗了,再另起炉灶。” “老袁……”宗小毛还想再劝,却被老袁挥手制止住了。 老袁端起酒杯道:“卫平,我敬你!” 我大概知道老袁为什么会忽然退出江湖。这次程功能掌握我们的动向,肯定是在我们身边安插了内线,那个人应该就是袁东。只不过,他做事很有分寸,没把真正有用的东西告诉程功,否则,我们这次必死无疑。 程功应该是用某些手段威胁了老袁,才让他萌生退志。当然,他也知道有些事情瞒不过我,才特意敬我一杯酒,算是谢我没把他给拆穿了。 ~~~~~~~~~~~~~~~~~~~~~~~~ 感谢各位支持,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五章 花似锦 第七十五章花似锦 袁东犯了中人的大忌,我什么都不说,不仅是给他留了脸面,也等于在保全他的性命。 至于说,恨不恨袁东?我还真有点恨不起来。如果有人抓了我爷爷、我师父,威胁我出卖宗小毛,我不敢保证自己能想出两全其美的办法。袁东能压住关键的消息不给程功,已经是在冒险了,我又何必非要追究到底? 但是,袁东自己过不去心里的坎儿。他选择金盆洗手,大概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后来,袁东和宗小毛说了很多话,都是关于江湖上的事儿,我没有仔细去听,不过,袁东最后的一句话却引起了我的注意:“小毛儿,我跟你说,其实,我们都算不上是真正的中人。中人其实也是术道上的一份子,只不过,他们的秘辛,我们没接触到。” “我给平子介绍的那个人,可能是真正的中人。别问我为什么这么说,我有感觉!感觉你知道吗?这种东西说起来很玄,但是有时候很灵。我敢肯定,那人绝对是最好的中人!” 宗小毛一脸迷糊:“你说的那人是谁啊?” “花似锦!” “噗——”袁东说出这三个字之后,宗小毛顿时喷了:“去你爹的吧!你真当我不知道花似锦是谁对吧?那是阳城有名的交际花。你让她当中人,你想把平哥往火坑里推是吧?” 老袁不以为然道:“交际花,有交际花的好处。有些事情,还真不是老爷们出马就能办成的。还有,我跟你说,花似锦当初没在中人行里混,要不然,她现在最少也是行老,甚至能成为阳城的行首。” 袁东用筷子点着宗小毛的脑袋:“你给我记着,别瞧不起花似锦,你有她一半儿本事,早就成行老了。平子,小毛这个愣货不相信我,你可不能不当回事儿啊!” “放心,我不像宗小毛……”我嘴上这么说,心里还真就没当回事儿。 袁东看我没有接话的意思,也不再坚持,一直陪我们喝到半夜才走。我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去把怀几接回来。 怀几第一天回来显得特别高兴,跟我说了半天的话才睡着。第二天早上,我刚一睁眼,就被怀几给强行拽了起来:“大狗子!你昨天晚上答应要给我扎辫子来着,快点!” “我答应……”我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昨晚上我困得不行的时候,好像迷迷糊糊地答应过一次。说出去的话,那得做到啊! 问题是,我除了咒人的时候扎过草人,打架的时候揪过别人的头发,再就半点跟扎辫儿有关的事情都没干过了。让我帮小孩扎辫子,还不如弄死我! 我刚想找个理由糊弄过去,就被怀几期待的眼神打败了,只能装模作样地坐到镜子前面,动手拆开了怀几的头发……等我把辫子扎好,怎么看都觉得,那两支朝天辫再插根棍子上去,就能撵家雀了。 怀几盯着镜子看了好半天:“你确定这是辫子,不是你准备拿来下咒的东西?” “咳咳……这败家孩介!我就是长时间没给人扎辫子,手有点生了……重来!” 怀几眨着眼睛,试探着问道:“你还给别人扎过小辫儿?给谁啊?” “我们家邻居的西施犬。好像是吧,就是毛挺长那种……我去!你咬我干嘛?” “让你说我是西施犬!快点扎……”怀几鼓着腮帮子道:“你答应的事情,就必须做到。这是爷爷说的!” “我服了……”等我好不容易给怀几扎了一头小辫儿之后,还没等伸上一个懒腰,宗小毛那货连门都没敲就走了进来:“平哥,你这是往怀几头上插秧啊?” “去你爹的,插个狗屁!你来干嘛?”要不是我脸皮厚,都得被他说个大红脸。宗小毛就是这么不招人稀罕。 宗小毛一点没看出我有多尴尬,往门口一指:“我把锦爷带来了。锦爷,快进来。”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花似锦。 我没见到花似锦之前,一直都以为“浓妆艳抹”是一个贬义词,可我第一眼看见她,心里不知道怎么会生出一种“原来化浓妆也能这么好看”的感觉,甚至,还有一种想要看看她卸了妆是什么样子的冲动。 花似锦走到我面前道:“我叫花似锦,很多人都叫我锦爷。你嘛,随便叫我什么都行。不论你以前怎么看待中人,我都要重申一遍,我会作为一名经纪人打理你的生意。如果你觉得能接受,我们才可以合作。” 我摊了摊手道:“其实我无所谓,能赚到钱就好。当然,你平时能帮我照顾一下怀几就更好了。” “那好,合作愉快!”花似锦大方地伸出手来。 我还没等跟她握手,怀几就把我的手拉到了一边儿:“你干嘛拉大狗子的手哇?” 我看着像是小狗护食儿一样挡在我面前的怀几,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这是礼节……” “不对!她的手上有问题!不信你仔细看!”怀几仍旧按着我的手不放。 “小孩子瞎说什么……嗯?”我眼角扫过花似锦手心时,却发现她手掌上带着一层像是符咒似的细纹。 花似锦要跟我握手时,掌心不在我视线的范围内,但是站在我们两个中间的怀几却正好能看见她的掌心。难怪怀几会说她的手有问题。 花似锦笑着翻开手心道:“现在还敢跟我握手吗?” 我看向对方的手掌:“这不过是一道契约符文而已,没什么可紧张的。” 所谓的契约符文,就是把雇主和术士之间口头达成的条件转换成契约的东西。当然,契约符文的监督者不会是人,正常人看不清,也看不懂符文究竟是什么,只有术士之间才会用上这种东西。 我笑道:“既然花小姐看得起我,这个脸,我必须得兜着……” 我的话还没说完,花似锦忽然伸手在自己右手心上一抹,她手上的印记立刻没了一半儿:“现在呢?还敢跟我握手吗?” “有什么不敢?”我的目光扫过花似锦的掌心之后,把手伸了过去。 花似锦轻轻握着我的手掌:“胆大,心细,不计较。我对我们之间的合作更有信心了。” “狡猾,精明,疑心病重。我觉得你适合做经纪人!”我直接把话顶了回去。 花似锦微微一笑,低下头向气呼呼的怀几道:“小朋友,我来给你扎小辫儿好不好?” “不要!我要大狗子扎!”怀几不知道为什么会排斥对方。 花似锦笑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男人说要给人扎辫子,十有八九是在骗人。就算扎好了,也没法儿出门。” 怀几很认真地想了想道:“我觉得有道理。可是你会扎辫子吗?” “我们试试不就知道了。”花似锦拉着怀几的手,坐到了镜子前面。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没到一会儿的工夫就有说有笑地坐在了一起,完全忘了我还在边上。 我不得不佩服花似锦跟人交流的能力。起码,在我看来,小孩子有时候比悍匪还难对付! 我干脆扔下她们两个,出去抽了根烟。等到中午吃饭时,花似锦一直在跟我讲什么规划,我实在听得迷糊,索性来了一句:“这样吧!那些事情你一手办完就行了,等做生意的时候再找我。” 花似锦一口答应了下来,吃过中饭就匆匆走了。 等她再来的时候,却带来了搬家公司:“你这间房子,住人虽然不成问题,但是并不适合做生意。我给你找了一间别墅。购房款,我先垫付了,以后,我会从你的佣金里扣出来。当然,我也会给你详细的账目。” 我虽然对住的地方要求不高,但是现在这一室一厅,还真不适合带着怀几一块儿住。既然花似锦安排好了住处,我也就欣然答应了下来。 等到她把我带到别墅时,我顿时愣住了:“这别墅,你花了多少钱?” 花似锦弄来的别墅,虽然地处偏僻,而且上了年头,乍看上去就像是改革开放初期,被人羡慕得要死的那种小洋楼,但是占地面积却超出了我的想象。 要是我没看错,这间别墅一开始的想法,应该是打算作为山庄饭店设计的,三层楼差不多有上千平,院子里虽然荒得厉害,但是葡萄架、果树、石桌一类的东西样样俱全。就算这里已经荒废了,想买下来,大概也需要不少钱。 花似锦似笑非笑道:“你还能看出什么?” 我大致往附近扫了一眼,这座盖在半山腰上的别墅,风水看上去还算可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一应俱全,乍看上去是块宝地。但是仔细观察,却不难发现,大部分地方都有人为修建的痕迹。 最重要的是,别墅附近没有人家,最近一户人家也山脚下面。而且,别墅虽然荒废多年,但是大部分设施还在,这不符合常理。一栋没人住的别墅,就算不被附近的人抢光了,也不会留下什么东西。 这间别墅保存得如此完整,肯定是有让人不敢接近的东西。 我抱着肩膀笑道:“这房子闹鬼吧?” ~~~~~~~~~~~ 感谢:mr.c,闪靓心情,张鹏,哑,惜泪,朴俊恩打赏!感谢子西打赏的糖三角! 第七十六章 生意上门 第七十六章生意上门 “鬼?” 别墅的位置本来就荒得吓人,加上我说话的动静不小,搬家的工人吓得手一抖,把东西掉了一地。 花似锦顿时脸色一沉:“小心点啊!” “嗯!”搬家工人没好气地答应了一声,捡起东西就往屋里扔。 本来,搬家公司的态度,我可以理解,不是给自己家干活,没谁给你干得那么仔细。可是,你扔我的东西,那就不是态度问题了。 我背着手走了过去:“你会干活不?有这么扔东西的吗?摔坏了算谁的?” 没想到,那人顺手抄起一根棍子:“老子就这么干活!你没见过啊?” “还真没见过!”我说话时,抬手一拳打在了对方脸上,趁他鼻孔迸着血往后仰头时,又一拳打在了对方肚子上。那人惨叫一声趴在了地上。 旁边几个工人想过来帮忙,我已经把那人抓在手里的棍子抓了过来,扬手指着那些工人喝道:“我看看谁来!” “都住手!”花似锦走了过来,抬脚碰了碰那个满地打滚的工人:“给你们老板打电话吧!” 那人也没含糊,掏出电话给老板打了过去:“刘哥,我让人给打了……” “谁他么这么大胆子……等会儿,你给谁干活呢?姓花……”电话那边马上传了一阵怒吼:“打你活该!怎么没打死你呢?把电话拿给她,快点……” 那人吓得连脸上的血都不敢擦,两手把电话举给了花似锦。后者拿着染血的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那头赶紧说上了小话儿:“锦爷,那工人刚雇来的,一个二愣子,不知道深浅,干活手把也不行。您看我面子,多担待。我马上给您换一批手把好的工人过去……今晚岳海楼,我给您赔罪!锦爷可一定得赏光啊……” 花似锦敷衍了两句,把电话还给了那人:“你们都回去吧,东西放这儿。” 那人还想说两句软话,见花似锦没有搭理他的意思,赶紧灰溜溜地走了。 没过多一会儿,就又来了一批工人。这回的人一句话不说,全都在那儿低头干活,不光帮我把家搬了,连带了把院子都给收拾了出来。 我趁着工人干活的时候,屋里屋外地转了几圈,一直没发现什么地方有鬼魂存身。我估计,附近的人不敢过来,是被什么谣言给吓着了,而不是这里真的闹鬼。 那些工人以为我在挑毛病,再三确定我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才跟花似锦打过招呼走了。 我看着远处的工人笑道:“他们老板好像很怕你?” 花似锦道:“不是怕我,是怕今晚要跟我们谈生意的人。我能在阳城立足,靠的是人脉。但是,人脉这东西往往都不太保靠。” 我没想到花似锦这么快就给我拉来了生意:“今晚的雇主是大人物?” “一个土财主的朋友。”花似锦随口道:“做生意要走高端路线,算命打卦虽然也叫生意,但是赚不到多少钱。搬家费用,我会给你记下来,现在赶紧收拾东西,晚上打扮一下,有点仙风道骨,好能唬人。” 我对扮出仙风道骨这事儿没什么兴趣,本来就没到那个岁数,何必费那个劲儿,晚上只不过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就和花似锦赶到了岳海楼。 等我们进了包间,马上有个中年人起身迎了过来:“锦爷,可把您等来了,里面请!” 中年人伸手虚引了一下:“这位是谭老板。” 我早就注意到了主位上那个五十多岁的人。那人从我们进来开始就一直不言不笑,除了轻轻弹了一下烟灰,几乎没有动过。但是,那人的目光却极为犀利,尤其是落在我腰间时,甚至带起了一丝戾气。那是我藏枪的地方,他能在一个照面之下就看清我身上的家伙,绝不是普通人。 中年人给我们介绍完之后,谭老板才淡淡说了一声:“坐。” 我和花似锦分别坐在两人对面之后,为我们引荐的中年人才挑着拇指道:“谭老板,你别看锦妹子年轻,但是在阳城的人脉却是这个……这点,就算是我老刘都自愧不如。她引荐的人保证错不了。” “看这位小兄弟的年龄也不大,做事能牢靠吗?”谭老板淡淡开口道:“如果错,你老刘担保?” “这……”老刘一下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 花似锦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他的本事,我可以担保!” 谭老板饶有兴趣地看向了花似锦:“你拿什么担保?” 花似锦微笑道:“我以前听过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地方叫长须国。那个地方,想做事,不问对方有多大本事,只看对方长了多长的胡子。宰相可以拿胡子钓鱼,国王可以拿胡子放风筝。不长胡子的人,就没法儿在那个国家生存。” 花似锦的故事还没讲完,老刘就被吓得连连摆手:“锦妹子,你别说了……谭老板,这个故事是我给她讲的,故事不是这个意思……妹子,咱们是来谈生意的,你瞎说什么故事……” “哈哈哈……”谭老板忽然笑道:“我谭飞龙好多年都没听到这么刺耳的话了。你很有个性。我现在开始相信你有做这笔生意的本事了。” 老刘吓得悄悄擦了一下冷汗,正打算倒杯酒调节一下气氛,就听见门外有人走了进来:“谭教官……卫平,你也在这儿?” 我没想到孙纯会忽然出现在包间,而且还和谭老板认识。孙纯几步走了上来:“教官,这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卫平。上次没有他,我和易晴怕是见不到你了。” 我知道,上次的任务结束之后,易晴离开了阳城,孙纯却留下担任了刑警队长。只不过,我一直没去联系过孙纯。 谭飞龙看向我的眼神不禁柔和了不少:“原来你就是卫平,请坐!早听说你是术道高手,幸会了!” “不敢当!”我拱手道:“不知道谭老板有什么生意需要照顾?” 谭飞龙伸出手道:“你看看这个!” 谭飞龙的手腕上带着三只漆黑的手指印记,看上去就像是被练过武的人狠狠捏了一下。但是,仔细去看就会发现,那三根指印显得极为怪异。 谭飞龙手腕下面的拇指印记显得极为粗大,乍看上去像是比常人的手指宽出了一倍左右;腕子背面的两条指印,一条指节极为明显,乍看上去就像是鸡爪,另外一条却显得异常纤细,而且分不出指节。 人类的手掌,绝不会长成这样。 我看向谭飞龙道:“你这印记是怎么出现的?” 谭飞龙道:“我动身来阳城的时候,中途在车上打了个盹。就我在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忽然觉的有人在我手上抓了一下。等我醒过来时,手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老刘在旁边插嘴道:“这不能是被鬼掐了吧?小兄弟,可得给谭老板想想办法驱驱邪!” “那不是单纯的鬼掐人。”我摇头道: “鬼掐人,一般是因为有人无意间进入了鬼魂的领地,或者冒犯了鬼魂,他们才会趁人不备掐他一下,作为警告或者是报复。这种事情,多数不会在人员流动的地方发生。那些地方本身就不可能成为鬼魂的地盘。除非,那里早就被厉鬼完全控制住了。如果是那样,鬼魂可就不是简简单单掐人一下就能退去,至少也能把人留下半条命。” “更重要的是,谭老板虽然已经年过不惑,但是气血旺盛,体质丝毫不弱于年轻人,甚至比一般人还要更强几分,寻常鬼魂根本接触不到他。如果是寻仇的厉鬼,只怕不会用掐人这么简单的办法了。” 我紧盯着谭飞龙道:“谭老板的身上有杀气,至少也带着两三样沾过人血的东西,鬼魂就更不敢轻易碰他了。只怕是谭老板没说实话吧?” 孙纯和老刘同时变了脸色:“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微笑之间,谭飞龙却挑起了拇指:“卫先生果然是名不虚传!” 谭飞龙道:“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之所以会来阳城,是因为孙纯跟我提到了你,犬子又恰恰遇上了麻烦。我手上的这道伤,就是在维护犬子时留下的。” 我抬眼道:“你跟鬼魂交过手?” “没有,但是碰到过一次。”谭飞龙道:“犬子被鬼缠身之后,我一直在附近守护他。有天晚上,犬子差点被房子上伸出来的一条绳子吊死。我在拉扯绳索的时候,手臂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才留下了这道伤。” 我皱眉道:“你除了看见过绳子,还看见了什么东西?” “什么都没看见……”谭飞龙摇头道:“我感觉对方抓住我手臂的时候,是想要把我拉过去,我用刺刀往身后划了一下,对方就松开了手。” 谭飞龙说着,将一把刺刀放在了桌子上。那是一把电视剧里常见的刺刀,上面明显带着浓重的血气,看样子,应该是从老兵手里传下来的东西。 这种刺刀对鬼魂的杀伤力不弱于一般的法器,甚至还更强,我拿在手里看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放在了桌子上。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七章 镜子 第七十七章镜子 花似锦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谭老板,这次生意,做不成,我们可以分文不取;做成了,除了佣金之外,我要这把刺刀。” “不行!”谭飞龙还没说话,孙纯就先蹦了起来:“你知道这把刺刀对教官的意义吗?” “孙纯!”谭飞龙皱眉呵斥了一声道:“如果卫先生能救下犬子,这把刺刀,我舍得!” “那好,生意就这么定了!”花似锦并没理会孙纯的态度。在她看来,生意就是要价还价,既然那把刀对我有用,就算夺人所爱,也一样要拿下来。 花似锦敲定了生意之后,我们就直接回了别墅。这倒不是我不想跟谭飞龙有太多的交集,而是定下来的时间太紧,我还需要准备不少东西。 等我收拾完行李,已经是半夜了。我刚打算洗个脸,就觉得洗手台的镜前灯忽然一暗,感觉就像是有人故意挡住了灯光。 可是洗手间里除了我自己,没有别人,更不可能有人从我背后越过去挡住镜前灯。 我虽然发现不对,却仍旧保持着伸手接水的姿势,把我的手凑向了水龙头。我的指尖还没碰到水流,一双雪白细腻的小手就在我对面伸了出来,抢先一步拦住了流水。 等我抬头时,第一眼看见的却是映在镜子里一个女人低头伸手的影子,她的头顶正好摆在我眼前。镜子里的人一样保持着伸手接水的姿势,只不过对方垂下了她的脑袋,面孔完全被覆盖在了浓密的长发之下:“要水吗?” “你出来更好!”我双手同时上扬之间,一左一右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猛一用力,把人向外拉扯了过来。对方忽然一声惊叫,身体跟着往前一倾。 我的手掌过去浸过符水,完全可以抓住鬼魂。我跟师父学艺的时候,他用了一个月时间专门训练我怎么把鬼魂从坟地里抽出来。被我抓住的鬼魂,无一例外都被拽到了我跟前。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我面前的鬼魂竟然会“砰”的一下撞在了镜子上。等我抬头时,正好看见一张被玻璃压得扁平的面孔。 我仅仅一愣的工夫,对反忽然猛地往后一挣,生生撕裂了自己的双臂,一下缩回了镜子当中。 我眼看着两条手臂在我眼前化成磷火洒落在地,镜子里的人却没了踪影。 镜子!糟糕……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怀几的房间里还有面镜子。 等我转身冲进客厅时,却猛然看见客厅的窗户上映出了一个穿着黑衣的女人。对方的两只手臂齐肩折断,只剩下两只空荡荡的袖管在来回飘动,仍旧藏在长发后面的脸孔已经带起了扭曲的狰狞:“还我胳膊!” 我抬手道:“有本事,你过来拿!” “你等着!”女鬼冷笑闪身之间,刷的一下挪向了花似锦的房间。 我想都没想就一脚踹开房门闯了进去,穿着睡衣的花似锦和怀几被我吓得目瞪口呆:“你干什么?” “抓鬼!”我一反应就拔枪指向了花似锦的梳妆镜。可是等我看过去时,镜子里除了我的影子,哪有半点鬼魂出没的痕迹。 “屋里还有没有镜子?”我疾声怒吼之下,却看见被怀几扔在床上的圆镜里伸出了一只空荡荡的袖管。那只没有手臂支撑的袖子像蛇一样在空中扭动了两下,往怀几肩膀上搭了上去。 “小心!”我喊声没落,花似锦就猛一回头,往后看了过去。可就在她转头的刹那间,那只袖子却飞也似的缩回了镜子里。 花似锦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鬼呢?鬼在哪儿?” “就在……” 我话没说完,花似锦已经大怒道:“半夜踹门进来是什么意思?想占便宜直说,何必玩小孩儿把戏?想看什么,我给你看个够!” 花似锦站起身来,使劲一拉肩膀上的吊带:“看啊!” “我……”我被花似锦弄得面红耳赤,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怀几小声道:“姐姐,大狗哥不是那种人……” “小孩子懂什么?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花似锦根本就不给我说话的机会:“喜欢女人的房间是不是?好,我让给你,让你住个够!怀几,我们走!” 花似锦不由分说地抱起怀几就往外走。我正哭笑不得的时候,花似锦已经飞快地绕到了我身后:“开枪啊!” 我一瞬间反应了过来——花似锦不是没看见那只袖子,而是为了安全带走怀几,才故意跟我大吵大闹的。我闪身挡在了她们两个面前,抬手一枪往床上轰了过去。 带着火光的棉絮漫天乱舞时,我立刻回过身去,一枪打向了梳妆镜。出现在镜子里的人影还没停稳,赤红的枪砂就已经向镜面上覆盖而去。 我仅仅看见鬼影露出一副惊骇的表情,梳妆镜就被我一枪轰得粉碎。我来不及去看结果,就抬起双臂挡住自己的面孔,护在了花似锦身前。 仅仅刹那之后,被枪砂崩飞的玻璃就像是雨点一样往我身上打了过来。我虽然筋骨强硬,但是也被近在咫尺的玻璃打得浑身剧痛。这些玻璃要是打在怀几脸上…… “怀几……”我回身时,却看见花似锦背着身子,双手护着怀几,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雪白的肩膀上已经被玻璃划出了几道口子,鲜血把睡衣染红了一片。 “你没事儿吧?” “少废话,快点抓鬼!”花似锦的表现,就像玻璃割破的不是她的皮肤。 等我回头再看梳妆镜时,除了还在着火的梳妆台,哪里还有什么鬼魂的影子。 听见枪响的宗小毛几步闯了进来:“平哥,怎么了?” 我咬牙道:“看见人影没有?” “人影?”宗小毛摇头道:“没看见啊!” 宗小毛话音刚落,窗帘后面就传来一阵幽幽的女声:“这件事情不算我,你强占我房子,折断我手臂的账,我会一笔笔跟你算清楚。” “窗帘后面有人?”宗小毛吓了一跳。 我正想过去看看,被花似锦抱在怀里的怀几却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从花似锦怀里跳了起来,几步窜到床上之后一跃而起,双手抓住窗帘,猛地往后一拽,硬是把窗帘给扯了下来。窗帘后面除了空空如也的玻璃,还有什么鬼影? 怀几扔掉窗帘:“你敢伤锦姐姐,我饶不了你!” “谁让你们占我房子?活该!”女鬼的声音刚从客厅里传出来,怀几就一闪身往房间外面蹿了过去。 “回来!”我伸手想抓怀几,可她却在距离我指尖几寸的地方,从我眼皮底下溜了出去。我没想到怀几的速度会如此之快,竟然能让我一掌抓空。 等我跟着怀几冲到客厅时,却看见怀几在距离沙发几米的位置上跳了起来,脚尖在沙发靠背上一点,人也跟着跃上了半空,双手平伸着直奔吊灯的方向飞了过去。 “我的小祖宗哎!”怀几把我吓了一跳,我赶紧助跑了几步,原地起跳,把她给接在了手里:“你打算干什么?” 怀几指了指大厅正中那件老式吊灯:“我看见鬼影闪进去了!” “鬼影!”我这才想起来,这件吊灯是我进来之后唯一没有检查过的地方。我当初就没认为一盏吊灯能起到什么作用,可我偏偏就犯了灯下黑的错误。 “你们闪开!”我抬手一枪朝吊灯上打了过去,枪火顿时把吊灯上的玻璃珠给轰得满天乱飞。大大小小的玻璃珠带着荧光纷纷落地,噼噼啪啪到处乱跳时,我也看见一面铜铸的八卦镜从房顶上掉了下来。 我端着枪慢慢走过去,把镜子给捡在手里,反复看了两遍之后,才对着镜子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里面!” 镜子,最初的作用并不是用来照人的,而是一种招魂、镇鬼的法器。后世的术士也逐渐把镜子在法术一道上的作用发挥到了至极,很多术道高手甚至能拿一面镜子独战鬼神。现在术道虽然逐渐没落,大部分镜术已经失传,但是镜子在风水、法事中的作用一样无可替代。 我捡起来的镜子虽然只有巴掌大小,但是上面却带着至少九道符文,其中大部分我都不认识,不过,我可以肯定,其中的一个功用就是封印鬼魂。 我看到的那只女鬼应该是被封在了镜子里,但是她为什么能在各个镜子之间来去自如,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喊了两声都不见对方有什么反应,干脆冷笑道:“你要不出来,我马上给镜子接上两根电线,等通上电,你就跟遭了雷劈差不多。你要是觉得那样舒服,我们可以试试。” 我说完之后,不管对方什么反应,拿着镜子就要往出走。我刚走了两步,就听见镜子里有人喊道:“别,别这样!” 我低头看时,镜子里已经多了一道少女的身影。那个女孩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七八岁,穿着七八十年代的衣服,清秀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戾气,两只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我道:“千万不要通电,我求你了!” 我看向镜子:“你是什么人?” “我叫宁然,是这间房子的主人。” “房子的主人?”我转头看向了花似锦。 第七十八章 猛龙过江 第七十八章猛龙过江 花似锦说道:“据我所知,这间别墅至少经历过五个主人,都是因为闹鬼才低价卖了别墅。” 我看向宁然:“你怎么会待在镜子里?” 宁然道:“这间别墅本来是我爸爸准备养老用的房子。可是就在我家庆祝乔迁之喜的那天,忽然有一个戴着恶鬼面具的人冲了进来,杀光了我的家人……” “我爸爸当时把一面镜子塞进怀里,让我快跑。我还没跑出多远,就被一把飞过来的匕首刺死在楼梯上。我当时明明觉得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身体,可却不知道怎么会莫名其妙地进入了一个封闭的空间。” “没过多久,我就看见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张人脸。那张脸很大很大,就像立地顶天的怪物……我的视线里除了那张脸,什么都看不见。” “那个人忽然间怒吼了起来:临死前怎么就钻进封灵鉴了,好好一件宝贝就这么毁了,混账!后来,我就觉得好多景物都在我眼前天旋地转,很多东西的影子在我视线里飞转了过去……” “直到我再一次看见那张人脸,我才弄明白,自己的鬼魂不知道怎么跑到我爸爸给我的那面铜镜子里了。那个凶手就是为了镜子来的……” “他没拿到镜子,可又不甘心就这样放过我。他就把镜子给接到了灯座后面,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接的电线,只要有人开灯,我就会被电流击打得痛不欲生……这些年,我想尽办法把人吓走,就是不想被电击。” 我仰头看了看被我一枪炸坏的灯座:“你出不来?” “只有手能伸出去。”宁然道:“当我第一次发觉自己能在镜子、玻璃之间移动的时候,曾经欣喜若狂,以为自己总算能恢复自由了。没想到,我就算不在铜镜当中,也一样摆脱不了镜子的世界。” 宁然哭诉时,我的脑子也在飞快地转动。当年的杀人凶手虽然看出铜镜是一件法宝,但是他并没有弄明白这面镜子的真正用途。 我敢肯定,这面镜子绝不是什么封印鬼魂用的“封灵鉴”,它肯定还有什么功能没有被开发出来。铜镜的秘密应该就在背后的几道符文上。但是,这些符文,我最多只能看出一个,而且还觉得似是而非,想要弄明白其中的意思,就必须找到符箓高手才行。 我等宁然止住哭声才说道:“小女鬼,咱们做个交易怎么样?你替我做事,帮我刺探情报;我想办法把你从镜子里弄出来。” 宁然道:“你要多久才能把我弄出去?” “这个很难说。我想,弄你出来,就必须找到能破解符文的人。”我直言不讳道:“镜子上的符文十分复杂,短时间内很难找到符箓高手。但是,我保证十年之内一定放你出来!” 宁然想了一会儿道:“我可以替你服务二十年,你必须帮我报仇!” 我笑道:“你连自己的仇人是谁都不知道,我怎么替你报仇?” 宁然道:“我爸爸说,世上是有报应的,我们早晚会遇上杀我家人的凶手。那时,请你给我报仇!” “成交!”我点头道:“只要我们遇上那人,无论他是什么身份,我都会出手帮你报仇!” “谢谢!” 我和宁然刚刚达成协议,怀几就眨着眼睛问道:“宁姐姐,你一个人待在镜子里不闷吗?” 宁然笑道:“镜子里其实也是一个世界。镜子里能出现的东西,我都可以使用。不信,你把镜子对着沙发照一下。” 怀几把镜子对准沙发时,宁然已经伸着懒腰,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沙发上:“好久没有享受过沙发了!” “嘿嘿……”怀几忽然露出了一丝坏笑,拿着镜子转身就往出走。 我赶紧问道:“你干嘛去?” 怀几头也不回地说道:“把镜子扔粪坑里!谁让她欺负我和锦姐姐!” “不要啊——” 怀几根本就不顾宁然的惨叫,几个起跳消失了踪影。 “介败家孩介啊……”我无奈摇头之后,才想起来花似锦的伤口还没处理:“似锦,你没事儿吧?” 花似锦摇头道:“小伤而已,我自己处理一下就行。你的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东西收拾完了。这次生意,恐怕要有些波折。”我解释道:“术士之间的地域性很强,每个地方都有足以称霸的地级高手。我们在阳城做生意,不用怕什么,一城之内,多少会给几分颜面,加上中人说和,不会出什么问题。可是,这回等于是到外面抢食儿。恐怕当地的术道不会善罢甘休啊!” 术士间所谓的地级高手,不是天地的地,而是地区的地。地级高手没有明确的品级,只要你能在一个地域范围内称王道霸,哪怕你是最低的九品术士,你也是地级高手。 走到哪里都能称王的人,可以被称为天下级高手。意思就是:只要在天底下,不管到哪儿都能扬刀立腕。 我能在阳城站住脚跟,是因为阳城术道羸弱,高手伤亡殆尽。到了外面,我又没有跟地头蛇硬碰的本事,我自己心里也没底儿。 宗小毛不以为然道:“俗话说得好,不是猛龙不过江。谁敢呲牙,咱们就好好压一下他们的威风。” 我白了对方一眼:“你还是中人吗?” 术士想要过境做生意,中人的地位就显得尤为重要了。很多术士之间不方便交涉的事情,都由中人协商。中人之间闹翻了,术士还可以挽回局面。如果两个术士对碰,那结果就是必须有一方服软。 地级高手之间的实力大多相差无几,即便取胜的一方,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这不是术士希望得到的结果。有一个可靠的中人,往往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现在,我对宗小毛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宗小毛果然抓着脑袋笑道:“我这不是在外面没有人脉嘛……锦爷,出去以后全都靠你了!” 花似锦皱着眉头道:“在阳城之外,我也没有人脉。不过,有些事情,我可以去沟通。但是,我们手头能够利用的资源有限。你还真得像宗小毛说的那样,做好猛龙过江的准备。” “大不了,我就碰一碰叶城术道。”我不以为然地笑道:“都回去睡觉,我们明天出发。” 第二天,我正要出门,怀几却从后面拉住了我的衣角:“大狗哥,你能去把镜子捡回来吗?我扔在村口第一家的粪坑里了。” “你自己怎么不去?”我差点疯了。 怀几眨巴着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你不会忍心让我去掏粪坑吧?我早饭就吃了那么一点点。” “我早饭吃得多……我去!你的意思是说,我动作快点,就会只吐出来一半儿,还能剩一半儿是吧?”我没好气地在怀几脸上掐了一下,转头跑向了附近的村子。 等我好不容易把那家人糊弄过去,又把镜子从粪坑里捞出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是找了个背光的地方,往镜子里看了一眼。 宁然正有气无力、两眼翻白地趴在镜子中间,眼看着就是出气多入气少了。要不是镜子锁着,我都怀疑她会不会魂飞魄散了。 我使劲儿摇了几下镜子:“快点起来!我知道你没事儿!” “放屁!”外表文静的宁然忍不住爆了粗口:“你自己面对四面八方的什么什么整整一晚上试试!” 我诧异道:“你不会跳出去啊?” “他家……他家……他两口子……”宁然的声音里已经带起了哭腔。 “行了,别说了!我理解!”我把镜子挂在背包上,狠狠瞪了怀几一眼,才领着她上了车。 我到达叶城之后,立刻兵分两路,花似锦和宗小毛去联络中人,我领着怀几进了谭家。 谭飞龙把我们迎进客厅之后,自己先上了楼。他刚离开不久,一个差不多三十多岁的人就走过来坐在了我对面:“你叫卫平?” 对方看我没说话,直接开口道:“我不知道你用什么办法骗了我们老板,但是,我告诉你,谭家的钱,不是随便拿的。你要是识趣,就趁早滚蛋。看在孙纯的面子上,我不为难你。你要是不知好歹……” 对方抓起桌子上的水果刀,一刀插在了苹果上。我看着来回颤动的刀把,似笑非笑道:“刀法不错!卖西瓜出身吧?再动一刀给我看看。” “你……”对方一愣之后,抓起水果刀直奔我面孔刺了过来。 我反手一下扣住对方手腕,指尖猛然发力之下,对方手掌一麻,手中刀立刻落了下来。我不等水果刀落地,就把刀接在了手里,左手按着对方手掌,右手刀高举过顶,往那人手背上插了下去。 那人吓得惊叫了一声,我手里的刀却在他两根手指头中间钉进了桌子里:“刚才,你要不是留了手,我至少剁你两根指头。” 那人惊魂未定时,谭飞龙已经从楼上走了下来:“徐来胡,你干什么呢?” “没!没……没什么……我们聊天呢!”那人看见谭飞龙,吓得脸色一阵阵发青。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七十九章 不见踪迹 第七十九章不见踪迹 谭飞龙当然不是傻子,也不可能让徐来胡就这么糊弄过去:“桌子上的刀是怎么回事儿?它自己站上去的?” 徐来胡看瞒不住了,干脆一口认了下来:“老板,我看这小子不地道,嘴上没长毛儿就敢出来糊弄事儿!” 我一听乐了:“山羊的胡子倒是长,你让它给我抓个鬼看看。” “你他么……” “够了!”谭飞龙勃然大怒道:“徐来胡,你给我出去!反了你了,我请来的人,你也敢多嘴?滚出去!” 徐来胡瞪了我一眼,气哼哼地走了出去。谭飞龙这才领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了过来:“这个就是犬子谭小一,那个是小女谭小二。” 我早听说有人对起名这事儿毫不在意,今天算是见着了。 谭飞龙道:“犬子的安全就交给卫先生了。卫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我四下看了几眼道:“你给他们安排了保镖吧?那些人暂时不要让他们出现,其余的事情交给我来办。谭老板暂时也不要出现,由我看着他就行。如果,不算麻烦的话,就请谭老板在这段时间对花似锦照顾一二。” “那就拜托了。”谭飞龙比我想象中要爽快很多,二话没说就离开了别墅。 我看向谭小一:“谭兄,你既然撞了邪,应该能说清自己究竟看见什么了吧?” “说不清!”谭小一点起一支烟狠狠抽了两口:“最近这段时间,我前前后后一共撞邪撞了五六次,每次都是看见一只手在抓我的脚。” “有一回,我正在睡觉,那只手就从床下伸了出来,顺着我的脚心,扣住了我的脚指头。那时候,我感觉他好像是要发力,后来徐来胡对着那只手砍了一刀,那只手才在发力之前不见了。” “扣脚趾?发力?”我皱眉道:“你最近有没有踩过什么东西?” 谭小一摇头道:“没有。说句托大的话,我一般都是车来车往的,想要踩着奇奇怪怪的东西,机会也不大。” “这点我倒是相信……”我沉声道:“那你有没有踹过什么东西?比如说墓碑,或者奇装异服的人……” 我的话没说完,谭小二就瞪起了眼睛:“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哥没教养,还是怀疑他仗势欺人?你们这种人,我见得多了。自己不知道努力,只会嫉妒比自己强的人,哪怕发现一点污点,也要无限扩大!我爸爸怎么会选择相信你……” 一直坐在我身边的怀几慢悠悠地来了一句:“这样大喊大叫就是教养啊?你家的教养真特别!”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句!”谭小二拍案而起,指着怀几叫道:“你给我出去!” 怀几眨着眼睛看向了谭小一:“你妹妹想让你死。我看你也不用请什么法师了,盯住你妹妹就行……哥,我们走!明明就是一场豪门恩怨,还弄成撞邪,真是搞笑。” “你……”谭小二被怀几气得说不出话来。 谭小一苦笑道:“小妹妹,你不要生气。小二最近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我替她道歉。” “凭什么道歉!”谭小二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下子跳了起来:“哥,你这是怎么了?” 谭小一无奈道:“小二,别胡闹。卫先生没有那个意思。难不成,以后你去医院,医生问你两句,你都吃过什么,就是在讽刺你吗?卫先生的问题,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妥。” 谭小二被气得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行!你们开心就好!” 谭小一看着坐在身边悄悄抹眼泪的妹妹,无奈笑了一下:“卫先生……”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道:“你不用说什么失陪或者抱歉,我要问的话没问完之前,你最好不要走,这关系到你的性命。如果,你自己都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那我也没必要跟你多费口舌。” 谭小一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边的妹妹,最后无奈点头道:“你接着问吧!” 我继续问道:“谭老板说,你上次遇鬼是差点被一条绳子给吊死,你却说自己遇上的始终是一只手,你们之间的话,好像有矛盾。” 谭小一说道:“那天确实出现了一根绳子,不过,我觉得那根绳子的目标好像不是我。我也有点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一种感觉。” 我追问道:“当时,屋里还有谁?” 谭小一道:“只有我爸爸和徐来胡。当时他们两个都是忙着打鬼,我没弄清绳子的目标究竟是谁。” 谭飞龙的身上有煞气,还有刺刀防身,他能打鬼我相信。徐来胡凭什么打鬼?不过,这句话我并没问出来,而是岔开话题道:“你大概间隔多长时间能看到那只手?” 谭小一含含糊糊道:“不一定,有时候一两天,有时候五六天,我也说不清楚。” 我不由得自言自语道:“鬼魂出现的周期也不对!” 厉鬼缠人要么无休无止,直到把人缠死为止;要么会以三五七九的间隔出现,至于间隔出现的原因,有很多种可能,没办法一一解释。但是,像这样不定期出现的情况,却极为少见。 我用手敲着桌子道:“这几天我会一直陪着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谭小一平静地说道:“没事儿,我习惯了。” 我后来才知道谭小一说“习惯了”是什么意思。如果我在饮食起居的时候旁边多出两个人来,我肯定不会习惯。但是谭小一不一样,只要我不跟他说话,他就像是没看见我和怀几一样,生活半点都没受影响。 我跟在谭小一身边五天,却没发现半点不对的地方。直到第五天深夜,谭小一忽然站了起来,满屋子乱转:“卫平,我要吃饭,我要出去吃东西。” 我沉声道:“厨房里就有宵夜,我给你拿。” “不行!”一向配合的谭小一狂躁道:“我要出去吃!现在就去!” 怀几小声道:“你看他像不像犯了烟瘾的大烟鬼?” 谭小一的眼睛里瞪出了血丝:“你是来保护我的,不是来看押我的。马上让我出去,快点!” 我看向谭小一道:“你现在哪儿也不能去,老老实实给我呆着,一顿饭不吃,饿不死你。” “放屁!”从我认识谭小一开始,他一直表现得彬彬有礼,现在他不仅一反常态,甚至逐渐陷入疯狂:“你让不让我出去?我再敢拦我,小心我不客气!” 我眼看着谭小一一步步往我身前靠了过来,立刻飞起一脚踹向了对方胸口。谭小一也没想到我会忽然动手,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你……” 谭小一满脸通红地挣扎时,谭小二忽然一脚踹开大门闯了进来:“你在干什么?你打人?反了你了……” 谭小二的话没说完,就被我一把掐住了脖子:“你要是想让他死,就继续在这儿胡搅蛮缠。” 我推开谭小二道:“我不拦你们。你们出了门,我们之间的合作就到此为止,你们是死是活,我概不负责。” 谭小二被我吓住了,哭着喊道:“徐哥,徐哥……你快来呀!” “怎么回事儿?”徐来胡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屋来:“卫平,你在干什么?”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伸手指了指屋子角落里的摄像头:“刚才发生了什么,你应该都看见了吧?” 谭飞龙早就把别墅里的佣人撵得一干二净,只留下徐来胡照顾兄妹俩起居。徐来胡始终都不放心我,悄悄在屋里安了摄像头,刚才屋里发生了什么,他应该比谁都清楚。 徐来胡沉默了片刻道:“就算是他们兄妹俩不对,你也不该动手啊!他们是雇主……” “雇主是谭飞龙!”我冷声道:“我说了,现在主动权在你们手里。你们想怎么样,现在就可以决定。” 徐来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压着怒火走过去把谭小一扶了起来:“小一,我也觉得你现在不该出去。你想吃什么,打电话叫外卖吧!” 谭小一好像根本就不在意我踹了他一脚,被徐来胡扶起来之后,迫不及待地翻出电话打了过去:“我是谭小一……对,对……我要一品龙……对对对就是那个……越快越好……越快越好……” 谭小一打完电话,使劲儿咽了两口唾沫。短短片刻之后,谭小一就急得满屋子乱转:“怎么还不来啊?怎么还不来啊?” 谭小二吓得脸色发白:“哥,你怎么了?” 谭小一就像听不见她在说什么:“怎么还不来……” “哥,你别吓唬我!”谭小二这下慌了,抓着谭小一的胳膊喊道:“哥,你这是怎么了?” “走开!别挡着我!”谭小一伸手把她推到了一边,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向门口:“怎么还不过来……” 谭小二被吓得六神无主:“卫先生,刚才是我不对,我对不起你……我哥这是怎么了?你快点想想办法啊!” 怀几轻声道:“他不会真是大烟瘾犯了吧?” ~~~~~~~~~~~~~~~~~~~~~~~~~~ 感谢:张庆元,梨花诗,哑,孙幸龙,闪靓心情打赏! 第八十章 吃虾 第八十章吃虾 “不可能!”徐来胡不悦道:“小一一向洁身自好,从来就不沾那种东西!” 怀几立刻反驳道:“那你怎么解释他现在的情况?谁能为了一口吃的发疯啊?” “这……”徐来胡也被一下问住了。谭小一的情况确实跟毒瘾发作差不多。 我开口道:“他不是毒瘾发作!等等看就知道了……” 从谭小一发狂开始,我就看见他身上缠绕着一股黑气。我不知道那股黑气从何而来,却能看见黑气像是一条小蛇缠绕在谭小一的脖子上,其中一端紧贴着谭小一的后脑,乍看上去,就像是钻进了谭小一的脑袋里。 我刚才之所以会一脚把他踹翻,就是想看看那道黑气究竟有没有在谭小一脑袋里扎根儿。如果黑气真的已经侵入了对方的泥丸宫,那么,我能做的,也只剩下帮谭小一念念往生咒了。 直到我看见那道黑气仅仅像是水蛭一样吸附在对方的脑袋后面,才决定再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谭小二快要急出眼泪了:“卫先生,你看我哥他……”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倒了杯水,右手两指伸进兜里夹住一张天眼符,迎风一晃,将符咒点燃,塞进了水杯:“你和徐来胡一人一半,喝完了再往你哥脑袋后面看。” 谭小二接过水杯不久,就吓得捂住了嘴:“我哥他……” “他脑袋后面那道黑气不像是什么好来路……”我沉声道:“一会儿送外卖的过来,你们两个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给按住,绝不能让他接触到别人!明白没有?” “明……明白……”徐来胡刚点头答应了两声,我就听见外面的门铃响了起来:“送外卖的……” “外卖?”谭小一猛地站了起来,撒腿就想往外跑。徐来胡上前一步,伸手勒在谭小一脖子下面,拼了命地拽住对方:“小一,你别动……” “放开!”谭小一双手扳住徐来胡的胳膊,身形猛然一挺,在原地横了起来,两只脚踹在门框上之后,由下往上连登了几步,忽然发力踹向墙面,整个人凭空向后撞了过去,跟徐来胡撞成了一团,滚倒在地。 徐来胡死死地搂着谭小一:“卫先生,快……” “按住他!”我从两个人旁边闪身而过,冲向别墅大门时,原本上了暗锁的大门忽然自行开启,一个穿着黄马甲的人瞬间出现在了门口:“你们的外卖!” 对方低着头,托着一只木质的食盒,双手平伸着举到门里,他的两只脚尖却抵在门框上,没有挪进屋里半步:“你是谭先生?” “不是。你给我就行了。”我说话时,已经用手托住了食盒底部。 “那不行,老板说一定要交到谭先生手里!”那人说着话就要缩手。 我右手掌心往上一托:“给谁都一样!” 我的本意是把食盒从他手里托起来,没想到我托举食盒的一刹那间,那个送外卖的人也一块儿被我给举了起来——那人就像是被贴在食盒上的一张纸,轻如无物,却又身体笔直的被我给举了起来。 纸人!我微微一愣之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纸人的脚尖也跟着撞在了门槛上。 我只觉得眼前蓦然间亮起了火光,等我低头看时,纸人脚尖上已经冒出了几寸高的火苗,那只纸人竟然无火自然了——谭家大门下面应该埋着挡煞的法器,否则不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短短片刻之后,纸人脚下的火光冲起两尺多高,火苗直奔我手腕上燎了过来。 “放手!”我右手四指勾住食盒边缘猛然往里一收,一尺见方的食盒顿时顺着我的手腕滑向了胳膊。我用右臂夹住食盒的同时,左腿猛然出脚,穿过熊熊烈火踹在了纸人身上。 燃烧的纸人被我一脚踹出去两米多远,落在别墅门外烧成了一团的烈火。 “食盒只能给谭先生……”带着火光的框架从地上站了起来,牵动着熊熊火焰直奔我身上扑了过来。 我后退半步之间,伸手从腿上抽出猎枪,对准门口轰了过去。枪砂与烈火以大门为界凭空撞在了一处,刺眼的火光瞬时间封住了大门。 没等火光消散,我就听见谭小二尖叫道:“我哥的魂儿跑了!” “什么?”我回头看时,却看见谭小一越过了二楼栏杆,面色狰狞地凌空扑了下来。他的动作绝不是一个轻功高手在凌空飞渡,那根本是一只在半空中伸出利爪,准备杀人的鬼魂。 谭小一挥动的双爪明显是对着我手里的食盒。 我右手往下一垂,把食盒滑落在手里之后,侧向举到远处。谭小一像是觅食的游鱼,在空中扭动着身子改变了方向,直奔食盒追了过去。 我眼看谭小一临近,手指一松,把食盒扔在地上之后,五指同时并拢,往谭小一的喉咙上抓了过去,不等他落地,就卡着他的喉咙,把他的魂魄给提在了半空。 我掐住对方的瞬间,明显看见他的鬼魂陡然褪色大半,魂魄也跟晃出了五六道虚影:“不好,他快散魂了!” 人的魂魄,在刚刚离体的时候,其实就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一样,极其脆弱;遇到外力冲击,很容易被打得粉碎,也就是常说的魂飞魄散。我动手抓他时,已经加上了小心,却没想到,还是差点撞散了谭小一的魂魄。 “快点把他背下来!”我现在也顾不得再去看什么食盒,能把谭小一送回他体内才是正经事儿。 徐来胡抱着谭小一的躯壳,几步冲到栏杆附近,一脚踹断木质的楼梯扶手,抱着人从楼上跳了下来。 糟糕! 谭小一的魂魄现在脆弱无比,随时都可能在外力的冲击下消散。徐来胡却不知道这些,为了求快,直接从二楼跳了下来。他带起来的劲风,在平时不算什么,但是现在却能变成吹散谭小一的利器。 我无奈之下,干脆掐着谭小一转了个身,拼死把他护在了身后。直到劲风吹在我背上之后,我才稍稍松了口气。可是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谭小一的魂魄竟然在我手心里把脑袋拧向了背后。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在看食盒? 这时,徐来胡已经抱着谭小一的躯壳冲到了我身边:“卫先生,快点!” 我来不及多想什么,抬手把谭小一的魂魄按进了他的身体。神魂归位的谭小一竟然第一时间挣脱了徐来胡的双手,向食盒扑了过去,把头直接埋进了盒子,疯狂咀嚼。 “小一,你……”徐来胡想要过去拽人,却被我一手挡在了远处:“先让他吃!刚才怎么回事儿?” 谭小二擦着眼泪道:“刚才徐哥拼命摁着我哥,不让他动。我哥挣扎了几下之后,我就看见他的魂魄从身体里站了起来,撒腿往外跑……吓死我啦!” 徐来胡急得连连跺脚:“卫先生,那东西肯定犯邪,不能让他吃啊!” “我也不想让他吃。但是,不吃,他死得更快。他刚才的情况是离魂。” “术道中有一种说法。人在某种执念当中,很可能不用法力加持或者不用借助于法器就出现魂魄离体的现象。当然,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非常低,甚至可以低到忽略不计。” “即使人的执念能够达到让他魂魄出窍的程度,离魂也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人的躯壳必须受到限制,不能自由行动。而且,附近的环境也必须符合魂魄凝固的条件。否则,就算离魂成功,魂魄也不可能走出去太远。” “离魂这种事儿,我仅限于听说。为了食物离魂,我却闻所未闻哪!” 谭小二听我说完之后,脸色白到了极点。徐来胡沉声道:“卫先生,如果有人用食物控制了小一,让他去做损害谭家的事儿,他会不会……” 我反问道:“如果你在一个人毒瘾发作的时候让他去杀人,他会不会做?道理是一样的。” “那不是……”徐来胡差点叫出声来。 “现在还不能妄下结论。”我说话的工夫,谭小一已经把食盒里的东西吃了个一干二净,人也像刚过完瘾的大烟鬼,带着无限满足,毫无形象地躺在了地上。 我走过去把食盒捡起来左右端详了一会儿,才把里面的盘子递给了徐来胡:“麻烦你帮我检验一下上面有没有毒品。还有就是查一下他那通电话是打给谁的。” “好!”徐来胡二话没说就拨通了电话,没过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取走了盘子。 直到这时,谭小一还是躺在地上一动没动,好像那股子舒坦劲儿还没过去。我看着眼神有些空洞的谭小一,不由得好奇道:“他刚才究竟吃的什么玩意儿?” 这时,怀几凑了上来,小声说道:“宁然说,好像是一种特别长的虾。她刚才扫到了一眼,说是看见了一块像虾一样,一节一节的,雪白透明的东西。” “虾?”从宁然的描述上,谭小一倒是有些像是在吃虾。我却觉得,那东西肯定不会像宁然看到的那么简单。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一章 调虎离山 第八十一章调虎离山 谭小一已经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我想问也问不出什么,只能看着他等消息。 不久之后,徐来胡的朋友就打来了电话:“菜里没有毒品的成分。想要进一步化验,还需要等几天。” 我转头问道:“电话呢?查到来源没有?” 徐来胡道:“查到了大致的范围,要想具体确认,还得再打电话。我朋友可以开车带我们过去。我现在让他们过来?” “去看看!怀几,你看着谭小一。”我扔下一句话,拉着徐来胡上了一辆信号监控车。 车上的警察一直把车开到郊外的一块荒地附近才停了下来:“大致就在这儿。” “胡说八道!”徐来胡顿时懵了:“这是人住的地方吗?你看看这方圆十多里哪有人家?” 车窗外面除了一望无际的荒地,就是零星散落的荒坟。那些坟地看上去已经有些日子没人打理了,上面长满了荒草。 我沉声道:“你再打个电话试试。” 徐来胡拿着电话拨了过去,没过多久,他的朋友就惊叫道:“有信号了!信号就在那边!” 那人把手指向远处的荒坟时,脸上已经没了血色:“信号就在那儿……” “你们坐在车里别动!”我从背包里抓出一只工兵铲,直奔荒坟的方向走了过去。 等我走到坟边时,却看见坟头上放了一把正在震动的手机,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的正是徐来胡的电话号码。 不好!我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中计了!快点回去!” “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呢?”徐来胡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被我拉了回去。 等我们两个跑到车边,监控车上的警察已经没了踪影,只剩下一辆车被扔在了道边。 徐来胡这才知道不好:“人呢?妈了个巴子的!老子逮着他,扒了他的皮……” “别说没用的,赶紧想办法回去!”我看见监控车的四轮全都爆了胎,就知道对方是成心不想让我们回去,再找他们也已经没什么用了。 徐来胡领着我跑上了主干道。可是这地方实在太偏,附近连个人家都没有,更别说是汽车了。徐来胡急得连连跺脚:“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叫车过来接我们!” “先顺着道走。”我记得过来之前,看见差不多两三公里外面有个院子,只能往那边碰运气了。 我边跑边往谭家打电话,电话那头全是忙音,谭家兄妹的电话又说什么都接不过去。徐来胡叫道:“别打了,赶紧走!别墅那边肯定遇上信号干扰了!” 我把电话塞进兜里,一路跑向院子。等我赶到地方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院子里的马厩,那好像是一家跑马场的后院。徐来胡大喜过望,几步冲进院子里:“你家有车没?借给我用用!” 马场里的人上下打量了徐来胡两眼:“你谁呀?” 徐来胡掏出钱包:“东西全都压在你这儿,把车借我,我有急事儿!” 徐来胡伸手要抓车钥匙的工夫,那人已经变了脸色,顺手从墙上抓下警棍,怒吼道:“把东西放下!想抢劫啊?” 徐来胡扬手一下把对方的警棍打飞了出去。我上前一步,拔枪指向了对方脑门:“老子今天就抢你了!” 那人见我动枪,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哥,我错了!你要什么全都拿走,把我命留下就行……” “我要车!”徐来胡吼出了声来。 “车……坏了……”那人吓得瘫在了地上。 “妈的!”徐来胡气得眼珠充血。 “上马!”我看见其中几匹马配着鞍子,干脆抢过一匹马来,翻身上马,两腿一夹马肚子,纵马冲了出去。徐来胡仅仅一愣,马上也抢了匹马,风驰电掣地往我这边追了过来。 我们两个刚冲上国道没多久,背后就有警车追了上来。我抬头往前一看,远处的警察已经拦起了路障。徐来胡纵马紧追了两步:“卫先生,行不行?” “冲!”我狠狠抽了马匹两下,胯下骏马嘶叫之间,直奔着路障狂冲而去。我眼看着马蹄快要贴近路障时,使劲一拉缰绳,骏马腾空跃起。 拦在我们面前正要喊话的警察被吓得目瞪口呆,直到奔马快要接近他脑门时才猛一低头,飞起来的马匹就在他头顶跃了过去。等到马匹四脚着地,我才松了口气。 抢马、冲路障是一回事儿,纵马撞死警察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对方能逃过一劫,不仅是他的运气,也是我的运气。 我现在也来不及后怕,拼命打马冲向了远处。徐来胡仅仅比我晚了几秒就纵马冲了上来。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冲进市区没多久,就引来了阵阵惊呼,数不清的人潮争先恐后地涌上大街两边,举着手机在那儿拼命拍照。 被我们两个冲乱的车辆在我们身后撞成了一团,不仅咒骂声不绝于耳,大批警车也从四面八方追了过来。 糟了!我本来想冲出主干道,往别墅区赶,只要进了别墅区那条便道,就不会出现交通堵塞,却没想到造成了这么大的骚乱。 仅仅片刻功夫,一辆轿车就在惊慌失控之下,直奔我身前冲了过来。等我想要调转马头却已经晚了一步,只能听天由命地继续纵马前行。 一马一车相持不下的瞬间,车上的司机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狠狠踩了一脚刹车之后,轿车带着车轮擦地的长音往前滑动了三四米远,好不容易停在了马头前面。 我却在这时下意识地拉动了缰绳,奔马前蹄腾空、人立而起,一声长鸣之后,双脚轰然落在车上,踩着变了形的机箱盖冲上了车顶。等到马蹄落上汽车顶棚,车盖瞬间被数百斤的马匹压得轰然变形,汽车四周的玻璃如同喷水般飞溅而起,车厢里撕心裂肺似的尖叫也跟着戛然而止…… 不好!不会出人命了吧?我稳住马身想要回头看时,大批警察已经往我这边围拢了过来。 我转头向徐来胡喊道:“你顶住,我先走了!” “你想干什么?”徐来胡看见我拍马冲向警察,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围堵我们的警察不仅支起了防爆盾牌,甚至有人从盾牌背后伸出了散弹枪。在他们看来,我的行为已经超过底线,必要时完全可以开枪。而我还敢冲击车队,就等于在自寻死路。 徐来胡惊叫道:“快回来!你不要命了?” 我胯下马匹就在徐来胡已经走调的喊声当中直奔防暴警察组成的人墙冲了过去。就在马匹狂奔之间,我猛然一刀刺进了马屁股。骏马吃痛之下,不顾一切地冲向了警察。 我虽然纵马狂奔,眼睛瞄向的却是举枪往我身上指过来的警察。我看见他手指向后收紧的一瞬间,蓦然甩出飞虎抓,勾住道边的交通灯,手抓绳索,腾空而起。 与此同时,警察手里的散弹枪也喷出了火光。刺眼的枪火在我脚下飞掠而过,狠狠轰上了马头。发狂的骏马甚至还没来得及嘶鸣一声,就被枪火冲倒在地了。 骏马虽然已经倒地,但是马匹前冲的惯性却让尸体贴着地面滑向了人墙。结阵的防暴警察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马尸撞翻在地。 我身在半空之中,也来不及去看什么是人仰马翻,抓着绳子直奔人群背后荡了过去。等我略过警察上空时,还有人下意识地想要过来拦我。从后面冲上来的徐来胡却纵马窜上了车顶,一人一马压在车上的巨响顿时吸引了人群的注意。我趁势从警察身边飞掠而过,松开绳子钻进了人群,连转了几下之后,穿进了别墅区的便道。 等到大批警察冲我背后冲上来时,一辆送快递的摩托刚好出现在了路口。我想都没想地飞起一脚,把快递员从车上踹了下来,自己抢过摩托夺路而逃。 “站住……” “砰”—— 我听见身后有人鸣枪,立刻低头趴在了摩托车上。等我身形刚刚卧好,几颗子弹就从我头顶上飞向了远处。我就这样趴在车上把摩托骑出去五六十米,才挺起身来奔向了谭家别墅。 短短几分钟之后,我的摩托就闯进了别墅大门。等我赶到门口时,已经隔着落地窗上的玻璃看见乱成了一团的客厅。 客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条绳子,绳子一端吊在客厅棚顶,另外一端却拴在了谭小二的脖子上。谭小二虽然拼命挣扎,但是那条绳子却像是栓狗一样拴在她的脖子上,把她控制在了方圆两三米的范围内。 谭小一像是昏死过去一样,蜷缩着身子趴在地上,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缩紧了的句号,除了偶尔动一下,基本上跟死人没有什么区别。 怀几手里握着一把匕首,两只手伸在空中,不停地在那儿转圈,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掐着匕首在逗她玩,既不把匕首抢走,也不松开,就那么拖着她小小的身子在那里来回晃动。 我冲进别墅的方向正好不是正门,现在就算我想要转到正面救人,也已经来不及了,干脆一脚油门下去,架着摩托冲向了落地窗。 ~~~~~~~~~~~~~~~~~~~~~~~~~ 感谢:佛曰:奇门箴规,堕天使幽月,哑,小米,半夏半暖半倾城打赏! 第八十二章 背后之人 第八十二章背后之人 摩托临近落地窗时,我起身从车上跳了下来,在地上连着滚了几圈才稳住了身形,失控的摩托却直接撞上了玻璃。炸开的玻璃碎片像是狂风卷雪般暴起纷飞,瞬间迷乱了我的视线。 我眼前除了闪动的白点,已经看不清其他什么事物,只知道自己现在一刻也不能停留。 我伸出双手护住自己的面孔,顶住四下飞舞的玻璃,冲进了客厅。 我的双眼虽然被两条胳膊完全挡住,但是按照我冲进的方位,第一个遇上的应该是怀几。 我估计自己快要接近怀几的瞬间,跟着放下了手臂,可我眼前却出现了一缕看上去灰朦朦的,像是浓雾般的烟尘。那缕烟尘从我脚下忽然飞起,由下而上地冲上了屋顶。 我本能地想要后退时,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我脚上狠狠按了一下,硬生生地把我的脚步给拖在了原地。 就在我想要发力的刹那之间,头顶上忽然传来一声金属断裂的声响。 吊灯! 这个念头刚刚在我脑海中飞闪而过,足有三米长短的水晶吊灯就带着风声从我头上砸了下来。这时,就算是我想躲也已经来不及了。 千钧一发之间,我只觉得怀几的小手在我背上用力拍了一下:“黄巾力士临身,疾——” 我爷和我师父自从发现怀几夺舍女尸之后,就一直在测试怀几。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怀几的速度竟然可以媲美轻功高手,尤其是在夜里,速度还可以翻倍增加。 他们两个一合计,干脆教给了怀几一套轻身闪躲的工夫,为的就是让怀几以后能在我身边给我必要的支援。没想到,怀几仅仅跟了我几天,就帮了我一个大忙。 她贴在我身上的黄巾力士符,是类似于神打一类的符咒,不仅可以让我在短时间内拥有超出常人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力量,而且身躯刚硬如铁,寻常的刀剑别想伤到我半分。 符咒金芒刚刚在我身上暴起,带着火花的吊灯就从我头上砸了下来。异彩缤纷的水晶从我身边瞬间划过之后,又接二连三地从地面上反弹而起。 那一瞬间,我四周除了跳跃的水晶和闪动的光影,已经再看不见任何事物了,就连听觉也被水晶落地的声音完全覆盖。 我的视觉、听觉丧失的瞬间,水晶灯座也从天而降,金属框架紧贴着我的双臂落下来时,不偏不斜地卡住了我的胳膊。这一下,我就连行动的能力都被束缚住了。 恰恰就在这时,危机忽然来临。我眼见一道形同枯骨似的身影陡然欺近了自己身前两丈。 同时,两只通体惨白、双目绿光闪烁的骷髅也从我两侧陡然冒了出来。两只骷髅在微微停顿之间,竟然同时张开颚骨,发出一阵鬼哭。 短短刹那间,刺耳至极的鬼哭、惑乱双目的绿光、腐尸般的臭气一齐冲向了我的五官。换做常人,早已经被对方吓得魂飞魄散了,我却偏偏在刹那之间,看见了连在骷髅头下面的手柄。 兵器! 这个词刚刚在我脑海中闪过,右边的骷髅头忽然扬起两尺,向我头上暴砸了下来;左边的骷髅却猛沉了半尺,飞旋着撞向了我的丹田。对方一招两式,出手狠辣至极,也莫测虚实! 我倏忽晃动脚步,退出两米,双臂同时发力,崩断了套在我身上的金属支架。残留在支架上的水晶像子弹般飞射而去,瞬时将一具骷髅打了个对穿。 “狗哥接刀!”怀几从自己背后的百宝箱里抽出一把长刀,往我这边扔了过来。 我不等砍刀落地,就凌空抓住刀柄,向对方反杀了过去。 我以前接生意,都是在处处算计,可我从没喜欢过这种做法。如果不是我没有内力,我绝对不会选择算计对手。我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挥刀杀向对手,快意恩仇。 我现在有符咒加持,力量早就超出了常人,很多从师父那里学来,以前想用又不能用的招式,就在瞬间涌上了我的脑海。 我再也压制不住胸中的热血,狂啸一声,将砍刀高举过顶,挥刀斩出。 一口普通的砍刀在我手中瞬间化作漫天的光雨,在方圆两米的距离内强泻而下,足以乱人心神的刀影几乎同时击出,刀锋寒若冰霜,刀身青影朦朦却又冷焰四溢。对方根本没有摸清我这一刀的门路,便狂风似的往后倒蹿了几米。 我不等一击落空,立刻向前踏出一步,将漫天刀影收归一处,化作纵贯屋舍的冷链,向对方追击而去。 “叮叮叮”……就在刀锋的冷焰飞扬而进中,我猛然觉得刀锋上连续传来了三次震动,似乎有三支枯骨钉之类的暗器接二连三地被追进的长刀磕飞了出去。 对方冷笑之间轻蔑道:“装神弄鬼!老子今天看你怎么死!” 我看穿了对手的奇门兵器,对方也同样看穿了我在虚张声势。 刚才我那一刀除了影像骇人之外,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对方如果敢出手硬接,我必然会遭到重创。 糟糕!我现在也吃不准对方的实力有多强,只能选择退后,避其锋芒。 我们两人一追一逃的形式逆转之间,对方忽然发出一声鬼啸似的大哭,哭声未尽,他便一头往我挥出来的刀锋中撞去。看架势,就像是撞上刀山他也认了。 尤其他手中的两支骷髅头竟然连成了一串波涛汹涌似的光影,呼啸之间,带着如同高山滚石般的威势向我狂涌而来。 “当我好欺负不成?杀!” 我暴怒中不退反进,连挥九刀,迎向了对方的兵器。这一回,我的刀式没有了原先耀眼的华丽,但是刀风中却带着撕裂棉布似的锐啸,不但刺耳至极,也让人心胆巨寒,刀锋上的冷芒更是堆积成层,每一层都威力万钧! “当”—— 金属碰撞的狂震之中,成片的火影激射四方,我们两人在璀璨的火雨当中各退了三步,仅仅停顿了一下,就再次挥动着兵器向对手冲杀了上去。 “杀!” 我再次一声厉吼,合身向对方冲了过去。 对手本以为我会再次与他对拼,却没想到我在那一声怒吼之后,身子像游鱼一般错过了他的兵器,躲向了一旁。 对方一愣之间,闪开几步的我手中刀又快得不可言喻地冲迎而上,几十道刀光汇聚成一座刀屏,如同东升旭日般的万道霞光朝敌人兜头盖面地罩过去! 这一回,我的长刀卡在了对方招式用老又后力不续的当口上,成排的刀影一式也没落空,手起刀落之间鲜血狂飙,对方也被我瞬间分尸数段。 等到我收刀时,我身后的方向蓦然传来一声凄厉的鬼哭。 我的脸色顿时一变…… “呜——”悠长而又凄怖的鬼哭从远处悚然传来。 从我听见第一声鬼哭开始,心里就升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悚。 这不是高手发出的鬼啸!武林中人模仿的鬼哭,再怎么凄厉,也带着几分人气。 这一次却与我以往听过的声音截然不同。那声鬼哭犹如出自地狱,听在耳中让人心胆俱裂,同时也带着一种无奈的绝望,仿佛是在恶鬼想要重归阳世,却又无法挣脱地狱的束缚时,发出的凄厉哭喊。 “嘶——” 鬼哭的余音还在回荡,一阵阵寒意刺骨的凉气就紧贴着地面汹涌而来,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深冬时的黑水瞬间浸透了双脚。紧接着,那股刺骨的麻痹就顺着脚踝直冲头顶。要不是手脚还能活动,我甚至以为自己已经被冻成了冰雕。 可是,那股寒意仅仅触碰了我一下就迅速退去,似乎对我不感兴趣,又好像是觉得我不应该是他的目标。总之,那股看似凌厉至极的气息仅仅是让我冷了一下,就再没有任何动作了。 直到寒意完全退走,我才转头看向了被我砍翻的对手。那人倒地的位置上,除了一个被砍成了几段的人偶之外,就只剩了几块冻上了冰碴的血迹。 乍看上去,方才跟我交手的应该是那个人偶。但是,我却可以肯定,我的对手是个活人,只不过,在我使出杀招之后,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从我眼皮底下把自己换成了一个替身。 我正想走过去看个究竟,一种难以抗拒的虚弱就跟着狂袭而来,我仅仅挪了一步就不受控制地倒在了地上。 黄巾力士临身的时间只有短短三分钟左右,时间一过,我就等于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不要说是跟人动手了,就算是想站起来都无法做到。 我师父把黄巾力士符交给我的时候,曾经一再叮咛,这种符咒必须慎用,用过之后,如果不能克敌制胜,我就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怀几给我用上黄巾力士符,在当时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等她看见我虚弱倒地时,还是惊呼着跑了过来:“大狗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他们几个怎么样?”我转头看向谭家兄妹时,他们两个也已经脱离了危险。 我还没来得及交代什么,外面就响起了警车的声音。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三章 背后之人2 第八十三章背后之人2 警察来了! 我从出道以来,头一次感到警察的出现会是一件让人觉得愉快的事情,起码,有他们在,我暂时安全了。 我刚刚仰头躺在地上,就被警察给架起来,戴上了手铐。有人指挥道:“分头搜索,看看有没有伤员!” 我指着谭家兄妹道:“他们两个是我的雇主。” “你说什么呢?”谭小二顿时蒙了:“警察同志,我们跟他……” 警察不等她说完就摆手道:“不论你们与他有没有关系,都请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警察把谭家兄妹带上了警车,当然也没落下藏在沙发后面的怀几。 到了警察局之后,我除了一再强调谭家兄妹是我的雇主之外,什么话都没说。我相信谭飞龙可以保我周全。 谭飞龙也没让我失望,没用多久就通过易晴的关系把我给保了出来。我见到谭飞龙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想办法让我们在警察局呆一夜,一夜就行!” 谭飞龙诧异地看了我好半天,才把电话打给了易晴。没多久,我们几个就被安排到了会议室。 我还没坐下,谭小二就拍着桌子道:“卫平,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一张口就说我们是雇主。你是不相信我爸爸,还是不相信我们?非要把我们也弄进来,你才觉得有安全感啊?” “可以这么说吧!”我不等谭小二发作就解释道:“今天出现在你家的鬼影,应该也是术道中人的杰作。我进门之后就发觉,我在别墅布置的防御全都被人破坏了,单独把你们留在别墅太危险。” 我沉声道:“警局属于国家暴力机构,代表刑罚,可镇鬼神。让你们暂时待在这里,是出于安全考虑。” “原来是这样!”谭小二的怒火总算是平息了下去。 我直视谭飞龙道:“谭老板是不是有什么术道上的仇家?” 谭飞龙的脸色连变了几下才开口道:“做生意的,谁都有对头。但是,我自认为没有得罪过术道中人。” 我能感觉到谭飞龙没说实话,但是也没在这件事儿上多做纠缠:“如果谭老板确实没有仇家,那么谭小一撞邪的事情就不是一个个案。还有人跟你一块儿撞了邪吧?” 谭小一诧异道:“没有啊,我没听说谁撞了邪。你会不会搞错了?” “绝对不会!”我继续说道:“那个送外卖的纸人身上,术士的痕迹太过明显。我敢肯定,它出自术士之手。而后,我顺理成章地让徐来胡去查电话的来源,结果我们被人扔到了荒郊野外。” “对方没想杀我们,只是想让我暂时离开别墅。我离开不久,你们就陷入了危机。” “我赶回来之后,曾经跟一个人交过手。那人如果想杀你们,绝不会拖到我回来。我推测,他并没出手,而是一直在暗中观察你们的情况。” “如果我的推测成立,就能得到一个结论——还有人跟谭小一碰到了同样的事情。对方也一样弄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想要杀人,所以,他想让谭小一先死。” “这样一来,他不仅可以从谭小一的死亡过程上看出端倪,而且还有足够的时间进行准备,防备下一次袭杀。” 我说完之后,谭飞龙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小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给我说清楚!” 谭小一脸色顿时白了:“我没有啊!我真不知道……” 谭飞龙气得拍了桌子:“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说实话!” 我转头道:“我想,这个人,徐来胡应该也知道。” “我?”徐来胡急了:“你别瞎说!我怎么……” “我不是说你背叛了谭老板,而是说,你可能被人利用了。”我解释道:“你敢说,当初看见我时,对我的敌意不是受人影响?” 徐来胡对谭飞龙忠心耿耿、言听计从,我是谭飞龙请来的人,按照常理,就算他心有不满,也不会立刻出来翻脸。他当时对我的敌意,肯定事出有因。 徐来胡一拍大腿:“我草他么的!薛二那个王八羔子,我饶不了他!” “头两天,我跟薛二喝酒,他跟我说了好几天跳大神的怎么怎么样,多少人被他们害得倾家荡产……你说,我这心里能不别扭吗?” “薛二?”谭飞龙一皱眉头:“王老板的那个保镖?他怎么会找你说这些?我跟老王之间的关系说不上多好,但是也不算太糟,他没理由……” 谭小一猛省道:“我想起来了!” 谭小一道:“当初去奇味居吃饭,就是王峰带我去的。奇味居那地方挺奇怪……” “当初,王峰说文化大街那边新开了一家餐馆,菜色不错,非要让我去尝尝,我就去了。那家奇味居的东西的确很有特色,吃过几回之后,就让人欲罢不能。 但是,白天想去奇味居的话,我又想不起来奇味居究竟在哪儿,一到晚上我就能找到奇味居。 我在那儿吃了两个月的饭,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后来奇味居举办了一场倾城盛宴,我在那里吃到一道叫‘一品龙’的菜。从那之后,我就像吸了毒一样,几天吃不到奇味居的一品龙,就觉得浑身难受。 对了,小二当时也去了。” 我转头看向谭小二时,后者点头道:“对!我喜欢奇味居的‘火焰金鳌’。我也奇怪,只要隔上一段时间吃不到火焰金鳌,就觉得浑身难受,还会莫名其妙地发火。” 谭小二看向我时,低声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是因为没吃到火焰金鳌,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对不起啊……” 我微微点头道:“小一,你现在如实回答我,当时跟你一起参加宴会的人,现在还活着吗?” 谭小一的脸色瞬间惨白:“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自从我回来之后,就撞了邪,再没跟那些人联系过。我现在联系他们……” “不用了。”我摆手道:“我们现在就在警察局,有些事情查一下就知道了。你把名单写出来。谭老板,这事儿交给你了。” “好!”谭飞龙拿着名单,转头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带着一个警察赶了回来:“参加宴会的人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那个警察也没多问什么,直接把一摞资料摆在了桌子上:“这是本市近期发生的几起凶杀案。犯罪嫌疑人手段极其残忍,但是没有留下任何证据。” 我刚拿起资料翻了两页,坐在我边上的谭小一就忍不住吐了出来。资料上的照片血腥至极,被害人个个支离破碎、死无全尸;有些照片上的死者干脆就是一堆碎肉,要不是旁边还有衣物,连他们是不是人都分不清楚。 我拿出资料上的一寸照:“这几个人,你都认识吗?” 谭小一呛着眼泪道:“认识……都认识……他们都是那天跟我同桌吃饭的人。” 我点头之后,向警察问道:“这些人有没有仇家?” 警察回答道:“根据我们的调查,被害人虽然都或多或少跟人结怨,但是并没到非要杀人不可的程度。我们曾经锁定过几个嫌疑人,最后也都排除了作案的可能性。这些案子也就成了悬案。” 我一张张的把一寸照片抽出来摆在桌子上:“小一,你把他们按照吃饭时所坐的位置排好!” 谭小一颤抖着双手,把照片一张张的排成两列:“我们吃饭时,用的是单独的桌子,有点像是电影里的小几,一共分成两排。主位上面没有人,只有一座带着瑞兽的香炉。那尊瑞兽很奇怪,我从来都没见过那种神兽。” 谭小一排列好位置之后,我才开口道:“好像空了五个座位?” “对。”谭小一道:“除了我和小二,还有三个人没在这里面。对了,死掉的这些人里还缺了几个陪酒的,有的桌子是一座两人。” 我继续问道:“剩下的三张桌子上是谁?” 谭小一道:“其中一个是王峰,一个是鼎盛集团的公子张笑鹏。还有一个女的,我没见过,好像跟张笑鹏挺熟。” 我用手敲着桌子道:“王家的实力应该跟谭家差不多,但是惹不起鼎盛对吧?” 谭飞龙点头道:“鼎盛是叶城的龙头,我也惹不起他们。” “看来,那个女的背景不低啊!”从谭小一所指的位置上看,那个女人的座位还在张笑鹏之前。如果对方没有让鼎盛畏惧的背景,张笑鹏也不会允许她坐在自己前面。 我正在沉思间,又有人走了进来,在先前那个警察耳边说了两句什么,后者让他出去之后才说道:“我们已经查过了,本市从来没有一家叫奇味居的饭店。按照谭小一描述的位置过去,那里是一座待开发的空地,原先的建筑已经被拆了,那里除了挖成大坑的施工现场,什么都没有。” “这……”谭小一兄妹对视之间,一下没了动静,显然是不相信警察的调查结果。 我想了一会儿道:“这样吧!小一,你再打一个电话叫份外卖过来,就要一品龙和火焰金鳌!” ~~~~~~~~~~~~~~ 感谢:太阳的二姨妈,堕落天使幽月,痴痴,猪小尾,哑打赏! 第八十四章 投石问路 第八十四章投石问路 谭家兄妹顿时懵住了:“你没开玩笑吧?” 谭飞龙却反问道:“你是想投石问路?” “没错!”我点头道:“现在我们没法反过来监控王家,只能在自己身上想办法。我早就说过,鬼魂索命有特定条件,我怀疑鬼魂每次袭击小一的时间间隔不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点餐的时间不同。你仔细想想,你每次遇鬼,是不是都在点餐之后。” “对……对……可是……”谭小一的话没说完,就被谭飞龙打断了:“没什么可是,按卫先生说的做!卫先生,我们是在这儿打电话,还是换个地方?” 我低头想了一下:“就在这儿。这里更安全一些。” 谭小一见躲不过去了,只能战战兢兢地拨通了电话。旁边负责监控的警察很快就摇头道:“他的电话没打出去,那个号码不存在。” 可是,电话那头却很快就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您好,这里是奇味居。” “我是谭小一……我要订一份一品龙……”谭小一说完,飞快地把电话扔在了地上。 刑警队长果断道:“马上打开所有监控。除了刑警队之外,所有值班人员立即撤离。” 他的命令发出去不到十分钟,就有人从外面拿进来一个食盒:“队长,这是在后门发现的。” 刑警队长面色发青:“谁负责监控?过来人了怎么不报告?” 那个警察低声道:“监控器没看见人,这个食盒像是忽然冒出来的……” “放下,你们几个出去。”刑警队长亲手把食盒接过来放在了桌子上。 我从食盒边上抽出筷子,先一步把盘子里像是竹节似的雪白肉条给夹了起来:“这道菜不应该叫‘一品龙’,应该是叫‘一品天龙’吧?” 天龙就是蜈蚣的别称。盘子里的那条天龙被剥掉了外皮、盘成了一圈,全身差不多一尺长短,粗细和平时市面上常见的青虾差不多。难怪宁然会把它看成是虾肉。 那条天龙虽然被活剥了外皮,却没断气,被我夹起来之后,一直在筷子上扭动。天龙挣扎了几下之后,猛地一甩身子,从两根筷子之间转过头去,对着谭小一喷出一股白烟。 我刚刚闻到一股酒香,首当其冲的谭小一就像喝醉了一样,脸色发红地瘫倒在了地上。徐来胡刚要伸手去扶,谭小一就缩着胳膊,蜷成了一团,像蛇一样盘在地上。 我推开徐来胡,伸手往对方身上碰了碰,后者的身子竟然跟着我的手指颤动了几下,看上去就像是熟睡的人忽然被人打扰时一样,不耐烦地抖着身子。 “他白天撞邪时就是这样!”怀几走了过来:“我白天想把他身子抻过来,刚碰了他一下,她转头就要咬我的手。要不是我躲得快,就让他给咬着了。” 我伸手抓向谭小一衣领时,后者忽然一扭身子,直奔我手指尖咬了过来。我松开右手时,谭小一再次甩头趴在了地上,身子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在地上拧出两道弧线,脸朝着地面把脑袋转到我的方向。 徐来胡惊叫道:“他的脖子……” “闭嘴!”我也觉得谭小一再扭下去,很可能一下把自己的脖子给生生掰断,可现在明显不是我该挪动的时候。 现在的谭小一,就像一条准备择人而噬的蜈蚣,身上看似软若无骨,实际上每一寸肌肉都在蓄势待发,随时可能发出雷霆一击,而我恰恰就是他首选的目标。 就在我紧盯着谭小一的当口,走廊忽然传来一阵绳索拖地的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拖着一段铁链在走廊里慢慢前行。锁链的声音在房门位置上戛然而止之后,我忽然觉得有一双毫无感情的眸子朝我们扫视而过。 对方的视线虽然仅仅在我们身上一触即退,我却明显感觉到一股冷冽的杀意。 那一刻,我甚至觉得我们几个在对方的眼里成了一群待宰的羔羊,那人只不过是在看羔羊的大小而已。 “注意门口!”我喊声刚落,会议室的大门就忽然洞开,一只漆黑的手掌遮天蔽日般地往我们身上抓了过来。我只觉得眼前一暗,那只巨手已经奔向了站在我旁边的谭小二。 “闪开!”我伸手把谭小二推向远处时,举枪对准了那只足以盖住我半个身子的手掌。 “砰”——赤红的枪砂忽然喷射而出时,就像是在近距离上打中了铁板。枪砂虽然在火药的作用下将手掌入木三分,但是更多的枪砂却是在疯狂迸射。附近几个警察猝不及防之下,被飞射的枪砂扫中,摔倒在了地上。 那只手掌跟着反手一下往我身上扇了过来,我与对方近在咫尺,避无可避之下,狠狠挨了一掌。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被人凌空打中的虫豸,身体不受控制地飞了起来,摔在会议桌上之后连滚了几圈,再次摔落在地。 还没等我爬起来,就看见谭小二连滚带爬地从会议桌的另外一边钻了进来:“救命……” 谭小二仅仅喊了一声,就被那只手掌抓住了一条腿,抻住身子,生生从桌子底下拽了出去。我赶紧爬行两步,握住对方的手掌,想要把她拉回来时,抓住谭小二脚腕的手掌忽然顺着她脊背的方向滑进两尺,蜷起食指对着我的脑袋弹了过来。 我觉得劲风乍起时,立刻松手侧翻,对方手指紧贴在我身边弹了个空,等他再想动手抓我时,我已经滚到了两米开外。 对方似乎不想理我,直接拖着哭嚎不止的谭小二出了大门。 我也跟着在桌子后面弹身而起,翻过会议桌,往门外追去。我在临出门时回头看了谭小一的方向一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会议室一角,紧紧蜷着身子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看好他!”我对怀几喊了一声就追向了门外。等我冲出走廊,正好看见谭小二被人拖进了走廊拐角,我也跟着追了下去。 等我冲出大楼外面时,已经没了谭小二的踪影。几个跟出来的警察一时间也晕头转向,不知道该往哪儿追。 刑警队长站在院子里喊了一声:“监控室,刚才那人哪儿去了?” 有人推开窗户喊道:“后院!在后院!” “追!”刑警队长一马当先追向了警察局后院。等我跟着他赶到院子里时,谭小二已经被人栓在了篮球架上,捆住谭小二双肩的铁链被人故意放开了一截。四肢着地的谭小二就像是一条被拴在架子上的小狗,虽然能够活动,却脱离不了锁链的范围。 她四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堆起了一圈柴火。暴烈的火苗从柴火堆上窜起三尺,熊熊火光照亮了整座院落。 我透过舞动的火焰隐隐约约地看见,距离谭小二不远的地方放着一盆水。被火烤得焦渴难忍的谭小二急得满地乱爬,却怎么也碰不到水盆。 “别去碰水盆!”我大喊了两声,不见谭小二有什么反应,就知道她现在根本听不见我说话。我伸手拉过身边的一个警察:“消防栓在哪儿,快点带我去!” “这边儿!”那个警察带着我跑进了大楼,指着走廊尽头道:“就在那边。” 我刚想往前,那个警察却在我眼角的余光当中猛地打了个激灵。我立刻刹住脚步:“你没事儿吧?” 警察冷声道:“这件事儿跟你无关,你就不要来蹚这趟浑水了。” 我转过头时,那个警察脸上的血色已经褪得一干二净,五官虽然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但是两只眼睛却显得异常明亮,乍看上去就是一只瞪着眼睛的夜猫子。 我试探道:“朋友是什么来路?” 那人含糊道:“什么来路都跟你无关。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你有通天的本领,也打不过一个理字。别弄到最后,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我正要开口,却忽然觉得有人从我背后赶了上来。我虽然不敢随便回头,但是手里的枪却已经别在身后,指向了脚步传来的方向。 短短几秒钟之后,我就听见谭飞龙说道:“我儿子、女儿究竟欠了你什么?我作为父亲,应该可以替他们偿还一二吧?” 那人冷笑道:“他们的命,你也能帮着还?” 谭飞龙一步步走了过来:“这个世上,无论欠了什么都可以换一种还法,你说是吧?要他们的命,对你来说应该毫无意义。我们不如换个方式谈谈如何?” 术道中人能和鬼物谈妥条件,双方和平罢手是最好的结果。谭飞龙的初衷也没有错,但是,他显然不知道该怎么跟鬼魂谈判。 跟鬼魂谈事儿,首先不能把自己摆在较高的位置上,甚至不能跟鬼魂平起平坐,除非你能顶香带神地过来,才能让鬼魂给自己背后的大仙儿几分面子。但是,即便那样,也得先跟鬼魂说上一通好话,先把他哄高兴了再说。 谭飞龙的话,江湖气太足,如果是人,或许还会权衡一下利弊,换成鬼魂,万万不会去买他的账。 对方果然冷笑了一声:“你们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不想死,就趁早收手,否则后果自负。”那个警察说完,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五章 食报 第八十五章食报 谭飞龙这下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鬼魂不想跟我们谈这些……不对!”我忽然反应过来:“刚才那鬼魂不是正主!快走!” 我几步冲到消防栓附近,抓起水管就往外跑:“开水!” 谭飞龙不等我吩咐就拧开了水龙头,却没想到水流仅仅喷出来半尺,就后力不续似的停了下来。 “混账!”我早听说大部分的消防设施其实都是摆样子的东西,没想到今天让我给碰了个正着。 我知道再急也没用,只能扔下水管往火场那边冲了过去。等我赶到时,徐来胡已经提着一罐灭火器赶到了火场边缘,硬是顶着灼人的烈焰,在火圈上打开了一个缺口。 这时,我也看见谭小二把脑袋伸进了盆里,张嘴要去喝盆里的水。 “不能喝!”我从徐来胡手里抢过灭火器,扬手一下甩向了谭小二。被我甩出去的灭火器贴着地面连转了几圈,砰然撞飞了地上的铁盆。 盆里的水顿时洒了一地,谭小二挣扎着扑向了地上的污水,把头埋在地上拼命地舔了起来。 “小二,你干什么呢?”徐来胡急得连连跺脚时,外面也响起了消防车的声音。 等到消防队员赶到门外时,我清清楚楚地听见虚空中传来一声鬼魂的怒号。等我转头时,那个声音已经渐去渐远,消失在了天际。 片刻之后,消防队员就扑灭了大火,把谭小二给救了出来。 谭飞龙急忙带着一对儿女赶回了别墅,一直守到他们两个清醒过来,才开口道:“卫先生,你看出什么端倪没有?” 我沉声道:“如果我没看错,这应该是报应!” 我解释道:“按照因果报应的说法,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残忍杀害生灵的人,都会遭受报应。他们两个的情况恰恰就应验在了两道菜上。” 我有个师父一生好吃,但是从来不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胡乱杀生,怕的就是遭到报应。他给我讲了不少菜式,但是有些东西他从来就没吃过。 谭小一爱吃的一品龙,也叫醉天龙。就是把成形的蜈蚣用酒灌醉之后,趁着它消化酒精的过程当中,用特殊手法剥皮,只留下里面的鲜肉。蜈蚣虽然已经被酒精麻醉,但是并没死亡,这种做法其实跟活剥了天龙没有什么区别。 谭小二爱吃的火焰金鳌,其实是把甲鱼困在火堆里慢慢烧烤,甲鱼被火烤得受不了时,就会主动爬到厨师事先准备好的调料盆里喝水,它喝下调料之后,自然会越喝越渴、越渴越喝,直到把水喝光,调料也从甲鱼内脏开始渗进全身。这样做出来的甲鱼极为入味,但是,烹饪的过程对甲鱼来说却极为残忍。 据说,因为饮食所造成的报应一旦来临,遭报之人最后的死法会跟被他残害的生灵一模一样。 谭小一当时在会议室的里反应,像不像一条蜈蚣? 谭小二被扔进火堆之后,又跟金鳌有什么区别? 我说完之后,徐来胡不由得反驳道:“不可能吧?照你的说法,在座的一个都活不了。谁都不是天天吃斋念佛的人,我怎么就没看见别人遭报应?” 我摇头道:“你理解错了一个问题。佛家,并不一定要求信徒、居士必须吃素。却主张一定要吃净肉。也就是,不动手杀生,不看生灵流血,不听生灵临死惨叫。再说得直白一点,就是可以吃从商场买回来、已经处理好的肉。但是,像这种为了吃一道菜,就把生灵活活折磨致死的事情,在佛家是绝不允许的。” 我不等别人开口就扔出了一张照片:“你们仔细看看,这张照片的死者从腰部开始被人削光了肌肉,只剩下一身骨头。要是我没猜错,他应该常吃烫驴肉吧?” 谭小一干呕了一声才捂着嘴道:“对!他确实……呕……” 烫驴肉,就是用开水浇在驴臀部上,直到把肉烫熟,再活活割下来,烹饪成菜;直到叫驴的臀部被割完,驴还在惨嚎。有时就连厨师都不会轻易去做这道菜。可是照片上的尸体,就和被割肉的叫驴毫无区别。 “这……这这……”徐来胡连说了几个“这”字就接不下去了。 谭飞龙却沉声道:“按照你的说法,小一他们应该是主动要吃奇食,才会遭到报应。但是,现在明显是有人在引诱他们,报应也会发生在那些人身上吧?” 我点头道:“这就是我看不明白的地方,也是我那位同行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按照常理,这种报应不难消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做几次大道场,超度亡灵升天,他们本人再潜心抄写佛经,就可以化去业障。而且……” 我话锋一转道:“报应通常都是发生在冥冥当中,由天道主宰。像这种生灵回来报仇的事情,显然跟报应似是而非。更像是诅咒!那个一再阻止我们的同行,大概也是想弄清生灵寻仇的原因。” 谭飞龙微微闭眼道:“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拖!”我沉声道:“对方既然想看结果,那我们就偏偏让他看不见,拖到鬼魂先去找他为止。” 我拿过一张草纸,在上面画了口棺材:“徐来胡,你去打造这口棺材,越快越好,最好能在明天早上之前把东西弄出来。” “放心!”徐来胡拿着图纸离开之后,我又交给谭飞龙一张纸:“按照上面的药材,给我抓一副药回来。” 等到徐来胡带着棺材回来,我也弄好了两碗汤药:“小一、小二,你们把药喝下去之后,我会把你们放在棺材里,那时候,你们会失去知觉。我会守着棺材直到你们清醒过来为止。听明白了,就把药喝了吧!” 谭小一咬了咬牙,抓起汤药一饮而尽之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谭小二吓得脸色惨白:“我不!那是棺材,我不敢……我……” 我干脆一伸手掐住了对方脖子,强行把药灌进了她的嘴里。等到谭小二昏倒,我才拿出一沓灵符,分别贴在他们两个身上,又把他们装进了棺材里。 我让徐来胡打造的棺材宽达两米,中间用木板隔开,弄成了两个棺槽,正好可以让他们两个一块儿躺进去。等我把他们两个装好之后,才用铁链扣住棺材四角,把棺材给吊在了半空。 “再给我拿铁链!”我等棺材停稳之后,又用十六根铁索在棺材下面拉出一张八卦型的铁网稳稳地托住棺材,再在铁链上挂了六十四只铜铃,才停了下来:“行了,等着吧!这边我和徐来胡守着就行,谭老板现在该去碰一碰王家了。” “敢打我儿子的主意,我饶不了他们!你们放手去做,把别墅折腾没了也算我的。”谭飞龙杀气腾腾地走了,我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二楼护栏后面,居高临下地看向了大厅里的棺材。 徐来胡凑到我边上道:“卫先生,你有把握吗?我不是怀疑你啊!我是说,以前小一总是看见一只手抓他的脚,这个跟蜈蚣有关系吗?” 我转头笑道:“你吃过虾爬子吧?就是皮皮虾。你想把虾肉完整的扒出来,是不是得先把虾脚拔下来?剥蜈蚣皮也一样,不先拔脚,很容易把肉抻断,拿出来的就不是一整条蜈蚣了。” 徐来胡吓了一跳:“你是说,当时要是没人看着,小一的脚趾头就没了?” “对啊!”我回头之间,忽然发现徐来胡的脸色不对。他强笑着说道:“我也吃过天龙,怎么办?” “你……”我刚说了一个字,就看见徐来胡的脸色陡然大变,眼睛直奔着自己脚面上看了过去。等我低头时,却看见楼梯扶手后面伸出来一只人手。 那只忽然出现的手掌,五指齐张之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奔徐来胡脚下抓了过来。我一开始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棺材上,丝毫没有发觉有鬼魂悄然接近到距离我们不足一米的范围之内,等我反应过来,想要出手推开徐来胡时,却已经晚了一步。 对方张开的五指如同利刃,瞬间划破了徐来胡的皮鞋,强行伸进徐来胡脚趾缝里,五指跟着同时缩紧。 “刀!”我从怀几手里接过长刀,扬刀劈向对方手腕时,后者忽然猛力后撤,生生把徐来胡拽倒在地。徐来胡百十多斤重的身子轻如无物般的贴地被拖出去两尺多远,两脚顺着护栏缝隙伸到了外面。 我那一刀的目标顿时从鬼手变成了徐来胡的双腿,要不是我及时收手,我的砍刀肯定会剁进对方大腿。 我凛然收刀之后,手扶着栏杆低头往楼下看了过去。徐来胡的双腿被强行拉扯着弯曲了过去,两只脚顺着膝盖的方向背到了护栏下面,站在我的位置上根本看不清徐来胡脚下情况。 “我下去看看!”怀几按着护栏要往楼下跳时,却被我给拦了回来:“别动,帮我拽他!” 我转到徐来胡头上,抓住徐来胡双手用尽全力往后拉扯时,徐来胡忽然惨叫起来:“我的脚趾头……脚趾头断啦!” ~~~~~~~~~~~~~~~~~~~ 感谢:小猫儿,龙亦缘,哑,闪靓心情,眼眸印温柔打赏! 第八十六章 步步紧逼 第八十六章步步紧逼 “啪”——徐来胡惨叫的间隙当中,我明显听见了一声骨骼被生生抻断的声响。我下意识地发力拉扯之间,刚才拽着徐来胡的力道陡然间消失不见,徐来胡顺着我发力的方向滑了过来,我猝不及防之下跟着对方一块儿摔在了地上。等我抬头看时,徐来胡的十根脚趾已经不翼而飞,光秃秃的脚尖鲜血直流。 徐来胡连着往起挣扎了两下都没能坐起来——他的双腿关节也被人给卸掉了! 我反身站起来时,徐来胡却认命似的躺在了地上。我们两个人的身形刚刚交错的瞬间,我身后的房门忽然洞开,一双手掌从门里暴射而出,十指扣住徐来胡的双手,陡然发力,把徐来胡贴地拽向了屋里。 我伸手抓向徐来胡腰间,却仅仅扣住了对方的腰带。没等我用上力道,他的牛皮腰带就在我手中崩成了两截,被我一下给抽了出来。 徐来胡却贴着地面撞向了床底,“当”的一声之后,徐来胡头上的鲜血就顺着床脚迸射而起,人也跟着一歪脑袋昏了过去。我窜向床边的短短瞬间,床下同时传出啪啪几声脆响——徐来胡的手指头被揪下来了! “畜生——”怀几惊叫之中,抓住徐来胡的双脚,把人拖了出来。 我拔出猎枪纵身一跃,扑向地面,人在地上滑出几米之后,举枪对准床下猛然开火。 大片枪砂横扫数米方圆,越过床底轰向墙角,带着碎开的砖石迸射漫天,我跟着身形后撤,退到门口。 我还在举枪指向床下时,身后却传来了怀几的惊叫声。等我回头看时,原先被怀几拖到门外的徐来胡,已经被一道人影给拽到了楼下。 “快追!” 我伸手按住栏杆,起身想要跳到楼下时,却忽然看见栏杆下面冒出了一道人影。我连忙在空中转身跳回了原处。等我站稳身形再往下看时,那道人影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是他! 那道忽然出现,又离奇消失的人影,肯定还是出自那个三番五次阻挠我的术士的手笔。他放出来的鬼影虽然没有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我被他的鬼影耽搁的这一瞬间,徐来胡却被拽进了厨房。 虽然我只是慢了一步,但是,对于鬼神来说,短短瞬间就足以改变一切。 我心急如焚之下,也顾不上楼下还有没有埋伏,起身跳到了一楼,几步抢到厨房门口。 我的手掌还没碰到厨房大门,就听见一声像是皮革撕裂般的刺耳声响,紧接着,徐来胡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就从厨房里传了出来。 “怀几退后!”我已经能想象到厨房里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却不能让怀几看到那种噩梦般的血腥。 怀几惨白着小脸儿躲到一边,我才一掌拍向了大门。 厨房大门刚刚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就扑面而来。全身是血的徐来胡平趴在厨房地上,身体仍然还在抽动,他的人皮被平铺在身边,看上去就像是刚刚被脱下来的虾皮。 徐来胡的四肢关节已经被全部卸掉,他的身躯之所以还能抽动,完全是因为肌肉在剧痛下产生了痉挛。等他看见我时,和着鲜血的眼泪瞬间从他没了眼皮的眼眶里涌了出来:“杀我……” 我深吸一口气,把匕首伸到徐来胡脖子底下,一刀挑开了徐来胡的喉管。后者挣扎了一下就断了气,临死前,两只眼睛还在死死地盯着我不放。 他已经没了眼皮,就算我不想让他死不瞑目,也没法儿帮他合眼,只能捡起他落在地上的衣服,帮他盖在尸体上。 可我刚把衣服抖开,就是一愣——徐来胡的衣服里竟然藏着一个“项坠经盒”。 所谓的项坠经盒,其实就是一种中空的圆柱形吊坠,底部可以拧开,放入卷好的佛经,作为护身保平安的饰品戴在身上。一般项坠经盒当中装的都是《楞严咒》或者《大悲咒》。 徐来胡不信鬼神,更是从来都不烧香拜佛,他身上怎么会带着项坠经盒? 我伸手拧开项坠经盒的底座,却从那里面抽出了一张画着鬼影的黄纸——符咒! 难怪我一直都感觉不到鬼魂临近!难怪那个术士操纵的鬼影总会在关键时刻出现!原来,他的暗招一直都藏在徐来胡的身上。 我暗恨之间,把符咒给攥成了一团,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等我起身时,忽然听见身后的冰箱门响了一下。我回头看去,冰箱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拉开了一条缝隙,一只人手从门缝里伸了出来,手心向天地对着我一下下的摇动着手指。 我马上拔枪指了过去,那只手忽然往起一竖,使劲摇了两下,示意我不要开枪。 我疑惑之间,走向冰箱,按住把手猛地往后一拉,手中枪也飞快地指向了冰箱。 枪口伸进冰箱的一刹那间,我也看清了一张挤在冰箱隔里的面孔——谭小一! 对方被我吓得尖叫了一声,拼命往后缩紧了身子。 我刚要想伸手去抓对方,却忽然听见徐来胡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他不是谭小一。” 我手掌微微一顿时,藏在冰箱里的鬼魂忽然抬手对着我的手腕狠狠一巴掌抽了下来。我跟着猛一缩手,对方却在一掌抽空之后,翻手抓向我的手腕。 他的目标应该是我手里的猎枪! 我脑中瞬间灵光一闪之后,反把猎枪往对方手里送了过去。鬼魂刚一抓住枪管,我空出来的左手也同时抽出棺材钉,直奔对方面孔刺了下去。 锐利的棺材钉穿透了鬼脸,钉进冰箱内壁之后,挂在棺材钉上的脸孔也跟着炸出了一层细纹。片刻之后,鬼脸的嘴角才挑起了一丝冷笑。 不好!我立刻飞身后退时,冰箱里也跟着冒出了一股浓烟。仅仅刹那之后,冰箱里就砰然爆出一团火光,被炸碎的食品、餐具像是雨点一样往我身前打了过来。 我本能地侧身滑步想要躲开漫天碎瓷,却被身边突忽其来的一股力道给推回了原位。我的脚跟还没站稳,瓷片就接二连三地打在了我的腿上。 从冰箱里崩出来瓷片虽然没对我造成什么伤害,但是打在腿上却也疼得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曾经在警局跟我说话的鬼声忽然在我身边响了起来:“我说过,你最好不要蹚这趟浑水。现在,撤掉你摆在外面的禁制,离开叶城,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后果自负!” “你把自己放得太高了!”我冷笑之下,把枪从自己腋下抻了出去,对准身后按住了扳机。 我还没来得及开枪,徐来胡的鬼魂就在我身后喊道:“别开枪,我还在后面!” “死——”我怒吼之下,手指猛缩。暴烈的火光从我肋下喷射而出,瞬间掀飞了我身后的厨房用具,无数碎片在我身后噼啪落地时,那鬼魂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够狠,连自己人也不放过。可怜徐来胡半辈子对谭飞龙忠心耿耿,到头来还落了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我连头都没回:“别说徐来胡没在我身后,就算在,他也不会喊‘别开枪’。以他的性格,就算死也不会吭声。他知道,自己一出声就会影响我的判断,造成我动作上的拖延,那时候,死的可能就不止是他自己了。” 鬼魂阴阳怪气的道:“你就那么肯定?” “徐来胡也是部队出身,如果连这点素质都没有,他也配当特种兵?”我说话时一直在寻找对方声音的来源,直到他再次冷笑时,我才断定了他的声音来自厨房的一角。 我不等对方再次开口,忽然一抖手腕,张开藏在身上的折叠弩,对准天棚一角射了过去。一尺长的弩箭砰然钉进墙里三寸之后,墙皮下面也冒出了一股浓烟,一串火星紧贴着墙面纷纭散落。 有人把灵符一类的东西给贴在了墙皮后面,灵符被弩箭射中,无火自燃,才造成了墙角上火星迸射的结果。 我收起弩箭,再转身时,才看见徐来胡的鬼魂坐在距离自己尸体不远的地方,向我挑起了拇指。 我不得不说,刚才那人算计得极为准确。从他操纵冰箱里的鬼影向我招手时起,就一直在计算我的每一个动作,甚至算准了我会背对墙壁开枪。 他后来的那番话并不是缓兵之计,也不是在嘲笑我无能,而是在挑拨徐来胡。 我估计,他藏在谭家的灵符已经差不多消耗殆尽了,想要继续监控谭家,他就需要另外再找内应。 如果我当时说出来的是另外一番话,徐来胡很有可能会就此寒心,转而为对方服务。而且,我可以肯定,对方不需要徐来胡做什么高难度的事情,只要带进来几张符咒,谭家就又会被对方控制在手里。 好在对方没有得逞,否则,他就会再次立于不败之地。 我暗暗松了口气之后,向门外喊道:“怀几,扔个封鬼口袋给我!” “怀几!” “怀几?” 我连着喊了两声都不见怀几回应,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刚转头冲向门口,却猛刹住脚步,慢慢退了回来。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章 张扬跋扈 第八十七章张扬跋扈 我快步抢到门口时,刚才那道消失的鬼声再次响了起来:“别动!” 这一次,对方根本就没去掩饰自己的方位,我第一时间就听出了那声音来自于一只精致的咖啡杯:“大家都是同行,互相给个面子没什么不好。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我沉声道:“你把怀几怎么了?” “只不过暂时困住了而已,她没伤到半根汗毛。”对方说道:“我知道,让你放弃任务是在强人所难。只要你站在原地三十秒就行。三十秒之后,你想做什么,悉听尊便。” “滚——”我脚下忽然发力,直奔大门冲了过去。 “你是不想要那小丫头的命了?” “站住!” “你……” 对方连喊三声,我也连出了三步,不等对方再说什么,我的双手已经同时推向了大门。我双掌在门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之后,却被一股反震的力道给推回了两步。 鬼声在我身后冷笑道:“你出不去!” “开!”我等脚跟站稳,立刻飞起一脚踹在了门上。门扇剧震之间,两个折页同时崩断,门扇横飞一米之后,砰然落地。 我踩着大门冲进了客厅:“怀几!” “狗哥!”躲在楼梯后面的怀几探出半个脑袋:“里面没事儿吧?” “你没事儿?”我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我能有什么事儿?”怀几惊讶之余,伸手指向棺材:“你看那边,好像……” 我转头看向棺材的方向时,被我拴在铁链上的铜铃已经全部被震飞了出去,像一个个走形的铁饼散落在了地上。那些铜铃应该是在一瞬间被某种力量全部击飞,没能发出示警就被撞成了废铜。 难怪我在厨房里没听见铃声,原来是有人故意不想让我出来。 等我视线稍一挪动,立刻看见了一条趴在棺材盖子上的蜈蚣。那条足有手臂粗细的蜈蚣像蟒蛇盘树般的在棺材上连缠了几圈,身躯两侧伸出来的尖足如同铁钉一样扎进棺盖缝隙,像是打算把棺盖硬起下来。 我早在棺材缝隙里加上了暗锁,只要棺盖锁紧,任何人想在没有钥匙的情况下把棺材打开,就只有砸碎棺材这一条路可走了。 蜈蚣的力道虽强,却没能挪动棺材半分。 顺着棺材再往下看,就是一圈凭空堆出来的废物,整个客厅当中能够燃烧的东西全都被挪到了棺材底下。被扔在废物附近的电线,虽然火花乱闪,但是攒动的电火却始终没把废物引燃。 我看到这里,干脆也侧身退到楼梯后面,把枪架在楼梯上,对准棺材,小心翼翼地观察起了外面的情景。 几分钟之后,怀几忍不住说道:“大狗哥,你怎么不出手啊?” “我一开始也没打算出手。”我沉声道:“现在看,我的判断是对的。” 鬼魂杀人的手法源于因果报应,但是又跟果报存在着很大的差别。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杀人的手法,就在于“你怎么杀我,我就怎么杀你”。 我故意把谭家兄妹放在一起,就是想验证一下我的判断是不是准确。 谭家兄妹距离太近,近到了稍不留神就能伤及另外一人性命的程度。 蜈蚣想要活剥谭小一,就得打破棺材。但是我故意用灵符混乱了两个人的气息,它分不清谁在哪边,所以不敢贸然下手。 同样,棺材下面的杂物一直都不起火的原因,也正是谭小一还在棺材当中,鬼物不会把两个人同时付诸一炬。 我不出手,他们两个都不会有事,相反,我贸然动手,容易落入下风。 缠在棺材上的蜈蚣僵持了半晌之后,不得不慢慢退了下来,趴在客厅地面上来回乱转,像是准备退走,却又心有不甘,时不时仰头看一下棺材,就是不肯离去。 这时,我却忽然听见大门的方向传来一声轻响。等我转头时,却看见一个纸扎的小孩站在客厅的玻璃窗外面,扬着手一下下的敲着窗户。 傀儡!不好,那人又要动手! 那个藏在暗处的术士第一次把我引开时用的就是纸人。纸活儿看似平常,却是术道当中的一大流派,真正的扎纸匠人一样可走阴阳、通鬼神。其中的“江西黄,陕西红,阴阳秀才一身白”这三大流派更是声名显赫,在术道中举足轻重。 我虽然看不明白对方的来历,但是也不敢小觑对方半分。 就在我转向窗口时,纸人的手里忽然弹出一块像是金刚石似的东西。 我眼看着对方将手按在玻璃上顺时针滑动起来,尖锐刺耳的声音乍起之间,我也举枪指向了对方面孔。还没等我扣动扳机,那条蜷缩在地面上来回乱转的蜈蚣忽然竖起来半截身子,挡在了我和纸人中间。 如果我开枪,大片枪火肯定会波及到蜈蚣,那样做等于节外生枝。就算我想硬抗鬼魂,也不会选择在还有第三方在场的时候出手。 换成弩箭的话,又打不着纸人要害,强行射击也只不过是警告对方一次而已。如果他在乎我的警告,也就不会选择出来干扰我斗战鬼神了。 我仅仅踌躇了片刻,那纸人就忽然抬手按向了窗户。差不多一米左右的玻璃顺着纸人手掌的方向砰然落地,纸人也顺着落地窗上露出来的窟窿,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屋里。 蜈蚣猛见有生人闯入,立刻暴起身形,向纸人的方向扑了过去。纸人却在对方冲进的刹那之间,用脚尖点地,飘起三尺,左脚轻如无物地在蜈蚣头顶一点,借着蜈蚣甩头的力道,飞身扑向了我吊在半空中的棺材。 纸人仅仅在棺材上停留了一息,立即轻挪脚步,顺着铁链跑出几步,从手掌上探出一把钩子形状的利刃,贴住支撑棺材的铁索往上一带,“啪”的一声割断了一条铁链。 他要断锁!我身形刚一挪动,地面上的蜈蚣就转过头来,向我扬起了前足——它明显是在警告我不要乱动。 站在锁链上的纸人嘿嘿一笑,顺着铁链的斜度滑向棺材,站在棺盖上挑衅似的向我挥了挥手之后,再度飞身而起,落向了另外一条铁链…… “我来!”怀几在我身后喊出那一声,差点把我吓得魂飞魄散:“你胡闹什么?” 怀几的速度是快,但是并不代表她能跟人搏杀。让她出手,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我刚想呵斥怀几,却看见一道黑影从她脚下蜿蜒而出,直奔悬棺的方向溜了过去。 鬼皮术! 我师父从我手里拿走那块鬼皮的时候,说过要试试能不能还原鬼皮给怀几使用,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 我心里的震惊还没落下,马上就心凉了半截——从墙上弹射而出的鬼影只有一米多高,看上去就是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除了手里拿着一把薄薄的匕首之外,哪还有半点鬼道高手样子? 我刚要跨步冲向蜈蚣,怀几却拉住了我的衣角:“相信我!” 等我转头再看时,怀几的鬼影已经屹立如山地在棺材上站得笔直,颇有几分点尘不惊的意思。 我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纸人一愣之后,忽然挪动脚步,想在怀几的身前掠过。两人相去不足五寸,怀几跟着挪动左脚,身形徐转,保持面向敌人的方位,挡住了对方的去路,小小的身子竟然带着几分“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稍瞬”的气概。 我忍不住喊了一声:“好!挡住他就行!” 就在这一瞬间,怀几的冷静从容却让对方愤怒如狂,双手指尖同时蹦出一寸多长的铁指甲,像是发疯的野猫直奔怀几扑了过去。 “啊!”怀几第一次碰上真正的高手,紧张之下叫出了声来,脚步凌乱地连连后退。 “稳住!听我的!”我沉声喝道:“出手!蝶戏花丛……” 怀几虚晃着匕首,左遮右拦地抵挡着纸人的攻势,脚下跟着八方游走,连连躲过对方的几次攻击之中,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一口气接了对方狂风暴雨似的十多次攻击之后,转身向对方反杀了过去。 我看准时机怒喝道:“射星飞虹!” 怀几手腕一番,匕首跟着向上斜飞,幻化出三颗银星倏然射向纸人的胸口。匕首上的光芒瞬时间控制了对方整个胸部,银星所指处,正是常人的玄玑和左右期门三处重穴。 如果换成活人,胸腹部位的任何一处皆可致人于死地,但是一个没有血肉之躯的纸人却毫无这种顾忌,挺胸往怀几的匕首上迎了过去。 怀几手中快如闪电的匕首连续三次在对方胸口穿进穿出之后,纸人的双爪也同时抓上了怀几鬼影的肩头。锐利的爪锋长驱直入之下,从鬼影肩膀一直撕到了胸口,鬼影的半边身子被利爪生生撕了下来。 “杀——” 我暴喝之间,怀几鬼影剩下的一只手忽然一刀横拦,扫向了纸人的咽喉。对方显然没有想到,鬼影在重创之下还能还击,避无可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刀。纸人的首级当时就被怀几一刀砍落在地。 怀几的鬼影再次凝实之间,我才听见有人在暗处喊了一声:“你耍诈!” ~~~~~~~~~~~~~~~~~~~~~~~~ 感谢:小猫儿铲屎官,坚强的石头,闪靓心情,梨花诗打赏! 第八十八章 张扬跋扈2 第八十八章张扬跋扈2 我当然知道对方说的耍诈是什么意思。 怀几使用的是鬼皮术,可又与真正的鬼皮术略有不同,她的鬼影当中带着一丝阳气。这一点,如果有人仔细辨别,完全可以判断出来。 按照法术常理推论,凡是跟影子有关的法术,决不能带有阳气,否则,就等于是让影子与术者的神魂相连,伤影即伤人,那样的影术就完全失去了意义。 从怀几使出鬼皮术开始,我就发现了这一点。 那一瞬间,我甚至想要开口叫她回来。可我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我师父和爷爷那么喜欢怀几,绝不会把一种还没成熟的法诀交个她——怀几鬼影里的阳气,肯定是用来骗人的东西。 暗中操纵纸人的术士肯定也察觉到了那丝隐秘的阳气,才会不遗余力地攻击怀几的鬼影,却没想到,在最后关头被残破的鬼影给撕成了两半儿。 我没去理会对方说些什么,低头向怀几喊道:“捡他人头!” 怀几操纵着鬼影从棺材上跳了下来,抄起纸人的脑袋,与那条还在地上徘徊的蜈蚣擦身而过,几步跳到了我身边。等我接过纸人的首级时,却看见怀几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额角上的汗珠成串地滴落在地。 我轻轻转身挡住怀几,扬手提起纸人的脑袋道:“朋友,你是不是该换个地方了?” “你威胁我!”那个声音变得异常凌厉。 我冷声道:“据我所知,纸傀儡最难做的地方就是脑袋。而且,制造完整纸傀儡的技艺,怕是已经失传多年了吧?你要是不想要这个纸人了,那就说一声,我不介意帮你添一把火。” “你敢?”对方声音刚起,我就拔出猎枪对准了纸人的脑袋。 对方忽然口气一软:“朋友是想让我在雇主面前难做啊?” 我冷笑道:“你不是一直都让我在雇主面前难做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我伸手扔给怀几一个火机:“你在厨房里,故意阻挡我出门,不就是想让雇主觉得我在私情面前会放弃生意,让雇主对我产生怀疑吗?现在,我也在做同样事儿。你来选吧!” 我虽然不知道对方用什么办法能让谭飞龙看见我当时的举动,但是,我敢肯定,他存的就是这个心思。 “你……”对方知道再说软话也无济于事,干脆放出了狠话:“你敢碰傀儡,就是跟本门不死不休……” 他的话没说完,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打火儿的声音——怀几已经拿着我给的火机溜到了纸人的身躯附近,没有我吩咐就点燃了纸人的衣襟。 蜡纸上顿时窜起一尺多高的火苗,纸人内部也跟着爆出了一阵噼啪声响。 “住手——”那人这下真的急了:“你……” 我摆弄着猎枪道:“我正等着你跟我不死不休呢!” “你有种!”对方看我不惧,含恨说道:“你先灭火,我马上退出去,明天再来登门拜访。” “灭火!”我对着怀几喊了一声,后者抬脚在纸人身上踹了两下,虽然踩灭了火苗,却把纸人的前胸给踩塌了下去。 “你……哼!”那人冷哼一声之后就没了动静,估计应该已经退走了。 我这才转头看向了还盘在客厅里的蜈蚣。后者像是在等待猎食一样,一动不动地趴了半个多小时,才调过头去,顺着被纸人划开的玻璃钻进院子里的草丛,消失了踪影。 我等对方走远,才钻进地下室,完全切断了别墅里的电源之后,点起蜡烛,招呼道:“徐来胡,你过来!” 徐来胡飘到我身边之后,我才问道:“最近这段时间,有谁来过别墅?尤其,有什么人碰过别墅里的监控器?” 徐来胡道:“只有樱子一个人……她是老板新雇来的秘书。前一段时间,小一遇鬼,老板要在家里装摄像头,那事儿就是她一手操办的。” “现在她人呢?走了?” 想用法术传音、制造幻象都不难,但是想要看到对方屋子里的情景,再把情景录下来就难如登天了。在某种意义上,这种手段已经近乎于仙术,就算是一品术士也别想轻易使用。对方如果有那个本事,直接过来杀我就是了,何必要装神弄鬼。 我可以判断出来的是,我那位同行之所以对我的行动了如指掌,而且处处料敌先机,肯定是在安装摄像头的时候,在设备上开了后门,监控室里能看到的一切,她也一样可以看见。 至于,藏在暗处的灵符就更容易解释了。她趁着工人安装摄像头时布置灵符,谁又能察觉出来? 看来,对方遇鬼的时间比谭小一还要早上不少,不然对方没办法从容布置。而且,她能猜到谭家会雇佣术士,所以,她仅仅用一个经盒就几次让我陷入危局,这也说明了她对谭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徐来胡说话时,虽然一直面无表情,但是我能看得出来,他其实心如刀割。他对樱子肯定怀有好感,否则,以他的性格,不会轻易把项坠经盒带在身上。 这个樱子,几乎算到了所有能算计的地方,光凭这份心思,就足以引起我的重视。 我安抚了徐来胡之后,把他装进封鬼囊,连夜离开别墅,躲进了谭家老宅。 直到我安顿好一切,才发现怀几一直都在流着虚汗:“是不是动用鬼皮消耗太大了?” 怀几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当初,曹家父子利用鬼皮术纵横无忌,是因为他们不断地在坑杀术士,给鬼皮补充阴气。但是怀几却做不到这点,她能催动鬼影,是在消耗自己的阴气。看样子,她的鬼影术并不适合长时间战斗。 我伸手摸了摸怀几的头:“以后,我不开口,你就别用鬼皮术,知道吗?” “不!”怀几摇头道:“我不能总是看着你动手,自己躲在一边吧?再说,人家也是想帮你。” “帮人得有分寸!”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没来由地生起一股怒气。就好像是家长遇上了不听话的孩子,明明知道他是孩子,却忍不住要生气。 怀几倔强道:“你帮别人的时候,我怎么没见你留分寸?纵马冲击防暴警察,也是分寸啊?” “那能一样吗?”我顿时瞪起了眼睛:“我那是在做生意。信用第一,是术士的铁律!” 看来,以后真不能什么事儿都跟小孩儿说,要不然怀几真就有样学样了!现在她一张嘴骂人就是“畜生”,这不是跟我学的,就是来自花似锦。 怀几眨着眼睛道:“我也是术士!” “你还来劲儿了……”我正要板起脸训怀几一顿,却忽然想起来,好像是在哪本书上看到过“让小孩子接受你的意见,不能一味地强压,否则会适得其反”,至于后面怎么写的,我给忘了。 我的话明明到了嘴边,最后还是被我给咽了回去。 就在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服怀几时,谭飞龙从外面走了进来:“王家那边请我们过去一趟,说是……”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谭飞龙:“你想过去?” 谭飞龙微微一愣,转身离开了屋子——我的意思很明显:凭什么王家让我们去,我们就去?你要是怕了,我可以陪你,但是我去之后会一言不发,毕竟你才是雇主。 谭飞龙自然听懂了我的意思,干脆转身走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时,谭家老宅才来了一群不速之客。为首的中年人进门第一句话就是:“谭老板好大的架子,我王成刚请不动你,不知道,张哥有没有这个面子请你出去坐坐,他可就在门外。” 谭飞龙的眉头虽然一跳,接下来却说道:“樱子究竟听命于你,还是张景利?” 藏在我身后的徐来胡低声道:“张景利就是盛鼎集团的董事长。” 王成刚冷笑道:“当然是张哥。” 谭飞龙本来就沉静如水的脸色,显得越发阴沉了:“那你们就请回吧!别的事情全都可以商量,唯独涉及到我儿女的事情,绝无半点商量的余地!” “谭老弟别把话说得那么死!”一个面色阴沉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我悄悄打开鬼眼看向对方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他头上氤氲而动的红色气柱——这个人气运极强,就算不是封疆大吏,也是一方之雄。 谭飞龙礼貌性地拱了拱手:“张兄!” 他是张景利。 张景利似笑非笑道:“谭兄,你我都是商场上的老家伙,在商言商地说,这世上就没有什么不可以交易的东西。我雇来的术士已经找到了克制鬼物的眉目,急需要证实这个问题。当然,这个过程相对来说,确实让人不太愉快……” 张景利话锋一转道:“如果谭老弟愿意成人之美,我自然不会亏待老弟。” 王成刚也跟着说道:“老谭,咱们这个岁数说小不小,但是说大嘛,还真并不算大,以后还有的是时间。只要屁股底下还坐着公司龙头的位置,就有大把的小丫头愿意给你生孩子。” “不过嘛……”王成刚冷笑道:“要是公司没了,那可就什么都保不住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章 话不投机半句多 第八十九章话不投机半句多 谭飞龙沉声笑道:“既然王老兄说得头头是道,怎么不把自己儿子捐出去,博个前程?” 谭飞龙虽然是在对着王成刚说话,但是眼睛看着的却一直都是张景利。 张景利理所当然地说道:“成刚是我妹夫,王峰就是我外甥。你觉得,我会看着外甥送命吗?” 谭飞龙的脸色沉到了极点:“谭某不才,却不是卖子求荣之辈。趁我还没动粗之前,两位请吧!” 张景利笑容狰狞道:“既然有人敬酒不吃,非要吃罚酒,那咱们就成全他好了。” 王成刚抬眼看向我道:“你就是谭飞龙雇来的那个什么所谓的高手吧?告诉你,你趁早到张家门口磕头赔罪,滚出叶城,或许还能保条命。否则,外面的绕城河里说不定就得多一个死人了。” 我抬头看向对方道:“你确定你是在威胁我?” “你是聋还是傻?”王成刚伸手指向我的鼻子:“你再敢跟老子顶一句嘴,老子现在就抽烂你……” “啪”——他话没说完,我抬手就是一个嘴巴抽了过去。 王成刚直到被我打得嘴角迸血,还没反应过来:“你……你敢打我?” 我伸手抽出猎枪顶住对方脑门:“跪下!” 王成刚脸色一白,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张景利面不改色地拍了拍手,没过一会儿,外面就闯进来几个警察。为首的人厉声说道:“把枪放下!” 我不紧不慢地把枪调了过来,对着自己嘴里叼着的烟卷扣动扳机,枪口上马上喷出一点火苗。等我点上烟深吸了一口,才说道:“警察同志,我拿把打火机跟人开个玩笑也犯法?” “你……”对方被我气得脸色发青:“有人举报你们私藏枪支。这是搜查令。” 对方不等我开口就一挥手,大批警察马上闯进了谭家老宅翻了起来。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就把装着谭家兄妹的棺材围了个水泄不通:“这里面是什么?马上打开!” “张队,发现可疑物品。”有个警察把百宝箱从怀几那里抢了过去。 张队一手按住百宝箱道:“把箱子打开,我们要检查。” 我一瞬间明白了对手的意图:她是在利用警察搜查老宅的机会,破坏掉藏着谭家兄妹的棺材,同时也要收走我的法器。 术士施法,最怕的就是被人破法。 术士,说到底还不是神仙,纵然有千般手段,也不可能无限制地重复使用,有些法术一旦破了,再想恢复,就是千难万难。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风水一道。 那个樱子,打的就是术士的命门。 张队看我不动,再次厉声道:“你干什么呢?赶紧把棺材打开!” 谭飞龙也急了:“姓张的,你别欺人太甚!” 谭飞龙本来是在对张景利说话,张队却把他的话头给接了过去:“谭老板,你在叶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总不会不知道妨碍公务是什么罪名吧?我们是在例行公事,请你配合!” “你们……”谭飞龙知道,现在不让警察动棺材,是自己理亏。万一对方在这件事儿上大做文章,把我们几个全都抓了,谭家兄妹就更是死路一条了,只能强压怒火道:“开棺!” 谭家的几个保镖走了上来,帮着我打开了棺材。张队低头看了一眼躺在里面的谭家兄妹:“这两个人怎么昏迷不醒?” “他们在睡觉!”我伸手往两个人脸上拍了几下,谭家兄妹这才睡眼朦胧地醒了过来。 “带他们出去搜身!”张队一挥手,几个警察伸手扯掉了谭家兄妹身上的灵符,把人带到了别的屋里,没过一会儿,屋里就传出了谭家兄妹的叫骂声。 张景利抱着肩膀似笑非笑道:“谭兄,你这孩子还得好好教育啊!他们两个可没老兄你的定力,一点小场面就撑不住了,将来还怎么继承谭家的家业?” 谭飞龙冷哼一声,别过头去,张队却直接收走了我的百宝箱:“这些东西,我们要拿回去检查。你放心,只要东西没有问题,将来一件不少的全都还你。”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我那箱子里可全都是古董,碰坏了,凭你们这点工资可赔不起。” 张队冷笑道:“你可以先做一个价值评估。如果你不认识评估所的人,我可以给你介绍。” 张队正得意时,却听见有个警察喊了一声:“你抱的是什么?”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转过头时,就看见怀几抱着一个纸人站在门口,双手轻轻拍在纸人身上:“抱抱,不怕,不怕……” 怀几抬起头看向别人时,两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已经变得空洞无神,眼仁像是失去了聚焦的能力,茫然地看向张队,一动不动,无论是谁跟她对视,都会没来由地从心里生出一股寒意, 张队颤着声音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还能怎么回事儿?”我抱着肩膀笑道:“别的孩子愿意玩洋娃娃,她就是喜欢玩纸人。这个不犯法吧?” 张队看向旁边的一个警察时,对方咽着口水道:“刚才……刚才……我看她抱的还是个洋娃娃……这一会儿,怎么成纸人了……” 张队冷着脸看向我道:“我不管你们的个人喜好是什么,所有可疑物品都要检查。把那个纸人也带走。” 有个警察走到怀几身边,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把纸人抢了过去。 怀几细声细气地说道:“叔叔,你把小白拿走了,可要对他好哦!晚上别忘了给他点三炷香,他吃不饱会乱跑的!” 那个警察吓得脸色有点发青:“小孩子瞎说什么呢!” 怀几很认真地说道:“我没瞎说,小白真的会乱跑。你要是对他不好,他会找你的!” 张队狠狠瞪了怀几一眼,才转过头对我说道:“在我们没调查完之前,你哪儿也不许去,准备随时接受传唤。” 我抱肩道:“你传唤我的话,最好有直接证据,不然,我会告你!” 张队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外走。我招呼着谭家兄妹道:“都回来,接着躺棺材里,睡棺材不犯法。” 谭小一迟疑了一下:“这……” “放心,只要他们没把我手指头一块儿收走,我就能画出符来。”我说话时,张景利的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术士画符一般都是用专门的符笔,能空手画符的人,无一不是上了品级的高手。 张景利回头看了我一眼,破天荒的没有开口,快步跟着张队走出了老宅。 张队把百宝箱拿走之后,整整研究了一天,也没能打开箱子,干脆把百宝箱留在了刑警队里。 他一个手下看着百宝箱道:“张队,实在不行就把箱子砸了,反正这玩意儿也没估价。” “不行!” 那个人不知道这里面是怎么回事儿,张队却是心知肚明:“那个谭飞龙不好惹,少给自己找麻烦。” 有人接口道:“谭飞龙倒还算了,我怎么觉得白天那小丫头,挺邪门儿……” 他的话刚说完,就忽然听见一阵奶声奶气又阴气森森的儿歌:“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做游戏;你拍二,我拍二,两个小孩丢手绢……” “怎么回事?”张队转头一看,却见两白两黑、两男两女四个小孩正在墙上的镜子里一边拍手一边转圈。小孩轻轻一蹦,足有三尺来高,就像是踩着空气在互相追逐。 刚才的儿歌就是从镜子里传出来的。 “屋里没人……”有人本能地转头看向屋里。在他的意识里,镜子里的东西,应该全是照出来的影子,镜子里有小孩,屋里肯定也有小孩。可是整个屋子确实空空如也。 “手绢,手绢……手绢丢哪儿去了?”一个小孩猛地转过头来,惨白的小脸上那一双大得出奇的眼仁直勾勾地盯着张队:“手绢丢他那儿去了。” 张队吓得像是离了水的鱼,嘴巴一张一合地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来。 有人站起来想跑,其中一个小孩却尖声叫道:“不许跑!谁也不许跑!跑了,就算你们输。咱们就换位置玩!” 站起来的两个人一下子全都坐了回去。 “叔叔,陪我玩!” 躲在张队后面的一个警察,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阵凉意,像是有只不大的小手拉了自己的胳膊几下。 他不由得慢慢回过头去,却见一个满头白发、满身白衣的小女孩从桌子上的电脑屏幕里伸出来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了自己的胳膊,另外一只手里却扯着一张白惨惨的白绢子,用眼睛紧贴着他的面孔,冷气森森地笑道:“叔叔,陪我玩嘛!” “不……别……”吓瘫了的警察眼睁睁地看着小孩把白绢子一圈圈地缠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狠命地往怀里拉紧。那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蹬蹬腿就失去了知觉。 张队吓得跳了起来,连退了几步,靠在办公室的窗户上,伸手就要去摸枪。可他的手刚一碰到枪把,就觉得一只冷冰冰的小手直伸到了自己脖子底下。 有人细声细气地说道:“你把我弄来,怎么不给我饭吃?” “你……”张队应该是想起怀几说过——把小白弄回去,一定要给他点三炷香,要不然他吃不饱会乱跑! 身子一软也跟着昏了过去。 ~~~~~~~~~~~~~~~~~~~~~~~~~~~~~~~ 感谢:王阿宝,常珂,是不是傻,左眸之罅,小猫儿铲屎官,闪靓心情打赏! 第九十章 买命 第九十章买命 张队遇上的鬼影,全部出自宁然的手笔。 宁然除了能操纵镜子里的景象,就只能从类似镜子的东西里伸出一双手来,如果她能完全钻出来,效果还会更震撼一些。不过,她能把张队吓昏过去,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宁然把消息传回来之后,有些不安地问道:“你确定那个什么张队会亲自过来找你?他要是抓你该怎么办?” 我不以为然道:“官场中人有他们的行事规则,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样,凭着一张官皮就能为所欲为。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有时比江湖人还要身不由己。” “就像那个张队!当时,他们敢公然搜查谭家,是有搜查令在手。现在,他想传唤我,必须要有证据。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他把我带走,谭老板就能告得他脱了官皮。” 我冷笑道:“何去何从,他还是会做出选择的。” 宁然不安道:“可是张家背后也有势力啊!万一他们……” “有一个词叫投鼠忌器,你知道吧?”我正说话的时候,谭家保镖已经隔着门喊道:“卫先生,张队来了,说是要见你。” 我挥手让宁然躲起来之后,才说道:“让他进来!” 没过多久,张队就阴沉着面孔走了进来:“昨天晚上局里闹鬼的事儿,是你干的?” 我伸手指了指张队胸前的录音笔,后者抬手把笔给扔在了桌子上。 我摆弄着录音笔道:“是我干的又如何?不是我干的又能怎样?我知道你身上不光这一件录音设备。可是,就算你把我说的话全都录进去,又能把我怎么样?” “法院、检查院,会相信有人在操纵鬼魂吗?最多也就算你抓了一个胡言乱语的疯子而已。”我从兜里掏出一张残疾证扔在了桌子上:“这是我的,上面写着精神残疾。如果你想看的话,我还能拿出自己患有癔症的诊断书。” 癔症,有一种临床表现,就是人格的忽然转换。换句话说,就是民间常说的“鬼附身”。我当初就是让几只游魂野鬼上了我的身,才给自己弄了一张患有癔症的诊断书,为的就是防止有类似的事情发生。 其实,我本身并不想搞这些东西,但是,我爷说了,走江湖就得想得周全,有些事情,你事前不办好,临时再弄就来不及了。 以前我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他说的一点儿没错。 张队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你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收拾我?”我似笑非笑道:“你拿什么收拾我?凭你的官皮?我想问问,原先给搜查令的人,这回给逮捕证了吗?你就不想想这是为什么?” 张队脸色顿时一白:“谭家?这不可能吧……” “没什么不可能!”我摇头道:“你大概还不知道谭老板的出身吧?特种兵大队退役教官。如果你去查查他所带的三期学员现在都在干什么,我想你肯定会有惊喜。” “嘶——”张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也是身不由己。你别再来找我,你和张家的事情,我不参与了。” 我冷笑道:“你觉得自己现在还退得出来吗?” “你什么意思?”张队愣了一下之后拍案而起:“你别欺人太甚!” 我淡然道:“从你参与术道纷争那天开始,就已经无路可退了。现在,你要么选择跟我合作,要么选择跟张家合作,否则,都是死路一条。” 张队抽搐着面孔道:“我就不信没人能收拾你!” “谁来收拾我?你说的是叶城术道吧?”我看向对方道:“我已经调查过了,我和对方的术士都不是叶城本地人。两个外来打食儿的人在叶城地面上打死打活,他们自然乐得坐山观虎斗。谁会没事儿参与进来?” 这一点,我倒是没有骗人。我联系过花似锦,她告诉我,她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叶城术道按兵不动。仅仅是这样,也足以让我对她刮目相看了。 花似锦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抚住叶城术道的高手,足见她的能力何等出色。 我又追加了一句:“还有,我进入叶城之后,一向是规规矩矩的。那个樱子却犯了术道的大忌——利用官场打压术道。叶城术道不碰樱子,是看在张家的面子上。至于你……” 我冷笑道:“或许,你在江湖上还有几分面子。但是,在术道上,你有这个面子吗?” 张队略一迟疑之后,拔出枪来拍在桌子上:“你就不怕鱼死网破?老子就算死,也能先弄死你!” 我伸着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有本事你就开枪。” 张队抓起手枪指向了我的脑袋:“你不信我敢杀你?” “当然信!”我淡然道:“你觉得我是孤家寡人?我死之后,只要是跟你有半点儿关联的人,都会给我陪葬。江湖人报仇,可从来不讲什么心慈手软。” 我没有什么背景的事情,我自己知道,但是张队不知道。这个时候,我们比的就是谁先心虚。 张队握着手枪对准我的脑袋,僵持了足足一分钟之后,才颓然坐倒:“你赢了……你想怎么样?” 我冷声道:“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有人让你过来带走一个纸人吧?她没帮你?” 张队颓然道:“我带走的那个纸人不对。她说,弄不回纸人,就不帮我。我今天来找你,是怕祸及家人……” “跟我想的差不多。”我把那个没了脑袋的纸人扔给张队:“把这个纸人交给对方,然后躲起来,这里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张队惊讶道:“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是!”我转头笑道:“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儿!我还需要你给我做两件事儿。不过,你放心,我一不会让你死,二不会让你犯法。” 张队还想说什么,我却抢先道:“当然,你也可以赌!赌张家请来的术士更高明,能在我手里把你保下来。我现在所说的话,你也可以原封不动地传给对方,我不在乎。走吧!” 张队抱着纸人颓然走出门外,谭飞龙才从跨间里走了出来:“他能帮我们做事?” 我笑道:“这人是个老油条,绝不会轻易帮我们。我估计他是想左右逢源。不过,我也没指望他能做什么,能帮我把纸人送过去就行了。” 谭飞龙点头道:“接下来怎么办?” 我冷声道:“当然是先干掉对方的术士!有这么一个人处处给我捣乱,咱们什么事儿都做不成。你放心,我已经把小一和小二重新埋起来了,七天之内,他们都会进入假死状态,只要没人挖他们出来,就算鬼神也找不到他们的位置。这七天,足够我干掉对方术士了。” 谭飞龙沉声道:“你有什么计划?” “这个……我得想办法谋划几天。干掉一个术士,可不像干掉一个凡夫俗子那么容易。” 我坐在屋里想了一夜,第二天才跟谭飞龙说道:“我要你帮我买几条人命,你同意吗?” 谭飞龙眉头一皱道:“你想买谁的命?要干什么?” 我沉声道:“十七八岁的少女,至少要五个人。我要献祭鬼神。对方的来头不小,不下血本,我们不是对手。” “那也不能随便杀人!”谭飞龙眼睛瞪得通红:“卫平,我看错你了!仗着有几个臭钱随便买人家的命,这么干,跟张景利有什么区别?” 我无奈地反驳道:“谭老板,你不愿意卖自己孩子的命,但是有人却愿意卖自己的命。而且,我不是在强要人命,我们是付钱的。” “那也不行!”谭飞龙断然拒绝。 我沉声道:“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是拿着小一他们的命去赌;另外一条,就是把别人的命赔进去。你自己选吧!” 谭飞龙咬着牙道:“我把佣金给你提高三倍……”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摆手道:“就算你把佣金给我提高到十倍,我也得有命去拿才行。另外,我要告诉你的是,就算我同意去赌命。小一、小二呢?我不敢保证他们就一定能活下来。” 我站起身道:“现在,叶城的术道已经选择了袖手旁观,不会有人站出来帮我们。只有我一个人,不可能看住他们两个。你愿意送一个孩子走?还是说,你不在乎他们两个都死?” “这……”谭飞龙迟疑了。 我趁热打铁道:“为人父母者,谁都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出事儿。有时候,你不杀人,就是在坑自己。你好好想想吧!” 谭飞龙颓然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我安安静静地坐在原地,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谭飞龙才颓然道:“我同意了……你看着办吧!” “很好!五天之后就是月圆之夜,在那之前,你必须给我找到五个少女。”我见谭飞龙捂着脸点头,才拿起电话给张队打了过去:“张队,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三天之内必须给我找到对方术士的一件衣物,就算拿不到整件衣服,拿到一条破布也行。只要你把事情办成,我们之间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一章 买命2 第九十一章买命2 不管如何,谭飞龙最终还是违背了自己一生的原则,而我,也在当天晚上偷偷溜出谭家祖宅,按照谭飞龙给我的资料在棚户区里,找到了一个叫孙志成的人。 我刚一推开对方的房门,就闻到了一股子刺鼻的酒气。孙志成躺在酒瓶堆里,醉眼朦胧地看着我道:“你是人是鬼?” 我眼中闪过一道红光之后,孙志成吓得一下坐了起来,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开口笑道:“穷鬼吧?有钱的鬼都不会到我这狗窝里来……” 按照谭飞龙给我的资料:孙志成这个人年轻时曾经风光一时,但是也坏事做尽,虽然侥幸逃过一死,但是却在大牢里蹲了差不多二十年;出来之后,当年名震叶城的黑虎变成了谁都能揍上一顿的癞皮狗,几乎天天挨打;现在,除了要饭,就是靠耍无赖弄几个钱,只要是有钱就拿去喝酒。 按理说,这人的日子已经过得够惨了,实际上,他的罪远远没遭到头儿。 我动用鬼眼看他时,清清楚楚地看见他身上缠着十多道孽气,那都是他以前做孽留下的因果。孽气不消,他一时半会儿都不会死,只能像现在这样受活罪。 如果按佛家的说法,这是现世报。按照术门的说法,那就是债不清,人不死。 其实,因果也好,冤孽也罢,都是可以靠气运和前世福报抵消或者压制的。这就是很多恶人得不到报应的原因。但是,这些人的气运一旦被某种事物撞散,再也压制不住因果报应时,就会孽气缠身。 坏人气运的办法很多,其中最简单的就是让他锒铛入狱。监狱代表的是一国气运的刑罚之力,不管一个人的气运多强,入狱之后都会被抵消大半,甚至完全溃散。 我要找的就是这么一个人。 我仔细打量过孙志成一番之后,才走到他对面,找了个相对干净点的地方坐了下来,从包里给拿出一瓶茅台和一只烧鸡:“吃饱喝足,我有话跟你说。” 孙志成一看见茅台,顿时两眼放光地扑了上来,扭开酒瓶,仰头灌下去一半,才抓着烧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我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才掏出一盒极品云扔了过去。对方点上一根烟狠狠吸了几口,靠在床头上道:“朋友,这又是好酒又是好肉的,肯定是有事儿吧?说吧!事先说好,问我以前的事儿,就免开尊口。我老孙一辈子没干过坏规矩的事儿……” “我对你以前的事儿没兴趣。”我沉声道:“我过来,是要买你的命。如果你愿意,就开个价;不愿意,我调头就走,绝不二话。” 孙志成看了我半天,才砸吧着嘴道:“我这条烂命也有人要买?真好笑……” 我站起身道:“你不相信就算了,我去找别人。” “等等!”孙志成忽然喊道:“你要找什么样的人?” 我回了一句:“像你一样,死不成,也活不了的人。” 孙志成瞪着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我道:“你是想让我死在什么地方,好帮你讹两个钱儿花花,还是要坏人运数?” 我转头之间,已经收起了眼中的惊讶:“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孙志成道:“要是讹钱,你找别人吧!那种事儿,估计也给不了我多少钱。要是坏人运数嘛……这叶城就没有人比我更合适!” 孙志成说着话,解开扣子,露出了胸前的一块伤疤。 那道疤痕是有人用烙铁生生烙在他身上的东西,伤口中心模模糊糊的好像带着符文。我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会儿:“你这伤疤是哪儿来的?” “当年,被一个算命的给烙上去的。”孙志成道:“那个老头算命百试百灵,我当年对他也是言听计从。他两次算出我有血光之灾,都教我躲过去了。” “后来,有一天,他又说我有血光之灾。这次,不见血,绝对躲不过去。我当时吓蒙了,求了他好半天,他才勉强同意帮我躲灾。当天晚上,他就在我身上烙了这个东西。” “结果,没过几天,我的帮会就被打掉了。我的那些兄弟,差不多都被人毙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会被判了死缓。当时,我还说那老头是活神仙,又帮我躲了一劫。” “没想到,我被判刑几天之后,那个老头就到监狱里看我来了。” “那时候,他还抱着一张遗像。我看着遗像有点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那个老头指着遗像告诉我,那是他闺女,因为被我……投河自尽了。因为当时没有证据,警察也没能抓我。老头却装成一个算命的,一步步接近我,最后,在我身上烙了这个鬼东西,破了我的气运。” 孙志成说到这里,忽然打了一个寒颤:“我到现在都记得那老头的面孔。他当时那表情像是要吃人一样,指着我鼻子跟我说……” “你以为谁都治不了你?我有一千种办法杀你!但是,那样让你死,太便宜你的了。我要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用这一道符,把你那些爪牙的孽气和寿命全都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你后半辈子,就慢慢过吧!” “那个老头说完就七窍流血,死在了探监室里,临死之前,两只眼睛还在冒血……” 孙志成说到这里,又点上了一根烟:“从那之后,我就处处倒霉。监狱里的犯人,也不知道怎么的,不停找我麻烦,天天都有人打我。” “我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就想自杀,偏偏哪次都死不了。后来监狱派了个老狱警专门看着我。那老狱警也是高人。” “他跟我说:那算命老头是拼上自己的命给你下了咒。你这辈子算是完了,就算我不看着你,你也死不了。你想死的时候,总会逢凶化吉。” “后来,那个老狱警看我实在可怜,才告诉我:要是你上辈子的运气没用完,早晚有一天会遇上想要坏人气运的术士,只有他能要你的命,你死在他手里,霉运就算到头了。要是你命不好,就只能这么硬挨着长命百岁了。” 孙志成说完,眼巴巴地看着我道:“你是不是要坏人气运?求求你,告诉我吧!我现在一身是病,动一动,身上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样的疼。我天天喝酒,就是想缓解一下疼痛。” 孙志成举着颤抖不止的手掌:“可我都把自己喝成这样了,也还是疼得要命啊!如果你真是术士,就救我一命吧!” 如果孙志成的话是真话,那么他身上的咒术,就是同道用命给印上去的东西。我破了咒术,反倒是救了他一命,也等于坏了术道上的规矩。 但是,我现在却再找不到比孙志成更适合施法的人了! 我沉默了好半天才说道:“你的命我要了。钱,我一定会给你。你要现钞还是冥币?” 现钞、冥币,自然是说,一个在他活着的时候给他,一个是在他死之后烧给他。 孙志成想了半天:“你能给我五十……不,三十万吗?我要现钞。只要你把钱给我打进卡里,我的命就是你的!” “行!明天一早,我来接你。”我转身要走时,孙志成却喊道:“能再给我一瓶酒吗?” 我伸手把背包扔给了对方:“这里面有酒有肉,你随便吃。” “谢谢!”孙志成把头埋进背包里,看也不看我一眼。 第二天,我找到孙志成时,他不仅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脸上的胡子也仔细刮过了,脸色异常平静地坐在屋里:“你来了!我们走吧!” 孙志成一直把我领到银行,看着我把二十万存进了他指定的银行卡,才露出一丝笑容:“银行卡的主人是我儿子,这些年,他一直不肯认我。我不怨他。我一直都想帮他做点什么,可我没那个能力,也没那个机会。现在,这份儿心思总算了了一半儿。等到他问你,你就直接告诉他,那是我的积蓄,行吗?” “行!等到这件事儿了了,我把剩下的十万也给你儿子。”我本来可以选择不给他钱,但是,我不想沾上孙志成身上的因果。花钱了断一段恩怨,比什么都强。 孙志成平静道:“说吧!你想让我怎么死?” “跟我走。”我把孙志成带到了张家祖宅的后山上,隔着半个山头,用望远镜看向了张家的祖宅。 我指着张家祖宅的方向道:“昨天晚上我到这里踩过点,他家风水大阵的阵点就在背后的池塘里。要是我没估计错,他家池塘里应该趴着一只瑞兽。我让你死在那只瑞兽的嘴里。” 孙志成砸吧着嘴道:“我怎么死不在乎。但是,你也看着了,他家附近有不少保安不说,还拴着好几条狗,都是名犬哪!咱们两个大活人,怎么溜进去?” 孙志成拍了拍自己的腿:“你那腿脚还能好些,我一条腿都快喝废了,走路都费劲,想往那里面溜,难哪!” 我沉声道:“那些事儿,你不用管。你只要负责钻进兽嘴里等死就完事了!你行吗?” “行!”孙志成笑道:“为了钱,不行也得行!” ~~~~~~~~~~~~~~~~~~~~~~~~~~~~~~~~~~ 感谢:金雅居,小秒,小猫儿,闪靓心情打赏! 第九十二章 功亏一篑 第九十二章功亏一篑 孙志成说完之后,就背靠在一颗树上闭上了眼睛,像是在享受自己生命中最后的安静。 我却一直在观察着张家祖宅的地形。 按照一般风水而言,无论阴宅、阳宅,最好能是四象俱全,而且以天然形成的四象为佳。张家祖宅建在山里,占据青龙、朱雀、白虎三象,唯独用来代表玄武的池塘,带着明显的人工开凿的痕迹。 从风水的角度讲,人为补全四象的人家,虽然也能风生水起,但是达不到声名显赫、独霸一方的程度。张家能有现在的成就,肯定是在四象当中做了些手脚。 最有可能的就是在玄武的位置上安放了镇压气运的瑞兽。只要破掉瑞兽,张家很有可能一夜衰败。 孙志成身上孽气深重,我把孙志成送进兽口,专门吸纳气运的瑞兽并不是活的灵兽,自然分辨不出它吸进去的是什么。等到瑞兽一口吞掉了孽气之后,张家的气运就会溃散过半,孙志成再死在瑞兽嘴里,死气、怨气又会对张家气运形成二次冲击,就算不能一举击溃张家的气运,也可以把气运抵消八成,张家衰败必然成为定局。 那时,孙志成身上的孽气被风水之气化解,他就能安心投胎了。 我差不多等了两个小时之后,祖宅里的保安才开始换班。守在祖宅附近的那人随手把一个烟头扔在了池塘里,跟接班的保安打了个招呼走了。 我正看着表计算保安交接的时间,孙志成忽然道:“你这么算时间没用。你得等到饭口的时候算时间。” 我愣了一下也就释然了。孙志成年轻时什么都干过,估计踩过的点儿比我去过的地方还多。在这事儿上,他比我更有经验。 我转头问道:“你说怎么办?” “歇着呗!到了后半夜三点左右再动手。那时候,正好是人困马乏,一般人睡了就不醒。至于,院子里的狗,你得自己想办法。” 我一想也对,干脆找了个隐秘的地方,一直睡到半夜才爬起来,从包里翻出一件虎皮坎肩穿在了身上。 这也是我爷以前收过来的老物件。 我爷说,以前游击队能穿越小鬼子的封锁线,靠的全是虎皮坎肩、老虎尿。别看小鬼子手里全是用人肉喂大的狼狗,那些畜生一闻到老虎身上的气味,离着老远就躲了,声儿都不敢出。有这件宝贝在,不管多厉害的狗,全都得往后缩。 我穿上虎皮坎肩试着往后院的方向走了几步,等我爬上院墙,果然看见院子里那几条名犬一个个夹着尾巴缩在狗窝里一动不动。 我这才朝孙志成摆了摆手,后者一瘸一拐地跑了过来,抓着我垂下去的绳子爬上了墙头。孙志成的腿刚一跨过来,我就看见保安室里亮起了灯光。 孙志成顿时打了个激灵,一个跟头从墙上栽了下去。我赶紧一拉对方的脚踝,强行把他给提在了半空。孙志成死死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可我却听见保安室那边传出来一声门响——有人从屋里走出来了。 当天晚上,万里无云,月光足能照亮半山,加上水塘还在反光,我坐在墙上肯定藏不住身形。要是保安出来,我想跑倒还容易,但是再想来断掉张家的风水,可就难如登天了。 “小心点!”我悄声嘱咐了孙志成一句之后,把手一松,贴着墙面把孙志成放了下去。 我只听见“咚”的一声之后,就看孙志成趴在地上使劲儿蹬腿。刚才那一下也不知道他摔到了什么地方,潜意识里想要站起来,却怎么也挪不动身子。 我一看不好,赶紧顺墙溜了下去,死死地把孙志成给压在了身下。没想到,对方嗓子眼里却发出了“呃”的一声。 糟糕!直到这时,我才看见孙志成扭断了脖子,已经离死不远了。他现在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喉咙里的声音就是在往出倒气儿。 我已经来不及多想什么,伸手捂住了孙志成的嘴,使劲把他往地上按了下去。 短短片刻之后,我就觉得一道手电光从我脑袋上打了过去,在我身后的围墙上晃了几下。 好在池塘和围墙之间还有一层灌木丛,对方才没一眼看见我在哪儿,但是,只要孙志成发出半点儿声音,保安的手电很可能马上往我身上照过来。我下意识收紧手掌时,孙志成也渐渐没了动静。 人死了!我心里暗暗一惊。 孙志成身上带着被术士诅咒的孽气,他寿命没到之前,谁动手杀他,就等于跟施术的术士为敌,这股孽气自然会转移到杀人者身上。 现在孙志成等于死在了我的手里,我不赶紧施法,孽气很可能立刻上身。那时候,就不是我崩溃张家气运,而是自己先气运全消了。 短短一瞬之间,我就觉得身上像是被冷水浸透了一样,忍不住打起了寒颤,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瞬间穿透了我的皮肤,直奔我骨骼上缠绕了过来…… 不好!我下意识地想要挪动时,却听见保安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有人打着手电在我上方直晃:“我怎么听见这边咕咚了一声,不是有人跳进来了吧?” “跳个狗屁!”有人回答道:“有人进来,六七条狗能一点动静没有?你肯定是听差了!” “也对!咱们还是小心点好!你带家伙没?” “看你那熊样!”有人咔咔拉动了两下枪栓:“子弹上膛了,你拎一把,别把自己吓死了。” 两个保安说话的工夫,在距离我不到五米的地方站了下来。没过多久,我就听见打火机的声音——他们两个在抽烟? 动?还是不动? 我稍稍挪动了一下胳膊,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已经在寒气的侵袭之下有些发僵了。张家祖宅的院墙有三米多高,我现在起身,不可能一下跳出去。 至于说,同时干掉两个保安,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要他们枪声一响,以我现在四肢的活动能力,跑不出多远就得被人追上。 我几番权衡之下,只能先趴在尸体上等着结果。 等两个保安抽完烟,再溜哒地回值班室,我的半边身子已经被孽气带起的寒意完全冻僵了。我趁着附近没人,从身上拿出原先准备下水时喝的烈酒猛灌了几口,重新趴在了尸体上。 直到酒劲在我体内化开,我才悄悄甩出飞虎抓攀出围墙,跑回了谭家。等我见到谭飞龙时,第一句就是:“人准备好了没有?那边失手了,赶紧准备献祭!” 谭飞龙脸色阴沉道:“只找到三个人……而且……” “管不了那么多,赶紧准备祭坛!”我看谭飞龙不动,才冷声道:“谭老板,你不会到了现在又想反悔了吧?” 谭飞龙咬牙道:“行!人就安排在后院,我带你过去!” “快点!天亮前一定要完成献祭!”我和谭飞龙几步赶到老宅后院,撵走了所有保镖之后,谭飞龙才从后院的仓库里拖出三口长方形的木箱:“按照你的吩咐,这些人全都吃了安眠药,就睡在箱子里。” 我掀开箱子,从里面抱出来一个全身只穿着薄纱的少女:“祭坛呢?” “这边……”谭飞龙把我领到院子中间,自己拿着扫帚在地上使劲扫了几下,浮土下面跟着露出一块单人床大小的青石板:“全都是按照你的吩咐弄的,你看还合用吗?” 我伸手在石板上摸了两下:“你要是不忍心,就转过身去!” 谭飞龙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狠狠一跺脚,转过了身去。 我掰开少女的牙关,往她嘴里塞了一个铁球之后,又从身上抽出匕首,双手握住刀柄高举过顶,狠狠一刀往少女心脏的位置刺了下去。 尖锐的刀声划过夜空之后,温热的鲜血也从少女胸前喷射而出,溅在了我的脸上。我却任由着鲜血顺着我的脸颊接连滴落,自己转头看向了少女七窍流血的面孔。 短短几秒钟后,院子里就刮起了一阵旋风。刺耳的风声从少女身下的石板底部尖啸而出,卷动了滚在了石板上的血珠,围在我和谭飞龙身边飞速旋转时,躺在石板上的女尸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等到女尸微微仰头看向我时,女尸两只惨白的瞳仁也蓦然冲上了一层刺眼的血色;被她含在嘴里的铁球一吞一吐地突出嘴边,像是随时都能从她嘴里吐出来,却每次都在快到嘴边时就落回了原位。 我轻轻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手掌也跟着按向了身后的双管猎枪。 如果院子里还有术士,就能一眼看出,我现在已经处于献祭鬼神最为关键的阶段。 通往幽冥深处的通道被鲜血开启之后,少女的尸身就成了通道的出口。现在,已经有鬼神进入了尸体当中,他能推动少女嘴里的铁球,就可以冲出阳间。那时,鬼神不需要再跟我做什么交易,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反之,如果鬼神打不开这道禁制,他又想重临人世的话,就得选择让我把他放出来。那时,我就可以再谈条件了。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三章 图穷匕见 第九十三章图穷匕见 女尸嘴里的铁球再度浮起的刹那间,我忽然听见一声枪响。 谭飞龙猛地打了个激灵,跟我一块儿往大门的方向看了过去——张队带着大批警察从外面冲了进来:“有群众举报,你们公然举行邪教仪式,故意杀人!” 我站起身来:“谁能证明我杀人?你现在是私闯民宅,懂吗?” 张队厉声道:“你脚下的尸体是怎么回事儿?” “起来吧!”我伸手拍了拍尸体的脸颊,那具女尸反身坐了起来:“你们干什么?” 警察全都吓了一跳,有女警试探着走过去,伸手在对方鼻子底下摸了摸:“你们搞什么?” 这时,谭家兄妹推开仓库大门,拿着摄像机走了出来:“我们想雇几个艺术学院的学生拍个网络剧自娱自乐一下不行吗?这个好像不归你们警察管吧?” “拍戏?”张队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你们有什么证据?” “这是聘用协议和剧本!”谭小一把一摞子文件递到了张队面前:“你现在正在耽误我们排练,知道吗?” 张队冷哼了一声:“以后大半夜的别弄这些东西,免得造成误会。” 张队转过头,冷眼看向我道:“卫平,你跟我走一趟。” 我双手抱肩道:“凭什么?” 张队冷声道:“到了警察局你就知道了。带走!” 几个警察不由分说地给我戴上了手铐,塞进了警车。一进刑警队,张队就摆出一副冷脸:“现在,我们有证据表明,你和两劳释放人员孙志成潜入民宅,意图行窃;为了躲避保安,你掐死了孙志成,独自逃跑。” 我抱肩冷笑道:“你们既然有证据,那就拿出来给我看看啊!”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张队冷哼道:“给他放监控录像。” 等到警察把u盘插进电脑,张队才傻了眼——那里面除了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指着屏幕道:“这就是你说的证据?你是故意带我过来消遣的吧?” “你……”张队拍案而起道:“你别得意得太早!你……” 我挥手打断道:“我早就说过,术士之间的游戏,你玩不起,也输不起。你怎么就是不肯听话呢?” 我说完之后,干脆闭上眼睛,斜靠在了椅子上:“我先睡一会儿。律师来之前,最好不要打扰我。” “你这是什么态度?”张队气得暴跳如雷,却拿我毫无办法:“你别以为我不敢碰你!”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张队抓狂时,有人推门走了进来:“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跟他单独谈谈……” 门外走进来的那个身材高挑、身穿劲装的女人动作自然地坐在我对面时,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军人气息。如果不是她身上带着灵气波动,我只会把她当成职业军人。 我抱肩笑道:“难怪徐来胡喜欢你,你身上这股军人气息很容易被他接受。可惜徐来胡死在了你手里。” “那只是一个意外,我并没想过要杀他。我的目标仅仅是你。”对方淡然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水冰魄,曾经是军人,现在是术士。” “你的身份,我并不在意。”我摇着一根手指道:“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水冰魄微笑道:“除了劝你退出,你觉得,我还会有什么目的吗?” “你的自我感觉实在太好了一点。”我沉声说道:“如果,你占据了上风,或许还有资格给我下通牒。现在,你拿什么把我逼走?” 水冰魄道:“就凭你身上的孽气。” 水冰魄笑道:“我承认你很聪明,从张队找你开始,就猜到我在他身上做了手脚。你故意恐吓他,其实是在声东击西。” 水冰魄从身上拿出一包药粉扔在桌子上:“你让张队带回来的纸人暗藏杀机,那里面的毒粉足以麻痹任何一个武林高手。如果不是我有几分手段,现在只怕已经瘫痪在床了。” “但是,你害怕我不会中毒,又故意把谭飞龙留在屋子里,逼他去收买人命献祭鬼神。如果按照你的计划往后继续,我就算没有中毒,也会把注意力集中在献祭上,自然无暇分身去顾及你的去向。” “而且,作为术士,我们都知道,献祭之前,必须做两手准备。其中之一,就是消除自己身上的‘人气儿’。没有这条做保险,万一鬼神破禁而出,术士就会成为第一个被攻击的目标;反之,就算鬼神脱困,也会把没了人气的术士当成鬼魂,轻易放过。” “消除人气儿最好的办法,就是自己躺到旧坟里,让阴气入体,以阴压阳,盖过自己身上的气息。所以,你觉得我不会认为你忽然失踪值得怀疑。” 水冰魄沉声道:“不过,你忘了一点,那就是,我也有自己的情报来源。根据你的性格分析,你不会干出拿活人献祭的事情,即便你有献祭的手段,也不会突破自己的底线。所以,你的消失只能是声东击西。” “你想击溃张家气运,让我失去雇主,从而一劳永逸,解决我们之间的纷争?这个思路是对的。但是,你忘了兵法中有一句话叫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知你,而你不知我,就是我最大的优势。” 我静静地看着水冰魄道:“你继续说。” 水冰魄看了我几秒钟之后才说道:“谭飞龙毕竟是个商人,他能拿到资料,必须通过中间人办事儿。中间人收集情报的速度再快,也会有一个时间差。” “我在拿到了相同的资料之后立刻进行分析,你手头一共拿到了十五个人的资料,其中有三个人最适合卖命断运。而我要做的,就是提前把那三个人换掉。” 我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道:“既然是三个人,你又怎么确定我一定会先找孙志成?” 水冰魄理所当然道:“因为孙志成住的地方距离张家祖宅最近,只要对方同意卖命,去张家祖宅最为方便。第二个原因就是,那三个人里,只有孙志成一个人曾经是亡命之徒。这种人虽然已经废了,但是骨子里的凶性还在。” “当年,只要价钱足够就敢拼命的人,几十年后,一样可以做同样的事儿。另外两个人却不一定有那种赴死的勇气。孙志成说服起来比较方便。” 我看着水冰魄道:“恐怕不止这些吧?” 水冰魄微笑道:“当然,我也事先做了点保险措施。你从谭家出来之后,肯定会在距离谭家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找车,那里有一家洪江超市对吧?”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找车的时候,确实看见马路对面有一家洪江超市。 水冰魄见我点头,才说道:“孙志成住的地方叫做洪江街。术士大多数都会相信预兆,所以,你在潜意识里就会往洪江街走。” 水冰魄道:“你看到的孙志成是我的人。那人的演技自然一流,故事虽然不算合理,但是身上的孽气却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你们从进入山区之后,就一直都在我的监视之中。孙志成提出凌晨三点左右动手,其实是在麻痹你。那个时间段的确是人最困的时候,你不会不认同他的建议。” “他却在你睡觉时候,悄悄影响了你的睡眠。你那时候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似睡非睡,而且一直在梦里跟人厮杀?你醒了之后,是不是觉得全身疲惫,虽然强打精神站了起来,但是身手比照平时,已经受到了影响?” 我反问道:“你就这么肯定?” 水冰魄道:“孙志成跟你约定的时间是凌晨三点,而你却在两点半的时候就把他叫了起来。作为一个合格的术士,宁可往后压一压时辰,也不会提前动手。这说明,你当时已经心烦意乱了。” 术士施法时,时辰非常重要,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提前动手。时辰错开一点,得到的结果就可能完全不同。很多术士都有到了时辰之后,故意往后压半炷香的习惯。 水冰魄的说法并没有错。 水冰魄见我不说话,继续说道:“孙志成故意失足摔落墙下,保安也恰好及时出现,你就没发觉这太过巧合了吗?那都是我故意安排的结果。” “你为了不让保安发现自己的行踪,只能去捂孙志成的嘴,而他恰好死在了你的手里。如果我以当时的录像为证据,告你入室盗窃、失手杀人的话,你觉得,你那番风水之论,还能让你再次逃离法律的制裁吗?” 我摊开双手道:“貌似,你并没录到当时的事情吧?” 水冰魄道:“或许,你有本事瞒过监控,但是,你的脚印却还留在张家,指纹也在尸体的身上。所以,你想跑也跑不掉。” 我刚要说话,水冰魄就打断了我的话头:“就算这些都不成立,你身上还带着孙志成留给你的孽气。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听说过移花接木吧?” 水冰魄紧盯着我道:“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把张笑鹏身上的因果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接下来,执行报应的鬼神找的就是你,而不是张笑鹏。” ~~~~~~~~~~~~~~~~ 第九十四章 图穷匕见2 第九十四章图穷匕见2 我安安静静地看着水冰魄道:“都说完了?是不是该到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水冰魄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之后,才说道:“现在,我有足够的理由拘留你。在我面前,你任何一样法器都无法隐藏,加上监狱对法术的压制,你很快就会变成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报应来时,你想逃都逃不掉。不过……” 水冰魄的话锋一转道:“你这个人还算有几分机智,我也需要一个手下。你同意成为我的随从,我不但可以帮你抹平所有记录,还可以帮你抵抗鬼物。” 水冰魄胸有成足道:“是生是死,你自己选择吧?” 我淡然道:“生、死,我都不选。我也想问你一句。你躲在远处的大厦里观察谭家老宅的时候,就没什么感觉吗?” 水冰魄脸色一变道:“你什么意思?” “人谋虎时,虎亦谋人。”我平静地说道:“从我算计如何击溃张家气运时,你唯一没有监视我的时间段,就是在我见到孙志成之后。那段时间里,我刚好做了点手脚。” 水冰魄的脸色又是一变:“你做了什么?” 我没去理会水冰魄,而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孙志成的情况的确非常适合用来败运,而且,我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更合适的人。” “恰恰是这个原因,才让我觉得孙志成的出现并不真实。我承认术道藏龙卧虎,也有很多隐匿不出的绝世高人混迹民间。但是,术道高手并不是萝卜白菜,满大街都能找到。在茫茫人海当中撞到一个真正的术道高手的概率不比中彩票低多少。所以,我很怀疑自己的运气!” 我似笑非笑地说道:“怀疑自己的运气,其实是人的一种本能。就像一个人中了彩票之后,明明知道自己手里的彩票就是中奖号码,还是会使劲确认几遍一样。我从孙志成家里出来之后,就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孙志成的故事究竟有多少水分?” “孙志成说他遇上过术士,本身就值得怀疑。一个能以推算命理著称的术士,会连自己女儿的命劫都算不出来?” “孙志成又说,监狱里的老狱警曾经告诉他,他被术道高手诅咒。我承认狱卒当中确实隐藏着术道高手,但是,并不是每个监狱里都有这样的人。就算术道中人想找狱吏一脉的传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为什么孙志成就偏偏能遇上?” 我背着双手站了起来:“我从孙家出来之后马上联系了谭飞龙,做了第二手准备。当然,那时我也仅仅是在准备而已。直到我在张家又看出了一个破绽,才正式发动了后手。” 水冰魄忽然一扬眉道:“张家祖宅会有什么破绽?我仔细检查过几遍……” 我冷声道:“我在张家后山踩点的时候,看见一个保安把烟头扔进了后院的池塘。” “既然张家祖宅的风水命脉就在池塘当中,张家人会允许别人随随便便往池塘里乱扔杂物?他们就不怕污了风水?所以我敢肯定,张家的气运并不是在受阳宅风水的庇护,那些保安也是你临时安排过去的人,甚至,张家祖宅的风水也经过了你的改动!” 水冰魄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但是放在桌子上的手却狠狠握了下拳头。 我微笑道:“你觉得我马不停蹄地赶回谭家,真的是为了及早发动献祭?我只是想让你们赶紧跟我回来,没有时间去管我留下的痕迹而已。” “不信,你现在可以回去找找,看看我的脚印还在不在。对了,你没把真正的孙志成给杀了吧?我怎么觉得绿苑敬老院里有个人跟他挺像呢?” 我话音一落,水冰魄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我笑道:“你真当宗小毛和花似锦是个摆设?他们能让叶城术道按兵不动,自然也能让他们帮我一点儿小忙!毕竟,阳城和叶城离得不算太远。江湖中人都会互相给点面子,大事儿做不成,小事儿还是能帮上忙的!” 水冰魄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你继续说!” 我接着说道:“谭家兄妹身上究竟是诅咒还是因果,你我都心知肚明。你不会以为,我连谭家兄妹脖子后面的那道黑气都没看见吧?” “你一直在骚扰我的原因,就是不想给我转移诅咒的时间。我把谭家兄妹放进棺材之后,你又派张队强行开棺,也是想验证我有没有在这个时间内转移诅咒。我说的没错吧?” 我之所以把谭家兄妹身上的因果认定为诅咒的原因其实很简单。能够实现因果报应的,只有天道,术士再强,也不可能达到操纵天道的程度,哪怕想借天道之力也是千难万难。所以,缠在雇主身上的,只能是类似于诅咒的东西。 这一点,我清楚,水冰魄也一样清楚。但是,我们谁也不敢贸然去碰雇主身上的黑气。 诅咒,虽然可以转移,但是,这个过程却极为复杂。转移一次诅咒,就跟拆除烈性炸弹没有什么区别,稍不留意,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想要转移诅咒,最低限度也得有闭关的时间。先不说水冰魄不断地骚扰,光是诅咒的三次爆发,就足以让我疲于奔命了,我又哪来的时间闭关施法? 我淡淡笑道:“你的确把我逼到了死角里,否则,我也不会在离开孙家的那天晚上冒险转移了谭家兄妹身上的诅咒!” 一向镇定自若的水冰魄眼中不自觉地闪过了一丝慌乱:“你把诅咒转移到什么地方去了?” “你身上!”我笑道:“关于这一点,我们的确是不谋而合,都想把诅咒转移到对方身上。” 我沉声道:“孙志成觉得他一再骚扰我的时候,我正在跟宗小毛联系。那时,他应该是觉得,我一直把手放在枪把的位置上,是一种自我防护的本能,我的手指在动,也是因为我在梦中跟人厮杀。” “其实,我是一直在给宗小毛发送信息。他虽然不是术士,但是只要按着我的话去做,总还能办成点事情。你们还没到监视点之前,我就已经在那里埋伏好了。” 我笑道:“别问我为什么能猜到你们监视谭家的地方。我没有那个本事,但是谭飞龙有。他是特种兵教官,教导过很多优秀的士兵,他完全可以找到最佳的监视地点。” 我冷声道:“你现在可以让你的人回到监视我的那个房间里看看,房间棚顶上有没有一只已经死了的黑猫。” “我把那股黑气强行打进了黑猫的体内之后,把它活活掐死,藏在了天棚上面。你们在屋里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好像是有什么东西躲在棚顶看着你们?那其实就是诈了尸的猫。” “当然,我做不到像你一样精准地转移孽气。但是,你们当时在场的人肯定全都沾上了诅咒。剩下的事儿,你们就慢慢玩儿吧!” “混蛋!”水冰魄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你竟然的对所有人下手!你……” “想说我心狠手辣?”我笑道:“你自己不也冷血无情?我们谁也不用说谁。这场游戏,我们都应该算做输家。不过,我的任务完成了。你的呢?哈哈哈……” 我笑着站起了身来:“后会有期吧!” 水冰魄厉声道:“我让你走了吗?” 我淡然道:“你让不让,我都要走。我估计,谭飞龙请来的律师已经到门口了。” 果然,在我说完这话不久之后,谭飞龙就带着律师走了进来。我特意向脸色铁青的水冰魄招了招手,才大摇大摆地离开了警察局。 我回到谭家不久,一辆停在警局外面的汽车也跟着开进了谭家老宅,车上坐着的,正是拿着封灵镜的花似锦。 我把宁然召出来之后,直接开口问道:“我走之后,水冰魄是什么反应?” 宁然说道: 水冰魄气得一脚踹翻了桌子,在屋里狠狠发了一顿脾气。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叫易晴的走了进来,跟她说道:“消消气吧!我早就跟你说过,想要吸收卫平,不能用这种办法。” 水冰魄咬牙道:“像卫平这样的江湖中人,一向桀骜不驯、行事乖张。你不抓住他的命脉,怎么能控制得了他?这一次,我只是输在了细节上。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能抓住卫平!” 易晴打开一瓶水递给水冰魄道:“你掌握着卫平十倍甚至百倍以上的资源,而他却单枪匹马地逆转了危局。这足以证明他并不是一个容易降服的人。我还是觉得,与他合作,比强行压制更好。而且……” 易晴顿了一下道:“我通过跟卫平的接触,发现他的性格当中带着极为强烈的报复因子。就好像是一匹狼,他想捕猎时绝不会手软,可是他在捕猎中受伤,却一定会疯狂报复。趁着现在我们还没闹到不可开交的程度,我出面挽回也还来得及。” “不行!”水冰魄道:“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轻易放过卫平。这样的人,如果控制不好,倒不如不用!”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五章 耐性 第九十五章耐性 宁然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我的脸色,我却用手敲着桌子,一言未发。 看来,水冰魄是利用这次生意,把目标锁定在了我的身上。或许,一开始她就已经想到了遏制诅咒的办法,几次交锋只不过是在试探我的身手,或者说,就是在给我设局。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继续往下说。” 宁然这才说道:“易晴当时劝过水冰魄……” 易晴见水冰魄仍旧固执己见,不由得语重心长道:“冰魄,卫平不是军人,心里也没有服从命令的意识,强行压制他,或许一时有效,但是早晚会出问题的。我觉得你的办法行不通。” 水冰魄反驳道:“我知道你欣赏卫平,但是,我们现在不是要与江湖术士结盟。我们需要的是壮大七组。吸纳一个不能控制的术士进入七组,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易晴跺脚道:“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卫平不可能被你收服。如果你一再逼迫他,说不定会把他逼到我们的对立面上。” 水冰魄冷笑道:“就算对立又能如何?他没有跟七组叫板的资格。如果刚才不是你故意给我暗示,我已经把他留下了。” 水冰魄沉声道:“而且,我觉得卫平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几个小时之间转移诅咒?他以为自己是几品术士?可恨!我当时被他唬住了,不然我一定要他好看!” 水冰魄越想越对:“不行!我估计卫平现在应该正在准备逃离叶城,我马上联系交警把他拦下来。” “你等一下……”易晴已经变了脸色。 水冰魄轻轻推开易晴:“放心,我不会把他怎么样,只不过是拦住他而已……” 两人正在争执时,张队忽然闯了进来:“水组长,不好了!张家在金融市场上忽然遭到攻击,损失惨重。纪检部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始调查张家,张家这回怕是完了!” “怎么可能!”水冰魄脸色顿时一变:“我今天早上还看见张景利气运鼎盛,怎么会……” 水冰魄抄起电话拨了过去:“鹰眼,给我看看张景利的气运……什么?气运断了,还有牢狱之灾?张家很多人身上都出现了晦气……” 水冰魄放下电话之后,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张家的气运全断了……是谁……卫平,他坏了张家风水?不行,我得去看看……” 宁然说到这儿又停了下来:“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那个水冰魄可能是官方的人,你这样做会不会……” 我摇头道:“从张队出现的时候,我就怀疑对方可能来自于特殊机构。谭老板跟刑警队的人很熟,他却从来没见过张队。” “如果张队只是初来乍到的新官,不可能做到如此强势。这只能说明,他身后有人给他撑腰。但是,我一直没有去探对方的底儿。” 我起身道:“刚才我跟水冰魄斗嘴的时候,已经可以肯定,水冰魄手里掌握着一支训练有素的团队。这种力量,不是江湖术士能够掌握的东西。” “至于说,她是不是官方的人,我只能说,她应该只有一半官方的身份。” 花似锦挑眉道:“你的意思是,水冰魄所在的机构,相当于古时候的六扇门?” “应该差不多吧!‘术士不为官’是术道上的铁律。国之气运对法术的冲击力极为强大,术士一旦做官,他的修为就等于废了一半。当然,无畏国运,甚至可以借用官气的术士不是没有,只不过那种术法已经失传了。水冰魄应该不是那类人。” 我背着手道:“水冰魄的这个身份倒是有点麻烦……” 宁然担忧道:“张家的气运真是你断掉的?” “当然是!”我沉声说道:“我让似锦联络叶城术道的龙头,由谭飞龙出面跟人谈好了条件。他只要提供一下张家祖坟的位置,就能得到张家的三成资产,还有谭飞龙承担全部责任。这样的交易,谁不愿意做?” 破风水,远远比寻龙点穴简单。只要找到对方的坟头,用几根铜签子钉进龙骨,就足够溃散地气了。再加上我嘱咐给宗小毛的阴招,张家的气运溃散得更快。 花似锦却冷着脸道:“如果我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就不会帮你联络叶城龙头了。” 我笑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想问的是,就算我不对付张家,水冰魄就能放过我吗?” “这……”花似锦不由得一时语塞。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想好对策了?叶城术道已经达成了共识,他们不会真正出手帮助你们任何一方。给你指出张家祖坟,就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想要让他们帮你对付水冰魄,绝无可能。” “那就得看水冰魄能不能应付得了诅咒爆发了。” 移花接木,不代表能把诅咒消除,只不过是把诅咒从一个人身上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承受诅咒的人如果没有几分本事,还是死路一条。 我故意把诅咒转移到黑猫身上,再由猫尸释放诅咒,等于把诅咒的力量增强了几倍,而且会在短时间内忽然爆发。水冰魄想要强行对抗咒术,有可能会付出几倍的代价。想要把损失降到最低,她就必须寻求外援。 我身上也一样有水冰魄移花接木转过来的孽气,对手当然也会找上我。虽然我可以逃回阳城向我师父求援,但是,水冰魄绝不会让我挪动半步。 叶城术道两不相帮的情况下,我和水冰魄只能寻求与对方合作,当然,我们谁先开口,谁就会落入下风。这一次,我不仅是在斗智,更是在比忍耐的功夫。 我在屋里转了几圈之后,撵走了宗小毛和花似锦,匆匆赶回来的谭飞龙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就是:“卫平,你需要我做什么?” 我看向谭飞龙道:“我还真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不过,得看你下不下得去这个狠心!” 谭飞龙不明所以地看着我道:“你先说说!” 我摆手道:“我需要你的时候,会让宗小毛通知你,现在还不能操之过急。这回,我不是让你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谭飞龙点头道:“那这样,我把老宅留给你!这间屋子有些年头了,说不定能帮你点忙!” 谭飞龙说话时,不动声色地指了指院墙一角,等我看过去时,他才拍了拍我的肩膀,大步离去。 谭飞龙走后不久,我就在墙角下面挖出了一只油布包裹,那里面竟然藏着一支保养如新的苏联ppsh41式冲锋枪,也就是电视里常见的转盘式冲锋。 ppsh41式冲锋枪也叫波波沙,是二战时期量产最大的冲锋枪,据说产量达到了600万支,近战当中威力强悍。 谭飞龙出身军人世家,能收藏这么一支冲锋枪并不奇怪。让我没想到的是,包裹里除了冲锋枪,还留着四颗手榴弹。 我把手榴弹挂在腰里,用衣服挡住,拎着冲锋枪走回屋里,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时,忽然闻到了一股香味。虽然我刚吃过饭不久,却忽然生出了前所未有的饥饿感。 短短几秒钟之后,我就觉得自己的胃里一阵阵火烧火燎的难受,两条腿不受控制地站了起来,一步步往香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那时就像是一匹饿到了极点的狼,不吃那一口东西,马上就会死。谁要是敢来阻挡我觅食,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把他给撕成碎片。 我明明知道自己的反应不是什么正常现象,可是那香味就像是招魂的小鬼儿,一下下地勾搭着我往前走,想停都停不下来。 一开始,我还在拼命地想要控制自己的行动,可是从我迈出第三步之后,脚下就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快,最后一步几乎是在我没有意识的情况下窜出去两米多远,直到差点撞在门上才停了下来。 我迫不及待地拉开大门往院子里看了过去。空无一人的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食盒,致命的香气正从食盒里一阵阵地向外狂涌。那一瞬间,我甚至想要扑在盒子上大快朵颐。 食盒? 鬼魂给谭小一送过来的就是这种食盒! 那里面肯定装着一道菜,只要我吃下去,“报应”马上就会来临。 如果是火焰金鳌一类的东西,或许还能好些,起码我的意识还在,还有反抗的余地。如果换成一品天龙呢?酒气入体,我马上会全身麻痹,只能任人宰割…… 我明明知道那只食盒就是致命的毒药,却在仅仅停顿了一秒之后,就直奔食盒大步走了过去! “狗哥!”我听见怀几在喊我时,已经模糊的意识在一刹那间恢复了短暂的清醒:“毁了食盒!” 我话一出口,心里却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悔意。 为什么要毁掉食盒?那里面有菜,有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吃不到那道菜,我还能活吗? 一个个念头在脑海中飞转之间,我发狂似的冲了出去,不顾一切地扑向了地上的食盒。 ~~~~~~~~~~~~~~~~~~~~ 感谢:猪小尾,也难免,常珂,闪靓心情,缘心相对论,小猫儿打赏! 第九十六章 等待 第九十六章等待 那一瞬间,我脑袋里已经是一片空白,眼里除了食盒,已经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哪怕是我的身子已经横在空中,即将摔在地上,也半点妨碍不了我的食欲。 电光火石之间,我只觉得自己的身子猛然一沉,一道人影已经从我头顶上跃了过去——是怀几!她不知道怎么从我背后冲了上来,凌空而起之后,一脚踩在我身上,借着踩我的力道,双脚踏空、御风前行,硬生生地抢到了我身前。 “你干什么?”我只觉得一股难以遏制的怒火从心中陡然升起,恨不得冲上去狠狠揍上怀几一顿。 怀几却在我落地之间,反手丢出一面镜子,自己直奔食盒冲了过去。 “给我放下!”狂涌而起的怒火瞬间烧光了我的理智。我从身上抽出猎枪,往怀几身上指了过去。 就在我想要扣动扳机的刹那间,宁然出其不意地从镜子里伸出一只手来,狠狠拍向了我持枪的手腕。我手掌微微偏转时,也跟着扣动了扳机。 “砰”——猛烈的枪火贴地横扫之间,宁然也尖叫着松开了我的手掌。 “不让我吃饭,去死吧!”我明知道宁然已经走了,却仍旧举枪砸向了镜面。一面镜子在我手掌下四分五裂时,我也双眼通红地看向了抱着食盒的怀几:“把吃的给我!” “不给!”怀几抱着食盒连退了两步。 怀几的这个举动顿时再一次让我怒火中烧:“给我!” 怀几叫道:“就是不给!你再过来,我就把饭扔了!” “你也给我死!”我举枪往怀几身上打了过去。就在我扣动扳机的一刹那间,怀几忽然把食盒往我枪口的方向扔了过来。 “不要!”我虽然惊怒交加,但是子弹已经出膛,哪怕我有法术在身,也改变不了眼前的事实。 短短一瞬间,翻滚的枪火就将食盒凌空炸得粉碎,那里面的菜肴被枪砂打成了碎末,一直勾动我的香味也在硝烟当中变了味道。 我看着眼前的情景足足愣了五秒钟之后,陡然打了个激灵,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脊背。 我刚才在做什么?我为了一口吃的,对怀几开枪? “怀几!”我都能听出自己声音没了腔调儿。 “还知道喊我啊?刚才不是还想打死我来着!”怀几嘟着嘴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没事儿就好……你那是什么表情?”我为了掩饰自己的歉意,使劲儿在怀几的小脸上掐了一下:“下回可别这么玩了!” “你又掐我!”怀几捂着脸叫道:“下次,馋死你,我也不救你了!” “行行,下次让我现场就义行了吧!”我拉着怀几走进了屋里之后,背对着镜子坐了下来:“你们看看,我脖子后面的黑气有什么变化没有?” 宁然看过之后才说道:“没有!” “好像有点变化!”怀几皱着眉头道:“我说不上来,不过,总觉得跟原来不太一样了。” 我沉思了片刻之后,才说道:“怀几,我先进棺材里躺一会儿。你拿着钥匙,把棺材从外面锁上。” “如果没有人来找我,不管什么东西接近棺材,你都不要去管。哪怕是鬼物要破棺,你也别上去跟人拼命。我在里面不会有事儿。” “如果,有人来找我,不管是易晴还是水冰魄,都让她等着。然后立刻通知谭飞龙,让他按计划走,等他从后门进来,你再把棺材打开,给我喂解药。知道了吗?” 怀几担心道:“你还是别躺棺材里了,万一……” 我摸着怀几的脑袋道:“你放心,我敢躺进去,自然有我的道理。你只要按照我的话去做,我绝对不会有事儿。记住我告诉你的话,千万别忘了。你要是不放心,就在棺材里放一面镜子,让宁然随时看着我。” 怀几听我这样说,才勉强同意了下来。我给谭飞龙打了一个电话之后,马上往自己嘴里送了一颗药丸,赶紧躺进了棺材。 直到的我脊背贴上棺材,我才露出了一丝苦笑。 其实,我一直在骗怀几。 我让谭家兄妹躺进去,那是因为有我在外面把守。我躺进棺材,外面除了怀几,就没有一个能用得上的高手。一旦鬼物全力来袭,我必死无疑。可是,我又不得不这样做。 我现在是在跟水冰魄耗时间,如果刚才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先沉不住气的人肯定是我。如果食盒在短时间内再次出现,我拿什么去抵挡?还要让怀几冒死救我?万一她失手了呢?差点失手杀了怀几的事情,我绝不会做第二次! 想要拖垮水冰魄,我只能对自己下狠手! 我赌的就是,自己吃下僵尸丸之后,身上气息全无,变得跟死人无异,能暂时瞒过鬼物。这个时间不用太久,我估计,最多用不上三天,水冰魄就会过来跟我交涉。 一旦我判断失误,刚才那番话就是我跟怀几的遗言! 说起来,这已经是我跟水冰魄交手之后,第二次在玩命了。 第一次,是我用黑猫转移诅咒。这一回,我被逼进了棺材。无论哪一次,都是我拿命在赌…… 我脑袋里的念头转到这里时,就忽然停了下来——僵尸丸的药力发作了,我在瞬间陷入了深度睡眠,只等着看,叫我起来的究竟是怀几,还是牛头马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我忽然感到有一只冰凉的小手按在了我的脸上,等我睁开眼时,看见的却是怀几吓得煞白的小脸:“大狗哥!你没事儿!我刚才还以为你死了……” “胡说八道!”我坐起身道:“谁来了?” 怀几指了指客厅:“是易晴,还有一个男的,叫孙纯!” “给我找条毛巾。”我用湿毛巾胡乱擦了把脸,大步走到了客厅。 易晴和孙纯同时站起来跟我打招呼,我却随手一指客厅里的椅子:“坐吧!” 孙纯一坐下就开起了玩笑:“朋友来了,不请吃饭就算了,怎么连杯茶都不上?” 我淡然道:“喝不喝茶,我看还是另当别论吧!” “嗯?”孙纯看我脸色不对,马上转头看向了易晴。 易晴叹了口气道:“冰魄和你之间存在一些误会,我这次过来,就是想向你解释一下。” 易晴看我不说话,才继续说道:“你是术士,应该知道,百多年前术道大劫之后,术道人才凋零,很多流派都已经断绝了传承。经过百余年的修养生息,术道渐渐恢复了元气。” 易晴看了看我,道:“同样,鬼物也是日渐猖獗。” 易晴的说法并没有错。术道与鬼物之间看似此消彼长,实际上的状况却是两者之间就像是一个共生体。鬼物横行,术士必然能人辈出;术道凋零时,鬼物反倒也跟着渐渐消声觅迹。这究竟是什么原因,就连术道上的老一辈高手都说不清楚。 易晴再次开口道:“最近几年,因为鬼物造成的悬案在不断地增加。官方想要破案,又不能完全依靠术士去解决问题。你也知道,术道当中很多人虽然名声在外,但是并没有真才实学,有些术士也极为不负责任。” “官方无奈之下,只能着手建立一支可以直辖的部门,负责灵异案件。上级抽调力量,建立特安五组和特安七组。我所在的五组,有些类似于术道中人的角色,主要是雇佣,或者寻找术士合作,行事方式就像我们上一次合作一样。 水冰魄负责的七组却是实实在在的术士组成的队伍。水冰魄的父亲虽然是军人出身,但是她的母亲却出身于术道世家,师承茅山派,精通符箓和御鬼。 水冰魄这些年一直力图壮大七组,却收效甚微。高阶术士不愿听命于人;愿意加入七组的术士,无论身手还是能力,都只能算作术道末流,人数再多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上次任务本来应该是水冰魄负责,但是她实在抽不出时间,才由我暂时负责。 她看过报告之后,觉得你正是七组急需的人才,所以才想试试你的身手。当然,也造成了你们之间的误会。” 我看向易晴道:“水冰魄对张家的事儿,好像很用心哪?” 易晴道:“上级组建七组的时候,就已经考虑到了术道铁律。为了尽可能减少七组与官方的瓜葛,让七组自由发展,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就是让七组自己筹措资金。” “七组在张家有一定的股份,说起来,他们帮助张家,就等于在帮自己。”易晴道:“你断掉了张家的气运,等于划开了七组的钱袋子。水冰魄未来一年的时日,恐怕要不好过了。” 易晴所说的应该是实话。 我原以为七组只是半官方的组织,现在看来,他们只不过是一个挂了名的机构,在官场上的影响力十分有限,否则,也不会自己想办法赚钱维持运转。 我似笑非笑道:“如果认真算起来,五组的地位应该比七组更高一些对吧?或者说,五组才是亲儿子!” 易晴没弄明白我是什么意思,茫然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吧!” 我脸色忽然一冷:“孙纯,你认识一个叫徐来胡的人吗?”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七章 忽然的转折 第九十七章忽然的转折 孙纯有些茫然地回答道:“认识啊!他也是我战友,虽然不是教官的学生,但也是退役军人。” 我冷眼看向孙纯:“他死了,死在水冰魄的手里。” 孙纯脸色一变,转头问道:“易晴,徐来胡是怎么死的?” 易晴脸色有些发白:“这是一场误会……水冰魄在他身上下符,只不过是想试探你的实力……” 我冷声道:“如果把我们两个换过来,你会相信这种说法吗?水冰魄用符箓屏蔽了我的感知,鬼物到了我身边,我都不知道。如果我能提前反应哪怕几秒钟,徐来胡也不会死!” 我厉声道:“你们看到过徐来胡的尸体吗?他被鬼物活生生地拔掉了手指脚趾,又剥去了人皮!最后,我不得不割断他的喉咙帮他解除痛苦!” 易晴刚要说话,我就打断了对方:“你们都是当过兵的人,我问你,如果我在打仗的时候废掉了你们的雷达,那是什么行为?只是善意的试探?” 孙纯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易晴,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易晴脸色惨白道:“水冰魄她只是……” “只是什么?”我厉声道:“他化装成秘书,故意接近徐来胡,利用徐来胡对她的好感,骗他戴上藏着符箓的吊坠。这也能用‘只是’来解释?” 易晴被我问得说不出话来,我却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也是谭飞龙的学生吧?你跟谭飞龙到底有多大的仇,怎么就恨不得他断子绝孙呢?” “我没有!”易晴起身大喊时,眼圈已经泛起了红丝。 “没有?”我冷笑道:“我过来给谭家兄妹驱邪救命,你们不仅屡次破坏我的计划,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把谭家人往死里逼。你敢说你没打算杀谭飞龙?” “你胡说八道!”易晴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 我没去理会满脸委屈的易晴,回头看向孙纯问道:“还有你,是不是也参与了?” 孙纯暴怒道:“放屁!你说话注意点!” 我冷声道:“自己敢做,还害怕别人说吗?” 我指了指桌子上的电脑:“口说无凭,你们自己看看也就知道了。” 谭飞龙为了保护两个孩子,在别墅的每一个角落里都装了摄像头。水冰魄虽然可以调取画面,但是监控室里的设备也一样可以把当时的情景和声音都录制下来。 孙纯越看脸色越沉,到了最后,眼睛里已经冒出了血丝:“易晴,我们一身本事是教官教出来的,我们的命也是教官救回来的。你就这样回报教官?拿他的孩子做诱饵?” 易晴脸色惨白地坐在椅子上,连连发抖:“不是,我不知道这些……” “不知道?”孙纯勃然大怒:“水冰魄和你的关系谁不知道?她什么事情不和你说!你敢说自己不知道?” 我冷笑道:“有些人为了升官发财,什么事情干不出来?教官就是教官,教过了学生,也就没什么用了!哪比得上一个活动的钱包来得实在!你说对吧?” “你冤枉我!”易晴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来:“我不知道冰魄的计划……而且,冰魄的初衷也不会像你想的那样!” 孙纯拍案而起:“你到现在还替她狡辩?你自己看看,那个姓张的说了什么!他说的是人话吗?买小一他们的命?谁给他的本事?” 孙纯越说越激动:“算我孙纯瞎了眼睛,怎么就把你当成战友了!” “不……我……”易晴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想要辩解,孙纯却丝毫不给她机会。 “住口!”就在这时,谭飞龙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孙纯看见谭飞龙时,立刻一个立正,规规矩矩地敬了一个军礼:“教官!” 谭飞龙走到他身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你的心情,我理解,也很感动。但是,我相信易晴不是那样的人!” 谭飞龙话一出口,我先愣住了:这跟我们约定的戏码不一样啊! 我把谭飞龙叫过来,是想让他按照我的戏路往下走,逼走易晴。 水冰魄懂得利用各种资源,易晴不走,很可能会成为她手里的资源。我不想在自己跟水冰魄斗法的时候还节外生枝,所以,才做出了逼走易晴的决定。 可是谭飞龙却没按我的想法往后走。 “教官……”易晴就像是遇上父亲的小女孩,扑在谭飞龙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谭飞龙轻轻拍着易晴的肩膀道:“孙纯,毕业五年,你怎么还像过去一样冲动?从你们在我手下受训开始,你认识易晴多少年了?” 孙纯低着头道:“差不多,八年了……” “八年还不够你了解一个人吗?”谭飞龙道:“为人处世的方式或许会发生改变,但是一个人的性格是注定不会改变的。你觉得易晴会是为了利益出卖我的人吗?” “这……”孙纯的脸一下子红了。 谭飞龙道:“易晴虽然看似干练,但是她的心思还很单纯。她可以出色地完成一件任务,却没法去谋算瞬息万变的江湖。所以她只能为将,不能为帅。这是我当年对她的评价,对吗?” “对!”孙纯点了点头。 谭飞龙继续道:“水冰魄,我也见过。而且我告诉过易晴,水冰魄在她手下作为参谋时,可以去信任对方;但是,作为竞争对手或者同僚时,遇上水冰魄就要三思而行。” “水冰魄懂得感情,也善于利用感情。她对朋友的感情是真诚的,但是也会把朋友变成她的资源。简单说,水冰魄是可以把感情和理智完全剥离的人。但是,你们不是。” 谭飞龙说到这里时,忽然一顿:“卫平跟易晴相识不久,从他的角度上怀疑易晴,合情合理。可你呢?你也怀疑易晴!” 孙纯的脸色憋得通红:“我错了!易晴,对不起!” 易晴这才擦干了眼泪,向孙纯点了点头。 谭飞龙叹息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卫平还要有话要说。” 孙纯狠狠一跺脚:“教官,你放心,我一定要让水冰魄付出代价!” 易晴惊呼道:“你要做什么?” 孙纯可以向易晴道歉,并不代表他会给水冰魄面子:“易晴,这件事儿你别管。如果你还护着水冰魄,那就真别怪我翻脸了!” 易晴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孙纯学着江湖人的样子向我拱了拱手:“兄弟,谢谢了,明天我来找你。教官的事儿,不能让你自己扛。” 孙纯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易晴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谭飞龙这才开口道:“对不起,我不能按你的想法往后走。易晴是我的学生,就像是我的孩子。我今天可以配合你把她逼走,但是对她心里的伤害,可能永远无法弥补。这一点,我承认自己很自私……” 我挥手打断了对方:“我可以理解。不过,佣金我要加三成。” “好!”谭飞龙知道我是在给他台阶下,自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我把谭飞龙送走之后,就坐在屋里等着水冰魄上门。还没到晚上,满脸阴沉的水冰魄就闯了进来:“卫平,你竟然利用谭飞龙打压七组!你够狠!” 我转头道:“你过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我来是要跟你了结恩怨!”水冰魄说完之后,抽出匕首钉在了桌子上:“时间,地点,你来选。” 术道上有一个规矩,就是双方可以选择生死之间了结一切恩怨,只要其中一方当场战死,另外一方就不能再对死者的门派或者家人进行报复,否则,必受鬼神严惩。 我看着桌子上的匕首道:“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儿。从我们交手开始,只能勉强算作平手。你找我生死战?” “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水冰魄大怒道:“没有你从中操纵,谭飞龙的学员会联合起来打压七组吗?” 我似笑非笑道:“那你也应该找谭飞龙啊!” 水冰魄沉声道:“谭飞龙一向不愿意麻烦别人,哪怕是自己的学生也一样。他不到山穷水尽,哪怕是公司破产,都不会向他的学生吐露半个字。肯定是你……” “不是他!是我!”孙纯恰好在这时从外面走了进来:“水冰魄,你行啊,敢算计教官!我看你是真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了!” 孙纯冷声道:“今天上午,我仅仅联系到了半个八连。现在,整个八连都在替教官讨公道。凡是跟你水冰魄有关的人,都会受到八连的疯狂报复。你等着我!” 水冰魄的身躯忍不住晃了两晃,脸上再没有了过去的从容不惊:“你们不能……” “为什么不能?”孙纯怒道:“你能肆无忌惮地逼迫教官,我们为什么不能报复?” 孙纯咬牙切齿道:“要不是看在易晴的份儿上,我现在就一枪毙了你!” “易晴?”水冰魄终于看见了站在后面的易晴:“易晴,你知道七组存在的意义,你不能看着七组……” 易晴摇头道:“冰魄,你这次做得太过了。我帮不了你……而且八连也不会听我的。” 水冰魄脸色惨白地转身向我看了过来。 ~~~~~~~~~~~~~~~~ 感谢:小猫儿,哑,闪靓心情打赏! 第九十八章 忽然的转折2 第九十八章忽然的转折2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水冰魄:“你又想跟我生死战?我凭什么答应你?” 生死战,也要有先决条件。恩怨难了的术士,实力相差无几,否则,也就不会存在解决不了的问题了。 生死战双方,如果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自愿达成协议,那么就必须有一个地位超然的术道高手或者门派出面调停,帮助他们达成生死战的协议。 我们现在已经占据了上风,叶城术道又选择袖手旁观,水冰魄即使能从外面找来高手,等人赶到时,只怕七组早就不复存在了。 她所谓的生死战,在我眼里只不过是一个被逼急了的小孩放出来的狠话而已。 水冰魄深吸了一口气道:“卫平,聪明如你,难道就没想过,我为什么要一再逼迫谭家吗?” “难道我不知道谭飞龙是易晴的教官?难道我不知道谭飞龙曾经的学生各个功成名就?还是你觉得我已经自我膨胀到了目空一切的程度?” 水冰魄一连串的反问,反倒把我给问住了。 水冰魄虽然蛮横,却不是傻瓜。逼急了谭飞龙,对她并没有什么好处。尤其是张家出面要求谭飞龙放弃子女,更是走了一步臭得不能再臭的臭棋。一旦惹怒了谭飞龙,说不定八连的攻势就会提前发动。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心里虽然疑问重重,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我很想听听你还能编出什么理由来。” 水冰魄干脆坐了下来:“根据我的调查,谭家才是这场劫数的主要目标。张家、王家,甚至那些死掉的人,都是受了他们的牵连。” 我眉头一扬,还没开口,孙纯就已经冷声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鬼话?” 水冰魄沉声道:“谭飞龙的子女,本名叫做谭羽轩、谭羽宁。作为一个术士,你应该知道不用本名,用代号,代表着什么。”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微微动容。 隐藏自己的本名,对外使用代号,是提防咒术的一种手段。难道,谭飞龙早就知道谭家会遭遇诅咒? 水冰魄继续说道:“如果你们有兴趣,不如也查一查你们谭教官的本名。他本名叫谭爱国,直到四十岁之后,才改名为谭飞龙。这点在他的档案中有记载。” 我虽然对档案方面的事情不太了解,但是也知道,一个人的姓名一旦进入档案,就很难再做更改了。现在已经不是战争时期,没有必要千方百计地隐瞒自己的名字。谭飞龙忽然更名,的确让人觉得蹊跷。 孙纯也犹豫道:“这些事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水冰魄道:“鬼物不会无缘无故针对性地杀人。为了对症下药,我查过每一个受害者的过往。除了谭家之外,我找不到其他人有什么嫌疑。而且,我怀疑谭家也是术道中人。” 水冰魄分析道:“张家、王家有我们七组力保,而且还是在搭上了几条人命之后,才保住了他们的性命。谭家凭什么一直没有出事儿,就凭谭飞龙当过兵?”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也觉得谭飞龙像是隐瞒了什么。 鬼物袭击谭家时出手极为猛烈,在我没来之前,谭飞龙只凭一把刺刀,能几次击退鬼物? 我用手敲着桌子道:“你继续往下说!” 水冰魄道:“你在刑警队看档案的时候,应该没注意看上面的日期吧?被害人的死亡时间,都集中在这两个月当中。易晴可以证明,我已经赶到叶城一个半月了。” 易晴不由得点头道:“的确是这样。” 水冰魄道:“如果我只是想看鬼物怎么杀人,至少有三次以上的机会,可以从别人身上找到线索。为什么非要一再找谭飞龙麻烦?” “我为的就是逼出谭飞龙的秘密。”水冰魄道:“谭飞龙似乎也发觉了我的想法,所以,他才会花重金去聘请术士。” “不对!”我摇头道:“据我所知,叶城术道的龙头,至少已经达到了术士五品的境界。以谭飞龙的实力,怎么可能用不起本土术士。” 水冰魄直言不讳道:“那是,我通过张家对叶城术道施加了压力。只有让他没人可用,才能试探出他的底细。” 这样的话,就能解释通了! 我一瞬间恍然大悟,难怪叶城的同道愿意给宗小毛指路。以张景利张扬跋扈的性格,说不定在给叶城术道施压时,狠狠得罪了对方。叶城同道当时不动张景利,是忌惮水冰魄,等到有人站出来跟水冰魄唱对台戏时,他们肯定会暗中给张家下绊子。 水冰魄不由得苦笑道:“只是我没想到,谭飞龙会通过孙纯找到卫平。为了能顺利完成任务,我不得不骗易晴,说是在考验卫平……当然,我也确实有几分试探卫平的意思。” 易晴诧异道:“这些,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水冰魄道:“如果换个人,我不会把一件简单的事儿做得如此复杂。可是面对谭飞龙,我不得不这样做。先不说谭飞龙的八连可以轻易毁灭七组,光是你这一关我就过不去。” 水冰魄沉声道:“我知道谭飞龙在你心里的地位。他对于你,与其说是师生,不如说像是父女。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真的和你说,我怀疑谭家就是这场杀人案的幕后主使,你会怎么样?” “这不可能!”易晴下意识地反驳道:“我不相信教官会做这种事儿!” 水冰魄道:“这就是我担心的原因。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你会不会打草惊蛇,会不会一再阻挠?易晴,有些事情,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怎么会这样……”易晴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水冰魄的判断。 孙纯也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水冰魄果然就像谭飞龙所说的一样,懂得感情,也懂得利用感情,短短片刻之间,就扭转了败局。 她真正忌惮不是易晴,而是八连。 如果她仅仅因为顾忌易晴的感情,完全可以瞒着易晴把谭飞龙带走调查。即便易晴事后知道了原因,也可以慢慢和她解释。我相信,以易晴的性格,只要水冰魄没对谭飞龙严刑逼供,她不会和水冰魄翻脸。 但是,八连却不一样。他们没有必要给水冰魄面子,一旦谭飞龙被带走的事情泄露出去,只怕水冰魄还没弄到有用的消息,谭飞龙就会被人带走,而她也将面对八连的疯狂报复。 所以,水冰魄才会化名樱子归于幕后,从不跟我正面接触。我甚至怀疑,易晴是无意间撞破了水冰魄的任务,她才会编出一套试探我的理由来稳住易晴。 但是,水冰魄的判断,我却不得不去重视。这之前,我一直在忙于跟水冰魄斗法,忽略了很多蛛丝马迹,被水冰魄点醒之后,才觉得谭飞龙的确疑点重重。 水冰魄趁机说道:“卫平,你我之间的争斗可以说是两败俱伤。现在,我们没有谁可以全身而退了。抛开我们之间的恩怨不谈,你与七组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不如我们联手吧?” 我微笑道:“我没打算跟你联手!我身上的诅咒,我自己会想办法解除,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跟你联手?” “卫平!”易晴忽然道:“我雇用你和冰魄联手办案好吗?我一定要还教官一个清白……我……” 易晴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再往后说,她心里不愿意承认自己也在怀疑谭飞龙。 孙纯沉声道:“卫平,看在我们曾经出生入死的份上,你帮帮教官好吗?除了佣金之外,我们八连欠你一个人情。” 我当初想把易晴弄走,就是怕出现现在的局面。我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不和水冰魄联手应付即将到来的杀局,但是,在联手之前,我必须想办法压制水冰魄,否则,我很有可能变成被水冰魄利用的对象。 我沉声道:“联手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如果做不到,我马上就走,你们也不用再多说什么。” 易晴大喜道:“好!我们……” “等等!”水冰魄打断了易晴:“你先把条件说出来再说!” 我看向水冰魄:“整个行动必须由我指挥,也包括你在内!我的任何决定,你们都不能提出疑义。” “这……”水冰魄果然犹豫了起来:“你的条件太苛刻……” 我站起身道:“如果你有独自应付鬼物的本事,就没有必要和我联手。同样,我也不希望自己跟鬼物拼命时,还有人在拖我后腿。” 水冰魄道:“我觉得,凡事还是商量着……” 我冷着脸道:“你也是术士,应该知道,与鬼物交锋,瞬息之间就能决定生死。你有坐下来商量的时间?” 水冰魄干脆开口道:“万一,你让我的人去送死,我也要按你说的办吗?” “如果是这样,我们没有必要合作了!”我转身就往出走。 我一直走到门外,水冰魄才追了出来:“等等,我同意你的条件。” “我现在没兴趣!”我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九章 难以合作 第九十九章难以合作 “卫平,你等一下!”易晴从后面追了上来:“我和孙纯都跟着你,就算真要拼命,也有我们两个先去。你留下吧!” 又来了! 我不由得一阵头疼。 如果宗小毛在,我们两个配合,绝对能让水冰魄没有还手之力。 如果花似锦在,不需要我开口,她都能占到便宜。 可现在除了死心眼的易晴,就是那个木头一样的孙纯,指望他们配合我跟水冰魄斗心机,还不如不费那个心思,免得贻笑大方。 我转过身道:“水冰魄,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们之间的合作,必须保证我提出来的底线,否则,合作立刻终止。” “我同意!”水冰魄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反问道:“你们有几个人中咒?” “加上我一共九个,现在已经死了三个……”水冰魄直言不讳道:“如果,不是承受不住损失,我也不会过来找你。” 我略一沉吟:“带我去见你们的人。” 水冰魄犹豫道:“如果我的手下对你出言不逊,还请多担待!” 我沉声道:“我尽量!” 水冰魄的担心正在情理之中。没有我转移诅咒,他们就不会死人。如果那几个幸存的术士还能对我和颜悦色,那才是怪事儿。 只不过,我没想到七组人马的情绪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激动,我刚一进门,屋里的人就一下站了起来,举枪对准了我的要害。 孙纯、易晴同时拔枪反指了过去,跟在我身后的怀几干脆扣住了一颗手雷。 我站在十几把手枪中间,冷声道:“水冰魄,你究竟是找我合作,还是准备跟我动手?” 水冰魄厉声道:“把枪放下!” “组长!”有人叫道:“要不是他,老陆他们也不会死!” “王鹏,你没听见我的话吗?把枪放下!”水冰魄对着说话的人厉声吼道:“这是命令!” 以王鹏为首的几个人,面带怒意地把枪收起来时,水冰魄也开口道:“七组能战的术士都已经在这里了。这里交给你指挥……” 王鹏给他身边的人递了眼色,后者顿时拍案而起:“不行!我们凭什么听他指挥?谁知道他究竟安的什么心!” 水冰魄道:“我已经同意和卫先生合作了,我不希望先前的误会影响到大局。” 王鹏不咸不淡地开口道:“虽然过去的事情都是误会,但是我们毕竟有人因为卫平而死,卫平是不是欠我们一个道歉?” 从王鹏说话开始,我始终一言不发,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把事情交给了水冰魄去处理。 王鹏的话却让水冰魄陷入了两难之境。 水冰魄帮我说话,七组从此将会人心涣散,就算能够挽回人心,水冰魄也要付出大量的时间和精力,这对一个刚刚成立的机构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水冰魄也知道,我不可能道歉,她一张嘴就等于跟我撕破了脸皮,我拂袖而去或许就是最好的结果。 水冰魄犹豫了片刻之后才开口道:“这件事,应该由我负责。如果不是我没有事先说明,卫先生就不会把我们当做敌人,自然也不会痛下杀手。就算道歉,也应该由我来……” “组长!”刚才说话的那人顿时急了:“你不用替人受过!卫平欠我们七组的,不光是几条人命……” “你是不是还想让我多欠一条?”我冷笑之间,用背在身后的双手同时捏动了法诀。原先被我送还给水冰魄的纸人忽然从墙角跳了起来,在空中双手同时弹出两只铁爪,却又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那人背上。 对方刚觉得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脊背上,就被纸人探出来的爪子勾住了喉咙。 我冷声道:“狗屁的七组,一群毫无本事,又狂妄自大的江湖末流!沾了点官气,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你再敢多说一句,我马上让你下去,给你那些朋友带个话儿。” “卫平!”水冰魄这次真的变了脸色。 我冷眼看向水冰魄,道:“如果你管不好自己的手下,我就帮你管管。” 水冰魄看向易晴时,后者轻声开口道:“卫平,他们毕竟有战友牺牲……希望你能理解一下他们的心情。” 我把纸人还给水冰魄时,故意在里面留下手脚,只不过是为了将来能出其不意地止住水冰魄。这回用在她手下的身上,一来是为了向水冰魄表明我合作的诚意,另外一方面也是给七组一个警告。 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然没有必要再继续僵持下去。 我刚想收手,附在对方身上的纸人陡然冒出一股火焰。进尺高的火苗在对方身后蹿了起来,那人头上立刻冒起了火星,头发被烧焦的气味也跟着飘散在房间当中。 “你敢动手……”距离那人最近的王鹏,没在第一时间救火,反而指着我怒喝出声。 “砰”——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我身后的孙纯就忍不住一枪打了过去。子弹贴着王鹏的头皮飞过之后,带走了对方的一缕头发。王鹏吓得摔倒在地时,孙纯举枪怒喝道:“谁敢动,我就先毙了谁!” “孙纯,你干什么?把枪放下!”易晴眼看着场面即将失控,急得连连跺脚。 我沉声道:“看来,我们之间的合作还需要商量。我先走了,等你们商量好再来找我。” 我说完之后立刻推门而去,孙纯手持双枪,步步倒退着离开了房间。脸色铁青的水冰魄怒喝道:“你们还想干什么?赶快救火……” 我离开没多久,易晴就追了上来:“卫平,刚才……” 我摆手道:“你不用劝我,我也不会回去。我和水冰魄的合作没法继续。” “可是……” 易晴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我强行打断了:“水冰魄压制不住她的手下,我留下只会越来越乱,还不如先离开的好。” 我环视着水冰魄驻地四周:“那边应该能看见水冰魄的情况吧?” “跟我走!”易晴看我没有完全放弃任务,才松了口气,把我带到不远处的山坡上,那里有一间废弃的民房,正好可以监视水冰魄的驻地。 我拿着望远镜看过去时,水冰魄正在和王鹏说话。我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从水冰魄的表情上看,两个人应该是正在吵架:“水冰魄和王鹏究竟是什么关系?” 纸人会无火自然,肯定是王鹏趁我不备动了手脚。以水冰魄的性格,没有当场点破,就说明他们不是简单的上下级关系。 易晴道:“王鹏算起来应该是水冰魄的师兄。七组当中术道修为最高的不是水冰魄,而是王鹏。水冰魄的母亲对王鹏极为欣赏,而且也有意撮合他们两个。不过,水冰魄对王鹏却非常反感。” 我笑道:“王鹏不会是被安排进来监视水冰魄的吧?” “这也可以这么说吧!”易晴道:“冰魄的母亲一直不放心她行走术道,才派王鹏过来照顾冰魄……可是,王鹏这个人……怎么说呢?有些嫉妒心太重……他的性格也给冰魄惹了不少麻烦!” 我淡淡笑道:“看来,七组的人死得还不够多。还得多让他们死上几个人,王鹏才能老实。” 易晴顿时吓了一跳:“你又想干什么?” “没什么!等着就行了!”我含含糊糊地把易晴敷衍过去之后,一直在山上等到快要吃晚饭时才再一次看向了水冰魄的驻地。 没过多久,驻地就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以水冰魄为界的两拨人,在饭桌上出现了截然不同的反应。 水冰魄左边的人,都是低着头大口吃饭,右边的人却一个个看着饭碗发呆,连筷子都不去碰一下。水冰魄自己虽然也在吃饭,但是看她的表情就像是在吃药一样,完全是强迫自己把食物咽下去。 我转头道:“孙纯,大门那边有什么动静?” “没动静!”孙纯回应不久,忽然说道:“有个送外卖的过来了。有人出去了……” 等我跑到孙纯的位置上,举着望远镜往那边看过去时,正巧看见一个身穿黄色马甲的速递员从保温箱里拿出了一个饭盒,站在他对面的就是白天被火烧光了头发的那个组员。 他刚把盒饭接过手,就有人从屋里走了出来,伸手指着速递员,也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那个速递员马上把手缩了回去。我下意识地说道:“他说什么呢?” 孙纯接口道:“那个走出来的人说:灰兔,你干什么呢?组长不是说了吗?不准叫外卖……” “你会唇语?”我刚和孙纯说了一句话,那个叫灰兔的人忽然从袖子里翻出一把匕首,直奔对方胸口刺了过去。那人没想到灰兔会忽然出手,连喊都没来得及喊上一声,就被匕首刺穿了心脏。 灰兔不等他出声,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短短片刻之间,成行鲜血就从灰兔的指缝当中涌了出来,那人也贴着墙壁瘫倒在了地上。 灰兔在尸体上擦了擦血迹,把死人提起来,搬到外卖电动车的后座上。尸体刚一坐稳,就伸出手来,从后面搂住了速递员的腰,后者却若无其事地发动电动车驶向了门外。那个速递员出门时,他身上的马甲已经被血给染成了通红一片。 灰兔却拿着饭盒走进了屋里。 ~~~~~~~~~~~~~~~~~~~~~~~~~~~~~~~ 感谢:堕落天使幽月,半夏半暖,猪小尾,哑,小米,小猫儿,银子,闪靓心情打赏! 第一百章 判断 第一百章判断 仅仅几秒之后,速递的身影就在我的视线当中变得越来越淡,只剩下了坐在后座上的尸体一片模糊的血影。 我的视线还没转移回来,灰兔的一只脚就已经踏进了门口。 “不好!”我回头向孙纯喊道:“通知水冰魄,鬼魂来袭!” “电话打不过去!”孙纯急得连连跺脚,电话里仍旧是忙音不断。 “鸣枪!”我拔枪对准天空时,忽然感到了一阵心悸,就好像是有一只猛兽忽然出现在了我的背后,小心收敛着脚步往我身边走了过来。 孙纯忽然一转身,举枪指向了我的脑袋:“别动!千万别动!” 孙纯瞄准的位置是我身后。 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身后究竟出现了什么东西,但是光看孙纯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就知道他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仅仅几秒之后,我忽然感到一个庞然大物从我背后拔地而起,猛烈的腥风也从下而上地卷进了我的鼻子里——那是野兽的气味。 猛兽把我当成了捕食的对象? 野兽捕食猎物,通常是将猎物扑倒之后,咬断猎物的咽喉,无论是人还是小兽都是如此,这是野兽与生俱来的本能。可我身后的东西怎么会人立而起?它的目标不是我的喉管? 我脑海中意识飞转的一瞬间,孙纯忽然开枪,带着红光的子弹擦着我的耳廓飞闪而去时,两道劲风也跟着落向了我的肩膀。 千钧一发之间,我身形前扑,双手抱头,顺着山坡滚了下去。 我在山坡上不断翻转时,沉重如雷的脚步声也跟着从山上猛冲了下来,孙纯的喊声、枪声,紧追而至。 我唯一能判断出来的就是,有野兽在身后追我,孙纯追在野兽身后疯狂射击。 好在山坡并不算高,下面除了满山的青草之外,没有什么足以致命的障碍,否则,光是抱头乱滚这一点,就足够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了。 我在片刻之间滚出去十多米远才停了下来。我稳住身形之后,第一个动作就是翻出了“就地十八滚”,利用肩、腰的力量将自己推向了远处。 我身形刚起,就听见一声巨响从我刚才落地的位置上传了过来。等我滚出十米开外,翻身而起时,才看见一头眼中凶光爆闪的黑熊站在我原来的位置上扭转身躯,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快跑啊——”从山坡上冲下来的孙纯双枪连击着打向黑熊的脊背时,它身上也跟着溅起了一阵阵黑雾。 “别管我!”我转头往水冰魄驻地的方向狂冲而去,黑熊却在瞬间贴近了我的身后。 黑熊在短距离内冲刺的速度不弱于奔马,但也不会快到如此程度。我仅仅跑出两步,就觉得身后的黑熊像是再一次站在了我的背后。 “杀——”电光火石之间,我不但没再继续向前,反而一脚踹在了地上,强迫自己原地转向,平推双掌拍向了黑熊的前胸。 在我出手的一瞬之间,我分明看见黑熊眼中闪过了一丝嘲讽的笑意。它的眼睛分明就是人!野兽的眼睛绝不会如此灵动,更不会带出任何属于人的情绪。 他在嘲笑我不知死活! 黑熊的两只后腿也在瞬间往前挪动了半步。这下,它距离我更近了一分。如果他的目标真是我的双臂,这一回,他足够在瞬间把我压倒在地,撕掉我的手臂了。 仅仅刹那之后,我拍出去的双掌就已经到了黑熊胸口半尺的位置,我也在这时忽然一翻手掌,从自己袖口里扯出了一本只有一指多长的经书! “南无地藏王菩萨!” “《地藏经》!” 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地响了起来。第一声佛号出自我的口中,接下来的那声惊呼却不知道来自何处。但是我可以肯定,那绝不是黑熊发出来的声音。 《地藏菩萨本愿经》是佛家超度亡灵的经文。 如果,一再追杀谭家兄妹的鬼物,本源是怨气不散的生灵,那么,《地藏经》足能克制鬼物。 我以前就想到了这点,也找来了《地藏菩萨本愿经》藏在身上,只不过一直都没来得及去试验效果。 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也只能赌一赌自己的判断是不是正确了。 眨眼间,我的双掌就贴上了黑熊的前胸,我想象中重击对方时发出的闷响并没有如期而至。附在我手掌上的经文却在一瞬间金焰怒燃,层层金芒将我的手掌照得一片通亮。 足以挡住火枪的熊皮像是遇上了明火的牛皮纸,跟金芒刚一接触就被烧开了一个窟窿,我的双掌瞬间没入了黑熊体内。 “好!不好……” 我大喜之下正准备出手重创对方,黑熊的两只前掌却以双峰贯耳之势直奔我脑袋两侧猛拍了过来。我顿时一矮身形,原地蹲了下来。 我本以为插进黑熊体内的双掌会被皮革挡在原位,却没想到,我身形下蹲的那一刻,我的手掌竟然像烙铁一样烧开了熊皮,直奔它腹部滑了下去。 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两只熊掌就在我头顶砰然闭合。就算我知道《地藏经》能克制黑熊,也不敢原地不动,等着对方崩溃。只要黑熊的身躯不在瞬间溃散,它就能把我的脑袋拍得粉碎。 我双脚猛蹬地面之下,身形暴退三尺,脱离了黑熊的攻击范围,站到了远处。 就在我以为危机解除的瞬间,本来应该被烈焰焚尽的黑熊却像是毫发无损似的,重新趴在了地上。 不对!这头熊不全是亡灵,《地藏经》化去的仅是它身上的一部分怨气,远远没达到致命的程度! 我脑袋中念头飞转时,黑熊也抬起了一只熊掌——它又要攻击我! 我连退两步之后,猛然转身,再一次往水冰魄的驻地那里跑了过去。 刚才看见我和黑熊交手,吓得不敢随意开枪的孙纯,也在这时反应了过来,再次扣动扳机,对准黑熊疯狂乱射。 黑熊却丝毫不去理会对方如何挑衅,直奔着我一个人穷追不舍。只不过,这一次它却没了瞬间移动的本事,等到它追上来时,我已经一脚踩进了驻地的大门! 我刚刚跑进走廊,就被熊熊烈火挡在了走廊的尽头。 我离开这里时,注意到整个走廊当中没有任何可以燃烧的东西,现在长达十多米的走廊却已经变成了烈火地狱。 我已经顾不上去看火在靠什么燃烧了,因为追上来的黑熊已经扑到了我身后,下一刻,他就可能暴起身形,举掌拍向我的肩膀。 后有猛兽,前有烈火! 我看似落进死局时,脑袋里却忽然间闪过了一个念头。 走廊上的大火,就是有人在做火焰金鳌,他把被困在走廊中间的人当成需要用火烘烤的甲鱼。 谭家兄妹身上的诅咒被我亲手转给了水冰魄和他的手下,鬼物纵火烤人就是因为他们的菜里有火焰金鳌。那我身后的熊呢?它应该是张家公子张笑鹏身上挪出来的诅咒吧? 如果真是这样,我还有一线生机! 我心电急转之间,猛一咬牙,直奔烈火上空飞身而起,一脚踩向了地上的火苗儿。 从我脚步落向地面的刹那间,我眼看着层层火焰从我脚掌四周迸射而出,就好像是踩在了平常的火堆上一样,看似惊心动魄。 实际上,看似狂暴的火焰除了让我脚上一阵发热之外,连我的裤腿都没点着。当我前脚落地时,竟在熊熊烈火之间踩出了一个漆黑的脚印。 我一开始的判断果然没错,我身后那只黑熊就是张笑鹏身上的咒术,而我眼前的烈火却伤不着我半分。 我脚一落地,马上发力狂奔,近尺高的火苗瞬间在我眼前分向两旁,给我让开了一条路来。 我冲进火场不久,就看见了被困在走廊中间的几个七组组员,水冰魄站在火场之外连连抛出符箓,却没能让大火减弱分毫。等她看见我时,我身后的黑熊也跟进到了我身后三尺。 “小心背后……” 水冰魄惊呼未落,我已经伸手抓起了一个快要脱水的组员,猛一回身,把他挡在了我和黑熊中间。 “啊——”那人被拍落下来的熊掌吓得魂飞魄散时,带着劲风的熊掌却停在了距离他头顶不到两寸的位置上。 我伸手又抓起一人,硬把他拉到了我身前:“站着别动,我们都不会死!” “放屁!”那人挣扎着要往外跑,我却厉声道:“你再动,我就拉手雷,咱们一块儿玩完!” 那人被我吓得不敢动了。黑熊在我们几个身前连续转了几圈之后,才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转身退出了火场。 我刚从他们两个身后站起来,王鹏就怒吼道:“卫平,把人放了,不然我要你好看!” 我冷声道:“我现在松手,他们必死无疑。想要他们活命,就按我说的去做。” “把人放了!”王鹏举枪瞄向了我露在两人身后的脑袋上。 “闭嘴!把枪给我放下!”水冰魄显然看出了一丝门道儿:“卫平,怎么灭火?” 我沉声道:“你们全都进来,火伤不着你们,人多了,火自然会灭!”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一章 漏掉的疑点 第一百零一章漏掉的疑点 “别相信他!”王鹏横身拦在了我和水冰魄中间:“他跟我们有仇,这是在骗我们送死啊!” 水冰魄还没来得及说话,王鹏已经喊道:“大伙儿看看,大火已经烧成什么样儿了!现在跳进火场,那不是在找死吗?” 有人小声道:“卫平也是踩着火进来的……” “谁说的?站出来给我再说一遍!他是术士,谁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踏火!你也能做到吗?”王鹏声色俱厉地吼道:“卫平,你有本事啊!短短几天就能收买七组的人帮你说话了。你要是男人,站出来……” 王鹏跟人争执的瞬间,孙纯已经踩着烈火冲到了我附近:“王鹏,我也进来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你进来又能怎么样?”王鹏冷笑道:“你和卫平是一丘之貉,你进去又能代表什么?哦——” 王鹏拉着长音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五组一直想要挤垮七组,卫平是受了你们的指使吧?” “闭嘴!” “啪”——王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水冰魄狠狠抽了一个耳光:“你现在给我闭嘴!” 王鹏捂着脸道:“你打我?你敢打我!” 水冰魄看都没看王鹏一眼:“七组所有人都听好,相信我!还服从我命令的人,就踏进火场。谁要不动,从今天开始就自动离开七组。” 水冰魄说完,率先往火场当中走了进来,她的一只脚刚踩上熊熊烈火时,跳动的火苗就像是被人一刀劈开的净水,同时向两边翻滚而去,瞬时间给水冰魄让开了一条道路。 水冰魄蹚开火海,快步走到我的身边:“七组,集合!” 有水冰魄带头,七组组员立刻跟了上来,齐步涌向了火场。十多人同时向前的瞬间,原本张狂肆虐的火焰开始节节后退,直到被前进的人墙逼到驻地门外时,火焰已经收缩成了巴掌大的一团。 水冰魄挡在火焰附近道:“卫平,怎么办?” “试试能不能将它扑灭!” 有个胆大的人脱下衣服往火苗上抽了下去,带着风声的外衣扫向火团的刹那,火焰忽然炸成漫天火点迸射四周。 “挡住!”水冰魄猛一转身,抬手往一团火焰上抓了过去,眨眼间,将一颗龙眼大的火球握在了手里。 我眼看着一股黑烟顺着水冰魄的指缝冒了出来,她却若无其事道:“火团伤不了人。没吃盒饭的人,全力灭火!” 刚才还在迟疑的组员迅速扑了余火,水冰魄这才松了口气:“谢谢!” 我还没开口,就听王鹏说道:“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我斜眼看向王鹏时,后者顿时恼羞成怒:“你再看我,老子抠了你眼珠子!” 我嗤笑一声,向水冰魄拱手道:“后会有期!” “等等!”水冰魄沉声道:“王鹏,你走吧!现在的案子暂时不需要你的参与。” “你撵我走?”王鹏跳脚道:“你为了他,撵我走?你跟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我不得不说,水冰魄的师父给她派了个累赘。 王鹏对水冰魄的感情或许是真的,但是他这个人心胸太窄,不能容人。有他在,不论是对水冰魄还是对七组,都是一种阻碍。 这个世界,不全是男人,也不可能都是女人。无论是谁身在江湖,都得跟异性接触,也难免会遇到被自己欣赏,或者心里厌恶却不得不与之合作的异性。 像王鹏这样,对水冰魄的异性盟友,见一个就打算逼走一个,水冰魄永远也别想壮大七组,甚至会给七组拉来强敌。 水冰魄却在看了我一眼之后才开口道:“我和卫平只是合作关系,至于你怎么想,那是你的问题。我让红衣送你。” “不用!”王鹏怒吼道:“我用不着人押送。水冰魄,你会后悔的!” 王鹏转手指着我吼道:“还有你!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我干脆举目望天,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王鹏顿时恼羞成怒,合身向我扑了过来,举掌打向我的面门:“去死!” “住手!”水冰魄闪身出掌时,已经晚了一步。王鹏单掌已经临近我的面孔,暴烈的掌风将我的头发刮得飞扬而起。 我猛一偏头之下,王鹏的手掌贴着我的耳廓拍在墙上,猛烈的掌风瞬时炸碎了墙皮。混着白灰的土块迸在我身上时,水冰魄的手掌也搭上了王鹏的肩膀:“你闹够了没有?” 王鹏挣扎怒吼声道:“你给我放开!我要……啊——” “噗”—— 我反掌之下,从袖管中滑出一把匕首。我握住刀柄往前一送,五寸长的匕首顿时没入了王鹏腹部一半儿。后者怒骂声戛然而止,脸色惨白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沉声道:“要不要我再拧上一圈?” “住手!”水冰魄拉住王鹏,把他拽向了身后,后者捂着鲜血直流的小腹蹲在了地上。 我冷声道:“不用装得半死不活,我只不过是给你割了个阑尾。赶紧叫救护车,说不定连输血的事儿都省了。” 水冰魄厉声道:“卫平,你怎么能出手伤人?” “出手伤人?”我冷笑道:“他想杀我,难道我还不能反击吗?” 水冰魄疾声道:“你没看见我已经把他按住了……” 我挥手打断了水冰魄:“刚才,王鹏问你跟我什么关系时,你故意看了我一眼。不就是想给他造成我们之间存在暧昧的假象吗?” “你了解王鹏的性格,也知道他肯定会含怒出手。如果我不动手,你很快就会大发雷霆,把他彻底撵出七组。不过,王鹏不会去恨你,只会恨我。” 我似笑非笑道:“你做人是不是有点太贪心了?你既想一脚踢开王鹏这个麻烦,又打算让他对你保持好感的心思,本来不关我什么事儿。但是,你拿我当枪使,就别怪我翻脸!” “你……”水冰皮被我气得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低着头看向捂着肚子的王鹏:“朋友,我给你一刀,只不过是想让你清醒清醒。你觉得水冰魄心里真有你吗?” “她心里肯定……” 王鹏正要争辩,我却抢过了话头:“肯定没你!大庭广众之下打你耳光,就已经摆明了她的态度。谁都知道,男人的脸扇不得。谁要是扇了我的脸,我就剁他的手。” “可是,水冰魄是怎么做的?你又是怎么做的?”我沉声道:“今天,我就算不捅你一刀,你以后也别打算在七组立足了。水冰魄那一巴掌等于给七组释放了一个信号,那就是——” 我故意拖着长音道:“你连狗都不如!” 王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你说的是真的?” “王鹏,别听他胡说!”水冰魄顿时急了。 “让他说完!”王鹏的眼睛里已经带起了血丝。 水冰魄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出奇地沉默了下去。 “真的假的,只要长个脑袋就知道!”我冷笑道:“我给你一刀,只不过是为了给你保留点尊严而已。毕竟,因伤退走,比被人撵出去强多了。可惜啊!水冰魄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给你。她是以后不想再让你留在七组了。” 王鹏站起身来,捂着伤口,一步步走向了门外。 水冰魄赶了两步:“我派人送你……” 王鹏推开水冰魄的手:“我死不了!” 水冰魄连退两步,终于站在了原地,不再管王鹏。直到他带血的脚印消失在远处,水冰魄才冷声道:“你替我惹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我似笑非笑道:“这不正是你的打算吗?其实,你早就想这样做,但是某种原因却让你一直在犹豫。我只不过是帮你下定决心而已。” 我话锋一转道:“当然,你也可以在王鹏和七组之间重新做个选择。如果你现在追上去,告诉他,你决定辞职,安心当一个贤妻良母,一切都能挽回。” 我并不是在讽刺水冰魄,王鹏需要的就是那种安安心心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的女人。如果水冰魄放弃一切跟他在一起,他不会计较刚才的一切。 水冰魄深吸了一口气道:“各组员救治伤员,收拾残局。队长以上人员到会议室开会。孙纯,麻烦你把易晴请过来。” 水冰魄说完,率先走向了会议室。从她转身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她已经决定放弃王鹏,选择了七组。无论她出于什么目的,她将来的路都会更加艰难,不管是王鹏的亲属,还是七组内部,都将会给她带来空前的压力。 我走到会议室的时候,七组成员都已经准备就绪。水冰魄拿出所有资料,一一说明之后道:“我建议立刻提审谭飞龙。” 易晴断然道:“不行!现在情况不明,不是提审教官……谭飞龙的最佳时期!” 水冰魄沉声道:“易晴,我们七组,甚至卫平,都已经面临空前危险,如果不是这次处理及时,我们又将损失很多战友。现在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 水冰魄不等易晴反驳就说道:“现在,我们举手表决。同意提审谭飞龙的人请举手!” “等一下!”我打断了水冰魄:“你们的资料里,好像少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 ~~~~~~~~~~~~~~~~~~~~~ 感谢小猫儿。哑,小秒,闪靓心情打赏! 第一百零二章 漏掉的疑点2 第一百零二章漏掉的疑点2 “不可能!”水冰魄的第一反应就是断然否认:“我们查过所有线索,不可能有漏掉的东西!” “食材的来源,你们查过没有……”我的话没说完,就听见有人嗤笑了一声。 那人慢悠悠地说道:“食材方面的事情,我们早就查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鸡鸭鹅狗活王八,哪个市场还买不到?” 我冷笑道:“看来,我得给你普及些知识。国内被称作天龙的蜈蚣,只有红巨龙,最大的红巨龙也就20厘米左右,差不多是半尺。其次是红头蜈蚣,大概也是这个长度。” “但是,谭小一吃的一品龙却长达一尺,也就是在40厘米左右。” “一品龙虽然被扒了皮,让人分辨不出究竟是什么品种,但是换一个角度想,国内除了毒门,谁还能培育出一尺长的天龙?” “天龙过尺可成仙,是毒门中公开的秘密。毒门一旦出现近尺的天龙,都会被尊为大圣,由长老亲自培养。你觉得他们会让人把天龙抓出来做菜?” “退一步讲,就算一品龙真是出自毒门,那么,我们办的案子就是一个笑话。毒门高手想要把谭家连根拔起。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随便动动手指,我们想救援都来不及。哪还有后面的事儿!” 我看向那个人道:“所以,我说被做成菜的天龙,应该是国外的品种。” 那人被我说得面红耳赤,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水冰魄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才开口道:“你能确定天龙的来源?” “就是确定不了,才让你们查。”我说道:“据我所知,体型普遍在30到40厘米左右的蜈蚣,大多产自巴西、秘鲁等地。那东西不管是不是走私进来的,都只有一个去处,就是宠物市场。” 我沉声道:“我估计,对方从走私贩子手里拿蜈蚣的可能性不大,在宠物市场收购蜈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我们去查宠物市场……”有人眼睛一亮。 我摆手道:“现在查没用。我要的是,你们把那些蜈蚣全都收购回来。不管到不到一尺,只要是活的,一律买回来。” 水冰魄眼睛一亮:“你是想引蛇上钩?” “对!”我点头道:“收的时候,顺便问问有没有人在大量购买蜈蚣,有消息最好,没消息也无所谓。但是,收购的事情却是越快越好!” 叶城虽然很大,但是蜈蚣毕竟属于另类宠物,饲养的人并不多,在宠物市场上也相对冷门。七组的人马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扫空了宠物市场,顺道还带回了一个老板。 七组的一个组员脸色阴沉地道:“把你知道的,跟卫……卫先生说一遍。” 那个老板显然是被他吓得不轻,畏畏缩缩地站在那里,连坐都不敢坐一下:“最近一段时间,总有人到我家来买天龙,每次还都是半夜过来,好几次,我都是被他敲门吓醒的。要不是看他出的价钱高,我都能扇他几个耳刮子……” 我一摆手:“行了,别说那没用的!你继续说。” 老板陪着笑脸道:“我也奇怪,那人怎么就爱半夜来。他说,天龙晚上最活,要挑就得晚上过来挑。那人挑天龙挺奇怪,别人挑天龙,都是隔着箱子看,最多也得拿个镊子去碰……那人却直接把手伸箱子里!他头一回这么干的时候,我让他给吓了个半死。还好那人动作快,才没被天龙咬着。后来,我看他回回都这么挑,也就不拦着他了。” 我沉声道:“那人有什么特点吗?” “没有!”老板摇头道:“那人的长相,掉人堆里都找不着,一点出奇的地方都没有。” 带他过来的那个组员冷声道:“想不起来就直说,别扯那些没用的。” 老板苦着脸道:“我是真想不起来啊!我看见他时,能想起来他是谁,一转眼就忘了他长什么样儿了。” 我背着手道:“那人真就一点特点都没有?比如衣服,比如动作……” “真没有!”老板哭丧着脸道:“我实在……哎,那人手指头好像特别的粗,还有,那人打着绑腿。” “绑腿?” 只有常年在山间、草地上行动的人,才习惯用绑腿,为的就是防止有毒虫钻进裤管。现在的户外装已经考虑到了这一点,绑腿也就渐渐消失了。 我用手指敲着桌子道:“还有吗?” 老板皱着眉头道:“我真想不起来了……” 孙纯早就急了:“你再想想啊!那人的脚板儿沾没沾地?找你买东西,拿的是什么钱?进门的时候有没有避着门神……” “啥?”老板听完之后被吓得嘴唇直抖,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也难怪,有人总在大半夜过来买东西,本身就让人觉得心里发毛,如果没人提醒还行,有人提醒之后,反倒会越想越害怕。 老板带着哭腔道:“我不能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吧?我想起来了……我打着灯光的时候,那人从来不让灯光照着他的脸。我的天啊!” “哦!”我一下来了兴趣:“那人怎么挡灯光的?” 老板道:“我只要打灯,那人就往边上躲,有时候还特意用手挡一下。对了,那人的手上总是穿着两层衣服,外面不管穿什么,里面都套着一层灰布衣服。” 我追问道:“你是怎么看见的?” “就是从他袖子上看见的……”老板说道:“他衣服上的拉锁从来都是一直拉到领子口上,要不是他总用手挡灯光,我还看不见他的两层袖口……” 我仔细想了一下,蜈蚣不太喜光,遇上强光就容易到处乱窜。老板在那人看货的时候,应该是用白炽灯一类的东西照着保温箱,他来回移动电灯,那人肯定也要跟着他移动,用手去挡灯光也就不足为奇了。 老板说到这儿,忽然打了一个激灵:“现在谁还穿灰布衣服啊?那不就是寿衣吗?” “寿衣?”我想了想道:“那人腰部的位置,你注意过没有?” 一般人在半夜遇上陌生人,第一眼肯定是看脸,第二眼就是看腰或者手。这是人的本能。很多人在遇上生人时,都会下意识地去看对方手里有没有家伙。 老板道:“我看啦!那人腰里鼓鼓囊囊的,好像是围了一圈东西!那不能是捆死人用的绳子吧?我的妈呦!” “你别听他胡说!”我伸手指了指孙纯的方向:“他那人就是爱开玩笑。现在什么时候,哪儿来的鬼!你回去吧!” 老板连招呼都没跟我打,转身就往外跑,眨眼功夫就没了踪影。 水冰魄道:“可惜,他身上没有什么线索。” 我沉声道:“他给我的线索已经不少了!” 水冰魄眼睛一亮:“什么线索?” “线索不是现在找的。”我伸手指了指天:“这天马上就要黑了。鬼物晚上会不会来,你叫得准吗?要找线索也得等明天。今晚,就先按我们原先的计划来。” 水冰魄深吸了一口道:“昨天晚上吃过盒饭的人,全都给我过来。给奇味居打电话,订购一品龙。” 站在远处的几个组员互相看了半天,才有一个人走了上来,接过水冰魄的电话打了过去:“奇味居吗?我要吃一品龙……” 五个组员把电话一个个拨了过去之后,马上依次跪在了水冰魄事先准备好的蒲团上,跟着水冰魄请来的高僧念起了《地藏菩萨本愿经》。 我带着孙纯他们慢慢退向了远处:“水冰魄,你找来的和尚行不行?” 水冰魄低声道:“虽然不是术士,但是佛法精深,超度亡灵不成问题。” 佛、道两教修行的人,不一定是术士。有很多佛法精深的高僧大德,本身可以度化亡魂,也一样百邪不侵,却做不到出手抓鬼、斩妖除魔,因为,他们修行的方向就不在这上面。这就是道与术之间最大的区别。 修道是为了超脱,修术则是为了目的。 水冰魄虽然做出了保证,但是我却仍然不放心,躲在人群后面悄悄打开了鬼眼。等我往那几个组员身上看过去时,却看见他们身上缓缓冒出了丝丝黑气。 黑气很快就在他们身上凝聚成了一条条狰狞扭动的蜈蚣,我眼看着一条黑色的蜈蚣顺着一个人的脊背爬到了他领口,颤动着触角点向了对方的脖子。 仅仅片刻之后,蜈蚣就忽然一口咬向了那人露在外面的皮肤。蜈蚣松口之后,立刻顺着那人的脊梁滑到了地上,飞快地钻进了蒲团。 没过一会儿,又从蒲团下面探出了头来,再一次爬上了那人后背…… 蜈蚣反反复复地咬了那人三次,对方却浑然不觉地在低头念经,就好像一直都不知道有一条致命的毒虫在不断地撕咬自己的皮肤。 孙纯见我一直在盯着那人,忍不住从兜里掏出一枚大钱儿,透过大钱上的方孔往那人身上看了过去。 透过大钱看鬼的办法,还是我教他的,没曾想,他倒上了心,随身都带着一个大钱。 孙纯把大钱按在眼睛上时,正好看见蜈蚣爬上了那人的脖子,忍不住张嘴就要告诉那人“小心”。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三章 等一分钟 第一百零三章等一分钟 “啊……”孙纯刚一出声,就被我给捂住了嘴:“别出声!” 孙纯小声说道:“那是怎么回事儿?” “我正在看!” 有一句话叫“天道好还,报应不爽”,在佛家也被称为“业报”。简单的说,那些人吃了蜈蚣,现在蜈蚣的亡灵在他们身上撕咬,就是还他们当初的报应。 可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地藏菩萨本愿经》是在超度亡灵,化解亡灵的怨气。引导亡灵出来撕咬债主,似乎已经偏离了初衷。但是,换一个角度来说,这不就是“一报还一报”吗? 我分神的一瞬间,忽然,一条红龙扭动着身子爬到僧人的袖子上,顺着他袖管的方向攀上了他的手腕…… “阿弥陀佛——”僧人口宣佛号,声如洪钟。所有人都蓦然一怔,不约而同地往他身上看了过去。 我眼看着他的手上泛起一层金芒之后,前一刻还在张牙舞爪的红龙,下一秒之前就卷成一圈,安安静静地趴在了他的手掌上。僧人空手托着半尺多长的红龙,把它轻轻放在地上之后,看似睡着的红龙再次舒展身躯,从地上竖了起来…… 我猛一回头看向了堆在墙角的箱子,那里面的蜈蚣不知什么时候不知了去向。我顿时一惊:“小心毒虫!” 我声音没落,就觉得自己腿肚子传来一阵细索的摩擦声。等我低头时,一条红头蜈蚣已经爬到了我的腰间。我刚想伸手去打,蜈蚣却忽然转向,缠着我的腰带窜到我身后。 虽然,我一直都把衣服下襟塞在裤腰里,不怕蜈蚣钻进衣服。但是,一想到有条半尺来长、全身是脚的虫子在我身上乱窜,我就觉得脊梁上一阵阵发麻! 我下意识地扭头往自己身后看过去时,那条红龙却一下在我肩膀上立了起来,两只触角差点碰到了我鼻尖。 不好! 我就算再快,也比不上一条准备噬人的蜈蚣,唯一能做的,就是去赌它不会一口咬中我的要害。 千钧一发之间,站在我身边的易晴忽然出手往我肩膀上拍了过来。 易晴手指扫到红龙的瞬间,红龙的身子顺着易晴手掌扫来的方向蜷缩成了一团,缠在了她的指头上。易晴不但没有收手,反而握紧手掌,把红龙从我肩上给抓了下来。 我明明在那瞬间听见易晴闷哼了一声,等我再看时,她已经捂着手掌退到了一边。孙纯跟着飞起一脚,把落地的蜈蚣踩成了肉酱。 就在这短短几秒钟内,屋里忽然惨叫四起。原先跪在地上念经的组员,不是捂着脖子满地打滚,就是缩着双腿冷汗直流……十多条刚咬过人的蜈蚣正满地乱窜。刚才还在诵经的僧人也已经倒在了地上。 刚才出现在僧人手掌的蜈蚣,不是亡灵,而是实实在在的活物。有人利用亡灵寻仇作为掩饰,把真的蜈蚣给放了出来。 外围的人大多数都已经打开了灵眼,也都看见了亡灵寻仇,他们和我一样,下意识地把活蜈蚣给当成了亡灵。等到发现蜈蚣真在咬人时,再想救援却为时已晚。 我转头之间拔出猎枪:“抓那个和尚!” 我一直站在门口,跟和尚所在的位置整整隔了一间屋子,而且他身边就有一扇窗户,等我冲过去时,他早就能逃了。 我喊过之后立刻冲向对方。可是整个七组除了水冰魄跟着我冲了上去,站在和尚附近的几个组员不仅原地没动,反倒一个个诧异地看向了那个和尚。 他们不仅不相信我的判断,甚至在潜意识里还在抗拒我的命令。 短短眨眼之间,躺在地上的和尚忽然弹身而起,双手齐动之下甩出十多条红龙。飞在天上的蜈蚣像是一片扭动的丝带,铺天盖地地落向了我和水冰魄的头顶。 我们两个距离太近,就算身上带着家伙,也来不及伸手拨打飞过来的红龙。一旦我们两个出手,手臂就会撞在一起,不但扫不开毒虫,反倒会让蜈蚣趁虚而入。 千钧一发之间,我们两个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抽身回退,飞在天上的红龙却追着我们两人倒退的脚尖,噼噼啪啪地落在了地上。 “追呀!”我抬脚踩死一条红龙之后,那个和尚已经从容而退,在我们眼皮底下跳出了窗外。 直到这时,七组的成员才算反应了过来。等他们追到窗口时,对方已经没了踪影。我和水冰魄冲到窗前,一手一个推开了挡路的组员,飞身跳到屋外,顺着地上的脚印一直追到驻地门口,却只看见一具尸体。 那正是负责把守大门的组员。那人后背朝天地趴在地上,面孔却差点就扭到了自己背后,显然是被人一下拧断了脖子。我把尸体反过来时,水冰魄也跟着蹲在了尸体边上,伸手往对方圆睁的双眼上抚了过去。 水冰魄的手掌刚刚划过对方的鼻尖,尸体的脸颊上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一条蜈蚣咬穿了尸体的皮肉,从他嘴里钻了出来,迅雷不及掩耳地咬向了水冰魄的手掌——刚才那个和尚不仅拧断了守卫的脖子,还在他嘴里塞了一条被他撕断了的红龙。 按照常理,蜈蚣被砍成两段之后,还能存活一段时间,但是那时的蜈蚣肯定会在剧痛之中疯狂挣扎。那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它在尸体的嘴里安安静静地待了还一会儿,直到水冰魄去抚人眼皮时,才跳了出来。 水冰魄猝不及防之下,被蜈蚣狠狠一口咬在了手上。 我正想出手救人时,却看见水冰魄若无其事地抓着蜈蚣的身子,把它从自己手上给扯了下来。 我这才看清,水冰魄的手上戴着一副近乎透明的手套。蜈蚣那一口虽然来得凶猛,但是并没伤到对方。 水冰魄脸色铁青道:“马上救治伤员,快点!” 蜈蚣被称为五毒之一,越大毒性就越为猛烈,被红龙或者巨人蜈蚣咬到,会剧痛难当,七组的成员才会一片哀嚎。等我们赶回屋里时,有人甚至已经开始呕吐、昏迷了。 我几步冲到易晴身边时,她的脸上已经冒出了疹子,额头上的冷汗像水一样流个不停。 “坚持住!”我抽出匕首,转身掀起一个蒲团,屋里的灯光打进蒲团底下的阴暗处时,一条红龙立刻蹿了出来。我抬手一刀把红龙给钉在了地上。 还没等我把拧动挣扎的红龙挑起来,一个组员已经抢到我身边,用命令的口气厉声喝道:“把蜈蚣给我!” 谁都知道,人被毒虫咬伤之后,如果附近没有应急的药物,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毒虫捣烂敷在伤口上,那人摆明了是想抢红龙救治同伴。 我连话都没说,反手一刀往那人脚上钉了过去。对方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忽然出手,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带着一条蜈蚣的匕首扎穿了脚掌,惨叫着倒在了地上。 我顺手扔开蒲团,狠狠一拳打在对方的太阳穴上,生生把他打昏了过去。 “你干什么?”七组成员呼啦一下往我这边围了过来。我伸手从背包里抽出了“波波沙”,拉开枪栓指向对方:“水冰魄,看好你的人。我的忍耐有限,别逼我杀人!” “都给我滚回去!”水冰魄脸色铁青地挡在我和七组中间:“想造反?都什么时候了,还争来斗去,赶紧组织人去医院!” 我冷哼一声,把枪扔给了孙纯,自己挑着蜈蚣走到易晴身边,用刀把儿碾碎蜈蚣,敷在易晴手上之后,把她抱起来,送上了外面的汽车。 等我们赶到医院时,易晴已经昏迷不醒,直到她被送进急救室,水冰魄才带着七组的人赶了过来。七组剩下的几个组员看见我在走廊上,立刻占据有利的位置,把我堵在了走廊一角。 我冷笑之间,伸手按住了枪柄。水冰魄大步走过来,厉声喝道:“你们想干什么?” 有人怒喝道:“组长,他出手伤人,我们就不该讨个公道?” 水冰魄脸色阴沉道:“你们觉得银霜做得很对是不是?” 那人愣了一下之后才强辩道:“组长,你太纵容他了!他又不是七组的人……” 水冰魄终于忍不住怒道:“我是太纵容你们了!卫平同样不是五组的人,但是他能为了易晴拼命!这是什么?这是战友!他知道什么时候该同舟共济。你们在做什么?你们觉得卫平做得不对?你们别忘了,是谁在被鬼物追杀的情况下,从鬼物手里抢回了好几条人命!” 水冰魄看着一个个低头不语的组员,深吸一口气道:“卫平完全可以不过来,可他冲过来是为了什么?他把你们当成了战友!你们又把他当成了什么?你们好好想想吧!都给我滚一边去好好想,想明白了再来见我!” 七组成员默然转身离开了我的视线,水冰魄向我点了点头也走到了一边。孙纯却在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哼起了歌来:“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我在等一分钟,或许下一分钟,能够感觉你也心痛……” 我忽然回头道:“你唱什么?” 孙纯不好意思地说道:“我紧张的时候就爱唱歌……” “我是说,你唱的是什么?” ~~~~~~~~~~~~~~~~~~ 感谢:放手,半夏半暖,常珂,银子,闪靓心情打赏! 第一百零四章 寺里话当年 第一百零四章寺里话当年 孙纯被我问得一愣:“《等一分钟》啊!你没听过这歌?” “等一分钟……一分钟……”我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我明白了!孙纯,你亲自去帮我查几件事儿,查到之后马上告诉我,中间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消息,包括易晴在内。” 孙纯抬头看着我道:“你又想做什么?” “我们浪费的时间已经很多了……易晴醒过来之后,我要找谭飞龙。”我说完之后给孙纯使了个眼色,自己靠在医院的椅子上闭目养神。 我和孙纯在医院走廊上等了一夜,易晴才醒了过来。等我看见易晴时,她第一句话就是:“凶手真的是教官?” 我似笑非笑道:“你为什么觉得凶手会是谭飞龙?” “教官的伪装术很高明,就像是武侠小说中的易容术……”易晴微微顿了一下道:“冰魄已经给我看了资料,凶手无论是逃走的习惯,还是杀人的手法,都带着特种兵的痕迹。而且……而且教官最擅长的就是化妆和徒手搏击。” 站在一边的水冰魄插言道:“真正的僧人已经找到了,他被人打昏在了寺里。凶手很善于伪装。” 我反问道:“能在我们眼皮底下耍花招,怕是不能用化妆或者伪装来定义了吧?我怎么觉得像是易容术?” 易晴低声道:“这才是我怀疑教官的原因。他的伪装术出自家传,确实很像小说中的易容术……” 我笑道:“折腾了一夜,你也饿了吧?走,我请你们吃饭!” 易晴和水冰魄不约而同地向我看了过来,她们实在弄不明白,我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心情吃饭。 水冰魄沉默了几秒钟之后道:“去哪儿?” “普济寺!”我仅仅说了三个字之后,水冰魄的眼睛顿时一亮:“全体集合,去普济寺!” 易晴还要再说什么,却在被孙纯碰了一下之后,默不做声地跟在了孙纯身后。 七组的车队出城之后,很快就会合了谭飞龙,他直到看到我,还觉得莫名其妙:“你在做什么?” “到了地方就知道!”我站在城郊的山脚下,指着半山腰的普济寺道:“几十年前,这个地方曾经是小日本的一个据点。” “根据资料显示,小鬼子侵华时驻守叶城的最高长官名叫浅野秋道。那个家伙很有可能是个精神分裂者,他笃信东洋的小乘佛教,为人却极为残酷,以杀人为乐。他每次杀人之后,都要亲自诵经超度亡灵。” “他为了方便自己诵经,干脆把指挥部从城里搬到了近郊的普济寺。还亲自把普济寺改名为大野寺。直到浅野秋道离奇死亡,他都没离开过大野寺。” “解放之后,普济寺虽然被翻新重建,但是,因为谁都知道,这里当年是一座杀人魔窟,自然也就断了香火,平时只有一个老和尚在寺里挂单。” 我一路领着水冰魄他们走进了普济寺,这间寺庙并不算太大,除了三座大殿之外,就是一座两层高的禅房:“根据地方志记载,这里的禅房就是当年的兵营,大概驻守着一百多鬼子。浅野秋道平时办公、打坐的地方紧挨着兵营,也就是我现在所在的房间。” 我推门走进房间,面积和一间小型会议室差不多,从窗户上正好可以看见寺内全貌。我伸手往外指了一下:“浅野秋道的胆子其实很小,他害怕亡灵复仇,所以在把自己的卧室建在大殿稍偏一点的位置上,从这里往外看,可以看见半间大雄宝殿。” 我知道的一切都来自于孙纯的资料。 我嘴上虽然说得条条是道,推开窗户的时候,也悄悄往外看了一眼。大殿里的佛像被门扇给挡住了半边,乍看上去就像是用一只眼睛在注视着我们所在的房间。 “把我们准备的东西拿上来!”我向孙纯招呼了一声之后,他很快就搬来一张桌子,摆上了一副麻将。 我坐在其中一把凳子上,招呼道:“谭老板、水冰魄,一块儿坐下吧!” 谭飞龙皱着眉头道:“你搞什么名堂?” “坐下再说!”我等他们两个坐好之后,才继续说道:“其实,浅野秋道除了杀人之外,还有一个爱好,就是好吃!叶城当中有名的厨师都被他给弄到了寺里,他们进来之后,就再没出去过。” “据说,浅野秋道一旦吃腻了某一道菜,负责做菜的厨师还烹饪不出让他满意的菜品,那他的下场就是变成浅野秋道的腹中餐。” 水冰魄道:“你的意思是说,谭家发生的一切,都来自于浅野秋道?凶手是东洋人?” 我摆弄着一颗麻将牌道:“不是东洋人动的手,但是跟浅野秋道有密切的关系。” 我继续说道:“根据资料显示,浅野秋道死于刺杀。他死之后,倭寇的第二任长官才把指挥部迁回了城里,也就是现在看到的抗战纪念馆原址。” 水冰魄皱眉道:“这些事情,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我笑道:“当年刺杀浅野秋道的人,应该是谭老爷子吧?” 谭飞龙虽然一向低调,这时也难免带着自豪道:“对!家父生前曾经是锄奸团的成员,参与过多次刺杀,死在他手里的鬼子、汉奸不计其数。建国之后,家父也就成为了第一批特种兵教官。” 我点头道:“那么谭老爷子和你说过刺杀浅野秋道的事情吗?” 谭飞龙不由得一愣,过了好半晌才摇头道:“没有!家父一向对自己生平的功绩极为自豪,特别喜欢给我们讲述他以前的故事。但是,他从没说过自己刺杀浅野秋道的事情。关于这件事儿,我还是无意中在档案里看到的。我当时以为那只是异常简单的刺杀,所以家父才一直没有提起过。” “你错了!”我摇头道:“《地方志》上写过,浅野秋道是东洋贵族,军衔很高,而且极有可能接任满洲司令长官。像他这样的敌酋,身边不可能没有高手护卫。想要刺杀他,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谭飞龙一下愣住了。 我看向谭飞龙道:“根据资料显示,浅野秋道当年对叶城的一个厨师信任有加。那个厨师最为出彩的地方,就是会烹饪奇食!” “传说,那个厨师为了取悦浅野秋道,甚至不惜用活人做菜。浅野秋道偏偏就喜欢这种调调儿,他在浅野秋道的眼里自然是大红大紫,甚至,提拔他当中地方维持会的会长。那人在叶城跋扈一时,叶城人对他恨之入骨。” 我说到这儿时,话锋忽然一转:“我们来做这样一个设想。” “谭老爷子嫉恶如仇,在刺杀浅野秋道时,顺手也杀掉了那个厨师。可是,若干年之后,他却忽然发现自己杀错了人,所以才会对当年的事情绝口不提。” 我说完之后才看向谭飞龙:“你觉得我的这个猜测对吗?” 谭飞龙愣了好半天才说道:“我明白了!当年我看见档案的时候,发现档案记功栏的位置被人狠狠划了几笔。划掉记录的人,当时的情绪非常激动,档案纸都被划破了,有些地方已经看不清内容。我当时特意问过档案员,是谁划掉了记录,他说是我父亲。” 谭飞龙深吸了一口气道:“事后,我曾经问过家父,为什么要划掉那次记录,他说,那次的军功,不应该属于他,后面却什么都没说。” 我点头道:“是谁让你改的名字?” “是家父!”谭飞龙道:“这个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当时家父说是要去参加一个老战友联谊,走的时候还挺高兴,特意换了新衣服,回来的时候,却一脸阴沉。” “那天,家父把自己锁在屋里喝了一夜的酒,第二天就再次出了门,一走就是三天。等他回来之后,就非要我改名,还逼着我把两个孩子的名字也给改了。至于为什么,他没说!” 谭飞龙说到这时忽然一惊:“你的意思是说……” 我点头道:“你猜的没错。谭老爷子当年误杀的那个厨师,应该也是术士,而且是精通诅咒的术士。当年事了,谭老爷子自然离开叶城远遁千里,多年以后,等他安定下来,那个厨师的后人就过来报仇了。” 我敲着桌子道:“孙纯帮我查到了《地方志》,那个厨师的名字叫做余双人。当然,这只是一个化名。他的本名应该是姓徐,双立人加上一个余字就是徐。” 我忽然扬声道:“徐来胡,你是不是该出来和我们见上一面了?” “你说什么?”谭飞龙等人凛然一惊之间,转身往附近看了过去:“徐来胡不是死了?” 水冰魄下意识地反驳道:“徐来胡怎么可能在这儿?我们下面那么多人……” 七组已经把整个寺院团团包围,楼下还有高手护卫,就算徐来胡还活着,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冲过层层封锁跑到我们跟前。 我淡然道:“徐来胡,别藏着了。都到了这个时候,还要躲着吗?”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五章 寺里话当年2 第一百零五章寺里话当年2 我连问了三遍都不见半点动静,水冰魄他们一齐往我身上看过来。易晴小声道:“你是不是搞错了?” 我沉声道:“徐来胡,你的籍贯应该不会是假的吧?” 易晴轻轻碰了我一下,意思是让我别再说了。 作为一个军人来说,最为忌讳的就是有人拿自己的家人说事儿。他们常年驻守边防,本就对亲人带有愧疚,谁拿对方家人威胁,或者当成笑料,需要承受的就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怒火了。 谭飞龙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卫平,我想我们没必要再等下去了。” 我冷笑道:“徐来胡,你很聪明,但是,你别忘了,我是术士。有些事情,他们不能做,我却没有顾忌!”我的语气中已经带起了杀意。 “够了!”谭飞龙拍案而起:“卫平,你判断失误,我不怨你,毕竟谁都有失误的时候。但是,你一再用徐来胡的家人做文章,就有失厚道了吧?” 谭飞龙曾经是职业军人,所以,他仍旧习惯于用军人的方式去思考问题。 我现在的做法,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不能容忍。 我冷声道:“我再说一次,如果你不希望你的孩子出事儿,最好不要妨碍我!” 谭飞龙冷眼看着我道:“你说徐来胡是凶手,你有什么证据,他人又在哪儿?” 我淡然道:“既然,你已经问了,那我们不妨从头说起。” “从我询问那个宠物店老板开始,就觉得对方的行为不像是术士,至少,他不是纯正的术士。江湖人不会给别人留下那么多线索。” 我说道:“那个老板说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买蜈蚣的人穿着两层衣服,还从袖子里露出了一层灰布袖边儿;而且那个人的腰部很鼓,像是故意塞了东西。” “那时候,我就在想,那人是不是穿了一件带着下摆的长衫!长衫不可能穿在裤子里,想要下摆不影响行动,就只能塞在腰里。” 我点上一根烟:“我当时的第一反应就是那人可能穿着僧袍或者道袍。但我马上就否定了这个判断。无论是僧袍还是道袍,灰色都属于低阶修士的穿戴。品阶不高的人,不可能使用如此诡异的咒术。我这才觉得,那人穿的可能是一件民国时期常见的灰布长衫。” “那时候,我悄悄给宗小毛发了一条信息,让他帮我查一下,叶城在民国时期比较出名的术士或者厨师。我觉得,一个擅用食报的人,跟厨师或多或少会有些联系。” “结果,宗小毛第一个查到的人就是余双人。不过,除了地方志里记载着余双人是一个汉奸之外,他没找到任何线索。那时,我也怀疑自己的判断有误,就没继续查下去。” 我说到这里时,谭飞龙沉着脸道:“这些跟徐来胡有半点关系吗?” 我弹掉了烟灰:“一开始,我也没去怀疑徐来胡,后来,还是孙纯给了我提示。” “我?”孙纯诧异道:“我提示你什么?” “你唱的那首歌,《等一分钟》。”我说道:“徐来胡被杀时,我曾经被水冰魄给挡了一分钟,这一分钟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我并没有看见。” 我转头向水冰魄问道:“徐来胡被鬼魂拖走的时候,你看见了吗?” “没有!”水冰魄摇头道:“我的注意力全都在你身上,没去注意徐来胡。” “所以说,我们谁都确定不了徐来胡究竟死没死!”我沉声道:“等我冲进厨房时,看到的是一具被剥了皮的尸体和徐来胡的鬼魂,所以,第一时间以为徐来胡已经死了。可你仔细想想,如果当时徐来胡用的是障眼法呢?” “这不可能吧?”水冰魄道:“我明明看见徐来胡的双手、双脚全都断了……而且还是在你眼前……” “就是因为他在我眼前断了手脚,我才没去怀疑其他!实际上,徐来胡从遇袭之后,就没再说过一句话。那时候,谁能弄清他究竟是不是徐来胡?” 水冰魄道:“你说的也太……” “太不着边际对吗?”我笑道:“你仔细回想一下,你监视谭家别墅时,厨房那边的监控有没有忽然失去画面?” “有!”水冰魄猛然抬头道:“我当时在监视你,但是负责其他画面人却告诉我,徐来胡进了厨房之后,他的人皮就飞起来一块,那块皮正好落在了摄像头上,等人皮滑落之后,你已经闯进厨房了。对了!我看见你的时候,摄像头上还沾着血迹,画面很模糊。” 我笑道:“也就是说,我们谁都没看见徐来胡最后是死是活对吗?” 水冰魄沉默了半晌才点头道:“对!” 我继续说道:“徐来胡是一个很有耐性的对手,他成功地把我的视线引到你身上之后,就藏了起来,任由我们两个斗得你死我活,他却在等着坐收渔利。” “要不是我们最后同时想到转移诅咒的办法,说不定,谭小一他们早就死了。这回可以说是我们误打误撞地破了徐来胡的布局。” 水冰魄皱着眉头道:“你还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当然有!”我说道:“其实,最简单的一点,就是徐来胡在谭家的身份。他是谭小一的司机兼保镖。就算他和谭小一情如兄弟,但是在公开场合,他还是司机。” “以司机的身份,可能次次都和谭小一同席吗?就算他吃过一品龙,又能吃几次?报应这种事儿,只有积累得多了才能发作。我们是转移了报应才会被鬼物追杀。他呢?” “这……”水冰魄被我问得说不出话来。 谭飞龙却在这时接口道:“徐来胡一向尽职尽责,我不相信他会对小一他们不利。” 我转向谭飞龙道:“就因为他尽职尽责,所以非常受你的赏识,你也把自己的本事对他倾囊而授,甚至把谭老爷子的易容术也教给了徐来胡。可就在几个小时之前,他差点就用易容术把你送进看守所!” 我说到这里时,易晴的脸上也不由得一红。那时候,她也对谭飞龙产生了动摇。如果,当时水冰魄提出要提审谭飞龙,她肯定会答应下来。 我没理会谭飞龙,继续说道:“从我怀疑徐来胡开始,我就把以前的线索重新捏在一起想了一遍,然后,我才让孙纯顺着余双人的线索去找资料。结果,我得出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结论,那就是,谭老爷子和余双人可能有过交集。” 我吸了一口烟之后才说道:“那时,我也仅仅是在猜测余双人和徐来胡的关系,所以,我特意让孙纯去查了徐来胡的档案。” “徐来胡的父亲姓余,叫余守山。余守山的父亲就是余双人,所以他也曾经被打成汉奸、特务,在监狱里待了八年。后来,还是一个部队上的老干部帮他平了反,余守山才得以释放出狱。” “余守山出狱之后才结婚生子,那时他已经快要四十岁了。余守山怕自己的这段历史影响到徐来胡,曾经申请改姓,结果都没被通过,但是,他却执意要让徐来胡姓徐。这些在徐来胡的档案里都有记载。” 水冰魄沉声道:“这么说来,徐来胡确实值得怀疑。” 她知道,我所说的一切,并非凭空捏造的东西。徐来胡在被挑选为特种兵之前,部队肯定要对他进行全面调查,他档案里的东西不可能作假。 光是父亲姓余,他姓徐这一点,就足够水冰魄去怀疑徐来胡的动机了。 我转头看向水冰魄道:“你觉得自己化名樱子,接近徐来胡,是在利用他?实际上,却是他在利用你。谭飞龙寻找术士的事情,自然不会对徐来胡隐瞒。而他自己又不是正牌术士,自然不希望有术士接近谭飞龙。” 我说到这里时,故意看了一眼水冰魄:“我觉得,徐来胡很了解你。他从见到我之后,就在不动声色地把我的视线往你身上引。” “徐来胡是个善于把握分寸的人。他在前几次出手时,都是恰到好处地让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让我知道你的存在,却想不到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然后故意说,他初次见面就找我麻烦,是因为受到王家人的鼓动,我也就自然转移了视线。直到他用诈死的办法点燃了我们之间的导火索,我们也开始了正面对决。” “只不过,徐来胡没想到,我们会打出了真火,不仅连带着算计对方的雇主,甚至还兵行险招,转移了诅咒。这样一来,他就从杀谭家兄妹,变成了杀我们,他想收手都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再走下去。” 我说道:“或许,你会问我,徐来胡既然知道目标已经转移,为什么不赶紧收手,隐藏起来,还要继续跟我们周旋。我猜,他应该是控制不住那种咒术,才不得不将错就错。” 水冰魄听我说到这里,还没来得及去问其他的事情,谭飞龙就冷笑着开口道:“我问你,徐来胡一直都跟在我身边,他想杀我,随便用什么办法都可以,为什么非得用法术?” ~~~~~~~~~~~~~~ 感谢:小猫儿,放手,小秒,闪靓心情,爱打赏! 第一百零六章 生死斗 第一百零六章生死斗 我看向谭飞龙:“如果,你只是一个普通人,现在早就已经尸骨无存了。但是,你的身后有八连,还有谭老爷子的战友照拂。你不愿意动自己的关系网,并不代表这张网会永远不动。” “如果你们全家离奇死亡,肯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怀疑。就算徐来胡的手法再精妙,也逃不过你那些学员的眼睛,他肯定会死无葬身之地。只有动用术道的力量才最安全。” 我话音一顿:“更重要的是,你的气运不比张景利低,一般的术士都别想动你分毫。” 谭飞龙咬牙道:“这都是你的推测!徐来胡他……” 我抢先打断了谭飞龙:“他就在这间庙里!” 我伸手拍出一张照片:“徐来胡,你不想我对着照片上的人施咒,就赶紧给我滚出来。” “够了!”谭飞龙怒喝道:“卫平,你别再闹下去了!我们之间的合作……” 谭飞龙本来想说“到此为止”,可是话没出口,就被水冰魄强行打断:“谭教官,该住口的是你!卫平是在救你全家。” 水冰魄冷声道:“徐来胡,你了解谭飞龙的性格,也知道他忌讳的就是用家人去威胁军人。卫平逼你现身,你也可以利用谭飞龙的性格逼走卫平。你在等着谭飞龙停止雇佣卫平对不对?” 一旦谭飞龙解除对我的雇佣,按照术道上的规矩,我就不能再插手谭家的事情了,否则,就是犯了术道大忌。 而且,术道上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术士被雇主撵走之后,绝不吃“回头草”,哪怕是雇主把佣金翻上十倍也一样不行。术士的地位虽然尴尬,但是术士也有术士的尊严,“损术士颜面,必定见死不救”。 水冰魄冷声道:“我数到三,你再不出来,七组马上会出动人手去找照片上的每一个人。一!” 水冰魄不顾谭飞龙的脸色,冷然喊出了一个数字。 “你想干什么?”谭飞龙勃然大怒:“你敢动照片上的任何一个人,我谭飞龙就算拼上这张老脸,也跟你不死不休!” “二——”水冰魄无视了谭飞龙的暴怒。 谭飞龙转向易晴:“易晴……” 易晴咬牙道:“教官,我相信卫平的判断!” 谭飞龙一瞬间愣住了,等他看向孙纯时,后者也低着头道:“教官,这次我不能服从你的命令,卫平的判断从没出错。” “三——”水冰魄的尾音刚落,房间一侧的墙壁忽然打开了一道暗门,徐来胡从门里踏步而出:“你们逼我现身又能如何?” “徐来胡!”谭飞龙不敢置信地看着徐来胡,愣了足足五六秒钟,才身躯一晃,颓然地坐倒在了凳子上。 谭飞龙的表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但是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痛心疾首的情绪。 我侧头看向徐来胡出现的那间密室,那里面的陈列极为简单,看样子应该是参禅用的净室。 直到徐来胡走到近前,谭飞龙才说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徐来胡冷然道:“卫平不是给你解释得很清楚了吗?我爷爷就是死在了你父亲手里。” 徐来胡道:“我爷爷也是术道高手,没有他在,姓谭的能杀得了浅野秋道?浅野家族在东洋是有名的阴阳师世家,浅野秋道本人虽然不是阴阳师,但是身边却有术士护卫。多少人想杀浅野秋道,结果都是有来无回。” “我爷爷宁愿背负一身骂名,也要潜伏在浅野秋道身边,就是要利用食报秘术除掉浅野秋道。姓谭的忽然潜入据点,打断了我爷爷的计划,逼得他不得不提前发动食报。” “就在我爷爷和浅野家阴阳师纠缠时,姓谭的一刀割断了他的喉咙。姓谭的潇洒而去,我们徐家却永世不得翻身。” 徐来胡咬牙切齿道:“如果不是我爷爷当年救过的一位老兵回来帮我父亲平反,我们徐家早就断根绝户了。” 谭飞龙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徐来胡冷声道:“你觉得我在胡编乱造?当年,我父亲就是在这间房子里看见姓谭的杀了我爷爷。” 孙纯忍不住道:“那是上一代的恩怨,而且,也存在着误会。教官对你比亲生儿子还好,你就忍心……” “你给我闭嘴!”徐来胡怒吼道:“你说得轻巧。我爷爷一共有三个儿子,一个在我爷爷死后被人活活打死;一个死在了游击队的手里;我父亲差点死在狱中,后半生只能靠出力气活着。如果没有姓谭的,他们的命运都会改变。凭他那点小恩小惠,能补偿得了吗?” 谭飞龙沉默了片刻道:“我们谭家欠你的,我的命,你可以拿走!我死之后,我们之间恩怨两消。” “恩怨两消?”徐来胡怒吼道:“你的一条命不够!我要你们谭家断子绝孙!” “你……”谭飞龙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你简直丧心病狂!” “这是你们应得的报应!”徐来胡转向我道:“卫平,我承认你很聪明,但是,有一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果你不闯进普济寺,或许还能多活两天。但是,你敢进来,就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徐来胡厉声道:“知道我为什么一直都没出现吗?那是因为我在启动法术。现在法术已成,你们谁都跑不出去。” 徐来胡话音刚落,普济寺里忽然变得阴风怒号、暗无天日,瘆人心肺的笑声从四面八方蓦然而起,就像无数鬼神围绕着寺庙纵声狂笑。 徐来胡笑道:“鬼神盛宴已经开始了,你们很快就会变成鬼神的口中食、腹中餐。” 水冰魄手按窗口,厉声喝道:“马上集合……” 徐来胡冷笑道:“没用的!就算你们的人数再翻上几倍,也逃不出普济寺。” “先坐下吧!”我镇定自若地说道:“徐来胡,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儿,我们当中有两个人是正牌术士。虽然我们现在未必杀得了你,但是我们临死之前肯定能咒杀你的家人。” 我伸手一指水冰魄:“尤其是她!茅山派是术道上的正派名门,地位非同小可。一个茅山弟子临死前以命下咒,你觉得有哪个不要命的术士敢去伸手管这趟闲事儿?” 徐来胡脸色一变:“你想怎么样?” “赌命!”我沉声道:“就按江湖上的规矩,生死战了结恩怨。” “生死战?”徐来胡哈哈笑道:“怎么斗?斗法术,我不是你们的对手;动武,这里至少有三个人能要我的命。你觉得我会傻到跟你们生死战?” 我摇动着一根手指头道:“生死战的办法有很多,未必非得斗法比武。你父亲余守山,一辈子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就是喜欢打个麻将,所以,他才给你起名叫来胡。” “我知道,你本人也是个麻将高手,十赌九胜。我们就来赌麻将。”我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麻将牌:“我们各拿四十个筹码,谁先输光了,谁就出局。” 徐来胡冷声道:“你们想三打一?你当我傻?” 我笑道:“你不是还有一个同伴吗?我不信你在没有内线的情况下,还能对水冰魄的情况了如指掌。二打二,算是公平了吧!” 徐来胡沉默片刻道:“好,我答应你!但是,这间屋里的人必须全都参与赌命,否则,我宁可跟你们同归于尽。” “不行!”水冰魄断然拒绝道:“赌命的规矩是一对一……” 我摆手道:“水冰魄,我知道你爱惜自己的部下。但是,你仔细想想,如果我们都败了,还有人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吗?反正都是赌,不如一起来。” 水冰魄不知该如何回答时,徐来胡却笑道:“他说得对!你们那么多人,我事先不做防备,谁会放心赌命?” 水冰魄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痛快!”徐来胡双手打了一个古怪的法印之后,窗外陡然传来一声惊叫。等我转头看时,一个组员已经被凭空冒出来的鬼魂给抓了起来,生拖硬拽着拉到一座方框形的木架子上。抓住组员的鬼魂仅用了几下工夫就把那人的四肢固定在了木架四角的铁环上。 那人刚被绑好,两只鬼魂就推着一辆四轮木车从禅房里走了出来。 还站在院子里的组员就像是失去了反应的能力,明明手里有枪,不仅不知道开火,还像是被屠夫冲散了的羊群一样,在院子有限的空间里惊慌奔逃,直到被鬼魂追得再逃不开时,忽然有人抓住身边的队友,使劲往鬼神的方向推了过去。 其他人顿时反应了过来,一齐抓着那个失声尖叫的组员,硬生生地把他塞在了鬼魂的手里。两只狂笑的恶鬼抓着那人的头发,把他拖向四轮车时,我明显看见那些人齐齐松了口气。 水冰魄一时间气得脸色铁青,我却开口安稳道:“你不用生气。现在整座普济寺都变成了禁锢食材的囚笼,里面是食材,鬼魂是屠夫。人在这时已经丧失了意识,只会像待宰的动物一样做出反应。”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七章 生死斗2 第一百零七章生死斗2 水冰魄看了我好一会儿:“真是这样?” 徐来胡却哈哈笑道:“你觉得可能吗?那些人都是你带出来的绵羊!如果他们是谭飞龙的兵,就算明知道是死,也会舍命一搏。” 我不等水冰魄说话,就抢先道:“是与不是,你比我清楚。既然徐来胡的法术以报应为基础,那么,从食材被关进铁笼开始,因果就已经出现了。在警局拖走谭小二的那只手,不就像是一只伸进鱼缸里抓鳖的人手吗?” 徐来胡耸了耸肩膀道:“如果这样想能让你心里舒服一些,那就随你怎么想好了。” 我们两个斗嘴的片刻间,院子里的组员已经全被恶鬼捆在了各式各样的工具上,像是待宰羔羊,只会不住地战栗。 徐来胡一摆手道:“一桌麻将只需要四个人,你们当中谁下去啊?” 孙纯默不作声地退到了门口,易晴向我点头道:“我相信你!” 谭飞龙大步走到两人身边,一手一个拉起孙纯和易晴,头也不回地走向了院中。直到三个人被恶鬼绑上木桩,仍旧身形傲然地目视前方。 徐来胡像是无意地看了楼下一眼,马上别过头去:“鹰眼上来吧!我们可以开始了。” “是你!”水冰魄看见对方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怒意。我虽然跟七组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也知道水冰魄对鹰眼信任有加,甚至把她当成了副手。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徐来胡的卧底。 鹰眼闪动着睫毛:“水姐姐,实在对不起了。我知道你一直把我当亲妹妹看待,但是,家仇不可不报!” 我看向鹰眼道:“你应该就是照片上那个小女孩吧?” 鹰眼笑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徐来贺。” “废话少说,开始吧!”水冰魄拉过椅子,坐到了我的对家。 徐来胡一面洗牌一面说道:“按照赌命的规矩,我们现在没有见证人,必须向鬼神发下重誓。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们赢牌,下面的枷锁就会自动打开,你们人也就能得救;相反,他们必死无疑。你还有特殊的要求吗?” “没有,可以开始了!”我掷出骰子之后,伸手抓过麻将。 徐来胡也码好了牌:“妹子,你随便打!我打麻将的技术,你还不知道吗?” 水冰魄冷哼了一声:“东风。” 徐来胡也跟着开始抓牌摸牌,几分钟之后,鹰眼就给我点了炮,我推倒麻将道:“穷胡。赢三张筹码,可以放三个人。” 徐来胡笑道:“行!我知道,你肯定会放易晴和谭飞龙他们,那就让他们先歇一会儿,说不定还能看上一场好戏!”徐来胡话一说完,已经有恶鬼把三个人从木桩上解了下来,用布团塞住嘴,拖到院子一角。 徐来胡道:“堵住他们的嘴,只是不想让他们影响我们的赌局。放心,他们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希望你们还能一直赢下去,他们三个人可是筹码,筹码这东西可是有进有出的,等你手里的筹码全输给我,他们还是要死。” 鹰眼洗牌时笑道:“麻将里有句话,叫‘先赢不算赢’。下一把牌才真正见输赢。” 果然,不到五分钟之后,徐来胡就自摸胡牌了:“让我想想啊!卫平,追杀你的是一头黑熊,因为,张笑鹏那人最喜欢吃活熊掌。那东西只有从活熊身上剁下来,才叫美味。咱们就看看活剁人手吧!动手!” “不要——”水冰魄惊叫声中,一直持刀而立的恶鬼快步走到一个双手戴着枷锁跪在地上的组员面前,手起刀落,把对方的双手贴着木枷给砍了下来。 那人被木架固定在地上,双手平伸在前面,双手虽然被人砍落,但是身子却被死死的固定在架子上,除了凄厉惨嚎,连动一下手臂都做不到,短短片刻之后,面上的血色就已经完全褪尽,脑袋也跟着歪到了一边儿。 水冰魄银牙紧咬地看向了徐来胡,后者却若无其事地说道:“再来一个活猴脑!” 我虽然没有回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锤子砸开骨骼的声响,紧接着,人骨落地的声音和人的惨叫就同时传了过来。 徐来胡笑道:“看来,那个厨子的手艺还得练哪!敲脑袋怎么能让天灵盖掉地上呢?应该落在桌子上才对。水组长,你就不回头看看吗?热油浇在人脑袋上那一瞬间的奇景,不可不看哪!” 水冰魄咬着嘴角看向徐来胡时,眼眶里泛起了红边儿,直到热油浇在人身上的“刺啦”声响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过来之后,水冰魄已经把自己的嘴角咬得鲜血长流。 徐来胡笑道:“我这次也是穷胡,但是不做庄,只赢两个筹码。水组长,你想保住自己的手下,可就得加把劲了。” 我洗着牌开口道:“水冰魄,为将者应该临危不乱、心如磐石;看见伤亡就先慌了手脚的人,不配为将。你如果静不下心来,还是不要打了。” 水冰魄沉声道:“我没事儿!” 徐来胡冷笑道:“死的人,不是你的手下,你当然不痛不痒,甚至还能给人讲为将之道。如果把下面的人换成花似锦、宗小毛,甚至你身边那个小丫头,你还会如此轻松?” 我的手微微抖了一下之后,很快镇定了下来:“水冰魄,你给我听好。打麻将跟打仗一样,必须静气平心,哪怕你手里只剩下一个筹码,也有翻浪的机会。” “徐来胡第一把故意让我们赢,就是让你放松心情;第二把马上翻转牌局,给你造成的心理压力,比第一次就输牌更大。如果你静不下心,我们就会一路输到底。” 徐来胡码着牌道:“你现在还有心情给别人指点江山?我是该佩服你的定力,还是该夸奖你的伪装功夫呢?” 我摆弄着麻将道:“我故意把怀几放在他们身边,就是为了能随时跟我联系。凭你那点本事,就算能抓到花似锦,也不可能阻止怀几给我传讯。况且……”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还没有从术道中人手里掠人的本事。” 徐来胡脸色微微一沉道:“等你输了牌,要是还有这种心情,我才真该佩服你。” 我仅仅打了两张牌之后,水冰魄出牌就开始越发迟疑了,一张牌抓在手里,想打又不打,来来回回试了几次,却还是举棋不定。 鹰眼不由得催促道:“水姐姐,你倒是快点啊!一把牌还想要打到天亮啊?” 水冰魄怒视对方之下,抬手把牌打了出去,她的牌刚一落,徐来胡就喊了一声“碰”。我明显看见水冰魄打了一个激灵,额头上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我伸手敲了一下桌子:“冷静!” “死的不是你的人,你当然说冷静!”徐来胡冷笑连连:“你的人救出来了,你当然毫无顾忌……自摸,又是穷胡!” 徐来胡推牌起身道:“来一道‘活叫驴’!哈哈……” 我还没等转头,就听见泼水落地的声响。被开水浇在身上的组员已经喊得变了动静:“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 水冰魄愤然起身,拔枪对准外面的组员连开了三枪。飞射而去的子弹还没碰到对方,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飞了出去。我眼看虚空中炸出三点火花之后,持刀的鬼魂却若无其事地举刀割向了组员的大腿,活生生割下一块肉来,那人当场疼昏了过去。 短短几秒钟之后,恶鬼又舀起一瓢开水浇在了那人的伤口上,那人惨叫着清醒过来时,恶鬼也再次举起了尖刀…… “给我住手!”水冰魄愤然拔枪指向了徐来胡。 徐来胡呵呵笑道:“你敢开枪吗?我们之间的赌约有鬼神见证,你一开枪,不仅自己要死,你那些组员也会跟着命丧当场。” “你……”水冰魄的手果然颤抖了起来。 徐来胡道:“你还是赶紧想想怎么赢我才是正经事儿。对了,你可以快点再打一把。在他们身上的肉没被割完之前,你要是能胡上一把,我就能把他们救回来。如果,你动作再慢点,就算留下了他们的命,他们也是废人了。” 水冰魄立刻坐回了桌子边:“快点洗牌!” “等我抽口烟。”徐来胡慢慢悠悠地拿起了火机。 “徐来胡——”水冰魄拍案而起。 “冷静!”我沉声道:“赌博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尤其打麻将,更不能砸桌子、摔牌,否则牌运都会被打散。那时候,别说是救人了,说不定还会再搭上几条人命。” “我不信我赢不了他!”水冰魄怒气攻心,已经乱了阵脚。 我深吸一口气道:“徐来胡在故意刺激你。你看见他刚才那把牌没有?他明明可以胡一把大牌,却非要自摸穷胡。他是在故意放慢杀人的速度。” 水冰魄双眼通红道:“他说的是真的?” “没错!”徐来胡笑道:“这样的游戏更有意思不是吗?” 水冰魄厉声道:“丧心病狂!你要报仇,我可以理解。可你的手段已经……” “不是人了,是吗?”徐来胡怒道:“我徐家受的苦,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给他们点报应又怎么了?谁挡着我报仇,谁就是我的死敌,我就让谁死无全尸!” 我忽然开口道:“你们徐家受苦,也是罪有应得!” ~~~~~~~~~~~~~~~~~~~~~ 感谢:银子,小猫儿,淡淡的歌,闪靓心情打赏! 第一百零八章 忽然出手 第一百零八章忽然出手 “放屁!”徐来胡拍案而起:“你想说什么?想说我爷爷是汉奸,是罪有应得是不是?” 我笑道:“原来,你自己也有猜测!” “放你娘的狗屁!”徐来胡的两只眼睛瞪得血红,就像一头刚吃了人肉的饿狼,死死地盯着我不放,要不是顾忌神鬼重誓,他现在已经出手了。 “哥!你坐下!”鹰眼疾声道:“他是在故意刺激你!爸爸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他不会骗我们!” 徐来胡冷声道:“我要你不得好死!” 我洗着牌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如果余双人不是汉奸,《地方志》里怎么会记录他的种种罪行?你别跟我说,地方志是在胡编乱造。” 徐来胡明知道我在故意挑衅,却仍然忍不住道:“那是在掩人耳目!” “哦,是吗?糟蹋妇女、巧取豪夺、带着小鬼子屠杀志士,也叫掩人耳目?”我冷声道:“其实,你很清楚余双人究竟做了什么!” “打小鬼子的时候,有不少人被逼无奈当了维持会的会长,但是,他们还有良心,变着法儿地救人、助人,虽然顶着汉奸的帽子,但是谁也不是傻瓜,小鬼子打跑之后,很多人都得了善终。为什么偏偏你家人被活活打死了?” 我冷眼看向徐来胡道:“要不要我帮你找找地方志里怎么记载余双人那两个汉奸崽子的?” “你放屁!”徐来胡狠狠一巴掌把麻将拍在了桌子上。 “哥哥!”麻将桌上的形势一下子逆转了过来。刚才是我一再告诫水冰魄冷静,现在反倒成了鹰眼在制止徐来胡。 徐来胡强吸了一口气,不住冷笑道:“这些都是姓谭的在搞鬼吧?他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故意找人修改了地方志对不对?” 我拎起一颗麻将:“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我们姑且抛开地方志不论。最直接的证据,你已经看到了,你不也一样在怀疑吗?” 徐来胡反问道:“我怀疑什么?” 我一指鹰眼:“她只不过是初开灵眼的术士,放在术道当中,连九品都算不上。水冰魄对她信任有加,完全是出于她自身的能力,加上水冰魄有心培养,才让她成了七组的骨干。至于你……” 我话音一顿:“你比她还差了不少。你能催动法术,应该是借助了带有你们徐家血脉的法器。抛开那件东西,你连术士的门槛都没摸到。” 徐来胡的脸色异常阴沉:“你想说什么?” 我沉声道:“就凭你们两个,怎么控制普济寺里的鬼魂?怎么让这里变成鬼窟?那是因为当年余双人早有布置,也就是说,他亲手把普济寺打造成了一座屠场。” 我冷笑之间一字一句道:“余双人是汉奸!他和浅草秋道联手了!” “放屁!”徐来胡差点拍碎了桌子,我眼前的麻将一下被对方震翻了过来。 我看着倒在桌子上的麻将笑道:“按照麻将桌上的规矩,你得包庄啊!这把怎么算?至少也得算我穷胡吧?” “就算你穷胡。”鹰眼不等徐来胡开口就抢先道:“你去放人吧!” 我知道鹰眼是在给徐来胡争取时间,好让他冷静下来。 我给水冰魄打了一个眼色,后者站起身来往窗口走去,我自己却坐在桌上洗着牌道:“你除了会说‘放屁’,还有什么更有利的证据反驳我吗?你自己都说了,浅草秋道出身阴阳师家族,身边有东洋术士护卫。他们会让人在眼皮底下布置大阵?” 徐来胡强辩道:“或许,他们没看出来!” “好一个或许!”我笑道:“一法通,万法通。往前推几千年,东洋阴阳师还是师承华夏术士,很多理论都同宗同源。甚至有人说,就连东洋忍术都是脱身于华夏的奇门遁甲。他们会看不出来有人布阵?” “你够了!”鹰眼拍案道:“就算你想扰乱对手,也不该拿别人先祖说事儿!你心里还有没有‘德’字?” “如果我是在捏造事实,刻意污蔑余双人,你完全可以指责我。”我转头道:“但是,我陈述的全是事实。我们做这样一个设想如何?” “当年,余双人确实放掉了一位抗日英雄。但是,他肯定有自己的目的,或许他看出那人气运鼎盛,或许是他想给自己留条后路。总之,绝不是你们想象中那种忍辱负重、卧薪藏胆。” 我飞快地说道:“不用怀疑我的话。术士到了一定品级,完全可以预感到未来。余双人应该是感到他将来会成为自己的贵人,才故意放人。” “这一点,他清楚,你们的父亲余守山也清楚。他为了给自己、给你们留下颜面,才特意说了假话,把余双人说成了是卧底魔窟、伺机杀敌的英雄。” 鹰眼忍不住道:“你说完了?你还想把故事编成什么样儿?” 我没有理会鹰眼,直视着徐来胡道:“人在无力报仇的时候,通常会有两种反应:一是怨天尤人,日日夜夜在咒骂仇人,恨不得他赶紧去死;二是一言不发,装成若无其事,却始终都在集聚力量,等待时机报仇。我问你,你父亲余守山属于哪种人?” 徐来胡被我问得一愣,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我冷声道:“我从你的术道修为上能看得出来,你根本没有修炼过法术。鹰眼虽然开了灵眼,但是水冰魄说过,鹰眼看东西,更多时候是凭着超强的观察能力去推测,很少动用灵眼。因为她的灵眼并没练到家,而且在开眼的时候出过岔子,导致灵眼蒙尘。水冰魄一直都在帮她寻找解决灵眼蒙尘的办法。” “从这点上看,她当年开眼的时候,并没有术士护持,而是自己摸索着开了灵眼。想要自己开眼,首先就得知道开启灵眼的过程。鹰眼没有明确的师承,他的法术是从哪儿学来的?” 我沉声道:“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你父亲余守山本身就是术士。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教过你们秘法,也没有让你们报仇对不对?” 鹰眼厉声道:“你够了,不要拿你的推测当事实!我父亲不是术士!” “他不是术士吗?”我冷笑道:“余守山不是术士,谭老爷子非要让谭飞龙改名,是为了什么?当年救下你父亲的那位老领导,应该和谭老爷子相识,是他告诉谭老爷子,你父亲会法术,这才有了谭家两代人相继更名的事情。” 我忽然厉声道:“你父亲,自己就有报仇的本事,为什么自己不动?那是因为他理亏!” “放屁!”这已经是徐来胡第四次喊放屁:“我父亲是不愿意连累我们……” 鹰眼厉声道:“哥,别跟他废话,赶紧坐下来,我们一起赢他!” “对!”徐来胡的脸色变得异常狰狞:“我要赢,我要把所有人的命都赢过来!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徐来胡洗牌的手法已经乱了,我却步步紧逼着冷声说道:“何必自欺欺人呢?外面那些恶鬼,各个头上长角。华夏术士御使的鬼魂,没有这种模样的东西,那都是东洋阴阳师擅用的式神。” “你不知道式神是什么吧?说白了,就是东洋阴阳师御使的鬼神。他们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鬼,而是某种灵体。阴阳师流派当中都有培育或者召唤式神的办法。” “浅野秋道在这里杀人、培养式神,我不觉得奇怪。但是,东洋法术中的式神,怎么会被你驱使?当年,余双人在帮着浅草秋道杀人养鬼!而且,你每次弄出来的所谓报应,都是式神的一种。我说的对吧?” 徐来胡咬牙道:“你说的话,我一点都不相信。我现在只想打牌。你听懂了吗?” 我伸手道:“想打牌就把骰子给我啊!你不会不知道,已经轮到我坐庄了吧!” “哼!”徐来胡冷哼之间,把骰子扔到了我面前。 “哥!”鹰眼跺脚道:“现在该水冰魄坐庄!” “你耍我!”徐来胡再次狂怒。 “你到底会不会玩麻将?”我右手虚着拳头,把两颗骰子控制在手心里慢慢摇动着道:“你上把是包庄,也就是按庄家自摸穷胡,来包赔我的损失。包庄之后,不管上一庄是谁,都应该轮到我坐庄。” 坐庄这回事儿,徐来胡还真没办法跟我强辩。每个地方麻将的玩法都不一样,就算同一个城市里,不同地区的玩法也有细微的差别。如果事先不说清楚规矩,打嘴仗的事情肯定少不了。 徐来胡冷笑道:“我让你坐庄又能怎么样?你和水冰魄的水平,在我眼里都跟小孩一样,我不看牌照样能赢你们。” “谁输谁赢,还说不定呢!” 我脸上笑容忽然一敛,扬手把骰子给打了出去。两颗骰子砸在麻将桌上之后,砰的一下跳了起来,直奔着徐来胡的胸前弹了过去。 “给我破——” 骰子弹射的力道再大也不可能伤人,可是两颗骰子却在我的怒吼声中带起了劲风,直奔徐来胡飞射而去。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零九章 翻脸 第一百零九章翻脸 我没有内力的事情,水冰魄知道,徐来胡兄妹也看得出来。按理说,不到“摘叶飞花”这个级数的高手,就不可能用骰子伤人。可是,从我手中蹦出去的那两颗骰子不仅带起了尖锐的风声,甚至还在骰子四周形成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气旋。 陡生变故之下,鹰眼、水冰魄一时间目瞪口呆。徐来胡大惊之下双手同时挡向自己身上,一颗骰子飞旋呼啸着从他两只手之间穿行而过,不偏不斜地打中了他的胸口。 小小的骰子贴在徐来胡身前爆旋之间,难以计数的寸长风刃从骰子四周爆射而出,沿着徐来胡周身飞旋而过之后,徐来胡周身衣物被风刃尽数撕裂,露出了他穿在里面的灰布僧袍。 没等徐来胡做出反应,第二颗骰子也接踵而至。骰子上炸出的气旋比上次的更猛数倍,暴卷滚动的风刃甚至已经带起了阵阵绿芒。 无数风刃带着凛冽刀声在徐来胡身上滚动之间,他身上的僧袍顿时被划出了十多道口子。 “不——”徐来胡大惊失色之下,本能后退。 “哥——”鹰眼也不顾一切地扑向了兄长。 “快走!”我一脚踹开麻将桌,飞快地往窗口方向退去。 水冰魄一步抢到我身边,伸手抓住我的衣服就往外拽——她知道我不会轻功,到了逃跑的时候,速度肯定比不上她,只能带着我往外跑。 我跟着水冰魄步步后退之间,拔出猎枪,对准徐来胡出来的那间密室连开了两枪。 东洋人参禅的净室看似密室,实际上暗门的厚度并没达到墙壁的程度,有时甚至会布置成纸糊的玄关。浅野秋道虽然已经伏诛,但是密室的设计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一层木门不可能挡住狂暴的枪火。 我枪声落处,暗室大门已经被炸得四分五裂。带着火光的木块还在空中迸射时,我已经拉开一颗手雷往暗室大门里扔了过去…… “快走!”我一开始被水冰魄拉着往后退,速度还跟不上她,等我扔出手雷之后反身起跃,速度一下跟了上去。我们两个几乎同时踩到了禅房的窗沿上。 我们两个准备跳窗的刹那间,却被窗外的景象吓得头皮发麻,同时停了下来。 窗外,无数恶鬼横空而起,脚踩虚空将窗口团团围住,鬼眼中凶光毕露地凝视着窗口,在下一刻就可能蜂拥而至。 水冰魄双手抓起灵符:“你从门走!” “往下跳,贴着窗户跳……”我话音没落,人已经挺身而起,紧贴着窗户跳出了屋外。我人没落地,水冰魄也跟着跳了下来。 浮在窗前的恶鬼却在同一时间踏步而行,从敞开的窗扇中间穿行而过,冲进了禅房。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屋里就传来了徐来胡的怒喝声:“卫平!你不得好死——” “快走!”我先把易晴放出来之后,将波波沙扔给谭飞龙:“掩护我们!子弹空了就往大殿跑!” 谭飞龙一拉枪栓挡在了我们身后,易晴和水冰魄则飞快地冲向了七组组员。她们刚刚救下两个人,周身披血的徐来胡就掩护着鹰眼冲到了窗边:“你快走!” “不……”鹰眼还要挣扎,却被徐来胡从窗户里扔了下来。 徐来胡双手撑住窗户,用身子挡住窗口,声嘶力竭地喊道:“谭飞龙,我妹妹跟这件事儿没有关系,救她,不然我做鬼也不饶你……” “噗——”一只鬼爪蓦然间从徐来胡胸口上破体而出。徐来胡低头看向抓住一块内脏的鬼爪时,本来已经快要瘫软的身躯,却在一瞬间挺得笔直,强撑着挡住了窗口。 下一刻,密密麻麻的鬼爪就从徐来胡身后蓦然涌出,将徐来胡的肉体生生撕裂开来。徐来胡身上血肉横飞,口中鲜血狂涌,人却挡在窗口不动分毫…… “哥——”鹰眼跪在血雨纷飞的窗口下嘶声痛哭时,谭飞龙忽然举枪往禅房的方向冲了过去,伸手抓住鹰眼的肩膀,拼命将她拽向远处。 “你疯了吧!”我被谭飞龙气得七窍生烟,不得已之下只能跟着他往回冲。等我追上两人时,徐来胡被恶鬼撕碎的躯体已经从空中纷纷摔落。无数恶鬼脚踩尸身,从窗口中蜂拥而出,直奔我们三个追杀而来。 “你们快走——”我抬手两枪轰开了身前的恶鬼,水冰魄和易晴却一块儿冲了上来。易晴和谭飞龙的两把冲锋交叉射击的瞬间,虽然把恶鬼挡在了圈外,可是枪声一停,前赴后继的恶鬼就会冲上来,把我们撕成碎片。 短短片刻之后,两个人的机枪果然同时熄火,先前被子弹压制的恶鬼瞬间向我们狂涌而至。千钧一发之间,一直没露面的孙纯忽然从我们身后踏步而出,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面军旗。猎猎大旗扫破长空,追上来的鬼魂就像是遇上了熊熊烈焰,同时惊叫后退,可是,眼中的凶光却更胜了几分。 孙纯以前跟我闲聊的时候曾经问过我,有什么办法能在不动法器的情况下镇杀鬼魂。 我记得好像是跟他说:“你不是当兵的出身吗?弄一面军旗啊!最好能把陈列馆里的老军旗弄来,沾过血的就更好了。大旗能凝聚军魂,是一支军队的灵魂所在,尤其是指挥过千军万马纵横沙场的军旗,带有无上军威,镇杀鬼魂无往不利!” 没想到,孙纯竟然真的弄来了一面军旗。刚才他没出现,应该是找旗杆子去了。 “旗给我,你们快走!大旗斩,杀——”我劈手把军旗抢了过来,挥旗做刀,往鬼魂身上砍了过去。大旗劈落之处红光暴起,军旗迎风颤动如火,赫赫军威撼天动地,首当其冲的鬼魂在大旗迎头痛击之下砰然炸裂,化成贴地滚动的磷火四方乱游,残余的恶鬼却在怒啸当中连续倒退。 我转动大旗,再一次往恶鬼群中横扫而去。横卷狂飞的大旗犹如天火卷空、神威如狱,大旗扫过之处,恶鬼纷纷炸裂,狂喷而起的磷火覆在旗上迎风飞舞,蔚为壮观。我一人一旗踩在卷动的磷火当中步步前行,逼得百鬼连续暴退。 远处的水冰魄厉声喊道:“都跟我来,掩护卫平撤退!” 全场之中只有水冰魄知道,我看似虎入羊群,实际上却等于在以身饲虎。大旗斩,虽然听上去威风凛凛,实际上就是古代军队的旗手临危拼命的招式。 古时候,两军交战时,大旗代表着一军气势。全军阵亡,大旗不倒的事例比比皆是,旗手就显得异常重要。一旦军旗崩倒,就可能引发全军崩毁。在护旗的同时,旗手多数学过以军旗为兵刃临危杀敌的招式。大旗斩就是其中之一。 旗斩看似威猛,却只有寥寥数招,而且招式之间并不连贯。因为旗手用大旗杀敌,就代表着军旗会短暂的消失在友军的视线当中。短时间内不见大旗,不会军心溃散;若长时间不见大旗,与折旗又有什么区别?况且,军旗本身也不是适合杀敌的武器。 我能在短时间内控制住局面,全凭着一股冲劲儿。长时间下来,不要说我的体力不足以支持鏖战,就算大旗斩的招式也会破绽百出。跟我对战的如果是普通鬼魂还好,万一其中混杂着式神,我必死无疑。 水冰魄提枪冲向我身后时,易晴、孙纯、谭飞龙也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七组剩下的成员却有一半以上躲在大雄宝殿里不肯出来;另外一半虽然跟了上来,却是大部分故意落在远处,不肯冲锋。 水冰魄这时已经顾不上去呵斥手下,与谭飞龙等人交错着身形,同时开火。四把冲锋瞬间形成了一道交叉的火力网,除了让开了我的位置,几乎封闭了我四周所有的空间。 我扬手把大旗往鬼魂堆里扔了过去,自己转身就往回跑。从空中飘落的大旗如同火云坠空,带着腾腾红芒扑落大地,顿时激起了鬼哭神嚎。被军威波及的恶鬼像是忽然沾上了烈火,剧痛之下破空而起,惨叫乱飞,整个普济寺顿时乱成了一团。 我在满天的鬼哭当中飞快冲到易晴他们身边时,几个人的子弹也正好打空,他们枪膛里发出的空响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生生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手雷!”易晴拉开手雷往我身后扔去,孙纯拉起我转身就跑。三声手雷爆炸的余音还在寺中来回震荡时,我们几个已经冲进了大殿。 我摔进大雄宝殿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回头戒备。 残余的鬼魂从硝烟当中嘶啸而出,直奔大雄宝殿冲杀了过来。等他们闯到大殿门口时,却忽然刹住脚步,成群结队地堵在殿外,过了片刻之后,才有几只小鬼从队伍中走了出来,一步步往前试探着挪动。 孙纯低声道:“他们在干什么?” “在试探佛像有没有法力!” 普济寺从重建之后就没什么香火,佛像也不是当初的原作。按照术道上的说法,只有开过光的神像才有神威,反之,就是一座泥塑,不但不能镇鬼,还容易被鬼物附身。 刚才鬼物虽然在院子里杀人,但是跟大雄宝殿还有很大的一段距离。谁都说不清殿里的佛像究竟能不能镇住鬼! 第一百一十章 险死还生 第一百一十章险死还生 孙纯听我说完,马上反应了过来:“我查过,殿里佛像开过光!” 孙纯到底不是术士。术道中人都知道,就算神像开光,常年没有香火,没有僧道诵经,天长日久也会神性全消。况且,前些年在普济寺里挂单的那个和尚,究竟是不是个二混子,谁又能说得清楚? 院外的鬼魂步步逼近时,水冰魄也夹住一张灵符,抬起了手来。 我伸手按住对方:“再等等!” 外面那些鬼魂不是傻瓜,现在出手,就等于告诉他们,我们在虚张声势,下一秒,他们就会冲进大殿。 水冰魄转头向我做了一个手势,应该是问我怎么办。 动手,马上就会暴露我们的虚实。 不动,再过片刻,恶鬼就能走到门口。殿内佛光照不到院里,难道还到不了门口? 我紧盯大门,向水冰魄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水冰魄沉声道:“谁也不要乱动,听我的命令!” 片刻之后,殿外的鬼魂就挪进了三米多远,试探的脚步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快…… 我们距离鬼魂虽然还有几米,一股让人难以承受的压力却油然而生。如果非要比喻,我只能说,那种感觉就像是眼睁睁地看着一把刀在一点点地逼近自己的咽喉,虽然刀尖还没扎到身上,却让人觉得一阵阵的心悸。 我正想往前挪动一下,试试能不能吓退鬼魂,我身边却忽然响起了枪声。 水冰魄猛然回头:“谁开的枪?” “鬼魂都上来了,还不开枪?你们等死啊?”一个组员再也承受不住鬼魂步步紧逼的压力,举枪对准门外疯狂乱射。 “住手!”水冰魄刚喊了一声,七组的成员轰的一下乱成了一团,各种武器疯狂地向门外招呼了过去。 我师父跟我说过,跟人对垒的时候,千万别相信人多就有优势,有时候人多了更要命。不管你身后站的是什么人,一旦形式不利,要么不乱,要么就全乱。 万一你的人乱成一团,你就赶紧想办法逃命吧!千万别想着稳住阵脚,要不然就得把自己搭进去。 以前,我对这句话没什么感觉,这一回算是领教了。要不是我躲得快,自己都有可能先被乱枪放倒。我好不容易带着易晴他们几个躲进了墙角,七组那边却已经打空了子弹。殿外的鬼魂纵声狂笑之间,铺天盖地地向大殿压迫而来。 “妈的!”我挺身站了起来:“拼命吧!能冲出去一个算一个!” 我把双管猎枪扔给了孙纯:“带着他们两个跑,我给你断后……” “断后的事情,我来!”谭飞龙拉开波波沙的枪栓:“你们是我的学生,作为老师,怎么能让学生为我牺牲?卫平,带我的学生出去,拜托!” 谭飞龙拔出军刺,咬在口中,单手持枪大步向前。易晴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教官!” “快走!”我拉过易晴,转向孙纯时,后者已经提枪追上了谭飞龙:“一个人殿后不够!我们一直都希望有一天能和教官并肩沙场,这个荣誉送给我吧!” “孙纯,教官……” “快走!”我拉着放声哭喊的易晴冲到大殿一侧时,谭飞龙和孙纯的两把机枪已经同时开火。烈烈火光交相辉映在两人脸庞上,如血如歌。 易晴还是大声哭喊。我也知道,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看到两个硬汉有血有肉的面孔了,下次相见,可能就是阴阳相隔,也可能是永世不见。 “走!”我一枪轰开挡在身前的恶鬼,拉着易晴冲出殿外时,也跟着甩掉了猎枪,伸手从身上抓出了一沓灵符——拼命的时候到了! “阿——弥——陀——佛——” 我正想扬起手中灵符杀向敌群时,忽然听见一声嘹亮的佛号隔空而来。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 一声声佛号接连传来时,我手持着灵符仰头望去,却看见数名双手合十的僧人出现在了普济寺的屋顶四周。一件件火红的袈裟迎风舞动之间,熠熠佛光也在几人身上氤氲而起。 术士? 不对…… 他们是僧人!是真正修行的高僧,而不是佛门行走世间的术士! 我正在疑惑时,几位高僧同时盘膝坐在了屋顶,经文宏声而起。本来围在我们身边的恶鬼,忽然掉头,直奔僧人冲杀了过去。 眼看一只厉鬼从空中弹出鬼爪,直奔一位高僧头顶疯狂击落,我虽然不在附近,但是也能感觉到那一爪的威势足以洞穿金石。 “小心——” 我惊呼声中,鬼爪却被佛光托在了半空当中。如水的佛光层层波动着扫过鬼神身躯时,恶鬼狰狞至极的面孔却在佛光的洗礼下慢慢舒解开来。片刻之后,头生双角的恶鬼竟然变成了一个中年男人的模样,站在空中向僧人深施一礼,飘然往西方飞去。 超度亡灵! 我明白了,出现在普济寺的僧人都是一心修行的高僧!如果把他们放之江湖,与我们这些术士生死搏杀、勾心斗角,他们必死无疑,甚至,让他们对付一般的山精水怪,也一样是凶多吉少;但是说到超度亡灵,我们在场之人却无法望其项背。 普济寺里的恶鬼能够肆意纵横的根源就在于他们身上积存下来的怨气,几位高僧用佛法化解怨气,亡灵自然会去转世投胎。 他们虽然不会斩妖除魔,但是在某种意义上,却比斩鬼屠魂来得更高明。 可是,这些人是哪儿来的? 我正在愣神的工夫,怀几就像一只小猫一样窜到了我身边:“大狗哥,你没事儿吧?” “你……”我一愣之下:“那些和尚?” 怀几说道:“是锦姐姐找来的!你不是让她找援兵吗?” “我没让他们找和尚啊!”我在出发之前,的确悄悄联络过花似锦和宗小毛,让他们想尽一切办法,请出身佛门的术士赶来增援。按照我的想法,是想要找佛门术士通过寺里的佛像引来佛光,将寺里的鬼物全部镇杀。他们怎么会找来一批高僧? 怀几噘着嘴道:“还说呢!叶城术道上那些人,一个个都坏死人了!不同意帮忙也就算了,还总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他们看锦姐姐的眼神好奇怪,就像这样……” 我在怀几的小脸上看了半天,才觉得她好像是在学一种很猥琐的表情。只不过,她连形都没学出来,更不要说神了,要不是我脑子转得快,说不定还猜不出来她想表达什么。 怀几说道:“小毛哥当时都要翻脸揍人了。后来,锦姐姐说,不用那些术士,她也有办法救人。再后来,她就带着我们去找到佛教协会的朋友。她朋友说,后天叶城正好有场法会,从外面请来的高僧正陆陆续续往这边来。她就把能请来的高僧都给弄来了。” 看来,花似锦是歪打正着才帮了我的大忙。 我和怀几说话的工夫,几名高僧诵经的声调已经调整到了同一频率。十多人同声高宣经文时,一朵朵祥云隔空而来,层层笼罩在了普济寺上方。 寺中鬼魂全部翻倒在地,双手抱头、满地乱滚,一丝丝黑气从他们七窍当中不断涌出,浮上空中。 那些恶鬼看似生不如死,但是他们的五官却在一点点地恢复人形。没过多久,怨气被化解的冤魂就陆陆续续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向闭目诵经的高僧施礼之后,一个接着一个地飘然而去。 直到最后一个鬼魂飘走,为首的僧人才站了起来:“阿弥陀佛。此间事了,贫僧告辞了。” 我双手抱拳对空施礼道:“多谢大师出手相救。” 对方看向我时,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小施主满身戾气,将来必然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不如,随贫僧回寺中修行如何?” “你干嘛?”怀几一下跳了出来,像一只遇上敌人的小猫,张牙舞爪地叫道:“大狗哥才不要当和尚!” 我笑道:“我妹妹说对了。我对当和尚一点兴趣都没有。” 先前说话的僧人还没开口,他的同伴就略带责备地说道:“这位施主须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汇智!”先前说话的僧人道:“不用再说了,缘分未到,不强求。贫僧告辞。” 那个老和尚说完,飘然而去,由始至终也没多看我一眼。直到他们离开,花似锦和宗小毛才赶了进来:“你们没事儿吧?” “你们再晚来一会儿,就有事儿了。”我正和花似锦说话时,谭飞龙走了过来:“卫平,我想……你能不能放了徐来贺,就是鹰眼?” 我回头看向易晴和孙纯,他们两个面带为难地点了点头。谭飞龙道:“徐来胡死了,徐来贺掀不起什么风浪。我们谭家和徐家的恩怨,究竟谁是谁非,我也说不清楚,但是家父既然认定他有错,我就得帮他弥补。况且……” 谭飞龙看了看我脸色:“况且,徐来胡是我的学生,我一直把他们当成孩子看待。孽子,也是子。我……” 我摆手道:“放人的事情,我不管,我又不是警察。你跟水冰魄他们商量好就行。” “谢谢……”谭飞龙向我深鞠一躬,走向了水冰魄。 ~~~~~~~~~~~~~~~~~~~~~~~~~~~~~~~~~~ 感谢:执着,黄洁,举个栗子,?ヤ℡笨蛋〃?,小猫儿,缘心,常珂,闪靓心情打赏!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论秘辛 第一百一十一章再论秘辛 直到今天,我都没忘记谭飞龙一个个求人放掉鹰眼的情景。直到今天,我也没弄明白,在自己被张家逼到死角都没开口求人的谭飞龙,为什么会低声下气地求人放过鹰眼。 或许,就像孙纯所说的那样,谭飞龙一直都把徐来胡当做自己的儿子看待,作为父亲,可以原谅孩子任何一个错误,哪怕他在别人眼中已经罪大恶极。 谭飞龙在亲自把鹰眼送上了自己的轿车,看着她开车离去之后,才松了口气,默然坐进车里,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普济寺。 我陪着谭飞龙回到谭家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等到天黑之后,却翻出谭家院墙,顺着我悄悄留在鹰眼身上的追踪符,一路追了过去。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当我追到郊外一处废弃的工厂时,水冰魄也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我看向对方时不由得一愣,后者却先开口道:“我不想留下任何隐患。你呢?” “一样!”我话没说完,水冰魄却猛一回头,厉声喝道:“什么人?出来!” 易晴和孙纯一前一后从院墙阴影里走了出来。易晴先开口道:“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放过鹰眼,就跟过来了。” 我看向对方:“你们想阻止我?” “没有!”易晴摇头道:“只是来帮你们收尾。” “走!”我一马当先冲进院里时,易晴和孙纯也交相掩护着对方逼近了仓库大门。 我们几个同时看见了盘膝坐在空地上的鹰眼。她手里夹着半根没抽完的烟,身前放着一瓶喝了大半的白酒,两只眼睛带着空洞地看向我们:“你们来了。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尤其是他!” 鹰眼手指的人是我。在她眼里,我应该就是一个卑鄙小人。 我直言不讳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不会给自己留下什么麻烦,所以我一定要来。” 鹰眼异常平静地说道:“我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在我死之前,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我沉声道:“你说。” 鹰眼直视我道:“我看得出来,你去普济寺之前,并没做好万全准备。你凭什么能赢我们?” “就凭你们不是术士!”我说道:“正因为你们不是术士,我才不得不在没有任何把握的情况下带人冲进普济寺。” “从那天徐来胡扮成和尚出手偷袭我们开始,我就觉得他不是术士。他能运用法术,应该是借助了外力。一个借助外力操纵鬼神的人,就好比是一个正在玩炸药的小孩儿,不仅容易把自己炸死,说不定还会拖累很多人。” “一旦你们操纵的鬼神失控,我再想去挽救就来不及了,我不得不仓促应战。” 我双手抱肩道:“你们对术道上的事情不是一无所知,但也只是一知半解。这就给了我去做手脚的机会。换成一个真正的术士,绝对不会跟我用麻将赌生死。从你们坐在牌桌上时,你们就已经输了。” 鹰眼尖叫道:“不可能!我哥哥最喜欢麻将,而且还专门学习过千术。你们连他怎么码牌的手法都没看出来,怎么可能是利用麻将取胜?你最后不是用骰子打了我哥吗,他是死在暗器上!” “是死在了麻将上!”我沉声道:“徐来胡玩了一辈子麻将,却不了解麻将。” “一百三十六颗麻将,其中一百零八颗脱身于《水浒传》中的一百零八将。一百零八将又各自代表着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因为梁山好汉来自四面八方,所有又有‘东、南、西、北、中’,这五张牌。梁山好汉有人出身白丁,有人出身官宦、商贾,麻将里又加入了白板和发财。全套的麻将还有‘春夏秋冬’、‘梅兰竹菊’,代表四季。” “天罡地煞、四面八方、白身官吏、春夏四季,都在一副麻将当中转动,麻将本身已经包罗了天地人和。所以,麻将是唯一能让气运快速转动的赌具,术道中人早就在用麻将转移气运了。这一点,你不知道吧?” 鹰眼厉声道:“你故意拉我们打麻将,就是想要转移气运?” “准确点说,是要以运冲术。”我说道:“气运在法术当中举足轻重,以运冲运、以运攻术的办法,比比皆是。其中最简单的就是冲喜,以喜气冲晦气、喜运冲霉运。术士如果能在短时间操纵气运,足可以用它破除法术。” 我继续说道:“我跟你们打麻将,就是为了让我们四个人的气运相互流转。如果,我们一直不赢就算了,只要我们赢上几把,气运就会随之移动。” “任何一种气运转动,都可能把我和水冰魄身上的孽气转给你们。也或许都转到我的身上。这就给了我操纵气运攻击徐来胡的机会。” 我沉声说道:“当然,这还不够。我一再激怒徐来胡,就是为了让他拍桌子瞪眼。拍桌子摔牌,是麻将中的大忌,就是因为这种做法会冲散自己的牌运。他的气运一散,我就能趁虚而入。我把水冰魄和我身上的孽气一齐攻向徐来胡,他身上的法衣能承受得住吗?” 鹰眼惊叫道:“你什么时候转移的气运?我怎么没看见?” “就在最后一把牌上!” 我看向鹰眼道:“我在桌子底下碰了水冰魄一下之后,连着打了四张牌出去:一筒,八筒,幺鸡,五万。一、八、鸡、五,移花接木。” “就在你劝徐来胡的时候,水冰魄已经动了手。那时,你的注意力全都在徐来胡身上,所以没看见她的动作。” “你……”鹰眼气得双目圆睁,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不要说鹰眼觉得自己冤枉,就是当时的水冰魄都差点没理解我的意思。我让她转移自己身上的孽气、死运,等于是在让她转移诅咒。 挪动过一次诅咒,再想挪动一次,成功率不会超过三成。所以,多数术道中人不会去冒这个险,自然也就有了“诅咒不能再转嫁”的说法。 事实上,诅咒还是可以往外转移的,只不过,移动一次,成功的几率就会降低几分,甚至随时都可能爆发。 用麻将转移气运、诅咒的办法,是我师父想出来。可就算是他,也只是一直停留在理论上,并没有亲自试验过。如果我不是被逼急了,不可能去冒这个险。好在我成功了。 当然,这些话,我不会去告诉鹰眼,甚至不会让水冰魄听到。 我继续说道:“你们的法术,说白了就是用孽气指引式神杀人。所以,那些东西看似报应,又像是诅咒,却都似是而非。” “这一点,是我后来才想明白的事情。我当时用两颗骰子打徐来胡,其实是孤注一掷。转不走气运,我死;转得走气运,他死!” 我沉声道:“这就是后来,为什么我和水冰魄当着恶鬼的面跳出屋子却没受到攻击,反倒是徐来胡被恶鬼撕成碎片的原因。” 鹰眼咬牙道:“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要杀我哥。你所谓的生死斗才是真正的局。你卑鄙!人都说鬼神无眼,我总算是见识到了。你在生死斗上作弊,鬼神却不罚你,他们长眼睛了吗?” 我摇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们不是术士!” “术道生死斗,不论是文斗还是武斗,都可以使用法术。只有生死斗的双方都是术道中人,才可能请鬼神见证。所以,我们无论谁在动用法术,都是神鬼认可的范围。” 我话音一顿道:“别以为,徐来胡使用千术的时候,我没看出来。小鬼推磨、暗度陈仓,那几招我也会,只不过,我为了麻痹徐来胡,没去用而已。” 我说完之后又补充道:“既然千术都在鬼神允许的范围之内,那我为什么不能用运术?” “这……”鹰眼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之后,很快就转移了话题:“你明知道我哥使用千术,却不点破,你是故意害死七组的组员!” “我点破了,徐来胡还会上当吗?”我沉声道:“只要是争斗,就不可能没有牺牲。我早就提醒过水冰魄慈不掌兵……” 水冰魄在我说话的时候,始终面无表情,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是,她没有跟我翻脸,就说明她已经默认了我的做法。 鹰眼沉声道:“如果我哥第一把不放易晴、孙纯,你还能看着他们去死?” 鹰眼的问题让我避无可避,除非我选择默不作声,否则,无论我怎么回答,都会得罪其中一方。 鹰眼冷笑道:“你不会不敢回答了吧?” 我淡然道:“如果徐来胡选择杀他们,我就算拼上跟恶鬼对碰,也会出手杀徐来胡。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吧?” “果然是这样!”鹰眼冷声道:“你一直没有把七组当人,他们在你眼里就是可以牺牲的工具。” “我把他们当做战友,死得更快!”这倒不是我的气话。恶鬼暴动时,七组集体不听命令,差点把我陷进敌群。连同舟共济都做不到的队友,也一样会落井下石。我不会把命交给他们。 我沉声道:“你的问题如果问完了,就该上路了。” ~~~~~~~~~~~~~~~~~~~~~~~~~~~~~~~~~~ 感谢:礼盒八宝粥??,?ヤ℡笨蛋〃?,猪小尾,二十七块九,夜ヾ°叉,哑打赏! 第一百一十二章 再论秘辛2 第一百一十二章再论秘辛2 “你该上路了!” 从我嘴里吐出来的短短五个字,字字如刀,令人心底发寒。我每说一个字,鹰眼的身躯就跟着颤抖一下。等我尾音落地,鹰眼已经面无人色,两只眼睛频频看向门口。 我沉声道:“你用不着等谭飞龙了,我在他酒里下了点药,他不到明天早上不会醒。除了谭飞龙之外,任何一个人都救不了你!” 鹰眼眼里流下泪来:“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你说我爷爷是汉奸,究竟是不是真话?” 我冷笑道:“那些虽然都是我的推测,但是,我可以跟你打赌,九成九以上是真的!” “你好狠,让我死都死得不安心!”鹰眼咬牙切齿道:“要是没有你,那些害过我们徐家的人就都死绝了!都是因为你,才留下了谭飞龙!” “天意如此。你可以死了!”我忽然上前一步,单手抓住鹰眼的衣领,把她提了起来。没等她身形完全站稳,我就双手扳住鹰眼的肩膀,猛然往上一送,卸掉了对方一只膀子。 鹰眼疼得冷汗直流:“卫平,你要杀就杀……” “闭嘴!”我抓着对方的身体用力一转,双手再次绞住了鹰眼的另外一只胳膊…… “卫平!别……”易晴再看不下去了,正要出声阻止我时,我已经把鹰眼的另外一只膀子也给卸了下来。 我不等易晴说话,就从身上拔出匕首,一刀刺进了鹰眼的小腹。 “你……咳……”鹰眼刚一张嘴,就喷出了一口血来:“你……不是人!” 我的匕首刺进对方体内不深,而且没伤到鹰眼的要害,如果我放着匕首不动,她至少也得两三个小时之后才会因为失血过多断气。但是,这几个小时当中,她要承受的痛苦却足以让人精神崩溃。 “卫平,你干什么?”水冰魄和易晴同时抢了过来,一左一右地把我推到了一边儿。 她们可以默认我杀鹰眼,但是不会容忍我将对方虐杀。 “住手!”我眼看易晴要过去拔刀,厉声喝道:“你现在无论是杀了她,还是放了她,我们几个都必死无疑!” 易晴骇然回头道:“你说什么?” 我沉声道:“他们兄妹能操纵式神杀人,肯定不只靠一件僧袍。僧袍那种东西,又不是神仙穿的衣服,能有多大法力?他们手上肯定还有另外一件东西。” “我不想放过鹰眼的原因就在这儿。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放她离去又如何?就算她天天在家咒我,也伤不到我半分。但是,明知道她手里还握着一件秘宝,我还放她走,就等于是自寻死路。” 水冰魄微微一愣,伸手把易晴拽到了一边儿。 我看向吐着血沫的鹰眼:“你一直不走,就是等着我们过来杀你吧?其实,你早就已经萌生死志了,刚才那番表演,只不过是在装给我看!” 鹰眼强撑着道:“你……胡说……” “别以为只有你的眼力好!”我沉声道:“人本能的颤抖和装出来的战栗,还是有差别的。如果我连这一点都看出来,也就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我慢慢说道:“我在普济寺没着急杀你,并不是因为忌惮谭飞龙,而是等着你再设局。半天的时间,足够你把那件东西弄出来,做好埋伏了。我也就不用再去猜测你们究竟是在用什么施法了。” “水姐……”鹰眼咽着气道:“看在……看在……我一直跟随你的份儿上,给我个痛快……他……他不是人!” 水冰魄犹豫着没有做声,我估计,她是对我的话将信将疑。她也是术士,有些事情,她能猜到,却不一定能猜准。 鹰眼转向易晴:“易晴,我哥跟你是战友……就算他对不起你……他也……给我个痛快!我受不了了……” “噗——”鹰眼喷出一口血来:“他这一刀,叫‘肝肠寸断’啊……” 我冷笑道:“你也知道‘肝肠寸断’?要不要我帮你跟易晴解释一下?” “‘肝肠寸断’是过去江湖道刑堂里常用的手段,一般都是用来处置一些身份较高的帮派成员。这一招,看似平白无奇,实际上,对刽子手出手的时机、拧动匕首的手法和刺穿的位置,要求极为严格。真正的高手,一刀下去可以挑断对方的肠子,外面还只有一个刀口,只要刀不拔出来,死者在四个时辰之内别想断气。受刑之人最后被活活疼死的居多。 我的声音又冷了三分:“我这一刀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刑堂高手,但是也能让你一时半会儿断不了气。我把你两只膀子全弄脱臼,就是为了让你拔不了刀。” 易晴再也看不下去了:“卫平,如果你真有把握,不如……” 我挥手制止了对方,自己走到鹰眼身边蹲了下来:“你和你哥哥一样,对别人狠,对自己也够狠!按照你的计划,我们杀了你,你临死前的怨气就会被那件宝物吸收,而你也会变成式神。那时,你就可以再找我们报仇了。” 鹰眼狠狠瞪着我道:“你……变态……你想把我折磨致死,何必还编那么多理由?” 我并没去接她的话头:“我可以告诉你,现在,就算找不到秘宝,你的计划也落空了。” 我从身上抓出一把灵符:“我猜,那件秘宝是将亡灵转化成恶鬼的关键,穿在徐来胡身上的僧衣,应该只是用来指挥亡灵杀人的工具。所以,我炸碎了僧衣之后,恶鬼马上失去了控制,在第一时间反噬徐来胡,把他撕成了碎肉。” “你现在光有秘宝,没有僧,难不成,你还相信那件东西能把你转化成一只还有神智的恶鬼?别傻了!但凡炼制阴物的法术,第一条就是不能让他们带有神智。你见哪个术士跟自己豢养的僵尸有说有笑的?你就算变成恶鬼,也是个白痴。” 鹰眼眸子里的慌乱虽然一闪而过,却没能逃过我的眼睛。我紧跟着说道:“退一步讲,就算你的秘宝还能奏效,我也有另外一手准备!” 我扬了扬手中的符箓:“看到了吗?这个叫做佛光符,专门用来化解亡灵的怨气。你身上的怨气在一点点扩散,正好可以被佛光符慢慢化解。我手里有一百多张符纸,就算还不够化解掉你的怨气,我也还可以再画。” 我说完之后,伸手抽出一张符纸,拎着符纸的一角悬在了鹰眼面孔上方:“人的怨气,都是从五官七窍中飘然出来的。你可以亲眼看看,它能不能化掉你的怨气。” 我松开手指之后,随之飘落的符纸却像是一只被气流托住的纸蜻蜓,悬在了距离鹰眼面孔半尺多高的位置上不住盘旋,丝毫不再下落半分。短短片刻之后,符纸上就浮起了一层白色的光芒。 我沉声道:“你不是开了灵眼吗?可以看看,这张符是不是正被一股黑气托着。” 我声落不久,符纸却忽然无火自燃,在空中烧成了火团。带着火星的碎纸纷纷飘落在鹰眼的面孔上时,她的精神终于瞬间崩溃了:“报应神,你为什么不开眼哪?怎么不杀他……我好恨……” 头顶!鹰眼最后看着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头顶。我仰头往上看时,果然看见房梁上有一团黑影。 我从包裹里取出飞虎抓,扬手投向空中。精钢打造的铁爪在越过房梁的一瞬间,不知道与什么东西撞在一处,炸出了一声金戈交鸣似的脆响。 我眼看一道带着金光的影子从房顶落了下来,马上飞身跃起,凌空把它抓在了手中。 直到我落地之后才看清楚,自己抓住的是一尊极为诡异的神像。 那尊神像盘膝坐在一张用尖角叶片拼成的蒲团上,左手竖起来放在胸前,右手持着一把锐利的尖刀高举过顶,面上非但没有半点祥和之气,反而显得异常狰狞,尤其是两只眼睛,竟然让人觉得恨意满盈。 最奇怪的是,普通的神像都是一个整体,我手里这尊神像的下颚却能自由活动。神像的嘴唇一张一合之间,缓缓地将鹰眼身上冒出来的怨气吸进了嘴里。 我的手指无意间碰到神像腹部时,却发现神像的肚子竟然是一张被涂上了金漆的皮革,用手按上去,那里面好像还有气体在流动——神像吸进去的怨气全都存在肚子里了? 我心电急转的瞬间,神像腹部竟然在我的视线里又隆起来一块。难怪徐来胡要用奇食做引子杀人,原来这尊神像就是吸纳怨气的容器,食材被活活折磨致死之前产生的大量怨气,就是在神像腹中化成了式神。 我马上拿出一张红布把神像结结实实地缠起来,彻底隔绝了怨气,才交给了水冰魄道:“这东西太过诡异,你最好能找到合适的地方镇压!” 水冰魄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接了过去。我走到鹰眼面前,一脚踢上她的太阳穴:“上路吧!” 鹰眼闷哼了一声之后气绝身亡。我直到看见鹰眼的魂魄从尸体上站起来,才转身走向了门外。 鹰眼却在这时冷声道:“你不打散我的魂魄?”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三章 诛心 第一百一十三章诛心 我转身笑道:“凭你一只没法修行的鬼魂,对我有什么威胁?散与不散,对我有区别吗?” 鹰眼狂笑道:“别在那儿假仁假义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你能做一次就能做第二次!来回再跑几趟,你累不累?” 鹰眼是什么意思? 我瞬间反应了过来。 鹰眼不了解易晴,但是极为了解水冰魄。她知道水冰魄的控制欲极强,什么事情都想掌握在自己手里。这一次七组损失惨重,她急于补充实力,而我,刚好就是一个现成的术士。 鹰眼是在提醒水冰魄“我不好控制”。如果水冰魄真的上了心,说不定我们之间就还得有一番碰撞。这个尺度掌握不好,说不定,我们之间就得打出真火。 我背着手笑道:“你想得太多了,我急于杀你,不是因为你对我有威胁,而是因为那件秘宝。如果没有报应神像,无论你是人是鬼,我都不放在眼里,杀与不杀完全没有区别。” 鹰眼冷笑道:“你装什么高人!难道你能事事算无遗策?” 我眼中故意露出了轻视的神色:“对付别人或许不行,但是对付你绰绰有余。” “刚才我那一刀下去,你要是能咬紧牙关什么都不说,现在我至少会和水冰魄或易晴其中一个人翻脸。你的计划很好,怎么就不禁诈呢?” 我拿出一张灵符道:“佛门也有类似符纸一类的东西,但是称之为印,而不是符。佛门术士斩妖除魔,大多数用的经文,而不是符纸,虽然偶尔会用,但是也不像道门一样包罗万象。这世上哪有什么佛光符?我手里的东西只不过是几张变戏法的纸罢了。” 鹰眼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我却视而不见地说道:“你怎么不想想,你们虐杀生灵收集怨气那么久,什么时候见过怨气会被轻易化解?你的人没事、魂没散、怨气的根源都没断,我拿什么去化解怨气?” “你诈我!”鹰眼声如鬼哭地喊道:“你不得好死!” 我冷笑道:“你做人的时候不是我的对手,做鬼还能把我怎么样?你是能修成鬼王找我报仇?还是能成为鬼差找我麻烦?” 我伸手往地上一指:“看见这个圈没?它就是用来禁锢你魂魄的,你想跑都跑不了。等到鬼差来了,你就只剩下被带进酆都城这一条路了。那里有冤鬼在等着你呢!” “你混蛋!”鹰眼尖锐的鬼哭冲天而起时,我忽然听见门外有人说了一声:“好重的戾气!” 等我回头看时,一高一矮两个鬼差已经走进了工厂的大门。 就在我回身的一刹那间,鹰眼忽然发狂,不顾一切地往我身上撞了过来。我明知道她不可能冲破我施展的“画地为牢”,却仍旧本能地向后倒退了一步。 我和鹰眼一进一退之间,鹰眼的魂魄砰然撞在了“画地为牢”凭空生出的光幕上,在一瞬间撞得四分五裂,转眼就变成了满地滚动的磷火。 我没去打散鹰眼的魂魄,她却把自己弄得飞灰湮灭了。 高个儿鬼差怒吼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散鬼魂!” 灭人魂魄这种事情,虽然在术道上司空见惯,但是没有哪个术士会当着鬼差的面去做这种事情。人死成鬼,就等于进入阴司管辖的范围,术士随便灭魂,就和鬼魂杀人毫无区别,没被抓住就算了,一旦被抓了现行,绝逃不过阴司的严惩。 我冷眼看向对方:“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杀她?” 高个儿鬼差指着地上的磷火道:“事实俱在,你还敢狡辩?” “狡辩个狗屁!”我的火气也跟着冒了出来:“她是自己撞在画地为牢上,撞散了魂魄,跟我有什么关系?” 高个儿鬼差厉声道:“画地为牢是不是你画的?” “照你这个说法,以后术士都别用什么禁锢的法术了,否则,鬼魂自杀,我们都得负责。”我抱肩道:“人证物证,这里全有,你要是想强加罪名,咱们就一起往阴司走一遭,官司打到阎罗殿上,我也不惧!” “你……”高个儿鬼差被我气得脸色阵红阵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矮个儿鬼差伸手拉了拉对方:“算了,一个鬼魂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用跟他计较,还有不少活儿没干呢!咱们赶紧走吧!” 高个儿鬼差狠狠瞪了我一眼:“我记住你了!这笔账,我早晚跟你算!” 我抱肩冷笑道:“随时恭候!” 水冰魄等他们两个走远了,才低声道:“惹上鬼差不是什么好事儿,要不要我找师门长辈给你说和说和?” “用不着,谅他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就算是鬼差也不能随便去碰术士,这是术道上的共识,我自然不会把他的威胁给放在心上:“此间事了,我也该走了,咱们后会有期。” 我没给水冰魄说话的机会就大步走进了黑夜当中。 第二天,谭飞龙给我们结了账之后,一直把我们送到高速路口,才忽然来了一句:“花小姐,等等……” 花似锦正诧异时,谭飞龙却飞快地从汽车后备箱里捧出一束红玫瑰:“花小姐,我们能不能……能不能做个朋友?” 我看见谭飞龙想看花似锦却又不敢抬头,像个做错事儿的小孩一样,一会儿看这儿,一会儿看那儿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 这要是把他换成宗小毛,我保证能笑出声来,但是对雇主,我得有应有的尊敬。 花似锦微笑着伸出一只手,做了握手的姿势:“我们是朋友,但是,只能做这样的朋友!” 谭飞龙愣了一会儿,才苦笑着伸出手跟花似锦握了一下:“多保重。” 等到花似锦坐上车,我才打趣道:“你没看老谭临走时那表情,多可怜人。人家不就是岁数大点而已嘛,我瞅着还行啊!” 花似锦瞟了我一眼道:“你看易晴和水冰魄怎么样?人家两个人马上就一起招你入赘了。” “胡说八道,我现在说你的事儿!”我可不想让花似锦把话题引到自己的身上。 花似锦轻声道:“宁然。” 宁然出其不意地从镜子里冒了出来:“锦爷怕水冰魄对你不利,昨晚特意派我去盯着水冰魄。她和易晴商量了大半夜,觉得想要控制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感情上的控制!” 我咬牙切齿道:“然后呢?” “然后,人家两个人准备过来诱惑你啊!”宁然捂着嘴笑道:“她们两个用软件对你进行了分析。分析结果是,你喜欢少女型的美女,对姐姐型的女孩稍有依赖。最搞笑的是……” 宁然捂着肚子爆笑道:“她们测试的结果是,你是制服控,还对美臀情有独钟哈哈哈……” “我靠!”我顿时抓狂了:“你等着,我一回去就把你扔回粪坑里沤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去摘镜子,怀几就抢先一步拿走了封灵镜:“还有什么?你跟我说说……” “别教坏孩子!”我气得七窍生烟,却对她们两个毫无办法。花似锦笑道:“听见没,人家很快就会来找你。能不能坐怀不乱,就看你的定力了。当然,你也可以顺水推舟享享艳福。” 我被花似锦给气了个半死。水冰魄和易晴可能说过那些话,但是那肯定是闺蜜之间的玩笑,当不得真。水冰魄如果真能干出色诱对手的事儿来,也就犯不着跟我拼死周旋了。 不过,有一点花似锦倒是说对了,我们到家没几天,水冰魄就带着易晴和孙纯找上了门来。水冰魄穿了一套职业装,看上去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我把她们三个让进屋里之后,水冰魄第一句话就是:“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书房请!”我带着水冰魄进了书房,对方也开门见山道:“我这次来,是想邀请你加入七组,做副组长。条件方面……”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挥手打断道:“这件事儿免谈,我还想多活几年。” 水冰魄笑道:“我们有团队配合,任务并不算危险。而且,你也不应该是怕危险的人哪?” “在你手底下做事儿,才是真正的危险!”我毫不留情道:“让你当参谋,绰绰有余;让你掌管一个组合,那就是万劫不复。” 我飞快地说道:“第一,你善于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这次生意,如果不是你想得太多,不会发生那么多波折。要不是我们运气好,都得死无葬身之地,你们七组也将灰飞烟灭。” “第二,你有驭下之心,却没有驭下的手段。谭飞龙带头冲锋,我敢保证,八连都会生死相随。而你呢?七组跟过来的人有多少,能拼命的人又有多少?这就是你的统帅能力?” “第三,你太优柔寡断了。一个王鹏,你处理不了,我可以理解。但是,七组当中有多少个可以立威的对象,你算过没有?你出手没有?” “第四,你的心不够狠。我一再提醒你‘慈不掌兵’,可你是怎么做的?差点就乱了阵脚。要不是我踹了你一脚之后你及时反应过来,我所有的计划都会落空。” 我一口气说了一堆话才放慢了声音道:“你觉得,你适合统率七组吗?我有可能把命交给这么一个东家吗?” ~~~~~~~~~~~~~~~~~~~~~ 感谢:给你,小猫儿,。。,(●—●),闪靓心情,笨蛋,银子,打赏! 第一百一十四章 被拆穿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被拆穿了 水冰魄一开始还想反驳两句,我却丝毫没给她说话的机会。水冰魄脸色越来越白,最后几乎失去了血色,直到我把话说完,她才勉强笑了一下:“打扰了。” 我对她说这些话,不是我嘴损,而是我必须打掉她继续招揽我的念头,否则,以水冰魄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性格,说不定还会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 唯一能制止水冰魄的办法,就是诛其心、丧其志,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不适合领导七组,否则,她绝不会死心。 水冰魄被我打击得不轻,起身往外走时,竟然不小心撞在了椅子上,握在手里的手机也跟着掉在了地上。 水冰魄弯腰去捡手机时,我眼角的余光里忽然冒出了一道小小的黑影,那黑影手里竟然还握着一把锥子…… “我艹!你大爷的……”我震惊莫名的吼声还没结束,黑影就把锥子扎进了水冰魄的屁股! “啊——”水冰魄尖叫声中带着杀人的目光向我看了过来:“给我死——” “等等!” 书房只有这么大,我想躲都躲不过去。水冰魄的手上明显带着罡气,要是我一掌拦过去,说不定自己的胳膊就先断了。 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看见身边的椅子动了一下,赶紧一伸手,抄起椅子挡在了自己面前。下一刻,水冰魄的双掌就拍在了椅子上。一张实木椅子顿时在我的视线当中四分五裂,散开的木头崩散满屋。 “听我解释……” “冰魄住手!”在外面听见打斗声的易晴冲了进来:“冰魄,你做什么?” “给我放开!我要杀了这个变态……”水冰魄气得满脸通红。 花似锦赶紧道:“卫平怎么了?” “他他他……”水冰魄脸皮薄,不好意思去说,“他”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花似锦道:“你出来说。要真是卫平的错,我们绝不帮他!” “哼!”水冰魄狠狠瞪了我一眼,跟着花似锦走了。 我满屋子转了好半天,才在书架下面的柜子里把怀几给抓了出来。整个屋子就她一个人会用鬼影,扎水冰魄的,不是她又是谁? “你个熊孩子!你想玩死我啊?”我被怀几气得七窍生烟。 “我那是救你!”怀几理直气壮道:“她明明就是在引诱你!等她把你煮成熟饭,你就抱着衣服哭去吧!” “我了个去!”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还煮成熟饭?你这都跟谁学的?” “电视上!”怀几理所当然道:“那些坏人说生米煮成熟饭的时候,不都有人抱着衣服哭吗?” 我强忍着怒气道:“你知道生米、熟饭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什么叫引诱?” “知道!”怀几大声道:“我都听宁然说了,她们今天来就是要勾引你,肯定还会穿你喜欢的衣服。” “宁然……我明天就在别墅修个旱厕!”我感觉自己快要疯了:“那你就扎人家?” “对!”怀几依然理直气壮地说道:“电视里都说了,狐媚子用哪儿勾引男人,就得毁了她哪儿。上回那电视里不就是把人脸给弄坏了吗?” 我被怀几气得瞠目结舌的时候,她下一句话差点让我吐血:“你敢说你没看人家屁股?” “我看个六饼!我看的是地上的手机!”我是偷偷瞄了两下,但是这事儿打死也不能承认。 怀几眯起眼睛:“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 “我……”我正跟怀几斗嘴的功夫,宗小毛一路小跑地闯了进来:“我的哥,我真服你了!你怎么还弄出这么一口儿啊!我都听见啦!” 我的眼皮跳了两下:“你听见啥了?” 宗小毛脸色古怪道:“水冰魄说,你刚才在屋里高声嚎叫着‘我艹你大爷’,然后一锥子扎进人家屁股里。你真是……” 宗小毛挑着大拇指,使劲儿点了两下头:“真是这个!” “去你爹的!” 我真要疯了,我什么时候嚎叫来着?“我艹”和“你大爷”我是分着喊的,第一声是震惊,第二声是骂怀几。这可倒好,放在水冰魄嘴里给我连在一块儿了!我就这么变了态啦? 我转头看向怀几:“我的小姑奶奶,这回你满意了?” “不满意!”怀几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我这下真被怀几给气着了:“你赶紧去给我解释清楚!” “不去,不去,就不去!”怀几彻底跟我对上了:“你自己去找人解释吧!哼!我才不管你!” 宗小毛唯恐天下不地笑道:“平哥,你就别逼怀几了,好汉做事好汉当!” 我正想辩解两句,忽然有个念头在脑袋里转了一下,马上神情落寞地说道:“小毛,你也相信我是那样的人?” 宗小毛道:“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我的哥,你不会是想把事儿往怀几身上推吧?她可还是个孩子!” 我深吸一口气道:“卫家祖训!卫家后人,为人所冤,必雪此辱!卫家后人,宁死不辱!” 宗小毛到现在都没看出来我想干什么:“别弄得像是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似的……平哥,不就是低个头吗?你去道个歉,咱们再说和说和,保证就没事儿了!” “卫家人,宁死不辱——”我最后一声几乎怒吼了出来,伸手从身上拔出双管猎枪指向了自己的脑袋! 宗小毛跟我空洞无神的双眼对视的一刹那间,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刺耳:“你干什么?快……” 我没等宗小毛喊完就扣动了扳机。电光火石之间,怀几忽然冲上来狠狠推了我的手一下,双管猎枪贴着太阳穴滑向身前时,枪管里的火雨也跟着喷射而出。 “砰”的一声枪响之后,我面前的窗户被我一枪轰得横飞了出去。 宗小毛一步冲上来抓住我的手,一手玩了命地扇起了自己的嘴巴:“我嘴贱!我嘴贱……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平哥,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宗小毛已经带起了哭腔,怀几也哇的哭出了声来:“大狗哥!我错了!你不要死!哇——” 完啦!玩大了……我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后果,可是现在不装下去不行啊! 我干脆不去看他们两个,仍旧双眼无神地看着窗外:“卫家后人,宁死不辱!” “大狗哥!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啊!”怀几这么一哭,外面的人全都闯了进来。花似锦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大狗哥被我气疯啦……”怀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把刚才的事情给断断续续地说了一遍。 花似锦被弄得好一阵哭笑不得,易晴和水冰魄的脸红得差点滴出血来,我听着心里却越来越凉——这下真玩大了! 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他们赶紧叫救护车,把我送医院去,我好能找个理由把自己弄回来。 花似锦赶紧拿起电话:“你们看好他,我叫救护车。” 我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花似锦的办事能力很强,察言观色的本事也是一流,但是说到观察力,就差了不少。只要她把救护车叫来,这事儿就成了。 水冰魄也跟着喊道:“还不赶紧把枪拿下来!” “对对……”宗小毛把我手里的枪给抢了下来,我却不敢去看对方,我现在一动,马上就全都露馅了。我正装着心如死灰的工夫,忽然听见两声弹壳落地的声音。糟了!水冰魄…… 水冰魄带着寒意的声音果然传了过来:“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你枪里有两个空弹壳,但是其中只有一个带着火药味,另外一个里面没装东西!你是故意拿枪吓唬怀几的吧?要是她不碰你的枪,你能装着昏过去;碰了,你正好就势对窗户开一枪,把戏做到逼真!” 还真让水冰魄说着了。我的子弹全都是自己做的,这年头,子弹那东西基本上买不着,但是只要我手里有空弹壳,就能自制猎枪子弹。我只做好了一个,另外一个没来得及做,就塞了一个空弹在里面。没想到让水冰魄看出来了! 水冰魄冷声道:“神志不清的人是不会冒汗的。你心虚了吧?” “大狗子——”怀几狠狠一脚揣在我身上,差点把我踹了个跟头:“大狗子,你怎么能这样?” “我我……”我憋了半天才来了一句:“我脑袋让驴踢了!” “你说我是驴?”怀几又是一脚踹了过来。 我伸手去挡怀几时,宗小毛也一脚踹了过来。我气得破口大骂道:“宗小毛,你特么跟着凑什么热闹?” “老子替天行道!老子也宁死不辱!”宗小毛也要气疯了。 “你们几个……”宗小毛踹我,我也就忍了,毕竟人家自己抽了自己好几个大嘴巴!可是,花似锦、易晴她们两个一起上来踹我算是怎么回事儿啊? 满屋子唯一没动手的就是水冰魄。但是我估计,她要不是穿了一条短裙,肯定也会上来踹两脚:“水冰魄,你给我等着,老子跟你没完!” 水冰魄冷声道:“你们多踹一会儿,我换衣服去,穿短裙施展不开。” 我肯定不能等她回来踹我!好不容易从人堆里爬出来,就一溜烟的跑了,硬是吓得三天没敢回家!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五章 身份 第一百一十五章身份 水冰魄被我撵走之后,我倒是安安静静地过了两个月舒心日子,小怀几也被我给扔进了学校。虽然说我对上学这码事不太感冒,自己就没上过学,现在活得也挺好的,但是花似锦不同意,她说,怀几应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我想想也是,让她跟着我混江湖总归不是办法,最后只能把她弄进了学校。 我正觉得自己闲得浑身难受的时候,花似锦忽然带着一笔生意回来了:“净师的活儿,你能不能做?” “没问题!”我爷爷就是有名的净师,我虽然没做过类似的生意,但是这里面的门道儿却是一清二楚。 花似锦点头道:“那行,收拾收拾东西,我们明天出发。” 这一回,我没带怀几。按花似锦的话说,小孩子不能总是旷课,养成这种习惯对她成长不利。我觉得她说的没错,干脆把宗小毛留下照顾怀几。自己和花似锦一起赶往了环城。 我在车上拿着花似锦给我的资料翻了几页之后,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回的东家盛义拍卖行,前身是民国时期有名的古董铺子,盛义行。如果再往前推,盛义行在清末就已经混得风生水起了,实打实的百年老字号。他们会不认识净师? 古董行、当铺是跟净师联系最为密切的两个行当,上了规模的铺子,本身就有供奉。他们怎么会找一个外人过来做生意? 花似锦道:“按照盛义行的老规矩,盛义行后辈必须另起炉灶,以三年为限,谁经营得好,谁就当家。咱们这回的东家就是老掌柜云雷的第二个孙子,云鹤年。” 我撇嘴道:“儿子多了,多开几家分号不就什么都有了。净他么瞎费功夫。” “真是隔行如隔山!”花似锦摇头道:“一家百年老店靠的是什么?是积累下来的信誉和人脉。尤其是古董行,更是如此。” “把老店一分为二,就等于把原来的资源也分成了两份,谁都对原先的资源轻车熟路,都想独霸资源,结果就是亲兄弟为了生意争得你死活我,家族衰败也就是时间问题了。倒不如,让他们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先争个高下出来。” 我正频频点头时,花似锦又说道:“这次的东家云鹤年,本来经营得不错,却不知不觉在他哥哥云鹤轩手里吃了个暗亏,差点赔光了本钱。” “更糟糕的是,云鹤轩动手挖走了云鹤年手下的精英,甚至切断了他和净师之间的生意,逼得云鹤年不得不孤注一掷,想要走一趟鬼市。” “鬼市?”我不由得一皱眉头。 鬼市,也有大小、高低之分。一般人去鬼市都是图个新鲜。真正有门路的人在鬼市里却能淘到好货。但前提是,你不仅得有识宝的眼力,还得有处理掉麻烦的实力。 花似锦道:“我这次也是受人所托,才接了这趟生意。辨别古董的事情由云鹤年亲自动手,不用我们费劲。但是,古董上的阴气得由你动手。” “看来赚不到多少钱啊!”我干脆一下倒在了车座上。 “就知道钱!”花似锦狠狠瞪了我一眼,一言不发地加大了油门。 等我们赶到地头儿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我还没来得及吃饭,就被花似锦给拽进了一家酒店。给我们开门的女人长得倒是挺漂亮,但是打眼就带着一种风尘气。 对方看见花似锦,顿时惊喜道:“锦爷,你来啦!快,里面请!” “雪儿,你朋友……”花似锦话没说完,屋里就走出来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那人虽然穿戴十分讲究,却带着一脸的胡碴子和满身的烟味,看样子,我们没来之前,他一直都在抽烟。 那人看见我们,第一句话就是:“快走,没有时间了!” 雪儿道:“现在时间还早,锦爷他们也没吃饭……” “哪有那个时间?快点走!”那人暴躁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吃饭吃饭……” 雪儿眼圈一红,满脸歉意地向我们看了过来。花似锦安慰道:“我们也不饿,办正事儿要紧。先上车。” 雪儿勉强笑了一下:“等做完生意,我请你们吃大餐。” “我们之间还说这些……”花似锦转身上车之后,才给我们一一介绍了身份。雪儿名叫孙雪,是花似锦的朋友,也是这次生意的中间人。那个满脸胡碴子的,就是这回的东家云鹤年。 云鹤年直到上车之后,情绪才缓和了下来:“抱歉,这次生意对我很重要。刚才太急了……等生意做完,我给二位倒酒赔罪。” 花似锦为了不让孙雪为难,装着不在意地跟对方开起了玩笑,我却没那么好的脾气:“做大事应该临危不乱。就你现在这个状态,你不怕去了打眼?” 云鹤年张了张嘴没有说话,孙雪低声道:“你别生气,鹤年最近这段时间压力很大。他一直都很努力……可是……” 我回头看了看云鹤年。我能感觉得出来,这家伙守成有余,但是让他勾心斗角,却不是老江湖的对手。就算这回赢了,又能如何? 花似锦看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说话,我干脆装着什么都没听见,仰头靠在椅子上。 云鹤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花小姐,你介绍的大师什么时候能到?” “我已经来了!”我心里不由得又是一阵不痛快。每次都是这样!就因为我这张脸长得嫩了点,结果,是个人都不拿我当干粮。 “你……”云鹤年的眼睛一下瞪了起来。 孙雪也开口道:“锦爷,你怎么……” 花似锦声音微沉道:“怎么了?看卫平年轻,就不信任他是不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卫平可以顶十个糟老头子。有些事情,上了真章才能看出真假。” “可是……”孙雪还要再说什么,云鹤年却开口道:“算了,尽人事,听天命吧!这一次,我能不能捡到大漏,也没有把握。反正都是在赌,赌大一点又何妨?” 云鹤年反倒释然了,靠在孙雪的肩膀上睡了过去,直到花似锦按照他所说的地址把车开到一座庄园门口,孙雪才把他叫了起来。 云鹤年看向庄园:“这是圈里临时聚会的地方,凡是想要进去的人,都得经过身份验证。希望几位不要介意。” “可以理解。” 鬼市上的生意多数都不合法,对方小心谨慎也没有什么不对。 云鹤年带头走到庄园门口,向走出来迎宾的人道:“赵先生,我们几个人的身份,你可以随便查,但是,请不要公开身份……” 赵先生略一沉思道:“这个我得请示老板,行不行的,还得老板说了算。” “那好吧!”云鹤年点头之后才带着我们几个走进了庄园大厅。 大厅被人布置成了酒会的样子,早一步过来的客人不是在低声聊天,就是在远处安静等待。直到我们几个走进去,才有人冷哼了一声:“好大的架子,所有人都在等你们……” 说话那人跟云鹤年有七八分相似,只不过年纪看上去稍大了一些,他应该就是云鹤年的竞争对手,云鹤轩。 云鹤年冷声道:“按照拍卖会开始的时间,我们还早到了半个小时。你不会连表都看不明白吧?” 云鹤轩冷笑道:“希望过一会儿,你还能像现在这样伶牙俐齿。” 云鹤年带着我们几个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不久,刚才迎宾的赵先生已经走了出来:“按照以往的规矩,为了让诸位安心交易,在大会开始之前,先公开各位的身份。” “首先,我要隆重介绍的是……” 赵先生一开口,云鹤年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只见孙雪低着头,紧紧地握住了对方的手,花似锦也在这时低声叹息了一声。 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赵先生已经把来宾介绍了一遍,最后轮到了云鹤年:“这位是,盛义行二公子云鹤年先生,目前经营云雪古董行。他身边的孙雪女士……” 赵先生说到这里时,忽然顿住了。就在所有人都在好奇孙雪的身份时,赵先生忽然开口道:“孙雪女士,是盛义行名下盛豪综合娱乐公司高级公关。” “哈哈哈哈哈……”云鹤轩背后的一个人拍着手笑了起来:“我还当她是什么名门千金呢,原来就是个婊子啊!” “放肆!”云鹤轩冷声道:“就算她是公关,只要站在我弟弟身边,你就得把她当成大家闺秀看。谁让鹤年是我的宝贝弟弟呢?” 云鹤年在对方的冷嘲热讽之下,气得脸色发白,握着孙雪的手却更紧了几分。孙雪红着眼圈低下了头去,她知道自己让云鹤年颜面尽失,却只能强忍着不让自己流下眼泪。 有人却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万象庄园的客人怎么越来越杂了?这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地方吗?” “咳咳……”赵先生干咳了两声道:“只要不危害庄园,就是我们的客人。至于客人的具体身份,请大家不要去讨论。下面,我要介绍的是花似锦女士……” ~~~~~~~~~~~~~~~ 感谢:罕达罕超哥,李晨,小猫儿,人生就是一场战斗,笨蛋,?alcor,给你打赏! 第一百一十六章 身份2 第一百一十六章身份2 赵先生刚开口说话,大厅里的目光就全都集中到了花似锦身上。赵先生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花女士,曾是金鼎公司第一公关,现为叶城术道中间人。” “哈哈哈……”云鹤轩背后那人再次笑道:“又是一个婊子啊!不对,现在是拉皮条的啦!” 我脸色顿时一沉:“姓赵的,你什么意思?” 赵先生平时应该是被人奉承惯了,忽然被我质问,先是一愣,马上就脸色阴沉道:“本山庄规矩第一条,就是不接待来历不明的人,进入山庄,必须向每个客人表明身份。” “表明身份,包括刨根问底?”我的声音中冷意肆起。如果仅仅是表明身份,花似锦中人的身份就足够了,故意翻出她过去公关的身份,分明就是有意在侮辱花似锦。 赵先生抱肩冷笑道:“如果各位不习惯,大可以不参加拍卖!” 云鹤轩身边那人哈哈笑道:“自己当婊子,还不许人说啊?这是准备要立牌坊啊?” “让你嘴贱!”我在毫无征兆之下抽出匕首往那人嘴上甩了过去。我虽然没法用暗器杀人,但是短距离内飞刀伤人还不成问题。 带着寒光的匕首擦过云鹤轩脸颊之后,直奔那人嘴上飞了过去。对方猛一偏头,匕首贴着他的耳廓钉在了背后的墙上:“你敢出手伤人!” 我冷眼看向对方:“要不是给这里的主人三分颜面,你已经是死人了。” 赵先生冷笑着开口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给本山庄留了三分面子了?敢公然出手伤害山庄的客人,你有没有把山庄放在眼里?” “好大的口气!”我冷声道:“你公然侮辱客人,有没有把客人放在眼里?” 赵先生傲然道:“进了山庄,就必须遵守山庄的规矩,否则,你们可以选择离开!” “算了!”花似锦面无表情道:“现在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我明白花似锦的意思,她是怕事情一旦闹僵,会影响到云鹤年的生意。我偷眼看向云鹤年时,后者虽然满脸怒意,却在强行压制着拂袖而去的冲动。 花似锦想要息事宁人,云鹤轩却没有这样的打算:“赵先生,我的人在贵山庄受到了威胁,山庄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交代?” 赵先生转头看向我时,眼中已经带起了一阵戏谑的笑意:“我们山庄……” 赵先生话说到一半,脸色却忽然变了一下:“我们山庄一向不参与客人之间的恩怨。但是,也请各位保持克制。” 赵先生的耳朵里塞着一只听筒,应该是有人说了什么,才让他忽然改了口。 赵先生故意不去看云鹤轩阴沉的脸色:“下面,我将介绍的是卫平先生。卫先生虽然无业,却是阳城术道第一人,执掌阳城术道龙头。” 不少人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有人震惊,有人好奇,自然也有人不屑。 我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向花似锦,我什么时候就成阳城术道龙头了? 花似锦趁着赵先生准备拍品的时候,低声说道:“这是老袁临走给你留下的一点礼物。他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一直给你造势,加上你的两次任务传遍了阳城术道,阳城术士自然也就默认了你龙头的身份。” 这个身份除了名字好听,其实一点作用都没有,大家相安无事时还好,一旦上了真章,没有人会承认我龙头的身份。但是,放在这里糊人却足够了。 当然,最兴奋的还是云鹤轩。本来他已经对这次生意不抱什么希望了,这下马上来了精神,还特意往我身边坐了坐。 很快,赵先生就带着一位礼仪小姐走上台来:“诸位,这就是本山庄今天的第一件拍品:南宋听风瓶!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上来看看。” 赵先生说完,立刻有几个人一起走向了展台。云鹤年也跟着走了过去,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之后,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赵先生等人都坐好了,才说道:“第一件拍品,听风瓶,起拍价一百万。” 云鹤年立刻举手道:“一百一十万!” “两百万!”云鹤轩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凡是你看上的东西,我都会参一手。就看你有没有那么多钱了。” 云鹤年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按照花似锦的说法,云鹤年手头上的资金极为有限,加上云鹤轩从他手里弄走了大笔资金,云鹤轩就算是用钱砸,也能活活砸死他。 云鹤年沉声道:“两百一十万。” “两百五十万!”云鹤轩冷笑开口。 孙雪看着两眼通红的云鹤年:“我手里还有五十万……” 我不等云鹤年说话,就冷声道:“别置气!你自己想想,你用高于两百五十万的价格把那东西买回来,还能不能再卖出去?” “这……”云鹤年正泄气时,赵先生已经落了锤:“恭喜云鹤轩先生拍到听风瓶!” 云鹤轩故意拿着听风瓶道:“两百多万买个瓶子没什么意思,也不知道拿回去当痰盂好,还是当尿壶好。” 云鹤年被气得脸色通红时,我却慢悠悠地开口道:“二百五买个赝品,也就只能拿去当痰盂、当尿壶了。” 云鹤轩微微一愣之后,哈哈笑道:“现在这人哪,明明自己本事不行,却只知道嫉妒别人。就这样的人,也能执掌一城术道?赵先生可别是被人骗了吧?” 我还没开口,花似锦已经冷声道:“既然你说这听风瓶真的,那敢不敢打个赌?” “赌什么?”云鹤轩笑道:“赌你们陪我一夜,怎么样?” “你……”孙雪被气得眼圈通红。 我冷声道:“赌眼睛。谁输了,当场把眼珠子抠出来。要是不敢赌,你就把嘴给我闭上。” “别……”云鹤年吓得脸色剧变:“卫兄,千万别赌。我已经看过了,那是真品。” 我给了对方一个放心的眼神:“我敢赌,就一定会赢。” 云鹤轩戏谑地笑道:“赌?我为什么跟你赌?你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赌?收起你那幼稚的想法吧,别在这儿给我弟弟丢人现眼!毕竟,他还是盛义行的人。” 我没去理会云鹤轩,却对着全场大声说道:“诸位,如果有谁看到这只听风瓶的话,千万用手电往瓶子里面照照,看看瓶底的地方有没有一个篆体的‘王’字。那是民国造假高手鬼手王的独门标记。” 我说到这儿,云鹤轩的脸色忽然一变。 听风瓶的底细被我当场揭穿,如果他不做反应,这只听风瓶或许能卖出去,但是盛义行的信用却就此毁了。 盛义行毕竟不是蹲在古玩街边上摆摊的古董贩子。在那些人手里买东西,买到假货只能怨自己眼力不行,谁让你图着捡漏呢? 但是,进了老字号的古玩店,一旦出现赝品,店家就必须赔偿。买家敢在这儿花大价钱,为的就是老店的名号跟信誉。 老店收到假货,就算赔死也不能出手,这就是古玩行的规矩。云鹤轩要是敢犯禁,以后也没有人敢再跟他做生意了。 我只用了一句话就把云鹤轩给逼到了死角里。 云鹤轩咬牙切齿道:“好,今天我就当着大伙儿的面砸了这个听风瓶。如果瓶子是赝品,我给你鞠躬道歉。要是真品……” 花似锦不等他说完就冷声道:“按照规矩,我三倍赔偿!” 云鹤轩的手下冷笑道:“三倍?你们有钱吗?要是赔不出来,是不是拿你们两个小妞抵债啊?” 花似锦冷笑道:“那也得你有那个本事才行!” 云鹤年再也坐不住了:“不用赌了,我们认输。钱……” 花似锦抬手按住他道:“相信卫平!” 对方冷笑道:“赶紧认输吧,还能输得体面一点!要不然……” “云涛,别跟他斗嘴!”云鹤轩大步走到台上,拿起拍卖槌狠狠地往那个听风瓶上敲了下去,一只花瓶顿时被他砸成了碎块:“我倒要看看……” 云鹤轩话没说完,脸色就变得精彩至极——听风瓶的瓶底上确实出现了一个篆体的“王”字。 云鹤轩憋得脸色通红,过了好半天才转身鞠躬道:“多谢卫先生提点之恩!”这也是古董行的规矩,他想不认都不行。 云鹤年愣了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对着我连挑拇指:“卫兄,我服了!你连看都没看,凭什么断定听风瓶是假的?” “就凭他们不知道我的厉害!”这倒不是我有多大的本事,原因全在我爷那儿。我爷爷是术道上首屈一指的净师,他以前就曾经为一只听风瓶扫过净。 他当时特意拿着瓶子让我看过鬼手王的暗记。他还说,那听风瓶本来应该是一对儿,另外一只不知道哪儿去了。 那只听风瓶上画的是一只脑袋往右看的画眉鸟,他说,另外一只瓶子上的图案应该是跟它相对的。从我看见瓶子上那只脑袋往左看的画眉鸟时,就知道,这只瓶子应该也是出自鬼手王的手笔。 我故意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就是为了让云鹤轩心里没底。对方看向我的眼神果然带起了一丝忌惮。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次坑人 第一百一十七章再次坑人 云鹤轩脸沉似水道:“你眼力再好又能怎样?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那点小聪明一文不值,我就算拿钱砸,都能砸死你们。” 云鹤轩伸手指向云鹤年:“我知道你手上的资金最多只够你去碰一下前五件拍品,等到了第六件,你连底价都付不起。而我,却能让你一件拍品都买不到。” 云鹤年显然被对方说到了痛处,脸色在一瞬间涨得通红。 云鹤轩却不依不饶道:“我劝你还是赶紧回去吧,省得在这里给盛义行丢人现眼!” 云鹤年没有说话,仅仅是把头给转了过去。他明显是在服软,云鹤轩却没想放过他:“孙雪,你跟着他不过是为了钱而已。他花了多少钱包你,我给你十倍的价钱!” “你无耻!”孙雪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云鹤轩却哈哈笑道:“在他破产之前,我的承诺永远有效。不用多,跟我一年就可以。” “够了!”云鹤年愤然起身:“雪儿,我们走!” “急什么?”我伸手按住云鹤年:“胜负未分,你急什么?不到最后,谁都不知道谁会笑得最好!” 云鹤轩冷声道:“那我就看看你们能笑到什么时候。” 云鹤轩转身离去之后,我才低声向云鹤年问道:“拍卖场里有多少云鹤轩的盟友?” 云鹤年一愣:“盟友?不会吧?” 我不由得一阵头疼。这个家伙没救了! 云鹤轩来山庄,肯定不是专门为了和云鹤年斗气。他已经稳操胜券了,为什么还要再来万象山庄? 为了彻底打败云鹤年? 这个理由显然不成立。就像他说的一样,云鹤年连第六件拍品的底价都出不起,就算前面能捡漏,他又能有几分反败为胜的机会? 云鹤轩到山庄,肯定是为了某件拍品!但凡是拍卖会,都是越到最后,价格越高。他前面跟云鹤年斗气,后面还怎么去跟别人竞争?他肯定还有能挤垮云鹤年的盟友在。 可是,云鹤年这个笨蛋就连有人跟云鹤轩合作都不知道,他还拿什么跟云鹤轩斗? 花似锦看到我的表情之后,悄悄在我腰上捅了一下,又对着孙雪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她的意思是,让我看在她的面子上帮雪儿一次。 我无奈摇头之间,用手里的拍品图册挡住了半张脸,凑近云鹤年耳边,低声说道:“你想赢就听我的!” 云鹤年大喜点头之间,我悄悄把一副手套塞在了他手里:“一会儿,只要我碰你,你就上去看拍品,无论那东西多贵重,你必须拿起来看,尽可能多摸几下。明白了吗?” “这……”云鹤年懵了。一般古董生意都是尽可能不上手的,很多古董忌讳被人用手触碰,一旦沾染了人身上的汗液,很有可能会影响古董的价值,也就是古董行里常说的“人气儿”不一样。 我脸色一沉:“要么听我话,要么马上走人。你自己挑吧!” 云鹤年这才点头同意了下来。没过多久,一件古玩就被摆上了拍卖桌。别人上去看时,我一直没动,直到所有人都走下来,我才碰了云鹤年一下。后者先是一愣,马上举手道:“我也想看一下。” “请!”赵先生自动让到了一边儿。 云鹤年拿着古玩反复看了几遍才走下来:“我做得对吗?” 我低声道:“看明白什么了?” 云鹤年道:“应该是件赝品。” “使劲拍!”我扔下一句话之后,又坐回了原位。 经过听风瓶的事儿,云鹤年对我深信不疑,一路把价格飙到三百万才不得不停了下来,那应该是他的极限了。 很快,那件古董就被场中的一个人以三百一十万的价格买走了。 我扫了买家一眼之后,对方冷笑道:“看什么看?东西在我手里,你还敢动手抢吗?” 我淡然一笑,转过了身子。前五件拍品,我一共让云鹤年上去了三次,最后连他自己都沉不住气了,上去之后除了单纯地把古玩在手里转上一圈,连辨别真假的心思都没有。 直到第七件拍品被摆上来,我才再次推了一下云鹤年:“接着来,看完马上回来,尽自己最大努力往死里喊价。” 云鹤年虽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却仍旧按照我的话做了。等他从展台上下来,一开口就喊出了三百万的高价。 有人跟他抬了两次价格之后,云鹤轩身后的云涛冷声说道:“赵先生,我怀疑有人在恶意竞价。我要申请验证他的……” 我不等他说完就开口道:“万象山庄如果是什么人都能拿来当枪使的货色,我看我们还是别坐在这儿搞什么拍卖了。” 赵先生的脸色一下子阴沉到了极点。我们两个等于给他出了一个难题:验证财力,就是给人当枪使;不去验证,面对顾客的质疑,他又该如何? 赵先生沉默了片刻之后,才带着冷意道:“本山庄从来没有验证顾客财力的先例,也不会破例。但是,本山庄只接受现金交易。如果有人恶意竞拍,本山庄也不会轻易放过他。” 云涛还要再说什么,赵先生却抢先一步道:“我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竞拍继续。” 云鹤轩向身后打了一个手势。他的意思很清楚,用不着跟我继续斗下去,只要在云鹤年喊价的时候控制住竞拍的价格,让云鹤年买下拍品,他就必死无疑。 云鹤年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我向对方打了一个放心的手势,自己抱着肩膀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直到第十件拍品售出,赵先生才开口道:“今天的拍卖已经结束,明天将在同一时间举行第二场拍卖……” 我看向云鹤年时,后者低声道:“拍卖会一共三天,一场比一场高级。按照山庄的规矩,在拍卖会没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是对所有的顾客负责。” “那更好!”我嘴角上浮起一丝冷意时,赵先生的话已经差不多说完了:“……各位可以先到客房休息,也可以留下来参加舞会。” 云鹤轩起身道:“孙小姐,有没有兴趣留下陪我跳支舞啊?” 孙雪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云涛却不失时机地笑道:“孙,小姐——俗话说: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儿啦!要找恩客,可得趁早啊!” “你……”孙雪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云鹤年起身道:“云涛,你够了!你也只不过是云家的一条狗,再敢放肆,小心我收拾你!” 云涛被当场呵骂,脸上顿时挂不住了:“你算什么东西?” “放肆!”云鹤轩脸色阴沉道:“管好你这张嘴,要不然,我不介意帮你管管!” 我看得出来,云鹤轩是真的生气了。 云涛被说得满脸通红,却硬是不敢还嘴,讪讪地退到一边儿时,发现我正在看他,顿时恼羞成怒道:“你看什么?” “哼!” 我理都没理对方,扬声说道:“刚才跟我们抢过拍品的人,如果想活的时间长一点,就在午夜之前过来找我。来的时候,别忘了带上拍品双倍价格的现金。” “哈哈哈哈……”云涛捂着肚子大笑道:“我看你是疯了吧?让人带钱找你?你不会也是干那个什么……我想想……相公!你是相公吧?” 整个大厅里的人多数都带起了笑意,像是看小丑一样地往我身上看了过来。 云鹤轩脸色微沉地呵斥道:“别笑了,听他说!” 我冷声道:“连个像样的净师都不带,就敢过来碰冥器,我不得不佩服你们的胆子!晚上要是被鬼缠上了,别太紧张,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人。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谁让你们非得买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呢!” 不知道是谁在人堆里喊了一声:“你吓唬谁呢?” 我不以为然道:“是不是吓唬人,等你们看见了,也就知道了。” 人群中立刻传来一阵窃窃私语的声音,有人在频频点头,也有人在摇头,当然,跟云鹤轩有关系的人,全都往他身上看了过去。 云鹤轩冷声道:“你在古董上做了手脚?” “话别瞎说!”我冷眼看向对方道:“你身边就有净师,你让他说,我做没做手脚。” 云鹤轩转头看向自己的手下时,后者搓着手道:“这……这个,他确实没做什么手脚,他都没站起来……” “闭嘴!”云鹤轩被气得七窍生烟。 我从看见云鹤轩之后,就一直在观察他身边的人,也向他身后四个人里唯一一个有点术士模样的人打过暗语。 那人连我是什么意思都没看明白,还以为我在挑衅,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也就是这一眼,彻底暴露了他的虚实。 我现在能肯定的是,整个大厅当中,真正的净师只有三位,但是不在云鹤轩他们中间。 我伸手指向云涛道:“我非常不喜欢这个人!你们谁来的时候,最好带他一根手指头过来。” 云涛当场就炸毛了:“你他么找死!别以为谁都是傻子,让你随便使唤!” “是不是,咱们可以见真章!”我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往外就走。 ~~~~~~~~~~~~~~~~~~~~~~~~~~~~~~ 感谢:洁,。。,涟漪,lilian,电脑监控,骏马崩腾,邱小豆豆,道士,开花的胡萝卜,小猫儿,笨蛋,洋,闪靓心情打赏! 第一百一十八章 钟声、鬼声 第一百一十八章钟声、鬼声 “要我手指头?”云涛怒吼道:“你以为自己是谁!” “拿不拿是他们的事儿,我只是说了自己的价码。”我伸了个懒腰:“我说的是今天的价儿,明晚可就不是这个价格了。” “小子,你太狂了!”一个站在远处的老头,不知道是看不下眼,还是正义感发作,忽然站出来喝道:“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这样步步紧逼,不觉得有损阴德?”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刚才他一再逼迫我雇主时,怎么不见你狂吠?现在站出来装大侠,不觉得脸红?” “你……”老头厉声道:“就算你们之间有恩怨,也不应该牵扯无辜!” “谁是无辜?是他,是他,还是他?”我伸手连点了几个人:“他们几个跟云鹤轩合谋欺辱我的雇主,怎么到你的嘴里就成了无辜?” “强词夺理!”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冷笑道:“我没心情跟你斗嘴。你要是能驱邪捉鬼,你就自己来,我不介意。走啦!” 我带头走进客房之后,自己躲在套间里就把宁然放了出来:“看看外面什么情况!” 没过多久,还不到午夜,宁然就回来了:“外面乱了,他们都在找姓赵的。” 我给云鹤年的手套里放了一些“灼魂粉”。那种东西乍看上去就跟滑石粉没有区别,就算人吃下去也一样没有感觉,但是对鬼魂的效果,就像是给他灌了一口辣椒水。 灼魂粉是净师强行逼出鬼魂使用的东西。灼魂粉很容易激怒鬼魂,让谈判变得复杂。净师要不遇上顽固不化的鬼魂,不会轻易使用这种东西。 我让云鹤年在古玩上抹灼魂粉,就是为了激怒鬼魂,让他们去找买家的麻烦。 我不信他们不来找我。 现在,最为关键的就是万象山庄的态度。 我沉声道:“你把姓赵的反应给我说一遍。” 宁然道: 那几个人一块儿找上了姓赵的。 其中一人开口就说道:“赵先生,我们在万象山庄惹上了麻烦,你可不能放手不管啊!” 赵先生皱着眉头道:“这种事情,不是正常的世俗纷争,我们也不好插手。我可以找人帮你们把货先封存起来,等到出去之后,你们再找净师帮忙扫净。” 那人顿时不高兴了:“赵先生这话说得未免太不地道了吧?我们信着了万象山庄的信誉才敢过来做生意,你们要是连顾客的安全都保护不了,以后谁还敢来万象山庄?” “这个……”赵先生迟疑道:“你们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这种事情涉及到术道纷争……” 另外一人忽然开口道:“赵先生是在偷换概念吗?我们是因为从你那里买了东西才惹上了鬼魂,赵先生这是准备把责任推出去?” “嗯?”赵先生顿时脸色一沉:“山庄出售冥器由来已久,在拍卖之前也早就做过说明了。你们自己不带净师,反来诬陷山庄,是不是觉得我太好说话了?” 那人被吓得脸色发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先前说话那人开口道:“我朋友失言,还请赵先生原谅。但是,我们的麻烦毕竟是在拍卖会上惹来的,山庄难道真要袖手旁观?” 赵先生再次为难道:“如果有证据证明是卫平动了手脚,我们山庄一定会为诸位讨回公道。但是,现在我们没有直接证据,卫平按照术道上的规矩漫天要价,也不是我们出手的理由啊!” 那人咬了咬牙道:“山庄敢进冥器,就没有净师吗?” “没有!”赵先生摇头道:“山庄又不是术士!” 那人最后只能说道:“这样吧,我们马上离开山庄。这总可以了吧?” “也不行!拍卖会还有三天才能结束,为了保证所有顾客的安全,拍卖结束之前,任何人都不能离开山庄!”赵先生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番说辞过分了,说话时甚至没有抬头。 那人果然忍不住大怒道:“姓赵的,我们已经给足了万象山庄面子,你还想怎么样?让我们在这儿等死,还是让我们去求卫平?你告诉我!” “这……”赵先生破天荒地陪起了笑脸:“你先坐会儿,让我好好想想……” 赵先生说是好好想想,实际上却是在听耳麦那边的答复。过了一会儿,他才说道:“这样吧,驱邪扫净的费用,由山庄全部负责,卫平那边也由我们进行交涉,保证让各位在不受到半点损失的情况下尽快把问题解决掉。各位觉得怎么样?” 那几个人一方面是为了保命,一方面也是为了面子,既然万象山庄把事情都揽过去了,他们自然不会再争执下去。 我听完宁然的复述才点了点头。我的目的就是给云鹤年弄来一笔资金,好让他的生意起死回生,并不在乎这笔钱究竟是由谁来出。 我让宁然躲回封灵镜,才背着手走进了客厅。云鹤年一看见我就站了起来:“卫兄,我们……” “稍安勿躁,等生意上门就好。”我摆手坐了下来,还没等我把一根烟抽完,门外就响起了赵先生的声音:“卫先生在吗?” 我弹着烟灰说了一句:“请进!” 赵先生走了进来:“卫先生,我想,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鄙人赵志强,腆为万象山庄总管。本山庄虽然不是术道门派,但是也跟术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说句托大的话,我就算称卫先生为道友也不为过。” 赵志强重新点明身份,可以说是在跟我套关系,也可以说是在威胁。 我却只说了三个字:“然后呢?” “你……”赵志强被我问得双目圆睁。他显然是没有想到我能问出这么一句话来,后面准备好的说辞全都被我给生生憋了回去。 赵志强好不容易露出一副笑脸,可还没等他说话,山庄里忽然响起了一记钟声。像是千年古刹里的巨钟被重击之后的炸响,久久不息。客厅里的人都本能地站了起来。 就在我转头寻找钟声来源时,摆在客厅里的电视机忽然闪出了一道白光,等我下意识地回头看时,电视屏幕已经出现了一片雪花点。 “谁开的电视?”云鹤年的脸色有些发白——电视附近没人,遥控又被扔在茶几上。 电视是自己打开的? 仅仅片刻之后,电视里就传出了一个女人阴冷的声音: 唐林觉得这个世界上的一切,都已经不值得他再去眷恋了…… 曾经所追逐的名利、金钱,都在一夜之间离他而去…… 尤其是这副让他觉得恶心的身体。他每次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时,都有一种想要毁灭对方的冲动。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张被豁开的袋子,他曾经拼命地想把它填满,最后却发现,自己除了还剩下一张一文不值的袋子,什么都没留下…… “这是什么东西?”云鹤年被电视里凄凄幽幽的鬼声吓了一跳:“赶紧关了!” 跑到电视前面的孙雪忽然捂着脑袋惊叫道:“电视没插电源……” “什么?”云鹤年的脸色顿时变得一阵惨白。 “不要慌,听听后面怎么回事儿!”我伸手推开他们两个,自己站到了前面。 电视里的女声继续说道: 唐林坐到梳妆台前,给自己精心画上女妆。过去,他给自己化妆时,只用淡妆。 他觉得,只有淡妆的女人才最为自信。只有化上淡妆,穿上洁白的衣裙,他才会觉得自己还是自己。 可是,这次他却给自己化上了浓妆,他要让浓妆覆盖自己的面孔,让自己显得无比妖艳。他相信自己的浓妆可以骗过阴差,甚至骗过阎王,让自己再投胎时,可以变成一个女人,一个真正的女人。 …… 一身红衣、浓妆艳抹的唐林走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他一直觉得,那棵分叉的老树就是为他准备的东西。他每次看见那棵树,都觉得自己应该吊上去,之前没有把自己吊死,只是时机不到而已。 这一天终于来了。那棵树让他觉得无比的亲切。他甚至觉得随风摇动的树枝就像是一只洁白细腻的人手,在不停地向他摇动。 直到他站到树下仰起头,看向那根专门为他准备的树杈时,却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仅仅是吊死在树上。 那样,他的死太单调,就像他的人生一样单调。 唐林找来一把剪刀,把它深深地插进了自己的肚子,沿着腹部一点点往边上剪了过去。直到他身上流出来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地面,他才觉得自己的死有了色彩。 唐林用带着血的双手拉过绳子,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恍恍惚惚地从自己的身体里走了出来,浮在空中,看着自己吊在树上的身体慢慢地不再挣扎,不再呼吸,一点点地把舌头从嘴里伸出来…… 电视里的声音戛然而止时,屋里除了孙雪的低声哭泣,再也听不到一点声音。 赵志强过了好半晌才颤着声音说道:“唐林……唐林是我们的顾客!” “你说什么?”我猛一回身:“带我去找人!”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一十九章 人比鬼横 第一百一十九章人比鬼横 赵志强仅仅愣了一秒钟,就带着我冲出了房门。 我们两个一出去,云鹤年和孙雪也再坐不住了,跟在我们后面一块儿跑进了走廊。 赵志强带着我跑到一个房间门口,使劲儿地敲了几下门:“屋里有人吗?” “谁?”屋里确实有人答应。 赵志强微微一愣,马上反应了过来:“是我,赵志强,带卫先生过来帮忙驱邪。” 房门拉开了一条缝,有人从门缝里露出半张脸:“让他回去吧!我们已经找到人了。” 对方刚想关门,我就伸脚别住了门缝:“我倒要看看是哪路神仙挡了我的生意。” 门里那人顿时翻脸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儿,还赖上我们了?” 赵志强也说道:“卫先生,这样不好吧?” “你看他的脚。” 赵志强按我说的低头往下看时,那人已经把脚给缩了回去,赵志强却仍然看见了一只红色的鞋尖,当时就“妈呀”一声跳了起来。 跟我们说话的分明就是个男人,可他的红色皮鞋上带着一个女鞋才有的鞋尖。 赵志强还没回过神来,我忽然一掌往门上推了过去。房门在我的重击之下砰然敞开,屋里的人被我撞得连退几步,仰面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我一步冲上去,用一张灵符拍在对方脸上,马上又抢进了卧室。 卧室的梳妆台上还留着刚用完的化妆品,床上扔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梳妆台的一切都跟刚才电视里讲述的东西一模一样。 我伸手在梳妆台的凳子上摸了一下,凳子上还留着余温,看样子,刚才在化妆的人刚走不久。 我转身向赵志强问道:“院子里有没有桂花树,带我过去。” “有,就在……就在……”赵志强话都说不利索,更别说带路了。 我伸手提起对方的衣领,拖着他冲出房门:“往哪儿去?” “花……花园……” 万象山庄占地面积极广,光是园林就有四处之多,赵志强所说的那个花园就在主建筑的背面。我拖着对方赶到花园门口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种在花园正中间的一棵老树。 那颗三米高桂花树,主干上只有两个分开的枝杈,乍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被立在园林当中的丁字架。 古时候的丁字架,不正是拿来绞死囚犯用的东西? 被我抓着的赵志强看见桂花树上没有挂人,才算松了口气:“特么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没那么简单!”我伸手抽出猎枪拎在手里,慢慢地往桂花树底下走了过去。 赵志强一步不离地跟在我后面:“我说卫先生……” “别说话!” 我刚想打开鬼眼看个究竟,忽然听见墙角的位置上有人说道:“别找了,你们看不着!” “谁?”赵志强颤声回头时,我也循声看了过去。 墙角那里蹲着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人影。对方头上的假发歪歪扭扭地披在脸上,发梢被肩膀给托在两边,他那肩膀的宽度,一看就知道不是女人。 “唐林?你蹲地上干什么?”赵志强的动静都变了。 唐林指了指背后的墙壁:“这墙太高,我出不去。” “你走墙?”赵志强指着大门:“门在那边……” 唐林嘿嘿笑道:“没人让我脚对着门,就只能走墙!以前,我听说人死了,都得顺着门躺着,才能从大门往出走。那时候我还不信,现在信了,我脚对着墙,转头都转不过来。” “啥?”赵志强吓得差点跪在地上:“你别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啊!吊死鬼的眼睛是红的,不信你看我眼睛……”唐林撩开假发的瞬间,一只像是被血染过的眼睛也瞬间往我们脸上瞪了过来。 “妈呀!”赵志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枪!你快点开枪啊!” “砰”——我的确开了枪,但是打的不是唐林的鬼魂,而是我身后的桂花树。 茂密的树枝在枪砂的重击之下连续折断了几根,一具穿着红装的尸体也跟着从树上落了下来。 尸体的双脚还没着地,就被套在脖子上的绳索反拽起来半尺多高,像是一只木偶一样随着树枝的震颤来回跳动了几下。 “唐林!” 赵志强声嘶力竭地尖叫着连退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唐林的鬼魂在他背后:“卫先生……” 唐林的尸体在前,鬼魂在后,我们两个正好站在中间,无论往哪边转,都会背对其中一方。 我淡然开口道:“有什么可怕的,一具没魂的尸体而已。” “谁说我没魂儿呀?”唐林的尸体忽然开了口:“刚才我不就蹲在树杈上看着你们吗?你刚才从我脚底下走过去,都没看见我。不信你抬头看看,你头上那树杈是不是带着血。” 没用我抬头,一颗鲜血就已经从树枝上滴落了下来。 唐林的鬼魂也忽然说道:“刚才你们没看见我,我可看见你们了,你们在树下走,我就在树上走,你们往前一步,我就跳着追你们一步。你们就没听见树叶在响?” “他们怎么都能说话啊?”赵志强吓傻了。 唐林的尸体和鬼魂一替一句地说话,就好像是一个人被活活分成了两半儿,无论我们往哪个方向转,他都有可能从背后向我们发起致命一击。 唐林冷笑道:“你能确定哪个是我?要不要猜一猜?” “我用不着猜!”我怒喝之间,一枪往尸体身上打了过去。尸体原来就已经被剪刀豁开的肚子又狠狠挨上了一枪,染血的内脏瞬时被轰落满地。 我一枪打出去之后马上推开赵志强,飞快地往唐林鬼魂的方向窜了过去,后者还没起身就被我抓住了头发:“给我过来!” “啊——”鬼魂刚刚发出一声女人似的尖叫,我就从兜里抽出一只专门盛放鬼魂的囚魂符袋,抓着对方的脑袋强行把他按进了袋子里。 鬼魂尖叫道:“你敢抓我,我饶不了你!” “我看你怎么不饶我!”我像是塞破布一样把鬼魂一点点塞进袋子之后,用手抓着树枝跳到了树上,先用刀割断绳子,让尸体落在地上,才从身上拿出手电往树上照了几下,没多久就在桂花树的主干上找到了一个碗口大小的树疤。我慢慢凑过去,用刀挑开了树上的疤,那里面果然留着朱砂的印记。 这棵树上以前就吊死过人! 吊死鬼是怨气最重的几种鬼之一。人一旦吊死在某个地方,就必须想办法处理,否则,怨气留在死人的地方不散,早晚要出问题。 如果是吊死在屋里,一般都是在房梁上砍三刀,意思是砍断吊死人的绳子,免得再拉替死鬼。 如果是吊死在树上,那就是锯断树枝,在树枝的断口上刷上朱砂,再把砍下来树枝付诸一炬。只有这样才能绝了吊死鬼栖身的地方。 看样子,唐林吊死在树上并不是什么偶然的事情。 我从树上跳下来之后,山庄里的保安和顾客已经陆陆续续地赶了过来。 我拉起赵志强:“让人把这里收拾一下,鬼魂我已经收拾掉了,你跟我回客房。” 我拉着赵志强往回走时,原先在大厅里呵斥过我的那个老头倒背着双手挡在了门口,冷声说道:“敲诈不成,就驱使鬼魂杀人立威,好狠的手段哪!你师父是谁?” “我师父是谁,你还没资格知道!”我扔下一句话就想往屋里走。 没想到对方不依不饶道:“我没出手教训你,是看在你是小辈的份上。你最好早点把自己的师承说出来,否则,冲撞了同道可就不好了!” 我转头看向对方:“我怕自己说完了,你得下跪叫爷爷。” “混账!”老头顿时火冒三丈:“老夫看在同道的份儿上才给你个自报师门的机会。给脸不要,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我要让他师父亲自过来领人。” 我看着几个大步朝我走过来的保镖,轻轻一推身边的赵志强,自己把手抬了起来:“有本事来捆我啊!今天只要他们几个碰着我,咱们就没完没了!”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跟我没完没了!”老头冷笑之间,几个保镖已经抓住我的胳膊。有人正打算把我双手反剪到身后,我却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话:“心比刀冷,人比鬼横!我姓卫!” “等一下!”老头一下变了脸色:“你究竟是谁徒弟?” 那两句话,说的就是我师父跟我爷爷。心比刀冷——恶老三,人比鬼横——卫老鬼,当年在关外术道上都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只不过后来归隐江湖不问世事,才渐渐被人遗忘了。但是,按照那个老头的岁数,他肯定知道我师父和我爷都是谁。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一个是我师父,一个是我爷。你猜呢!” “松手!快松手!”那老头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尖声叫道:“你们都傻啊?还不赶紧把手放开!” 抓着我的那两个人颤着声音道:“松……松不开啊!” 如果说,刚才那老头还在怀疑我的身份,现在连脸色都彻底变了。 ~~~~~~~~~~~~~~~~~~~~~~~~ 感谢:骏马崩腾,沫小暧,sagewoo,夕句,铲屎官`7号,silenteagle,?ヤ℡笨蛋〃?闪靓心情,银子,素雅,哑,宁然打赏! 第一百二十章 人见人畏 第一百二十章人见人畏 “误会,误会……”老头吓得面无人色:“我不知道小兄弟是两位前辈的传人,一切都是误会!” 我一言不发地看向老头,后者被我看得心里发毛,连忙说道:“小兄弟,老夫……哦不,在下独眼仙门下弟子,尚林峰,家师与两位前辈略有几分交情。你能不能看在家师的面子上,放开宋先生的两位手下?” 我爷还真跟我提过独眼仙。那人跟我爷也算是称兄道弟的朋友,只不过,我爸死后,我爷半隐江湖,才不再联系。我要是伤了他的弟子,将来还真不好跟我爷交代。 我轻轻一抖膀子:“既然都是故人,那就算了。” 抓着我的两个人被我震开之后,两只手还像是鸡爪子一样抽在一起,好半天都掰回来。 我淡淡地向尚林峰拱了拱手道:“一场误会,不好意思了。” “小兄弟说的哪里话……”尚林峰看我没有继续攀谈的意思,马上转口道:“我就不打扰小兄弟了,等小兄弟有空,我再登门赔礼。” “客气了。” 我转身要走时,尚林峰忽然小声问道:“小兄弟,你是不是达到了先天之境?” 我仅仅停顿了一秒,就似笑非笑地反问道:“你猜呢?” 尚林峰恍然大悟:“怪不得,怪不得……不愧是两位老前辈的弟子!走眼了,走眼了……” 尚林峰看我的眼神比原先更加畏惧了三分。在他看来,能凭空把两个人吸住,修为至少也得达到先天才行。其实,我能让那两个人不动,完全是因为我装在袖子里的一点毒药。 那两个人抓住我之后,手掌自然发力,毒药也会跟着渗进他们的皮肤,他们的手掌马上会出现抽筋的反应,看上去就跟抓在我胳膊上拿不下来一模一样。 这本来是我师父防止我被人用擒拿手抓住的招数,这一回却刚好派上了用场。 那个尚林峰敌友不明,我自然不会告诉他实话,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拎着拘魂符袋进了房间。 我把云鹤年他们全都赶出去之后,让赵志强去厨房给我弄了个铁盆,像是扣菜一样把符袋给扣在了底下,伸手抓过电源插排,用刀割出里面的电线,通上电之后按在了铁盆上。 一阵火花从我眼前闪过之后,扣在铁盆里的鬼魂也声嘶力竭地喊了起来:“饶命啊!大仙饶命……” 鬼魂属阴,雷电至阳,天雷是所有阴物的克星。人工产生的电流虽然不是天雷,无法对鬼魂产生致命的伤害,但是一样能让他痛不欲生。 我连着电了几下之后,铁盆下面鬼魂的喊叫声就变得异常虚弱。我看火候差不多了,才拎着电线冷声问道:“你是谁?有主没主?” “我就是一个孤魂野鬼啊!”鬼魂哭道:“我附身在双鱼玉坠上,大仙不也看到了吗?” 刚才尚林峰之所以会出手拦我,就是因为唐林也是云鹤轩的盟友之一,他从拍卖会上买走的就一块双鱼玉坠。 从玉质上看,那块玉坠是羊脂玉中的极品,而且在地下埋藏多年,玉上已经生出了血纹,叫价百万并不为过。 问题是,那块能够一分为二的双鱼玉坠是陪葬品,而且随葬的墓穴当中,肯定有活人殉葬,否则,双鱼坠不会同时附着两只冤魂。 我当时就是看见上面的魂魄,才让云鹤年动手竞价。 我略一沉吟道:“你怎么会出现在院子里?” 鬼魂哭道:“还不是想要求高人超度啊!我和弟弟附在玉坠上不知道多少年头了,一直不能投胎转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我们不就是想让人帮着超度升天吗?” 古玩上附着的冤魂,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古玩的前一任主人,他们要么是因为夺宝被杀;要么是因为死前心有不甘,化成厉鬼附在古玩上等着报仇。这种厉鬼十分难缠,说不定就得打上一场才能让他离开。 另外一种,就是恰逢其会的游魂野鬼。他们通过古玩闹人,并没有恶意,只不过是想求古玩的主人给他们做做法事,让他们得以超脱。这种情况下的扫净要简单得多,有时只要是个能通灵的人出来跟他们聊上几句,谈好了条件,问题自然能迎刃而解。 鬼魂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并没完全相信:“附在保镖身上的人是谁?” “是我弟弟!”鬼魂说道:“你们在大厅里的对话我们两个听得一清二楚。回来之后,就合计着赶紧闹一下,让那个姓唐的尽快去找大仙,我们好趁机求着大仙帮我们解脱。谁知道……” 鬼魂说道:“唐林回来没多久,自己就先中邪了。你不知道啊……” “唐林也不知道怎么了,从行李里面翻出好几套女人穿的衣服,坐在镜子前面一下下地给自己化妆。他明明是对着镜子,可是眼睛里一点神都没有,就像……就像死人眼睛一样!” “我当时蹲在墙角上看他,甚至还显出形来跟他招手。他旁边站着的那个保镖都从镜子里看见我了,他就是什么都没看见,一个劲儿地给自己涂脂抹粉。” 我听到这里时,忽然打断道:“唐林的保镖没觉得他化妆不对劲儿?” 鬼魂说道:“没觉得不对劲啊!那个保镖就那么一直看着……对了,中间好像还说,唐林用的那个口红颜色不好。但是唐林没有什么反应。” 鬼魂说的应该是实话。唐林能在行李箱里带着女人的衣物,甚至还给自己定做了一双大号的女士皮鞋,就说明,他平时经常穿女人的衣服,而且,总会去问保镖的意见。 我点了点头道:“你弟弟是怎么附在保镖身上的?” 冤魂附体的对象,多数都是体弱多病、阳气不旺,或者神魂缺失、神志不清的人。这种个人对阴气的抵抗能力不强,更容易被附体。 唐林的保镖应该是外家功的高手,气血旺盛、阳气十足,被鬼附身的可能性非常小。 鬼魂道:“那个保镖从镜子里看见我之后,转身向我身边走来。我弟弟怕他坏事儿,就往他身上撞了一下。谁知道,一下就附在他身上了。” “我弟弟为了吓唬唐林,特意让保镖穿上了他的红鞋在他眼前转悠,他却像是没看着一样,一直到化完妆才站起来,转身往外面走。” “我让我弟弟留下,自己跟着唐林进了院子,他竟然上吊了……” 唐林吊死的过程,包括他拿剪子剪开自己肚子,都和电视里那段鬼声说的一模一样。 我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唐林上吊用的绳子是哪儿来的?剪刀又是哪儿来的?” 鬼魂道:“绳子一早就挂在树上了,就像是专门等着他过去似的。剪刀……剪刀好像是从树上掉下来的!” “嗯?”拿着电线又往铁盆上碰了一下:“你确定?” 鬼魂尖叫道:“大仙,我确定啊!你别打啦!” 我沉声道:“你后来蹲在墙根底下又是怎么回事儿?” 鬼魂哭道:“我一看唐林死了,就觉得没有什么指望了,还不如装成唐林的鬼魂吓你一下,让你帮我超度。谁知道……” 我厉声问道:“唐林尸体能开口,也是你搞出来的?” “我不知道他怎么就能说话了!”鬼魂哭喊道:“我当时就是顺着他往下说,我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大仙饶命啊!” 我想了想,留下那个鬼魂,自己跑到了唐林的屋子里,从保镖身上把另外一只鬼魂给拽了出来,他说的跟女鬼说的一模一样。看来,杀掉唐林的阴物并不是这两只鬼魂。 我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到唐林真正的死因,干脆把尸体扔给赵志强去处理,自己回到了客房。云鹤年和孙雪吓得不敢睡觉,把我也给拉进了客厅,陪着他们在客厅里对付了一夜。 等二天早上我们到餐厅去吃早点时,刚一进门,餐厅里就为之一静。餐厅里的人都极有默契地给我让出了一块空地,不管我走到哪儿,都有人往边上躲,我不说话,餐厅里也没有人吭声,整个餐厅静得就像是坟场。 只有我和花似锦若无其事地坐在桌边吃早点,其他人连坐都不敢坐一下。 我刚吃了个八分饱,就觉得有人往我身边走了过来。那人径直走到我对面:“唐林是不是你杀的?” 我抬眼问道:“你是谁?” 那人应该也是云鹤轩的盟友,只不过我不知道他叫什么。 “老子宋潮!”那人双眼通红:“唐林是不是死在你手里?” 我冷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怎么样?” “我要你偿命!”宋潮伸手往自己腰里摸时,稍晚一步走进餐厅的尚林峰离着老远就怒吼道:“宋潮,你干什么?” 尚林峰声音还没落,宋潮已经把刀给抽了出来。 尚林峰几步冲了过来:“把刀给我放下!” “他杀了唐林!”宋潮指着我吼道:“杀人偿命……” “放屁!”尚林峰抬手一个耳光扇了过去。 对方顿时被尚林峰给打蒙了:“你打我?”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二十一章 钟声再起 第一百二十一章钟声再起 宋潮被尚林峰这一下给打蒙了,捂着脸,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尚林峰身后走出一个人来,对宋潮冷声道:“给卫兄弟道歉,否则,我饶不了你。” 那人应该是尚林峰的老板,但是长相却跟宋潮有几分相似,从他说话的口气上看,应该是宋潮的叔伯辈。 宋潮不情不愿地往我这边走了过来,我却起身道:“道歉就不用了。我还有事,告辞。” 尚林峰的雇主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我也不理对方的反应,带着花似锦他们径直离开了餐厅。我还没走回客房,赵志强就追了上来:“卫先生,卫先生……老板想问问,昨天的事情,是不是偶然现象?” 我转头道:“是不是偶然,我现在说不清楚。” 赵志强道:“我怕山庄会再出事儿啊!” 我眉头一挑:“山庄以前也死过人?” “听说是出过事儿。”赵志强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我也是听说的……” 我知道他不想多说,正打算往自己屋里走,没想到走廊里却传来了一声钟响,钟声过后,阴冷至极的声音也跟着幽幽而来: 唐林死了! 宋潮总觉得唐林的死只是一个开始,唐林会变成幽冥中走来的使者,引领着他们一步步走向死亡。下一个可能就是他自己…… “不好!”我厉声道:“快点去找宋潮!” 赵志强转身就往外跑。我跟着赵志强沿着走廊往餐厅里跑时,那个声音却像是附在我们身后的幽灵,一刻不停地在我们身边回荡: 宋潮没想过要死,他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可是,自从唐林死后,他无时无刻不觉得,唐林就在自己身边,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看见穿着红衣的唐林在身边游荡。 他知道,唐林是来找他的。 只不过,他弄不懂唐林会用什么方式来带走自己。是一把刀?一根绳子?还是干脆把自己带到不知名的地方…… 赵志强跑了几步之后,忽然双腿一软,差点跪了下来:“那……那声音在……在……” 赵志强指的是自己的裤兜。我抬手一刀划开了他的裤兜之后,一只开着的手机就从他兜里掉了下来——鬼声就是从他手机里传出来的。 我把手机拿起来一看,上面除了屏保,什么功能都没启动,阴冷的鬼声却不断地从手机里传来。 “快……快扔了……”赵志强吓得两腿发软。 我把手机揣进了自己兜里,伸手把赵志强拽了起来:“快点走,跟我去找宋潮。” 我连拉带拽地把赵志强弄到餐厅时,那里面已经乱成了一团——鬼声早就在餐厅里响起来了,在场的客人都被吓得魂不附体,故事的主角宋潮却不见了踪影。 我随手拉过一个人:“宋潮人呢?” “往那边去了……” 我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追过去时,手机里传来的声音也跟着拔高了不少: 宋潮又看见唐林了。这一次,唐林赤着脚踩在一片荷叶上向宋潮招手。宋潮明明看见唐林嘴里的血正一滴滴的落在水里,也明明知道唐林已经是个死人了,却忍不住地往他身边走…… 宋潮就像是一只飞蛾,而唐林就是吸引着他奋不顾身的灯火…… 我听到这里,猛一回身抓住赵志强:“你们这里有水池没?” “东……东院……” 我拽着半瘫的赵志强一路闯进东院时,宋潮已经走进院子当中的荷花池。 我眼看着宋潮的身子正在一点点的没入水中,急忙从背包里拽出飞虎抓,凌空往他身上抛了过去。 飞虎抓是用来攀墙的东西,并不适合抓人,但是我现在也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用飞虎抓勾住宋潮的肩膀之后,猛一发力,把他的身形给拽了个趔趄。尖锐的铁爪跟着抓进了对方的肩甲,短短片刻之间,池水就被宋潮的鲜血给染红了一片。 按照常理,无论是谁被铁爪抓住肩膀上的锁骨,都会觉得剧痛难当,本能地想要跟着铁爪的牵引往前走,除非他能自己一点点的拉断自己的骨头。 宋潮却像是毫无感觉一样,拽着我的铁爪步步向前,如果我再发力,就算能把他拽回来,他的骨头也会被活活掰断。 “快点叫人!”我抬腿给了赵志强一脚,后者这才反应过来,拿着报话机一阵乱喊:“东院……来人……带绳子过来……” 我正和宋潮僵持的功夫,十多个保镖已经带着绳子赶了过来。我回头道:“用绳子套他,谁也不要下水。” 就算我不说,他们也没人敢往水里去,所有人都听见了莫名传来的鬼声,但是没有一个人看见荷叶上的唐林。天知道,唐林现在是不是正蹲在水里等着我们下去! 几个保镖手忙脚乱地把绳子解开,像是套马一样往宋潮身上甩了过去。几条绳子噼噼啪啪的落在水里,弄得水花到处乱溅,就是碰不着宋潮半点。 “你们都瞎呀,套准点啊!”赵志强正急得跺脚,宋潮忽然往前猛蹿了一步。我听见咔嚓一声,勾住宋潮肩膀的飞虎抓就带着一大块血肉反弹了回来。宋潮带着满身的鲜血一头扎进了水里,没了踪影。 随后赶过来的宋老板和尚林峰厉声喊道:“找船,找船!快点……” 赵志强也知道出大事儿了:“船在那边……” 万象山庄荷花池的面积已经可以媲美小型人工湖了,在里面放几条船不成问题。想把船划到宋潮消失的地方其实用不上多大工夫,只不过,在场的人没谁敢下水找人。 宋老板跺脚道:“都给我下去!找不到人,我活剥了你们几个!” 宋老板的两个保镖硬着头皮撑船往宋潮的方向划过去时,万象山庄的人也跟着下了水。 宋老板指着水面大喊道:“就在那边,那边有血的地方!你们谁下去看看!” 其中一个保镖低着头往水里看时,他身后的同伴忽然抓住他的头发,死命地把人按进了水里。那人的双手在水面上来回乱扑时,按着他脑袋的保镖忽然抬起头来,对着宋老板的方向嘿嘿一阵冷笑道:“活人下水,什么都看不着!一会儿,他就能看见了!” “啊——”宋老板被吓得连退了两步,宋老板身边的尚林峰闪身挡在他面前:“卫兄弟,怎么办?” 我伸手抖开藏在身上的折叠弩,对准船上那人一箭射了过去。弩箭破空的当口,那人忽然把自己按在水里的保镖往上一提,挡在了自己身前。一尺多长的弩箭顿时射进了对方咽喉,浑身是水的保镖吭都没吭一声就断了气。 “嘿嘿!”活着的保镖冷笑之间把同伴的尸体放在自己身边,把尸身摆成盘坐的姿势立在船上,他自己也盘膝坐了下来。 两人肩并肩地坐在船上之后,脸上同时浮起了一副诡异的笑容。两个人的面孔不仅在短短片刻间扭曲出了一模一样的表情,甚至五官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一个模样变化。如果不是其中一个人的脖子上还插着滴血的弩箭,无论是谁都会把他们当成是同一个人。 “这是怎么回事儿?”饶是尚林峰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情景吓得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水边的赵志强忽然声嘶力竭地喊道:“四号、六号,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赶紧给我回来!” 我转头看时,万象山庄的两个保镖划出去的小船,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水面上打起了盘旋,船上的保镖一个拿着铁浆站在船头不动,一个两手抓着船梆缩在了船上。 那个摇桨的人忽然开口道:“四号,你看看船底下怎么了!” 四号抬头看向对方:“六……六号……你不会想把我脑袋按进水里吧?” “你说什么呢?我不会干那种事儿……”六号机械性地从嘴里吐出几个字之后,斜着眼睛看向了坐在船里的四号。 “你别这么看我……”四号被对方看得心里发毛时,我猛然睁开了鬼眼,往六号身上看了过去。 一道穿着血红色长裙的鬼影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了六号身后,用一只手按着他的脑袋,生生地把他的面孔扭向了坐在船上的四号——不是六号想用这个角度去看同伴,而是他身不由己。 尚林峰也用灵眼看到了船上的鬼影:“六号他死了!你快……” “什么?”四号猛然回头时,六号手里的船桨猛然抡向了对方脑袋。四号惨叫声中鲜血和脑浆同时在头上迸射而起,尸体咕咚一声倒在了船上。 六号却在冷笑声中盘膝坐在了船上,等他坐稳了,才伸手把满脸是血的四号扶起来,一丝不苟地把他摆成了盘坐的姿势。 两条装着死人的木船,在我们的视线当中,船头挨着船尾地慢慢并拢在了一起。四具尸体盘膝坐成了一排,像是看戏一样往岸边上看了过来。 岸上的人都被尸体看的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想往后躲。赵志强早就猫到了我后面:“他们……他们看什么呢?” “他们看我呢!”一个人的声音出其不意地从远处传了过来。 “宋潮!”顺声看过去的赵志强吓得一下跳了起来。 ~~~~~~~~~~~~~~~~~~~~ 感谢:半夏半暖,小猫儿,猪小尾,笨蛋,银子,。。,邱小豆豆,闪靓心情,罕达罕超哥,砒霜打赏! 第一百二十二章 去留之间 第一百二十二章去留之间 宋潮虽然坐在岸边,但是身上明显没了生气儿,看过来的眼神显得异常阴冷。 宋潮仅仅看了人群一眼之后,就像是一块被人推倒的木头,身形笔直地往前栽向了水里,尸首刚一落水就直接沉向了水底。 刚才还并排坐在船上的四具尸体,也在同一时间缓缓往水里沉了下去,不到片刻,水面上就只剩下了四片漂浮着头发。 那四具尸体就好像是用头皮贴着水面,站在了人工湖里,只留着头发浮在水上。四片头发随着水波一起一伏间,水面上也跟着涌起了一层大雾。 转眼之后,整个湖面就被雾气完全笼罩,水雾当中也翻起了一道红色的人影。我隐隐约约看见那条人影的一只脚站在刚才四具尸体沉落水底的地方,对着岸边不停地招手。 我转身大喊道:“快往后退!谁也别看湖面!往回跑,别回头……” 刚才那女鬼讲的故事里,唐林是站在荷叶上向人招手。水里的人发不就像是四片荷叶吗? 围过来的人实在太多,我不可能把所有人都救下来,只能招呼着他们往回跑。 我跑出五六步之后,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落水的声响——有人掉水里了! 我明明听见有人在呼救,却大声喊道:“谁都别回头,赶紧往回跑!” 赵志强虽然害怕,却战战兢兢地问了一句:“不管后面的人啦?” 我厉声喊道:“是人喊人,还是鬼喊人,你能分得清吗?” 我这一声喊出去不要紧,原本就在逃命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数不清的人一窝蜂地往冲向了院门,连推带搡地把门口给堵了个结实。 我狠狠一跺脚,带着赵志强从院墙上面翻了过去,快速赶回了客房。 赵志强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卫先生,咱们这么回来……我是说,东院里的人咱们就不管了?” “人太多,管不过来!”我点上烟狠狠抽了一口:“这回你们万象山庄算是遇上麻烦了!” 我不等对方说话就先开口道:“过一会儿,你去看看客人都回来没有,不管对方说什么,你只要看见人就行,千万别多说话。” “什么意思?”赵志强哆嗦着嘴唇道:“你不会是说,他们当中混着死人吧?” “有这个可能!”我扔给赵志强一道灵符:“带着去!” 赵志强想了好半天,最后还是没敢出去,干脆用话筒把人都给集中到了大厅里。 现在所有人都没有参加拍卖会的心思了,全都吵着要离开万象山庄。赵志强被逼得实在是没办法了,只好答应提前放人。 我坐在屋里听着其他客房的人一批批地往外走,一直都没出声。直到我们这层楼的人都走空了,孙雪才低声道:“卫哥,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不走!”我摇头道:“阴物想要追着人走的话,不管我躲到什么地方都躲不开。在山庄里反倒更好一些。” “这……”云鹤年明显有点迟疑。 花似锦也开口道:“我们现在虽然是在阴物的老巢里,但是也离阴物的根源最近,说不定就能找到阴物的根源,逃出升天。出去之后就只能被追杀,而且很有可能会再回来……” 花似锦说这些,孙雪他们未必能听得懂,因为他们都没接触过术道,在他们的意识里,只有离阴物越远才越安全。 花似锦正说话时,外面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云鹤年,你在里面没有?赶紧给我出来!” “大哥?”云鹤年打开房门之后,外面进来的人果然是云鹤轩。 云鹤轩进门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还等什么呢?还不赶紧走?” 云鹤年说道:“卫兄说,待在山庄里比较安全。” “胡说八道!”云鹤轩怒道:“他要是有那个本事,也不会连着死那么多人。赶紧跟我走,快点!” 云鹤年也来了脾气:“我不走!我相信卫兄!” “你……”云鹤轩被气了个半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耍小孩儿脾气?你多大的人了,做事之前就不会三思而后行吗?你自己想想自己这几年做的那些事儿,哪件不是欠衡量、欠考虑的?赶紧跟我走!” “我不走!”云鹤年被他大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训斥,气得脸色发白、嘴唇乱抖:“要走你自己走!你再拽着我,小心我不客气!” “你……”云鹤轩知道叫不动他弟弟,干脆走进屋来,坐在了沙发上:“你不走是吧?那行,我留下陪你!云涛、云浩,你们两个走吧!我们哥俩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一块儿!” 云涛低声道:“大少爷,要不我们……” “滚——”云鹤轩直接拍了桌子。 云涛被吓得猛一哆嗦,只能转身离开了客房。 云鹤年却冷声道:“谁让你陪,你赶紧给我走。” 云鹤轩拍着桌子道:“行,行!你没让我陪,你不需要我在这儿,我自己犯贱,我自己怕死,非得赖着你!行了吧?” 云鹤年没想到他大哥会耍无赖,只能一个劲儿地往我身上看,那意思是让我想办法解决。 我刚要开口说话,却看见花似锦站在云鹤年背后向我摆了摆手,她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不要插手。 我装作没看见云鹤年的眼神,故意点了根烟,站到别处抽烟出去。 云鹤轩道:“小年,你也别急着撵我。现在云涛他们两个都已经走了,我连辆车都没有,你准备看着我从这荒山野岭的走出去?” 云鹤年沉着脸道:“住下行,你得付钱。” “可以!”云鹤轩伸手在自己身上摸了摸:“今天没带现金,支票本也在车上。这样,我把这个放在你那儿!” 云鹤轩伸手从自己身上拿出了一只翡翠算盘的挂件递了过去。 我看见那只玉算盘时,不由得一愣。 算盘在商贾一道中的地位仅次于财神。据说,算盘辟邪的说法在商贾当中流传已久。 云鹤轩拿出来那只算盘不仅是高手匠人用极品翡翠精心雕刻而成的,而且上面明显带着灵气波动,应该是受过道门高人加持的法器。 云鹤轩有点让我看不懂了。他前一天还在对亲生弟弟不遗余力地打压,仅仅一天之后,就在生死关头把足以用来护身的宝玉交给了弟弟。 他是不知道算盘的价值,还是另有目的? 我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第一个想法,云鹤轩作为算盘的主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东西的价值。 云鹤年冷哼一声,把算盘给抢了过去:“这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用不着你装好人。” 云鹤轩笑了笑,没有在意,反倒自然而然地住了下来。当天晚上,我在客厅里守了一夜,也没见山庄里有什么动静,临近天亮时,我刚刚眯了一会儿,就被云家两兄弟给吵醒了。 我只听见云鹤年喊道:“你凭什么冤枉雪儿?” “我冤枉她?”云鹤轩厉声怒吼道:“碧玉算盘是我们云家的标志,上面的云纹暗记也只有我们知道!她身上的算盘是哪儿来的?” 云鹤年强辩道:“那也不能证明是雪儿偷了你的算盘!” 我几步赶过去时,云鹤轩冷笑道:“那好,你说她脖子上的算盘不是我的,你让她拿下来啊!看看上面有没有云家的暗记!” 云鹤年脸色阴沉着道:“雪儿,把算盘拿下来让他查!” 从云鹤年的表情上我就能看出,他已经相信了七八分。毕竟质地上乘的翡翠难得一见,被雕成算盘模样的就更少或者说几乎没有。 玉匠寻得宝玉之后,都会根据玉石的纹理雕刻玉器,如果没有人专门定制,他们绝对不会把翡翠给雕成算盘。 孙雪脖子上的算盘和云鹤年脖子上的吊坠一模一样,世上不可能出现这么巧合的事情,除非雪儿那只吊坠也来自于云家。 孙雪红着眼圈把吊坠摘了下来:“我真不知道这个算盘是怎么来的……” 云鹤轩冷哼一声,把算盘给抢了过去,对着阳光看了一眼道:“你自己看看,云家的暗记是不是在这儿!小年,你怎么说?” 云鹤年强辩道:“就算你的算盘在她脖子上,也不能证明是她偷了你的东西!” 云鹤轩冷笑道:“你是想说,算盘是我偷着带在她脖子上的,还是想说,我不小心掉在地上,被她捡去了?” “这……”云鹤年被对方问得哑口无言,只能转身说道:“雪儿,你告诉他,算盘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孙雪被问得面红耳赤,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雪儿!”云鹤年低吼道:“你说话啊!就算你说是你捡来的,我也相信!” 云鹤年已经不对挂坠的来历抱有任何希望了,最后一句话分明是跟云鹤轩赌气。 “我……”孙雪仅仅说了一个字就捂着脸大声哭了起来。 云鹤年那句“就算你说是你捡来的,我也相信”确实伤了孙雪的心。她要的不是这种赌气似的“相信”,这种所谓的相信,其实就是判定了她是个小偷。 云鹤年狠狠一跺脚,垂头丧气地坐在了沙发上,点上烟狠狠地吸了起来。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我可能没有时间给大家百年,今天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祝各位朋友鸡年大吉,阖家欢乐,心想事成!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去而复返 第一百二十三章去而复返 我正准备开口说话时,花似锦已经走了过来:“我觉得这件事儿跟雪儿没有关系。” 云鹤轩冷声道:“事实俱在,你还能帮她抵赖吗?” 花似锦沉声道:“我不知道你怎么去认定自己所谓的事实。但是,我却明白一点,没有哪个笨贼会带着自己偷来的东西在失主面前炫耀,除非,他想向失主挑衅!” 花似锦似笑非笑道:“云大少爷是觉得雪儿会向你挑衅,还是觉得雪儿在玩无中生有的游戏?” 花似锦明显是话里有话,云鹤轩也被她说的脸色一沉。 云鹤年的眼睛顿时亮了,站起身来搂过痛哭不止的孙雪,轻声安慰了起来,后者甩了几下肩膀,想要推开云鹤年,见对方的手臂没有松动,便不再挣扎了。 云鹤轩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那我的玉坠是怎么跑到她脖子上的?” “这个就得问云大少爷了。你觉得这间屋子里,谁有本事从你脖子上把玉坠摘下来?”花似锦的话里明显带起了怒气。 谁都看得出来云鹤轩练过功夫,虽然算不上武林高手,但是也比普通人强上不少。练过功夫的人相对比较警觉,不可能被人摸到了脖子还毫无反应。 而且,云家的玉算盘并不是单纯用一根绳子吊在脖子上的,玉坠后面的项链做工极为考究,轻易不会被人摘掉。能无声无息地在主人眼皮底下把项链摘下来的人,只有空道上的高手。孙雪显然不是这种人。 云鹤轩一再把矛头指向孙雪,花似锦怎么能不生气? 云鹤轩冷笑了一声道:“我就是不知道谁能摘掉我的玉坠才会问孙雪。如果,花小姐能提出其他怀疑对象,那就请你给我指出来吧!” 我没等花似锦说话,就开口道:“是鬼摘的!” 我话一说完,孙雪就被吓得一声尖叫,云鹤年也打了个冷战,只有云鹤轩相对镇定道:“鬼摘我项链,戴在她脖子上?那只野鬼是为了献宝,还是为了报恩啊?” “为了捣乱!”我说道:“‘鬼不讲理’这句话,你不会没听过吧?” “鬼不讲理”是说鬼魂有时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会找上跟他毫不相干的人,要么忽然显形,吓唬对方一下,要么就是悄悄拿走对方的东西,或者直接缠上对方,让人莫名其妙地生病。 过去的人,无论是看见鬼魂还是丢了东西,或者旧病不愈,都会习惯性地找先生、大仙算一算,很容易算出有阴魂作祟。那时,鬼魂就可以通过灵媒,提出自己的要求了。只不过,这中间不一定会发生什么问题。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云鹤轩:“过去的大户,因为丢了贵重物品而打死丫鬟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妄下结论的好!” 云鹤轩脸色连变了几下之后,才低声道:“是我欠考虑了。抱歉!” 从云鹤轩的表情上看,我总觉得这件事儿还有蹊跷。云鹤轩丢了玉坠是真,但是,也有借题发挥的成分在里面。至于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还是弄不清楚…… 就在我们相对沉默的时候,客厅里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大少爷,大少爷,我回来了!” 我听得出来,门外的人是云涛,但是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沙哑的阴沉,听上去就像是一只站在门口哭丧的鬼魂。 云鹤轩正要开门,我却一伸手把他给拦了下来,自己走到门边,打开鬼眼,顺着门镜往外看了过去。门外的云涛虽然满身是土,脸上还带着干涸的血迹,但是身上却没有阴气,看上去应该是个活人。 我刚一把门拉开,云涛就跌跌撞撞地进了屋子:“大少爷,我们遇鬼啦!云浩……云浩他死啦!” “怎么回事儿?你慢慢说!”云鹤轩把云涛给扶了起来:“你先坐下,慢慢告诉我,怎么回事儿?” 云涛坐在沙发上,断断续续地说道: 我们当时跟着大批客人往出走,走到庄园外围时,路上就起了大雾,几米远的地方,开着车灯都看不见前面还有车。 云浩放慢了车速往前走时,我就听见车外面传过来一声钟响,那声音就跟炸雷一样,汽车反光镜都被那一声震碎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汽车音响哧哧响了两声。那音响就像是自己要打开似的,一直在那儿使劲地闪。云浩吓得一脚油门踩了下去,那车就像是疯了一样,带着烟地往前冲,没过多一会儿就撞向了前车。 我让车上的安全气囊给撞得靠在了椅子上。等我扒着安全气囊想要往外爬的时候,汽车机箱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蹲了一个人——那是唐林哪! 唐林穿着一身红色的裙子,蹲在被撞开的机箱盖子上一上一下地颤动,一只手指着云浩的位置嘿嘿直笑,那笑声让人听着就打心里往出冒寒气。 “云浩——”我本来想要拉云浩一把,谁知道,云浩自己从边上把脑袋拧了过来。他眼睛都被撞出来了,眼珠子挂在面上,嘴里一边冒血一边对着我笑。 我吓得推开车门,撒腿就往外跑,也不知道是谁在大雾里面喊:“往北跑,那边有派出所。” 我寻思着警察手里有枪,多少能安全点儿,就一直往北边跑。 我好不容易跑到了派出所,那里面就一个民警。 我闯进去之后,那警察问我干什么,我说自己撞鬼了。 那警察笑了:“好几拨人都说自己撞鬼了。行了,进来坐着吧,等天亮了再走。我姓孙,叫孙宇,你叫我孙警官就行。” 我跟他走进派出所,那里面根本就没有人啊!我问孙警官:“你不是说好几拨人都跟你说撞鬼了吗?人呢?” “楼上呢!”孙警官指了指棚顶:“上面就是宿舍,他们都被我安排在楼上了。你也先缓缓,等一会儿缓过来了再上楼歇着。” “楼上……楼上?”我顿时就打了个激灵:“你们这派出所不就一层楼吗?”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派出所只有一层楼,哪来的楼上? 孙警官笑道:“你肯定是看错了!要不,你现在再出去看看,上面有二楼!” “不!不用了!”外面黑漆漆的,连一点灯光都没有,我哪还敢出去看派出所有几层楼?万一派出所只有一层呢?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 那个孙警官坐在我对面慢悠悠地说道:“我这个人一直都不相信有鬼!就算有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听村里老人说,我们派出所过去是衙门口,建国之后才改成了派出所。派出所大厅的位置就是过去的衙门大堂,当时打地基的时候石头不够了,就把衙门口那两个石狮子弄去当了地基。” “为了这事儿,我还撺掇几个同事一起挖过所里的地面呢!那次差点就挨了处分。” 我听孙警官这么说,才稍稍安心了一点。 没想到……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值班室的门铃就又响了。孙警官出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哥来接你了,赶紧回去!” “啥?”我当时吓得打了个哆嗦:“谁是我哥?” 孙警官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他说自己叫云浩。” 云浩早就死了,他怎么可能过来接我? 孙警官看我愣神儿,干脆直接把我拽到了门口。我顺着走廊往外一看,宿舍门口站着的那个人真是云浩。 云浩穿着一身寿衣,脸色白得吓人,身子就跟站不稳似的,来回来回地乱晃。尤其是他那只被撞出来的左眼睛,好像是刚被他自己给塞回去的,别别扭扭地在眼眶子里来回直咣当。 我吓得连退了两步:“他不是云浩,不是云浩……” 孙警官脸色一沉:“你说他是你兄弟,有证明吗?” “有有……这是我身份证,还有户口本。这是我兄弟的身份证,上面有照片……”云浩从兜里掏东西的时候,我才看见他手上全都是土,手背上还掉了两块皮,就像……就像是刚从坟里爬出来的一样! 孙警官看完证件,顿时不高兴了:“我说你这人也真是的,自己亲哥都不认了!你是家里闹别扭跑出来的吧?一家人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儿?赶紧跟你哥回家!” “他不是云浩……真不是!那些都是假的……”我现在只能这么说了。 我看得出来,云浩不敢进派出所,要是孙警官不把我送出去,我兴许还能活命。要是出去…… 孙警官这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云浩拿出了证据,我又拼了命地在喊,哪边都不像是假的,他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要不这样,你们先在派出所住一晚上,明天我核实清楚了再送你们两个走。” 我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儿,宿舍外面又出来一道人影:“警察先生,里面那人是云涛,确实是云浩的亲兄弟。我能证明。” 我一看外面那人,就吓得坐在了地上。外面那人是宋潮啊!可他已经死了一天啦! ~~~~~~~~~~~~~~~~~~~~~~~~~~~~ 感谢:小秒啊,?ヤ℡笨蛋〃?,闪靓心情,小猫儿,然然,放手love.me,邱小豆豆打赏! 祝大家鸡年大吉!阖家欢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过年事情太多了,没写出存稿来,经过vip粉丝群读者们协商,同意我一天一更哇咔咔!惊喜吗? 第一百二十四章 去而复返2 第一百二十四章去而复返2 “呦!宋先生,你看这事儿弄的……”孙警官肯定是认识外面的宋潮,回头就把我拉起来往外面送。 “别抓我……他们都是死人!都是死人……”我喊得变了动静,那个孙警官却说什么都不信了,强行把我塞在了云浩手里。 我真急了,拼了命地喊“来人”,就想赶紧喊出个人来,好给我证明。 我喊了两三声之后,真出来了一个人。我也没看对方是谁,指着他就喊:“你问他,跟我们一起的人都知道宋潮死了……” “宋潮没死……”站在远处的那人一开口,我脑门上的冷汗就下来了。他那动静就像没吃饭一样,有气无力的,听着还让人全身发冷。 “他……他……”我指着那人:“他是死人!是死人!他叫唐林!” 孙警官的脸色也白了,抓着我胳膊的手跟着一阵阵地发凉:“你……你不是被抬进来的吗?” “他们是鬼呀!”我声都变了。 “快点跟我跑!”孙警官拉着我就往楼上跑,我被吓得六神无主,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唐林身边跑过去的。直到孙警官把我拽进一间宿舍,我俩才停了下来。 孙警官几下把门插上了,自己像是脱力似的靠着门坐在了地上,我也跟着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 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听见走廊里有人在喊:“谁刚才喊救命?云浩、云涛,上哪儿去了?” 我听见有人喊我名字时,背后一下冒出了冷汗:孙警官!我明明听见走廊上有孙警官的声音! 如果,刚才在走廊上喊我的是孙警官,那我边上坐的是谁? 我奓着胆子小声问了一句:“孙警官?你是孙警官?” 我边上那人低着脑袋道:“小声点,我也听见了。孙宇说话的声音跟我确实挺像……” “孙宇?” 我吓得连滚带爬地躲到了墙角。外面的是孙宇,那我面前这个是谁? “你是谁?” 那警察猛地一抬头,露出来一脑门子的长头发:“我也姓孙,这宿舍以前就是我的!” 我敲着门使劲喊道:“孙警官!孙警官,我在这儿!你快来救我啊!” 我刚敲了几下,门外就传来了孙宇的声音:“云涛,你在里面吗?屋里是几个人?” 我顿时懵了:“你怎么知道屋里有人?” 孙宇的声音越来越低:“我以前就听说,派出所把二楼宿舍最里面那间寝室给封了,就是因为以前有个姓孙的女警察因为感情上的事儿在屋里上吊死了。那之后,派出所才把男女宿舍给互换了过来,都说小伙子血气方刚的能压住邪。” “妈呀!”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我一直都在往走廊最里面跑,我现在不会就是在…… 我下意识地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却看见窗户上贴着两张通红通红的大红纸。按我们老家话讲,红纸往里,那是为了镇邪啊! 屋里那姓孙的一下站了起来,披着头发往我这边走:“过来!” 我吓得使劲一下撞开了窗户想往外跳,可低头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我以前从二楼往下蹦,从来就没当回事儿,现在不知道怎么的,看着二楼下面就跟万丈深渊似的,怎么看怎么觉得看不着地,满哪儿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你知道这是几楼?”姓孙的一步步往我边上走过来。 我急得像是站在窗台上的猫崽子,想跳还不敢,一个劲儿地在窗台上转圈。 “云涛!快下来!” 我听见下面有人喊我,等我回头一看,却看见孙宇站在院子里,使劲儿地对着我招手。 姓孙的细声细气地说道:“下面有人喊你,你敢跳吗?你知道这是几楼吗?” 孙宇在宿舍下面扯着脖子喊:“云涛,赶紧下来!你坐窗台上干啥呢?” “你过来呀!”姓孙的已经快到我跟前了:“你敢往下跳吗?你知道那下面究竟是不是孙宇?” 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不是孙宇还能是谁? 不对,孙宇刚才还在隔着门跟我说话!下面的人是谁? 云涛说到这儿时忽然停了下来,伸着手想要找水喝。 站在远处的孙雪战战兢兢地给他倒了杯水,云涛把水端在手里说了声:“谢谢!” 屋里的人却一下子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云鹤轩沉声道:“你后来跳没跳?” “我跳没跳?”云涛抓着脑袋道:“当时,我伸头往下瞅了瞅,孙宇还在下面没命地喊我。那时候我想,不管怎么说,我好歹还能看见下面的人是谁,总比对着一个鬼强吧?我干脆一闭眼睛,从楼上跳了下去。” “不对!不对……”云涛马上又改了口:“我当时没跳!好像是没跳……孙宇不可能跑那么快!” 云鹤轩转头往我身上看了过来,云鹤年也带着孙雪往后边躲——他们已经看出来了,云涛明显是神志不清。 我抱着肩膀冷声道:“不管你跳没跳,你都已经死了!你在外面遇上了鬼魂,几个鬼魂都想要抓你当替死鬼。他们想办法把你弄到高处,就是因为谈不妥你该归谁!” “不跳,你归女鬼!” “跳了,你就归孙宇。” “从门冲出去,走廊上还有一个鬼在等你!” 我连着说了三种可能之后,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不管你选了什么,你都必死无疑!” “不可能!我想想……”云涛抱着茶杯低下头去,没多久,嘴里就冒出了一声凄厉的冷笑:“我想起来了,我确实死了!” 云涛猛然抬头之间,他额头上已经变得血肉模糊,成行的鲜血从他头顶流了下来,一滴滴地落进了杯子里:“我还是跳了,结果摔死在了地上。” 我看向满脸是血的云涛道:“你回来做什么?找替死鬼?” 云涛捧着快要满出来的茶杯:“没错,我就是来找替死鬼!” 我冷声道:“你找错地方了!现在,是你自己走,还是让我送你走?” “走?”云涛凄凄笑道:“我走不了,谁都走不了!进了这个山庄的人,谁都走不出去!昨天走的人,马上都会回来,他们当中有死人,也有活人。等着吧!” 我淡然道:“我现在是问你走不走。你马上离开我的屋子,我绝不碰你分毫,再等一会儿,你连拉替死鬼的机会都没有!” 云涛沉默了片刻之后,身体忽然一软,倒在了沙发上。他手里的茶杯也跟着砰然落地,杯子里的血把地毯打湿了一片。 云鹤年战战兢兢道:“卫兄,你就这么放他走了?你怎么不……” “怎么不收了他是吗?”我反问道:“收了他有用吗?真正的危机不是来自于一个冤魂,而是这座山庄。我只要云涛的尸体就足够了。” 我倒背着双手走到了落地窗前,伸手拉开了窗纱——昨天离去的轿车果然一辆接着一辆开回了山庄,车上的人全都一言不发地走回了自己屋子。 就像云涛说的一样,我根本就弄不清楚回来的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 这时,云鹤年忽然小声问道:“卫兄,你就让一具尸体这么呆在屋里?” 我转头道:“给赵志强去电话,告诉他屋里有死人,让他过来处理。” “好……”云鹤年答应了半天,却没敢去碰电话一下——电话里面能出声,他是怕自己把电话拿起来,那边忽然冒出鬼声来。最后,还是云鹤轩把电话打了过去。 云鹤轩放下电话之后,又把他弟弟给推到了一边儿,才出声道:“卫兄,还有什么吩咐?” “暂时没有。”先不论云鹤轩的人品如何,光是这份镇定就足以让我高看他一眼——这才是一个掌舵人该有的素质,云鹤年比起他来差得远了。 没过多久,赵志强就带人赶了进来,安排着人手把尸体送出去之后,他自己留下来了:“卫先生,现在这情况,你看该怎么办?” 我看向对方道:“你的老板在山庄里吗?” “这个……”赵志强不由得迟疑了起来。 我沉声道:“别跟我说不在!从昨天顾客大规模出走开始,你就不见了踪影,我放在你身上的追踪符咒也忽然跟我失去了联系。要不是我故意放了一具尸体在屋里,你还不会出来吧?” 赵志强深吸了一口气道:“的确如此。既然你们想见老板,那就来吧!” 我正要往外走时,赵志强忽然把我拦了下来:“老板说了,这两位女士不能过去!” 我淡淡看了赵志强一眼:“她们不过去,我也不去!现在最着急的不是我,是你们老板。这点,我希望你能想明白!” 我一开始什么都没做,只是静观其变,就是为了确定杀人的鬼物究竟是来自庄园之外,还是来自庄园本身。直到云涛的尸体回来,我才断定鬼物的根源就在庄园里。 至于说,是不是老板自己搞的鬼……我可以百分之百肯定,这件事儿跟老板有关,但绝不会是他出手杀人。 因为他没有那胆子! 我暗中观察过庄园的客人,那些人不但非富即贵,而且气运鼎盛,动了他们,很有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那绝不是一个做地下生意的老板可以承受的后果。 所以,我才断定,万象山庄的老板更急着见我。 ~~~~~~~~~~~~~~~~~~~ 感谢:烟酒,半夏半暖,猪小尾。佛曰,闪靓心情,痴痴。笨蛋,erik,。。打赏,感谢佛曰的驴打滚,萌萌的糖三角 第一百二十五章 戏子 第一百二十五章戏子 赵志强犹豫了好半天,才特意跑到外面跟山庄主人通了话。等他回来的时候,脸上却尽是难色:“几位跟我来吧!” 我跟着赵志强一路往山庄里走,一直被他领到了山庄深处的一座环形建筑跟前他才停了下来。 我眼前的那座建筑很像是一座圆形的要塞,或者说,一座大得出奇的碉堡。建筑的正面除了一道朱漆大门之外,连一扇窗户都没有。 而且,建筑本身明显是用上了现代工艺,外表上看,显得异常坚固。更重要的是,这座建筑的风格不仅与庄园格格不入,甚至可以说是影响了庄园的整体风格。 赵志强一路上几次想要说话都忍住了,直到快要临近建筑大门时,才面露为难地说道:“卫先生,我们大小姐对……对公关这个职业很有些看法,所以……所以,大小姐要是有什么出格儿的地方,还请多担待一些。” 我这时才明白过来,万象山庄当初故意揭出花似锦的身份,就是因为那位大小姐的有意为难。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赵志强一再拱手道歉:“抱歉,抱歉!我们大小姐人很好的,就是……就是小时候受过些刺激,才会这样。您千万包涵啊!”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赵志强一再道歉,如果我们还闹性子,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花似锦开口道:“我们不会在意的。赵先生请吧!” “这边请!”赵志强明显松了口气,可他刚一叫开大门,脸色就变了——门内用裁开的纸壳盒子,从门口开始一直铺到了内院,这明显是想让我们走纸壳。 我脸色一沉道:“这是什么意思?” 站在门口的女侍者冷着脸说道:“大小姐说了,不能让不干不净的人弄脏了院子。” 这下不要说是花似锦了,就连赵志强的脸上都挂不住了:“胡说八道什么!赶紧把纸壳给我撤了,不,我亲自撤……” 我抬脚踩住一张纸壳:“不用了!我看你们大小姐还是觉得事儿不够大呀!等着吧!我等着她带着八抬大轿抬我们进去。” 站在门口的女侍者冷笑道:“好大的谱啊!想摆谱,也得看看是在什么地方!万象山庄可不是有两个臭钱,就能让人喊大爷的地方。” 我冷笑着看向女侍者:“记住你今天的话!我们走!” 我转身就往回走,赵志强连喊了两声,看我没有什么反应,才对那个女侍者埋怨道:“红衣,你说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平时我都是怎么跟你说的?” 红衣故意大声说道:“大小姐的话,我照办就是了!万象山庄本来就不是她们妓女能来的地方!” “你……哎——”赵志强狠狠跺了跺脚。 云鹤年想要回去理论,却被云鹤轩给拉了回来。孙雪委屈得想哭,花似锦却冷笑道:“雪儿,放心,这口气,卫平会帮你出。他说让人用八抬大轿过来,少一个人他都不会走。” 云鹤年气得连连跺脚:“太气人了!她们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云鹤轩沉着脸说道:“卫兄,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摆弄着手里的火机:“等!等着万象山庄再死人。总有她们坐不住的时候。” 云鹤轩默然点头时,云鹤年却坐不住了:“卫兄,不是我怀疑你,现在万象山庄肯定会再死人,但是,你怎么知道下一个轮到的不是我们?要不然……要不然我们往出走吧!” “胡说什么!”云鹤轩狠狠瞪了他弟弟一眼:“卫兄说等,肯定有他的把握!往出走虽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是,你也看见那些走出去的人都是什么下场了。” “我们只要出去,就会被鬼物缠住。卫兄只有一个人,不可能护住我们所有人的安全。你想让他牺牲谁?” 云鹤轩不是术士,却能在短短片刻之间看清楚很多问题,尤其是这份镇定,也让我刮目相看。 云鹤年被兄长一通抢白,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花似锦轻声道:“大家都休息一下吧,神经绷得太紧,早晚会出问题。” 我和云鹤年一起动手把套间客厅给清理了出来,又把卧室的床垫子全都搬到了客厅里,我们几个人全都聚集在了客厅。 我这样做,就是为了一旦遇袭,不用疲于奔命,可是云鹤年和孙雪却更睡不着了,甚至连眼睛都不敢闭一下,只能那样强挺着不动。 我刚刚靠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就听门外有人喊道:“送餐!” 云鹤轩打开门之后,服务生把餐车直接给推到了客厅中间,熟练地打开了一瓶红酒,倒进了餐车上的高脚杯。 酒水刚刚接触到杯底儿,窗外就陡然传来一声钟响。高脚杯瞬间炸裂,被红酒冲掉的玻璃碎片顺着餐车掉落在地,服务生却像没看见一样,仍旧保持着倒酒的姿势站在餐车前。 云家兄弟同时站了起来:“你没看见杯子碎啦?” 我挥手道:“不要出声!” 短短片刻之后,瓶子里的红酒就被倒得一干二净,仅剩的酒水一滴滴从瓶口上落向桌子。一直躬着身子的服务生慢悠悠地开口道:“每一间屋子里都有一个死人,你们屋里偏偏没有,剧情进展不下去了,所以,这间屋里必须有一个人死。” 我似笑非笑道:“现在你来了,屋里不正好有个死人了吗?” “说得不对!”服务生点头道:“我只是来通知你们,你们当中必须有一个人死!” 我淡然地说道:“我也很想告诉你,我们几个只想做看戏的人。” 服务生冷声道:“你有资格看戏?” 我伸手打出了一个手势:“你说呢?” 对方瞳孔猛然一缩:“阴阳使!你有资格看戏了。但是,我必须告诉你,你只能看戏,如果你入了戏,你就是一个戏子。” 我不以为然地笑道:“看不看戏,我说了算!入不入戏,当然也是我说了算!” “你好自为之!”服务生说完之后,忽然倒在了地上,两行鲜血从他眼角上源源不断地流进地上的红酒当中,酒香和血腥瞬时充满了整个房间。 我站起身来,拖着服务生的尸体,把他给扔到外面,顺手关上了房门:“吃饭!” “我……我不敢……”孙雪吓得瑟瑟发抖,云鹤年的脸色也极为难看。 “还是别吃的好!”服务生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了起来,听上去就像是他正趴在地上说话。 服务生慢悠悠地说道:“吃的东西是我推过来的,你们敢吃吗?你们知道饭里能吃出什么?” 我冷笑一声,忽然出手,把折叠弩扔在地上,伸手一按扳机,尺长的弩箭贴地疾飞,顺着门缝射出门外,要不是有弩箭后面的箭翎阻挡,甚至可以完全飞出门外。 门外顿时传来一声惨叫:“你射我眼睛!你是想找死吗?” 服务生刚才就是趴着死在了地上,头朝着一边。我把他扔出去之后,他仍旧是趴在走廊上,脑袋还是拧着看向房门。他现在趴在地上,从门缝里看房间,我那一箭正好就是对着他的眼珠子。 我厉声道:“别忘了你刚才说过什么?你想让我看戏,就最好别玩那些把戏!” 我伸手从餐车上拿下一盘意大利通心粉吃了两口,道:“味道不错,里面没血,也没人肉。” “好胆色!我现在觉得你有看戏的资格了!”门外传来的声音显得异常冷静:“我还是那句话,你好自为之。” 我根本没去理会外面的人,只是自顾自地吃着东西,云鹤轩却一直竖着耳朵听着门外的动静,直到听见外面没声儿了,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卫兄,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我怎么一直都没听明白?” 我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道:“简单点说,山庄里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戏,一场按照某个剧本在走的戏。山庄里,有人是戏子,有人是看客。”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我本来不该出现在这场戏里,所以让排戏的人有些无所适从了。” 云鹤轩疑惑道:“我还是没明白……” 我解释道:“咱们就从钟声说起吧!山庄里每一次闹鬼,我们都会先听见一声钟响。那时候我就在奇怪,为什么会是钟声引出一段鬼故事?后来,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问题还是出在钟声上。” “钟,最早的用途是乐器,而不是寺庙当中用来计时,或者召集僧众的器具。这点,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云鹤轩点头道:“没错,古时候贵族宴饮,经常击钟奏乐。古代甚至有一个官名叫做‘钟师’,专掌击钟奏乐。后来随着古乐的发展,乐钟才逐渐被淘汰。你是说,每次闹鬼之前的钟声都是乐钟?” “对!”我点头道:“乐钟与寺庙里所用的大钟,有本质上的区别,乐钟相对较小,声音也更为清脆。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你没说,古时候有一种戏,开场就是用钟!” ~~~~~~~~~~~~~~ 感谢:。。,萌萌,常珂,哑,小猫儿,silenteagle,闪靓心情,银子打赏。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戏子2 第一百二十六章戏子2 古代戏剧开场时都会有一段音乐,意思是,提醒观众,好戏上场了。开场乐器当中,锣、鼓、锸都有,却很少有人用钟开场。 云鹤轩却惊声道:“你说的是神戏?” 神戏,早已经失传。关于神戏,有两种说法。 一种是演绎神明的事迹,是专门给神明看的,意思是为神明歌功颂德,求神明保佑风调雨顺。 另外一种,就是术门巫师演的戏。神明不同于凡人,向神明诉求,不能直接对话,只能以唱戏的方式唱出来。当然,巫师所唱的东西,普通人是听不懂的,必须要有人来翻译。神明的旨意,也是由巫师以肢体或者说唱的形势来传达。 但是,无论是哪一种,乐钟都必不可少。钟,在乐器当中显得最为尊贵。敬神必须有钟,神戏也必须用钟声开场。 而且,我也更倾向于第二种说法。在术道当中,钟有神明的说法由来已久,想要向神明诉求,用钟可以起到告知神明的作用。 我点头道:“说得对。我从第一次听见钟声之后,就在想,这究竟是不是一场戏的开场。后来,只要是能传声的地方都出现了鬼故事,故事中的人也在用相同的方式接连死亡,我就断定了,我们已经走进了一场戏里,山庄里的人全都是戏子。” 云鹤轩不敢相信地说道:“这……这不可能吧?” 我看向云鹤轩道:“你来万象山庄是自己来的,还是受到了邀请?” “自己来的!”云鹤轩道:“万象山庄从来不邀请任何人,凡是想进万象山庄的人,都必须有人引荐,否则,山庄概不接待。” 我点头道:“虽然和我推测的有些误差,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来山庄的人基本上已经被固定了。这也正好可以解释,我们为什么都会成为戏子。” “唐林死的时候,那段故事没头没尾,听上去就像是被人从一个完整的故事里截取出来的一段。那么,我问你,唐林什么时候来的山庄?” 云鹤轩道:“应该比我早一两天吧……我是倒数第二批进入山庄的人,最后一批是鹤年。” “对!”我点头道:“也就是说,这个故事从几天前就开始了,只不过,那时候故事里并没有死人。” 云鹤轩皱眉道:“我还是不明白。唐林死于一个故事,那他为什么要死?” 我沉声道:“这个得从唐林本身说起。唐林外表是一个男人,骨子里却是女人,甚至比女人还要女人。我说的对吗?” 云鹤轩道:“对!这一点,圈里的人都知道。” “那你知道唐林和宋潮之间的关系吗?”我看着云鹤轩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们是情人!” “不……不会吧?”云鹤轩差点把眼睛给瞪出来。 我继续说道:“那个故事,我们虽然没有听全,但是可以听出两个问题。一个是,唐林对这个世界已经绝望了,所以他要用一种让所有人都能记住的方式离开这个世界。如果往更深一点去想,唐林并不是想让所有人都记住他,而是想让宋潮自己一人记住他。” “宋潮的故事,开头就是宋潮对自己的生活非常满意,他不想死。” 我说到这里忽然一顿,继续说道:“那么我们可以设想一下,唐林与宋潮其实早就是情人的关系了,只不过他们瞒着所有人。” “唐林是真心爱着宋潮,宋潮却一直在欺骗唐林,甚至说,宋潮在利用唐林。所以,唐林死了之后,他第一个会来找宋潮,把宋潮也带进地狱。” 云鹤轩瞠目结舌道:“这些都是你的推测,你没有依据啊!” “依据,我当然有,只不过我没法儿证明给你看。” 这件事儿,我没去骗云鹤轩。 我过去从来就没见过唐林,更不认识宋潮。如果说,我仅仅是从一个一知半解的故事当中就能推测出这么多东西,那我未免也太神了一些。 我知道这些事情,完全是因为宁然的功劳。 唐林死的那天,尚林峰突然把我拦住,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术道上向来都有“宁惹一窝鬼,不挡一路财”的说法。 如果说尚林峰真跟云鹤轩有什么关联,他故意出来挡我的财路,我还能理解。但是他跟云鹤轩完全不认识,出来拦我也没有任何道理。除非他真想当大侠。可偏偏江湖上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侠客。 我为了弄清尚林峰的目的,特意让宁然溜过去盯着尚林峰。 尚林峰是独眼仙的弟子,眼力一流,宁然也不敢盯得太近,但是大致上却听明白了一些事情。 尚林峰跟宋老板说了唐林和宋潮的事情,当时,他并没把鬼故事当回事儿,以为是我在捣鬼,故意弄死了唐林,但是他担心宋潮会过来找我麻烦。 宋老板也直接告诉尚林峰,宋潮不会找我麻烦,因为宋潮跟唐林之间根本就不存在所谓的感情。 当然,这些事情,我没法去向云鹤轩证明。 云鹤轩沉思了片刻之后道:“不对啊!宋潮要是对唐林没感情,他怎么会找你拼命去呢?” 我沉声道:“那应该是尚林峰给他出的主意。有情有义的戏码,一半是给活人看,一半是给死人看。给活人看,就不用说了,当然是给你们几个看的,让你们觉得他够朋友,也有情谊。” “至于说,给鬼看的嘛……自然是要给唐林看的。唐林的死法,肯定会化成厉鬼。厉鬼收拾不了我,肯定要找生前挚爱,那个人必然是宋潮。如果唐林看见宋潮无动于衷,说不定会把一腔怨气全都撒在他身上,那时候,就算是尚林峰也不一定能斗得过唐林;反之,唐林看见宋潮对他有情,说不定还能说和过去。” 云鹤轩倒吸了一口凉气:“也就是说,后来,尚林峰发现杀宋潮的人不是你,才真的害怕了,带着宋老板往出溜?” “可以这么说吧!”后面的事情大概是这样。那时候,我已经放弃了对尚林峰的监视,他有什么想法,我还真不清楚,但是云鹤轩的推测,大致上不会错。 云鹤轩沉声道:“卫兄,你说自己是这个故事里的变数,是不是说,这个故事里应该没有你?”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应该不在这个故事当中。”我说道:“山庄里的每一个人都被查明了身份,也就是说,山庄的主人早知道你们要来,所以安排了你们在故事中的身份。而我……”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道:“我来山庄完全是因为临时的决定,所以故事当中不应该有我的存在。这就影响了整个故事。” “简单一点说,这座山庄里,有故事里的戏子,也有看客。我的身份却非常尴尬,既不是戏子,也不是看客。所以,才有了我和对方的那番对话,” 云鹤轩听完之后猛然警觉道:“排戏的人不会就是山庄主人赵天娇吧?” 我第一次听到山庄主人的名字,赵天娇。 云鹤轩说道:“我们听到的两段故事,明显是出自女人的手笔。男人写故事,不会有那么多心理描写,他们更注重的是场面和情节。但是……” 云鹤轩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但是赵天娇应该不敢去干这种犯忌的事儿啊!就拿盛义行来说,我们虽然比不上万象山庄,但是拼死一战的话,也足够让万象山庄元气大伤,甚至一蹶不振。” “盛义行只有我和鹤年两个男丁,我们要是都死在万象山庄,我爷爷就算拼上不要盛义行的百年基业,也会让万象山庄飞灰湮灭的。” 云鹤轩抬头道:“据我所知,这次来山庄的贵宾当中,至少有五个人实力超出盛义行几筹,万象山庄不敢真把它们怎么样!” 云鹤轩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我点头道:“这个就是我想不明白的地方。不过,我有一点可以肯定,万象山庄整体上应该是一座五行锁魂阵。万象山庄东南西北四个花园全都在五行当中,唐林死在了木园,宋潮淹死在了水园。还有金,火两个院子我没看见过,但是那里肯定也另有玄机。” 我解释道:“唐林吊死的那棵桂花树,很早以前就死过人。像万象山庄这种设计考究的庄园,绝不会允许一棵可能寄身吊死鬼的树立在院子里。可是那棵树不但没被伐掉,还任由着它长成了丁字形,这本身就是一个问题。” “还有荷花池!”我说道:“你可能没注意到,荷花池边缘上放着很多沉进水里的绳子。要是我没看错,绳子下面应该垂着装有石块的麻袋。” “以土压水,也有‘以土压祟’的意思,那是防止水鬼上岸拖人的一种手段。也就是说,荷花池里原本就有水鬼。两座庄园都留着厉鬼,火园和金园还会干净吗?” “嘶——”云鹤轩倒吸了一口凉气,过了好半天他才沉声问道:“卫兄真准备独善其身?” 感谢:/tyrain/ty,哑,浮笙。cauz,了了,悬崖边的漫步,子西,邱小豆豆小猫儿,银子,程小埋打赏!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戏子3 第一百二十七章戏子3 独善其身? 云鹤轩是在担心我会带着花似锦撤出万象山庄,让山庄里的人自生自灭。毕竟,刚才我和死人的那番对话当中,已经确定了自己看客的身份。 我沉声道:“我也想独善其身。但是这出戏已经开锣了,山庄里的人就没有谁能全身而退。” 云鹤轩眉头一扬:“此话怎讲?” “神戏的观众只能是神明。如果神明允许你成为看客,那就说明他把你摆在了跟自己等同的位置上。”我回头看向云鹤轩:“你觉得,对神明而言,他可能让我与他平起平坐吗?” 云鹤轩正点头时,云鹤年忽然说了一句:“可是刚才你们不是已经达成协议了吗?” 云鹤轩听完,狠狠瞪了他弟弟一眼——我已经说了自己不会独善其身,就等于在保证会与他们同进同退,云鹤年现在这样问我,就等于是在质疑我的承诺。 一个术士一旦被削了面子,后果可能会是术士拂袖而去,对雇主的事情彻底撒手不管。按照云鹤轩的想法,我现在巴不得能找到一个理由翻脸而去。云鹤年这不是故意给我借口吗? 我淡然道:“谁能保证他刚才的那番话不是这出戏的一部分?” “那个死人刚进门的时候说过一句话:这间屋子里没有死人,游戏没法继续了。” 我沉声道:“如果,顺着他这句话往下推敲,那就是每间屋子里至少有一个死人,下面的戏码就该是所有人都在互相猜忌,说不定,还会因为猜忌自相残杀。” “可是……”云鹤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云鹤轩瞪了一眼。 我伸手一推餐车:“都吃点吧!这事儿还不一定需要拖多久,别没撞鬼,先把自己给饿死了。” 云鹤年和孙雪哪有什么心思吃饭,简单吃了两口就停下了筷子。 我趁他们吃饭的当口,用灵符封住窗户,只留下了大门,自己守着门口躺了下来,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走廊里就乱了,踹门声、尖叫声响成一片。我听见有人在尖声大叫:“他是鬼!我明明看见他死在了外面……” “站住!别过来……你再动,我开枪了!” “我不是鬼,真不是!你看我的脚……妈呀!我跺脚怎么不出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楼上楼下响成了一片。 屋里的人一下全都站了起来,云鹤轩从腰里抽出一把枪扔给了弟弟:“拿好防身!” 他自己拔出匕首,贴墙站在了大门附近。 孙雪紧紧地抓着花似锦不肯松手,云鹤年虽然害怕,但也挡在了两个人身前,没有挪动脚步。 我正侧着耳朵去听门外的动静,窗口的位置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等我回头看时,却看见一个满脸是血的人,头下脚上地倒着身子,像壁虎一样贴在落地窗上,从楼顶上慢慢爬了下来。 那人的双手像是能吸在玻璃上似的,绕着落地窗转起了圈来。他前一秒按在玻璃上的血手印,下一刻就被自己的身子完全抹去,不一会儿的工夫,整个落地窗就被涂上了一层厚厚的血色。 窗外除了一道黑黑漆漆的人影,就只剩下两只毫无生气的眼睛还能被人看清,其余的东西全都被鲜血遮住了形影。 孙雪吓得瑟瑟发抖:“卫哥,怎么办啊?” “他不进来,什么事儿都没有!”我大步走到窗前,伸手拉上了窗帘。 等我转身时,窗外就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动静,好像是有人从窗户上跳下去了。 屋里的人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孙雪忽然哭道:“刚才……刚才窗帘不就是拉上的吗?” 我这才猛然醒悟了过来。我一早就把窗帘给拉上了,是谁打开的窗帘? “你说是谁打开的窗帘?”一个阴沉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过来:“你们为什么不去看看卫生间里有没有人吐过东西!” 云家兄弟猛然打了一个激灵。 死人只能闻味儿,不能吃东西,就算勉强吃下去,也得吐出来。如果外面那人说的是真话,那不就代表我们屋里有一个是死人吗? 云家兄弟同时看向了孙雪——吃过饭之后,唯一去过卫生间的人就是她! 孙雪吓得哭了起来:“不是我!我没吐东西,真的!不信你们进去看!” 云鹤轩沉声道:“我去看看!” “不用去!”我伸手把对方拦了下来:“不要过去!你知道卫生间里现在有什么东西等着你?” 云鹤轩顿时打了个激灵。卫生间门半开半掩,里面丝毫不见半点灯光,虽然隐隐约约地能看见马桶上反出来的白光,可是马桶盖上却什么都看不清楚。 云鹤轩不由自主地退开一步时,忽然又倒吸了一口凉气——卫生间门后面竟然露着一只血红色的鞋尖儿。 “唐林!” 女人的皮鞋,红色的鞋尖儿,云鹤轩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唐林。 屋里的人一时间面面相觑,谁也敢出声了。 屋外的鬼声却嘿嘿冷笑道:“不用听他的。屋里有死人,我们就不会进去。毕竟随便闯进别人家里也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你们说对吧?” 我伸手从背包里掏出几根黄香,抬手掰断了半截,把剩下的半截黄香夹在了食指和中指之间,用火机点燃之后说道:“每个人都夹一节黄香!如果你们是死人,会忍不住吸黄香上的烟;当然,黄香烧到一定程度时,你们的手也不会觉得烫。谁死谁活,一目了然。” 云家兄弟咬牙夹住了黄香,把手平端在了身前。孙雪的手抖得厉害,就连夹香都夹不稳,最后还是花似锦握着她的手才夹住了黄香。 五支香在一点点地燃烧,外面的鬼声却不住地冷笑道:“你这招没用的。黄香问鬼,问的是鬼,又不是活尸。站在你们中间的人,连自己死没死都记不住了,你不提醒他,他想不起来的。” 我沉声道:“你给我闭嘴!” “既然你不想提醒,我帮你如何?”鬼声戏谑地笑道:“你们自己看看,谁穿着白色衣服!死人一般只穿三种颜色的衣服,黑、白、蓝,极少数穿的是红衣,不管他们穿什么衣服,都是纯色。” 云家兄弟不约而同地往孙雪身上看了过去——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穿着纯白色的长裙。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孙雪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不可能是雪儿!”云鹤年伸手要去抱孙雪时,我和云鹤轩同时怒喝道:“住手!” 我沉声道:“现在谁都不能动!” 鬼声仍旧不住地说道:“那个姓花的,我问你,她的手是不是冰凉冰凉的,一点温度都没有?” 花似锦冷笑道:“是又怎么样?谁在害怕的时候不是手脚冰凉?这能代表什么?” “脉搏呢?”鬼声大笑道:“你伸手往后试试,看看能不能摸到她的脉搏!怎么?不敢了吗?” 花似锦死死地抓着孙雪的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鬼声却不依不饶地说道:“她在哭对吧?是不是哭得一抽一抽的?那是她在闻香!抽进去的烟,可比吸进去的多多了!” “不是……不是……真的不是……”孙雪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鬼声忽然变得一沉:“你们赶紧过去看看吧!现在屋里只有一个死人,过一会儿,说不定就又多一个了。” “我去看看!”云鹤轩起身要往孙雪的方向走,云鹤年却厉声喝问道:“你想干什么?” 云鹤轩愣了几秒钟之后,大喊道:“我是你哥!” 云鹤年双眼通红:“谁也不能伤害雪儿,就算你是我哥也不行!” 云鹤轩还要说什么,我却抬手把枪指向了云鹤轩:“给我回去!” 云鹤轩微微一愣之后,只能咬着牙退了回去。 鬼声诧异道:“姓花的是你带来的人吧?你就不在乎她的死活?你要是再不过去,她就死定了!” 我抬手把黄香扔在了地上:“都松开吧,没事儿了。” 屋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外面的鬼声已经尖叫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就不怕屋里的死人吗?” 我冷笑道:“屋里没有死人!你的演技实在太拙劣了一点。” 我倒背着双手道:“你不敢进屋,就只能通过卫生间通风口和窗户这些地方搞点小把戏。窗帘能自己拉开,是你用遥控器在卫生间搞的鬼吧?” “万象山庄里都是智能客房,窗帘、灯具都可以遥控,而且遥控器可以通用。你从卫生间通风口出来,站在卫生间里用遥控就能打开窗帘,顺道还扔了一双红鞋。你以为,我闭着眼睛就注意不到你进来吗?” 鬼声气急败坏道:“那你刚才还点什么黄香?” “我点香就是为了拖延时间。”我指了指门外:“演戏这种东西,需要合适的人。你故意弄出这么一出互相猜忌的事情来,就是想找合适的戏子吧?” 我得意地笑道:“我们当中没有适合演这出戏的人。现在,是不是又可以当一回看客了?” ~~~~~~~~~~~~~~~~~~~~~~~~~ 感谢:。。,哑,惜泪,小猫儿,莒姬,曹蹦蹦,闪靓心情打赏! 第一百二十八章 戏子4 第一百二十八章戏子4 “佩服!”窗外的鬼声阴沉道:“希望你一直都能当好看客!” 我在屋里站了一会儿,见外面再没声息之后,才坐了下来。 云鹤轩忍不住问道:“卫兄,你怎么猜到对方是在……是在挑选戏子?” 我沉声道:“我刚才一直都在想一个问题:山庄里的这场戏,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是万象山庄,还是某个鬼神?” “如果是万象山庄,那么谁演什么角色,就会被事先安排好,这也就不存在挑选戏子的事情了。如果,是暗中的鬼神,那么他就必须要找合适的戏子出来。” “这就像是导演挑选演员一样,只有挑对了演员,拍出来的戏才能叫座。所以,他必须通过某种方式去挑选演员出来。” 我反问道:“你没发觉,云浩的死亡和这一次出事儿,事前都没出现过鬼故事吗?” “确实没有!”云鹤轩道:“你的意思是说,只要我们没被挑中,就能成为看客?” 我点头道:“目前看,应该是这么回事儿。” 云鹤年急声道:“卫兄,那你知道鬼神挑选戏子的标准是什么吗?” “应该是自己演自己。”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你听没听过一个传说……” 传说,在很久之前有一个戏班子,叫做桂家班,班子里的戏子各个演技一流,曾经风靡一时。但是,桂家班却有一条奇怪的规矩,那就是大戏只演一次,绝不重复再演。 桂家班因为名声在外,被王爷强逼着演了一出大戏之后,所有戏子在一夜之间忽然暴毙。死者全都被人砍去了首级,几十颗人头被人在戏班子里堆成了京观,场面血腥至极。 官府几番追查之后,才得到了一个惊人的真相。 桂家班之所以能把各种人物演绎得出神入化,就是因为他们可以用秘法从阴间召来鬼魂,让鬼魂附在戏子的身上,自己去演自己。 对角色最熟悉的人是谁?不是演员,也不是导演,而是角色本人!桂家班能把人物演活的秘密就在这里。 但是有一点,无论是谁的故事,被人传颂千百年之后,故事里的人物都已经不再是普通的亡灵,而是鬼神。鬼神可以附在人的身上,但是绝不能超过一定次数,次数一多,最后鬼神就会占据人的躯壳。 桂家班的戏子差点全被鬼神附身,桂家班班主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杀光了桂家班戏子,用他们的人头堆起了一座京观以谢天地。 我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如果,唐林和宋潮之间的戏码算是情殇的话,那现在的戏码会不会就是猜疑?一出戏想走下去,总得筛选些戏子出来。万象山庄筛选戏子的方式最为血腥。” “嘶——”云鹤轩道:“你一直让我们不动,就是不想搅进这场戏里?” “可以这么说吧!”我点头道:“怕就怕,我们动是戏,不动也是戏啊……” 我能猜到万象山庄被搅进了一出戏当中,又能怎么样?我不知道剧本出自谁的手笔,写过什么样的剧情,怎么去判断自己该如何逃过下一次筛选? 一次,可以侥幸;两次,可以碰运气;三次,四次呢?我不能保证自己次次都能撞上大运!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万象的主人肯定跟这场戏有关,而且对整出戏文至关重要。 我让宁然转遍了整座山庄,她唯一进不去的就是那座圆形的建筑。那里肯定藏着至关重要的秘密。 我不肯进那座建筑,不完全是为了脸面。 “能屈能伸”是行走江湖最基本的东西,我如果执意想进,花似锦就算心里气得要吐血了,表面上也会把这口气忍下来。 我不进去,大部分原因是想试探一下山庄的虚实。 万一,土堡里面真是龙潭虎穴,我能保着四个人一块儿杀出来吗?就算是我自己想出来,也难如登天。当时,就算没有赵天娇弄出来的纸壳铺地,我也会找茬翻脸。 云鹤轩显然是听出了我的意思:“不动也是戏?你是说,一旦有必须我们演的角色,我们还是会上场?” “对!”我刚说了一个字,就听见门外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人一下倒在了门上。 我侧身抢到门口,猛地一拉房门,一个人顺势倒在了地上。我把人翻过来才看清他的面孔,那人竟然是尚林峰。 尚林峰前胸被人打了三枪,其中一枪打在了肺叶上,他是强撑着一口气跑到了我这儿。我把他扶起来的时候,他的瞳孔都快要散开了:“跑……跑出去……找……找你师父……钟……” 尚林峰话没说完,一口气没接上来,脑袋偏在一边没了动静。我把手按在对方眉心上掐动法诀:“起来!” 尚林峰的魂魄瞬时间从他身上坐了起来:“你快走!这里的事儿不是你能插手的了。去找你师父,不到他那个级数的人,碰不了万象山庄的事儿。” 我沉声问道:“对头是谁?” “不知道!”尚林峰摇头道:“万象山庄是风水阵,以前肯定镇压过什么东西。那东西就要出来了,你快点走,趁着现在还能走出去!” 尚林峰的话还没全部说完,魂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一样,砰然栽倒在了地上。 他的两只脚就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绳索捆在一起提上了半空,整个人像虾米一样折成了半弯,被拖着往走廊尽头疾驰而去。 尚林峰用双手抓着地面,勉强撑起脑袋:“快走,快点走!出门不走大道,一路往南去,还有一线生机啊……” 尚林峰的话没说完,身后的虚空就像是被鬼神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猛然炸出一道黑漆漆的裂纹。尚林峰的魂魄就在眨眼间被拽进了那道裂缝,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算我常年都在跟各种鬼物打交道,也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撕裂阴阳,这不是人力或者厉鬼可以做到的事情,没有鬼神之力,休想洞开阴阳。 直到花似锦把我拽到一边,我才算缓过神来。 云鹤轩沉声道:“卫兄,刚才尚林峰说的是不是真的?你真能跑出去?” “你听见了?”我略带诧异地看向对方时,后者郑重点头道:“如果你能自己冲出去,那就走吧!我自问还有几分急智,说不定能拖到你搬救兵回来。” 我略一沉吟道:“不行!就算要走,我也不能现在走。我离开山庄,你们没有一个能活下去。有些事情,我必须安排完才能放心。” 我说完之后,就又坐回了沙发上。 花似锦这回也沉不住气了:“你还在等什么?” “我在等赵天娇先出招。”我沉声道:“既然要赌,我就得赌自己其中一个判断是正确的。我赌赵天娇一样心急如焚。只要我比她沉得住气,她肯定会过来找我。把你们送进那座圆城,才能保住你们的命!” 花似锦急声道:“你就那么肯定赵天娇能来?” “我说了是赌,就只能往对自己最有利的方向赌!”我把双手往脑袋后面一枕:“现在山庄死了那么多人,赵天娇如果不是凶手,肯定会沉不住气了。反之,就算我能跑出去,也不敢跑。” 我看向花似锦:“你们都在这儿,我往哪儿跑?” “你……”花似锦被我气得一跺脚,不再说话了。 我嘴上说的虽然轻松,心里却像是绷紧了一根弦儿,那根弦儿每颤一下,我的心都跟着抖上一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也越来越慌…… 下午! 黄昏! 我眼看着太阳在往下落,心也跟着越来越沉——马上就是晚饭的时候了。午饭时,死人推着餐车进门;晚饭时,谁能保证不会再进来一个死人,或者从饭里吃出一根手指头? 等到太阳落山、黑夜来临,万象山庄当中可能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白天,山庄的客人就已经死伤多数,等过了今晚,谁知道万象山庄会不会变成鬼域? 赵天娇就一点不急? 难道我真的赌错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响,好像有很多人在往我们这边快速接近。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赵志强在门外喊道:“卫先生,能谈谈吗?” “进来!”我心里虽然松了口气,人却仍旧躺在沙发上没动。 赵志强走进来道:“卫先生,我专程替大小姐为白天的事情致歉。你说再进内院,要坐八抬大轿,我也已经抬过来了。轿子就在下面,一共五顶大轿,五位都可以坐轿子进内院!” 我转头道:“我现在是不是该说,你们请我,我就去吗?” 我故意这么问,是因为我在赵志强的眼里看不出慌乱的意思。他这次过来,似乎是有恃无恐。 赵志强笑道:“大小姐说了,大家都是明白人,用不着玩那些欲擒故纵的把戏,有些事情说穿了,也就没有意思了,互相给个面子,适可而止,不是很好吗?” ~~~~~~~~~~~~~~~~~~~~ 感谢:…,猪小尾,葒顏再羙蔠會老,苯譊嗐,骏马奔腾,缘心相对论,张庆源,皮卡丘和一位不知名的朋友打赏! 第一百二十九章 寸步不让 第一百二十九章寸步不让 赵天娇应该是个不肯吃亏的人。 她看似在向我低头认错,实际上却是反将了我一军。这个八抬大轿,我就算是坐上去了,心里也会别扭至极。 坐轿子,不代表我赢了,而是她赵天娇在让着我。 赵天娇这是吃准了我不敢无限拖延——她有内院作为防御,而我却是带着四个什么都不会的人站在鬼窝里。她是在告诉我:她等得起,我等不起。 我刚想说话,花似锦却先我一步站了出来:“赵先生,麻烦你回去告诉赵天娇,谢谢她的八抬大轿,我们不需要。” 赵志强似笑非笑道:“花小姐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现在可不是使性子的时候啊!先不说,多少人的命都攥在卫先生手里,光是诸位现在的处境,也是令人堪忧啊!” 赵志强转头对云鹤年说道:“云二少,作为雇主,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孙小姐考虑一下吧?与其为了置一口气,让自己陷落在危机四伏的地方,还不如大家各让一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谈,你说对吗?” 赵志强把主意打到了云鹤年的身上。他知道,雇主的决定,往往对术士有很大的影响,除非我现在拂袖而去,否则,在很多地方,我得尊重雇主的想法。 云鹤年果然开口道:“卫兄,我想……” “你想什么?”云鹤轩冷声道:“花小姐的意思,就是我们所有人的意思。你请回吧!” 赵志强这下彻底愣住了:“你们可要想清楚……” “我们想得很清楚!”云鹤轩冷声道:“这里没有下人,我就不喊‘送客’了!请!” “等一下!”云鹤年想去拦人,却被他哥哥一把拽到了边上。 “哼!”赵志强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他前脚刚一出门,云鹤轩后脚就把房门给关了个严实。足足过了五秒钟之后,门外才传来了一声跺脚的动静。 云鹤年气得连连跺脚:“你们这都是干什么?不就是为了置一口气吗?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死要面子……” “你给我闭嘴!”云鹤轩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道:“现在不是面子不面子,而是谁能占据主动的问题。无论是什么买卖,只有占住上风,才有谈条件的资本!” 云鹤年也大怒道:“我们现在有这个资本吗?这个时候还什么面子不面子,保住命是最重要的!” “你……”云鹤轩被他气得半死。 花似锦开口道:“就因为我们处在下风,才不能贸然行事。现在我们按她的意思办了,很快就会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不逼他们发下重誓,我们没法公平合作。” 花似锦语重心长道:“这里没有一个人怕死,也没有一个人愿意置气,但是,我们不能做无谓的牺牲去成全别人。” “只有把你们都安顿好,卫平才能放手一搏。不压住赵天娇,让她全力保护你们的安全,卫平就会瞻前顾后,那时,牺牲的就不只是他一个人了。” 云鹤年被花似锦说得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怕雪儿会出危险……” 我沉声道:“最晚不会超过今天午夜!我们等不起,赵天娇一样等不起。如果山庄里的人全都死光了,万象山庄一样会灰飞烟灭。” 果然不出我所料,天色还没大黑,赵志强就又带着人过来了,这回领头的就是讽刺过花似锦她们的红衣。 赵志强一见我,马上深鞠了一躬:“卫先生,先前是我没弄明白大小姐的意思,多有得罪,还请卫先生原谅!” 赵志强把姿态放得很低,他身后的红衣却仰着脖子冷眼看着我们几个,一言不发。赵志强回头道:“红衣,赶紧给几位道歉!” 我摆手道:“道歉就不必了!” 红衣以为我有意和解,嘴角上顿时浮起了得意的冷笑,看向花似锦的眼神也越发轻蔑——自己人都不维护花似锦的面子,谁还会为她出头。 我下一句话马上就让她变了脸色:“你们那八抬大轿有点高,怎么也得给我们弄个垫脚的吧?” 赵志强的脸色也跟着一变,马上就打着哈哈道:“这事儿怨我!我马上让人准备软墩儿,保证几位踩着舒服。” 我脸色一沉:“不用了,我看她当个脚凳子就不错。” 其实,古时候只有上马或者上下马车的时候才有马凳这么一说,也就是一个人四肢着地跪在地上,主人踩着对方的背部上马。轿子没有那么高,用不着脚凳,就算用,也是相对较矮的软垫,没有拿人垫脚的说法。 我让红衣做脚凳,就是为了给花似锦出一口气。 红衣气得浑身发抖:“你们欺人太甚!” 我冷眼看向对方:“做不做,你自己决定,我没工夫跟你们讨价还价。” 赵志强看我脸沉似水,知道在我这里没有商量的余地,干脆又把主意打到了云鹤年的身上:“二少,你看这事儿,是不是有些过了。这要是被人知道,云家两位少爷欺负一个女孩子,总归是不好听吧?” 云鹤年点头道:“让别人知道我们几个大男人踩着一个女人上轿,的确是有些过分了。” 赵志强刚松了一口气,就听云鹤年说道:“只让锦爷和雪儿踩就行了,我们几个腿脚还算利索,自己能上去!” “什么?”赵志强难以置信地看向云鹤年:“云二少,这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云鹤年一本正经道:“两个人踩和五个人踩怎么能一样呢?起码数量上就不一样。” 赵志强这下真的急了:“云少,俗话说,做人留一线……” 云鹤年不等赵志强说完,就脸沉似水道:“你们当初侮辱雪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做人留一线?你要是再唧唧歪歪,就回去吧!” 刚才云鹤年吵着要进内院,是为了孙雪;现在宁死不进内院,也是为了孙雪。 赵志强知道他们已经触动了云鹤年的逆鳞,再僵持下去,就只能是当场翻脸,不得不咬着牙,一字一句地说道:“红衣,过去当脚垫。” “你疯啦?”红衣尖声叫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志强沉声道:“自己捅出来的娄子,自己补,谁也帮不了你。” 赵志强的声音异常沉重,明显是在告诉红衣,现在必须维护赵天娇,如果把所有责任都推给赵天娇,就真不好收场了。 红衣脸色惨白地看了赵志强半天,才木然地走到轿子前面,缓缓跪下身子,咬着牙说道:“两位小姐……请!” 花似锦大步走了过去,抬脚踩在对方背上,轻轻捻动了两下,等到脚掌与对方腰部完全接触之后,才起身登上了轿子。 花似锦上轿之后,大轿立刻前移,后面的轿子跟上来,停在了红衣身边。 孙雪看了看云鹤年,又看了看我,像是不敢去踩红衣。云鹤年对着孙雪微笑点头时,红衣却以为孙雪是在故意侮辱她,提高了声音喊道:“请雪儿小姐上轿!” “喊什么?”我厉声道:“掌嘴!” 赵志强看了我一眼之后,咬着牙走过去,重重地给了红衣一个耳光。红衣嘴角带血地狠狠看我一眼之后,飞快地低下了头去。 我却不以为然道:“雪儿,你觉得自己不去踩她,她就会对你感恩戴德?你错了!她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报仇的机会我给你了,要不要报仇,你选择吧!” 孙雪终于一咬牙,踩着红衣快速登上了轿子。 我们几个陆续上轿之后,赵志强才一路小跑地跟在我们后面赶往了内院。直到将近内院大门的时候,赵志强才快跑了几步,抢到我们头前高声喊道:“落轿!” 我坐在轿子上没动:“贵宾来了,怎么说也不能让我脚底儿沾土吧?” 赵志强刚转头喊了一声:“张灯结彩,红毡铺地!”我就打断了对方:“红毡铺地就算了,我走不惯那东西。拿钱垫脚吧!” “这……”赵志强不由得一愣,显然是没听说过这种礼节。 不过,他很快就点头道:“准备现金,一摞一万,给几位贵客垫脚。” 我从轿子上起身之后,立刻有人弓着身子把现金放在了我的脚底下,等我第二步迈出去,他已经把现金提前摆在了我将要落脚的地方。 我一路走进内宅,他也差不多摆出了一百摞现金,直到我站在内宅的朱漆大门之前,他才停了下来:“卫先生,这位就是我们大小姐。” “幸会!”我拱手之间,上下打量起了眼前的赵天娇。赵天娇的脸上虽然带着难以掩饰的憔悴,但是却仍旧透着一股让然难以逼视的贵气,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天之娇女,不可轻辱。 赵天娇还没说话,红衣就快步抢到我们两人中间:“大小姐,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他们……他们欺人太甚了!” 赵天娇轻轻拍了拍红衣,示意她先站到一边儿,才面无表情地说道:“卫先生摆得好大的谱啊!” ~~~~~~~~~~~~~~~~~~~~~~~~~~~~ 感谢:沧桑,陈???,燕子,黄洁,小猫儿,问天何为道,闪靓心情打赏!明天就上班了,正式恢复更新,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一百三十章 协议 第一百三十章协议 我看向赵天娇:“我这个谱,是专门给你摆的。赵大小姐不会看不出来吧?” “看你个狗屁!”赵天娇还没说话,她身后就跳出来一个跟他年龄相仿的小伙儿。对方狠狠地盯着我道:“来人,给我拿下他!” 赵天娇厉声道:“天泽,你要干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小伙儿就是赵天娇的亲弟弟,赵天泽。 “帮你抓骗子!”赵天泽厉声道:“姐,你怎么就相信他了呢?他能干什么?” “闭嘴!”赵天娇的脸色尴尬至极:“卫先生刚刚帮我解决了一个难题。难道你没看出来?” “他能有什么本事?”赵天泽不服道:“等我拿下他,肯定让他亲口承认自己就是个骗子!” 赵天娇沉声道:“我们一直都在发愁怎么才能区分人鬼,把活着的客人接进内院。卫先生刚才就是在告诉我,可以让人踩着钱走。” 钱,自古可以通神镇鬼,贯穿阴阳。所以说,钱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法器。 很多人都以为,这种说法就是财迷想出来的歪理,事实上,钱确实有这样的作用。 钱过万人手,钱上的阳气最重,为什么不能镇鬼? 钱换黄纸,阳间钱变成冥币,不是贯穿阴阳又是什么? 钱上往往铸有年号,代表着一国气运的核心,想要通神又有何难? 有时候,术士在找不到合适的法器时,拿钱打鬼也不失为一种应急救命的办法。 人能踩着钱走,鬼肯定做不到。 赵天娇应该是一个有传承的术士。像她这种出身正派名门或者术道世家的人,不会在第一时间去选择旁门左道,当然也不会想到让人踩着钱进门。而我这样的杂门中人,恰恰会首选比较实用的办法。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别。 我踩钱点醒赵天娇,只不过是在告诉她,我有跟她合作的资格,可是在赵天泽的眼里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赵天泽不依不饶道:“姐,你怎么不想想,如果他真有本事,会被困在这里吗?” 赵天娇无奈道:“不管卫先生有没有本事,我们都只能选择合作。你先……” “那也得让他给红衣道了歉再说!”赵天泽的真正目的是在这里。 赵天泽指着花似锦道:“她们踩了红衣,也得让红衣踩回来!还有那个卫平,至少也得还红衣十个耳光!” “你够了!”赵天娇终于忍不住道:“你再敢胡闹,我马上把你关起来!” 赵天泽满脸通红地喊道:“姐!你这是怎么了?你要关我?我是你亲弟弟!” 红衣也在一边儿帮腔道:“大小姐,你不是一向最恨婊子吗?你怎么能为了两个婊子,跟天泽翻脸呢?” “你给我闭嘴!”赵天娇看向红衣的眼神里已经带起了冷意,红衣吓得赶紧躲到了赵天泽身后。 花似锦却在这时冷笑道:“出来卖的人,都可以说是婊子。你红衣不也是在卖身?你躺在赵天泽床上的时候,不叫卖身,还叫真爱不成?” “天泽,她侮辱我!”红衣的眼泪顿时流了出来,人却跟着往后退了两步,显然是给赵天泽让路。 “我杀了你——” 赵天泽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赵天娇狠狠扇了一个耳光:“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关起来!” 两个保镖同时站了出来:“天泽少爷,请吧!” “哼!”赵天泽冷哼一声,转身走进了内院。红衣见他一走,马上一路小跑着追了上去,她不敢独自留下来面对赵天娇。 赵天娇深吸了一口气道:“让卫先生见笑了。卫先生,里面请!” 我淡然一笑,跟着赵天娇走进了内院。 万象山庄的内院,看上去更像是一个环形的竞技场,所有房屋都是围绕着中心修建而成的,内院中间却是一口直径差不多五米左右的深井。 赵天娇把我引向二楼:“我们赵家,属于净师一脉,明面上却是在做古董生意。可惜,赵家净师的手段接连失传,家道也逐渐中落,现在就只能靠做些暗地里的生意维持了。” 赵天娇说话之间,把我领到了二楼的看台上。站在我这个角度,正好可以看见下面那口八角形的古井。 乾坤镇魂井!我忽然想起了爷爷给我讲过的一件事。 他说,当年净师大行其道时,曾经出现了一个极为有名的净师——赵井源。 赵井源扫净的方式极为奇特,他是把古玩沉进井里,然后在井口上画下法阵,借助外力把古玩上的阴物硬逼出来。 虽然,他多数时间也是在跟对方谈判,但是,一开始就占据上风的赵井源,自然会想尽办法去压榨阴物,把成本降到最低。这样一来,雇主拿出来的财物,自然有九成能落在他手里。 赵井源自己说过,他的手段叫做“乾坤镇魂井”。 我抬眼看向赵天娇:“原来大小姐是赵井源的后人,失敬,失敬。” “卫先生果然家学渊源!”赵天娇叹息一声之后,才继续说道:“这一次,万象山庄的危机,责任完全在我。” “几天前,有一个客户出了大价钱,让我们帮助净化一口乐钟。” “从价值上来说,他出的价钱与那口乐钟完全匹配,再加上他身份清楚,我自然接下了生意。” 赵天娇指着井口道:“我按照赵家扫净的惯例,把乐钟沉进了井里,也在钟里逼出了一只鬼魂。那个鬼魂的要求十分奇怪,他说自己最喜欢听戏、看剧,只要我能拿出一个让他满意的剧本,他马上就走。但前提是,那个剧本必须是我写的。” 我看向赵天娇道:“你会写剧本?” “不会。”赵天娇摇头道:“所以,我雇了一个人来写剧本。剧本写好之后,我就把它扔进了镇魂井。结果,那个阴魂再没出现过,山庄里的一切却在按照剧本的方向发展。” 赵天娇指着古井道:“我试了很多办法想要再把阴魂逼出来,结果却没有任何一种办法可行。” 我沉声道:“写剧本的人在哪儿?” “她写完剧本就走了,那之后,我再没见过她!”赵天娇让手下拿出剧本道:“这是剧本的复印件。我看了很多遍,觉得必须要有人出去,才能死中求活。” 我接过剧本翻看了起来。 剧本里的故事,大致就是一座山庄当中百年前的恩怨情仇,故事里的人接连死在古宅当中,百年之后,他们的阴魂再次出现,又要重新上演当年的故事。 只不过,那些阴魂选择的是将进入山庄的人变成演员,让他们去还原当时的真相。 这样一来,当年的恩怨就能一目了然,他们也就能化解恩怨,转世投胎。 本来,这个故事当中的阴魂不想有任何一个人离开山庄,可是山庄的客人里却混进了一个术士,他自然成为了这场戏的变数。 只要那个术士能逃出山庄,整个故事就会发生转折。 我合上剧本道:“你觉得谁会是那个术士?” 赵天娇直言不讳地说道:“我并不知道那个术士是谁。你有没有发觉,剧本中所有人的名字,都是用abc这一类的字母代替,而术士的代号是x?x代表的不就是未知数吗?” 我沉声道:“让所有客人离开,是你故意安排的?” “对!”赵天娇道:“我明知道他们离开山庄之后会死很多人,但是,我别无选择。为了赵家,我只能看着有人牺牲。” 我点了点头,没去接她的话题。 扪心自问,换成我与赵天娇易地而处,也一样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赵天骄道:“离开山庄的客人当中,至少有十个术士,他们的修为有高有低,甚至有人只是谣门中人,但是,他们无一例外的全都回来了。这只能说明,故事里的术士,并不是在这十个人当中。” 赵天娇说到这里,话音一顿,双眼直视我道:“而你,是山庄当中唯一没有出去的术士!” 我微笑反问道:“你就没想过,那个术士是你自己?” 赵天娇摇头道:“如果对号入座的话,我应该是故事里那个拼命维持家族,明知道山庄里危机四伏,还固守山庄的笨蛋。那个人,没出去。” 我背着手道:“所以,你准备让我出去?” “对!”赵天娇毫不掩饰道:“除了按剧本上说的继续往下走,我想不出其他办法来救山庄。” 我用剧本敲着自己的手掌道:“你难道没发觉,这个剧本没有结尾吗?故事最后的结局,是有人看见术士的身形消失在了层层迷雾当中。” 赵天娇道:“剧本有结局,我的秘书验收剧本的时候看到过结局,不然她不会付钱。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剧情就在迷雾的地方被掐断了。” 我眉头一挑道:“你的秘书呢?” “死了!离奇死亡!”赵天娇指着剧本道:“她就是那个死在厨房里的人,跟剧本上一模一样。” 我没看到那个秘书的死,但是赵天娇应该不会骗我。按照故事上看,那个秘书的死,就是故事的开局。 ~~~~~~~~~~~~~~~~~~~~~~~~~~~~~~~~~~~~~~~~~ 感谢:。。,silenteagle,皮卡丘,sagewoo,小猫儿,邱小豆豆,闪靓心情,骏马崩腾,银子,勇打赏! 第一百三十一章 协议2 第一百三十一章协议2 我拿着剧本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需要仔细看一下剧本再给你答复。” “好!”赵天娇回头向手下吩咐道:“先请卫先生去客房休息。” 我跟着侍者走进客房之后,就把剧本扔给花似锦,告诉她先看着,我自己则走到窗前,往内院门口的方向望去。 赵天娇果然按着我的办法,用钱接客人进入内院。每当客人顺利走进院子之后,马上有侍者小跑过来,将人送进客房,如果客人没有特别要求,侍者和客人都不再出来。 站在我边上的云鹤轩轻声道:“看样子,赵天娇应该是有意安排侍者保护客人。她先前为什么不这么做?” 云鹤轩不等我说话就反应过来了:“那些侍者都是普通的保镖吧?如果万象山庄真有那么多术士,赵天娇也就不用发愁了。她是故意让客人安心!” 我点头之间,忽然看见一位贵宾踩在脚下的钱币陡然炸出了火光,短短瞬间之后,那人脚下就像是踩上了点燃的鞭炮,暴烈的火点层层叠叠地在那人脚下骤燃炸起,迸射的火星立刻点燃了那人的裤管。 对方在惨叫声中带着一截燃烧的裤管转身冲向了人群:“万象山庄要杀人啦!快点跑啊!” “嗖”—— 那人仅仅跑出了两步,一支历啸的弩箭便隔空飞至,从那人的后脑射进了头颅。箭尖从那人眉心上探出两寸之后,那人的身躯也跟着砰然栽倒在地。 这一下,围观的人群全都乱了,所有人都在大呼小叫着到处乱跑。赵志强急得满头是汗:“别乱!别乱……那人是鬼!” 现在,宾客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谁还会去听他喊什么? 场面眼看就要失控的当口,赵天娇疾步走了出去,手里举着一支手枪,对天连开了三枪,才算震住了慌乱的人群。 赵天娇沉声道:“现在有鬼混在客人当中,我们安排各位脚踏金钱进入内院,就是为了甄别鬼魂。刚才那人就是恶鬼!” 有人混在人群里喊道:“胡说八道!明明是你们在故意杀人!谁知道进了内院,你们会不会谋财害命!” “谁说的?站出来!”赵天娇举枪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指了过去。站在赵天娇对面的人全都被她眼中溢出的杀气吓得低下了头去,有几个胆小的甚至一下跪在了地上。 赵天娇道:“既然各位不相信我的话,我马上就向各位证明刚才的死者是恶鬼。来人,把他给我架起来。” 赵家的几个保镖飞快地把尸体架起来,捆在了内院门口临时竖起来的柱子上。赵天娇挥手之下,有人往尸体上倒了一桶像是桐油似的东西,没等别人反应过来,那个保镖就点燃了尸首。 熊熊烈焰片刻之间就将尸体覆盖其中,烧焦了的肉香也跟着飘向四周,很多宾客被吓得瑟瑟发抖,却站在原地一动不敢乱动。 就在这时,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看吧!万象山庄就是在毁尸灭迹……” 那人的话音没落,烈火中就传来了一声尖锐的惨叫:“赵天娇,你好狠!你是要我灰飞烟灭啊!” 刚才还低着头的宾客一瞬间打了个激灵,不约而同地往火柱上看过去时,一只全身发绿的鬼影已经撕开了熊熊烈火,从火光中探出了半个身子——鬼魂扭曲的面孔,不正是刚才被射杀的那人! “放箭!”赵天娇猛一挥手,五支利箭同时飞射而出,不分先后地从鬼魂身上透体而过。已经爬出火焰之外的鬼魂瞬间炸成了绿色的磷光,散落在地。 赵天娇转身道:“各位是否还要质疑万象山庄?” 赵天娇见没人说话,才在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再次开口道:“现在,请大家排好队,依次踏金进院。当然,不敢往前走的人,会被赵家灵武侍卫立即射杀。” 人群安静了几秒钟之后,默默地站成了一队,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内院大门走了过来。 我见赵天娇控制住了场面,也不再去看外面的事情,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云鹤轩走过来低声道:“万象山庄真有什么灵武侍卫?” “以前可能有,现在绝对没有!”我说道:“从万象山庄的布局上看,它曾经辉煌一时。但是,那也只是曾经。无论赵天娇今天跟我们所说的一切是真是假,至少有一件事儿是真的,那就是万象山庄已经不复当年的风光。” “是啊……”云鹤轩叹息道:“这点,从赵天泽身上就能看出来。如果他有半分本事,撑起万象山庄的重担也不用全压在一个女人身上。” 我转头道:“你好像对万象山庄挺熟悉的?” “熟悉说不上,但是做过几次生意。赵天娇巾帼不让须眉,但是她身上的担子太重了,她一个人扛不起来。”云鹤轩毫不掩饰自己对赵天娇的欣赏和怜惜。 我正想说话时,花似锦就走了过来:“剧本我看过了,跟赵天娇所说的一样。但是,我发现了一件怪事儿。” 花似锦指着剧本的首页道:“你看剧本的作者!” “凌薇?”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凌薇的名字,第一次是在回头村。 凌薇是整个剧组当中唯一生死不明的人。她还活着?她是怎么从回头村里出来的? 花似锦接下来的话,让我又是一惊:“这可能是你第三次跟凌薇打交道了。” 我疑惑道:“还有一次呢?” 花似锦沉声说道:“你记不记得,在谭飞龙那次生意里,谭小一曾经说过,在宴会当中看见了一个身份不明的女人?那人就是凌薇。” 我猛然抬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花似锦道:“参加过宴会的人并没有全部被杀,其中就包括了叶城术道巨头海清的长子,海听乐。海清把他的儿子秘密保护了起来。” “海清早就发觉那桩生意是术士之间的争斗。他由始至终一言不发的目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只要保住自己儿子就行,至于谁死谁活,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花似锦道:“这些事情,都是你去杀鹰眼时,我从海听乐那里打听到的。当然,我也用了些手段。” 我虽然不知道花似锦所说的手段是什么,但是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别扭,说话的语气也硬了几分:“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花似锦道:“我当时并没重视。而且,我也不认为凌薇会是在针对你什么!” 花似锦说的没错。除了回头村的生意和凌薇有直接关系之外,后面的生意似乎还真就跟她没有任何瓜葛。 如果说她针对我,那就更不可能了。除非她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否则,不可能算准我每一桩生意会跟谁合作,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凌薇在这几次生意当中就像是一个过客,匆匆走上一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她真就是一个过客那么简单? 我正低头沉思时,花似锦已经开口道:“我觉得,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按照剧本上所写的剧情往后走。现在,你必须出去!哪怕是为了找凌薇,你也得出去!” 剧本的原稿已经没了,唯一读过原稿的人也已经死于非命,想要知道剧本的全部内容,就只有找到凌薇了。 我起身向门外喊道:“找一下赵天娇,我有话要说。” 没过多久,赵天娇就走进了房间。我开门见山道:“我同意按你的办法去做。但是,我有几个要求。” 赵天娇道:“但说无妨!” 我看向对方道:“第一,我可以发誓,自己会全力完成任务。但是,无论我是死是活,你都必须保证我几个朋友的安全,哪怕是让他们受到半点伤害都不行。” 赵天娇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可以保证,在万象山庄的最后一个人死光之前,他们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好!”我挑了挑拇指:“第二,我要关于剧本和那口乐钟的所有资料,记住,是所有。” 赵天娇果然犹豫了:“这个……按照山庄的规矩,我们绝不能泄露客人的任何信息……” 我冷笑道:“赵家在,规矩才在;赵家没了,所有的规矩都是狗屁!你不给我资料,我出去之后干什么?” “搬救兵啊!你可以……”赵天娇的话没说完,我就强行打断了对方:“搬救兵?好,我把救兵找来,所有费用,是你付还是我付?如果对方提出要赵家一半资产,甚至要你委身下嫁,你同意吗?” 我并不是在吓唬赵天娇,江湖中永远是趁火打劫的人多,行侠仗义的人少,外面请来的帮手,难免不会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 至于,请我师父过来……我从来就没想过。 我出师的时候,我爷和我师父就说过,江湖靠我自己闯,就算是死在外面也别回去找他们做帮手。 其实,我知道他们不会那么狠心,但是,他们两个当初归隐之前都受过重伤,虽然威名还在,却已经是外强中干了,我不会让他们过来送死。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与体谅!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协议3 第一百三十二章协议3 我看向低头不语的赵天娇:“我真弄不明白,你有什么可犹豫的?乐钟的来历本身就透着蹊跷,我去追查乐钟,对你也有好处。” “我是……”赵天娇在转瞬之间下定了决心:“资料我可以给你,甚至可以提供赵家的人脉!” 赵天娇刚才的犹豫,应该是怕我追查乐钟耽搁了时间。但是不查乐钟,我又如何知道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赵天娇这才看向我道:“你还有什么要求?” 我伸出一根手指:“最后的一个要求,也是你必须做到的要求:在生意结束之前,不能放赵天泽出来!” 赵天娇脸色微沉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我冷声道:“我是术士,不是保姆,没时间宝儿啊贝儿啊地哄你那弟弟。你不想让他破坏合作,或者说,不想他有什么危险,最好不要放他出来。” “你……”赵天娇被我气得脸色发青:“这个条件,我不能答应!你可以换一个条件。” 我却像是没看见她的脸色:“我说错了吗?赵天泽不是成事儿的人,大事小事都会被他办得一塌糊涂,只要心里不痛快,不管什么场合都能翻天覆地。你把他放出来,是准备让万象山庄万劫不复吗?” 赵天娇冷声道:“原话,是不是应该奉送给卫先生?既然合作,你就不该一再羞辱我的手下。难道卫先生的做法就是老成持重?” 我反问道:“我做的事情,自己有本事收尾。赵天泽如果也能做到,我不介意单独与他了断恩怨。” “你……”赵天娇气得浑身颤抖:“天泽的确还不成熟,但是这不是我囚禁他的理由。我相信,只要给他时间成长,他必定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赵天泽是大酱、是大葱,跟我没有关系。”我不耐道:“你想训练他,过了这次危机,随时都可以。但是,现在我不希望出现任何变数!” 赵天娇冷笑道:“能有什么变数?” “你敢保证,赵天泽被放出来之后,不会找花似锦她们的麻烦?不会伤到花似锦她们半分?”我沉声道:“如果你能保证,那你随意。但是……” 我的话里陡然升起了一股杀意:“要是花似锦她们少了半根汗毛。我与你们赵家不死不休!” 赵天娇的脸色陡然一沉。她并没把我的威胁放在心上,在她看来,我就算顶着一个唬人的名头,也不可能做出捅破天的事儿来。但是,她也同样不能保证赵天泽不会犯浑。 赵天娇冷声道:“我相信天泽做事有分寸。我既然答应过你要保护花似锦她们的安全,就不会食言。当然,也包括除鬼魂之外的任何威胁。” 我沉声道:“我要你发誓,如果赵天泽伤了花似锦,你要亲手处置他。” “你别得寸进尺!”赵天娇气得全身打斗。 云鹤轩站出来说道:“赵家妹子,我想卫兄并没有侮辱天泽的意思。只是现如今万象山庄危机四伏,我们每走一步都要倍加小心。不是吗?” “如果你说的事情发生,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赵天娇冷哼了一声,也不在这件事儿上继续纠缠:“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沉声道:“你的资料准备好,我们立刻动身。” 赵天娇果断道:“十分钟之后,我派车在外面等你们。” “备车就不用了,可以坐我的车。”云鹤轩站了出来:“坐我的车会安全一些,我陪卫兄走一趟。” 我和赵天娇同时一愣,最后又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赵天娇怎么想,我不知道,但是我必须要有一个帮手。毕竟我除了术道上的事情之外,并不善于处理各种关系,很多事情都是宗小毛和花似锦出面处理的。 现在调宗小毛过来,显然来不及;花似锦跟我离开万象山庄,不仅赵天娇、云鹤轩不会放心我们的人全部离开,就连我自己也不放心花似锦跟着我拼命。有云鹤轩陪我,是最好的选择。 十分钟之后,云鹤轩就开着一辆小型的箱柜车赶到了门口。 等汽车开出山庄大门之后,我特意往反光镜里看了一眼——万象山庄已经被重重迷雾完全覆盖,只留下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 如果从万象山庄里面往外看,不就正像是剧本上写的那样——术士消失在了迷雾当中。 我侧身坐回副驾驶之后才开口道:“云大少,你这辆车挺有意思啊!” 云鹤轩笑道:“盛义行做的是古玩生意,我们盛义行虽然没有净师的传承,但是却有一种本事,那就是把货车改成能够封锁阴物的囚车。” “云家老祖就是靠着这点依仗走南闯北,搏出了盛义行的家业。” 我不由得一扬眉头:“囚车?狱吏一脉?” 云鹤轩挑了挑大拇指:“好见识!云家的手段确实源自一个老狱卒。当年,云家祖宗没发迹之前,也是吃狱卒这碗饭的。” “很多人都说,云家祖宗当年在大牢里活活逼死了一个古董商人,霸占了他的家业,才创出了盛义行的名号。我真得佩服他们的想象力!云家祖宗那时候就是个小狱卒,就连牢房里的牢头都敢给他脸色看,他还有逼死人命的本事?呵呵……” 云鹤轩说到这儿时忽然停了下来,伸手把自己脖子上的玉算盘拿了下来:“这是云家的传家宝,一共四只,代表富贵吉祥。这只算作是我的酬金,送给你了。” 我没伸手去接:“你想雇我干什么?” 云鹤轩沉声道:“保护好鹤年!我可以死,但是鹤年决不能出事!” 我忽然眉头一扬:“为什么?” “我是他大哥!鹤年大了,但是他在我心里永远是跟着我身后要糖吃的小弟。”云鹤轩道:“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他平安!” “那你……”我本来想说“那你还一再羞辱他”。可是仔细一想,云鹤轩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针对孙雪,云浩不知深浅地去侮辱云鹤年时,也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训斥了一番——云鹤轩很心疼他的弟弟。 云鹤轩道:“没什么好奇怪的。云家继承人的位置,其实早就定下来了。只不过,我不想伤到鹤年,才求我爷爷重开兄弟大试。” 这话十分可信,换做我是云家老爷子,也会选择云鹤轩做继承人。云鹤年守成都略显不足,更何况是开疆裂土?云鹤轩却恰恰相反。 云鹤轩道:“本来我只是想以微弱的优势赢了鹤年,让他心理平衡一些。没想到,他却迷恋上了孙雪。家里苦口婆心地劝了多少次,他都听不进去,我爷爷只好出了下策。” 云鹤轩深吸一口气道:“那就是让鹤年一无所有,到时候,孙雪自然会离开他,他也就能看清孙雪的真面目了。去执行这件事儿的人就是我。” 我不由得点了点头。看来,云鹤轩在这方面下了不小的功夫。 云鹤轩道:“这次鹤年陷入危机,和我一再逼他也有直接的关系。要不是我逼得太紧,他也不至于跑到万象山庄。这次我就算赔上性命,也要保他出来。” 云鹤轩的话我相信,如果他不是顾及云鹤年,就该跟着云浩他们一块儿离开山庄,而不是死皮赖脸地挤到我们房间里去。 “你的生意,我接了。但是,钱,我不能收。”我正色道:“云鹤年已经给过我佣金了。你们两个人雇我,其实是在做同一件生意,我不能收两份佣金。” “那就谢了!”云鹤轩收起玉坠:“我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只要用得到我的地方,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绝不推辞!” 我相信云鹤轩的承诺,却不想在这件事上矫情。江湖汉子没有必要说什么义气、生死;相反,总是把义气挂在嘴边上的人,生死关头更容易脚底抹油。 我岔开话题道:“难道你们就没想过成全云鹤年?” “不可能!”云鹤轩道:“我爷爷、我爸,就算打断鹤年的腿,也不会让孙雪进门。鹤年现在鬼迷心窍,什么都不会听,一旦逼得太紧,就容易父子反目。这个坏人还得我来做。” 我半开玩笑道:“你的目的也不那么纯粹吧?” 没想到,云鹤轩真的点了头:“孙雪是我旗下公司的公关,以前陪人应酬的时候,我也没少找过她,逢场作戏的事情,不可能没有。” 我有些目瞪口呆地看了云鹤轩半天,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件事儿无论是对云鹤轩还是对云鹤年,都异常尴尬,甚至带着隐患。以云鹤轩的精明,想到的问题肯定要比云鹤年更多,他不可能让这种隐患一直埋藏在云家。 对于云家兄弟的事情,我毕竟是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干脆一言不发地靠在座椅上,静静地看着云鹤轩开车。 万象山庄附近的公路完全被大雾封锁了,车灯的能见度超不过两米。云鹤轩的车开得很慢,几乎是在试探着往前走,有时,走上一会儿还要停下来仔细看看路况。 云鹤轩正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汽车时,车上的音响忽然跳了两下…… ~~~~~~~~~~~~~~~ 感谢:妞妞的小端午,小涛`先生,堕天使幽月,。。,小猫儿,~唯离,sagewoo,常珂,流年,惜泪,银子,kaka打赏! 第一百三十三章 惊魂 第一百三十三章惊魂 “不好!”我和云鹤轩同时心中一凛。 我的手摸向腰间的猎枪时,云鹤轩也镇定了下来,双手按住方向盘,做好了准备。 片刻之后,车载显示屏连闪了几次,一阵幽幽的鬼声也随之从音响里传来:“云鹤轩虽然控制着汽车,但是汽车早就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失控了……” 失控? 我和云鹤轩对视之间,同时朝他脚下看了过去。云鹤轩的脚掌明明就点在刹车上,油门却已经被某种力量给一压到底。 汽车顿时像是受惊的奔马,发疯似的冲了出去。云鹤轩双手死死地抓着方向盘,拼了命地控制着汽车:“你小心,不行就跳车!” 云鹤轩仅仅说了一句话,汽车就冲出去五十多米,前面明显出现了一条弯路。 路是向左转弯的,右侧就是山壁,云鹤轩如果不能把汽车转过来,就会直接撞在山上。 云鹤轩拼命打轮时,方向盘却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怎么也拧不过来。云鹤轩又拼命地去踩刹车,刹车却一样是纹丝不动:“你想办法跳车!” “鬼眼,开——”我却在这时忽然打开鬼眼,往方向盘上看了过去。 按我的想法,方向盘忽然不动,应该是有鬼魂贴在云鹤轩身边,用手拉住了方向盘,云鹤轩没有对方的力气大,才调转不了方向。可是,等我看过去时,方向盘上面除了云鹤轩已经握得发白的手掌,什么都没有。 怎么会? 短短刹那之中,我脑袋里飞过了无数个念头,手跟着从腰里拔出一枚棺材钉,手掌紧握着钉头,把棺材钉给高举过顶,直奔方向盘中心的位置上钉了下去。 透着乌光的钉子“砰”的一声钉进方向盘里几寸,立在了云鹤轩眼前。 我还没等把手从钉子上拿开,就看见钉尖儿的方向陡然炸出了一股火焰。刺眼的火光窜起一尺有余,直奔云鹤轩的眉毛上燎了过去。后者在猝不及防之下,额前的头发被火苗烧得打了卷儿,人也跟着本能地往后一仰头。 云鹤轩低头仰头全都是本能的反应,双手却一直抓在方向盘上向左发力,就在火光冲起时,他手里的方向盘随着他发力的方向猛地打过去半圈,他脚下的刹车也一下被他踩到了底。 箱车带着刺耳的摩擦声在公路上连续转了几圈之后,顺着公路旁边的坡度冲了下去。我眼见着山坡下的树枝从车窗上连连刮过几次之后,汽车不知道怎么就在山坡上调了头,车尾顿时转向了坡下。 我只觉得自己的视线忽然被调转了过来,再次看向了公路的方向。一阵阵剧烈的震荡声由前转后,我和云鹤轩被震得身躯连连起伏,脑袋好几次都差点磕在驾驶台上。 恰恰就在这时,音响里的鬼声再次响起:“云鹤轩以为汽车被大树挡住了就没事儿了,可是一场灭顶之灾却蓦然向他袭来。” “当”——鬼声话音刚落,我和云鹤轩就同时被震得身子离开了车座。要不是我们两个反应及时,肯定会撞碎车窗。 等我稳住身子之后,第一时间就看向了汽车的反光镜。 车边的后视镜早就被树枝刮飞了出去,车窗怎么也打不开,汽车后面的事情怎么也看不清楚。但是,从汽车前后震荡的幅度上,我能判断出,汽车是被一棵树给挡住了,就跟鬼声所说的一模一样。 可是,它所谓的灭顶之灾又是什么? 我们肯定没落到山坡底下,现在应该是处于半山腰的位置上!挡住汽车的树有多大?后面有没有其他的树木?下一刻,那棵树会不会忽然折断,让我们掉进万丈深渊? 汽车有没有漏油?电瓶附近有没有火星?过一会儿,汽车会不会轰然爆炸? 我们下来之前,明明发觉车尾扫在了山上,为什么一直没有感到有石块滚落?等一下是不是会有巨石从山上滚落下来,把我们两个一起砸死在车里? 无数个念头在我脑袋里飞闪而过时,我身边却传来一声车锁被打开的脆响。云鹤轩一拉我:“快点下车!” “不能下!”我一把将云鹤轩给拉了回来:“刚才我们想跳车,车门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现在怎么就能打开了?你知道有什么东西在车底下等着我们?” 刚才从我脑袋里转过的所有念头都指向了一个方向,那就是:下车! 鬼魂就是想让我们下车,才故意放开了车锁。 云鹤轩惊声道:“我已经把车门打开了……” 云鹤轩虽然打开了车锁,但是并没推门,车门现在仅仅欠了一条缝儿。 云鹤轩下意识地回头想要关门时,脸色却一下子苍白到了极点:“车……车门……” 我伸手按着云鹤轩的肩膀往前看时,看见的却是从门缝里露出来的两只眼睛——应该是有鬼横着躺在汽车下面,双手扒着门缝,悄悄看向了云鹤轩。 我伸手一拽门把,“砰”的一声把门给关了起来。那鬼魂的手指头被车门给夹成了几段,像爆豆一样一根根的蹦起来,接二连三地落在了云鹤轩的身上。 云鹤轩伸手去扫手指时,身子下意识地站了起来。他这一动,汽车顿时跟着一阵摇晃,车身瞬间往旁边偏了不少。云鹤轩吓得不敢再动了,落在他身上的断指却像虫子一样轻轻地勾动着关节,一点点地从他腿上爬下车座,不见了踪影。 “卫兄,我们怎么办?”云鹤轩的脸色虽然不好,但是还算镇定。 怎么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我正权衡时,公路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阵车声,听声音应该有一辆大型汽车正往我们这边高速行驶。 云鹤轩的脸色顿时变得一阵惨白:“卫兄,我们……” 我也知道,再不下去,那辆汽车就很有可能从公路上冲下来,把我们撞得粉身碎骨:“别下车!往车上去,想办法进后面的车厢。” 按照我的想法,这辆车既然能囚禁鬼物,自然也能挡得住鬼物,躲在车厢里应该是相对安全的。 “车厢能打开!”云鹤轩转身看向后座时,我也跟着看了过去,车座的位置上有一扇带着明锁的门。看样子,云家人早就想到了这点,才特意改造过汽车。 云鹤轩顺手去拉锁鼻时,刚才掉进车里的那根手指头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倏然从锁鼻当中穿了过去,手指一勾,把车门给锁紧了。 “糟糕!”云鹤轩本能缩手的工夫,公路上的车声忽然临近——那辆车差不多要开到我们滑坡的路段上了。 “闪开!”我从腰间拔出匕首,贴在两个锁鼻中间一刀滑落。扣在锁鼻上的手指顿时断成了两截,云鹤轩也跟着拉开了车厢门。 我们两个一前一后越过车座钻进车厢之后,云鹤轩反手把门给关了起来。两扇门刚一合拢,我就听见车锁的位置上传来“擦擦”两声,那声音就好像是有人在用指甲盖挠铁皮。 手指头!我顿时一惊。被我夹断的手指头有四根之多,刚才我只砍断了一根,还剩三根! 扣住锁鼻的那根手指只不过是为了让我没有时间考虑其他,它真正的目的是打算把我和云鹤轩一起封在车里。 云鹤轩一愣之后,马上跑向了后门:“后门能打开!” “不用!”我伸手把他按在了原地:“不用着急,反正我们一开始也没打算出去。” 云鹤轩跺脚道:“万一上面的车冲下来之后,不是撞车,是砸过来怎么办?” 撞车并不可怕,那辆车最多也就是把我们撞得倒退而已;要是汽车砸过来,我们还不连人带车一块儿都被砸成肉饼啊? 我也是猛然一惊,正准备和云鹤轩从一起往车尾出去时,山坡上的轰隆巨响已经直奔我们的方向狂奔而来。仅仅片刻之后,我们两个就被一声轰然传来的剧震给掀倒在了地上。 车撞上了!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两辆汽车已经撞在了一起。下一刻,我就感觉到自己所在的车厢被撞飞了出去,正贴着地面飞速滑行。 小型箱柜货车的车厢与车身都是连在一起的,不可能给撞分了家……后来我才知道,云家为了扫净方便,故意安装了活动的车厢,这才是造成我们被撞飞的原因。 “抱着脑袋,别把自己撞昏过去了!”我对着云鹤轩喊了一声,就双手抱头趴在了车里,尽可能保持身子不跟车厢硬撞。 好在云家为了能保护好古玩,在设计车厢时特意在里面做了软体加厚,我和云鹤轩才没受到重伤。 我和云鹤轩在车厢里来回乱翻了好一会儿,车厢才算停了下来。我们两个虽然没受重伤,但是眼前也一阵阵发黑,脑袋里更是天旋地转,分不清东南西北。 过了一会儿,我们两个人才算是回过神来,互相搀扶着坐起了身子。我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见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才向云鹤轩问道:“你估计,我们掉到什么地方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 第一百三十四章 追人的车 第一百三十四章追人的车 我来万象山庄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也没有去注意附近的地形,现在只能问云鹤轩了。 云鹤轩晃着脑袋道:“我……我也想不起来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问了也等于是白问。云鹤轩又不是侦察兵,他不会去注意沿途的情况,如果换成孙纯,他肯定能一口道出我们现在的位置。 我正准备起身时,却忽然听见外面有人说道:“哎,老王,这地方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货柜箱子啊?” “不知道,估计是老板刚进的吧!这箱子还挺新的,融了可惜了。” “卖的人都不觉得可惜,你心疼什么?”那人说道:“东西有点大,看来得砸一砸……” “不能砸!”云鹤轩一下跳了起来,拼命地往货箱上踢去:“卫平,快点敲啊!我们掉进钢厂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我记得往万象山庄去的路上,好像是有那么一座小型的炼钢厂。这种钢厂,不能熔炼矿石制造钢卷或者大型设备,只能熔炼废钢制造一些小型农具,废钢废铁就是他们的主要原料。 外面的人要是不知道我和云鹤轩在里面,我俩就算不被扔进钢水里,也得被砸下来的重物活活震死。 云鹤轩连着敲了几下都不见外面有人答应,两个工人的对话声反倒传了进来:“砸什么砸,你也不嫌费劲。一会儿往炉子里一扔不就完了。” “狗屁!这么大个东西,怎么往炉子里扔?要是把炉子口堵了,老板不得吃了咱俩!赶紧的,把车开过来,砸两下就完事儿……” “不能砸!里面有人……”云鹤轩喊哑了嗓子都不见外面有人答应。 我们在里面能听见外面的人说话,外面的人却听不见云鹤轩砸墙? 要么是,有鬼魂封闭了外面两个工人的听觉。也就是说,有鬼站在两个人身后,用手捂着他们的耳朵,让他们什么都听不见,然后其中一个鬼魂贴在工人耳朵边上,把他同伴说过的话重复上一遍。这是术道上有名的“鬼掩耳”。 要么就是,外面根本就没有什么工人,完全是两只鬼魂在隔着几米的距离对话,为的就是逼我们两个出去。 就在我难以决定是冲出门外,还是静观其变的时候,我明显听见了钩机的履带往箱子这边挪动的声音。 我不知道钢厂是不是用钩机往炉子里送废钢,却知道,一旦钩机的铁斗子砸下来,我们两个肯定会被震昏在箱子里。 剩下来让我考虑的时间也就那么十几秒钟,等到钩机真的落下来,我就算想逃也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奇怪的念头从我脑袋里一闪而过。 我毫不犹豫地拔出猎枪:“把耳朵捂上!” 云鹤轩刚刚捂住耳朵,我就一枪打在了箱柜大门上,不等迸射而起的火星散落,我紧跟着又是一枪打了过去。两枪之后,货箱上的大门虽然没被我崩碎,但是也被打出了窟窿。 外面钩机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我抬腿一脚踹在门上,趁着货箱大门砰然洞开的当口,一步闯了出去。 外面的两个工人吓得目瞪口呆,开钩机那人看见我手里有枪,吓得一下从驾驶室里滚了出来,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饶:“大哥……大哥……有话好说!这里的钱、机器,你随便拿,看好什么拿什么,把我们命留下就行,我们保证不报警……” “对对……保证不报警……”另外一个工人也吓得跪在了地上。 我差点没让他俩给气乐了,板着脸道:“打电话报警!” “啥?”司机听完之后当场哭了:“大哥,我说的是真话啊!真不报警啊!你高抬贵手吧!我家还有……” “还有个狗屁!我特么让你报警……”我差点被他气疯了。 我和云鹤轩出来的时候就把手机给扔了,为的就是不让手机里传出鬼声。现在,想报警都不行。 只要这两个工人把警车叫过来,我就可以在警车上做点手脚,利用警察的气运冲出迷雾。可是这俩傻子却一门心思地觉得我准备杀人灭口,跪在地上说什么都不起来。 我干脆上前一步,把枪顶在对方脑门上:“报警!快点!” 对方被我吓得愣了好一会儿才把手机拿出来,拨了半天电话:“没……没信号……” 我咬着牙道:“去打座机!” 那人连滚带爬地去了值班室,按了老半天才带着哭腔道:“打不通……” 这下我也没了脾气。万象山庄在山沟子里,没有交通工具,我和云鹤轩怎么出去? 云鹤轩看向对方道:“你们这儿有车没?” 那人说道:“车被老板给开走了,还有一辆叉车和一台钩机!” “狗屁!”我忍不住骂了一声。别说叉车、钩机我不知道怎么开,就算能开,我也不会坐着那东西跑路!那玩意儿遇上紧急情况,还没自行车反应快,再来一次撞车,我们俩就得等着被撞死。 云鹤轩走上来道:“要不,咱们往出走吧!我记得再往前走不远,就该出山区了。” “对对……从这儿走出去也就五六公里!”其中一个工人连连点头。 我转头道:“出去之后,哪儿有派出所?” “派出所在乡里……”那个工人找过一张纸来,给我画了一个草图。 我简单看了一眼道:“派出所在乡里?附近还有其他建筑吗?” “有啊!好几家单位呢!还有饭店……”那个工人比比划划地说了一会儿,我才弄明白派出所应该是在乡里的繁华地段上。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道:“这附近有几个派出所?” 那人瞪着眼睛道:“就一个啊!” 我问完了才觉得自己这话问得多余。一个乡镇能有多大,设立一间派出所也就够了。 我马上把话锋一转道:“那个派出所,以前是不是衙门口?” “衙门口?”那个工人想了好半天才摇头道:“没听说过。” 钩车司机却在这时接口道:“那不可能有衙门!你说那地方要是在县里还差不多。解放前,这一片都没多少人住,还能设衙门呀?县里我倒是听说有过衙门,后来也被撤了。” 我再次问道:“乡里的派出所有几层楼?” “就一层啊!”司机说道:“咱们这个乡小,没有那么多警察,加上所长也就六个人,派出所能修多高?” “行了,知道了!”我回头向云鹤轩说了一句:“我们走!” 云鹤轩跟我走出炼钢厂大门,才低声问道:“卫兄,你怀疑云涛说的故事是假的?” “不是怀疑,肯定是假的!”我说道:“古代的知县,相当于现在的县长,管辖的地域面积也差不多。古代除了县衙之外,不会再修其他衙门。云涛故事里那衙门口是哪儿来的?” “还有……”我继续说道:“咱们过来的时候,我留意过附近的乡镇,镇中心不大,最高的建筑也就三层,肯定不会是一个派出所。” 云鹤轩扬眉道:“云涛的故事全都是假的?剧本里这样写过?” “就是因为剧本里没这么写,我才觉得奇怪!”我摇头道:“剧本里的确有一段山庄来宾集体逃生的内容,但是,跟云涛的复述完全不符。至少,剧本里完全没出现过一个诡异的派出所和一个鬼警察。” 云鹤轩道:“难道现实与剧本偏离了?还是有人动手改过剧本?” “不清楚。”我看向远处道:“除了剧本的作者凌薇,没有人能给我们确切的答案!” 我正和云鹤轩说话时,身后忽然打过来一道灯光,等我们回头看时,两盏汽车上的远光灯已经冲开重重大雾,往我们这边开了过来。 云鹤轩本能地想往路边躲时,身子忽然一个踉跄,俯身向前地趴在了地上。我刚要过去拉他,耳边瞬间传来一道劲风。我顺势猛一偏头的工夫,一支冰凉的弩箭就从我耳朵边上飞了过去,弩箭后面的翎羽甚至割开了我耳廓上的皮肤。 我只觉得耳朵上一疼,本能地伸手碰向了自己的耳边。恰恰就在这时,两道强光也直奔我眼前照了过来,我本来伸向耳边的右手在强光之下转向了自己的眼帘……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视觉已经被强光完全封闭,不管往哪儿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耳朵边上却传来了一阵车轮急刹的声响——有车往我们这边撞过来了! 我听见车声逼近,第一反应就是抽身起跳,往道边上跃了过去。谁曾想,我身形刚起,就觉得自己的脚腕上被人给狠狠地拽了一下。对方力道之大,竟把我原路不动的给拉了回去,我一个立足不稳,顿时摔倒在了地上。 没等我翻身,就觉得像是有四五道人影一块儿往我身上压了过来,硬是把我给压回了原地。 有鬼魂在拉替死鬼? 横死的鬼魂怨气不散,容易拉替死鬼,水鬼如此,被撞死的人也一样如此。刚才鬼魂拽脚,不正好是拉替死鬼常用的手段吗? 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会栽在这么简单的事情上! ~~~~~~~~~~~~~~~~~~~~~~~~~~ 感谢:皮卡丘,淦,silenteagle,小猫儿,笨蛋,银子打赏! 第一百三十五章 追人的车2 第一百三十五章追人的车2 我师父跟我说过,有时候越简单的事情就越容易让人栽跟头,尤其是跟鬼魂对敌,胜负往往就在几秒钟之间。而我偏偏就在那一刹那间失去了反应的能力,被鬼魂拖着倒在了地上。 车轮的劲风直奔我耳边袭来的瞬间,我脑海中闪过的只有一丝后悔,后悔没把怀几带出来。 有时我甚至怀疑,怀几究竟是不是一个小孩儿。她的思想很单纯,完全是个孩子,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但是,她身上却带着一种战斗的本能,无论是身手还是判断的能力都在我之上,甚至比我更适合战斗。 而我却偏偏忽视了这一点,一直把她当成小孩儿看待,无论什么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她扔在家里,找个合适的人照顾她,让她安心上学。 这次生意也是如此。但是,我却因为没带着怀几,让自己陷入了被动。 这大概是我的意识当中在抗拒带着怀几。前几次的生意,没有怀几在时,我也一样化险为夷,但是,那两次生意当中,都没有现在这种神出鬼没、变幻莫测的鬼物。 这一次,我却要因为自己心里固有的那种自己可以不依靠怀几完成生意的念头而送掉性命。 我心中的悔意还没退去,车轮碾动地面的声音就在我脑袋附近急刹了下来。车轮上迸起的泥土像雨点一样打在我脸上时,我竟然长舒了一口气…… 好在对方及时刹车,不然那辆车就会从我脑袋上压过去。 等我一骨碌从地上坐起来时,脸色惨白的云鹤轩也跟着站了起来。刚才他就趴在我边上,如果汽车刹不住,死的就不只是我自己。 “上不上车?” 我和云鹤轩被车上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等我们回头看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辆没有挡风玻璃、上下全是锈迹的小客车。 坐在驾驶室里的那个司机,顶着满头的白发,两只眼睛虽然闪着光亮,可看上去却显得异常诡异。我没法儿去形容那双眼睛给我的感觉。 如果非要说他的眼睛像什么,我只能说,像是有人把玩具娃娃那种能看见瞳仁的塑料眼睛挖下来,硬是镶在了一个活人的脸上。 更奇怪的是,司机的脖子上竟然拴着一个圆形的铃铛,只要他脖子一动,那铃铛就叮叮作响。 等我顺着司机的方向往后看时,却看见车里坐满了人,每个人脸上都毫无表情,乍看上去就像是一群带着人气儿的蜡像,除了眼睛会转,其他的地方好像被蜡封住了一样,一动不动。 我心中一凛,伸手摸向腰间时,司机再次开口道:“上不上车?还有位置。” “不上!”我说话的当口,已经做好了拔枪一战的准备。谁知道,那个司机竟然说了一声:“不上车就往边上靠靠,别耽误事儿!” 我下意识地躲到一边时,小客车径直从我身边开了过去。 开过去的客车距离我不到十厘米远,我却丝毫没有听见车声,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叮叮当当的铃声。 直到客车消失在大雾当中,云鹤轩才心有余悸道:“那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下意识地摇头道:“车里的肯定是人!” 云鹤轩忽然来了一句:“你注意过车里的乘客没有?我好像看见云浩了……” “云浩?” 按照云涛所说的故事,云浩应该是死在逃出山庄的路上,而且,云浩并没回来,可以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他怎么会在车上? 我急声问道:“你还看见谁了?” 云鹤轩咽了下口水:“就看见云浩一个人。我看见他时,他的眼珠子来回转了几下,眼眶里还在往出流眼泪。我吓得不敢看了,其他人全都没看清!卫兄,我们……” “继续走!”我现在也只能继续往前走。 我把折叠弩扔给了云鹤轩,和他小心翼翼地一路往前赶时,身后再一次传来了铃声——那辆车又从我们后面回来了? 我一拉云鹤轩:“往旁边躲!” 我和云鹤轩刚要往路边上去,就听见铃声凭空的饶了个圈,从我们身后一下子转到了我们左边。 “别动!”我拉着云鹤轩站在原地时,铃声也跟着飘到了我们附近。 我现在只能用“飘”来形容那个声音。从山庄出来,大路只有四五米宽,刚好够两辆车并排错车,铃声绕出去那个圈之后,不就是从路上飘了出去吗——路那边就是山坡啊! 短短片刻之后,一辆老式蓝色解放卡车忽然出现在了我们两人眼前,只不过,那辆车却像是用纸扎成的纸活儿,轻如无物一般地飘在远处。 驾驶室里仍旧是那个白发苍苍的司机,问的仍旧是原来那句话:“上不上车?” 我再次回答道:“不上!” “不上车就往后退,别耽误我干活儿!”司机扭过头去,开着车走了。 当车厢从我们面前经过时,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云浩身形笔直地坐在车厢里,他两只手平放在身前膝盖上,侧过来的脸孔上没有一丝表情,眼珠却拼命地往我们两个身上转。 云鹤轩乍着胆子喊了一声:“云浩!” “你们不上车就别喊我的乘客!”司机的声音悠悠传来时,那辆纸车也飞快地消失在了我们眼前。 云鹤轩咽了咽口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不知道!”我沉声道:“但是,那个司机救了我们俩一命!” “什么意思?”云鹤轩顿时打了个激灵。 “看脚底!” 云鹤轩按着我的话低头看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我们两人的脚离着公路边缘还不到十厘米,再往前去一步,就会滚落到山坡底下。 站在我们俩的角度上看,模模糊糊的能看见山坡下有一个水泡子,那里面隐隐约约的翻动着几条像鱼一样上下游动的人影——那是专门等着我们掉下去的水鬼。 我把云鹤轩拉了起来:“咱们两个得快点了,一会儿说不定还能遇上什么!” “好!”云鹤轩二话不说,跟着我就往山下跑。我们两个一口气跑出去差不多两公里左右的时候,铃声再次从我们身后响了起来。 这回的铃声正好占在了公路最中间,我拉着云鹤轩往路右边躲了过去,身子贴着路边上的山壁站了下来。 我和云鹤轩刚刚站好,一辆马车就紧贴着山壁向我们两个身边冲了过来,坐在车上的白发车夫,正是两次问过我们上不上车的那个司机。 这一回,对方显然没有任何要停下来的意思,驾着马车直奔我们两个狂冲了过来,我只听见一声马啸之后,奔马的两只前蹄已经扬了起来,直奔我头顶上踏落而下。 “走!”我抓着云鹤轩纵身前扑,在地上连续翻滚了两圈之后,才停下了身来。等我回头看时,那辆带着篷子的马车已经停在了我们两个刚才所站的位置上。 没等我们两人起身,我忽然听见山崖上传来一声巨响,一块磨盘大小的山石带着呼呼劲风从天而降,轰隆一声砸在了车顶上。马车车棚顿时塌了下去,整辆马车也跟着猛然一沉,木质的车轮瞬间压进土里几寸。 我没去想一辆马车怎么会在如此重击之下还保持完整,而是直接抬头往山崖上看了过去。山崖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两道满脸是血、全身白衣的鬼影。 那两只鬼影正站在缺了一块石头的山崖上连连跺脚,看样子是因为没有把我们两个砸死才跺脚懊悔的。 又是拉替死鬼?传说,站在悬崖底下被山上落石砸死的人,因为正好死在山阴下面,最容易吸纳山中阴气化成厉鬼,盘踞在自己被砸死的山崖上,等着有人路过时,推落石块拉人垫背。 这虽然跟“替死鬼抓脚”方式不同,但是本质上却是一个道理。 我脑袋里不由得闪过了一个荒唐的念头:这条路上究竟横死过多少人? 水里有鬼,路边有鬼,山崖上也有鬼,而且还都把目标瞄在了我们两个人的身上。难道这也是鬼魂阻止来宾下山的一部分? 可是山庄里的鬼魂又是从哪儿找来的那么多替死鬼? 我还没想明白,就看见坐在马车上的司机像是没事人一样转过头来:“上不上车?” 他的马车已经快被巨石给压得四分五裂了,车厢的木头都已经炸开了裂痕,车上的人一个个被砸得不成样子,几只露在石头外面的手臂甚至已经弯弯曲曲的贴在了石块上。司机对这些却视而不见,把声音提高了几分之后,又问了一声:“上不上车?” 我从地上坐起身子:“不上!” “不上别挡路!驾——”司机一抖缰绳,站在车前的马匹扬起四蹄,顺着山道狂奔而去。 我不等马车完全消失,伸手一拉云鹤轩:“快点起来,追那马车!” “什么?”云鹤轩虽然被我拉着,却本能地往后拽了一下手:“追马车,那不是找死吗?那车怎么看都不像是拉活人的玩意儿啊!” “少废话!赶紧跟着我追!”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六章 被掐断的线索 第一百三十六章被掐断的线索 一开始,我以为那辆频繁出现的怪车是专门运送鬼魂的冥车,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冥车只管运送鬼魂,不但不会被人看见,而且也绝不会去顾忌别人的生死,最多就是停在路边,等着人死之后,把人弄上车去。 这辆怪车连续出现了三次,也连续救了我们三次。一次可能是无心,三次绝对是有意。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辆车就是我们走出山区的关键所在,所以我才会拼命去追。 这一次,怪车上被压了一块石头,行动起来不再是飘忽不定,而且速度明显降低了不少,我和云鹤轩一直都能追在距离怪车二三十米的位置上。 怪车带着我们跑出差不多一千多米之后,忽然一下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赶紧往前追了几步,却被一座山崖挡住了去路。盘山道从山崖前面绕过去,通向远处,顺着山道竟看不见马车的踪迹。如果不是马车忽然加速,翻过了山道下面的斜坡,那就是马车直接撞进对面的崖子里了。 追在我后面的云鹤轩道:“地上没有车轮印,那车上哪儿去了?” “车轮印?”我立刻往地上一蹲,伸手在地上摸了几下,一点点地往左侧不断摸了过去。我刚刚往左挪出几米,就忽然跟一只人手碰到了一起。 那人好像也在地上摸什么东西,我抬起来的手掌正好拍在了对方的手背上。 对方刚一跟我接触,就想收手后撤,我却在这时化掌为爪,一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我们两人同时发力之间,硬是像拔河一样把手臂给拉成了直线。 与此同时,我眼前白雾乍起,浓郁的雾气瞬时间遮挡了我的视线。我与那人仅仅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却偏偏看不见对方的面孔。 我右手按向腰间的猎枪时,嘴里厉声喝道:“云鹤轩!” “我在这儿!”云鹤轩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来时,我对面也响起了另外一个声音:“我在这儿!” 两个声音一模一样!究竟谁才是云鹤轩? 我心电急转之下,抬手一枪往对面轰了过去。火光冲开迷雾的瞬间,一股带着腥气的血水也在我眼前爆炸开来。略带着几分凉意的血迹接二连三地落在我衣袖上之后,我眼前的浓雾也在片刻间消散。 这时,我才看清,自己的手里正拉着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对方的人头应该是被我一枪给轰得四分五裂了,否则,尸骸的脖子上不会到处都是不规则的断口。 但是,对方绝对不是死在我手里的。他至少已经死了一天以上,否则,喷在我身上的血液不会变凉。我刚才只能算是给一具尸体补了一枪。 “卫兄,你……”云鹤轩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 我随手推开尸体,又往地上摸了几下:“这里有车辙,刚才那辆马车应该是撞到山里去了。” “不会吧?”云鹤轩快走了两步,伸手往山壁上一推,他的手掌竟然一下伸进了花岗岩的山体当中:“这是假的?” “是障眼法!下山路就在前面,跟我走!”我拉着云鹤轩往前走了一步之后,只觉得脚下忽然一空,身躯跟着往前倾斜了下去。 我刚想稳住身形,却没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力道,我和云鹤轩就像是被人狠狠推了一下,整个人都失去了控制,直奔前方栽倒了下去。 我正拼命想要稳住身躯的时候,云鹤轩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改变了方向,往我身上撞了过来。我们两个瞬间撞成一团,一块儿往山下滚落了下去。 云鹤轩虽然走在我身后,但是动手推我的人肯定不是他。他不仅没有那么大的力道,而且向下摔落时,他摔出去的距离明显在我前面。 这是“鬼推人”。 老辈人都说,崖子边、河边不能随便站,尤其是晚上,最好连走都别往那边走。很多掉到崖子下面摔死的人,会在晚上找替死鬼。 他们要么把人眼睛蒙上,让他往绝路上走;要么就是趁人不注意,在后面狠狠推他们一下,让人直接掉到崖子下面。 我和云鹤轩就是这么被推下去的。更要命的是,云鹤轩现在跟我滚在了一起,两只手还往我身上抱。 “快撒手!”云鹤轩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下扣住了我的双手。我的两只胳膊被他狠狠搂在一起,怎么也挣不开。 我强行挣扎了两下之后,忽然觉得有人站在我附近,抓住我的衣服,使劲把我往山下扔了过去。我原来还是在山路上翻滚,现在却变成了后背贴在地上、脑袋正对坡下的急速下滑。 如果,我下滑的路上真出现了岩石一类的东西…… 我正觉得自己心里发凉时,山路左侧忽然响起一阵车轮的声音。 仅仅片刻之间,车声就停在了我头前不远的地方,我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撞在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上。 等我翻过身来,才看见那辆消失的马车再一次诡异地出现在了我前方。车上的尸体已经掉在了地上,正好挡在了车轮的位置,我刚才撞上的就是那具尸体的腹部。 驾车的司机看了我一眼之后,甩开鞭子,卷住尸体往上一扬,百多斤的尸体就像一根草棍,被他轻飘飘的甩到了车上。 这一次,司机没再问我上不上车,甚至都没多看我一眼,就甩开鞭子催动马车,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直到马车离开,我才发现,山路中间落着一块两尺多高、棱角分明的石块……如果不是马车帮我挡了一下,以我刚才的速度,就算不撞得脑浆迸裂,也会当场撞昏过去。 被替死鬼缠住的人,不用当场死亡,只要陷入昏迷就必死无疑。守在附近的替死鬼能趁着人陷入昏迷之中、魂魄不稳的当口,直接把人的魂魄给拽出来。只要魂魄离体,那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我擦了一把冷汗之后,才看向了云鹤轩,对方灰头土脸地解释道:“我不是故意抱着你,我胳膊麻了一下,就松不开了……” 云鹤轩手指的那个位置正好是人体的穴位,一旦被打中,手臂就会自然弯曲,这点不能怪云鹤轩。 我把对方拽了起来:“别废话,赶紧走!” 我们两个已经脱离了山区的范围,再往前走十多米就是国道,也再没有什么危险。云鹤轩拦了一辆车之后,我们仅仅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赶回了市区。 我从车上下来,第一时间就给姚洛妍打了电话:“我是卫平……我想找你的朋友凌薇帮我个忙……好,我等你电话。你尽量快点,我这边事情很急……” 姚洛妍虽然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答应帮我联系凌薇。我等她电话的当口,云鹤轩忍不住问道:“卫兄,你怎么知道当时拉着你的那个人不是我?” 我笑道:“你的手上没有老茧。那人生前不是保镖就是当过兵的,手上茧子太多了。” 云鹤轩诧异道:“就这么简单?” “你还想多复杂?”我正跟云鹤轩说话的当口,姚洛妍也把电话打了过来。她告诉我,凌薇现在就跟我在同一个城市,她已经帮我约好凌薇在酒店见面了。 我和云鹤轩马不停蹄地赶到酒店,说明来意之后,前台服务员显然已经得到了凌薇的通知,直接把我们领到了对方的房间。 我只伸手敲了一下门,房间大门就自动打开了,我的手机里也同时响起了一个陌生的号码。等我接起来时,话筒里有人说道:“我是凌薇,请进吧!” 我走进套房客厅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放在茶几上的三张a4纸,上面用铅笔画着三辆怪车的素描,司机的样子、尸体所坐的位置、甚至车上刮碰过的痕迹,都画得一清二楚。 我拿起素描时,凌薇的声音也在手机响了起来:“我给你看这三张图的意思,是告诉你,万象山庄里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也不会参与。” 我沉声道:“那辆车是你派出来的?” 云鹤轩后来问过我:不都说鬼差是用拘魂索拉人进黄泉路的吗?怎么还会有冥车这种东西? 我告诉他的是:地府的冥车只有在缉拿相当于鬼王之上的大妖时才会出动,就算术士也不见得能看到。平时能看见的冥车,其实是服务于地府的术士,帮助地府把一些散落的野鬼送进地府的工具。 但是,术士也不能频繁来往于阴阳之间,驾驶冥车的肯定是鬼魂,这个鬼魂可能听命于地府,也可能听命于某个术士。所以,我才会在这个时候问凌薇,是不是她派出了冥车。 “可以这么说!”凌薇莫若两可地答了一句之后,才说道:“万象山庄的事情,我多少有些责任。为了公平起见,我帮你逃出了困局,但是也仅此而已,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帮你什么。” 凌薇强调道:“无论你信与不信,我都要告诉你,不要试图从我身上找什么线索,那是纯属浪费时间。而且,你也不可能找到我!” ~~~~~~~~~~~~~~~~ 感谢:邱小豆豆,silenteagle,皮卡丘,淦打赏! 第一百三十七章 被掐断的线索2 第一百三十七章被掐断的线索2 “看客。”凌薇淡然道:“虽然是我撰写了万象山庄的剧本,但是我却仅仅是个看客。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凌薇稍顿片刻道:“我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非要从我身上找线索,那么,你得到的结果只有四个字,‘抱憾终身’。” 凌薇的意思很清楚:如果我一再和她纠缠,就只能耽误我回援万象山庄的时间。就算我能跟她分出胜负,赶回万象山庄时看到的也只能是尸山血河。 我沉默了几秒钟之后,忽然问道:“你是术道观察使?” 凌薇微微一顿,才说道:“是!” “果然如此!荒山援手之情,他日必报。后会有期。”我挂断了电话。凌薇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再跟她纠缠下去,没有任何意义。 我出师之前,师父曾经说过:“你现在虽然是术士,但是远远没有接触到术道的核心。其实,不光是你,很多术士在术道上混了一辈子,都没能接触到真正的术道高层,永远只能做一个没品没级的术士。” 术道核心,并不是谁想接触,就能接触到的层次。想要进入核心的前提条件,就是先得到“术道观察使”的认可。 “术道观察使”一旦准备吸纳某个人进入术道核心,就会暗中观察对方,审核他加入术道的资格。 这些人很可能会像鬼影一样跟在术士附近,也可能直接成为术士的雇主,从头至尾地参与术士的生意。但是,他们绝不会插手其中,哪怕术士和其他雇主全部死光,观察使也一样视若无睹。 凌薇在前几次生意当中正是如此。 观察使审核术士的资格,完全是随机的行为,所以她不可能给我制造生意。我与凌薇之间的交集只能算是巧合。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所谓的术道核心……我师父除了告诉我,可以评定货真价实的术士品级之外,只说了一句:“不入术道核心也好。”当时,我看他言辞之间甚至还带着几分不屑。 不过现在,我没心思去管什么术道观察使的事情了,那些东西都跟我无关,要紧的是,我该怎么把花似锦他们弄出来。 我挂上电话之后,干脆在客厅里坐了下来,拿出赵天娇给我的资料,从头到尾仔细翻看了一遍:“云鹤轩,你知道一个绰号叫‘灰鼠’的人吗?” “知道,那是个文物贩子。”云鹤轩道:“那个人手头很广,跟很多拍卖行都有生意往来,我也跟他做过几次生意。你是说,他把乐钟卖给了万象山庄?” 我放下资料道:“资料上看,是灰鼠把东西送到了山庄……你能把这个人找出来吗?” “能!跟我走。”云鹤轩把我带出酒店之后,立刻雇车赶到了一家寄卖行:“这就是灰鼠的老巢。大门怎么锁着?” 现在已经快要中午了,正好是营业的时候,灰鼠会让寄卖行大门紧闭? “走,去后门!”云鹤轩带着我转了半圈,翻过院墙跳进了寄卖行的院里之后,就看见院子里停着一整套楠木打造的家具。 那套家具从样式上看,应该是现代的作品,但是木头却带着一股子掩饰不住的阴气。 灰鼠这是用棺材木打了家具? 我一眼看出木料来源之后,就知道出事儿了! 楠木价格不菲,在高端家居市场上极为紧俏,尤其是极品楠木,更是寸木寸金。但是,极品楠木并不好找,有些人就打起了棺材木的主意。 用棺材木翻新做家具,是木匠行里极为偏门的手艺。光是去掉木材上的阴气,就不是普通木匠能做到事情。 灰鼠把家具放在太阳底下曝晒就是为了消散阴气。但是从木匠的角度上讲,曝晒容易造成家具开裂,那他以前所做的一切不就等于白费了功夫? 灰鼠是古玩行里的老油条,绝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他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想再碰这些木头了。 我一步窜向后门时,云鹤轩也追着我赶了过来,我俩同时拽向房门把手的工夫,却透过后门上的玻璃看见了一具吊在房梁上的尸体。 “灰鼠?”云鹤轩使劲往门上拽了两下,大门却是纹丝不动。 “让开!”我拔出枪来轰开门锁,直接闯了进去。等我走到尸体旁边时,两道人影不分先后地挡在了我前面。 两道人影来得太快,我只觉得什么东西在眼前晃了一下之后,两道人影就忽然站在距离我不到两米的地方,其中一个人还把手给举了起来。 两米的位置实在太过危险,就算是不会内功的普通人在这个范围内,只要往前一步,就能向我发出致命一击,更何况,那两道人影在急掠而来时,身上还带着阵阵阴风。 我本能地举枪往对方头上指了过去,手指贴在扳机上正要发力的当口,却看见对面那两个人全都穿着古代衙役的衣服,手里各自提着一根铁索,其中一人肩上还扛着一只招魂牌。 鬼差!我看清两个鬼差的相貌之后,马上把枪抽了回来。 对面的鬼差却冷声道:“你敢对本差出手,活得不耐烦了吧?” 术士不能伤鬼差,这是地府在千年之前就给术道定下的规矩,千百年来,没有哪个术士敢公然违抗。至于说,有没有人下手干净利落,就不为人知了。这种事情一旦做了,就算是至亲好友都不能说。被地府查出谁杀了鬼差,那人就算想灰飞烟灭都做不到。 那个鬼差上来就给我扣了这么一顶帽子,我哪能不生气? 我强压着心里的火气道:“差爷说笑了吧?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跟两位差爷递爪子。刚才我看外面家具上阴气缭绕,屋里又吊着死人,怕是有冤鬼害人,着急了一点。要是知道两位差爷在,我还破什么门啊!” “放屁!”那个较瘦的鬼差厉声道:“你明明就是……” “老七,算啦!”旁边那个高个儿鬼差开口道:“量他也没有对我们伸爪子的胆量。不过,你刚才那一出,怎么也得给我们个交代。这样吧,今天晚上给我们烧上一副金柜银箱,外加一对童男童女,这事儿就算了,箱子上就写‘孝敬老五、老七’就行。” 老五显然是不想多找麻烦,我也就势借坡下驴:“行,今晚我一定把心意送到。” “行了,你走吧!”老五没再多看我一眼,伸手抖开拘魂索往屋里一扫,很快就拽出了两个鬼魂。其中一个穿着一身古装的寿衣,不仅相貌不凡,还隐隐带着几分贵气;另外一个就是被吊在房子上面的灰鼠。 老五看了看那个古装鬼魂:“人,是你杀的?” 古装鬼魂直言不讳道:“不错!自古偷坟掘墓者斩立决。我只不过是在讨债而已。” “嗯,那就行了!跟我走吧!”老五给灰鼠上了枷锁,却没去碰那个古装的鬼魂。 古时候,偷坟掘墓绝对是不赦之罪,在地府也一样如此。鬼差遇上盗墓贼被墓中鬼魂杀死,不管对方寿命到与不到,都会直接抓回地府。在他们看来,鬼魂为守护自己的陵寝杀人,天经地义,对那些盗墓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他们对灰鼠就是如此。 我一看他们两个要拿人,赶紧走上去:“两位留步!” 老七脸色一冷:“你还有什么事儿?” 我快速说道:“我来找灰鼠,是为了一桩生意上的线索。两位能不能容我问他两句话?” 我说话时,云鹤轩一直站在后面看着,他看不见鬼魂,自然也不知道阴差在场。他后来知道当时的情况之后,问过我:“你当时怎么不直接求阴差帮忙救人?” 其实,很多人都有这种想法。但是,我不得不说,这种想法是错的。 谁生谁死,在冥冥中都有定数。哪怕是死在妖魔鬼怪手里,也是天道的一部分。地府虽然有逆转寿数的能力,但是轻易不会改变现实。 况且,地府的本职就是收纳鬼魂,鬼差不会放着本职不做,反过来去救人。这就跟大夫不会放着病人不管,专门跑去抓贼一个道理。 换成普通人或许会去求鬼差帮忙,我一个术士要是真这么做了,除了能闹出笑话,没有别的结果。 我本来以为鬼差多少会给术士几分面子,没想到老七却把脸色一沉:“我看你是蹬鼻子上脸了是不是?刚才的账我还没跟你算,你这会儿又冒出来多事儿!当你家爷爷好脾气是不是?” 老七伸手一指门口:“赶紧给我滚出去!再多事儿,我连你一块儿抓回去!” 我被对方气得眼前直冒金星,可又不得不强压着火气,陪着笑脸说道:“这位差爷,我可没有打扰两位的意思。只不过这桩生意关系到几十条性命,所以,还请两位差爷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儿上,行个方便!” “行个方便?”老七阴阳怪气地说道:“上天好不好生,跟我有什么关系?死不死人,又关我个屁事儿?赶紧给我滚!听见没有?”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三十八章 被掐断的线索3 第一百三十八章被掐断的线索3 我没想到鬼差会如此不近人情,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刚才还帮着我说过话的老五,这会儿也不开口了,装作什么都没听见,背着手站到了一边儿。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工夫,站在鬼差后面的灰鼠忽然喊了一声:“去鬼楼儿……” “谁让你说话的!”老七回手一巴掌打在了灰鼠的脸上:“再敢多嘴,我现在就让你灰飞烟灭!” 灰鼠捂着脸站在那里不敢出声了,眼睛却一直在往墙边上扫。 “老实点!”老七干脆一巴掌往灰鼠脸中间拍了过去。等他抬起手时,灰鼠的五官就像是被他生生拍扁了一样,完全贴在了一起,想动都动不了。 那应该是鬼差封闭阴魂六识的手段。老七的功力不算太高,并没把灰鼠的六识完全封闭,但是,想让他眼不能动、口不能言,却绰绰有余。 老七冷笑着转身时,看我还挡在路上不动,立刻冷声呵斥道:“你到底滚还是不滚?你要是真想尝尝地府刑罚,老子现在就带你回去!” 我向对方一挑大拇指:“行!我让!” 我刚往边上退了一步,老七就冷声开口道:“我让你滚,你没听见吗?你的耳朵不聋吧?” 这下我的火气真上来了:“朋友,我叫你一声差爷,不是给你面子,是冲着地府的威严。你要是蹬鼻子上脸,真把自己当成爷,我也不介意教教你怎么当孙子。” “呀呵!”老七阴阳怪气道:“老子当了这么多年鬼差,还头一次有人想让我当孙子!来来来……你今天要是不让我当次孙子,老子立刻把你带回地府,好好伺候伺候你这位爷!” 老七说完,双手抱肩,饶有兴趣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这回,连老五都动了火气:“小辈,我看你还是认个错的好……” “五哥,你别说了!”老七转头道:“有些人就是不能可怜,你越给他脸,他就越不要脸,不狠狠抽他一顿,他还以为自己那张脸到哪儿都好用呢!” 老五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老七冷笑道:“小子,有什么鸡零狗碎赶紧往出拿,你家爷没时间跟你磨蹭。” 我冷笑之间,从身上拿出一张令牌,高举过顶:“跪下!” “阴阳使!”两个鬼差同时脸色剧变。 如果说,术道上有哪类人跟地府的关系最近,那就只剩下阴阳使了。在某种意义上,阴阳使就是地府在人间的代言人。 高阶阴阳使,不仅可以命令低阶的鬼差,甚至有向地府高层申诉的权力。 同时,阴阳使也是术道中极为稀少的职业。想成为阴阳使,不仅自身修为要达到一定程度,还要得到地府的认可。最为关键的是,能成为阴阳使的人,必须经过一种特殊的仪式。至于,那种仪式是什么,只有他们本人知道。 老七和老五对视之间,老七忽然厉声喝道:“大胆,你敢冒充阴阳使?” 老五伸手一压腰刀:“跪下,束手就擒!” 我不是阴阳使,令牌是我师父的。 我师父也说过,术道上的阴阳使总共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不管哪个鬼差看见了,第一反应都会是我在冒充阴阳使。 我冷声道:“令牌的确不是我的东西,但是,我师父当初把它交给我,就是为了不让我受鬼差的闲气。两位要是有本事,现在就让我灰飞烟灭吧!” 我不是在吓唬他们,我手里的这块令牌是副令,主令在我师父手里。他们要是敢对我动手,我师父马上能通过主令感应到。只要他们不让我当场魂飞魄散,我师父就能在他们把我带进酆都城之前把人拦下来,那时候,他们只怕不好收场了。 至于说,他们敢不敢杀我,我从来就没担心过。就像术士不能随便攻击鬼差一样,他们也不能随意击杀术士或者凡人。 如果他们敢触犯地府铁律,下场只怕比死还惨。 老五沉声道:“你师父是谁?” 我淡然道:“恶老三。” 老五的眼睛里顿时涌起了忌惮之意,老七却冷笑道:“我还当是哪路大仙,原来是过了气的恶老三。我看你……” 老五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厉声呵斥道:“老七,你少说两句!” 老七瞥着眼睛闭上了嘴,老五才说道:“朋友,这就是一场误会。我看咱们今天的事儿就各退一步,哪儿说,哪算了。” 老五的话说得客气,但是话里话外却带着一丝威胁的意思。 我师父把令牌给我的时候也说过,他十多年没往地府去了,也不知道自己这张老脸在那边究竟还能值多少钱,要是真遇上不依不饶的鬼差,就记住一句话,“见好就收”,真要是硬抗下去,吃亏的八成就是我。 我拿出令牌之前,也没想过真能让他跪下,能打掉他的跋扈劲儿也算是万事大吉了。 我收起令牌道:“行,这个面子我给了。但是,你得让我跟灰鼠说几句话。” “不行!”老五、老七异口同声地拒绝之后,老五才说道:“他已经被老七封闭了六识,不到时间不可能解开,我们也不会在阳间多等。” 我接口道:“他的耳朵不是还没封上吗?我让他写几个字……” 我的话还没说完,老七忽然一个回身,两只手掌双峰贯耳似的打向了灰鼠脑袋两侧,啪的一下把他两只耳朵给拍进了脑袋里:“这回好了,他听不见了,你该死心了吧?” “你……”我被对方气得浑身乱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鬼魂在他们手里,他们想怎么样,我无权干涉。而且,我也不是真正的阴阳使,连向地府申诉的权力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老七在我面前连番嚣张。 老七嘿嘿一笑,正要开口说话,老五却挥手道:“行了,别玩了,赶紧把鬼魂带回去要紧。” 老七看都没看我一眼,伸手一牵拘魂索,把灰鼠给拉向了门外,临走时还特意转过身来,对着我笑了一下。 等他们两个走了之后,我才向云鹤轩说道:“你帮我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一个叫‘鬼楼儿’的地方?” 云鹤轩在这里也算是半个地头蛇,没过多久就给我弄来了消息。 城区改造的时候,曾经把一片坟地给推平了,在坟地旧址上盖了一片住宅楼。其中有一栋楼,从盖起来就不怎么太平,最开始住进楼里的人陆陆续续地都走了。不久之后,就有一批算命、打卦、看事儿的术士搬进了那座楼里。久而久之,鬼楼的名声不胫而走。在很多人眼里,只有住进了鬼楼的人,才有真本事。 我听完之后,问道:“你确定灰鼠说的就是那座鬼楼?” 云鹤轩道:“这附近只有那一个叫鬼楼的地方。我听说,灰鼠常往那边跑。但是,他具体是过去看谁,还是找人算命,就不知道了。” 灰鼠找人算命的可能性不大。干灰鼠这行的,不管信不信命,都不会频繁地算命。按照普通人的话说,叫“命越算越薄”,能不算就不算。 按照术道中人的说法,在做某些事情之前最好别算,尤其是做玩命的事儿就更别算,否则,容易畏首畏尾,什么事儿都干不成。除非,你能保证自己算出来的事儿最少有九成以上是准的,但是,那种精于推算的高手又有几个?你能请动他的机会又有多少? 所以说,我可以确定灰鼠不是为了算命去的。 他既然不是算命,那就是为了找人。可是,云鹤轩告诉我,现在鬼楼里全是吃术道饭的,光是起名居就十多家,什么做寿衣、扎纸活儿的乱七八糟加一块儿有五十多家。我总不能挨着个儿地去问“谁认识灰鼠”吧? 就算我真这么问了,也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认识灰鼠的那个人弄不清我的来历,说不定会直接溜了。 我思忖之间,走到了当时灰鼠所站的位置上,往他给我打眼色的方向看了过去。那里除了有一扇镶着铁制护栏的窗户外,什么都没有。 我走到窗台前面,把窗户里里外外都给查了一遍,除了摸出一手灰来,什么都没找到。 我正打算离开寄卖行的时候,眼角无意间在几扇窗户上扫了一下。那扇窗户护栏上的花纹,的确跟其他窗户的有些差异。 我走过去仔细看了一下,才发现那扇窗户中间的图案是六角星,其他的却全是五角星。 可是那只铁制的六角星却仍旧没有什么特异之处。我反复看了几遍,才找了根锯条把那星星锯下来,带回酒店,用刀一点点地把上面的油漆刮了下来。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六角星的正中间画着一个古怪的符号。 这就是灰鼠和对方联络的东西? 我想了半天,才把星星塞进兜里,让云鹤轩把我带到了鬼楼。我绕着鬼楼转了一圈,发现鬼楼的朝向和寄卖行一模一样,尤其是灰鼠最后看向的那扇窗户,就连修建的角度都跟鬼楼西侧如出一辙。 我也正好看见一扇挂着六角星护栏的窗户。 ~~~~~~~~~~~~~~~~~~~~~~~ 感谢:子西,邱小豆豆,闪靓心情,淦,小猫儿打赏! 第一百三十九章 被掐断的线索4 第一百三十九章被掐断的线索4 我特意拿出兜里的铁制六角星和窗户上的护栏对比了一下,除了被我用刀划掉的那块油漆,其余地方都一模一样。 “找到了!”我回头向云鹤轩道:“一会儿你上去敲门,先别说我们来干什么,进了门见机行事。” “行。”云鹤轩点头答应下来之后,直接走上三楼,敲开了那家起名居的大门。 屋里的人只开了一条门缝,从里面露出半张脸,还没等云鹤轩说话就先开口道:“今天不做生意,你们走吧!” 我不等对方关门,就伸脚别住了门缝,里面那人把门稍稍往后拉了一点,基本上露出了全脸。这时我才看清,给我们开门的是个老太太。 对方见我别住了大门,立刻变了脸色:“你们想干什么?抢劫啊?” 我伸手掏出了六角星:“这个你认识吧?” 对方瞳孔猛然一缩,马上沉着脸道:“我不认识,你们赶紧走!” 我刚要说话,老太太就贴着地面飞起一脚,往我脚尖上踢了过来。我本来以为对方不会有多大力气,没想到,我挡住大门的左脚竟然被她踢得退了半步。 我还没反应过来,后者就砰的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我微微一愣,站在门口喊道:“大娘,灰鼠临死之前给我指了这块东西。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让我来找你,但是……” “滚!”里面的老太太厉声道:“我不认识什么灰鼠,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赶紧给我滚!” 我沉声道:“灰鼠吊死在了自己屋子里,是被厉鬼索命的。” 我听见屋里没有什么反应,干脆继续说道:“他临死前做过一次楠木生意。他应该是从什么地方得了棺材木,才被恶鬼缠上了。” “灰鼠死得不安心,他想报仇。而我也要找棺材木的线索。我敢说,那块棺材木不是无缘无故到了灰鼠手里的……”我不能说自己是为了找乐钟,只能往棺材木上面靠。 这倒不是我有意要骗那个老太太,如果她真能给我线索,我去替灰鼠讨个公道又如何? “当”—— 我明显听见屋里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地上,应该是那老太太在慌乱之下撞翻了什么东西。紧接着,我就听见那老太太声嘶力竭地喊道:“救命啊!有人要杀人啦——” 老太太这一声比警报还好使,短短几秒钟的工夫,楼上楼下就冒出了二十多号人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的全都有,手里还个个都拎着家伙。 住在老太太对门的那人拎着一把菜刀:“怎么回事儿?你们俩是干什么的?” 云鹤轩刚要开口,我赶紧一拦他:“一场误会,我们马上就走。” “误会?”那人上下打量了我两眼道:“你们等会儿,我问问怎么回事儿。大姨让你们走了,你们再动。要是老太太真出了什么事儿,你们别想走出去半步。” 我伸手指了指大门:“你们问吧!” 那人拎着刀敲门道:“大姨,外面那俩人怎么回事儿?” 老太太尖声叫道:“那俩人不是个东西,她们要杀人哪!” 那人猛一回身:“你们两个都别走!各位老少爷们儿都出来……” 我一看自己这边要吃亏,伸手拔出猎枪,直接顶在对方脑门儿:“别动!” 那人被我吓得猛打了一个激灵,额头上的冷汗瞬时冒了出来,可他脚下却仍旧没往后退上半点:“玩枪?行啊,有本事你就开枪!老子死了之后,这全楼的老老少少要是能让你走出去,我跟你姓!” 我偷眼往楼上楼下看了一圈,果然就没有人往后退。我举着枪沉声道:“报警!” 云鹤轩马上掏出电话报了警,不到十分钟的时间,警车就赶了过来,把我们全都带进了派出所。云鹤轩在报警之前联系了律师,我们两个也随后被人放了出来。 送我们出门的律师语重心长道:“云少,鬼楼那种地方最好不要再去了,那里的人不讲理,也不好惹。警察看了他们都头疼,你犯不着跟他们置气。” 律师显然是误会了云鹤轩的初衷:“鬼楼那些装神弄鬼的人里,就没有几个好人,偏偏还特别抱团儿,警察都拿他们没办法。要我说……” 律师后面说了什么我没听,但是光看现在的信息,我大致已经可以肯定,鬼楼就是低阶术士聚集的地方。或者说,他们就连低阶术士都算不上,只懂一知半解的东西,所以,肯定会频频出错。 大部分去算命的人只不过是求个心理安慰,算不准也不会回去要钱。但是也不排除一些非要计较的人,这些人如果找上门去,肯定免不了一番口角。 一个人应付这种事儿,毕竟势单力孤,很容易吃亏,但是人多了,就可以互相配合,说不定还能占到便宜。所以,他们想要生存,就必须紧紧抱成一团。这就是初阶术士的生存之道。 再加上,吃术士这碗饭的人,绝大多数都犯五弊三缺,平日里还要互相扶持,更不能看着街坊吃亏。如果不下狠手,很难从里面硬拽一个人出来。 我背着双手一步步往派出所的台阶往下走,脑袋里也在想着办法。 通过云鹤轩的关系硬来,肯定不行。就算他能找到当地人帮忙打通方方面面的关系,至少也要两三天,时间上肯定来不及。 冲进去抢人,恐怕也不行。先不说,我在抢人的时候会不会失手闹出人命,光是这样做,就足以得罪当地术道,后果可能极为严重。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拿出电话,给易晴打了过去:“易组长,我有件事儿,想请你帮个忙。” “你叫我易组长?”易晴显然是被我这种正式的称呼给弄懵了,在电话那边沉默了好半天才说道:“你说吧!我尽力而为。” “我想请你帮我组织一次行动……”我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后者沉默了一会儿道:“事情,我可以帮你办。但是,你也得欠我一个生意。如果我需要你帮忙出任务时,你不许推脱。” “成交!”我说道:“只要你有事儿,我就算扔下生意,也会赶过来帮你。” “好,一言为定!你等我消息,我马上就去安排!”易晴的语气明显高兴了不少。 我放下电话时,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我越是不想跟官方扯上关系,就越是在阴差阳错之下欠易晴他们一个人情。这个人情,还起来说不定就难了……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用正式职务称呼易晴会让她觉得难过。我只是想摆明了告诉她,现在我们之间是在做交易,没有江湖义气的成分在里面。可她明显不是这么想的,要不然,也不会因为我的一句客套话而改变了态度。 等我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却已经是时过境迁了…… 我在派出所外面等了也就两三个小时的工夫,就有一个警察找了过来:“请问,是卫顾问吗?” 卫顾问?我刚一愣神,易晴的电话就打了过来:“我已经安排好进行清理行动了,我给你的身份是五组的特别顾问,你别说漏了。” “我知道了!”我放下电话之后才对警察点了点头:“我就是。” “你好!”对方跟我握手之后说道:“清理行动已经准备好了,你有什么特别指示吗?” “指示倒没有。”我说道:“我只要三楼那家‘半缘起名居’的老板就行。” “没有问题!这边请!”警察带着我赶到鬼楼的时候,那里已经被武警、城管联手清理了一遍,大部分小店的老板都被带上了警车。 我们赶到的时候,那个老太太正好被两个警察押着从楼洞口里走了出来。 我本来打算躲在车里不露头,等警察把她带回派出所再说,没想到,老太太出来之后,竟然转头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与老太太隔着玻璃对视的瞬间,明显看见她的嘴唇动了两下,她是在对我说话,嘴里却没发出声音。从她的口型上看,她应该是在说:“报仇!” 我还没弄清她的意思,忽然听见楼顶上传来“嘎嘣”一声金属断裂的动静,紧接着,一部空调的外机箱就从天而降,不偏不斜地砸在了老太太头顶上。 落下来的空调就像是被算好了位置,长度差不多达到了一米的机箱,从两个人身边砸下来时,半点都没伤到老太太身边的警察,直接把老太太给砸在了地上。 按照常理,机箱砸人之后,不管如何都会向旁边栽倒,可那机箱就像是有人故意立在老太太身上一样,压着对方竖在了地上。 “快点救人!”两个警察冲过去搬开机箱时,老太太头上已经鲜血直流,人也跟着没了声息。旁边的医生跑过来,在老太太脖子上摸了两下,摇了摇头,很快就有人拿过白布盖住了尸体。 我却在这时睁开鬼眼往楼上看了过去——老太太被砸倒的地方是在楼洞正门,那不是安装空调的地方。也就是说,空调外机至少是横飞了两米多远才砸在了老太太的头上。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章 峰回路转 第一百四十章峰回路转 在那些警察看来,空调不会无缘无故横飞两米,那就肯定是有人站在楼洞口的位置上往下扔了东西,也没用谁去指挥,就有几个警察往楼顶包抄了过去。 我的想法却跟他们截然相反,用空调砸死老太太的,肯定不是人类,不然空调的机箱上也不会带着阴气。 我正打算赶过去护住老太太的魂魄问个究竟,老五、老七两个鬼差却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人群当中。我眼看着老七像游鱼一样,身形轻盈地从来来往往的警察身边绕了过去,甩手用拘魂索套住了老太太的鬼魂。 老七只是轻轻一拉,被他拴住的鬼魂就被拽进了人堆里,甚至连看上鬼魂一眼的机会都没给我,就把鬼魂交到了老五的手里。后者连续几次错步,匆匆把魂魄给带出人群,飞身投向了远处。 老七故意回身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倒背着双手,信步闲庭似的混进人群当中,消失不见了。 老五、老七就像是故意在跟我作对,每次都出现得恰到好处,每一次都不给我留下半点线索,可我偏偏又毫无办法。 老七似乎算准了这一点,才故意向我示威。 我仰头坐回车座上,想了一会儿才向那个警察说道:“把人全都带回拘留所,我有事儿要问。” 对方请示了一下上级之后,马上安排人手把鬼楼的人全都带回了拘留所。 我等他们把人都关好之后,顺着拘留所监号大门从头到尾走了一遍。等我转身想要往回走时,忽然听见有人说道:“你那天找吴大姨,是为了查什么事儿吧?” 我回头看过去时,却发现跟我说话的人,就是那天拿着菜刀从起名居对面冲出来的汉子。我向看守所的人说道:“把他带出来,给我准备一间审讯室。” 换成一般混混知道要进审讯室,多少都会有些害怕,那人却面不改色地跟着我走了进去。等到我把人全都撵走,那人才开口道:“你是术士?” “杂门弟子。”我反问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你叫我李四就行。”李四说道:“我们这些人本来就没个名号,怎么称呼还不一样?” 我知道对方不想透露真名,也没在这件事儿上多做纠缠:“吴老太太认识灰鼠?” “灰鼠是她儿子。”李四说道:“吴大姨犯五弊三缺犯得厉害,她怕牵连了儿子,才始终不肯认灰鼠。灰鼠倒是很有孝心,经常过来看她。” 我点头示意对方说下去。 李四继续说道:“我算是吴大姨的干儿子吧!虽然,她从来没认过我,但是,对我却像儿子一样亲。” 李四不等我发问就说道:“前一段时间,吴大姨就算出灰鼠要有一劫,特意嘱咐他什么生意都不要做,只要撑过阴历四月,也就没事儿了。” “你找吴大姨的时候,拿着一个六角星吧?”李四说道:“那时候,他们之间做了一个暗语,那就是,一旦灰鼠出事儿,就会安排人拿着一件东西过来找吴大姨。当时,他们约定的东西一共有六件。你拿来的只是其中之一。” 从李四的话里,我得到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吴老太太属于数门中人,而且推算天机的本事不低。 如果这话说出去,肯定会有人觉得我在胡说八道。一件事儿推算出六种可能,还叫本事不低?事实上,我说的全是实话。 很多命数师只能推算出一个大致的方向,比如,他们能算出一个人有血光之灾。只要是性命攸关的事情,都可以说是血光之灾。灾祸会在什么情况下发生?会出自谁的手里?会从哪个方向来……很多事情,都是一种模糊的概念。 尤其是在时间上。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他们更不可能把时间算准,最多就是推算到几个月当中。但是,一个人精神紧绷,处处小心的时间又能有多久?就算是间谍,也不可能随时保持警惕。这个时间段,算了也等于白算。 吴老太太能把一件事儿精确地推算出六种可能性,已经非常难得了。 我甚至怀疑,这还不是她的极限。如果她拼上让灰鼠触犯天道,说不定能把劫数精确到两三种可能的程度。 李四说道:“你拿着六角星去找吴大姨,就等于在告诉她,灰鼠被人害死。而你,还找不到凶手。” 李四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应该是想看我究竟有什么反应。我点了点道:“你说的没错,继续说!” 李四说道:“吴大姨把你撵走之后,就在屋里推算凶手。她算没算到凶手是谁,我不知道,但是她在昨天晚上特意找到我,告诉我,她今天必死无疑,让我在她死后,把一样东西交给你。” 李四说着话,拿出了一封红纸包。 纸包的样式跟信封差不多少,只是稍微小了一点,从厚度上看,里面也就是装了一张纸而已。 我拿过纸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红纸,那上面只写了一副生辰八字,甚至连人名都没写上去。 “这是什么东西?”我拿着看了半天,还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 李四莫名其妙地把八字接过去看了一眼道:“这是吴大姨的八字啊!她把自己的八字给你干什么?” “难不成是让我算命?”我想了好一会儿道:“你带名谱没有?” “带了!吃饭的家伙能不带吗?”李四说着话,从兜里拿出一本快要翻烂了的旧书递到我手里。 起名与八字密切相关,八字不仅可以算命,还能算出五行缺失。命中缺的五行,就得在名字里补上。所以,起名的关键在于三才配笔,简单地说,就是怎么用两个字补全缺失的五行。 吴老太太给我她的八字,难不成是要让我按三才配笔,往名谱里找字? 我拉了把椅子坐下来,给吴老太太批完八字之后,却发现老太太的五行里缺了木。可我在名谱里翻了好半天,也没发现半点线索,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自言自语道:“她给我这东西,是让我干什么?” 我正大惑不解的当口,忽然听见李四惊呼道:“吴大姨的寿数就在今天啊!” “什么意思?”我抬头看时,却发现李四也在批八字,只不过他是在给吴老太太算寿命。如果,按他的推算,吴老太太的寿命就应该是在今天。 李四抓着脑袋道:“昨天吴大姨来找我的时候,就知道她自己快要死了,临走的时候,奇奇怪怪地说了好几遍什么‘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我刚才就是心血来潮,才算了一下她的寿命。” 我拿过纸来重新算了一遍。这一回,我没去算五行,而是算的吴老太太的寿命。我推算出来的结果,就是她正好应该活到我今天跟她见面的那个时辰。 我能算准吴老太太的死亡时间,并不是我命数推算有多强,相反,命数是我学得最差的一门本事。有时候,连近在眼前的事情我都算不准。 我能推算出这些,完全是因为,那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发生过的事情就不涉及到什么触犯天道,可以随便算、随便说,除了雇主本身的忌讳之外,没有什么禁忌可言,命数师也不会遭到报应。 很多算过命的人都知道,算命的能把你过去的事儿说得特别准,但是还没发生的事情,他们就未必能算准了,或者算准了也不会多说。 吴老太太已经死了,她这一生就算是尘埃落地了,只要会点命数推算的人,就能算个七七八八。 如果,吴老太太死于他杀,你想算出凶手是谁,或者凶手所在的方位,那就难如登天了。因为,凶手还在天道的保护之下,报应未到、时辰未到,你不可能精准无误地算出结果。否则,让一帮算命的去当警察,岂不是可以节省大把的人力物力? 我算出吴老太太的八字之后,就靠在了椅子上,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吴老太太最后想提示我的究竟是什么? 我想了好一会儿,才向李四问道:“吴老太太最后还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吗?” “好像是没了吧……”李四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对了,有件事儿,我不知道算不算奇怪的地方……” “吴大姨以前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是规规矩矩的,从来不乱碰东西。昨天去我家的时候,她在门上、窗户上连着拍了好几下,对,最后还特意往我家花栏上拍了两下。” 李四说的花栏,就是挂在窗户外面用来放花盆的护栏。想碰花栏,就得把手伸出窗户,一般也不会有谁特意去碰花篮。 “门……窗……花栏……栏杆……”我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轩! “轩”字的释义当中就有门、窗、栏杆的解释。而且,轩字在五行当中属木。吴老太太给我的提示就是一个“轩”字! 她指的是云鹤轩? 我双手一按桌子,沉声向李四问道:“吴老太太的算术出自哪个门派?” ~~~~~~~~~~~~~~~~~~ 感谢:猪小尾,皮卡丘,涟漪,邱小豆豆,银子,小猫儿打赏! 第一百四十一章 峰回路转2 第一百四十一章峰回路转2 李四被我问得愣了好半天才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应该是野路子吧!我以前听她说,她有一副算命用的银签子,说是她师父传下来的……” 鬼算?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机鬼算”并称术道两大命数门派,其中推演天机的手段更是变幻莫测。传说,甚至可以利用天数杀人于无形。但是,真正见过天机鬼算的人却少之又少,乃至于很多人都把这两个门派当做了传说。 我师父说过,天机门逍遥世外、鬼算门隐身市井,如果有机缘,或许能碰到其中的高手。 天机门算命用三枚铜钱,鬼算门使用的是签子。鬼算门的签子分为金银铜铁玉五种,分别代表着五个不同的等级。吴老太太能用银签子,说明她不仅是鬼算门的传人,而且实力已经达到了鬼算中层。 这样一个人却偏偏没能救下自己的儿子? 我起身道:“朋友,谢了!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李四微笑道:“你能把我们的人放了就行。吴大姨说了,我们这点子小灾小难,全都得落在你身上。” “抱歉了!改天我登门赔罪!”我出门找到警察局的负责人,让他把人全都放了,自己带着云鹤轩离开了警局。 吴老太太让李四求我放人,其实就是点拨我,她的命数工夫不是虚有其表,她最后给我的“轩”字就是线索。 我让云鹤轩把车开到没人的地方,才沉声说道:“云鹤轩,你和万象山庄有什么关系?” 云鹤轩被我问得一愣:“我和万象山庄就是生意关系。” “没有什么特别的?”我说话时,眼睛一直盯着云鹤轩。 “没有啊!”云鹤轩一脸懵懂地问道:“卫兄,你什么意思?” 我看不出云鹤轩是在撒谎,才说道:“那个老太太临死之前特意给我留下了线索,说是破局的关键就在你身上。所以,我才问你跟万象山庄有没有关系!” “在我身上?”云鹤轩又懵了,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和万象山庄做过几次生意,但是,确实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我觉得……” 云鹤轩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我觉得,云家似乎和山庄有些关系……我不能确定,只是有这么点感觉。我家老爷子话里话外好像很希望我能跟赵天娇多接触,他有搓和我们的意思。” 我立刻说道:“走!去找你家老爷子!” 盛义行在本地有些生意,但是总部却不在这里,云鹤轩把我领到盛义行时,天色已经将近傍晚。云鹤轩连招呼都没打一声,就带着我闯进了云老爷子的书房。 云老爷子听他说完万象山庄的情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云家和赵家之间,的确有一段恩怨……就算是恩怨吧!” 云老爷子慢慢地说道:“很多年前,赵家家道衰落时,曾经求到盛义行,想要从云家手里拿一笔资金周转。那时候,云家太爷却看好了万象山庄,在拿出资金时,也提出要用万象山庄作为抵押。” “赵家当时已经山穷水尽,赵家主人却坚信只要有了这笔钱,山庄就能起死回生,几乎是在毫不犹豫的情况下签订了契约。结果,当时雄心万丈的赵家主人栽在了一个风尘女子的手里,败掉了赵家最后的一点家业。” 云老爷子说到这里时,含糊了一句:“云家自然在这时找上门去,索要万象山庄。” 我估计,当时云家肯定是动用了什么手段追债,否则,云老爷子不会含糊其辞,把中间的事情一笔带过。 云老爷子道:“赵家主人羞愧难当之下,当晚就在万象山庄里自尽身亡了。当时的云家太爷虽然看好了山庄,但是从个人角度上说,对赵家主人的为人还是敬佩不已,他也没有想到对方会如此刚烈,竟然闹到了自尽谢罪的程度。” “云家太爷为了让对方安息,在赵家主人灵前烧掉了借据,当众宣布:人死债息,从此之后,绝不再提这笔债务。” 云老爷子说到这里时,眼里不由得露出敬意:“但是,年仅双十的赵家大公子却在这时站了出来,郑重承诺:赵家会全力偿还债务,就算万象不在,赵家的信义也绝不可辱!” “当时,云家太爷对那位只有自己孙子大小的年轻人敬佩不已啊!他曾经亲口对云家子侄辈说过:商道酬信,赵家有如此信义,何愁家道不兴?赵家的债务要还,但是云家后人谁也不许逼迫赵家还债。” “就这样,赵家三代人都在替先祖还债。对了,到了赵天娇这儿,应该是第四代了吧!”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皱眉道:“这段债务,好像跟山庄闹鬼没有什么关系。” 云老爷子继续说道:“当时,赵家虽然没有交出山庄,但是却把山庄的图纸交到了云家手里,作为双方债务上的凭证。如果说,破局的关键在鹤轩身上,我觉得肯定跟图纸有关。” 我眼睛顿时一亮:“老爷子,你能不能把图纸给我看看?” “这个……”云老爷子沉默半晌之后才摇了摇头:“不行!” 云鹤轩顿时急了:“爸!鹤年还在山庄里啊!没有图纸,我们拿什么救人?” 云老爷子痛心道:“鹤年是我儿子,你着急,我就不急吗?但是,这件事涉及到了一个‘信’字!” “当年太爷拿到图纸时,就当着商会所有人的面儿把图纸封存了起来。他亲口说过,只要赵家不失信,他绝不会打开封印偷窥图纸。你是想让盛义行失信于人吗?” 云鹤轩跺脚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住口!”云老爷子拍案而起:“云家的立身之道是什么?是信义!你再敢多说,小心家法!” 云鹤轩深吸了一口气道:“爸,鹤年是我弟弟,我不能看着他死在山庄里。背叛祖训的事情,我一个人承担!” “承担?你承担得起吗?”云老爷子气得嘴唇乱抖:“你是想被逐出云家,还想是以死谢罪?云家不是我们一脉的云家,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你爷爷在你和鹤年身上寄托了多少希望?鹤年不争气,你也不争气?” “爸——”云鹤轩跺脚道:“这不是争气不争气的问题!鹤年怎么办?” “他……”云老爷子眼圈微红道:“你们……你们先住两天,我马上去找高手。我就不信了,集合大批术道高手,还打不进万象山庄。” “这……”云鹤轩还要再说什么,云老爷子却一甩袖子走了。 云鹤轩转头向我问道:“卫兄,集合高手攻打万象山庄,来得及吗?” 我摇头道:“这不是来不来得及的问题。集合术道高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哪怕云家财大气粗,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拼凑出一支精锐。” “乌合之众,不堪大用啊!”我沉声道:“临时拼凑起来的术士,不仅没法统一指挥,而且各有心思,光是谁打头阵就得吵个天翻地覆。谁都不想出力,就只能在山庄外围干耗。那样做,跟等死没有任何区别。” 云鹤轩狠狠一拍桌子:“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卫兄,你说怎么办,我全都听你的!云家这边出了任何事情,都有我担着,绝不让卫兄受半点委屈。” 我看向云鹤轩道:“你知道图纸藏在什么地方吗?” “肯定在云家密库!”云鹤轩说道:“但是,那地方……算了,再难咱们也得想办法进去!今晚就行动,我打头阵。” “行!”我点头道:“你先给我准备点东西……” 云鹤轩转身出去之后,没过多久就把我要的设备全都给弄了回来。 像盛义行这样延续百年的商家,必定修有密库。在他们看来,很多东西放在密库当中更为安全。 关于密库的事情,我以前只是听我爷说过,却从来没见过,我也不知道自己临时弄来的这些东西能不能潜进密库。可是,事到如今,我也不能不试验一下了。 到了晚上,云鹤轩带着我悄悄溜进了云家后花园,从一座假山后面钻进了地下密库。我们两个刚一进门,就听见里面有人喊道:“谁?” 云鹤轩背对着我摆了摆手,我马上闪身躲进了阴影当中,他自己往前走了几步:“三哥,是我!” “鹤轩?”对方显然没想到云鹤轩会过来:“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在外面做生意吗?” “是啊!这不是今天回家来看看老爷子嘛,听说三哥当班儿,特意过来找你喝两杯!”云鹤轩拿着事先准备好的熟食,边说话边往前走,等他把话说完,已经走到了一间密室的门口。 密室里有人说道:“还为你弟弟的事儿烦心呢?要我说,鹤年也真是的,出来玩玩就算了……” 我侧着身子往密室大门看过去时,跟云鹤轩说话的那人已经从他手里接过了熟食和酒瓶,正低着头想要找杯子时,云鹤轩抬手一记手刀砍在了那人脖子上,对方吭都没吭一声就昏倒在地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二章 峰回路转3 第一百四十二章峰回路转3 云鹤轩一掌打昏了看门人之后,回身往我这边招了招手,我快步跟着云鹤轩走到了地下密库的门前。 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张铸在大门上的八卦图。那幅八卦图应该就是密库大门的锁,八方卦象上不仅各有一个锁孔,中间的阴阳鱼上也一样留着锁眼。 我随手触碰了一下八卦图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其中一位师父教过我开锁,也跟我说了不少锁匠与空门之间的奇闻异事。 传说,锁匠世家与空道高手斗法多年,各自留下了一段传奇,双方的故事合称“三锁阻鬼神,四手盗阴阳”。 锁匠世家的三把神锁无人能开,空道神偷的四手妙法却能偷天换日。但是,三锁、四手具体谁更高明,却始终是术道上的一个悬疑。 因为,锁匠世家与空道之间,虽然都对对方的秘法不屑一顾,却都保持着克制,从没正式碰撞过,所以,没有人能说清究竟谁更胜一筹。 我眼前的八卦乾坤锁,就是三把神锁之一。想开八卦乾坤锁,不仅要十把钥匙相互配合,还得弄清楚钥匙的先后顺序和卦象的变化。 就算让空道高手到场,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打开这把锁,更何况是我这么一个半吊子呢…… 如果非得进入密库,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强行把大门炸开。 别说我现在手头上没有炸药,就算有,也不敢随意炸门。我看着八卦乾坤锁,不由得一皱眉头,下意识地往锁头上敲了一下。 我的手掌刚一碰到铁锁,就看见一道淡绿色的光影从我手臂上扫了过去。 不好! 我收手的瞬间,刺耳的警报声就在密库外面响了起来。 我冷眼看向云鹤轩:“给我的解释?” 刚才闪过去的那道绿光,明显是某种警报系统的射线。云家的密库,不仅有术道奇锁,还结合了现代工艺,不是一群学贯古今的江洋大盗,不可能轻易进入密库,这就是云家只派了一个人看守密库的底气。 云鹤轩作为云家家主长子,不可能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他故意把我引到密库,是准备利用云家把我擒住?他在万象山庄里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假的? 云鹤轩表情平静地说道:“卫兄,这次委屈你了,稍后我给你赔罪!现在,请恕我没法详细解释什么……” 云鹤轩仅仅说了几句话的工夫,密库外围就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仅仅十几秒钟之后,我们两个就被云家赶来的保镖团团包围。 排众而出的云老爷子气得全身发抖,指着云鹤轩“你”了好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来。 云老爷子旁边的一个老头低声道:“家主,我看还是先把鹤轩压下去,再说其他的吧!” 云老爷子狠狠一跺脚:“来人,把他们带走!” 我和云鹤轩很快就被关进了云家后院一座独立的小楼里。我坐下没多久,云老爷子就匆匆赶了过来,指着云鹤轩骂道:“你这个不长进的东西!你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吗?” 云鹤轩平静地说道:“私闯密库者,轻则逐出云家,重则家法处死!” “你还知道!”云老爷子暴怒道:“你闯密库的事情已经通天了,就算是我,也保不住你!你说怎么办?” 云鹤轩继续平静地说道:“鹤年其实很聪明,他只是缺少历练的机会。如果,你和爷爷肯给他机会,我相信他很快就能成为出色的家主。” “放屁!”云老爷子被气得七窍生烟,指着云鹤轩破口大骂。云鹤轩却一声不吭,静静地坐在原位。 我看明白了。云鹤轩已经看出云家想要放弃云鹤年,所以他自导自演了私闯密库这一出戏,无非就是想要自逐云家。 云老爷子没了最出色的儿子,自然会把所有希望都转移到云鹤年的身上。这样一来,他们就不得不拼尽全力救出云鹤年,哪怕是触犯云家铁律,也要试上一试。 云鹤轩为了兄弟能做到这一步,不能不让我佩服,我刚刚升起的杀意,也跟着烟消云散了。 云老爷子骂得累了,才颓然坐在椅子上:“你这败家子,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吗?鹤年虽然不如你干练,但是,他很单纯、极重感情,在父子亲情上,他比你做得更好,我也打心里疼他!可是……” 云老爷子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可是,云家的立身之本不能丢啊!这是云家祖训哪!” 我看得出来,云老爷子应该是从小就在“立信”中长大的人,一生把信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的固执,正是源于他视为生命的信义。 云鹤轩低声道:“爸,以前你最喜欢让我陪着你看账本……从我出门之后就再没陪过你。今天,我陪你看看账本吧!” “哎——”云老爷子长叹一声道:“你从小就是这个脾气,明明心里难受,却从来不说……行,咱们爷俩儿再看一回账本,也不知道下一回是什么时候了……来人,把最近的账本都拿来。” 云家一老一少旁若无人地看起了账本,我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没去打扰他们父子相处的时光。 我也不知道自己眯了多久,却忽然听见云鹤轩大叫道:“这笔账有问题!” 云老爷子叹气道:“别说那些了,安心看一会儿……” “不是!”云鹤轩急声道:“赵家……赵家已经很久没还过钱了!” “什么?”云老爷子站起身来,一把抢过账本,从头到尾翻了一遍之后,哈哈大笑道:“天无绝人之路啊!赵家已经三年没还钱啦!好……好!我们还有机会!” 云老爷子在屋里来回踱了两步:“你们安心等在这儿,我先出去安排一下。” 云老爷子匆匆走了之后,云鹤轩才歉意道:“连累卫兄受惊了!” 我似笑非笑道:“你下回再干这种事儿之前,先告诉我一声。要是我刚才给你一枪,咱们就不用坐着聊天儿了。” 云鹤轩哈哈一笑:“那我真是要感谢卫兄的不杀之恩了!” “行!生意做完之后请我喝酒就行!”我转了个身:“我先睡一会儿,等你们计划完了再告诉我。” 我相信云家父子俩绝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云老爷子胸有成竹地离开,肯定能安排好一切。我一觉睡到天亮,才被云家人带到了云家大厅。 云鹤轩刚进大厅,就见一个老头拍案呵斥道:“云鹤轩,你可知罪?” 云鹤轩冷眼看向对方:“我有什么罪,还请二叔教我……哦,我忘了,现在是在问罪厅,我应该叫您二长老对吧?” 二长老厉声道:“你带人私闯密库,还不是罪吗?” 云鹤轩淡然道:“卫兄是我朋友,他想见识一下云家密库的大门,我领他参观一番,有错吗?” “参观?”二长老冷笑道:“他有什么资格参观密库?云家密库不是不能见人,但是,必须具备参观密库的资格。他配吗?” 二长老所说的资格,就是跟云家做大宗生意的资本。 盛义行的生意当中,就有借贷这一项。有些主顾可以把东西抵押给盛义行,但前提是,盛义行必须有保证物品不损不失的本事。客人提出要看密库,盛义行必须亮个底儿。 云鹤轩冷声道:“卫兄是我请来的净师,这个资格够了吧?” “净师?”二长老向他身后一人招手道:“陈先生,麻烦你问问这个黄毛小子师承何人。” 陈先生倒背着双手走了出来:“小子……” “先别叫小子!”我沉声道:“探我的底子可以,但是辈分没弄清楚之前,你最好称我为同道,免得一会儿论起辈分,你还得给我赔罪。” 陈先生一下被我气笑了:“我在净师行里干了三十多年,还真没见过比我辈分高的!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小心我替你家长辈掌你的嘴!” 我冷声道:“我爷爷是卫老鬼,我什么辈分,你自己算!” 陈先生脸色一下难看到了极点,憋了好半天,才脸色通红地给我深鞠了一躬:“陈武阳,拜见师叔!” 我连正眼都没看对方一下:“行啦!今天要不是在朋友家里,我不想抖威风,现在我就抽肿你那狗眼看人的脸。哪凉快哪撅着去,我看着你烦!” 陈先生被我呵斥得满脸通红,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连招呼都没跟二长老打一声,转身出了问罪厅,再没回来过。 二长老脸色阴沉道:“净师的确有资格进密库,这点算你糊弄过去了。可你们打昏云鹤松,又是怎么回事儿?” 云鹤轩摊了摊手道:“我可没碰过三哥,这点你自己问他!” 昨天晚上看守密库那人很快就被带到了问罪厅。二长老沉声道:“鹤松,昨天他们是怎么把你打昏的,放心大胆地说,我给你做主。” 云鹤松瞪着眼睛道:“昨天晚上谁也没打我啊!我听见警报响,一着急,自己昏过去了。二长老,您也知道,我这人心脏不太好……” “放屁!”二长老不等他说完就拍案而起。 ~~~~~~~~~~~~~~~~~~~~~~ 感谢:笨蛋,英俊潇洒,小猫儿,若愫,汀兰九王爷,silenteagle,邱小豆豆,常珂,阳光不耀眼,空格打赏! 第一百四十三章 再生波折 第一百四十三章再生波折 二长老厉声道:“云鹤松,你知道包庇逆子是什么罪吗?” 云鹤松脖子一扬:“我包庇谁了?二长老能告诉我吗?” “你……”二长老被气得脸色发青,却偏偏没法儿去接对方的话头儿。 二长老站在原地颤了半天,才像是得到了某种提示,忽然间沉住了气:“据我所知,云鹤年现在正被困在万象山庄。你们昨晚上是在打密库当中那张万象山庄宝图的主意吧?” 云鹤轩面不改色地笑道:“二长老不是云家人吗?不知道密库只有家主和五位长老全部在场时才能开启吗?我自己去有什么用?难不成,我还能带着炸药炸开密库?” 二长老被云鹤轩一阵抢白之后,再一次弄得说不出话来。 云鹤轩却慢悠悠地说道:“再说,我想要图纸,大大方方地去拿就行了,何必要偷入密库?” 云鹤轩挥手之间,已经有人把账本的复印件交到了几个长老的手里:“赵家已经三年没有还过钱了,我想看图纸,不是天经地义吗?” 账本这东西做不了假,几个长老看过之后就明白了大概,其中人有开口道:“既然是一场误会,我看就算了吧!鹤轩做东,给这位小兄弟压压惊。我们云家总不能失了礼数。” 二长老脸上阵红阵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坐在二长老边上的老头却开口道:“礼数,云家必尽。但是,赵家的信誉一向很好,云家在没有确认对方故意赖账的情况下打开密库,恐怕会丢了云家的信义啊!” 云鹤轩脸色一沉道:“三长老,你这话未免有些强词夺理了吧?一年不还,可能是赵家有什么苦衷,三年不还,而且只字不提,不是赖账又是什么?” 三长老微笑道:“赵家四代人的信誉,无一不让人钦佩之至。为了一点小钱儿,贸然违约,我总觉得有些不妥。我看,开启密库的事儿,还是从长计议的好。各位说是吗?” 三长老才是真正的笑面虎!他不想开启密库,却一再拿云家的信义说事儿,为的就是让几位长老互相扯皮。只要几个人陷入争辩,开启密库的事情就说不定要被拖上多久了。 云鹤轩显然也想到了这种结果,眼中冷意乍现,脚下往前挪了一步,看样子,像是准备暴起发难。我闪身扣住对方手腕:“急什么?老爷子都没急!” 我早注意到云老爷子始终一副风淡云轻的样子,由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话。 云老爷子看我拉住了云鹤轩,才缓缓开口道:“说到‘信义’二字嘛,我不觉得一个吃里扒外、利用云家资源、出卖云家利益中饱私囊的人,配说‘信义’两个字。” 二长老和三长老同时变色道:“云振思,你什么意思?” 云老爷子从秘书手里接过一叠资料,一甩手扔到大厅中间:“你们这些年做的事儿全都在这里,什么意思,你们可以自己看!” 二长老仅仅看了一眼,就腾地站了起来,脸色狰狞道:“你不仁,别怪我不义!来人!来人……来人……” 二长老连喊了几声都不见有人答应,两条腿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额头上的冷汗像流水一样淌了下来,嘴里却还是不停地喊着“来人”。 三长老颓然道:“不用喊了,那些人肯定来不了了。” 云老爷子冷笑道:“你们以为我云振思这些年已经不问世事,就成了打盹的老虎?告诉你们,我打盹,只不过是觉得云家没什么需要我操心的事情而已。” “你们两个能被我留到现在,就是因为我要把你们当成靶子。每一个合格的家主,都是在内忧外患中脱颖而出的人杰。我要锻炼鹤轩,自然需要些陪练。在我眼里,你们只不过是我这头老狼训练狼崽子捕猎用的靶子罢了!” “哈哈……道具,靶子……哈哈……””三长老站起身来,惨笑着往门外走去,还没走到门口,就被两个保镖给押向了远处。 二长老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云老爷子就挥手道:“我现在不想听见他任何声音,给我带下去!” 站在云老爷子附近的保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抬手卸掉了二长老的下巴,直接把人拖到了门外。 云老爷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现在,我要开启密库拿出地图,谁还有不同的意见?” 云老爷子的手段已经震住了云家,这个时候,谁还能有什么意见,不到十分钟的工夫,就有人把地图拿到了问罪厅。 云老爷子亲手撕开封条、打开盒子之后,脸色却忽然一变:“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赶上去时,看见的却只有散落在盒子里的一堆废纸——建筑图纸就像是被扔在水里搅过一样,完全变成了一堆细屑,就算想拼都拼不起来。 拿着盒子过来的两个云家子弟吓得面如死灰,全身发抖:“我不知道……盒子拿出来就这样,我们没碰过……” 我从盒子里抓出一把粉末,在手心里搓了两下,才抖手道:“刚才云家那两个长老哪儿去了?” “什么意思……”云鹤轩话没问完,转身就往外跑。 我和云鹤轩回来之后,只对云老爷子一个人说过万象山庄的事情,云家的两个长老又怎么会未卜先知? 我本来不打算节外生枝,只想拿了地图,赶紧返回万象山庄。现在,地图毁了,我不得不提醒云鹤轩,那两个长老身上的疑点。 等我追上云鹤轩时,却看见他正站在几个保镖面前破口大骂:“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好好的人,怎么说死就死了?” 那几个保镖被他骂得不敢抬头,云家两个长老却已经躺在地上没了生息。 一个保镖小声道:“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他们两个走着走着,脑袋一歪,就死了……” “放屁!”云鹤轩差点揍人。我伸手挡住暴怒的云鹤轩,走到尸体旁边,蹲下身来往尸体脖子下面摸了两下。两具尸体身上的余温还在,体内的魂魄却不知去向。 我抬头向一个保镖问道:“他们临死之前,出现什么怪事儿没有?” “怪事儿……”保镖想了想道:“就是来了一阵风,那阵风好像就专门往他俩身上的吹的一样,风一过去,两个人就都死了。” “对对……”另外一个保镖也附和道:“我和老陈当时一左一右架着三长老往外走,那阵风偏偏就从我们两个中间吹过去了……那风就是贴着我的脸过去的!” 我点了点头:“行了,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了,把尸体收拾一下走吧!” 一个保镖试探着问道:“不查查死因了?” “查吧!查完了告诉我一声就行!”我转身走回了问罪厅:“云老爷子,现在情况有变,我必须马上赶回万象山庄。如果云家方便,就给我提供一张万象山庄附近的地形图和一些装备,最好能把云家和赵家之间的债务关系全权交给我处理。如果不行……” 云老爷子冷声道:“赵家欺人太甚,敢拿一张假图欺骗盛义行,我云家绝不与他善罢甘休!小张,你陪卫先生走一趟赵家,那边的事情,由他全权负责,你只需要听他吩咐就行。” “是!”站在云老爷子身后的那个中年人仅仅答应了一声,就走到我身边站了下来。 以云老爷子的眼力,不可能看不出盒子里的图纸是刚刚才被人做了手脚的,但是,他需要一个和赵家翻脸的理由——盒子里的粉末就只能成为赵家背信弃义的铁证了。 云老爷子看了一眼云鹤轩:“赵家既然不义在先,那就没什么可客气的了。我要全力打击赵家所有产业,这件事儿,你来主持吧!” 云鹤轩平静道:“一点小事儿,交给手下人去做就好,我也要回万象山庄。” 云老爷子破天荒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让你回去,你总也安不下心来。去吧,带着小张他们一起去。” “谢谢爸!”云鹤轩转身走出了云家大门。 我们来时只有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却组成了车队——小张把云家最为精锐的保镖全都带了出来,虽然只有三十多人,但是足够应付一些场面了。 车队出城不久,云鹤轩就接到了电话,云家两个长老死于器官衰竭,只不过,连法医都说从没见过器官在瞬间衰竭的案例。 云鹤轩把验尸报告转告我之后,才问道:“卫兄,我们这次出来,不是为了查乐钟的来路吗,怎么这样就回去了?” 云鹤轩虽然不是术道中人,却认识很多净师,也亲眼见过扫净。他听人说过,一旦遇上处理不了的阴物,又不想毁掉古董,就只能去查阴物附着在古物上的起因,能想办法化掉阴物那口怨气,自然就能成功扫净。 他一直都以为我是在追查乐钟的来历,想要找阴物附体的原因。可是,我的做法却与他的想法截然不同。 我一手拿着云家带来的地图,一手抓着笔,一下下地敲着图纸道:“来不及去查那些东西了。有些事情,你很快就会明白!”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四章 勃然大怒 第一百四十四章勃然大怒 云鹤轩明明有一肚子疑问,却被我全都给憋了回去,只能默不作声地等着我安排人手。 我让小张把车队带到万象山庄脚下的那座炼钢厂,云鹤轩只用了十多分钟的时间,就用钱砸走了炼钢厂的老板,把炼钢厂给掌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我在钢厂停留了一天,改造了一辆重型卡车之后,才带着人赶回了万象山庄。 赵志强把我领进内院不久,我就沉着脸向赵天娇问道:“花似锦他们哪儿去了?” 我从外面进入万象山庄已经过了十多分钟,花似锦知道我回来,不可能到现在都不露面。他们没有出现的原因,肯定是出事儿了。 赵天娇微微一愣之后,向赵志强问道:“她们人呢?我不是让人通知花似锦了吗?” 赵志强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派人……通、通知了……我……” 我和云鹤轩同时站了起来。云鹤轩杀气腾腾地说道:“要是鹤年他们少了半根汗毛,我让你们万象山庄好看!” “听我……”赵天娇的话没说完,我就抬手把她给推到了一边儿,带着人冲向了客房。 等我看见空空如也的客房时,眼中立刻泛起了杀机:“人呢?” 赵天娇镇定道:“这里面肯定有些误会,我马上叫人去查,很快就能给你一个交代。” “不用了!我自己去查!”我正想越过赵天娇时,她身后的保镖也跟着站了出来,用身子挡在我面前:“这位先生,这里是……呃啊——” 我不等他说完,就从袖口里翻出一把匕首捅进了对方的肚子。我一只手抓住对方的衣领,另一只手紧握着鲜血直流的刀柄:“谁敢挡我,谁就死!”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赵志强眼看着我要转动刀柄,吓得两腿发软,站在远处一个劲儿地劝我:“卫先生,这里……” 赵天娇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她身后的保镖同时拔出了家伙,往我这边围了过来。 “动手!”云家卫队在云鹤轩的冷哼声中掀开身上的风衣,从衣服里拎出微冲,向赵家保镖反指了过去。 走廊里一时间剑拔弩张,可是这种状态仅仅坚持了十多秒钟,赵家的保镖就开始有人往后退了——他们手里只有防卫用的拐子和警棍,连一把手枪都没有。除非他们敢不畏生死地冲上来抓我,否则,根本没有跟我们对峙的资格,而这些人显然不是悍不畏死的精锐之士。 云鹤轩声带杀意道:“赵天娇,你最好给我让开,不要逼我杀人!” 赵天娇强做镇定道:“我说过,只要你给我时间……” 我一脚踢开被我捅伤的保镖,从云鹤轩腰里抽出一把手枪,抬手一枪撩翻了赵家的保镖,举着还在冒烟的枪口厉声喝道:“人在哪儿?” “我说了……”赵天娇话没说完,我马上调转枪口,指向了另外一个保镖:“人在哪儿?” “别开枪!”那个保镖终于承受不住枪口带来的压力,指着远处道:“他们在那边……” “走!”我用枪逼开人群,伸手抓住那个保镖的头发,拖着他往那边冲了过去,对准他所指的那间房门,一枪轰开门锁,带着人破门而入。 屋里的景象让我当场发狂…… 孙雪和花似锦衣不掩体地坐在沙发上,身上的毯子好像也是刚刚被人披上的;两个人露在外面的手腕上还带着勒痕,看样子应该是刚被人松了绑。 云鹤年还被堵着嘴捆在椅子上,两只眼睛瞪得通红…… 站在屋里的几个人被我们吓得目瞪口呆。 云鹤轩狂怒道:“怎么回事儿?” 我提枪走到花似锦身边,搂住她的肩膀:“没事儿?” 花似锦表情平静地说道:“我没事儿,你去放了云鹤年……” 这时,云鹤年已经被人解了下来,搂住孙雪,厉声道:“哥,我要杀人!” 云鹤轩杀气腾腾道:“杀谁?” “他们几个……”云鹤年伸手指向屋里的人。 “别!不关我们……” “给我杀!”我抬手一枪往对方身上轰了过去,那人被我当场打死之后,云家卫队也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枪声响处,屋里的人纷纷扑倒在地,客厅里一时间被弄得血腥四起。 直到最后一人断气,我才拎着枪走向了赵天娇:“我看你是活够了!” 赵天娇虽然被吓得脸色发白,但是仍旧镇定道:“人,你们已经杀了,是不是可以让我说两句?” 我举枪指向赵天娇:“等我杀光了你们赵家,你可以回魂跟我说!” “等等!”花似锦和云鹤年异口同声地喊道:“住手!” 花似锦飞快地说道:“我们并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赵天泽本来是想当着云鹤年的面强暴我和雪儿,但是赵天娇及时出现把我们救了下来。你不能杀她……” “嗯?”我抓过花似锦的手腕,用手指在她胳膊上抹了一下。她手腕上的伤口血迹尤新,是刚刚挣扎撕破留下的痕迹。 如果按伤口的时间推算,她们出事的时间应该就在我们进山庄前的几分钟。 我看向云鹤年道:“你说,是怎么回事儿?” 云鹤年有些不太情愿地说道:“跟锦爷说的一样。赵天泽那畜生安排好之后,还没来得及施暴,就被她阻止了。赵天泽被她赶了出去,屋里剩下的人,除了你打死的那个,都是赵天泽的手下。” 云鹤年指了指地上的尸体:“那个人是赵天娇安排过来的,他是想要跟我们谈条件,劝我们息事宁人。” 云鹤年一向把孙雪当成心肝宝贝,如果孙雪真出了事儿,他绝不会这样说。而且,我看得出来,我们动手杀人之后,云鹤年心里的杀意已经消去了大半。如果赵天泽真得逞了,他绝不会这样轻易地消气。 我站起身来,转向赵天娇:“我走的时候,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交出赵天泽,否则,我立刻要你的命!” 赵天娇面不改色道:“我赵家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同时,也会对两位女士做出相应的补偿。但是,我绝不会交出赵天泽,这是我的底线。” 赵天娇不等我开口接话,就飞快地说道:“你可以杀我,但是只要我一死,万象山庄的所有机关就会全部启动,那时候,你们全都得给我陪葬。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我虽然怒火中烧,却仍旧不敢去赌赵天娇仅仅是在对我进行威胁。万象山庄布局严密,五行大阵环环相扣,这里面难保没有致命的机关。 更为重要的是,现在我们仍旧处在鬼物的威胁当中。如果赵天娇真要不顾一切鱼死网破,我们几个能不能逃出万象山庄仍旧是个问题。 花似锦走上来道:“卫平,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应该选择的是合作。我同意赵天娇的条件,这件事儿,你不要再提了。” “你……”我诧异地看向花似锦,后者向我点了点头。 花似锦转向孙雪:“雪儿,你说呢?” 一直在哭的孙雪抽泣着点头答应了下来。云鹤年虽然想说话,却被云鹤轩当场阻止了。 赵天娇这才松了口气:“别人的话我都相信,但是麻烦卫先生发一个誓言如何?” 我冷声道:“你不相信我?” 赵天娇直言不讳地说道:“云鹤轩是商人,花似锦久经江湖,他们懂得利益取舍,也知道妥协。唯独卫先生你不同!你是真正的术士,如果没有誓言的约束,我没法相信你不会在事后出手对付天泽。” 我咬牙道:“如果我说不呢?” 赵天娇道:“天泽是赵家的希望,天泽不在,赵家也就没法延续。与其等着赵家灭亡,不如,我亲手结束赵家,也算是对祖宗的一个交代。” 赵天娇淡淡地说道:“卫先生是一个极为注重信用的人,你所接的生意,从未失手。我想,你不会因为一时之气,违背术士的原则,放下雇主不管吧?” 赵天娇这句话,表面上是在夸我,实际上却是在拉拢云鹤轩。她摆明了告诉云鹤轩,我想翻脸就等于是放弃生意,逼着云鹤轩过来一起劝我。 云鹤轩虽然挪动了两步,最终却没有开口。 赵天娇注意到云鹤轩的反应之后,再次开口道:“就算你不顾生意,难道连花似锦的性命也可以弃之不顾?我们之间只有合作才是双赢的局面,否则,就是两败俱伤。我说的对吗?” 我转头看了看花似锦,后者默不作声地站在原地,显然是把主动权交在了我手里。 我沉默片刻之后,才举起手来,向祖师爷发了一道血誓。等我放下手时,赵天娇才冷笑道:“杂门没有祖师,你在向谁发誓?卫先生显然没有诚意啊!” “你……”我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 赵天娇道:“麻烦卫先生对天道起誓吧!否则,我很难相信卫先生。” 我眼中杀机四溢:“让我发誓可以,让我退步也行,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如果你做不到,一切免谈!” ~~~~~~~~~~~~~~ 感谢:风之呢喃,笨蛋,汀兰---九王爷,小猫儿打赏。笨蛋,汀兰,你们两个是我熟人?我怎么觉得,你们打赏方式跟我两个朋友那么像呢? 第一百四十五章 条件 第一百四十五章条件 赵天娇思忖了片刻才说道:“卫先生先把条件说一下吧,我不知道能不能同意。” 我沉声道:“我可以不去碰赵天泽,但是红衣必须死!” “这……”赵天娇被我的条件弄得一愣。 我沉声道:“我当初让你把赵天泽关起来,你不肯信我。难道你当时就没想到,你那个白痴弟弟会在红衣的挑拨下对花似锦她们不利?” “你想到了,只是你不愿意去理会。因为花似锦她们是你最看不惯的一类人。所以,你干脆放任赵天泽给她们难堪。” “在你看来,赵天泽最多也就是在言辞上侮辱花似锦,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而我们也不会因此和万象山庄刀兵相见。” “你想过还有一个红衣吗?以红衣睚眦必报的性格,她会轻易罢休?你那个白痴弟弟会受了得红衣的挑唆?你就没问过,这件事儿的主谋是谁?” 我沉声道:“你可以说不!不过,我也明白地告诉你,这是我的底线!我虽然不敢放弃合作,但是中途让你们万象山庄死上几个人,还是可以办到的。你说对吗?” 赵天娇咬着嘴唇想了半天,才低声道:“把红衣带来,交给卫先生处置。” 几个保镖转身离去不久,走廊里就传来了一阵尖叫:“赵天泽——你这个废物!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你算什么东西?” 走廊里没有赵天泽的声音,看样子,他应该是被保镖给控制在了某个地方。 赵天娇知道,如果让赵天泽现在露面,就算我不杀他,也免不了要让他受上一番皮肉之苦,干脆就把他给藏了起来。 没过多久,红衣就被人扔在了地上,我不等对方开口,就抓住她的头发,把人拎到了半空。 红衣尖叫道:“赵天娇,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你们赵家活该被婊子耍得团团乱转!你爷爷被婊子气死,你爹也死在婊子手里,你弟弟早晚也得为了婊子不得好死——” “闭嘴!”赵天娇抬手一巴掌扇在了红衣脸上。 红衣尖叫道:“你打死我,你们赵家也不会有好下场!姓卫的,你杀赵天娇啊!杀我算什么本事?” 我沉声道:“赵天娇把你的命交给我了。” “赵天娇,你这个变态!对!你就是变态!”红衣厉声道:“姓卫的,赵天娇恨婊子,她故意让赵天泽玩你的女人!对!她就是故意……” “呃……”我抬手一刀刺进了红衣的胸口,刀尖从她背后透体而出时,她的叫骂声也戛然而止,脸上血色渐渐褪尽,双目圆睁着断了气。 我抬手把红衣的尸体扔在了地上,可红衣的眼睛不知道怎么转向了赵天娇的面孔,死死地盯着她的脸不放。 赵天骄厉声道:“来人,把她拖出去!拖出去……” 保镖收拾掉了尸体,赵天娇的情绪才稳定了下来:“卫先生,现在你该兑现自己的承诺了吧?” 我紧咬牙关,再次抬手:“我卫平对天起誓,今天过后,我与赵家之间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如违誓言,碎尸万段!” 我放下手掌,冷然看向赵天娇:“这回,你满意了吧?” 赵天娇点头道:“我知道卫先生心有不甘,觉得我不择手段地为弟弟脱罪对吧?” “而我,只是一个一心想要保全赵家,使家族兴盛的小女子。我所做的一切,不求先生能够理解,只求先生不要记恨就好!” 我冷声道:“我不是你什么人,你也用不着跟我说这些。以后,你们赵家不落在我手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但是,一旦赵家人再来找我麻烦,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赵天娇的声音里也带起了一丝冷意:“你放心,我绝不会给任何人这种机会!” 赵天娇知道,红衣对赵天泽,就像孙雪对云鹤年一样。她放弃红衣,赵天泽会不会恨她这个姐姐,谁也说不清楚,但是赵天泽肯定会恨我入骨,事后必定会来找我的麻烦。 那时,我再出手杀人,就和刚才的誓言无关了。她摆明了是在说自己会控制好赵天泽,同样也不会给我机会找赵天泽的麻烦。 云鹤轩走了上来:“既然现在恩怨解决了,我们是不是该说说下面的计划了?” “给我五分钟,五分钟之后,我们到会客室详谈!”赵天娇礼貌地退走之后,很快就出现在了会客室里。 从她的表情上,根本看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博弈,同样也看不出任何负面的情绪。 我心里不由得升起一种古怪的念头:赵天娇和云鹤轩太像了,除非有触及他们坚守底线的事情发生,否则他们不论到什么时候,都冷静得可怕,尤其是在生意场上,更是如此。 就像现在,他们两个人的态度,简直就是一双想要谈判的生意人。 如果说,我一开始还有跟赵天娇讨价还价的心思,那么,现在就连多说一句话的心情都欠奉了。赵天娇一进来,我就伸手推开云鹤轩,坐到了她对面:“我现在问你的每一句话,都关系到万象山庄所有人性命,你必须如实回答。否则,不仅是我要死,很多人都会跟着我一起死。” 赵天娇深吸一口气道:“你说吧,我知无不言。” “很好!”我凝视着赵天娇道:“万象山庄的镇魂井下面,有没有一条密道?” 赵天娇毫不犹豫地回答道:“没有!” 我沉声道:“赵大小姐,我知道你想保全万象山庄。但是,你应该清楚,山庄的事情解决不了,不仅是这座山庄,就连赵家都要跟着灰飞烟灭。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想说实话吗?” 赵天娇冷笑道:“卫先生,如果胡搅蛮缠、无中生有,就是你解救山庄的办法,那么,我除了表示遗憾之外,无话可说。” 我坐回原位道:“看来,赵家在传承的时候,应该是丢了不少东西啊!” 赵天娇眉头一扬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沉声道:“万象山庄的五行阵,你会用吗?” “我……”赵天娇不由得一时语塞。 我随手抓过五个茶杯,在桌子上摆开:“这是内宅,这是木院,这是池塘……整座万象山庄就是一座五行大阵。金木水火四项阵紧紧围在镇魂井附近,启动大阵,就能全力压制住井中的阴物。” 我看向赵天娇:“现在大阵犹在,而你却让阴物肆虐山庄。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得到了完整的传承?” 赵天娇平静道:“我的确没有操纵五行阵的办法,但是,这并不代表井下还有密道。镇魂井是被密封的空间,除了井口,任何出路都没有。否则,以阴魂无孔不入的本事,还不早从镇魂井里逃脱了?” “你错了!这条密道肯定存在,只不过,你不知道而已。”我把从云家弄来的地图摊开在桌子上,伸手点了一下钢厂的位置:“这座炼钢厂存在多少年了?” 赵天娇莫名其妙道:“这跟山庄里的危机有什么关系?” 我沉声道:“回答我的问题!” 赵天娇虽然面带不悦,却仍然说道:“据我所知,这座钢厂在日伪时期就存在了。” 我笑道:“据我所知,这座钢厂在清代就存在了。那时候,它叫百业号,东家就是你们赵家。民国时期,百业号更名重建,当时,购进东洋设备,把它变成现代炼钢厂的人,还是你们赵家。直到你祖父那代,才把钢厂卖给了别人。” “赵家是术道世家,术道的生意从不跟实业沾边,这是术道当中的共识。可是,你们赵家却苦苦支撑着一个明显是在赔钱的产业,你不觉得奇怪吗?” 赵天娇被我说得一愣:“我还是没明白你的意思。” 我无奈地说道:“净师扫净,最后的手段是什么,你总该知道吧?” “破器斩鬼?你是说……”赵天娇下意识地往炼钢厂的方向看了过去。 所谓的“破器斩鬼”,实际上就是净师破釜沉舟的办法。有时,附着在古物上的阴魂实在太强,净师既没办法收服,又没办法把他送回去时,就只能选择毁掉古物,斩杀阴魂。 我说道:“破器斩鬼的先决条件就是破器。附着在古物上的阴魂,很有可能已经跟古物连为一体,甚至吸收了古物上的某种力量,才会成精化妖。毁掉古物,就等于破掉了对方一半的修为。” “破器,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最好能迅雷不及掩耳。”我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凸起点道:“如果古物从这个地方掉下去,会不会直接砸进钢厂?” 赵天娇顿时愣住了:“可是这儿……” “这里是条路对吗?”我点着地图道:“这条盘山路,是不是你花钱重修的?你修路的时候,是不是炸掉了这里的一块山崖?” “你没玩过赛车,也总该在电影里看过汽车特技。如果让一辆车从万象山庄出发,直线从这里冲下去,它会不会在山崖的位置上起跳?” 我猛地一拍桌子:“你不知道自己断掉了万象山庄的一条生路?” 赵天娇厉声道:“胡说!这些全都是你的臆想,不可能成为事实!”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六章 点不着的炸药 第一百四十六章点不着的炸药 我敲着桌子道:“破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阳破阴!清代时,电业还没普及,燃烧不息的火炉,不正好就是锻烧阴物的东西?” “更重要的是,从高空投入阴物,会让对方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落进烈火当中。你觉得,赵家那时候已经开始呈现败像,还留着一个锻铁作坊,有什么用?难道你们赵家从清朝开始就个个都只会败家?” 赵天娇被我毫不留情地讽刺,弄得尴尬至极,却又无法反驳,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就算你的推论成立吧!但是,我父亲却从没跟我说过镇魂井下面还有密道,而且,我也从没见过从其他地方进入镇魂井的机关。” “这可麻烦了!”我沉声道:“目前看,解决山庄危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那口乐钟弄走。” 我指着地图道:“我回来之前,已经让云鹤轩买下了那座钢厂。而且,在这个位置上安排了一辆改装过的卡车。我估计,密道的出口就算不在这里,离它也不会太远。” “只要我们打开密道,让乐钟从山上滚落,下面的人就能把乐钟装上卡车,带进钢厂。那里的炼钢炉足够将乐钟化成铁水了。” “退一步讲,就算我的计划失败,乐钟进不了钢厂,我也可以把决战的地点转移到山庄之外,给你们留下足够的时间撤离。” 我沉声说道:“现在,你告诉我密道从不存在,我该怎么继续?” 赵天娇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云鹤年忍不住插嘴道:“把乐钟从井里直接拿出来不行吗?” “绝对不行!”我摇头道:“镇魂井里有术士禁制,虽然不能完全镇压鬼物,但是也能禁锢它的一部分力量。现在取出乐钟的结果,就是让鬼物完全爆发。那时候,我们除了正面迎战,别无选择。” 我伸手指向云家卫队:“云家精锐虽然骁勇,却不是术士,拼下去的结果,就是我们全军覆没。” 云鹤轩不由得眉头紧皱:“那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办法倒是有一个,但是赌的层面太大,我没有把握!”我说话时,眼睛看向了赵天娇。 赵天娇道:“卫先生不妨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们能赌一下。” 我伸手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这是镇魂井,我估计密道的方向应该是面向正南,只要我们把炸药从这里放下去,炸开镇魂井南面的墙壁,乐钟就会自动滚进去,这个跟开启密道的道理很像。” “但是,这样做的话,我们第一得赌我的计算正确;第二得赌,爆破时出现的废渣不会堵塞密道;第三,还得保证在下面等候的人必须听见乐钟撞击密道出口时的声响,顺利把它弄出来。” 我一番话说完,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赵天娇低声喃喃道:“这简直是天方夜谭。要是能赌中的话,需要多大的运气?” 云鹤轩也跟着说道:“我估计不会超过千分之一吧!” 我淡淡道:“如果,我能把赌运的机会提高到百分之九十以上,你们觉得能不能赌一下?” 赵天娇一下反应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要借运?” “不是借运,是抽运!”我看向走廊的方向道:“外面那些人非富即贵,他们现在的运势虽然低迷,但是总体上的运程不会发生改变。如果把他们的气运抽取出来,强加在一个人身上,我觉得应该可以赌一下。” 赵天娇惊呼道:“你想要逆天而行?” 借运与抽运有本质上的区别。借运只不过是借来一用,抽运却是在强取豪夺。等于把某个人今后几年,甚至十几年的运气全部抽取一空,强加在自己的身上。 被抽走气运的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之内必定会霉运连连,甚至会家破人亡。这就等于是强行改变了一个人一生的命运,不是逆天行事,又是什么? 赵天娇看向我道:“抽运之后,施术者也必定会受到天道的重罚。你不怕死?” “术士的铁律更为重要!”我沉声说道:“再说,我不需要强行破坏谁的命数,只要从每个人身上抽取一点运气就够了。他们倒霉最多也就是一两个月,天道还不至于对我重罚。而且……” 我话锋一转道:“那些人现在的气运已经快要降到冰点了,仅仅是借运的话,借来的只有霉运,我要霉运有用吗?难不成,我现在还不够倒霉?” 赵天娇想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准备把抽取出来的运气给谁?” “给花似锦!”我毫不犹豫地说道:“我给花似锦算过命,她大运刚兴,将来必定一路亨通。气运一到,就算是鬼神也休想挡住她的崛起。” 我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她刚刚躲过了一劫,正好是运道交替的时机,气运加身对她来说再合适不过。” 赵天娇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好!我马上去说服那些客人,让他们配合你的行动。你稍等我一下……” “你动作快点!”我送走赵天娇之后,就带着人赶到内宅中心的空地上,在地上布置出了一个葫芦型的阵法,葫芦肚子差不多可以容纳十多人站立,葫芦口的位置却只能站住一人。 一旦抽运成功,气运就会顺着葫芦肚子涌向出口,花似锦站在出口处,正好能吸纳所有气运。 我这边正紧锣密鼓地布置法阵,小张也带着人把炸药从井口上送入了镇魂井。等我们这边准备就绪,赵天娇也把人给带进了法阵当中。 “乾坤逆转……给我起——”我厉声高呼之间,站在法阵当中的人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战,一丝丝红色的气流如同溪水般从那些人身上潺潺而出,凌空汇聚成了一股碗口粗的气流,往花似锦身上缠绕而去。 一开始,气流还对花似锦有所排斥,不到片刻的工夫,就渐渐陷入了花似锦的体内。 “鬼眼开——”我猛然打开鬼眼,眼中精光流动着往花似锦身上看了过去,短短片刻之后,就看见阵阵红光从花似锦头上氤氲而起。这就是老辈人常说的鸿运当头。 “成了……”我的话刚说到一半儿,心口上就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拳,眼前一阵发黑之后,嗓子里一热,一口鲜血忍不住喷了出来。 “你的头发……”花似锦不由得一声尖叫。 我虽然没看见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可以肯定,自己的头发应该是变成了一片灰白——天道至少拿走了我十年的寿命。 虽然我只是抽走了他们的一部分气运,但是,天道不可能对我丝毫不罚。 我强自向花似锦摆了摆手:“我没事儿,死不了。你快点去点炸药!” 花似锦往我这边走了两步之后,才转身奔向小张,从他手里抓过遥控,狠狠按了下去。在场之人不约而同地双手抱头,卧倒在地。 结果,我们足足等了十几秒钟,井里的炸药却丝毫没有反应…… 云鹤轩顿时急了:“怎么回事儿?你们不是告诉我,把炸药安好了吗?” 小张安慰道:“可能是引爆装置出了问题。不要紧,我刚才还安放了引线。把引爆器给我拿过来!” 有人一路小跑着把连着电线的引爆器交到了花似锦的手里,花似锦深吸一口气,压下手柄之后,众人再次卧倒,却仍旧没有听见爆炸声响。 这一回,小张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不可能吧,我们不可出错!我特意检查过……” 云鹤轩大怒道:“你们没出错,那你给我解释一下,炸药为什么没爆炸?” 小张咬了咬牙道:“我下去人工引爆!” 云鹤轩顿时愣住了。下到井底人工引爆炸弹的结果就是死路一条。小张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哪! “等一下!”有人在远处喊道:“那个花似锦不是气运加身吗?让她拿着枪对着井里打几枪不就完了!” “谁放的屁?给我滚出来!”我勃然大怒地转向了人群。让花似锦用子弹引爆炸药,爆炸之后,花似锦必定首当其冲,只要有一块石头从井里炸出来,花似锦必定命丧当场。 退一步讲,就算没有石块飞出,光是在井口上聚集的声波,也足够震碎花似锦的耳膜,让她终身残疾。 出这个主意的人,根本就没说人话! 我回头看时,却见赵天泽倒背着双手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你不是给花似锦借来了气运吗?气运护持的人,还会怕小小的爆炸?你不让她去,是你的手艺不行,还是说,你只会装神弄鬼啊?” 我冷眼看向赵天泽:“你是在找死?” 赵天泽曼声道:“我找不找死,不是由你说了算。况且,我说的也是实话,不对吗?” 赵天娇厉声道:“谁让你出来的?你给我回去!” 赵天泽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姐,我过来是想帮你啊!” “你能帮上我什么?你只会越帮越忙!”赵天娇向对方连打眼色,示意他快点离开。 赵天泽微笑道:“既然花似锦的运气不行,为什么不把气运加在我身上试试?” ~~~~~~~~~~~~ 感谢:萌萌,子西,??ゆめみぐさ??,皮卡丘,闪靓心情,银子,小猫儿打赏!感谢:??ゆめみぐさ??的粽子,受之有愧啊! 第一百四十七章 咄咄相逼 第一百四十七章咄咄相逼 我冷眼看向赵天泽:“那你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是换人!”赵天泽微笑道:“既然花似锦的运气不行,为什么不把气运加在我身上试试?” 赵天泽不等我说话就飞快地说道:“花似锦驾驭不了气运,只能说明她福泽不够,或者说命格不强,非要把气运加诸花似锦,不但成不了事,甚至可能会败事。不如换成我试试!” 我冷着脸道:“你就一定能成事?我怎么看你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话不能这么说!”赵天娇忽然插话道:“天泽命格强硬、福泽深厚,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与其不断浪费时间,做无谓的牺牲,不如把气运转移到天泽身上试试。” 赵天娇明白,转移过去的气运不仅仅只是维持一时,甚至可以影响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如果我们能够死里逃生,赵天泽会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百事百顺、亨通无阻,加上有赵天娇的辅佐,甚至可以成为赵家崛起的契机。 赵天娇在这种情况下,必然会全力支持赵天泽。甚至说,刚才我准备转移气运的时候,她就有这样的想法了,只不过她当时并没说出来。 现在花似锦在众目睽睽之下两次失手,站在阵法当中的贵宾早就已经耐不住性子了,稍一挑拨,马上就会调转矛头,对我发难。赵天娇是想借势逼我替他弟弟抽取气运。 我冷声道:“赵天娇,你是想逼我自毁誓言吗?” 赵天娇面不改色道:“卫先生,这话可就不对了,你与天泽之间的恩怨,早就已经一笔勾销了。而且,转移气运给天泽,只是出于公心。如果卫先生觉得谁更适合转移气运,完全可以说出来。” 我冷声道:“在场的诸位,麻烦你们把自己的生辰八字给我。” 我不等人群骚动就快速说道:“如果诸位当中有谁的命格强硬,我可以把气运转移到他的身上。得到气运的人,也同样得到了天大的好处,想要更进一步,并非没有可能。” 刚才还在观望的贵宾不由得犹豫了起来,不管怎么说,气运这种东西确实让人心动。 赵天泽却在这个时候慢悠悠地开口道:“我想问一下,你用多长时间才能算完所有人的生辰八字,从中间挑出命格最硬的人?” 赵天泽指了指天:“你自己抬头看看,上面的密云,还有多久能落下来?” 等我抬头看时,天空当中已经是阴云密布,天宇像是被凭空压低了几尺,不仅让人觉得异常压抑,形如华盖似的云层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下降,似乎很快就会与环形院墙对接在一起。一旦云层压住院墙,整座内宅就会变得暗无天日。 就在我抬头望天时,院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赵天娇转向大门厉声道:“门外怎么了?” “落……落锁了……”站在墙上的保镖颤声道:“门外面有……” 他还没说清门外究竟有什么,就像是被人抓住了头发,身子像虾米一样猛然往后弯曲成了弓形,两只手拼命地往身后抓扯,没等他抓到什么,就被从身后传来的巨力给拉到了墙外。 我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之后,那个保镖的声音就在外面幽幽地响了起来:“大小姐,千万别出来啊!外面都是鬼!他们顶着门,不让你们出去啊!” “对了!”鬼声阴测测道:“你们最好也别让他们进去,要不然,你们想跑都跑不了啊!看到你们头上的云彩没有?那是鬼张的网,里面藏了好多鬼啊!” 等我再看向乌云时,果然有几道人影像是在故意躲避我们的视线一样,在云层当中一闪而逝。但是,这种没有踪迹的鬼影,反倒比凭空出现的厉鬼更让人心惊胆战。刚才还能保持镇定的贵宾,瞬间慌了。 “那个小兄弟,我看我们就不用算了,赶紧把气运转给赵天泽吧!” “是啊,免得夜长梦多!这个鬼地方,我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赵天泽洋洋得意地看着我道:“你让大家写出生辰八字的做法,根本就不现实。现在把生辰八字报出来,是给人听还是给鬼听啊?你能保证天上的厉鬼不会根据八字追魂吗?如果有人死在这里,是不是你来负责?” 我冷声道:“我怎么做事,用不着你来教我,滚一边儿去,别耽误我办事!” 赵天泽举起双手道:“好好好,我不耽误你施法。你来吧!” 我瞪了对方一眼,转身道:“麻烦各位……” 我的话没说完,先前跟我打过交道的宋老板已经开口道:“小兄弟,我看还是算了吧,这么做太冒险了。” 有人帮腔道:“小兄弟,你跟赵天泽有矛盾是不是?不管有什么矛盾,现在都不是置气的时候……” “这样,出去以后,我摆一桌和头酒,替赵天泽给你赔罪。大家都是年轻人,有什么话说不开的?咱们现在别动气……” 那些贵宾都是久经江湖的老油条,不仅各个能屈能伸,而且老于世故,明明心里有气,却一个个像哄小孩一样地哄我,我就算有火也发不出来。 全场当中唯一没动的就是云鹤轩,可是赵天泽却偏偏把矛头指到了他身上:“鹤轩兄,我姐姐一向夸你遇事冷静,懂得权衡利弊。现在,你怎么一言不发了?” 云鹤轩沉声道:“卫兄怎么决定是他的事儿,我无权干涉。” 赵天泽见云鹤轩把球踢了回去,马上笑道:“鹤轩兄,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赵家这些贵宾当中,跟你有生意往来的人,不下十个吧?而且,很多人都是你的长辈或者朋友,你就忍心看着他们冒险?” “是啊!鹤轩,你快来劝劝卫兄弟啊!”贵宾们马上转向了云鹤轩。 有人拍着云鹤轩的肩膀道:“我看了,现在只有你说话好使。” “对对……走江湖,讲究的就是个兄弟义气。卫兄弟肯定不会连你的面子都不给。” 这些人表面上是在逼云鹤轩,实际上却是在逼我。云鹤轩如果开口,那就等于是雇主的意思,我不可能一下否决。 云鹤轩左右为难时,赵天泽却好整以暇道:“卫先生,到了现在,你还在犹豫什么?” 我冷声道:“想要气运,就到法阵里去。” “那我就多谢卫兄成全了。”赵天泽路过我身边时,低声说道:“成全仇人的滋味不好受吧?咱们有的是时间玩!” “滚!”我抬腿一脚把赵天泽给踹进了法阵,后者从地上爬起来之后,面不改色地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笑盈盈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乾坤逆转……起——”我冷脸发动法阵之后,花似锦身上的气运先被抽取了出来,潺潺鸿运向赵天泽身上流去时,对方微闭双眼、伸开双臂,露出一副极为满足的神情,故意转向我的方向。 而我需要控制气运,虽然被他气得七窍生烟,却偏偏不能闭眼,只能看着他在我眼前嚣张。 我出师之前,师父曾经叮嘱过我,一定要学会制怒:“你没有一言不合就拔刀相向的本事,就得有能屈能伸、卧薪尝胆的忍性。如果你两样都做不到,那就别走江湖了,窝在家里还能活得更久一点。” 一直以来,我都是能战则战,不战则忍,从没有过一怒之下不自量力地与人大打出手的时候。可是,这个赵天泽却让我怒火中烧,就像不给他个教训,我就能内伤吐血一样,总觉得心里有口吐不出来的气,憋得我五内俱焚。 短短片刻之后,我的思维就不再随着理智活动了,控制着法阵的双手悄悄收紧了十指,凌空握拳似的把气流给抓在手里。 “我让你吸个够!”我冷喝之下,忽然双手猛推,像溪水一样的气运却在一瞬间化成了一片海浪,直奔对方拍了过去。 几乎凝成实质的鸿运轰然撞击之下,把赵天泽直接从法阵当中掀了出去。而我也同时遭到气运反震,身形连退了五步,摔倒在地,一口鲜血压制不住地从嘴里喷了出来。 “卫平——”花似锦惊呼之间,往我这边跑了过来。 花似锦本来是气运阵法的核心,她的身形一动,阵法也随之崩溃,站在法阵当中的人瞬时被满天乱舞的气流冲得东倒西歪,摔了一地。 “我没事儿……咳咳……”我被花似锦扶起来之后,连着咳了两口血沫子,差点立足不稳再次摔在地上。云家兄弟赶紧过来把我扶到了一边。 这时,赵天娇也把赵天泽扶起身来:“快试试能不能引爆炸药。” “引爆器给我!”赵天泽意气风发地从云家卫队手里接过引爆器,故意托在手里,狠狠按了下去。 可是,井底下不但没有传来预期中的爆炸声,反而爆出了一声鬼哭。井下的鬼物似乎已经被人激怒了,站在井底疯狂怒吼,阵阵鬼哭冲天而起,听得人一阵头皮发麻。 “快,快……赶紧试试遥控……”有人不等云家卫队出声,就把遥控器送到了赵天泽手里。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四十八章 咄咄相逼2 第一百四十八章咄咄相逼2 赵天泽抓着遥控连续按了两下,井底忽然传来一阵微弱的火光,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已经爆了,但是爆炸产生的火花却没能引爆炸药。 “完啦!完啦……”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井口:“这下真的完了!” “混蛋!”赵天泽摔掉了遥控指着我骂道:“卫平,你这个混蛋!你刚才就没尽全力对不对?你为了报复我,故意用气运撞我,结果气运大部分崩散了,我没吸收到多少!要是气运足够,炸药怎么会不爆炸?” “还有你!”赵天泽一指花似锦:“你要不动,气运还会继续流动!你们想把我们都害死吗?” 山庄里的贵宾已经陷入了绝望,这时候的人,最怕被人煽动。赵天泽仅仅挑拨了两句,就激起了他们的愤怒。 “你们想干什么?你和赵天泽有什么矛盾,也不用拉我们垫背吧?” “畜生,你简直就是畜生!我们说了那么多好话,像孙子一样地求你,你还想怎么样?” “你不让我们活,我们也让你不得好死……跟他拼了!” 也不知道是谁在人群里喊了这么一声,那些贵宾一下往我这边围了过来。 “我看谁敢动!”花似锦从我身上抽出双管猎枪,对着天上放了一枪。枪砂掀起来的火云就像是一声炸雷,把那些人全都震得目瞪口呆。 云鹤轩怒喝道:“保护好卫兄!” 云家卫队瞬间将我团团围住,枪口一致对外,将群情激奋的贵宾逼回了原位。 赵天泽却抱肩冷笑道:“云鹤轩,你现在不想想怎么护着自己弟弟,非要帮着……” “你特么给我闭嘴!”云鹤轩指向赵天泽:“你今天再敢多说一句话,我马上撕烂你的嘴!” “我不说……”赵天泽双手捂着嘴,满眼笑意地退到了一边。 赵天娇却在这时踏步而出:“大家听我说两句,现在不是多做意气之争的时候。我相信卫先生刚才并不是有意破坏法阵。天泽没能引爆炸药,应该是气运不足,我想再转移一次……” “住口!”花似锦厉声道:“赵天娇,你好狠的心!卫平两次引动气运,已经遭到天道反噬,重伤在身;如果再强行引动气运,就算不死,也会造成终身残疾。你想逼死卫平?” 赵天娇低声道:“我也知道引动气运的后果极为严重,但是,现在鬼魂围攻内院,闯出生路迫在眉睫。如果可能,我也不想牺牲任何一个人。可是,现在只有卫先生能使用法阵……” 花似锦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你不也是术士?让卫平把引动法阵的办法告诉你,你自己来!” “花女士说的是气话!”赵天娇不疾不徐地说道:“术士的分类五花八门,我属于净师,并没有布阵引气的本事。就算我立刻去学,而且天资聪颖、过目不忘,最快也要三天时间才能用阵。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 赵天娇不等花似锦说话,就直言道:“我承认我有私心,逼迫卫先生的确不仁不义,但是我有自己的家族,有至亲兄弟需要守护,只能厚颜来求先生了。” 赵天娇说着话,缓缓跪了下去:“我赵天娇发誓,在我有生之年,一定妥善照料卫先生,或者是他的亲友。求卫先生出手!” “卫先生,你就出手吧!”有人一块儿站了出来:“我们这些人哪个没有些牵挂啊!你放心,我绝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卫先生今天的大恩,我还半辈子!只要我活着,卫家人的事儿,就是我自己的事儿!” “是啊!卫先生,我也发誓……”山庄的贵宾一个个站了出来。 “混蛋——”花似锦怒吼道:“你们一个个有家有业,卫平就无牵无挂了吗?难道这么多人,就他一个人该死?” “如果不是想保全你们,以卫平的本事,能出去一次,就能出去第二次。” “他脱险之后,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可他却义无反顾地回来救人!你们现在竟然要活活逼死他……你们都是畜生!”花似锦喊到最后,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异常,听上去就像是一只哭泣的鬼魂。 赵天泽却冷笑道:“他回来,是因为云鹤年在。云鹤年是他的雇主,是术士铁律逼着他回来的。明明是他赚钱不要命,装什么可怜?” “你混蛋!”花似锦举枪指向赵天泽时,他却忽然一闪身,躲进了人堆里。 云鹤年走上来轻轻按住花似锦的枪管:“不用跟他们多费口舌。云家卫队已经来了,我们就一起冲出去。我不信博不出一线生机。” 我诧异看向云鹤年时,后者转向了云鹤轩:“谢谢你,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如果……” 云鹤轩挥手打断了对方:“没有如果!云家卫队听好,全力保护鹤年、孙雪和花女士的安全,所有人都死光了,他们也不能出事儿!” “是!”云家卫队义无反顾地站到了兄弟两人身后,严阵以待。 “真是感人啊!我看就是惺惺作态。”赵天泽躲在人群里道:“一会儿他们要走,我们就跟着他们一块儿往外闯,谁能跑出去,算谁的造化。” “你……”云鹤年被气得全身发抖。 赵天泽却冷笑道:“别用枪指我!都这个时候了,我还怕什么?” 的确,到了这种生死关头,绝望之中的人的确不怕什么。但是云家兄弟却满是顾忌。他们自己能不能闯出去尚未可知,可是这些贵宾当中只要跑出去一个,就会无限扩大云家兄弟在山庄当中的“不仁不义,见死不救”。 到了那时,不要说他们两个在商场上寸步难行,就算盛义行也一样会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云鹤轩和云鹤年并不是不了解其中的道理,可是两个人却在对视之间同时开口道:“卫队准备……” “等一下!”我忽然开口道:“别往出走,我用法阵……” “你疯啦!”花似锦眼圈发红:“再用,你会死的!” 我淡然笑道:“我一个人死,总比一群人死要好!扶我起来……” “不行!”花似锦拼命摇头:“你别用法阵,我们还有机会!真的,相信我!” “扶我起来!”我把手交给花似锦:“相信我,我的命硬得很,说不定,老天爷也不收我。” “你……”花似锦最终还是把我扶了起来。 我沉声道:“赵天泽,你到法阵里去吧!” “卫兄大仁大义!”赵天泽向我鞠了一躬,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法阵:“卫兄没有什么话要交代吗?” 我冷然看了对方一眼,双手结印,厉声怒喝道:“倒转乾坤,困——” 从那些人身上抽取出来的气运瞬间化成滚滚洪流向赵天泽身上涌动而去,在距离赵天泽不到两尺的地方忽然转动方向,形同怪蟒缠身似的沿着我画在地上的圆圈飞旋一圈,把赵天泽给围在了圈里。 赵天泽脸色陡变:“你干什么?” “干你!”我双手法印飞快翻转之下,绕在赵天泽身边的气流呼啸如风般的旋地而起,仅仅在一瞬之间就把赵天泽给团团包围了。旋动的气流好像囚笼一样,把他给困在了法阵当中。 “住手——” “给我拦住她!” 赵天娇和我一前一后地暴喝出声,守在近处的小张飞步拦向赵天娇的同时,我伸手从腰里拔出一把匕首,往两座法阵中间的连接处投了过去。 半尺多长的匕首在空中连转了几圈之后,刀刃向下插入地面三寸有余,刀锋入土的瞬间,地上跟着传来一声线绳崩断的轻响——那是我一刀割断了地下红线的原因。 一大一小两座法阵之所以能让气运不断移动,靠的全是我埋在地下的那根五色绳。现在,绳索被我一刀斩断,大阵中的气运不再溢出,小阵中的却变成了铜墙铁壁,困在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被小张拦住的赵天娇厉声喊道:“卫平,你又想干什么?你真要为了一己之私害死所有人吗?” 我根本没去理会赵天娇喊些什么,快步冲向赵天泽身边,从身上取出一沓灵符,不断地扔在地上。 我弄出来的气流看上去像是一阵旋风,但是,它与旋风不同的是,风是在往外刮,阵外的气流却是在向内流动。从我手中飘出去的符纸,跟法阵周围的旋风刚一接触,就被气流卷进法阵当中,紧紧地贴在赵天泽的身上。 短短片刻之后,赵天泽身上就堆满了符纸,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被符纸缠住了的僵尸,除了两只眼睛还露在外面,身体其他部分已经完全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我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扬到了气流当中:“快!快点帮我运土往法阵里扬!快点……” 云家卫队同时脱下衣服,兜住花台里的花土倒向旋风附近。被旋风扫进法阵当中的泥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没过了赵天泽的脚面,往他身上不断堆积而去。 仅仅一分钟之后,泥土就已经没过了赵天泽的膝盖,盘旋在赵天泽附近的旋风却跟着停了下来。此时的赵天泽就像是一具被插在土堆里的僵尸,全身灵符遍布,身形一动不动。 ~~~~~~~~~~~~~~~~~~~ 感谢:城市里的宅狼,??ゆめみぐさ??,徒手拆高达,闪靓心情,银子,研皇子孙,小猫儿打赏! 第一百四十九章 破劫 第一百四十九章破劫 被小张拦住的赵天娇声嘶力竭地喊道:“卫平,你想做什么,放开我弟弟!别忘了,你发过天道誓言,今天还没过去,你对我弟弟动手,必死无疑!” 赵天娇刚才敢和赵天泽联手逼我,就是因为我誓言的时间没过,她笃定了我不敢公然翻脸,现在我所做的一切,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云家卫队不等我说话,就拔枪守住了我附近所有可能被攻击的方位,整个内宅一时间剑拔弩张。 我冷声道:“现在,我抓的不是赵天泽,而是附在他身上的鬼魂,你最好不要说话。” “放屁!”赵天娇忍不住爆出了粗口。 我面对赵天泽的方向冷声说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不想现身?再玩伪装的把戏,可就没什么意思了。” 赵天泽忽然笑道:“你觉得困住我,就能救人?” 赵天泽身上遍布灵符,五官差不多全在灵符的覆盖之下,而他在说话的时候,脸上的灵符却岿然不动,只能说明,说话的并不是赵天泽本人。 “天泽?”赵天娇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还看不出赵天泽有假,她也就不配称为净师了:“你究竟是谁?从天泽身上出去!” 鬼魂笑道:“卫平不是出手了吗?你去问他啊!” 我沉声道:“你是老五,还是老七?” 鬼魂否认道:“我既不是老五,也不是老七。” 我冷声说道:“但是你肯定是鬼差!” “没错!”鬼差竟然一口认了下来:“你怎么会发现我是鬼差?” 我沉声说道:“我不得不说,你的布局几乎没有漏洞。净师世家、五行庄园、厉鬼索命,无论怎么看,都像是阴魂肆虐,我也从来没往鬼差的方向联想。就算是在有人给了我提示的情况下,我还是没有怀疑过是鬼差在杀人。” 对方声音一沉道:“谁这么大的胆子,敢给你提示?” “第一个提示我的人是尚林峰。”我喟然叹息道:“当初他的鬼魂来找我时,一直在喊‘去找你师父,这里的事情不是你能插手的了’。” “我当初只是以为,他发现庄园里藏着成了气候的厉鬼,觉得我不是鬼魂的对手,才让我冲出重围去搬救兵。事后我才反应过来,他当初就已经发现了你鬼差的身份,他知道我师父是阴阳使,能够联动地府,他是想让我师父向地府申述啊!” 我话音一顿道:“尚林峰被你当着我的面拽进了一道裂缝,那时候,我只是以为是厉鬼抓走了对方的魂魄,实际上,那是你撕开阴阳,把他拖进了黄泉路吧?” 对方冷笑道:“说的没错,那只鬼魂现在还被挂在黄泉路口呢!过一会儿我就赶过去让他灰飞烟灭。这就是他多嘴的代价。” 对方说完,话锋忽然一转:“还有谁给过你提示?” “第二个给我提示的人,你不敢动!”我沉声道:“凌薇!你敢去碰她吗?” “本官有什么不敢!”鬼魂虽然强硬,语气中却明显带着色厉内荏的意思。 我笑道:“如果我没弄错,凌薇应该也是阴阳使。她能催动冥车,就是最好的证明。凌薇一开始虽然不知道你的阴谋,但是在她写完剧本之后,就已经发现不妥,所以她才在中途改了剧本,故意给书中人留下一线生机。” 我微笑着反问道:“这一点,恐怕是你没想到的吧?” 鬼差咬牙道:“就算她是阴阳使又怎么样?敢戏弄鬼差,早晚有她好果子吃!” 我继续说道:“凌薇发现你在布局之后,她并没有直接插手山庄里的事儿,而是派出一辆冥车等在山路上,把我给引了出去。实际上,她完全可以不用冥车,用一只鬼魂也一样能引我出去。她没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提示我,你是鬼差。” “冥车的作用是把一些不入阴间的鬼魂送进地府,替死鬼也是其中之一。冥车下来,没去抓替死鬼,反倒在不断地找我,只能说明,那些替死鬼她抓不了。” “一开始,我还在奇怪,山庄路上哪儿来那么多的替死鬼,后来我才明白,那些替死鬼都是你弄来的。” 替死鬼,其实可以分为两种。 一种是不该存在的鬼魂,也就是死在荒郊野外、野岭深潭当中,怨气不散的鬼魂。这种鬼魂拉人,全是为了自己。 另外一种则是被默许存在的鬼魂,他们也一样是死在某些险地,但是,他们死后却被鬼差安排在死亡的地点看守,提示不该死的人远离此地,甚至有些时候还会把人硬推出去。被他们拉走的人,就算不死在那里,也是寿数将近。换句话讲,他们并不是在胡乱拉人,而是有选择地拉人替死。 冥车送走的自然是第一种替死鬼,第二种替死鬼,却可以听从鬼差调遣。 我面前这个鬼差,恰恰就布置了一群替死鬼在路上等我,而且,对方的连番算计,差点就让我没有还手之力。如果不是凌薇出手,我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 鬼差沉声说道:“很好,很好!凌薇要是两不相帮也就算了,既然她敢出手帮你跟我作对,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过了今天,老子非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讽刺道:“那也得你先有那个本事才行!” 鬼差傲然道:“我能布局把你一步步困死,就一样能给凌薇再布一局。阴阳使又如何?就算他们能直面阎君,也逃不出天道之责。” 鬼差话一说完,就再次冷声道:“说,还有谁给过你提示?” “老五,老七!”我故意说道:“他们两个针对我的意味太明显了。我自认为从来没有得罪过鬼差,他们为什么非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为难我,甚至还故意挑衅?这不是提示,又是什么?” “哼!”鬼差冷哼道:“我早告诉过老七,做事要从长远去看。几天都忍不住,还谈什么做大事,成大业。看来他的心性还得磨练。” 这一回,我不等鬼差发问就说道:“最后提示我的人,就剩下灰鼠跟吴老太太了。” “灰鼠在我们面前不敢多说话,提示我去找老太太。” “吴老太太最后留给我的线索,是她的生辰八字。她是在告诉我:生有时,死有地,阎王让谁去死,谁就必死无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暗指鬼差啊!” “嗯!”鬼差应声道:“那个算命的确实给我们造成了不少麻烦。” 我说道:“吴老太太说,破局的关键在云鹤轩身上,我就跟他一块儿赶回了云家。你们既然布局山庄,就应该知道,万象山庄的大阵其实非同小可。能够操纵大阵的人,虽然已经不在世了,但是五行大阵却被完整的保留了下来,一旦阵势发动,说不定我就会反过头来把你们留下。所以,你不敢让我去碰山庄的图纸。” “云家密库防卫森严,活人肯定没法进去,但是,你们几个却可以办到。鬼差的修为虽然不算高深,但是想隔着锦盒炸碎里面的图纸还不在话下。所以,我们只能看到一堆废纸。” 我反问道:“不过,我有一件事情一直都没弄明白。你们为什么要杀掉云家的两个长老呢?” 鬼差淡然说道:“因为我想杀人了。就这么简单!” “恐怕是你恼羞成怒了吧?”我讥笑道:“赵家的事情,本来跟两个长老无关,他们一再阻挠我取得图纸,如果理解成想要打击云老爷子,也未尝不可。” “你杀人的原因,应该是,你事先通过某种途径告诉他们全力阻止我拿到图纸,但是,他们并没有如你所愿,逼得你不得不提前进入云家密库毁去图纸。你觉得他们办事不力,或者说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挑衅,才动手杀掉了他们两个。” “哼!”鬼差冷哼了一声,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继续说道:“更重要的一点是,你怕我看出蛛丝马迹,去审问那两个老家伙。他们两个养尊处优多年,早就已经不适应江湖上的腥风血雨了,更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烈士,只要我稍用一些手段,就能逼问出你的存在。你怕自己曝光。” 鬼差冷声道:“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本官怕得谁来?” 我沉声道:“你不怕我,但是你怕我在返回山庄之前知道了你鬼差的身份。我师父虽然已经不问世事多年,但是他的昔年好友却仍在术道当中,他想要联通地府,也只不过是在反掌之间。你怕的是我向地府申述。” “所以,我离开山庄的范围之后,你一直都在监视我,一旦我看破了你的身份,你就会不顾一切地出手杀我。” 我声音一顿之后,陡然又提高了几分:“所以,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路赶回了山庄,专门给你做了个局。” “哈哈哈哈……”鬼差忽然大笑道:“你把我困住,就是你所谓的做局?这样对我有用吗?”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章 在劫难逃 第一百五十章在劫难逃 鬼差大笑声中,浑身灵符都被震得乱颤:“好好好……我倒要看看,你这狂妄的小子怎么给我做局!” 我淡然道:“从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之后就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在山庄杀人?大费周章、苦心布局的目的又是什么?仅仅是为了好玩?” “后来,还是吴老太太的一句话提醒了我。她跟灰鼠说,‘什么生意都不要做,只要撑过阴历四月,也就没事儿了’。” 我说话之间看向了鬼差:“今年的阴历四月早就过了,距离下一个四月还有多半年的时间。如果换成别的命数师,我不会认为这种结论有什么不妥,因为他们算不准。” “但是,吴老太太不同,她是银签鬼算,如果全力施为,可以把劫数的时间精确到半个月当中。她通过李四传出来的话,不是在警告灰鼠,而是在提示我。” 我紧盯着鬼差道:“阴历二月到四月之间,是十殿阎罗的生辰。来参加拍卖会的宾客当中,很多人都有不错的艺术素养。你故意把一口乐钟弄进山庄,又玩出剧本的把戏,实际上是在替阎君挑选优伶,对不对?” 我这样说,并非是无的放矢。 人的社会地位、财富达到一定程度之后,非常厌烦被人称为“土财主、“暴发户”,就算他们自己不去提高素质,也会带着能充门面的女伴。 我查过贵宾的资料,他们的女伴有不少都是科班出身的歌手、舞者或者演员,虽然名气不高,但是功底扎实。而且,很多老板本身就有一两手能够拿得出手的绝活,为的就是应酬时能宾主尽欢。 我说的优伶,也就是古代的歌舞艺人。古汉语里,优是男演员,伶是女演员。山庄里的这些贵宾,如果删选一下,不难凑出一支小型歌舞队伍。 鬼差却在这时哈哈大笑道:“这你都能想到?不错,有点意思!” 鬼差的声音忽然一沉:“既然,你知道我是在为阎君办事,还敢阻我?你是想死不成?” 鬼差话音一落,山庄里的人彻底变了脸色,很多人瞬间崩溃,嚎啕大哭了起来。在他们眼里,阎王索命,无人能救,自己肯定死定了。 我怒吼道:“都给我闭嘴!没到最后,哭什么劲儿!” 这些人被我一声大吼,吓得回过了神来,一个个躲到我的身后,把我推到了最前面。 鬼差笑道:“我看你们还是认命吧!阎王令下,谁能活命?好好享受一下最后的时光,才更重要。” “不见得吧?”我冷笑道:“就算是阎君想要挑选优伶,也必须等到伶人寿终。阎君虽然是正神,但也不能随意剥夺人命。” 我伸手指向其中几个贵宾:“他,他,还有他……这里绝大部分人都不是早夭之相,况且,他们就算寿数将近,也不会死在一起。这就只能说明,他们命中有一个劫数,劫数发生的地点就在万象山庄。” 鬼差淡然道:“没想到你还会推算。” 我冷笑道:“这不是推算,而是推理。” 推算和推理,有本质上的区别。 推算是术士在毫无参考的情况下,利用数术窥视天道,预见未来。推理则是根据蛛丝马迹,推测某种可能。 推算的结果,不能轻易出口,否则必受天道重罚。推理则不然,推理的本质上就没接触过天道。 鬼差故意把我往推算上引,就是为了让我变成破劫之人。那样一来,就算我能带着这里的人逃出升天,最后的结果也是给自己引来劫数。 鬼差没去跟我争辩什么:“你继续说。” 我继续说道:“能够造成大批人员伤亡的劫数,无非就那么几种,无外乎洪水、大火、投毒、爆炸。我算来算去,唯一能毁灭山庄的也就只有一场火灾。” 我沉声道:“他们的劫数来自于山下的那座炼钢厂吧?” 山庄本身发生火灾的可能性并不大。万象山庄常年接待各种贵宾,防火设施极为严密,就算发生火灾,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留在这里。 如果说,天雷引火,那就更不可能了。天火降世等于天罚,山庄里的人不可能个个十恶不赦,集体引动天罚。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炼钢厂因为管理不善造成大火,火势在短时间内包围山庄,把人全都给困在里面。 我看向鬼差:“我故意让车队在炼钢厂停留一段时间,不是为了改造汽车。那辆被我装了机关的车,其实是给你看的。我在炼钢厂里做的,就是停止钢厂的运行。” 我冷声道:“事实上,我也猜对了。如果钢厂继续运行,其中一座钢炉很快就会失控。我关闭了钢厂,你的火还从哪儿来?” 鬼差森然冷笑道:“小子,你等死吧!帮人破劫,等于挑衅天道。这些人能活,但是你必死。你就等着跟我回地府受尽千刀万剐吧!” 我冷声道:“真要是回了地府,谁先受千刀万剐还说不定呢!” 我厉声道:“天降劫数,总会留下一线生机,福泽深厚之人,总能逃出升天。而且,劫数必须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地点发生,或者由特定的人推动,才能称之为劫。” “你利用一口乐钟封闭了万象山庄,把所有人都困死在山庄里,又提前杀人,本身就是破坏劫数。你以为,杀人之后,秘密扣押鬼魂,等到劫数来临之后,再把鬼魂统一带回地府,就能瞒天过海,让阎君以为这些人全部死于劫数?你太天真啦!” 我厉声道:“如果事情败露,断魂台上也少不了你那三千六百刀!” “你一再阻挡我离开山庄,又连续掐断我手上的线索,还潜入密库毁掉图纸,就是害怕我查到真相,向地府申诉。” 我说道:“我就是利用了这点,给你布下了陷阱。万象山庄的图纸,你我都没见过,谁也不知道山下那座钢厂的真正用途。” “我对赵天娇所说的那番话,其实就是说给你听的。不论我所说的那番话是真是假,在镇魂井里安放炸药,肯定会毁掉那口乐钟。如果我没猜错,那口乐钟应该是来自地府的鬼器。你承担不起鬼器损毁的责任。” “所以,你必须在我动手之前站出来阻止我炸开镇魂井。你附在赵天泽身上一再逼我转动气运,无非是想活活把我累死。只要我一死,就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了。到了那时,劫数还是会发生。” “所以,我利用阵法,先把你给困在了赵天泽体内。” 我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布局,没想到鬼差却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没想到,本官这一番布局,竟被你完全看穿了。本官还是那句话,就算你能把我困住,又能奈我何?” 鬼差大笑道:“老五、老七,戏也看够了,就出来吧!” 老五和老七同时从虚空中踏步而出。老七向我厉声喝道:“大胆,你竟然不知死活,对鬼差出手!还不跪下,束手就擒!” 老五则向那鬼差微微鞠躬道:“六爷,委屈你了。” 鬼差六爷不以为然地笑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只当无聊当中的一点消遣而已。那个小子,我再问你一遍,你敢杀我吗?” 我反唇相讥道:“那么我也问你一句,你敢出手杀人吗?” “有何不敢?”鬼差六爷冷笑道:“我虽然不能一下让他们魂飞魄散,但是却可以先割了他们的舌头,让他们说不出话来;回去之后,大不了就告诉上峰,这些人是被火熏坏了嗓子,然后秘密把他们关进枉死城,一样可以瞒天过海。” 鬼差六爷傲然道:“小子,别想着跟我斗。你是凡人,我是鬼差,这就是我的优势。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上峰。而你,有什么办法对付我吗?” 鬼差六爷笑道:“老五、老七,干活了。我倒要看看,他怎么在火海里逃生。” 他们想要自己纵火?是煤气!我心中凛然一惊。 我虽然断掉了炼钢厂的运行,却没法切断万象山庄的电、火供应,加上山庄里储备的汽油,一旦有人把煤气点燃,足够焚毁整座山庄。 “哈哈哈……我早就等不及了!”老七在狂笑声中双手往空中一抬,万象山庄内宅当中轰然炸起了几声巨响,熊熊火光从门窗当中喷射而出,化成滚动的火球向地面扑落。 几个猝不及防的山庄保镖被从背后爆出的火球冲上了半空。一开始,火焰还在推动着人体前冲;很快,就将人包裹在烈焰当中;等到烈火散落,尚未完全烧光的尸体就在烈火中展露了出来。 全身沾火的焦尸还在地上噼啪作响,熊熊烈焰已经像是蔓延的海水,从四面八方向我们包围了过来。逃无可逃的人群只能往空地中拼命拥挤,刚刚平息下来的内宅再度陷入了混乱。 我举头看向天空时,空中的云层已经再次压低,云层的边缘也已经跟内宅的院墙连成了一体,如同巨大的华盖,将整座内宅掩得严严实实。 我喊道:“想办法联络外面!快——” ~~~~~~~~~~~~~~ 感谢:笨蛋,城市里宅狼,張晓亮,哑,尔是??吗,邱小豆豆,闪靓心情,银子打赏! 第一百五十一章 在劫难逃2 第一百五十一章在劫难逃2 “报警!”小张喊声一起,立刻有人拿过电话,拨通了火警。 我在车上一直用笔敲打地图,实际上是用笔给小张点出了几句话,其中就包括联络附近的驻军部队灭火。小张已经暗中派人联络到附近的部队,只要火势一起,部队就会出动灭火。 可是,内宅上空被鬼差引来的阴云完全覆盖,火光透不出去,附近也没人能看见山庄起火,小张只能选择报警。 “报警?哈哈哈……你们就等着火警过来给你们收尸吧!或许收尸都不用,那时候,你们早就被烧光了。” “往后退!”我虽然在大声呼喊,但是所有人都已经乱成了一团,没有谁在听我怎么指挥。 老七狂笑之间飞天而起,手中的拘魂索如同毒蛇飞旋而出之后,在空中一分为五,分别往五个不同的方向飞射而去。短短瞬间,拘魂索就缠住了云家卫队精锐们的脖子,老七仅仅一抖手,五个人的魂魄就被他生生拽了出来。 老七拖着五条鬼魂狂笑道:“我倒要看看谁能报警!谁敢碰电话一下,我马上就把他的魂魄给抓出来!哈哈哈……” “给我爆!”我双手结印之间蓦然一声怒吼,附在鬼差六爷身上的灵符顿时炸裂开来,重重电光化作的蓝芒盘绕在赵天泽的躯壳上噼啪乱响时,赵天泽跟着连连惨叫着瘫倒在了地上。 “不要——”赵天娇发疯似的向我冲了过来:“住手,你快住手!你不能杀天泽……” “爆——”我一脚踢开了赵天娇,手印再次暴起。紧贴在赵天泽身上的灵符再次爆开时,外层的几张符箓却被炸上了天空。 “风起!”我一手抓住花似锦,生生把刚才残留在她身上的气运抽取出来,推向了远处,滚滚气流卷动着灵符奔向了敞开的镇魂井。 “不好,他要炸井!”还在追杀云家卫队的老五大惊失色之下,飞身奔向了井口,在灵符还没落下之前,合身趴在了井口上。 从空中飘落的符箓,顿时化成数道闪动的雷光,接二连三地劈击在老五身后。阵阵阴气在老五身上飞溅而起时,老五跟着猛一挺身,从井口上站了起来,用后背挡开了还没完全落地的符纸。 “掩护我!”我松开花似锦之后,全力奔向了镇魂井。 “快拦住他!”鬼差六爷怒喝声中,老五、老七同时往我身边扑了过来。恰在这时,云家卫队幸存的人马也调转枪口,向两人疯狂点射。 老五被我用灵符炸过之后,虽然没有魂飞魄散,却功力大减,被密集的火力逼得连连后退。老七顶着漫天弹雨,甩出拘魂索,往我这边拦截而来。 子弹在空中滑出的红光从我身边飞驰而过的瞬间,我也逼近了镇魂井。 没等我碰到井口,形同长矛似的拘魂索已经逼近我咽喉三尺。只要被拘魂索沾上,我的魂魄马上就会被老七拉出体外,到了那时,我就只能任人宰割了。 千钧一发之间,我举枪指向拘魂索,以枪口顶住锁链,扣动了扳机。刺眼的火光从枪口上喷射而出的一刻,拘魂索跟着向后扬起了三尺多高。 我闪身一步踩住井沿,往镇魂井里跳了下去。 我的身形还在下落之间,井口上就传来一声铁索摩擦井壁的声响——老七的拘魂索从井口跟了下来,想要凌空锁住我的脖子,把我从井里拽回原位。 这一次,我没往天上看上一眼,举手对天开了一枪。被镇魂井无限放大的枪声盖过了我听觉,我也跟着落进了井底。 镇魂井下面是一个像是葫芦形的空间,那口青铜打造的乐钟就立在井底,乐钟附近就是我们之前投下来的炸药。 我贴着乐钟坐下来不久,鬼差六爷的声音就在井口上响了起来:“卫平,你很聪明,你知道在我们手里占不到便宜,所以一开始就把注意打在了乐钟身上。你催动灵符是想要炸毁乐钟,引来地府鬼神吧?” “可惜你的灵符没有奏效,却把自己弄进了井里。你没想过,乐钟上的鬼灵比我厉害得多吧?” 我笑道:“鬼灵再厉害,也不可能一下要了我的命。不信,你可以放他出来杀我试试。我在临死之前,肯定能引爆炸药,跟他同归于尽。” 我知道,鬼差六爷没说假话。 但是,鬼灵的感知非常敏感。如果我对他没有威胁,他恐怕早就出手杀我了。鬼灵没有出现的原因,就是感觉到我可能会引爆炸药。 鬼差六爷在上面说话,无非就是试探一下我究竟死了没有。 鬼差六爷沉声道:“卫平,就算你抢到了一步先机,又能如何?你敢跟我同归于尽?” “有什么不行吗?”我冷笑道:“反正也是必死无疑,倒不如在临死前带你一块儿下来。” 鬼差六爷说道:“如果只有你自己,我相信你会鱼死网破。但是,你的朋友全都在我手里,你敢死吗?” 我笑道:“我死之后,管它洪水滔天。” “你不是那种人,更做不出那种事儿。”鬼差六爷道:“不信,我现在就送一个人下去陪你!” 对方声落不久,我就听见乐钟上传来“咚”的一声,紧接着,像是蒙蒙细雨般的血迹就从空中飘落而下。镇魂井里顿时血腥四溢。 不好!他们在上面杀人了! 我转了个方向之后,才看见乐钟附近落着一颗人头。我急忙推开火机往人头上看了过去,等我看清那是一个云家保镖的首级时,才算松了口气。 六爷冷声说道:“怎么样?这回是一个你不认识的人,下一回可能就是你的朋友了。你总不会忍心看着我把你的朋友一节一节、一段一段的扔进井里吧?” “出来吧!我可以保证,只要你一个人的命,其余的人,我都会放走。” “嗯?”我心中不由得一动:“你在万象山庄弄出这么大阵仗,就是因为我?” “一开始不是,等你出现在万象山庄,就是了。”鬼差六爷说道:“你身边那口钟,叫做‘入梦钟’,是阴间乐府的一件鬼器。它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剧本上的一切在梦中发生。如果你不出现,山庄所有人都会在梦里完成剧本,我自然可以挑选出合适的优伶。” “而且,山庄的劫数也会像你说的一样,不会波及到所有人,还是有一部分人可以逃出去的,其中也包括你的雇主,云鹤年。山庄当中没有他的劫数。” 鬼差六爷的话,应该是真的。 如果我不跟着云鹤年,他在第一天拍卖时就会被云鹤轩挤兑离开。山庄的劫数大概会在最后一场拍卖会上发生,当然就不会涉及到云鹤年。而我的出现,恰恰是让云鹤年多待了几天。 鬼差六爷继续说道:“我在很早以前,就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一直都找不到机会收拾你。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我怎会轻易放过你?” 六爷是鬼差,自然可以调动游魂野鬼来监视我。就算我是术士,不会随便让鬼魂近身,但是那些鬼魂想要监视花似锦他们,却绰绰有余。 我认识花似锦之后,一直都是她在帮我接生意。我要去什么地方,最先知道的不是我本人,而是花似锦。 六爷肯定看过山庄贵宾的名单,他知道云鹤年会来万象山庄。游魂把消息传给六爷之后,他完全有时间抢在我们前头布局。这就是他能未卜先知的原因。 我沉声说道:“我自认为没得罪过鬼差。你处心积虑想要杀我,不会是为了好玩吧?” “放屁!我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六爷厉声道:“老子告诉你,我叫徐六。你现在能不能想起什么了?” “你是徐来胡的祖宗?”我这才猛省了过来。 我从出道以来,唯一干掉的徐姓对手,就是徐来胡兄妹两个。 地府鬼差很多都是术士死后入籍地府,充任鬼差,这也算是阴司对术士生前功绩的一种抚恤。徐家是术道世家,从他们祖父那辈就是术士。 徐家有人成为鬼差也不奇怪。 我沉声道:“你是当时准备接走鹰眼的鬼差?” 鬼差如果知道某个至亲好友阳寿将至,很可能亲自去接,提前嘱咐好地府的规矩,也好让他们顺利进入地府。 当初,鹰眼的魂魄被撞散时,其中一个鬼差当场暴怒,差点对我动手,我却没当成一回事儿。现在想来,他应该是那个徐六! “对!”徐六厉声道:“我徐家仅剩的两个后人都死在你的手里,你断了我们徐家的香火!你说,你是不是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徐六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仅杀了他们,还让那两个孩子魂飞魄散,他们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有!我不杀你,寝食难安!” “你在阳间逍遥自在了两个多月,而这两个月里,我却每天都心如刀绞。那种被仇恨撕咬的滋味,比死更苦!我天天都恨不得你死,只有你死,我徐家上下才能安心!” 徐六的话里怨气冲天,不杀我,他肯定不会罢休。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判官降临 第一百五十二章判官降临 我斜靠在乐钟上冷笑道:“你为了杀我,还真是冒了天大的风险!” 徐六咬牙切齿道:“要不是该死的术道铁律,本官早就把你碎尸万段了!” 术士不能杀鬼差,鬼差同样不能随便抓术士,这是地府与术道之间定下的千年铁律,千年以来从没更改。鬼差随意处死术士,必然会被地府追责。 至于说,地府怎么会知道鬼差在外击杀术士,各种传说五花八门,谁也弄不清哪种是真,哪种是假,但是,没有鬼差会去冒险触碰铁律。 所以,我可以死在人的手里,可以被替死鬼拉走,可以在劫数当中灰飞烟灭,唯独不能死在徐六的手里。这就是徐六必须布局杀我的原因。 徐六站在井口厉声道:“卫平,你选好了没有?究竟是你死,还是让他们死?” 我冷笑道:“徐六,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我死之后,你会放人吗?别忘了你在山庄里都做过什么!” 我算到了山庄中劫数的每一种,唯独没算到的就是徐六敢公然放火。 无论是钢厂爆炸还是天雷引动大火,都可以视为天灾。那些没有人刻意安排的情况下出现的劫难,可以归为天数,当然就不会有鬼神追究。 但是,人为地引爆煤气,烧毁山庄,则会称之为人祸。虽然劫数也一样会发生,却会在冥冥中产生因果。 徐六虽然是鬼差,但是也没有权力把已经破除的劫数重演。这里的人只要把今天的事情传出去,等待徐六的不是地狱重刑,就是魂飞魄散。他不可能把人放走! 徐六森然道:“你死之后,只要在场的人发下毒誓,我可以把他们放走。当然,我也一样可以起誓。” “呵呵,起誓?”我冷笑道:“我都已经死了,你起誓给谁听去?” 徐六冷哼一声,从人群里抓出了花似锦:“这个叫花似锦的,是你朋友吧?只要她发誓不说,我马上跟着起誓。” 徐六厉声道:“花似锦,你发誓吧!” “呸!”花似锦冷声道:“你最好现在就让我灰飞烟灭!只要我的魂魄不灭,就算冲上阎罗大殿,我也要让你……” “混账!”我听见外面“啪”的一声之后,花似锦就没了声音,也不知道徐六究竟是把花似锦杀了,还是把她打昏了过去。 “我艹你妈!”我暴怒之中,回手对准乐钟开了一枪。枪火迸射之间,乐钟炸响如雷,回荡不息的钟声在有限的空间之内不断地冲击我的耳膜。 我虽然没被钟声震聋,但是眼前也是阵阵发黑,险些昏倒在地。 等我站起来时,却听见徐六在上面大喊道:“你特么疯了吧?花似锦没死,你赶紧给我停手!” 我刚收起猎枪不久,上面就传来了徐六的声音:“你不想花似锦死,那我给你换个人怎么样?把云鹤年给我带上来!” “鹤年——” “放开他!” “砰”—— “大哥——雪儿——” 几个人的声音在井口上面响成了一团。我听见云家兄弟在厉声呼喊,也听见了孙雪的哭声,地面上还爆出过一声枪响,而后就是云鹤年撕心裂肺的怒吼和痛哭…… 谁开的枪?又是谁中枪倒地了? 我还没弄明白上面的情况,就听见云鹤年嘶吼道:“赵天泽!你不得好死——” 老五冷笑道:“赵天泽明白什么叫‘识时务者为俊杰’,弃暗投明有什么不好?” 老七的声音也从上面传了过来:“你们不是想护着那两个婊子吗?老子现在就附身在那些男人身上,跟她们玩个够。老子倒要看看,等我玩够了孙雪,再弄死你们两个畜生,姓卫的会不会出来。” “玩!放心大胆地玩!”徐六大笑道:“这次本官给你做主,我看谁敢拦你!如果你想尝尝花似锦的滋味,本官也不会阻止。” 徐六刚才明显是被我吓住了。可他怎么会在一瞬间忽然镇定了下来,还把矛头从花似锦身上转向了云家兄弟? 徐六知道,我有可能会看着云家兄弟被杀,还继续跟他们拖延应对,但是,绝不会看着花似锦出事。用花似锦威胁我,说不定会把我逼到跟他们鱼死网破的地步。 但是,用云家兄弟打头,可以起到渐渐击溃我心理防线的作用,他们被折磨得越惨,对我的精神冲击也就越大;等到我精神崩溃了,再拿出花似锦威胁我,就能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徐六本人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想出这种办法…… 刚才云鹤年在骂赵天泽,老五又说赵天泽弃暗投明……想出这阴损毒计的是赵天泽?他要找我报仇! “赵天泽!”我冷喝道:“你想死?” 赵天泽厉声道:“从你杀了红衣开始,我就等着机会找你报仇!你等着吧,我会好好跟你做场游戏!” “要杀你的人还真不少啊!”徐六笑道:“老五,把云鹤年抓过来,把他的手指头一根一根给我剁进井里!” “放开鹤年……鹤年——” “冲我来——” 孙雪和云鹤轩拼命呼喊之间,我调转了猎枪,用枪托一下下地往乐钟上砸了过去。在井中回荡的嗡嗡钟声,短暂地盖过了地面上的哭喊,我也跟着越砸越快…… 徐六的声音却像是穿过钟声,直接传到了我耳朵里:“想用钟声封闭自己的听觉?你想‘眼不见心不烦’?你做不到!刚才我能让你看着我抢夺你抽取出来的气运,现在我就能让你好好听听他们的哭喊哀求!你听好……” “求求你们放了鹤年吧!不要砍他的手指……”孙雪的哭声源源不断地从地面上传来,而我手里的枪托也跟着越砸越快…… 老五迟迟不肯下刀,徐六也故意抻长了声音:“准备——给我……” “当”—— 徐六的声音没落,天地之间忽然传来一声锣响。 那声锣音听上去并没有震耳欲聋的威势,却像是来自于九幽之中。锣声一起,万象山庄当中所有的声音都被锣声压制,瞬间犹如万籁俱寂,丝毫不闻半点声响。 来了! 我刚松了一口气,就见一只巨手遮住了井口上的光亮。在下一刻,我肩头忽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了起来,从井底拖上了地面。 我还没站稳脚跟,就看见万象山庄的内宅已经被数百名鬼差团团包围。刚刚还在燃动的冲天烈焰,在这短短片刻间全都变成了幽幽绿火,近尺高的火苗虽然还在跳动,但是已经失去了温度,除了将山庄染成犹如鬼域般的幽绿,再无法焚毁任何实物。 空地中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摆上了一张古代的长案,长案背后坐着的,正是一身红袍的地府判官。 我看到判官时,终于松了口气——我的计划成功了! 我额头上的冷汗还没散去,就听见鬼差喝道:“还不拜见判官!” 我规规矩矩地跪了下去:“杂门弟子卫平,拜见神尊。” “嗯!”判官仅仅点了点头,就转向了徐六:“徐六,你身为鬼差,滥用职权、滥杀无辜,你可知罪?” 徐六吓得语无伦次:“不不……不是……我没……是他!是卫平!我只是奉命为阎君寿辰挑选优伶,是卫平故意把事情闹大……” 判官冷笑之间,手指天空道:“阴云压城是卫平搞的鬼?劫数变换也是卫平搞的鬼?” “对对……”徐六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 判官好笑道:“卫平,你有什么话说?” 我沉声道:“草民想请独角兽!” “准——”判官话一出口,徐六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我说的独角兽就是獬豸。 传说,獬豸是狱神皋陶坐下神兽,形似羊,黑毛,四足,头上有独角,善辨曲,也被称为独角兽。 当人们发生冲突或纠纷的时候,独角兽能用角指向无理的一方,甚至可以将罪该万死的人用角抵死,令犯法者不寒而栗。在古代,獬豸就成了执法公正的化身。 一旦判官请出獬豸,徐六自然无所遁形,再怎么百般抵赖,也敌不过地府的严刑。 徐六眼看一个鬼差领命去请独角兽,立刻跳了起来,爬向长案:“判官大人……判官大人,那个卫平杀了我徐家唯一子嗣,断了我徐家的香火,不然我也不会出此下策……求判官看在我为地府效命多年的份上,饶我一命吧……” “哦?”判官沉声道:“给我查!” 没过一会儿,就有书吏把调查的结果送了上来。判官看完之后勃然大怒:“徐六,你的后人不仅滥杀无辜,还差点放走恶鬼,造成人祸!要不是卫平力挽狂澜,多少人都得死在你的后辈手中!卫平诛杀那两个孽障,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那也不能让我的后人灰飞烟灭啊!”徐六知道自己有死无生,干脆也不再求情:“他卫平只不过是一个术士,凭什么让鬼魂灰飞烟灭?” 判官转向我道:“你怎么解释?” 我脸色平静地说道:“这件事儿,只要问问跟徐六搭档的那个鬼差就知道了!” ~~~~~~~~~~~~~~~~~~~~ 感谢:猪小尾,枫,sagewoo,常珂,闪靓心情打赏! 第一百五十三章 讨赏 第一百五十三章讨赏 从判官出现,我就不曾有过半点慌张。 很多人都传说,地府里“有钱能使鬼推磨”,事实上,这是一种误传。地府是最为公正的地方,即使有人情,也是先讲公理,后说人情。就算是判官也不可能凌驾于地府的铁律之上。 所以,我从没担心判官会徇私枉法。 仅仅片刻之后,书吏就拿回了另外一个鬼差的供词。判官看过之后,厉声问道:“徐六,你还有什么话说?” 徐六以头触地:“判官在上,小人为地府效力百余年,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这次触犯地府铁律,自知难逃罪责。求判官看在我劳碌百年的份儿上,为徐家报仇!” “报仇?”判官沉声道:“你想让本官怎么替你报仇?无故判卫平下地狱?你把地府当成了什么?又把律法当做了什么?” “既然你在地府百年都没弄清地府铁则,那么本官就再告诉你一遍:地府当中只有公道,没有冤狱!来人!” 判官怒喝道:“鬼差徐六、徐伟、徐琦,公器私用、枉顾人命……判,削去鬼差之职,押入十八层地狱待审。” 左右鬼差向三人走去时,老五、老七一下跪在了地上,爬着往我身边靠了过来。老七伸手想要抓我的衣服:“卫爷,我给你跪下了!我不是人……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吧!” “对对……求你高抬贵手!我们两个当牛做马报答你!” 我见上来押解三人的鬼差没有阻拦的意思,判官也没开口阻止,就知道他们是故意给老五、老七机会。 如果我现在松口,向判官求情,他们三个的刑罚就会大幅度减轻。鬼差不去阻拦,就是在尽同僚之谊。 我起身一脚踹开了老七,面对判官道:“求判官重判三人!” “你好狠毒!”老七双眼通红地叫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还想怎么样?” 我冷笑道:“再毒,也毒不过你们三个。套用徐六的一句话:你们不死,我寝食难安。” 旁观一个鬼差看不过去,忍不住开口道:“朋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我沉声答道:“如果今天不是判官及时赶到,不仅我会魂飞魄散,我的朋友也一样会尸骨无存。阁下让我怎么饶他?况且……” 我面对鬼差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天我能饶他,来日他们未必能饶我!” “不不……”老七又爬了过来:“我们发誓,将来绝不找你麻烦,否则……” “滚——”我又是一脚把老七踢飞了出去。 “小子,你别狂!”老五厉声道:“这里都是鬼差,你就不怕他们兔死狐悲……” “放肆!”判官脸色陡然一沉:“来人,把他们三个都给我压下去,免得给地府丢人现眼!” 左右鬼差走上来封住了老五、老七的嘴,硬生生地把他们给拖了下去。 徐六自己站了起来:“不用押我,我自己会走。” 徐六走出两步之后,忽然回头问道:“卫平,我已经胜券在握,你是怎么在我眼皮底下翻身的?” 我笑道:“因为你报复心里太重,而且膨胀到了自以为是阎君的地步。有人怕你!” “有人怕我?谁?凌薇?”徐六总算反应了过来。 我点头道:“凌薇是术道观察使,也是阴阳使,她既然已经看到了这件案子,就不可能在中途退出,就算不露面,也会一跟到底。” “即使凌薇本人已经退出了万象山庄,她也有后手监视山庄里的一切。我故意告诉你凌薇曾经暗示线索时,你毫不犹豫地对她露出了杀意,凌薇当然会害怕!” “也许,一开始凌薇并没打算向判官申诉,但是,我落进井里之后你那一番表现,足以告诉凌薇,你这个人睚眦必报,绝不会跟她善罢甘休。她为了自己,也会请判官出手。” “你以为我最后在乐钟上敲出来的那段声响仅仅是为了眼不见心不烦?你错了,那是阴阳使之间求救的信号——我在向凌薇求救。” 我说到这里时,故意停了一下:“不过,凌薇好像没用我求救,就已经向地府求援了。” “原来如此……”徐六双眼圆睁:“我输得冤!” “我只能说,冥冥中自有天数!” 我从看穿鬼差身份之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凌薇身上。 老五和老七看过我师父的令牌,他们自然会全力防备我联系师父。师父那边的路走不通,我唯一知道的阴阳使就是凌薇,所以只能拖她下水了。 事实上,我也赌对了——凌薇若真不出手,我必死无疑。 “天数!”徐六好像是想到了什么,长叹一声,跟着鬼差踏向了幽冥。 “回府!” 判官刚要起身,我连忙喊道:“判官留步。” 判官转过头来:“你还有什么事儿?” 我上前一步道:“判官大人,这次草民遭到鬼差陷害,险死还生,而且也等于挽回了地府的声誉,地府是不是应该给我点补偿?” “你……”判官显然没想到我会如此大胆,张嘴就要补偿,愣了片刻道:“好吧,这次的事情,地府确实有管理不严的责任。我给你一次免罪的权力如何?” “我觉得不好。”我一本正经道:“草民行走江湖,杀过人,也放过火,以后还会犯下更多因果。免罪一次,也就是把我从十八层地狱提到第十七层,这并没有多大区别。” “嗯!”判官点头道:“确实如此。那我做主,给你加上十年寿数吧!” “这个嘛……”我故作为难道:“如果,我现在七老八十、颐养天年的话,一定会欣喜若狂。但是,草民是术道中人,往后的日子劫难重重,说不定哪天就能曝尸荒野,就是百年寿数对我也没有用啊!” 判官不悦道:“那你想要什么?” 我赶紧说道:“草民因为先天体质的问题,不能修炼内功。判官大人能不能帮我解决体质上的问题?” “把手拿来!”判官按住我的手腕之后,脸色微微一变:“这体质……难不成是天意?” “大人,您说什么?”我没弄清判官的意思。 判官正色道:“你的体质改变不了,除非重新投胎。要不,本官给你一个投胎重修的机会?” “那还是算了!草民没什么问题了!”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地府什么东西,只是想趁机赖上地府,让判官帮我解决内力的问题,没有内力,我实在太过憋屈。 现在连判官都没有办法,那我也只能放弃了。 我刚转身要走,就听判官勃然大怒道:“大胆狂徒,你在戏耍本官不成?” “我……”我话没说完,就觉得背上被人打了一掌,整个人飞起三米多远,砰的一下摔趴在了地上。我还没起来,就觉得后背上的皮像是被人给揭掉了一层,满背都是火辣辣的剧痛。 那种疼痛没法描述,说是被揭了人皮只是一种形容,实际上的痛苦却像是巨锤冲向我的中枢神经……我最后的记忆就是自己抬了一下脑袋,然后就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醒了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床前的花似锦:“我这是怎么了?” 花似锦道:“你后背上是什么感觉?” “好像不疼了……”我话没说完,花似锦就说道:“你背上发生了一件怪事儿。你起来看看。” 花似锦把我拉到穿衣镜前,让我背对镜子站好,他自己又拿了一面镜子放到了我前面:“你看自己的后背。” 我这才看见,自己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副引魂幡纹身。那支引魂幡的形状就跟我爷爷藏在家里的幡子一模一样。但是那支通体漆黑的幡子乍看上去并不像一个平面,而是一个无限向内陷落的黑洞,在黑洞的最深处飘荡着三个血红的小字——“引魂幡”。 我下意识地用手摸了一下,我背上并没有变成一个深坑,我看到的只是一种视觉差。 当我手指触及引魂幡边缘时,却感觉到自己摸到了一个凸起的东西——那支引魂幡,在触觉上不像是一副纹身,反而像是被人硬塞进了皮肤里的真幡子。 我下意识地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不清楚……”花似锦道:“我帮你擦背上的血迹时,就看见了这个。我没敢让别人看。你说,这会不会是判官留在你背上的?” “应该是!”也只有这一个解释能说通我背上为什么会离奇地出现一支引魂幡了。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听见窗户上传来一声巨响——一只包着砖头的口袋砸碎玻璃,掉进了屋里。 等我抢到窗口时,外面已经是空空如也。我正想看看包裹里是什么,身上的电话却响了起来:“卫平,我是凌薇。” “你……”我正诧异间,凌薇已经打断了我的话:“判官说,你的体质不适合储存真气,这支引魂幡可以帮你抽取地下的阴气,代替真气杀敌。包裹里的《鬼火十八击》也是判官给你的,配合引魂幡使用,足够你成为一流高手了。” 我疑惑道:“判官为什么不自己把东西给我?”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五十四章 讨债 第一百五十四章讨债 判官如果真想赏赐,完全可以直接把东西给我,为什么非要故意打我一掌,趁机把引魂幡放在我身上,又让不属于地府管辖的凌薇给我送来《鬼火十八击》? 凌薇在电话那边说道:“判官并没跟我说明。而且,不该问的事情,你也最好别问!” 凌薇直接挂了电话。我看着嘟嘟直响的电话,露出了一丝苦笑。 凌薇这是把我恨上了。这回,我故意拖她下水,应该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不过,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会这样选择——那时我不拽上凌薇,根本无法破局。 欠她的这个人情,只能找机会再还了。 我收起秘籍,穿好衣服道:“云鹤轩呢?” “他受了点伤,正在隔壁房间休养。” “跟我走,咱们找人报仇去!”我带着花似锦找上了云鹤轩:“赵家欠盛义行的借据,你带了吧?这次的报酬我不要了,把借据给我就行。” “没问题!”云鹤轩二话没说就把借据交到了我手里:“云家从来没在乎过赵家欠的那点小钱儿。而且,我也知道,你是要拿借据找赵家麻烦。” 云鹤轩话锋一转:“鹤年受了委屈,我必须替他出口气。借据上的钱,全都算我的!别说别的,看得起我就收下。” “走!”我带着云家人一块儿往赵天娇的房间走了过去。 赵家的两个保镖还没来得及出手阻拦,就被云家卫队给逼到了墙角。我一脚踹开大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屋里的赵天泽看我进来,吓得从椅子上跳起来,躲到了赵天娇身后。赵天娇却表情平静地说道:“卫先生是来兴师问罪的?按照你发下的天道誓言,你和赵家的所有恩怨应该已经都在昨天一笔勾销了。” “你弄错了,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是来收房子的。”我坐在了云家卫队搬过来的椅子上:“赵家欠下盛义行的债务,已经由云家以报酬的方式转给我了。所以,现在我就是你们赵家的债主。按照当初的约定,万象山庄是我的了!” “不可能!”赵天娇腾的站了起来。 云鹤轩沉声道:“没什么不可能。转让债权的手续,我已经带来了,完全合法。” 赵天娇道:“赵家欠盛义行的债务只剩下不到百万,我马上拿给你。” “你错了!”我摇头道:“赵家连续三年不曾归还本金和利息。现在算的话,你们至少欠我三千万。” “谁说……”赵天娇话没说完,就转身厉喝道:“天泽,我不是让你去还钱了吗?” 赵天泽支支吾吾道:“那钱没还……红衣说……” “混蛋!”赵天娇抬手一个耳光打了过去。赵天泽捂着脸道:“你凭什么打我?本来就是盛义行在坑我们赵家!我们凭什么一代又一代人的给他们还钱?我们到底欠了他们多少钱?” 云鹤轩笑盈盈道:“这个我可以解释一下。当初赵家只是欠了盛义行一百万两白银,如果换成现金,你们确实早就应该还清了。但是……” 云鹤轩话锋一转道:“赵家向盛义行借贷的时候,是在清朝末年。按照当时借贷的规矩:利上加利,利滚利。所以嘛,这就是你们几代人都还不清债务的原因。” “放屁!”赵天泽破口大骂道:“你自己都说了,那是清朝时候的债务。现在是什么时候?你拿着欠条去法院告我吧!告赢了,我就还你钱!” “闭嘴!”赵天娇被气得浑身乱抖。 赵天泽却还不服气:“我说的不对吗?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儿!” 我微笑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是红衣?如果你们赵家不是术道世家,如果你们赵家没做过净师的生意,我们现在的确没法找你们。” “但是,当时的赵家主人为了挽回赵家的声誉,故意用术道血誓完成了契约。所以,我手里这份契约真正的见证人不是官府,而是鬼神。” “你们可以赖账不还,只要你们不怕赵家遭到报应,家破人亡,我无所谓。” 赵天泽脸色惨白,连退两步,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双眼无神道:“怎么会这样?红衣骗我……都是红衣!她该死!” “你给我闭嘴!”赵天娇强吸了一口气道:“卫先生,赵家的债务,我会尽快还清。请你再宽限些时间……” 我冷声道:“我不是盛义行,用不着讲什么商道仁义。况且,我和你们赵家不但非亲非故,还算有仇。我凭什么宽限你们?” 赵天娇咬牙道:“请卫先生高抬贵手,我愿意付出任何条件。” “哦?”我故意道:“我让你脱光了出去走一圈,你也同意?” 赵天娇脸色通红,身躯不住颤抖:“我……可以……希望你信守承诺!” “别!”我一摆手:“你亮个相,就想让我放掉好大一笔财路?你觉得自己能卖那么多钱吗?再说,你赵大小姐不是一向最鄙视风尘女子吗?你真要出去走一圈,跟流落风尘有区别吗?” 赵天娇两次坑我,我虽然恨她,但是也不至于做出没有底线的事情。出言侮辱,只不过是为了替花似锦她们找回场子。真要让她出去走一圈,别说是她了,就是我自己也接受不了。 “你……”赵天娇强忍着屈辱,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要怎么样?” 我沉声道:“我要赵天泽的两条腿,你自己动手。只要你打断他的腿,我和赵家的债务一笔勾销。否则,马上交出万象山庄,没有任何商量。” “不行!”赵天泽吓得面无人色:“姐,你不能信他,不能打断我的腿呀!” 赵天骄咬牙道:“卫先生,你的条件太过苛刻……” “苛刻?难道你们赵家还想空手套白狼,直接赖掉债务?你千万别说把自己赔给我的话,你在我眼里值不了几个钱。” 我冷声道:“我给你三分钟考虑,要么打断赵天泽的腿,要么滚出万象山庄。三分钟之后,你还不决定,我马上带人帮你们搬家。” “给她枪!把赵天泽给我抓起来!”我一挥手,云家卫队的人立刻将一把手枪扔在了地上,还有几个保镖如狼似虎地把赵天泽抓起来,捆在了椅子上。 赵天娇曾经给我出过两道难以选择的难题,现在我对她也是一样。 赵天娇放弃了万象山庄,赵家也就失去了最后的根基,想要振兴家族,根本就是痴心妄想,除非赵天娇愿意嫁给权贵,借别人的势力重振赵家。但是,如果那条路真那么好走,赵天娇也不会单枪匹马维持赵家这么多年。 赵天娇真要打断了他弟弟的腿,只怕在赵家也一样没法交代。以赵天泽的性格,一定会狠她入骨。赵天泽属于志大才疏,而且没有担当的人,这种人最容易放开比他强大的仇人,去恨一个毫不相干,却又不会对他造成太大威胁的人。 他不会理解赵天娇的苦心,只会在下半辈子疯狂记恨赵天娇,不断地给她制造麻烦。只要他活着一天,对赵天娇来说就是一种折磨。她们姐弟俩早晚会在无尽的折磨当中反目成仇。 从我把枪扔在地上之后,赵天娇就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我眼看时间快到了,才慢悠悠地开口道:“你想好了没有?” 赵天娇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枪,一步步走向赵天泽。后者的精神瞬间崩溃了:“姐,姐,你不能打断我的腿,我是你弟弟!爸不是说了……” “砰”—— 赵天娇面无表情地对准赵天泽的膝盖扣动了扳机,子弹瞬间炸碎了赵天泽的膝盖骨,鲜血顺着对方的裤管长流不止。 赵天娇下了狠手——她这一枪打下去,赵天泽的膝盖骨会被子弹完全炸碎,就算是现在医学发达,也不可能把他的膝盖复原。赵天泽今后就算不坐轮椅,也只能拄拐走路了。 “啊——”赵天泽撕心裂肺地喊道:“赵天娇,你这婊子养的——你打断我的腿,我饶不了你,我妈也饶不了你!” 赵天泽已经失去了理智:“我妈才是我爸的正妻,你就是个婊子养的,你活着就是替你老娘还债!你们欠赵家的,几辈子都还不完……你死啊!你把自己的命赔给他们不就完了!他们恨的是你……凭什么打断我的腿……” “砰”——赵天娇像是没听见对方在喊什么,面无表情地对准赵天泽另外一只膝盖扣动了扳机。 赵天泽惨叫一声,昏了回去。 赵天娇提着还在冒烟的手枪,转过身来,异常平静地向我说道:“你还满意吗?” “赵大小姐果然守信!”我拿起借据撕了个粉碎:“我们的债务一笔勾销。” 赵天娇冷声道:“那个鬼差说的没错,你真够狠毒!你没杀天泽,却让他活着折磨自己,也折磨我,我们早晚会姐弟相残。你好狠!你的手段比杀人还狠!” “对敌人,我从不手软。”我冷声道:“你现在还不是我的敌人,等你真正跟我为敌时,我不会给你半点活路。” 我扔下浑身颤抖的赵天娇,大步离开了万象山庄。 ~~~~~~~~~~~~~~~~~~~~~ 感谢:濃偲倪,笨蛋,罕达罕超哥,小猫儿,wolf,邱小豆豆,sagewoo,银子,皮卡丘,兜兜里没有糖打赏!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现实如此 第一百五十五章现实如此 万象山庄这趟生意,云鹤年和孙雪算是全身而退,我并没替他们处理过什么古董,自然不会去收佣金。反倒是云鹤轩跑来给了我一笔钱。 “卫兄,我们离开山庄时,我雇你救出鹤年,这笔佣金我可不能赖掉。”云鹤轩把钱推到我面前:“卫兄,你转移气运时受了重伤,据说还损耗了寿元,现在没事儿了吧?” “重伤是我装的。至于寿数,应该不会受损。” 我把装钱的口袋往床底下一扔,和云鹤轩聊了起来:“如果,我抢夺别人的气运是为了一己之私,肯定要损伤寿数。而我这次抽运,是为了救那些贵宾。用他们自己的气运救他们自己,天道不会罚我。” “那我就放心了。”云鹤轩这才松了口气:“卫兄,我想跟孙雪好好谈谈,你能不能帮我约她吃个饭?把花女士一块儿带出来也行,我保证不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我诧异道:“云家和孙雪之间的事儿,还没完哪?” “完不了!”云鹤轩无奈道:“鹤年一天不离开孙雪,这事儿就完不了。” 我劝道:“你干嘛不换个角度想想,成全鹤年,不是更好吗?” 云鹤轩摇头道:“按照我的本心来讲,我并不想这样逼鹤年。鹤年已经快要三十岁了,但是,他在我心里,还是当年那个跟在我身后要糖吃的弟弟,看他左右为难,我也一样心疼。” 我点起一支烟道:“你怕孙雪骗他?我看不像。这次在万象山庄,我们几经生死,孙雪不是一直在护着鹤年吗?”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云鹤轩道:“孙雪的情是真的,心也是真的,可是,真情真心都抵不过现实啊!” 云鹤轩语重心长道:“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鹤年不是盛义行的二公子,成全他跟孙雪又能如何?” “卫兄,你没接触过我们所在的圈子。鹤年和孙雪只是玩玩,没有谁会说什么,圈子里的人都在玩。带着公关出去吃饭、娱乐的事情,天天都在发生。谁笑话谁去?” “但是,鹤年跟孙雪动了真情,要娶孙雪为妻,那笑话可就大了。鹤年不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如果是,人家可能还会说一句‘人老心不老’。” “鹤年才二十多啊!圈子里的人会怎么说他?又会怎么看他?甚至有些人还会故意侮辱、打击他。以鹤年的脾气,肯定忍不下来。那结果会怎么样?” “做生意,有时候也是在做关系。鹤年把关系得罪光了,将来在云家会被边缘化。鹤年现在虽然还不成熟,但是他有自己的理想和抱负,一旦被云家弃之不理,对他来说会是致命的打击。” 云鹤轩道:“我爸打死也不会让鹤年和孙雪在一起。可他那个脾气,逼鹤年逼紧了,肯定要父子反目。那时候,两个人都会痛苦。我也知道,这个恶人不好当,但是总得有人来当不是吗?” 我静静听完之后,给云鹤轩也点了根烟:“我试试吧……” “不用试!”云鹤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门口:“你们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云鹤年走过来坐在了云鹤轩旁边:“大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从你在山庄留下来守护我开始,我就知道,你先前一再逼我都是演戏。但是,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会离开雪儿。你别再逼我了好吗?” “你……”云鹤轩指着对方连抖了几下手指:“你怎么到现在都不明白爸和我的一片苦心呢?” 云鹤年沉声道:“你们的苦心我明白,但是有些事情我做不到。” 云鹤轩拿起烟来狠狠抽了几口:“这样……你不想离开孙雪也行。你把她养在外面吧!孙雪绝不能进我们云家门。” “不行!”云鹤年大怒道:“我不能让雪儿没名没分地活着!我不仅要给她名分,还要给我们的孩子一个名分!” “你……”云鹤轩也忍不住雷霆大发:“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不懂事儿?” “你说的那些,我永远不懂!” 云家两兄弟几句话的工夫就针锋相对地吵成了一团,我劝完这个又劝那个,足足跟他们耗了一个多少时,才算把云鹤年给劝走了,结果没过一会儿,云鹤年就闯了回来:“云鹤轩,雪儿呢?你是不是把她弄走了?” 云鹤轩怒道:“胡说八道!我一直在这儿,哪有时间去见你的心肝宝贝?” 云鹤年狠狠一跺脚跑了出去,云鹤轩也跟着追向了外面。我莫名其妙地走到花似锦的屋里:“孙雪真走了?” “走了!我们也走。”花似锦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出了酒店,一直跑到近郊的一家酒店,又关掉了我的手机之后,才说道:“你等我一会儿。” 没过多久,花似锦就拿着一大堆啤酒、零食回到了客房,扔给我一罐啤酒之后,她自己一口喝掉了半罐啤酒,才打开一袋薯片:“陪我喝一杯!” 我看她情绪不对,试探着问道:“孙雪真走了?” “走了!”花似锦道:“不会再回来了!不过,她离开的时候,应该很幸福吧……因为有一个男人,可以为了她不惜放弃一切,甚至差点死在鬼窝里。” 我莫名其妙道:“那她为什么要走?” “有些幸福是守不住的,她心里很清楚……”花似锦笑道:“她早就知道自己不可能进云家,一直没有离开云鹤年,就是希望多享受几天被人呵护的幸福。在这种幸福还没变成痛苦的回忆之前离开,不是很好吗?” 花似锦伸手道:“给我根烟……” 我点上一根烟递了过去:“她可以不走啊!” “留下来做什么?等着云鹤年把她当成外室养起来?”花似锦嗤笑道:“干我们这行的女人,如果在古代,还能做妾,好歹还有个名分。现在就只能藏起来了。” “我们以前有一个姐妹,就是被人金屋藏娇的。她本来以为自己能守着那个男人生活下去。后来,那个男人的母亲病重,她想帮男人照顾几天时,那个男人却说什么都不让她露面。” “直到那时她才知道,自己永远都见不得光,哪怕是以那个男人的同事或者朋友的身份出现都不行。她最终也离开了那个男人。她临走的时候只告诉我们一句话:如果,你只能在天黑的时候爱你的男人,那他绝不是你的依靠。’” “呵呵……”花似锦猛灌了一口啤酒:“有了她的前车之鉴,雪儿会留下吗?” 我点了根烟道:“云鹤年不是说了吗,他可以带着雪儿远走高飞……” “哈哈……”花似锦笑道:“小弟弟,你太天真了。” “你以为云鹤年像你一样,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来的人?你在没饭吃的时候,能去吃别人剩下的馒头,他能吗?” “云鹤年过惯了大少爷的生活,让他变成一个被人呼来喝去的小职员,每个月算着薪水过日子……他承受不了那种心理上的落差。” 花似锦扬了扬手里的烟:“这就像是,一个人抽惯了几百块一盒的烟,你再让他去卷十几块一两的烟叶子,他一开始或许会觉得新鲜,没有几天就受不了了。” “那时的云鹤年会抱怨、会发怒、会怀疑自己的选择。到了那时,所有的温存都会化成怨恨,云鹤年也会返回云家。或许,很多年之后,云鹤年会觉得那时候是自己一时糊涂;但是很多年之后,雪儿却仍然有可能没法抚平自己的伤口。” “与其那样,不如大家都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我抓着脑袋道:“那些只不过都是你们的猜测而已,万一不会发生呢?孙雪不是等于白白放弃了自己的幸福?” “你也说了,是万一……”花似锦笑道:“我们的想法,你不会懂的。” “每一个女孩都希望自己是别人捧在手心里的宝,没有谁愿意被人随意玩弄……但是罐子已经破了,你再想把它补好……我说错了,罐子是补不好的。” 花似锦吸了口烟:“破了的罐子,永远不可能摆在台面上,总有人会看见上面的裂痕。我们只是想把罐子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不让人再碰到它。” “哪怕那地方只是布满灰尘的角落,只能让罐子在那里慢慢地结上蛛网,也比再被人碰得支离破碎,甚至粉身碎骨的好。你说对吗?” “我说你喝多了!”我见花似锦已经有些醉眼朦胧的意思,看我的眼神好像都没了焦点,就知道她肯定醉了。 很多人喝酒都是喝的一个情绪,情绪越低落,醉得越快。花似锦现在应该就是这样。 花似锦哈哈笑道:“我会喝多?别逗了,这点啤酒还不够解渴的呢!我敢跟人拼伏特加,你敢吗?来,陪我喝酒!” “别喝了!”我见花似锦已经拿不住酒瓶了,赶紧把她手里的酒给接了过来:“听我话,别喝了。我可不想给醉猫收拾屋子。” 花似锦坐了过来:“让你陪我喝,你就喝呗!你要是能把我灌醉,今晚我陪你……”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次五十六章 迷情 第一次五十六章迷情 “别,你别吓唬我!你赶紧睡觉去吧!” 我过去很少跟女孩接触,就算是跟水冰魄她们打交道,也是作为对手的存在,满脑子都是怎么干掉对方,从来没人这么跟我过说话。 我被花似锦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两只手也不知道该往哪儿放。花似锦看见我被她吓得手足无措,不由得哈哈一阵大笑。 我的脸一下红到了脖子根儿:“你笑啥?” 花似锦故意学着东北腔回了我一句:“我爱笑啥就笑啥!” “我服你了!你赶紧睡觉去吧!”我本来想把花似锦拽起来,没想到她竟然一下扑倒在我怀里,向我吻了过来。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花似锦冰凉的嘴唇就贴在了我嘴上。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忽的一片空白,除了瞪大眼睛,就连双手都失去了反抗能力。 “你干什么……”我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别说话!”花似锦带着酒味的呼吸冲进我鼻腔的瞬间,她的嘴唇也再次跟我贴在了一起。 “等……我……”我下意识地想把她推开,两只手却碰到了一股柔软,吓得我赶紧把手缩了回来。 我的两只手放在身边不敢再乱动,花似锦却把手放在了我的腰带上。 “你手干啥呢?”我伸手去抓花似锦的手腕时,她的手却滑进了我的衣服。 我不知道是因为她的手太过冰凉还是因为什么,我只觉得身上一阵僵硬,脑袋也好像是不听使唤了。她的手却不断地往上游走…… “你等一下!你听我说……”我不知道自己面对鬼物时的临危不惧都到哪儿去了,一时间慌了手脚。 花似锦猛地一撩我的衣服,把我的双手压在了我的头顶上,用衣服盖住了我的眼睛:“别动!” 下一刻,花似锦就压在我胸膛上,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什么都别说,也不要动!今晚,你属于我!” 我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却完全不敢想象她接下来要干什么。现在,我甚至看不见她在干什么…… 我的脑袋从一片空白到浮现出花似锦刚才迷离的眼神再到一片空白…… 当我再次感觉到她袭向我的皮带时,她的左手顺势一把扯掉了我的衣服。 我仿佛逃出生天似的大口喘息,呼吸的空间却再一次被花似锦占满,而这一次,她更是肆无忌惮了…… 花似锦抓过我的右手,将我的手掌按上她胸前的柔软……而她的右手却在这时解开了我的皮带…… “你这是……” “嘘——” …… 直到花似锦带着满身汗水躺在我身边时,我才找到说话的机会:“你这样,不……不好吧……” 花似锦点起一根烟:“怎么了?觉得爱上姐姐了?姐姐不会让你负责,同时,也不会对你负责的!” “我是觉得……”我现在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好了,睡吧!睡醒了,什么都忘了!”花似锦掐灭香烟,关掉电灯,伸手搂住了我的脖子:“睡吧!抱着我睡,就这一晚……” 我搂着花似锦,却始终不敢再去触碰她刚刚还跟我贴在一起的肌肤,一直望着天花板,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像是空出来一块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感情去填补的空间。 花似锦在我怀里睡着了,我却一直躺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等我醒过来的时候,花似锦已经不知去向了,我枕头边上却多出来一个红包。 我拿着红包好一阵哭笑不得——我听人说过,做那行的女人,要是碰到了初经人事小伙儿,都得给人包一个红包。花似锦这是把我当什么了? 我好不容易等到了买票回来的花似锦,她却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招呼我收拾行礼上车。我一路上看了花似锦好几回,一直想跟她说话,她却每次都故意把话头给岔开。 我没办法,只好打消了跟她谈谈的念头。到家之后,我直接把宗小毛给拽了出去,硬是拉着他跟我喝酒。 等到酒喝了一半,我才支支吾吾地把事情跟他说了。没办法,这事儿不是抓鬼驱邪,更不是跟人勾心斗角,我自己没个主意,只能找人商量。 现在,我唯一能商量的人也就是宗小毛了。 没想到,宗小毛听完差点没笑昏过去:“哈哈哈哈,就这事儿啊?那不也是你愿意的吗?你要是不愿意,她是你的对手吗?还不早让你掀出去了!” 我被宗小毛气得七窍生烟:“你再笑,老子掐死你!” “这不是个事儿!”宗小毛好不容易不笑了:“你就当跟她初次见面,握了个手,不就完了吗?” “放你娘狗臭屁!”我气得破口大骂:“你见女客户的时候,怎么是跟人家握手,不是直接去摸她的胸?” 宗小毛看我真的急了,这才正经了起来:“那不是一码事。人家都给你包了红包了,肯定是没当回事儿啊!” “什么叫不当回事儿?”本来我的气已经消了,被宗小毛一句话又把火气撩了起来。 我当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发火,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后来,我仔细想了一下,我是误会了宗小毛的意思,以为他是说“花似锦以前干过那行”,觉得他是在讽刺花似锦,我才会莫名发火。 “跟你说不清楚。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宗小毛不由分说地把我拉了起来,一直把我给带到了叶城最大的酒吧:“跟我走。” 宗小毛拉着我坐到单桌上,故意空出了两个位置,又点了两瓶酒:“你看看下面,好多美女吧?你要是觉得这单纯是酒吧就错了。这里其实是猎场,所有的美女都是猎物,能把她们带走,那是你的本事。‘猎艳’这个词,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宗小毛道:“你在捕猎的同时,你也是别人的猎物。丛林法则,在这里一样适用,只不过是表现的方式不太一样而已。” 我睁着眼睛道:“你说的是真的?” “不信,你等着,给我一个小时,说不定一个小时都不用!”宗小毛拿着酒杯转身走了。 我坐在那里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像是有人在看我。 最要命的是,这不像是在荒野遇鬼,你回头,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在这里,说不定一回头就能跟谁对视在一起,对方不转头,我却不得不赶紧看向别处。 我干脆往椅子上一靠,装着闭目养神,什么都不去看。 不一会儿的工夫,我就听见宗小毛喊我:“别睡了,到站了!” 我睁开眼睛一看,宗小毛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女孩坐了回来:“兄弟,我带着两个美女陪你……” “帅哥,怎么称呼?”其中一个女孩很大方地坐到了我边上。 “那个……我姓卫。”我手足无措地往边上挪了挪。 “哈哈哈……”两个女孩笑得花枝招展:“他脸皮好薄哦!” “那个……我还有事儿,我先走了!”我站起来就往外跑,那两个女孩的笑声就没停过。 我站在酒吧外面刚点了根烟,宗小毛就追了出来:“平哥,你要是嘴甜一点,今晚她们肯定能出来陪你,你信不信?” “就这么简单?”我有点发蒙。 “你以为多复杂?”宗小毛道:“其实,男女之间就是那么点事儿。” “你也别以为来这儿玩的不是什么好人。在这个城市里讨生活的人数以万计,很多人表面上看着很光鲜,其实,他们很累,身体累,心里也累。所以,他们需要发泄,需要刺激。” “而且,他们又不想牵扯得太多。在这里,互相看顺眼了,满足一下自己的需要,明天一早,你不认识我,我也没见过你,大家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这也就是夜的魅力。” 我抽着烟道:“这样未免也太随意了吧?” 宗小毛呸了一声:“人家玩的就是这种没有责任的缘份啊!这里很多事情可以拿到台面上说,因为你们互相之间不认识。” “你觉得接受不了?”宗小毛指着我道:“我觉得你才是异类。” “很多术士都喜欢出来玩。像你这样真正出来拼命的术士,没有几个不会及时行乐。术士里有句话叫‘阴间挣钱阳间花’,他们谁都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一命呜呼了,所以在活着的时候,都会享受人生。” 宗小毛说道:“就算你想对花似锦负责吧,你拿什么负责?娶她?你是术士,五弊三缺你知道吗?你知道自己犯的是什么?” “不说远的,就说你家两个老爷子,以前多大名头,现在呢?还不是孤独一生?有多少术道高手,最后落得无人送葬的地步?” “再说了,花似锦也没想过嫁给你。你知道吗?”宗小毛道:“很多外表强势的女人,其实很希望自己能被人呵护。她们也累,也想有人依靠。” “她们也希望在自己有困难的时候,能有人站出来给自己遮风挡雨。没有这个人的时候,她们的空虚就需要暂时的填补。” “花似锦情绪低落的时候,刚巧你在场了。而且,她也不讨厌你,甚至有点喜欢你。毕竟,你为了她,出手杀了人。所以说,她只是想在你身上找到点温存,就这么简单。所以,你不用当回事儿。” ~~~~~~~~~~~~~~~~~~~~、 感谢:sagewoo,猪小尾,x,┗99$m*9び4,银子,邱小豆豆,小猫儿打赏! 第一百五十七章 迷情2 第一百五十七章迷情2 “真就这么简单?” 我觉得宗小毛说的有道理,可是心里却总觉得有些不对。至于说,不对在什么地方,我说不清楚,也想不明白。 我让宗小毛开车带着我在市区瞎转,自己坐在后座上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 我一直在回忆花似锦当时跟我说过的那些话。 花似锦说过,她怕没法见光! 我总觉得,她说的那个姐妹,是她自己。那个不愿意让她见光的男人,可能是她一辈子都抹不掉的回忆,也可能是她不愿提起的人。 我没来由升起了一股怒意!既然已经接受了花似锦,为什么不愿意让她见光? 开车的宗小毛猛地一踩刹车:“我的哥,你怎么了?我怎么看你一脸杀气?”宗小毛一直在反光镜里看我,估计是我一瞬间冒出来的杀意吓到他了。 “没事儿,开你的车!” 我收敛杀意之后,不知道怎么会想起了花似锦“罐子”的说法。她那些话不是在说给我听的,却是在表示自己不想为任何人走到台前,能安安静静地呆在一个角落里,偶尔被人想起来就好。 我不知道花似锦那时候的神态是不是让我觉得心疼,但总是让我心塞。 也许就像宗小毛说的那样,花似锦当时仅仅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第二天的红包是她故意留下的,她在暗示我,不想跟我有什么纠葛。 我下意识地往窗外看了一眼,外面正好有一间还在营业的花店:“停车!” 我跑进花店买了一束红玫瑰:“走,回家!” 宗小毛把我带回家之后,怀几已经睡了,花似锦屋里的灯还亮着。我敲开门,举着玫瑰,却并不敢看花似锦:“送给你的!” 花似锦接过鲜花,用一根手指挑着我的下巴,把我的头给抬了起来,平视着我的双眼道:“干嘛?小弟弟,想追姐姐啊?” “我……我……”我没想到花似锦会弄出这么一出,又不会说话了。 花似锦笑道:“小弟弟,别跟姐姐谈感情。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谈感情的。” 我正发蒙的时候,花似锦又说了一句:“你有需要的时候,可以来找我,不过,得付钱哦!姐姐有需要的时候也会找你,但是肯定不付钱!拜拜!” 花似锦轻巧地一个转身关上了门,我站在门口愣了好半天,才一脸复杂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之后,花似锦还是像没事儿人一样跟我说话,不过,我送给她的玫瑰她一直也没扔出来,好像是被她给做成了干花。 时间一久,我也就适应了,日子又恢复到了从前。花似锦和宗小毛出去帮我接生意,我除了在家里等着生意上门,就是在修炼《鬼火十八击》。 “鬼火十八击”虽然攻势凌厉,却有几个致命的弊端。 我本身没有内力,必须吸取附近的阴气才能使出鬼火十八击,这就限制了我与人搏杀的环境。如果,我处在坟场或者地下埋有尸骨的地方还好,一旦我进入庙宇一类的地方,这套功夫就失去了作用。 更要命的是,人的内力来自于本身,可以随时调用,但是我不同。我的丹田相当于一个中转站,必须先蓄力才能出手,这就代表着我不能在短时间迅速做出反应,遇上突袭,根本没法反击。 而且,我的听觉、触觉、视觉,尤其是防御,都不可能随着内力的提升而提升。也就是说,我想像电影里一样,凭着真气护体,硬接对手强击,就跟自杀没有什么区别。 这套《鬼火十八击》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鸡肋的存在。说不郁闷那是假的,可是再怎么郁闷也得学,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学的武学了,将来说不定能成为保命的本钱。 我没日没夜地修炼了差不多三个月之后,易晴忽然找上了门来,见到我还没寒暄几句就开口道:“我有笔生意要跟你谈。” “易组长的生意,我必须得接!说吧,什么生意?”我反正闲着没事儿干,加上欠了易晴的一个人情,这回正好把人情还了。 易晴拿出u盘插在我的电脑上:“你先看完再说!” 电脑屏幕里很快出现了一个男子,看样子,他正在往什么地方去,摄像头正好拍到了他的背影。 那人沿着人行道走出不远之后,我就看见对方好像是在躲什么东西,一直在原地小心翼翼地绕圈,最后甚至把身子给贴在了人行道的护栏上。 从视频里我能看见,那人好像是在说话,至于说了什么,却不知道。片刻之后,那人从兜里掏出一张零钱,往前面送了过去,好像是往地上扔。 他还没撒手,就猛地一下把手给撤了回来。再下一刻,那人伸出去的右手就像是被人凌空砍了一刀,整个手掌忽然贴着腕子飞了出去,不偏不斜地落在了他前面。 那人抱着手腕在地上打滚时,视频中的画面也停了下来。 “等一会儿!”我说道:“把画面重播,就从他手腕飞出去那时候开始。” 易晴把画面给退了回去,放慢速度重播了一遍。这一次,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人飞出去的手掌并没落在地上,而是在离地几寸的地方停了下来;断手上流出来的鲜血在空中浸成了一滩,看上去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盘子把断手给托在了半空。 我向易晴问道:“那人对面有鬼?” 易晴点头道:“根据被害人的描述,他当时遇上了一个拦路乞讨的乞丐,那人一直堵在路上不让他走,他想给钱打发掉对方时,那个乞丐忽然说‘我不要钱,只要你的手’。被害人的手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断了。” 我大致回想了一下视频的情景,受害人那时的动作,不就是在躲路边的乞丐吗?只不过,那个乞丐是一只鬼魂。 易晴凝重道:“类似这样的案子,在泉城发生了五起,这是唯一被拍下的作案过程。因为画面里没有凶手的影子,所以被定性成了灵异案件。现在警方已经正式把案子交给我们处理了。不过,我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问道:“五起案子的受害人,全都是被人砍了手?” “不是。”易晴摇头道:“有人断的是脚,还有人是被挖了心。” 易晴说道:“我一开始以为是传说中的乞命丐,也按着这个方向查证过,事实证明,我的推测是错的。” 我摇头道:“有点像,但应该不是。” 乞命丐,并不是一种鬼魂,而是术道上借命的手段。 有些人大限将至,却又想要活命,会请术士帮助施法延寿。乞命就是其中的一种。 有人是向天乞命,其中让人耳熟能详的就是诸葛武侯五丈原禳星。有人则是向地府乞命,以自己阳间的功德换取一定时间的寿数。 但是,向天地乞命,不但限制颇多,而且成功的几率十分渺茫,任何一种意外,都能导致乞命失败。 所以,术道邪派想到了一种向人乞命的办法。就是利用法术,把人的魂魄逼出体外,让他变成乞丐的模样守在路口,每当有人经过,就上去死缠烂打,非要让对方说出“你还能活”、“给你几年寿数”的话来。 被缠住的人为了赶紧脱身,可能是随口一说,但是只要话一出口,就等于跟乞命的人完成了契约,回去之后必定元气大伤、大病一场。乞命丐却能借助对方的阳气、寿数多活几年。 传说,有人曾经用这种办法活到了两百多岁。但是,邪术终究是邪术,就算能延长寿命,后续也会麻烦连连。至于说是什么样的麻烦,那就只有施术的人才知道了。 乞命丐其实很容易分辨。正常的乞丐,都是在白天行乞,最多也就是在晚上去饭店或者地摊之类的地方行乞,绝对不会出现在人迹稀少的十字路口或者背阴的地方,更不会向路人讨要寿数。 我说凶手不是乞命丐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只要寿数,从不杀人。至于,要人肢体,就更没有什么意义了。 我沉吟了一下才说道:“五个被害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易晴摇头道:“我们按照常规的方式调查过受害人的情况,他们从没有过什么联系,年龄、职业、生活规律都没有半点相似的地方。” 易晴不等我再问就继续说道:“我们也对受害人的祖辈进行过调查,他们的祖辈也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基本上可以排除冤魂寻仇的可能性。我个人更倾向于鬼魂在随机杀人。” “有点麻烦!”我自言自语道:“我们最怕接手的就是这种鬼物漫无目的杀人的生意,很多事情想查都无从查起啊!” 易晴点头道:“我们也是因为束手无策才来请你帮忙。如果你觉得……” 我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这笔生意我接了!规矩还是老规矩。至于,佣金的问题,你和花似锦谈吧!我收拾一下装备就出发。” 上次生意,我没带怀几,这回怀几已经放假了,非要跟着我一起去,我实在被她磨得没办法了,只能把怀几、花似锦和宗小毛全都带到了泉城。 ~~~~~~~~~~~~~~~ v群里的败家孩介们啊!我只能说,你们太邪恶鸟!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初抵泉城 第一百五十八章初抵泉城 我还在赶往泉城的路上,易晴忽然接到了一个电话,等她放下电话时,脸色变得异常凝重:“五个被害人全都死了。” “嗯?”我也是一愣:“怎么回事儿?” 易晴说道:“昨天凌晨,五个受害人同时出现器官衰竭,抢救无效死亡。” 我不由一皱眉头:“他们住在同一家医院里?” “对!”易晴道:“我说的泉城并不是济南,而是一座县城。那里医疗设备最好的地方就是县医院,五个被害人肯定要在那儿住院,被害人死亡的时间我们不会弄错。” 我一开始也以为易晴说的地方就是以七十二名泉得到“泉城”美誉的济南,原来只是重名而已。 我随口问了一句:“泉城出了杀人案,那边的术道就没什么反应?” 易晴摇头道:“据我们了解,泉城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术道中人,也就谈不上什么反应不反应的了。” “奇怪……”我不禁又皱起了眉头。 在县城活动的术道中人往往要高出城市中心,越是繁华的地方,就越不利于术士行动。大部分术士都选择隐居在较为偏僻的地方。 泉城会没有术士?这本身就透着不合理。 我还没到泉城,手头的案子就变得疑点重重。我不知道怎么会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这次的案子跟以往不太一样。 我正沉默时,易晴忽然开口道:“卫平,有一件事情,我没和你说。我觉得……” 易晴好像有什么话说不出口。坐在后座上的花似锦替我开口道:“既然是合作,就应该开诚布公。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希望你能把事情提前说清楚。” “好吧!”易晴说道:“水冰魄已经到了五组,现在是我的副组长。” 我不由得一扬眉头:“七组解散了?” “没有。”易晴摇头道:“你还记得在谭教官那件案子里被你逼走的王鹏吗?” “就是追水冰魄的那个?”我对那人倒是有点印象。 “对!”易晴说道:“王鹏回去之后,王家和冰魄的师父,对冰魄都异常恼怒。冰魄的师父虽然理解冰魄的想法,但是对她的做法并不认同。她好像认准了王鹏就该是冰魄的良配,逼着冰魄辞职,回去跟王鹏成婚。” “冰魄当然不会同意。王家和她师父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直接解除了冰魄的职务,派了一个叫王长涛的人接手了七组。” “冰魄气不过,干脆就跑到我这里当了副组长。但是,他们两家却还不肯罢休,一直想要逼冰魄回去,所以,也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我不由得问道:“什么压力?” 易晴说道:“王长涛的手段,就是让五组什么事儿都做不成,等到我们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就带人出面解决。” “事实上,上面同时成立五组和七组,就是在试验哪种方式更适合官方处理灵异案件。五组半年当中一件案子都没办成,让上面很不满意,如果再拖下去,五组就会面临被解散的危险。” 易晴看着我道:“这次请你出手,其实我们已经是破釜沉舟了。” 我沉声道:“也就是说,我这回不但要帮你们破案,还要对付七组对吗?” 易晴低着头不敢看我:“是这样的……” 我转头道:“你一开始不说清楚,直到我接了生意,才告诉我内情。是水冰魄的主意吧?” “冰魄……”易晴牙咬道:“这件事我也同意了。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我说道:“生意我都已经接了,人也已经跟你走了,现在我就是想退也退不出来了。就这么着吧!” “谢谢……”易晴刚松了口气,花似锦就冷声开口道:“生意,我们可以接,但是佣金必须再翻一倍。不管我们捅出多大娄子,你们都得负责扫尾。” “没有问题!”易晴一口答应了下来:“我们也是……” “可以理解!”我正和易晴说话的工夫,司机已经把车停了下来。 我顺着车窗往外一看,不远处已经被人拦起了一道路障,路障两侧全是荷枪实弹的士兵。有人喊道:“马上下车接受检查!” 我刚从车上走下来,就被赶过来的士兵团团包围,十几支推开保险的冲锋枪一齐指向我的要害——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 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就听易晴冷声道:“王长涛,你什么意思?” 对面一个穿着便装,脸色略显苍白的人信步闲庭地走了过来:“易组长,久违了。”那人应该就是王长涛。 王长涛看向我道:“你就是卫平?” 我点头道:“没错!” 王长涛似笑非笑道:“有人举报你在万象山庄倒卖文物、蓄意杀人、私藏枪支。跟我走一趟吧!” 赵天泽!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赵天泽报了警! 我之所以敢在万象山庄杀人之后,还不对赵家人灭口,就是因为术道上向来有“江湖恩怨江湖了”的规矩在。 术士之间的恩怨情仇,只能用江湖上的方式自行了结,哪怕是杀父之仇,也不能借助官方的势力,否则,就会遭到术道的唾弃,甚至人人喊打。 如果赵家是没根没基的孤魂野鬼,我或许还会考虑如何灭口,但是,赵家属于术道世家,生意都在术道上,他们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一旦他们报警,就等于是自掘坟墓。 我还是低估了赵天泽的担当。赵家在他眼里,不如找我报仇来得痛快。 短短瞬间,我就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王长涛也跟着挥手道:“把他带走。” “住手!”易晴拦在了王长涛对面:“王长涛,就算你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也轮不到你来抓人。” 王长涛笑道:“如果卫平是普通人,我不会多管闲事。但是,他是术士,正好在我的职权范围内。易组长还是不要阻拦的好!” “你……”易晴被对方气得说不出话时,水冰魄却驾车匆匆赶了过来:“不许抓人!卫平是五组成员,他的身份早就记录在案了。作为特殊部门的成员,他有使用枪支和便宜行事的特权。就算要抓人,也轮不到你们来!” 从水冰魄出现,我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水冰魄虽然看上去像是匆忙而来,但是身上却找不到风尘仆仆的迹象。她应该早就已经到了,只不过一直藏在暗处,直到王长涛发难,才站了出来。 水冰魄逼我加入五组的心还没死。 按照她的想法,我现在不加入五组就是死路一条,只有按照她安排好的戏码承认自己是五组成员,才能从王长涛手里逃出去,而她也就顺理成章地假戏真做,直接把我拉进五组。 我倒背着双手道:“我不是五组的人,你抓我吧!” 这下不光是易晴和水冰魄,就连王长涛也是一愣。 易晴惊叫道:“卫平,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冰魄是为了你好……” 我冷声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不需要谁为了我好。” “有种!”王长涛挑了挑拇指,背着手,绕着我走了半圈之后,毫不掩饰道:“看来你小子很识时务嘛!知道跟着易晴她们没前途,所以趁机跟她们撇清了关系,来讨好我。” 王长涛笑道:“我可以告诉你,你知趣知晚啦!从你羞辱我弟弟那天开始,你就注定了要不得好死。现在,就算你跪下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等你进去之后,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我冷笑道:“你想多了!”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小毛,马上传讯术道:术门弟子王长涛,利用官方势力,官报私仇,逼迫术道中人……” “你敢!”王长涛暴怒之间猛一挥手:“把他们全都抓起来!” “怀几!走!”我话音一落,谁都没注意到的怀几忽然一纵身子,从汽车底下钻到了车尾。等到士兵们反应过来的时候,怀几已经像一只小猫一样窜向了远处的树丛。 王长涛手里的枪刚响了一声,怀几就消失了踪影。 我冷笑道:“姓王的,你不该说什么不放过我的话。那些话,怀几早就录下来了,你的嘴脸,用不上三天就能传遍术道。你想杀我,那就来吧!” 王长涛虽然效力官方,但是他身后的门派却仍旧要在术道中求活。一个存在了几十甚至上百年的门派,不可能没有对头,只要刚才那番对话被放出去,就会有人借此大做文章。 那时,王长涛的师门为了保全声誉,肯定会把他押出来给术道一个交代,王长涛最好的下场也是身首异处。 王长涛咬牙切齿道:“这局算你赢了,咱们的事情没完!收队!” 王长涛知道,他只要不杀我,那段视频就会不攻自破,所以,他没有必要在这里跟我过招。 我冷笑道:“你想完,我还没完呢!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你如何,但是你刚才那番话说出来,咱们就已经是不死不休了。套用你的一句话,我们有的是时间玩。” 王长涛转过身来,面带蔑视地说道:“你凭什么跟我斗?就凭你一个杂门弟子,给我提鞋都不配!” ~~~~~~~~~~~~~ 感谢:倒影流年,银子,"梨,花_诗,痴迷,独行,queen,宅狼,一路成长,惜泪,七媚,邱小豆豆,闪靓心情,常珂,sagewoo,逗号。老阎王,猪小尾打赏! 第一百五十九章 师父的人情 第一百五十九章师父的人情 王长涛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打输了架,又拉不下面子,只能放狠话充场面的无赖,眼里除了不屑,就是轻蔑。在他看来,我跟他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更谈不上“对手”两个字。 我面不改色地说道:“花似锦,通知万象山庄那十多位幸存的贵宾,告诉他们,欠我的人情该还了。我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大事,帮我打击王家的产业就行。” “你敢!”王长涛脸色泛白道:“你在玩火!” “我有个外号,叫‘火德星君’,最喜欢玩火。”我似笑非笑道:“你王家要真是牛气冲天,就一下灭了那十八个人吧!” 王长涛冷哼了一声,转身就走。 我看向对方的背影:“宗小毛,马上把赵家违背术道铁律的事情传遍江湖。我倒要看看,赵家如何自处,帮他们办事的人又怎么有脸面对江湖同道。” 王长涛似乎想要回头,却在脚步微顿了一下之后,大步朝前走去。 我冷笑一声,回到车上:“开车吧!” 汽车再次启动时,车厢里的气氛已经变得有些诡异了,谁也不开口说话,除了车声,车厢里听不到半点声音。 最后,还是宗小毛忍不住开口道:“平哥,那些人情,你就这么用了?是不是有点……” “有点浪费?”我笑道:“江湖上最没用的东西是人情,最不保靠的东西也是人情。我救过那些人,他们应该欠我一个人情。但是,我今后不见得会跟他们有什么交集,这个人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淡,说不定等我想用的时候,人家自己都忘了。所以说,还是赶紧用掉的好。” 我继续说道:“人情啊!有时候,你觉得别人欠了你的情,人家却未必这么觉得,说不准,哪天为了一个所谓的人情,还能反目成仇。” “卫平!”水冰魄怒道:“我承认,我的做法有些不妥,但是我完全是为了你好!现在除了加入五组,你还拿什么跟王长涛过招?” 水冰魄越说越激动:“你熟悉江湖道,可你熟悉官道吗?你用术道规矩逼走王长涛,只是占了一时的便宜,只要王长涛把你的案子转给其他部门,你一样跑不了。你想被官方通缉?” 术道中人最怕的就是落案,一旦被通缉,等着他的就只能是隐姓埋名、远走他乡。至少,在国内,他已经混不下去了。 水冰魄道:“只有让你成为五组的正式成员,我们才有借口跟王长涛周旋。我为了帮你,低声下气地求了多少人,你凭什么对我冷嘲热讽?” 易晴也跟着说道:“卫平,我相信冰魄只是还没来得及通知你,她绝对没有害你的意思。” 我相信水冰魄在这件事儿上费了不少周章,毕竟,她还没到一言九鼎的级别,在这之前,她应该托过不少关系。但是,她也一样存了点儿小心思,否则,只要一个电话,就能让我们提前准备好,也不至于直接被王长涛堵在路上。 我转头笑道:“你还是像当初一样笨!我问你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王长涛要用赵家的案子抓我?” “我当然是……”水冰魄话说到一半时,脸色忽然发白:“你是说,那是王长涛故意透露给我的消息?” “你说呢?”我指了指窗外:“王长涛今天本来就没想抓我。他设置了路障,但是并没派人抄我们后路。而且,贴在我身后的几个人,防卫并不严密,当时,我想逃,完全有机会。我敢跟你打赌,就算我逃了,王长涛也不会拼死追我,你信吗?” 我转头看向易晴:“如果我当时逃了,你会不会出手帮我躲避通缉,或者暗中安排我出国?” “会!”易晴想都没想。 “那样一来,五组肯定没了。”我转头看向水冰魄道:“我当时承认自己是五组成员,又能怎么样?你把我弄回去,就等于自己给自己埋了一颗雷。你伪造的那些手续,经得起查吗?你托的那些关系,没有人跟王家来往密切吗?” “王长涛看似走了一个昏招,其实是立于不败之地啊!”我点了根烟道:“我只要跟你们搭上关系,他就能从纪律上搞垮五组。你们要是能狠下心来对我不闻不问,他就能直接抓人,五组没了术士,还是会被解散。他这一招玩得高明啊!” 易晴顿时急了:“卫平,你赶快走!不行,我送你走……司机,调头,去火车站。” 水冰魄也说道:“不能去火车站!你们开车继续往前走,前面有个隐蔽的地方,一会儿我用隐息符掩护你……” 我笑道:“看把你们紧张的。我既然敢留下,就是有恃无恐。” “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不着急?”水冰魄已经打开背包取出符箓:“快走吧!你杀人的事情证据确凿,你斗不过王长涛!” “不急。”我拿出电话,给我师父打了过去:“师父,你的人情,我得借来用一下了。” 我师父在电话那头沉着声音说道:“小王八犊子,这么快就惹上官面儿的人了?” “我哪敢呢……”我把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我师父在电话那头冷哼了一声:“不要脸的玩意儿。你不用着急,安心做你的买卖,剩下的事情,我来。” “知道了。”我挂了电话之后,却见易晴他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易晴好半晌才说道:“那个……前辈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我摆手道:“放心,我师父从来不开玩笑。” 易晴和水冰魄对视了一眼,还是觉得不敢相信。我看得出来,她们两个虽然都没说话,却一直在为我的“出逃”做准备。 宗小毛说道:“平哥,老爷子能一下灭了王家吗?” “做不到!”我摇头道:“我师父的人情没那么大。对方最多帮我把万象的事情抹平,不会帮我杀人。” 宗小毛道:“哥,你糊涂啊?你既然没法踏平王家,就不该把他们往死里得罪。你捅他们一下,不是逼着王家跟你玩命吗?” 我笑道:“就算我不动手,王家就能跟我握手言和了?王长涛那人绝非善类,而且行事霸道。在他眼里,无论是谁,只有对他顺从,才是天经地义。” “我从他身上,完全可以推测出王家人的品性。王家人认同水冰魄做他们的媳妇,但是,媳妇就必须听话,必须守王家的规矩。” “所以嘛,王家必须要给水冰魄这个不服管的媳妇一个下马威。但是,王家偏偏顾忌水冰魄的身份,不能对她怎么样。” “但是,完全可以杀鸡儆猴!王长涛把矛头对准我,还有另外一层意思。他要让水冰魄知道,他们王家不好惹,只要是他们想做的事情,水冰魄没法反抗,也反抗不了,只能看着他们把我推上断头台。” 我转头看向宗小毛道:“王家想拿我当成鸡杀,我为什么不能还击?” 水冰魄顿时愣住了,过了好半晌才低声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摆手笑道:“人在江湖,你不找麻烦,麻烦也会来找你。什么都怕,还不如摆摊算命或者开个风水店面,何苦干这行?” “不管怎么说,都是我连累了你。这次任务,我全力帮你……”水冰魄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她只听电话那边说了几句,眼睛就瞪了起来,直到电话那头挂断,她还没反应过来。 “冰魄,你怎么了?”易晴刚问了一句,她的电话也跟着响了,没过多久,她也拿着电话呆若木鸡。 过了好一会儿,易晴才结结巴巴地说道:“卫平,你……你跟孙幸龙……有关系?” 我反问道:“孙幸龙是谁?” 易晴一反常态道:“卫平,你还有没有一句实话了?孙幸龙已经亲自下令帮你抹平了案子,还让我给你安排一个五组特别顾问的身份,权力等同组长,你问我孙幸龙是谁?” “我真不认识他!”我也懵了。 水冰魄道:“应该是卫平师父的人情起了作用。你应该听过术道《谱》吧?那里面一共罗列了七十二位术道高手,正邪各有三十六人!”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愣了好一会儿:“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水冰魄解释道:“我说的是,一指定英雄·王守成编写的《谱》……” 水冰魄看我真不知道,才放弃了解释:“排在《谱》最前面的,一共有‘四正四邪’八大高手。正道排名第二,号称‘焚天祝融’的人,就是孙幸龙。” “他归隐江湖之后,一直在国安隐居,虽然没有正式加入,但是在国安的地位却举足轻重。我没想到他会出手帮你。” “还八大高手,我看他们都不怎么样!”我不以为然的道:“他们要是能叱咤风云,还需要被人拿来排名比较?我看,那个王守成倒是个人物,否则,天下英雄也不会由他一指而定了。” 水冰魄不悦道:“你这话,要是在外面说,能被人活活打死你信吗?” 我摆手道:“信不信有什么关系?《谱》离我太遥远,认识他们,还能给我加奖金哪?做好眼前的生意才是正经事儿。既然我不用跑路了,那就赶紧走吧,别等到线索没了,就晚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章 疑惑 第一百六十章疑惑 我岔开水冰魄的话题,不是我狂妄无知,而是我确实觉得那些人离我太远。就算我能把《谱》背得滚瓜烂熟,又能如何? 我与那上面的人,永远不会有交集。连见都不可能见上一面,我又何必去在意这些? 至于说孙幸龙那边……我师父说了,他的人情只够用一次,让我永远不要问欠他人情的是谁,又是为了什么,更不要去找那个人,否则,后果难料。 所以,我不想再在孙幸龙的问题上纠缠下去。 水冰魄以为我余怒未消,鼓着腮帮子扭头看向窗外,不再跟我说了,易晴却让司机把车直接开进了泉城殡仪馆。 “泉城太小,没有尸检中心,只能先把尸体放在殡仪馆……”易晴带着我往停尸间走的时候,五组的一个组员先迎了出来:“组长,尸体已经被七组带走火化了!” “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水冰魄顿时大发雷霆:“尸体在眼皮底下都能给人带走?你们不会拦着吗?” 那人低着头道:“他们直接动了手,我们……” “欺人太甚!”易晴狠狠一跺脚:“我去找他们理论!” 我阻止道:“不是理论的时候。马上去县医院,希望当时的死亡报告还没被拿走。” 等到我们赶到县医院时,那边负责的人不仅告诉我们七组拿走了全部资料,甚至连同一楼层的病人都被七组转移到了市级医院,值班医生、护士也全都放了假,一个人都找不到。 水冰魄正火冒三丈时,忽然对着从院长办公室里走出来的人怒吼道:“王长涛他想干什么?” 对方一愣:“原来是水副组长啊!我们组长当然是为了查案,也为了保护目击证人,还能干什么?” 水冰魄这时也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放屁!他除了会勾心斗角,还能做什么?” 那人笑道:“我们组长说了,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让你们什么都做不成。不知道,这个答案您满意吗?” “混账!”水冰魄抬手一个嘴巴扇了过去。 那人挨了水冰魄一巴掌的时候,连嘴角的血都不擦一下,就那么带着满嘴的血迹笑呵呵道:“水组长,打得可还满意?不满意的话,就再打两下,我这皮糙肉厚的,不怕挨打!” “滚——”水冰魄就算一肚子火,面对这样的人,也发不出来。 “我马上就滚!”那人真的蹲下身来,滚到了走廊那头。 “混账!混账——”水冰魄被气得连连跺脚。 花似锦却倒吸了一口凉气:“七组有一个王长涛已经够麻烦了,再加上这么一个油盐不进的人,只怕更加难缠了。” “不对!”我摇头道:“七组真正不好对付的只有王长涛,刚才那人只不过是听命行事。他挨打之后,眼睛里露出过杀机;刚才翻跟头的时候,手筋也曾经绷了起来。他刚才只不过是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怒气,如果水冰魄再挑拨两次,他肯定会出手。” 易晴不解道:“王长涛这么做,是什么目的?” 我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岔开对方的话题:“王长涛提前毁掉了所有的证据,只能说明,那五个被害人的死很不寻常。咱们再找找线索。” “能有什么线索?”水冰魄懊恼道:“王长涛去扫过的地方,比狗舔的还干净,他不会给我们留下半点线索的。” “未必。”我推开病房大门,头一眼看到的就是满地的鞭炮屑——有人在这里放过鞭炮。 放鞭炮驱晦气是民间惯用的做法。晦气、阴气被鞭炮一炸,大部分会烟消云散,附近的游魂野鬼也会退避三舍。病房就算留下过蛛丝马迹,也已经被鞭炮给驱散了。 水冰魄泄气道:“我都说了……” 我伸手掀开被鞭炮炸得满是黑灰的床单:“这里的床单换过。原先的床单哪儿去了?” 领我们过来的负责人说道:“应该是被送到水房去了。” “领我们过去。” 我听人说过,医院里一旦有人病故,那个人睡过的床单必须马上更换。保持卫生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祛除阴气。 如果医院这边还有线索,那就只剩下被换下来的床单了。 负责人领着我们赶到水房,向一个护工问道:“昨天换下来的床单呢?” “送锅炉房了,老崔给拿走的。” “赶紧走!”负责人调头又往锅炉房跑。等我们赶到锅炉房,就看见一个老头拿着把炉钩子在锅炉里挑东西。 负责人气急败坏地叫道:“老崔,你怎么把床单烧了?” 老崔连头都没回:“都他么走魂儿了,不烧床单,等着鬼回来拉人啊?” 老崔说话的工夫,抓起身边的二锅头猛灌了两口,低着脑袋对着炉口“噗”的一下喷了半口酒。蓝汪汪的火苗顺着炉门反冲了出来,差点就燎到了老崔的头发,他却像没事儿人一样,专心致志地挑着床单往炉子里送。 负责人顿时火了:“你作死啊!炉子里能倒酒吗?” 水冰魄伸手拦下了负责人:“你先回去吧!我们再呆会儿。” 我蹲在老崔边上:“火,玩得不错啊!” 刚才老崔那一下,在术道上有个讲究,叫“吐火送神”。很多江湖杂耍的人都会拿喷火吐焰这招骗人,说自己是神仙附体,实际上,他们喷火就是给人看个热闹。 真正会吐火送神的人,在喷火的时机和方位上都非常讲究,是不是有真本事,一眼就能看出来。 老崔看了我一眼,把身边的酒瓶递了过来:“来一口?” 我拿过酒瓶,对嘴灌了一口:“酒不错。” “酒差了,烧不干净阴气。”老崔道:“这里没什么可查的了,你就算问破天,也问不出什么结果。医院里的人看不见真东西,看到表象的人都拿钱放假了,等你找到人,什么都晚了。” 我笑道:“你不是没放假吗?” “嘿!”老崔笑了一声:“谁能在意我这老眼昏花的老酒鬼啊?” 我接口道:“你说病房里走魂儿是怎么回事儿?” 老崔说道:“昨天晚上,病房里那五个人,一个挨着一个,把手搭在前面那人肩膀上,从病房里走出来,顺着大道往走出,出去之后就没回来。这不就是走魂儿?” 走魂儿,就是说,人的身子还在原处,魂魄却从身上溜了,就跟常说的离魂差不多。 离魂的人通常不会死,但是走魂儿的人却离死不远了。走出来的魂魄,要么是蹲在某个地方等鬼差过来,要么就是想方设法地从活人身上借点阳气。所以,走魂儿的事情在医院里发生得最多。 我再次问道:“那些走出来的鬼魂,都什么样儿?” 老崔异常平静道:“活人啥样,他们就啥样呗!活人断了手,鬼魂就断手;活人断了脚,鬼魂就断脚。” “不对!”我第一反应就是老崔说的话有问题。按照常理,人的手脚断了,魂魄却不会扔下肢体进入阴间。 鬼魂入阴间之前必须得五体俱全,才能在转世投胎时保持完整的形态,否则,鬼魂转世肯定会是先天残肢。传说,有人看见过鬼魂在战场附近寻找自己被断掉的手脚,就是这个原因。 那五个被害人就算是走魂儿,也不会不把自己的肢体都找回来,绝不会残缺不全地去等阴差。 老崔瞪了我一眼:“有啥不对?我还能骗你咋地?” “我说的是别的事儿。”我含糊了一句之后,才问道:“我听说,那五个人后来都抢救过。你看见是怎么回事儿了吗?” “我没看见。”老崔说道:“听扫地的说,那五个人当时一下全都坐起来了,一个个像是抽了一样,满床满地的打滚,摁都摁不住……” “那几个人抽了没多一会儿,就全都翻着白眼倒在了地上。医生护士来了好多人,好不容易把他们送进了急救室,没多一会儿,那些人就都死了。” “我听人说,当时从急救室出来的医生、护士脸色全都白得吓人,脑袋上全都是汗,就像被人吓掉了魂儿似的,走路脚都发软,谁问他们什么都不说。” “有个大夫特意把蒙尸首的白布给塞在死人身子底下,像是怕人看见一样。不过,推尸体的护工说,他扫见过尸体一眼,那些死人的皮肤像是被火烧了似的,黑得吓人。” 老崔灌了口酒道:“我知道的也就这么些了!” 我反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老崔说道:“泉城已经有年月没闹鬼了,这回出来的鬼魂,我看不一般。先前来的那拨人,就不像干正事儿的人,指望他们镇鬼,嘿嘿……不过,我看你小子还行。就这么简单。” 我眉头一扬道:“你说泉城有些年没闹鬼了,是什么意思?” 老崔道:“我听我师父说,泉城以前闹鬼闹得挺凶,在泉城讨生活的术士也大有人在。后来,泉城来了一个哑巴道士,那人一来,城里的鬼魂就不闹了。” “泉城太平了之后,这里的术士也就没了生计,该走的都走了,剩下的一些都是在外面混不开的人。就像我……”老崔说话之间,露出了一丝苦笑。 “多谢前辈!等这趟生意做完,我再来答谢前辈。” ~~~~~~~~~~~~~~~~~~~~~ 感谢:梨花诗,独行,┗99$m*9び4,邱小豆豆,小猫儿,erik,sagewoo打赏! 第一百六十一章 迂回 第一百六十一章迂回 我们走出医院之后,水冰魄才开口道:“我怎么觉得那老头有点奇怪!他不会是王长涛那边派来的吧?” 我沉吟道:“不排除这种可能。这个老头出现得太突然,他的话只能参考,不能完全相信。尤其是被害人忽然发病那一段,根本不符合常理。” 走魂儿的人都会陷入假死状态。按照术道上的说法,魂魄才是人活在世上的根本,没有魂魄,身躯自然无法行动。那五个人在走魂儿之后,不可能出现忽然坐起来尖叫抽搐的情况。 水冰魄说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想了一会儿:“我觉得老崔有句话挺有意思。如果说,泉城真的几十年不闹鬼,这其中肯定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这样,似锦,你跟小毛、怀几马上离开泉城,去打听泉城没有术士的事情,一有消息,立刻通知我。” 泉城虽然没有像样的术士,但是附近的城市不可能没有术士活动,尤其是省城,肯定会有术道高手。只要联系当地的中人,不难找到术道中人。 花似锦点头道:“我们马上出发!” 怀几却把小嘴撅得老高:“不行,我不走!我要陪大狗哥一块儿抓鬼!” 我蹲下身子:“怀几,锦姐姐和小毛哥都不会打架,要是有人欺负他们怎么办?我不需要有人护着,你还是去保护他们比较好。” “可是……”怀几看了看花似锦,又看了看我:“好吧……不过,你别被坏女人领走了!” “哈哈哈哈……放心,放心……我不会的。”我正笑得前仰后合,怀几又来了一句:“也别把坏女人领回来!” “好!”我刚说了一个字,就觉得气氛不对,回头看时,水冰魄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我干咳了两声,赶紧把怀几交到了花似锦手里:“你们先走,路上小心。” 我知道,让花似锦他们调查术道秘辛,不会有什么大用,但我的目的却是要支走花似锦。王长涛是个难缠的角色,我既然要跟他斗法,就不能把花似锦他们放在身边。他们一走,我就没了顾忌,正好可以跟王长涛周旋。 等我送走了花似锦,易晴那边又收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组里的资料全部遗失,刑警队的案卷副本也已经被七组收走了。我们的资料……全都没了!” 水冰魄狠狠一跺脚:“组里那些人都是废物吗?连资料都能弄丢?他们怎么不把自己丢了?” “现在说这些没用。”我摆手道:“先回组里。你们能想起多少事儿,就跟我说多少。” 水冰魄只好点头答应了下来。她和易晴凭着记忆给我整理了一份资料,我找了半天,却没看到半点有价值的东西。 我正想扔下资料时,忽然看见墙上挂着一份泉城地图:“你们能不能在地图上把案发地点标出来?” “我试试!”水冰魄拿起红笔,在地图上画了五个圈:“大概就是这么个位置。” “好像没有联系啊!”易晴皱着眉头道:“五个地点相当分散,我觉得还是随机作案的可能性比较大。” 我摇头道:“看上去有点像是一个不规则的五角星。咱们打个比方啊,如果说,对方要是想把五角星画成六角的话,下一个点是不是应该在这儿?” 水冰魄眼睛一亮:“对啊!我们过去看看……” “上车再说!”易晴把我们带到车里之后,水冰魄也开始研究我画点的位置:“你画的位置,应该是在泉城稍微偏左的地方,那里有几个比较偏僻的胡同。如果凶手再次作案,应该会在……” 水冰魄话没说完就狠狠一敲车座:“王长涛这个混蛋!” 易晴刚把车转过道口,我就看见了几辆警车。 那些警车全部停在较为偏僻的路口上,虽然没拉警笛,却一直开着警灯乱晃,每辆车里都坐着警察,挡风玻璃的反光镜上全都挂着用桃木雕成的符箓。 王长涛用警察和符箓封闭了道口,起到的就是威慑作用。只要警车停在那儿不动,杀人的鬼物就不会轻易出来。 尤其是,他把符箓挂得那么明显,摆明了是告诉鬼物:这里有术士镇守。除非鬼物想跟术士硬碰硬对决,否则,绝不会现身。 水冰魄一个箭步从车上跳了下去,敲开一辆警车:“你们的负责人在哪儿?” “那边!”警察刚给水冰魄指了一下方向,我就看见白天挨了水冰魄一个耳光的那人慢慢悠悠地走了过来:“水组长,又见面了。” 水冰魄厉声道:“王长涛呢?让他出来见我!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那人理所当然道:“当然是保护市民的安全咯。” “放屁!”水冰魄大怒道:“你们这是在压制鬼魂!如果把鬼魂给逼到了别的地方,我们想救援都来不及!你们这是在草菅人命!” 那人笑道:“水组长,我想说的是,每个人办案的方式不一样,对某件事的看法也不一样。我们组长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如果你觉得不妥,完全可以向上级部门申诉,我们服从安排。” “混蛋!”水冰魄气得七窍生烟。 现在我们和七组都是没有任何根据地在办事,制定出来的方案经不起推敲。真要拿去辩论,就是互相扯皮,等到扯出结果,什么都晚了。 我走上去说道:“算了,我们回去。既然七组有心保护市民安全,那就把这个重大责任交给他们好了。” 那人被我说得一愣,我却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拉着水冰魄回到了车上。水冰魄气得直敲车座:“混蛋!混蛋……卫平,你现在的脾气怎么这么好了?” “人家处处占据先机,我们有什么办法?”我笑道:“那边还巴不得看到你暴跳如雷呢!你动了手,不正好遂了他们心愿?” 水冰魄气得眼圈发红:“那怎么办?就看着他们在那儿胡闹?” 我慢悠悠地说道:“有些事情看似山穷水尽,其实换个角度,说不定就是条活路。” 我转头道:“你们上边还有人罩着吧?” 易晴点头道:“关系我们倒是有一些。不过……” 我摆手道:“没有什么不过。你现在马上联系上面,就跟他们说,这件案子交给七组负责,我们不管了,然后去接手另外的案子。我就不信,全国上下就只有这么一出灵异案件。” 易晴为难道:“可以倒是可以……但是,我们已经很久没破案了。这样的话……” “你怎么这么死心眼?”我反问道:“你自己都说,王长涛一直都在跟你们抢案子,他手里的案子都办结了?如果没有,不会让你们的人在这上面做做文章?” “只要上头有人拍板儿必须定期结案,王长涛手里的力量马上就会被分散。那时候,他还拿什么干扰我们?先保住五组,我们才能慢慢跟他玩儿!” 易晴道:“王长涛有门派背景啊!他手头上可用的人很多啊!” “门派是他家的?”我冷笑道:“门派越大,就越不可能是铁板一块。他动用的人手多了,自然会有人找他麻烦。所以,他不可能调动太多人马!” “再说,你当术士都是什么?可以让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一件两件事儿,可以给他面子;次数多了,面子这东西,也就不好用了。” “可是……”易晴犹豫道:“我怕王长涛会胡来。那样,说不定会连累无辜。” 易晴怕的是王长涛草草结案,集中力量来对付五组。就像现在的泉城,王长涛完全可以放手不管,任由鬼魂继续杀人。 我冷声道:“术道有术道的铁律,官场有官场的法则。现在不是你们私人在斗法,也涉及到了你们背后的势力和门派。我们看不见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王长涛,但是他心里肯定清楚。” “他们想压服水冰魄,并不代表他们就会押上王家的声誉和地位。如果他不想被人抓住把柄,狠狠打击,他就得乖乖把案子办得漂漂亮亮。” “对,就这么办!”水冰魄眼睛一亮:“我马上给我爸爸打电话。易晴,你也赶紧联系易家。这次我们不跟王长涛硬碰硬,他想要就给他。我就不信了,他能一口吞了所有案件。” “好!”易晴调转车头赶回了驻地。一个又一个的电话打了出去。得到消息的孙纯和谭飞龙干脆把八连全都拽了进来,几个人的关系网铺天盖地地撒出去之后,七组那边很快就没了动静。 第二天一早,水冰魄就找到了我:“案子下来了,离泉城不算太远,但是很棘手。上面要求限期破案,我们得马上出发。” “行!佣金另算!”我没忘了找她要佣金。 “财迷!”水冰魄咬牙切齿地把我拉上汽车,还没出城,就看见王长涛开车迎面而来。我们双方错车的工夫,王长涛摇下车窗道:“没想到,一向耿直的水组长也玩起了权谋这一套。佩服!” 王长涛是在跟水冰魄说话,眼睛看的却是我。我淡然开口道:“我走旁门左道,你也是左道旁门,谁都不用说谁,手底下见真章吧!” 王长涛冷声道:“跟我作对的人,一般不会有好下场。” 我淡淡说道:“我的对手,都已经躺在地下了,我从不介意多埋几个人。也包括你!” “希望你的骨头跟你的嘴一样硬!”王长涛冷哼一声,驱车而去。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二章 意外的线索 第一百六十二章意外的线索 一路上,水冰魄并没告诉我这一次她接下来的是什么任务,只是一个劲儿地闷头赶路,快到中午时,她才把我带到了距离泉城差不多50公里左右的地方。 水冰魄刚领着我们进了刑警队的办公室,就有人拿了资料过来。刑警队长介绍道:“最近一个月时间,本市先后发生了六起凶杀案,被害人全都是在几乎不可能的情况下失去了头颅。” 我开口道:“什么叫‘几乎不可能’?” 刑警队长翻开一份资料:“比如这起案子,死者坐在正在行驶的车里,忽然丢了脑袋,汽车也失去了控制,撞上了路边的护栏。经过交警反复勘查,已经排除了交通事故的可能性。” 我拿过资料看了几眼:“还有其他疑点吗?” “还有……”刑警队长打开了电脑:“这是从路口的摄像头上拍下来的视频,这个驾驶人就是死者。你看他旁边……” 我仔细看向定格的画面,却看见驾驶员背后多出了一个圆滚滚的黑影,乍看上去就像他背后多出了一个人,那人越过了车座的靠背,从驾驶员后面探出了半个脑袋。 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驾驶员好像是偏着脸在看车前面的反光镜——他在临死之前,应该是发现了背后的人影。 可惜的是,摄像头拍下的画面不够清晰,很多东西都只能看出个大概。 刑警队长道:“这是死者生前经过的最后一个路口,他从摄像头下面开过去不到二十米就出事了。据目击者描述,当时汽车曾经加速过一段。我估计是驾驶员想要刹车,结果误踩了油门。” 我问道:“目击者没看到车上有几个人吗?” “看到了,据说只有驾驶员一个人。”刑警队长道:“目击者虽然言辞凿凿,但是驾驶员的人头却在交警赶到之前不翼而飞,我才怀疑,车里还有其他人。” 刑警队长又拿出一张尸体的照片:“这就是驾驶员的遗体。死者颈部的断口十分整齐,应该是被利刃切断的。但是,在车里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我明白他的意思。想把一个人的脑袋砍下来并不困难,只要有一把锋利的长刀,谁都能做到。但是,那需要足够的空间挥刀,才能瞬间砍断人的肌肉组织和骨骼,轿车里的空间明显不够。而且,凶手斩首被害人时,应该是坐在车里,坐着的姿势更不利于发力。 如果说,凶手是坐在后座上的人,那么对方究竟得有多大的力道,才能隔着车座把人一刀断头? 我问道:“车座的靠背断了没有?” 刑警队长一愣:“车座没断,我敢肯定!如果说,凶手不是在背后出刀,那就更不对了。” 我摆手道:“先不研究出刀的问题,是不是用刀杀人还不一定呢!接着说下一个。” 刑警队长又把另一份资料推了过来:“死者是一个年轻女孩,她的死亡地点是在汗蒸房里。当时,只有她一个人在汗蒸。” “虽然我们没有录像一类的东西,但是根据浴池其他人的描述,我们可以肯定,她从进入汗蒸房直到被人发现死亡,没有任何人接近过汗蒸房。” 我拿起照片端详了一会儿。照片里,尸体脸朝下趴在了地上,从附近的血迹上来看,尸体在丢了脑袋之前,应该有一个低头的动作。也就是说,她当时的姿势就跟引颈就戮的死囚毫无区别。 她当时是等着被杀的? 我问道:“死者的人头呢?” “没了!”刑警队长说道:“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目击者没有看见有人进出汗蒸房,从汗蒸房到浴池门口也没有留下血迹,人头却偏偏不见了。” 刑警队长说道:“六起案子,个个都是如此。” 我放下资料道:“六个被害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没有!”刑警队长道:“他们完全没有联系,无论是职业,还是人际关系,我们调查过所有可能的线索,都没发现任何联系或者说共通的地方。” 水冰魄向我看了过来:“这就怪了!难道说是精怪作怪?” 我摇头道:“这种可能性太低。” 阴魂杀人,通常都会带有强烈的目的性,所以被阴魂所杀的人,大多数都会有共同的特征,要么跟阴魂有仇,要么就是跟他的仇人有联系。 只有精怪杀人才不挑死者。精怪杀人是为了吸取人身上的原阳、寿数一类的东西,所以,杀谁都一样,只要顺手就行。 但是,精怪有一定的活动范围,一般不会越界杀人,更不会跑到闹市区杀人。那样做等于是在挑衅术道,术道中人就算没人雇佣,就会全力追杀对方。精怪没有那么傻! 易晴道:“会不会是刑警这边查得不够仔细?” 刑警队长不悦道:“这一次,我们派出的都是精干力量,半数以上的人都有十年以上的办案经验,有些人也接触过灵异案件。我相信,我们不会有什么遗漏!” 易晴刚想解释,水冰魄已经冷声道:“你们查人的案子,我不怀疑你们的能力,但是查诡案,还是多听听我们的意见比较好。” 水冰魄一句话把刑警队长噎得说不出来话来。 我转头说道:“你手里有没有六个死者的免冠一寸照片?要近期的。” “有!你等一下。”刑警队长很快就找来了那几个人的一寸照。 我托着一张照片把手平伸到了窗边,让屋外透进来的阳光直射在照片上。 过了差不多一分钟之后,我才把照片给拿了回来,一张张的看了过去。最后,我拿起一张中年人的照片道:“找一找这个人最近去过什么地方。记录上没有,就找死者家属问,一定要问清楚。” 刑警队长估计是被水冰魄刚才那句话弄得来了脾气:“这个人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我们已经查过了。再说,你光凭一张照片,能看出线索吗?” 我把五张照片一字排开:“我没看过这个人的资料,但是我可以断定,这个人就算不死于凶杀,也绝活不过半年。” 刑警队长向副手低声说了一句话,后者马上走了出去。不一会儿,那人就回来了:“死者查出肝癌晚期,医生已经判定没有太大的治疗价值了。” 刑警队长惊讶道:“你凭一张照片就能看出来他快死了?” “术道上的一点小手段而已。” 术道上有一种说法,人在大限将至的时候,身上会逐渐散发出死气。这个道理,就和人在劫数临近的时候会印堂发黑一样。 常人看不到的死气,却会在某种情况下被相机一类的东西给记录下来,尤其是不加修饰的一寸照片更为明显。我刚才用阳光照射照片其实是个幌子,真正让死气显形的,是我悄悄涂在手上的药粉。 那些无意中摄取了死气的照片,上面的人影肯定会有跟常人不同的地方,也就是普通人觉得看着别扭的情况。六个人的照片当中,唯独我挑出来的这个人,眼睛显得空洞无神,乍看上去就跟死人的眼睛毫无区别。 一开始,我只是想试试这些人是不是早就已经被某种鬼物定为目标,好进一步确定查找线索的方向。如果他们早就是鬼物圈定的目标,那么,他们的印堂上肯定会出现黑印,却没想到会在一个人脸上看到了死气。 精怪选择猎物,阴魂向人寻仇,一般都不会寻找快死的人。 人的寿数在生死薄上早有记载,鬼差会在人寿元将尽之前做好准备,接引这种魂魄的速度,往往要比接引横死的鬼魂快上几倍。 弄不好,精怪、阴魂刚把人杀了,就能跟过来引鬼的鬼差碰个正着。那时,精怪能不能逃出鬼差的追捕都是个问题。所以,术道上才有“厉鬼不碰将死人”的说法。 照片上,那个人明明带有死气,却还是被人摘了脑袋,就只能说明,他在被害之前去过某个地方,在那里沾染了某种可以盖过死气的气息,杀他的鬼物才会犯了这个非常低等的错误。 当然,这些话我不会去对那个刑警队长解释。因为,有些事情并不是普通人该去了解的东西,所以,我没必要多说什么。 刑警队长看我不想多说,自然也不会刨根问底。他把任务交代下去之后,很快就传回了消息:“根据死者家属的说法,被害人在临死前,一直都在给自己选墓地。” “选墓地?”我沉吟了一下道:“市里有没有新近开发的墓地,最好是带着参观车的那种?马上派人问问,六个死者是不是都去过!” 刑警队长道:“这个我知道,本市最近才开发了一块仙域公墓,参观公墓免费车接车送,参观车始发地就在公园附近。我马上派人查……” 刑警队这边很快就查到了消息:六个死者都去过仙域公墓,参观车那边都有登记,其中两个人甚至是坐在一趟车上的。 我听完之后沉声道:“看来,明天咱们得去仙域里看看了!” ~~~~~~~~~~~~~~~ 感谢:chenyh,独行,徒手拆高达,放下,宅狼,执着。ckcatsir,小猫儿,逗号打赏!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公墓 第一百六十三章公墓 第二天一早,我就登上了仙域墓园的观光车。导购倒是很热情,一路上都在宣传墓园如何如何,我还没下车就跟导购说了一声:“能不能带我到最高的地方看看?” “这个……”导购显然是看我的穿着不太起眼,觉得我不像是能买得起大墓的人。 水冰魄冷着脸道:“如果有困难,你可以另找导购过来。”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导购的态度马上变了——水冰魄无论穿着、长相,还是气质,都高人一等。导购早就注意到了水冰魄和易晴,见水冰魄开口,顿时大喜过望。 公墓的风水属于一块地气一群人分,真正能占到正位的,只有墓地最高处的墓穴。所以说,正位的价格也最贵,十几万、几十万都有可能,导购自然巴不得能把正位卖出去,赚取提成。 等导购把我带到正位上,我顺着山势看了下去。易晴低声问道:“看出什么没有?” 我随口道:“这里的风水不算太好。” “这位先生,话不能这么说。我们仙域墓园可是找大师定位过风水的,怎么能说不好呢?” 导购直接把我当成了风水先生:“游大师你听说过吧?这里的风水就是他看的!游大师亲口说了,全省墓园的风水,仙域公墓肯定排进前三!” “是吗?”我淡淡说道:“那我再看看。” 导购撇着嘴站到一边儿时,我的目光也落在了公墓外围的一片树林里:“那边也属于公墓?” “那边不是。”导购摇头道:“那边就是荒山,都是当地老百姓留的坟地。” “下去看看。”我转身就往那边走。 导购顿时急了:“那边风水不好,而且,老百姓也不好惹!” 我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去:“我就是看看。” “有你吃亏的时候!”导购看拦不住我,气哼哼地走了。 我从墓园走出去不久,就看见道边蹲着个四十来岁的汉子,对方一看我过来,马上迎了上来:“兄弟,看坟地啊?这边有坟地,便宜。” 我随口道:“带我去看看。” 那人背着手往前走:“兄弟是看风水的吧?一看你就是有眼光的人。眼睛不毒的,都得让仙域那帮败家玩意儿骗了。” 那人把我领到树林外面:“看看这风水怎么样?” 我说道:“有几分样子。” “好!”那人挑起了拇指:“兄弟是内行,一眼就能看出门道。这里埋坟,一万块钱一个坟,看中什么地方自己挑。” 我笑道:“这里离公墓这么近,不怕将来给扒了?” “敢?”那人一瞪眼睛:“想要扒坟,那也得问问村里的老少爷们答不答应!兄弟,你放心,只要坟在这儿,坟头上少个一根儿草,你都来找我李二胜,谁给你碰倒的,我让他跪着给你扶起来!” 我背着手转了一圈:“风水还行。不过,我看仙域那边风水也不错……” 李二胜冷笑道:“我说兄弟,你这话说得就不地道了。你就没看出来,仙域那边的风水,有些是人工修出来的?就那边那山包儿,那是他们硬拿挖坟用的土给垫起来的。还有那边……” 我不等他说完就接口道:“人工修风水,也没什么大不了。现在上哪儿找十全十美的风水去啊?” 李二胜嘿嘿笑道:“仙域公墓里闹邪你就不知道了吧?” 我一听要问的事儿来了,故意说道:“鬼住的地方,不闹邪才是怪事儿。” 李二胜做出一副看不起我的样子:“这事儿不一样。你不知道底细。” 我掏出一根烟递了过去:“你给我讲讲?” “我可没那工夫!要是有那闲心,我还不如多带点人……”李二胜话没说完,易晴就拿出一叠钞票,在手里轻轻撵成了扇形:“不会耽误你多少工夫。” “这怎么话说的……”李二胜笑呵呵地把钱接了过去,点上烟,坐到了一块石头上。 以前,这地方没修公墓的时候,也有人打算往山上埋人。老实说,那地方的风水虽然赶不上这边,但是也不错,地方也宽敞,有不少人都打算在那边立坟。 但是,那地方邪门儿啊! 棺材埋在地里,就像是发豆芽子似的,一点点的自己往外长,直到从地里长出来为止。再往下埋还这样。 有胆子大的人蹲在坟地里守过一次,想看看棺材怎么能自己长出来,结果,第二天就被吓疯了,一个劲儿地喊:“响……响……”也不知道说什么响。 村里人都害怕了,特意找了个道士过来看。 那道士在山上走了一圈,下来之后就说,那边山上住着鬼神,鬼神不愿意跟人一起住,只要人埋下去,鬼神就让他不得安宁。 死人被鬼神吓得在棺材里使劲撞棺材盖子,棺材肯定会响,撞的时间长了,棺材也就从地里出来了。只要不往山上埋人就没事儿。后来,村里就都不往那边山上下葬了。 李二胜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易晴看向我道:“这可能吗?” 我点头道:“差不多。下棺材,有的地方是下全棺,有的是下半棺。这里要是下半棺,棺材还真容易被撞出来。” 全棺,就是把棺材全都埋进地里,棺材盖子低于坟坑边缘半尺或者一尺左右;半棺,就是棺材只埋进地里一多半,最多是埋到棺材盖子以下,露在地表的部分用坟茔盖起来。棺材下多少,全看各地的风俗。 李二胜一挑拇指:“还是兄弟厉害!我们这边就是下半棺。” 我说道:“你也别急着捧我。现在人家都修了公墓了,总不能公墓里的骨灰盒全都被掀出来过吧?我可是听说,这里有什么游大师看过。” “屁的大师!”李二胜呸了一口:“那败家玩意儿以前家里就是打棺材的,后来实行火化之后混不下去了,才装神弄鬼的。” “那个什么游大师是来看过,还带着人从地里抠出一个脑袋大肚子瘪的石像,说那玩意儿就是祸根。仙域墓园那帮玩意儿也缺德,把石像直接给扔到这块林子里了。这不是存心坏风水吗?” “哦?”我一下来了兴趣:“石像在哪儿?” “早就被人弄走了!”李二胜来了精神:“以前村里人找仙域墓园的人闹过两次,人家没拿村里人当回事儿,理都没理。” “后来,哥哥我回来了,带着人堵了墓园门口,他们才同意把石像弄走。那玩意儿真特么沉,要不是动了钩机,一般人还真挪不走它。” 我蹲下身道:“那尊石像是什么时候被挪走的?” “约摸快一个月了吧!”李二胜吸了口烟:“你别不信。要不你进村里随便打听打听,有的是人知道这事儿。” 我伸手从兜里掏出六个被害人的照片:“这六个人来过这儿吗?” 李二胜这下愣住了:“你们是谁?干什么的?” 我淡然说了一声:“你可以把我们当警察……” “警察?老子特么不伺候了!”李二胜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站起来就要走,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易晴用枪顶住了脑袋:“给我回去!” 李二胜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流了下来:“你们是什么人?你们不是警察……” 李二胜一看就是常年在社会上瞎混的人,他跟警察打交道的次数多了,对警察办事的方式十分熟悉。像易晴这样二话不说,上来就拔枪的事儿,警察肯定不会做。 我往前走了一步道:“你只要知道,我们是杀人不犯法的人就行了,其余的不用多问。” 李二胜颤声道:“朋友,玩笑开大了吧?朋友要是手头紧……” 我淡然道:“易晴,把枪收了,让他报警。” 李二胜强自镇定道:“朋友别开玩笑……” 我说道:“我的证件不能给你看,但是,我可以让警察不来。不信,你马上报警,就找你熟悉的警察。” 李二胜的脸色变了几次之后,干脆把电话往地上一扔:“行,我服了!朋友有什么事儿尽管问。” 我再一次把照片递了过去:“这几个人认识吗?” 李二胜拿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这个妹子我有点印象,挺水灵的一妹子……” 李二胜说的就是在汗蒸房里被摘了人头的女孩。 李二胜不等我问就说道:“这个妹子挺活泼,到了坟地还到处照相,看见那尊石像之后,还要跟石像合个影。她的合影就是我们村小多子给照的。” “哦!”我问道:“这里面的人都跟石像合过影?” 李二胜抓了抓脑袋:“这个我可不知道,我得找小多子问问。那小子脑袋贼,看见有人跟石像合影,就觉得这是个来钱的道儿。那会儿,我闹仙域公墓,让他们把石像搬走,小多子特意出来给指了个地方。” 李二胜指了远处:“小多子让钩机把石像弄到那边去,说那地方好,收拾收拾,说不定能靠合影赚点钱。头几天,我在这儿拉人看坟地,他就在公墓那边拉人跟石像合影。” 我沉声:“你说的小多子,现在在哪儿?”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丢失的石像 第一百六十四章丢失的石像 李二胜领着我们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就走下土道拐到山边。那地方离着土道不算太远,大型车辆刚好能开进去,往前一点就是一片野草围绕的水潭。 李二胜站在原地“咦”了一声:“那石像哪儿去了?原先就在这地方啊……” 我往他手指的方向走了几步,那里的草地的确有被重物压过的痕迹。看来李二胜并没骗我,这地方原先确实摆放过石像,只不过后来被人给挪走了而已。 李二胜道:“石像被挪走了?那可是多子的命根子,他能让人拿去?我找多子去。” 李二胜转身就往多子家里走,在他家里里外外找了好几圈,就是没看见多子的人影:“人死哪儿去了?” “给我拿把手电来!”我看见院子边上那口水井绕着不少苍蝇,立刻往那边走了过去,等到李二胜把手电拿来,我头一眼看见的就是被血染红了的井水。 “人在下面。叫警察过来捞尸体吧!”我扔下手电,把李二胜给拽进了屋里:“你跟我说实话,你们村里还有谁死了?” 李二胜吓了一跳:“你说啥呢?什么还有谁死了?你不会是说……多子是让那石像弄死的……” 我沉声道:“你见过的那女孩也死了,是被人给摘了脑袋……我给你看过的那几张照片都是死人。你要是不想让村里鸡犬不留,最好是跟我说实话。” 李二胜吓得嘴唇直哆嗦:“我……我真不知道,村里没死过人,真的,不信你去问问。” 我冷声道:“村里还有谁接触过石像?” 李二胜带着哭腔道:“村里人都知道东山不能埋死人的事儿,那里挖出来的东西没人敢动,就我和多子、毛子、赖子胆子大,敢去碰那东西。” “多子安排地方准备挣钱的那天晚上,还特意请我们喝过酒,我们三个还跟石像在一起搂脖抱腰地照过相……” 我急声道:“照片呢?” “这……这里有……妈呀!”李二胜一下把手机给扔了出去,自己吓得坐在地上,好半天都站不起来。 我把对方的手机捡起来一看,上面的那张照片里,一共有三个人,看身形,李二胜就是其中之一。 让人觉得诡异的是,照片里,三个人全都没有脑袋,从他们脖子往上的部分就像透明的一样,手机完全没有拍到,照片里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他们背后的景物。 至于那尊石像,也只有一个身子,头部同样是不翼而飞。 照片上站在石像后面的那个人,把一只手抬在了半空,手掌自然弯曲了一点——他在拍照时,应该是在抚摸石像的脑袋。这就是说,他们跟石像合影的时候,石像的脑袋还在,只不过拍成照片之后,他们的面部就被某种力量虚化掉了。 我向李二胜道:“你想活命,就赶紧带着我去找那两个人,问清楚石像的下落。” “我这就带你去!”李二胜连滚带爬地站了起来,带着我就往山上跑:“毛子平时替人家看山场,赖子没事儿就上去找他喝酒,他们肯定在一块儿。” 李二胜一边走一边抱怨:“我当时就说了,来历不明的东西动不得啊!他们都不信我的……我当时跟石头合影那会儿,就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对了!”李二胜一拍大腿:“赖子当时肯定看着什么东西了!错不了!” 我好奇道:“你怎么知道他看见东西了?” “赖子他叔是有名的大仙儿,他自己也长了对鬼眼睛。那小子初一、十五不出门,说是能看着东西。” 李二胜说道:“我们拍照那会儿,先是多子给我们三个照相,等我们照完了,就让赖子给他跟石像合个影。” “当时赖子举着手机,比划了好几下,脸色也跟着发了白,那手哆嗦得厉害。我当时就问他,你怎么了,他说喝多了,然后就急三火四地走了。那之后我就没看见过他!” 李二胜说话的工夫,已经把我们给领到了一座木屋前面,我还没进屋,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易晴拔出枪来,抢在我前头,背靠着门边站下来,向我使了个眼色。她大概是想说,要掩护我。 我向她摆了摆手道:“没事儿,屋里不可能有活人。” 屋里的情况果然没有出乎我的意料,我一进门就看见躺在炕上的尸体。那具尸体手里抓着一把火药枪,从枪口上残留的黑灰上看,他生前应该是放过一枪。 我立刻转头往尸体对面看了过去。死者那枪应该是打在了自己对面斜上方的位置,从火药枪里喷出的枪砂,在墙上形成了一个明显的圈形印记。 死者那一枪肯定是打到了什么东西,枪砂被那东西挡掉了一部分之后,才会在墙上留下一个圆圈形痕迹。 我大致用手量了一下,那个圆圈差不多有一个足球大小。我想不明白,一个圆形的物体,究竟靠什么力量抓附在墙面上? 我正用手来回比划的时候,水冰魄忽然说道:“死者生前应该跟凶手交过手。他左手曾经拿过一把砍刀……他临死之前,手骨被外力打断了,刀也跟着扔了出去。” “不对!”易晴道:“死者临死之前应该是往自己腿上砍过一刀!你看他膝盖位置上的刀口,从受伤的角度和力道上看,砍中他膝盖的应该就是他本人。” “自己砍自己?”水冰魄下意识地想要反驳,我却开口道:“如果我没弄错的话,杀掉死者的阴物,因该是跟着死者进的屋,而且那东西个头并不算大。” 我比划着道: “死者走进门之后,鬼物也跟着他的脚步进了屋里,在死者想要关门的时候,鬼物悄悄溜到门框上面,居高临下地对准了死者的脑袋。 但是,因为某种原因他并没出手,死者也在这个时候发现了对方,然后跑回了炕上拿起火药枪对着鬼物开了一枪,鬼物在中枪之后,从墙上滑下来,顺着地面溜到了死者脚下,按着他的脚爬到了他膝盖上。 死者在惊慌失措的时候抓起砍刀,对着鬼物砍了一刀,却没想到,那一刀砍在了自己腿上,鬼物趁机掰断了死者的手腕,摘掉了他的脑袋。” 我说到这里时,指了指窗户:“当时,屋里有两个人,另外一个应该是跳窗户跑了!” 易晴这时也拿起了落在炕上的酒瓶:“屋里是两个人,当时他们两个应该是在喝酒,这里还有筷子……” “跑的肯定是赖子!”刚才吐得昏天黑地的李二胜总算缓过一口气来:“赖子胆小,撑不住事儿,遇事儿肯定第一个往外跑!” 我问道:“赖子身上是不是有什么护体的东西?” “应该有!”李二胜道:“赖子自己不行,但是他叔有本事,毛子镇宅用的那只老虎爪就是他叔帮着弄来的。” “虎爪呢?”我转头在屋里找了一阵,炕沿附近果然落着一只风干了的虎爪子。 凡是看山场的人都知道,山里最容易闹邪,如果人手不够,聚不起来阳气,就必须在住的地方下功夫。所以,在山上修房子,也有不少讲究,为的就是不让鬼物进屋。往屋里挂虎爪子就是其中之一。 虎,号称山君,不管是威慑野兽,还是镇宅,都极为有效。 屋里放上虎皮、虎爪子一类的东西,野兽不敢轻易靠近;鬼物敢在房前敲门,敢在屋后挠窗户,却不敢随便进屋。 山里人半夜听见窗户下面有动静,千万不能开窗户往外看,一开窗户,说不定就被什么东西给拽出去了。所以,山场里的窗户都是往外开的,实在非开窗户不可,就使劲往外推,跟着憋一口气,窗户一开就往外吹气。 窗户外开的力道,加上一口阳气,能暂时挡住外面的东西一会儿,一看不好,赶紧关窗户。这种情况下,人想跳出去也比较容易。 毛子遇袭的时候,如果赖子不走,说不定他们两个还能跟鬼物周旋一会儿;他一跑,留下毛子一个人,肯定必死无疑。 易晴听我说完,不由得皱眉道:“按你的说法,屋里有虎爪,鬼物应该进不来。它是怎么进屋杀人的?” 我指着炕上的酒瓶道:“毛子应该是喝多了出去撒尿的时候,把鬼物给带进来了。我估计,鬼物来了之后,一直藏在门边上,等着毛子开门。” “山里有句话,叫‘憋死不出屋’。门窗能挡住鬼,但是,你要自己把门打开,那就是接鬼进屋,外面的鬼魂自然会跟着往屋里走。” “毛子回来之后,坐在炕上的赖子看见了他身后的鬼物,毛子才没在门口被鬼物一击毙命,否则,也就不会有后来的那段打斗了。” 水冰魄皱眉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杀了毛子?从现场看,鬼物应该不大,最多不会超过两尺。那么小的鬼物,哪儿来的力气搏杀一个壮汉?” “这个只怕得找到赖子才知道!”我叹了口气道:“希望赖子没死吧!” “我现在就带你们去找赖子!”李二胜为了活命,比谁都积极。 ~~~~~~~~~~~~~~~~~~~~~ 感谢:笨蛋,黑四级,常珂,然然,小猫儿,闪靓心情打赏! 第一百六十五章 黄狼 第一百六十五章黄狼 赖子老叔住的地方离村里不算太远,加上李二胜玩了命地带着我们赶路,不到下午就赶到了地方。 李二胜进村一打听,差点哭了。村里人说,前几天看见赖子来了,在他老叔家里待了没一会儿,两个人就一起出了村,具体去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但是有人看见赖子老叔夹着一包东西,赖子背着黄纸,手里还拎着一只公鸡。 我听完之后说道:“他们那是要去驱邪。这附近有没有大仙庙?” 东北人管跳大神的叫大仙儿;摇签打卦、看风水的人,叫先生。在称谓上绝对不会混淆。因为,他们是两路人。 李二胜既然说赖子叔是大仙儿,那他肯定属于萨满一脉的传人。正宗萨满有驱邪降妖的本事,却很少在普通人面前施展。赖子叔要驱邪,八成得上山。 李二胜听我说完,调头就往村里跑,没过一会儿就拽来一个人。那人办事倒也干脆,二话没说就带着我们往山上去:“山上有个大仙洞,里面住着常仙。我有一回上山,亲眼看见一条胳膊粗的长虫在大仙洞外面晒太阳,那身上的鳞直反金光,看着都晃眼睛……” 李二胜气得上去一脚:“少废话,有那工夫多赶路!” 我拦住李二胜,对那人说道:“兄弟,赖子叔请的是哪路大仙?” “常仙!”那人说道:“赖子叔逢年过节肯定得往山上去一回,村里人都说,他是拜常仙去了。” “大仙洞那边平常没人敢过去,我倒是去了两回。那边锅碗瓢盆什么都有,就跟有人过日子似的……” 那人说话的工夫,把我们带到一个山坡上:“前面下去,过了林子就是大仙洞。我就不过去了……” 李二胜扔给那人一百块钱:“行了,你走吧!” 我和易晴、水冰魄纷纷拔出枪来,提着枪往林子里走,还没等离开树林的范围,就已经闻到了顺风飘过来的血腥味。我离着老远就看见一座天然形成的山洞,洞口两边还贴着对联。东北大仙洞大部分都是如此,年年有人过来上香、贴对子,甚至杀猪宰羊。 我顺着山洞往下看时,却看见洞口处盘坐着一具无头尸体。尸体身上穿着萨满跳神时的衣服,一只手被外力强行扭曲到了身后,离他手掌不远的地方,还放着一把萨满巫师的法刀。 我走到尸体边上,伸手往尸身摸了一下,尸体就顺着我发力的方向栽倒在了地上:“这人死了至少三天。我们又来晚了!” “三天?”易晴上上下下把尸体检查了一遍:“确实是!可是……” 易晴的意思是,既然赖子叔已经死了三天,为什么鬼物没去杀李二胜? 我说道:“这个人会用神刀,应该是正宗萨满,他曾经跟鬼物发生过激战,最后不敌对方,被砍了脑袋。我估计鬼物可能被他打成了重伤,短时间内不会出现,这才是最近一段时间比较太平的原因。” 很多人都以为萨满只会跳大神,只拜野仙。实际上,真正的萨满不止崇拜生灵,日月星辰、风雨雷电、山川大河都是他们崇拜的神明。 跳大神也只是萨满法术中的一部分。咒术、法术、占卜、斩鬼除妖、治病送魂这些东西,真正的萨满无一不精。神刀、神杖和萨满服饰就是正宗萨满的一个标记。 我看见赖子叔的神刀被打飞了出去,才断定他跟鬼物有过一场生死搏杀。 水冰魄眼睛一亮:“如果我们趁着鬼物养伤的这段时间出手,就能在不死人的情况下,把案子办完!” “可以这么说……”我皱眉道:“前提是,我们得能找到他在什么地方养伤!” 我说话之间,打起手电走进了山洞,那里面除了一张供奉常仙牌位的供桌,就只有一口大缸。 那口缸被人用手指粗细的草绳里三层外三层地给捆了个结实,草绳每隔着一段都带着一块被火烧过的痕迹。我伸手碰了一下落在水缸附近的纸灰,道:“赖子应该是在缸里。” 水冰魄也走了上来,捻起纸灰道:“这条草绳上曾经绑过符咒。鬼物杀人之后想要开缸,却引燃了缸上的符咒。要不是草绳上浸过水,这口缸不会保存完好。” 我伸手往木质的水缸盖上敲了一下,没想到缸里却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是有人坐在缸里,跟着我敲了水缸。 “往后!”我让他们几个退后,自己拨出匕首挑开了草绳,伸手按在缸盖的抓手上,猛地往起一抬。 缸盖刚一打开,一股臭气就从缸里反扑了出来。我下意识地往后退出半步时,一道人影从缸里一跃而起,对方两只脚踩住了缸沿的瞬间,伸手奔着我的眼睛上抓了过来。 “闪开!”易晴见来不及救援,干脆举枪搭在我肩膀上,对准人影连开了两枪。 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开火,子弹产生的冲击力可想而知。那道黑影却在身形后仰的同时,双脚忽然发力,身体翻向半空,往供桌上落了下去。 我和易晴刚要出手时,被黑影踩住的水缸却在瞬间崩碎,滚滚臭气跟着碎开的瓷片,向四面八方喷涌而出。我只觉得眼睛像是被人喷了一把辣椒,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嗓子也被呛得发不出声音:“快……咳咳……” 我实在没法儿出声,只能凭着记忆中的方向抓住易晴的衣服,拼命地把她拽向洞外。 我拼命跑出几步之后,忽然听见水冰魄喊道:“放手,你拉错了!” 直到这时,我才感觉到自己手心里抓着的布料带着一股滑腻的感觉,就好像是在手里抓了一块刚擦过油渍的麻布。 不好!我立刻松手的当口,却感到有东西贴着我的胳膊往前滑了半尺,一股子腥气也直奔我脸上扑来。 刚才,我手里虽然抓着一个人,但是右手上的猎枪却始终没放下来,千钧一发之间,我一翻手腕,把枪管贴在自己的腰上扣动了扳机。 火光从我枪口上迸射而出的刹那间,我脚下也跟着连挪了两步,退到两米开外。我身形还没站稳,就听见枪声从两个不同的方向传了过来,那应该是易晴和水冰魄同时动了手。 密集的枪声连续响了十几秒钟才渐渐停歇,我这时也睁开了眼睛。等我再看的时候,躺在地上的人影已经被水冰魄和易晴打得千疮百孔,但是整个躯体还保持得很完整。 地上的尸体半边脸上泛着黄色的绒毛,嘴唇的位置也突了起来,看着就像是把狗嘴安在了人脸上。 水冰魄抓过李二胜:“这是不是赖子?” “这是人吗?”李二胜的声音里带起了哭腔。 我几步赶到尸体身边,伸手扯开了对方的衣服之后,却倒吸了一口凉气——尸体的肚子已经被掏开了一个窟窿,里面的内脏空空如也,只有一条比家猫还大的黄狼子盘在尸体肚子里,仰着脑袋咬着尸体的食管。 那条黄狼子先是挨了我一枪,接着又被易晴她们连打了十多枪,身躯早就被打得不成样子了,脑袋却还是咬着食管不放。 “糟了!”我顿时一惊:“快点走,先离开这儿再说!” 易晴莫名其妙道:“怎么了?” “先走再说!”我在路上向易晴解释道:“那只黄狼子已经成气候了,咱们把它弄死了,它家人肯定得来找我们报仇。” 黄狼子钻死人这种事儿,在山里常有。解放前,常有黄狼子钻进死人肚子里,操纵着死人进村子找东西吃的事情发生。被黄狼子钻了肚子的死人最怕拿灯照,只要拿灯仔细一照,就能看见人脸上有黄毛。黄狼子在死人肚子里呆的时间越长,黄毛就越重。 山里人都知道,遇上黄狼子千万别打。山里的精怪就属黄狼子最不好惹。黄狼子成窝,有人弄死了一只,一窝都能找上来报仇,不把那家缠绝户了,绝不罢手。 我们在山里把黄狼子弄死,对方很快就会找我们偿命,现在不走,一会儿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易晴道:“赖子肚子里怎么会钻黄狼子?” 水冰魄说道:“可能是赖子叔为了给赖子保命,把黄狼子放进了水缸里,用来吓唬外面的鬼物,赖子叔死了之后,没人开缸,黄狼子饿疯了,才掏了赖子的内脏。” “也有可能是黄狼子,在赖子死了之后弄碎了水缸,从底下钻进去吃了尸体的内脏。可惜,水缸碎了,没法判断赖子真正的死因了。” 易晴道:“你说,会不会就是黄狼子在杀人?” “不可能!黄狼子不吃死人脑袋!”这回接话的人竟然会是李二胜。 他刚才还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这会儿怎么就说话这么利落了? 我和水冰魄同时按住了腰里的手枪,易晴也跟着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黄狼子不吃死人脑袋?” 走在我们后面的李二胜慢悠悠地说道:“脑袋太硬,不好吃啊!” 我微微侧头的工夫,却对上了两只绿芒闪烁的眼睛——李二胜被黄狼子上身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六章 黄狼2 第一百六十六章黄狼2 我侧身对着李二胜道:“这位大仙怎么称呼?” 李二胜阴声道:“你杀了我儿,还敢问我怎么称呼?”他话没说完,我就听见身边传来一阵沙沙乱响。数不清的黄狼子从四面八方窜了过来,伏在树林当中,把我们几个团团包围。 易晴开口道:“这是一场误会,如果……” 易晴话没说完,我忽然回手一枪打向了附近地面,枪火扑落草丛的瞬间,一只黄狼子也被我的子弹给掀飞了出去。我伸手一抓易晴:“走!” 我带着易晴窜向山坡时,水冰魄抖手打出了一片灵符。符箓迎风而动的瞬间,树林当中也跟着炸起了一片雷光,黄狼子的吱吱惨叫跟着此起彼伏…… 水冰魄的第二把灵符还没扔出去,我已经大声喊道:“别动手,快走!” “茅山弟子?”老黄狼悠然冷笑道:“老夫好多年没见茅山传人了。你是想跟东北仙家为敌?” 我边跑边喊道:“老家伙,你说话之前最好想清楚,有些事儿,不是你是地头蛇就说了算!” 老黄狼冷声道:“倒是有个明白人。她已经动手了,你说怎么办?” 我猛然停住脚步:“从现在开始,她不动手,咱们按规矩办!” 在东北活动的术士,萨满一脉虽然占据了主流,但是并非没有其他门派的高手行走术道,无意间跟东北仙家对碰的事情也时有发生。 一开始,双方还是拼死争斗,直到双方都经不起消耗时,才坐下来定了一条规矩:若是术士在无意间招惹了仙家,仙家有权追杀术士三次,这三次追杀当中,术士能躲、能逃,但是不能还手,三次一过,恩怨一笔勾销。 不管双方谁先破坏规矩,都会受到更为可怕的追杀。 水冰魄刚才那一次明显是坏了规矩,更要命的是,水冰魄还是茅山弟子。 术道上有“南茅山,北出马”的说法。这种说法虽然不是说南北术道以两派为尊,却足够说明,行走术道的人,以这两派弟子最多,也最为繁杂。 人一多,产生矛盾的机会也就多了,茅山弟子与出马仙之间并不是怎么对付,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情况也不在少数。 老黄狼故意拿水冰魄的身份说事儿,明显是要往我们几个身上扣帽子。 所以,我干脆站了下来。不把话说清楚,我就算躲过了对方的追杀,它也一样可以赖账不认。 老黄狼嘿嘿笑道:“你们的人已经坏了规矩,我为什么还要按规矩办事儿?” 我冷声道:“既然朋友不给面子,咱们就手底下说话吧!”我话音一落,根本就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抽出枪来对着路边就是两枪。成片喷射的枪砂覆盖了两米方圆的瞬间,几只趴在草里的黄狼子也被我掀上了半空。 “住手!”老黄狼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想死吗?” “大不了一死!我死之前,肯定让你断子绝孙!”我冷笑之间,又换上子弹。 易晴却在这时双手持枪,向附近的草丛当中疯狂点射了过去。藏在草丛里的黄狼子虽然已经警觉乱窜,却快不过易晴手里的快枪,仅仅十几秒钟的工夫,就让她放倒了五六只。其余的黄狼却一瞬间钻进了大树后面,暂时躲过了易晴的子弹。 老黄狼两眼通红地喊道:“你是不想活了!” “活不活,你说了不算!动手!”我怒喝之间,水冰魄忽然甩出一片灵符。十余张符纸随风而动,形同彩蝶地向树干扑落,轻巧地贴在树上之后无火自然。 “快跑!”老黄狼沙哑惊呼的一刹那间,符纸上雷光乍起,淡蓝色的电光缠绕着树干,分作不同方向疾飞而出,树顶的绿叶被雷光纷纷震落的刹那,树下的黄狼也尖叫着乱窜而出。易晴再次出手点射黄狼,五六只来不及窜逃的黄狼瞬间倒在了血泊当中。 “混账!跟他们拼了!”老黄狼蓦然一声尖叫,十几道黑影陡然从草丛当中飞射而出,贴在地上蜿蜒飞窜,直奔易晴和水冰魄的方向猛扑了过去。 “小心!” 黄狼冲出来时,正好卡在了易晴子弹将要打尽,水冰魄灵符出手,后力不续的瞬间。易晴仅仅开了四五枪的工夫,几只黄狼就窜到了易晴脚下。 我抓住易晴的肩膀,将她拉向自己身后,手中的猎枪也向地面上喷出了枪砂,一枪轰飞快要接近过来的黄狼时,却看见一道黑影从地面上窜了起来,直奔水冰魄的后颈上咬了过去。 以我现在的角度,开枪只会伤到水冰魄。情急之下,我甩手把猎枪扔了出去。猎枪在空中连转了几圈之后,砸在了黄狼的腰间。已经快要碰到水冰魄后颈的黄狼在我的重击之下,贴着水冰魄的肩膀飞向她身前。 水冰魄那边的危机刚刚解除,我忽然觉得身边黑影一闪,附在李二胜身上的老黄狼陡然出现在了我身侧。 它一开始的目标就不是易晴和水冰魄,攻击她们只不过是为了分散我的注意力。就算我不投枪,我猎枪中也只有两发子弹,只要我出手救人,子弹就会被消耗一空,老黄狼出手的机会也就来了。 电光火石之间,老黄狼沾着黑泥的五指已经往我脖子上掐了过来,而我也在一瞬间往他脖子上抓了过去。 “鬼火如豆!”我暴喝声中,右手五指同时炸出一点幽幽绿火,伸出去的右手宛如鬼爪一般抓向了它的咽喉。 老黄狼惊呼之间连退数步,想要脱开我鬼爪的范围。我挺身抢进之中,右手再次发力,五点鬼火在我手臂带起的劲风当中顺着我手掌突袭的方向滑出五道绿芒,乍看之下像是我的手臂燃起了熊熊绿焰,诡异至极、杀气逼人。 “你……”老黄狼仅仅惊叫了一声,就被我卡住了脖子。我五指微微一缩,把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没等老黄狼出声,水冰魄先惊呼道:“你有内功?” “我从没说过自己不会内功吧?”山里阴气沉重,我早就能引阴气入体,迟迟不敢乱动的原因,就是怕吓跑了老黄狼。 山里是它的地盘,一旦让它跑了,我再想抓它就没那么容易了,那样一来,真就是后患无穷。 所以,老黄狼在等着给我致命一击,我同样在等待它接近我的机会。只有让它靠近我,我才有机会一举成擒。 老黄狼虽然被我卡住了脖子,却仍旧可以说话:“你敢杀我?东北仙家饶不了你!” “你也算仙家?”我冷笑道:“从你出来,我就知道,你不是仙家,最多就是山中精怪。” 仙家和精怪最大的区别就是,仙家是接受了上天正神的任务,来到凡尘积累功德,以达到位列仙班、成为正修仙神的目的,但又不方便直接幻化成人,或以直接的形式去度人治病;所以他们选择有仙缘和悟性的人类做出马弟子,来与其相互配合,以附体的形式来度化世人。 精怪却是以各种手段去强行提升自己的修为,黄鼠狼、狐狸迷人就是最常见的事情。像那种掏死人肚子的事情,仙家不会去做。 我一开始装成误把老黄狼当成仙家,就是为了迷惑对方,让它觉得我会投鼠忌器。 老黄狼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想怎么样?” 我没去回答它的问题,反而冷声喝道:“你们的老祖宗都被我抓了,你们想让它活命,就全都过来。” 黄狼子能迷人,自然也能听得懂人语,没过一会儿就一个个聚了过来。老黄狼刚想说话,我手掌却猛一发力,把它的话给憋了回去:“你们两个,把那些黄狼子都给我抓起来。” 易晴和水冰魄从我背包里翻出绳子,一齐动手,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把三十多只黄狼子给捆成一串儿扔在了地上。这时我才稍稍松开了手掌,老黄狼也已经没了刚才的那股子狂劲儿:“我认栽了,你想怎么样?说吧!” 我沉声问道:“那个萨满在大仙洞门口跟鬼物争斗的时候,你看见没有?” “我知道,但是没敢去看。”老黄狼道:“当时他们打的声势太吓人了,我没敢出去。我估计,那个人供奉大仙,也没能把那鬼物怎么样,要不然,他也不会死。” 我倒吸一口凉气道:“你一点都没看着?” “看是看着了一点,但是说不清楚啊!”老黄狼说道:“他们打完了之后,我想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儿,没想到,看见一个人脑袋在顺着大仙洞口往外面滚。那颗脑袋就像是认路一样,从洞口出去,顺着山道一气滚到了山底下。我看他好像是滚进村里去了。后面的事儿,我没敢细看。” 我沉声道:“你接着说!” 老黄狼道:“我回来之后,就看大仙洞里立着口缸,当时缸里还有动静。我琢磨着,应该是那萨满在里面藏了人……” 我打断了对方:“当时缸里的人还活着?” “谁知道他是死是活!”老黄狼摇了头:“不开缸,谁也不敢说那人死没死,你说是吧?” 我没在这回事儿上继续跟他纠缠:“缸里的黄狼子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我家小崽子胡闹……”老黄狼的眼珠明显是动了一下。 ~~~~~~~~~~~~~~~~~ 感谢:皮卡丘,洛雪飞,邱小豆豆,成与不成,黑四级,闪靓心情,小猫儿打赏! 第一百六十七章 催命 第一百六十七章催命 我使劲一掐对方的脖子:“你还看到什么了?少说一个字,我灭你全族!” 老黄狼沉声道:“我手里有条消息,你发誓放了我们,我就告诉你!” “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我现在一听见“发誓”两个字就想杀人!要不是天道誓言,我哪会惹来那么多麻烦! “你不……”老黄狼刚说了两个字,我就厉声喝道:“给它们全都贴上雷火符,三息不说,就不用它说了!” 水冰魄一言不发地投出雷火符,十多张符纸落在黄狼身上的瞬间,老黄狼终于忍不住道:“别动手!我说……” 老黄狼道:“鬼物杀人的时候,我在附近看见一个人影。那是人影,不是人。我本来想过去看看,却怎么也接近不了,跑了两回之后,就不敢再往前去了。鬼物杀人之后,那道人影才消失。” 我皱眉道:“就这些?” “就这些,没别的了!”老黄狼道:“我又不是术士,管那么多干什么?” “杀!”我忽然冷喝之间,水冰魄毫不犹豫地引动了雷火符。平地之上顿时雷火乱飞,捆在地上的黄狼子被雷光炸碎之后,尸块带着窜动不息的火苗滚出几尺才缓缓停了下来。 “你……”老黄狼尖叫没起,我猛然一拳打了过去,五点鬼火瞬时拍进李二胜的身躯。李二胜双目圆睁之下,一缕绿气顺着他的口鼻飘然而出。 幽幽绿气飞起一尺之后,陡然在空中凝聚成了一条黄狼,张牙舞爪地扑向了我的面门。 我双手左右一分,从黄狼两侧向中间猛然拍合。黄狼的虚影在我掌心间轰然飘散的瞬间,我双手也跟着下意识地分向两旁,老黄狼被我拍散的魂魄化作莹莹磷火随着我的双手翩然舞动,乍看上去就像是我在引导残魂漂向幽冥。 我还没弄清楚为什么我的双手能吸引残魂游动,易晴却开口道:“你怎么把它给杀了?” “黄狼子的报复心太强,这条老黄狼明显成了气候,我可不想让它盯着我报仇。”我说话之间,眼前的景物忽然消失不见,原先通向山下的小路瞬时变成了一座断崖。 如果,我们刚才不停下来,只要再往前跑上一二十米,就会一脚踏空,掉到崖下。 我指了指前方:“看到没有,黄狼子一开始就没想善了。” 易晴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杀了它,不会惹上什么麻烦吧?” “放心!山精野怪不像仙家那样团结,一窝打绝了,就不会再有精怪来找麻烦。”我说着话,在李二胜身上推拿了几下,总算是让他缓过了一口气来。 我坐在原地等到李二胜恢复得差不多了,才开始往山下走。一路上我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一直不太舒服——现在的线索等于又断了。 我本来想让水冰魄通过警察那边查找路口摄像头留下的视频,看看有没有大型货车拉载石像路过的镜头。可是那边传来的消息,却是视频丢失,负责管理视频的警察也无故失踪了。 照这样下去,我们只能等到鬼物再次杀人。可是,再死人,我们就真能找到线索?起码我现在心里没底。 我看了看李二胜:“这几天,你跟着我。” 李二胜差点没给我跪下来:“谢谢……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李二胜正在那儿表决心的工夫,身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李二胜没好气地“喂”了一声之后,电话那头有人带着哭腔说道:“二胜哥,我是驴子啊!前几天多子让我拉了一趟货,没给钱……” 李二胜顿时火了:“多子都他么死了!你要钱,找死人要去!” “等会儿!”我急声道:“你问问他,多子找他拉的什么货?” 李二胜马上反应了过来:“多子找你拉什么了?东西拉哪儿去了?” 驴子在电话那头说道:“就他么拉的那坟里扒出来的石头人!拉那地方挺蹩脚,我还说不上来……” 驴子不等李二胜说话,就像连珠炮似的说道:“二胜哥,你行行好吧!你跟多子是兄弟……他拉那玩意儿邪性啊!我这几天,天天看见鬼影,我得找地方躲躲!你就行行好……” 我沉声道:“你告诉驴子,我翻倍给他钱,让他找一个人多的地方等我们,我们马上就到。” “行!”李二胜把话重说了一遍:“驴子说了,在火车站候车室等我们。” “走!”我带着水冰魄他们跑到山脚下,在路边拦了一辆车之后直奔火车站赶了过去。 我们几个刚上车不一会儿的工夫,李二胜的手机又响了:“二胜哥,你们到哪儿了啊?” “上车了,你挑人多的地方坐着……”李二胜挂上电话,没多久,驴子的电话又打了过来。 这回李二胜又火了:“我正赶路呢!你催命啊?” 驴子颤着声音道:“二胜哥,我害怕啊!” “你怕个狗屁?”李二胜喝斥道:“火车站那么多人,能有鬼出来咬你啊?” “我对面那个人,不像是活人哪!”驴子颤着声音道:“在那儿坐得板板的,一动都不动,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连眼珠子都不转,就直勾勾地瞅着我!” 李二胜的脸色一下白了。我沉声道:“告诉他别看那人,也别大声说话,就在那儿不动!” “好好……”驴子答应了两声:“二胜哥,你别挂电话啊!我害怕……” 李二胜道:“没事儿,我不挂!你有什么事儿赶紧告诉我!” 没过一会儿,驴子就压着声音道:“我边上……我边上……有个女的……她手里抱着一个死孩子。” “什么?”李二胜转头向我看了过来。 我说道:“问他看清楚没有。” 驴子压低了声音:“看清了,就是个死孩子,眼珠子都不会转……那孩子……那孩子不喘气啊!” “那孩子长着狗牙,真是狗牙……那女的看我呢!她冲着我笑……”驴子已经哭出声了,却又不敢大声哭,电话里只能听见他捂着嘴呜呜出声。 我说道:“告诉他,让他闹事儿,最好能让警察抓起来……” 李二胜回头道:“这能行吗?” “没事儿,警察有枪!一会儿我们过去把人保出来不就完了吗?”我没时间去给李二胜解释太多,只能挑他能听懂的说。 李二胜对着手机喊了两声,驴子就在电话那边骂开了,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电话里有人在喊:“警察,别打人……” 李二胜的手机里面没过多一会儿就传来了一阵忙音,估计是警察强行关上了驴子的手机。 易晴转头道:“这么做真的能行?” “行不行,只能听天由命了!”我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驴子是在给李二胜打电话不假,但是谁能说清,电话的那头究竟是不是活人? 李二胜自己也是鬼物将要捕猎的目标,谁能保证那个电话不是在催命? 我仅仅沉默了一会儿,李二胜的手机就发疯似的响了起来。李二胜接起电话“喂”了好几声,对方还不说话,气得李二胜破口大骂道:“驴子,你特么是不是疯了?打电话不吱声,你要死啊?” “把电话挂了!”我沉声道:“再打电话,你就接,接完就挂。开车那师傅,你开车悠着点儿。” 开车的司机回头跟我说了一声:“你放心,我有撇!” 他话一说完,李二胜的手机又响了起来。李二胜把手机抓起来狠狠按了下去:“这还没完了是不是?” 开车的司机终于不耐烦了:“我说那哥们儿,你电话要么接上,要么让它消停一会儿,这是干什么?” 李二胜也不知道哪儿来的火气:“好好开你车,接不接关你个屁事儿!” 司机顿时火往上涌:“怎么说话呢?老子还不拉你了!给我滚下去!” 我沉声道:“水冰魄,你把司机换下来。” “这车是你的吗,你凭什么开……我的妈呀!你眼睛……” 我就坐在副驾驶的后面,司机回头骂我的时候,正好看见我眼睛里闪出了血光,吓得差点把车给开上了马路牙子。 我伸手一推对方脑袋:“不想死,就按我的话去做!” 老辈人所说的催命鬼,意思就催人快死的鬼。能通灵的人可以看见有鬼在阳寿将尽的人附近,一遍遍地催着他赶紧断气,好快点走上黄泉路。 这种催命鬼还能好些,有些催命鬼专挑赶路的人下手。我听人说过,阳城里有个女孩过马路时,被车撞飞了五六米,当场死亡。她只要再晚那么两三秒钟,交通灯就能变色,她也就不会死于非命。 后来,交警在收拾遗物的时候,发现她的朋友在不到十五分钟的时间里,给她打了二十多个电话,如果不是这些电话催她,她也不会去闯红灯。 按我们术道中人看来,那个女孩就是遇上催命鬼了。她朋友明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大致什么时间能到,为什么非要一遍一遍地给她打电话呢?因为,有鬼在她朋友那边磨着她朋友,搅得对方心烦意乱,就想赶紧看见她,才会一遍遍地拨打电话,直到把对方催死。 我刚才就是怀疑有鬼催命,才打开了鬼眼。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的线索 第一百六十八章新的线索 开车的司机并知道我在做什么,看到的只有我闪动着血光的眼睛。 司机刚要说话,水冰魄就狠狠地在对方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说你呢!听话开车……” 就在这短短瞬间,我已经看见站在路边的鬼影——两只满脸血迹的鬼魂一左一右地守在马路两侧,一个倚着护栏,一个蹲在马路牙子上,同时伸出手来,凄凄冷笑地向司机招手。 这是老辈人常说的怨鬼招魂。过路的司机虽然看不见鬼魂,却会下意识地把车往鬼魂的方向开,说不准就会撞在哪边儿。 我沉声道:“你把车速放慢,慢慢顺着路中间往前开,别往两边看。听见没有?” “知……知道了……”司机额头上的冷汗像是流水一样地淌了下来,短短片刻之后,我就看见司机额角的位置上浮起了一片黑气。 他印堂发黑了!我暗道一声“不好”之后,沉声说道:“别害怕!放慢车速,慢慢走……” 印堂就是人两眉之间的位置,在相学当中又叫“命宫”,一旦命宫被黑气笼罩,就代表当事人将会有祸事发生,不及早避祸,甚至会发生血光之灾。 我上车之前,还注意到司机的印堂带有光泽,短短一会儿的工夫,对方的印堂就罩上了黑气,只能说明灾祸随时可至。 司机胡乱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汽车往前行驶,车速也跟着放慢了不少。 按照我的计算,他只要把车慢慢开过两只鬼魂把守的地段,再让汽车靠边儿,这场灾祸就算是躲过去了。 可就在汽车将要接近鬼魂的刹那间,我们身后忽然响起了一声刺耳的喇叭——是有人嫌我们挡了路,才在后面狂按喇叭! 换成平时,这倒不算什么,可现在那司机的精神已经绷到极点,冷不丁被喇叭一吓,顿时慌了手脚,想要去踩刹车,却一脚踩在了油门上。 汽车顿时失控,向前方窜了出去。坐在副驾驶上的李二胜眼看汽车要撞向路边的护栏,赶紧一把抓住方向盘,往自己的方向带了过去。 已经手足无措的司机却在这时鬼使神差地踩向了刹车。汽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连续转了两圈,才横在了马路中间。 我还没从天旋地转当中回过神来,跟在我们后面的那辆车就直奔着驾驶室的方向撞击了过来。 后车司机大概是觉得我们太慢,鸣笛之后又打算超车,没想到我们的汽车会忽然失控,横在路上,他也在慌乱之下踩了油门。 短短数秒之间,我猛地回身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我双脚刚一落地,身子就顺势倒在了地上,贴着地面连续翻滚着奔向了人行道。 我仅仅滚出去两圈,就听身后传来了一声巨响,汽车在猛烈撞击之下,平直滑动着往我这边撞了过来。我紧贴着车边连滚了几圈之后,手掌一按地面,翻身上了人行道。直奔我挤过来的汽车砰然撞上路基之后,停在了道边儿。 被撞飞出去的车门从我头顶扫过之后,我翻身而起,往车里看了过去。 我刚才在后车撞向驾驶室之前冒险跳车,就是为了给易晴和水冰魄腾出空间。后车撞过来的地方不是车厢,以她们两个的本事,有一定的空间活动,就不会有什么大碍。 事情果然跟我想得一样,易晴、水冰魄虽然受了一点轻伤,却没伤到筋骨,继续行动毫无问题。 可驾驶室里的司机却被走形的车门撞上脑袋,当场死亡。副驾驶上的李二胜也被撞得头破血流,一条胳膊垂在身边抬不起来。 我把水冰魄拉下来之后喊了一声:“看好李二胜!”自己则跳过走形的汽车,直奔刚才鬼魂坐着的护栏跑了过去。 刚才还蹲在路边等着催命收魂的两只恶鬼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只能退回原地:“打电话找警察来吧!” 不久之后,大批警察就赶了过来。水冰魄拿着证件联系警方的当口,我硬是把手臂骨折的李二胜给推到了车上。 如果驴子真死了,李二胜可能就是我们剩下的唯一线索。我明知道他伤重,却不能让他单独去医院。要是他再死在我们眼皮底下,这件案子的线索就算彻底没了。 等警车拉响警笛,一路风驰电掣地赶到火车站之后,我直接带人闯进了派出所的值班室:“刚才你们抓的那人呢?” 值班警察指了指门口:“上厕所去了。” 等我追到厕所时,那里面只剩下了一具没有脑袋的尸体。水冰魄狠狠一跺脚:“又来晚了!” “未必!”我直奔着尸体前面蹲了下来:“这个人不是被人直接砍了脑袋!” 易晴走到我身边,仔细看了看墙上的血迹:“没错!如果死者是被直接斩首,墙上不会出现两次迸溅血迹的情况。死者应该是被人先用薄而锋利的刀具割开了喉咙,断气倒地之后,才被人斩了首级。” “凶手在割喉之后,应该是抓着对方衣领,把尸体慢慢放倒在了地上。”易晴转头问道:“刚才是谁在外面看守死者?” 驴子是被抓进派出所的,就算他没有什么大罪,派出所也不可能当场放人,他想上厕所,外面肯定有警察看守。 一个警察垂头丧气地走了过来:“是我……” 易晴问道:“厕所里当时除了死者,还有其他人吗?” “没了。”警察摇头道:“我为了防止嫌疑人逃走,事前在厕所里看了一圈,没发现有人。” 我问道:“你也没听见有重物落地,或者是惨叫声?” “没有。”警察道:“我一直站在门口,什么都没听见。” “看来易晴的判断没错!凶手出手异常狠辣,对死者一击致命,为了不惊动警察,也做过处理。”我在厕所里搜索了一遍:“人头不在厕所里,应该是被凶手带走了……” 我说话之间,抬头看向了厕所的气窗:“马上把这里围起来,看看气窗上下有没有什么痕迹。” 跟着我们过来的刑警队立刻封锁现场,没过多久,勘测现场的警察就拿回了结果:“气窗外面有过重物落地的痕迹,压痕附近带有血迹。通过血型比对,暂时可以确定是死者的血。” “气窗外面的地面上没有脚印,但是房顶却留有足迹,厕所气窗的护栏也被留在了屋顶。根据现场判断,凶手从气窗进出厕所,杀人之后又通过屋顶逃走。我们正在寻找目击者。” 刑警队长低声道:“凶手把人头扔在地上,自己跳上了屋顶……他是怎么把人头带走的?” “飞抓。只要凶手有一把飞抓,足够带走人头了。”我淡然笑道:“看来,咱们又遇上了一位空道上的高手。” 我说道:“派出所的厕所,为了防止有人逃走,把气窗开得极小,正常人就算打开护栏也跑不出去。凶手能在死者后背用极快的速度打开护栏、爬进屋里、无声无息地落在死者背后,说明他的轻身功夫和缩骨功都十分了得。” “凶手没法带着人头在窗口进出,只能用飞抓把人头抓走,这也说明,凶手是惯用飞抓的高手。从这两点看,足够说明,凶手出身空道,而且有名师指点。” 我的话一说完,刑警队长就皱起了眉头:“空道?你说的是小偷吧?割断死者喉咙的利器该不会是刮胡刀片吧?” 小偷有一种惯用的手法,就是把老式双刃剃须刀片掰成两半夹在手指缝里,割开目标的衣服或者手袋行窃。其中,高手也可以用刀片杀人。 但是这种手法难学,能够学会的人已经是百里挑一,能练到杀人的程度就更少了。这样一来,凶手的范围一下缩小了很多,刑警队长能不高兴? 我点头道:“那个空道高手一定要找,但是不能只盯着他。据我所知,死者是个货车司机。他的车牌号在交警那边应该有备案。你马上调集全市的道路监控录像,查一下死者几天前把一尊石像给送到哪儿去了。” “我马上去办!”刑警队长刚要走,我连忙叫住了对方:“你帮我查一下,一个被称为游大师的风水先生在什么地方?他是重要线索!” 刑警队高速运作之下,不到晚上就带回了消息。 “游大师,本名姚澜,是我市有名的风水先生。前一段时间,他被人请出去看风水,就再没回来。家属已经报了失踪案,现在我们正在查找他的去向。至于驴子……” 刑警队长犹豫了一下道:“他最近一段时间只出过一次车,从监控上看,他应该是拉着一个类似于石像的东西。监控只能拍到他曾经把车给开进了西山别墅区。” “后期,我们通过走访居民,暂时可以断定死者把货物给送进了西山别墅区附近的幽夜会所。” 我看向刑警队长道:“我看你的意思,好像不想去碰那个什么幽夜会所?” 刑警队长道:“幽夜会所的老板是本市有名的企业家,各方面都有关系,想碰他们很困难,尤其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 我淡然道:“再难也得碰一下!” ~~~~~~~~~~~~~~~~~ 感谢:sagewoo,洛雪飞,遗莣.无祭,皮卡丘,邱小豆豆,小美眉她姑姑,闪靓心情打赏! 第一百六十九章 麻烦不断 第一百六十九章麻烦不断 我没理刑警队长的忠告,当天下午就带人赶到了西山别墅的幽夜会所。 我们在距离会所还有二三十米的地方就被保安客气地拦了下来:“这是私人会所,禁止入内。” 水冰魄一亮搜查令:“奉命搜查,马上让开!” 保安看见搜查令,一皱眉头:“几位稍等,我需要跟老板联系一下……” “把他带下去!”水冰魄根本不跟对方废话,一挥手,就有警察把保安给按在了车边。 我带着人直接冲进会所大厅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立在大厅里的石质雕像。 那座石像看上去就像是一颗刚长出来的蘑菇,头部呈现出了畸形的臃肿,与身体明显不成比例;石像四肢虽然呈现出五心朝天的姿势,手脚的雕工却显得极为粗糙,只不过大致能看出是人的四肢而已。 更为奇怪的是石像的五官。石像双目细长、眼角上扬,两只眼睛差不多横贯了整个面孔,而且乍看之下就好像透着诡异的笑意;竖在双目中间的鼻子,压在了同样横贯面孔的嘴上。 石像的五官给我感觉,就像是有人用刀在他脸上压出了一个不算规则的“工”字。 李二胜给我的那张照片上的石像虽然没有头部,但是身子却跟眼前的石像一模一样。我已经可以断定,这就是仙域公墓里挖出来的东西。 我正在端详石像的工夫,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带着大批保安,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可以擅闯民宅?” 水冰魄转身道:“我们是警察,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非法倒卖文物。把搜查令给她看……” 水冰魄话没说完,对方已经勃然大怒,一把从警察手里抢过搜查令,撕了个粉碎,抬脚踩在碎纸上:“我不管你们是谁,马上给我出去,否则后果自负!” 水冰魄本就强势,如果对方愿意配合还能好些,这种直接打脸的事情,她绝对不会容忍:“阻碍执法,全都带回警局!” “我看谁敢……”女孩话没说完,就被水冰魄扣住手腕,按在了地上。 旁边的保镖想要过来抢人时,易晴抬手一枪打穿对方的大腿之后,举着硝烟四溢的手枪冷声道:“谁再反抗,就地格杀!” 这下,不光是会所的保镖被吓得冷很直流,就连跟来的警察都一个个目瞪口呆。被水冰魄按在地上的女孩早就吓得不敢出声了,直到看见保镖捂着腿满地乱滚,竟然吓得哭出了声来。 水冰魄一挥手道:“给我带走!” 大队警察把会所楼上楼下全都查了个遍,除了没去翻东西之外,把能看见的人一个不剩地带上了警车。带队的警察回头问道:“首长,人带到哪儿去?” “带到拘留所!” 警察抓人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被警察从会所里带出来的两女一男,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言谈之中丝毫没把警察放在眼里,把他们带回刑警队,那就是自找麻烦,我干脆直接把人扔进了拘留所。 我下车之后第一句话就是:“所有人都关闭通讯设备,不许与外界联系。把那些人全都关进禁闭室,什么时候服了,什么时候放出来。” 水冰魄做得比我还绝,干脆把拘留所的通讯完全切断,警察集体加班,谁也不许跟外界联系。 我后来才知道,就在我们切断所有讯息之后,市局的电话差点没让人打爆了,各路关系像是疯了一样在外面找人。 所长实在顶不住压力,小心翼翼地找到了我:“首长,各方面关系都在给市局施压,咱们要是找不到实质性证据,怕是上面也顶不住压力啊!” 我淡然道:“再坚持一会儿。” 我这边也点起烟来,躺在沙发上慢慢等消息。我一根烟抽完,终于有人坚持不住了。 所长亲自把一个哭哭啼啼的女生带进了审讯室之后,很自觉地退了出去。我沉声道:“幽夜会所是怎么回事儿?那尊石像又是怎么来的?” 那个女生哽咽道:“会所是肖子悦的,其实,就是给我们圈子里的灵异发烧友聚会的地方。我们没干什么违法的事情,真的……” “问你什么说什么,别废话!”我一嗓子把对方吓得没了动静。 易晴低声说道:“肖子悦就是被冰魄抓住的那个女孩,是本市首富肖传山的独生女。资料显示,肖传山就是仙域公墓的开发商。不过,在此之前,肖传山从没投资过地产生意,这次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投资修建公墓。” “无缘无故修建公墓?” 现在,有钱投资公墓的人很多,但是真正去做的却寥寥无几。公墓虽然算是新兴行业,但是在我们术士看来,也可以并入白事行,其中牵扯到机缘、命格、风水术数,缺一不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生意。 每个老板在投资之前都会慎重考虑,尤其是过去没做过这行的人,轻易不会去投资。 我本来是在自言自语,那个女孩却以为我在问她:“这件事儿我知道。投资公墓是子悦的意思。她对灵异事件特别痴迷,准备把会所搬到公墓里去。现在,市里那几块公墓不是没有地方,就是环境太差,所以她才缠着她爸爸投资了一块公墓。” “真他么能作!”我记得去仙域公墓的时候,确实看见公墓中心的位置盖了一座三层楼的建筑,尤其是顶层,还做成环绕落地窗,站在那儿,估计可以看见公墓全景。 我当时还以为那是公墓管理站,没想到会是这么个东西:“那石像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女生说道:“那也是子悦的意思。一开始,她不知道公墓里挖出了一个石像,要不然,她早就给弄回来了。后来,还是彤彤在去公墓的时候跟石像合了个影,子悦才知道有这么个石像。” “子悦听说石像是从公墓地下挖出来的,兴奋得都要疯了,特意赶到晓溪村,花了大价钱把石像买回来,摆在了会所大厅里。” 我听完之后点头道:“去买石像的人都有谁?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那女孩道:“一共有五个人,都被你们给抓了。” “嗯?”我不由得一挑眉头:“那跟石像合过影的那个女孩呢?” “不知道,彤彤好久都没来会所了。”那个女孩摇头道:“本来彤彤也不是我们圈子里的人,只不过跟圈里的几个朋友有点关系。我们谁也没注意过她的去向。” 易晴低声道:“她说的彤彤,就是五个死者之一。” “奇怪了!”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接近石像的人没死,跟石像合过影的人反倒死了。这有点不符合常理啊! 我低声说道:“易晴,我们几个分开提审搬运过石像的人,试试有没有什么线索?” 易晴、水冰魄分开之后没过多久,就纷纷赶了回来:“我们差不多问完了会所的主要成员,他们的说法都差不多。” 我沉声道:“跟我提审肖子悦。” 肖子悦被人带到审讯室之后,立刻大吼道:“你们凭什么抓我?谁说我倒卖文物?我要告你们!” 肖子悦根本不给我说话的机会:“那尊石像我找人鉴定过,虽然存在了几百年,但是跟文物挨不上关系。专家已经说了,那是古人臆想出来的山神。你们凭什么给我乱加罪名?” 我安安静静地等着她喊完,才说道:“说完了?是不是该我说上两句了?” “我听你说!”肖子悦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你们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今天的事情,绝对没完!” 我淡然道:“首先,我要告诉你的是,我们并不是警察。” 肖子悦大怒道:“你们连警察都不是,凭什么抓我?” “我是术士!”我只说了四个字,就让肖子悦安静了下来。 肖子悦睁着两只大眼睛道:“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反问道:“你不是一直相信有鬼吗?就不相信这个世上有术士?难不成你是叶公好龙?” 肖子悦撇着嘴道:“自称术士的人,我见得多了,谁知道你们真假。” 我抬手之间,从手心里放出了一朵绿火:“这样,你相不相信?” 肖子悦顿时一愣:“我不信!这样耍戏法的人,我也不是没见过。” 我手心忽然往外一抓,等我收手时,手上已经多了一道人影。 我早就看见审讯室里蹲着一个鬼魂,只不过刚才没有在意,现在正好用来取信肖子悦。 这个世界本来就是人鬼混杂,作为术士,如果见鬼就抓,那我们也就不用去干别的了。术士在多数情况下,都是装作没看见身边有鬼游荡。 那个鬼魂被我抓住之后,顿时尖叫道:“大仙饶命啊!我就是路过,路过而已……” “滚!”我抬手把鬼魂往墙上一扔,后者瞬间穿墙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 肖子悦却在这时兴奋地尖叫了起来:“哇!真的有鬼!你真是术士!你教我怎么抓鬼好不好?我拜你为师!”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章 麻烦不断2 第一百七十章麻烦不断2 我顿时感到一阵头疼,易晴却强忍着笑意道:“我们现在找你,不是为了跟你交流灵异故事,而是……” “是我被鬼缠住了对不对?”肖子悦并不算笨,她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 喜欢灵异故事跟真正见鬼是两码事。没有哪个普通人知道自己被鬼缠上之后,还能平静如常。 “我可以告诉你,从你带走那尊石像开始,你就已经被鬼物缠住了!”我随手甩出了凶杀案的资料:“自己看看吧!这些死者都跟石像合过影,其中还包括你的朋友彤彤。” 肖子悦看了两张之后,小脸吓得惨白无血:“那石像……你们一定得保护我!我不想死啊!” 我沉声说道:“如果我们没有保护你的意思,就不会把你带到这儿来了。现在,把你带走石像之后的事情,详细跟我说一遍。” 肖子悦说道:“我当时就是好奇,才把石像带了回来。可是,那座石像没有什么异常啊,真的!我还特意对着石像拍过照片!还有……” “石像运来的当天,我们会所的人全都跟石像合过影,他们怎么都没事儿?你们会不会是弄错了?” “嗯?”我又是一皱眉头。 按照我一开始的判断,凡是跟石像合影的人,都应该遇袭才对。为什么会所的人没有出现任何问题?是他们的气运太强,鬼物不敢近身?还是说鬼物杀人的原因,不是我最初的判断? 水冰魄也低声道:“凶手会不会是在故弄玄虚?” “应该不会,肯定是有我们漏掉的线索!”我沉吟之间道:“肖子悦,为了你的安全起见,我们现在会对你进行贴身保护。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不用我们保护。” “我愿意,我愿意……”肖子悦急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淡然说道:“那好,你把外面找你的人打发了,我们马上回会所。” 肖子悦跟那几个同伴聚到一起之后,开始不断地往外打电话。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市局方面传来了消息,说是让我们注意一下方式方法。 上面这么说,就代表着我们把事情糊弄过去了,可是我们几个刚一回到会所,就看见肖子悦的父亲肖传山冷着脸站在会所的院子里:“子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肖子悦低声说道:“爸爸,我遇鬼了。” 肖传山顿时勃然大怒:“遇鬼?我看你是走火入魔了!天天弄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还有点正事儿吗?这回连警察都找上门了,下一回,你是不是想让国安也找过来?” 肖子悦委屈道:“这次,我真是遇鬼了,就是因为那座石像。这位……这位大师……” “狗屁大师!”肖传山马上把炮口对准了我:“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迷惑了我女儿,现在,请你们马上从这儿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我淡然道:“肖先生,你好像没弄明白一个问题,我们并不是江湖术士,而是隶属特殊部门的公务人员。现在找你们,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而是要求你们配合。” “特殊部门?”肖传山微微一愣,转身进了会所,没过一回儿就大步走了出来:“小子,你一个编外部门的人,也敢过来唬人?这次我不跟你们计较,但是,再敢接近我家,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我在心里暗暗惊讶肖传山能力的当口,对方已经不耐烦道:“你们还不走,呆在这里干什么?” “既然肖先生不顾家人的安危,那我就告辞了。”我转身往外走时,却发现肖子悦一声不响地跟了上来。 肖传山气得连连跺脚:“子悦,你跟他们干什么去?” 肖子悦就像没听见一样,连声都不吭,一个劲儿地低着头跟我往前走。 一个家里,不一定非得儿子听老子话,有的时候,还会倒过来。我不出声,就是想看看肖子悦跟肖传山谁能摆弄过谁! 我这边还没拉开车门,就听见肖传山跺脚喊道:“行了,我服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吧!那边那个小子,我警告你,我女儿要是有半点闪失,我跟你没完!” 肖传山不敢跟他女儿发火,却把一口气全都撒到了我身上。 肖子悦笑眯眯地带着我进了会所:“卫先生,这个石像这么邪门儿,我们要不要把它毁了?” “毁了?倒不用。”我摇头道:“让人先住下,等晚上再做计较。” 我把受伤的李二胜也给弄进了会所,跟水冰魄从会所一楼开始,连续布置了七道屏障,甚至直接用灵符封住了石像,又把肖子悦和她朋友给集中在了一起,专门等着鬼物出现。 可我连续守了两天,不但不见鬼物来袭,反而等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断头案又出现了,这次死者出现在水库边上!”易晴拿着资料道:“这一次,不知道是谁通过媒体把之前的几个案子一块儿给翻了出来,现在城里人心惶惶,上面要求七天破案。” “七天破案?”水冰魄惊呼道:“开什么玩笑?现在案子一点头绪都没有,要我们七天破案,这不是难为人吗?” 水冰魄正说话时,刑警队长已经领着一个人走了进来,对方也刚好听见水冰魄的最后一句话:“只有无能之辈才会推卸责任!” 水冰魄眉头一皱:“你是什么人?” 刑警队长赶紧介绍道:“这位是省厅重案组组长史鸿宾,他是专程过来督导案件进展的。” 史鸿宾从进来之后,看都没看我们一眼,背着手走到桌子边上,随手翻动了一下桌子上的零食:“薯条、可乐,看来你们在这儿过得不错嘛!” 史鸿宾阴阳怪气的一句话,顿时惹出了肖子悦的火气:“你是查案的还是查卫生的?于妈,先带这位先生去厕所看看……” 会所里的保姆几步赶了过来:“查卫生请这边走!” 史鸿宾被肖子悦气得脸色铁青,却不敢向她发火,转过头向我厉声喝道:“你们这几天都做了什么?” 我偏着脑袋看向对方:“你在跟我说话吗?” 史鸿宾顿时勃然大怒:“我不是你说话是跟谁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易晴知道我吃软不吃硬,怕我把事情弄僵,急忙拦在我身前道:“赵处长,卫平只是没弄清你在跟谁说话。我们这几天都在保护当事人。” “当事人?”史鸿宾阴阳怪气道:“你们凭什么断定肖子悦就是当事人?你们保护的结果又是什么?是没有丝毫意义的空等!是又有无辜市民被害!我现在就是弄不明白,国家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 水冰魄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姓史的,说话之前,你最好注意点。别图嘴上痛快,给你自己惹祸!” 史鸿宾冷笑道:“你这是在威胁我?” “冰魄,你少说两句。”易晴道:“赵处长,冰魄就是这个脾气,你多包涵。” “你求原谅的对象不是我,是那些惨死的无辜!”史鸿宾义正言辞道:“她说我图嘴上痛快,会给自己惹祸,但是,我还是要说。你们身为执法人员,就不知道什么叫脸红吗?有本事你们把案子破了,我开大会给你鞠躬道歉。你能吗?” “你……”水冰魄被气得脸色发白,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史鸿宾伸着指头隔空对着我们挨个点了过来:“你们几个,马上给我出去查案。现在就去!” 按照史鸿宾的想法,我们应该立刻诚惶诚恐地转身就往外跑,我却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查不查,怎么查,好像跟你没关系吧?” 史鸿宾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敢违抗命令?” “你命令谁呢?”我抬眼看向对方道:“你是我的上司,还是我的雇主?有什么权力命令我?” “你……”史鸿宾指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转头向刑警队长喊道:“找督察部的人过来,我就不信还治不了他了!” 刑警队长低声道:“他的确不是警务系统的人,督察部对他没用。” 史鸿宾一愣:“谁能管到他?” 刑警队长为难道:“这个……真不知道……” 史鸿宾气得冷哼一声,转身就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了下来,冷着声音说道:“我确实管不着你,但是,做人得有良心。你摸着良心想想,为了巴结奉承富商,置普通百姓的生命于不顾,是不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混账东西!”水冰魄终于忍不住了。史鸿宾这句话等于是在道德绑架,如果这层意思被人添油加醋地报给上峰,会给本就风雨飘摇的五组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一直没话说的肖子悦忽然冷声道:“他们有没有良心我不知道,但是你肯定会有麻烦!” 史鸿宾脸色顿时白了,站在门口足足五六秒钟之后,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会所。 水冰魄狠狠一跺脚:“简直欺人太甚!” 我摇头道:“事情好像有点蹊跷了,什么事情都这么巧合……” 我正说话时,去而复返的刑警队长忽然跑了过来。 ~~~~~~~~~~~~~~~~~~~~~~~ 感谢:笨蛋,皮卡丘,小猫儿,邱小豆豆,闪靓心情,sagewoo打赏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有个传说 第一百七十一章有个传说 刑警队长匆匆往我手里塞了一个信封:“卫先生,你要的东西我们查到了,史处那边我先应付着……我走啦!” 我打开信封一看,上面写着的是一个绰号“二狐狸”的地址。 “我们走!”我起身就往外走,直到上了车,我才把资料看完:“二狐狸,原名胡敏,是当地有名的惯偷,他的刀片手法用得十分娴熟。线索应该在他身上。” 易晴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把车开到一个棚户区之后,向坐在路边的人问道:“麻烦打听一下,这儿有没有一个叫二狐狸的?” 坐在路边的老头连眼睛都没抬一下:“二狐狸?还特么三狗子呢!没有!” 我从车上跳下来,向对方打了个手势:“我们是他朋友。” 老头看了看我,把脑袋上的帽子一摘,放在地上没有吱声。我顺手把帽子拿了起来:“帽子不错!” 老头劈手把帽子抢了过去:“谁让你拿我东西?你把车再往前开百八十米,人在后面那趟房儿,你去找吧!” “谢了!”我转身上车之后,易晴道:“他态度怎么变了?” “江湖暗语而已。” 我刚才向老头打的那个手势,代表着我也是空道中人,过来是访友,不是寻仇。后者扔帽子就是想看看我的手把,我把帽子拿起来的时候,已经在帽子沿儿塞了几张钱,手法虽然算不上娴熟,却是空道中常用的把戏,老头自然能看得出来。 坐在我边上的肖子悦睁大了眼睛:“你怎么能看出来他是小偷啊?” “看手指头!”我刚跟肖子悦了一句话之后,忽然看见远处的房子上浮现出了一股死气:“易晴,调头,不去了,按原路返回去。” 易晴诧异道:“为什么?” 我沉声道:“按我说的做,快点!” “好!”易晴猛一打轮,按照原路反了回去。 “看见那老头时,速度慢点!”我看见那个老头还坐在原地晒太阳,趁着汽车从他边上开过去时,猛地一推车门,从车里探出去半个身子,伸手抓住对方肩膀,猛一用力,把他拽进了车里。 老头两条腿还在车下面挣扎,我一手掐住对方脖子,一手提住对方腰带,把人横着拎起来,顺进了车厢。 老头抬头喊了一声:“你们……” 我抬手把猎枪顶在了对方脑门上:“再废话,崩了你。” 老头吓得不敢吭声了,我转头向易晴喊道:“马上回会所,快点!” 易晴一脚油门下去,汽车风驰电掣地赶向了会所。 我把老头从车上拽了下来,扔进了会所里的仓库:“朋友,我问你几个问题,说明白了,绝不为难你。事先说好,我敬你是江湖前辈,你也别跟我玩什么江湖义气,活到你这把年纪,应该知道什么叫明哲保身。” 老头垂头丧气道:“你问吧!” 我沉声道:“这片地界,除了二狐狸,谁玩刀片玩得好?” 老头说道:“也就他自己还算凑合!现在这年月,谁还把钱包拴上绳儿塞裤裆里?都他娘用卡、用手机了,谁还费劲巴力地去练刀片?就是二狐狸也没练到家。” 老头这话倒值得相信。在空道当中,练刀片的人本就不多,想练到出神入化的程度就更难,那样的人,说是千里挑一也不为过。 我还不死心道:“二狐狸能用刀片杀人吗?” “杀人?”老头笑道:“就他那手把,不把自己手指头割着就不错了,还杀人?满省掰着手指头算,能用刀片杀人的就两个。一个被判了无期,还在大牢里蹲着呢;还有一个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我眼睛一亮道:“他们两个都叫什么?” “蹲大狱的那个叫老黑,听说进去之前手筋就被人砍断了。另外一个叫桃子仙,三年前就金盆洗手了。我听说,他闺女嫁了个有钱人,他跟着享清福去了。” 我追问道:“你知道他闺女嫁的是谁吗?” “那谁知道!”老头摇着脑袋道:“这事儿,他不可能说,我们也不会去打听。” 但凡金盆洗手的江湖人,都不会告诉别人自己的去向,免得江湖中的恩怨祸及家人。尤其桃子仙这样跟着闺女归隐的人,就更不可能告诉别人自己去哪儿了,要是让女婿知道自己是惯偷儿,说不定连闺女的婚事都能搅合黄了。 我沉声道:“要是我能把桃子仙给找出来,你能认出他是谁吗?” “差不多吧!”老头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之后就不吭声了。 我告诉易晴:“把人带到会所里先看好,全力寻找桃子仙的下落。” 易晴走了之后,肖子悦就一直追在我身后:“哎!你怎么突然就不去找人了?” “那人已经死了……”这就是最让我郁闷的地方,对方就像事先算好了一样,步步先机地跑在我们前面。我看见屋里冒出来的死气,就知道那里肯定死了人。二狐狸说不定早就被杀了,我又何必非得去看一眼尸体? 我正被肖子悦烦得不行,忽然听见走廊里传来了一声像是皮球落在地上声响。 我回头看时,走廊上却是空空如也。我刚想往前挪上一步,就又听见远处“砰”的一声。 “砰,砰,砰,砰”……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接二连三地传了过来。 我和水冰魄对视之间,各自拔出了手枪,肖子悦却紧紧地抓着我的胳膊:“那边……那边那个排球的鬼魂,不会是出来了吧?” 幽夜会所一共有三层,很多地方都被肖子悦布置成了鬼屋的样子。我依稀记得走廊拐角的位置上,被人画了一个拍着红色皮球的白衣小女孩——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刚好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我端着枪往前走时,皮球着地的声音又从楼梯上方传了过来,就好像是原本在往楼下滚的皮球忽然间回到三楼,从楼上滚落了下来。 我轻轻推开肖子悦的手掌,猛地一个回身,靠向了楼梯的把手,仰头往楼上看了过去,那上面正好滚落下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就在那东西接近楼梯的刹那间,我忽然感到对面墙上升起了一股杀气。等我侧眼看时,原先画在墙上的那个白衣小女孩的两只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一片惨绿,针尖似的瞳孔杀气四溢地瞄向了我的耳根。 “小心墙上!”我向水冰魄喊了一声之后,抬脚往楼梯上跨了过去。 水冰魄却在瞬间抢到了我原来的位置,对准墙壁连开了三枪。墙上女孩双目的绿光霎时退去,张嘴发出了一声凄厉的鬼哭,被水冰魄打出枪眼的地方也跟着涌出了血迹,短短片刻间就把墙面染得一片殷红。 我却在水冰魄开枪时快步抢到了楼上,用脚尖顶住了在楼上滚过的圆球。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从楼上滚下来的就是一个鬼娃玩偶的人头。 这种鬼娃玩偶是肖子悦特意收集过来的东西,乍看之下就像是电影里的僵尸。正是因为这种玩偶比较另类,才有很多人追捧。 我用脚尖点住玩偶人头的瞬间,就发觉不对了。 正常玩偶的头部很小,被我挡住的这颗却有篮球大小,相当于一颗真正的人头,而且,这颗头颅并非是从玩偶身上斩下来的东西——玩偶的身躯还在,只不过变成了一张被抽空了的皮,像是贴纸一样贴在了玩偶的后脑勺上。 这刹那之间,玩偶脸上忽然裂开了一张半尺长短的大嘴,直奔我脚尖咬了过来。我抽身后退的当口,后背一下撞在了墙上,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出了半步。 地上的玩偶却在这时嗖然弹起两米左右,凌空翻滚着往我头上落了下来。 我顿时一侧身形,顺着楼梯落了下去。我身子躺在楼梯上的瞬间,玩偶也咚的一声撞在了墙上。玩偶斗大的脑袋贴着墙壁扭向楼梯之后,再次往我身上扑落而下。 水冰魄也在这时冲到了楼梯口,举枪往玩偶身上点射而去。在空中翻滚的玩偶,避无可避之下,被水冰魄一枪掀回了原位。 我在收势不及之下,直奔水冰魄的双腿撞了过去。如果水冰魄不躲,我和对方就会撞个满怀,一旦我们两个同时倒地,后果难以预料;如果水冰魄躲开,我们两个也就失去了围杀玩偶的机会。 短短一息之间,我已经贴近了水冰魄的小腿,后者却在这时把两腿一分,直接从我身上跨了过去。等我从地上爬起来时,水冰魄又向前方连开了四枪。 我眼看飞在空中的玩偶在水冰魄的枪火之中冲出一尺,斜向撞在了墙上,反弹过后直奔楼梯扶手的位置跳了过去,瞬间越过扶手,落向楼下。 “追!”我从地上弹起身来,跟水冰魄一前一后追向一楼时,忽然听见大门的方向传来一声大喊:“楼上怎么回事儿?谁在开枪?” 不好,是史鸿宾! 我立刻喊道:“别进来!快点退出去!” “卫平?你在上面上干什么?”史鸿宾说话之间,已经堵到了楼梯口。 ~~~~~~~~~~~~~~~~ 感谢各位i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真容 第一百七十二章真容 短短几秒之间,我就跟史鸿宾隔着一段楼梯面面相对,我原本打算追击人偶的猎枪,也一下指向了史鸿宾的面孔。 史鸿宾吓了一跳,指着我大喊道:“卫平,你干什么?” “站着别动!”我厉声喝止史鸿宾时,双眼同时往史鸿宾身上看了过去——刚才那只鬼娃玩偶明明顺着楼梯跳了下去,按时间计算,玩偶就算没跟史鸿宾对面,也应该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可是史鸿宾却像是从没见过鬼娃玩偶,把矛头直接对准了我:“你想干什么?把枪放下!再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开枪!” “不想死就把嘴闭上!”我被姓史的气得七窍生烟。 对付的鬼物,不能光靠眼睛。与人对敌还讲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更何况是我们这些专门跟鬼物打交道的术士? 姓史的在那儿喋喋不休,扰乱了我的听力,我还到哪儿去找可以上天入地的鬼物? “你这是什么态度?”姓史的刚喊了一声,护着肖子悦从后面跟上来的水冰魄也厉声道:“你给我闭嘴!” “好……好……”史鸿宾被气得脸色铁青,转身对刑警队的几个人喊道:“你们几个过去,把他们的枪给缴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横到什么时候!” “鬼眼,开——”我猛然睁开鬼眼,双目泛红地向史鸿宾身后瞪视了过去。 靠上来的几个刑警看我眼中忽然冒出了血光,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你们……” 这时,我却猛然抬头看向了天棚。刚才消失的娃娃忽然在吊顶的阴影里探出了半个脑袋,向我阴森一笑之后,直奔下方的警察击落而去。 “快闪开!”我手中的猎枪不适合点射,等我从腰里拔出棺材钉时,鬼娃已经扑到距离警察头顶不足一尺的地方了。 “躲——”我手中的棺材钉带着鬼火呼啸而出的刹那间,鬼娃忽然像是吞噬猎物的蟒蛇一般,上下颚骨张到了极致,腮边的皮肤像是被风吹起来的袋子,带着气流划过的波动,直奔着警察头顶罩落了下去。 我打出的棺材钉虽然快若雷霆,却仍旧慢了一步,钉尾带起的火光从鬼娃身边擦过的瞬间,鬼娃也把警察的脑袋整个含进了嘴里。 那个警察刚想抬手去抓鬼娃,对方的利齿却在刹那间合拢,骨肉的断裂声音蓦然入耳的瞬间,鬼娃也顺着尸体背部滑向了地面。鲜血狂喷的无头尸体跑出两步之后砰然栽倒在地,落在地上的鬼娃也已经把人头咽进了肚子里。 鬼娃布袋似的身体片刻之间就胀成了圆滚滚的球形,加上一颗脑袋,就像是刚摘下来的葫芦,在地上连跳了两下,示威似的挥动着手臂,发出了一声诡笑,粘稠的鲜血也像流水一样,在她嘴角上潺潺流落。 鬼娃从隐秘到现身、突袭、断头,再到吞咽首级,仅仅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到屋子里的警察反应过来,嘴角带血的鬼娃已经转身跑向了门口。 “都闪开!”那些刑警为了缴我的枪,已经把楼梯封死了,再加上突忽其来的变故,全都下意识地涌上了楼梯,一下就把楼梯给堵了个严严实实。 我情急之下,起身踩住楼梯扶手,从扶手上滑了下去,还没等我落地,站在最下面的史鸿宾却慌不折路地挡在了我身前。 “滚——”我一脚踢开史鸿宾,踩着他的肩膀落向大厅时,鬼娃已经跑到了门口。我人在空中,举枪往门上打了过去。赤红的枪砂把大门轰得木屑飞溅的当口,我的脚尖也踩在了地面上。 我刚才那一枪根本来不及瞄准,只是仗着猎枪能打出散弹,想把鬼娃给留在屋里,却没想到,被枪火掀飞了一块头发的鬼娃竟然低着脑袋在门上狠狠撞了一下,硬是从撞开的门缝里钻到了屋外。 我再想开枪时,会所的大门已经砰然合拢。 鬼娃不仅速度奇快,而且善于隐匿,在大厅的范围内我都没能一下找到对方,更不要说是空旷的室外了,我不用想都知道,那只杀了人的鬼娃已经逃之夭夭了。 “混账!”我站起身来,回手一枪轰向了大厅里的石像。 近在咫尺的石像在猎枪的轰击之下,蓦然断成了两截,硕大的头颅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足以颤动整个大厅的闷响之后,忽然从石像嘴部开始裂成了两半儿。 我原本以为石像是用整块岩石雕成的东西,直到它断开,我才发现,石像口腔里留着一道凹槽,那里正好就是石像舌头的位置,空空荡荡的凹槽,反倒更像是被抽走了舌头之后留下的伤口。 好不容易从楼上挤下来的水冰魄低声道:“消消气,胜败乃兵家常事……” 水冰魄把我枪击石像当成了泄愤。 我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听见仓库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惨叫:“不好,是老头!” 我转身奔向仓库时,里面的惨叫声也跟着戛然而止,等我踹开仓库大门,看到的就只剩下了一具倒在血泊当中的尸体——老头的脑袋已经被人摘走了,他的尸体一只手捂在自己的脖子上,另外一只手却死死地抓着前襟。 仓库的通气窗大敞四开,临近窗户的墙壁上还留着一只染血的脚印。 老头死在了人的手里。杀他的应该还是那个惯用刀片的小偷。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手里有东西! 常人被忽然割伤喉咙,只要没有立刻咽气,双手肯定会同时捂住脖子。那老头临死前也用一只手捂住了脖子,另一只手却抓着前胸,这只能说明他是想给我什么提示。 我把尸体翻了过来,强行掰开了他的手指,在他衣襟上摸了半天,才发觉那里有一张像是塑料纸片似的东西。等我用刀挑开他的衣服,发现老头临死前握住的是一张老旧的黑白照片。 被血染红了的照片上,依稀能看出有一对抱着孩子的夫妻,但是他们的面孔已经被血迹弄得完全模糊了,根本看不清五官。 “拿到刑警队,看看能不能做个技术还原吧!”我把照片交给水冰魄时,史鸿宾已经气急败坏地赶了过来,指着地上的尸体叫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你们私自限制他人的人身自由是不是?我需要你们解释!你……” 他话没说完,我手里的猎枪已经顶在了对方的脑门上。 史鸿宾强自镇定道:“你……你想干什么?” “杀你!”我淡淡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之后,追上来的刑警队员大部分拔出了手枪,有人劝道:“小卫,你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我看都没看手持的枪械的队员一眼,冷笑着对史鸿宾说道:“你知道我手里这种双管猎枪为什么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被禁用吗?因为有个叫米奇的人一枪轰飞了一个土耳其士兵的脑袋,有人觉得太过残忍,才禁制使用这种猎枪。” 我冷声道:“我还从来没试过这种枪能不能一下把人脑袋炸碎……” 史鸿宾厉声道:“我就不信你敢……” “啪”!我勾动了扳机之后,枪里发出了一声空响。就是这一声空枪,却把史鸿宾吓得坐在了地上。我把枪口往下一压,再次对准了他的脑袋:“少装了一发子弹。我这回再试试。” “住手!”史鸿宾叫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声音一沉:“说,谁派你来的?千万别以为我不敢开枪!” 史鸿宾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已经冷静了下来:“我还真不信!如果你想杀我,也不会在这儿动手,除非你想玉石俱焚。” 我冷声道:“朋友,我不想给你找麻烦,同样,你也最好不要找我麻烦。我虽然不敢开枪杀你,但是我想杀人,未必会用枪。难道说,叫你来的人没告诉过你我是术士吗?” 史鸿宾咬牙道:“是肖传山。他通过关系,想让我把你逼走。当然,别人也有这个意思。不过另外一方是谁,我不清楚……” 另外一方除了王长涛不会有别人。我没想到,隔着一个市,他还能给我找麻烦。 我收起猎枪,向坐在地上的史鸿宾伸出一只手:“现在开始,我们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好!”史鸿宾站了起来:“肖传山的事儿,我不管了。其他的事情,你自己小心……” “你胡说!”被刑警保护起来的肖子悦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我爸爸明知道我有危险,怎么会找你逼走卫先生呢?就算他不喜欢卫先生,也不会在没找到合适的人手之前把人弄走!” 我不由得一愣:“史处,你确定是肖传山找你?” “没错啊!”史鸿宾说道:“他亲自给我打过电话,用的还是他家的座机……” 史鸿宾说到这里时,脸色也是微微一变,警察的职业习惯忽然让他对肖传山产生了怀疑:“不对,他当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声音有点不同。打电话那人的声音跟他只有八分相像,我当时并没多想……” 我拉上肖子悦:“快走!带我去找你爸爸!” ~~~~~~~~~~~~~~~~~~~~~~~~~ 感谢:默默。icebear,邱小豆豆,笨蛋,小猫儿,todd,闪靓心情打赏! 第一百七十三章 真容2 第一百七十三章真容2 肖子悦被我拖着往外走时,使劲甩了一下手:“你拉着我干什么呀?我为什么要回去找我爸爸?我不去!” 肖子悦的大小姐脾气又来了。 我干脆一甩手:“行,改道去殡仪馆!我还学过几天司仪,等明天,正好给你爹出殡用!” “你说什么呢?你……”肖子悦这下才反应了过来:“你说我爸爸有危险?快走!” 肖子悦第一个跳上了车。我没想到,这个细胳膊细腿儿的小丫头飚起车来竟然比易晴还疯,差点没把车给开飞了起来,一路横冲直闯地冲向了郊外的别墅。 肖子悦临近别墅的大门时还不知道减速,汽车直奔着铁门撞了过去。我当时只觉得一阵心惊肉跳,忍不住喊道:“刹车呀!” 我的喊声余音未落,汽车已经撞飞了大门,推着一截变了形的保险杠,一直开进了别墅院里。 肖子悦的汽车还没停下,大批保镖就从四面八方冲了过来,等他们看见车上下来的是肖子悦,不约而同地收起了如临大敌的表情,有几个距离汽车比较的远的人,甚至已经开始往回走了。 “都站住!”肖子悦尖叫道:“我爸爸呢?” “子悦,你怎么了?伤到没有?”穿着睡衣的肖传山踏着一只拖鞋、光着一只脚,急三火四地从别墅里冲了出来。 肖子悦看见对方之后才算松了口气,我也沉声道:“肖老板,麻烦你把别墅里所有人都聚集过来。” 肖传山上下打量了我两眼:“你想搞什么鬼?” 这时,史鸿宾也跑了过来:“老肖,你跟我说清楚,是不是你打电话让我想办法逼走卫平的?” 在来的路上,史鸿宾已经简单地跟我说了一下他和肖传山的关系。他们两个是高中同学,虽然来往不算密切,但是一直保持着联系,所以肖子悦从来没见过史鸿宾。 史鸿宾说,“肖传山”在电话里言辞凿凿地说我故意接近他女儿,怕女儿上当,还非要他过来一趟。 他来之前也曾经查过我的资料,因为有赵家那件事儿,他对我的第一印象就非常糟糕;到了地头之后,又听说我一直守在会所,根本没出去办案,自然跟我来了脾气。 这些事情,我没计较什么,史鸿宾却第一个站出来质问肖传山。 肖传山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给你打过电话?” 史鸿宾顿时一愣,飞快地把事情说了一遍。肖传山听完也觉得不对头了,大声道:“把所有人都给我叫回来!快点!” 等到肖家保镖全都集中到院子之后,我大致上扫了一眼道:“没有别人了吗?”我看得出来,这些保镖当中练过外家功的不少,却没有一个人适合修炼缩骨功。 管家说道:“还有一个厨房做饭的幺婶,她说给夫人熬汤,就没过来。” 我当即说道:“带我去厨房!” 肖传山转身带着我往厨房里跑,厨房里只有一个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在低着头熬汤。 我倒背着双手,信步走到对方背后:“汤,熬得不错啊!这是什么汤?” 那个女人端着碗转过身来道:“鱼头豆腐汤,夫人补身子用的,我得赶紧送过去。” “我看是人头豆腐汤吧!”我说话之间,抓起灶台上的一个汤勺,往锅上打了过去。 一尺多高的铁锅顿时被我用勺子掀飞到了地上,里面的鱼头豆腐撒了一地。 那女人气得脸色发白:“你干什么?我熬了好几个小时的汤,就让你这一下弄没了!你是存心过来捣乱的是不是?” 肖传山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看:“卫先生,既然看完了,还是换别的地方看看吧!” “谁说看完了?”我转身又往地上的坛子走了过去。 “你想干什么?”那女人端着汤追了上来:“那是夫人特意给先生酿的葡萄酒,你可别碰!” “我就是看看。”我笑着转过身时,忽然毫无征兆地踹出了一脚。从我鞋尖上弹出来的断魂刺不偏不斜地踢在了坛子边缘,地上的陶瓷坛子立刻炸得四分五裂,一颗被调料泡得有些发白的人头顿时从炸碎的坛子里滚了出来的。 与此同时,那女人手里滚烫的热汤也一下往我脸上扣了过来。 我与对方虽然近在咫尺,但是想要躲过快速扣过来汤碗还是不成问题的。然而,那女人的手掌却在扣碗的时候抓着碗底抖了一下,乳白色的汤汁顿时像雨点一样直奔我脸上喷射而来,我就算是想躲也躲不过去。 我猛一偏头之下,双手同时往自己脸上护了过来。就在我感觉到热汤触及皮肤的刹那间,被我绑在小臂上的纯铁护腕上也跟着发出了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紧接着,厨房当中枪声乍起,人体后翻、撞碎玻璃的声响也接踵而来。 我从出手护住自己面孔到放下手臂,也只不过是在短短的一瞬间,可是就在这瞬间之内,那个女人已经在水冰魄和易晴的两支快枪之下抽身而退,撞开了厨房的玻璃,飞向窗外。 等我看向自己的手臂时,我的两只袖子已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套在胳膊上的护腕也出现了一道白印——厨房做饭的幺婶,就是那个擅用刀片的空道高手,桃子仙! 她应该是一开始就计算好了逃跑的路线,等到水冰魄和易晴追到窗口时,那人已经不知去向了。 易晴狠狠一跺脚:“混账,让她跑了!” 我沉声道:“肖先生,马上带我去找你夫人。” 肖传山诧异道:“你什么意思?” 我冷笑一声:“你要不怕锅里那颗人头煮的是你夫人,你就别带我去。” 肖传山脸色剧变之间,转身往楼上跑了过去,等他推开卧室大门,里面只有一个穿着薄纱睡衣的女人像是昏迷一样背对着大门倒在地上。 肖传山几步冲到对方身前:“小艾,你怎么了?血……” 肖传山扶起对方时,却摸到了一手鲜血——肖夫人肩甲被插了一把匕首,匕首的刀刃没入对方体内。 肩胛的位置虽然不至于致命,但是肯定会造成大量失血,肖夫人的脸上也确实泛着失血似的惨白。 “小艾,你醒醒啊!叫救护车啊!都特么傻呀!”肖传山连翻呼喊之下,对方终于睁开了眼睛,却只说了一句“幺婶”,就再次陷入了昏迷。 肖家大院里顿时乱成了一团,大部分人在追踪幺婶的下落,其他人都在忙着救助肖夫人。 等到肖夫人被送进了手术室,肖传山才彻底爆发:“老史,帮我发通缉令,悬赏一百万,钱我出!我要把那娘们碎尸万段!” 史鸿宾安慰道:“你先冷静一下,通缉令我们已经发出去了,那个幺婶绝对跑不了。你们谁知道幺婶的情况,跟我说一下。” 肖家的管家道:“夫人嫁过来之后,不太习惯厨师做菜的口味,就让我去雇一个会做粤菜的厨师。我连着找来好几个人,夫人都不满意,最后还是中介公司帮我找到了幺婶。夫人对她的手艺很满意,我也就把她留下,专门给夫人做饭。至于她的具体情况,就只能问中介公司了。” 肖子悦听到这里时,低声骂了一句:“狐狸精,死了才好!” “你说什么?”肖传山顿时大发雷霆:“你都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一样?你小的时候,我怕你委屈,一直没有续弦。现在你长大了,我为什么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你追求自己的幸福去吧!”肖子悦含着眼泪,转身就往外跑。 我给易晴她们递了一个眼色之后,自己跟着追了出去,没走多远,就看见肖子悦蹲在医院的角落里呜呜直哭。我走过去道:“别哭了!” 肖子悦头都没抬:“要你管!” “行!那你哭吧!哭大声点儿!”我点起一根烟来,坐在了肖子悦身边。 肖子悦气得直跺脚:“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 “使劲哭!对,别停!”我夹着烟,起身慢慢绕着大楼走了半圈。 肖子悦尖叫道:“你想气死我啊?” 我忽然停了下来:“就在这儿哭!别动!” “你……”肖子悦说话间,我甩手投出飞虎抓抓住楼上的气窗,刷刷几下爬到了楼上,顺着通气口转了进去,不一会儿工夫就爬到了重症监护室附近,顺着气窗跳了下来,隔着玻璃往里面看了过去。 躺在里面的肖夫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双手捧着一个保温饭盒,大口大口地喝汤。从肖家溜走的幺婶正站在她边上,不断催促道:“你快点……你倒是快点啊!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该发现监控器坏了……” 肖夫人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把一手伸进保温桶,拼命往自己嘴里划拉着东西。我清清楚楚地看见,一股鲜血顺着她的嘴角流了下来。 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屋里的幺婶也看见了我的影子,对方眼中顿时杀机四溢,飞快地往我身前冲了过来。我连退两步之后,拔出猎枪,对着空中放了一枪。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四章 真容3 第一百七十四章真容3 我对着门外开枪,是在提醒易晴她们屋里已经动了手,让她们赶快增援。 另外,我敢在这时开枪,就是笃定了幺婶的功力不会太高,就算她逼近我身前,我也一样能从容应对。 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是,幺婶的凌空一击竟然发出了利刃撕裂空气的声响。 “不好!”我下意识地喊出声时,手里的猎枪已经往幺婶的手上迎了过去。 短短刹那间,对方的手指中间竟然爆出了一片刺眼的寒芒。等我看清了那耀目生寒的凛冽白光竟是亮如一泓秋水的刀片时,幺婶已经人刀合一地向我冲杀而来。我与对方像是电光石火般接触之后,我手中的猎枪竟被对方的刀片给削成了两段。 我眼看枪管顺着手上飞出去之后,下意识地扣动了一下扳机,已经被刀削断了的子弹却在这时爆出一片刺眼的火花。好在对方一刀把子弹一分为二,也好在子弹没有立即炸膛,我才在幺婶愣神的工夫里飞身而退。 可我也仅仅退开了两步,幺婶就拼了命地追了上来。 “杀——”我明明知道她手指头上的刀片是一把足能削金断玉的宝器,却不得不与对方拼死纠缠。 重症监护室空间不大,可是幺婶却偏偏能在有限的空间之内辗转腾挪,招招不离我的要害。我仅仅躲过对方两三次攻击之后,幺婶的影子就在我眼前乱成了一团。我能看见对方的人影八方飞射,能看见刀锋上的寒光在四面飘摇,能看见致命的冷虹在幺婶手中急剧地吞吐合张;却偏偏看不见对方的位置,只能凭着双手上的纯钢护腕拼命抵挡对方的攻势。 令人心悸的震鸣声急如狂风骤雨似的在我双手上响起来时,我也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阵剧烈的撞门声。 “谁把门给锁住了?”易晴愤怒大喊之间,拔枪对着大门连连射击。子弹击穿门扇迸出的火光像细雨般飘落屋内时,大门也带起了像是随时可以崩塌似的震颤。 我和幺婶都知道,用不上多久,易晴他们就能杀进来。 幺婶必须在易晴他们增援之前把我置于死地,而我却要一直拖延到援兵合围。 偏偏就在这时,我忽然听见手腕上传来嘎嘣一声——幺婶的刀片已经削断了我护腕上的卡扣,我再一用力,护腕就会被崩飞出去,幺婶的下一刀必然会挑断我的手筋。 “鬼火如灯!” 千钧一发之间,我脑中忽然灵光乍现,双手同时爆出一团碗口大小的火焰,暴烈的绿光瞬时覆盖数米方圆。双眼紧盯着我咽喉的幺婶却在这时发出一声惨叫,两手捂着眼睛,连退了几步。 “鬼火如灯”与幺婶刀片反出来的寒光,其实是异曲同工,都是为了迷乱人的视线,让人双目无法视物,自己再趁机痛下杀手。 如果我一开始就用出“鬼火如灯”,我们可能会棋逢敌手,各有输赢。可我刚才一直都在躲闪对方的攻击,却在自己即将命丧黄泉时,出其不意地爆出一道强光,竟然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轰”—— 就在我们两个同时抽身急退之时,易晴和水冰魄也同时震开了重症室的大门,双双抢进了屋里。 “卫平,小心……”水冰魄提醒我小心时,跟着甩出了一块玉佩。 被她掷出的玉佩如电破长空般地插入我和幺婶之间时,对方手中的刀片也在我咽喉上横扫而过。刀锋掠过我眼前的刹那,飞在空中的玉佩顿时被一分为二,落向了走廊两侧。 如果她的刀片再长半寸,又或者,我和对方之间没有那块玉佩阻挡,我必然会被她一刀断喉!短短刹那间,我竟然汗透衣背。 “去死——”我暴怒之下,双掌鬼火飞扬,带着火光的掌影排山倒海似的向幺婶狂攻而去。 幺婶却也在这时陡然发狂,手指间光华四射的刀片幻化出道道电虹,绵绵不绝却又寻隙蹈虚,无孔不入地往我胸腹要害上猛攻了过来。 幺婶明显是用出了两败俱伤的打法,她固然能在短时间内将我重伤,而她自己也会被我打得面目全非。 她是在情急拼命,而我却不想跟她同归于尽,只能临时改变了招式。 “鬼火乱舞!”我脚下连退之间,收回的双掌也跟着往幺婶的手腕上拍了过去。这一招不求杀敌,只为了能把对方的攻势打偏。 可我却在连续拍开了两次杀招之后,一不留神撞上了背后的墙壁。 不好!我再也无法退让之下,只能抬起手臂挡住自己的咽喉,幺婶竖起来的一指却直奔我胸口上刺了过来。 “不要——”易晴在声嘶力竭的喊声当中,一枪打向了幺婶头部。 后者稍一偏头,子弹带起的红光就贴着她的头皮飞掠了过去。血流满面的幺婶手指来势不减地往我胸前点击了过来。 电光火石的瞬间,幺婶的手指点进了我胸前,我双手也卡住了对方的手腕。 “当”的一声巨响之后,幺婶的手指微微一顿,嘴里也发出了一声惊呼:“护心镜!” “说对了!”我双手猛然上下一翻,生生地掰断了幺婶手腕的骨头。 幺婶厉声惨叫着在我手里转过半圈之后,左手当中却再次翻出了一把匕首,直奔我大腿上刺了过来。 与此同时,水冰魄也已经抢到了对方身前,她伸手要抓幺婶肩头时,我却厉声喊道:“对病床开枪,快!” “不行!”两个人的声音不分先后地陡然乍起。一个是被我控制住的幺婶,另外一个就是一直守在门口的肖传山。 易晴虽然不知道我要做什么,却毫不犹豫地调转了枪口,对准病床扣动了扳机。 子弹在空中飞掠的刹那间,原先好端端摆在屋里的病床竟轰然翻了过去,床上的肖夫人身手敏捷地缩在床下之后,飞射的子弹却在床上溅起了阵阵火花。 随后冲进来的警察就算再笨,也能看出来肖夫人不是什么易与之辈,不约而同地拔枪而起,对准床位上连连射击。重症室里弹雨倾泻、火光爆闪的瞬间,横在地上的床铺忽然贴着地面往前滑了过去——肖夫人是在推着床铺往墙角移动。 现在警用手枪全都换成了威力较小的六四式,主要的作用是震慑,不是杀敌,根本打不透铺着加厚垫子的钢架病床;唯一能对肖夫人造成威胁的,只有易晴手里的警用手枪。 就在易晴准备跳进屋里继续追击对方时,我忽然喊道:“别进屋!” 易晴仅仅一愣的工夫,病床后面倏然窜出去一道黑影。 对方形同蜥蜴般的攀附在墙上,飞速划动着四肢窜向了屋顶的通风口。 易晴想要举枪射击时,枪膛里却传出了几声空响,对方却趁着这个工夫钻进了通风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易晴跺脚之间,回身向我问道:“你没事儿吧?” “差点有事儿!”我拉开衣服,露出里面的护心镜。幺婶手里爪子似的快刀已经把我贴在心口上的护心镜给炸得四分五裂了,如果不是我手快,她足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一指断开我的肋骨,把刀片插入我的心脏。 我胸口的这块护心镜倒不是专门为对付幺婶准备的东西,而是我背后断魂刺上的一部分,主要的作用就是保护心脏。 从我出道之后,一直都没用上这东西。要不是上次去看我师父时,他看出我没戴护心镜,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我也不会多带这么个累赘。 这次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听了一回师父的话,却在无意中救了我一命。 这时,肖传山也冲了过来:“卫先生,刚才那人影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我妻子她怎么样了?” 我沉声道:“全都回警局再说。史处,那个幺婶的手,暂时不要给她接上。” “这样不好吧……”史鸿宾迟疑之间,我忽然出手,把幺婶另外一只膀子的关节也给卸了下来。 幺婶疼得冷汗直流,却咬着牙没有发出声来。史鸿宾顿时大怒道:“你干什么?不能虐待嫌疑人!” 我对史鸿宾说道:“这个人是空道高手,你不把她手臂给卸了,她只要抓着个草棍,说不定就能把手铐打开。万一让她跑了,再想抓她可就难了。” 史鸿宾愣了半晌,才默不作声地走了出去,带着幺婶回到了警察局。 我对肖传山和史鸿宾说道:“我要提审幺婶,提审过程,我希望肖老板能在暗中看一看。当然,我需要你帮忙的时候,还希望你能出面!” 肖传山烦躁道:“我能帮上什么忙?这事儿,我不想参与!” 我看向对方道:“就连我提审你丈母娘,你也不想参与?” 肖传山顿时惊叫道:“你说什么?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慢悠悠地说道:“幺婶应该是你老婆的亲妈!至于,这里面有什么事情,我现在没时间给你解释。你想问什么,等一会儿慢慢听就知道了。” 我扔下目瞪口呆的肖传山,带着易晴和水冰魄走进了审讯室。胳膊上打着绷带的幺婶看了我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 感谢:大狗,当阳光不耀眼,邱小豆豆,子西,闪靓心情,sagewoo,小猫儿打赏! 第一百七十五章 真容4 第一百七十五章真容4 我走到像是在闭目养神的幺婶面前道:“睁开眼睛说两句吧刘玉兰,或者,我应该叫你桃子仙。” 幺婶像是没听见一样,仍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我自顾自地说道:“你不说话不要紧,要是你女儿艾小英出了什么事儿,你后悔就晚了。” 幺婶这时才睁开眼睛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进病房是为了杀艾小英,我受够她了!她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就凭她嫁了一个有钱人?” “我不但想杀她,我还要让她身败名裂。我想让她喝我用人头熬出来的汤,这件事儿只要见报,她就没脸做人了。可惜,她还没来得及喝,就被你打翻了。” 幺婶忽然话锋一转道:“我进病房的时候,就发现那个女人不是艾小英,后来,你就闯进来了。” 我不等她说完就摇头道:“如果我再晚一点进去,或许,会相信你说的话。但是,很不巧的是,我偏偏看见了艾小英在喝人头汤,还在吃人肉。” “胡说!”幺婶叫道:“那个人不是艾小英!她们虽然长得像,但是肯定不是一个人!” 我没理会幺婶在说什么,自己说了下去。 “我一开始查案的时候,一直觉得断头案的真凶是鬼物。因为,很多被害人都是在不可能的情况下丢了脑袋。尤其是死在汗蒸房那个女孩,没人看见她的死亡过程,也没人看见凶手在汗蒸房里出没,可以说是标准的鬼物杀人。但是……” 我话音一顿道:“驴子死在派出所的时候,我第一次看到了杀人现场。所以推翻了自己原先的想法,觉得应该是一个空道高手在装神弄鬼。” “因为,你当时在厕所里布置出来的现场,完全就是一个神出鬼没的空道高手杀人的现场。但是,你忘了一点,达到你这个级数的高手想要杀人,不会留下线索。尤其是厕所外面的那个砸痕,根本就是你故意留给我的线索。” 我沉声道:“我当时就在想,整件事儿,会不会有两个凶手,一个是鬼物,一个是人。当然,那只是我当时的一个猜想,毕竟,人和鬼物交替杀人的事情,不太合理,而且,也没有联合的理由。” 术道的事情,毕竟不是玄幻小说,修炼出身外化身的事情,最多就是个传说罢了。 术道上,有能驾驭鬼物的术士,也有能徒手杀人的高手。但是,能做到其中一点的人,绝大多数没有精力去修炼另外的东西。 当然,术武双修的高手不是没有,但是,到了他们那个段位的人,还需要出手杀普通人吗? 幺婶听到这儿,脸色终于变了一下:“你在说什么?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我继续说道:“你不知道,其实,我在怀疑人鬼同时杀人之前,就已经找到了一点模糊的线索。” “我在鬼物杀过人的山上遇上了一只老黄狼子,它跟我说,自己目睹了鬼物杀人的过程,还说,看见了一个人脑袋往山下滚。” “驴子被杀之前给我打过电话,他说,看见两个死人,一个坐在他对面一动不动,连眼珠子都不转,另外一个坐在他边上,手里还抱着个死孩子。” 我微笑道:“当然,这些都是能引起我怀疑,却不能给我提供证据的东西。你知道真正让我怀疑的是什么吗?是你杀了二狐狸。” 我继续说道:“你以为杀了二狐狸就能杀人灭口?你错了!如果二狐狸不死,说不定我还找不到线索。你杀他,只能是告诉我,那个地方有人认识你。所以,我抓了那个老偷。” 空道中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对周围的环境异常熟悉,无论是地形还是邻居,全都了如指掌,那些人有什么底细,不说知道得一清二楚,至少也能打听到五六成。有时,这五六成的消息就非常有用。 我注意着幺婶的脸色,继续说道:“老偷跟我说,这片地界上用刀片最好的人,是桃子仙。还说,他因为女儿嫁给了一个有钱人,才金盆洗手,跟着女儿一块儿享福去。” “本来嘛,你要不出手杀老偷,我想找到线索,还得费上一番手脚。可你却偏偏急不可耐地要杀人灭口。” “因为我们人多,你不得不跟冒着鬼物暴露的危险,再次跟他联手,一个拼命吸引我们的注意,一个悄悄跑去杀了老偷。” “那次之后,人鬼联手的事情,就完全明朗了。而且,我也做了一个猜想:桃子仙的女儿就是艾小英,而她嫁的有钱人就是肖传山。” “一个无权无势、才貌不算出众的小家碧玉,怎么会被全市首屈一指的大老板看中,还成了他的正房夫人?这里面虽然少不了心机、手段,但是更大的可能性,是她用了蛊咒一类的法术。” “艾小英是用人头施了什么法术,才迷惑了肖传山吧?同时,她为了维护法术,还不得不继续杀人……” “放屁!”幺婶尖叫道:“小英不是那样的人!” 我似笑非笑道:“你承认自己与艾小英是母女啦?” “不是……不是……”幺婶尖叫道:“人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跟小英没有关系!我给他们偿命,你们别查了……” 幺婶转身之间,腕子上的手铐不知怎么就忽然落了下来。就在我想要出手时,她忽然跳起来,扯断了屋子里的电线,张嘴就想往上去咬。 我飞身一步,掐住了对方的下巴:“你想死,我不拦着。但是,你死之后,艾小英可就彻底没救了!你觉得她能逃出我的手心,还是觉得她能躲过术道的天罗地网?” 幺婶眼中闪过了一丝哀求之后,我才慢慢松开了手。幺婶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脑袋呜呜哭了起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都是我害了小英……” 我退到一边,安安静静地等着对方哭完。 幺婶哭了好一会儿才停了下来,断断续续地说道:“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求你们不要追杀小英了好不好?” 我沉声道:“你说,我听着。” 幺婶哽咽着道:“小英那孩子从小要强,从小就不喜欢我做空道这行。她爸逼着她学空道的本事,她说什么都不愿意,被她爸打得皮开肉绽了也不肯碰一下空道绝技。” “小英一点点长大,我看着她成才,打心眼儿里高兴。可是,知道她要嫁给肖传山的时候,我却一直都在担心。小英没有背景,还要嫁入豪门,我怎么放心得下啊!” “我逼着小英按我的安排,让我伪装成做饭的老妈子混进肖家,留在她身边,为的就是将来她有事儿的时候,能帮上她的忙。” 易晴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光明正大地留在她身边?” 幺婶苦笑道:“我一直让小英以孤儿的身份上学,为的就是万一哪天我被抓了,她也不会被人耻笑有个做偷儿的妈。我要是真跟在她身边,肖传山不会查我的来历吗?他知道我是偷儿,还会要小英?” 水冰魄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幺婶顿时变了脸色:“你笑什么?你是想笑小英,为了自己,连亲妈都不认对不对?我告诉你,那都是我逼着小英这样做的!要是她自己,宁可不和肖传山结婚,也不会不认我!” 水冰魄正想反唇相讥,却被我用眼神制止住了。 幺婶继续说道:“小英嫁给肖传山之后,日子过得还不错,唯独肖传山的女儿,总是找小英的麻烦!我一开始想教训那丫头一下,可是小英说,人和人总有相处、接受的过程。” “小英为了能让肖子悦接受她,总是往肖子悦的会所里跑。有一天晚上,她回来之后,忽然变得脸色煞白,我问她什么她都不肯说。” 幺婶痛心道:“我一看就知道出事儿了。那几天,我天天盯着小英。她整天茶饭不思,像是着了魔一样在屋里来回乱转,看人的眼神里也不知不觉地就会带起凶光,有几次,还把肖传山也给撵了出来。肖传山为了这事儿,还发了好几次火。” “我发现小英每隔一段时间就会着魔一次,再过几天就又会好不少。我越看越害怕,以为小英是受了什么刺激,疯了,干脆就一直盯着她。可我盯得越紧,她就越狂躁。” “就在我要急疯了的时候,她忽然跟我说,想喝鱼头豆腐汤。我特意跑到市场买了鱼头给她熬汤。等我熬好了汤去找小英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只有两尺多高、像是葫芦一样的小人儿悄悄打开了小英的房门,从门缝里钻了进去。” 幺婶的脸上带着惊恐道:“我以前就听老辈人说,小人儿就是鬼啊!小鬼扒门,从门缝往屋里溜,是要拽别人的魂儿啊!” “我吓得赶紧去喊小英,小英却一个劲儿地在屋里说她没事儿,让我别进去。我哪敢不进去?万一里面说话的不是小英,是刚才扒门的小鬼呢?” “小英虽然把门给锁了,却难不倒我。我用一根铁丝把门捅开,闯了进去,却看见小英在吃人头!”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六章 真相 第一百七十六章真相 艾小英杀人,在我的意料之中,但是看幺婶的意思,艾小英应该也是受害者。 幺婶哭着说道:“我当时吓得浑身乱抖,缓了好半天才问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幺婶尖声叫道:“小英吃人全都怨肖子悦!” 幺婶的尖叫声通过监控器传到了肖传山那头,肖子悦顿时炸了毛:“放屁!是我逼着她吃人吗?你们都别拦我,我要找她问个清楚!她凭什么诬陷我?凭什么?” 为了方便联系,我的耳朵上一直戴着通话器。听见肖子悦尖叫,我马上对着摄像头打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肖子悦那边很快没了动静。 幺婶咬牙切齿地说道:“那天,我为了缓和小英和肖子悦之间的关系,特意做了肖子悦喜欢吃的东西,让小英送到会所去。” “小英去的时候,会所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知道肖子悦的会所里到处都是奇奇怪怪的东西,不敢随便往楼上走,就一直站在楼下等她。” “没想到,被肖子悦放在一楼的石像忽然动了。石像的嘴里吐出了一块令牌。” 我听到这里,立刻追问道:“什么样的令牌?她亲眼看见石像吐出来的?” “不是!”幺婶摇头道:“小英说,她当时是背对石像站着,听到身后有东西落地的声音才回头的;她当时看见那个石像的嘴张开了老大,地上落着一块青铜做的令牌。” “小英当时吓得想跑,却怎么也挪不动脚步。那令牌上忽然飞出一道红光,正好射在了她眉心上。小英当时昏了过去,可没过多久,她就醒了。” “那时候,她感觉对那块令牌特别的亲,就像是拿不到那个令牌,她就活不下去一样。她什么东西都不要了,抱着令牌就往回跑,一直跑出会所才安下心来。” 我问道:“你见过小英说的那块令牌没有?” “没见过。”幺婶道:“我也找过令牌,却一直都没找到。小英说,她能感觉到那块令牌离她不远,要不然,她就连睡觉都不安心。”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块令牌应该是艾小英忽然化鬼的关键,她不可能离开那块令牌。但是,一个以偷成名的空道高手都找不到的东西,会被艾小英给藏到哪儿去呢? 难不成,她能把令牌吃了? 我正琢磨着令牌去向的时候,幺婶又哭了起来。我示意水冰魄给她倒杯水,自己向摄像头打了一个询问的手势。 肖子悦在那边对着通话器低声说道:“前一段时间,我的确看见会所大厅里掉了好多吃的……艾小英的手包也在,手机、钱包都在里面……我以为艾小英是被会所里的鬼怪玩偶吓跑了,也没在意……还把她的手包都给扔了。” 肖传山气得直跺脚:“都是你,一天到晚弄那些神神鬼鬼的玩意儿!要不是你,哪能出这么大事儿……” “你怨我?”肖子悦大声喊道:“如果不是你一天到晚只想着赚钱……” 父女俩在那边吵得不亦乐乎时,幺婶总算是控制住了情绪,断断续续地说道:“小英说,她从会所出来之后,就觉得胃里饿得火烧火燎的难受,好不容易找到一家便利店,抓起货架上的东西就往嘴里塞……” “可她怎么吃都觉得吃不饱。后来她被人从便利店里赶出来,看见路边有个乞丐,就开始鬼使神差地围着乞丐转悠。她说,她当时就觉得那个乞丐应该很好吃,尤其是脑袋,更是好吃得不得了。” “小英最后终于忍不住把乞丐骗进了废工地,拧掉他的脑袋,活活吃了他的人头啊!小英说,她吃完乞丐的人头之后,就像是舒服得要死过去一样,在工地的泥水堆里躺了好半天,就连身边有一具尸体她都不害怕。” 幺婶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小英说,从那次吃人之后,每隔一段时间她就想着吃人,不吃,就生不如死。” 我沉声问道:“那个吃人头的娃娃是怎么回事儿?” “那是小英做出来的。”幺婶说道:“小英说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做出这么个娃娃,只要她想,娃娃就能出去帮她猎杀目标。” 我立刻追问道:“目标是娃娃选的,还是她自己选的?” 幺婶道:“一开始,是那个娃娃自己出去帮她杀人,带回人头给她吃;后来,她也就能控制着娃娃杀人了,去杀那些她觉得合适的目标。” “不是……”幺婶觉得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改口道:“不是!小英没杀过人,都是那个娃娃杀的!” 我平静地说道:“我现在不是问你这些,你继续往下说。” 幺婶也算老江湖,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只能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件事儿之后,也是急得没了办法。小英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术士,可我知道啊!” “小英再这样杀人,早晚会把术士引来。那时候,小英插翅难逃啊!” 幺婶捂着脸哭道:“我就是一个偷儿,不会法术,也不会巫术,想救小英都不行。为了保住小英,我想到了杀人灭口。我去找那些靠得住的朋友帮我查线索,只要是知道这件事儿的人,我就一定要把他灭口,再把人头带回来给小英吃。” “我怕你们会查到小英,还冒充肖传山的声音,通过他的关系,找人抹去了交警那边的监控录像。后来,你们还是来了。我不得不冒充肖传山,给他同学打电话,希望能把你们逼走……所有的事儿,都是我干的!你们要抓就抓我吧!” 我点起一根烟道:“你恐怕早就想好对付我们的办法了吧?这里面自然也包括了牺牲自己,保护小英。你一开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相信,杀人的是个空道高手。” “而你自己也会在必要的时候‘畏罪自杀’。只要你一死,我们的线索就会再次中断,有了你藏在厨房坛子里的人头,小英在短时间内不会出去杀人,我们自然会因此结案。” 我转身道:“我从病房通风口爬进去之后,你急于要杀我灭口,其实也是在保护小英!后来你干脆用上了两败俱伤的打法,是要拼上性命跟我同归于尽啊!” 我沉声之间,话锋忽然一转:“可你想没想过,你能帮小英逃过一劫,等她再吃人的时候,谁还能救她?” 幺婶两眼无神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是啊!谁能救她……谁还能救她?” 幺婶忽然一跃而起,直奔我身上扑了过来。我侧身给对方让开了一条路时,同时挥手阻止了想要拔枪的水冰魄:“让她走!” 幺婶仅仅冲到了审讯室门口,就退了回来:“我出去又有什么用?还是一样救不了小英……” 幺婶自言自语间,忽然回身道:“你能救小英吗?” 我沉声道:“我不敢保证。如果你愿意配合,我可以试一下。” 幺婶沉默了半天才说道:“你能帮小英瞒过……算了,那是我痴心妄想……” 幺婶正说话时,肖传山推门走了进来:“如果卫先生能救小艾回来,她还是我的妻子!” “爸爸,你是不是疯了?”肖子悦从后面追了上来:“艾小英早就变成鬼了!她吃人哪!” “胡说!”肖传山道:“她只是被鬼附身了而已,她还有救!” “你别糊涂啦!”肖子悦叫道:“就算救回来,艾小英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吗?她杀了那么多人!” 我沉声道:“艾小英杀人,究竟是不是被鬼物控制,还没确定,你不要乱说。” 想抓艾小英,必须让幺婶配合我才行。刚才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让幺婶留有希望,只要她的希望在,就会配合我抓捕艾小英。 肖传山冲进来时,我差点叫好。不是因为肖传山对艾小英如何,而是他刚才那句话给了幺婶无限的希望。 谁曾想,肖子悦偏偏在这个时候跟了上来。万一她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来,让幺婶希望全无,我不是等于白白耗了这么久? 要命的是,我现在偏偏不能赶肖子悦出去。 幺婶这样的老江湖,最会察言观色,让她发觉不对,我马上就会前功尽弃。 肖子悦听见我的呵斥,马上转过头来:“我有乱说吗?你敢说艾小英没有杀人?” “够了!”肖传山厉声道:“从我跟小艾在一起,你就处处针对她,可她从来就没说过你半个不字。现在她变成这样,你也有责任!” “你怪我……”肖子悦眼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肖传山指着大门道:“你出去!” “你……”肖子悦狠狠一跺脚,从房间里冲了出去。 肖传山这才向我说道:“卫先生,求求你救救小英!我愿意以私人名义雇佣你!” “现在不是谈钱的问题,你先出去……”我直接把肖传山撵出去之后,幺婶忽然开口道:“你答应救小英,我把祖传的‘千机手’送给你作为酬劳!” “千机手!”我不由得惊讶莫名。 ~~~~~~~~~~~~~~~~~~~~~~~~~ 感谢:小猫儿,闪靓心情,sagewoo,把握现在打赏! 第一百七十七章 连心咒 第一百七十七章连心咒 我听师父说过千机手。 那是古时机关术士的登峰造极之作,号称“左手掌五行,右手镇乾坤”。传说,当年之所以会出现千机手,就是因为受到一个空道高手的委托,曾经作为号令空道的信物,显赫一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千机手变成了真正的传说。因为从那时起,就再没有人见过千机手的真容了。甚至,有些人觉得千机手只不过是空道中人自抬身价杜撰出来的东西。 我也曾经问过师父,“千机手”会不会真的存在。 师父说:理论上应该存在过。但那只是他根据古代机关术传闻做出的一个猜想。 没想到,我竟然会在无意中碰到千机手! 如果幺婶没有骗我,千机手就真是一次意想不到的收获。 幺婶看到我的表情之后,徐徐说道:“我只有左手。但是,如果你同意,我马上把千机手给你。” 我平静道:“你现在就给我千机手,不怕我食言吗?” 幺婶苦笑道:“除了相信你,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点头道:“只要艾小英没有完全鬼化,我一定会把她救回来!” 幺婶点了点头:“我回去给你拿千机手,剩下的事情,你安排吧!” 千机手就被幺婶藏在了肖传山的别墅里,当幺婶把它拿给我时,我不由得一阵惊讶。 没想到,名震天下的千机手,看上去竟然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半指手套,乍看上去,就跟流行户外装备没有太大区别。 等我把它拿在手里时才发现,手套的材质竟然是一种似皮非皮、似革非革的东西,但是摸上去显得异常柔韧,甚至用匕首划过都不见半点划痕。 手套五指上各有一道藏着细管的机关。在术道上讲,五指也代表五行,拇指为土、食指为木、中指为火、无名指为金、小指为水。五道细管正是按五行排列的暗器。这就是所谓的“左手掌五行”? 我拿着手套愣了半天才问道:“这应该是千机手的仿品吧?” 幺婶摇头道:“这就是真品。我第一次看到千机手的时候,也不敢相信被术道传得神乎其神的千机手会是这样一个东西。” 其实,仔细想想,也对。现在科技都不可能造出一只包罗万象的手套,更何况是远在千百年前的古人?如果倒退几百年,千机手绝对是惊艳术道的绝品。现在看来,却有些让人大失所望了。 幺婶看出了我的失望,又从手里翻出一把闪亮的刀片。 那把形同柳叶似的刀片只有一指多长,后面连着一个像是戒指似的圆孔,刚好可以套在手指上。这应该是幺婶当初差点要我命的暗器。 当初,我也让易晴和水冰魄搜过幺婶,可是她们两个找了半天也没能从幺婶身上翻出这把怪刀。幺婶藏刀的本事,已经到出神入化的境界。 如果没有艾小英,幺婶必定会成为术道上的传奇。可她却因为抚养艾小英而隐姓埋名。 幺婶平静地把刀放在我手里:“这把刀叫‘封喉’,意思就是一刀断喉。用刀的招数早已失传,我想你应该也用不着吧?” 我淡然道:“当暗器的确是够用了。不过,我觉得你应该还有一把刀。” 幺婶叹息了一声道:“‘暗手’不适合你……不过既然你想要,就拿去吧!” 幺婶又翻出了一把与封喉一模一样的刀,那把刀与寒光耀眼的封喉最大的区别就是显得暗淡无光。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幺婶还有把暗手,只不过是从常理上推测,封喉并不适合用来割包。因为封喉太亮,稍不留神就会晃到目标的眼睛,那不是等于告诉别人“我在行窃”吗?小偷割包都用老式的黑色刮胡刀片,就是这个道理。 没想到,我无意间的一句话,竟然诈出了一把宝刀来。 幺婶说道:“‘封喉对敌,暗手出活儿’,是本门的规矩。封喉……算了,你也不是空道中人,更不是我的衣钵传人,跟你说那么多干什么?这两把刀将来如何,就随缘吧!” 我猜到了幺婶想说什么。 空道中人虽然以行窃为生,但是其中也有侠义之辈、傲岸之人。当初,打造出“封喉”、“暗手”的人,大概就活在了空门规矩与强烈自尊之间,尴尬一生。 造暗手是为行窃;造封喉却是想向人证明自己也可以光明正大与人交手,争锋江湖。他不但自己如此,也给后人留下了异常严苛的规矩。 否则,幺婶也不会拼着要跟我同归于尽,却还不肯用暗手杀人。只要她当时用上了暗手,我就算不死,至少也能废了我一条手臂。 当时我只顾着搏杀,并没去想太多,现在我知道了真相,也感到了一阵阵后怕。 但是,暗手交到我的手里,却注定了它要成为一支暗器。我师父从来就没教过我什么侠士风范,我心里也没有那种意识。 我将两把刀收在身上的时候,幺婶不由得看得一阵心疼:“刀不是这么收的。我教你……” 直到幺婶教会了我藏刀的本事,我才知道,原来她可以通过肌肉的收缩,让刀在身上快速游走。难怪水冰魄她们搜不到这两把刀。 我跟幺婶学了两个多小时,却在自己身上划出了五六道伤口。按照幺婶的说法,要让刀不伤到自己,需要千锤百炼,她现在没有时间教我太多,只能靠我自己练习。 直到她教会了我怎么快速出刀时,易晴才匆匆走了进来:“你要我准备东西已经全都安排好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就走!”我站起身来,把幺婶和肖家父女全都带到了肖子悦建在公墓中的那座新的会所里。 等我们安排好了一切,才把幺婶固定在一张椅子上。我刺破幺婶的中指,在一个铁碗里滴了三滴血,又拿起一个架子把铁碗架在上面,再在碗底放上一根蜡烛,用手比划了一下,估计点起烛火之后火焰可以慢慢燎烤到碗底的血滴,才退到了一边儿。 肖子悦好奇道:“你烤血干什么?” 我回答道:“这是连心咒!” “俗话说,父子连心、母子连心等等等等,说的都是一种存在于血脉之间的心灵感应。这种感应,连术士都说不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是,术士却可以利用血脉来做文章。” “就像我现在用的连心咒。艾小英只要还没丧失人性完全鬼化,就会感应到幺婶有危险,自然会找过来。” 肖子悦转头问道:“要是艾小英不找过来呢?” 我看了看幺婶,道:“那就代表她已经失去了人性,变成了只会凭借本能吃人的鬼物。那时候,我会传讯术道,拼尽全力追杀艾小英。” 肖子悦撇嘴道:“要是艾小英明知道怎么回事儿也不来呢?她能让自己亲妈装成老妈子,我看也不是什么尽心尽孝的人。我看你还是赶紧传讯术道吧!” “你……”幺婶气得狠狠瞪了肖子悦一眼。 我沉声道:“我会在子时点火。那时候,是人想睡还不一定能睡着的时候,也是人最容易胡思乱想的时候。只要对方没有变成只剩食欲的鬼物,就经受不住一次又一次心灵上的冲击,或者说是良心上的拷问。她不可能不来!” “谢谢!”幺婶这才安下心来。 肖子悦却不肯罢休:“要我说,我们就不用白费工夫,直接下手不是更好吗?艾小英已经吃人了,你觉得……” “你给我把嘴闭上!”肖传山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怒意:“你就这么急于置小艾于死地?” 肖传山不等女儿说话就厉声吼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最好一个字都不要说!要不然,我不介意请卫先生出手把你给捆起来!” 肖子悦气得眼圈一阵发红,躲到角落里哭了起来。肖传山万分心疼地看了对方一样之后,长叹一声,沉默了下去。 我一直等到子时,才转头向水冰魄说道:“外面都准备好了吗?” 后者点头道:“所有人员全部待命,保证万无一失。” “那就好!”我这才点起了烛火。火苗跳起来的瞬间,我心里却忽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是我算漏了什么,可我又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自己漏算了什么地方。 这时,坐在椅子上的幺婶忽然开口道:“我快死了是吗?”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后者不等我说话,就自顾自地开口道:“我听老辈人说过,人快死的时候,都会有预感,会不知不觉地安排自己的后事。我把传家宝给了你,压箱底的本事也给了你一半,不就是在安排后事吗?” “你想太多了!”我已经看见幺婶印堂上的黑气了——她的劫数到了。 “你不用骗我。”幺婶笑道:“我杀了那么多人,早该死了。再说,空道中人也没有谁有什么好下场。我们以偷为生,就算有什么‘三不偷’的规矩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有人因为我们伸了手而家破人亡?” “干我们这一行的,早晚会不得好死,就像小英她爸……”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八章 惊变 第一百七十八章惊变 我一开始并没听出有什么不对,可是幺婶后来的话却让我一阵毛骨悚然。 幺婶平静地说道:“小英是个好孩子,可惜生错了人家。她那老爹,是个彻头彻尾的老顽固,一门心思想让小英入空道,继承我的手艺。” 易晴忍不住问道:“小英的父亲也是空道嫡传弟子?” “不是!”幺婶苦笑着摇头道:“那个死鬼,只是个一般的偷儿。但是他很聪明,骨子里对空道上的传奇人物有一种执着的崇拜。他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绝世神偷。他没做到的事情,却想让小英去做。” “我为了小英跟他分开之后,他却一直不肯放过小英。小英的根骨确实最适合传承空道绝技,只要她肯下功夫,一定会成为盖世神偷。” 幺婶咬牙切齿地说道:“那个死鬼,因为小英嫁给肖传山,差点没气疯了。要不是我一再警告他,敢揭穿小英的身份就要他的命,他早就跑去大闹小英的婚礼了。” “那个王八蛋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我杀二狐狸,他全都看在眼里,当时我就该杀了他!就因为我一时手软,才让他找到了你们!” “你说什么?”我吓了一跳:“那个被我抓住的老偷,是艾小英的亲生父亲?” 幺婶咬牙道:“对!就是那个王八蛋!” 糟了!我果然算漏了一个地方…… 一般空道中人金盆洗手之后,对自己的过往都会只字不提,甚至不会过多地跟人交流。 那个老偷当时明显是在附近等我来,得了我的好处之后不仅不走,还在原地等着我回去,这显然不合江湖常识。我当时却偏偏没往这方面想。尤其是,没有想到老偷会是艾小英的父亲。 “你最后给艾小英吃的那颗人头,是不是老偷的?”我问这句话时候,心里还抱着一丝希望。 可是,幺婶的话却给我浇了一盆冷水:“是!我手上已经没有别的人头了。” 我猛一回头:“水冰魄,通知所有单位,第一套方案取消,马上执行第二套方案!” “怎么回事儿?”水冰魄惊呼反问之间,幺婶也厉声叫道:“卫平,你骗我!” 我摇头道:“我没骗你!就因为最后一颗人头,我才不得不改变方案。” “术道中人百无禁忌,杀人灭魂从不手软。但是,有三个人不可杀:至亲、师尊、恩人,一旦出手,必遭天道重罚。尤其是修炼邪术的人更是如此。” “你给艾小英吃了她亲生父亲的人头,等于加速了她的鬼化!如果说,她原先还有人性,现在只怕已经成了彻头彻尾的鬼物了。” 我沉声道:“艾小英还会来,只不过,不是来救你,而是来吃你!” 幺婶短暂失神之后,疯狂大叫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是在骗我对不对?你是想贪墨了我的宝贝才编出这么一个故事骗我!是不是——” 我黯然道:“其实,我也希望自己是在骗你……” 幺婶终于崩溃了:“都是那个王八蛋!都是他!要不是他逼着小英成偷儿,我怎么会杀他?小英千辛万苦才出人头地,才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不能让他这么毁了,我必须杀他!就算遭了天打雷劈,我也要杀他——” 我看着精神崩溃的幺婶,不由得低声叹息了一声。 其实,那个不知名的老偷,在最后的时候仍然是在犹豫。他只说出了会用刀片的人是桃子仙,却没说出他的去向,也没说出他是男是女、姓甚名谁,甚至还在有意地误导我们。 如果,他一心想要揭穿艾小英,他自己不会死,艾小英也不会鬼化。 老偷的尸体最后手捂胸口,并不一定就是要给我留下线索,或许,是他在被割开喉咙的那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了他曾经拥有过的幸福,才会下意识地去捂住他们的合影。 一个阴差阳错,让我们陷入了尴尬的境地,也让他自己丢了性命。 我叹息之余,看向水冰魄:“外面准备好了没有?” 水冰魄一愣之后,拿起通讯器:“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喂,喂……收到请回话……” “不好!出事儿了!”水冰魄脸色微变地向我看了过来。 “准备好!”我伸手抽出了身后的手枪。 易晴也从身上抽出两把枪来,扔给了肖家父女:“自己小心!” 肖传山没等把枪捡起来,我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铁丝滑动门锁的声响。 幺婶惊叫道:“小英,快跑啊!他们要杀你!” 门外的人九层九是艾小英。她虽然不是空道中人,但是在多年的耳濡目染之下,想要用铁丝捅开一扇只挂了球形锁的大门,轻而易举。 “闭嘴!”在水冰魄厉喝声中,房间大门缓缓开启,我侧身戒备时,只能从门缝里看到黑漆漆的走廊。 “鬼眼,开——”我强行打开鬼眼的瞬间,却看见球形锁上抓着一只染血的人手,顺着对方的手腕往后,却空空如也。就好像是有人故意把一只砍下来的人手给按在了锁头上。 “小心!艾小英可以操纵鬼魂了!”我举枪往前走了两步之后,身形一跃而起,窜向门边,一手扳住门扇猛然拉开大门,举枪往门外瞄了过去。 那一瞬间,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伏在楼梯上的尸体。尸体的人头不翼而飞,搭在楼梯扶手上的手臂也齐腕而断,被断掉的手掌不知去向。 我刚刚看清尸体的全貌,忽然觉得头顶上传来了一阵寒气,就像有人倒吊在屋顶上,正对着我俯下身子,在我头顶慢慢呼吸。 我想都没想,举枪对准天空连开了三枪。枪火爆射之间,我也听见头顶传来了一声鬼哭。 我刚想退回屋里,身边的大门却忽的一下自动关合在了一起,从我后面打过来的门扇蓦然带来的冲击力,将我从屋里生生推了出去。 等我回身看时,曾经咬断了人头的鬼娃娃已经顺着墙壁滑到了门框上沿,它的一只手伸在门缝当中,紧紧地抓着门扇不放——刚才关门的就是它! 我身形刚刚站稳,大门就传来了一声锁扣卡紧的声音——门锁不知道怎么从里面锁上了。 与此同时,鬼娃娃也把只有一张人皮的手臂从门缝里慢慢抽了出来,咧嘴向我发出一声冷笑。 “屋里的,小心……” 我吼声没落,就听见屋里传来了几声玻璃炸碎的巨响,瞬间之后,重物落地的声音也接踵而来。 光凭这些声响我就可以断定,撞碎玻璃冲进大厅的,不只是艾小英一个——她带来了鬼物! 短短片刻之间,屋里的枪声就响成了一团,门缝当中也隐隐透出了雷光。 枪声、灵符同时发作,易晴她们肯定遇上了强敌。 我当即举枪向鬼娃娃打了过去,对方却在飞射的子弹之中急速穿行,直奔我冲杀了过来。 我的猎枪被幺婶砍断之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武器,只能从易晴那儿弄了一把手枪。军用手枪威力不小,却没有猎枪那种覆盖式的威力,鬼娃仅仅在眨眼间就冲到了我身前。 鬼娃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地从嘴里喷出一道蓝汪汪的寒光,直奔我喉头上打了过来。 我身形略偏之下,那溜蓝光带着森森寒气,擦着我的喉结飞掠而过,直接打进了墙里。我没有时间去看打过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却发觉鬼娃的嘴里少了一颗门牙。 它拿牙齿做暗器! 就在我反应过来的当口,鬼娃不知怎么忽然消失了踪影。刹那之后,我身后传来了细微的破空声响,又有三溜蓝芒暴袭而至。 我冷笑一声,原地不动,全身像怪蛇一般奇异地扭曲,硬是让过了对方的暗器之后,重新出现的鬼娃形同夜枭般破空掠起,从空中向我扑了过来。 鬼娃身形矮小,走廊里的空间又极为有限,它等于占尽了便宜,可我却因为行动不便,处处受制。眼看鬼娃杀来,我只能飞速后撤,用背部往大门上撞了过去。 按照我的想法,只要我能一下把大门撞开,就可以闯进大厅,有了足够的空间,我才不会处处受制。 可我没想到,自己撞向大门时,门扇砰然向后挪出一寸之后,又在一股巨力的推动下向我反震了过来。 有人在里面顶门!这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我就被门里传来的力道震向了鬼娃的方向。 我与鬼娃本来就近在咫尺,强势反震之下,我几乎贴到了鬼娃的嘴边。千钧一发之间,我双膝一曲,直接跪在了地上,手中抽出来的匕首也跟着往空中撩了过去。 我那一刀虽然没能撩中鬼娃的要害,可是对方也在急于闪避之下偏移了方向。我眼见鬼娃寒光四溢的巨嘴从我头顶掠过时,我的头皮也跟着一阵火辣辣地巨疼,温热的鲜血顿时顺着我的额头扑面而下。 我却在这一瞬间两手擎着地面往前一个跟头,想楼梯上翻了过去。 我那时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返回客厅的法子行不通,那就把鬼娃引向外面再说。 ~~~~~~~~~~~~~~~~~~~~~~ 感谢:闪靓心情,邱小豆豆,sagewoo,中二牌袜子,子西,?ヤ℡笨蛋〃?打赏! 各位朋友,今天只有一章!我发烧39度多,只坚持写了一章,实在抱歉! 第一百七十九章 交锋 第一百七十九章交锋 我向前翻滚的动作极为短暂——后面的追兵还在,我不可能躺在楼梯上下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站起来。 我双脚刚一接触楼梯,立刻将全身力道贯注在了脚上,身子猛然挺起,整个人顺势往前倾斜了过去。如果这时没人碰我,我完全可以凭借腰马的力量站在楼梯上。 可是偏偏就在这时,趴在楼梯上的尸体陡然伸出手来,抓住了我的脚腕,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尸体的右手又猛然向上托起。 我本来就是在做挺身的动作,身体的重心完全前移,加上他这一下的力道,竟然直接把我掀了出去。 我在空中双手抱头连翻了几圈之后,砰然撞在了墙上。等我贴着墙壁摔落在地时,身后那只鬼娃已经掠空而来。 当我看见鬼娃寒光四溢的牙齿,再想躲闪,已经是避无可避,眼睁睁地看着鬼娃往我头顶咬落了下来。 “开——” 我怒喝之间,全身气血一齐向头顶上涌了过去,头上伤口的血流顿时像流水一样淌了下来,成片的血帘瞬间遮盖了我的双眼。 很多人都知道人身上有三把火,代表着人体的精气,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激发这三把火的办法。术道上这种“催火驱邪”的办法多数情况下没有什么大用,但是特定的情况下却能救命。 就像我现在把气血逼向头顶,我头上那盏明灯火就会在瞬间暴涨,鬼娃一口咬下来,就等于咬在了火炭上。不管是谁被烫了一下,都会下意识地把吃进嘴里的东西吐出来,鬼娃也一样如此。 我头上鲜血扑落的瞬间,先是感到眼前一黑,马上就觉得被血挡住的眼帘里又射进了光亮——要是我没弄错,鬼娃刚才应该已经含住了我的半个脑袋,可它还没闭嘴,就被火给烫得收回了利齿。 生死须臾之间的一次接触之后,鬼娃的身形跟着往我前面落了下来,与我面对面站在一处的瞬间,嘴角猛然往耳后撕开了半尺多长,上下颚骨像是脱节一样蓦然分开,一张嘴瞬间达到了与我面孔等同的长度…… 我眼看鬼娃一排獠牙从我眼前划过时,套上了千机手的左手猛然抬起,手掌拖住鬼娃上颚,手肘直奔鬼娃缺了六颗门牙的下颚上塞了过去。 我刚刚撑住鬼娃的巨口,对方也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道——它能一口咬断人的肌肉骨骼,瞬间把人头吞入腹中,牙齿的咬合力可想而知。 鬼娃甚至在发力的同时,还在嗓子眼里冒出了两声冷笑似的声音,似乎是在嘲笑我不自量力,敢用血肉之躯去试它的血盆大口。 千钧一发之间,我右手上的两指同时套住了封喉、暗手,直奔鬼娃的后脑上抓去。 两把足能削金断玉的利刃几乎没用我费什么力气,就抓开了鬼娃的后脑。我的右手在它脑壳上长驱直入之下,瞬时碰到了一个铁制的物件。 我想都没想,抓住那样东西,猛地一下抽回了手掌。 当我看见自己抓到了一块青铜令牌时,那只咬住我手臂的鬼娃已经像是死蛇一样,软绵绵的掉落在了地上。 令牌果然在鬼娃的脑袋里! 幺婶说,她没找到令牌,艾小英却又说令牌应该离她不远的时候,我就觉得令牌应该是在鬼娃身上。 艾小英不会法术,她凭什么操纵鬼娃杀人?鬼娃能跟我和水冰魄大打出手还不落下风的动力又来自哪里?还不是那块令牌! 我见到鬼娃出现时,就有了屠鬼取令的打算。但是,鬼娃只有一个脑袋,而且还滑不留手,想要取出令牌,我就先得固定住鬼娃的头颅。 我从动手开始,拼上受伤也没使用鬼火十八击的原因,就是因为我在寻找时机。直到我被尸体掀翻之后,才算找到了这么一个机会。 当我抓出令牌的一刹那间,被我藏在体内早就已经蓄势待发的阴气瞬时间化成熊熊绿火,透过我的右手往令牌上涌了过去。 鬼火虽然不比道士引动的天雷地火可以屠神伏魔,但是,鬼火却带着一种猛烈的腐蚀性。不管什么,只要鬼火缠上了,就怎么也摆脱不掉,直到慢慢的被烧光为止。 平时里,人在野外看见的鬼火容易被熄灭,是因为供给鬼火燃烧的阴气不强,而且后力不续。现在有我源源不断地催动鬼火,那来自九幽之下的烈火顿时露出了让人心胆俱寒的狰狞。 楼道中顷刻之间绿芒狂舞、火光冲天,刺耳的鬼哭骤然而起,好像埋在公墓中的冤魂都被鬼火惊得纵声狂嚎。 仅仅片刻之后,伏在楼梯上的尸体陡然从地上弹身而起。 我一惊之下正想出手,没想到尸体断裂的伤口上却在这时炸出了一片荧光,乍看上去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尸体内部砰然炸裂,无数荧光从尸体的伤口上奔涌而出。 刚才还在挺身前冲的尸首,却在荧光飘落的瞬间,像是失去了支撑,软绵绵的瘫倒在了地上。 令牌!肯定是令牌上某种控制尸身的力量被鬼火摧毁了,尸体才会失控崩溃。 可我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研究那块令牌了,飞快地把令牌用灵符封死,装进镇魂袋,揣在身上,起身往大厅的方向冲了过去。 等我闯进大厅时,正好看见水冰魄和变得不人不鬼的艾小英正在亡命厮杀。 艾小英在我视线当中腾入半空,双臂挥斩翻回,身形如同鹰舞鹏扬,以一种快得不可言喻、怪得不可思议的角度向水冰魄扑击而去。 水冰魄还在用身子护着手臂鲜血直流的易晴,面对艾小英的攻击已是避无可避,只能双手掌控着灵符,同时推向艾小英的双掌。 两人手掌对接的瞬间,雷光火影、阴森鬼气在同一时间轰然爆发,黑蓝混杂的气劲、光影瞬间横贯半空。滔滔劲气带起的狂啸声传四野的瞬间,两人的身形各自向后倒退而去。 水冰魄仅仅退开半步,就强行停住了脚步,一口鲜血也压制不住地从她的嘴角上流落了下来。 我看得出来,水冰魄如果不是为了护住身后的易晴,她完全可以在撞开同伴之后接连倒退,把对方的力道完全化解。她这样强行抵挡,结果只能是把自己震成重伤。 被水冰魄震飞出去的艾小英形同枯叶似的飘入墙角的阴影当中,短短几秒后就再次站起身来,缓缓走向场中。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了艾小英的全貌…… 原本青春靓丽的艾小英已经变得又瘦又干,在大厅惨淡灯光的映照下,艾小英面色如蜡、目眶深陷,两只瞳孔里竟泛着奇异的碧绿光华。她身上仍然穿着被送到医院时的那套睡衣,但是衣服却完全被鲜血浸透,那模样就像是刚从坟墓里爬起来的僵尸。 我不等艾小英接近水冰魄,就一步抢到两人中间,举枪对准艾小英的眉心。 幺婶却在这时疯狂喊叫道:“小英,你快跑啊!他们要杀你!” 艾小英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双目直视我的一瞬之间身子忽然往下一矮,整个人像是一条毒蛇,贴着地面往我身前飞窜了过来。 我立刻扣动扳机向对方的来路上拦截了过去。我打出去的子弹虽然快如雷霆,却在艾小英附近连连打空。艾小英在子弹迸射出的火花当中蓦然欺进身前一米。 正当我把枪口对准了艾小英脑袋的瞬间,艾小英前射的身形却突然掠空而起,在半空中纵横翻腾着向我半身要害狂击而来。 “鬼卷阴风!” 我狂笑之中双手劲气暴起,覆在双臂上的衣袖瞬间被狂涌而出的劲气震得粉碎。撕碎的布片随着狂猛的阴风飘荡旋舞,看上去就像冥纸的灰烬在迎风回转。 我的身形却在双臂兜起的阴风当中如同无形的幽魂,快速抢进几步,欺进艾小英身前,瞬息出手,向她身上打了过去。 我与对方才一接触,就觉得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将我震向了远处。而我在电光火石之间拍出去的鬼火,也在瞬时沾上了对方的身躯。 我连退三米,刹住脚步时,艾小英也同时落地。一式之下,看上去像是平分秋色,谁也没占着上风! 可艾小英却在落地之后全身鬼火四起,整个人就像是一支被点燃了的火炬,疯狂尖叫着满地连滚。 刚才的“鬼卷阴风”只不过是一个幌子,我真正的杀招就藏在我手里那团鬼火之中。这一式“鬼火缠身,不死不灭”,可以说是鬼火十八击里最没用,但是也最有用的招式。 用这招打人,我就必须想办法维持阴气的供应,一旦供鬼火燃烧的阴气忽然中断,对手很可能会脱离鬼火的控制,逃出升天。 但是,用这招打鬼,却又另当别论了。 鬼魂本身就带有阴气,只要他们身上的阴气不散,鬼火就会长燃不息,直到对方活活烧成灰烬为止。艾小英恰好就是维持鬼火不灭的“燃料”。 我退开之后立刻喊道:“看住她,别让她跑了!” ~~~~~~~~~~~~~~~~~~~~~~ 感谢:闪靓心情,银子,名字,也难免,邱小豆豆,瑞杜斯,皮卡丘,有他有爱°打赏! 感谢各位朋友的关心和理解!今天已经退烧了,就是胃肠痉挛得厉害,一疼就半天缓不过来,断断续续的只写出来一章。医生说还要打两天滴流,这几天真的很抱歉! 第一百八十章 疑虑 第一百八十章疑虑 易晴、水冰魄同时举枪的瞬间,我忽然听见幺婶厉声喝道:“放开小英!” 等我回身时,幺婶已经掐着肖子悦的脖子站了起来,一只手抓着不知道从哪儿抽出来的钢钉,顶住了肖子悦的咽喉:“放开小英,不然我杀了她!” 水冰魄厉声道:“放开她!艾小英已经不是人了!我们……” “我不管!你们马上放开小英,别逼我再杀人了!”幺婶手中的钉子猛然往前一送,肖子悦的咽喉上立刻冒出了血迹。 “住手!”我冷声道:“别伤她,我马上放人。” 我伸出右手的瞬间,五指同时凌空一抓,距离三米开外引动艾小英身上的鬼火向我掌心飞了过来。片刻之后,幽幽鬼火就集中在了我手掌之中,被鬼火烧得面目全非的艾小英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幺婶柔声道:“小英,你快走,妈没事儿,他们抓不住我!” 艾小英头也不回地从地上一跃而起,顺着炸开的玻璃跳到了窗外。 我这才沉声道:“现在该放人了吧?” “不行!”幺婶厉声道:“小英还没走远。再过五分钟,我马上放人,决不食言!” 人质在她的手里,凭幺婶的手速,我们谁都没有出手救人的机会,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艾小英逃走。 水冰魄跺脚道:“刘玉兰,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你看看地上的尸体,艾小英杀了我们埋伏在外面的同事,又带着尸体冲进来杀人!你还不肯相信她已经鬼化了?” 我扫了一眼地上的无头尸体。那些人虽然都穿着便装,但是从身上依然可以看出,他们就是埋伏在外面的特警。 水冰魄见幺婶无动于衷,再次喊道:“你放她走,知道还要死多少人吗?” 幺婶固执道:“那些都不关我的事儿,我只要小英平安!” “你……”水冰魄厉声道:“艾小英已经死了!刚才她不是也对你出手了吗?易晴为了救你,差点断了胳膊!你怎么不知道好歹啊?” “你说的好歹,我不懂!”幺婶不管水冰魄说什么,都是油盐不进。 我向水冰魄打了一个手势,示意她不用再说了,我自己则走到受伤倒地的肖传山身边,把他给挪到了大厅一角,又把易晴叫了过来:“你忍着点,我帮你止血。” 易晴虽然疼得冷汗直流,却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等我把她的手臂包扎好之后,才站起身来:“五分钟早就过了,你该放人了吧?” 幺婶收回钉子,单手一推肖子悦:“小英已经走了,我就安心了。” 幺婶说话之间,把自己的双手平伸了出来,做出一副等着戴上手铐的样子。吓得两腿发软的肖子悦却在这时跪在了地上,怎么也站不起来。 水冰魄一怒之下就想走过去抓人,我却上前一步,按住了水冰魄:“我来!” 我的话刚一说完,幺婶背对着的窗前就出现了一道人影。后者不等幺婶反应过来,就用一只手按住了幺婶的肩膀,把人拖向了窗口。 “小英!”幺婶看见那只皮开肉绽的人手时,惊喜地喊道:“小英没变鬼,她回来救我了!你们不能杀她……” 幺婶话没喊完,我看见了艾小英在她身后咧开嘴角:“快闪开,她要杀人!”我急声怒吼之间,易晴也举枪往幺婶耳边打了过去。 如果幺婶不动,易晴那一枪应该能擦着她的耳轮打中艾小英。可是,幺婶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猛一侧头,往子弹的方向挡了过去。 我眼看一团血花在幺婶脸上炸起时,艾小英的利齿也跟着咬进了幺婶的脑壳。等艾小英叼着一块碎开的颅骨扬起头时,易晴和水冰魄的枪声也跟着响成了一团。 也不知道是谁的子弹在一瞬间崩断了艾小英的两根指头,艾小英吃疼收手的瞬间,被她抓在怀里的尸体也随之跌坐在了地上。 没了尸体的掩护,两把手枪里喷出的子弹肆无忌惮地打在艾小英的身上。后者却顶着纷飞的弹雨向前一步,抓住肖子悦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转身往窗外跳了下去。 “别过来!”我推开准备追击的水冰魄,自己纵身一跳,从窗口落向屋外。 我跟艾小英一前一后落地,却几乎在同一时间挺直了身形,隔着吓得六神无主的肖子悦对视在了一处。 仅仅是这一刹那的对视,我们也看到对方眼中的杀机——艾小英的杀意是针对肖子悦,而我却想将艾小英置于死地。 电光火石之间,艾小英血口爆张,我也从地上抓起了一根铁条,顺势把铁条竖在手里,直奔艾小英嘴里刺了过去。仅仅一息之后,铁条就压着肖子悦的肩头穿进了艾小英的口腔。 我用铁条顶住艾小英的脑袋,自己忽然抬腿踢向了肖子悦的膝盖,后者本能地跪在地上时,我双臂猛然往前一顶,推着艾小英连退了两步之后,手中鬼火陡然爆发。 “爆——”我怒吼声中,一道形同灵蛇般的火焰从我掌心上奔涌而出,缠绕着铁条穿入艾小英口中轰然爆开。猛烈的爆炸顿时掀飞了艾小英的半个脑袋。 艾小英原本已经扬起来的手臂,就在距离我眼前不足半尺的地方失去了力道,软绵绵的垂向了身侧。只剩下颚的尸体在原地晃了两下之后,才顺着铁条的方向栽倒在地。 肖子悦恰好就在这时回过了头去,正巧看见没了脑袋的尸体往她扑倒了过来,吓得双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我推开艾小英的尸体,向水冰魄喊道:“叫救护车,顺道把尸检中心的车也叫来。” 我把肖家父女弄上救护车之后,自己看押着艾小英的尸体赶往了尸检中心。 已经重新包好伤口的易晴坐在我对面说道:“艾小英已经魂飞魄散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摇头道:“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就拿我们赶往火车站时遇上的那两个催命鬼来说,你觉得,那是恰逢其会?” 水冰魄迟疑道:“我觉得应该是巧合。艾小英不会法术,操纵不了鬼魂,而且她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提前派出鬼魂在半路等我们。” “对啊!”易晴道:“火车站在市中心的位置,周围四通八达,她怎么可能知道我们正从哪个方向过去?” “可是,艾小英当时应该就坐在驴子附近。”我拎起被我打穿的鬼娃玩偶:“当时,驴子在电话里喊,他旁边的女人抱着一个死孩子。你说,她会不会就是抱着鬼娃玩偶的艾小英?” “这个……”易晴不由得愣住了。 “还有……”我继续说道:“按照幺婶的说法,一开始是鬼娃去给艾小英猎杀人头。那么,鬼物选择目标的标准又是什么?是跟石像合过影的人?那李二胜为什么一直都没事儿?” 我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还有一点就是,这只鬼娃究竟是怎么来的?如果说是那块令牌附在玩偶上,造就了这只鬼娃,那又该怎么解释这个……” 我说话之间,用手指轻轻掐住鬼娃的脸皮,慢慢撕了下来:“这是人皮!邪物附身在成品玩偶上的事情屡见不鲜,但是现在市场上流通的玩偶,可能出现人皮制品吗?” 水冰魄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说,有人故意帮艾小英制造了一只鬼娃?” “如果是那样还能好些……”我沉声道:“我怀疑,艾小英只不过是一个被鬼物饲养的对象。鬼物给她带来人头,就和投食没有太大的区别。” 水冰魄和易晴对视之间,同时脸色微白道:“你有什么证据?” “我就是没有证据才准备继续往下查。”我神色凝重地说道:“起码,我们现在可以证实一点,令牌可以控制尸体。” 我把自己跟鬼娃交手的过程说了一遍,水冰魄这才恍然大悟道:“难怪我们被无头鬼逼落下风的时候,他们会忽然灰飞烟灭,原来是你控制了令牌。” 我刚想说话的时候,易晴的电话忽然响了,对方接起电话说了几句之后,才神色复杂地道:“李二胜死了……” 我们布置人手抓捕艾小英时,把肖家父女带在身边,是为了在必要时,试试能不能利用肖传山唤醒艾小英,毕竟他们两个夫妻一场,而且颇有感情。 我不带李二胜,也是怕一旦动手,我们分不出人手去看护他,所以,才把他安排在了附近的派出所。可偏偏就是在我们布置罗网的时候,艾小英出手偷袭了派出所,两个值班民警和李二胜同时遇难。 直到我们从附近调集警力收拾现场的时候,他们的尸体才被人发现。 我听完之后又是一皱眉头,易晴却在这时问道:“那张照片上的最后一个人也死了,鬼物追杀的目标应该算是结束了吧?” 我抬头道:“通知派出所,让他们把李二胜的尸体也给我送到尸检中心来。对了,告诉他们,在搬运尸体之前,先找一个殡仪馆办白事儿的司仪,把尸体身上打上线!” ~~~~~~~~~~~~~~~~~ 感谢:icebear,静,@,邱小豆豆,银子,闪靓心情,中二袜子打赏!感谢大家的这几天的支持与理解, 第一百八十一章 食人令 第一百八十一章食人令 水冰魄抬头看向我道:“你怕李二胜会诈尸?” “只是以防万一罢了!” 用白线困死人,是殡葬中的一个习俗,算不上正宗的法术。虽然各地捆线的方式不尽相同,但是目的却都是为了捆住死人的手脚,防止诈尸。 其实,一根比头发丝粗不了多少的白线,根本就不能防止尸变。而且,绝大部分司仪都不是货真价实的术道中人,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让活人觉得心安罢了。 要不是我事先在李二胜身上留下过镇压邪祟的灵符,肯定会亲自过去,用正宗的术道手段捆住李二胜。 水冰魄皱眉道:“我觉得,你有些杞人忧天了。” “或许吧!”我不置可否地倚在了车座上。 短短二十分之后,汽车就开进了尸检中心的大门。 李二胜的尸体早就被运到了验尸间,尸体的脖子上满是参差不齐的断口,乍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活生生咬掉了脑袋。除此之外,李二胜的身上再找不到半点伤口。 我撕开尸体上的衣服。我贴在他身上的那些灵符还在,只不过有些已经被烧毁了大半。看样子,他在临死之前曾经跟鬼娃对碰过一次。 只不过,我藏在他身上的灵符并没击退鬼娃,李二胜就这样被鬼娃给咬掉了脑袋。 我把法医叫过来,从头到脚把尸体给分解了一遍,却没发现尸体上有半点异样。 法医随后解剖了艾小英的尸体,除了在她胃里翻出几块人骨,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难道是我想错了! 我打发掉法医之后,就坐在借来的办公室里发呆,又把整件事前前后后都想了一遍,才从身上取出了那块青铜令牌。 那块圆形的令牌顶部铸着一只怪异的兽首,我端详了好半天也没看出那是什么猛兽。最为奇怪的是,一般令牌上的兽首都会跟令牌连为一体,而这只野兽却是斜着咬在了令牌上,锐利的牙齿就像是刺进了青铜当中。 再往下看,就是铸在青铜令上的两个大字——“食人”。我把令牌反过来之后,才看见青铜令的后面铸着一颗人头。 易晴看着令牌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令牌是什么意思?命令人,去吃人?” “看上去应该是。”我指着令牌说道:“你看兽首咬中令牌的位置,像不像艾小英咬人头部的样子。” 如果把兽首换成艾小英的面孔,它下口的位置,正好跟咬碎幺婶头颅时一模一样。 水冰魄摇头道:“那是我们唯一一次见到艾小英吃人,究竟是不是这样下口,还是一个推测。” “也许吧……”我随手把令牌扔在了桌子上。就在令牌落在杂志上的瞬间,我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重新抓起令牌,扣在报纸上比了几下:“你们说,食人令会不会不只一块?” 水冰魄凛然一惊道:“什么意思?” 我抓起笔来,在食人令的下面画了五个圈:“这么看,像不像一个完整的人?既然食人令的背后能画上人头,为什么不能画四肢和躯干?” 水冰魄惊声道:“你的意思是说,泉城那边的乞命丐,也是食人令的一部分?” “对!”我点头道:“乞命丐的杀人手法与艾小英极为相似。而且,他带走了受害者的四肢。艾小英不也是把人头带走之后食用吗?” “不管是艾小英,还是乞命丐,看上去像是捕食的野兽,其实,他们更像是猎人,习惯于把捕猎到的食物带走。而野兽却是不分场合地当场食用。” 我伸手往泉城的方向指了一下:“而且,泉城距离我们也只不过三十公里左右。这个距离,刚好是一个鬼将的活动范围!” 术道上有“百里封将,千里称王,万里尊皇”的说法。 传说,鬼神、精怪都有一定的活动范围。鬼神、精怪的实力越强,控制的地域就越广。三十公里换成华里,就是六十里左右,按照半径计算,刚好和将级鬼神控制的范围差不多。鬼神稍微越过边界打食儿,也并非没有可能。 易晴听完,转身就想往出跑。我急忙开口道:“你要干什么?” “向上级汇报……” 易晴话没说完,我就开口道:“为什么要汇报?泉城那边集中了七组的大半精锐,有王长涛坐镇,还需要你去汇报?” “可是……”易晴犹豫道:“我们既然已经掌握了线索,还不和他们通气儿,会不会……” 我打断易晴道:“你怎么就知道王长涛那边没有线索?说不定,他们掌握的线索早就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不可能!”水冰魄摇头道:“我了解王长涛那个人,如果他手上有线索,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反应。” “王长涛急于压垮五组,他也知道,易晴能从别的渠道要来消息。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向上峰报告进展,为的就是给我们增加心理压力,让我们急于破案。” “一旦我们因为操之过急犯了错误,对方就会揪住错误猛打不放。”水冰魄看我皱眉,才解释道:“易晴为了不让你分心,把上面的压力全都顶了下来。” 我点头道:“你继续说!” 水冰魄像是有意无意地叹息了一声之后才说道:“但是,前天开始,王长涛忽然中断了汇报,这就说明,他们那边已经陷入了僵局。” 我看向水冰魄道:“所以呢?” 水冰魄极为认真地看着我道:“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你别觉得什么!”我毫不客气地把对方给顶了回去。 我知道水冰魄是什么心思。她是想尽快向上报功结案,借机把王长涛的案子抢过来,狠狠地羞辱王长涛一番。 水冰魄跺脚道:“卫平,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你怎么就……” 我摆手道:“我没看到任何机会。你以为锁定了一块食人令就等于把握了全局?你错了!这里面的水,可能比我想象的还要深。总之,我不想去蹚这趟浑水。” 水冰魄看向易晴,后者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毕竟,泉城那边还有很多我们的同僚。我们袖手旁观的话,会不会太不近人情了?” “不近人情?”我阴阳怪气地说道:“你先告诉我,人情在哪儿?那边有五组的成员,还是有你的亲戚朋友?就算有五组的人在,他也已经投靠了王长涛。” “这种事儿,放在术道上,最轻的也得给他个三刀六眼。你还跟他们讲人情?” 易晴被我一顿抢白说得眼圈发红,我却毫不客气地继续说道:“我再告诉你们一遍:不要结案,也不要跟上面说这说那,否则,你们就是在自找麻烦!懂了吗?” 我说完之后,立刻站起身来,摔门离开了尸检中心。 我完全是在故意发火,为的就是给易晴看。 作为朋友,易晴有她的义气;作为领导,她也可以雷厉风行。但是,把朋友和领导掺合在一起,她就无所适从了。说不定,水冰魄就会利用易晴结案,甚至去抢泉城的案子。 泉城的案子,我不是不敢去接,而是不愿意去接。凭我们现在手头掌握的力量,想要跟将级鬼神争锋,不知道将会付出多少代价…… 或许,水冰魄并不认为泉城的鬼物能够达到将级,但是,我却不愿意去冒这个险。 我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刚才那一通数落能让易晴再犹豫上一段时间,起码,拖到七组查出眉目再说。 我回到酒店之后,只要发现易晴她们过来,马上就躲,绝不给她们找到我的机会。 第三天早上,我刚一睡醒,就听见外面传来三下敲门声。那是我给了服务员小费之后,跟他约定的暗号——连敲三下就代表易晴来了。 我刚想出门,就听见服务员在门口大声说道:“这位女士,没有顾客的允许,我们不能随便打开房间。” “我是警察,这是搜查令!你再不开门,就是阻挠执法!”易晴真的急了,从她的声音里,我明显能听出怒意。 我立刻一开窗户,从三楼跳了下去。我这边刚一落地,就听见易晴在我身后喊道:“卫平,你给我站住!” 我一刻没停地冲到后院墙下,伸手抓住墙头,翻身跳到了外面。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竟然会被肖家的一个保镖给堵在酒店后面的胡同里。对方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老板想见你。” 放在平时,我肯定回上一句“你们老板是谁”。 可是现在易晴正在酒店里到处找我,我再跟他纠缠下去,说不定就会被易晴找到,干脆一头钻进对方车里,溜之大吉。 那人把我带到肖传山的书房之后,就自觉地退到了门外,顺手关上了房门。 脸色略显阴沉的肖传山看了我半天才说道:“要来一支雪茄吗?” “我抽不惯。”我自己点起一支烟之后,肖传山也点上雪茄狠狠吸了两口,说道:“我想让你做我的女婿!” 我顿时懵了:“你特意找我来,就是为了跟我开玩笑?这有意思吗?” 肖传山眼睛里泛着血丝道:“这是子悦的意思!” 我顺口回了一句:“她脑子没病吧?”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十二章 怪病 第一百八十二章怪病 “她就是有病!”肖传山气急败坏地说道:“她要是没病,能看得上你?” 肖传山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我却没有发火的理由。作为一个父亲,不可能无缘无故说自己女儿有病。 肖传山坐下来,吸了两口雪茄,才缓缓说道:“子悦的母亲很早就离开了她,而我又忙于生意,很少在家。子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患上了一种心理疾病,依赖症。应该是叫‘依赖症’吧!” 肖传山道:“我找过很多专家,他们除了知道子悦有心理疾病之外,没有谁能准确定义子悦的病症。” “子悦对鬼怪那种近乎疯狂的痴迷,就是病发的表现。我一直由着她胡闹,就是怕她的疾病加重,对人产生依赖。医生说过,她的病症一旦发展成了情感依赖症,也就是依赖一个人的话,将会一发不可收拾。” 肖传山吸了口烟:“简单地说吧,如果她爱上一个人,或许可以称之为爱吧,就会把他当成神、当成天,对他的一切都有疯狂的占有欲;一旦发觉那人对她不好,或者说是她感觉上的不好,她就会精神崩溃,甚至自杀。” 肖传山深吸了一口烟道:“从你陪着子悦跳下楼,从鬼魂手里把她救出来,她的病症就发作了。我已经找了医生,他们说,这种急性发作,只能满足她的想法作为缓解。所以,我才找到了你!” 我听完之后,好一阵瞠目结舌,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方。我想了半天才说道:“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混账!”肖传山拍案而起:“我女儿有什么不好?” “我……”我刚说了一个字,就听见书房门口传来了一声微弱的撞击声。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门口有人。 肖传山的保镖虽然称不上一流高手,但是训练有素,绝不会出现不小心撞到大门的情况。 我看向肖传山时,后者眼里露出了一丝哀求的目光。 我轻轻叹息了一声道:“肖老板,子悦是不错的女孩,但是我配不上她。” 肖传山感激地看了我一眼:“我说配得上就配得上!” 我缓缓道:“我是术士。术士三缺命、权、钱;五弊鳏、寡、孤、独、残。你知道我犯哪一种吗?而且,我一直流浪江湖,跟鬼物纠缠、与同道争锋,说不定哪天就能曝尸荒野。你觉得,我适合肖子悦吗?” 肖传山道:“你一个术士而已,说得未免夸张了吧?” 我伸手拉开了自己的衣服:“你可以看看我身上有多少道伤疤!我从出道以来,几次死里逃生,我都不知道自己的运气还能维持多久。你放心把女儿交给一个亡命之徒?” 肖传山皱了皱眉头道:“这个也不是问题。你马上金盆洗手,退出术道,来我的公司。将来,我的家业,都是你的。” 我苦笑道:“肖老板你开玩笑了。我除了会抓鬼之外,连小学都没上过,能管理一家公司?” 肖传山再次说道:“不会管,可以学。再说,还有子悦在,她的管理才能非同一般,有时连我都要甘拜下风。只要你点头,就算天天躺着,也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我噗呲一声笑了:“你的意思是让我吃软饭对吧?换成你,会同意吗?我师父说了:人生在世,想要荣华富贵,就得拿自己的命去拼,拿自己的手去赚。我觉得他说的很对!” 我轻声笑道:“肖老板的美意我心领了。我这个人还是喜欢逍遥自在,哪怕我注定要一生亡命江湖。告辞了!” “站住!”肖传山厉声道:“我看你是没考虑清楚,不如,你再考虑考虑!” 肖传山说话之间,手掌一下按上了桌子上的警铃,门外顿时涌进来十多个保镖。 我淡然道:“强行留客,可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待客之道。我也不想伤了和气。” 我说话之间,眼中已经露出了杀意。 肖传山愣了半晌,才挥手道:“你走吧!小路,送他出去。” 一开始接我的那个保镖把我送到了门外:“兄弟,你不错!” “我这人一向不错!”我笑过之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在附近转悠了半天,才走进了一间带着包间的网吧。 没过一会儿,被我悄悄放出去的宁然就在电脑屏幕上露出了笑脸:“想知道,你走了之后,人家父女俩说了什么吗?” 我把宁然放出去,一方面确实是好奇,另外一方面就是为下一步做准备。如果按原计划,我还要在这里呆上一段时间,要是肖子悦真的揪着我不放,我也只能选择暂避风头了。 宁然到了这个时候还跟我卖乖,气得我把眼睛一瞪:“是不是还想我把你扔进粪坑里?” 宁然吓得脸色发白,满脸委屈道:“人家不就是想跟你开个玩笑吗?” 宁然说道。 你离开不久,肖子悦就进了书房,见到她亲爹,第一句话就是:“谁让你威胁卫平的?” 肖传山被问得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陪着笑脸道:“我这不是生气嘛!我宝贝女儿有什么不好,他一个江湖浪人,还有脸说不同意?” “那也不能威胁人家!”肖子悦显然没有生她父亲的气。 肖传山暗暗松了口气:“你也听到了,他是术士,五弊三缺。人家都知道不能随便坑了别人,自己一个人过日子的好。我看……” “不对!那是他的托词!”肖子悦反驳道:“我早就打听过了,五弊三缺的是专门给人算命的术士,他们泄露了天机,才会遭到上天的重罚;斩妖除魔的术士,就是在积累功德,不会五弊三缺!” 我听到这里时,不由得微微一愣。这种说法我也听过,只不过,究竟是真是假,没有人能够证实。起码,我认识的术士当中,就没有人不是五弊三缺的。 好像就水冰魄的父母不是……我正在胡思乱想的工夫,宁然又继续说道。 肖传山语重心长地说道:“子悦!卫平的原话是,人家不想归隐江湖。他根本就过不惯商场上的日子。” “咱们不说别的,就拿吃饭来说。你喜欢法餐,喜欢浪漫。他呢?据我所知,卫平对路边摊情有独钟,专门喜欢喝着啤酒吃烤串。让他进了法国餐厅,他连刀叉都不一定会用。你们能生活在一起吗?” 肖子悦倔强道:“那有什么?我可以不吃法餐,陪着他在路边吃烤串!” 肖传山被噎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不得不说道:“子悦,你怎么就不明白,他是江湖中人啊!你不是常跟我说什么‘自我价值’吗?” “卫平只有浪迹江湖,在刀光剑影里才能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他已经适应了那种生活,你让他安稳下来,比杀了他还难受。” “卫平是狼!是不能被拴上绳子的狼!”肖传山道:“狼,是不可能被驯化的,除非他死。” 肖子悦理所当然道:“那我就陪着他浪迹江湖!” 肖传山差点被气出眼泪:“子悦啊!你……我怎么说你呢?你当江湖是什么?是小说?是电视?那是吃人都不吐骨头的地方!卫平那身本事,就差不能上天入地了,不也一样险死还生?” “还有,你知道卫平为什么会到这里来?那是因为他吃了亏。他的法术再厉害又能怎么样?法术不如权术,计谋不如权谋啊!” 肖子悦不由得流露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感情:“就是因为这样,我更应该跟着他。权谋不行,我就帮他出谋划策;权术不够,我就帮他勾心斗角;最不济,我也会给他一个受伤之后得到安慰的地方。” “你……”肖传山被气得七窍生烟:“人家需要你安慰吗?他身边有多少女人你知道吗?现在掰着手指头算,就已经三个了!江湖中人,视情爱如云烟。卫平不会在乎你的。” “那又如何?我在乎他就足够了。”肖子悦微笑道:“我知道,他暂时还不能接受我,但是,我可以慢慢跟他接触。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肖传山虽然气得直喘粗气,但是却拿肖子悦毫无办法。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一阵头疼:“这个肖子悦肯定是疯了!” 我正搓着太阳穴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接起电话,那边竟然响起了肖传山的声音:“卫先生,我是肖传山……” 对方把他们父女俩刚才的对话说了一遍之后道:“卫先生,我知道你不肯接受子悦,但是请你不要太过生硬地拒绝子悦。这算是一个父亲对你的请求吧,请卫先生务必答应!当然,我也会给您一定的补偿。” 肖传山竟然对我用上了敬语! 肖传山明白,事情的关键不是在我身上。我已经明确表示不会接受肖子悦了,他只能在肖子悦身上下功夫。但是肖子悦是病人,一旦他逼迫过甚,说不定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所以,肖传山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大鳄,为了女儿,对我这个江湖中人软语相求。 ~~~~~~~~~~~~~~~~ 感谢:少女野心家.皮卡丘,小猫儿,半杯茶,ericbiu?邱小豆豆,sagewoo,闪靓心情,icebear打赏! 第一百八十三章 怪事儿 第一百八十三章怪事儿 这件事,不光是肖传山头疼,我也一样头疼万分。 我从没相信过自己对女生有什么吸引力。过去,别说是哄女孩,就算是追女孩我都没尝试过。而且,我说话从来不知道拐弯抹角,逼急了就是张嘴骂娘。这让我怎么去委婉劝说肖子悦? 再者,肖子悦要是正常人还好说,可是她患有严重的心理疾病,我怎么知道自己哪句话说得轻,哪句话说得重了? 跑! 我想到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赶紧跑,而且必须跑! 我打定了主意之后,敷衍了肖传山两句,抬腿就跑。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肖传山竟然先我一步赶到了酒店。肖传山看见我之后,竟然向我深鞠了一躬:“卫先生,我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求你。求你帮帮子悦!” “我……”我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比起肖传山,我实在太嫩了。这只老狐狸能名震商海,眼光必然毒辣至极。他竟然能从我的态度上看出我想溜之大吉的意思。 肖传山说道:“刚才我在书房里的那一番话,并非是在做戏。如果刚才卫先生点头,我会毫不犹豫地按我的承诺去安排先生以后的生活。为了子悦,我可以不要我一生的心血。” 我苦笑道:“你知道,我对你的万贯家财没有什么兴趣。” “这一点,我完全相信。”肖传山也坐了下来:“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肖传山不等我开口就说道:“你现在一定非常奇怪是不是,既然我可以放弃基业,为什么还会娶小艾回来?我喜欢小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子悦。” “子悦的病症已经治愈到了一个阶段,医生建议我尝试着让她摆脱对我的依赖。我忽然续弦的原因,有一半在这上面。现在看来,他们对子悦的治疗并不成功。子悦依赖的目标转移了,而且,转移得非常突然。” 肖传山道:“所以,我来恳求卫先生,能够看在一个父亲的份儿上,帮一帮子悦。只要能让她慢慢摆脱对你的依赖就行。”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想没想过,一旦弄巧成拙,会是什么后果?” “这……”肖传山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赌一次吧!” 我沉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让肖子悦觉得自己对她有了好感,会是什么后果?我要听实话!” 肖传山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她对你的依赖,会达到让人发疯的程度。她不会让你离开她的视线,哪怕是片刻都不行,短短十几分钟都可能变成对她的煎熬。” “虽然她不会打扰你,但是你所做的每一件事儿,都可能会刺激到子悦。”肖传山极为认真地说道:“打个比方说,你无意间跟异性朋友开的玩笑,都可能让她产生巨大的恐慌,认为自己很可能会失去你。” 肖传山下继续说道:“最可怕的是,她每天都会问你无数遍‘你爱不爱我’、‘有多爱我’。如果你不胜其烦地说出了其他的答案,就可能造成她精神崩溃。”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是不是有些话没说?” 肖传山声音哽咽道:“子悦的母亲,就是因为我的一句话,跟我天人永隔……” 肖传山道:“我妻子嫁给我的时候,我还一文不名。那时候,我连一套像样的婚纱都买不起,但是她却无怨无悔地嫁给了我。为此,我一生都在感激我的妻子。” “可是,很快她身上的病灶就发作了。我刚才跟你说的一切都是我的亲身经历。她一直不肯给我生孩子,就是害怕有人分走我对她的爱。” “后来,因为我的一再坚持,她才生下了子悦。她觉得生孩子只是为了让我高兴,才给孩子起名叫子悦。可我很快就发现,她对子悦的嫉妒达到了一种病态,只要我抱着子悦,她眼睛里就会带起恶狠狠的凶光。” 肖传山不由得打了个激灵:“那时候,我害怕极了,甚至连生意都无心打理,每天都在看着子悦,生怕她做出什么对子悦不利的事情。” “我看了子悦两个月之后,子悦忽然生了一场大病,她竟然说什么都不让我带子悦去医院。子悦高烧抽筋,她还堵在门口不让我出门。” “我将她一把推开之后,抱着子悦冲到了门口,她却说,只要我出门,她就死给我看。我当时已经急得失去了理智,顺口说了一声‘那你去死吧’,就带着子悦赶去了医院。” “我在医院没日没夜地守了子悦三天之后,却梦见我妻子血淋淋的站在我身边。我吓醒过来之后,把子悦托付给了秘书,自己立刻赶回了家里,结果,看到的只有她的尸体。” 肖传山缓缓说道:“这些话憋在我心里很多年,一直没有机会倾述。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当我的听众,而是想告诉你,这种病,真的能死人。” 肖传山道:“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就听出了你想抽身而退的意思,所以我必须过来求你。我怕你一走,事情就会变得无法挽回。” 我坐在沙发上说道:“我还是那句话: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先不说这件事儿麻不麻烦,光是怎么安抚肖子悦这一点我就做不到。” 我沉声说道:“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我,应该是对我做过一番调查吧?你觉得,以我的性格,能做到永远和声细语地安慰肖子悦吗?” “这个……”肖传山想了半天才摇头道:“你的确做不到。但是,我希望你能尽力而为。如果卫先生愿意出手,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条件!” 我摇头道:“我说了,对你的条件,不感兴趣。” 肖传山道:“据我所知,卫先生现在麻烦缠身。我在上层还有几个说得上话的朋友,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你摆脱麻烦。” 我不由得有些心动。 从我答应易晴的雇佣开始,我就一直处于下风,甚至可以说是处处受制。如果有人能帮我分担掉一部分压力,我说不定就能腾出手来反击。 易晴和水冰魄显然都做不到这一点, 如果易晴的背景足够强硬,她也不会被逼得步步后退。 水冰魄的背景虽然深厚,但是在打压五组的问题上,不但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甚至还在推波助澜。她就更指望不上了。 当然,我想反击的原因,并不仅仅是任务这么简单。 王长涛对我动了杀心,他现在就像是被捆住了一只脚的狼,只是忙着撕断束缚自己的绳索才显得暂时无害。他一旦腾出手来,马上就会露出噬人的狰狞。 如果是一对一,我不惧王长涛。但是算上他背后的资源,我取胜的机会非常渺茫。就算我能干掉王长涛,不把他背后的势力连根拔起,最后的结果也是我会陷入王家的追杀。 我考虑了片刻之后才说道:“你出手对付王家,就不怕对方报复?” “哈哈……”肖传山笑道:“我怕,也是怕你这样的孤魂野鬼。一个家族发展得越大、根基越深,顾忌的事情也就越多,哪怕他们是术道世家也一样。再说,王家就算想要动我,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 肖传山有硬撼王家的实力? 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儿来。史鸿宾在会所跟我发生冲突的时候,肖子悦曾经说过一句话,好像是:“他未必会有麻烦,但是你肯定会有麻烦!”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史鸿宾看向肖子悦时极为忌惮。 这起码可以告诉我两件事儿。 第一,肖子悦确实有能找史鸿宾麻烦的实力。 第二就是,她不认识史鸿宾,或者说,史鸿宾仅仅是肖传山的一个朋友,还没达到让肖子悦记住或者专程拜访的程度。 这件事儿足以说明,我眼前的这位肖老板,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大鳄。 我犹豫了好半天才说道:“你的提议倒是很让我心动。不过,我想问你一句,如果我把事情办砸了呢?我可不想在麻烦缠身的时候,再惹上一个强敌。” 肖传山说道:“只要你愿意帮忙就足够了。我需要的是你能帮我稳住子悦,至少让她在一段时间内都能找到你。只要稳住她的病情,后面的事情,我可以安排!” 肖传山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让我把肖子悦所有的反应原原本本的告诉给他,他雇来的专家团队会分析病情、指示我下一步该怎么做,直到稳定住肖子悦的病情,我才能抽身而退。 我虽然觉得这个提议不算怎么靠谱,但是目前看来,也是最好的办法。 我又跟肖传山敲定了一些细节之后,才跟肖传山击掌为誓,接受了我出道以来最为怪异的一次生意。 我送走肖传山之后,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觉,除了奇怪,还是奇怪——肖传山说,肖子悦过一会儿就会过来。我现在究竟是在等人上门,还是在等事儿上门?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十四章 当场翻脸 第一百八十四章当场翻脸 我心烦意乱地抽完了一根烟之后,外面终于响起了敲门声。我掐灭烟头,喊了一声:“进来!” 让我没想到的是,易晴和肖子悦竟然一块儿走了进来。易晴的脸上带着一丝怒意,肖子悦看向易晴背影的眼神似乎也不太正常。看样子,两个人在门外的相遇并不愉快。 易晴走过来道:“这回你不跑了?” 我随口说了一句:“不跑了,太累。” 易晴没去接我的话头,反倒把一只长皮箱扔在了茶几上:“你的猎枪打坏了,我给你找了把枪。” 我打开箱子一看,不由得一阵惊喜——那里面装着一把改装过的国产97式散弹枪。 我一直想把猎枪换掉,却又找不到合适的代替品。 散弹枪一直都是我心仪枪械的首选。 可是以前我也就是想想而已,不敢真去碰那东西。 散弹枪太长,不便于隐藏。想要把它给改短,我倒不是没有办法,但是我没有军工技术,强行改装的结果,说不定就是自寻死路。 况且,猎枪和散弹枪不是一个性质。军械流落民间,那是捅破天的大事儿。一旦被警察发现散弹枪留下的痕迹,他们肯定要一查到底。我那不等于自找麻烦? 易晴给我弄来的散弹枪,已经把枪身的长度从800多毫米缩短到了500毫米左右,藏在身后正好合适。更重要的是,五组高级顾问的虎皮,足够化解枪械带来的麻烦了。 易晴看见我爱不释手地拨弄着散弹枪,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笑意。 肖子悦却在这时打开了背包:“卫平,我也给你带来一把枪,感谢你救了我!” 我看见肖子悦包里的那把双管猎枪时,眼睛不由得又是一亮。 散弹枪带给我的是惊喜,这把猎枪带给我的却是惊艳。 那支带着银制镂空花纹的双管猎枪,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纯手工制造的收藏品。我早就听说过,欧洲匠师艺术和武器完美结合在一起,做成顶级工艺品收藏,这回算是真正见识到了。 男人没有几个不喜欢武器,尤其是我这样久走江湖的人,骨子里更是带着一种武器的狂热,看到这把猎枪,说不动心那是假的。 但我还是强行压制住了把枪据为己有的冲动:“我的枪是用来打仗的,这把枪太花俏,不适合我,尤其不是适合伏击。我有一把散弹枪就够了。” 肖子悦道:“就算你不用来斩鬼,留着收藏也好啊!” “那就失去了武器的意义……”我摆手道:“况且,我也没有地方收藏这些东西!” 肖子悦撇着嘴道:“东西我已经送出来了,你不会让我这样收回去吧?如果,你真不要,那我就把它扔了!” 我脸色一沉,做了一个“快扔”的手势。 肖子悦先是一愣,马上就笑道:“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真生气了。你不要这把枪,我请你吃顿饭,表达一下谢意,还不行吗?” “我……” 我本来想说“我不饿”,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刚才我让肖子悦扔枪已经够冒险了,万一回绝得太生硬,再刺激到她,说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我正在合计着该怎么回绝肖子悦时,水冰魄从外面走了进来:“易晴、卫平,上面来了命令,让我们马上赶去支援七组!王长涛出事儿了!” 易晴二话没说,站在起来就想往外走。我却叼着烟,一头躺在了沙发上:“慢走不送!” 易晴回头看着我,半天没说出话来。 水冰魄咬着嘴唇道:“卫平,你什么意思?” 我冷声道:“我的意思是:要去你们去,我不去!” “现在七组危在旦夕,上面要我们增援……”水冰魄的话没说完,我就强行打断了对方。 “水冰魄,我再跟你重说一遍。第一,我不是你们五组的人,你们上面那些人也没权力跟我说三道四、指手画脚。” 我冷眼看向水冰魄:“第二,我跟你说过几次‘不要结案,也不要上报食人令’,你是耳朵塞了驴毛,还是脑袋里进了狗屎?” 五组这边还有案子没办,要不是有人上报过食人令,上面不会直接把五组派过去。这件事儿,九成以上是水冰魄做的手脚。 水冰魄的脸色连变了几次之后,才说道:“七组是我的战友,我不能眼看着他们全军覆没。” 我冷笑道:“他们是你的战友,却是我的敌人!” 水冰魄厉声道:“我没想到你会如此狭隘!但是我告诉你,你现在是在接受五组的雇佣,你要想违背术道铁律,可以留下来!” “很好!”我杀机顿涌:“我去泉城,要是不把七组斩草除根,我的‘卫’字倒过来写!” “你……”水冰魄的脸色瞬间惨白,她显然没想到自己会惹出我的杀意。 “术士不能单方面解除雇佣”的确是术道的铁律。雇佣的契约一旦成立,就会被鬼神,甚至是天道认可。术士中途退缩,就算雇主不开口,术士也躲不过天道的报应。 但是,这并不代表术士不能钻天道的空子。出工不出力,甚至在不涉及任务的情况下反过来算计雇主,都不会被天道追究。 简单的说,我在保证易晴不死的情况下杀光了七组,再去对付食人令,一样是在完成生意。只要我对付食人令的最终目标没有改变,就不算是违背契约。 水冰魄明白这个道理,但是她从没想过我会翻脸。她觉得,有易晴在,我碍于面子,不会撕破脸皮,但是我却偏偏选择了另外一种结果。 水冰魄不由得看向了易晴。我不等易晴开口就说道:“易晴,如果还能再做朋友,就什么都不要说,否则,今天就是我们划地绝交之日。你们再来找我,别怪我心狠手辣!” 易晴的眼圈顿时红了,一言不发,转身离开了房间。 “卫平,你王八蛋!”水冰魄狠狠一跺脚,转身追着易晴走了。 我向肖子悦一拱手道:“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今天我实在没有心情出去吃饭,改天我请你。” 肖子悦笑了笑道:“我觉得,你不该迁怒易晴。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不便多说,但是,我看得出来,易晴很伤心。我觉得你冷静下来之后,还是去找她道个歉吧!” “嗯!”我淡淡地答应了一声之后,就做出了一个送客的手势。 我也知道自己对易晴的态度有些过激,却没有后悔的意思。 易晴才是五组的真正负责人,水冰魄的把戏,她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她却选择了默许。这不能不让我恼火。 我坐在沙发上抽烟的工夫,易晴再次敲响了我的房门:“卫平,我想跟你谈谈!” 我正想开口时,却看见跟易晴一块儿走进来的水冰魄,顿时脸色一沉道:“想说就说,没人拦着你。” 易晴咬着嘴唇道:“卫平,我知道你很生气。但是,五组和七组本来就是一个机构的两个部分,七组当中确实有我的战友,我……” “你想替战友负责?”我拍案而起道:“那谁来替我们负责?” “五组和七组之间变得水火不容,说到底是因为什么,你清楚,我也清楚。” 我冷眼看着水冰魄道:“这次生意一旦失手,她水冰魄有人保驾护航,全身而退不在话下,最不济就是嫁到王家相夫教子。我们呢?” “我们拼死对抗王家,最后的结果就是:我会惹来天大的麻烦!王家不仅会对付我,还会对付我的朋友。” 我冷笑一声道:“我怕不怕死,你很清楚。我不出手,不是怕死,是为了尽可能消耗掉王长涛的实力。他的实力哪怕损失一点,都有可能让我在以后的周旋里钻到空子。你们又是怎么做的?” 我的声音越来越冷:“易晴,我接下你的生意,哪怕面对强过我几倍的敌人,都没有后悔过。但是,我现在后悔了!从我帮你们对付王长涛开始,就没想过还能善了;甚至,我已经做好了完成生意之后,抛开五组,单枪匹马跟王长涛周旋的准备。可你们都做了什么?” 我一指水冰魄:“我一再警告你们不要轻举妄动,可是你们还是迫不及待地去邀功请赏,甚至还大言不惭地说我心思狭隘!你们的脸都长到哪儿去了?” 我暴怒之下,也不分谁是谁,一口一个“你们”地吼了过去。易晴委屈得双眼通红,水冰魄的脸色也阵阵发白:“卫平,你想骂我就直接来,凭什么带着易晴?我敢去抢七组的任务,就有完全的把握在任务完成之后压制王家,不会像你想的那样……” “你有个狗屁!” 我破口大骂道:“你还真拿自己当个宝儿了?你爹妈要是真拿你当心肝宝贝,能看着别人欺负到你头上还坐视不理?” “你在官场上呆的这几年,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没有你家人的默许,没有你师父推波助澜,七组会一夜之间易手?被自己爹妈卖个干净,被自己师父坑得半死,还他么装什么胜券在握!我呸——” ~~~~~~~~~~~~~~~~~~~~~~ 感谢:柠檬,猪小尾,银子,sagewoo,ericbiu??,icebear,邱小豆豆,我在梦里杀过人打赏! 第一百八十五章 釜底抽薪 第一百八十五章釜底抽薪 “你……”脸色惨白的水冰魄指着我连连呛声,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易晴再也看不下去:“卫平,你太过分了!冰魄的师父就是她母亲,她怎么可能去害冰魄?你别把自己的臆想强加在别人身上!” “臆想?”我冷声道:“是不是臆想,水冰魄自己心里清楚。这个世上从来就不缺卖闺女的老娘们儿。” “卫平——”易晴气得猛一跺脚。 我冷笑道:“你也别急着发火,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你让水冰魄打个电话回去就知道了……你就跟你师父说,说你想通了,不想再斗了,愿意回去嫁人……你看看她在那边能说什么。” 我抱肩看向水冰魄:“怕的是你不敢打这个电话啊!” 水冰魄咬了咬牙,拿起电话拨了过去,没过多久就轻声说道:“妈,我想清楚了,我不想再走术道了……” “妈,我可以回去,但是我不想连累易晴,能不能让王家放过五组……” 水冰魄说这句话的时候,放在膝盖上的右手不自觉地握了起来。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右手的五指关节被自己握得阵阵发白——水冰魄问出这句话时,显然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我虽然听不见电话那边说了什么,却眼看着水冰魄的脸色开始越来越白,身子像是支撑不住似的,靠在了沙发靠背上。 水冰魄握着电话的右手像是支撑不住电话的重量,颤抖得越来越狠,短短几分钟之间,电话竟然从她手里滑了下来。 易晴下意识地想要去捡电话时,我却一步赶上去,轻轻地把电话拿起来,放到了卫生间里,随手关上了卫生间门:“我说对了吗?” 水冰魄足足看了我五六秒之后,才像个孩子一样“哇”的一下哭出了声来。 我的算计成了一半儿! 水冰魄很聪明,不过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的思维沉浸在该怎么对付王长涛、怎么收回七组当中,而我的目标只有一个——对付王长涛,永绝后患。至于说,七组那些组员会不会全军覆没,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我从一再声明不让易晴和水冰魄上报食人令开始,就在算计水冰魄。 以正常的思维,上报食人令,我们才能占据先机,才有翻盘的机会;我忍而不发,很容易错失良机。而且,我给出来的理由也并不足以让人信服。 我凭什么断定王长涛陷入了危机? 我又凭什么认为七组一定会损兵折将? 王长涛不是孤魂野鬼,他们后面站着术道世家,甚至于门派。万一他调集高手增援,解决了泉城的危机,那我们手里的食人令就会成为陪衬。 一比四,谁的功劳更大,一目即可了然。 我对水冰魄、易晴避而不见,易晴也许不会着急,但是水冰魄肯定会急得团团乱战。 我要的就是水冰魄上报消息,然后故意跟她翻脸。 水冰魄敢上报消息,就是因为易晴是我的雇主,我也欠着易晴的人情。所以,水冰魄笃定了我不会做出太过激的举动。 我忽然翻脸,肯定会让水冰魄措手不及,我后面那些话,又等于打中了她的软肋,她不可能不打电话过去求证。她得到的事实,未必像我说的那么不堪,但是应该也差不太多。 我算计好的一招“釜底抽薪”能不能奏效,就得看水冰魄哭过之后怎么样了。 水冰魄哭累了,也想通了:“卫平,你能不能帮帮我?” 易晴也红着眼圈道:“卫平,你别怨冰魄,她这样做也是为了自己的幸福,她不想输了自己的婚姻,求你……” 我看向水冰魄道:“你不怕水家和王家彻底翻脸,甚至失和动手?” 水冰魄摇头道:“不怕!如果可能,我倒希望他们好好翻一次脸!这些年,不是我爸爸欠他们,而是他们欠我爸爸的!” 我再次说道:“那你就不怕你家老头跟老太太翻脸?你想清楚了再回答!” 水冰魄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不怕!我妈在家一向说一不二,甚至不允许我爸爸有不同的意见。如果爸爸真能坚持,说不定事情会有些转机。” “很好!”我沉声道:“现在,你听我的。一会儿,你拿手机给你父亲发几条短信。内容嘛,就是回忆你们父女之间的幸福时光。而且,不管老爷子回复什么,你都当没看见,一直那么写,不用多,十几条就行。” 我说话之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药瓶:“这里是一瓶安眠药,你每隔半小时吃两片,我和易晴会在恰当的时候给你呼叫救护车。” 我看着目瞪口呆的水冰魄道:“等你被送去抢救时,我会扣住你的魂魄,让你进入离魂的状态,也就是医学上常说的植物人。只有这样,才能逼你老爹跟王家彻底翻脸。” 我说完之后,靠向了沙发:“当然,这个办法有点阴损,甚至会造成不小的风波。要不要这样做,全凭你的意思。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这下,不光是水冰魄懵了,就连易晴也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过了好一会儿,易晴才开口道:“这能行吗?你就不怕水伯伯暴怒杀人?” 我摇头道:“不快刀斩乱麻,这件事拖到明年也未必能解决。你们想慢慢解决也可以。” 水冰魄看了我好一会儿,才拿起了安眠药:“我听你的!” 水冰魄走到门口时忽然回过头来,举着手里的药瓶道:“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 我的安眠药拿出来得太快,让水冰魄看出了破绽。 我点头道:“计划早就有了,但是,我得让你相信才行。我贸然跑到你面前编排你家老太太的不是,你会相信吗?” 水冰魄冷着脸道:“你前几天一直在打听我家里的情况,就是为了这个做准备?” 我再次点头:“可以这么说吧!” 水冰魄冷然道:“卫平,这次就算计划成功,我也不会领你的情。你算计了所有人,包括我和易晴。虽然你提前告诉我结果,但是,你的手段仍然让我觉得恶心!” “也许吧!”我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水冰魄冷哼一声,离开了酒店,我和易晴也掐在恰当的时间上把水冰魄送进了急救室。 水冰魄被送进重症监护室没多久,我就听见医院走廊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等我回头看时,却看见一个身穿军装的中年人大步走了过来,看见易晴的一句话就是:“冰魄怎么样了?” 易晴根本不敢去看对方:“医生说,冰魄陷入了深度昏迷……” 对方不等易晴说完就勃然大怒:“直接说结果!” 易晴小声说道:“冰魄……冰魄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混账东西!”那人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冰魄出事儿之前留下什么话没有?” “她留了封信。” 易晴的信刚拿出来,就被对方劈手抢了过去。那人看完之后,刷刷两下把信给撕了个粉碎:“王家,我跟你们势不两立!” 水冰魄的父亲叫水千钧,人如其名,一旦动怒就是雷霆万钧。 现在,就连能拔枪跟鬼魂拼命的易晴都被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气场给压得不敢抬头,更何况是别人?跟在水千钧身后的几个士兵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偏偏就在这时,两个女人同时从外面跑了进来。为首的那人开口就喊道:“千钧,冰魄怎么样了?” 水千钧绕开对方,抬手一个耳光把跟在后面的那个女人抽得倒在了地上。 后来我才知道,一开始喊水千钧的那人,就是水冰魄的母亲戴晓燕,被水千钧抽了一巴掌的那个就是戴晓燕的师妹王笑晴,也就是水冰魄将要嫁入王家的始作俑者。 戴晓燕顿时急了:“水千钧,你干什么?” 水千钧厉声道:“把姓王的给我抓起来!从现在开始,只要是王家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戴晓燕尖叫道:“水千钧,你发什么疯?笑晴她怎么得罪你了?” 水千钧勃然大怒道:“你给我闭嘴!要不是你,冰魄会被逼得服药自杀吗?会人事不省吗?我早就跟你说过,孩子的事儿让她自己决定!你们是怎么做的?” 戴晓燕强辩道:“就算我们做得不对,你也不该迁怒旁人!还有……” “还有什么?”水千钧瞪着眼睛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说什么?” 我站在旁边,慢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一个当妈的,帮着外人算计自己的女儿,要么是收了人家天大的好处,要么就是被人抓了把柄。要不然,怎么连自己女儿的生死都不问,还有心情去帮着外人呢?” 我的话一说完,整个走廊一下子变得落针可闻。这种可怕的安静大概持续了十多秒之后,戴晓燕首先尖叫道:“你是谁?谁让你在那儿胡言乱语的?” “我就这么一说,别当真啊!”我马上捂住了嘴。 水千钧的脸色忽然间变得异常平静:“副官,夫人累了,带她下去休息。”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为活着 第一百八十六章为活着 水千钧的表情虽然显得古井不波,戴晓燕却忍不住一阵阵发抖,王笑晴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连张了几次嘴也没敢出声。 水千钧站在重症监护室门口,目视着全无知觉的水冰魄道:“易晴,冰魄在出事之前都跟你说了什么?” 易晴赶紧道:“她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半点反常的表现,要不然……” “这才像她……”水千钧沉声道:“给我讲讲冰魄这一年的状况,就从她跟王鹏闹翻那次开始讲吧!” 从易晴开始讲述谭飞龙的案子,水千钧就在不停地抽烟,直到易晴讲到泉城的案件,走廊里已经满是烟头,空气中都缭绕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儿。 水千钧的眼睛在烟火的熏燎下泛起了一层血丝,整人虽然不言不动,但是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藏在烟雾中的恶鬼,随时都可能出手夺魂。 直到易晴把水冰魄上报食人令跟我闹翻的事情说完,水千钧才抬起头来看了看我。 水千钧起身道:“帮我看好冰魄,我去办点事情。我回来之前,不希望冰魄出现任何闪失。” 水千钧的话里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仿佛那就是给我们的命令,不允许有人有半点执意。 他走之后,我才拿起电话给肖传山打了过去:“肖老板,你可以见机行事了。” 易晴听见我的话,不由得吓了一跳:“你还有后手?你想整垮王家?” 我沉声道:“如果可能,我也不想把事情做绝。但是,不这样做,我恐怕永无宁日。” 易晴恍然道:“你扣住冰魄的魂魄,是想激起水千钧的杀心?你一开始……” “对!”我点头道:“让水冰魄装成自杀,最多只能救她自己。水千钧可以拼尽全力保护他的女儿,可没义务去帮我这一个外人。而且,王家也绝不会放过我这个破坏他们两家联姻的罪魁祸首。只有水千钧硬撼王家,我才有生路。” “可是……”易晴有些话犹犹豫豫地说不出来。 我沉声道:“你也觉得我这样做很卑鄙下作是吗?我不想说什么情非得已、身不由己的话。” 我淡然道:“我想说的是,既然是江湖争锋,我就必须活着,想尽一切办法活着,为我自己活着,为需要我活着的人活着。” “那我帮你吧!” 我听见易晴的话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竟然在这个时候要帮我? 我转头道:“我是在玩火,你懂吗?” 易晴笑道:“你不是总说,为了兄弟,可以赴汤蹈火吗?你不当我是兄弟,可以不接受我的帮助。” “好!兄弟,那就麻烦你了!”我顺手拍了一下易晴的肩膀。我平时也这么拍宗小毛,但是我的手落在易晴肩头上时,她却明显愣了一下。 易晴很快反应了过来:“我去联系朋友。你什么时候放冰魄出来?” “现在不行,至少得等尘埃落定。”我送走了易晴之后,自己也躲回了酒店。 在我连续应付了肖子悦两天之后,肖传山的电话也打了过来:“卫老弟,我现在都有些怕你了。你这一手玩得太狠了,王家现在是人仰马翻啊!好多势力同时伸了手,就连以前跟王家关系不错的人也在趁火打劫!我看,这回王家说不定得让人连根拔起啊!” 我淡然道:“旁门左道罢了,叫肖老板见笑了。” 我没有恭维肖传山的意思。 肖传山想对付王家,可以用自身实力与对方硬碰,而我却只能一再算计。这一次能撼动王家,运气的成分也占了多数。 肖传山在电话那边严肃地说道:“你过谦了。能无中生有地给王家一下拉来这么多强敌,可不是旁门左道就能一带而过的事儿。我还是那句话,你不混术道,就来帮我吧!光凭你的旁门左道,到了商场上也一样可以风生水起。” 我敷衍道:“等我真想金盆洗手的时候,一定找你讨碗饭吃。” “呵呵……”肖传山听出了我敷衍的意思,马上岔开了话题:“我听说,水千钧好像要找你。那个人不好对付,你要小心,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谢谢提醒!有需要我绝不会跟你客气。” 水千钧能成为一方大将,绝不是没有脑子的莽夫。我算计水千钧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只不过,我没想到对方会反应得这么快而已。 果然,在我挂断电话不久,水千钧就带着易晴找上了门来。 水千钧一进门就坐在了我对面,两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瞪向我的双眼,而我也在异常平静地反视了过去。 我们两个平静地对视了差不多两分钟之后,水千钧才开口道:“冰魄的心愿是压过王长涛,收回七组。现在,这个心愿由你去完成。你不仅要把王长涛的案子给抢过来,还要抢得漂亮。” 我微笑道:“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儿……” 水千钧道:“我什么都没弄错。别以为你那点小伎俩能骗我一世,你甚至连一时都没骗过我。我愿意按你的思路往下走,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冰魄。” 我深吸了一口气。 看来,我扣住水冰魄魂魄的事情,已经被人看出来了。我明知道水冰魄的母亲是正宗术道,还敢动手扣押魂魄,就是因为我有特殊的手段。 我可以让人觉得水冰魄的魂魄是在离魂之后进入了地府,只不过她因为阳寿未尽,所以肉身还能保持不死不活的状态。 能看穿我这种把戏的人,要么是高出我三个品级,而且善于魂魄一道的大术士,要么就是能直接对话地府的阴阳使。 这几天,始终没有人靠近水冰魄招魂,只能说明水千钧联络到了阴阳使。 水千钧见我不说话,才继续说道:“你应该觉得庆幸。是冰魄跟你一起在骗我,如果这出戏是出自你自己的手笔,你现在已经是死人了。”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您老的不杀之恩?” 站在水千钧身后的易晴被我一句话吓得脸色发白:“卫平,别瞎说话!” 让易晴没想到的是,水千钧却在这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小子,你有种!我已经好多年没见过你这么有种的年轻人了。冰魄那些朋友,没有一个敢正眼看着我说话的,只有你敢跟我对视。” 水千钧忽然有点失落地说道:“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想看看冰魄敢把命交到他手里的人,究竟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至少有胆子。冰魄的魂魄,给我留下。” 我从身上取出一个装鬼用的禁魂袋:“魂魄就藏在这里,你想放她出来,随时都可以。” 水千钧摆手道:“不用!冰魄暂时还不能出来。她一出来,有些事儿我就不方便去做了。” 我明显从水千钧的眼里看到了一丝带着心疼的杀意。 看来,我在医院走廊上的那句挑拨,算是“一语成谶”了。有些人可以心甘情愿地为所爱之人粉身碎骨,但前提是他的爱不允许背叛,一旦遭到背叛,就会惹来恐怖的报复。 水千钧显然就是这种人。 水冰魄昏迷不醒,就是水千钧对付王家的理由,让她醒过来,的确是件比较麻烦的事情。 我装作不在意地点了点:“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水千钧道:“易晴不能走,她现在需要守在冰魄身边,这样才比较合理。至于,你怎么行动,我不干涉,只要你能把泉城的案子办了就行。” “需要办到什么程度?”我不等他开口就说道:“别误会我的意思,我不是说自己无所不能,而是想看看你心里的底线。” 水千钧道:“破案就行。至于说七组那些人……哼!” 水千钧冷哼一声道:“我跟你一个观点:可以随意背叛长官的士兵,不要也罢!” “好!”我起身道:“我马上就出发。” 我送走水千钧,正打算去长途车站雇一辆车,没曾想,却被肖子悦给堵在了半路上。开着车的肖子悦摇下车窗,慢慢地开着车跟在我后面喊道:“你去哪儿?我送你!” 我暗道一声“麻烦”。 “我要去别的市,你也跟着去啊?” 肖子悦道:“只要你不出国,我都能送你。” 我赶紧走了两步:“那行,我马上就出国!” 肖子悦开车追了上来:“卫平,我就那么让你讨厌吗?就算朋友之间的帮忙,你也不肯接受吗?” “我……”我刚想说“你不帮我最好”,却忽然发现肖子悦眉心上生出了一块黄豆大小的黑气,仅仅几秒钟之后,那块黑气就盖住了她的整个印堂。 等我再看她双眼时,却发现她瞳仁当中布满灰色,她那双眼睛就像是人在绝望当中生无可恋的眸子,正在飞快地流逝着生机。 坏了!她不能是犯病了吧? 我吓了一跳,赶紧一开车门钻进了副驾驶:“我忘了,我翅膀前天摔断了,飞不起来了,出不了国,你开车送我一段吧!” “嘻嘻……”肖子悦展颜一笑时,印堂上的黑气瞬间崩散。 ~~~~~~~~~~~~~~~~~~ 感谢:baby妍,邱小豆豆,sagewoo,孙幸龙,icebear打赏! 第一百八十七章 令动 第一百八十七章令动 我看着肖子悦额头上消散的黑气,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种空前的无力感。 我敢肯定,刚才肖子悦的劫数就来自于她自己,或者说,来自于我的“冷淡”。如果我没有及时挽回,肖子悦很可能自杀身亡。 肖子悦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我跟肖子悦对视的瞬间,不由得感到一阵阵背心发凉。 肖子悦的病情,折磨的不仅是她自己,也包括她身边的人。或许,在她没疯之前,她身边的人就先被折磨疯了。 天知道,肖传山被他妻子和女儿连续折磨了这么多年之后,精神还正不正常?万一肖子悦真死在我眼前,肖传山会不会把所有责任都算在我头上? 我费尽心思干掉了一个王家之后,还拿什么去对付肖传山? 现在,我就是心里再怎么腻味,也不敢把肖子悦甩开。 肖子悦笑眯眯地问道:“你准备去哪儿?” 我随口说了一句:“去七元。” “你还真要去别的城市啊?”肖子悦诧异道:“你以后不留在这儿?” 我淡然道:“我本来就不是这儿的人,为什么非要留在这儿?我是术士,不是先生。术士很少固定在某个地方做生意,都是走南闯北的。” 肖子悦道:“你就没有什么特别留恋的地方?” 我笑道:“江湖人都是路死路埋,能埋骨的地方就是家乡,哪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我说话时,不自觉想起了跟似锦共度一夜的酒店。 肖子悦小声道:“你说谎,我看见你嘴角在动!你肯定是想到了什么地方又不肯说!是和情人相约的地方吧?”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情爱!专心开车……”我干咳两声之后,坐直了身子。 我正有一搭没一桩地跟肖子悦聊天的时候,我们的汽车已经开进了荒郊野外没有路灯的土道上。 土道两侧的荒草在车灯的映照之下显出了一片灰白的颜色,再往远处就是黑漆漆的夜色。整条土道显得异常安静,除了车声,再没半点杂音。 从汽车拐进土道之后,肖子悦就不再跟我聊天了,一直专心致志地开车,我也靠在车座上闭目养神。可是,没过多久,我就听见身边传来一阵有人在吧嗒嘴的动静。 我睁开眼睛一看,却发现肖子悦眼睛的余光从我脸上飞快地闪了过去,她的嘴角也跟着不自觉地吧嗒了两声。 “你困了?”我总觉得肖子悦有点不对。 “我就是有点饿了,想吃东西。”肖子悦看我的时候,眼睛里竟然闪过了一丝饥饿的食欲。 我猛地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啊!”肖子悦再回头看我时,眼神也恢复了正常。 “没事儿就好……”我嘴上敷衍着对方,却悄悄从身上拿出一片镜子往身后照了过去。 镜子里映出肖子悦的半张脸时,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肖子悦身后还有一道人影,那人的脑袋比肖子悦的头部还大出了几圈,半张嘴贴在肖子悦脑后的车座上,两只手绕着伸到了肖子悦身前。 我悄悄打开了鬼眼,顺着车座往下看了过去,果然看见肖子悦肋下的位置多了一只人手。 那只手看似搂着肖子悦,其实一直都是放在肖子悦胃部轻轻地揉动——它是在加剧肖子悦的饥饿感? 食人令又动了! 我暗道一声“不好”,心里也跟着一阵后悔。 早知道我就应该坐在后排座上。我现在的位置,想要回身攻击鬼魂,不等我出手,对方就能一口咬开肖子悦的脑袋,逃之夭夭。 用枪倒是能快上几分。但是,我的散弹枪被扔在了背包里,身上只有一把匕首和几根棺材钉,怎么看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碰到对方。 我正盘算着能不能先让肖子悦停车的当口,肖子悦忽然开口说道:“你是不是想抽烟?烟和火机都在你前面的驾驶台里。” “我……”我明明看见肖子悦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伸手打开了驾驶台。先前肖子悦打算送给我的那把双管猎枪,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给改成了一把短枪,正扔在驾驶台里面。猎枪边上还放着两盒烟,其中一盒是我平时喜欢抽的牌子,另外一盒是我一直想买却没舍得买的精品香烟。 我抽出一根烟来叼在嘴里,顺手把猎枪拎了起来:“你这火机挺特别。” “你喜欢就送给你!”肖子悦看上去是在全神贯注地开车,但是从她绷紧的手臂上就能看出,她已经紧张到了极点。 “那谢谢了!”我说着话,把猎枪调转了过来,枪口对着自己的脸,一手扣住扳机:“有点不得劲儿,等我换个姿势……” 我说话之间,忽然把手伸到了肖子悦脑袋后面,猛地往前一带,强行把她给按在了方向盘上。 附在肖子悦身后的鬼魂却在顷刻间把脑袋探出几寸,贴向了我的手臂。 我不等对方张嘴,斜向一枪轰向了身后。 猎枪炸开的硝烟充塞整个车厢的瞬间,肖子悦也跟着一打车轮,直奔土道内侧撞了过去。短短一瞬之间,汽车就冲进了土道边上的旱田里,车轮连着压过几根地垄才算停了下来。 “跳车!”我使劲一推肖子悦,自己却又对着后排座放了一枪。 汽车内空间实在太小,猎枪子弹又比较粗糙,一枪打出去之后,不是烟就是火。我的鬼眼虽然能看穿鬼魂,却穿不透硝烟,我也不知道刚才那一枪究竟有没有伤到鬼魂。 可我偏偏又不敢像跟易晴他们配合那样,不管肖子悦自己先跳下汽车,只能先往车后补上一枪。 猎枪上的火光刚刚炸起不久,我就就听见肖子悦在车外惊叫了一声。 “肖子悦……肖子悦……”我连喊了两声都不见对方回答,只能丢开猎枪,扳住车座,跟着肖子悦的方向跳了下去。 我跳出车厢,用双手撑住地面准备前翻时,看见肖子悦正躺汽车外面,已经人事不省了。等我稳住身形回头再看时,胃里却忽然涌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饥饿感。 那一瞬间,我怎么看肖子悦都觉得她特别好吃,恨不得马上撕开她的脑袋,吃了她的人头。 我下意识地往肖子悦身前爬了两步之后,猛地一下停了下来——食人令到我身后去了? 我强行稳住自己的手臂,悄悄往自己腹部看了过去,那里果然揽着一双手。那两只手掌就像按摩一样轻轻地在我肚子上来回按动,它每按一下,我胃里的饥饿感就增加一分,短短几秒钟之后,我就觉得胃里一阵火烧火燎的难受。 我也开始变得异常的烦躁,就像是一头准备猎食却又不敢轻易靠近猎物的豺狼,围着肖子悦一个劲儿转圈,时不时的还砸吧一下嘴唇,把嘴里涌出的口水生生咽下去。 仅仅过了片刻,我兜的圈子就缩小了一块——我是在下意识地逼近肖子悦。 “肖子悦——”我残存的理智让我怒吼了出来。躺在地上的肖子悦幽幽醒了过来,她看见我时,立刻发出一声尖叫:“你身后……你身后……” 我瞪着眼睛蹲在了地上:“我身后怎么了?” “有……有……”肖子悦想说有鬼,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却在这时感到一阵凉风吹向了我的脖子,一股冷森森的寒意也贴着我的后脑勺,一上一下缓缓舒展开来;我甚至能想像得到,食人令上的鬼物,已经把牙床贴在我脑袋上张开了大嘴。 短短几秒钟之后,我头皮上就传来了一阵阵刺痛——鬼物把牙尖卡在我脑袋上了! 幺婶被艾小英生生啃开了脑袋…… 艾小英嘴里叼着一块颅骨,把鲜血甩得漫天乱飞的情景瞬间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不对! 我脑袋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个念头。 从我接触食人令开始,就没出现过食人令亲自吃人的事情。就算那个会啃人头的鬼娃,也是把人头带回去喂给艾小英。 我身后的那个食人令咬住我的脑袋,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我心里作用产生的错觉? 我只能赌一次食人令本身不会吃人。 如果我不赌,我想活命,就只能听认食人令的安排,去吃了肖子悦。 我的确怕死,但是更不想不人不鬼、靠吃人脑袋活着。 我干脆盘膝坐了下来:“肖子悦,你听好,现在你必须配合我,弄不走我身后的鬼魂,咱们两个就都得死!你听我说……” 肖子悦脸色惨白地点了点头。 我才开口道:“我背包里有把折叠弩,你给拿出来,对准我……” 肖子悦一点点挪到车后,双手颤抖着端起了折叠弩:“然后呢?” 我刚想说话,忽然觉得脑袋轰的一声,一下失去了理智,整个人腾的站了起来,大步往肖子悦身边走了过去……那时候,肖子悦在我眼睛里就是一块肉,一块逼着我要把她生生撕开、大快朵颐的鲜肉啊! “卫平……你要干什么……你眼睛……你别过来……”肖子悦被我吓得没命地尖叫,却动都动不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八十八章 疑惑 第一百八十八章疑惑 肖子悦就像是遇上了天敌的小兽,被我身上的杀机慑服了神智,手里明明抓着武器,心里也清清楚楚地知道只要被我靠近,她就必死无疑,却只知道放声尖叫,甚至连多看我一眼都做不到。 “肖子悦……”我喊出这一声之后,脑海中的意识就彻底地被食欲控制了,耳朵里也再听不见肖子悦的叫喊。 我的意识在一瞬间从模糊变成了空白,就连视线都已经变得漆黑一片,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蓦然,一股剧烈的疼痛冲开了我的意识,我觉得自己眼前的景物恢复了正常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插进了我腿里的弩箭,肖子悦却还在远处抓着折叠弩拼命尖叫。 我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肖子悦是有心还是无意地射出这一箭了。箭伤的剧痛给我带来的清醒可能转瞬即逝,错过这个机会,等着我和肖子悦的都只有死路一条。 千钧一发之中,我藏在背后的三根断魂刺同时向外弹出。尖刺穿透衣衫的声音刚动,我就知道食人令并没贴在我的背后,否则,被断魂刺击中不可能只有钢刃弹射的声响。 食人令肯定是贴在了我的脖子上! 又是电光火石之间,我左手套上千机手,右手抓住千机手食指向外猛力一抻,从指尖上拔出一根一尺七寸的钢丝,双手同时向后扬起,往自己脖子后面勒了过去…… 千机手,五指即是五行,属性为木的食指里藏着的就是一根极为坚韧的钢丝。空道高手能利用钢丝锯断铁条逃生,必要时也能用来杀人。 我把钢丝绕过脖子之后,双手一齐向前猛压了下去,被我双臂收尽的钢丝在一瞬间像是碰到了什么东西,我也同时感到一块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膈在了我的脖子根上。 我把食人令勒住了! 没等我再次发力,就觉得钢丝忽然向下一滑,纤细的钢丝顿时从被我勒住的食人令上滑落了下来,被我的钢丝擦到边角的食人令也从我身后弹射而起,落向了地面。 锋利的钢丝却在我收势不及之中贴在了我的脖子上,瞬间切进了肉里。 我虽然立即收手,却仍然慢了一步,等我放开钢丝时,一股鲜血止不住地从我的脖子两边流了下来。到了这时,我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管脖子上的伤口,脚下猛一发力,往前滑出三尺,回头向身后看去。 我的脚步还没站稳,就见落在地上的食人令已经弹射而起,带着阵阵鬼哭悬在了半空。 不等食人令再次进击,我已经打出了棺材钉。鬼火缠绕着棺材钉飞射如电之间,隔空将食人令打出了半尺多远。 食人令、棺材钉同时落地的刹那,我已经踏出两步,再次抽出一枚长钉,高举过顶,直奔落在地上的食人令扑了过去。 巴掌大的令牌就在我眼前弹了起来,看架势,是想要再次越过我的头顶,贴在我身后。 我左手猛地一摁令牌,右手上的棺材钉也跟着钉落了下去。 我的两只手一前一后相继落地时,棺材钉从我的两只指缝当中钉在了令牌上,被我牵引的鬼火也同时在我手心当中迸射开来。 乍看之间,就像是我把手给捂在了一团砰然迸射的火焰顶端,幽幽绿火围在我手掌附近崩散游走,阵阵鬼哭也从我手底下冲天而起。 被压住的食人令一开始还在猛烈颤动,看上去就像是在挣扎逃生,不久之后,就像是后力不续般的慢慢平静了下来。 等我慢慢松开手时,才看见我的棺材钉正钉在食人令背面的一只眼睛上,令上人头的左眼被我扎得鲜血直流,面孔也变得异常狰狞。 可我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令牌上有被鬼物附体的痕迹。食人令是怎么先后贴在我和肖子悦身上的?落地后又是怎么自动弹起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之间,只能选择暂时放弃,重新用禁魂袋把食人令装好,又在外面连续打上了两张封禁灵符,才小心翼翼地把它装在了身上。 现在,只有让它呆在我的眼皮底下,我才觉得安心,否则,它说不定什么时候又得暴起伤人。 等我弄好了食人令,才转头看向肖子悦:“你没事儿吧?” “卫平,我好害怕!”肖子悦一下扑在我怀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赶紧伸手把食人令抓了起来,一手平伸着令牌举在远处,免得它在沾到肖子悦之后惹出什么麻烦。 肖子悦却大哭道:“卫平,抱着我!抱我!我害怕……” 我不由得又是一阵头疼——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麻烦?花似锦是女的,易晴是女的,水冰魄也是,可是把她们三个捆成一捆,也没有肖子悦让人头疼。 最糟糕的是,不抱还不行! 我只能腾出一只手来搂住肖子悦,在她脊背上轻轻拍了两下:“没事儿了,别害怕!” “不……别松开!”肖子悦抓我抓得更紧了。 我好说歹说地劝了半天,肖子悦才慢慢把手松开:“你脖子……你受伤了!” 我又是一阵哭笑不得。多亏我脖子上的伤口浅,这要是伤口在身上,光是她刚才那一顿哭,就能把我哭进去半条命。 “皮外伤。”我从背包里拿出纱布,往脖子上随便缠了几圈:“先想办法把车弄出,到了诊所再处理。” 我自己感觉用不着去处理伤口,这么说只不过是为了让肖子悦少折腾一下。肖子悦果然听话了,把车慢慢从地里倒出来,飞快地开上了国道。 我顿时又被气得七窍生烟——明明有国道,不走,非要走便道!要不是遇上这么一出事儿,她指不定什么时候能把我带到地方。 肖子悦看我脸色不对,小心翼翼地说道:“卫平,你别生气。我就是……就是想看看你怎么抓鬼,才往那条闹鬼的小路上开……” “我没生气,就是伤了脖子,不太爱说话。”我不再说话了,却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一边开车一边擦眼泪的肖子悦…… 肖子悦被食人令附身时,显得异常镇定,甚至还能委婉地提示我驾驶台里有枪。 可是等到食人令落地,她怎么就会忽然惊慌失措,甚至完全放弃了反抗? 肖子悦前前后后根本就是判若两人。难不成,肖子悦的病会让她产生两种截然不同的人格? 最难解释的一点,就是肖子悦后面射出的那支弩箭。 如果,肖子悦是无意识地发出了一箭,那么,她有可能射中我任何一个部位,甚至于把箭射偏,或者一箭要了我的命。 可是,她那一箭却偏偏射在了既能让人产生剧痛又不伤及我要害的地方。如果说,这仅仅是巧合,那我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一点,这种概率小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可惜,我当时完全失去了意识,什么都没看清。 我不是没有想过肖子悦是在假装惊慌,但是这个理由完全说不通。人在生死关头还要假装惊慌失措,其实非常困难,那不仅需要极为强悍的心理素质,而且还必须要有足够的信心能反败为胜。就算一般的老江湖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凭肖子悦能有这样的演技? 更重要的是,她假装惊慌为了什么? 发生在短短十几分钟之内的事情,却让我足足想了一个小时。直到肖子悦把车开进了一家医院,我还是没想通其中的关节。 我趁着医生给我包扎伤口的时候,给花似锦去了电话。 我之所以放开泉城,特意跑到这里,就是因为花似锦忽然通知我,她在这边找到了线索。虽然花似锦说得不算详细,但是我知道,她如果没有重要的发现,不会打电话把我叫来。 医生刚给我处理好伤口,花似锦他们三个就赶到了医院。我向肖子悦介绍道:“这位是花似锦,我的朋友兼经纪人。这位是……” 我正想介绍肖子悦时,她却先一步开口道:“我叫肖子悦,是卫平的好朋友!” 肖子悦不但把“朋友”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还有意用眼角扫了我一下,看上去像是在征求我的意见,实际上却带着几分娇嗔的意思。 我头疼之余,不由得往花似锦脸上看了过去。 花似锦微笑道:“卫平,恭喜你又多了一位女性朋友。” 肖子悦的脸色稍稍变了一下之后,马上恢复了正常。她本来准备好了挑衅花似锦,却没想到花似锦根本就没按她的套路往下走。 这就像是一个剑客已经拔出剑来,准备跟对手一决高下,可是被他视为对手的人却像是没看到他的存在,转过身从他身边绕过去了,他自己举着剑愣在了那里。 好在肖子悦控制情绪的工夫还行,才自己化去了自己的尴尬。 我本来以为肖子悦在花似锦那里碰了个软钉子会有所收敛,没想到从我们见面到吃完晚饭,她们两个之间的交锋就没停过。肖子悦处处都不是花似锦的对手,却始终都没放弃跟她的较量。 她们两个斗得不亦乐乎,怀几还一个劲儿地在桌子底下踢我,小嘴噘得差点能挂起油瓶。 我看着这两大一小三个女人,一时间头疼欲裂。 ~~~~~~~~~~~~~~~~~~~~~~~ 感谢:胖胖不是肥,虐心,银子,邱小豆豆,sagewoo打赏! 第一百八十九章 疑惑2 第一百八十九章疑惑2 我好不容易把三个女人分开之后,赶紧带着花似锦和宗小毛躲进了客房。 花似锦笑着说道:“看样子,你在省城过得春风得意嘛!竟然带了个漂亮妹子回来!” 我赶紧解释道:“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宗小毛嘿嘿笑道:“他哪次做生意还不带个漂亮妹子?” 我瞪了他一眼:“你怎么也跟着添乱?你们听我解释,其实,肖子悦很麻烦。” “看得出来,她不是个省油的灯!”花似锦说了一句话之后,马上笑了起来:“你不会是把人家肚子给搞大了吧?人家今晚就差没向我们宣布主权了。” “你还能行不?”我捂着脑袋道:“她其实是神经病……” 宗小毛惊讶道:“你连神经病都不放过啊?” 我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要是宗小毛自己,也就算了,我知道他开玩笑没个深浅。可是,花似锦是怎么回事儿?她看不出来我和肖子悦之间其实没有半点关系?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怀几就闯了进来:“大狗子,那个神经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处处护着她?” 我早就被弄得心烦意乱了,现在哪还有心情哄孩子?我脸色一板,道:“瞎说什么呢?我们这边有正事儿要办,你出去玩会儿!” “你凶我!”怀几眼圈里顿时蒙上了眼泪。 我赶紧给花似锦递了个眼色,后者也不知道真没看见还是假没看见,竟然坐在那儿一动没动。 我顿时火了:“哭个狗屁!我还没死呢!你嚎什么?” 花似锦和宗小毛同时被我吓了一跳。怀几顿时真哭了起来:“你哄你的狐狸精去吧!她也一脸不高兴,你回来干什么?” 花似锦也大怒道:“你吓唬孩子算什么本事?” “都他么闭嘴!”我狂怒之下,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把桌子上的杯子震得翻了一地。 我不等他们说话就暴怒道:“你们还是不是我朋友?还让不让我说话?我他么的在省城刚死里逃生,过来的时候又差点死在路上,刚想说两句正事儿,你们就一个跟着一个上来给我添堵?” 我说着话,抓起身后的散弹枪,顺手扔在了地上:“你们要是嫌我死得不够快,赶紧捡起来给我一枪!用不着这样四五六不分地跟我瞎来劲儿!” 花似锦他们三个被我一通怒吼弄得愣住了,我心里那把无名火却在这时腾的一下涌了起来:“都特么不说话了是不是?怎么都不闹了?” 宗小毛低声道:“平哥,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儿了?” “我遇上喜事儿了!我遇上天大的喜事儿了!明天早上老子就给自己发喜丧,你们都想着来随礼!”我暴怒之下,甩门而去。 客房大门在我背后关起来时,我听见宗小毛惊呼道:“地上怎么有血?” 我这才注意到自己腿上的伤口,因为我的动作过于剧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崩裂开了,血水已经从裤管里淌落了下来。 我仅仅皱了一下眉头,就快步走到了天台上,自己动手打开绷带,重新包扎了一下伤口。 直到把血止住,我才靠在天台的通风口上点起烟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忽然发这么大的火。以前,他们不也是这样跟我开玩笑吗?怀几也一样跟我耍小孩子脾气。 花似锦没变,宗小毛也没变,只不过是我的心态变了。 现在冷静下来,我反倒开始心疼怀几了。 我正琢磨着该怎么回去哄哄怀几时,忽然听见天台大门响了一声,等我回头看时,花似锦他们已经走了上来。 花似锦拿着两罐啤酒走到我边上:“抱歉,我们不知道你经历了那么多乱事儿。宁然都跟我们说了。” 怀几也拉着我的手道:“大狗哥,对不起……” 我蹲下身来,把怀几抱在怀里:“是我不对,不该跟你们发火!” 花似锦应该是怕我尴尬,很快岔开了话题:“我觉得,肖子悦这趟生意,你接得有些欠考虑。毕竟,这不是术道上的生意。” “如果可能,我也不想。”我苦笑道:“我跟易晴打听过水家的实力。只有水千钧一个人对付王家,只能伤到他们的筋骨,没法把他们打死。我必须再拉一个强援进来,否则,跟王家之间难以善了。” “可是,你也不用跟肖传山击掌为誓啊!”宗小毛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反应了过来:“肖传山不会也是术士吧?” 我摇头道:“肖传山不是术士,但是他肯定跟术士有些关系,不然,也不会跟我打包票,能碰王家。” “击掌为誓”实际上就是术士与雇主之间的一种契约。三次击掌,誓约成立,我们之间的生意就会自行产生因果,进入天道当中,我若想反悔,必须付出极大的代价。 当初,我跟肖传山击掌时,只是出于一种习惯,并没去想太多。现在,被宗小毛一提醒才反应了过来——肖传山跟我击掌为誓,应该不是临时起意那么简单。 花似锦也跟着说道:“你没觉得肖家这次生意有什么不对吗?” “有!”我把来时路上肖子悦的反应跟他们两个说了一遍,两个人同时皱起了眉头。 花似锦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这么看来,肖子悦身上的问题的确不小。可惜我们不是术士,没法帮你分析。” 我故意装作无所谓地说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先一样一样来吧!食人令的事情还没解决,我不想节外生枝。在摆平食人令之前,不让肖子悦死了就行。” 花似锦道:“肖子悦交给我了。你明天再见肖子悦的时候,跟我表现得亲密点儿,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什么?”我顿时吓了一跳:“你不怕把她弄死啊?” 花似锦摇头道:“你不了解女人。如果肖子悦已经是你的老婆了,她肯定会因为第三者的出现自寻短见;问题是,她现在连你的女朋友都不是。她晚上那番举动,与其说是在向我示威,倒不如说是在试探你的反应。” “肖子悦不会甘心自己的爱情……就算是爱情吧,还没开始就失败了,所以,她肯定会想尽办法跟我斗。只要我略施小计,她就能把战场转移到我这里来,你自然也就可以放开手脚去对付食人令了。” 我担心道:“这样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麻烦肯定会有,不过,我应该可以控制得住。”花似锦笑道:“你负责做好生意就行。赶紧打出名气,才不负我们几个奶娘对你的一番苦心!” “什么跟什么啊?”我差点被花似锦气乐了。为了不再在这件事上纠缠,我赶紧把话题给岔了过去:“你们发现什么了?” 花似锦神色一整道:“一块食人令!” “你说什么?”我顿时吓了一跳:“食人令不应该都在泉城吗?” 花似锦摇头道:“我们过来不久,就联系到了本地的一个万事通。那人说,这里也发生了两起类似的案子,被害人全都断了左腿,不过,案子没有几天的工夫就被人给破了。” 花似锦说道:“我和小毛花了大价钱,才从万事通嘴里弄清了办案人的身份。那人也是一个术士,而且,并不是本地人。后来,我们通过万事通跟那人接触了两次,对方才终于同意见面……” 花似锦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我却插话道:“你们通过万事通接触对方?怎么不找术士或者中人?” 江湖道上所说的万事通、地理仙儿,不见得就是术道中人,只要是靠卖消息为生的人,都可以称之为万事通。 宗小毛道:“这里也没有什么正儿八经的术士,就连算门的人也多数是半吊子,要是论实力,连阳城的一半儿都赶不上。” “你别打岔!”花似锦说道:“我们见到那个术士之后,他直接拿出一块令牌,指着上面的‘食人’两个字说:如果你们手里也有一块这样的令牌,再过来找我;如果你们没有本事弄到这东西,就不要来蹚这趟浑水了。” “有点意思了!”我一下来了兴趣:“我们明天就去见见那个高手!对了,小毛刚才说,这里的术士人才凋零是怎么回事儿?” 花似锦摇头道:“没弄清楚。这里不仅没有术士,就连术道牙行都没有。” “嗯?这就怪了!” 术士和术道牙行是共生体,术士负责斩妖除魔,牙行负责招揽生意。泉城附近的术道究竟荒废到了什么程度,才让牙行都跟着消失了? 宗小毛道:“其实没什么好奇怪的。没有术道中人活动的地方,要么是方圆几百里不出鬼邪,要么就是术道遭受过重大打击,断了传承。” 方圆几百里不出鬼邪的地方不是没有,但是肯定不在泉城。只有强如佛门道场、道家洞天一类的圣地才能达到这种程度。泉城附近连一座成规模的寺庙都没有,更别说出过仙人了。想要百里无鬼邪,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剩下的就只能是术道受到重创了。如果真是那样,泉城的危机,恐怕就不只是食人令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九十章 小葵 第一百九十章小葵 第二天一早,宗小毛就悄悄带着我找到了那个神秘术士。 我第一次见到对方,就不由得愣住了——她几乎颠覆了我对术士的印象。 那个坐在咖啡厅里对着笔记本电脑慢慢品着一杯清咖啡的女孩,似乎没有注意到我们的到来,直到宗小毛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她才抬起头来。 鸭舌帽下面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孔,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邻家女孩,丝毫看不见术道中人惯有的江湖气。 “你好,我叫小葵!”对方伸出一只手时,我才注意到她手上的翡翠扳指。 整块翡翠做成的扳指晶莹剔透、灵气逼人,不论是不是古玩行中的高手,都能看出那是玉中极品。她敢戴着这样一块扳指出门,必定有所依仗,否则,单凭这只扳指,就能给她带来杀身之祸。 我跟对方手掌轻触的一下,心里不由得又是暗暗一惊——小葵两只袖口里各戴着一只护腕,从护腕边缘上隐隐可以看出那里面至少藏着十根类似于钢针的东西,那不是暗器就是某种杀人的工具。 “在下杂门卫平!”我落座之后道:“敢问小姐贵姓?” 小葵平静地回答道:“我叫小葵,没有姓。” 对方不愿意回答,我却不想就此罢休:“那你来自南锁北芯,还是出身空道妙手?” 我在小葵说话的时候,再一次看向了她的护腕。这一回,小葵把手放在桌子上,我看得也比较清晰。 她护腕里藏的不是钢针,而是万能钥匙一类的铁丝。随身带着这种东西的人,不是锁匠就是小偷。 “我会开锁,却跟三派都没有往来。”小葵笑道:“如果你非要问我的来历,就当我是空道中人好了。”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小葵一再隐瞒自己的来历,显然不是什么好现象。 小葵微笑道:“卫兄也是来往江湖的人,又何必在乎一个萍水相逢的人究竟出身何处呢?就算我现在编一个来历给你,你能查清吗?” 我向小葵拱了拱手:“倒是我矫情了。” 小葵道:“上一次我已经说了,如果没有食人令,我们没办法继续合作……” 小葵的话没说完,我已经把食人令摆在了桌子上。 小葵眼中的惊讶一闪即逝:“两位随我来。” 小葵把我们领到一间出租屋,从一只密封的箱子里拿出了一块食人令来:“你们看,这两块食人令有什么区别?” 我拿起两块令牌仔细看了一下。 小葵拿出的那块食人令,显然要更长一些,令牌背面写的是“左足”,咬在令牌上的兽首也换成了一只像是长着独角的狮子。 我把食人令还给了小葵,道:“这令牌当中还藏着什么玄机不成?” “你们看……”小葵从袖口里抽出一根极为纤细的铁丝,贴着兽首的左眼滑动了一下,铁丝很快就顺着猛兽的眼眶伸进兽首几寸,我也听见了“咔吧”一声像是锁芯开启的动静。 小葵又把另外一根铁丝插进神兽的右边眼眶之后,神兽的两只眼珠同时崩落了下来,眼底也跟着露出了两只像是锁孔似的空洞。 小葵双手各抓着一根铁丝同时往兽首内部一探,飞快转换了几次手势,咬在令牌上的兽口忽然上下弹开,被它咬住的令牌也掉落在了桌上。 我惊讶道:“这是锁头?” “准确的说,是锁中匙。”小葵说道:“这两块食人令既是锁头,又是钥匙。被兽口咬住的令牌,其实是一块完整的钥匙。” “据我推断,只要打开了所有的食人令,就可以把令牌合并成一把钥匙。”小葵指着令牌上的坑洞道:“这些牙印,就是钥匙上的匙槽。” 我拿过食人令仔细看了一下,那些牙印果然有深有浅,如果把它合并在一块儿,应该可以形成五道钥匙槽。 我不由得一扬眉毛:“你来泉城是为了食人令?” “不是!”小葵摇头道:“我遇见食人令也只不过是一场巧合而已。如果不是我精通锁芯,也不可能看出食人令里的玄机。” 小葵话锋一转道:“正是因为我看穿了食人令的奥妙,才对它更感兴趣。我们可以设想一下……” “很早以前,有人在某个地方埋下了一样东西,为了阻止别人进入他的秘葬,他用断龙石一类的机关封住了秘葬的入口,同时,他也留下了一把用来开启秘葬的钥匙。” 小葵用手比划了一下:“为了保险起见,他又将那把差不多有两尺长的钥匙分成了若干份,用古时的兽锁咬住密匙,把它伪装成了一种令牌。如果不是锁匠中的高手得到令牌,就没人能发现密匙。” “但是,就算这样,他还是觉得不够保险,所以又在兽首里封印了鬼物,再把令牌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只要有人无意间让令牌重现天日,食人令马上会变成大凶之物,不断杀人。” “被食人令引来的术道高手,第一反应肯定是屠灭鬼物。那样一来,不是密匙被毁,就是密匙被人重新封印。那人埋藏的秘葬,将会永不见天日。” 宗小毛反驳道:“你这话说得不是自相矛盾吗?那个人到底是想不想让秘葬重见天日啊?不想的话,干脆毁了密匙不就完了吗?想得话,干嘛干这种脱裤子放屁的事儿啊?” 小葵摊了摊手道:“这个我就猜不到了。毕竟,术道当中行为怪异的疯子也不在少数,谁知道那人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我摆弄着那块食人令道:“按照你的说法,被封印在食人令里的鬼物应该是自己吃人才对。为什么它们本身不出动,偏偏要控制别人吃人呢?” 小葵道:“当初,我打开左足令的时候,没想到那只看上去已经被我打散了的鬼物其实还藏在左足令里,差点被它偷袭成功,我失手之下把它杀了,没弄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过……” 小葵忽然话锋一转道:“你手里不还有一块食人令吗?只要我们安排得当,出手抓住里面的阴魂,应该不成问题吧!” “我准备一下!”我转头道:“小毛,你去找一个相对封闭的地方,最好在荒郊野外,等你找到了地方就过来接小葵。我们今晚子时再见。” 宗小毛很快租到了一间废弃的仓库,库房面积也就二三十平,挨着的库房民宅早就没人住了,大白天进去都觉得寒气逼人,不过,房屋保存得还算完好,刚好可以用来施法。 我把小葵叫来之后,在库房里点起了白蜡,又安排花似锦和宗小毛各站在库房一角,我自己守住了离大门最近的地方:“小葵,可以开始了!” 小葵点了点头,从袖子里抽出一根铁丝。这一回,她没去碰人首令上兽首的眼珠,而是把铁丝给伸进了神兽的鼻孔。 小葵小心翼翼地转动了几次铁丝之后,兽首内部很快就传来一声轻响。小葵慢慢松开手时,那根铁丝已经笔直地挂在了神兽的鼻孔里。 我虽然不太懂开锁,却能看得出来,现在这根铁丝只能算是挂住了兽锁内部的卡簧,这就跟把正常的钥匙插进锁孔一样,不去转动钥匙,锁头就不会自动打开。 “准备好了?”小葵见我点头,才伸手抓住铁丝,飞快地向左拧动了一圈。咬在人首令上的兽口像是被触动的铁夹猛地一下左右弹开时,小葵也同时飞身而退,迅速抢占了剩下的一个墙角。 直到小葵站稳,人首令上也没见半点异常。宗小毛忍不住道:“平哥,令牌上的鬼魂不会是跑了吧?” “跑不了!”我抬手挑起事先攥在手心里的细线,飞快地向后一拉,被细线拴住的木板立刻让我抽了出来。 小葵用来放置人首令的桌子,被我事先掏了一个窟窿出来,小葵一直在挡着窟窿的木板上开锁,现在木板被我抽离,上面的人首令立刻掉到了桌子底下。 那下面就是一个盛放着符水的塑料桶。 很多人都觉得把灵符化尽,溶进水里形成的符水是用来治病的东西,实际上,符水与符咒有异曲同工之妙。道家的符箓派也有符水派的别称。 真正的符水是道家极为精深的一门秘法,外人难窥全貌,就算我们这些术道中人,也只学了皮毛而已。 我放在桌子下面的符水就是专门用来驱邪的东西,邪物一旦落进水里,就和人掉进硫酸当中没什么区别,甚至更为猛烈。 人首令落水的刹那间,桶里蓦然溅起一阵白烟,桶里的符水像是被瞬间煮沸,水花剧烈翻滚着喷涌而出时,我也看见一只鬼影紧贴着地面往门口的方向窜了过去。 仅仅眨眼之间,鬼影就从地面上蓦然跃起,合身往大门上扑了过去。就在对方接触到大门的一刹那间,门上忽然暴起一片红光,本来已经把手贴在门上的鬼影,又在一瞬间被反弹回了原地。 鬼影飞快地爬了起来,翻身落在桌子上,两手压在桌子边缘、双腿弯曲着分在身躯两侧,就像一只被困住的野猫一样,圆睁着双眼看向了屋里。 ~~~~~~~~~~~~~~~~~~~~ 感谢:笨蛋,皮卡丘,silenteagle,icebear,邱小豆豆,银子,闪靓心情打赏! 第一百九十一章 高得宝 第一百九十一章高得宝 无论是野兽,还是人,又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一旦被对手团团围住,都会选择一个最有可能逃脱的位置突围,唯一的区别就是人是在用理智判断,而野兽凭借的却是对危险感知的本能。 我用四个人守住房屋四角,是按照术道常规的方式围狩猎物。我们四个看似每人能控制一面墙壁,实际上,那只鬼魂一旦选择从一面墙上突围,真正能战的只有我和小葵,我们两个肯定控制不住四面墙壁。 我唯一的目的,就是让他觉得从墙壁突围无望,只能选择走屋顶。只要他往上去,我就能发动藏在天棚上的法网,将他一举成擒。 如果一对一放对,我并不害怕对方,我担心的是,自己万一收手不及,真把对方打得魂飞魄散,会让好不容易弄来的线索得而复失,这才选择了跟对方在心理上较量。 蹲在桌子上的鬼魂果然开始变得烦躁,扫视我们四人的速度也开始越来越快。 他越难选择,我成功的机会也就越大。 短短几秒钟之后,鬼魂的目光就落在了花似锦的身上。后者跟鬼魂四目相交的刹那间,忽然一转头让开了对方的目光,身子也跟着往旁边挪了一下。 鬼魂眼中绿芒蓦然一亮,身子也跟着抬起了几分。 他在蓄力!我正要出手时,却看见花似锦不动声色地把手背在了身后,脚下也跟着稍稍挪动了一点。 刚才还蓄势待发的鬼魂马上散去了身上的力道,挪动着身子把脑袋转到了一边儿——他被花似锦吓住了。 花似锦的那些动作,看上去像是有意而为,偏偏又显得极为自然,鬼魂摸不清她是不是故意引自己上钩,只能放弃了从花似锦方向突围的打算。 鬼魂着急,我也一样着急。 这只鬼魂像是傻了一样,明知道墙壁出不去,怎么就不选择从头上突围呢? 就在我们与鬼魂僵持不下的当口,我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了怀几的声音:“神经病,我警告你,不要去打扰大狗哥!” 肖子悦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进来:“我不会打扰卫平,我就是去看看……” 怀几她们怎么过来了? 我就是怕肖子悦跟来看热闹,给围捕增加变数,才把她和怀几一块儿留在了外面的车里。怀几怎么就没看住她? 从她们两个说话的时候,我就看见鬼魂的眼睛动了一下——他也在打外面的主意。 很快,我就听见怀几喊道:“你神经病啊?别去碰大门,里面抓鬼呢!” 肖子悦想动门? 大门外面被我贴了灵符,灵符封门最怕的就是有人贴在门上偷窥。 肖子悦身上的人气一旦从门外透进来,鬼魂马上就能抓住空隙,顺着气息逃窜。 尤其是这间仓库的大门用的还是那种老式的对开门儿,房主为了进出方便,又没在里面加门栓,只要外面有人趴在门上,两扇门中间马上就会被挤出一道手指宽的缝子,小一点的老鼠都能钻进钻出,更别说无孔不入的鬼魂了。 我忍不住喊道:“你们在外面干什么?赶紧走!” “救……救命……我受伤了!”桌子上的鬼魂竟然学着我的声音喊了起来。 “卫平!你没事儿吧?”肖子悦的声音一下贴近了几米。 她跑过来了! 我厉声喊道:“我没事儿!别过来,赶紧回去!” “救我……”鬼魂再次喊道:“刚才说话的是鬼!” 花似锦也跟着喊道:“赶紧回去,别添乱!” 怀几在门外厉声道:“你听见没有,大狗哥跟锦姐姐都没事儿,你别添乱!” 肖子悦尖声叫道:“让我看一眼!我不看不放心!你知道哪个声音是鬼魂吗?” “大狗哥说没事儿,肯定没事儿!再说,还有锦姐姐呢!”怀几的声音不小,但是语气里却透着难以掩饰的心虚。 怀几也害怕了。 鬼魂却在这时忽然喊道:“别信他!他们都死了,快叫人来……” “怀几赶快走……” 花似锦的话还没喊完,大门上就传来“咣当”一声巨响,原本紧闭的大门在一瞬间被撞得向内洞开。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弹身出手,直奔鬼魂抓了过去。 早就已经蓄势待发的鬼魂却在这刹那间倏然闪动着身形飞射而出。我出手虽快,却仍旧慢了半步,眼看着鬼魂贴着我的指尖飞了过去。 等我转身时,鬼魂已经飞出了门外。直到这会儿,摔在地上的肖子悦仍旧没爬起来,抓着她双腿的怀几却在瞬间弹身跃起,往鬼魂身上抓了过去。 忙于逃命的鬼魂显然没想到怀几的速度会快到了让人没法反应的程度,猝不及防之下,被怀几的巴掌给打了个正着,不由自主地在空中停顿了一下。 怀几却在一击得手之后,身形忽然下落,直接踩在肖子悦的背上。 我这时也顾不上肖子悦是什么姿势,抬腿一下跨过肖子悦,往鬼魂身上抓了过去。 我和怀几已经把鬼魂夹在了中间,没想到,鬼魂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忽然放低身形,附在了肖子悦的身上。 我仅仅慢了一步,就听见被鬼魂附体的肖子悦阴森冷笑道:“从杂家身上下去,否则,杂家马上吃了这贱婢的魂魄!” “混账!”我气得狠狠一跺脚。 后来我才知道,刚才肖子悦执意要推门时,怀几一时情急,抓着对方的双腿拼命往后拉了一下,她的本意是想把肖子悦拽回去,没想到,却把对方拉倒在了地上。重心失控的肖子悦这才撞上了大门,脸朝地面地趴在了地上,正好给鬼魂创造了附身的机会。 以前,鬼魂大半力量都被封印在人首令里,现在他已经脱困而出,天知道他有没有吞噬肖子悦魂魄的本事! 我冷声道:“马上从她身上出来,否则,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哈哈哈……”鬼魂冷笑道:“杂家倒是想试试,你究竟敢不敢不要她的命!杂家数上三声,你要是不让开,杂家马上开始噬魂。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杂家临死之前也能带个人垫背。” “一……”鬼魂慢悠悠地数起了数来。 强行震鬼离体的办法,我不是没有,可现在不是我去赌输赢的时候。 “二……” 鬼魂倒背着双手道:“还有一息,杂家可就要开始噬魂了。你究竟让是不让?” 我冷声道:“怀几,让开,让他走!” “大狗哥!”怀几急得泪水在眼圈里打转儿。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怀几乖,让他走吧!” “哼——”怀几气呼呼地挪到了一边儿。 “识时务者为俊杰,后会有期啦!” 鬼魂控制着的肖子悦转过身时,一直都没出手的小葵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鬼魂身后,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忽然弹出一根钢针,直奔肖子悦眉心上刺了下去。 鬼魂附身的时候,主要控制的就是泥丸宫。如果让小葵那一针刺中,钢针瞬间就能贯入肖子悦的颅骨。肖子悦固然会死于非命,但是鬼魂也会在针尖的震击之下魂飞魄散。 短短一瞬之间,不要说鬼魂难以判断小葵那来势汹汹的一针是不是真要杀人,就连我都被吓得脸色陡变:“别……” “抓人!”小葵仅仅喊出了两个字,我就看见一道鬼影从肖子悦背上弹射了出来——那只鬼魂最终还是没能顶住钢针上传来的凛冽杀机,在针尖贴近肖子悦眉心的瞬间离开了她的躯体。 我猛然一爪向鬼魂身上抓了过去,等我掐着他的脖子把他给提在空中时,那枚打向肖子悦眉心的钢针也跟着落在了地上。 再一次倒在地上的肖子悦,除了眉心上被扎出了一颗血珠,并没有受到半点损伤。小葵刚才那一针仅仅挑破了肖子悦的皮肤,就失去了力道——她对力道控制之精准,让人叹为观止。 我转头看向鬼魂时,五指同时冒出了鬼火:“说!你是谁?” 被我烧得哇哇直叫的鬼魂再没了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杂家……不,小人高得宝,是万历年间的收税。” “嗯?”我刚一皱眉头,就听花似锦说道:“据说,明朝万历年间有一个姓高的太监,听信左道妖言,相信食用小儿脑髓,能让那话儿重新长出来,就在浙江一带连续杀人食脑。” “他发现吃脑髓没有效果,就去找那术士算账。后者告诉他,脑髓只能生吃才有效,他就把熟食给改成了生食。他被处死时,花园水池里发现了大量尸骸。” “这件事据说有史料可查,不过上面并没介绍过高姓太监的真名。有传说,他为了让那东西长出来,给自己起了名字叫‘高得宝。’” 花似锦道:“他会不会就是那个高得宝?” 刚才跟鬼魂交手时,我就发现他穿着古代的白布里衣,却分不清他究竟是哪个朝代的人。不过,他一直自称‘杂家’,倒是有几分太监的意思。 我又一收手指:“你是不是明朝太监高得宝?” 高得宝连连点头道:“是,是……小人就是高得宝。” 我趁着高得宝点头时,又是一收手掌:“你怎么会跑到食人令里去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九十二章 泉城无泉水 第一百九十二章泉城无泉水 高得宝的命现在攥在我手里,他想不说都不行。 “当年,小人被斩首示众之前,怕死后会被地府投进十八层地狱,就央求以前收下的一个孩儿找了一个术士帮我躲过鬼差。我自己藏在坟里,哪儿也不去,差点就成了孤魂野鬼。” “我本来以为自己就这么完了,没想到,在坟里熬了不知多少年月之后,忽然有人掘了我的坟,把我从坟里弄了出来。他告诉我,只要我听他的话,他就能让我变成噬鬼!” “嗯?”我听完之后不由得一皱眉头。 很多人都认为鬼应该全部归属于地府管辖,就算修成鬼物的异类也应该受到五岳鬼神的节制。事实上,却有七十二种鬼物不受天地所管、不受五岳属拘。专门吃人为生的噬鬼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七十二种奇鬼,都是天地之间偶然蕴育出来的鬼类,凭着术道的手段能人为制造出噬鬼? 我沉声说道:“你继续说!” “是,是……”高得宝说道:“那人告诉我,他会把我封在一个令牌里,只要有人拿到令牌,我就可以控制着对方吃人,等到吃够了九九八十一人,对方就能变成鬼物,我只要按他说的办法强行占据对方的躯壳,就能变成噬鬼,以后再也不用害怕地府抓回去问罪了。” 那个抓住高得宝的术士,正好捏到他的软肋。 杀人而食,尤其是专为私欲吃人,无论在阳世还是阴间,都是无可饶恕的重罪。高得宝一旦被抓进地府,就将永世不得超生,灰飞烟灭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奢求。但是,他一旦成为噬鬼,就可以逃过地府的重责。 而且,术道传说,人只要是吃了人肉,就一辈子忘不了同类相食的滋味,只要有机会,还是会选择吃人。高得宝吃人成瘾,他还真巴不得变成噬鬼。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选择相信对方。 我看向高得宝的眼神中,不自觉地升起了一丝冷意:“然后呢?” 高得宝战战兢兢道:“后来我才发现,那人不仅抓了我,还抓了另外六个人,他们也全都被封进了令牌。直到前几天,我才被放出来。” 我追问道:“你是说,这是你第一次出来?” “对!”高得宝道:“那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把我给埋进地里去了,直到前几天我才重见天日。” 我问道:“你控制了艾小英之后,又做了一个傀儡?” 高得宝回答道:“艾小英那人胆子太小,吃了一次人之后,就一直在抗拒吃人。要是这么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鬼化?我没办法,就只能按照那人教我的办法弄了一个人皮傀儡出来。” “人皮傀儡!”我一下抓住了对方话里的破绽:“你亲手剥的人皮?” 幺婶说过,艾小英自己都不知道那只鬼娃娃是从哪儿来的东西,这就说明,鬼娃是出自高得宝的手笔。但是,他这个状态能去剥人皮? 高得宝道:“我只能控制人,哪有剥皮的本事啊?那个鬼娃子是现成的,是我从那家会所里弄出来的人偶。” 我不由得又是一愣。 肖子悦痴迷灵异事件,到处收集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难不成,她还收集到了一个人皮玩偶? 现在,我没法去问肖子悦什么,只能先把这事儿给放到了一边儿。 我又一次问道:“你杀人,是随便去杀,还是必须杀特定的人?” “随便杀。”高得宝答道:“再说,我也不敢把网撒得太大,万一露了行踪,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我点了点头道:“我问你,你被那个术士封进令牌,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高得宝道:“好像是什么民国吧!我躲在坟地里那会儿,生怕被地府找到,就算来个鬼魂,我也得躲起来。哪知道那是什么时候啊?就这么点事儿,还是我躲在坟里听过路的鬼魂说的。” 高得宝的话倒是值得相信。 他当年没被地府鬼差带走,应该是有术士在他坟里布置了阵法,掩盖掉了他的气息。但是这种阵法的范围不会太大,最多也就能达到方圆十多米的距离。高得宝的消息闭塞,也在正常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 我却不死心地问道:“你再给我仔细想想,当时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真没有了……别……” 高得宝刚说了一句,我手掌忽然一紧,刺眼的鬼火再次从我手指尖上冒了出来。 高得宝吓得哇哇大叫:“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听见有鬼魂说少帅准备支持什么三民……” “东北易帜!”我沉声道:“那就应该是在二八年左右。” 我问了对方几个问题,见他实在是答不出什么了,才把他用红线给捆了起来,在附近点起了几根引魂香。 高得宝一看我点香,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仙,你让我说的,我全都说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你不能找鬼差过来抓我啊!” 我冷笑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放了你,让你继续吃人?” “不不……”高得宝道:“只要你不找鬼差,让我干什么都行!我服侍过宫里的贵人,只要你不杀我,我可以给你当牛做马,日夜服侍!” “算了吧!我怕你把我服侍到自己肚子里去……”我一说话的工夫,两个鬼差已经并肩走了过来:“谁点的引魂香?” “是我……”我把高得宝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之后,两个鬼差的眼睛顿时一亮:“好,做得不错,我们兄弟帮你请一大功。” “请功就不必了。”我摆手道:“我想问问两位差爷,泉城不闹鬼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鬼差也有一定的活动范围,专门接引各自辖区内的鬼魂,有些鬼差负责某个区域上百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其中一个鬼差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我当初接手这片儿,就是因为负责这片儿的鬼差离奇失踪了,整个区域变得没人管辖,我们才过来的。” “哦?”我微微一愣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民国时候的事儿了。要是按阳历算,估摸着应该是三零年吧……我记不太清了。” 鬼差说道:“你们去查查地方志不就知道了。那时候,这片儿有个绰号叫‘李大麻子’的草头王。查查他什么时候死的就知道了。” 我顿时一愣:“什么意思?” 另外一个鬼差道:“这件事儿我也有印象。李大麻子,当初手下带着二三百号人,在这一带势力不小,而且,手底下还有那么几个拿得出手的术士,就连我们兄弟都得让他几分。” “后来,李大麻子和他手下那些人竟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暴毙身亡,就连魂魄都没留下。三百多人被散魂,就算是兵荒马乱的年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当时,地府派出了上百鬼差,挖地三尺都没能找出李大麻子一伙儿的死因,也没找到他们魂魄的去向,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要不是因为那件事儿,我们兄弟俩也不会在这儿干了百十来年都没升迁。”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鬼差摆手道:“说这些干什么?行了,咱们走了。功劳我们会帮你记着,将来等你过来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我送走鬼差之后才微笑道:“看来咱们真得查查地方志。走!” 第二天一早,我就通过易晴联系到了当地的档案局,把地方志从头到尾地翻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李大麻子的资料。 花似锦拿着资料道:“从资料上看,李大麻子不只是占山为王那么简单,他当时已经打算投靠东洋人了。如果给他时间,他很可能成为一个军阀。” 花似锦继续说道:“我找到了一段野史。这里面说,李大麻子笃信风水,曾经雇佣风水高手给他寻找龙穴。当时那个风水先生的活动范围,主要就在泉城一带。” “后来,那个风水先生确实找到了一块所谓的风水宝地。李大麻子为了占据龙穴,特意把老巢迁到了泉城,在城里修了一座大院专门看守他所谓的风水地宝。” “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连带着那些手下,离奇死在了自己的大院里。因为这段记载带有迷信色彩,所以并没被写进地方志。” 我听完之后立刻问道:“那上面说没说他的大院被修在了什么地方?” 花似锦摇头道:“没有。写这段资料的人估计也觉得不可能被地方志收纳,所以写得非常简单,有些地方基本是一笔带过的。” 我背着手在档案室里走了两圈之后才说道:“那地方志里有没有介绍过‘泉城’这个地名的由来?” 地名绝不是随手起出来的东西,流传越久的地名,其中的典故也就越多,甚至,很多地名当中都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虽然在泉城停留的时间不长,却听当地人说过“泉城无泉水”,而且这个说法由来已久。 既然那里没有出名的泉眼,那“泉城”这个名字又是怎么来的? ~~~~~~~~~~~~~~~~~~~~~~ 感谢:icebear,邱小豆豆,sagewoo,小猫儿,皮卡丘,打赏! 第一百九十三章 赌徒 第一百九十三章赌徒 宗小毛很快就从档案堆里翻出了一沓资料:“这个写了。泉城最初的时候有九口泉眼,叫通天泉。九口泉水都分部在山上,从下往上看,像是步步登高、直通九天。” “后来,通天泉不知道怎么枯了,时间一久,也就没人还记得泉城曾经有过泉眼了。” 我点头道:“这就说得通了。这里人说的是‘泉城无泉水’,不是‘泉城无泉眼’。看来,还是有人知道泉眼的事情,只不过没人去深究而已。” 我转头道:“这样,咱们找泉城最高的地方去看看。” 宗小毛按照我的话去联络了当地的几个部门之后,才回来跟我说道:“我查过了,泉城最高的地方是敬天观,那里现在正在开发旅游项目,整座山都在施工,上去恐怕不太方便。敬天观对面有座电视塔,你看行吗?” “去那儿也一样!” 宗小毛看我点头,马上去发动了汽车。等他带着我赶到电视塔把望远镜架起来,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事儿了。 我这边还在观察泉城的地形,宗小毛忽然走进来说道:“有个人想要见你。就是过去挨了水冰魄两巴掌那人。” 我这才想起来,七组里有一个被水冰魄连着抽了两回的人,只不过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叫什么。 我稍稍想了一下:“让他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宗小毛就带着那人走了进来。对方自我介绍道:“在下王庆,见过卫先生。从我跟着王长涛以来,就没见他吃过亏,可是卫先生却未发一招一式就让王长涛毫无还手之力。在下对卫先生的手段很是佩服啊!” 我看了对方一眼:“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卫先生还真是快人快语,那我就开门见山了。”王庆说道:“想必卫先生欲除王长涛而后快,而我也想取而代之。既然我们目标一致,为什么不能联手呢?” 王庆的话说得极为自然,丝毫没有一星半点愧对长官的意思。 我头都没回地说道:“王长涛不是你的长官吗?” 王庆笑道:“长官这个说法,只有在他强势时才能说是长官。如果他在这个世上消失,那么长官也就不存在了。” 我淡淡地说道:“你就不怕王家找你的麻烦?” “卫先生这是明知故问啊!”王庆道:“王家现在已经是风雨飘摇了,随时都可能飞灰湮灭。我又何必怕他们找麻烦呢?” 王庆说完又追问了一句:“怎么样?你我联手如何?” 我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一个随时都可能被水冰魄夺回去的七组,就够你背叛长官了?那你也未免太不值钱了吧?” “卫先生慧眼如炬!”王庆道:“王家这块蛋糕,我们是分不到了。不过,王长涛手里的资源,却也是一大笔财路。” 王庆看我不信,马上解释道:“如果王长涛现在不是进退两难,他八成还得来谢谢你。按照古代的说法,王长涛在王家属于庶子,要不是有几分本事,地位就连一般家仆都不如。王长涛对王家可以说是有恨无爱。” “王长涛凭着自己的本事,在王家脱颖而出之后,为王家立下过不少功勋,但是得到的却微乎其微。说没有怨言那是假的。但是,在王家强势时,他还不敢脱离王家。所以,他一直都在积蓄力量,等待机会自立门户。” “王长涛这些年积累了多少财富和势力,除了他自己之外,也就只有我最清楚。但是,想要拿到那笔财富,还需要费点手脚。当然,这其中还得仰仗卫先生……” “原来是这样!”我信步闲庭地走到王庆身边,伸出一只手拍了拍王庆的肩膀:“你很不错……” “多谢……” 王庆的话没说完,我的脸色忽然一沉,眼中杀机毕露。王庆发觉我想杀人时,已经完了一步,我袖口里滑出来的匕首毫不征兆地刺进了他的肚子。 “你……”王庆仅仅说了一个字,嘴里就涌出了鲜血。 我左手扳住对方肩膀,右手跟着往前一送,七寸多长的匕首顿时完全没入了对方的体内:“我一向不跟毒蛇合作!我也从不相信一条蛇还能养得熟!” “你……”王庆勉勉强强说出一个字之后,就双目圆睁着断了气儿。 在场的人,谁都没想到我会忽然动手杀了王庆。见过我杀人的花似锦他们三个还能好些;一直吵着要跟来的肖子悦吓得小脸儿惨白,张着嘴急促呼吸了几声之后,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我没管肖子悦究竟是什么反应,抬手一刀把王庆的脑袋割了下来,用他的衣服包好,拎在手里:“走吧!小毛,通知这里的人一声,这个房间谁都不要进来。” “知道了!”宗小毛直嘬牙花子:“我的哥,你玩大了!房间里现在躺着一个死人,锁门又能瞒住几天?用不上等尸体臭了,光是满屋子的血腥味,很快就能引起别人的注意!到时候,咱们怎么收场?” “山人自有妙计!”我拽着宗小毛上了车:“去找王长涛。” 花似锦眉头一动:“你想跟王长涛合作?你信得过他?” “从我跟王长涛接触的两次看,王长涛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讲求实际的人,他会懂得取舍。” 我声音一沉道:“而且,他是术士,真正的术士。” “水冰魄离开七组时,曾经在七组留下了一个可靠的内线,以前她一直不动那个人,就是怕内线暴露。我在过来找你们之前,特意跟那个内线联系过。” “他说,王长涛在我们离开泉城之后,为了避免出现更大的伤亡,特意把鬼魂给引到了自己的身上。这就是后来七组为什么会损兵折将的原因。” 我说话间看向窗外道:“如果易地而处,我未必能做到这一点。像他这样秉承术士操守的人,已经不多了。” 花似锦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没有说出来。直到我们到了王长涛的驻地,她仍旧是一言未发。 等我再次见到王长涛时,他已经没了当初见我时的飞扬跋扈,带着胡碴子的面孔显得一片铁青,眼睛里也满是血丝,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连着输了几天的赌徒。 王长涛抬眼看向我道:“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 “我是来给你送礼的!”我一抬手,把王庆的脑袋给扔在了桌子上。屋里几个组员同时拔枪往我身上指了过来,王长涛也冷声道:“你不信我敢杀你?” “想杀,就等一会儿动手。”我从身上取出一支录音笔,把王庆来见我时那番对话给放了出来。 王长涛的脸色连续变了几次之后,才沉声道:“谢谢你替我清理门口。剩下的事情交给我吧!” 王长涛转头对几个手下说道:“你们去把那畜生的尸体处理了,不要给卫兄留下任何麻烦。” “是!”那几个人转身离去之后,王长涛才开口道:“卫兄想必不是为了帮我清理门户而来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来跟你合作的。”我把食人令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我说话时,一直都在观察王长涛的表情,后者显得异常平静,就好像,我说的事情他已经完全知道了一样。直到我说完,王长涛才点头道:“跟我得到的线索差不多。” 王长涛道:“我得到的线索当中,食人令不是七块,而是九块。” 我不由得暗暗一惊——不论是王长涛,还是食人令,都让我觉得震惊。 我在经历了几次巧合之后,才算勉强推测到了食人令的秘密。而王长涛却在没有离开泉城的情况下,得到了跟我一样的结论,这一点,足够让我刮目相看了。 九块令牌和七块令牌看似差别不大,但是九是极数,在术道当中代表着很多特殊的意义。而且,我心里还有一个不好预感。 小葵说过,只有凑齐了食人令才能打开秘葬。我离开泉城之前,大致上听说,鬼物只是在被害人身上留下了四种伤势。难不成食人令不全? 片刻之后,王长涛终于开口说道:“我带人拿下了食人令,也从那里面搜出了鬼魂。可惜,我只拿到了五块令牌,加上你们手里的也才七块。我们拿什么去合成密匙?”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道:“你就没拿到其他什么线索?” “半点都没有!”王长涛说道:“按照我的推断,食人令在被埋入地下之前,外部应该还有一层禁制,只有被人打开禁制,他们才会出来吃人。也就是说,最后的两块令牌,很可能一直都没被挖出来,也可能已经出来了,但是,令牌上的饿鬼却控制住了吃人的欲望,始终按兵不动。不论哪种,都足以致命啊!” 王长涛深吸了一口气道:“这些天,我一直像大海捞针一样地寻找食人令,可惜一无所获。” 王长涛自嘲道:“我现在就跟一个输红了眼的赌徒差不多,理智上虽然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翻盘的机会了,但是心里却始终带着侥幸,希望一下把能连本带利地赢回来。”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定计 第一百九十四章定计 我不由得看向了王长涛:“难不成,你还发现了什么要命的事儿不成?” 王长涛道:“我的确发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泉城不闹鬼的事情,你听说过吧?” 王长涛见我点头才说道:“泉城不闹鬼,也可以说成泉城没有鬼魂。我在泉城转了几圈,方圆百里之内没发现一只孤魂野鬼。而且……” 王长涛声音一顿:“我通过鬼差知道了另外一件事儿。泉城正常死亡的鬼魂,只要没被鬼差及时带走,就会无故失踪。这些年,泉城失踪的鬼魂已经达到三成以上。这么多的鬼魂,都去哪儿了?” 我听完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有线索?” 王长涛凝重道:“我曾经特意从外面带回来一只野鬼,还在他身上下了追踪符咒。结果,那只野鬼却在钻进下水道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追踪符都找不到他。” 王长涛指向窗外:“泉城不闹鬼,从民国时期就开始了。从那时到现在,失踪的鬼魂究竟有多少,我都不敢想。” 我沉声道:“泉城是城乡结合地区,六畜鬼魂也不占少数。人魂、畜魂加在一起,恐怕不下十万。这些鬼魂如果全部藏在泉城地下,一旦爆发,整个泉城都将变成鬼域!” 王长涛点头道:“如果,那些鬼魂被某种鬼物吞噬,百年时间,至少也能蕴育出一个王级鬼物。鬼王出世,赤地千里啊!你觉得食人令忽然出现,会是一个巧合吗?” 我也一下反应了过来。食人令的忽然出现,难不成就是有人要开启泉城附近的禁制?他究竟是要放什么东西出来? 王长涛拿出一幅地图,放在了桌子上:“你来看!泉城辖区刚巧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地带。如果按照老城区划分,这里应该是一个棋盘。有人用泉城布了一个棋阵。” 棋阵? 我师父说过,棋阵是古代儒教术士的手段,以棋为阵,以浩然正气镇压邪祟。但是,这种手段早已失传。有人会在泉城布下棋阵,那泉城之下究竟是什么东西? 王长涛自顾自地说道:“我怀疑,九枚食人令就是棋盘上的交叉点,我们能把食人令放回原处,说不定还能挽回棋阵……” 我反问道:“我是在泉城之外发现的两枚食人令,你能确定剩下的令牌都在泉城?” “这……”王长涛深吸了一口道:“看来,我判断错了。” 我沉声道:“我觉得,与其寻找食人令镇压鬼物,倒不如出手截杀。” “截杀?”王长涛道:“你想在哪儿截杀鬼物?” “在这儿!”我伸手点向了敬天观的位置。 “我刚才一直在观察泉城的地形。当年的那个军阀李大麻子选择龙穴的位置,应该就在敬天观正下方。” 我拿出一张在电视塔上拍下来的照片:“你仔细看,敬天观下面的山势,有没有点步步登高的意思?如果配上山中的九口泉水,正好是潜龙出渊、脚踏涌泉、步步升天的风水格局。” 我伸手按住了一个点:“如果,当初李大麻子把先人埋葬在这儿,他至少能成为一方之雄。但是,李大麻子却和他手下在一夜之间暴毙。” 王长涛道:“你的意思是,李大麻子已经触碰到了禁制的边缘,才会引来杀身之祸?” “对!”我点头道:“那时,地下秘葬肯定有人在看守。而后,泉城几经战火,看守秘葬的人可能因此离开了泉城。但是,在他临走之前,却把密匙一分为九,又做成了食人令,为的就是不让秘葬开启。” “但是,他也想到了一点,一旦有人破解了食人令,打开秘葬,又该如何?所以,他干脆断去了敬天观下面的九口泉眼,彻底断绝了潜龙升天的风水局。” 王长涛道:“那你还说要截杀他?” 我笑道:“泉眼,是说断就能断的吗?我估计,他应该是用炸药一类的东西,强行让水流改变了方向,才断去了泉眼。我们只要把泉眼开启,鬼物就一定会顺着敬天观的方向登天!” “敬天观的位置,刚好是一个天然成形的石座。鬼王只有坐上了王座,才能俯视泉城、立地成王。敬天观就是我们截杀鬼物的最后地点。” 王长涛道:“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我反问道:“你知道鬼物的确切位置?” 我伸手在地图上画了一下:“既然你说泉城是一个棋盘,那么鬼物最多也就能占据一个点而已。你去哪儿找那个点?你要把整个泉城挖地三尺?先不说我们有没有那么多人手,就算你能调来军队,上面凭什么相信我们的话?” “这……”王长涛不由得一时语塞。 我继续说道:“退一步讲,就算我们找到了那个点吧!你敢把整个七组全都投进地下秘葬?想要用人命去填这个窟窿,就算把七组全扔进去也不一定够。” 站在一旁的宗小毛道:“我们可以向术道求援啊!多找几个高手……” 王长涛道:“没用的!找他们来,还不如不找。一盘散沙、各怀心思的人凑在一起,除了能误事,我想不出来他们还能干什么。” 我说道:“与其费劲心思去找秘葬,还不如守在敬天观背水一战,至少,我们还有取胜的机会。” 王长涛犹豫道:“可是鬼物出世的话,我们真能拿下对方?我死了不要紧,要是让鬼物横行泉城,我死不瞑目。” “佩服!”我一挑拇指:“你忘了一点。当初那个儒教高人,既然布置了棋阵,肯定是选择好了围困鬼物的点。鬼物就算出世又能如何?等他到达敬天观下面,说不定已经精疲力竭、无力再战了。” “对啊!”王长涛眉头一扬:“说得对!我马上调集人手,就算赔上七组所有人的性命,也要把鬼物给留在敬天观。” 宗小毛小声道:“你们好像忘了一件事儿。用炸药炸开地层,让泉水改道很容易,你们想把泉水弄回来,怕是不行了吧?” “笨哪!”我捂着额头道:“现在有一样东西叫高压水枪。只要把水车停在泉口附近,想要喷出点水来还不容易?我保证喷出来的水比泉水高!” “可是……”宗小毛道:“你们知道鬼物什么时候出世吗?咱们总不能这么天天守着啊!” 我沉声道:“潜龙出渊必定兴风作雨,只要找看看最近几天有没有暴雨的天气,大致可以推算出来。如果实在没有雨的话,我估计,月圆之夜也应该就是鬼物出动的时候了。” “月圆之夜……那不是还有三天时间?”王长涛皱眉:“那我们得赶快着手准备。” 王长涛很快把命令一道跟着一道的发了出去。在七组的全力运转之下,整座山峰被完全封锁,除了武警和消防,不允许再有其他人靠近山峰半步。上百人足足准备了两天,才在第三天傍晚陆续撤退,只留下了七组的成员。 王长涛看向自己的组员,沉默良久道:“卫兄,你来说两句吧!” 我摇头道:“现在七组是你的,还是你来说的好。” 王长涛面向七组说道:“各位,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终究是你们的长官。在理智上,我应该告诉你们责任和使命,带着你们死守敬天观,战至最后一人。但是,在感情上,我不希望把你们留下来跟我赌命。因为,你们大部分不是术士。” 王长涛转头看向峰顶的敬天观:“那里有可能是我最后的归属。我还是那句话,愿意跟我走的马上集合,不愿意上山的人,我也不勉强。” 王长涛声落许久,也不见一个组员挪动半步。王长涛不由得诧异道:“你们谁不走?” 一个组员站出来道:“我们不是术士,却是战士。责任与使命,并非术士独有。长官,请你收回刚才的话。” “抱歉。”王长涛抬手向对方行了一个术士礼之后,伸手指向了两个人:“你们两个留下。” 那两人一愣:“长官!” “这是命令!”王长涛厉声道:“你们是七组的种子。你们在,七组就不会被取消建制。我不想成为七组的最后一任长官。” 被王长涛点名的其中一个组员刚要张嘴说话,王长涛就厉声怒吼道:“不要跟我说可是,或者提什么意见!你有意见可以保留,也可以事后向上级投诉。现在,向后转,跑步回营……” 王长涛目送两人离去之后,转身向峰顶大步走去。七组的组员被他一波又一拨留在了九个泉口附近,真正陪着我们到达峰顶的只剩下十二人,这些被留下的人,全部都是精英。 我和王长涛坐在敬天观的空地上,看向灯火阑珊的泉城时,我点起一根烟道:“你还有什么心愿没完成?” “我?”王长涛笑道:“很多,但是没有你能帮上我的!我想入洞房,你能替我去吗?” 我微微一愣时,后者却笑道:“你没想到我也会开玩笑对吧?其实,我们是同一种人,为了任务,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但是,我说,我也有严守的底线,你信吗?” 我看向王长涛:“我信!” ~~~~~~~~~~~~~~ 感谢:皮卡丘,sagewoo,子西,邱小豆豆,erik,?ヤ℡笨蛋〃?,icebear打赏! 第一百九十五章 鬼王升天 第一百九十五章鬼王升天 王长涛忽然笑道:“我自己都不信,你居然会相信?行,就凭你这句话,只要我这次不死,就欠你一个人情。” 王长涛不等我说话,就转开了话题:“你有多大把握,鬼王会在今晚登石座?” 我说道:“那得看天。我要是能未卜先知,我们现在就不叫赌命了。” “你……”王长涛被我气得瞠目结舌。 伏击这种事情,只能当做奇兵,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准备;时间一久,就连伏击的人都会松懈,对手自然会有可乘之机。 我看向王长涛:“我这个人运气一向不错,再加上你的运气,说不定就能成功。” 我说话的当口,天空上忽然一暗,我和王长涛同时抬头看向明月。 空中的圆月已经在短短瞬间躲进了乌云背后,只留下一点昏暗的光晕。突忽其来的阴霾像带着万军压境般的声势笼罩全城。让人控制不住地阵阵心悸。 “来了!”王长涛抓起对讲机:“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 王长涛仅仅喊了两声,我就听见周围的草丛里冒出一阵沙沙声响。等我回头看时,一条条毒蛇像雨后蘑菇,凭空从草丛里探出了脑袋。 “大雨要来了!”我也抓起对讲机:“都站在原地别动,千万不要去碰附近的毒蛇,免得造成伤亡。” 蛇类对天气异常敏感,降雨之前通常都会出来透气,遇到暴雨甚至会集体迁移。这一次暴雨并不全是天气所致,毒蛇很可能会突然逃窜,这个时候,谁敢挡在它们面前,迎过来的,肯定会是致命的毒牙。 仅仅几分钟之后,草丛中就响起了雨点落地似的声音,成片毒蛇、野鼠从草丛中飞奔而出,四下窜逃。本是天敌的鼠蛇却在一方山峦上交集在一起,彼此不顾强敌在侧地疯狂逃命,这只能说明,一场空前危机即将到来。 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条毒蛇从脚面上滑过之后,对讲机里忽然传来了几声惨叫:“我被蛇咬了——” 王长涛暴跳如雷:“都给我稳住,鬼王不出,谁也不能自乱阵脚!” 王长涛怒吼刚落,天空中忽然惊雷乍闪,舞动的金蛇横贯天幕之后,倾盆暴雨毫不留情地覆盖了山峦,倾天狂动的雨幕也遮盖了我大半视线。 我和王长涛同时抢到敬天观悬崖边缘,举起望远镜往被暴雨覆盖的泉城扫视而出。 “在那边儿!”我听见王长涛喊我,马上转头看向他手指的方向。 泉城西北角的方向陡然冒起的一股烟柱,形同冲天直立的黑蟒,迎向闪动云霄的惊雷,在雷光天火之间旋身狂舞。 “这是天劫?”王长涛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也怀疑集中在空中舞动的雷电就是阻止鬼王出世的天劫,否则,雷电怎么会来得如此凑巧? 跟我们一起上山却始终没有说话的小葵忽然开口道:“那不是天劫,只是凑巧罢了!” 我转头道:“你怎么知道?” 其实,在我心里更希望那就是传说中的天劫。天劫降世,或许我们不用动手,鬼王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小葵道:“你们已经成了鬼王的人劫,天劫就不会出现。退一步讲,即便有天劫等待鬼王,雷部诸神也不会在人烟密集的地方降下劫数。” “可是……”王长涛刚说了一句话,就看远处舞动的烟柱形同天柱倾塌般轰然栽倒,空中的雷电却仍旧在原地舞动——那果然不是天劫。 我在注意天空的时候,王长涛却跺脚道:“黑烟跑到哪儿去了?” 刚才还直立在空中的烟柱在沉落街道之后,就一下子消失了踪影。按理说,它可能被天雷披散,可是,它怎么会…… 我刚才往那边看了一眼,就见街道附近一栋建筑冒起了滚滚黑烟,熊熊烈火竟然顶着暴雨在那栋建筑脚下冲天而起,短短片刻的工夫,整栋大楼就被烧成了刺眼的火柱。 大楼地基下面应该是有当年那个儒教高手留下的阵基,残存的阵基在阻挡鬼王的同时,与他身上的阴气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引发地火焚空,才会出现暴雨中的冲天火势。 王长涛拿着报话机大声喊道:“通知消防队救火,绝不能伤及无辜……” “已经来不及了!”我向王长涛喊道:“想办法找阴差!快!” 王长涛这才反应了过来,抓起七组队员送过来的雨衣,双臂齐扬之间,把雨衣给震上了半空。舞动的雨衣顶住暴雨往天空中飘起三米,王长涛站在雨衣挡开的空地当中,手持灵符怒声喝道:“五方鬼神,听我号令,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王长涛手中灵符化尽时,空中的雨衣也同时飘落。等他双手抓住衣襟,将雨衣披在身上时,雨幕当中也出现了两个鬼差的身形:“谁在召唤本差?” 王长涛飞快地说道:“泉城鬼王出世,即将生灵涂炭。求两位差爷,回地府搬兵,解泉城之危。” 两个鬼差同时看向远处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们撑住,只要半个时辰,地府诸神就能率领大军杀到。记住,一定要撑半个时辰!” 两个鬼差说完,匆匆隐没身形,消失不见了。 召唤鬼差也是我计划中的一个部分。我知道,凭着我和王长涛,未必能拦住鬼王,但是,没有证据的事情,却没法去请地府鬼神出手。就算术士,平白无故召唤鬼差,也会被定罪扰乱阴司。只有等鬼王出现,我们才能直面地府。 王长涛猛一跺脚:“现在怎么办?” “等!”我拿着望远镜看向山下时,几辆消防车已经飞快地向火场集中了过去。他们还没压制住火势,泉城方向就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巨响——第二处棋阵已经被鬼王引爆,火势再次冲天而起。 消防队分出车辆奔赴火场时,第三声爆炸也接踵而来…… 从山上下望,整座泉城火光接连而起,九处火场犹如棋盘上的九星,闪烁不停,一辆辆拉着警灯的车辆也在城中四处穿梭。 九道黑气却从四面八方向山脚下汇聚而来。王长涛厉声喊道:“各单位注意,准备迎敌……” “等等!稳住!”我说话之间,已经清清楚楚地看见无数恶鬼抬着九口棺材站在山脚下的空地上。 短短片刻之后,被鬼神拼成人形的九口棺材忽然棺盖全开,几寸厚的棺盖被由内而外爆发出的巨力冲上天空时,藏在棺材当中的残躯断肢也一并破空而起。 残缺不全肢体,仅仅在空中旋动了片刻之后,就被棺材当中喷涌而出黑气完全覆盖。 从我的角度看,只能看见一团附在空中的黑雾,就连我开鬼眼也看不见黑雾当中的情形。 我放下望远镜道:“我们好像是犯了一个错误。” 王长涛沉声道:“我明白了,食人令根本就不是什么密匙,而是控制鬼王的刑具。我们毁了食人令,就等于是自断一臂!” 我一开始就总觉得鬼王密匙的事情有什么不对! 现在看来,我们所有人都犯了一个惯性思维上的错误。 在我们看来,食人令作为密匙,肯定是用来开启秘葬的东西。直到我看见九口棺材,才知道自己大错特错了。 泉城底下的鬼王,肯定是被人封禁过一次。那次出手的大术士把不死不灭的鬼王生生斩成了九段,用九口棺材把他分别埋葬在了不同的地方。 这种手法相传源于神话传说中的“黄帝斩蚩尤”,也叫“轩辕镇魔诀”。鬼王虽然被埋在了泉城,但是并没有就此消灭,甚至还在用某种办法吸引鬼魂进入秘葬助他恢复。 只不过,那时他能吸引到的鬼魂非常有限,才没被人发觉。直到若干年后,一个儒教高手才发现了泉城的秘密,那个人也在泉城布下了棋阵,继续镇压鬼王。 直到民国期间,才出现了第三个觉得鬼王可能会出世的高手。他造出了食人令,也是他把食人令留在了泉城。他很可能就是那个烧锅炉的老头所说的哑巴道士。 我能推测到的是,那个哑巴道士其实是邪派术士,他虽然有意除魔,但是手法却跟前两个人格格不入。在没法继续镇压鬼王的情况,他只能选择以毒攻毒,制造了食人令,为的就是在鬼王出世时,用食人令吃掉鬼王的肢体。所以,食人令才会有九块,对应的也应该是鬼王被斩断的九节身躯。 他在断开泉水之后,应该是安排过人手执掌食人令、看守鬼王。但是,食人令最后不知道为什么会弄得星罗散落,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失去控制的食人令也变成了凶器,这才闹出了鬼魂杀人的事情。 其实,我早该想到食人令当中另有隐情,否则,它不会被做成令牌。既然是令牌,那就有号令和命令的意思。没人执掌,又怎么能称之为令呢? 我之所以会这样推断,就是因为镇压鬼王的人使用了三种不同的手法。如果,他们三个人处于同一个时期,鬼王不会有出世的机会。 更要重的是,每一种手法都比上一个人弱了几分。这只能证明他们一代不如一代,和术道衰败的过程极为吻合。我这才得出了三个人跨越几百年时间的结论。 可叹是,三个大术士留下的烂摊子却被我这个杂门术士接手了。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该大哭一场。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九十六章 鬼王升天2 第一百九十六章鬼王升天2 食人令已经毁了,现在就算我想明白了其中关节,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鬼王成形了。 短短片刻之后,空中的黑气蓦然崩散,滚滚黑云排空而起时,一尊身穿青色儒装、面容消瘦的鬼魂已然倒背着双手立于半空。一道道带着血色的雾气,以鬼王为中心扶摇而上。倾天暴雨顿时被血气卷乱了方向,滚滚雨珠在偏离鬼王身侧的同时化成大潮,排空而去、怒洒泉城。 我看见这一幕时,忍不住的打了一个激灵。站在我身边的王长涛也咽着口水喃喃自语:“这就是鬼王?这就是鬼王之威……他竟然仅凭气息就能与天地之力对抗?” “该来的已经来了,准备拼命吧!”我套上千机手之后,把长枪从身后抽出来拎在手里;王长涛也拔出一把铮明雪亮的长剑,斜提在身侧。 雨水顺着我们两人的兵器成行流落的瞬间,我们两人周身气息瞬间暴涨。 我和王长涛虽然气息凛冽,但是相对鬼王而言,完全是不自量力地妄图与皓月争辉的萤火,除了贻笑大方之外,对鬼王没有半点威胁。 我甚至清楚地看见,鬼王在山下仰起头来,像我们两个轻蔑一笑之后,就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泉眼。 我和王长涛同时踏步而出:“准备!” 王长涛话音刚落,鬼王忽而举步前行。看似信步而来的鬼王,每走一步都携带着惊天之威,足尖所及之处,水花飞扬云霄、狂风飞卷长空。 原先抬棺而来的鬼魂匍匐在地,以脊背迎向天空,形同阶梯似的排向了泉眼。 数百只伏跪在地的鬼魂就像等待灭顶之灾的羔羊,虽然在瑟瑟发抖,却不敢挪动半步,只能静待着屠刀落向头顶的一刻。 蓦然,鬼王脚尖接近了鬼魂的脊背,下一刻,跪倒的鬼魂就在声嘶力竭的惨叫中崩散成了点点磷火,飘落在暴雨当中。声声鬼哭在夜空中回荡之间,鬼王脚踩鬼影信步前行,徐徐向泉眼而来。 “放水!”王长涛一声令下,七组成员飞快地打开了阀门,一道两米多高的水柱瞬时从泉眼当中冲天而起。鬼王身形未见移动,一只脚却踩在了水柱上方,如同登临石阶的王侯,傲然挺立于半空。 “收——” “不要——” 王长涛和我一前一后喊出了声来。 潜龙升天必须借水而行。按照我们最初的计划,我们先用水柱把鬼王送上高空,然后突然断去供水,鬼王的身形势必回落,原先被风水龙穴聚集过去的气流也会在瞬间崩散;鬼王为了维持吸纳而来的天地之气完成登临王座,必须消耗本身的力量继续吸取气流,埋伏在附近的组员再适时出手阻击,必定能消耗掉对方一部分实力;鬼王层层登封,七组节节阻击,自然可以达到消耗对方的目的。 可是,我们都低估了鬼王的实力。现在,若按原计划阻击鬼王,必定会造成大量伤亡。王长涛按照原计划下达命令的同时,我也喊出了截然相反的指令。 可我仍然晚了一步。山下水流骤燃停歇的当口,十多把机枪也在同一时间疯狂咆哮着射向了目标。 密集交叉的火力网笼向鬼王时,对方仍旧长衫迎风、背手而立。暴烈飞射的火光在鬼王身侧簌然滑过,打向天际,又在夜空当中归于寂灭。 火光仅仅停留了一刻,本来已经关灭的水柱却再次冲天而起,托在了鬼王脚下,后者也面带冷笑地看向了举枪前行、步步紧逼的七组成员。 王长涛怒吼道:“谁开的水?” 我沉声道:“不用问了,控制水流的人已经死了……” 我话音未落,忽然看见鬼王右手如同弹落尘埃一样向外轻轻一抚,蓦然背在了身后。不见鬼王手上风刃排空,更没听见风声呼啸,可持枪冲杀的十几个组员的人头却在一瞬间毫无征兆地腾空而起、血洒山岚。 无头尸身栽落尘埃,鬼王却对漫山血腥视而不见,抬脚走向第二处泉眼。 王长涛双目赤红地吼道:“继续阻击!” 第二处伏击点上的组员不等水柱开启就冲向了崖边,居高临下地疯狂开火…… 小葵走上来道:“你们这样做没用的,让他们退下来吧!” 王长涛沉声道:“大战不可能没有牺牲。我们没有高阶术士助阵,只能用人命推延时间。” “可是……”小葵还要再说什么,王长涛却怒吼道:“没有可是!从我们成为术士那一刻,就注定了不得善终。生为除魔,死为镇邪,是术士的使命!” 滚滚水珠顺着王长涛头顶扑面而下时,站在崖边的组员也在一瞬间轰然炸裂,血肉之躯横贯长空。鬼王却在震开血雾之后,脚踏水柱,再升一阶。 我抓起对讲机低吼道:“所有人全部撤退,临走前炸掉水车,快——” 王长涛转头道:“你做什么?” 我沉声道:“小葵说得对,我们这样做没有用。两次阻击,近三十名组员牺牲,却仅仅阻挡了鬼王几分钟的时间。距离一个小时还有大半的时间,我们就算拼光了所有人又能如何?” 我转头道:“还是我们两个来吧!” 王长涛大笑道:“我们两个冤家对头,就一起到阎王爷那儿走一遭吧!所有人撤退!” 王长涛命令下达不久,山下蓦然传来一声巨响。汽车爆炸的火球闪耀长空之间,鬼王也发出了一声冷哼。 原先已经枯竭的泉眼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涌出了泉水,泉口上翻动的水花变得越来越急,仅仅片刻之后,一道形同蛟龙腾空似的水柱就冲天而起。 鬼王御风而动、扶摇直上,站在翻滚的水花之间,被水流缓缓托起,升向了山顶。 “原来这才是最正宗的潜龙升天!”王长涛不由得一阵跺脚。 潜龙升天,应该是借助天地之力,聚风集云。我们一开始安排的水管虽然也能达到潜龙升天的效果,但是,比真正的山川灵秀差出了不知道多少。 一方泉水代表着山川之灵,只有借助泉水抽空了灵气,鬼王才能在聚汇灵气之后脱胎换骨。 我们一开始就想错了。鬼王愿意踩着我们用高压水枪弄出来的天阶,不是他看不出这其中的奥妙。他并没打算在低阶的位置上抽取灵气化为己用,而是准备在更高一级的地方出手抽取灵气。 现在,我们虽然炸掉了水车,却也让鬼王抽取灵气的时间更为提前了几分。 “糟了!”王长涛脸色铁青。 我却沉声说道:“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你仔细看鬼王身上的气息……” 鬼王身上的气息虽然威势犹在,但是已经显现出了乱象——山川灵气不是毫无反抗的能力,在某种程度上也一样会反噬鬼王。他虽然强行压制着气息,但是仍旧让我看出了端倪。 王长涛激动道:“这么说,他抽取灵气,也在消耗自己?” “对!”我点头道:“你在这儿盯着,我下去炸开泉口,让他消耗更多的力量去抽取灵气才是正道。” 鬼王现在抽取灵气,也仅仅是让灵气向自己的身上集中,并不能收为己用,只有在登临王座之后,才能以王侯之势融合山川之灵,成为一方霸主。在此之前,他只能消耗自身力量对付一方风水。 山中泉眼本来就遭到过破坏,如果我下去炸开泉眼,鬼王吸取灵气的难度就会翻倍增长,一样可以消耗他的力量。 我刚要动身,王长涛忽然从后面抓住我,道:“你不能去,最后一战还需要你来主持。这次我来。” “你……”我和王长涛正争执不下时,小葵忽然从我们身后闪身而过:“我去就行,你们小心!” “回来……”王长涛话音未落,小葵的身形已经隐没在了草木之间。就在刹那间,小葵不仅失去了踪影,甚至隐没了气息,就像她从没出现在山顶。 我拦住王长涛:“让她去!说不定,她真能给我们一个惊喜。” 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一会儿工夫,鬼王已经跨过了四阶,直奔第五处泉眼而来。等他脚掌踩住泉水时,浓郁的灵气已经在他身边汇聚成了一道如烟似雾的屏障。刚才还血腥狰狞的鬼王,这时隐隐带起了几分持卷倚梅的儒气。 鬼王究竟是正在跟灵气融合,还是承受不住灵气的威力,被山川之灵同化掉了一部分血气? 我正皱眉之间,却忽然听见鬼王一声咆哮:“你敢……” 等我往泉眼的方向看过去时,第六道泉眼已经被崩开了一道缺口。原先的泉眼瞬间被扩大了几倍,肉眼可见的洁白雾气顺着破开的泉眼汹涌蒸腾。 小葵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在没有引出泉水的情况下,造成了灵气外泄。 我惊讶之间,也瞬时释然了。小葵的手法看似诡异,说穿了却和掘断地脉、害人风水的手段异曲同工。只不过,她造成灵气溃散的速度比普通手法快出了几倍,才会出现如此诡异的场面。 “混账东西!”一直风淡云轻的鬼王终于遏制不住地怒吼出声,卷动风云,向泉眼的方向猛扑了过去。 ~~~~~~~~~~~~~~~~~~~ 感谢:皮卡丘,静,sagewoo,邱小豆豆,当阳光不再耀眼,silenteagle。闪靓心情,笨蛋,打赏! 第一百九十七章 赌命 第一百九十七章赌命 鬼王暴怒之下,山峰上空风起云涌,血色劲气直奔泉眼轰击而去。一声巨响之后,半山飞沙走石,被雨幕混合的泥浆瞬间遮盖了我的视线…… “小葵——小葵……”我连喊了几声,不但不见小葵回答,被她炸开的泉眼上反而水柱冲霄,鬼王脚踏泉水,再次登临峰顶。 这一次,鬼王前行的速度陡然加快了几倍——他已经失去了耐性,悍然撕开了自己温文儒雅的外衣,向山顶飞纵而上。 “布阵!”王长涛怒吼之下,七组当中唯一能拿得上台面的十二个术士快步结阵。 “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左扶六甲,右卫六丁。前有黄神,后有越章。神师杀伐,不避豪强,先杀恶鬼,后斩夜光。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十二人齐声诵读杀鬼咒,震颤云霄。十二把长剑也被高举过顶,剑光飞扬地遥指山外时,鬼王也脚踩涌泉,踏上了最后一层天梯。 “准备——”在王长涛声嘶力竭的怒吼之下,十二人疯狂蓄力,杀鬼咒越诵越急,凛冽剑光由白变红,从剑柄直奔剑锋流动而去。 王长涛手中长剑刚刚扬起,凌空而来的鬼王身形忽然一泄,缠绕在他身上的山川灵气蓦然暴动,狂暴劲气像是不受控制一样向四周排压而去。方圆十米之内,空气瞬间沸腾,如同沸水般的声响震动四方,被劲气排挤的雨幕横卷而出、挥洒长空。 “怎么回事儿?”我和王长涛面面相觑的当口,鬼王也发出了一声震天怒吼:“何人敢破本座灵气?” “他灵气散了,快打!”小葵人没现身,声音却隔空而来。 “杀——” 王长涛一声令下,一团眩目夺神的金色光芒已如初升的旭日炸开沉寂的夜空,以石破天惊之势向鬼王身前轰击而出,后者却在十二道剑光汇聚的金芒面前怪笑一声,抬手抓向剑光。 纵横峰顶的剑芒像是被鬼神握住的雷电,虽然还在挣扎跳动,却已经没有了原先那种惊天动地的威势。 “雕虫小技,也敢在本座面前班门弄斧?今日本座就要脚踏尔等尸骸,登临王座,称王天下!”鬼王狂笑之间,手掌猛然向上一扬,被他抓住的剑光瞬时间向原路打回。 十二个高手大半吐血倒地,仍然站在峰顶的组员却舍生忘死地再次向鬼王冲去。 所有人都在鬼王的威势当中陷入了疯狂,完全忘记了原定的计划。场面变得一片混乱,杀喊声连天而起。 我和王长涛拼尽全力向鬼王冲去,手中劲气、鬼火凌厉至极地杀向对手,后者却举手投足之间搅动风雨,反攻而至。 被鬼王挥来的雨水,在我眼中化成利箭,横空狂舞,逼得我和王长涛只能节节后退。 我们两个退出五步之后,大批七组成员从山下冲了上来,形同扑火飞蛾般的向鬼王冲杀而去。 鬼王狂笑声中,敬天观四周也跟着惨号四起,喊杀如雷。被鬼王挥动的雨水夹杂着不断迸溅的鲜血层层推进之间,不断有人倒地不起。七组的怒叱厉吼此起彼落,那群不能称之为术士的人在鬼王凄厉的杀戮之间踏血前行。 “谁让你们上来的?滚下去!”王长涛的吼声当中带起了哭腔:“滚啊——” “都给老子滚——”王长涛举剑向天,仰头看向剑锋。 他是要强逼心血,引动五雷正法,与鬼王同归于尽? 我眼看王长涛两腮鼓起时,忽然一伸手按住对方肩头:“炸了王座!我们快走!” “你想逃?”王长涛充血的眼珠忽然精芒闪动:“兄弟,拼了!” 王长涛一拉我的手腕,展开了身法,一掠数米地冲向敬天观附近的两架滑翔翼。 我和王长涛各自抓起一架滑翔翼,紧跑两步,冲出山崖。我双脚刚一离地,就按动了抓在手里的遥控。 敬天观中心的位置马上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山顶上那块形同王座的巨石在爆炸之下轰然开裂,半边“王座”被炸药掀飞之后,顺着山势滚落崖底。 鬼王也在瞬间发狂:“敢坏本座大计!你们找死——” 潜龙升天的关键,说到底还是在王座上,只有鬼王登临王座,才能形成立地成王的大势。想要破掉一方风水,最简单的办法就炸掉王座。 我和王长涛特意调来工兵,顺着王座上的石纹安放了炸药,只要炸药一响,那块岩石必定顺着石纹开裂。王座一毁,就算鬼王能抽走全部灵气,也无法再进一步掌控一方山水。 我们两个早就知道,这样做的结果会彻底激怒鬼王,所以才把炸药当成最后赌命的办法。 只是没想到,我们的计划被接二连三地打乱之后,我们两个会提前发动炸药。 现在,炸掉王座,就是在跟鬼王赌命。我们赌的是能用滑翔翼躲过鬼王的追杀,一直拖到地府诸神降临。虽然这种希望极为渺茫,可是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我感到身后狂风乍起,立刻隔空向王长涛喊道:“分开飞,引鬼王……” “开火,开火……掩护组长!”七组幸存的组员站在山顶上疯狂开火。子弹带起的火光在我周围穿行而过,我身后的狂风却陡然带起了刺耳的尖啸。 鬼王来了! “快跑——”瞄向身后的王长涛眼看着鬼王杀气狂炽地从背后紧追了过来,吓得脸色一白,催动滑翔翼,向着泉城深处飞了过去。 “别往里飞,进了城就是生灵涂炭!”我被王长涛的举动吓了一跳。 鬼王已经疯了,把他引入泉城,就将是一场空前的灾难。 王长涛操纵着滑翔翼,形同海燕般的穿破笼罩在高空的雨幕,向泉城相反的方向冲了过去。他身后的鬼王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飞速旋转着直追而下。 鬼王狂笑之间,手臂忽然暴涨数米,十只利爪如同苍鹰猎食一般地向王长涛背后抓了下去。 飞在空中的王长涛根本无暇去看身后的情景,直到听见背后的风声尖啸,才猛然催动滑翔翼在空中翻转了半圈,面孔向上地翻了过来。几尺鬼爪就在他眼前呼啸而过。 没等王长涛再动,与他擦身而过的利爪已经猛然缩了回来,弯成钩型的爪尖直奔着他天灵盖上抓了下去。 “松手!”我拔枪对准鬼王连开了两枪,后者忽然转身往我这边冲了过来。 我跟王长涛距离不到十米,鬼王眨眼而至,两只鬼手同时抓向了我的头顶。我避无可避之下,干脆也学着王长涛的样子,猛然调转了滑翔翼,脸向上空转了半圈。 我刚刚转过身来,鬼王的利爪也已经贴近到了我身前半尺!千钧一发之间,我干脆松开了手掌,整个人躺在了滑翔翼上,凭着身体与滑翔翼之间不到三尺的距离,堪堪躲过了致命一击。 可我用来支撑身体的扶手却忽然断成两截,崩向半空。 我忽然将身躯抬起半尺,上身猛然砸向滑翔翼,硬是把滑动的滑翔翼砸落数尺之后,身形猛向左翻,凭借着身体的重量把滑翔翼压翻转了过来,自己躲在飞翼之下,用手抓住滑翔翼中段木杆,疯狂地滑向了远处。 我本来是想尽快落地,可惜,鬼王却不想让我如愿,片刻之后就追近到了距离我身后将近五米的地方,枯骨般的鬼手张开五指,形同鹰爪般的向我背部凶狠抓来。 我听到背后的风声,猛然一压滑翔翼,向下俯冲了三尺,虽然躲开了奔向我背心的致命一击,可我身上的滑翔翼却被鬼手生生撕裂成了数片。我在失去支撑之后,像石块一样一头落向地面。 “兄弟小心!”跟在后面的王长涛运起千斤坠,硬是将滑翔翼压下数米,伸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快松手!不然……” 我本来想说“不然我们得一块儿摔死”。 可没等我把话说完,就听见一声“咔嚓”巨响——本来在王长涛的千斤坠下损伤颇重的滑翔翼再也承受不住两个人的重量,凌空碎成了两半。我和王长涛同时从空中摔了下去。 完啦…… 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任由往昔种种回忆在眼前变幻——都说人在临死前的一瞬间,会把所有的记忆重复一遍。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落地之前,多看一眼自己今生的回忆。 忽然,我觉得身体一轻,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瞬间涌遍了全身。 死了?没有!我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不是灵魂出窍,因为我没看见自己的尸体,反而觉得自己飞快地在空中飞行。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却看见了满眼的暴雨,透过雨幕,似乎能看见有几道人影在提着我和王长涛踏空而行。 短短片刻之后,我们两个就被人扔在了地上。等我看清了救我的人时,不由得惊呼了一声:“鬼差!” 看那几个人的服饰,他们确实是地府的鬼差。 鬼差把我们扔在地上之后,头也不回地冲上了半空,挥动拘魂索,直奔鬼王的方向冲了过去。 只见大批阴兵齐声呐喊之中,从四面八方向鬼王合围而去。 地府诸神提前降临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一百九十八章 诧异 第一百九十八章诧异 仅仅几秒钟之后,天空就被乌云完全遮盖了,就连鬼眼都看不清乌云背后的情景。但是,阴兵的喊杀却接连不断地遥遥传来。 我死里逃生之后,遏制不住地想要放声大笑。我这一笑,王长涛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们两个像疯子一样躺在地上哈哈大笑时,却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叹息:“哎……本来以为救了两个术道后起之秀,没想到救回来两个神经病!” “凌薇!”我第一时间听出了对方是谁。 可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时,那边除了一片阴暗的林地,什么都看不清楚。 凌薇冷声道:“不是我,还能是谁?你应该庆幸,我正好在暗中观察泉城。否则,凭你们两个面瓜,还能撑到地府诸强降临?” 我躺在地上,连头都懒得抬了:“谢谢了!这次,我欠你一个人情!” “不用了!我对小人物的人情一向不感兴趣……”凌薇这话的尾音已经落在了十多米之外,她还是喜欢玩这种来去无踪的把戏。 我正想起身的当口,忽然听见怀几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神经病,你还想去给卫平添乱啊?赶紧给我回去,不然,小心我打你!” 怀几?肖子悦!被怀几叫做“神经病”的人只有肖子悦一个。 果然,肖子悦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上面都已经打成那样了,我不放心卫平……” “你不放心又能怎么样?”怀几被气得大吼道:“你上去能干什么?除了给他添乱,你还能帮上他什么?” 肖子悦反驳道:“我不会给他添乱……” “你还有脸说?”怀几这次真不客气了:“上一回,要不是你,能差点放走鬼魂吗?你是不是想把卫平害死才甘心?” 肖子悦终于忍不住道:“怀几,你是小孩子,我不愿意跟你一般见识。但是你也别太过分!卫平对我如何,我不想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懂。我只知道,我要去找卫平!不看见他平安,我一分钟都忍受不了……” “你就别自恋了!”怀几厉声道:“你真以为我大狗哥喜欢你啊?那是你爸爸雇了我大狗哥看着你?他要不是怕你这个神经病发作,他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你说什么?”肖子悦尖叫道:“你骗我——” 怀几大声道:“谁骗你了?不信你自己去问锦姐姐!” “问她?”肖子悦像是一下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们是联手串通好了的吧?她会跟我说实话?” 怀几哼了一声:“我看你病得不轻啊!要不你去问小毛哥,他和大狗哥是兄弟,大狗哥什么都不瞒着他。” “我这就去问宗小毛——”肖子悦的声音几乎在是歇斯底里的状态下发出的尖叫。 肖子悦喊过之后,我就听见她往山下跑去。 怀几哼了一声:“还真是神经病!” “怀几!”我躺在草丛里那一嗓子把怀几吓了一跳,等她看见我时,差点没哭出声来:“大狗哥,你怎么了?” 我笑道:“没事儿,受了点轻伤。叫人来把我们两个弄出去。” 怀几很快就找来了人手,把我和王长涛一块儿送进了医院。我们两个并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有些脱力而已,在医院休养了两天也就没什么事儿了。 直到第三天早上王长涛才来找我:“我该走了,临行来跟你告个别。” 我下意识地问道:“你准备去哪儿?” 如果王长涛还想继续留在七组,说不定,我和他之间还得发生一场碰撞。 王长涛道:“回山修行!你不觉得,这次是我们见识太短了,才差点弄得七组全军覆没?” “说得没错!” 我并不是一个自负的人,相反,每次做完生意,我都会从头到尾把事情想上一遍,看看自己究竟有哪些疏漏。 这一次,我确实栽在了见识不够的短板上。如果我的眼力再好一些,说不定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王长涛说道:“我们两个的脑子不算差,实力也还凑合,只可惜谁都没看破食人令的真正作用,要不然,这次任务完全会是另外一个结局。” 我点头道:“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以前那几个术道高手,为什么不请地府鬼神出手,非要自己动手封印鬼王呢?” 王长涛道:“这个我可以告诉你。过去,术士很少跟地府打交道,尤其是大术士,更不会对地府敬畏有加,因为他们本身的实力已经无限接近于鬼神了。所以,他们觉得请地府出手是一种自贬身价的行为。另外……” 王长涛话锋一转道:“真正的高阶术士,都在地府存有功劳簿。他们的功绩会被记录在案,直到死后用来评判他们一生的功过。请地府出手,十成功劳他们只能得到一成;自己来,却是实打实的功劳。” 我笑道:“要那些功劳能干什么?术士还能成仙不成?” 术士不成仙是术道的共识,术士就算立下盖世之功也不可能成仙得道。 王长涛道:“成仙是不行了,但是可以成为鬼神啊!术士的功劳直接关系到他们进入地府入籍之后能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如果让你选,你是选择做鬼差,还是做鬼王?”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之后道:“你什么时候走?我给你践行如何?” 王长涛刚一点头,怀几就撅着嘴走了进来:“那个神经病来了,说是要请你们吃饭。” “肖子悦?”我这几天光顾着休养,倒是把肖子悦给忘了。 我还在奇怪肖子悦为什么没来找我,怀几却说道:“神经病还带了一个男的过来。那人,我不喜欢!” “你不喜欢不重要,肖子悦喜欢就行!”我长舒了一口气,心里暗道了一声“这回肖子悦总算不会再来烦我了”,就赶紧找到花似锦他们一块儿迎了出去。 我刚一进酒店大堂,就看见肖子悦与一个男人五指紧扣地站在大堂中间。半倚在男人身上的肖子悦与其说是在享受对方带给她的暖意,倒不如说是在享受大厅中来来往往的目光。 肖子悦看见我,立刻迎了上来:“卫平,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男朋友,吕峰。他也是术士哦!说不定比你还厉害!” 吕峰笑道:“别瞎说,卫兄是一城龙头,我哪有资格跟卫兄相比。” 吕峰说完才向我拱手道:“通玄阁门下弟子吕峰,见过卫兄、王兄。” 王长涛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原来是宗门弟子,幸会,幸会。” 肖子悦道:“卫平,吕峰过来是想请你吃个饭,专程答谢你对我的救命之恩。你不会不赏光吧?” 我刚想拒绝,花似锦却不动声色地轻轻碰了我一下,我马上改口道:“有人请吃饭,哪有不去的道理?那就走吧!” 我后来才知道,花似锦是想看看,这个吕峰究竟是肖子悦专门找过来试探我的人,还是肖子悦真正的情侣。 我一开始还没当成一回事儿,不过,我很快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吕峰把虾肉剥出来放在肖子悦的盘子里也就算了,肖子悦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嗲嗲地说了一句:“你喂我啊!” 等肖子悦一脸幸福地从吕峰手里咬过虾肉,吕峰还拿起纸巾轻轻擦掉肖子悦嘴角的油渍:“都吃成花猫了,别让卫兄笑话。” “还说我?啊呜——”肖子悦像是哄小孩一样把一块虾肉送到了吕峰嘴边,后者也十分配合地张开了嘴。 我实在有点看不下去了:“那个……我吃饱了。两位慢用,慢用……” 吕峰跟我客气了两句之后就坐回了原位,我赶紧推门离开了包间。 还没等我走进电梯,宗小毛就憋不住哈哈笑道:“啊呜?啊呜……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平哥,你以后有了对象千万别这样!多亏我刚才没喝酒,不然能一下喷天上去。” 小葵也忍不住道:“这样笑话人家夫妻恩爱是不道德滴……哈哈哈……” 我们回到客房之后,花似锦忽然开口说道:“卫平,我刚才看见你伸手敲镜子,你是让宁然盯着肖子悦吗?” “对!”我沉声道:“这个吕峰出现得太突然了,你不觉得有些奇怪?” 花似锦白了我一眼:“你不会是嫉妒人家吧?” 我正色道:“如果,吕峰的出现只是在时间上的巧合也就算了。但是,你有没有注意到,吕峰从跟我们见面开始直到我们离开,他一共看了怀几十多眼,而且,他的眼神也有些不对劲儿!” 花似锦皱眉道:“你会不会是太敏感了?” 我摇头道:“不是!吕峰对怀几很感兴趣,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没逃过我的眼睛。而且,吕峰的目光大部分时间没离开我腰里的百宝囊,宁然和千机手都在里面。” 花似锦眉头一扬道:“吕峰不会是传说中的寻宝人吧?” 术道当中有一类人,对宝物异常敏感,而且眼光极为毒辣,不管什么东西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如果配合特殊的功法,他们就能成为术道中专以寻宝为生的人。 吕峰会不会就是一个寻宝人? ~~~~~~~~~~~~~~~~ 感谢:常珂,笨蛋,然然,邱小豆豆,银子打赏! 第一百九十九章 寻宝人 第一百九十九章寻宝人 没过多久,宁然就回来了:“我说老板,你下回能不能别让我干这么恶心的事儿?我都快吐了!要不是人多,他俩都能睡一块儿去了!” 我揉了揉眉头道:“好吧!你先歇着,我另想办法。” 我把铜镜塞给怀几:“你自己出去玩儿,不要走太远,就在酒店附近,要是吕峰到了,马上让宁然回来通知我。记住,你千万别跟吕峰动手,一定要让宁然回来,知道吗?” 怀几答应下来之后,带着铜镜蹦蹦跳跳地离开了房间,一直快到傍晚的时候,宁然忽然转了回来:“吕峰来了,赶紧走!” “快!”我叫上王长涛和小葵,飞快地赶到了酒店后面的花园附近。 等我看见吕峰的影子之后,向小葵他们打了个手势,悄悄隐匿着身形,往吕峰那边潜了过去。等我停下身时,就听见吕峰说道:“小妹妹,我带你去找你哥哥好不好?” “不要!”怀几摇着脑袋:“大狗哥说了,让我等他。” 吕峰和颜悦色地说道:“是卫兄让我来接你的,他在等王长涛,等我把你带去,就能开饭了。” 怀几摇头道:“大狗哥说了,他不来接我,哪儿都不让我去。” “我来接你,不是一样嘛?”吕峰渐渐失去了耐心。这个时间正好卡在饭点儿上,我随时都有可能叫怀几回去吃饭,如果他想有什么举动,就必须速战速决。 怀几一转头:“我才不跟你走,我要去找大狗哥!” 吕峰见怀几要走,忽然抬起手来,往怀几的脑门上拍了一下。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吕峰手掌跟怀几接触的一刹那间,从他指缝里飘出了一股白烟。 拍花! 拍花是人贩子拐卖小孩惯用的手法,被对方拍中的小孩会在短时间内失去意识,人贩子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很多人都知道拍花,但是真正会用的人却非常少。 怀几被对方拍中之后,睁着眼睛问道:“你拍我干什么?” 吕峰一愣之后,眼睛不由得露出了惊喜,毫不犹豫地伸手往怀几肩膀抓了过去。 他的手还没碰到怀几,我已经站起身来,直奔对方走过去:“姓吕的朋友,你这是在做什么?” 吕峰一愣道:“我看见怀几自己在这儿玩,跟她开个玩笑!” 我沉声道:“用拍花跟小孩开玩笑?朋友的玩笑还真够特别的!” 吕峰强笑道:“卫兄怕是误会了……” 我步步紧逼道:“我可没觉得有什么误会。我看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聊聊吧!” 吕峰脸色一沉:“我没空……” “有没有空不是你说了算!”我说话之间,一只手已经往对方肩膀上抓了过去。我的手掌明明已经碰到了对方肩头,吕峰却像是刚出水的泥鳅,滑不留手地从我指尖滑了过去。 吕峰倒退之间嘻笑道:“卫兄何必这么大的火气?在下今天没空,改天再请你喝茶吧!” 我一掌走空,脚下跟着一个错位,身形旋进,扭身一腿,急攻对方左胁,变招之快,宛如掌腿同时攻出,快逾电光火石。我的鞋尖掠过吕峰的左肋时,鞋尖上的断魂刺在他身上贴衣擦过,几乎一击而中,危机间不容发。 吕峰不再嬉笑了,脸色开始转为凝重。他一开始似乎并没觉得我出手能达到这个速度,丝毫没把我放在眼里。可惜一步走错、全盘皆输,先机一失,完全失去了还手之力。 我冷笑之间,向吕峰展开了猛烈抢攻,双腿连环踢出,每一下都不离对方要害。 “卫兄有话好说!”吕峰惊呼道:“我们……” “拿下你,我们可以慢慢说。” 我使出的翻云踢,是我师父传给我的功夫。过去,我因为没有内功,只练了个大概,现在借助鬼火之力发动翻云踢,竟然带起了漫天腿影。蓦然闪现的腿影上上下下满院飞逐,把吕峰迫得大惊失色、八方奔窜,短短片刻之间,他的左臂与右胯就挨了我两腿。他虽然躲闪及时,并没被我踢实,但是身上也被断魂刺给带起几道血槽。 吕峰的躲闪身法确实值得骄傲,在我飞腾盘舞的猛烈的连环翻云踢之下,险之又险地八方游走,机警如狐、滑溜如蛇,每当我要踢中他的要害时,他总能有惊无险地避开我的致命一击。 “倒下!”我连续几次进击之后,瞅准了机会一脚踢向吕峰的小腿。如果我这一脚踢实,对方的小腿必然会被踹成两截。 谁想到,吕峰竟然在我即将触碰到他的刹那间,忽然一个错步从我面前滑了过去,绕过我身后,冲向酒店后门。 等我回身时,吕峰恰好到了门旁。不知道什么的时候挪到了门边的小葵连出三掌,将夺路而逃的吕峰又给逼回了原位。 吕峰虽然连连倒退,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卫兄喜欢以多欺少?在下实在是领教不了卫兄的高招,少陪了!” 吕峰明显是想用话挤兑我跟他单挑,我却在冷笑之间抢到了他身旁,抬手往他身上打了过去:“就是欺你怎样?你就给我留在这儿吧!” “嘿嘿……”吕峰冷笑之下忽然一错脚步,身形极为诡异地扭动了半圈,凭空消失在我眼前。等我再找到他时,他已经往花园另外一角窜了过去。 早就等在那边的王长涛步履从容地从假山背后踏步而出:“此路不通!” “未必吧!”从交手到现在,只闪不攻的吕峰忽然一反常态地抬手往王长涛身上打了过去。 王长涛眼带轻蔑地举掌迎向对方。 两人手掌“啪”的一声凌空相撞时,掌缝中间忽然冒出了一股白烟。 “迷烟?闭气!”我大喊之中,直奔王长涛冲了过去。后者却身形一晃,栽倒在了地上。 “卫兄,失陪了!”吕峰哈哈一笑,越过王长涛,想要飞身而起。 可他双脚刚一离地,本来躺在地上的王长涛却忽然出手抓住了对方脚腕,猛力往下一拉。本来已经跃起身来的吕峰顿时重心失衡,面向地面栽倒了下去。 吕峰身形还没着地,一旁观战的怀几忽然冲了过来,抬腿一脚踹在了吕峰嘴上,后者惨叫一声,嘴角迸血地摔在了地上。 王长涛顺势抓住了对方的胳膊,猛然往后反剪之间,直接把对方按在了地上。 我伸手抓起吕峰头发,把他拉了起来:“你倒是接着跑啊!” 吕峰口齿不清地向王长涛问道:“你怎么没倒?” 王长涛腾出一只手来,狠狠一巴掌拍在了对方脑袋上:“我要是连你那点儿伎俩都看不出来,也就不用走江湖了。” 我冷声道:“先把他带走再说!” 我刚要起身,就听见肖子悦在我身后喊道:“卫平,你干什么?” “子悦,他们打我!”吕峰的嘴皮子一下就流利上了:“他们让我离开你……” 肖子悦几步抢到我们身前:“卫平,你太卑鄙了!你一开始对我欲擒故纵,现在看我和吕峰在一起了,又想威胁吕峰对不对?你马上放人,否则,我不会放过你!” 我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你把自己想得太高了。我还是那句话,我对你半点兴趣都没有。我抓他,自然有我的理由。” 肖子悦不依不饶道:“什么理由?你今天不说清楚,别想离开!” 我现在对吕峰仅仅是怀疑,并没有什么真正的证据,就算我说出自己的怀疑,肖子悦也不会相信。 王长涛接过了话头道:“我现在正在调查吕峰,具体消息不便透露,等到有了结果,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现在,我们要带他回刑警队,还请你不要阻碍我们办案!” 吕峰不等王长涛说完就大声喊道:“子悦,别相信他!他们把我带进刑警队,我就出不来了!” 肖子悦顿时厉声喊道:“我不信你们的鬼话!赶紧把人放了!” 王长涛根本不想跟对方废话,抬手把肖子悦推到了一边儿:“这里没有你的事儿,别挡着路!” “你给我放手!”肖子悦就像是炸毛的野猫,伸手抓向了王长涛的面孔。后者当然不会轻易让她碰着,一伸手,再次把肖子悦推到了一边儿:“你要是再不知好歹,我可就不客气了!” “不行!”肖子悦刚站起来,吕峰就喊道:“子悦,别跟他们硬来,去找律师、找媒体,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我冷哼一声,抓着吕峰就往外走,抬手把他塞进了王长涛的车里。等我关上车门时,却在汽车的后视镜上看到了一道人影。 我干脆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走了下来,和王长涛一左一右地把吕峰挤在了后座中间。直到赶过来的花似锦发动了汽车,我才低声说道:“给你的人发信号,让他注意咱们身后都有谁跟着。” 王长涛不动声色的道:“你发现什么了?” “看见了一位朋友。”我伸手掐着吕峰的脖子道:“告诉你的人,除了肖子悦之外,把其他跟在后面的人全都给我抓起来。” 王长涛虽然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却点头道:“没有问题,我马上安排!”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章 歪打正着 第二百章歪打正着 花似锦刚把汽车拐进刑警队不久,七组的队员就把后面的车给拦了下来,从车里拖出了一个老头。 王长涛皱眉道:“你要抓的就是他?这人是干什么的?” 我笑道:“当初在县医院里告诉我泉城不闹鬼的人。” 我伸手在吕峰的脸上拍了两下:“肖子悦来得恰到好处,都是因为他去通风报信的吧?” 吕峰扭头道:“我不认识他!” “很快你们就能认识了。”我把吕峰拖进审讯室之后,七组的人也把那个老头给扔了进来。 我让花似锦他们几个呆在一边儿,自己坐在了椅子上说道:“现在,我们是不是该聊聊泉城的事儿了?” 吕峰冷声道:“你说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你会听懂的。”我冷声道:“我一直都在奇怪,食人令究竟为什么会忽然出现。按照常理,被封禁的邪物在出世之前,肯定会有所征兆。每个封禁邪物的术士都会留下预警的禁制,为的就是提醒后人某处封有邪物。” “泉城鬼王出世之前毫无征兆,偏偏用来镇压鬼王的食人令闹得满城风雨。这完全不符合常理。所以,我一直觉得食人令的出现肯定是有人在推波助澜。直到我发现你是寻宝人,才开始怀疑你。” 我看向吕峰:“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食人令的来历?” 吕峰睁着眼睛道:“你在那儿说什么呢?” 王长涛忽然站起身来,走到吕峰身边:“我听说,寻宝人身上有两样绝技,号称神眼鬼手。神眼是说寻宝人眼光毒辣,看什么都准;鬼手是说他们手法诡异,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东西顺走。你说,你们两个要是没了一只眼睛或者一只手。会怎么样?” 吕峰冷笑道:“你吓唬我?这是讲王法的地方。” “是吗?”王长涛背着双手走到老头身前,忽然出手,把对方一只手抓了起来,攥着手腕使劲一拧,顿时把老头的手心给拧反了过来。 那老头惨叫一声昏了过去,吕峰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你……你们……你们这是滥用私刑。” 王长涛充耳不闻地抓起桌上的矿泉水,扬手倒在老头脸上。那老头刚醒过来,我就慢悠悠地说道:“其实,有些话,只留一个人说就够了。” “说得对!”王长涛蹲在地上,抽出匕首按在了老头的喉咙上。 “别杀我!我什么都说!”老头被吓得脸色惨白:“别杀我,我全说,全都说……” “你给我闭嘴!”吕峰刚喊了一声,我就站起身来,伸手把一块麻布塞进了对方嘴里。 王长涛冷笑之间,把老头拎到了椅子上:“说吧!” 王长涛会选择老头下手,不是没有道理。吕峰从进审讯室开始,就一直神态自若,想从他嘴里套出东西,肯定要费上一番手脚。 但是,那个老头却一直蹲在地上没有吭声,甚至还在瑟瑟发抖,怎么看都像是贪生怕死的人。只有这样的人才更容易问出东西。 老头虽然疼得冷汗直流,却丝毫不敢怠慢:“我们都是通玄阁门下的寻宝人,专门负责给通玄阁寻找宝物。这回来泉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肖子悦。” “为她?”我反问道:“她也是宝贝?” 王长涛说道:“寻宝其实是个广义的概念。金银古玩、天材地宝可以算宝贝;特殊的人或者物品,也可以算做宝贝。在通玄阁眼里,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都可以拿来贩卖,其中也包括了特殊体质或者命格的人。” 我忍不住问道:“通玄阁是干什么的?” “术道第一商号。只要能卖钱的东西,他们都不会放过。”王长涛沉声道:“传说,只要你拿得出钱,或者付得起代价,通玄阁就没有弄不来的东西。” “原来如此!”我向那老头道:“你继续说。” “是,是……其实,这一次只能算是我们的私活。”老头说道:“我也是无意间听说了肖传山发迹的事情,才觉得肖传山的发妻可能是传说中的命女。” 我忍不住惊讶道:“真有命女存在?” 我师父曾经给我讲过一个传说。相传,术道上曾经发现过一个具有奇特命格的家族,这个家族只有女人,而且个个都是旺夫命格。 无论是谁娶了她们,都会一路亨通。就算是身无分文的乞丐,也会摇身一变成为富甲一方的大豪。甚至有人传说,旺夫命格能让人在短短几年之内位列王侯。 命女一旦嫁人,他的命格就会跟夫家捆绑在一起,夫家越旺,她们的命格越弱,等到丈夫登临巅峰之时,就是他们命数耗尽、告别尘世之日。 更奇特的是,如果丈夫对她恩爱有加,说不定她还能活上一段时间。丈夫一旦移情别恋,或者不再重视对方,命女就会心死人亡。 就是因为她们是在用命旺夫,所以术道中人才叫他们“命女”。 自从术道中人发现命女之后,就千方百计地娶对方为妻,命女家族也在短短几年之内衰败,大多数人香消玉殒,命女也就渐渐成了传说。 难道说,肖子悦母亲就是当年命女家族留下的后人? 老头说道:“我当时只是怀疑,后来我干脆扮成风水先生,故意接近肖子悦。几番试探之后,终于可以肯定她就是命女。” 我打断对方道:“你就是那个帮着肖子悦修建公墓的游大师吧?” “对,我就是游一手。”老头说道:“我确定了肖子悦是命女之后,就给我的外甥通了信儿。要是他能娶到肖子悦,我们还做什么寻宝人,光是肖家的家底儿就够我们吃三辈子了,加上肖子悦的命格,小峰说不定还能成为封疆大吏。” 老头看我目光发冷,赶紧低下头去,掩住了眼中的贪婪。 我沉声道:“你接着说!” 老头道:“我虽然确定了计划,但是命女却不会轻易动情,加上肖传山把他女儿当成了心理疾病患者,无时无刻不派人盯着她,想让小峰接近肖子悦,日久生情,根本就是空谈。” “我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发现,肖子悦的骨子里有一种英雄救美的情节。如果有人能在她危急的时刻把她救下来,说不定她就会毫无保留地爱上对方。” “我原本打算借着肖子悦修建公墓、搬迁俱乐部的机会,在附近布下引鬼招魂的阵法,引来真鬼缠住肖子悦,再让小峰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谁知道,我在公墓下面真就挖出了要命的东西。”老头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食人令一出来,我就知道大事不好。原本我是打算把食人令再给埋回去的,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通玄阁那边也发现了我的行踪。” “按照通玄阁的规矩,寻宝人离开通玄阁超过三个月,必须汇报自己的去向,怕的就是寻宝人自己私下干活儿。我当然不能说自己在找命女,只好把食人令的事儿给扔了出去。” 老头叹息道:“通玄阁对食人令异常重视,特意派出一组人马过来验证食人令。我为了不让他们看见肖子悦,就谎报自己隐居泉城。” “我当时哪想到,隔着一百多里之外发现的食人令,根子会在泉城啊?特使过来不久,就顺着食人令发现了修在泉城下面的秘葬。” “他们以为那是术道高人秘密埋藏的宝藏,迫不及待地赶去挖宝,结果大半死在了地下,封印鬼王的秘葬也被他们掘开了。” 老头咬牙切齿道:“最可恨的是那帮玩意儿不懂装懂,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下触发了食人令,把里面的吃人饿鬼全都放出来了。” “那几个特使被吓破了胆子,直接把食人令的事儿扔给了我,自己跑回去避风头去了。我哪有本事对付食人令啊?干脆就把食人令随便往泉城一扔,自己守在附近,等着高手过来收拾饿鬼。” 王长涛听完气得火冒三丈:“这么说,泉城那些无辜的人是死在你们手里了?” “不能这么说,可不能这么说……”老头吓得连连摆手:“食人令是我发现的不假,但是弄出事儿来的是通玄阁的特使啊!这笔账不能算在我头上。” 我沉声道:“你说你把食人令给扔在泉城,那外面的两块令牌又是怎么回事儿?” 老头说道:“我向通玄阁上报食人令的时候,故意留了一个心眼儿。按照通玄阁的记功方式,我一次交齐了食人令并没有多大功劳”。 “但是,我先交上去一部分,等到他们发现食人令的价值,又因为拿不全食人令,心痒难搔的时候,我再把另外几块食人令交上去,至少能得到三倍的功劳。所以,我干脆放了两块令牌在外面。” 老头说到这儿,哎的一声道:“谁知道,食人令的主令也就是食心令一开,其他几块令牌全都跟着开了。我他么哪还敢再说自己能找到另外两块令牌?更让我没想到是,你不但没在泉城跟人斗法,还直接赶到肖传山那边去了。” ~~~~~~~~~~~~~~~ 感谢:亦凡c,皮卡丘,邱小豆豆,sagewoo,笨蛋,闪靓心情打赏! 第二百零一章 歪打正着2 第二百零一章歪打正着2 其实,我一开始想要收拾吕峰,并不是我慧眼如炬,能从那么一丁点的疑点上找出吕峰的破绽,而是他想抓怀几的事儿触了我的逆鳞,我必须找个由头收拾他,所以,上来就给吕峰扣上了帽子。 我本来是想吓唬他一下,让他招点别的事儿出来,却没想到一下炸出了这么大一条鱼。 很多我以前没想明白的事情,现在竟然一下全都想通了。 我站起身来,抬手一个耳光把吕峰嘴里的麻布给抽飞了出去:“李二胜,咱们两个是不是应该好好谈谈了?” 吕峰嘴角上挂着鲜血道:“你说什么?谁是李二胜?” 我冷声道:“你很快就会明白。” 我说道:“你们在没开启食人令之前,怕通玄阁从你们身上看出破绽,查到你们私藏食人令的事情,干脆蛊惑那个叫晓彤的女孩去跟人首令的石像合了一张影。” “肖子悦看到石像,自然大感兴趣,就把石像弄回了会所。这样一来,也就不会有人发觉食人令的存在了。就算肖子悦看到食人令,也会当成新奇的玩意儿收藏起来。等到通玄阁想要寻找食人令时,你们再找个理由把食人令骗出来,就万事大吉。” 我声音忽然一冷:“你们没想到的是,食人令会忽然爆发,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你不敢跳出来收拾食人令,可又不甘心放弃肖子悦,于是你守在了公墓附近。” “因为你知道,食人令一旦惊动官方,他们必然会派出专人查处案件。办案人很快就会找到蛛丝马迹,查到公墓中的石像。” “你干脆就装成了一个村民——李二胜,守在了坟地附近。或者说,你已经干掉了真的李二胜,用他的人皮做了一副面具。” 吕峰听我说完,冷笑道:“你为了给我栽赃,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我没理会吕峰,而是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们为了保护唯一的线索,不会将李二胜弃之不顾。只要我们把你带在身边,你就有了接近肖子悦的机会。而你等的就是这样的机会。” “你为了引我们去找石像,故意编造出了有人利用石像跟游客合影赚钱的消息,又拿出一张经过处理,抹掉了脑袋的照片,想让我们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石像上。” “这就是为什么食人令一开始杀的是照片上的人,到了后来却是在随便杀人的原因。照片上那几个人,很多都是死在你的手里对吧?” 吕峰强辩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我继续说道:“你一开始带着我们在附近几个村兜圈子,无非就是没法直接提醒我们石像的去向。因为,你们也没想到,自己的计划会撞上一个空道高手,幺婶。” “爱女心切的幺婶千方百计地维护着艾小英,却在无形中成了你们的阻碍。但是,你们偏偏不敢去碰狼一样护着犊子的幺婶,更不敢直接给我提供线索。” 骗人的办法有很多种,最高明的办法就是给人一个思路,让他自己去想。最笨就是直接告诉别人答案,那样的做,稍有不慎就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我沉声道:“你们为了引我上钩,着实做了不少功课。领着我们上山去找黄皮子的村民,是你们的人;那个所谓拉货的驴子也是你们的人。” 我继续说道:“那个萨满或许是死在了食人令的手里。但是,驴子却是间接死在了你们手上。” “驴子打电话说他拉过货,的确是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但是,你们又不能让我们看见驴子。一旦我们见了面,说不定我问上个三两句之后,你们就露馅了。” “你在车上装成给驴子打电话的时候,悄悄引来了催命鬼,阻挡了我们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游一手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幺婶知道了驴子的消息,所以,她才会在我们赶到之前割掉了驴子的脑袋。” 我伸出手拍了拍吕峰的脸:“你们选择的时间,还真是恰到好处啊!” 吕峰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我却再次说道:“你跟着我们住在会所的那段时间,肖子悦对你不假颜色,你果断放弃了用李二胜的身份接近肖子悦的打算。” “为了让李二胜这个人彻底消失,你在派出所里出手杀害了两个值班民警,又杀了一个无辜,把他们的无头尸体扔在派出所里,造成了李二胜先一步被艾小英吃掉人头的假象。” 我抬头道:“我在验尸的时候就觉得哪里不对,但是,那时候我并没往深处去想。现在想来,那个被害人跟你的身材存在着细小的差异,那就是我感觉到不对的地方。” 我转头看向吕峰:“你伪装脱身之后,一直盯在我们身后,准备寻找合适的机会接近肖子悦。那时,我一直在跟王家人斗法,没有时间去顾及其他的,你自然也就没机会接近肖子悦。” “直到你发觉我们要赶去会和花似锦的时候,你才找到了机会。” 我目光泛寒地说道:“肖子悦带着我离城时,我们两个曾经吃了一顿晚饭。那时候,我把食人令和背包全都扔在了车上。” “你就是在那个时候,悄悄打开了汽车,放开了我封在食人令上的禁制,甚至还跟高得宝达成了某种协议。这就是为什么高得宝会突然从禁制里出来袭击我的原因。” “如果按照你的如意算盘,从后面出来的高得宝应该可以把我干掉。等我一死,肖子悦就会孤立无援。那时候,你再恰到好处地英雄救美,自然能抱得美人归。只可惜,高得宝没干掉我,还差点被我干掉了。你的计划再一次落空。” 吕峰冷笑道:“我很佩服你编故事的能力,当术士实在是屈才了,你应该去写小说。” 我没理会吕峰的冷嘲热讽,继续说道:“高得宝一击没能得手,你就隐藏了起来,继续等待机会。而我却在这个时候找到了小葵。” “我和小葵虽然拿下了高得宝,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半真半假,起码,他也隐瞒了有人在半路打开禁制的事情。” “那时,我的心思一直都放在食人令上,根本没去细想其中的破绽,所以,让你逃过了一劫。” 我冷声道:“你应该是向高得宝许愿能把他救下来吧?高得宝见到鬼差时,虽然慌张却并没绝望。因为他得到了你们的承诺,心里认定了你们会在关键时刻把他从鬼差的手里救下来。” “可惜啊!高得宝就是个十足的笨蛋。现在他应该已经被扔进十八层地狱赎罪去了。” 我面向冷笑连连的吕峰道:“我收拾掉高得宝之后,很快就跟王长涛汇合了。这段时间,你没有任何机会出手,所以你干脆隐匿了下来,等着我们跟鬼王之间的大战爆发。” “等到我们和鬼王正式交手时,你就对肖子悦下了惑心咒,折磨着她非要到山上看看不可。肖子悦找到机会溜出来之后,你就跟在她的后面。” “你没想到,怀几和肖子悦吵架的时候,我会恰巧就在附近吧?我亲耳听见怀几气走了肖子悦。就是在那段时间里,你设计肖子悦撞鬼的桥段,也成功变成了救美的英雄。你的目的终于达到了。” “那时候山上大战还没完全结束,地府诸神与鬼王厮杀正酣,哪个游魂野鬼敢出来袭击肖子悦?你为了英雄救美,应该筹备了不少时间吧?” “编得真好!”吕峰冷声道:“但是,我有几件事要告诉你。” 吕峰扬着脑袋道:“第一,你无凭无据地诬陷我,肖子悦不会放过你,通玄阁也不会轻饶你。” “第二,我和子悦怎么相识、将来如何,你也无权过问!” 我笑道:“说得好!本来,你跟肖子悦如何,跟我没有半毛钱关系,就算你把她睡了,我也没兴趣过问。但是,你不该打怀几的主意。如果不是你欲令智昏,想要动手去抓怀几,说不定你现在已经在拜见你的岳父老泰山了。” 我话锋忽然一转道:“至于你说的证据,我很快就会弄来。” 我转头向王长涛问道:“你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 王长涛拿起电话打了过去,没过一会儿,七组的一个组员就带着吕峰的行李箱推门走了进来。 吕峰顿时急了:“你们搜我行李?你们有什么权力侵犯我的隐私?” 我伸手把行李全都倒在地上,王长涛也用匕首把行李箱的夹层给划了个遍,没过一会儿,我就从箱子里翻出了几张人皮面具,其中一个就是李二胜的面孔。 人皮面具这种东西很难制作,江湖上的易容高手通常不会用过一次之后就把面具丢弃。尤其是李二胜这种已经被公安登记死亡的人的面孔,行动起来就更方便了,就算有人查到李二胜的面孔,得到的信息也是一个死人。所以,我笃定吕峰不会扔掉面具。 我拎着那张人皮面具道:“现在,你怎么解释?”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零二章 这个锅你背 第二百零二章这个锅你背 让我没想到的是,吕峰见了棺材不但没有掉泪,反而显得异常镇定:“就算你们找到了证据又能怎么样?肖子悦现在已经对我死心塌地了。你们这些低阶术士还不了解命女吧?命女只要爱上一个人,就算明知道对方在骗她,也一样会死心塌地。你信不信,我现在出去让肖子悦进来陪你们睡,她马上就会脱了衣服走进来?” “我不怕你们把现在的事儿都录下来给肖子悦看,只要我站在她面前,就凭我脸上这巴掌,她都会跟你拼命。你们敢跟肖家对碰吗?” 吕峰冷笑道:“你们要是以为肖传山仅仅是一个没有背景的商人,那就错了。肖传山的背景,说出来能吓死你们。肖子悦是他唯一的宝贝闺女,没有我,肖子悦就活不下去,为了他的女儿,他也不会允许你们动我一下。” 我刚要说话,刑警队长就匆匆走了进来:“两位首长,外面来了很多人,有律师,也有记者,还有不少人在给局里施压,局长那边就要顶不住压力了。你们看,是不是先跟上面沟通一下?” “来得好快!”王长涛不禁一皱眉头。 吕峰哈哈笑道:“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你们现在恭恭敬敬地把我送出去,或许还有和解的机会,要不然……” “闭嘴!”我抬腿一脚踹在了对方脸上,把吕峰连人带着凳子一块儿踹了出去。在地上连滚了两圈的吕峰,半天都没爬起来。 我冷声道:“回去告诉你们局长,让他顶不住压力也得顶,要不然,他也别干了!” 刑警队长没想到我会如此强势,瞠目结舌地站了好一会儿也没挪地方。 王长涛把自己的证件掏出来扔了过去:“拿去给你们局长看,告诉他,不管谁问,全都回绝,就说案子没办完。另外,跟他说,天塌了,我顶着,我脑袋比他大,就是枪毙也是先毙了我。” “我知道了!”刑警队长离开没多久就又转了回来:“首长,外面有个叫肖传山的人,指名要见你。” 我眉头一扬:“请他进来,就来这儿。” 不一会儿工夫,风尘仆仆的肖传山就赶了过来,进门头一句就是:“卫平,你是怎么搞的?怎么还跟子悦动手了?要不是我正好在附近办事情,她还指不定闹出什么事儿呢!” 我让一个七组组员拿过刚才审讯时的录像:“你看看再说。” 肖传山一开始还有点莫名其妙,越看脸色越青,最后额头上青筋都蹦了起来,眼里毫不掩饰地露出了杀意:“很好,很好……你胆子不小嘛,敢打我女儿的主意。我看你是活够了!” 被肖传山扯着头发拽起来的吕峰咧嘴笑道:“岳父大人……” “滚!谁是你岳父!”肖传山一个耳光抽了过去,直接把吕峰抽得倒回了地上。 吕峰却笑道:“我已经跟你闺女睡了,我不叫你岳父,还能叫什么?” “你找死!”肖传山一脚踹了过去。 吕峰被肖传山踩在脚下,却仍旧笑道:“你杀了我,肖子悦很快就会殉情而死。要是你认下我这个女婿,肖子悦还能愉快地活上几年,说不定,能留下个一儿半女的,让你宽慰老怀。当然啦!你想让肖子悦立刻就死,现在杀了我也无妨。” “你……”肖传山气得胸口起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肖传山也知道,留下吕峰就等于把一条蚂蟥给揣在了怀里,他早晚会被吕峰吸得滴血不剩。而且,已经全心投在吕峰身上的肖子悦甚至还会在这里面推波助澜,反过头来算计肖传山。 但是,吕峰一死,他也会就此失去肖子悦。 无论如何,肖传山都会变成一场悲剧的主角,注定了要痛不欲生、生不如死。唯一不同的是,他可以选择是饮鸩止渴,还是在转眼间痛彻心扉。 吕峰哈哈笑道:“岳父大人,我劝你还是赶快选择吧!对了,如果你选择我当你女婿,就先拿出点诚意来吧!你看,你先把那两个王八蛋投进监狱,当个投名状怎么样?” “混账!”肖传山狠狠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拳头关节上甚至被砸出了血来。可他却丝毫没有感觉似的,瞪着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吕峰不放。 “气大伤肝哪!”吕峰嚣张地笑道:“岳父大人可得好好保重身子,要不然,我和子悦可怎么好好孝敬你呢?” “你……”肖传山气得嘴角乱抖,要不是他久历江湖,说不定已经被气得痛哭失声了。 从进门之后就没说过话的宗小毛忽然开口道:“我觉得,并不是没有挽回的余地……” “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回头看向宗小毛时,后者从容不迫地说道:“我听说,命女的丈夫如果被杀,她们就会不遗余力地追杀对方,不死不休。如果,让肖子悦把仇恨转移到某个人的身上,她仍旧不会死,只不过……” 吕峰脸色狂变:“放屁!肖传山,不要听他胡说八道!你敢拿肖子悦的命赌吗?” 这时,小葵也跟着说道:“这个说法我也听说过。而且,我还听说,命女的命格不是没有办法破解,只不过没人愿意去解开命格而已。” “术道中人只要发现命女,唯一想到的就是千方百计地娶她为妻,就算是抛弃妻子也在所不惜,谁还会去破解命女的劫数?” 肖传山听完之后,眼睛顿时涌起了杀机:“卫平,帮我背一个黑锅如何?” 我不由得一愣:肖传山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让我出手杀了吕峰。 “不行!”花似锦断然拒绝道:“卫平出手,肖子悦必定恨他入骨。以你们肖家的实力,想算计卫平,他该怎么办?难道,你还想跟卫平开战不成?” 花似锦一句话堵住了肖传山。 她的话等于已经是在怀疑肖传山打着让我杀吕峰,他再杀我,来化解肖子悦劫数的主意。 肖传山赶紧说道:“你误会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小葵帮着肖传山解释道:“如果,卫平死了,肖子悦心中再无仇恨时,也一样会死。想让肖子悦活着,首先就得保证卫平活着,让肖子悦一直恨下去,她才有活着的动力。” 我诧异道:“那我不是要跟肖子悦纠缠一辈子?” 肖传山道:“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出手,我保证控制好子悦,切断她所有能够利用的资源,绝不让她对你造成威胁。” “那也不行!”花似锦道:“你能保证自己比肖子悦活得更长?你一死,肖家的一切都是肖子悦的,那时她的报复恐怕会更加猛烈。到时候,你让卫平拿什么抵抗?还有……” 花似锦话锋一转道:“那样一来,肖子悦一辈子都要活在仇恨和痛苦之中,对她而言,也一样是无休无止的折磨!” 肖传山低吼道:“那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放了那个王八蛋,让我眼睁睁看着女儿掉进火坑?” 吕峰的确不能放,尤其不能让他见到肖子悦。现在把他放了,他马上就会在肖子悦那边煽风点火,肖家父女必定要反目成仇。 小葵说道:“唯一的办法,就是在卫平动手杀人之后,马上去寻找破解命女劫数的办法。只有化解了命女的劫数,才能挽回现在的局面。” 花似锦微怒道:“化解命劫谈何容易?如果真能化解命劫,命女一族还会消失吗?” 小葵立刻反驳道:“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 花似锦和小葵正在争执不下的当口,我忽然转过身去,抓住吕峰的头发,把人提了起来,一刀捅进了他的肚子。吕峰直到这时还不敢相信我会出手杀人。他双目暴睁着看向直没刀柄的匕首,好不容易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来:“你……” 我冷声道:“我不会让你活着。让你借着肖子悦的命格飞黄腾达,我寝食难安。只有你死,我才安心。” 以吕峰的性格,只要得势,势必会来找我报仇。与其跟一个有命女相助的毒蛇周旋,倒不如结果了对方,防患未然。 我话一说完,抓着刀柄的手掌猛地拧了半圈。吕峰的内脏瞬间被转动的刀锋搅成了碎块,他也双目圆睁地倒在了地上。 我抽出匕首道:“肖老板,外面那些记者、律师,交给你了。” “谢谢!”肖传山松了口气,道:“没事儿,我保证办得妥妥当当!” 我和肖传山说话之间,王长涛也大步走向了游一手。后者吓得跪在地上哇哇大叫:“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不会说,求你别杀我!” 王长涛冷声道:“要不是你们利欲熏心,我带出来的那些兄弟也不会惨死在山顶。我没把你千刀万剐,你就该烧香拜佛了。” 王长涛把游一手揪起来时,后者厉声喊道:“你杀了我,肖子悦是命女、那个小孩是极阴之体的事情马上就会被通玄阁知道,通玄阁不会轻易放过两块肥肉,你们还有本事对抗通玄阁?” ~~~~~~~~~~~~~~~~~~ 感谢:皮卡丘,邱小豆豆,情宿o,微微上扬,笨蛋,打赏! 第二百零三章 条件 第二百零三章条件 游一手见王长涛停住了刀子,马上喊道:“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上报通玄阁说我们看错了,帮你们挡掉通玄阁那边的麻烦!你们看怎么样?” 我转头向王长涛问道:“通玄阁有多大实力?” 王长涛道:“论自身实力,通玄阁只是术道上的三流势力;但是论人脉,他们却在术道中首屈一指。很少有人愿意去惹通玄阁,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能搬出哪尊大神来。” “对对对……”游一手赶紧笑道:“只要通玄阁点头,没有他们搬不来的大神。” 我冷笑道:“我刚刚杀了你的外甥,你能放下这样的大仇?” 游一手道:“外甥再亲,也没有命重要!你说是吧?” “我说不是!”我和王长涛几乎同时把刀捅进了对方腋下。两把匕首一块儿穿过游一手的肺叶,对方嘴里猛地冒出一串血泡之后,也像吕峰一样死不瞑目地栽倒在了地上。 这个游一手跟吕峰一样,只要有利,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而且还贪生怕死。我现在不杀他,等他躲进通玄阁,不仅会把我卖个干净,我也别想再找机会杀他了。 宗小毛看着地上的尸体,皱了皱眉头:“平哥,要是那老小子说的是真的,咱们该怎么办?” 我收起匕首道:“如果通玄阁真得到了消息,大不了,我就带着怀几隐姓埋名亡命天涯。我想通玄阁还不至于为了两个外围成员,不遗余力地追杀我吧?” “你错了!”王长涛摇头道:“你不了解通玄阁。术道中的寻宝人都愿意跟通玄阁搭上关系,就是因为他们做事一向霸道,尤其喜欢护短。” “他们不用亲手杀你,只要挂出悬赏,有的是亡命之徒会去找你麻烦。除非,你有让通玄阁忌惮的实力。” 王长涛抬头道:“据我所指,水冰魄一直想让你加入七组。要不,你就真进来吧?通玄阁势力再强,也不敢跟官方公然作对。” 我摇头道:“这件事,我考虑一下再说。” 我是打心眼里不想加入七组。 我知道,加入七组,我会拿到很多特权,对我很有好处,但是,我师父也说过:“你在江湖上或许能如鱼得水,但是进了官场,你就是死路一条。官场上的勾心斗角,你玩不了,也不会玩。” 只有王长涛这样能屈能伸、懂得隐忍,又能左右逢源的人,才适合游走于官场与江湖之间;而我这种一言不合就想拔刀杀人的人,只适合江湖。 一直没有开口的肖传山忽然说道:“如果通玄阁找你麻烦,我帮你解决。不过,我希望你能帮我去破开子悦的命劫。” “你?”我诧异地看向肖传山时,忽然想起了吕峰临死前说过的一句话——肖传山的背景,说出来能吓死你们。 肖传山自己好像也说过,他能让人伸手对付王家。难不成,他真有什么背景? 肖传山笑问道:“怎么了,你不相信我的实力?” “我相信你的实力,不相信我自己的运气。”我直言不讳道:“命女在术道中传说已久,如果真能破解命女的劫数,恐怕也得先找到命女的根源才行。你让我上哪儿去找那些消失了成百上千年的隐秘?” 肖传山道:“我说你能找到,你就肯定能找到。现在,就看你答应不答应了。” 肖传山看我眉头紧皱,知道我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赶紧解释道:“通玄阁的人来了,我自然有办法从他们手里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你只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吧?” “我答应你!” 我现在还有得选择吗?按照术道的说法,我只是个不入品级的小术士,根本没办法去碰通玄阁那样的庞然大物。不管我心里如何别扭,都得睁着眼睛把肖传山塞过来的苍蝇给吃下去。 “好!”肖传山笑道:“我相信,你绝不会因为我们的合作而后悔。我们出去吧!” 我刚走到门口,肖子悦就发疯似的扑了上来:“你把吕峰弄到哪去了?” 我挡开肖子悦往我脸上抓过来的手掌,道:“吕峰已经畏罪自杀了。” “你说什么?”肖子悦连退了两步之后,伸手往我身上推了过来,我没有想到她的力气会这么大,竟然能把我推开一步。等我往她肖子悦那边看过去时,她已经冲进了审讯室。 片刻之后,我就听见审讯室里传来一声尖叫。站在我附近的肖传山正想赶过去时,肖子悦已经满脸苍白、形同厉鬼般的走了出来:“你为什么要杀吕峰?” 我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我说了,吕峰是畏罪自杀!” “你以为我会相信?”肖子悦的声音显得异常平静,却又极为阴冷:“吕峰从不带刀,就算他身上有刀,也会被你们收走。你竟然用刀豁开了他的肚子。你好狠的心……” 肖子悦忽然向我冲了过来:“我要你偿命……” 王长涛没等肖子悦冲到跟前,一记手刀把她给劈昏了过去。 王长涛把肖子悦塞给她父亲时,我也跟着说道:“肖老板,我把审讯室里拍到的录像给你,等她醒过来,你让她看看,能让她回心转意最好,如果不能,就按原计划走吧!” 肖传山一言不发地带上女儿赶回了酒店,我们几个也同时住进了肖传山隔壁的客房。 我选择住在这里,就是为了窃听方便,我是想看看肖子悦究竟对吕峰迷恋到了什么程度,也好考虑下一步的计划。 等到王长涛帮我装好监控设备不久,肖子悦也醒了过来:“爸爸,我要杀卫平。” 肖传山摇头叹息道:“卫平不是你的仇人,他是你的恩人哪!你来看看,看看这是什么……” 肖传山打开录像之后,我就让王长涛把镜头往肖子悦的方向拉近了几分。 肖子悦从录像开始不久就在流泪,直到听见吕峰是另有目的时候,已经伏在床上失声痛哭了……镜头里那个颤抖的身影显然是伤心到了极点。可是,肖子悦擦干眼泪之后的第一句话却让我惊讶莫名:“不管怎么说,都是卫平杀了吕峰。我要让卫平死!” 肖传山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但还是被惊得目瞪口呆:“子悦,你走火入魔了?要是没有卫平,你就会掉进火坑啊!那吕峰是什么人?十足的小人!十足的无赖、恶棍!他会毁了你,他会毁了整个肖家。” “卫平不仅是你的恩人,也是我们肖家的恩人!你要杀他?你怎么说得出口啊?” 肖子悦的眼神越发阴冷:“我不管这些。我只知道,吕峰是我的丈夫,卫平杀了他,就得偿命!” 肖传山忍不住伸手抓住肖子悦的肩头:“子悦,你醒醒吧!” 肖子悦异常平静地推开了肖传山的手:“我只问你,帮不帮我?” 肖子悦毫无生气却又带着恨意、怨毒的眼神,竟然吓得肖传山倒退了几步:“你……” 肖子悦再次说道:“我只问你,帮不帮我?” 肖传山终于承受不住对方带给他的压力:“你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肖子悦沉声道:“那好,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现在,你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肖传山无可奈何地走出房间之后,我也向王长涛挥手道:“把视频关上吧!没什么可看的了。” 我点起一根烟来:“如果明天肖传山不帮她,肖子悦会怎么样?” 王长涛道:“她会想尽办法去逼肖传山答应。绝食、咬舌、吞针、上吊,甚至自己用刀削自己的肉。总之,她会一直逼到肖传山心软为止。” “你怎么知道?”我眼神古怪地看向王长涛:“说得像你是导演似的。” 王长涛道:“想方设法逼自己亲爹亲妈的人,我见得多了。自己爹妈肯定不能看着自己真抹了脖子,只要能狠下心,早晚能逼得父母就范。当然,也有真能发狠的爹妈。但是,你看肖传山像吗?” 我从小没见过父母,我师父和我爷爷自从收我入门之后,就没再心疼过我。我就没跟他们撒过娇,被他们两个拿着竹条子追得满山乱跑的事儿倒是不少。 一开始,我没反应过来,后来听王长涛一解释,才发现确实是那么回事。 “看来,肖传山明天是有罪受了。”我抓着脑袋道:“吕峰到底有什么魔力,能在短短几天之内就让肖子悦对他死心塌地到这种程度?” “因为,他把肖子悦睡了!”宗小毛一下跳了出来:“我听说,术道中人之所以喜欢找命女,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命女比狗还忠诚,绝不会背叛丈夫。哪怕是丈夫对她们非打即骂,只要稍稍给她们点希望,她们就能忠贞不渝地守着那个男人。” 宗小毛神秘兮兮道:“我听说,这种天性,是命女骨子里带出来的,就算想改也改不了。所以,命女还有一层意思,就是把命交给你的女人。” 宗小毛刚一说完,就“哎呦”了一声。 花似锦抓着他的耳朵,咬牙切齿道:“我们还有一笔帐没算呢!谁让你在审讯室多嘴的?”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生意人 第二百二十四章生意人 “疼,疼……”宗小毛捂着耳朵叫道:“锦爷,你先松手啊!我当时不是看平哥难心嘛!再说了,肖子悦其实也挺可悲的!” 花似锦不但没松手,反而加了把劲:“你还悲天悯人上了!你知道你给卫平惹来多大的麻烦吗?” 宗小毛龇牙咧嘴道:“不是啊大姐,我要是不说,平哥也不会放了吕峰!那就是条蛇啊!放了他,不但肖家落不到好儿,他还得对怀几下手……” 我搓着眉头道:“似锦,别拧了,再拧耳朵下来了。小毛说的没错,吕峰,我必须得杀。但是,不给肖传山一个理由,就会出现很多变数,肖传山甚至会变成我的敌人。” 我极为认真地说道:“现在,肖子悦虽然恨我入骨,却是最好的结果。起码,肖传山没把我当成死敌,甚至还会成为我们的盟友。” “哼!”花似锦冷哼一声,放开了手:“我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就是平白惹上这么一个乱子,我觉得心里不舒服。” “谁舒服啊?”宗小毛捂着耳朵道:“这事儿,比吃了苍蝇还要恶心!” 我摇头道:“我现在头疼的不是这个,而是肖家的这趟生意。消失了无数年头的命女,我上哪儿去破命?” 花似锦说道:“我总觉得这个肖传山不简单。他说能行的事情,估计就有把握。可惜,我们不知道他的底细。” “等到通玄阁的人出现,肖传山的底细自然会露出来。”我话锋一转道:“但是,我打心眼里不希望通玄阁的人露面儿。” 按我心里的想法,游一手最后那番话是恐吓才好。如果通玄阁真的来了,我欠肖家的人情可能就会越来越大。术士最怕的就是欠人情债,这种事情就和佛家所说的因果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发出来。 可是,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非要不如人所愿。我仅仅安静了一天,就收到了一张请帖,说是要请我赴宴,后面的署名却是通玄阁。 花似锦拿着请帖,火冒三丈:“这是请人赴宴的口气吗?什么叫‘请当面解释’?这特么明明就是鸿门宴!” 我摆手道:“是祸躲不过。去了再说!” 我通知肖传山和王长涛之后,马上赶到了对方约定的酒店。我刚一进门,就觉得屋里气氛一凝——站在屋里的十多个黑衣人虽然没有露出明显的敌意,但是气息已经完全锁定在了我的身上。 整间屋子唯一坐着的中年人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你就是卫平?说吧!把你怎么谋杀通玄阁寻宝人、怎么抢夺通玄阁宝物的事情都说出来,本座或许会网开一面,给你个痛快。” 我还没有开口,王长涛已经冷笑道:“好大的口气!除了官方,竟然还有人敢把自己当成执法者。你们是想公然造反不成?” 那人哈哈笑道:“官方?你们在讲江湖的地方跟我讲官方?卫平,你不会来之前已经报警了吧?那我真要佩服一下把你教出来的师父了。” 王长涛抬手把自己的证件扔在了桌子上:“我是特勤七组组长,王长涛。卫平是特勤五组、七组的高级顾问。你说,我有没有资格跟你讲官场?” 那人不由得一皱眉头,向身后的护卫打了个手势。后者快步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就走了回来,在那人耳边低语了两声。 那人面色微沉地拱手道:“原来是王组长和卫顾问,失敬了。今天算在下冒失,后会有期。”那人说完,起身就要往出走。 对方显然是一个懂得审时度势的人,知道我们带着一身虎皮,马上选择了退让。如果,我们真把他的退让当成了惧怕,那才是十足的白痴。 这人今天只要离开,后面还不一定会闹出多大的麻烦。 我们身后的肖传山拱手道:“阁下留步。” 那人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三位还想强留在下不成?” 肖传山道:“强留当然不敢。就算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跟通玄阁硬碰。我请您留下,只不过是有些话要说。” 那人转身坐回了原位:“有话请讲吧!” 肖传山抬头看了看四周的护卫,那人笑道:“这些人都是我的心腹,有话大可以直说。” 肖传山道:“冒昧问一句,阁下在通玄阁是什么身份?” 那人面露不悦道:“在下一品执事,关林。” 我后来才知道,一品执事在通玄阁已经可以算作高层了,地位相当于分公司的经理。 “原来是关大执事,失礼了。”肖传山说话之间,把一颗金元宝放在了桌子上:“在下肖传山,算是玉财神的班底儿吧!” 王长涛和关林看向肖传山的眼神立刻一变。 我没听说过玉财神,但是王长涛却一清二楚。如果说通玄阁是术道中的商人,那玉财神就是术道中的商业大鳄。他本身是术道中人,却在世俗中有不少产业,这些产业的代理人却都是普通意义上的商人。肖传山应该就是他的代理人之一。 关林拱手道:“原来是肖兄,失敬了。” “好说!”肖传山说道:“卫平出手杀掉吕峰的事情,其实是我授意的……” 肖传山不等对方发话,就把事情始末说了一遍,就连肖子悦是命女的事情都没隐瞒。 关林听完之后,眉头紧皱道:“肖兄爱护子女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通玄阁门下弟子,也不允许有人随意伤害。这件事儿,我会上报总阁。” 肖传山笑着拿出一只信封:“那就劳烦关兄了。我这里写了一份详细的资料,还请关兄审阅审阅。” 关林拿起信封看了一眼之后,眼睛顿时一亮:“肖兄太客气了。不过,吕峰临死之前已经把命女和极阴之体的事情上报了总阁,这件事怕是不好办啊!” 我听完之后,顿时火冒三丈。 按照关林的逻辑,只要有宝物上报通玄阁,那件东西或者人,就等于是通玄阁的私产了,不论别人愿不愿意,他们都会出手抢夺,再作为商品出售。 我刚要说话,肖传山就在桌子底下踹了我一脚。 他的这个动作自然没逃过关林的眼睛,后者饶有兴趣地向我看了过来,嘴角也跟着泛起了一丝轻蔑的冷笑。在他看来,一个无力反抗的人,就连发火的资格都没有。我就算暴怒起身,在他眼里也就和一个哭闹的小孩儿没什么区别。 肖传山说道:“据我所知,通玄阁寻宝,无外乎就是为了发财。阁下出手,不会看买家的身份吧?” 关林一愣,马上想明了肖传山的意思,把手缩在袖子里伸了过来:“肖兄既然如此豪爽,在下也不能矫情。” 肖传山同样把手缩在袖子里,与对方碰在一起,你来我往地推了好一会儿,关林才满意地点头:“难怪肖兄能富甲一方,在下佩服。” 肖传山似笑非笑道:“不敢当!” 关林转头向手下说道:“吕峰、游一手,私瞒宝物不报,甚至为一己私欲侵吞重宝,更有甚者,还有意诬陷术道友人,意欲挑起通玄阁与官方纷争,罪不可赦,已由本座亲手格杀。” “是!”后者点头之间,郑重地记录了下来。 “至于,游一手留下送信的那个人,还有游一手的那些亲信,就……”关林面无表情地在自己脖子下面划了一下。 那个手下点头之间,快步走了出去。今夜的泉城,恐怕又要多出几条冤魂了。 肖传山道:“既然我已经买下了命女和极阴之体,通玄阁应该会保守秘密吧?” 关林笑道:“这一点,肖兄大可放心,本阁绝不会透露买家的信息。不过,买家如果宝物外露,引来了麻烦,那就不是我们能够负责的了。” “这个当然!”肖传山说道:“我还有一笔生意想要跟关兄合作。” 关林笑道:“说来听听。” 肖传山道:“我想知道,命女的发源之地。” “这个……”关林道:“肖兄怕是想要给女儿破命吧?不是我不想跟肖兄做这笔生意,只是我手上实在没有资源。” 关林道:“本阁曾经出动大量人手寻找命女的起源之地,为的就是想要揭开命女的秘密。可惜,我们最终一无所获。” 这一点倒是值得相信。如果,通玄阁真的找到了秘辛,说不定他们就能找到创造命女的方法,最不济,他们也能找到几个命女,这对通玄阁而言,无异于一笔潜在的财富。 关林见肖传山不信,不由得说道:“肖兄不必怀疑我的诚意,本阁从来不做有钱不赚的事情。如果我们真有消息,我也不会轻易丢弃这么大一笔业绩。” 肖传山失望道:“多谢了,我再另想办法吧!” 关林忽然开口道:“我与肖兄一见如故,倒是愿意给肖兄指一条明路。” 肖传山眼睛一亮:“还请关兄明示。” 关林笑道:“这件事儿,说穿了一钱不值。肖兄想要消息,完全可以去找你的主子玉财神。我想,这世上还没有他办不到的事儿。” ~~~~~~~~~~~~~~~~ 感谢:懒癌晚期患者、猪小尾,宁然,丢,邱小豆豆,萧逸雨雨,皮卡丘,银子,诡陌打赏! 第二百零五章 生意人2 第二百零五章生意人2 肖传山非但没有恍然大悟,或者欣喜若狂的感觉,神态反而比刚才还要落寞了几分:“多谢关兄提醒。在下有事,告辞了。” 关林好像早就料到了这种结果,似笑非笑道:“那我就不送了。” 等我走到门边儿时,关林忽然开口道:“卫平,你这城府不行啊,有空还得多练练养气的功夫。你从进来到现在,两次对我露出过杀意。这回我看在肖兄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下一次,可就不好说了。” 我刚想说话,却被肖传山生拖硬拽地给拉出了包间。 我们三个一路上都没说话——肖传山有心事,我却憋了一肚子火。 通玄阁的事情虽然已经告一段落,但是我心里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就好比,被强盗抢了之后,得自己拿钱去赎回自己的东西不说,还要跟强盗和颜悦色、毕恭毕敬。 或许有人会觉得,能逃过一劫,就是破财免灾也值得庆幸。可我绝不会这样认为。 坐在我身边的王长涛轻轻碰了我一下:“兄弟,你最好不要去打那个关林的主意。如果你是无牵无挂的江湖亡命,我绝对不拦你。想想你的家人和朋友吧!通玄阁那样的势力,轻易碰不得。” 肖传山也叹息道:“家人,朋友!朋友,家人……我们都不是当枭雄的料啊!所以也只能忍了。” 肖传山道:“你知道,姓关的那个王八蛋刚才跟我推手时,传音入密跟我说了什么吗?他说,子悦已经被人用了,命女的命格破了一半,看在相识一场的份儿上,可以给我算半价……” “去他妈的半价!他当子悦是什么?如果不是为了子悦,我能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可为了家人,我只能忍,只能笑脸相迎……”肖传山的眼角上止不住流下了泪珠。 我看得出来,肖传山是条硬汉子。他纵横商海,几时受过这样的侮辱?为了肖子悦,他却硬生生地忍住了这份屈辱。可他总归是凡人,他压制不住的委屈终于化成了眼泪,泪洒人前。 王长涛叹息道:“俗话说,能屈能伸大丈夫啊!能忍一时之气,才有图谋对手的资格,否则,就是匹夫之勇。卫兄,在我心里,你可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沉声道:“这笔账,我早晚要跟通玄阁好好算一算!” 王长涛挑了挑拇指:“我等着看你扬刀通玄阁的那一天!” 王长涛的话,只不过是对我的一种宽慰,他心里或许从不认为我能撼动通玄阁。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天会是什么时候…… 王长涛沉默了片刻道:“卫兄,今天之后,我们暂时别过吧!王家已经被你伤了根基,我想回去收拾残局。” 我饶有兴趣地问道:“你准备回去力挽狂澜?” “不!”王长涛摇头道:“王庆有一句话说得没错——我对王家有恨无爱。王姓是我的族姓,但是他们带给我的却只有屈辱和仇恨。” “在王家人眼里,我就一条凶猛的猎犬。其实,我是一匹狼,一匹等着咬断王家喉咙的恶狼!谢谢你给了我机会。没有你,我或许还要再等十年才能让王家改天换日。现在,我却有把握让王家变成我长涛的王家。” 我笑道:“那我就提前恭喜王家主了!” “承你吉言,后会有期!停车!”王长涛叫停了轿车之后,推门走了下去。 我不等他关门就喊道:“等等!把这个带上,这里面是水冰魄的魂魄。你去让她还魂吧!我想,水家老头会在乎这个人情的。” “那就谢谢了。”王长涛接过禁魂袋,快步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肖传山让司机把车停在一座桥边,自己下车点起了一根烟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的举动很奇怪?既然是术道霸主玉财神的手下,为什么还要请你出手帮忙?” “的确很奇怪!”我点头道:“在我看来,选择老板就和跟大哥差不多。要是他手下人都护不住,还当什么大哥?” 肖传山道:“这就是玉财神最奇特的地方。玉财神最讲究公平交换,你能替他创造多大的价值,他就会给你多少奖励。这很公平。” 肖传山说道:“玉财神对手下有三条规矩。第一,等价交换;第二,不讲人情;第三,不许接触术道。” “比如说,你想让玉财神帮你杀人,首先你得拿出让他感兴趣或者值得他动手的东西。其次,你必须是他的手下,否则,就算你搬出一座金山来,他也不会出手。第三,就是你不能自己接触术道中人,否则,玉财神会出手杀人,当然,他杀的是你。”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皱眉道:“玉财神不怕笼不住人心?” “恰恰相反。玉财神正是用这种办法,聚拢了一大片愿意帮他做事的精英。”肖传山道:“玉财神的铁律看似不近人情,实际上却是最公平的办法。这个,只有你加入了玉财神麾下才能体会得到。” 我岔开话题道:“先不论玉财神的驭下之道,我想问的是:你雇我帮你解决肖子悦的事儿,不算是跟术道中人接触吗?” “不算!”肖传山摇头道:“你是我见过最奇怪的人,有跻身术道的本事,却游离在术道之外。” 我扬眉道:“你的意思是,我不算术道中人?” “算!但是,你不是玉财神定义的术道中人。”肖传山指着远处一栋大厦道:“你看见那座美食广场了没有?地下一层是各种小吃,买了东西只能站着吃,或者找个折叠桌子随便坐一下。” “往上一层,就是中档快餐店;再往上还有自助餐;最高一层是高级法式餐厅,门口的服务生甚至不允许衣冠不整的人进去。” 肖传山道:“同样是吃饭,但是吃的东西、享受的服务却天差地别。这就是你眼中和玉财神眼中的术道。你就属于术道最底层的人。在玉财神眼里,只有走进了法式餐厅的人,才算得上是人物。” “明白了。你是说,我还没正式接触到术道上层对吧?”我见肖传山点头,才问道:“那玉财神属于什么级别?” “不知道。”肖传山摇头道:“他可能是出入高级会所的人,也可能就是盖出那座美食广场的人。总之,我跟你接触,并不犯玉财神的忌讳。相反,如果我和通玄阁来往密切,我现在就不用站在这儿跟你说话了。” 我不由得皱眉道:“还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肖传山道:“子悦的事儿,如果能求玉财神帮忙,我早就已经动身去拜见财神了。” 肖传山叹息道:“我妻子过世之后,我曾经用自己的功勋找玉财神换我妻子还阳。玉财神答应可以帮我试试,但是是否成功,他不敢保证。” “他还告诉我,施展逆天禁术的代价很高,如果我执意要让他施展还阳术,我后半辈子无论做出多大的贡献都算寸功不立。” 我看向肖传山:“你答应了?” “答应了!”肖传山苦笑道:“玉财神虽然给了我大笔财富,也帮我解决掉了很多商场上的问题,但是,我却没法用功勋跟他换条件了。” 我背着手道:“你不能找同僚换点功勋过来吗?” 肖传山苦笑道:“别说玉财神不会允许我们私下倒卖功勋,就算他答应,也没有人会卖给我。功勋能从玉财神手里换回来的东西,绝不是能用金钱衡量的。有的时候,那些功勋可以救人一命。” “我现在能拿出来的只有钱了,我那些同僚都不是缺钱的人,他们可能用功勋跟我换钱吗?”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点了点头。细想之下的确如此,没有过命的交情,谁能把功勋送给肖传山? 肖传山道:“玉财神是真正的生意人,他只信奉等价交换,从来不讲人情。不管你曾经给他立下过多大的功劳,只要你手里没有功勋值,他宁可见死不救,也不会去破坏自己立下的规矩。” 肖传山的眼圈微微泛起了一丝红边:“也许是子悦命该如此吧……这孩子从小就命苦,我前半生都在忙于归还玉财神的功勋,忽视了她;等到我想用后半生去补偿她时,却没有了这种机会。” 肖传山摆手道:“你走吧!我会看好子悦,不让她找你麻烦。如果有一天我看不住她的时候,我会让她跟我走……” 我看着像是一下苍老了几十岁的肖传山,有些不忍道:“你不想再试试了?” “我也知道没法试了。”肖传山道:“你又不是大罗金仙,怎么可能追查到几百年前的事情?” 我说道:“或许,我们可以从肖子悦母亲的老家那里试试看。” “没用的!”肖传山摇头道:“我妻子从小就跟她父亲一起流浪,她的老家在什么地方,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我们上哪儿找去?” 肖传山反过头来宽慰我道:“当年帮着我妻子还阳的人都说她是无根之萍,你又到哪儿去找她的根儿呀?” “你说什么?”我顿时一惊。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零六章 一体双魂 第二百零六章一体双魂 肖传山被吓了一跳:“我说,那个术士曾经跟我说我妻子是无根之萍。怎么了?” 我沉声道:“这么说,当时那个术士曾经看见过你妻子的魂魄,甚至已经把她从地府给带出来了?” “对!”肖传山点头道:“我那时还跟我妻子说过几句话。可惜,人力终究难以胜天啊……” 我立刻追问道:“当初那个术士没说你妻子因为什么没回来?” 肖传山道:“好像是说,我妻子的遗体受损,魂魄不能入体。我看得出来,那个术士已经尽力了,只怪我和她姻缘浅薄吧!” “不对!”我沉声道:“你妻子可能已经回来了!” “你说什么?”肖传山厉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慢慢解释道:“你不太了解‘还阳秘术’。这种法术是术道十大禁术之一,虽然看似简单,实际上却是在逆天而行。施展还阳秘术,除了术士本身的修为之外,还需要满足三个条件。” “第一,术士必须打通地府鬼神的关系,让地府同意放魂魄回来。人死之后进入地府,就等于在地府落户,受到阴司管辖,如何投胎必须经过地府的安排。一个鬼魂忽然消失,或许不会引起地府的注意,但是一个已经死了的人忽然回到阳世,地府必然会一查到底。” “如果地府发现了鬼魂被术士弄回阳间复生,术士必定会遭到重罚。没有地府鬼神的许可,任何人不可能还阳重生。如果某个术士强引鬼魂还阳,那么,活过来的人也是类似于僵尸般不人不鬼的存在。这是你想要的?” “嘶——”肖传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这个,我当时真没问过玉财神。我要求的就是能让我妻子重生,并没有说怎么重生。” “很好!”我点头道:“你恐怕是让那个术士骗了。据我所知,地府轻易不会让鬼魂还阳,那等于是在破坏天道规则。帮你施展还阳秘术的人,除非替地府立下过莫大的功劳,才能以自己的功绩去换你妻子一世重生。你觉得,你给玉财神带来的财富,足够让他迫使一个高阶术士自毁半生功绩吗?” “不够!”肖传山摇头道:“远远不够!” 我继续说道:“那我只能告诉你,那个术士施展的不是正宗的还阳秘术,而是类似于炼尸一类的秘法。” 我不等对方说话就继续说道:“还阳秘术还有另外一个要求。那就是,死者必须要有强烈的重生愿望。如果他不想回来,只要随便找个阴差喊上一声,还阳秘术马上就会失败。” “所以,术士在施展秘术之前都会先和鬼魂对话,问他是不是愿意重生,只有在对方同意的情况下,他才会把鬼魂给引回来。” 我看向肖传山道:“你说自己当时曾经跟你妻子有过对话。那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个术士确实把你妻子从地府带回来了,第二种可能就是那个术士自己用口技模仿了你妻子的声音。” “不可能!”肖传山道:“雁子肯定回来了,不会有错!那个术士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把雁子模范得那么像。” “那好。”我点头道:“还阳的第三个条件,就是必须有一具完整无缺的躯壳。” “那具躯壳最好和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完整无缺,绝不可以带有任何损伤或者病灶。还阳是在逆天而行,肯定要受到天道的阻挠。如果你妻子在生前就患有某种疾病的话,病症肯定会在她还阳之后的几天之内忽然爆发,她一样要病重而亡。所以,用来还阳的躯壳最好是在死亡两个小时之内的尸体。” 我看向肖传山道:“你说过,你发现自己妻子自杀是在两天之后,加上你去求玉财神的时间,恐怕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七天了。” “整整半个月啊!”肖传山道:“玉财神本身没有出手帮我,他给调集过来的术士也是在七天之后才到的。前前后后加起来,怎么也有半个月。” 我说道:“说句不好听的话吧……你见过冻猪肉吗?你把新鲜猪肉冻起来半个月之后,拿出来解冻,虽然一样能吃,但是跟鲜肉却有明显的区别。更何况是一个人呢?还有……” 我继续说道:“你妻子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自杀的?” “割腕……”肖传山红着眼睛道:“她那一刀差点割到自己的骨头上。等我看见她时,她的血已经流光了。” “那你妻子就更不可能还阳了。”我摇头道:“她的身体连正常维持机能都做不到,可能像正常人一样活着吗?除非那个术士事先做过炼尸方面的处理。” 肖传山冷声道:“这么说,我是被玉财神给耍了?” 我摆手道:“关于还阳这件事儿你是不是被耍,我们暂且不论。我有一个猜测:当时那个术士已经把你妻子的魂魄从地府给引回来了。” “但是,你妻子的鬼魂并没有进入她自己的躯体,甚至连尝试都没有过,而是直接进入了你女儿肖子悦的躯壳。所以,肖子悦应该是一体双魂。” 肖传山惊讶道:“这……这不可能吧?” “没什么不可能!”我把自己和肖子悦在车上被食人令袭击时的情景跟肖传山说了一遍:“你觉得,除了一体双魂,还有什么可以解释肖子悦忽然判若两人的诡异事件?” “这……”肖传山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我却继续说道:“你和肖子悦接触的时间最长,你就没发现她看你的眼神不对,或者说,她有些地方很像她母亲?” 肖传山恍然道:“确实,有些时候我看见子悦,甚至会觉得就是雁子活过来了。” 我沉声道:“我估计,你妻子的魂魄不可能长时间地出现在肖子悦的身上,只能隔一段时间出来见你一次。另外,她应该会在肖子悦遇上生命危险的时候出来救她。” 肖传山惊喜道:“那我不是可以把子悦的事情解决了?” 我摇头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而且,我觉得她们母女俩一体双魂对你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儿。” 我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幺婶曾经说过,艾小英是在给肖子悦送饭的时候被食人令控制的。肖子悦的会所里有多少人?为什么食人令不选别人,非要找上艾小英?” 肖传山的声音颤抖道:“你是说,雁子在背后动手害了小英?” “我想,至少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我看向肖传山道:“你就没想过,肖子悦为什么那么喜欢鬼吗?” 肖传山的额角已经渗出了冷汗:“没……没想过。” 我解释道:“我曾经听说过这么一个心理疾病上的案例。据说,人在害怕某种事物,偏偏又经常受到惊吓时,可能会产生两种反应。” “一种是被彻底吓疯,从此之后变得精神恍惚、失去意识。另外一种,就是把恐惧转化成疯狂的喜爱,只有越爱一样东西,才越不觉得害怕。这也是人自我保护意识的一种反应。” 我顿了一下道:“我们做一个猜想吧!如果,肖子悦疯掉,或者被吓得魂魄离体,那么你妻子的魂魄就会完全占据她的身躯,以另外一种身份或者形式生活在你身边。” “你在肖子悦很小的时候经常不在家,她却可以悄悄地从肖子悦身体里钻出来,一次又一次地吓唬肖子悦;最后,肖子悦为了自我保护,把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转变成了疯狂的迷恋。这就是肖子悦为什么喜欢鬼的原因。” 肖传山结结巴巴道:“我……这不可能吧?雁子毕竟是子悦的亲生母亲啊!” “那又如何?”我反问道:“你自己也说过,你妻子恨肖子悦,在她重病的时候都不肯让她上医院,甚至,她的死也是因为肖子悦夺走了你的爱。她想毁灭肖子悦,也在意料之中。” 我沉声道:“如果不是她寄魂在肖子悦体内,不能直接扼杀肖子悦的躯壳,肖子悦早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可是……”肖传山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我摆手道:“我们现在用不着说什么可是,我的判断对与不对,很快就能见分晓。如果验证了肖子悦一体双魂,你就该想想怎么去面对你的亡妻了。” 我虽然不想打击肖传山,但是有些话必须说在前面:“现在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你得好好想想,在女儿和亡妻之间该如何选择。” 肖传山明白我的意思:“难道非选不可?” “不选的可能性非常小。”我知道这样对肖传山极为残忍,可我不得不把话挑明:“现在谁也说不准你那亡妻的真实想法。如果她愿意跟我们配合,那就皆大欢喜。如果她不愿意,你不选也得选。”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肖传山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走向汽车的背影甚至有些佝偻。 ~~~~~~~~~~~~~~~~~ 感谢:韵达小哥,瞳,余忆,小猫儿,sagewoo,queen,杨绍峰,"两只肥肥蕏,宁然,邱小豆豆,silenteagle。小美眉她姑姑?,皮卡丘,惜泪,笨蛋,银子打赏! 第二百零七章 问鬼 第二百零七章问鬼 肖传山跟我回到酒店之后始终坐立不安,不到半个小时就问了不下十次“你说的办法能行吗”。 我说道:“你放心,我们跟肖子悦只有一墙之隔,屋里还有我们事先放好的监控,万一有事儿,凭我们几个人的身手,绝对能在她出事之前把她救下来。” 肖传山虽然不再出声,却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没过多久就把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视频里的肖子悦就像是一副失去了灵魂的木偶,始终不言不动地坐在床上,紧盯着墙上的挂钟,仿佛流逝而去的时间就是唯一值得她关注的东西。 花似锦告诉我,从肖传山离开屋子,肖子悦就一直在盯着挂钟看——她应该是在等着跟肖传山约定的时间。 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肖子悦一下从床上站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连续拧了几下门锁,见房门被反锁,才大声喊道:“爸爸,你在外面吗?你答应我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我抓起手机,向守在外间的宗小毛喊道:“别出声!” 肖子悦连续踹了几脚之后,情绪渐渐开始失控:“肖传山,你在哪儿?你给我出来!” “你给我出来!你答应过我的事儿呢?你在干什么?” “肖传山,你是不是在骗我?”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才向宗小毛说道:“按我教你的说。” 宗小毛立刻在门外说道:“大小姐,你别闹了。老板说了,吕峰死有余辜,卫先生那么做是在挽救肖家……” “放屁!卫平才死有余辜!”肖子悦发疯似的用头撞向房门:“放我出去!我要找卫平报仇!我要问问肖传山,还认不认我这个女儿!” “子悦!”肖传山看见女儿额头上迸出了血迹,顿时坐不住了。 “站住!”我伸手把肖传山拦在了原地:“你现在出去,我们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可是……” 我不等肖传山说完就厉声道:“想救肖子悦,你就别动!” 我和肖传山对话的一阵工夫,视频里的肖子悦已经像是行尸走肉一样退回了屋里:“肖传山不肯帮我……哈哈哈……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会后悔吧?他一定会找卫平报仇对不对?” 宗小毛在外面说道:“大小姐,你还是不要再闹了。老板说的没错,那个吕峰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肖子悦异常平静地说道:“好了,你去找肖传山吧!我没事儿!” 宗小毛在外面用力踏了两步,做出一副已经离开的样子之后,又原路返回了门口,向等在一边儿的小葵打了个手势,意思是让她准备好。 屋里的肖子悦已经用小刀拆开了床单,将半节床单挂在了棚顶的吊灯座上。 肖子悦住的是总统套房,棚顶上的吊灯基座足够支持一个人的重量。她用床单在上面打扣,就是想要上吊自杀。 “子悦!”肖传山看见女儿打算寻短见,再也顾不上什么计划,起身就要往外冲。 我趁着肖传山不备,忽然出手抓住他的胳膊,一记擒拿手把他给按在了地上:“似锦,拿绳子!” “卫平,你想干什么?” 我不顾肖传山的怒吼,几下把他捆了个结实,强行按在了椅子上。 这时,视频里的肖子悦已经踢开椅子,吊在了棚顶。 肖传山声嘶力竭地喊道:“卫平,你赶快救人啊!卫平,放开我……我们的生意到此为止!你放开我——” 我不为所动地紧盯着屏幕:“等一会儿。” 屏幕中,肖子悦的双眼已经开始翻白了,脸上仅剩的那么一点血色也在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卫平——”肖传山像是女人一样声音尖利刺耳地喊道:“子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偿命——” “闭嘴!”我也已经烦躁到了极点。 我曾经查过资料。人在上吊之后,很快会出现耳鸣,眼前闪光、知觉模糊;大概一分钟之后,双手、双脚的肌肉会开始痉挛;大约两三分钟之后,就会进入假死状态,大小便不受控制地溢出,眼球突起、呼吸停止。 我想救肖子悦,就必须在三分钟之内做出反应,否则,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分钟,肖子悦的双手像是划水一样在身边来回摆动,两只脚也像是走路一样在空中前后乱蹬。 我手心里顿时攥起了一把冷汗:现在正是救人的最佳时机,再等下去,肖子悦说不定就会有生命危险…… 我现在出手,恐怕再也引不出肖传山前妻的阴魂了。 可是,我不出手,万一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的肖子悦忽然断气,我就将要面对肖传山的疯狂报复。 我下意识地侧眼看向肖传山时,他眼里已经冒出了杀意。我再不出手,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一块儿干掉。 我擦去手中的冷汗拿起手机的瞬间,却忽然看见画面里的肖子悦不动了:“快……等一下!” 还没等我喊出“救人”两个字来,吊在空中的肖子悦忽然慢慢抬起双手,抓住了脖子上的床单。 “好!”我大声叫好之间,让开了屏幕:“你自己看吧!上吊的人双手抬不起来,这点常识你应该有吧?” “怎么会这样……雁子真在子悦身上?”肖传山一时间目瞪口呆。 这时,画面里的肖子悦已经把手抓在了床单上。只见她双手同时往外一扯,竟然硬生生地把床单给撕成了两截,她自己也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死里逃生的肖子悦抬头看着吊灯底座上的床单,比划了一下,又把落在地上的另外半截床单拿起来重新挂在灯座上,伪装成了床单结扣自己崩落的样子,才对着棚顶的位置躺了下来。 如果,没有刚才这一段视频,不管是谁进了房间,都会觉得肖子悦是自杀未遂、昏迷倒地。 那时候,不管是肖传山本人还是肖家的保镖,都会忙于救人,当然也就不会去注意另外半截床单的去向了。 我转头向肖传山说道:“看到了没有?现在你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 肖传山默不作声地低下了脑袋,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现在怎么办?” “走吧,去见见你妻子。能说通她最好,说不通再另想办法吧!”我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一点底儿都没有。 我不是走阴问鬼的大仙,也没有跟鬼魂谈判的经历,只是听我师父说过:跟鬼魂谈判,必须知道它究竟想要什么,在自己能承受的基础上跟他讨价还价。 这个道理我虽然听得懂,但是我师父说的是正常的鬼魂。肖传山的前妻,活着的时候就带着一种病态的疯狂,死了之后还能说得通吗? 可现在我已经没有退缩的余地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屋里走。等我进了套房时,肖子悦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躺在地上。 我走过去说道:“袁秋雁,起来吧,咱们该好好聊聊了。” “袁秋雁”这个名字,还是肖传山在路上告诉我的。 我连喊了三声都不见袁秋雁有反应,干脆把带过来的光盘插进电视下面的cd,肖子悦上吊的情景马上被放了出来。 我抱着肩膀慢悠悠地说道:“袁秋雁,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躺在地上的袁秋雁见再也隐瞒不了了,才坐了起来:“传山,你来了?” “雁子,真的是你?”肖传山的表情没法去形容,起码我体会不到他现在的感觉。 苦苦思念的亡妻,会忽然出现在自己女儿的身上,换成是谁,都无法立刻接受这种现实。 我唯一能够想到就是,肖传山从一开始就不希望我的判断是真的。 袁秋雁仅仅停顿了几秒钟,就厉声喝道:“你为什么不过来抱我?你在心疼她对不对?你在心疼那个祸害!” “雁子!”肖传山跺脚道:“子悦是你女儿!亲生女儿!你这是干什么?” “哈哈……”袁秋雁忽然笑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她。她才几个月的时候,你就像心肝宝贝一样的抱着她,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我想喝缘心酒家的汤,你却因为她,忘了一次又一次。你心里只有她对不对?” 肖传山抓着头发喊道:“雁子,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爱子悦,我也爱你,这不是……” “我什么都明白!”袁秋雁冷声道:“当初,你找人让我还阳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最幸福的女人,就算死了,还有人敢逆天而行,让我重返阳世。但是,你当时跟我说了什么?” “我说什么了?”肖传山一下懵了。 “我故意问你‘为什么当初不要我,现在又要让我回来’,你说的话,记得清清楚楚!”袁秋雁厉声道:“你说‘我不能没有你’时,我欣喜若狂;可是你的下一句话,就让我心如刀绞!” 袁秋雁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你说‘子悦也需要你,需要一个完整的家’……你让我回来,就是为了她对不对?如果没有那个祸害,你还会在意我的死活吗?你不会!” “你不怕天道报应,不怕一辈子为婢为奴,都是为了那个祸害对不对?” 肖传山遏制不住地怒吼道:“你疯了吧?”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有些事情我会在后面的章节里解释! 第二百零八章 问鬼2 第二百零八章问鬼2 袁秋雁的确是疯了! 肖传山的话,换成任何一个人听,都没有毛病。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让妻子回来,有什么不对?一家三口,享受天伦之乐,又是什么罪过? 可是,这一句话,在袁秋雁的耳里,就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 “对!我是疯了!我被你逼疯了!”袁秋雁冷笑道:“当时,我并没回自己的躯体里,而是趁机到了那个祸害的身上。那个术士也看到了,但是他没说,我也就在祸害身上活了下来。” 我忽然一皱眉头。 帮助袁秋雁还阳的术士不可能看不见她的去向,他刻意隐瞒的原因,可能有两个。 一个是他为了避免天道报应,故意不说。因为袁秋雁进入肖子悦的躯体,就等于产生了恶因恶果,天道之罚大半会落在他们一家三口的身上,那个术士自然能抽身而退。 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那个术士另有动机。至于他的动机是什么,那就和我无关了。他想挑拨肖传山和玉财神也好,还是想要打击玉财神的威信也罢,都不在我这次生意的范围之内,我也没必要当这个救世主。 袁秋雁厉声说道:“那个祸害小时候,只要她身边没人,我就会附在保姆身上,给她讲鬼故事。等她相信世上有鬼时,我再一次次出来吓唬她。我要把她吓疯,我要彻底占据她的躯壳,让你身边只有我一个!” “可我没想到,那个祸害竟然会喜欢上了鬼魂,从此之后再也不怕我了。现在好了,她已经快要疯了,再等几天……我就能回来了!” “你……”肖传山气得全身乱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生怕肖传山这一口气缓不过来,在愤怒到失去理性的情况下说出什么话来,让场面变得不可收拾,赶紧给小葵打了个眼色。 后者上前一步,点住了对方的穴道。肖传山这一口气总算是顺了过来,可他想出声时,却被花似锦挥手制止住了。 花似锦淡然说道:“你想回到他身边?我可以告诉你,不可能。” “谁说不可能?”袁秋雁厉声道:“你是想说,他会因为那个祸害恨我对不对?不会的,肯定不会的!传山是爱我的!” 花似锦道:“我不是说肖传山爱不爱你,而是说,你会毁了肖传山。你以什么身份回到他身边?以肖子悦的身份?他们是父女,一旦你们双宿双飞,就等于挑战了道德的底线,肖传山马上会身败名裂。” “这……”袁秋雁一下慌了:“我……我们可以隐姓埋名隐居起来!” “你以为现在是古代?能随便抹去自己的身份?不用半年时间,你们的关系就会重新曝光。” 花似锦说道:“就当你们可以瞒住别人好了,你们能瞒住玉财神吗?肖传山让你还阳的代价,就是一辈子替玉财神服务。撕毁承诺的代价,就是整个肖家都跟着灰飞烟灭。” “这……这……”袁秋雁的眼里忽然闪动出了疯狂的光芒:“传山,我杀了那个祸害之后,我们一块儿死好不好?等到了阴间,我们就能双宿双飞了,再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了!” 糟了!我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花似锦的脸色也跟着一变。 这个袁秋雁彻底疯了!我们跟疯子没有什么话可说了。 宗小毛忽然把话插了进来:“那位大姐,你没去过阴间吧?不知道什么是十八层地狱吧?你杀了自己亲生孩子,肯定要下地狱的,永世不得翻身。” “肖传山同意你这么做,就是你的合谋,他也一样要下地狱。到时候,判官一查,你们杀了亲生孩子就是为了在一起,他要是不判你们个永世不得相见,我立刻改名跟你的姓!” “怎么会这样?你胡说——”袁秋雁厉声叫道:“按照古代的律法,父母打死忤逆之子,可以不判刑。你不用骗我!” 宗小毛瞪着眼睛道:“现在是什么年代了?阴间的律法也会跟着阳世的法律调整,你不会不知道吧?再说了,肖子悦什么地方忤逆了?你倒是给我说两句啊!” 我的眼睛差点儿没瞪出来。阴间律法根据阳世调整的事情,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要知道,阴间律法绝大多数都是处于道德层面上的惩罚,跟阳世有很大的不同。就比如说,在阳世搬弄是非、巧言相辩的人,不会受到惩罚,也就是俗话说的“骂死人不偿命,气死人不犯法”;但是到了阴间,绝逃不过拔舌地狱这一关,甚至在拔舌之后还要再下蒸笼、剪刀地狱等等…… 所以说,只要阳世的道德标准不变,阴间的刑罚就不会出现调整。宗小毛这分明就是在信口胡说。 可是,袁秋雁还偏偏就信了,呆立了十几秒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信!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只不过是想和传山在一起,我有什么错?为什么天道、鬼神都不肯放过我……” 宗小毛赶紧给我打了一个眼色,那意思是:该你上场了。 我干咳了一声道:“其实,你想跟肖传山白头到老,也不是不可能。” 袁秋雁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我沉声说道:“办法我当然有,其中最简单的就是,找一个刚死的尸体,让你移魂过去。你不用怀疑我的话。这世上有句话叫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钱给够了,让人卖具尸体还不是小菜一碟?” 我说话的工夫,花似锦不动声色地捅了肖传山一指头,后者马上点头道:“对,对……这事儿我可以处理。我还可以在你还阳之后,把你送到国外去整容,让你变回以前的模样!” 袁秋雁狂喜之余,忽然再次问道:“那那个祸害怎么办?” “嫁人呗!”我理所当然地说道:“女孩大了早晚要嫁人,她跟了夫家,还能再跟你们住一块儿啊?你要是嫌烦,就让她嫁得远一点,一年半载回不来一次,不就什么都有了。” “对对对!嫁人……这是个好办法!”袁秋雁心动了。 肖传山趁热打铁道:“雁子,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姑娘大了早晚要嫁人,最后还得进人家祖坟。能白头到老的,不还是咱们两个吗?” 袁秋雁道:“那我要你发誓,她嫁人之后,再不许你见她!” 肖传山正要开口,我忽然猛打了两个眼色。 我的意思:你可千万别乱答应! 袁秋雁是疯子,可不是傻子。肖传山要是冒冒失失地发誓答应下来,她马上就会看出破绽。如果让她知道我们是在合伙骗她,鬼晓得能出现什么变数? 肖传山为难道:“永不见也太苛刻了……我一个月见她一次不行吗?” “不行!”袁秋雁厉声道:“你还是放不下那个祸害对不对?” “舐犊之乐是人之常情啊!”肖传山的眼角挂起了泪珠:“我一手把子悦带大,你再不让我见她,我能受得了吗?” 袁秋雁沉默了一会儿:“一年最多只能见三次,必须得有我在场!不能再讲条件了!” 肖传山想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我答应你……” 我这才松了口气,第一关总算是过去了。 袁秋雁心花怒放道:“卫平,你什么时候帮我移魂?” 我说道:“解决了肖子悦的命格之后,马上帮你移魂。” “你说什么?”袁秋雁顿时大怒道:“你在耍我?你的目的就是救那个祸害?” 我沉声道:“你在肖子悦体内,她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比我还清楚。肖子悦现在恨我入骨,我不给她破命,难道还要跟她纠缠到底不成?” 袁秋雁冷声道:“那是你们的事儿,跟我无关!” 我看明白了,袁秋雁不在乎肖子悦的死活,她甚至希望我能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杀了肖子悦,这样也就能永绝后患了。 “怎么能说跟你无关呢?”花似锦开口道:“寻尸还阳这种事情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异常困难。” 花似锦把我说过的还阳秘术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寻找一具合适的尸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算我们能尽快找到尸体,肖老板也要冒大风险才能把尸体弄过来。现在的法律是不允许倒卖尸体的,为了稳妥起见,他得找到有把握的内线出面跟人说道。这期间需要多久,你想过吗?” 花似锦道:“一年之内能找到合适的尸体,就是天大的幸运了。而且,不是每天都适合施展还阳秘术的,天、地、人和,缺一不可。这段时间里,肖子悦会想尽办法自尽,你能护住她几次?” “她一死,你肯定会死!等你再入地府,说不定就出不来了!这些你都想过吗?” “这……”袁秋雁被花似锦给问住了。 花似锦说道:“相反的,卫平能尽快给肖子悦破命,你就可以在她体内安安稳稳地等着还阳。你自己选吧!” 袁秋雁咬牙道:“那我让你封住那祸害的魂魄。等尸体的这段时间里,只能让我跟传山呆在一起!” 我听完差点当场发疯——这疯子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 感谢:bin,南安,向阳,九爷,倒影流年,皮卡丘,韵达小哥,韵达小哥,瞳打赏! 第二百零九章 疑点重重1 第二百零九章疑点重重1 袁秋雁不仅是个疯子,而且专会异想天开! 封魂?还是在一体双魂的情况下封魂?那只能说是仙家的手段了。起码,我做不到。 花似锦开口道:“这位……女士……你的要求实在太难。如果你非要这样,我们只能退掉生意了。我们是术士,不是神仙。” 袁秋雁不以为然:“那你们就退掉好了,天下又不止你们这一个术士。” “不行啊!”肖传山开口道:“玉财神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除了他们,我还能找谁?有高手的实力、没有高手身份的术士,可能只有他们一家啦!” 袁秋雁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好,就暂时留着那个祸害。但是,你得赶快把事情给我处理完!” 我暗松了一口气道:“你的故乡在什么地方?或者说,你的祖籍在什么地方?” 袁秋雁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祖籍在哪儿。但是,我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我父亲曾经带着我去过一个像是山谷的地方,那里好像是在天台山深处。” 我立刻来了精神:“你能把那地方画出来吗?” “我记不清了。”袁秋雁摇头道:“但是到了地方,我差不多能找到。” “那行,你准备一下,我们明天就出发。”我给肖传山使了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继续安抚袁秋雁,我自己则快步走出了房间。 我刚出门就听见花似锦说道:“问句题外话吧。传说命女忠贞不二,肖子悦那么快就和吕峰走到了一起,不会是你借用了肖子悦的躯壳……” “放屁!”袁秋雁勃然大怒道:“我还没有无耻到那种地步!再说,姓卫的小子一向对那个祸害不理不睬的,就算说话也是处处敷衍,难不成,还要那祸害在一棵树上吊死吗?” 我听了一半儿就赶紧回了房间,等我在沙发上坐下,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说道:“天台山?那地方究竟靠谱吗?” “我觉得应该靠谱。”花似锦道:“传说,汉代才女卓文君的故里就在天台附近。而且,你不觉得卓文君很像是命女吗?” 宗小毛道:“卓文君是怎么回事儿?” 花似锦白了对方一眼还是说道:“司马相如和卓文君的故事被传为千古佳话。要我说,司马相如就是个白眼狼!” 相传,汉代名臣司马相如,年轻时虽然才华横溢,却穷困潦倒。某一天,他在席间偶遇了风华绝世的才女卓文君,一曲《凤求凰》情挑卓文君,卓文君一听倾心,对司马相如更是一见钟情。 寡居的卓文君为追求幸福,毅然放弃了富裕的生活,与司马相如私奔。原本的大小姐、大才女,在私奔之后以卖酒为生。 后来,司马相如要去求官,曾经指着门口的桥告诉卓文君:“若无高车驷马,绝不再过此桥。” 司马相如因为一首《长门赋》被汉武帝封官之后,赏尽风尘美女,加上官场得意,竟然产生了弃妻纳妾的想法,就给卓文君写了一封十三字的信,“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百千万”。聪明的卓文君读后,泪流满面。一行数字中唯独少了一个“亿”,“无亿”岂不是表示夫君对自己“无意”的暗示? 卓文君给司马相如回复了一首《怨郎诗》。 花似锦说到这里就顿了下来:“故事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卓文君结局的版本却有两个。一个司马相如羞愧难当,打消了纳妾的念头,跟卓文君白头偕老;另外一个版本就是司马相如再未实现他高车驷马的承诺,卓文君郁郁而终。” 花似锦极为认真地说道:“如果说,司马相如再没纳妾,我觉得不太可能,这不符合封建社会男权至上的标准。所以,我更倾向于第二个版本。” 宗小毛也说道:“我听说过,汉朝的时候,没有科举制度,当官全都得靠举荐。司马相如没有门阀背景,想要被举荐是非常困难的,这跟中彩票没有太大区别。如果卓文君真是命女,那就好解释了。” 花似锦道:“更重要的是,卓文君死后被葬在什么地方已经无从考证了,现在的卓文君墓也只是后人为了纪念卓文君修出来的假墓。”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卓文君的故乡是现在的四川邛崃,距离天台山不太远。不过,袁秋雁所说的地方,是不是在天台山的自然保护区里就不好说了。那些地方人迹罕至,我们贸然闯进去,说不准会遇上什么危险!” 我皱眉道:“这么说来,卓文君的确和命女非常相像。但是,有些地方不对啊?” “对对对……”宗小毛道:“你刚才也说了,卓文君是寡居在家认识了司马相如。既然她是命女,那她的第一个丈夫就不应该早夭。就算他命中有劫数,凭着命女的旺夫格也能给扳回来吧?” “这个也没有定论。”花似锦说道:“有人说,卓文君还没嫁人,丈夫就死了,属于未嫁守寡。也有人说是嫁人之后,夫家死了。如果第一种说法成立,那就可以把事情说通了。” “那也不对!”小葵说道:“汉代的礼法没有明代那么严苛,寡妇可以随便嫁人。就连汉武帝的生母也是再嫁的。但是,卓文君是命女的话,她就不应该变心啊!” 宗小毛反问道:“那肖子悦又是怎么回事儿?按照命女的说法,她们一旦爱上一个人,就该至死不渝,哪怕卫平不喜欢肖子悦,她也应该哭着喊着跟上来,打都打不走,怎么短短三四天的工夫就被人拿下了?” “你终归不是女人。”花似镜摇头说道:“现在的女性没有经过封建礼法的洗脑,自主意识非常强,就算肖子悦也不能例外。” 花似锦说道:“咱么这么说吧!要是有个人帮了我一次,我对他也有好感,我可能会觉得喜欢他,想跟他发展。” “接触几次之后,发觉没希望了,人家根本就没那个心思,动不动还给我脸色看;而这时候,忽然又出现一个人,也帮了我的忙,然后大献殷勤,我会不会觉得那个人才是我的真命天子?” “肖子悦的思维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维去理解。她虽然是命女,但是别忘了她心理方面的缺陷。她心里有英雄情节,而且英雄还要以她为唯一才是重点。” “吕峰从很长时间之前就在算计肖子悦了,游一手又把肖子悦的性格给摸了个透。他们所设计的英雄救美,肯定是招招直击肖子悦内心;把她救下来之后,又对她唯命是从。三天,够他吃了肖子悦了。这不都是很简单的逻辑吗?” 花似锦继续说道:“要不是这回吕峰他们一不小心弄出了食人令,还一门心思瞒着通玄阁,不让他们知道命女的存在,卫平说不定连认识肖子悦的机会都没有。” 花似锦像是故意说道:“只可惜,卫平错失了命女这么大的一个助力,未免让人觉得有点可惜啊!” “命女怎么了?” 刚才还被花似锦说得哑口无言的宗小毛这下来了精神:“你认识平哥这么久,还不了解他?平哥信奉的是什么?江山美女靠自己拳头打,刀山火海凭自己两腿趟!就算他一开始就知道肖子悦是命女,他能为了一个什么旺夫命,就去勾搭肖子悦?还有……” 宗小毛说道:“就肖子悦那一脑子毛病,要是肚子里没有勾勾心儿的人,能受得了她吗?肖子悦要是成了平哥的对象,头一个就得把你撵走,平哥能同意吗?” “别说是你,就连怀几她都不会放过!你没看袁秋雁为了独霸肖传山,连自己女儿都能下手,你觉得肖子悦不会青出于蓝?” 一直没有说话的小葵忽然开口道:“你们没觉得,你们都忽视掉了一个问题吗?命女旺夫,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是相互的。就像你说的卓文君和司马相如,那也是司马相如先用琴音挑动卓文君,他们才走到了一起。” “可是卫平和肖子悦呢?肖子悦有情,卫平无意才是关键。更重要的是,吕峰处处都表现出了爱慕肖子悦,这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差别。而且,术道当中一直都是娶命女,而不是强掳。难道这些你们都没注意到?” “这……”花似锦往我这边看过来时,宗小毛大呼小叫道:“平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平哥,你傻了啊?你想什么呢?” 我慢悠悠地开口道:“我在想,命女究竟存不存在?” 宗小毛和花似锦诧异之间,异口同声道:“什么意思?” 我沉声道:“所谓旺夫,都集中在两个表象上,一个是面相,一个是八字命格,也就是术道里常说的旺夫相和旺夫命。你们觉得肖子悦占了哪个?她好像一个都不占吧?” 宗小毛和花似锦虽然不是术道中人,但是术道上的常识他们却非常了解。至于说看相,一般人都会上那么两手,他们两个能看不出来?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刚才看见有朋友问,会不会重复收费的问题,网站不会重复收费,如果重复扣费,可以联系客服! 第二百一十章 疑点重重2 第二百一十章疑点重重2 “旺夫相是五官与脸型的组合,只有五官脸型配合得当,才会大旺夫家。如果只有一两点的话,也能旺夫,但是达不到大旺的程度。肖子悦的面相只有鼻梁和眉眼旺夫,这和所谓的命女相差太远。” 我顿了一下道:“再说命格。我在肖传山那里拿到过肖子悦的八字。她命里确实旺夫,但也是娘家带来的荫泽,跟她本身的关联不大。吕峰究竟凭什么说她是命女呢?” “这……”宗小毛一下愣住了:“照你这么说,还真有点古怪。命女该不会是靠风水旺夫吧?” “风水旺夫这种事情倒是存在。”花似锦道:“我也听说过有些风水专门适合葬女人,旺夫家或者旺子。肖子悦会不会是占了这个?” 我摇头道:“风水能管几代人?三代就已经撑死了。命女的传说又流传了多久?更重要的是,你们没观察过肖传山的面相吗?” “肖传山是富贵相!”宗小毛恍然大悟道:“就面相看,肖传山就算没有袁秋雁也能发迹,差的只是个时间问题。” 我抬手把一张纸扔在桌子上:“昨天我回来的时候,跟肖传山聊了很长时间,这是我给他批出来的八字。他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奔波劳碌;三十岁之后贵人相助,大运兴起;四十岁往后,一路亨通。” “我和肖传山聊过他发迹的过程。袁秋雁嫁给肖传山时,就是在他二十五岁的时候;肖传山二十六岁的时候命运发生了转折。袁秋雁让肖传山提前四年发迹。四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未必只有命女能给他助力。” 我话锋一转道:“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吕峰凭什么断定肖子悦是命女?难道命女还有我们不知道的特征吗?” 小葵开口道:“确实有这种说法。传说,命女的家族消失之后,有很多分支流落他乡,但是术道中人并没有放弃过对她们的追查。” “当年的寻宝人里,甚至流传过一套鉴定命女的方法。捕猎命女,曾经在寻宝人里兴盛一时。后来,寻宝人虽然不再寻找命女了,但是寻宝秘术的相人篇里却对命女有过详细的记载。” “原来是这样!”我点头道:“那你有没有听说过,寻宝人里有靠命女发迹的人?” 小葵摇头道:“这个我还真没听说过。” “对啊!”宗小毛一拍大腿:“寻宝人这个行当我听说过!据说他们为了寻找宝贝,经常是九死一生,有时候,就算得了宝贝,也会被杀人夺宝。” “你想想,就这么个行当,谁不想赶紧金盆洗手。吕峰琢磨肖子悦是在情理之中。以前那些寻宝人找到命女,不留着给自己当老婆,反倒拿去卖钱才不正常。” 我点头道:“我说的就是这个问题。命女还真是疑云重重啊!这回天台山之行,只怕没那么简单了。” 我正说话的时候,肖传山推门走了进来,他一进屋就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地大口抽烟。宗小毛想要开口,却让我挥手制止住了。 肖传山掐灭了烟头,红着眼睛抬起头道:“卫兄弟,我求你务必保证子悦的安全。” 我微微一愣,很快明白了肖传山的意思。他是想说,在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出手干掉袁秋雁。 我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觉得你还是回去陪袁秋雁吧,免得节外生枝。” 肖传山出去之后,小葵忍不住说道:“这个肖传山以前不是还对自己的亡妻念念不忘吗?这一回儿,怎么就变过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肖传山说过,袁秋雁是在他一文不名的时候跟了他,他的家业也有袁秋雁一半的功劳。这不光是情,也是恩。所以,肖传山才能处处容忍对方。” “但是,时过境迁啊!就像司马相如,地位高了、眼界宽了,身边的美女越来越多,说他不动心,那是假的。不过,他对袁秋雁的感恩,也让他对她念念不忘。” 我说道:“刚才袁秋雁的表现,你也看到了。换成是你,你会跟一个疯子守在一起,再让他折磨吗?袁秋雁等于是逼着肖传山杀她。就算是为了肖子悦,他也得决断。” 花似锦摇头道:“这世上最变幻莫测的可能不是天道,而是人的感情啊!” 屋子里的气氛一时间有点凝重,宗小毛见我们几个都不说话,才开口道:“平哥,这趟天台山,你打算怎么走?” 我沉声道:“这一次,最麻烦的就是得带着肖子悦上路。你们刚才有没有发现一点,袁秋雁说话时,除了神态之外,声音几乎和肖子悦一模一样。” “我现在弄不清她什么时候是肖子悦,什么时候是袁秋雁才是最要命的。万一肖子悦把我们往死路上引,我们不是满天台山的兜圈子?” 花似锦道:“那怎么办?” “走一步算一步吧!”我沉吟道:“这一次,怀几必须跟我去。我得分出人手来看着肖子悦。小葵,如果你没有什么事儿的话,能不能跟我走一趟?算我雇佣你!” 术士完全可以在接下生意之后呼朋引伴,只要不再让雇主加钱,找多少人过来助拳,都不违反规矩。 我看小葵和花似锦很谈得来,而我这边正缺少人手,干脆开口邀请小葵过来助阵。 小葵沉吟片刻道:“也好!我最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暂时跟你混碗饭吃好了!” “谢谢了!”我看向花似锦时,不由得有些犹豫。按理说,我把花似锦带上才最为保险,她比我了解女人的心思,也能说会道,有她在,能让袁秋雁少出点幺蛾子。 可是花似锦不是术士,让她跟我进天台山,万一真到了保护区里,我还得分出一个人来看着她,那不是更费劲了? 花似锦看出了我的心思:“这次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我的身手没有你们好,但是自保还是可以的!” 我沉默了好半天才说道:“也好!这一次,天台之行只怕没那么容易,小毛就不要去了,回到阳城继续帮我接生意吧?” 我虽然没把话说明,但是宗小毛却明白我的意思,这趟生意,能动手的,加上怀几也才三个人,我们带着花似锦和肖子悦已经到了极限,实在没办法再分出人手来照看宗小毛所以只能把他留下。 宗小毛的神色虽然有些落寞,但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想花似锦说道:“你们带着肖子悦先走,我有事儿要回一趟阳城。等我到了天台山外围再跟你们会和。” 花似锦道:“你回阳城干什么?” “去安排点事儿,这个你们不用管了,总之路上注意安全就行。”我随口道:“我不出现,肖子悦说不定还能消停一点。” 我不等花似锦答应就再次嘱咐道:“我估计这次,袁秋雁应该肖传山让他跟我们一块儿过去。你不管是吓唬她也好,还是糊弄他也罢,总之得让他知道一点,肖传山去天台十分危险,说不定会丧命山中……,不管怎么说,你一定要阻止肖传山跟着我们。” 花似锦点头道:“这个你放心,我保证不会让她跟上来!” 我嘱咐了怀几两句之后,带着宗小毛连夜赶回了阳城。这次我连家门都没进,就跑到我爷爷他们隐居的敬老院,把食人令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跟他们说了一遍。 我爷听完之后沉吟道:“命女这事儿,我觉得有点蹊跷。老三,你见多识广,你给他仔细说说。” 师父也皱起了眉头:“命女的事儿,我也听过一些。但是,那事儿传得有点邪乎啊!” “传说,命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出现一次。谁也不知道那些人从哪儿来,总之她们会离奇出现在术道当中,引起术士的抢夺。” “命女一共有两个特征。第一个是,如果用天眼看她们的气运,你会发现,她们的气运扭曲如蛇,看上去就像是等待配龙升天的蛇类。” 我师父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爷忽然插话进来:“你是说从龙之运?” 有一句话叫:一龙升天,五蛇相辅。也就是说,蛇本身没有升天的能力,但是可以辅助真龙。有这种气运的人,大多数都会成为名臣,而且,他们本身是极为出色的人才,也就是古人常说的王佐之才。 “差不多吧!毕竟我也没见过真的命女。”我师父继续说道:“命女的另外一个特征,就是她们身上有一个类似于守宫朱砂的印记。传说,只要有真气打入她们的手臂,命女胳膊上就会出现四个字:某某之命!” 我一下愣住了:“什么叫‘某某之命’?” 师父说道:“某某之命就是不确定的意思。因为传说中除了命女的夫君,没有人能看到究竟是什么之命。有人说是奉天之命,也有人说是鬼神之命……总之,算是个迷吧!” 我师父继续说道:“我年轻的时候,也动过娶个命女的心思。当时的想法比较单纯,就是想要个美人当老婆。可我师父告诉我,命女没你想的那么神。” “你自己想,术道当中一旦出现你争我夺的东西,最后能把东西拿到手的人,是不是出类拔萃的人物?这种人,就算没有命女,是不是也能发迹?” 我不由得一扬眉头。 我虽然只跟吕峰见过一次,但是我不得不说,那个人有心计、有耐性,要不是后期觉得有了肖子悦就有恃无恐,说不定还不会那么快栽在我手里。 如果给他点时间,他就算没有肖子悦,也会混得风生水起。难道命女的作用就是让人提前发迹? 我师父没理会我在想什么,继续说道:“你这趟生意怕是不太好处理。你有什么打算?” 我摇头道:“我还真没什么打算。现在什么情况都摸不清,我还打算什么啊?” 我师父脸色一沉:“那你回来干什么?跟我们唠嗑?” “我回来,想借我爷的引魂幡用用!” 我爷虽然教过我引魂幡的招式,却没把他那张镔铁引魂幡传给我。他说过,那把幡是我家的传家宝,拿在手里能当刀使唤,要是我有内力,他早就把引魂幡给我了,就是因为我没有内力,怕我把引魂幡弄丢了,才不给我。 这一回,我不得不回来找我爷借引魂幡用,我爷也只能把幡子交给我。 可是,等我赶到四川时,那边却出了差错…… ~~~~~~~~~~~~~~~~~ 感谢:感谢笨蛋,邱小豆豆,挂马冲,秉z,丢,张小小,车管家,诡陌,皮卡丘,银子打赏! 第二百一十一章 节外生枝 第二百一十一章节外生枝 我赶到跟花似锦她们约好碰头的酒店之后,前台的服务生说没有她们入住的信息,我就觉得不对。按理说,她们应该比我提前一天到达,怎么可能会没有信息? 我赶紧拿出电话给花似锦打了过去,电话刚被接起来我就问道:“你们人呢?” 那边接电话的人却是怀几:“我们在派出所。我们刚下火车,肖子悦就满大街的喊自己被拐卖了。警察把花姐他们全都抓了。他们在做笔录,没人看着我……” 我差点被气个半死:“又出幺蛾子!你们在哪个派出所?我去接你们!” “不用!”怀几道:“花姐已经跟易晴联系过了,一会儿我们就能赶过去,你先在酒店等我们。” “行,有事儿给我打电话。”我挂了电话,开好房间,习惯性地把背包往床上一扔,就想去拿房间里的矿泉水。我的手还没碰着水瓶,眼睛的余光就看见床单上闪过了一个亮点。 我赶紧回头看了过去,却看见我背包的边缘上挑着一根蓝汪汪的钢针。 那根针一开始应该是被人竖着放在床单里的,只要我往上面一躺,马上就能刺进我的后背。 我戴上千机手,小心翼翼地把针给拔了出来。那根针虽然比普通的缝衣针还短一些,但是明显被人淬过剧毒,否则,也不会发出暗蓝色的光泽。 我赶紧用千机手在床上扫了两下,很快就又摸出了两根针来。我进门之后,不管第一时间是坐还是躺在床上,都有可能被毒针刺中。 有人想要杀我! 这个念头刚刚在我脑袋里闪了过去,我心里就跟着升起了一股凉意。刚才,接电话的人不是怀几! 怀几的声音听起来稍微有点沙哑,那应该是有人在用口技模仿怀几说话。怀几一向喊肖子悦“神经病”,这回怎么会直接说她的名字?而且,怀几一向叫花似锦“锦姐姐”这回怎么忽然改了称呼? 再说,就算怀几年纪小,警察也不会让她拿着电话。 当时,假怀几给我的理由合情合理,肖子悦肯定有捣乱,但是被拐卖却是一戳就破的谎话,根本难不倒花似锦,就算她不联系易晴,反过去联系肖传山,警察也不会扣留她们太长时间。 要不是我撞了大运,说不定我已经当场丧命了。 我刚把毒针收起来,就听见门外有人喊道:“先生,需要用餐吗?” 我立刻抽出散弹枪,快步走到门口,站在距离大门半米左右的地方:“不需要!” “先生,请问你有什么需要?”服务生站在门口没走。 我一步退到门边,单手提着散弹枪,站在门口:“没有需要,你赶紧走。” 服务生还是没动:“先生,我带了服务简介……”正常情况下,服务生不会如此黏人,他肯定是打算进来。 我忽然说道:“你们床上有根针是怎么回事儿?” “是吗?麻烦你开门,我进去看看……”对方说话明显有些心虚。 我侧着身子伸出一只手去,在门把手上按了一下。门锁的声音刚响,我就听见门上传来“哆”的一声,紧接着,两支白钢打造的弩箭便穿透房门射进了屋里。 如果我刚才是正对着大门,就算不被弩箭贯穿,也会重伤倒地。 短短刹那之后,门锁再次响了起来——有人在外面动了把手。 我飞快地闪身而出,举枪往大门上轰了过去。 房间大门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站在门外的服务生满身是血地倒在了地上,走廊两边也同时传来了脚步声响。 走廊上还埋伏着杀手! 我连退了几步之后,一手抓起背包,一手持枪,往落地玻璃上轰了过去。炸碎的玻璃如同狂风卷积的雨点漫天挥洒之间,我却背对玻璃,转身看向了大门。 躲在外面的人以为我要炸碎玻璃逃跑,立刻从走廊两侧闪了出来,却没想到他们正好撞向了我对准大门的枪口。 “轰”—— 散弹枪喷出火光的瞬间控制了整座大门,堵在门口的杀手在枪火之下身形倒飞,直到撞上了走廊的墙壁才反弹落地,剩下的人马上就又缩了回去。 好在他们为了不弄出太大的动静,没配枪械,全都使用手弩,否则,我也不可能从容应对。 第二次逼退杀手之后,我知道不能再等,立刻快步退到窗边,从包里抖出飞虎抓,扣住窗沿,飞身往楼下落去。 我住的房间在六楼,等我落下两层之后,抬脚站在了四楼外面的空调机箱上,抖回飞虎抓,再次抓住四楼敞开的窗口。 这短短片刻之间,后面的追兵已经从窗户上行探出了手臂,正对我落下的方向射出了一支弩箭。来势如电的劲弩带着一阵疾风从我身边飞射而过之后,我也从空调上跳了下来,荡在空中,举枪对准了窗口。 追上来的杀手果然从窗户里探出了头来。我打出的枪火在瞬间贴着墙壁冲天而起,对方的脑袋瞬时被覆盖半空的散弹打得面目全非。重心失衡的尸体顿时从窗口上栽了下来。 我也同时放开握住绳索的手掌,飞快地落向地面。短短几秒之间,我就踩着死者的鲜血站在了地上。等到屋里再次有人露头时,我已经贴着墙面跑到了酒店围墙附近,伸手搭住墙头,翻身跃出墙外。 等到大批警察赶到酒店时,我也已经溜得无影无踪了。 酒店里我虽然躲过了一劫,却反倒陷入了困境。这里我人生地不熟,总不能到处乱转,晃悠多了,别说杀手,就是警察都会来找我的麻烦。 我只能悄悄溜进一家饭店,偷出来一锅白饭之后,找了间仓库先躲了起来。直到夜里,我才在仓库悄悄点起白蜡,又在地上插上黄香,摆好一碗盛着白米的大碗,才从背包里拿出三管儿血来。 这是我临走之前在花似锦、小葵和怀几身上抽出来的血,为的就是防止我们在天台山区走散了,找不到人时,能用来问鬼寻路把她们给找出来的。 我拿着三管血想了好一会儿,才把花似锦的血给倒在白米里面,自己念动了请鬼寻人的法诀。 没过一会儿,原本集中在白饭中间的血色,就开始飞快地向四周蔓延了过去。不到一会儿的工夫,一碗白饭就变成了被血浸得殷红的血饭。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我就看着血饭在我眼前消失了一块——这就代表被我召来的鬼魂吃了血饭。它吸了花似锦的血,只要花似锦没死,他就能循着血气找到花似锦。 可是,碗里的血饭仅仅没了两口,就再也不动了。 鬼不吃血了?我心里顿时一凉。 被找来寻人的鬼魂极讲信用,吃了血饭就会给人办事。要是他放着血饭不吃,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花似锦已经死了;第二种就是他们找不到花似锦的气味。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不可能!花似锦不是早夭之相,她不可能死!”我好不容易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赶紧把饭扣在地上,又点起几张黄纸扔到了远处。 按照常理,我应该等着黄纸烧完再去施法。按照术道请鬼寻人的规矩,就算鬼魂找不到人,术士也不能让鬼魂白跑一趟,烧黄纸是聊表寸心,等着黄纸烧完还要念叨几句,表示对鬼魂的尊重。 可我现在哪还有心思去弄这些,能赶紧找到人才是正经事。 我不等黄纸烧完就把血饭给倒了个干净,重新填上一碗白饭之后,把怀几的血给倒进了碗里。可是我等了半天也不见饭里的血色扩散,不由得连连跺脚。 我知道,这是鬼魂生气了! 附近鬼魂因为我没等黄纸烧完,向他们抱拳行礼就又开始做法,觉得被我卷了面子,不肯来了。 我顿时火往上涌:“都他么的矫情是不是?你们不出来,老子抓你们出来!” 我解下引魂幡,撕开幡子上的帆布,双手把引魂幡举在身前,自己咬破了舌尖,含了一口血在嘴里,两手慢慢上扬,缓缓将引魂幡举过头顶,张嘴一口鲜血喷在了引魂幡上。 刚刚还在烛光之下寒芒四射的引魂幡瞬时间被罩上了一层血色。暗含血色的煞气从引魂幡上四溢而出,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我虽然没打开鬼眼,却听见仓库四周响起了一阵像是老鼠乱窜似的沙沙声响——躲在仓库准备看我热闹的鬼魂被引魂幡吓着了。 引魂幡能强行拘拿鬼魂,从引魂幡煞气迸射开始,所有鬼魂就本能地感到了一种致命的威胁。他们不跑才是怪事! 与此同时,我也感到阵阵凉意从自己脊梁上冒了出来。 我爷爷跟我说过,不要轻易在引魂幡上喷血引鬼,我家的引魂幡多少有点邪门儿,喷血之后虽然能把附近的鬼魂全都拘拿过来,但是也有可能引来附近潜修的大鬼。 一旦大鬼出现,如果能跟对方说得通还好,遇上脾气火爆的大鬼,就免不了一场恶战。到时候是生是死就得看自己的运气了。 短短片刻之后,我忽然听见仓库里的箱子一阵乱摇,摞在箱子上的东西像是塌方一样,噼里啪啦的滚了下来。 不好!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一十二章 幡子,镜子 第二百一十二章幡子,镜子 农村的老人常说:屋里的东西无缘无故地乱响,是鬼在摇桌子,你这个时候把筷子立在水碗里,筷子就能站在水里。 在术道中人眼里,器皿不碰乱响的确是阴魂入宅的征兆,但是器皿怎么响的还有讲究。像现在这样整座屋子里的物品爆响成片,高处的货物连续落地,代表屋里的鬼魂受到了严重的惊吓,慌不择路地来回乱窜,才会把东西撞得到处滥飞。 “鬼眼开——”我猛睁鬼眼的当口,只觉得身后一阵阴风狂卷而起,货架上的箱子被风卷上半空,往我身后猛砸了过来。我眼见着几个纸壳箱子从我身边飞过之后,一只装着胶鞋的箱子也砸在了我的身上。从箱子里散落的胶鞋满地乱滚的同时,大批鬼魂惊叫呼啸着从我头上飞掠而过。 大鬼在我身后!直到这时,我才开始暗暗后悔。 引魂幡一旦染血,就不能轻易移动,否则,被引魂幡聚集而来的冤魂必定暴动,我也会陷入重围。 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引魂幡上的血光褪去,让它完成这次引魂,再跟突袭而来的大鬼交锋。 片刻之后,我忽然感到一阵带着血腥的阴风从身后徐徐刮来,就好像有一个全身染血的人在慢慢地往我身后靠近。 我低声喊道:“宁然,宁然!看看我身后怎么了!” 被我挂在腰间的宁然忽然惊叫道:“血脚印,你身后好多血脚印!” “有东西在你身后,绕着你走……”宁然竟然看不见对方的形体!我身后冒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血!”宁然忽然尖叫道:“有血往你脚下流过来了……” 我低头看时,一道刺眼的血流就像是蜿蜒游动的毒蛇,绕着我脚边,慢慢游向了我身前。 血?不对,是阴气! 我的额角上顿时冷汗直流,双手不自觉地挪动了一下引魂幡。光滑如镜的幡子上瞬间映出了半张脸孔。我只看见一只像是被血浸透了的眼珠正停在距离我耳根不远的地方,我甚至能清清楚楚地看见他在我身后露出了一丝笑意。 下一刻,我就觉得自己肩头上像是被人放上了冰块,凛冽的寒意瞬间刺进了我的骨缝。我擎着引魂幡的右手忍不住往下一沉,差点松开了幡子。 他想打掉我的引魂幡!这个念头刚在我脑海中闪过,仓库大门却在瞬间轰然洞开。刚才已经聚集到了门口的鬼魂,又像潮水回流一样惊叫倒飞,直奔我身前扑了过来。 十多条已经凝聚成形的冤魂还没等靠近我身前,就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像是一群被堵在了绝路上的野狼,前前后后地来回乱转,却不敢轻易挪动一步。 门口也有鬼? 我视线越过鬼魂之间的缝隙,只看见像是被风吹得一开一合的大门外面站着一道身穿白色寿衣的人影。 门口的人影、我手中血光流动的引魂幡和我身后冒出来的鬼魂瞬间连成了一条直线,唯一多余的好像只有我自己。 我的引魂幡难道同时引来了两只大鬼? 我心底凉气直冒的当口,只觉得门口的人影像是在瞬间移动了几米,蓦然站到了鬼魂当中,目光冷厉地向我逼视而来。 我身后的鬼魂也同时发出了一声冷笑,双手按着我的肩膀,徐徐升起了半尺。他两只脚尖从我后脚筋上划过的瞬间,我的两条腿在刺骨的寒意当中控制不住地一阵痉挛,整个人也跟着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压着我的鬼魂却在这一瞬间站在了我的肩膀上,居高临下地看向对面的大鬼。 不好! 两只大鬼的对决就在眼前,而我却成了他们之间的阻碍。引魂幡要是再不吸完血气,我就会被两只大鬼撕成碎片——他们之间的较量不需要有第三个人在场。 蓦然,白衣鬼影的手臂缓缓扬起,我也感到肩膀上的压力猛增了几分。我虽然看不见自己身上的鬼魂是什么姿势,却知道他也在蓄势。 两只鬼魂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引魂幡上的血光也在这时将要褪尽。 三息!只要再给我三息时间,引魂幡就能施展出威力了! 可是,我身前的鬼魂却在这一瞬间发出一声长啸!我却在我身上的大鬼也怒啸呼应的电光火石之间,扬动起了戴着千机手的中指。 五指当中的中指,在五行当中属火。千机手就在中指上装了一个铜管。这个机关最初的设计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是我却知道里面装了一截火药。 那个火药机关虽然只是引火用的东西,却能在瞬间像小孩儿玩的烟火一样闪出强光。要是不注意,任谁都会被忽然出现的火光晃花了眼睛。 千钧一发之间,我手上火光乍起,前后两只蓄势待发的大鬼被突忽其来的火光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往后飞跃而起。 我腾出一只手来撑住身躯,身形前翻,向大门的方向滚了过去。在我贴地翻滚的一瞬间,大量的阴气也被我给吸入了体内,鬼火十八击足能在瞬间发动。 而我却在身形立稳的刹那间抓起引魂幡,往白衣大鬼的腰间横扫而去。对方冷笑了一声,毫无惧色地伸手抓向引魂幡上的枪尖。 在他看来,我在手臂气血没有完全恢复时发出的一击,就跟一个挥动木棍的小孩没有什么区别,只要轻易一下,就能打飞手上的引魂幡。 就在他的手掌跟引魂幡接触的刹那间,白衣大鬼的身躯却像一张被木棍扫中的纸片,顺着引魂幡挥动的方向被带上了半空。 对方惊惧莫名的目光还没落下,就被引魂幡给卷了起来,随着我兵器扫过的方向转向了我身后。 这就是引魂幡的奥秘所在。引魂幡虽然可以当做兵器杀敌,但是它最强的地方却是引动魂魄。对于阴魂来说,只能躲闪,不能触碰,一旦被引魂幡缠住,就会被贴在幡子上,随着幡子移动。 我不出鬼火十八击,反而使用看似笨拙的引魂幡,就是为了快点解决眼前的白衣大鬼,争取时间反击身后的鬼魂。 引魂幡带着呼啸声响扫向我背后的瞬间,我也跟着站起身来,抽回已经扫出半圈的引魂幡,双臂蓄力,变扫为刺,直奔身后刺杀而去。 按我估计的方位,我身后那只鬼魂要是反应稍慢,就算不被我刺穿,也会被重创。 就在我挺身刺向对方的刹那间,一只铜镜也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宁然!” 我身后那只大鬼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我挂在腰间的铜镜给抓了去,趁我反身杀敌时,把镜子当做盾牌,往引魂幡的枪尖上挡了过来。 我出手太快,一下收拾不及,枪尖结结实实地刺在了镜子中心。 金戈争鸣声中火星乍起,我现在再想收势,对方必然趁势反攻,我好不容易扳回来的局势,就会再次落进下风。我毫不犹豫地双手发力,用枪尖顶住对方,连推两步。 我和对手一前一后冲出两米之后,却忽然感到铜镜上传来一阵吸力。一面只有巴掌大小的镜子,竟然吸住了镔铁打造的兵刃? 不对! 宁然被吸入镜子里的经历忽然在我脑中一闪。那镜子本身就是一面能吸收阴魂的法器! “放——”我双手抓住引魂幡向前一推,干脆把缠在幡子上的大鬼给放了出去。 引魂幡控制阴魂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它强行送进它该去的地方。无论是棺材、禁魂袋,还是法阵,只要是我面前有一个能容纳或者消灭阴魂的东西,我都可以强行把阴魂打入其中,完成引魂、屠鬼的过程。 镜子既然能吸收阴魂,我为什么不试一下? 幡子上的阴魂形同爆发而出的真气一般冲向前方时,铜镜也在巨力冲击之下飞上了半空。我和对面的大鬼在不到两米的距离上稍一僵持,就同时抢进了一步。 对面那只身穿青色道袍、长发掩面的鬼魂吃准了我的引魂幡太长不利于近身搏杀,想要抢到我身前出手杀人。 我却在千钧一发之间双手一松,把引魂幡给扔在了地上。一米左右的幡子贴在我腋下向地面滚落的当口,我双掌火光暴起,鬼火如灯、映耀半空时,我的双手也跟着化成爪型,扣向了对方迎过来的手腕。 青衣女鬼显然没想到我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忽然变招,躲闪不及之下,被我握住了双手。我掌上的鬼火蓦然暴起的瞬间,她的两只鬼爪当即燃成了火团。 我正想趁势追击,却没想到对方居然两臂一震,自己震断了自己的小臂,在我面前抽身而退。 折断的两条鬼手在我眼前化成磷火的瞬间,我却忽然看见对方的两只手肘上竟然各挂着一道暗黄色的锁链。 符锁!妈的,她有主! 我暴怒之中,脚下忽然发力,再次向对方抓了过去。这一回,对方却再不敢和我对碰,几乎是在我眼皮底下飞窜两米,硬是贴着我的指尖脱离了我攻击的范围。 “混账!”我虽然能用鬼火十八击,但是说到底,我还是没有内力,用不了轻功,光凭爆发力的一击只要抓不住对方,我就别想再追上她了。 ~~~~~~~~~~~~~~~~~~~~~~~~ 感谢:怅然,维度空间,哑,邱小豆豆,安幕希,笨蛋打赏! 第二百一十三章 幡子,镜子2 第二百一十三章幡子,镜子2 青衣大鬼来得恰到好处,正好赶上我喷血引鬼的过程当中,我本能地把青衣大鬼当成了自己引过来的鬼物。 直到我看见她身上的符锁,才知道那是一只被人御使的鬼魂。 术道上御鬼的方法五花八门,符锁就是其中一种。简单说,符锁就是用灵符连成锁链之后,放在想要御使的鬼魂的尸体上焚烧,锁链燃尽,鬼魂自然会符锁加身,任凭术士驾驭。 这只大鬼肯定来自于那群杀手!事后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从楼上跳下来时,曾经踩到过一个杀手的血液。如果对方术士拿走了尸体,他完全可以通过血气找到我的行踪。 我一时不查就让大鬼钻了空子,留不下那只大鬼,我只能被动挨打,在对方的追杀下疲于奔命。 我正跺脚懊恼之间,却看见那只大鬼微微停顿了一下。 她在故意等我?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飞闪而过之后,我马上追了上去。 大鬼逃逸,并没隐没身形,甚至没有飞天遁地,始终都站在墙头上沿街飞纵,对方的速度虽然很快,却始终没有脱离我的视线。 一般被人御使的鬼魂,要么是和术士签订了契约,心甘情愿地替对方做事;要么就是在对方的威逼之下,不得不被对方奴役。符锁恰恰就是一种极为霸道的御鬼手段,鬼魂不听驱使,控制符锁的术士就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论这次鬼魂是在引我进入陷阱也好,还是打算引我去跟奴役她的术士搏命也罢,我都得一路跟下去。只要我有半点退缩,花似锦她们的线索就会中断。天知道,在无穷的变数当中会发生什么。 我从仓库追到大路不久,就看见一辆摩托迎面开了过来。我故意往道中间横了一下身子,摩托司机猛地一个刹车,险之又险地在我身前停了下来:“你他么瞎呀?” “嘿嘿……”我飞身一记鞭腿,直奔对方脑袋上踢了过去。后者猝不及防之下被我从车上踢飞了起来,横躺在马路上没了动静。 我没下杀手,最多也就是让他在几个小时内昏迷不醒。等我把他拖到人行道上,第一时间跨上对方的摩托,发动机车往大鬼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短短几秒钟之后,那只在空中飞跃的鬼魂就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一路从市区追到郊外,才看见那只大鬼飞身落进了一座民房。 那里面情况不明,我也不敢再往里追了,干脆扔了摩托,绕到附近的一座山坡上,往院子里看了过去。 我仅仅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次遇上了高手。 从我的角度上看,整座院落都笼罩在一层密如云彩的水雾当中,除了偶尔能看见模模糊糊的人影在院里走动,就只能看见一处昏黄的灯光。 院子里有善用阵法的术士! 对方肯定在院子里摆了一座迷踪阵,如果冒冒失失地跨进院子,能看见的也只有那片灯光,那里恰恰就是对方的陷阱。 宁然!对,宁然能混进去! 我这才想起宁然,伸手把镜子给摘了下来,没想到,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像受惊的小猫一样蜷缩在镜子一角的宁然:“卫平,快救我,救我啊!他要吃我!” 刚才被我打进镜子里的白衣大鬼,两条腿已经散落在地上,却仍旧眼带凶光,用双手撑住身子,一点点挪向了角落里的宁然。 宁然眼看大鬼接近,吓得尖叫一声站了起来,撒腿就往外跑,大鬼直奔宁然脚腕横扫而去。鬼手虽然一下抓空,但是尖锐的指尖却在宁然脚腕上划出了几道口子。 我眼看一丝黑气从宁然的伤口上散逸而出时,大鬼忽然张嘴猛吸了一下,丝丝黑气形同流水般灌进大鬼口鼻的瞬间,后者的眼珠更红了几分,阵阵凶光也四溢而出,面色狰狞地追向宁然。 “卫平救我——”宁然尖叫着跑向墙角,整个身子缩成了一团,拼命挤在角落里,双手捂着眼睛尖叫道:“卫平,救我!救我啊!” “站起来吃了他!” 从我遇见宁然的时候,就一直在奇怪。当初那个术士大费周章地在别墅藏一面铜镜,难道就是为了制造一件能监视别人的法器? 直到现在我才弄清楚。那面镜子应该是一个类似于蛊盅的法器,可以不断地投入阴魂,让无数阴魂在镜子当中厮杀,最后选出吞掉其他阴魂的蛊鬼之王为己所用。 宁然本身就是怨气极重的冤鬼,只不过多年的封印让她化解了大半戾气,才显得容易亲近;加上没有人再往镜子里投放冤魂,我才一直没弄清楚镜子的用途。这回,我无意中把白衣大鬼打进了镜子,却让宁然陷入了危机。 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的宁然听见我说让他吃鬼,顿时吓得哭了起来:“不行!我不敢……” “没事儿,站起来杀他!现在他在镜子里,没人能帮上你。”我急得连连跺脚:“他的腿已经断了,追不上你。你绕着圈打他,早晚能打散他的魂魄,把他吃了。” 引魂幡既是法器也是兵刃。我用引魂幡把白衣大鬼打进镜子时,他等于是顺着引魂幡的刀刃滑进了镜子,自然会被引魂幡划断肢体。 按照常理,他断开的肢体应该会崩散成磷火,再难复原。可是,镜子却把他的肢体给存了下来,可见这面镜子非同寻常。 这里面的道理,我懂;可是宁然却不明白。她究竟不是从地府当中拼杀出来的鬼魂,让她吃鬼,就和我第一次杀人一样,除了恐惧到浑身颤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我眼看大鬼距离宁然越来越近,不由得连连跺脚,要不是距离山下的院子太近,我准能拿着镜子吼出声来。现在我却只能压低声音喊道:“宁然,快起来!我帮你杀他!” 大鬼冷声道:“她已经被吓破胆了,根本起不来。再说,她一个小鬼,能帮你做什么?不如这样,你让我把她吃了,我给你做事儿,如何?” 我的声音陡然一沉:“你敢伤她半根汗毛,我拼上这件法器不要,也让你灰飞烟灭!” 大鬼哈哈笑道:“我虽然不知道这东西能干什么用,但是我知道,这肯定不是你的东西。谁的法器只能放不能收?简直天大的笑话!我劝你,还是乖乖呆着吧!” 大鬼说话之间,又往宁然身边爬动了几步,干枯的鬼爪已经探向了宁然的脚尖。 “你敢碰她一下试试!”我的声音虽然阴冷至极,但是对大鬼来说只能算是威胁。 大鬼笑道:“你吓唬我?老子今天就动了,看你能把我怎么着!你是能砸了镜子,还是能自己钻进来救人?你要是有本事,就真魂出窍,到镜子里来跟老子大战个三百回合。” “等我进去,就是你的死期!”我大怒之下,盘膝坐在了地上,把镜子面相天空摆在了我自己身前,镜子里的大鬼和宁然正好能看见我的面孔。 如果这时有人从我正面看过来,肯定能看见我身上渐渐浮起的血气,这就是阴魂出窍的前兆。 人的魂魄与躯壳本就融为一体,不可能像脱衣服一样让魂魄从躯壳中挣脱出来。修为较低的人想要阴魂出窍、行走阴阳,就得使用引魂一类的办法把自己的魂魄引出来;只有修为高深的人,才能推动自身气血,把阴魂从泥丸宫里逼出体外。 这个过程当中,人的气血会全部涌上头顶,脸色也会跟着变红。我从盘膝坐地开始,脸色就开始由白转红,不到片刻的时间,我自己都能感觉到脸上升起的热度。 “不要……”宁然失声痛哭道:“卫平,你别进来,进来就出不去啦!” “闭嘴!”大鬼狂笑道:“这个小子对你还真是有情有义啊!宁可逼着自己阴魂出窍,也要冲进来救你!我看你就别喊了,还是赶紧成全了他吧!” 宁然的哭声从镜子里阵阵传来:“卫平,你进来会死……” 大鬼冷声道:“如果他比我的心更狠,就可以不进来。现在就看他忍不忍心看我吃你了!” 我虽然一直闭着双眼,却把他们两个人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全都听在了耳朵里。 宁然知道我选择在荒郊野地里阴魂出窍,等于是在自寻死路,所以她才会哭得声嘶力竭。 术士在阴魂出窍之后,剩下的躯壳不但与活尸没有太大分别,甚至不能轻易触碰,否则,术士再难回魂,肉身也会彻底死亡。 再说,这一次我是要进入铜镜。就像宁然所说的一样,我们没人知道怎么从铜镜进出,一旦我的魂魄被困在镜子当中无法回魂,用不上两天时间,我的躯壳就会被活活渴死、饿死,那时候,我可就要从假鬼变成真鬼了。 守着宁然的大鬼还巴不得我赶紧进去。我站在外面比魂魄进入铜镜对他的威胁更大。 就像他刚才说的一样,现在不是他在跟我比谁有耐性,而是比谁的心更狠。我也知道宁然在拼命阻止我阴魂出窍,可是箭在弦上,已经不得不发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一十四章 幡子,镜子3 第二百一十四章幡子,镜子3 白衣大鬼怕的就是我中途放弃,一刻不停地在镜子当中出言挑衅。 “他不进来,你就会死!要么,咱们就看看他能不能忍心看着你被我一点点撕成碎片。” 大鬼斜眼笑道:“别看老子两条腿没了,别的地方可还没缺。要是那小子想天天拿着镜子看活春宫解闷,那他就别进来,老子还乐得快活!等我玩腻了,再慢慢吃你,不是更好?” 大鬼的笑声越发古怪:“告诉你一个常识吧!鬼魂就算被吃了四肢、撕了皮肉都不会死。我吃你的时候,肯定从四肢开吃,边吃边玩、边玩边吃,岂不妙哉?” 宁然哭喊道:“卫平,你别进来!我听你的,我起来杀他,你说话啊!” “杀我?”大鬼得意道:“你杀过人吗?吃过鬼吗?咱们两个谁把谁磨死还不好说呢!你们两个加在一起或许还有胜算。你自己一个人,肯定不行!” 大鬼忽然厉声道:“看看,看看!他的脸已经发紫了,马上就能进来……” 大鬼话音没落,我盘坐在地上的身子忽然往边上侧了一下,被我立在身后的引魂幡顿时失去了支撑,从我身后倒了下来。 我不等引魂幡落地,就伸手抓住引魂幡后柄,出手如电地用枪尖点向铜镜。寒芒四溢的枪尖在电光火石之间点中了得意忘形的大鬼。 对方仅仅惊叫了一声,我就猛地一压引魂幡后柄,把幡子凌空挑了出来:“滚出来!” 我明知道白衣大鬼是想把我骗进镜子一块吞噬,又怎么可能如他所愿?我盘膝坐在地上的瞬间,就拉开了绑在身上结扣。 带着韧性的引魂幡一直被我用绳子挂在背上,结扣一开,它自然会反弹绷直,变成一把直立的兵刃,只要我稍稍挪动过一下身子,引魂幡也就自然地靠在了我的背上。 我安放镜子的角度,只能让大鬼和宁然看见我的脸,却看不见我放在两膝之间的手掌。我也就在大鬼的眼皮底下掐动法诀,发动了引魂幡。 至于,我的脸色为什么会由白变红?那只不过是我故意憋了口气,硬生生把自己脸色憋得通红,给大鬼造成了一种我正在运动气血强逼魂魄的假象,这才在他猝不及防之下用枪尖点中了他的头顶。 引魂幡的锋芒与大鬼头顶刚一接触,我立刻扬幡暴起,引魂幡往空中挑起的瞬间,白衣大鬼也生生的被我从镜子里给扯了出来。 我不等大鬼完全从镜子里出来,已经布满鬼火的右手就化掌为爪,直奔大鬼咽喉上抓了过去。 “不……” “死——”我狂怒之下,手掌猛收,“砰”的一声把大鬼的头颅掐了下来。对方人头落地的刹那间,身子也崩做片片磷光,向空中落去。 我趁势旋动引魂幡向散落四周的阴气狂卷而去,还没完全飘散的磷火瞬时间全部吸附在了幡子上。我不等磷火再次散落,就转动引魂幡往铜镜上打了过去。 刚才还是空空如也的铜镜里瞬间燃起了冲天绿火。被火光包围的宁然吓得阵阵惨叫:“卫平,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敢冒险用引魂幡牵出大鬼,是我觉得作为蛊盅一类的法器,镜子能收鬼,就肯定能把鬼再放出来。 我在不知道怎么放鬼的情况下用引魂幡强行拽出鬼魂,肯定会对魂体造成致命的损伤,这就是我能在一瞬间捏死大鬼的原因。 我重新把磷火打回镜子,就是为了试试能不能把宁然养成大鬼。 可现在却不是我研究这个的时候,我也没时间对你果然解释太多:“别怕!那是大鬼被我打落的魂魄,你留着慢慢吸收,对你只有好处。现在,你帮我潜进宅子里看看。” “你等我!”宁然一闪身,从镜子里挪了出去。 从她离开之后,我就一直抱着镜子在看,短短片刻之后,镜子里忽然映出了一番景象。 宁然好像是进入了一间女子的闺房,躲在了梳妆台的镜子里面。不过,梳妆台上放着的东西全都是用纸扎成的,甚至还放了几张古时候女子用来画唇的红纸;再往远处一点,就是一副红木打造的棺材。 宁然仅仅看了一眼,就跟着一闪身挪动到了别处。 原来,镜子还能根据宁然的视线映出她看到的事物。我以前怎么一直都没发觉? 我正拿着镜子端详,镜子的景象却忽然一变。 刚才跟我交手的青衣大鬼,两条手臂垂在身侧、半身直立地跪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宁然正想离开时,我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别动!” 刚刚闪动了一下的景象又恢复到了原位,很快又跟着左右晃动了几下。大概是宁然听到了我的声音之后,莫名其妙地在寻找声音的来源。 我贴着镜子低声说道:“我是卫平,你看着那只鬼魂就行,先不要乱动。” 我说话之间,明显看见那只鬼魂的面孔往我这边侧了一下,还没等我们目光对视,她就飞快地把脸转回了原位。 她应该是已经发现了宁然的存在,只不过没去揭穿而已。 我不动声色地指挥着宁然隐匿了下来。没过一会儿,房间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四五个身穿黑衣的保镖簇拥着一个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头,从门外鱼贯而入。 老头一进门就大马金刀地坐在了太师椅上,脸色阴沉道:“缪瑶,卫平的人头哪儿去了?” 青衣大鬼低着头道:“我失手了。” “失手?”山羊胡子背着手踱到缪瑶身边,毫无征兆地飞起一脚,把缪瑶踹翻在地。 缪瑶连滚了两圈之后,翻身爬了起来,恭恭敬敬地跪回了原地。 山羊胡子很满意缪瑶的态度,面带微笑道:“说说,你怎么会失手?卫平只不过是一个不入等级的低阶术士,就是给我提鞋都不配。” 山羊胡子前一刻还带着笑意的面孔,下一秒就忽然一沉:“就这么个玩意儿,也能让你失手?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就等着看老夫的手段吧!” 缪瑶道:“卫平手里有一张铁打的幡子,上面写着什么‘引魂幡’。我敌不过那样法器,被他给斩断了手臂。” “哦?”山羊胡子道:“把手抬起来。” 缪瑶缓缓举起了光秃秃的大臂,山羊胡子毫无怜惜地一把将她的手肘抓了起来,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道:“把你们打斗的过程给我说一遍。” 缪瑶把我们交手的过程详细说了一遍,只不过,她把她自己换成了那个白衣大鬼,更没说她偷取了铜镜跟我交手的事情。 缪瑶的话里半真半假,尤其是交手的过程说得十分合理,显然是经过了一番推敲。这样看来,她跟我交手时并没出全力,否则,光凭她的这份见识就足够把我逼入下风了。 山羊胡子听完之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百年不现的斩魂幡,难不成在卫平手里?他姓卫。如果他是卫老鬼的传人,斩魂幡说不定真在他手里。”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暗暗一惊。 我爷爷跟我说那叫“引魂幡”,可是到了那个山羊胡子的嘴里,“引魂幡”怎么就成了“斩魂幡”呢?难道那个山羊胡子还能知道在我们卫家连我爷爷都不清楚的隐秘? 我正胡思乱想的当口,山羊胡子话音忽然拔高:“斩魂幡确实了得,但是也未必能伤到你吧?你还有什么没说?” 缪瑶道:“还有就是,他的手掌能冒出鬼火。” 山羊胡子眼睛忽然一亮:“你确定那是鬼火?” “确定!”缪瑶道:“我的左臂就是被鬼火烧过之后,让他给斩断的。” “好好好……”山羊胡子连说了十几个“好”字之后,兴奋当中竟在屋里转起了圈来:“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苦苦寻找多年的鬼火十八击,竟然会出现在这个小杂种手里……不枉我留下来截杀那小杂种!” 兴奋至极的山羊胡子忽然把脚步一停,脸色阴沉地说道:“我告诉过你,杀人要从背后出手吧?凭你的本事,会被卫平发现?” 缪瑶说道:“卫平腰里有一面镜子,那面镜子里好像藏着女鬼。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被卫平发现。” “嗯?”山羊胡子一挥手道:“把卫平的照片给我拿过来。” 马上有人递过来一张照片。 我虽然看不见照片上都拍到了什么,却看见山羊胡子在连连点头:“跟卫老鬼年轻时确实有几分相像。看来他手里的确实是斩魂幡,错不了。嗯……腰里确实有面镜子……” 山羊胡子忽然大怒道:“照片是谁拍的?怎么没把镜子拍清楚?” 跟在他身后的手下,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我马上去把照片放大……” “不用了!”山羊胡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笑意:“我的小宝贝伤了双手,总得有人用魂魄给她补回来不是吗?去办吧!” “我马上去!”那人快步走向大门时,悄悄伸手擦了一下冷汗,看上去仿佛不是出去办事儿,而是死里逃生。 山羊胡子缓步走到缪瑶面前:“你这次失手情有可原,但是规矩就是规矩,绝不能破!我给你补上双手,算是对你的奖励。但是,也不能不罚!” “来人!赏她一百镇魂鞭!”山羊胡子话音一落,有人快步上前,抬手甩出长鞭,凌空往缪瑶身上抽了过去。 ~~~~~~~~~~~~~~~ 感谢:刘,宁然,笨蛋,闪靓心情打赏!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再遇 第二百一十五章再遇 我眼看着缪瑶略显淡薄的身子被呼啸破空的鞭梢抽得四分五裂之后,套在她身上的符锁蓦然爆出一阵红光——符锁一分为五,将缪瑶支离破碎的身体生生拉回了原位。 缪瑶刚刚聚拢的魂魄还在瑟瑟发抖,行刑者的第二鞭已经接踵而至。缪瑶的身躯再一次被生生撕裂…… 开始还紧咬牙关的缪瑶,在一次次被人撕开身躯之后,终于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鬼哭。行刑者仅仅迟疑了一下,就再次扬起了镇魂鞭…… 山羊胡子却半仰在太师椅上,醺醺欲醉似的眯着双眼,沉溺在缪瑶的惨叫声中。 足足过了十多分钟,行刑者才收起鞭子,放开了战栗不止的缪瑶,转身向山羊胡子施礼道:“属下行刑完毕。” “完啦?这就完啦?”山羊胡子意犹未尽道:“打够数儿了吗?” 那人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小心翼翼地说道:“一下不多,一下不少。” “嗯,算你有心。”山羊胡子坐起身道:“魂魄带来了?” 刚才出去的那人快步走到缪瑶身边,从禁魂袋里抓出一条哭嚎不止的鬼魂,急声道:“快吃,快!” 缪瑶囫囵吞枣似的把那只鬼魂咽下去之后,折断的左手也跟着慢慢长了出来。 山羊胡子面色忽然一沉:“魂魄怎么不够?” 那人急忙道:“我这还有……” 直到缪瑶吞下第三条魂魄,她的两只手才全部长了出来。 山羊胡子面色不善道:“我让你杀了拍照的人,你却杀了三个人。给我一个解释吧?” 那人飞快地说道:“负责情报的人该死有余。情报一组组长驭下不严,该死。负责审核情报的人未能尽责,也该死……” “嗯,不错。”山羊胡子点头道:“算你圆过去了。都下去吧!” 那人这才如蒙大赦似的擦了一下冷汗。 本来准备转身离去的山羊胡子忽然转头向宁然这边看了过来。我暗道一声“不好”,正想通知宁然撤退时,跪在地上的缪瑶却恰到好处地站了起来,用后背挡住了宁然的视线。 屋里陷入一阵沉短暂的沉默之后,我才听见那些人离去的脚步声响。 我低声向宁然说道:“先挪回刚才有棺材的那间屋里。” 宁然转回房间不久,缪瑶也跟着穿墙而来。她一进屋子就坐在了镜子前面,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见缪瑶对着镜子摆了摆手。 我急忙说道:“宁然,不要现身,看看她要干什么!” 缪瑶若无其事地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把挡在额前的长发撩到身后,露出了一张精致的面孔,又拿起桌上的红纸,轻轻含在两唇之间…… 没过多久,那个山羊胡子就从门外走了进来,昂首向天地站在门口,用眼角扫向缪瑶:“给我脱衣。” 缪瑶走向对方时,眼带哀求地看向了镜子…… 这回,没用我说话,宁然就哧溜一下转了回来:“呸呸呸……真恶心!真恶心……” 我皱眉道:“那人是个控鬼高手啊!” 宁然叫道:“身手再高又能怎么样?简直就是人渣!是垃圾!” 虽然我也觉得那个山羊胡子恶心,却不想跟宁然去谈论这些,转移了话题道:“你以前就能把看到的影像给传回来?” “应该是不能吧……我和怀几他们玩的时候,没听他们说可以看到影像啊!” 宁然和我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我才开口说道:“会不会是我杀了大鬼之后,无意间激活了镜子的某些功能?” 我把镜子翻过来调过去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什么蹊跷。看来,只能以后找一个擅用法器的人试试了。 宁然却在这时开口道:“你等着,我再潜回去看看……” “不行!”我摇头道:“宅子里明显有控鬼的高手,你这样回去很容易暴露。刚才要不是那个缪瑶帮你挡了一下,说不定你已经暴露了。” 宁然急道:“我们也不能放着怀几她们不管啊!” 我强压着心里的烦躁道:“刚才缪瑶明显有帮我们的意思。等一会儿,那老头完事儿了,你再回去找缪瑶。” 我在山顶上坐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才催促着宁然道:“你快点过去看看……” 宁然扭扭捏捏地说道:“那个……他们真能完事儿?” “差不多了!”我捂着额头道:“再说,就算没完事儿,你看那么两眼能死啊?” “我……” “赶紧去!”我狠狠地往镜子上敲了一下,吓得宁然飞一样地溜了。 很快,缪瑶那张已近麻木的面孔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她好像已经感觉到了宁然的存在,转过头轻声说道:“你是卫平?” “我是!”我的声音传不过去,只能让宁然给我复述了一遍:“你故意把我引来,又出手帮我隐瞒了镜中鬼魂,是准备找我合作吧?” 缪瑶道:“你说的没错。你帮我杀了黄高琪,放我自由;我帮你找回伙伴。” 我沉声道:“黄高琪是什么人?我的朋友又在什么地方?” 缪瑶说道:“黄高琪是通玄阁北方堂供奉,听命于关林。” “果然是他!”我从遇袭之后,就把可能袭击我的前前后后想了个遍。我出道以来的所有对手当中,唯一可能出手截杀我的只有关林。 而且,那个黄高琪对术道宝物了如指掌,更让我觉得他应该出身通玄阁,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个寻宝人。 缪瑶继续说道:“我偷听过他们的对话。关林花重金买通了肖传山的手下。他听说你们赶到天台山去给肖子悦破命,就一路跟了下来。关林想试试能不能找到其他的命女。” “但是,黄高琪对命女却有另外一种想法。他觉得命女可能是人为制造出来的躯壳法器。说不定,在天台山就有制造命女的秘密。” 躯壳法器是一种统称,人和动物的尸体都可以称之为躯壳。炼尸就是最为普遍的躯壳法器。但是,把活人炼成法器的事情,我还没听说过。 我沉声道:“你继续说。” 缪瑶道:“花似锦她们从车站出来不久,就有人悄悄传音给肖子悦,让她喊人,说自己被绑架了。肖子悦呼救不久,他们就装成了警察,把花似锦她们全都带到了郊外。” “和花似锦坐在一辆车里的小葵发现事情不对之后,出手杀了车里的护卫,带着花似锦跑了。被控制在另外一辆车里的怀几却落在了关林他们手里。” 我急声道:“她们现在在哪儿?” 缪瑶道:“关林他们分兵两路,一路追踪着小葵和花似锦进了天台山区,另外一路就是带着怀几的黄高琪,他们负责在外面截杀你。” “他们没抓到花似锦?”我问这句话时,心脏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没有!”缪瑶道:“我偷听了他们的通话。关林说,小葵带着花似锦躲进山区之后就没了踪影,他们虽然分出人手追杀花似锦,但是那些杀手也陆续失去了联系。” 我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就现在的情况看,花似锦她们并没遇上什么危险。我找不到她们,说不定是小葵为了躲避追杀,故意隐匿了气息。 我沉声道:“你接着说。” 缪瑶道:“据我所知,关林之所以会全力追杀你,是肖子悦提出的条件。肖子悦好像是压制住了袁秋雁的魂魄,她不放袁秋雁出来,关林他们就找不到天台山那座神秘山谷。” “肖子悦好像承诺,只要看见你的人头,就把袁秋雁放出来。” 我皱眉道:“肖子悦懂得压制魂魄?” 缪瑶道:“这个问题关林也问过。她说,在来的路上,小葵为了避免麻烦,曾经教过袁秋雁一招压制魂魄的办法,为的就是不让肖子悦出来捣乱。没想到,那些手段袁秋雁没学会,反倒让肖子悦学会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我不由得一阵怄火。 小葵的想法不能说不对,如果肖子悦不出来捣乱,我们能省去很多麻烦。谁能想到,袁秋雁竟然笨到了这种程度!给她枪,没打着贼,反倒让贼把枪抢过去,把她给打了。 现在我再怎么生气也是于事无补,只能问道:“怀几现在怎么样了?” 缪瑶道:“怀几暂时没有危险。” 我眉头一扬道:“什么叫暂时?” 缪瑶道:“怀几是极阴之体,无论是做鼎炉还是炼尸、炼魂都是极品材料。黄高琪想要把她炼成跟我一样的御魂。但是,关林却不同意,坚持想要把怀几卖给别人。” “现在怀几虽然在黄高琪手里,但是他却不敢轻易对怀几下手。但是,过一段时间就不好说了。” “该死!”我不自觉露出了杀机。 我沉声道:“黄高琪那边有多少高手?” “能称得上高手的只有黄高琪一个。他现在手下还有二十人,其中只有六个术士,但是身手都不算太高,单打独斗肯定不是你的对手。”缪瑶跟我交过手,她大致上能了解我的身手。 缪瑶忽然话锋一转道:“但是黄高琪却很难缠,他很怕死,每到一个地方都会先布阵。他躲在阵法里面不出去,你肯定不是他的对手。”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还施彼身 第二百一十六章还施彼身 “阵法!”我皱眉道:“这件事儿,我来想办法。” 我话锋一转道:“关林已经和肖传山之间做成了生意,他反过头来对付我,就不怕影响通玄阁的信誉?” 我不信关林在通玄阁里的人缘好到了谁都不会给他下绊子的程度。 如果他真坏了规矩,我就有办法让通玄阁的人找他麻烦。那样做虽然对我没什么好处,却能牵制关林,也能让我找到更多反制他的机会。 缪瑶道:“你不了解通玄阁。通玄阁虽然讲信誉,但是也惯于钻空子。” “肖传山的生意,他们已经做完了。但是,只要他们不是去抓捕肖子悦,就不算违背生意。关林甚至可以说,是接下了肖子悦的委托才出手杀你,这是两件生意。” 缪瑶道:“通玄阁做生意有一个习惯,那就是从买家身上压榨出最大的价值。比如,他们把一批军火卖给你之后,你不想再从他们手里购置第二批军火时,他们就会把东西卖给你的对手,跟他一起反过来打你。” “来来回回几次,你和对手就会两败俱伤,而通玄阁则成了最大的赢家。通玄阁用这种办法积累了大量的财富。关林现在的所作所为,完全符合通玄阁的行事准则,不但不会受到处罚,甚至还会得到支持、褒奖。况且……” 缪瑶话锋忽然一转:“关林早就想杀你了。” “哦?”我不由得一愣。 缪瑶说道:“关林说,你在跟他会面时,两次流露出了怒意,等于是在驳他的面子,他不杀你,心里就不舒服。” “当时,他顾忌肖传山和你在七组的身份才没动手。现在,肖传山不在,他又查出你所谓的顾问身份还没得到官方的正式认可,就算没有肖子悦的委托,他也要杀你!” 缪瑶怕我不信:“关林那个人惯于欺下媚上。地位比他高的人,就算在大庭广众之下扇他耳光,他也一样会卑躬屈膝地笑颜相对。但是,地位比他低的人,只要稍微对他露出不敬,他就会怒火中烧,甚至动手杀人。” “这孙子,还真把自己当人物了。”我虽然面露冷笑,但是也在暗暗惊讶通玄阁的手段。 王长涛给我做了一个顾问证,拿着唬人绝对没有问题,但是,我从没亲自去七组或者五组进行备案。按照官方的办事程序,我不去,这个顾问的身份就永远不能正式落定。 涉及到特殊部门的问题,外人很少能了解到详情。可通玄阁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挖出了我的根底儿,我不得不惊叹对方的能力。 我略一沉默之后才说道:“合作的事情,我同意了。你找一面镜子带在身上,我随时想办法跟你联系。我保证会摘了黄高琪的脑袋给你,但是,你必须听我的指挥行动!” “行!”缪瑶回头看向身后的棺材:“如果可能,你先帮我烧掉这口棺材吧!那里面的躯体,我自己都不想再看一眼!” “没有问题!”我不想去问缪瑶那具尸体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黄高琪……我想想都觉得恶心! 我匆匆让宁然溜了回来,又很快拨通了易晴的电话:“易晴,你在四川这边有熟人吗?最好是警察。” 易晴道:“警察没有,倒是有一个八连的战友在那边当武警。” “那更好!我需要他帮我一个忙……”我在电话里嘱咐了易晴一番之后,悄悄退到附近路口藏了起来。 不久之后,几辆没开大灯的军车就悄悄开了过来。打头车上的军官看见我拦在路上,立刻取出照片对照了一下:“您是卫顾问?” “是我!”我也没跟他客气:“马上包围那座院子。” “执行命令!”军官一声令下,大批武警立刻把院子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几个武警走上去猛敲了几下大门,里面却不见有人回应,他们干脆直接拿起喇叭:“里面的人听好,马上开门接受检查,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行动!” 我躲在一辆车里悄悄把宁然给放了出去。片刻之后,我就从镜子里看到气急败坏的黄高琪:“外面是怎么回事儿?” 他的一个手下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说是抓捕毒贩子,让我们开门接受检查。” 黄高琪一听见“抓毒贩子”四个字就知道不好,本能地感觉到不妙,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指着另外一个手下道:“你去跟他们交涉,把人给我糊弄走!” 那个人苦着脸道:“武警隶属部队,不听什么律师那一套,他们只知道执行命令。” “废物!”黄高琪脸沉似水道:“马上找风组那边的人确定一下武警那边今晚是不是真有什么行动!”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回话道:“风组那边说了,公安确实布置了抓捕行动,市区那边的警察都已经忙翻天了。” 黄高琪疑神疑鬼地说道:“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那个律师模样的人赶紧说道:“供奉,我觉得差不多。部队可不是警察,想要搜查还得有搜查令,那些武警要真奔着我们来的,现在早就动手往里闯了,还能一直站在外面说话。” 黄高琪道:“他们带狗没有?” “没有!”有人回答道:“我特意看过,他们没牵狗。” “没牵狗?”黄高琪冷声道:“缉毒不用带狗吗?他们凭什么找毒品?就凭眼睛看?” 我的本意是想引开黄高琪,没想到对方竟然如此狡猾。 好在有人及时说道:“我觉得缉毒的事情可信。缉毒犬总共也没有几只,不可能全都带到这儿来……”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跑进道:“外面的武警已经急了,说是再不开门,他们就要硬闯了。” 黄高琪给那个律师使了个眼色:“你去应付着,我去主持阵法。他们要真是来检查的最好,要是来找麻烦的,小宋那边就准备突围吧!” 律师快步走向门口时,黄高琪对着手下猛一挥手,那些人分出一半儿,快步走向了前院。 离开的一半人马仅仅踏出了五六米的距离之后,身形就开始变得渐渐模糊了,乍看上去就好像是忽然走进了一层雾气当中。 等到他们再走几步之后,身形就完全隐没在了灯光之下。看样子,黄高琪的迷阵就摆在了院子正中。 黄高琪自己则带着人钻进了别墅。他走的那个方向恰恰是最容易被人忽视的地方,一旦外面动了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集中在前院,自然没有人会注意他去了什么地方。 我马上收起镜子,从车里抓起一顶军帽,使劲压了两下帽檐,遮住自己大半面孔,微微低着头挪到了军官身后。这时,那个律师赶到了门口,脸色阴沉地说道:“进来搜吧!要是你们找不到东西,我一定要去告你们!” “等我们搜查完了再说!”军官一挥手,差不多一个排的精锐武警立刻闯进了院子,背贴着院墙,面对别墅的方向端起了枪来。 律师指着院子,颐指气使道:“这儿,这儿……你们随便找!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找出什么来!” 军官沉着脸道:“都散开,给我好好搜!” 从后面走上来的武警还没完全散开,我忽然抽出散弹枪对准灯光的方向扣动了扳机。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喷射而出的枪砂就铺天盖地地向灯光的方向笼罩而去。 等到那个律师满脸惊恐地向我看过来时,散射而出的子弹已经在半空中掀起了一个火球。 一只被枪砂打破了的灯笼,带着火光从空中翻滚落地时,原本还空荡荡的院子里陡然变换了景象。 十多个手持武器的护卫形同鬼魅般的从四面八方露出了形影。 那些人虽然各自找到了掩体,可本就不是按军事用途修建的别墅,怎么可能完全掩盖他们的身形?转瞬之间,十几个拿着机枪的护卫就与荷枪实弹的武警对峙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谁先开了第一枪之后,密如暴雨般的枪声在有限的空间之内轰然爆发。枪林弹雨交织成的火网瞬时覆盖了整座院落,仅仅几秒钟之内,就有不下十人中弹倒地。 我在双方刚一交手的刹那,出手掐住了那个律师的脖子,把人给按倒在了地上。那人刚想说话,就被我一拳给打昏了过去。 也就是这短短的几息之间,我就已经被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只能趴在地上慢慢往门口挪动。 与此同时,大批武警战士已经从四面八方登上了墙头或者闯进了大门,在瞬间扭转了局势。黄高琪的护卫虽然都是训练有素的职业佣兵,但是人数上却远远低于武警,不到片刻,就被激射的子弹完全吞没。 我趁机爬出门外,转头跑到了院子后面,找到负责把守后院的武警:“人呢?” 武警排长低声说道:“那边!” 我拿起望远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见黄高琪正带着一口箱子向山路的方向逃窜。 ~~~~~~~~~~~~~~ 感谢:邱小豆豆,皮卡丘,笨蛋,九爷打赏! 第二百一十七章 还施彼身2 第二百一十七章还施彼身2 我忽然出手围剿黄高琪,就是为了逼他们仓皇出逃,来不及带走怀几。他们背的那口箱子,正好能装下一个小孩。怀几会不会就在箱子里? 我向那个排长招了招手:“让狙击手把那个拿箱子的留下。” 狙击手比划了一下:“不行,箱子把那人要害挡住了。” 排长挥手道:“来两个人,一个打腿,一个打脑袋。” 两个狙击手同时举枪,一个人扣动扳机之后,子弹瞬间贯穿了那人的腿弯。我眼看着一股鲜血从他腿弯上喷射而出之后,对方跟着跪在了地上,手里的箱子被甩出了一米多远。 那人还没来得及起身,狙击手的第二枪接踵而至,子弹从他脑袋透体而出,揭开了对方的天灵。那人脑浆迸裂的尸体栽倒在地时,有人转身想要去抢箱子,狙击步枪也在这时再次狰狞怒吼,又一具被打穿头颅的尸体砰然倒地。 黄高琪暴跳如雷地叫道:“给我把箱子抢回来!” 我低声道:“打散他们,不要伤人。” “开火!”排长举枪对准人群一阵狂扫,整排战士跟着同时开火之下,密如暴雨的子弹在对方脚下纷纷落地。子弹溅起的尘土瞬间淹没了对方的视线,逼得对方连连后撤。埋伏在附近的武警也跟着冲出了掩体,向对方步步逼近,直到把对方逼进山林才停止了攻势。 我快步走到箱子前面,几下打开了箱子。那里面除了一部分布阵用的法器,就是御鬼用的符纸。 “你们守在这里,不用追击,只要把他们全部赶走就行!”我合上箱子,匆匆赶回大院时,武警已经全歼了通天阁的护卫,放在缪瑶房间里的棺材也被抬到了院子里。 “大狗哥!”被武警从屋子里抱出来的怀几,看见我之后一下挣脱了武警的手臂,扑进了我怀里:“锦姐姐她们不见了!” 我抱着怀几轻声安慰道:“没事儿,没事儿,我一定能把她们找回来。” 带队的武警军官等到怀几不哭了,才开口道:“卫顾问,剩下的事儿怎么处理?” “稍等。”我站起身来,推开棺盖,往里看了一眼。那里面只有一具衣衫褴褛的女尸。 那具经过防腐处理的女尸,面容虽然略略走形,但是仍能看出那是缪瑶的躯壳。 我伸手在尸身上按了一下。这具尸体应该是经过炼尸处理,但是并没被炼成法器,尸体甚至还带着一定的韧性。 术道上自古就有“御魂不御尸,御尸不留魂”的说法,怕的就是尸身与魂魄融合,让尸身返阳。 而且,御尸讲究的就是让尸体身如铁石、刀枪不入,甚至达到传说中飞天遁地的程度。但是,黄高琪在炼尸的时候,显然不是为了御尸,而是另有目的。 我脸色一沉道:“把棺材浇上汽油烧了吧!烧光为止!” 直到我亲眼看着棺材上燃起了熊熊烈火,才把抢来的那口箱子交给军官:“把这口箱子送到五组,中途不要打开。” “明白!”军官也没多问:“还有一个俘虏,怎么处理?”他指的是那个被我打昏过去的律师。 我想了一下道:“带我去找他。” 军官把我领到一辆武警把守的军车前:“人在里面。需要我回避吗?” “不用。”我跳上军车之后,往那个律师身上踹了两脚:“起来,别装死!” “你们……”律师色厉内荏地叫道:“我要告你们!” 他话没说完,我的匕首已经搭在了对方的耳朵上:“你现在给我听好,任何事情我只问一遍。你不说,我就割你一块肉下来。” “你……”律师刚说了一个字,我就把匕首贴在他耳根上往回拉动了半寸。 我虽然没有用力,刀锋却割开了他的皮肤,鲜血顿时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那人双手被手铐铐在身后,想抬都抬不起来,只能感觉到有血顺着脖子往下淌,却不知道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已经掉了。 他越看不着就越害怕,越害怕,伤口就越疼,没几秒钟就鬼哭狼嚎地叫了起来:“我说!我全说……” 我蹲在车上说道:“关林这次带了多少人?手下有多少高手?” “关林那边大概三十多人,我没仔细数过,也不知道有多少高手。要不是关林把姓黄的留下截杀你,也不会找我过来。别的事儿我真的不知道……”律师一问三不知。 我冷声道:“你别告诉我关林现在在什么地方你也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律师带起了哭腔:“只有姓黄的才能联系关林!我就是负责帮姓黄的跟公家打交道,你放了我吧……” 这人说的跟我估计的差不多。我正打算让武警把人带走,那人眼珠忽然瞪了起来,一道像是钢钉般的东西从他眉心上破体而出。 血淋淋的钉尖从他额头上爆出两寸之后,那人顿时七窍喷血的倒在了地上。我伸手把尸体给翻了过来,用千机手掐住钉头,奋力往外一拽,竟然从他脑袋里拔出了一根七寸长的铁钉。 通体染血的钉子刚刚暴露在空气当中,就像是被风吹散的土块一样,从钉尖开始蓦然碎成了细细的粉末,散落在地。 钉咒! 看来黄高琪驭下的手段极为严酷,就连一个外围的律师都被他下了诅咒,发现对方被俘,马上毫不留情地将其抹杀。这只长钉不仅穿透了律师的脑袋,同时也绞碎了他的泥丸宫,让人瞬间魂飞魄散,彻底断绝了拘魂审问的可能。 我起身道:“把尸体弄走吧!至于他怎么死的,据实上报就行,有人会替你们解释。” 目瞪口呆的军官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好,好……” 军官先一步跳下车去:“你们把尸体运走,不用问他怎么死的,也不许随便传播。” 等他安排完人手,又递给我一只帆布口袋:“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用完之后尽量销毁,否则,我们不好解释。” “替我谢谢你们长官。”我接过帆布袋子,带着怀几快步离开别墅,潜进了附近的山林。 刚才被武警击毙的两具尸体已经被人运走,但是残留的血迹还在。 我合着染血的泥土,在地上隆起一个土包儿,又插上三炷黄香,掐动了法诀;不多时,就见一道被掀开了天灵盖的鬼魂从血土里缓缓升了起来:“听我号令,循血而行!去——” 鬼魂迷迷糊糊地转过身去,飘向了密林深处。 黄高琪用鬼魂追寻血迹找人的法术,我也会用,只不过我用得更为冒险一些而已。 黄高琪让缪瑶追着杀手的血迹找我,是为了杀我,自然不存在什么鬼魂反噬的问题。而我是让鬼魂自己找自己的血迹。而且我派出去的鬼魂等于是死在了我的手里,只不过我一直没有露面,他才把仇人当成了武警,如果中途发现我才是他真正的仇人,不但不会去找人,而且会对我反噬。 我明知道这样做十分冒险,但是为了保住我留在黄高琪身边的暗线——缪瑶,我只能驱鬼寻血。 我和怀几一路追着鬼魂深入山区不久,就远远看见山上的空地里浮动着几点火光。 “躲起来!”我向怀几打了一个眼色,同时窜上一颗大树,躲在树叶当中,从帆布包里拿出一把狙击步枪,瞄向了火点的方向。 那个军官给我弄来的狙击枪虽然是淘汰下来的85式,但是对我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我透过瞄准镜,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气急败坏的黄高琪。我没放宁然过去,所以只能看见他在那儿比比划划地训斥手下,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等我稍一挪动瞄准镜,就看见浮在黄高琪附近的缪瑶动了一下。她先是往我这边看了一眼,马上不动声色地指了指自己腰间。 她能感觉到我的存在?还让我通过镜子跟她联系? 我低声道:“怀几,放宁然出去。” 宁然闪身离开铜镜不久,镜子里就传来了黄高琪的怒吼:“你马上跟风堂联系,问问他们养那帮废物有个屁用?都他么让人打到我门口了,他们连特么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大骂不止的黄高琪声音忽然一变:“哪儿来的阴气?” 我马上一抬步枪,顺着瞄准镜看向了远处。 黄高琪点起的篝火附近忽然浮现出了一排染血的脚印。有影无形的血脚印就像是一只准备捕食的恶狼,缓缓围绕着火堆来回移动…… 黄高琪顿时暴跳如雷:“谁负责放哨?冤魂都进来了……” 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赶紧跑了过来,从背后抽出一把桃木剑,高举向天:“玄武大帝在眼前,神归庙,鬼归坟,妖魔鬼怪归山林……” “砰”!他口中的驱邪咒还没念完,就已经被我一枪打穿了心口,举在天上的桃木剑脱手而出,在空中连翻了两圈,落进了火堆里。 “趴下!”黄高琪的护卫飞身而起,把他给按倒在地,用身子护住黄高琪,飞快地往暗处退去。 黄高琪却在这时向地上的尸体撒出了一把药粉……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还施彼身3 第二百一十八章还施彼身3 形同黄沙的药粉散落之后,尸体上顿时冒出一股白烟。黄高琪趁着烟雾暴起的瞬间,飞快地躲到了大树背后。 我干脆收起狙击步枪,把铜镜给拿了过来。 黄高琪厉声道:“把你们的外衣全都脱下来!凡是沾着血的东西,全都给我扔了!” 几个护卫纷纷扔掉外衣之后,被我放出去的鬼魂也失去了目标,围绕着几件沾血的衣服鬼哭连连,身上的怨气陡然爆发,在一瞬之间化成了完全失去理智的恶鬼。 黄高琪最后撒出来的药粉应该是化尸散一类的东西,不仅能让他趁机逃之夭夭,也断绝了我驱鬼寻血的可能。 我从树上跳下来,直奔恶鬼呼啸的地方跑过去时,恶鬼也闻到了我身上生人的气味,忽然回头向我反噬而至。 我跟恶鬼正好撞了个对头,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向对方发出致命一击。电光火石之间,我满布鬼火的手掌就跟对方阴风四溢的鬼爪撞在了一处。我手上的鬼火瞬时扑向冤魂,眨眼间将对方烧成了火团。 我却闪身挪开半米,与满身烈火的鬼魂擦肩而过,向密林深处追了下去。 就在我跟冤魂交手的短短片刻之间,黄高琪已经失去了踪迹,我只能再次看向铜镜。 镜子里的黄高琪边跑边说道:“你们谁带水了?” 一个护卫咽着口水道:“我们都没……” 他话没说完,就被黄高琪回手打了一个耳光:“都是废物!” 黄高琪咽着口水喘了几口粗气:“往东走,关林留下的记号说他们往东去了。他们走的方向应该有水源。都等会儿,让我先喘口气儿!” 我看见黄高琪坐在了地上,马上绕过他们休息的地方,赶在他们前面向东搜寻了过去,大概跑出五六百米之后,就看见不远处出现了一条小溪。 我和怀几顺着溪水往上挪了差不多两百多米,才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我刚刚躲进草丛不久,就听见黄高琪的声音传了过来:“到上游看看……” “逢溪走百步”是术士的一种习惯,为的就是看看上游有没有人下毒,或者是不是藏着精怪。 我屏住呼吸,把身子尽可能地缩进草丛里时,黄高琪的一个护卫已经快步走到了距离我不足十米的地方:“上游安全!” 那人刚一转身,我就把攥着毒药的拳头伸进水里,缓缓张开了手掌。 镜子里的黄高琪端着架子坐在一块石头上:“去给我弄水!” 缪瑶顺从地飘到水边,凌空抓向水面,从小溪中间引出一团水球,慢慢地放在一个盖着棉纱的水杯上。本就清澈的溪水被慢慢滤进水杯之后,缪瑶才小心翼翼地把水端到了黄高琪身前。 后者接过水杯刚喝了一口,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两个急着喝水的护卫捂着肚子满地乱滚:“水里有毒!救命……” “往上游开火!” 剩下的护卫没用黄高琪多做吩咐,就端枪往上游疯狂扫射。成片的子弹从我头上飞掠而过之后,被打飞的树枝、草叶也跟着纷纷落地。 我藏身的地方正好在石头背后,外面虽然弹雨狂倾,却伤不到我半点。被子弹掀起的暴土还在纷纭飞溅,我已经再次看向了铜镜。 下游的黄高琪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像狗一样趴在地上,伸手抠向自己嗓子,“哇”的一声喷出一口清水之后,才叫道:“分出三个人给我压制住上游,其他人跟我走!” 黄高琪的判断力还算敏锐,他知道,我下毒的时间不长,肯定是还没离开溪水多远,在有人用火力压制的情况下,我不可能再对他进行狙击。 他是准备用三条人命把我拖在原地,好趁机逃跑。 我本来就没想现在杀他,干脆换了个姿势坐在地上,等着下面的人把子弹打空。 就在我下意识地想去看看怀几的当口,却发现怀几已经不见了。 “怀几!”我吓了一跳,赶紧探头往山下看了过去。 我一露头不要紧,下面的护卫立刻调转枪口往我身上打了过来,我赶紧又缩起身子。掠空而来的子弹却把树皮掀开了一片,树皮、火星连连迸射之间,树上的枝叶也被震得簌簌而下。 我知道自己没法再躲,正想趁着对方攻势稍弱,借机脱身的当口,忽然听见下游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等我探头往下看时,手雷爆炸的硝烟已经卷上了半空,刚才还用火力压制着我的三个护卫,早就变成了血肉模糊的尸体,散落在溪水附近。 “怀几,你给我出来!”我气得暴跳如雷——我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怀几偷了帆布袋里的手雷,悄悄炸死了那三个护卫。 怀几怯生生地从远处钻了出来:“大狗哥,我没做错吧?” “你……”我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你跟人动手行,但是千万别出人命!你怎么不听呢?” “我不是怕你出事儿嘛……”怀几的眼圈又红了。 “好了,先别说这些个,继续追!”我也知道现在不是骂怀几的时候。 怀几身上那种战斗的本能,我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是,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对。怀几平时看上去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但是一跟敌人动手,却比我还老练,而且从来就不怕见血。刚刚炸死了三个人,我也没见她有半点胆怯。 怀几的前身我知道,如果她当时有现在十分之一狠辣,也不会死于非命。她的本能应该是来自于她现在的躯体…… 我正胡思乱想的工夫,宁然忽然喊道:“那个姓黄的发疯了,你快看……” 我拿起镜子看过去时,果然看见黄高琪暴跳如雷地把缪瑶给扇倒在了地上:“说,千层纱上已经带了毒,你怎么还敢拿给我喝?” 缪瑶翻身跪在地上:“千层纱上没有毒物残留的痕迹……还请主人明鉴。” 黄高琪脸色阴沉道:“拿来我看!” 缪瑶取出那张铺在水杯上的纱布,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黄高琪反复看了几遍之后才自言自语道:“毒药不是来自溪水?难道我遇上用毒高手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黄高琪眼带凶光地扫向了几个手下:“你们一个接一个走过来,慢慢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让手下当众脱衣,分明就是对手下的侮辱,可是那几个护卫却毫不迟疑地把自己脱了个精光。黄高琪拎着地上的衣服反反复复检查了几遍,才随手一扔:“穿上吧!” 那个护卫赶紧穿上了衣服,黄高琪却伸手指向另外一人:“到你了!” 黄高琪直到把所有人都查了一遍,才似笑非笑地看向了缪瑶,道:“你说,那个追杀我们的人,怎么就会未卜先知地抢到了我们前面呢?” 我听到这里,顿时暗道了一声:“不好!” 黄高琪是控鬼高手,宁然在不做任何掩饰的情况下,很容易被他发现。如果不是缪瑶把镜子带在自己身上,用本身的阴气掩盖了宁然的存在,说不定宁然已经暴露了。 黄高琪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会不会是发现缪瑶身上有什么不妥? 缪瑶面不改色道:“我觉得,追杀我们的人就是卫平。” “他?”黄高琪的脸色陡然一变:“有道理,有道理……卫平还不是特勤的人,却跟五组之间关系密切,他很有可能调来武警。” “卫平有斩魂幡在手,想要调用孤魂野鬼过来追我们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可是,没听说卫平会用毒啊!” 缪瑶低声道:“风堂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卫平是杂门传人。说不定他就会用毒。” “有可能,有可能……”黄高琪自言自语道:“毒药未必要下在水里。下在溪水边上也行,只要有人蹲在溪边喝水,把土块踩进水里,溪水就会染毒。” 黄高琪越想越对:“你是从小溪中间取的水,难怪千层纱上没有滤过毒药的痕迹。原来是这样……” 我算看明白了,黄高琪虽然有点急智,很是问题稍显复杂,他就容易没有主意。刚才他不是在怀疑缪瑶,而是在向缪瑶问计。 黄高琪果然说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缪瑶道:“我觉得,如果出手的人真是卫平,他在山下就完全可以调动武警把我们全部留下。他之所以故意放我们离开之后再一路追杀,就是要逼着我们去找关执事。” 黄高琪眉头一挑:“找他做什么?” 缪瑶道:“卫平想救他的同伙,而我们手里只有一个怀几,他肯定以为花似锦和小葵落进了关执事的手里,所以才逼着我们往关执事那边跑。” “嗯,嗯……说的不错!”黄高琪忽然一台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缪瑶:“我们从驻点冲出来到被人狙击,前后还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而且,那时候武警还在跟护卫交手,卫平没有时间搜查驻点。他怎么会知道我们手里只有一个怀几?” 黄高琪眼里露出了一阵阴森的笑意:“他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 感谢:宁然,邱小豆豆,皮卡丘,闪靓心情,笨蛋打赏! 第二百一十九章 决断 第二百一十九章决断 我看着镜子里的画面,不由得一阵皱眉。 按照常理,黄高琪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停下来搜查内奸;而且两次截杀,我都十分小心。黄高琪凭什么怀疑我在他们中间安插了内线? 缪瑶却在这时回答道:“我在追杀卫平时,他施展过以血寻人的法术。我估计,他应该是只找到了怀几,没找到花似锦,才会冒险动用斩魂幡聚集鬼魂。” 黄高琪双眼微缩:“花似锦对他很重要?” “这个我说不准。”缪瑶道:“那时候,卫平确实有些六神无主、自乱阵脚,但是,他究竟是为了花似锦,还是为了小葵,我没法推测。” “说得有点道理!”黄高琪的脸色忽然一沉道:“不过,我不相信。你也把衣服脱了吧!” 不好! 我顿时一惊。缪瑶只要脱了衣服,他身上的镜子就会暴露出来,她作为内线的事情就再也隐瞒不住了。 我一直想办法慢慢磨消黄高琪的实力,一个是因为我不想跟他硬碰,免得两败俱伤,另外一个就是想让缪瑶潜入关林的队伍里继续卧底。 如果缪瑶暴露,我的计划就会彻底改变,甚至会和黄高琪提前决战…… 我忍不住摸向了背包里的狙击枪时,却看见缪瑶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指在镜子上敲了两下。 她是让我赶快出手,分散黄高琪的注意力?还是让我按兵不动,把一切都交给她来处理? 我仅仅考虑了不到五秒,镜子里就闪过了一件滑落的衣衫。等缪瑶再次去解衣服时,黄高琪忽然哈哈笑道:“停下吧!我黄高琪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给别人看?” 前一秒还在大笑的黄高琪,下一秒脸色就忽然一沉:“但是,你给我记住,以后在我面前绝不许用‘你你我我’的称呼,你还不配!要说‘奴婢’,知道吗?” 缪瑶顺从道:“奴婢知错,请主人责罚。” “嗯,暂时先记下你一百镇魂鞭,等到此间事了,再跟你算账。”黄高琪忽然道:“剩下的人分三路追踪关林的记号。现在就分开!” 黄高琪随便指了两个人:“你们两个跟着我。其余的人各走各的,现在就走。” 几个护卫彼此对视之间,迅速分成了两组,快步抢入密林,黄高琪也在冷笑之间钻进了草丛。 糟糕! 黄高琪等于给我出了一个难题。他把人分成了三拨儿,我无论去追哪一路,都可能造成失误。 黄高琪可以让分出去的两路人马带着我在山里兜圈子,他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追赶关林,跟对方会和之后再转过头杀我。 当然,他也可以自己跟我周旋,让分出来的人去搬救兵。 刚刚度过一关的缪瑶已经看出黄高琪对他有所怀疑,不敢随便给我提示,我只能自己去判断该追哪一路人马。 现在,我无论怎么选择,都不保险。 可是,机会这种东西,往往都是稍瞬即逝。我没有时间去犹豫,更没有时间去分析黄高琪的想法,只能去赌一个方向了。 就在我左右为难时,怀几忽然开口“大狗哥,我帮你追一路人!” “你行吗?”我下意识地问出一句话之后,才反应过来。现在,我除了让怀几出手,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说实话,我不想让怀几的手沾血。第一,她还是个孩子。第二,她自从占据了那具尸体之后,身上发生的怪事就连我师父他们都解释不清。一旦她沾上了血腥,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谁能说得清楚? 我蹲下身道:“这次是去杀人,我怕……” 怀几不等我说完就抢先一步道:“三爷爷都说了,你第一次杀人时,比我大不了多少。你能,我也能!” 我师父的大号叫恶老三,怀几一直叫他三爷爷。 如果这话真是我师父跟怀几说的,就只能说明,他已经算到了怀几将来会跟我一起踏入江湖。 在我师父看来,江湖就是亡命人的天下,不管你多大,也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得在血水里蹚出一条生路。所以,他当年收下我的时候,第一件事儿不是教我抓鬼,而是教我杀人。 我看了怀几半天,才从背包里拿出一把六十四式手枪和一把匕首交到她手里:“记住,不管什么时候,能保护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遇上应付不了的阴物,先跑再说。” “嗯!你放心!”怀几闪身之间飞纵而出,速度快到了让我眼前一花的程度。 我虽然不放心怀几,但是也没有时间让我去考虑别的,只能快速往一路护卫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我追出去没多久,就看见刚才被黄高琪撵走的护卫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离我最近的那个人,两只手已经完全抓进了土里,可见他临死之前经历了多大的痛苦。 我抽出匕首,慢慢地走了过去,用脚尖挑起了那人面向地面的脑袋。 那具尸体原本插在土里的双手忽然拔了出来,带着满手的泥泞往我脚踝上猛抓了过来。 不好,是陷阱! 我抽身暴退的当口,刚才还趴在地上的尸体全部一跃而起,飞身狂纵着向我扑击而来。 短短瞬间,我就被五六具七窍流血的行尸给围在了中间。 没等行尸发动攻势,我已经举枪在手,往前踏出一步,对准一具行尸的胸口猛然开火。对方被近在咫尺的一枪打得身形倒飞时,我跟着连踏几步,顺着尸体飞起的方向冲出重围。 就在我跟两具还没来得及转身的行尸擦肩而过时,被我一枪打出去的尸体忽然带着满身枪伤站了起来。行尸身上被朱砂子弹打出来的伤口还在四溢白烟时,身躯却从腰间忽然一分为二,上半身摔落尘埃,腰部以下却仍旧挺立在原地。 半截尸体仅仅挺立了一秒钟,尸身断开的伤口上就陡然钻出了一只鬼魂。鬼魂几乎毫无征兆地在一瞬之间挪出几米,蓦然贴近了我身前半尺,双爪齐出,向我双目抓了过来。 与此同时,围在我身边的行尸也跟着暴起发难,六道鬼爪带起的劲风同时往我身后和两肋抓了过来。 我避无可避之下,干脆放开散弹枪,猛然抽出地上的阴气,双手燃动鬼火,凌空击向鬼魂的双爪,双脚跟着同时快步向前,整个人往鬼魂身上冲击而去。 我这一爪看似威猛,实际上是在跟对方赌命。 黄高琪放出来的尸体肯定有古怪,不然不会在尸体被我打碎之后立刻就冲出来一只足以媲美积年恶鬼的魂魄。我弄不清楚黄高琪的杀招究竟是行尸还是鬼魂,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鬼火十八击硬冲鬼魂。 鬼火能打散恶鬼,我就能搏出一线生机,一旦被他挡回原位,我就会在一瞬间被至少三只行尸击中要害,就是不命丧当场,也无力再战,只能乖乖等死。 电光火石之间,我的双手与鬼爪凌空对接,掌心上的鬼火顺着鬼魂的双臂一直盖向对方头顶。空中恶鬼仅仅发出了一声尖叫,就化成了火团。 我的双肋也紧贴着行尸的鬼爪滑出圈外。我前脚刚一站稳,双手就跟着猛然向外分去,挂在我手上的火团被我生生撕成了两片。 “恶鬼回眸!”我还没来得及甩开手上的鬼火,身后的劲风也尾随而至。我怒震双臂之间,以左脚为轴心,原地旋身,运起鞭腿往身后一扫而过。 刹那之间,我带着鬼火的脚掌与行尸的面孔撞出一声爆响,行尸的头颅被我踢上半空时,被鬼火烧成里一只碧绿色的火球。 我自己都没想到,鬼火十八击竟然会是行尸的克星,惊喜之余转守为攻,向剩下的行尸杀了过去…… 不到片刻,我了结了所有行尸,转身冲向怀几离开的方向。 我心急如焚之中,根本没去掩饰身形,在密林中一路穿梭着奔向了怀几。 黄高琪故意停下来,就是为了布局。他让人脱掉衣服逐个检查的时候,肯定在手下的衣服上下了某种药粉,不仅让手下暴毙身亡,也让那些人化成了行尸。无论我去追谁,都会被行尸拖住。 黄高琪下一步是准备逃亡,还是准备擒拿怀几,谁又能说得清楚? 怀几手里只有手枪和匕首,这些东西杀人还行,但是肯定没法应对恶鬼。 在术道中人眼里,能镇鬼的东西不只是灵符、朱砂这一类的法器、道器。自古以来,能承载气运、代表公正真实的东西一样可以镇鬼。比如,大印、官府、尺子、秤砣、镜子这些东西,在没有法器的情况下,一样可以拿来自救。 枪械属于凶器,本身带着煞气,杀过人的枪煞气就更浓了。尤其是军警配发的枪支,如果配合军装、警徽这些承载一国气运的东西,足可以镇杀鬼魂。如果军警人数超过一定数量,就算面对是妖物,也能一战。 怀几不是公门中人,用的枪械也是淘汰下来的东西,上面的编号已经被人抹去了,煞气虽在,但是气运全消,抵挡普通鬼魂勉强够用,但是让她对敌刚才那些行尸,肯定会吃大亏。 我能不着急吗?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我感冒把儿子传染了,老婆说打电话说,回家就打死我!经过我苦苦哀求,她决定等我更新完了再打死~!我想说的是,各位放心,我估计我能挺过去! 第二百二十章 决断2 第二百二十章决断2 我在密林之中穿行了一段时间之后,脚下猛然一停,伸手按住了散弹枪——我踩入的这片山林,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迷雾重重,各种奇形怪状的光影围绕在附近闪动不休,好像每一棵树后面都有人在向我窥视,可当我回头时,却又飞快地闪入阴影当中。 阵法! 我没想到黄高琪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向我设下埋伏,一时不备撞进了他的阵法。 “大狗哥,别过来……” “怀几!”我听见怀几的声音,下意识地想要挪动脚步,却又硬生生地把脚收了回来。 我已经站在了黄高琪的法阵当中,稍有挪动,就可能引发法阵的变动。 “大狗哥,你别动,那老头想杀你!”怀几的声音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 黄高琪的声音也漂移不定地传了过来:“他不动还怎么救你?” “大狗哥,你别听他的!”怀几尖叫道:“他就是在逼你挪动,你一动就再出不来了!” 我伸手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罗盘平端在手里,可罗盘的指针却飞快地转动着,一刻都停不下来。 罗盘失去了方位,我头上还是阴云密布,四周还是云雾朝朝,找不到星位,看不清方向,就确定不了阵门,我又怎么破阵而出? 我伸手在宁然的镜子上敲了两下,能看到却只是黑漆漆的一片阴影。对面的镜子不是已经落尽了黄高琪的手里,就是已经被某种力量完全屏蔽了。 所有能辨别方位的信息全都被掐断了,可我却必须在动与不动之间做出选择。 就在这时,怀几忽然喊道:“大狗哥,你一直往后退,从进来的地方出去。” 怀几的话音刚落,我立刻从背包里拿出一颗从部队弄来的手雷,拉开保险,往正前方扔了过去。飞出去的手雷在越过一支树杈之后就像是一下落进了另外的空间,簌然失去了踪迹。 几秒之后,一团火光冲天而起,挡在我眼前的树木像是一下后移了几米,瞬间给让出了一块空地。 “这么快就破开了我的迷阵,卫老鬼的传人还算不错。过来吧,我在前面等你。”黄高琪虽然没有现身,气定神闲的声音却悠然传来,好像一切都在对方的掌握之中:“放心往前走吧,前面没有法阵。” 我大步往前走出一段距离,就见黄高琪老神在在地坐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抽着烟斗,而身上符锁闪动的缪瑶被四肢向后地固定在了一棵树上。从缪瑶的姿态上看,她应该是被黄高琪用棺材钉之类的东西穿透四肢钉在了树上。 缪瑶满眼绝望地抬起头时,我才看见她咽喉上封着一根钉子。难怪她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黄高琪似笑非笑道:“胆子不小嘛!我让你往前走,你就真敢走?” 我沉声道:“我不信你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续布下两个法阵。你的法器被我拿走了大半,能在短短十多分钟之内就地取材布置一个阵法已经不易。如果你能再布一阵,我马上束手就擒。” 我这么说并非托大。黄高琪刚才那个阵法看似凶险,实际上只是最简单的八门阵。如果我疑神疑鬼,一直站着不动,他才有机会变阵;但是,只要我强行打破其中一门,环环相扣的八门就会完全崩溃,我自然能走出来。 黄高琪嘿嘿笑道:“你就不问问,你那个小宝贝在什么地方?” 我冷笑道:“肯定不在你手里!我教过怀几,就算被人抓住了,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喊,等着我去救她就行。我听见第一声的时候,就知道怀几是假的。” “我现在开始有点羡慕你了。小张啊,出来给我们的贵客喊上两声听听。”黄高琪挥手之间,他的一个手下站了出来,学着怀几的声音喊道:“大狗哥,你快走,快走!” 原来,是他一直在模仿怀几。 黄高琪倒背着双手走到那个手下身边,伸手拍着他的肩膀道:“你两次模仿怀几都出了差错,嘴上功夫没练到家啊!” “供奉,饶……”那人的“命”字还没说出来,就七窍流血,倒在了地上。 黄高琪看向了仅剩的一个手下:“我想杀你,可是我找不到理由,你说该怎么办?” 那人面如死灰地拔出匕首,犹豫了片刻,一刀捅进了自己的肚子。那人攥着匕首跪在地上,伸出手来拼命地向黄高琪挥动了两下。黄高琪微笑道:“放心,你死之后,我不会再碰别人。” 那个护卫这才像是得到了解脱一样,栽倒在了地上。 黄高琪连杀了两人之后,才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伸手抚摸了缪瑶的脸颊:“知道我为什么会怀疑这只鬼奴吗?” 黄高琪不等我说话就沉声说道:“从你带人打进我的驻地,我就在怀疑这个贱奴了。我在怀几身上下了禁制,只要不是比我高出两个品阶的术士出手,谁都别想找到她。你的品阶比我高?” 黄高琪掐着缪瑶的下巴,冷声说道:“唯一的可能,就是这只鬼奴把你引到了门口。可笑,她还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还在我面前演戏。” 我不禁微微一皱眉头:既然我一开始就暴露了,那黄高琪为什么不早点出手杀我,非要等到自己手下损失殆尽了才跟我碰面?他杀自己的两个手下又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虽然满是疑惑,表面上却冷笑道:“你活了这把年纪,连一个值得信任的手下都没有,我真替你悲哀。” “你说对了!”黄高琪笑道:“我从不相信活人,活人可以因为各种理由背叛你,无论是其情可悯,还是其心可诛,背叛就是背叛,没有什么值得商榷的余地!” 黄高琪的眼神忽然一冷,使劲拧过缪瑶的面孔,厉声道:“你再看她!她是被我控制的鬼奴,不是也一样在处心积虑地害我?” 我淡然道:“那是你从没把她当人。换做是谁,都会背你而去。” “不对!”黄高琪的声音陡然拔了起来:“我就算掏心掏肺地对一个人,又能如何?最后,他不还是差点要了我的命?” 黄高琪吼过之后,声音就在片刻之间变得异常柔和:“这些年,我不肯跟活人亲近,把所有人都当成工具,日子才过得稍稍舒服了一些。可惜,这种日子不会有了……鬼奴竟然也会叛主啊!” 不好!他要杀人! 我飞快地开口道:“你从没信任过别人,别人又怎么会信服你?那三尺符锁,只能锁人,却不能锁心!” “你说的对呀!”黄高琪恍然大悟道:“难怪这鬼奴第一次伺候我的时候还是一副咬牙切齿、恨不得吃了我的样子,后来却忽然对我百依百顺,原来那时候她就暗藏祸心哪!看来,我得研究一下心锁了!” 黄高琪完全扭曲了我的意思。 我正想说话时,黄高琪的脸色忽然一沉,转头看向了树顶:“出来吧!你的大狗哥都跟我见面了,你还躲着,有什么意思?” 怀几!我都没有发现怀几的存在,黄高琪竟然一口叫破了怀几的位置。 等我转头看时,小脸上满是血污、一只手提着匕首的怀几已经从大树上滑了下来。怀几刚一落地,马上抢占了我身边的位置。这样一来,我就和怀几形成了掎角之势,完全可以同进同退。 黄高琪带着无限的惋惜道:“不愧是极阴圣体,天生炼制鬼王的好材料啊!可惜,不属于我啊!” 我冷眼看向黄高琪道:“该来的人都来了,你有什么牛黄马宝,就都抖出来看看吧!” “我想跟你做一笔生意。”黄高琪说完,自己先干咳了一声:“妈的,通玄阁呆久了,说话都像那帮王八蛋了!” 我微微一皱眉头:“我想不出,我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可做。” “当然有!”黄高琪理所当然地说道:“没有我,你一辈子找不到关林,也就找不到花似锦。除非你有搜遍整个天台的本事。这就是我的筹码。” 黄高琪把脸转了过来:“你身上也有我需要的东西,比如鬼火十八击。” “不可能!鬼火十八击来自地府,擅自传授秘籍,我们都逃不出地府鬼神的严惩。”我看得出来,黄高琪仅仅是在试探,而不是非要鬼火十八击不可。 “果然如此。我就说,他已经不在人间了……”黄高琪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马上改口道:“现在,我们谈一谈筹码的问题。我帮你找花似锦,你帮我杀关林。” “你要杀他?”我话没说完,就被黄高琪打断了:“不用问我什么原因。好奇心太强,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我点头道:“我可以同意这个交易!” 黄高琪再次说道:“如果花似锦遇险,需要我出手救人,那么我要你的斩魂幡和古镜;如果你需要我救你自己,我要你的小宝贝怀几;如果要我保着你们全身而退,我要你给我为奴十年。当然,这些都是可能发生的交易。要是你有不求我的本事,所有交易全都不会发生。” 黄高琪目光灼灼地向我看了过来,像是等着我决断。 ~~~~~~~~~~~~~~~~~~~~~~~~~~ 感谢:战神,银子,邱小豆豆,笨蛋,闪靓心情打赏!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决断3 第二百二十一章决断3 黄高琪的每一个条件前面都加了“如果”,看上去未必会发生,可我却有一种感觉——他所说的“如果”,很可能一件跟着一件地出现。 我现在跟他击掌为誓、完成契约,一旦需要他出手时,我想反悔都做不到。 黄高琪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不怕告诉你,我故意把属下分散,一方面是想把他们统统干掉,隐瞒交易的过程。第二个嘛……” 黄高琪眼里露出了一丝玩味:“我想试试你究竟会不会鬼火十八击。从你跟行尸交手,到把他们干掉,所用的时间绝不会超过三十个呼吸。不会鬼火十八击的人,做不到这点。” 他的目标是鬼火十八击! 我敢肯定,黄高琪寻找秘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否则,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手下变成专被鬼火克制的行尸。 那些人可能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被黄高琪不动声色地炼制了无数个日夜。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试探鬼火十八击是不是已经被人得到了。 黄高琪笑道:“其实,这个选择不是很简单吗?你没本事拦住我,也找不到关林,想救花似锦,就得跟我合作。当然了,你想转身离开,我也一样拉不住你。” 黄高琪是想要“温水煮青蛙”,他最终的目的就是鬼火十八击。他在不敢自己修炼地府秘籍的情况下,只有把我收归为奴,才能得到鬼火十八击。 如果一上来就对我施以强压,我一定会激烈反抗,就算最后玉石俱焚,也不会让他得到秘籍。 而我现在跟他定下契约,就会被他一步步逼出全部有价值的东西,最后就连自己都投身为奴。 这是阴谋,也是阳谋。要不要与虎谋皮,也只在我一念之间。 法器是身外之物,大不了我把宁然挪出来就是。投身为奴我也可以去赌。可以是怀几呢?我要拿她当赌注…… 我正左右为难时,怀几忽然开口道:“大狗哥,答应他。我相信你!” “怀几!” 怀几相信我,可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 怀几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道:“我相信,就算我丢了,你也能把我抢回来!” “好!”我心中一暖,抬起头来:“我答应你!但是,你得放了缪瑶。这算是我附加的条件。” “可以!”让我没想到的是,黄高琪不但没有得意,眼中反而闪过了一丝黯然,默不作声地抬起手来,与我对击了三下之后,抬手撤掉了缪瑶身上的钉子。 我冷声道:“我的条件是放了缪瑶。你不去掉符锁,也算是放人?” “生意结束之后,我肯定会放人,但是现在不行。”黄高琪直言不讳道:“那贱奴好歹是个大鬼,要是你们联起手来,我不是得吃亏?想找关林,就跟着我走吧!” 黄高琪也不怕我出手偷袭,倒背着双手往山区深处走了去。 跟在我身边的缪瑶低声道:“你不该答应他。他敢跟你打赌,就一定会赢。” “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我下意识地反驳之间,黄高琪头也不回地笑道:“年轻人还是谦虚一点好,免得被当众打脸,弄得不好下台啊!哈哈哈……” 黄高琪大笑之间忽然加快了脚步,崎岖山路在他脚下甚至不能用如履平地来形容。一开始,我还能追上他的脚步;片刻之后就只能看见他在前面晃动的人影;再过一会儿,就只剩下他等我的份儿了。 我每次看见对方气定神闲地坐在地上抽烟时,他马上就会掐灭烟头,起身再走,根本就不给我丝毫喘息的机会。我连追了几次之后,干脆不追了,保持着匀速跟在对方后面,顺着他留下的痕迹往前移动。 直到我再一次见到黄高琪,他才笑道:“不管到任何时候,处变不惊才是最重要的。如果你一直觉得我可能会在前面捣鬼,拼命想要追我,最后只能活活把自己累死,你也永远赢不了我,因为你怕我!” 黄高琪说话的语气,让我想起了我爷和我师父,他们教我的时候,就是这个态度。 我下意识地拱手说了一句:“受教了。” “孺子可教也!”黄高琪老气横秋地点了点头,再次举步向前。这一回,他倒没有故意加速,而是始终跟我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黄高琪只用了一天时间就把我引入天台山深处,他的速度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慢,有时甚至还要停下来观察一会儿,才会再次赶路。 我虽然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但是他慎重至极的表情,却让我觉得异常压抑,好几次想要跟他说话,却又强行忍了下来。 直到第二天傍晚,黄高琪才再次停了下来,一言不发地拿着罗盘站在高地上,神情凝重地观察着地脉走向,过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小子,那个花似锦对你有多重要?”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什么意思?” 黄高琪道:“我的意思是,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大凶之地,进去的人,九成以上有去无回。我看……” 黄高琪摆明了是不想再往里走,但是,他已经跟我定下了契约,我若不同意,他就算明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条,也得睁着眼睛往里跳。 我冷笑一声道:“花似锦在前面,肖子悦也在前面;情谊在前面,生意也在前面。你说,我会往后退吗?” “糊涂!”黄高琪怒道:“人活才能说情谊,死了连狗屁都没有!生意又怎么样?世上的生意多了去了,这件做不成,还有下一件。你怕肖传山报复,我可以帮你做了肖传山!玉财神兴师问罪都算我的!” 黄高琪宁可得罪玉财神也不想往里走,说明,他不想去赌那一成的生机。 我冷声道:“难怪你一辈子都不信别人。本身就没有信义的人,会相信别人有信义吗?” 我冷眼打量了对方一下,转身就往前走,黄高琪停了三四秒钟才狠狠一跺脚:“被你个王八蛋害死了!” 黄高琪紧追了两步之后,从身上拿出一件只有手指长短的黄铜貔貅挂坠:“这是我祖传的法器,貔貅张嘴代表大吉,闭嘴则是大凶,你不能再往前走了。” 貔貅也叫“百解”,有化煞护身的作用。黄家制造这件法器的原理,大概就是取自貔貅化煞的神通。劫数可解,貔貅张嘴;在劫难逃,就是紧咬牙关。 我看了嘴唇闭拢的貔貅一眼,扭头又往前走。 黄高琪看我不信,干脆又追了上来:“你自己拿着看看……” 黄高琪把貔貅塞进我手中的瞬间,貔貅原本还有一丝缝隙的嘴唇顿时牙关紧咬地合在了一起,眼皮底下也跟着渗出了一丝血线。 黄高琪差点跳了起来“不好!神兽流泪,这是大凶之兆!别往前走了,要不然我们都得死……” 跟在我身后的怀几冷冷说道:“老头,你还是歇歇吧!大狗哥就算死,也不会抛下朋友。” “狗屁!”黄高琪叫道:“要是花似锦已经死了呢?你们进去还有什么意义?” 我沉声道:“人死收尸,立坟填土!” “放你娘的狗屁!”一直处变不惊的黄高琪破天荒地破口大骂了起来:“立坟填土?你九死一生地往绝地里闯,就是为了看花似锦的坟?就是为了给她填一把土?要是你死了,花似锦会不会给你填土?” “没人填,我填!”怀几一步不离地跟在我身后道:“倒是你,别说是填土,就是想找个烧纸的人都难吧!” 黄高琪一下愣住了,站在原地等了好半天才追了上来。这一回,他倒是显得无比平静:“再往前去,就是一个隐阵的入口。布阵的人手法十分高明,起码我自叹弗如。” “如果不是那人故意留下破绽,我们就算人挨人地往前探索,能发现入口的机会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一。隐秘入口原貌,故意留下破绽,不是陷阱又是什么?” “可是,这也正挠到了术士心里的痒痒,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想要一探究竟。这就跟打鸟没有什么区别。” 我沉声道:“你说的入口在什么地方?” 黄高琪拿出罗盘辨别了一下方位:“往左七步,再往前五步……” 我们前方明明就是一片开阔的空地,可是黄高琪却偏偏带着我七拐八拐地走了好半天,才走到一颗大树旁边:“这就是入口,你自己看吧!” 黄高琪伸手往树上一抹,足够两人合抱的大树上忽然露出三个篆字:“三生墓”。 我皱眉道:“这是什么意思?” 黄高琪冷声道:“你绕到树后面就知道了。后背贴着树干走!” 我脊梁贴着树干,一点点地挪到大树背后,眼前的景象忽然一变——原来杂草丛生的荒地瞬间变成了一座断崖。要不是背贴着树干,现在已经一脚踏空,掉在崖下了。 黄高琪的声音从我后背传了过来:“退回来吧!绕着树干侧行三步,往后退就行了。” 我按他的话退回原位时,眼前的景物再次回归原位——我明明就是站在只有一颗大树的草地上。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二十二章 相持不下 第二百二十二章相持不下 我沉着脸道:“这就是你说的百分之一机会都找不到的入口?” 按照我刚才看见的情况,只要一路蹚过来,百分之百能发现幻阵,黄高琪不过是在夸大其词。 黄高琪轻蔑道:“卫老鬼怎么会教出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这座隐阵,能显示出来的幻象至少有七个,我选择的只是最为稳妥的一个。不信,你退回去重走一遍,看看大树后面还是不是断崖。” “没必要,有话直说!”我当然不会像小孩子一样去玩幻阵。 黄高琪沉声道:“如果你想好了,就再走回去,只要你往前一步,就能踏进入口。我需要提醒你的是,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往前一步,你再没法选择全身而退了。” 我冷哼一声,快步走向大树背后,毫无犹豫地踏出了一步…… “似锦!” 我脚步刚刚落地,就看见花似锦飘在半空之中,面无血色的在向我招手。 我刚想向前,眼角的余光里就出现了怀几小小的身影。我仅仅转动了一下眼珠的工夫,怀几就站到了我身边,可我看见的却是按在怀几肩膀上的两只手掌。 她是被人推过来的? 我猛然转头时,却看见花似锦出现在了怀几身后,两个人同样面无血色,同样眼神空洞,同样毫无生气地盯住了我的面孔。 “你们……”我刚说了两个字就觉得有人毫无征兆地在背后狠狠推了我一下。我仅仅踉跄了一步,就一脚踏空,从悬崖上栽了下去。 我从悬崖上摔落的瞬间,只觉得两只肩膀同时跟什么东西擦了一下——我摔下去的地方绝不是什么悬崖,而是一个类似甬道或者暗门的地方。 这个念头刚刚在我脑中闪过,我的身子就已经贴在地上急速下滑。我虽然连续几次发力,却丝毫没有减慢自己滑落的速度,甚至还在中间转了一次方向之后,才摔落到了满是鹅卵石的河滩上。 我在地上连滚了两圈才稳住了身形。等我转身向后看时,怀几也惊叫着从河滩附近的斜坡上飞了出来。我赶紧一伸手,抱住了怀几。 等我身形立稳,黄高琪也从斜坡上飞身而至。刚才怀几掉落下来的时候我还没看仔细,黄高琪现身的这一瞬间,我却看见他身后裂开了一道黑洞似的虚影,等到他脱身而出,身后的景物已经回归原位,变成了一块长着野草的山石。 我放下怀几,快步冲上斜坡,伸手往石头上摸了过去。岩石不仅触手冰凉,上面的浮土也一样清晰可见。 黄高琪冷声道:“你不用试了,眼睛是会骗人的。刚才我落下来的地方,绝不在那块石头上。你也不睁开眼睛看看你脚下有多少脚印?那个地方至少被人搜了三遍,要是有出口,早就被人发现了。” 我这才注意到我脚下到处都是军鞋踩过的印记。从鞋印上看,至少有二十个人在这里进行过大规模的搜查。 黄高琪道:“不用想了,这些鞋印是关林的人留下来的。那小子好雇佣兵,而且专门喜欢用美式装备。他肯定也进来了。” “关林!”我身上杀气顿涌,右手不自觉地摸向了枪柄。 黄高琪道:“我劝你最好不要一见面就动手,说不定,你们还得合作。” “合作个狗屁!”我冷然转向河边时,第一眼就看见了河对岸的村子。 村子的规模并不算大,乍看上去也就十五六户人家,但是点着灯的却只有一个大院。从灯光上看,他们用的应该是军用照明设备,我隔着一条十多米宽的小河,甚至还能听见小型发电机运作的声音。 我看都没看黄高琪一眼,起身跳进水里,潜至对面河岸,悄悄靠向那间大院,直到贴近院墙才停住了身形——从我出水之后,就没看见附近有哨兵。难道关林的佣兵已经强悍到了不用放哨的程度? 我试探着看向院子时,却看见大批佣兵个个无精打采地坐在院子里,随身的枪械都被随手扔在附近。这绝不是佣兵该有的行为,除非他们已经放弃了抵抗。 我稍稍转动了一下目光,就看到了坐在灯光底下的关林。对方的胡子显然几天没刮了,脸上带着一副苍白的铁青,两只眼睛也已经深深陷了下去,看上去像是几天没睡了。 我悄悄从包裹里扯出狙击步枪瞄向关林的当口,黄高琪忽然喊了一声:“关林——” 后者猛一抬头的瞬间,也看见了我指过去的枪口。 一瞬间,我扣动了扳机,关林也跟着飞身扑向远处。我打出去的子弹贴着关林的头皮急掠而过时,满地佣兵举枪而起,密集的子弹向我飞射而来。我就地滚出七八米远,弹起身形,向河边发足狂奔。 密集如雨的子弹在我身后连连落地,我几乎是踩着子弹溅起的尘土在疯狂逃命的。眼看着距离河水还有一两米的远时,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榴弹破空的呼啸。我想都没想,两脚猛一用力,飞身向河里落去。 被我迸起来的水花还没停歇,河岸上就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被榴弹炸飞的鹅卵石像暴雨一样砸进河里,我在纷纭涌动的水泡中紧贴着河底蹲了下来。 缓缓流动的河水还没恢复平静,关林就带着佣兵追到了河边:“掷弹筒!给我炸死他!” “给我住手——”黄高琪冷声道:“谁敢再动一下,老夫让他生死两难!” 关林厉声道:“姓黄的,你什么意思?” 黄高琪道:“我和卫平现在是合作关系,就这么简单!” “你们合作?” 我虽然看不见关林的表情,但是明显听出了他声音里的杀机。 黄高琪慢条斯理道:“想要走出这片死地,我和卫平必须合作!” “这……”关林微微犹豫的当口,黄高琪忽然喊道:“卫平出来吧!老夫以人头担保,关林绝不会伤你!” 黄高琪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可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起身,而是松开抓着水草的双手,顺着水流往下滑动了过去。我刚刚挪开几米,就听见岸上的枪声响成了一片——要是我还留在刚才的位置,现在早就该变成筛子了。 我趁着枪声乱响的当口再次往下挪动时,却听见黄高琪怒吼道:“关林,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吗?” “我必杀卫平!你给我走开!”关林丝毫没给黄高琪面子。 “河水没有异动,他往下游去了……” 我听见有人向我靠近时,本能地想要游上岸,却没想到自己会摸到一具被水草缠住的尸体。我故意在尸体的方向使劲蹬了几下水,调头就向河对面游了过去。 我身形刚动,身后就传来了一声巨响,紧接着,我又隐隐约约地听见有人在喊:“对面有人!是个小孩儿……” “开火——” 河岸上的枪声立刻响成了一片。我只能看见子弹穿梭的光影在空中飞速急掠,却看不见外面的情况。 我也顾不上什么暴不暴露位置,双脚在河里连着蹬了两下,贴在村子一侧的河床上,拉开一颗手雷,抬手扔到岸上。 “手雷——” “轰”—— 几秒钟之后我就听见岸上传来了一阵石块乱飞的动静,关林也气急败坏地喊道:“给我炸!把整个河道炸翻过来……” 也就是这几秒钟之间,我已经游到了对岸。榴弹划破长空的历啸传过来时,我双手一抓河床,猛地翻到岸上,身子贴着岸边趴了下来。 我身形还没完全停稳,水里就传来了一声巨响。被榴弹掀上半空的河水像是暴雨般倾向了河岸,同时也挡住了我的身形。我趁着河水被接连掀上半空的当口,飞快地没入了山脚下的草丛里。 等我停稳身子,背着包裹的怀几就和缪瑶一块儿赶了过来。 我怕追兵过河,拉起怀几,往山林深处跑了过去。直到确定没有追兵,我才喘着粗气问道:“缪瑶,你怎么跟过来了?你不是应该在那边?” 缪瑶无奈道:“刚才你过河的时候黄高琪就告诉我,如果你们动了手,就让我跟着你。你想知道他们那边的情况,还用原来的镜子。那面镜子在他身上。” “嗯?” 我拿出铜镜:“宁然,看看那边怎么了。” 宁然转过去之后,我立刻听见了黄高琪的怒吼:“你是三岁小孩吗?为了一口气,就能满地打滚、不依不饶?” 关林怒道:“姓黄的,是供奉又能怎么样?你有什么资格训斥我?你私通外敌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你竟然还反过来训斥我?” “私通外敌?谁?卫平?”黄高琪厉声道:“你不要以为自已吃定了卫平,就算你现在杀得了他,你最少也要损失一半以上的人手。你要是不想从这儿走出去,我绝不拦你。” 黄高琪不等对方说话就抢先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跟卫平合作?那是因为只有我们联手才能走出去!要不是卫平一时疏忽被我抓住了怀几,我早就是死人了!” 关林的脸色明显一变之后,才说道:“卫平越强,越得死!他不会放过我!” 黄高琪沉声道:“你不会是把那个叫花似锦的怎么样了吧?” ~~~~~~~~~~~~~~~~~~~~~~ 感谢:曹勇,惜泪,邱小豆豆,九爷,四脚蛇,常珂,银子,笨蛋,闪靓心情打赏! 第二百二十三章 离间 第二百二十三章离间 关林面色变了几次之后才不情不愿地说道:“我把花似锦追丢了……说来也奇怪,我本来分出了一半人手去追花似锦和小葵,自己带着肖子悦慢慢往山区里行进,顺便等你们的消息。” “谁知道肖子悦竟然非要花似锦的人头不可,最后逼得我没办法了,才调头去追花似锦。等我把她们追到这片山谷外围的时候,她们就消失了踪迹,我们却糊里糊涂地走进了山谷。” 我听见花似锦暂时没事儿,才松了一口气。 黄高琪一皱眉头道:“你们是从哪个方向进来的?” “那边!”关林手指的方向,正好跟我们进山谷的位置相差不远。 这么看来,进入山谷的道路并非只有一条,布在外面的隐阵也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 黄高琪沉声道:“既然花似锦没死,那就好办了……” 关林冷声道:“我们从进来之后,每天都在死人,谁知道那两个娘们儿死了没有?卫平肯定不会罢休!他必须得死!” 黄高琪见说不动关林,干脆转过话题:“肖子悦在什么地方?” 关林脸色阴冷道:“就在屋里。要不是……要不是她还有用,我真想一刀杀了她!” 关林一提肖子悦就七窍生烟:“那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我们明明已经身陷绝地了,让她稍微回去一会儿,把袁秋雁给放出来,说什么都不肯,说什么都要看见……要看见花似锦和卫平的人头……她简直……” 关林正说话时,我忽然听见一声尖叫:“卫平在哪儿?” 黄高琪转过身去,我就看见肖子悦拿着一把刀从一间屋子里冲了出来。 关林一个箭步冲到肖子悦身边,抢过刀来,反手给了肖子悦一个耳光:“臭娘们儿!你要是再咋呼,老子立刻杀了你!” 肖子悦连嘴角的血迹都没去擦:“怎么啦?你一个通玄阁执事,抓鬼不行、杀人不行、赚钱也不行,就只会对我逞威风?有本事你杀了我啊!杀了我,你就永远别想走出山谷!” “你……”关林气得火冒三丈。以他的性格,恨不得将肖子悦碎尸万段,偏偏又不敢碰肖子悦一根汗毛。杀了肖子悦,她体内的袁秋雁马上就会死,唯一的线索也就跟着灰飞烟灭了。他不敢去赌! 肖子悦擦着嘴角的血迹站了起来:“你不杀我,那就去杀卫平。卫平一死,我马上放袁秋雁出来。” 黄高琪冷声道:“你不会真像肖子悦说的一样不会算账吧?用你一半儿的实力换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消息,你觉得这个买卖划算?” 关林冷声道:“你在跟我说话?” 黄高琪戏虐道:“这里一没有狗,二没有鬼,我还能跟谁说话?” “放肆!”关林勃然大怒:“你活够了?” 肖子悦顿时惊喜道:“杀了他!赶快杀了他!” 肖子悦疯了!在她看来,不管是谁,只要是帮着我说话的,就都该死。 黄高琪坐在原地点起一根烟来:“我劝你最好把执事的脾气收起来,现在咱们都是一个脖子顶个脑袋,谁怕谁来?你要是还觉得不爽,咱们就明刀明枪地比划比划,别拿着架子当王八之气。” “你……”关林气得胸口起伏,最后把一腔怒火全都发在了肖子悦身上:“给我滚回屋里去!” 肖子悦冷笑着转身:“马上就要到时候了,你们就慢慢等死吧!哈哈哈……” 关林在肖子悦的笑声中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黄高琪不由得问道:“她说‘马上到时候了’是什么意思?” 关林咽了咽口水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了。这座山谷里有古怪……真的有古怪啊!” 关林声落不久,我就听见附近传来了尖锐的风声,院子里的佣兵一下全都站了起来,双手持枪,如临大敌地靠在了一起。关林从身上抓出一把灵符,把身子紧紧地贴在墙上。 他们所在的院子与外面明明只有一墙之隔,可院外风声呼啸,院子里却偏偏不见风起。尖锐的风声就像是贴在墙角的鬼魂在痛哭,让人听上去不寒而栗。 我从草丛里站起身来,想要往屋子那边看看,却被山林给挡住了视线,什么都看不清楚。 短短片刻之后,院子的角落里就传来了阵阵木板撞击墙壁的声响。黄高琪回头看时,却看见一只挂在树杈上的秋千正随着风响来回晃动,每动一下都会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 黄高琪随手抓过一个佣兵:“那院子里原来就有一棵树?” 术士讲究的就是“一目了然”,不管到了什么地方,必须在瞬间将附近的事物看个透彻,免得糊里糊涂地栽在别人手里。 黄高琪这样问,只能说明他进院子的时候就没看见那里有棵树!可那树又是怎么冒出来的? 被黄高琪抓住的佣兵低着头笑道:“这里就这样,有些东西明明没有,一会儿就能出来。不该出现的东西、不该出现的人,都会冒出来。你不是抓鬼的吗?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儿都不知道?” 我刚觉得哪里不对,就见那佣兵把头给转了过来。站在远处的关林厉声喊道:“杀了他!他已经死啦!” “嘿嘿……”那个佣兵明明还被黄高琪抓在手里,身子却变得越来越淡,眨眼的工夫,就在众人眼前化成了一道薄薄的虚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按照常理,不成气候的鬼魂不可能凝成实质。能够让人产生触感的,至少也应该达到了大鬼的级别。可是,一只大鬼用得着跟人玩这种吓唬人的把戏吗? 短短片刻之后,屋子的大门忽然响了一下。所有人都转头看时,却看见屋里走出来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端着一盏茶盅的女孩。对方大概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长相虽然不算惊艳,但也是秀色可餐。 女孩缓缓走到了黄高琪他们刚才坐着的石桌前面,把托盘放在桌子上:“公子,来尝尝我新做的桃花茶啊!” 那女孩刚一开口,所有人就下意识地往后躲了过去。女孩回眸一笑道:“你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与女孩视线直对的那个佣兵吓得面无人色:“你……” 女孩快步走到对方身前,抓起他的一只手道:“今年桃花刚开,茶有些淡……” 刚才还紧紧握着武器的佣兵忽然一松手,把枪扔在了地上:“我不是,我……” “喝呀!”女孩的眼色忽然一冷,右手端起茶杯往那个佣兵的嘴里灌了下去。那个佣兵紧咬着的牙关在女孩的芊芊玉指之下竟被慢慢捏开了一条缝隙,暗红色的茶水顺着佣兵的嘴角流落了下来……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佣兵忽然出手,拔出刀来往那女孩的手臂上砍了下去:“给我留下!” 长刀化成的寒光从那女孩肩头扫过的瞬间,她的一只手臂连带着茶碗一齐落在了地上。 “啊——”女孩惨叫声中一头钻进了肖子悦的屋里。黄高琪紧跟了两步冲进门时,屋里除了银牙紧咬的肖子悦,哪还有那个女孩的影子。 “刚才那女人呢?”黄高琪下意识地问出一句话之后,明显暗暗地有些后悔——问肖子悦就等于是在自取其辱,还不如不问。 肖子悦哈哈笑道:“你伤人了啊?你死定了!就算鬼魂不杀你,外面那些佣兵也会把你千刀万剐!哈哈哈哈……” 黄高琪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枪栓响动的声音。等他迈出大门,外面的佣兵已经围成了半圆,枪口一致地向那个救人的佣兵指了过去。 关林厉声叫道:“路通,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赶紧束手就擒吧!” 刚才救人的那个佣兵虽然拿着枪,却被人逼到了墙角。 黄高琪站在门口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关林沉声道:“那只鬼,只要杀了一个人,就能保证一天不来,我们也就还有一天的时间找出路。一旦有人出手阻止,他就会不断杀人,直到她满意为止。” 我听到这儿时,赶紧拿出一面镜子塞在缪瑶的手里:“你拿着镜子到院子外面转悠,快点!” 缪瑶举着镜子飞身而去时,我也听见关林阴森森地说道:“路通,现在我们只能把你绑在门口任由鬼魂掏心挖肝以平息她的怒火了。你就乖乖等死吧!看在你为本阁效力多年的份上,我可以放过你的家人。” “我……我……”那个叫路通的连说了几个“我”字,却没了下文。 缪瑶就在他们对话的这十多秒钟的时间里,拿着镜子贴在了墙上。我也让宁然换到缪瑶那边的镜子里。 宁然刚转过去,我就对着镜子大骂道:“一群没卵子的东西!什么玩意儿?你们拿着人命一条条地往里填了几天,你们找到出路了吗?” “卫平!”关林怒吼道:“出去给我抓住卫平!我要亲手剥了他的皮!” 黄高琪笑道:“卫平肯定没在外面!他只有一个人,敢明目张胆地贴到围墙外面来吗?那是传音的法术。你就听着吧!” 黄高琪不点破我的行踪,自然是跟我存了一样的心思。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二十四章 离间2 第二百二十四章离间2 我听见院子里没了声音,才再次大骂道:“拿着战友的性命赌一天的时间,亏你们想得出来!难怪那个人被灌茶的时候没人救,救下来也是等着恩将仇报!谁他妈会去救一条蛇?难怪你们都特么一个个只会坐着等死!连站起来拼一会儿的胆子都没有,你们不死,谁死?” 黄高琪恰到好处地高声说道:“那个叫路通的,要不,你问问你刚才救下的那个人愿不愿意替你死?” 那人没等路通说话,就先喊道:“别问我!我不知道……我是说……” 黄高琪哈哈笑道:“看到了吗?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义气,到了紧要关头,谁都可出卖。小子,我教你一个字。知道繁体的‘义’字拆开是什么吗?拆开了就是‘我王八’!” 路通忽然狂笑道:“说得对!来呀!都特么来抓我啊!老子倒要看看你们的胆子还剩几斤几两!” “老子受够了!”有人猛地把枪摔在了地上:“他说得对!我们这么一个个往下耗,还能耗几天?给养马上就没了,用不了多久,我们都得死,不如跟鬼魂拼个你死我活!” 路通厉声喊道:“说得好!愿意跟我一起的人都过来!” 关林勃然大怒道:“路通,你敢背叛通玄阁?” 路通冷笑道:“老子本来就是被你们雇来的。卖给你们通玄阁了吗?” 关林被对方噎了个半死:“你不听命令,就别想走出去……” 路通寸步不让地吼道:“你以为这里就你一个术士?” 路通向黄高琪喊道:“黄爷,我们跟着你怎么样?只要你能带我们出去,我们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的恩情!” 黄高琪冷声道:“可惜,我不缺牛马,也没那个本事带着你们走。” “什么?”路通惊叫之余,声音走调地喊道:“卫平……卫哥,你带我们走吧!我们……” 我立刻答道:“我不敢保证一定能带你们出去,不过,你们可以过来试试。” “兄弟们走!”我给了路通希望,他自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关林。 “谁敢走?”关林顿时红了眼睛。 “砰”——也不知道是谁先开了第一枪,院子里的枪声马上响成了一团。暴烈的火光跃过院墙闪射而出时,我想让宁然转回去看看,看到的却只有漆黑的一片——黄高琪八成是趴在什么地方,挡住了身前的镜子。 等我让宁然撤回院外时,却听见路通声嘶力竭地喊道:“卫哥,快点帮我们,我们撑不住啦!” “抱歉,我也没那个本事,你们自求多福吧!”我本来也没打算带走路通。 通玄阁的人能死一个算一个,就算他们拼光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路通停顿了两三秒之后,破口大骂道:“卫平,你个王八蛋……” 路通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枪声当中。没过多久,我就看见关林带着手下,把半死不活的路通从院子里拖了出来:“把他给我钉在桩子上,让他在这儿等死!还有那几个,把他们的人头全都给我挂在院子外面。谁再受卫平蛊惑,这就是下场!” 几个通玄阁的人在院子门口立上了一根木桩,用长钉把路通的双手钉在木桩背后。路通的双腿已经被枪打废了,人只能跪在地上,身子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两只手上,只要身子稍稍一动,双手就跟着血流不止。 路通从被钉在木桩上开始就一直在骂我,喊到喉咙沙哑了也没停下片刻,我就算不用铜镜,也一样能听见他的咒骂。 我招呼了怀几一声之后,飞快地窜到了一颗树上,从树冠里伸出望远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拼命挣扎的路通。 缪瑶悄悄地溜了回来:“姓黄的要见你。” 我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关林是怎么控制手下的?用毒药,还是咒术?” 缪瑶道:“都不是。关林驭下靠的就是他父亲平日的积威。但是,我觉得黄高琪忌惮关林,并不是因为他父亲在通玄阁的地位,而是来自于关林本身。” “明白了!”我端着望远镜道:“宁然,过去看看姓黄的要干什么。” 没过多久,黄高琪的声音就从镜子那头传了过来:“你怎么就没点深沉?跟关林合作,对你没有坏处!” 我淡然笑道:“关林不相信我能放过他,我同样也不相信他能放过我。与虎谋皮的事情,有你一个就够了。我会干那种把自己扔在两只狼中间的事情吗?” “混帐话!”黄高琪气得七窍生烟:“我的目标也是关林,我会和他联手?” 我淡然道:“都已经开打了,就没必要讨论这些了。” 黄高琪是个极为实际的人,他为了活命,可以随时放下仇恨,跟对手合作。而我做不到一点。所以,我更不能听他的意见跟关林联手。只要我们三个人在一块儿,黄高琪随时都可能联络其中一个人,干掉第三方。 而我恰恰不可能联络关林。只有我和关林凑到一起,黄高琪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我自然不可能让他如愿。 黄高琪冷声道:“你暂时不要找关林的麻烦,我需要他作为助力。” 我淡然道:“我们合作到现在,你似乎一直都没表现出什么诚意吧?” 黄高琪脸色一沉:“你什么意思?” 我慢悠悠地说道:“你说让我帮你杀关林,可我实在找不到你杀他的理由。跟你这样的人精合作,我害怕啊!你给我一个投名状如何?不用多,三个人就行。” 黄高琪沉声道:“要是我不给你呢?” “那就得看关林到底有多信任你了!”我冷笑道:“你跟我之间的契约,是让我帮你杀关林。只要我杀了他,就不算违约对吧?” 我在暗示黄高琪,我已经留下了跟他对话的证据,而他偏偏不敢去赌我有没有录音。 “你给我记住!”黄高琪站起身来,走到院子里:“关林,跟你打个商量如何?我想要三个尸卫,把你的人借给我三个吧!” 关林冷声道:“有我的人护着你,你怕什么?” “你的人能替我挡枪,能对我忠心不二?我从来都只相信死人!”黄高琪道:“给我三个尸卫。百合园的买卖就是你的。别跟我讨价还价,我现在没有时间跟你扯皮!” “成交!”关林转头在护卫身上扫了一眼:“这些人不能给你,屋里倒是有五个受伤的人。我知道,尸体只要四肢、头颅保存完整,对你来说就没有多大区别。给你五具尸体,应该够换百合园了吧?” 屋里的人还没死,就被关林说成了尸体。 “可以。我施法的时候不许有人看,带着你的人先回避一下。”黄高琪大步走向屋里时,不动声色地把镜子塞进了怀里。这下,连我也看不清他究竟在做什么了。 不过,很快,大院那边就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黄高琪当众把五个活生生的护卫给炼成了行尸,我挑拨离间的第二步就算成了。 黄高琪有用咒术、尸毒控制手下的本事,关林却没有。凭借往日积威御使手下是最不保靠的办法。没有我和黄高琪的出现,关林或许还能在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稳住队伍。现在,他那支积怨已深的队伍,分崩离析是早晚的问题。 黄高琪祭炼活人的声音一时半刻停不下来,我也懒得再听,干脆让宁然撤了回来,把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路通身上。 这时,路通已经喊破了嗓子,合着唾液的鲜血顺着他的嘴角一滴滴地落在地上。本来,从我的角度不可能看见路通面孔下面的情况,可我却偏偏在路通身前看到了一片圆形的阴影。 我连换了几个角度之后,把望远镜交给了怀几:“怀几,上去看看路通脑袋下面是什么!” 怀几蹭蹭几下爬到了树顶,站在一截只有胳膊粗的树杈上:“他脸下面好像是一汪水……对,就是一汪水,上面还有波浪来着……” “一汪水?圆的?把望远镜给我!”我伸手接住怀几扔下来的望远镜时,忽然看见圆形的黑影里伸出了一只手来。弯曲的五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路通额头前的头发,猛然把手缩回了水里。 路通的身子被拽得往前一倾,两只手臂瞬时绷紧,手上的伤口鲜血直流。刚刚已经奄奄一息的路通,在剧痛之下再次清醒了过来,张嘴发出了一声惨叫。 抓住他的手掌却一刻不停地拉着他的头发,拼命拽向水坑。我眼看着钉在地里的木桩被一点点撅了出来,路通的面孔也距离地面越来越近。 “救……”路通刚喊出一个字来,他身后的木桩就撅着泥土拔出了地面,压着路通的身子栽向了水坑。路通的脑袋一下浸在了水里之后,脸边跟着咕嘟咕嘟地冒出了一串带着血色的气泡,他的身子抽搐了几下之后就彻底不动了。 路通死了……被一汪还没过他脑袋的水给活活憋死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他会这样死在门口? ~~~~~~~~~~~~~~~~~~~~ 感谢:大狗,邱小豆豆,笨蛋,闪靓心情打赏! 第二百二十五章 有个盆 第二百二十五章有个盆 路通死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没过多久,黄高琪就从屋里赶了出来,让人把尸体原地翻了过来。 黄高琪把镜子挂在胸前,尸体的状况我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路通的尸体就跟溺水身亡的人一模一样,如果没有先前那一幕,我甚至以为路通是被倒塌的木桩压进一尺多宽的水里活活淹死的。 黄高琪从头到脚把尸体看了一遍之后,把手伸进水坑里摸了好一会儿,却一无所获。黄高琪抖着手道:“水里有阴气,这人应该是被鬼魂按在水里淹死的。” 黄高琪虽然没全说对,但是离真相也不算太远。他刚想起身,却又想到了什么,蹲回原地,伸手掰开了尸体的嘴,把手指伸进尸体喉咙里摸了一会儿,才从他嘴里夹出来一片桃花。 黄高琪扬着那片带血的花瓣,向关林问道:“这就是你说的掏心挖肝?” 关林冷着面孔道:“前几天死掉的那几个人全都被挖出了心肝,内脏被整整齐齐地摆在尸体边上,等我们发现时,尸体的血都已经流干了。” “嗯?”黄高琪不由得一皱眉头:“那尸体附近还有什么?有水?” “有水!”关林道:“每具尸体都是在水边上,要么是在河边,要么是在水坑边。” “原来是这样!”黄高琪皱眉道:“你们先把尸体收了,让我好好想想。” 关林随口吩咐了一句:“你们几个把他扔河里喂鱼。” 黄高琪脚步微微一顿之后,又快步走回了屋里,压低了声音对着镜子问道:“你怎么看?” 我略微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看见了那人淹死的过程,却没看见有人在挖尸体心肝。我刚才潜水过河的时候摸到河边水草里有具尸体。你问问关林,他是不是把尸首全都扔进河里了。” 黄高琪忽然站了起来:“对!我刚才听关林说往河里扔尸体的时候,就觉得不对。要不是你提醒,我还想不起来。” 黄高琪隔着窗户喊了一声:“关林,以前那些尸首呢?你全扔河里了?” 关林摇头道:“没有,都烧了!我怕尸变。” 黄高琪再次问道:“死在河里的尸体,你们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还是一直放在河边上?” “在河边上,没下水!” 关林说完之后,黄高琪就“砰”的一声关上了窗户:“不是水鬼杀人。” 水鬼拉替死鬼,通常会把尸体留在河里,只有这样,被害人的魂魄才会被留在水里,成为下一只水鬼,才会有找人替死的机会。 我沉声道:“被害人都是被水淹死的,冤鬼不在河,就是在井。你看看村里有没有井。” 黄高琪转身离开屋子,绕着村子走了一圈。 那座村子只有七八户人家,关林他们驻扎的是村子里保存最为完整的一间,其余的房子不是破败不堪就是完全倒塌,整座村子都看不见有井。 黄高琪低声道:“井鬼杀人的事情,我也想过。但是,这样沿河的小村,一般不会有人打井。河水已经足够村民饮用了,他们又何必费力打井?除非,他们有不能饮用河水的理由。”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不是水鬼,不是井鬼,还能有什么地方能淹死人?总不能是淹死在脸盆里吧?” “嗯?”黄高琪几步走到院子门口:“关林,叫你的人给我找点东西,就找大号的脸盆或者水缸,只要是能把人淹死的就行。快点!” 关林停顿了几秒之后,高声喊道:“按他的话去做,马上找!” 关林的手下马上散开,挨家挨户地找了过去,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就抬过来好几件盆盆罐罐,有几个人还背了一个饮牲口用的槽子回来。 黄高琪背着手绕着那些东西走了一圈儿:“把这些破损的东西全都给我扔出去,往剩下的几个盆里灌水……” 等到佣兵把盆里灌满河水,黄高琪才蹲了下来。 我隔着一个镜子没法打开鬼眼看东西,但是黄高琪却能看到水里的阴气。 黄高琪向一个佣兵招了招手道:“你过来,看看这盆里有什么?” 那个佣兵吓得脸色惨白:“不……我不行……” 关林猛地一拉枪栓:“给我过去!” 那人被逼无奈之下,只能一步步地蹭到水盆边上,离着水盆一米多远,小心翼翼地探着头,往水盆里看了过去。 黄高琪让开一步:“你看见什么了?” “什么都没看见……不,不……有水,盆里有水……”那个佣兵不敢贴得太近,可又不敢不看。 “你再往前点试试……”黄高琪笑得和蔼无比,可我知道,他这样笑的时候,肯定是要杀人。 那人被逼无奈,只能慢慢挪了一下,黄高琪却在这时忽然喊道:“你看,水里有桃花,桃花都开了!” “真的?”那个佣兵竟然像是孩子一样蹦了起来,双手抓着脸盆往水里看了过去:“在哪儿,在哪儿?真有桃花……” 站在佣兵身边的黄高琪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手抓向了佣兵的脖子。 黄高琪的手指碰到佣兵颈椎的一刹那,佣兵的声音忽然一变,像一个小孩一样奶声奶气地说道:“你还想把我淹死对不对?” “对!”黄高琪抓住对方的脖子,拼命地把他的脑袋压向了水里。 两只手抓着水盆边缘的佣兵死命挣扎之间,身子整个趴在了地上。 “都给我过来按住他!”黄高琪在拼命地压制着佣兵时,挂在胸前的镜子也跟着晃来晃去,我根本就看不清院子里发生了什么,只能偶尔看见那佣兵抬起来乱抓的双手。 一开始,那人手上还仅仅满是泥污,片刻之后,就变得指甲脱落、皮肉外翻,有些地方甚至直接看到了骨头……可见那佣兵挣扎得如何激烈。 过了差不多三四分钟之后,黄高琪才站了起来。装水的大盆被打翻在了一侧,刚才看水的佣兵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腹部高高隆起,乍看上去像是被黄高琪强按着喝光了盆里的水。 仔细去看却不难发现,他的鼻孔、耳朵都被塞进了桃木塞子——刚才黄高琪是把鬼魂逼进了佣兵体内,再用桃木塞子和灵符封住了佣兵的九门,活活把他给变成了一口人棺。 这才像黄高琪的风格。 术道封鬼的办法有很多种。其中,让鬼魂进入活人体内,不顾生人死活,封住活人九门、锁住泥丸宫,把鬼魂生生憋在活人体内的办法就叫人棺。 充当人棺,十人九死。术道中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做这种事儿。我认识的人里,也就只有黄高琪能毫不犹豫地把人当成棺材了。 黄高琪从身上拿出一支铁打的尺子,在那人肚皮上拍了两下:“说话吧!” 佣兵肚子里顿时传出一个小孩的叫声:“你让我说什么?” 黄高琪道:“在村子里杀人的是不是你?” “是又怎么样?谁让你们进来的?”鬼魂厉声道:“敢进村,你们就得死!” 黄高琪微微停顿了一下:“你被人淹死在了这个盆里?” “是又怎么样?”小孩尖笑道:“当年我爹骗我盆里开桃花,我低头看的时候,他就把我的脑袋按在水里,活活把我淹死了。我死之后就附在了盆上,不管看见谁,我都要淹死他,让他过来陪我!” 关林忽然说道:“黄供奉,你怎么知道盆里能开桃花?” 黄高琪道:“我猜的而已。刚才那个女鬼不是说了吗,她泡了桃花茶。这个盆应该是专门用来制茶的盆子。你没看盆底下还画着花骨朵的桃花吗?” “哦!”关林信他的话,我却不相信。黄高琪肯定是在敷衍关林。 说他能看出盆里附有冤魂,我相信。 说他光凭一个猜测就能推断出那个鬼魂的父亲当年说过的原话,打死我,我也不信。 黄高琪拿着尺子往佣兵肚子上拍了两下:“这个地方怎么出去?”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你。”小鬼嘻嘻笑道:“你们就等着在这儿陪我们吧!” 黄高琪挥了挥手:“拿点汽油过来。” 有人从发电机里弄出了汽油。黄高琪接过瓶子,抬手倒在了佣兵身上,自己退后两步,从关林嘴里拿过一根没抽完的烟,直接弹在了佣兵身上。 生死不知的佣兵顿时被烧成了火团。 短短几秒钟之后,那个佣兵在烈火的焚烧之下筋络收缩,笔直地从地上坐了起来,肚子里也传出了那个小孩惊恐叫声:“你敢碰我,我娘饶不了你们!娘——娘……” “别叫娘了!”黄高琪冷笑道:“你娘要是能救你,她早就来了。说,这地方怎么出去?只要你说出来,我就放你走,要不然,你就等着被烧得灰飞烟灭吧!” “娘……娘……”小孩连喊了几声之后终于害怕了:“你别杀我,我现在就告诉你!从这儿往村口走,看见一棵桃树,你们就绕着桃树走,绕上三圈就能看见一条道儿,你们顺着道儿走就行了。” 黄高琪慢条斯理道:“顺水出不去吗?” ~~~~~~~~~~~~~~~~~~~~~~~~ 号外,号外,梦想家通知,准备做几件小说周边,现在备选的有小说实体书,t恤,u盘,鼠标垫!还有其他建议没有啊!有的话,给我留言哦!抢楼活动近期就会开始,请关注网站公告!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有口井 第二百二十六章有口井 小孩已经被火吓得慌了手脚:“顺水走不出去!谁也不敢下水,我活着的时候就这样。我娘说,水里有大老妖会吃人!” 黄高琪冷笑道:“关林,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掖着藏着。你的人下过水吧?是不是下了水就再没出来过?” 关林冷哼了一声,没有回答。黄高琪再次说道:“你说的什么剖心挖肝也是假的吧?别不承认,现在证人在呢!” 关林讪讪地说道:“是假的又怎么样?换成是你,能把所有事儿都告诉我吗?” 黄高琪还没说话,那个小孩就尖叫道:“你们别说话了!快放了我啊!” 黄高琪道:“你娘在什么地方?你又埋在什么地方?” “我娘在井里,井在哪儿我也忘了。”小孩吓得哇哇直哭:“我爹把我淹死之后,就把我装在一口缸里,埋在了我家门口的杨树底下。” 黄高琪厉声道:“你娘出来过没有?” “我娘……”小孩哭道:“我也不知道。我娘肯定在村子里,可我怎么也找不着她!” “很好!”黄高琪忽然往火堆里撒了一把粉末。本来就在熊熊燃烧的烈火,一瞬间窜起了近米高的火苗,被火焚烧的尸体“砰”的一声炸成了几块。 一道黑色人影刚从尸体里钻了出来,就被烈火团团包围:“你骗我……”小孩最后一声还没喊完,他的鬼影就散落在了烈火当中。 黄高琪冷笑一声道:“收拾东西走吧!” 关林诧异道:“往哪儿去?不找那个女鬼啦?” “找女鬼?”黄高琪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找女鬼干什么?斩妖除魔,还是降魔卫道?现在能活着走出去才是正经事儿!你愿意留下找女鬼,你找吧!老子走了!” 关林咬牙喊道:“收拾东西,赶紧撤退。” 黄高琪刚才向小孩问的那番话,与其说是在探查真相,倒不如说是在为我铺路。 不找出藏在这个村子里的秘密,就算能走出村子,还能走出这片山区吗? 他故意带走关林,在前面给我探路,为的就是让我留下来,去揭开这里的秘密。 我从望远镜里看见关林的队伍消失在村子尽头,才嘱咐缪瑶跟上黄高琪,我自己则从树上溜下来,奔向小河。 我还没下水,怀几就从后面一把抓住了我的衣服:“大狗哥,那小孩不是说水里有妖吗?” “我估计,那是骗小孩的。”我说道:“你自己想,如果河里真的有妖,关林他们会几次渡河,在附近寻找出路吗?我刚才下水不一样没事儿?” 我看着怀几道:“就算这条河里真有古怪,也肯定不会在这段河道当中,至少也应该是在河道上游。没事儿!” 我轻轻推开怀几,一头扎进水里,往河对岸游了过去。 这回下水,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我身边绕来绕去。等我游到河中间时,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水花炸响的声音,好像有人在我身后踏水。 我侧头看时,眼睛的余光里忽然出现了半截人影,踩着水花在我身后探出半个身子,往我身上靠了过来。我甚至能看见河水在他脚下一波波向四周散开,连续碰在我的腿上。 河里有人! 我下水之前就把短刃“暗手”给套在了指头上,发现身后出现人影,立刻一刀往背后划了过去。 我明明看见自己的指尖就要碰到对方的咽喉了,那人却蓦然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鬼眼,开—— 我这时再也不敢托大,猛然打开鬼眼往身边看了过去。 原本还是缓缓流动的河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我面前出现了一道漩涡,就好像河水绕着什么无形的东西转动了一圈,才继续流向远处。 鬼窝子!我顿时一惊。 按照老辈人的说法,如果看见水里凭空出现了一道漩涡,千千万万不能靠过去,那是水鬼站在河里等着拉人。人看不见鬼,却能看见被鬼挡住的河水。一旦看到这种鬼窝子,马上调头往高地上跑,不管身后谁喊你,都别回头。 我现在已经打开了鬼眼,却也只能看见鬼窝子。难不成,水里的东西已经到了连鬼眼都看不见的程度? 我拼命往下游划了几米,绕过鬼窝子,直奔对岸游了过去。眼看还有那么一两米就要上岸时,忽然听见怀几在岸上喊道:“大狗哥,你干什么呢?快点啊!大狗哥……” 怀几! 我刚想回头,就觉得身后传来一阵冷森森的凉意,就好像是有人从我身后伸出手来,贴向了我的脖子。 我双脚猛一发力,从水中窜出一米多远,伸手按住河床,翻身跳上河岸。等我稳住身形,才觉得脖子上传来一阵刺痛,伸手一摸,竟然带下来一片血迹——我刚才发力时,肯定是有东西抓过我的脖子,只不过他并没得手而已。 “怀几!”我看向怀几时,不由得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怀几身后什么时候多出了一双人手!我能看见一双空荡荡的袖管压在怀几肩膀上,却看不见她背后有人。 “大狗哥!”怀几看见我上岸,马上往河边冲了过来,按在她肩膀上的人手也在一瞬间不知去向。 怀几在我视线当中跳进了河里,几下游到岸边:“大狗哥,你怎么了?” “没事!”我试探着问道:“你刚才没什么感觉?” “你说什么呢?”怀几莫名其妙道:“你下水之后怎么就怪怪的?” 我顿时一惊:“我哪儿怪了?” 怀几道:“你游得怎么那么慢?刚才来了阵风,我被眯了眼睛。我揉眼睛的时候你就在河中间,我揉完眼睛了,你还在那儿。你站在水里没游啊?” 我再次问道:“那时候,你喊过我?” 怀几点头道:“喊过啊!我让你快点。” 怀几身上肯定有问题!我记得自己从入口掉下来之前,就看见怀几被一双手从大树后面推了出来,这次又看见她背后有手。 我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冒出了一个念头:人手出现了两次,我也撞上了两次状况。那双人手究竟是偶然出现的东西,还是一直跟着怀几的? 怀几忽然道:“大哥狗,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赶紧走吧!”我刚刚敷衍了一句,就听见怀几低声说道:“大狗哥,你不会是想甩掉我吧?” “瞎说什么呢?这孩子。”我搂过怀几的肩头,往村子里走过去时,却听见怀几说道:“那就好!” 我听见那三个字时,像是触电一样打了个激灵——怀几的声音变了,变得低沉沙哑,变得不像她的声音。 我按着怀几冰凉的肩膀:“怀几,怀几,你说话啊?” “大狗哥,你怎么了?”怀几扬着脑袋道:“你没事儿吧?我怎么觉得你这么奇怪呢?” “没事儿!”我长吁一口气,快步走向了黄高琪他们原来驻扎过的院子。 他们人虽然走了,但是在损失了将近一批人手之后,却留下了少量的装备。我从他们的装备里弄出了一只工兵铲,告诉怀几把衣服晾干,我自己跑到杨树底下挖了起来。 杨树属于阳木,风水里一向有“房前不栽杨,房后不栽柳”的说法。按照盖房子的规矩,房子应该坐北朝南,也就是窗户应该朝着阳面儿。房子本身向阳,再栽上一颗阳木,那就是阳上加阳,房子里的男主人必然会脾气暴躁影响家庭。 刚才那个小鬼说自己是被父亲按在水盆里淹死的,会不会是房子男主人在生前就已经疯了?否则,怎么会干出亲手杀子的事情? 我差不多挖了一个小时之后,树根下面才渐渐露出一口封着盖的水缸。那口缸也不知道在树下埋了多久,缸体都已经被树根团团围住了。 我好不容易用匕首割断树根,才拿起工兵铲砸在水缸上,一副已经腐烂大半的尸骸也跟着从缸里滚了出来。 我用工兵铲在缸里挖了几下,把尸骨全都弄到了外面,发现死者的头骨显得异常扁平,乍看上去就不是人的脑袋,反倒像是一颗被剁下来的蛇头。 我用匕首慢慢挖掉骨头上的泥土,才敢肯定那确实是一颗人头,只不过人骨在发育的过程中出现了畸形,才会让人觉得那是蛇头。 我放下头骨之后,又把剩下的那点骨头摊开在地上。 缸里的尸骨虽然腐烂了大半,但是从剩下的那点骨骸上,我还是能分辨出,当年被埋在缸里的是一个头部偏平、手臂短小、手掌有些像鸡爪的畸形儿。 我正摆弄着尸骸,却忽然听见怀几在我身后阴沉沉地说道:“大狗哥,你说那个孩子会不会是因为畸形,才被他父亲亲手溺死在了水盆里?” “可能……不会的,你别瞎想。”我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怀几就是因为一条腿有残疾,才被父母抛弃了。 “肯定是……”怀几一字一句地说道:“这样的父亲该杀!” 怀几的眼中闪动的杀机,让我不寒而栗。 ~~~~~~~~~~~~~~~~~ 感谢:猪小尾,九爷,笨蛋,邱小豆豆打赏!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井底 第二百二十七章井底 我心中凛然一惊:“怀几,有些事情,你得往好处想。毕竟当年的事情谁都没看见,真相可能像你想的一样,也可能另有隐情。你说对吧?” “嗯!”怀几虽然在点头,但是身上的杀气却丝毫没有减弱。我知道现在不是开导她的时候,而且我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转变怀几的想法,只好在她头上拍了拍,站起身来,拿出罗盘,开始给村子定位。 怀几小心翼翼地埋起那具尸骸:“大狗哥,你在找什么?” “找井!” 我已经看过村子了,整个村里都不见一口水井,现在只能用风水定位的方式去找水井的位置。 很多人都以为水井是根据水源打出来的东西,实际上,只有田间地头的灌井是寻水打井。在村子或者豪门大宅里打井,往往是还没盖好房子,就先把水井的位置选出来了。 水井看似不起眼,在风水当中却大有讲究。简单说,水井不仅关系风水聚气,也能聚集阴气、引发鬼患。 在大宅里的水井,一般都是安放在独立的院子里,院子周围留着供奉井神或者镇压邪物的东西。 在村里打井则需要选好位置,水井附近住什么人家、怎么给鬼魂留出一条来往通道,都必须考虑进去。 我站在房顶上拿着罗盘找了好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位置,甚至没看见适合打井的十字路口。 “难道那口井没在村里?”我自言自语之间挪动了一下身子,却差点把怀几从房子上撞下去。 怀几抓着我的衣服叫道:“大狗哥,你看着点儿啊!别以为我长得小,你就当我不存在!” “我这不是没看脚底……”我话说到一半儿,忽然猛省了过来:“我怎么就没看自己脚底?” 我赶紧从房子上跳了下来,拿着罗盘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儿:“那口井就在这个院子里。” 怀几警惕地看向四周时,我伸手指了一下女鬼曾经出现过的屋子:“应该在这儿!怀几,你在院子里把风,我进去看看。” 我提着工兵铲进了屋子,贴着墙面一锹一锹往地上探了过去,没过多久,我的铁锹就在床底下碰到了硬物。我连着几锹掘开地上的泥土,才从床下挖出来一块石板。 井在这儿?石板下面果然扣着一个井口。 把井修在屋里,本来就不合常理,又在井上压上一张床是什么意思? 我拿着手电往井里照了两下。水井早就已经枯死了,下面除了空荡荡的井底,看不见任何东西。 “怀几,你在上面呆着,别乱跑,我下去看看!”我拿起飞抓,顺着井口滑下去之后,才发现井壁上修着一道足够一人进出的暗门。 我顺着暗门仔细摸了一遍,才发现暗门被人从里面插死了,用匕首根本拨不开门栓。 我退后两步,把身子紧贴在井壁上,拔出霰弹枪对准门栓的位置一枪打了过去。 暗门顿时被我轰得木屑纷飞,古井当中也跟着尘烟四起。我用拿着手电的胳膊护住了眼睛,右手里的霰弹枪正对着暗门指了过去,整个人都屏住呼吸站在原地,丝毫不敢乱动。 我不知道下一刻洞口里会钻出什么东西,我手中的霰弹枪又能不能抵挡得住,只能站在原地静观其变。我等了半天,直到烟尘散尽,也没见井里再有动静。 我打着手电往暗门里照过去时,却看见一具趴在门口的尸体。那具穿着古装、也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下半节身子被埋在了土里,露在外面的上半身子伸着双手抓向前方,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仍旧是一道暗门。那具尸体临死之前肯定是想开门,却还没来得及碰到门边儿就咽了气。 是那具尸体在临死前插上了暗门?他没想过要走出去,还是想要阻挡什么东西进来? 我正打算过去看个究竟,却忽然听见头上传来一阵脚步声响——有人进院子了? 不好,关林回来了! 我早就知道关林不可能走出这片绝地。 村里的秘辛还没揭开,端茶的女鬼不知踪影,光凭一个小鬼没头没尾的话,又有几分可信?就算他能强行冲出村落外围,也得损兵折将。 我让怀几把风,就是怕他会忽然回来。 听脚步声,关林的人马应该已经到了院子门口,怀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难道怀几出事了?我心里“咯噔”一声,快步抢到了井口。 我的一只手刚刚拉住绳子,还没来得及发力,就见头上落下来一团黑影。我本能地想要出手迎击,却听见有人在我耳边喊了一声:“那是怀几!” 怀几!我已经伸出的刀刃“暗手”猛然往上一翻,把刀刃甩了出去,伸手托向了怀几的身子。我刚一接触怀几,手臂就往下一沉,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仰了过去,脑袋“咚”的一声撞上了井壁。 我正眼冒金星的当口,却听见怀几惊叫道:“大狗哥,你没事儿吧?” 我吓得赶紧捂住了怀几的嘴,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下来了?” 我问完之后才觉得后悔。如果怀几是江湖中人,她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跳井,把人引走才是上策;就算没法引开对方,至少也该让关林知道自己就潜藏在附近,让关林心生忌惮,才有机会翻盘。 跟着我一块儿跳下来,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怀几委屈道:“我看见外面来了好多人,我怕……” “算了!”我轻轻把怀几放到一边儿,缪瑶也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现出了形影。刚才提醒我“怀几落井”的人就是她。 缪瑶不等我开口就说道:“姓黄的让我来看看你死了没有,如果你没事儿,就让你跟他联系。” 黄高琪早就知道井口在屋里? 对了,黄高琪是阵法高手,精于阵法的人同样精于风水堪舆。阵法高手借助一方风水可以无限提高阵法的威力。黄高琪会没看穿水井的位置? 黄高琪从提醒我“村里有井”开始,就在算计我。他能把关林引开,自然就能把他引回来。 黄高琪的目的是逼我交出法器,最后投身为奴。不把我逼到绝境,我怎么可能会去求他出手相助? 我放出宁然不久,就从镜子里看见了满院子来来回回走动的佣兵。 从黄高琪所在的位置上看,他应该是先一步堵住了藏有水井的房子大门。有他站在门口,关林的佣兵就不会过来,至少目前为止我还是安全的。 我透过镜子听见有人喊道:“附近有脚印,屋里还有人生过火。有人来过!” 关林直奔怀几烘过衣服的那间屋子走了过去:“屋里有打火机,装备也被人动过……卫平来过!都给我散开找!” 院子里的佣兵散开之后,黄高琪也伸出一根手指在镜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他是在问我要不要进行第一场交易? 我开口求他把关林的人马弄走,就得交出引魂幡和铜镜,这是我们当初说好的条件。 我只当没有看见,一动不动地盯着镜子。 黄高琪趁着附近没人,低声对镜子说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你就不怕怀几跟你一起死吗?让关林给堵住,可不是什好玩的事儿!” 我淡然道:“我死了,你就得不到鬼火十八击……” “别跟我说这些。”黄高琪微笑道:“咱们比的是耐性,就看看谁能坚持到最后吧!” 没过多久,散出去的佣兵就陆陆续续赶了回来。脸色铁青的关林破口大骂道:“废物,都是废物!连个人都找不到,你们还能干什么?” 有人低声道:“执事,我们已经尽力了。卫平……” “滚!都特么给我滚回屋里去!”关林气急败坏地坐在院里时,我才暗暗松了口气:看来我赌对了,黄高琪确实不想让我死。 我的心还没来得及放进肚子里,就听见肖子悦说道:“这间屋子是我的,你让开!” 肖子悦?我这才想起来,肖子悦当时寄住的屋子就是这间。 黄高琪冷着脸道:“你在跟老夫说话?” 肖子悦毫无畏惧地对视着黄高琪:“除了你,还有谁挡着大门?” 这时,坐在远处的关林忍不住怒吼道:“够了!肖子悦,你还想闹到什么时候?住哪间屋子不一样?” “我就要这间!”肖子悦寸步不让道:“这间屋里没有男人住过,别的屋子,我嫌脏!” “嫌脏?”关林顿时火了:“我警告你,要么你乖乖给我搬到别的屋里,要么我就真让你看看什么叫脏!我这些手下可有日子没洗过澡了!” 关林话音一落,附近的佣兵立刻像狼一样盯住了肖子悦。 巨大的恐惧和持续的高压一直在折磨着这些佣兵的神经,他们需要发泄,甚至需要疯狂来冲淡心里的恐惧。只要关林点头,他们就会像狼一样扑上去,把肖子悦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肖子悦非但没有害怕,反而面带挑衅地看向了关林:“你有那个胆子就下令啊!” 肖子悦甚至故意拉了一下衣服,露出了一双雪白的肩膀。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二十八章 危机 第二百二十八章危机 肖子悦拉开衣领的那一刻,佣兵当中出现了一阵躁动,有些人已经按耐不住地往肖子悦这边靠了过来。 关林的脸色阵红阵白之间,厉声吼道:“都他么想干什么?全都给我滚回去!” 肖子悦冷笑着拉起了衣服:“我要我的屋子!” 关林强忍着怒火道:“老黄,一间屋子而已……我把自己的屋子让给你。” 不好! 我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关林一向最好面子,我仅仅是对他流露出了杀意,他就想杀我。肖子悦当众驳他面子,他却能忍住怒气,反过头来求黄高琪…… 这只能说明,他在忌惮肖子悦。 只要肖子悦一进来,我马上就会暴露。 这时,黄高琪慢条斯理地说道:“可惜,老夫也看上了这间屋子!” “不对!”关林目光一寒:“老黄,这可不是你的作风!卫平不会就在屋里吧?给我搜——” 关林一声令下,所有佣兵马上围了过来。 黄高琪却倒背着双手挪开了位置。他刚一离开,佣兵立刻一拥而上,很快我就听人喊道:“执事,屋里有一口井。” 很快我就听见关林站在井口上狞笑道:“卫平,你还在井里吧?你别以为不说话我就能当你不在!来人,给我往井里扔手雷,我要看他变成一堆碎肉!” “等等!”黄高琪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卫平,我再问你一遍,究竟要不要进行交易?只要你点头,我马上让关林的人退开!” “让我退开?你凭什么?”关林当即翻脸:“卫平我杀定了!你敢阻止,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黄高琪说道:“就凭我手里的通玄令,想翻脸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胆子!” “你……”关林的气焰立刻弱了下去:“你为了一个卫平,动用通玄令?” 黄高琪冷声道:“有什么不行吗?” 后来我才知道,所谓的“通玄令”是通玄阁为了保护供奉利益,特别颁发给供奉的凭据。供奉可以凭借通玄令,要求通玄阁阁主之下任何一人,做一件不伤害通玄阁利益的事情。 但是,供奉一旦动用了通玄令,也就失去了通玄阁中超然的身份,从供奉变为通玄阁下属。所以,通玄阁供奉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动用通玄令。 所以,关林才会如此惊讶。 黄高琪和关林正相持不下时,肖子悦忽然厉声说道:“关林,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交易!你答应过要帮我杀卫平!” 关林精神一震:“黄供奉,你就算动用了通玄令也一样救不了卫平。肖子悦已经答应把肖家一半的财产交给通玄阁。条件就是把卫平和所有跟他有关的人统统赶尽杀绝。我不杀卫平,就是影响通玄阁的利益啊!” “混账……” “砰”—— 黄高琪的怒骂和双掌相击的爆响一前一后从井口上传了过来——黄高琪应该是在恼羞成怒之下准备击杀肖子悦,中途却被人给硬拦了下来。 果然,在片刻之后我就听见关林冷笑道:“黄供奉,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通玄阁的规矩就是不管到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影响通玄阁的利益。” 关林的话里莫名地带起了一股杀气:“黄供奉,你的法术再高,也不可能在这么小的空间里挡住十几条枪吧?” 黄高琪和关林争持不下时,我也没有闲着,我把引魂幡立在井口下面,自己抱着怀几躲到了暗门背后:“怀几,你听我说,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出来,千万要憋住呼吸,知道吗?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出了什么事儿,你就想办法趁乱逃出去,把引魂幡和铜镜交给黄高琪,告诉他,我的条件就是保你出去!明白了吗?” 怀几的眼睛里一下涌出了泪水:“大狗哥,你想干嘛?” “没事儿,就是办点事儿,你自己千万小心。记住,你不是最听我的话吗?一定要乖知道吗?”我把怀几硬按在暗门背后,在她身上贴了三张隐息符,自己快步抢到井口附近,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了引魂幡上。 引魂幡瞬间红光暴起,铁幡震颤之间发出了阵阵声如鬼哭的嗡鸣,井下井上顿时阴风乍起、鬼哭如潮,滚滚声浪像是从四面八方向井口聚集而来…… 黄高琪怒吼道:“卫平,你在干什么?” “引鬼而已!”我淡然道:“既然已经没了生路,我为什么不多带几个人上路?” “你……”黄高琪气急败坏地叫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你别冲动!” 关林却在一边儿吼道:“往下扔手雷,给我炸死他!” “放屁!”黄高琪飞快地喊道:“他的引鬼法器非同一般,你把他炸死,法器马上就失控,方圆五十里之内的山精水怪全都会被他给引来,那时候,我们必死无疑!” “这……”关林一下没了主意。 肖子悦却说道:“不要听他胡说,他就是想放过卫平。谁还不知道,术士一死,法术就会自动失效。赶紧杀了卫平,不然死的就是我们。” 黄高琪和肖子悦各执一词,谁对谁错,就连我也不知道。毕竟,我爷把引魂幡交给我的时候,并没告诉我太多的隐秘。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 那就是,我是在用命给怀几搏一条生路。 我人在井里,上面的关林随时都有可能一颗手雷把我送上西天。暗门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东西不得而知,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冲出什么山精水怪把我掏心挖肝。 现在动用引魂幡的结果,就是加速两边的决定。关林被恶鬼惊扰,很有可能不再跟我废话,对我立下杀手;原本被封在暗门里的鬼物,也可能立刻破禁而出。我在腹背受敌又没有空间跟对手周旋的情况下,能活下来的希望极为渺茫,甚至是一种幻想。 但是,被贴上了隐息符的怀几却能在不言不动的情况下躲开恶鬼。 怀几身上本来就带着一股阴气,要不是我师父帮她做了掩饰,一般的术士打眼就能看出阴气的存在。只要她装成一具尸体,鬼魂很有可能把她当做同类。 被我引出来的鬼魂只要打乱了关林的阵营,凭怀几的速度,绝对有机会脱身。 短短十多秒之后,井底的暗门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好像是有人在里面疯狂地撞击大门,想要脱困而出。 我举着引魂幡转头看时,大门已经被撞开了一道缝隙,我隐隐能从门缝里看到一丝红光。耀亮在门缝中的红点,就像是一只贴在门上的眸子,眼带凶芒地往我身上看了过来。 我立刻转过身躯,面对暗门扬起了引魂幡——等到鬼物破禁而出时,如果我能用引魂幡控制鬼物冲上井口,或许我还有一线生机。否则…… 恰在此时,井口上传来了一阵尖叫:“执事,不好啦!河水……河水暴动啦!” “怎么回事儿?”关林气急败坏地喊道:“给我说清楚!” “河水像是开了一样,浪头子翻起来好几米……我看见好多人影从水里往岸上走……你快去看看吧!整个河道都要翻上来啦!” “什么?”关林被吓了一跳。 不管是水鬼也好,还是山鬼也罢,通常不会出现大规模冲击村落的事情,除非那个村子原本就是鬼魂聚集的地方。 术道中人把某个地方有鬼魂大量出现、招摇过市的情况称之为“鬼灾”。 鬼灾出现,附近术士无论有多大隔膜或者仇恨,都必须放下成见,联手将鬼灾扑灭。一旦让鬼灾彻底爆发,就会形成燎原之势,把附近的鬼物全部牵引过来,将一城变为鬼域。 关林声嘶力竭地叫喊道:“防御——快点防御!卫平,你敢引发鬼灾,你就不怕生灵涂炭吗?” 我站在井里大笑道:“能拉你们垫背就行,我管他会不会生灵涂炭……” 肖子悦趁机喊道:“关林,你还不赶快把他杀了?卫平一死,鬼灾就会消失!” “你给我闭嘴!”关林厉声道:“快点,把能用的灵符全都拿出来,拿朱砂洒在外面……你们几个上房顶……鬼魂不动,谁也不许乱动……” 黄高琪趁机说道:“关林,你这点人,不可能在鬼灾当中逃生……我看,还是和解吧!” “你也给我闭嘴!”关林的声音已经变了腔调:“卫平,你引动鬼灾,整个山区都要变成地狱,就算花似锦她们活着,也一样会被恶鬼撕成碎片,甚至灰飞烟灭!你……” “别跟我说这些……我死之前,只要看着你血肉横飞就足够了!”我嘴上虽然说得强硬,手心里也攥起了一把冷汗。 天知道,我怎么会引发鬼灾?那些被引魂幡弄出来的鬼魂还能不能回去? 关林急声喊道:“老黄,你还不赶紧布置阵法?” 黄高琪勃然大怒:“布阵有用吗?捷径就在眼前,你偏偏不选,非要跟鬼灾抗衡,你是怎么想的?” “信我的,杀了卫平!”肖子悦尖叫当中,有人已经向井口接近。 ~~~~~~~~~~~~~~~~~~~~~ 感谢:小猫儿,笨蛋,邱小豆豆,闪靓心情打赏! 第二百二十九章 危机2 第二百二十九章危机2 “都给我滚回去——” “呜——” 外面的鬼魂在步步紧逼、鬼哭肆虐;暗门后的鬼物在拼命挣扎;慌乱的佣兵即将崩溃;黄高琪和关林争执不下;肖子悦还在煽风点火…… 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眼里、耳里乱成了一团,我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仅凭着本能僵持在原地,等待着暗门开启,或者说鬼灾的来临…… 蓦然,被我藏在暗门后面的怀几一下蹦了出来:“大狗哥,你把幡子给我!快……” “你干什么?快松手!”我被忽然出现的怀几吓了一跳,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伸手抓上了我的引魂幡。 怀几的速度本来就快,加上我精神过于紧张,始终没有注意她的方向,猝不及防之下,被她给抓了一个正着。被我竖在空中的幡子顺着怀几拉扯的方向,往她头上落了下去。 引魂幡快如刀锋的边刃毫无阻碍地削向了怀几头顶,我大惊之下猛一撤手,把引魂幡摔向了远处。血光四溢的引魂幡在怀几头上横扫了过去,虽然没有伤到怀几,可幡子的棱角却在怀几头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怀几头上的血珠沾上引魂幡时,幡子上的红光像是瞬间被某种力量强压了下去,原本还暴怒躁动的引魂幡瞬时间变得暗淡无光,笼罩在幡子上的煞气也跟着轰然崩散。 暗门后面的巨响戛然而止,境外的鬼哭声骤然息落,我的心也跟着猛地沉了下去。 鬼灾没彻底爆发之前,我跟关林比的是谁能坚持到最后……现在,鬼灾偃旗息鼓,我还拿什么跟关林叫板? 枯井内外陷入了片刻的死寂之后,关林忽然哈哈笑道:“卫平,我还真以为你是生死不怕的江湖亡命,怎么这就认怂了?你自断双腿爬上来,我可以放了怀几……” “十方阴魂,听我号令——”我陡然发出的一声怒吼,震得枯井嗡嗡作响。 关林顿时尖叫道:“卫平,你想干什么?” 黄高琪冷声道:“当然是真的打算跟你同归于尽咯。你以为卫平是可以任人拿捏的弱小之辈?他是狼,敢跟你玉石俱焚的狼。” “刚才他如果不是因为怀几,肯定不会收起法术。你现在故意拿怀几刺激他,他不跟你拼命,就不配称为江湖亡命。” 关林反驳道:“他拼命又如何?我这次不会给他机会!” 黄高琪冷声道:“你确定卫平不会临死反扑?” 关林顿时没了动静。 我确实是在吓唬关林。引魂幡发动之后绝不能被打断,一旦法术中断,想要重新施法最少也要经过三个时辰。这个秘密我知道,黄高琪可能也知道,但是,关林肯定不知道。 我要的就是能唬住关林,黄高琪恰到好处的帮腔作势,正好压住了关林的气焰。 “别听他的,他们本来就是一伙儿的,他们在联手骗你……”肖子悦的话没说完,我就听见上面传来了一声响亮的耳光。 关林紧跟着怒吼道:“把她给我拖下去!” 黄高琪开口道:“关林,我还是那句话:现在我们合则两利,分则两害。你和卫平这样争来斗去的,就算不死在对方手里,也别想活着走出山区。” 黄高琪不等关林开口就抢先道:“你别跟我说什么生意,卫平最好也别提什么报仇,能活着才是重点。” “关林,你在外面那万贯家财,就舍得拱手让人?还是说,你不在乎自己半辈子奋斗来的基业?” 黄高琪话锋一转:“还有卫平,你的心肝宝贝说不定还在什么地方等着你去救,你多跟关林耗上一天,她们就多一份危险。” “当然,这是我最后一次劝你们,听与不听,你们随便。你们要还想斗个你死我活,我也不会多说半句。”黄高琪说完之后,我和关林同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关林才说道:“出了山区之后,我们再动手呢?” 黄高琪没好气儿道:“那是你们的事儿!我是你爹啊,什么事儿都管?” 关林被气得连喘了几次粗气之后,才冷声道:“卫平,你怎么说?” 我沉声道:“如果,你我同时用天道誓言起誓,我可以保证跟你精诚合作。但是,出了山区,我必杀你!” 关林阴森地回应道:“老子也一样要把你挫骨扬灰!” 黄高琪道:“那你们就各凭本事吧!现在,我就用这张老脸做担保,在天道誓言成立之前,谁也不许出手,否则,就是不给我黄某人面子,黄某势必跟他不死不休。” 事到如今,我只能去赌黄高琪的信用,除此之外,我没有一丝一毫的退路。 我轻轻地把怀几放在地上:“这回听话,不管遇上什么,我不喊你,千万别上来。” 我伸手在怀几脑袋上拍了两下,才抓着绳子跳出了井口。我前脚刚一站稳,就听见肖子悦的尖叫:“去死——” 我想都没想,翻身往后躺了过去……我身子刚刚在空中沉落了半尺,一颗子弹就从我眼前飞了过去。 肖子悦还没来得及开第二枪,就被附近的佣兵死死地制住。关林脸色阴沉地走到肖子悦身边:“你真当我不敢杀你?” 肖子悦冷笑道:“你当然敢。堂堂通玄阁执事,说话就跟放屁一样,答应下来的生意,随时都能反悔。你还有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关林冷声道:“看来,你是真不怕死。来人……” “等一下!”我开口道:“留着她还有用……” “留她有个屁用?”关林忽然冷笑道:“我想起来了。你接了肖传山的生意,肖子悦就是你要保护的目标,难怪你不想让她死?” 关林露出一丝别有深意的笑容时,黄高琪却冷声开口道:“关林,我需要提醒你,这里不是通玄阁,更不是你的地盘,最好别像小孩儿一样处处惹是生非。” 关林脸上好一阵难看:“好!姓黄的,你也给我记住!” 黄高琪淡淡一笑,不再出声,安安静静地看着我和关林立下天道誓言,才说道:“卫平,我们走了之后,你发现了什么?” 我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唯独隐去了怀几身上曾经出现鬼影的事情。 黄高琪听完之后反问道:“你觉得,杀人的那个女鬼在古井下面?” 我摇头道:“现在说不清楚。如果女鬼真在暗门后面,我动用引魂幡时,她不可能仅仅撞了几下大门就偃旗息鼓。可是说她不在吧,井下的暗门不会自己打开。可惜你们回来的不是时候,让我错过了探查古井最佳的时间。” “现在下去也来得及。”黄高琪说完,先一步跳进了井里,我紧跟在他后面落进枯井之后,关林也跟着跳了下来。 我先把怀几拉到身边,才打着手电重新看向了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被埋得实在太久了,就连骨头都烂掉了大半。唯一还算有价值的东西,就是套在尸体手臂上的一只手镯。 那只差不多两指宽的手镯,不仅做工极为粗糙,而且布满了锈迹,打眼就能看出那是古代小门小户才戴的黄铜饰品。 关林先一步把镯子给捡了起来,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个镯子应该是一对儿,还有一个……” 关林的话没说完,我们三个人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暗门——另外那只镯子应该就在暗门背后…… 我拎出霰弹枪:“你们两个给我压阵,我负责开门。” 黄高琪和关林对视了一眼之后,各自撤向甬道两边,我抬手一枪轰开暗门之后,立刻后撤。直到烟尘散尽,我才打起手电往门里照了过去。 第二道门后面除了一节甬道和一道暗门,仍旧没有任何东西。我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再次举枪对准了下一道木门…… 不到半个小时,我就连续打开了七道暗门,直到最后一扇大门被我轰开,我们眼前才出现了一座圆形的墓穴。 这座圆形墓穴足够百多人并肩站在里面,可墓穴当中除了一口破旧的棺材,什么都没有。 说这是王侯大墓,未免显得太过寒酸。那口棺材不但有棺无椁,甚至就那么直接放在墓穴中心,周围别说机关了,就连安放棺材的阶级都没修建,看上去就跟寻常百姓埋人没有什么区别。 说这里是普通墓穴,一样没人相信。寻常百姓,谁能兴师动众地修出这样一座大墓?不要说物力,就是人力也一样负担不起。 我们三个呈品字形慢慢靠向棺材时,棺木当中忽然传来一声爆响,几寸厚的棺材盖子被一股由内向外的力量打飞了起来。 棺盖入空的瞬间,一具穿着青衣的骷髅豁然从棺材里坐了起来,两只手搭在棺材边缘往外爬了两下,就伏在棺材上不动了。 骷髅搭在棺材边缘的手腕上也跟着亮出了一只黄铜手镯! 我和黄高琪对视之间,正准备走过去看个究竟,却忽然听见暗门那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响。 我刚一回头,就看见大批佣兵从暗门那边涌了进来。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三十章 真正的危机 第二百三十章真正的危机 关林回头怒喝道:“谁让你们进来的?” 有个佣兵答道:“不是你井下喊我们的吗?说是找到出路了……” “不好!”我刚反应过来,暗门的方向就刮起了一阵狂风,站在门口的佣兵像是集体被人从背后猛推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往前踉跄了几步。 准备夺门而逃的关林让人硬给推了回来。他的脚步还没站稳,门口就传来“轰”的一声巨响,墓穴当中的断龙石从天而降,死死封住了暗门。 “天——”佣兵的惊呼声还没落地,我们手中的电筒就接二连三地炸裂开来,原本还能看清的墓穴,顿时变得伸手不见五指。 “全都散开……背靠墙……”关林的方向传来一声大喊之后,我就听见身形移动的声响。 黄高琪那边一直没有动静,我估计他早就已经溜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去抓怀几,却先被一双冰凉的小手握住了手掌。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在指尖弹出了刀刃“暗手”。 “大狗哥,是你吗?”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拉着我的就是怀几,可她的手怎么会一点温度都没有? 我刚想说话,却听见黑暗当中发出了一丝声响,赶紧拉起怀几往墙边上退了过去。 在我记忆当中,我退出二十多步之后就应该能碰到墙壁,可我带着怀几一退再退,却始终没有触碰到墙壁半点儿。 我心急之下,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棺材钉握在了手里,怀几却在这时开口道:“大狗哥,你走错方向了。” “你说什么?” 我走反了? 我明明是在转身之后,直奔墙壁的方向,脚下从来没有挪动过,怎么会走错方向? 而且,墓穴当中伸手不见五指,我连一米之内的东西都看不清,怀几怎么会看见远处的东西? 我低头看向怀几双眼时,却见她眼睛里闪动着绿光。 我吓了一跳:“怀几?怀几,你能看见东西?你都看见什么了?” 怀几的声音一瞬间变得极为低沉:“死人,这里有好多死人,刚才靠向墙壁的那些人都死了。那些死人都挨着墙壁坐着等你呢!” 怀几声音虽然不大,却在空荡荡的墓室里来回激荡,听上去就像是我身边站了一只低声凄笑的女鬼。 “放屁!谁说老子死了?老子杀了你!” “砰”——也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忽然打过来一声冷枪,带着红光的子弹从怀几头上急掠而过。 刚才开枪的那人要不是把怀几当成了成年人,那一枪准能打着怀几的要害。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让怀几再留在原地。 我伸手想抱怀几时,却一下抓了个空。 前一秒钟,我还拉着怀几的小手,下一秒钟,她就不知去向……怀几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怀几!”我惊叫之间,墓穴当中又爆出了一声枪响。我本能地扑倒在了地上,身子紧贴着地面慢慢往墙边儿挪了过去。 黄高琪的声音在黑暗中传了过来:“谁也不许开枪!都给我报数,报告自己的位置,快……” 黄高琪连喊了三声,却没有一个人回答。整个墓穴真像怀几说的一样,全是死人? 这个念头在我脑中转过之后,就连黄高琪都没了声音,墓穴顿时陷入了死寂。 我飞快地往前爬了两步之后,忽然听见怀几的声音从不远的地方传了过来:“别走,你前面有死人,他举着一把刀在等着你。” “怀几!”我惊呼之间,身子又往前挪了一下,恰恰就在这时,一股带着血腥气的劲风直奔我头上劈落而下。我猛一翻身,从原地滚出一米之后,我原来停身的位置上也跟着爆出了几点火光。 一把砍刀的影子在地上撞出了火星儿之后,又在我视线中一闪而过——刚才真有人举着砍刀在前面等我? 我的耳力达不到闻声辨位的程度,但是也能听见附近是不是有人在呼吸。我刚才明明已经到了那人身边,却没发现他的存在,他是死人? 我伸手摸向霰弹枪时,却听见怀几说道:“你往前走,前面没有人在,赶紧靠到墙上。” 我下意识地问道:“你怎么能看见东西?” 我刚才已经悄悄打开了鬼眼,就连鬼眼都不清穴墓里的情景,怀几为什么能看见? 怀几幽幽说道:“我们现在已经不在阳世了,是在阴间,只有死人能看见东西。我就是个死人啊!” 我震惊之下,顺着怀几声音传来的方向爬了过去:“怀几,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怀几虽然在说话,可是却在不断后退,似乎是在领着我往前,我跟着怀几挪出几步之后,忽然停了下来。 怀几也跟着说道:“大狗哥,你不敢跟我走了吗?你怕我会害你吗?” 我伸出一只手道:“拉着我的手。” 我虽然把手伸在外面,却只能用手掌感觉怀几的存在。我在视线完全被黑暗隔绝的情况下,除了冒险去拉对方,再没有其他办法去判断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怀几。 我的右手悬在空中好一会儿都不见怀几过来,不由得开口道:“怀几,你在干什么?” 我声音刚落,就觉得背在身后的左手猛然一沉——怀几绕到我身后,把我的左手拉住了。 怀几幽幽说道:“你怎么不伸左手?你左手上戴着的手套能杀人吧?你不信我?” 我的左手上确实戴着千机手,我一直背着左手,确实是为了以防万一。 我听见怀几抽泣道:“大狗哥,你不信我……你想杀我?” 我沉声道:“我戴着千机手确实是为了以防万一,只要你是怀几,我就不会杀你!” “嘻嘻……”怀几在笑,可是笑声中却带着一股凉意:“走,先找个安全的地方。”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怀几拖向了远处。我都没想到怀几的力气会那么大,我在她的拉动之下连脚步都停不下来,只能拼命往前去。 我走出几步之后,才发现自己彻底迷失了方向。我除了知道自己还在墓穴当中,已经分不清究竟在什么位置上了,只知道自己一直在被怀几拉着往前走。 差不多走出十多米之后,怀几忽然一拉我的手掌,按着我坐在了地上。我下意识地把身体往后一靠,才知道自己被她拉到了一个贴着墙的角落里。 怀几轻声说道:“这下我们暂时安全了。大狗哥,如果我已经死了,你是不是就要杀我啦?” 我心里猛然一颤:“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问问!”怀几说话时,我忽然闻到了一股血腥气——怀几身上带着血? 这个念头刚刚在我脑中闪过,我就觉得一双湿漉漉、粘乎乎的小手搂在了我的胳膊上,紧接着,怀几的脑袋贴在我的肩膀上时,我马上感到衣服被浸湿了一块,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冲进了我的鼻腔。 怀几的身上沾着血? 我的眼睛虽然还是看不清东西,脑袋里却闪过了一个画面——一个血淋淋的孩子正挽着我的胳膊,趴在我的身上。 我试探着问道:“怀几,你身上的水是哪儿来的?” “那不是水,是血!”怀几细声细气地说道:“刚才开枪的那个人被我给杀了,我直接掏出了他的心肝。他的心,我还带着。” 怀几说话时,我手心里忽然多出了一个热乎乎的肉球,那东西贴在我手里,还微微颤了两下。怀几把人心放在我手里了? 怀几杀人,挖心? 不可能!怀几虽然有一种战斗的本能,可是她从来就不嗜杀,上一次杀人也是为了救我。这次为什么会干出虐杀佣兵的事情? 我心里顿时一突,正想再说什么,却忽然听见一声怒吼:“谁杀了老吴?给我出来……是不是刚才那小孩……我杀了她……” 那人怒吼的方向枪声忽起,石块被子弹崩飞的声音虽然密集如雨,我却看不见那边有半点火光…… 我正想看个究竟,我身边的怀几簌然消失不见,不知道闪向了什么地方。 怀几去杀人了! 这个念头顿时让我不寒而栗。 她究竟是不是怀几? 我们进入山谷之后的事情,一件件从我脑海中闪过。 怀几身后两次出现鬼手,她却毫无察觉。 我渡河时,也是怀几出声之后,才有鬼魂忽然出现。 我让怀几在门外把风,她却没发现关林忽然返回,还跳进了井里,差一点让我深陷绝地。 尤其是我在井中引鬼的时候,怀几伸手去抓引魂幡,怎么看都像是故意而为,差一点又让我失去最后反击的机会。 现在想来,怀几的每一个举动都非常反常。她还是不是怀几?或者说,她只是怀几的躯壳而已…… 这个念头从我脑海中冒出来之后,就再也挥之不去了,越想越觉得奇怪,越想越觉得害怕。 蓦然,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再次传了过来,吧嗒吧嗒的滴水声由远而近! 怀几回来了,她提着的是人头,还是人心? 我下意识地把手摸向霰弹枪时,却忽然听见怀几喊道:“大狗哥,小心你后面!” ~~~~~~~~~~~~~~~~~~~~~~~~~ 感谢:micheal、九爷,mg打赏! 第二百三十一章 她比我命重 第二百三十一章她比我命重 “我后面怎么啦?”我稍稍往前探了一下身子之后,马上又把身子贴了回去。 我后面是墙,而且我也没感觉到有任何鬼物接近的迹象,我背后可能有东西吗? 如果我贸然回身,就等于把后背交给了怀几。她还是我认识的怀几吗?她会不会忽然出手?以怀几的速度,在咫尺之间想要出手杀我,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如果,我不回头!我身后会不会真的出现鬼魂?鬼物可以穿墙入室,难道就不能从墓穴当中探出鬼爪? 信?疑? 生?死? 在我脑中飞快地盘旋时,怀几凄凄叹道:“大狗哥,你不信我了吗?” 怀几! 这是怀几的声音! 她还是怀几! 我正想开口时,背后忽地升起了一股凉意。凉意的源头并非是来自于墙壁,而是我的头顶。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见一声脚步滑地的声音蓦然向我猛冲了过来。 怀几动了:“大狗哥,小心身后!” 一阵刺耳的历啸声从我对面突袭而至,怀几对准的方向明明就是我的心口。她手掌带起的风声已经到了直刺耳膜的程度,可见她的来势何等迅猛。 我举枪指向了劲风袭来的方向时,怀几的手掌也贴上了我的枪管儿,只要我这时扣动扳机,怀几必死无疑。 我却在手指触碰到扳机的一刹那间,生生收回了食指,任由着怀几紧贴着枪管打向了我的前胸。 我手里还有千机手,我该…… 怀几的动作比我的思维更快,没等我做出判断,她的手掌已经碰到了我的衣襟。我的舌尖也不由自主地伸向了舌底的刀片。 幺婶当初教我玩刀片的时候跟我说过,玩刀片的人能练到“舌底断魂”——嘴里明明藏着一只刀片,却不耽误说话,就算达到登峰造极的程度了。但是,舌底断魂是人拼死的最后一招,能用到这一招的时候,就说明你的四肢已经失去了攻杀对手的能力,如果连这一刀也没用了,那就只有等死了。 我藏在舌底的刀片就是我最后的机会,不杀怀几,我就要死…… 生死须臾,刻不容缓。可我却把刀片死死地咬在了牙齿中间。怀几的五指毫不留情地抓进了我的胸膛,我甚至已经感觉到她的五指扣上了我的肋骨。 我惨然一笑,吐出了嘴里的刀片,伸手把怀几搂进了怀里。一直被我抓在手里的霰弹枪从怀几身后绕了过去,枪口贴在我肩头上指向身后时,我也扣动了扳机。 剧烈的枪声在我耳边轰然炸响,我顿时被震得头昏眼花,能感觉到的,除了眼里闪烁的金星,就是耳朵里嗡嗡的乱响。怀几小小的身子被我紧紧地搂在怀里,我甚至不知道她的手是不是已经插进了我的胸口。 短短瞬间之后,我只觉得身子开始阵阵发轻,胸前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反而觉得身上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整个人就好像要往天上飘起,飞得越高越好。 我师父说过,一个人不管受了多重的伤,身上有多疼,就算是被剥了皮腌在盐里,只要到了快咽气的时候,都会觉得说不出来的舒服,感觉不是要死,而是要升仙得道。 我快死了!怀几那一爪肯定打穿了我的胸口…… 我耳边忽然传来了怀几的哭声:“大狗哥,你怎么啦?我的手……” “不哭!”我强笑道:“这不怨你,杀我的人是恶鬼,她在骗你!想办法逃,想办法活下去……” “大狗哥,你说什么?”怀几的声音带起哭腔的时候,我才猛打了一个激灵,身体上的五感在一瞬间全都恢复到了原来的状态。 我的胸口上虽然还在冒血,我却发现怀几刚才那一下并没有对我造成致命的伤害,仅仅是抓开了胸前的皮肉而已。怀几的小脸却吓得煞白:“大狗哥,我刚才看见有鬼要杀你,我……” “先别说话!”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棺材前面。刚才我靠着的根本就不是墙壁,而是那口棺材。棺中女尸正居高临下地看向我的头顶。刚才怀几说我背后有人,就是她? 等我再看附近,却发现黄高琪和关林就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关林带来的佣兵,大多数缩在墙边,他们虽然都举着武器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四周,却像是一群看不见听不着的瞎子、聋子。 如果不是还在这墓穴当中,我甚至会以为他们被人隔绝到了另外的一个空间。 我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儿,棺材当中就传来了一个沙哑的女声:“卫平,我两次出现在怀几身后迷惑你,又控制着她杀人,甚至控制着她杀你,你为什么还相信她?就因为她是你的养媳?” 我沉声道:“养媳?你想太多了!” “不对!”女鬼叫道:“你们身上有姻缘线,她肯定是你的童养媳!你就这么相信她?” 我听师父说过,专精于推算姻缘的术士当中,有人能看出两个人身上是不是有姻缘线。这些术士,不靠术数推算姻缘,而是直接去看姻缘线的长短。 如果姻缘线只有一点相连,说明对方只能做露水夫妻;只有姻缘线缠绕越多,夫妻缘份才能越久。 我冷声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早就看出怀几身上有问题了。但是,她是我妹妹,就凭她叫我一声‘哥’,她就比我的命更重!我死也要给她留一线生机!我说得够明白吗?” 女鬼沉默不语的当口,黄高琪和关林一齐向我看了过来。两个人眼中都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也同样的没有开口。 女鬼沉默良久才开口道:“我试探过你们所有人,只有你们四个完全的信任对方,所以,我选择你们来完成我们之间的交易。” 我们之间彼此信任? 我怀疑过怀几,我能在最后关头忍住不出手,完全是因为情,而不是因为信与不信。 至于说,黄高琪和关林,我从始至终都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信任可言。 黄高琪撇嘴道:“我信的不是他,是通玄阁的铁律。通玄阁的人,在抵御外敌时绝不可互相残杀,我们刚入通玄阁就对阁规发下过毒誓,违背规矩必遭鬼神严惩。所以,我相信关林不会在这个时候杀我!” 我不由得扬了一下眉头。原来通玄阁还有这样的规矩? 黄高琪明明可以自己动手杀关林,却非要让我出手,会不会也是源于通玄阁的规矩? 关林听见黄高琪爆出了通玄阁阁规,不由得连连瞪眼。他的意思,应该是想让黄高琪闭嘴。 女鬼是因为我们互相信任才把我们留下,如果让鬼女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所谓信任,只不过是碍于规矩,女鬼会不会当场翻脸? 女鬼冷声道:“我不管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儿,既然你们被我选出来了,就得听我安排。” 女鬼的声音越发阴森:“我有几件事情一直都想不明白,你们替我想。如果你们说对了,我放你们离开;说不对,就都给我留下吧!” 关林趁着女鬼说话时,把手悄悄伸到了身后。女鬼忽然间发出了一声冷笑:“想动武?你们没有这个资格。如果是井外,我或许还会怕你们;到了井里,就是我的天下,我让你们死,没人能放你们生。” 黄高琪也沉声道:“她说的没错。在这里,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我点头道:“我可以帮你的忙,但是,事后我也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女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可以。现在,我问你,当年我相公为什么不相信小宝是他的孩子?为什么不相信我心里只有他一个?” 我顿时懵住了。这么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让我们怎么去回答? 关林听完之后顿时暴怒道:“你耍人呢吧?谁知道你相公是谁?谁又知道你是谁?让我们怎么答你的问题?” 关林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听见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惨叫。等我回头看时,却见一个佣兵的脑袋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砍了下来。落在地上的人头已经滚出去两三米远了,佣兵丝丝喷血的尸体却还背对着墙壁盘坐在地上。 “鬼神之力!这是鬼神之地?”黄高琪倒吸了一口凉气。 鬼神之地,也可以说是鬼神划出来的禁区,在这个范围内的一切事物,都可以随着鬼神的意志发生变化。陷进鬼神之地的人,除非有屠神的本事,否则,就只能乖乖进入鬼神给你安排赌局当中,去跟鬼神赌上一次生死! 女鬼冷笑道:“你说对了,这里就是鬼神庇护之地。从你们答应帮我解难的时候开始,鬼神和你们之间的游戏也就开始了。你们所说的话,只要没法得到我的认可,鬼神就会随意杀人。” “这一次,他只是杀了一个佣兵,下一次说不定就是你,是你……或者是你……”女鬼的手指从我们脸上一个个点过去时,我们三个人的脸色都是一阵阵发青。 女鬼转向黄高琪道:“还是刚才那个问题,现在轮到你来回答了。”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三十二章 鬼问 第二百三十二章鬼问 第二百三十二章鬼问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黄高琪竟然会在生死关头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知道,你问别人吧!” “什么?”关林破口大骂道:“姓黄的,你疯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不管你知不知道,好歹你也顺口说一个啊!” “猜不到的事情,我为什么要说?”黄高琪说完就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你……”关林被对方气得七窍生烟时,墓穴中陡然又传来了一声惨叫。一颗刚被砍下来的人头带着刺鼻的血腥从远处滚到了黄高琪身侧,张嘴咬住他的衣襟。人头带着鲜血的牙齿在衣服上磨得吱吱作响,可见他临死之前对黄高琪憎恨到了何种程度。 黄高琪面无表情地把人头从衣襟上摘了下来,扬手扔到了远处。 女鬼转向我道:“现在轮到你了。” 我反问道:“你问我之前,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你。” 我不等女鬼说话就先开口道:“我不需要你给我讲你和你相公之间的事情,只是问几个问题就行。鬼神不会连这个都不答应吧?” 女鬼微微沉默之后才点头道:“你问吧!” 果然如此!想要杀人的不是女鬼,而是潜藏在这片空间里的鬼神。 女鬼看似在用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刁难我们,实际上是鬼神给了她限制,让她不能说出当年的详情。 不论是谁,听到女鬼这种毫无来由的问题,第一个反应要么“女鬼在有意刁难”,怒气横生,自乱阵脚。要么就是“无从答起”,在心理上落了下风。 而且,刚才所有人都被蒙蔽了视觉,我们四个却在一瞬间恢复了视力。也正是鬼神在一旁有意扰乱答题者的心神的手段。 试想一下,当你被置身在只有自己能听,能看,别人却像是瞎子,聋子一样茫然摸索的空间当空,以人命作为代价去回答问题,要你稍微答错一点,就会有人人头落地,这将会给答题者带来多大的心理压力? 哪怕你跟那些人素不相识,这种压力一样会产生。因为你不知道,下一个因为你打错而被杀的人,是不是身边的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在这样的还击里还能答出问题的人,也就寥寥无几了。 利用这里的规则,把人留在墓里,就是鬼神设置这道谜题的目的。 我沉声问道:“你相公,不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吧?” “对!”女鬼点头道:“他是从外面进来的。” 我飞快地问道:“他是一个书生?或者说,他手无缚鸡之力?你们村里的人都在防备他,甚至排挤他,没人愿意跟他接触?” “没错!”女鬼再次回答道:“村里的人一向不愿意被人打扰,也不愿意接受外人。” 我再次说道:“后来他遇见了你,而你也对他有意……你用秋千帮他翻过院子和他幽会对不对?” “对!”女鬼羞涩的声音里带起了诧异:“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每次出现,给外面的人灌桃花茶时,院子里就会出现一棵带着秋千的大树。这间宅子的院墙很高,过去的文弱书生必须借助外力才能翻进来。” “在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下,只有把秋千扔到院子外面,让他抓住秋千爬上院墙,等到上墙之后,再抓着秋千荡下来这一个办法。” 女鬼幽幽道:“跟你说的差不多吧!” 我再次说道:“你跟他幽会几次之后,发现自己珠胎暗结,你家中二老为了掩丑,不得不同意你嫁给他,对不对?” “对……”女鬼点头之间,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叹息。 我忽然厉声道:“十个月后,你产下一子,可是那孩子却长着一颗蛇头似的脑袋,两只手掌也像极了鸡爪?” 女鬼的声音里竟然带起了一丝恐惧:“你说的没错……可是……” “你想说那个孩子确实是你夫君的骨血对吧?”我声音一沉道:“但是,你解释不了为什么那个孩子会像门口有一颗杨树那家的男主人,是不是?” 女鬼蓦然尖叫道:“小宝就是我相公的!跟杨三没有关系!真的没有——” “我相信孩子跟杨三没有关系。但是你丈夫不相信,村里人也一样不相信!”我步步紧逼道:“你丈夫开始对你不断猜疑,甚至把你冷落在了一边儿。你明明有嘴却解释不清,只能忍气吞声。” 我声音带起了冷意:“那个孩子一天天长大,但是也变成了你丈夫的眼中钉、肉中刺,不把他除掉,你丈夫就不得安生。最后,他骗那个孩子水里能开出桃花,趁着他看水的时候,把他的脑袋按在水盆里活活溺死!” 我忽然逼问道:“他做这一切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看着对不对?你明明可以把孩子救下来,但是,你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孩子被活活淹死!” “我……我……”女鬼连说了几个“我”字,却始终接不出下文。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那个孩子临死前呼救过吧?喊过‘娘亲’吧?可惜啊,你却心如磐石,始终没去管他的死活!” “那孩子死了,你丈夫就相信过你的清白吗?没有吧?他杀了那孩子之后,发现你在窥视,不但没有相信,反而对你越发厌恶,他觉得你心如蛇蝎对不对?从此之后对你也越发冷落了对不对?” “住口——不许再说了!”女鬼尖叫了一声之后,忽然没了动静,就好像是凭空消失在了墓穴当中。 怀几惊讶道:“大狗哥,你不会是把她骂跑了吧?” “没有,她还在!”我摇头道:“她只是一时半会儿受不了被人揭穿了现实,躲起来了而已。放心,她一会儿就能出来。没找到谜底之前,她肯定不会放手的!” 关林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猜到,他丈夫因为怀疑他不贞才杀了孩子?” 关林问完之后,就感到大失面子,干脆把头扭过去,不再看我。 我却没当成一回事儿:“虽然,古话说‘虎毒不食子’,但是这个世上,杀掉亲子的事情,却不是没有。不过,杀掉亲子之后,把人给埋在别人家门前就耐人寻味了。” “凶手在门口埋尸,要么,凶手是术士,故意在那家门口搞鬼,想让那家人寝食不安,或者干脆是以鬼杀人;要么,凶手就是在故意示威。而我更倾向于第二种。” 我话锋一转道:“女鬼已经说了,她是利用秋千把人弄进院子的。我想,这世上还没有几个连墙都上不去的正牌术士吧?” 关林也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女鬼看见她丈夫杀人?” “你忘了,那个小鬼说过,他娘就在附近。”我说道:“他明明知道娘亲离她不远,却始终都找不到对方,那不就是说,他的母亲在故意躲着他吗?” 我说道:“女鬼躲着小孩儿,是因为她心里有愧,再把前面的事儿联系在一起,也就不难猜到这些了。” “不对!”关林冷声道:“你不可能仅凭几个幻象就猜出这么多东西,你肯定还有什么事儿没说!我们现在是在合作,你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留上一手吧?” 我叹息道:“关林,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术士!你就不知道天道法则吗?” 我看关林一脸茫然,才解释道:“简单地说吧!这个世界的主宰是人,天道首要保护的是人的利益。这一点,你应该知道吧?” 这个问题看起来与术道宣扬的“鬼神为尊”自相矛盾,实际上仔细去想,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只有让相对弱小的人来主宰这个世界,才会有人敬天,才会有人敬神……术士存在的意义就是维护人的利益。 术士毕竟不是仙人,能追星逐月、翻覆天地,总有他们无法逆转的事情,所以,天道也给神仙鬼怪留下了限制。 就像我们现在所处的鬼神之地,虽然是鬼神设下的禁区,但是并不代表鬼神能在这里为所欲为,他们也一样受到天道的监视。 如果鬼神的力量不被限制,那么,他们完全可以慢慢扩大地盘,不断分割受到天道庇护的地域,最终逆转天道。所以,鬼神只能钻天道的空子,不能逆天而行。 无论鬼神之地如何凶险,总有一线生机,而且,这一线生机对任何人都是平等的,绝不会受到修为的影响,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能不能找到生机所在了。 我的话说完之后,关林不由得目瞪口呆地往黄高琪脸上看了过去,见后者重重点头,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看到的那棵树,其实就是鬼神留下的提示,是我们的生机?” “可以这么说吧!否则的话,那颗树和秋千的出现就没有任何的意义。”我沉声道:“你真以为鬼怪杀人是在作秀吗?他们出现时带来的种种异象,其实都在提醒你某一个事实。”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从我看见女鬼给人喝茶的时候,就一直觉得,她是在向我们表达某个故事。从我们进来开始,连续出现的东西,就像是那个故事的片段,你把它们串在一起,故事的梗概也就出来了。” 关林兴奋道:“你能破解当年的真相?” 我沉声道:“我可以猜到一些,但是对与不对,只能去赌。” 我回头看了看附近的佣兵,关林冷漠地说道:“你放心,剩下的人手至少还够你赌十次。如果你十次都赌不赢,那我也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关林从来都没把佣兵放在眼里,只要对他有利,他随时都可以舍弃那些佣兵。可是…… 我正在飞快地盘算着种种可能时,女鬼的声音忽然又响了起来:“我相公当初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第二百三十三章 鬼问2 第二百三十三章鬼问2 女鬼凄然哭诉道:“他为什么不肯相信我?我起誓诅咒,他都不肯相信……无论我怎么做,他都不正眼看我,就算看我了,眼里也带着厌恶……他还想让我怎么样啊?” 我沉声道:“他不肯相信你,是因为你的孩子长得太特殊。整个村子里只有杨三和你家的小宝长着蛇一样的脑袋吧?” “对!可我真的没跟杨三怎么样啊!”女鬼的尖叫在墓穴里来回激荡。 我继续说道:“这话,别说你丈夫不信,就算村里人也不相信吧?而且,就连杨三也没站出来否认过。杨三长着蛇头,肯定受尽了村民的嘲笑,村里没人把他当成一回事儿。” “杨三的心理早就已经扭曲了,忽然看见村里最漂亮的女人生了一个跟他一样的孩子,村里人议论纷纷。他本来应该站出来澄清,可是他觉得这是一种荣耀,只有让人觉得那是他的孩子,他才能在村里人面前扬眉吐气。” “杨三不但没有否认,甚至还在暗示小宝就是他的孩子对不对?” “对!”女鬼煞气森森地说道:“那时,村里好多人都请杨三喝酒吃肉,为的就是问问他小宝是谁的孩子……杨三每次被人请去,我都心惊胆战,我甚至求神仙保佑,杨三能有点良心,澄清真相。可是,每一次杨三回来,村里人就会议论好几天……” “我死之后,把他们所有人的舌头全都拔了出来,我挖他们的心、掏他们的肝,我要看看,他们的心肝是不是黑的!”女鬼忽然厉声道:“可是相公不应该不信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他为什么……” “为什么?”我冷笑道:“就因为他是读书人。” 我沉声道:“男人嘛,遇到投怀送抱的美人,自然没有什么抵抗力。你和你丈夫初见的时候,差不多也就是这种情况。” 女鬼被我说得默不作声时,我又继续说道:“但是,等他得手之后,他们读书人追捧的三从四德、礼义廉耻就又一下从他脑子里都冒出来了。那时候,你就给自己种下了祸根。” 女鬼尖声叫道:“你说我相公从那时开始就不相信我了?” 我继续说道:“那时或许还没有,但是,孩子生下来之后,可就不好说了。他看见那个孩子,再想想你们当初结合的事情,心里就不会觉得你还能干出‘不顾廉耻’的事儿吗?” “你……”女鬼身上杀气暴涨时,我厉声喝道:“你想知道真相,就继续往下听!” 我飞快地说道:“当初,他开始怀疑你时,如果你拿着把刀去跟杨三拼命,或者杨三在村里洋洋自得地走家串户时,你跑到杨三家门口悬梁自尽,你丈夫或许还会在悲愤之余冷静下来想想前因后果。可是,你却选择了小心翼翼地奉承对方!” 女鬼哭喊道:“我想过死,可我舍不得我相公!我真的舍不得他……” 我冷声道:“你舍不得他又怎么样?你的谨小慎微、逆来顺受都成了你不忠的证据。你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怀疑你心里有愧,越是会把你所做的一切都当成是赎罪。” “不……我没有……”女鬼显然想起了什么,话到一半儿又停了下来。 我却继续说道:“尤其是你看着他溺死小宝却不去阻止的行为,在他眼里就是罪不可赦。他杀人,可是他脑子里却装着儒家的礼法。” “他会把你的行为当成大逆不道,说不定,那时候他已经开始琢磨该怎么杀你了!” “你放屁——”女鬼在瞬间发狂,整个墓穴阴风四起,阵阵风啸犹如鬼哭神嚎,原本都贴在墙上的佣兵被肆虐而起的阴风吹得东倒西歪。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肖子悦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开口说话了:“那个姓卫的就是在放屁!他全是胡说八道!你相公不肯信你,一定另有原因!” 肖子悦怎么会听见我们之间的对话? 刚才墓穴里的人除了我们四个,明明全都被女鬼封闭了六识,那些佣兵就连同伴在身边被杀都毫无反应,为什么唯独肖子悦像是什么都知道? 女鬼呼啸闪身,瞬间移到了肖子悦身边,单手掐住肖子悦的脖子:“你说,究竟是什么原因?” 肖子悦面不改色道:“你杀了卫平,我就告诉你。” 女鬼忽然转头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我双手同时背向身后抓住了武器:“你相信她的话?” 女鬼微微沉默时,肖子悦却说道:“卫平最会骗人,他说那些话,就是为了让你受到刺激,他好找机会脱身。不信你看他身后,他现在肯定抓着武器想要杀你。” 女鬼眼带杀气地看向我时,站在我身边的怀几忽然喊道:“对,他手里有枪,他想杀你!” 糟了!怀几又被控制住了! 我大惊之下往怀几身上看了过去,却看见怀几扬起来的小脸上露出了森森冷笑。 那绝对不是怀几的笑容。 关林连连跺脚:“你别听她们瞎说,她们跟卫平有仇,巴不得卫平死!再说,你都要动手杀人了,卫平为什么不能戒备?” 女鬼像是没了主意,竟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思忖了起来。 肖子悦说道:“你相信你相公会杀你吗?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在他最落魄的时候帮了他,不顾家人反对也不顾世俗礼教地嫁给了他,他感恩还来不及,就算怀疑你,也不会那么绝情!” “按卫平的话说,你相公心里从来就没有你,从一开始就瞧不起你。这些话,你相信吗?” 女鬼的潜意识里已经相信了我的话,但是,她却打心底里不想去承认这个事实。她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否认现实的理由,哪怕那个理由荒诞不经。 肖子悦最后那几句话正好戳在了女鬼的痛处,女鬼能不发狂? “我不信!我一个字都不信!” “我不信”三个字刚从女鬼嘴里说出来,一个佣兵的人头就直接飞上了半空。那人的尸体还没倒下,另外一个佣兵也跟着人头落地。 两个人飞溅而起的鲜血瞬间激起了关林的狂性:“妈的!我杀了你!” 关林怒吼之下,从身上拔出枪来对准肖子悦就要开枪。可他的手指还没碰到扳机,一直没动过的黄高琪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在了关林身边,抬手打掉了他的手枪。 关林捂着手腕大骂道:“你特么想干什么?” 黄高琪沉声道:“交给卫平,现在拼命已经不顶用了。让卫平来,还有一线生机。拼命最多就只能让我们活上一会儿。” “可他……”关林不知道为什么会在黄高琪的注视之下改变了注意,捂着手腕退到了旁边。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觉得肖子悦,也就是你手里那个女人的话可信,那你就让她说你丈夫为什么不信你。等她说出个一二三来你再动怒也不迟。” 女鬼看向了肖子悦:“现在,你说!” 肖子悦微微一顿:“不行!我不看见卫平死,一个字都不会说!” 女鬼厉声道:“你不知道吧?我可以把这里的人送出去!如果你不说话,我保证一定把卫平送走!” 我明明看见肖子悦的眼珠来回乱转,却偏偏不能开口。 那个女鬼现在极为敏感,我说的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引发她的怀疑。一旦她对我的怀疑加深,说不定,不用肖子悦开口,她就会出手杀我。 肖子悦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她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我被碎尸万段,就算女鬼杀我之后再反过头去杀她,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肖子悦说道:“有句话叫‘爱之深,责之切’,你相公就是因为心里有你,才接受不了你生了一个不像他的孩子。” “你自己想想,你活着的那个年代,丈夫发现妻子红杏出墙,完全可以亲手杀了妻子。手刃yin妇,就算官府都不会去追究。” “最不济,他只要把你往村里祠堂一送,你就会被村民给活活打死。他为什么不杀你,反而要杀那个小孩儿?还不是因为他心里有你吗?他肯定是想杀了那个孩子,跟你重新开始啊!” “放你妈的狗臭屁!”关林再也忍不住了:“那我问你,她男人对她不理不睬又是怎么回事儿?” 肖子悦理所当然道:“这还不明白吗?男人都死要面子,他被村子的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肯定颜面全无。这位姐姐只要给他一个合适的台阶,他肯定能借坡下驴。” 肖子悦看向女鬼道:“你当时是不是连门都不敢出?要是你跪在门外求他,当着全村人的面哭诉自己的清白,他有了面子,肯定会把你接回去的!” “放屁!放屁!放屁……”关林被气得脸色铁青,而我额角上也跟着冒出了冷汗。 肖子悦的话完全是一派胡言,只要稍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相信。问题是,那只纠结了不知多少年头的女鬼想要的就是这样一个答案——她未必想知道真相,但是她肯定想找一个借口! 女鬼果然面色阴冷地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三十四章 谣话当年 第二百三十四章谣话当年 女鬼仅仅一个回头,就让整座墓穴的气氛凭空压低了几分。我甚至觉得猛烈的杀机就在我四周来回震荡,像是封锁了我可以移动的空间。 老辈的术道中人都说“怨鬼不讲理”,实际上他们只说对了一半儿。 怨鬼,不是冤鬼,却比冤鬼更难缠。 冤鬼,是因为冤情杀人,通常只找债主的麻烦,向阻拦他们伸冤的人出手。 怨鬼却已经失去了理智。他们生前和死后的怨气已经形成了一种执念或者说是魔障,他们只相信自己臆想出来的一切。就算中间出现了某种偏差,他们也会极尽牵强附会的本事,用荒诞不经的理由把事实强行引导在自己的臆想当中。所以,他们不会跟你说理。 我眼前的女鬼,就是一只怨鬼。 我师父说过,遇上怨鬼或许有一线生机,但是,得看你能不能找到他们怨气的根源。 我能不能在对方手里活下来,或许就是那么一念之间。 我跟女鬼对视的一瞬间,忽然觉得腿上一凉,一股剧痛直冲天灵之间,我差点喊出了声来。等我回头时,却看见怀几将一把匕首刺进了我的大腿。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怀几忽然从我腿上抽出了白刃,直奔我腰间刺了过来。 怀几这一刀快如闪电,我腿上的伤口还在鲜血狂喷,就算我想躲闪,也快不过她手上那一刀。 千钧一发之间,我只能伸手往匕首上抓了过去。我只听见怀几的匕首在千机手上滑出了一道刺耳的声响,就忽然感到手指上传来了一阵剧痛。 手筋断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的手废了,下一刻,我却猛一蹲身,把怀几死死地抱在了怀里:“你醒醒!” “哈哈哈……”肖子悦冷笑连连:“被自己妹子给了一刀,滋味如何?” 肖子悦发现我疼得开不了口时,马上迫不及待地向女鬼喊道:“杀他,快杀了他!等一会儿就……” “闭嘴!”女鬼沉声道:“我在等他说话。” 肖子悦不敢相信似的尖叫道:“你等他干什么?还想让他骗你?” 女鬼幽然道:“如果……我相公能像他一样维护我,或许,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那怎么能一样?”肖子悦尖叫道:“怀几是他妹子,你和你相公……” 让我没想到的是,关林会在这时忽然开口:“有什么不一样?人不一样,情却一样。任何一种感情到了深处,都会舍生忘死!” “放屁……呃……”肖子悦还没喊完,就被女鬼死死地掐住了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恰恰就在这时,被我搂在怀里的怀几忽然尖叫道:“大狗哥,你怎么了?刀……你的手……我……” 怀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一只手仍旧抓在刀上丝毫不敢放松,另外一只手搭在怀几身上,轻轻拍了两下:“我没事儿……” 黄高琪却在这时拉着关林走了过来:“你去看着那小孩,我给卫平包扎伤口。” “你想干什么?”怀几就像是受惊的小猫,厉声尖叫着看向了关林。 黄高琪沉声道:“你的大狗哥要是再不疗伤,很快就会失血休克。这里没有急救设备,他必死无疑。你还不离开?” 怀几这下害怕了,乖乖地被关林给拉到了一边儿。黄高琪从怀里抓出一把药粉,使劲儿按在了我的伤口上。我只觉得腿上的伤口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巨疼,感觉就像是有人在我伤口上点了把火,一瞬间烧焦了伤口的皮肉,我也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来。 “忍着点儿!”黄高琪的额角冒出了冷汗:“还能不能走出去,就看这下了。” 我下意识地看向黄高琪的手掌时,却见他指缝里冒出了阵阵白烟。他真是在烧我的伤口? 黄高琪低声道:“相信我,我们在合作。” “合作?”我听见这两个字时,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飞闪而过。 我从来就没相信过我们之间的合作。同样的,我也一直想要找机会杀他。 黄高琪处处都想算计我,他会真心跟我合作? 黄高琪善于控尸、善于用毒,他给我撒上的这把药粉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是想要帮我,还是想要我的命? 种种猜忌在我脑袋里飞闪而过之后,我右手轻轻一弹,把刀片“暗手”夹在了两指中间。 我仅仅露出了这么一点的杀机,就引起了黄高琪的警觉,他按在我腿上的手掌也跟着微微抬了一下。 我们两个人的手掌几乎是在同样的状态下移动了半分,以我们之间的距离,谁快,谁就能要了对方的命。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黄高琪仅仅动了一下,就又把双手压回了原位,嘴唇也跟着微微颤动了两下:“白骨棺中契,五子不相聚。” “什么?”我脑袋顿时嗡的一声。 我爷跟我说过,只要有人当着我的面说出“白骨棺中契,五子不相聚”的话来,不管他是人是鬼,在生死大事上,我都可以完全相信他,因为他绝不会杀我,也不会看着我死。 但是,我爷也要我记住一点:“他虽然不会杀你,却会想方设法地让你变成他的奴隶。遇到这样的人,你能躲就躲,能避就避。实在躲不开,就跟他周旋到底吧!你要是有本事,也可以让他听你的,但是,我不希望你这么做。” 我爷那番话说得没头没尾,也没说过究竟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儿,他只是告诉我,我遇上那种人的可能性极低,因为我不是真正的术士。 没想到,我却偏偏遇上了黄高琪!是天意如此也好,是命中注定也罢,我都躲不开跟他之间的这场博弈。而且,我们的博弈从我见到他时就开始了。他给我定下的条件,不就是要把我收做奴隶吗? 我刚想说话,黄高琪却抢先道:“什么都别说,赶紧想对策,我们的生死都在你身上。” 我这才猛省了过来。 女鬼的故事里,从始至终都有一个大漏洞,这个漏洞我已经想到了,却没来得及说出口。 肖子悦恰到好处地插话进来,怀几趁机刺向我的一刀,都是在阻止我说话。 这个墓室里肯定还有第三方在场,只不过,我们谁都没有揪它出来的本事,而它却在利用规则,控制肖子悦、控制怀几,把我们逼上死路。 如果,刚才怀几刺我一刀时,我不是把她抱在怀里,而是直接出手,女鬼对我最后的一点信任就会立即烟消云散,我也必死无疑。 女鬼一直在纠缠的事情,实际上就是一种信任,一种不离不弃的信任。我从始至终都没想过怀几本身想要杀我,哪怕是她差点给了我致命一击,我仍旧不相信那是怀几的本意。所以,我擒住了怀几,却没伤她半分。 恰恰就是因为怀几那一刀,我才因祸得福,从女鬼那里争取到了时间。 这时,女鬼已经沉声说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飞快地答道:“你就没想过,你的孩子为什么会像杨三吗?” “为什么?”女鬼声音颤抖起来。 如果,没有那个酷似杨三的孩子,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女鬼怨气的关键也就在这里。 我沉声道:“小宝,不是杨三的孩子,更不是你相公的孩子,而是鬼神的孩子。” “你胡说!”女鬼暴怒之下,松开了肖子悦,瞬间出现在了我身前,抬手掐住了我的脖子:“你再说一遍!” 肖子悦哈哈笑道:“你看到了吧?我说过,他会骗你!鬼神的孩子,哈哈哈……什么狗屁理由!就算他说的是真的又能怎么样?你跟鬼神合体,还不是一样背叛了你的相公?他不就是在说你死得不冤,你的孩子也一样死得不冤吗?” 女鬼身上的杀意瞬间暴涨,掐着我脖子的右手猛然收紧,我顿时被对方掐得脸色胀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放开……”关林忽然从身后抽出一把带着刺刀的双管猎枪,直奔我这边冲了过来。 “别动!”黄高琪声嘶力竭地叫喊道:“绝对不能动!退回去!” 黄高琪比起关林更为冷静。他知道,我们真正的危机并不是来自于女鬼,而是根据女鬼的意志而出现的鬼神之罚。 我们想要杀掉那个女鬼并不困难,站在我身侧的黄高琪足能在瞬间把她打得魂飞魄散。但是,女鬼一死,被鬼神控制的规则就会肆意爆发。我们谁有屠神的本事? 黄高琪飞快地说道:“卫平的话没说完,你就这么急着杀人?你杀了卫平,就永远没有人能告诉你真相。你就永生永世活在怨气里吧!” 肖子悦叫道:“别听他的,他们都在骗你!这些人为了活命,什么手段都用得出来。你眼前的那个人活活烧死了你的孩子,把他烧得魂飞魄散!他的话,你也能信?” 女鬼尖叫道:“你说什么?” 肖子悦兴奋地叫道:“我说,他,杀了你的孩子,杀了小宝!” 女鬼身上的杀机几乎凝成了实质,盯住黄高琪的两只眼睛也已经泛起了阵阵红光:“她说的是真的吗?是你杀了小宝?” 第二百三十五章 遥话当年2 第二百三十五章遥话当年2 黄高琪面色平淡道:“傻娘们就是傻娘们,三言两语就能让人给骗了。” “你说什么?”女鬼骤燃暴怒之下,杀气飙升,转头把手伸向了黄高琪。 黄高琪冷笑之间,翻手取出一张灵符贴在掌心之间,抬手迎向了女鬼。 一直占尽上风的女鬼从没想到黄高琪会忽然出手,想要收手时,掌心和灵符爆射而出的红光冲撞在了一起。一声如同水火对冲的炸响之后,女鬼叫尖倒退,也松开了我的脖子。 肖子悦趁机厉声叫喊道:“别跟他们交手,他们都是术士!用规则杀他们,快说你不信他们,快说啊!” 女鬼正要开口时,墓穴外面却蓦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娘亲,娘亲……你在哪儿啊?” “小宝!”女鬼脸色骤变:“是小宝?” 黄高琪冷笑道:“我只是扣押了他的魂魄而已,我的御鬼正在外面看着他,你想见他,我马上让御鬼把他带进来。” “不……不行……”女鬼尖叫道:“我不能见小宝,不能见……别让他进来!” 肖子悦仅仅愣了一下就大喊道:“别信他的!你儿子已经魂飞魄散了,那是假的……” 黄高琪冷声道:“行,你觉得是假的,我马上放他进来,大家见个真章,不就真相大白了。” “不行,绝对不行……”女鬼慌了,她一直对小宝心存愧疚,所以不敢面对小宝的质问。黄高琪正是抓住了她的软肋。 黄高琪沉声道:“你给我听好,我们从始至终都没骗过你。我现在不需要你放我们离开,只要你安安静静地听卫平把话说完就行。等他说出真相,你就算想杀人,我也不会放小宝进来。你不相信的话,我可向天道起誓。” 关林顿时急了:“老黄,你这是……” “闭嘴!”黄高琪道:“我做事儿的时候,你最好不要插话。” 我顿时醒悟了过来。小宝在众目睽睽之下魂飞魄散,他怎么可能让小宝魂魄重聚?刚才那一声应该是缪瑶发出来的。 方才黄高琪一直闭目不语,并不是放弃了抵抗,而是在用某种方式联络缪瑶。 我敢肯定,如果我一直找不到正确的答案,黄高琪就会控制着他留在外面的那几具行尸冲杀进来。 当然,这只是在万不得已之下用来拼命的办法,黄高琪不被逼上死路,绝不会拼命。但是,却在种种巧合之后,用缪瑶伪装的小宝打中了女鬼的软肋。 肖子悦一见女鬼犹豫,马上开口道:“他在骗你,小宝已经死了!不信……” 我估计她是想说“不信你可以问任何一个人”。只不过,她话没说完,就被忽然扑杀过去的黄高琪掐住了脖子:“现在,你给我闭嘴,让卫平把话说完。” 黄高琪从身上抽出腰带,三下两下把肖子悦捆了个结实,用脱下来的袜子堵住了她的嘴,把对方拎过来扔在我身边,他自己继续给我包扎伤口。 我为了避免夜长梦多,飞快地说道:“你是不是一直生活在这个村子里?” “当然!”女鬼点头道:“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村里。这有什么问题?” 我沉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你们最多只在这个村里生活了一代人。而且,你们所认定的父母也好,亲人也罢,可能跟你们没有半点血缘关系。” “你胡说……” 我不等女鬼说完就抢先道:“别急着否认。你既然说你们在村里生活了几代,那你们的祖坟在哪儿?你们的祠堂在哪儿?你们耕作的土地又在哪儿?” 我在村里走动的时候就发现了一个问题,村子当中虽然房舍俱全,附近却没有坟地。 按照古人的习惯,先人下葬的地方肯定离村子不算太远,可我却没在附近看见一座坟茔。虽然一些少数民族有水葬、洞葬的习俗,但是,从女鬼的言谈举止上看,她应该是汉人。古时候,汉人绝不会把先祖的遗骸送进山洞或者河流。 更重要是,村子虽然已经荒芜,但是附近也应该留下耕种过土地的痕迹才对,可是村里外却偏偏没有。如果说,他们把土地开在荒山当中,那就更不符合常理了。土地太远不但不利于耕种,而且容易遭到野兽破坏,谁会把土地挪到偏离村落的地方? 女鬼愣了半天才说道:“我们……我们的土地在山头那边……我们……” 我沉声道:“你说不出来了吧?我问你一个最简单的问题。你对自己小时候的事情,能想起来多少?” “我……”女鬼摇头道:“我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我再次说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一个事实,杨三不是人,而是一具被蛇类夺舍不成的尸体。他从出生开始就是半人半蛇。” 我说的这些话,大部分都是我的猜测,准与不准,我无从考证。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就算我说的全都是假话又能如何?只要女鬼相信我的话,我就成功了。 我飞快地说道:“‘前不栽杨后不栽柳’这句话,你听过吧?杨三为什么非要在门口栽上一棵杨树?那是有人想要加重杨三家里的阳气,用来镇压杨三。” “杨三本身是妖,只有镇住他,他才能始终保持着人形,否则,他一旦妖化,就会把村民全部屠光。到了那时,布置这个村落的意义也就没了。” 女鬼醒悟道:“你是说,我们整个村子都是被人挪到山里来的?我不……” 我没等她说出“我不信”,就厉声道:“你杀了杨三对不对?你把他的尸体扔在哪儿了?你完全可以把尸首找出来,看看他的身子是不是蛇形!” “我……”女鬼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一转身冲向墓穴的一角,飞快地挖了起来,短短片刻之后就从墓穴的角落里挖出了一具尸体。那具尸体的骨骼大致上与小宝的尸骸相似,但是肋骨却像是鱼刺般细长锋利,排列也极为密集,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腐烂的蛇骨。 女鬼失声惊叫道:“怎么会这样?” 我趁机说道:“还有一点,你应该很清楚。当初,你丈夫究竟把小宝埋在了什么地方?” “我相公没去埋小宝!”女鬼凄然道:“小宝是我亲手下葬的,被我埋在离家不远的山坡上。” “可是他的尸体却出现在了杨三家门口的杨树底下。”我厉声道:“这就只能证明,有人动了小宝的尸体。你丈夫是个文弱书生,他可以挖出小宝的尸体,但是他能在不被人发觉的情况下把尸体埋到杨三家门口吗?” “这个村里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就是杨三自己。而且,他也有埋掉小宝的理由。他把小宝埋进杨树底下,可以冲散阳气,让自己慢慢解脱出来,只有这样他才能摆脱鬼神的控制,趁机逃脱。” 一开始,我的确觉得是女鬼的丈夫把人埋在了树下,后来才发觉这个问题解释不通。村民对他本来就不能完全接纳,他在别人门前埋骨,一旦被人发觉,就可能惹来一身麻烦。 不论我的臆测是对是错,让女鬼觉得合理,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我沉声道:“这么说吧!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有人在刻意安排。他要做的就是把你变成一只怨鬼,让你来维护这间墓穴的正常运转。” 女鬼尖叫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跟他无冤无仇……” “但是,你身上有某种特殊的东西,也正是鬼神需要得到的东西。”我厉声道,“你比别人更容易变成怨鬼,你也比别人更适合主持这个墓穴。至于,对方究竟想要干什么,我确实没找到答案,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他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着手布局,甚至你丈夫都是在他的指引之下踏入了绝域。” 我凝声说道:“他先是让你们邂逅结合,然后一步步把你逼上绝路。古时候男尊女卑,你就算有一肚子疑问,也不敢去质问你的丈夫,以他的性格,更不会主动跟找你解释。你就只能做让怨气在心中发酵,最后变得怨气冲天。” “不……”女鬼仅仅说了一个“不”字就忽然改口,看来她已经开始相信我的话了。“他既然可以抹去我的一部分记忆,为什么不干脆给我制造一段记忆出来,非要弄出一个村子?” 我说道:“制造记忆看似比制造村落更简单,实际上也更不保靠。没有特定的环境、特定的人出现在你身边,你会认为那段记忆是真实的东西吗?” “如果,所有人都告诉你,你的记忆全是来自于前世,或者仅仅是一个噩梦,你虽然还会为这段记忆黯然神伤,但是绝不会怨气冲天。” 我话音一顿道:“而且,把你变成怨鬼的人,为的就是让你在这里产生怨气。如果他单独把你扔在这荒山里,你是会被吓得半死,还是会坐在荒山古墓里继续怨气横生?” 我步步紧逼道:“还有一点,你可能一直都没发觉。你杀掉村民的时候,他们是不是有什么异样?或者说,他们有什么你没法理解的举动?” “他们……他们……”女鬼好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 感谢:李运海,大狗,羊羊懒,九爷,常珂,雨鑫的爸爸,笨蛋,邱小豆豆打赏!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危机重重 第二百三十六章危机重重 我趁着女鬼失神的当口,再次说道:“你当年杀人的时候,没打散他们的魂魄吧?他们的魂在哪里?” “我……我只杀了人,可我不会打散魂魄……”女鬼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厉声道:“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的魂魄都已经被人囚禁在尸骸里了,为的就是让他们源源不断地产生怨气。你生活在一个怨气肆意滋长的地方,就算你本身不怨,天长日久也会心理扭曲。” 我忽然伸手指向天空:“那些人的尸体,全都被埋在你头顶。不信,你把墓穴天顶打开看看。” 想要让怨气包围女鬼,要么是把尸体全都埋在墓穴地下,要么就是封进天顶,让怨气由上而下地压迫下来。 杨三的尸骸是女鬼亲手弄进墓穴的,至于说是想日夜咒骂,还是准备鞭尸泄愤,我不得而知。但是,女鬼仅仅挖出了一具尸骸,就说明,她并没有把所有尸体都拖进墓穴。那么,尸体就只可能被埋进了天顶。 女鬼举头看向天顶时,又犹豫了起来。而我却忽然开口道:“我问你,你是不是也杀了你丈夫?” “没有……”女鬼矢口否认道:“我怎么可能杀我相公?倒是他……” 我接过对方的话头儿道:“倒是他一直都在不停地咒骂你对吧?你知道,他的尸骨就堵在你门口吗?” “相公死了?”女鬼尖声惊叫之后,又平静了下来:“也对,好多年都过去了,他不可能还活着。我只知道他骂我,却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 暗门外面的尸体和女鬼的尸骸上戴着同样的手镯,所以,我能肯定。 我冷声道:“他在外面对你日夜咒骂,你在墓中苦苦解释,可是你却从没见过他。他没进墓穴对你更加指责,你几次出门杀人,也没见到他在门外,你就一点儿不觉得奇怪吗?” 女鬼面色骤变道:“对,你说得对。相公从不会做出那种泼妇骂街的事情,他就算要骂我,也会关起门来,不让外人听见……” “可我出去的时候,确实没看见他,我以为是他不想再见我……”女鬼尖声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我一指暗门:“那叫障眼阵。你不是活人,出去不用推门,只走门缝就够了,你觉得自己一直在走一条直线,其实,你每出一道门,都会出现高低起伏,或者顺着暗门转弯的情况。” “你丈夫被人埋进土里一半儿,无论是魂魄还是尸骨,都被禁锢在门口地面,不得而出,而你每次出门都是在他头上越过的,你却偏偏看不见他。” “加上七道从里面锁紧的暗门,你从来都没想过,你丈夫会在枯井内部。你一直都觉得他是站在外面骂你对不对?” “对!”女鬼低沉道:“我一直都以为他是顺着一根插进墓穴的竹管骂我。我每次出去,都是趁着他不骂了,才悄悄溜走,去看看小宝。可是我从来没见过相公,我以为……” “你以为他是故意躲着你?”我厉声道:“你就没想过,是谁堵住了井口吗?” “我想过……”女鬼哭泣道:“我以为,他是再也不想让我出来,才央求村民把墓穴封死。所以,我才更恨那些村民……我才想杀光他们……可你说的……” 我冷声道:“你是不相信你丈夫就在门外对吗?你现在完全可以出去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一具尸骸。” “可我……”女鬼犹豫道:“可我怕见我相公……” 我沉声道:“你远远看一眼不就行了。而且,你相公的魂魄在不在尸骨当中还很难说……” 女鬼簌然消失在门口不久,暗门外面忽然发出一声鬼哭:“相公——”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时,黄高琪忽然叫道:“小心戒备!” “什么意思?”我猛然醒悟了过来。 这间墓穴存在着鬼神留下的规则,同样有第三人在用尽各种手段利用规则杀人,我们也同样是在利用规则,但是难保没人去钻这个空子。 仅仅片刻之后,我就听见女鬼喊道:“我相公呢?我相公在什么地方?我前些时候明明还能听见他在骂我……他怎么没了?是谁抓了我相公?” 不好,女鬼发疯了!我刚刚暗道了一声“不好”,就见滚滚黑气从暗门当中席卷而来——女鬼发现丈夫的魂魄不见之后,怨气瞬间达到了顶点,搅动墓中的气流,形同海啸般的向我们突袭而至:“是不是你们抓了我相公?把他交出来——” “我们为什么要抓你丈夫?”我怒吼道:“如果我们真的抓了他,还用得着跟你废话吗?直接把他搬出来逼你放人不就完了!” “对啊……”女鬼身上的怨气刚刚为之一息时,被黄高琪捆起来的肖子悦却忽然发声道:“你相公在我手里,想让他活命,你就说不信他们。只要你说出那句话,我马上放了你相公,绝不失言。” 肖子悦肚子里有东西? 肖子悦早就被黄高琪捆了起来,嘴里也还塞着黄高琪的袜子。她是从腹腔发出的声音,就好像是有鬼躲在她肚子里说话。 “混账!”我勃然大怒之下牵动了腿上的伤口,一时间疼痛钻心。 女鬼幽幽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好人,但是为了我相公,我只能委屈你们了。你们死后,我会给你们立牌位送香火……” “去你妈的牌位香火!”关林对准女鬼的方向扣动了扳机。枪管中铁砂狂喷而出时,缠绕在女鬼附近的怨气却像是闭合的帷幕,瞬时将女鬼挡在了背后。我的视线也再次陷入了黑暗。 坏了,操纵怨气屏蔽五感的人,不是女鬼,而是藏在肖子悦身上的鬼物! 可我想清楚了这一点又能如何?我们不仅先机已失,甚至连女鬼的方位都找不到,还拿什么跟对方争锋? 我心灰意冷地准备闭目等死的瞬间,忽然听见黄高琪发出一声怒吼:“给我封!” 我蓦然回头之间,除了重重黑雾,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是,我也没听见女鬼再次喊出“我不信”这三个字来。 黄高琪封住了女鬼的嘴? 这怎么可能? 他是怎么做到的? 三个问题从我脑袋里冒出来的一瞬间,我忽然听见头顶上传来了“轰隆”一声巨响,带着风声的石块接二连三地从天顶上轰然砸落。 石块落地的声音在我附近连连炸响,飞溅的碎石也几次打在了我身上,可我却偏偏看不清头上的天顶究竟裂开了多少,石块又是在什么范围之内倾落而下的,只能站在原地连连大喊:“怀几,怀几,你听见我说话了吗?你在哪儿……” 我连喊了几声之后,却忽然听见头上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鬼哭。很快,鬼哭声就从四面八方远远传来,好像有数以百计的鬼魂在空中呼啸狂舞之间,从黑暗中探出鬼爪,悄悄摸向了我们周身要害。 “不好——”我扯着脖子喊道:“天顶炸碎,怨鬼暴动了,想办法往出跑……” 我虽然在放声怒吼,可我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了鬼哭当中,上天入地的鬼魂都在撕心裂肺地纵声狂哭:“张王氏……还我命来……还我一家命来……”他们口口声声说要讨命的张王氏,应该就是那个女鬼。 可是片刻之后,讨命的叫喊就变成了杀气森森的狂叫:“杀——杀呀——” “撕拉”——一阵人体向四面八方骤燃撕裂的怪响蓦然入耳,温热的鲜血也从空中甩了过来——我甚至能想象得到,有人被几只甚至十几只鬼魂抓住身躯,生生撕裂的情景。 这些鬼魂疯了,他们生前的遭遇或许不及女鬼凄惨。但是,他们死后却被人封在了墓穴的天顶当中,虽然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但是他们的动静却偏偏传不出去,无从宣泄的怨气甚至比女鬼更为猛烈。 鬼魂们刚一脱困立即发狂,见人就杀,我已经听见四五声惨叫了。 忽然间,我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恐惧到了极点的佣兵终于精神崩溃、集体发狂,各种武器几乎不分敌我地在空中乱扫。我听见第一声枪响之后,立刻飞身扑倒在地。 我的身躯刚与地面接触,密集的子弹就在头上纵横交错地飞射而过。 佣兵进来的时候已经分散到了墓穴四周,各个都背靠墙壁等待脱身,现在动手却都是向外开枪扫射,子弹漫无目的地在空中横扫,比起那些鬼神更加危险。 我一时间被子弹压得不敢抬头,可是子弹在墙壁上迸射的声响却也一刻未停。反倒是墓穴里的鬼哭被密集的枪声强行压了下去。 那些鬼魂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头了,他们肯定没见过现在的火器,更想象不到人能控制这种喷火闪光的东西,才会被枪唬住。 可是等他们反应过来,那些枪支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之后,恐怕就是又是一场疯狂的杀戮。 已经发狂的佣兵绝不会束手就擒,他们必定会选择拼死一击,他们很多人身上都带着手雷,甚至是炸药。万一他们……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三十七章 开诚布公 第二百三十七章开诚布公 我正在盘算着怎么脱身时,却忽然感到脚腕一紧,有一只冰凉的手掌无声无息地扣住了我的脚踝。 我拔出枪来侧身指向自己身后,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听见墓穴当中传来一声炸雷似的怒吼:“开——” 黄高琪! 我的耳朵虽然在这一声怒吼当中被震得嗡嗡作响,眼前却忽然一亮。刚才还围绕在墓穴当中的怨气,转瞬之间就犹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 虽然墓穴当中仍旧漆黑一片,但是可以通过子弹爆闪时带起的红光看清佣兵附近的情形。 我骇然发觉自己的枪口正指在关林的面孔上,后者也已经吓得举枪往我身上指了过来。如果黄高琪的动作再慢一秒,我们两个就可能同时开枪。 我把枪口挪向一边儿的瞬间,顿时又觉得不对。刚才墓穴当中一片黑暗,谁知道关林是死是活? 我重新把枪口指向对方时,后者也握紧了猎枪。 “大狗哥!”一直不见踪影的怀几却在这时挣脱关林,往我身边爬了过来。怀几搂住我的那一刻,关林才松开了扣在扳机上的食指,而我也长长地舒了口气。 谁曾想,怀几却在这时厉声喊道:“大狗哥,快开枪,他死了!” 我和关林又同时把枪举了起来。关林的面孔已经在枪火的照射下变得异常狰狞,握在枪上的五指也开始阵阵发白——他已经紧张到了极点,我任何一个举动都可能引动他的神经,让他忽然开枪。 我把枪停在空中的当口,怀几忽然抓向了我的手掌:“你快……” “别开枪!”我怒吼之下,飞起一脚踹向了关林的枪管。对方枪口偏移的瞬间,赤红的火焰也从枪中喷射而出。 关林枪里喷出来的枪砂贴着我身体一侧疾行而过,虽然没伤到我的要害,却在瞬间引燃了我的裤管。我抓着怀几在地上连滚了两圈,才压灭了火焰,也同时按住了怀几的双手:“你不是怀几!” “嘿嘿……”怀几冷笑了两声之后就没了声音,我吓得赶紧往她鼻子下面摸了过去,直到发现她还有鼻息,才算松了口气。 关林也在这时爬了过来,低声道:“现在怎么办?” 我抬头看向墓穴四周时,只见无数张青白、暗红的面孔和似有似无的身形在墓穴当中闪烁成了一片——人跟鬼全都混杂在一起了,只有人鬼并肩站立的时候,才会出现红白两种面孔。 人的面孔带着气血,在枪火的辉映之下会显出暗红的颜色;鬼脸只有阴气,不管如何照耀,最多只能出现青绿,而不会带有血色。 现在,人鬼无法分开,就算我想要聚拢佣兵,强行制止他们开火,也一样力不从心。更糟的是,我已经看见有鬼魂乍着胆子伸手摸向了枪管。 佣兵本身不是正轨军队,除了气血强盛,身上没有国运、军威,仅凭身上的煞气和军械,只能对付一般小鬼儿,根本镇压不住积年怨鬼,一旦被对方发现弱点,我们几个马上会陷入混战,八成会死无葬身之地。 我低声向关林说道:“一会儿他们子弹打空,你往外跑,我掩护你。” “你掩护我?”关林到了现在也不敢相信我会掩护他突围。就在他愣神的工夫,佣兵的枪声忽然渐渐平息了下去。 有人把子弹打空了! “准备!”我毅然握紧枪械的瞬间,黄高琪忽然喊道:“把斩魂幡给我!” 我几乎没有犹豫地从地上蹲起身来,扯下身后的引魂幡,往黄高琪的方向扔了过去。后者从零星的弹雨中飞身而起,迎空抓住引魂幡,仰头一口鲜血喷在了幡子上,趁着引魂幡红光暴涨的当口,扬手把引魂幡投向了墓穴深处。 血光四溢的引魂幡化作一条血色怪蟒直奔墓穴深处呼啸而去时,遍布墓穴的怨鬼也像是闻血而动的鱼群,卷起诡笑阴风,紧随着幡子涌向墓穴深处。 “快走!”黄高琪第一个转身冲向暗门。 我这时也顾不上再去管什么家传的引魂幡了,抱起怀几,一瘸一拐地奔向了暗门。关林从地上站起来时,伸手接过怀几:“你抱着她不好跑,我来抱,别耽误时间……” 我自己都没想到关林会在这个时候出手相助:“不用,你把肖子悦带着就行!” “带她?”关林的眼中忽然杀气暴起,她已经是恨极了肖子悦。 我厉喝道:“肖子悦是脱困的关键,必须把她带走!” 关林狠狠一跺脚,抓起肖子悦的一只手,生拖硬拽地把她拉向了门口。我和仅存的几个佣兵爬出枯井之后,关林第一个转过身来怒吼道:“把炸药给我!” “蠢货!”先我们一步出来的黄高琪倚在墙上大骂道:“你以为炸了枯井,就能挡住鬼魂?告诉你,你就是炸了整个村子,那些鬼魂也没事儿。” “可是……”关林应该是想说“一会儿鬼魂再追杀出来怎么办”。 黄高琪淡然道:“你们别小看了斩魂幡,它足能救我们一命了。” 我这时才发觉,黄高琪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不仅脸色异常灰白,就连脸上的皮肤都已经松弛了不少,原本还有几分鹤发童颜似的面孔,像是一下苍老了十多岁,就连眼珠都变得有些浑浊了。 我试探着问道:“你怎么了?” “你以为斩魂幡和封鬼术是那么好用的?”黄高琪抬起手时,我才看见他右手的食指已经齐根而断,手上的伤口也像是被火烧过一样,带着一圈漆黑的焦痕;可是仔细去看却不难发现,他伤口的根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咬过了一样,还带着一丝丝参差不齐的肉丝。 黄高琪淡淡说道:“我能暂时不让那个女鬼说话,但是必须付出代价才能请动鬼将隔空封声。这个鬼将还算好说话,只要了我一根手指头,要是他想吃我的脑袋,咱们今天就都交代了。” 我师父说过,鬼魂也和人一样,存在着类似穴道一类的地方。但是,人找不到这种地方,就算找到了也一样止不住。 术士限制鬼魂的办法只有用法器钉住或是困住鬼魂,但是,高级别的鬼类却能用其他的办法制住鬼魂。 黄高琪请来鬼将出手制住张王氏,大概是用了请鬼一类的法术。但是,术士请动鬼神助阵,从来就没有“白请”这种说法。 一是术士与鬼神之间没有足够的交情,二是鬼神也习惯了以交易的方式从术士手里换取需要的东西。当然,请地府的鬼神降妖除魔另当别论,毕竟那是公事。 黄高琪到了最后关头才请鬼将出手,就是担心自己付不起那个代价。果然,鬼将只不过是办了一件可以用“举手之劳”来形容的小事儿,就要了黄高琪一根手指。如果让他出手对付这里的鬼神,先不说他会不会帮忙,就算他同意,恐怕把我们全都放在一起,也不够支付请他对战鬼神的代价。 黄高琪擦了擦嘴角上的血迹,道:“卫老鬼没告诉你用心头血催动斩魂幡的办法?” “什么?”我没听明白黄高琪是什么意思。但是有两点我可以肯定。 第一,黄高琪不仅认识我爷,而且比我还要熟悉引魂幡。我爷说过,那是我们老卫家家传的东西。我姓卫,他姓黄,他怎么会这么了解引魂幡? 第二,黄高琪为了激发引魂幡,喷出了心头血。术士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心头血。据说,人的心头血只有三口,一口喷出来最少也得元气大伤、少活十年,控制不好甚至会当场暴毙。 黄高琪为了帮我们脱困,动用了心头血! 关林脸色连变之间,恭恭敬敬地说道:“老黄,不,黄老,今天不论咱们能不能走出去,你都是我关林的恩人。以后,但有差遣,我关林万死不辞。” “呵呵……”黄高琪淡淡笑了两声,没再说话。 关林大概也知道黄高琪从不相信活人,干脆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站在了一边儿。 我却忍不住道:“老黄,引魂幡只能引鬼,我们现在不动……” 黄高琪不等我说完就沉声道:“我再跟你说一遍,那叫斩魂幡,不叫引魂幡。斩魂幡传给你们卫家,算是糟践东西了。” “你们卫家?” 我立刻抓住了黄高琪话里的漏洞。我刚才还在猜测,究竟是黄高琪隐姓埋名,还是我们老卫家曾经改名换姓。黄高琪既然能说出“你们卫家”,那就代表他跟我没有血缘上的关系。 “五子不相聚”说的就不是亲子。 我的脑子正在飞快地转动,黄高琪却说道:“你现在什么都不用猜,什么也都不用问,等到这边危机解除了,我会跟你开诚布公地谈上一次。” “好吧!”我也知道现在不是谈这些事情的时候,只能点头答应了下来。 虽然黄高琪已经一再声明引魂幡可以解决掉井里的怨鬼,我却仍不放心,趁着黄高琪闭目养神的工夫,提枪赶到了井口。 关林大概也跟我想的差不多,干脆带着佣兵一块儿围了上来。 感谢:大智若愚,sagewoo,丢,小猫儿,邱小豆豆打赏。 非常抱歉,昨天晚上困懵了,迷迷糊糊的把235.236发了上去。忘了发234。今天被银子提醒才发现,赶紧找编辑给补发了一下。我都是前一天码出一章来,才能保证一天两章的更新,昨天提前发了一章,今天只能发一章了,万分抱歉!(┬_┬)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开诚布公2 第二百三十八章开诚布公2 我和关林如临大敌似的死死守着井口,丝毫不敢放松,黄高琪却一直坐在墙角闭目养神,对井中的阵阵鬼哭充耳不闻,对井口上蒸腾而起的怨气视而不见。 短短片刻之后,井中忽然传来一阵利刃破风般的啸声,鬼魂惨叫的声音也跟着接踵而来。原本就混乱不止的枯井,顿时变得鬼哭如潮、哀声四起。 我虽然看不见井下的情景,却能感觉到有鬼神在井下手持长刀狂斩冤魂,只有鬼神震怒才会天地变色、鬼哭神嚎……仅仅几息之后,刺耳的鬼哭声就飞速向井口疾驰而来。 “有鬼往这边逃了!戒备……”我一只脚踩在井沿上,单手持枪对准井口时,关林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还准备什么,快点跑啊!” 我急声道:“我们跑不过鬼……” “跑不过也得跑!站在这儿就是等死……”关林的话还没说完,井下就传来了一阵利刃破空的狂啸,就像是有万丈刀气贴地狂卷,在一瞬之间纵横千里,从墓穴深处狂击而来。 不好!我大惊之下抽身急退,脚掌刚刚离开井沿,井下就传来一声爆响,璀璨的磷火形同井喷般汹涌而出,直上半空。 纷纭飘散的磷火还没落地,一股狂暴至极的刀气就隔空向我劈斩而来,我只觉得仿佛有一尊鬼神在虚空中扬动长刀,形同斩首一般对我砍落下来。 我看不见鬼神真容,看不见刀光剑影,却能感觉到刀剑加身,死到临头。偏偏我又避无可避,只能闭目等死。 长刀斩落就在那一瞬之间,可我却觉得这一瞬间恍如千年,这是第一次体会到在刀口下等死的感觉,却让我终身难忘——我明明知道,长刀落下,我就会身分两半,心里却隐隐有一种想让长刀快点劈落的希望,等在刀口下的时间哪怕仅有一瞬,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折磨。 我额前的头发被刀气卷起分向两旁的瞬间,一阵刀锋切开皮肤的刺痛也随之而来……就在我觉得自己的脑袋马上要被劈开的刹那之间,压在我头上的刀气蓦然消失在了虚空当中。 我双腿再也支持不住了,身子一软,摔倒在了地上,身上就像是被水洗过一样,被冷汗浸得里外全透。 我下意识地看向关林的方向时,却发现他和几个佣兵也或坐或跪地摔倒在了地上,每个人都是冷汗直流、面无人色——他们也一样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我们几个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井口。刚才带着鬼神之威的一刀,就是追杀怨鬼的刀气,可他为什么会及时收手? 这时,坐在远处的黄高琪慢悠悠地开口道:“斩魂幡,不斩活人。你们没必要害怕。过来一个人扶我起来,下面的怨鬼应该已经被斩空了,该我们下去了。” “这真的……”关林略带埋怨道:“你怎么不早用那个什么幡?我们都差点死在里面……” “血引幡,至少要耗费十年的寿元……”黄高琪的声音显得异常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这口血喷出去,我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日子好活了。” 关林顿时一愣:“黄老,你……” “别他么唧唧歪歪的,赶紧下去,我还有事儿没做。”黄高琪在佣兵的搀扶下,先一步滑下了枯井。 等我下去之后,佣兵已经在枯井里打起的强力电筒把墓穴照得亮如白昼。 墓穴当中已经变得尸骸遍地,到处都能看见散落的枯骨,那应该就是被斩杀的怨鬼遗骸。再往远处才是遇难佣兵带着血腥的碎尸,他们的尸骸虽然还在,魂魄却已经不知去向了。看来,引魂幡不止干掉了怨鬼,连带着把佣兵的魂魄也全部杀灭了。 引魂幡虽然仍旧扎在地上,却已经挪动了方位。刚才在墓穴中疯狂杀戮的鬼神手中所持的并不是什么长刀,而是那把引魂幡。 黄高琪指了指引魂幡,示意我过去把幡子收起来,他自己则大步走向了停放在墓穴中心的棺材,捡起地上的一块骸骨端详半晌才说道:“果然是这样!” “你说什么……命女……”我赶过去时,才看见黄高琪拿起来的那段臂骨上印着四个血红的大字——“怨命之女”。 我顿时一惊:“张王氏是命女?”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黄高琪表情复杂地摇头道:“这件事儿,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先出去吧!” 黄高琪出了枯井之后就把自己关进屋里再没出来。我到了这时,才感觉到身上的伤口剧痛钻心,短短几分钟之间就再也承受不住伤口带来的剧痛,手扶着窗沿跪在了地上。 怀几吓得眼泪直流:“大狗哥,你怎么了?”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没事儿,休息一下就好。” 我的伤口虽然剧痛钻心,但是我并没太过在意。 伤口刚才不疼,那是因为我精神高度紧张,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对敌鬼魂之上,才感觉不到疼痛,现在精神放松下来,疼痛必然急速加剧。 这种事情听起来不着边际,但是事实确是如此。很多战场上的士兵都可以带伤冲锋或者死守阵地,这完全是一种精神作用,我的情况大体也是如此。 只不过,我没想到疼痛会来得如此猛烈,短短几分钟之后,我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我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才迷迷糊糊地听见怀几在我身边低声说道:“大狗哥,都怪我……老黄说你的手废了……要不是我……” “大狗哥,我走了……我不能留在你身边,我在你身边只会伤害你……你不用担心我,我能保护自己……说不定,我还能在你前面找到锦姐姐……” 我拼命想要开口喊住怀几,身子却像是遇上了“鬼压床”一样,心里明明什么都清楚,手脚却偏偏动不了,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忽然觉得脸上一湿,一滴带着咸味的水珠顺着嘴唇滚进了我的嘴里。 怀几在哭?怀几从来不会这样无声地哭泣!她肯定是伤心到了极点…… 我拼命想要喊住怀几时,她却无声无息地从我身边悄然离去,等我坐起来时,怀几已经不见了踪影…… “怀几,怀几……”我连喊了两声之后,见怀几确实不见了,才觉得不对劲儿。 我是因为伤口疼痛昏迷,可是刚才的情形却像是在做梦,尤其像是遇上了“鬼压床”。我当时虽然没醒过来,可我身上却带着护身灵符,什么鬼魂能压住我? 退一步讲,鬼魂既然能压住我,就能杀我,何必非要玩这种把戏? 黄高琪! 怀几临走的时候说“老黄说你的手废了”。我的手筋虽然被割伤,但是并没有全断,救治及时的话未必就会全废。老黄明显是在吓唬怀几! 我猛一转身,直奔黄高琪的屋子里冲了过去:“姓黄的,是你把怀几弄走的?” “对,咳咳……咳咳……”黄高琪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咳嗽着说道:“她现在不适合在你身边,我暂时把她藏起来了。” 我眼中杀机顿涌:“适不适合,不是由你说了算!” 黄高琪无奈道:“你知道,你现在……”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强行打断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想知道怀几在什么地方!” 黄高琪道:“她两次想要杀你……” “想杀我的不是怀几,而且,我也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我伸手按向了枪柄:“我最后再说一遍,你不把怀几的下落告诉我,那就分生死吧!” 黄高琪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我刚刚还救了你!” 我沉声道:“救命之恩,我拿命还,但是怀几不能出事儿!” “你和卫老鬼还真像!”黄高琪笑道:“你放心,怀几出不了事儿。我知道她是你的心尖子,还能对她下手?咳咳……你要是还不相信,我可以向天道起誓。” 黄高琪说话之间,真的向天发了一个毒誓。他看我沉默不语,才又说了一句:“你的疑心太重了。别忘了,我也是五子之一。” 我微微一皱眉道:“什么五子?‘白骨棺中契,五子不相聚’究竟是什么意思?” “卫老鬼什么都没跟你说?”黄高琪抬头道:“你家不就你一个传人吗?还有,我看你好像不怎么会用斩魂幡。卫老鬼就没教过斩魂秘法?” 我摇头道:“我家文幡一脉的本事算是失传了,武幡我学不了。” “什么文幡、武幡?”黄高琪听我说完之后,不由得叹息道:“看来,斩魂一脉算是名存实亡了。对了,卫老鬼怎么跟你说的‘白骨棺中契,五子不相聚’?” 我说道:“我爷没说太多,或者说,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我一再追问他,他才说:可能是什么契约吧,要不然怎么出了一个棺中契呢?” 黄高琪大失所望道:“看来,斩魂一脉真的亡了,你知道的比我还少。可是,你怎么就能弄到鬼火呢?难不成真是天意使然?” 黄高琪伸手指了指对面:“坐吧!既然你已经得了鬼火十八击,有些事情,你也该知道一下了。” ~~~~~~~~~~~~~~~ 感谢:小猫儿,小酸酸,大狗,九爷,终末之冬,邱小豆豆,余忆,哑,少女野心家.打赏! 第二百三十九章 开诚布公3 第二百三十九章开诚布公3 黄高琪等我坐下之后,才点起了一支烟来,看上去像是有话要说,却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说起,直到快要把一根烟抽完了,才开口道:“你、我和鬼火十八击的主人,都师出同门。可以说是,师出同门吧!呵呵……” 黄高琪自嘲一笑道:“你现在已经算不上我们同门了。或许,从你祖上开始就不在五子之一了。” 我眉头一扬:“我爷跟我说,我们卫家的本事全都是家传的。怎么又会出现一个门派呢?” “你们卫家倒是撇得干净。怪不得,我当年见到卫老鬼的时候,他竟然认不出我的身份。” 黄高琪说道:“你给我记住,我们同出一个门派,魂门,也同为魂门五脉之一。我出自魂门御鬼一脉,而你是出自斩魂一脉,你的鬼火十八击就来自于鬼火一脉。” 黄高琪说道:“我父亲跟我说过,魂门收录弟子,始终坚持一个理念,那就是宁缺毋滥。所以,魂门弟子虽然不多,却个个惊才绝艳。按照常理,这样的门派不该早亡的。可惜魂门却偏偏就在数百年前惨遭覆灭。魂门五脉的种子也散布术道,不再自称出身魂门。” “这也正常。”说心里话,我对魂门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感觉。从没在我生命中出现过的门派,也从没给我留下任何印象或者传承的出身,对我来说还能有多大感觉。 与其说我是在听门派的历史,还不如说我是在听一个故事。 黄高琪见我不以为然,不由得一叹道:“你以为魂门覆灭数百年,就跟你再没有关系了?你错了,魂门的弟子早晚会在宿命的安排下再次相遇。但是,这种相遇就是劫数的开始。” 黄高琪:“魂门弟子一旦相遇,就必然是一生一死。除非,其中一个人愿意终身为仆人。” 我不由得惊讶道:“为什么?” 黄高琪道:“没有为什么。你理解为诅咒也好,还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总之,我们都会莫名其妙地相遇。就像我当年遇上了你爷爷,卫老鬼。” “可是我爷……”我忽然间倒吸了一口凉气:“你在什么时候遇上了我爷?” “二十年多前,也就是你出生的那一年。”黄高琪道:“当时,我还有一个亲生弟弟,你父亲也是风华正茂。可惜,那时候我们谁都不知道对方就是魂门弟子。” 黄高琪道:“当年我和卫老鬼也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差一点就拜了把子。可就是在那一年,我弟弟和你爹一块儿接了一笔生意。他们和你娘一起出去之后,就只有我弟弟回来了。” “我弟弟当时手里拿着一支引魂幡,全身是血地赶回家里,进门之后只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我们都已经死了’;另外一句就是‘别找我们的死因,千万别找’。” 黄高琪说到这里时,眼角里滚起了泪珠:“我那可怜的兄弟,其实早就已经死了,是你爹让他拿着引魂幡,用千里归魂的法术引着他的尸体赶回来给我们报信的啊!” “千里归魂术”是我们卫家的法术,说白了就是把客死他乡的鬼魂给引回来。 只要对方还没魂飞魄散,不管他离着我们有多远,只要施展了千里归魂,那人的魂魄都会在一天一夜的时间里赶回来。 如果把引魂幡交到尸体手里,再强行把魂魄禁锢在尸体当中,想借着引魂术把尸体一块儿带回来,未必就办不到。当然,这只是一种理论上的说法,真正能不能用,谁也没试验过。 不对,应该说,我爸已经试验过了!他不就是用引魂幡把黄高琪他兄弟的尸骨弄回来了吗? 我看向黄高琪道:“我爷说,我爸是因为一次扫净没有成功,被恶鬼索走了魂魄。” “那是他在骗你。他不想让你去找你爹的下落而已……”黄高琪道:“我弟弟死了之后,我就知道,唯一能知道他们被害地点的人,就只剩下卫老鬼了。只要他愿意施法,我们完全可以转过头往回找人。” “可你爷爷说什么都不同意。”黄高琪道:“你爷爷说了,我无牵无挂,不怕拼命,可是他不行,他还有一个孙子,如果连自己都死了,将来谁来抚养孙子长大成人。” 黄高琪苦笑道:“也就是因为这样,我们两个才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也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知道,你爷爷就是斩魂一脉的传人。” 黄高琪道:“我爹一直跟我说,万一跟五脉的人不期而遇,除非有杀父之仇,否则绝不能动手,必须尽快离开对方,然后永不相见,不然必定是一生一死。” “你爷爷的功力不在我之下,而且还有斩魂幡在手。我不知道你爷爷究竟掌握了多少斩魂幡的秘密,不敢跟他硬拼。因为我还得给弟弟报仇,所以我只能选择对你爷爷退避三舍。” 黄高琪喟然叹息道:“我跟你爷爷闹翻之后,就开始独自寻找我弟弟的死因。我整整找了一年之后,所有线索全部中断,我只能再回去找你爷爷想办法。” “可那时,你爷爷已经隐姓埋名,带着你远走他乡了,我再没找到他的下落。这件事儿,就整整搁置了二十多年。” 我听完之后沉声道:“你确定我爸死得不明不白?” “确定!”黄高琪点头道:“如果你不相信,完全可以回去问问你爷爷。” 我略一沉思之后才开口道:“你的话里有矛盾的地方。你既然说一人为奴,就能找到破解五子不相聚的办法,为什么你当年没跟我爷爷较量?” “一人为仆、同生共死的说法,谁都没去验证过。”黄高琪道:“这句话也是我爹告诉我的。听他说,这句话传自九幽和鬼火。” “九幽和鬼火都是五脉当中最擅长搏杀的流派,门下传人个个心高气傲,甚至目无余子。他们会甘心为奴?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据说,九幽、鬼火曾经发生过几次大战。自从鬼火一脉的最后传人被九幽强行逼进地府之后,鬼火一脉就彻底断了传承,九幽一脉从此也再没出现在术道当中。” 黄高琪道:“当年我听说这段秘辛之后,也曾经为鬼火一脉的断绝长吁短叹。可是我爹却说,他听说,鬼火进入地府之前,曾经说过,他会把鬼火十八击留在地府当中,那份绝学早晚会重现人间。无论是谁拿走鬼火十八击,都会成为九幽的宿敌,直到断绝九幽为止。” 我反问道:“这些传闻,令尊都是从哪儿听来的?有人亲眼所见?” “这个问题,我也问过……”黄高琪道:“我爹说,我爷爷就是这么告诉他的。至于说,这个传闻是真是假,没人知道。” 黄高琪看向我道:“你自己想想你的鬼火十八击来自什么地方,也就知道了。” 我沉声道:“我的鬼火十八击的确来自地府。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传闻就是事实。” “是与不是都已经没法考证了,除非你能找到九幽传人。但是,我劝你还是不要去找的好!”黄高琪说道:“我知道你拿着斩魂幡,又会鬼火十八击之后,就猜到了你是卫老鬼的传人。所以,我才想试试那个传闻究竟是不是真的。” 黄高琪不等我说话,就自嘲道:“我当年就觉得卫老鬼知道的没有我多,现在看来,果然不错。他除了知道那句‘白骨棺中契’之外,什么都不懂。” “你们卫家的先祖还真有意思,竟然刻意隐瞒了那么多的事情,甚至连保命的功法都废掉了好多。作为斩魂一脉的传人,你竟然还没有我会用斩魂幡。真是好笑。” 从黄高琪牵动引魂幡看,黄高琪在师承上或许跟我有些关系。 这就好比,同为少林弟子,会伏虎拳的人未必不会韦陀杵,专修韦陀杵的人也不可能一点儿不懂伏虎拳。 但是,我实在想不明白,卫家的先祖为什么要隐瞒那么多事情。如果他们不是怕后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吃个暗亏,或许连那两句话都不会留下来。 黄高琪没管我在想什么,自顾自地开口道:“你刚才说,棺中契是契约的契,可我师父告诉我的,却是哭泣的泣。意思是说,躺在棺材里的祖师爷不想看见门下弟子互相残杀。” 我摇头道:“不管怎么说,我们两个都已经遇上了,是契约也好,是哭泣也罢,我们都已经陷入了这个劫数。那就想办法自救吧!” 黄高琪苦笑道:“你倒是挺豁达……” 我反问道:“魂门五脉,你只说了四脉,还有一脉呢?” “不知道。”黄高琪摇头道:“我师父从没说过第五脉。他说,四脉弟子都知道第五脉的存在,但是谁都没有真正见过,甚至连名字都没传下来。所以,他一直觉得,第五脉可能早就已经灭亡了。” 我点头道:“说的也对。反正我也没想过要向魂门认祖归宗,还在意那些干什么?” 黄高琪忽然抬头道:“你刚才说什么?” ~~~~~~~~~~~~~~~~~~ 今天有朋友在书评区里提到重复收费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说明一下。我昨晚错着操作失误,漏了234。在今天补发的,所以章节顺序调整了一下,这点可以看章节后面的时间。有读者帮我试验过了234没有收费,236所谓多收的一次钱是缴纳的234的钱。但是内容绝对没有重复。客户端用户删除缓存后刷新就不会看到重复章节,此外,客户端和电脑换着用的话,再看以前看过的章节,确实会出现重复收费的现象,这个网站正在解决,有问题可以联系客服。至于说,那些说我“骗子”,“问我怎么想的”朋友,我i想说的是,我不是在向你们直接收费,所以这个问题可以问客服。同时我有专门骗人一毛钱的时间,还不如多码点字。 第二百四十章 开诚布公4 第二百四十章开诚布公4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黄高琪给我的信息实在太多。 消失已久的师门、敌友莫辨的支派、不知道诅咒还是劝告的遗言、从来没人提及的仇恨……被黄高琪一股脑的塞了过来,把我完全弄懵了。 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我和黄高琪在一起,必有一死。 让一方变成自己的奴婢? 鬼火、九幽心高气傲,不能接受;难道我和黄高琪就习惯卑躬屈膝,愿意投身为奴? 我沉默时,黄高琪忽然说道:“你爷爷平时做生意,用斩魂幡吗?” “不用。”我摇头道:“他最多用白布做成的引魂幡。” “哈哈……原来如此。亏我还一直以为卫老鬼尽得魂门真传。” 黄高琪说道:“刚才我还在因为觉得你们卫家丢失了魂门传承而长吁短叹。仔细想想,还是你们卫家先祖棋高一着啊!我敢肯定,你们卫家不是丢了传承,而是故意不要传承。仔细算来,你除了有一把斩魂幡之外,已经算不上魂门五子之一了。” 我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黄高琪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就别互相猜疑了,赌一赌咱们的运气吧!就赌,你已经不算魂门弟子,‘五子不相聚’的诅咒不会在我们身上应验。” “也只能这样了!”我心里很清楚,黄高琪这番话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如果一个诅咒真能这么简简单单地改变,那术道咒门凭什么让人闻风丧胆? 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还跟黄高琪争来斗去,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哪怕明知道那是心里安慰,我们也得暂时相信。 我们两个说到这时,我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不对!你既然没有收我为奴的打算,为什么还要跟我进这片山谷?你明知道我们可能会一生一死,或者干脆是同归于尽,为什么非要跟我一起进山谷?” 黄高琪平静说道:“我有必须进来的理由。” 我眉头一扬:“为了杀关林?” “不是!我真想杀关林的话,有一百种办法让他死得无声无息,又何必非要闯进来冒险?”黄高琪犹犹豫豫地说道:“这个理由……怎么说呢……” “我也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进入山谷!”关林忽然推门而入,站到了黄高琪面前,直视着对方道:“老黄,这么多年来,你我一直互相看不顺眼,但是,你却每每都在关键的时候出手帮我。光凭这一点,就让我们合作到了现在。” 关林沉声道:“但是,你一直让我觉得奇怪。有时候,你看我的神眼里带着杀气,我敢肯定,你不止一次想杀我;可是,我每次面临危机时,你又舍命助我。而且,这种矛盾也持续了很多年。” 关林神情复杂地看向了黄高琪:“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我父亲竟然跟我说,你绝对值得信任。而你却始终对他带着敌意。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既然你已经跟卫平说了想要杀我,那就把话说清楚吧!就算你们想杀我,至少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黄高琪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说道:“关沧海告诉你,我绝对值得信任,那是因为,他也弄不懂,究竟谁才是你亲爹。” “你说什么?”关林拍案而起:“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黄高琪面色平淡地从身上拿出一张照片,按在桌子上推了过去,关林仅仅看了一眼,就如遭雷击似的愣在了当场,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照片是一男一女的合影,从男人的面孔上完全可以辨认出来,那是年轻时的黄高琪。 按照黄高琪的年龄,他年轻那会儿,照相是种极为奢侈的事情,别说很多人一辈子都没照过相,有些稍小一点的地方,照相机都屈指可数。 而且,那个年代里,男女之间的关系也极为保守,能够一起合影,肯定是极为亲密的关系。黄高琪和照片里的那个女人,不是兄妹就是情侣。 黄高琪看向关林道:“这是我妻子,王晓璐。” “放屁!”关林大怒道:“这明明就是……” “我知道,那是你母亲。”黄高琪说话之间,伸手扔出了一张结婚证。 关林一掌将结婚证拍在了桌子上:“你光凭这一张结婚证,就想证明我妈是你老婆?” 那个时候的结婚证上没有照片,用手写上两个人的名字,盖上一个公章就算正式生效了。如果不去找档案,这一张纸的确证明不了什么。 黄高琪说道:“你的脾气还是太急了。你就没想想,你爹为什么告诉你,可以完全信任我吗?” 关林这才冷静了下来。黄高琪缓缓说道:“当年我在做生意的时候邂逅了王晓璐,她也成为了我的妻子。我们在一起的三年,的确是夫妻恩爱、相敬如宾,王晓璐就算在我被仇家逼迫得快要走投无路时,也没离开过我。” “当年,我为了躲避仇家,才投身通玄阁,王晓璐也就跟着我一起进入了通玄阁。一向以利益至上的通玄阁不可能白白养着供奉,所以我也得出去做生意。况且,我也想一劳永逸地解决掉仇家之间的问题。” “所以,我在进入通玄阁的第三个月离开王晓璐,去找仇家化解恩怨,顺带也去做一笔生意。等我回来的时候,王晓璐却成了关沧海的妻子。” 关林听到这里,忍不住说道:“你想说什么?想说我爹横刀夺爱,还是想说我妈见异思迁?这种事情我见得多了,只能怪你……” 黄高琪不等对方说完,就厉声道:“如果我告诉你,王晓璐是命女呢?” “你说什么?”关林大惊:“你再说一遍!” 黄高琪一字一句道:“王晓璐是命女!你不会连她的胳膊都没看见过吧?” 已经站起来的关林像是被一下子抽空了力气,颓然坐倒在了床上:“原来是这样。难怪我爹一直都在寻找命女……你继续说。” 黄高琪道:“我当时的心情,你不会理解,也不可能体会得到。按照常理,命女不可能背叛爱人,哪怕是被爱人抛弃,甚至出卖,都会从一而终。所以,那时我就认定,是关沧海使用卑鄙手段控制了王晓璐,才让她嫁给了自己。” “我那时只想杀人。王晓璐在关沧海身边,关沧海又是通玄阁的高层,备受通玄阁重视,我就算能杀得了他,最后的结果,也只能是带着王晓璐亡命天涯。” “想杀关沧海,我就得有完全的准备。所以,我干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投身在关沧海的麾下,潜伏了下来,安安静静地等待时机报仇。” 这一点,倒是很符合黄高琪的性格。他绝不是一个明知不敌对手,还要以卵击石的蠢货。潜伏下来静待时机,才符合他的作风。 黄高琪继续说道:“很快我就发现,王晓璐不仅对关沧海死心塌地,而且,也忘记了我和他当年的种种恩爱,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那时,我就越发认定了王晓璐是被关沧海控制,也越来越想除掉对方。我整整等了两年,才找到了机会。可惜,我还是行刺失败,落进了关沧海的手里。” “那时,我自知必死无疑,干脆对关沧海破口大骂,直接揭开了我和王晓璐之间的关系。让我没想到的是,关沧海竟然告诉,他从没控制过王晓璐,而且王晓璐也从没跟他提起过我。” “我当时说什么都不肯相信,直到关沧海把王晓璐找来,让我亲手去检查王晓璐身上是不是存在禁制,我才发觉,王晓璐根本没有受到控制。她当时什么都没说,但是我也不需要再问什么了。一个已经变心的女人,还需要我再跟她说什么吗?” 黄高琪说到这里,狠狠地吸了口烟:“关沧海当时放了我,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鬼使神差地答应继续留在通玄阁做供奉,专门为通玄阁炼制行尸、御鬼。” 黄高琪呵呵一笑:“从那时开始,我就不相信女人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相信!我只相信能被自己控制在手里的尸体和鬼魂。” 黄高琪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本来,我以为这件事儿就算结束了。让我没想到的是,三年之后,关沧海忽然失魂落魄地找到我。他跟我说,王晓璐变心了,竟然趁着他不在,跟他的一个雇主搅合在了一起。” 黄高琪看向关林道:“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么震惊吗?” 震惊的不只是黄高琪,我和关林一样是目瞪口呆,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不是说,命女忠贞不渝吗? 不是说,他们对丈夫至死相随吗? 王晓璐背叛了一次黄高琪,已经无法解释了,怎么会再次背叛关沧海? 关林的手掌握得嘎嘣一声炸响,脸色也铁青到了极点。毕竟,这是在说他的母亲,他能无动于衷吗? 关林沉默了好半天才缓缓说道:“你继续往下说,我要知道全部真相。说——” 关林说出的最后一个字,已经化成了怒吼。 ~~~~~~~~~~~~~~~~~~~~~ 感谢:九爷,icebear,邱小豆豆,皮卡丘,打赏! 第二百四十一章 桃花女 第二百四十一章桃花女 本章开始之前,有个消息要通知大家: 网站在这几天要举办一个互动活动,大家可以通过点赞,抢楼等方式获得《鬼门棺》周边纪念品,具体活动内容,网站会首页公布,欢迎大家参与! 黄高琪说道:“我震惊之后,就是放声大笑:没想到你关沧海也有今天,当年你横刀夺爱,现在自己也变成了一只活王八,哈哈哈……” “可是,关沧海却说出了一个让我难以相信的事实。他告诉我,当年他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娶了王晓璐。关沧海当年曾经跟我说过,他关沧海绝不会去碰有妇之夫,如果当时他知道王晓璐是我的妻子,他肯定会选择远离对方。” 黄高琪道:“后来,我仔细想了想,关沧海那个人虽然功利心极重,但是,对于女色却极有自制的能力。他所说的,应该没错。可是我当时并不相信。” 关林冷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我却说道:“这话的确不太让人相信。就算王晓璐自己不说,难道你带着妻子进入通玄阁的事情就没人知道?” 关林转头看向我道:“你什么意思?” 我正想开口解释,黄高琪却先一步道:“他只不过是照实分析罢了。况且,当初我的想法也跟他一样。” “但是,关沧海告诉我,从我刺杀他不成之后,他也调查过我的来历。当年,我是躲着仇家进了通玄阁。通玄阁为了暂时隐秘我的身份,上上下下知道我存在的人不超过三个。可是,那三个人却早在关沧海成婚之前就暴毙身亡了。” 黄高琪道:“当时,我为了揭开谜底,就跟关沧海一起挖开了那三个人的坟地。结果,我在三具尸骨的眉心上,看到一片桃红色印记。” “那是奇毒‘桃花箭’将人毒毙之后特有的痕迹。当年,我为了让王晓璐防身,亲手把桃花箭交给了她。那种毒药是我秘制的奇毒,除了我,没人能配得出来。是王晓璐毒毙了那三个人,是王晓璐要刻意隐瞒自己已经结婚的事实。”黄高琪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了,却仍然能让黄高琪声音颤抖、骤燃失态,可见当年那件事对他的刺激是何等严重。 黄高琪过了好一会儿才摆着手道:“当时的关沧海甚至比我还要不堪,就像傻了一样跌坐在棺材前面,一动不动。至于我们当年的丑态,我还是不说了吧!” 黄高琪自嘲似的笑道:“你们两个是不是觉得,关沧海当时应该杀了王晓璐泄愤?” 关林铁青着脸没有说话,我却微微点了点头。 按照关沧海当时在通玄阁里的身份和地位,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说,妻子红杏出墙都是奇耻大辱,他不动手杀人,不要说面子上过不去,就算是部下也会觉得他懦弱无能。 黄高琪却说道:“可是关沧海却求我帮他杀了那个雇主,把王晓璐给带回来。我当然不会答应,反而对跪在地上的关沧海一阵辱骂。他不但没有反抗,反而告诉我,关林可能是我的儿子!” 关林的眼睛差点就瞪了出来,黄高琪却淡淡地说道:“其实,算算关林出生的时间,他还真可能是我出去了结恩怨时留下的种儿。” 黄高琪说完之后,关林顿时满脸通红,可他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黄高琪继续道:“我震惊之余,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答应了帮关沧海杀人。” “我们两个摆下了一场鸿门宴之后,专门把那人请了过来。对方大概也预感到了不妙,但是,他仗着家族背景,还是带人赶过来赴宴了。” “我和关沧海大开杀戒,一口气屠光了那人所有保镖,我们两个也同样身负重伤。我在点燃了酒楼之后,用两具行尸把那人强行推进了楼里。我们两个就站在楼外,眼看着他被大火吞噬。” “让我和关沧海没有想到的是,忽然出现的王晓璐竟然会一头扎进火海,跟那人搂在了一起……我和关沧海虽然不顾事情暴露的风险,喊来大批人马救火,但他们两个却还是被烧死在了楼里。” 黄高琪沉声道:“直到我看见王晓璐的尸骨,才真正确定她就是命女。她手臂的骨骼上印着的是‘桃花之女’。” 我不由得惊呼道:“桃花女?” “对!”黄高琪道:“我看到那四个字之后,特意收集了王晓璐的骨骼,仔细研究了很久,最后终于确定,王晓璐就是极品桃花女。” 我诧异道:“你和关沧海都没看出来?” 桃花女,可以说是一种命格,也可以说是一种体质。 桃花女有一个特点,就是极为容易吸引异性,让人意乱情迷、生死相随。但是,桃花女也同样容易被异性吸引,移情别恋。 如果说,桃花女水性杨花的话,却并不妥当。桃花女并不轻浮,也不会放荡形骸,而且,她无论跟谁在一起,对他的心也都是真的,没有半分虚情假意。但是,一旦她再次动情,对上一任就会弃之敝履。 偏偏被她放弃的男人,还会对她念念不忘、依依不舍,甚至因此疯狂。因为桃花女引发的命案不计其数,所以术道中人才会把桃花女列在“四大灾体”之后,称之为“桃花命劫”。 但是,桃花女却很容易辨认。只要是修为稍强的术士,就能一眼辨认出桃花女的特质。 黄高琪的修为自然不用说。关沧海能成为通玄阁高层,甚至能制住黄高琪,修为又能差到哪儿去?他们两个都看不出王晓璐的体质? 黄高琪道:“我和关沧海商议了很久之后,才得出了一个结论:王晓璐的体质被人刻意掩饰掉了。等我们两个回头去查王晓璐的来历时,却发现王晓璐的过往只有一片空白,就连通玄阁都查不到她的来历。” “就在我们两个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我们联手杀人的事情终于被人掀了出来。我们只能费劲心机地跟那人的家族展开了一场血战。最后,我们虽然灭掉了对方,关沧海的势力也损失了大半,被人从通玄阁核心排挤出来,成了分舵的掌舵。” 黄高琪叹息道:“本来我们都以为事情不会再糟糕了,没想到,关沧海很快就发现自己中了奇毒。他丹田的部位开始肿胀发红,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涂了一层桃粉色的颜料。” “关沧海多次求医无果之后,花了极大的代价,请通玄阁的老供奉出面,联络医道第一门‘判命谷’的高人出手诊治。这一下,可就等于是要了他半条命啊!” 我转头看向关林时,后者深吸了一口气道:“通玄阁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只有在能给通玄阁带来利益的情况下,才能无偿动用通玄阁资源,否则,就只能自己花钱去买。能请动判命谷的人,应该是花光了我爹的全部积蓄吧?” “不止!关沧海还因此欠下了大量的外债。他手上没了能拿来打点的资金,也就彻底绝了他重回通玄阁高层的可能。” 黄高琪声音阴冷道:“可是判命神医给出来的答案,却让我们心惊至极啊!他说,关沧海身上的奇毒应该是来自于某个女人。中了这种毒的人,从今之后只会对一个女人有兴趣。” “他还说,这种毒不仅针对躯壳,对人的精神也有一定的麻痹作用。他虽然能解开关沧海身上的毒,但是关沧海从此也不可能再有女人了!” 黄高琪恨声道:“神医给关沧海诊脉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立刻央求神医帮我也看一看。那人或许是对奇毒感兴趣,或许是觉得那只是举手之劳,也就答应帮我诊脉。” “呵呵……”黄高琪笑意阴冷道:“我也中了毒,而且是在关沧海之前。只不过,我常年与僵尸为伍,体内积累了大量的尸毒,才压制了桃花的毒性。” 黄高琪道:“那个所谓的神医,因为我付不起诊金,不肯帮我解毒。却看在那个通玄阁老供奉的面子上,告诉了我一个办法,那就是用尸毒继续压制桃花毒。只要不让桃花毒爆发出来,我就不会有事儿。所以,我这些年不管走到哪儿,都得带上几具尸体。” 我忽然想起了缪瑶卧室的那口棺材,也一下想通了黄高琪积累尸毒的办法,不由得一阵阵恶心。 黄高琪像是没看见我的表情:“我和关沧海都是知道,自己身上的毒肯定是王晓璐搞的鬼。我们也仔仔细细地把自己所有仇家都想了一遍,始终都没发现,谁会派出王晓璐同时算计我们两个。” “我和关沧海前半生都没什么交集,就算我加入通玄阁,也是在机缘巧合之后见到了关沧海。王晓璐就能未卜先知,算到我一定会去通玄阁?算到关沧海一定会出现?这显然不合理。” 黄高琪的话并没说错。以他的本事,就算不去通玄阁做供奉,也一样会有人收留。他会遇上关沧海,完全可以说是一种巧合。 那么,王晓璐算计关沧海也可能会是一种巧合,甚至可以说有随机出现的可能。可是,这个理由未免有些牵强了。 这时,黄高琪也再次开口说道:“王晓璐在我们身上下毒的目的成了我俩心里的一个悬疑,直到多年之后,我们才找到了眉目。” 第二百四十二章 命女,命女 第二百四十二章命女,命女 黄高琪的声音开始变得异常平静:“很多年之后,我们遇上了一桩生意,有个女人想要雇佣杀手自灭家门,包括她自己在内,通通杀死。” “那是老关亲手接过来的生意,也是他带着人去灭掉了对方家门。” 黄高琪道:“当时,我也跟着老关一起去了,因为对方是术道家族,我想试试能不能找到合适的尸体回来炼制行尸。” “那天是我第一次看见老关心软。他带着人屠掉了对方家族之后,全身是血地站在了一个婴儿面前,等他举起屠刀时,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他后来跟我说,那个小孩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关林。” 黄高琪说到这里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就好像是想起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他想放过那个孩子时,我们的雇主却冲了进来,亲手摔死了那个小孩儿。你们没看见那个女人当时的样子,她简直比鬼还要可怕,抓着小孩儿的尸体到处乱抡、疯狂吼叫……” “也正是那个时候我才听出来,她摔死的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我们都以为她疯了,很多人甚至不敢去看她疯狂的样子。” “老关大怒之下,一刀把那个女人活活劈成了两半儿。等到尸体落地时,我们才发现,她的胳膊上印着‘之女’两个字。” 黄高琪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在震惊之余带走了那女人的尸体。亲手剥掉了她胳膊上的皮肉,结果却在她的胳膊上看到了‘怨毒之女’四个字。我和老关不由得再次怀疑命女的传说。” “为了揭开命女的秘密,给我们两人一个交代,我们开始疯狂地调查命女。我们第一个开始查证的就是那个雇主。” “我们拿回资料之后,不由得心生凉意。资料上说,那个疯女人嫁给丈夫之后,她的丈夫在短短几年之内就从一个不受家族重视的纨绔子弟直接继承了家主之位。” “可是,谁都说不清,那个纨绔子弟怎么会在短短几年之间发生如此大的改变,所有参与调查的人都给出了一个结论——‘如有神助’。” “我们当然不会相信这种糊弄鬼的结果。可是,我们两个亲自查证之后,也一样弄不清那人发迹的原因。可是,我们却发现那个女人一直在侵吞她丈夫的财产。” “她的丈夫表面上看似风光,实际上过的日子连狗都不如。那个女人就像饿鬼一样守在他的公司里,连一丝一毫可能揣进丈夫腰包的钱都不放过。” “更糟糕的是,我竟然查到了她丈夫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精神分裂,甚至还落下了几件杀人案的底子。只不过,他作案的手法非常严密,没有留下半点线索,警方虽然怀疑,却拿不出任何证据,才让他一直逍遥法外。” 黄高琪的声音忽然一顿:“我和老关分析的结果就是,那人已经被他老婆给逼疯了,只有杀人才能得以发泄。你说,这个所谓的命女究竟是他的福星,还是他的灾星?” 我和关林异口同声地答道:“灾星!” 那个女人把丈夫逼到了精神崩溃的程度还不知道收手,不是灾星、祸患,又是什么? 黄高琪道:“你说得对。至于,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怨恨她的丈夫,我们始终没有查到。但是,我们可以肯定,引起那个女人怨恨的事情,应该是一件非常平常,甚至说,在任何人眼里都不算问题的小事儿。” “这不是我们凭空推测的。根据他们公司的人描述,那人对他老婆畏惧如虎,他老婆在公司里说一不二,甚至当着员工、当着客户的面儿抽那男人耳光,那男人都不敢说半个‘不’字。你说,那男人还有什么地方可能引起他老婆的怨恨?” 黄高琪冷笑着说道:“老关得出来的结论就更可笑了。他说,他从那女人临死前喊出的那些话里得出一个结论,就是那男人太听她的话,才让她心生恨意。这简直……” 不止黄高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和关林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黄高琪却继续说道:“后来,我和老关查证了大量的资料,甚至不惜扔出老关最后的积蓄从窥天阁买消息,才发现,凡是抢夺过命女的人,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命女不死,他们就死无全尸。”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从始至终只接触过两个命女,一个是肖子悦,一个是袁秋雁。肖子悦还没正式嫁人,自然不用细说。 可是,袁秋雁如果没有自杀,她丈夫肖传山会是什么下场?他早晚会被袁秋雁逼疯! 就算时隔多年,肖传山再见袁秋雁之后,不也一样做出了想要除掉袁秋雁的决定? 如果,他们一直生活在一起,真会像黄高琪所说的那样,袁秋雁不死,肖传山必死无疑。 我不由得问道:“术道中一直盛传的命女,难道只是披着光环的灾星?” 黄高琪道:“这只是我们当初的判断,并没有真凭实据。为了寻找证据,老关费劲了心机,才把‘寻找命女’列进了通玄阁寻宝人的长期任务当中,而且,还由他亲自监察。” 关林听到这里才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整个通玄阁只有我爹自己对寻找命女的任务这么重视。” 后来我才知道,寻找命女的事情,在通玄阁的确曾经热过一阵子,在没人能寻得命女的情况下,寻宝人对命女的热度就渐渐冷了下来。最后,“寻找命女”也就成了边缘任务,很多寻宝人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只有关沧海还一直重视着。 关林忍不住道:“前些时候,我爹忽然加大了奖赏,派出大批寻宝人寻找命女,是不是他又发现了什么?” “对!”黄高琪道:“老关这些年一直在研究命女。根据他的推断,命女会在时隔三十年左右忽然莫名其妙地出现一次。” 黄高琪道:“他重金聘请窥天阁推演天机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 关林愣道:“你是说,我爹找窥天阁,是为了推演命女出现的方位?他把大批寻宝人放到泉城附近,就是窥天阁算出命女应该会出现在这里?” “没错!”黄高琪道:“不过,窥天阁的推算还是出了点差头儿,他们算出来的并不是新生的命女,而是肖子悦。” 肖子悦严格算起来只能说是命女的后代。而黄高琪所说的新生命女,应该就是像王晓璐一样凭空出现、查不到来历,也没有任何背景的人。 我皱眉道:“这么说,你们早就开始在泉城一带布局了?难怪关林会那么快赶到泉城!” 关林摇头道:“你说错了,我们不是在泉城一带布局,我们搜索的范围遍布全省,泉城却是最不受重视的地方。否则,吕峰和游一手也不可能瞒过我的眼线,差一点就悄悄把命女据为己有。”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在脑袋里冒出“天意如此”这四个字来。 如果,没有吕峰费尽心机地算计肖子悦,我不会被卷进泉城的案子,更不会跟肖子悦反目成仇,又被肖传山雇佣,自然就不会撞上黄高琪。 无数个阴差阳错、鬼使神差,才让我跟黄高琪一起陷进了这片山谷,让我得知了魂门的隐秘。 我总有一种感觉,冥冥中有一种力量在安排着魂门五子再次相聚。 我心里虽然在这样想着,嘴上却下意识地说道:“关林,看来你在酒楼见肖传山是早有预谋吧?” “能敲上肖传山一笔的事情,我为什么不做?”关林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至于我跟你的冲突,我只能说,是我出于嫉妒,故意找你麻烦。” 关林叹息道:“我没有修炼法术的天赋,身在术道,却只能玩佣兵的把戏。而你虽然在术道外围,却是真正的术士。” 关林自嘲道:“所以,我自从查到你的过往之后,心里就不舒服!非常不舒服……” 我知道不能再跟关林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干脆绕过了关林,向黄高琪道:“老黄,你和老关一直都因为王晓璐的事情耿耿于怀,甚至不惜花费几十年的时间去寻找真相。这值得吗?” 黄高琪道:“你们都没遇上过王晓璐,所以你们不明白她身上的魔力。她不仅留给我和老关无尽的耻辱,也让我们心里产生了魔障,非要弄清命女的真相不可。” “其实,我也在问自己弄清了又如何?背叛仍旧是背叛,戏耍仍旧是戏耍,什么都改变不了。”黄高琪道:“但是,我和老关却始终摆脱不了王晓璐留下的梦魇,或者是诅咒。” 我沉声道:“你刚才在井下的时候说‘果然如此’是什么意思?” 黄高琪道:“我一直怀疑,命女是人为制造出来,专门用来害人的人身法器。这片山谷就是制造命女的地方。里面的张王氏,其实就是用来制造怨命之女的种子。我故意把怀几放出去,也是为了寻找下一个种子所在的位置。” ~~~~~~~~~~~~~~~~~~~~ 感谢:丢,九爷,皮卡丘,邱小豆豆,笨蛋打赏! 这几天看见有朋友催更,其实我也想多更一些,也知道加更能给我带来的种种好处,但是我的本职工作实在太忙,能保持现在更新速度还需要每天写到凌晨一点左右,有事赶得太快睡觉之前手指都会肿胀,实在没办法加更。万分抱歉的同时,希望大家理解! 第二百四十三章 迷阵 第二百四十三章迷阵 我脸色顿时一沉:“你对怀几做了什么?” 同门如何?合作又如何?身在险境,用一些手段我可以理解,但是把主意打到怀几身上,我却无法容忍。 黄高琪神色异常平静道:“我并没把怀几怎么样,只不过是在用她寻找下一个种子的地点。” 黄高琪一指窗外:“刚才我从尸骨当中走过去,发现这里的人都经过了精挑细选,尤其是张王氏和她的丈夫。她丈夫胸骨狭小,张王氏眉骨狭窄,那些村民不是颧骨凸起,就是嘴部突出。什么村子能把这样的人全都集中到一块儿?” 按照骨相的说法,胸骨狭小的人,心胸必定不宽,容不下人;眉骨狭窄的人,心思不宽,遇事容易想不开、认死理;嘴部突出的人,必定尖酸刻薄,嘴尖舌快说的就是这种人…… 看来对方是挑选出了一部分人组成了这个村子,这样也更容易把张王氏逼成怨鬼。 黄高琪用肯定的语气说道:“我们连续遇上了两个命女都有特殊的体质,我敢肯定,能被改造成命女的人,必定异于常人。怀几是极阴之体,年纪又小,对方肯定不会放过她。跟着怀几走,我有九成的机会能找到对方的老巢!” “要是找不到呢?”我顿时火了:“如果怀几出了什么意外,我把你挫骨扬灰!” 黄高琪像是没看见我的怒气:“扬不扬灰,等看见怀几再说吧!收拾行李,出发!” 黄高琪从床上跳下来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跪倒在地上,可他马上又扶着床站了起来,推开赶过来想要扶他的关林:“带上你的人,赶紧走,要不然我该被人挫骨扬灰了。” 我强忍着一口怒气,跟在黄高琪背后,却看见他手里端着一个罗盘,在村口那棵快要枯死的桃树下面一个劲儿地转圈。一开始我还不知道他在干什么,片刻之后,他却忽然在我眼前消失了踪影。 “人呢?”我和关林骇然对视时,黄高琪却又忽然冒了出来:“跟着我走,千万别走错了……后面的人记着,每走一步都踩着对方的脚跟,一寸也不可离开!知道吗?” 黄高琪说完,慢慢地转身走向桃树左侧,关林上前一步,跟在了黄高琪身后,我也紧紧踩着关林的脚步往前挪动。 我仅仅走了几步就感觉到不对。我的脚步明明是踩在平地上,身子却像是失去了平衡,控制不住地在左摇右摆,仿佛我脚下并不是地面,而是走在一根只有巴掌宽窄的铁轨上,因为脚掌不能完全着地,才让身躯失去了平衡。 走在前面的黄高琪沉声道:“都控制好脚步,千万别走偏了。我们现在是在阵法里,这条路其实四通八达,走错一步就可能拐进岔路,再也回不来。都小心……” “人呢?”我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呼,等我再回头看时,跟在我后面的几个佣兵已经少了一半儿。肯定是有人走错了位置,把他后面的人全都给带进岔路里了。 黄高琪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声:“别管后面的人,继续走!” 我刚转过身来,就听见我后面的佣兵说道:“头儿,我们真不管后面的人了?” 走在前面的关林隔着我说道:“不是我不想管身后的人,而是管不了。” “上一回那个小鬼儿告诉我们可以从村口出去,我们不是也试了,结果无缘无故损失了好几个人。这回老黄在怀几身上下了追踪灵咒,我们踩着怀几的脚步往前走才有生路,回头找人就是死路一条。” 关林什么时候会这么耐心地跟佣兵说话? 对了,关林已经感觉到了佣兵对他的恶意。我们现在就跟走在下面满是刀山的钢丝上一样,不管是谁出手,都能让我们万劫不复。 关林不敢现在跟佣兵翻脸,就是怕惹恼了对方,让他把自己带进岔路。 关林虽然和声细语,可跟在后面的肖子悦却冷笑道:“他想过救人吗?在他眼里,你们就是一群会说话的狗,只要给你们狗粮,让你们做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你给我闭嘴!” 关林厉声怒吼之间,黄高琪也同时怒喝道:“吵什么?跟紧了!都想死吗?” 已经回过身来的关林吓得赶紧转过身去,寸步不离地跟在了黄高琪的身后。 肖子悦却喋喋不休地说道:“被我说中了吧?恼羞成怒了?” “你们自己想想他都干过什么吧!把你们卖给黄高琪炼尸;不顾你们的生死,用你们的命拖延时间。他什么时候把你们当成过人?” 肖子悦声如毒蛇:“我敢说,下一次再拼命时,他还是会把你们挡在前面,用你们当炮灰、当沙袋。只要对他有利,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出卖你们。” “闭嘴!”关林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转身。他也怕自己稍不留神就会落进岔路。 黄高琪忽然停了下来,厉声怒吼道:“炼人是我的主意,在这种地方,我没有顺手的行尸,怎么斗鬼神?你们想报仇,等走出去,都冲我来!现在,不想死的全都闭嘴!” 黄高琪的举动也有些反常。以我对他的印象,他从没把手下当一回事儿,更不会对手下去解释什么,换做平时,他肯定会出手杀人,让他这样解释,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可是,那些佣兵绝不会买他的账。 肖子悦冷笑道:“你们看,姓黄的已经动了杀心。他说让你们出去找他,就等于说出了迷阵就要收拾你们。你们想被他炼成活尸?” 糟糕! 这些佣兵并不是关林临时雇来的人,他们常年跟着关林,自然也知道黄高琪的作风,就算黄高琪现在没有杀他们的心,他们也会觉得黄高琪动了杀意。 果然,黄高琪话音一落,就有人冷声道:“肖大小姐,你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肖子悦沉声道:“如果你们觉得出了迷阵,你们手里的枪能对付得了对方变幻莫测的法术,那你们就什么都不做;要是不行,那就制住黄高琪,让他听你们的!” 那个佣兵冷声道:“你听见了吗?是你现在束手就擒,还是想让我抓你?” “你觉得能制住我,那就动手试试!”黄高琪冷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迈步向前。 他这一手,反倒把佣兵给镇住了。谁都知道黄高琪善于御鬼,他敢放心走在前面,肯定有所依仗,说不定他就把缪瑶留在了什么地方。 “站住!”肖子悦忽然一声厉喝:“你走得再快,能有枪快?” 肖子悦飞快地喊道:“你们没看出来,他想快点走出去吗?不想死,就举枪对准他!” 短短一瞬之间,我就感觉到身后压力倍增。 人的感觉其实非常敏锐,如果有人接近你身后,就算对方不发出半点声音,等到了一定的距离上,你也会感觉到背后有人,更何况,现在有人毫不掩饰杀机地用枪指着我身后。 黄高琪虽然停了下来,却仍旧没有回头:“你们的胆子越来越大了。我最后再问你们一遍,想死还是想活?” 刚才还杀气肆意的佣兵一下子没了动静。 关林也跟着说道:“老黄一向一言九鼎,这是他给你们最后的机会,你们最好不要自误。” 肖子悦冷笑道:“你们可要想清楚,开弓没有回头箭。枪端起来,放下可就难了。你们也不想想那些忤逆过黄高琪和关林的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你们敢用枪指着他,他会轻易放过你们?” “可是……” 佣兵还在犹豫时,肖子悦已经冷声说道:“你们怕制不住黄高琪对不对?他现在不敢回身、不敢动手,你们害怕什么?再说,有些事情,你们不会试试吗?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人,你们怎么看不见?” 肖子悦说的是我! 我正好站在黄高琪和他们中间,只要我不动,他们不能直接对黄高琪射击,对我开枪自然能试探出黄高琪有没有还手之力。 现在,我除了敢蹲身之外,完全不敢向左右躲闪,佣兵想要杀我,易如反掌。 “哗啦”!枪栓拉动的声音清晰入耳,我身后的压力也跟着突然猛增。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人用枪指向了我的背心时,有人跟着开口说道:“肖小姐说得对,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黄老还是……” 那人的话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缪瑶发出的鬼啸声也在同一时间蓦然而起。 我虽然没看见身后的情景,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我身后拔地而起,又在我头顶飞向了远处——应该是缪瑶凌空抓住了佣兵的头发,把他给硬提了起来,越过我头顶之后,扔向了远处。 我虽然还能听见佣兵在附近声声惨叫,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的位置——桃树附近真像黄高琪说的一样危机重重! 缪瑶倾飞了一个佣兵之后,枪栓响动的声音却再次响起,被吓破胆的佣兵的精神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随时都会发狂开火。 黄高琪却在这时冷声道:“你们还没想清楚吗?” ~~~~~~~~~~~~~~~~~ 号外,号外!梦想家网站清明节活动正式开始了,详情请见http://mp.weixin.qq/s/hy8y93mcllyr_3azrlltjq 想要积赞的朋友,看到这章时就可以积攒了。抢楼的朋友注意,我的第一个问题是《鬼门棺》什么时间在梦想家投稿?友情提示:可以看目露第一章后面的日期! 第二百四十四章 狂奔 第二百四十四章狂奔 缪瑶!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黄高琪为什么还会开口问话,而是缪瑶到哪儿去了? 缪瑶作为大鬼,完全可以在一瞬间制住几个佣兵,她怎么会允许佣兵继续跟我们对峙? 缪瑶背叛?不对,黄高琪还没完全解除她身上的魂锁,缪瑶还在他的控制之下,不可能因为几个佣兵而临阵倒戈。 缪瑶丢了!唯一的解释就是,缪瑶在扔掉佣兵之后,自己的身躯也发生了偏移,正是这一点点的偏差,让她自己也陷入了迷阵。 黄高琪肯定是感觉到跟缪瑶失去了联系,才会再一次跟佣兵妥协。 外面的迷阵连大鬼都能困住,要是我们落进里面…… 我刚刚倒吸了一口凉气,就听见肖子悦喊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们还有什么可怕的?还不赶紧动手!” 黄高琪忽然举起罗盘:“你们再动,我就把罗盘扔了,大不了就一块儿困死在迷阵里……” “砰”——黄高琪话没说完,我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枪响。我看着黄高琪举起来的罗盘被子弹打得四分五裂时,身后也跟着传来一声怒吼:“臭娘们,你干什么?” 我蓦然回头时,看见站在我身后的佣兵正一只手掐着肖子悦的脖子,肖子悦手里的枪也不知道被甩到了什么地方。那个佣兵怒吼道:“臭娘们,你想干什么?” 肖子悦虽然被人抓着,却丝毫不惧地森然冷笑道:“我想让卫平死,就这么简单!” “你……”佣兵被肖子悦气得说不出话来。 不能说佣兵太傻,而是肖子悦太会把握人心。从我们进入谷底开始,我们就从没占据过上风,始终都是被鬼神牵着鼻子在走。 虽然我们在枯井当中反转过一次逆境,却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黄高琪寿元大损,我差点废了手臂,关林的佣兵折损大半……剩下的佣兵不仅看不出活下去的希望,还要担心关林、黄高琪随时随地会将他们牺牲,甚至用来炼制僵尸。 肖子悦恰恰就是把握住了他们的心理,在最恰当的时候出手挑拨,激起了佣兵挟持黄高琪、死中求活的心思。 如果不是我和肖子悦中间还隔着一个人,她那一枪肯定会打中我的要害。也正因为她自己没法把我一枪致命,才选择打碎黄高琪的罗盘,把我们全部陷入绝境。 关林怒吼道:“你们这帮蠢货,脑袋全都被狗咬了吗?一个娘们都能把你们骗得团团乱转!这下好了,都他么的等死吧!” “你他么给我闭嘴!”那个掐着肖子悦的佣兵当场暴怒,举枪指向了关林:“要不是你,老子能落到今天?你给我死吧!” 我不等对方开枪就立刻飞起一脚踢上对方的枪管。对方枪口向天的瞬间,枪声也跟着砰然响起。 那人微微失神之下,被他掐在手里的肖子悦忽然挣脱了出来,拼命往对方身上撞了过去。那个佣兵在猝不及防之下,立刻被她推偏了方位。 我看着一个大活人在眼前一闪而没,转眼消失了踪影,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未曾向左右挪动半步的肖子悦却在这时猛然往我身上撞了过来。 我本想出手推开对方时,却看见肖子悦的脚掌跺进了泥土半寸,目光也随之瞄向了我的腰间。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人不是肖子悦。 她的枪法太准,隔着两个人仍然能打到黄高琪手里的罗盘,不是常年用枪的人,做不到这一点。 她的脚步太稳,落脚的时候,没出半点偏差,甚至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蓄力。 她的目光太毒,瞄向我身躯的位置,刚好能让我立足不稳。 肖子悦双掌逼近的瞬间,我当即后退一步,将后背靠向了身后的关林。后者忽然出手架在我肋下,奋力上扬,我借着关林的臂力挺身而起,双脚同时蹬向肖子悦的胸口。 这一脚不在于杀敌,而是想要把肖子悦震偏方向。没想到,冲上来的肖子悦竟然跟我硬碰硬地对了一掌,她的身躯不但没有向后偏移,反倒向前一步,拼尽全力向我反震而来。 我只觉得自己的双脚像是踢在了铁板上,不仅没把肖子悦推出去,反倒是我身后的关林一个立足不稳,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我们两个还没来得及起身,肖子悦已经再次向我们冲了过来。千钧一发之间,站在肖子悦身后的佣兵忽然出手,紧紧地搂住肖子悦的身子,把她给拖在了原地。 忽然被制的肖子悦抬手猛击佣兵胸口时,那人嘴里跟着喷出来一口黑血。 活尸!只有活尸体内的血液才会变成粘稠的黑色。那个佣兵早就被黄高琪炼成了活尸。他会走在肖子悦身后,是黄高琪刻意的安排? 我还没反应过来,黄高琪忽然回身把我拉了起来:“快跟我走!” 我和关林仅仅跟着黄高琪踏出两步,肖子悦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我们身后。我虽然还能听见肖子悦的尖声怒吼,也知道她跟我近在咫尺,却偏偏看不见她的踪影。肖子悦仿佛被迷阵隔绝到了另外的一个空间,彻底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黄高琪厉声道:“别停,快点跟我走!” 我和关林不敢怠慢,紧紧地跟在黄高琪身后向前跑去。我也记不清自己究竟跟着他跑了多远之后,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树林。黄高琪直到这时才停了下来:“终于出来了……噗——” 黄高琪话没说完,就喷出了一口鲜血,人也跟着跪倒在了地上。关林吓得赶紧把他给扶了起来:“老黄,你怎么了?” “没事儿!”黄高琪伸手推开了关林的手臂,反倒把他弄得一愣。 黄高琪起身道:“卫平,过来扶着我!” 我扶住黄高琪:“你没有罗盘,还能追踪怀几?” 黄高琪边走边说道:“那本来就是糊弄人的。我只是想看看肖子悦身体里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这才想起肖子悦身上的怪事。肖子悦在墓穴当中几次开口挑拨张王氏,说明她并不是张王氏的同路人。可是她体内跟张王氏对话的鬼魂,却像是对墓穴甚至是山谷的情况了如指掌。 事后我曾经检查过肖子悦的情况,没发现她有被阴魂附体的迹象。我还以为附在肖子悦身上的阴魂已经走了,没想到她竟然一直跟在我们身后。 我忍不住往身后看了一眼——迷阵能困住缪瑶,是不是也能困住肖子悦? 我还没来得及回头,却忽然听见附近的大树上传来了一声树枝折断的声响。 “有人!”关林抬手一枪轰向树冠时,一条直立着的人影也从树上扑落了下来。 等到人影停在半空时,我才看清,那是被肖子悦推进迷阵的佣兵。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绳子拴住脖子吊在了树上。刚才那一声,就树干承受不住尸体的压力,突然折断的声音。 尸体从树上滑落的瞬间被关林的猎枪打中。腹腔砰然洞开、鲜血喷涌而出时,挂在树上来回晃动的尸体却忽然伸出手来捂住了肚子上的枪眼,片刻之后才把血淋淋的手掌送到了自己眼前,框子里的眼珠随着尸体的手掌来回转动了几下。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等我拔枪指向尸体时,附近树上接二连三地传来阵阵重物落地的声响。一具又一具被吊住脖子的尸体一个接着一个地从树上荡了下来。 短短片刻之间,四面八方全都出现了来回晃动的人影,随风而来的鬼哭顿时让人应接不暇。我和关林不约而同地靠向了对方,一齐举枪指向了半空。 我们两个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听见黄高琪厉声吼道:“别管那些!赶快走,跟着我跑!” 此时,黄高琪一扫颓态,挺身从地上站了起来,直奔密林深处跑了过去。我和关林无奈之下,只能跟着他一块儿冲向林中。 我刚跑出去不远,就觉得身后鬼哭四起、狂风大作,好像有无数鬼魂卷动着风沙从我身后冲了上来。我稍一回头就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在林中穿梭的暴怒狂风卷起的枯叶,像是怒海中翻滚的狂涛,在瞬息之间超过了我的头顶之后,以灭顶之势向我身上狂压了过来,我稍慢一步就可能被卷进叶潮。 我虽然拼命往前,卷动的狂风却紧追着我们不放。被大风卷起的树叶背后鬼啸冲天,藏在树叶背后的鬼魂随时都可能破开枯叶组成的屏障,把鬼爪伸向我们头顶。 鬼灾! 这个词再一次从我脑袋里冒了出来。 我藏在枯井里启动引魂幡的时候,曾经听见有人喊外面在闹鬼灾,我出来之后还在想那些被我引来的鬼魂怎么会忽然消失不见…… 现在看来,那些被我引来的鬼魂,不是藏在河里,而是躲在这片密林当中,在我收起引魂幡之后,鬼魂又顺水返回了原位。现在这些鬼魂再次被我们惊动,来势汹汹,大有不把我们撕成碎片绝不罢休的意思。 跑在前面的黄高琪回身喊道:“关林,你的地火雷呢?” ~~~~~~~~~~~~~~~~~~~~ 感谢:安炳祥,,猪小尾,九爷,邱小豆豆,他说,icebear钟奕峰,丢,皮卡丘,笨蛋打赏! 第二百四十五章 松不松手 第二百四十五章松不松手 黄高琪呼喊关林的瞬间,我忽然感到身后的鬼魂与我们之间的距离又被强行缩短了一截。 我侧眼看向身后,却看见被阴风卷起的枯叶好似忽然拔高的浪头,一瞬间排空而起,由后向前剧烈翻滚,层层挤压着逼向我们身后。 黄高琪再次怒吼道:“你还等什么呢?” “我不敢用!”关林已经伸进了怀里的右手又拿了出来。 关林不是术士,他能拿来傍身的东西,不是自动火器,就应该是术士高手制造的法器。他是害怕自己控制不住地火雷,还没杀敌,就先把我们送上西天。 “怕个狗屁,大不了……”黄高琪声音没落,我们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枯叶飞舞的乱响。越过我们头顶的落叶就像是被人揉烂之后又撒向空中的碎片,不仅残缺不全,甚至带着一种难以描绘的肃杀。 我们身后的叶浪被强行撕开了一道缺口,不计其数的鬼魂从叶浪背后探爪而出,毫不留情地抓向我们的脑袋。 我眼角的余光刚一闪出鬼爪的虚影,我就立刻抓住关林,飞身向前。我们两个一跃而起,纵身扑向远处的瞬间,锋利的鬼爪也在我们身后一扫而过。我只觉得从脑后到脊梁像是被人给狠狠抓了一下,疼得钻心。 我来不及去看伤口见没见红,伸手拽起关林,再一次发足狂奔:“我们跑不过鬼,有什么东西,现在不用,就没机会用了!” 关林狠狠一咬牙,从怀里掏出一颗黑乎乎的圆球,扬手扔向身后:“快点跑!” 关林嘴上喊着快跑,身子却因为太过紧张,膝盖一软,差点跪在了地上。等我把他拽起来时,身后毫无征兆地冲起了重重火光。 等我回头再看,从地面窜飞而起的烈火顺着叶浪扬起的方向由下而上地扑向半空。刚才还肆意翻腾的叶浪虽然还保持着原先的形象,却在一瞬之间变换了颜色。 舞动的浪头红光暴起之间,背后的温度陡然升高,我甚至感到狂躁的火舌隔空舔上了我的脊背。 “什么都别管,快跑!”黄高琪从我们身边飞掠而过时,他的衣服以上已经窜起了火星。 我们两个比他慢了一步,身上肯定也带起了火苗。只不过,我们现在没有心思再去看身上起没起火,只能在自己还没完全被火焰包围之前发足狂奔,只有早点脱离火海,我们才有一线生机。 可是,被烈火阻挡的鬼魂却蓦然发狂,瞬时掀起冲天鬼哭,向我们身后狂压而来…… 我和关林也在慌不择路之间,跟着黄高琪冲到了一处悬崖边缘:“没路了!” 我猛一回身想要夺路而逃时,追在我们身后的鬼魂却越过火海伸出了利爪。我眼看着重重火光从鬼魂的指尖流向肩背,漆黑的鬼爪虽然在烈火之下皮肉纷飞、白骨外露,来势却丝毫不减。利如刀尖的爪锋带着破空的怒啸,瞬时逼向我们眼前, 黄高琪伸手抓向我身后的引魂幡,一口鲜血喷在了幡上,扬手把引魂幡投向了火海。刚刚冲开火焰、眼看就要逼近我们胸口的鬼爪却在刹那间缩回火焰当中,紧追着引魂幡冲向火海深处。 鬼魂虽然回转,但是不断蔓延的大火却仍旧来势汹汹。 黄高琪怒吼道:“往下跳!” “跳?”关林顿时懵了:“这么高!” “不跳就得死!跳!”我飞快地从背包里抖出一只飞虎抓,缠住悬崖边上的一颗小树,手抓着绳子跳下了悬崖。我刚抓着绳索稳住了身形,关林就顺着绳索滑了下来,跟我一上一下停在了半空。 很快,黄高琪也从另外一个方向扯着绳索落了下来,吊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不是我们不想再往崖下滑落,而是我们的绳子只能垂到现在的位置,再往下去就是森森林海,从我们的位置根本就看不清下面究竟有多高,谁也不敢贸然往下。 “咳咳……”黄高琪连着咳了两声:“想办法往下去吧!怀几就是从这儿下去的……不管……不管是生是死,咱们都得下去看看……” “你个王八蛋!”我忍不住破口大骂:“怀几要是从这儿跳下去,还能活吗?” “沉住气!”黄高琪沉声道:“怀几能从鬼魂中间走到这儿,怎么就不能安然无恙地从悬崖上下去?说不定,她就是被鬼神指引才到了崖下。” “放你妈的狗屁!”我现在说什么也不肯再信黄高琪了。 “你怎么……”黄高琪话没说完,我们就听见附近传来一阵冷笑:“被鬼神指引的人的确能走进神庙,你们几个可就不好说了。” “谁?”我和关林同时转头的瞬间,又一齐倒吸了一口凉气。 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具吊在悬崖上的女尸。 从天上垂下来的女尸被一根绳子挂在半空,随风转动之间冷笑阵阵:“是你们杀了张王氏?” 我心中一动:“你知道张王氏?” “哈……”女尸笑道:“那个傻女人早晚会死,要不是大阵还在,她就算不被人杀了,也会自己把自己折磨到灰飞烟灭。” 女尸对张王氏极为不屑,也看不出想给对方报仇的意思。 我试探道:“你和张王氏没有关系?我记得这里好像是叫三生墓,你和张王氏不会是……” “你究竟是不是术士?”女尸轻蔑道:“‘魂转一世,人活一世’的道理都不明白?魂魄不管转世多少次,都不会产生另外一道魂魄。我和张王氏会是一个人吗?” 我飞快地问道:“那这里为什么叫三生墓?难道不是埋葬过一个人的三次转世?” “你很聪明。可惜,你猜错了。”女尸幽然道:“我们三个只不过是命女的种子的而已。三生墓那些东西都是用来唬人的。不让人产生好奇,你们怎么会乖乖钻进来?” 我和黄高琪对视了一眼之后,才说道:“命女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女尸笑道:“这个问题嘛,我没法去回答,只能靠你们自己想办法去找……答案就在下面,你们下去就能找到。” 我低头看了一眼脚下黑漆漆的林地:“我们怎么下去?” “跳下去啊!”女尸掩口笑道:“这里其实不高,摔不死你们。” “放屁!”关林勃然大怒:“下面连地面都看不着,你告诉我不高?我看你想拉替死鬼吧?” “想拉替死鬼,我会这样……”女尸手掌忽然一扬,我们头顶上就传来一声好似鞭子抽在空中的呼啸。 我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我附近的关林就像是被人猛的提了起来。 等我抬头看时,关林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绳子,他正被绳子吊在空上,拽向悬崖顶端。 不好!我双手抓住绳索、脚蹬着悬崖,飞快地往上爬了过去,短短片刻之间就越过了关林头顶。 我套着刀刃“暗手”的指头还没伸出去,女尸就跟着挪到了我身后。对方几乎是贴在了我的背上,幽幽地说道:“割断绳子。只要绳子一断,他就有救了。” 有救了?我心里顿时一颤。我的一手重伤,能够出手划断绳子已经非常勉强,更别说是抓住关林,不让他下坠。 除非我不想要自己的手,拼上手掌彻底残疾玩命地拉住关林,才能不让他瞬间坠崖。否则,就只能赌悬崖并不像想象中的深不见底。 如果我没有和关林定下誓言,我会毫不犹豫地割断绳子,拿关林探路。可是誓言既成,我把关林摔死,就要面对天道重罚,仍旧是死路一条。 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对方,眼看着关林活活吊死。 我和关林近在咫尺,他在空中来回乱踢的双脚一下下撞在我的身上,马上要翻过去的眼珠死盯着我的脸不放。我知道他在求救,可是…… “卫平,救关林……救他啊!”黄高琪声嘶力竭地喊道:“求你救他一命……求你啦!” 黄高琪的哀声求救让我心里狠狠疼了一下。 黄高琪两次出手耗费寿元把我救出了险境,他自己却伤及了根本,就算能从山谷出去也活不长。他的求救我能拒绝吗? “断——”我单脚猛蹬悬崖之间,一条腿贴住绳子,身子在空中连转了两圈,让绳索死死地缠住我的脚掌,我人也跟着猛地双手齐出,一手划过关林头上的绳索,另外一只手抓向了关林肩头的衣服。 我本来以为凭着绳索的力道能把我们两个挂住,却没想到,我跟着关林向下坠落之间,抓住关林衣服的手掌猛然一沉,差点没抓住对方的衣服。 千钧一发之间,我的另外一只手也跟着抓向了关林。衣服入手的瞬间,我只觉得自己刚刚稍有起色的伤口上传来一阵钻心剧痛,鲜血顿时顺着我的手掌染红了关林的肩头。 那一瞬间,我除了知道自己手掌疼得撕心裂肺,脑袋里就只剩一片空白了,甚至没感觉到缠在我脚上的绳子正在慢慢滑脱。 ~~~~~~~~~~~~~~~~~ 感谢大家昨天的参与,我今天的问题是:本书出现的第一个阴阳使是谁? 第二百四十六章 坠崖 第二百四十六章坠崖 不好! 等我回过神来,绕在我腿上的绳子已经崩开了一圈。我赶紧伸出腿来往绳子上绕了过去。 我是倒吊在空中的,腿上发力,人就跟着在空中转动,可关林却完全不受我的控制,我的人在转,他的身子却半点不随我移动,我手上的伤口贴着他的衣服摩擦时,鲜血也跟着不断迸出,我甚至亲眼看着自己的肉皮顺着伤口翻了过来。 “啊——”我终于忍不住喊出了声来,本来想要去勾住绳子的左腿却下意识地停在了半空。我本来就快要从绳子上滑下来的身子,在一瞬间又沉下去了半尺。 悬在空中的女尸悠然沉落到我身边,平视着我的面孔道:“我都已经说了,从这儿落下去摔不死你们,你们怎么就是不肯相信呢?下去如何?” “你……”我紧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来。 “何必这么苦撑着呢?再撑下去,你的手可就要废了!”女尸笑着举起了手来:“要不,我帮你一把吧?” 她想割断绳子!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我就听见崖上传来“轰”的一声巨响,没等我反应过来,一道耀眼的红光就像划破长空的霹雳,从天而降。 红光落地的瞬间,山下树林像是被击碎的图画,瞬时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团跳动的火焰。 引魂幡! 刚才从天上掉下来的就是被烧得通红的引魂幡。铁幡击碎了崖下的幻象之后,倒落在了草丛当中,幡子上的高温也跟着点燃了地上的枯草。 我刚刚看清下面的情形,腿上的绳子就跟着蓦然崩成了两截,我和关林同时落向崖下。 就在我经过黄高琪的一瞬之间,后者忽然出手,一掌拍在了我身上。我不由自主地在空中翻转了半圈,身躯平躺着砸在了通红的铁幡上。 “滋”——一声烙铁压在皮肉上的炸响之后,我身上也跟着白烟四起,皮肉烧焦的气味瞬间冲进了我的鼻腔。 比起那股难闻的臭味,更让我难以承受的却是被烙开皮肉的剧痛。我控制不住地惨叫着满地乱滚时,黄高琪也从崖上落了下来。 “停住!”黄高琪几步抢到我身边,一把药粉洒在我的伤口上之后,我才慢慢控制住了颤抖不止的身躯。 黄高琪把我拉了起来:“快跟我走!” 我被黄高琪强行拉了起来,几乎不分东西南北地跟着他跑出一段距离之后,他才停了下来:“到了!” “到了?”我勉强挺直了腰身往前看时,才发现他把我带到了一座大殿跟前。 黄高琪指着形同庙宇似的大殿道:“怀几应该就在里面!” 我拔出枪来,向关林招了招手,后者也强打精神摘下猎枪,跟我一左一右互相掩护着贴近大殿时,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端坐在大殿中心的一尊神像。 用整块黑色岩石雕成的神像,从轮廓上看肯定是一个女人。神像的面孔上除了一双滴着鲜血的眼睛,再没有其他五官。 殷红的血迹从她空荡荡的眼眶中流出来之后,顺着脸颊两侧特意雕刻出来的凹槽流向神像双肩,再由肩头上分流出来,顺着神像的六条手臂滑向她指向地面的手掌。 神像的六条手臂下方各坐个一个女人,面对大殿正门就是怀几。 “怀几!”我刚喊了一声,怀几就猛然睁开了血光四溢的眸子,面带狰狞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后想要上前,却被黄高琪紧紧拉在了原地:“别过去,你再往前一步,怀几马上会动手杀你。” 我强忍着怒气低喝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里就是制造命女的地方!”刚才把我们打落山崖的女尸信步闲庭地从后面走了过来。 我猛然回头,只见女尸轻轻拍了两下手掌,殿中神像竟随着她的掌音转动了一个方位。等我看清了坐在神像下面的第二个女人,不由得惊呼起来:“似锦!” 坐在神像手下的花似锦,里里外外全被血水浸透了,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脸上,唯独露在外面的胳膊显得异常干净,可她手臂上却已经露出了两个像是纹身似的篆字“之女”! 女尸笑道:“花似锦、小葵都在这里。对了,还有肖子悦。刚才有人就是通过迷阵把肖子悦送到九世怨女的手里。如果你们刚才不是自作聪明,说不定还能早点到九世怨女庙。” 我猛然回头道:“是你在制造命女?也是你一直在跟着我们?” 女尸笑道:“我可没有制造命女的本事,我只不过是一个替人看门的尸奴罢了!” 我和黄高琪不由得齐齐动容。一个被留下看门的尸奴就如此厉害了,那这里的主人,岂不是已经到了可以直逼鬼神,甚至凌驾于鬼神之上的程度? 女尸看出我们两个的震惊,却像是视而不见地说道:“其实,这间庙最初只是作为镇压九世怨女的法阵,被人隐藏在天台山里。” 传说中的九世怨女,就是在九次轮回当中经历无数折磨,却永远无法改变重复的悲剧,积累了九世怨气的女人。 一个人连续轮回九次,世世都是女子,生生都死于不幸,即便只是凡人,也会在无尽的阴暗中积累出足够毁灭一切的力量。 传说,九世怨女一旦出世,必然恨天怨地,引起天地浩劫,甚至连神明都无法阻挡她的怨气。 但是,这也仅仅是一个传说,从来就没有人亲眼见证过怨女出世,或者验证过九世怨女是否存在。 黄高琪冷声道:“阁下未免危言耸听了吧?如果那尊神像真是九世怨女,这天台上恐怕早就已经化成鬼蜮了。” 女尸耸肩道:“是与不是,我没法确定。但是,主人发现这里时,那尊神像就已经存在了。主人想用神像里面的尸骸炼制一具绝世御尸。但是,又怕贸然打开神像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于是,主人想出了一个不错的办法,就是用活人分散怨气。你看到神像下面坐着的女人了吧?她们吸收了怨气之后,就能变成你们所谓的命女。她们胳膊上出现的血字,只不过是九世怨女在某一世遭遇的不公罢了。” 女尸继续说道:“只要命女一成,我们就会想办法把她们放出去。本来,她们究竟是被人消灭也好,还是平平安安地活上一生也罢,都和我们无关。” 女尸忽然话锋一转:“可是,术道上偏偏有一群无聊的人非要弄出一个什么‘命女’的噱头出来。结果,半个术道都把这群女人当成宝贝,你争我夺地打得不亦乐乎,还给我们惹来了不少麻烦!” 女尸说到了这里,我大致就已经弄清楚了命女与怨女之间的关系。 九世怨女身上血泪怨气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的东西,想要分担掉血泪之气,起码本身就得是福缘深厚之人,或者带有特殊的体质,否则,光是怨气沾身就足以让人当场发疯、死于非命。 而且,传说中九世怨女之所以会累世不幸,就是应了那句“天妒红颜”。九世怨女本身芳华绝世,才会引来种种不幸,被她怨气侵染的女人,多多少少都会被她的气息改变容貌。这也就是命女会集福泽、命格、相貌于一身的原因。 九世怨女并不是出生时就会遭遇不幸,她一世当中必然会有一段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的时光,也正是因为这段幸福被某种力量生生毁灭,她只能靠着回忆强撑残生,怨气才会日渐深重,最后直冲云霄。 命女只不过是在重复九世怨女的人生罢了。 命女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帮他们白手起家、助他登上人生巅峰等等等等,完全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贤妻良女,这与九世怨女的前半生极为相似。 可是,一旦九世怨女留在命女体内的血泪之气在某一日爆发出来,这种气息就会直接冲击她们的神识,把怨女生前经历的重重惶恐、彷徨,甚至是怨毒,一股脑地压进对方的意识当中。 从那时开始,命女就已经疯了,她们很快就会做出种种让人难以理解的举动,就像袁秋雁、就像王晓璐、就像那个自灭家门的女人…… 最可怕是,诱使怨气爆发的原因更是让人难以琢磨,哪怕是一个荒诞的理由,或者是一个不经意的举动,都有可能把人人羡慕的命女贤妻,变成一贴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药。 我想,当初放出命女这个消息的人,不是想要故意害人,就是另有其他什么目的……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命女”会流毒术道。 术道中人也不可能一丝一毫都察觉不到命女的诡异,只不过,多数人选择沉默,任由命女的传说四下流传。 甚至,有人明知道娶回命女就是祸福相倚,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命女带走,为的就是换自己几年之内一路亨通。反正,命女可以被活活逼死,他们又何必顾忌太多? ~~~~~~~~~~~~~~~ 感谢:邱小豆豆,九爷,丢,皮卡丘,sagewoo,笨蛋,大灰狼打赏! 第二百四十七章 真相 第二百四十七章真相 我能看出其中的玄机,自然也瞒不过黄高琪。 黄高琪顿时暴怒:“你们这是在霍乱术道!” 女尸淡然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们放出命女,只不过是想让她们把怨气带走,逐步削弱九世怨女。你们愿意争夺命女,怨得谁来?” “你们的悲剧也好,不幸也罢,说白了,只能怨自己。”女尸轻蔑地笑道:“如果,你们一发现不对,马上丢弃命女,还会有后来的种种不幸吗?” “放屁……噗——”黄高琪控制不住地喷出一口鲜血。 命女的确能让人陷入取舍两难的境地。 很多人想要摆脱命女的折磨,可又舍不得她带来的好处。在某种意义上,女尸说的并没有错。可是,她却忘了一个“情”字。真正能把人折磨到生死两难的,只有“情”字。 我知道再跟女尸争执下去没有任何意义,急忙话锋一转道:“外面那座村子和张王氏又是怎么回事儿?” 女尸笑道:“告诉你也无妨。” “那座村子只不过是阻挡外来术士进入九世怨女庙的屏障罢了! 主人在谷外部下重重疑阵,就是为了让人疑神疑鬼。什么三生墓、什么迷踪阵,都是幌子,真正的杀招就在那座村子里。 不论是谁进入山谷,都会被村子吸引注意。 张王氏神出鬼没,小鬼儿伺机杀人,再加上一个专门喜欢挖人心肝,又嗜好附在人身上捣乱的青奴扰乱视听,你会不会觉得村子处处都透着诡异?会不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村子的秘密?” 我听到这里时,瞳孔猛然一收:这个红衣女尸说的丝毫没错。我恰恰就是被她牵着鼻子落进了陷阱。枯井下面的墓穴就是他们真正的杀招。 我沉声问道:“墓穴里的鬼神之地是怎么回事儿?你的主人是一方鬼神?” “哈哈……”女尸笑道:“如果主人听见你说的话,一定会很高兴。不过,他虽然一向自比鬼神,却从没达到鬼神的高度。” “你们觉得那是鬼神之地,只不过是因为主人在那里埋了九世怨女的一条手臂而已。”女尸指了指神像:“你没发现九世怨女的手臂少了一条吗?” 我这才发现怨女神像上的手臂少了一条:“神像原来应该有七条手臂,她不是九世怨女?” “当然不是!”女尸道:“九世怨女,九条手臂,九世怨恨,九臂复仇。你也不想想,如果那真是九世怨女,还有谁能封得住她?” 女尸说道:“即便怨女只转世七次,又被术道诸强联手封印,主人想要拿走她最弱的一臂,也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 “但是,这条手臂也布下了一条几乎无解的禁地。”女尸冷笑道:“可惜,张王氏那个傻瓜是个没主意的人,否则,你们别想从墓穴里逃出来。” 怨女,那一世应该是死于猜疑! 女尸的主人一手导演了张王氏的悲剧之后,张王氏怨气的根源就和怨女的手臂产生了某种共鸣。怨女的手臂虽然能感觉到张王氏的怨恨,却没有意识,不知道该去杀谁,所以手臂才会随机杀人 。 张王氏因为猜疑而死,怨女也用猜疑杀人。没人相信张王氏,她才会走上绝路,张王氏只要怀疑别人,怨女的手臂就会杀人,这就是九世怨女的报复——以牙还牙。这才是鬼神在墓穴中随机杀人的原因。 我冷声道:“张王氏到死都不知道她在被你们利用?” 女尸笑道:“主人既然已经设局,又怎么可能随便让她破局而出?青奴不是一直都守在村子里吗?就算张王氏有所察觉,她也会查遗补漏,稳固好大阵。” 我点头道:“原来如此!” 黄高琪始终坚称的第三方鬼魂,就是女尸所说的青奴。 女尸得意道:“村子里的陷阱足够挡住绝大部分的术士了。就算你们侥幸破开了怨女墓穴,后面也还有桃花迷阵和我带领的索命阴魂等着你们。” 关林突然插话道:“你们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鬼魂?” “哈哈……”女尸笑道:“你以为那座村落和地下的墓穴都是凭空变出来的?那么大的工程,总得有人来修建吧?等到他们修好墓穴,也就不用出去了。” 关林飞快地问道:“你们的命女从哪儿来的?又怎么送她们出去?” 女尸冷笑道:“说了这么多,你无非就是想知道主人是不是也在山谷里,对吗?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主人已经不在这儿了,他只是把我们两个留下来守护怨女法身而已。” 我沉声道:“命女三十年一现。你们的主人有几个三十年好活?” “三十年一现?术道中人还真有想象力。哈哈哈……”女尸掩口大道:“九世怨女的怨气何等庞大?如果命女真是三十年一现,得到猴年马月才能完成主人的任务?” “从这里出去的命女早就不计其数了。不过,并不是所有命女都能活着走出天台山区,她们更多的是葬身兽口。我还真得佩服你们‘三十年一现’的说法。” 关林说道:“就算一年一现命女,或者是半年一现,命女的传说也已经不知道流传多少年头了。你们那个主人还能活着等到怨女法身可以使用的那天?” 关林现在最为关心的就是女尸的主人会不会忽然返回。无论是他还是我,对那人都有一种极为强烈的恐惧。 女尸冷眼看向关林道:“主人是不死不灭的,哪怕再过千年,他一样会回来收取怨女法身。你敢侮辱主人,罪该万死!” “那就让他最后一个死好了!”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尸身躯僵直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她应该是就红衣女尸所说的青奴。 青奴站到红衣女尸身边,道:“红奴,你怎么还在跟他们废话?” “当然是在等你回来!”红奴扫了对方一眼:“那只大鬼抓住了?” “哪有那么容易?”青奴满脸怒色道:“我好不容易才把那只大鬼引到桃花迷阵深处,她一时半会儿别想出来。等我们收拾掉她的主人,再慢慢炮制她。” 两只尸奴明显是要动手。我小心戒备之间,偷眼看向了黄高琪,却见后者微微地摇了摇头。 按照常理,我和关林在跟女尸拖延时间,黄高琪就该不动声色地去找庙里的破绽。可他摇头是什么意思?是没找到破绽,还是告诉我先不要动手? 我还没反应过来,青奴忽然一拍手掌,坐在九世怨女手掌下的六个女人同时站起身来,兵分两路地扑向了我和关林,两只尸奴则一齐闪身杀向了黄高琪。 “怀几……似锦……” 我在第一时间拔枪指向对手时,却不得不扔掉了霰弹枪——攻向我的人正是花似锦、怀几和小葵。我能对她们当中的任何一人痛下杀手? 我犹豫了一下,小葵的手里就多出了两把匕首。可是她却没在第一时间向我发动攻击,而是把匕首扔给了怀几和花似锦。 “杀——”两人声落之时,人已迎出,两把长达半尺的匕首耀出的寒光从我脸上扫过的瞬间,我已经从她们两人中间闪身而过。 就在我们三人身形乍分乍合的瞬间,两把匕首也毫不留情地在我身上划开了两道口子,伤口上迸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衣衫。我强行收住了杀招,飞快地退向远处,怀几和花似锦也飞快地追了上来。 花似锦倒还好说,她的速度虽然比平时快了几倍,可终究没受过严格的训练,出手虽快却毫无章法,手中的匕首看似流光飞射,却杂乱无章,只要小心应付,伤不到我半分。 可是怀几却是我爷他们亲手教出来的小怪物,出手不仅狠辣至极,而且专门挑我难以抵挡的空隙招呼,加上她身材矮小,始终在我腰间的位置来回游走,匕首也从没离开我下三路要害,一时之间把我逼得手忙脚乱,短短片刻之后就连续挨了花似锦三刀。 “啊——” 我不由得被气得连连怒吼。这种被动挨打、不能还手的滋味,差点把我逼得失去了理智。 “还手啊!”跟两具女尸打在一处的黄高琪厉声怒吼道:“你不还手,也想办法抵挡啊,想被她们活剐了不成?你袖子里的护臂呢?” 护臂!我从跟她们两个人交手开始,就一直在拼命压制着自己出手还击的冲动,完全忘记了自己双手上还套着铁制的护臂。 这种护臂,无非就是在关键时刻用来抵挡对手近距离攻击的防具。从我在怀几手里吃了一次亏之后,我就从关林那里弄来了这双护臂,只是我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黄高琪声音刚落,我就反手一下用护臂挡向怀几的匕首。对方的刀尖顺着护臂横扫而过的声音尖锐刺耳,几点铁屑也在刀锋与护臂之间崩飞四周,可见怀几这一刀来势何等猛烈。 “怀几!似锦!你们两个看看我是谁!”我怒吼之间,眼角已经迸出了泪水。 可是,她们两人却是拼上了性命地想要杀我。我甚至看见两张熟悉的面孔在猛烈的杀意之中扭曲变形、狰狞毕露。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今天是活动最后一天了,最后一个题目就出卫老鬼的职业是什么吧!祝各位好运! 第二百四十八章 落掌 第二百四十八章落掌 “杀了他!”红奴仅仅冷喝了一声,花似锦和怀几忽然发狂,完全放弃了防御,周身空门大开地向我冲来。 我能看见匕首上的寒光在八方飞射,她们两个的人影在四处飘摇,她们的面孔却在我眼里渐渐模糊……不久之后,我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我开始记不清她们的样子,怀几和花似锦也在我眼里变得渐渐陌生。 我唯一能看到的就是两把刀刃闪烁出的寒芒在我面前急剧地吞吐合张,刀锋与护臂之间“铮铮”的震鸣声急如狂风骤雨,渐渐开始让我变得心烦意乱。 青奴的声音却形同鬼魅般地幽幽传来:“卫平,你还想躲到什么时候?你也不想想,她们心里有你吗?她们心里若有你,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出手伤你。” “你在她们心里,恐怕连半点位置都没有吧?要不然的话,她们就算迷失了心智,看见你身上鲜血横流,也会有所触动吧?她们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呢?” “说得对!” 我鬼使神差地回答了一句之后,心里莫名涌起了难以控制的悲伤。很快,这种哀伤就化成了冲天怒火。 为了怀几,我差点废了一只手。 为了怀几,我不惜跟对手合作,深入险境。 就算是在她几次差点把我陷入死地时,我都没忍心出手伤她。 可是怀几又是怎么对我的?以前她处处给添麻烦、找别捏,想杀我的时候也毫不留情。我身上的伤口,十道当中有八道出自她的手笔。 花似锦……还有花似锦! 我对她怎样,她心里应该清清楚楚。可是她却处处躲着我、避着我,甚至连单独跟我说句话都不肯。我就这么让她讨厌? 我舍不得伤她,她却一次又一次地把刀锋对准我的要害,看我的每一个眼神都是杀气腾腾。 如果不是现在,如果换做平时,花似锦会不会毫不犹豫地牺牲掉我? 会?肯定会! “杀——”我心里的怒气再也控制不住地爆发了出来。那一声震耳欲聋的“杀”字从我口中暴出之后,我双手顿时鬼火狂炽。 我掌心的火焰轰出的瞬间,怀几和花似锦同时微微一怔,而后,手上的匕首也倏然旋飞而起,带着锐厉的破空之声向我手腕上暴斩而来。 我紧跟着一缩双臂、微微侧身,用两只护臂狠狠砸向匕首的边缘。只是眨眼的瞬间,护臂就磕上了匕首的锋刃,花似锦的匕首脱手而出。 怀几的刀锋却“呼”的一转,散发着冷酷的光芒,好似恶鬼的森森利齿,紧贴着护臂顺势而上,直奔我手肘上削了过来。如果我手臂不动,这一刀足够废掉我一条胳膊。 “给我开!”我空出来的那只手立刻压在自己的胳膊上,顺势往下推了过去。护臂挡在刀尖的一刻,她的匕首瞬时被我挡开了半尺。 按照常理,怀几本该抽身后撤,可她匕首上却蓦然爆出了朵朵光花,刀刃在极小的幅度里频繁颤动之下,硬是连续在我护臂上震动数次,生生挡开了我推向对方的护臂之后,飞起脚步,飞快地在三尺方圆之内诡异地游走闪晃,手中刀锋抖洒出点点片片的芒影光彩,重重交织连结在一起,围绕在我身边连续刺落。 “给我开——”我双手连动之下,怀几的匕首在连串的撞击之声中一次次地被震开,却又一次次地在绕出半弧形的寒光之后来回往复地切向我的腰间! 我仅仅微微失神之下,就被怀几在身上开了两道口子。 强烈剧痛冲向我脑髓的瞬间,彻底激起了我的杀心。 “鬼火如风!” 我怒吼之下,周身火光暴起,整个人宛如闪射着墨绿色仇焰的魔鬼,凄厉狂啸地舞动着双手,自不同的角度劈向怀几,每次遭遇到对方匕首阻拦的瞬间,就狠狠砸向对方的兵刃,挡开匕首之后,又狰狞狠辣地劈向怀几的身躯! 连串的金铁撞击的声响宛如爆竹密密响起,火星寒芒在我和怀几之间迸溅四射。 我们两人碰撞的时间只不过是那么一刹那,可是密集的光影和震耳的爆响却像是经历了千百次的撞击。 如果不是怀几身材矮小,我早就能震飞她的兵器,将她斩杀当场了。但是,两件铁器密集的碰撞却扭转了我们之间的态势,短短片刻之后,我终于找到机会狠狠一下砸飞了怀几的匕首。 怀几也被我暴起的一击震得连退几步,惊叫着摔倒在了地上。 我没有任何犹豫地纵身而起,举手拍向了怀几的头顶。 就是这时,被我震开的花似锦忽然从背后出手,一刀刺向了我的腰间。我听见身后风声乍起,反手扣住花似锦的手腕,一掌劈掉了她手中的匕首,双手较力之下,把花似锦掀过肩头,摔向怀几身旁。 花似锦与怀几摔做一团的瞬间,我的杀意也被莫名的怒火推向了顶峰,两只手掌同时化作利爪,分别往两人头上抓了过去。 我这一爪可以说是含怒而发,速度甚至超出了我的预计,覆在手掌上的鬼火在我双臂带起的劲风当中反向暴卷而来,冲上空中的火光顿时覆盖了我的视线。 我看不见怀几和花似锦,可她们对我的种种好处却在我脑海里不断飞转…… 我要杀她们! 我要——杀她们? 我要——杀——她们? 同样的一个问题,在我脑海中三次闪过之后,我不由自主地迟疑了下来。我为什么要杀她们?就因为她们被怨气侵袭而对我出手? 不对! 我手掌停顿的一刹那间,手上的鬼火也跟着熄落了半尺,怀几和花似锦杀气腾腾、怨毒至极的眸子也再一次映入了我的眼中,我刚刚平静的杀心随之再次升起,甚至比上一次来得更为暴躁。 仅仅一瞬之后,我就再次抡起双爪,往她们头上抓去…… 只要我一掌击落,我就再也看不见她们的面孔了,也再不用担心她们会暴起还击,把我置于死地。可我的心又怎么会这样的疼? 我的灵魂像是被生生撕成了两片,一半杀气凛然,一半鲜血淋漓…… “啊——”我甚至不得不发出一声狂嚎来压制我心里的剧痛。 电光火石之间,我的双掌已经逼近了两人天灵,可我身后也忽然传来一阵被重掌拍击的巨痛。暗中偷袭拍向我背部的掌力,让我双脚腾空而起,控制不住地冲向了怀几和花似锦中间。 刚才跌坐在地上的两个人同时往左右分开,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来。就在我从两人中间穿梭而过的瞬间,两道寒芒也在我身体两侧陡然暴起。 怀几和花似锦出手了!她们手中的两把短刀快如霹雳地刺向了我的双肋。 完啦! 我现在空门大开,双手就算立即回转,也来不及阻挡住两人的刀锋,只能等着两把利刃刺进我的双肋…… 预计中刀锋入体的剧痛不但没有如约而至,我反而安然无恙地在踏出三步之后勉强稳住了身形。 我刚刚站稳,就觉得胸口发闷,喉头跟着一甜,再也压制不住地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直到鲜血落地,我才看见,自己喷出的血液不仅乌黑如墨,甚至还散发着丝丝黑气。 怨气!我被怨气入体了!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原来,九世怨女的怨气不仅能影响女人,对男人也一样有效!否则,我也不会忽生杀意,毫不留情地杀向怀几、花似锦。 “似锦……”我猛一回头,却看见怀几,花似锦和小葵三个人同时跌坐在了我身后。 小葵勉强支撑着身子盘膝坐在地上,怀几、花似锦的身躯却在晃了两下之后,一齐扑倒在地。 刚才从我背后出手偷袭,借着一掌之力让我把带着怨气的血液喷出体外的是小葵!制住花似锦、怀几,救了我一命的人也是小葵!她没被怨气控制? 不对! 我分明看见小葵的脸上蒙着一层黑气!她也被怨气入体了,只不过她是术士,用某种方法强行使自己恢复了清明。 小葵艰难开口道:“快……动手……” 小葵仅仅说了三个字,就昏倒在了地上。 她打昏花似锦和怀几之间,肯定也对自己做了什么,否则,她不会立即昏倒。 可她最后告诉我的“动手”,是什么意思? 我仅仅一愣,就听见正跟黄高琪酣战不休的青奴冷声笑道:“她说让你快点动手,就是赶紧把她们给杀了,最好能大卸八块或者是碎尸万段。要不然,等她们站起来,你就死定了。” “放屁——”我强忍重伤,想要冲过去给黄高琪助阵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了一声枪响。 等我回头时,正看见关林已经用枪轰碎了一个女人的头颅。无头尸体明明已经栽倒在了地上,关林却还不解恨,对准躺在地上的尸体又是一枪,直到把尸体打得千疮百孔,他才提着那把硝烟四溢的猎枪往我这边飞奔而来。关林一路上飞快地换好子弹,举枪往花似锦身上指了过去。 “你干什么?”我一步抢到了关林附近。 ~~~~~~~~~~~~~~~~~~~~~~~ 感谢:丢,笨蛋,少女野心家,邱小豆豆,icebear打赏! 第二百四十九章 乱战 第二百四十九章乱战 “杀人!”关林仅仅说了两个字,就把枪口对准了花似锦的脑袋。 “滚开!”我飞起一脚踢向关林的枪管,对方枪口上扬的同时也扣动了扳机。灼热的枪砂在距离我头顶不到一尺的位置上斜向轰向房顶。 瓦上的积土被枪击之后簌簌而落的瞬间,关林后退了一步,把枪口指向了我的面孔:“你他妈干什么?” 我同样怒吼道:“她们不能碰!” “放屁!”关林双眼充血:“不杀她们,等着她们起来杀我?你给我滚开,否则,老子连你一块儿杀!” “这就对了!”青奴煽风点火地笑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为了自保,杀两个不相干的人又怎么样?左右也不是自己的女人。” 关林脸色渐渐发青,握着猎枪的双手上青筋根根暴起:“卫平,你退开,让我杀了这两个女人,我们就是兄弟!你以后想要女人,我送你十个八个都不成问题。但是……” 关林话音一顿,眼中杀机却迸射而出:“但是,你敢挡我,就是跟我过不去,就是想要我的命,我绝饶不了你!” 青奴插嘴道:“你是要杀人家的心肝宝贝,总得给人点时间考虑一下兄弟情重还是儿女情长吧?我说错了,你们不是兄弟,只不过是正在合作的两个仇人!” 关林本来就压制不住的杀机毫不掩饰地暴露了出来:“看在你我合作的份上,我给你时间考虑。等我再问你时,要么是你的死期,要么是我的死期!” 糟糕! 我一瞬间反应了过来。 桃花村、枯树林两处杀招之后,这座山谷里其实已经没有致命的陷阱了。但是,这座山谷中最大的危险,却偏偏隐藏在了这座看似无害的破庙里。 九世怨女身上的怨气可以影响所有人,只要进入破庙范围之内,就会在不知不觉之间吸入怨气。 如果进来的仅仅是一个人还好,只要超过两个人,肯定会对如何处置怨女法身产生分歧。这种分歧哪怕仅有一点,都会在怨气的作用下疯狂发酵,最后演变成你死我活的火拼。 等到两败俱伤,或者干脆几败俱伤之后,两只尸奴就变成了坐收渔利的渔翁。 就像刚才我对花似锦和怀几,现在关林对我,都只不过是怨气爆发之后的某一种表现。 我不可能看着关林杀人,我和关林必定会是一死一伤。不,应该说同归于尽——我不杀他,他就要杀人;我杀了关林,自己也要面对天道重罚,一样必死无疑。 我不知道该说,两只尸奴的主人算计太深,还是两只尸奴对人心的把握太准。她们不动声色地就让我们三方落入绝境,付出的代价却只不过就是三言两语而已。 我偷眼看向黄高琪时,也更加肯定了我的想法。两只尸奴从出手开始直到现在,一直都在跟黄高琪缠斗,哪怕黄高琪想要拼命,她们也一样跟对方保持着有效的距离,不让黄高琪靠近半分。 黄高琪额头上虽然冷汗直流,牙关却紧紧地咬在一起。他是在拼命压制着嘴里那口鲜血——两次动用引魂幡已经让他伤及了根本,再喷出一口血来,他就算不死,也活不了多久,说不定不用走出破庙就得埋骨于此。 可他越是不敢开口,两只女鬼就越是步步紧逼——她们是想活活累死黄高琪! 就在我思绪飞转的时候,关林忽地上前一步,冷然开口道:“你想好了没有?” 关林的枪管不仅快要贴在了我的身上,而且正好指向我身体偏左的位置。 他知道我左手重伤,行动没有右手快捷,如果我想用右手去抓他的枪管,他就有足够的时间把我当场击毙。 我略微迟疑道:“我……” “你怎么样?”关林咆哮道:“快说!” “想好了!”我忽然一侧身子,用腋窝夹住对方的枪管,身躯飞快地滑向对手,右掌跟着击向关林胸前时,后者也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枪砂从我身后迸出的刹那,我的手掌忽然往上一抬,拍中关林的脑门。对方吭都没吭一声,就仰面朝天地倒在了地上。 “你杀了关林?你杀了关林!”正与两只尸奴酣战不休的黄高琪忽然转身往我身边冲杀了过来。 我回身的瞬间,正好对上了黄高琪突出来的双眼。 黄高琪就像是一个刚被勒死的死人,两只眼睛从眼眶里鼓了出来,眼球从里到外地闪动着血红凶光。这是人在发狂时才有的反应。他也被怨气入体了? 就在我意念飞转时,黄高琪面孔上的肌肉已经开始变得僵直狰狞,两手上黑漆漆的指甲以快到无法言喻的速度划出一片令人眼花的爪影,向我抓了过来。 他拼命了! 黄高琪的双手以我无法比拟的速度从我身上暴掠闪击之间,每一爪都带飞了我一块皮肉。短短几次之后,我身上就被他撕得衣衫褴褛、血迹斑斑。 可我的速度却偏偏跟不上他的双爪,逼着我只能放弃反击,拼命地用两只护臂挡住要害,不让黄高琪向我发动致命攻击。 远处的两只尸奴却悠然冷笑道:“青奴,你一直跟在他们身边,你说,姓黄的为什么非杀卫平不可?” 青奴嘻嘻笑道:“那还用说吗?关林肯定是姓黄的他亲生儿子。儿子死了,当爹的自然要拼命,要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的死鬼老婆?” 红奴故作惊讶道:“哎呀,原来是这样啊?可我听说,命女只能生女孩啊!” 青奴故意拿出瞧不起对方的语气:“命女除了还是活人之外,一切都是假的。那些事情能相信吗?” 的确,不管是什么事情,一旦成为了传说,就会被不断地加入各种各样的猜测和臆想,就会被传得神乎其神,甚至荒诞不经。可越是离奇的传说,就越有人相信。命女就是如此! 但是,关林会是黄高琪的儿子? 如果他们真是父子,黄高琪为什么要让我杀关林?他自己又为什么屡屡对关林露出杀机?这说不通! 两只尸奴又想挑拨我的怨气?肯定如此! 我脑中念头飞转时,却听见黄高琪陡然怒喝道:“拿命来!” 等我再看向对方,黄高琪已经状若疯狂,双手挥出的两片爪影有如浪潮般向我笼罩而来。我避无可避之下,双手同时往自己身前一护,挡住头脸要害,硬生生地接了对方一爪,却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他打得腾空而起,身形控制不住地飞向了墙角。 黄高琪上前一步,两手同时抓向我的护臂,推着我飞快前行,直奔我身后的墙壁撞了过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黄高琪的声音在我耳边响了起来:“你的斩魂幡呢?” 我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丢外面了!”才猛然发觉,黄高琪染血的眸子里带着一丝清明。他能压住怨气? 对!刚才黄高琪的攻势虽然猛烈无比,却没伤及我的要害。我身上看似血肉模糊,其实都仅仅是被撕开了表皮,没碰到半点肌肉筋骨。对江湖人来说,擦破皮根本就不算是伤。 黄高琪是在寻找反击的机会! 可是,我被引魂幡烙伤之后,就让黄高琪给拽进了破庙,没来得及去拿引魂幡。现在,引魂幡应该还落在原来的地方。 黄高琪短促地喝道:“还击!” 他的声音刚落,我就被他给推在了墙上,而我也恰在这时抬起膝盖,把黄高琪给磕向了远处。 黄高琪蓦然暴退的当口,嘴里发出了一阵阵不似人声的呼喝,听上去虽然像是在惨叫,实际上却很有节奏。他在干什么? 他在召唤缪瑶? 我瞬间反应了过来。缪瑶虽然落进了迷阵,但是她却逃过了青奴的追杀。黄高琪应该始终都跟缪瑶保持着联系。就像我们在墓穴中一样,黄高琪一直把缪瑶当做暗子,让她藏在墓穴之外,在关键时刻扭转了局势。这一次,黄高琪算是故技重施。可他能瞒过青奴的眼睛? 我略一迟疑之后,却看见背对青奴的黄高琪,向我猛打了一个眼色。 他的意思是让我继续进攻,只有我们的厮杀越为激烈,才越能瞒过青奴,给我们争取时间。 “杀——”我怒吼之下,双手催动鬼火,向黄高琪疯狂扑去。 我们两人凌厉至极的攻势蓦然交汇在了一处。如果换一个角度去看,我们两个人的身形几乎是完全隐没在漫天飞动的鬼火、爪影当中,阵阵呼喝更是起此彼伏。 可是,缪瑶却迟迟不到,远处的青奴也渐渐起了疑心:“我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红奴不以为然道:“哪儿不对?他们不是打得挺好的吗?” “就是因为打得好,我才觉得不对!”青奴沉着声音道:“黄老头刚才跟我们交手的时候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冲向卫平时又张嘴喷血,他怎么能坚持这么久?” “还有……”青奴冷声道:“他们打了这么久,怎么就看不出有什么致命伤?你看,卫平的手又从黄老头身上滑过去了!” ~~~~~~~~~~~~~~~~~~~ 感谢各位朋友对活动的支持! 第二百五十章 我为勾魂使 第二百五十章我为勾魂使 红奴仍旧没发觉不妥:“你是说他们在做戏?不过,我看着不怎么像!黄老头重伤在身,卫平身手不高,不正好势均力敌吗?再说,咱们姐妹已经好多年没看过这样的好戏了,不如就多看一会儿吧!” 红奴看上去像是在跟对方商量,可是语气里却没有半点商量的意思。 青奴好像有点惧怕对方,沉默了片刻才说道:“那不如,让这场戏更精彩一些如何?” 青奴像是故意想让我们听见,丝毫没有压低说话的声音。 我心里顿时跟着咯噔一声。 青奴冷厉道:“不如我们把地上的人全都唤醒,让他们打成一团不是更好?” 糟糕! 我差点就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要是怀几他们全都醒过来,我们就又是一场混战。黄高琪、关林绝不会顾忌怀几她们的死活,必然会对她们痛下杀手。 我要护着怀几、花似锦,却还要顾及她们会不会在我背后偷袭!这仗还能再打下去吗? 我心里盼着的就是红奴千万不要答应。红奴却偏偏大感兴趣地说道:“那就快呀!看他们打成一团、血肉横飞才有意思!” 我心里一急,速度顿时慢了下来,黄高琪焦急地传音道:“别停,继续打。现在停手就功亏一篑啦!” “他们在传音!”黄高琪这次传音的时间稍长了一些,立刻被早就注意着我们两个的青奴看出了马脚:“快唤醒地上的人,让他们加入!” “杀——”黄高琪陡然转身,往两只尸奴的方向扑了过去,我也跟着腾身而起,飞快地杀向了对手。 我们两人的速度不慢,可是两只尸奴的速度更快,不等我们贴近对方,两人就齐齐抽身而退,脱开了我们的攻击范围,又同时掐动法诀,指向了我们身后。花似锦他们几个想要从地面挣扎起身的动静顿时传了过来。 我猛一回头时,怀几和花似锦已经从地上坐了起来,满是怨毒的眼睛同时盯住了我的面孔。我忍不住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青奴哈哈笑道:“那是因为,我们一直都可以操纵被怨气控制的人啊!只不过我们不想损失太多命女,才任由花似锦和怀几躺在地上。” 青奴声带戏虐道:“尤其是怀几,她的体质极为特殊,说不定能吸收九世怨女大半的怨气血泪。到了那时,主人就有两具怨女法身啦!” 红奴也跟着开口道:“一开始,我们还在犹豫要不要怀几参战。现在看来嘛,只要你不死,怀几肯定不会有事。但是,她活着,死的就是你。哈哈……” “我们姐妹就是喜欢看人左右为难的样子!你是会急出眼泪呢,还是会急得发疯?好玩!真是太好玩啦!” 青奴一面躲避着状若疯狂的黄高琪,一面笑道:“这回我倒要看看关林是不是你的儿子。” 关林一醒,就非杀怀几和花似锦不可,而我肯定不会允许他这样做。如果黄高琪真是关林的生父,他必然会全力保护关林。那时,我与黄高琪就真要有一场殊死较量了。 就在两只尸奴轮番戏虐的短短瞬间,怀几她们同时从地上站了起来,一齐向我的方向挪动了身形。比她们稍慢一步的关林也拄着猎枪半跪在了地上,他的眼睛却是瞄向怀几和花似锦的要害。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要偷袭! 我毫不犹豫地冲向关林的瞬间,破庙门外也传来了一声鬼啸——缪瑶来了! 短短瞬间……两只尸奴同时回头;关林举枪而起;怀几、花似锦同时强攻;黄高琪奋力冲向门口;我迎着怀几和花似锦匕首上的寒光挺身而上…… 所有人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发生,又在瞬息间变幻,却好似被定格在了刹那之中。 我没看见黄高琪在做什么,只知道自己在拼命地冲向怀几和花似锦时双膝跪倒在地,借着前冲的力道用双膝在地面上滑出一米多远,同时张开双手,左右出拳,打在了两人身上。 她们手上的匕首贴着我的胳膊滑向我双颊时,我的拳头却先一步砸在了两人身上。怀几、花似锦分向摔倒在地时,关林手中的猎枪也指向了我的脑袋。 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关林压在扳机上的手指蓦然收紧…… 结束了!我知道一切都该结束了!除非奇迹发生,否则,我不可能躲开对方足以覆盖半米的枪砂。 我在临死的前一刻,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怀几和花似锦……我不想她们变成怨女!希望黄高琪最后还能扭转乾坤吧! 仅仅刹那之后,我的耳朵里就传来了一声子弹卡壳的空响。 关林枪里的是臭弹! 我顾不上去想究竟是鬼神显灵还是老天开眼才让我躲过了一劫,趁着关林愣神的工夫,起身一脚把他给踹倒在了地上。 我的第二脚还没踹出去,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以为血肉,暂成鬼神,我为勾魂使!” “什么?”我骇然回头时,却看见黄高琪单手持幡而立,寒光闪烁的引魂幡就竖在他身前,幡子上的寒芒耀亮了他的半边面孔。 此时的黄高琪就像是被引魂幡生生拽进了阴阳两界的临界点,一脚踩在阴间,一脚踏在阳世。黄高琪身上那原本已经血迹斑斑、破烂不堪的衣服不知道怎么换成了一件凭空出现的白袍。不对,不应该说是白袍,准确地说,那应该是一件白袍的虚影。 我眼睁睁地看着黄高琪把手按在引魂幡的刀锋上,顺着刀锋的方向缓缓滑过,他的四根手指也被利刃陆续割断,一根接着一根地落在了地上。 黄高琪却像是浑然不觉地抬起断指:“拘生人魂魄!” “啊——”关林的魂魄在声嘶力竭的叫喊之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七窍当中生生拽出了体外,化成半人形的烟雾,向引魂幡飞了过去。 紧接着,花似锦、怀几的魂魄就一个接着一个地飞向了引魂幡,就连大鬼缪瑶也不例外的被缠在了引魂幡上。 像是被引魂幡吓傻了的红奴忽然惊声尖叫道:“那是什么东西?” “别管,快跑……不要抓我——”青奴刚刚跑到门口,魂魄就被引魂幡给强行抓了回来,像一条缠绕在引魂幡上的毒蛇,惊声惨叫。 我明明知道这个时候不该分神,却仍旧遏制不住心中的惊骇和疑惑。 黄高琪应该是通过引魂幡,强行借来了地府鬼神——勾魂使者的力量。地府诸神当中,最善于勾取魂魄的只有勾魂使者。 化身勾魂使者的黄高琪显然是在无差别地攻击在场的每一个人。但是,他把所有生人的魂魄拽出了体外,却为什么没有小葵?而我也安然无恙? 我忍不住看向小葵时,却发现她一直戴在手上的翡翠扳指流动出了幽幽绿芒,将引魂幡的力量强行挡在远处。原来,她能在怨气入体的情况下忽然清醒,是靠着那只翡翠扳指。 可是我呢?我为什么没事儿? 就在我大惑不解时,黄高琪忽然怒喝道:“斩灭尸奴肉身!快——” 对! 我始终都没想到一点。术道上有一句话叫“人活在世,魂魄为君,身躯为臣”,就是说,人的行为全都是由魂魄在控制,没了魂魄的身躯就算不死,也是行尸走肉。 黄高琪抽掉他们的魂魄,怀几他们自然不能再行动,也就免去了我们之间的厮杀。 两只尸奴也是如此。她们有自己的意识,就代表着她们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僵尸,而是寄生在僵尸里的魂魄。这就是青奴为什么能屡屡附身肖子悦的原因。 现在,她们的尸体就是两具空壳,只能任人宰割。 我伸手从地上捡起背包,拎出霰弹枪大步走向了两具尸体。红奴眼看我举枪对准了自己的尸身,再没有了往时的嚣张:“不要灭我肉身……求求你……不要灭我肉身……” 砰!砰!砰! 我对着红奴的尸骸连开了三枪,硬生生地把她给轰了个粉碎,又转身两枪轰碎了青奴的头颅。 黄高琪再次冷喝道:“过来,拍碎她们的魂魄!” 我一步步走向黄高琪时,红奴已经控制不住地尖声叫道:“你不能……你杀我,主人不会放过你!主人早晚会回来,他会把你碎尸万段,让你永不超生——” 我面无表情地把红奴的魂魄从引魂幡上抓了下来,压在手里狠狠一拍,碧绿的磷火顿时顺着我手掌的边缘飞溅而起——红奴灰飞烟灭。 等我把手伸向青奴时,后者却尖叫道:“你杀了我,就永远解不开怀几她们身上的怨气,她们早晚会杀你!你是想死在那两个女人的手里,还是想杀了她们?” “这……”我顿时迟疑了。 我见识过怨气的可怕。我仅仅是在短时间内被怨气侵入体内就差点杀了怀几和花似锦,可是她们两个却不知道在距离九世怨女最近的地方坐了多久……就算她们现在没事儿,我能让她们的魂魄一辈子不回归体内吗? ~~~~~~~~~~~~~~ 感谢:小猫儿,笨蛋,九爷,邱小豆豆,丢,常珂,闪靓心情,erik打赏!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再遇危机 第二百五十一章再遇危机 青奴见我迟疑,立刻狂笑道:“知道害怕了?那就赶紧放了我,给我找一副躯体,我们之间的恩怨可以一笔购销,我告诉你解开怨气的办法,放你们离开山谷。否则的话,你就等着亲手斩杀自己的女人吧!” 黄高琪沉声道:“别听她的,干掉她。我自有办法解开怨气。” “哈哈哈……”青奴狂笑道:“除了主人之外,没有人能解开怨气!他要是真有本事,你就让他说出来听听啊!” 我再次看向了黄高琪。 黄高琪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我。放虎归山有多大的后患,你是聪明人,自己想吧!” 黄高琪是在用“放虎归山”四个字提醒我。他在暗指,就算我不杀青奴,青奴也会继续威胁我,直到把我逼上绝路为止。 我深吸一口气时,把一只手掌高高举了起来。 青奴这下慌了:“不要相信他……不,我不会害你……我现在就告诉你消除怨气的办法……不要杀我……” 我的双手在青奴的惊叫声中猛然合拢,一掌把对方给拍了个粉碎。 黄高琪这才沉声道:“把肖子悦的魂魄拉出来杀了!” “什么?”我顿时被吓了一跳。 等我仔细看时才发现,肖子悦的魂魄确实也被囚禁在了引魂幡上。 我记得肖子悦当时是杀向了关林,但是后面她却一直都没出现,我那时还以为她已经被关林杀了。她的魂魄现在出现在引魂幡上,只能说明,她刚才应该是被关林给打昏在了什么地方,才会被黄高琪抽魂。 我可以理解关林的做法。关林对肖子悦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但是,他不敢杀肖子悦。因为他惹不起肖传山,通玄阁也同样惹不起玉财神。 肖子悦跟他们进山的消息恐怕早就传到了肖传山的耳朵里。肖子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肖传山就算是拼上了老命,也会跟关林同归于尽。所以关林只能对肖子悦伤而不杀。 可是,黄高琪怎么会让我杀肖子悦? 黄高琪道:“你仔细看看肖子悦的魂魄!” 我这才注意到,肖子悦的魂魄已经跟另外一道鬼魂纠缠在了一起,两道鬼魂就像是一条双头蛇,下身紧紧相连,直到肩头才分成了两岔。 “袁秋雁!” 跟肖子悦纠缠的鬼魂长相与她有七八分相像,我不用去猜也知道那是袁秋雁。 黄高琪沉声说道:“袁秋雁是命女,她体内的怨气永远消不掉了,以我们的本事也不可能分开她们的魂魄。袁秋雁会把自己的怨气源源不断地传给肖子悦。肖子悦只要活着一天,就会跟你纠缠不清。” “肖传山在时,说不定还能帮你压制肖子悦;肖传山一死,肖子悦就没了约束。等到她能调动肖家所有财力打你的时候,光是她请来的杀手,就足够你应付了,更何况她还有肖家的诸多人脉。” “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你身边的人想想。杀吧!你真正的雇主是肖传山,杀她不算违背术道铁律!” 黄高琪说话时,肖子悦始终像是一条准备择人而噬的毒蛇,死死地盯着我不放。我绝不怀疑,她回去之后会向我突下杀手。 我猛地一收掌心,生生捏碎了肖子悦的魂魄之后才算松了口气。 黄高琪道:“现在,把剩下的魂魄全都抓下来,小心拿在手里,千万别动,知道吗?” 我按照他的话把所有人的魂魄都抓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 黄高琪却忽然再次摇动引魂幡:“给我收!” 地上的躯壳里已经没了魂魄,他究竟是在收什么? 我转头看时,却见丝丝黑气从怀几她们的口鼻当中四溢而出,向引魂幡聚集了过去。 引魂幡还能引动气息? 我正诧异之间,黄高琪手里的引魂幡已经被黑气团团包裹。黄高琪却在这时暴喝一声,将引魂幡投向了远处。被引魂幡牵动的怨气就像一条狰狞扭动的黑蟒,飞快地窜向了门外。 这一次,引魂幡还没落地,就凌空炸成了碎块。崩飞的铁屑带着丝丝风声落进附近草丛时,我和黄高琪不由得同时一怔,面面相觑地看向了对方。 黄高琪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才改口道,“引魂幡爆炸的事情,我有空再跟你慢慢说。把魂魄给我。” 我伸手把魂魄递过去之后,黄高琪小心翼翼地把关林的魂魄抽了出来,轻轻捧在手里,送进了关林的体内;又从我手里接过缪瑶,神情复杂地看了好半晌后猛然一挥手,抓住缪瑶,强行按向了躺在远处的肖子悦的身躯。 缪瑶惊叫声中,缠在她身上的符锁却轰然崩断。带着红光的锁链四下迸射的当口,缪瑶也被强行按进了肖子悦的躯体。 黄高琪半跪在缪瑶身边,低声道:“对不起!我能表达的歉意,就只有还你半个人生。” 我看见缪瑶的睫毛动了两下,她应该是已经醒了,却没有睁开眼睛。 黄高琪艰难起身道:“把怀几和花似锦给我吧!” “两个?”我还没反应过来,黄高琪就忽然一下从我手里把两个魂魄抢了过去,同时攥在一只手里,沉声道:“卫平,你自尽吧!你死,我马上就把她们送归体内,决不食言!” 我眼皮顿时一跳:“为什么?” 一路上,黄高琪几次舍命相救,两次使用引魂幡把自己耗得油尽灯枯,最后一次化身勾魂使者,等于是榨干了他仅存的一点生机。 我看得出来,他将缪瑶送进肖子悦体内之后所说的那句话,已经相当于是他的遗言了。他为什么非要在临死之前杀我? 黄高琪异常平静地说道:“因为关林是我的儿子。” “什么?”我不由得一愣。 黄高琪却自嘲道:“很奇怪是不是?你是不是想问,他既然是我的儿子,我为什么频频对他露出杀意,又为什么非要请你去杀他?” 黄高琪叹息道:“我可以告诉你,因为关沧海也疯了!” “老关看似从我手里夺走了王晓璐,实际上,他却比我伤得更深。王晓璐死掉之后,老关的精神就出现了一种奇怪的扭曲。” “他希望关林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因为那是他心里对王晓璐存在的最后一丝美好。一旦发现关林不是自己的亲子,他的精神就会彻底崩溃,完全陷入疯狂,关林也会被他碎尸万段,用来洗刷自己的耻辱。所以,老关从来不敢带关林去做亲子鉴定,他怕自己会发疯!可是……” 黄高琪话锋忽然一转:“老关的心里还有另外一种念头作祟,他总想着从我身上试验出来关林是不是他的亲子。他动用了一切力量把我们给安排在一起,还派了大量的密探来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我平时跟关林针锋相对、关键时出手相救、时不时地看着关林露出杀机,都是为了迷惑老关。就像我故意让你出手杀关林,其实是为了防备他身边的佣兵里有老关的人。如果你要杀他,我一定会出手救人” “我演了半辈子戏,就是为了让老关觉得,我得了跟他一样的病,一样是精神分裂之后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的可怜虫。” 我这才想起来,黄高琪一开始是想让我跟关林合作,直到我和关林互不相让打了起来,他才暂时放弃了这个念头。那以后,他极为巧妙地让我和关林达成了约定,而我却自始至终都认为黄高琪是从大局考虑才极力让我们暂时握手言和。实际上,他是在用另外一种方式维护关林。 我看向黄高琪的眼神里不由得带起了几分复杂。我不得不说,他的伪装非常巧妙。 “哈哈哈哈……”黄高琪忽然笑道:“我比老关那个疯子聪明得多,我早就悄悄对关林做了亲子鉴定。我确实是他的生父!我看着自己的孩子长大,可老关却被折磨了几十年。我比他幸运,我也对不起老关!” 黄高琪、关沧海同病相怜,这才是他觉得对不起关沧海的原因。命女传说,害人不浅! 我沉声问道:“这和你想要杀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五子不相聚’!”黄高琪说道:“你父亲与我兄弟相遇,他们同归于尽;你我相遇,我也离死不远。关林是我亲子,自然也是五子之一,让他和你在一起,就是‘五子相聚’。他杀不了你,你却能杀他!” 黄高琪道:“就算是你们不会再互相厮杀吧,一旦遇上凶险,死的人还是关林。在临死之前,必须看着你死,我才能安心。” 黄高琪握了握手掌:“为了怀几和花似锦,你死吧!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也不会再跟你废话下去。我数到三,你不死,我就灭魂!一……” “大狗哥,不要听他的!”怀几的哭声从黄高琪的拳头里传过来时,我就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选择。 “希望你信守承诺!”我从腰间抽出匕首放在自己脖子下面,一手压住刀柄道:“让我再看她们一眼!”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五十二章 五子不相聚 第二百五十二章五子不相聚 黄高琪缓缓张开手掌,我从他指缝中看到了放声大哭的怀几和死死搂住怀几凝视着我的花似锦。 我伸出手来轻轻一摆,是在向她们告别,也是在告诉黄高琪收紧拳头。我总不能让她们看见我鲜血飞溅、尸身倒地的样子吧? 黄高琪收拢手掌的一瞬之间,躺在地上的小葵忽然间形同鬼魅般的出现在了黄高琪身边,举手一刀往他手腕上砍了下去。 黄高琪力道将尽,虽然在握掌,但是比起平时,却慢了不止一星半点,他手掌还没握紧,就被小葵齐着手腕给砍了下来。 小葵不等对方断手落地,刀锋一翻,用刀背拍在断手上,将手拍上了半空,自己凌空而起,抓住断手里的两只魂魄,飞快地压向了花似锦和怀几的身体。等她把两人的魂魄逼入体内,黄高琪也砰然摔倒在地。 直到这时,像傻了一样坐在远处的关林才忽然暴怒起身,连猎枪都没去捡,抽出一把匕首就冲向了小葵:“我杀了你——” 小葵回身之间,举起匕首反迎了过去,我也在同一时间抽刀而上,逼近了关林…… 我不知道应该说自己幸运,还是该感谢小葵的急智。 小葵没被黄高琪抽走魂魄,反倒是被他给抽走了怨气,从黄高琪挨个人送魂入体的时候,她就已经醒了。她自己说,那时无意间看见黄高琪眼里闪过了杀机,才装成昏迷躺在地上没动。 正是小葵脑海中的灵光一闪,才救了我一命。 就在我想要和小葵夹攻关林时,却听见黄高琪忽然大吼道:“都住手!” 黄高琪的这声怒吼就好像一声炸雷,震得我两耳嗡嗡作响。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怎么还有余力? 等我骇然回头时,才看见黄高琪强撑着身躯半躺在地上,脸上露出了一层异样的潮红——回光返照。 黄高琪已经被那一声怒吼抽光了最后的力气,他已经快要死了。 黄高琪虚弱道:“住手!关林,你不是他们的对手,这一刀也是我罪有应得,不要再打了!” 关林几步抢到黄高琪身边:“老黄……不……” 关林似乎想要喊“爸”,却终究没喊出口。 黄高琪含笑道:“看你为我着急,我很开心。其实,没什么可急的,人嘛,早晚都有这么一天。” “我很后悔当年没带着你亡命天涯。可是,再让我选择,我还会让你成为关林。我只是一个术道的亡命之徒,除了危险,什么都给不了你。但是老关可以。看着你一步步成长,我很开心,唯一遗憾的是,从来没抱过你……” 关林伸出双臂紧紧地抱住了黄高琪,后者却隔着关林向我说道:“卫平,关林不是你的对手。看在我救过你一次的份上,放他一次。我让他出了山谷就跟你分开,永不相见。行吗?” “好!”我郑重点头道:“你真的相信‘五子不相聚’?当年我爷和你不也是没有一死一生吗?” “那是我们什么事情都没碰到……”黄高琪嘴里吐出几个字来:“‘五子不相聚’……为什么非要五子不相聚……” 我没法回答他的问题,只能沉默以对。 黄高琪举起断掉的手掌,奋力地靠近关林的脸庞:“让我再看看你……你眉毛和我年轻时真像……”黄高琪话没说完就合上了双眼。 我无意间看向了黄高琪的眉毛——他根本就没长眉毛?不对,他的眉毛应该是被他用什么特殊的办法彻底弄掉了。 黄高琪是术士,他不会不知道眉在人的面相当中至关重要,去眉就等于破了面相,甚至会影响人一生的运程。可是为了掩饰关林就是自己亲子的事实,他生生弄掉了自己的眉毛。 “爹——”关林抱住黄高琪的尸身,泪如雨下。 我看见黄高琪身上溢出了磷火——他最后动用引魂幡强引鬼神之力,付出的代价就是魂飞魄散。 我明知道他听不见关林最后的一声呼喊,可是他的嘴角上却不知道是不是死后肌肉僵硬所以露出了一丝笑意,或许,他在散魂之前的确听见了那梦寐以求的声音。 我竟然会在这时羡慕关林。他能给自己父亲送终,而我却连父亲的面都没见过,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死在了什么地方…… 我抬起头时,却忽然看见九世怨女双眼中的血泪换成了清流。 她是为黄高琪暂时收起了怨气吗? 大概吧! 不管黄高琪为人如何,他对关林的心都是真的! 我跟黄高琪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我敢肯定,黄高琪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舍己为人的侠客,但是让他为了自己牺牲无辜,他却丝毫不会犹豫。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为了关林拼上性命,甚至不惜灰飞烟灭。 我也越发羡慕关林了,甚至对他有点嫉妒。 我一直站在关林身后,直到他哭够了,才帮着他烧掉了黄高琪的遗体。 关林亲手捧着骨灰跟在我们身后,一起走向谷外。 这一次,我们在小葵的指引下,从她和花似锦误入山谷的地方走了出去。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山谷不止有一个入口,很多地方都能走得通,小葵和花似锦当初就是为了躲避关林部下的追杀,才误入了这片山谷。 本来,以小葵的本事完全可以走出去,但是,她们却不小心被青奴暗算,抓进了怨女庙。 这一路上所有人都不愿意说话,只有缪瑶问了我一声:“我们就任由九世怨女这样留在山谷里?” 我的回答是:“九世怨女的事情,我们没法管,也管不了。这次能逃出来就是侥天之幸,再回去碰九世怨女,就是找死。这些事情,还是留给真正的术道高手去办吧!我相信,只要我们悄悄放出消息,总会有高手过来收拾残局。” 缪瑶见我这么回答,也就不再说话了。 直到我们走出山谷之后,关林才开口道:“这次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谢你。” 我摆手道:“谢也好,怨也好,都无所谓了!按照老黄的意思,我们该永不相见,就此告辞吧!” 关林沉声道:“不可能永不相见。我爹的断手之仇,我一定会讨回来。你等我!” 我摆手道:“随你便好了,就此别过!” 关林神情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过身大步离去。我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我们也该回去了。”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关林发出了一声惨叫,等我再看时,他已经捂着腿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儿?”我几步冲到关林身边,才看见一条头部发白的毒蛇潜在关林附近的草丛里飞快游向远处。 “快拿蛇药!关林被蛇咬了!”我一面喊小葵她们拿药,一边抽出腰带缠在关林腿上,阻止毒性发作。 没曾想,关林却在我扎紧腰带的一瞬间,七窍当中鲜血狂喷。那明明就是即将被毒毙的征兆!刚才那条究竟是什么蛇,毒性怎么会如此猛烈? “撑住!”我刚说了一句,就见关林惨笑道:“白骨棺中契,五子不……不相聚……,原来鬼神选定的是我!” 关林声音刚落,丝丝磷火就从他五官中散逸而出,关林不仅身死,就连魂魄也在一瞬间溃散。 赶过来的小葵道:“关林体内应该早就积累了某种毒素,只不过,连他自己都不清楚。现在那种毒素被蛇毒激发,毒上加毒,就算我们速度再快,也救不了他。” 小葵的推测跟我想的差不多,但是,真正让我震惊的却是关林临死前的那句话! 我师父曾经说过,人在临死前,脑袋里可能会灵光一闪,这一瞬间的灵光不一定能让他看到什么,或是想到什么。关林嘴里之所以会冒出那么一句话来,肯定事出有因。 那一瞬间,我心里忽的升起了一股凉意:“关林最后说鬼神选定的是他!” 难道说,五子相聚之后,究竟谁生谁死是由某个鬼神,或者某种个诅咒在选定目标?否则,我该怎么解释,我身上屡屡出现的好运?我甚至能在关林枪口死里逃生,难道不是鬼神的安排? 可是,关林和黄高琪连魂魄都散了,我还怎么去找真相? 我无奈之下,只能烧了关林的尸体,把他和黄高琪两个人的尸骨埋在一起,立下了一块墓碑:“黄高琪、黄林父子长眠之处。” 不管怎么说,他们父子总算是永远相聚在一起了。 可我的心情却变得越发沉重,直到赶回阳城也没再说一句话。 我回到阳城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跑到我爷那里,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跟他们说了一遍。 我爷听完之后,好半天都没说上一句话,我实在忍住了,才低声问道:“爷,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爷摆着手站了起来,在原地转了好几圈:“没想到我们老卫家还有这么多的隐秘。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老三,你听说过魂门吗?” 我师父脸色阴沉道:“我以前在……我听说过一些,但也是只言片语。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关于魂门的传说,他们曾经差点就一统术道了,不是名义共主,而是真正有那种实力。” “嘶——”我爷倒吸了一口凉气:“崽子,你给我听好,以后魂门的事儿,不管遇上谁都不许再提,也别去给我打听!” “嗯!”我表面上点头,心里却非常不以为然。 不过,我话锋一转道:“爷,我爸是怎么死的?” ~~~~~~~~~~~~~~~~~~~~ 感谢:易威,余帅啦,丢,小猫儿,笨蛋,九爷,邱小豆豆打赏! 第二百五十三章 乱了套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乱了套了 “做生意折了!我没告诉过你吗?”我爷当场暴怒:“你给我听清楚,你爹的死,没有什么仇可报,你也别听人叨叨两句,就跟听着圣旨似的什么都信!” 我不知道我爷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但是有一点我听明白了,我爸的死因肯定不是像他说的一样。 “做生意折了”这话在术道上有很多含义。死在鬼物手里、死在人手里或者失陷在某个绝地,但凡不知所踪,都可以说是在生意里折了。 黄高琪的话才更贴近事实。 可是,这话我不敢当着我爷的面儿说,否则,指不定能闹出多大的事儿来。 我赶紧陪上笑脸儿,说了半天好话,我爷的脸色才算好看了点,嘴上却仍旧带着气道:“把衣服脱了,我看看你到底受了多大的伤!” 我按着他的话把上衣给脱了下来,我爷一边看一边念叨:“都是皮外伤,还行,没大事儿。你这手……” 我师父把话接了过去:“我手里还有一瓶早年从判命谷弄来的伤药,他手筋没断,给他用上,再养上几个月,估计没有大事儿。” 我爷狠狠地在我头上拍了一下:“死孩崽子,这回算你捡着了,下次再这样,就让你少个爪子!给我转过去,我看看你后背。” 我知道我爷这是心疼我,笑呵呵地转了个身,可这回我爷他们却好半天都没出声。我忍不住说道:“你们这是咋啦?我后背不能是化脓了吧?” 我爷沉声道:“你自己看看你背上。” 我赶紧拿出镜子,透过宁然的视角往我背上一看,自己也不由得愣住了。 我原本以为自己背后肯定是被烧得不成样子了,可我却在自己背上清清楚楚地看见了一支斜着的引魂幡。 我背上先前已经被判官印上了一张幡子,新出来的引魂幡落在先前那支幡子背后,斜向露出一半儿。 那是引魂幡在我背上留下的烙印? 我当时躺在了被烧红的幡子上,那只能是烙印! 可是不仔细去看,不管是谁都会觉得那是一个用黑白两色精描细刻在我背上的纹身。 更让我想不通的是,我的脊背又不是一块平板,一米左右的引魂幡不可能一下全都烙上去。而且,我记得自己被引魂幡烫伤之后还滚了两下,可我背上却只有那么一道伤痕,而且还是落在了原来纹身的背后! “不对!字怎么会是正的?”我仔细看时又看出了问题。按照常理,“引魂幡”三个字,应该是反字。 这就跟刻章的道理一样,只有把文反着刻在印章上,印出来的字才是正的。可是引魂幡上的字明明是正字,怎么可能烙在我背上之后还是正字? 我师父沉声道:“这事儿,我看着蹊跷。平子,你说引魂幡后来被炸碎了对吗?” “对!”我茫然点头的时候,我师父却脸色凝重道:“引魂幡既然那么厉害,肯定是上了品阶的法器。法器一旦入品,就不会轻易损毁。更何况,还是被炸成碎片。” 我师父皱眉道:“炸碎的引魂幡肯定是丢掉了九成以上的灵气。它丢掉的灵性,说不定就跑到你背上去了。” “不可能吧?”我也懵了。 我师父说道:“这就是一个猜测,具体怎么回事儿,还得问你爷。” 我师父扭头看向我爷,语重心长地说道:“老鬼,我知道你不想让平子搅进什么‘五子不相聚’的混水里,但是,这幡子太过古怪,我看你还是仔细查一查的好。” “行,我查查再说!”我爷嘱咐道:“在我弄明白之前,你就说后背上是个纹身,其余的什么都别管。或许,我该想办法给你掩饰一下。等我想想吧!” 查?连我爷都不知道的事儿,他能怎么查?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以前有个教过我的师父跟我说过,术道世家当中其实有很多隐秘就连家主都不知道,但是当年布置过隐秘的人,肯定会留下点线索给后人。 难道我们老卫家也有类似的事情。 我爷像是看出了我的心思:“不该想的别瞎合计。什么事儿,该告诉你的,你早晚能知道;不该告诉你,你胡搅蛮缠也没有用。” 我师父看场面有点僵,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这趟生意,你学到点儿什么没有?” 我敷衍着道:“算是受益匪浅吧!” “受益匪浅?还算是?我呸——”我爷差点把吐沫星子迸在我脸上:“就你还说受益匪浅?我告诉你,老黄要是一心想弄死你,你是他的对手?你小子最多是走一步算一步,老黄最少能算三步,甚至是算十步。要不是这次时间逼得太紧,他能算到你骨子里!” 我师父也跟着说道:“我说话,你别不爱听。那个黄高琪才是真正的老江湖,他所做的一切都给自己留了退路。他从貔貅闭嘴的时候就算到了自己可能会死,却故意把凶兆说成是你的。” “或许,那只貔貅根本不是什么法器,而是一件普通的小机关。他故意诈你,是让你有先入为主的想法。这么一来,他可以救你,让你欠下人情,答应保住关林出来,也可以一步步把你算进死路。” 我师父伸出一根手指:“我敢跟你打赌,如果你的身手能达到跟黄高琪同一个层次,他能让你心甘情愿地为他父子俩死,你信吗?” “你以为他在墓穴里真是闭目养神,或者联系外面的大鬼,你就真错了!他故意把你推到前面,就是想看看你的真正实力。直到他发现,你不仅实力不够,还不会用引魂幡时,他才站出来拼命。因为他不得不拼!” 我虽然听得目瞪口呆,可是仔细想想也确实就是那么回事儿。 我师父脸色一沉道:“还有一件事儿,你办得欠考虑。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我茫然摇头。 “你就不该给黄家父子立碑!”我师父气狠狠一拍桌子:“怎么看见人家父子情深,你就感动了?你就心软了?老子告诉你,你想在江湖上走得远一点、活得久一点,你就得把心给我硬起来!” “通玄阁一下丢了几十号人马,他们会善罢甘休?那个什么关沧海知道自己儿子没回来,他不会派人进去找?只要他们看见你立的那个什么碑,很多事情你就推不掉了!” 我听完之后也是一拍大腿:“糟糕!” 我不立那个碑,完全可以咬死了自己进山之后就再没见过黄高琪和关林。天台山那么大,就算扔个千把号人进去,谁又能保证跟谁碰面? 就算通玄阁怀疑,我也能一推二五六。可我把墓碑立起来之后,就等于是在告诉所有人,最后一个遇上关林和黄高琪的人是我。通玄阁肯定会来刨根问底。 我爷看我被师父训得不敢抬头,才开口道:“算啦!通玄阁那臭名声,从来都是只讲拳头,不讲道理。就算他不立碑,通玄阁也得找上门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就你惯着……”我师父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叹息了一声:“也怨不得你给他们立碑……算了,你以后多注意点就是了。” 我也不想在这件事儿上多做纠缠,赶紧岔开了话题道:“通玄阁要是找到九世怨女法身,他们会不会……” 我师父冷笑了一声道:“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术道中人虽然张狂无忌,但是有一条底线谁也不敢轻易触碰,那就是谁也不能干出‘为了一己之私,让生灵涂炭’的事儿来。哪怕你有这个想法,也会被术道群雄诛灭九族。” 我师父说道:“九世怨女的事情,通玄阁肯定能处理明白,用不着你瞎操心。你回去赶紧把伤养好了才是正经事儿。” “那行,我先回去啦!”我站起身准备往出走的时候,我师父脸色忽然一沉:“给我站住!” 我以为他是在喊我,没想到他却盯着怀几道:“你不是怀几!你究竟是谁?” 怀几低着头小声说道:“我是花似锦。” “什么?”我差点没蹦起来。怀几嘴里吐出来的声音确实是花似锦的动静。 站在一边的花似锦也开口道:“三爷爷、大狗哥,我是怀几。我们的魂魄弄混了!” 我转过身,对着蹑手蹑脚想往出跑的小葵喊道:“你给我站住!你给我解释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小葵红着脸道:“我当时就是想赶紧把她们的魂魄送回去,谁知道,手忙脚乱的,把魂魄弄反了……” “哎呀我去!”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叫什么事儿啊!” 在不顾及魂魄会不会受损的情况把生人的魂魄抽出体外,对术士来说非常简单;但是,想要不伤魂魄一分一毫地让魂魄完全离体,绝大多术士都办不到。就算术士自己阳魂出窍,也得留下一魂一魄在体内当做牵引。除非他已经达到了陆地飞仙的层次,否则绝不可能让灵魂完全离体。 怀几和花似锦的魂魄已经被抽出来一次了,要是再来一次,谁能保证她们毫发无损?万一伤了魂魄,她们两个就算不变成白痴,也会落下终身残疾。 现在谁敢帮她们把魂魄换过来?这不是坑人吗?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五十四章 乱了套了2 第二百五十四章乱了套了2 乱了!这下全乱了! 花似锦的身体里是怀几,怀几又成了花似锦,偏偏我一时半会儿还弄不回来!我顿时觉得一个头变得两个大。 怀几却没心没肺地说道:“可憋死我了!锦姐姐怕影响你的心情,不让我跟你说。有什么不能说的……” 怀几使劲摸着自己的脸:“我天天盼着长大,这下好了!可以穿晚礼服,可以去酒吧,可以做spa,还可以……” 花似锦满脸无奈地坐在小凳子上,一言不发。我爷的脸色却黑得跟锅底差不多:“你过来!” “我?啥事儿?”我一看我爷那脸色,就觉得要坏菜! 我爷出其不意的站起来狠狠对着我脑袋砸了一下:“怀几要是去了那些地方,我打断你的狗腿!” “关我什么事儿啊?”我捂着脑袋,委屈到了极点:“你们两位老人家神通广大的,就不能想想办法?” 我师父摇了摇头:“我们也没办法,除非能找到调换灵魂的法器。只是那东西实在太过稀有,就算能找到,也得付出不菲的代价。以你现在的情况怕是……” 我爷“哎”了一声:“走一步,算一步吧!先看好她们两个再说。眼看快开学了,明天就让怀几上学去,小孩子不上学怎么行?” “啥?”花似锦差点把眼睛瞪出来:“你不会是让我……” 我爷点头道:“不是你是谁?你现在在怀几身体里,只能替她上学!怀几要是没了学籍,换回来以后还怎么上学?” “好耶!”怀几乐得蹦了起来:“不用上学了!” “狗屁!”我爷狠狠一瞪眼睛:“你不用笑!小平子,你去给我花高价顾家教回家教她,该学的都学,知道没?” 怀几的小脸顿时跨了下来:“不学不行吗?大狗哥就没上过学……” “没上过学是好事儿啊?”我爷的吐沫星子差点又喷出来:“数理化他会哪个?你把他扔国外去,他能分清哪儿是饭店哪儿是厕所吗?” “能!”我爷简直是侮辱我,我不得不还嘴:“外国人就是再怎么开放,也不至于捧着马桶捞汤喝吧?我不认识外语,还不认识小便池子啊?” “特么哑不了你!”我爷脱下鞋子,拿鞋底子要抽我,吓得我赶紧溜了。 等到把这一大堆麻烦带回家,还没歇上一会儿,我就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怀几穿了一身真丝睡衣,踩着拖鞋走了出来:“大狗哥,抱我睡!” “啥玩意?”我差点没让怀几吓得从沙发上掉下来。 怀几嘟着嘴:“宁然都跟我说了,你抱着锦姐姐睡觉。现在我是锦姐姐了,你也抱我!你以前从来就没抱过我!” “噗——我的妈呀!”我差点就跪了!怀几现在穿的是花似锦的壳,骨子里却是自己的魂。让我抱她睡一宿,我敢干什么,第二来早上起来还不得憋得七窍流血啊? 花似锦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空空色色,色色空空,你不动邪念,自然会心如止水。” 花似锦头两句话还算正经,后面马上就变味儿了。我眼看着她举起一只小手,把食指和拇指贴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儿:“要我帮你平静一下吗?” 怀几懵懵懂懂地学着花似锦的样子:“这就能让人平静下来?” 花似锦极为认真地说道:“问你狗哥,他有经验!” “大狗哥,这是什么意思啊?”怀几还把手放在眼睛上,从手指的圆圈里看着我:“是望远镜?” “噗通”——我当场跪了:“两位姑奶奶,你们饶了我吧!我都这个岁数了,经不起这么祸祸啊!” 花似锦笑呵呵道:“我可没祸祸你,别说得自己像是受害人似的!” “大姐!锦爷!你饶了我吧!”我一看花似锦笑,就觉得后脊梁发凉。 花似锦笑眯眯地说道:“我看见一个包包,觉得很漂亮!” 我一听就知道不好:“你现在这个身板儿,能背吗?” “为什么不能?”花似锦眯着眼睛道:“就算不能背,买回来看着也高兴。” “买!”我咬牙切齿道:“必须买!” “哈……我还是不开心!”花似锦道:“我还是觉得……” “你别觉得!”我把自己的信用卡交了过去:“你觉得什么好,就刷什么……” “这还差不多!怀几,我们睡觉去。体验一下搂着自己睡觉的感觉也不错。”花似锦带着怀几走了之后,我满地去找宁然。 还翻了天了!居然敢偷看我,这还了得了! 我满屋子转了一圈也没看见宁然在哪儿。 不对啊! 我正抓着脑袋的工夫,却看见装着宁然的那面镜子像老鼠一样地贴着墙边往楼上溜。宁然是怎么办到的? 我好奇之下趴在地上,才看清楚,宁然从镜子里面伸出来四根手指头,用手指肚贴着地面把镜子撑起来,一点点地往前挪! “你还成精了!”我从原地一跃而起,直奔宁然扑了过去。宁然惊叫一声,像见鬼了似的想要往门缝底下钻,却被我抓着拴在镜子后面的红绳,玩了命地拽了出来:“我让你……” 我话没说完,就听见宗小毛在屋里咆哮:“你知道自己惹出来多大的麻烦吗?” 他在跟谁说话? 我好奇之下,把耳朵贴在了门上,好不容易才听见小葵低声道:“我知道,可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宗小毛不依不饶道:“可你一个不故意,就能毁了两个女孩啊!” “你看看怀几,才那么点的孩子,就钻到花似锦身体里,万一要是人给骗了,这辈子还不得留下阴影啊!我都不敢想你知道吗?” 宗小毛说的倒是那么个理儿,但是我觉得这种机会不会太大。花似锦和怀几现在形影不离,她们不联手骗人我就烧高香了,还被人骗。 可是小葵不这样想:“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啦?”宗小毛得理不饶人:“还有花似锦,别看她是成年人,别看她在别人面前表现得游刃有余,其实,她的内心非常脆弱!” 花似锦内心脆弱? 我怎么一点没看出来?她心理素质比我还强悍好吧! 宗小毛越说越离谱:“她跟卫平看上去像是朋友,其实早就把卫平当成了精神寄托。你把她弄成一个小孩儿,她肯定没法儿再跟卫平东奔西跑了。万一卫平这段时间跟了别的女人,花似锦会受到多大的打击你知道吗?” 小葵惊讶道:“卫平不是那种人吧?” “狗屁!”宗小毛痛心疾首道:“你看卫平平时一本正经的,其实骨子里骚着呢!加上单身这么多年,心理早就畸形了。” 我差点一口老血喷在门上:我怎么就心理畸形了? 我刚想冲进去把宗小毛活活掐死,一想又觉得不对,赶紧停了下来。 屋里的宗小毛却来了劲儿了:“卫平喜欢少女你知道吗?他对姐姐型的女生有特别的依恋你知道吗?花似锦就是扮演了这么个角色。现在好了,卫平本来想找个姐,回头一看,花似锦现在那岁数连妹子都嫌小,他能不变心?” “我跟你说!易晴、水冰魄那两个妮子对卫平都贼着呢!” 宗小毛故意道:“最要命的是卫平有点制服控。易晴、水冰魄还都是制服美女你知道吗?谁能保证,花似锦不在的时候,他不叼上人家两口?” 我在外面听得眼珠子都差点没瞪出来:还叼两口?我学狗偷食儿呢? 宗小毛满嘴的跑火车,小葵还真就信了:“我没想到会这样……我能帮他们做什么吗?什么我都愿意!” 宗小毛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卫平那人没人看着不行!可我功夫不济,就是想看着他,也没法跟他到处跑……” 小葵想都没想:“那我加入你们,帮似锦看着卫平,直到似锦她们把魂魄换回来为止!” 宗小毛犹豫道:“办法倒是个办法,可是我们平时生意不多,恐怕分不了太多花红……” “不要紧,怎么分都可以!”小葵道:“实在不行,我只拿一成!” 术士之间合作做买卖,讲的是分成。一份佣金分成若干份,每个人拿走其中一部分。分一成的情况不是没有,但那纯粹是友情价。都是那种被请来助拳的术士象征性地分红,人家能来,冲的不是花红,而是感情。 宗小毛道:“那怎么行?三成!必须得三成……” 小葵急道:“不,不能那么多……” 我算是明白了,宗小毛这是在骗小葵入伙啊,而且,还往死了压人家的花红! 我觉得这时候不应该打扰宗小毛,赶紧溜回了自己房间,直到听见小葵那屋门响了,才拿起电话咬牙切齿道:“宗小毛,你给我过来!” 我一看见宗小毛就冷着脸道:“谁是制服控?谁心里畸形?说!” “我的哥,你都听见啦?那不是计策嘛!”宗小毛吓得赶紧说道:“小葵被我拉进来,你以后也能多一个帮手不是?” “行!”我眯着眼睛道:“现在,你给我听好,你马上拿着镜子,给我钻男澡堂子里去,不让宁然看够了,不许出来!” “让她看?那我不是也……”宗小毛脸都绿了:“我不干!” 我把枪给拔了出来:“要么你现在就去澡堂,要么现在就去死!你选吧!” “我去!” “不要啊——” ~~~~~~~~~~~~~~~~~~ 感谢:tk-47,钟奕峰,九爷,丢,小猫儿,邱小豆豆,笨蛋,打赏! 第二百五十五章 该来的总要来 第二百五十五章该来的总要来 我在宗小毛和宁然两个人的哭声中,特意找了个老式澡堂,把他们扔了进去,临进门之前特意用针扎了宗小毛的穴道,又把搓澡工叫出来,给了五百块小费。 “我这哥们有点半身不遂,精神也不太好,就喜欢带着镜子在池子边上泡着。你把他弄到池子边上,让他坐好,不用下水熏上一两个小时,给他搓搓带出来就行。镜子千万别拿下来,也别弄反了,不然他情绪不稳。” 服务员乐颠颠地把人弄了进去。 我敢打赌,不管是谁看见一个人挂着镜子坐在池子边上,都会走过去看一眼。而他们站起来那位置,正好能对在镜子上! 接下来的几天,宗小毛他们全都老实了。 我的日子总算是消停了很多。但是,怀几和花似锦的事情却一直都是我的一块心病,我一有空就琢磨怎么能把她们弄回来。 那天晚上,我正对着客厅里的电视发呆,宁然的面孔却忽的一下出现在了屏幕上:“外面被人包围了!” “怎么回事儿?”我伸手从沙发后面拔出枪来,就听楼上传来一声枪响,紧接着,就看怀几一手拎着枪一手抓着花似锦,从楼上冲了下来。 怀几自从占据了花似锦的身躯之后,就迷上了枪械,还特意找易晴给她弄了一把手枪,刚才那一声枪响肯定是她弄出来的:“大狗哥,外面好多人!” 不一会儿的工夫,宗小毛和小葵都提着兵器冲到了客厅里。 我一拉花似锦,把她弄到沙发后面,才躲在死角里喊道:“外面是哪路朋友?” 有人沉声说道:“卫平,出来,不用做无谓的挣扎!” 我向花似锦她们比了一个小心的手势,自己一推门跨进了院子。 我家别墅已经被人团团包围,光是明面上的人马就不下五十,藏在暗处的人更不知道多少。一个个身穿劲装的大汉在夕阳的余辉之下形同恶鬼般地守在墙上、墙下,身体拔得笔直,丝毫没有顾忌我的手里还拎着一把枪,打眼就能看出那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士。 为首那人脸色阴沉地看着我道:“你就是卫平?” 我平视对方道:“没错。阁下有什么指教?” 对方沉声道:“你涉嫌谋杀通玄阁执事关林、供奉黄高琪。跟我们走一趟吧!” 我心里暗道了一声“还是来了”,才沉声道:“你是通玄阁的人?你有什么证据说我谋杀关林?” “本座关沧海!”对方沉声道:“本座想找你,并不需要什么证据,更用不着有什么解释,你没有反问本座的资格,这就是你必须跟我走的原因。听明白了?” 关沧海忽然一抬手,通玄阁精锐同时扯出枪支向我指了过来。 我淡然看向对方枪口时,平静地扔掉了手里的霰弹枪:“我跟你们走。” 从他们拔枪的那一刻,我就看清了他们手里还有掷弹筒。就算我能在他们开枪之前躲进别墅,也躲不过密集的炮火。况且,别墅里还有花似锦、怀几他们。 “算你识时务。”关沧海的语气当中明显带着一丝失望。 两个通玄阁卫士走上来按住我肩头的瞬间,关沧海忽然说道:“把屋里的人统统带走!” “住手!”我勃然大怒道:“你们找的是我!” 关沧海冷笑道:“本座还是那句话,我想找谁就找谁,你没有资格提出异议。带人。反抗者,杀!” 关沧海嘴角上露出冷意的瞬间,我头上的青筋顿时炸了起来:关沧海明显是要杀人灭门! “通玄阁好大的威风!” “爷!” 我一听见我爷的声音,就知道肯定有救了。 关沧海脸色一沉:“朋友藏头露尾,未免失了身份!” “朋友?你也配?”我爷说着话,叼着一只烟袋,信步闲庭地从后院走了出来。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藏到了我家院子里。 关沧海看见我爷之后,不由得轻蔑道:“我还以为哪路神仙来了,原来只是一个低阶术士在装神弄鬼。” 我爷身上的确看不出什么高手的风范,打眼看上去就是个农村老头儿,除了憨厚和亲切,让人感觉不到半点威胁。 我爷走到我身边时,忽然把烟袋点向了那两个押着我的护卫,后者连吭都没吭一声就倒在了地上。等我低头时,两个人已经变成气息全无的尸体了。 我爷却像没事儿人一样站在尸体边上吧嗒吧嗒地抽烟,似乎是在等对方的下一步动作。 关沧海微微一愣:“阁下准备跟我通玄阁为敌?” 我爷像是没听见对方说什么,看都没看关沧海一眼。后者顿时勃然大怒:“准备!” 关沧海手掌扬起的瞬间,已经端起武器的通玄阁护卫忽然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口鼻当中也跟着溢出了黑血。 “有毒!”我和关沧海不约而同地看向我爷。 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我爷会用毒,关沧海却以为自己遇上了毒道高手,一时间冷汗直流。 这时,关沧海背后的汽车里忽然传来一声冷笑:“拿着别人的毒药装神弄鬼,低阶术士也就这么点伎俩……” 从车里走下来的那个老头,看岁数跟我爷差不多,可是派头儿却不是一般的大。对方背着两只手走到关沧海身边:“一个跳梁小丑而已,一会儿抓过来剖腹剜心也就是了。” 关沧海赶紧躬身道:“王老教训的是。” 老头“嗯”了一声:“把剩下的人都叫来,就站在这儿。老夫倒要看看,他那点毒药能逞凶到几时。” 关沧海轻轻一挥手,藏在暗处的护卫全部站了出来,再一次把别墅围得水泄不通。我明显感觉到我爷身躯轻轻震了一下,看样子,他对那个老头极为忌惮。 老头高傲地仰头斜眼看向我爷:“区区一个低阶术士,倒也有几分定力,你能接我三招,我就不杀你。你先出手吧!” 那老头明显没把我爷放在眼里,我爷冷笑了一声,不但没动手,反倒往旁边挪了一步。这是在示弱? “算你有自知之明。不过……”老头的讽刺还没落下,我就听见身后有人推门而出。 我师父大步走到我身边:“你能接我一掌,我就放你们所有人一条生路,如何?” “恶无天!”那老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尖叫道:“你还活着?” 师父冷声道:“少废话。一掌!你不死,我让你们走;你死,他们全都留下。” 关沧海的脸上也流下了冷汗:“王老,他真是恶无天?” “错不了!”老头强打精神道:“你们放心,别人怕他,老夫不怕!” 师父淡然道:“姓王的,四十年前,你在大渡口,被撒了一脸的尿;今天,你要是跪下来,再接老子一泡仙水,老子一样放你性命。” “放屁!你给我死!” 老头被师父一下揭了老底儿,满脸通红地挥掌往我这边冲了过来。他不敢硬碰我师父,却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四周的空气像是被某种力量凝固在了一块儿,死死地把我压在原地。老头每进一步,我身上的压力就猛增一倍。如果真让他冲到我跟前,就算他不出手,他带来的威压也足够让我口吐鲜血。 “嘿嘿!” 我师父冷笑之中,轻描淡写地挥出了一掌。从他手掌发出的“劲道”,像是撞上了一记数千斤重的铁锤,隔着五六米的距离,“嘣”的一声凌空拍在了老头身上。 来势汹汹的老头被震得反向倒飞时,甚至还没发出一声惨叫,身躯就在空中炸成了碎块,白色的脑浆、红色的鲜血像下雨一样四下飞溅。直到他被拍碎的脑袋一路滚到关沧海的脚下,后者才反应过来,惊叫着躲向了远处。 通玄阁上下像是被扔进了冰河里一样瑟瑟发抖、不敢再开口,我师父却举目望天,声带冷意道:“他没能接下我一掌,按照约定,你们自尽吧!” “不,不……”关沧海面如死灰:“王老与前辈并没完成约定,我们……” 我师父冷笑道:“套用你的一句话:我想谁死,谁就得死;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你没有反驳的资格。听明白了吗?” 关沧海色厉内荏地叫道:“前辈,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通玄阁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我师父仅仅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能代表通玄阁的意思吗?”关沧海脸上的血色就瞬时褪尽,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你……你……什么意思?” 我师父不疾不徐道:“既然通玄阁已经向老夫宣战,那你们就更不用走了!”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关沧海吓得亡魂皆冒:“晚辈绝对没有那个意思,也没资格代表通玄阁,晚辈这就自尽……自尽,自尽,自尽……你们全都死!快一点!” 关沧海发疯似的连喊了三个“自尽”,生怕自己手下死得慢了,惹来我师父的怒火。 谁都听得出来,刚才我师父那番话,明显是想把火往通玄阁身上引。他是准备借着关沧海的由头,杀上通玄阁。 关沧海怕死,可他更承担不起挑起战火后果!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最近几章为了能让主角进入更高的层次,会出现与人争斗的情节,但是并不是我要把故事转换成都市内容,很快又会转回正轨,希望各位不要质疑。另外亦凡c,麻烦你联系我一下,网站没有你的通信地址,礼物送不出去了! 第二百五十六章 该来的总要来2 第二百五十六章该来的总要来2 这个世上没有谁真的不怕死,哪怕是被专门训练出来的死士也一样。 通玄阁护卫虽然绝对服从上官的命令,但是在生死面前也不由得犹豫了起来。关沧海见护卫迟迟不肯动手,他自己倒是先慌了:“你们都在干什么?都给我动手,动手……” “好了,都停下来!”说话的声音不大,却在一瞬间压过了关沧海的叫喊。 我顺着声音看过去时,才发现一个戴着银边儿眼镜、穿着一身职业装的年轻女孩从车队里走了出来。对方踩着高跟鞋轻巧地绕过地上的尸体之后,轻轻向关沧海摆了摆手,后者如卸重负似的松了口气,安安静静地站在了一边儿。 那个女孩的功力肯定不及关沧海,但是那份波澜不惊的气度却让关沧海望尘莫及。 陷入绝望的关沧海能在看见她之后忽然安静下来,也说明他对那女孩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心。他相信,那个女孩能把自己带出绝境。 对方走到门口才微微躬身道:“晚辈宋施诺见过恶前辈。传说前辈并非嗜杀之人,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本阁所有护卫?” 我师父淡然道:“那是你听错了传闻。” “关于前辈的传说,每一件我都耳熟能详……”宋施诺话锋一转道:“如果我知道前辈在此清修、教授门徒,绝不会上门打扰。” “冒昧打扰前辈,晚辈愿意郑重道歉,赔偿前辈的一切损失。只要前辈息怒,哪怕是传音术道公开致歉,本阁也在所不惜。前辈放心,我的话绝对能代表通玄阁的决定。” 关沧海急道:“宋小姐,你不能……那么一来,通玄阁的声誉可就全毁了。” 宋施诺像是没听见对方说话,仍旧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等着我师父开口。 我师父沉默了片刻之后,忽然笑道:“不错,果然是江山代有才人出。你是宋怀宇教出来的吧?有他当年的风范。” 宋施诺宠辱不惊地回答道:“前辈过誉了。晚辈这点本事,不及祖父三成。” 我师父脸色忽然一沉:“回去告诉宋怀宇,就说我不太喜欢喝他的茶!” 宋施诺点头道:“晚辈一定原话带到!” 我师父挥手道:“看在故人之后的面子上,今天的事情,我不跟通玄阁计较。但是,院子你们得给我收拾干净,一点血星子都不能剩。” 我师父说完,转身回到屋里,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闭目养神。通玄阁的人按着我师父的要求,把西装脱下来铺在地上,用手一点点把沾了血的黄土抠起来堆在西装上,飞快地运到门外,每一步都做得一丝不苟…… 我隔着窗户看着他们收拾院子的时候,脑袋却一直都在飞快地转动。刚才宋施诺和我师父好像是在打哑谜,但是仔细一想,却不难发现宋施诺是在威胁我师父。她说听过我师父的传说,应该是指她了解我师父的过往;最后说“传音术道,公开道歉”,实际上是威胁我师父,会泄露他的行踪。 我师父虽然也做出了让步,但是回敬了对方说他不喜欢喝宋怀宇的茶,实际上是说“别逼我鱼死网破”。 我师父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我正思忖之间,忽然听见我师父说道:“人走了没有?” “已经走了!” 我刚说了一句话,就看见我师父“哇”的一声吐出来一口黑血,面如金纸似的跌坐在了沙发上。 我吓得赶紧跑过去:“师父,你怎么啦?” “没事儿……”师父摆手道:“我以前受过很严重的内伤,一直都没养好。这回忽然动手,内伤复发而已。没事儿,我死不了。” 我师父说着话,目光忽然一寒:“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晚辈凌薇,拜见恶前辈!”客厅一角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女孩的身影。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凌薇的真面目,但是让我惊艳的却不是她的面容,而是她的修为。她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无声无息地潜入客厅,接近不足我们五米的地方,不说她的身法,光是屏息的功夫就让我望尘莫及。 凌薇显然是看见我师父眼里的杀机,赶紧打出了一个手势。我师父看到她的手势之后,才算收敛了杀机:“你来做什么?” 凌薇平静地说道:“邀请卫平入加术道!” “嗯?”我师父刚刚平静下去的气息再次拔高了起来。 凌薇却自顾自地说道:“两年前,我无意中发现了回头村的隐秘之后,就想用它来试试阳城术道上有没有能入眼的俊杰。结果,卫平的表现让我觉得非常满意。” “而后,我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卫平,想看看他是不是值得我邀请。我得到的结论是,卫平很有潜力。但是,我也暗中查到了前辈的身份,这让我非常犹豫该不该邀请卫平。” “几番深思熟虑之后,我觉得不该放弃卫平这样的人才,所以,我一直都在等待邀请卫平的时机。现在,我觉得邀请卫平的最佳时机到了。” 我师父沉声道:“我的徒弟不入术道。你走吧!” 凌薇像是没有听见我师父的话:“术道四大智囊,宋氏如蛇,欧阳如鬼,上官如神,守成如医。前辈等于惹上了宋氏,卫平还能独善其身吗?” 我师父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后来我才知道这四句话的意思。“宋氏如蛇”,说的就是我师父提到过的宋怀宇。传说,宋怀宇的计谋就像毒蛇一样会缠人,你越是挣扎,它缠的就越紧,直到把人给活活缠死为止。 凌薇不失时机地说道:“宋家的人极为记仇。这一次通玄阁吃了这么大的亏,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想尽办法找卫平的麻烦。” “说句过分的话,不要说前辈不复当年之勇,就算是前辈仍旧是西王殿四大战将之一,宋氏也一样可以对前辈欺之以方。” “危言耸听!”我师父冷声道:“宋怀宇做事一向讲求利益。为了几个低级手下就对付我,绝不是一个划算的买卖。他不会去做。” 凌薇摇头道:“前辈当年在术道上的仇家,而今风生水起。光是这一点,就足够宋家出手了。” 我师父的瞳孔猛然一缩,沉默了好半天才开口道:“你是东圣阁,还是西王殿的人?” 凌薇直言不讳道:“晚辈受雇西王殿。” 我师父点头道:“这件事儿,我要好好考虑一下。而且,还得跟老鬼商量商量。你先住下吧,顺道给卫平说说术道上的事儿。卫平,招呼好客人。” 我师父慢慢站起身来,倒背着手走进了客房。 我把凌薇让到了院里,倒上茶水,才开口道:“你们的话,我怎么没太听明白。我现在不是术道中人?” “看来恶前辈什么都没跟你说啊!”凌薇说道:“你是术道中人不假,但是只是站在术道的外围。在真正的术士面前,你连称‘士’的资格都没有。” 凌薇解释道:“‘士’在古汉语当中代表着一个阶层,带有贵族的意思。只有你拿到术士的品级,才算真正走进了术道。” 我问道:“术士的品级由谁来认定?” “应天盟!”凌薇道:“‘应天盟’说明白一些,就是很多术道高手集合在一起的联盟,他们联手给术道制定了现在的规则,也给术士定下了品级。” “术士的品级对应着古代的官职,九品最低,一品最高。在一品之上还有王侯,但那也只是一种象征而已。” 我反问道:“应天盟有实权?” 凌薇犹豫了一下道:“这么说吧!应天盟的权力把持在长老会的手里,长老会在大部分时候还是公正的,毕竟他们要维护术道的正常运转。至于说,有些事情,就得靠你心领神会了。” “明白了!”我点头道:“但是我对你所说的术道还是有疑问。” 凌薇道:“我这么给你解释吧!你和很多人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但是,因为你们生活的阶层不同,生活的轨迹也不一样,所以你们没有碰面的机会。” “你来往的术道,只能算是外围,生意大多数都是简单的驱邪、算命、看风水、扫净之类的买卖,就算是碰上跟鬼魂有关的生意,多数也都只是去劝阻鬼魂,或者是协商,碰上强横的鬼魂也就没辙了。我说的对吧?”凌薇看我脸色不好,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你是个异类!” 凌薇的话虽然有点不中听,但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跟宗小毛他们常年打交道的术士,还真就以她说的那些买卖过日子。 我以前也接触过几个所谓的术士,看他们都是些半吊子,我也就没兴趣再跟他们交集了。 凌薇继续说道:“品级术士接的生意,最低也是从斩鬼起步。记住,是‘斩’,不是驱!也就是说,九品术士的标准就是能单枪匹马斩灭恶鬼。所以我才说,品级术士跟外围术士活动的范围不在一个层面上。” “我明白了!”我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说,品阶术士接生意的起步点更高,他们活动的那个圈子,就是术道核心对吧?” 凌薇点头道:“你可以这么理解。” 我忽然问道:“你和我师父说的东圣阁、西王殿又是怎么回事儿?” ~~~~~~~~~~~~~~~~~~~~~~ 感谢:皮卡丘,虎啸山林,丢,小猫儿,邱小豆豆,erik,icebear,瑞杜斯,闪靓心情,亦凡c,笨蛋打赏! 第二百五十七章 该来的总要来3 第二百五十七章该来的总要来3 凌薇说道:“东圣阁、西王殿,就是当今术道上最大的两个组合。这样说吧!东阁、西殿占据了术道上五成的资源,其余五成则被剩下的势力均分。如果,你认为术道被东阁西殿把持着,也未尝不可。” 凌薇继续说道:“恶前辈曾经在西殿四大战将当中排名第三。这个大概就是他淡出术道之后,自称恶老三的原因。” “原来是这样……”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凌薇就先一步说道:“至于,恶前辈为什么会退出西殿、淡出术道核心,我只能说,其中有很多不足与外人道的原因。前辈不说,我也不便多嘴。” 凌薇虽然不想多说,但是看见我不断皱眉,还是多说了一句:“恶前辈智谋超群、功臻化境,但是权谋一道却差强人意,不知道明哲保身……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 凌薇说我师父不知道“明哲保身”,这点我绝对相信。我师父那个人眼睛里不揉沙子,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从来不知道变通。这应该就是他得罪人的原因。 我师父不说,我也能猜到,他淡出术道核心,必定有一段十分不愉快的经历,所以他才一直都不愿意提起。 我岔开了话题道:“你说,姓宋的会找我麻烦。我加入术道核心,成为品级术士,就没有麻烦了?” “只能说相对安全。” 凌薇解释道:“当年恶前辈离开西王殿,宋怀宇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依照宋怀宇的性格,他一旦出手对付某个人,不将对方置于死地绝不罢休。” “恶前辈是唯一在跟宋怀宇为敌之后,还活着的人。虽然我并不知道这其中的内幕,但是有一点我敢肯定,就是恶前辈有让宋怀宇忌惮的地方。” 凌薇语重心长道:“以前恶前辈无牵无挂,宋怀宇肯定惧他七分。但是现在有了你,这七分畏惧,可能连三分都不剩了。” 我能听明白凌薇的意思。她是说,宋家会以我作为威胁,通过我来对付我师父。 凌薇说道:“就像这次,通玄阁就算再护短,也不至于因为几个低阶门人就兴师动众,让宋氏嫡女带着一名甲级供奉找上门来。他们出手之前,肯定已经摸清了你的底细,甚至已经查到你就是恶前辈的传人。” “恶前辈不知道现在的术道风云如何变幻,人家却对他了如指掌啊!” 凌薇道:“我不得不说,术道上的恩怨有时候很不讲理。父债子偿的事情,永远都被认为天经地义。所以……” 我冷笑道:“你是想说师徒如父子对吗?” “对!”凌薇道:“我敢跟你打赌,这次试探之后,宋家不会善罢甘休,他们肯定会把恶前辈的消息放出去。那之后,不用他们亲自动手,就会有人找上门来。恶前辈能扛下几次强袭?”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我加入术道核心就没事儿了?” 凌薇道:“我说了,只是相对安全而已。” “恶前辈在术道中的仇人不少,但是生死兄弟也一样很多。只要你加入西王殿,有了那些叔伯辈的照拂,就算宋家想动你,也得三思而后行。起码,他们不敢明目张胆地碰你。” 凌薇见我没有说话,还以为我没想明白,急忙解释道:“以前你现在的实力,宋家想要让你消失,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你自己想一下,如果让你跟恶前辈易地而处,你能接下姓王的几招!” “不要说几招,就是一掌,我都接不下来!”我有自知之明。 凌薇点头道:“所以说,宋家不用阳谋对付你的话,你还有死里逃生的机会。” 凌薇说的没错。阴谋虽然让人防不胜防,但是有一点好处,那就是阴谋的发动需要时间,不像阳谋一触即发。有了时间,我就可以得到缓冲,总比一上来就被人一掌拍死来得好些。 我点头说道:“我想问一下,以我现在的实力,能达到几品术士的水平?” “大概,七品左右吧!”凌薇补充道:“以你的实力,想要获得认定并不困难,哪怕你只是拿到最低一级的从九品,凭恶前辈的面子,也能让你加入西王殿麾下,甚至混上一个小头目也不在话下。” 凌薇道:“我这么说,你别不高兴。你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一步登天,而是进入西王殿诸多强者的视野。你明白吗?” 我反问道:“如果,我不是师父的徒弟,你还会邀请我加入西王殿吗?” “一样会!否则,术道观察使岂不是失去了作用?”凌薇道:“术道核心需要新血,不能总是由几大门派把持。很多人都不希望各个门派一直做大。所以,才设立了术道观察使来吸纳没有背景的外围术士。” 我好奇道:“这有用吗?” “有!”凌薇点头道:“这个世界从来就不缺人中龙凤。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就有可能成为一方巨擘,改变术道的格局。就算机会只有十万甚至百万份之一,我们也在不断尝试!” 凌薇似乎不想多说,我也没有继续追问,随便聊了几句之后,凌薇便告辞离开了,我师父也把我叫进了屋里。 我一进门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我师父一直看着窗外,我爷坐在椅子上吧嗒吧嗒地抽烟,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那么干坐着。 过了好一会儿,我师父才开口道:“卫平,你想不想进入术道?” 我被问得一愣。 我爷却在边上说道:“放心大胆地说,你不想进术道,我们马上安排你离开。” “必须进!” 我仅仅考虑了五秒钟就回答道:“师父不能平白无故地被逼出术道,我也不能做缩头乌龟!” 我爷跺了跺脚:“我就知道你个小王八蛋会这么说!” 我师父轻声道:“这孩子早就跟术道绑在一起了,只要不死,就退不出来。把你压箱底的东西拿出来吧!” 我爷爷叹了口气道:“算了,总不能带进棺材里。” 我爷把两只巴掌大小的铁盒放在了桌子上:“你爷我,虽然没进过术道核心,但是那些品级术士一样不敢惹我。我卫老鬼的名头,不比你师父弱多少。” “你的功夫都是沿着你师父那一脉学的,现在想让你改,你也改不过来了。我就不教你别的了,这个你拿去。弑神十三箭,就是我传给你的最后一样东西。” 我一开始还没明白,等我仔细看那盒子的时候才发现,那是两只弩盒,每只弩盒里都装了六枝指头长短的精钢弩箭。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袖箭。 袖箭是古代暗器当中的经典之作,箭身短小精悍,可以藏在袖中,靠机簧发射,三十步之内取人性命。比较常见的是单发袖箭。据说,袖箭中的登峰之作,可以达到七发。 我爷拿起一只弩盒,握住下面的绑手轻轻一抖,弩盒当中顿时闪过一道霹雳。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道寒光就擦着我的脸颊飞射而过,等我回头看时,几寸长的铁箭已经完全没进了墙里。 我爷慢条斯理道:“以后就别用枪了,拿着那玩意儿,只能给我丢人。弑神弩用好了,比枪厉害。” 我走过去,从墙里拔出弩箭之后才发现,箭锋上刻满了符文。这才是真正的法器。枪支虽然也能镇鬼,但是对鬼魂的杀伤力绝对比不上真正的法器,遇上大鬼以上级数的鬼物,除非以军旅的形势出现,否则,绝对比不上我手里这根刻录了符文的弩箭。 我正端详着弩箭的工夫,我师父将一把长刀放在了桌子上:“这个你拿去!” 那是一把标准的砍刀,刀长不到一米,刀身笔直、刀头尖锐,三道血槽顺着刀身而下,一直划到护手位置的鬼首当中,乍看上去就像是一把专门为了让恶鬼饮血才设计出来的兵刃。 我师父说道:“这把刀叫‘无天恶鬼’。我师父把它传给我的时候,我也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恶无天。以前我教过你刀法,那都是为了有朝一日你能用上‘无天恶鬼’在打基础。现在你勉强能用这套无天刀法了。” 我爷叹息了一声道:“光有刀法……这孩子学不了内功,始终是我的一块心病啊!没内功,轻功也就上不去,打不过的时候,想跑都来不及啊!” 我笑道:“我不是也跑了这么多回了?死不了,你放心!” “去你爷的!”我爷没好气地骂了一句:“赶紧跟我学功夫,这是你将来保命的本钱。说实话,这套功夫真不想教你……” 我爷他们当初没把压箱底儿的东西交给我,不是想要留一手,而是在术道上有个说法:本事越大的人,劫数也就越多。 这个说法经过了无数人的验证,所以他们才一直迟疑。不过现在不教也不行了。 弑神弩倒没什么,难学的地方也就是怎么制造弩箭。毕竟,想在细小的弩箭上刻符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无天刀法我却学了足足半个月。等我师父勉强觉得我过关的时候,凌薇也找上了门来。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五十八章 考核 第二百五十八章考核 凌薇这次过来,是接我去参加应天盟的定级考核,只有迈出这一步,我才算是品级术士。 让我奇怪的是,这次考核还需要带一个术道肩客过去。按照凌薇的说法,负责给自己联系生意的中人也算是实力的一部分。 花似锦现在不适合露面,我也只能带上宗小毛了。这一路上,凌薇显得很轻松,宗小毛却一直都在冒汗,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家伙。 我问了宗小毛几次,他却越问越紧张,我也只能给他点上根烟,让他自己冷静一下。 我本来以为凌薇会把我带到什么深山老林,或者与世隔绝的地方,却没想到,她把我领进了一座摩天大楼:“你以为术道与世隔绝了?术道虽然神秘,却也得靠世俗中人过日子。我早就说过了,品级术士也是跟你活在一个城市里,只不过,你们没有交集罢了。” 凌薇一直把我领到顶楼,才指着一扇大门道:“进去吧!里面就是考核大厅,我不能陪你进去。放心,考核难不倒你。” 我向凌薇打了个放心的手势,带着宗小毛推门走进了大厅。 大厅里,在我们之前已经坐了六个人,看上去应该是三个术士带着三个中人。 我进门之后,六个人同时抬头往我这边看了一眼,其中四个人立刻漫不经心地把头转向了一边儿,剩下的两个人里,看上去有些瘦削的人站了起来:“在下林牧歌,出身北符宗。不知道这位朋友怎么称呼?” 我拱手道:“卫平,杂门弟子。” “久仰。”林牧歌的热情马上就熄灭了下去,不咸不淡地应付了一句之后就坐回了原位。 这种势利眼的人,我见得多了,也没必要跟他计较什么。 我正想转身,就听见远处有人说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就是那条自称什么阳城龙头的杂鱼啊!现在应天盟的门槛真是越来越低了,什么人都能过来考品阶。” 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他么说什么?” “平哥,别惹事,我们是来考核的。”宗小毛赶紧拦住我道:“平哥,你消消火。” “嗤——”说话那人岁数不大,看见我要动手,嗤了一声,转过了头去,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宗小毛知道我要动手,赶紧抱住我道:“平哥,这是考核,咱们就忍一忍吧!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我强压着一口怒火,点了点头,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就有人从另外一个门走了进来:“林牧歌、陈剑锋、秋黎、卫平,都到齐了吗?到齐了就跟我走!” 那人说完,也不管我们答不答应,推门就走了出去。 等我跟他走到门外才愣住了,从他离开的那扇大门出去,只有一道一尺多宽的平台,平台边上接着一根通往对面大楼的钢丝,往下就是车来车往的马路。 给我带路的人出了门就不见了踪影,他的声音却在附近来回游荡:“从钢丝过去,就是第一关。开始吧!” 那人话音一落,我们身后的大门就“砰”的一声关了个严严实实。宗小毛下意识地想要推门,里面却传来“咔嚓”一声落锁动静。 宗小毛咔咔连拧了两下:“喂喂,是不是弄错了?我不是来考品级的!” 宗小毛恐高,被这么扔在风声呼啸的摩天大楼外面,早就吓得两腿发软、面色惨白了,让他从钢丝上过去,那不是要他的命吗? “这么孬种,还考什么品阶,赶紧回去摆卦摊吧!肯定能长命百岁!”陈剑锋,也就是那个出言嘲笑过我的人,不等我开口,就带着他的中介人飞身往钢丝上落了上去,连续两个起跃,跳到了平台对面,抱着肩膀看了过来。 林牧歌看都没看我一眼,带着伙伴踩上了钢丝,一步步走了过去。虽然速度赶不上陈剑锋,但是胜在四平八稳。 秋黎面无表情地向我点了点头,走过钢丝之后,头也不回地向对面大楼走了过去。陈剑锋伸手拦住了秋黎:“急什么?看看戏多好!” 秋黎冷声道:“我没那个时间!” 陈剑锋脸色一沉:“这么说,朋友是不给面子了?要知道……” 陈剑锋的话说到一半儿,立刻住了嘴,拦住秋黎的手掌也慢慢放了下来,直到秋黎带着伙伴转身离去,才转过头喊道:“你们还过不过来?不想考别耽误别人的时间!” 我看向宗小毛时,后者已经带起了哭腔:“平哥,要不你先过去,我……我……” “闭上眼睛!”我伸手从背包里拽出绳子,把宗小毛给捆在了身上,一纵身,用手抓住钢缆,全凭臂力把我们两个人吊在半空。 不是我不想站着走过去,实在是背着一个吓得要死要活的人,没法儿保持平衡。与其走到半路掉下来,还不如一开始就抓着钢缆慢慢往前倒腾。 我知道宗小毛怕的要死,尽可能放慢速度,让自己的身子更平稳一点。没想到,我刚到钢缆中间,钢缆就忽的震荡了一下,整条钢缆像是被绷直了的皮筋在空中飞快地弹动了几下。 我身后的宗小毛吓得一阵大叫,钢缆上的倒刺也一下扎进了我的肉里,其中一根钢刺甚至直接掀飞了我的指甲。十指连心,我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我还没等稳住身形,钢缆上就又传来了剧震。这回我看清了,是有人在踹钢缆! “去你妈的!”我借着钢缆弹动的力道狠狠往上一窜,一条腿搭在钢缆上,稳住了身子,伸手把猎枪拔了出来,对准搭在钢缆上的那只脚就是一枪。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我也没看自己有没有打中对方,手脚并用地抓住钢缆,飞一般地往对面爬了过去。 我仅仅爬出两三米之后,就再次举起猎枪,看都没看地对着前面又是一枪——我现在人还在钢缆上,如果对面的人想要拔枪射击,我就连躲避的余地都没有。 好在前方平台不算太宽,猎枪打出去的枪砂能在一瞬间覆盖半个平台,上面的人不想被我打死,就得往两边躲,这个时间也刚好够我冲过钢索了。 我一枪打出去之后,不等眼前的硝烟散尽,就随手收起猎枪,几下冲到对面的平台边缘。不过我却没立刻登上平台,而是用飞虎抓勾住了平台边缘,把自己给吊在了墙上。 我的身子刚一稳住,就听头顶上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卫平,我要杀……” 他话没喊完,我已经猛震双臂,从平台下面探出头去,伸手往抓住前方一个人的小腿,手臂往上一抬,把人从楼顶给掀了下去。 那人从我头上跃过之后,我也跟着跳到了平台上,扯出猎枪,往站着的两个人身上指了过去。 林牧歌和他的伙伴一看我杀气腾腾地拔枪而起,马上举起双手:“不关我们的事儿!” 我把目光转向别处时,地上躺着陈剑锋的助手。他的一条右腿从膝盖开始,被火枪打得走了形状,虽然还没断掉,但是那一条腿也算是废了。 刚才踹钢缆的应该就是这个人,否则,他也不会被我一枪给轰断了腿。至于说,被我从楼上掀下去的那人,应该就是陈剑锋了。 我提着枪走到那人边上,举枪对准了那人的脑袋。被我放在地上的宗小毛却挣扎着叫道:“平哥,别冲动!这是在考核,你不能杀人哪!” 林牧歌也赶紧帮腔道:“这位兄弟说得对,冤家宜解不宜结。他都已经没了一条腿了,我看……” “斩草除根!”我冷眼看向对方时,仅仅从牙缝里挤出来四个字,就把手指勾上了扳机。 我的手指还没扣实,就听远处传来一阵风响。 有暗器!我想要往后闪避的当口,一道寒光也打在了我的猎枪上。我只觉得手腕一震,猎枪顿时从我手里飞了出去,落在平台上连转了几圈之后,停在了平台边缘。 猎枪本来就是前后重量不一的东西,想要让它一半在里一半在外的停在某个物体的边缘上,就必须拿捏好平衡。看猎枪停顿的位置,我就知道,那绝不是一个巧合。 对方故意露出一手暗器的功夫,就是为了给我一个警告。 我倒背双手看向暗器飞来的方向时,远处有人沉声道:“行了,你已经打断他一条腿,就算了吧!做人做事,都别太过狠辣!” 我冷然一笑,连落在地上的枪都不捡,就迈步往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 远处也跟着传来“嗯”的一声。看样子,对方对我的“能识时务”非常满意。可我走到那人身边时,却忽然间飞起一脚,直奔那人太阳穴上踢了过去。 “别……” “住手!” 谁也没想到我会忽然出手,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我脚尖上的断魂刺已经扎进了那人脑袋里面。对方的脑浆顺着我脚底迸射而出时,刚才的那个声音勃然大怒:“小子,你太狠了!” 我淡然道:“我也原话奉还给你一句:做人做事,心眼儿别太偏。人心的影子不算什么大事儿,要是心脏歪了,怕是不好过活啊!” ~~~~~~~~~~~~~~~~~~~~ 感谢:简单的快乐,煜城孃孃,erik,九爷,刘澄,许嘉庆_,小猫儿,邱小豆豆,笨蛋打赏! 第二百五十九章 从九品 第二百五十九章从九品 对方立刻暴怒道:“你给我滚进来!” 我正要迈步往前,宗小毛一把将我拉到了边上:“平哥,我求你啦,别得罪人啦!这次考核对你多重要,你该知道吧?别得罪了考官,咱们……” “我心里有数!”我看得出来,刚才出手打掉我猎枪的人肯定是考官,也知道我出手杀人等于扇了对方的脸,可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我迈步走进大门之后,立刻迎上了三张铁青的面孔,看样子,在座的三位考官都被我气得不轻。 坐在左首边上的那人一看见我立刻拍案而起:“我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我仰头看向对方:“听得一清二楚。” 那人伸手向我指了过来:“那你为什么还要杀人?说!” 我沉声道:“报仇罢了!” “好!好一个报仇!”那人气得脸色发白:“那人罪不至死,你却非要赶尽杀绝,这只能说明你毫无道德、品质败坏!你不用考了,给我滚出去!” 宗小毛顿时急了:“这位先生,请听我解释……” 我一摆手道:“考不考无所谓,但是话我必须说明白!” “阁下觉得我品质败坏,那就是说,陈剑锋道德高尚对吧?” 那人被我说得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道:“我并没有……” “你有!”我厉声道:“我与陈剑锋素不相识,他看不起我杂门弟子的身份,倒也能说得通。出身名门大派、目无余子的人,我也不是没见过。” “但是,看不起我的身份,并不是出手欺人的理由。他站在平台上嘲弄我,或许罪不至死;但是,伸脚去踹钢索,害我差点掉下大楼,还叫罪不至死?” 我扬起被掀掉了指甲的手掌:“我想问你一句:如果,我刚才掉下去了,你会处罚陈剑锋吗?” “你有什么资格质问我?”那人大怒道:“不过,我可以让你死个明白。大楼下面有铁丝网,就算你掉下去也不会有事。所以……” “所以,我罪大恶极是吗?”我反问道:“那我问你,在考核之前,谁通知过我下面肯定有铁丝网?还是说,陈剑锋早就知道考核的真相,才弄出了个‘燕子三抄水’的姿势度过钢索,赢得高分?” 那人又是一愣:“那是陈剑锋功夫好……” 我冷笑道:“功夫好?功夫好会让我抓着脚腕子扔到楼下?” “放肆!”那人一巴掌差点把桌子上的茶杯震落在地上。 “好啦!”坐在中间的人淡然开口道:“老高,算了吧!这一场是考校他们的胆识和敏捷,又不是考德行,就不要再计较了。” 老高冷声道:“他身手不行,德行更不行。就算能过来又怎么样?我一样不会给他高分。” 中间那人摇了摇头道:“你随意吧!等陈剑锋回来,就可以打分了。” 没过多久,陈剑锋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死死地盯着我不放,那眼神就像是打算活活把我给撕了。 我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嗤”的一声转过身去,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可我的耳朵里却明显听见陈剑锋那边传来“嘎嘣”一声——那家伙差点把牙给咬碎了。 果然,那个姓高的考官直接把我的分数压到了最低。要不是规则不允许,说不定他能直接给我打成零分。 我正无所谓地站在原地时,中间那个考官却开口说话了:“下面进行第二、第三考。第二考,考的是你们中介人处理世俗问题的本事,他们的分数直接跟你们的成绩叠加。现在,所有中介人全都去左边考试。” 陈剑锋忽然举手道:“考官,我的中人被卫平给杀了,我能不能临时换个人?” “这个……”主考官不由得犹豫了起来。看样子,以前的考核当中,并没有这样的先例。 老高不等他决定就抢先开口道:“临时换人肯定不行。既然卫平杀了你的中介人,那他的中介人就赔给你,那个什么宗小毛的分数全都算在你身上。” 我冷眼看向老高时,主考官的脸色忽然冷了下来:“老高,你是主考,还是我是主考?” 按照常理,作为主考,说出这样的话来,就已经到了极限,老高如果明智,就应该马上闭嘴,可是后者却强硬反问道:“现在陈剑锋的中介人已经没了,你让他怎么考试?” “这个……”主考也被对方给问住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个考官打起了圆场:“不管怎么都不太合适。我看,要不这样吧!宗小毛的成绩一分为二,卫平和陈剑锋各占一半儿,你们看怎么样?” “不行!”陈剑锋立刻开口道:“本来我可以拿到高分的,这样被分走一半儿,我岂不是要被压低品级了?” “这个……”另外一位考官也不说话了。 老高说道:“要不,我看这样吧!让陈剑锋吃点亏,把他的分数定在四分;至于卫平,还是分数压低一半儿,作为处罚。” 考核采取的是五分制,四分已经属于相当高的分数了,毕竟能拿到五分的人并不多。 主考官犹豫了一会儿道:“我看就这样吧!卫平,你也不许再有异议。虽然你杀人事出有因,但是毕竟那是一条人命,这已经是最低的处罚了。” 老高也冷声说道:“你不识时务,可以,但是,不知好歹的话,可就不止是过不过关的问题了。” 如果说主考官的话,还有那么几分公正,老高的话就等于是在直接挑拨我发火。 我冷笑一声,扭过头看向了宗小毛,后者红着眼圈道:“平哥……” 我知道宗小毛是在自责,可能在他看来,要不是自己恐高,我也不会跟着他落到这般田地。 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好好考,不是还有一半分数吗?你的分数越高,我们才能再往前一点。” “嗯!”宗小毛赶紧转身走了,他是怕我看见他的眼泪掉下来。 主考官等人走了之后才说道:“现在,我要考你们灵符……” 我听完之后,心里不由得一阵别扭。 符箓虽然是术道最常用的东西,但是真正叫得响的只有传自天师道、茅山、灵宝派符箓三宗的灵符,再差一点的就是由三派弟子开创出来的分支门派。 像我这样没有传承的术道中人,虽然也会画符,但是比起正统门派出身的符箓术士就要差出许多。如果我用灵符对敌,等我把灵符发出去,说不定还没有一枪打出去的效果好。这就是很多时候我宁愿用火枪,也不愿意动符箓的原因。 这场考核,我的分数自然又是垫底。 三个考官几乎是没用商量就把我们几个的品级给定了下来。秋黎的品级最好,达到了六品;林牧歌、陈剑锋都是七品;而我直接被定成了最低一档的从九品。 老高拿着我的品级令牌走了过来:“哎呀呀!应天盟考核以来,已经三十多年没有人拿过从九品了。拿回去吧,好好给你师父长长脸。哈哈……” 我正要发火,宗小毛已经拦在我前面,陪着笑脸把令牌接了过来:“谢谢考官!” “还有脸笑?”老高冷哼道:“也对,脸都丢没了,不笑也不行!” 老高不等我说话,就转身道:“马上会有西王殿的人来挑选你们进入各部,到时候,希望你们还能这么乐观。” 老高的话说完没多久,门外就走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那人简简单单地向三个主考拱了拱手,三个人除了老高之外却郑重还礼。 主考介绍道:“这位就是本殿五品术士曾家麟,也是你们将来的主管……” 曾家麟好像没听到对方的介绍,信手拿过桌上的资料看了两眼:“这么差,还有一个从九品?从九品的人过来考什么?你们是不是弄错了?” 主考被对方说得脸色一红,那个老高却严肃道:“嘉麟,不是舅舅说你,你爸是怎么教你的?还记得他给你讲过清代大将杨时斋的故事吧?杨大将军让聋子当侍者,哑巴送军令,瘸子守炮台,瞎子伏阵前。” “因为,聋子听不见,他与宾客说什么,自然不会泄密;哑巴送军令,就不怕哑巴传错话;瘸子跑不了,只能跟炮台共存亡;瞎子虽然看不见,但是听力超强,趴在地上能听见敌军移动。” “这个故事就是告诉你,善用物者无废物,善用人者无废人。今年的苗子虽然不怎么样,但是用得好了,谁知道能不能干干什么扫厕所、倒垃圾的活儿。” 曾家麟躬身道:“外甥受教了。” 曾家麟一转过身来就换了脸色:“秋黎不算,剩下三个都说说自己能干什么么吧!” 林牧歌先开口道:“在下愿意为曾少牵马提蹬,只要曾少让我做的,我一定做好,绝不让曾少失望。” “嗯!不错!”曾家麟满意地点头道:“那个陈剑锋呢?” 陈剑锋拱手道:“在下相信曾少知人善用,一切都听曾少安排!” “也算是个态度。”曾家麟眼带轻蔑地看向我道:“卫平是吗?我还缺个洗车的,你先干着吧!”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六十章 轻辱 第二百六十章轻辱 洗车! 我额头上的青筋顿时蹦了起来。 陈剑锋哈哈笑道:“卫平,曾少对你如此提携,还不赶紧过来跪谢曾少大恩?” 秋黎沉声道:“适可而止吧!士可杀,不可辱!” 曾家麟眉头微皱,正要开口时,陈剑锋已经抢先说道:“不可辱的是‘士’,卫平算得上士吗?术士两个字放在他身上,简直就辱士。” 曾家麟昂首挺胸地做出一副指点江山的风范:“卫平,不要小看了洗车这种小事儿,起码你已经进入了西王殿,将来做得好了,还可以干点别的嘛!” 我冷声道:“这么好事儿,留给你来吧!小毛,我们走!” 我转身就要往出走,老高却在我身后冷笑道:“卫平,你可要想清楚,出了这个门儿,你再想回来,就连洗车的活儿都没了,西王殿只能留下你扫厕所了!” “哼!”我冷哼了一声,推门而去。 这一回,连宗小毛都没拦我。他知道我不可能留下任由西王殿侮辱,干脆追上我,大步走出房间。 我一路从楼顶走下来之后,七拐八拐地走进了一间大厅,刚进门,我就愣了一下——大厅里或站或坐地聚集了一两百人,大部分人腰里都悬挂着术士品级令牌。这间大厅应该就是专供品级术士集会的地方。 我仅仅停留了几秒,就再次抬脚往大厅外面走了过去。可我还没走到大厅中间,就听见从后面赶上来的陈剑锋喊道:“告诉大家一个百年不遇的消息,我们这位卫大先生,刚刚考取到了应天盟三十年不曾一出的从九品令牌,大家都来见识一下!” 大厅里轰的一下炸开了锅,无数种异样的眼神都往我身上看了过来,几个好事儿的人一下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考了从九品?” “还真给你师父长脸啊!” “老子长这么大,还没见过从九品令牌,拿出来给我掌掌眼啊!” 最后说话的那人看我不动,干脆一伸手,往我身上抓了过来:“拿出来给我看看哪!” 我目光一寒,伸手扣住对方的腕子,顺手往自己身上一带,趁着对方身体失衡的工夫,用胳膊勒住对方的脖子,把他勒在怀里,另外一只手里翻出匕首,按在对方咽喉上一刀划过。 对方咽喉上的鲜血飞溅而起时,我一松手,把尸体给扔在了地上:“谁还想看,都给我过来!” 刚才还围着我的几个术士吓得脸色一白,纷纷退向了远处。 有人高声叫道:“执法队呢?有人杀人啦!” 我伸手按向背后的无天恶鬼准备大战一场时,却听见远处有人说道:“好身手!这么好的身后,怎么就考了一个从九品?” 我侧头看时,却见一个身穿红色西装的大胖子,带着几个人慢慢走了过来。 那个胖子还没走到我身边,一群人就跑了过来:“谁杀人?” 胖子沉声道:“我杀人,你有意见?” “鹤爷!”领头的那个人明显愣了一下:“可我听说……” 胖子脸色一沉:“听说个狗屁!现在老子告诉你,人就是我杀的,你想怎么样?” “那他就是该死!”对方变脸比翻书还快:“我马上就让人把他拖出去喂狗!” “嗯!”胖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步走到我面前:“小兄弟身手不错,负责考核的人是不是瞎了,怎么就给你定了个从九品?”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胖子别有目的。 我并没跟人正面搏杀,光凭这两下也看不出我身手如何。胖子一再提起考核事情,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还没考虑好怎么回答,宗小毛就像放炮一样,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胖子听完哈哈笑道:“西王殿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要脸!品行败坏?西王殿的人也配提‘品行’两个字?” 他在针对西王殿! 这个念头从我脑袋里划过之后,胖子果然开口道:“西王殿的人有眼无珠,我们东圣阁却是求贤若渴。小兄弟,加入我东圣阁如何?本阁以堂主之位虚席以待。” “堂主……”人群中顿时响起了一阵惊呼。 后来我才知道,东阁西殿的堂主含金量极高,就像是通玄阁掌门人,在西王殿也只不过是二级堂主的位置。胖子等于直接给了我一个高层的席位。 我正飞快地思忖着胖子的目的时,却听见凌薇喊道:“不能答应他!” 胖子转身笑道:“原来是薇妹子啊!怎么,舍不得一个洗车工啦?你们西王殿容不下卫平,难道我们东圣阁还不能招贤纳士啦?” 凌薇狠狠瞪了胖子一眼:“卫平,故意打压你是一个阴谋,赵胖子招揽你也是蓄意已久,你千万不能答应他!” 胖子笑道:“妹子这话说的就过了!这回考核是你们西王殿主持不假,但是,谁也没规定东圣阁不能招揽西殿考核出来的术士吧?” 凌薇大怒道:“你敢说,你招揽卫平,不是因为他师父?” “当然是!”胖子一口承认了下来:“如果,卫兄弟不是西王殿昔日大将恶无天的徒弟,东圣阁会开出一堂之主的条件?如果随便谁都能当上东圣阁的堂主,那东圣阁岂不成了草台班子?” 胖子话音一落,人群里立刻爆出了一阵窃窃私语。 “恶无天的徒弟,怎么才考了个从九品?” “这里面不会有什么黑幕吧?” “狗屁!名人的徒弟就一定是高手?” 凌薇被赵胖子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对我说道:“你是聪明人,应该能想出其中的道理。” 我的确想明白了。东圣阁和西王殿的博弈无所不在,而我这回恰恰就成了他们之间一次小小交锋的棋子。 陈剑锋毫无来由的挑衅,老高的处处针对,曾家麟的连翻侮辱……都是有人事先安排好的戏码,为的就是不让我进入西王殿。 而我过来考核的消息,也落到了东圣阁的耳朵里。胖子恐怕已经在这儿等我多时了。他摆出一副千金买马骨的姿态,只不过是要拿我去打击西王殿的名声,至于我有没有本事,根本不在他的考虑之中。 只要我加入东圣阁,他们就会放出一个消息:当年西王殿大将的亲传弟子想要回归本家,却连番遭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最后被东圣阁招揽。 这对西王殿而言,将是多大的讽刺? 就在我脑筋飞转的瞬间,一个声音也从远处传了过来:“赵胖子,你胆子不小嘛!连我们西王殿都敢算计?” 我转头看时,却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老者带着几个人大步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沿途的术士不仅纷纷让路,甚至都在同一时间低下了头去。 凌薇长舒了一口气道:“卫平,这位就是西王殿内殿彭正义彭长老,你有什么委屈,可以跟他申述。” 我还没来得及见礼,对方已经开口道:“卫平此次回归西王殿,没有受到任何不公正的待遇,更没有人故意压低他的品级。他只不过是闹了点小孩子脾气,让大家见笑了。卫平,跟我走!” 彭正义话一说完,我就对西王殿彻底失望了。 我知道彭正义是想把影响降到最低。如果换成我师父,或许会为了西王殿做出让步。但是西王殿对我来说算什么?我没受过西王殿的任何恩惠,也没欠过西王殿任何人情,凭什么要我让步? 如果,我承认西王殿考核的真实性,承认自己只不过是个从九品术士,那么,我丢掉的,就不只是我自己的脸,也会让我师父颜面扫地。当年的无双战将就教出了这么个没用的徒弟? 彭正义看我没动,不由得一皱眉头:“你怎么还不过来?” 我扬声道:“请问正义长老,我究竟是在闹什么小孩子脾气?” 彭正义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站在我边上的凌薇也对我连打眼色。赵胖子一愣之下,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只装做没有看见凌薇的眼色,昂首看向了彭正义。后者微微皱眉时,站在他身后的老高连忙开口道:“还不是你只考了一个从九品术士,挂不住面子吗?” 我面不改色地看向彭正义:“我在考核当中当真没有受到半点不公平的待遇?” 彭正义的脸色变了几下之后,强硬道:“或许,三位主考稍稍压低了你的分数,但是,你肯定超不过九品。这样吧,我给你提升到九品术士好了,不要闹了,跟我回去。” 彭正义以为自己是给了我天大的恩惠。可是我一旦答应下来,就连门风都要受辱。到时候,人人都会说我师父教出了一个只会胡搅蛮缠的无赖。 彭正义没去管我在想什么,仅仅一挥手,他身后的老高就赶紧取出一块九品令牌拿到了我眼前:“拿去!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老高的话,落在别人耳朵里,就等于是在说,我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只不过就是为了一块人人都不屑一顾的九品令牌而已。 我伸手把令牌接过来时,人群里果然响起了一片嘘声。 彭正义、老高面露得色时,凌薇也跟着长吁了一口气。 ~~~~~~~~~~~~~~~~~~ 感谢:子西,邱小豆豆,煜城孃孃,九爷,笨蛋打赏! 第二百六十一章 抉择 第二百六十一章抉择 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拿着令牌转向赵胖子:“赵前辈,你觉得这个块令牌能代表我的实力?” 刚才还在皱眉的赵胖子哈哈一笑道:“谁说卫兄弟只值得这么一块九品令,我第一个不答应!” “我想也是。”我一抬手,把令牌扔到了彭正义脚下:“这个东西,我不要!” 彭正义勃然大怒道:“你敢侮辱应天盟术士令?来人,给我拿下!” “住手!”赵胖子上前一步道:“如果这是一块公正考核得来的令牌,卫平的确罪该万死。但是,这么一个用来羞辱功臣之后的东西,就算是扔进粪坑,又能如何?” 彭正义冷声道:“姓赵的,你凭什么口口声声说本殿对卫平不公?今天你要是拿不出证据,别怪老夫翻脸无情!” 彭正义等于公然耍起了无赖,赵胖子却哈哈笑道:“没有证据,我自然不会信口开河。” 赵胖子啪啪拍了两下手掌,大厅里的大屏幕上顿时闪出了画面——那上面正好是我进入钢索平台的情景。 我暗自冷笑了一声:赵胖子果然一开始就做了准备。 画面一幕幕演了过去,大厅里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彭正义的脸色更是变得一片铁青。 赵胖子却啧啧有声地一路点评道:“还有没有更不要脸的事儿啊?哎……哎——换成有人踹我绳子,我不杀他全家就不错了!” “就这也算是品行败坏?西王殿里皆圣人啊!” “最后考核的一项,不是说让术士自由发挥吗?拿出自己最拿手的本事就行,什么时候改成专门考核符箓了?啧啧啧……这真是……” “够了!”彭正义勃然大怒道:“就算考核时有所偏差又能如何?卫平一样改变不了自己是西王殿传人的事实,必须跟我回归西王殿!” “跟你回去干什么?”赵胖子冷声道:“跟你回去进刑堂?” 彭正义没理赵胖子,而是对我厉声说道:“卫平,马上跟我回西王殿,否则你就是欺师灭祖!” 彭正义这顶帽子扣下来,就连赵胖子也是一皱眉头。 “欺师灭祖?”我冷笑道:“西王殿是我的师门?而且,我也想问一声,当年我师父怎么会在重伤之下离开西王殿?” “你……”彭正义气得浑身发抖:“这其中的缘由,不足与外人道。” “好一个‘不足与外人道’。”赵胖子笑道:“我看是心虚了吧!卫兄弟,你现在总该看清西王殿的面目了吧?还是加入东圣阁吧!” 凌薇见我转身,立刻喊道:“不要去!卫平,这是阴谋,彻头彻尾的阴谋!” 我何尝不知道这是阴谋,但是我除了加入东圣阁,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吗? 我向赵胖子一躬身道:“我愿意加入东圣阁……” 凌薇急道:“卫平,你干什么?不能加入东圣阁!我保证,你只要跟我们回西王殿,就会得到公平的待遇!” 我头也没回地答道:“我不再相信你的保证,同时,也不再相信西王殿的任何一句话。” 我说完之后,丢下快要急出眼泪的凌薇,转向了赵胖子:“我加入东圣阁,但是不做堂主。” 赵胖子一愣:“你这是……” 我郑重道:“家师教导:大丈夫立身于世,就得靠自己的双拳打出一番天地。我想要堂主之位,自然会拿功勋去换,而不是仗着师父的名头。” “哈哈哈.…好!”赵胖子拍着我的肩膀道:“不愧是昔日悍将恶无天的弟子,有胆识,有气魄!” 老高冷笑道:“狗屁!恶无天的弟子又能如何?还不是一个从九品的渣子!” 赵胖子还没开口,我已经冷声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只有从九品,那敢不敢让你那五品术士的宝贝外甥跟我分个胜负,看看谁才是垃圾?” 曾家麟斜眼看向我道:“跟我分胜负?你有那个资格吗?” 老高眼珠一转道:“麟儿,教育一下后辈末学什么叫天高地厚也是前辈的责任。你就下场教教他怎么做人吧!不过,教学,教学,教了就不能白教。咱们西王殿大度,就不要什么学费了,但是总得填个彩头不是?” 赵胖子眼中的谨慎一闪即逝。他不相信我是曾家麟的对手,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步,就不容他不答应了。在他心里,应该是想,与其被人逼宫,不如自己先站出来,输也输得光彩。赵胖子干脆站出一步道:“好,就赌这座大楼的归属权!卫平输了,东圣阁全盘退出,绝不再留一人;要是你们输了,也一样如此。” 东圣阁和西王殿都不在乎这么一栋大楼,但是这栋楼就是一个脸面,只要这栋楼还在,认输的一方就得被人抽脸。 彭正义冷笑道:“曾家麟,下场。赵胖子,我劝你还是赶紧收拾收拾行礼快走吧!诸位朋友都让一下吧!” 围观的术士顿时退向大厅四角,给我们留出来一块空地。曾家麟潇洒地走向场中,倒背双手,趾高气扬道:“我先让你三招,以尽前辈之义!” 我刚要下场,就听老高说道:“卫平,你还不把身上的火枪放下?这可不是比枪法!” “我的火枪在哪儿?”我有了弑神弩之后,早就把霰弹枪给当做藏品放在了家里,身上只是习惯性地带着一支双管猎枪。 老高沉声道:“谁能证明你没藏枪,除非让我当场搜身。” 宗小毛忍不住道:“谁又能证明曾家麟没藏枪?你怎么不搜他?” 彭正义冷声答道:“老夫可以证明!给我搜卫平。” 当众搜身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赵胖子刚要开口反对,我却暗地里给他打了个眼色,后者微微一愣就退回了原位。 我这个动作当然没瞒过彭正义和老高这样的老江湖,两人还以为我在故意服软,相视一笑,面带得色地向我看了过来。老高觉得还不过瘾,干脆一摆手拦住了准备上来搜身的属下:“陈剑锋,你过去好好搜搜卫平。” “是!”陈剑锋冷笑之间,大步往我身边走了过来:“自己把衣服脱了吧,省得麻烦!” 我随手扔掉了身上的衣服时,顿时引来一片嘘声。有人起哄道:“这脸打得都肿了,你怎么也不会还手啊?还有点血性吗?” 赵胖子转头喝道:“这是为了公平比试,谁有异议,就是抽彭正义的脸!既然说话的那位那么有血性,何不站出来说?” 人群里顿时没了动静,陈剑锋脸上的得意又浓了几分:“接着脱啊!” 赵胖子一转头:“是不是让他把裤子也脱了,看看他裤裆里有没有枪?” 陈剑锋吓了一跳,下意识改口道:“不用!当然不用……” “咳……”老高赶紧一声咳嗽,通知陈剑锋快点动手,陈剑锋的身子跟着哆嗦了一下,立刻动手在我身上,上上下下地摸了起来。 他搜了好一会儿,才停手道:“他身上没有枪支!” “嗯?”老高叫道:“那有没有暗器?” 赵胖子“噗呲”一声笑了:“暗器也不能用?一会儿是不是还得搜搜有没有刀?你干脆让他空手上去算了!” 暗器是江湖人的惯用手法,在术士当中更是屡见不鲜,在事先没有言明的情况下,公开比武也一样可以使用暗器。 彭正义老脸不红不白地说道:“这次比武,双方不能使用暗器。给我接着搜!” 陈剑锋冷笑一声,再次把手伸向了我的双肋之下。我的弑神弩就藏在那里。 陈剑锋的指尖刚刚接触到我身上,我的手掌忽然一翻,从腿边拔出匕首,一刀捅进了陈剑锋的要害。 “你……”陈剑锋双目圆睁着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来,我也抓住刀柄狠狠一转……匕首绞碎对方内脏的声音蓦然入耳,成行的鲜血顺着刀柄滴落在地。 “你敢杀人?” 彭正义勃然大怒时,我却一抓陈剑锋的手掌,把他的胳膊高高地举了起来:“阁下的脸皮功夫是西王殿的不传之秘吧?暗示手下杀我,居然还有脸反咬一口!” “放……”彭正义只说了一个字,就把话给憋了回去,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套在陈剑锋手指上的刀刃“暗手”,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暗手,是我趁着去抓陈剑锋手掌时,用空道的“摘金取银”的手法悄悄套上去的。 空道高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一个错身的工夫里摘掉目标手指头上的戒指,还不被对方发现,用的就是“摘金取银”。 我出手非常隐秘,除了站在我身后的赵胖子,谁都没看见栽赃陈剑锋。 赵胖子无限夸张地叫道:“哎呀呀呀!我老赵今天算是开了大眼了,西王殿挣着命地要给卫平搜身,原来是准备暗地里下黑手啊!” “对了!”赵胖子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陈剑锋没搜到的时候,姓高的还特意提了一下必须搜搜有没有暗器,你是给他递动静吧?” 彭正义的老脸顿时羞得通红,咬牙切齿地问道:“怎么回事儿?” “这……”老高急得满脸通红:“卫平……肯定是卫平故意陷害陈剑锋!”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三刀斩五品 第二百六十二章三刀斩五品 老高话音一落,立刻引来一片嘘声。 我故作大度地说道:“行啊!你把陈剑锋的魂魄招出来,咱们当面对质吧!我估计,他肯定会说暗器是我给他套上去的!” “你等着……”老高真要出手招魂,彭正义却大怒道:“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马上打散陈剑锋的魂魄,把尸体拖出去喂狗!” 两个护卫大步走上前来,其中一人抬手拍在了陈键锋刚刚钻出来的魂魄上,另外一人抓着尸体的衣领,拖起来就走。 我趁着没人注意,把暗手收了回来,揣进了口袋:“还要不要再搜搜?” 彭正义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来:“下场!” 曾家麟面色阴沉地说道:“卫平,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这话也正是我要说的!” 我话没说完,已经抽出了无天恶鬼,身形暴起,向曾家麟的头顶狂劈了下去。 这间大厅里到处都是术士,根本就不可能聚集什么阴气,我也别想抽取到鬼火。 但是,自从我背上多出了一支引魂幡的纹身之后,我就发现自己的体内可以储存一定的阴气了。只可惜,引魂幡能储存的阴气不多,最多也就能支持我发出五刀。我必须速战速决,所以一出手就用上了杀招。 这一刀“恶鬼啸风”,不在于杀敌,而是为了干扰对手的视觉、听觉。 从我长刀落下的那一刹那,凛凛刃芒就如破空飞瀑般向曾家麟的头顶倾泻而下,刀锋在空气中发出的撕裂棉布般的声响瞬间刺入了曾家麟的耳膜。 此时此刻,在曾家麟的眼里,我手中的兵刃已经不是一柄砍刀,而是一条凝结成形的匹练;更不是一件没有意识的死物,而是一只狰狞嚎叫着,随时准备啃食他血肉的恶鬼。 曾家麟像是傻了一样,两只手想要去抓腰里的兵器,却怎么也碰不到刀柄,想要躲开我那一刀,两只脚却也不知道应该往哪里迈步。 老高急得跺脚:“往左,快躲!” 曾家麟这才反应了过来,横闪半步之后,将将躲开了我致命的一刀。 我手中的无天恶鬼却在这一瞬间爆出了翠绿色的鬼火。 火起刀扬的一刻,无天恶鬼刀锋若霜,青气朦朦;刀上鬼火,光影流灿,如真似幻。两种光彩、两种冷芒与我眼中爆射而起的凶光交错在了一处,直奔曾家麟身上笼罩而去。 “住手——” 眼看我的刀芒就要触及曾家麟的一刻,老高忽然一声暴喝,滚滚声浪就像一支利箭,瞬间刺入我的脑海当中……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手中刀虽然还在劈落,却在不知不觉之中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锋利无比的刀锋顺着曾家麟的肩头一扫而过,一块皮肉莫辨的血块被刀锋切飞上了半空。曾家麟连退了三步之后,臂上已隐隐露出森森白骨,一股血雨从他身上狂飚而出。 曾家麟面孔扭曲着连连暴退,我却手提砍刀向他追杀而去。 “好狠的小子!给我住手!”老高冲过来时,赵胖子身形一动,也冲进了我们两人中间:“不要脸的东西,给我滚回去!” 赵胖子截住老高的瞬间,我的第三次杀招也跟着脱手而出:“恶鬼缠身!” 无天恶鬼飞转之间,阵阵“嗖嗖”声响在空气中爆炸而起。虚幻莫测的凛凛刀光在曾家麟身上飞速流转的瞬间,远远看去就像是给曾家麟穿上了一件刀衣。 无天恶鬼虽然在他身上流光暴现、光影交辉,却始终不见他身上有血迹流出;等到我抽刀而立的瞬间,曾家麟身上的血雨陡然满空飞溅,肉块也跟着到处散落。 形同骷髅的曾家麟双腿一曲,跪在地上的瞬间,老高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杀了你——” “那得先问我!”赵胖子出手阻拦对方时,彭正义一步踏出,挥掌接下了赵胖子的杀招。老高趁势往我身前冲了过来。 我早就料到彭正义可能会趁机出手,一见老高杀来,立刻抽身向后退去。 可是,老高的速度却比我快上了几倍,眨眼之间就到了我身前一米的地方。 我却在这时收起了无天恶鬼,反把左手举在身前,向老高的方向张开了五指。 从我身上多出一支引魂幡之后,我爷和我师父就一直在研究这支引魂幡的作用。经过几十次的试验之后,他们发现,我可以用手引动魂魄。 这个过程就像是用引魂幡勾魂一样,但是威力却被缩小了无数倍,不可能像黄高琪一样把生人的魂魄从人体内硬拽出来,却能让人在瞬间产生一种魂魄即将离体时的恍惚。 我对准老高忽然收紧五指的瞬间,对方果然微微停顿了一下;我收回来的右手立刻套上了弑神弩,顶住老高的胸口,连发三箭…… 三支弩箭顿时从他身上透体而过,带着一溜鲜血飞向了远处,老高的尸体也死不瞑目地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等赵胖子回头时,我已经踩着老高的尸体落在了地上。赵胖子仅仅愣了一秒,就哈哈大笑道:“从九品术士?这就是你们西王殿认定的从九品术士?三刀斩五品,一招杀长老!你们西王殿有多少这样的从九品,都给我们东圣阁吧!我们不嫌多!” 彭正义的脸色顿时一片铁青:“卫平杀我西王殿外事长老,罪不可赦!来人,给我拿下!” “放屁!”赵胖子勃然大怒道:“‘擂台比武,生死有命;谁敢阻拦,格杀勿论’,这是术道上几百年流传的规矩。你们还想坏了规矩不成?” 彭正义干脆撕破了脸皮:“今天老夫不拿下卫平,绝不罢休!谁敢阻拦,就是与我西王殿为敌!你能代表东圣阁吗?” “这……”赵胖子果然犹豫了。他在东圣阁里的地位肯定不比彭正义在西王殿的位置,彭正义敢叫板,他却没有那个底气。 赵胖子犹豫的这一会儿工夫,彭正义已经开口道:“你既然代表不了东圣阁,那就给我滚开!给我拿人!” 糟糕!我正想拼命时,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敢拿下卫平,就是跟东圣阁为敌,本座必率麾下精锐,向西王殿讨个公道。” 那人话音一落,彭正义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赵胖子却面露喜色:“小的们,准备动手!” 彭正义急道:“笑公子,以你的身份,何必要蹚这次的浑水?” 那个先前说话的人从彭正义开口之后就再没出声,也不知道究竟是已经走了,还是不屑跟彭正义说话。 彭正义却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 赵胖子干脆也按兵不动,饶有兴趣地等着彭正义出招。 就在彭正义骑虎难下的时候,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彭正义一看那人,顿时像是看到了救星:“王爷,你来了!刚才……” 那人不等彭正义说完,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顿时把他后面的话全都憋了回去。 对方一步步走到我面前,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说道:“卫平对吗?你愿不愿意再加入西王殿?” 彭正义这下急了:“王爷,你怎么能……” 凌薇这一下也来了精神:“卫平,这位就是西王殿的副座怒王爷。他亲自开口,肯定能还你一个公道。” 赵胖子赶紧说道:“卫兄弟,刚才力保你的人是东圣阁副座笑公子。他可是跟怒王爷齐名的人物啊!” 我看向怒王爷,微微笑道:“我只看见怒王爷来了,可是,公道也一块儿来了吗?” 彭正义大怒道:“你怎么说话的?” “闭嘴!”怒王爷沉声说道:“彭正义,当年你跟老三的矛盾尽人皆知。你有本事可以找老三报仇,对他的后辈出手,算什么本事?” “丢了西王殿一次脸,你还觉得不够是吧?还准备把西王殿的脸都给丢到哪儿去?” 彭正义强辩道:“可是卫平杀了外事长老,还有一个……” 怒王爷冷声道:“如果他们不是自己寻死,卫平会杀他们吗?现在,我不想再听你说半个字,给我退到一边儿去。” 彭正义低着脑袋退到了远处,可他眼角上的怨毒却一丝都没有收敛。 凌薇说道:“卫平,怒王爷已经给你讨还了公道,你……” 我不等她说完就抢先道:“这就是所谓的公道?” 凌薇顿时急了:“你还想怎么样?” 赵胖子哈哈笑道:“这种事情,放在我们东圣阁,最少也得人头落地。罚站?那是小学老师训孩子的玩意儿!” 怒王爷沉声道:“怎么处罚彭正义,我们自有考虑。你的品级,我们也可以重新核定。至于你受的委屈,我当然也会给予一定的补偿。” “不用了!我觉得从九品其实挺不错!”我说话间,把从九品令牌给挂在了腰间最显眼的位置上:“我已经加入了东圣阁,就不会再换门庭。而且,做人也不能反复无常,你说对吧?” 赵胖子再次大笑道:“卫兄弟硬是要得,老哥我喜欢!” “你……”凌薇气得猛一跺脚:“你是不是傻了?” 怒王爷深深看了我一眼:“你跟老三还真是一个脾气!” “愿赌服输。西王殿的人马明天就全部撤离!”怒王爷扔下一句话,转身而去,再也没多看我一眼。 ~~~~~~~~~~~~~~~~~~~~~~~ 感谢:易威,小猫儿,笨蛋,邱小豆豆,丢,lee.1998,静,闪靓心情打赏! 第二百六十三章 鲶鱼 第二百六十三章鲶鱼 围观的术士见没热闹可看了,才三三俩俩地散走。 赵胖子接了一个电话之后,面带笑意地说道:“卫兄弟,这边请,副座想要见你。” 赵胖子在前面领着路道:“我叫赵鹤,他们都叫我鹤爷,在阁里也算是小有人脉。卫兄弟今天给我们长了脸,也替我出了一口恶气,我赵鹤就算认下你这个小弟了,以后有事儿只管来找我。” 赵鹤也不管我答不答应,就继续说道:“副座那人不太好说话,脾气嘛……怎么说呢……总之,你小心应付就是。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副座为人不错,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老头子……” 赵胖子说着话把我领进了一间办公室。坐在老板台后面喝着咖啡的人年轻得让我惊讶,看他的岁数,好像比我还小一些,嘴角上始终挂着一股笑意,难怪别人叫他笑公子。 笑公子伸手虚引了一下:“坐吧!上茶。” 我刚刚落座,一个秘书打扮的女人就端着茶杯走了过来,背对着笑公子狠狠瞪了我一眼:“不懂规矩!” 我好笑道:“我是该诚惶诚恐,还是光坐半个屁股?” “你……”秘书被我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笑公子淡淡笑道:“算了,跪着的人,做不出顶天立地的事情。卫平的性格,我很欣赏。” 笑公子道:“我得知你的身份之后,的确想要把你当成削西王殿面子的棋子。不过,你却给我出了一个难题啊!” 笑公子话里的含义,我一清二楚。 如果我师父不是西王殿昔日悍将,他们根本就不会多看我一眼。在大厅里的那一番话全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如果我真相信东圣阁是因为慧眼识珠才出手招揽,那我就是彻头彻尾的傻瓜。 笑公子看我没有言语,就接着说道:“知道这次是谁想要把你逼出西王殿吗?是宋家。同样,也是宋家给我送来了你会被西王殿排挤的消息。” 我不由得一扬眉头。在宋家面前,我这点实力真不够看。 我是为了保命,才进行品级认定。 强如宋家,不在乎我能不能进入西王殿,宋施诺要的是彻底切断我和西王殿之间的联系。 派人挑衅、对我不断排挤,都只是假象,真正能引人怀疑的,是赵胖子忽然拿出来的那段录像。给他提供录像的人,不是林牧歌,就是秋黎。 不论提供录像的人是谁,都会有人怀疑我跟东圣阁合谋。只是这一个理由,就足够堵住我师父昔日好友的嘴了。 这个道理,从我看见那段录像的时候,就想得一清二楚了。 我连杀西王殿三人,彻底跟对方撕破脸皮,又坚持把从九品腰牌挂在身上,都是为了让人看清,我是一心要加入东圣阁。 如果东圣阁不全力保护我的安全,那么,这场闹剧抽的就不是西王殿的脸,而是东圣阁的脸了。所以,笑公子才会说我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笑公子笑盈盈道:“既然你已经加入了东圣阁,那我就来考一考你。如果,换成你是西王殿的人,你会怎么把面子找回来?” 我回答道:“另建一座大楼,提高待遇,把人全都吸引过去。” “也算是被办法。”笑公子点头道:“那我们想在不跟对方冲突的情况下,再给他们抹把黑灰,该怎么办?” 我说道:“直接一把火把现在的大厦烧了就行。” “嗯!让人觉得西王殿输不起面子,恼羞成怒,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笑公子道:“办法倒是个办法,可惜只是小计,上不了大谋。” 笑公子忽然道:“我现在问你,你师父的功力还剩几成?你能如实回答吗?” 我面不改色地答道:“家师功力尽失!” “哈哈哈……”笑公子大笑道:“如果你回答‘恶将功力渐深’,任谁都能猜出令师已经不复当年之勇。你回答‘功力尽失’,反倒容易让人疑神疑鬼。” 笑公子摆手道:“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关于令师的事情,我不会再问。同样,我也不可能对你大用。既然你选择了从底层做起,那就按你的意思来吧!” 任何一个人都想一步登天,包括我也一样。但是,一步登天的结果,就是我去抢别人的蛋糕,各路明枪暗箭也会接踵而来。我初到东圣阁,惹不起那些大佬,同样也经不住各方算计,从底层做起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笑公子道:“不过,有两件事儿你可以放心。第一,本公子可以保证,你在东圣阁比在西王殿更安全。毕竟,你活着一天,都是在抽西王殿的脸,我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第二,只要你有才能,东圣阁绝不会将你埋没。” 笑公子接着说道:“现在,我这里正好有一件生意,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去完成。生意嘛,难度不算太大,却有点复杂。一会儿肥鹤会把资料给你送过去,你先去准备吧!” 我起身道:“那我先告辞了。” “帮我送送卫平。”笑公子吩咐了秘书一句之后,才指着我坐过的椅子:“这张椅子,我给你留着。希望你将来能随时成为我的座上之宾。” 秘书带着我走出办公室之后,才沉声说道:“别以为副座留下了你的椅子,你就能沾沾自喜。像这样的椅子,副座收集了不下二十把,个个都是出身名门的青年才俊。你这点儿本事,还真不够看。” 我淡淡说道:“你裙子拉链开了。” “你……”女秘书满脸通红地去捂屁股时,我已经大笑着从她身边走了过去,等我转过走廊一角,马上伸手在镜子上敲了两下。 不久之后,我就从镜子里看见了笑公子和赵胖子的身影。赵胖子恭敬地说道:“副座,你把那件生意交给卫平,是不是有点……” 笑公子微笑反问道:“有点欠考虑?” “怎么说呢……”赵胖子道:“那虽然是一件从八品任务,但是折在里面的八品术士已经有七个了。我听说前几天西王殿悄悄派出了一个五品术士,结果也是有去无回。让卫平去办,是不是……” 笑公子道:“最坏也就是再折一个卫平进去。但是,卫平一旦成功,我们岂不是可以做做文章?” 赵胖子反问道:“公子就那么相信卫平?” 笑公子微笑道:“肥鹤,你知道东圣阁这些年都被耽误在什么事情上了吗?” 赵胖子摇头道:“属下不知道。” “不是不知道,是你不敢说!”笑公子面相窗外:“东圣阁,误就误在了一个‘圣’字上。高层那些老家伙个个都想当圣人、做完人。岂不知,圣人跟婊子就是一线之隔。” 赵胖子吓得脸色发白:“公子慎言!” “有什么可慎言的?这里不就我们两个?”笑公子看向赵胖子时,后者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笑公子却像是没看见对方的窘态:“那些老家伙喜欢做圣人,就连吸纳的中层也一个个都想做君子。君子虽好,却不适合江湖啊!反倒是西王殿的人,更容易在江湖上风生水起!” 笑公子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要不是西王殿内部倾轧太过严重,连续逼走了几员大将,现在东圣阁也该改姓西了。” 笑公子沉声道:“东圣阁安静得太久了,需要一个无赖进来搅一搅浑水儿。有一个理论你听说吧?就是想让一个池子里的鱼活起来,就在池里再养一条凶猛的鲶鱼,有了鲶鱼的威胁,那些习惯安逸的草鱼,自然能活的起来。我看卫平就不错,只不过他现在还欠一点火候。如果,可能我还真希望亲手把他养成一条鲶鱼。” 赵胖子点头道:“卫平倒是挺合我的胃口。只是,他真能搅动东圣风云?” 我看得出来,赵胖子其实也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而且做事圆滑。按理说,这样的人最容易在术道中出头。可是赵胖子明明有硬悍西王殿长老的实力,却只能在东圣阁的外围做事。 他应该就像笑公子所说的那样,因为不得东圣阁君子的赏识,才始终没有晋升的机会。 “事在人为。不试试怎么知道?”笑公子说道:“况且,卫平还有他得天独厚的优势。那些老家伙不都想当君子吗?我倒要看看,他们怎么被卫平欺之以方。” 赵胖子诧异道:“卫平有那个本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笑公子的笑容让我心里“咯噔”了一声。 我临走的时候,师父给过我一份名单,上面记载了好多人,哪些是他的仇人、哪些欠过他人情、哪些受过他大恩,都记载得清清楚楚,其中有几个就是东圣阁的高层。 师父也说过,实在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就用人情逼他们出手帮忙。 笑公子说我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就是这个? 可是,这些事情非常隐秘,笑公子又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 我正思忖之间,那个秘书已经推门走了进去。笑公子道:“你把我让你说的话都说了吧?卫平是什么反应?” 女秘书面红耳赤道:“那个流氓,变态……他居然说我裙子拉链开了……” “哈哈哈哈……”笑公子大笑着把满脸潮红的女秘书给搂在了怀里,道:“我就说那小子是个无赖!行了,你先出去吧!” 赵胖子飞也似的跑了,我也赶紧把宁然叫了回来。我可不想再往后看了!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六十四章 简单任务 第二百六十四章简单任务 我回到酒店不久,赵胖子就找上了门来,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纸:“这就是你这次任务的资料。” 我把资料接过来时,不由得一皱眉头:“资料只有一张纸?” “没错!”赵胖子点头道:“有人雇佣我们的术士去解决林海大学学生离奇失踪事件。我们的人进入大学之后,都一去不返,所以能掌握的资料并不多。” 我沉声问道:“既然已经有术士失踪了,你们为什么不派高手过去?或者说,干脆在林海大学里撒下人马,把问题直接解决掉?” “还不是他妈的那个傻逼雇主!” 赵胖子骂了一句之后,才说道:“那个雇主找到我们时,也联系到了西王殿。这下好了,一个生意找了两家,我们和西王殿要么动手分个胜负,要么就得轮番上阵,你不行了我再上,我失手了再轮到你。” 我不由得又一皱眉头:“西王殿失手几次?” 赵胖子叫道:“西王殿六次,我们五次,加起来都折进去二十多号人了!” 我忽然问道:“那怎么不派高手过去?” 赵胖子干脆破口大骂道:“还不是上头那些死要面子的傻逼干的缺德事儿!” “一开始,两边人都没拿这次任务当一回事儿。你自己想,大学是什么地方?换成古代,那是出文曲星的地方!学者的正气完全可以压制鬼魂,就算闹鬼,还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两边人一合计,干脆给定成了专门给从八品术士晋级用的八品试炼任务,结果连续折了三批人马之后,我们才觉得不对劲儿了。” “这事儿,本来就应该马上提升任务等级,放高手过去增援。可是,两边都不肯放下面子,先承认自己完成不了任务,就这么把事情给搁下来了。双方一个接一个地把人往里使劲儿填,填到现在也没弄出个结果。” 赵胖子道:“你是从九品术士,却有六品左右的实力,更重要的是,你的品级还是西王殿给定下来的。笑公子故意让你用从九品的身份去完成从八品的任务,就是存心要打西王殿的脸。所以,这一次你不仅要赢,还得赢得漂亮。” 我反问道:“我出任务的时候,西王殿会不会暗地里给我下绊子?” “这个你放心,肯定不会。”赵胖子道:“西王殿的人再不要脸也有个底线。再说,他们要是真出手,还有我们的人盯着,他们付不起那个代价。” “那就好!”我话锋一转道:“佣金怎么算?” “你占九成,东圣阁一成。凡事放手干,东圣阁的外围人员负责给你扫尾。”赵胖子看出了我的疑惑,马上解释道:“觉得很奇怪是不是?觉得只付出一成佣金,就能受到东圣阁的庇护,有点天上掉馅饼的意思?” 赵胖子严肃道:“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这个馅饼有毒。” “从现在开始,你每年都要无条件替东圣阁完成三件任务,这种任务绝不允许拒绝,当然,东圣阁还是会给你一定的补偿。但是,一旦东圣阁发生行战,你要无条件参战,而且六品以下的术士会作为前锋军出战,也就是常说的炮灰。” “等你晋升到六品以上术士,东圣阁会给你年薪,而且,你也可以自由接生意,但是那时候,你也就彻底变成东圣阁的人啦,想退都退不出去。除非东圣阁允许,否则,你想金盆洗手都不可能。明白了吗?” “懂了!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东圣阁的做法跟西王殿大同小异,唯一的差别就是安排任务的次数。 我把话题又给拉回到了生意上:“这次生意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我又是以什么身份进入林海大学?” 赵胖子说道:“你会被安排成驻校保安。另外,需要注意的就是,有三种人你最好不要去惹。第一,是大学里的教授。那些人桃李满天下,在社会上很有影响力,而且大多数人看不惯怪力乱神的事情,你尽量躲着他们就行。” “第二,不要去惹大学预科班的几个太子。那些人个个背景深厚,惹上他们,处理起来会相当麻烦。” “第三嘛……”赵胖子犹豫了一下道:“第三就算了。我看你这德行,也不是命带桃花的人,应该惹不到那几个女人。” 我眉头一挑道:“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赵胖子道:“林海大学里有四朵花。这四个女人,论背景,都能稳稳压预科班一头。论姿色嘛……哎,萝卜白菜各有所爱的吧,反正我没看出她们有什么地方好。但是,预科班那帮牲口见了她们却跟蜜蜂看着花一样,盯着就不放。惹上她们,绝对等于捅了马蜂窝。” “好在那四个女生都很低调,一般不会主动惹别人,你好自为之就行。”赵胖子说道:“你有什么要求,一块儿提出来吧,我尽可能安排!” “明白了。”我点头道:“帮我安排一个人进去,就安排在预科班,我需要帮手。” “这个怕是不太好办……”赵胖子迟疑道:“需要花点时间才行,我试着安排吧!实在不行,我就安排别的身份给他。” “可以!”我收拾了一下东西之后,带上宗小毛赶到了林海大学。 赵胖子把我们两个都给弄成了保安。等我拿着服装从教后勤部走出来时,却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嘀咕道:“又换保安啦!” “可不是吗?上次那几个保安,来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没影儿了。这俩人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谁知道呢!” “你说,以前那几个保安,到底是不干了,还是死了?” “瞎说什么!别让他们听见……” 我正小心翼翼地听着他们说话,忽然觉得自己腰上一麻,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顶住了腰眼,随后就听见有人沉着声音喝道:“别动!” 我本能地一侧身子,回手叼住那人的手腕,顺势往前一带,我身后立刻响起了一声尖叫:“啊——” “找死!”我还没看清身后那人是谁,就感觉自己侧面一阵风起,有人的鞭腿已经奔着我的太阳穴上扫了过来。 我想都没想地一掌往对方腿上挡了过去。一掌一腿凌空相撞的爆响之后,我身边马上传来了一声惨叫。我转身一记锁喉掐住了对方的脖子时,才看清出手攻击我的人竟是一个我素不相识的女孩。 就在我一愣神的工夫,忽然听见有人喊道:“卫平,快住手!” “缪……子悦!怎么是你?” 刚才站在我背后的人,正是被换了魂的肖子悦,我差点一激动把“缪瑶”两个字给喊出来,最后总算在关键时刻改了口。 缪瑶急声道:“你快把紫玉放开!” “这是你朋友?”我吓得赶紧把手给松了。 可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工夫,我周围一下子就围上来了十多号人。为首那人指着我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缪瑶赶紧拉住我,向那些人介绍道:“这位是我师兄卫平。刚才我们就是开个玩笑而已!” “师兄?”喝斥我的那个男学生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你是缪瑶的师兄?” “那是当然!要不我的功夫是无师自通的吗?”缪瑶拉着我道:“我和师兄好久没见了。走,师兄,我请你吃饭!” 我知道缪瑶是有话要跟我说,赶紧向刚才踢我的那个短发女孩抱了抱拳:“抱歉了!” “一场误会!”那个女孩大度道:“我不打扰你们师兄妹相聚了。缪瑶,我先回宿舍了。” 那个女孩走了之后,缪瑶就把我带进了学校里的咖啡厅。 我不等她开口就抢先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还把名字给改了?” 缪瑶道:“我和爸爸说,想让自己的人生重新开始,就把名字给改了。” 缪瑶那声“爸爸”叫得很自然,看来她已经完全融入了现在的角色,肖子悦也就成了历史。不过,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 缪瑶继续说道:“肖子悦虽然有经商头脑,但是学历不高,我向爸爸提出来要进修,他很高兴,就直接把送来这里上学了。况且……” 缪瑶低声道:“我也需要对自己的转变有一个合理的解释。这几年时间,正好可以把这些完美地掩饰过去。” “也对!毕竟你们是两个人,总不能处处都一样。”我正点头的工夫,缪瑶已经说道:“你这次是来做生意的吧?” 我一扬眉:“你怎么知道?是不是发现哪里不对了?” 缪瑶低声道:“这间学校的确有古怪,但是,我观察了很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我对别人说自己学过功夫,就是害怕真要动手的时候,解释不清自己的功夫是从哪儿来的。” “你先告诉我,这个学校里有什么古怪……” 我话没说完,就见缪瑶往咖啡厅大门的方向指了一下:“你看见那个人没有?她叫陈嘉琦,是大学老师,业余爱好就是研究灵异学。她在这个学校里五六年了,对学校的各种传说了如指掌。你问她准没错!” 缪瑶不等我开口就起身招手道:“陈老师,这里!” 我转过头时,却看见一个差不多三十来岁、带着书卷气的女生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 感谢:小猫儿,邱小豆豆,丢,银子,笨蛋,大灰狼,余忆,打赏! 第二百六十五章 怪异的传说 第二百六十五章怪异的传说 我在打量陈嘉琦的同时,她也在上下打量着我。 我和陈嘉琦对视了差不多半分钟,对方才开口问道:“你不是保安吧?” 我拉了拉身上的衣服:“不是保安,我干嘛要穿这身皮啊?” 陈嘉琦飞快地说道:“你是术士?” 我不由得微微一愣,后者却淡然开口道:“不要急于否认,我是考古学硕士,同时也在研究神学和灵异学。虽然我没见过高等术士,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应该就是术士。” 我点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这次过来就是做生意的。听缪瑶说,你对校园传说很有研究,所以想请你帮个小忙。” 陈嘉琦出奇的痛快:“帮忙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就是你在驱邪的时候,我想参与,因为我的论文,需要收集素材。” 我听完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和普通人合作是术士的忌讳,除非必要,否则不会把除雇主之外的普通人卷入生意。先不说术士是不是要分心照顾对方,单就普通人的心里承受能力就足够术士头疼了。 陈嘉琦道:“你不用顾虑我的安全,我虽然称不上高手,但是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而且,你在学校当中也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合作的对象。” 我侧眼看向了缪瑶,后者无奈道:“陈老师是跆拳道黑带高手。” 我对现在市面上流行的跆拳道一向不怎么感冒。防身、竞技的玩意儿,能拿来跟战场搏杀的技术比? “既然陈老师不愿意帮忙,那就算了。”我端起桌子上的咖啡,向对方敬了一下:“后会有期。” 我的逐客令并没有引起陈嘉琦的不满,后者反而满不在乎地笑道:“校园鬼故事,其实也校园文化的一种。其中,很多故事是高年级学生编出来吓唬学妹的。但是,也有很多是真实的存在。” “林海大学的种种传说,是我听过最出色的故事,但是,其中有很多故事都已经失传了。没有我的帮忙,你找不到全部的故事。” 我看着满眼狡黠的陈嘉琦道:“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听故事,所以,也没有那个必要。” 陈嘉琦不怒反笑道:“你住在哪个保安室?” “三号保安室。” 林海大学的面积不小,甚至有人开玩笑说,旅行社组织一次林海大学一日游,肯定能赚钱。像我所在的保安室,全校有十五个之多,保安加起来超过五十个人。 陈嘉琦道:“三号保安室有一个传说,那就是不要半夜开门往外倒水,否则,必遭横祸哦!祝你好运!” 陈嘉琦说完之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缪瑶却低声说道:“我觉得,你最好还是相信她的话。我虽然没去过三号保安室,但是,我也听说过三号保安室总在换人。” “我会注意的!”我送走缪瑶之后就回了保安室,宗小毛的衣服扔在衣架上,人却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一开始给他的任务就是满校园晃悠,给我打听消息。这方面的本事他比我强,所以我也没在意他的去向。 可我一直等到天黑也没见宗小毛回来,才真着急了。宗小毛的手机扔在屋里,钱包什么的也都没带,按理说不会走远,可他人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外面天色越来越黑,我也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 我正无计可施的时候,只觉得保安室外面的光线忽然一暗,就好像是有什么把屋里的光线给挡住了。 等我猛一回头,才看见宗小毛出现在了门口:“你跑哪儿去了?” 宗小毛乐呵呵地走了进来:“遇上一个妹子崴了脚,我这不是做好人好事儿去了嘛!” “我差点急死!” 就宗小毛那怜香惜玉的性格,倒是能干出送妹子回寝室的事儿来。 我没好气地问了一句:“你送人送了多半天啊?” “哪有那么长时间!也就那么十多分钟的工夫,我送完她就回来了。我跟你说,我是背着妹子回的宿舍。那妹子身上那叫一个香!不信你闻,我身上还有股香味呢!” 宗小毛说着话就往我身边靠。 “滚犊子,我都闻着……”我本来想说“我都闻着骚味了”,可我把话说到一半儿,脸色就忽然一变:“你身上怎么有股檀香味儿?” 宗小毛吓了一跳:“我的哥,你可别吓唬我。” “我吓你个狗屁!”我伸手把宗小毛给抓了过来,贴在他后背上使劲一闻:“真是檀香!你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遇上的那个妹子,怎么把她送回的宿舍,一个字都不许漏!” 宗小毛的脸色顿时白了:“你告诉我,让我打听学校里的事儿,我就去了。我转悠到学校教学楼附近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背后叫我,我一回头,就看见一个长发妹子跪在地上向我招手,说她脚崴了。我走过去把她扶起来……” 宗小毛“哎呀”了一声:“那个妹子身上没有温度,手上冰凉冰凉的……” 我沉声道:“你继续说!” “好,好……”宗小毛道:“我说要扶她去医务室,她说什么都不同意,非要让我背她回宿舍,我就同意了。我把她背起来之后,她说自己紫外线过敏,不能往太阳底下走,让我一直贴着墙根儿走。” 宗小毛的额头上顿时冒出来一层冷汗:“我当时也没多想,就一直背着她沿着墙根儿往前走。那妹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直伸手压着我的脖子,我就一直低着头,也没看前面究竟哪儿有路,按着她说的方向一直往前走,等到了宿舍门口,她才让我把她放下来。” 宗小毛咽了下口水:“当时,那个妹子说宿舍不让男人进,让我把她放在传达室边上就行。” “我按她说的,把她给放在传达室窗户底下,等我头回的时候,正好看见传达室里伸出一只戴着白手套的人手。那妹子从那手上拿了钥匙,一瘸一拐地开了大门,就进了宿舍。” 我追问道:“那你是怎么回来的?” 宗小毛道:“我看她进门就回来了!我……” 宗小毛的眼里顿时露出了恐惧:“我……我中间这段时间干嘛去了?我怎么什么都记不住了?” 我看宗小毛是真想不起来了,干脆问道:“你再给我好好想想……你背的那个妹子是轻是重?趴在你身上的时候,有呼吸没?” “我不知道……”宗小毛快要哭了:“我真想不起来了……” “你往哪个方向走,走了多长时间,你总能想起来吧?”我从抽屉里拿出后勤部配发的校园地图,铺在了桌子上:“给我指一下。” 宗小毛用手按着地图:“我遇上那个妹子的地方在这儿……我是往这个方向走的……我的妈呀!” 我伸手按住了地图。按照宗小毛指的那个方向,根本就没有什么宿舍楼,那边只有一片墓园。据说,那里埋葬着林海大学建校时期的元老,和几位呕心沥血为大学做出过突出贡献的教授。 宗小毛结结巴巴道:“我总不会是……” 我顺着往回看向了宗小毛遇见妹子的地方,那里什么都没有标注,仅仅显示那是一栋大楼。 后勤部的主任告诉过我们,地图上没标注用途的大楼都是废楼,里面什么都没有,也不用特意去看,路过的时候看看门窗有没有损坏就行。 我转向宗小毛道:“你不是说这是教学楼吗?” 宗小毛带着哭腔道:“我怎么知道?我记得,那楼里还有学生进进出出……妈呀!” 宗小毛差点跳了起来:“门口那么多学生,怎么像是没看见那儿跪着个人似的?那妹子怎么别人不喊,非得要喊我?” 我伸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把衣服脱了,快点!” “好,好……”宗小毛飞快地把衣服给脱了下来。我把宗小毛的衣服给卷成了一团,从床底下拽出来一个铜盆,把衣服扔在盆里点上了火。 没过一会儿,刺鼻的檀香味就从盆里冒了出来,宗小毛也带着哭腔道:“平哥,你看我后背上怎么了?我背上怎么会这么刺挠?” 我拉过宗小毛一看,他背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大片红色的疙瘩,顺着他脊梁淌下来的汗珠上也带起了红色。 “没事儿,用艾蒿水洗洗就好了。” 用艾蒿水洗身子治疙瘩,是老辈人传下来的土法子,有时候倒是挺管用,有时候却一点儿作用都不起。 我记得门外花池里有人种着艾蒿,就赶紧跑了出去。我一手刚抓到艾蒿叶,就觉得背后似乎有人喊了一声:“卫平!” 等我侧头看时,却看见远处的电瓶车后面像是站了个人。 电瓶车是学校为了方便巡逻,给我们配发的东西。学校为了管理方便,就把车给停在墙根儿底下。刚才喊我的那声儿就是从车后面传过来的。 我伸手抓起挂在腰间的手电,慢慢往电瓶车那边走了过去,我越往前走,手里手电的光线也就越弱。等我贴近电瓶车跟前时,手电光也忽然熄落了下去。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六十六章 怪异的传说2 第二百六十六章怪异的传说2 我刚把手电抬起来,手电的光就忽然完全熄灭了下去,电瓶车下面同时传来一阵咯咯笑声,听上去就像是一个跟我藏猫猫的小孩趴在电瓶车底下,偷偷瞄着我的脚,捂着嘴在笑。 我连退了两步之后,伸手从身上掏出打火机,迎着电瓶车的方向按着了开关。火光从我眼前闪过的一瞬之间,我也看见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孩从电瓶车背后露出了半张面孔。 我明明记得电瓶车贴在了墙上,那个小孩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赶紧往前走了两步,那个小孩也刷的一下缩进电瓶车背后,消失了影踪。 我绕着电瓶车走了半圈,实在没什么发现,才退回到了花池边上。我刚想伸手去抓艾蒿,却看见花池里的艾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给拔了个一干二净,散落的艾蒿叶一直从花池掉到了保安室门口。 不好!宗小毛!我快步冲向大门时,保安室的大门也从里向外忽然敞开,宗小毛的人影在门口晃了一下之后,一盆带着艾蒿香味的水也跟着从屋里泼了出来。 我往边上一躲,宗小毛泼过来的那盆水“砰”的一声洒在了地上,地面立刻变得一遍血红,刺鼻的血腥味顿时蒸腾而起。 宗小毛吓得一股屁坐在地上,手里的铜盆飞出去两三米远,在保安室的墙上摔得走了形。宗小毛吓得抱着脑袋叫道:“泼水化血啊!我完啦!老辈人都说那是大凶之兆……” 我伸手把宗小毛给拽了起来:“你没事儿往出泼什么水?” “平哥!”宗小毛吓得一声尖叫道:“你不是在屋里吗?” “屋里?”我顺着宗小毛指过去的方向看了一看,保安室的床上果然留着一片有人坐过的痕迹。刚才肯定一直有人坐在床上看着宗小毛泼水。 我一把将宗小毛给拎了起来:“怎么回事儿,给我慢慢说!” 宗小毛站都站不稳:“刚才你出去没多久,不是就回来了吗?你给我拿了一把艾蒿叶子,告诉我煮水擦擦身子……等我擦完,你又告诉我把水泼门口去……” 宗小毛带着哭腔道:“刚才你是不是一直没进来?给我艾蒿叶的是鬼吧?” 我也不由得一愣!我从出去到回来,前前后后还不到三分钟。这期间能发生这么多事儿?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保安室里没有开水,用电磁炉煮水至少也得五分钟左右;艾蒿叶又不是白糖,用水一冲就能用,怎么也得煮上个三五分钟;再加上宗小毛擦洗后背,前前后后最少也得经过十五分钟。 我出去了那么久? 我下意识地抬头往墙上的挂钟上看了过去,指针正好指在十一点,而我的手表偏偏停在了十点半。 我沉声问道:“小毛,你的表是几点了?” 宗小毛抬头道:“十一……十一点整……”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难不成我刚才在院子里站了半个多小时? 我赶紧抬起脚来,伸手从鞋底上抹下来一层血浆,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上面的血腥气很浓,血浆也开始变得粘稠。我走进来的这么一会儿工夫,地上已经被我和宗小毛给踩出了好几个血脚印。 宗小毛颤着声音道:“平哥,咱们该怎么办?” 我拉开柜子,从里面抓出两把备用手电,伸手推了两下:“走,去墓园!” “啥?”宗小毛吓得脸色发白:“你去墓园干啥?” “不想死就跟我去墓园看看!”我伸手从墙上抓下了保安用的拐子,拉起宗小毛就往墓园的方向跑。 十一点,校园里还能听见有学生在走廊上走动的声音,可是我们越接近墓园,四周就变得越安静,整个校园里除了我们两个人的手电光,连一丝光亮都看不见。 等我远远看见墓园大门时,我的手电光就再一次暗了下去。跟在我后面的宗小毛忽然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平哥,这手电……” “别管那些,跟着我走!”我用手电挡在自己身前来回扫动着一点点地往前挪,宗小毛就抓着我的胳膊,在我身后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平哥……我害怕……” “别说话!”我脚步停下来的时候,明显听到身后多出了一声落脚的动静。 那一声就好像是有人用脚贴在地上往前滑了一步,我也明显感到宗小毛抓在我胳膊上的手像触电了一样抖了一下。我开口道:“别害怕,跟紧我!” “等我活动活动手,我手麻了!”宗小毛把手松开之后,马上又往我胳膊上抓了过来。他的手指刚一接触到我的皮肤,我就跟着打了个激灵。 宗小毛的手不仅完全失去了温度,而且带着一种冰冷的僵硬,就像是一个死人从背后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沉声道:“小毛,你的手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有点麻了!”宗小毛的声音显得异常低沉:“平哥,你直接往前走就行,前面就是大门。” 我前面伸手不见五指,就算隔着一两米站着个人,只要他不说话,我都看不着。宗小毛怎么知道前面就是大门? 我慢慢挪动着脚步:“你怎么知道前面有门?” “我能看着呗!”宗小毛的声音除了低沉之外,已经带起了一丝凄凄,听上去就像是一只鬼魂在我身后说话:“你进门儿的时候小心点啊,那门太低,你别绊着了。” “你说什么?”在我印象里,墓园大门至少也有四米多高,他怎么还能弄出一个绊着了? 我刚要说话,就觉得自己的小腿迎面撞在了一块石头上。我下意识地顺着石块挪了一下腿,没想到,脚尖却碰到了一块立起来的石头。 坟门? 按照东北这边下葬的习惯,立坟之后都要修一座坟门出来,供鬼魂进出坟茔。一般坟门都没什么讲究,也就是用三块四方形的石板在坟茔正中间的位置上搭出那么一个门一样的方框。 我刚才那一脚肯定是踢进了坟门里了。 我刚想往后退,被我拎着的手电就忽然一下亮了起来,高强度的光线瞬间把四周给照得通亮。 我根本就没进什么墓园,而是顺着墓园边上的土道转到了山下,正好站在一座坟茔前面,前脚刚好就踩在了坟门里。 我正对的坟茔上趴着一个人,那人的身材跟宗小毛一模一样,尤其是他那头发,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宗小毛的发型。 宗小毛站在我身后凄凄低语道:“平哥,我忘了,我已经死了,送那个妹子回来的时候就死了。我回去找你,是想让你过来帮我收尸的。可我怎么就忘了自己已经死了呢?” 我站在原地,连头都没回:“这样也好!其实,我一直都想告诉你,我也死了。我下午捡东西的时候,一不留神磕到脑袋,已经死在保安室后面那院墙底下了。” 我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尖锐刺耳:“我还在想,该怎么告诉你,我已经死了。现在好了,我们兄弟又能在一块儿了!” 宗小毛连退了两步之后:“平哥……你……” 我冷声道:“不相信是吗?不信,你看我脑袋!” 宗小毛把手电往上一照,立刻看见我的脑袋后面像是流水一样淌下来一股鲜血,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把我的保安服给染红了一大半。 “妈呀!” 这一声不光是宗小毛发出来的,连带着趴在坟头上的那具尸体也一下跳了起来。远处也传来了一阵东西落地时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抓着手电往那边甩了过去,远处顿时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六七个学生模样的人就从暗处跳了出来:“你神经病啊!” “谁允许你动手打人的?” “谁让你们装鬼吓唬我的?”我抱着肩膀看向了那个指着我大喊大叫的女生,她就是白天在教学楼附近让我拍了一掌的那个短发女孩紫玉。 紫玉被我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好容易才开口强辩道:“那是我们跟你开个玩笑,你怎么……” “开玩笑?”我冷着脸道:“有这么开玩笑的吗?要不是我胆子大,早就被你们吓疯了!我刚才打他那下,也算我开玩笑行不行?” “你……”紫玉大声道:“可你并没受到什么损失!你再看他,脸都被打肿了。” 捂着脸的那个学生着实被我打得不轻,半边脸都已经肿了起来,要不是有女生在场,说不定他都能哭出声儿来。 我冷声道:“你们要是不藏起来吓唬我,我能吃饱了撑的打他?你可别逗我笑了!” 紫玉干脆耍起了小性子:“我不管,现在是我同学受了伤,你必须道歉!” “这么说,你还是个挺讲理的人对吧?”我看向紫玉道:“让我道歉也行。你们先给我道歉!别说你接受不了。” 紫玉被我逼得哑口无言的时候,远处又走过来两个人,其中一个就是今天下午逼问我跟缪瑶是什么关系的那个男学生。 对方径直走到紫玉边上:“紫玉,跟他费什么话?他有资格跟你平等对话吗?直接告诉他,要么道歉,要么就卷铺盖滚蛋!” ~~~~~~~~~~~~~~~~~~~~~~~~~~~~ 感谢:猪小尾,小惢,kuruko,erik,邱小豆豆,小猫儿,丢打赏! 第二百六十七章 出师不利 第二百六十七章出师不利 紫玉诧异地看向对方:“卢旭,你怎么……” 卢旭趾高气扬地向我看了过来:“我说的不对吗?一个保安而已,说白了,就是穿着衣服的看门狗。我们逗狗玩儿,那是给他面子,他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唧唧歪歪?” “放肆!”闻讯赶来的缪瑶正好听见卢旭在大放厥词:“卢旭,你给我说清楚,谁是狗?我师兄是狗,那我是什么?” “缪瑶?”卢旭显然是有些怕缪瑶,但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他总不能失了面子:“这人是你师兄不假,但是他只是个保安也是事实。一个小保安有什么资格质问紫玉?” 缪瑶冷着脸道:“你们觉得我师兄只是个小保安,没有资格跟你平等对话是吧?我肖缪瑶也只不过是小户出身,没资格跟各位公子小姐往来。从此之后,我们就当素不相识!” “师兄,我们走!”缪瑶拉起我转身就走。紫玉赶紧从后面跑过来拉住了缪瑶:“缪瑶,你听我说……” 缪瑶脸色阴冷道:“把你的手松开,别让我脏了你的手。” “缪瑶,你听我说!”紫玉急得连连跺脚。 缪瑶忽然一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使劲往外一甩:“放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缪瑶!”紫玉顿时急出了眼泪。 卢旭冷声道:“那个保安,今天的事儿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要是还想保住工作……” “滚!”我出其不意地滑出几米,一脚踹在了对方腹部。一米八几的卢旭被我一脚踹出两米多远,捂着肚子满地打滚,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站在原地冷声道:“你应该庆幸,这不是在江湖,否则,我要你的命!” 刚才还跃跃欲试的几个学生被我身上冒出来的杀气吓得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刚要转身离去,就听见有人招呼道:“卫先生留步。” 我转头看时,一个身穿西装,显得温文尔雅的男学生已经走了过来:“在下穆寒,算是他们的领头人吧!这次的恶作剧是我想出来的,给卫先生带来困扰,深表歉意。” 穆寒微微躬身之间,卢旭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寒哥,你怎么给他道歉?凭什么?” 穆寒道:“就凭卫先生能这么快看穿我的布局,就足够赢得我的尊重了。我自认为自己设计的游戏天衣无缝,甚至还用了一下午的时间培训宗小毛的演技。不知道,卫先生如何看穿了我的把戏?” 我沉声说道:“你很多把戏都不值一提。” 我扬了扬手里的电筒:“在电筒后面接遥控装置,小儿科。” “在地面上加化学制剂,模拟泼水化血,幼稚。” “调整所有时钟,让我觉得在门口站了半个小时,在电瓶车下面装录音机,小学生都会玩的东西。” “趁着我转身,用绳子把艾蒿全都拽走,你以为我听不见绳子绷紧的动静吗?要是换一个心理素质差的人,或许会被你们吓到。但是,你们这些把戏,也只能骗骗笨蛋!” “最可笑的是你们编出来的那个故事!宗小毛会忘了自己一下午都在做什么?你是想让我相信他被人催眠了,还是相信他被强行抹掉了记忆?是你们有那个本事,还是鬼有那个本事?” 我是在故意贬低对方。实际上,穆寒设计出来的这些把戏,确实有他的独到之处,尤其是在一步步增加人的心理压力上,足能让普通人心惊胆战、乱了方寸。 可我是术士,从宗小毛说自己见鬼,我就看出了破绽。宗小毛虽然只是个中人,但是他身上有我特意弄来的护身符,怎么可能轻易见鬼? 再说,他要是连自己背的是人是鬼都分不清,那宗小毛也就不用在术道中介里混日子了。 宗小毛一开始不说破,肯定是有人在暗中监视,我也想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才一直陪着他玩了下去。 穆寒被我说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可还是不死心:“难道就没有你想不明白的地方?” 我冷着脸道:“还真有两个我想不明白的地方。第一,宗小毛为什么答应帮你们整我?” 旁边有人冷笑道:“我们给了他一万块钱而已!” 我转头看向宗小毛:“你为了一万块,就把我给卖了?” 宗小毛支支吾吾道:“平哥,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觉得……” “觉得个屁!给我滚!”我一句话把宗小毛骂得不敢抬头。 人群里有人冷笑道:“宗小毛,你怕他干什么?过来!以后跟我们混了,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宗小毛迟疑了一下,就低着头走到穆寒他们身后,猫在人群里不敢露头。 穆寒却面带微笑道:“第一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卫先生第二个想不明白的地方在哪儿?” 我沉声说道:“我一直没想明白,电瓶车后面那个红衣小孩的鬼影,你们是怎么弄出来的?” 我的话一说完,所有人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我明显看见有人脸色泛白,有人在悄悄往后躲。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那个红衣小孩的鬼影是真的? 有人乍着胆子问道:“你真看见了?” “别听他放屁!”有人顿时大怒道:“他肯定是听到了那个小孩的传说,故意吓唬我们的!” “姓卫的,你自己说,是不是在吓唬人?”问我话的那个人说话的声音都有点发尖。 穆寒狠狠地往那边瞪了一眼,才平静道:“卫先生,你的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冷声道:“我跟你很熟吗?为什么要跟你开玩笑?” 穆寒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是一个聪明人,也知道我从进入大学之后,除了缪瑶,没跟任何人长时间接触过,不可能听过林海大学的传说。 紫玉低声道:“你进大学之前,是不是就从别人那里听过林海大学的传说?” “我没听过,也没时间陪你们玩!”我说完之后,转身就往外走。 我还没走出去几米,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小孩捂着嘴发出来的笑声。 那声音就像是有个小孩躲在院子的角落里,偷偷在看着我们发笑。 “谁?”那群学生一下炸开了,有人往回跑,有人拿着手电大呼小叫地乱照。 穆寒高声喊道:“宗小毛,我不是告诉你把录音机放远点吗?你怎么办事儿的?” “我……”宗小毛一下反应了过来:“哦……哦!我给忘了,我马上把录音机关了!” 穆寒不等别人说话,就高声喊道:“行了,今晚咱们不玩了,都回去睡觉吧!那几个男生带着女生点,赶紧回去。” 穆寒这份临机应变虽然不算高明,但是比起一般的学生却强了不少,起码,他已经暂时稳住了人心。 我跟缪瑶离开墓地不久,就各自奔向了不同的方向。我在暗地里悄悄跟着宗小毛进了一间宿舍,等到周围没人了,我才敲开对方的房门:“今天是怎么回事儿?” 宗小毛飞快地说道:“我今天下午打听到,这个学校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社团叫‘灵异社’。社团里的成员一半儿以上都是预科班的人,也就是老赵说的那些不能惹的学生。” “这个社团说是灵异社,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搞恶作剧,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装鬼吓唬人。我一开始还没当回事儿,后来却让他们直接给拦住了,说是让我配合他们吓唬你。” 宗小毛顿了一下道:“我当时就想,要是能跟他们搞好关系,说不定能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就一口答应了。那帮小子还真不是瞎扯犊子,就他们安排的东西,换一个人,说不定都能中招,就算不被吓着,也有可能被逼出原型!” “跟我想的差不多。”我点头道:“我看出你有接近他们的意思,才配合你演了一出戏。既然你已经靠过去了,就想办法接触他们的核心人物。有什么特别的消息,随时告诉我!” 宗小毛道:“那个叫穆寒的很有心计,怕是不好接触。” “重点放在卢旭身上。”我沉声道:“那个人看似讨厌,实际上他才是最好的突破口。还有,你给我打听一下,陈嘉琦是不是社团的人。” “没问题!”宗小毛答应下来之后,我也赶回了三号保安室。 我刚刚走到保安室门口,就觉得身边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个小孩正蹑手蹑脚地跟在我后面。 我不动声色地把手伸向了腰间的弑神弩时,我的衣角轻轻动了一下。那一瞬间,我明显感到有人拉了一下我的衣角之后,就顺着我裤脚的位置蹲了下去。 小鬼蹲在我腿肚子底下了! 我明知道背后是什么,却装作若无其事地往保安室门口走了过去。 陈嘉琦跟我说过,三号保安室晚上不能泼水。 我倒要看看,这是陈嘉琦在跟灵异社的人合谋寻我开心,还是说,那个不能泼水的传说确有其事。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六十八章 出师不利2 我慢慢推开手电照在地上走向门口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地上的“血迹”已经消失了一大半儿了,唯独剩下脸盆大小的一块红色还堆积在保安室门口。 那块散发着血腥味的液体,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摔倒之后磕出来的鲜血,渗进了地面缝隙当中的血色赫然透露着凝固后的黑迹。 我用脚尖轻轻点住血迹往旁边抹了一下,那血就像是涂料一样在地上散出了一块脚印。 这是真血! 我跟宗小毛在保安室说话时,特意从脚上抹下来一块“血水”,我敢肯定,现在地上的血迹绝不是化学反应造成的红色。 我慢慢蹲下身子摸向地面上的血水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脚尖贴着地面滑动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有个小孩想要站起来碰我的脑袋,却因为个子太矮,一下没有站稳,脚尖在地上滑了一下摩擦出来的动静。 下一刻,我就感到成片的凉意向我背上猛扑了过来。 小鬼没站稳? 那明显是一个小孩失足滑倒时往我背后贴过来的感觉。 我的手掌摸向弑神弩的一刻,那股凉气也停在了距离我背后不到半尺的地方。 我虽然没往自己身后去看,也知道那个小孩生生刹住了身子,才没让自己摔在我的身上。 我和对方僵持了那么几秒钟之后,才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一步,缓缓站起身来。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把手电倒着拎了起来,照向了我的脚底。 手电光晃过去的那一瞬间,我明显看见自己脚底下露出来半只带着虎头的鞋尖。 我迅速地收起手电,大步往门口走了过去。 我不是没有收拾那小鬼的本事,而是这个世上出没的鬼魂太多,那个小孩仅仅是想吓唬我一下,就跟小孩在恶作剧没有什么分别,我也没有必要非得赶尽杀绝。 从我走进保安室,直到躺在床上,那个小孩也再没出现。等我屏住呼吸装成睡熟了之后,就发觉床底下传来一阵像是捂着嘴的抽泣声。 那个小孩被吓哭了? 小孩在害怕的时候,通常不会大哭,就像是生怕自己的哭声会引来坏人,但是他们却压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恐惧,只能捂着嘴,小声地抽泣来给自己壮胆。 我轻轻地从床上溜了下来,掀开挡在床边上的被单,低头往床底下看了过去,那里果然藏着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孩儿。 我轻声问道:“你哭什么?” 那小孩抽泣着回答道:“我……我害怕……” 我尽可能柔和地问道:“你怕什么啊?” “我……我怕你身后的东西!”小孩说话之间,猛地往我身后看了过去,两只泛着红边儿的眼睛里也带起了遏制不住的恐惧。 不好!我大惊之下,抬手一掌拍向了地面,碧绿色的鬼火顺着我的掌缘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躲在我正面的小孩惊叫一声缩向了墙角,我身后也传来了一声惊叫。 我无暇顾及那声惊呼究竟是什么东西,伸手拔出无天恶鬼,反手一刀向自己身后甩了过去。一尺多长的无天恶鬼以刀柄为点,刀尖向外的围绕在我的脖子上,顺时针转过一周之后,再次回到了我手里。 这一招“离手刀”算不上什么杀招,只不过为了能保证我的安全而已。 等我抓住砍刀翻身向后时,门口传来一声巨响——保安室的大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撞得大敞四开。我明显看到一道黑影在门口一闪而逝,等我追过去时,外面已经空空如也。 藏在床下的那个小孩,也在我追向门口时不知去向。 那个小孩究竟是什么东西? 如果说,他是跟我背后的鬼物合谋,他没有必要提醒我背后有鬼。可是,他如果不是同犯,那他为什么要躲在我床底下哭?真是因为害怕? 我想了半天也没想清楚,干脆把无天恶鬼背立在床边,自己倒头就睡。 第二天早上,我还没洗漱完,就听见外面有人敲门。 “门没锁!”我刚说了一声,后勤部的姜主任就一脸怒气地闯了进来:“卫平,你被开除了,马上卷铺盖走人!” “为什么?” 我话没说完,姜主任就大怒道:“让警察告诉你为什么吧!” 姜主任转身向门口的两个警察说道:“警察同志,这个人就是卫平,他已经被学校开除了,他犯的事情,跟学校没有关系。” 警察走到我跟前:“卫平,有人报警,说你殴打学生。跟我们去一趟派出所。” “行!”警察一开口我就猜到了八成,干脆收起东西,跟着警察进了派出所。 我刚一进门,警察就要收我的背包。这件东西我自然不能给他,无天恶鬼、弑神弩全都在里面,丢了哪一样,我都得抓狂,何况,术士还忌讳别人碰自己的法器。 我正盘算着要不要亮出易晴给我办的证件,直接从派出所出去,结果伸手一摸,却发现证件没带过来。这时,带头的警察已经开口道:“你包里有什么?” “没什么,一点私人物品的而已。”我不说还好,这一开口,反倒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对方不动声色地向同事摆了摆手:“拿来给我们检查一下。如果没有违禁物品,我们不会动你任何东西。” 违禁物品?砍刀、暗弩,哪件不是违禁物品? 我沉声道:“你放心,就算有违禁物品,也不在这个包里。” 警察的脸色也跟着沉了下去:“放下背包,接受检查!” 我们两个正争执不下的工夫,赵胖子已经带着律师走了进来:“卫平,你别说话,我跟他们说!” 赵胖子的律师三言两句就把背包给要了过去,我做完笔录不久,就被律师给保了出来。 赵胖子等到没人的时候,头一句话就是:“你是怎么搞的?不是告诉你不能去惹预科班那些人吗?这回要不是我发现得早,你的法器就没了!” “什么意思?”我马上抓住了赵胖子话里的漏洞。 赵胖子道:“我们和西王殿之间的约定,是不能干扰对方术士的任务,但是,并不代表你出了大学他们也不能使绊子。我刚才已经看见西王殿的进了派出所。要不是你抓得紧,说不定转个头的工夫,你的法器就没了!” 做任务第一天就丢了法器,那我可就真的给东圣阁“长了脸了”。原本我拼着干掉曾家麟弄回来的名声,马上会彻底崩溃,我师父当然也就跟着颜面尽失。 西王殿未必是想要我的法器,他们只是想挽回当初丢掉的面子而已。 赵胖子没管我怎么想:“你怎么还动手打上人了?” 我把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之后,赵胖子点头道:“这事儿还真就不能怨你。可是,这局输了……” “什么意思?”我再一次懵了。 赵胖子道:“按照约定,只要你不是因为查案离开大学,就等于自动放弃这次任务。现在,任务已经换成西王殿的人接手了。” 我不由得一愣神:“那我还能不能再进大学?” 赵胖子沉声道:“能倒是能。前提是,西王殿那个也办不成生意,而且还得东圣阁接手生意的那个人愿意把任务让给你。” 我们两个正说话的工夫,我在术士考核时见过的林牧歌已经带着一个人信步闲庭似的走了过来。对方离着老远就向我拱手道:“卫兄,小弟实在不好意思,要抢卫兄的风头了。你就当我是瞎子得了。” 林牧歌说“当我是瞎子”,放在平时就是一句客气话,意思是“你当我是瞎子,有眼不识泰山”。可是现在说出来,却让我觉得异常的刺耳。 我冷着脸没有吭声,林牧歌却打着哈哈走了过来:“卫兄在大学里呆了一天,有没有什么发现,能不能慷慨大度,告知一二?小弟要是把生意做成了,一定出来请卫兄喝酒。” 我沉声道:“我看你印堂发黑,还是赶紧退出来吧,免得有去无回。” 林牧歌冷哼了一声,向身后的中人说道:“现在这人哪,实在是没法儿说,好心攀谈两句,就跟你蹬鼻子上脸。算啦!人家既然小气,咱们也不能让人割肉是不是?走吧!” 林牧歌带着人扬长而去,赵胖子的脸上也差点滴出水来:“卫平,这次公子本来是想给你一个露脸的机会,你怎么就……” 我只能说道:“这次是我没准备充分。能不能跟笑公子说说,再给我一次机会?” 赵胖子沉吟道:“你能行?” “行!”这回的任务,不仅是我进入东圣阁的初战,也关系到我师父的颜面。我输给谁,也不能输给西王殿。 赵胖子咬牙道:“这事儿,我就是豁上自己这张老脸去,也给你办了!公子那边我去说,接手你任务的人,我也能替你打发掉。但是,万一……” 赵胖子犹犹豫豫地说道:“我是说,万一刚才过去的那孙子真能把任务给办成了,怎么办?” 第二百六十九章 麻烦不断 第二百六十九章麻烦不断 赵胖子的话,的确是个问题。 我看林牧歌这个人不仅善于逢迎,更善于隐藏自己。先不说他的身手有多好,单论他的性格,就绝对比我混的日子更长。万一他真有什么作为…… 我想想就觉得烦得不行,可是身边却连一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 我实在忍不住,给花似锦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那头静静地听我抱怨完,才开口道:“我觉得,林牧歌不可能完成任务。他有钻营奉承的本事,却没有扬刀立腕的勇气。光靠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只能占一时的便宜,却成不了大事。” 我忍不住道:“现在不是让他成大事,是让他做生意……” 花似锦笑道:“我可以保证,林牧歌的心思绝对没在生意上,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这时我心里才稍稍安慰了一些。花似锦道:“要不要我帮你?” “你帮我?”我实在想不出花似锦能帮上什么。 花似锦却说道:“我可以保证姓卢的那个小孩不会再找你的麻烦,如果可能,我甚至可以让他反过来帮你。但是,其他的事情。我就帮不上你了。” “真的?”能解决掉卢旭,就等于打开了一道关口,这可比送我一件法器的作用都大。 “为娘什么时候骗过你?”花似锦在电话那头拿腔作调地说道:“哎呀呀!你什么时候能长大点儿,让为娘少操点儿心啊?” “你去死!”我咬牙切齿地挂上了电话之后,心里却莫名地舒服了不少。我知道花似锦说能做到事情,就肯定有办法。 我安安静静地等了一个星期之后,赵胖子忽然找上了门来:“兄弟,好消息啊!西王殿的人折了!林牧歌断了一只手,他的中介人死无全尸!” “什么?”我忍不住道:“这么快就折了?” “谁说不是……”赵胖子话锋一转道:“不过,执法堂那边需要你过去问讯?” “问讯?我?”我莫名其妙道:“执法堂是什么地方,又为什么要让我去问讯?” 赵胖子拉着我往出走时,咬牙切齿地说道:“执法堂说白了就是术道势力解决纠纷的地方,平时没有人提出控诉,也不会出现执法。就像你当初斩了西王殿的人,我们谁都没提出控诉,执法堂就算看见你杀人,也不会伸手。” “但是,只要有人控诉,就算是你放屁砸了别人脚面的事儿,执法堂也得把你叫过去,问问你放屁之前吃过什么东西,怎么就能放屁砸了别人的脚!” 我忍不住问道:“那他们找我问讯什么?” 赵胖子“呸”了一声:“林牧歌去执法堂把你给告了,告你不愿意信息共享,造成他们意外损失!” “放屁!”我顿时火冒三丈。 赵胖子说道:“你先别发火。去了执法堂,好好跟人家说,千万别冲动。执法堂的成员大多数出身中小势力,对我们天生有点排斥,你过去之后,千万别让他们抓了把柄做文章。” 我正郁闷得说不出话来,赵胖子又加了一句:“这次东圣阁到执法堂轮值的长老叫苏子墨,是他么个老驴粪球子,脾气又臭又硬,还他么食古不化。” “那老驴粪虽然忠于东圣阁,但是脑袋里装的全都是屎,弄不好还能反过头去帮着执法堂的人说话,你要小心应付!” 我忍不住说道:“你还能说点让人舒心的事儿吗?” “舒心?”赵胖子道:“人家就是专门给你添堵来的,还能让你舒心?算了吧!一会儿你别一怒之下跟人动了手就行了。” 赵胖子把我拉到了一座仿古式的大院门口,向守门的人拱了拱手,说明了来意,守门人通报不久,就高声喊道:“东圣阁卫平跪行入堂——” “去你妈的!”我抬腿一脚把守门人给踹了出去,不等他反应,上前一步,抓住对方就是两个嘴巴。 我的动作太快,连赵胖子都没反应过来,等他缓过神儿来,我已经抓着那人的头发往执法堂内部走了过去。 赵胖子还没追上我,我已经拖着那人走进了正厅。我还没等站稳,就见主座上的人拍案而起:“放肆!来人,将这个狂徒给我拿下!” 我不等执法堂高手冲进,就哈哈大笑道:“原来号称公正不阿的执法堂也是藏污纳垢,聚土匪、养婊子的地方!见识了!” “大胆!”执法堂高手气盛怒喝时,主座上那人却冷声道:“你好大的胆子,敢侮辱执法堂,罪该万死!” 我不慌不忙地说道:“赵哥,一会儿执法堂将我千刀万剐时,你可千万要录下来,跟着刚才那段视频一块儿传遍术道,让整个术道都看看,执法堂如何捏造假案,羞辱我东圣阁。” 赵胖子一下反应了过来:“没有问题!” 执法堂主顿时一愣:“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执法堂捏造假案?” 我伸手把守门人贯在地上:“这人让我跪行入堂是怎么回事儿?执法堂如果没有捏造假案,凭什么让我跪行入堂?那不是说,我还没进执法堂,你们就已经给我定罪了?” 从古至今,除非是犯下重罪,否则绝不会采用跪行的方式让人进堂。 我不等堂主反应,就深深一躬到底:“东圣阁卫平,恳请堂主大人明示给我捏造了什么罪名,我卫平死后,也好求上苍六月飞雪,掩埋尸首。” “混账!”执法堂主狠狠一拍桌子,也不知道是在骂我还是在骂那个守门人:“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家法处置!” 执法堂高手听见“家法”两个字,当然知道那不是要处置我,只能咬牙切齿地把守门人给拖了下去。 执法堂主阴沉着面孔道:“守门人擅作主张,让你跪行入堂,已经被按家法处置了。我们是不是也该说说,你在执法堂伤人的事儿了?” 我昂首道:“守门人擅作主张?如果没有主人授意,一条看门狗也配让我跪行?赵哥,咱们是不是也该跟执法堂算算羞辱东圣阁的事情了?” 赵胖子脸色一沉:“没错!卫老弟,咱们走,今天谁敢拦着,咱们就杀他个天翻地覆。你放心,咱们今天死在这儿,笑公子肯定会诛他们九族,给我们陪葬。” “杀——”我怒吼之间抽出无天恶鬼直奔大门冲了过去。 “站住!”坐在堂主左手边一副学者打扮的老头忽然开口道:“本座东圣阁长老苏子墨。今天的事情,就是一场误会,我看就这么算了吧!” 我回身收刀:“卫平谨遵长老钧令。” 苏子墨点头之间,执法堂主已经开口道:“苏长老说是误会,本座自然不会反驳。但是,卫平的行为只怕是……” 苏子墨冷脸道:“卫平所为甚是妥当。如果他敢跪行入堂,失了东圣阁气节,老夫第一个就不饶他。” “你……”执法堂主气得瞠目结舌,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最后只能厉声道:“卫平,本座问你,西王殿林牧歌指控,你不愿资源共享,对西王殿造成了重大损失,你怎么解释?” 我反问道:“敢问堂主,东圣阁与西王殿是什么关系?” 我不等对方说话就快速道:“我们之间是盟友?是兄弟?还是隶属于同一组织?如果都不是,我有什么义务给他们提供信息?” 执法堂主被我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强辩道:“同为术道中人,你为什么不能援手西王殿?” 我再次反问道:“请问,堂主你会对自己的竞争对手援手?” 执法堂主再次被我噎得直翻白眼,代表西王殿的长老却开口道:“你们是竞争对手不假,但是这趟生意也关系到无辜者的生命,多一条信息,就可能多挽回一条人命。你漠视雇主生死,也配当术士?” 我一挑拇指:“这位前辈高风亮节。据我所知,西王殿已经执行了这趟任务六次了。请问,西王殿可曾给我们提供过一丝信息?” “那是你们东圣阁自持身份,从没询问我方。”那人一顶帽子扣下来之后,还嫌不够,不等我说话就又把一顶帽子压了过来:“但是林牧歌不同,为了无辜者的生命安危,苦苦哀求你留下信息,可你却一脸冷漠,甚至对林牧歌冷嘲热讽。这种人品,也配立身于世?” 执法堂主也开口道:“这就是你不对了。林牧歌已经放在矜持,向你软语相求,就算你不顾及同道之情,作为一个人来讲,你也该出手相助。” 执法堂主说话时,两眼始终看着苏子墨,后者的脸色也渐显阴沉。在他看来,我的做法肯定是失了君子之风,显然不符合他的道德标准。 我正皱眉之间,却听见身边传来林牧歌的声音:“哎呀呀,这不是卫兄……” 我转过头时,却看见赵胖子在摆弄着一个录音笔,那里面放出来的正好就是林牧歌挑衅我的对话。 赵胖子阴阳怪气地说道:“西王殿的软声细语还真是特别啊!你们西王殿见面打招呼,是不是不问你好,是喊你妈逼的?” “放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七十章 麻烦不断2 第二百七十章麻烦不断2 西王殿长老顿时暴怒:“东圣阁都是这种污言秽语的东西吗?” 赵胖子脖子一梗:“我这不是学着西王殿的软声细语、苦苦哀求吗?请问这位长老,‘软声细语’怎么解释,‘苦苦哀求’又怎么解释?” 执法堂里刚才攻击过我人品的几个人顿时憋得脸色发紫,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赵胖子那人有个毛病,就是随身带着录音设备,把自己觉得重要的事情都录下来,晚上回家像是听歌一样听上一遍,回头再想想自己有没有说错话、办错事儿,如果发现不对,马上进行补救。 他遇上林牧歌的时候,下意识地按了录音笔,才有了这么一段。刚才他一直没说话,就是插着耳麦找录音呢! 执法堂主憋了老半天才开口道:“林牧歌指控不成立!你可以走了!” 我一抬头:“这就走啦?我被无缘无故地叫到执法堂一趟,给我的名誉造成了多大的损失,你一句话就让我走啦?” 执法堂主猛地一拍桌子:“你想怎么样?” 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挽回名誉,公开道歉!” “不可能!”执法堂主勃然大怒。 我冷眼看向对方:“你们执法堂明知道林牧歌的控诉是在大张旗鼓地恶心人,不但不当场驳回,还把我叫到执法堂来当众问讯。从我进门开始,又一再侮辱……” 我抬手一指执法堂正中间挂着的四个大字“公正严明”,朗声道:“这四个字该改成什么好?” 执法堂主脸色阴沉:“你敢侮辱执法堂,今天就不用走了!” 我哈哈大笑道:“赵哥,走——” 赵胖子身形一晃,快如闪电似的往门口冲了过去,执法堂高手一个阻拦不及,就让他冲出了门外:“今天的事儿,老子一点不差地录下来了,等会儿我就传遍术道。西王殿的人不要脸习惯了,我看你们执法堂怎么做人!” “等一下!”执法堂主不得不转向苏子墨:“苏长老,你看……” 苏子墨摇头道:“卫平,老夫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你这做法我却不敢赞同。君子之风,什么叫‘君子之风’,自然是温文儒雅。你觉得自己的无赖手段,可以沾沾自喜,可以让人惧怕?你错了,你这是在丢东圣阁的脸面。” 执法堂主不由得露出一丝奸计得逞的笑意,我却差点被对方气疯了。这个老头就跟赵胖子说的一样,是陈了年的老驴粪,为了搏一个所谓的名声,就能对属下的委屈置之不理。 这种人看似可笑,其实大有人在。 在他们看来,呕心沥血、兢兢业业的下属,至多也就是个下属,无论如何都需要依赖自己生存,让他们忍气吞声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生个气罢了。 但是,在外面能竖起一片大好形象,光彩夺目、人人称道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冷声道:“长老这话说的不错,我耍无赖是丢东圣阁的脸面,但是,执法堂不给我澄清事实,外面的人会怎么议论我?” “说东圣阁下属因为偷鸡摸狗、奸淫掳掠被抓进了执法堂,然后东圣阁力保,才让一个败类逍遥法外。” “胡说八道!”执法堂主厉声道:“谁会这么说?谁又敢这么说?” 我不以为然地说道:“人嘴两张皮,你不去澄清事实,他们说什么不行?要不是赵哥录了音,我现在是不是已经因为人品低劣而被执法堂治罪了?” “不对!”执法堂主见事情不好,赶紧说道:“人品,只受道德谴责,不受法律约束。” “那就更不行了!”我句句反驳道:“东圣阁的君子之风,不就是把道德放在第一位吗?你是想溃东圣名誉吧?” “你再敢信口雌黄……” 执法堂主话没说完,苏子墨已经开口道:“卫平的话也不无道理。” “什么?”执法堂主像是没听明白,赶紧确认了一遍,脸色才垮了下来,好半天才憋出一句:“执法堂从没有给人道歉的先例,此风断不可长!” 我看执法堂主耍起了无赖,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再不让步,说不定是自己不好收场:“这样吧!我可以不要求执法堂道歉,但是,执法堂把问讯经过和调查结果如实写出来,张贴出去,不算过分吧?” 苏子墨点头道:“嗯,澄清事实,不错!” 执法堂主想了一下才点头道:“可以!” 我继续说道:“为了术道朋友友善相处,我就不要求执法堂对林牧歌治罪了。你们在公告后面加上一句‘为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对林牧歌掌嘴十记,以儆效尤’总可以吧?不用真打!” 执法堂主顿时被我挑起了火气,一腔怒火全都发泄到了林牧歌身上:“执法队何在?把林牧歌给我抓到执法堂外,张嘴二十!戒板蘸墨,一下都不能少!” 古代衙门所谓的掌嘴,可以用掌掴,也可以用一尺多长、三寸左右宽窄的戒板。那东西一旦沾上特殊颜料抽在脸上,墨印子最少一个月都掉不了;要是下手重点儿,直接抽破了脸皮,让墨水进了皮肤,说不定这辈子都得顶着一张黑脸过日子了。所以,有时古人宁可挨板子,也不愿意被掌嘴。 西王殿的长老顿时变色道:“不行……” “此事到此为止,谁也不许再有异议!”执法堂主站起身来,拂袖而去。 我朝着对方背影大声说了一句“堂主公正严明”,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执法堂。 早就等在外面的赵胖子,见了我头一句就是:“兄弟,刚才真悬哪!我真怕那驴……” 赵胖子话没说完就住了嘴,我也明显感觉到有人走到了我身后。 倒背着双手的苏子墨冷脸说道:“卫平,我不得不说,你很让人不喜。林牧歌的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你又斤斤计较、穷追猛打,让人觉得我东圣阁属下失了风度。” 我张嘴就想说“风度值几个钱”,可我嘴里还没发出声儿来,就被赵胖子狠狠踩了一脚,硬是把我要说的话给憋了回去。 苏子墨冷哼一声道:“回去把《礼记》抄写十遍。做人先修身,懂吗?” 我实在憋不住了:“我没念过书,不认识字啊!” “混账!”苏子墨暴跳如雷时,赵胖子赶紧说道:“卫平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没念过书,我们查证过的……” “难怪如此粗鄙!”苏子墨狠狠一甩袖子:“那你就教他念!什么时候学会了四书五经,什么时候让他进阶,否则,老夫第一个不同意给他升品。” 苏子墨说完立刻拂袖而去,赵胖子一摊手:“得,让你给害了!” 我转头道:“你们东圣阁都是这样的傻逼吗?” 我说这话不是没有道理。 执法堂主最后让人当众掌嘴林牧歌,其实就是故意给我使绊子,他就是想让苏子墨觉得我“毫无胸襟、斤斤计较”。苏子墨活了一把年纪,再傻也不会傻到看不出人家是在故意找我麻烦吧?可他偏偏就过来给我添堵了! 赵胖子摇头道:“哎,苏子墨肯定不是傻逼,要不然他也坐不到长老的位置。人家是觉得你不给他面子,故意来找你的茬儿。” “艹,面子?”我摇了摇头道:“先不说这些恶心人的事儿。笑公子那边弄妥了吗?” 赵胖子笑道:“公子答应的事情,你还不放心?那人已经决定放弃任务,让你出手了。这回你可绷住了,千万别惹麻烦了。” 我岔开话头道:“我想知道,这次生意的雇主是谁?” “不知道。”赵胖子摇头道:“雇主是匿名委托,我们也不清楚对方是谁。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这次生意有三个雇主!” “三个雇主?”我不由得微微一愣。 “对!”赵胖子道:“第一次有人失手之后,就有雇主追加了佣金,而且数额不小;几天之后,又有雇主再次追加佣金。前后佣金加起来超过了四百万。但是,第一次留下任务的人,就至少拿出了五十万!” “嗯?”我微微一皱眉头。按照常理,雇主在术士不提出要求的情况下,不会追加佣金。后面两次追加,显然是有点不合常理。 我沉声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一个雇主?” “不可能!”赵胖子摇头道:“我们外围的人还没傻到分辨不出来人脸的程度。” “三个雇主……”我正沉吟之间,赵胖子道:“你就别管雇主啦,赶紧回去做生意吧!” 我没在这件事儿过多纠缠,等我用保安的身份再次回到林海大学时,宗小毛却不知去向了。我找了对方整整一个下午都不见人影。 赵胖子却急三火四地给我传来一个消息:“兄弟,不好了!林牧歌在外面放出话来,说他知道宗小毛消失的原因,让你在西王殿门口跪上三天,磕一千个响头,否则,就等着给宗小毛收尸。” 我听完之后只说了一句:“告诉他,愿意怎么喊都行,老子没空搭理他!” ~~~~~~~~~~~~~~~~ 感谢:邱小豆豆,丢,笨蛋,小猫儿打赏 第二百七十一章 诡计解烦 第二百七十一章诡计解烦 “什么?”赵胖子被我弄得一愣。 我说道:“林牧歌那番话,不值得相信。” “我进执法堂之前还跟宗小毛通过电话,等我出来,他就失踪了。这时候,林牧歌已经从林海大学出来了,他能看见宗小毛儿去哪儿了?所以,我说不用搭理他!” 我不理林牧歌,可并不代表他不理我。 仅仅一个晚上,外面就开始疯传各种各样的消息。赵胖子实在烦得不行了,干脆把术道加密论坛的网址直接给我发了过来。 我打开论坛一看,上面全是骂我的消息: 东圣阁卫平,有辱门风,为了立功,不顾兄弟死活。 卫平就是一只养不熟的狼崽子!哪怕是到西王殿道个歉,林牧歌也能把消息告诉他。他拉不下来那个脸,却能舍得他兄弟的一条命。 悍将恶无天,义薄云天、忠信无双,怎么教出了卫平这样的败类?怕是恶无天自己也是伪君子吧? 强烈建议笑公子将卫平除名,为东圣阁挽回声誉。 …… 很快,论坛上的矛头就开始指向了笑公子,不到一个下午的时间,就连东圣阁的都参与了进来,高胖子的电话也一个接着一个地打了进来:“兄弟,你倒是站出来说句话呀!” 我平静道:“说什么?” “说什么都行!”赵胖子急得连连跺脚:“你再不说话,公子那边都要顶不住压力了。你想被东圣阁除名吗?” 我沉声道:“难道笑公子看不出来,这是林牧歌故意要干扰我的任务?” “公子看出来又能怎么样?”赵胖子急了:“人家不是在找你麻烦,而是要把你逼出东圣阁!你没看出来这是针对你的阴谋吗?” “宋家!宋家又出手了!”赵胖子叫道:“公子那边得到消息,你没回归西王殿的事儿已经让西王殿高层动了真火,他们是想把你逼得走投无路。甚至有人放出话来,要让跪着爬进西王殿。” 赵胖子连珠炮似的说道:“林牧歌找你麻烦,也是宋施诺的主意。咱们都想得太简单了。” “公子一开始打算先把你雪藏起来,等你立下大功,再让你进入东圣阁高层。宋施诺先让林牧歌挑衅,后到执法堂控诉,只不过是要让你提前进入东圣阁高层的视野。” “苏子墨那个老驴粪回去之后添油加醋地把你的事儿说了一遍,高层都对你的做法十分不喜,再加上这次,公子都不好出面保你了。” “果然是宋家!”我对着电话笑道:“没事儿,等我消息。” “你怎么还坐得住?”赵胖子话没说完,我就把电话挂了,转身躺在保安室的床上闭目养神。 没过多久,我的电话就发疯似的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之后,赵胖子直接在那边喊道:“你快跑,别管什么任务了。东圣阁刑堂已经出动高手去找你了,千万别跟他们冲突,赶紧跑!” 我沉声问道:“你能把人拖多久?” 赵胖子说道:“最多一个小时。你动作快点,赶到机场。” “明白了!”我飞快地收拾了一下东西,从保安室转出来之后,直奔墓园的方向跑了过去。那边是唯一可以离开校园,而且还不引人瞩目的地方。 我一进墓园,立刻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没过多久,我就看见一个学生打扮的人匆匆追进了墓园。 我趁着对方东张西望的当口,倒背着双手从墓地后面走了出来:“朋友是在找我吗?” 那人明显一愣:“这位先生,你开玩笑的吧?我就是过来扫墓的!” “没到清明,你扫什么墓?”我说话之间步步紧逼,话音没落就到了对方跟前。 那人强笑道:“我就是敬仰学术界的前辈,不行吗?” “行!没人说不行!”我说话之间,忽然出手锁住了那人的脖子。 对方被我掐得双眼突出,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干……什么……” “让你死!”我手掌猛然一收,硬生生把对方掐昏了过去:“宗小毛,出来抬人。” 宗小毛笑嘻嘻地从墓地后面钻了出来:“平哥,真有你的!” “少废话,快点抬人!”我和宗小毛手脚麻利地把那人装进麻袋,拖到了事先停在远处的面包车上,一溜烟开进了郊区的一个废弃仓库。 等我把人扔在地上,宗小毛才问道:“平哥,你怎么知道学校里有奸细?” 我笑道:“从我知道林牧歌跑到执法堂控告我,我就在想,他究竟是为什么玩这么一手幼稚的把戏?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场控告除了能给我添堵之外,没有半点实际意义,甚至还会让人觉得西王殿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角色。” “直到我看见苏子墨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林牧歌的目的,其实就是要让苏子墨对我产生反感。你再往后想,苏子墨对我产生反感之后又会如何?杀我,打我,还是骂我?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林牧歌会想办法让这种反感发酵,然后,让苏子墨把我踢出东圣阁。” 宗小毛点头道:“原来是这样……那也不对啊!你怎么就会想到大学里有奸细?” “其实这个很简单!”我伸出一根手指道:“林牧歌出现的时间太及时,我刚被赵胖子弄出派出所,他就来了。如果说,他事先没得到消息,我第一个不相信。” “咱们两个都跟林牧歌照过面儿,像他这种善于逢迎的人,没有足够的利益,会看不起人,但是绝不会轻易得罪任何人。” “这一点,从曾家麟出现时,就能看出来。那时候,陈剑锋一再踩我去讨好曾家麟,他却一直没动。这点上,他就比陈剑锋高明得多。因为他能看出西王殿在故意针对我,没摸清我的底细之前,他一定会按兵不动,为的就是不轻易给自己树敌。他那番挑衅,如果没人授意,凭他自己绝对做不出来。” “既然有人安排了林牧歌的出现,那就证明,他们早就得到了消息。”我笑道:“退一步讲,西王殿也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所以肯定会在大学里留下暗线,观察东圣阁人马完成任务的经过。” “所以嘛,我就将计就计,通知你赶紧消失一段时间,这不就把暗线弄出来了。” 谁都没看见我联系宗小毛,实际上,我已经趁着假装上厕所的工夫,让宁然偷偷溜到宗小毛那里安排他的消失了。 我站起身来,狠狠踢了对方一脚:“起来,别装死!” 暗线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把眼睛给闭了起来。我笑道:“行,你挺硬朗!” 我拿起手机,看着上面的信息念道:“张冲,现年……” 那上面是我让易晴帮我找来的信息,绝对准确。我越念,那个内线的脸色就越白,最后厉声叫道:“你想对我的家人做什么?” 我淡然道:“谢谢你的提醒。原先我就是想对你做点什么,现在不碰你的三亲六故,我反倒有点不好意思了!” 暗线惊叫道:“你是东圣阁的人……你不知道术道上祸不及家人的规矩吗?” “东圣阁的人怎么了?”我冷笑道:“这个世上,婊子都能立牌坊,我怎么就不能干点背地杀人的勾当?” 我蹲下身道:“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现在,能救你和你家人的,就只剩下东圣阁了。只要你按照我的话去做,我可以保证你家人的安全。你最好快点考虑,否则,等到西王殿反应过来,就算你乖乖听话,你的家人也活不成了!” 那暗线沉默了片刻才点头道:“我答应!” “很好!”我把一张纸扔在对方面前:“一会儿按照上面写的说就行!” 不到十分钟之后,一段视频就被我给传到了论坛里。装成负伤的宗小毛在视频中出现之后,我马上把镜头转向暗线。 暗线说道:“我是西王殿污圣卫的成员……污圣卫成立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抹黑东圣阁成员,尤其是低级弟子。” “污圣卫的发起人宋施诺知道,东圣阁某些高层最好面子,尤其容不得门下弟子有污点,只要我们不断制造污点,就能让他们把东圣阁弟子逐个扫地出门。” “卫平不是我们第一个下手的目标,在他之前,已经有四个人被东圣阁除名了。” “宋施诺说,污圣卫虽然不能拔刀上阵,但是给东圣阁带来的冲击绝不比一个高阶术士小。尤其,有那些是非不分,只知道要脸的东圣阁高层配合,污圣卫绝对能变成一把割断东圣阁根基的利刃!” “这回,要不是新进污圣卫林牧歌操作不利,我们足能扇动一场风暴,以卫平为导火索,一举打掉几个东圣阁新秀……” 我不知道这段视频能让多少人摔杯子、砸碗,但是赵胖子却差点乐歪了嘴,视频还没完,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兄弟,真有你的!你们人在哪儿?我马上亲自带人把那个暗线接回来,公子要拿他好好做做文章……” “没有问题!” 我的目的达到了,我弄出这么一出戏,不是要反击苏子墨或者林牧歌,而是为了解除后顾之忧。没人掣肘,我才能放手一搏。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七十二章 幼狐 第二百七十二章幼狐 我虽然在解决掉一个麻烦之后马上返回了保安室,但是对大学里的事情,却又感到无从下手。 我以往的生意,全都有雇主在场,就算他们不知道其中缘由,也能给我提供线索。可是,这一回雇主始终没有露面,我又没有查到学生失踪的确切消息,想要在林海大学里挖出线索,无异于大海捞针。 就算我想慢慢查证,宋施诺那边也不会给我时间。她一定还会出招,想办法把我逼走。 我坐在保安室里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半点头绪。等我坐到半夜,忽然觉得门口的位置闪过一点红影。我装成倒水的样子,用镜子悄悄照向了门口,那里果然露出一个小孩儿的脑袋。 对方探头探脑地往屋里看了一眼,发现我转身,马上就缩回了门外。 我只当没看见对方,转身躺到床上装成睡觉。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床底下响起一阵“咔咔”声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嗑床脚。 我抽出枕头下面的拐子,往床头上敲了两下,床下立刻没了动静。没过一会儿,床底下就又冒出了声音。躲在床下的东西想动又不敢动,试探着挪了两次之后,像是怕我听见动静,在床下趴了好一会儿才慢慢退走。 我等对方完全消失,才从床上跳下来,打着手电往床下看了一眼,抓过扫帚,从贴在墙角的位置上扫出来两块带着牙印的鸡骨头。 鸡骨头也不知道被扔在下面多久了,上面的肉丝已经完全风干了,骨头上也满是黑灰,但是上面带着口水的牙印却清晰可见。 刚才躲在床下的东西肯定是饿极了,才会悄悄跑过来吃鸡骨头。 我随手把骨头扔回了原位,第二天早上,特意跑到学校外面弄了一只肥鸡和一个炉子,到了傍晚,就把砂锅放在炉子上炖起鸡来。没过多久,炖鸡的香味就从锅里飘了出去。 一只鸡还没炖熟,后勤部主任就跑了过来:“谁让你动明火的?引起火灾谁负责?赶紧给我收了!” 我抬头看向姜主任的工夫,后者明显一愣:“你不是被开除了吗?谁让你回来的?” “我让自己回来的!”我总不能说是赵胖子把我弄回来的吧? “放屁!你马上起来,跟我到保卫部去……”姜主任拿起手机就要叫保安。 我正炖鸡引那只小鬼,现在起来肯定要功亏一篑。可是,那个姜主任却不依不饶:“我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我又不聋!”我伸手摸向拐子时,又打消了一拐子掀翻对方的想法。 那个小鬼看上去神出鬼没,其实胆子非常小,就算没看见我打昏了姜主任,说不定也会因为屋里多出另外一个人的气息,就不敢出来了。 “你跟谁说话呢?还有没有个规矩?”姜主任顿时火冒三丈:“你给我站起来!” 我连屁股都没欠一下,一只手拿着扇子,慢慢扇着炉火:“你去问问卢旭我是怎么回来的。” “卢旭?”姜主任眼珠一转:“你等着!” 姜主任肯定知道,当初把开出去的就是卢旭,我现在回来,肯定跟卢旭也脱不开关系。 姜主任把电话打给卢旭之后,对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脸色立刻缓和了下来,放下电话,扔下一句“注意点安全”就匆匆走了。 刚才我让他打电话时,心里还有些没底儿,现在看来,花似锦确实跟卢旭相识,而且关系很不一般。 我心里顿时升起了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扇在炉火上的扇子也更猛了几分。 等到太阳落山,我才把砂锅给拿到了屋里,拿着筷子从砂锅里夹起一块鸡肉吧嗒有声地吃了两口:“忘买酒了!” 我抓起钥匙跑出去之后,绕着保安室转了一圈,才悄悄溜了回来。 一个差不多五六岁大的小孩正蹲在桌子上小心翼翼地从砂锅里捞肉,等他好不容易从砂锅里捞出来一条鸡腿,鼓着腮帮子吹了两下,就狠狠一口咬了下去。 刚捞出来的鸡腿把他烫得直吸凉气,可又舍不得往出吐,瞪着眼睛,囫囵吞枣地给咽了下去。 等他好不容易吃了大半个鸡腿,我才推门走进了屋里:“鸡腿好吃吗?” “呀!”那小孩看见我就想往窗户外面跳,没想到,一下撞在玻璃上又弹了回来。 小孩仅仅在桌子上停了一下,就像狸猫一样跳到地上,从我脚边钻了过去,飞快地冲向了大门。 我连头都没回,站在原地轻轻喊了一声:“倒!” 刚冲到门口的小孩“砰”的一下撞在门上之后,就“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下。我伸手把他拎了起来,用符纸搓成的绳子把小孩捆了个结实,绑在桌子腿上,又从他嘴里把没咽下去鸡肉全都给抠了出来。 抓过桌子上的喷壶往他脸上喷了两下,那个小孩没一会儿就醒了过来:“你干嘛抓我?” 我伸手往对方脑门上戳了一下,手指果然在他看似光滑的皮肤上摸到了一股毛茸茸的触感。 从我昨天看见他在吃鸡骨头,就觉得他应该是一只还没化形的幼狐。 有些异种的狐狸,从幼年开始就具备一定的灵性,虽然不能像千年狐妖一样完全化成人形,却能用灵力幻化出人身。说白了,那就是一种狐族特有的幻象。 我眼前这只幼狐就是如此。 我抽出一把匕首,阴森地说道:“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我以前是在东北倒腾皮子的。我能只割一刀就把一张狐狸皮完全剥下来。对了,我剥狐狸是活剥的,死狐狸的皮不鲜活……” “哇——”小狐狸顿时被吓哭了:“我不就是偷吃了你一只鸡腿吗?我还给你!等过几天,我偷十只鸡还给你!不要杀我——” 我冷声道:“鸡,哪有狐狸皮值钱?你还是把皮给我吧!” “不要杀我……”小狐狸眼泪横着飞了出来:“不要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我沉声道:“不想死也可以,只要你发誓做我的兽宠,我马上放了你。” “不行!”小狐狸断然拒绝。 我把砂锅挪了过来:“做我的兽宠也没有什么不好的,总比你拣鸡骨头吃好得多……” 小狐狸吧嗒着嘴,犹豫了好半天:“能一天……不,三天吃一只吗?” 我点头道:“一天一只,决不食言!” “我答应!”小狐狸没用我多说就立下了毒誓,变成了我的兽宠。 我没想到这只笨狐狸那么好骗。 术道上驯兽的办法有很多,善于御兽的门派有各种办法让妖兽臣服。但是,我没有那个本事,只能让小狐狸自愿起誓追随我。一旦誓言成立,他就算想跑都跑不了。违背誓言的后果,就只有灰飞烟灭。 我把砂锅端了过来:“吃吧!” 小狐狸狼吞虎咽地吃着鸡肉时,我趁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跑到林海大学来?” 小狐狸得意洋洋道:“我叫狐千只。我爹说,这名字就是‘一狐当千’的意思!我将来肯定比一千只狐狸还厉害!” 我搓着眉头道:“看来你爹注定要失望了。” “我也这么想!”狐千只说道:“一年多以前,我在树林里睡了一觉,就糊里糊涂的被抓到这儿来了。等我从那个学生手里逃了,又不知道这是哪儿,也找不到家,就只能呆在这儿。” 我差点没被对方气死:“你究竟是不是狐狸?” “肯定是!”狐千只吮吸着手指头:“好香呀!好久没吃肉了!” 我立刻来了兴趣:“你的速度那么快,不会连口吃的都偷不到吧?” 狐千只眼圈都红了:“放在别的地方,我肯定能偷到。可是这地方厉害的东西太多了,我不敢去他们的地盘找吃的……” “嗯?”我眉头一挑:“你说这里有大鬼?” 狐千只摇头道:“不光是大鬼,还有些东西,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总之很厉害!” 我说道:“那你怎么还呆在大学里?” 狐千只理所当然道:“我爹说了,城市里有很多厉害的术士,我怕被他们抓住。呆在这儿,他们就都去抓大鬼了,我不就安全了?” “你还真聪明!” “那当然!”狐千只更得意了。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儿来:“前几天跟在我身后吓唬我的是不是你?” 我一开始以为吓唬我的是狐千只,后来才发现不对。那天晚上,我明明感觉到身后有阴气,但那绝不是狐千只的气息,而且他胆子那么小,也不会出来吓唬人玩儿。 最重要的是,狐千只的眼睛并不红! 狐千只果然摇着脑袋道:“不是!那是一只鬼魂,他很厉害!” 我马上追问道:“那也是个小孩?” “对,是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孩。”狐千只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很多人都把我当成是他。” 狐千只是一只火狐狸,身上的皮毛鲜红耀目,他化成红衣男孩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可是,那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孩又是怎么回事儿? 我追问道:“那个红衣服小孩在哪儿?” 狐千只瞪着眼睛道:“你想找他啊?那可不容易……” ~~~~~~~~~~~~~~~~ 感谢:九爷,静,erik,虎啸山林,邱小豆豆,惜泪,常珂,笨蛋,亦凡c打赏! 第二百七十三章 红影 第二百七十三章红影 我惊讶道:“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狐千只指了指门口:“他就在你门前的地砖下面。他最不喜欢水,放在平时,你往地上泼一次水,说不定他就能出来。这几天不行!” 我沉声道:“为什么不行?” 狐千只耸了耸肩膀:“他去女生宿舍了。他总往女生宿舍跑,这回,说不定是杀人去了。” “你说什么?”我拎起狐千只,冲出了大门:“他去哪个宿舍了?” 狐千只说道:“好像是一号宿舍吧!” 我抢到一号宿舍附近时,宿舍传达室还亮着灯。我悄悄抓住墙上的电线,从三楼窗口爬进了洗手间。 我脚步还没站稳,就听洗手间里传来一声马桶抽水的声音,我赶紧顺着洗手间隔断大门打开的方向挪动了一下脚步,悄悄藏在了门后。 我本来是想等着那个上厕所的女生离开之后再进走廊,却没想到那人进了走廊之后,不但没回寝室,反而蹲在走廊上跟人通起了电话。 宿舍走廊上没遮没拦,我一出去肯定会跟对方碰面,她只要一喊,整个宿舍都能被叫起来。天知道她能打多久,我这一直出不去,万一赶上别人上厕所…… 我抓起狐千只,低声说了一句“去吓唬她”,便贴着地面把狐千只给扔了出去。狐千只顺着走廊滑出五六米远,一头撞在了那女生腿上。 那女生低头看时,狐千只也正好扬起小脸,看着对方笑了一下。那女生急促呼吸了两声之后,眼睛一翻,昏倒在了地上。 我赶紧跑出去把狐千只给拎了起来,打开鬼眼往走廊上看了过去,没一会儿就在一间宿舍门上看到了一丝阴气。 我快步抢到门口,用一根铁丝挑开门锁,猫着身子往屋里看了过去。 那个身穿红色衣服的小男孩就蹲在靠近窗户的床头上,两只沾着血迹的小手悬在一个女生的脖子上,张张合合,像是要去掐她的脖子却又不忍心下手,嘴角还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 我尽量把身子压低,歪着脑袋从下往上看,才看清了小孩的口型,他好像是在喊:“妈妈……妈妈……” 睡在床上的那个女生是他母亲? 不可能!我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这里是大二宿舍,床上那个女学生最多也就二十一、二岁。红衣男孩的传说已经在学校里流传了几年,那时候,她还没入学,怎么可能是小孩的母亲? 就这么短短几秒钟的工夫,那个女生突然尖叫着坐了起来,额头上的冷汗止不住地流了下来。蹲在床头上的小孩往后一撤身子,像壁画一样贴在了墙上,没过多久,又从墙里伸出一双小手揽住那个女孩的肩膀,把头轻轻靠在了她的身上。 那个女孩却在这时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好在宿舍里只有她自己,才没惊动别人。 可是短短片刻之后,原本贴在她身上的小孩却猛地一下抬起头来,脸色狰狞地盯住了女生的脖子,双手顺着她脖子两侧摸向了对方咽喉…… 我的一反应就是:他想杀人! 就在我抬起弑神弩的一瞬间,走廊上忽然传来一声尖叫。 糟糕!刚才被狐千只吓昏过去的那个女生被人发现了…… 我猛一回头的工夫,弑神弩竟碰到了宿舍房门。那只鬼影飞快地缩进墙里,消失了踪迹。 我赶紧从楼梯跑上四楼,钻进洗手间,从窗户跳到了楼外。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等在了宿舍门口,直到快要打上课铃的时候,我才看见昨晚被鬼缠住的那个女生从宿舍里走了出来。 “等等!”我迎上去说道:“你最近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吧?” 那个女生被吓得脸色一白:“我,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我沉声说道:“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就到三号保安室找我,我叫卫平。” 我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丝毫没向对方再解释什么。 不到中午,我就接到了缪瑶的电话,说是陈嘉琦想要找我聊聊。我莫名其妙地赶到上次见到陈嘉琦的咖啡厅,却看见那个女生也坐在她们两个旁边。 陈嘉琦起身向我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学生,李丽。你今天找过她?” 我直言不讳道:“我找她,就是想管个闲事儿。既然你们已经有了计较,我就不多事了。” “等等!”李丽急声道:“我想你是误会了。我找陈老师,是因为她对玄学很有研究。可是她说自己帮不了我,只有你能帮我……” 我这才坐了下来:“我知道最近找你的是一个小孩儿,但是,我却弄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你。你可以先想好了再回答。” “冤鬼缠人,事必带着怨气。我找不到怨气的根源,就没法救你。” “这……”李丽为难地看向了陈嘉琦,后者点头道:“卫先生是职业术士,很有职业道德,不会泄露雇主的隐私。至于缪瑶的人品,你还不相信吗?” 李丽犹豫了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最近一段时间,总是梦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一边喊妈妈,一边伸着双手想要抱我。” “我越跑,他就越追我。我回头看他的时候,他的脸色就变得非常可怕……就好像是要杀人……” 李丽的脸色由红变白,说到最后几乎没了血色:“一开始,我还以为那是因为心理压力过大,也悄悄去做过心理辅导……可我这几天却总能看见那个孩子在跟着我。昨天……昨天看见他蹲在我床头上。” 我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看见的?” 李丽道:“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从床上坐起来了……我不知道自己在梦里怎么会像坐牢一样蜷着身子蹲在床头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个小男孩就蹲在我头顶……” 陈嘉琦问道:“卫平,他当时是不是已经魂出窍了?” “不是!她还是在梦里,只不过梦里视觉的角度不太一样。” 我没法说自己当时就猫在门外,如果她是阴魂出窍,我的鬼眼一定能看到她的魂魄,所以我只能先这么敷衍过去。 陈嘉琦说道:“关于红衣男孩的传说,我也听说过。现在所有人耳熟能详的传说,只有一个。那就是:谁在三号保安室外面泼了水,那个男孩就会找到谁的头上,把泼水的人按在水里活活溺死。” “这个传说还有什么隐情不成?”我一下子抓住了陈嘉琦话里的漏洞。 陈嘉琦道:“我只能说,这个传说被人误传过。真正的传说是:很多年之前,一个女学生因为偷尝禁果,珠胎暗结。她在万般无奈之下,在学校的寝室里生下孩子之后,把孩子溺死,埋进了地下。” “她埋葬那个婴儿的地方,就是现在的三号保安室门口。因为那个孩子一生下来就被溺死,所以特别怕水,只要有人往那地方泼水,他就会受到惊吓。他不断出来吓人,就是为了不让人往地上泼水。” 陈嘉琦说到这里微微一顿道:“另外,还有一个传说,就是他会阻止别人打胎。他经常会在夜里出现在学校,到处寻找跟他同一命运的孩子,想尽办法去阻止孩子的母亲;一旦阻止不了,就会动手杀人!” 我转头看向李丽:“她说的对吗?” 李丽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我的确怀孕了……从我想打掉那个孩子开始,就一直在做噩梦。”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婴灵虽然是最为难缠的厉鬼之一,但是他们始终保持着婴儿的状态……我曾经跟那个红衣男孩打过照面,他已经有五六岁了,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婴儿吧?” 陈嘉琦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婴灵会不会成长得问你啊!” “理论上不会……” 这件事儿,我也说不准。鬼魂不像活人,会随着年龄的增长逐渐发生变化,都是保持着死亡时的状态,一直到转世投胎,或者是灰飞烟灭。我从没听说过,鬼魂还能长大。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男孩会缠上李丽,肯定是跟她想要打胎有关系。 我抬头看向陈嘉琦:“这个传说,你是怎么听来的?” 陈嘉琦平静道:“如果你能解决掉李丽的麻烦,我会告诉你一件你想知道的事情。反之,你解决不了的话,我告诉你也没有用。” 我转头看向李丽:“你的生意,我接了。但是,你必须冒一定的风险!” 李丽颤声道:“你说的风险有多大?” “你可能会死!”我看向李丽:“但是,你也有一个最为保险的办法,就是直接退学,把孩子生下来,那个红衣男孩自然就不会跟着你了。你先回去吧!等你想好了,再通知我。” 李丽木然地站起身来,走出了咖啡厅。缪瑶看着对方的背影,低声道:“她会怎么选择?” 我沉声道:“我觉得她会冒险。” “这可能吗?”缪瑶显然无法接受这个答案。 “没什么不可能。生下孩子,她需要承受的东西太多,她付不起这个代价……”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七十四章 谁敢负责 第二百七十四章谁敢负责 第二天一早,李丽就找了过来,她最后的决定果然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直接把李丽带到了三号保安室:“你今天晚上就在这儿,不需要做其他什么,只要保持你原来的想法就行,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我们去做。” 李丽默不作声地躺在保安室床上,我和缪瑶、宗小毛就一直守在保安室附近。 九点刚过,保安室门口就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阴气。 宗小毛一看地面上阴气乍起,顿时绷紧了身躯,两只手死死地抓住灵符口袋不放。我轻轻拍了对方一下:“别紧张,这只不过是阴魂暴怒的前兆,不到十一点,它不会出现。” 我有一句话没说。我事先在阴魂藏身的那块砖头上贴了“五岳符”,五岳镇鬼,形同泰山压顶,可以短时间压住阴魂,让他不得而出。 在“五岳符”下来回冲撞的阴魂,要么会筋疲力竭、气势渐弱,要么就是冲出禁锢、狂暴异常。如果是前者,我们当然是事半功倍,如果是后者,说不定就得跟对方拼命了。 我手表上的指针渐渐靠近十一点时,地面上的五块地砖就开始接二连三地砰砰震颤,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疯狂地轰击着地砖。肉眼可见的沙土顺着地砖四周连连飞溅时,声嘶力竭的哭声也在院中蓦然而起。 不久之后,我就看见一只不大的小手从石板下面伸了出来,拼命地想要去撕前面的五岳符。 五岳符,其实就是五张符箓组成的符阵,东西南北四岳各镇一方,泰山符压在正中,以“峰峦如聚,泰山压顶”之势镇压鬼魂。但是,五岳符一旦缺失其中一张,鬼魂就能破禁而出。 鬼魂的小手伸向符箓的当口,五岳符忽然红光大盛,泰山符上陡然带起万钧之力,狂压而下。 我眼看着鬼手在石板的强压之下蓦然向上折了起来,带血的手指张在半空,连连颤抖:“妈妈……妈妈……”刺耳的哭声在空中来回激荡。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猛地像是针扎了一样剧痛难当,恨不得立刻跳下去,把那可怜的孩子从石板下放出来。我身形刚起,缪瑶却蓦然抬手把我给压了下去:“这是魅音,守住心神!” 魅音,是鬼怪惑人最常见的手段。鬼魂引人赴死,不是利用幻象,就是魅音。对方的魅音能一下让我心神失守,足见对方的可怕! 缪瑶按住我之后,翻手一针刺向了宗小毛背心,已经两眼通红、泪流不止的宗小毛在一瞬间慢慢平稳了下来。 恰恰就在这时,保安室的大门里也跟着传来了一阵巨响——李丽砸着门哭喊道:“放我出去,我要去看我的孩子……你们凭什么不让我看孩子……” 我沉声道:“小毛,过去拦住她!无论如何,不能让她出来!” “明白!”宗小毛猫着腰绕过地砖的位置窜到保安室门口,伸手往门上一拽,李丽的身形立刻从门里扑了出来,摔在地上,磕得头破血流。 宗小毛不等李丽爬起来,就抓着她死命地往保安室里拖去。李丽虽然已经被迷失了心智,但是终究是个女孩,哪里比得过常年锻炼的宗小毛,仅仅挣扎了几下,就被对方拽进了屋里。 “非礼呀——救命啊——”下一刻,李丽的尖叫声就传了出来。 “糟了!”我生怕宗小毛应付不了场面时,就透过窗户看见宗小毛掐着李丽的脖子把人制在屋里,对方的声音也跟着戛然而止。 就算这样,远处还是跟着照过来几道手电光:“那边怎么回事儿?” 不好,保安来了! 我正盘算着怎么应付保安的时候,缪瑶拉着我从花坛里走了出去:“没事儿,我们闹着玩儿!” “闹着玩儿?”保安用手电从上到下在缪瑶身上照了一圈,看她身上没什么异常,才说道:“闹着玩也得有个度!这大半夜的……” 缪瑶挽着我的胳膊笑道:“我们一定注意。是不是,亲爱的?” “啊?啊!对,对……”我现在只能顺着她往下说。 保安刚要转身,却听见远处传来一声鬼哭:“这是什么动静?” “电视的动静……”我干咳了两声道:“我们看鬼片呢!” “你们……” 缪瑶脸色一下沉了下来:“这位大哥,你们就不去别的地方看看吗?” 对方也被缪瑶弄了个半红脸。他身后那个岁数稍大点儿的保安抬手碰了碰他:“别刨根问底儿的!人家小两口的事儿,你管那么多干啥?” 那保安说话时,还特意向我挑了挑拇指:“兄弟,真行!连四朵校花之一都被你采了!” 我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去接他的话头儿,缪瑶却白了我一眼。 一开始说话那人这才干咳了两声:“行了,你们以后注意点儿……”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两个人刚走不久,我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刺耳的风声。我蓦然回头的瞬间,飒飒阴风卷地而起,风声紧贴地面盘旋不止,五张灵符也在狂风卷动之下,从地面上直立了起来,随着风向左摇右摆,像是随时都能被阴风拉扯着飞向半空。 阴风卷符箓? 我以前听师父说过,有些鬼魂可以催动狂风把没有攻击性的镇符卷走。这一次,才算是真正看见了。 缪瑶轻轻按住了我的手掌:“沉住气!灵符没那么容易被卷走!现在正好是鬼魂最狂暴的时候,轻举妄动很容易陷入恶战。” “不对!还有鬼魂!鬼眼,开——” 我明明感觉到院子里又多出了一道阴气,可我睁眼向四周望过去时,院子却空空如也,找不到半点鬼魂活动的痕迹,只有凄厉的阴风在来回呼啸。 “救命啊——”李丽的声音陡然又在屋里响了起来。可是,这一次的声音明显阴气森森,虽然声音不大,却像是在人耳边哭喊的阴魂,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小毛,怎么回事儿?”我刚才明明看见宗小毛制住了李丽,这一声是从哪儿来的? “屋里没事儿!” “小丽,你在哪儿?” 宗小毛和另外一个男生的动静不分先后地响起时,一群人也大步地向我们这边赶了过来。 我不由得暗道了一声:不好! 这批学生气势汹汹地赶过来时,我身后的阴风、鬼哭也在同一时间戛然而止。我侧眼看时,贴在地上的五岳符已经被阴风刮起来的灰沙完全掩盖,不仔细去看,谁也发现不了地上还有灵符。 这群学生来得太过蹊跷,也太过恰到好处。如果他们是被人煽动,要来闯保安室,肯定会踏过门口那几块地砖。只要有一个人踢开地上的灵符,小鬼马上就会脱困而出,到时候,我再想抓他就不那么容易了。 我脑袋里正飞快地盘算着对策,那群学生就已经横冲直撞地闯了过来,不少人手里还拎着棍子,看样子是做好了火拼的准备。 我伸手往身边一摸,却摸了个空。我没把拐子带出来,身上只有无天恶鬼,要是我亮刀出来,说不定会引发什么后果。 我正为难时,一个学生已经站出来指着我喝道:“你把李丽怎么了?” 我冷眼看向对方道:“她就在屋里,也很安全。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赶紧走!” “给我滚开!”那人一步冲到我跟前,伸手就想推我。 我反手一掌叼住对方手腕,往后一送,硬是把他给推到了一边儿:“你想干什么?” “找李丽!”那个男生怒喝道:“你再不滚,小心我不客气!” 我冷眼看向对方:“你是李丽什么人?” “我是她男朋友!怎么啦?李丽……” 那男生不管不顾地大声喊了起来。他一喊,不仅把人给吵起来不少,就连刚才离开的那几个保安也全都回来了。 保安室附近的人越聚越多,我的脑门上也见了汗——人气高了是能震住鬼魂,可也最容易被鬼魂有机可乘;更要命的是,我不能轻易在大庭广众之下跟鬼魂搏杀。 万一让鬼魂伤及无辜,我就等于犯了术士的大忌!到时候,谁来给我收尾? 我眼看场面要控制不住时,忽然听见远处有人怒喝道:“你们都干什么呢?” 姜主任! 姜主任推开人群走进来之后,指着我喝道:“卫平,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眼珠一转,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低声道:“姜主任,这边儿说话……” “不行!”有个学生喊道:“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非得边儿上说?” 姜主任也一瞪眼睛:“有话就在这儿说!” 我为难道:“姜主任,这事儿真不能在这儿说……他不是那么回事儿!” 喊话那个学生冷声道:“你把一个女学生弄到屋里,现在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了?你干了什么了?” “放你妈屁!”我指着对方骂道:“你能不能把嘴先闭上!” 那人像是唯恐天下不乱:“你做了亏心事儿,还敢骂人?同学们,我们闯进去……” “都给我住嘴!”姜主任好在还有威信,一下把人给震住了:“卫平,你给我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大声说,让所有人都听听……” ~~~~~~~~~~~~~~~~~~ 感谢:刘威,大狗,笨蛋,皮卡丘,九爷,邱小豆豆,丢,罗记打赏! 第二百七十五章 谁敢负责2 第二百七十五章谁敢负责2 我看火候差不多了,跺脚吼道:“真不能说!” “你跟谁说话呢?”姜主任顿时火冒三丈:“我不管你后台是谁,马上给我滚一边儿去,你被开除了!” 那个喊话的学生洋洋得意地看过来时,躲在屋里的宗小毛哑着嗓子喊道:“大兄弟,你别倔啦!这事儿,怨我啊!” 宗小毛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就怒吼道:“我打死你个败家玩意儿……我这张老脸都跟你丢光了!打死你,我跟你一块儿死!” “屋里还有人?”姜主任愣神的工夫,屋里传来了一阵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声。别人不知道,我却能听出来那是宁然的声音。 我狠狠一跺脚,瞪了那个目瞪口呆男生一眼,转身就往保安室里跑:“大叔,你先消消气!我回头再说……” “怎么回事儿?”姜主任想要往屋里进时,缪瑶一下拦在了对方面前:“先别进去……” 我侧着身子往外看时,听见姜主任低声道:“怎么回事儿?” 缪瑶把姜主任拽到保安室边上,往屋里指了指:“李丽怀孕了,她父亲找过来要拼命……卫平好不容易才把人拦下来,本来想要劝劝他,明天再通知学校,谁知道……” 姜主任侧头往屋里看时,我一挪身子,挡住了他大部分视线。我估计他只能看见我的背影和宗小毛的半个身子,宗小毛干脆捂着脸蹲在地上嚎啕大哭,宁然也配合着他哭个不停…… 姜主任也不敢再往里看:“这事儿还有谁知道?” “只有我和卫平……对,陈嘉琦,陈老师也知道!她还没说吧?”缪瑶小声道:“刚才那边的两个保安也看见我在这儿,具体的事情,他们不知道。” 姜主任快步走向那两个保安:“你们两个过来……” 三个人小声在那边说了一会儿,姜主任才又转了回来。我赶紧一拽门走了出来:“暂时稳住了!” 姜主任小声道:“那老头想干什么?” 我低声道:“刚才是不想活了……他身上带着的农药,刚让我抢下来。” 我拿出半瓶子可乐在姜主任眼前晃了一下,后者顿时打了个激灵:“他没说什么吧?” 我小声道:“他现在要见李丽的对象。你看……” “这……”姜主任一愣:“要不……我进去?” “别!千万别!”我赶紧说道:“农村人都好个脸儿,这要是折腾大了,他觉得没脸见人,说不定就得出大事儿啊!” “对对对……”姜主任也六神无主了:“你说怎么办?” 我看了看远处:“一会儿,把李丽对象找出来,让他进去,说两句好话……拍胸脯子说当女婿还不会吗?先把他稳住再说呗!你放心,我这边儿看着,出不了事儿。” “但是,你可别进去!那老头就怕自己女儿被学校开除。他要是知道你是校领导,说不定就是两三条人命啊!” 姜主任那脸顿时就绿了:“你有把握?” 我点头道:“绝对有!不管怎么说,我把他弄到学校外面解决,也比在这儿放着强啊!” “妥善处理就行!”姜主任道:“可是,学校的人不出面……” “不是有陈嘉琦老师吗?”我低声道:“去个女的,总比较好沟通不是吗?” “陈老师在了?”姜主任的眼睛往人群里扫了过去。 我小声道:“刚才在,这会儿去找人去了。” “行!”姜主任转身走到学生面前:“全都给我滚回去!你们几个,把他们给我送回宿舍……李丽的男朋友是谁,给我留下!” 刚开始还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的学生,这下明白了大半儿。站在前面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往后乱挤,就是没有一个人吭声。 姜主任顿时火冒三丈:“全都哑巴啦?” 我指着第一个冲过来的男生:“你冲得最快,是不是你?” “不是,不是……”那男生脸都吓白了:“我就是瞎起哄……” 我伸手又一指刚才喊着让我说出真相的那个人:“你也是瞎起哄?” “对,对……”那人差点哭了:“我要是知道这样,我跟着起什么哄啊!” 姜主任的鼻子差点没气歪了:“把他俩的名字记下来……都不承认是不是?” “不用问了!是我!” 卢旭! 我没想到站出来承认的人竟然会是卢旭。 姜主任也明显一愣:“你留下,其他人全都回寝室。今天的事儿,谁都不许议论!” 那些学生当中虽然有人想要留下来看热闹,可是对上姜主任铁青的脸色之后,马上就改变了主意,一个个低着头,默不作声地走了。 直到人走光了之后,卢旭才平静地看着我说道:“你想做什么继续做吧!我帮你看着……我在学校里想撵走几个学生的面子还是有的。” 卢旭看我露出了不信的表情,立刻说道:“我本人非常不喜欢你,但是锦姐交代的事情,我一定会去做。” 卢旭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我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目光就一下子停在了地砖上——刚才还完好无损的地砖,不知道怎么就忽然裂开了一道口子。 指头粗细的裂口从地砖上横拦了过去,把砖头完全崩成了两半儿。有人趁我进屋时动了手脚? 不好!我转身冲向大门时,门里也传来了“嘣”的声脆响。 响声刚一入耳,我立刻双腿发力、人往后翻,整个人一下躺在了地上。还没等我身躯落实,一道寒光就紧贴着我的面门飞掠而过。 刚才那一声,明明就是折叠弩弓弦颤动发出来的声音——宗小毛在屋里跟人动手了。 我还没爬起来,缪瑶已经抢先一步冲向了大门。她的双脚刚刚停在门口,门里也随着传来一声剧震。门板上的两对折页同时崩开的瞬间,一米多高的门扇也平直着从里向外地猛轰了过来。 缪瑶双手同时推向大门之间,似乎与一个无形的高手隔门互对了一掌。门扇在双方的手心中四分五裂的同时,缪瑶的身躯被崩飞到了两米开外,猛然摔倒在了地上。 缪瑶,已经不是原先的缪瑶了。 她虽然占据了肖子悦的躯壳,但是并没把自己的一身功力也带到身躯当中,可她却仍旧按照多年习惯,出掌击向对方。如果不是她天赋过人,在短时间内积累了一定的内劲,刚才那一次对掌就足能让她吐血不起。 缪瑶倒地,我却一跃而出,直奔大门冲了过去,我还没冲到门口,就看一团黑影带着呼呼风响直奔我撞了过来。 宗小毛! 等我看清那道黑影就是倒着飞过来的宗小毛时,我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门里,再想往旁边躲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抬起双手推向宗小毛背心。 我双手即将接住对方那一瞬间,宗小毛却紧贴在我的指尖上蓦然转身,双目血红地直瞪我的眸子。 我与对方四目相交的一刹那,宗小毛忽然鼓着腮帮子往我脸上吹了口气。 我只觉得脸上像是被寒冬腊月的北风刮过似的一阵剧痛之后,脑袋里“轰”的响了一声,眼前也跟着变成了一片空白,下一刻,剧烈的疼痛就在我的脑袋里炸了起来。 鬼吹风! 老辈人常说的鬼吹风,就是人在深更半夜忽然觉着被一股凉风吹着之后,风从哪儿刮过去,人身上哪儿就疼得钻心。那都是走路时不小心撞到了游魂,鬼魂生气了,对着人吹了口气的结果。 被鬼吹着风,虽然不能要人命,但是准能让人难受一阵子。 我现在就是脑袋只要稍微一动,就像是要裂开了一样疼得钻心。 可我也不能站在原地不动,就算是为了逃命,我也得往后一步。 我退出去的双脚还没站稳,一道带着寒意的风声就直奔我前胸打了过来。 千钧一发之间,我抬起左手横在胸前,用胳膊上的护臂挡住了要害。我的左臂还没等停稳,就听见身上传来“叮”的一响——有刀扎在护臂上了。 下一刻,我右手也立掌如刀似的往宗小毛的脖子上砍了过去。 宗小毛跟我近在咫尺,又被鬼魂附身,反应的速度自然跟不上我的掌力。等我那一掌落实之后,对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我也在一瞬间从地面上抽出鬼火,以指尖托住火焰,闯进了门里。 李丽仍旧躺在床上一动没动,屋里的东西却变得一片狼藉——宗小毛就算没跟人在屋里疯狂撕杀,也肯定交过手,不然屋里的摆设不会乱成这样。 但是,那只本来应该出现在屋里的小鬼到哪里去了?他是附身在了宗小毛的身上,还是…… 我往前走出一步时,忽然间感到头顶上有什么东西慢慢落了下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蜘蛛牵着丝线倒挂着身体,从房梁上慢慢地垂了下来,等到快要接近我头顶时,才把身子悬在半空,伸出两只前足,缓缓地点向我的头顶。 “蜘蛛”觉得自己做得很隐秘,却没能瞒过我的感知。从我头发被阴风撩动的一刹那起,我的手就在慢慢地接近无天恶鬼的刀柄!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七十六章 遗书 第二百七十六章遗书 悬在头顶正中的危险,最容易躲避,但是也最难避让。一个动作差之毫厘,其结果就可能是失之千里。况且,保安室的空间极为有限,我忽然发力躲闪,很有可能让自己撞在墙上,导致对下一次攻击避无可避。 对方也一样不想给我从容闪避的机会,落向我头顶的瞬间忽然加速,直奔我头顶落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间,我反手拍向了背后的无天恶鬼,宝刀骤然出窍直上半空的瞬间,我挥手一掌隔着自己的肩头拍向了无天恶鬼的刀柄。本来倒悬着的砍刀,在我一掌击出之后,忽然翻转了方向,围绕着我的肩头扫向身前,刀刃正好由后向前扫过了半圈。 如果从我头上落下来的是人,这一刀最多也就能刮伤他的皮肉,但若是换成鬼魂,却足够伤及对方根本。长刀划过的一瞬,我跟着身躯前倾,往前抢了过去。 就在我觉得已经脱离了对方的控制范围时,背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力,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用重掌击中,双脚陡然离地,人也跟着向前扑倒在了地上。 我双手撑地挣扎了一下,马上又落回了原地。与此同时,一只小脚也跟着踩过我的脊背,又踩在我的头顶,跃上了床铺。 我微微抬头时,已经看见那个身穿红衣的小孩脸色狰狞地掐住了李丽的脖子,眼睛里的泪水也止不住地往下流,嘴里喊着“妈妈,妈妈”,双手却在慢慢收紧…… 被宗小毛给捆起来的李丽,想要挣扎都无法做到,短短片刻之间,李丽的脸色就变得一片铁青,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再不动手,李丽可能会窒息而死…… 恰在此时,我忽然抓住垂在墙角下的一根绳子,猛然向后一抽,铁架床的床板顿时四分五裂、完全崩塌,李丽连带着床上的行李一块儿掉进了我藏在床底的水槽里。 水花迸溅的瞬间,抓住李丽的小鬼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失声惊叫着从水里飞跃而出,直奔我前身扑了过来。 我双手撑地,连续倒退了两步,伸手抓住墙角上的绳索猛力一下,白天被我藏在棚顶的水槽瞬时倒翻,大量冷水从空中倾落而下。差点覆盖了整个保安室的冷水从头到脚地把我淋了个透。 我来不及擦掉脸上的水迹就挺身而起,手持弑神弩对准了屋里的人影。 那个小孩紧紧地抱着双肩,像是未出生的婴儿一样蜷缩在满地的积水当中,嘴里一个劲儿地喊道:“妈妈……别淹死我……别淹死我……” 那一瞬间,我竟然有些不忍出手。跟进来的狐千只拉着我的裤脚:“别杀他好吗?其实,他并不坏……” 我默然摇了摇头:“他身上怨气难消,不杀他,就会死很多人。” “可是……”狐千只还想说什么,我却在瞬间举起弑神弩,对准小孩扣动了机簧。三支弩箭射向小孩的瞬间,后者像是本能地转动了一下身子,弩箭直接打进了他的双腿,把人给钉在了地上。 就在小孩身上磷火飞溅的瞬间,小孩哇哇地哭了起来:“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啊?哇——” 我端起弩箭再次指向对方时,缪瑶忽然闯了进来:“住手!” 我转向缪瑶时,后者已经快步抢到了小孩身边,伸手要去拔掉我的弑神弩箭。 我大惊道:“你干什么?” “曾经,我也是一只怨鬼。虽然我能让人闻风变色,但是我却希望有人能陪我说说话……”缪瑶伸手拔掉了弩箭:“这只小鬼送给我吧!我也会御鬼,我保证他不会再出来杀人!可以吗?” 我的弑神弩对鬼魂有一种类似于毒药的作用,被弑神弩打中的鬼魂就像是中了毒镖,就算没被打中要害,也会逐渐灰飞烟灭。 我和缪瑶说话的短短瞬间,那小孩已经像是陷入昏迷一样失去了意识,伸着两只小手在空中来回乱抓,似乎想要抓住他素未蒙面的母亲:“妈妈……妈妈……你在哪儿呀?” 缪瑶轻轻地握住对方的小手:“我在这儿。” 缪瑶轻轻地把他抱在怀里的瞬间,小孩忽然双目暴睁,双手抓住缪瑶的肩头,狠狠一口咬在了缪瑶的身上。 “小心……”我手持弑神弩指向缪瑶肩头的瞬间,缪瑶厉声喝道:“不许动!这是我的事儿!” 我微微一愣,想要收回弑神弩时,却看见小孩的眼里流下了两行清澈的泪水,原本抓在缪瑶肩头上的双手也搂住了她的脖子,把头埋在缪瑶身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就像是在倾述着自己的委屈。 我不禁微微一愣。按道理,他现在应该已经在弑神弩的作用下灰飞烟灭了才对。他怎么还活着? 我轻轻转动了一下视角,才发现小孩身上的怨气正在飞快地消散,他身上被弑神弩射出来的伤口也在缪瑶的手掌下渐渐愈合。 缪瑶在动用自己的精气修复小孩的伤口? 人都有精气神,善于御鬼的术士可以通过秘法把自己的精气转给御鬼,这样不但能保持主人与御鬼之间的联系,也可以让鬼魂慢慢成长。但是,一次性消耗的精气过多,对御鬼者本身也是一种难以弥补的损伤。 那个小孩也正是被缪瑶的举动所感,才化解掉了身上的怨气。 小孩足足哭了半个来小时,才试探着喊了一声:“妈妈……” 小孩眼睛里的期待、惶恐,让人觉得阵阵心酸,两只小手也死死地抓着缪瑶的衣角不放,像是生怕自己一松手缪瑶就会逃掉似的。 缪瑶抱着小孩亲了一下:“以后我就是你的妈妈!” “哇——”小孩又哭了起来。 我一直站在远处看着他们又哭又笑,直到他们的心情渐渐平复了下来,才走了过去。 小孩看见我走近,吓得一下躲到了缪瑶身后。缪瑶笑道:“不用怕,叔叔是好人。” 小孩往后缩了缩身子:“他是坏人!他想杀我!” 我被小孩给弄得哭笑不得,只能求助似的看向了缪瑶。缪瑶哄了对方半天,他才勉强同意跟我说话。 我轻声道:“你刚才是怎么跑出来的?” 小孩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我一开始在那儿使劲撞石板,可是怎么也出不来,后来不知道怎么的,石板就裂了,我顺着石板缝就出来了。” “裂了?”我微微一皱眉头:“你开始是不是卷动阴风吹过灵符?” “阴风是什么?”小孩的眼睛瞪得溜圆。 我和缪瑶对视了一眼之后,飞快地问道:“那天,你躲在我床下,说害怕我后面的东西,那东西是什么?” “是一条人影!”小孩说道:“我总能看见那条人影,他一见我就使劲吓唬我,有好几次都差点把我抓起来,还好我跑掉了。” 我再次问道:“那你是怎么长大的?” “我也不知道!”小孩摇头道:“我在石板底下呆了很多年,不知道怎么就慢慢长大了。” 我追问道:“那你的尸体呢?” 小孩摇头道:“早就没了,被人挖出来带走了!我只知道带走尸体的是学校的人,后来,我就再没见过他了。” “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一开始觉得婴灵会逐渐成长,应该是有人用养鬼的办法,在小孩的尸体上做了手脚,让他逐渐长大,只要顺着尸体的方向就能找到养鬼的人。现在看来,对方仅仅是在养鬼,并没有驱使过小孩去做什么。 我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我问你,你用什么办法找到那些怀孕的女生?” 小孩很认真地说道:“没什么办法啊!就是感觉啊!我能听见那些小孩在哭,他们在求妈妈不要杀死他们,我顺着哭声就能找过去。” 我脸色一沉道:“然后,你就把人杀了?” “我没杀过人!”小孩的眼睛瞪得溜圆:“我每次都是吓唬她们,让她们不要杀了自己的孩子。有时候我实在气不过,会掐人的脖子,但是我从来就没杀过人,最多就是把她们给掐昏了而已!”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你没杀过人,那些学生是怎么死的?” “你是坏人!你冤枉我……”小孩“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看小孩说的不像是假话,才把他交给了缪瑶。这时,宗小毛也已经放开了李丽。我转头向李丽说道:“这边事儿已经解决了,那个小鬼不会再找你,你回去吧!” “谢谢!”全身是水的李丽想从背包里拿些纸巾擦脸,可她的包里却掉出来一张信纸。 我目光扫过信纸时,却看见上面露出来半个“遗”字。我赶紧把信纸捡了起来,那竟然是李丽写的一封遗书:“这遗书是你写的?” 李丽的脸色瞬间惨白:“不……不是!我怎么会写遗书呢?” 我沉声道:“这上面的字,不是你写的?” “这上面的字是我写的,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自杀……”李丽语无伦次地说道:“我还年轻……我是说……我还不想死……” 宗小毛插嘴道:“她肯定没想过要自杀,要不然她也不会来找你啊!” ~~~~~~~~~~~~~~~~~~~~ 感谢:徐海坤,九爷,皮卡丘,小猫儿,erik,邱小豆豆,丢,笨蛋打赏!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一个雇主 第二百七十七章一个雇主 我也知道宗小毛说的没错。李丽或许是个有勇气自杀的人,否则,她不会选择冒着生命危险跟我合作;但是李丽绝不是一个还没开始享受人生的精彩就打算去死的人。 那封遗书如果出自她的手笔,那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在被某种灵体控制的情况下,在某种幻觉中写下了遗书,所以,遗书是她的笔迹,而她却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 宗小毛见我不说话,就先开口道:“小孩没杀过人的说法和陈嘉琦讲给我们的传说截然不同,李丽的身上又莫名出现了一封遗书。你说,会不会是有什么东西跟在小孩后面杀人?” “小孩前脚走,它后脚就去把人给杀了。这么一来,所有人都会怀疑是红衣小孩在不断地杀人。” 宗小毛的话确实符合常理,无论是哪个术士进入学校,都会把第一个怀疑的对象锁定在小孩的身上。 婴灵、怨鬼常常出没于宿舍……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他就是凶手,包括我也同样这么怀疑。 如果没有缪瑶横插一手,小孩现在已经在我手里灰飞烟灭了,就算我还能看见李丽包里的遗书又如何,我一样会觉得是小孩附在李丽身上让她写下了遗书。 要是我让小孩跑了,那他就更得背这个黑锅了。 我沉声道:“看来,咱们这回的对手不简单哪!” 早就吓得六神无主的李丽这才颤抖着声音道:“我该怎么办?” 我想了想道:“小毛,你马上带李丽离开学校,把她送到赵胖子那儿去,让赵胖子帮着照顾几天。” “我马上就走!”宗小毛带着李丽离开保安室之后,卢旭也倒背着双手走了进来:“你把事儿办完了?” “算是吧!”我反问道:“你真是李丽的男友?” “我要是那个怂货,还不得先把自己臊死!”卢旭不屑道:“我是怕你的把戏收不了场,才站出来帮你。再说,李丽怎么也算是我的同学,我出头把事情认下来,还能通过家里的关系保住李丽的学籍。换成那个怂货,李丽肯定得被开除。” “你还挺讲义气!” 我的话里本来带着几分揶揄的意思,卢旭却极为认真地说道:“锦姐的朋友里没有孬种!” 我不由得一愣:“你和花似锦怎么认识的?我怎么重来没听他提过你。” 卢旭说道:“我以前泡吧的时候认识的锦姐。不过,我们之间仅限于她愿意听我倾述而已。” “后来,我在酒吧跟人起了冲突,锦姐一酒瓶开了对方的脑袋,她也因为这个,在当地混不下去了……锦姐走了之后,我一直和她保持着联系。如果不是锦姐,我根本不会念什么大学,我打心眼里不喜欢念书。” 卢旭点起一根烟,看向我道:“我不喜欢你,因为你配不上锦姐!” 我哭笑不得地反问道:“你就配得上花似锦?” 卢旭深吸了一口烟:“我?锦姐说我考上大学她就再见我。可我知道,那只是她的借口。她从来就没想过给我什么机会……” 卢旭不想在这件事儿上多说什么,扔掉了烟头,道:“锦姐让我帮你。不管你愿不愿意,这几天我都会跟着你,直到你离开林海为止。” “你不怕死就来吧!”我冷笑了一声,把缪瑶带到了宗小毛的寝室。 他同屋的人早就被他打发掉了,所以我也不怕被人听见我们说话:“缪瑶,我来回进出保安室跟宗小毛演戏的时候,有没有人接近过五岳符?” 缪瑶道:“你闯进屋里时,曾经有一段时间特别混乱,好些个想要看热闹的人都在往前挤,其中一个学生冲得很快,但是他还没到五岳符的位置就被我给拦回去了,再就没有人了。” 我立刻追问道:“他当时距离五岳符有多远?” “差不多两米左右的距离。”缪瑶明白我的意思,没等我追问就说道:“我拦他时候,他身上没有真气或者阴气的反应。” 按照我的估计,一个内家高手想要在两米开外震碎一块地砖,并不特别困难,换成成了气候的鬼物,可能还会更容易一些。但是缪瑶说她没发现对方有什么异常,我也没法确定自己的判断,这件事儿,就只能这么暂时搁了下来。 等到第二天一早,卢旭跑去跟学校沟通时,陈嘉琦却找到了我。 我早知道陈嘉琦会出现,只不过没想到她显得比我更为急切。 我指了指桌上的豆浆:“吃了没,一块儿吃点儿?” “不用了!”陈嘉琦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边等我吃完了早点,才开口道:“红衣男孩的传说,你已经解决了?” “算是吧!”我点头道:“我能回答是,这回红衣男孩可以真正成为传说了。” “看来我没找错人!”陈嘉琦把一本笔记推到我面前。 我随手翻开其中一页,却看见了上面用娟秀的小字写着《红衣男孩》,我赶紧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你所说的传说,都是从这本日记上来的?” 陈嘉琦点头道:“这是我妹妹陈嘉欣的笔记。嘉欣特别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鬼故事,越是离奇的故事,她就越喜欢。” “两年前,她考入林海大学,那时候她还非常高兴地告诉我,说我们学校里有很多传说,她一定要把所有传说都搜集起来,然后写一部小说,就叫《林海鬼话》。” “可是嘉欣却在一年前忽然失踪了……她考进来之前我刚好被学校安排到国外带薪交流,所以一直都只能跟她在网上联系。突然有一天,她失联了,甚至连电话都联系不上。等我申请回调,回来学校找她时,整个学校都说从来没有陈嘉欣这个人。我甚至找到了嘉欣所在的班级,她的同学竟然没有一个人知道嘉欣的存在。” 我听到这里时,不由得开口问道:“你就那么相信陈嘉欣在林海大学里念过书?” 陈嘉琦道:“当时我也曾经怀疑过。可我后来却在嘉欣的出租屋里找到了她的日记,她好像预感到自己可能会出事儿,她的日记显得非常焦虑,甚至还考虑过是不是要把日记烧掉。” 陈嘉琦黯然道:“她还没来得及这样就做就出事了……” 陈嘉琦轻轻擦去眼角的泪水:“我在学校这么多年,的确听到过很多传说,可是我一向不相信鬼怪的说法,所以我觉得嘉欣的失踪肯定是人为所致。我雇佣了私家侦探帮我调查嘉欣的失踪案。” “可是那个私家侦探在进入校园不久,就下落不明了。我以为他是骗子,准备报警处理的时候,那个私家侦探忽然找到了我。” 陈嘉琦的脸色显得异常苍白:“那天,他敲开我房门之后,就站在门外,始终不肯往屋里挪一步,全身上下还像是淋过雨一样,到处是水。” “他说让我不要再去查那件案子,否则就会遇上危险,还把我给他的佣金全都还给了我,说自己没完成我的委托,不能接受我的佣金。” 陈嘉琦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他当时扔下佣金就匆匆走了,等我拿着佣金回到屋里时,那一沓佣金竟然全都变成了冥币。” 陈嘉琦说道:“我当时吓得半死,把冥币全都扔了出去,一直躲在屋里不敢出门。直到第二天上午,警察找到了我,让我去配合调查时,我才知道,那个私家侦探已经死了七天,尸体才被人在河里发现。” “那时,我才真正相信鬼神的说法。但是,我妹妹的下落我却不能不找。我从朋友那里得到术道存在的消息,也用尽了所有积蓄发布了术道任务。” “原来,你就是其中一个雇主。”我沉声道:“只有你自己发布了任务?” 陈嘉琦不由得微微一怔:“还有人发布了任务?” 我直言道:“这次的雇主一共有三个人,因为都是匿名发布任务,所以我不知道究竟谁才是雇主。” 陈嘉琦也自言自语地说道:“另外的两个人会是谁呢?” 我岔开了话题道:“先不说这个吧!你在学校有没有什么发现?” 陈嘉琦道:“我在一年之前申请回调到学校,也一直在悄悄查证嘉欣失踪的原因,但是毫无头绪,因为嘉欣笔记上记载的东西,我不敢真的去求证。我……” 陈嘉琦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敢去触碰学校里那几处鬼魂禁地。我点头道:“我可以理解!普通人对鬼魂避之惟恐不及,又怎么敢轻易去求证。不过,我很好奇,在我之前那几批术士,怎么会个个都折在林海?” 陈嘉琦冷声道:“那只能怨他们自己。从你那天踹了卢旭一脚开始,我就觉得你和那些术士不一样。他们做事畏首畏尾,而你却毫无顾忌。光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断定,你就是比他们更胜数筹!” 我明白陈嘉琦的意思。在我之前进来的那些术士,肯定是顾忌林海大学里师生的背景,不敢放手施为,才会处处失利。 术道上的买卖往往是走错了一步,就会满盘皆输。一个心有顾忌的术士,还能有什么作为? 西王殿的术士或许还能好些,但是东圣阁的人马只要进入林海,就先输了一半儿,因为他们顾忌的更多。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七十八章 乱成一团 第二百七十八章乱成一团 我腹诽东圣阁的同时,脑袋里也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我紧紧盯住陈嘉琦道:“那些术士怎么失踪的?或者说,你最后看见他们出现是什么时候?” 东圣阁的人虽然脑袋不太灵光,但是手下还有几分斤两,他们就算做事畏首畏尾,也不可能轻易就折个干净,这里面肯定还有蹊跷。 陈嘉琦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曾经打算跟踪他们,但是他们的行踪实在太过隐秘,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在做什么。” 我自信没有漏掉陈嘉琦的每一丝表情变化,也觉得她不像是在说谎。陈嘉琦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应该没有追踪术士的本事,而且,真正的术士也不会在人前炫技。 “术者不显”也是术道铁律之一。术道中人在世俗显露法术之后,被活活烧死、被抄家灭门,甚至是株连九族的例子比比皆是。千百年来,血淋淋的教训多不胜数。 术者不显,却又要斩妖除魔,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 可是,术士入门那天开始,师父告诉他的第一句话往往就是“术者不显”。 这就是很多人把术士当成传说的原因,也是为什么术士不管走到哪儿都要带一个中人的原因。 我正在沉默的当口,却听见陈嘉琦说道:“我唯一有印象的,就是前几天进来的那个林牧歌。我总觉得是他自己杀了自己的伙伴。” “你说什么?”我一下来了精神。 陈嘉琦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我的朋友告诉我,术士非常危险,也鱼龙混杂,在没有了解一个术士之前,不要完全相信对方,更不要轻易跟他合作,否则,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这也就是我一直在暗中观察,却从不露面联络术士的原因。” 我不禁一皱眉头。 我明知道陈嘉琦说的是真话,心里却仍旧不太舒服——因为我也是术士。 陈嘉琦道:“自从林牧歌进来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办法观察对方。他出事儿那天,我正好用高倍望远镜看见他和他的伙伴在图书馆里争吵。” “那时,他们两个显得非常激动,说着说着就动了手。一开始我还能看见他们两个,后来两个人就打到屋子里面去了;没过多久,我就看见林牧歌满脸是血地靠在窗户边上,一边往外面看,一边在打电话。” “没多久,警察就来带走了林牧歌,也带走了另外一个人的尸体。”陈嘉琦道:“所以,我才怀疑是林牧歌杀了他的同伴。” 我不置可否地岔开话题道:“你怎么知道谁是术士?” 陈嘉琦道:“我入侵了学校总务处的电脑。我能在第一时间看到最近进入学校的学生或者职工的信息。我发现术士的信息都非常简单。” “确实是简单了一点!”术士过来,只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事了拂衣去,没有必要让谁记住,所以信息自然是能糊弄过去就行。没想到,却让陈嘉琦发现了蛛丝马迹。 我再次问道:“你还有什么线索想告诉我?” 陈嘉琦道:“还有一个让我感到困惑的地方,就是嘉欣日记最后面的那一页。” 我拿起日记,快速翻到了末页。 日记最后一页反反复复地写了很多次:传说,现实……现实,传说…… 我能看得出来,陈嘉欣在写这篇日记的时候显得极为烦躁,甚至在同一个位置把字给写了几遍,字迹最重的地方,已经透过了纸背,可见陈嘉欣曾经在某个问题上犹豫了很长时间。 我自言自语地说道:“传说,现实……她究竟想要表达什么意思?” “我也不明白!”陈嘉琦道:“我觉得这应该是嘉欣留给我的什么提示,可我却一直没猜到她的意思。” 陈嘉琦看我沉默不语,才追问道:“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我说道:“这本日记,先借给我研究一下。你去帮我找一找昨天晚上靠近过五岳符的那个学生,找到之后马上通知我。” “小毛!”我回头向宗小毛喊道:“你帮我打听一下昨天晚上究竟是谁告诉那些学生李丽在我屋里的!这事儿你抓紧时间办,越快越好!” “没有问题!”宗小毛走了之后,我找了个借口把陈嘉琦也给送了出去。 等到屋里没人之后,我用棉被挡住了窗户,拿出四根白蜡摆在桌子上点了起来,从日记上撕下一页纸来,用两指夹住,悬在了蜡烛上方。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跳动的烛火就在纸张的撩拨下伸向了空中——每当火舌快要触及纸张时,我就稍微把纸往上抬动一点,偏偏不让火星碰到日记的边缘。 按照术道的说法,文章是一个人精气汇聚的所在,甚至比衣物、佩饰一类东西沾染了更多主人的气息。尤其是日记,更是如此。 我用日记撩动火焰,就是为了要让烛芯上最精纯的那一点凡火接触到陈嘉欣的气息,用来发动咒术“引火燎神”。 如果陈嘉欣没死,被火焰撩动心神,就会觉得心烦意乱,种种不好的猜测也会接踵而至,她受不了这种心神上的折磨,自然会想到联络自己的亲人,我就可以通过陈嘉琦把人给找出来了。 如果陈嘉欣已死,她的鬼魂也一样会坐立不安,用不了多久,就能顺着自己的气息找回来。在某种意义上,这种寻鬼的办法比招魂更为有效,只不过,这种手段比招魂霸道得多,甚至容易给鬼魂造成伤害,所以在术道当中流传不广。 我不断撩动日记的当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细索的响声。从声音的来源听,就好像是有人从墙角的方向慢慢探出了身子。 我从兜里掏出镜子,往身后照过去时,墙角那里果然多出了几根手指…… 从墙角下面伸出来的指头已经被水泡得发白了,手上的指甲完全脱落,手背上的皮肉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磨得血迹斑斑,很多地方已经露出了白花花的骨头。 短短片刻之后,那只手掌就从墙缝里挤出来几寸。虽然只是那么短短几寸的距离,我却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一阵石块刮过骨骼的声响。 那声音就好像是墙壁上的砖头压在对方的骨头上狠狠地往后一刮到底,硬生生撸掉了她手上的皮肉。 下一刻,那只已经快要变成白骨的手掌就从空中按落了下来,紧紧压在地面上,五指向下地钩住砖缝,狠狠地往前挪动了一下。 仅仅是一下之后,那只手臂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一般,簌然向后滑动了半尺,扣在地上的五指指尖上竟然带起了一阵幽绿的磷光。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的魂魄伤着了! 鬼魂不会流血,却会在受伤之后飘出像磷火一样的火点。现在地面上飞出的那一串火星,就是鬼魂受伤的明证。 我并没在地上设置法阵或者暗藏朱砂,鬼魂怎么会无缘无故受伤?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转过头去抓鬼魂时,寝室的大门上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寝室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之后,露在墙外的鬼手也簌然缩回了墙里。 我眼前的白蜡不知道怎么会忽然窜起半尺多高的火苗,我一个躲闪不及,就让火星烧掉了手里的日记。 我下意识地把点着了的纸片甩出去之后,带着火苗的纸片连打了几个盘旋,在空中陡然转折,扑落在了陈嘉欣的日记上。 只是短短的刹那之间,桌上的日记就像是遇上明火的汽油,“噗”的一声窜起了几尺高矮的火焰。熊熊烈火瞬间让整个寝室红光肆虐,乍看之间就跟寝室失火毫无区别。 不好!我伸手去拍日记的当口,闯进来的人却端起水盆往日记上泼了过来。 一盆凉水兜头盖过来时,我的一只手也强行按进了火里,抓住了日记的一角。就在我想把日记拿起来时,日记上的火焰就猛然向我手背上覆盖了过来。我仅仅迟疑了一下,身边的那一盆凉水就接踵而至。 我连人带本被一盆凉水从头到脚的给浇了一遍。等我拎着水淋淋的日记转身看时,站在门口的两个学生却指着我叫道:“你干什么?想在寝室纵火啊?” “放你妈的屁!”我顿时火冒三丈!这两个二货,不但打断了我的施法,也把日记弄得一塌糊涂。 “你还骂人?”其中一个学生脸色阴沉道:“你是哪个班的?我们是学生会的,跟我到政教处走一趟!” “我……”我今天没穿保安服,直接让人给当成了学生。 “你什么你?”对方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赶紧收拾东西,跟我走,把窗户上那棉被也拿下来。” 我正想说话时,卢旭已经从走廊那边赶了过来:“这是我哥们儿,要是没什么大事儿,我看就算了吧!” 先前被我骂的那人好像还想说什么,旁边那人却伸手在他身上拽了一下:“算了,既然是卢哥的朋友,就算了吧,反正也没出什么事儿。” 那人想了想,扔下一句“以后注意点”,转身就想往外走,我却沉声喝道:“给我站住!” 第二百七十九章 千头万绪 第二百七十九章千头万绪 两个学生会的人转头向我看了过来,其中一个好笑道:“我们给卢哥面子,不和你计较,你还想怎么样?” 我冷声道:“踹了我的门,你们就想一走了之,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对方冷笑道:“那行,咱们就到政教处说道说道吧!” 另外一个人也转向了卢旭:“卢哥,这回可不是我们不给你面子,是你这兄弟他不识好歹!” “说你个狗屁!”我飞起一脚,把其中一个人踹飞到墙边,不等另外一人反应过来就抬手锁住对方咽喉,对着他的嘴上连打了三拳,才把人给扔在了地上。 那人被打得捂着嘴,一声都发不出来,我反手一下把寝室大门给关了起来。 卢旭也没想到我会忽然动手,直到我关上门他才反应过来:“你干什么?” “我办事儿的时候你最好别说话!”我几步迈到被我踢翻的那人身前——这两个人里,他明显是领头的,所以我也第一个找上了他:“说,谁让你来踹我的门?” 那人捂着肚子叫道:“你敢打我,你死定了!” 我二话没说,拔出匕首,一刀扎进了他的腿里:“我没问的话,你最好别说!” 那人没想到我会忽然出刀伤人,直到我看见匕首的刀刃没进他腿里,才反应过来。 我不等他喊出声来,就抬手捂住了对方的嘴,右手抽出血淋淋的匕首,压在了他的脖子上:“你最好别喊,要不然我手一抖,你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那人瞪着眼睛点了点头之后,我才松开捂住他的手掌:“说吧!谁让你来的?” “没……没谁……”那人颤着声音道:“我就是看见你门缝上有火光,才进来看看……” “放屁!”我毫不犹豫地一刀挑进了对方的脚踝:“我事先已经封好了门缝,你能看见里面有火光?” 那人下意识往门口看时,我已经冷哼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一刀断了你的脚筋!” 其实我并没去封住门缝,如果贴近看的话,确实能看见屋里有火光。但是我不相信学生会的人会无聊到趴人门缝的程度。 那人虽然被吓得脸色惨白,却挣扎着叫道:“你这是犯法,是要坐牢的!” 卢旭也跟着说道:“卫平,这么做过了吧?真弄残了他,不好收场。” “不用收场!”我冷森森地说道:“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大不了弄死他,往那儿一埋就行了。” 那人脸上的冷汗瞬间冒了下来:“你敢杀人?你……” 我从身上拿出易晴过去给我的顾问证:“看见这上面写的什么吗?最后几个字麻烦你给我念念……” “杀……杀人……特许……”到了这会儿,那人连一个词都说不完整了。 我直视着对方的双目,眼中杀机毕露:“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 那人终于坚持不住了:“是穆寒!是穆寒让我盯着你……不是,是整个学生会都盯着你。只要看见你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就第一时间过去看看,不管什么事儿……” “现在很多人都在盯着你,不管你做什么,穆寒都能知道。”那人说完,眼巴巴地往我身上看了过来,生怕我一怒之下真断了他的脚筋。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卢旭就抬腿一脚往那人身上踹了过去:“放你妈的屁!穆哥让学生会盯着卫平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咳咳咳……”那人被卢旭踹得连连咳嗽了几声才断断续续地说道:“穆哥说,一定要瞒着你,必要时……” 卢旭吼道:“必要时怎么样?” “必要时,想办法让你去找卫平……”那人说完赶紧把身子蜷成了一团,生怕卢旭再出手打他。 我松开刀柄道:“你走吧!嘴给我闭严了,小心自己的脑袋。” 我站起身来,抓着卢旭道:“带我去找穆寒。” 卢旭一言不发地带着我往学生会赶,等到了地方我才发现,宗小毛和陈嘉琦竟然先我一步赶过来了。宗小毛见面就跟我说:“平哥,我查出来了,昨晚扇动学生去找你的,就是穆寒。可是那小子没了。” 这时,在屋里质问两个学生的陈嘉琦也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穆寒不在!他谁都不知道穆寒去哪儿了。” 我扭头看向卢旭时,后者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我跟在他后面进了一间寝室之后,就看卢旭把床上的学生给抓了起来,对着学生脸上就是几拳:“说!穆寒去哪儿了?” 那学生捂着脸道:“我不知道啊!” “我再让你不知道!”卢旭抓起桌子上的一个水杯,朝着对方的脑袋就砸了下去,顿时把对方砸得头破血流。 那人哀号道:“卢哥,我真不知道,你打死我也没有用……” 卢旭冷笑一声道:“那行,我现在就去找政教处,告诉他们李丽的那个孩子是你的,你就等着被学校开除吧!” 那人这下反倒镇定了下来:“你去找政教处更好,我早就受够了!我跟李丽明明就没什么,那是穆寒故意放出去的消息,李丽的孩子就是他的!” “你说什么?”卢旭当场愣住了。 那人冷笑道:“你就一点看不出来吗?李丽名义上是我对象,可我连她的手都没拉过。去年我的手是怎么断的?还不是你们喝多了,逼着我当众跟李丽亲嘴……我的手是让穆寒派人打的!” 卢旭这下明白了:“我艹!这他么什么事儿?” 那人坐在凳子上:“我比谁都想让你狠狠地收拾穆寒,可我真不知道他到哪儿去了。他昨晚上找人在寝室搅合了一通之后,人就没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了。” “妈的!”卢旭狠狠一拳头砸在了床上,脸色变得铁青无比。 卢旭的心情,我大概可以理解。我看得出来,他一直把穆寒当成兄弟,只不过对方并没跟他交心。 我沉声道:“还有谁能知道穆寒的下落?” “紫玉!”挨打的那人捂着头上的伤口说道:“紫玉跟穆寒的关系最好,要是她都不知道,就没有人知道了。” “走!去找紫玉!”卢旭二话不说带着我们就往女生寝室赶,等我们赶到寝室时,陈嘉琦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紫玉在什么地方?” 紫玉的两个室友脸色顿时一白,互相看了两眼,才支支吾吾地说道:“我们……我们也不知道……” 我一眼就看出了两个人心里有鬼:“陈老师,不用问了,报警处理吧!” “你……”其中一个女生紧张道:“怎么了?什么报警?” 陈嘉琦心领神会地说道:“紫玉牵扯到了一点麻烦,如果我们能找到她,或许还能由学校内部处理,要是报警……这次学校十分恼火,你们要是知情不报,说不定学校会给你们处分。” 那个女生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能问问是什么麻烦吗?” 陈嘉琦就是想要吓唬一下对方,确实没想到用什么理由,被对方这么一问,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我接口道:“紫玉最近搞了一出恶作剧,把一个保安吓得精神失常了。我希望你们没参与。” “没有,没有……”那女生显然是知道紫玉喜欢搞恶作剧吓唬人,一下就信了七八分。 我说道:“有没有的,现在不好说。两个主谋穆寒和紫玉,都已经不见了,现在没谁能确定究竟有多少人参与。” 陈嘉琦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要是知道紫玉的下落,就赶紧告诉我们,我们也好帮你们澄清……有些话,我不想说,但是……社会上的人际关系很复杂啊!你们要想清楚。” 陈嘉琦最后一句话足够两个人浮想联翩了,两人没用多久就顶不住压力了:“紫玉前几天说想要去看看浴池里的壁画,趁着晚上去了浴池,那之后,就没回来……我们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行了!”我沉声道:“今天的事情,你们要保密,也想想警察要是真找来了,你们该怎么说。” 我嘱咐了两句之后,就转身出了房门:“浴池里的壁画是怎么回事儿?” 陈嘉琦一愣之后,才沉着脸道:“你没看嘉欣的笔记?” “我……”我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笔记毁了……”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之后,陈嘉琦狠狠一跺脚:“你怎么能这样?那本笔记是嘉欣的遗物!我相信你,才把笔记给你了,你怎么……” 我低头道:“抱歉!” “抱歉有什么用?”陈嘉琦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我就不该相信你!” “这件事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了,毕竟笔记已经被烧成了灰,我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弄不回来。 陈嘉琦擦着泪眼:“你走,我不需要再跟你合作!” 我刚想说话,陈嘉琦就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而去。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传说的事情,只有陈嘉琦知道,我就算现去打听传说,也已经迟了。这一次生意瞬息万变,我不知道耽误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八十章 千虑一失 第二百八十章千虑一失 我正愁眉不展的时候,卢旭忽然开口道:“学校里的传说,我多少也知道一些。浴池壁画的事情,我来告诉你好了。” 卢旭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传说,学校里的一间女生浴池,凡是超过十一点去浴池洗澡的人,都会遇上另外一个同浴的人。” “那个人会一直用手在墙上抓,就好像是想把墙皮抠下来一样。等你过去问她在做什么,她就会告诉你,墙后面有一幅画,她想要看画……” “等你往墙上看时,那面墙就会变得像镜子一样光滑,甚至能直接照出你的样子。但是,看到墙上图像的人后来都疯了,有人看见他们不停地挖墙,甚至把手挖得满是鲜血也不肯停下来。” 我脑中忽然灵光一闪,道:“挖墙?怎个挖法?” “不知道。”卢旭摇头道:“传说毕竟是传说,我也没真见过。对了,我听说,有人真在墙上挖出了窟窿,甚至直接把手给伸进了墙里,磨得两只手全都是血,还不停下。” 果然这样! 我看见自己用“引火燎神”照过来的那只鬼影一只手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时,就觉得非常奇怪。 按照常理,鬼魂的形态应该跟他死时的状态一模一样。从那只鬼魂手臂的伤口上看,她在临死之前明显是在不停地挖抓着什么地方,才会给自己的手臂造成了重伤。 我曾经听人说过,有人在矿难现场搜寻出来的尸体,双手全都变成了白骨,那就是因为他们在被活活憋死或者饿死之前,都在疯狂地挖掘塌方的石块。虽然求生的意志盖过了痛苦,但是那也仅仅是他们临死前的回光返照。 我当时还在想,那只鬼魂的尸体会不会是被埋在了矿山一类的地方,现在看来,不论她是不是陈嘉欣,我都得走一趟浴池看个究竟了。 我马上追问道:“那间浴池在什么地方?” 卢旭道:“你现在去了也没有用。那是女浴池,大白天到处是人,你怎么进去?要是让缪瑶进去还行。” 缪瑶为了救小鬼,已经元气大伤,现在正在修养,不适合动手。换成宁然进去,除了能让我看见一群换衣服的女生,什么都看不着。我也只能等到晚上了…… 到了夜里,我和宗小毛、卢旭悄悄摸到浴池门口。我一碰到浴池大门的锁头,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水声:“这个时间浴池还开?” 卢旭解释道:“能供应凉水,但是热水只有中午之后才有。” 我抽出万能钥匙捅开了浴池上面的链锁,打着手电走了进去。这间浴池的规模非常小,换衣间的位置也就只有二三十平,站在我的位置上就能看见里面的淋浴头。 我往前挪动了几步之后,浴池里的水声也变得越来越大。我悄悄打开鬼眼往浴池里看过去时,淋浴的花洒下面也浮起了一层淡淡的阴气,可是浴池里却看不见半个人影。 卢旭低声道:“往前走,那里还有一个浴间。” 我走出几步之后,眼角的余光忽然扫见淋浴头下面的人影,等我转过身时,那个花洒下面已经多出了一个人来。对方顶着不断洒落的凉水,背对我的方向,坐在一张凳子上。 我能看见她的两只手一直在动,却看不清她究竟在做些什么。 我给宗小毛打了一个眼色,后者立刻挪到人影侧面,向我比了一个挖墙的手势。 我慢慢靠近那人:“同学,你在干什么?” “我想离开这儿……”对方仍旧低着头在墙上乱挖。 我上下打量着对方道:“那边不是有门吗?你怎么不走?” “那不是门。就算是,也不是人走的门!那是给鬼用的……”对方的声音渐渐发冷,我甚至感觉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 我再次沉声道:“你能挖出去?” “差不多吧!你看,我不是已经挖开这么多了吗?”那人忽然伸手在墙上摸了一下,原本满是水汽的墙壁上忽然泛出了一片镜子似的寒光。 我下意识地护住眼睛,往后倒退了一步,伸手按住无天恶鬼的刀柄,等我睁眼再看的时候,面前的那道鬼影却已经不知去向。 旁边的宗小毛也跟着惊呼道:“人呢?卢旭也没了?” “卢旭!”我猛一回头,跟在我后面的卢旭果然已经不知去向。 我仅仅愣了几秒,就听见浴池里间传来了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进去看看!” 我把手电照进浴池里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具一丝不挂的女尸。 宗小毛几步走上去撩开女尸的头发一看,忍不住惊呼道:“怎么是紫玉?” 我刚刚看见紫玉脖子上的刀伤,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巨响,紧跟着浴池里的电灯就全亮了起来。 “不好,中计了!”我第一反应就是快步退后,可我刚刚退出大门,就对上了冲进来的警察:“不许动!” 两个警察同时举枪对准了我和宗小毛:“把刀放下,双手抱头,对墙站好!” 短短瞬间就有更多警察冲了进来,浴池唯一的出口也被警察堵死了。我除非现在就动手杀出一条血路,否则,别想毫发无损地离开浴池。 我慢慢放下无天恶鬼之后,几个警察也冲上来给我戴上了手铐,用口袋套在我的脑袋上,把我带上了警车。我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却能听到浴池附近聚集了不少人。听声音,外面那些人大概也都是学生。 我心中暗恨的同时,也一样是无可奈何。 我刚被人塞进警车就听见有人在我耳边说道:“恶无天的高徒也不过如此。无天恶鬼和弑神弩这两件神兵放在你手里简直就是明珠暗投,还是交给我来保管吧!” “西王殿,宋施诺!”我敢肯定自己再一次落进了她的算计。 跟我说话的人小声笑道:“你能想到是我家大小姐出手,还不算太笨。” “你以为自己躲进东圣阁就能高枕无忧了?你错了!说到实力,东圣阁确实有那么一点儿,但是说到智谋,除了一个笑公子还算有点小智,其他人都上不了台面。” 那人冷笑道:“你能躲进东圣阁,大小姐也一样能把你逼出来。笑公子看好你又怎么样?他如果能摆布东圣阁的那些老顽固,东圣阁也不会处处挨打。我可以告诉你,这回你死定了!” 我冷笑道:“不见得吧!”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吗?”那人笑道:“笑公子把你弄进东圣阁,本来是打算让你出彩,现在你却给他露了一个大脸,笑公子如果不放弃你,就得跟整个东圣阁翻脸。你何德何能让他力保?” 我刚才故意拖延时间的同时,脑袋就在飞快地转动。 一个擅用智谋的人,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就像那人现在这一番话,听上去合情合理,实际上,在智者的眼中,就跟一个赢了游戏到处炫耀的小孩儿没有任何区别。 一流谋士就算想要取笑对手,也不会用这么幼稚的方法。 他想让我逃走? 那人一开始就点明想要图谋我的无天恶鬼和弑神弩,就是想要逼我逃跑;后面一直都在强调东圣阁,以及笑公子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我,也是同一个目的。 如果我现在一走了之,无论笑公子怎么想,都不可能再让我进入东圣阁。起码,苏子墨他们那关我就过不去。那样一来,我就真的成了无根之萍,西王殿会毫不留情地对我碾压,最后也一定会把我师父给逼出来。 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我师父! 可是…… 另外一个念头也在我脑海中飞快地转动了起来。如果我不走,那人所说的一切也全部成真,我又该怎么办? 无天恶鬼和弑神弩一旦落进对方手里,我就别想再弄出来了。丢了两件神兵,我该怎么跟我爷和我师父交代? 去赌笑公子的惜才之心? 我从没认为自己有什么经天纬地之才。就像那人所说的一样,笑公子把我弄进东圣阁,有他的目的。我跟笑公子非亲非故、不朋不友,他凭什么为了我跟苏子墨他们翻脸? 去赌东圣阁为了削西王殿的面子,会故意把我留下? 当初需要我,只是为了驳西王殿的面子。但是这种把戏只能算是双方闲极无聊时的一场小斗。东圣阁不会无聊到永远对一场小斗津津乐道。我在东圣阁的眼里,已经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了。 理智告诉我,跑与不跑,对我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但是,我心里却仍旧存有那么一丝侥幸。那就是,笑公子能在关键的时候出手相助,我师父以前的兄弟能看在他的面子上稍伸援手。可是,这种希望的前提就是我不跑! 我正胡思乱想的当口,汽车也停了下来。 那人故意说道:“刑警队到了,你不跑,可就没有机会了!” “我没打算跑!”我冷笑一声,跟着警察走进了大门。那之后,被狂轰乱炸似的审了整整一夜,我的心也跟着越来越沉。按照常理,赵胖子应该已经得到了消息,可他却迟迟没有出现! ~~~~~~~~~~~~~~~~~~~~~~~ 感谢:icebear,笨蛋,有爱,小心,九爷,邱小豆豆,丢打赏! 第二百八十一章 千虑一失2 第二百八十一章千虑一失2 我被关了差不多二十四小时之后,赵胖子终于来了。他见到我时,什么都没说,只是简单地打了个招呼:“兄弟,跟我走吧!” 我前脚刚踏出审讯室的大门,就听见刑警队外面吵成了一团。有警察低声说道:“你们走后门吧!外面来了好多学生,打着横幅把门口围了,说要严惩凶手。你们现在出去会很麻烦。” “谢谢了!”赵胖子阴沉着脸转身就往出走。 我却站在原地道:“我的东西呢?” 那个警察表情严肃地说道:“管制刀具、危险物品,必须集中销毁!” 我还要再说什么,赵胖子道:“别问了,你的东西要不回来了,那边比我们下手快。” 我紧盯着对方道:“记住你今天话,我还会来找你。” 那个警察撇了撇嘴,没有接腔,但是神态中的不屑却告诉我,他根本没把我的威胁当成一回事儿。 换成平时,我能当场杀人。但是我也知道,就算我拆了刑警队也是于事无补,东西肯定不在他们手里,闹下去只能给自己惹来更多的麻烦。 宗小毛上前几步拉着我出了后门,我前脚刚走,赶来的学生就堵住了刑警队后门。 我和群情激奋的学生擦肩而过时,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股凉意。 学生单纯、有热血、感情丰富,但也最容易被人煽动。对方煽动学生要求严惩凶手,实际上是给了我致命一击。光凭现在的场面,就足以让东圣阁毫不留情地把我扫地出门。 在我眼里,那一张张晃动的横幅,就像是一片写着我名字的招魂幡,急不可耐地在催我上路。 跟在赵胖子身边的那个律师看我脚步迟疑,立刻冷笑着讽刺道:“看什么呢,还不赶紧走?你还想打他们一顿泄愤不成?斗不过西王殿,跟一帮学生逞什么威风?” “闭嘴!”赵胖子狠狠瞪了对方一眼,带着我快步走向了远处:“兄弟,你也是明白人,这次……” 我摆手道:“不用说了,我马上就走。” 赵胖子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这里有笔款子,还有两张假护照,算是公子……” 我不等他说完就伸手把信封推了回去:“笑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代我感谢笑公子。” 我说完之后,也不管赵胖子再说什么,转身就走向了远处。我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就传来一声叹息和那个律师的冷笑:“都什么时候了,还打肿脸充胖子?公子怎么就看上他了?” 那个律师说我打肿脸充胖子,倒也没错。我所有东西都被警察搜走了,现在兜里只有二十块钱,这点钱连住大车店都不够。 我现在却没有心情去考虑自己着落的问题,除了漫无目的地沿着大路往前走,连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这回的跟头栽得太大了,连师门的两件重宝都给丢了……我还有什么脸面回去见我师父,见我爷? 我的两只手臂不由得渐渐绷紧,身上也散发出了阵阵的杀意。我知道我不是西王殿的对手,但是我就是想要杀进去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碎尸万段,总比现在这样丢人现眼的强。 我忽然停身时,宗小毛从后面赶了上来:“平哥,你抽根烟吧!” 我看见宗小毛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得长叹了一声。 宗小毛是怕我冲动,真回去跟人拼命,可他又不敢直说,只能像个小孩一样小心地看着我的脸色。 我拿起宗小毛递过来的烟,再往远处的烟摊上看了一眼——宗小毛也没钱了,不然他不会去买这只有三块五一盒的烟。 我点起烟来吸了一口,却被呛得一阵咳嗽:“先找个落脚的地方再说。” “行!”宗小毛这才松了口气,跟着我漫无目地走到了一座还没完全拆除的废楼里,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平哥,你等我一会儿。” 宗小毛一溜烟地跑出去不久,就拿回来一个面包和一瓶啤酒:“平哥,先吃点东西。” 我平静地说道:“你就剩这点钱了吧?” “没……”宗小毛道:“我的身份证还在,明天补了卡就能拿着钱了,你先吃。对了,我刚才给锦爷打了电话,她说卢旭跑阳城找她去了,咱们遇上的那个卢旭是假的。” “嗯!”我答应了一声说道:“小毛,你走吧!接下来我会遇上很多危险,你跟着我……如果我度过这次难关,我再找你,我们再闯江湖。” 宗小毛沉默了半天才摇了摇头:“我不想走了。平哥,你知道我最大的遗憾是什么吗?不是我没能成为行老,而是没能跟你并肩沙场。” “锦爷来了之后,我就知道,我已经多余了。她的能力比我强,人脉也比我广,办事能力,我更是拍马都赶不上。那时候,我一直在害怕你赶我走。中介人最害怕的就是被术士解雇,那代表你没有能力。” “每次你安排人手时,没有带我,我心里都会揪上一下。我知道自己越来越没用了。有时候,我甚至都在想,你不提,我就这么厚着脸皮在你身边蹭吃蹭喝,究竟对不对?要不要自己提出来赶紧滚蛋,省得你撵我的时候,没有面子……” 宗小毛笑道:“现在你撵我走,我又不想走了。锦爷出不来,你又需要有人跑腿……你总得给我个一起出生入死的机会吧?” 我看着宗小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我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破楼外面忽然打出来几道强光——五六辆汽车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远处,明晃晃的车灯瞬间把废楼给照了个通亮。 短短片刻之间,六两汽车就停在楼前。光看汽车的位置就知道车上的驾驶员受过专门的训练,能在第一时间抢占有利位置,对我形成合围,又能互相掩护,绝不是什么乌合之众。 “待在屋里别动!”我向宗小毛嘱咐了一声,自己昂首走出了废楼:“哪位朋友大驾光临,卫某有失远迎。” “不错,有点胆色。”车里说话的人我从没见过,对方也没有自我介绍的意思:“易晴,出来吧,别吓坏了我们的娇客。” 易晴? 我正诧异时,易晴已经从车上跳了下来:“卫平,抱歉,来得太突然,没有事先跟你打招呼。” “你这是……”我弄不明白易晴为什么会忽然出现。 易晴道:“这位是术道赫赫有名的王守成先生。他是特意过来找你的。” 王守成? 这个名字对我来说,虽然不是如雷贯耳,却印象极深。 我从出道以来,一共听过两次王守成。一次是水冰魄说他排列了术道《谱》,一次是凌薇说他是术道四大智囊之一。 给我印象最深却是我师父对四大智囊的评价:“对敌上官,求生。上官智谋如神,但是凡事并不会赶尽杀绝,总会留下一线生机,只要小心,说不定就能找到生路。” “对敌欧阳,求胜。欧阳如鬼,鬼类天性狡诈、善于阴谋,但是也胆怯,从不与人正面为敌。就因为他太过小心,谋算中总有破绽,所以,他的对手不见得就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对敌宋氏,求死!宋氏如蛇,缠住对手就是不死不休。一旦完全落进他的算计,最痛苦的不是败给宋氏,而是战败的过程。” 我师父当时只说了三个人,我因为好奇问过他:“如果对上王守成会怎么样?” 我师父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不可能遇上王守成。王守成从没有过真正的对手。因为,守成如医。” 当时,我师父看了我半晌才说道:“大将无赫赫之功,大医无煌煌之名。医道登峰造极的高手,能在患者病发之前就让病灶消于无形。所以真正的大医反而名声不显。这就是‘守成如医’的意思。” 我曾经怀疑过王守成的名声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他造势。因为我从不相信有人能处处料敌先机。但是,我也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直面王守成。 就在我沉默的当口,王守成已经从车里走了下来。我第一次看见王守成时,不自觉地一阵恍惚——我确确实实看见了传说中术道第一谋士,可我却有一种他虽然站在我眼前,却像是立身于另外一个空间的错觉。 王守成笑道:“不请我坐坐吗?” 我一指天穹:“寒舍简陋,只能请先生席地而坐了。” “哈哈哈……有意思!”王守成笑道:“你比恶兄有意思!换成是他,肯定会说:地面宽敞,你愿意坐哪儿就坐哪儿。” 王守成信步走到废楼当中,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我面对王守成背影的瞬间,不自觉惊讶道:“咫尺天涯?” “咫尺天涯”是术道久已失传的秘法。传说,这种秘术一旦施展出来,会让人觉得对方就在眼前,实际上,他的本体却至少在十米开外,甚至还会更远。 王守成笑道:“我武功不济,就只能玩点小把戏。倒是你,说说这回是怎么栽的跟头吧?” ~~~~~~~~~~~~~~~~ 今天,我跟我儿子说:“爸爸,飞奔好远给你买了漫画,你看累得!” 儿子:“是像骏马一样飞奔?”我说:“对啊!”结果我儿子来了一句:“其实是头驴!”我在痛斥了败家孩子之后,仔细想想,自己还真像是一头驴,每天都在围着磨盘转,真的驴是在拉磨,我却是在工作和写小说! 第二百八十二章 艰难选择 第二百八十二章艰难选择 这话如果换成别人来问,我或许会当场翻脸——这跟抽我的脸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换成了王守成却截然不同。他的话虽不中听,但是语气却给人一种在考校晚辈的感觉,让人不起反感。 我深吸了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道:“宋施诺的算计环环相扣,她从我进入林海大学就开始在算计我。” “林牧歌的第一次挑衅,我以为就是她全部的布局,实际上,那只是一个开头而已。我解决掉了林牧歌之后,以为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实际上,宋施诺的陷阱才刚刚开始。” 我停顿道:“陈嘉琦跟我说,可能是林牧歌杀了自己的同伴时,我并没多想什么。现在看来,他是故意让人觉得自己的同伴死在了学校,实际上,被人抬出的并不是那个中介人,而是穆寒。” “而后,宋施诺趁着真的卢旭跑到阳城去找花似锦,直接把另外一个伪装的卢旭送到了我的身边。这是她的聪明,也是我的大意!” 我不得不承认,卢旭这件事儿上,我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我因为花似锦,一开始就对卢旭有很大的排斥,而且因为心里的别扭,也没去问卢旭和花似锦的关系。 如果我早能想到卢旭迷恋花似锦,花似锦又始终不告诉他自己的地址,就该考虑到卢旭会不会在得知花似锦的下落之后,第一时赶往阳城。 又或者,我能给花似锦打一个电话,问问卢旭的情况,眼前的一切,或许都不会发生。 但是,江湖上的事情没有什么如果、或许…… 比起那些因为一时疏忽丢了性命的江湖同道,我还算是幸运的。 我继续说道:“我在引鬼时看到的那只手臂上血肉脱落的手掌、假穆寒故意露出的破绽、紫玉的忽然失踪,其实,都是对方为了引起我的怀疑在故布疑阵。但是,他们真正的杀招,却落在了那本日记上。” “他们想办法引燃了那本日记,目的就是气走陈嘉琦。她一走,就没人能再告诉我真实的传说了,我只能按照卢旭的故事,去浴池一探究竟,自然会落进对方的陷阱。” 我想了想道:“宋施诺很会把握对手的心理。她故意让我小胜一场,只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手,在我觉得已经再无后顾之忧的时候悄然下手;而且,她的布局环环相扣,中间几乎没有停歇的时间,才把我逼入了绝境。” 王守成听完,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还是没明白自己输在了什么地方!” “我……”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并没觉得自己漏掉什么。 王守成这才说道:“你输在了格局上。” 王守成看向我道:“我为什么能第一时间找到你?为什么能毫无障碍地听你复述自己战败的原因?” “因为,我掌握着你想象不到的资源。我有无数的眼线在你身边,观察着你的一举一动,我甚至知道你口袋里只剩下二十块钱。可你却连我这次带来多少护卫都不知道。” “同样,宋施诺也掌握着庞大的资源,西王殿就是她的后盾。你第一次进入林海大学,她就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她甚至把保安室门口那个鬼孩子都变成了自己布局的一部分。难道,你就一点儿没有察觉?”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宋施诺的确利用了每一个细节。她不就是利用了穆寒和李丽的关系,把我绕进了局中吗?我也正是因为觉得穆寒来历神秘,才不疑有他? 王守成继续说道:“你以前能化险为夷、险死还生,那是因为你的对手格局太低。但是,一旦让你遇上了资源完全不能对等,甚至无法弥补的对手,你就必败无疑。” 王守成道:“我知道你不甘心,你想报仇。但是,我也可以直白地告诉你,你没有机会。” “宋施诺对你困而不杀,就是要把你逼得走投无路,然后剑指恶无天。等到你最后的一张底牌出尽,就是你和恶无天的死期。” “如果按照宋施诺的计划继续走下去,你能保证恶无天不会出手救你?” 我摇头道:“我师父一定会出手!” 王守成道:“恶无天已经不再是西王殿昔日悍将,宋怀宇不杀恶无天,并不是没有那个实力,而是他把你当成了折磨恶无天的工具。” “恶无天一向心高气傲,自己的传人一再输给对手的后辈,他能接受这样的耻辱?他不出手,你会被宋施诺逼死、逼疯;他出手,就会有更大的耻辱在等着他。” 我抬头看向王守成时,后者淡然说道:“你想没想过,一旦恶无天身死,你该怎么报仇?” “你在西王殿的面前,就连蝼蚁都算不上,最多只是一粒尘埃罢了。你相信自己能遇上什么上古传承或者天材地宝,让你在一夜之间变成绝世高手,报仇雪恨?” “这种机会不是没有,但是,不会比你一辈子只买一次彩票还中了头奖的机会更高!” 王守成不等我说话,就说出了第二种可能:“当然,你也可以尝试去组建一支实力,对抗西王殿。不过,面对西王殿有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底蕴,你需要多久才能聚集足够对抗西王殿的力量?十年?二十年?” “我可以告诉你,以宋家的作风,他们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恶无天陨落之日,就是你断命之时!” 我已经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了神来:“你想说什么?或者说,你来找我想做什么?” “为我做事,或者说,为官方办事!”王守成一指易晴道:“我想组建一个组织,就和七组的性质相同,但是,这个组织必须扎进核心术道。” 王守成说道:“品级术士一向不与官方合作,所以我们一直在寻找合适的人选。而你,正好合适。” 王守成悠然说道: “自古以来,朝廷与术道之间就存在着一种微妙的联系。 ‘术士不为官’是术道铁律,就算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术士,虽然接受朝廷的封号,却也不是真正的官身。甚至很多挂着军师虚衔的术士,说到底,都只是白身。 王朝需要术士,可是一样在防备着术士。历代王朝更迭,无不有术道中人参与其中,甚至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王朝与术道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这种平衡一旦被人打破,其后果可能就是延续百年。 有明一代,朱元璋与白莲教之间的恩怨就是最好的例子。 朱元璋靠白莲教起家,登基之后就开始剿灭白莲。白莲教从朱元璋开国就在造反,直到明朝灭亡都有白莲教在其中推波助澜。 现代,术道虽然已经不复昔日辉煌,但是,仍旧是极不稳定的因素。 官方却偏偏没有一支可以针对术道的机构,不能将术道中的罪犯绳之以法,术道中人早晚会成为祸患。所以,我要重建一支相当于六扇门的机构!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守成极为认真地看向我道:“我需要你出任这支队伍的长官。” 我震惊之后,还是震惊。 如果我同意了王守成的邀请,那么,我的对手就不是东圣、西王,而是整个术道——王守成要组建的队伍,不是要处理鬼怪,而是针对术道中人。 而且,我可以预见的是,就算我把自己变成王守成手里一只凶猛的猎犬,只要他控制着军权、财权这条项圈,随时都可以把我打回原形。 我跟他合作,能占到一时的便宜,却一辈子都跳不出他的手心。 可我拒绝了王守成,那就是死路一条。 而且,王守成的出现也让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想组建一支队伍,其实并不困难。我不想当鹰犬,但是有很多人想要监视术道的权柄。就算他找出几个一品术士来,我都不觉得奇怪。 我看向对方:“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选中我?我充其量也就能顶得上一个五品术士。这个品阶在术道当中不高不低,勉强混个日子还可以,但是绝担不起一个组织。” 王守成笑道:“我选你,自然有足够的理由。但是,现在不能告诉你。等你威震术道时,就算你不想听,我也一样会让你知道选择你的原因。” 王守成还特意加上了一句:“你放心,我选你,并不是打算把恶兄也给牵扯进来。恶兄实力虽强,但是也并非绝世之才。” 我沉默了片刻道:“能给我时间考虑一下吗?” “当然可以!”王守成道:“我给你三天时间。这三天,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 王守成说完就站起身道:“天色不早了,我也该告辞了。三天之后,我等你决定。” 王守成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而去,我也第一次没了主意。王守成给我的这个选择,实在太难。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小毛,我该怎么做?” “这个……这个……”宗小毛支支吾吾了好半天才说道:“要不,你问问老爷子吧?” ~~~~~~~~~~~~~~~~~ 感谢:大狗,奔波儿灞,小心,邱小豆豆,丢,笨蛋打赏! 第二百八十三章 柳暗花明 第二百八十三章柳暗花明 宗小毛的话让我沉默了半晌。 说实话,让我找师父拿主意,我实在拉不下这个脸。这跟小孩打架打输了,哭着回家找大人,没有什么区别。 可是,我也必须让我师父他们知道自己的处境,至少,也得让他们提前做个准备。 我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拿起电话给我师父打了过去:“师父,我……” 我师父不等我说完就开口道:“吃亏了吧?先告诉我,到了什么程度?” 我大致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就连王守成过来找我的事情也没落下。 我师父像是早知道我会吃亏,平静地说道:“还好,不算太糟!” “不算太糟?”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糟糕的结果。 师父在电话那头平静地说道:“我和老鬼早就知道你会吃亏,好在你还没陷在别人手里。只要人活着,就有补救的机会。” “我给你找个地方,你去了,找一个贱人,他会安排好一切。”师父沉声道:“小子!吃一堑,长一智。我们一开始不让你去找那个贱人,就是要练练你的心性。记住,术道上的高人比比皆是,永远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也永远不要以为身边没有危机。” “我一定……” 我的话没说完,我师父就厉声道:“少在那儿给我起誓发愿地表决心,好好干出点儿名堂来,比什么都强!” 我心里不由得一暖:“师父,王守成那边究竟是……” 我师父沉默了半晌道:“王守成深不可测,行事又如天马行空,我也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什么要找你。总之,不要跟他接触,更不要跟他合作。那个人,能躲就躲,能避就避,明白了吗?” “明白!”我也觉得王守成的出现莫名其妙,更弄不清他的想法,但是我却有一种直觉,离他越远越好,就算师父不说,我也不打算和他接触。 我按照师父给我的地址赶到地头之后,却头一次对师父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宗小毛指着那处敬老院的门脸儿,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没看错吧?怡……怡红院?” 我拿着地址反复看了三遍,才确定自己没弄错地方。 这里山清水秀、远离尘嚣,确实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可是“怡红院”这三个字,却让人凭空觉得这不是个正经去处。 我干咳了两声道:“奇人多怪癖,先进去再说。” 等我踏进怡红院大门,顿时又懵了——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穿着异常花俏的老头蹲在敬老院的墙上,拿着一副望远镜,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我走过去,轻声道:“这位……” “嘘!”那老头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一只手指了指墙上另外一副望远镜。 我莫名其妙地拿起来,往他看的方向看了一眼——那边竟然是一群穿着清凉,在山溪边戏水的女学生。 老头低声道:“美人戏水,不错吧?” 宗小毛也坐到了墙头上:“你等人落水哪?就算落水,你能看着个狗屁啊?就那么点儿水,还能让你英雄救美?” “俗人!”老头刚说了两个字,宗小毛就来了一句:“你还不如在水里养几条蚂蟥呢!等到蚂蟥叮着人,她们肯定麻爪,那时候,你再过去……” “俗人!俗不可耐!”老头看宗小毛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宗小毛顿时火了:“你不俗?你不俗会他么住在怡红院里?你怎么不干脆找个叫‘夜来香’的地方住着?” “俗!俗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了!”老头指着大门道:“怡红院是《红楼梦》大观园十景之一,贾宝玉的居所,取‘怡红快绿’之意!你……” 我看老头脑门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生怕把他气出个好歹来:“老爷子,你别生气,我们俩没啥文化,就是一俗人。” 老头这才点头道:“算你们有自知之明。过来干什么来了?” 我赶紧说道:“我们想找葛剑,葛前辈!” 老头上下打量着我道:“你是卫平?恶老三让你来的?” “你就是葛前辈?”我到现在才知道我师父为什么说让我来找一个贱人。 葛老头翻身从墙上跳了下来,拍了拍手道:“都出来吧,见见我徒弟。” “你等会儿……”我赶紧说道:“你好像是弄错了……” “没错!”葛老头道:“当年我跟恶老三有过约定:我自己不收徒弟,由他替我收徒;等到有一天,他收的徒弟在江湖上混不下去了就来找我,重新给我当徒弟。” “这算什么约定?”我被这个约定弄得一头露水。 葛老头道:“这关系到我跟恶老三年轻时的一段荒唐事儿,具体什么,你就不用问了。” 葛老头正跟我说着话时,我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原本还空空荡荡的怡红院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好几道人影。每一个人都出现得无声无声、毫无征兆,每一个人又都像是跟怡红院的景物融为一体,难以分辨他们的具体方位。 葛老头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能找到几个人?” 我大致扫了一眼道:“五……六个!房顶一个,屋里两个,花圃里一个,水井里一个,还有一个在我身后。” “嗯,还算不错,得了恶老三七成真传,只不过功力比他差了太多。”葛老头点头道:“都散了吧!有事儿我再叫你们。” 那些人影就像是被风吹走了一样,簌然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我却脱口而出道:“刚才不止六个人?” “还行!恶老三还没把你教废了……”葛老头倒背着手,慢慢走到屋里。 葛老头的屋子里满是侍女图,看样子,那些画都是出自他的手笔。 葛老头随便一指道:“坐吧!说说,遇上什么麻烦了?” 我把事情又说了一遍,葛老头冷笑道:“你现在想怎么办?放心大胆地说!只要你说出来,我就能做到。” 我确实有点怀疑葛老头是不是在吹牛,但是我更相信师父不会让我来找一个不着边际的人。 我说道:“第一,我想再进林海大学,这个面子,我一定要找回来。” “嗯!”葛老头点了下头道:“你继续说!” “第二,我需要一个公平的机会。”我解释道:“我不是说绝对的公平,只要能在两方对我施加强压的时候,有个后盾就可以。” 我还没狂妄到觉得自己能对抗东圣、西王的程度,我必须知道葛老头对两方人有多大的威慑力。 “可以!”葛老头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还有吗?” 我摇了摇头道:“没了!” “没了?”葛老头脸色古怪地看着我道:“你就不想把无天恶鬼和弑神弩给要回来?” “想!”我看向对方:“但是,东西是在我手里丢的,我必须自己拿回来。哪怕一时不行,我这一世也要跟对方纠缠到底!” “哈哈哈哈……”葛老头笑道:“你的性子倒是跟恶老三挺像。你要是开口让我帮你要东西,我反倒会瞧不起你。你看这是什么!” 葛老头变戏法似的从一幅画背后的暗格里拿出了一只匣子。 我只往匣子里看了一眼就惊呼道:“无天恶鬼?弑神弩?不对……” 两把兵器虽然外形跟我丢失的东西一模一样,但是上面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截然不同。 无天恶鬼凭空多出了一股嚣张霸道的凌厉,凝神去看,甚至可以看到刀身上凭空散发出的缕缕阴气。 弑神弩却截然相反,乍看之下就像是一块上了锈的铁疙瘩,怎么都看不出那是一把神兵。 葛老头道:“这才是真正的无天恶鬼和弑神弩。这两件东西,从你拜师不久,就被恶老三和卫老鬼存在了我这儿,而我也给了他们两件仿品。” 葛老头道:“这么说吧!他们两个早就料到你未必能继承这两件神兵,就是怕神兵失传,才把东西放在了我手里。如果刚才你让我帮你要东西,这两件神兵,今生就彻底跟你绝缘了。现在嘛……” 葛老头看着我道:“我相信你能知耻而后勇,拿去吧!我不希望再听见它们从你手里丢掉的消息。当然,你也别跟我说什么‘刀在人在,刀毁人亡’的话,那些都是狗屁!” 我双手接过神兵,高举过顶,郑重收在了身上。葛老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怡红院里的老家伙们,都是混了大半辈子江湖,心思淡了才过来颐养天年。想让他们办事儿可以,你必须得付钱。” 葛老头指了指窗外:“他们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儿上,每个人可以免费出手帮你一次。但是,下一次你再求他们,他们不是要钱就要物啦!” 我看了看窗外道:“这很公平,我完全可以接受。” 葛老头点头道:“你说的两件事儿,不用担心,我可以帮你弄好,你只管放手去做就行了。至于这其中需要什么帮忙的地方,你可以直接站在院子中间说。” 葛老头看我不解,才开口道:“怡红院里只有他们不愿意听的事情,没有他们听不见的事情。所以,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秘密。你直接说就行了!” ~~~~~~~~~~~~~~~~~~~~~ 今天重温《孔雀东南飞》内牛满面,能看明白的朋友请留言安慰下吧!友情提示:我不是因为爱情故事(┬_┬) 第二百八十四章 三进林海 第二百八十四章三进林海 我试着走到院子中间,开口说道:“我想知道,被林牧歌偷偷替换掉的人在哪儿?不知道哪位前辈可以帮忙?” 我把话说完不久,西首屋里就有人说道:“最多三个小时之后给你消息。” “多谢了!”我道谢之后,回到了葛老头的屋里,后者招手道:“你过来,让我看看你身体究竟出了什么毛病,怎么会修炼不出真气。” 我把手放在桌子上之后,葛老头用两指搭在我的手腕上试了许久才说道:“不对呀!你的经脉没有问题,怎么会运行不了真气?放开你的丹田。” 我依言站起身来,葛老头用一只手按在了我的丹田试探了许久,才说道:“原来如此!传说中的‘神忌之体’真的存在。” 葛老头慢悠悠地说道:“传说,有一些人的体质,天生就能让他在某一个方面轻易登峰造极,甚至于超凡入圣。这样的体质必然会受到鬼神忌惮,所以,在他出生之后,鬼神就会动用某种手段废去他的体质。” “比如说,有些人就是为了占卜而生,他的双目天生能穿透天道的缝隙,窥视未来,那么他们出生之后,必定双目成残。废去他们双眼的,不是天道,而是鬼神。” 葛老头看向我道:“你的丹田里带着一个奇异的封印,只要这道封印还在,你就不可能修炼出真气。甚至外家功也只能练到中上水平,因为你做不到由外向内,内外兼修。” 我虽然早就对自己的体质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被他这么一说,还是觉得有些失落:“就真的没法儿让我修炼内力?” 葛老头道:“世事无绝对!鬼神能封住你的丹田,自然也有办法解开,不过,那种机会太过渺茫。比如说……算了,那种机会实在太低,不可能实现。” 我立刻追问道:“什么机会?只要有机会,就有希望!” 葛老头苦笑道:“鬼神封印,自然由鬼神来解。若是你对一个鬼神有过大恩,他为了报恩,自然能帮你解开封印。” “那还是算了……”我也露出一丝苦笑。术士跟鬼神打交道,一向处于下风,就算能请动鬼神出手,也是在付出了极大代价之后的不平等交易。除非我能遇上阿拉丁神灯,要不然,这种机会绝不会有。 我正有一句没一句地跟葛老头说着话,门外忽然丢进来一个纸团:“那人我已经给你带回来了,就在山下的坟场里,你自己去找吧!” 我抬手看了一下表,从对方答应下来到他给我消息,只不过用了不到两个小时。 我将信将疑地摸到山下坟地里,却看见呼呼熟睡的穆寒被人给扔在了坟茔背后。我走上前去,在他嘴角上抹下了一块口涎,轻轻地在鼻子底下闻了闻,立刻嗅到了一股蒙汗药的味道。 “咱们去找陈嘉琦!”我把穆寒背了起来,开上从怡红院里弄来的汽车,悄悄潜回了陈嘉琦在林海大学附近的住宅,没费多大工夫就撬开大门躲了进去。 直到天色将黑,我才听见走廊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响——陈嘉琦回来了。 我正准备出去面见陈嘉琦的当口,却听见有人跟着陈嘉琦走向了大门,我赶紧闪身躲进卧室。 客厅里传来了说话声:“陈老师,我知道你是这次生意的雇主之一,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将生意全权委托给我们。” 林牧歌? 我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看来,葛老头已经发动手了,只不过,他并没有强压西王殿和东圣阁,而是采用了术道中人惯用的办法——公平竞争。 但是,陈嘉琦一旦把生意全权委托给西王殿,那么宋施诺就能名正言顺地把我挤出去。 陈嘉琦说道:“我再说一遍,我不会相信一个连自己伙伴都能杀的人,你还是走吧!” 林牧歌冷声道:“我已经声明过了,我并没有杀掉自己的伙伴,那么做,只不过是跟卫平之间较量的一种手段罢了!” 陈嘉琦道:“那我就更不能相信你!一个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人,会讲求信用吗?” 林牧歌笑道:“陈老师,我们生活在不一样的环境当中,我没法儿向你解释什么叫江湖。但是,有一点我可以保证,那就是,我们比卫平做得更好!” 陈嘉琦冷声道:“你凭什么保证?” 林牧歌笑道:“就凭我们能逼走卫平!这还不足以证明我们更胜一筹吗?” “胡说!”陈嘉琦厉声道:“卫平是因为杀人被警察抓了……” “这你就错了!”林牧歌说道:“卫平没杀过人……” 林牧歌正说话时,我却明显听见客厅里传来了“嘀”的一声蜂鸣。 林牧歌厉声喝问道:“你在录音?” “没……没有……”陈嘉琦毕竟不是江湖中人,面对林牧歌身上的杀气,顿时慌了手脚。她说没有,在对方眼里就是欲盖弥彰。 “你想替卫平翻盘?”林牧歌怒吼之间,陈嘉琦忽然没了声音。 我大部门东西虽然被警察收了,但是谁都没看出藏着宁然的铜镜究竟有什么用途,所以他们直接把铜镜还了回来。我伸手往铜镜上敲了两下,马上就透过宁然看到了客厅里的情景。 此时,林牧歌已经掐住了陈嘉琦的脖子:“如果你不是雇主,我会过来跟你这个蠢到家的女人说话?实话告诉你,卫平会烧掉你妹妹的笔记,全都是我们做的手脚,为的就是让你们翻脸!” “你要是乖乖把生意委托给我们,我或许一高兴,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就等着下去见你妹妹吧!” 我眼看林牧歌的手掌在渐渐收紧,陈嘉琦的脸色也跟着涨得发紫,正想出手救人,却看见缪瑶的身形从门口闪现而出,双掌发力向林牧歌背后打了过去。 林牧歌一手掐着陈嘉琦的脖子,猛一转身,左手飞快探出一爪掐住缪瑶的咽喉:“原来还有一个!” “你还漏算了一个!”我冷笑之间推门而出。 “卫平?”林牧歌刚喊了一声,我的弑神弩也化作一道流光射向对方眉心。 几寸长的弩箭没入对方脑中时,林牧歌双目圆睁着倒在了地上。 “啊——”陈嘉琦抱头尖叫着蹲在了地上,缪瑶绕过尸体,把她搂在了怀里。 我走上去把尸体拖到了门外,往尸体的伤口上滴了两滴化尸水,抬手将死尸给扔进了垃圾通道——陈嘉琦家住在十四楼,尸体不等滑到楼下,说不定就能化成一滩黄水,林牧歌这个人从此也就“不知去向”了。 等我走回客厅时,陈嘉琦已经缓过神来,但是看向我的目光却仍旧充满了恐惧:“你……你杀人……” “这就是江湖!”我不想跟她解释太多,毕竟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缪瑶安慰了对方好一会儿,她才冷静了下来,但是仍旧不敢跟我说话。我尽可能轻声说道:“我这回回来,就是想向你证明我被人陷害,想跟你继续合作。现在看来,你已经知道了我不是故意毁掉陈嘉欣的遗物,我倒省去了不少麻烦。” 我向屋里喊道:“小毛,把人放了吧,这里不需要他了!” 穆寒其实早就醒了。被下了蒙汗药的人,绝不能让他昏迷六个小时以上,否则,他很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我早就弄醒了穆寒,只不过一直捆着他没有放人。 穆寒从屋里走出来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是过来查证嘉欣失踪的术士?” 我抬头看向对方道:“你知道陈嘉欣?” 穆寒点头道:“我也是雇主。” 陈嘉琦猛然看向对方:“你真的知道嘉欣?” 穆寒干脆坐了下来:“我和嘉欣恋爱了很久,我也帮她收集过鬼故事……她的《林海鬼话》一共写了两本,一本鬼故事是后来的传说,还有一本却是最初的故事。” “你说什么?”我不由得来了兴趣。 穆寒说道:“你们应该知道传说有一个特点吧?就是越传越奇,越传离真相越远。因为每个讲述传说的人都会加上自己的想法,或者说感情色彩。一个传说在若干年之后,可能会变得面目全非,直到这个传说变得改无可改为止。” “嘉欣在收集那些传说的时候,就发现有不同的版本,她为了取得最精彩的部分,曾经拜访过很多已经毕业的学长。结果,她发现,每一个传说好像都经过了刻意的修改。” 穆寒深吸了一口气道:“她觉得这些传说的背后肯定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她告诉我这个想法之后,我还笑话过她:学生都喜欢浪漫的故事,而且一个个又都善于对故事进行文学加工,遇上不一样的故事,不是很正常吗?那时候,她也只是笑笑,并不去反驳我什么。” 穆寒稍稍顿了一下,向我要了根烟,狠狠吸了两口才说道:“可我后来发现,她每找到一个传说的真相,表现都会变得异常奇怪。直到她发现一个大学里从没出现过的传说之后,她就变得更奇怪了,整天少言寡语,甚至还总是反复念叨:现实,传说,传说,现实……” 我立刻问道:“她找到的那个传说是什么?” ~~~~~~~~~~~~~~~ 感谢:邱小豆豆,子西,丢,闪靓心情,笨蛋,又帅了,erik打赏!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三进林海2 第二百八十五章三进林海2 我本以为穆寒会给我提供一条关键的线索,不想他却摇头道:“嘉欣最后一个故事并没写完,仅仅是有一个想法。” “这样啊……”我不由得大失所望:“那她的第二本笔记呢?” “嘉欣出事之前就拿走了。”穆寒沉声道:“嘉欣好像知道自己要出事,特意从我手里拿走了笔记,还一再叮嘱我,无论谁问,都不要说自己看过第二本笔记。” “我当时问她为什么,她只是苦笑了一下,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穆寒看向我道:“嘉欣说:只要你别忘了我就好。” 穆寒沉声说道:“嘉欣失踪不久,我就发觉自己正在一点点地忘掉嘉欣。后来,我干脆用了一整个晚上的时间,一边回忆我和嘉欣的过往,一边不断地记录。” “我发觉有很多东西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另外一部分内容就算想得起来也似是而非,只有几个关键的地方,还算清晰。” “我把自己记下来的事情,包括要做的事情,都写在了笔记上,每天都看上一遍,否则,我真会忘记嘉欣的存在。” 我听到这时,忽然问道:“李丽的孩子是你的?” “这个……”穆寒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骗子!”陈嘉琦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之后,就不再去理会对方。 穆寒苦笑了一声,也没去辩驳什么。 我对穆寒的感情生活并没有多大兴趣:“你组建灵异社,到处捉弄别人,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活命!”穆寒道:“我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弄走嘉欣的东西,早晚也会来找我,他也会让我像嘉欣一样消失得无声无息。我必须自保!” 我阴沉着脸色问道:“你觉得只要有别人代替你消失,你就能活下来?” “可以这么说吧!”穆寒道:“从灵异社成立之后,每次组织社团活动前后,我都会离开学校,把活动的内容和人员、经过全都记录下来。” “我发现,每次社团活动前后的名单都不相同,活动后与活动前对比,都会缺少一个人。而且,这个人也会被逐渐遗忘。” 我沉声问道:“那些学生的亲人呢?从来没到学校找过他们?” “找过。”穆寒道:“但是,整个学校都是众口一词,从来没有过这个学生,甚至入学记录里都找不到这个人。他们亲人能有什么办法?” 我摇头道:“不对,这里面有问题。” 宗小毛忍不住问道:“什么问题?” 我说道:“你想,如果是你的儿子失踪了,你在学校找不到人,你会不会报案?一个学生家长报案,警察调查不出结果,或许还情有可原。但是两个呢?三个呢?甚至十个八个呢?” “全省首屈一指的大学里不断有人失踪,不会引起警方的注意?这本身就一种非常不合理的现象。” “有什么不合理?”宗小毛反问道:“不引起警方注意的办法有得是,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让家属不报案,或者说,已经报案的家属主动撤案。” “撤案?”我反问道:“怎么撤案?” “你被刺激傻了?”宗小毛道:“他报的是失踪案,又不是杀人案。直接告诉派出所,人已经找回来了,不用查了,不就完事儿了?” 我忽然一扬眉道:“缪瑶,你在这儿看好他们两个,我出去一趟。” 我带着宗小毛赶到了林海派出所——我从怡红院出来之后,曾经给易晴去了电话,明确告诉她自己不会接受王守成的邀请。 易晴虽然觉得很遗憾,却告诉我,王守成早就料到我有七成以上的可能不会接受他的邀请,但是也请她转告我,如果改变主意了,可以随时跟他联系,七组的高级顾问证也不会撤销,我还可以继续使用。 我虽然弄不明白王守成的用意,但也觉得那张顾问证能给我带来不少方便,也就没有多做推脱。 事实证明,顾问证确实非常有用。林海派出所所长验证了我的顾问证之后,马上把我让进了小会议室。 我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些年,你们派出所一共接到了多少起失踪案?” 所长沉默了片刻之后道:“究竟接到过多少次报案,我也不清楚,因为我调过来的时间也不到一年。” 所长不等我说话就快速说道:“林海派出所有一个特点,就是不论是谁,在这里都干不长。最多三年,最少一年就会被调走,无论是干部还是干警,都这样。” 我不由得来了兴趣。 派出所片警的工作性质,决定了他们必须对管片儿了如指掌。片警想要做到这点,最少也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而且工作的时间越长,他们对辖区就越了解。所以派出所民警就算调动,也不会太过频繁。一年左右就从上到下全都调离一遍,绝不是什么正常现象。 所长道:“我在交接工作的时候,曾经发现报案记录里缺失了几页。我的上一任说,那几页应该是失踪案,不过,后来也都销案了。” 我沉声道:“他没说因为什么销案吗?” “说了。”所长摇头道:“他说,就是学生出去野游,没跟家里联系,弄得家长报了案。后来销案了,他也就没当回事儿。至于报案记录为什么缺了,他也说不清楚。” 我点了点头:“你继续说。” 所长道: 我接任所长之后,也遇上了一起失踪案。本来,我已经开始着手调查了,可是,第二天夜里,正好赶上我值班的当口,报案人特意敲开了派出所的大门,告诉我,他要撤案。 我当时就觉得很奇怪,就算是他想撤案,为什么不能等到白天,非要在深更半夜的过来敲门撤案? 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夜里遇上过多少突发事件,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敲门的人是种什么心态,我能听得出来。那个当事人敲门的时候非常慌乱,甚至恨不得一下把门砸开,通常只有遇上了急事才会出现这样的敲门声。 我当时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说撤案,你家孩子找到了?要是找着了,你就把人带过来,我看见本人才好撤案。” 当事人说,他家孩子就在外面,说什么都不愿意进来,问我能不能出去。 我跟着当事人出去之后,果然看见他家孩子站在派出所门口的大树底下,我当时还特意拿着照片跟他对比了一下。人确实是照片里的人,但是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总之,就说不出来的别扭。 我当时简单问了他几个问题,他也都答上来了,我就给当事人办了销案。 我办理销案手续的时候,当事人的手一直在抖,额头上也全是冷汗。还有就是,当事人的裤子湿了好大一片,看上去像是尿了裤子。 我还问他有没有事儿,他说没有。 当事人离开派出所的时候,我特意往门口看了一眼,他虽然是跟着自己儿子往前走,却跟对方保持着很大的一段距离。 还有,那个年轻人好像……怎么说呢?好像是不太会走路,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好像来阵风都能把他吹个跟头。 我听派出所长说到这里时,才开口道:“你有当时报案人的照片和姓名吗?” “姓名有,照片已经被当事人要回去了……”所长找出工作笔记,翻到其中一页:“报案人的姓名和联系电话都在这儿。” 我给宗小毛打了个眼色,后者马上拿着笔记离开了接待室。我再次问道:“你派出所的人事调动归什么地方管?” “分局。”所长道:“我们的人事调动全都在分局。我被莫名其妙的调到林海派出所时,也问过,为什么把我调来?分局那边只说了一句‘工作需要’。” “明白了!”我正说话时,宗小毛也赶了回来:“平哥,已经查到了。那个报案人已经死了。不只是他,包括他妻子也死了。法医检查的结果是煤气中毒。” 我微微一皱眉头:“什么时候的事情?” 宗小毛道:“易晴那边传来的消息是在销案后的第二天。也就是说,那人应该是回家之后不久就发生了煤气中毒。” “杀人灭口!”我冷笑了一声,才向所长说道:“谢谢合作!今天的事情,我不希望有第三个人知道。” “明白!”所长点头之后,把我们送了出来。 我往回走时,宗小毛跟在我身后道:“平哥,要不要查查分局的事儿?” “查分局,倒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动作未免太大了点儿,而且,牵扯的事情也太多,能不查,尽可能不查。”我快走了几步:“其实,还有一个地方可以查。” 宗小毛道:“哪儿?” “学生处!”我沉声道:“那些失踪的学生既然已经入学了,他们的学籍肯定存在过。想要删除他们的学籍,必须经过学生处。别人不知道他们学籍消失的原因,学生处的人肯定知道。先回去找陈嘉琦。” ~~~~~~~~~~~~~~~~~~ 昨天求安慰,没人搭理我!唯一留言的邱小豆豆才猜错了,真实情况,我不敢说,怕被喷一脸!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三进林海3 第二百八十六章三进林海3 我找到陈嘉琦之后,她却摇头道:“我在找嘉欣下落的时候,曾经找过学生处的杨姐,但是她矢口否认嘉欣的学籍。后来,我也曾经接触过她几次……” “那人怎么说呢……她为人很孤僻,从来不和别人接触,除了上班下班,就没有其他任何交际,甚至很少跟人说话……” 我不等陈嘉琦说完就摆手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些,而且,我也没打算正常找对方询问什么,你带我去找她就行。” 陈嘉琦道:“杨姐就住在17层b,我带你们上去。” 我跟着陈嘉琦走进电梯之后,猛一转身挡住了电梯门:“全都出来,快点!” “怎么啦?”已经踏进电梯的宗小毛顿时一愣,我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拼命往外一拽,硬是把他给拖了出来。 等我再去抓陈嘉琦时,电梯大门忽然猛一下推着我的身子往前挪动了一下。我往后踏出一步,把侧过身来的陈嘉琦从电梯里拽了出来。 她大半个身子刚出电梯,落在后面的左脚就陡然扬了起来,人往前扑倒。我伸手托住陈嘉琦的当口,厉声喊道:“小毛拽人!” 宗小毛和缪瑶一左一右抓住陈嘉琦的左腿奋力向后拉拽时,一只惨白的人手也被他们从电梯里给拽了出来。我正对电梯大门看过去时,分明看见电梯里多出了一个道白色的人影。 后者与我四目相交的瞬间,电梯也跟着猛然沉了下去,那只拽着陈嘉琦脚腕的手掌从距离地面一米左右的地方瞬间落向地面。 短短刹那之间,电梯就已经沉向了楼下,那只鬼手却在电梯下落的当口簌然松开陈嘉琦的脚腕,缩回了门里。 我扶着惊魂未定的陈嘉琦冲向安全通道:“走楼梯!” 如果只有我和缪瑶两个人,我们足能在片刻之间冲到楼上,可是多出了陈嘉琦和穆寒,我们就只能慢慢往上走。 宗小毛自告奋勇背着陈嘉琦往楼上爬时,忍不住开口问道:“平哥,你怎么看出电梯不对的?” “现在的开发商都讲个吉利,所以,高层建筑的电梯里,没有十四楼和十八楼,都是十三b、十七b。我刚才进电梯时,发现按钮上写着一个血红的十八,就知道要不好。” “可不是嘛!”趴在宗小毛身上的陈嘉琦忽然开口说道:“十四楼是‘要死楼’,十八楼是十八层地狱,谁会往里住……我要是现在告诉你,十八楼其实也在,就是没有一个活人,你相信吗?” 宗小毛惊叫道:“陈老师,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死人的手肯定冷!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有点儿沉?”陈嘉琦声音渐冷:“都说死人比活人沉,其实就是死人不知道跟着人一块儿发力,所在才沉。你背死人,怎么就不拿红绳把死人的手缠上呢?你就不怕我掐你脖子?” “平……平哥……”宗小毛吓得声音都变了。 我却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低着头往楼上走:“十八楼都是死人,就没有尸臭吗?物业不会连十八楼交不交物业费都不知道吧?” 陈嘉琦笑道:“电梯里的楼层按钮本来没有十八,只有到了子时之后,十八才会露出来。只要你不小心点上去,就别想再出来了。” “林海大学的传说里,不就有一个消失的楼层吗?你说对不对,穆寒?” 跟在后面的穆寒被吓得一跳,干脆站在原地不走了:“对……对……可是那个不是一层楼……” 陈嘉琦呵呵笑道:“有什么不同吗,还不都是放死人的地方?” “不对!”穆寒叫道:“那个地方只有照片,没有人!” 我插话道:“你们说的是什么地方?” “是陈列室!”穆寒说道:“传说,学校里有一个很特别的陈列室,那里面装着所有死于意外的学生档案。” 我沉声道:“陈列室真的存在?告诉我,笔记上是怎么写的?” 穆寒结结巴巴道:“传说,林海大学曾经有过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学生,从老师到学生,没有人不喜欢她……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她忽然上吊自杀了,就死在了学校的陈列室里。” 陈嘉琦冷笑道:“不是不知道什么原因,而是,因为她没有拿到一等奖学金。虽然那点钱对她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她已经习惯了每次都拿到一等奖学金。没拿第一,她就觉得受到了挫折,所以吊死在了陈列室。因为那里面摆放的奖状、奖杯,有百分之八十都写着她的名字……” “林海大学的陈列室,一共有十七间半——因为,那个女生吊死之后,就被人封掉了半间。陈列室套间的大门虽然被人用砖头砌死了,但是,到了晚上十一点之后,顺着墙缝往里看,还是能看见一双飘在半空的人脚。” “因为那个女生是吊死的,所以她的脚一直飘在半空上。我说的对吗?” 陈嘉琦明显是在问穆寒。 穆寒说道:“你说的不对!从墙缝往里看,能看见陈列架上的照片。是遗像……林海大学里所有冤死的学生的照片都会在那里。还有就是……最后一张照片,肯定是自己。” “然后呢?”陈嘉琦厉声道:“然后那个人肯定会死对不对?他的照片也就真在那里了?” “传说是这样……”穆寒说这话的时候,显然是底气不足。 “不对!”陈嘉琦的声音忽然拔高了不少:“你没说实话!那间陈列室,根本就找不到!” “不……”穆寒叫道:“那间陈列室肯定在,嘉欣曾经验证过。她还找过那间陈列室!” 陈嘉琦声音陡然一沉:“那你说,那间陈列室在哪儿?” “在……在……”穆寒结结巴巴地说道:“嘉欣说陈列室在哪儿来着……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陈列室在什么地方……” “或许有个办法能找到哪儿!”陈嘉琦说完之后,我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风声,宗小毛也跟着发出了一声惨叫。 等我回头看时,宗小毛已经摔倒在了楼梯上。从他背后飞身而起的陈嘉琦在空中扭转身形,抬手一掌拍向了穆寒的脑门儿。 站在楼梯中间的穆寒在惨叫声中被打飞了起来,身子在空中倒翻了半圈,大头朝下地摔在了地上,猩红的脑浆顿时从他身下迸射而出。 我眼看穆寒不可能再活了,干脆从楼梯上一跃而起,伸手往陈嘉琦面门上抓了过去。后者却在距离我指尖半尺的位置上簌然暴退,将身子靠在了走廊的墙上,双眼平静地看向我轰击过去的单掌:“你还不去追他的鬼魂?跟着他的鬼魂,就能找到那间陈列室。他也是冤死的学生。” 我仅仅一愣,陈嘉琦的身子就像是失去了支撑,背贴着墙壁,软绵绵地瘫倒在了地上。可她身后的影子却一动不动地贴在了雪白的墙壁上。 我一下收势不及,带着鬼火的手掌就在一瞬之间“砰”的一声打上了墙壁。刺眼的磷光从我手掌下崩飞而起的瞬间,我分明听见了一声“谢谢”。 那个鬼魂在求死? 我仅仅一愣之下,就觉得有一道人影从我背后一闪而过,等我回头时,却看见满脸是血的穆寒正扶着把手,快步走下楼梯。 他后脑勺上的血浆还在成行滴落时,人已经转过身来,对着我嘿嘿笑了一声:“我也是你的雇主,我怕死,才追加了佣金。记得给我报仇!” “等一下!”我刚喊了一声,穆寒的鬼魂就忽然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糟糕!我急得猛一跺脚。 先不说我能不能追上一只可以穿墙入室的鬼魂。单单是现在的情况,就不允许我毫无顾忌地去追穆寒的鬼魂——我已经到了十六楼,跟学生处的杨姐可以说近在咫尺了。 我忽然遭遇鬼魂袭击,谁能保证杨姐至今还没遇险? 我去追击鬼魂,就可能错过救援杨姐的机会。 我上楼去救人,不仅有可能只会看见一具尸体,也肯定会错过找到半间陈列室的机会。 我正左右为难时,却听见缪瑶轻声道:“小宝,乖,去追那只鬼魂,看见他去哪儿了,马上回来告诉我。” “嗯!”我只觉得一道红色的人影在我眼皮底下闪动了一下之后,走廊里就刮起了一阵刺耳的阴风——那分明是成了气候的鬼魂在飞速移动时带起来的啸声。 我转头看向缪瑶时,后者却说了一句:“相信小宝!” 狐千只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唯一能追上鬼魂的,也就只有小宝一个了。事到如今,我除了相信小宝能给我带回线索,已经没了别的选择。 我走到陈嘉琦身边,用手点住对方脉搏,又在她人中上掐了两下,陈嘉琦才幽幽醒了过来:“我这是……啊——” 陈嘉琦被穆寒脑浆迸裂的尸体吓得差点发疯,我只能把她抱起来,飞快地冲上了楼梯:“小毛,用化尸水把尸首化了。” 宗小毛弹出化尸水之后,我也听见了走廊里响起了人声——是陈嘉琦的那声尖叫引来了业主。 ~~~~~~~~~~~~~~~~~~ 感谢:笨蛋,猪小尾,小猫儿,皮卡丘,erik,静,大狗,邱小豆豆,丢,闪靓心情,亦凡c打赏!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三进林海4 第二百八十七章三进林海4 我刚刚冲上十七楼,走廊里就吵成了一团:“走廊里哪来这么大烟?” “那是什么?” “死人骨头……啊——” “快打120!快报警……” 化尸水那东西,毁尸灭迹虽然无往不利,但是也不可能在一瞬间将整个尸体化为乌有。出来看情况的居民肯定是看见了还没完全溶尽的尸体。 我估计警察很快就会过来,急忙低声道:“快点上楼,在警察过来之前,把事情处理利索!” 陈嘉琦虽然惊魂未定,但是也知道事态严重,强打精神把我们领到了十七层b的那间屋里,伸手按动了门铃。屋里很快就传来一阵低沉的女声:“谁呀?” 陈嘉琦定了定神:“杨姐,是我,陈嘉琦。我有事儿想找你。” “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杨姐丝毫没有开门的意思。 陈嘉琦喊道:“杨姐,我真有急事,麻烦你把门打开,我说两句话就走。” 杨姐不耐道:“有什么事儿,隔着门说就行。” 我向陈嘉琦打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她拖延时间,我自己则拔出万能钥匙捅进了锁孔。陈嘉琦吓了一跳:“你这是……” “嘘!”我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把耳朵贴在了门上。 空道高手可以凭借手感开锁,我却做不到这点,只能贴着门,听自己有没有捅着锁头里面的卡簧。没想到,我仅仅捅了两下,就听见门里传来“哧”的一声轻响。 我猛地往边上一侧头,一道钢针似的劲气立刻透门而出,紧贴着我的鼻尖打向了远处。好在宗小毛他们都站在走廊两侧,才没伤到旁人。 我却在瞬间俯身趴在了地上。我的身形刚刚落地,三道劲气就接连破开房门,打进了走廊。 “啊——”直到这时,陈嘉琦才反应过来,尖叫着退向了窗边。 “外边怎么了?”又是陈嘉琦的一声尖叫惹来了邻居的好奇。 “嗖”——对方喊声没落,一道刺耳的劲风就再次破门而出,砰然将对面的房门炸开了一个窟窿,对面屋里也传来了一声惨叫:“救命啊——” “不好,伤人了!”宗小毛和缪瑶同时抢到对方门口时,我也贴着墙壁站了起来,从背后抽出无天恶鬼,高举过顶,正对门缝猛劈了下去。 无天恶鬼的刀尖划进门缝,顿时带起了一串火星,刀锋顺着锁芯的方向滑落之后,房门上的锁芯“啪”的一声断成了两截,房门忽然打开。 我快步窜进了屋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放在屋子中间的一只鱼缸和鱼缸背后炸开的窗户。 等我绕到沙发背后时,却一不留神踩在了一块像是皮革似的东西上:人皮! 落在地上的东西就是一张还沾着水迹的人皮,看上去就像刚从鱼缸里捞出来不久。 甩开人皮之后,我又闯进了卧室,卧室的床上有两具已经风干了的尸体。两具尸体明显一大一小,看上去就像是一双睡在一起的父子。 我转身走出大门,向陈嘉琦问道:“那个杨姐没有其他亲人?” 陈嘉琦道:“听说……她的丈夫和孩子都在国外……” 床上的那两具尸体,应该是就是杨姐的丈夫和孩子。杨姐本人却只剩下了一张人皮。 我正和陈嘉琦说话的当口,大批警察就赶了上来。最先上来的正是林海派出所的所长,对方一见我就敬了个礼:“首长!” “什么首长!”跟在他后面的人,正是前几天抓过我的刑警队长:“把他抓起来!他的顾问证是假的。” 我冷笑道:“抓我可以,一会儿想要放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那人被我唬得一愣。派出所长也说道:“他的顾问证我查过,保密局那边说是高级机密,不会是……” 刑警队长顿时一皱眉头:“把你顾问证拿出来,我再查一遍。” 我抬手把顾问证扔了过去。后者很快就拿着电话走了回来:“卫顾问,你看……” “别跟我说什么误会,你先去办事儿。”我知道当初宋施诺肯定做了手脚,跟他较劲没有什么意思,但是仍然补了一句:“你们抓我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但是,我留在刑警队的东西,你们必须在明天上班之前给我还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刑警队长脸色顿时变得惨白。那些东西早就不翼而飞了,大家都心知肚明,我现在讨要,等于是在要他的命。对方也顾不上什么勘查现场,就急急忙忙找人联系去了。 派出所长在屋里忙活了好一会儿才走出来说道:“床上的两具尸体,经过法医确认,至少已经死了五年……鱼缸里的液体是福尔马林,好像是用来保存人皮的……” “知道了!”我点头道:“这里的事情严格保密。有处理不了的事情,找七组组长易晴联系。” 我扔下一句话之后,带着宗小毛他们匆匆返回了陈嘉琦的公寓,才开口问道:“那个杨姐,从什么时候开始管理学生学籍?” “五六年了吧……具体的我也说不清楚。”陈嘉琦道:“杨姐的上一任,因为心脏病突发,死在了办公室之后,杨姐就接管了这项工作。当时,这事儿在学校还闹得沸沸扬扬,据说是主任力排众议任用了杨姐……” 我自言自语道:“看来,林海的水不浅哪!” 管理学籍的人变成了穿着人皮的鬼物,上一任人事的死亡,说不定并不是什么意外。林海大学肯定有人,或者有很多人,在刻意掩饰学生失踪的事实,而且这个局已经布了很多年。 我转头向陈嘉琦问道:“陈嘉欣的笔记里,有没有关于陈列室的传说?” “没有。”陈嘉琦摇头道:“我本人也从没听说过陈列室的传说。” “从穆寒和鬼魂对话的时候,我就在回忆嘉欣的笔记,她的确没有记录过陈列室。陈嘉欣会不会因为发现了陈列室才……” “不对!”缪瑶道:“穆寒不是说,陈嘉欣最后一个故事并没写完吗?” “或许,陈列室的传说,她已经写完了,只不过,真相却在陈列室之后。”我又向缪瑶问道:“你见过陈列室没有?” “我也没有!”缪瑶摇头道:“我入学的时候,学生会曾经组织过参观陈列室。我在陈列室里看得很仔细,如果附近有阴气或者暗门,我不可能发现不了。” 缪瑶曾经是大鬼,对阴气的反应极为敏锐,就算那半间陈列室里没有鬼魂,单单是常年不见天日这一点,就足够一个密闭的空间里充满阴气了。如果那半间陈列室真的存在,绝对瞒不过缪瑶的感知。 我还是不死心:“缪瑶,小宝回来没有?” “小宝!”缪瑶喊了一声之后,小宝才从门后面探出了半个小脑袋,扁着小嘴儿:“妈妈,我把人给追丢了……” “没事儿……”缪瑶把小宝搂在怀里时,他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不由得一阵头疼:“狐千只那败家玩意儿呢?”从我出事儿之后,就没见过狐千只。这家伙到处乱窜,说不定还能找到那个陈列室的位置。 正哭着的小宝,伸手往厨房的方向指了指。我莫名其妙地走进厨房一看,差点儿没被气死。直到我拽着尾巴把撑得像球一样的狐千只从厨房里拖出来,他还没睡醒。 我气得对着狐千只的屁股踹了两脚:“给我滚起来!” 狐千只被踹得想往起蹦,却因为吃得太多,怎么也蹦不起来,两只手拼命地想去揉屁股,却偏偏捂不着自己的屁股蛋儿。 我哭笑不得道:“别装了,两脚踹不死你!你在林海见没见过半间陈列室?” “没有!绝对没有!”狐千只道:“我在大学里就是到处找吃的,谁去陈列室啊?” “吃货!”狐千只我算是指望不上了。 我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谁能找到林海大学的设计图?” 陈嘉琦道:“学校档案室里应该有。” “那里不用找了,还有别的地方吗?”既然有人在掩饰林海大学里的秘密,学校的档案室就不可能找到设计图。 陈嘉琦想了想道:“市档案馆,说不定能找到。但是,我也不敢肯定。” “那就试试。”我带着宗小毛赶到了档案局,从一堆档案里翻出了林海大学的设计图。 我把图纸摊在地上看了好半天:“这里也没标注什么地方是陈列室啊!” 陈嘉琦道:“你翻出来的是最初的设计图,很多地方都已经翻盖过了,后面的设计全都没有……我这里倒是有一张林海大学新生入校时的引导图。” “翻盖了不要紧,大体还脱离不了原先的设计。”我把两张图放在了一起:“原图上,这个位置为什么是空白的?” “那是学校的墓园……”陈嘉琦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停住了:“不对!学校不是一直说,墓园从建校之初就已经存在了吗?墓园这么大的地方,设计图上为什么没有墓园的位置?难不成墓园是后建的?” 缪瑶仔细看了一下:“这个地方不是空白,最初应该是有某种建筑!你们仔细看……” ~~~~~~~~~~~~~~~~ 我说看《孔雀东南飞》内牛满面的是因为这句:“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俺想说,其实俺很努力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故技重施 第二百八十八章故技重施 缪瑶手指的位置上,的确有一个模糊的印记。我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小毛,给我找一个会看图的过来。” 宗小毛很快就带回了一个档案局的工作人员,对方虽然不是专业工程师,但是图纸大致能看明白:“这个标记的意思就是原建筑予以保留。” 我追问道:“为什么予以保留?” “这个很难说。有可能是房主坚决不愿意动迁,也有可能那里是其他单位的公产建筑……还有可能是什么名胜古迹。这么久远的事情,估计只有找到当时的施工方才能知道。” 工作人员的最后一句话引起了我的兴趣:“你这里有《地方志》吗?” “有!”工作人员把《地方志》拿出来之后,我从头到尾的翻看了一遍,连半点线索都没找到,不由得再次皱起了眉头:“奇怪了,《地方志》里怎么没有关于宗教场所的记载。” 工作人员随口道:“审核的时候被删掉了。林海这边,三大宗教发展得都比较晚,还是以前的萨满庙比较多。上面说那些东西不适合进入地方志,就全都给删了。” 我眉头一扬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不知道,我也是听人说的。好像是年头儿不短了。”工作人员说道:“这事儿,你可以问我们馆长,他在档案馆呆了大半辈子,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我立刻说道:“带我找你们馆长。” 档案馆的馆长已经快到退休的岁数了,看见我们过来,倒是挺热情:“要说当时修订地方志的事情,我多少也知道一点。那时候,上面不建议宣传封建迷信,我们也就根据领导的意思,把那部分内容删了。” “我当时觉得可惜,就把那部分资料悄悄保留了下来。这都是民俗啊!怎么能说删就删?将来说不定还能给研究民俗的人提供点儿东西……” 我从对方手里接过资料一看:“墓园的位置原先是座庙?” “对!”馆长点头道:“那是一座神庙。具体供奉过什么,众说纷纭哪!我们当时研究了很长时间,才把那儿定义为神庙。” 神庙是供奉神明的所在。通常意义上的神庙所供奉的神明,都能在历史上找到相应的人物或者传说。当然,也有一部分神庙供奉的神明源自巫或萨满。里面究竟供奉过什么,就要看当地的传说了。 我追问道:“你们没研究过庙里供奉过哪位神灵吗?” “无据可考。”馆长摇头道:“在林海大学还没兴建之前,那里还是一大片荒地,庙里也没有什么香火可言,最有可能的说法,就是那里曾经供奉过泉仙。至于,泉仙究竟是男是女、有什么出处,就不得而知了。” “谢谢!”我向对方道谢之后,偷偷溜回了林海大学的墓园,站在门口看了半天才低声道:“原来是这样!” 宗小毛问道:“平哥,你看出什么了?” “这个地方看似跟大学在一个水平线上,实际上,却高出来一块。当时设计墓园的人,巧妙地运用了一种视觉差,让人从视觉上觉得墓园修在了平地上。如果仔细去看,他其实是把墓园修成了一个山丘。” 我转头看向宗小毛:“你把手里的饮料瓶扔地上,看看是不是能往下滚。” 宗小毛连着试了几次:“这还真有坡度!” 我指着墓园说道:“当年的那座神庙应该就在墓园底下。” “那我们……”宗小毛猛不丁说出一句话来:“你不会打算盗墓吧?这光天化日的,你把人家大学历代校长的墓给刨了,人家不找你玩命?” “明盗肯定是不行……”我也知道自己不能明目张胆地去盗墓。我正说着话的工夫,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人声,等我回头看时,一大群学生已经围了上来。 其中有个学生指着我喊道:“就是他!他是杀害紫玉的凶手!” “住口!”缪瑶厉声道:“他如果是凶手,警察为什么要放人?” “谁知道有什么黑幕!”那个学生喊道:“大家把他抓起来!今天必须让警察给我们一个说法!” “抓起来!”跟过来的学生一下炸开了,好多人直奔我们围了上来。 “你们退后!”我推开了缪瑶和陈嘉琦,自己和宗小毛迎了上去,我抬手挡开一个学生打过来的木根之后,飞起一脚把人给踢在了地上。 我不动手还好,一动了手,场面顿时控制不住了,大批学生把我们两个团团包围在了中间,棍子、拖布铺天盖地地打了下来。 我和宗小毛一边护着两个女生,一边还手,边打边撤地退向了墓园。 如果,这回动手的人不是学生,而是江湖中人,我现在至少能让他们躺下一半儿;可是,我要是直接拔刀伤人,恐怕就更不好收场了。 就在我犹豫的瞬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闷响。等我回头看时,一个学生刚好收回了木棍——被我挡在后面的陈嘉琦头破血流的倒在了地上。 宗小毛想去救人,脑袋上也重重挨了一下,鲜血顿时从伤口上迸射而出。 “混账!”我一怒拔刀,轮转刀锋向周围横扫而出。飞旋的刀光形同白练在我四周呼啸而动,短短瞬间,十几条木棍就被我削成了两截。断开的木棍飞上半空时,围在我身边的学生也被吓得连退了几步,一个个看着自己手里的半截木棍,吓得说不出话来。 我刚想开口时,却听见有人喊道:“杀人啦——” 我猛一转头,却看见一个学生倒在了血泊当中,他脖子上被刀豁开的伤口还在鲜血狂涌。 不好!我刚才虽然拔刀,下手却极有分寸,从没想过伤人,更没出刀割喉。那人怎么会被一刀断喉?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宋施诺又在搞鬼。可我马上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葛老头跟我说过,他硬从西王殿那边把生意抢过来时,就曾经严厉地警告过西王殿不要再玩把戏。 我不知道葛老头究竟有多强,但是他能明目张胆地从西王殿手里把生意抢过来,就说明他有让西王殿忌惮的实力,宋施诺就算想要陷害我,也不会如此明目张胆。 可是,除了她,还会有谁…… 我正在和那些学生僵持的工夫,几辆警车已经开进了校园:“放下武器,双手抱头!”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难不成上次的事情,又要重演一遍? 我正准备开口的工夫,林海派出所的所长已经走了上来,低声说道:“还是先跟我们走吧!这里人太多,闹开了没法儿收场。” 我点头之间,把无天恶鬼收回了刀鞘,跟着对方上了警车。这回,刚到派出所不久,所长就赶了过来:“首长,外面来了好多记者,各方面都在关注,电话也没停下来过……事情闹大了,恐怕是要控制不住了。” 好快的动作!如果说这场闹剧事前没有人安排,打死我也不相信。 所长也急得团团乱转:“您看是不是联系一下组里?现在上面顶不住压力啊!” “尤其是昨天晚上的事儿。那个叫穆寒的亲属已经找上门儿了。他们一口咬定从物业的监控上看到你和穆寒一起进了楼梯间,现在穆寒失踪了,他们非要一个说法不可。” “穆寒家里的势力不小……” 所长正说话的工夫,一个警察也走了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话。后者脸色阴沉道:“学校方面开始施压了。首长……” 他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听见了易晴的声音:“这里的事情,我来处理。你们先出去,把监控关掉。” 我抬头看向易晴:“你怎么来了?” “我从来就没走!”易晴道:“王守成让我问你一句话:现在,知道自己的短板在哪儿了吗?” 林海大学的生意跟以往不同,我过去的对手,全都是江湖中人,无论是谁,都不会干出吃了亏就找官方出头的事情,就算有了麻烦,也有易晴他们替我扫尾,我才能无往不利。 这一回却不一样。我等于是把生意从暗处做到了明处,没有人出来替我扫尾,我就要处处受制,甚至寸步难行。 我沉声道:“如果我不答应王守成的提议,是不是就出不去了?” 易晴答非所问的说道:“你以为东圣阁和西王殿就跟王守成没有任何联系?他们也一样要派出人马替王守成做事。只不过,这种合作关系做不到如臂使指,才让王守成有了组建一支完全听命的术士组合的想法。” “七组和五组就是他的试水之作。实际上,这个试验并不成功。想从外围组建力量进入术道的想法并不现实。所以,他需要一个跟术道各大势力都没有密切联系的人,从低阶开始发展组合。而你正好合适。” “高等术士差不多已经被各大势力一网打尽了,剩下的闲云野鹤又不愿意对人俯首帖耳。王守成想要组建术士组织,只能用数量去弥补质量。古代的六扇门,不也是用了这种办法吗?” “只不过,低品术士也多少跟各派有所联系,他找不到放心的人统领这支队伍。唯独你出身杂门,上面没有祖师,唯一跟西王殿的联系也被宋氏掐断了。而且还是品级术士。” “所以不管从什么方面看,你都最合适!你不准备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 ~~~~~~~~~~~~~~ 感谢:奔波儿灞,小酸酸,静,大狗,邱小豆豆,丢,笨蛋,icebear,erik打赏! 第二百八十九章 差距 第二百八十九章差距 易晴,应该说王守成的这番话,虽然合理,但是并不合情。 他一直都在刻意地回避一个问题,那就是,我的境界太低。他想在术道上异军突起,必须有术道中首屈一指的高手坐镇,我显然不符合这个的要求,就连我师父也一样做不到。 王守成的计划当中,肯定还有蹊跷。 我看向易晴,开门见山地问道:“王守成的底限是什么?” 易晴不是水冰魄,如果换水冰魄,我绝不会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易晴沉默了片刻道:“最低也要形成强制合作关系。也就是说,七组需要你出任务时,绝不允许推脱。而且,要用天道誓言作为保证。” 我低头沉思了片刻道:“我同意。” “好!”易晴摊开一张用朱砂写成的契约:“这是术道中早已失传的‘天道契约’,王守成已经在上面滴血了,剩下的就是你了。” 我抽刀在手上划出一道伤口,将血滴在了契约上。 我的血珠刚一沾到纸面儿,心脏顿时跟着狠狠一缩。那感觉就像是有一根绳子在我心头上连绕了几圈,硬是把我的心给捆了起来;绳子的那一头却被攥在了一个难以抗拒的主宰手中,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让我灰飞烟灭。 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向易晴点了点头,后者高兴地把契约收了起来,向我伸出手道:“我们现在是同事了,重新认识一下。” 我苦笑着跟易晴握了握手,后者很快发现了不对:“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含含糊糊地把事情应付了过去。易晴不是术道中人,跟她解释太多反倒没用:“外面的事情,你能解决掉?” “问题不大!”易晴道:“我这里还有一条线索。你们跟学生发生冲突的时间是四点三十二分,但是,林海大学的校长却在四点三十三分打电话报警,说发生了命案。” 我不由得一挑眉头:“一分钟?” 如果说对方在一分钟之内报警并不奇怪。从校长室往外看,可以看到墓园,从打架到报警,不超过一分钟并不稀奇。但是,他能预见我杀人,就蹊跷了。除非他也是术道中人,能未卜先知。 如果易晴没有严密监视学校,法医又不能把死者的死亡时间精确到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这就代表,我肯定要背上这个黑锅。 “去找那个校长!” 我和易晴悄悄从派出所溜出去之后,她留在学校附近监视校长的暗线也传来了消息:“小张说,高博然从学校出事之后,就没离开过办公室。” 我带着人马悄悄潜进校长室附近,让宁然溜了进去。 我回到林海时,天色已经大黑,校长室里却始终没有开灯。从宁然的角度可以看见校长高博然就坐在椅子上,背对着窗口,呆呆地看着挂在墙上的一张照片。 我让宁然挪到校长背后的窗户上,才看见照片上是四个年轻人。那四个人看摸样应该都是学生,他们虽然并肩站在一起,却都稍稍侧着身子,好像是在给谁让开一个位置。 我正想仔细看时,坐在椅子上的高校长忽然开口道:“你又来了……你还想杀多少人?” 我心里一动:高校长能感觉到宁然的存在,而且还把她当成了另外的鬼魂? 我知道不能让宁然说话,干脆伸手在镜子上敲了一下,玻璃跟着传出了“当”的一声轻响。 高博然拍案道:“你还打算闹到什么时候?我们四个人这些年替你背了多少黑锅都全没有怨言!老陈这些年一直守在分局帮你销案;我一次又一次掩饰学生失踪;老陆三番五次地改造学校、清理记录……我们都为了什么?还不都是为了掩饰你在杀人的事实!” 难怪我在学校里寸步难行;难怪学生的入学记录全部消失;难怪所有信息全都被人生生掐断;难怪林海派出所警员调动频繁,报案记录接连丢失……原来是这么多人在掩饰林海的鬼物。 “你怎么不说话?无话可说了吗?”高博然拍案而起:“你当初……你不是清泉!” 高博然回头看向窗口时,立刻发觉不妥,起身就往外跑。 我和易晴同时抢到校长室门口。易晴抬手一枪轰开了门锁,破门而入,可我们看到的却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办公室。高博然那么一个大活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失踪了。 我高声喊道:“宁然,怎么回事儿?” 宁然指着书架的方向:“那边有个暗门,好像是抽动一本书……” 我冲到书架前面,接二连三地把上面的图书全都抽了出来。等我抽到一本字典时,面前的书架忽然转动了半圈,露出了后面的密室。 从我身边冲进密室的易晴忽然喊道:“这儿有人!” 易晴看到的只不过是一具尸体。那具死尸虽然已经高度腐烂,变得面目全非了,但是从尸体的衣着上,却能看出那是一具女尸。 那人临死前肯定经过了剧烈的挣扎,强烈的求生意志迫使她用双手在密室的墙上生生挖出了一个深坑。她的手指都已经断在了墙里,却仍旧没能推开迫近的死神,最后被活活困死在了密室当中。 陈嘉欣!尸体上那两只光秃秃的手臂,不是我在引魂时看见的陈嘉欣,又会是谁? 我仅仅看了那具尸体一眼,就顺着密室的另外一扇暗门追了下去。 那条密道并不算长,从密道出来,就是校长室附近的杂物间。等我追出大门时,只见高博然的人影在走廊尽头晃动了一下,就消失了踪迹。 我和易晴一路跟着高博然追了下去,对方在校区里拐了几下之后,就冲进了林海大学的小剧场。 我一直追进了剧场,才看见高博然脸色惨白地跪在舞台上一动不动。我向易晴打了个眼色,一左一右地向高博然围了过去。 直到我走近对方,高博然才像是全身无力地跪坐在了地上:“我不想跑了……你们想怎么样?” 我沉声道:“我们是不是该好好谈谈了?” “谈吧……”高博然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来狠狠吸了两口。 易晴冷声道:“起来,跟我们走!” “我哪也不去!”高博然道:“只有到了这里,我才敢跟你们说话。出了这个门,我恐怕就得死于非命。” 我沉声道:“这里有什么?” 高博然指了指幕后:“那里有一座孔圣像。圣像下面的箱子里还有一本朱熹亲书的《四书章句集注》原本。有这两样东西在,我才敢说。” 朱熹是南宋理学大家,也是唯一非孔子亲传弟子而享祀孔庙,位列大成殿十二哲者的儒道大贤。他的《四书章句集注》更成为了钦定的教科书和科举考试的标准。 如果箱子里真有《四书章句集注》原本,仅凭“圣贤真迹”这四个字,就足能引起术道儒士的疯狂,也足够镇压高阶鬼物。 我给易晴打了一个眼色,后者很快就从箱子里拿出了《四书章句集注》。我仅仅往箱子里看了一眼,浩然正气就扑面而来。 高博然能收集到圣贤真迹,足以证明他早就料到了会有今天。 高博然掐灭烟头之后,才幽幽说道:“你是进入林海之后,坚持时间最长的一个术士,应该也猜到为什么没人能查清林海大学的失踪案了吧?” 我点头道:“能猜到一些。” 高博然点头道:“那就好。你看到我墙上挂着的那张照片了吧?当时,我们四个还都是林海大学的学生。我们也是林大建校时的第一批学生。” “当时,我们还都是学生会骨干,校领导也给我们委派了一个任务,就是去劝学校后面那座小庙里的人尽快搬走。那座小庙留在那里,实在太影响校容。我们也就是在那时候遇见了清泉。” “清泉,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像是清澈的泉水,让人不忍亵渎。我们四个人也不可救药地迷恋上了清泉。也就是那时,我们才知道这世上还有一批名为术士的奇人。” “清泉告诉我们,她不能离开林海,因为这里有她要守护的东西。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相信清泉,并答应帮她保守秘密。” “我们按照清泉教给我们的办法瞒过了校领导,保住了清泉庙。一个个走出了校门后,又按照清泉告诉我们的办法,仅仅改动了几次风水,就一直官路亨通,在短短几年之内成为了高层领导。我们本来以为那是清泉给我们的回报,谁知道,那仅仅是噩梦的开始……” 高博然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恐惧:“几年前,学校里第一个学生失踪了,是老陈亲自办的案子。他仅仅用了半天的时间,就发觉那起失踪案跟清泉有莫大的关系。” “等我们一起找到清泉时,她也一口承认了下来。她说,清泉庙的下面镇压着黄泉之眼的缺口,必须要有活人去填泉眼,才能堵住缺口,不让生灵涂炭,如果没人去填,她就得用自己去堵住缺口。” “清泉说,本来她应该去填泉眼了,却因为舍不得我们,才找了一个将死之人代替了自己。”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九十章 挣扎 第二百九十章挣扎 高博然面带痛苦地说道:“当时,我们四个也不知道怎么就相信了她的鬼话,联合起来帮她把事情给压了下去。这种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们越是想办法掩饰,清泉就越是疯狂。她每次杀人之后,我的陈列间里都会多出一张死者的照片。每到夜里,我都觉得那些学生脸色惨白、双眼充血的落在陈列架上对我冷笑……” 我大致回忆了一下高博然的密室,那里面的确摆放着三个满是照片的陈列架:“你的密室就是学校传说中的半间陈列室?” “传说……”高博然冷声道:“那个传说就是清泉放出去的。她是在用这个传说和满屋子的死人照片提醒我,她手里把持着我们三个掩饰杀人案的罪证,她有本事让我们身败名裂。” 高博然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变得苦涩无比:“其实,我们内心当中也一样很矛盾……” “矛盾你个狗屁!”我终于听不下去了:“你们当初血气方刚的时候,或许还有那么几分为情所困的意思。现在呢?你们只剩下了自私自利!” “你们怕丢了自己的乌纱,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替一个恶鬼掩饰。你的陈列室有多少照片?已经是冤魂累累了吧?” 高博然被我气得脸色通红:“你凭什么这么武断?” “武断?”我冷笑道:“先不说你们学生处那个杨姐怎么会变成了一张人皮。就说你密室里的那具尸体!” “她应该是叫陈嘉欣吧?就因为她发现了你们的秘密,你就把她给关进了密室,活活饿死。你就听不见她在密室里的哭嚎?你就不知道自己身边有一具正在慢慢腐烂的尸体?不知道有一只怨气冲天的冤魂?” 我紧盯着高博然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坐在椅子上跟人谈笑风生的时候,就不知道你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你?你就不知道害怕吗?” “我……我……”高博然连着说了几个“我”字:“我没想过要杀人!那个学生不是我杀的……那时我在出差,她是被清泉给困在了密室里的!肯定是……” “哦?是吗?”我再次说道:“那我问你,你们学校里左一个右一个的鬼故事又是怎么回事儿?你也不知道?” “那……那是老姜的主意……” “老姜?”我沉声道:“你说的老姜,是后勤部的姜主任?” 我大致回想了一下,高博然墙上那张照片里,还真有一个人的样子跟老姜很是相似。 高博然点头道:“就是他!老姜和我一样留在学校里,他管着后勤,离清泉也更近一些。老姜知道清泉这么做,早晚有一天会引来术士,干脆就想出了用鬼故事掩饰清泉存在的办法。” “学校里的鬼故事,至少有一半儿是老姜弄出来的。按照他的说法,就算是有术士想要过来,也会先把目光盯在那些鬼故事上。” “只要他发现了不妥,就能先想办法处理。” 高博然看着我道:“从你们第一次进入大学,就被老姜知道了……” 高博然所说的“你们”,应该是指西王殿和东圣阁的人马。 高博然并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他把我当成了是两大组合中的一员:“老姜早就想出了一个甄别术士的办法。他说,术士想要查清大学里的事情,就必须长时间呆在学校里。” “我作为校长,严格控制着新生入学和人事调动,只要我不吐口儿,就没有术士能以学生或者是老师的身份进入学校,进来的只能是保安或者勤杂工。” “这些人都归老姜管理,他能把人撵走,就绝不会让他们在学校里多留;撵不走,再找清泉想办法除掉对方。” 难怪那个姜主任处处针对我,原来他早就发现了我的身份。 学校里有内线、有鬼物,外围还有其他帮手,他们想要联起手来对付几个不明情况的术士,易如反掌。两大组合的人马一直办不成案子,全都是出自他们的算计。 我继续问道:“红衣小孩是怎么回事儿?” 高博然说道:“那个红衣小孩,据说是清泉从黄泉裂缝里带出来的冤魂。至于说,那个女学生怀孕的故事,也是老姜编出来的。” “我们知道,很多学生都喜欢听鬼故事,就算是让他们遇上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他们也会往校园鬼故事上去联想,这么一来,我们就安全多了。” 高博然面带痛苦道:“可是,我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对鬼故事执着到了非要弄清来源的程度。一开始,我们以为她找上一段时间就能偃旗息鼓,谁曾想,她竟然会越来越接近真相……” 怪不得陈嘉欣在笔记最后一页来来回回地写了整整一篇“现实,传说……传说,现实”,原来她已经无限地接近了真相。 高博然道:“我曾经找陈嘉欣谈过话,让她不要总是去搞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谁知道,陈嘉欣竟然会因此怀疑我跟某个传说有关……” “我反反复复回忆了好多次我们谈话的过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我只能说,那个学生的直觉实在太强!” “那个时候,老姜他们就已经开始策划着杀人了。这件事儿我是不同意的,我甚至还为此故意跑去参加了一场并不算重要的会议。可我回来的时候……” 高博然说到这儿时,眼泪已经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却在原地来回踱了两步。高博然的话里其实有一个解释不通的地方,但是我却想不明白,那究竟是一个巧合,还是有人在暗中操纵。 如果仅仅是巧合倒没什么,如果…… 高博然继续说道:“你不明白我内心所受的煎熬。就像你说的一样,每当我自己坐在办公室里,都会觉得那个死去的女生躲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我,凄凄冷笑……” “我知道她想杀我……我甚至看见她出现在我面前,向我伸出了光秃秃、血淋淋的手指……” 高博然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以前,我心里虽然害怕,可是一想到清泉楚楚可怜的样子,就觉得不该把除魔卫道的重担强加在她的身上,明知道她在杀人,还是会去拼命地帮她掩饰。” “直到我无意间得到了那本朱熹真迹,才醒悟了过来。清泉一直都在控制着我……我早晚……早晚会像那些学生一样,死于非命……” 高博然凄然说道:“我已经老了,在校长的位置上,还能再干几年?清泉必须再找一个能帮他做事人出来,而且她也不会让我活着离开大学……” “兔死狗烹啊!我在她眼里,应该就是一条快要不能再动的老狗吧?”高博然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我必须自救……我从朋友那里听说,这世上还有术道中人在秘密地为人服务,就按他说的办法,向术道委托了任务!” 我不由得一愣:“你是我的雇主?你拿什么证明?” 高博然苦笑着从身上拿出来一块金子打造的符箓:“这个可以证明吗?” 我接过金符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易晴也向我点了点头:“这是术道上用来作为生意凭证的东西。他们管这个东西叫契约符。契约符分为金银铜铁玉五种,只有投入百万以上生意的,才会使用金符。” 我把金符还给了高博然:“你以前为什么一直不出现?” 高博然理所当然地说道:“那些人连老姜那关都过不了,还拿什么跟清泉斗?再说,我也不想让人知道……” 高博然的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自己身败名裂:“这一次,要不是你们把我逼出来,我一样不会表明身份。” 我沉声道:“清泉在什么地方?” 高博然道:“就在墓园地下。我们四个当中,老陆是工程师,也是一家建筑企业的老总。他和清泉一起设计了墓园,用墓园彻底掩盖了清泉庙。” 老陆的设计可以说极为刁钻,大学墓园对于林海学子来说相当于圣地,尤其是对毕业的学生更是如此。如果术士想要明目张胆地挖开墓园一探究竟,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来自各界的压力。术士不会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就算有人想要悄悄潜进去,只要学校一个电话,他们弄不好还会因为“盗墓”被投进监狱。 光是一个墓园的设计,就足够让大半术士望而生畏了。 我沉声道:“你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墓园吗?” “没有……”高博然摇头道:“那里被封死之后,只有清泉能进去。” 易晴看向我道:“我们该怎么做?” “想要进去应该不算太难,在隐秘的地方打一条密道就能进去。盗墓的手段我还懂一些,有一天的时间足够了。”我倒背着双手在原地转动了两步之后才说道:“现在最困难的,是怎么对付清泉!” 高博然顿时打了个激灵:“清泉那么难对付?她究竟是什么?” ~~~~~~~~~~~~~~~~~~ 感谢:凹凸没曼,鑫。小猫儿,傻大木,大狗,黑东短,邱小豆豆,丢,闪靓心情打赏! 第二百九十一章 魅灵 第二百九十一章魅灵 我沉声道:“我现在只能断定她是魅灵。” 魅灵,一个很笼统的概念,简单地说,就是能魅惑凡人的邪物。魅灵可能是鬼,可能是妖,甚至可能是精怪。不看见清泉,我没法断定她的本体究竟是什么。 我倒背着双手在原地走了两圈:“这次对付清泉,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你还有什么没说?” 高博然想了许久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了。我们四个功成名就之后,清泉就开始有意地分化我们四个人……就拿我和老姜来说,我们虽然在一个学校里,却很少说话。这不是我们为了掩饰什么,而是老姜不愿意见我。” 高博然想了想道:“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找找老陆。林海大学的工程,很多都是出自他的手笔。清泉有没有另外埋伏暗庄,他最清楚。” 我点头道:“这样吧!我们在这里等到天亮再说。我也得好好想想……” 我坐在舞台中间,一言不发地思考了差不多两个多小时之后,易晴才轻声道:“你想出计划了吗?” 我沉声道:“大致有点眉目,但是,这回我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最起码,我也得找到能抵御媚术的东西才行。” 媚术,看似下作,实际上却是最为难缠的法术的之一。人活在世,不可能没有七情六欲,哪怕是被净了身的太监也是一样的,他们没有情欲,但是并不代表没有贪欲。 媚术练到高深之处,只要对手心中有一丝破绽,都会被抓住,最后,一步步把人逼死。除非出手的是圣人,才能不借用外物,仅凭自身的修养斩除邪魅。 这一点,别说我做不到,就算把东圣阁掌门、长老全都弄来,他们能做得到吗? 我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向易晴问道:“你能弄来多少儒教典籍,或者圣人遗物?儒道的东西弄不来,佛门至宝也可以。最好能帮我弄到舍利子。” 易晴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说的那些,哪一件不是镇门之宝啊?就算王守成亲自出面,也不一定能弄到……你手里不是有一件朱熹真迹吗?” “一件不够!”我摇头道:“这次,至少也得两个人出手才行。我必须再弄一件东西回来。” 易晴咬牙道:“我马上就联系王守成,但是,我不敢保证……” 易晴走到一边给王守成打了电话,小声跟对方交谈了好一会儿才走回来说道:“王守成说,能借来一颗舍利子。但是,只能借三天。往返的时间,就要占去两天。也就是说,我们只有一天时间跟对方决战。” “一天也足够了!”我沉声道:“麻烦你跑一趟,去接舍利子回来,别人去我不放心。等天亮再出发。” “没问题!”易晴放下电话等在了一边儿。我就这么面对着剧院空荡荡的大厅坐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赶回了怡红院。 葛老头对我带回一个人来相当不满,一见面就劈头盖脸地来了一句:“你准备把我这儿当宿舍吗?” 我指了指高博然:“我带他回来跟你下棋。” 我知道,葛老头除了爱好画画之外,对棋道也很有研究,直接把高博然给扔了出去。 高博然的棋艺也相当出色,两个人仅仅下了一盘就觉得找到了对手,一时间杀得难舍难分。葛老头一边下棋,一边不忘了教训我:“你小子安的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用说,只要西王、东圣那边没以大欺小,我就不会帮你。省得让人觉得我欺负晚辈。” 我低声道:“我这不是暂时没有地方安置高校长,才把他带回来的吗?” 葛老头连头都没抬:“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站这儿碍眼。” 我被葛老头撵出来之后,干脆回到房间里蒙头就睡。直到第二天,易晴把王守成借来的舍利子送到我手里之后,我才带着所有人赶回了林海大学的校长室。 我站在窗边看向下面林海大学的校园,慢悠悠地说道:“林海的景色不错,高校长不想再多看两眼吗?” 高博然脸色一沉道:“你什么意思?你答应过要保护我的!” 我沉声道:“我是说,今天你将会是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的结局。所以,能看的话,还是早点看看大学吧!” “你……”高博然暴怒道:“你不讲信用!” “带上来吧!”我话音刚落,校长室的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两个七组成员拖着一个罩着头套的人走了进来。易晴伸手揭开了头套之后,高博然才惊呼道:“老陆!” 我走向被七组成员押在椅子上的老陆跟前道:“我想,他们应该已经把我找你来的目的说清楚了吧?现在,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说出清泉的下落,我放你走。” 老陆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厉声吼道:“姓高的,你出卖清泉!” “我……”高博然连退了两步,却说不出半个字来。 老陆厉声道:“姓高的,我不认识你!我们当年发过誓,要一生一世守护清泉!你竟然……” 高博然叫道:“老陆,你醒醒吧!清泉杀了多少人,你还执迷不悟?只要你愿意配合,卫先生他们会保证……” 老陆忽然露出冷笑:“原来你是舍不得高官厚禄啊!我祝你官路亨通!” “老陆——”高博然跺脚道:“你怎么就不明白?” “我什么都明白!”老陆闭上嘴巴的一瞬间,嘴里忽然发出了“咯嘣”一声脆响,紧接着,大量鲜血就从他嘴里涌了出来。 “老陆!”高博然吓得冲上去抓住了老陆的肩膀,一只手拼命地去捂老陆的嘴,像是想把他嘴里的血全都压回去。 带着腥气的鲜血从他指缝中连连涌出时,老陆忽然抬手抓住高博然的手臂,张开嘴想要说什么,半截舌头却从他嘴里滑了出来。眼珠已经开始往上乱翻的老陆拼命挣扎着在高博然胸前划了两下之后,脑袋一歪,断了气儿。 高博然指着我怒吼道:“你为什么不救人?为什么不救人?” 我冷声道:“你作为大学校长,应该知道,人是不可能咬舌自尽的吧?是什么力量逼着老陆自尽,你想不清楚?” 高博然连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我伸手把高博然给提了起来,强行把他给拉到了窗边:“你们四个是不是觉得清泉舍不得失去你们?她是你们心中的女神,而你们也不会被女神抛弃?对吗?” 我伸手指向了窗外:“来,我让你看点儿东西。易晴,动手!” 易晴抓起通讯器:“第一小队开始行动。” 易晴一声令下,校园附近忽然响起了阵阵轰鸣声,几辆铲车飞快地撞倒了墓园的围墙,横冲直撞地闯进了墓园。打头的铲车直到压塌了两座墓碑之后,才斜着车身停在了坟头上。 短短片刻之后,姜主任就带着大批学生赶到了墓园附近。姜主任合身拦在了铲车前面,跟司机说了几句话之后,忽然回身举起右拳,高喊了一声什么。 紧跟着,学生排山倒海似的喊声就传了过来:“我们绝不答应……”墓园里的场面也跟着陷入了混乱。 我回身喊道:“开设备!” 一个组员快步走到校长室的壁挂液晶电视前面,伸手把一个信号接收器给连在了电视上,没过一会儿,墓园那边的影像就传了过来。 铲车上的几个司机纷纷跳下了车来,其中一个司机扯着脖子向群情激奋的学生们喊道:“你们都是大学生,都是文化人,你说,跟我们这些干活儿的较什么劲儿啊?” “我们就是群干活的,说了也不算,老板让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你们不让我们推坟,行,我们不推,就在这儿等着不就得了……等你们跟老板唠明白了,他说让我们走,我们马上就走!” 那几个司机全都从车边上挪到了墙边儿,谁也不跟学生正面冲突,不管对方说什么,全都一声不吭。这么一来,学生里面倒是有人不好意思了,忍不住开始劝身边的同学别太过激。 我沉声道:“告诉外围,紧盯着姓姜的看,别拍那些没用的。” 易晴发出命令之后,镜头马上瞄准了阴沉着面孔站在铲车旁边抽烟的姜主任。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原本还停得稳稳当当的铲车忽然毫无征兆地侧翻了过来。 几个站在远处的学生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快跑——” “车要翻啦——” 本来听见学生惊呼的姜主任已经迈出了一条腿,没想到,却在即将脱离险境的一瞬间停了下来,被铲车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地上。 高博然眼看着一个大活人被铲车拍得四分五裂,断开的肢体顺着地面滑出去几米,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足足过了十多秒钟,才声嘶力竭地嚎出了声儿来:“老姜——老姜啊……” 我走到高博然身边:“姓姜的是被鬼魂抓住了脚踝,才会死得不明不白。你现在是不是应该想清楚什么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弱弱说一句:俺其实还有个微博,新浪的,名字就叫,苗棋淼。后面个人说明是“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各位有时间就关注一下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 泉眼 第二百九十二章泉眼 “你想让我想什么?你究竟想干什么?”高博然发疯似的抓着头发:“你想让我觉得,是清泉杀了老陆他们对不对?你想让我觉得,清泉为了自己,已经放弃我们了对不对?你究竟想干什么?” 我平静地说道:“是与不是,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 “清泉是什么?是魅灵。魅灵无情无义,否则,他们自己就会先遇上情劫。你们在她眼里,只不过是一群会说话的工具。现在正好是抛弃这些工具的好时候!” “你放屁!”高博然一跃而起:“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抛弃工具?” 我冷笑道:“事实俱在,你还执迷不悟吗?现在,林海的事情已经闹大了,大批术士开始关注林海,就连官方也开始调动力量密切监视林海。清泉就算再怎么掩饰,也逃不过术道的天罗地网。” 我紧盯着高博然的双眼道:“清泉唯一的出路就是金蝉脱壳。她会选择干掉所有的知情人,然后弄出一个被她魅惑的鬼物充当替死鬼,再造成我们几个跟鬼物同归于尽的场面,她自然能全身而退。而你,就是她计划的执行人。”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证据?”高博然色厉内荏地叫道:“你究竟想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诬陷我?” 我冷声道:“你自以为把故事编得天衣无缝,其实,漏算了最重要的一点。” 我的声音忽然拔高:“那天,我放出御鬼监视你的时候,你怎么会感到御鬼的存在?” “我……我……”高博然显然解释不了这个问题,只能嘴硬道:“总之,我能感觉到就是了!” “我相信你能感觉到。”我说道:“一个没开五感的人能感觉到鬼魂的存在,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鬼魂故意想让他们看见;另外一个,就是他长期跟鬼物接触,对阴魂的感知已经远远超出了常人。” “你既然能感觉到御鬼的存在,就说明你并不是像自己说的一样,是被圣人真迹解除了魅惑。而且,被浩然正气洗涤过的身躯,就像一盏明灯,鬼魂离着百多米都能看见你的存在,魅灵会不知道吗?” 我盯着高博然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的作用,就是负责把我们引进魅灵的陷阱吧?” “我……”高博然倔强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看来你还是不死心。”我挥手道:“那我们就继续。用不上几分钟,你就能看见老陈的下场了。” 我向易晴打了一个手势,易晴飞快地说道:“各单位注意,各单位注意,严密监视陈家伟。” 电视上很快就发生了变化——就在我和高博然对话的当口,赶过来的警察已经包围了事故现场,用警戒线把学生远远隔在了外面。 一个穿着高阶警服的中年人面色凄然地蹲在姜主任的尸体跟前,喃喃自语地说着什么。我指了指电视:“那个就是老陈吧?” “他……”高博然话没说完,我就出其不意地把一张灵符贴在了对方脸上 “你干什么?啊——”高博然指着屏幕叫道:“那是怎么回事儿?” “我给你贴了天眼符,你暂时可以像术士一样看见鬼魂了。”我冷笑道:“你觉得挖掘机上面的那个人正在做什么?” 老陈现在的位置正好站在一辆挖掘机下面,挖掘机上清清楚楚地出现了一道人影。虽然我们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却能看见他正在悄悄地推动挖掘机的控制杆。 如果放任对方不管,片刻之后,那辆挖掘机就会忽然滑坡,把前面的老陈生生碾成肉饼。 我轻声道:“还需要我再说什么吗?” “救救他……一定要救他!”高博然抓住我的手,哀求道:“只要你们救下老陈,我什么都愿意做!” “很好!”我挥手之后,易晴马上发出了命令。 两个便装打扮的七组成员马上走了上去,亮出证件:“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老陈在一瞬间好像也感觉到自己即将大难临头,拼命挣扎道:“绑架!给我抓住他们!” 七组成员把自己的证件扔给了其中一个警察:“马上让开!今天的事情,我会亲自找你们最高长官解释!” 后者略一犹豫,还是让开了一条路来。 老陈却跳脚叫道:“你们这群废物在干什么?还不赶紧抓住他们,他们的证件是假……” “砰”——一个组员抬手一拳打在了老陈的肚子上,生生把他的话给憋了回去。 两个人同时用力把人架起来就走。可两个人刚走出人群背后,其中一个组员就带着颤声道:“报……报告……二号目标死亡。” “怎么回事儿?”我转过头时,两个组员已经把尸体放在了地上,丝丝黑血从他眼角中凄然流落——老陈仍旧双目圆睁着瞪视苍天,可见他死前如何不甘! 我转头看向高博然道:“这是毒发的症状!老陈中毒死亡?” 颓然坐在地上的高博然抬起一只手来,示意他不想说话。被我带进大学的宗小毛却冷笑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摆领导的谱儿?你看这样,等你死了,我找个高官集中的墓地把你埋了,你们到下面好好摆谱去吧!” 高博然忽然捂着脸呜呜痛哭了起来:“老陈的誓言应验啦!他以前当着我们的面发誓:如果有一天他要背叛清泉,就让他七窍流血,死不瞑目。他的誓言应验啦!哈哈哈……” “老陈刚才肯定想过要出卖清泉。仅仅是一想啊!说不定他想都没想……清泉是用老陈的命在警告我啊!哈哈哈……” 高博然又哭又笑的当口,学校外面忽然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我只觉得耳朵边上“轰”的一声之后,脚下的大楼跟着一阵乱摇,楼上楼下的玻璃同时炸碎。像破天大雨一样的碎片从天而降时,大楼下面跟着冒出了滚滚浓烟。 “下面着火了!”宗小毛探头往窗外看了一眼:“好像是食堂那边爆炸了。” 林海大学的教师食堂紧挨着办公楼,食堂那边爆炸,不仅直接波及了我们所在的大楼,而且火势一起,马上就失去了控制。短短片刻之后,我就看见冲天大火从食堂窗户里窜了出来,如同肆意蔓延的潮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附近的教学楼疯狂扑去。 “不好!有人在动用火法!”我沉声道:“通知所有人成员,马上参与救火,控制不住的地方,就用符水压火。让精锐组员冲进教学楼救人,务必保证学生安全。” 易晴的命令一个跟着一个的发了出去,七组的暗线瞬间从附近跳了出来,毫不迟疑地冲进了火海。 我冷眼看向高博然:“这就是你的心肝宝贝儿?她不仅要杀你,甚至为了自己能够脱身,想要把无数的无辜拖进来陪葬。救不出那些学生,你百死难辞其咎!” 刚刚站起来的高博然砰然跪倒在了地上,对着熊熊燃烧的大楼连连磕头:“清泉……清泉在墓地下面布置了鬼阵,让我引你上钩儿……她自己就在这座大楼底下……” “带我去!”我伸手把高博然给拽了起来,抓过缪瑶装着朱熹真迹的挎包,又把桌子上的水晶烟灰缸给塞进了包里,扬手一下甩向了已经蔓延到楼下的火海。 宗小毛下了一跳:“平哥,那里面……” “朱熹真迹是假的,说不定就是用来引动鬼阵的关键!”我转头向两个组员说道:“你们两个留在这儿,保护好陈嘉琦,其余的事情,不用管了!” “等等……”我刚要转身,却听见陈嘉琦喊了我一声,等我回头时,她才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保重!” “保重!”我抓着高博然大步走出办公室:“往哪儿走?” 高博然颓然道:“一直往楼下走……一楼那里有个杂物间……” 我拽着高博然一路冲到楼下,才发觉大楼外面虽然火焰冲天,可是我们所在的办公大楼却半点没受到波及。熊熊烈火就像是被某种力量生生挡在了门外,丝毫触碰不到门栏半点儿。 魅灵清泉并不是傻瓜,已经发现了我的意图,在短短片刻之中就调整了计划,用火焰将办公楼与外界分成了两个区域,摆出车马,要跟我在这里决战。 “就是那边……”高博然拉开杂物间后面的一道暗门之后,指着下面深不见底的通道:“清泉就在下面,你们下去吧!” 我冷声道:“你不下去?” “我……我……”高博然连说了几个“我”字,才期期艾艾地说道:“我不敢见清泉,更不敢到下面去。那下面简直就是……不,那下面就是地狱,货真价实的地狱!” 宗小毛狠狠地呸了一声:“你都要死到临头了,还帮着那娘们儿说话!你是不是想说,下面就是那娘们儿舍命要镇压的地狱?你下去之后,还得感动得哭爹喊娘?” 高博然声嘶力竭地叫道:“你没看见过下面的情景,你不会明白!当初我们就是在地狱里走了一回儿,才死心塌地地要帮助清泉!就算我现在知道她在骗我,我也不愿意下去……” ~~~~~~~~~~~~~~~ 感谢:黑东短,哑,小猫儿,丢,大狗,邱小豆豆,小甜心打赏! 第二百九十三章 见你一面 第二百九十三章见你一面 “下不下去由不得你了!”我伸手扯住高博然,大步往地底深处走了过。 通向地底的密道,刚开始还是水泥台阶,走出一段距离之后,就成了黄土阶梯。我前脚刚从水泥台上迈下来,高博然就惊叫道:“放开我!别再走了!你都走过一道了,你没看下面都没有水泥了吗?” 一道、二道,是东北矿井用来代表矿井深度的叫法。矿工把从井口到第一个可供人落脚的平台的距离叫做“一道”;从平台到下一个平台之间的距离叫“二道”;再往下就以此类推。 一道之间的距离差不多一百米左右,如果谁告诉你矿井差不多有五道,意思就是他们把矿给开到地下五百米左右的地方了。 我站在一道下面的平台上打着手电往下看了一眼,下面的密道已经没了台阶,完全变成了一道陡峭的斜坡。普通人别说是往下走了,就算是落脚都相当困难,弄不好就得像个皮球一样一路滚到下面。 我抓过高博然沉声道:“这条路,你能下去?” “下不去!”高博然摇头道:“我第一次下去,还是清泉带着我们走的。后来学校建成,我就想办法在底下修了这么一段楼梯。我们每次过来见清泉,都只走到一道的平台上,再没下去过。” 我想了想道:“全换飞虎抓,慢慢往下面滑。” 宗小毛从背包里把飞虎抓拿了出来,挂在平台附近的石缝里:“平哥,我先下去。” “我先来,你走中间,缪瑶断后!”我说完就抓起高博然,拎着对方从甬道上滑了下去。等我落到平台上之后,才招呼宗小毛他们往下走。 我们几个连下了四道之后,宗小毛就开始打起了哆嗦:“平哥,这里也太冷了。” 我也感觉到地下的温度越来越低,浓郁的阴气开始不断上浮,就算我体质超过常人,也感觉到浑身关节像是被针扎了一样阵阵剧痛。 高博然抱着肩膀浑身抖个不停:“不能再往下走了……我们连件冬衣都没有,再往下去就得活活冻死。” “少废话,快走!”我抓着高博然往前走时,后者却用双手死死地抓着地上的冻土:“不能再下了!这才到五道,下面还有两道呢!再下去,咱们都得冻死啊!” 我沉声道:“不跟我一起走,你能回去吗?跟我们下去,说不定你还有活路;不跟我们走,你就等着在这儿活活冻死吧!” “我……我……”高博然猛一咬牙道:“好,我跟你走!” 我抓着高博然再次往地下滑去。直到我落下第七条阶梯之后,面前就只剩下一座空旷的地下石洞。 高博然指着石洞中间阴气四溢的井口道:“清……清泉……就在……那儿……” 我松开快要冻僵了的高博然,慢慢地往井口靠了过去。 我越往前走,就越觉得寒气刺骨,两只脚就像是蹚在了混着冰碴子的水里,每往前挪动一步,就觉得皮肤上像是被刀给割了一样疼得钻心。 宗小毛在我后面颤着声音道:“平……平哥……要不要来口酒?” “我身上有!”我拿起酒壶猛灌了两口,才听见高博然喊道:“给我一口,给我一口……” “不用给他!”我一转身,把宗小毛的酒壶给抢了下来:“从现在开始,不用管他死活!” “你……你不讲信用……”高博然原本就冻得铁青的脸色,这下更白了几分。 我沉声道:“我答应过你什么吗?现在,给我闭嘴!” 我扔下高博然再一次往井口上靠过去时,脚就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等我低头看时,却发现地面的浮土里埋着一条手臂粗细的铁链,铁链的另外一头却伸进了井里。 我刚顺着铁链往井里看了一眼,耳边就传来了一阵鬼哭神嚎似的怒啸。 那一瞬间,我似乎听见无数鬼魂在我耳边疯狂嚎叫。尖锐至极的鬼哭不仅差点撕裂了我的耳膜,我心口也跟着一阵剧痛。那一刹那,就好像有四只尖锐的鬼爪同时抓住了我的心脏,狠狠地往四周撕扯了一下。我在钻心剧痛之中扔开了手电,双手捂着心口,蹲在了井边。 也就是在那一瞬间,种种光怪陆离的景象也纷纭叠沓地闯进了我的脑袋当中…… 前一秒钟,我还看见十八层地狱在我眼前来回轮转…… 下一刻,那些在地狱中受刑的恶鬼就悄悄溜出了地府,在黄泉之水中悄然前行,像是一群在冬日中寻觅着阳光的游鱼,成群结队地聚集在了一块深渊当中,仰头望向天空。万丈高空上那一块只有巴掌大小的亮点就是他们唯一的出路。 瞬息之后,数以万计的恶鬼就爆发出了山崩地裂的吼声,不分敌我、无论亲疏地厮杀在了一起。一望无际的磷火在空中连成了刺眼的绿洋,粼粼波涛之下却是疯狂吞噬着同类的鬼魂。 蓦然,一只遍体鳞伤的鬼物从滔滔碧波中狂啸而出,直奔空中的光点冲击而来。就在他即将碰到那一丝光亮时,一口用黑铁打造的棺材忽然从天而降,生生把他给砸成了片片鳞光。 空中纷纭散落的磷火还没完全消散,棺材当中就传来了一声叹息。那口巨大的黑棺也在叹息声中缓缓上升,消失在了光幕当中。 而我也在棺材消失的瞬间,看见距离我不到两米的井口上迸出了一片磷光。 那声似曾相识的叹息再次传了过来:“你都看到了吧?” 我微微一皱眉头:“你是清泉?” “对,清泉。镇守黄泉的清泉!”那声音苦笑道:“你眼前这口井,就是黄泉裂缝,那些受不了地狱酷刑的恶鬼都想从裂缝里重返人间。” “你也看到了!这条裂缝只能允许一只鬼魂进出,而下面却有无数鬼魂在为了这一线生机,殊死搏杀。如果没有我镇守在这里,那些足以称雄于世的恶鬼就会破禁而出。那时将会是什么后果?” 清泉冷声道:“你只不过听了一次恶鬼的哭号就受不了了。我呢?我日日夜夜被封闭在这口棺材里,听着恶鬼声嘶力竭的惨叫,拦着他们哭喊厮杀……你们谁能理解我的痛苦?” “你说——”清泉最后一声“你说”,就像在我耳边敲响的铜钟,震得我头晕目眩。我心里不由自主地生出了一股难以遏制的悲凉。 清泉是术士,为了术士的坚持,投身在黄泉缺口,镇守阴阳两界。她所经历的痛苦与寂寞,谁来理解?谁会为之叹息? 这个念头刚从我脑海中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了。 清泉却在这个时候幽幽说道:“你应该看过《封神演义》吧?谁都知道,申公豹最后被送去堵住了东海之眼。但是,谁又知道,术道中有人根据这个传说创造出了一种秘法——‘以人封泉’。我就是被用来堵住黄泉缺口的那个人。” “从我学艺那天开始,我就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是倒吊在一口井里,操纵法器,阻拦恶鬼。可我无怨无悔。” “但是,等我发觉仅凭我自己没有办法完全阻拦恶鬼时,我不得不去杀人,用他们的尸体拦成一张网,和我一起围堵黄泉缺口。” “我是自愿牺牲,他们却没有一个愿意为大义奉献。哈哈……我知道,自己不该让他们为了大义而死,可我不得不这样做。” “我唯一能稍稍解除自己愧疚的办法,就是听着他们对我日夜咒骂。” 清泉话音一落,我就听见乱成一团的咒骂声。 我甚至看见,一群倒吊在井口上的鬼魂正用双手拼命地抓挠着清泉的棺材,甚至有些鬼魂还扑在棺材上疯狂撕咬……尖锐的摩擦声不绝于耳,也让人心烦意乱,恨不得马上出手,让那些鬼魂统统闭嘴,或者干脆灰飞烟灭。 那一瞬间,我不由得从心里替清泉觉得不值! 清泉,就是清静黄泉!从她被冠上清泉之名开始,就注定了她的命运,注定了要永生永世镇守黄泉。 她杀人又如何?杀人也是为了大义,杀人也是为了堵截恶鬼!牺牲几个人,换来更多人的性命,杀人就不是罪! 远处的宗小毛也捂着脸大哭了起来:“平哥,咱们走吧!别杀清泉了,她已经够可怜啦!” “她才多大年纪啊,就被炼成法器,沉进了井里……她在这儿呆了多久了,你知道吗?呜呜呜……” “不杀!”我站起身来:“清泉不能杀!” 缪瑶忽然喊道:“卫平,你快醒醒啊!那是惑心迷音,别被她骗了!宗小毛,卫平让你带着的舍利子呢?” 宗小毛两眼通红:“你给我闭嘴!” 缪瑶惊叫道:“你把舍利子弄丢了?” 宗小毛忽然拔出刀来:“你再敢说一句,我就跟你拼了!” 我看都没看缪瑶一眼,双膝点地跪倒在井口前:“你能出来让我看一眼吗?” 清泉幽幽道:“看我做什么?” 我也被对方给问得愣住了,忍不住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句:是啊!看她做什么? 我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也知道自己要求无礼至极,但是却遏制不住地想要看看清泉:“我……我就是想见见你!”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九十四章 镇魂玉 第二百九十四章镇魂玉 清泉凄然而笑时,宗小毛已经痛哭跪地,我的心也像是被刀狠狠划过,痛彻心腑。 清泉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再次响了起来:“见到了又能如何?还不是要拔刀为敌?” “不……绝不会这样……”宗小毛哭着,跪着一步步蹭到我身边:“平哥,我们不和清泉为敌了对不对?你说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宗小毛的哭喊就像是一块石头狠狠压在了我心里,生生碾碎了我心底那最后一丝挣扎。我猛然抬起手臂:“我卫平向天起誓,绝不与清泉为敌……” 清泉声带哽咽道:“你们这样做值得吗?违背术道铁律,必然要受到上天责罚。你们……” “值得!”我沉声道:“你能为苍生舍命,我为什么不能逆天而行?就算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我……”清泉犹犹豫豫地说道:“可是我……” “你还可是什么啊?”宗小毛呼喊道:“平哥已经发了天道誓言,你还怕什么啊?” “好吧!希望你们见到我之后,不要失望才好!”清泉声落不久,井口下就传来一阵棺材与岩石的摩擦声,一口黑铁打造的棺材从井底缓缓升起。 片刻之后,刻着铭文的棺盖就在我眼前向外推开,一只完美无瑕的芊芊玉足踏出棺椁时,我竟然不自觉地对着棺木跪拜了下去。 那一瞬间,我心中除了自惭形秽,再没有了想要看一眼清泉容貌的想法。 清泉是神,圣洁无暇、不容亵渎、不容侮辱的女神。作为凡人,我只能跪伏在她面前,绝不能用世俗的目光去侵染他的圣洁。 清泉轻声道:“你们怎么不抬头?” “因为我怕死!”我话一说完,两支弑神弩忽然从我背后的领口上飞射而出,直奔清泉的双脚打了过去。 宗小毛也在这时一跃而起,从背后套上弑神弩,抬手两箭直射清泉胸口。 清泉万万没有想到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会在一瞬间肘腋生变,仅仅慢了一步,就被我打出的弑神弩射穿了脚踝。长达三寸的弩箭刹那之间把清泉的一只脚生生钉在了棺材上。 清泉惊呼未落,宗小毛发出的两支弩箭也接踵而至。对方避无可避之下,忽然出手向两支弑神弩拍了过去。清泉两指与弑神弩相撞的瞬间,易晴、缪瑶同时强攻,两把经过了特殊处理的霰弹枪不分先后地轰然开火。 本来已经被清泉崩飞的弑神弩,又在漫天枪砂的轰击之下,重新向棺材里打了过去。 短短一瞬,两支旋动的弑神弩和两股火红的枪砂就一齐轰进了棺材。高达两米的铁棺在轰然剧震当中向后倒翻,扣向井口背后。 “缪瑶、易晴,你们注意安全,不要随便移动!”我拔出无天恶鬼,喊了一声,直奔棺材扑击而去。 就在我快要逼近井口的瞬间,扣在地上的棺材也猛然立起。被枪砂打得面目全非的清泉形同厉鬼般的站了起来,双手齐出,直奔我脸上抓来。 就在对方的鬼爪即将触碰到我刀锋的瞬间,清泉的身形却像是被人狠狠拽了一下,蓦然退回了原位。我的无天恶鬼却在此时长驱直入,砍向了对方头顶。 “当”——我落刀的瞬间就像是砍上了铁块,刀锋剧震之下险些脱手而出,人也跟着退出了两步。 清泉的一只脚已经被我的弑神弩给钉在了棺材上,她不断腿,就别想离开厚重的棺材。我虽然被对方震退,她却没法追击,而我也在微微一顿之后脚下连转,身形如蛇一般地围绕着清泉连连出刀。绵延刀光将清泉团团包围,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狠狠地在她身上砍上那么一刀。 清泉连挨了我三刀之后忽然哭泣道:“你为什么要杀我?我……” 我挥刀冷笑:“把你那套把戏收起来吧!我知道你是魅灵,怎么会事先不做准备?只不过,我把静心的宝贝放在了宗小毛的身上。” “你一直都在注意我会不会动手,却完全忽视了宗小毛。我被迷失心智是真,宗小毛嚎啕大哭是假。我故意把舍利子放在宗小毛那里,就是给你捣鬼的机会。真正用来对付你的法器,是我从别处弄来的镇魂玉。我发誓之前,宗小毛就把镇魂玉悄悄塞在了我身上,我故意跪在地上,不让你看见我的面孔,就是怕你看出破绽。” 我说话之间,连出三刀,其中一刀直接削飞了清泉手上的一块皮肉:“滋味如何?” 清泉厉声叫道:“你已经发下了天道誓言,你敢杀我?” 我哈哈大笑道:“不好意思,我来之前,已经跟雇主发下了天道誓言,必杀你!” “啊——”清泉顿时被我气得纵声咆哮。 天道誓言,也讲究一个“先来后到”,同一个人的两个誓言,如果前后冲突,天道、鬼神会以第一个誓言为准。如果后一个誓言能随便否定前者,那术道中人所谓的发誓,不就成了一场文字游戏了?天道绝不允许如此。 一向把世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清泉,被我当着面儿给狠狠地耍了一回,顿时暴怒发疯:“今天不把你们全都留下,我就不叫清泉!” 清泉嘴里发出一声鬼哭之后,岩洞地面蓦然狂震,数以百计的尸体破土而出,挂着满身泥浆,疯狂嘶叫着向宗小毛他们围杀了过去。缪瑶从身上拔出一把长剑:“不要乱,互相掩护,这些行尸伤不着我们。” 那些死在了清泉手中的无辜,早就已经被她化成行尸埋在了地下,破禁而出之后,戾气冲霄,恨不得把所有可见的生人活活撕成碎片。宗小毛他们顿时陷入了重围。 清泉哈哈狂笑道:“你不去救他们?他们三个马上就会被撕成血淋淋的肉块儿!” “你太小看他们了!”我话音没落,远处枪声顿起——宗小毛和易晴手里的两把霰弹枪火雨狂喷,硬是把行尸给挡在了几米之外。 清泉冷声说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黄泉缺口,阴气比九阴之地还重,两把枪能挡住行尸?就算你们身上还有法器,能发挥出来威力,也不足三成。你就等着……” 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厉声笑道:“可惜,你等不到他们被人撕碎的时候!” 我狂笑之间,刀锋上寒芒狂炽、光耀四周,脚下忽然一动,人也跟着跨前三步,抡起无天恶鬼,正对清泉头顶居中猛斩。这一刀看似招拙力笨,却隐带风雷之声! 正面砍落的无天恶鬼,就在距离清泉脑门三寸左右的当口猝弹两侧,两刀中间连成一道无懈可击的刃带,不见光华、不见寒芒,却在瞬间封死了清泉的的退路。 清泉却在这时双掌忽起,一双鬼爪带起的尖锐掌风咆哮过来时,我也跟着发衣飞扬。被风扬起的头发像是故意要遮住我的视线,不偏不斜地从我眼前横扫而过。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刻,无天恶鬼的刀刃急密劈出,看似不差先后,但因为发力的惯性使然,右侧刀稍稍突前。清泉的双手忽然暴起,硬生生截住了我的长刀! “鬼火炽天!” 我吼声乍起之间,似明又灭的鬼火瞬时从无天恶鬼的刀锋上喷涌而出。 长刀与手掌的撞击声已跟不上我们两个人的动作,从鬼火扑向清泉头顶的瞬间,我身形暴翻丈外,直到我落脚,远处才传来“呛啷”的一声轻响! 如果清泉不是被我钉住了一只脚,她足能化去我的刀式。 饶是清泉行动不便,却也生生挡住了我那一刀。 我正准备抽刀再战时,清泉却在飘摇舞动的鬼火中异常轻柔地说了一句:“你看我美吗?” 以色惑人,是魅灵最大的依仗。 《封神演义》当中,苏妲己最后被推上断头台时,连换了三个刽子手,却没有一个人忍心下手让垂泪轻泣的苏妲己人头落地。 刽子手不是不知道军法严苛,也不是从没斩杀过绝世美人,更不是不知道苏妲己就是九尾妖狐。雉鸡精都已经在另外一个断头台上身首异处了,他们又怎么会不知道对方是妖?只不过,他们谁都抵挡不住对方的媚术。 我先前一直不去看清泉的容貌,甚至跟她对敌时也有意避开对方的面孔,就是怕自己身上的镇魂玉挡不住对方的媚术。 清泉看我故意转过头去,再次说道:“你回头啊!看我长得美吗?你刚才不是一直都在吵着要看我的面孔吗?” 清泉的声音带着无穷魔力,像是一只尖锐的鱼钩在勾着我慢慢转头。 我甚至明明知道这一回头就是凶多吉少,可就是忍不住想要回头看个究竟。 “你回头啊!”清泉第三次开口时,我忽然听见自己口袋里传来一声脆响。 不好!镇魂玉碎了! 镇魂玉与媚术,就像是两个不可并存的天敌,一旦相遇,势必要分个死活。 如果对方媚术不强,或者没有发挥到巅峰,镇魂玉足能保证佩戴者神台清明。相反,如果镇魂玉质地太差,或者对方媚术超过了宝玉承受的范围,镇魂玉必然会被媚术崩碎。 ~~~~~~~~~~~~~~~~~~~~~ 感谢:黑东短,单车变摩托,erik,小仙儿,大狗,邱小豆豆,丢,皮卡丘,闪靓心情打赏!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美吗 第二百九十五章我美吗 镇魂玉碎裂的声音虽然不大,在我耳中却像是一声炸雷,把我震出了一身冷汗。 清泉的声音也在一瞬间如箭飞至:“你看我啊!看我美吗?” 我转头时,几乎不受控制地从嘴里说出了一个字来:“美!” “我这么美,你忍心杀我?”清泉的声音带起了一丝嗔怒。 “我……杀——” 我暴喝之间,从身后滑出弑神弩,连发七箭射向对方要害,自己猝然一个旋转身,紧追着弩箭窜到了清泉近前,手中无天恶鬼冷电闪烁,从七个不同的角度劈向清泉的躯体。 我的两记杀招虽然快如闪电,可吃过了一次大亏的清泉却身形忽动,推着背后的棺材仰天摔倒了下去。我的弑神弩从她眼前划过的当口,清泉的左手忽然猛地一推棺沿,黑铁棺材陡然侧翻,将清泉扣在了里面。 我的无天恶鬼虽然随后而至,却仍旧晚了一步。刀锋上抖出的寒芒已经来不及收回,只能带着鬼哭似的呼啸声劈落在棺材底部。 长刀、铁棺,金戈交鸣、火星迸射。我前力已尽,后力不续的当口,地上的棺材忽然立了起来。 我骤燃抽身的瞬间,强行催动鬼火,一刀刺向了棺材。足能削金断玉的无天恶鬼带着刺耳声响在棺材底部长驱直入时,一道人影也从棺材里飞了出来。 我看见地上落下的那一溜黑血时,才暗道了一声:不好!清泉自己把脚折断了。 我神色倏变之中,大吼一声:“小心!戒备——” 清泉狂笑道:“你能破去我的以色惑人,又能如何?我舍去一只脚,你还怎么对付我?” 我沉声说道:“至少,我已经毁了你的脸!” 清泉尖声叫道:“你说谎!我……” 清泉想去摸自己的脸,可两只手到了中途,却又生生放了回去——她是怕我在她捂脸的时候再次出手。 我冷声道:“我一开始让缪瑶、易晴用霰弹枪去打你,并不是想要对你造成致命杀伤,为的就是轰开你的面孔,毁去你媚术当中的以色惑人。” “你是魅灵,看见火蛇喷射的第一反应,肯定是用手去护住面孔。你不知道的是,霰弹枪真正的杀招不是枪砂,而是浸入枪砂上的化尸水。” “只要有一粒枪砂刮破了你脸上的皮肤,你的面孔就会腐烂。” “我刚才一直不肯回头,就是为了拖延时间,让你的脸多烂一点儿。” 清泉尖叫道:“你放屁!” “你不信可以摸一摸自己的脸哪!”我冷笑道:“我身上的镇魂玉都碎了,如果你的脸没变成一堆让人恶心的烂肉,我能躲过你的以色惑人吗?” 清泉的面孔的确毁了,但是我刚才回头对敌,也确实是在冒险。媚术,靠的不光是一副皮囊,更多的还是迷惑人心的法术。 我刚才就是在赌,自己废掉了清泉的面孔之后,抛开视觉上的冲击,能在她的媚术当中保持暂时的清醒。我赌对了! “不可能!”清泉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掌青筋暴起——她在拼命压制着伸手去摸自己面孔的冲动。 我戏谑道:“怎么?不敢了啊?你现在已经没了一只脚,要是再没了脸,你还拿什么去魅惑苍生?就凭你的声音?还是凭你编出来的故事?” “高博然他们四个傻瓜会被你魅惑,死心塌地地帮你杀人、帮你逃脱,还不是因为你这张脸吗?你难道就没感觉到……” 我的话说到一半儿忽然停住了:“我忘了,你应该是一只尸魅,虽然保存了一副好皮囊,身子却是尸首,根本不知道疼!” 尸魅,也是魅灵的一种,生前都是绝色美人,死后怨气不散,不仅让自己的尸首重生,而且天生带有一种媚态。只不过,尸魅的美色无论怎么掩饰,都带着一丝冰冷。 清泉终于忍不住了,伸手往自己脸上抓了过去,果然从脸上抓下来一把烂肉。 “啊——”清泉的惊叫未落,她的一颗眼珠子就顺着面颊滑了下来,砰然掉落在地。 “杀——” 我趁着清泉心神失守,拼尽全力前冲数米,挥刀往清泉身上狂斩而下。 已经对我恨到了极点的清泉,不仅对我的砍刀不避不闪,更伸出双手直奔我的心脏和小腹抓了过来。清泉想把我掏心挖肝,而我却不避不闪地迎向了对方的利爪。 就在清泉双手将要划破我皮肉的当口,我猛然旋身,紧贴着对方爪前闪过。清泉的手掌却在我的腰肋间划破了两道血槽。清泉的指尖挂着我的一块皮肉扬向半空的当口,我忽然把手握在了无天恶鬼的挡手上。 一般刀剑都有挡手,为的就是防止自己在直刺对手时,因为手滑让刀剑脱手。 无天恶鬼的挡手被做成了鬼首,它真正的秘密就藏在鬼首当中。当我手掌握住恶鬼双耳时,恶鬼的双目当中同时刺出了一根中空的针管。两支细针扎进我手心的瞬间,我的手心血也给送进了鬼首内部,顺着刀锋流落了下来。 那一瞬间,无天恶鬼刀光暴涨三尺,整把砍刀陡然化作了握在我手中的雷电。烈烈寒芒随着我的手臂翩舞而下,有如千百双蝙蝠的翼影,流旋穿梭、漫空飞掠。不要说是清泉,就连我自己眼底所见的,也全都是怒飞狂舞的刀锋。 “啊——” 清泉直到这时才算反应过来。我拼上付出一块血肉的代价,就是要接近她身边发动无天恶鬼。现在,就算她想逃,也已经晚了。 破天大雨似的刀光向下斩落的瞬间,不见刀锋临体,清泉的身躯就被无形的刀气分尸数块。 清泉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被刀气迸出几米开外之后,像是一颗落地的草籽“砰”的碎成两半。 不好!我刚觉得不对,清泉的魂魄就形同灵蛇般的从她人头里窜了出来,直奔远处的易晴箭射而去。我想要过去阻拦,却已经来不及了。 清泉厉声笑道:“你毁我身躯,我就夺舍你的朋友。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狠到把她也碎尸万段的程度!” 短短一瞬之间,清泉就已经逼近了易晴。站在她身边的缪瑶忽然一掌把易晴给打了出去,自己张开双臂迎向了清泉。 “缪瑶……” 我在易晴的惊叫声中眼看着一道冤魂从缪瑶胸口钻进了她的体内,不由得狠狠一拍手:“成啦!” “什么成了?”易晴急得连连跺脚:“你倒是快点……” “我才是卫平留下来对付清泉的杀招!”缪瑶微笑着从怀里拿出了一面铜镜——那正是宁然寄居的法镜。 缪瑶道:“我们在姓杨的家里发现人皮之后,就都猜到清泉是一只尸魅。只不过,我们谁也没去说破而已。” 尸魅,其实可以分为尸身和魅灵两个部分。清泉的尸身就是一副质地不差的僵尸,起码已经到了铜尸的程度,这就是她为什么敢用双手去接我宝刀的原因。 但是尸魅也能冤魂出窍,而且善于夺舍,或者控制别的尸身。只不过,被他们控制的尸身不可能永远不腐不坏,早晚会散发出尸臭。所以,他们更在意的是自己的本体。 我早就料到自己跟清泉交手时她有可能会出窍逃走,不仅在自己身上贴身佩戴了灵符,也把镜子交给了缪瑶。 我让缪瑶护着宗小毛和易晴,不要参与我跟清泉的厮杀,也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让铜镜起到作用。 清泉果然像我想的一样,一头撞进了镜子里。 缪瑶把铜镜拎起来时,躲在里面的宁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有清泉在疯狂地敲击着铜镜:“宋施诺,宋施诺……你给我滚出来!你答应过我什么,还不出来救我?” “宋施诺?”易晴和缪瑶骇然变色地看向四周,却不见附近有半个人影。 宗小毛一把抢过镜子,疯狂叫喊道:“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和宋施诺怎么认识的?你们究竟有什么阴谋?快说!” 被封进铜镜的清泉早就没了刚才的凶性,也顾不上去听宗小毛在喊什么,一个劲儿地尖叫道:“宋施诺,你快点滚出来!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的丑事全说出来!” 我环视着空空荡荡岩洞,沉声说道:“小心戒备,宋施诺……” 我话没说完,忽然眼前一黑,两条腿像是再也支撑不住身子的重量,砰的一下跪倒在了地上。 “平哥,你怎么了?”宗小毛冲上来时,吓得惊叫道:“平哥,你的脸……你的脸怎么黑了……” “哈哈哈哈……”镜子里的清泉阴森笑道:“该!活该!这就是报应!你毁了我的容貌,自己也被毒气入体。等一会儿,你也会一寸寸的烂光!” “你给我闭嘴!”宗小毛狠狠一下把镜子给摔在了地上。 我扶着宗小毛坐在地上时,身子忍不住想往后靠:“我中毒了。扶我到井口去,那里的阴气能帮我压制毒性!” 宗小毛赶紧把我扶到井口的位置,让我靠在了井沿上。我把手伸向井口的瞬间,甬道上却滑下来十几道人影。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九十六章 谁执黑白 第二百九十六章谁执黑白 我扬起头看向来人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从容而来的宋施诺。 镜子里的清泉声嘶力竭地喊道:“宋施诺,快点救我!” 宋施诺却面带微笑道:“时辰不到,急什么?卫平的绝技是靠阴气发动的鬼火十八击。这里阴气如水,不让毒气在他体内游开,他永远是王。” 宋施诺站在离我十多米远的地方,倒背双手道:“卫平,你在跟清泉交手的时候,大概也感到有所不适了吧?所以一直不敢动用鬼火十八击,而是当着我的面揭开了无天恶鬼的秘密。” 宋施诺抿嘴笑道:“原来,恶无天每每能越级杀人、以弱胜强的秘诀,全都在无天恶鬼身上。不过,这个秘密终归要为宋家所有啦!不知道你那位师父看见真正的无天恶鬼也落在了我的手里,会不会被气吐血?” 我脸色阴沉道:“想要无天恶鬼?” “当然!”宋施诺道:“从你在术士大厅斩杀曾家麟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手里的无天恶鬼不是真品。我一再逼迫你,也只不过是想让真正的无天恶鬼出世而已。” “你应该不知道,当初恶无天离开西王殿时,并没带走无天恶鬼吧?这些年,我们一直在寻找这把宝刀的下落。现在,真正的宝刀终于出世了,我们之间的游戏也该结束了。” 宋施诺得意道:“我很好奇,恶无天的弟子会不会想到我把毒药下在了什么地方?” 我冷声道:“你把毒用在了高博然身上。” “你还不算太笨!”宋施诺道:“你在利用高博然,我也一样把他当成了棋子。只不过,我们的方式不太一样罢了。” 宋施诺道:“你能想到高博然其实一直在被清泉控制,说明你不太笨。但是,稍微聪明的人,才更好骗。现在,我说说你的谋划好了!” “你为了让高博然背叛清泉,自己动手干掉了他的三个朋友。” “那个姓陆的老板,其实是死在押解他的两手武者手里。人不可能自己咬断自己的舌头,但是只要有人在暗中操纵,他一样可以做到这点。老陆是被旁边的人点了穴道,才会忽然咬舌自尽。” “至于,那个姜主任。我不得不说,你找来的那个司机非常出色。他把车停在了一个最容易侧翻的位置上。姜主任为了看守对墓地威胁最大的那辆铲车,肯定要站在附近。等到被铲车压碎的土块再也支撑不住铲车的重量时,他肯定难逃厄运。” 宋施诺说完,又补充道:“如果有人站在远处用石子打一下姜主任的脚,那就显得更逼真了。而你们也恰恰就是这样做的。” 宋施诺倒背着双手道:“至于那个姓陈的警察,死法就更简单了。他被人用藏在戒指里的毒针刺了一下,还能不毒发身亡吗?” “你找来的那些人,虽然演技极为拙劣,但是用来吓唬一个已经破了胆的文弱书生,倒也绰绰有余。高博然的性格,肯定会带着你往真正的墓穴里走。” 宋施诺转头道:“如果你看不穿高博然还在受人控制也不要紧,我会想办法提醒你。当然,也会用和你相同的办法去吓唬高博然。” 宋施诺说的没错,照片上那三个人的确是死在了我的手里。就算我不用他们去击溃高博然的心里防线,将来也一样会找机会杀他们三个——林海大学里的冤魂不能白死。 我沉声说道:“你继续说!” 宋施诺道:“你们只有四个人,想要让高博然带路深入地下,就得有一个人带着高博然一块儿走。易晴、缪瑶都是女生,以你的性格,不会让她们带着一个臭男人。” “宗小毛的身手不行,自己下来已经非常勉强,更别说再带一个人了。能把高博然弄下来的只有你自己。所以,我才在高博然身上下了毒。” “也不能算是毒药吧,只能算是毒咒中的一种。这种毒咒只有在触碰到浓烈的阴气之后才会有所反应。就算你感官敏锐,一开始也不会察觉,等你觉得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宋施诺说话时,看了一眼高博然蜷缩在远处的尸体:“他是普通人,被阴气冻死也在情理之中。况且,你下来之后也没有心思再去管一个必死之人。所以,不到毒咒完全爆发,你不会有半点怀疑。” 我冷声道:“你早就在跟清泉合作了?” “准确点说,是在我的人进入林海大学之后,我们就在合作了。” 宋施诺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从清泉到高博然他们四个,虽然有点小智,却瞒不过我的眼睛。我的人失踪之后,我马上亲自来了一趟林海。” “等我发现这处密地之后,就打心眼里觉得,白白浪费这么一块密地,实在是太可惜了。所以,我威胁了清泉跟我合作,我要的就是这块密地。” 宋施诺伸着手指:“第一,这块密地,无论是用来养尸还是用来养鬼,又或者祭炼邪门法器,都是绝佳的去处。无论是我们自己用,还是用来开辟财源,都是好处多多。所以,我不会轻易放开这里。” “第二,东圣阁既然也接手了生意,我又怎么可能放过消耗他们低阶弟子的机会?东圣阁的人马连连失踪,其实都是我在暗中布置的结果。” 宋施诺话锋一转道:“我的人,虽然也失踪,却不是真的人间蒸发,只不过是换了个面孔离开了林海而已。不过,东圣阁的人嘛……就只能成为这里的一具尸体了。” 宋施诺笑眯眯地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是,我要让王守成知道,他不依靠西王殿,就在术道上寸步难行。” “忘了告诉你,这笔生意的第三个雇主根本就不是什么高博然,而是王守成自己。他扔几百万出来试水的想法不错,但是,西王殿绝不会让他如愿。” 宋施诺说完之后,转过身来:“该告诉你的,我已经说过了。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我还没开口,镜子里的清泉已经喊道:“宋施诺,你快点救我!” 宋施诺笑道:“过去,别人说,那些以色惑人的鬼魅,除了皮囊,没有半点脑子,我还不相信。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清泉尖叫道:“你什么意思?” 宋施诺冷声道:“你还看不出来?我把你留到现在,不是因为你有跟我平等合作的资格,而是因为,我要拿你当幌子,陷落东圣阁术士。所以,你的死活对我来说,没有半点损失。” “宋施诺,你不得好死!”清泉知道自己再怎么尖叫、咒骂也于事无补,连喊了两声之后,竟然伏在镜子里呜呜哭了起来。 宋施诺看向我道:“趁着我现在谈性正浓,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 我沉声道:“你想杀我,就不怕王守成和我师父……” 我话没说完,宋施诺就哈哈笑道:“我没想到,恶无天的徒弟会提出这么幼稚的威胁。” “王守成那边的确稍有麻烦,但是,我想你应该能想明白一点。我足不出户,就能对林海大学的一切了如指掌,是因为我入侵了林海大学的监控系统;甚至很多没有监控的地方,也被我装上了摄像头,比如校长办公室。” “七组的人马都在什么位置,我甚至比你还要清楚,我的人也正在跟他们捉迷藏。等到你们尸体变凉,都不会有人发现,何况是证明你们死在我的手里。没有证据,王守成就不会跟我们撕破脸皮。” 宋施诺傲然道:“退一步讲,就算是王守成看见我把你们杀了,又能怎么样?西王东圣的实力遍布术道,却也仅限于术道,不会越界半步。” “官方不仅不会受到我们威胁,甚至还会在很多地方需要跟我们合作。在没有一支能取代我们的力量出现之前,官方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当然,我们也不会允许有这么一支势力出现。” “王守成作为上位者,最懂得以利益的角度去思考问题。别说你跟他非亲非故了,就算你是他亲儿子,他也不会为了区区几条人命就跟西王殿大打出手。” 宋施诺话音一顿道:“至于说你师父……你说的应该是怡红院那几个老家伙吧?” 宋施诺道:“他们几个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比东圣阁的人更好骗。东圣阁的人虽然道貌岸然,背地里却也没少干男盗女娼的勾当。反之,怡红院的那些人却知道信守江湖规矩。你们在生意当中失手,完全不能去怪别人,他们没有理由跟我们动手。你还想知道什么?” 宋施诺说道:“事先说好,没有意义的问题,不要再问我,我一样不喜欢跟蠢货解释什么!” 我看向宋施诺,平静地说道:“我很想知道,你怎么向东圣阁解释眼前的一切。” 我不等宋施诺说话,就扬声道:“各位,都听清楚了吗?” 远处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老夫听得很明白!” ~~~~~~~~~~~~~~~~ 感谢:奔波儿灞,七媚,邱小豆豆,丢,闪靓心情打赏! 第二百九十七章 谁执黑白2 第二百九十七章谁执黑白2 宋施诺的瞳孔猛然一缩——她看见笑公子等四个人走了过来。 对方虽然只有区区四人,但是足够压制宋施诺在内的一干高手了。我甚至怀疑,走在笑公子背后的那个面无表情的老者完全可以只手镇压宋家诸强。 走在笑公子身边的赵胖子还没停脚就高声喊道:“卫兄弟,有你的啊!老哥我接到你的消息之后,磨破了嘴皮子才把公子请了过来。不过,能看到这么一出好戏,也是值了!” 笑公子冷眼看向宋施诺:“宋大小姐,你是不是该给东圣阁十几条冤魂一个交代?” 宋施诺脸色稍冷:“在我给你交代之前,我想先问卫平一个问题。” 宋施诺转头说道:“你怎么会想到联络东圣阁?” “因为我已经猜到了你在跟清泉联手糊弄东圣阁。”我沉声道:“你的计划当中,唯一画蛇添足的地方,就是让我看见藏在密室里的尸体。” “我相信陈嘉欣是因为查到了清泉的秘密才惹来了杀身之祸。但是,清泉想要杀人,为什么非要把尸体留在密室当中?” “是因为难以毁尸灭迹,还是因为急于杀人灭口?这些理由对于一个魅灵来说,都不成立。她有一千种办法可以把陈嘉欣引到学校之外,让她的死无迹可寻。” “如果说,清泉把尸身留在密室当中是为了警告高博然,那就更是天大的笑话了。魅灵无情,她若怀疑高博然的话,绝不会让他多活一秒。对魅灵来说,重新控制一个人,要比判断一个人是否忠心耿耿更为容易。” 我看向宋施诺,缓缓说道:“那具尸体唯一的作用就是用来迷惑我,让我相信高博然早有反抗清泉的心思。” “如果再把这个疑点向后反推,那么,在陈嘉琦公寓楼道里出现的那只鬼魂,就显得异常唐突。” “你想让我觉得,有一只不堪清泉驱使的冤魂悄悄跑出来给我提示,让我去寻找消失的半间陈列室。而我当时也确实那样做了。” “可是反过头去想,那只冤魂出现的时机、动机,甚至故事,都恰到好处,明显是有人在刻意安排。” 我忽然反问道:“穆寒也是你们的人?” 宋施诺道:“穆寒的确是其中一个雇主,他对陈嘉欣的感情只真不假。但是,再深厚的感情,也可以背叛。差别就在于背叛的筹码有多大。” “从我知道王守成去找你,就重新制定了计划,本来应该置身事外的穆寒就成了我的棋子。我制定了三个计划,每一个计划都能让穆寒把半间陈列室的消息带给你。但是,每一个计划的结果都是将穆寒变成一颗弃子,抹杀。” 宋施诺平静道:“我现在很好奇,你为什么会想到是我在布局?” “吃一堑长一智。”我沉声道:“你能在东圣阁的眼皮底下算计我一次,就能再算计我第二次。我不得不往你身上想。” 我隔空指向宋施诺:“你的骨子里有种喜欢用智谋挑战强敌的嗜好。你表面是在算计我,其实,你真正想要挑衅的是东圣阁和王守成。你看见威震术道的势力拿你束手无策,就会得到一种心理上的满足。你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机会。我说的对吗?” 宋施诺没去承认,但也并没否认,只是岔开了话题道:“既然你说得头头是道,你又怎么解释自己身上的毒?” 我微笑道:“我故意扔了那本假的朱熹真迹,就是为了给你看。我也想到了你在高博然身上做了手脚。但是,我不得不带着高博然深入地底。” 我伸手抹了一下身上的血迹:“就像这道伤口。有时候,不付出点代价,就没办法取胜。” 宋施诺轻轻地鼓掌道:“不错!我承认你扳回了半局。但是,有些东西,你没法儿挽回。” 我微微皱眉之间,宋施诺已经转身说道:“笑公子,眼前的这块黄泉缺口,你们也已经看见了。不知道东圣阁没有没跟本殿共享黄泉缺口的兴趣?” “这……”笑公子稍一犹豫,我就暗道了一声“不好”! 宋施诺说道:“黄泉缺口对于西王殿来说,只不过能炼制一些法器、尸鬼,但是对于东圣阁来说,却能大幅度提升东圣阁高层的战力,尤其对东圣阁炼心一道的好处,就更不用我多说了。” 跟在笑公子身后的苏子墨冷声道:“本阁为什么要跟你们合作?为苍生着想,黄泉缺口应该立即封闭!” 宋施诺不以为忤地笑道:“如果阁下舍得封闭黄泉缺口,本殿倒是没什么意见。那不如,我们联手毁去缺口,再出去分个高下如何?” “这……”苏子墨被对方噎得半天没说出话来。 谁都看得出来,苏子墨那番话只不过就是他跟宋施诺讨价还价的一个筹码。按照常理,宋施诺应该客气一番,给对方一个面子再说。可惜,宋施诺偏偏就不按牌理出牌,一句话把对方生生顶了回去。 赵胖子冷哼道:“宋小姐,合作并不能掩盖你们谋杀东圣阁弟子的事实。我们东圣阁十多个优秀弟子,难道就白白牺牲了不成?” “三年!”宋施诺伸出三根雪白的手指道:“黄泉缺口可以优先给东圣阁使用三年;三年之后,我们再具体商议轮换或者合作的办法。” 笑公子和苏子墨的眉头齐齐一动。 宋施诺让出三年,对她而言并非没有好处。这三年里,东圣阁将会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去稳固黄泉缺口,等到三年之后,西王殿就可以接手一处相对安全的修炼场地。 东圣阁虽然要付出很多,但是在这三年里得到的好处,也一样大大超出了他们的付出。 笑公子作为东圣阁首脑,不可能不动心:“你说的三年,是在大学搬迁之前,还是之后?” 笑公子的问法,东圣阁其余人马自然没有疑义。毕竟,把林海大学留在这儿,不利于术士施法。只有把这里弄成荒地,或者干脆建成某个集团的总部,才更适合他们利用黄泉缺口。 “当然是在搬迁之后。”宋施诺大方道:“大学搬迁之前,这里可以交给东圣阁镇守,我们只出人监督。” “可以!”笑公子还没说话,他身后的那个冷面老者就从嘴里吐出了两个字来。 宋施诺冷眼看向我时,我心里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他们丝毫没把我这个当事人放在眼里,旁若无人地讨论着黄泉缺口的归属,就是因为我没有跟他们对等的实力,同时也诠释了什么叫做“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 在这场博弈当中,东圣阁、西王殿,甚至王守成,都是执子之人;我们这些拼死搏杀的低阶术士,只不过是他们棋盒中的一颗棋子,想拿就拿,想放就放。 哪怕是我这颗小小的棋子忽然滑进了棋盘,打乱了原本的布局,他们最多也就是动动手指,就能让整盘棋恢复原貌。 同样的,这一盘棋里,无论棋手所持的是黑子还是白子,都代表不了正邪、分辨不了曲直,他们要的不是分清黑白,而是分出胜负。 笑公子果然点头道:“我同意合作。” 宋施诺伸手指向我道:“那么,我们合作之前,是不是应该把相关的问题处理一下?” 笑公子还没说话,赵胖子就先动了火气:“你什么意思?还准备杀人灭口不成?” 宋施诺道:“留下黄泉缺口的前提,就是绝对封锁消息。这里有王守成的人马,也有低阶术士,你们能保证丝毫不走漏消息?” 苏子墨沉声道:“无罪而诛,只怕是有伤天和吧?” “并非无罪而诛,而是为大义牺牲。”宋施诺道:“黄泉缺口已开,必须要有人带着一件法器压制恶鬼,才能挽救林海大学里的万千无辜。我觉得,卫平手中的镇魂铜镜最为合适。” “嗯!”苏子墨点头道:“确实如此。为苍生舍小我,正是每个术士应有的美德。卫平虽然年轻,但是能深明大义的话,却足以成为年轻一代的楷模……” “放你妈的屁!”宗小毛忍不住大骂道:“黄泉缺口已经开了多久了?要是有恶鬼乱世,早就应该出来了,还牺牲个狗屁!” 我冷笑道:“兄弟,你还看不出来吗?人家这是用大义逼咱们身死……” 我的话还没说完,苏子墨就抢先喝问道:“卫平,你不愿意为大义牺牲不成?你师父恶无天虽然狂悖无礼,但是深明大义,你就不怕让他为你蒙羞?” 我冷眼看向苏子墨:“如果我说不呢?” 苏子墨昂起头颅,大义凛然:“那说不得,老夫只有出手教你一下做人的道理了。” 赵胖子再也听不下去了:“公子,卫平虽然不在东圣阁,但是我们能得到黄泉缺口,他也是有功之臣啊!我们不能……” “住口!”苏子墨厉声喝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我看向了笑公子:“笑公子,你怎么说?”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怎么说 第二百九十八章你怎么说 笑公子故意偏过头不看我,显然已经是默认了宋施诺他们的做法。 我却不肯就此罢休:“笑公子,你怎么说?” 宋施诺笑道:“笑公子还是说句话吧!你不表态,人家不会死心啊!” 笑公子低声道:“卫兄,江湖上的事情就是黑白混杂、善恶难分。有时候,我虽然知道自己的做法违心,甚至无义,却不得不做。本来,这些事情,我不该解释……”笑公子话没说完就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宋施诺笑道:“卫平,我说你赢了半局,也就只有半局。笑到最后的人仍旧是我。我说过无天恶鬼必归宋氏所有,你手里的宝刀就只能姓宋!” 宋施诺越发得意道:“当然,你也可以把无天恶鬼扔进黄泉缺口。不过,那样一来,就算恶无天也一样找不回无天恶鬼了。你是把宝刀交给我,给你师父一个找回无天恶鬼的机会呢?还是准备让它从此不见天日呢?” 宋施诺到了这时也不肯放过我。 如果,我真把无天恶鬼扔进井里,就等于告诉他们我师父重伤未愈,不可能杀上西王殿讨还公道,他们马上就会派出高手找我师父寻仇。 可我不扔宝刀,他们又会拿着无天恶鬼大做文章,最后逼着我师父出头。 宋施诺是打算让我死不瞑目,死不安心! 我再次看向笑公子:“笑公子,相识一场,我请你带走无天恶鬼如何?” 赵胖子的眼里已经泛起了红边儿:“公子,答应了吧!卫兄弟他……” 笑公子犹豫了片刻才说道:“这是西王殿的家事,我们不便插手。” 苏子墨却在这时开口道:“宋小姐,你们的目标是无天恶鬼,我想,弑神弩你们应该是不需要吧?” 宋施诺笑道:“按江湖规矩,应该利益均沾、见者有份。” 苏子墨满意地点了点头,带着命令的口吻冷声喝道:“卫平,你该抛开那些身外之物,为大义去吧!” “谁敢动平哥!”宗小毛挪了两步,举着霰弹枪挡在了我身前。他端枪的双手虽然抖个不停,可脚下却没有挪动半步。 缪瑶、易晴同时抢到我身边,跟我并肩站在一起时,缪瑶伸手摸了摸红衣小宝的脑袋:“孩子,你走吧!” 红衣小宝双眼充血,戾气狂飙:“谁碰妈妈,我就杀谁!” 苏子墨厉声道:“竟然豢养鬼类,罪不容诛!老夫今天就要为民除害。” 苏子墨身上劲气刚起,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冷笑:“你碰他一根汗毛,老子就让你跪着扶起来。” “好大的威风嘛?我倒要……”苏子墨的话没说完,脸色就忽然一变,生生把后面的话给咽了下去。 宋施诺、笑公子同时变色之间,一齐向信步闲庭般走过来的葛老头躬身施礼:“拜见葛前辈。” 葛老头走到距离我五米左右的地方,忽然伸出手来凌空一抓,五道黑气瞬时间从我口鼻双耳当中飞散而出,向他手上集中了过去。 葛老头摆弄着黑气聚集而成的气团,慢悠悠地说道:“我好像听见有谁说想要杀人?” 苏子墨指着缪瑶道:“她豢养鬼类,罪该……” 葛老头不等他说完就抢先道:“你们东圣阁怎么还带了死人出来?” “死人?”笑公子微微一愣之间,葛老头轻轻一弹手指,他手中的气团顿时化成一道利箭,悄无声息地向笑公子背后的那个冷面老者飞射而去。 后者还没反应过来,眉心上就被打出了一个手指般粗细的窟窿。老头双目圆睁着仰头栽倒在了地上,致死也没明白葛老头怎么会忽然出手杀人。 葛老头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就厉声喝道:“东圣阁公然豢养活尸,又怎么说?” 笑公子上前一步:“葛前辈是世外高人,如此欺人,只怕辱没了身份吧?” 葛老头冷笑道:“你们东圣阁、西王殿联起手来欺压我的徒弟,都不怕辱没身份,我怕什么?” “你的徒弟?卫平?”赵胖子瞬间面如死灰。 笑公子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悔意。 苏子墨像个女人一样尖声叫道:“你不是欠了恶老三的人情才帮卫平抢生意的吗?” 东圣阁的消息显然没有西王殿灵通,苏子墨是误解了我和葛老头之间的关系。 看现在的情形,如果他们早知道我和葛老头之间还有一个师徒名分,肯定会提前调整计划,起码不会做出想要杀我灭口的事儿来。 葛老头冷笑:“葛某收徒,还要请你们东圣阁观礼不成?” 笑公子躬身道:“所谓不知者不罪。我们……” 葛老头强行打断了对方:“你可以不罪。但是他不行。” 葛老头笑眯眯地看向了苏子墨:“你不是专好大义吗?你不是愿意为苍生舍命吗?老子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马上回东圣阁取一件儒道重宝,抱着那东西跳进井里,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如若不然,嘿嘿……” 葛老头冷笑了两声,没再继续,可是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那丝丝杀意。他的杀意绝非是针对苏子墨,而是…… 苏子墨“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前辈开恩,前辈开恩哪!” 葛老头转头对我说道:“你来处理!” 我倒背着双手站起了身来:“笑公子,你怎么说?” 笑公子满脸苦涩地犹豫了片刻,才说道:“苏先生,这一次你肯定是活不成了,按葛前辈的意思做吧!损失阁中重宝的事情,我可以替你担下来,绝不会波及你的家人。” 苏子墨面如死灰般的坐在了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却冷笑道:“笑公子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他死定了。但是,损失一件重宝,加上损失一个高手的责任,只怕笑公子也未必担得下来吧?” 笑公子自然能听出我话里的讽刺,阴沉着面孔道:“这点担当我还是有的!” 我一挑大拇指道:“笑公子铁肩担道义,在下佩服!” 笑公子被我挤兑得满脸通红,对着葛老头一拱手,说了一句“晚辈告辞了”,就拽起地上的尸体,匆匆而去。 葛老头看向宋施诺道:“小丫头,你说我该怎么处理你?” 宋施诺面不改色道:“葛前辈是想以大欺小?” “以大欺小又如何?”葛老头冷声道:“我没心思去跟你耍嘴皮子。你想杀我的徒弟,自然要付出代价。” 宋施诺微笑道:“葛前辈不会忘了术道规则吧?” 我后来才知道,术道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那就是,平辈之间的术士,只要占用的资源对等,无论是谁算计了谁,长辈都不能出手相助。 当初制定这个规则的术道前辈,就是为了给术道年轻一代制造一个公平竞争的环境,最大限度地保存术道菁华。问题是,真正坚守规矩的人并不多。 可是,葛老头却偏偏就是其中一个。 宋施诺飞快地说道:“我跟卫平的较量,可以分成两段。在他没进怡红院之前,我确实占了优势。不过,那时他还不是你的徒弟。如果葛前辈非要把那段恩怨也算进来,我也只好认账了。” 葛老头沉声道:“你以为老夫是那种人吗?不过……” 葛老头看向宋施诺背后的十多个西王殿高手:“你这也叫实力对等?” 宋施诺道:“压阵的高手自然会有,但是,他们并未出手吧?或者说,他们除了陪我站在这里,并没有以任何方式逼迫卫平,不是吗?” 葛老头不由一皱眉头,宋施诺却并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你们几个,出来给葛前辈检查一下。” 四个术士应声而出,在宋施诺背后站成了一排。 不用葛老头检查我也能看得出来,那几个人的实力大概与我旗鼓相当。 宋施诺道:“卫平那边有四个人和一只婴灵,完全可以计算为五个人。我也带着四个人过来。至于,剩下的高手,当然是为了防备有人不守规矩,毕竟王守成的人马还在外面。” 宋施诺的话里,明显带着指桑骂槐的意思。她说为了防备王守成的人马,倒不如直接说是为了防备葛老头。 如果换成别人,说不定会一怒之下把西王殿的人全都留下,反正在地底下杀人,只有天知地知,谁能活着出去证明葛老头以大欺小。 可是,葛老头却偏偏是个认死理、守规矩的人,就算被宋施诺冷嘲热讽,也没当场发作。 宋施诺故意走出两步,把西王殿的人马全都挡在了身后:“如果葛前辈非要出这口气不可,小女子愿意接下前辈的怒火。” “好!”葛老头强压了一口怒气:“这次,你算你圆过去了。卫平,我们走!” 葛老头还没转身,宋施诺反而先一步开口道:“葛前辈留步,晚辈有句话要说!” 葛老头冷着面孔道:“你想说什么?” 宋施诺笑颜如花地看向了葛老头:“晚辈斗胆问一句,我今后是不是还可以算计卫平?您老会不会每次都适时出现,帮卫平善后呢?” 第二百九十九章 赌约 第二百九十九章赌约 宋施诺这番话,等于是在打葛老头的脸,可是葛老头却偏偏发作不得。 我上前一步道:“宋施诺,你侥幸赢我一次又能如何?将来杀你宋施诺者,必是我卫平!” “希望你有那个本事,而不是每次都靠师门长辈出面撑腰。”宋施诺明明是在跟我说话,眼睛看着的人却是葛老头。 葛老头沉声说道:“只要你们公平对决,我不会去管卫平的死活,他死在你手里,算他学艺不精。同样,你死在他手里之后,宋氏如果敢出面寻仇,我就让你宋家灰飞烟灭。” 宋施诺拱手道:“我相信葛前辈一言九鼎。但是,俗话说,先小人后君子。我觉得,我们之间还是有些约束的好。” 宋施诺说话之间,抖出了一张术道契约:“这张契约上滴过宋家家主,也就是我爷爷的血。契约的内容我们可以现在就写。前辈如果对卫平有信心,不如跟我签订一份契约如何?” 葛老头微微皱眉:“你有资格跟我打赌?” 宋施诺道:“是宋家家主与前辈打赌,赌各自小辈能胜出对方。当然,也是在跟恶无天打赌!” “这个赌,我替恶无天接了。”葛老头隔空招手之间,那张契约立刻飞到了他的手里,葛老头咬破食指刷刷写过之后,又扔还给了宋施诺。 宋施诺郑重收起契约:“既然如此,我和卫平之间的较量,就算正式开始了。晚辈告辞!” “等一下!”宗小毛忽然开口道:“这里很多无辜因你而死,你就不该道歉之后再走吗?” 宋施诺微笑道:“如果我说不呢?” 我虽然不知道宗小毛究竟要做什么,但是他既然已经开了口,我就必须出面维护:“那我们就在井口边上来一场生死斗吧!你不会连我一个没有内力的人都害怕吧?” 我的确没有内力,但是黄泉缺口这种阴气浓重的地方,就是我的主场,宋施诺未必是我的对手。 宋施诺轻轻摆手道:“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宋施诺慢慢走到井边,对着井口深鞠一躬之后,还没来得及起身,就被某种力量压得抬不起头来。 宋施诺吓了一跳:“葛前辈想要毁约不成?” 葛老头老神在在地说道:“道歉自然要有个诚意,就让你在井口这么站上一个时辰吧,算是告慰那些冤魂的在天之灵。” 宋施诺笑道:“既然前辈有悲天悯人之心,晚辈站上一个时辰……啊——” 宋施诺的话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尖叫——悄无声息地溜到宋施诺身边的宗小毛,出其不意地把手伸进了宋施诺的领口,狠狠地在里面抓了一把。 在场之人除了宋施诺之外,从葛老头到红衣小宝,各个都惊得目瞪口呆。 我就算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宗小毛会来上这么一出。等到所有人都反映过来,宗小毛已经跑到了我身后。 宋施诺的护卫顿时勃然大怒:“亵渎小姐,该死!给我杀了他——” 五六个高阶护卫同时冲向宗小毛时,后者却扯着脖子喊道:“葛爷,他们以大欺小、恃强凌弱!” “杀——” 我只听葛老头嘴里迸出一个字来,就见五六颗人头一齐飞上了半空。那些护卫的无头尸体,在身体的惯性之下跑出七八步之后,才一个个栽倒在了地上。 宗小毛得意洋洋地看向宋家护卫时,葛老头也长长地出了口气。看来,他刚才的那一腔怒火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这才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原来宗小毛只不过是在给葛老头制造一个杀人的借口而已。 脸已经红到了耳根的宋施诺咬牙说道:“多谢葛前辈替我教训手下!” “小事一桩。”葛老头背着手溜溜达达地走向了出口,我也跟在他后面回到了地面。 我刚想跟葛老头说两句话,后者就看向了易晴:“天晚了,你不回家吗?” 葛老头等于是在直接撵人,语气中的不善把易晴弄得面红耳赤。我顿时不悦道:“老头,你这是干什么?人家小丫头怎么得罪你了?” 葛老头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跟王守成的人过多来往而已。” 我沉声道:“我不认识王守成之前就跟易晴相识,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 葛老头好笑道:“她是不是好人,我这双眼睛还能看得出来。但是,好人未必就不是王守成的棋子。好人往往都是成了棋子,却连自己都不知道!” 我不以为然道:“是不是棋子,我还分得清楚!” “那你随便吧!”葛老头背着手往前走时,易晴低着头道:“那个……卫平,我先走了,有事电话联系。” 易晴不等我开口就先走了。 “我去送送易晴!”缪瑶也跟着跑了去。 我几步赶上葛老头:“我说老头……” 葛老头神秘兮兮地眨了眨眼睛:“我把她们弄走,是为了你好。你通知的那个花似锦已经来了,一会儿正房遇上小三儿,还不得血溅怡红院啊?” 我被他气得差点一口血喷在地上:“你什么眼神?什么正房、小三儿?我就是没遇上鬼,都得被你玩死!” 葛老头、宗小毛一齐向我看了过来,那眼神居然一模一样。要不是考虑到身手问题,我真想揍他们两个一顿。 我憋着火跟在葛老头身后往回走时,葛老头忽然开口道:“你知道宋施诺为什么一直针对你吗?” “难道不是因为我师父?”我听得出来,葛老头明显是话里有话。 葛老头道:“宋毒蛇跟恶老三过去同在西王殿,算是半敌半友吧!宋毒蛇一向都能压恶老三一头,曾经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回,一定要赢恶老三一百次。还有好事儿的人还特意给记录过他赢了恶老三多少回。” “宋毒蛇赢了恶老三九十九回,却没想到,恶老三竟然不声不响地让他吃了个大亏。而且,这个亏,还让他有苦说不出。” “恶老三更绝的是,不给他报仇的机会,竟然从西王殿里溜了。这件事儿,宋毒蛇一直耿耿于怀。宋施诺想压死你,未必不是打算在你身上补齐宋毒蛇的百胜恶老三。” 我大致听明白葛老头的意思了:“我怎么没听师父说过?” 葛老头道:“这件事儿,涉及到了恶老三的一段旧情,他当然不会跟你说。我告诉你这件事儿,只不过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以宋毒蛇的秉性,恶老三不出来低头认错,你跟宋家的恩怨就化解不了。为了你师父,你也得千方百计地赢宋施诺。” “明白了!”我只能点头。 葛老头再次说道:“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不杀宋施诺?” 我随口说道:“大概是你跟宋家之间互有忌惮吧?” “你说对了!”葛老头严肃道:“老三当年能让宋毒蛇吃亏,也不排除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具体是谁伸了手,老三不知道,宋毒蛇却很清楚。” “那一败对宋毒蛇的刺激不小,老三走了之后,他就开始一步步掌控西王殿。现在明面上的半个西王殿已经姓宋了,掌握着西王殿最大的话语权。至于说,西王殿最大底牌究竟在不在宋家手里,我还说不准。” “明面上看,宋家与怒王爷,这两个西王殿副座的实力已经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至少在高端战力上旗鼓相当。我随便出手干掉哪家坐镇高手,他们都不会舒服。所以,他们怕我!” 葛老头脸色凝重道:“但是,换个角度,我也一样忌惮对方。西王殿控制高手太多,一旦我把他宋毒蛇逼到死角,他会选择联手怒王,与我,与怡红院死拼到底,两败俱伤的结局谁也不愿意看到!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我沉声道:“如果,我杀了宋施诺呢?” “你会没事儿!”葛老头极为认真的道:“宋毒蛇这辈子就一个优点。那就是一言九鼎。他承诺的事情,绝不会更改。赌约已成,哪怕你当着他的面杀了活活剐了宋施诺,他也不会让高手杀你。他丢不起那个人!” 葛老头说完又补了一句:“当然,他肯定要用让人心服口服的办法,把宋施诺的仇找回来。” “明白了!”我越来越觉得,现在江湖跟我以前接触的层面不同了。 这里已经不在是,敢刀口舔血,逞凶斗狠就能扬名立万地方了,敢亡命江湖又如何?也许你的刀,还没碰到对手,自己就先成了别人刀下之鬼。 我的对手也不再是,带着两三个小喽啰就能呼风唤雨的土霸王。我遇上的每一个对手,都远远超出了这个层次。 而我却仍旧只凭着一把刀在江湖求生。 无天恶鬼的意思,就是“恶鬼噬仙,无法无天!” 可我真能仅凭着一把刀,在术道上杀出一条血路?步步求生?没有一座靠山,实在太难。 如果,没有王守成插手,宋施诺光凭两个电话,就能让我身陷牢狱,永不翻身。 如果,没有葛老头镇杀对方高手,我和宗小毛早就变成黄泉缺口里的冤鬼。 数不清的念头在我脑袋里来回飞转,但是,我也知道,这个江湖,我想退都退不出来。 唯一能做就继续赌命,赢,或者死! 我正胡思乱想的当口,却听见宗小毛开口道:“我说葛爷,黄泉缺口咱们就那么放着不管了?东圣阁的什么至宝真能把它堵上?” “堵不住!就算把整个东圣阁全都填进去,也堵不住黄泉缺口,但是,儒道至宝能给地府鬼神提个醒儿。” 葛老头说道:“地府的空间,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里面的鬼魂数以亿计。就算鬼差再多,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但是,那个姓苏的一旦抱着儒道至宝跳井,就等于在地府里面放了把火,肯定会引起鬼差的注意。只要有一个鬼差发现了缺口,地府自然会派出鬼神把缺口修补完整。剩下的事儿,咱们就不用操心了。” 宗小毛担心道:“要是,他们没看见呢?” “让东圣阁的人再跳一次不就完了。”葛老头说话比喝凉水还容易。但是,我却一点不怀疑他能做到这点。 我正在好奇葛老头的真实身份时,宗小毛已经问道:“我说葛爷,你究竟是什么人?他们怎么都怕你?你给我说说呗!” 葛老头道:“以后你们慢慢就知道了。我都这个岁数了,哪还能觍着老脸替自己吹牛逼啊?” 宗小毛被葛老头噎得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按照宗小毛平时的尿性,肯定得一下喷回去,可他硬是没敢这么做。 我回到怡红院的时候,已经到了后半夜,再去找花似锦她们也不太合适,干脆就先找了个房间睡下来了。第二天,我还没起床,宗小毛就急三火四地跑了过来:“平哥,你快点,术道论坛上都炸锅了!” 我拿过宗小毛的平板一看。 我昨天干掉清泉,又跟宋施诺他们斗智的过程,被人一点不漏的录下来发到了网上。下面的回帖虽然已经数以千计,却还在不断地增加。 我惊讶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谁干的?” “谁知道啊?”宗小毛摇头道:“西王殿、东圣阁肯定不能这么干,他们还得要脸呢,不会干这种拿屎当胭脂往脸上抹的事儿!” “我们几个谁也没带设备……而且,你看录制的这个角度,明显不是第一视角,肯定不是出自我们这边儿……你说还能有谁?” 我和宗小毛对视之间,异口同声地说道:“凌薇!” “也不对!”我摇头道:“凌薇有这个本事,但她也是西王殿的人,她不会干这种事儿。” “就说是啊!”宗小毛敲着手道:“干这事儿,除了得罪人,没有任何意义啊!谁闲得没事干了?” 我摇头道:“想不明白就不用想了。那人要是真有什么目的,很快就能出来。” ~~~~~~~~~~~~~~~~ 感谢:邱小豆豆,丢,独狼,闪靓心情打赏! 第三百章 意外的生意 第三百章意外的生意 我连续等了几天,外面的各种消息也就风平浪静了,除了两大势力恨我恨得牙根儿痒痒,没有一个人出来找我。在别人看来,视频的风波也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过去了。 但是,无论是我还是葛老头,都觉得视频事件只不过是一个引子,事件背后的阴谋早晚有一天要爆发出来,甚至会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是一个有事儿就睡不着觉的人,反正视频背后的事情还没来,我担心也没用,干脆不再想了。 葛老头心更宽,安静了几天之后,就开始琢磨着怎么给花似锦和怀几画像。我一进院子,就看见葛老头像做贼一样躲在花丛后面偷偷瞄着怀几和花似锦。 我刚凑过去,就听见对方“嘘”了一声:“快蹲下,别让她们发现了。” 我猫着腰躲在了花丛后面:“你是不是吃撑了?你想画她们两个,直接说一声不就得了?你不会是想画……” “画你奶奶的爪儿……”葛老头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一看你就是俗人!画画讲究的是什么?是神韵!你知道吗,再优秀的模特,在你面前摆出姿势时,都会带着一丝刻意的造作,那就失了神了!” 葛老头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兴奋:“你看看她们两个,即有少女之灵动,又带少妇之风韵!要是……小子,你从哪儿弄来的两个大美女?” “特么狗屁!”我一下从花丛后面站了起来:“似锦、怀几,快过来……” 花似锦她们还没走过来,我就听见门口有人怒喝道:“‘似锦’也是你能叫的?” 怡红院的大门没关,我又一直在跟葛老头说话,根本就没注意到门口多了一个人。或许葛老头已经注意到了,只不过没当一回事儿而已。 “卢旭!”我这才看清楚来人的长相。 卢旭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你喊锦姐什么?你跟锦姐什么关系?” “似锦,过来!”我喊的花似锦,走过来的却是怀几——花似锦现在在怀几的体内,她当然不能过来。 我一搂怀几的细腰:“听清楚,这是我的女人!” 怀几的小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把头埋在肩上不敢看我。我却强行搬起怀几的小脸,狠狠亲了一下:“还需要我解释什么吗?你没事儿别来骚扰我的女人,否则,我让你满地找牙!” 卢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一言不发地转过身去,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怡红院。 我刚想松开怀几的小腰儿,两腿之间就狠狠的挨了一下。我捂着要害倒在地上挣扎着看向身后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双目圆睁的花似锦。 她现在藏在怀几身体里,速度比原来快了几倍,这一脚差点没把我踢背过气去:“你……要……杀人……” 花似锦叉着腰:“谁让你不经我允许当众亲我身体的?” “那也不能下死手啊!”宗小毛跑了过来:“你这一下要把平哥废了,他除了能闹个计划生育标兵,还能干什么?” “大狗哥!”怀几急得眼泪汪汪:“你没事儿吧?给我看看伤哪儿了!” “我艹——”我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葛老头背着手慢悠悠地说道:“小毛子,你赶紧到厨房弄两块冰给他敷敷,要不真憋坏了……” 我这边疼得冷汗直流,宗小毛却抱来了一桶冰淇淋:“冰块没找着,先拿这个凑合用一下吧!” 我含着眼泪吼道:“我艹……你想气死我啊?” “平哥,你别说话,憋口气说不定能好点儿!你挺着,我帮你弄屋里,趴这儿不好!”宗小毛把我拖到屋里之后,我好不容易才缓过一口气来。葛老头倒背着手走进了屋里:“小平子啊,我刚才问明白了,那两个丫头的魂魄调换了一下对吧?” “对啊!”我忽然生出一线希望——葛老头是术道高手,说不定他有办法把两个人的魂魄给换回来。 葛老头道:“想把她们的魂魄换回来,倒不是不行,你得求四号院的麻杆才行。” “你等我缓一会儿……” 我说是缓一会儿,其实是在算自己能弄来多少钱。 葛老头跟我说过,怡红院里虽然都是隐世高人,但是没有一个清高的主儿。想求他们办事儿,必须拿钱,而且,价码还不低。 要不是我花不起价钱,林海大学那事儿干脆出钱雇个人就算了,我何必还要自己大费周章。 我掰着手指头算了好半天,估摸着自己的钱加上阳城那栋别墅应该差不多够了,才一瘸一拐地找到了四号院。 我还没等进门,就听见有人说道:“进来吧,门没锁。” 麻杆那人不仅瘦得出其,就连脸型都显得细长。他看我走进门来,随便挥了挥手:“坐吧!要喝茶吗?” “不用。”我摆手道:“我是来……” 麻杆不等我说完就抢先道:“事情还是我先说的好。老贱那人扯淡一个顶俩,说正事儿保证给你说到一边儿去。你没开口之前,我得先把话说清楚。” “怡红院,不是门派,也不是组合,就是一群不愿出世的老家伙颐养天年的地方。我们前半辈子积累钱财,让怡红院运转五百年也有富余。钱,这种东西,对我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吸引力。不过,老贱的面子,我们必须要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明白!”我听得出来,麻杆的意思是,他们帮我,是给葛老头面子,但是我也不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遇上大事,他们也不一定会伸手帮我。 麻杆点了点头道:“我们这些人虽然对钱失去了兴趣,但是也有一些感兴趣的东西。我的兴趣就是茶。你无论找我做什么,只要把我想要的茶给弄来就行。” “你想要什么茶?”我知道,麻杆所说的茶,肯定不是凡品。 麻杆闭着眼睛想了想道:“我要尸茶。” 我又是一皱眉头:“那是什么东西?在哪儿能弄到?” 麻杆说道:“我只知道,尸茶是在尸骸聚集的地方生长出来的一种阴茶。至于说,什么地方有,或者怎么才能炒制出来,我就不知道了。” 宗小毛一听,顿时火了:“你这老爷子不是泡人吗?尸茶是什么玩意儿我们听都没听说过,你光听说过还不知道长什么样儿,你让我们去哪儿弄啊?” 麻杆道:“我也知道强人所难,不过嘛,你可以先把条件答应下来,等你将来遇到了再给我找来。” 我这才松了口气,心里暗道:麻杆还是面冷心热,他明明就是在故意帮我。 麻杆说道:“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有多得是的情报。你需要什么,直接说吧!” 我把花似锦和怀几的事情说了一遍,麻杆听完之后,紧皱着眉头,伸出一只手在桌子上敲了好半天才说道:“给她们两个换魂的办法,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关键是能不找到移魂的法器。” 宗小毛敲着手心道:“不就是因为那玩意儿不好找,我们才过来找你帮忙的嘛!” 麻杆道:“移魂法器之所以不好找,就是因为那种法术,对于术士来说太过鸡肋。把两个人的魂魄调换过来,对术道中人而言,没有太大的意义。而且,这个过程还不保证一定不会出现意外。” “所以,移魂法器这种东西,从出现开始就没在术道上掀起多大的浪花,后来也就彻底失传了。” 我听到这里,不由得心凉了半截。宗小毛也急道:“说来说去,你还是没有办法啊?” 麻杆有些不悦地看向宗小毛:“年轻人怎么这么浮躁,总得听我把话说完吧?” “你讲,你讲……”宗小毛被噎得没法儿出声,只能比了个求饶的手势。 麻杆说道:“十年前,术道当中曾经出现了一个关于移魂的生意。不过,对方给的薪酬太低,只有区区两万。而且,这笔生意还要往死里得罪一个人,所以,没有一个术士愿意去接,生意也就长期挂了下来。现在……” 麻杆道:“我估计那件生意应该早就撤牌了。你要是到生死集上找找的话,说不定还能找到。把那件生意办完,说不定你就能找到移魂法器。” “多谢前辈!”我起身告辞的时候,麻杆却说道:“别忘了我的尸茶,我可是很期待那东西的!而且,这个也算是我们之间的一笔生意。” 如果说,我刚才觉得麻杆是在故意放水,现在可就绝对没有这个想法了:“前辈怎么知道我一定就能弄到尸茶?” “零号院那个算命的说的……”麻杆伸手往外指了指:“那个人算命从来没失过手。我这辈子就为没喝到那几道茶感到遗憾,所以拼着付出不菲的代价也找他算了一卦。他说,我那点愿望肯定得落在怡红院的一个人身上。” 麻杆看向我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就算出门,也不会走太远,能东奔西跑的只有你一个。我不找你,还能找谁?” 我听完之后,嘴角不由得抽抽了两下——怡红院里怎么都是奇葩? ~~~~~~~~~~~~~~~~~ 感谢:冕丶坑,邱小豆豆,丢,ivantan,闪靓心情打赏! 第三百零一章 意外的生意2 第三百零一章意外的生意2 麻杆所说的“生死集”,其实就是我闹过事儿的那种术道大厅。 术道中人都在那里接生意,某种意义上,那就是一个集市。只不过,接了生意的人,要么完成生意活着回来,要么就是死在外面,这跟卖命没有区别,所以,术道中人更习惯把那里叫做“生死集”。 我带着宗小毛赶到生死集之后,直奔前台走了过去。前台接待听完我的要求,不情不愿地说道:“十年前的事儿,谁还能找着?这里的前台都已经换了几茬了,我也弄不清你要找的生意在哪儿放着!” 宗小毛陪着笑脸道:“妹子,劳您驾,多给翻翻,咱们肯定不能让你白帮忙。” 前台摆着手道:“这不是白不白帮忙的事儿,是根本找不着。要不,你们去别的生死集试试?” 我脸色顿时一沉:“我要是一定想找呢?” 前台也被我的语气勾出了真火:“你横什么?你是来闹事儿的吧?” 我毫无征兆地一翻手腕,把匕首给架在了前台的脖子上:“我就是来闹事儿的怎么样?” 前台微微一愣:“鹤爷,有人闹事儿!” 我没想到,前台喊出来帮忙的人竟然会是赵胖子。对方一看见我就是一愣,马上沉着脸向前台呵斥道:“你怎么办事儿的,竟然惹卫兄弟不高兴?马上收拾东西给我走人!” “鹤爷!”前台委屈得眼泪直打转。 赵胖子这一下反倒把我弄得不好意思了:“没事儿,是我脾气急了点儿,这桩生意……” 赵胖子一摆手,向前台说道:“不管卫兄弟要的是什么生意,我给你半个小时时间,找不到,你就不用干了。卫兄弟,咱们去贵宾室聊聊。” 赵胖子把我让到贵宾室:“兄弟,多亏今天是我当值,要是换了西王殿的人,他们就算把生意烧了也不会给你。你那段视频算是把西王殿和东圣阁得罪惨了。” 我好笑道:“那西王殿和东圣阁都是什么态度?” 赵胖子道:“西王殿那边怎么样我不知道,东圣阁这边已经放出话了,同阶弟子可以按规矩跟你竞争,只要赢了你,可以破格提升。” 赵胖子冷笑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这就是东圣阁为了找面子放出来的狠话。你是从九品术士,东圣阁哪个从九品是你的对手?” 我笑道:“想杀人,总有办法,就看东圣阁愿不愿意做而已。” 赵胖子不以为然道:“他们没胆子降低术士的品阶跟你斗。葛前辈‘鬼剑仙’的名号可是硬生生拿人头堆起来的,他们可不会把自己的脑袋往你师父刀刃底下送。” 赵胖子话锋一转:“不过,有几个人你还是得注意点儿。苏子墨的亲孙女苏珊珊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有宋施诺,那就是一条小毒蛇……” 赵胖子像是不打算给我说话的机会,一个劲儿地絮絮叨叨:“可惜,当初咱们没能把你留在东圣阁,要不然,老哥我也不会这么寂寞,最起码,也有个聊天的人……” 赵胖子正说话的时候,弄得满脸是土的前台抱着几张纸走了进来。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是生怕自己一个抱不紧,让那几张纸飞了一样。 我笑道:“东西放下,你出去吧!” 前台还要说话,赵胖子已经沉着脸道:“没听明白话吗?卫兄弟这是不愿意跟你计较的意思。” 前台低声说了句“谢谢”就转身退了出去。我拿起资料看了两眼,眉头不由得又皱了起来。 按照上面的信息,那个叫白素的雇主,自称自己的魂魄被人调换到了别人的身上,想要找术士把她的魂魄再换回来。 白素一没根基、二没背景,只能拿出两万块钱。 可是把她魂魄换掉的人,却是仙台市赫赫有名的陈氏集团二小姐陈文姬。 换句话说,现在真正占据了陈文姬躯壳的人就是白素,而白素体内的人才是陈文姬。 但是,这个秘密,换成警察,不会相信;换成术士,又不愿意出手。谁会为了区区两万块钱,出手去绑架一方富豪的千金,再把她弄到安静的地方去换魂? 谁要是真这么去做了,说不定,还没完成换魂,就得被警察给扔进监狱。 更重要的是,当今的术道上,没谁持有移魂法器。 这桩生意就只能这么搁置下来。 我收起那张纸道:“这笔生意,我接了。” 赵胖子吓了一跳:“我说兄弟,这生意吃力不讨好!万一……我看你还是别接了。”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站起身道:“有空我请赵哥喝酒!” 赵胖子看劝不住我,干脆把我送到了门口:“卫兄弟慢走!” 我刚跟赵胖子分开不久,就钻进车里,放出了宁然。在葛老头的帮助下吃了清泉魂魄的宁然,速度比以前快了几倍,而且也更为隐秘,片刻之后,就把影像给我传了过来。 笑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刚才落脚的贵宾室里。赵胖子前面说什么我没听见,只听见他说了一句:“卫平好像跟那些人推测的一样,已经开始膨胀了。前台并没把他怎么样,他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出手,是不是有点……” “卫平很聪明!”笑公子道:“他在释放一个信号——自己有怡红院撑腰。术道上知道怡红院诸强不会轻易出山沾染因果的人并不多。以后,恐怕很多人都要让他三分了。” “公子说的是。”赵胖子小心地问道:“我们对卫平,采取什么态度?” “不招惹,也不拉拢,静观其变就好。”笑公子说道:“其实,我也想看看卫平能走到哪一步!” 笑公子摇着扇子说道:“王守成出现拉拢卫平的原因,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悬疑。” “王守成是走一步算百步的顶级智囊,而卫平只不过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术士。他不惜连连让步去拉拢卫平,你不觉得奇怪?” 赵胖子想了半晌才说道:“或许,王守成已经知道了卫平和怡红院鬼剑仙的关系。他想以卫平做引子,让那些遁入怡红院的术道诸强重出江湖?” 赵胖子心虚似的往门口看了看:“毕竟,王守成掌握着最多的情报资源。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他都一清二楚。” 笑公子摇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是,这种猜测的准确性绝对不会超过三成。” 笑公子分析道:“当年鬼剑仙建立怡红院,就是为了避世,院中诸强也一样如此。五年前,地隐的亲侄子被人斩杀在怡红院门口,他都没出来报仇,可见他们有多么不愿意再沾江湖事。就凭一个卫平,能把他们引出来?” 笑公子摇着扇子望向了窗外:“王守成啊……迄今为止,都没有人能看穿他的布局,可是等到看穿的时候,就一切都晚啦!” 赵胖子想了想道:“我们要不要把卫平接下这笔生意的事情过给西王殿,或者是苏珊珊?” 笑公子思考了之后才说道:“西王殿那边就不用了。刚才的情报说不定已经摆在宋施诺桌子上了。而且,我也不认为宋施诺在近期内还会出手对付卫平。” “宋家人是蛇,不是狗。他们虽然也会追着咬人,但是蛇跟狗不同的是,蛇会选择最佳时机出手。蛇,看似凶狠,其实很胆小,没有完全的把握,不会出手,除非被逼到了死角。” 笑公子话音一顿道:“宋施诺在林海一局当中占了先手,才会肆无忌惮地算计卫平。这一次,她来不及布局,应该不会出手。而且……” “而且,宋施诺跟我一样,也在怀疑卫平与王守成之间的关系,或者说,他们会合作到什么程度。这一次,卫平不利用怡红院,反而跟王守成合作,其实走了一步妙棋。他最大化利用了手头上的资源。” “你这次只要负责收集卫平的情报就行,其余的,不用多做什么。”笑公子吩咐了一句之后转身而出。 我却看着镜子哑然失笑。 我不得不说,笑公子他们想多了。我跟王守成合作是被逼无奈。 葛老头并没告诉我怡红院究竟能给我提供多少资源,我甚至一度怀疑他能不能震住两大势力。 就算最后我利用葛老头扳回了一局,也始终觉得他对两大势力只是在个人武力上的威胁。 那时,我急需的是快速的情报和大量的人手,而这些,怡红院都不可能给我,我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跟王守成暂时合作。 我也没想到笑公子和宋施诺会因此把我摆到了一定的高度上。不过,这样也好,让敌人弄不清虚实,我才能争取更多的机会。 我向宗小毛打了个眼色,后者先带着我回到怡红院接上了小葵,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仙台。 可是,我们按照雇主留下的地址找过去之后,却扑了空——雇主住址一栏上所写的那片棚户区在几年前就被拆成了平地,现在已经盖上了高尔夫球场,附近连个社区都没有。我想找人打听一下白素的下落都做不到,还到哪儿去找雇主?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零二章 有道不称侠 第三百零二章有道不称侠 俗话说:十年沧海变桑田。 十年之间的变化,足够泯灭掉一个人留在世间的痕迹。我能从生死集里把这桩生意翻出来,已经是侥天之幸,再想去找当年的雇主,谈何容易? 我在马路边上坐了好半天,才拿起电话拨给了易晴。 换成几个月之前,我会毫不犹豫地联系易晴。那时候,我们之间除了友谊之外,不牵扯别的东西;现在,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再跟易晴谈生意上的事情。 我找易晴帮忙的次数越多,欠王守成的人情也就越多。当然,我也可以赖掉那些人情,但是,在其他人的眼里,我身上官方的烙印却会变得越来越深。 一旦术道中人把我认定为官方人马之后,我在术道上活动的空间就会被急剧压缩。除非我真的加入七组,以官方的身份行走术道。 可是,那样一来,我师父,甚至怡红院都会被排挤在术道之外,就算他们跟我划清界限,也没有人会去相信。 我心情复杂地挂掉电话不久,易晴就把消息给我传了回来:白素已经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正在长期住院治疗。想要找到白素,只能去那儿,她会找当地警方配合我。 我赶到医院之后,医生一边带着我往前走,一边给我介绍白素:“白素的病例上写着:狂躁、妄想、精神分裂……从我接手之后,白素的病情已经好转了不少,就是不愿意说话,有时候,几天都不说一句话……” “白素的医疗费用有她的朋友承担,生活条件还是很好的……” 医生把我领到高级病房门口,伸手指了一下:“里面那个就是白素。” 白素的年纪不算大,大概也就三十左右,如果打扮起来,也是标准的美女;只是,现在显得异常憔悴,尤其长期不见阳光,皮肤更显出了一种病态的苍白。 我示意医生离开之后,推门走进了病房:“我该叫你白素,还是陈文姬?” 对方猛地抬起头来:“你是谁?” 我沉声道:“术士卫平,接了你生意的人!” 对方愣了几秒钟之后,才颤声道:“你再说一遍……” 我注视着对方的双眼,道:“我是术士,如假包换的术士!” “我终于把你等来了!”对方的眼泪夺眶而出之后,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 对方哭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我是陈文姬!我真的是陈文姬……但是他们没有人相信我……” 我沉声道:“我就是相信你,才接了你的生意。给我说说你被换魂的经过。” 陈文姬点头道:“很多年之前,我和我哥哥陈文渊,跟白素、秦羽扬是很要好的朋友。我们四个人,如果论家世,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但是,差距并没有妨碍我们成为朋友。这一切,直到那次旅游之后,就全都变了……” 陈文姬道:“我们本来约好去千佛山旅游,可是,我们的汽车不知道怎么就拐进了一个山谷,那里有好多寺庙,大大小小、千奇百怪。” “我们当时很好奇,就一个寺庙一个寺庙的看了下去。后来,秦羽扬说,像这样的地方,肯定能找到一尊跟自己很像的佛像,还提议我们分开去找,看谁先找到。” “我当时想都没想就同意了。等我们回到集合地点的时候,秦羽扬非要带我们去看他找到的那尊佛像。” “秦羽扬找到的那尊佛像非常奇怪!佛像外面就像是松松垮垮地罩着一层外衣,里面还有一层东西在支撑,就像是……就像是刚刚泄了一点儿气的皮球。” “最奇怪的是,那个佛像手里还拿着一件像是太极图一样的东西,显得不伦不类。我当时还在想,太极图明明就是道教的标志,怎么会出现在佛家的庙宇里?” “我正看着佛像出神时,忽然闻到一股像是檀香似的味道,脑袋里觉得昏昏沉沉的……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却看见自己正坐在远处看着自己……” “你没法儿了解我当时的惊恐……我还以为自己就像传说中的那样,死掉之后看见了自己的尸体。就在我想要尖叫的时候,对面那个我却先喊道:你是谁?你怎么跟我一样?” “我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儿,就听见秦羽扬在喊:白素、文姬,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自己穿着白素的衣服。等我们两个拿出镜子互相照了一下,才发现,我们的身体已经被调换了。更可怕的是,秦羽扬和我哥哥也被调换了身体……” “我当时被吓得六神无主,还是我哥哥先镇定了下来,他说:这世上还要一类人叫做‘术士’,只要找到他们,说不定就能再把我们换回来。” 陈文姬说到这里,不禁再次流下泪来:“我们往回走的时候,谁都没说话。我一开始还是以为他们都是在为了身体被调换的事情担心。” “我哥哥却找到机会悄悄跟我说:如果他们两个能顺利承认自己的身份,帮我们正名,那一切都好说;如果他们反咬一口,死活不肯承认我们被调换了躯体,你就赶快跑吧!他们不会放过我们两个!” “我当时还不相信。可是直到他们翻脸,矢口否认跟我们调换过魂魄,我才知道,我哥哥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当时,他们想要杀人灭口!” “我哥哥被秦羽扬刺了一刀之后,跳进了水里,下落不明……要不是我哥哥当时把我藏在暗处,没让我出面,我可能会被他们杀掉。” “我悄悄逃走之后,按照我哥哥教给我的方式联系到术道中介人,让他给我发布了任务。可是,我当时能拿出来的钱只有两万块。那个任务发布之后,就石沉大海了,我也很快就被他们找到,送进了精神病院。” 陈文姬苦笑道:“那时,我还真像一个疯子,逢人就说我和白素调换了身体,我才是陈文姬。一旦看到别人鄙视或者怀疑的眼神,我就会发疯,就会失控,就想砸东西发泄……” “后来,我渐渐发现这样做只能让人永远把我当成疯子。我开始逐渐表现得像一个正常人。可是无论我表现得怎么样,他们都不会放我出去。” “我无意间听说,白素给医院提供了大笔资金,让医院好好照看我,或者说,软禁我。我在医院生活了整整十年,唯一能支持我活下去的,就是那一丝幻想。” “幻想有一天会有一个像侠客一样,不计报酬、不惧危险的术士出现,为我和我哥哥讨还公道!” 陈文姬满怀期待地看向我时,我郑重地说道:“我是术士,但我不是什么侠客,也不想去做侠客。我可以告诉你,我这次过来找你,就是为了寻找移魂法器,也就是你所说的那个太极图。” 陈文姬绝望道:“你是说,你想把我带走,让我带你去找太极图,但是你不会去帮我讨还公道对吗?” 陈文姬不等我说话就惨笑道:“对啊,是我想得太多了……白素和秦羽扬已经掌控了陈氏企业,现在如日中天,谁会为了一个连酬金都拿不出来的人去跟他们拼命?” 陈文姬说话时,宗小毛和小葵一齐向我看了过来,似乎是在等我做最后的决定。 宗小毛几次想要开口,却生生把话给咽了回去。 我看向失魂落魄的陈文姬,轻轻地说了两个字:“我会!” “你说什么?”陈文姬猛地抬起了头来。 我平静地说道:“我已经接下了你的生意,你现在就是我的雇主。作为术士,我会按照你的意愿去完成生意。但是,我也要在酬劳上加一条:你必须带我去找移魂法器。” 我说着,从身上拿出一张契约:“这种术道契约,可不是普通生意常说的白纸黑字。一旦签约双方违背了契约,就算人不罚,天也会罚。如果没有什么疑义,你就滴血认定吧!” “我不……”陈文姬语无伦次地说道:“我是说……我相信你……我不需要……” “这是术道规矩。”我平静地把契约推过去,直到陈文姬滴了血,我才把契约收了起来。 宗小毛咧着嘴道:“我特么就知道会这样!总特么说自己是江湖中人,可你身上除了那副尿性,有一点江湖中人的样子没?动不动就干赔本买卖。你上学的时候,除了武侠小说,没看过别的是吧?” “就你话多!”我狠狠瞪了宗小毛一眼。 我并不是像宗小毛说的那样喜欢行侠仗义,同时,我也从没把自己当成过大侠。侠客的限制太多,标准也太高,我没那个心情。 接手陈文姬的生意,只不过是因为我不想沾染太多的因果。我可以强逼陈文姬带我去找移魂法器,但是那样做,我早晚还是要在别的地方把这段因果还回来。 天道其实很公平,你在强势时欠下的债,早晚都要还回来,只不过当事人并不知道这笔债会在什么时候找上门来。与其那样,不如一次了结。 我站起身来想要往出走时,忽然一伸手握住了刀柄! 第三百零三章 鬼影随行 第三百零三章鬼影随行 我按着无天恶鬼,轻声说道:“陈文姬,你身边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儿吗?” 陈文姬脸色惨白:“你看见了?” 陈文姬没说话之前,我只是感觉到了房间里的阴气,等我顺着她眼角的方向看过去时,却看见墙角衣架后面露出了半只脚来。 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缩着身子蹲在衣架后面,他不想让人看见自己,却又偏偏故意伸出一只脚来给别人看。 小葵抬手打出两道银针,针尖上带起的寒芒还没触碰到衣架一角,那条人影就凭空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与此同时,陈文姬身边床头柜里也传来了“咚”的一声轻响,听上去就像是有人伸手在柜子里敲了一下。 “啊——”陈文姬抱头尖叫道:“他又来了!” 我上前两步,手起刀落,一刀把木质的床头柜给劈成了两半儿。 柜子里虽然空空如也,但是断开的柜门上却印出一枚手印——刚才确实有人在柜子里敲门。 可惜我那一刀劈得太快,没等看清对方全貌就惊走了那只鬼魂。 我在屋里转了一圈才问道:“刚才那只鬼魂是怎么回事儿?” 陈文姬说道:“我也不知道。我从那个全是庙宇的地方回来不久,就发现身边有一个鬼魂。他总是莫名其妙地出来,很多时候都是出来看着我,什么都不做。只是偶尔才弄出一些动静,好像是为了提醒我他一直都在。” 我沉声道:“你在那个地方拜过什么庙,或者碰到过什么事情吗?” “我曾经看到一个非常小的庙宇,大概……”陈文姬用手比划了一下:“大概只有笔记本电脑的显示器那么大。我当时觉得很好奇,就趴在庙门口往里看了一下。那里面坐着一尊神像。” 我打断对方道:“是神像,不是佛像?” “是神像,是一尊盘膝而坐的女神像。”陈文姬道:“我当时有一种感觉,就是那座神像的面孔似曾相识。后来,我仔细想了很久,才觉得那尊神像的面孔跟我有些相似。” “当时,我还觉得很高兴,还想着带我哥哥他们一起过去看看……” 陈文姬话说到一半儿忽然醒悟道:“你是说,跟着我的鬼魂和神像有关系?” “有这个可能。”我问道:“陈文渊和秦羽扬他们都看到了什么?你听说过吗?” 陈文姬道:“我哥哥没说过他看到了什么。那时候,我跟秦羽扬很要好,他说,他看到的是一座盖在水里的庙。他说自己只是站在水潭边上,按理只能看见一个庙顶,可他不知道怎么就看见水里有一尊躺着的神像。他说,那神像有点像是浮尸……” “明白了!”我点了点头道:“行,你先跟我走!” 我们几个还没走到医院门口就被人拦了下来:“等一下,她是重度精神疾病患者,没有主治医师许可、监护人签字,不能离开医院。” 我拿出证件在那个人眼前晃了一下:“现在,我可以带人走了吗?” “这个……”那人显然犹豫了起来。 我压低声音道:“神仙打架的事儿,你最好别掺合,要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脸色顿时一变:“你带人走可以,能不能给我签个字?我也好有个交代。” “没问题!”我看都没看就在那人拿过来的一摞子文书上签了字:“现在,我可以带人走了?” “几位请便。”那人很自然地让开了一条路来。 宗小毛把车开过来之后,才问道:“平哥,咱们现在怎么办?你不会是想要到老陈家绑人吧?那可就玩大了!” “去老陈家绑人肯定是不行,不过,咱们可以换个地方绑人。”我沉声道:“你给我好好查查陈文渊常去的地方,咱们几个去会会那个陈文渊。” 宗小毛很快就跟当地术道上的人搭上了线儿,仅仅用了一天时间,就把陈文渊的消息给弄了回来。 “陈文渊那个人以前很喜欢钓鱼,尤其是喜欢海钓,后来忽然把那个爱好给戒了,甚至很少去碰水,就连洗澡的次数都非常有限。明天,正好是他洗澡的日子。”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一怔:“他洗澡还分日子?” “对!”宗小毛点头道:“陈文渊特意给自己修了一个澡堂,澡堂的棚顶上是全玻璃结构,可以保证阳光直射下来。而且,他每次洗澡都挑艳阳高照的正午,不管冬夏,全都如此。” 我沉声道:“他明天在哪儿洗澡?” “重阳会所!”宗小毛道:“陈文渊洗澡从来不离开重阳会所,那里就是他专门给自己建的澡堂。而且,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他洗澡的时候,都会找很多人过来会所聚会,其中,不少都是当地的名流。” 宗小毛道:“按照他的说法,在聚会之前洗个澡,是对那些名流的尊重。那些人也很吃他这一套。我听说他明天要聚会,估计他又想洗澡了。” “小葵,你来!”我把小葵叫了过来,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者就点头走了。我这才向陈文姬说道:“我们三个明天要出去办点事儿,你自己先在这儿待一天,等我们回来接你。” 陈文姬顿时变得脸色煞白:“你们能带上我吗?我怕……” “没事儿!”我安慰道:“我已经在这里下了镇符,鬼魂不会出来骚扰你,没有什么可怕的。” 陈文姬咬着嘴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我听你的!” 我安排好一切之后,躺在床上蒙头就睡。 我睡得正香的时候,却感觉到有人在喊我:“平哥,平哥你醒醒……” 我睁开眼睛时,第一眼看见的就侧身躺在对面床上的黑影。那道黑影的轮廓看上去和宗小毛一模一样,可我总觉得有些什么地方不像。 宗小毛开口道:“平哥,你听,你床底下有动静。” “有什么动静?”我侧着耳朵趴在床上听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下面究竟有什么动静。 “平哥,真有动静!好像有人在你床底下说话!”宗小毛急道:“我没骗你!” “你躺着别动!”我招呼了宗小毛一声,翻身落到了床下,贴在地上往床底下看了过去。 我还没看清床底下的情景,就听见床上有人说道:“平哥,你看着什么了?” 我顿时打了一个激灵——宗小毛什么时候到我床上了? 我这才想起来,我刚才一直都没看清宗小毛的脸。 宾馆双人间两床之间的距离不足一米,就算我没开灯,凭我的眼力也能看见宗小毛的五官。可是我刚才只看见了黑漆漆的一团轮廓。 我再想起身时,却感到有一只手从床上按了下来,手心冰凉地贴在了我的背上:“平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我沉声道:“下面黑咕隆咚的,什么都没有。你刚才听见什么了?” 宗小毛说道:“不可能,肯定有东西!刚才我听见下面有动静,还特意看了一眼……” 宗小毛的声音忽然变得诡异了起来:“要不,你伸手往里摸一下试试!你小心点儿……” 我故意沉声道:“不行,这是忌讳!” 术道当中,最忌讳的就是在情况不明的时候伸手试探。天知道床底下究竟有什么东西。万一我一伸手,从床下摸出另外一只人手呢? 宗小毛急道:“平哥,你信我的,床底下真是……” “你先别出声!”我缩回一只胳膊,用贴着床腿的那只手撑着身子,慢慢让自己往床边上靠了过去。 就在我挪动身子的一瞬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地板颤动了一下,好像也有东西在贴着地面往我的方向挪。 我屏住呼吸的一瞬间,地板上又传来了颤动。这一次,我听见床底传来了“嗤”的一声——我虽然看不清床下的情景,却感到床下趴着一个人,那人正用手撑着地往我的方向挪动,因为床底太矮,他身子才跟床底摩擦出了声音。 就在我停顿的一瞬间,床下的人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照亮了一样,变得越来越清晰。一个人面孔的轮廓出现在我眼前之后,他的五官也渐渐露了出来。直到一张毫无血色的面孔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才看见那是宗小毛。 床上那个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平哥,你看清没啊?床下有什么?” “我看清了……” 我说话时,猛然一个翻身,背对着窗沿把身子贴在了床上,扬起来的左手猛地往床上抽了过去:“回去!” 我那一掌拍出去之后,也不管打没打着对方,马上翻身滚向了对面的衣柜。就在我身躯离开窗边的一瞬间,我猛然感到有五根指头朝自己背上抓了过来。 皮肉被利爪抓开的剧痛还没过去,我就翻向了衣柜,整个人贴在了柜子上。 可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立柜上那种推拉式的柜门蓦然打开了一道缝隙,我身后顿时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平哥,你后面那柜子……柜子里蹲着人哪!”宗小毛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了床上,指着我背后声嘶力竭地叫道:“那人要出来了!” ~~~~~~~~~~~~~~ 感谢:猪小尾,丢,邱小豆豆,银子,黑东短打赏! 第三百零四章 鬼影随行2 第三百零四章鬼影随行2 我看不见背后的情形,只能感觉到柜门在被人缓缓拉开,可是对面宗小毛的面孔却显得异常清晰。 宗小毛侧着身子半躺在床上,一只手支撑在床沿上,一只手举在空中往我身后指,可他的面孔却被床头柜给挡了一半儿,露在外面的那半张脸也不知道是不是视觉上的原因,怎么看都像是没了生气儿。 “平哥,你快点回头……”宗小毛声音尖锐地叫道:“你背后那人伸手啦!” 我忽然间一抬手:“你背后有人!” “啥?”宗小毛撑着身子的那只手吓得猛一哆嗦,整个人往床上摔了下去。 我在宗小毛摔倒的那一瞬间,将贴在地上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子,伸出食指指向背后,指尖上鬼火迸发。一道火光炸向衣柜之后,我立刻起身往墙壁的方向弹了过去。 等我背靠着墙壁站稳双脚时,零星的磷火也从衣柜中迸溅而出。满地游动的磷火将整座屋子罩上了一层幽幽惨绿,房间里的温度也像是在那一瞬之间陡然下降了几分,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我脚心直袭心头。 “小毛!”我一步窜向宗小毛的时候,后者却忽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的汗珠子像是被人泼上去的水,成片地往下淌:“平哥,我刚才魇着了……” “你缓一会儿,慢慢说。”我点起一根烟给他递了过去。 宗小毛狠狠抽了两口才说道:“刚才我睡着觉,就像是做梦似的,迷迷糊糊地听见自己床底下响,我睁开眼睛一看,就见床尾伸出两只手来,一下按住了我的脚。我当时想喊,喊不出来;想动,动不了。” “我使劲在那儿挣命的工夫,就听见你床底下有动静。我拼命想往你那边看,谁知道,我刚一转头,后面就伸出一只手搂在了我的脖子上,扳着我,不让我动弹,我就开始大声喊你……” “你从床上翻下去一直滚到柜子口那儿,我全都能看见,可我就是起不来。我后面那只手玩了命地勒着我的脖子,不让我出声,我真怕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安慰道:“你那是中了魇术。没事儿,休息会儿就好。” 我嘴上这么说,心里却画了个圈。 魇术,可能是一种法术,也可能是鬼魂在故意吓唬人。 很多人都知道梦魇,也就是常说的鬼压床。被魇住的人,心里很明白,周围的一切也都能看清楚、听清楚,却偏偏动不了,只有拼命挣扎才能从梦魇里挣脱出来。很多人醒过来之后都是全身冷汗、肌肉酸疼,感觉就像是死里逃生了一回。 魇术可以杀人,也可以吓人。 刚才宗小毛觉得自己在动,实际上,从他双脚被鬼按住之后,他的身躯就一直都躺在床上,从来没移动过半分,动的是被鬼魂活活吓出来的一个魂魄。 正是因为宗小毛的三魂七魄没有全部离体,所以我才看见了一个跟宗小毛一模一样却又模模糊糊的影子。 但是,宗小毛却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按照自己平时的想法,一再地提醒我屋里有鬼,让我赶紧动手抓鬼。 按住宗小毛的鬼魂用心极为歹毒。他明明有掐死宗小毛的本事,却偏偏不动手,只是吓出宗小毛的一个魂魄,让他喊我抓鬼;而鬼魂自己却躲在角落里不断配合,想让我相信宗小毛已经变成了索命恶鬼。 尤其是,他让宗小毛趴在床上喊我那一招,玩得实在太高明了。 我翻到床下之后,有只鬼魂立刻爬到了我的床上,装成宗小毛跟我说话,还把一只手压在了我的后背上。那时候,我差点就着了对方的道儿。 鬼魂真正的杀招不是在这儿,就算我不回手往床上打那一下,他也会找机会放开我。他真正的目的是让我看见宗小毛躺在自己床上喊“你背后有人”。 那时,只要我把宗小毛当成鬼魂,对他出手,宗小毛的那点儿魂魄绝对承受不住我的致命一击——他的目的就是让我杀了宗小毛。 多亏我从床上落下去的那一瞬间想明白了为什么一直看不清宗小毛的脸,否则,我的第一反应肯定是对宗小毛痛下杀手。 这一回,别说宗小毛给吓得冷汗淋漓,就算我也是一阵阵的后怕。 宗小毛手里的烟还没抽完,我就听见隔壁房间里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 “陈文姬!”我跟宗小毛一前一后冲出房间,一脚踹向隔壁房门。一声巨响之后,房门大开,我一步冲了进去。 手里扣着钢针的小葵守在陈文姬旁边:“在电视柜底下!” 我转身往电视柜下面看时,眼角的余光却看见门口出现了一条人影:“谁?” 门口那人一只手扶着门框道:“我听见外面有声儿,出来看看。这里怎么了?” “没事儿!”我敷衍道:“我朋友做噩梦了。打扰了!” “住酒店哪,最忌讳进门就睡!没进去之前先敲敲门,给人家个动静,不就没这么多事儿了……”那人絮絮叨叨地转过身时,我却看见他的身子往天上挪了一下。 我不动声色道:“朋友,好像挺懂这些。” “没什么懂不懂的,见多了自然就懂了……”那人说着话,一步步地往前走,身子却轻飘飘地从墙上穿了过去,消失在了走廊里。 宗小毛看了我一眼:“这酒店闹鬼这么厉害?” 我摆了摆手:“你去找前台换一个套间,今晚咱们都住在一起。” 我们把房间换了之后,陈文姬却一直在瑟瑟发抖:“卫平,你们明天能带着我吗?我怕……” 我想了一下:“明天你跟着我们,但是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别说话,知道了吗?” 宗小毛急了:“平哥,你带着她,咱们还怎么行动?” 陈文姬的眼泪立刻流了下来:“宗先生,我知道给你们添麻烦了,可我真的害怕……” 我摆手道:“小心一点应该没问题,按原来的计划行动。” 我原先的计划是让宗小毛弄来三张聚会的请柬,我们能够光明正大地进去;现在多了一个陈文姬,我只能让他们三个走正门,自己则是悄悄打昏了一个服务员,换上他的衣服,溜进会所。 秦羽扬洗澡的地方并不难找,我没费多大工夫就找到了浴池门口。我从门缝里悄悄看过去时,却是微微一愣。 会所的浴池虽然极为奢华,却处处透着怪异。堪比游泳池的浴池当中不仅连一滴水都没有,浴池里的所有水管、浴头,也全都被人用防水帆布死死地包住,像是生怕水管里漏出一滴水来。 十多个保镖围着浴池里的空地站成了一圈,每个人的右手都背在身后,像是一直握着家伙,随时准备跟人动手。 保镖的身后就是一个围着浴巾坐在凳子上的年轻人——他应该就是跟陈文渊换了身躯的秦羽扬。 秦羽扬所坐的位置,正好是阳光最为充足的地方。有人在他身后端着木制的水盆。 服务员轻轻地把水倒在他身上时,秦羽扬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那个服务员倒水之后飞快地退到了一边儿,早就等在远处的几个人一块儿走上去,立刻用抹布把地上的水给擦了个干净。 我正觉得奇怪时,那个端着水盆的服务员已经往大门的方向走了过来。 我赶紧一闪身躲到门后。那人显然也没发现我的存在,端着水盆快速走向了远处的房间。我等他进门之后,忽然带上房门,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别出声,否则,立刻让你死。” 那人吓得冷汗直流,瞪着眼睛拼命点了点头。我低声道:“你出来做什么?” 那人指了指远处的青铜大缸,道:“给少爷打水洗澡。少爷只用这种水洗澡。” 法水?秦羽扬用这东西洗澡? 我看见那口大缸,不由得一愣。那口青铜缸大概有两米左右,缸身上密密麻麻的满是咒文,打眼就知道是一件上了年头的法器。 法水这种东西不同于符水。 符水,是把灵符焚化在水里;法水,则是供奉在神灵面前的清水。这些东西都可于用来驱邪,但是,不能加热。法水、符水都是天然的净水,一旦加热,就沾上了烟火之气,自然会失效。 原来秦羽扬是用凉水洗澡,难怪他一直都在发抖。 服务员战战兢兢道:“少爷见不得水,见水多了就会发狂……” 我快速地问道:“每回打多少水,有几个人送水?” “一回只能打半盆。进去之前,有人专门检查,水打多了,就得回来重打。一次也就一个人往里送水。” 我厉声道:“你给我打水!” 服务员拿过木盆时,我才发现那盆都是用桃木做出来的东西——秦羽扬不是怕水,而是害怕水鬼。 服务员把水端过来时,我才沉声道:“你最好别耍花样!” 服务员抖着手道:“我不敢……” “你先睡会儿!”我抬手打昏了那个服务员,换上对方的衣服,端着木盆走向了浴池。 我刚一进去,一个保镖就把我拦了下来,从背后拿出一把尺子伸进了水里。 ~~~~~~~~~~~~~~~ 感谢:雅,七媚,春花秋月,小惢,黑东短,丢,袜子,清九打赏! 第三百零五章 鬼影随行3 第三百零五章鬼影随行3 我从进门之后就一直低着头,那个保镖一开始也没认出我是谁,可是就在他拿尺量了一下盆里的水之后,忽然冷声道:“水怎么多了?不知道盆里的水只能少不能多吗?” 我镇定道:“好像稍差了一点儿……” “差一点儿也不行!”保镖咦了一声道:“你是新来的?小朴哪儿去了?” “他让经理叫走了……”我刚应付了一句,就听见秦羽扬不耐烦地喊道:“你们干什么呢?赶紧过来给我倒水!” 这时,秦羽扬身上已经打起了浴液,正需要清水冲洗。保镖看了我一眼:“你赶紧过去!” 我端着水,几步走到秦羽扬身后,扬手把水倒在了秦羽扬身上,后者却一下站了起来:“你会不会倒水?谁告诉你这么倒的?” 我不由得愣住了——倒水还有讲究? 秦羽扬暴跳如雷:“老孙呢?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我装作害怕似的后退了两步,其实是在想办法找退路。秦羽扬说的那个老孙肯定是经理,等他一进来,我就露馅儿了。 我正琢磨怎么挟持秦羽扬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道:“少爷,不好了,大厅里闹起来了!” “怎么回事儿?”秦羽扬也不顾上去看我,回头就喊道:“你们还不赶紧过来!” 门外那人飞快地说道:“刚才有个女人站在大厅里拼命喊,不让客人吃东西,说是食物里有毒!” “放屁!那人是谁?”秦羽扬气得暴跳如雷。 我心里却跟着“咯噔”了一声。我确实告诉宗小毛和小葵在客厅里下毒,下面一乱,保镖就会被吸引过去,我也正好劫持秦羽扬,离开会所。 谁把我下毒的事儿给抖出去了?是小葵他们失手了? 外面的经理喊道:“那女人说她自己是二小姐,还一个劲儿地说二小姐叫白素!” “你说什么?”秦羽扬脸色一变,连身上的泡沫都顾不上洗,从佣人手里抢过浴巾,使劲在身上擦了两下:“那个人呢?” 经理说道:“那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了。我已经叫了救护车……” 秦羽扬这才松了口气:“不用叫救护车,把她给弄到会所客房就行,我一会儿过去。” 秦羽扬正说话时,忽然一回身:“老孙,这个人你是怎么培训的?” “你是谁?”经理惊叫出声的当口,我猛地勒住秦羽扬的脖子,拽着人往后连退了几步。直到我站稳脚跟,秦羽扬的保镖才算反应了过来。 几个离我最近的保镖同时抽出刀来,把我堵在了浴池里面——陈家虽然家大业大,终归是普通商人,还不敢公然动枪,也正好给了我机会。 老孙指着我喊道:“这位朋友,你如果想要求财,咱们可以商量商量……” 老孙话没说完,我已经抽出无天恶鬼,甩手往身后打了过去。飞旋而出的砍刀瞬间化成了一道圆形的光轮,贴在我身后的浴头上横扫而过,再次向我身边飞了过来。 等我伸手接住无天恶鬼时,被砍刀拦腰斩断的浴头同时喷出了水来。浴池当中顿时像是下起了暴雨,无论往那边看都是成片的水幕。 我赌对了! 会所里的这间浴池并不是秦羽扬专用的东西,他不洗澡的时候,一样对外开放,所以秦羽扬虽然怕水,却没彻底关掉浴池里的水源。 水管被砍断之后,大量的清水立刻控制不住地喷了出来。被我勒住的秦羽扬也顾不上自己还被人控制在手里,跳脚喊道:“快去关水!快点去关水呀!” 几个保镖转身就想往控制室跑,我却在这时厉声喊道:“都给我站住!谁敢动一步,我马上要他的命!” 几个保镖被我吓得不敢动了,秦羽扬却声嘶力竭地叫道:“朋友,有话好说,你让他们把水先关上……” “你给我闭嘴!”我故意把刀压在了秦羽扬的脖子上。后者却一点没有闭嘴的意思:“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想要多少,你说,我马上给你!你放心,我肯定不报警……” “闭……”我刚喊了一个字,就听见身后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等我回头看时,自己也被吓了一跳——给浴池输送水源的所有管道同时爆开,大大小小的水柱像是决堤的洪水,带着呼呼巨响往浴池里狂涌而来。 “完啦……”秦羽扬身子一软,顺势就滑倒在了地上。 他身上要是穿了件衣服,我还能把人给提起来,可是刚刚打完了浴液的秦羽扬,就像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我除了去勒他的脖子,连半点借力的地方都没有,我又不敢过分用力,生怕一不留神把秦羽扬给当场勒死。 眼看着秦羽扬滑向地面,保镖以为这下来了机会,同时挪步往我身边扑了过来。 我用刀压住了秦羽扬的脖子,厉声喊道:“别过来!” 几个保镖略一迟疑的工夫,就见浴池大门咣当一声闭了个严严实实,从水管里喷出来的水流也跟着掀起了冲天白浪。 激射的水流凭空拔起来几米,一直喷到浴池的玻璃圆顶,才化成暴雨似的水珠倾天而落。浴池里的光线也在水幕的遮掩下为之一暗…… 浴池水管的水压再大,也不可能达到高压水枪的程度,更不可能一冲几米。这股水流来得太过蹊跷!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冲到我跟前的保镖忽然两脚一滑,摔倒在了地上。我只听见他的脑袋跟地面之间传来“咣当”一声巨响之后,殷红的血迹就从他脑袋下面蔓延开来。 原本已经快要坐到地上的秦羽扬,吓得一个激灵蹦了起来:“谁也别过来!都离我远点,离我远点……” 秦羽扬一边喊一边往自己的脖子上乱抓:“我的玉呢?我的玉哪儿去了?”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偷窥秦羽扬的时候,他脖子上确实挂着一个装饰品。可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他脖子上的玉就没了。 发疯似的秦羽扬竟然贴在我的刀锋上猛地一下转过了身来。要不是我收刀及时,不用我出手,他自己就能在刀锋上蹭开自己的喉管儿。 秦羽扬像是不知道自己刚刚死里逃生,瞪着眼睛叫道:“你把我的玉弄哪儿去了?快点还我!我……” 我抬手一个嘴巴狠狠抽了过去,才算是把秦羽扬给抽得清醒了一点儿。我用刀架着对方的脖子,沉声说道:“我是术士,你不想死,最好听我的话!” 我的计划完全被陈文姬给打乱了。如果这次我抓不到秦羽扬,他马上会继续增加人手保护自己,我再想抓他,就难如登天。 所以,我明知道秦羽扬在躲水鬼,还是砍开了水管。只有把秦羽扬逼上绝路,他才能乖乖跟我走。 秦羽扬果然在愣了一下之后,冷静了下来:“你是术士?你快带我出去,再晚就来不及了……” “想走?晚啦!” 我只觉得一阵阴测测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同时传了过来,等我抬眼看时,刚才那个摔在水里的保镖已经爬了起来,头顶着鲜血,全身上下水淋淋的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扣住秦羽扬的手腕:“跟我走!” 我把秦羽扬挡在身后,慢慢挪动了一下脚步,那个保镖也跟着转了过来,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我脸上不放。 秦羽扬大声喊道:“你们几个赶紧拦住他,拦住他,拽他出去……” 那个保镖的嘴里却传出来一阵女声,说道:“这么久没见,你就没想我吗?你问问他们谁敢拦我?” “少爷,当初我为了救你,被淹死在浴缸里。你答应给我家人的安家费呢?”我听见说话的声音近在咫尺,等我去找那声的来源时,浴池里的保镖和佣人一下乱成了一团。 那些保镖个个脸色发白,拿着刀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几个佣人吓得面无人色,不是抱着脑袋在那儿使劲大哭,就是想往保镖身后躲。 看样子,那个声音比满脸血迹却又生死不明的人更让人害怕。 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就看见先前站起来的那个保镖嘿嘿冷笑道:“陈少爷招水鬼,只要他碰着够淹死人的水,就能把水鬼招出来。你们最好别信身边的人,他们说不定已经被水鬼附身了……” “六子,你别吓唬我!”老孙乍着胆子喊了一声,那个保镖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是不是水鬼,你看他的肚子啊!水鬼的肚子都不小,脸色还发白。遇上这样的人,最好离他远点儿,别真等到他把你按水里,就晚啦!” “他肚子……你看他肚子……”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原先还聚在一起的保镖一下子炸开了锅,往哪儿跑的都有,却偏偏没有一个人往门边上去。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些人乱得不正常。按照常理,他们都应该往门口冲,怎么会一个个全都往里跑?浴池里面除了一座没充水的池子,还有别的? 池子!我在一瞬间反应了过来。等我回头看时,大厅当中的池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注满了水!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零六章 鬼影随行4 第三百零六章鬼影随行4 看见水池注满、水浪翻滚的人,并非只有我一个,秦羽扬也在同一时间看清了身后的情景:“快跑!快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秦飞扬喊声虽大,却已经晚了一步。 整座浴池当中的所有水管在一瞬之间全部炸裂,翻动着白花的水波紧贴地面卷动而来。我一个立足不稳,顿时被水流给击倒在了地上,顺着地面的坡度往水池的方向滑了过去。 浴池当初设计时,就修成了中间地势稍低的样式,浴头浇下来的水流可以顺着坡度流向水池四周的下水口。放在平时,这种设计无可厚非;可是现在,这仅有的一点坡度就成了我们的催命符。 所有摔在地上的人都像是落进河里的枯叶一样,身不由己地被水流推向了池子。 我迫不得已之下,扬手一刀插向了地面,硬生生地把无天恶鬼钉进了地里几寸,一手握着刀柄撑住身子,一手抓住秦羽扬的胳膊拼命往前拖拽。 秦羽扬也是拼尽全力在地上乱蹬,手脚并用地想往前爬,可地上的瓷砖却是滑不留手。他一蹬一滑之间,不但没能往前,反倒被水流推得趴在了地上。 “你别动!抓我的手,用力!”我拼命叫喊之间,忽然听见池水中传来一声巨响。那声音就像是有人在水池下面引爆了一颗水雷,本就不算平静的池水,在爆炸之中忽的掀起了几米高的浪头。 一个全身白衣、披头散发的女人在浪花下面露出来半个身子,向岸上的人招着手喊道:“来啊!来啊!下来啊!” “别看她!快跑!”我眼睛的余光仅仅在那女人脸上扫了一下,就马上别过了头去。 我不想去看那个女人,可就在我转头的瞬间,水池附近忽然暴起了一片水花。飞溅的水花就像倾盆暴雨,密集的水流接二连三地打在我脸上时,我不得不转过头去避开眼睛的位置。 可我偏偏就在这时看见被冲到水池边上的保镖竟然一个个站了起来,双手扒住水池边缘,把头给伸进了水里…… 我不知道他们在入水前的一刻是不是还有意识,只看见他们被冷水一激之后,猛地从水里抬起了头来。只不过,他们还没离开水池的范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头发,生生拽回了水里。 二十多只手臂在一瞬间同时抬了起来,不是举在空中来回乱抓,就是双手按在水池上拼命往后拉扯……仅仅停顿了一会儿工夫,那些手臂就一条跟着一条的放了下来,最后绵软无力地垂在了身侧。 我眼看着那些趴在水池边上的尸体被慢慢拽进了池子里之后,我们前面又传来一声爆响,原本像是激流一样的清水,在瞬间凭空卷起一尺多高的浪头,向我们两个席卷而来。 “抓住!”我厉喝之间,狠命一压刀柄,无天恶鬼的刀锋却在地砖上发出了“嗤”的一声轻响。 坏了,刀把地面划开了! 我握刀时是刀刃向外,插刀入地也一样是刀锋向后,如果是刀锋面对顺流的方向,或许我还能多坚持一会儿,可是面对水流的却偏偏就是刀背。 刀锋在水流的推动之下挑开了地面,我再想重新出手却为时已晚。 秦羽扬却偏偏在这时候像个溺水的人一样紧紧抓着我的一只手不放,我想甩开对方去拿弑神弩都做不到,更别说绝地反击了。 就在我身子不受控制地滑向水池的当口,浴池大门陡然被人从外面踹开,宗小毛和小葵同时出现在了门口。小葵甩出一条绳子之后,抬手向水池里打出了两枚钢针…… 我眼看着绳子向我身边落了过来,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快抓绳子!” 秦羽扬却偏偏抓着我的手不放:“我不敢……” 宗小毛的绳子“啪”的一下落在我身边时,我背后水池里也传来了一声刺耳至极的鬼哭——小葵的钢针打着水鬼了! 我立刻低头往身下看了过去,冲向我们的水流果然在这一瞬间小了不少。我当即猛一挺身,拽着秦羽扬从地上站了起来:“快跑!” 秦羽扬也顾不上自己还是一丝不挂,撒腿就往外跑,我紧跟着他奔向门口时,身后的水池里也传来了“轰”的一声巨震。水流再次暴起时,来势更急、阴气更重。 带着刺骨寒意的水流冲向我身后的瞬间,我猛地一推前面的秦羽扬,把他推到了宗小毛怀里,自己也往大门一侧躲了过去。 我身形刚刚偏移,身后的水流就砰然击打在了墙上。缤纷水花飞扬四溅的当口,我侧身从纷纭落地的水珠中穿了过去,踩着满地积水冲向了楼梯栏杆。 “开!”我和小葵不约而同地出脚往栏杆上踹了过去,手臂粗细的实木护栏在我们两人脚下飞出三米开外,带着忽忽劲风砸向了会所大厅。 等到一只手揪着秦羽扬头发的宗小毛赶过来时,楼梯护栏上已经破开了一道足够两个人并排通过的口子。小葵拽住了宗小毛,我伸手一抓秦羽扬:“快跳!” 小葵带着宗小毛凌空飞渡时,我却拉着秦羽扬,像石头一样砸向了地面。我常年在江湖上摸爬滚打,从四五米的高度落下来自然不在话下。可是秦羽扬却是毫无防备地摔在地上,我清清楚楚地听见秦羽扬左腿上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之后,对方抱着腿满地打滚:“我的腿呀!” 聚在一楼的宾客早就被刚才的场面吓得目瞪口呆了,等到看见一丝不挂的秦羽扬满地打滚时,更是震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伸手把秦羽扬拽起来扛在肩上时,滚滚水声也随之冲向了楼梯的扶手。再过一会儿,楼上的水流就会扑进大厅,到了那时,谁还能管得了大厅里的无辜? 千钧一发之间,宗小毛急中生智拔出了从我这儿拿走的猎枪,对着空中开了一枪:“打劫!都给我滚出去!” 满大厅的人在一瞬之间炸开了锅,争先恐后地往外面跑,楼上的水流也在这时迸射而出。 我刚刚看见一片银白色的水花从头上飞掠而过,站在远处的小葵忽然晃动着身形冲天而起,人在空中咬破了食指,抬起带血的手指直奔墙上挂着的一副山河图飞了过去。 她要干什么?我还没弄清小葵究竟想干什么,她已经飞快地在画上用血写了一个“神”字。 小葵手指刚落,另外一只手就抓住画框,对准楼梯上的缺口猛推了过去。 一张薄薄的山水画在我头顶飞掠而过的瞬间,我竟然产生了一股像是泰山压顶似的阴影从我头上挪了过去的感觉,全身上下不由得冒出了一层冷汗。 我敢肯定,那不是错觉,我刚才确确实实感到自己像是在一座大山的阴影下面走了一遭。如果,刚才那幅画不是从我头上飞过而是下压,我说不定已经血肉成泥了! 一瞬之后,我头上就传来了一声相撞的轰鸣,整座会所都在那一瞬之间地动山摇。被震落的白灰从我头顶簌簌而下时,原本应该冲出楼梯的水流却不见了踪影。 我不知所以的当口,小葵忽然冲到我身边:“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我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小葵他们往后面的方向跑了过去。 我以前一直觉得小葵是南锁北芯或者空道传人,现在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她应该出自于巫门,或者神道。 术者之间讲的神道,其实也是巫门的一个分支。 正宗的巫门所崇拜的对象是上古诸神,十二祖巫。神道虽然使用的也是巫门的手段,但是崇拜的对象却差了很多,现实的神明、山川、河流之神都在他们的崇拜之列。 有人觉得神道已经偏离了巫门的初衷,应该被列入旁门左道;也有人觉得,巫门也好,神道也罢,都是在借助神明的力量行走世间。相对而言,神道却更为务实一些。毕竟上古诸神并不容易沟通,真正能得到诸神垂青的巫门弟子百里挑一。与其苦修巫术,反倒不如走神道更容易一些。 至于,神道传人怎么认为,那也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小葵刚才那一个“神”字,就是神道中的“寄神于形”。简单地说,他们能让死物凭空生出“神”来,达到以假乱真的程度。 被小葵推出去的山河图之所以带起了如山岳般厚重的威压,就是因为它生出了神意。五行当中,土能克水,一座山丘正是克制水流的神物。那幅画产生的作用,与道门当中专门克水的“厚土符”有异曲同工之妙,也正是那一幅画给我们争取到了逃脱的时间。 过去,我只听我师父说过神道中人,却从未跟对方打过交道,这次突然看见小葵出手,脑袋一时半会儿没转过弯儿来,才愣在了当场。 直到小葵喊我,我才反应了过来,跟着小葵和宗小毛七拐八拐地出了会所之后,大门外面已经乱成了一团。刚才冲出去的宾客里有人报了警,守在会所外面的保安也跟着冲了进来,我们再不离开,就可能被人给围在会所里面。 ~~~~~~~~~~~~~~~~~~~~~ 感谢:cepыnaвatap,邱小豆豆,闪靓心情,丢打赏! 第三百零七章 再次较量 第三百零七章再次较量 我们三个溜进会所之前,就已经计算好了路线,同样也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宗小毛停放汽车的位置相对比较隐蔽,也容易脱身,一旦计划失败,我们只要从会所北面墙的方向出去,很快就能溜之大吉。 没曾想,我从墙上跳下去之后,外墙下面却是空空如也,宗小毛停在那儿的汽车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怎么回事儿?”宗小毛气得连连跺脚。 现在警察已经赶来会所,我总不能背着一个大活人满大街跑,要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车,那不是要命吗? “你们等我……”宗小毛转身就往街口那边跑了过去,看样子是打算去找车。可我哪有闲心等着他把车给找回来,赶紧跟着他跑向了胡同口。 我们两个还没出胡同就听见陈文姬的声音:“警察同志,我真有急事儿,等我朋友出来,我马上就走!” “你这是违停!”警察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你马上走,我不做处理。就算你有朋友……” 我侧着脸往胡同外面看了一眼,陈文姬正手足无措地跟两个警察解释自己不是违停,我现在出去,马上就能对上那两个交警。 可我再不往前走,会所里的保安也马上会追过来。我轻轻碰了小葵一下,后者闪身出现在了五米开外,两手同时一抬,把两个警察全都打昏在了地上。 我把秦羽扬给塞进车里之后,宗小毛也跳进了驾驶室,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我们几个一路上连续换了三辆汽车,才躲进了预先选好的一座废弃工厂里。 宗小毛刚把人安顿好就发了火:“陈文姬,你到底长没长脑子?没事儿在大厅里喊什么?我们几个差点被你给害死,你知不知道?” 陈文姬大声道:“你们想做生意,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们不能不择手段!” “放你娘的狗臭屁!”宗小毛怒骂道:“你要的是把自己的身子换回来,你管我们择不择手段?我们做什么跟你有半毛钱关系没有?” “有!”陈文姬针锋相对道:“你们在会所下毒,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你们知道吗?那些名流中毒之后,肯定会把矛头指向陈家,不论最后能不能查清事实,他们都会远离,甚至是排挤陈家。陈家需要多久才能化解负面作用?一年?两年?还是永远都化解不了?” 宗小毛被对方问得哑口无言。某种意义上,做生意也是做关系,我们的一包毒药,虽然要不了人的命,却能毁了秦羽扬建立起来的关系网。 除了我们之外,没有人知道秦羽扬不是陈文渊,当然也就没有人会替陈家喊冤。陈家聚会还弄出食物中毒的事情,足够他们的声誉一落千丈了。 宗小毛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去,干脆就转移了话题:“那汽车是怎么回事儿?谁让你把车给开出去的?要不是你,哪来这么多麻烦?” 陈文姬低声道:“我本来是想发动汽车等你们,可我已经十年没开车了,没想到汽车会自己滑坡溜出去。对不起!” “你……”宗小毛气得七窍生烟:“你简直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文姬低着头不敢去看宗小毛:“对不起!” 宗小毛这下有火也发不出来了。我摆手道:“算了,没什么大不了。咱们还是想想怎么把白素弄出来吧!” 我正说话时,被我打昏过去的秦羽扬已经醒了过来,捂着腿惨叫道:“我腿好疼!救命……” 我几步走过去,伸手抓住对方的伤腿,沿着骨头的方向摸了一下。我的手指刚一滑过秦羽扬的断骨,后者就发出了一声惨叫。 说句不夸张的话,常年习武的人,十个里面有九个可以顶上半个跌打大夫,他们除了不会用药之外,伤得多重打眼就能看出个七八分。 秦羽扬的腿已经摔成了粉碎性骨折,我虽然也能把他的骨头给正回去,但是手头上没有伤药,也就没法继续治疗。 陈文姬担心道:“他伤得怎么样?” “死不了!我先把骨头给正回去……” 我话没说完,陈文姬已经急了:“那快点送他上医院啊!” 宗小毛气得七窍生烟:“你傻呀?我们送他上医院,那事先折腾这么一趟干什么?闲着没事儿解闷儿啊?” 陈文姬叫道:“不送他上医院,你们能处理好他的伤势吗?万一留下后遗症怎么办?” 宗小毛道:“你放心,平哥治骨折有一手,肯定能把他的腿给接回去。他死不了。” 陈文姬转向我问道:“卫先生,你真能治好他的腿伤?” “差不多吧!”我含糊道:“至少不会继续恶化。现在不适合送他去医院。” “不行!”陈文姬断然道:“他虽然是秦羽扬,但是他的身躯却是我哥哥陈文渊的。我不希望哥哥回来之后,接受的是一具已经残疾的躯体。”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陈文姬的想法是对的,可是我现在把秦羽扬送到医院,只怕会节外生枝,甚至后患无穷。 陈文姬幽幽说道:“我哥哥已经很可怜了,被自己的朋友出卖,被逼得跳水逃生,十年不见踪影……如果,他回来之后……” 陈文姬话没说完就流下了眼泪:“我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我不能看着哥哥变成残疾。要不,你们把我也送过去,有什么事你们就离开,让我留下,行吗?” 我摇头道:“不行。我能接上他的骨头,只要他不乱动,就不会有任何问题,等天黑之后去医院弄点接骨的药回来……” 我话没说完,秦羽扬就厉声道:“让他们送我去医院!如果他们敢给我接骨,我就自己踹墙,肯定废了陈文渊的一条腿……” “你他么给我闭嘴!”宗小毛抬手两个嘴巴抽了下去,直把秦羽扬给打得鼻孔穿血才住了手。 “你别打他!”陈文姬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求你别打他了!” 宗小毛冷哼一声,警告道:“姓秦的,老子不让你说话的时候,你最好把嘴闭上,要不然,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陈文姬擦着眼泪:“卫先生,我听说,术士必须尊重雇主的意见。我现在要求你把他送到医院去行吗?” 宗小毛抢先说道:“术士尊重雇主的意见,不代表非得按照雇主的意思去做!明知道前面就是火坑,还特么瞪着眼睛往里面跳,那不是术士,是傻逼!” 陈文姬咬着牙道:“卫先生,你真不能……如果你真做不好,我自己送他去医院,我们的合作也到此为止。” “你说什么?”我看到陈文姬眼中的神彩时,心里不由得一动:“你不想换回自己的身躯?” “想!”陈文姬含泪道:“哥哥为了救我,才弄得下落不明,我不能看着他的身躯再受到损伤。” 躺在地上的秦羽扬虽然没有说话,眼里却闪过了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 宗小毛气得七窍生烟:“不做生意,你非要折腾这么一趟干什么?我简直就弄不明白,你脑袋里究竟装什么玩意儿了?” “我们商量一下。”小葵把我和宗小毛给拽到门外之后才低声传说道:“陈文姬已经被囚禁在精神病院十年之久。在那里关久了,人不疯也得疯。你们觉得她现在正常吗?” 宗小毛转头看了看陈文姬:“瞅那样儿,是疯了!要我说,这生意不做就不做了。反正我们已经抓了秦羽扬,大不了就严刑逼供,让他带着我们去找那个地方。” “我估计他未必能找到。”我摇头道:“那处山谷应该极为隐秘,有时候需要几个人一块儿验证。我想想办法……” 我快步走到陈文姬面前,道:“送他去大医院肯定不行。山下有一个乡镇医院,规模不算大,但是我估计治疗腿伤还是可以的,加上我在旁边协助,他肯定不会落下残疾!” 我紧盯着陈文姬一句句地说道:“这是我的底限!如果你连这个方案也不同意的话,那就另请高明吧!” “我同意!”陈文姬咬牙同意了下来。 我沉声道:“小葵,封住秦羽扬的哑穴,让他说不出话来,最好把他的眼睛也给我封了!” 小葵抽出钢针刺进了秦羽扬的哑穴,又在他眼睛上画了两道封禁灵符之后,我和宗小毛才把秦羽扬给送到了医院,一直折腾到半夜,才算把秦羽扬给安顿了下来。 我看护士走了之后,翻手抖出一把匕首压在秦羽扬的咽喉上,冰冷的刀刃顿时让他打了一个激灵。我贴在他耳朵边上轻轻说道:“从现在开始,一直都会有一个人在你边上拿着匕首陪着你。你要是愿意配合,咱们好说;你要是敢耍花样,陪着你的人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割开你的喉咙。” 我声音猛地一沉:“你的眼睛虽然被封上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你临死前肯定能恢复视力。如果你幸运一点儿,说不定能看见自己脖子里的血一直喷到棚顶上。”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零八章 再次较量2 第三百零八章再次较量2 秦羽扬虽然不能说话,却能听见我在说些什么,他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 我这才收起匕首,低声向陈文姬说了一句:“你跟我走!” 我带着陈文姬走到医院后面的荒地上,拿出一部手机道:“给白素去电话,按我写的说就行。” 陈文姬很快把电话打了过去:“白素,我是陈文姬。” 电话那头略显慌乱地说了一声“你找错人了”,就立刻挂掉了电话。 陈文姬看向我时,我沉声道:“再打,直到她跟你说话为止。” 陈文姬一遍一遍把电话打过去,对方终于不再躲避了:“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一翻手里的纸,陈文姬照着说道:“不想怎么样,就是想找你做个了断而已。” 白素气急败坏道:“我们已经调换了十年了,现在还有谁能相信你是陈文姬?” 陈文姬说道:“至少秦羽扬知道就足够了。他现在就在我手里!” 白素道:“他在你手里又能怎么样?有本事,你杀了他呀!” 我知道白素和秦羽扬都没有结婚,他们现在的身份是陈氏的合法继承人,秦羽扬一死,白素就是最大的受益者,她不怕我们杀人。 陈文姬看向我时,我马上拿出了另外一张纸。陈文姬立刻说道:“白素,你的性格,我很清楚。秦羽扬的性格,你也一样清楚。他现在就在我身边,我们所说的话,他都能听见。” “他听见又能怎么样?”白素的话里明显带着心虚。 陈文姬飞快地说道:“这十年,你把我放在精神病院,一直让大夫说服我多回忆以前的事情,你打的什么注意我很清楚,所以什么都没说。” “我爸爸是一个严肃的人,他从不跟我们多做交流,对你、对秦羽扬也一样。你们能从他嘴里得到多少陈家的秘密,或者说,能得到多少我们以前的经历呢?” “只要我逼秦羽扬找到我爸爸跟他当面对质,你说,我爸爸究竟会不会相信我?” 我略微有些诧异地看向了陈文姬,她最后所说的话,我并没写出来。看样子,她已经明白我想要做什么了。 电话那边的白素果然沉不住气了:“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出来见我,你一个人来!”陈文姬一字一句地说道:“否则,后果自负。” 白素急了:“现在别墅里到处都是警察,我怎么出去见你?” 陈文姬沉声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负责给你想办法。” “别……”白素生怕陈文姬会挂了电话:“你这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陈文姬沉默了两三秒之后,才按着我写的内容说道:“过一会儿,我会往座机上打一个电话,要两百万赎金,然后,指名要你来送赎金。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就行。” “喂,喂……”白素刚说了两句,陈文姬就挂掉了电话:“我说的行吗?” “做得很好!”我点上一根烟抽了起来,等我把烟抽完,才示意陈文姬把电话拨过去,让她飞快地说完赎金之后,特意加了一句:“两百万对陈家不算什么,我不希望听见你们还需要准备多长时间的话。明天我再打电话,你马上出发,否则,我会撕票。” 陈文姬话音一落,我马上把电话卡抽了出来:“先回去休息,等明天再跟对方联系。” 当天晚上,我安排小葵跟陈文姬说了整整一夜的话,不管什么都聊,但多数都是小葵问一句,陈文姬再说,她不说话时,小葵就盯着她不放,直到她说话为止。 直到快到凌晨的时候,陈文姬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小葵却在这时趴在她耳朵边上说道:“你听,我像陈文姬吗?” 陈文姬吓得一个激灵站了起来:“你说话的声音怎么跟我一样?” “江湖戏法而已。走了!”我带着小葵和宗小毛一齐赶到陈氏庄园附近,等到七点出头,小葵才拿起电话道:“白素,我现在应该叫你陈文姬对吗?” “你想干什么?”白素在电话那头急不可耐地说道:“你要的钱,我都已经准备好了。我哥哥在哪儿?” 小葵冷声道:“很好!把钱分成四包,你一个人开车上主干道,一路往东走。不管发生什么情况,车速不准低于八十。” 白素在电话里喊道:“不行,我做不到!现在是高峰期,我不可能保持那样的车速。” 小葵冷笑道:“如果喜欢飚车的陈大小姐连这点车速都达不到,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有意想让我撕票?我不管你能不能做到,只要你的车速不够,我马上撕票。” 小葵不等对方反应,马上挂掉了电话。不久之后,陈家庄园里就开出了一辆红色的跑车。跑车冲上主干道不久,就在一个亮着红灯的十字路口斜插了进去,等她越过路口,十几辆汽车就在后面撞成了一团。 巡逻的交警马上打着警灯追了上去,小葵抄起电话命令道:“把其中一包钱撕开,从窗口抖出去。” “你说什么?”白素顿时懵了。 “按我说的做!”小葵不由分说地挂断了电话之后,白素就把一只手伸出了窗外,抓着装钱的口袋在空中一阵乱抖。红彤彤的钞票就像是大风中的花瓣,狂卷半空。整条马路再次乱成了一团,一辆辆汽车接二连三地撞在了一起,白素的车子却在混乱之中扬长而去。 小葵轻声道:“她这样能甩掉警察吗?” “现在还不行。马上再给她打电话。”我向小葵一招手,她马上又把电话打了过去:“到下一个路口停车!” 白素惊叫道:“你让我停车干什么?” “少说废话!”小葵厉声道:“你不停车,车里的炸弹就会在三十秒之后引爆。你是想要粉身碎骨,还是想按我吩咐的去做,自己选择吧!” 白素一听见“炸弹”两个字,顿时慌了手脚,猛地一脚刹车停了下来:“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白素停车的位置,刚好在一个胡同口,我却坐着宗小毛通过黑市买来的面包车,停在胡同里等着白素。 “动手!”我一声厉喝之下,宗小毛开车从胡同里冲了出去。我猛地一拉车门,从车里探出去半个身子,抓住白素的胳膊,生拖硬拽地把人给拉进了车里。 白素被抓的情景刚好被一直跟在她身后的警察看了个清清楚楚,宗小毛的面包车还没跑出去多远,几辆闪着警灯的吉普就从附近冒了出来。 我把白素推给了小葵:“把她的衣服脱下来,扔到窗户外面去。” “你们想干什么?救命啊——” 拼命挣扎的白素顷刻之间就被小葵按倒在了地上,小葵三下两下撕掉了对方的衣服,扬手扔到了车窗外面。 我从汽车的后视镜里明显看见追在后面的警车迟疑了一下。这种迟疑仅仅坚持了几秒钟之后,他们就再次追了上来。 “把煤气罐给踹下去!”我向小葵挥了下手,后者毫不犹豫地打开了面包车的后门,抬腿一脚把我们早上偷来的液化气罐给踹到了车下。 铁制的液化气罐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之后,凭空弹起来半米左右,直奔后面汽车的前脸砸了过去。 那辆汽车如果现在打轮儿,完全可以避开那一击。千钧一发之间,后者却踩动油门迎了上去。被弹起来的液化气罐不偏不斜地砸碎了对方的挡风玻璃,“噗”的一声陷进了车里。 “好样的!”我从窗户伸出一只手向对方挑了挑拇指——轿车打轮儿,自己固然可以避开一击,但是液化气罐势必要和毫无防备的后车相撞,那时引起的连锁反应,就难以预料了。 我沉声道:“再踢一个下去!” 开车的宗小毛被我吓了一跳:“平哥,不行啊!这是大道,万一煤气罐爆了,可就出人命了!” 我笑道:“没事儿,我事先试过了,都是空罐,炸……” 我话没说完,车后面就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我眼看着一股卷积着黑色浓烟的烈火冲天而起,被烈火一块儿卷飞的还有半个轿车的外壳…… 如果说,刚才警察还能勉强控制住局势,现在,整条道儿都彻底乱成了一团——慌乱之下相撞的车辆,已经难以用肉眼计数了,我只能看见七八辆汽车已经被挤到了人行道上,附近到处都是被撞碎的玻璃…… 宗小毛脸色发白道:“平哥,你不是说煤气罐是空的吗?怎么这么一下就炸了?” “我特么怎么知道?”我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我偷液化气罐之前明明打开试验过,那里面一点儿气都放不出来。 可我身后那情景跟液化气爆炸有什么区别?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上去管那是怎么回事儿,干脆催促着宗小毛道:“你什么都别管,按咱们原定的计划,往郊外去……” “好咧!”宗小毛一脚油门踩下去之后,面包车后面忽然传来“砰”的一声。我立刻暗道了一声:不好,轮胎爆了! ~~~~~~~~~~~~~~~ 感谢:ghostly,终末之冬,cepыnaвatap,邱小豆豆,七媚,丢,闪靓心情打赏! 第三百零九章 再次较量3 第三百零九章再次较量3 宗小毛的车正在全速前冲,车胎爆了之后,汽车一下在路上横了过来,侧向撞在了前面的桥上,我和宗小毛不约而同地撞上了挡风玻璃,鲜血顺着我的脑门流了下来。 我使劲一晃脑袋:“往桥下去!” 宗小毛也被撞得晕头转向,但是还能听见我说什么,干脆一脚油门踩了下去,直奔着前面河道冲了下去。面包车“咕咚”一声掉进河里时,大量的河水在一瞬间涌进了车里。 我伸手想去推门时,车窗外面却多出了一张人脸。 对方与我四目相交的一瞬间,露出了一丝森然冷笑。我按在门上的右手连着推了两次,都被外面的力道给死死地挡在了原位——那只鬼魂在外面把门给推上了。 我们几个三分钟之内要是出不了汽车,就只能在车里等死。 “自己小心!”我说话之间,一手顶住车门,一手取出弑神弩顶在车窗上扣动了机簧。两支弩箭瞬时间击碎了汽车玻璃,飞向了门外。 我眼看着弑神弩穿透了对方的头颅,明明应该出现的绿火却始终不见踪影,那只被我打穿的鬼魂也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等我再次发力推向车门时,才发现车门仍旧关闭得严丝合缝,怎么也打不开。 我连续两次发力之后,再次把弑神弩对准了车门。这一次,还没等我扣动机簧,我眼角的余光就看见挡风玻璃蓦然炸裂。 一只像是凭空伸出来的人手瞬间抓开了已经碎成网状的挡风玻璃,抓住宗小毛的头发扯向车外。 宗小毛双手顶住方向盘与对方相持的瞬间,我抽出无天恶鬼,贴着宗小毛的脑门儿,由下而上地一刀上扬,削断了宗小毛的头发。 前一秒钟还推着方向盘跟鬼魂较劲的宗小毛,立刻被自己来不及收回的力道反推到了座椅上。 惊魂未定的宗小毛下意识地想要开口,结果一张嘴就冒出来一串子气泡,吓得他赶紧把嘴给捂了起来。 恰恰就在这时,那双藏在车外的鬼手毫无征兆地从车窗下伸了出来,像是故意戏耍我和宗小毛一样,举在空中来回乱晃。 我双手抓住刀柄,把刀刃给压在了窗口上,沿着窗口横扫而过之间,两只人手也被齐腕斩断。 我还没来得及在河水的浮力下收回长刀,那两只断开的手掌就像是被扔在水里的气球,瞬时间浮了起来,漂向了车顶。 就在我以为那两只手会在浮力的作用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时,漂起来的两只手却在一瞬间倒转了过来,手心对着车窗的方向,五指张开,示威似的悬在了半空。 等我再想出手时,那双人手却在眨眼之间缩向了车顶,只留一根手指垂在在车窗上,像雨刷器一样左右摇晃了两下。 不好! 两只人手的范围实在太小,缩在面包车顶上一动不动,我没法去找对方的位置。 对方顶住车门,故意留下挡风玻璃,是要让我难以选择。 宗小毛不可能一直憋着气不动,我一时半会又冲不开车门,唯一的选择就是从挡风玻璃的位置逃出车外。可是,我一旦选择游出车外,必定会受到对方的致命一击。 赌与不赌,都是必死无疑,唯一的区别就是时间上的问题。 除非我能用弑神弩把车顶完全扫上一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可我的弑神弩没有那么多弩箭啊!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刹那间,忽然看见车窗上滚落下来一道人影,我立刻抬手发出一道弑神弩。弩箭破开水波冲向车外的瞬间,那道人影也蓦然转过了身来。 小葵!我被对方的面孔吓得亡魂皆冒——从车上滚下来的人正是小葵。刚才我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鬼魂身上,却不知道小葵什么时候游出了车外,而我打出的那支弩箭却正对着小葵的心口激射而去。 千钧一发之间,小葵形同人鱼一般在水中陡然旋转身形,我的弩箭贴在小葵心口上飞掠而过。等到小葵的身形在水中转动一周重新面对车窗时,脸色已经涨得发红。 小葵一只手护着胸口,一只手使劲往后门的方向指了两下。我和宗小毛同时推开车门,滑出车外之后,我转身游向后面,把白素从车里拉了出来,和小葵一道儿往水面上浮了过去。 等我临近水面时,小葵忽然从旁边拉住我的衣角,往我左侧拽了两下。 我知道,她是想让我往左游,桥墩应该就在那边。 我们一开始的计划也是要跳水逃生。我让小葵事先在那里布置了一座隐息阵法,只要我们躲到桥墩下面,就能避开警察的视线,逃出升天。 只是,我们这次落水位置偏离了原来的计划,我才晕头转向的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方向去,要不是小葵提醒,我说不定已经一头扎进警察的包围圈了。 等我拉着人从桥墩底下冒出头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沿着河岸大肆搜索的警察,相信用不了多久,他们就能封锁大半个河道,进行地毯式的搜查。 宗小毛在我身后大口喘着气道:“平哥……” “别出声!”我回手捂住了宗小毛的嘴:“慢慢往上游游,尽量别露头。” “咱们……” “闭嘴!” 宗小毛还想说话,却被我硬生生地把话给憋了回去。 宗小毛平时虽然大大咧咧,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却从不质疑我的决定,立刻憋上一口气,重新潜回水里,逆着河水跟我往上游游了过去。 我们一直贴着河岸游出一段距离之后,才悄悄上了岸,钻进了沿途的住宅区。 我随意撬开了一间还没出售的空房躲进去之后,宗小毛才问道:“平哥,你这手玩得太冒险了!要是那些警察多注意一下上游的动静,咱们不就全都完了?” 我沉声道:“你没想过,我们的液化气罐怎么会忽然爆炸?汽车为什么会忽然爆胎?我们怎么会被鬼魂给堵在车里?你能保证咱们事先埋伏好的隐息符不会失效?万一隐息符真失效了,我们想跑都跑不了。” 宗小毛被我一连串的问题给问得瞠目结舌,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最后好不容易憋出一句:“不是……那个……你是怎么回事儿?” 我指了指被我掐昏过去的白素:“你有没有发现一点,凡是进过那座山谷拜过庙的人,都一直被鬼物纠缠。陈文姬身边有个专门喜欢躲在狭小空间里的鬼魂,秦羽扬那边是一只水鬼。我敢肯定,白素身上也带着那么一只鬼魂。” “她?”宗小毛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就弄不明白了,他们身上那些鬼都是怎么回事儿?明明可以杀人,怎么就偏偏不动手呢?” “这个得等他们几个碰头之后再问……”我走到窗边,悄悄注意着楼下的动静,等我看见警察在往一个方向集合时,马上回身道:“带上人,赶紧走!” 我估计,在河边一无所获的警察很快就会分散开来,扩大搜索范围,他们搜到这个小区也只是个时间上的问题。警察聚集在一起重新分配任务的这个当口,才是我们最为安全的时候。 我带着宗小毛他们走出大楼,随便看了一眼楼下汽车的车牌号,拿起电话给交通队打了过去:“喂,交通队吗?有辆车把我的车给堵住了,麻烦联系一下车主,让他挪个车。车牌号是……” 我这边电话挂上不久,一个中年车主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过来:“实在对不起……” 对方话没说完,站在我身边的小葵忽然一记手刀劈在了那人脖子上。对方连吭都没吭一声就昏了过去。宗小毛把人拖进绿化带之后,马上发动汽车,带着我们扬长而去。 我们一直在外面转悠到半夜,才悄悄潜回了秦羽扬治腿的那家医院。 我还没等进门儿,小葵就忽然沉声说道:“先别动!里面有埋伏!” 我略一迟疑之间,身上就多出了十多个红点——至少有七支狙击步枪在同一时间指向了我的要害,剩下的几支枪也指向我的四肢。 短短一瞬之间,小葵忽然拉着白素站到我的身后,手中的匕首也压在了白素的脖子上,厉声喝道:“谁都别动!” “放下武器!放开人质!”几盏照明灯同时亮起来时,我也看到了数以百计的武警。 我沉声道:“你们过来一个人,我有东西给你们看。” 没过多久,就有一个武警走过来。我抬手把自己的证件扔了过去:“拿去给你们的长官,然后再说别的。” 片刻之后,指在我们身上的红点就一个个消失不见了,原先的灯光也在瞬间熄灭,但是所有人却都保持着原来的位置,丝毫没挪动半分,只要需要,他们就会在短短几秒钟之内重新对我形成包围。 再过片刻,几个身穿警服的人同时走到我们对面。领头那人道:“卫顾问,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我略一沉吟道:“我正在执行的任务不便解释。” 对方冷声道:“据我所知,你所在的部门没有权力随意杀人,更没有权力杀害警察!” ~~~~~~~~~~~~~~~~~~~ 备注:这里不是要玩遭人陷害的梗,一个梗我不会玩那么多次,怕读者不知道,所以提前说一声! 第三百一十章 再次较量4 第三百一十章再次较量4 “你说什么?”这下宗小毛也懵了。 “七组顾问”这张虎皮,不是到什么时候都管用的,尤其是杀人这种事情,就算是特殊部门也不能乱开杀戒。国家给了特殊部门“便宜行事”的特权,自然也会有所限制。 有些话,拿出来唬弄人还行,真要是动了真章儿,谁都兜不住“滥杀无辜”的重责。 宗小毛不等我开口就抢先道:“你说平哥杀人,有什么证据吗?” 那个警察拿出两张照片:“这是案发现场的照片。我们现在也只是想请卫顾问回去协助调查。” 宗小毛拿着照片一看,顿时傻了。照片上的地点就是陈家会所的后身儿。我们从会所逃出来之后打昏过去的两个交警全都躺在了血泊之中,从照片上看,他们两个是被人给割断了喉咙,而且拍摄的时间正好在我们离开会所不久。 凶手出手的时间拿捏得太好,如果这件事儿我解释不清,也一样难逃罪责。 我淡然笑道:“人不是我杀的,但是,我有线索。” 我向身后的小葵招了招手,后者拿出了一个u盘递了过去,那个警察很快就在电脑上放出了一段凶杀案的场景。 小葵把那个警察打昏之后,我们就离开了现场。 大概不到半分钟之后,就有一个穿着保安服装的人窜了出来,用匕首割断了两个警察的喉咙,扬长而去。画面最后,还特意给那个保安拍了一个面目特写。 我指着电脑道:“我想,这段视频足以说明问题了吧?” 那个警察阴沉着脸孔道:“卫顾问是怎么拍摄到这段视频的?” “我当然有自己的手段。”我总不能告诉他,我事前把宁然派了出去,这段画面是对着镜子录的吧? 宁然当时躲在了马路对面的一块玻璃上,视频的角度就跟暗中拍摄没有太大区别。 那个警察咬牙道:“你的人既然已经拍摄到了画面,为什么不去阻止?哪怕你的人出去喊上一声,至少也能救一个人下来!可我们的两个同志就这样白白牺牲了!” 我沉声道:“当时的情况,我的人只不过是在录像,他想阻止也阻止不了。况且,他也不宜暴露。倒是你们……” 我脸色一沉,一顶大帽子扣了过去:“我本来可以事先跟你们沟通,但是我两次出手都没有事先给你们打招呼,就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现在你们大张旗鼓地把我围起来,所有后果,谁来负责?” “你……”对方被我气得双目圆睁,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站在他旁边的人摆了摆手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争执责任问题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想想怎么补救。” 我先一步开口道:“那人的模样,我已经拍下来了。怎么找人、怎么收网,就是你们的问题了。但是,我得提醒你们一下,对方很狡猾,如果你们出手慢了,他们很有可能杀人灭口。” 最后说话的那个警察向同伴点了点头,后者转身而去,他才再次开口道:“卫顾问,你看现在的情况,需要我们配合你做什么吗?” 我飞快地吩咐道:“收拢人马,完全包围医院,不让任何一个人进出;把警灯全都打开,让所有人荷枪实弹把守医院所有出入口。记住,所有人必须把警徽、军徽戴全,明白了吗?” “明白!”后者点头之后下去安排人手,我和小葵则飞快地挪向了人群之外,躲进一辆车里拿出封灵镜说道:“宁然,这回能不能成功就看你了!” 宁然飞快地闪出镜子之后,我也点起了一根烟来。 我虽然做了布置,但是能不能成功,我心里却一点底儿都没有。直到我快要把一根烟抽完时,宁然才回到了镜子里:“我找到了,那人在村口的空屋……” 宁然的声音明显发冷,两只眼睛也带起了阵阵血色,身上还散发着层层黑气。 我看见宁然的模样,不由得一惊:这明显是鬼魂厉化的表象!宁然要变成厉鬼了? 一只鬼魂一开始可能不是厉鬼,因为他心中没有怨气,也没在特定的时间、地点,以特殊的方式死亡;但是,一旦受到了强烈刺激,体内怨气横生,鬼魂可能瞬间发狂,变成厉鬼。现在,宁然正处于发狂的边缘。 “你怎么了?”我问出这句话时,心里也生出了一个念头:宁然的厉化,肯定和她发现的那个术士有关! “我没事儿。抓住那个术士,一定要抓住他!”宁然强行压制着杀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求!你!” “走!”我和小葵赶到宁然所说的那间民宅时,正巧看见一个人慌慌张张地从屋里跑了出来。 宁然毫不掩饰地叫道:“就是他!” “站住!” 我怒喝之间抢先出手,无天恶鬼的刀芒幻成流虹,利刃破空狂啸着向对方头顶狂斩而下。 那人抽出一支铁拐向我反迎了过来,两件兵器凌空相撞。我在长刀反震而起的瞬间,猛地一压刀柄,将刀贴在对方铁拐上向前递出,刀芒如电,直指对方双眉正中。 “啊——”对方大惊之下飘身急退。 我身形晃动急追对方脚步的瞬间,却看见对方眼中冷芒暴起。 不好! 仅仅一瞬之间,对方的单拐背后猝然暴起寒芒——对方从单拐后面抽出来的短剑好似一道流光,快不可言地向我反刺了过来。 那人出手的速度实在太快,剑尖穿透空气的瞬间,竟在空中形成了两道波浪般的气流,连“咝咝”破空之声也跟不上剑速之急。 “啊!”我在这突来的变化下,也不由自主地惊呼出口。我做梦也想不到,这种单纯又毫无花哨的一剑竟会来得如此之快。我扬起来的长刀已不及收回,身躯在原地爆旋一圈,侧开对方长剑刺来的方位。 可是,对方的剑芒却在须臾之间,陡然调转了方向,重新锁定了我的要害。 千钧一发之间,我挥刀挡向了自己的侧脸。冰冷的刀身刚刚贴在我的脸上,对方的剑尖也击中了刀身。 我只觉得耳边传来一声剧震之后,脑袋被震得向外偏出了一指多远。等我下意识地将脸再次贴向刀身时,刀身上却发出了一声金属摩擦的声响。 不好! 对方的剑尖在顺着我刀身的方向滑动。无天恶鬼只有三指多宽,对方的短剑稍一滑动就能刺穿我的面颊。 电光火石之间,我眼前寒光猝闪,“当”、“当”、“当”三声炸响在我耳边凭空而起,对方的短剑刺在我刀上的压力也为之一轻。 等我回身再看时,对方已经转身将短剑迎向了隔空而来的二十四点冷芒。 同时迸射而起的二十四点剑芒、寒光,仿佛二十多盏青灯在连串的“叮”、“当”震击中炸出的朵朵火花——是一直在旁边给我压阵的小葵用钢针化解了我眼前的危机,也是小葵在瞬间抢攻对手,给我换来了喘息之机。 “杀!”我怒喝之间抢先出手,举刀连斩对方双臂。那人连续两次快攻之后,已经卡在了前力已尽、后力不续的当口,早已无法像刚才一样让短剑瞬息疾舞。我长刀落处,对方持剑的手臂顿时被斩落在地。 我不等对方惨叫出声,第二刀就跟着砍向了对方的左手。那人虽然已经重伤在身,却本能地向后撤开了一步,我的长刀虽然没能斩落对方的手臂,但刀尖却沿着对方的肩头凶狠扫过,对方的一条左臂也跟着垂在身边,再也抬不起来。 那人双手血水飞溅的瞬间,小葵的钢针也接踵而至,结结实实地打进了对方的膝盖,那人跟着“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我抬手一下把对方敲昏了过去:“小葵,先给他止血。看好宁然。” 我喊过一声之后,窜进屋里,把屋里的东西全都装了起来,扛着那个昏迷不醒的术士赶回了医院,把陈文姬他们三个全都弄到了一间空屋子里:“陈文姬,现在你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你是谁了?” 陈文姬诧异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是陈文姬!”我话音一落,对方马上起身要逃,可惜她仅仅是站了起来,就双腿一软,坐回了原位。 假陈文姬惊叫道:“你对我做了什么?” “下了点毒而已。”我指了指身边的小葵:“她刚巧会毒,所以我在你身上做了一点小小的实验。” 我走到陈文姬身边,伸手在她脸上扯掉了一张人皮面具:“你这张面孔毫无特色,扔进人堆里也肯定找不出来,不过,这样的面孔也最适合易容。你不是头一回干这种事儿吧?” 我转过身对小葵说道:“脱了她的衣服!” 小葵几下撕掉了对方的上衣:“她身上有蛇形纹身。” 我伸手摸了摸对方肩头上的纹身:“宋家竹叶青?竹叶青善于伪装,也是宋家专门用来刺探情报的属下。宋施诺倒是瞧得起我。” 对方笑道:“看来你也下了不小的功夫,连竹叶青都被你探听出来了。” ~~~~~~~~~~~~~~~~ 感谢:奔波儿灞,七媚,邱小豆豆,丢,银子打赏! 第三百一十一章 谁胜一筹 第三百一十一章谁胜一筹 我冷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宋施诺处心积虑地对付我,我当然要做做功课。你们竹叶青没有名字,只有编号。你的编号是多少?” “三十九!”那人沉声道:“我出道以来就从没失手过。我很想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输在了这张契约上。”我拿出那张契约在对方眼前抖了一下:“我分辨不出你的真假,但是天道不会骗人。我提前在上面写好了陈文姬的名字,你不是陈文姬,这张契约自然不会做出反应。” 那张契约上的“卫平”像是被血浸过一样殷红刺眼,而“陈文姬”三个字却仍旧透着墨黑——陈文姬的血不在契约上,当然得不到契约的承认。 “天道契约?”三十九惊叫道:“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那不是已经失传了吗?” 我在心中喟然一叹,道:“很可惜,我能弄到天道契约。” 葛老头把天道契约交给我时说过一句话:“不是天道契约没了,而是人心变了。” 曾几何时,术道中人一言九鼎,为了一个承诺,可以劈阴阳、斩鬼神,至死不悔。 若干年后,术道中人就要靠一张天道契约来维持与雇主之间的关系,用契约鉴证自己的承诺。 再过沧海桑田,天道契约也消失在了无尽的岁月当中。没有人愿意再向雇主承诺什么,甚至开始钻天道的空子,想方设法地把自己的责任降到最低。 葛老头当时拿着契约告诉我:“我愿意把它交给你,是因为我弄到了你全部的资料。恶老三教出了一个一诺千金的徒弟,你当得起这个持约人。” 至于什么叫“持约人”,葛老头没跟我说过。 三十九当然不知道我从哪儿弄来的契约:“你一开始就在拿契约试探我?” 我冷笑道:“当然不是。那时候,我还没想到这么多。拿出契约,只不过是做生意的一个过程。直到你的血没能滴入契约当中,我才想到跟你玩玩。” 我忽然问道:“宋施诺控制陈家多久了?” 三十九猛然抬头道:“你在说什么?” 我微笑道:“陈文姬十年前投下的生意,不是没有人关注,而是他们关注了另外一面。” 我看向面色铁青的秦羽扬:“十年前有人找过你们吧?从那时候开始,你们就被西王殿,应该说是宋施诺控制在了手里。她想要陈氏集团?” 秦羽扬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却始终都一言不发。 我再次看向了三十九:“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告诉我宋施诺的秘密了?” 三十九摇头道:“竹叶青一旦暴露,就只能死,不能说!” 三十九话没说完,七窍当中就流出了丝丝鲜血:“竹叶青临死一样会把情报传递回去,大小姐永远都会比你快一步。” “不见得吧!”我轻轻一挥手,小葵出手如电地把七枚钢针刺进了三十九的五官七窍。 我淡然说道:“据我所知,竹叶青的毒药不仅能杀人,还能散魂。不过,有些人却先找到了禁锢魂魄的办法。在我面前,你想死都死不了。” 小葵趁我说话时,一针刺进了三十九的眉心之后,两指掐住针尾,奋力往外一带,硬生生把对方的魂魄从脑袋里抽了出来。 我看着针尖上瑟瑟发抖的鬼魂,冷笑道:“七巧锁魂针的滋味如何?你看到的只不过是七巧当中的第一巧。要是七巧连出,你会觉得被阴火焚魂都是一种幸福。” 三十九厉声道:“你从哪儿学来的七巧锁魂针?” “王守成的手笔。”我笑道:“这世上除了他,还有谁能创出这样的手法?” “果然是他!”三十九沉声道:“王守成早想对付西王殿了?” “是与不是,我想你看得出来。”我话锋一转道:“你是想等着藏在外面那个会操纵鬼魂的人把消息传给宋施诺吧?” 我趁着三十九愣神的工夫,挥手道:“带人上来!” 站在外面的宗小毛立刻把那个被我砍断了手臂的术士拖进了屋里。 我指着那个半死不活的术士道:“你为了让我相信你就是陈文姬,故意让这个人操纵着鬼魂出现在我附近,一再对我出手,顺道也传回情报。” “但是,你不知道,我也有一个类似的鬼魂在帮着我做事。” 那个术士操纵鬼魂的方式跟宁然非常相像,只不过,他的鬼魂能形成实体,宁然却只能存在于镜子当中。 “你……”三十九终于忍不住厉声道:“你连他都抓来了?” “宋施诺并不是无敌的存在,只不过以前一直没碰上对手而已。” 我知道三十九训练有素,轻易不会透露实情。而我也不会什么七巧锁魂针,小葵制住对方的手法,只能拖延对方散魂的时间,却没法进行拷问。 唯一能让三十九崩溃的办法,就是让她觉得宋施诺所有算计都在我的意料中。只有打破了对方的信念,才有可能套出我想要的情报。所以,我才会一次次不间断地冲击三十九的心理防线。 可惜的是,我的办法并没有奏效。三十九听完之后哈哈大笑道:“卫平,我承认你有点小聪明,但是你永远不是小姐的对手!” 三十九冷声道:“小姐想要对付你,易如反掌。最起码,干掉那三个没有用的人,就能让你一辈子找不到那座山谷。但是,小姐要的不是小胜,而是大胜。” “小姐从你去生死集找生意那天开始,就知道你要寻找移魂法器。”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一挑眉头:“宋施诺怎么会知道我想干什么?” “你自己想啊!”三十九阴声道:“小姐已经提前一步赶去了山谷。等她拿到移魂法器的那一天,就是你跪在地上求她的时候。” “你……”我话没说完,被小葵挑在针尖上的三十九就“啪”的一声炸成了磷火。 小葵带着歉意道:“没控制住。我的针法做不到长时间控制鬼魂不散……” 我刚刚听见三十九说宋施诺知道我想要去找移魂法器时,心里乱成了一团,各种各样的念头在我脑中连续飞转,我甚至想到了怡红院里有宋施诺的眼线。 等我冷静下来再想时,只能说我刚才是关心则乱。 宋施诺肯定派人监视了我的行踪,她想找机会算计我,就必须对我了如指掌。她不可能没发现我与花似锦、怀几之间的关系。 花似锦和怀几调换了魂魄之后,就算掩饰得再好,也不可能做到毫无破绽。以刺探情报为生的人,不见得能想到她们换了魂魄,但是肯定能发现她们身上的异样。 再加上我非要接下来的这笔生意,宋施诺能猜到我要找移魂法器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不过,她没想到的是,我一开始就歪打正着地拆穿了三十九,又利用一天的时间从容布局,把秦羽扬和白素弄到了手里。 按照我一开始的计划,如果遇上的人是真正的陈文姬,我还是会把白素和秦羽扬的秘密弄出来,然后强逼他们进山谷换魂。只要三个人凑全了,我就能出发。 可是,宋施诺这招釜底抽薪,却是把秦羽扬、白素留下来,弄没了陈文姬。我没了雇主,就算弄来他们两个又能如何?我怎么去验证移魂法器的真假?还能找人换个身躯不成? 我微微沉默之间,转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那个术士,指着他向宁然说道:“宁然,人我已经给你弄来了。你想找他做什么?” 从镜子里浮现出来的宁然杀气腾腾地说道:“他就是当年那个杀了我之后,把我封进镜子里的凶手!” 宗小毛不由得微微一愣:“你不是说自己没看清是谁杀的你吗?” 宁然森然冷笑道:“我的确没看清那人的脸,但是,我能感觉到,杀我的人就是他。” 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 但是,糊里糊涂被杀的鬼魂呢?他们连自己死在谁的手里都不清楚,寻仇讨债从何说起? 所以,术道上一直有一个传说,那就是鬼魂在遇到凶手时都会产生感应,甚至可能想起自己被杀时的情景。 但是,这个传说究竟是真是假,我从来没有去验证过。现在看来,这个传说应该是真的,否则,宁然怎么会一眼就认出了凶手? 我走到那人面前:“你当年在阳城做过什么,自己不会不知道吧?需要我提醒你吗?” 那人艰难道:“当初,我在阳城的时候结识过一个姓宁的,好像是姓宁的吧,他手里有一批古董想要出手,其中就包括了专门炼制鬼王蛊的蛊境。” “你们这些不懂炼鬼的人,永远不知道早就已经失传了的蛊境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得到蛊境之后欣喜若狂,怎么也按耐不住想要试一下蛊境的心思。” 那人说着话,看向了我手里的铜镜:“那时候,我身边的活人只有那个商人一家子,而且,我也不想让蛊境的秘密泄露出去。” 宁然听到这里时,两眼变得殷红如血,周身怨气狂升。 ~~~~~~~~~~~~~~~~~~~~~~~~~ 哪位好心人帮我加一个收藏啊!加一个就行,5438这个数在我网页上挂了一天了,觉得好别扭,异常别扭! 第三百一十二章 前尘 第三百一十二章前尘 宁然在一瞬间散发出来的戾气几乎凝成了实质,从蛊境边缘四溢而出。 那个术士却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仍旧自顾自地说道:“可我把一只鬼魂弄进蛊境之后才发现,那东西根本不好用,鬼魂只能进不能出,弄不好,说不定还能弑主。我干脆就把蛊境给扔了。” 宁然隔着镜子厉声喝道:“为了一个法器,你就能滥杀无辜?” 宁然当初被他无故灭门,家人惨死、自己被囚禁在铜镜当中、血海深仇无处伸冤,这件事儿的始作俑者却由始至终都没将一场灭门血案放在心上,甚至连自己所杀的人姓甚名谁都记不得了。 宁然能不戾气暴涨? 那人呵呵笑道:“杀了又能如何?尸体也好,鬼魂也罢,在我们鬼道中人眼里,都只不过是一种材料,想用时随手取来也就是了,还需要跟谁请示吗?” 宁然厉声道:“我说的不是尸体,是人!活生生的人!” “材料的一种而已。”那人毫不在意道:“没有人会在吃饭之前先去征求牛羊的意见,随手拿来宰杀就是。身为术士,有凌驾于世俗之上的本事,何必去在意世俗的律法和俗人的感受?” 那人面带微笑地看着我道:“就像你的主人,他不是以武犯禁?” 宁然厉声道:“卫平不一样!” “没什么不同!”那人干脆不再理会宁然,转向我说道:“这次老夫栽在你的手里,不算冤枉。大家都是术道中人,我也不拐弯抹角了。你放了我,我把养鬼的秘术交给你。” 那人得意道:“只要你能控制鬼魂,实力必然更上一层楼……” 那人话没说完,我就走了过去,将无天恶鬼架在他的脖子下面。那人抬眼看了看冷森森的刀锋,毫不在意地说道:“怎么?价码不够?你想要什么?” “要你的命!”我冷笑之间,手按着刀柄往后拉了过去,无天恶鬼的利刃顿时渗进了对方咽喉。 “你,不……”那人的眼珠蓦然瞪了出来。他想说话,可是嘴里除了狂涌的血沫,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收刀之间,伸手抓向对方五官,生生把那人的魂魄给拽了出来。 那人的鬼魂在我指尖声嘶力竭地喊道:“你怎么不按规矩?” “宁然要找你报仇,你就必须死!”我抓着那只鬼魂,强行往蛊境上按了下去。 “不行!你……”那人两只手死命地撑住蛊境的边缘:“她只是你的御鬼而已,跟畜生一样的东西,你竟然为了她放弃养鬼秘术?” “宁然是我的朋友!这些话,说了你也不懂。安心死吧!”我一点点地把对方压进了蛊境。 没想到那人落进蛊境之后就变了脸色,整个人耀武扬威地站在镜子中间,指着我哈哈大笑道:“没想到你真会把我塞进蛊境。告诉你,老子一死就能达到厉鬼的程度,那只小鬼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只要我在蛊境里,你就永远杀不了我!哈哈哈……” 我看向鬼魂背后双眼充血的宁然,淡淡地说道:“我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你身后那个妹子吃过一只大鬼、一只超越鬼卒以上的恶鬼。你还是求求她不要让你死得太惨吧!” 那人蓦然变色:“你把大鬼给她吃?你图什么?” 我伸手抓过一条病床上的棉被,把蛊境盖在了下面,转身看向了瑟瑟发抖的白素和秦羽扬——他们两个虽然看不见镜子里的场面,但是鬼魂凄厉至极的惨叫和苦苦求饶的声音却始终没有间断,再加上两具体温没散、血流不止的尸体,已经足够让他们精神崩溃了。 我淡然道:“我的目的,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吧?还需要我多说什么吗?” 秦羽扬咬牙道:“我同意跟你合作,但是,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 “你疯啦?”白素叫道:“我们现在是陈氏的小姐、少爷,一旦我们变回去,就什么都没了!” 秦羽扬几乎毫无征兆地暴怒道:“我们现在过的是人的日子吗?整天提心吊胆地活着不说,我们能占到一分钱的便宜吗?” 白素被对方问得哑口无言。 我开口道:“说说,怎么回事儿?” 秦羽扬的情绪平复了一些:“现在这种日子,我一天都过不下去了。我们当年跟陈家兄妹换了身体之后,我自以为从此得济,能过上花花大少的日子。谁想到,我们换来的只是十年的噩梦。” “我们逼走陈文渊不久,宋施诺就找上了门来。那时候宋施诺只有十几岁,可她比恶魔还要可怕。那时候,我只能在受她控制和被她拆穿之间做一个选择。” 宗小毛冷笑道:“你为了本来不该属于你的荣华富贵,选择了被她控制?” “荣华富贵,你不想要吗?”秦羽扬被宗小毛戳到了痛处,顿时恼羞成怒:“我想过好日子有错吗?有错吗?” 我沉声道:“现在没人跟你讨论这个问题。你继续说。” 秦羽扬恨声道:“我当时不敢跟宋施诺叫板。我跟陈文渊虽然是好友,但是陈家的事情我并不清楚,生怕被宋施诺拆穿。毕竟,我杀了陈家的独子。” “我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暂时跟她合作,保住陈文渊的身份,等到我积攒一定的实力,再跟她翻脸。可我没想到,自己根本跳不出宋施诺的手心。” “她不仅在我身边安插人手,利用我的身份一步步蚕食陈氏集团,甚至还限制了我的自由。” 秦羽扬越说越激动:“你们自己看看那些大少,哪个不是香车美女、夜夜笙歌。可我呢?兜里连一千块钱都拿不出来,除了像木偶一样听他们指挥,甚至连睡一个好觉都成了奢望。” “十年……整整十年,我没正经洗过一次澡,就连鱼缸都不敢靠近,生怕被水鬼要了我的命。宋施诺的人明明看见我吓得要死,却站在边上看我的笑话,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秦羽扬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在他们眼里连一条狗都不如!如果不是陈老子手里还握着陈氏集团的命脉,我恐怕早就成了冤死鬼了!呜呜呜……” 秦羽扬说到这时,竟然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我转头看向宗小毛,后者点头道:“应该是真的。” 这段时间,我和宗小毛都在收集术道上的信息,我一直在研究术道上的各路高手,宗小毛却在研究术道门派的掌故。 宗小毛道:“像西王殿、东圣阁这样级别的术道组合,已经不可能单纯地依靠术道生意存活了,他们必须拥有一定世俗中的产业,才能维持运转。” “但是,官方也不会允许一个术道组合发展过大,跟术士有关的产业必须经过严格备案。那些有记录的生意,只能维持组合的运转,却远远支付不了组合的扩大。所以,两大组合必须暗中控制一些企业为自己服务。” “宋氏想要侵占西王殿,就必须有强大的经济后盾。这些年,宋施诺一直负责替宋氏敛财。通玄阁就是被她控制的机构之一。” 我听宗小毛说完,不由得问道:“宋施诺想要控制陈氏集团,却不杀陈氏的老总,你不觉得奇怪?” “没什么可奇怪的。”宗小毛摇头道:“陈氏能雄霸一方,其关系盘根错节。陈氏的主事人一死,不仅很多关系都要就此消失,甚至还会引来对手的觊觎。” “凭他们两个还应对不了外敌。如果宋施诺出面帮助陈氏,王守成那边很快就会得到消息,陈氏老总离奇死亡的事情也会被王守成挖出来。那时候,宋施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应对王守成?这不符合她的利益观。陈氏不死才是关键。” 宗小毛又补充道:“不过,我怀疑宋施诺已经出手了。陈氏老总在几年前忽然身患重病,大部分时间都在疗养,生意全都交给陈家兄妹打理,只是偶尔才过问一下集团的事情。你不觉得,这里面有猫腻?” 我点头道:“明白了!” 这时,秦羽扬的情绪已经平稳了下来。我继续问道:“你们身边的鬼魂,也是宋施诺弄出来的?” “不是。”秦羽扬摇头道:“我们从那个地方出来不久,就惹上了那些鬼魂。我身边的是一只水鬼,白素身边的是一个专门喜欢捣乱的鬼魂。” “宋施诺当年能轻易控制我们,就是因为她承诺帮我们镇压鬼魂。” 秦羽扬再次激动道:“可是她什么都没做!她只是派人看守在我们身边,直到我们快死的时候才出手帮上一把。这就是她所谓的镇压。” “有一次,我故意把保镖灌多了,去套他的话,才知道,宋施诺根本就没想过要根除我们身边的鬼魂,只有鬼魂在侧,我们才能老老实实地受她控制。” “那个保镖还说,想要根除那两只鬼魂,就必须回到我们曾经误入的山谷。宋施诺不会因为我们两个付出那种代价。” 秦羽扬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宋施诺就是一条毒蛇!” ~~~~~~~~~~~~~ 感谢:你的等待,丢小豆豆,打赏! 第三百一十三章 节外生枝 第三百一十三章节外生枝 宋施诺对秦羽扬的态度,在我的意料之中。只有永远把他置身于危险中,她才能更进一步的控制秦羽扬。 不过,秦羽扬的遭遇并不在我需要考虑的范围之内。 我倒背着双手道:“这些年,你有没有发现鬼魂出现的规律?” “没有。”秦羽扬道:“只要我遇到的水流达到一定程度,鬼魂就会出现。它一直都想要我的命。至于,跟着白素的那只鬼魂,只会给她捣乱。不管她做什么,那只鬼魂都会想方设法地破坏,她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只会捣乱的鬼魂?”我回想了一下自己与白素身边鬼魂遭遇的情景,对方确实没有表现出凌厉的杀意。 我再次开口道:“真正的陈文姬在哪儿?” “不知道。”秦羽扬低声道:“我想杀陈文姬,永绝后患,但是白素不同意。她下不去手。”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飞快地反问道:“那陈文姬的住院费用由谁负责?” “宋施诺!”秦羽扬道:“我一直都不明白宋施诺为什么要留下陈文姬。在我看来,让陈文姬彻底消失,才是对宋施诺最有利的结果,可她却始终都没这么做。” “嗯!”我点了点头,转向宗小毛:“都录下来了?” 宗小毛扬了扬手里的摄像机:“都弄好了,剩下的事儿就看你的了。” “带上他们两个,去找陈老爷子。”我话音一落,秦羽扬就变了脸色:“你想干什么?你不是说要保证我的安全吗?你把我带去找陈家老子,他肯定会杀了我!” “你没有选择的权力!”我不顾秦羽扬和白素的苦苦哀求,硬是把他们两个给塞进了汽车,连夜赶到了陈老爷子休养的山庄,用上我的证件,直接面见了陈家的真正掌舵人,陈骁。 陈骁脸色阴沉地看完了我交给他的视频,才慢慢说道:“我能相信你多少?” 我淡然道:“至少,我现在就能让你站起来。” 陈骁自从发病之后,就造成了半身偏瘫,一直都坐在轮椅上过日子。小葵看见对方之后,曾经低声告诉我,她能解掉陈骁身上的慢性毒药,所以我才敢跟陈骁打这个包票。 陈骁沉默片刻道:“解毒的事情,今晚先不谈。我想把他们两个留下,等到明天一早再告诉你我的决定。” “没问题!”我站起身时,秦羽扬却“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卫先生,卫先生,你答应过要保我性命的!你不能言而无信啊!” 站在一旁的白素却显得格外平静:“都到了这一步了,你还有什么好怕的?有时候,死,反倒是一种解脱。” 我一言不发地甩开了秦羽扬,跟着管家去了客房。直到对方离开,宗小毛才开口道:“姓陈的这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信不着我们?” “这很正常。”我解释道:“陈骁只是一个商人,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眼前的事实,所以他需要求证。至于成与不成,就得看明天的了。” 我让小葵把窗户关好之后,拿出了封住宁然的蛊境。让我没想到的是,镜子里面竟会空空如也,宁然不知道去了哪里。 “宁然,宁然……”我对着镜子连喊了两声,才听见有人站在离窗户不远的地方轻声说道:“我在这儿。” “你能出来了?”我被眼前的宁然吓了一跳。 宁然还是原先的宁然,只不过她的神色中多了一丝清冷,看上去让人觉得她更像是一只飘荡在旷野月光中的鬼魂。 宁然道:“我吃掉那人之后,就能出来了。原来想要从蛊境中走出来,魂体必须达到一定的强度才行。以前我只能把手伸出来,现在整个人都能出来了。” 小葵低声道:“她现在应该达到了鬼卒的程度!” “嘶——”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大鬼再进一步才是鬼卒,就算是当初的缪瑶都没能修成的鬼卒,竟然被宁然轻易达到了。 宁然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我还能再回到镜子里吗?” 我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以前,你没法离开蛊境,我才把你带在身边,算是我们两个互相帮助吧!现在,你已经成了鬼卒……你知道鬼卒意味着什么吗?” 我解释道:“你现在离开我,赶往地府,完全可以入籍成为鬼兵,将来立下功勋,想要步步升级,并不困难,说不定还能成为阴司鬼神。这比跟着我好太多……” 宁然不等我说完就打断道:“去了阴司,我一个熟人都没有,一切还要重新开始,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再说,去了阴司,我还能跟着你们一起闯荡江湖吗?日子应该会很无聊吧?” 宁然道:“我想回到镜子里。我这次出来,只不过是想告诉你,我可以帮你更多的忙。” 我思忖了半晌才说道:“你想回来,我当然求之不得。但是有一点,你不能杀人。” 宁然说到底也不是我的御鬼。 无论是术道中人,还是阴司鬼神,都把御鬼当成一种工具,甚至是法器的一种。所以,御鬼杀人的账全都会被算在术士的头上。 宁然如果杀人,这笔账当然不会算在我的身上。可是她一旦杀人太多,就算术士不找她的麻烦,她也逃不过阴司斩鬼台上的那一刀。 “我不喜欢杀人。我喜欢偷看你和花似锦……”宁然滋溜一下钻进了镜子里,我想抓都没来得及。 我指着镜子暴跳如雷:“你给我等着,一会儿我就把你扔粪坑里!” “以前可以,现在嘛……”宁然虽然捂着嘴,却露出了一双满是奸诈的眼睛:“你不怕被我给拽进去,就找个稍微小点儿的吧!起码,往出爬的时候方便点儿!” “你……”我一抬手把镜子塞给了小葵:“你带着她!” 小葵表情严肃道:“我又不跟花似锦怎么样。你觉得让我带着宁然合适吗?” “我日!”我差点被气吐了血。 小葵嘴角上却弯起了一道弧度:“你要是不怕围观的人多出一个来,我可以带着宁然。” 我被小葵气得七窍生烟:“有你们这么毫不留情地怼老板的吗?” 小葵沉下脸去:“好的老板!下一次,我一定三缄其口。”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我知道跟他们两个说不出理儿来,干脆一掀被子,蒙头就睡。 第二天一早,庄园管家过来找我的时候,我却发现陈家的客厅里多出了几个人来。从那几个人的装扮来看,他们都是术士,而且品阶不低。 我正觉得迷惑不解时,陈骁已经开口道:“卫先生,文渊、文姬遭人换魂的事情,已经得到了证实。按照我的初衷,是想把换魂的事情委托给你,但是,我的一位老友却向我推荐了这位苏姑娘。因为盛情难却……”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陈骁的意思很清楚,一直坐在椅子上喝茶、连看都不看我一眼的女孩,是专门过来跟我抢生意的人。 我现在正处在一种没有雇主的情况当中。 按照术道上的规矩,如果那个陈骁把生意交给了那个女孩,我就算急死,也不能插手对方的生意,否则,就是犯了术道的大忌。 我沉声道:“陈老板,没有我的出现,你什么时候能发现自己已经被人暗算,陈氏企业也正在一步步被人蚕食?我算不算救了陈氏?” 陈骁点头道:“这一点上,陈家确实欠了你的人情。” 我再次说道:“既然如此,我用这个人情,跟你讨一笔生意如何?你把这趟生意交给我,我可以不要任何佣金。” “这……” 我的话让陈骁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是生意人,更是老江湖,当然知道自己的做法纯粹是在驳我的面子。 而且,我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如果再推三阻四,其结果就是当场撕破脸皮。 陈骁正准备委婉开口的时候,那个姓苏的女孩缓缓放下了茶杯:“陈老板,在你做决定之前,我不得不提醒你一句。算计你的宋施诺阴毒如蛇,你眼前的这个卫平,也一样凶残如狼。你最好不要相信他的人品。” 宗小毛顿时憋不住了:“你特么说什么呢?” “难道我说错了?”姓苏的微笑道:“卫平一开始就把所有人都当成了自己的棋子。” 姓苏的伸出一根手指:“他想到去偷录自己身后的事情,就没想到宋施诺会故技重施,对他栽赃嫁祸?那两个无辜的警察可以说是间接死在了他的手里。他的目的就是想让警方去找宋施诺的麻烦!” 姓苏的说着,又伸出了一根手指:“他本来可以直接拆穿竹叶青的阴谋,却偏偏要大费周章,连续绑架了秦羽扬和白素,故意把他们三个凑在一起,难道就没有专门要证实宋施诺在控制陈氏的意思?” “以他的手段,完全可以追踪陈文姬,可他偏要舍近求远,难道就是没有挑起陈氏和宋施诺火拼,分散宋施诺实力的意思?” “他并不关心陈氏兄妹,甚至陈氏集团的死活,他要的只是一个能给宋施诺制造麻烦的人。” 姓苏的转头看向陈骁:“陈老板,你放心把一双儿女的死活交在卫平这种人的手里吗?”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一十四章 意料中的对手 第三百一十四章意料中的对手 姓苏的这一番话不由得让我一皱眉头。 陈骁身边的管家也眼神异样地往我脸上看了过来。 我沉声说道:“我迟迟没有揭穿宋家,是因为在没有控制秦羽扬和白素之前,拿不到说服陈老板的证据。当然,说我有想利用陈老板针对宋施诺的打算,也并无不可。” 姓苏的冷笑道:“既然你已经承认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我没去理会对方,而是直视陈骁道:“我想问陈老板一句,就算我没有这种目的,你会放过宋家吗?” 陈骁沉默了片刻才摇头道:“不会!” 陈骁也是一方之雄,如果他没有一股狠劲儿,也不可能称霸商海。他绝不可能心甘情愿地吃亏。 我微笑道:“既然,我们目的一致,又何必在意这种细节?” 陈骁刚要说话,姓苏的就抢先开口道:“卫平只有三个人,而我手下却是人才济济,谁的实力更强,一目了然。我想陈老板应该不难选择吧?” “这个……” 陈骁稍一迟疑,姓苏的就又抢先开口了:“陈老板即便信不过我,也应该相信我的推荐人顾先生吧?” 我冷笑道:“人才济济?我能做到的事情,你未必做得到!说到推荐人,我只不过是没去借别人的虎皮而已。如果陈老板需要,我分分钟可以找到强力的推荐人。”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管家忽然开口道:“据我所知,术道上有一个‘亮底’的说法。不知道……” “放肆!”陈骁拍案道:“苏小姐和卫先生都是贵客,你还懂不懂规矩?” “是我放肆了!”管家躬身道歉之后,退到了一边。 谁都看得出来,这主仆俩就是在演双簧,目的就是逼着我们亮底。 所谓的“亮底”,在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叫法,但是目的却只有一个,就是让两个争生意的术士都小露一手,最后,由雇主决定用谁。 姓苏的微笑道:“亮底可以,但是陈老板终归不是江湖中人,在他面前打打杀杀的,难免给陈老板带来麻烦。这样吧,我们就赌推算如何?” 我点头道:“可以!” 姓苏的继续说道:“既然我们都要为陈家服务,那就赌一下陈老板最关心的事情。我们同时推算陈家长子陈文渊的下落如何?” 我听完不由得微微一愣。陈骁却激动道:“你们真能算出文渊的下落?” 姓苏的笃定道:“只要修为足够,就算对方上天入地,也一样能把人给找出来。” 陈骁急不可耐地说道:“那就请两位施展神通吧!只要能找回文渊,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姓苏的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就请卫先生先开始吧!免得一会儿卫先生输了,还要说我占了先手上的便宜。” 赌推算这种事情,谁占先手极为重要。就算两个人推算出来的结果一模一样,后一个人也有模仿前一个人的嫌疑。 所以,命数一道里就定下了一个规矩:占后手的人,必须比先手多推算出一点,才能算赢。术道中也就有了“谁占先手赢一半”的说法。 当然,两个人推算的结果截然不同,又另当别论。 姓苏的提出要用推算决胜负,现在又让我先手,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别有目的? 我正猜测对方的目的时,姓苏的却开口说道:“卫先生不会是在我让了先手之后还不敢出手吧?” “我先来又如何?”我随手从兜里掏出三个一块钱的硬币,摇晃了两下,扔在了桌上。 等我看到卦象时,不由得愣住了。 我跟师父学过铁板神算,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命数师,但是一般的东西我也能算出个九成。可是我从来就没见过这么怪异的卦象。 更奇怪的是,我连算了三次之后都得到了同一个结果。 姓苏的冷笑着讽刺道:“卫先生不会连‘卦不过三’的道理都不知道吧?难道你还想算第四次?” 命数推断中有一个禁忌,那就是“卦不过三”。很多人都觉得“卦不过三”是一天之内不能超过三卦,当然也有很多人用这句话假装世外高人。 实际上,“卦不过三”的意思是,同一件事儿不能连算三次,否则,卦象必然会变得千奇百怪、越来越离谱。 至于说为什么会这样,也是众说纷纭,其中比较流行的说法有两个。 一个是连算一件事儿,就等于是在质疑祖师爷留下的本事,祖师降罪,自然不准。 另外一个说法就是,推算准不准和卦师的心境相通,心乱则卦乱。出色的卦师无论何时都该心如止水。一副卦连算三次,说明卦师的心已经乱了,再算下去就是越来越乱。 我现在差不多就是这样,再往下算,卦象肯定会变得杂乱无章。我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根据卦象上显示,陈文渊应该在水里,但是,他并没死。” “哈哈哈……”姓苏的哈哈笑道:“卫先生真有想象力。你不会说,陈文渊已经变成人鱼,或者是被龙王爷招婿,成了龙宫驸马了吧?” 我实在没法回应对方的讽刺。卦象显示出来的结果就是如此,我总不能去胡编乱造吧? 陈骁脸上果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宗小毛却在这时冷哼道:“你那么有本事,你算。” 姓苏的倒背着双手道:“我不用算也知道,陈文渊就在门外。” “你说什么?”陈骁惊呼道:“你说文渊在外面?” 对方向门外招手道:“带进来吧!” 很快就有人带着一个青年走了进来。姓苏的指着那人道:“我想,陈老板应该见过陈文渊的至交好友秦羽扬吧?这个是不是秦羽扬?” “文渊……文渊……”陈骁推动着轮椅滑到陈文渊身边:“你说句话啊!你是不是文渊……” 陈文渊从进门之后始终双目无神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对自己的生身父亲也一样视而不见。 陈骁叫道:“文渊这是怎么了?” “丢了魂而已。”姓苏的说道:“你放心,今晚我一定能把他的魂给找回来。” 陈骁道:“你在哪儿找到的文渊?” “福利院。”姓苏的说道:“顾先生介绍我过来之前,已经跟我说了陈家的情况。虽然我有顾先生的引荐,总不好仗着引荐,不向雇主亮底。所以,我来之前做了一点小小的准备,也就是找回了陈文渊。” “救助站的人说,他们在十年前发现了流浪乞讨的陈文渊,因为他身上没有任何证件,也无法跟人交流,只能凭借本能找食物,所以一直把他收容在了福利院里。” “如果,陈老板不信,可以到福利院查证。” 陈骁一时间老泪纵横:“求求你帮我找回文渊的魂魄!” 我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一直都在观察陈文渊。对方身上的衣服虽然是干的,但是皮肤上却带着被水泡过的痕迹——他刚才应该是被人给弄到了水里,所以我才会算出陈文渊在水下。 姓苏的手下在我和对方来回斗嘴时,给陈文渊换好了衣服,又把他弄进了屋里。 姓苏的没理会陈骁的苦苦哀求:“陈老板,我和卫平究竟谁更适合接手生意,应该高下立判了吧?” 小葵抢先道:“把人扔进水里,故意引我们算错卦象,也值得炫耀?为了一笔生意,无所不用其极,阁下的人品也真值得称道啊!” 姓苏的淡然道:“这就狗急跳墙了?连诬陷的手段都用出来了?你是不是想说,我刚才把人扔在了外面的荷花池里?” 姓苏的手指门外道:“外面至少有十个保镖,你会不会说那些人全都被我收买了?” 姓苏的这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几个高阶术士,别说在普通人眼皮底下藏一个人了,就算是藏一头大象,也能让对方毫无察觉。 只不过,这些话没法当着陈骁的面说出来而已。越是争论,就越会让陈骁觉得我们在招摇撞骗。 我向姓苏的拱了拱手:“在下佩服。后会有期。” 姓苏的看我转身要走,下意识地问道:“你去哪儿?” “技不如人,我还呆在这里做什么?我在这里,先祝苏小姐生意兴隆啦!”我说话之间,已经走到了门口。 宗小毛和小葵虽然不知道我想要做什么,却在第一时间跟了上来。 我刚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陈骁喊道:“卫先生留步!” 我转身道:“陈老板还有什么吩咐?” 陈骁道:“卫先生帮我陈家甚多,在下还未尽地主之谊。我总不能让人说我陈家失了礼数不是?” 我笑道:“陈老板言重了。我这次过来是要做生意,既然生意已经做不成了,自然没有留下的道理。” 陈骁急忙道:“生意的事情,我们从长计议,从长计议……” 姓苏的顿时不悦道:“陈老板是不相信我们?” 陈骁摆手道:“这与相不相信没有关系。苏小姐也是江湖中人,应该知道,很多事情并不是能用相信与否来决定的。这样,明天一早,我一定给二位一个准确的答复!” ~~~~~~~~~~~~~~ 感谢:丢,邱小豆豆,静打赏! 第三百一十五章 意料中的对手2 第三百一十五章意料中的对手2 陈骁也是老江湖,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自然有他的用意。况且,我也不想就此离开,也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我一回到客房,宗小毛就嚷嚷道:“妈逼的,那个姓苏的没见过钱啊,非要咬着生意不放?” 我摇头道:“我要是没猜错,她应该就是东圣阁的苏珊珊。” “苏珊珊?苏子墨那个老货的孙女?”宗小毛的眼睛一下子瞪了个溜圆:“你怎么知道他们是东圣阁的人?” “东圣阁是一个半宗门、半帮会的组合,核心成员主修儒术。他们的人身上没有江湖气,反倒有股书生气;而且越是高层的人,越是如此。” “你没发觉,刚才那批人里,多数人的坐姿都十分规矩,而且动作十分自然,不见半点做作吗?这说明,他们平时的习惯就是如此。习惯这种东西,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养成的。术道当中,除了东圣阁,还有哪个组合能培养出这么多的奇葩?” 宗小毛听完,不由得点头道:“倒是有那么点意思!苏珊珊不是应该找你报仇吗,抢生意有什么意思?” 我摇头道:“我现在也弄不明白苏珊珊的目的。直接带人过来杀我,不是比这样抢我生意快得多吗?何必大费周章?” 宗小毛道:“要不,派宁然过去看看?” “不行!”我摇头道:“儒家专修浩然正气,在他们有防备的情况下派宁然过去,就等于是让宁然去送死。” 小葵却在这时说道:“我觉得,看那个陈老头都比看苏珊珊有用。不如让宁然去看看陈老头在搞什么鬼。” “我已经派宁然过去了,那边一有消息,她马上就能回来……”我正说话的工夫,宁然忽然转了过来:“快点看镜子。” 我往镜子里看过去时,陈骁的侧影已经出现在了镜子当中。 陈府的管家轻声问道:“老爷,您请的人已经走了。少爷刚刚恢复了神智。” 陈骁低声道:“你推我去见文渊。” 陈骁的轮椅拐进了没有镜子的走廊之后,我马上飞快地问道:“陈骁请了谁?” “不知道。”宁然摇头道:“我就隐隐约约听见一句‘财神让我来的’。那个人说,他召回陈文渊的魂魄就走,不跟任何人见面,然后就带着陈文渊进了屋子。那间屋子禁制太多,我进不去。” “财神?玉财神!”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肖传山的主子,玉财神。 我也曾经专门打听过“玉财神”。老葛告诉我,玉财神是术道中的另类,一向以商道行术道,只要没有人主动招惹他,他也不会去碰任何人。 更重要的是,玉财神只为自己的属下出手。如果其他人想求玉财神出手,就只能从他属下手里买机会。这个价钱,就算一般的富商也承受不起。所以,术道上的纷争一直没有牵扯到玉财神。但是,术道当中也没有任何一个组合愿意去招惹玉财神。 葛老头最后只是告诉我“你没有跟玉财神碰面的机会”,就不再去提对方了。 陈骁应该不是玉财神的手下,否则,宋施诺也不会对他下手。不过,陈骁却凭着自己的人脉从玉财神那里讨到了人情。 我正低头沉思的工夫,陈家父子俩已经哭成了一团,等他们好不容易分开,陈骁才问道:“文渊,你当初怎么会失了魂儿?” “我也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陈文渊说道:“当初,秦羽扬刺我那一刀,其实只是划破了我的一块皮,我跳进水里之后,很快就逃走了。” “我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看着秦羽扬借用我的身体霸占陈家。可我当时连见你的机会都没有……” 陈文渊道:“后来,我想起了许老板跟你说过的术道传闻,就想试试能不能请到术士帮我。那时候,我身无分文,只能用一个承诺去发布任务。” “我发出任务不久,一个自称来自东圣阁的术士就找到了我。我见过他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骁用枯瘦的手掌狠狠地握住轮椅扶手,咬牙切齿地说道:“东圣阁欺人太甚!” 陈骁被气得全身乱抖,他身边的管家赶紧帮着他拿药、端水的好一通手忙脚乱。 宗小毛莫名其妙道:“陈老头怎么会被气成这样?” “这是明摆着的事儿。” 我冷笑道:“当初,陈文渊发布的那个任务,并没有在术道流传开来,就先被东圣阁截获了。要是我没猜错,那时东圣阁的人肯定对陈文渊施展了迷魂秘术一类的法术,才让他失去意识,说出了所有的真话。” “但是,东圣阁在得知陈文渊所讲述的故事句句实属之后,不但没帮陈文渊复仇,反倒扣住了陈文渊的一道魂魄,让他成了白痴。” 宗小毛听得一愣一愣的:“东圣阁有毛病啊?他们扣陈文渊的魂魄干什么?” “他们想跟宋施诺干同样的事情。” 我冷笑道:“只不过,他们的阴谋还没发动,就发现宋施诺已经提前下了手。东圣阁虽然没吃到这口肥肉,但是并不妨碍他们把陈文渊变成手里的一枚闲子。” “我估计,东圣阁的人应该是准备在关键时刻忽然抛出陈文渊,让陈氏对宋施诺拔刀相向,甚至重创宋施诺。只不过,他们一直没找到这个机会。” “这一回,我意外接手了陈家的生意,他们如果再不用陈文渊,陈文渊就会从一枚闲子,变成废子,永远上不了棋盘了。” 我冷声道:“只不过,他们没算计到陈老板还能联系上玉财神而已。” 宗小毛诧异道:“东圣阁不都是他么的正人君子吗?还能干出这种事儿?” 小葵不屑道:“所谓的正人君子,要是龌蹉起来,才更让人恶心。” 我接口道:“我能想到的事情,陈老头一样能想得到,所以他才会被气成这个德行。” 我们几个说话之间,陈老头已经缓过了一口气来。管家咬着牙道:“老爷,你先消消气,这笔账,咱们一定得讨回来。我看,不如求玉财神……” “不可能!”陈老头摇头道:“我们付不起那个代价。我打听过,西王殿和东圣阁都是术道上的霸主,就算我们把整个陈氏都送给玉财神,他也不会为了这点产业去硬撼两大组合。” 陈老头一顿道:“况且,我这次求玉财神出手,已经快要让陈氏伤筋动骨了。我还得留着陈氏的家底,等两个孩子回来。” 管家的眼圈微微发红:“少爷的仇就这么算了?他被人变成白痴,扔在福利院里整整十年啊!我都不敢想象这十年少爷是怎么过来的……” “当然不能这么算了!”陈骁眼中闪过了一丝寒芒:“还有一个人或许能帮到我们。” “谁?卫平?”管家诧异道:“就凭他,能撼动西王殿和东圣阁?” “至少,卫平不怕他们。”陈骁说道:“从文渊出现时,我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那时,我心情虽然激动,却确定不了眼前的人是文渊还是秦羽扬。所以,我也一直在悄悄观察他们几个的反应。” “卫平当时看似愿赌服输,准备转身而去,实际上,他眼中已经露出了杀意。如果我没把他叫回来,他出门之后,就会想办法伏击苏珊珊。” 管家道:“那样不是更好?” “你错了,你不了解术士。”陈骁摇头道:“如果卫平杀光了苏珊珊的人,他会不会杀文渊灭口?就算他不杀文渊,他还会帮文渊换魂吗?” 陈骁道:“我看得出来,卫平非常在意文渊的生意。我想,除了酬金之外,这趟生意里还会给他带来其他什么好处。苏珊珊想做的就是全力阻止卫平,或者说,她也想要卫平同样的好处。” 陈骁缓缓说道:“既然他们想斗,我为什么不给他们一个斗得你死我活的机会?明天,我把同一件生意交给他们两个人,他们就避免不了要两虎相争。” 管家道:“这么做的话,会不会伤及少爷?” 陈骁笑道:“你忘了财神派来的那个术士说过什么吗?” 管家略一思忖,才开口说道:“那个术士说,少爷的魂魄被对方封在一个特殊的法器里了,想要弄出来,相当麻烦……这有什么问题吗?” 陈骁说道:“这就像你把钱放在保险柜里一样。你知道钱就在保险柜里,就不会经常拿出来看,因为你知道保险柜绝对安全。” “同样的道理,苏珊珊也不会频繁地去看文渊的魂魄。文渊从小就喜欢演戏,装成白痴这种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对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等到他们真的需要置换魂魄的时候,说不定卫平和苏珊珊已经分出胜负了。他们双方的目的都不在生意本身,我想,文渊见机行事,还不至于惹来杀身之祸。” “可是……”管家迟疑道:“我还是觉得不应该让少爷冒险!” 陈骁道:“这个险必须冒!文渊的身躯也必须换回来!我不想让自己一手打下来的家业落在那帮狼崽子手里。” 管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样做,会不会对卫平不公平?” ~~~~~~~~~~~~~~ 那个,我想说的是,用收藏本书的朋友们,你们是商量好的么?又让我在5478停了一天,麻烦谁再给个收藏好不! 第三百一十六章 给自己挖坑 第三百一十六章给自己挖坑 “不公平?”陈骁森然冷笑道:“卫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术士统统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他们既然喜欢斗,就让他们斗去吧!斗得你死我活,我才高兴哩!” 管家赔笑道:“老爷高明。” 陈骁沉着脸点了点头:“不过,这事儿我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帮我查查西王殿在世俗中还有哪些产业。这些年他们从陈家弄走的钱,我要让他们连本带利地吐回来。” 陈骁的话不仅说得很狂,而且前后矛盾。他前一刻说陈家已经伤筋动骨了,下一刻又要让西王殿付出代价。可是他的管家却偏偏觉得理所当然地点了头:“是,我马上就去安排。” 陈骁“嗯”了一声之后,转过头去跟陈文渊唠起了家常。我们这边,宗小毛却被气得火冒三丈:“这个老货还他么是非不分上了!什么叫平哥也不是好东西?” “其实他也没说错,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我自嘲了一句之后:“以前,我们不管怎么跳,都在别人的手心里。这回,我要试试能不能让苏珊珊跳进我手里。” 宗小毛眼睛一亮:“平哥,你想怎么办?” “先给自己挖个坑。”我对宁然说道:“帮陈文渊招魂的那个术士长什么样儿,说话什么动静,你还能记住不?” 宁然摇头道:“离得太远,那人还戴着头罩,我没看清。说话的动静嘛,有点哑,我学不上来,但肯定是女的。” 我看向小葵:“交给你了。” 小葵从包里拿出一件带着头套的黑衣,打扮了一下,连着换了五六种声音,宁然才点头道:“这回差不多了。身材高矮都差不多,就是衣服有点不像,她穿的是罩头的长袍。” “那种东西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咱们另想办法就行。跟我来。”我带着小葵从客房里溜了出去,一直绕到了陈家庄园的后门,才让小葵站在院墙拐角的阴影里:“宁然,帮着挡住小葵下半身,只把上身露出来就行。” 宁然从镜子里溜出来之后,卷起阴风,绕在小葵身边。这时的小葵,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只站在旋风中心的鬼魂,显得阴森而神秘。 我伸手在后门上敲了两下之后,转身躲到了远处。 “谁啊?谁在敲门?哎呀妈呀——”一个保安推开大门时,差点被小葵吓掉了魂儿。 “给我滚起来!”小葵冷声:“回去告诉陈骁,就说我要见他,五分钟之内不出来,后果自负。” 保安吓得结结巴巴:“这位……这位祖宗,您老怎么称呼?我也好……” “就说我是财神的人。”小葵说完就退后一步,举目望天,连看都不看对方一眼。 那个保安吓得连滚带爬地走了,没过一会儿的工夫,管家就推着陈骁走了出来。 陈骁不愧为枭雄之才,光是现在敢来只身赴约的这份胆气,就足够让人高看一眼了。 陈骁对着小葵拱了拱手:“阁下有什么指教?” “指教不敢当,只是想跟你做一笔生意。”小葵看对方大惑不解,又补充道:“当然,这是私人生意,跟财神无关。” 陈骁问道:“不知道阁下说的是什么生意?” 小葵拿出一份天道契约扔了过去:“你手里这张羊皮卷,叫做天道契约,是用来约束术士的东西。说白了,它就是一张合同,但是合同的公证人却是老天。” “只要雇主和术士同时在上面滴血,术士就不能做出一丝一毫违背合同的事情,否则,必然受到天道重罚。如果你心狠一点,完全可是把违背契约的后果写成一道毒誓。那样一来,就没人敢去违背契约了。” 小葵淡淡笑道:“我在你家里看到了几个术士。你打算雇佣术士的话,有天道契约作为保证,比任何一种方式都有效。” “嘶——”陈骁倒吸了一口凉气:“此言当真?” 小葵傲然道:“如果有半点虚假,你可以去找财神。” 陈骁道:“一张契约能限制术士多久?” “完成一桩生意为止。”小葵冷笑道:“天道契约可不是卖身契。” 陈骁沉思了一会儿道:“阁下想以什么价格出售契约?” 小葵道:“三百万一张。我手头只有三张契约。” 陈骁当即道:“一千万,三张我全都要了。” “爽快!”小葵毫不犹豫地把三张天道契约给扔了过去,后者也快速填好一张支票交到小葵手里。 小葵收好支票,交代了契约的用法之后,又强调道:“你最好别把天道契约当成商场上的欺诈合同去用。天道可以约束术士,但是并不代表天道会帮你骗人。否则,后果会非常严重。” 陈骁点头道:“多谢提醒!” “告辞!”小葵转身而去时,宁然也忽然卷起了一阵狂风。飒飒阴风在一瞬之间遮挡了小葵的身形。等到风消云散之后,小葵早已经不知道所踪了。 陈骁轻轻拍了拍轮椅,向目瞪口呆的管家说道:“回去吧!” “老爷……”管家想要说什么,却被陈骁挥手制止了:“回去再说。” “宁然,跟上!”我招呼了宁然一声,也悄悄溜回了房间。 陈骁刚回书房,管家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老爷,我怎么觉得那个术士来得有些蹊跷,好像是……好像是有备而来。咱们可别被人骗了。” 陈骁道:“你当我看不出来吗?一千万只不过是小钱儿,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 陈骁话锋一转:“天道契约确实是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管家道:“这东西好是好,但是谁能分辨出真假啊?我是说万一……万一是假货,还惹恼了两批术士,就得不偿失了。” 陈骁道:“我敢说这件东西九成以上是真的。那人是借了财神的名义过来跟我们交易的。如果天道契约是真的,一切都好说,如果是假的,只要我们找到财神,他肯定会不计代价追杀对方。财神的声誉绝不许有人玷污。” 陈骁说到这里,话锋一转道:“我们现在就想契约的内容,不妨苛刻一点。” 管家担心道:“要是太过苛刻,万一他们不签怎么办?” 陈骁冷笑了一声:“刚才已经有人给我施压,明示我把生意交给卫平。这笔生意,卫平志在必得,只要条件不太过分,他一定会签。至于苏珊珊……哼,卫平签了契约,她必定会参进来。” 我为了假戏真做,找易晴想办法给陈骁施压。没想到,易晴的动作会这么快,在小葵化妆的这会儿工夫就把事情搞定了。虽然我不知道易晴找到的是谁,但是看陈骁的脸色,那人的身份应该不低。 管家眉头一动:“老爷是想区别对待?” “对!”陈骁点头道:“给卫平的契约可以宽松一些,给苏珊珊的契约可以严苛一些。苏珊珊的人多,自然能多护着文渊一些。” 管家心领神会道:“好,我马上去弄……” 陈家的一主一仆研究了半夜,几易其稿才算是敲定了契约,而我也在镜子边上守了半宿,直到把契约看得差不多了才回去睡觉。 第二天一早,陈骁果然把我们双方都请到了客厅。 陈骁等我们坐好之后,马上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考虑了一下。抛开两位的实力不论,两位背后的介绍人,我都不愿意得罪。所以,这桩生意我想同时托付给两位。” 苏珊珊面带不屑说道:“原来恶无天的徒弟也会以势压人啊,佩服!” 我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品了一口:“茶不错!” “你……”苏珊珊看我无动于衷,反倒把她自己气得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不行,我不会跟卫平这种人合作!” 陈骁淡然道:“昨天我已经跟顾先生沟通过了,我也说过,如果苏小姐不愿和卫平合作,我也只能把生意全权交给卫平处理。当然,顾先生对我的处理方式也没有任何意见。” 苏珊珊冷声道:“我想知道卫平的推荐人是谁?” 陈骁用手指了指天:“上面的人,我得罪不起。” 苏珊珊脸上轻蔑的神色更甚了几分:“我倒要看看,到了术道上,卫平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戏还管不管用!” 陈骁点头之间,拿出了两张契约:“既然如此,就请二位签一下契约吧!” “天道契约?”苏珊珊顿时变色:“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陈骁的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冷意:“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东西罢了。” 陈骁淡然说道:“陈某是个商人,一向信奉商道酬诚的道理。所以,无论做什么生意,都喜欢先小人后君子。况且,天道契约也是对我们双方权利和义务上的一个保障。” 苏珊珊沉声问道:“陈老板是不信任我?” 陈骁脸上的冷意更甚:“说句难听的话,这次生意关系到我亲生儿子。你们术士手段通天,我拿什么来限制术士?苏小姐觉得,人命关天的事情,仅凭一句承诺就能让人放心吗?” ~~~~~~~~~~~~~~~~~ 感谢:cepыnaвatap,丢,邱小豆豆,银子打赏! 第三百一十七章 给自己挖坑2 第三百一十七章给自己挖坑2 我没想到陈骁的态度会如此强硬,短短几句话就把苏珊珊给说得哑口无言。 现在,人家的态度已经摆出来了,苏珊珊没法不接招:“那就麻烦陈老板把契约拿出来看看吧!” 苏珊珊仅仅看了几行就沉声道:“陈老板管的也未免太多了一些吧?这条‘术士在生意未完之前不能互斗’是什么意思?” 陈骁淡然道:“我虽然上了岁数,但是还没到老眼昏花的程度。你和卫平之间的恩怨,我还看得出来。你们争斗不要紧,但是不能因为你们之间要争、要打,就把我的孩子至于危险之中。所以,我觉得这一条十分必要。如果苏小姐不能接受,那还是不要再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了吧!” “你……”苏珊珊被气得脸色铁青。但是,陈骁的要求却在合理的范围之内,她也没法去反驳什么。 我却在这时割破了食指,往契约上滴上了鲜血。我的血迹刚一落上契约,羊皮卷上就出现了两个血红的大字——“卫平”。 正跟苏珊珊冷眼相对的陈骁脸色忽然一变,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流了下来。 我也一样脸色惨白地看向了陈骁:“陈老板大概还不知道吧?你在契约上写了‘违此约者,心胆俱裂’,不仅是对我的惩罚,也是对你的惩罚。” “刚才你我心口上的那番剧痛,只不过是天道给我们的一点小小警告,如果真敢违约,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陈骁哈哈笑道:“卫先生放心,契约上那点钱,陈家还不在乎。卫先生如此爽快,事成之后,陈家再欠先生一个人情。” “那我就先谢了!”我把契约交到对方手上之后,抬眼看向了苏珊珊。 后者冷哼一声,也把鲜血滴上了契约。 苏珊珊在契约上滴血早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今天早上才知道,跟我抢生意是她唯一可以报复我的方式。 今天一早醒来,我跟花似锦通电话的时候,她才告诉我说: 葛老头知道西王殿、东圣阁又再找我麻烦之后,已经传言术道——只要是在公平的情况下,任何人都可以杀我,葛老头绝不出手干涉;但是若有人坏了规矩,他肯定要追杀到底。 我的品阶低到了不能再低的程度,苏珊珊如果不想让葛老头打上东圣阁,就只能抢我的生意,不能带人对我截杀。 刚才还对我冷嘲热讽的苏珊珊,这会儿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我可以想象,仇人就在眼前,她却无法报仇,对她来说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管家先向我走了过来:“卫先生,这边请,我已经给你们备好了车。” 我跟着管家往外走时,管家低声道:“老爷说,等少爷、小姐换回身躯之后,秦羽扬和白素就麻烦你了。” 我眉头一皱之间,后者赶紧说道:“酬金的问题,我家老爷肯定让先生满意。” 我摇头道:“我不做杀手。不过,那两个人我可以给你带回来。” “这样也好。”管家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感到任何不悦,一直把我领到一辆房车前面:“少爷行动不便,一路上还麻烦几位照顾。” 我摇头道:“房车虽然舒服,但是遇上问题,不便于救援。给我换成中巴。” “这个……”管家稍一迟疑之间,我已经开口道:“陈文渊已经在福利院呆了十年,委屈个三五天也难受不死他……” “房车我要了!”苏珊珊在我身后走了过来:“带秦羽扬和白素上房车。” 苏珊珊只提秦羽扬、白素,没提陈文渊,显然是对陈骁的做法非常不满。 管家正想说话,苏珊珊却抢先一步上了车,“砰”的一声关紧了车门。 管家被气得好一阵吹胡子瞪眼,却毫无办法,只能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这一路上,苏珊珊半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仗着房车上有炊具,连吃饭的时间都给省了,我们却只能紧紧跟在后面。 直到天色将黑,天空中飘起了蒙蒙细雨,我们前面的房车却还是一刻不停地飞快前行。 宗小毛低头看了一眼导航:“平哥,往前去有一座桥。” “咬在他们后面,不上桥。”我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苏珊珊的人马有多大的能耐。” 宗小毛把车速放下来之后,天上的雨滴开始变得越来越大。短短片刻之后,在房车上迸起来的水珠就给车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宗小毛打着雨刷器道:“不对劲儿啊!那雨怎么好像是围着他们在下?” “那是水鬼要来了!”我的话刚说完,就看见地上的积水开始一漾漾地从四面八方往房车底下涌了过去。没有一会儿的工夫,在夜色之下显得异常乌黑的积水就没过了半个车轮。 我眼看着车轮附近的污水里伸出了一只手来,狠狠地抓向了车轮。 不知道是鬼手的力道不够,还是车轮太过结实,对方那一下竟然没能伤及汽车分毫。很快,鬼手就再一次向车轮上抓了过去…… 宗小毛轻声道:“这样有用吗?” “水鬼是想让汽车停在桥上,或者说干脆落进水里……”我敲了敲镜子:“宁然,你去看看那边在干什么。小心点儿,别让对方发觉。” 宁然溜进房车不久,我就看见躺在床上的秦羽扬正在向苏珊珊苦苦哀求:“苏大小姐,咱们真不能再往前走了!我求你了……外面的雨太大了,水鬼很快就会来了!” 坐在远处的苏珊珊就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仍旧自顾自地品着咖啡。 秦羽扬的一条腿不能动,只能用手撑着半个身子:“苏小姐,你相信我一次!我求你了,那个水鬼不是谁都能对付得了的,卫平当初也被他追得到处乱跑!” 苏珊珊放下咖啡,淡淡地说了一句:“掌嘴。” “你……”秦羽扬刚说了一个字,就被冲上的东圣阁术士给按在床上,左右开弓地连扇了好几个嘴巴子。 苏珊珊直到听见秦羽扬叫得变了腔调,才说道:“适可而止。” 那个术士停下手来,抓着秦羽扬的头发,把他的面孔硬生生地给提了起来。 苏珊珊冷声道:“现在,我需要告诉你两点。第一,不要在我的面前提卫平,我并不想听见这个名字。第二,不要质疑我的能力。” 苏珊珊的眼里冒出了怒火:“如果陈骁那个老家伙不是雇主,我一样会抽烂他的脸!我堂堂东圣阁,愿意出手接他的生意,他竟然会去相信卫平那个骗子!简直就是有眼无珠!” 苏珊珊大概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在她看来,陈骁会把生意交给我,也是对她能力的一种质疑。心高气傲的苏大小姐容忍不了这种轻视。 苏珊珊这一路上都在憋着一股火,秦羽扬好死不死地在这个时候提起我来,能不成为他们的出气筒吗? 苏珊珊说着,抬手一巴掌打在了秦羽扬脸上:“记住我的话了吗?” 满脸是血的秦羽扬流着眼泪,含糊不清地答道:“记住了……” 苏珊珊还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房车下面忽然传来一声爆响。被气流迸起来的水珠顺着房车的玻璃激扬而上时,苏珊珊一个立足不稳,摔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儿?”苏珊珊还没等站起来,房车驾驶室的方向就传来一声炸响,卷着雨水的狂风一瞬间刮进了房车。驾驶室的那边却传来一阵低沉的女声:“没事儿,车坏了。” “鬼来了!”秦羽扬吓得缩在了床上:“有鬼!水鬼来了……” “去看看!”苏珊珊刚一站起来,房车就猛地一阵摇晃,车身差点偏向了左侧。 东圣阁的几个高手同时起身往右侧压过去时,我的视线也从镜子里挪向了车外。 这时,桥下奔腾的河水已经掀起了几尺高的白浪,疯狂咆哮着冲上大轿,再一次往房车扑击而去。浪头炸起的水花在砰然巨响当中漫天迸射,停在大桥中间的房车也被推出去半米多远——操纵河水的鬼物是想连人带车一块儿弄进河里。 宗小毛看见浪头再起,立刻挂上了倒档,往远处退了过去。 小葵凑到我身边:“要不要出手帮忙?万一他们真被水鬼弄进河里,陈文渊的肉身可就毁了!” 我摇头道:“放心,出不了事儿。东圣阁的人要是连这点小场面都应付不了,也就不用在江湖上称王道霸了。” “可是……”小葵刚刚说了两个字,就看见已经爆胎的房车忽然调转了车身,在大桥上横了过来;紧接着,一道人影也从房车当中破窗而出,落进了水里。 从那人飞在空中的姿势上看,他在没被扔出来之前就应该变成死人了。 我笑道:“看见没有,被鬼魂干掉的司机不是已经出来了吗?现在车是横在桥上,桥下那水鬼要是没有翻江倒海的本事,一时半会儿还弄不翻汽车。我估计,再过一会儿,苏珊珊就能控制住场面了。要是苏珊珊真搞不定,我们再出手也不晚。” 小葵点头坐回原位之后,我才向陈文渊说道:“我们是不是该谈谈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一十八章 给别人挖坑 第三百一十八章给别人挖坑 陈文渊像是没听见我在说话,两只眼睛始终平视着前方,眸子里甚至看不见一丝神彩。 我淡淡笑道:“你应该看到我手里有一面能看见对方的镜子吧?你和陈老板之间的谈话,我一字不漏的全都看见了。” 我说着话,给小葵递了一个眼色,后者模仿着陈骁的声音说道:“东圣阁欺人太甚……” 陈文渊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脸色微变道:“你想怎么样?” “别紧张。”我安慰道:“如果我真想怎么样,就不会跟你们签订天道契约。任何一个术士,哪怕法力通玄,也不敢违背天道誓言。我故意把你叫回来,只是为了跟你合作。” 陈文渊沉吟道:“你想怎么合作?” 我指了指在浪花中左右飘摇的房车:“东圣阁的人里有几个高手,我想跟你联手,把他们全都干掉。” 陈文渊摇头道:“你们之间的仇怨,我不想参与。况且,他们是在帮我换回身躯,干掉他们,对我百害而无一利。这种傻事儿我不会做。” 我笑道:“你恰恰说反了。首先,你跟他们有仇,不共戴天之仇。你自己想想,如果不是东圣阁,你会变成一个白痴,被扔在福利院里十年之久?” “以你的聪明,就算当时接触不到陈老板,难道十年时间,你还找不到机会接触陈老板?就算陈家守卫严密,你没有那个机会,你也不会白白浪费了十年时间。你知道这个世界十年的变化有多大吗?” 我从兜里掏出一部智能手机扔了过去:“这个你会玩吗?当初你手里那部人人羡慕的电话,现在扔到地上都没人去捡了吧?” 陈文渊的眼里果然涌起了无限恨意。 我趁热打铁地说道:“其实,你现在很危险。东圣阁的人现在不去看扣住你魂魄的法器,不代表他们永远都不会去看。我们就当苏珊珊一直不看吧!等到给你换魂的时候呢?不完整的魂魄,没法置换。所以,她还是会知道你的魂魄已经回到了体内,也马上就会知道你们陈家在耍她。那时候,你觉得自己的下场很美妙吗?” 陈文渊冷声道:“有天道契约在,他们还敢杀人不成?” 我摇头道:“天道契约又不是卖身契,一笔生意做完,你还是他的雇主吗?她反过头杀你,并不算违约,不是吗?” “这……”陈文渊被我问得哑口无语。 我快速说道:“你再仔细想想,东圣阁当初为什么要扣住你的魂魄?他们真的就是准备在关键时刻给宋施诺致命一击?” 我估计,秦羽扬、白素落进陈骁手里这段时间,那个老家伙已经把两个人的老底全都挖出来了。关于西王殿的事情,他不可能不告诉陈文渊。 陈文渊的脸色果然一变。我趁机说道:“陈家这块肥肉,谁都想吃。西王殿是在蚕食,而东圣阁想做的却是鲸吞。如果不是我在中途接了陈文姬十年前委托的生意,你就会成为东圣阁一口吞掉陈家的工具。至于他们会怎么做,我想你应该也能猜到一些……” 陈文渊的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冷汗。我对商道上的事情不怎么了解,而陈文渊出身陈氏,自然极为精通。就算他一时半会儿想不明白东圣阁会怎么操作,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我所说的那种情况,肯定是在陈骁归天之后。 到了那时,陈家可就是真正的家破人亡了。 陈文渊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接生意又是为了什么?” “为了移魂法器。”我直言不讳地说道:“两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被调换了魂魄。我一直都在寻找移魂法器,帮她们换魂。否则,我也不会翻出一桩十年前的生意。” 如果我也是打着吞掉陈家的主意,就不会在这个时候插手两大势力的争夺。 等到两大势力争得你死我活时再出手,叫渔翁得利;在两方势力均衡的情况下硬插一手,就叫火中取栗。先不说计划能不能成功,光是其中的操作就要比前者困难百倍,甚至还要付出难以估算的代价。 陈文渊不是笨人,自然能看出其中的差别。 我在陈文渊举棋不定的时候拿出了天道契约:“其实,陈老板早就料到了我们之间有可能会合作。你自己看看,契约上不是写了一条‘如有其他情况,一切以陈文渊意志为主’吗?我想,这一条,并没有出现在苏珊珊的契约上吧?” 陈文渊抓过契约仔细看了一遍:“难怪爸爸会安排我上你们的车……我想再核实一下。” “请便!”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之后,陈文渊就拿着电话挪到了中巴尾座上,我也把目光转向了桥上的房车。 我跟陈文渊对话的时间并不算长,可苏珊珊却在这段时间里控制住了的场面——桥下的河水虽然咆哮不休,越过桥面的浪头却明显后力不续。 一直观战的小葵低声说道:“他们该反击了。” 小葵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两道人影冲破车门,翻向桥下。两道人影刚一落水,碗口粗的水柱就在轰隆巨响当中冲天而起。漆黑的河水瞬时出现了两道剧烈碰撞的漩涡…… 小葵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两个人跟水鬼在河底下交手了?好深厚的功力!” 宗小毛也低声道:“还好提前把高手逼出来了,要不然,我们肯定得吃闷亏。” 我摇头道:“这应该不是他们的底牌!苏珊珊在东圣阁的身份不低,她不可能把所有高手都放出来,车里肯定还有人压阵。” 我说话这会儿,水下的厮杀已经变得越发激烈了。狂暴的水柱纷纷激上半空,浪花之间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人影,也就是说,交战的双方由河底打到了水面。 蓦然,河水中暴起了一声巨响,半条人影跟着飞跃而出,等人影冲在半空时,才出于本能地抓住了大桥的护栏。 那人就是刚才跳进水里的两个术士之一,只不过,他已经被某种力量拦腰斩断,上半截身子死命地抓着护栏不放,从腰部之下却已经不知去向。 我明明看见对方张嘴想喊,可他嘴里除了喷涌而出的鲜血,连一个字都没发出来。 顷刻之后,一道冤魂从那人五官当中飞出体外,用脚踩在自己尸体的头顶,尖声嚎叫道:“周平,周平杀我……请小姐……” “闭嘴!”苏珊珊厉声怒喝之间,房车里也跟着打出了一道金芒。 “你……”那道鬼魂仅仅喊了一个字,就被金芒打得魂飞魄散。他那半具挂在桥上的尸体也彻底失去了力道,仰面摔进了河里。 我冷笑道:“那个倒霉蛋肯定是被同伴抓去做了挡箭牌,才弄个尸分两段。可惜,连个伸冤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打得魂飞魄散了。” 宗小毛冷声道:“东圣阁是个最会论资排辈的地方。我约莫着水底下那个叫周平的人在东圣阁的背景应该不低。” “苏珊珊要是让那个死鬼把话说完,就算她不去对付周平,周平也会觉得苏珊珊抓了自己的把柄。莫不如就让他魂飞魄散,这样大家也就都心安理得了。” 小葵显然无法接受这种事情:“他们不是同伴吗?” “同伴又如何?”宗小毛的笑意更冷了几分:“我在老葛那儿弄到一本术道秘闻,才算知道什么叫江湖,才算知道什么是‘东圣伪君子,西王真小人’。还好平哥当初没进东圣阁,要不然现在保证连骨头都不剩。” 宗小毛回头看向小葵:“知道为什么新进术道的人都不愿意去东圣阁吗?在东圣阁,你有背景、有关系,你就是爷;反之,连做孙子的资格都没有。就算你能为东圣阁立下汗马功劳,最后的结局也得跟刚才那个人差不多。” 宗小毛正说话时,陈文渊已经挂上电话走了过来:“我同意跟你们合作。我都需要做什么?” 我沉声说道:“你只要还装成失魂的样子跟在我们身边就行,到时候需要做什么,我自然会通知你。你只要记住一点就行,我已经签了天道契约,绝不可能在生意完成之前害你就是了。” 陈文渊点头道:“我明白!” 我问道:“秦羽扬和白素说,他们从那个山谷出来之后,就被恶鬼缠身,一直都过得生不如死。你身边出现的鬼魂什么样儿?” “什么鬼魂?”陈文渊诧异道:“我在失魂之前从来就没遇见过鬼魂。至于失魂之后的事情,我全都不记得了。” 我估计陈文渊在失魂之后也没遇上鬼魂缠身的事情,否则,他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我们两个正说话时,河水陡然爆开了一个漩涡,一团带着荧光的绿影从漩涡中心蔓延开来,没过多久就覆盖了半个河面。 很快,河水当中就有人露出了头来,晃动着双臂往河对岸游了过去。那人上岸之后,房车当中也随之跳下一个人来,跟那人说了好一会儿话,才把他带回了房车。 没过多久,我就看家苏珊珊的一个手下往我们这边走了过来。 ~~~~~~~~~~~~~~~~~ 感谢:不停的战斗,皮卡丘,邱小豆豆,丢,亦凡c打赏! 第三百一十九章 给别人挖坑2 第三百一十九章给别人挖坑2 那人还没走到车前就指着宗小毛喊道:“把车开过去,我们要上车!” 宗小毛一脚油门,直奔对方撞了过去。那人没想到宗小毛会毫无顾忌地向他下黑手,吓得赶紧往旁边飞身跃起,谁想到,脚下一滑,直接摔进了路边的水坑里。 那人刚刚抬起头时,宗小毛已经踩住了刹车,车轮上溅起来的污水迎头浇了对方一脸。 “混账东西!”对方暴怒之下,从水里跳了起来,挥拳砸向了车窗。如果宗小毛不躲,对方罡气满布的拳头就能在砸碎车窗之后将宗小毛当场轰杀。 宗小毛脸色一变,本能地想要跳车时,我却出手把他给拽回了原位。 “平哥……” “别动!” 我和宗小毛几乎同时出声,那人的拳头也在这一瞬间贴近了车窗。 宗小毛面对即将攻杀过来的铁拳,认命似的闭上了眼睛,而我却两眼一眨不眨地看向了那只距离车窗越来越近的拳头。 就在对方拳风压碎车窗的瞬间,我清清楚楚地看见那人缠绕在拳头上的罡气忽然被某种难以抗拒的力量强行崩散。不受控制的罡气卷动雨水横向乱飞的当口,那人也捂着心口摔倒在了车前。 对方的面孔“啪”的一声拍在了挡风玻璃上,从他鼻孔里迸出来的血迹顿时把车窗染红了一块。 闭着眼睛的宗小毛先是被那一声吓得打了个哆嗦,等他一睁眼,就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我艹,你是专门过来搞笑的吧?” “废物!”苏珊珊铁青着面孔走过来时,正好看见那人趴在车窗上往下乱滑。 那人吓得“噗通”一声跪下泥水里:“属下办事不力,请小姐责罚。” 苏珊珊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卫平,开门,让我们上车。” 我摇下车窗,不紧不慢地点起一根烟,才说道:“我凭什么让你上车?” 苏珊珊脸色阴沉地怒喝道:“刚才我们遇袭,你不肯帮忙,已是无德;现在不肯让我们上车,就是无礼。无德无礼之人也配行走术道?别丢了你师父的脸面!” 我扭头向宗小毛说道:“这女人脑子有病,咱们得离她远点儿,免得被传染了。” “对!快跑!”宗小毛一脚油门把车开出了二三十米,直接绕过了桥上的房车才说道:“东圣阁的人是不是脑子都有问题啊?尤其是这些姓苏的,我看脑子都不怎么灵光!” “苏珊珊很聪明。”我淡然道:“他刚才虽然声色俱厉,但是眼睛当中却没有怒意。她这么做,完全是在试探天道契约的威力。” 我指了指后视镜:“刚才出手砸玻璃的那个家伙,就是被天道契约反噬,才会忽然真气崩散。要是他出手再快一点,说不定现在已经没命了。” 宗小毛诧异道:“那我刚才……对啊!我刚才就是想吓唬他一下,没打算杀人。天道契约真有那么灵验?” 小葵也低声道:“天道之罚来得太快了。” 术道中一直流行着一句玩笑话:老天爷很忙,哪有时间管你的烂事儿。 起誓发愿的事情,对某些人来说很平常。因为他们觉得誓言基本上不会应验,就算报应会来,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 按照宗教上的说法,这种想法是完全可以成立的。比如佛门就有“福报耗尽,恶报来临”的说法,也就是说,只有一个人前世修行的福报全部被自己的恶行抵消一空之后,恶报才会来临。 术士不敢违背誓言,是知道天罚对术士尤为苛刻。但是就算术士违背了誓约,天道惩罚也不会即刻而至。小葵的疑问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我摇头道:“这件事儿,我也跟葛老头讨论过。他说,有过好事儿的术士曾经专门研究过天道契约。不过,那些研究契约的人最后全都死于非命,谁也没找到契约的根源或者本质。”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天道契约是一种类似于诅咒的存在。签订契约就等于是被咒术加身,诅咒发作的速度,可比天罚快得多了。” “嘶——”小葵倒吸了一口凉气:“能把咒术用到这种程度的人,起码已经达到了通天大巫的程度,再往上一步,就可能超凡入圣了。当年创造出天道契约的人,不会是别有目的吧?” “不清楚。葛老头也没研究明白。”我摇头之间看向了后视镜:“有这个契约在,起码能保证我们不用害怕苏珊珊忽然发难。” 小葵也看向了后视镜:“按照你的说法,苏珊珊最后那一番话岂不是在试探天道衡量违约的标准?现在看来,天道起码不会以苏珊珊所谓的‘道德’去判定你是否违约。” “所以,我说她很聪明。”我向宗小毛说道:“快点开,找一个地方歇歇脚,等他们追上来。” 国道附近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的饭店。那种两三层小楼的饭店,一般都是吃饭住宿集中在一起的,专门给来往的司机提供餐饮服务。 宗小毛开着车道:“这地方饭店不少,万一苏珊珊不跟我们住一个店怎么办?” 我胸有成竹道:“放心,她们肯定会跟来。你往前开,找个偏僻点的地方。” 宗小毛一直开出去十多公里,才看见一座孤零零的饭店。 我让宗小毛把车停在院子里,直接找到了老板:“老板,今天你们店我包了,除了跟我们一路的人,谁也不许接待,一会儿他们就能赶过来。” 老板一看我扔在桌子上的钞票,立刻眉开眼笑地站了起来:“行,你说了算。” 我抬手又往桌子上扔了一沓钞票:“饮水机给我搬大厅里来,水全都加满……” “那个鱼缸也给我挪餐厅里。我朋友腿脚不方便,没法儿进来看鱼。不用嫌费事儿,挪鱼缸,我给钱,一人二百。动作都快点。” 我在厨房里转了一圈:“你们盛汤用的盆呢?给我看看……这盆太小,用那个盆。” 老板看见我手指的那个白瓷盆,顿时懵了:“我说这位先生,你弄错了吧?那可以是装全鱼的盆!” 东北这边的全鱼宴里,肯定有一条大鱼,要么是炖鱼,要么是鱼汤,但是不管怎么做,这条鱼都必须保持完整。那种装全鱼的汤盆,不比普通的洗脸盆小,有的甚至还能大出一圈来。 我点头道:“我没弄错,一会不管谁来点汤,你都得给我上满盆的汤,锅不够大,就拿桶熬。我不管汤干不干净,必须得上满盆汤!明白没?” “这个……”老板顿时有些迟疑。 我冷声道:“小毛,给钱。” 宗小毛抬手把一摞子钱扔到了桌子上:“还有问题吗?” “你说拿水缸上都行!”老板转身安排伙食去了,我和宗小毛他们三个饱餐一顿之后就回了客房。 没过多久,苏珊珊他们才风尘仆仆地赶了上来。苏珊珊的人一进门就点了一道鱼汤,还特意吩咐先给上汤。 一直靠宁然盯着楼下的宗小毛诧异道:“平哥,你怎么知道他们先喝汤?” 我回答道:“你没发觉东圣阁的人保养得都不错?讲究养生,一般都有吃饭前先喝汤的习惯。按照他们的说法,喝汤是给胃一个信号‘要吃饭了’,这样更有助于消化。” 我和宗小毛说话的这会儿,饭店老板已经把装汤的盆端到了桌子上。负责点菜的人顿时一愣:“你家没有小点的盆?” 老板还没说话,苏珊珊已经开口道:“小地方,不用那么讲究。” 这时,秦羽扬也被人用轮椅给推进了屋里。他一眼看见汤盆,就立刻惊叫道:“谁让你们上的汤?赶紧给我拿下去……” “把嘴闭上!”推着轮椅的人抬手给了对方一下。 秦羽扬捂着脑袋叫道:“不能上汤!那汤太多了,会召来水鬼!” “放屁!”那个叫周平的人顿时勃然大怒,走过去给了秦羽扬一个嘴巴。 老板一看他们动了手,赶紧装着什么都没看见,一溜烟地跑了。周平更是肆无忌惮地抓起秦羽扬的头发:“你给老子听清楚,那只水鬼已经被我斩了!你再胡说八道,小心你的脑袋!” 秦羽扬虽然疼得眼泪直流,却还在挣扎着喊道:“不是……那只水鬼死不了……他……” 秦羽扬这番话明明就是在抽周平的脸。周平顿时被气得火冒三丈,一只手就把对方从轮椅上给提了起来,抬手往秦羽扬脸上扇了过去:“你特么的……” 秦羽扬被对方打得连连求饶,苏珊珊才淡淡说道:“周平,算了吧!他毕竟还是陈文渊的身躯,打坏了,陈家那边不好交代。” 周平冷哼一声,把秦羽扬扔了回去。 周平虽然停了手,但是心里那股气还没消,走到一半儿又转过身去:“你不是说水鬼还在吗?老子现在就把汤喝了给你看看。要是老子没事儿,我就把汤全都给你灌下去!” 周平大步流星地走到桌边,左手拿起一只瓷碗,右手举着汤勺往盆里伸了过去。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二十章 坑挖大了 第三百二十章坑挖大了 周平把汤勺伸进碗里的那一瞬间,我和小葵全都屏住了呼吸,宗小毛握着拳头,全力压制着兴奋:“要来了,要来了……” 可是,宗小毛等了半天也没见水鬼出现,不由得泄气道:“平哥,是不是汤碗不够大啊?” “水鬼已经来了。”我指着镜子道:“不信,你看周平。” 周平喝完一碗鱼汤之后,马上迫不及待地又拿着碗在汤盆里捞起了满满一碗鱼汤,像是喝凉水一样仰头倒进了嘴里。 宗小毛看着嘴角乱淌汤水的周平,砸吧着嘴道:“鱼汤有那么好喝?我怎么没喝出来?他被水鬼上身了?水鬼刚才躲在汤碗里,让他给喝了?” 宗小毛说的一点儿没错。 东圣阁的人一向以君子自居,最是讲究涵养、讲究礼节,哪怕是在他们面前摆上一碗瑶池琼浆,他们也得慢条斯理地做足架势慢慢品尝。 现在要是有一个周平的长辈在场,光凭他刚才往嘴里倒汤的那一点,就能抽他嘴巴。 就在宗小毛说话的这会儿工夫,周平已经把一碗鱼汤喝了个精光。刚刚出锅的鱼汤,周平连吹都不吹一下就倒进了嘴里,他嘴上顿时被烫起了一圈亮晶晶的白泡。 周平却像是不知道疼一样,伸手就端起了汤盆,把一盆冒着热气的鱼汤直接往自己脸上倒了下去。 “你干什么?”苏珊珊惊叫之间,出手抓向了周平的手臂。 没等她的手掌接触到周平,从汤盆里滑出来鲤鱼就凭空飞了起来,直奔苏珊珊脸上打了过去。 苏珊珊侧头一掌拍飞了鲤鱼之后,被鱼汤烫得满脸水泡的周平却一头扎向了放在餐厅里的鱼缸。 “拦住他!”苏珊珊话音落处,两个东圣阁高手已经一左一右地拦向了周平,架住他的胳膊,把人往后拽了过去。周平刚一挣扎,两个人就同时使出了擒拿手法,将对方的手臂反剪到了身后,一齐用力,把他给压跪在了地上。 周平双膝接触地面的一瞬之间,嘴里蓦然发出了一声鬼哭。尖锐刺耳的声波在餐厅当中激荡而起的刹那,足有两米左右的鱼缸砰然炸裂,带着腥气的水流从鱼缸中奔涌而出。 周平忽然猛地把身子往下一沉,他的两条手臂上也同时传出了“咔嚓”一声脆响。架着周平的东圣阁高手完全没有想到周平会在一瞬间生生掰断了自己的胳膊,震惊之余,不约而同地松开了手臂。 双手折断的周平像狗一样趴在水里,哧溜带声地喝起了污水。 “不好!”苏珊珊叫好:“于东,快救周平!” 一直站在苏珊珊身边的那个中年人一步窜到周平身边,把他拎了起来,抬手按住了对方脑门。 我现在虽然只能看见周平的侧脸,却在他脸上看到了一丝冷笑:“看来,这个于东才是高手。不过他失策了。” “失策?”宗小毛刚想问我什么,却忽然惊叫道:“周平肚子大了!” 被于东拽起来的周平,腹部不知道什么时候胀成了一个圆球,原先还盖在腰上的衣服,已经被他光亮的肚皮给顶到了肚脐上面。周平的样子乍看上去就和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没有什么区别。 我冷笑道:“水鬼入体,最好的办法是先给对方吃五色土,以土压水,压缩水鬼可以移动的空间,再慢慢想办法把它逼出来。这样直接镇压泥丸宫,不是等着把水鬼往五脏里赶吗?” 于东这时也发觉不对,可他想要收手却已经晚了:“小姐,怎么办?” 苏珊珊气急败坏地喝道:“想办法救他,周平绝对不能死!” 苏珊珊被急得团团乱转的时候,宗小毛却没心没肺地笑道:“看样子,那个姓周的小白脸在东圣阁背景不小嘛,要不然苏珊珊也不会那么着急。那他更得死了……” 我摇头道:“现在看,要是他们方法得当,说不定还能把周平救回来。要是再有一只水鬼出来就好了。那是什么?” 凭空而来的水流就像是在回应我的话一样,从四面八方涌进了餐厅,短短十几秒钟的工夫,地面上就积了一寸多厚的清水。 “我艹,哪儿来的水?”宗小毛叫道:“还有水鬼?饭店老板不会被水鬼弄死了吧?” “宁然,往四周看看!”我说话之间,宁然已经飞快地在饭店四周转动了一圈。 饭店厨房的所有水管已经同时炸裂,大量的清水喷涌而出…… 我疾声道:“饭店老板呢?再找找……” 我着急去找饭店老板,一是因为我怕自己连累了无辜,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如果饭店老板真的因我而死,他的怨气就会冲我而来,那时候,鬼魂就不再是苏珊珊的麻烦了。 “在那边!”宁然很快传过来一个画面——饭店老板、服务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饭店走了出去,一个个像丢了魂儿似的并着排往山坡上走。宁然看到他们的时候,这些人已经在山坡上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看向水声四起的饭店。 看样子,水鬼的目标并不是所有附近的生灵。 我刚刚松了口气时,餐厅就传来了一阵怒吼:“结阵,把于东他们护在中间……啊——” 苏珊珊的人马加上她自己一共七个,除去不能乱动的周平和于东,正好可以结成五行阵。 苏珊珊的命令当中,并没顾及白素和秦羽扬。可就在五行阵即将成形的一瞬间,五个东圣阁高手同时捂着心口弯下了身子——天道契约发作了。 契约中早就写明了这次生意的第一个目的就是将陈文渊兄妹的身躯给调换回来。苏珊珊不顾白素和秦羽扬,就等于违背了誓约。现在契约只不过是对他们进行了一点警告,如果白素和秦羽扬真的死在这里了,他们七个马上会跟着陪葬。 苏珊珊捂着心口道:“扩大阵型,把他们两个带进来!” 五个术士纵横交错之间,重新调换了方位,把白素他们两个给围进了圈里。一个术士推着轮椅上的秦羽扬往后倒退时,后者却抱着脑袋喊道:“不能再待下去了,快点出去啊!再不走,可就晚了!” “闭嘴!”苏珊珊回手一巴掌把对方打得没了动静。就在苏珊珊回身的瞬间,满地的积水里已经漂起了一层水藻似的头发。 片刻之后,水面下就浮起了一道道人影。 我眼看着一只水鬼在五行阵对面冒出半个头颅之后,从水下伸出一条胳膊,指向了跪在阵心的周平。 一瞬之间,屋内鬼哭四起,十多道鬼影同时破水而出,脚点水波站在了空中。转瞬之后,鬼魂悬起的脚尖就在水面上划出了一道道细痕,像是踏水疾行的水黾,直奔五行阵围攻而去。 “杀——”苏珊珊怒喝之间,五个东圣阁术士同时取出铁笔,在空中划出一个似银钩铁线般的“斩”字。对方的字体刚一成形,五道形同刀风般的劲气立刻破空而出,向鬼魂怒斩而去。劲气划过的瞬间,十多道鬼魂的头颅同时飞上天空,身躯在原地炸成了磷火。 “这些人到底修的是儒道还是术道?”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东圣阁门下术士出手。我师父以前说过,修儒道的术士,其实就是在修身、练气,他们身上的浩然正气,斩妖除魔无往不利;修为精神的儒道高手,仅凭只言片语所蕴含的正气就足以镇杀鬼魂,几乎不用动用法器一类的东西。而东圣阁门下与人战斗的方式却更像是武者。 苏珊珊结出五行阵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这似乎不符合儒道术士惯有的打法? 宗小毛说道:“觉得奇怪?老葛说了,东圣阁几十年前就开始颓了。嫡系弟子被父辈宠得没边儿了,谁还没事儿苦哈哈地修儒道啊?只有老辈的东圣阁高手才纯用儒术对敌,年轻一辈儿的什么方便用什么!” “是吗?”我嘴上这么答应,心里却不以为然。葛老头的说法肯定只对了一半儿。东圣阁高层允许后辈使用道门法器,必定另有原因,而不是出自于溺爱。 宗小毛说话时,大量水鬼再次越水而出,前赴后继地攻向了五行大阵,刚刚还在严防死守的东圣阁弟子已经渐渐出现了颓势。 宗小毛低声:“平哥,从哪儿来的这么多水鬼啊?” 我的眉头也在这瞬间越皱越紧:“不对!我们一开始就判断错了!缠着秦羽扬的不是水鬼。” 一般来说,厉鬼缠人不会出现这种成群结队的情况,除非缠住活人的是能号令百鬼的鬼王。但是,到了鬼王这个层次的鬼类,还需要缠人不放、慢慢把人磨死吗?所以,这种假设被术道中人认为不可能成立。 可我眼前却偏偏出现了这么一种怪事儿。更奇怪的是,鬼物在出手之前还特意布局,控制住了东圣阁队伍当中两个身手最高的人。 鬼物是想把他们一网打尽? 我正思忖之间,顶不住压力的苏珊珊忽然叫道:“卫平,还不出手?还在等什么?” ~~~~~~~~~~~~~~~ 感谢:小猫儿,邱小豆豆,struggle,丢打赏! 第三百二十一章 坑挖大了2 第三百二十一章坑挖大了2 苏珊珊会在这时呼救,不由得让我心头一紧。 小葵脸色凝重道:“怎么办?” “再看看……”我眉头紧锁的一瞬之间,苏珊珊竟然做出了一个惊人的举动——她在水鬼袭杀而至的瞬间,身形陡然一侧,给水鬼让出了一条路来。 原本被挡在五行阵外的水鬼,竟然长驱直入,奔向了坐在轮椅上的秦羽扬。 “啊——”后者惊叫声还没完全结束,就被水鬼抓住了头发,死命地往地面上按去。 “救命——”秦羽扬两手死死地撑着轮椅,就算头发被生生扯落下来了,也不肯松手。 水鬼却在冷笑之间一脚踹向了轮椅的左轮。轮椅顿时向前栽倒了下去,秦羽扬连人带着椅子一块儿栽进了水里…… 与此同时,我心脏的部位也像是被铁丝勒住了一样,巨疼难当。 我伸手捂住胸口的瞬间,宗小毛也脸色惨白地跪在了地上:“平哥,我心疼……” “坚持一下!”我仅仅说了四个字,额头上就冒出了冷汗,感觉就像是有人用铁丝勒住了我的心脏,慢慢收紧。冷利的铁丝一点点的渗进我的心脏当中,只要秦羽扬一死,箍在我心脏上的力道马上就能把我的心勒得粉碎。 “平哥,我坚持不住了……”宗小毛捂着心口满地乱滚时,我也手扶着桌子,单膝跪在了地上。 我拼尽全力抬头看向镜子。苏珊珊他们几个,除了还在压制周平体内水鬼的于东,其他人已经全都盘膝坐在了地上。苏珊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让浩然正气释放体外,生生挡住了水鬼的进攻。 被水鬼压在水里的秦羽扬还在拼命地挣扎,每次抬起头时,脸色就苍白一分,鼻腔中也跟着渗出了血迹。 我和苏珊珊都在坚持,谁的心更狠,谁就能坚持到最后。 我不相信苏珊珊会连自己的命都不要,跟我同归于尽,到了最后,她一定会出手反击。 我能等,可是宗小毛却等不了了。短短十多秒之后,拼命挣扎的宗小毛就停了下来,双眼泛白地躺在地上;直到小葵按住他的心口,给他输入了一股真气,他才算缓过一口气来。 我刚想说话时,镜子里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一个东圣阁术士七窍当中鲜血狂喷,砰然栽倒在了水里,连挣扎都没挣扎一下就没了动静。 小葵也在这时喊道:“卫平,宗小毛坚持不住了!” “苏珊珊,你控制好场面,我去外面截杀水鬼本体!”我刚对着镜子喊了一声,苏珊珊立刻回手一掌拍碎了压制着秦羽扬的水鬼。 秦羽扬刚缓过一口气来,苏珊珊就甩着手上的磷火说道:“卫平,我知道你能听见我说话。十分钟之内,我要是不见水鬼退去,我还会放鬼进来。大不了就是同归于尽!” “哼!”我冷哼一声,从背包里拽出自己曾经用过的霰弹枪扔给了陈文渊:“你自己小心。小葵,跟我走。” 我几步抢到窗口,用手抓住窗户上沿,倒转身形翻上了房顶,居高临下地往四周看了过去。 很快,我就看见饭店后院藏着一口水花翻动的水井。 像这类路边饭店,一般不会铺设自来水管道,都是在饭店附近挖出一口水井,用水泵抽水。大量清水正从水井上盖的缝隙里喷涌而出,源源不断地流向饭店。 缠住秦羽扬的水鬼不止一个,那么它们肯定要有一个出处,水井就是唯一能让水鬼来去的通道。 “鬼眼,开——”我睁开鬼眼的瞬间,果然看见井盖下面流出一条手臂。 我说流出,是因为那只水鬼就像是被水流从井里推出来的水草,从手开始顺着水井的缝隙一点点流淌出来,又在浪花的推动之下随波逐流地漂向饭店后门,直到快要临近门口时,才缓缓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向大门,穿墙而入。 小葵看向我道:“怎么办?” “得先把井盖掀开!”我现在距离水井差不多有二十米的距离,手里又没有远攻的火器,根本不可能打开水泥抹成的井盖。 “我去!”小葵说话之间,从房顶一跃而起,身如海燕掠波地滑向水面,不等身形与水面接触,忽然劈出一掌,借着真气反震的力道在空中转过身来,脚点水波连行数步,一脚踢向了井盖。 小葵脚尖与井盖接触的瞬间,竟然爆出一声犹如闷雷似的巨响,重达数十斤的井盖在她脚下蓦然偏移几尺,落向了水井后方。 小葵借力反弹略向远处的瞬间,水井四周蓦然爆出一声巨响,卷动着泥浆的水花炸向半空时,井口也被从里向外发出的巨力强行扩大了几倍。 一座像桌子大小的红色庙宇从井底豁然而出,庙宇四角像是在瞬间再次扩大了一圈,压住井口炸成的水坑边缘,稳稳地停在了滚滚浪花之上。 庙宇从出现到停稳,前后不到三秒,此时的小葵仍旧悬在半空。 没等小葵身形落地,庙门当中就蓦然伸出了一只手掌,直奔小葵脚踝抓了过去。毫无防备的小葵瞬间被拖进了水里。小葵正要挣扎,四只水鬼毫无征兆地从水里站了起来,伸手按住小葵的四肢,一并发力,把人往庙里送了过去。 “神行符,疾——” 我在离开怡红院之前,葛老头为了补齐我速度上的短板,特意给我做了几道神行符。葛老头说,把这种仿造《水浒传》里“神行太保·戴宗”看家本领造出来的神行符绑在腿上,可以让我奔跑的速度媲美江湖上顶尖的轻功高手。唯一美中不足的是,神行符只能让我在地面奔跑,不可能向小葵一样高来高去。 这之前,我一直没试过神行符的威力,现在想试,却已经来不及考虑我是不是还身在屋顶了。 神行符华光流动之间,我抬脚踩住房檐,身形平直向下地踩在饭店墙上,仅凭双腿的速度连踩墙面,直奔地面跑出去。 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步都踩在墙上,只不过身形没在空气的阻力之下偏移原位,就被疾行而下的脚步给扳回了正轨。 短短瞬间,我的一只脚掌就踩进了水里,水花在我脚下迸起的刹那间,我的第二步已经飞跃而出。乍看上去,我整个人就像是漂在水面上的水黾,仅以脚尖滑动水波,就在眨眼间滑出了数米。 我的本意是想增援小葵,却在经过对方身边时,一个收势不及,直奔庙门的方向冲了过去。 我也知道,在摸不清对方虚实的情况下,救下小葵,再与她联手反击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可我却没能控制住神行符的力道,甚至,连刀都没拔出来,就与小葵擦肩而过。 我再想回身也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只能从身后拔出无天恶鬼,正对庙门的方向劈斩而下。 当我手中长刀化作流光,带着刺耳历啸向庙顶劈落的当口,庙门当中却忽然传来一声瓦片崩碎的脆响。下一刻,一只毛茸茸的手掌从庙里破瓦而出,硬生生地接向了无天恶鬼。 “当”—— 我那一刀就似砍上了打铁用的砧子,手中刀在一声金戈交鸣似的巨响当中,不受控制地扬上了半空。 没等我控制住扬起的长刀,那只被我砍得微微一顿的手掌就忽然暴起两尺,一把抓住了我的刀锋。 不好!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无天恶鬼像是嵌进了岩石,不管我怎么用力,都挪动不了半分。 我第二眼看到的就是一只满是黄毛的猴爪。抓住长刀的是水猴子? 不对,是巫支祁。 水猴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水鬼,外形与猿猴相似,双目赤红、怨气横生,专门潜在水里拖人双脚,将人溺毙。 巫支祁却是上古水神之一,外形也类似猿猴,双眼呈现金色。传说,巫支祁是上古时期的淮水之神,在大禹治水时率领十万山精水怪大战禹王,最后被大禹生擒,锁在桐柏山的淮井当中。但是,淮水一带仍有人供奉巫支祁庙宇。 如果挡我的仅仅是只水猴子,他绝不敢端坐在庙宇当中,也不可能统御水鬼,围攻术士;如果是巫支祁化身,眼前的一切就好解释了。 就在种种猜测从我脑中闪过的瞬间,我却忽然觉得一股带着毛发的东西从我腰间划了过去。等我低头看时,一道劲风已经直奔我腰眼的方向飞射而来。 巫支祁的一只手抓着我的刀锋,另外一只手抓住了小葵的脚踝,我们两个奈何不了对方,他同样也伤不到我和小葵分毫。 这种情况下,谁先收手,谁才能占据主动。 我没想到的是,对方半点都没犹豫地松开了小葵,反手往我腰眼上抓了过来。 我猛一松长刀,双腿一曲,向地面上跪了下去。 “你疯啦?”小葵的尖叫声骤燃而起时,两道劲风也同时击向了我的头部。 在小葵看来,我这个动作几乎和找死没有任何分别。 我放手蹲身,等于是把无天恶鬼交到水鬼的手里,对方持刀反杀,正好可以劈中我的头颅。 我突然跪倒在地,又等于是把后脑的要害完全暴露在对方的利爪之下。 这不是找死又是什么?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二十二章 坑挖大了3 第三百二十二章坑挖大了3 千钧一发之间,我抬起右手,将弑神弩对准庙门连发了三箭。 一声鬼哭在庙中蓦然乍起时,庙宇的四面围墙轰然崩碎。两块崩飞的砖石瞬时打在了我的胸前,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巨锤砸中了胸口,身形陡然飞起,往满地积水里摔了过去。 我整个人落进水中之后,本能地用手撑着地面挺起身来,被水鬼甩出去的无天恶鬼却恰在这时拖拽着阵阵寒光向我迎头而下。 我避无可避之下,只能双手向天,以空手入白刃的姿势拍向刀锋。 我双手闭合夹住砍刀的刹那,人也跟着重新坐回了水里。 我从摔飞入水到双手接刀的过程,全都发生在眨眼的瞬间,可就在这短短的一瞬之间,已经崩碎了的庙宇却重新落向了水井深处。 我仅仅看到一只被铁链拴在供桌上的金色猿猴手捂着伤口向我发出一声嘶嚎,整座庙宇就在我眼前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正想起身时,井口的位置赫然出现了一个飞旋咆哮的漩涡。满地积水在漩涡的强行牵引之下,从我背后狂袭而至,瞬间将我推出两米多远。我几乎不受控制地往漩涡中心栽了过去。 “小心!”小葵惊呼之间,从背后掷出一条绳索,在我身上连缠了几圈之后,才算稳住了我的身形:“你自己抓紧,我去对付水鬼!” 小葵话音刚落,就踩在绳索上弹身而起,越过我的头顶,向远处落去。她双脚刚一着地,就奔向了远处的一座石磨。 我还没来得及发力后移,忽然听见绳索上传来一阵吱吱声响。 等我回头看时,却发现一只凭空出现的小鬼正趴在绳子上狠命地撕咬着绳索,登山用的绳子就在他两排白森森的牙齿之间丝丝崩断…… 对方看见我回头,蓦然对我嘿嘿一笑,用牙咬着绳索向后滑了过去。他停下来的位置刚好在我手臂能触及的范围之外,我的弑神弩又没法调整角度击中对方,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点点地咬断绳子。 “滚——”我手抓着绳索猛一回身想要出刀斩鬼,可是我身形刚一转动,就被难以抗拒的水流给推了个踉跄。那只小鬼却挑衅似的颤动着绳子哈哈笑了两声…… 该死!他应该就是一直缠着陈文姬的那只捣蛋鬼。 捣蛋鬼本身不一定能杀人,却每每出现在最关键时候,破快别人的好事。 如果没有这只鬼,我完全可以凭借臂力抓住绳索,在激流中转身,慢慢挪动,脱离漩涡控制的范围。 可是他却在最为关键的时候把绳子咬断了一半儿。 要是我现在强行转身,必须全力拉扯绳索,水流和我双臂的两股力道叠加在一起,随时都能让绳索崩断,那样一来,我毫无疑问会落进漩涡。 我若站着不动,虽然能延缓绳索崩断的时间,但是我落进漩涡也仅仅是一个时间上的问题。 就在我暗恨不已时,宁然却忽然用双手抓着我的衣襟,从我腰间的镜子里爬了出来。宁然的身形刚一站稳,就踩在绳索上方,向我背后冲了过去。 我虽然不敢回身,却能听见身后鬼哭四起、阴风大作。被飒飒阴风卷积而起的水花接二连三地拍在我背上时,我也听见了阵阵咀嚼声响。 宁然在吃鬼? 我骇然回头时,却看见全身鬼火萦绕的宁然连连抓起水中的鬼魂强行塞进嘴里,莹莹绿火像流动的血水顺着她的嘴角潺潺流落时,宁然也步步逼近了那只在绳索上乱跳的小鬼。 “抓绳子!”我看见小鬼嘿嘿一笑把绳索给咬成了两段,急得喊出了声来。宁然也在这时扬手抓住了被甩上甩上半空的绳索。 宁然的动静虽快,比起水流的速度却仍旧慢了一步。 我脚下一个立足不稳,猛地往前踉跄几步,两脚同时踩到了井口边缘,身子笔直地探向了漩涡中心。 千钧一发之间,我却被身后传来的力道拉住了身形。我本能地低头看向漩涡时,却在漩涡中心看见了一只被锁住的猿猴。两道手指粗细的锁链从猿猴双胯穿出之后,再次穿透了双膝,最后穿过脚踝,将猿猴牢牢地锁在了神台中心。 难怪刚才它出手时只有两手,不见双脚,原来它早就已经被人禁锢在了庙里。 按照常理,无论是真正的鬼神,还是冒充神明的孤魂野鬼、山精水怪所需的都是人间香火,还巴不得有人能给他们修建庙宇、塑造金身。 可我眼前这只水怪怎么会被人强行锁住? 这个念头刚从脑中闪过,我就听见小葵喊了一声:“卫平,往后退!” 我猛一回身,抓着绳子连出几步,才站稳住了身形。小葵却在这时猛出一掌,劈向被她给推到井边上的磨盘。数百斤的石磨在顺水滚动的当口,我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小葵刻在石磨上的“神”字。 她是想要“以土压水”?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座磨盘就已经轰然沉向了水底儿。 磨盘沉落的瞬间,我忽然出现了一种错觉,那沉进水中的东西不是一个直径不足一米的石磨,而是半截崩塌的山峰。巨石滚落的雷霆之势,只有山崩地裂才能诠释其威。 蓦然,一股被石磨激起的水柱贴在我眼前直喷天际,我也明显感到脚下大地在轰然颤抖,久久不息。 直到水柱化作的暴雨从我头顶倾天而落时,我才被水中的凉意惊醒了过来:“移山镇妖?” 移山镇妖的秘法源自巫门,是传说中上古大巫移动山岳镇压天妖的无上秘法。小葵真是巫门传人? “不是,别乱想,只不过是有些相似罢了!”脸色略显苍白的小葵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我的身边:“扶我一下!” 我扶住小葵时,才发现她已经几近脱力了。看来,刚才施展的法术,已经把她的精气消耗殆尽了,短时间内她不可能再跟人动手。 我扶着小葵走回饭店大厅时,苏珊珊已经带着手下把战死术士的尸骸给摆在了大厅当中。于东还在,周平却已经成了一具尸体。盖在周平尸骸上的白色桌布已经被血给染红了大半,腹部上的血迹尤为浓重。 看样子,于东最后还是没能压制住周平肚子里的水鬼,让后者被水鬼破腹而出。 苏珊珊两眼通红地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是不是你捣的鬼?” 我淡然道:“如果没有我们拼死抵挡水鬼,现在地上的尸体就会多出两具。你觉得是我在捣鬼?” “你……”苏珊珊也被我噎得了没了动静。 于东却冷声道:“明人不做暗事。我刚才看了厨房,他们不是没有小号的汤盆。故意上鱼盆,是你事先安排好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抱肩笑道:“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不是战友,而是要分胜负、见生死的对手。你们做得了初一,我就做得了十五。” “果然是你!”苏珊珊双眼通红:“你害死了周平!我要你偿命……” 苏珊珊拔剑的瞬间,脸色忽然一变,手捂着胸口停了下来。 契约上写着,我们不能互相攻杀。她敢出手,必定会遭到契约反噬,死于非命。 于东沉声道:“我觉得大家都应该冷静一点。” 苏珊珊厉声道:“你说什么?” 于东脸色猛地一沉:“你想动手,我绝不拦你。这里不是东圣阁,你最好把小姐脾气收起来。别忘了你出来的时候答应过师父什么!” “你……”明明苏珊珊才是东圣阁的领队,可她却好像极为忌惮于东,被对方当面训斥也不敢反驳,眼圈一红,转过身去坐在了椅子上。 于东缓缓说道:“卫平,这次的生意,还没开始,我们就损失了差不多一半的人手。如果我们再互相拆台,不用到地头就得全军覆没。” “有天道契约在,我们没有谁能退出生意,一旦我们全都死光,光凭你们三个,能护送陈文渊他们安全到达地头?就算你能到达那个山谷,你又凭什么跟宋施诺争夺移魂法器?” “你的目的是移魂法器,宋施诺的目的却单纯的就是想杀你。她可以毫无顾忌地出手对付你,而你还得看着三个拖油瓶,你有多少胜算可言?” 我看向于东,道:“你想说什么?” 于东答非所问地沉声说道:“我们都低估了这次任务的危险性。一个水鬼就差点把我们全都留在这里了,到了山谷究竟会遇上什么,谁能说得清楚?” 于东说到这里,才郑重其事道:“我想说的是,想完成任务,我们就得联手!” “你说什么?”苏珊珊不等于东说完就拍案而起:“你让我跟他联手?让我跟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联手?我宁死也不同意!” 另外一个东圣阁弟子也冷声说道:“于东,你是贪生怕死了吧?” “你给我闭嘴!”于东暴怒道:“苏珊珊,你想死很容易,但是,你别忘了自己的使命是什么!你想过自己死在这里的后果吗?如果你想清楚了,我不介意现在就跟卫平分个生死。” ~~~~~~~~~~~~~~~~ 感谢:勿忘初心,邱小豆豆,丢打赏! 第三百二十三章 合作条件 第三百二十三章合作条件 苏珊珊跟于东一时之间剑拔弩张,我却笑道:“你们的家事慢慢讨论,我不参合了。” “你说什么?”苏珊珊勃然大怒:“什么叫家事?” “行,算是公事好了吧?”我转身扶着小葵回了房间。 一直趴在门缝看风色的宗小毛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平哥,平哥,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早就打算逼苏珊珊跟你联手了?” “不是联手,是听命!”我说道:“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不是苏珊珊,而是宋施诺。宋施诺这条藏在暗处的毒蛇,始终让我寝食难安哪!” “真正出现的敌人并不可怕,我自信见招拆招,就算不敌对方,也能全身而退。可是宋施诺不同,她已经抢先了一步,如果我一直跟苏珊珊纠缠不休,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夺走移魂法器。” “我只能想办法让苏珊珊变敌为友,起码在这趟生意里暂时合作,集中我们两个的力量去对付宋施诺。” 宗小毛听完之后,目瞪口呆地看了我好一会儿:“平哥,你为了算计苏珊珊,把自己也给算计进去了?你拿出天道契约给陈老头,是想把自己往死里逼啊?” “这世上本就没有毫无代价的胜利,当你觉得自己轻松取胜时,你已经付出了很多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代价。”我笑着从身上沾起一丝鲜血道:“就像这伤口,就是我们取胜的代价。” 一直坐在床上没说话的陈文渊却在这时开口道:“原来,天道契约是你的东西。” 我沉声道:“我既然当着你的面说出了天道契约,就没有骗你的打算。” 我说着话,把陈老头给我的支票送了出去:“我的目的是移魂法器。如果不是两个对我至关重要的人被人移了魂,我也不会去接这次生意。这笔酬金我不能要。” 宗小毛也抢着说道:“我说陈兄弟,你也看到了,平哥拿出来的契约半点都没掺水。完不成生意,我们都得死。你不用怕平哥骗你。” 陈文渊轻轻推回支票道:“陈家还不缺这一千万。而且,我也相信你能帮我换回躯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暂时不需要……”我摆手道:“你现在出去只会越帮越忙。我先看看他们怎么说……” 我透过宁然的镜子看向苏珊珊他们房间时,苏珊珊和于东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于东敲着手心道:“我的大小姐,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我们现在和卫平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啊!” 苏珊珊怒道:“我再说一遍,我绝不跟仇人联手!” 站在苏珊珊背后的东圣阁术士忽然开口道:“我们东圣阁高手无数,随便找来几个人助拳也就是了,何必要跟卫平联手?” 于东气得七窍生烟:“潘亮,你到底长不长脑子?现在多少人都在质疑小姐能不能继承苏家,你回去求援不是等着落人口实吗?你想看着苏家被那群白眼狼瓜分吗?” 于东一句话,说得苏珊珊脸色发白,半天说不出话来,我却从他的话里听出了别的信息。 这次苏珊珊会忽然过来抢生意,八成也是东圣阁有人做了手脚,或者说,是给苏珊珊出了一道难题。 潘亮嘴硬道:“我们的任务是打击卫平,给东圣阁找回面子!跟他联手算怎么回事儿?” “如果我们全都死在这儿呢?”于东冷声道:“是东圣阁有面子,还是对得起师尊?‘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你不懂吗?” “这……”潘亮被对方说得哑口无言时,于东再次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有我们活着,才有找卫平报仇的机会。我们都死了,东圣阁里谁还会为师叔出头,为小姐出头?” “你能指望东圣四老,还是能指望笑公子?”于东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别傻了。我敢保证,只要小姐一死,苏家马上就会被分成五份儿。” 潘亮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可是周平死了……琴老要是以周平发难,咱们怎么办?” 于东转头看了看我房间的方向:“说服卫平,让他认下杀人的罪名?” 潘亮惊讶道:“你没说胡话吧?卫平会自认杀人?他不怕琴老诛他九族?” 于东冷笑道:“其实,卫平也在寻求合作。他心里很清楚,如果我们处处跟他为难,他就没法腾出手来全力对付宋施诺。” “简单点说,只要我们扣住秦羽扬和白素,一路拖延,让他晚到一步。结果会是什么?拖延生意,并不违反契约。所以,他更希望合作。” “第二,卫平从来没怕过东圣阁。当初小姐抢生意的时候,他就已经露出了杀机。如果不是陈家出面留住卫平,我们早就已经刀兵相见、你死我活了。” “第三……”于东冷笑了一声道:“琴老不敢杀卫平。卫平要是死在他手里,不出三天,周家就会鸡犬不留。鬼剑仙葛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可是……”潘亮终于松了口:“可是,卫平能同意吗?” 于东道:“我想他会的。合作就要有合作的诚意。我研究过卫平,这个人从不在乎什么虚名,但是很守承诺,只要对他有利,他一定会做。” 潘亮偷眼看向了苏珊珊,见她一直没有说话,知道她已经默许了合作,才开口道:“既然合作,那么以谁为主?” “这……”于东也被问住了:“以我们为主,卫平肯定不能同意;以他为主,我又怕他故意让我们送死。” 潘亮道:“要不然,我们提出比武算了?比武定输赢,很公平!” “比武不行!”于东摇头道:“卫平的实力看似不登大雅之堂,但是三刀斩五品的战绩却真真切切地摆在那里。加上一个实力无法琢磨的小葵。两场下来,我们未必能赢。” 潘亮急了:“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跟他赌运气,听天由命吧?” 于东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其实,我们还有一张底牌,就看小姐敢不敢用了。” 苏珊珊抬头道:“什么底牌?” 于东一字一句地说道:“就是陈文渊被扣住的魂魄!” 于东见苏珊珊不解,才说道:“契约上有一条是‘以陈文渊的意志为主’。陈文渊在卫平手里是一个白痴,但是到了我们手里,却能恢复神智。如果我们都让陈文渊唯命是从,就能反过来控制卫平。” 潘亮道:“你说的简单,现在陈文渊在卫平的手里。我怎么把他弄过来?又凭什么让陈文渊唯命是从?” 于东道:“只要答应对方合作,我们想要接近陈文渊并不困难。至于说怎么让陈文渊听命,那就得看小姐的手段了。” “我?”苏珊珊脸色顿时一变:“不可能!那件东西只能用一次,拿出去就没了。况且……” 于东道:“小姐,非常时期必须非常手段才行。这一关过不去,什么都枉然。” “小姐,我们知道卫平拖不起,可是我们也一样拖不起啊!拖到最后,吃亏的还是我们。再说,那样东西拿出来,没什么不好,总比留在手里要强。” “可是……”苏珊珊抬头说道:“那样东西为什么非要用在陈文渊的身上?用在卫平身上不是更好?” “不行,这绝对不行!”于东摆手道:“卫平是鬼剑仙的传人,他身上有没有护体宝物谁说得清楚?万一失败,我们就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了。” 苏珊珊沉默了片刻才说道:“这样吧……我们先把陈文渊的魂魄归位,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 苏珊珊下意识地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一个贴着符文封条的玉匣:“当初……” 苏珊珊话说到了一半儿,脸色忽然一变:“有人动过封印!陈文渊的魂魄没了……” 苏珊珊吓得脸色惨白,六神无主地问道:“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陈文渊的魂魄要是出了什么事儿……” “镇定点……”于东经过短暂的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陈文渊的魂魄肯定在卫平的手里,或者说,已经回归秦羽扬身体了。” 潘亮结结巴巴道:“你怎么知道?” 于东指了指玉匣:“如果,陈文渊的那道魂魄已经灰飞烟灭或者被遗失在某处找不回来了,那就代表我们的任务已经失败,天道契约不会放过我们。现在我们都活着,就证明陈文渊没事儿。他的魂魄,不在卫平手里,又在什么地方?” 于东沉声道:“原来卫平早就已经动手了。我们还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卫平欺人太甚!”潘亮拍案而起:“我去找他算账!” “你……”于东刚喊出一个字,就被苏珊珊给拦了下来:“让他去闹上一番也好,起码我们可以看看卫平究竟是什么态度。” 于东略一思忖就点头答应了下来。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潘亮已经跑到了楼下:“卫平,你给老子滚出来!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老子跟你没完!”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以谁为主 第三百二十四章以谁为主 “蹬鼻子上脸了……”宗小毛火冒三丈,抓起霰弹枪就要出门。 我伸手按住了宗小毛:“镇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站起身来,信步闲庭似的走出房间,站在二楼的栏杆边往下看了过去:“我出来了,你想怎么样?” 潘亮厉声道:“陈文渊的魂魄呢?给我交出来!” 我淡然说道:“当初在陈家,苏珊珊亲口说过,陈文渊失魂之后,一道魂魄不知去向。你现在问我要陈文渊的魂魄,不觉得可笑?” “放屁!”潘亮喊道:“陈文渊的魂魄就在小姐的玉匣里,明明是你偷走了魂魄,还敢反咬一口?” 我笑道:“那我问你。你们既然已经找到了魂魄,为什么不让魂魄归位,反倒给扣了起来?你们打算干什么?” “这……”潘亮被我问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却步步紧逼道:“我再问你。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扣住了陈文渊的魂魄?” “我……”潘亮强辩道:“关你什么事儿?你赶紧把陈文渊的魂魄交出来,否则,我让你好看!” 我把自己腕子上的手表给拿了下来,轻轻在空中抖了一下:“如果我把刚才录下来的这点东西传遍术道,你说,会不会有人看出,你们一早就扣住陈文渊的魂魄,准备借他霸占陈家家产?” “放你妈的屁!”潘亮厉声道:“东圣阁怎么会做出那么无耻的事儿来?” 我摇晃着一只手指道:“那你告诉我,你们是从什么时候扣住陈文渊的?” “这……”潘亮再次语塞的同时,陈文渊也走到了我身后:“我来告诉你。他们在十年前就弄走了我的一道魂魄。是东圣阁的人亲手把我变成了白痴,投进福利院,囚禁十年之久!” “胡说八道!”苏珊珊也走了出来:“东圣阁行事一向光明磊落,扣住你的魂魄做什么?” “哈哈哈……”陈文渊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苏珊珊厉声道:“你笑什么?” 陈文渊道:“光明磊落?我看是光明正大地行苟且之事吧?” “你敢侮辱东圣阁?”苏珊珊身后的术士同时向陈文渊怒目而视,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意思。 陈文渊面色一沉:“东圣阁还需要我来侮辱?当初,你们对我严刑逼供之后,又扣住我的魂魄,也能算是光明磊落?苏小姐,我现在只能说,对你们东圣阁脸上的工夫,表示佩服!” 苏珊珊气得眼圈发红:“好!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东圣阁如何如何,我现在就带你回总坛。只要你所说的话句句属实,我就算拼上性命,也要给你讨个公道!” 陈文渊轻蔑地冷笑道:“我是该佩服你演技太好,还是该夸奖你脸皮太厚呢?” “你给我闭嘴!”潘亮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你再敢出言侮辱小姐,我拼上性命不要,也要让你知道厉害!” 陈文渊正要说话时,我却抬手阻止了对方:“说不定,苏珊珊已经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苏珊珊微微一怔道:“你是什么意思?” 我缓缓说道:“从你把陈文渊带过来时,我就觉得奇怪。你不是个傻子,为什么要办一件傻到家的事儿?” “我看得出来,你的推荐人分量不轻,完全可以左右陈老爷子的想法。你不带陈文渊出现,反而更有可能抢到生意。带他出来,却显得多此一举。” “这……”苏珊珊脸色微变时,我却飞快地说道:“第二,就算你把陈文渊带出来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吧!你以为自己把他扔到水里跟我赌斗,就能证明你技高一筹?” “陈老爷子不是瞎子,你那点小伎俩,除了能增加他对你的反感,还能做什么?” 我话音一顿之后,大声地反问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既然带来了陈文渊,为什么非要把他的魂魄也带在身边,直接藏起来岂不是更好?你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是在处处授人以柄?” 苏珊珊的额角上虽然已经冒出了冷汗,可是嘴上却强硬道:“我做什么跟你没有关系吗?” “你错了!”我像教训小孩一样地说道:“你跟我抢生意,就足够给我一个杀你的理由了。如果陈家发现陈文渊的魂魄在你手里,杀你的人就不止我一个。” “你难道看不出来,有人想要借我的手杀你?不管你死与不死,你身边的陈文渊都会暴露出来。陈家兴师问罪,虽然不见得能伤到你;但是,‘滥用法术谋财害命’的罪名你绝跑不掉,或者说,你们苏家绝跑不掉。” 我看向浑身发抖的苏珊珊道:“名声这东西虽然是个狗屁,但是在东圣阁里,你没有名声不行,名声臭了更不行。” 我看向苏珊珊,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这次的任务对你来说,就是一个跳不出去的局。你死,苏家会被人瓜分一空;你活,苏家会身败名裂,逐出东圣阁。” 苏珊珊瞬间慌得六神无主,竟然下意识地问出了一句:“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宗小毛阴阳怪气地说道:“你问平哥吗?你先前不还恨他恨得牙根痒痒?” 宗小毛也不管苏珊珊是什么脸色:“平哥,就算你有办法也别告诉她,她那人不可信。你没看她在桥上杀人的手段吗?为了替一个周平遮羞,连话都不让人说完,就让那人成了替死鬼。” 苏珊珊厉声道:“你说什么?我什么时候……” 宗小毛冷笑道:“怎么啦?敢做不敢认啊?要不要我把当时的情景复述一遍啊?” 宗小毛真的把当时的情景说了一遍,东圣阁的几个术士全都眼神古怪地看向了苏珊珊。有人厉声喝道:“于东,他说的是真的吗?” 于东皱眉道:“我也不知道。当时我们几个都在全力守护秦羽扬和白素,没注意外面的事情。对了,当时把守大门的是王延钧。可他已经……” 于东所指的那个人,正是死在了水鬼手里的那个东圣阁术士。当初的事情,已经死无对证了。 苏珊珊这时也意识到事情严重了,转头看向我时,像是想要先开口要求“联手”,可一时半会儿又放不下面子,不知道该怎么启齿。 我看火候差不多到了,再逼下去容易适得其反,才先出声道:“说明白一点,我们两个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应该彼此合作,而不是互相拆台。” 苏珊珊想要说什么,站在她身边的于东却飞快地给她打了一个眼色,后者很快摇头道:“我现在还有资格跟你合作吗?这场争斗,我已经必输无疑了。” 我心里暗道了一声‘好一招以退为进’,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我觉得你未必会输!” 苏珊珊伸手指了指陈文渊:“他的事情,怎么挽回?” “好办!”我说道:“真正扣住陈文渊魂魄的人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做了什么,知情人也可能早就被人灭口了。只要陈文渊咬死了自己是被西王殿陷害的,谁能把罪名加在你头上?” “毕竟,西王殿已经做了一次想要暗中控制陈家的事情,把罪名推到他们头上,多数人都不会怀疑。”我说话间转向了陈文渊:“我说得对吧?兄弟!” 陈文渊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只要平哥开口,我一定照办。” 苏珊珊松了口气道:“周平现在死了,他祖父肯定会因为他的死迁怒于我。” “你直接推我身上就行。”我无所谓地说道:“仇家多一个少一个,对我没有什么区别。” 苏珊珊没想到我会答应得如此痛快,一时之间竟然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看向苏珊珊道:“但是,跟你合作,我也有条件。第一,生意结束之前,凡事必须听我指挥。第二,作为帮你挡掉周家报复的代价,移魂法器必须归我所有。第三,必须拿出你的全部实力,你应该还有保命的办法。” 苏珊珊道:“第二、第三条,我都可以答应,但是第一条不行。” 苏珊珊直言不讳地说道:“我身边的人,都是苏家年轻一代术士。如果他们在你的指挥之下全军覆没,苏家的希望就真的没了。” 我倒背着双手道:“你的顾虑,我可以理解。但是,你并不适合掌控全局。” “我可以听取你的意见再做判断……” 苏珊珊话没说完,就被陈文渊强行打断了:“我记得契约上应该有一条写着,遇事以我的意见为准吧?我的意见就是:以卫平为主。” “你……”苏珊珊气结之下,把手伸向了自己腰间,似乎是要去取什么东西。于东抬手按住对方手腕:“小姐,别违反了契约,就先以卫平为主吧!如果实在达不成共识,我们再做计较。” 苏珊珊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点头答应了下来:“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指向地面的尸体:“化掉尸体,连夜出发。” “可是……”苏珊珊道:“你化掉了尸体,我怎么跟周家交代?” “有我担着,你怕什么?你要是担心,可以把化尸的场面录下来。”我不由分说地向尸体上弹出了化尸粉。 ~~~~~~~~~~~~~~~~~~~~ 感谢:邱小豆豆,丢打赏! 我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但是我觉得自己很...,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幸运,或是幸福,因为今天一天里,发生两件扔我感动的事情,一件忽然收到了老阎王邮来的艾灸,说是给治颈椎,肩周。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当时心情,总之实只有感动。另外一件事儿,下章说! 第三百二十五章 突袭 第三百二十五章突袭 我毁去周平的尸体之后,干脆扔掉了房车,把所有人都集中到中巴上,拼命赶路。 一路上,白素和秦羽扬一直低着头坐在车里,看都不敢去看陈文渊一眼,后者也是一言不发,偶尔才看向秦羽扬。 我和苏珊珊他们也没什么话好说,所以整个车里除了车轮转动的声响,半点杂音都没有。 快要临近凌晨的时候,坐在后面的白素忽然开口道:“能停一下车吗?我想方便一下。” 我招呼了宗小毛一声:“小毛,停车。小葵,你陪她下去。” 白素下车时,特意往附近看了一眼。现在汽车已经开到了郊区,外面除了成片的瓜地,就只有一座挡着草帘子的红色砖房。 白素走到砖房门口,掀开帘子往里看了一眼,就捂着鼻子转到了房子后面。 陈文渊冷笑道:“还娇贵上了?以前不也是农村出来的,没用过旱厕啊?” 按照农村的习惯,田间地头确实应该有个旱厕。那种东西盖得十分简单,有些最多就是个遮挡而已,像这种用砖头盖出来的旱厕,已经算是好东西了。 我总不能盯着一个女孩上厕所,看了一眼就转过了头去。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小葵就带着白素赶了回来。 宗小毛把车开出去不久,我忽然眉头一皱:“小葵,我们是第几次看见那旱厕了?” 小葵、苏珊珊同时一凛,一齐转头往车外看了过去——那座红色砖房果然出现在路边。 宗小毛斜着看了一眼后视镜:“咱们不是在转圈吧?” 我沉声道:“不对!那座砖房在跟着我们动。往前走。” 宗小毛一脚油门踩了下去,中巴忽然加速,在国道上狂奔而起。我眼看着那座砖房一次次的从中巴背后闪现而出,就好像我们每走一段,它就跟进一段,却又始终跟我们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加速!”我沉声怒喝之后,宗小毛忽然加速,中巴以超过九十迈的速度在国道上狂奔而起,跟在我们后面的砖房却忽然消失了踪迹。 “甩掉了!”苏珊珊刚松了一口气,我就看见砖房陡然出现在距离我们不足五十米的地方。盖在门上的草帘子不知道被风掀到哪儿去了,原先被帘子挡住的位置露出了一个半圆形的拱门。 “庙?” 苏珊珊下意识的惊呼还没结束,我眼角上的余光就扫见汽车后窗炸出了一道蛛网似的细纹。 “趴下!”我伸手抓住苏珊珊后颈,死命地将她按在了椅子上。对方低头的瞬间,我也跟着往后猛一仰头。 恰在此时,一支隔空而来的长箭清清楚楚地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附在长箭上的劲风不仅带着刺耳的历啸,甚至掀起了一层肉眼可见的气流。 如果不是我及时按住了苏珊珊,她现在应该已经被那支从我眼前划过去的长箭贯穿了头颅。 那支长箭虽然没有正中目标,可是长箭从我眼前飞过的瞬间,箭上的气流却刮破了我鼻梁上的皮肤。那种像是被刀割过一样的巨疼刚刚升起,我耳边就传来了一声玻璃炸碎的脆响。 “啊——”正在开车的宗小毛完全没有注意到从后窗射进来的箭矢,直到长箭穿透了挡风玻璃,他才吓得惊叫出声。 宗小毛握着方向盘的双手下意识地往左一偏,高速行驶的中巴立刻在路上横了过来,整个车身在惯性作用下陡然倾斜。 “压住车!”我喊出声时却已经晚了一步,中巴毫无疑问地侧翻在了国道中间。 我翻到在车厢里之后立刻喊了一声:“全都趴下,别抬头……” 我喊声虽快,比起白素的动作却仍旧慢了一步——我撑起身子的瞬间,白素已经从车座上爬了起来,把头探出了车外。 “趴下!”我疾声惊呼的当口,贴近白素的小葵已经一脚踹中了对方的小腿。白素虽然在惊叫声中栽倒了下来,人却卡在了车窗上不能动弹。 苏珊珊顺着车身爬了两步,抓住白素的双腿,猛力一拉,硬是把她从车外拽了回来。 落进车里的白素脸色已经白到了极点,脑袋上也多出了一道血痕,殷红的鲜血正顺着她的鼻梁滴滴下落。我扳过白素的脑袋看了一眼,她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开出了一道指头宽窄的口子,伤口附近的头发也被掀掉了一块。 我压低了声音道:“怎么回事儿?” “箭……有箭射我……” 我估计刚才白素从窗口露头时,就已经遭人用长箭暗袭。如果不是小葵及时出手,她现在应该已经死了。 小葵低声道:“怎么办?” 我沉声道:“我数到三,一齐向外突围,用最快的速度从车里出去。” “胡说八道!”潘亮急道:“我们速度再快,还有箭快?冲出去不是找死吗?” “不出去就等死!”我冷声道:“你躲在车里就能逃过射杀?” 中巴里的空间极为有限,我们就算有通天的本领,也不可能在方寸之间躲避箭矢。 潘亮厉声道:“你出去给我看看!你用过弓吗?” 我虽然没用过长弓,但是也知道,高明的箭手完全可以做到在短时间内连射目标。况且,我们还要经过狭小的车窗,稍有不慎就会被卡在窗户里,变成别人的活靶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我先出去,给你们制造机会。能不能跑出去,看你们的造化了!” “平哥,你要干什么?”宗小毛被我吓了一跳:“别干傻事儿,他们人多,要玩命……” 宗小毛还没说完,我已经拔出无天恶鬼,一刀劈碎了车窗,双手抓住车窗两侧,猛一用力,从车里挺身而起。等我两脚分立地站在车窗上时,一只无声无息的利箭也直奔我膝盖的方向突袭而至。 不好! 对方长箭来势之快,已经不能用“瞬息而至”来形容了。等我看见长箭时,再想躲避,已经晚了一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长箭射向我的膝盖。 电光火石之间,车厢里忽然迸起一道绿芒,强行插进了箭矢与我膝盖之间不足一寸的距离当中。下一刻,旋动的箭尖就推动着那道绿光撞向了我的膝盖。 无数道晶莹剔透的绿芒从我膝盖上向四周迸射时,长箭也从我膝前弹上了半空。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左膝像是被铁棍忽然砸中,一条腿本能地想要往前跪倒时,车厢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住我的脚踝,猛然向空中掀去。 我的身形已经从前扑变成了后仰,轰然摔在了车上。车窗上的玻璃在我身下砰然崩裂时,我强忍着剧痛,猛一翻身,从车上滚了下去。 我弹身而起的一瞬之间,一道刺耳的历啸声蓦然乍起,比啸声更快的却是寒芒四溢的长箭。如果不是我看见了那点隔空而至的光芒,单凭声音去判断,我甚至会以为长箭还在几米之外,可是那足以追魂夺命的一箭却已经贴近了我身前一尺…… 如果说,刚才射向我膝盖的那一箭是偷袭,那么,现在的这一箭就是面对面的攻杀。我避无可避之下,只能竖起无天恶鬼,右手握住刀把,左手推住刀身,向那支直奔我胸口射来的长箭上挡了过去。 仅仅一瞬之后,我就被无天恶鬼上传来的巨力推离了原地…… 我虽然用刀挡住了自己的要害,可是袭来的长箭不但没有被刀锋崩飞,甚至贴在刀上疯狂旋转,大有钻透长刀、取我性命的意思。 刺眼的火花在我眼前缤纷迸射之间,我的双脚也在不由自主地连连倒退。 我一退再退,不仅是因为长箭来势奇猛,也是为了逐渐化去箭上的力道。要是我能顺利退出三十步左右,应该就能化去箭上的力道,逃脱厄运。 就在我觉得箭上的巨力在渐渐消退时,却瞬间感到缠在我双膝之下的绑腿陡然一松。 有人在解我的神行符! 我顿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不是我双腿上绑着神行符,我早就已经因为脚步跟不上倒退的速度摔倒在地了,到了那时,力道未失的长箭必然会贯穿我的头颅,将我射杀当场。 我偷眼看向自己腿弯时,却发现自己脚下多出了一双手来,那双手掌正在一点点地去解我的绑腿。 捣乱鬼! 我瞬间反应了过来。又是那只缠着白素的捣乱鬼。这一次,他是想要将我置于死地。 我正想收住脚步的瞬间,却看见小葵从远处飞奔而来。 我急声喝道:“别过来!” 小葵显然是看见了我腿上的鬼手:“你脚下……” “不用管它!你千万别出手,千万……”我举刀大喊之间,苏珊珊的人也跟着从车里跳了出来。 潘亮和于东一左一右地冲向我时,我再次厉声喝道:“别动,谁也不许插手!” 于东当场停住了脚步,潘亮却来势不减:“你想死啊?” “别他么过来!”我情急之下怒喝道:“小葵,杀了他!” 小葵不由分说地放出了三根钢针,直取潘亮的双目、咽喉。后者被吓了一跳:“你是不是也疯了?你没看见卫平快要没命了吗?” ~~~~~~~~~~~~~~~~~~ 我想说的是,银子,小猫儿,子西,老阎王,悄悄在群里组织一次有奖答题。问题全是我写过的小说,奖励就是梦想币。直到我今天打开qq才发现,我没想到事情,被他们搬进了群里。我想说很多话,可是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一刻,我的确失去了用文字去表达内心的技能。我想说谢谢!谢谢大家,谢谢所有支持我的人! 第三百二十六章 独斗蓬蒙 第三百二十六章独斗蓬蒙 潘亮连续躲过三支钢针:“疯娘们,你没看见卫平快要死了?” 小葵冷声道:“他的生死,由他负责。你再敢往前一步,我就先杀了你。” “你……”潘亮被气得两眼直瞪,却拿杀气腾腾的小葵毫无办法。 就在这时,我绑在左腿上的神行符脱落在地。受过一次重创的左腿马上变得跟不上右腿倒退的速度,我的身子也不受控制地偏移了方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用右脚踩住了地面,蓦然转身,双手拼尽全力地往外推出长刀,强行将刀身微微向右转动了一点。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一声箭尖和刀身摩擦所发出的巨响之后,直到现在仍旧力道不减的长箭终于顺着刀身倾斜的角度迸射而出,紧擦着我的手臂射向了远处。 仅仅几秒之后,鲜血就从被长箭撕开的伤口流向了我的手臂。 我提着无天恶鬼,转向了远处的小庙,举起被血染红的右手,挑起拇指之后,又倒转手掌,将指尖对准了地面。 小庙当中顿时发出了一声怒吼,一道长箭蓦然穿透了庙宇左侧的墙壁,落进了远处的瓜地。 我又对着庙门的方向伸出五根手指。庙里传来一声冷哼之后,黑漆漆的庙门之中凭空伸出了一只手来,对着我伸出了三根手指。 我点头道:“卫某必定按时赴约。” 小庙当中这才传来一声冷哼。原本立在大道中间的小庙立刻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刚才我仅仅接了对方一箭就险些脱力,再加上膝盖的创伤还没来得及处理,我再也支持不住地坐在了地上。 宗小毛几步冲了过来:“平哥,你怎么了?” “没事儿,给我弄口水……”我勉强撑着身子倚在了路边的杨树上,直到把宗小毛拿来的矿泉水喝掉了半瓶,才算缓过一口气来。 宗小毛这才说道:“刚才是怎么回事儿?你怎么不让小葵他们上来帮忙?” 我沉声道:“那间庙宇的神明,应该是蓬蒙!” 传说中,上古箭神后羿有一个弟子名为蓬蒙,尽得其箭术真传。后羿也正是死在了蓬蒙的手里。 传说,嫦娥奔月之后,后羿非常想念嫦娥,蓬蒙告诉后羿,自己有一妙计可以让后羿见到嫦娥,那就是让后羿射下月亮。 后羿听到蓬蒙的计谋时,陷入了深思。当初,后羿到全天下寻求名将打造弓箭时,有位术士告诉后羿,不能射月,等他射月之时,就是他的死期。 蓬蒙劝慰后羿,仅凭自己射箭的水平,完全可以将月亮射下来。后羿相信了蓬蒙之计,两人一起来到昆仑山射月亮。后羿将箭交给蓬蒙时,蓬蒙从身后拿出一支桃木箭,射向后羿,将其射杀。 还有一种说法是,蓬蒙趁后羿举箭瞄向月亮时,用桃木棒子将后羿砸死。 所以,后世才有了鬼怕桃木的说法。 宗小毛道:“你怎么就知道庙里的是蓬蒙?” 我沉声道:“传说中,蓬蒙的双手各长着六指。刚才他伸手时,我特意看过他的手掌,确实是六根手指。再说……” “再说,世上以能以箭术被供奉在庙中享受香火的,只有后羿和飞将军李广。后羿成神已久,李广光明磊落,都不可能用无声箭偷袭对手。而且,上一次截杀我们的庙宇中安放的是巫支祁。这次,他们为什么不能供奉蓬蒙?” 宗小毛跺脚道:“就算你知道了吧,还能怎么样?你去给他烧香?” “我要找他决斗!”我沉声道:“我从车厢跳出来之后,就是在跟蓬蒙放对。我不让小葵和潘亮参进来,也是想看看蓬蒙到底守不守箭手的规则。” 古时,善用弓箭的箭手之间其实也有相应的规矩,总的说,这种规矩大致跟近代枪手决斗的方式差不多,除去在战场上两军对垒之外,箭手遇上单枪匹马的对手,就不能连发暗箭伤人。 这些规矩从弓箭被火枪取代之后,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当中,具体内容已经没人能说清楚了。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才在危急关头选择了独自面对蓬蒙。事实上,我赌对了。 我不等宗小毛开口就说道:“我刚才跟蓬蒙约定,三更决斗。你们快走。” “你疯了吧?那是鬼神!”宗小毛一下跳了起来:“别说你现在伤成了这样,就算是你全盛时期,也不是他对手啊!” 帮我检查伤口的小葵也开口道:“你不能留下决斗。你腿上的伤口虽然不算重伤,但是肯定会影响你的速度;还有你的手臂,我看需要缝针……” 我淡然笑道:“你帮我缝两针不就得了。背包里有针线……” “你……”小葵被我气得俏目圆睁,我却抢先笑道:“我决不决斗,不都得缝针?你快点动手吧!对了,别用麻药,现在距离三更没有多久了,用了麻药容易影响我的速度。” 我说完之后,刚闭上眼睛想歇一会儿,就被小葵狠狠打了一巴掌:“你听见我说什么没有?” 我这才睁开眼道:“蓬蒙神出鬼没、箭术如神,没有一个人拖住他,不到天亮,我们就会被全部射杀。与其全军覆没,不如我留下赌一手。” “赌一手?”宗小毛叫道:“你有几成把握,你先告诉我?你一成把握都没有吧?你这是在送死!” 我淡然笑道:“我说赌命,什么时候输过?相信我,没事儿。” “你凭什么赌命?凭什么?”宗小毛厉声道:“东圣阁那么多人为什么不赌,偏偏让你去赌?不行,要赌也是他们留下!” 我摆手道:“不可能了。我和蓬蒙已经立下了赌约,我不留下,我们就得遭到蓬蒙的猛烈追杀,肯定必死无疑。等会儿小葵把我的伤口包好,你们就赶紧走……” 我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国道:“一会儿,不管是遇上什么车,先抢了再说。全力往目的地开,一晚上时间,能开出去多远就开出去多远。总之,你们在路上拖的时间越短,也就越安全。” 我说话的当口,宗小毛的眼圈都已经红了:“平哥,我求你了,不能这么干啊!” 我脸色一沉:“别婆婆妈妈的,让你走,就赶紧走,我说没事儿,肯定死不了。” “你……”宗小毛平时就一直听我的,这回看我翻脸,顿时不敢吭声了。 小葵从身上取出一枚翡翠玉符:“这块护身符,你带着,必要的时候能替你挡掉一箭。” 我接过玉符:“刚才就是你用玉符帮我挡住了一箭?” 我看出挡住那支暗箭的东西应该是一块玉佩。当时我还在想,光凭一块玉怎么能挡掉来势汹汹的一箭?如果换成有高手加持的玉符就不同了。挡掉箭上力道的东西,不是玉本身,而是符文之力。 小葵点头道:“希望能帮到你。你自己小心。” 这时,苏珊珊也走了过来:“蓬蒙是为了名利亲手弑师的卑鄙小人,他的承诺不能相信。我觉得还是……”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道:“传说中的东西未必就是真的,起码我在独斗蓬蒙的时候,他并没有对你们出手。凭这一点,就值得我去一赌。” “冥顽不灵!”苏珊珊摇头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可以……” 宗小毛不等苏珊珊说完就跳了起来:“你个臭娘们,把你那臭嘴闭上!你他么能说点好听的吗?” “不识好歹!”苏珊珊冷哼一声转过身去:“我收拾好东西,在前面等你们。你们最好快点话别。现在离三更天不算远了,卫平要是再不休息,光是体力耗尽这一点,就必死无疑。” 苏珊珊带着人走后,我从身上拿出一张符纸,在上面滴了三滴血:“这张符要是烧了,就说明我已经死了。你们马上放弃任务,回怡红院。” “平哥……”宗小毛的眼泪差点没掉出来。 我把符纸强行塞在对方手里:“快点滚!” 小葵站起身来,拉着宗小毛飞奔而去,我也点上了一根烟,闭着眼睛倚在树上慢慢抽了起来。我那根烟还没抽完,就听见身边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等我睁眼看时,却见于东快步跑了过来:“这张圣人手札是小姐让我交给你的,她不想欠你人情。” 于东说完,也不管我同不同意,放下一只檀木盒子转身就走,几个起落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用脚把盒子挑到身边,再次闭上了眼睛。直到临近三更,我才坐了起来,快步走向远处的瓜地,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挂在树上。 我自己用刀在地上挖出一个坑来,躺了进去:“宁然,用土把我盖上,然后你躲镜子里千万别出来。” 从镜子里飞出来的宁然被我吓了一跳:“你想干什么?” 我往自己身上撒了一把药粉,才催促道:“没时间解释,快点!尽可能伪装得像一点。” 宁然飞快地卷起地上带着湿气的泥土,把我盖了个严严实实之后,又觉得不像,还特意往我身上放了几个西瓜。 直到宁然把我盖好,我才收敛呼吸,慢慢睡了过去。 ~~~~~~~~~~~~~~~~~~~~~ 子西生日快乐! 感谢:erik,巨达机电,七媚,惜泪,一路成长,丢,闪靓心情打赏! 第三百二十七章 独斗蓬蒙2 第三百二十七章独斗蓬蒙2 我之所以会选择藏在地下,就是想要赌一赌关于蓬蒙的传说。 蓬蒙杀后羿的传说由来已久,但是关于蓬蒙后来的结局如何,却说法不一。 我师父当年找来的朋友当中,有一个专门负责给我讲述各种传说的人,他曾经说过,蓬蒙杀死后羿,双目成残,变成了瞎子,一身箭术也从此被废。 按照他的说法,所有关于蓬蒙结局的传说中,只有这一个最可能接近事实。蓬蒙的箭术得自后羿,蓬蒙杀师之后,天帝虽然没取蓬蒙性命,却必须收回他的一身箭术。 如果蓬蒙无眼,他箭术杀人的关键就在于锁定对手的气息,我用自己的衣服制造假象,说不定就能逃过一劫。 我刚把自己隐匿起来不久,就感觉远处大地传来阵阵颤抖。 我清晰地感觉到像是有什么藏在地底下的东西似竹笋一样节节破土而出。 “所有神庙都藏在地下”这个念头一瞬间从我脑海中飞闪而过,我不由得凛然一惊。 追杀秦羽扬的巫支祁庙藏在井底,莫名其妙出现的蓬蒙庙又破土而出……这些所谓的神庙都有飞天遁地的本事?还是说,他们都藏在阴阳之间? 更重要的是,秦羽扬他们几个说过,他们当初发现的山谷里遍布庙宇,他们是在拜了神庙之后才被鬼物缠身。那么,当初山谷中其他的神庙为什么在十年之间都不曾出现一次,偏偏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了蓬蒙庙? 宋施诺他们掌握了控制神庙的办法,利用神庙追杀我? 我的脑袋正在飞快转动的当口,地面传来的震颤声开始向正北方向缓缓移动。它移动的频率虽然不快,但是每一步都恰到好处,就像是箭手在寻找最为合适的角度,向对方发出致命一击。 一声弓弦的颤动蓦然乍起时,箭破长空的历啸随之而来。我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景,却能感觉到携带追星落日之威的长箭从我上空飞掠而过。 箭矢卷动的气流一瞬间席卷大地,我只觉得压在身上泥土的重量陡然一轻,下意识地睁开眼睛时,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目瞪口呆…… 蓬蒙的箭矢已经从我头上掠过,但是被长箭卷积而起的泥土却在半空中久久不散,就像疯狂咆哮的黑龙悬空狂舞,龙尾的方向也恰好就在我头顶。 我还没等回过神来,就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咔擦”巨响——挑住我衣服的那颗大树被蓬蒙一箭折成了两段,断开的树木顺着山坡滚落而下时,我也听见蓬蒙庙里传来了一声怒吼。 我约蓬蒙决战,他应约而来,我却躲在地下不肯露头,还弄出了一个假人迷惑蓬蒙。对方能不发怒? 我听见神庙向地底沉落时,从土坑里一跃而起,抽出从宗小毛那里拿回来的霰弹枪,对准神庙连开了两枪。 我不使用弓弦,弑神弩的射程又比不上长弓,所以只能用霰弹枪充当武器。 蓬蒙庙的外墙在枪火之下石块纷飞,庙顶瓦片也被枪砂高高掀起。硝烟瓦砾之间,却在这时跟着爆出了一点寒芒。 好在我两枪发出之后,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就立刻转身倒跃,撒腿向远处的小河边跑了过去。 东北人种地都有沿河开田的习惯,站在国道上虽然看不见远处的河水,但是越过瓜地却有一条小河,那也是我唯一能逃生的地方。 我起身不久,就听见身后弓弦连响三声,三道劲风呈“品”字形向我激射而来。蓬蒙虽然仅仅发出了三箭,却瞬间封死了我所有退路,无论我往哪边偏移,都会被箭矢贯穿后心,当场毙命。 尖锐的风啸声灌入我双耳时,捆在我腿上的神行符瞬间发动,我身如闪电般跃出十米之后,立刻飞身向前扑倒,整个人贴着河边的鹅卵石向河里滑了过去。 大大小小的石块在我身前乱迸时,我也被撞得头破血流,脸上的血迹从石头滩上一路蹭到了河边。等我双手落进水里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顺水浮起来灰尘、血水。 我不等蓬蒙再次出箭,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进了水里,身子顺着河水流动的方向往下滚出几米,躲到一块巨石背后。 也就在我顺水滚动的瞬间,五支飞射而来的箭矢跟着同时入水。被箭矢炸开的水花、巨石在我身边接连爆开,呼啸乱飞的碎石接二连三地打在我身上时,丝丝血迹也顺着我的伤口流进了河里。 我不是蓬蒙的对手,就算我有霰弹枪和弑神弩在手,也一样难伤对方分毫。 如果不是蓬蒙双目已残,一时半刻难以锁定我的方位;如果不是我及时跳进水里,用河水掩饰了自己的踪迹;如果不是我腿上绑着神行符,能瞬息数米接连飞跃……我早就应该变成一具被长箭钉死在地上的尸体了,被蓬蒙割掉人头,挂在腰间以示战绩了。 可我用河水掩饰行踪的办法,又能让我活多久? 古时箭手常年与洪荒猛兽生死搏杀,他们仅凭嗅觉就能判断野兽的方位。我利用河水掩盖气息、掩饰移动的声音,又能如何?只要蓬蒙庙接近河边,我一样难逃对方的雷霆一箭。 果然,仅仅片刻之后,就听见河边的鹅卵石被连续崩飞的声响——蓬蒙庙正在往我这边慢慢移动。 瞬息之后,河边石子迸射的速度越来越急,飞溅的石块像是催命的鼓点,接二连三地打上了我背后的巨石,我的心也跟着猛地沉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间,我忽然想起了那个老师讲过的一个观点,脑海中灵光闪过的同时,咬牙站起了身来。 我刚从石块背后露头,身形就被凌厉至极的杀气蓦然锁定。我虽然没看见蓬蒙箭上的寒光,甚至看不见蓬蒙的身形,却能感觉到他下一箭应该正对着我的胸口。 我强顶蓬蒙的杀气,飞快地开口道:“蓬蒙,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放过我的朋友,我帮你正名!” “哼!”蓬蒙蓦然一声冷哼之间,庙前的墙壁轰然崩塌,蓬蒙的身形也跟着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巫支祁庙里还有一座神台,蓬蒙庙里却只有一张蒿草编成的蒲团。他的双手虽然还能活动,可是被铁索贯穿的双腿却被锁在了神庙墙上。当年仅次于后羿的一代箭神,却只能盘膝而坐地被囚禁在几米方圆之中…… 蓬蒙轻轻拨动了一下弓弦,伸手向我指了过来。他的意思应该是:“你凭什么给我正名?要是你答不出来,我就让你血溅当场。” 我沉声道:“我的一位老师说过,他一直弄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杀后羿。” “后羿当时虽然名满天下,但是却因为嫦娥奔月而意志消沉,也沦为了天下人的笑柄。就算你不杀他,他也是一个废人,用不了多久,天下就只知蓬蒙而不知后羿了。你杀他岂不多此一举? 退一步讲,就算后羿没有一蹶不振,他最应该做的是什么?是重上昆仑山,再找西王母求来灵药,飞升仙界。不管后羿飞天之后,是追杀嫦娥,还是从此逍遥仙界,世上都不会再有后羿。 你作为他的唯一传人,不可能不了解他的心思,你又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地去杀后羿?” 我说话时始终在观察着蓬蒙的表情,后者一开始还不屑一顾,不久之后,放在长弓上的双手就紧紧地握住了弓背,手上的青筋也跟着根根暴起,显然是情绪已经开始渐渐激动了。 我趁机说道:“后羿之死,其实是他自己埋下的祸根。” “世人都知道后羿射日、拯救天下苍生,却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天上十日全是天帝之子,天帝九子被杀,能不怨恨后羿? 但是,后羿射日之后,已成不世英雄。天帝公然杀死后羿,必遭世人唾弃。所以,他把主意打到了别人的身上。 嫦娥盗走灵药独自飞天是不是天帝的算计,暂且不论;但是,你杀后羿之后仅仅双目成残,就值得怀疑了。 从古至今,“弑师”之罪都不可饶恕。天帝既然能收回你的箭术,为什么不能取走你的性命? 还有,你本身并非出自巫门,又怎么会知道桃木是后羿的克星?种种疑点,难道不够说明你含冤负屈?” 蓬蒙浑浊的双眼当中默默地流下了泪来,伸出一只手狠狠地拍了拍弓箭,再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指了指我,又向四周指了一圈。 他的意思应该是问:“你知道又能如何?我能说清又如何?天下人谁能知道,谁又能相信我不是杀死后羿的元凶?” 我沉声道:“现在已经不是上古时期,所有消息都靠口口相传的年月了,任何人都能让某个消失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传遍天下。我可以雇人著书立说,帮你正名。” “当然,流传数千年的后羿传说不可能被一下推翻,但是总会有一部分人相信你,也总会有一部分人怀疑真相。经过无数次的论证之后,或许有一天,真相就会大白天下。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蓬蒙沉默了许久之后,缓缓拿起了地上的长弓。 ~~~~~~~~~~~~~~~~~~~ 今天看群里活动笑死我啦!问:卫平用什么毁尸灭迹。答滑石粉的,我可以里解释舒服法问题,答护手霜是的怎么回事儿?还有,群里那帮小败家,你们搞出来那个让我写番外的活动是怎么回事儿?没经过作者同意,就把作者当奖品,我也是醉了。不过,所有获奖的朋友,都提议把奖品打赏给我,却让我感动莫名,感谢的大家。 第三百二十八章 开锁 第三百二十八章开锁 蓬蒙拿起长弓的一瞬间,我的心头也跟着陡然一紧。 如果蓬蒙现在出手,我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蓬蒙的长弓渐渐抬起,我额头上的冷汗也如水流落。直到蓬蒙的弓背对准我时,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的杀气也已经达到了顶峰。 蓬蒙的弓箭没动,凛冽的杀气却如箭而来。我只觉得蓬蒙身上透出来的阵阵杀机仿佛瞬间穿透了我的心口,形同利刃般压在了我的心头。 心箭! 这个词从我脑中冒出来之后,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战。 传说中,心箭是箭手的一种诡术,只有箭术登峰造极之人才能以气势压迫目标,使对手心胆俱裂、命丧当场。 就在我思绪飞转的短短瞬间,我胸口上陡然发出了一阵刺痛,就像有一支长箭挑开了我的皮肉,贴在我的骨头上慢慢刺向心脏。 “蓬蒙!”我强忍剧痛抬起了右手,将弑神弩对准了蓬蒙,小心翼翼地收敛着杀机,瞄向了蓬蒙的咽喉。 蓬蒙要以心箭杀我。 我用弑神弩搏命! 蓬蒙后力犹在,我却只有一次机会。 心箭寸寸推进,我的手臂也在渐渐抬高。 我将弑神弩对准蓬蒙的一刹那间,心箭也蓦然突进。 杀蓬蒙! 这是我在感到心口皮肉被利箭完全刺穿之前,最后的一个念头。弑神弩也在我的意动之间激射而出。 我眼看着弑神弩化出的冷电激向蓬蒙咽喉的瞬间,对方空出来的左手也搭上了弓弦,从容不迫地扣弦反击。蓬蒙的弓上虽然无箭,却炸出了一道肉眼可见的劲气。已经逼近对手的弑神弩,在一瞬间被崩飞半空。 弑神弩好似流星般拖拽着耀眼的寒芒落向地面的瞬间,我也双膝一软,跪倒在了水里。 那一瞬间,我恨的不是蓬蒙,更不是在哀怨自己将要暴尸荒野,而是恨自己没能与蓬蒙同归于尽。 我死在这里,宗小毛和小葵绝逃不过蓬蒙的追杀。我不想跟他们黄泉相逢! 就在我双膝触及水面的当口,我却感到河水的凉意扑面而来。那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在临死前出现了错觉,足足五六秒钟之后我才反应过来,我确实是被双膝迸起的河水溅出了满身凉意。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我没死? 如果我已经毙命,就不会感到河水的冰冷。人在魂魄出窍的瞬间不会有任何感觉,种种恐惧和痛苦全都来自于灵魂出窍之后。 蓬蒙没想杀我?我蓦然抬头时,却看见蓬蒙扬起头来,伸手往自己咽喉上指了指——他的咽喉上竟然落着一个核桃大小的圆锁。 蓬蒙先往自己的脖子上指了两下,右手拍了拍弓箭,才向我招了招手。 他的意思是,让我过去给他开锁,但是也在警告我:“别耍花样!” 蓬蒙早就打算要跟我合作了,他的心箭只不过是为了给我威慑——“不要以为贴近我身前,我就杀不了你。”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走了过去,半跪在蓬蒙身边,看向了他咽喉上的圆锁。 我以前就学过开锁,对锁头也略有研究。春秋之前,世上无锁,那时所谓的锁头就是猛兽的图案,古人觉得可以用猛兽吓走小偷;直到春秋时期,才有鲁班造锁,鲁班自然也就成为了锁匠的祖师爷。 一直到了宋代,才出现了古锁中的登峰造极之作。名震术道的“南锁北芯”的先祖就是在宋代起家。 蓬蒙咽喉上的这只圆锁,最早也是明代的作品,他是在明代才遭人囚禁?有明一代的术士有囚禁鬼神的本事? 我正胡思乱想之间,蓬蒙却用力咳嗽了一声,意思是在催促我快点动手。 我从河边捡回了自己的背包,把照明手电顶在头上之后,才拿出万能钥匙,小心翼翼地往锁孔里探了过去。 撬锁,说的简单些,就是用铁丝之类的东西捅进锁眼,慢慢试探卡簧的位置。谁曾想,我碰到锁眼之后,那颗圆锁竟然自动转了起来,蓬蒙脖子上的皮肤也跟着出现了一层勒痕似的褶皱。 蓬蒙泛着白花的眼珠险些瞪出眶外,右手跟着一抬,掐住了我的脖子。 对方卡在我脖子上的手掌坚持了几秒之后才慢慢松开,把一只手按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重重的往自己的脖子上指了两下。 我缓了好一会才算顺过一口气来,重新看向了圆锁。到了这时我才看清楚,那只圆锁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钉在蓬蒙的咽喉上。 有人用一道像是钢锯似的铁丝在蓬蒙的脖子上缠绕了一圈,圆锁正好卡在铁丝两端,把铁丝给箍成了一个钢圈。 铁丝原本就已经嵌进了蓬蒙的肉里,所以他才不能开口说话。我想把铁丝弄下来,要么砍了蓬蒙的脑袋,要么就是想办法解开这道圆锁。 可是,那枚锁头却偏偏不允许随意触碰,一旦我触动了圆锁当中的机关,它就会像刚才那样自行勒紧,直到把蓬蒙勒死为止。 我又不是南锁北芯的传人,什么时候见过这么怪异的锁头,一时间急得团团乱转,却对那只怪锁束手无策。 我正准备再跟蓬蒙谈判时,躲在镜子里的宁然忽然开口道:“你是不是该去问问小葵怎么办?” “对啊!”我顿时一拍大腿:“快去找小葵。你记住,千万不能让别人看见,也告诉小葵别轻易让人注意到我们在悄悄联络。” 我第一次见到小葵时,就把她给当成了南锁北芯的传人,她打开食人令暗锁的手法,就算是那个教我开锁的老师看到了,也一样自愧弗如。我弄不开圆锁,难道小葵也弄不开? 宁然找到小葵之后,我马上把镜子对向了蓬蒙的咽喉。小葵看了好一会儿才欲言又止道:“这个锁,怕是不太好开……” 我听出了小葵的犹豫:“有什么话照直说,不用隐瞒什么。” 蓬蒙的感应极为灵敏,况且,他现在还有一只手按在我的肩膀上,我和小葵的对话就算能瞒过他的耳朵,也瞒不过他的感知。 小葵低声道:“他脖子上的东西,是过去六扇门专门用来囚禁江湖高手的密锁‘游魂丝’。” 游魂丝,还有一个名字叫“封声锁喉”,不但能防止犯人出声,还能阻挡犯人进食。被游魂丝锁住的人,就算是逃出大牢,也会被活活饿死。 只要有游魂丝在手,光凭几个不入流的狱卒,也完全可以看押数以百计的江湖亡命。 游魂丝最为恐怖之处,就是只能触碰三次。前两次碰错了锁芯,后面带着锯齿的钢丝就会缩小一圈,虽然让人痛苦异常,却不会致命。第三次弄错之后,游魂丝就会急剧锁紧,生生勒断犯人的脖子,让他人头落地。 当年的六扇门就是凭着游魂丝创下了“无回牢”的赫赫威名,也让很多铁骨铮铮的江湖豪客变成了六扇门的鹰犬。 小葵说到这里时,话音一顿:“你已经碰错一次锁芯了,就只剩下两次机会,万一……万一你再出错,对方必死无疑。” 我抬头看向了蓬蒙:“她的话,你都听见了吧?要不要再试?” 蓬蒙沉默了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我还没等动手,对方忽然一抬手,伸出了一根手指。我沉声道:“你是说,我再弄错一次,你就准备要我的命?” 蓬蒙举着手指摇了摇头,才往自己身上一指,然后又指向了我的胸口。我考虑了一会儿才试探着问道:“你是说,我把你放开之后,你可以帮我做一件事儿?”对方这才点了点头。 如果放在平时,我可能会笑得一跃而起,可是现在,我却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拿出万能钥匙之后,轻轻碰碰了镜子,才说道:“蓬蒙,你做个吞咽的动作给我看看。” 后者像是咽了咽唾沫,才重新扬起了头来。 小葵在镜子那边说道:“还好,还有三次机会。游魂丝,有禁声和封喉两种阶段。锁转一圈,只能让人说不出话来,转上两圈才能让人无法进食。” “刚才的游魂丝只不过是刚到禁声的程度。你还有三次机会,沉着点,慢慢来!” 我和小葵都是在演戏。蓬蒙现在就是一只被锁起来的活尸,用不着进食,当然也咽不了唾沫;而且喉结早就已经枯死了。天知道游魂丝在他脖子上锁紧到了什么程度,下一次出错又会锁紧多少? 我故意给小葵信号,让她配合我演戏,就是为了给蓬蒙一个希望。只要他有了希望,就能等着游魂丝自动停下来,哪怕游魂丝已经切进了他的脖子,他也会去等待那种渺茫的希望。 否则,蓬蒙很可能在游魂丝锁紧的当口暴起发难,拖着我同归于尽。 我看见蓬蒙握起来的双拳缓缓松开了一点时,就知道他心里已经认同了小葵的说法。 我再次拿起万能钥匙对准锁孔时,小葵却开口问道:“你刚才碰的是哪个方向?” 我顿时被小葵一句话给问住了,我刚才只是轻轻探了一下就触动了游魂丝的机关,根本就没记清自己碰到了锁芯的哪个部分。 ~~~~~~~~~~~~ 感谢,邱小豆豆,橙羽漫,丢,残酷的悲歌,清九打赏! 第三百二十九章 开锁2 第三百二十九章开锁2 我掐着万能钥匙的手指一直举在半空,蓬蒙的手掌也始终没有离开我的肩膀。 蓬蒙仍旧不肯完全相信我。我能不能逃过一劫,全看蓬蒙最后的心理反应了。 小葵在镜子那头沉声说道:“把钥匙探进锁孔,先不要动……” 我稳住手掌,将钥匙探进锁孔不久,就感到钥匙的尖端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游魂丝在瞬间蓦然转动了两圈,勒在蓬蒙脖子上的铁丝也陡然收紧。我清清楚楚地看到蓬蒙的皮肉裂开了一道手指宽窄的口子。 蓬蒙压在我肩头的五指猛然一收,我肩上关节发出的脆响清晰入耳,我也顿时发出了一声闷哼。 蓬蒙压在我肩头上的手掌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松开。我强忍着剧痛道:“不行!锁孔里有一根撞针一类的东西,钥匙进去肯定会撞上机关。” 小葵焦急道:“游魂丝用的是悬芯儿,你的钥匙打不开……你身上有镊子吗?” 悬芯锁的锁芯是一根插在锁孔当中的方形或者三角型的柱子,想开这种锁,必须用中空的钥匙。想要用铁丝打开这种锁头,必须先把铁丝弄成圆圈,再慢慢套住锁芯,一点点试探卡口的位置。 如果换成别的锁头,我不用小葵也能把锁打开。可是游魂丝的锁芯却异常敏锐,稍一触碰,马上就会勒紧钢丝。照这样下去,恐怕我还没试出卡口,蓬蒙就已经人头落地了。 小葵似乎已经看见我的手臂在微微颤动,忍不住沉声道:“沉住气,世上没有打不开的锁。锁孔打不开,我们可以换个方向。等会儿……” 小葵的话戛然而止,我也跟着打了一个激灵——小葵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收声!难道他们遇袭了? 我一把将顶在头上的镜子抓了下来,宁然也跟着破镜而出:“不好啦,那只鬼把镜子炸碎了!小葵在找镜子……我也回不去!” “又是他!” 每次都在关键时候出现的捣乱鬼,这一回真正掐住了我的命脉。缺了小葵,我自己一个人更不可能打开游魂丝了。况且,我也仅仅剩下了一次机会。 宁然的话一字不漏地落在了蓬蒙耳里,原先还抱着一丝希望的蓬蒙,此时彻底发狂,喉咙发出了一阵咯咯乱响时,五指也跟着狠狠收紧。 “呃——”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肩头时,却看见蓬蒙手背上露着几道像是刀割似的口子。 我眼睛陡然一亮:“你现在的尸身,不是自己的躯体?” 蓬蒙微怔之后,缓缓点了点头。 “我怎么早没想到?” 蓬蒙是上古人物,如果肉身还在,至少经历了四五千年的岁月洗礼,就算没有达到传说中飞天夜叉的程度,也不会相差太远,又怎么会被一根小小的铁丝制住? 唯一的解释就是,蓬蒙现在的肉身相当于一口箱子,一口存放蓬蒙魂魄的箱子。 蓬蒙的魂魄,不知道被人用什么办法被禁锢在了这副身体当中。游魂丝真正伤害的不是他的躯壳,而是他的魂魄。 我沉声道:“这具躯壳,对你可有可无,不对,应该说,对你就是一种束缚。不如,我毁掉这具躯壳,把你的魂魄放出来如何?” 蓬蒙犹豫了半晌,才指了指游魂丝,又指了指双腿,意思是:如果他的魂魄真的那么容易出来,他也就不用一直这样坐在庙里了。 我轻轻推了推蓬蒙压在我肩头上的手掌:“我说能放出你的魂魄,自然有我的办法,就看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愿不愿意跟我赌命了。” 蓬蒙伸手指了指我的胸口,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沉声道:“你让我退开两步,我证明给你看!” 蓬蒙脸上陡然杀气暴起,我也冷笑道:“两步的距离,对你来说很远吗?你有长弓在手,还怕我跑了不成?” 蓬蒙这才点了点头。我起身退出两步之后,还没站稳身形,就看蓬蒙的右手搭上了长弓。 我赶紧停下脚步,伸手对准蓬蒙,发动了背上的引魂幡。就在我五指凌空虚摄的瞬间,蓬蒙的身上忽然冒出了一道人形虚影——那就是被引魂幡牵动的魂魄。 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蓬蒙的双手同时压上了长弓,将弓弦微微拉开了半尺。 蓬蒙的魂魄不稳,弯弓搭箭只是出于本能,但是仅仅拉开一点的弓弦,却足以对我造成致命的威胁。 蓬蒙的躯壳与魂魄之间肯定还有古怪!我不继续牵引他的魂魄,就看不出症结所在;可我不收手,却可能迎来对方当胸一箭。 “相信我!”我怒喝之间,将五指拼命收拢,强行向后退出了一步。 与此同时,我也看见九道黑线在蓬蒙身上爆闪而起。九道同时收紧的黑线乌光爆闪之间,将蓬蒙即将离体的魂魄又生生压了回去。 就在这短短一瞬,蓬蒙手中的长弓完成了一个从起到落的动作。 仅仅是一息之间,我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圈,冷汗不知不觉地打透了我的衣背。 我沉声说道:“那九道藏在尸身当中的黑线就是控制你魂魄的关键。如果你相信我,就让我用刀割断你身上的丝线,这段时间,你千万不要去反抗。” 我看蓬蒙伸手握住长弓,立刻凝声开口道:“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现在就动手杀我。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你该想想,下一次愿意陪你赌命的术士什么时候才会出现!” 蓬蒙沉默了半晌才松开长弓,正身坐在了庙里。 我从身后拔出无天恶鬼,单手持刀看向蓬蒙时,手掌狠狠握向了无天恶鬼的护手。两道钢针刺进我手掌的瞬间,我的鲜血也顺着刀锋滴落而下。 片刻之后,我暴起一刀,直奔蓬蒙身上劈击而去。凌冽刀芒凌空暴起之间一分为九,刀芒尖端犹如利刃,刺进蓬蒙皮肉半寸之后,顺着蓬蒙经络的方向猛然划落。 九道铁丝被利刃割断的声音几乎不分先后地一同炸起,我也被无天恶鬼瞬间抽空了体内的精气,手拄着战刀,单膝跪倒在了地上。 我还没来得及扶刀抬头,就觉得一阵阴风在我身前冲天而起,瞬间撞碎了蓬蒙庙屋顶,直冲云霄。 下一刻,蓬蒙扔在地上的上弓箭同时飞上了天空。转瞬之后,一道刺耳的历啸从空中簌然击落,冲霄杀气锁定的位置正好是我的背心。 完啦!蓬蒙要过河拆桥!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瞬间,原本锁定我背心的杀气忽然向前偏移了三尺,落向了蓬蒙留在庙中的躯壳。长箭落地,骸骨横飞。被箭上劲气炸碎的血肉全都迸在了我的身上。 等我带着一身尸骸残渣从地上站起来时,身后却传来一阵粗狂的笑声:“小子,刚才你用刀吓我,现在我用箭吓你,大家扯平了。出来说话吧!那座破庙,我一息都不想多待。” 这个蓬蒙,简直就是睚眦必报。 我腹诽着走出破庙之后,蓬蒙已经抱着弓箭坐到了山坡上的一颗树下。他看见我走过来,第一句话就是:“有酒吗?” 我从包里拿出一只俄式白钢酒壶给递了过去。蓬蒙一把抢过酒壶,狠狠吸了两下:“好香啊!我都记不得有多少年没喝过酒了。” 我点起一支烟道:“前辈在上古也是风云一时,怎么会被囚禁在一座庙里?” 蓬蒙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你觉得我是蓬蒙?” “难道不是?”我不由得愣住了。 “我是蓬蒙!但,我是历史上的蓬蒙,而不是神话里的蓬蒙。你听得懂吗?” 蓬蒙的话虽然有些绕口,我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在历史当中,后羿、蓬蒙确有其人。 历史上,后羿并非是射落九日的神明,而是夏朝有穷国的首领。后羿生前几乎取代了夏朝,最后却死在自己部下寒浞的阴谋之下,就连妻子有狐也被寒浞霸占。当年,被寒浞收买杀死后羿的人,正是他的弟子蓬蒙。 我皱眉道:“你既然不是神话中的蓬蒙,为什么在听到我要给你正名时,如此激动?” 蓬蒙摇头道:“你说的是神话,可是跟当年的情景却多少有些相似。我只不过是被你勾起了回忆罢了。” 蓬蒙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杀了羿之后,这双眼睛也就废了。就是算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吧!” 蓬蒙不等我开口就说道:“我当时顺势答应你的条件,一来是因为我没法开口说话,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欣赏你的胆色。我想试一试,在生死关头还能镇定周旋的人,能不能解开我身上的枷锁。” 蓬蒙说到这里时,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至于说,我后来为什么一再出手威胁你……我只能说,自己被人骗怕了。我活着的时候,被人骗得杀了师父;死了之后,又被人骗进了一具尸体里……” 蓬蒙咬牙道:“几年前,我又上了别人的当,答应帮他杀人三次,换我自由。” 我的瞳孔猛然一缩:“你答应的是谁?” “他说自己姓宋!”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三十章 他姓宋 第三百三十章他姓宋 蓬蒙虽然只是说了个大概,我却越听越惊:“你能给我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吗?” 蓬蒙站起身来:“边走边说。我眼睛瞎了,耳朵不聋,你跟朋友诀别时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你们的人里有内奸,我也正好想要杀他。路上我跟你细说。” 我也知道队伍当中有内奸。我当时抬手约蓬蒙决斗时,一言未发。蓬蒙不可能看到我的手势,可他却给我定下了三更决战的誓约。这只能说明,附近有人在暗中指挥蓬蒙。 我让宁然带路追赶队伍时,蓬蒙也娓娓说道:“当年,我杀掉后羿不久,就莫名其妙的废去了双目。我知道,这是上苍给我的报应。但是,我不甘心就此成为废人,所以用了半生时间练就了心箭。等我想要回到部落再争箭神时,却被少康派来的人所杀。” 少康就是险些被有穷部落那个后羿篡夺王位的夏王之子。他在后羿死后,逃过了寒浞的追杀,游说诸侯出兵,夺回了王位,重掌夏朝。他派人追杀寒浞旧部,也在情理之中。 蓬蒙继续说道:“我死之后,仍旧没有散去心中的执念,久而久之,就成了你们后来所说的厉鬼……我当年听巫师说过,人死之后如果有活人不断地祭祀,或许有一天就会成为鬼神。” “我就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蒙骗一些村民,让他们把我当成神明祭祀。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头之后,也就是我觉得自己快要变成鬼神的时候吧,我的祭坛外来了一群人……” “我不知道那些人究竟来自什么地方,只知道他们很强大。就算我当时离成就鬼神只有一步之遥,也一样不是他们的对手!” “嘶——”我听到这里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即便术道中最为顶尖的术士,也仍旧在凡人之列;鬼神之强,却已经超越了凡人的范畴。那些术士能去擒拿鬼神,这简直惊世骇俗。 蓬蒙说道:“我与他们一番大战下来,虽然击杀数人,自己却也被打成了重伤。就在我逃遁时,遇上了当时神坛的祭师。” “他让我藏进他身躯里,躲避追杀。我当时急于逃命,并没多想什么,就按照他的话,站在了一个圆点上。我刚一站好,就被一股力量给拉进了那人的躯壳。” “我本来还感动莫名,想着如何去报答那个祭师的后人,谁曾想,他那副躯壳竟然变成了我的牢笼。那之后,我就被送进了一座山谷。至于说,我在那个山谷里究竟度过了多少岁月,我自己都没仔细算过。”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道:“那山谷里只有你自己?” “有很多人。”蓬蒙说道:“我虽然都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是我能感觉得出来,他们应该是跟我差不多的人,或者说,都是即将成为鬼神的人。” “一开始那些抓我的人不断地往山谷里囚禁鬼神,后来被送进山谷囚禁的鬼神开始变得越来越少,再后来,甚至几十年都不出现一个。最后,山谷就被彻底地封闭掉了。” 蓬蒙说道:“大概就是在十多年之前吧,又有人进入了山谷,把囚禁在那里的鬼神一个个带走了。” 蓬蒙说到这里,忍不住自嘲道:“我属于那种被人扔下的鬼魂了……他们并不需要我。” 我追问道:“你说十多年前?那时候,有人误入过山谷吗?” 蓬蒙说道:“大概是十年前才有人误入了山谷。那时候,山谷里还剩下最后一个看守。那个看守大概是闲极无聊,生出了捉弄一下那几个人的心思,就换掉了他们的魂魄。” “后来,他大概是觉得自己的做法不妥,就派出去几个低等小鬼,去追杀那几个凡人。他做完这件事之后不久,自己也离开了山谷,从那之后,就再没回来。” 我一下听出了蓬蒙话里的漏洞:“你是说,他派出去的是低等小鬼,而不是鬼神?” “对!”蓬蒙点头道:“谷中鬼神恨他们入骨,怎么会轻易被他们驱使?” 我不由得皱眉道:“后来呢?” “后来?”蓬蒙说道:“后来,又有一批人闯进了山谷当中。那批人明显比囚禁我们的人差了很多,一上手就被我们干掉了大半。” “不过,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很会说话,光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就跟山谷里剩下的五个鬼神达成了协议——我们帮他杀人,他帮我们脱困。我不知道那人叫什么,他只说自己姓宋。” 我沉声道:“你说的那个姓宋的,是男是女?” 蓬蒙肯定道:“是个女的!听声音,年纪不大。” 我只觉得心里一沉。姓宋,那肯定是宋施诺。 原来她在十年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山谷,甚至收服了谷中鬼神。我还拿什么跟她斗?所谓的生意和我签下的天道契约,不就成了我的催命符? 我沉默了片刻之后,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道:“姓宋的拿走了那个能调换魂魄的法器?” “没有!” 蓬蒙的回答让我眼睛顿时一亮,可他后面的话,却让我的心跟着猛然往下一沉。 蓬蒙道:“姓宋的的确想要进入山谷中心拿走法器,但是,却在山谷外围损兵折将。直到她损失了一个鬼神之后,才不得不放弃了那个打算。” 我不由惊讶道:“那个地方连鬼神都进不去?” “进不去!”蓬蒙道:“当年陨落在山谷外围的鬼神,实力并不在我之下。” 我自言自语道:“连鬼神都进不去吗?” 蓬蒙顿时不悦道:“你在怀疑我的话?” “没有!”我摇头说道:“我只是觉得,你们没找对进去的方法而已。而且,将你们囚禁起来的人,也未必像你想象的那么强大。” 我的话没说完,蓬蒙身上顿时杀气暴涨:“你在侮辱我吗?” “不是!”我正色道:“你一直都忽视了一个问题。如果对方真有擒拿你的本事,他为什么要骗你换魂?直接把你强压到那副躯壳里不就完了吗?” 蓬蒙冷声道:“黄口小儿,你懂什么?没跟他们交手的人,永远不会知道他们的强大。” 看样子,当年那场围杀一直让蓬蒙心有余悸,否则,他不会时隔多年都不去回想自己当初究竟是败在了阴谋之中,还是对手的实力之下。 我发觉蓬蒙这人极易冲动,干脆就岔开了话题:“山谷当中除了你跟巫支祁之外,还有谁在?” “除了巫支祁还在镇守山谷之外,已经没有别人了。”蓬蒙道:“姓宋的那个女娃前后带走了两个鬼神,山谷里就只剩我和巫支祁了。” 宋施诺想要带走鬼神,我可以理解。如果宋家能成功降服两只鬼神,无疑是为他们增加了一张底牌。但是,蓬蒙和巫支祁没有离开山谷,却让我觉得奇怪。 蓬蒙像是猜到了我的想法:“我们当年跟姓宋的女娃立下的约定并不相同。我不愿意受人驱使,只答应对方,她需要的时候帮她杀人。至于巫支祁……” 蓬蒙沉声道:“我感觉巫支祁是不想离开山谷,或者说,是不敢离开山谷。” 我诧异道:“不对吧!巫支祁在山谷里,那追杀我们的水鬼……” 蓬蒙不等我说完就冷哼道:“那不是当初被那人派出去的小鬼,就是巫支祁的分身。在有水的地方,我都不是巫支祁的对手,你能逃得过他的追杀?” “不能……” 我嘴上虽然这么说,心里考虑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如果宋施诺早就占据了山谷,那么她又何必大费周章地阻拦我? “对了!”我忽然醒悟了过来:“姓宋的跟你约定之后,山谷里是不是一直有人?” “也不能说一直都有,但是,每隔一段时间总要进来一批人就是了。每次都是姓宋的女娃的一个手下带着他们进来。” 我沉声道:“那就对了!” 宋施诺这一次布局,并不是为了针对我,而是我恰逢其会地跟她撞到了一起。 宋施诺虽然得到了四个鬼神,但是从没放弃过探索山谷的核心。 我估计,这段时间,宋施诺已经到了破解山谷禁制的关键时刻,她不允许有人打扰自己的计划,而我却偏偏一头撞了进来。 宋施诺这才再一次跟我交上了手。 只不过,她这次布局,不同于她以往的手段罢了! 这时,我顺手从身上拿出一张符箓,攥在手里,慢慢捏成了两半儿。 看见我动作的宁然不解道:“你在干什么?” “我在装死。”我微微冷笑道:“我给小葵的那张符箓能传出我真正的死讯,也能在我的控制下自己爆裂。我就是想让人觉得我已经死了而已。” “快点赶上去!”我催着的宁然往前赶出去没有多远,就听见了宗小毛的声音:“谁他么再说平哥死了,我跟谁玩命……你们全他么死光了,平哥也死不了……我现在就要回去找平哥!” 我辨别出声音传来的方向之后,赶紧找了个山坡隐蔽了起来。 ~~~~~~~~~~~~~~~~~~ 感谢:奔波儿灞,哑,邱小豆豆,丢,闪靓心情打赏! 第三百三十一章 一箭问心 第三百三十一章一箭问心 我距离宗小毛大概有二三百米远,得拿着望远镜才能看清他那边的情景。 宗小毛和苏珊珊他们之间显然是陷入了争执,宗小毛像是一头快要发疯的野狼,一直在苏珊珊面前来回乱转。苏珊珊说了几句什么之后,宗小毛就再次吼道:“去你妈的!你他么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叫我的心情你能理解?我再说一遍,我要回去找平哥!” 现在夜深人静,加上宗小毛一直在喊,我才能听清他说什么。从苏珊珊身后站出来的潘亮,前面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就只听见三个字:“你找死!” 原本就在戒备的小葵豁然起身,将宗小毛挡在身后,自己的袖管轻抖之间,从袖子里滑出了一把短剑,握在手中。两方人马剑拔弩张的当口,我却被小葵握剑的姿势弄得微微一愣。 正常握剑,都应该剑尖向前、剑柄对向自己;小葵却是反握着剑柄,剑尖指在了自己的手肘上。这样握剑的人,要么精于暗杀,要么精于近身搏击,一旦让对手贴近身前,就等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 当然,我的惊讶仅仅持续了几秒。我没有去看小葵如何近战的打算,马上低声对蓬蒙说道:“你发一箭,射刚才喊着要找我的那人。能让他闭气就行,千万别伤着人!他身后背了一个包,大概有半尺厚,里面没有太坚硬的东西,要是……” 蓬蒙冷声道:“没什么‘要是’。今天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段。” 蓬蒙说话之间,弯弓搭箭,瞄都不瞄一下就松开了弓弦。带着乌光的利箭直奔宗小毛背部激射而去时,小葵骤燃回身,挥手一剑砍向了箭矢。 刺眼寒芒从天而降的瞬间,两尺长箭却在小葵的兵刃完全落下之前,与寒光凛冽的剑锋擦行而过。小葵的惊鸿一剑仅仅斩掉了箭尾上的几根白翎,劲风狂啸的长箭仍旧直接穿透了宗小毛身后的背包。宗小毛吭都没吭一声就扑倒在了地上。 “蓬蒙来啦!”潘亮在惊叫声中猛一回身,挡在了苏珊珊身前,于东则伸手拉住大惊失色的苏珊珊,飞速退去。 小葵却转身往我的方向猛扑了过来。短短几个呼吸之后,小葵就脚踩树枝,站在了我们上方。 等小葵看清了我的面孔,第一反应竟然是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人也跟着一头从树上栽了下来。我刚想伸手去接她,小葵却在空中转动身形,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我就知道你没死!” “你这是……”我刚开口时,就发觉自己要问的事情可能多此一举。小葵既然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连续做出相应的反应,就说明她已经发觉射向宗小毛的那一箭只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幌子。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帮我圆这个场子。 小葵轻轻落在我身边:“刚才射向宗小毛的那一箭没见血,我就知道你肯定没死。” 小葵说话之间,苏珊珊那里已经乱成了一团。潘亮和于东在拼死掩护苏珊珊撤退,另外的术士在拽陈文渊和秦羽扬,只有白素那里没人照看。 我伸手往白素的方向指了过去:“那里,第一箭杀人,第二箭救人。也就是说,我在探出对方是谁之后,希望你能再发一箭,把原来的那箭击飞,将人救下来。” 蓬蒙二话没说,一箭破空,直奔白素杀去。后者听见箭矢历啸声,明显愣了一下——就是这短短一瞬,让她彻底丧失了躲避的机会。杀气摄人的箭矢转瞬之间就逼近了白素身前三米。 我眼看白素就要被当场射杀时,手心里不由渗出了一层冷汗。 我有九成把握白素是西王殿术士伪装的内奸,才让蓬蒙射杀对方。可万一白素真是她本人,蓬蒙那一箭贯穿白素身躯的一刻,就是我被天道契约撕裂心肺之时。 如果我现在开口,以蓬蒙之威,绝对能救下白素。 我双拳紧握之间,长箭再进一米。现在,蓬蒙出手救人的机会只有一半…… “救……”我刚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来,白素身前蓦然出现了几道鬼魂。 五六只恶鬼连成一列,同时伸手往前抓了过去,看样子是想舍身护主。可是蓬蒙足以斩妖除魔的一箭却连续贯穿鬼魂身躯,直奔白素激射而出。 顷刻,鬼魂幻灭的磷火迸射而起,白素也跟着飞身向左,险之又险地躲过夺魂一箭。 “杀人!”我声落,蓬蒙箭出。白素单足刚刚触碰到地面,就被破空而至的长箭贯穿头颅,死不瞑目的栽倒在了地上。 “不……”陈文渊想去抢救白素时,却被东圣阁术士死死抓住,生拉硬拽地拖向了远方。 “快走!”于东、潘亮也顾不上再去掩护苏珊珊,一左一右地把人架了起来,向远处狂奔而去。 等我赶到他们刚才歇脚的地方,几个人早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我扶起宗小毛掐住对方人中时,小葵也赶过去撕开了白素尸体上的衣服:“果然是竹叶青!” “平……唔……”幽幽醒过来的宗小毛还没喊出声来,就被我捂住了嘴:“别出声,小心露了我的行踪。” “嗯嗯……”宗小毛点着头,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 我伸手在宗小毛肩膀上拍了两下:“追!我今天一定要把所有的竹叶青都找出来!” “我负责找人!”小葵追踪着苏珊珊一伙儿时,低声问道:“你觉得混在我们身边的竹叶青不只一个?” 我沉声道:“宋施诺这一次是想一箭双雕,我和苏珊珊都是她的目标。可笑,一开始我们还在互相算计对方,殊不知,先前那些争斗,已经成了我们两个的催命符。这回的生意要是折了,我就等于死在了自己手里。” 小葵猛地停了下来:“什么意思?” 我摇头道:“现在没时间解释,等追上苏珊珊再说。一定要快,不要给他们喘息的时间!” 不久之后,小葵打了一个停步的手势:“这里有迷阵!他们藏起来了。跟我走!”小葵忽然一闪身,从我眼前消失了踪影。 我正和宗小毛面面相觑时,小葵已经从一颗大树背后露出了半个身子:“跟我走!快!” 我跟在小葵身后稍稍往左踏了一步,眼前不远处就出现了一座废弃的民房。 苏珊珊他们用来迷惑我们的法术算不上什么迷阵,只不过是稍高一些的障眼法,所以他们虽然躲进了民房里,却仍旧不敢大声说话。 我正想往前走时,宁然已经轻声说道:“民房那边有玻璃,我过去看看。” 宁然离开不久,镜子里就出现了人影。此时的陈文渊气急败坏地叫道:“你们……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白素死不死我不管,可那是文姬的身躯!她被杀了,文姬还能换回身躯吗?你们说……” “你喊个狗屁!”潘亮先憋不住了:“想他么耍威风,回家跟你老子耍去,我没那个工夫伺候你!” “你……”陈文渊被气得浑身乱抖:“你还是不是术士?还守不守契约?” “少他么拿契约吓唬人!要不是那张契约,老子现在就杀了你……”潘亮已经在压力之下渐渐失去了理智。 陈文渊也是寸步不让:“有本事你杀我一次看看!一个个除了自以为是,还会干什么?要是从始到终都是卫平主事儿,能到现在的地步吗?” “你他么……”潘亮几步抢上前去,抓住了陈文渊的衣领:“契约上没说不能揍你……” “潘亮,住手!”苏珊珊被气得脸色发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不消停?给我坐下!” “小姐,你没听他说的那些,那是人话吗?”潘亮跺脚道:“小姐……” “我让你坐下!”苏珊珊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几分。 我轻声道:“射那个潘亮。要射活的。” 蓬蒙一箭发出之后,箭矢瞬间洞穿墙壁,压在陈文渊的肩头上射向了潘亮。 潘亮看见箭尖时,想躲都已经晚了。 这本该射进潘亮眉心、洞穿对方头颅的一箭,却异常神奇地在才擦过陈文渊肩膀的一瞬间微微顿了一下,紧接着再次向前弹射而出,“啪”的一声打在了潘亮的脑门上。后者顿时昏死了过去。 蓬蒙那一箭从破墙、停顿,到把人击昏,犹如行云流水,干净利索。如果不是宁然一直盯着长箭看,我也一样看不出蓬蒙在里面做了什么手脚。 可是,突遭变故的苏珊珊却不知道这些,腾的一下站起了身来,连陈文渊也不管了,转身就翻向了墙壁背后。 站起身来的于东毫无征兆地往吓得面无人色的秦羽扬身上弹出了一颗石子。 那颗带着劲风的石子不偏不斜地打在了秦羽扬的断腿上,后者疼得从轮椅上摔下来,满地打滚、失声惨叫。 于东向另外两个术士招了下手,紧跟在苏珊珊身后跳到墙外时,镜子里立刻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宁然现在虽然已经成了鬼卒,却还没有凭空把影音传回来的办法。我只能向蓬蒙问道:“你能听出来他们的位置吗?”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三十二章 一箭问心2 第三百三十二章一箭问心2 蓬蒙冷笑道:“以为区区一堵墙就能躲过去?他们想得太简单了。你说,杀谁?” 我沉声道:“那边一共有三个人从来没说过话。除了那女的身边的人,其余你想杀谁都行!” 蓬蒙冷笑一声,弯弓搭箭,两尺长箭卷尘而去。 我本以为蓬蒙这一箭能穿墙而过,谁知道箭锋与墙壁接触的刹那,就像是击中了城墙的炮弹,掀起了震天巨响。两米高墙在箭矢的冲击下石块纷飞。躲在墙后的术士被瞬时崩塌的砖瓦埋在了地下,只留下半截箭矢立在瓦砾上微微颤动。 蓬蒙这一箭的力道拿捏之准,已经到了惊世骇俗的程度——被他炸毁的墙壁仅仅埋住了一人,却没有伤到旁人分毫。 他的箭不仅在杀人,也是在摧毁对手的意志。我敢肯定,用不了多久,苏珊珊他们的精神就会像那面墙一样轰然崩塌。 蓬蒙再次从容搭箭时,潘亮忽然从墙后蹦了出来,伸手在自己身上连点了几下,手举着“春秋卷”大步向蓬蒙的方向狂奔而来:“珊珊,快走!若有来生……” “嗖”——潘亮话没说完,夺魂狂箭瞬息而至,春秋卷护在潘亮身上的浩然正气在箭锋的冲击下溃散四方。滚滚气浪掀起的尘嚣扶摇而上时,潘亮的身躯被长箭从烟土狂飞的气旋中轰飞数米,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潘亮——”苏珊珊惊叫之间,于东一跃而起,越过苏珊珊身侧,手里举着一支令牌喊道:“我是西王殿属下,有令牌为证……” “于东,你……”苏珊珊难以置信地看向于东的背影时,仅剩的一个术士却拼死把她推向了远处:“小姐快走!我来殿后……” 那人也不管苏珊珊什么反应,拔出长剑追向于东:“叛徒,拿命来!” 蓬蒙手搭长箭:“你想怎么做?” 我沉声道:“两个都打倒,但是不杀!” 蓬蒙将弓向上一挑,隔空一箭射向了东圣阁术士。跑在前面的于东本来已经做好了还击的准备,等他看见长箭飞去的方向,顿时露出了喜色。 那一箭,没有瞄准于东的要害,分明是意在救人。 果然,瞬息之后,长箭就贴着于东的耳廓射向了背后,追杀他的术士应声倒地。 可这时,于东脸上的狂喜还没落下,就变成了惊骇——他已经看见蓬蒙再次搭箭瞄向了自己。 蓬蒙一直站在明处,我们三个却隐身在附近,于东只能看见持弓而立的蓬蒙。 “蓬蒙大神,我是西王殿宋家……”于东话没说完,就在弓弦震荡的巨响当中没了声息。 我低声道:“用杀气锁定那女的!只要吓住她就行。” 蓬蒙转向远处的苏珊珊时,凛冽杀气冲霄而起。就算蓬蒙的杀气并不是针对我,我也一样感到心惊胆寒,更何况是他故意针对的苏珊珊。 远处已经转身逃遁的苏珊珊顿时双腿一软,背对着蓬蒙跪倒在了地上。 蓬蒙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手里的长弓隔空指向了苏珊珊背后。原本就瑟瑟发抖的苏珊珊,在长弓指向她的那一刻,全身僵直地跪在了原地,一动也不敢乱动。 我听说,很多被拉上刑场的死囚,在走上刑场的过程中可能会瘫软如泥,待到把他们给按跪在地上之后,死囚就会挺直身子,全身像僵死了一样死死绷紧。 据说,这是人的一种本能,我以前还不相信,现在苏珊珊的模样就是如此。 苏珊珊在等待那致命的一箭。蓬蒙将对准苏珊珊背心的长弓慢慢移向了她的头顶……蓬蒙的长弓每移动一寸,苏珊珊都会忍不住地为之颤抖。直到长弓瞄准的位置停在了苏珊珊的后脑上时,苏珊珊终于忍不住摇晃了几下。 我轻声道:“差不多了!” 蓬蒙猛地一收长弓,早就摇摇欲坠的苏珊珊终于坚持不住地扑倒在了地上,趴在满是湿气的泥土里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从暗处走出来,说道:“小毛、小葵,你们把那些没死的人弄醒,捆起来。” 我走到苏珊珊身边,等她哭够了,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苏珊珊惊叫起身时,看见拍她的人是我,顿时吓了一跳:“你没死?不……我已经死了?” “我们都没死!”我坐在苏珊珊身边道:“我听说,人在临时之前会想明白很多事。你想明白什么没有?” 苏珊珊直到现在也没弄清自己是怎么死里逃生的,就像没听见我的话一样,转头看向了自己身后——蓬蒙那一箭直到现在还让她心有余悸。 “蓬蒙?蓬蒙受你控制?”苏珊珊一下子跳了起来:“你想让我想清楚什么?想清楚我不该来找你报仇?想清楚我爷爷的死是咎由自取?” 我淡淡地看着苏珊珊,道:“关于你来找我报仇这件事儿,我并没放在心上。如果,我当时实力强于苏子墨,我会亲手斩他人头。江湖恩仇的起因,本就没什么对错。哪怕我杀的是十恶不赦之人,那也是你爷爷,你找我报仇,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苏珊珊厉声道:“你说我爷爷十恶不赦?” “比喻而已!我不想跟你争辩什么。这趟生意之后,你想报仇,大可以来找我。” 我沉声道:“我说的是,你有没有发觉自己被人算计了,或者说,你们苏家现在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我……”苏珊珊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到了极点。 我挥手道:“都带过来吧!” 宗小毛和小葵把于东他们几个一个个拖了过来。潘亮和最后被蓬蒙打到的那个术士,个个都对于东怒目而视,后者也知道没法再狡辩什么,干脆直接闭上了眼睛。 我冷声说道:“于东,现在你就不想跟我说点什么吗?” 于东轻蔑道:“说什么?只不过一死罢了。” 我冷笑一声:“小毛,给王守成那边去电话,我要于东的所有资料。” 于东脸色一变:“你想干什么?” 我紧盯着于东双目:“让你满门死绝!” 于东厉声道:“祸不及家人!你别忘了江湖规矩!” “我自己都快死了,还管个狗屁规矩?”我沉声道:“第一,你别把我当成东圣阁的人,我从来不在乎什么江湖风评,也不管别人好不好受,只要我自己好受就行。第二,我既然要死,就一定要拉人垫背。你听懂了?” 我敢诈于东,就是在赌他不是“竹叶青”。 竹叶青是宋家秘密培养的死士,就算被抽筋剥皮,也不会泄漏宋家的秘密,除非她说的话就是宋家专门传给你的。就像上一条伪装成陈文姬的竹叶青,不就是用一段真消息,让我陷入了宋施诺布下的迷阵吗? 于东开口道:“其实宋施诺一直很欣赏你,只要你输给她,我敢用人格担保,她会帮你完成生意,甚至……” 我不等他说完,就抬手一个耳光抽了过去:“一个叛徒也配谈人格?这些话都是你说的吧?” 于东不叫宋施诺为“大小姐”,而是直接喊了她的名字,足以证明于东不是竹叶青。 宋家要培养一个合格的竹叶青,就必须长期对他洗脑,让他对宋家忠心耿耿。洗脑的过程中,最重要的就是对宋家的敬畏。只要是竹叶青开口,肯定得是尊称。即使谈话需要,他们在说到宋施诺的名字的时候,也会稍加迟疑,绝对不会像于东这样,毫无障碍地对宋施诺直呼其名。 我沉声道:“你是觉得我不会杀人对吗?” 于东冷笑道:“你肯定会杀人,这点我毫不怀疑。就像那边的王新阳,他不是我们的人,但是,你为了把我逼出来,不也毫不犹豫地杀了他吗?” 于东答非所问时,眼角也不自觉地看了苏珊珊一下,他明显是在挑拨苏珊珊。 葛老头说过,东圣阁的人要么是真傻,要么是装傻。 真傻的人,是读圣贤书把脑子读坏了,完全按照圣贤的标准律己。他自己不做的事情,也见不得别人做。一旦看见了,就跟你拿刀扎了他心尖子一样难受,不让你“改邪归正”,他们绝不罢休。 装傻的人,一肚子坏水,龌龊起来,连鬼都害怕。 葛老头最后说了一句:“如果有一天,你非跟东圣阁的人合作不可,宁可遇上一群假傻的,也别遇上一个真傻瓜。那些人,才是东圣阁里最可恨的人。” 苏珊珊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开了口:“他说的都是真的?” 我不以为然地回头道:“是真的又怎么样,假的又如何?你们东圣阁的人命,我在乎多沾上几条吗?还有,我办事儿的时候,你最好别在那儿唧唧歪歪。” “卫平,你给我……”苏珊珊的话还没说完,小葵就在旁边开口道:“那个王新阳不是你们的人,否则,卫平早就死了。别忘了天道契约上是怎么写的!” “这……”苏珊珊顿时愣住了。 天道契约上写得明明白白:双方不能互相攻杀。 我没受到契约反噬,就足够证明我没杀错人。 ~~~~~~~~~~~~~~~~~~~~~~~ 感谢:董浩宇,邱小豆豆,大灰狼,一一,丢打赏!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箭问心3 第三百三十三章一箭问心3 潘亮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就敢断定他有问题?” 其实,我当初并没有判断对方是不是叛徒的办法,只不过,我的那份契约上,老陈没写“不许攻杀”这一条而已。 老陈明知道东圣的人坑了他的儿子,又怎么会替他们着想?在他心里,还巴不得我赶紧干掉苏珊珊一伙儿呢!只不过,苏珊珊没看见我契约上的内容罢了。 我反过头向潘亮问道:“你们知道蓬蒙双目残疾吗?” 潘亮和苏珊珊一齐摇头之间,我再次说道:“你们不知道,但是有人知道。你们两个和宗小毛争吵的时候,从没出声的人有几个?你们跳进墙后面,选择了最有利位置的人又是谁?我这么判断,有错吗?” 我的理由听上去合理,实际上却极为牵强,于东也马上抓住了我话里的漏洞:“光凭说不说话,你就知道?说不定,内奸的声音蓬蒙早就听过。” 我冷声打断了对方道:“你又想说什么?想要挑拨苏珊珊和潘亮互相猜疑对吗?” “我……”于东大概是想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不过刚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我狠狠一刀扎进了腿里。 我抓着刀柄慢慢拧动了半圈:“我是不是对你太仁慈了,才让你蹬鼻子上脸?从现在开始,你再说半句我不想听的话,我就割你一块肉下来。我倒要看看,你能挺过几刀。” 我说话时,苏珊珊明显挪动了一步,看样子是想要说什么。 小葵抢在对方前面说道:“姓苏的,他招不招供,可能关系到你们苏家的生死存亡。要是你觉得苏家家破人亡没有你的慈悲重要,你大可以尽情发挥你的道义。” 苏珊珊果然停在了原地,我的手也跟着握上了刀柄:“说,谁派你来的?” 于东道:“我的上峰。至于是谁,我也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在东圣阁里至少有二十个,我们互相之间都不联系,只有宋家需要我们出手时,才会派人跟我们单线联系。” 我轻轻提了一下刀柄:“继续说。” 于东道:“当时,他交给我两个任务。一个是,想尽一切办法帮苏珊珊阻挡你赶到藏神谷。第二个,就是尽可能想办法干掉周平,让琴老对苏家发难。” 我沉声道:“原来,当初周平会轻易死在水鬼手里,都是你在搞鬼?” 于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算是默认了我的说法。等我把手按在刀柄上时,于东飞快地说道:“陈老头在天道契约上加了一条,不让你们互相攻杀。你在饭店的时候,又被苏珊珊逼着帮她解了围,我就猜到,将来你们很可能合并在一起,顺利赶到藏神谷。那时候,我才一力促成你们合作。” 于东看了看我道:“我了解苏珊珊的性格,她跟你的行事作风截然不同。你的很多做法她都看不惯,甚至明知道是对的,也会出现不同的意见。只有让你们吵吵闹闹,才能把你们拖住。” “只要我能拖住你们三天,就足够宋施诺处理好藏神谷的事情了。” “你……”苏珊珊被气得脸色发白。 宗小毛却冷笑道:“胡说八道!苏珊珊在房车上杀自己同伙时,可是一点儿没手软。平哥可绝对干不出这种事情。” 于东道:“那个人是我杀的。苏珊珊让他闭嘴,是不想他的魂魄被水鬼勾走。我那时出手,就是为了让卫平对她印象再次下降。反正你们是在敌视对方,谁也不会去解释,我有什么好怕的?” 我能听见潘亮、苏珊珊把手指握得嘎嘣直响,却仍旧极为平静地问道:“你继续说!” 于东道:“这次,上面布局,就是为了让苏家覆灭。只要苏珊珊挽不回东圣阁的面子,就会有人发难,瓜分苏家。当然,能杀了苏珊珊更好……” 我沉声道:“这些我都知道。我要问的是,宋施诺那边的事情。” 于东道:“宋施诺一开始就把白素和陈文姬全都换掉了。她知道,派出一个竹叶青,很容易被你发觉;舍一人、保一人,才是对付你最好的办法。” “装成陈文姬的竹叶青是白送给你的。至于装成白素的那个……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是谁。我的接头人只是告诉我队伍里有他们的人,让我在关键时候帮上一把而已。” “白素说要解手,挑开庙门帘子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后来蓬蒙现身,我就肯定了她是竹叶青。” 于东说到这里时,忽然反问道:“你当时也想到了吧?” “没错,所以我才要留下来独斗蓬蒙。” 我沉声道:“白素也是这次任务的关键,我就算怀疑她有人伪装,也不敢轻易出手试探。你们也同样会害怕天道契约反噬,不敢轻易出手。这时候,只要有人挑拨几句,我和苏珊珊就可能陷入僵持。所以,我必须冒险跳出来。” 我笑道:“我的原计划是干掉对手之后自己伪装成蓬蒙,跟在你们后面,一点点逼出真相。只不过,我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收获。” “哼哼……”蓬蒙几乎是从鼻子里冷笑了两声,显然是在笑话我不自量力。 我也懒得跟他解释什么——当初蓬蒙追杀所有人时,并没出全力,我也就把他当成了跟巫支祁分身一个级别的对手,才敢这么冒险。我要是知道他的箭法如此可怕,肯定会另想办法。 于东深吸了一口气道:“佩服!” 于东道:“你走之后,我就想办法跟那条竹叶青搭上了线。她说,她跟过来的目的,不光是要杀你,也是为了杀苏珊珊和潘亮。” “只有苏家、潘家、周家的年轻子弟全都死了,他们三家之间的导火索才会被点起来,她的主子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苏珊珊惊讶地看向潘亮:“你是潘家人?” 潘亮干笑了两声:“是的。我那是……” 我冷声道:“你们的事儿一会儿再说。于东,你给我接着说。” 于东道:“我知道潘亮身上有一张春秋卷,而那条竹叶青的手段大部分在御鬼上,光凭鬼魂,她杀不了潘亮,所以我就想跟她谈谈条件。没想到,我却探出了一个秘密。” 于东说到这里忽然住口,转开了话锋:“卫平,这个秘密对你、对苏珊珊都非常重要,如果你不听,肯定会后悔。我用这个秘密换自己一条命,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冷笑道:“我看你是在东圣阁呆傻了,始终弄不清自己是什么处境对吗?” 于东道:“我的处境,我很清楚。但是,我也知道,这是唯一能换我命的办法。我保证,自己离开之后,隐姓埋名,永远不在你们面前出现。” 我冷声道:“看来,我下手还是不够狠!” 潘亮不等我再说话,就冷声说道:“于东,我警告你,有些事儿,卫平不做,我也会做,而且比他还狠。你还有一个妹妹对吧?” 于东脸上的血色瞬时褪尽:“你想做什么?” 潘亮再次说道:“据我所知,你好像有一个女人。你一直不说,不代表我潘家查不到。” 潘亮话音一落,于东全身颤抖道:“你不要去碰她们……” 潘亮道:“你肯定活不了了!我能保证的是,让你的家人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于东这时才泄气道:“我跟竹叶青谈条件的时候,提出要直接面见宋施诺。竹叶青当时说了一句:小姐不在藏神谷,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做主。” 我眉头忍不住微微一挑。于东的话应该可以相信。如果真是宋施诺在主持大局,她不会给我留下这么多漏洞。看样子,她应该是因为什么重要的事情无法分神,才把这里的事情交给了别人。 于东说道:“竹叶青说,宋施诺带走白素和陈文姬,就是为了试试藏神谷中那件移魂法器的威力;还有就是,西王殿很快就要有大动作了,这件事儿还需要我去配合,事成之后,宋施诺定会有重赏。” 宋施诺想要试验移魂法器,我一点都不怀疑。这种东西,最好是能用已经被移魂过一次的人试验,他们的魂魄更容易转移、融合。 至于,宋施诺的大动作……我忍不住看向了潘亮和苏珊珊。 宋施诺处心积虑地要让东圣阁内斗,肯定不止是要扶持自己的人上位那么简单。要是加上一件可以调换别人魂魄的法器,那就令人寻味了。 如果操作得当,东圣阁很快就能改姓宋氏了。 潘亮几步赶上前,抓住于东的衣领,把人给提了起来,抬手就是两拳:“你们还有什么阴谋?说!” 于东被打得嘴角出血:“我真不知道了!” 我淡然道:“他不可能知道的。竹叶青的话就是给他画了一张大饼,将来他是被人灭口还是另有大用,还不一定呢!” 潘亮狠狠地扔下于东,转头向苏珊珊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苏珊珊低声道:“我不知道!”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箭问心4 第三百三十四章一箭问心4 苏珊珊虽然聪明,但是跟宋施诺比起来,却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换成宋施诺,必然镇定自若、诡计频出,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认输。苏珊珊却已经手足无措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这里的事情,必须找一个可靠的人送回东圣阁,而且要直面东圣阁高层。” “这……”苏珊珊反倒犹豫了起来。 我强压一口火气:“藏神谷,有西王殿重兵把守,我们贸然过去,只有死路一条。向东圣阁求援才是唯一的出路。” 苏珊珊犹豫道:“回报阁内,就等于我的任务失败……况且……况且我们还有蓬蒙大神在……” 苏珊珊应该还有一句话没说——她并不相信我。她在怀疑我想挑起东圣、西王的战火,好从中取利。 “你……”我恨声道:“现在我们暂时的利益已经被绑定在了一起,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给我听清楚……” “第一,藏神谷里除了蓬蒙之外,还有一个巫支祁,它才是蓬蒙最大的对手。剩下我们几个,能对付多少西王殿术士?” “第二,西王殿主要打击的对象是东圣阁。如果我们全都丧生藏神谷,你们东圣阁高层就等着被人调换魂魄,沦为西王殿的走狗吧!” 我每说一句,苏珊珊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到了最后,身躯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我却步步紧逼道:“你愿不愿意上报东圣阁,那是你自己的事儿。我言尽于此!” 我说完冷声道:“小毛,带上人,我们走。” “等一下……”苏珊珊低声道:“潘亮,上报吧!” 潘亮拿起电话打了过去。一开始我没听见电话那头在说什么,直到潘亮说到最后,电话那头才冷喝道:“于东人在什么地方?” 潘亮大致说了一下我们的位置之后,才挂上了电话:“刑堂那边很快就会派高手过来。浩气院也会有高手增援。” 后来我才知道,当初苏珊珊之所以在听见潘亮是潘家人时会异常惊讶,就是因为潘家在东圣阁执掌刑堂。而且,潘家做事从来就不留什么情面,只要有错,必定严罚。在某种意义上,潘家也是东圣阁的孤臣,谁背叛东圣,他们也不会背叛。也只有潘亮直接联系东圣高层才更为合适。 潘亮说完之后,也把目光往我身上投了过来,像是在等着我拿主意。 我沉声道:“现在,我们已经不能再按之前的计划行事了。再想带陈文渊和秦羽扬进藏神谷,现场换魂,显然是不可能了。而且……” 我看向苏珊珊:“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从宋施诺手里夺走移魂法器。只有法器在手,我们才能立于不败之地。所以,我们得赶快赶去藏神谷。” 我转头看向陈文渊:“他们两个得留在外围,但是,也得保证他们两个的绝对安全,否则,我们逃不过契约之罚!” 一开始追杀过于东的那个术士说道:“我留下吧!一方面保护他们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等待援军。” “也好!”苏珊珊极为信任对方:“你自己小心!” 这一次,没了陈文渊他们拖累,再加上有蓬蒙带路,我们一路上异常顺利,不到天亮就赶到了藏神谷外围。 我们绕到附近山顶俯视藏神谷时,谷里显得异常安静。如果不是蓬蒙言辞凿凿,我肯定会以为自己脚下就是一座荒芜的山谷。 小葵沉声道:“下面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看来对方用了掩天大阵一类的阵法隔断了山谷的地貌。” “西王殿好大的手笔。”我说道:“先休息一下,等东圣阁援军到了,再找机会进山谷。” 苏珊珊不悦道:“你还是打算让东圣阁打头阵?” 我无奈道:“我们打头阵,你就得做好必死的准备。你想下去,我可以陪着你。你决定吧!” 我和苏珊珊之间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她一旦入谷,我们的行踪就会完全暴露。那时候,我想不拼命都不行了。 潘亮低声道:“苏大小姐,你就听卫平的吧!蓬蒙大神动手够快,那些人的消息暂时还没传回去,西王殿肯定以为我们被拖在路上了。等援军到了,才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要是我们先动手了,援军得付出多大的损失啊?” 苏珊珊被潘亮把话噎了回去,也不好发作,只能气鼓鼓地坐到了一边儿。 我跟他们拉开一段距离之后,也坐下来,靠在树上闭目养神。宗小毛凑上来说道:“平哥,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啊!宋家早就发现了这个山谷,为什么现在才启动计划?” 我小声把蓬蒙跟我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之后,道:“宋家不是不想要移魂法器,而是他们没拿出来。一群可以擒拿鬼神的人,是什么样的存在?他们布下的结界,哪有那么容易破开?” “说得也对!”宗小毛说完,靠在树上打起了盹来。 不久之后,我忽然听见潘亮说道:“苏小姐,你说,我们这次来找卫平,究竟对不对?” “你什么意思?”苏珊珊冷不丁地说出一句话之后,又往我们这边看了看,感觉我们并没注意他们的对话,才压低了声音道:“你想说什么?”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我却听得一清二楚。 潘亮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你也知道,潘家人都是直肠子,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当初,苏老在地下密窟如何对卫平,我爷爷已经详细询问过了……” 潘亮大致把当时的情况讲述了一遍:“换成你,你当时会怎么做?” 苏珊珊一时间沉默不语,也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潘亮继续说道:“如果细论的话,我觉得西王殿的宋施诺才是你真正的仇人。就算笑公子……” “不许说公子!”苏珊珊的声音瞬间转冷。 “好吧!”潘亮的语气中带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之后,才说道:“遇上蓬蒙之后,卫平完全可以等我们全部被杀之后才出手,可他却救了我们,这份人情……” “他是怕没人去打头阵。”苏珊珊的语气虽然生硬,但是我听得出来,她底气不足。 潘亮耐心道:“卫平做事虽然有些功利,但是这件事儿受益最大的不是他自己,反倒是我们东圣阁。而且……” 潘亮转头往我这边看了看:“卫平是在冒死帮我们。西王殿有人想要移魂法器,东圣阁里就没有人有同样的心思吗?别忘了,东圣阁已经不是我们心目中正气浩然、不容一丝污垢的圣地了。” 苏珊珊强压着怒火道:“侮辱东圣阁,你好大的胆子!以后这种话不许再说!” 潘亮摇了摇头道:“事实就是事实,用不着谁去污蔑。这件事儿我也不想多说,说得越多,我的心就越疼。” 潘亮道:“我只知道,这次是卫平救了我。阁里的叛徒从把陈文渊交给我们开始,就没想让我们活着回去。只有我们全部死光,真相才会被掩盖。这次从藏神谷出来,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跟卫平为敌了。” “你……”苏珊珊刚想再说什么,潘亮已经挪到了远处,背对苏珊珊躺了下来,装着睡觉,不再去理会苏珊珊。 独自坐在远处的苏珊珊竟然捂着脸,小声地哭了起来。 这时,一直没说过话的蓬蒙悄悄凑到我耳边:“你不过去怜香惜玉一番?” 我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蓬蒙却小声笑道:“我刚才出手时,用上了我独门绝技‘问心一箭’。就像你说的一样,人在临死之前会想明白很多事儿、放下很多事儿。我的问心一箭只不过是延长了他们回想往事的时间。” 我经历过生死,也知道人在临死前的一瞬间,种种往事都会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眼前浮现,过往刺骨锥心的恩恩怨怨都会释然。所以才会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说法。 蓬蒙喟然道:“很奇怪是不是?我死后的无数岁月当中,一直都在想,我当初杀死后羿,究竟是对是错。虽然对错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但是,我却悟出了问心一箭。这一箭虽然不能杀人,却能让人审视自己的一生。” 我忍不住问道:“问心一箭,真的有用?” “也许吧!”蓬蒙说道:“问心又能如何?良心敌不过欲望。就像那个女娃,她明知道自己不该找你报仇,结果又是如何?” “她在生死之间或许悔悟了很多事情,但是一旦活下来,还是会被执念所左右。所以,我说,你现在过去关心她一下,说不定还能给自己减少一个敌人。” “算了吧!”我摇头道:“敌人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她能想明白最好,若想不明白,大不了刀兵相见。” 蓬蒙笑道:“你跟我活着的时候真像……” 蓬蒙正说话时,山谷里忽然传来一阵铃声,我和小葵同时站了起来,一齐赶到悬崖边缘,低头往下看了过去。 ~~~~~~~~~~~~~~~ 感谢:小惢,邱小豆豆,丢,大灰狼,熊猫打赏! 第三百三十五章 人心如鬼 第三百三十五章人心如鬼 就这么短短片刻的工夫,山谷当中的铃声开始变得越来越急,听上去就像是有人在赶尸出谷。 宗小毛低声道:“是不是有人在赶尸?” “不对!”我摇头道:“声音虽然像,但是赶尸铃里没有魅惑之音。小心些!” “防御!”苏珊珊低喝之间,潘亮从身上拿出了一张书页。我伸手把书页给按了回去:“不能动,小心暴露!” 潘亮刚把书页收起来,趴在我旁边的宗小毛就两眼发直地慢慢支撑起了身体,像是打算从地上站起身来。 我伸手一下把他给按了回去。宗小毛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量,双手一撑地面,两掌同时发力,硬是把身子给撑起来半尺,嘴里还跟着发出一阵阵“咯咯”的声音。 这是人想要爆吼发力的前兆!等到宗小毛一下喊出声来,我们的位置就会彻底暴露。 我伸手捂住宗小毛的嘴巴,旁边的小葵也连点了宗小毛身上的几处穴道,他才安静了下来。 我稍松了口气:“守住心神,那铃声能迷人心智!” 我说话的当口,山谷的两块巨石中间已经闪出了一道举着铜铃的人影。那人一面走一面摇铃,他身后也跟着出现了一个像是行尸走肉般木然移动的身影。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几十条人影接二连三地凭空出现在了山谷中间——那两块巨石间,应该就是掩天阵的出口。 进入山谷的人很快就站成了一排。打头那人狠命一摇铃铛,几十号人仿佛同时被铃声惊醒,下意识地看向了四周。 摇铃那人高声喊道:“收拾东西,马上撤离!” 苏珊珊顿时急了:“他们要走……” “不对!”我挥手道:“这是疑兵!他们没打算离开山谷。” 苏珊珊道:“你看,他们连行李都收拾好了。咱们赶紧出手阻拦哪!要是让他们出了山谷,我们上哪儿去找人?” “听我的!别动!”我再次沉声低喝时,山谷里的人已经收拾好了行囊,重新站成了一排。 “你……” 我看见苏珊珊作势要起,赶紧一抬手,用弑神弩挡住了对方的脑门:“趴回去!” 苏珊珊却在这时露出了一阵冷笑。 “不好!她要喊!” 我虽然猜到苏珊珊的下一步举动,却只能干瞪眼——我没有内力,自然也不能点穴,完全控制不住苏珊珊。 小葵现在在我背后,跟苏珊珊隔了一个人,就算她想点住对方哑穴,也只能从我身边绕过去。这一来一回的时间,足够苏珊珊喊上几回了。 千钧一发之间,潘亮忽然抬手点中了苏珊珊的穴道。苏珊珊呆立当场时,我也跟着愣住了。 潘亮沉声道:“如果我不出手,你就要杀人了对吗?” “对!”我轻声回答之后,潘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身看向了谷底。 苏珊珊虽然人不能动,却拼命地把眼珠转向潘亮,眼泪也一串串地掉了下来。 潘亮轻声道:“我不是东圣阁叛徒,也不会害苏家,我只是相信卫平的判断。” 他们两个说话之间,山崖下面的人已经快步走出了山谷的范围,那一去,就再没回来。 潘亮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也不见有人回来,才手指颤抖地解开了苏珊珊的穴道。后者抬手一个巴掌扇在了潘亮的脸上:“你混蛋!你害了苏家!卫平不是神,他能算无遗策吗?” 潘亮低着头不说话时,我轻声道:“我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些人绝不是西王殿的主力人马!” 苏珊珊转身道:“你刚才说他们只是疑兵,现在又说不是主力人马!你想掩饰什么?你当自己是谁?” 苏珊珊狠狠一跺脚,转身就往山下跑,看样子,是要单枪匹马地去追赶西王殿的队伍。 潘亮赶紧拉住对方:“你不能去!” “给我放开,你这个叛徒!”苏珊珊甩开潘亮胳膊的同时,小葵已经身如闪电般的窜到了苏珊珊身侧,伸手点住了对方的穴道。 “你干什么?”潘亮向小葵怒目而视时,我已经开口道:“再等一个小时。如果那些人不回来,我全权负责。” 苏珊珊冷笑道:“你负责?你凭什么负责?” 我沉声道:“我没必要跟你解释什么,你最好也别给脸不要!” 潘亮却在这时出人意料地说道:“人是我放走的!如果卫平的判断不对,我自刎当场,给苏家谢罪。” 我不觉动容之间,苏珊珊也不再说话了,只是眼神冰冷地看向远处。 我坐回原地:“小毛,你从那边下去,绕道出去,别让任何人看见你,然后回怡红院等我。” 宗小毛不愿道:“平哥,你又要撵我走?我手里有枪……” 我伸手拍了拍宗小毛的肩膀:“去吧!现在不是一把枪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了。走吧!” 宗小毛黯然点了点头,转过身大步离去。苏珊珊却嗤笑了一声:“装什么替人着想,还不是装样子给人看。人都走了,外面还有什么危险?” 我扭过头没去理会苏珊珊,一直坐在山顶观察着山谷里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山谷里却不见一丝一毫的动静,潘亮的脸色也越来越沉。我眼看着天上的太阳越升越高,苏珊珊也冷声道:“一个小时到了吧?你怎么解释?” 苏珊珊是在对我说话,打的却是潘亮的脸。我敢肯定,苏珊珊不是在针对潘亮,而是在讽刺我。但是她却驳了潘亮的面子。后者在众目睽睽之下,怎么能丢得起这个人? 潘亮几乎没有犹豫地拔出长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对不起!” 我抬手握住了对方的剑柄:“想死,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葵也同时厉声喝道:“苏珊珊!” 苏珊珊冷眼向我和潘亮看了过来:“假惺惺……简直令人作呕!” 苏珊珊这一句冷嘲热讽彻底掐断了潘亮的希望。潘亮凄然惨笑道:“我潘亮究竟比不上笑公子……” 潘亮话没说完,陡然一掌往我身上拍了过来。对方出手来势如霆,我不避闪绝接不住潘亮的一掌。 “别想……”我抽身而退的瞬间,潘亮的长剑也狠狠地割过了自己的喉咙。我本来想喊的“别想不开”那几个字,尾音还没落下,潘亮的身躯就在迷离的血雾中重重栽倒,致死仍旧是双目圆睁。 现在正是朝阳初升的时候,潘亮横尸山巅,用不上多久就会魂飞魄散。 我赶紧上前一步,用衣服盖住了潘亮的尸体,转过身冷声道:“现在你满意了?” 前一刻脸上还带着错愕的苏珊珊,被质问之后,立刻冷声道:“死有余辜!” “你……”我正想起身时,小葵忽然低声喝道:“来了,快藏起来!” “趴下!”我们几个重新隐藏之后,才看见刚才那群走出山谷的人又以原先的队形走了回来。打头的那人走到将近阵门的位置时使劲摇了几下铜铃,他身后的那些人瞬间又陷入了痴迷,慢慢跟着对方走向了大阵。 苏珊珊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沉声道:“他们应该是在山谷里开凿了某种禁制,加上大阵一直在隔绝阳光,他们受不了阴气侵袭,必须借助朝阳化去阴气。说清楚点,他们就是晒太阳去了。” 苏珊珊仍旧强辩道:“可是他们身上有背包!” “所以我才说那是疑兵,也就是在试探是不是有人到了外围。他们如果想放弃山谷,能不带走山谷里的巫支祁吗?” 我冷然看了苏珊珊一眼:“你活活逼死了潘亮,现在满意了吧?” 苏珊珊猛然看向潘亮的尸体,脸色惨白地自语道:“我逼死了潘亮……要是我再等一会儿……” “不对!”苏珊珊忽然回头喝道:“逼死潘亮的人是你!就是你!你如果早一点说明真相,他会死吗?” 我沉声道:“你已经认定了我在骗你打头阵。我说破了天,你会信吗?” 小葵轻蔑道:“套用你的一句话,别惺惺作态了。装出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给谁看?昨天潘亮拼上性命也要给你争取时间,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我也跟着说道:“我看得出来,潘亮一直装成无名小卒跟在你身边,就是为了能多看你,或者让你多看他一眼。你就算对他无情,也不该对他无义。” “潘亮处处为你着想,只因为一句气话,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咄咄相逼。现在潘亮死了,你却把责任推在别人头上。苏家人的秉性,还真是一脉相承。” “不对……不对……”苏珊珊厉声叫道:“你能制住我,为什么不能制住潘亮?你们那边还有一个箭术通神的蓬蒙,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蓬蒙冷声道:“那样的蠢货,我懒得去救。你这样不知道好歹的女人,也该受点惩罚。” “惩罚?”苏珊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们故意让潘亮去死,不就是为了报复我?你们好狠毒!就是你们害死了潘亮!” 我跟这个发疯的女人实在是无话可说,正准备转身时,却听见远处有人赞了一句:“说得好!”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如何?大家猜猜这卷怀几和花似锦换回来没? 第三百三十六章 人心如鬼2 第三百三十六章人心如鬼2 我循声看过去时,却看见一个身穿儒装的中年人,带着四个手下大步走了过来。 我虽然感觉不到对方的杀气,但是从他们行进的方位上,却能判断出这些人肯定不怀好意。否则,他们不会呈包围架势,向我这边慢慢逼近。 “二叔!”苏珊珊看见对方时,顿时流下了泪来。 那人在距离我五米左右的地方站了下来:“你就是卫平?” 我反问道:“你是什么人?” “本座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那人冷哼一声,转向了苏珊珊:“珊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苏珊珊哭着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是我害死了潘亮……” 不论苏珊珊刚才诬赖我时是什么心态,至少她现在并没有撒谎,甚至还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那人冷着脸道:“既然你已经说了,杀人的是卫平,那就只能是他了!” “二叔!”苏珊珊惊骇之间抬起了头来:“不是,潘亮他其实……” 那人摇着头道:“把你的话收回去,什么都不要说。苏家正值多事之秋,我们不能多树强敌。刑堂潘家,不是苏家现在能招惹得起的!” 那人转头看向我道:“卫平,东圣阁传言,你一向阴险狡猾。这样的事情,恐怕你也没少做吧?我不想多说什么,看在你帮过珊珊的份上,我给你一个自尽的机会。” 我的嘴角上顿时掀起了一丝冷笑,道:“然后呢?” 那人沉声道:“然后,我会打散你的魂魄,真正做到死无对证。至于补偿嘛……” 那人看了一眼谷口:“我知道,你的目的是移魂法器。我可以求阁老,给你的朋友一个换魂的机会,也算是全了你的心愿。” 那人不等我开口就沉声说道:“你最好不要再跟我说任何条件,我的耐心十分有限。” “杀人!” 我怒喝之间踏步而出,小葵也冲向了另外一个东圣阁弟子。我和小葵出手时,不约而同地让开姓苏那人的位置,为的就是留给蓬蒙一个击杀对方的空间。 “他们有鬼神!”苏珊珊惊叫之下,那人也猛然醒悟了过来,身上轰然爆开的浩然正气瞬时充塞了三米方圆,他自己也在拼命后退。 他是想用麾下弟子的性命去试探蓬蒙的实力。蓬蒙却在哈哈一声大笑之后,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身后,伸手抓住我的衣领,向后掷了过去。 我只觉得自己腾云驾雾似的摔下山崖时,视线里却又多出了一个身影——小葵?小葵也被蓬蒙给扔出来了? 我一时间心如死灰……我万万没想到,蓬蒙会在这个时候对我突下杀手。难道我什么地方算错了? 蓬蒙不是被人囚禁?不是被人利用?不是最恨别人算计自己? 蓬蒙应该仇视宋施诺才对,他为什么要反过来杀我? 阵阵悔意袭上心头的瞬间,我却听见山顶传来了一声刺耳的箭啸! 那是哨箭!有人在发信号? 哨箭,也叫鸣镝、响箭,是古时军队用来示警或者传讯的箭矢,有时可以用来代替战鼓发出进攻的信号。 可是,到了现代,谁还会去用哨箭? 我还没弄白是怎么回事儿,蓬蒙就忽然出现在了我身后,一手一个抓住我和小葵的衣领,把我们提在了半空。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时,却发现蓬蒙的双脚竟然踩在了一株参天巨木的枝杈顶端,随着树枝的颤动上下轻摇。 “你这是……” “别说话!”蓬蒙提着我俩一跃而起,踩在随风摇动的枝杈发足狂奔。从我耳边吹过的风声,在一瞬之间屏蔽了我的听觉,我眼中也只剩下了林海上的绿波。 我正弄不清身在何处时,忽然听见蓬蒙喊了一声:“闭气!” 我刚屏住呼吸,耳边就传来了“咕咚”一声巨响,紧接着,淡绿色的山水就带着刺骨的凉意瞬时向我包裹而来。 蓬蒙跳水了,难怪他让我闭气! 这个念头刚刚在我脑海中闪过,我和小葵就被蓬蒙拉着游向了水波深处。 我本来以为蓬蒙会带着我游出很远,谁知道,没过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把我们拉进了一座干燥的山洞当中。 我睁开眼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座立在山洞中的小庙,庙里神台上端坐着一只硕大的猿猴。 巫支祁!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之间,巫支祁的手掌却轻轻动了一下,我和小葵身上跟着飞起了串串水珠。满空乱舞的水珠飞向巫支祁手掌的瞬间,我也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摸了一下——我被山水浸透的衣服,竟然会变得异常干爽。 巫支祁这手控水的神通,不仅惊世骇俗,也是在向蓬蒙示威。 蓬蒙淡淡冷笑道:“水,玩得不错嘛!可惜,我不是后羿大神的弟子,你也不是真正统领十万水妖大战禹王的巫支祁。有些东西,还是别拿出来炫耀的好!” 巫支祁眼中的怒意一闪即逝:“他们既然是你蓬蒙带来的人,那就是我的贵客。我总不能让贵客浸着一身凉水坐在山洞里吧?” 蓬蒙显然很是满意巫支祁的态度:“现在,有人在进攻藏神谷。我特意过来,就是想问问你,打算何去何从?” “哦?”巫支祁随意挥了挥手,外面立刻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喊杀之声。 巫支祁再次挥手时,杀声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看样子,巫支祁是用某种法术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巫支祁目光闪烁地看向我道:“是谁在进攻藏神谷?是你的人?” 蓬蒙替我回答道:“不是他的人,却是被他引来的人。对方的实力并不比姓宋的低多少,只要你不出手,姓宋的肯定没有胜算。” 蓬蒙用一双泛白的眼珠盯住巫支祁时,身上已经露出了一阵若有若无的杀气:“我专门过来,就是想问你,你是准备继续待在这间破庙里受人控制,还是准备像我一样逍遥自在?” 蓬蒙虽然是在威胁对方,但是巫支祁却丝毫没有畏惧的意思,伸手指向我道:“你身上的游魂丝,是他解开的?” 我心中顿时一凛:蓬蒙对自己身上的禁制只知道一个大概,巫支祁怎么会如此了解? 我下意识地戒备时,蓬蒙却开口说道:“不用觉得奇怪!巫支祁身上有那么几分猴性,专门能逗人解闷。他脖子上的游魂丝,是当年那些看守为了打发时间,亲手解开的!” “嘶——”我忍不住又是一惊。 我眼前这尊巫支祁,虽然不是上古水妖,但是肯定跟古妖有些渊源,甚至带有古妖的血脉。可这样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妖物,竟然会被人逼到不得不扮演丑角娱人的程度,可见当年镇守藏神谷的人何其强大。 我也开始对自己“蓬蒙遭受暗算被擒”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巫支祁冷声道:“话别说得那么难听,至少我的日子是整个藏神谷中过得最好的一个。” 蓬蒙还想再讽刺几句,我却抢先开了口:“但是,你终究没有自由。我敢打赌,你不为人所用,身上那些枷锁就永远拿不下来。” 我知道不能再让蓬蒙说话了,他的那个脾气,说不定几句话就能把事情谈崩。 蓬蒙闭口不言地冷哼了一声,巫支祁却饶有兴趣地说了一句:“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总比再被那些人抓住,直接宰杀来得更好一些。” 我趁势问道:“那些人是谁?出自什么地方?” 巫支祁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有些事情不能说,否则就是死路一条。看在蓬蒙的面子上,我不计较你这次口不择言。但是,你敢再问,我就先让你死。” “那好!”我背着手道:“那我们就说一下你的态度和立场吧!” 巫支祁慢悠悠地说道:“我虽然是个阶下囚,但是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巫支祁指了指神庙一侧堆积的物品:“我知道宋家人不可能轻易放我离开,但是,他们让我办事,也必须先满足我的条件。不信,你可以问问蓬蒙!” 蓬蒙道:“他每次出手之前,宋家人都会连续进水两次,第二次肯定是带着东西下水。” “看到了吧?我从来就不做亏本的买卖。”巫支祁笑道:“我想问你,你用什么条件换我不出手阻挡你进入藏神谷核心?” 我沉声道:“除了放你自由,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我也需要提醒你一句,宋家能做到的事情,外面攻谷的人也一样能做到。你落进了他们手里,也一样难逃被囚禁的命运。” 巫支祁笑道:“被囚又如何?能吃好玩好就行!” 巫支祁软硬不吃,倒是让我觉得无从下手了。我正沉默的瞬间,巫支祁忽然说道:“你要是把你身边的那个女娃子送给我,我倒是可以考虑离开藏神谷。”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蓬蒙身上的杀气就散发了出来:“你是在找死!” 巫支祁哈哈大笑道:“这要是在陆地上,我还忌惮你三分。你们现在是在水底,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就是我的地盘。我现在也想问你们一句,打算何去何从?” ~~~~~~~~~~~~~~~ 感谢:惢"繼續頽廢,邱小豆豆,小猫儿,丢,一一,笨蛋,闪靓心情打赏! 第三百三十七章 直奔核心 第三百三十七章直奔核心 蓬蒙也是纵横一世的人物,哪能经受得住对方这样羞辱,顿时暴怒:“你在找死!” 巫支祁森然笑道:“刚才我是看在同伴多年的份儿上,才给你三分颜面……” 我猛然醒悟道:“他在拖延时间!快撤!” “已经晚了!都给我留下来吧!”巫支祁狂笑之间,洞外水波狂涌。墨绿色的山水带着无可抗拒的冲击力,向洞中奔涌而来。 水流还没到我们身前,我就已经感到四周压力猛增,洞中的空气像是在一瞬之间被压缩成了实体。我的双手不禁在空气的强压之下被禁锢在了身体两侧,两脚也贴在地面上飞速向后滑了过去。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巫支祁的狞笑声越来越近,却偏偏没法回头。 站在原地没动的蓬蒙忽然长笑道:“我敢带他们进来,就不怕你这只水猴子!” 蓬蒙转头一箭往洞口射去,汹涌的水波竟在他的箭锋之下轰然倒流,仅仅瞬间,岩洞中的水流就被抽取一空。蓬蒙的长箭仍旧去势不减地卷动着水流直出洞外。 箭尾带起的气流竟然在水下形成了一道口大尾小的龙卷。墨绿色的水波向四周狂卷之间,水潭之下赫然出现了一条像是甬道似的真空地带。 我正被蓬蒙一箭惊得目瞪口呆时,巫支祁伸出的利爪也在我背后停了下来。 “箭魂!”蓬蒙长啸中身化流光,从我和小葵间穿行而过,双手同时向后一拍,把我和小葵一齐推向了洞口:“快走!出去之后向北八百步,就是藏神谷的中心!” “走——”小葵毫不犹豫地抓起我的胳膊向外飞射而去。她御风而行的速度竟然丝毫不弱于蓬蒙,仅仅眨眼的工夫就踩着水波冲进了甬道中间。 甬道出口近在咫尺,我却丝毫不敢松懈:再快一点,只要再快一点,就能在巫支祁反击之前冲出去了! “想走?给我合!”巫支祁怒吼传来,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巫支祁反击了。 我还没来得及闭气,四周的水流就轰然闭合,难以抗拒的压力从四面八方狂袭而至。我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被人重重打了一掌,憋在体内的一口气瞬时被强行挤压了出来。 从我看见自己嘴边的气泡像蹦豆一样连连翻滚的瞬间,我胸腔当中的剧痛就像火烧一样沸腾了起来。成片的金星在我眼前连连乱蹦,我也跟着一阵头晕目眩。 此时,巫支祁的冷笑声也穿过水波传进了我的耳里:“水里就是我的天下!蓬蒙,你已经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思去顾及他们吗?” 蓬蒙冷哼之间,水下掀起了密如暴雨似的的嗖嗖声响,密集的气泡像是鱼群迁徙般从洞口翻滚而出时,崩裂的石块也从洞口里纷纭滚落。 应该是蓬蒙在洞中万箭齐发,才让岩洞层层崩塌。可是我们身边的水压却是丝毫不减,小葵虽然还在抓着我往水面上游动,可速度却慢到了极点。 就在我的意识开始渐渐模糊的当口,我忽然感到两片冰凉的嘴唇印在了我的嘴上。我猛然睁眼时,却看见小葵正抱着我的脑袋在给我渡气。 小葵看我睁眼,才松开双手,再次抓着我游向水面。 小葵不用呼吸? 这个念头从脑中闪过之后,我忍不住往小葵脸上看了过去——她嘴角上的确没有气泡冒出。也就是说,她确实没有呼吸的迹象。 小葵的种种奇怪之处在我脑海中一一浮现时,水下已经传来了巫支祁的怒吼:“蓬蒙,你不要灵女,可以给我,我承你的人情……那个小娃子想干什么,我也全力出手助他……” 蓬蒙冷笑道:“我不管什么灵不灵女,谁敢动我的人,我就杀谁!” 巫支祁厉声道:“那是灵女!不管谁得到她,都能……” 巫支祁差点说漏了嘴时,蓬蒙却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说,谁得到她都能跨过最后一步,成就鬼神?什么鬼神,我蓬蒙早就不稀罕了!拿命来吧!” 巫支祁冷笑道:“那我就先杀你……” 蓬蒙从容道:“你不就是仗着水下无敌吗?老夫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翻江倒海!” “疯子!”巫支祁尖叫声中,潭水瞬间沸腾,从潭底暴起的水柱一怒冲天,我和小葵竟然被掀上半空的水流给托了起来,直到水柱在空中崩散,我们两个才一块儿再落向水中。 “走!”小葵抓着我御风而行,脚踩水花,几步抢到了岸边。 我前脚刚一落地,身后的水潭里就掀起了几米巨浪。我只觉空中一暗,马上发动了神行符,向谷中狂奔而去。 我一步数米地冲向山谷中心的瞬间,形同惊涛骇浪般的潭水也在我身后轰然落地。飞溅的水珠带着嗖嗖风响打向了我的肩背、双腿。 我在避无可避之下,被飞来的水流生生打倒在了地上,顺着谷地滑出三米多远,才用被石块磨得皮开肉绽的双手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蓬蒙狂怒的声音也再次传来:“你既然不知道好歹,我就让你形神俱灭!” “看谁先死!” 两尊无限接近鬼神的存在,在短短瞬间碰撞在了一起。等我回头看时,差不多覆盖了半个山谷的水潭里已经掀起了滔天巨浪,浪花水影瞬时让整个山谷暗无天日。 浪花之后唯一还能看见的,就是谷口那冲霄而起的熊熊火焰。藏神谷的天空已经变得红黑混杂——外面的半边天幕已经被火烧得红芒刺眼,谷内却被滔天巨浪遮盖得一片昏暗。 大半条山谷,除了我和小葵,看不见半条人影,却能清清楚楚地听见谷口的喊杀之声。 我一瞬间醒悟了过来。蓬蒙一早就知道进谷的办法,始终不发一言,就是想看看东圣阁能不能出现援军。 如果没有援军将谷内人马全都引向谷口,我和小葵现在走的就是一条死路。 蓬蒙很清楚,巫支祁充当了把守侧面山谷的角色,无论谁从这个方向下来,都肯定会落进水潭,正好也就成了巫支祁的猎物。 如果我们能说服巫支祁合作,一切好说,反之就免不了一场恶战。我们三个当中,唯一有资格跟巫支祁交手的,就是蓬蒙。 蓬蒙被巫支祁拖住之后,我和小葵就得面对西王殿的全部精锐,我们两个没有丝毫胜算可言。 蓬蒙入谷之前的那一声哨箭,逼得西王殿和东圣阁不得不提前开战。西王殿人马仗着有巫支祁把守山谷中段,自然全员冲向谷口,利用地形跟东圣阁较量;山谷中段反而兵力空虚,正好能让我和小葵安全通过。 我和小葵正向山谷疾行时,忽然听见山谷深处传来一声山崩地裂似的巨响,刺耳的惨叫声也跟着接踵而来。 “不好!西王殿打开山谷了!”我心电急转之下,陡然加速,不顾一切地冲向山谷深处的当口,小葵忽然抓住我的衣领,奋力将我往后拖了过去。 “你做什么?”我刚一回头,小葵就把两个药丸似的东西塞进了我的嘴里。我还没弄清她给我吃了什么,两颗圆滚滚的东西就顺着我的喉咙滑进了肚子。 小葵紧盯着山谷的方向道:“空气里有毒,我给你吃了解毒丹!” 这时,我也闻到了一股像是檀香似的味道从山谷深处暴卷而来,烟尘里也赫然变成了飘渺的烟雾;几个呼吸之后,谷中的雾气就开始变得越来越浓,甚至逐渐模糊了我的视线。 空气中应该是含有剧毒。但是小葵给我吃的肯定不是解毒丹,因为我吃过类似的丹药,那不是这种味道。 我还没来得及多想什么,就听见一阵沉重的脚步声响。那声音听上去就像是有铜铸铁打的人像在山谷中踏步移动。 片刻之后,一块被崩飞的石子就顺着地面打在了我的脚尖上,迷雾当中也渐渐显现出了一道人形的轮廓。 对方已经逼近了我站立的位置,否则,被他脚步迸起的碎石不可能打在我的身上。 我和小葵同时戒备的当口,却看见一道寒光在迷雾中蓦然乍起。寒光横向扫过之后,迷雾背后的那道人形轮廓顿时身首分离。一颗头颅从雾气当中滚落而出时,无头身躯的腔子里跟着出现了一道喷泉似的黑影。 对方断头喷血的情景还赫然在目,一个金色的球形物体就从迷雾当中飞落了出来。那东西在地上砸出了一声金属落地的脆响之后,直奔我脚下滚了过来! 人头! 我不是没见过人头,却被眼前的这颗首级吓了一跳。 人头的脖子上虽然还鲜血狂流,可面孔上却被覆上了一层金色,看上去就像是有人把首级给按进了滚开的铜水里,生生给他镀上了一层黄铜。 少林铜人?不可能! 我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少林铜人虽然强悍无比,却带着祥和、威严之气。我面前的这颗人头不但诡异至极,而且双目赤红、面孔狰狞,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镀了铜的恶鬼。 我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儿,一道人影就从雾气中飞跃而出。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三十八章 狭路相逢 第三百三十八章狭路相逢 秋黎?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曾经在术道考核中有过一面之缘的秋黎。对方看见我时,显然也跟着愣了一下。 秋黎最后以六品术士的身份加入了西王殿,她应该就是这次西王殿派来执行任务的人。 现在的秋黎,已经没了与我初次相见时的从容,不仅脸色苍白、呼吸紊乱,而且周身血污,看上去就像刚刚经历过一番苦战。 “卫平!”秋黎扬起手中染血的软剑:“给我让开!” 我倒背双手道:“只要你交出移魂法器,我保证给你让出一条路来。” 让我觉得意外的是,秋黎虽然重伤在身,却没有矢口否认自己得到了法器:“法器就在我手里。但是,带回法器是我的任务。你想要,就过来拿吧!” 我正要上前时,秋黎的同伴也从迷雾中扑了出来:“秋黎,你不能再动手了,快点坐下运功逼毒!” “住口!”从迷雾中出现的第三个人,正是我在谷口看见过的摇铃道士:“马上护送法器离开藏神谷!快!” 秋黎咬牙之间,挺剑向我冲了过来。我拔出无天恶鬼迎向了对方:“小葵,看住他们两个!” 我跟秋黎短兵相接的瞬间,摇铃道士周身真气狂飙,犹如实质的先天罡气如浪奔涌、如风肆虐,道士身边三尺瞬间飞沙走石,对方也跟着向秋黎的同伴喝了一声:“你还不走,想等到什么时候?” “哦!”那人刚一挪动脚步,小葵就形同鬼魅似的出现在了对方身前:“给我回去!” 跟我交手的秋黎也同时喊道:“章野,回来!你什么地方都不用去!我相信卫平还知道不杀中人的规矩。” 术道当中,确实有这么一条规矩,那就是术士之间的恩怨不牵扯到他的中介人。当然,中介人非要连恩怨都要介入的话,就不在不杀之列了。 我沉声道:“他不动,我自然不杀。反之,别怪我不客气!” 摇铃道士厉声道:“章野,你要是不想秋黎被西王殿重罚,就赶紧给我走!” 小葵上前一步:“别逼着人家走!你有本事,大可以先走一步给我看看!” “不知死活的东西!”道士摇动铜铃的当口,四只厉鬼从他身后呼啸而出,同时悬在空中看向了小葵。 “雕虫小计!”小葵冷笑之中右手轻扬,从她袖口里滑出的锋刃虽然没有指向那个道士,但是别在身后的刀锋却像是有一道血光在缓缓流动。阵阵杀气悄无声息地从她背后氤氲而起时,小葵的目光也阴冷如刀地锁定了对手。 浮在小葵对面的鬼魂忽然仰天厉啸,半道山谷瞬间被一股令人窒息的阴森气氛笼罩其中。不计其数的冤魂在昏暗中围绕山谷破土而出,手脚并用地攀附在树顶和岩壁上,透过枝叶间的缝隙冷沉沉地注视着下面的一切,好像谷中所有的动静都在它们的瞳眼之内,都逃不过它们蕴藏在眼眸中的杀机。 “好强的怨气……”我在秋黎的剑锋前微微移动之间,高声喊道:“小葵,先杀那个道士!” “知道!”小葵在此之前之所以没有急于进攻,大概是想掂一下这道士的斤两,没想到,一试之下,竟然让他找来了厉鬼。小葵不禁也皱起了眉头。 摇铃道士哈哈笑道:“有本事就过来啊!老子正……” “杀——”小葵蓦然暴喝,手上的短剑冷芒暴涨,在空中划出三道利电,带着锐厉的破空之声向对手直袭而去。 对方显然是被小葵的凌厉攻势吓得手忙脚乱,慌忙举起手臂迎了上去。 “杀——”正与我交手的秋黎忽然一声暴喝,手中剑快如闪电般向我直刺了过来。 先前的秋黎一直是在藏拙,我没想到她会暴起发难,等我反应过来时,她的长剑已经近在咫尺,我在避无可避之下,只能用刀迎向对方的剑锋。 只是眨眼的时间,秋黎手里那柄晶莹雪亮的长剑已快如闪电却又精准无比地点上了无天恶鬼的锋刃。 我把持不住刀锋的情况下,干脆松开了手掌,仅用指尖拉动了一下快要完全离手的刀柄。被弹飞的无天恶鬼似有灵性地蓦然飞转,散发着冷酷至极的寒芒,狠毒地直切向秋黎的腰腹! 忽然,与无天恶鬼错开的长剑犹如朵朵光莲浮掠,在不到半尺的幅度里频繁砍切。连连击出的剑芒与无天恶鬼猛烈碰撞,硬生生震偏了我的攻势。 就在我和秋黎陷入苦战的当口,也听见小葵的冷笑声阵阵传来:“我看你怎么同时救下自己的鬼奴!” 远处的小葵干脆收起了短剑,双手握拳,频频轰出。狂暴的劲气在空中爆出无数虚影,连连轰向了附近东躲西藏的四只厉鬼。 小葵疯狂追杀厉鬼之间,却又游刃有余地把拳劲控制在三尺左右的范围之内,不让真气分散开来,避免厉鬼逃脱。 四只厉鬼在小葵的拳风下左躲右闪、不住尖叫:“主人,怎么办?” “不要紧!”道士正要出手时,我忽然一错身子,从秋黎眼见滑了过去,无声无息地靠近道士身前。 “死——”我的冷笑仿佛来自于深不可测的幽冥之间,冷酷至极、慑人心魄,无天恶鬼的寒芒更是笼罩了几尺方圆,生生把准备救援的摇铃道士直接逼向了小葵。 对方吓得手足无措:“秋黎救我!” 就算到了这个时候,被我甩开的秋黎却仍然没有惊惶忙乱,轻啸了一声,脚步飞快地在三尺方圆之内诡异地游走,手中长剑锋芒毕露,绵绵不绝的光影重重交织,与无天恶鬼犀利地飞旋斩击在了一处。 两支神兵在连串的撞击之声中一次次地被震开两边,却又一次次地耀出刺眼寒芒、来回交错! 我声音阴沉道:“不错,你很有两下子!不过,你出手得快点,再过一会儿,你中介人可就要毒发身亡了!” 我每说一个字,无天恶鬼上弯月形的冷光就会凌厉一分,招招都仿佛带着血腥般呼啸着飞旋。 “啊!”秋黎转头看向章野时,不由得心里一慌,手上跟着慢了半分。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我忽然刺破手掌,狂暴出手。这一刀之快,就连我自己的瞳仁里都映入了无数道暴烈至极的半月形寒光。无天恶鬼已成不规则的形势飘然而落,尖锐的风声在空气中回荡嚎叫,与爪影缠合成凛冽煞光,似乎一招之间就能切开阴阳,将人送入无尽地狱。 “快走——”一声宛若绝然的惊叫出自秋黎的口中。 她不顾一切地疯狂挥舞着那柄利剑,身形更是快速地躲闪跃腾。 每一剑与每一剑之间,几乎毫无间隙地迸射着寒光,剑芒如匹练般环绕在她身躯附近上下翻飞,她的整个身子也向我扑击而来。 我舞动着无天恶鬼疾迎而上。两柄利刃肆无忌惮地削割着虚空,四周气流仿佛被撕成碎片,发出刺耳的裂帛之声,耀眼的光带在两人之间凝结成旋舞流闪的光幕! “来得好!”我蓦然暴喝,无天恶鬼切入光幕当中,宛如闪射着血红仇焰的鬼刀,反反复复地切向对手的剑身,每次与长剑碰击后又奇幻地翻折重来,不断地打向同一个方位。 再过三刀,就能断她兵器了! 我默数着次数时,心里也焦躁到了极点。我之所以选择毁去对方的兵器,就是因为我知道,再拖下去,自己肯定不是秋黎的对手。 所以,我出手也变得越发狂暴,整个像是隐藏在刀光剑影中狰狞狂笑着的凶神,每招每式都狠厉血腥,却又不攻对方要害,只想通过不停地击打剑身,断去秋黎的兵刃。 秋黎咬了咬牙,以破釜沉舟之势甩手将长剑抛向半空。利剑破空之处,竟然旋起一股无可抗拒的引力,直接将我的无天恶鬼带偏了方向。 两支兵器第三次猛烈碰撞在一起。只是,这一回,长剑已经没有人再去控制了。 蓦然,连串的金铁撞砸之声宛如正月的花炮密密响起,火星迸溅四射。时间只是一刹,在金灿灿的辉芒与银练绞合之下,长剑崩散成了满天星雨。 秋黎却猛一回身,以掌代剑,向我身上狂击了过来。 “开!”我赤手空拳之下,只能一掌往对方身上迎了过去。砰然一声巨响之后,秋黎掌上的劲气和我手上的鬼火四散迸射着飞向了远方。 我被秋黎打得连退五步,差点就要喷出一口鲜血。秋黎虽然没有受到强力反震,却沾上了鬼火,连连倒退之下,伸手往自己身上拍了过去。 就在我们两个各自退开的同时,我却忽然听见章野发出了一声惊呼。等我转头看时,却看见那个摇铃道士把章野给提了起来,拼命往迷雾当中拖了过去。 我还没弄清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就看见刚才还跟我拼得你死我活的秋黎转身往道士那边追了过去:“铃道人,你把章野给我放下!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那个道士嘿嘿冷笑道:“一个中介人有什么打紧?回去之后,我还你一个便是……” ~~~~~~~~~~~~ 感谢曹勇,邱小豆豆,七媚,丢打赏! 第三百三十九章 万古神魔万古空 第三百三十九章万古万古空 我追进迷雾不久,身上就传来一阵针扎似的剧痛。等我抬起胳膊看时,露在外面的皮肤就好像被水烫过一样,变得一片赤红,伸手一按更是疼得钻心。 小葵伸出手来往我胳膊上使劲擦了一下,我顿时觉得自己的皮像是要被她生生撸下来一样,火烧火燎、疼得钻心。小葵不等我把手抽回去,就又往我胳膊上抹了一下,这一回,我胳膊上却传来阵阵清凉。我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你……” 我本来想说“你能解毒”,结果话没说完,就被小葵在我脸上一通乱抹:“我在你脸上涂了药,尽可能放缓呼吸,小心中毒!” 我点头时,却听见远处传来秋黎颤抖的声音:“卫平!” 我拔刀转身时,却看见秋黎慢慢从迷雾中走了过来。对方的脸上已经覆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显然已经被毒气入体了。 秋黎扔掉了手中的软剑:“卫平,我把移魂法器给你,你帮我去救章野,行吗?” 我微微一皱眉头,秋黎却放下了移魂法器,道:“移魂法器给你,请你不要打扰我去救章野。” 我沉声道:“小葵,给她解毒!” 小葵略一迟疑,我已经开口道:“没事儿,我相信秋黎的人品。” 小葵伸手按向秋黎面部的时候我才发现,她手里拿着的是两颗淡绿色的珠子。那珠子乍看上去像是两颗翡翠,却蕴含着一种翡翠所没有的盎然生机。 小葵一向喜欢玩玉,而且她的玉石往往都有出人意料的效果。 秋黎吞下两颗玉珠之后,脸色明显缓和了一些:“谢谢!” 秋黎正要说话时,小葵忽然冷声道:“法器是假的!” “什么?”秋黎劈手夺过法器时,脸色也是一变——法器的真假其实很好确认,上面究竟有没有灵性,术士一眼就能看穿。 秋黎扔掉赝品:“法器,我一定会替你找回来!” 对方没等我说话,就往迷雾深处纵身而去。我和小葵对视了一眼之后,同时起身跟上了秋黎。我们三个人一前两后地奔出几百米之后,直接闯进了一间空荡荡的大殿。 秋黎的脚步刚一落进大门,忽然弹身倒退,双手抓住剑柄,高举过顶,往地面上猛插了下去。三尺长剑没入土中大半之后,猛烈的真气形同八卦般分成数道,从四面八方破土而出。 秋黎脚下的地面轰然崩塌大半时,刚才消失而去的摇铃道士也抓着章野从土中飞纵起身,一脚钩住房梁,像蝙蝠一样吊在了半空:“秋黎,你勾结外敌,该当何罪?” 秋黎脸色阴沉道:“你放开章野,我马上转身离去,否则,不死不休!” 摇铃道士咯咯怪笑道:“贫道消耗过巨,正需要人血进补,章野刚好合适。至于你……嘿嘿……” “你找死!”秋黎挺剑刺向对方的瞬间,道士忽然从背后拿出铜铃,往空中连续摇了两下。本来还在纵身疾飞的秋黎,像是中箭的乳燕,身形忽顿之下,重重地从空中掉了下来。 摇铃道士冷笑道:“卫平,想必秋黎刚才跟你对决时没尽全力吧,否则,你也不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现在,我就让你看看秋黎真正的实力如何?” 我凝神戒备之间冷声问道:“她会听你的话?” 道士轻轻摇晃着铜铃道:“这个山谷的人都中了迷心散。只要我有摄魂铃在手,没人可以不听话。” 按照那个道士的说法,秋黎刚才应该是也中了毒,她一直在用内力压制毒性,才没有全力施为。就算如此,我还是险些被秋黎逼到拼命的程度,现在她明显已经被道士用铃声控制了,一旦出手,必然如同狂风暴雨,不会再给我喘息的余地。 我唯一的机会,就是在秋黎完全被对方控制之前,干掉那个道士。 我看向随着铃声慢慢站起来的秋黎:“宋施诺没想让人活着出去?” 我说话时,一直寻找着出手的机会。可是那个道士却在这时用脚勾着房梁移动到了秋黎身后,我想出手杀人,就得先过秋黎那关。 我用眼角看向小葵时,后者也微微摇了摇头——已经全无声息的章野在那个道士手里就相当于一面盾牌,以他的臂力,完全可以在小葵放出飞针的瞬间,用章野挡住自己的要害。 我和小葵眼神之间的交流全都落在了那个道士的眼里,后者明知道我们在拖延时间,却仍旧不紧不慢地回答道:“给手下喂食各种毒药,只不过是大小姐驭下的手段而已。这些人吃的是迷心散,别处的人可能吃的就是断肠丹。” “当然,如果没有你这个变数,这里的人全都会被灭口。现在嘛,他们只是换了一个死法罢了!” 我正悄悄挪动脚步的当口,道士忽然哈哈笑道:“哈哈……都说你卫平狡猾如狐,我看也不怎么样嘛!如果你早点出手,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现在十八响摄魂铃已经全部打完,你没机会杀我了。” 那个道士厉声喝道:“上,给我杀了他!老道我今天正好看上一场龙争虎斗。卫平,如果你处在我的位置上,就会知道饮血看戏是何等惬意的事情!哈哈……” 道士正得意大笑的当口,站在梁下的秋黎毫无征兆地一剑上扬。银白色的剑气瞬时纵贯长空,紧贴着道士的右肩疾行而过。对方的右臂和摄魂铃同时飞上半空的瞬间,小葵忽然出手,袖中短剑离手疾飞,打向了道士拎着章野的那只手掌。 早在断臂之疼中放声哀号的摇铃道士哪里还能注意到小葵的短剑,动都没动一下就被小葵斩断了左手,人也跟着从梁上跌落了下来。 我也跟着纵身向前,举刀往对方头顶劈落下去。刚从地上站起来的道士本能地偏头之间,我的长刀贴在对方的耳轮上砍进他的身躯。 我本以为以无天恶鬼之锋,能把对方一刀两半,却没想到,我砍下去的一刀仅仅落到对方肋骨的位置,就像是被某种金属给挡在了道士体内。 我下意识地低头看时,却发现道士胸前露出了一片黄铜色的光泽——他也开始铜化了? 我凛然看向小葵的方向,却看见小葵奔到章野身边,伸手撕掉了对方的上衣。 章野的胸前不仅浮起了大片的铜色,而且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扩散。 我快步抢到对方身前:“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葵拿出两颗珠子塞进章野嘴里:“这就是外面雾气里的毒。人在吸入这种毒气之后,会从肺部开始逐渐铜化,最后变成类似于僵尸一类的东西。尸化的人会像守卫一样在某个区域里小范围地移动,拼死攻杀靠近自己的生灵……” 秋葵颤声道:“那章野……” “还有救!”小葵专心看向章野时,我却沉声说道:“移魂法器在哪儿?被你们带走的白素和陈文姬又在哪儿?” “移魂法器应该在铃道人身上,陈文姬和白素都在谷口的囚牢里。” 秋黎虽然在跟我说话,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章野。作为一个术士,她绝不该把背部让给一个敌我不明的人。可是秋黎由始至终都蹲在我刀锋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可见章野对她何等重要。 我本来已经握住刀柄的手掌慢慢往后移动了半分,转身向道士尸体那边走过去。我刚从道士身上搜出了一个阴阳鱼似的圆盘,眼角的余光就扫见了墙上的两排大字。 直到这时,我才仔细打量起我们处身的大殿。从建筑上看,这间大殿很像古代的寺庙,而且年代十分久远。奇怪的是,整个大殿当中并没有安放神台、供桌一类的东西,只是在毫不起眼的地方用毛笔写了两行大字: 飘渺寺里飘渺僧……万古万古空…… 我不禁一皱眉头。那好像是一首诗,但是又没头没尾、字迹散乱,就好像是有人在搬家之前,觉得舍不得自己住了好多年的老房子,随手在房子里留了那么一丁点记号。 可是,这句话代表什么意思?难不成当年建立藏神谷的是一群僧人?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低声说了一句:“果然是飘渺寺!” 谁在说话?我猛然回头时,却看见秋黎、小葵她们都在原地照看章野,谁也没往我这边看。可是除了她们,谁还会说话? 我刚想开口询问时,却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吵杂声,好像有大批人马接近了雾气的范围。 我侧耳听时,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喊:“布阵!五品以上修为的人,全都过来!” “用浩气压制毒性……” “准备破瘴丹……” 不好!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东圣阁的人马杀进来了! 喊话的人能对五品术士呼来喝去,说明那人至少也有三品左右的修为,甚至还可能有一品高手坐镇。难怪他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攻破西王殿的防御,杀进山谷核心。 我心中一凛,压低了声音道:“秋黎,山谷里还有其他出路吗?”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四十章 棋差一招 第三百四十章棋差一招 秋黎摇头道:“没有其他出路了。就算我们冒险攀岩,也只能变成对方的活靶子。” “行不行总得试试,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走!”我把移魂法器贴身绑好之后,小葵也拉起了地上的秋黎,和我一起快步绕到大殿后身。 小葵飞快地砍下几段树枝,用剑在上面刻了一个“神”字,插到了我和秋黎身后:“我的幻象坚持不了多久,我们一定要快!” 我和秋黎同时点头之间,抓住岩壁上突起的石块,向山顶上爬了过去。 接近地面部分的岩壁还有可以借力的地方,越往上去的岩壁就变得越为光滑,不要说是找落脚的地方了,就算是想找一个足够手指插进去的石缝都十分困难。 我只能用刀先在石壁上凿出一个窟窿,再慢慢往上攀登。饶是无天恶鬼锋利无比,我的速度也降了下来,好半天的工夫才爬上去一小段距离。 当我再次举起无天恶鬼时,滚滚汗珠已经像流水一样顺着我的鼻尖流落了下来,我握着刀柄的右手也跟着阵阵颤抖,好几次都差点把持不住刀柄。 跟在我后面的小葵忽然开口道:“你踩我肩膀上休息一会儿……” 我低头看时,秋黎已经把一只脚踩在了小葵肩上。她背后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章野,体力上的消耗比我更快。 小葵促催道:“快点啊!” “不行!”我沉声道:“一旦我们被人发现,最有可能杀出去的只有你。现在你体力消耗一分,那时你的危险就会增加一分。如果我们都折在这儿,谁去送移魂法器?” 小葵微微愣神的工夫,秋黎也把脚给收了回去,单腿支撑在山壁上:“我上去开凿岩壁吧!我们两个轮番来会……” “别说话!” 秋黎说话之间,我已经听见有大批人马向我们这边儿冲了过来。 等我回头看时,东圣的精锐已经把整座大殿给围了个水泄不通。队伍中心的一群人个个身着儒衫、倒背双手,周身浩气流动之间,就连东圣精锐兵器上的寒光都被浩然正气压得不能稍动,远远看去竟然给人一种天地间唯有几人的错觉。 高手!我立刻停下了动作,双手抠住石缝,把身子紧紧地贴在山壁上,一动不动——现在,我的任何一个动作都可能引起对方的注意,唯一能做的就是等他们退出谷外。 片刻之后,我忽然感到身后升起了一种如芒在背似的错觉。 那一瞬间,似乎有两道锐利如剑的目光,跨越了百米的空间,直刺在了我的背上。 蓦然,我身后猛地传出一声炸响——被小葵绑在我身后的树枝被某种力量炸得支离破碎。片片碎叶如同绿色的雪花,被狂风卷过我的头顶之后,又纷纭飘落。 幻术被人破了!我惊骇回头时,正好看见为首的那个中年儒生双目精光四射地直视山崖。 “明理之眼”!我听师父说过,儒道秘术“明理之眼”可以破去一切幻象。过去我还一直怀疑这种说法,今天却结结实实地栽在了这种秘术之下。 “诛——” 十多名儒士同声怒喝,如同滚滚春雷,声震八方,无尽绿叶都在声浪的冲击之中簌簌落地。 我耳朵里被怒喝声震出的嗡嗡蜂鸣还没落下,就被一阵撕裂长空的剑啸声所取代。 我还没来得及完全回头,眼角上的余光就扫见了三把长达数尺、宽有一掌的长剑隔空而来。长剑没到,剑上的龙吟带来的威压已经足以让人心胆俱丧。 儒道秘法——浩气剑! 传说,正气歌、浩气剑号称儒道当中的两大秘法,一旦发动,正气凛然。一剑一歌完全代表正义而来,被其锁定之人,瞬时间会感到自己罪孽深重,任由对方裁决;除非自己的修为能高出对手一个层次,否则,绝对无法挣脱正气的压制。 在那一瞬间,我竟然生出了一种准备闭目待斩的绝望。那时,我就像一个被按跪在断头台上的死囚,能听见身后风声呼啸,能扫见刀上寒光四溢,却没有一丝反抗的力气,只能乖乖地等着那一刀来临;或许,我在临死之前还能喊上一声,那一声里就算有万般不甘,最后也只能变成刽子手的笑柄。 就在我万念俱灰的瞬间,一声箭啸蓦然横空而来。短短刹那之后,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下一刻,我就被从身后猛冲而来的气浪压向了山崖。 我清清楚楚地听见自己的胸骨和山壁之间传来了一声脆响,紧接着,一蓬鲜血就再也控制不住地从我口鼻当中喷涌而出。我双手一松,人就贴在山壁上往下滑了下去。 在我落崖的一瞬间之间,我明明听见有人怒道:“何方妖魔?” “本尊蓬蒙!” 蓬蒙? 我还没来得及欣喜,身躯就在狂风的卷积之下飞上了山顶。直到我摔落在地时,还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被蓬蒙从山腰的位置给扔了上来。 我勉强撑起身子,看到的却是蓬蒙手持长弓、傲立天地的背影。 蓬蒙举箭向天的一刻,被箭锋对准的红日在一瞬间变得暗淡无光,好像是惧怕蓬蒙那足以落日追星的一箭真正射向自己,才不得不向蓬蒙示弱。 蓬蒙的长箭带着一丝寒芒缓缓指向谷底时,口中却仅仅说出了一个字:“走!” “走!”落在我身边的小葵起身把我架在了肩上,直奔山下飞奔而去。 我刚刚冲到半山的位置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霹雳似的巨响,紧接着,“嗖嗖”的破风之声就密如暴雨般向谷底倾落而下,惊天动地的呼喝之声也在谷底直冲云霄…… 我知道,此战必然会惨烈绝伦,但是我却没有留下来看上一眼的心思。 蓬蒙一夫当关,箭指红日、力压千军的勃勃英姿虽然冠绝当世,但是我却能看出来,他的魂魄已经在与巫支祁的一战之后变得暗淡了很多。 蓬蒙已经伤及了根本,东圣阁却聚集了大批高手,蓬蒙不仅难有胜算,甚至不可能跟东圣阁持续鏖战。双方分出胜负之前,我跑得越远,生存的机会才越大。所以,我只能拼尽全力向山下疾奔。 直到我冲到山脚下时,跟在我后面的秋黎才背着章野超过我的位置,转身向我拱手道:“卫平,就此别过。救命之恩,我若不死,必会相报!” 秋黎说完就向我相反的方向跑了过去。那条路,非但不能说安全,而且很有可能碰上东圣阁伏兵。 秋黎会选择那条路,也是在给我制造逃生的机会。 秋黎会选择那条路,或许不能单纯用不想欠人人情来解释。 被她背在身上的章野,身上的剧毒虽然被小葵控制住了,却没有完全清除。刚才在岩壁上被正气冲击,我和小葵都在不同程度上受了伤,章野被秋黎背在身后,更是首当其冲。 如果章野刚才伤及了内脏,体内的残毒马上就会深入五脏,就算神仙也救不了他。秋黎冒险离去,大概也有几分殉情的意思。 换做平时,我或许还会选择挽留一下秋黎,可现在,我却连停下来感叹的时间都没有。我边跑边去掏身上的手机,谁曾想,却在兜里摸到了一堆碎片——手机在刚才的冲击之下碎成了废品。我还拿什么去联系宗小毛? 小葵架住我奔向山口时,运足内力大声喊道:“宗小毛,给我往这边来!” 我一开始就打定了抢完移魂法器马上调头就跑的主意,早就跟宗小毛约好…… 如果,我不能顺利跑出来,他就自己赶回怡红院;如果,我在抢夺法器的过程中受了重伤,没法快速逃离,他再想办法开车过来接我们。 现在正是我需要接应的时候,只不过我没有想到手机被撞成了废品。 小葵连喊了三四声之后,我们两个也冲到了路边。我还没站稳脚跟,就看见一辆拉着煤块的卡车从远处横冲直撞地开了过来。卡车还没到近前,就猛地一打轮,在路中间横了过来,车上的煤块像洒水一样扬上了半空,我也被煤灰吹得迷了眼睛。 我勉强睁开眼时,宗小毛从驾驶室里探出了头来:“赶紧上车!” 小葵带着我跳进车里,我才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车?” 宗小毛扬着下巴指了指驾驶台上的霰弹枪:“抢过来的!” “把你电话给我!”我刚拿起电话不久,几个穿着东圣阁服饰的术士就从路边飞身而出,从前后两边围住了卡车——小葵刚才不仅喊来了宗小毛,也引来了东圣阁的伏兵。 “去你妈的!”宗小毛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忽然加速的卡车毫不留情地撞向了拦路的术士。我眼看着两个躲闪不及的术士被撞飞半空又摔落在地;其中一个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滚滚车轮就在他身上压了过去。 我只觉得卡车颠簸了一下之后,后视镜里就出现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宗小毛却看也不看地逃上了大路。 卡车刚上县道不久,我就从后视镜里看见了几辆追上来的汽车:“东圣阁的追兵到了!” ~~~~~~~~~~~~~~~~~~ 感谢:苏菲玛索,小猫儿,邱小豆豆,丢,闪靓心情打赏!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亡命奔逃 第三百四十一章亡命奔逃 宗小毛死死踩着油门一路狂奔,可是后面追逐而来的车辆却越来越近,而且越来越多。宗小毛脸色发白道:“平哥,怎么办?” 小葵抓起霰弹枪,微微推开车门:“我去后面拦他们一下!” “不行!凭你一个人一把枪,只能是送死!”我见识过浩气剑的威力了!刚才那一剑,虽然是十多个人同时出手造成的结果,但是就算把浩气剑的威力减弱到九成以下,浩气剑也不是我们可以轻易抵挡的杀器。 小葵紧握枪管:“那我们怎么办?” 我沉声道:“往人多的地方开!” 我抓过霰弹枪,用刀挑开一颗子弹前端,重新押进枪管,用枪托砸开驾驶室后窗,对准车上的煤堆一枪打了过去。从枪口上喷出的火舌顿时覆盖了整个车厢,车上的煤块也立刻燃起了熊熊烈火。 宗小毛吓得魂飞魄散:“平哥,你是要疯啊?” “快开!在车爆炸之前逃出去!” 我们现在已经避无可避、退无可退,除了孤注一掷,再没有别的出路。落在东圣阁手里,生不如死,还不如拼上一命,搏一条生路。 宗小毛的眼睛瞬间瞪得血红:“行!兄弟们今天就到阎王爷那儿走一遭!啊——” 我知道宗小毛扯着脖子大喊是在给自己壮胆。我又何尝不怕?我们这时等于坐在一堆即将引爆的火药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仅仅片刻之后,宗小毛就把车给开上了国道。这个时间,正是国道车来车往的当口,对面的司机看见一辆冒着熊熊烈火的卡车在国道上横冲直撞,顿时慌了手脚,纷纷往两边避让…… 宗小毛的卡车冲进车流之后,国道上立刻发生了连撞。大大小小的车辆在国道上撞得人仰马翻,东圣阁的追兵也被强行阻断了。 “哈哈……”宗小毛忍不住大笑时,我却厉声喊道:“快开,追兵马上还会赶上来!” 果然,短短片刻之后,我就看见几十道人影从被撞翻的车流里快步抢出,一直冲到车流末尾,纷纷出手抢夺汽车,重新向我们追了过来。 “继续开,不行就撞车!” 如果追兵是西王殿的人马,我绝不会发出这样的命令。西王殿做事毫无顾忌,他们不怕惊世骇俗,甚至会杀人灭口。但是,东圣阁不同。不论他们背地里如何龌蹉,面子上的功夫却一丝不落。 在某种程度上说,东圣阁高手如果放弃汽车,以浩气剑继续追杀我们,我们几个恐怕早就已经成了剑下亡魂了。可东圣阁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举动,就只能乖乖地给我们放开一条生路。 但是,卡车开出短短一段距离之后,车厢里的温度就开始急剧升高,豆大的汗珠顺着我的头顶滚滚而下。用不了多久,汽车就会因为温度过高而引起爆炸。 宗小毛沉声道:“平哥,不行咱们跳车吧!不能再等了……” “再等!使劲往前开!前面有河!”在我印象里,再往前三五分钟的路程,就应该出现一条大河。那里可能是我们的生路,也可能是我们的埋骨之地。 宗小毛狠狠擦了一把汗水,疯狂地驾驶着汽车往前狂奔而去。 就在我们几个觉得酷热难当的时候,车厢里陡然升起了一股凉意。 阴魂! 这种突忽其来的阴冷,除了阴魂突现之外,没有别的解释。 我骇然回头之间,却看见怀抱着长弓的蓬蒙。只不过,他的弓弦已经断成了两截,身躯也暗淡到了极点,几乎快要变成一道人形的黑影了。 “蓬蒙!你怎么会……” 蓬蒙淡然笑道:“也算相识一场,总不能不告而别。临行之前,算是跟你打个招呼吧!” “我……”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哽在自己的喉咙上,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蓬蒙笑道:“不用难过!没有你,我虽然还能苟延残喘,但是也不会在临行前达到箭术巅峰。可惜,我仍旧没能由术入道,终究还是逊羿一筹啊!” 蓬蒙沉声道:“我蓬蒙恩仇必报。你们正在最后一刻让我重见天日,我很开心。这个情,我一定要还。现在我们两清了。” 我艰难道:“我答应过你,要为你正名……你把当年的事情告诉……” 蓬蒙豁达道:“千古传说,谁能说清?我已然要消失在天地之间了,要一个虚名又能如何?再会啦!” 我正要说话时,小葵忽然说道:“蓬蒙大神,不如你把箭术传给卫平,也好在人间留下传承!” 蓬蒙微微一愣之后,才颤声问道:“你可愿做我这千古小人的弟子?” “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车厢狭小,我那一拜只能是象征性地点头。 蓬蒙却哈哈大笑道:“好徒弟!可惜,为师不能在你身边教导你箭术了。我毕生箭术心得传你之后,只能靠你自行领悟了。不会也不要紧,毕竟箭术一道已经没落……” 蓬蒙说话之间,往我头上重重拍了一下。一个记忆强行灌注到我的脑海里之后,我只觉得头疼欲裂,蓬蒙却忽然抓起我的衣服,把我扔出了车外。我在地上连滚了两圈才站起身来,却看见宗小毛和小葵也同样被蓬蒙给扔了出来。 短短片刻之后,卡车上就响起了惊天动地的爆炸。暗红色的火云冲天而起时,蓬蒙倒背双手、傲立云端,一双盲目虽然空空荡荡,却带着一种俯视苍生的威势,冲霄火云就像是专程送他飞升九霄。 我目视长空的一刻,耳边却传来蓬蒙的爽朗大笑:“后羿一生未得传人,我蓬蒙却有一弟子,终胜后羿一筹!此生足矣!” 我凛然一惊:蓬蒙不是后羿的弟子? 蓬蒙虽然没有说起他的过往,但是从他最后的话里,我能听出,他应该是与后羿齐名当世的神箭手,只不过,后羿在传说中成了射日大神,而蓬蒙却成了他的弟子。 千年传说,谁去考证?谁来正名?难怪蓬蒙将那传说当成了过眼云烟。 蓬蒙长笑落处,火云滚滚而动。蓬蒙脚踏火云,连升三步,伟岸身躯最终消失在了云火相连的天际之间。 小葵却在这时伸手抓着我道:“快跑!” 蓬蒙离去,追兵又至,我们只能再次亡命狂奔。 我们还没跑出多远,就听见身后有人喊道:“卫平,束手就擒,我们可以饶你一命!” 追兵到了! 我猛然抬头时,却听见一声大喊:“谁是卫平?” 我顺着声音往前看了过去,却看见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从远处冲了过来:“我就是!” 冲在前面的士兵马上分成两队从两侧把我们三个围在中间,枪口同时指向了追在我们身后的东圣阁术士。为首的军官厉声喝道:“都不许动!” 东圣阁追兵微微一怔的工夫,几个士兵已经把我和几近脱力的宗小毛背了起来,快速往大桥的方向跑去。 东圣阁术士一看我要跑,沉声道:“东圣阁办事,还行请个方便。我们跟上面……” “闭嘴!”军官不等对方说完就沉喝道:“谁敢上前一步,格杀勿论!” 对方虽然没有说话,我却明显感觉到背后传来浓烈的杀机,士兵拉动枪栓的声音也跟着响成了一片。 大战一触即发的当口,易晴带着大量士兵奔袭而来,数百人持枪挺立,赫赫军威,震摄心魂。 东圣阁人马瞬间没了声息——他们终究还是不敢跟官方为敌。我远远听见有人冷声道:“卫平,你不怕坏了术道规矩,被术道同仁共讨吗?” 我趴在那个士兵的背上,抬手竖起了一根中指,却连头都没回一下。 “你……”对方被我气得七窍生烟时,易晴也轻声说道:“对不起,来晚了!” “来的正是时候!” 我早就让宗小毛联系了易晴。我知道,一旦出现必须宗小毛接应的情况,没有外援,我们绝对跑不出去。怡红院那边远水解不了火,只有易晴能调动附近的部队增援。 刚才我故意在卡车上点火、制造混乱,也是为了通知易晴我们所在的方位,好让她及时赶到。 这回,我又欠了易晴一个天大的人情。我跟王守成、跟七组之间的关系,也越来越牵扯不清了。 我忍不住叹息时,易晴也跟着叹了口气:“我送你到部队医院,那里有一个加强团驻守,东圣阁不敢乱来。” “马上送我回怡红院!”我说完之后就昏了过去。 我连番受伤之后,早就已经支撑不住了,刚才还能勉励支撑着,全凭一股子拼命的狠劲儿,等我见到易晴,一下子放松了下来,顿时变得人事不知。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怡红院,床前也坐满了人,易晴和花似锦正在低声说话,怀几趴在我脚边睡着了,宗小毛也坐在远处玩着手机。 花似锦看我醒来,立刻说道:“你没事儿吧?” 我摇头道:“没事儿!我昏迷多久了?东圣阁那边有人过来吗?” “你昏迷了一天一夜。”易晴道:“我们得到消息,东圣阁这次损失惨重。跟蓬蒙一战,光是一品术士就阵亡了三人。浩气院精锐损失大半,地位在东圣阁一落千丈,没有十年时间别想恢复元气。我听说……” 我见易晴欲言又止,开口说道:“你接着说!”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四十二章 锁心夹 第三百四十二章锁心夹 易晴道:“东圣阁这次把过错全部推到了你身上,几大势力都准备找你讨还公道。我相信很快就会有人找上门来……” 我点头道:“意料之中!” 宗小毛急道:“我说平哥,你怎么一点都不着急啊?就算老葛不惧东圣阁吧,你别忘了,天道契约还在呢!你没完成生意知道吗?” 我不以为意地说道:“生意肯定能做完!我身上有契约,苏珊珊身上就没有?她为了活命,也得把陈家兄妹和那两个人带过来。等到把魂魄调换回来,生意也就做完了。” 我正说话时,小葵跑了进来:“卫平,外面来了好多高手,说是要兴师问罪。葛老头把人拦下来了,现在人都聚在院子里等你过去!” “走,去看看!”我带着人赶过去时,院子里已经坐满了各路人马。东圣阁、西王殿、术道执法堂的人马赫然在列。还有不少人我没见过,但是他们能跟术道三大巨头平起平坐,可见地位不低。 我正想走过去见礼,却忽然听见东圣阁方向有人怒喝道:“卫平,你可知罪?” 那声沉喝犹如巨锤凭空砸向我的神识,一瞬间把我震得头晕目眩,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放肆!” “噗——” 葛老头的怒喝和喷血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来时,我也看见一个东圣阁长老喷血倒地。 东圣阁主位上那人沉声道:“葛剑,你想怎样?” 葛老头冷笑道:“你们说要询问卫平,我把人给叫来了。他有罪,我绝不阻拦你们问罪。但是,谁要是给我来屈打成招那一套,别以为我怡红院的人不敢杀人!” 葛老头声音一落,十余道暴烈杀气立刻从怡红院里冲天而起。满场高手,除了几个术道魁首,其余的全都惊惧起身,有些人甚至拔出了兵器。 一个坐在远处的老头慢悠悠地喝着茶水道:“都坐下吧!老葛没想杀人,否则早动手了。刚才,东圣阁那小子确实干得不地道,换了我,一样抽他丫的!” 那老头是在帮着葛老头说话,后者却不领情:“你个老狗,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那人也不以为忤,“呵呵”笑了两声之后,又抓起桌子上的瓜子嗑了起来。 葛老头转头冷笑道:“何安,我看东圣阁里,你还算地道,剩下的话,你来问吧!” 易晴在我身后低声说道:“那人是东圣阁二号人物,何安大儒,位列长老,为人公正,你有什么就说什么。” 我看向何安时,对方也往我这边看了过来:“卫平,本阁属下控诉你勾结妖魔,谋害术道同仁。你把自己进入藏神谷之后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上一遍,至于说是非对错,我们自会分辨。” 我刚要说话,曾经跟我打过交道的术道执法堂堂主尚义,忽然开口道:“等一下,戴上锁心夹再说!” 尚义不等葛老头开口就抢先道:“你最好别说自己不敢戴!” 我听说过锁心夹,那是术道执法堂用来审问术士的法器,外形就像古代的枷锁,只不过枷锁是三孔,锁心夹是五孔,分别锁住囚徒的脖子和四肢。 锁心夹的五孔当中各有四道螺旋形的刀刃,囚徒如果实话实话,不会有任何危险,只要说上一句假话,锁心夹里的刀刃立刻会毫不留情地骤然锁紧,断掉囚徒一肢,直到割掉其头颅。 也就是说,戴上锁心夹之后,囚徒最多只有四次说错话的机会。 我坦然地让对方给我戴上了锁心夹,葛老头却忽然一步抢到我跟前,飞快地在五孔当中塞上了几道金属。 尚义脸色微变道:“葛老,我敬你是术道前辈……” “闭上你的臭嘴!”葛老头冷笑道:“老子信不过你,得试试锁心夹好不好使。要是好使,我二话不说;要不好使,嘿嘿……” 尚义铁青着脸孔,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前辈请便!” 葛老头飞快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卫平!” “你的第一个师父是谁?” “恶无天!” “你是男是女?” “男!” …… 葛老头连问五个问题之后,锁心夹都没半点反应。何安却在这时开口道:“葛兄,是否已经确定锁心夹没有异常了?” “差不多了!”葛老头迈出一步之后,抽冷子喊了一声:“你是男是女?” “男!”我话音一落,扣在我右手上的刀刃忽然收紧。只听见“咯吱”一声,压在我手上的金属板子就在刀刃之下变了形状,我手腕上也跟着传来了一阵剧痛。刀刃虽然没有直接割开我的筋骨,但是这样下去,早晚会挤碎我的骨骼。 葛老头上前一步,劈手震碎了锁心夹之后,嘿嘿冷笑着回过头去:“我怀疑卫平所说不尽不实,让他脱了裤子验看一番如何?” 葛老头话说的方式、语气都跟东圣阁的人一般无二,显然是把矛头指向了对方。 何安脸色阴沉地问道:“怎么回事儿?” 尚义的额头上也渗出了冷汗:“马上去给我查!”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回报道:“负责掌管锁心夹的人畏罪自杀了。” 葛老头声音发冷道:“死得正是时候啊!不过,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吧?” 尚义吓了一跳:“前辈想要怎样?” 刚才帮着葛老头说话的那个老狗冷笑道:“葛老头的意思是,你们术道执法堂今天要是不放点血出来,肯定没法善了。这个血放得少了还不行,不够出彩儿,他看着不舒坦。” 我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葛老头不待见老狗了,那就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 没想到,葛老头却“嘿嘿”笑了两声,冷眼往对方那边看了过去,算是默认了老狗的说法。 尚义咬着牙道:“主管法器的小组,正副组长有监察不利之责,组员知情不举,陷术道执法堂于不义,全部斩首,以儆效尤。” 他的手下明显一愣,马上又低头抱拳退了下去,没过一会儿,就带人端上来七颗鲜血淋漓、死不瞑目的人头。尚义双眼通红地问道:“葛前辈,可还满意?” 葛老头挥了挥手,示意他们把人头端下去,才慢悠悠地说道:“我还有不满意的地方!” 尚义这下真的火了,连“前辈”的尊称都省了,破声吼道:“你还想怎么样?” 葛老头看都没看对方一眼:“我的要求很简单。既然有人控告卫平,那就存在诬告的嫌疑。不如让控诉的人和卫平全都戴上锁心夹,一齐问话,谁说假话,谁就死!” 葛老头说完,冷眼看向了何安。 何安几乎没有犹豫地点头道:“嗯,不错!既然是询问,老夫也不能偏袒东圣阁属下。我相信东圣阁俱是谦谦君子,但是也不能不给天下同道一个交代。苏涣,你上来吧!” 被何安点到名字的那人脸色一变,偷眼看向了远处。等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时,那人忽然将腰杆拔得笔直:“我苏涣行事光明磊落、顶天立地,区区一个锁心夹,何惧之有?” 苏涣说完,大步走向场中,盘膝坐在了地上。 何安满意地点了点头之后,从尚义手里接过两副锁心夹,亲自检验之后交给葛老头:“请葛兄验看!” 老葛摆手道:“我信得过你!” 葛老头一句话算是给足了何安面子,对方也觉得脸上有光,又把锁心夹传给了旁人。几个术道巨擘亲自验看之后,才给我和苏涣戴上了枷锁。 我把自己遇上蓬蒙之后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这个过程当中,几个术道高手的目光也几次三番地往我身上扫视了过来,为的就是观察锁心夹的状况。 何安见锁心夹始终没有反应,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声音也变得异常低沉:“苏涣,卫平所说可对?” 苏涣昂首道:“卫平所说,有不尽不实之处!他省略了自己勾结妖魔……” 苏涣话没说完,锁心夹双腕部位的锁孔却在一瞬间之间忽然锁紧,苏涣的两只手掌顿时被割落在了地上,后者疼得撕心裂肺、惨叫连连。 何安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苏涣仅仅说了一句话,双手就被一齐斩落,只能说明,他这短短的一句话里,至少有两处谎言。 何安还没说话,苏珊珊的二叔就忽然从人群里跳了出来:“败类,我今天就为苏家清理门户!” 那人不等别人反应,抬腿一脚踢在了苏涣头上,后者顿时脑袋一歪,没了动静。我看向七窍喷血的苏涣时,却看见对方的七窍中冒出了淡淡绿气——那人踢向苏涣的一脚,不仅要了他的命,也震散了他的魂魄。 何安正错愕之间,葛老头冷笑道:“你小子不是在杀人灭口吧?” 何安也同时看向了那姓苏的。后者抱拳施礼道:“苏涣诬告他人,败坏苏家门风,在下一时激愤,为苏家清理门户,请大长老责罚。” 何安脸色稍缓道:“苏青的做法虽然不妥,但是也情有可原。下不为例。” 苏青躬身到底:“谢长老不罪之恩!” 苏青退下去时,葛老头嘿嘿冷笑道:“东圣阁门风不错嘛!刚才是谁说东圣阁都是谦谦君子来着?我怎么好像忘了?” ~~~~~~~~~~~~~~ 感谢:一一,猪小尾,邱小豆豆,丢,大灰狼打赏! 第三百四十三章 针锋相对 第三百四十三章针锋相对 葛老头的冷嘲热讽把何安弄得面红耳赤,可他碍于颜面却偏偏发作不得,一时间尴尬到了极点。 苏青却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葛前辈还是积些口德的好。卫平虽然句句实情,但是,有没有勾结邪魔,还有待商榷。葛前辈最好还是不要自己打了自己的脸!” 葛老头举目向天:“谁家的狗在那儿乱叫?” “你……”苏青知道占不到葛老头的便宜,干脆转身向在座的术道魁首躬身一礼:“卫平确有勾结邪魔的嫌疑。我请诸位联手裁决,拿下卫平,慢慢询问!” 葛老头冷哼一声道:“何安!看来,你们东圣阁是不打算要那张面皮了?” 何安脸色铁青地怒喝道:“放肆!还不退下!” 苏青不但没退,反而强硬道:“本阁精锐的确死在了蓬蒙箭下,蓬蒙又是因为掩护卫平撤退而出手,这不就是他勾结邪魔的证据?” 我冷笑道:“东圣阁颠倒黑白的工夫,真是炉火纯青、登峰造极啊!在下佩服。” 我不等别人说话就先开口道:“我与蓬蒙之间的交易,是不是为了对付西王殿?如果你们东圣阁没在最后背信弃义向我出手,蓬蒙会不会出手阻拦?” “问得好!”苏青哈哈大笑道:“你总算说出实话了!你与蓬蒙勾结,对付西王殿,难道西王殿不是术道同仁?本阁属下对你出手,难道不是为了斩妖除魔?” 我沉声道:“蓬蒙本就与西王殿有仇……” 我话没说完,葛老头忽然一挥手:“不用跟他废话!你就问他,老子就跟蓬蒙合作了,你能怎地?” 术道上所谓的勾结邪魔,专指与邪魔交易之后,投身邪魔麾下为奴,在邪魔手中获取实力。而我最多也就算是与鬼神联手罢了。 我一直没提自己拜蓬蒙为师的事情,就是怕节外生枝。 苏青被葛老头气得嘴唇发抖:“葛前辈,你就不怕失了术道前辈的身份?” “狗屁!”葛老头冷声道:“你先行得正、坐得直,再跟老子谈大义。否则,你嘴里任何一句话,老子都会当成是狗在放屁!” 葛老头转向众人:“诸位,觉得我徒弟勾结邪魔的,请举手明示,老夫绝不偏袒。” 葛老头连问了三声,除了西王殿有几个人举手之外,其他人不见半点动静。 这倒不是因为他们怕了葛老头,而是在座之人身具巫门、萨满、拜仙等等传承的高手不在少数。东圣阁污蔑我勾结邪魔,早就引起了他们的不满,这些人不举手,谁敢妄动? 苏青一看事情要糟,忍不住开口道:“难道堂堂术道,就没有一个不畏强暴、心正身直的人吗?” 苏青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鸡皮鹤发、手拄着拐杖的老太太咯咯冷笑道:“姓苏的娃儿,你说老太我是不是也在勾结邪魔?” 苏青顿时被吓出了一头冷汗:“前……前辈是巫门高人,怎么会……” 老太太声如夜枭地说道:“可老太我一向是借助鬼神之力行走阳世啊!我比卫平如何?” “这……”苏青顿时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何安厉声道:“苏青,给我退下,再敢胡言乱语,小心家法伺候!” 苏青一言不发地退下去时,那老太太却冷笑道:“苟何安,老太今天给你面子,不抽那娃子嘴巴!不过,这几巴掌可得记下,再敢乱说话,就得一块儿给他找回来!” 何安长老被人直呼大名,却丝毫不能发作,直气得双手发抖。 执法堂主尚义却在这时开口道:“第一条控诉,本座代表术道同仁裁定卫平无罪。” 尚义说完,面色忽然一整:“第二条,东圣阁苏珊珊控告卫平谋害东圣弟子潘亮。”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露出了一丝冷笑。 在藏神谷时,苏青就想杀我灭口,再把潘亮之死嫁祸在我身上。现在我成功逃脱,他自然是不杀我就寝食难安。 我冷笑道:“既然这么说,那就请苏大小姐也戴上锁心夹,一起来辩个是非吧!” 执法堂弟子手持锁心夹走上前时,苏青忽然一伸手,挡住了对方:“等一下!” 苏青拱手向全场施礼一周:“戴上锁心夹,就要四肢伸平坐在地上,一个男子尚且不雅,何况珊珊还是待字闺中……” 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苏珊珊身上看了过去。她今天穿了一身长裙,如果真像我一样岔开双腿坐在地上,确实不雅。 苏青马上说道:“我以苏家名誉担保,珊珊所说,不会有半句虚假!” 苏珊珊在众人目光之下满脸通红,低头之间,更是显得有几分委屈。人群中顿时有人喊道:“我相信苏家人的品行。苏小姐还是不用戴上锁心夹了吧!” 尚义故作难色道:“这个嘛……执法堂一向讲究公平、公正,苏珊珊上不上锁心夹,还得由卫平说了算。” 人群当中立刻有人站出来护花:“卫平,堂堂男子汉,有点风度,何必非要逼一个女孩子呢?” “说得对!男人嘛,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风度。” 我冷眼看向那几个人道:“你们谁能告诉我,风度值几个钱?” 对面几个人顿时变色。其中一人冷笑道:“没想到,堂堂鬼剑仙,竟然收了这么一个小肚鸡肠的弟子。你如此斤斤计较,就不怕落了长辈名头吗?” 我冷眼看向那人:“你凭什么能断定苏珊珊一定句句属实?” 那人冷声道:“就凭苏家门风、苏家人品!” 我仰头道:“我要是能证明苏家人品低劣、门风狗屁不值,你敢当场自刎吗?” “这……”那人刚一迟疑,宗小毛就开口冷笑道:“怎么这就不敢了?刚才谁在那儿放了一溜儿的冒烟儿屁,说特么苏家人品端正来着?” 那人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老子说什么不行?”宗小毛顿时暴怒道:“你特么不就是看人家脸蛋长得好看,想他么显示自己多特么牛逼吗?刚才他么卖脸卖得挺舒坦,现在怎么啦?怂啦?缩啦?直不起来啦?” 那人被宗小毛讥讽得脸上阵红阵白,恨不得当场出手。苏珊珊却开口道:“这位师兄,还是不要做无谓的口舌之争了吧!毕竟……” 苏珊珊后面的话肯定是想去贬低宗小毛,可她话没出来,宗小毛就抢先道:“毕竟苏家干那臭不要脸的事儿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苏子墨干那缺德事儿,你们在网上没看着吗?要是没看着,我马上给你重看一遍!” 宗小毛一说完,刚才还同仇敌忾一齐指着我没有风度、口口声声说苏家如何的几个年轻人,一时间全都脸色通红。 他们刚才光顾着去讨好苏珊珊,全都忘了死鬼苏子墨还弄出过那么一出丢人的戏码,一时间全都像是被人抽了一个耳光,脸色红到了耳根。 这时候,也不知道谁在人群里说了一句:“那个小子,你不用造谣生事,有什么东西,你拿出来看看……” “行!”宗小毛笑道:“我也知道,不少前辈不喜欢上网,说不定都没看过苏子墨那老货的嘴脸。我现在就放出来给大伙好好看看!” 宗小毛边走边说道:“我这小半年天天看那苏老头,为的就是练脸皮。脸皮厚了,啥都好说!” “等一下!”苏珊珊颤声道:“我愿意戴锁心夹,能给家祖留下几分颜面吗?” “留个狗屁!都特么当婊子了,还在乎光次腚啊?”宗小毛不由分说地把笔记本电脑给连在了电视上,当初苏子墨在黄泉缺口时的种种嘴脸,全都被放了出来。 苏家人一个个掩面低头,拼命往人群背后退,有些人甚至悄悄脱了苏家衣服,生怕被人看到。 宗小毛故意拿腔作调道:“苏家这门风,啧啧啧……美地很哪!” 苏青暴怒:“宗小毛——,你该死!” 葛老头上前一步:“想死,你就再喊一声!” 苏青被憋得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时,葛老头抬眼看向了尚义:“锁心夹用戴吗?” 尚义讪讪道:“为了公平起见,我看还是戴上的好!不过,苏小姐可以换一身衣服。” 苏珊珊被人带下去换衣服时,我给葛老头递了一个眼色,后者干咳了两声道:“我徒弟夹了这么久,是不是也该让他站起来撒泡尿、抽根烟啦?” 尚义无奈地挥了挥手,有人立刻上来给我打开了锁心夹。葛老头带着我往后走时,低声问道:“你刚才什么意思?” 我低声道:“那个苏涣被上锁心夹的时候,一开始吓得要死,后来好像看见了某种暗示,才放宽了心,只不过,他不知道苏青已经把他当成了弃子。” “我估计,苏青肯定是有避开锁心夹的办法。他不用在苏涣身上,肯定要用在苏珊珊身上。” 葛老头听完之后,抬手在我脑袋打了一下:“你个没内力的东西!要是你能传音入密,哪有那么多麻烦?你有没有什么招儿,能揭穿他们?” 我捂着脑袋笑道:“有是有,就看你敢不敢那么做了……” 葛老头听完我的办法,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四十四章 公子救我 第三百四十四章公子救我 等我回到院子里时,苏珊珊已经等在了那里。或许是她仅剩的那么一点羞耻之心让她不敢昂首挺胸,对方始终垂着脑袋,不敢看我。但是,我知道,一旦我们开始交锋,她仅存的那一丝廉耻马上就会荡然无存,让她彻彻底底地变成一匹恶狼。 尚义脸色阴冷道:“既然双方到齐,那就开始吧!苏小姐先请……” 他让苏珊珊在前,明显是为了羞辱我。苏珊珊向尚义微微施礼之后,走上了前去。 这时,葛老头忽然一个闪身跨到了苏珊珊身边,一手扣住她的左手,一手压住对方的袖管使劲往上撸了过去。仅仅一瞬之后,苏珊珊的半条胳膊就露了出来,对方也被吓得一声惊叫。 苏家人同时大怒。苏青上前一步,厉喝:“姓葛的,你想干什么?” 葛老头呵呵笑道:“没啥!没啥!就是看看她袖管里藏没藏东西。你们要是不放心,也一样可以检查卫平。” 何安沉声道:“葛兄,如果你对询问过程有疑义,可以言明,在下必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如此做法,岂不辱没了你的身份?” 这一回,连刚才帮我说过话的老太太也看不过眼了:“葛老头,都一把年纪了,还做这种为老不尊的事情,给小辈们丢人哪!” 葛老头那一张老脸不红不白,道:“我就是看看而已,你们继续。” 葛老头身份太高、凶名太盛,在场除了少数几个人,没谁敢指责对方。虽然有几个想要护花的侠少在跃跃欲试,却被长辈用眼神给压了回去。 苏青沉声道:“珊珊,去吧!有何长老在,没有人敢再放肆!” 苏青这句话,等于把何安给推到了前面。但是,何安却适时地挺直了脊梁,显然是在帮苏青出头。红着脸的苏珊珊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苏珊珊的这个动作虽小,却没逃过葛老头的眼睛。装成背手走向座位的葛老头,趁着苏珊珊走向场中的瞬间,忽然一个闪身,形同鬼魅似的出现在了苏珊珊背后,伸手抓住苏珊珊的衣领猛力往下一扯,把她的衣服一下给扯了下来。 “啊——”苏珊珊尖叫声中,雪白的脊背完全暴露在了众人眼里。 “混账!”何安拍案而起的瞬间,又颓然坐了回去,瞪着眼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已经看见了苏珊珊背上那个金光闪闪的“赦”字。 从苏珊珊答应上锁心夹开始,我就猜到,苏家动了手脚。锁心夹已经被诸多高手看过一遍,他们不可能再在这上面捣鬼。躲避问心的手段,肯定就在苏珊珊身上。 我刚才告诉葛老头的,就是想办法扒了苏珊珊的衣服。 葛老头冷哼道:“天赦金令!苏家下的本钱不小嘛!刚才姓苏的那个傻子敢上锁心夹,也是有人悄悄告诉他,给他备了天赦金令了吧?可惜啊!那傻子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成了弃子!” 传说,天赦金令能赦免一切罪。身带天赦金令者,天地不惩、鬼神不罚,就算到了地府,也能免去生前的一项大罪。虽然一道金令仅仅能免罪一项,但是对于这次问讯,也足够用了。 “孽障,你干了什么好事儿?”苏青立刻反应了过来,身形一晃,冲到苏珊珊背后,抬手一掌打向了苏珊珊后脑,杀人灭口的意图表露无遗。 “滚——”葛老头抬手一巴掌扇在了苏青脸上,后者顿时喷出一口满是大牙的鲜血,人也跟着横飞出了一米多远。 葛老头对苏青看也不看,伸手掐住双手护胸的苏珊珊,把她的脊背亮向了人群:“你们说我老葛为老不尊、老不修、老流氓……在一群伪君子面前,我想做真君子,行吗?” “今天,我老葛要不是豁上一张老脸,后果会怎么样?会不会有人说,锁心夹失效,再动其他手段问讯?会不会有人再做手脚,让我徒弟死得不明不白?还得再把刚才勾结妖魔的罪名一块儿翻出来,安在卫平头上?” 葛老头每说一句话,身上的杀气就浓重一分,双目中散发出来的阵阵杀机,犹如实质般的直指如坐针毡的尚义。 尚义强笑道:“我想……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了吧……” “是吗?”葛老头嘿嘿冷笑道:“那地上的锁心夹是怎么回事儿?她背上的天赦金令又是怎么回事儿?” “这……”尚义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滚落了下来——他实在解释不清苏珊珊的身上怎么会出现天赦金令。 尚义到底也是老江湖,眼珠一转,厉声喝道:“苏珊珊,你说,天赦金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尚义等于是把苏珊珊推了出来。她的回答只要稍有不当,马上会被当场处死,甚至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 苏珊珊含泪道:“我也不知道金令是怎么来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葛老头嘿嘿冷笑道:“你是想说,你的金令是我故意贴上去的吧?” 从地上爬起来的苏青擦着嘴上的鲜血,连指了几下,终于有一个苏家弟子站了出来:“鬼剑仙,剑法绝世,手速之快无人可比!谁知道是不是你临时贴上去的?” 葛老头一下被气笑了:“老子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 我在旁边插话道:“我觉得,还是别做这样无谓的争执好了。我想问,潘家人来了没有?” “老夫潘海峰!”东圣阁的方向走出了一个面色阴沉的老者,对方的相貌,一看就是不苟言笑之人。 我不紧不慢地说道:“当日,潘亮身死时,我救下了他的魂魄,你想问什么,自己问吧!” “不可能!”苏珊珊尖叫道:“潘亮死时,正是朝阳初升……” 我冷笑道:“说的没错,当时正是我用衣服盖住了他的尸体,他才没魂飞魄散。” 我说着话,把禁魂袋送到了潘海峰的手里。 潘海峰双手颤抖着接过禁魂袋时,苏珊珊也尖叫道:“不要相信他!” 潘海峰冷然看了对方一眼,又把目光瞄向了蠢蠢欲动的苏青:“老夫不聋不瞎,更不傻,是非对错,我自有分辨。如果谁敢在这个时候打扰老夫,我就算拼上性命,也要他血溅五步!” 苏青顿时吓得脸色一白,退了下去,可他的眼珠却一直在那儿来回乱转,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我却在心里给潘海峰挑了挑拇指——潘海峰虽然痛失后辈,却没失去冷静。 任何一个谎言都有漏洞。我虽然不知道苏珊珊编造出了什么谎言,但是她的故事不可能尽善尽美,肯定被潘海峰看出了蹊跷,所以这个老江湖才会一直忍而不发。 潘海峰放出潘亮的魂魄之后,苏珊珊抢先喊道:“潘亮,你的心意我知道……” 潘亮毫无感情地看了对方一眼:“我不想听你说话,你最好把嘴闭上。” “潘亮!”苏珊珊的脸色瞬间惨白。 潘海峰也开口道:“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不管你是不是元凶,都让你尸骨无存!潘亮,你说!” 潘亮把自己到达藏神谷外围所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甚至连苏青想要杀我灭口的事情也没落下。 潘海峰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何安的脸色阵红阵白;人群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苏珊珊双手掩面蹲在了地上,痛哭不止…… 潘亮说完,苏青含糊不清地抢先开口道:“长老,我觉得……” 何安淡淡说道:“苏青,你一力主张聚集术道同仁、严惩卫平,就是准备让东圣阁名声扫地,准备丢光我这张老脸吧?” 何安身为东圣阁大儒,自然极有涵养,这时能阴阳怪气地讽刺苏青,可见他愤怒到了什么程度! “长老……” 何安拍案而起:“带下去!” 几个东圣阁弟子快步抢到苏青身边,一左一右架住对方的手臂,生生把人给拉了下去。等到东圣阁执法弟子走到苏珊珊身边时,潘海峰却猛一挥手:“等一下!” 两个弟子微微一愣,同时看向了远处的何安,见后者点头,才站在了原地。 潘海峰沉声道:“苏珊珊,当年潘亮痴迷于你,老夫曾经说过,要替他到苏家提亲。但是,潘亮却说不想强迫你,自愿隐藏身世,到你身边做了一个护卫。” “潘亮对你之情,已近疯狂。你彻底否决潘亮,就是在逼他自尽!” “不对!”苏珊珊已经顾不上什么羞耻了,站起身来指着我喊道:“是他!都是卫平事先不肯说明,才造成潘亮跟我打赌!” “还有,潘亮的死,完全是因为输了赌约!难道我也有错?”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就算潘亮输了赌约,你当时只要稍有一句安慰,他也不会含恨自尽。潘亮当初为你舍生忘死。你可还记得他冲向蓬蒙利箭,在生死一刻时喊过什么?他喊的是让你快走!哪怕你对他无情,也不该无义。” “卫平,你本是一个卑鄙小人,装什么道德君子?”苏珊珊厉声叫道:“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如果没有你,苏家也不会落到如此田地!” “够了!”潘海峰怒吼道:“苏珊珊,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再听!潘亮因你而死,你就做他的守墓鬼奴吧!” “你要把我炼成鬼奴?”苏珊珊尖叫道:“不行!你不能杀我!我是东圣阁门人……不对!你是东圣阁长老,不能用这种邪道手段……” “老夫今天就偏要行这邪道之事!”潘海峰狞笑之间,伸出五指拍向了苏珊珊的面孔。 苏珊珊却惊叫道:“公子救我——” ~~~~~~~~~~~~~~~~~~~ 感谢:icebear,clown,一一,邱小豆豆,七媚,董浩宇打赏!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公子救我2 第三百四十五章公子救我2 公子?我忍不住一皱眉头。苏珊珊喊的是笑公子? 对!潘亮临死前确实说过,他比不上笑公子。笑公子是苏珊珊的情人! “公子,救我……”苏珊珊话音没落,潘海峰的手掌就拍在了对方脸上。 苏珊珊那张精致的脸孔顿时面目全非。潘海峰的五指顺着苏珊珊的面孔聚拢时,把对方脸上的血肉连带着魂魄一块儿抓了出来,苏珊珊露出森森白骨的尸体也跟着摔倒在地。 潘海峰抬着一只血淋淋的手掌沉声道:“哪位朋友愿意帮在下炼制鬼奴?” 何安脸色不悦道:“海峰兄,适可而止吧!” 潘海峰冷眼道:“老夫痛失爱孙,任性一次又能怎地?” “你……”何安知道,再说下去,只能惹得潘海峰勃然大怒,不得不强压一口怒气坐了回去。 坐在远处的那个老太太阴声笑道:“老潘,那娃子的魂魄就交给我吧!老太保你满意!” “不要——”苏珊珊大声尖叫道:“不要把我炼成鬼奴,求你……” “公子!公子,你在哪儿啊?” “公子,你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笑公子!你这个薄情寡义的东西!我把一切都给了你……我现在什么都没了,你却连面都不露!” “哈哈哈哈……”宗小毛忽然大笑道:“看看你们心里那圣洁女神吧!还不是人家用剩下的!” 东圣阁上下一时间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闭嘴!”潘海峰那声怒喝也不知道是在呵斥宗小毛还是苏珊珊,等他面无表情地把苏珊珊苦苦哀求的魂魄交到老太太手里后,才转身对我说道:“卫平,你这个人情,潘家记下了,日后必会厚报!” 潘海峰说完,谁都不看一眼地大步离去。葛老头这才慢悠悠地说道:“该问的是不是都问完了?问完了,就赶紧走吧!我们这儿不管饭。” 葛老头已经下了逐客令,可是在座的人谁都没动,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说话。 葛老头眼睛一瞪:“你们都干嘛呢?有什么骚的、臭的,赶紧抖搂出来,别一个个跟他么便秘似的!” 几个巨头将目光投向尚义时,他只好硬着头皮说道:“这个……其实还有一件事儿……” 尚义看了看葛老头的脸色:“我们觉得,移魂法器放在卫平手里,十分危险……” 葛老头反问道:“放你手里不危险是吧?” 尚义一看葛老头脸色不对,马上慌张道:“不不不……这种邪器放在谁的手里都合适!所以,我们觉得还是把那邪器当众毁去的好!” 葛老头竟然出人意料道:“这倒是个办法。卫平你怎么说?” 我也知道,移魂法器肯定留不住,那东西放在手里,对任何一个术道组合都是危险。一旦我要求强留法器,最后的结果就是怡红院被术道群豪联手围攻。 他们一开始不提法器,光是问我罪责,大概就是打算,先给我定下罪名,再用我人品低劣的理由,大义凛然地逼我无条件交出法器,那样一来,葛老头也不好多说什么。 现在,我已经无罪,再抢夺我的法器,他们占不住大义,所以只能跟我商量。 我正打算狠狠咬上对方一口时,葛老头却悄悄传音道:“别提条件,赶紧把那俩丫头的魂魄换回来,毁了法器,免得夜长梦多。” 我一瞬间醒悟了过来。术道中人都对法器虎视眈眈,我一旦狮子大开口,说不定会造成什么后果,还不如速战速决。 我马上不动声色道:“移魂法器,我的可以交出来,但是有两个条件。” 尚义的面孔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却明显带着几分笑里藏刀的意思:“有什么条件,但说无妨!” 我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我接下了陈家的生意,必须换回陈家兄妹的魂魄。我交出法器之前,要把生意做完。” 何安点头道:“合理要求。来人,把陈家兄妹带上来。” 不久之后,就见一个东圣阁弟子惨白着面孔走了过来,低声在何安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脸色剧变之间,强制镇定了下来:“卫平,你可以换一个要求!” “换?”我厉声道:“我已经跟陈家签订了天道契约,换不回陈家兄妹的魂魄,我就要心胆俱裂而死。你说换一个条件是什么意思?” 何安面露难色道:“陈家兄妹失踪了!” 何安话音刚落,我胸口上就传来了一阵剧痛。我本能地捂着胸口跪倒在了地上,宗小毛则疼得手捂前胸、满地打滚,小葵脸上也冷汗直流。 从何安脸色变换那会儿,葛老头就知道事情要糟,我刚一感到心脏像是被钢丝勒紧,他马上冲向了苏珊珊的尸体,双手飞舞如刀地把苏珊珊的人皮给剥了下来,强行按在了我身上:“天赦金令在此,诸天鬼神避让!” 我师父以前就跟我说过,这个世上没有破不了的法术,只不过是多数人没找到正确的方法。老天安排了一种看似无敌的秘术出现在世间,就会安排另一种秘术与之抗衡。 天道契约与天赦金令,不正是天生的对头? 金令加身的一刻,我忽然感到禁锢在我心脏的那股力道缓缓停了下来,但也仅仅是停下来而已,并没有消失而去,而且随时随地都有可能继续发力。 葛老头站起身来,手指何安厉声喝道:“何安!你若是想要搞事,老子今天奉陪到底!” 葛老头狂怒之下,身上气势节节攀升,整个人犹如利剑出鞘,丧人心胆。葛老头一动,怡红院中的十几道杀气顿时冲天而起,转瞬之间就将院落团团围住。 葛老头阴冷道:“今天东圣阁的人全都不要走了。在座诸位,只要作壁上观,就是我葛剑的朋友。谁想给东圣阁助拳,大可以站过去!” 何安一看葛老头动了真火,顿时也跟着变了脸色:“葛剑,你还讲不讲道理?” “道理?”葛老头眼中杀气肆意:“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我徒弟,老子一直没跟你们算账,就是知道苏家不是个东西,怕误伤无辜!” “现在苏家人没了,陈家兄妹掌握在你们东圣阁手里。卫平他们签订天道契约的事情,你们应该也知道。现在给我弄出这么一出事儿来,是以为老子不敢杀人吗?” 何安脸色连变了几番,正要开口说话时,却忽然发现怡红院里的杀气少了两道,他脸上的血色顿时褪得一干二净:“误会,全是误会!葛兄,你让两位无常回来的吧!万事都好商量!” 我后来才知道,怡红院里还有专以暗杀之术称雄术道的双无常。他们两个一走,就足够把任何人吓得魂飞魄散了。 葛老头阴声道:“你说怎么商量?卫平身上的神罚不解,我什么都不会商量。” 何安飞快地答道:“东圣阁再出两张金令破解天道契约,如何?” 葛老头身上的气势微微收敛:“拿出金令,万事好说!” 我后来才弄清楚,我是这桩生意的主事人,我签订了契约,就等于带上了宗小毛和小葵,如果生意失败,降下天罚,也是三人一起受罚。 但是,正因为我是主事人,天道会先罚我,后罚宗小毛和小葵。 葛老头盖在我身上的天赦金令,一下让天道执法陷入了两难之中。一道金令只能赦免一人,我被赦免,他们两个还得受罚。但是,他们不是主事人,更不是签约人,只罚他们显然失了公正。 结果,我们三个就被弄成了现在这种不死不活、不上不下的境地。 想要同时救下我们三个,就需要三道天赦金令。所以,何安才会提出这么一个条件。 东圣阁手下离去不久,就两腿打颤地走了回来。那人最后几步几乎是跪在地上爬向了何安:“长老,天赦金令全都没啦……” 何安的脸色顿时惨变:“你说什么?” 葛老头声如夜枭般地呵呵笑道:“苟何安,你是耍老子对吧?好!很好!今天老子不但要杀你,还要把移魂法器送给西王殿!我倒要看看你们东圣阁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你开什么玩笑?”西王殿的代表怒王爷顿时急了。 他和宋家并不是同一路人马,来了之后也是一言不发。 但是现在他却不能不说话了。宋家想要移魂法器,怒王爷应该也有这个打算,但那必须是在没人知道的情况下进行。 现在移魂法器已经被公诸于世,谁再私留,就跟找死没有任何区别。 葛老头嘿嘿笑道:“我可没开玩笑。今天东圣阁拿不出天赦金令,我明天就带着何安的人头和移魂法器,还有怡红院的这些老兄弟,投身西王殿门下!” 怒王爷忍不住眉头一挑,我也暗赞了一声葛老头这手玩得漂亮。葛老头等于是在用一句话去威胁所有人,却偏偏让任何一个人都挑不出理来! 为徒弟报仇有错? 杀仇人有错? 投身到仇人对手门下有错? 既然都没错,谁会挑理? 但是,这番话却足以让任何一个对手心惊胆寒了! 第三百四十六章 绘图 第三百四十六章绘图 院子里的气氛一时间凝固到了极点,除了我们三方之外,其他的高手、巨擘全都一言不发,但是天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葛老头眼看何安没有任何反应,就知道他不可能外拿出天赦金令了,身上的杀气顿时暴涨了几分。 恰恰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高喊:“前辈且慢!天赦金令,我们宋家出了!” “嗯?”就在所有人都大惑不解的时候,一个中年人推开人群,信步走向场中:“我家大小姐说了,如果以一纸契约赢了卫平,胜之不武,老太爷也不会开心,所以,剩下的两道金令,我们宋家出了。十分钟之内,金令必定送到。” “那好!我就等上十分钟!”葛老头倒背双手站在原地时,我的脑袋也在飞快地转动。 宋施诺拿出金令的理由,显然不可能成立。如果她真有这个胸襟,也不可能跟我定下赌约。 宋施诺害怕葛老头真的投身怒王爷门下?这也说不通。如果连这么一个局都破不了,宋家也配自称四大智囊之一? 我正百思不得其解时,忽然听见一声鹰啸。等我抬头看时,一只神骏的苍鹰已经从天而降,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那人伸出来的手臂上。 那人拿下苍鹰腿上的锦盒,恭恭敬敬地递给了葛老头。后者把两道金令拍在了宗小毛和小葵身上之后,我马上就听见一声像是铁丝崩断的声响,我的心脏也跟着为之一松——天道契约解了! “嗯!”葛老头转身道:“替我谢谢老毒蛇。告诉他,欢迎到怡红院来喝茶。” “在下必定如实转达!”那人向葛老头躬身施礼之后,一刻未停地转身离开了怡红院。 院子陷入了短暂的沉寂之后,尚义才开口道:“卫平,你说了一个条件,还有一个条件呢?” 我沉声道:“我想知道陈家兄妹怎么了。” 尚义沉声道:“陈家兄妹和秦羽扬、白素,全都被人杀死在距离看押地点不远的地方。这件事儿,我们执法堂一定会彻查到底。如果这算作你一个条件的话……” “这件事儿本来就该你们执法堂彻查,怎么能算我的条件?” 我冷声打断尚义之后才说道:“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要先换回怀几和花似锦的魂魄。我这次蹚进这滩水,全是为了她们两个,所以这个条件,必须完成。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需要!” 尚义顿时急了:“你就不想想别的?” 尚义巴不得我开出惊人的条件,得罪在座高手,听说我没有其他条件,顿时说走了嘴。 我反问道:“堂主想让我提什么其他条件不成?” “没有,没有!”尚义不傻,当然不会再说下去。 我也没跟任何人废话,叫出怀几和花似锦,把法器交给了葛老头。 葛老头趁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一直都在研究移魂法器。本来,他还有机会拿陈家兄妹做个试验,看看移魂法器究竟好不好使;现在陈家兄妹已经被杀,就只能让怀几和花似锦来了。 葛老头让她们两个各自抓住阴阳鱼的一边,把拇指插进鱼眼当中,他自己往阴阳鱼的底座上轻轻拍了一下之后,阴阳鱼竟然自己旋转了起来。 怀几和花似锦在阴阳鱼的带动之下,不由自主地转起了圈来。一开始,她们还能跟上阴阳鱼旋转的速度,没过一会儿,两个人的脚步就开始变得踉踉跄跄,按住鱼眼的手指慢慢退了出来,人也跟着往后退了出去。 等到她们两个完全撒手之后,失去支撑的阴阳鱼竟然自己在空中转了起来,阴阳鱼的两侧也忽然出现了两道随着阴阳鱼满空乱转的身影。 魂魄被带出来了!我差点喊出了声来。 葛老头忽然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两人的魂魄,分向往两人的躯壳上拍了过去。 魂魄入体之后,怀几、花似锦同时摔倒在地、昏迷不醒。 我上前抱起花似锦,转身就跑,至于他们怎么处置移魂法器,就不是我关心的事情了。 后来,听葛老头说,那件法器在几个高手的见证下被打成了几块之后,彻底焚毁,一件法器就这样消失在了世上。 我在花似锦和怀几身边守了一个多少时,花似锦才醒了过来:“给我倒杯水。” 我看花似锦的神韵,就知道她已经换回来了,立刻生出了逗逗她的心思。我拿着水杯坐在花似锦身边,趁她喝水的时候,把手按在了她的屁股上揉了两下:“似锦啊!你看今晚月色正浓,刚好适合促膝长。不如我们共研寻龙点穴之术如何?” 花似锦扑闪着两只大眼睛,满眼天真地看着我,从嘴里吐出一阵童音:“大狗哥,你摸我屁股干嘛?” “妈呀!”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伸手指着花似锦,哆嗦着嘴唇,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你……你……我那……” “哈哈哈哈哈……”花似锦趴在床上捶着床哈哈大笑时,我就知道上当了:“好玩吗?你想吓死我啊!” 花似锦擦着眼角笑出来的眼泪:“我陪你寻龙点穴,好了吧?” “免了!”我拖着被吓得发软的双腿挪向了门口:“受了这么大的惊吓,我要是还能想着寻龙点穴,不是变态就是疯子!” “大狗哥,你说啥寻龙点穴?你要看风水啊?我帮你拿罗盘……”这回说话的是怀几。往日我听见这些话,准会觉得满心幸福,而这时,我却两腿一软,直接摔到了门外。 怀几惊叫道:“大狗哥!你怎么啦?你要去哪儿?” “我给自己看坟地去!”我爬起来就往外跑,一刻都没多待。被怀几听见我要寻龙点穴,我觉得自己死的心都有了!太丢人了! 我从院子里出来,刚想点根烟缓缓心情,眼角的余光却扫到了宁然的影子,她好像正躲在一间屋里写什么东西。我好奇心一起,马上蹑手蹑脚地溜了过去:“你干嘛哪?” 宁然吓得一声尖叫,滋溜一下钻进了镜子里,而她写的那本日记一样的东西却被扔在了桌子上。 “怎么吓成这样?”我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日记本:《金风玉露》?她写日记还写标题啊? 等我往后一看,差点没气吐血——宁然的日记上这样写道: 我叫宁然,万万没想到我做鬼这么多年竟然是第二次看见别人合和,这次竟然是卫平和花似锦。 卫平跟花似锦狂奔到一个郊区酒店后,卫平就以“放风,去看云鹤年是否追来”为由支走我了。 当我回到房间时,正准备告诉云鹤年并未追来时,竟然发现花似锦骑在卫平身上一把扯了衣服右手伸向皮带,卫平竟然吓得呼呼喘气,这个男人还真是怂啊! 看着俩人两颧潮红眼神迷离,我瞬间想到了上一次看到还是被怀几扔进村口第一户那家的粪坑里。 那一对夫妻,对我造成的心灵伤害,简直是噩梦中的噩梦,我没想到竟然还会有人愿意在厕所里尝试。作为回报,本姑娘就趁他俩入夜房之时,在房里鬼吼乱叫一通,没想到差点把那男的吓死。我不会告诉卫平这些。 言归正传,如果我这时候打断,估计卫平一定会杀了我,想想还是找了个好位置藏了起来,仔细观察下方便以后讲给怀几他们听! (此处略!) 更让我瞠目结舌的是,卫平穿的竟然穿着低腰白色的内裤,此时真的不得不赞同宗小毛,卫平真的很闷骚! (此处略!) 第二天一早,我看见锦爷去柜台要了一个红包,往里塞了五百块之后,想想觉得不对,又抽回来三百,只留了两百块在红包里。 二百块,我估计卫平在锦爷心里也就是这么个价格了!就像他们隔壁那两个谈好的价钱,比卫平高多了…… 我看到这里时,已经被气得头晕目眩:“宁然,你偷看我?” 宁然理直气壮地说道:“谁让你不把镜子放到别的屋里!” 我跳脚道:“你不会睡觉啊?非得出来看?” 宁然抗议道:“换成你,能睡着吗?再说,鬼用睡觉吗?” “你看你写这些玩意儿……”等我顺手一翻,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日记的另外一页上竟然用铅笔写着两个字:绘图! “我艹!”我彻底爆发了:“你会画画吗?你是不是准备去找葛老色鬼给你画?还绘图?你还想干啥?” 宁然躲在镜子里喊了一声:“有图有真相!” “艹你爷爷的!老子今天跟你没完!”我伸手去抓蛊境时,宁然从镜子里伸出了两只手,一左一右地抓住桌子的边缘,说什么都不放。 我气得火冒三丈:“你给我放手!” 宁然叫道:“有本事你把我手砍了!” “我还治不了你了!”我干脆把桌子给举了起来,顶在头上一路狂奔,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化粪池之后,刚要往里面扔,忽然听见头顶上的桌子“咔嚓”一声碎成了几块…… 宁然把桌子掰了之后,从镜子里跳了出来,双手抱着我的脖子:“你敢扔我,我就把你一块儿拽进去!” 我抬手掐住宁然的脖子:“老子今天跟你同归于尽!反正也没脸见人啦!” “咕咚”—— ~~~~~~~~~~~~~~ 本章《金风玉露》原本由宁然本人提供,感谢宁然! 感谢:erik,当幸福来敲门,少√一年,然然,七媚,银子,佛曰,邱小豆豆,丢,上弦月,icebear,clown打赏! 第三百四十七章 意外的麻烦 第三百四十七章意外的麻烦 自从我被宗小毛用消防钩救上来之后,整个怡红院的人都在躲着我,包括怀几都不愿意往我跟前凑合,我除了天天牵着狐千只跟我满山的追兔子,还真没什么事情可做。 那天,我刚要去狐千只的窝里抓他,小葵就意外地出现在了我的门口:“能进去坐坐吗?” “请!”我莫名其妙地把小葵给让进了屋里,对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你是不是一直在想,那天在大殿里,是谁说了一句‘果然是飘渺寺’?” 我其实早就猜到那个人是小葵了,只不过,我一直都没刨根问底而已。 小葵见我不说话:“说那句话的人是我。有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去了飘渺寺。我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他了,所以不想再呆在原地等他。我要去找他!” 我不由得一挑眉头:“你知道飘渺寺在什么地方?” 小葵说道:“很多人都告诉我,世上没有飘渺寺,那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传说。” “也有人对我说,飘渺寺已经强大到了超脱凡俗的程度,只要还是凡人,就永远找不到飘渺寺。” 小葵深吸了一口气道:“后来,我找到了一位大巫,她却只告诉了我四句话。” “飘渺寺里飘渺僧,因果原在虚无中。轮回千载问苍生,万古万古空。” 我挑眉道:“什么意思?” 飘渺,就是高远隐隐约约的意思;飘渺寺不就是说,它只给人一个模糊的轮廓,却让人无法确认它的存在吗? 因果原在虚无中!就更没有道理了。佛家讲求因果,如果连因果都成了虚无,那又有什么是真实的? 后面两句,说的是什么?是空?是假的,飘渺寺也是假的? 小葵摇头道:“我也问过大巫。她说,当年自己也曾经寻找过飘渺寺,但是,她找了整整三十年,却也只得到了这四句话。她最后说,根据她的推断,只有两种人能找到飘渺寺。” 小葵抬起头,注视着我的双眼道:“一种是从飘渺寺里走出来的人,另外一种就是飘渺寺想让他进去的人。” 小葵扬起了手中的翡翠扳指:“大巫把这个送给了我,这是她毕生修为凝聚的结晶。她临终前只做了两件事,一是帮我推算出了,能带我进飘渺寺的引路人;另外一件,就是把自己的毕生修为全都逼向骨骼,让她的头骨玉化!” 小葵低沉道:“大巫让我挖出她的眉心骨做成指环,将来有一天能带进飘渺寺,交给一个人。” “你不是……”我想问小葵,她既然想要寻找飘渺寺,就应该一刻不停地浪迹江湖才对,为什么会停留在这里。可是,话到嘴边,我又觉得有些唐突,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小葵说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我能告诉你的是,当年大巫留给我的唯一线索,就是让我去找一个能让指环出现血丝的人。” “我每遇上一个术士,都会下意识地去看指环。当我无意间遇见你时,指环上就出现了血丝。” 我往小葵举起来的指环上看了过去,那上面果然多出了一道像是裂缝似的红丝。 小葵说道:“这就是我当初为什么会轻易答应留在你身边的原因。” 其实,我和小葵接触过之后,就发觉小葵并不是一个容易上当的人,或者说,很多事情她都能看得清楚。 当初,宗小毛沾沾自喜地觉得自己骗到了小葵,实际上,是他上了小葵的当。 小葵低声道:“抱歉!当初,我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留下来,才骗了你们。如果,你觉得……” 我摆手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是朋友,就没有必要非得挖掘对方的秘密。我们几次出生入死,又何必在乎当初那一点隐瞒?” 我看向小葵:“如果你相信命数,觉得跟着我真能找到飘渺寺,那就留下吧!我不在意这些。” 小葵起身道:“如果有一天,你不得不进飘渺寺,我陪你一起出生入死。如果你只是找到了飘渺寺,那就不要进去,我不想连累你们。” 我正要说话时,却听见葛老头在外面说道:“她说得对,你最好不要进飘渺寺。葵丫头,你最好也别进。那不是凡人该去的地方。” 我骇然回头时,葛老头已经走了进来。小葵惊喜道:“你知道飘渺寺在哪儿?” 葛老头脸色阴沉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凡是寻找飘渺寺的人,都没回来过。其中,比我名声更胜的人就有七个。” 葛老头看向我道:“我警告你,最好不用刻意去找飘渺寺。就算将来遇上了,能躲多远就躲多远。知道吗?” 我好笑道:“要是我躲不开怎么办?” 葛老头微微一愣,捂着额头坐在了椅子上。 他知道,只要踏进术道的人,就有躲不开的宿命。有些东西,不是你避而不见,他们就不来找你。 就像是我和小葵的相遇。我只在东北一带活动,小葵又是漫无目的地浪迹天涯,如果不是命运的安排,我们不可能在茫茫人海中相遇。 而且,可以通天彻地的大巫,在临死前的推算,出现偏差的可能微乎其微。她留下的意念既然确定我将会在某一天遭遇飘渺寺,那就不会有错。 唯一的差别就是,我仅仅是跟飘渺寺擦肩而过,还是会有所交集。 我看着葛老头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由得好笑道:“看你那样儿!不知道什么叫‘船到桥头自然直’吗?” 葛老头被我气得直瞪眼睛:“你就得瑟吧,将来有你哭的时候!还有葵丫头,我劝你……” 葛老头一看小葵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儿,只能重重叹息了一声:“你们哪……还是年轻啊!行,这事儿,我不管了。你们将来要是遇上了飘渺寺,最好还是赶紧跑。记住,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我笑嘻嘻道:“我发现,老年人就是喜欢为没发生的事情担惊受怕!” “滚犊子!”葛老头狠狠瞪了我一眼之后转身走了,小葵也告辞离去之后,我才点上了一根烟。 我刚才嘴上说得轻松,可心里一样在害怕。 葛老头说飘渺寺不是凡人能去的地方,我一点都不怀疑。先不说被他们困在藏神谷里的那些几近鬼神的精怪,光是他们因为一时兴起调换了陈家兄妹魂魄的事情,就足以让人不寒而栗了。 陈家兄妹在他们眼里,就好比两只无意间飞进了屋子里的蝴蝶,成了他们百无聊赖时拿来消遣的玩具。 能视人如草芥,肆意玩弄,只能说明,他们把自己摆在了神明的位置上。 这种人,要么实力强大,心理扭曲得变态;要么就是真正的神明。 他们显然是后者。心里扭曲的人,会一直跟着被害者,从他们的痛苦中得到满足。飘渺寺里的高手却恰恰相反。 他们就像是一群玩心大起的顽童,绑住了虫豸之后,随手一扔,就不再去看一眼,因为他们不需要解释什么、关注什么。就像顽童也不会去跟被自己抓住的虫子说话一样,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我抽完了一根烟之后,就不准备再去想什么飘渺寺了。我这个人其实有个毛病,想不明白的事情,我一向不愿意多想。 这事儿,还是随了我爷爷的性子。他总告诉我,不管什么事儿,只要是想多了,就容易想成魔障;想不明白,倒头一觉,醒了就舒坦了。 我走到狐千只那个垫着鹅毛垫子的窝边上,伸手想把它拖出来的时候,却看见怀几气鼓鼓地跑了过来:“大狗哥,你快过来!我给你接了一笔生意!” 我并没在意怀几接生意的事情。我早知道花似锦这几天带着怀几在生死集上转悠,一方面是为了多接触一下术道中人,把她落下的这段时间补回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帮我接些生意回来,毕竟,我不能总这么闲着。 真正让我好奇的是怀几的情绪:“快过来给我看看,我家小怀几被气成什么样儿啦?谁欺负你了,我现在就帮你出气去!看我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怀几气呼呼地说道:“就是这回的雇主!我跟你说,这个人可坏啦!我特意把生意抢过来,就是怕别人接过去。你接了生意之后,千万不能帮那个坏人,让他被鬼掐死!一定!” “啥玩意儿?”我顿时懵了。 怀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她帮我接生意的目的,一个是怕别的术士去保护雇主;另一个就是让我想办法把雇主弄死。这是做生意吗?这是在杀人! 我看向花似锦道:“你怎么搞的?就算怀几生气,也不能把生意接下来啊!” 我给怀几出气,动手干掉那人,和消极怠工,看着雇主被杀,完全是两个性质。 我要是选择后者,那就代表着我违反了术士铁律,就算鬼神不来罚我,被雇主把事情折腾到术道观察使那儿,我也一样是吃不了兜着走! 花似锦怎么会由着怀几干出这么不知道轻重的事情来?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宁人那段是,我几位可爱助理在群里搞得一段活动,我觉得宁然写的很有意思,就拿到书里和大家一块分享。感谢宁然,感谢可爱的助理们,也感谢我所有的朋友!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不是局的局 第三百四十八章不是局的局 花似锦低着头道:“这件事儿怨我,都是我一时疏忽……” “那你还不马上把生意退了?”我抓头道:“按规矩,给他三倍价钱!” 花似锦低声道:“恐怕已经退不了了。” “什么?”我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咣当”一声——葛老头踹开大门,大步走了进来:“卫平,你想气死我啊?你接了生意,为什么不动手?现在闹得沸沸扬扬,你这是在坏谁的名声?” 我顿时懵了:“我什么时候接了生意不动手了?” 葛老头也是一愣:“你没接生意?那督察院的人怎么找上门来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被弄得一头雾水,花似锦也莫名其妙道:“既然督察院的人都来了,那我们就去问问吧!” 我向怀几招了招手:“你先跟狐千只玩儿去吧!” 怀几嘟着嘴:“又撵我走?” 狐千只也叫道:“我不跟她玩!” 怀几认识狐千只之后,把他当成猫养着不说,着急的时候还会下意识地拔狐千只尾巴上的毛。我出去抢法器的那几天,狐千只的尾巴差点让她拔秃了。 “反对无效!”我强行把狐千只从窝里拽出来塞给了怀几,大步走向了客厅。 督察院的人早就坐在了那里,看见我的第一句话就是:“雇主王万海投诉你办事不力,对生意置之不理。你怎么解释?” “谁叫王万海?”我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么个人。 督察院的人脸色一沉:“卫平,你不用跟我装傻充愣,人就在外面,要不要我叫进来跟你对质?” 花似锦却在这时站了出来:“我想问一下,王万海在什么时间投诉了卫平?” 那人沉声道:“今天上午10点35分。怎么了?” 花似锦从包里拿出了一张单子:“我们是在上午十点二十分左右接的生意。也就是说,那人只用了十五分钟就进行了投诉,这个时间未免太短了吧?” “嗯?”督察院的人顿时懵了,对着自己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后者快步离去不久,才脸色古怪道:“那人说了,十五分钟都没跟他联系,不是对生意置之不理吗?” 督察院那人气得脸色铁青:“那个王万海是干什么的?是他么脑袋进水了吗?生死集接生意,最少也得准备一天!他当生死集是小卖部啊?” 那人的手下脸色古怪道:“据我所知,王万海有个习惯,不管想办什么事儿,都是先投诉后办事儿,这样办事能顺当不少。” “去他么的!”葛老头不由得爆了粗口:“他当老子这儿是吃皇粮的?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花似锦以前给我讲过,有些人在去衙门办事儿之前,都先把自己的事情弄成投诉件,这样一来,投诉问题就自动进入了考评系统,他不给满意,办事人员可能就会遭到追责。本来没理的事情,就变成了有理,小事儿也就变成了大事儿,等于是在逼着办事人员妥协,答应自己的无理要求。 没想到,这种事儿竟让我给遇上了。 督察院那人无奈道:“这件事儿确实出现了一点疏忽。但是投诉的问题已经进入程序了,上面也派出了观察使,怕是……” “嗯?”葛老头的眼睛里顿时放出了一丝冷光。 那人马上笑道:“这件事儿,我们也很无奈。但是,卫平尽心办事儿的话,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葛老头目光忽然一寒:“门外那女娃,进来吧!” 我转过头时,却看见许久不见的凌薇出现在了门口,她身边还跟着一个趾高气扬的年轻人。 凌薇向葛老头躬身施礼道:“晚辈凌薇,拜见葛前辈。督察院派我监督卫平,还请前辈不要介意。” “晚辈督察院观察使曲名扬,拜见葛前辈。”那个人年轻人虽然也在施礼,却明显带着敷衍的意思。 葛老头冷声道:“一切按规矩来,老子绝不参与你们的事儿。” 凌薇笑道:“这个前辈大可放心。” 我不由得看向凌薇道:“你不是隶属于西王殿吗,怎么又跑到督察院去了?还有,督察院是做什么的?” 凌薇摇头道:“督察院就是负责监督术道的地方。我们的职责,就是把发现的问题报告给执法堂,或者说,术道总会。为了公平起见,督察院的所有观察使都是来自于各大势力。我刚好来自与西王殿。” 我点头道:“你接着说!” 凌薇道:“很多年之前,术道总会就发现了一个问题,很多术士都在利用各种各样的办法,推诿雇主,甚至直接赖掉生意。” “为了维护术道声誉,才联手成立了督察院和执法堂。如果有雇主投诉‘术士失信’,经过督察院核查属实,那个术士就会遭到极为严厉的惩罚。” 我抬头道:“如果刚才那家伙投诉的问题属实,我会遭到什么样的处罚?” 凌薇极为认真地说道:“废去修为。当然,如果你能抵挡住三大势力派出来的执法高手,也可以逃避追责。” 很多人都知道,术士与雇主建立生意关系之后,不能违背约定,否则,会遭到鬼神严惩。但是,术士逃避鬼神之罚的办法也一样五花八门、数不胜数。 有时候,雇主明知道自己吃了亏,也没有说理的地方。术道总会成立督察院也在情理之中。只不过,绝大多数雇主并不知道术道上还有一个督察院,所以,在雇主投诉这个问题上,督察院也甚少出手。 我不由得哭笑不得道:“行,你们愿意看就看吧!” 凌薇点头道:“那好,从现在开始,直到生意结束,我们都会跟在你身边。” 我点头道:“让外面那人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外面就走进来一个满身酒气,走路歪歪斜斜的家伙。那人刚一进门就张嘴问道:“谁是卫平?” “我就是……” 我话没说完,那人就伸手往自己鼻子上指了指:“我!我叫王万海,小海儿,知道不?你特么接了我生意,连屁都不放一个,是不是跟我装逼呢?” “你说什么?”我看着对方,露出了一丝笑意。 站在一边的宗小毛知道我这是打算揍人了,赶紧拉了拉我的衣角。站在远处的曲名扬装模作样地拿出本子来,边说边写地往本子上记录道:“卫平,态度很好……” 他这是摆明了告诉我,他很有可能给我记个“不好”。 宗小毛一看我目光发寒,赶紧把话接了过去:“王先生,要不你先说一下你撞鬼的经过。” 王万海歪着身子躺在沙发上:“有什么好说的,不就是我那闺女死了之后,回来找我吗?你们去了,把她收了不就得了吗?” 宗小毛道:“我们抓鬼,也得知道,她在什么地方、因为什么而死,才好下手。” 王万海骂道:“谁特么知道她怎么死的?败家玩意儿,死了都不消停!” 宗小毛不解道:“她是你闺女,你不知道她怎么死的?” “我早把她扔了!”王万海呲着牙:“我跟她妈生了一丫一小儿,离婚的时候,小子判还给我了,丫头判给她妈。她妈进监狱了,社区把丫头送到我家来,让我养。我凭什么养?” 宗小毛瞪着眼睛道:“那是你闺女,你不养?” “放屁!”王万海一下坐了起来,拍着桌子喊道:“法院都把她判给她妈了,那就跟我没关系!我养个狗屁!” “那孩子不是你亲闺女?”宗小毛气得浑身乱抖。花似锦扬着脑袋,连看都不想看王万海一眼——她应该早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不是我亲生的,我早特么把她掐死了!”王万海喷着唾沫道:“你们特么的一个个都说我不对!告诉你,那话你最好别说。老子是按法办事儿,哪儿不对?” 王万海拍着胸脯子:“法院已经判了,丫头归他妈!她俩饿不饿死,都不关我事儿!那是法律,知道不?法律规定的!让把那败家丫头送回来给我养,门儿都没有!” “街道把她送回来,我就把人往外扔。扔近了不行,我就往远处扔。谁他么发善心,谁就拉回家养着去!我都跟街道的人说了,法律判了,就别来找我,你们官方有钱、有地方,送孤儿院、送福利院,你们随便。” 宗小毛脸上的肉都在哆嗦:“这么说,你闺女是被你扔了之后出的事儿?” “对!”王万海道:“他们送回来一次,我扔一次。后来,我把她扔火车站去了,谁知道她死哪儿去了。” 我忍不住说道:“那她回来找你就对了!” 王万海一愣:“你他么又跟我装逼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们街道主任上回来找我,让我当着十多号人给了两个大耳刮子,屁都没敢放!你他么最好给我老实儿地把事儿办了,要不然老子告死你!” 宗小毛不等我说话,就冷笑道:“那你也给我俩耳刮子试试呗!” 王万海站起来向曲名扬叫道:“看看,你们的人是什么态度?” ~~~~~~~~~~~~~~ 感谢:子西,小猫儿,名字好难起,羊羊懒,邱小豆豆,丢,icebear打赏!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是局的局2 第三百四十九章不是局的局2 曲名扬显然是没想到王万海会来上这么一手,当时就愣住了。 王万海指着曲名扬:“你听见我说话没?我投诉他态度不好……哎呀我艹!” 我没等他说完,上前一拳打在了对方嘴上。宗小毛趁着对方低头的时候,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对着王万海的脑袋就是一下。王万海当场被砸倒在地,捂着脑袋滚到了花似锦身边。花似锦出人意料地一脚踹在了对方脸上,王万海的鼻子顿时被踹得鲜血直流。 我和宗小毛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抓起王万海的胳膊,把人架起来扔进了院子里的养鱼池。王万海被水一激,马上精神了,哭着喊着往回爬。 我抬腿一脚把他踹了回去。好在养鱼池的水不怎么深,才没淹死他。王万海站在池子里跳着脚喊道:“你们,你们两个都瞎呀?没看见他打我啊?” 凌薇面无表情道:“我们只负责监督他有没有完成生意,至于期间的问题,我们不管。” 王万海顿时傻了,转头往曲名扬那边看了过去,后者冷笑道:“别以为我们是官衙的人,他们弄残你,也不在我们的管理范围之内。” 我看得出来,曲名扬是个优越感极强的人,就连葛老头都没怎么放在眼里,又怎么能忍受一个无赖的颐指气使?如果不是督察任务在身,最先出手的可能就是他。 王万海总算看清了形势,但是多年的习惯又让他不肯轻易服软:“今天这事儿,我小海儿记住了……” “我让你记着!”宗小毛抓起一个花盆往对方脑袋上砸了过去,虽然没砸着对方,却把王万海吓得没了动静。 宗小毛一只脚踩在鱼池子边上:“都特么混到你这个屌岁数了还小海儿?真特么有脸往外说!告诉你,老子叫老毛子,你再逼逼,老子现在就打断你的腿!” 王万海顿时吓得不敢出声了。 这边的混混,自称叫小什么什么的,不见得有多牛气,一个是跟人谦虚,先把自己摆在小弟的位置上,另外一个就是真没混起来,不敢称“老”,怕让人打死。敢自称老什么什么的人,都是有一定江湖地位的主儿。宗小毛这一下还真把王万海给唬住了。 宗小毛不出声,王万海也不敢上来,就那么站在水里不动弹。 站在边上的曲名扬说道:“他好歹也是雇主,你们怎么着也得把他弄上来治治伤吧?” 宗小毛伸手指着曲名扬对王万海说道:“听见没,他要给你治伤,你去找他,把你身上那伤治利索了再滚回来!” 王万海这下来了精神,三步五步地从水里爬了上来:“带我治伤,赶紧地!” 曲名扬气得七窍生烟:“我凭什么给你治?又不是我打的!” “我就找你了!谁让你管他们?今天你要是不把我治利索了,你走哪儿我跟哪儿!”王万海由始至终都把曲名扬给当成了官衙的人,从来就没怕过他。 王万海的这一套路数,在官衙里还真能行得通。官员不允许动手打人,他像狗屁膏药一样粘着人,警察也管不了。公职人员动了手,最少也得挨个处分,甚至被直接开除,拿他们最是没有办法。 曲名扬眼里冷光忽闪之后,很快又掩饰了过去:“行,你跟我走!” 王万海一看这招好使,马上又摆起了架子:“我走不动,你开车过来接我!” 曲名扬强忍一口怒气转身走。宗小毛冷着脸道:“滚外面等着去!” “你说……” “啪”——宗小毛抬手一个嘴巴抽了过去:“老子说话从来只说一遍,想听第二遍就先把脸伸出来!” 王万海捂着脸一声不吭地走了之后,我才转头对凌薇说道:“我出三倍价钱,推掉生意。” “现在不行了。”凌薇摇头道:“我知道,你们拿出百八十万不成问题,王万海得着钱也不会再来找你们。可问题是,这件生意已经进入督察程序,就没法中断了,你只能选择完成,或者不完成。” 我深吸一口气道:“是有人想要整我吧?” 凌薇欲言又止时,葛老头冷笑道:“不是局的局,不是计的计。倒是有点像欧阳暮的风格。” “欧阳如鬼?” 欧阳暮算计别人喜欢出奇制胜,招数更是介乎于阴谋、阳谋之间,有时候,甚至能让对手明知道前面是陷阱,还必须往前走。 我疑惑道:“我好像没有得罪过欧阳吧?” 凌薇摇头道:“你已经得罪了,只不过你自己不知道而已!你知道自己在术道上的名头有多响吗?” “名头那东西能吃?”我从来不在乎名头,也从来不相信光靠名声就能让八方豪杰纳头便拜的事情,自然也不会去关注这些。 凌薇露出一个“就知道这样”的眼神:“不算你以前的战绩,从你评定了品级之后,三刀斩五品、大闹执法堂、逼退西王殿、直面东圣阁,哪一件事儿没在术道上引起轰动?现在,你的名声已经超过了很多术道同辈。” “当然,对于你的名声,敬佩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不屑者有之,但是,更多人是想看你的笑话。欧阳暮的传人欧阳默,就是其中之一。” 凌薇道:“欧阳默这个人的行事作风可以说非常矛盾。他一方面恪守谋士的本份,出谋划策,却不立于台前;另一方面又极为自负,甚至可以说目无余子。每次用计之后,他都会给失败者送去一张拜帖。” 凌薇看了看我的脸色:“他的很多对手,都被那张拜帖气得当场吐血,甚至不治身亡。欧阳默也就得了一个‘催命鬼’的名号。‘催命鬼’三个字本是贬义,可是欧阳默却对这个名号极为满意。” 我低声自语道:“真是个怪人!” 谋士一向习惯于屈居幕后,掌控全局。不争功、不争名是一个合格谋士必须具备的素质。抢谋主的风头可以说是谋士的大忌。可是欧阳默却偏偏这么做了,而且还大张旗鼓,这实在是让人有些费解。 我说道:“这么说,欧阳默把我当成对手了?” 凌薇看了看我的脸色,才小心翼翼地说道:“恕我直言,他没把你当成对手,否则,就不会用这种小把戏对付你了。或许,在他看来,你没有资格做他的对手。” 我脸色顿时一沉:“他很狂?” 凌薇道:“欧阳默一向如此,他看不上眼的人,连做他对手的资格都没有。欧阳默曾经在公开场合说过,同辈当中,有资格做他对手的只有三个半,宋施诺就是其中一个。” 我也来了兴趣:“他和宋施诺交过手?” “小赌了几回,算是各有胜负。”凌薇说道:“毕竟欧阳家与宋家关系匪浅,他们也不可能生死相搏,所以,不会分出真正意义上胜负。” 我点头道:“明白了。这个生意……” 我话没说完,葛老头就抢先道:“必须得接!” 我看向葛老头时,后者才说道:“问心这一关,你必须过!” “什么是问心?”我从来就没听说过,术士还有什么问不问心的说法。 葛老头点上一根烟,慢慢地说道:“从你走上术道那天开始,你就是江湖中的一份子,将来也免不了要进退失据、左右为难。有些事情,先走个过场,总比猛不丁地碰上要好!” 葛老头道:“这桩生意,就当是我给你的一个任务,你必须做完。如果你的做法让我满意,我会给你一个意想不到的礼物。” 葛老头说完,也不等我多说什么,就站起身来走向了屋外:“三思后行,问问本心!” 我看向了葛老头的背影,久久不语。 这趟生意其实不难,出手、收鬼,只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难的是来自生意之外的压力。 王万海是无赖,但是架不住代表正义的圣人太多。 我杀小鬼、救王万海,没人会说我在恪守术士的职责,只会说我冷血无情,为了铜臭之物出卖良心。而且,没人会去提王万海的佣金其实只有两千块钱。 我不救王万海,又会有人指责我毫无术士的节操,为感情左右,弃术士天职于不顾。 冷血无情与快意恩仇之间,我总得选择一个。但是,选什么都是错的! 始终没有说话的花似锦轻声道:“凌薇,我猜卫平一定有办法推掉这笔生意吧?” 我抬手道:“这笔生意我接了!” 花似锦跺脚道:“卫平,你考虑清楚!你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吗?你怎么做都会有人骂你,你将来在术道上还怎么……” 我冷声道:“躲得了一次,我躲得了第二次吗?如果谁都能给我来上这么一手,我干脆卖菜去得了。” 宗小毛也说道:“对,就这么干!妈的,听他么蝲蝲蛄叫唤,咱们还不种地了怎么着?” 我说道:“小毛、似锦,准备一下,我们今晚就跟去王万海那儿看看。” 等宗小毛准备好,我才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就这么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生意,竟然动用了我们全部的人手——小葵、怀几也全都跟来了。 ~~~~~~~~~~~~~~~~ 感谢大家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五十章 哭声 第三百五十章哭声 王万海的那个家,比狗窝也强不到哪儿去,我们这么多人挤进去,别说是坐的地方了,就是站都站不下,再加上屋里一股子怪味儿,凌薇一进门就捂上了鼻子:“你家就不知道收拾收拾?” 王万海歪着脑袋:“你不愿意呆,出钱领老子去酒店啊!住我家……” “啪”——宗小毛抬手就给了对方一个嘴巴:“哪儿那么多废话?你儿子哪去儿了?” 王万海捂着脸道:“在我妈家。” 我转头道:“老太太家安全吗?” 王万海道:“我妈有退休金,不靠她,谁养活我儿子?” “真特么有出息!”宗小毛这个人,只要没人惹到他,说话办事都很注意分寸。他对王万海算是烦到骨子里了。 我一样从心里往外地烦这人,宗小毛打人,我也只当没看见,转过头对花似锦道:“你先带怀几回去吧!这儿连个落脚地方都没有,你们在这儿能干嘛?” “不!”抱着狐千只的怀几说道:“我要留下陪大狗哥!” 花似锦想了想道:“车里有帐篷,我们几个就在院子里搭个帐篷。你们谁要是累了,也能出来歇歇。” “也好!”我点上一根烟,坐到炕沿上闭目养神。 王万海从地上拎起来一桶劣质白酒,对着酒桶灌了两口,往炕上一趴,倒头就睡,没过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我正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的裤脚被什么东西给拽了一下。等我睁眼时,却看见一个小女孩蹲在炕沿底下,伸出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了我的裤管轻轻拉扯:“叔叔,叔叔,你有吃的吗?我好饿!” “嗯?”我顿时觉得不对。按照常理,鬼魂出现,应该第一时间找王万海索命,怎么会找我要东西吃? 这时,宗小毛也醒了过来:“平哥……” 我轻轻一抬手:“你身上带吃的没有?” 宗小毛从包里翻出来两根香肠,伸手给对方递了过去:“拿着吃!” 宗小毛早就看懂了我的眼色,故意用手掐住香肠。 鬼,不会吃东西,只能闻味儿。如果对方把东西拿过去,那就说明她不是鬼魂。 “谢谢叔叔!”小女孩使劲咽了咽口水,才伸手接东西。 宗小毛一手拿着一根香肠。那个小女孩先把宗小毛左手上的香肠抽了出来,轻轻放在了王万海边上,然后仅仅在宗小毛右手的香肠上摸了一下,就背在了自己身后。 我却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手里握着一根香肠。那是鬼魂带走的食物精华? 宗小毛没用我吩咐就掰开香肠咬了一口,向我点了点头。老辈人都说,被鬼魂闻过的东西没有味道;术道上的解释就是鬼魂带走了食物的魂儿,只给人留下了一个空壳。 我正看着那小女孩背着手,小心翼翼地往外挪时,躺在炕上的王万海忽然一下坐了起来:“你去哪儿?拿一根香肠,也不怕撑死。给我放下!” 小女孩被吓了一跳,拿着手里的香肠往回走时,眼圈已经红了起来。 “马勒戈壁的!”宗小毛跳起来就是一巴掌,把王万海给打得晕头转向。 我悄悄向那小女孩摆了摆手,后者赶紧抓着香肠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我给宗小毛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看着王万海,我自己则闪身追了出去。 花似锦她们的帐篷就在前院,那个小孩不敢从正门出去,就溜进了厨房,双手抓着窗台翻出了屋子,一路小跑地躲到了长着青苔的磨盘后面。 等我绕过去的时候,却看见她把香肠给掰成了两段,轻轻扔给了蹲在她脚边的一条小黑狗。 刚把香肠叼在嘴里的小狗,两只耳朵忽然竖了起来,身子一躬,凭空窜起来一米多高,直奔我的面门扑了过来。 那只小狗也是鬼魂,跃起来的速度快如雷霆,等我看见它时,它已经贴近了我的面门。不得已之下,我全力出手,直奔黑影上抓了过去。 我满是鬼火的手掌在一瞬间捏住了小狗的尾巴,把它拽开半尺之后,摔向了地面。 那只小狗虽然是鬼魂之躯,但是远远没达到厉鬼的级别,被我手上的鬼火击中就已经炸开了半边身子,再加上后面那一摔,整个身子顿时化成了磷火。 小女孩愣了两三秒钟之后,扑在地上,两只手使劲地划向四处飘散的磷火:“小黑……小黑……哇——” 小女孩放声大哭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杀小黑啊?它还那么小……小黑是我唯一的朋友……它就是害怕,不会伤你……” 我听见小女孩的哭声,心里顿时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疼得直吸凉气。 不好!她的哭声能杀人!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小女孩身上陡然冒出了一股黑气,她的声音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沉:“你为什么要杀小黑?” 小女孩站起身时,披在身后的头发忽然间飞出半空。在风中卷动的发梢像毒蛇吐出来的血信,根根都带着致命的危险。刚刚还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竟然泛起了层层血丝:“你为什么要杀小黑?” 小孩的质问仿佛一把利剑直奔我心口刺了过来。我下意识地把手挡在胸前时,手背上陡然传来一阵像是被匕首刺中的剧痛。 下一刻,那个小孩就直奔我身上扑了过来。她那一双不大的小手凌空抓出的瞬间,竟然变成了一双鸡爪的形状,指尖上带起的劲风尖锐刺耳,我甚至可以预见自己不避不闪的结果,就是被对方一爪洞穿。 “开!”我拔出无天恶鬼横在胸前向外推去时,刀身与对方的指尖陡然相撞,刺眼的火花顿时迸射而起,我也在对方的巨力之下身形倒滑,被对方生生往后推了出去。 东北的农村人都喜欢在房前屋后种上那么几垄子地,平时种点蔬菜自用。王万海房后的地方虽然已经不知道荒了多久,但是地垄子却没被翻平。 我的脚把地垄撞得土块纷飞,身子跟着左摇右晃,险些把持不住摔倒在地。好在小女孩也不善搏击,才没顺势把我摔倒,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等我好不容易扳平了身子,那小孩却在一瞬间忽然发力,将我推向窗口。我觉得后背撞在窗台上之后,五脏六腑像是在身子里翻了个圈儿,差点喷出血来。 小孩却恰恰在这个时候猛然出手,推着我手中的无天恶鬼压向了我的咽喉:“你还我小黑!还我小黑——呜呜呜……” 暗红色的眼泪从她眼角飞出之后,化成丝丝红雾飘散在空中,同时,她的哭声也毫无阻挡地冲进了我的耳朵里。那一瞬间,我心中只剩下了怜悯。 我自己都弄不清楚为什么会在生死关头从心里可怜那只想要把我置于死地的鬼魂,只知道自己的双手正在慢慢地失去力道。 我明明知道自己并不是后力不续,而是在心理作用下放弃了抵抗。如果不是小孩的哭声还没霸道到能让我一下子横刀自刎的程度,我在那一刻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就在我怎么也提不起力道、眼看着刀刃要逼近我咽喉的一刹那间,我忽然听见怀几的喊声:“大狗哥——” “别……”我本来想喊“别过来”,没想到自己刚刚喊了一个字,怀几的身形就出现在了我的肩头附近,她手里的匕首也毫不留情地往小孩头顶扎了过去。 小孩儿大惊之下,放开了压在无天恶鬼上的双手,向后倒飞几米,落向远处。怀几一脚踏在我的肩膀上,飞身而起,手中的匕首紧追不舍地逼向了对方的咽喉。 小孩儿差点把我一刀封喉,怀几这是在以牙还牙。 两个身材差不多高矮的孩子,像是两只浮在空中的白鸽,展翼数米地落向远处之后,马上又纠缠在了一起。刀光、爪影就在两个本来不该掌控着致命杀招的人手里频频而出,以足够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拼死纠缠在一起。 从后面跟上来的小葵正要出手时,我却一伸手拉住了对方:“别过去!那小孩的身形比你小太多,你过去反而占不到便宜!” “可是……”小葵犹豫道:“怀几自己能行吗?” “怀几是我师父和我爷一手教出来的,加上葛老头亲传,打起架来不比我差!就怕……”我说话之间,怀几已经逐渐占据了上风,一把匕首把对方压制在几米方圆之内,用不了多久,就把对方拿下。 小孩试了几次都没能跳出怀几匕首的控制范围,不由得急得哇哇直哭:“你也是坏人!他杀了我的小黑,你干嘛还要帮他?你也是坏人……” 怀几一开始还没有反应,可是很快也哭了起来:“他是我大狗哥,谁碰他都不行……” “小黑陪了我那么久,他一上来就打死了小黑……我要他赔!” “不行!我不管你什么小黑,你就是不许碰大狗哥!” 两个丫头边哭边打,手上的速度看上去慢了不少,可是不受控制的招式却变得越发危险。 我看得出来,怀几不想杀那个小孩儿,可是她本来已经偏向别处的匕首却在手臂的震颤下频频指向了小孩的要害,而怀几却偏偏会在关键的时候再次挪动刀锋。这样打下去太过危险啦!说不定什么时候,怀几就会被对方趁虚而入。 ~~~~~~~~~~~~~~~~~~~~~~~ 感谢:不负责任先生,邱小豆豆,一一,闪靓心情,逗号打赏! 第三百五十一章 哭声2 第三百五十一章哭声2 仅仅片刻之后,怀几与那小孩子之间的争斗就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双方出手越发惊心动魄…… 小葵沉声喊道:“怀几,出手别留情,攻她中三路……” “等等!怀几,拖住她!”我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飞身跑回屋里,把缩在炕上的王万海拎起来给拖到了窗口,抓住他后脖领子,把人给压在了窗台上:“怀几,退后!” 怀几虚晃了一招,飞身后退。小女孩刚要出手追击,我就掐着王万海的脖子喊道:“你看这是谁!” 小女孩转过头时,猛然一愣,本来已经迈出来的脚步,又生生收了回去:“坏人,你想干嘛?” 我把刀压在王万海的脖子上:“让她走!” “我……我不认识她……”王万海话没说完,我就压着刀柄往后拽了过来,刀锋瞬间割进了王万海的肉里。对方吓得哇哇直叫,却死不松口:“你他么干什么?让我打鬼,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反倒是那个小女孩,看见王万海见血之后,狠狠一跺脚,转身跑到磨盘后面没了踪影。 我揪着王万海的衣服把他给拖回了屋里:“那个小鬼是怎么回事儿?说!” “我特么怎么知道?”王万海哑着嗓子:“到底你们是跳大神的,还是我是跳大神的?你们都他么……” 我不等王万海把话说完就抬腿一脚踹了过去。宗小毛跳上去抓着王万海的头发就是两个耳光:“你小子敢骗我们,找死是不是?” 我脸色阴冷道:“说!那个小鬼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王万海捂着肚子喊道:“老子不知道!有本事,你打死我!”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曲名扬就已经站了出来:“卫平,你无故殴打雇主,恐怕是不太好吧?” “放屁!”我勃然大怒:“你还是不是术道中人?你不知道术道规矩当中有一条,‘雇主隐瞒实情,欺骗术士,术士可以解除契约’吗?” “我当然不会忘!”曲名扬气定神闲地说道:“但是,我没看出来王万海在什么地方欺骗了你们!” “你瞎!”我大怒道:“如果王万海跟那只小鬼没有关系,她会把自己讨来的东西分给王万海一半儿?她会听王万海的话?这不是隐瞒又是什么?” 曲名扬转头看向王万海道:“那么你说,刚才是怎么回事儿?” 王万海叫道:“我刚才一直在睡觉,谁知道怎么回事儿?” 宗小毛厉声道:“你坐起来,让小鬼把东西放下,是特么说梦话啊?” “对!”王万海咬牙道:“我就是爱说梦话,有时候还梦游!我怎么知道刚才说了什么?” 宗小毛气得七窍生烟:“行!你他么现在就给老子睡过去,我要听不着你说梦话,你就不用醒过来了!” 曲名扬脸色一沉:“宗小毛,你这是在威胁雇主吗?” 我抬手指向曲名扬道:“那你告诉我,那只无缘无故出现的小鬼是怎么回事儿?你别告诉我那是她闺女。她闺女不是要杀他吗,还会给他送吃的?” 曲名扬手指门外道:“卫平,我十分怀疑你的术道修为!你也不看看王万海的家在什么地方。” “他家房子正好修在山阴的位置,进山的路口和附近马路正好形成了十字形的交错,这说明,这间房子容易招惹鬼魂。说不定那就是一只路过的小鬼。” 宗小毛不等我说话就阴阳怪气道:“小鬼凭什么给王万海送吃的?凭他长得好看啊?” 曲名扬理所当然道:“鬼魂嘛,也是知道报恩的。说不定,当初王万海就给过她什么恩惠,她才会回来报恩。王万海,我说得对吧?” “对对对……”王万海点头道:“以前,我富裕的时候,没事儿就往十字路口烧两张纸,说不定就是哪个路过的鬼魂在报恩!” “放你妈屁!”宗小毛真要被气疯了。 这世上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儿去给游魂野鬼烧纸,就算是术士,也不会干这种事情。王万海除非是闲疯了才会这么干。 曲名扬脸色一沉:“宗小毛,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得让当事人说话!” “这话你信吗?”宗小毛转向曲名扬:“还是说,你看见他以前没事儿就烧纸了?” 曲名扬不紧不慢地说道:“他烧没烧纸,我当然没看见,同样,你也没看见。在无法拿到确实证据之前,我必须选择维护雇主的利益。当然……” 曲名扬话音一顿:“如果,你们能提供直接证据的话,可以取消契约,甚至反杀雇主。否则的话,别再碰雇主一根手指头。” 我手按刀柄道:“小毛,把那货拖出去打!不说实话,就直接打死!我倒要见识见识督察院有多大威风!” 宗小毛二话不说,扯着王万海就往外走。王万海被杀气腾腾的宗小毛吓得面无人色:“曲领导,曲大哥,你救我,救救我啊——” 曲名扬厉声道:“卫平,你想对抗督察院?” 我眼中慢慢溢出了蕴含杀机的冷光,死死盯住对方要害,一言不发地挡在了门口。 曲名扬在我的逼视之下下意识地倒退了两步,摆出了防卫的姿势:“卫平,你给我考虑清楚。对抗督察院的后果,你承受不起!” 我手按刀柄,沉默不语,脚下丝毫没动半步。 王万海的惨叫、求饶的哭喊一声声的从外面传进来时,曲名扬额头上的青筋根根暴起,显然是愤怒到了极点。 就在我以为曲名扬要忍不住爆发的时,对方却生生压制住了自己的怒意:“凌薇,你怎么说?” 一直没现身的凌薇悄然出现在了屋里:“卫平,平心而论,你和曲名扬都只是怀疑。我建议你们最好平心静气,谁也别拿主观的臆断做文章。从现在开始,只要没有直接证据,谁也不能用怀疑指责对方,如何?” 凌薇的话听上去像是在帮曲名扬,实际上,她是在提醒我术道上有“规则”。 我沉声道:“我有错,你们大可以出手擒拿。我办事儿的时候在那儿指手画脚又算什么?” 凌薇摇头道:“不论怎样,最好不要超越规则的底线,否则的话,无论是对你还是你师父,都会有麻烦。葛前辈可以为了你重披战袍,可是怡红院呢?那些前辈都是为了颐养天年才避世不出的。” 曲名扬撇嘴冷笑道:“这些话,我觉得他不会懂。卫大少身后有怡红院,哪会在乎什么督察院啊?” “你说什么?”我心中的怒火顿时直冲头顶。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但是我却不愿意挂上个“少”字。 我刚进怡红院不久,葛老头就特意在地上给我写了个“少”字:“少爷,少爷……没有老爷,哪来的少爷?别人叫你‘卫少’的时候,不是敬畏你卫平,而是怕了你身后的高手。所以你在他们眼里,永远都是少,称不了爷。等你卫平成了‘卫爷’的那一天,你才算真正出师。” 我卫平一路走来,虽然一直在借势,但是并不是一个没了师父就不敢走江湖的人。曲名扬这话,能不让我怒火中烧? 我正要说话时,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声惨叫:“警察同志,救命啊!杀人啦——” 我猛一回头,才看见王万海不知道怎么从宗小毛手里逃了,正连滚带爬地往路边的警车跑。估计是刚才王万海喊得太惨,才引来附近的居民报了警。 等我反身追进院子,王万海已经被从车上下来的两个警察给挡在了身后。其中一个警察拦住我道:“你们想干什么?都给我站好!” 我给宗小毛递了个眼色,后者眨着眼睛道:“警察同志,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对方显然是误会了宗小毛的意思,特意把执法记录仪对向了宗小毛。 宗小毛从身上亮出证件:“我们是特殊部门的人,正在执行任务,麻烦你让让。” 宗小毛为了做事方便,特意缠着易晴给他办了个证件。过来的只是一个派出所的普通民警,不可能分辨出证件的真假,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王万海躲在警察后面叫道:“你别听他的!这帮人就是跳大神的,赶紧抓他们!” 那个警察正犹豫的工夫,警车下面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哭声。原本还亮着的车灯,在没人控制的情况下一下下地闪了起来,附近的灯火却在这时忽然熄灭。 除了不断闪烁的灯光,警车周围已经看不见半点光亮。卷着哭声的阴风瞬时间在我们四周呼啸而起。 那一瞬间,我只觉得有个不大的小孩擦着我的腿边跑了过去。宗小毛也恰好在这时喊了一声:“有东西撞我……” “鬼眼,开——”我双目中血光四射的瞬间,视线里忽然出现了一双闪着蓝光的眼睛。 一个浮在半空中的小孩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脸贴到我的眼前,冰凉的鼻尖儿正好压在了我的鼻子上。她那两只悬在碧色眼球中间缩成了针鼻大小的瞳孔正对着我的双眼。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五十二章 鬼影乱 第三百五十二章鬼影乱 小孩身上四溢而出的森森寒气冲向我五官七窍的瞬间,我同时感到肩头一沉——小孩的两只手在毫无征兆的情况搭上了我的肩膀。 刺骨寒意像是一把钢针,在一刹那间透过衣衫,刺进了我的骨缝。我只觉得双臂一阵发麻,原本按在刀柄上的五指不受控制地滑了下来。等我再想抬手时,两只手臂却已经失去了知觉。 我额头上瞬时渗出了一层冷汗。恰恰就在这个时候,小孩儿那两只尖细的瞳孔却像是被刀划开的口子,从眼球中间竖直地张开,瞬间纵贯了整个眼珠。 对方原本惨白的脸上,在他瞳孔竖起的一瞬之间蓦然覆上了一层漆黑的绒毛。毛茸茸的触感贴在我的脸上时,一股腥气也从他嘴里飘散了出来。 那小孩扳着我的肩头,使劲往前一拽,把嘴唇往我嘴上贴了过来。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两只尖锐的牙齿贴在我嘴上划向了我的鼻尖,两颗像针尖一样的尖牙瞬时压在了我的嘴唇上方。 “呔——” 就在对方想咬下来时,我陡然发出一声暴喝,一道碧绿色的火箭从我嘴里迸射而出。 从小孩忽然出现抓住我的肩头开始,我就在暗动鬼火。鬼火十八击的保命绝招“灵鬼吐焰”,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间打向了对方。 “灵鬼吐焰”类似于武术中的“舌底箭”,并没有特定的身形。我之所以选择“呔”字,并非受到古代话本的影响,把自己当成齐天大圣,想要喊上一声“呔,俺老孙来也”;而是,“呔”字属于爆音,发声时,舌尖顶住牙堂向外爆声,更容易在瞬间击伤对手。 小孩与我近在咫尺,又对着我的嘴唇,怒冲而出的火箭刹那间穿透了对方的头颅,从他脑后破空而出。只有一米多高的鬼影,在火箭的重击之下仰头摔向了地面。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那小孩身后竟然拖着一条猫尾,整个人就是一只黑色的人形大猫。 对方落地的一刹那间,燃着烈火的鬼魂忽然一分为二,往两边滚了出去。滚向我左手边的鬼魂,分明就是一只燃着鬼火的黑猫;逃向右侧的魂魄却陡然站了起来,披着一身白色的短裙,手脚并用地逃向了远处。 一人?一猫? 合魂妖鬼! 合魂的传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 传说,术道当中存在一种秘法,就是将人和灵畜的尸首同时葬入一个墓穴,利用秘法,强行将两种魂魄合二为一,让魂魄变成半鬼半妖的怪物,供人驱使。而且,合魂妖鬼号称不死不灭,极为难缠。 我师父曾经专门研究过合魂妖鬼。 按照他的说法,妖鬼并非不灭,而是术士没找到对方的致命弱点而已。他根据术道上的传闻做出过一个推测:炼制合魂妖鬼的术士,必须事前就取走人体和灵兽身上的一个器官。 一人一兽在丢失了一个器官的情况下,为了不让自己的魂魄出现缺陷,肯定会互相掩饰对方的缺点。时间一久,两道怨气横生的魂魄就能合二为一,成为妖鬼。 被术士取走的器官,就成了控制妖鬼的工具。想要铲除妖鬼,必须先找回那个器官,让两个魂魄彻底分离,然后逐个击破,才能将妖鬼置于死地。 刚才缠上我的那只妖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鬼火十八击正面击中,竟然会在落地时摔得一分为二。我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小葵,追猫!”我向小葵喊了一声,自己则拔刀往小孩的方向追了过去。 没想到,我前脚刚一挪开,王万海的方向就传来了一声惨叫。等我回头看时,原先紧闭的车门已经被人从里面推开。站在车门边的王万海连同向宗小毛问话的那个警察被忽然洞开的车门一齐撞倒在了地上。 王万海刚一起身,就被从车里伸出来的一只小手抓住了头发,生生拖进了车里。 让我没想到的是,从地上站起来的警察竟然毫不犹豫地扑向了车中:“住手!” “不好,还有鬼魂!”我回身之间,怀几已经从我身边飞奔而去:“大狗哥,我追鬼魂……” “怀几!”我刚喊了一声,怀几就和那只鬼魂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我仅仅犹豫了一下,马上冲向了警车。 把身子探进车里的警察,两只手都被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女孩给架在了半空当中。一人一鬼十指相扣之间,警察的手指被对方抓得鲜血直流,却仍死死地架着对方不肯松手。 小女孩阴声阴气地叫道:“你松手,我不想杀你……你再不把手松开,你的手就废了!” 警察一言不发地把全身压向车里时,仰面躺在车里的王万海声嘶力竭地叫道:“你别松手!你是警察,我要出了事儿,那几个告死你……” 我这才看见被小孩给拽进车里的王万海侧着身子躺在车座上,把脑袋埋在了车座底下。要不是小孩的一只脚还踩在他头上,他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跑了。 汽车一侧已经被警察堵死,我想伸手也没有挪动的空间,只能往汽车背后绕了过去。就在我快步抢向车门的片刻之中,却听见那警察喊道:“你不能杀他!他是你爸爸!” “可他把我扔了……”这个小孩才是王万海的闺女。 我略一迟疑之后,举起无天恶鬼,一刀将车窗劈得粉碎,把手伸进车里捏住小孩的脖子,把她从车里拽了出来,反手一下摔在了地上。 小小的鬼影落向地面之后,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们都欺负我!为什么不让我报仇?” 我看着哇哇大哭的小孩,不由得心里一软,又把抬起的手掌给放了回去。仅仅是这一瞬间,那个小孩就爬了起来,抹着眼泪跑向了远处。 她的速度并不算快,我凭着身上的神行符,不难把她拿下。而我却眼睁睁地看着她消失在了夜幕当中,脚下由始至终都一动没动。 藏身暗处的曲名扬踱着方步走了出来:“你为什么不出手斩鬼?” 我冷眼看向对方:“我怎么办事儿,还用不着你来指教!” 曲名扬斜眼看着我道:“我觉得你是在消极怠工、敷衍雇主,甚至是置雇主的生死于不顾!你说呢,凌薇?” 凌薇淡然道:“在卫平没完成任务之前,我不发表任何意见。” 曲名扬脸色一沉:“你的意思是,卫平做得很对?” 凌薇毫不退让道:“曲先生,大概没走过江湖吧?不是所有的生意,都只是杀灭眼前的鬼魂就能结束的。只有解决掉闹鬼背后的真相,才算完成任务。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曲名扬冷声道:“只不过是一个恶鬼准备弑父的生意,还能有什么真相?你不是会想袒护卫平吧?” 凌薇笑道:“我说过,卫平没交生意之前,我不发表任何意见。当然,你也可以把我说的话原封不动地交给督察院,让长老评判。” 凌薇伸手指向曲名扬:“你不是带了家伙吗?别告诉我,你的设备一到晚上就不管用了!” 凌薇又是“家伙”又是“设备”的,分明是另有所指,或者干脆就是在嘲笑曲名扬不行。 “你……”曲名扬被气得脸色铁青,狠狠一甩袖子转身而去,走到一半儿的时候,却忽然回过身来:“卫平,你最好让那个警察把嘴闭紧了!否则……” “否则怎么样?”我倒背着双手道:“似锦,他刚才放的那些屁你都录下来没有?” 花似锦扬了扬手里的摄像机:“术道铁律,除不共戴天之仇,术士不得向凡人出手。我会直接把你今天这段话交给督察院,追究你威胁犯人的责任。如果这位警察出了什么事儿,我想,不用我说,你也知道督察院办事的程序吧?” “你……”曲名扬狠狠瞪了花似锦一眼:“你只不过是中介人,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我冷声道:“你要是再瞪花似锦一眼,我就抠了你眼珠子;再大声呵斥她一句,我就割了你的舌头……不信,你马上可以试验一下!” 曲名扬正想反斥我时,凌薇已经慢悠悠地开口道:“曲名扬,卫平有权向你提出生死战。他是从九品术士,只要他发起挑战,你就不能拒绝。这个,可跟我们的任务无关!” “哼!”曲名扬冷哼一声,转身就走,连头都没再回一下。 我走到那个警察身边,把他的手给抬了起来。他的骨头差点就被那小鬼给捏碎了,整个手掌肿得不成样子,要不是我及时拽开了小鬼,他这双手就彻底交待在这里了。 我取出伤药涂在了对方手上:“你认识那小鬼?” 警察叹息道:“小茉莉,王万海那畜生的女儿,很可爱的一个孩子,可惜,被那畜生给扔了。我以前还送过她几次,小孩子很有礼貌。要不是….…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没有用,人都没了,还说这些做什么……” 我问道:“鬼怕警徽。那只鬼魂能顶住警徽、警车上的正气杀人,最少也达到了厉鬼的程度,你还敢跟她硬碰,就不怕死?” ~~~~~~~~~~~~~~~~~~ 感谢:笨蛋,邱小豆豆,丢,大灰狼打赏! 第三百五十三章 挣扎 第三百五十三章挣扎 警察看向我道:“我怕死!我从来就不相信没有不怕死的人。怕,也得动。谁让我穿着这身警服呢?” 我点头道:“你就没想过,你保护的人是个人渣?” 警察怒道:“我要不是警察,我见到那货一次,抽他一次!简直就不是个东西!但是,只要我穿着警服一天,就一天不能碰他,还得保护他的安全。” 我反问道:“为什么?为了职责?” 警察深吸了一口气道:“只能说是一部分吧……我说责任、天职,那是在跟你起高调。几十年警察干下来,有些东西都已经成了习惯,职业的本能在驱使着我这么做。至于对错,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 我正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那个警察反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怎么能跟鬼打交道?” 我含糊了一句:“特殊部门,专门处理跟鬼魂有关的案子。你可以把我的证件编号报上去,上面会有人处理。” “谢谢你的药!”警察用肿胀的手掌向我敬了一礼,转身上了警车。 我看着警车远去的方向默然无语时,凌薇走过来道:“这就是你跟他之间的差别。他把职责当成了第一要务,所以才会有随时履行职责的本能。虽然他没有承认,但是,谁也没法否认职业的烙印已经深入他的骨髓,甚至是灵魂。” 凌薇一顿道:“而你,始终把自己当成一个江湖人。比起术士,你更像游侠,更喜欢闲云野鹤、快意恩仇的日子。” 我刚想说话时,凌薇就先说道:“不要急于否认。我观察了你将近一年的时间,你在不缺钱的时候,甚至懒得去找生意。如果没有花似锦和宗小毛,你恐怕还要再晚五年时间才能进入术道核心。” “就像这笔生意。你接到生意之后,最先想到的不是怎么去解决问题,而是怎么干掉王万海。甚至,宗小毛也是这么想的。不可否认,你们骨子里的侠气确实让人感到亲切。但是,你们只是江湖之侠,不是术道之侠。” 我反问道:“这有区别?” “当然!江湖之侠,偶一管世间不平之事,常一笑醉卧江湖之间。任意逍遥,却不愿去承担大任。术道之侠,第一条就是维护两界秩序,镇守阴阳。先尽责,后游侠。” 凌薇看向我道:“而你恰恰做反了。你有逃避术道铁律的办法。如果我们没出现,王万海现在应该已经入土多时了吧?” 我沉声道:“我从没想过要当什么侠客,更没想到要承担什么责任。所以,你不用跟我说什么侠道。” 我转身要走时,凌薇却说道:“葛前辈希望你成为术道之侠。” 我淡然笑道:“我不是那种谁希望我如何,我就如何的人!再说,东圣、西王这些术道巨头都不愿意干那些称侠、成圣的事情,我一个小术士为什么非要去恪守术道规矩?” “你又错了!”凌薇摇头道:“术道江湖虽然尔虞我诈、弱肉强食,但是有一点,谁都不会无视,那就是,作为术士,必须维护两界秩序。” “我不想跟你争辩什么,我只知道,想当大侠的人都活不长久。”我抓住王万海的衣服,把他给扔进屋里之后,自己坐在门口一根接着一根地抽起了烟来。 我一根烟还没抽完,小葵和怀几就陆续赶回了院子。 小葵先开口道:“那只黑猫速度太快,钻进一块荒地之后就没了踪影。但是,我看它的皮毛已经被火烧得差不多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来。” “嗯!”我叼着烟点了点头:“怀几,你那边呢?” 怀几绞着手指,小声说道:“那个小孩跑了,我没追上……”我一看就知道怀几在撒谎——她说话的时候,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我却没去揭穿:“跑了就跑了吧,先回去休息。谁抓鬼还没失手的时候?” “哦……”怀几低着头往回走时,忽然哭了出来:“大狗哥,其实,我在骗你……那个小孩是我放走的!她太可怜了……她没有眼睛,都不知道我在前面拦她……” 我把怀几抱过来:“放了就放了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跟那小孩说话了?” “没说几句。”怀几说道:“我看见她到处瞎跑,就觉得她特别可怜……” 怀几到底没经历过这些东西,心软放走对方,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没事儿!看你哭的……”我拍着怀几的后背安慰了她好一会儿,才把她交给了花似锦。 我自己却坐在那里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花似锦知道我在想事情,干脆把怀几他们全都带进了帐篷里。 说我刚才完全没把凌薇的话给听进去那是假的。术士存在的意义,就是巡守两界,不让妖鬼祸乱人间,而且要在最大程度上维护人类的利益。我相信,八成以上的术士在刚才那种情况下,都会直接灭杀小茉莉,完成任务;而我却在那一瞬间选择了手下留情。 葛老头说这次任务其实是在问心。 如果,没有督察院的介入,我会怎么做?我很可能像怀几一样放那个小孩离去。怀几也是小孩子,没有人会指责她什么,她也不会去想自己放走鬼魂是对是错。而我是术士,放走鬼魂就等于违背了术士之道。 就算这次我能在不伤害小茉莉,又惩治王万海的情况完成任务,下一次呢?我既然浪迹术道,“救,不该救的人;杀,不该杀的鬼”,总会出现在我的生意当中。我不相信自己每一次都能找到折中的办法。 我一直坐到天色大亮才站起身来。等我下意识地想去掏烟,才发现烟已经没了。 “我去买盒烟。”我站起身来走向远处小卖部,等我从老板娘手里拿过烟时,老板娘忽然问道:“你是小海儿家亲戚?” 我随口敷衍道:“不是。我看他家房子还行,准备租下来。” 老板娘神秘兮兮道:“他家那房子可不能租。那房子闹邪!” 我顿时来了兴趣:“大姐,你跟我说说呗!” 老板娘说道:“小海儿他妈年轻时候就不正经,总带不三不四的人回来,硬是把他爹给活活气死了。他爹死了之后,总有人看见他爹回来。” 我故意道:“你可别逗了!都什么年月了,还能有那事儿!” 老板娘立刻就不乐意了:“我还能骗你咋地?我跟你说,好些年之前,我从娘家回来,车晚点了,我摸着黑往家里走,正好路过小海儿他家。当时,就看见他家墙头上骑了一个人,全身都穿着白衣服,抻着脖子往院子里看。” “我还以为是贼呢,扯着脖子喊了一声‘有贼’!那人那一回头可把我吓坏了,那是小海儿他爹啊!他那脸煞白煞白的,都没个人色儿啊!还有那头发,也白得像雪似的,贴在他脑门子上……” “我当时吓得一股屁坐在了地上,话都说不出来。小海爹一翻身就跳进了院里,再没出来。我跑回家之后,吓得好几天都没起来炕!” 我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真的啊?” 老板娘这下得意了:“哪还能有假啊?我跟你说,看见小海儿他爹的人可不光我一个。村里好多人都看见了!” 老板娘往左右看了看,才说道:“我跟你说,村里人都说小海儿他爹不一般哪!小海爹死的时候才四十多岁,脑袋上的头发黑亮黑亮的,村里人都说他头发好。” “小海爹做鬼之后,那头发就全白了,嘴还往外突突着,村里人都说他是让白毛老仙给借尸了。还有些人说,他自己就是白毛老仙转世,欠了老王家的人情,给他家留了根就回山修行去了,晚上想儿子才回来看看。” 老板娘说的白毛老仙,其实就是黄皮子。 东北山里的黄皮子不全是黄色的,还有黑色和白色,东北这边也有“百年黑,千年白”的说法。按照科学解释,那应该是黄鼠狼白化的反应。但是,我们这边儿,老辈人却一直把白化的黄鼠狼叫白毛老仙。 我故做惊讶道:“不是说白毛老仙厉害,轻易不能碰凡人吗?被白毛老仙碰一下,都得大病一场。他回来看王万海,王万海能受得了他的法力?”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吗?”老板娘狠狠一拍巴掌:“要不是小海儿他爹成了气候儿,能把他家两个闺女全都带走吗?” “他家两个闺女?”我诧异道:“他家不就是一丫一小吗?还都被前妻带走了?” “狗屁!”老板娘呸道:“他家以前还有一对双儿的闺女,叫大双、二双。本来挺水灵的两个闺女,都长到七八岁了,突然就死了,死得不明不白的。” “小海儿那缺德玩意儿,为了省几个钱,连发送都不发送,随便弄了两套棉被把尸首一卷就给埋了。他媳妇儿差点哭断了气儿,他连一个眼泪瓣儿都没掉。” 我眉头一挑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 感谢各位支持!另外我想说一句,加我微博的朋友们,你们能说一下自己是谁么?我都弄不清,你们谁是谁,三个地方用三个网名,咱们就不能专一点么? 第三百五十四章 孰是孰非 第三百五十四章孰是孰非 我这才想起来,王万海现在大概四十多岁,如果他二十多岁结婚的话,确实有可能还有一对子女。 我正在合计着该怎么往下接这个话头儿的时候,老板娘没用我问自己就开口了:“你不知道啊!大双二双死的时候,小海儿一手夹着一具尸首往山上走,结果,一下没夹住,把二双给掉在地上了。” “那孩子临死都没闭眼哪!那眼睛瞪得就跟……”老板娘寻思了好一会儿才一拍大腿:“对,就跟小孩儿玩的那娃娃似的,瞪得溜圆溜圆的,眼睛里空洞洞的!那叫死不瞑目啊!” 老板娘说到这儿,自己都不敢再往下说了。我怕她把说话的瘾头给灭了,干脆岔开了话头儿:“就王万海长的那个熊样,还有闺女稀罕他?” “风流,风流……”老板娘说道:“你别看他任屁不是,瞎眼的闺女还不少哩!以前三天两头往回领闺女,光结婚就办了两次了。” “他头一个老婆,从大双二双死了之后就疯了,整天往外疯跑,后来一头栽进河里淹死了。” “现在的儿子,是他跟二老婆生的。那鳖犊子,一天到晚就知道喝酒,喝多了就打老婆,谁能跟他过下去?他那老婆勉勉强强跟他凑合了六七年就离了!” 我听完问道:“王万海不是还有一个老妈吗?就不管管他?” 老板娘撇着嘴道:“他的老娘早就不管他了,多少年都没看着他们来往……” 老板娘正说话的时候,小店里来了客人,她忙着招呼买卖,我也就从她店里走了出来。我还没走到王万海家门口,就听见有人站在门口喊道:“卫平呢?让他出来!” “对!让他赶紧出来!”院子门口差不多围了十几号人,为首的一男一女见没人出来,干脆就想往院子里闯。他们身后那十几号男男女女也一拥而上,恨不得干脆挤碎了院子大门。 我正想赶过去时,从院子里出来的宗小毛已经把想往院子里闯的一男一女给拦了下来:“你们想干什么?” “见卫平!问问他为什么对一个可怜的小孩下黑手!”为首那男生理直气壮道:“敢对一个小孩下黑手,还装什么缩头乌龟?” “放你妈屁!”宗小毛心里一直憋着口气,现在被人当年质问,哪还能忍得住:“就你们,我艹……” 宗小毛话没说完,就被旁边一个人一脚踹在了肚子上。那人还没来得及把脚收回去,我抬手一记弑神弩直奔对方腿弯上打了过去。 五寸的弩箭瞬时钻进对方膝盖,那人疼得捂着一条伤腿满地打滚时,一群人也全都被我震住了。 为首那人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出手伤人?” “他踹我兄弟,我废他一条腿。谁想出头,出来说话,咱们开生死战。” 一群人被我冷森森的目光吓得不敢开口了,我却伸手指向说话那人:“你找我干什么?” 那人总算是回过了神来,强撑着胆子道:“你好大的威风!昨天怎么不见你对王万海下狠手,偏偏去欺负一个小女孩?那小孩没给你钱呗?” 我冷笑道:“她的确不是我的雇主。你们想怎么样?” 几个人看我没动手,顿时来了精神。打头的那个女孩义正言辞地叫道:“你这种只知道铜臭的人不配当术士,更不配主持正义!赶紧把生意交出来,让有情有义的人去做!” 我微笑着看向对方:“那你说,谁才是有情有义的人?” 女孩一指身边那人,不无骄傲道:“除了延哥,还能有谁?” 她话一说完,就连她旁边那人都变了脸色,眼中满是埋怨地往那女孩身上看了过去,后者还洋洋得意地什么都没看出来,扬着下巴跟我对视。 我转头喊道:“曲名扬,有人截生意了,我甘拜下风,出两成的价钱转让生意。小毛,拿钱,咱们走!” 宗小毛从兜里掏出手机,飞快地点了起来:“雇主的佣金是两千,两成就是四百……你们谁兜里有钱,赶紧给我拿出来,我们调头就走。” 按照术道上的规矩,在某种特定的情况下,术士完全可以去抢别人的生意。术道上一般叫做“截生意”。 被截的人,如果自认为不是对手,就得把生意拱手相让。但是截生意的人却得给对方一定的补偿。补偿范围一般都是佣金的两成起价,五成封顶。 我这一点头,对方一下子全都懵了。曲名扬也铁青着脸孔走了出来:“谁在截生意?你们确定自己有那个本事?” 叫“延哥”的人还没说话,那个女孩就抢先道:“是我们截生意,怎么样?延哥比他强多了……” 那个女孩话没说完,延哥终于受不了了:“你给我闭嘴!” 那女孩被对方吼得一愣,小嘴立刻撅了起来。延哥转向曲名扬,陪着笑脸道:“在下李延,见过曲督察。我们就是跟卫平开个玩笑。” “跟我开玩笑?我跟你们很熟吗?”我冷声道:“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要是故意耍我,今天就不用走了。” 曲名扬的脸上差点拧出水来:“怎么回事儿?给我说清楚!” 花似锦把手机扔给了曲名扬:“自己看!” 曲名扬的脸色越看越沉:“你们自己惹出来事儿,自己收!” 李延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宗小毛趁机开口道:“赶紧的,把钱给我们,我们还等着回家呢!” 李延一时半会儿找不出合适的理由,竟然说了一句:“我们没带钱……” “一二三……七八九……”宗小毛伸着手指头把他们一群挨个查了一遍:“你们来了十七个人,连四百块都没带?你们昨晚上背着干粮走过来的啊?” 李延被气得脸色发青时,宗小毛阴阳怪气地说道:“怎么啦?都懵蹬啦?你们特么的不会是想要赖账吧?行!喝——呸——” 宗小毛一口痰吐在了地上:“把吐出来的痰舔回去,就当什么事儿都没有!” 那个女孩气得眼圈都红了:“你们欺人太甚!” “什么叫欺人太甚?”宗小毛冷笑道:“江湖汉子讲的就是一口唾沫一个钉。谁说话不算,那就叫‘吐了唾沫往回舔,拉完屎再往回咽’。我让舔起来,有错吗?” 宗小毛这一手,确实是江湖道上的规矩。所谓“无信不立”,谁嘴上大话吹满了,手上还收不回来,人家给你玩上这么一手,你就得捏着鼻子认了。 那个女孩看见李延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急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延哥,你干什么呢?你说句话……你倒是把生意接下来啊!快啊!” “要接你自己接!”李延怒吼道:“谁让你没事儿瞎说话的?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截生意?没有你,哪来那么多麻烦?非要吵着过来找卫平的是你,非要截生意的也是你……” 那个女孩满眼不敢相信地看向李延:“延哥,你说什么呢?我……” 李延眼睛忽然一亮:“对!刚才是她一直说要截生意的,让她接,跟我没有关系!” 那个女孩连退了两步之后,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让我没想到是,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从兜里掏出钱来:“这笔生意,我冉颖截了!” 这一下,连宗小毛都愣住了。冉颖却抹着眼泪说道:“赶紧收钱哪!” 宗小毛显然不想接冉颖的钱:“截生意的人是他,你跟着凑什么热闹?” “李延没带钱,生意我截了!反正你们只要有人截了生意就行,还需要非得问是谁吗?”冉颖虽然在维护李延,却再没去看过李延一眼。 李延咬了咬牙,转身直奔汽车的方向走过去时,冉颖忽然开口道:“李延,谢谢你这些天对我的照顾!现在……” “现在我们两清了!你不用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李延跳上汽车,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儿。冉颖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淌了下来,只不过她咬着嘴唇,没让自己哭出声来。 我走过去,轻轻推开冉颖的手,道:“这笔生意,我不会让给你,你也不是我的对手。你走吧!” “你……”冉颖愣住了:“你说什么?” 曲名扬马上沉声说道:“你这妮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卫平是给你台阶,你别不知道进退!” 曲名扬看冉颖还没反应过来,干脆说道:“卫平虽然只是从九品术士,但是实力不下五品高手,你根本不是他对手,还不赶紧走?” “你是五品高手?”冉颖像是自言自语道:“你应该有一击灭杀鬼魂的能力,他们怎么说……不行,我要看看昨天的视频……” 我冷眼看向曲名扬时,后者极不自然地说道:“我把你执行任务的视频发到网上,就是为了让大家评判一下你的所作所为,有什么不对吗?” “我没说你不对,你慌什么?”我没再看曲名扬一眼,转身就走进了屋里,伸手在王万海脸上拍了两下:“起来,别装死。” ~~~~~~~~~~~~~~~~~~ 感谢银子,邱小豆豆,死神的微笑,丢,笨蛋,打赏! 第三百五十五章 处处受制 第三百五十五章处处受制 王万海吓得一个激灵从炕上坐了起来:“起来,带我去找你闺女的坟。” “我都不知道她死哪儿了……” 王万海话没说完,我就打断道:“我说的是大双二双的坟。” 王万海的脸色顿时变了:“你找她们的坟干啥?” “这个你不用管,带我去就行。”我拎起王万海就往出走。王万海被我拖得在地上乱爬,还不忘了喊人:“曲领导,曲领导,他们要挖我闺女的坟啊!你们快来看看啊!” 曲名扬几步抢进屋里:“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做生意……”我把大双二双的事情说了一遍,后者沉着脸道:“不行!你没有证据证明那两只小鬼就是大双二双,不能随便开坟。” 我沉声道:“那你告诉我,忽然出现的两只鬼魂是怎么回事儿?” 曲名扬被我问得一愣之后,马上强硬道:“就算那两只鬼魂是他女儿吧!她们并没攻击王万海,跟这件事儿无关,不需要节外生枝。” 我冷声道:“我想问你一句,你知道什么叫‘合魂妖鬼’吗?如果你敢保证合魂妖鬼以前、以后都不害人,我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不知道。” 曲名扬沉声道:“按照你的说法,两只鬼魂已经存在了不止一天。她们以前没害过人,以后也不会。你既然没有证据,就不能随意斩魂,这是术道铁律。” 术士的确是在维护两界秩序,却不是见鬼就杀、见妖就斩,而是在妖、鬼害人的情况下才能出手;最不济,也得是鬼魂骚扰居民,才有动手的理由。否则,破坏两界秩序的就不是鬼魂了,而是术士。 我不紧不慢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给我签一个保证吧:不论将来那两只鬼魂做了什么,都跟我无关!你签了保证,我也马上保证不动坟茔一下。” 曲名扬顿时大怒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保证?” 从外面走进来的凌薇开口道:“我觉得,卫平有权要求你保证。毕竟这涉及到个人利益,卫平谨慎一些也无可厚非。” 曲名扬冷着脸道:“让督察院保证,以前有这个先例吗?” 我沉声道:“以前没有,那是因为没人这么要求。我现在就要求你保证,不行吗?雇主的权利需要维护,术士就不是人?” 这时,趴在窗台上往屋里看热闹的宗小毛开口插话道:“你们督察院要是连术士最基本的权利都保障不了,那督察个狗屁啊?给所有术士一人发一根绳子,让他们全上吊算了。” 曲名扬既然想玩规则,那我就反过来跟他讲规则。 曲名扬刚要说“不行”时,忽然眼珠一转:“这件事儿,毕竟没有先例。这样吧,我马上把你的要求书面呈送督察院总阁,让总阁长老定夺好了。” 宗小毛顿时火了:“你说什么屁话?等到他们商量出结果,王万海都该老进棺材了!” “放肆!”曲名扬冷着脸道:“你最好不要编排督察院,有些事的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你们想要结果,就必须等。现在,马上放人!” 凌薇深吸了一口气道:“卫平,放手吧,别把事情闹得太僵!” 我扔开了王万海,向曲名扬挑了挑拇指:“行,我听你的!小葵,结阵,把这个院子给我弄成铜墙铁壁,一直等督察院结果出来再说。” 曲名扬微怒道:“卫平,你这是消极怠工!雇主是找你来灭杀鬼魂,不是让你保护他的安全!” “那行!”我慢悠悠道:“小葵,做个陷阱,把王万海扔进去,只要鬼魂一来,就当场灭杀。” 曲名扬被我气得七窍生烟:“谁让你拿雇主当诱饵的?” 我冷笑道:“这也不行,那些不行,你想怎么样?” “你……”曲名扬咬牙道:“你给我记住,你必须在保证雇主绝对安全的情况下灭杀鬼魂,否则,我会记录你任务失败。” “还是结阵吧!”我倒背着双手从屋里走了出去,直把曲名扬气得连连跺脚。 我和小葵用了整整一天,联手在院子里连续布置了三道防御,从屋顶到地面,处处设防,直到确认整座院子固若金汤才算收手。 花似锦招呼我们两个吃饭时,已经快到晚上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王万海像要断气了一样瘫在屋子角落里,动都动不了一下:“他那是怎么了?” 宗小毛没好气儿地看了对方一眼:“没喝酒,憋着了。” 常年酗酒,尤其是喝劣质白酒的人,都在不同程度上有酒精依赖的症状,一旦酒瘾发作,就跟吸毒差不多。王万海看见花似锦把饭菜摆上桌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快,快给我整口酒。” 宗小毛“呸”了一声道:“有尿,你喝吗?要吃饭,给你盛一碗;要喝酒,给我滚一边儿去!” 王万海像是要疯了一样,扯着脖子喊道:“你们不给我喝酒,我就死在这儿!我让你们做不成生意……” 我拿筷子敲着饭碗道:“行,你死,我管埋。死吧!” 王万海愣了一下之后,转头往门框上撞了过去,“砰”的一声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满脸鲜血地叫道:“给我买酒,要不然……” 我淡淡道:“想死,厨房有刀。去吧,我不拦着你。” “曲领导……”王万海见我真不在乎他是死是活,只能转头去找曲名扬。 我冷笑道:“你当曲名扬是咸盐哪?做什么菜都往里放?” 宗小毛马上领会了我的意思:“他当曲名扬是他儿子,就差没喊‘儿子,去给爹打酒去’!” 宗小毛话刚说完,我就听见附近传来“嘎嘣”一声——躲在暗处的曲名扬,不是被宗小毛气得掰响了自己手指头,就是咬碎了牙。 曲名扬明明被气得不行,却偏偏被宗小毛噎得不能出来。他现在出来给王万海弄酒,不就等于承认了自己是王万海的儿子? 王万海一看曲名扬没来,干脆满地打滚,嚎啕大哭了起来:“你们是想整死我啊?这个世道是没人管啦……” 我淡淡说道:“小毛,把他给我扔外面去。” 宗小毛站起来,拎着王万海把人给扔到了屋外。后者在地上连哭带嚎地滚了好半天之后,看见我们谁也没注意他,一下从地上蹦了起来,直奔大门冲了过去。 他的手刚碰到门板,我就从宗小毛手里抢过折叠弩,一箭射了过去。冷森森的弩箭从王万海两根手指之间钉进了门板时,箭锋边缘也割开了他的指头。后者连惊带吓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冷然开口道:“这个院子里,你随便活动,出门就死。不信你可以站起来试试。” 王万海这下不敢再试了,悄无声息地坐到了院子角落里,一直到天黑都没挪地方。 关灯之后,我就一直躲在暗处观察王万海。差不多快到半夜时,靠在墙角上半死不活的王万海悄悄坐了起来,先是伸着脑袋往怀几他们的帐篷里看了一眼,见那里面没有动静,才挪到院子排水孔的地方。 东北的套院,下雨天也一样存水,所以很多人在修院子的时候,都会在墙上留下一块半块砖的地方用来排水。王万海就趴在那块砖头缺口的地方,把手给伸了出去,没过一会儿工夫,就从外面摸进来一瓶二两装的白酒:“败家玩意儿,这点酒能干啥?还不赶紧去再给我弄!” “动手!”我破窗而出时,小葵也拉开帐篷从里面跳了出来。我们两个一前一后往王万海身边扑过去时,小葵先一步踩在对方头顶,纵身跃上了墙头。 小葵的两只脚刚刚站稳,墙外就飞起一道黑猫似的身形,迎面向小葵伸出了双爪。后者猛一转身,让开对方的一击之后,那道黑影忽然在空中一顿,两脚点着墙头,身形后翻,落向了墙外。小葵跟着追下去时,我也站在了墙根底下。 我的速度虽然比小葵慢了一线,但是也不算出手太晚,仅仅站在墙角停留了一瞬间,马上用双手扳住墙头,翻身落在了院子外面。 等我双脚跟刚一站稳,就看见一条像狗似的黑影借着夜色窜向了房子后面的山丘。 “神行符!”我想都没想就跟在黑影背后紧追了过去。那道影子仅仅绕了几个圈,就把我带进了山沟里。我眼看那道影子绕到两座并排的土包背后,手脚并用地刨了几下就没了动静,才慢慢走了过去。 那两座并排的土包虽然长着一人多高的杂草,但是前面却仍然能看出三块石头搭成的坟门。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那是大双二双的坟? 按照下葬的规矩,除了夭折的双胞胎,不可能出现并排的两座坟。夫妻坟应该合葬,所以只有一个坟头子;兄弟坟因为有长有幼,所以应该稍稍错开半座坟头的位置,来表示谁是哥哥谁是弟弟。看情形,我眼前的两座坟就应该是双坟。 我唯一没弄明白的就是,鬼魂进出自己的坟墓,为什么还要刨土? 那是黄皮子和野狗才干的事儿。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五十六章 重创 第三百五十六章重创 黄皮子钻墓,是为了穿死人皮;野狗刨坟,是打算吃死人。 可是坟里的大双二双都已经死了好些年了,尸首差不多都应该废了,要来还有什么用? 我走到距离坟包还有一米左右的地方,试探着问道:“你是大双,还是二双?” 我见坟里没有动静,又接着说道:“你爹把你葬在这里,是没安好心吧?老辈人都知道,沟里不能埋人。俗话说:两山夹一沟,辈辈出小偷。” “你们没有后人,被埋在这里,自己就容易变成贼。你是不是经常偷吃的回去养活你爹?” 我话一说完,就忽然觉得坟包上动了一下。 我马上说道:“你是不是被人炼成了妖鬼?那天我看见的小黑狗,还是那只黑猫,其实就是跟你们合葬在一起的兽魂对不对?谁埋了你们?” 我每说一句话,我面前的坟包就跟着颤动一下,看着就像是有人趴在坟里瑟瑟发抖,才带着坟包上并不算深的浮土上下颤动。 我试着往前走了一步:“我是术士,能帮你们超度。出来好不好?不用怕……” 我的话没说完,眼前的坟包却忽然一下塌了下去。被坟中阴气卷上半空的黄土,在一瞬之间隔断了我的视线。我本能地用手护住眼睛,往后倒退了两步。 我退出第三步时,却忽然感到脚下的泥土像是支撑不住我的重量一样,猛然陷落地底。仅仅一瞬之间,我的半条腿就踩进了土中,人也跟着半跪在了地上。 没等我站稳身形,距离我身后差不多一米左右的地方就像是忽然炸开了一颗地雷,地面闷响之后,泥土冲天乱飞。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在我身后跃入了半空,下一刻,带进臭气的劲风就直奔我后脑砸落了下来。 “离手刀!”我右手拔出无天恶鬼,手握刀柄、刀刃向外,猛往自己左侧横扫而出,直到右手腕接近左臂的当口,才忽一松手,无天恶鬼立刻带着瘆人心肺的狂啸之声,围绕着我的身躯向后狂扫而出。 仅仅刹那之后,我就听见一声刀尖划开皮革似的锐利响声在我身后乍然而起,夹着刺鼻腥味的液体落向我衣背的瞬间,从我背后袭来的东西也在跟着暴退几尺。 我用左手接住无天恶鬼的瞬间,右手猛击地面,从地上一跃而起,连出几步脱开了对方攻击的范围,才忽然回身举刀往身后指去。 一个满脸白毛、双眼充血、穿着寿衣的老头,也拄着一根像是哭丧棒似的东西往我身上看了过来。 我冷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张嘴发出一声不像人声的尖叫时,举着哭丧棒往我猛扑了过来。 老头张嘴的那一瞬间,我从他嘴里看到了半条被风干了的舌头,知道他不可能再跟我说话,干脆也不再做无谓的拖延,举刀像对方迎了过去。 无天恶鬼刀尖徐升之间,幽幽鬼火从我手中飞射而出,瞬时间染遍了整把长刀。 老头一咬牙,怪叫一声,哭丧棒抢制机先,一杖点出。 “铮”!刀花疾吐,杖刀接触。 哭丧棒的尺余杖尾突然崩散,碎如粉末。 “杀——”我手中刀光流转,快逾电光火石,如影附形,斩向对方。 老头骇然侧飘,断杖一沉,封架往电射而至的刀虹。 “铮”!刀杖第二次接触,暴响传出,木杖上的碎屑同时崩散。 哭丧棒又断了一截。刀光飞射而进,直指老头的胸腹要害,像是撤出了千万道银芒。 老头怪叫一声,断杖脱手向袭来的无情刀芒疾掷而出,他自己却飘身暴退,勉强避过了我的致命一击。 “给我断!”我对准飞来的哭丧棒扬刀怒斩,一刀一杖之间发出了“铮”的一声爆响,那老头掷出的断杖应刀崩碎,飞向四周。 就在我提刀奔向对手的瞬间,那老头的鼻翼忽然扇动了两下之后,竟然不顾我扬刀逼近,转身往草丛里跑了过去。 我还没弄清他想做什么,却忽然听见草丛里传来一声尖叫。 “冉颖?” 今天早上跟我争吵不休的冉颖不知道怎么会忽然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冉颖显然是没有临场对敌的经验,仅仅眨眼的工夫就让老头冲到了自己身前。 我急声喝道:“快跑!” 冉颖虽然听了我的话向后连退,却始终都不敢转身,把后背让给了老头;更糟糕的是,冉颖的双手还不断地在自己的腰间解什么东西。 这样一来,她更不可能跑得太快。 “快跑,别停下!”我怒喝之下,抬起弑神弩对准那老头背后连发了三箭。足能穿透人体的弩箭在老头背后连续发出三声闷响之后,竟然只钻进他后背一寸就停了下来。 钉在老头背上的弑神弩虽然红光暴起,却没能拖住对方多久。那个老头仅仅停顿了一下,就忽然发狂地往冉颖身上扑了过去,而恰好就在这时,后者也从腰上解下了一条银制的锁链。 冉颖将银链抖出时,令人心惊胆跳的破风异啸之声也随之而起。 我本来已经快要冲到老头背后了,却在听见银链乍起的啸声时,像是被人在头上重重拍了一下,眼前一阵头晕目之后,脑袋里跟着变成了一片空白,脚步也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等我睁开眼时,冉颖已经跳到了几米开外,那正好就是银链攻击的距离。 我摸不清冉颖抖出来的究竟是什么玩意儿,更不知道她刚才那一下,究竟是为了对付那个老头,还是想要阻我。我下意识地停了下来,谨慎地看向了冉颖的招路。 仅仅那一瞬之间,冉颖手中的银链就像长鞭一样抽在了老头肩上。那条链子刚跟老头接触,就炸出了一声犹如风雷狂啸般的爆响,老头的手臂也在那一瞬间被银链给炸了个粉碎,乌黑的肉沫瞬时爆满天空。 让我没想到的是,原先被我划上一刀都知道往后飞退的老头,在被炸断了一条胳膊之后,不仅没有倒退,反而迎着对方锁链抽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冉颖显然也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仅仅一愣之后,再想躲避老头抓下来的利爪却为时已晚。 “啊——” 换成其他久走江湖的人,肯定会尽力避让对方手掌,把自己受伤的程度降到最低。可是冉颖却在鬼爪抓下的刹那,用手捂着眼睛,站在原地放声尖叫。 电光火石之中,我腿上的神行符瞬息发动,仅仅半息之间就冲出数米,接近到了老头背后。我脚下的神行符虽快,但是手里的刀却没扬起来,只能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抓向老头的肩膀。 我左手五指将要接近他肩头的一瞬间,那老头却以腰部为点,将整个身子以不可思议的角度给拧了过来,本来是抓向冉颖的鬼爪,却直奔我胸前抓了过来。 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对方的手掌瞬间撕开了胸前的皮肉。 我眼看着自己胸口上的衣服、皮肉顺着对方的指甲向外翻起的瞬间,右手刀毫不留情地往老头脖子上劈了下去。对方人头飞起的一刹那间,我也看见自己胸口上流出了黑血。 尸毒!这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飞闪而过之后,我就觉得脑袋一沉,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仍然能感到自己还活着,可四肢却控制不住地抽搐,两只手全都攥成了拳头缩在胸前,伸都伸不开。 “卫平!”冉颖从远处冲过来抱住我喊道:“快来人哪!救命啊!救救卫平……” 冉颖喊了两声之后,却忽然尖叫道:“你是死人吗?站在那儿干什么?还不赶紧来救人?” 我不知道她喊的是谁,但是我敢肯定,冉颖的感知非常敏锐——我由始至终都没察觉到附近有人,而她却能一下找到对方的方位。 下一刻,我就听见曲名扬的声音:“我的任务只是监察卫平,没有义务去管他的死活。他现在死在这里,只能算学艺不精,或者多管闲事。” “你……你简直就是放屁!”冉颖显然是不会骂人,却也被曲名扬激得爆了粗口:“你不是观察使吗?你为什么不救卫平?” 曲名扬冷冰冰地说道:“观察使只看不做,你不会不知道吧?” “我让你救他听见没有?”冉颖的眼泪滴在了我的脸上。 曲名扬轻蔑地看向冉颖,仅仅从嘴里吐出了三个字:“凭什么?” 冉颖从身上抓出一块令牌:“你救卫平,判命谷就欠你一个人情……” 曲名扬凛然一惊:“你是判命谷的人?你姓冉?” 冉颖急声叫道:“少说废话!快点救人!” 曲名扬迟疑道:“你等等……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你还想什么?”冉颖不知道曲名扬在想什么,我却看见了曲名扬眼中闪过的冷意。 冉颖还是太年轻,她并没看出曲名扬其实是在拖延时间。他不想彻底得罪冉颖,更不想救我,他所有的借口都只是在拖延时间,等我毒发身亡。 冉颖急了:“你再不动手,小心判命谷找你算账!” “好!我救人!”曲名扬眼中的杀机一闪即逝。 ~~~~~~~~~~~~~~~ 感谢:笨蛋,邱小豆豆,静,丢打赏! 第三百五十七章 我敢赌命 第三百五十七章我敢赌命 曲名扬蹲在我身前向冉颖说道:“他现在四肢抽搐,手臂压住了伤口,你把他两只手压下去,我好给他上药。” 冉颖不知其中有诈,抓住我的一只手,使劲压向了地面。曲名扬趁着冉颖转身的工夫,从自己身上抓出了一把香灰似的东西,举在了半空,他空出来的右手却带着真气往我伤口上压了下来。 曲名扬是想趁着给我疗毒的工夫,用真气把我的尸毒逼进五脏,等到我毒发身亡,就算小葵他们及时赶来,也不知道他在我身上做了手脚。 曲名扬的手掌就要贴近我胸口的瞬间,冉颖忽然回头喊道:“你干什么呢,还不快点?” “啊?”曲名扬被吓了一跳,手上的真气瞬间散去:“你光压着他一只手,我还怎么给他上药?你得把两只手全都挪开啊!” 冉颖应该没练过外家工夫,压住我的一只手已经显得极为勉强,让她同时压住我双手,谈何容易?冉颖急得满头是汗:“你倒是搭把手啊!” 曲名扬忽然出手扣住我的右腕,强行拉开我的右臂,塞给了冉颖:“坚持住,只要按住半分钟就行。快点!” 冉颖抓住我的双手,拼尽全力按了下去,视线也完全集中在了我手上。曲名扬再次抬手拍向了我的胸口。他五指按落的瞬间,漆黑的鲜血就顺着他的指缝流了出来。 他的一掌足够让尸毒深入我的内脏了。可曲名扬却还觉得不够保险,立刻再运真气逼向伤口。就在我觉得尸毒像是被注水一样冲进我体内的瞬间,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怒吼:“住手!” 小葵飞快地赶过来时,曲名扬立刻抽手退到一边:“卫平实力不济,中了尸毒。我正在帮他解毒。” “卫……”小葵刚一伸手就变了脸色:“都给我滚开!” 拼命按着我双手的冉颖抬头叫道:“他的毒还没解?” “滚——”小葵一掌推开了冉颖,把我背在身上,飞快地跑向了王家,一进门就把我平放在了地上:“快拿解毒药!” 宗小毛他们一下围了上来:“平哥!平哥这是怎么了?” “大狗哥……”怀几顿时吓得哭了出来。 花似锦提过背包,把里面的东西全都倒在了地上。小葵飞快地翻出一瓶药粉倒在手里,双手同时往我胸前按了下去。药粉接触我伤口的瞬间,一阵像是烙铁烙在皮肉上的声响充耳而起,带着腥气的白烟跟着从小葵指缝中四溢而出…… 小葵足足按了一分多钟,他手下的白烟才算慢慢散去,而我胸口上也变得血肉模糊。 小葵抽出匕首,从我伤口边缘上挑起一块发黑的皮肉:“尸毒算是散了,但是卫平肺部已经被尸毒浸入,必须赶紧输氧……” 曲名扬冷声道:“五脏被尸毒渗透的人,早晚会发生尸变。为了不让僵尸伤人,绝不能把他送进医院去。我看,还是赶紧斩首卫平,才是防止尸变的最好办法!” “放你妈屁!”宗小毛伸手摸向霰弹枪:“你再给我说一遍!” 曲名扬冷声道:“怎么?想动武?告诉你,我现在完全是按术道规矩办事,你敢反抗,我就能把你抓进督察院。” 按照术道上的规矩,一旦术士被尸毒入体,无可救药时,必须斩首、焚尸,就算父子至亲也必须出手。 宗小毛刚要说话,花似锦却站了起来,把我的无天恶鬼给扔在了地上:“我们不会杀卫平。要杀,你动手,我们绝不阻拦。” 曲名扬得意洋洋地捡起无天恶鬼:“还是有人深明大义啊!哈哈哈……” “锦姐姐……”怀几刚喊了一声,就被花似锦拉到的旁边。花似锦冷眼看向曲名扬:“在你动手之前,我得提醒你一句,卫平是鬼剑仙葛剑的弟子。如果让葛前辈知道,卫平在还没毒发之前就被督察院滥用职权砍了人头,不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血洗督察院?” “胡说!”曲名扬脸色剧变之间,就连声音都在微微颤抖:“卫平明明已经毒发……” 花似锦沉声道:“我们几个都能证明,卫平体内的尸毒已被控制,不会尸变。你滥用职权,蓄意杀人。” “你敢诬陷我?”曲名扬怒道:“凌薇,你在干什么,还不出来?” 凌薇悄然出现之后,只说了一句话:“我觉得,卫平并未毒发。” “你……”曲名扬被气得两眼冒火时,花似锦沉声道:“小葵、怀几,一会儿曲名扬动手,你们马上分开跑,到怡红院报信。” 花似锦说完,面无惧色地看向了曲名扬。后者脸色连变了几次,终于扔掉无天恶鬼:“你们说卫平并未毒发,那就送他去医院吧!但是,卫平一旦尸变,全由你们负责!” 曲名扬拂袖而去,花似锦和小葵连夜把我送到了医院。直到医生给我接上氧气,花似锦才沉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站在一旁的冉颖低声道:“我只是想跟在卫平后面,看看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他为了救我……” 花似锦脸色铁青道:“你现在看到了?满意了?卫平的身手虽然不算顶尖,但是也不会轻易输在几个小鬼的手里。如果他想帮王万海那个畜生,现在早就已经……” 站在床前的怀几抹着眼泪哭道:“你们就是吃饱了撑的!我也是吃饱了撑的……当什么正义使者……大狗哥,呜呜呜……” 冉颖低声哭泣道:“对不起……我一定会把卫平救活过来……” 小葵轻声说道:“现在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我们该怎么办?” 花似锦道:“卫平伤了,但是生意还得做下去。我们总不能让卫平醒过来的时候,直接听到生意失败的消息……我们回去保护王万海。” 怀几叫道:“不行!我们走了,大狗哥怎么办?他自己一个人躺在这里,多可怜啊……我要留下陪大狗哥!” 花似锦摇头道:“我们现在只有小葵一个术士,你不回去,我们没法对付三个鬼魂。回去吧!卫平不会有事儿的!” “锦姐姐……你怎么……”怀几哭得更大声了。 冉颖低声道:“如果,你们相信我,我可以留下陪卫平……” “谁相信你?”怀几叫道:“不是你,大狗哥也不会这样……” 花似锦拉住怀几:“我相信她!” “锦姐姐……”怀几刚喊了一声,就被花似锦拉到了身后:“冉颖,我希望你不要做出什么对卫平不利的事情。否则,我不管你来自哪个势力,我要你付出代价。小葵,带上怀几,我们走!” “我不走!我要陪大狗哥……锦姐姐,你是坏人……”怀几哭喊着被小葵拖出病房之后,冉颖也在我身边坐了下来:“对不起,我一定会治好你……” 冉颖拿出电话:“喂,叔叔,我朋友中了尸毒,需要解毒丹……对,最好的解毒丹……我会找爸爸解释的……” 冉颖挂了电话,回头看向我时,我却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啊……”冉颖的尖叫刚发出一半儿,就被我捂住了嘴, “嘘——”我对着眼睛瞪得溜圆的冉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直到她点头,才松开了手。 冉颖拼命压低声音:“你没事儿?” “我本来有事儿,现在没事儿了。”我自己拔掉氧气管,从病床上坐了起来,慢慢活动了一下胳膊。 冉颖的眼睛越瞪越大:“你不是中了尸毒吗?你这是……” “我敢赌命,所以我活了!”我挪动着身子道:“王万海的生意,明显有问题。但是,曲名扬不让我干这个不让我干那个的,我还怎么往下查?不想冤杀小茉莉的鬼魂,我就只能赌一把!” 冉颖出现时,我脑海中就灵光一闪:如果我装成中毒,说不定能避开曲名扬的视线。忽然出现的冉颖不是正好能派上用场? 我早在出手之前就悄悄吃了一颗避毒丹。按照我当时的计算,就算老头身上的尸毒猛烈,只要我能坚持到小葵到来之前不被尸化,就能撑过一劫。 只是我没想到曲名扬会忽然给了我一掌。当然,我本来可以反击,但是我一旦出手,前面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我就更不可能摆脱曲名扬了,所以只能咬牙忍了一掌。 好在曲名扬也害怕在我身上留下掌印,才没敢下重掌,否则,我早就已经当场暴毙了。 小葵赶来之后,我装成中毒抽搐,悄悄在她腿上拧了一下,她立刻心领神会地把我背回了院子,也悄悄给我服了一颗她的绿珠。 实际上,我从院子出来时就已经没事了,只是一直没有睁开眼睛而已。至于花似锦……她一直都在配合我演戏。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小葵用传音入密告诉了花似锦我的情况,我们这才骗过了曲名扬。 冉颖惊讶地捂住了嘴:“你……你竟然为了一只小鬼,不惜冒险赴死……我还把你当成……” 我皱眉道:“你是武侠小说看多了!我是为了自己。这里没你的事儿,你可以走了。” “我……”冉颖刚说了一个字,忽然脸色微变道:“曲名扬来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五十八章 果然如此 第三百五十八章果然如此 我脸色微微一变,翻身就躺在了床上。等我戴上氧气管时,门口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再想去盖被子,已经来不及了。 冉颖却在这时轻轻地把被子提了起来,盖在了我的身上。推门而入的曲名扬恰巧看见的是冉颖在给我盖被子:“没想到,堂堂判命谷的三小姐,也会干这种伺候人的粗活。” 冉颖冷着脸道:“你来做什么?” 曲名扬笑道:“只是来提醒一下冉小姐,知人知面不知心。就像先前那个李延,他愿意陪你来找卫平,只不过是垂涎你的秀色,想要在你们面前表演一番而已。” “当然,李延还不知道你是判命谷的三小姐。如果让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他无论如何都会截下卫平的生意,你信不信?” 冉颖冷着脸道:“你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当然不止!”曲名扬道:“我想提醒你的是,卫平这个人做事功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当时出手救你,未必没有其他目的。所以,三小姐也用不着特意留下来陪他。” 冉颖冷然道:“你的话说完了,可以走了!” 曲名扬慢慢走到了床前:“我提醒三小姐只是顺道而已,主要是为了看看卫平究竟有没有毒发。” 曲名扬说着话就把手伸向了我脖子下面的动脉。冉颖毫不客气地挡开了他的手掌:“那边有仪器,你不会去看吗?” 曲名扬的声音微冷道:“仪器只能看见心跳,我是想看看他有没有毒发。” “僵尸有没有心跳,你不知道吗?”冉颖厉声:“你再敢接近卫平,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曲名扬怒声道:“我是督察院……” 冉颖不等他说完就截断道:“督察院的威风别拿到判命谷来,否则,你大可以试试督察院的那帮老家伙能不能保得住你!” 曲名扬怒道:“好!希望三小姐将来不要因为现在的决定后悔!” 面对暴怒的曲名扬,冉颖从嘴里轻轻吐出了一个字来:“滚!” 虽然屋里除了我没有第三个人在场,但是曲名扬被一个小丫头这样呵斥,也没脸呆下去了,狠狠一甩袖子,快步走出了病房。 等他走远了,冉颖才笑眯眯道:“怎么样,我聪明吧?他进来的时候,我就稍稍给你下了点毒,让你的脸色看上去跟毒发一样。要不然,能这么轻易骗过他吗?” 我拿出镜子一看,自己的面孔果然蒙着一层黑气,看上去就跟尸毒即将发作没有什么区别:“你会用毒?” 我话一问完,才觉得自己多此一举。判命谷以医术称雄术道,当然也精于用毒。 冉颖小声道:“我只会用整人的小毒。而且……而且也没学过解毒、看病……” “你厉害!”我有气无力地抬起手时,冉颖却笑眯眯地说道:“不过,你还得夸我,我帮你骗过了曲名扬!” 我冷笑着拉开了袖子,指着胳膊上的一个针眼道:“他能走,是因为已经得手了。” 我用两指捏住针眼往外一挤,一股黑色的血液立刻顺着针孔流了出来。 “尸毒!他用毒针刺你?”冉颖差点跳了起来:“我找他算账!” “你现在去找他,只能被他杀人灭口。”我拦住了冉颖:“你留在病房帮我打掩护,我出去……算了,你还是跟着我吧!” “谢谢……”冉颖笑道:“我就知道你需要我帮忙!” “我是怕你被人灭口。跟我走!” 我从病房溜出去之后,马上联系了易晴:“我有一个雇主叫王万海,住在蚂蚁沟村……帮我查一下王万海的前妻叫什么,被关在什么地方。” 易晴很快给我传回了消息,我带着冉颖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当地的监狱。监狱长带着我们找人的时候,顺便介绍道:“你们要找的张淑敏,从入狱之后,精神状态就不太好,总是说自己被人冤枉……” “尤其半夜的时候,经常做噩梦,一会儿说有鬼追她,一会儿又说是有人放鬼害人。” “我们看实在不适合跟别的犯人同号,就把她关到了单间里。” 监狱长把我们带到一间班房门口,指着里面那个蓬头垢面的女人道:“那个就是张淑敏。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所以一直很邋遢。可是,狱医和精神病院都说她没疯,我们也不好移交……” “这里交给我!”我把监狱长支走之后,走进了班房:“你是王万海的前妻?” 张淑敏抬头看了我一眼之后,又低下了头去。 我点起一根烟,慢慢说道:“王万海的家里有鬼魂,是他以前的两个女儿。” 张淑敏猛地一下抬起头来:“你看见了?你能看见?” 我沉声道:“我不仅看到了她们,还看见了你的女儿王莉莉。她小名叫茉莉对吧?” “你说什么?”张淑敏尖叫着从床上摔了下来:“莉莉怎么啦?她是不是死了?你告诉我她是不是死了?” 我点头道:“莉莉被王万海遗弃之后,下落不明。但是她的魂魄出现在了王万海家里,她应该已经不在人世了。” “不对!莉莉没死!”张淑敏发疯似的爬了过来:“求求你,救救她!只要你没打死她的魂儿,她就有救!求你啦!” 我沉声道:“你坐起来,把话跟我说清楚。” 张淑敏好不容易控制住了情绪,才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刚认识王万海那会儿,还以为他挺有钱,也不知道怎么就鬼迷心窍跟了他。” “结婚以后我才知道,王万海除了整天喝酒,什么事情都不做,也不知道他从哪儿弄来的钱。他自己吃饱喝足,也不管我和孩子怎么样,回家倒头就睡。” “我跟他吵过多少次都没有用。我想跟他离婚,他却说什么都不同意。法院开庭,他也不出现,就算被迫到场,也是连哭带喊地说我们还有感情……” “我被逼得实在没办法,就带孩子回了娘家。后来有一天,为了给孩子办入学手续,晚上赶回家取户口本的时候,才发现王万海的妈带着两只鬼坐在他家里……” 张淑敏说到这里时,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尽,眼里也露出了恐惧的神色:“我撞破了王万海的秘密之后,他们终于原形毕露了。她家的老妖婆子竟然是个大仙儿!” “老妖婆子说,她把王万海以前的孩子给炼成了妖鬼,专门给王万海往回弄东西吃、弄钱花。我那时猛不丁想起来,村里总有人说,山上有白毛大仙显灵,动不动就在村里找酒、找肉,有时还拿点钱。没想到那都是王万海养的两只鬼干的。” 张淑敏道:“我当时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我告诉王万海,不跟我离婚,我就把他养鬼偷东西的事情说出去。当时王万海急了,发疯似的打我,我就疯了一样地喊人。后来,老妖婆子终于害怕了,答应让王万海跟我离婚,但是孙子得归王家。” “我知道,老妖婆子从骨子里疼他那个孙子,就答应了下来。我带着莉莉走了之后,过了几个月的安生日子,就看见那老妖婆子出现在了我梦里……” “她跟我说,当初王万海能娶我,是她对我下了咒,我才稀里糊涂地跟王万海睡了……王万海的第一个老婆不听话,还生了两个丫头,她就毒死了那俩丫头,把她们跟猫狗埋在一起,炼成了妖鬼,让她们伺候王万海。” 张淑敏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她说,当初她答应我和王万海离婚,是怕我把她的事儿给说出去。现在风头过了,她就要过来弄死我了。” “我在梦里吓得要死要活的,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在梦里抓了一支火把。我一看那老妖婆子对我伸手,我就拼命拿火把往她身上抡,我一抡,她就跑。我就在梦里使劲追她。”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才看见自己手里真的拿着一根点着的火把,我周围全是大火。那老妖婆子就坐在火里对着我嘿嘿冷笑。” “她说:我以前那个媳妇不听话,我就让她跳河里淹死了。你比她还可恨,我要看着你被活活烧死。” “我被吓得拼命地喊人。人是喊来了,我也被当成纵火犯抓了起来。他们谁都不相信我的话,他们都说是我放的火……”张淑敏说到这儿,抱着脑袋呜呜地哭了起来。 我沉声问道:“我问你,你入狱之后,王万海的妈又找过你没?” “找来过!”张淑敏抱着头道:“有一段时间,她天天都往我梦里来,一会儿说莉莉已经被王万海给扔了;一会儿又告诉我,她把莉莉炼成了鬼奴……” “我一开始拼命求她。可我越求她,她就越开心。后来,不管她说什么,我都当没听见,她越来越觉得没有意思,也就不来了。” 我点了点头道:“我听人说,王万海早就不跟他母亲来往了?” “那都是骗人的!”张淑敏道:“王万海外面有不少债主,老妖婆子怕债主上门催债,对外就说跟王万海断了关系。实际上,老妖婆子一直都偷偷地给王万海钱。” “果然如此!”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之后,才反口问道:“王万海的母亲住在什么地方?” ~~~~~~~~~~~~~~~~ 感谢:丢,闪靓心情,邱小豆豆打赏! 第三百五十九章 毒心 第三百五十九章毒心 张淑敏说道:“老妖婆子叫邵兰英,就住在后面村的山梁子顶上。” 张淑敏忽然叫道:“你们赶紧去找她!她有一回入梦的时候对我说,莉莉还没死,她不把我折磨死,不会杀莉莉。我在监狱里想要自杀,可是我没有机会……求你救她!” 我低头沉思之间,说了一句:“你把衣服脱了。全都脱掉!” 张淑敏脸色惨白道:“你要做什么?” “想救你女儿,就按我说的做!”我扭头向冉颖道:“你看看她身上有什么异常没!记住,有异常也不要去碰,万一出现什么问题,赶紧叫我!” 原本还咬着嘴唇的冉颖,趁我转身之前对我露出了一个笑脸:“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就你话多!”我说完,转身出了牢房。没过多久,冉颖就走了出来,像是献宝一样地把手机给举到我眼前:“我发现她后背上有一个纹身。你看……” 我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张淑敏的肩胛上果然纹着一个像鬼脸似的头像。最奇怪的是,那个鬼脸的眼睛,怎么看都像是冷光在微微流动,给人一种眼珠在随人转动的错觉。 “差不多了。走吧!” 我早就看出王万海不是术士,他能在那小孩手里抢东西,肯定是有人在暗中帮他操控鬼魂。如果不是曲名扬处处掣肘,我早就应该逼问出王万海的隐秘了。 现在我查到了王万海的秘密,就必须在曲名扬反应过来之前把事情办妥。 尸毒发作的时间应该是三天左右。我估计,曲名扬最晚也就是明天之前就会去确认我是生是死。我最多也就只有几个小时的时间。 我带着冉颖一路赶到张淑敏所说的那道山梁附近时,远远就看见一个拄着拐棍的老太太坐在山路旁的石头上,像是专门在等我们过来。 我刚走到对方面前,那老太太就抬头道:“你们来了?” 我沉声道:“你就是邵兰英?” “呵呵……那个贱人果然什么都说了。我老太婆就是邵兰英!”老太太一口应了下来:“说吧!你们打算怎对我这个老婆子?” “杀!”我从嘴里挤出了一个字来。 邵兰英呵呵笑道:“就因为我弄死了两个赔钱闺女、一个忤逆媳妇,你们就要杀我?” 我冷然道:“这个理由还不够吗?” 邵兰英摆着手道:“术士犯五弊三缺,老婆子我已经克死了当家的,不能让儿子跟着我受苦。我在入土之前,一定得把儿子的后半辈子安排得妥妥当当才能闭上眼!” 冉颖叫道:“那你就能杀人?杀你自己的孙女?” 邵兰英答非所问道:“小海儿那孩子命苦啊,长得又瘦又小、其貌不扬,再加上一个要饭的命,哪家闺女愿意跟他?王家的香火该怎么延续?” “我也是没办法,才用入梦术帮了他一把,给他弄了几个媳妇儿。谁知道,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媳妇,过了门之后,不但不知道心疼小海儿,还天天骂他没本事,逼着他出去干活儿!你说,我那孩子出去能干什么?” 我咬牙道:“他不出去,就在家里等死?” 邵兰英怒道:“有我这老婆子拿退休金养着她还不够吗?她还想要什么?自己没本事生儿子,就生了那么两个赔钱货,她还有脸说小海儿这不好那不行?你们说,她该不该死?” 冉颖再也听不下去了:“女孩怎么了?你不是女的啊?” 邵兰英用拐杖撴着地面叫道:“是女人,就该给夫家传宗接代、延续香火!她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还不让小海儿出去找女人,她还有理了?” 邵兰英眼角上不自觉流出了眼泪:“可怜我那孩子,跟那贱人过的那些年,一年到头连几口肉都吃不上……” 邵兰英眼中忽然涌出了厉色:“那贱人不是说小海不配当爹吗?不是说小海连自己闺女都养活不了吗?我就让她们永远伺候小海儿!” “大双那死丫头,对狗比自己爹还好。那行,我就让她跟狗葬在一起,变成她爹手里的一条狗,天天给他爹往家里叼骨头。” “二双不是总拿眼睛斜她爹,打心眼里看不起她爹吗?好,我就抠了她的眼睛,让她跟猫在一块儿,翻墙入户地给她爹弄好吃的、弄钱花。” “至于那个贱人,我也不能让她好过……” “够了!”冉颖尖叫道:“你简直不是人!丧心病狂!” 邵兰英竟然带着一种语重心长的口气对冉颖说道:“孩子,你还小,不懂事儿。将来你有了儿子,也就知道了。人这心尖子为啥往下长,不都是为了儿子吗?” “你……”冉颖被邵兰英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冷声道:“你快要油尽灯枯了吧?” 邵兰英说道:“嗯,还是你有眼力。炼妖鬼这事儿,折寿着呢!本来,我老太婆命硬得很哪,炼了那么几次妖鬼之后,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啦!我怎么也得在闭眼之前,把小海儿后半辈子安排妥当了。” “我得趁着自己还没死,给小海儿弄到五只妖鬼。五鬼运财嘛!有了五鬼加持,就算小海儿再怎么个穷命,后半辈子也能过得舒坦了。” 邵兰英抬头看向我道:“既然是五鬼,那就得有个领头的。这个头鬼,拿术士的魂炼最合适。我这才在弄死了莉莉那小崽子之后,让小海儿去雇个术士过来。谁曾想,他拿着两千块钱,就雇来了一个高手。” 邵兰英嘿嘿笑道:“原本我还怕得要死,万一让你们揭穿了怎么办?谁想到,你们自己先斗起来了……可惜,我把老头子的身子都搭进去了,还没弄死你。” 冉颖尖叫道:“你把自己丈夫也炼成妖鬼了?” 邵兰英嘿嘿笑道:“我以前想,小海儿得在外面忙,我总得有个伴儿不是,我就把死鬼老头子弄回来了。老头子的魂儿走了,留个身子陪陪我还不行啊?” 邵兰英说到这儿时,叹了口气:“说了这么多,老婆子我也累了。你们该上路了。” 我倒背着双手道:“你现在是不是该喊两声‘倒也,倒也’?” 邵兰英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你们怎么没事儿?” 我冷笑道:“从我见到张淑敏之后不久,就猜到你已经快要不行了。” “你这个人,心狠手辣到变态的程度。如果你还处在巅峰状态,张淑敏就不会因为纵火被抓,而是会被活活烧死在大火里。” “一个能入梦的术士,完全可以在梦境中杀人。你一再逼张淑敏自杀,却偏偏不动手,只能说明你不敢再用高层次的巫术了。你属于南洋降头一脉的传人吧?” 降头术,本源于巫毒一脉;传到南洋之后,与当地巫术融合,另成一派。降头术多为邪术,降头师都会遭遇巫术反噬,只不过是程度不同罢了。 邵兰英只敢对自己的亲人下手,说明她本身的修为就不算高,做不到杀人之后扫去所有蛛丝马迹的程度。用至亲之人炼制降头术,一方面可以提高成功的几率,另一方面就是他们自己不去找术士,就没人会知道这个小村里还有人死于巫术,可以在最大的程度上保护这段恶行不给人发觉。 我一步步走向脸色惨白的邵兰英:“你故意把我们拦在这儿,就是因为你现在的修为,没法强行让我们昏迷入梦了吧?” 我伸手指了指身后那颗树:“我刚才站在树底下的时候,山里没刮风,但是树叶一直在动,是你让小鬼蹲在树上摇叶子吧?树上有什么?迷药?” “你别过来……”邵兰英战栗道:“我的迷药是独门配制的东西,你们怎么会没事儿?” 我伸手指向冉颖:“她姓冉,来自判命谷。你说,你能不能把她迷倒?” 我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有什么能破去对方迷魂术的办法。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冉颖身上竟然带着专克各种迷魂术的药囊。 按照冉颖的说法,他家老爷子生怕自己宠大的小美人被坏人骗了,专门给她配了一种药包。带着这种东西,除非一品以上的高手出招,否则无论对方施展法术还是偷着下药,都别想占到冉颖半点便宜。 “你……你……”邵兰英惊慌失措之间,一下从石头上掉了下来:“你们几个都死啦?人家要杀你们亲奶奶了,还不赶紧出来?” 邵兰英尖叫声中,我附近林间忽然阴风大起,三道小小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了远处的林地中间。只不过,三只脸色惨白的小鬼谁都没动,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我一步步走向那老太婆。 邵兰英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干什么?赶紧动手杀了他!要不然,我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边走边说道:“你们不用动,她没有那个本事。我杀了她之后,你们也就解脱了。我一定会请高僧给你们超度,让你们脱离苦海!” “你们这群忤逆不孝的孽障……”邵兰英尖叫道:“想看我死,我就让你们先死!”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六十章 疑惑 第三百六十章疑惑 邵兰英举起三个血红色布袋厉声喊道:“你们三个再不赶紧动手……啊——” 对方话没喊完,我发出去的弩箭就穿透了她的手腕。对方手上的布袋还没落地,我已经一步抢到她身前,扬刀向天。 “别杀我……”邵兰英用一手挡着眼睛哀求道:“我都这个岁数了,风烛残年哪,还能再活多久……” “你要是再年轻点,我就一刀刀凌迟了你!”我冷笑之间一刀劈落,把对方的人头砍下来之后,从身上弹出化尸粉融掉了尸体,才捡起三个布袋,轻轻摆放在地上,慢慢退开:“如果你们相信我,就跟着我走,我请高僧超度你们脱离苦海;如果你们不信我,就拿着布袋走吧,找个十字路口,等鬼差过来接你们入地府。” 三只小鬼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先往前半步。 我退到冉颖身边:“我们走。” 冉颖悄悄往旁边挪了几步,小声说道:“你能不能把人头拿远点儿?” “麻烦!”我无奈摇头之间,转身从邵兰英家里翻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把人头装了起来。 这时,我才发现家里还有一个一直沉睡不醒的小男孩,那应该就是王万海的儿子。我伸手在小孩鼻子底下试了试,发觉他只是被迷药弄昏了之后,才把人抗在肩上出了屋子。 等我带着冉颖往山下走时,却发现身后跟来了一串脚步声响。我回头看时,那三个小孩却同时停住了脚步。过了好一会儿,大双才怯生生道:“叔叔,你为什么要帮我们?” 我笑道:“我打死了你的小黑狗,帮你们超度,就当是给你们补偿吧!” 大双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谢谢叔叔……我们能就这么跟着你吗?我们不想被装起来……” “行,不让别人看见你们就行。” 这几个孩子是被人给关怕了,生怕我像邵兰英一样把她们弄进法器囚禁起来。 大双这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跟在我们后面。 我走进王家院子时,除了小葵和花似锦,其他人全都吓了一跳。怀几第一个扑了过来:“大狗哥,你没事儿啦?” 我把怀几抱了起来:“你家大狗哥什么时候失手过?下来,我等会儿再跟你说。” 我放下怀几,才沉声道:“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曲名扬脸色阴晴不定道:“你把小鬼给杀了?证据在哪儿?” “在这儿!”我抬手把邵兰英的人头给扔在了地上。 “妈……妈呀……”王万海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连滚带爬地冲过去抱起人头,声嘶力竭地喊道:“曲领导,他杀了我妈!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曲名扬勃然大怒道:“卫平,你不但没执行任务,斩杀鬼魂,还杀了雇主的至亲。你想干什么?” 冉颖冷声道:“姓曲的,你还是赶紧看看论坛上的直播吧!我把视频发上去之后,论坛已经快要炸了!” 曲名扬拿出手机看了几眼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无比:“就算这样又能如何?你还是没完成任务!雇主是要让你斩鬼,不是让你杀她的亲妈!” 我摊了摊手道:“既然如此,那我无话可说了,你看着处罚吧!” 曲名扬厉声道:“事实俱在,你还死不悔改,罪加一等!现在马上跟我回督察院,等候处理!” 在场的几个女孩刚要发作时,却听见门口传来一声沉喝:“慢着——” 葛老头倒背着双手踏步走进大院时,曲名扬的脸色瞬间一变:“葛前辈,你是想阻挠督察院执法吗?” 葛老头看都没看对方一眼:“卫平,这次问心,你得到了什么?” 我略一沉思道:“江湖本无道,正邪一念间。我当初踏入术道,只是为了生存,出任何一个任务都不是迫不得已,就是为了赚钱。说‘术士天职’,本就是世俗的高调。” 葛老头眯着眼睛道:“你心里有没有一丝责任?” “责任?”我摇头道:“维护两界秩序,还是说斩妖除魔?那些责任太大,我这个小术士承担不起。” 我抬头看向葛老头:“尽我全力做好手上的生意。或许,我做不到无愧于人,但是无愧于心也就足够了。” 葛老头听完,沉默了半晌之后,才摇头道:“你还不是真正的术士。算了,跟我走吧!” “等一下!”曲名扬义正言辞地说道:“既然葛前辈都已经认定自己的徒弟并非合格的术士了,就应该主动将他交给督察院审查。我们督察院定会治病救人……” “老子从昨晚到现在还没吃饭,你别让我把隔夜粮给吐出来。” 葛老头像是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拿出一部摄像机:“你做的那些破事儿,我都已经录下来了。你可以不要脸,我却多少得给督察院留点面子。” 曲名扬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头上的冷汗像流水一样淌了下来,好半天才撑着跪在地上:“晚辈也是迫不得已,求前辈……” 葛老头淡然道:“你是活不成了。督察院也得给我个说法,否则,嘿嘿……” 葛老头冷笑之间,带着我扬长而去。我刚走到门口,就听见王万海喊道:“你就让他们这么走了?你是不是领导?我要投诉你!不告死你……” “都是你——”曲名扬发疯似的吼声中杀气暴起,院子里很快就传来了王万海的惨叫。 我回头看时,王万海已经血肉横飞,曲名扬却还像野兽一样扑在尸体上疯狂撕扯。这人就算不死也已经完啦!或许,他的下场会比死更惨。 葛老头没让我当场把曲名扬抓起来逼问,自然有他的考虑。 督察院代表着术道长老会的脸面,术道长老会又牵扯着整个术道高层。怡红院可以让他们给出一个交待,但是不能跟他们硬碰,一旦撕破脸皮,就等于要掀起术道大战。这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至于曲名扬背后的人,大概也只有那么几个。来日方长,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我回到怡红院的第三天,督察院的裁决才到了怡红院。上面写着,我未按契约完成任务,甚至造成雇主死亡,将术士品级降低一级。 我本来就是从九品,再降一级,我就算是被踢出了核心术道,从此之后,再不能从生死集接生意,只能像以前一样,有什么生意做生意。 我对这事儿倒是没什么感觉,冉颖却被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吵着要让过来接她的长辈断绝和督察院之间的生意往来。 那个判命谷的长老人倒是显得挺和蔼:“三妞哇……” “不许叫我三妞!”冉颖像是炸毛的猫一样跳起来时,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 “好,好,不叫,不叫……”那个长老倒也没生气:“断绝生意往来这事儿,我答应你。但是,我也有一个条件,你得跟我回判命谷。” “我不回去!”冉颖的嘴撅得老高。 长老像是哄小孩一样地说道:“跟督察院飚膀子这么大的事儿,还得你爹点头才行。你不回去,我可没那么大脸子求他答应。你自己看着办吧!” 冉颖绞着手指,纠结了好半天才开口道:“大狗哥……” “不许叫大狗哥!”怀几像只小猫儿似的张牙舞爪地叫道:“只有我能叫大狗哥!” 冉颖不甘示弱:“谁说不行?大狗哥都同意了!” 又来了!我的脑袋顿时又疼了。冉颖跟怀几就是天生的对头,两个撞在一起,不出十分钟肯定吵起来。 “停!”我拍着桌子喊道:“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点吗?怀几,给我回去学习去!” 冉颖刚刚得意地翘起下巴,我就跟了一句:“三妞,你还是跟长老回去吧!你跑出来这么多天,家里人肯定不放心……” 我话没说完,冉颖的眼圈就红了,刚才还撅着嘴的怀几也拉着我的衣角道:“大狗哥,要不别让三妞走了。她走了,没人陪我玩了。” 怀几就是小孩子脾气,有时很任性,但是心地并不坏。她和冉颖之间就像两个小孩儿凑在一起,不管大人怎么说:“你们好好玩啊,别打架啊”,不到十分钟肯定打起来,再过十分钟说不定就又合好了。 我揉了揉眉头:“那不行啊!人家爹妈在家等着呢!这样,等三妞回去跟他家里人说一声,再让她回来陪你玩不就行了吗?” “好!”怀几这才眉开眼笑地拉着冉颖告别去了。两个人也不知道说了什么,过了半个多小时才手拉着手,恋恋不舍地走了出来。 我好不容易把她们两个哄走,才开始仔细考虑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王万海的前妻被易晴想办法弄了出来,儿子跟了前妻。这趟生意不管完不完美,总算是落幕了。 但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抛开曲名扬暗中对我动手这点不谈,如果真是有人给我挖了陷阱,难道就是为了抹掉我的术士品级,或者是让我名声扫地? 这两件事儿我都不在乎,能对我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种幼稚的招数,宋施诺不会用,至于欧阳默,就更不会用了,因为他们丢不起那个人。 对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 感谢:李博士,子西,丢打赏!感谢子西的驴打滚,吼吼! 第三百六十一章 我的女人 第三百六十一章我的女人 这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仅仅困扰了我三天,就彻底爆发了出来。 那天,葛老头正在后院教我练武,怀几就急三火四地跑了进来:“大狗哥,不好啦!锦姐姐的家里人找上门来了,非要把她带走不可,还说要治罪。小毛哥、小葵姐他们要顶不住了!” “走,去看看!”我甩掉手里的毛巾,带上无天恶鬼就往外走。 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花似锦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她家人的事情,我一直都以为她是孤儿。她这忽然冒出来的家人是怎么回事儿? 一个念头忽然从我脑袋里闪过去之后,我自己都愣住了——当初,老袁把花似锦介绍给我的时候说过,花似锦有中介人的传承,我一直也没当成一回事儿。难不成,她的家族就是传说中介乎术道与凡世之间的中人家族? 有一回,我听见葛老头跟宗小毛斗嘴,葛老头说宗小毛就是个拉皮条的,比起真正的中介人差得远了。 那时候,我还特意问过葛老头:什么是真正的中介人? 葛老头告诉我,在术道与世俗之间,存在着一类专门依附于术道生存的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中介人”。 但是,真正的术道中介人,并非就是光靠着拉关系、跑门路过活的人。他们真正的意义,更像是术士的助手,甚至是搭档。 中介人的传承也一样五花八门,但是,目的却只有一个,那就是辅助术士。像宗小毛,除了揽生意、走门路、拉关系,没接受过术道传承,他就属于纯粹意义上的中介人。 我出道以来,见过的真正术道中介人,可能就只有秋黎的伙伴——章野,这么一个。 我快步走进大厅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仰着脸站在大厅角落里的花似锦。宗小毛和小葵一左一右地护在花似锦身边,正对大厅中间坐着的一女两男怒目而视。 还没等我说话,宗小毛就先开口道:“平哥,他们几个一进来就给了锦爷一个耳光!” 我冷眼看向对方三人道:“谁打的?” 坐在正座的老太太看都没看我一眼,他下首的一个中年人则站起身来道:“朋友就是卫平?” 对方打了花似锦,我连客气一句的意思都没有了,张嘴就带上了粗话:“少他么套近乎!谁是你朋友?” 对方脸色一沉道:“我们三个都是花似锦的长辈,教训她一下又能怎样?” “长辈?”我一愣之后,马上把脸沉了下来。如果这些所谓的长辈都对花似锦爱护有加,她就不可能对这些人只字不提。 我冷声道:“是长辈,就能无故打人吗?” 那人冷哼一声:“打她,那是花家的家规。作为中人,花似锦不但没能回护东家,反倒乱接生意,不仅让东家名誉扫地,还被降下一个等级,逐出术道核心。打她,那是轻的。我们马上就要把她带回花家治罪。” 我一下明白过来了——王万海的那个局,不是对我,而是对着花似锦。 术道督察院的观察使曲名扬真正的任务不是要杀我,而是必须给我定下罪名。只有我被督察院处分,花家才能处置花似锦。 曲名扬对我动手,多半是被我和宗小毛给气疯了,不杀我,他心里不快,才会让我误以为陷阱的杀招是曲名扬。 那人话一说完,怀几就抢先道:“生意是我接的,不关……” 怀几应该是想喊“不关锦姐姐的事儿”。她的话还没喊出来,我就厉声打断道:“怀几住口!你先别说话。” 怀几急了:“本来就是……” “我让你闭嘴!”我顿时火冒三丈。 我的计划跟怀几的想法南辕北辙,让怀几把话说完,我就不好再往回圆了。 怀几跺脚道:“大狗哥,你怎么回事儿?要是让他们误会了锦姐姐……” “闭嘴!”我越不让怀几说,她就越是着急,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大狗哥,你干嘛呀?他们要冤枉锦姐姐,你就不管吗?” 小葵也开口道:“怀几,你少说两句。” “你怎么也这样?”怀几的眼圈红了:“就算他们是锦姐姐的长辈,也不能随便冤枉人啊!” 我顿时大怒道:“你给我出去!” “何必呢,这是?”坐在主座上的老太太慢慢开口道:“小妮子,不用理他们,到奶奶这来,奶奶让你说!” 我还没来得及出声,怀几就蹭的一下跑到了老太太身边。我急忙厉声喝道:“怀几,你给我过来!” 老太太笑眯眯道:“小妮子,你放心说。只要你说得对,我一定给你做主。” 怀几飞快地说道:“那天,锦姐姐带我去生死集,我趁她跟人聊天的工夫溜出去……生意就被我接下来了!” 老太太转眼看了看我的方向:“小妮子,你说的是实话吗?” 这下轮到我着急了,狠狠瞪了怀几几眼,她却像没看着一样,举起手道:“我敢对天发誓,绝没有半句假话!” “哼!”怀几话一说完,刚才跟我说话的那人就变了脸色:“花似锦,不但没替东家尽到看护幼妹的责任,而且在儿童误接生意之后,没能及时补救,反倒推波助澜,罪加一等。花家刑堂长老花耀明,建议断其双足,以儆效尤。” 老太太右手边那人也沉声怒喝道:“属下花耀世,附议!” “啊——”怀几小脸煞白地捂着嘴站了起来:“你……你们……你们骗我?” 老太太的笑容仍旧是万分和蔼:“我从来没骗过你啊!你自己说的都是实话,我们也在执行家法,哪里骗你了?” 怀几也知道自己闯了祸:“不是!我刚才说的都是假的……生意不是我接的!” 花耀明厉声道:“那是花似锦接的?” “不是,也不是……”怀几怎么也解释不清了,不由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大狗哥,我闯祸啦!怎么办?” 我冷声道:“怀几!我以前一直不让你跟着走,就是不想让你看到江湖人心。术道当中,真正可怕的不是鬼,而是比鬼还狠的人。” 花耀明冷哼道:“卫平,我们找你过来,就是要查证花似锦是否有错。现在铁证如山,我们也该走了。” 我上下打量了对方两眼道:“我说花似锦无罪。因为花似锦不是我的中介人,而是我的女人!” “你说什么?”不仅是花耀明,连花似锦都满眼诧异地向我看了过来。 花耀明道:“你胡说……” 我伸手指了指宗小毛:“这才是我的中介人!我从阳城出道,直到现在,都是他在替我跑生意。你大可以出去打听打听。” 花耀明道:“我们已经打听过了,花似锦一直在给你接生意。” “女人给男人找点活干,天经地义。”我倒背着手道:“你家难道是让女人出去挣钱给你花啊?” “你……”花耀明被我气得浑身乱抖。 老太太转头向怀几说道:“小妮子,你哥哥和花似锦一起过日子吗?我是说,他们在一起吗?” “一起睡觉算吗?”怀几说话时,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茫然。 我抬手一箭往老太太脸上打了过去,后者猛地一偏头,弑神弩箭直接钉进了墙里。我手举弩箭冷喝道:“敢对怀几用迷心术,我看你是活够了!” 老太太轻轻按住脸上被弑神弩刮出来的伤口,抹下一点血迹,用两只手指撵了撵,道:“你说花似锦是你的女人,她承认吗?” “他胡说!”花似锦出人意料地说道:“我跟他没有关系,更不是他的女人!” 我当时就是一愣。 花似锦不是笨蛋,就算她不想做我的女人,也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出来,难道她不知道我在救她? 这下连宗小毛都急了:“锦爷,你懵了吧?你怎么就不是平哥的女人?睡都睡了,难道非得生了孩子才算啊?” 花似锦怒道:“闭嘴!你懂什么?我跟卫平睡了又怎么样?跟我睡过的人多了,我算谁的女人?” “你……”宗小毛被气得嘴唇乱颤:“花似锦,你知道点轻重吗?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多少人跟你睡过,你当平哥是什么?你让平哥的脸往哪儿搁?” 我知道花似锦以前做过公关,也混过酒吧,我不是没想过她以前还有多少男人,可是我们都很有默契地不去提她以前的事情。她现在说出来,我的确觉得自己心里发凉。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瞬间在我心里蔓延开来。 花似锦冷声道:“做都做了,还怕别人说吗?” 花耀明面带得色地往我身上看了过来:“卫平,你现在还坚持花似锦是你的女人?” 我咬牙道:“她是我的女人,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不问她过去如何,现在她在我身边,就是我的女人!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卫平!”花似锦眼中有泪光在微微闪动,嘴上却说道:“你别自作多情,我是有需要才找你,你只不过是……” 花似锦话没说完,我就一步窜到对方身前,揽住对方,狠狠一下吻了下去。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我不怎么重视端午节,因为我不爱吃粽子,忘了给大家问好!今天补上,各位端午安康! 第三百六十二章 娶人先娶鬼 第三百六十二章娶人先娶鬼 花似锦双手推在我胸前的瞬间,明明是停顿了一下,马上就忽然出手拍在我身上,把我推向了一边。 我连退了五步之后,脚下一滑,毫无防备地摔在了地上,等我起身时,却感到胸口一阵发闷,眼前金星直冒,张嘴喷出了半口血来。 宗小毛拔枪指向花似锦:“你疯了啊?我特么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花似锦眼中的疼意一闪而逝:“他自作多情,怨得谁来?” 我捂着胸口厉声喝道:“小毛,把枪放下!” 花耀明第三次说道:“卫平,我最后问你一次,花似锦是不是你的女人?” “是!”我豁然起身,拔刀插向地面。无天恶鬼利刃入土、刀柄轻颤时,我眼带杀机地看向了花耀明:“生死战,我和你!” 花似锦惊叫道:“谁要你生死战?花耀明,不要听他的!” 我故意不去看花似锦,直面花耀明沉声说道:“今天,要么是把我和花似锦的人头一块儿带走,要么是你把命给我留下。” “哈哈哈……”老太太忽然大笑道:“好一个郎有情、妾有意,我现在信了,花似锦就是你的女人。” 花似锦急得眼圈发红:“我不是!” 老太太却慢悠悠地说道:“先不论卫平知不知道他要生死战的人是谁、有多大本事吧,光是你那点心思,就瞒不住我老婆子这双眼。” 老太太似笑非笑道:“按照你的性格,不是你从心眼里喜欢的人,想要拉你的手都不行。卫平那样对你,你却仅仅打了他一掌,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我那是……”一向伶牙俐齿的花似锦,这下竟然连话都说不明白了。 老太太慢悠悠地说道:“你把他推开……我只能说是‘推’。花家的救命三掌可不是这么用的……你离开花家之后,练过‘瞒天手’吧?” 瞒天手!我下意识地摸向了自己的胸口之后,猛吸了两口气,胸闷的感觉果然消失殆尽。 我在葛老头和宗小毛斗嘴的时候听他说过“瞒天手”。 “瞒天手”取自“瞒天过海”,简单地说,那一招不是用来杀敌,而是用来帮人装死的。 传说,中介人在万分危急的情况,可以出手打向东家,装成把他一掌打死,瞒过对手,自己留下跟对手周旋。所以,习练瞒天手也被称为中介人的荣耀,因为,它诠释了中介人至高的境界——为主战死。 据说,被瞒天手打中的人,在七窍流血的同时,面部肌肉会发生扭曲,气息、心跳会暂时停止,看上去跟死人毫无区别。尤其是七窍流血,极为逼真,不把尸体剖开,没人会发现,中了瞒天手的人其实并没被伤及内脏,从他七窍里流出来的只不过是一点含有血迹的废水。 花似锦打我的那一掌就是“瞒天手”? 老太太站起身道:“事情已经很明白了。花似锦,你把花家的规矩告诉卫平,让他做个选择。三天之后,我再过来。” 花耀明冷声道:“花似锦,这回算你走运。但是,卫平这次被逐出术道,多少和你有些关系。等着去刑堂领鞭子吧!” 我冷眼看向花耀明:“我说让你走了吗?” 花耀明冷笑道:“你能把我怎么样?” “杀!”我怒吼之间,忽然抬手抓向花耀明。我那一爪在距离对方还有两米左右的地方就还开始收紧五指。 花耀明觉得我只不过是在化掌为拳,嘴角上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我在这一瞬间发动了引魂幡,花耀明魂魄剧震当中,整个人顿时恍恍惚惚地站在了原地。我却在这时弯腰抓起地上的无天恶鬼,迎头一刀往花耀明脑袋上劈了过去。 我长刀落下的瞬间,花耀明同时清醒了过来,等他看到我刀光劈落时,想躲却已经晚了一步。无天恶鬼的刀锋紧贴着对方耳朵落了下去,齐着对方肩头把花耀明的右手给砍了下来。 “啊——” 花耀明惨叫之间,站在远处的花耀世勃然大怒:“你找死!” “去你妈的!”花耀世一动,宗小毛和小葵同时往对方身前抢了过去,三个人还没等交手,就同时停在了原地。 葛老头的声音也从外面传了进来:“他们两个公平交手,敢出手阻挠者,杀无赦!” 宗小毛和小葵同时退开,花耀世却满头冷汗地站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这时,我已经和断了一只手的花耀明连换了三招。从他出手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那三招全都是我在躲避、他在进攻。要不是他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我砍了一只手,我早就该死了。 花耀明的前三招显然是因为剧痛而乱了方寸,等他第四招出手时,我连他怎么动手的都没看清,手里的无天恶鬼就被震飞了半空。 我抽身暴退的当口,被震上半空的无天恶鬼竟然在我没去控制的情况下,像是被人托住了一样,轻飘飘地落向了我眼前,刀柄就差没伸到我手边上了。 刚才还在凶狠追击的花耀明竟然在生死关头停顿了一下。我趁机抓住刀柄,奋力直推,一刀刺进了对方心口。 一尺多长的刀锋全部没入花耀明胸前时,他眼中才涌起不甘的神色。 明明应该是我横尸当场的结局,却变成了花耀明糊里糊涂地命丧黄泉,他自然满心不甘。 我从尸体上拔出长刀时才反应过来,刚才那一下,肯定是怡红院里有人出手了。 老太太眯着眼睛道:“葛老头,你不是说谁插手谁死吗?” 葛老头还没说话,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就在屋子里响了起来:“敢对我干孙女下迷心术,我没杀你,就是给花家面子。但是,我的面子总得要回来一点儿。老夫的面子,顶得上你们花家一个小辈吧?” 怀几很讨那些老人家的喜欢,在怡红院里,面子比葛老头还大,她受了欺负,当然有人出头。只不过,我没想到麻杆会二话不说就出手杀人。 老太太脸色微变道:“不错,马三爷的面子,我自然要给。耀世,带上尸首,我们走。” 老太太走到门口时,忽然开口道:“怡红院的面子我给了,但是,花家择婿的规矩却不能变,到时,各位最好不要阻拦!” 葛老头眉头微微一皱,不由得叹了口气,躲在暗处的麻杆也是一言未发。 老太太淡淡一笑,头也没回就大步离去了。花似锦等他们走远了才喊道:“卫平,谁让你充英雄的?” “呵呵……”我实在不知道现在该跟花似锦说什么。不过,我记得宗小毛说过,要是被女人问得哑口无言时,那就傻笑两声,说不定能蒙混过关。 谁知道我刚一“呵呵”,花似锦的眼泪就流了下来:“你傻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你想气死我呀?” 我本来以为花似锦举起拳头是要打我,没想到她却扑在我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低声安慰道:“别哭了,没事儿。” 我看花似锦还哭个不停,只好试探道:“你要真的不想嫁给我,等过了这一关,我们……” “你这个笨蛋!”花似锦在我胸口上狠狠锤了两拳:“你不知道花家的规矩……” 花似锦擦着眼泪道:“想娶花家的女人,要么入赘花家、改名换姓,从此和自己所有亲人断绝往来,彻底成为花家人。要么就是……” 花似锦看着我道:“先娶一副白骨为妻,才能纳花家人为妾!” “什么?”我顿时懵了。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葛老头也开口道:“锦丫头说的没错。中人花家一向都有这么个规矩。” 葛老头道:“花家人不入术道,在术道中却举足轻重。花家鼎盛时期,甚至有‘无花不称雄’的说法。” 我忍不住看向花似锦:“花家有那么强?” 葛老头摇头道:“这么说吧,花家就相当于术道上的绍兴师爷。” “原来是这样!”我这才恍然大悟。 明清两代,很多官员喜欢聘用绍兴师爷,原因就是师爷不是官身,加上又互相联络密切,有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情,可以交给师爷来办。花家能在术道风生水起,也正源于他们相当于绍兴师爷的作用。 葛老头继续说道:“传说,花家曾经先后经历过三次术道大战,每一次都为东主效过死力,他们不仅有恩于东主,甚至有恩于术道。但是,花家对术道的要求并不高,他们只求术道尊重花家婚配上的规矩——娶人先娶鬼。” 葛老头一顿道:“当然,这个规矩仅限于花家的女人。花家男丁都是正常婚嫁。” 我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葛老头看着花似锦:“传说,花家曾经遭受过诅咒。花家女人只能留下家门。想要带走花家人,就得先带走一个花家鬼。否则,就只能入赘花家。” 葛老头叹息道:“术道上有句话叫‘好男不娶花家女’啊!” ~~~~~~~~~~~~~~~~~ 感谢萌萌,邱小豆豆,丢,逗号打赏!欢迎萌萌回归,感谢你的糖三角哦! 第三百六十三章 娶人先娶鬼2 第三百六十三章娶人先娶鬼2 葛老头刚把话说完,宗小毛就先急了:“锦爷,要是平哥娶了那鬼,会怎么样?” 花似锦沉声道:“曾经也有人带走过花家鬼,但是,他们的下场……最好的也是家破人亡,甚至有人九族皆没……” 我仅仅迟疑了一下,花似锦已经起身往外走去:“你能帮我争取到逃离的时间,已经足够了……” “谁说我要让你逃?”我上前一步:“小毛,帮我筹备婚事,弄得隆重点!” “你疯啦?”花似锦跺脚道:“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我一而再地想追,花似锦却再而三地想逃,我心里也不禁涌起了火气:“我没疯!我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说让你做我的女人,你到哪儿都得姓卫!” 花似锦的眼泪再一次涌了出来:“你没毛病吧?你知道我和多少人睡过吗?你知道……” 我沉声道:“你别想跑!我不是云鹤年,你跑到哪儿我都会找到你!” “傻瓜……你怎么这么傻?”花似锦抱着双肩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腿上哭了起来。 我上前一步,把她抱了起来,大步走向了门口:“小毛,明天就联系摄影师,不管花多少钱,我只要明天能拍到婚纱照。” 从我把花似锦抱回房间,她就一直伏在我怀里痛哭,直到哭得累了,才枕着我的胳膊沉沉睡去。 我却一直在仰头看着天棚…… 花似锦的事情,我并非一时冲动,就连我爷都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还专程找我说过:“不能娶花似锦!” 我爷虽然是个老江湖,但是骨子里却把礼教这码事看得比什么都重。在我爷眼里,不仅花似锦不是良配,连易晴都没入他的眼。在他看来,女人就不该抛头露面,在家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我如果和花似锦只是朋友,他不会说什么。但是,我想娶她,首先就过不了我爷那一关。 还有…… 花似锦一直都不肯跟我确定关系。我曾经试探着问过她几次,她全都嘻嘻哈哈地含糊过去了,就算到了现在,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她心里究竟算什么。 同伴? 玩伴? 我始终没觉得她把我当成过爱人。 不是我看不透花似锦,而是我看不透她的感情! 花似锦身上的江湖气太重了,她讲义气、重承诺。可是就因为她讲义气,我才弄不清她对我究竟是有义,还是有情。 说义气,我敢说花似锦可以为了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上刀山下火海,舍生忘死。可那终究不是情! 我越想心里越烦,等我想要闭上眼睛休息那么一会儿的时候,花似锦忽然搂住我的脖子,把嘴唇贴了过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跟花似锦在一起,可是她从来没有这样疯过。她就好像是用疯狂来代替自己的恐惧,或者说是迎接即将到来的生死离别。 疯狂过后,花似锦悄悄坐了起来,背对着我轻声说道:“别傻了……” 我苦笑道:“你可以不愿意做我的女人,但是总得给我一个为朋友尽义的机会吧?” 花似锦身躯微微一震道:“你还是……” “要么,你我假结婚,我想办法对付花家的死人;要么,你先离开怡红院,我留下对付花家的活人。我活着,就不能看见你被花家人带回去送进刑堂。当然,我死了……” 花似锦急声道:“别说了,不吉利!” “都是术道中人,还相信这些?”我笑着坐了起来:“你们花家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规矩?” 花似锦叹息道:“都是因为两个女人,其中一个是花家的前辈……” 那位前辈是一位出色的中介人,可惜,她却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想要成为东主的妻子,准确点说,是东主的正妻。 本来中介人的责任就是给东主扫清所有的麻烦,可她却让东主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场对爱情的你争我夺,不可避免地发生了。结局却一样是两败俱伤。 东主发妻在万念俱灰之下,亲手将自己刀刀凌迟……谁也没法想象,一个女人怎么会用一把尖刀削掉了自己全身血肉,献祭了鬼神。她这样做的目的,就是给花家下了一道无解的血咒。 她诅咒花家女子,一生难以出嫁,即使嫁人,也只能给夫家带去灾祸。她的诅咒,等于断了花家女子的姻缘。 花家那位前辈的东主看到发妻惨死下咒,羞愧难当,不仅赶走了花家前辈,自己也自刎身亡。 花家前辈伤心之后重返家族,没想到,各种麻烦也接踵而来。家族被咒,她成了花家的罪人。 东主亲人也因为丧子之痛,对花家发难。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花家在术道上的地位一落千丈,花家也差点分崩离析。她又是罪上加罪。 但是,当时的家主力排众议,给了她一个机会,让她寻找破咒的办法。 那位前辈穷极一生,也只给花家留下了两个办法,就是入赘与娶鬼。 入赘的办法倒还解释得通。某种意义上,入赘不是女子嫁人,而是娶夫入门。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娶鬼,还要让人做妾,就没人知道了。 花似锦说到这里时,不由得苦笑道:“从古至今,入赘改姓都为人所不耻。术道中的青年才俊,有几人愿意入赘妻子家门?” “至于娶鬼,那就更可笑了!谁会跟一副骨头拜堂成亲、洞房花烛?” 按照古代娶妻纳妾的习俗,娶妻和纳妾不能在同一天进行,妾地位太低,没有资格跟正妻平起平坐。就算是大户人家,在没娶妻之前已经纳了妾,妾侍也得在夫君大婚之日,先从夫家离开,等到夫君洞房花烛之后再回来,以示对正妻的尊重。 花似锦见我没说话,就继续说道:“人,总会有心动的时候,况且花家的女人又不是出家清修,早晚会遇上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可是,花家女人的下场,却一个比一个凄惨。” 花似锦深吸了一口气道:“好了,花家的故事说完了。你真的愿意去冒险?要知道,你已经杀了花耀明,就不可能再演入赘花家的戏了。你只能娶鬼。” 我淡然道:“娶鬼就娶鬼吧!我本来就是跟鬼魂打交道的人,杀过鬼、抓过鬼,还真就没睡过鬼。” 我本来是想跟花似锦开个玩笑,她却半点都没有想笑的意思:“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过去愿意娶鬼的人,不是没有。他们每一个人的修为都不弱于你,比你更强的也大有人在。可是,他们最好的结果,都是死在了洞房花烛夜里。你……” 我坐起身道:“就算死在洞房里,你也是我的女人了!能把你救出来就好。” 花似锦咬了咬嘴唇道:“你真的不在乎我的过去?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那个故事么?我说自己的一个姐妹,只是想以朋友的身份参加一个男人母亲的寿宴,结果被对方拒绝,因为她见不得光!” 花似锦转头看向我,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个人就是我!再没认识你之前,我一直都在娱乐场所混日子,高级公关,说白了就是——妓,女。” 我抬头看向对方道:“我不是第一天才认识你!”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忽然对沉默不语的花似锦露出了一个笑容。 花似锦却低低叹息了一声,站起身来穿好衣服,走向房间大门。 我刚想喊她时,花似锦却回头道:“小弟弟,我以前听人说过:一个男人如果真喜欢一个女人,就会想要得到她的过去、现在和将来。只有在得不到她的过去时,才会不在乎过去。” 花似锦转头道:“听起来很矛盾是不是?因为有人跟我说过,男人都喜欢女人在遇到自己之前,纯洁的像是一张白纸,也总会对自己女人的过去有一丝介怀,哪怕仅仅是一丝,或许都会在某一个时间里爆发,让原本的海誓山盟毁于一旦。这些你考虑过吗?” “或许,你现在只有我一个女人,才不会想那么多。等将来,你遇上了更可心的、愿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你的女人呢?” 花似锦说话时,一直都没有看我,但是她抓在门把上的手掌却被自己握得发白。 我看向花似锦:“说那些话的人,不叫卫平吧?” 花似锦的手明显颤动了一下。她虽然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但是声音却在微微颤抖:“这样想的人,未必没有一个叫卫平的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你只在乎我想什么,你问过自己,你在想什么吗?你在意的,究竟是我的想法,还是那个你挥之不去的人?” 我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句话说重了,而且也太过理性,理性到了我自己都难以接受的地步。 “我心里没有什么挥之不去的人!”花似锦连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我,就拉开房门逃也似的跑了。 我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漫无目的地走向院子。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我今天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原来书评区的留言是可以被顶没的!好多人的龙套看不见了,我喷血啊! 第三百六十四章 娶鬼 第三百六十四章娶鬼 我爷遇上烦心事儿的时候,就喜欢蹲在院子里抽烟,我也一样。 我刚把烟点起来,就看见远处的假山上蹲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怀几?” 往常我喊怀几,她都会一下子蹦过来,可是这回,她却只是看了我一眼就转过了头去。 我莫名其妙地爬上假山,坐在怀几身边:“让我看看,我家小怀几怎么了?” “没怎么!”怀几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道:“大狗哥,你娶锦姐姐,我本来该开心才对,可我总是开心不起来。” 我好笑道:“怎么了?你不是挺喜欢似锦吗?” “喜欢是喜欢……”怀几把头靠在了我的肩上:“可是,我总觉得,你以后就不是我一个人的大狗哥了。” “哈哈……”我有点哭笑不得地把怀几搂在怀里:“我到了什么时候,都是你的大狗哥。我保证以后不再认妹妹了好吧?” “可是……可是……”怀几“可是”了半天,终究是没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也跟着叹息了一声。 怀几叫我“大狗哥”,可是放在过去的年月,我的岁数给她当叔也差不多了,我一直宠着怀几,更像是在宠着小辈儿。 以前,宗小毛就跟我说,将来我要是找了老婆,怀几肯定不高兴——小孩子不愿意跟别人分享自己最亲的人,尤其是我给她弄个后妈回来。 我当时气得还给了宗小毛两脚,现在看来,还真是让他给说着了。这也就是花似锦,要换成别人,说不定怀几早就炸锅了。 怀几在我旁边坐了好一会儿,忽然站了起来:“我暂时把你让给锦姐姐,但是,我得跟她说,将来她得把你还给我!” 我差点没被怀几给呛死:“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不行!我得去找锦姐姐……”怀几一下从假山上跳了下去。 “哎——你别摔着!”我眼看着怀几从假山蹦下去之后,一溜烟的没了影子,自己才叼起一根烟躺在了假山上。 我的一根烟还没抽完,葛老头就无声无息地溜了上来:“狗子啊!这回的事儿,怕是有些麻烦哪!我找麻杆儿他们弄到了花家女婿的情报,结果很不乐观啊……” 我转头道:“你想说什么?” 葛老头道:“我想说,这次怡红院恐怕帮不了你什么了,一切困难都得你自己去面对!” 葛老头幽幽地说道:“其实,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帮你出头的这些回,一直都在保持着分寸。怡红院的存在,并非像你看到的那么简单。怡红院不能跟整个术道发生冲突。” “如果我们硬撼花家,结果就是跟术道各大势力爆发大战。这场仗,我们不是打不起,也不是输不起,而是不能去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葛老头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已经到头了,他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我也不会去问。 葛老头道:“我出身八尺门。等你过了眼前这关,我再跟你说八尺门的事儿吧!” 木匠行里有句话叫“七尺男儿八尺棺”,意思是打棺材的时候,要留出些位置,不能让棺材里太挤。葛老头那个八尺门,说的是棺材? 我正想再多问一句,葛老头已经跳下去走了。 疯了!这一晚上,怎么弄得谁都神经兮兮、莫名其妙的? 我想了大半天之后,干脆也不想了,反正是死是活,全都看三天之后了。 那三天,我一直在收集关于花家的传说。外界有据可查的娶鬼事件,一共发生过三次,每一次的结果都是花家女婿在洞房花烛夜横尸当场。 虽然三个人的死法不尽相同,但是他们却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看上去都像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我问过麻杆:“什么叫像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麻杆给我的答案就是:“那些人在不该自杀,也没有理由自杀的情况下,在洞房之中自我了断了。很多人都勘查过现场,得出的结论全是自杀。所以我只能说‘像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我还没把花家的事情查清楚,花家就把一口扎着大红花的棺材给抬到了怡红院附近,还特意花了大价钱把怡红院对面的农家院给买了下来,专门用来停棺材。 按照我们这边结婚的习俗,新郎要在吉时之前迎新娘上轿;如果新娘家在外地,那就必须找个地方让新娘住下来,权当是新娘的娘家。明天,我就是到那间院子里迎娶一口棺材。 从棺材入门开始,我就一直站在墙头观察院子里的动静。 直到日头偏西,宗小毛才凑了过来:“平哥,看出什么没有?” 我沉声道:“要是我没猜错,棺材里的东西,应该是活的!” “什么?”宗小毛吓了一跳:“他们不是说娶鬼吗?怎么弄出活的了?” 娶鬼,其实也可以说成是冥婚。 死人与死人之间的冥婚,是把死者合葬一处。活人与死人之间的婚配,却未必要把死人埋进自己屋里,只要活人抱着一个灵牌子拜堂,就算完成了娶鬼的过程。 按照常理,我明天过去迎亲时,花家应该是派人把一块灵位送上花轿,抬进怡红院。可是现在看来,却不像是那么回事儿。 我指着远处道:“从早上开始,我就看见花家人往院子里送三牲贡品;差不多到中午的时候,我看见有人往外倒血;刚才又有人把整只的牛羊给扔了出来。你不觉得奇怪?” 东北这边有食用畜血的习惯,猪血、羊血、鸡血都可以入菜,一般在宰杀家畜之后,都不会把血倒掉。现在花家却一桶跟着一桶地往外倒血,那就只能说明,那些畜血另有他用了。 一般的鬼神祭祀,都是只用三牲不用畜血;如果用血液祭祀,那么只取一碗,其余的必须全部倒掉,以示凡人不能与鬼神享用同样的血食;如果更讲究一些,就要连三牲都一起扔掉,凡人绝不能去碰一下,否则就是对鬼神的不敬。 宗小毛被我这番话吓得脸都白了:“平哥,你看见花家往院子里送神位没有?” 但凡能享受祭祀的鬼神,都会有独立的神位。挪动神位的过程不见得多么繁琐,但是必须郑重其事,至少也得有一个人双手抱在胸前,打头走进大门才行。 我摇头道:“我没看见花家往院子里运过神位。那么他们祭祀的东西,肯定就是那口棺材。” 宗小毛跺脚道:“这下麻烦了!花家说好是要娶鬼,怎么弄成娶鬼神啦?” 我沉声道:“鬼也好,鬼神也好,我都得去碰一碰。” “你疯啦?”宗小毛叫道:“鬼跟鬼神,能一样吗?你有本事斩鬼,还有本事斩鬼神哪?” 我无所谓地笑道:“或许,我运气好呢?” 很多人都以为所谓的“鬼神”,就是鬼与神的合称,鬼为魂魄,神为神明。 实际上,术道中人口中的“鬼神”,就是未登天界的神明。鬼神已经达到了主宰一方的程度,甚至具备不受阴阳两界管制、立地称王的实力;但是,却因为某种原因,未能位列仙班、执掌神职,才被术道中人称为鬼神。 如果简单一点说,就是把他们看成比鬼高明,比神略低的存在。当然,鬼神的实力也有高有低,有些甚至会受到地域或者环境上的限制。 我说自己运气好,是想赌一下花家弄来的只是低阶鬼神。 “平哥,你就别自欺欺人啦!哪个鬼神好惹啊?”宗小毛跺脚道:“带着锦爷跑吧!天涯海角,凭你这一身本事,还能饿死啊?我有门路出国,我马上就去安排,咱们一起跑!去他娘的花家!” 我微微摇头道:“似锦没说要跑,就证明我们跑不了。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你……”宗小毛气得连连跺脚时,我却看见花耀世大步往我这边走了过来,等他到了怡红院门口才高声说道:“卫平,明日凌晨,就是迎鬼过门的时间。你可以不来,也可以在此之前反悔,花家绝不多言。” 我淡然道:“准备好陪嫁,等我过去娶吧!” “佩服!”花耀世远远挑了挑拇指道:“我觉得,你还是多问问花似锦那丫头的好。如果你知道我们搬来血纹七煞棺究竟是什么意思之后,还能挺胸抬头地过来迎亲,我才真佩服你。” 花耀世说完转身离去,我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水杯落地的动静。等我回头时,却看见花似锦空举着一只手,呆呆地站在原地,就连冒着热气的茶水泼在了自己脚上都没感觉。 我赶紧走过去,抓起花似锦的脚说道:“你怎么搞的,烫伤没有?” 花似锦颤抖道:“他们搬来了血纹七煞棺……你不能迎亲,绝对不能!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 我沉声道:“就算他们搬来了幽冥第一棺,我也一样要去迎亲。这事儿,你不用多说什么,今晚安安心心地躲到怡红院外面就行。剩下的事儿,我来办!” 花似锦把我拉了起来:“你知道那口棺材代表着什么吗?” ~~~~~~~~~~~~ 感谢:万能娇。邱小豆豆打赏! 第三百六十五章 迎亲 第三百六十五章迎亲 我看向花似锦:“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我不知道花似锦在想什么,我却只想赶紧离开。 我从来就没像现在一样烦躁。 花似锦强行把我拉住:“那是花家当年犯下大错的先祖啊!她叫花言情。” “花言情当年留下破除诅咒的两条规矩之后,就七窍流血,暴毙身亡。花家本来已经让她入土为安了,可是她的棺材却一次次地出现在花家,每出现一次,都会带走花家一条人命,同时还会在棺材上留下一条血痕。” “花家当年重金聘请了通天大巫,强行与花言情通灵,才知道她当时留下的规矩并没说完——所谓的娶鬼,就是娶走花家死去的女人。” “从那之后,花家就把花言情的棺木悬在了一座特制的祭坛当中。花家女人皆不入土,全都用棺木装好,累放在血纹棺下方。” “多少年过去,数不清的花家女人终老家族,但是她们摞起来的棺材却从来没接近过血纹棺。花家长辈都说,那是花言情故意压制了她身下的棺木!花家把血纹棺拿出来,是想让你死啊!” “对!你杀了花耀明,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你快点走了吧!” 我看向花似锦道:“我一再向你表明我不怕死、不怕面对鬼神,我要的只不过是你平安无事。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是为什么?就因为我自作多情?”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等你度过这次危机,我们可以恩怨两清。但是,在你没走出困境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干扰我的判断。” 我说完之后,大步走向了内院。 “卫平——” 我听见花似锦想要追过来,却被我身后的宗小毛强行拦在了原地。宗小毛的声音冷得像是在跟陌生人说话:“你想让平哥死,大可以追上去一再跟他说迎娶鬼神有多危险!平哥为了你,睁着眼睛往刀刃上撞,可你却在伤他的心!你懂吗?” “我……”花似锦被宗小毛问得哑口无言,而我却快步走回了房间,把自己的箱子给翻了出来。 有一件事儿,我从来没跟人提过,那就是,我师父曾经教过我一招拼命的本事——无天刀法中的最后一式:无怨。 “无怨”一出,敌我皆亡。 这一招究竟有多大的威力,谁也没验证过。但是,我师父也从没怀疑过这一刀的威势。 无怨,不需要用真气催动,但是出刀之前,必须先吞下一颗药丸。毒药入口,会像吞咽了火焰一样,五脏俱焚。术士用生命点燃的烈火,会在他临死的一刻化作无敌利刃,斩向对手,杀神诛魔。 我把那颗小小的药丸从箱子里翻出来之后,举在手里端详了片刻,然后悄悄溜出去找了一个牙医,花大价钱拔掉了自己的一颗牙。 我其中一位老师教我做藏毒用的假牙时告诉我:“让你在牙里藏毒,不是让你去做杀手或者密探,而是让你能在遇上凶残成性的鬼物时,给自己一个痛快。” 我从来就没想过用这种东西。在我看来,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还有没有翻盘的机会,我又何必给自己先预备一张催命符? 这一次,我不得不这样做,不为自己! 等我把假牙安好,赶回怡红院时,已经快到午夜了。我也没回去招呼什么人,直接赶到花家包下来的农家院。 套院大门上挂着的那一红一白两个灯笼上泛出的光影,硬是把院落分成了两种颜色,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在院子里画出阴阳的界限,一面站人、一面站鬼。 花耀世看我过来,不由得微微一愣,过了好久才拱手道:“卫爷,果然信人,佩服!” 我倒背双手站在门口道:“当不起。开始吧!” 花耀世抬手喊道:“新娘子出门!” 按照规矩,不管是不是冥婚,新娘子出门都得是张灯结彩、鞭炮齐鸣,可是花家的灯火却在这时陡然熄灭了一半儿。 我正对的三间瓦房变得一片漆黑、死气沉沉。花家人却在这时又往门口挑起了几盏红色的灯笼。血红色的灯光顺着我脚尖流向院子中心之后,却像是被刀砍了一样,齐刷刷地停在了大院中间。 片刻之后,我就看见房门被人从里推开,八个身穿白衣、头顶白纸尖角高帽的人抬着一口棺材从黑暗当中缓步而出。一股难以抗拒的凶戾之气陡然间排山倒海似的向我横推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想要挪动脚步时,却听见花耀世低声道:“不能动!这是花家先辈对你的考验,你退开一步,这场婚事就算告吹。” 对方话音刚一落地,我就觉得飒飒阴风如刀似剑地刺进了我的骨缝,全身关节巨疼难当。 再一下刻,我忽然感到胸前爆出了一股凉意,就好像是有人用刀贴着我的肋骨挑进了我胸口之后,又用刀尖把我的皮肉给挑了起来。等我下意识地往下看时,我的胸前已经支出了一层像是包裹着匕首的肉皮。 “这……”我话没出口,胸前就爆出了一道血光。我眼看着自己胸前的皮肉被无形的利刃生生挑开,鲜血顺着伤口迸射而出。 我胸前那道翻开的刀口血流没减弱,十几道利刃刺进皮肉的巨疼就在不同的位置一齐冲向我的脑海。 凌迟! 一个念头刚从我脑中闪过,花耀世就急声喊道:“卫爷,你要只要退开一步……” “烈焰罩体,我身如鬼!”我怒喝之间,双脚同时抽取土中阴气,传向身后的引魂幡。暴烈鬼火也在同一时刻从我周身上下蒸腾而起,短短一瞬间,我就形同地狱恶鬼,挡在了门口。刚才还在提醒我后退的花耀世,在熊熊鬼火面前连退了几步:“卫爷,不能动手!” 我一言不发地冷视血棺的瞬间,棺中阴风呼啸而动,烈烈狂风向我迎面冲来时,我身上的鬼火也被狂风牵扯着倒扬数尺,形同披风似的卷向了身后。 阴风、鬼火的碰撞仅仅持续了片刻,还没分出胜负,就因为阴风骤燃停歇,无疾而终。 我正觉得莫名其妙的时候,花耀世已经开口道:“你已经通过了花家先辈的第一个考验,先辈尸骸可以上轿了。在此之前,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只要你现在点头放弃,花家与你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没人会笑话你……” 我看向花耀世时,后者显然是误会了我的意思,郑重其事地说道:“卫爷放心,你已经得到了先辈认可,完全可以成为花家贵宾。谁敢嘲笑贵宾,花家与之不死不休。当然,你除了不能再和花似锦在一起,她犯下的罪过,你也可以开口免除。” 我沉声道:“继续!” 花耀世愣了一下,才抿嘴点头道:“上轿——” 这时,八个身穿红色喜服的花家子弟,抬着一顶花轿快步挡在棺材前面。 我虽然看不见花轿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却看见轿子明显地颤动了一下,好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后面上了轿子。 “起轿——”花耀世拉着长音喊过一声之后,八个轿夫同时发力往起挺身,却像是被千斤巨力给压在了肩头,脸色憋得通红,却怎么也挺不起腰身。 花耀世怒声喝道:“起轿!” “噗——”八个轿夫竟在一瞬间同时吐血,扑倒在地。我看得出来,那八个人完全是因为用力过猛把自己给震出了内伤。 “换人!”花耀世脸色发青。现在,不是我不娶花家鬼,而是她不嫁卫家人。如果我就此离去,丢的就是花家的脸。 花家连换了三次轿夫都没能把轿子挪动半分,花耀世不得不劝说道:“卫爷,花家先辈不愿出门,我看还是……花家愿意登门致歉。” 我沉声道:“我对你们花家的歉意不感兴趣,如果没有花似锦,我也不需要你们致歉。我现在只问一句,她不出门,我是不是可以直接娶花似锦?” 花耀世沉默片刻道:“花家规矩不可改。如果,卫爷一定要娶花似锦,那就请先迎娶花家先辈过门!” 花耀世等于是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我,言下之意,我弄不走花轿,就别想迎娶花似锦。 我冷笑一声,顺手抓过一根挑灯笼的竹竿之后,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撕成布片,扎出了一把引魂幡,又咬破食指,在幡子上刷刷写了三个大字——“花言情”! 我举幡转身高喊道:“花言情,跟我走!” “卫爷——”花耀世被我的举动给吓了个半死。用引魂幡引魂,都得先喊个尊称,比如“某某太爷”、“某某太君”,像我这样直呼其名,就等于在跟对方叫板:你不走,我就打着你走。 “花言情,跟我走!”我的第二声里已经带起了怒意。 花耀世急声道:“卫爷,你尊重一些!” 我冷声道:“我按照你们花家的要求办事,以礼过门迎亲,你们花家先辈自己都已经坐上了花轿,还要拿五做六,真当自己是他么大姑娘、新媳妇不成?” “那也不能……”花耀世话说了一半儿,忽然变色道:“你什么意思?” 我对着怡红院的方向喊道:“给我备火盆,拿炮仗!”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六十六章 不速之客 第三百六十六章不速之客 “你……”指着我的花耀世抖若筛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有个花家子弟厉声喝道:“你敢侮辱花家先祖?” 我转头道:“寡妇进门,难道不是得跨火盆、崩炮仗,去去她那一身晦气吗?要不,你给我证明她是黄花大闺女看看!” 我话一说完,全场顿时剑拔弩张,有些人甚至喊道:“送老祖宗回去!这回的事儿,算了!” “哈哈哈……”我哈哈大笑之间,冷声回应道:“面子,我给你花家了;规矩,我也照着办了。你们花家自己抽自己的脸,怨得了谁?” “今天,不是老子不走你们花家的规矩!你们可以抬这个死人回去。但是,想带走花似锦,就得问问老子答不答应!” “这……”这回,就连花耀世都说不出话了,因为他们花家理亏。 花耀世沉默了好半晌才说道:“再试最后一次。要是老祖宗还不肯跟着走,那我们就回去吧!起轿——” 花耀世话音落处,八抬大轿竟然被轻飘飘地抬了起来。就在我愣神的工夫,轿门的一角却忽然滴出了血迹。 花耀世深吸一口气道:“奏乐,往前!” 我打头走在前面,花耀世紧跟在我身后,再往后去就花家敲锣打鼓的送亲队伍。只不过,他们那锣鼓唢呐怎么听都像是鬼魂哭号,如果不回头看,任谁都会觉得自己身后跟着一群浮在空中凄然嚎哭的恶鬼。 花耀世走到半道儿,忽然向我传音道:“卫爷,你为花似锦做的这些已经足够了。放弃吧!千万别带老祖宗进洞房!” 我不会传音,只能稍稍动了两下耳朵,代表我已经听见了。花耀世道:“卫爷,你刚才在门口那番做派,已经惹得老祖宗动怒了,她不会轻饶你的。说不定,你今晚就得死在洞房里啊!” 我只当没听见对方在说什么,闷着声一路往前走。 花耀世紧赶了两步:“卫爷,大丈夫能屈能伸,留得青山在,才不愁没柴烧啊!我看卫爷也不是宁折不弯的人,要不然也不会接受娶鬼的条件。既然已经退了一步,何不再退一步?” “只有你活着,将来才有堂堂正正进花家抢回花似锦的可能性。要是你今天死在这里……以后可就什么都没了!” 我在这时忽然停住了脚步,走在我后面的花耀世明显松了一口气。 我却转头道:“朋友,你爱过一个女人吗?不说爱吧!你发自骨子里喜欢过一个女人吗?” 花耀世微怒道:“怎么就没有?如果不是因为烟儿,我也不会更名改姓入赘花家。难道你也想入赘花家?以卫爷的名气,倒也……” “你错了!”我摆手道:“女人,都希望以丈夫为骄傲,而不是让丈夫成为自己或者家族的附庸。那样做,对丈夫、对自己都是一种折磨。所以,就算我能入赘花家,也不会走这条路。” 花耀世脸色一白,好半天才面色发冷地反问道:“卫爷是在侮辱我?” “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而是在阐述自己的理由。”我像是在跟花耀世说话,可是又何尝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花耀世沉声道:“但是,也没有女人愿意做妾吧?” “当然没有!”我仰望苍天道:“所以,有些事情总得试试!” “你想休……”花耀世应该是想喊“你想休妻”,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生生给咽了回去:“卫爷,你可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这是要出人命的!” 我笑道:“我没想太多。我只是觉得,别人能给妻子的东西,我就一定要给我自己喜欢的人。” 花耀世气急败坏道:“你要是死了呢?你就什么都给不了她了!” 我淡然道:“我死,起码能给她自由。” “自由?”花耀世想了半天,才惊声道:“你是说,让她下次嫁人的时候,不会遇上什么入赘、娶鬼对吧?你,你……你能做到吗?” 我反问道:“为什么不能?我死,似锦一样要进卫家门。按照古代的说法,她跟了我,就是卫家人,得跟我的姓,花家的诅咒还能应验在她身上吗?” 花耀世惊呼道:“你这是要欺骗鬼神……你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就拿命去赌?” “有赌未必输。走吧!” 我淡然转身时,花耀世低声开口道:“你觉得,花似锦会像你对她一样对你吗?” 我沉默了半天才说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就算我沉落黄泉,只要心中无怨,就不问其他。走吧!” 我已经大步前行,站在我后面的花耀世却迟迟不动。他不走,送亲的队伍自然也就不会前进。 我回过头去:“你们在那儿干什么呢?” 花耀世忽然声嘶力竭地喊道:“奏乐——给卫爷壮行!” “妈的!壮行?我特么又不是上法场!” 我刚要转头,就见花耀世抢过一支唢呐,鼓着腮帮子吹了起来。一曲《凤求凰》竟然被他给吹出了铮铮之意,仿佛就是一曲战歌在鬼魂身边怅然激荡。 我一路再没说话,一直走到怡红院门口时,花耀世才喊道:“落轿!新人下轿——” 轿门掀开的一刻,浓重的血腥暴卷而出。我眼看着一只套在森森白骨上的红鞋从轿帘背后伸了出来,等对方落脚,一只血红色的脚印赫然被印在了地上。 等我看见对方全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喜袍下面分明就是一副白骨。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像是被血给浸透了的喜袍上面露出了根根肋骨的痕迹。 白骨轻轻挪动脚步站到我身边时,她留在身后的那串血脚印却仍旧在散发着阵阵腥气。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那具移动的白骨一步步走进了喜堂。 宗小毛他们一个不少地站在了喜堂外围;怡红院众多高手,每人占着一张桌子坐在院子左侧;花家的来宾却被挤在了院子右侧;院子正中的石子路上,还残留着斑斑血迹。 看样子,应该是怡红院高手硬把花家人给撵了过去。当然,这个过程,并不温柔。 坐在正厅里的葛老头面沉似水道:“狗子,你要想明白,这是……” 我不等他说完就抢先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哎……”葛老头一言不发地闭上了眼睛。 司仪那边已经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二拜高堂……二拜高堂……”司仪连喊了三声都不见白骨挪动,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花家老太太。 花老太太从外面走进来说道:“葛兄,这位是花家先祖,辈分极高,要是严格算来,你也是她的晚辈,你总不好让她给你叩头吧?” 花老太太是花言情的晚辈,自然不可能坐在高堂的位置上让先祖给自己磕头,所以只能坐在外面,这是规矩。 但是,葛老头却丝毫没有买账的意思:“她就算是王母娘娘,嫁给狗子,也是我的小辈,让她给我磕头怎么了?不愿意磕头就滚出去!老子还不愿意让徒弟娶个骨头架子呢!” “放肆!”几个花家高手同时拍案而起。 “放肆——给我坐下!”花老太太勃然大怒。她知道,葛老头现在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发。术道联手定下来的规矩,葛老头肯定不会去碰,但若是花家人敢去撩拨葛老头的火气,他绝对能把那几个人统统留下。 花老太太喝退了几个人之后,才轻声道:“葛兄执意不肯让婚礼继续,我们花家也不会死乞白赖地留在这里,只要你徒弟一句话,我们马上就走。” 花老太太转头道:“卫平,你自己说,要不要继续拜堂?” 我沉声道:“既然不能拜高堂,那后面的夫妻对拜也免了吧,直接入洞房也就是了!” 我这一句话,等于是当众给了葛老头一个难堪,顿时把他气得脸色发青、嘴唇直抖:“你……你小子翅膀硬了是不是?” 花老太太却得意道:“葛兄,我看就按卫平说得办吧!毕竟,卫平这孩子以后还得跟我们花家人相处对不对?” 我知道自己让葛老头下不来台,可是这也没有办法。我刚才在院子门口威胁花家人,是怕花言情真的不跟我过来;现在,我没顺着葛老头的意思走,是必须把花言情弄进洞房。 我临走时去求过小葵,让她帮我在洞房里布置神道阵法。我的目的就是要把那间洞房变成我和花言情的决战之地。 葛老头狠狠一拍椅子,气得闭着眼睛直喘粗气,看样子,是不打算再看我了。 我低低叹息了一声:“继续吧!” 司仪再次看向花老太太时,后者呵呵笑道:“既然新郎官儿急着入洞房,那就把后面的免了吧!” 司仪只能喊道:“送入洞房——” 我和那具白骨一起进入洞房之后,一个花家的侍女给我们摆上了用红线牵着的两只酒杯。 这杯交杯酒喝下去,屋里的喜娘就会撤走,也就是该我动手的时候了。 我一只手伸向了小葵他们绑在桌子下面的无天恶鬼,另外一只手伸向桌上的酒杯时,却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道:“卫平,出来见我!你要娶我的女人,也得先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 感谢:窝窝头,小肆,伊泽瑞尔,苏菲玛索,~碾碎的温柔,邱小豆豆,丢,一一打赏! 第三百六十七章 为情何为 第三百六十七章为情何为 他说我要娶他的女人? 谁?花似锦! 我按在刀柄上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眼带杀机地瞄向了对面的骷髅——幻听,肯定是它在制造幻象! 我正要抽刀而起的瞬间,忽然听见葛老头在外面喊道:“卫平,你给我滚出来!你弄的这是什么事儿?” 葛老头隐含怒意的吼声震得窗棂嗡嗡作响——这绝不是幻象。 我心底猛震之间,抽刀而起,在喜娘的惊叫声中夺门而出,奔向大厅。 那里,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翩翩公子,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他身上的风度、气质,绝非我一个出身草莽的人可以比拟的。 那人身后稍微让过一个肩膀的位置上,一个面色冷峻、不言不语的青年,形同收敛锋芒的兵刃,无时无刻地护卫在那人身边。 对方看见我时,面孔微扬,目光稍微向下地说道:“卫平是吗?在下欧阳默,幸会了!” “剑卫秦殇!”守在欧阳默身边那人仅仅说了一句话,就退回了原位。 欧阳默带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锦儿是我的女人,以前是,以后也是,不许有任何人染指!” 我不是没看见花家人那副好戏上场的目光,但是我的情绪却丝毫不在这上面。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总之,那是一种带着凉意的刺痛。 我手压着刀柄,沉声道:“你凭什么说似锦是你的女人?” “就凭我是她唯一的男人!”欧阳默直视我道:“这个理由足够吗?” “放屁!”宗小毛上前一步:“你的女人会陪平哥睡?” “侮辱主公者,死!”秦殇目光微转之下,杀机四射。 “一个粗人而已,何必计较?”欧阳默伸手拦下秦殇,淡淡说道:“锦儿会幻术,也最喜欢用幻术作弄人。她以前浪迹风月场所,都在用幻术骗人——你可能觉得自己在跟她共赴巫山,其实,只是她静静地看着你丑态百出罢了。” 欧阳默笑道:“退一步讲,就算锦儿真的与你如何,又能怎样?当年,我离她而去,她那一段人生,自然不该属于我;我现在回来了,就必须找她回来。” 我自认为自己不是笨嘴拙舌的人,可是这时候,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似锦早就知道王万海这件生意背后有欧阳默的影子;她一直都在撵我走,不让我碰花家鬼神;她始终都没说过她对我如何,心中有没有我…… 她早知道欧阳默会来?她在等欧阳默? 宗小毛厉声道:“你想找花似锦,大可以直接过来。大费周章地弄出这么一个局,想干什么?”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欧阳默点头道:“我小布一局,就是想看看卫平有没有爱锦儿的资格。现在看来,卫平虽然出身不高、成就有限,但是对锦儿之心却半分不假。否则,他现在早就身首异处了。” 欧阳默说道:“卫平,其实我很欣赏你,以后你行走术道,可以报我欧阳默的名号。但若是你再敢接近锦儿,定斩不饶!” 我上前一步道:“老子不稀罕你的名号。今天,只要似锦愿意跟你走,我绝不多说二话。反之,你敢强迫似锦,我必把你留下!” “哈哈……”欧阳默淡笑一声,就像是个看着小孩胡闹的大人一样,无奈摇头道:“也好!那就让锦儿出来当面把话说清吧!锦儿,我知道你在,出来吧!” 花似锦就在这儿? 我看见走过来的花似锦时,心中顿时一凉。 我不需要看她微微颤抖的身躯,也不需要看她满是迷茫的双眼……单单从欧阳默一再辱我,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及时站出来这一点上看,就足够说明很多问题了。 花似锦既没有走向我,也没有走向欧阳默,只是停在距离我们几米的地方,向欧阳默问道:“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欧阳默沉声道:“我当年说过,待我功成名就,许你放纵天涯。我的承诺,必须要完成!” 花似锦惨然一笑,道:“你爱过我吗?你爱过我,当年为什么看见我被人赶出宴会大厅,无动于衷;为什么看见相思铃被拔出铃心,不加阻止;为什么看见我走入烟花之地,不闻不问?” 欧阳默道:“我有我的责任。有些事情,很难取舍。这件事儿,我早就跟你说过,你也答应过我,不会让我为难。” “狗屁!”一直沉默不语的小葵忽然开口道:“你不愿意公开和似锦的关系,似锦可以闭口不言。可是,似锦仅仅是想在你披上锦袍,受封欧阳家族少主时远远看你一眼,这点愿望你都要吝啬,这能叫爱?” 欧阳默微怒道:“你懂什么?那次少主定名,也是我母亲寿宴,无论于亲情还是于大局,都不允许有半点瑕疵。我说过会补偿似锦,可是她还是去了。那一次她给我造成的影响,我花了整整五年时间才完全消除,其中艰难,更不足与外人道。” 小葵和花似锦早就是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她知道的事情,我并不清楚。没想到,花似锦竟然还有过这样一段经历! “哈哈……”小葵冷笑道:“说清楚一些,是多大的影响?当年似锦被人赶出欧阳家门、被无数人唾弃时,你站出来说过一句话吗?” “你当年送给似锦一对相思铃,说你们各自戴一只铃铛,只要思念对方,双铃就会无风自动。花似锦被欧阳家赶出家门时,她拼命护着相思铃,可却眼睁睁看着他们拔掉铃心而你无动于衷,你敢说自己心里有花似锦?” 欧阳默脸色微红:“当年是我对不起她!后来,拔掉铃心之人,统统被我砍掉双手、挖去双目,现在还被像猪一样扔在地牢里挣命。伤害过锦儿的人,我不会让他们好过!” 欧阳默不等小葵说话就抢先道:“至于后面的一切,我想说的是,我相信锦儿,相信她不会自甘堕落。她混迹风月场所,只不过是在试探我的心意。她幻术出众,没人能碰到她!” “而我确实没去找她。当时,因为锦儿的出现,欧阳家很多人对我发难,我不得不出面应付。为自救。” 小葵冷声道:“你这样伤一个女孩,凭什么觉得她的心还在你这里?你从哪儿来的自信?” “就凭她身上还有相思铃!”欧阳默扬起手腕的瞬间,我却像是被人在心里塞进了一块寒冰,冷得全身发抖。 欧阳默手腕上的那只铃铛我见过,它就被放在花似锦的首饰盒里,她从来不让人触碰。而现在,那只相思铃就系在花似锦的手腕上。她在等欧阳默回来? 欧阳默伸出戴着相思铃的手掌:“锦儿,我回来了,跟我走吧!” 花似锦抬起头时,小葵忽然横在了两人中间:“欧阳默,我想问你,你打算怎么对似锦?给她名分,还是继续金屋藏娇?” 欧阳默微微沉默。花似锦的身躯却在微微颤抖,放在身边的手掌也不自觉地握了起来。 花老太太却在这时笑道:“花家女,只是不嫁人而已,并没说不能跟在别人身边双宿双飞。如果似锦当初点头,这场婚礼完全可以不用举行。这是不是能说明很多问题呢?” 我骇然看向花似锦时,后者的身躯已经控制不住地在瑟瑟发抖。 小葵厉声道:“我没问你,我问的是欧阳默!” 花老太太脸色一沉,道:“好没规矩的丫头!你不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吗?长辈说话……” “啪”——花老太太话没说完,葛老头忽然移形换位到了对方身边,狠狠一巴掌抽在了对方脸上:“老子让你多话!” “你放肆……”花家一个长老刚往前走了一步,咽喉上就冒出了血花,双目圆睁着扑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煌煌鬼剑仙,杀人谈笑间。 花家人这才想起来,他们面对的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当年让人谈虎色变的鬼剑仙,一个个顿时静若寒蝉,全都没了动静。 花家老太太站起身来,擦去嘴角的血迹:“姓葛的,那是小辈之间的事情,你也打算插手?” 葛老头冷声道:“你当老子眼瞎,还是当我是傻子?姓欧阳的给了你多少好处?你敢说你没参与布局?” “我,我……”我看花老太太本来是打算出口反驳的,可话到嘴边又个咽了回去。葛老头不是个好说话的人,而且现在还憋着一口闷气,把他撩出了真火,他就能杀人。花老太太当然不会触这个霉头。 葛老头却不依不饶道:“我问你话呢!你特么是装死呢,还是真断气了?” 花老太太支支吾吾地说道:“欧阳公子是找过我们,但是,我们也想看看卫平究竟对似锦是不是真心。毕竟我们也得罪不起怡红院……” 花老太太软中带硬的一句话,倒是把葛老头给堵住了。毕竟这不是江湖仇杀,不可能光凭武力解决。 一直冷眼旁观的小葵再次问道:“欧阳公子,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六十八章 为情可为 第三百六十八章为情可为 欧阳默沉默了半晌才摇头道:“我什么都不能给锦儿,因为……” 小葵打断道:“我不想听你的理由,我会觉得恶心!” 小葵冷眼看向欧阳默道:“你说自己爱似锦,可是你为她做过什么?卫平又为似锦做了什么?卫平为了给似锦一个名分,押上了自己的性命在赌!” 小葵伸手指向洞房:“你们可以去看看那里面有没有一座困阵!卫平从不求人,他是那种就算战死也不愿低头的人。可他却过来求我,让我布置神道阵法,把他和死人一块儿困在屋里,不死不休!你能做到吗?” 欧阳默神色微变之间,人堆里不知道谁说了一句:“谁知道那阵法是真是假?” 小葵转向花似锦:“似锦,你相信卫平吗?” 花似锦的身躯抖得更重了几分,却死死咬着牙关不肯说话。 葛老头长叹了一声,走到我身边,出其不意地掐住我的嘴,伸手把我的假牙给摘了出来:“你个二逼玩意儿!为了一个女人,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还往嘴里塞毒药,要跟鬼神玩命!人家心里有你吗?” 这时,那个冷嘲热讽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谁知道那是不是毒药……” “滚出来!”葛老头怒喝之下,一道声箭破空而去,人群中顿时有人吐血倒地。 出人意料的是,花家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厉声说道:“葛前辈虽然英雄盖世,但是也堵不住悠悠众口!我现在也说了,不信卫平,你是不是也要杀我?” 葛老头冷声道:“老子现在成全你!” “住手——”花耀世排众而出:“我想说几句公道话……” 花老太太脸色一冷:“你给我滚回去!” “不行!”花耀世脚下纹丝未动:“今天的话,我不吐不快!” 花老太太勃然大怒道:“执法弟子何在?把他给我拉下去,家规处置!” “谁敢?”葛老头双目杀气弥生:“不要命的可以上来。老子不屠了你们满门,就跟你姓!” 原本跃跃欲试的花家子弟全都站在当场,谁也不敢上前一步。葛老头却沉声道:“那个花耀世对吗?你说!” 花耀世站起身来:“我在送亲时,按照家主吩咐,连续想要阻挡卫爷,可卫爷却对我说……” 花耀世说完,仰头向天:“我当年如果像卫爷一般坚持,或许就不会给烟儿留下诸多遗憾……可惜……” 花老太太厉声道:“花耀世,卫平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胡言乱语?” 花耀世正色道:“卫爷没有给我任何好处!我敢对天起誓!” 花老太太气得全身发抖:“对天起誓?你早就不是术道中人,只是我花家一个家仆。谁信你的誓言?” “白远世愿以死明志!”白远世出其不意地拔出匕首,狠狠一刀刺进了自己腹部。 “救人!”花家人惊呼之中扑向对方时,白远世抬起染血的手掌:“都退下!” 白远世一手扶着鲜血四溢的匕首,抬起头来看向我道:“卫爷!远世此生,未能成为烟儿的骄傲……远世……如果卫爷能打破花家千年诅咒,求卫爷出手!” “我……”我很想点头答应下来,可是我现在还有没有这个机会,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白远世忽然惨笑道:“我忘了……诅咒根本不在你……哈哈……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应劫之人,老天为何要将他拒之门外……我恨——” 白远世双目圆睁着扑倒在地,扭过去的面孔死死地盯着洞房的方向不放。 花家有人默默走上来,抱起白远世的尸体,缓步走向大门,那一去再未回头。很快就又有几个花家子弟快步跟了上去。 一群人落寞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时,小葵冷声道:“姓欧阳的,你还看不出你和卫平的差距吗?” 欧阳默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果,我没有家族牵挂、没有责任在身,我也一样……” “放屁!”小葵大怒道:“你以为只有你是天之骄子?” 欧阳默轻笑道:“卫平有什么?” 小葵冷笑道:“难道卫平就是孤家寡人?他就没有亲人长辈?卫家老爷子并不希望卫平迎娶似锦,他却毅然做了决定。” 宗小毛戏虐道:“平哥也没什么大前途,但是,只要他点头,马上就能成为王守成麾下悍将,统领两组人马。” 欧阳默正要不屑开口,葛老头已经站了出来,道:“花家人离开怡红院之后,我就找到卫平,想要传他八尺门掌门之位,条件就是他不能娶鬼入门、跟人赌命。卫平却推掉了掌门之位。” 葛老头轻蔑地看向欧阳默:“我想问,八尺门比起你欧阳家族如何?” 葛老头的话半真半假,但是在场之人却被震惊得无以复加。花老太太转头看向怡红院在座诸强,见他们个个纹丝未动,犹如默认了葛老头的决定,眼中顿时涌起了悔意。 我虽然不知道八尺门究竟代表什么,但是从他们眼神里我却能推断出,八尺门的地位绝对在欧阳家族之上。 欧阳默这时也收起了轻视之心:“这一点,我确实比不上卫兄。但是,我对锦儿的心却是真的!” “哈哈哈……”小葵夸张地笑道:“你别给我说笑话了好吗?我现在只问你一个问题,只要你如实回答,我绝不多言半句。” 小葵看向欧阳默:“我问你。如果,现在欧阳家需要强强联合,让你跟大族贵女联姻,你会怎么选择?又将似锦置于何地?” “这……”欧阳默踌蹴半晌,才艰难说道:“我只能选择联姻。但是,我会保护锦儿,让她不受伤害。我现在已经成为欧阳家唯一继承人,我有这个实力。” “很好!”小葵转身道:“似锦,我该问的话,都已经问完了。你来选择吧!” 花似锦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但她人却迟迟没动。 宗小毛顿时急了:“锦爷,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你脑子坏了吧?欧阳默能给你什么?你愿意让人当成小三养着啊?” 花似锦没有说话,花老太太却开口道:“小朋友,你说这话,只能代表你不懂女人。女人爱上一个人之后,就会死心塌地,哪怕明知道是飞蛾扑火,也绝不回头。” “卫平情真意切、不顾生死,确实令人感动。但是感动并不代表爱情。女人这一生中能遇到让她感动的男人很多,但是能让她动心的男人却很少。真正让她不顾一切的人,恐怕只有一个。” “女人啊,就算到死,都不会忘记她的第一个男人。就算是上当也好,还是被害也罢,只要她当时交了心、动了情,那个人的烙印就会永远留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花老太太转向了花似锦道:“似锦现在不言不动,就是最好的证明。她觉得自己对不起卫平,但是心里却只有欧阳公子。你逼她选择,就是在让她为难。” 宗小毛的眼泪都快被气出来了:“好……好!花似锦,我算是看错你了!平哥,咱们有点骨气,让她走吧!” 事情走到这一步,我还能再多说什么?在花似锦心里,我永远比不上欧阳默…… 我抬头看向天空,连连眨眼,拼命把自己要流出来的眼泪给憋了回去:“似锦,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今日之后,天各一方。再会!” 我手扶长刀,转身走向洞房的方向。葛老头厉声喊道:“卫平,你要干什么?你是疯了吧?” 我转头道:“我做事从不半途而废。既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就没有再回头的道理。鬼神已在,就等我动手了!” “你……”葛老头气得浑身乱抖:“你个废物!不就是一个女人吗?你为了一个女人寻死觅活,我打死你个不长进的东西!” 葛老头一掌打来,我明明听见背后风起,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猛烈掌风拍在我身后的瞬间,我张口喷出了一道血箭,两只脚却踩在地上一动没动。 葛老头打完一掌才后悔了:“你疯了还是傻了?怎么不躲?” “我不想躲!”我擦去嘴角上的血迹:“这口血吐出来,我心里才畅快。” “平哥——”宗小毛泪如雨下:“平哥,不值得啊!你到现在还不死心吗?花似锦心里没你,你这是何苦呢?” 我惨笑道:“我早就知道她心里没有我。我昨天还跟她说过,就算她不让我有情,我对她也还有义——江湖义气。我现在是为义气!” “放屁!”宗小毛跳脚道:“你为一个人的义气可以死。那我们呢?这么多人都陪你一起出生入死。你对我、对小葵、对易晴、对水冰魄就都没有义气吗?我们现在说不让你死,你听吗?” 我微微一愣之后,才笑道:“小毛,谢谢你拦我!但是有些事情,我不能不做。” 其实,我弄不明白自己现在的想法。说是要为花似锦斗鬼神,可能只有一部分原因。 另外一部分原因,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我不得不说,我是想逃避现实。 刚刚发生的一切,不仅让我觉得自己像小丑般无地自容,也让我心灰意冷。 ~~~~~~~~~~~~~~~ 感谢:chxy,丢,邱小豆豆,七媚,猪小尾打赏!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为情不为 第三百六十九章为情不为 我只想赶紧离开这里,离开花似锦的视线,至于是生是死,我没心情去考虑。 葛老头被我气得跳脚骂道:“宗小子,你还拦他做什么?他想去死,就让他快点去……” 我举步走向洞房的当口,房间当中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击飞了门窗的滚滚气浪直奔我扑击而来。我眼看着被劲气撞飞的门扇像一把横斩而至的狂刀劈向我胸前的当口,蓦然抽刀在手,迎头一刀劈向了门板。 木质大门像一张薄纸在我刀锋之下一分为二,从我身躯两侧疾飞而去。断开的木门瞬时在我双臂上划开了两道口子。 我还没来得及变招,被气浪掀飞的砖块就带着呼呼风响,铺天盖地地罩向了全场。我首当其冲之下,虽然挥刀连斩砖石,自己却被逼得连连倒退。 我正下意识地花似锦身边移动时,却听见葛老头沉声怒喝道:“阁下何人,竟然控制花似锦?” 什么?我仅仅一个回头的工夫,就被迎面打来的砖头给掀翻了出去,在地上连滚了两圈才勉强站起身来。等我回头看时,满场高手都已经或多或少地做出了反应,唯独花似锦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花似锦不善厮杀,在这种突发情况下,肯定会出于本能地躲闪;她始终站在原地不动,只能说明,她动不了。 刚才的一切,不是花似锦不想选择,而是她没法开口! 我心一松之后,又猛然一紧——洞房当中出现了一个身穿红袍的女人,她的身上仍旧是白骨森森,头上却顶着一张美艳至极的面孔。让我心惊胆战的是,她的手里竟然抱着怀几。 我扬刀怒喝道:“放开怀几!” 那个女人伸出一截白森森的指骨在怀几的小脸上轻轻抚摸着,道:“还是小孩子的皮肤细滑。这个小丫头很是惹人喜爱,可惜就是太笨了一点儿。凭她那点儿本事,也配刺杀我吗?” 什么?我心中顿时一惊,难怪我一直都没看见怀几,原来她不仅悄悄跑了,还跑去刺杀鬼神! 我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花老太太却带头跪了下去:“拜见言情先祖……” “滚——”鬼神手掌轻轻一挥,十多个花家子弟的人头同时飞上半空。殷红的血箭冲天而起、惨白的首级狰狞翻滚的场面,顿时把花老太太吓得魂飞魄散:“先……” “闭嘴!”鬼神冷声道:“我叫朵伊。永远不要在我面前提起那个贱人的名字,否则,他们就是榜样。” “你是……”花老太太吓得嘴唇乱抖时,我也一样反应了过来。鬼神不是花言情,而是花言情当年那个自我凌迟,给花家留下诅咒的情敌。难怪她不允许花家女人的棺木接近自己。 朵伊?听名字,她应该不是汉人! 朵伊面容白如羊脂,两只眼睛也带着微弱的蓝色,看样子出身外族。难怪她精于诅咒。 我手握无天恶鬼稍一挪动方位的当口,朵伊忽然把手一扬,将昏迷不醒的怀几往我身边扔了过来。我大惊之下,甩掉长刀,双手往怀几身上接了过去。 我双手明明已经快要碰到怀几的身躯,却没想到怀几竟然在我双手还没并拢时撞进了我怀里,我整个人被撞飞了起来,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朵伊冷笑道:“你不是说,不吐一口血出来,就不畅快吗?我让你再畅快一些。” 朵伊仅仅说了一句话,我就觉得一股巨力凭空向我压了过来。我推开怀几的刹那间,自己却像是被人用重掌击中,五脏六腑狠狠翻动了一下,口中鲜血忍不住地喷向体外。 “言出法随,高阶鬼神之境!”我心底猛震之间,葛老头扬声怒喝道,“八尺门下,列阵屠神!” “杀——”十几道狂暴至极的气息瞬间怒冲天际,仅仅那战气的余波,就如同怒龙卷风,将怡红院四周房舍的瓦片卷上了半空。 朵伊脸色微变之间,我忽然听见凌薇的声音隔空而来:“葛前辈三思,别忘了怡红院当年与术道的约定!” 葛老头本来已经抬起来的右手迟疑中停留在了半空。葛老头一生一诺千金,从未食言,能让他立下约定的事情,必然非同小可。他会为我自毁承诺? 葛老头沉声道:“可是,我的徒弟要死了!” 朵伊淡然笑道:“我又没说要杀你的徒弟!” 朵伊看向我道:“卫平对吗?我真不知道你哪来儿的底气能单身屠神?如果,你的答案让我满意,我们或许还能继续一个游戏。” 我擦去嘴角的血迹,站了起来:“我把无天恶鬼用封禁符封在了桌子底下,洞房四周有我们事先布置好的困阵。你喝下交杯酒时,困阵就会发动,而我也一样会用神行符抽刀暴退。” “只要困阵能困住你十秒钟,就足够我发动杀招‘无怨’了。就算你是鬼神,我也有八成以上的机会杀你。” 朵伊眉头一扬道:“无怨?你会弑神八法?” “不会!我只会无怨!”我从来就没听过什么弑神八法。” 朵伊道:“也对,弑神八法早已失传。你能得到一招‘无怨’,应该也是机缘巧合。如果在你顶住十个呼吸不死,而我又没法冲破囚牢的情况下,你的确有很大的机会杀我!” 朵伊看向我道:“我很奇怪,以你那点外家工夫,怎么能顶住十个呼吸?” 我猛然一扯衣服,露出了贴在身上的神符:“凭这些!我查过资料,每个死在洞房里的人,都保持着完整的尸体。我猜,你肯定不会上来就让我身首异处吧?” 朵伊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震惊:“神道忍死秘法!看来,你真是做足了准备。” 忍死法,可以说是一种邪法,被施法之人只要不被砍了脑袋,就算是被掏空了五脏,也不会立刻丧命,还可以凭借意志继续行动。 至于能活多久,就完全要看那个人的意志力了。只要能忍住增加十倍以上的痛苦,那人就算活上一年半载也不成问题。 朵伊笑道:“你现在不想问问你的心上人准备如何选择吗?现在,她已经不再受我控制了,你完全可以问问她的心意。” 从朵伊出现,我的注意力就全部放在了她的身上,确实没去看过花似锦。 现在朵伊忽然让我回头,我却怎么也转不过头去。我说不清楚自己是害怕听到不想听见的答案,还是害怕朵伊又在这时做出什么举动。 朵伊看我不肯回头,像是自言自地说道:“真有意思,好多年都没见过这么有意思事儿了。” “原本,我打算控制住花似锦,等你死后,再看她如何自处。或者,按照我以前的习惯,给你出一个难题。看你在花似锦和那个小丫头怀几之间如何选择!如果她们两个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择谁?如果你的选择没有让我满意,死的,可就不只是一个人了!” 朵伊眼中的寒意让我打了一个冷战。 难怪所有选择娶鬼入门的人,最后都是死在了自己手里。原来他们都是陷入了两难境地,在无从选择的情况,他们只能选择自我了断。 朵伊微笑道:“现在,我觉得还有一个更好玩的办法。那就是让花似锦在你和欧阳默之间选择。她无论选择谁,我都会放过她所选之人,让他们双宿双飞;但是,她没选的人,只能一死!” 我心里“咯噔”一声之后,双手撑地,艰难起身道:“你是在逼似锦死吗?似锦就算对其中一个人无情,也不会看着对方去死!” 我冷视朵伊:“我不用似锦选择,现在就告诉你,我与你一战!” “哈哈哈……”朵伊笑道:“你凭什么跟我一战?” 葛老头冷声道:“凭我们可以屠神!” 葛老头不等凌薇开口就厉声说道:“丫头,你不必多说什么!卫平就是八尺门下任掌门人!如果我连继位掌门人都保护不了,还谈什么术道约定?” 朵伊微笑道:“我当然相信你们有屠神的本事。但是,我临死前的诅咒,肯定会强加在你们少掌门的头上。你们觉得自己能屠掉多少鬼神?” 葛老头的脸色也变得异常难看。鬼神以灰飞烟灭为代价的诅咒,受到同类守护。葛老头敢出手阻拦,最后的结果就是怡红院对上此界鬼神。就算怡红院能纵横天下,可有本事直面一界鬼神吗? 朵伊语气一缓道:“其实,我的条件已经很宽松了。第一,你的徒弟未必会死;第二,你觉得,你的徒弟就没想过要杀欧阳默吗?” 葛老头微微一愣之后,还是摇头道:“卫平是个傻子,我不能赌这一场。既然鬼神想来,那就来吧!” 朵伊也动了真火:“你真当本座那么容易被屠?” 双方剑拔弩张的瞬间,凌薇忽然开口道:“等一下!葛前辈,我觉得,还是让赌约继续的好。毕竟,这场赌约,除了结果不能让你接受之外,对卫平、对欧阳默都很公平!” 葛老头正要反对,凌薇忽然话锋一转道:“但是,胜负之后的惩罚却要改一下。”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七十章 约定 第三百七十章约定 朵伊面带笑意地看向了凌薇:“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敢跟我讲条件的人。你有这个本事?” 朵伊话语中风淡云轻,可她身上的威压却向凌薇层层推进。凌薇面不改色道:“阴阳使本来就是跟鬼神谈判的存在,什么鬼神不能见,什么事情不能谈?” “阴阳使?现在还有真正的阴阳使吗?”朵伊轻笑之间收起了威压:“既然如此,你就说说你想怎么调停我和花家之间的恩怨吧!” 凌薇摇头道:“你和花家的恩怨跟八尺门无关,八尺门的人在没完成他们的任务之前,不可能经受任何损失。我想,你也不希望真的逼八尺门出手屠神吧?” 朵伊点头道:“说得没错!我们双方的确都有顾忌。你继续说!” 凌薇继续说道:“既然如此,大家何不各退一步?八尺门不插手你和卫平、花似锦之间的游戏;前提是,你不能出手杀人。” 葛老头点头道:“只要不伤人命,我可以放手不管。” 凌薇又说道:“朵伊可以继续她的游戏,无论花似锦最后选择了谁,被放弃的一方就会被下诅咒:永世不得与花似锦相见。” 朵伊想了想道:“‘永世不见’没有意思。诅咒肯定要下,但是怎么下,得由我来定!” 我不等凌薇说话,就沉声道:“如果我不同意呢?” 朵伊掩口笑道:“你背后有这么多高手撑腰,我当然不敢碰你。但是,我可以带走花似锦。你问问你师父,他们会为花似锦出手拼命吗?” 我不用问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儿。葛老头可能会为花似锦出手,但是怡红院的高手绝对不会。光凭葛老头自己,未必是朵伊的对手,就算取胜也是惨胜。 朵伊再次笑道:“至于你自己嘛……你应该还有一张底牌没动!但是,那张底牌究竟能不能成功,你自己也没有万全的把握,甚至连一半儿的把握都没有。否则,你不会选择无怨。” 朵伊说的没错。如果我用蓬蒙的箭术配合弑神弩,应该可以打出媲美无怨的一击。但这也仅仅是估计,究竟能不能达到我预想的效果,我自己心里半点儿谱都没有。 朵伊见我沉默不语,再次说道:“当然,你也可以试试。但我要提醒你的是,万一你失手,我会在第一时间带走花似锦。” 我还没做出决定,就听见有人在我耳边悄声说道:“卫平,我觉得你应该一赌!无论输赢,都是对这段情的一个交代。” 谁?我蓦然回头时,却看见花老太太的嘴唇颤动了两下,我同样也看到了眼含热泪、紧咬着嘴唇的花似锦,。 花老太太故意站在花似锦身后,就是让我看见她左右为难的样子。 我和朵伊同归于尽,对花家是最好的结果。哪怕朵伊不死,葛老头也会因怒成狂,不顾一切地率领八尺门跟朵伊拼死一战。朵伊神形俱灭,花家诅咒自然不复存在。这对花家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我稍一迟疑的工夫,花老太太的声音就又传了过来:“卫平,你是在让似锦无法自处你知道吗?她对欧阳默有情,对你卫平有义。真要让她选择,无异于一场生死决断。” “你不是女人,你不知道一个女人的心被生生撕成两半时,那种鲜血淋漓的痛楚。” “你不是也说过,自己出战鬼神,就是要换似锦的自由?你忘了自己的承诺了吗?” “是男人,就该牺牲一切,成全自己心爱的女人。拿起你的刀,跟鬼神做个了断!” “我知道你还有一战之力。上啊!像个男人一样冲上去!去啊!” 花老太太的声音就像是恶鬼在我耳边疯狂咆哮,我垂在身边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了起来,慢慢伸向了我藏在身侧的弑神弩。 朵伊也在这时笑道:“怎么样?你考虑好了没有,要不要跟我一战?” 满场之中没有一个人说话,他们都在等待着我的决定。 我却在这时把头转向了花似锦,拼命想要看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花老太太却在这时再次传音道:“你还看什么?难道你看不出似锦心里有欧阳默吗?如果她不想让你出手,现在早该开口了。斩鬼神,成全似锦,快一点!” 如果说,我刚才只是在挣扎,现在却是心若死灰了。花老太太说的没错,花似锦心里如果只有我,她早该开口了。 我猛然握紧右拳想要抬起弑神弩的瞬间,凌薇忽然开口道:“卫平,不要听那老太太胡言论语!只有你死,花家才能得到最大的好处。朵伊被杀、你死于非命、花似锦跟随欧阳默,花家一箭三雕。而你就是那个最大的傻瓜!” 花老太太惊叫道:“你胡说什么?” 凌薇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阴阳使的五感超人,能夜听阴阳。你别以为传音入密就能瞒得住我的耳朵。你说什么,我听得一清二楚。要不要我把你的话重复一遍?” 葛老头杀气腾腾道:“丫头,你说!老子倒要听听她刚才说了什么!” 朵伊也微笑道:“我也很想听听。你说吧,我可以考虑一下改变自己的条件!” 花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了,惊声尖叫道:“你们不要听她胡说!我什么都没说过!什么都没说过啊!” 凌薇冷冷看了对方一眼,一字不漏地把花老太太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哈哈……”朵伊哈哈笑道:“花家从古至今都是这种满是心机的婊,子!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葛老头怒极反笑道:“姓花的,你真以为我八尺门不敢杀人?今天,你不死,老子就屠了你们花家!” 花老太太脸色惨白道:“你要我自尽?不……不……我怎么能自尽?我不能……” 葛老头不带一丝烟火气地说道:“三息之内,你不死,我就杀花家一个人,直到你死为止。” “我……”花老太太瘫倒在地时,花似锦走上去,哽咽着说道:“葛前辈,求你放过家祖!” 葛老头上下打量了花似锦好一会儿才说道:“她可以不死,但是,要拿怡红院跟你之间的情分来换。今后,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都不要再踏入怡红院大门半步!” 花似锦的身躯微微颤抖着说道:“谢前辈!” 花老太太死里逃生,欣喜若狂:“似锦,我就知道你不是无情无义的人!以后你在花家……” “不要说这些!”花似锦惨笑摇头道:“我救你,是因为我是花家的人,这一次,算是还了花家的恩。以后,我做任何事情,花家都要不干预。” “好,好……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花老太太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花似锦却又在这时站回了原位,仍旧沉默不语,仍旧不看任何人一眼。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朵伊,你想怎么样,划下道来吧!我接了!” “很好!”朵伊笑道:“你和欧阳默可以各带一个人追求花似锦,花似锦选择谁,谁就胜出。你们可以各施手段,只要不直接杀掉情敌,就不算违规。当然,在这期间,我也会给你们出点小小的难题,就看你们怎么应对了!” 朵伊看我和欧阳默都没说话,才满意点头道:“看来,你们都已经默认了游戏规则。你们选谁作为随从?” 欧阳默道:“我选秦殇。他是我的剑卫,我们一向形影不离。” 朵伊点头道:“可以。卫平,你呢?” 我犹豫了一下道:“我选小葵!” 我选小葵,自然有我的目的。女人比较了解女人,而且小葵又是花似锦的闺蜜,在人选上,我可以占到优势。 “既然这样……” 朵伊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葛老头强行打断:“不行!这场赌约光是你们参与,我不放心。我要求凌薇跟随见证赌约的公正。” 朵伊无所谓地说道:“也好!一场游戏当中有人交流,不是更有意思?小阴阳使,你同意吗?” 凌薇稍稍沉默之后才点头道:“好吧!” 朵伊微笑开口道:“卫平,你知道怀几那小丫头为什么昏迷不醒吗?因为她中了我的毒——血色妖娆。你看她的背上是不是有一片尚未开放的桃花?” 我大惊之下,把怀几抱了起来,拉开她衣服看时,怀几背上果然出现了一片像是用水笔画上去的暗红色的桃花,朵朵桃花虽然含苞待放,却显得异常妖艳。 朵伊说道:“桃花每三天开放一朵,等到她脸上那朵桃花开了,就算是神仙也救不了她。你有一个月的时间带着她求医问药。不过,你要是离开了花似锦,欧阳默可就要趁虚而入了。” 怡红院中有一个老太太飞身落在怀几身边,翻手拿出一支银针刺进了怀几的皮肤,等她拔出银针时,跟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厉害的毒!这毒我解不了,只能去判命谷碰碰运气了!你现在……” 朵伊不知道从哪儿翻出一个药丸:“要不要去判命谷?我这里有一颗伤药,你吃下去可以控制刚才的内伤,带着小丫头远行千里足够了。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留下养伤,看看美人会不会给你端汤送药。我要提醒你哦!女人是最容易心软的,说不定……” ~~~~~~~~~~~~~~~~~~ 感谢:清风挽心,静,邱小豆豆,闪靓心情,丢打赏! 第三百七十一章 无形的较量 第三百七十一章无形的较量 我不等朵伊说完就伸出手道:“把药给我!” 朵伊微微一愣:“你不想留下来?是你那个小丫头比花似锦重要,还是说,你已经不战而降了?要知道,你现在更占优势。毕竟你这一身伤都是为了花似锦弄出来的,让她照顾你,天经地义啊!” 我冷声道:“女人的确容易同情弱者,但是我不需要有人同情。拿来吧!” 朵伊还想再说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抬手把丹药扔了过来。 我仰头吃下丹药之后,只觉得刚才还剧痛难当的五脏六腑立刻舒服了不少。 我弯腰抱起怀几大步走向门外,我的耳朵却是在听着花似锦的动静。 我听人说过:聪明的女人不会让男人为难。花似锦到底会不会跟来? 我看不见花似锦如何,却听见欧阳默说道:“锦儿,去吧!我知道,你不跟去,会于心不安。我也会跟着你。相信很多事情,我能帮得上忙。” 我转头看向花似锦时,却发现她在微微点头。我明知道这是花似锦性格使然,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怀几丧命,可是我心里为什么会痛呢? 我看见花似锦转头时,赶紧错开目光,大步往门口走去。我的一只脚刚刚踩上门槛,却听见葛老头说道:“狗子,你和花似锦的事儿,我本来不该多嘴。但是,有句倚老卖老的话,我必须要说。” 葛老头缓缓说道:“一个人的感情,如果难得全部,宁可全失。你好好想想吧!” “我会考虑的!”我抱着怀几冲向山下,一路赶到车站附近才停了下来。等我回头想要看看花似锦到了什么地方,却看见欧阳默拉着花似锦的手向我的方向一路追赶。 花似锦不会轻功,我的腿上绑着神行符,她不可能追得上我,想要跟上来,就只能被欧阳默拉着走。我看见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的双手,心里又是一阵刺痛。 花似锦微微泛红的面颊,更给她添了几分韵味,可是我却不想再多看一眼,我怕再看下去,会有一种想要流泪的冲动。只是我偏又忍不住想看花似锦接下来的动作。 欧阳默拉着花似锦停在了离我不远的地方。我明明看见花似锦想要松开欧阳默的手掌,对方却在这时扣紧了手指,花似锦用力挣扎了几下,可是对方却紧紧地拉着她的手不放。花似锦缓缓放弃了挣扎,像是怕我看见一样,悄悄把手垂在了身边。 小葵却在这时冷声道:“姓欧阳的,你不用玩这种把戏,贻笑大方。还有,花似锦,我最后一次当你是朋友,如果你舍不得欧阳默,就趁早说出来,不要当卫平是傻子。” “拿一个愿意为你拼命的男人当猴耍,不仅无耻,而且可悲。” 花似锦慌乱道:“我不是……我只是……” 欧阳默抱拳道:“抱歉了,一时情难自禁。我保证,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小葵冷眼看向花似锦:“好好看看你身边的男人。他温文尔雅又能怎样?风度翩翩又能如何?他配不上‘顶天立地’这四个字。” 秦殇沉声道:“你在侮辱公子?” 小葵的笑意更冷:“他需要我来侮辱吗?说到底,他当初放弃花似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欧阳家家主之位,为了名利。” 秦殇微怒道:“公子的志向,你不懂,凭什么编排公子?” 小葵轻蔑道:“你的公子是碌碌庸才吗?他不是!欧阳家嫡子,出身高人一等,一身所学更是羡煞旁人;卫平出身草莽,甚至连学都没上过。所以你觉得卫平没法跟你家公子相提并论?” 秦殇沉声道:“这是不争的事实!” “你错了!”小葵摇头道:“当初有人愿意拿出万贯家财招卫平为婿,而且,她的女儿还是术道中人竞相争夺的命女。卫平却毅然拒绝了对方。” “因为卫平有他的风骨。他活着,是为了用自己的一双拳头打出一片天地,蹚开刀山火海,给自己的女人一方乐土。欧阳默能做到吗?” “他有那样的本事,却没有那样的心!难道当初欧阳默带着花似锦浪迹天涯,他现在就会碌碌无为?” “这……”秦殇被小葵问得哑口无言。 小葵转向花似锦:“花似锦,你现在还看不清欧阳默的面目?” 花似锦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欧阳默却说道:“你说的全对。但是,有些事情并非像你想的那样简单。个中理由,我早就向锦儿说过了,她也能够理解,否则,当年我们也不会走到一起。” 小葵看着沉默不语的花似锦,摇了摇头道:“花似锦!从现在开始,我不再劝一句。作为曾经的朋友,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打心里不想看见你追悔莫及的那一天。” 欧阳默沉声道:“你多虑了,有我在,锦儿绝不会后悔!” 两个人说话之间,一辆早班车已经向这边开了过来。我抱着怀几刚要上车,售票员忽然伸手一拦:“你这孩子是病了吧?赶紧下去,坐下一趟车!这趟车不是你们坐的!” 这趟车是专门拉附近小贩上货的车,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能经过怡红院,赶到火车站时差不多就能赶上第一班火车。但是,上货的小贩也讲究运气。按照他们的说法,要是让病人上车,会带来霉运。售票员自然不会让我上去。 我仅仅迟疑了一下,贴在窗边的人就叫道:“赶紧下去吧!你瞅那孩子半死不活儿的样儿,这个晦气劲儿……” 售票员看我不动,顿时急了:“让你下去听见没有?你要再站着,就不开车了!” 我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目光一冷,从身后拔出刀来,一刀捅进了对方腿里。售票员惨叫一声跪在地上时,我还刀入鞘,抓住刚才叫嚣的那人的头发:“我让你晦气!” “大哥,饶了我……啊——”那人求饶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我按住脑袋撞在了玻璃上。对方的脑袋瞬间把车窗给撞了个粉碎,人也跟着没了动静。 我抬眼看向满车的乘客,道:“我要上车,谁还有意见?” 我连问了三声之后,才伸手拍了拍吓傻了的司机:“快开去火车站,中间不许停,不然,我要你命!” 我说完之后,一脚把售票员给踢到了车下,自己抱着怀几走到了后排:“你们几个给我起来,后排座归我了。” 坐在后排上的几个人吓得赶紧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刚想下车,我就冷声道:“我赶时间,你们要是再不开车……” “开车!开车……”司机也顾不上售票员还在车下大呼小叫,一脚油门把车给开了出去。 我让怀几枕着自己的腿,把她平放在椅子上之后,朵伊却忽然出现在了我旁边,翘着一条腿,悠然笑道:“你已经输了一筹了,还不想办法赶紧扳回一局啊?你不用顾着怀几,她死不了的。你就是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也醒不过来。还是赶紧顾着花似锦这头才是正经事儿。” 朵伊看我不说话,干脆自顾自地说道:“你刚才看见欧阳默拉着花似锦追你了吧?” “欧阳默应该不是第一次这样拉着花似锦飞奔。他的脚步虽快,却总能适应花似锦的节奏。能带着花似锦翻山越岭,又不会让她失去平衡跌倒,这就是一种默契。这种默契,你们有吗?换成是你,肯定要抱着花似锦往前跑吧?” 朵伊喋喋不休道:“还有啊!欧阳默最后要停下的时候做了一个动作,你没看到吧?如果不是他中途收手,花似锦会被他带得飞起来。按照他的身手,肯定能接住花似锦,在原地连转几圈。能依偎在心爱男人的怀里,看着天地变幻,想想都觉得浪漫。” 我顿时怒喝道:“你说够了没有?” 全车的人同时往我这边看了过来,马上又不约而同地转过了头去。他们听不见朵伊在说什么,包括花似锦他们也一样。 花似锦眼神复杂地与我对视的瞬间,马上转过了头去。朵伊却掩口笑道:“恼羞成怒啦?你千万要克制哦!不然,花似锦会觉得你行为幼稚,你马上又要失分了。” “有时候,男人输就输在细节上。就像刚才,你上车的办法虽然最快,但肯定不是最好的。换成欧阳默,他肯定不会像你一样。要知道,聪明的女人喜欢有霸气的男人,但是不喜欢嚣张跋扈、做事霸道的男人。只有肤浅的女人才会炫耀那种霸道。所以,你已经输了开头了!” 我深吸一口气,冷眼看向对方:“你能不能安静会儿?” 朵伊露出一丝笑容:“比刚才好多了。但是,我敢打赌,你很快就会发觉,自己越往后输得越惨。能让女人死心塌地,可不能光靠风度哦!” 我知道朵伊是在故意刺激我,干脆闭上了眼睛,装作什么都听不见。对方倒是稍稍安静了一会儿。等我带着怀几坐上火车之后,朵伊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我身边:“我就说你不够细心!你看欧阳默给花似锦买了什么,你却连水都没买一瓶。对了,你知道花似锦喜欢吃什么吗?”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七十二章 迷阵 第三百七十二章迷阵 我被对方问得一愣——我还真不知道花似锦喜欢吃什么。 朵伊笑道:“你仔细想想,你有没有琢磨过花似锦的心思,没有吧?你有没有注意过花似锦生活中所有的细节,也没有吧?” 朵伊仰头枕在车座上:“女人哪!其实很容易感动。可惜,你不会用技巧去感动一个女人。” “你的心是真的,可惜是块磐石。虽然,风吹雨打,尺寸难移,却只余厚重,不见细腻啊!” “再看看欧阳默,他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他可以整年整月地对一个女人不闻不问,但是只要他出现一次,就能让那个女人在瞬间感动莫名。对一个女人来说,这一天的感动,就会让她觉得自己一辈子的等待都值得了。” 朵伊说的没错,这一点上,我的确比不上欧阳默。 我低头不语,不是我在沉思什么,而是不敢抬头去看花似锦,我怕看到她幸福的笑容——那笑容不属于我。 朵伊却不肯这样放过我:“欧阳默这种出身名门、实力超凡、风度翩翩,在霸道之余又另显温柔的男人,对女人来说,简直就是一剂毒药。” “很多女人明知道这杯美丽的毒酒喝下去之后会肝肠寸断,却忍不住要去尝试。结果呢?毒药只要喝下去,就再也吐不出来了,只能一口接着一口地往下喝,就算死,嘴角上也会带着一丝染血的微笑。” 朵伊语重心长道:“你呀,不懂女人!女人的心,永远不是有心就能换来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朵伊却忽然笑道:“哎,有好戏了!” 好戏?我莫名其妙地抬起头时,却看见花似锦走了过来:“渴了吧?” 我鬼使神差地推开了她递过来的可乐:“我不渴。谢谢!” “嗯!”花似锦眼中闪过一丝黯然,默默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哈哈哈哈……”朵伊拍着桌子大笑道:“笑死我啦!明明不是大男人,却长了一颗大男人的心。面子就那么重要?哈哈哈……” “花似锦手边那么多饮料,却偏偏找乘务员要了一瓶可乐。你平时最爱喝可乐对吧?你是觉得,那可乐是欧阳默买的,你不想喝;还是说,花似锦没坐过来,你觉得心里接受不了?” “你呀你!花似锦明明是想跟你说话,你倒好,直接把她推出去了。女人,你不去追,还准备让她倒贴啊?是不是觉得花似锦主动要求坐你身边,你才有面子?哈哈哈……笑死我了!” “我不会去求她!”这是我第一次开口跟朵伊说话。 “我卫平是真是假、是忠是奸,似锦看了三年。如果三年的时间都不够她去了解一个人,我也不相信三五天的工夫就能改变什么!” 我的声音很低,但是在空旷的车厢里,却足够花似锦听见了。 朵伊的声音忽然一冷:“哼,我看你就是拉不下来面子,活该你受罪。” 我沉声道:“我卫平虽然是个小人物,但是也有自己的骄傲。” “有人跟我说过:爱情这种东西,是求不来的。你可以像一个骑士一样单膝跪倒在地,宣誓永远忠于自己的女王。但是,不能像乞丐一样双膝跪在地上求人施舍,那只能是自取其辱。” “哼!”朵伊冷哼道:“这种话谁不会说?” 我不想再去理会朵伊,她却在这时轻叹了一声:“你和那个人真的很像……” 车厢里,一时间陷入了沉默,直到我们赶到判命谷边缘,我和花似锦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判命谷的入口被人隐藏在了幻阵当中。从外面看,赫赫威名的判命谷只不过是一座休闲山庄,如果没有术道中人的凭证,任何人不可能进入判命谷。 我走到判命谷口,向负责接待的人拱手道:“在下杂门卫平……” 我话没说完,就被对方强行打断:“杂门弟子也配进我判命谷?回去吧!” 我强压一口火气道:“我是冉颖的朋友,还请行个方便。” “三小姐的朋友?”对方上下打量了我两眼,轻蔑道:“就凭你?别是从哪儿听了三小姐的名字,过来蒙事儿的吧?” 我脸色顿时一沉:“你怎么说话呢?” “两位稍安勿躁!”欧阳默从后面走了上来:“这位先生,在下欧阳世家,欧阳默,求见三小姐,不知道能不能行个方便?” 对方接过欧阳默的令牌之后,顿时变了脸色,恭恭敬敬地双手把令牌递还欧阳默:“原来是欧阳公子,失敬了。” 那人回头对我笑道:“朋友早说是欧阳公子的下人,不就没了这么多误会。” “你特么放屁!”我顿时火冒三丈。 那人脸色一冷:“原来你不是欧阳公子的一路人。小子,你最好把嘴巴给我放干净点,这里不是你们杂门那种小地方,这是判命谷。” 我眼中怒意流露的当口,小葵伸手按住我道:“卫平,别生气。你在路上不是已经联系过冉颖了吗?让她过来接你啊!” 我点头之间,拿出电话想给冉颖拨过去,可我的电话偏偏没了信号:“小葵,你电话有信号吗?” 小葵摇头道:“我的也没有。” 那人冷笑道:“装模作样有意思吗?” 我强压一口火气:“小葵,你带着怀几在这里等我,我找个有信号的地方给冉颖打个电话。” 欧阳默却在这时说道:“要不这样,我先进去替卫兄通报一声……” “不用了!”我冷视对方一眼,转头往外走去。 我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那人说道:“欧阳公子里面请!” 欧阳默转身道:“锦儿,我们一起进去如何?冉颖小姐也是你的朋友,有你在,事情可能会顺利一些。” 花似锦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我也在这时加快脚步走向门外。 我从山庄走出来时,也没注意附近的情况,两只眼睛一直盯着手机看,结果却是越走越远,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 我站在原地往四周看了一圈,附近除了连片密林之外,连路都没了;再看地上的草叶,连一丝被踩踏过的痕迹都找不到。如果我不是确定自己一路走过来的,甚至会怀疑自己是从天上掉进了这片树林。 迷阵!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走进了迷阵。 判命谷既然已经用幻阵守门,为什么还要布下这么一座迷阵?而且,我敢确定自己并没离开谷口太远,以我走走停停的速度,短短几分钟之内,我至多也就走出了五六百米的距离。判命谷会在距离谷口这么近的地方布置迷阵? 我下意识地抬手看了看表:十点三十。我走出来半个小时了? 我凛然一惊之下,赶紧脱下衣服,从上到下地检查了一遍,果然在我衣角的位置上看到了一张小巧的符文。就是这张符文让我失去了对时间和方向上的感知。 “欧阳默!” 刚才除了欧阳默,没人接近过我。可我却偏偏在欧阳默靠近我时,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愤怒而失去了冷静,轻易地被欧阳默贴上了灵符。 朵伊一开始就说过,我和欧阳默可以各施手段,只要不出手杀人,任何办法都不算违规。 我认识冉颖,欧阳默就不能和判命谷另有默契? 守门人的蔑视、手机的信号、眼前的迷阵……应该都是欧阳默一手安排的阴谋。他把我弄到这里来,绝不会仅仅想把我困住那么简单。 现在,我就算是被气炸了肺也于事无补,只能拔出长刀,轻轻扫动着地面上的草叶,慢慢向前挪动。可我每往前一步,身边的景物就跟着我挪动一分,不管我走出多远,都像是被困在几米方圆的景物当中。 咫尺乾坤!欧阳家的绝技?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才想起欧阳家还有这样一种秘法。 可是粘在我身上的那片符文已经被我扔了,咫尺乾坤为什么还会如影随形地追着我不放?欧阳默在我身上另动了手脚?我干脆把衣服全都脱了下来,里里外外地翻了几遍。直到我确定身上没有任何异常,才又把衣服给穿了回去。 秘术的媒介不在我身上,会在什么地方?草丛里?我抽出刀来往脚下扫过去时,却忽然看见草丛当中有什么东西晃了一下。 蜥蜴! 我眼看一条背后带着一块白色花纹的蜥蜴在我眼前一晃而过,立刻提刀追了上去。 那条蜥蜴虽然不大,在草丛间爬行的速度却奇快无比,我虽然绑着神行符,却仍旧比它慢了一步,明明看见它在我眼前晃动,却怎么也追不上目标。 但是,几次接近目标之后,我却看见蜥蜴背后的那块白花就是一道被人贴上去的符文。咫尺乾坤的符文被人贴在了一条蜥蜴的身上,难怪我找得半死也没找到。 几分钟之后,我眼前的景物忽然一晃,原本围绕着我的树林一下子变成了乱石。要是让蜥蜴钻进石缝,我就别想再抓住对方了。 我情急之下抬手甩出无天恶鬼,直奔蜥蜴背后刺了过去…… 感谢hxy,魅系菇凉,訫病怎嚒医,erik,邱小豆豆,丢,皮卡丘,碾碎的温柔打赏,特别感谢hxy的糖三角,受之有愧! 第三百七十三章 禁地 第三百七十三章禁地 无天恶鬼刀出如风,在空中连转几圈,刀尖向下穿透蜥蜴的身躯,把它给钉在了地上。 我上前几步,用刀把那条蜥蜴给挑起来时,印在它背后的符文竟然像是暴露在空气中的干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了缕缕白雾,飘散在空中。 不好!我脑中刚刚闪过一个念头,周围的景物瞬时间变成了一片满是青石的盆地。 说是盆地,其实地域的空间并不算太大,最多也就只能容纳百十来人。但是盆地四周完全是如同刀削般的岩壁,只有我走过来的方向有一条只够一个人通过的狭长岩缝。 如果我刚才不是一直追着那条蜥蜴笔直向前,早就应该被岩石给撞停下来了。 再往岩缝对面看,却有一座被两扇金属大门挡住的山洞,正对洞口的位置上却摆放着一张木质的供桌。桌子正中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座青铜香炉。 进门先烧香?糟糕! 凡是在进门之前,需要郑重其事焚香祷告的地方,不是门派禁地,就是门派先辈埋骨之处。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不允许外人随意闯入。欧阳默的杀招在这儿。 我正想转身的工夫,却听见有人冷冰冰地喝问道:“什么人?敢闯判命谷禁地?” 我转头看时,却看见一个面带寒霜、身穿长裙的年轻女子挡在入谷的岩缝前面,她身后还跟着四个身穿清一色劲装的年轻女孩。看样子,她们应该是判命谷门下弟子。 我仅仅与她对视了一眼,目光就落在她肩头上那条蜥蜴身上。 她肩头那条宠物和我刀尖上挑着的蜥蜴明显就是同一品种。 这时,那女人的目光也刚好落在了我的刀尖上:“你不仅擅闯禁地,还杀了护门守宫?束手就擒,跟我回刑堂!” 我脸色一冷道:“你就这么肯定我要擅闯禁地?” “事实俱在,你不用狡辩!”那女人说话之间,忽然吸了吸鼻子:“避毒香!看来你早有准备,就连深入密窟的避毒香都准备好了。跟我走,否则,我必杀你!” “哈哈……”我大笑道:“堂堂判命谷,也玩起了夜闯白虎堂的把戏。想杀我,你就来试试!” 对方被我气得脸色发白:“照你的说法,你自己是忠义林冲,我判命谷反倒成了陷害忠良的阴险小人了?” 我冷声道:“套用你的一句话:事实俱在,不用狡辩!” “记住,杀你者,杨诗颖!” 杨诗颖猝然一个旋转,以迅雷之势逼近我身前三尺,双手舞动之间,从袖口中滑出了一对鱼肠短剑。两支短剑冷电闪烁之间,幻化出七道不规则的光束,从七个不同的角度聚射向我全身要害。 四个判命谷弟子同时拔剑而出,从四个不同的方位把我围在了中间。 “杀——”我早就认定了杨诗颖是欧阳默派来杀我的棋子,出手之间毫不容情。无天恶鬼怅然抖起一蓬鬼火,幽绿色的星火乍起的瞬间,呼啸刀声如同鬼泣般撕裂长空,不分方位地向五个对手的耳鼓间激荡而去。 杨诗颖与四个判命谷弟子在鬼啸声中微微杵立的当口,无天恶鬼也几乎不分先后地与五件兵器撞在了一起。从不同方位向我杀来的兵刃顿时被震向一旁,失去了准头。 我手中刀微微上扬,直奔杨诗颖眼前逼近,刀长、剑短,杨诗颖不退,我那一刀就能在瞬间贯穿对方咽喉。 杨诗颖大惊失色,脚下连续倒退之间,我双脚也碎步连挪,刀尖始终不离对方咽喉。 就在我们两人一追一逃的瞬间,先前绕到我身后偷袭又被瞬间甩开的两个判命谷弟子,豁然双双奋起再扑,两把剑死命地刺向我背后要害。 我听见身后风声乍起时,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冷笑。 站在我对面的杨诗颖神色倏变,失声惊叫道:“快退——” 杨诗颖惊呼声余音未落,我已经反身出手,三把兵器上的寒芒、鬼火瞬时交织一处,剑如蛇信吞吐,刀若弦月翩飞! “哈哈哈……拿命来!”我狂笑之间,从快若惊鸿般的刀光剑影之间躲开了长剑原来所指的心脏与小腹部位,也同时让过了身躯两侧袭来的寒芒。 我虽然让开了自己的要害,却不可能完全躲过所有杀招,两把短剑没刺中我的心脏和丹田,却在我的腰肋间划出了两道血槽。 另外两人杀来的剑光不曾切上我的脖颈,却掀飞了我肩上的一块皮肉。 我身上四处伤口同时鲜血迸飞的瞬间,手中的无天恶鬼也飞扬而起,一刀掀飞了一人的头颅;之后,刀刃暴弹两尺、刀上鬼火狂舞之间,刀锋也势不可挡地劈进了另外一人的身躯,直到刀锋被对方胸口卡住,才算停了下来。 在其他三人看来,我刀刃上的鬼火仅仅舞动了一次就在有限的空间里夺去了两条性命,手中兵刃自然本能地迟疑了半分。 我却在这时撒开了无天恶鬼的刀柄,双手同时爆出幽幽绿焰,打向了另外两个判命谷弟子的前胸。后者没想到我会选择放弃兵器临场反击,两把剑几乎毫无目的地往我身上刺了过来。我双手平张之间,用掌缘紧贴对方剑刃,直奔两人面孔上打了过去:“不要脸的东西,把脸拿来!” “啊——” 两个人惨叫未起,就被我一掌拍在了脸上。我指尖鬼火迸射的当口,两个人的脸上也被鬼火完全覆盖,整个脑袋变成了一团绿莹莹的火球,凄厉惨叫着满地乱滚。 我一击得手之后身形飞退,伸手握向插在尸体上的无天恶鬼的一刹那间,飞身杀来的杨诗颖人已到了我的上空,双手双剑翩舞而下,有如千百双白蝶的翼影在长空中流转穿梭、漫空飞掠。我侧眼之间能够看到的,全是那浮沉纵横的凌冽剑影。 “杀——”我不退不躲,挺起身躯,将手中染血的无天恶鬼暴挥入空。刀上劲风中带起的火光强接上对方的剑芒,两把兵刃之间火花迸射四溅、金铁碰撞声震耳欲聋。 杨诗颖在剧震之下身形起落不定,向后飘去;我却被震得抛空翻滚,直甩几米之外。 等我双脚落地的那一瞬之间,杨诗颖忽然形同鬼魅般的出现在了我眼前,双掌快如雷霆地向我胸前打了过来。对方这一掌是含怒而发,我的双脚却还没站稳,双方优劣分明,也几乎是高下立判。 “呔——”我本来想用灵鬼吐焰扳回一局,却没想到体内鬼火竟会在连翻冲撞当中消耗一空,半分力道都提不起来。 等我想要抽身倒退时,我腿上的神行符却忽然失去了作用。 欧阳默!又是欧阳默!欧阳世家以符箓、阵法称雄术道,他能两次在我附近画下符文,又怎么会注意不到我腿上的神行符? 欧阳默不需要精准计算我的神行符具体会在什么时候被废掉,只要能让神行符在我跟人交手时失效,就足够让我死上几回了。 或许,连他都没想到,神行符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把我送到了杨诗颖的绝掌之下。 我眼睁睁地看着杨诗颖双掌轰在我胸前时,先是仰着身子飞上了半空;当我身形还在空中滑动时,嘴里已经喷出了一口血箭。蒙蒙血雾染红了我视线的瞬间,我也跟着撞上了山壁上的大门。 我的脊背与大门之间发出的闷响刚刚暴起,杨诗颖的第二掌就狂击而来。 如果我再被这一掌打中,就算不被打成肉饼,五脏也会被掌风震得粉碎,一掌之下必死无疑。 我看着杨诗颖的双掌在我视线中越来越近,我套住弑神弩的手掌也往上抬了起来…… 让我没有想到的是,杨诗颖明明看见我手掌指向了她的咽喉,却不避不闪地狂攻而来。她的人距离我还有三尺多远,掌上劲风却已经将我身上的衣衫吹得贴在了门上。 我杀了杨诗颖的四个手下,她已经因怒成狂,不可能再收手了。 千钧一发之间,我拼尽全力把抬起来的右手猛地撤了回来,用自己的手肘撞向了身后的大门。 我能把门打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打不开这扇大门,我就只剩下死路一条。 我手肘撞向大门的瞬间,忽然感到自己身上的蛊境猛地动了一下——宁然从我身后的镜子里伸出手来,一掌击向了大门。 两扇铁门洞开之间,我身形蓦然后仰,摔进了门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大门后面竟然不是平地,而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我在毫无防备之下一头栽了下去,两扇铁门也在我脚前轰然闭合。 我身形坠落带起的劲风刚在我耳边呼呼作响时,我好像听见有人喊了一声:“大狗哥——” 谁? 无论是谁,好像也都不重要了,我知道这一次自己必死无疑。我能感到飞在空中的宁然在拼命地拉扯我,却偏偏控制不住我身体坠落的速度。 我以前听说过,人在跳楼时,身子会在空中翻滚。现在看来,的确如此。我从落下深渊不久,身子就开始在空中滚动,最后变成头部向下,直线落向了地面。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七十四章 生死之间 第三百七十四章生死之间 短短片刻之后,我头上就传来一声剧震,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我再睁开眼时,却觉得自己已经轻轻地浮在了空中。等我低头看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面目全非的尸体。被血腥引来的毒虫像潮水一样扑向了我的尸身。那些花花绿绿的毒虫很快就能把我的尸体变成一副白骨吧,或者,连骨头都不会留下? “别碰卫平……给我滚——”嚎啕大哭的宁然双手疯狂地扫荡着毒虫,不让它们接近我的尸体,可是源源不断的虫群却还是层层叠叠地往她身边涌进。 我轻声道:“算了吧!一副皮囊而已……” “卫平——”宁然哭着扑向了我怀里:“我没用,没把你救下来……呜呜……” “哈哈……”我笑道:“江湖中人早晚有这么一天,我出道时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不信,你可以回去看看,我早就把遗书准备好了。死,迟早的事儿,哭什么?” “你倒是豁达!”多时不见的朵伊忽然降临。她出现的一刻,涌向我尸身的毒虫本能地感到了致命的危险,吱吱尖叫、翻滚跳跃着向四周逃窜而去。 有些虫豸更是凶性大发,跟从后面涌来的同类疯狂绞杀在了一起。从我的角度看去,到处都是厮杀翻滚的毒虫,撕咬、尖叫的声响不绝于耳。 但是,毒虫无论怎么厮杀,都不会越过朵伊周围五米左右的界限,只有像颜料似的虫血在顺着地面蜿蜒流淌,往我尸体周围汇聚而去。 宁然一见朵伊出现,就嘶声尖叫道:“你这个变态!花言情抢了你的老公,你去找她报仇啊!自己没有本事,就拿别人出气……卫平害过你吗?你就这样让他惨死!” “骂吧!”朵伊笑盈盈道:“我一开始就把你给封印在了镜子里,不让你出来帮卫平。现在,你是唯一看到他惨死的人,应该也算是一种荣幸吧!” “去你妈的荣幸!”宁然不顾一切地扑向朵伊时,我赶紧闪身挡在了宁然面前。 宁然虽然是大鬼,但是并不善于厮杀,远远不是朵伊的对手,冲上去只能是死路一条。 可我是刚死的新鬼,一样奈何不了宁然,她只是稍稍转了个身,就从我身边绕了过去。 “停下吧!”朵伊仅仅是挥了挥手,就把宁然给禁锢在了原地:“我不会跟你计较,你还是冷静点吧!” 朵伊再次看向我道:“你不想看看,你死之后,谁在为你哭吗?” “我……”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算了,前世恩怨前世了,看了又有什么用?最多就是在走过奈何桥之前,多一点不舍罢了。” “如果,我非要你看呢?”朵伊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我:“我觉得,你应该看看花似锦的结局。或许,你还能在花似锦的心伤当中得到几分报复的快感!” 我看向朵伊道:“能放过似锦吗?” 朵伊脸色阴沉道:“你让我打破花家的诅咒?” 我摇头道:“花家的诅咒跟我没有半毛钱的关系,我只想让似锦平安。” 朵伊脸上的笑意渐渐发冷,紧盯着我看了半晌,才从身上拿出一颗丹药:“想让我放过花似锦也可以。我这里有一颗毒丹,你把丹药送进你那具尸体的嘴里,我让你魂魄归位。” 朵伊伸手一指满地翻滚的毒虫:“然后,我会把你扔到虫子堆里,让千万毒虫每日撕咬你的皮肉,往你体内注射毒液。这个过程生不如死,只要你能挺过三年毒虫噬身之苦,就会被炼成毒尸。之后再为我奴仆三百年,我就放过花似锦。你能办到吗?” 我平静地伸出手掌:“毒丹拿来。” 朵伊微微一愣:“你要想清楚,三百年后你会灰飞烟灭,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我飘到对方身前,伸手把丹药抓了过来:“我出道几年,不知道打散了多少人的魂魄。我魂飞魄散,就当是给我的报应好了。” 我蹲下身去想要掰开尸体的嘴唇时,朵伊厉声叫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用自己灰飞烟灭去成全别人,你是不是……” 我奋力掰开尸身紧紧咬住的牙关时,朵伊再次厉声叫道:“你以为这样就完了?我会把你的魂魄再拘拿出来,让你日日夜夜跟在花似锦身边,看她与欧阳默如何柔情蜜意、卿卿我我!” “或许,欧阳默还是在玩弄花似锦。说不定,你看到的只是花似锦半生痛苦!你要去赌吗?” 我掐住丹药的手指微微迟疑了一下,朵伊马上冷笑道:“天下最痛的伤是什么?不是自己被剥皮拆骨、刀刀凌迟,那种伤痛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是一种为情所伤,锥心刺骨的剧痛。” “花似锦能活多久,最多再有七十年而已。而你,会在她死后,忍受无尽的折磨!你就不怕那种后果吗?” “怕!”我平静道:“就算是现在,我也在害怕。怕,又能如何?人,这一辈子总会有几次犯傻的时候。我现在只想尝尝后悔是什么滋味。这个答案够了吗?” 我说话间,手指往下一送,把丹药塞进了尸体的喉咙。我夹住丹药的手指明显感觉到丹药遇血之后在迅速溶解,跟着尚未凝固的血迹一块儿流进了尸体的喉咙。 “混账——” 我刚听见朵伊喊了一声,脑袋后面就重重地挨了一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自己的尸体上扑了过去。等我再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却是悬在空中的朵伊和宁然——我的魂魄归位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朵伊抓住衣领拎了起来:“你这混蛋东西,为什么犯傻?” “啪”—— 朵伊一个巴掌扇在我的脸上,我顿时被打得横飞了起来。还没等我完全栽倒,朵伊已经一掌往我身上打了过来。我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一掌拍上了半空,结结实实地摔进了毒虫堆里。 我只觉得身下传来一阵虫豸被压碎的噼啪声响之后,几十道螯蛰、毒牙深入皮肉的剧痛就从我身体的不同位置猛传了过来。 我猛然一惊之后,很快安静了下来——反正也是要被炼成毒人,先被毒虫咬上几下,值得大惊小怪吗? 我喷出一口黑血之后,干脆仰头倒在了毒虫中间,任由毒虫在我身上来回乱爬。我甚至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一条蜈蚣顺着我的脸颊爬向了嘴边,用头顶开我的嘴唇,钻向我的牙缝…… 换做平时,我能一跃而起,把它给扯成两段;而现在,我却连半点想要起身的意思都没有。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值得挣扎的地方? 我不是没见过被蛆虫啃食得千疮百孔的尸体,只不过,这回换成了我自己而已。 就算那条蜈蚣钻进我肚子里,吃空了内脏,在尸体里产卵,然后无数毒虫破体而出,又能如何?我已经成了一具会动的尸体,没有什么所谓的不甘。尸体的作用除了化成肥料,大概也就只有喂给蛆虫了。 我慢慢闭上双眼时,朵伊却猛地一下把我从虫子堆里给抓了出来:“我让你认命!给我起来!” 我还没来得及睁眼,朵伊的双掌就如同暴风骤雨般往我身上狂袭而来。我感觉到五脏六腑连续翻腾之下,体内的黑血一口口地涌了出来。 我在空中吐血狂飞,朵伊却脚步连换,围绕在几尺方圆之内疯狂出掌。如同彩蝶翩舞的掌影将我托在半空当中,我除了能看见自己喷出来的血迹在满天乱飞,甚至连稍作停歇的机会都没有。 朵伊打得累了,才凌空抓住我的衣领,把我重重地贯在了地上:“你为什么不恨?为什么?回答我!” 我勉强睁开眼睛,虚弱地说道:“我为什么要恨?也请你回答我……” “对!你为什么要恨?”朵伊厉声叫道:“不对!花似锦跟你在一起时,已非完璧之身;见到旧爱,又对你不理不睬、若即若离!你为什么不恨?说——” 我哈哈笑道:“我上辈子欠了她的,行吗?” “混蛋!混蛋……”朵伊把我抓了起来,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药丸:“你等着!等你恢复过来,我要一根根拆了你的骨头!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呜呜……”前一刻还在歇斯底里的朵伊,竟然在转瞬之间捂着脸嚎啕大哭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恨?你不是应该对花似锦恨之入骨吗?你是傻子啊?你有毛病啊?”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朵伊,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却一下跳了起来,掐住我的脖子疯狂摇晃道:“给我说!我要听听你的理由!你说不出让我信服的理由,我就先掐死你,再去弄死花似锦!说——” 我平静地说道:“我真的没有什么理由可说,就是想这样做而已。鬼迷心窍、鬼使神差,你随便怎么想都可以。” 朵伊放开手道:“好!你不是不想看花似锦吗?我非要让你看!我要让你看看你一脑子浆糊换来的都是什么!” 朵伊手中打出一个法诀之后,漆黑的岩洞当中蓦然出现了一片荧幕似的画面。 ~~~~~~~~~~~~~~~ 感谢:笨蛋,两只肥猪,邱小豆豆,画船听雨眠,ivantan,洛雪飞打赏。 第三百七十五章 质问 第三百七十五章质问 阵法中出现的画面正好就是密窟门外的空地。 空地上虽然挤满了人,但是地上的尸体却没有人清理,所有人都围着昏迷不醒的冉颖。 刚才喊我的人是冉颖!除了怀几之外,也就只有她才会喊我“大狗哥”。 此时,幽幽醒来的冉颖猛地挣开了抱着她的中年人,疯狂地冲向密窟大门:“大狗哥——” “回来!你疯啦?”杨诗颖伸手抓住冉颖的时候,后者却使劲甩开了她的手臂:“你给我滚开!你杀了大狗哥,我不会放过你!” “大狗哥?卫平?”杨诗颖脸色惨白道:“你说,刚才掉进密窟的人是卫平?” 刚才抱着冉颖的中年人也赶了过来:“三妞,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你把话说清楚!” “哈哈哈哈……”冉颖疯狂笑道:“爸爸!你不用再觉得大狗哥在骗我了!他永远不会出现了!他被杨诗颖打进了毒王密窟啊!” “杨诗颖!”冉颖回身指向对方:“你好狠的心,好辣的手!用摧魂手打大狗哥还不够,还要把他推下密窟,连一个囫囵个的尸体都不留下!我冉颖有生之年,必杀你替他报仇!” “你怎么知道他是卫平?”杨诗颖尖叫道:“他身带避毒香私闯禁地,还杀了护门守宫,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冉颖厉声道:“大狗哥的妹妹身中剧毒,他带着妹妹过来求医,已经跟我联系过了,我还特意告诉爸爸,大狗哥会来,他为什么要私闯禁地?你说!你说呀!” 杨诗颖飞快地把她和我交手的过程说了一遍。 冉父不由得一皱眉头道:“这事儿,确实有些蹊跷,但是也不排除卫平想要私闯密窟的可能性。” 冉颖看着对方摇头道:“爸爸,我看不起你!你为了冉家和杨家的关系,就这样污蔑大狗哥!这和你平时最看不起的伪君子有什么两样?” 冉父微微愣了一下,大怒道:“三妞,你胡说什么?我只不过是……” 冉颖厉声道:“只不过是什么?只不过是看不起大狗哥,只不过是要往大狗哥身上泼污水,保全杨家的名声对不对?” “你……”冉父被气得七窍生烟时,另外一个身穿判命谷服饰的中年人也走了过来:“三妞,你先别急着发火,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查清……只要我们能证明卫平无辜,我一定不偏袒二丫头。” “好!”冉颖厉声道:“杨诗颖,我今天一定要你给大狗哥偿命!” 杨诗颖伤心道:“小冉,我们一直情同姐妹,你竟然为了一个只认识几天的卫平,要让我偿命……好,只要你能证明卫平无辜,我可以给他偿命。” 冉父一看事情要糟,干脆出来打起了圆场:“这件事儿,还需要调查……” 冉颖却不依不饶道:“马上调查!我现在就看着!” 冉父大怒道:“三妞,你闹够了没有?” 冉颖忽然从身上翻出一条金色小蛇:“金鳞在我身上!你们今天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放开金鳞,让毒王窟化为乌有……” “把金鳞放下!”冉父吓得声音都走了调。 杨父赶紧说道:“别,别!你别冲动,我们现在就查!你想让我们怎么查?” 杨父一下把冉颖给问住了。冉颖虽然很有灵气儿,但终归是个未涉江湖的小女孩,别说让她查案了,就算是让她提出疑点,她都做不到,只会一味地坚持我的无辜。 杨父显然是打算先把冉颖难住,再慢慢劝她放开金鳞。 “这……”冉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呆呆地站在那里,眼泪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这时,朵伊却呵呵笑道:“卫平,想不想让这出戏变得更精彩一些?” 朵伊不等我说话,就自顾自地说道:“不管你想不想,我非常想看一出好戏。我来帮帮她!” 朵伊的嘴唇轻轻动了两下,站在外面的冉颖就像是脑海中灵光一闪,猛地抬起头来厉声道:“我问你们,大狗哥明明是从北门那边通报进谷的,是谁通知我大狗哥会从南门进来?我接人接错了地方,还是有人故意把我引开?” 杨父脸色一沉:“查!把那个负责通报的人抓过来拷问。” 有人转身离去之后,冉颖再次厉声道:“我再问你们!从北门到毒王窟,中间一共有五道关卡,大狗哥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来的?关卡守卫都到哪儿去了?” 这时,冉父也跟着变了脸色:“去,把关卡守卫全都给我叫过来,一个都不能漏。” 冉颖忽然转头看向杨诗颖:“你今天不是要进毒王窟吗?按规矩,在进毒王窟之前,必须焚香祷告,你怎么忽然离开了?” 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到杨诗颖身上时,后者脸色苍白道:“我的龙涎香不见了,特意去找人借了龙涎香,才来晚了一会儿。” 冉颖步步紧逼道:“你说大狗哥杀了护门守宫,你的证据呢?” 杨诗颖指着地上被踩碎的蜥蜴:“那就是!” 那条蜥蜴虽然在我们打斗时被踩了个稀烂,但是大部分皮肤还在。冉颖从肉泥里捡出了一张蜥蜴皮拎在手里:“这是护门守宫吗?这明明就是被人上了颜色的普通守宫!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 冉父一看要不好,干脆说道:“守宫会掉色。这张皮……” 冉颖怒道:“守宫会掉色,总不会没了一只吧?马上把守宫全都召出来,看看少了没有!” “这……”冉父迟疑之间,站在远处一直没有说话的一个老者却忽然冷声道:“召!” “是!”冉父丝毫不敢违背老者的意思,赶紧拿出一支玉笛吹了起来,不一会儿的工夫,就看一片守宫从远处爬了过来。 老者伸手指向一个年轻人:“小许,你去数数守宫的数量。” 小许离开不久就转了回来:“启禀太上,三十六条护门守宫少了一条。” 冉、杨两个人这才松了口气,冉颖却叫道:“不行!我要自己数!” 小许脸色一沉道:“三妞,你这是干什么?难道连师兄都不相信了?” 冉颖厉声道:“我谁都不相信!我信杨诗颖,她杀了大狗哥;我信我爸爸,他给大狗哥泼脏水……现在谁还能相信?” “你……”冉父被气得胡须乱颤。 冉颖却往小许的方向走了过去:“你给我让开!我要亲自数数!” “不用了……”小许想要去拦冉颖时,缠在冉颖手上的金鳞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一下子窜了起来,张口咬向小许拦过来的手掌。后者吓得赶紧一抖手,没曾想,他的袖管当中竟然甩出来一条僵硬不动的守宫。 “原来是你藏了守宫!”冉颖的脸上杀气浮现:“你还有什么话说?” 判命谷太上冷声道:“小许,你好大的胆子。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做主,让你尝尝判命谷大刑的滋味。” “太上饶命!太上饶命……”小许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的当口,眼角还不停地看向太上右手边的中年人。 那人说道:“师父,这件事儿,是我吩咐小许做的!” 判命谷太上脸色阴沉道:“说吧!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欧阳家少主欧阳默……”那人不疾不徐地说道:“前天欧阳默通过贱内告知我……” 那人把欧阳默跟我之间的赌约说了一遍:“如果,欧阳默成功迎娶花似锦,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拉拢花家,把花家发展成为欧阳家的附庸,同时也会跟判命谷加深合作。只要判命谷、欧阳世家、花家成形牢固不破的铁三角,就足能在术道占据一席之地,这对判命谷百利而无一害。我们至多也就是牺牲一个卫平罢了!” “你这个畜生……”冉颖尖叫着要跟对方拼命时,判命谷太上却冷声道:“三妞,你别说话,我自有主张。” 判命谷太上冷眼看向那个中年人,道:“许佑,我问你,一旦你所谓的三角关系达成,谁来做主?” 许佑道:“我们只是合作,不需要有谁做主。” 太上脸色更沉:“你就那么相信欧阳默?” 许佑笃定道:“当然!欧阳默谦谦君子,家教森严,而且在术道当中素有贤名,再加上贱内担保,我完全可以相信欧阳公子!” “哦!”太上点头道:“前些日子,三妞也听说了卫平与欧阳默之间的赌约,据说,他们身边应该跟着一个术道观察使吧!那位观察使,还不出来说句话吗?” 凌薇悄然现身道:“见过前辈!” 太上淡然道:“我想听听你看到的事情,应该不为过吧?” 凌薇道:“此事不涉及机密,完全可以公开。但是我觉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更好一些。” 凌薇把一部摄像机拿出来时,太上轻轻一挥手:“让人拿放映机来,大伙都看一看。” 很快,从我接下王万海的生意之后发生的事情,就被一幕幕地放了出来。当然,凌薇主要拍摄的是我,其中很少有欧阳默的画面。 太上看完之后,冷声道:“许佑,你现在还觉得跟欧阳默合作是件明智的选择吗?”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同时祝今天考试的小伙伴,金榜题名! 第三百七十六章 情箭有痕 第三百七十六章情箭有痕 许佑不以为然道:“一段感情之争而已,无关于大局。再说,欧阳公子也没有违背约定。卫平自己技不如人,怨得谁来?” 太上沉声道:“难道你不觉得欧阳默的人品有问题?” 许佑摊手道:“年少风流的事情,谁还没有过?再说,欧阳公子能回头去找花似锦,许诺让她跟在身边,就已经足够了。花家女子还需要强求什么吗?要我说,只是卫平不识时务罢了!” 太上叹息了一声道:“有些事情,你还是闭关想一想吧,等你想清楚了再出来。你那一脉的生意,由冉、杨两家分担。” “师父!”许佑脸色苍白地惊呼道:“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放弃我,也该给我一个理由啊!” 我听冉颖说过,判命谷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谷主,谷主都是由医仙的三大弟子轮流担任。所以,判命谷自然地分成了三个支派,冉家、杨家、许家各掌一脉。 太上沉声道:“那好,我告诉你。你那妻子算起来应该是欧阳默的表姨吧?前些日子,她代表欧阳家人来试探过我的口风,想要让欧阳默迎娶诗颖为妻。你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许佑惊呼道:“二弟,这是真的?” 杨父点头道:“没错,嫂子已经不止跟我提过一次了。而且,贱内对此事也很心动。现在看来……哎——” 杨父那声叹息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了。 太上眯着眼睛道:“欧阳默野心不小嘛!利用花似锦拉拢花家还不够,还想利用许佑和杨诗颖,蚕食判命谷。你那所谓的铁三角,只不过是你自己送到欧阳默嘴边上的一块饼罢了!” 许佑的脸色一下子苍白到了极点。许佑能执掌一脉,肯定不是傻瓜,或许一开始他会受人蒙蔽,一旦被人点醒,他能想到的,却比常人多上许多。 杨诗颖的身躯也跟着颤抖了起来,不知道究竟是心有余悸,还是被气得浑身发抖。 太上道:“欧阳默倒是个人才。年少风流不怕,野心勃勃也在情理之中,可惜这手段,呵呵……就凭他,还想娶诗颖?” 杨父眼中怒火暴涨:“我现在就去把他赶出判命谷!” “等一下!”太上摆手道:“既然卫平已经死在了毒王窟,那就让他的朋友过来收尸吧!卫平毕竟帮过三妞,他的人虽然去了,有些事情就在这儿做个了断也好。” 有人转身离去不久,小葵就匆匆赶了过来。跟在她后面的花似锦早已经花容失色了,虽然还在一步步地迈向密窟大门,脚下却是步步踉跄。 小葵冲过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卫平怎么了?” 冉颖松开了毒蛇,一下扑进小葵怀里:“小葵姐,大狗哥死了……掉进了毒王窟,尸骨无存啊!” “卫平——”小葵和花似锦同时冲向毒王窟的大门时,早有人把她们拦了下来。 拦住花似锦的冉颖厉声呵斥道:“不许你过去!要不是你朝三暮四,大狗哥会死吗?大狗哥为了你,死都不怕,你为什么那样对他?” “让我过去……”花似锦想要推开冉颖时,后者却抓住她的手腕,猛地把人给推向了一边。 “给我滚——别去看大狗哥,跟着你的旧爱走吧!这下没人让你左右为难了吧?哈哈……” 冉颖冷笑道:“我不知道大狗哥在九泉之下会不会哭,但是他肯定不要你的眼泪!你走!给我走——” “卫平——” 花似锦哭跪在地时,泪流满面的小葵冷声道:“你现在满意了吧?卫平用自己的性命完成了对你的诺言。或许,卫平不会什么甜言蜜语,也没有向你承诺过什么……但是,他可以为你放弃一切!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不……不是……”花似锦泣不成声地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 “那是什么?”小葵冷声道:“你别告诉我你是在故意考验卫平!那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站在远处的欧阳默犹豫了半晌才轻轻走过来道:“锦儿,跟我走吧!小葵她们需要冷静一下,你也需要……” “走开——别碰我……”花似锦甩开欧阳默的手臂,道:“走开!别碰我!” 欧阳默难以置信地看向花似锦:“锦儿,你这是……” “哈哈哈……”花似锦疯狂笑道:“欧阳默,你以为我跟在你身边,真是难忘旧情?” “当初,我被赶出欧阳家时,对你就已经死心了。那一刻我才明白,你的心里只有权力,为了权力,你可以放弃所有。而我只不过是被你放弃的东西而已!” “这些年,我浪迹风尘,你以为真是为了试探你的心意?我听说,风尘之中,纸醉金迷,才能最快地忘记一个人……” 欧阳默强笑道:“你混迹红尘是为了忘记我?那就说明,你心里还有我!这一次,你不也一样……” 花似锦强行打断了欧阳默:“我故意跟你若即若离,是为了保护卫平!花家诅咒从没放过任何一人,我跟谁亲近,朵伊就会找谁复仇。为了卫平,我只能离你更近一些!” 我猛省了过来,花似锦生活在花家,听过太多诅咒的传说,也看过太多花家女人的悲剧。她从心里对朵伊有一种本能的畏惧。潜意识里就觉得朵伊的诅咒避无可避,逃无可逃,甚至没有面对朵伊的勇气,她只能选择另外一种方式,去对抗诅咒,只不过,这种方式让她牺牲得太多。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亲情,又因为这份守护差一点就失去了所有的朋友,所有的信任,。 花似锦惨笑道:“我不会武功,不会法术,没法向卫平一样刀指鬼神,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让朵伊觉得我放弃了卫平。可是他却……” “似锦……”猛然醒悟过来的小葵扶住了花似锦摇摇欲坠的身躯:“对不起!” 花似锦伏在小葵身上大哭了起来:“卫平……我对不起卫平!他到死都不知道我的心意……” 小葵含着眼泪看向毒王窟的大门:“我护着你,下毒王窟找卫平!我不信他会魂飞魄散,总有机会跟他告别!” 花似锦强撑着身躯转向判命谷众人:“求各位前辈让我下毒王窟,我要找卫平,向他告别!” 太上皱眉道:“判命谷的人常年服食各种药物,才能勉强进入毒王窟;你们下去,必死无疑。难道就为一声告别,连命都不要了吗?” 花似锦凄然笑道:“从卫平喊出我是他的女人,毅然布局想要决战鬼神时,我就是他的,永远都是……可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 “卫平说,我无论怎样决定,他在九泉之下都无怨无悔。他可以无怨,但是我不能看见他有伤……求前辈成全!” 太上犹豫了片刻,才沉声道:“拿避毒丹来!送两位侠女下毒王窟!从今天开始,毒王窟封闭三年,为两位侠女致哀。” 判命谷弟子转身而去时,我却坐在万千毒虫中间仰天大笑了起来,从未流出过的眼泪,在我的笑声当中肆意横流:“哈哈哈……” “笑什么?”朵伊厉声道:“花似锦愿意为你下万毒窟又如何?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你也不看看自己这一身伤痕,她看见你会不会觉得恶心?” 我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平静地推动了手上的弑神弩:“我以前还觉得,只要知道了似锦的心意就足够了。现在,我却有些贪心了,我想回去跟她告别!” 朵伊眼中杀机流露:“如果,我说不许呢?” “神挡杀神,魔挡诛魔!”我平静道:“谢谢你让我暂时拿回身躯。催动气血,我还能发出一箭。我师父蓬蒙的‘问心一箭’,加上家传弑神弩最后一招‘落日留痕’……我还不知道应该叫什么,就叫‘情箭有痕’吧!” 我右手扬起弑神弩的瞬间,左手从身上夹出几枚银针,拍向全身死穴——全身气血被疯狂抽向右臂,贯入弑神弩。 我眼角的余光分明看见自己露在外面的皮肤像是失水般瞬间干枯,而我的右臂却在连连膨胀,手臂上的皮肤被迸起的肌肉撑裂出了道道血痕。我的嘴角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 被朵伊封禁的宁然不知道怎么挣脱了束缚,声嘶力竭地喊道:“卫平,快住手啊!你会形神俱灭的!” 我在宁然的哭声中举起了弑神弩……蓬蒙当年扬箭向天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我的记忆当中。蓬蒙发出的那一箭,是他对箭术的追究,也承载了他之后的遗愿。 我这一箭,也一样如此。 一箭之后,我必然形神俱灭,永不超生。 一箭之后,我可能来不及去看箭光的璀璨,就要争分夺秒地冲向似锦,去跟她说一声“再见”! 一箭之后,我可能还会有无尽的遗憾——没来得及海誓山盟、没来得及花前月下,没来得及的事情太多太多…… 每一个箭手,都想要留下自己的惊世一箭。 我能预见,“情箭有痕”必然惊世骇俗。可是这一箭之后,蓬蒙的箭术和我手中的弑神弩,都将会永成绝响。除了宁然,没人会见证这一刻光华,也没人去替我留下这一箭的传说。 遗憾,必然会有! 但是,我绝无悔意! 幽冥鬼火被我从九幽之下抽上人间,覆上我的身躯。 我身如鬼,我心未移! 被绚烂鬼火引来的冤魂厉鬼肆虐云天,齐声呐喊,为我助威:“杀,杀,仗剑屠神——” “情——箭——有——痕——” 这应该是我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声怒吼,吼声惊天动地、震撤云天,我的身上却不见杀机,只有熊熊燃烧的鬼火在为我壮行! 弑神弩缓缓挪向朵伊的瞬间,我眼中露出了最后的决然…… ~~~~~~~~~~~~~~~~~~ 感谢:邱小豆豆,丢,一一,笨蛋打赏! 有朋友想到这个结果吗?嘿嘿! 第三百七十七章 满心疑惑 第三百七十七章满心疑惑 就在弑神弩锁定了朵伊、我全身气也达到了顶点的千钧一发之间,朵伊忽然笑道:“其实,你没死!” “什么!”朵伊的话像是一声惊雷,将我震得微微一愣。 就在这一瞬箭,朵伊忽然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等她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朵伊的左手扣住了弑神弩上的绷簧,右手抓住我的手腕,两根手指掐在我的经脉上向后猛推了过去。我原本集中在手臂上的气血,就在一瞬间之间反冲经脉。 我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脉络像是被人用刀在同一时间狠狠划过,如同身躯被生生撕裂般的剧痛瞬间冲向我的头顶。可就在我眼前猛然一黑之后,身上的剧痛却忽然停歇了下来。 朵伊放开了我的手臂:“让你的小女鬼背你上去吧!她背得动你。放心,你真的没死,也没被炼成毒尸,可以回去和你的爱人团聚了。我知道你有很多话想问,我还会找你!” 朵伊说完,就把我推向了宁然。直到宁然背着我飞上半空时,我还是觉得不敢相信刚刚经历过的一切。等我回头看时,确确实实看见坐在毒虫中轻声哭泣的朵伊。 我虽然带着一肚子的疑问,可我现在却什么都不愿意多想,只想赶紧见到花似锦。 宁然把我送到门前时,密窟的大门也缓缓开启,我看见了花似锦满是泪痕的脸颊,她也同样看到了我周身浴血的样子。 “卫平——”花似锦捂着嘴连退了两步时,我对着她张开了双臂。 “卫平,我知道你不会死!”花似锦扑在我怀里失声痛哭时,我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几经生死之后,我才知道怀中人眼泪里的热度,让我心中发烫,让我甘愿弯下脊梁,自然而然地去说那些连我都觉得肉麻的话,去哄这个愿意为我痛哭的女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在说着话时流下眼泪,直到花似锦不再哭泣,我才轻轻放开了花似锦,牵着她的手看向欧阳默。 我沉声道:“欧阳默,你我来日方长!” 我不是不想当场斩杀欧阳默,而是现在的时间、地点和我本身的状况,都不适合出手决战。 欧阳默淡然笑道:“秦殇,我们走!锦儿,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多珍重。” 欧阳默直到现在还能风淡云轻地面对花似锦,要么就是从来没把花似锦放在心上,要么就是他的城府深不可测。 这样的对手才最为可怕! 我看向欧阳默离去的背影时,手掌下意识地按上了弑神弩,花似锦却紧紧按住我的手,向我摇了摇头。 欧阳默微微驻足道:“锦儿,你在阻拦卫平,不让他偷袭吧?谢谢!” 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欧阳默的这声“谢谢”,并非只有简简单单的挑拨,而是还隐含了其他的东西。 如果,名扬术道的欧阳公子只会玩弄这种小伎俩,除了贻笑大方,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可他话里的那一丝让我感到异样的东西又是什么? 花似锦冷声道:“我不让卫平出手,是因为这里是判命谷,我们总不能在别人的地盘上解决恩怨。错开判命谷,不管卫平想杀谁,我都是替他把风、递刀的人!” 我忽然间想笑,想要放声大笑——一个女人在无条件维护一个男人时,才证明她的心里有他。 欧阳默的身躯微微震动了一下之后,举步离去,在场没有任何一人阻拦,也没有任何一人挽留。 说欧阳默有吞并判命谷的野心,只不过是太上的一种猜测,不能作为判命谷硬悍欧阳世家的理由。 欧阳默让许佑对付我,只能说是术道中人之间的交易,你情我愿,除了让冉颖义愤难平,没有伤害到判命谷的核心利益,自然不会有人为此出头。 冉颖虽然挣扎了几下,却被她父亲死死拉住,连一声都没发出来。 欧阳默离开不久,我才稍稍整理了一下衣衫,向判命谷太上施礼道:“晚辈卫平,拜见前辈!我……” 太上不等我说话就强行打断道:“卫平,你杀我判命谷四名弟子,虽然事出有因,但是我判命谷的弟子不能白白牺牲。你想求我们救治亲友,还是免开尊口吧!” 我微微一愣之后才反应了过来。太上的这个理由虽然牵强,却给我透露了一个信息——他不想因为我,得罪欧阳世家。 术道门派之间的利益错综复杂。判命谷和欧阳世家之间肯定有我不知道的利益牵扯,否则,欧阳默不可能通过一次联姻就能吞并判命谷。联姻只不过是给他一个合理的身份,想要吞并一个势力,必须有相应的布局。这个局,可能早就已经开始了。 我犹豫了一下之后,正想开口,花似锦却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我立刻改口道:“既然如此,晚辈告辞。” “祖爷爷,你怎么能这样?大狗哥,唔……”冉颖刚说了半句话,就被她父亲捂住嘴,强行拖到了一边。 我向冉颖歉意一笑,转身离开判命谷,在附近找了一家酒店暂时安顿了下来。 我估计,以冉颖的性格和她对怀几的感情,她肯定会把自己父亲弄来给怀几疗伤。花似锦也是同样的判断,不让我多说,就是怕我言多有失。 还没到半夜,我就听见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外面的人果然是冉颖。让我没想到的是,远处除了满脸无奈的冉父之外,还有杨诗颖。 冉颖一看见我,就拉着我的手道:“大狗哥,我把爸爸和诗颖姐全带来了,他们两个的医术,可是判命谷里最好的!” 我刚想道谢,冉父就脸带寒霜地说道:“废话少说,我不愿意跟谁客套。病人在哪儿?我看完了病,还赶着回去呢!” 冉颖一下炸毛了:“怎么说话呢?你不知道作为大夫,态度非常重要吗?‘大夫的态度直接影响病人的心情’,这是你教我的!态度好点儿哈!” 冉父被气得胡子直往上翘。我为了不让对方尴尬,赶紧把人给让进了屋里。冉父给怀几号脉之后,眉头却越皱越紧:“诗颖,你过来看看!这丫头身上的毒,我怎么看不明白?” 我不由得重新打量起了杨诗颖——冉父能执掌一脉,医术自然了得,可他却在不敢妄下结论的情况下,把病人交给了杨诗颖,可见杨诗颖的医术还在对方之上。可是杨诗颖才多大年纪。 冉颖看出了我的疑惑,小声说道:“别小看了诗颖姐。她的医术,除了祖爷爷之外,谁都比不了。” 杨诗颖仔仔细细的一番检查之后,才轻声问道:“你确定怀几中了毒?” 我微微一愣道:“朵伊,就是对怀几出手的那个鬼神,她说在怀几身上下了一种奇毒。难道,怀几没中毒?” 杨诗颖摇头道:“那个鬼神,不仅没在怀几身上下毒,而且当初也是打算给怀几一些好处。她身上的桃花,不是什么毒药,更不是什么诅咒,反而是一种极为精纯的灵气。只不过,怀几体内的某种力量,在接纳了灵气之后,出现了中毒的表象,但也仅仅是表象,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现她不是中毒。” “按照常理,怀几在接受了这种灵气之后会陷入昏睡,等她醒来时,体质上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是,现在看来,怀几不仅没有得到任何好处,而且反受其害。这是最让我解释不通的地方。” 杨诗颖忽然抬头看向我道:“难道怀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吗?” “我也不知道……”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把怀几的情况说出来。 怀几的身躯是一具不知道被封禁了多少年的尸体,可是自从怀几的魂魄进入她的躯壳之后,那具身体竟然会慢慢地长大,虽然成长的速度并不明显,却是在儿童的成长范围之内。所以,除了几个知情人之外,没有任何人发觉怀几的异样。 如果,怀几的情况流传到了术道当中,肯定会引起无数人的好奇,甚至会引来各路高手争夺怀几。那样一来,可就真是麻烦不断了。 我那一丝犹豫没有瞒过杨诗颖的眼睛,她也没去刨根问底:“想要解决怀几现在的情况,只能找到当初对她出手的鬼神。” “解铃还需系铃人”的道理我懂。但是那个朵伊,却让我觉得莫名其妙,甚至有些神志不清。就算我能在短时间内找到她,也未必能让她出手救治怀几。 我犹豫了一下道:“除了寻找鬼神之外,还有其他的办法吗?” 杨诗颖以为我不想跟鬼神打交道,不由得皱着眉头道:“方法倒是还有两个,但是其中凶险,却不下于直面鬼神。” 杨诗颖不等我再问,就接着说了下去:“第一个办法,就是带着怀几进入巫城,求城中大巫出手。” “不行!换一种方法!” 巫城,并不是巫门术士建立的圣地,而是专供巫门高手交易聚会的地方,其中不乏善于控尸和修炼邪门法术的高手。我把怀几给带进巫城,万一被人看出她的身躯其实是一具尸体,那不是等于羊入虎口吗?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想带着怀几去那儿冒险。 杨诗颖道:“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弄清怀几身上究竟出现了什么问题。换句话说,就是弄清怀几的出身来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七十八章 原来如此 第三百七十八章原来如此 杨诗颖的话里明显是另有所指,我不由得目光一寒。 怀几就算伪装得再好,死人和活人肯定会有区别。杨诗颖医术精湛,不可能看不出半点蛛丝马迹。她最后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杨诗颖平静地和我对视道:“作为医生,我只是将病人的情况如实相告,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卫先生只怕是多虑了!” 冉颖赶紧说道:“大狗哥,杨姐姐其实人很好的,就是有时候有点固执……对了,那天被你杀掉的四个弟子,已经查明了,都是许佑故意安排的杀手。所以,杨姐姐对你没有敌意的。” 我尴尬万分道:“抱歉!一时鲁莽了……” “没事儿!”杨诗颖站起来向我伸出手道:“判命谷不想参与术道纷争,我们不能久留,希望还能再见。” 我礼貌性地跟杨诗颖轻轻触了一下手掌:“后会有期。” 我转身送客的工夫,耳边忽然传来了杨诗颖传音入密的声音:“我听冉颖说,你天生不能修炼内力。刚才我触碰你的手掌,发现你的经脉被打开了一半儿。嗯,好像是刚刚打开。我想说的是,强行冲脉未必是一件好事儿,你要小心。” 我微微一愣之后,低声说道:“多谢了!” 杨诗颖淡淡一笑,快步走向了门外。依依不舍的冉颖也被她父亲拖回了判命谷。 我脑袋里的思绪却在不断飞转。 我的经脉被强行撕开,只有可能是朵伊动的手。我想拼命时,她一直不言不动,却偏偏在我把气血提到顶峰时忽然出手,用我自己的气血反震经脉,才把我的脉络疏通开来。 这种手法,就算葛老头都做不到,除非他有媲美鬼神的力量。可是朵伊为什么要帮我? 还有,杨诗颖说过,朵伊当时并没给怀几下毒,反而是给了她一道灵气。这就更加奇怪了,朵伊没有去帮怀几的道理! 再说怀几。怀几的魂魄,自然不用多说,而她的这副躯体来自回头村的应家大宅。应天来魂飞魄散,应家大宅彻底崩塌,女尸的来历完全泯灭,我到哪儿去找线索? 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在不知去向的朵伊身上。我得到哪儿去找朵伊? 我正愁眉不展的工夫,花似锦轻轻走到我身后:“你在想什么?” 我转头看向花似锦时,眼睛不由得一亮。 我找不到朵伊,可以让她来找我啊! 朵伊,不是最见不得花家人幸福美满吗?如果我和花似锦演上一段柔情蜜意,会不会把她引出来? 我思路飞旋之间,顺口说出了一句:“想你呗!” 花似锦顿时一愣。她知道,按我的性格,就算是想说这些话,也不会挑在怀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还没那么没心没肺。 花似锦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伸手在我胳膊上掐了一下:“你要死啊!小葵还在呢!” 小葵捂着额头道:“哎呀我去,这俩人没法儿看了!你们继续,我把大屋让给你们,别太吵啊!” 花似锦狠狠瞪了小葵一眼,后者却捂着眼睛贴在墙边上一步步挪进了套间。 我拉着花似锦的手,让她坐在了我的腿上:“都承认是我的女人了,叫声‘老公’听听,好不好?” 花似锦红着脸向四周看了看,才轻轻喊了一声:“老公……” 我瞪着眼睛问道:“你刚才在找熟人啊?做贼呢?这平时脸皮不是挺厚的嘛!上回把我按住发疯,差点没把我后背上的纹身给抠下来……不行!重喊,顺便再亲一下!” “哎呀——”我把脸伸到花似锦眼前时,却被她狠狠拧了一下:“下手真狠!” “对了!”我像是猛然醒悟过来:“你究竟会不会幻术?以前跟我是不是……” 花似锦眯着眼睛道:“你想说什么?” “我想验证一下……”我在花似锦的惊叫声中把她按在沙发上时,忽然感到门外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杀气。 “出来!”我猛然挺直身形,把花似锦护在身后,手中的弑神弩破空而出,瞬间穿过房门打进了走廊,我人也跟着一步急纵,撞开房门冲出屋外。 我的弑神弩就钉在墙上,弩箭边缘还带着一丝淡淡的血腥。 我把弑神弩拿起来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那上面确实是人血的腥味。 来人不是朵伊!看来是有人想要杀我! 我眉头微皱之间,迅速退回了门里,等我刚一转身,却倒吸了一口凉气。 身着红妆的朵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桌子上,晃动着从桌边上垂下来的两条腿,用一只手托着下巴向我这边看了过来:“你们怎么不继续了?” 再次出现的朵伊,虽然还是一身大红的衣服,但是脸上已经没了当初的戾气,身上也不再是森森白骨,而是换成了雪白的肌肤。 要不是我和朵伊交过手,肯定会把她当成另外一个人。 我手扶着刀柄道:“你是朵伊?” 朵伊点头道:“这么说吧!我是已经完成了任务的朵伊。” 朵伊说道:“我的确是鬼神,但是主导花家诅咒的人,却不是我。” “很多年之前,燕儿,也就是花言情的死对头,使用禁术召唤鬼神时,刚好把我召了出来。以我的修为,帮不了她,但是又觉得她实在可怜,就想出了一个折中的办法——我吞噬掉了燕儿,让她控制我的身躯,借用我的力量惩罚花家。” 我反问道:“你说的那个燕儿不是术士?” 朵伊点头道:“不是。她只不过出身于术士世家而已,但是并没得到术士的传承,只会召唤鬼神。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这下我明白了。 很多行当自古就有“传儿不传女”的规矩,那个燕儿没有法术传承,但是却又一技傍身的说话,也就不难理解了。 术道当中,召唤鬼神降临的办法有很多种,但是如果不细分的话,大体上却能分成供奉鬼神和求神两种。 供奉鬼神,顾名思义就是术士本身并没有太强的实力,力量完全来自于供奉的神灵。当然,供奉的神灵又以正神居多。 正神需要凝聚香火、积累功德,所以,行事中规中矩,绝不会做出滥杀无辜、巧取豪夺的事情,否则,就会给自己引来劫数。 下咒、杀人,这一类事情都是供奉邪神的术士的专利。当然,他们在供奉邪神的过程中,也要付出极为可怕的代价。这种术士也很难形成在术道上举足轻重的家族或者门派,除非出现惊才绝艳的人物。 至于说求神,那就相当于是在赌运气。 求神是一种临时的手段,请来的肯定不是正神,至于说,能请到什么样的神明,那就得看哪尊鬼神恰巧路过了。有些时候,求神甚至有可能求出山川中的精怪,或者力量强大的恶鬼。 求神的手段我也会用,但是我从来就没用过。求来一尊神灵,其他的神灵就不会插手干预。请来强神也就算了,请来一尊弱神,只能帮倒忙。要是运气不好,请来一尊恶神,说不定我自己都得先变成人家的点心。 回头村那次,要不是那尊鬼神欠了我师父的人情,而且和我师父事前谈好了价码,我宁可另想办法,也不会用它。 朵伊,应该是介乎于正神与邪神之间。她想帮燕儿,却又不想沾染杀孽,就钻了天道的空子,让燕儿控制自己,这样,所有的罪孽都会算在燕儿身上。 朵伊看我弄清了状况,又继续说道:“燕儿得到力量之后,就开始对花家大肆报复。花家人倒是被‘鬼神’这两个字给唬住了,始终也不敢全力反抗。” “直到花言情出现找到燕儿,事情才有了转机。花言情和燕儿谈了很久,最后,燕儿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她的这场悲剧,并不完全来自于花言情。但是,燕儿却始终不愿意轻易原谅花言情。” 朵伊无奈道:“所谓旁观者清,那时候,我也在帮着花言情劝燕儿。” 朵伊这样说,我倒是觉得可信。花家是中人世家,交际能力极为出色,花言情能在短时间内把朵伊给拉拢过去,完全在合理范围之内。 朵伊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自顾自地说道:“我当时无意间说了一句话:其实,你们两个人的悲剧,都是因为遇上了一个不应该遇见的男人,何必非要在你们之间分个你死我活呢?” “当时,她们两个都被我说得哑口无言。那时候,燕儿的想法非常偏激,我答应把力量全部借给燕儿,不干涉她任何做法。” “所以,燕儿和花言情几次交涉之后,终于退了一步,给了花家一个机会。那就是,只要有一个愿意放弃一切,不带任何目的,又痴心不移的人出现,她就解除诅咒,甚至给对方一定的奖励。凡是没法通过她考验的人,就必死无疑。” 朵伊看向我道:“所以嘛,你是唯一通过燕儿考验的人!” 我微微一皱眉道:“你说的考验是什么?” 朵伊白了我一眼:“真是够笨的!当初那个男人,就是因为一直摇摆不定,又顾及这个,又担心那个,才造成燕儿的悲剧。所以,她要看到一颗无论怎样都丝毫不变的心!” ~~~~~~~~~~~~~~~~ 感谢:瑞了个东,邱小豆豆,万能娇,秦韵汉风,张小小,丢,闪靓心情打赏!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一线生机 第三百七十九章一线生机 朵伊说道:“当时,燕儿借着我的名义,一再刺激你,又趁着你落下毒王窟,抽走了你的魂魄,让你觉得自己已经死了,想要试试你的心里是不是有悔意。” “燕儿看到你至死都丝毫不悔时,就已经败了。至于说,后面吓唬你,说要是你不把自己尸体炼成毒尸就杀花似锦,又让你往自己尸体嘴里塞药丸,逼你聚集全身气血跟她拼命,都是因为她想给你补偿!” 朵伊摇头道:“可惜,你的神忌之体太过严重。她拼掉了我八成以上的功力,也才打开了你三分之一的经脉。你虽然勉强能使用内力了,但是永远别想晋升绝顶高手。” 朵伊说到这里时,像是说累了似的停了下来。 花似锦含着眼泪扣紧了我的五指,轻轻把头倚在了我的肩上:“你又跟人拼命?” “这不是活着嘛!”我正想说些别的,朵伊却插话道:“那是你运气好!说实在的,你想杀我的时候,第一次在洞房里布阵,还算有三成把握,后面全都跟自杀没有区别。” “你没跟鬼神打过交道吧?鬼神的力量,远远超出你的想象。你聚集力量的时候,足够凶悍一点的鬼神杀你几回了。” 我听完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这一次,我的确是太想当然了,幸运的是结局还是好的! 花似锦再一次紧紧握住我的手时,我也在她掌心上使劲握了两下才开口道:“怀几是怎么回事儿?” 朵伊皱着眉头道:“怀几是鬼神!” “你说什么?”所有人都向朵伊看了过去。 朵伊肯定地说道:“你们不用惊讶,怀几的的确确就是鬼神。我能感觉到,她体内的力量比我还要强大许多,只不过,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封禁了,一直没有发挥出来。这一点,好像她自己都不知道。” 朵伊说道:“按照鬼神之间不成文的规则:鬼神一旦遇上被术士囚禁的同类,就要出手相助。我看见怀几时,就发觉她的不同,所以让燕儿往她体内打入了一成的功力。” “按照我的估计,怀几应该几天之内就会醒过来,我也一直都在注意她的情况。现在看来,好像是怀几身上出了问题。她完全吸收掉了我的一成功力,可是为什么没醒……” 我顿时急了:“那怎么办?” 朵伊道:“只能到怀几的出生地去看一看了,说不定在那儿能找到答案。不过,我建议你别去,最好还是等等再说。万一,我是说万一,怀几再也醒不过来,你再去找那里也不晚。” 我皱眉道:“你知道怀几出生在什么地方?” 我不可能那么等下去,也不敢去赌朵伊所说的“万一”不会发生。 朵伊道:“怀几这种具备完美无缺的身体,还能行走世间的鬼神,无外乎就是三个地方:飘渺寺,血狱城和虚空岛。虚空岛据说已经灰飞烟灭了,剩下的就是飘渺寺和血狱城。” 小葵眼睛忽然一亮,急切地问道:“你知道飘渺寺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朵伊摇头道:“那两个地方对鬼神来说都是禁地,天知道在什么地方!” “原来是这样……”小葵的眼神为之一黯。 朵伊却毫无察觉地说道:“你们要是术圣,说不定还能跑去看看。就你们现在的实力,只怕连外围都进不去。” “术圣?”我从来就没听过这么个称谓。 朵伊白了我一眼道:“你还是不是术士,连术圣都不知道?术士共分九品,九品之上为王侯,王侯之上是术圣。” “就像那个说什么屠神的老头,就是王侯境界的术士。不过,比术圣可差得远了。术士一旦封圣,就能独战鬼神,说他们能比肩陆地飞仙也不为过。” “不过话说回来,术圣千年不出,术士死后能封神的多,生前就可以封圣的却屈指可数。你不知道也正常。” 我眯着眼睛看向了朵伊:“我怎么觉得你身上的气息这么弱呢?” 朵伊顿时炸毛了:“死没良心的家伙!要不是因为你,燕儿都没跟我商量就把我八成功力拿去给你打通经脉,加上被怀几吸收的那一成,我现在功力就剩一层了,勉强就能达到鬼卒的境界,也不知道过多少年才能恢复回来!” 朵伊咬着牙道:“燕儿惹完了祸就哭着跑了!我要不是藏在你身上的镜子里,现在说不定都得被山精抓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我蓦然上前一步,抓住朵伊的脖子,把她给按在了桌子上:“揍你的眼神。” 我抡起巴掌对着朵伊的屁股狠狠抽了下去,朵伊被抽得哇哇大叫了起来:“坑你的是燕儿……” “她跑了,现在就剩你了!”我一顿巴掌抡了下去:“你肯定有办法找到血狱城和飘渺寺,马上告诉我!” “我不……” “不,就打死你!”我不顾朵伊的哇哇大哭,一刻不停地揍了她半天才说道:“似锦,我打累了,换你了!” 花似锦给小葵使了个眼色,两个人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朵伊给弄进了房间,说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之后,花似锦才又走了出来:“朵伊说,明天带我们找禁地。明天你还得扮黑脸……” 我就知道,这个坏人还得我当。我本来想让花似锦留下,可是朵伊却强行把她拽进了屋里,直恨得我牙根痒痒。 整整一晚我都在想该怎么应对怀几的危机。如果真像朵伊说的一样,我们此行肯定是有去无回。但是,我心里却总有一种预感:此行还有一线生机。只不过,我并不知道那一丝生机来自于什么地方。 第二天上路之后,虽然我们每个人都知道此行危机重重,却都刻意地避开了这个话题。 直到朵伊把我们领进了墓地,她才开口道:“卫平,你想清楚了,等到转过了前面那道沙丘,可就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我远眺着连绵起伏的沙丘道:“术道的江湖就是如此,有些事情并不是有危险就能避开。术道中人相信命运,也在命运中挣扎。既然老天安排了这一次绝域之行,我就躲不过去,就算现在不去,将来有一天也一定会往绝域里走上一遭。” 朵伊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理。术士的生意的确都是由老天安排的,有些生意,你想不接都不行。” 小葵忍不住道:“你说的绝域,就在这片墓地里?这是公墓啊!” 朵伊摇头道:“当然不在这儿,但是这里有能找到绝域的人。跟我走吧!” 朵伊领着我们一直走进了墓地深处,指着一座没有扣盖的墓穴道:“你去点三炷香。” 我大致看了一眼,周围的墓地已经全被占满了,唯独这块墓穴被空了出来,看上去就像是白墙上被抠出来一个窟窿,显得异常扎眼。 我按照朵伊的意思,在墓穴前面点上了黄香,朵伊嘴里念念有词地转向墓穴之后,三支黄香上竟然翻出了浓重的烟柱。仅仅几秒钟之后,我们四周就变得烟雾弥漫,原本还能听见的虫鸣,也在烟起的瞬间变得寂静无声。 片刻之后,我们站立的空间就像是被烟雾从墓园中隔离了出来,四周除了翻滚的浓烟,已经再看不见任何事物。 这时,在我身边的朵伊忽然开口道:“夜翁,我带朋友来找你问点事儿,你可别下手太黑啊!” 我顺着朵伊的目光看了过去,却看见烟雾中心缓缓露出了一张桌子,一个驼着脊背的老头像睡着了一样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直到朵伊说话,那人的背上才传来一阵如同夜枭般的怪笑:“行!你都已经开口了,这点面子我自然要给!” 我还没弄清老头的声音到底从哪儿传过来时,就看见老头衣服上的中线一根根地崩断开来,原本还算平整的灰色中山装没到一会儿的工夫就裂开了一道口子,一颗白发苍苍的脑袋像是破茧蝴蝶般从衣服里钻了出来。 我不动声色地挪动了一下,把花似锦给挡在了身后。从老头背后钻出来的人头呵呵笑道:“不用紧张,我兄弟睡了,我替他出来就行。” 连体人?不对……我分明感到趴在桌子上的老头没有半点气息。从他背后冒出来的人头,脖子显得极长,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扎进尸体的须根。这个老头不是精怪就是鬼神。 朵伊道:“夜翁既然想睡觉,我就不打扰了。夜老出来也一样。” 夜老向我点头道:“小子,你想问什么,赶紧说。我看了之后,也好定价钱。” 我看向朵伊时,后者也开口道:“夜家老哥儿仨,是专门给人指点迷津的鬼神。当然,求他指点,是要付出一定代价的。我已经跟他打过招呼了,他不会要价太狠。” 我点了点头之后,抱过怀几:“这是我妹妹,我想知道……” 我话没说完,夜老忽然暴怒道:“放肆!你凭什么跟鬼神称做兄妹?你有什么资格做她兄长?冒犯鬼神,你竟然还敢跑到我面前来求我指点!给我滚出去——”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八十章 别给我惹祸 第三百八十章别给我惹祸 后来,我才从朵伊那里了解到,鬼神有鬼神的尊严,在他们看来,不成术圣就没有直面鬼神的资格,见鬼神只能叩拜。这次要不是朵伊带我过来,我也不可能仅仅点三炷香就见到了夜老。现在,夜老听说我是怀几的兄长,岂能不怒? 不过,这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夜老是什么意思,当即把手伸向了刀柄。 朵伊吓得脸色惨白,赶紧说道:“他们成为兄妹,事出有因!夜老还是听卫平解释一下吧!” 夜老脸色阴沉道:“你说!” 我本来憋着一口怒气,看到朵伊向我连打眼色,才把我和怀几相识的过程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夜老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这么说来,你们成为兄妹,确实事出有因。不过,你这妹妹的来历,很了不得啊!你认识她,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我平静地说道:“是福我接着,是祸我担着,我不能看她沉睡不醒。说吧!你要什么代价才能帮我指点?” “好!”夜老说道:“凭你这句话,我就免费给你指点!” 夜老微闭双目,像是在冥想般的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这妹妹,来自血狱城。那里可不是轻易能进去的地方,想进去就得赌命。” 我立刻问道:“怎么个赌法?” 夜老眯着眼睛道:“找亡魂请柬!只有拿到请柬的人,才能进血狱城。当然,从你拿到请柬的那一刻起,赌命就开始了。” “亡魂请柬分为两种:红柬请活人,黑柬请死人。但是,你在翻开请柬之前,不会知道里面是红是黑。等你翻开请柬的那一刻,鬼神就会降临,生死之局也就开始了。” 我沉声道:“也就是说,我有五五机会分生死对吗?” “不!”夜老摇头道:“生死是三七分。活人拿到黑柬,如果能逃过血狱城迎宾使的追杀,一样可以被奉为贵宾。那就看你的机缘和手段了。” 朵伊忽然问道:“如果,死人拿到了红柬呢?” “可以重返阳世。”夜老说道:“血狱城的鬼神,有能让死人复生的神通。当然,这只是传说,并没有人真正验证过。不过……” 夜老话锋一转道:“我觉得就算是死者返阳,最后也不是以生人的方式出现,跟真正的生人肯定会有差别。” 夜老这句话倒是没错。毕竟生死轮回的大权掌握在阴司手中,除了代表天道意志的阴司正神,没有谁可以执掌生死,否则就是逆天而行。 我点头道:“什么地方能拿到亡魂请柬?” 夜老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可以帮你推算。但是,只要我推算开始,你就等于沾上了血狱城的因果,再也没法回头了。你确定要这样做?” 我点头道:“开始吧!” 夜老用脑门碰了碰趴在桌子上的夜翁的后脑勺:“起来干活!” 原本趴着的夜翁忽然猛一抬头,露出一双黑漆漆的眼眶,我仅仅跟他对视了一眼,就见对方没有眼球的框子中迸出了一股鲜血。殷殷血迹顺着对方的面颊直落桌面的瞬间,夜翁忽然毫无征兆地发出了一声鬼啸。 对方口中肉眼可见的声浪向我扑来的瞬间,我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人用砖头狠狠拍了一下,先是一片空白,之后两眼当中金星乱闪,整个脑袋像是要胀开了一样剧痛难当。 等我好不容易恢复过来,夜翁已经重新趴回了桌子上,从他两条胳膊底下流出来的鲜血在石桌上面慢慢汇聚成了一个“枯”字。 夜老脸色惨白地说道:“不行,我们哥俩只能推算出一半儿。你等会儿!” 夜老说完之后,趴在桌子上的夜翁慢慢抬起手来,在桌面上拍了几下,已经被血给浸透的石桌上陡然炸开了一片蛛网似的裂痕,很快,一颗人头就像是雨后春笋般地推开了桌面上的碎石,破土而出——他是夜家老三? 我还没仔细去看那颗人头的模样,就对上夜家老三的双眼。 夜翁没有眼球,夜老三的眼睛却大得出奇,两只眼睛差不多占据了半张脸的位置。他眼中转动的精光如同岁月轮转,似乎无数人和物在他眼里飞逝而过。而此时,我竟然觉得像是陷入了一片迷茫。 朵伊轻声传音道:“别怕!夜老和夜翁精于推算,能看过去未来。夜公却能看到跟你相关的事物,他很快就能说出你要去的地方。” 仅仅片刻之后,夜公嘴里就发出了一串像是咒语般叽里咕噜的怪声,我一句都没听懂,夜老却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夜老说道:“老三说了,百年之前,血狱城曾经大发亡魂请柬,广邀各路高手前往血狱城。不去者,必死无疑。当年血狱城在术道上掀起的那场腥风血雨,几乎让术道精锐尽失。但是,血狱城发出的请柬当中,却有三张没能请动对方大驾,其中一张就在枯禅寺。你们想要请柬,就去枯禅寺找吧!” 我回头看向花似锦,后者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意思是,她从来就没听过枯禅寺。 花似锦作为术道中介人,对术道种种掌故十分清楚,她都不知道枯禅寺在哪儿,我上哪去找这么个地方:“请问,枯禅寺在什么地方?” “不知道!”夜老回答得十分干脆:“这个地方,得你们自己去找才行。” 看来又得麻烦麻杆或者是易晴了。我思忖之后,开口问道:“请问前辈,能不能推算出飘渺寺的位置?” 夜老脸色顿时一变:“你找飘渺寺干什么?” 刚才,夜老说出怀几出身血狱城的时候,小葵眸子里的失望全都落在了我的眼里。既然夜家三兄弟能推算出这么多东西,我何不问上一句? 但是,他问我想找飘渺寺的原因,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还是我来说吧!”小葵走上前去,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请尊神务必帮忙!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可以!” 我从没见过小葵如此慌张,她握住的双手关节已经变得阵阵发白了。 夜老摇头道:“没人能知道飘渺寺,除非是它来找你们。丫头,你听我一句劝,还是别找飘渺寺了。飘渺寺里的人,都已经不是人了。” 小葵颤声道:“不是人会是什么?” 夜老再次摇头:“不清楚。我们曾经见过一次飘渺寺出来的人,老二只不过看了他一眼,两只眼珠就被震成了碎末,就算我们是鬼神,也没法恢复。” “我和老三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上去找他报仇,结果,却被对方砍了脑袋。我只能借着老二的身躯活着,老三只能借着这方石台保命。” 我下意识地追问道:“对方有多少人?” 夜老咬牙道:“人有七个,但是出手的只有一个。” “嘶——那人是术圣?”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飘渺寺比我想象中的还强大。夜家三兄弟虽然不像是凶神,但终究是鬼神之躯,对方单枪匹马就把他们三人重创,究竟强到了什么程度? “不是!”夜老摇头道:“我敢肯定,对方绝没封圣,甚至连王侯都不是,但是他却能克制我们兄弟三人,所以我说他不是人。你们还是赶紧断了去飘渺寺的念头吧!” 小葵还是不肯死心:“难道连看一下都看不到吗?” 夜老再次摇头:“你当我们兄弟三个不想报仇吗?我们兄弟三个的人脉不差,找上飘渺寺,未必不能讨来一个说法。可是,我们却怎么也推算不到飘渺寺的位置。或许,飘渺寺本来就不在人间。” “不在人间?”小葵脸色苍白道:“我不信!飘渺寺又不是凌霄宝殿,怎么可能不在人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如果你能遇上有缘人,说不定能找到,甚至进入飘渺寺。我能确定的是,飘渺寺经常有人在人间行走,只不过,没有人知道他们另外的一重身份罢了!” 小葵强忍着心中的失望,仰着头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才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但是也站在那里不再说话了。 夜老笑道:“咱们相见也是有缘!我每个月只给别人指点三次,刚巧要到月末了,最后一次机会索性也给你们好了。”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白骨棺中契,五子不相聚。是什么意思?” 原本还笑呵呵的夜老忽然间神色大变:“你说什么?这句话你怎么知道?你姓卫……你是斩魂卫家人吗?” 我微微一愣道:“我姓卫不假,究竟是不是你说的斩魂卫家,我也不清楚。我爷爷并没传给我什么斩魂之类的东西。” 夜老厉声:“你手里的斩魂幡呢?拿出来给我看看!” 我脱掉上衣,露出了背上的纹身:“这个应该算吧?” “魂幡怎么会在你背上?”夜老尖叫道:“招魂、斩魂!你背上怎么会有两支魂幡?你到底是什么人?” 夜老把我给问懵了:“我是什么人?我就是一个不入流的术士,还能是什么人?” “滚滚滚……”夜老连说了十多个“滚”字:“马上从我这儿滚出去,别给我惹祸!” ~~~~~~~~~~~ 感谢:訫病怎嚒医,小猫儿,一一,邱小豆豆,夜叉,丢,(●''?''●)打赏! 第三百八十一章 魂门秘辛 第三百八十一章魂门秘辛 魂门五子的事情,我只不过是随口一问,没想到竟然引起了夜老这么大的反应。 朵伊急忙道:“我们不问了……不问了。卫平,快走吧!” 我轻轻抖开朵伊的手,道:“夜老身为鬼神,必定言而有信、言出必行。他已经答应了要给我解答最后一个问题,我没得到答案之前,怎么能走呢?” 夜老暴怒道:“小子,你是得寸进尺了吧?” 我摊手道:“我可没有。当然,如果夜老想要食言而肥、自砸招牌,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找死!”夜老暴怒之间,墓地四周的空气瞬间沸腾,暴动的气流在我四周化成无数支无形的利刃,向我周身要害压迫而来。 刹那之后,我就觉得自己的咽喉一凉,就像是被一把匕首给压住了喉管,冷厉、狭长的刀刃瞬时渗进了我的皮肤。一股鲜血顺着我脖子流向胸前时,我本能地想要往后倒退,却没想到,背心、后腰两处要害同时传来一阵刺痛——有刀尖穿过衣服扎进了我的皮肤。虽然刀锋只是稍稍刺破了我的皮肤,但是致命的威胁却在瞬间露出了狰狞。 鬼神果然不能小视,哪怕是夜老这样仅以推算见长的鬼神,也能在瞬间控制一方天地,让原本毫无危险的环境陡然变成致命的陷阱。 朵伊厉声道:“夜老,你想干什么,还不把你的无形剑收起来?你想自毁名声吗?” 夜老冷声道:“我管不了那么多,只要他什么都不问,立刻退走,我就当你们没来过。要是……”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冷声道:“要是什么?鬼神毁诺,必遭天罚。你既然已经答应下来了,就得信守承诺。想要钻天道的空子,让我自己放弃,门儿都没有!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老子还就想试试有鬼神殉葬是什么滋味!” “你……”夜老被我气得浑身乱抖却又无计可施,过了好半天才气急败坏地叫道:“我就知道‘五子相聚,翻天覆地’,所以有人不想五子走到一块儿,就这么多!” 我淡淡笑道:“你这是在敷衍我?我想知道具体内容!” 夜老尖叫道:“小子,做人要知道好歹!你再这样不知进退,小心我让你走不出去!” 朵伊这时大概也觉得我做得过分了:“卫平,别再问了。有些事情,就算是鬼神也不好正面回答。” 我看向夜老:“如果我非问不可呢?” “你……”夜老许久之后才长叹了一声道:“你也许就是我的劫数……算啦!我把知道的全都告诉你。” “数百年前,魂门横空出世,只用了短短几年时间,就力压术道群雄,成为一方霸主。门主魂伤灵实力直逼术圣。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魂伤灵破凡封圣、一统术道时,魂门却宣布解散门派。” “这个消息让很多人都大惑不解,甚至有人特意去魂门调查。结果,魂门早已经人去楼空,魂伤灵连带门下一众高手全部人间蒸发。” “这件事也引起了当时术道第一情报组织窥天山庄的兴趣。当时的庄主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非要弄清魂门解散的内幕。结果,窥天山庄也在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山庄当中无论人畜,全部被杀。” “当时,窥天山庄外人头堆积如山,庄主的尸体就被人用木桩穿透,竖在了尸山尖端,双目、双耳、舌头全被挖去,意在警告术道中人不要多嘴多舌。” 夜老说到这里时,才深吸了一口气道:“但是,那一夜的腥风血雨之后,术道上忽然爆出了好多消息。” “魂门并非解散,而是被人一夜灭门。” “魂伤灵重伤之后躲进一口金棺疗伤,金棺却被对手所劫,放在火中炼化。金棺在烈火的煅烧之下,棺盖、棺身融为了一体,魂伤灵身化白骨、魂魄永世不出。” “但是,魂伤灵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仅凭一具白骨,强逼对手跟自己定下了契约:魂门五大弟子永不相聚,聚则必死一人,他的对手也不可追杀魂门五子。” “传说,魂伤灵看似身死道消,其实还有一线生机。只要五大弟子携带秘宝布置逆天大阵,就能让魂伤灵重返人世。” “也有传说,魂伤灵拼上身死道消,为五大弟子搏出一线生机,就是为了找对手复仇。他死之后,魂门五子各带重宝隐匿江湖,一旦五子相聚,必然搅动术道风云,让术道天翻地覆。” 夜老说到这儿时,喟然叹息道:“当初,术道上之所以会爆出重重猜测,就是因为他们不相信一代人杰魂伤灵会轻易陨落,总觉得魂伤灵还留了后手。” 我皱眉道:“魂门的对头是谁?” “不知道,但肯定是人!”夜老肯定地说道:“鬼神当中,没有人愿意招惹魂门的疯子。” 我再次问道:“魂门的传说虽然还算离奇,但是也没到让你不敢说的程度吧?” “你懂什么?”夜老忽然暴怒道:“当年这个传说出现不久,就开始有人暴亡。一开始死的人,全是窥天山庄的暗线。” “我估计,当初窥天庄主已经料到会有危机,才故意让一批暗线带着秘辛隐藏了起来,一旦窥天山庄遭遇不测,就立刻放出所有消息,权作报复。” “窥天山庄的人也确实这么做了,否则,术道上不会有关于五子的传说。那之后,术道就又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很多传递过消息的人都死于非命。” “魂门的传说,就在短时间内换上了另外的内容——魂门秘辛不可传。” 夜老说完之后长叹一声道:“老夫一生信守承诺。这件秘辛交给你,恐怕要给我惹来天大的麻烦。你们走吧!老夫也该找个地方避祸去了。” 我抱拳道:“多谢前辈!” “谢个狗屁!”夜老冷哼之间,绕在我们周围的烟气轰然溃散,夜家三兄弟也在烟雾暴起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前辈等等!我还有事儿没问……”我说“谢谢”本来就是一句客套,没想到,对方竟然借着这个引子溜了。 朵伊摇头道:“走吧!现在别说是你,就算我想找他,也找不到了。夜家老哥儿仨,自从被飘渺寺重创之后,胆子比兔子还小,一有风吹草动,拔腿就跑,现在肯定不会出来了。” 我诧异道:“他们可是鬼神哪!” “鬼神怎么了?鬼神就不能胆小如鼠吗?”朵伊不屑道:“我敢跟你打赌,他们肯定知道枯禅寺在什么地方,就是不想招惹麻烦才不告诉你的!” 我转念一想,朵伊说的也没错。枯禅寺当年能在席卷术道的杀劫当中屹立不倒,肯定有它的过人之处。夜家三兄弟就算是鬼神,也未必愿意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沾染因果。 朵伊絮絮叨叨地说道:“夜家老哥儿仨,今天怎么转性了?以前遇上一个主顾,把他讹得只剩下一条裤衩都是大发慈悲的;兴致来了,都恨不得能把主顾连皮带肉一块儿吞了。今天怎么就一文钱不要了呢?” “你说什么?”我转头问道:“我看夜老那人挺不错的,起码信守承诺!” “狗屁!”朵伊忍不住“呸”了一声:“夜家老哥儿仨,只要有足够的利益,连亲爹都能挖出来卖了。他们还信守承诺?他们不出来打劫你就不错了!” 朵伊看我脸色不对,赶紧说道:“不过,他们的情报确实是第一流的,这世上就没有他们不知道事儿。要不然,我也不会带你来找他们。” “看来我人品不错!”我开着玩笑转过身时,心里却多了一份凝重。夜家兄弟一反常态,肯定事出有因,只不过,我现在想不明白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我回到酒店之后,思前想后还是觉得暂时不要去麻烦麻杆。这次朵伊的出现,我能感觉到怡红院应该是八尺门的存在,必定牵扯到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葛老头一生信守承诺,但是也容易被承诺束缚。现在的葛老头,就像是被绑在八尺门里的一具僵尸,虽然凶悍无比,却脱不开那几尺方圆。 我现在找麻杆打听枯禅寺,很有可能把葛老头他们牵扯进来,如果再加上一个血狱城,就又要让葛老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了。 葛老头身上的束缚太多,我不想再给他找麻烦,况且,这次枯禅寺之行,是我一个人的事儿,我又何必非要带上怡红院呢?如果可能,我甚至连花似锦和小葵都不想带过去。现在来看,花似锦和小葵已经不可能再走了。 我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把电话打给了易晴。我还没说话,易晴就先问道:“你和欧阳世家之间的恩怨解决了吗?要不要我帮忙?” 我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股暖意:“已经解决了,我找你是有别的事情。你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枯禅寺在什么地方?” 易晴在电话那头愣了几秒钟才说道:“你等我消息。”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八十二章 阴魂不散 第三百八十二章阴魂不散 易晴那边很快就传回了消息。原来,枯禅寺并不是什么术道宗门,而是一座真正的寺庙。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 术士和教门之间虽然互不往来,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术道上的秘法,绝七成以上来自于儒、道、释三教,剩下三成源于巫门或者其他教派。在某种意义上,术士与修士同宗同源。 术士与修士之间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术士行走江湖是为了生存,修士斩妖除魔是为了积累功德,而且很少去管世俗中的闲事。 如果,教门高人参与到术道当中,这世上可能就没有术士的存在了。所以,术士见了修士,一般都礼让三分,很少与对方发生冲突。 此次枯禅寺之行,如果处理不好,说不定就会引起碰撞,那时,各种各样的麻烦就会接踵而来。 我坐在屋里想了半天,才向花似锦说道:“给易晴打电话,我要枯禅寺的所有的资料,另外,让她给我准备一个容易混进枯禅寺的身份。” 等我们驱车赶往枯禅寺时,易晴的消息也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枯禅寺虽然规模不大,但是在当地极有影响力,很多当地名流都在枯禅寺中参禅、听法。易晴干脆给我准备了一个商人的身份,还安排了外围人员在枯禅寺接应。 等我们到达枯禅寺附近时,早就有人等在了那里:“卫先生是吧?在下唐衣,组长安排我过来接你。” 我跟对方握了一下手:“枯禅寺的情况怎么样?” 唐衣道:“我们也在收集资料。现在看,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不过,卫先生入寺参禅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 唐衣指着远处的山口道:“进山五里就是枯禅寺。前面不通车,卫先生怎么安排?” 我回头向花似锦说了一句“按计划行事”,自己跟着唐衣走进了山里。 唐衣把我们领进山里不久,一座千年古刹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隐匿于群山之间的枯禅寺,从环境上看的确是清修的好地方,难怪有人愿意来这里参禅。 唐衣把我领进大门之后,就有知客僧人迎了上来:“这位想必就是卫施主,还请卫施主随贫僧往禅院一行。” 来的路上,唐衣就跟我说过了,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枯禅寺里参禅,想进枯禅寺,必须经过住持明觉大师的首肯。他首肯的前提,就是能进到他所在的禅院里喝上一杯茶。 我们两个还没走到禅院门口,就看见一个居士打扮的人迎面走了过来:“我说糖球,你从哪儿弄来一个这么个小子?看着不怎么样啊!就他这样,还想进禅院喝茶?别没到门口就把大师熏着了吧?” 唐衣还没说话,就听禅院里有人说道:“阿弥陀佛。邢施主还是少造些口业的好,要知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我对面那人顿时打了一个寒战,额角上的汗水跟着冒了出来。 我正纳闷时,就听禅院里有人说道:“卫施主杀孽缠身、满心戾气,怕不是普通商贾出身吧?” 我淡然笑道:“做生意嘛,身上难免要沾点肉沫星子。在江湖上打过滚儿的人,谁敢说自己一清二白?” 我冷不丁一转头看向那个姓邢的人:“我说的对吧?兄弟!” 那人极不自然地答应了两声:“对,对……” 明觉禅师笑道:“卫施主的话不尽不实啊!施主如果没有一段峥嵘岁月,就是曾经刀口舔血。施主这一身杀孽,如果不剃度出家,只怕是无从化解。依贫僧看,还是不要打扰佛门清静为好。” 我不由得笑道:“大师这话可就不对了。佛家讲求众生平等。我既为芸芸众生,大师为何不能渡我彼岸?况且……” 我话音一顿道:“况且,光是大师饮茶留客这一点,就说明大师心中把众生分作了三六九等。如果不是佛法不精,就不是什么正经出家人。” 我这一番话,先把唐衣给吓得打了个哆嗦:“我的祖宗,你别信口胡说行吗?” 没想到,明觉大师却哈哈笑道:“卫施主果然佛缘深厚。明心师弟,你带卫施主到客房歇息。” 明觉转身时,我顺势往禅院里看了一眼。 整座禅院与我所在的寺院虽然只有一墙之隔,却是两个世界。寺院当中处处绿意盎然,禅院却显得一片萧瑟,不仅到处都是枯萎的植物,就连地面都呈现出像是干旱后的裂纹。 明心笑道:“师兄参悟的是枯荣之道,禅院当中的一切,只不过是表象而已,施主不用介怀。” “哦!”我点头之间,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瞥见了一道人影。 宋施诺?我猛然一回头,那道人影却没了踪迹。 明心诧异道:“卫施主,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看见一个熟人而已。”我故意敷衍道:“我那熟人,是个女的……” 明心脸色顿时一沉:“施主慎言!枯禅寺从来就不收留女眷,也不允许女施主踏足。” “应该是我看错了……”我绝对不会看错!我跟宋施诺打过几次交道,对她非常熟悉,虽然刚才只是匆匆一瞥,但是我敢肯定,那人就是宋施诺。 在藏神谷时秋黎就说过,宋施诺正在主持一件大事,无暇分身,才没能坐镇藏神谷。宋施诺所谓的大事,就是在枯禅寺?她也是为了亡魂请柬? 我回到客房之后,犹豫再三,才拿出电话给花似锦打了过去。那边刚说了一声:“喂!” 我就说道:“计划有变,马上来枯禅寺。” 让我没想到是,电话那头竟然传来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你的计划的确应该改一改!” “欧阳默!”我心里凛然一惊。欧阳默怎么会拿着花似锦的电话? 欧阳默悠然说道:“卫平,久违了。听锦儿说,你的茶艺还算说得过去。我很想试试你的茶道如何。我想,你不会吝惜一杯清茶吧?” 我沉声说道:“你想什么时候喝茶?” “今晚子时吧!我喜欢乌龙茶。”欧阳默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等到子时,我刚在明心给我安排的院子里摆上一副茶具,欧阳默和秦殇就同时越过院墙落进了院里。对方没用我招呼就自然地坐了下来:“卫兄未免吝啬了吧,就算不愿意购置名茶,也不该用白水待客。” 我冷声道:“待客,也得分什么客人。花似锦在什么地方?” 欧阳默笑道:“锦儿正招待小葵小姐,在我家中作客。” 我眼神顿时一冷:“你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欧阳默笑道:“就是锦儿之心始终未变而已。否则,以小葵的身手,又怎么会轻易被我请去作客?” 欧阳默见我没有说话,就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锦儿知道我不愿意娶判命谷二小姐为妻,也就配合我在判命谷演了一出戏给你们所有人看。现在,判命谷的事情已经了结,她自然要回到我身边。” “当然,这些话你可以不信。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只不过是故意让所有人都知道锦儿是你的女人,这样一来,锦儿也有了正式的身份,也就更方便我们长相厮守了。” “哈哈……”我忽然笑道:“术道中人都说‘欧阳如鬼’,现在看来,说‘欧阳如猪’更贴切一些。如此拙劣的理由,怕是三岁小该都不会相信吧?” “卫兄果然思维敏捷,这么快就平定心神,看穿了我的谎言。佩服!” 欧阳默脸色忽然一沉道:“花似锦在我手里,而且我也想要亡魂请柬。请柬如何入手,我来安排;但是翻开请柬的人,必须是你。” 欧阳默眼带笑意:“翻开请柬之后,你无论生死如何,我都会把锦儿还给你,否则,你知道后果。” “卫兄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我多说了吧?明天一早,我会来枯禅寺,到时还请卫兄配合。”欧阳默干净利落地站起身来,大步离去,中间再没看过我一眼。 他走之后,我才狠狠一掌拍在了桌子上。 欧阳默每次都能占我先机,肯定不是完全出自于他的算计。没人能在不知道对手想要做什么的情况下步步占先。欧阳默肯定有监视我的手段。 我并没有怀疑花似锦,但是欧阳默刚才那番话却让我起了杀心。 他一开始放出一个拙劣无比的借口,马上又改口承认自己是在骗人,加上屡屡占据先机,真真假假让人疑窦丛生。换成一个多疑的人,现在只怕已经开始顺着对方的设计,怀疑花似锦的动机了。 欧阳如鬼,名不虚传。所以,我才更想杀他! 我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时,一道电光忽然破窗而入,紧贴着我的下巴飞射过去。等我回头看时,墙上已经多出了一把绑着纸条的七寸飞剑。一抹血珠顺着剑锋滚落时,我的脸上才传来了阵阵刺痛——那把飞剑如果再偏半分,划开的就不是我的下磕,而是我的喉痛。 我几步走上去扯下剑锋上的纸条,却看见那上面写道:似锦安好,痴心未改! ~~~~~~~~~~~~~~~~ 感谢:猫鱼,chen°,m.z,邱小豆豆,猪小尾打赏! 第三百八十三章 怒火中烧 第三百八十三章怒火中烧 谁?我敢肯定,这个人的字迹我从来没看过。 凌薇?不可能。字条上的字迹刚劲有力,形同利剑,锋芒毕露,这不符合凌薇的性格。 葛老头?也不对!葛老头念的是私塾,更习惯写繁体字。这张字条的语气虽然有些复古,但是笔体明显出自年轻人的手笔,不可能是葛老头。 我正思忖时,手里的字条陡然迸出一缕劲气,整张纸条瞬间化为粉末。传书的人肯定是术士,他用画符的办法在纸条里隐藏了一股剑气。 我想不通暗中传讯的人是谁,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花似锦落在了欧阳默的手里。 我沉思了半晌之后,才找到唐衣,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后者脸色微变之下,直接联系上了王守成。王守成只在电话里说了一句:“全力争夺亡魂请柬,我全力支持。” 果然不出我所料,亡魂请柬当中还牵扯着一个我不知道的秘密,否则,王守成不会说出全力支持我抢夺请柬的话来。 第二天一早,知客僧明心就找上门来,说是住持请我们到禅房一晤。等我赶到禅房时,欧阳默、宋施诺早就已经坐在了那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竟然还有一个我没想到的人——笑公子。 坐在一张纱帘之后的明觉大师伸手虚引道:“卫施主,请坐。”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之后,明觉才缓缓开口道:“诸位此行的目的,无外乎是亡魂请柬。但是老衲也奉劝几位施主一句,亡魂请柬,是祸非福,几位还是……” 宋施诺不等对方说完就强行打断道:“西王殿对亡魂请柬志在必得,还行大师行个方便!” 笑公子也说道:“如今的枯禅寺已经今非昔比,强留亡魂请柬,对枯禅寺来说,才是真正的是祸非福啊!” 明觉大师冷声道:“施主是在威胁老衲?” 笑公子一改过去谦和有礼的态度:“在下只不过是在阐述一个事实。据我所知,这些年枯禅寺广招香客参禅,已经引起了很多人的不满。一旦枯禅寺发生危机,天下宗门会不会为枯禅寺出头,还是未知之数啊!” 一直没说话的欧阳默也在此时开口道:“退一步讲,就算宗门愿意为枯禅寺出头,以我们三家联手,应该足以改变宗门的态度了吧?” 欧阳默忽然往我身上一指:“就算我们三家分量不够,卫兄八尺门少掌门的身份,是否能让大师考虑一二?” 明觉大师声音微颤道:“卫施主是八尺门少掌门?八尺门一向不问江湖是非,卫施主能替八尺门做出决定?”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欧阳默就开口道:“卫兄的夫人正在鄙人家中作客,我想足够说明一些问题了吧!” 欧阳默明显是在威胁我。 我右手关节顿时被我握出了一声脆响,欧阳默却笑盈盈地向我看了过来。 宋施诺出其不意地开口道:“卫平的夫人会在欧阳兄家中作客?这好像有点……” 宋施诺像是恍然大悟地捂着嘴道:“哎呀,我说错了!我忘了,卫夫人过去曾是欧阳兄的红粉知己。小女子失言了,该死,该死。” 笑公子却摇着扇子说道:“宋小姐这话确实有些过了。欧阳兄是谦谦君子,卫兄也一样光明磊落、胸怀宽广,两人惺惺相惜、引为知己,也是应有之义。卫夫人作客欧阳家,不也在情理之中?” 宋施诺和笑公子在只言片语之间就打成了攻守同盟,看样子,他们两个早有准备。 至于,明知道他们在挑拨的欧阳默,却一直笑而不语,仿佛两人所说的就是实话。 这时,明觉大师忽然开口问道:“请问卫施主,你能否代表八尺门的态度?” 我沉声道:“我只代表自己。而且,我也并不是八尺门的少掌门。” 欧阳默脸色微微一变之后,瞬间恢复了正常,脸上也带起了一丝莫名的笑意。 “原来如此。”明觉大师说道:“亡魂请柬事关重大,老衲需要考虑一下。这样吧,三天之内给诸位答复!” 宋施诺断然拒绝道:“不行!三天太久!我明天就要答复!” 笑公子笑容一敛:“不错,三天太久,我们没有时间耗下去,还请大师尽快决定。” 欧阳默淡淡说道:“还请大师三思而行。” 三人联手逼宫之下,明觉大师犹豫再三才开口道:“好吧,老衲明日就给各位答复。诸位请回!” 三人抱拳起身时,明觉大师忽然开口道:“卫施主请留步。” 欧阳默等人同时别有深意地向我看了过来,三个人的目光仅仅跟我接触了一下,马上转头离开了禅房。 直到他们三个走远,我才开口道:“大师有什么吩咐?” 明觉大师道:“老衲很想知道卫施主想要亡魂请柬的目的。” 我略一沉思道:“这是我的私事,不便透露。” 明觉笑道:“卫施主想要请柬,是为了进血狱城救出尊祖父吧?” 我心里暗自一颤,一股不好的预感从我心中瞬间升起。我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大师怕是弄错了吧?” 明觉淡然笑道:“尊祖父和尊师不告而别,终归是事实吧?” 我心里猛然一沉。我上次跟我爷说起引魂幡的事情,他就说要查一查卫家的过往。那之后,他就和我师父离开了养老院。我这段时间一直东奔西跑,也没时间跟他们联系……难不成他们去了血狱城? 明觉继续说道:“如果卫施主不知道尊祖父的去向,老衲倒是可以告知一二。卫老施主和恶施主重归江湖之后,一直都在想方设法地查找令尊的下落。这一点,我想你应该清楚吧?” 我被老和尚弄得一头雾水。我爷明明说是要查卫家的往事,怎么又会跑去找我爸的下落? 我转念一想,就想通了其中的关节。我爷曾经说过,卫家是几代单传,其他支脉早就已经断了,我家连个族谱都没留下,也就隐隐约约听说太爷是闯关东到了东北,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知。这还到哪儿去查卫家秘辛啊? 唯一有可能找到的线索,就在黄家那边。当年,黄家的孩子和我爸一块儿出门去做生意,肯定还有其他什么线索留下,否则,我爷不会想到先找我爸的下落。 况且,我爷虽然一直不许我打听我爸的下落,但是我知道我爸的事情一直是他心里的遗憾。他想去给我爸收敛尸骨,也想去给他报仇。 两件事儿合在一起,他直接去找我爸的下落也就不奇怪了。 明觉老和尚好像也看穿了我的心思,淡淡笑道:“卫老施主几番查证之后,竟然发现了一个秘密——当年雇佣令尊的雇主,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他们并非仅仅雇佣了令尊他们一批术士,而是接连不断地把一批又一批的术士派往一个神秘的所在,既是让他们去探路,也是让他们去送死。那个地方,就是血狱城!” 我不由得沉声问道:“血狱城被找到了?” 明觉老和尚笑道:“按照卫老施主他们得到的消息,血狱城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被人找到了。而且,血狱城似乎也陷入了某种危机。当年凶威震天的鬼神,似乎也被某种力量限制在了血狱城中。” “有些人就打起了血狱城的主意。但是,他们始终没有找到进入血狱城的办法,只能用人命一点点地往前铺路。当然,他们所雇佣的人,全都是低阶术士。令尊就是当年被雇佣的术士之一,所以才会一去不回。” 我微微扬眉道:“据我所知,当年进入血狱城的人里,似乎有人生还吧?” “没有!”明觉老和尚说道:“准确地说,当年被派去探路的术士当中,的确有些人下落不明,但是并没有他们生还的确切消息。” 我暗自思忖了一下:黄高琪说过,他的兄弟跑回来时,已经成了一具尸。但是,他并没说清跑回来的究竟是那人的尸体,还是那人在跑回来之后才死。我刚才说有人生还就是在诈对方。 看来,当年进入血狱城的人无一生还。如果没有我爸的引魂幡,说不定血狱城的隐秘就会永不见天日! 明觉老和尚继续说道:“卫老施主和恶施主为了揭开组织者的身份,故意化妆成了低阶术士,被对方雇佣。结果,两人进入血狱城外围之后,卫老施主就失陷在了城中。不过,他在被困之前,拼尽全力给恶施主打通了一条血路,恶施主才得以逃脱。” “恶施主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查到了本寺藏有一张亡魂请柬,于是找上了门来。老衲见恶施主一路风尘劳顿,就将恶施主留在寺中休养。” 明觉老和尚说到这里时,不由得发出了一声阴笑:“恶施主感念老衲援手,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了老衲!” 我心中的怒火瞬间燃烧了起来。我师父的性格宁折不弯,他即便失陷枯禅寺,也不可能说出实情!老和尚肯定用了什么手段,才让我师父吐露了实情。 我沉声说道:“我师父怎么了?”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各位看官,我会在自己的微博上留一个问题帖,有什么问题请到那里问我,我会一一回答,当然我不会剧透。我的新浪微博是:苗棋淼后面备注春风桃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第三百八十四章 被迫出手 第三百八十四章被迫出手 明觉老和尚微笑道:“套用欧阳小子的一句话,恶施主正在寺中作客!” 我目光一寒:“你想怎么样?” “当然是想请施主出手,对付另外三家。”明觉老和尚说道,“当然,老衲也会全力配合施主。” 我还没开口,对方就继续说道:“老衲知道,施主并不甘心任人摆布,所以,还有一句话要送给施主。” 明觉声音微沉,一字一句地说道:“当年把令尊逼入血狱城的,就是西王殿。” 明觉笑道:“如果施主不信,完全可以找恶施主求证。” 我不用找师父求证也已经信了八分。 黄高琪那人狡猾如狐,很多事情嘴上不说,心里却洞若观火。他当年会选择隐匿在西王殿旗下的通玄阁,未必没有别的原因。 如果不是他当初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就一命呜呼了,说不定我爷也不会失陷血狱城。 我冷声道:“我可以帮你对付他们三个,但是,你得把亡灵请柬先借给我用用!” 明觉老和尚声音一冷道:“你想干什么?” 我淡然道:“我只能接下他们其中一个,另外两个你来对付吗?如果枯禅寺有这种本事,你可以不借给我请柬。” “难怪人人都说卫施主狡猾如狐。请柬就在这里,施主尽可以拿去。”明觉老和尚抬手之间,一只黑漆木匣从纱帘后飞了出来。 纱帘掀起来的一刹那,我急忙往帘子背后看了过去,坐在后面的明觉就像一具脱水的干尸,从头顶到脖子全被蜡黄色的皮肤覆盖,除了两只眼睛还在转动,丝毫看不出他还是活人。 木匣落在我手心上的一刻,纱帘也飘然闭合。明觉淡淡说道:“施主不用奇怪,老衲因为修炼枯荣之道,才让这幅皮囊变成了如此模样。明心,代我送客。” 我起身道:“我想,大师就此圆寂会更好一些!” 明觉微微一愣之后,才笑道:“老衲明白了,施主慢走。” 我回到客房之后,自己泡上了一壶茶水,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等茶水变凉。壶里茶水刚温,欧阳默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卫兄好兴致。” 我冷声道:“有屁快放。” 欧阳默也不以为忤:“我就是想知道,明觉老和尚跟你说了什么?” 我淡然道:“没说太多,就是觉得我更适合拿走亡魂请柬而已。” 欧阳默笑道:“卫兄说笑了吧?” “欧阳兄不愧出身智囊家族,短短片刻就能看穿我的谎言。”我把欧阳默当初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之后,才说道:“明觉大师把我留下,只不过是跟我参禅论道而已,还算相谈甚欢。” 欧阳默的脸色果然沉了下来:“卫平,你别忘了,花似锦她们还在我手上。” 我淡然道:“我说明觉把请柬给了我,你不相信;说我们坐而论道,你还不相信。你说,我该跟你说点什么?” 欧阳默冷声道:“当初在判命谷,我没有回身就知道锦儿的动作,靠的就是欧阳世家天人感应的秘法。你和明觉说了什么,你以为我会不知道吗?”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一言不发。欧阳默却说道:“明觉自知此次没法保住请柬,所以想要让你把请柬送进怡红院交给八尺门。” 欧阳默明显是在诈我,但是我不得不说,如果按照常理推断的话,他的推测是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八尺门不问恩怨,问鬼神。亡魂请柬这种东西,最好送入八尺门镇压。如果今天来的是葛前辈,我不会过来自取其辱。但是换成你,呵呵……” 欧阳默话锋一转道:“你可以为了锦儿不顾性命,应该也可以不要亡魂请柬吧?不要跟我说什么大义。你为了大义可以牺牲自己,绝不会牺牲自己心爱之人。” 我脸色阴沉道:“亡魂请柬不在枯禅寺,而是被藏在了一个连明觉都不知道的地方。收藏请柬的人曾经留下了四句偈语,谁能参透其中奥妙,就能拿走请柬。” 我说到这里,故意错开了话题:“我听似锦说,欧阳家泡茶的手法一流,据说她的茶道还是跟你学的。你既然不请自来,是不是该表示点诚意?” 有的时候,越是聪明的人想的也就越多,你给他一个简单的题目,他反而会觉得那里面危机重重。 我现在的态度明显是小人得志之后,迫不及待地想要报一箭之仇,可是,放在欧阳默的眼里却未必如此。因为,我的做法明显与往日不符。 欧阳默站起身来:“没想到锦儿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不错,她的茶道的确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其实,锦儿不喜欢喝茶,当年学习茶艺,呵呵……” 我淡淡点头道:“为了给你泡茶对吗?这个也很正常。就像似锦为我学推拿手法一个道理。女人都会为心爱的男人改变自己。你喜欢喝茶,我喜欢按摩。” 欧阳默端着茶壶的手微微震动了一下之后,马上就恢复了平静:“锦儿确实好学。我恭喜卫兄了。” “说的是,以后总得让她多学点东西。她厨艺就不太好,勉强弄个家常菜还行,其他的上不了台面。”我专挑花似锦不会的事情说,就是在刺激欧阳默。 对方虽然笑容依旧,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但是他的气息却明显紊乱了片刻。虽然仅仅只有片刻,却仍旧没能逃出我的眼睛。 我端起欧阳默递过来的茶水:“味道不错!” 欧阳默微笑道:“那么,是不是该说说你的条件了?” 我说道:“你放回一个人来,我说给你一句话。但是第四句话,你得拿一颗人头来换。” 欧阳默微微一皱眉道:“不知卫兄想要谁的人头?” “宋施诺。”我说完之后,欧阳默的脸上就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欧阳家不想跟宋家如何。血狱城的利益虽大,但是并非一家可以独占的东西。” “血狱本在虚妄中。” 欧阳默的瞳孔猛然一缩——我的这句话,能让人联想到的东西实在太多。尤其是前没头后没尾的,更是让欧阳默满头雾水。 欧阳默沉声道:“卫兄将知道的事情全部说出来,我保证锦儿会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你面前。” “欧阳如鬼!你的话,我不敢相信啊!”我淡淡说道:“你我也不用互相威胁,我们追求的东西不同。你要江山不要美人,我却只爱美人,所以,我们只要各取所需就能皆大欢喜。你说对吗?” 我沉声道:“把人送回来,我告诉你剩下的三句话!” 欧阳默淡然笑道:“你别忘了,这世上不止你一个人知道那四句偈语。” 我淡漠道:“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欧阳默的瞳孔再次一缩:“卫兄果然敢为美人冒天下之大不韪!今夜我就送还锦儿。” 欧阳默拱手之间,快步离去。 我却摆弄着桌上的茶杯陷入了沉思,不自觉地轻声自语道:“欧阳默知道我不敢拿花似锦的性命跟他对赌,才会相信我的话。换成笑公子和宋施诺,又该如何?” 我正在思忖之间,笑公子推门而入:“从这茶香上看,应该是出自欧阳家‘雾里看花’的手法吧?除了欧阳家的人,没人能让茶香如此浓郁,因为欧阳家主喜欢闻茶香却不喜欢饮茶。卫兄能让欧阳默亲手泡茶,果然技高一筹。” 我看向笑公子道:“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 笑公子开门见山地说道:“明觉大师圆寂了,我也刚刚瞻仰过大师的遗容。我想,大师临终前留下卫兄,必然另有深意吧?” 我淡淡说道:“我给欧阳默的条件是,放回花似锦、拿来宋施诺的人头。你能给我什么价码?” 笑公子略一沉思道:“我不敢抢夺花小姐,宋施诺的人头也已经有人预定了。不过,我倒是愿意帮卫兄取欧阳默的项上首级。” “价码不错!”我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就看见人头再说话。” 笑公子笑道:“欧阳默能平静地离开,必然是从卫兄这里得到了保证。卫兄是否也该给我一些保证?” 我淡然道:“血狱本在虚妄中。” 笑公子起身道:“请卫兄静候佳音。” 笑公子离开不久,我才淡淡说道:“看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出来了?” 客房角落里忽然出现了一道暗门,明心和尚从暗门当中侧身而出。 不出所料,枯禅寺果然有其底蕴,否则,明觉老和尚也不敢轻易算计三大势力。 明心和尚淡淡笑道:“卫施主方才那番作为确实可圈可点,但是,欧阳默等人也是一时人杰,只怕没那么容易上当。施主就没想过,他们三个会联起手来算计你吗?” 我看向对方道:“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所以我需要后手。我觉得我师父作为伏兵最为合适。” 明心和尚双眼一瞪道:“你在耍我?” 我淡淡笑道:“箭在弦上!你觉得是让寺中高手出手合适,还是让我师父出手合适?” 明心和尚脸色阴晴不定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 感谢hxy,笨蛋,chen°,邱小豆豆,丢,万能娇,一一打赏! 第三百八十五章 变故 第三百八十五章变故 明心和尚也知道权衡利弊。方才他以为我是在驱虎吞狼,才没加以阻止。现在他要是再不明白我的目的是为了先救出师父,就是十足的傻瓜。 明心和尚道:“施主明明答应住持要对付三家,不会是想食言而肥吧?” 我沉声道:“我什么时候食言了?难道我没在对付三家势力?这样吧!如果你们能安排高手参与其中,我也可以不用师父动手。” 明心和尚想了半晌才说道:“我愿意赌施主的驱虎吞狼之计可以成功。如果,实在不行……” “你不怕时间上来不及吗?”我拿出手机拨弄了两下之后,扔给明心道:“你应该会玩手机,拿去看看吧!” 明心莫名其妙地拿过手机看了两眼,脸色顿时变得一片铁青——那上面有唐衣给我发过来的两段视频和一段文字。 视频录到的是欧阳默和笑公子先后走进一家酒店的情景;文字上却写道:宋施诺入住房间为309号房。 我平静地说道:“他们三家已经碰头了,驱虎吞狼的办法肯定会失算。大和尚准备作何打算?” 我仰身坐在椅子上:“血狱城这块肥肉实在太大,他们三家不联手,谁也别想独吞里面的好处。所以,他们一开始就有联手的打算;唯一的矛盾是就是谁吃得多一些而已。” “我不知道你们从哪儿来的底气去对付三大势力。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枯禅寺和我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只要他们三家得手,我们谁都别想活着离开枯禅寺。因为他们在没拿下血狱城之前,一定会封锁所有消息。所以,只有我们之间精诚合作,才是最保靠的办法。” 明心和尚被我这一番话说得目光连闪,却迟迟没做任何决定。 明心出现之前,我就仔细推敲过三家和枯禅寺的态度。 就像宋施诺所说,枯禅寺早已今非昔比,当年他们或许有强拒亡魂请柬的实力,而今,他们也只不过比普通门派强出一线而已,否则,三大势力也不会强压上门。 至于枯禅寺……明觉老和尚故意把我推到前面,无非是想借着我抵挡三大势力的机会,从中抽身而退。 他们既然能强行把我拖进这趟浑水,我为什么不能把他们一块儿拉下来? 明心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和尚忽然从门外闯了进来:“师……师父……住持……住持他……圆寂啦!是真的……” “你说什么?”明心脸色猛然一变,夺门而出。 我也跟着向禅院的方向追了过去。等我赶到禅院时,明心早已经吓得瘫坐在了地上,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明觉老和尚仍旧坐在禅院中间的蒲团上,身躯保持着僧人坐化的姿势。笑公子所谓的瞻仰遗容,应该就是在这里。 此时,明觉的胸口上已经破开了一个圆形的窟窿,腔子里的心脏早已不翼而飞。尸体的表情龇牙咧嘴,好像是在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 我伸手在对方胸口上比了一下。对方伤口四周参差不齐,看上去像是被人用手慢慢抓入胸前,强行掏出了心脏。这个过程必然极为缓慢,否则不会造成这种带着缕缕肉丝的伤口。 但是,明觉为什么半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如果当时明觉发出一声惨叫,或者是其他什么动静,也不会直到现在才被人发觉。 我思忖时,瘫坐在地上的明心已经一骨碌爬了起来,抓住我的衣角道:“卫施主,我把恶施主交给你,你一定要保住枯禅寺啊!” 明觉真的死了,不然明心不会如此慌乱。 可是他一死,就等于打乱了我的计划。我明知道这其中肯定有所隐秘,但是我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问他这些东西了。我伸手把明心给拎了起来:“走,带我去找师父。” 明心被我拖着一路跌跌撞撞地赶到枯禅寺后院,明心才指着一口枯井道:“这里就是囚禁恶施主的地方……” 我伸头往下看了一眼:“下去,把人给我带上来!” 明心摇头道:“不行!我不敢下去……那里面……” 我抽出刀来压在对方的脖子上:“下去!” 明心双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施主,我真的不行……那下面……” 明心脸色阵阵发青,全身抖个不停,我要是再逼下去,说不定他就能当场昏厥。我无奈之下,只能抓着对方,从井口跳了下去。 我双脚刚一落地,就闻到一股刺鼻的腐气,等我往四周看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枯井之下,竟是一座空旷的岩洞。岩洞四周除了少数几座安装着铁栏的洞口之外,还有一条被人工开凿出来的横向长廊。 长廊中的金色蒲团一字排开,每座蒲团上都端坐着一尊身披红色袈裟的遗骸。尸骸的面孔与明觉一般无二,乍看上去完全就是已风干的僵尸。打头几座遗骸身上的袈裟已经褪去了大半颜色,看样子至少也已经存放了百年之久。 我沉声问道:“那些尸骸是怎么回事儿?我师父在哪儿?” 明心战战兢兢地说道:“那是枯禅寺历代住持的金身。恶施主就在第三座金身洞里。” 明心所谓的“金身洞”,就是其中一座装着铁门的岩洞,洞中干枯的尸骸堆积如山。等我看见师父时,眼中不由得杀气顿涌——我师父被人用牛皮绳子给捆在一座木架上,立在尸山顶端,整个人早就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了,铮铮铁骨从干黄的皮肤下支了出来,双眼黯淡无神地深陷在眼眶当中,直到听见我喊他,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抓住明心的衣领:“谁把我师父弄成这样?” “不……不是我!进到这里的人都会这样!”明心吓得面如土色:“恶施主虽然看上去像是油尽灯枯了,但是,你把金身窟里的尸茶摘下来给他服下去,还能吊住一口气,修养一段时间还是能救回来的!” 我怒喝道:“尸茶在哪儿?” “就在恶施主背后!再过上一会儿就能看见了……”明心见我目光发寒,马上解释道:“施主,尸茶本来就是异种,上面满布尸气,如果在没有阳光照射的情况下直接服用,就算是先天高手也会暴毙身亡。但是,尸茶又不能被阳光直射,否则就会立刻干枯,失去作用。再等一会儿,一会儿就能用了。” 我拎着明心闯进了藏尸洞,几步抢到师父身边,他虽然跟我近在咫尺,我却不敢去伸手碰他——师父现在已经快要油尽灯枯了,我贸然把他解下来,很有可能会引发内伤,让他当场丧命。 我虽然心如刀绞,却也只能等着尸茶的出现。 我来回走了几步之后,抓住明心道:“这里哪来这么多的尸体?” 明心低声道:“这都是历代住持和高僧的金身。还有……还有被掠来的高手。施主不要冲动!我们造下如此杀孽,也是逼不得已啊!” 明心说道:“当年血狱城忽然发出亡魂请柬,其实是因为有术士扣押了血狱城中的重要人物,血狱城才为此大肆报复术道,广发亡魂请柬,强逼术道高手进入血狱城!为的,就是找到囚禁血狱城鬼神的元凶。” “本寺接到亡魂请柬时,拒绝前往血狱城,引来大批鬼神强攻本寺。本寺方丈和另外几个王侯强者联手抵抗血狱城时,跟血狱城定下了城下之盟。” “当时他们如何约定,只在历代住持之间口口相传,贫僧确实不知道具体的内容。但是,从那之后,才有了枯荣禅院。” “枯荣禅院根本就不是什么修炼枯荣之道的地方,而是住持在下面镇压了什么东西。无论是人还是牲畜,或者是有生命的东西,只要进入了枯荣禅院,就会被慢慢吸收生命精华,在若干年之后变成干尸。历代住持就是这样接连圆寂的。” “一开始,仅仅是住持进入枯荣禅院;后来就是寺中高手;再后来,只能想办法招纳一些身具贵气的人进入本寺,用贵气强行压制禅院里的邪物。” “后来住持发现,这样也不是办法。干脆就开始从外面劫掠高手投进地窟,让他们代替寺中僧众……我们这么做,也是没有办法啊!” 我听完之后火冒三丈,一脚往对方身上踹了过去,把人直接从尸山上头给踹了下去:“去你妈的没办法!你们究竟是在镇压邪魔,还是饲养邪魔?说——” 明心道:“肯定是在镇压!只不过,历代住持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方式,贫僧也不清楚……” 枯禅寺历代住持拼上身死道消,不惜造下无边杀孽也要镇压的邪魔,必然非同小可。 现在,明觉还没来得及说出真相就已经被挖心而死,剩下的人说不清枯禅寺究竟有什么秘密,任何事情都可能随时发生…… 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我刚才还想着把师父救出来之后赶紧离开枯禅寺,现在看来,只能祈祷我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不会发生什么变故了!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这几章有点平淡,但是一本书总得有个过度的阶段对吧?这本书写到这儿,我还没发表过感言,所以在书评区里发了一段感言,感谢大家支持! 第三百八十六章 变故2 第三百八十六章变故2 我足足等了一个小时之后,才有一道微弱的阳光从洞穴中的石缝里透了进来。 丝毫不见半点暖意的阳光穿透弥漫在洞中的浑浊空气之后,竟然散发出了淡紫色的光芒,我来不及去管那缕阳光究竟为什么会忽然变色,伸手就把明心给抓了起来:“尸茶呢?” “就……就在下面……” 我低头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却发现乱尸当中伸出了一条像毒蛇一样扭动着的藤条,那上面除了稀稀落落的几片叶子,再看不到别的东西。 我顿时勃然大怒:“你敢耍我?” 我就算没见过茶树,也知道茶叶不是藤蔓类的植物。这哪是什么尸茶? 明心吓得脸色发白:“施主,你相信我,这就是尸茶。你不知道尸茶其实是异种毒草食尸藤的叶子吗?” “放你娘的狗屁!这里有食尸藤,怎么还有这么多尸体……”我伸手想要揍人时,却听见藏在镜子里的朵伊喊道:“那就是尸茶!快点摘叶子,再过一会儿它就要跑了!” 我这下再不敢犹豫了,伸手抓住藤蔓猛地往上一提,左手顺着枝条的方向狠狠撸了下去,那上面仅有的几片叶子一下全都被撸了下来。 食尸藤也像是受伤的毒蛇一样,狠狠一甩身子,从我手心中挣脱出去,“嗖”的一下缩进了尸体堆里。等我再想去追,藤条却已经没了踪迹。 朵伊喊道:“你给他一片就行,不用追了!” 我赶紧把叶片塞进了师父嘴里。刚才还奄奄一息的师父,很快就睁开了眼睛:“你怎么会在这儿?赶紧出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刚要说话,却听见井口的方向有人喊道:“卫兄,你在下面还好吧?是不是该出来一叙了?” 欧阳默!我心中顿时一惊,我早就料到欧阳默他们会来,却没想到他们会来得恰到好处。 我抓过明心道:“这里还有没有其他出口?” 明心面无人色道:“没……没了……只有上面一个出口!” 我把师父背起来,挪到井口附近。我虽然看不见井口上面的情形,却能听见上面的声音,那上面绝对不止欧阳默一个人。 我仰起头来试探着说道:“欧阳默,你倒是来得及时,我的条件你做到了?” 我这边话音刚落,宋施诺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欧阳默觉得你的条件太过苛刻,而且对欧阳家也没什么好处,所以决定跟我合作了。” 笑公子的声音也接踵而来:“卫兄,我承认你有几分急智,但是大局上却差得太多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他们三个联手了! 可是他们三人联手怎么会这么快? 唐衣!是唐衣出卖了我? 对!除了唐衣之外,没有人知道我完整的计划,同样,他本身也是我原先计划中的一环。只有唐衣临阵倒戈,才能让欧阳默他们三个在最短的时间里联起手来转头对付我。 我尽可能平复了一下心情道:“你们三人联手又能如何?最大的筹码始终在我的身上。让开一条路,我把请柬给你们。如果你们不打算要这张亡魂请柬,大可以试试。” 宋施诺冷声道:“亡魂请柬并非只有一张……” 我不等她说完就抢先道:“但是,你们能找到的却只有这一张!否则,你们也用不着下这么大力气争夺亡魂请柬了。究竟让不让,给一句痛快话!” 宋施诺冷笑道:“卫平,说到筹码,我们的手头上反倒更多一些。别忘了,你的心肝宝贝花似锦还在我们手里。我的手下,可没有什么谦谦君子,更不懂怜香惜玉。你总不会忍心一个美人落进他们手里吧?” 我厉声道:“宋施诺,你在找死!” 宋施诺像是没有听见一样:“花似锦身上的衣服一共有五件,每隔十秒,我就会往下面扔上一件,一分钟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哦!” 宋施诺的声音陡然一冷:“把花似锦的衣服脱下来……啊——” 宋施诺的命令忽然变成了一声尖叫,紧接着,一声尸体栽倒的动静就接踵而来。 宋施诺气急败坏地叫道:“欧阳默,你是不是疯了?” 欧阳默声带冷意道:“锦儿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女人,谁敢碰她,我就让谁死!” 宋施诺厉声道:“欧阳默,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花似锦已经跟了卫平,你难道不知道吗?现在,就算卫平想要杀你,花似锦不但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还会拎着锄头帮卫平埋尸灭迹!” 欧阳默冷声道:“怎么想是她的事儿,怎么做是我的事儿。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好……好……”宋施诺连说了几个“好”字:“那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卫平手里的亡魂请柬逼出来!” 欧阳默缓缓说道:“卫平,我知道,你冒险过来找亡魂请柬,是为了救治怀几,所以,你肯定不会轻易放弃请柬。但是,锦儿的性命也在你的一念之间,你最好尽快做一个选择!” 欧阳默会杀似锦? 肯定会!从他过去的种种表现来看,欧阳默可以为了权势放弃一切,否则,他不会眼看着花似锦被赶出家门而无动于衷。 欧阳默懂得人心,也懂得利用人心,他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当时那番举动对一个女孩来说,相当于亲手在她心里刺了一刀。而今,他为什么不能再刺花似锦一刀? 欧阳默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卫平,你究竟考虑好了没有,是要锦儿,还是要怀几?我需要提醒你的是,巫城那边已经发生了变故,彻底封闭,现在没有人能找到坐镇巫城的几个大巫,你手中的请柬可是唯一救怀几的机会。” 欧阳默话音刚落,笑公子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一个是用情至深的红颜知己,一个是爱他敬他的妹妹,你总得给卫兄一点时间考虑吧?” 欧阳默淡淡地说道:“那好,就给你十分钟。我想,十分钟里,足够你做出决定了。” 欧阳默在诛心! 他这形同利刃的问题,既是对我而来,也是对花似锦而去。 花似锦已经有过一次被人抛弃的经历,而今,她又要面临可能被抛弃的命运。 上一次,是欧阳默;这一次,却是我! 我拒不交出亡魂请柬,花似锦或许不会死,但是肯定会黯然神伤,离我而去——因为,我做了跟欧阳默同样的事情。 我答应交出请柬,换回花似锦,亡魂请柬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我正进退两难时,宋施诺出其不意地笑问道:“欧阳默,你怎么会对卫平的事情了如指掌呢?你是在他身边安插了卧底,还是有什么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 欧阳默淡淡笑道:“这个嘛,就不足与外人道了。” 欧阳默想杀我!如果说,方才我还弄不清欧阳默的目的,现在,我已经完全清楚了。 欧阳默两次出现都一再用花似锦的过去刺激我的神经,就是想让我心生嫉妒,变得疑神疑鬼,然后找准时间挑起我更大的疑心。 我眼前的处境,不可能是欧阳默布的局,却给他提供了最大的方便。 欧阳默与宋施诺刚才看似在针锋相对,其实,是他们之间早就做了安排,宋施诺与他配合得恰到好处。 他们刚才的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告诉我,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无所不见、无所不知的神通,欧阳默能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完全是因为我身边的内奸泄露了我的秘密。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欧阳默没到枯禅寺之前,一直都在跟我纠缠,所以他到枯禅寺的时间,应该是跟我脚前脚后。 如果,欧阳默一早就知道宋施诺、笑公子在枯禅寺争夺亡魂请柬,以他的聪明,欧阳家的实力肯定能推测出宋施诺和笑公子的目的。 以欧阳默的性格,他为了血狱城的利益,肯定会先放弃花似锦,赶来抢夺请柬,等到尘埃落定,再反过头去找花似锦。他会在恰到好处的时机赶到枯禅寺,只能说明,他是在得到了我要到枯禅寺的消息之后,才赶了过来。 跟我去求问过鬼神的人只有四个:小葵,花似锦,朵伊和宁然。 宁然、朵伊一直都躲在镜子里,她们既能共存,也能制约,绝对不是她们两个。 剩下的,就只有花似锦和小葵了。 如果,将她们两个人做比较的话,反倒是花似锦的可能性最大。 要是我按照欧阳默的思路往下想,我必然怀疑花似锦,甚至会在一怒之下做出放弃花似锦的选择。 这样一来,欧阳默的目的就达到了。 或许,在欧阳默看来,我伤了花似锦,他就可以趁虚而入,然后再出手杀我。一箭双雕之下,以他善于玩弄人心的本事,很有可能让花似锦回心转意。 欧阳默还没放弃带走花似锦的想法,而我在他眼里就是必须干掉的目标! 我想通其中关键之后才开口道:“欧阳默,你叫唤得那么欢,我怎么没听见似锦的声音?你不会是在诈我吧?” 欧阳默笑道:“锦儿,卫平在问你话,你不回答一句吗?” ~~~~~~~~~~~~~~~ 感谢:笨蛋,小猫,亦凡c,小姐じ借个吻?,邱小豆豆,张小小,你眼中的温柔少女打赏! 第三百八十七章 鬼门大开 第三百八十七章鬼门大开 欧阳默稍一沉默之后说道:“解开锦儿的穴道。” 欧阳默的这点迟疑,立刻让我断定花似锦就在井口上面——我在花似锦开口之前与开口之后做出决断,完全是两个效果。 花似锦一旦开口,肯定会让我选择放弃她、保全怀几,虽然我真的按照她的说法做出选择,但是她仍旧会难过。效果却是天差地别的。 所以,欧阳默才会犹豫了片刻。 我脑中思路飞转时,我师父轻声说道:“别听那王八犊子胡扯,打开亡魂请柬,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我微微一怔时,我师父已经飞快地说道:“拿到死柬,你可以带走一部分人给你殉葬;拿到生柬,你就是血狱城的贵宾,受到血狱城保护,城中鬼神甚至可以帮你杀人。赌吧!” 赌吧!反正我也是要进血狱城的,早晚都得赌上这一次。我伸手摸向腰间的亡魂请柬时,却忽然摸了个空——请柬呢? 我猛然回头之间,却发现我一直没去注意的明心已经把亡魂请柬给抓在了手里,封印请柬的盒子就被扔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那张曾经让整个术道谈虎色变的亡魂请柬,竟然会是两张被重叠在一起的木片。木片一边扣着三支青铜圆环,另外一边则是打着绳结的丝带。木片中间却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扯开丝带才能弄清那里面的请帖究竟是什么颜色。 明心手指颤抖着捏住丝带时,我也跟着怒吼道:“把请柬放下!” 我就站在井口下方,喊话的声音被桶形的井壁给放大了几倍,这一声怒吼对于外面的人来说,无异于是一声惊雷。地面上的几个人同声喊道:“你说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秦殇喊道:“有人要打开请柬!” “卫平,我警告你……” “不是卫平!” 宋施诺和秦殇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来时,我扬手甩出飞虎抓钩住井边,飞快地往井口上爬了过去。 我的这个动作,自然瞒不住欧阳默等人的眼睛。我还没到一半就看见欧阳默从井边上探出了头来,右手捏着一件像是暗器的东西,蓦然对准了我的面孔。 我眼看对方手指弯曲准备打出暗器的当口,朵伊、宁然同时从蛊境中飞跃而去,一齐扬手往欧阳默身上抓了过去。对方侧身躲避之间,朵伊忽然身形下沉,抓住我的肩头,把我提上了半空。 我人在空中时,朵伊和宁然同时围绕在我身边飞速旋转,卷动着阵阵阴风将我和师父护在了中间,向远处落了下去。我双脚刚一落地,就被众多高手围在了中间。 我冷眼看向欧阳默三人:“亡魂请柬已经打开,你们还想跟我纠缠下去,我不介意!” 欧阳默仅仅一皱眉头,远处的寺院大门上就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原本足够四五个人并排通过的大门,在一股巨力的撞击之下轰然崩塌,一扇黑铁铸就的城门赫然出现在寺院门口。 从黑铁大门出现的一刻,像是大门带来的万丈乌云卷空而至,顷刻之间覆盖了天空,整座山域变得暗无天日,犹如之夜。 下一刻,巍巍城门就像是有人推动一般,直奔残留在墙体上的门框轰击而来,半面围墙顿时在巨力的撞击之下砖石纷飞。卷起嗖嗖劲风的砖块破空狂舞的瞬间,滚滚烟尘也冲天而起,蓦然覆盖十米方圆。 满天飞卷的烟尘还没落去,黑铁大门轰然开启的声音已经隔空而来。 大门开启一线,滚滚阴气如潮狂涌、飒飒阴风满空呼啸。连接幽冥的通道强行与阳世接轨,卷动的阴风在为即将出世的鬼神扫净道路。 大门开启一半,熊熊烈火飞腾而出。狂舞的烈焰如同红毯沿着地面肆意蔓延,短短瞬间就在门前铺成了一片火海。 大门完全开启之后,战马嘶鸣、旌旗狂舞,不计其数的黑甲鬼兵踏步而出之后,在大门之前分成两座方阵。鬼兵摆下一张长几之后,一尊身着金甲的鬼将大步走来,端坐长几背后:“血狱贵宾何在?” “我在这儿!贫僧在这儿……”还陷在井里的明心疯狂大喊道:“我就是打开请柬的贵宾!快点救我出去!” 鬼将挥手之间,两个鬼兵纵身而起,手中长戈贯向地面的瞬间,石质的八角井口被掀上半空,两把长戈直入地下,一左一右地把明心给架了出来。 明心手里抓着请柬大喊道:“我拿到的是白柬,是白柬哪!放我,放我……” 鬼将刚要开口说话,忽然微微一愣,马上又开口道:“本将怎么觉得这是黑柬?” 明心脸色剧变:“将军,你看清楚,这是白柬!” 鬼将冷声道:“你们说,那是白柬还是黑柬!” “黑柬!杀——” “黑柬!杀——” 无数鬼兵齐声呐喊之间,震得千年古刹瓦砾乱摇。 鬼将冷笑一声道:“杀!” 两只用长戈架住明心的鬼兵忽然转动长戈,向上猛挑了过去,明心的两条手臂顿时齐肩而飞。 失去了支撑的明心还没等落地,两只鬼兵同时后退一步,一齐挺起长戈刺向明心背后。戈矛顿时从明心背后刺入,又破胸而出,两只鬼兵单手持戈,将明心挑在了半空之中。 浑身鲜血乱滴的明心仅仅挣扎了几下,就垂下了头去。 鬼将却对着明心的尸体微笑道:“你虽然没能成为血狱贵宾,但是也算血狱之客人,有资格让人陪葬或者随行。你选吧!就算你让全城之人给你送行,本将也不会拒绝。” 已经断气的明心忽然抬起头来,阴声笑道:“贫僧不需要全城陪葬,只要现在枯禅寺里的所有人陪葬就足够了。” “准!”鬼将一声令下,上百名鬼兵向寺中大小房间呼啸而去。 我眼看着一队鬼兵向我们这边列阵而来时,立刻拔出长刀,向花似锦的方向退了过去。我脚跟还没站稳,就听鬼将喝道:“这些人先留下!” 原本杀气腾腾的鬼兵在瞬间列成圆阵,将我们团团围住。 围在我们四周的兵卒,内有长戈列阵、外有劲弩镇压,一旦发动攻势,我们这些人就算联手对敌,也未必能挡住对方两个冲锋。 欧阳默、宋施诺他们三个人轮番用眼神交流之间,同时选择了静观其变,我却悄悄用弑神弩对准了押着花似锦的高手。 短短片刻之后,散开的鬼兵就把寺中僧众、宾客全都押解了回来,一个个按跪在地上;另外一队早已经等候在一边的鬼兵拔出长剑、踏步而出,站在俘虏身后扬剑入空,稍一停顿之后挥手劈落。 几十颗人头一齐飞上半空时,鬼兵一手还剑入鞘,一手探向空中,抓住人头的耳朵,将一颗颗血淋淋的首级挂在了腰间。 无头尸体栽倒在地时,人头上的血迹才顺着鬼兵腿上的黑甲淋漓滴落。 鬼将端坐在血腥满布的大门前,悠然笑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术士吧?本将行军一向有个习惯,那就是绝不赶尽杀绝,一定会放回几个人去宣讲我军威风。” “现在,本将就给你们一个机会。三百息之内,你们可以逃走、可以选择反抗,只要你们能在日出之前,跑出山口,本将就放你们离去。” 在场的术士听完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我们距离山口并不算太远,如果速度快上一些,说不定真能跑出去。 鬼将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道:“本将只放三个人出去。所以嘛,就算你们能到山口,也未必走得出去。” 众人脸上怒意刚起,鬼将就冷笑道:“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一战。只要你们当中有人能接下本将三招,我一样可以放人。有人愿意试试吗?” 宋施诺冷声道:“宋贤出战!” 站在宋施诺背后的一个术士微微一皱眉头,立刻踏步而出。鬼将仅仅看了对方胸前的令牌一眼,就失去了兴趣:“三品术士,不值得本将出手。七伍伍长出战!” 一个低阶军官模样的鬼兵大步走进场中之后,宋贤手按剑柄、迈出一步,身形刚刚站稳,就见鬼兵的身形凭空消失在了原地。 宋贤大惊之下拔剑出鞘,他握住剑柄的手臂还没完全伸开,那个鬼兵就忽然出现在了对方身侧,手中长戈划出一道冷芒横空而过,将宋贤刚刚出鞘的长剑一削两段之后,毫无停歇地掠向了对方咽喉。长戈过处,宋贤人头飞落。鬼兵倒转长戈,将那颗还在空中翻滚的首级挑在戈矛上,举向半空。 “万胜——万胜——” 鬼兵齐声呐喊之间,腾腾杀气直动云霄。宋施诺等人的脸色却难看到了极点。 鬼将哈哈笑道:“本将百年不入阳间,没想到阳间术道已经堕落到了这等地步,三品高手还不及当年本将纵横时的从五品术士。” 鬼将的笑容忽然一敛,沉声说道:“谁还想再试试?” 三家人马好半天都没有一人出声。宋贤在这群人当中已经算是顶尖的存在了,却还挡不住对方伍长的一个照面。如果换成鬼将出手,又会是什么结果?选择逃亡,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可越是如此,才越是危险——被逼到绝境上的人,在对付不了鬼神的情况下,就会选择对付自己人。 我已经从很多人的眼里看到了杀机。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八十八章 在劫难逃 第三百八十八章在劫难逃 鬼将显然看到我们目光中隐晦的杀机,不由得轻轻抬手道:“方才斩杀之人,除宋贤外不计军功,你们面前之人,每杀一人,军功一转。” 鬼将话没说完,无数鬼兵眼中就已血光爆射——一转军功,足以激起鬼兵的无边杀性。 等到鬼将话音一落,站在前排的鬼兵已经解开腰间人头,随手扔在地上,看都不看一眼。 古代士兵的军功以首级和俘虏的数量计算,军功可分为十二转,立下十二转军功之人,为上柱国,视为正二品。一转军功,武骑尉,视为从七品。也就是说,只要他们砍掉我们当中任意一人的脑袋,就可以直接从无名小卒变为相当于从七品的武官,有些人甚至可以继续晋级。这些鬼兵能不疯狂? 鬼将淡淡说道:“本将要拿你们练兵,你们最好拿出些本事来,否则,这场游戏可就没有意思了。你们可以走了!” 宋施诺见鬼将抬手,立刻带领人马飞身而去,连看都没看别人一眼。 笑公子刚刚移动身形,我早已经准备好的弑神弩就脱手而出。弩箭快如闪电般打向欧阳默手下时,站在远处的秦殇隔空一剑挡开了我的弑神弩。 我连退了几步之后,才冷声说道:“把人放下!否则,老子拼上不往出走,也得把你们全都拖上一会儿!” 欧阳默脸带轻蔑道:“你在我面前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 他话一说完,欧阳家十多个高手忽然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挪到了距离我十多米远的地方。 我刚一愣神,就听鬼将说道:“阵法?有意思,总算有个能看得过眼的人了!” 鬼将话音没落,欧阳家人群当中忽然爆出了一声惨叫——原先像是被人控制的小葵,趁着对方脚步还没站稳,手臂以难以想象的角度拧了过来,伸手一下抓碎了看守的喉咙,人也跟着连退十多步,飘然站在了我的身边。 鬼将眼睛顿时一亮:“这个女人不错,本将喜欢!这个女人只能生擒,不许杀伤!” “诺!”鬼兵轰然领命之间,小葵却像是什么都没听见:“欧阳默,加上我,够不够把你留上一段时间?” 欧阳默淡淡一笑道:“挡住他们!” 四个欧阳家高手丝毫不顾鬼兵在侧,联手飞纵,直奔我和小葵杀了过来。我抽刀对敌的瞬间,欧阳默却带着花似锦从容而去。 看他离去的姿态,我心底就不由得一沉——鬼兵围山、鬼将在侧,欧阳默的脚步却不见一丝慌乱,甚至都没回过头看上鬼将一眼,甚至还分出四个人来拖延时间。 欧阳默不是早已经成竹在胸,就是另有底牌! 现在,欧阳家的四个高手已经逼近身前,不容我再去考虑其他,只能出手对敌。 我手中长刀还没完全递出,就看见远处的鬼兵抬起了强弩。对方的弩阵虽然数以百计,动作却形同一人。数百强弩抬上半空时,兜起的风声一啸即灭,弓弦震动的炸响却像是晴天霹雳,破空而起。 “趴下!”我抓住身边的小葵,想要低头前扑时,欧阳家将同时逼近了我俩身前。他们手中兵器耀出的寒光在我俩脸上辉闪而过时,我俩不得不仰头往后倒了过去。就在我们两人仰面摔倒的刹那之间,四把兵器也声带呼啸地往我们身上砍了过来。 四个欧阳家将已经不要命了,他们明知道身后军阵启动,却毫不关心自己的生死,一门心思地想要把我和小葵置于死地。 我和小葵如果选择抵挡或是后退,结果就是跟他们四个一块儿被强弩洞穿。想要在弩阵狂击之下活命,就只能去赌是欧阳家将的兵器快还是鬼兵的弩箭更快了。 一开始,我还能看见对方兵器上的冷芒在凌空闪动,等到我的身形在空中扳平之后,眼中再看不见对方的动作,只能听天由命似的往地面上落去。 我和小葵的脊背刚一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就觉头顶一暗,那是四个高手从我俩头上飞掠而过造成的阴影。 四个身材魁梧的欧阳家将竟在一瞬间为狂弩利箭击入空中,从我们头顶上飞掠而过。这个过程当中甚至连半点鲜血都没落下。鬼兵的弩阵竟会强悍如斯? 等我回头看时,二十米开外的地面上只剩下四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四个高手早就已经被劲弩给撕得支离破碎了,大大小小的尸块上却仍旧是箭矢倒插、遍布劲弩。 可怕的是,地面上竟然连一滴血迹都没留下,散落的尸块也像是被小火烘烤过一样,除了鲜红的肉丝,看不见半点血迹——鬼兵的弩箭可以吸血?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时,鬼将淡淡说道:“本将虽然允许你们自相残杀,但是我没发话之前,谁敢先动手,谁就得先死。” 鬼将看向我的目光中泛起了阵阵狰狞:“你们现在也可以走了,但是,你们想要活命,最好不要去追刚才那批人。敢在本将面前耍小聪明的人,本将一定让他先死!” 我心中猛然一沉之间,快速背起被我事前放在远处的师父,带着小葵快步冲出了枯禅寺:“小葵,你带着我师父先走,我去追似锦。” 小葵还没说话,我师父已经开口道:“你真当老子已经没有用了?别跟我婆婆妈妈!你到哪儿,我到哪儿!带着我走!” “我……”我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师父这个人一辈子要强,宁可断头,也不低头。 他虽然刚刚恢复了一点元气,但是让他被一个女孩护着逃命,他绝对接受不了。 我只能咬牙把他给背了起来,又伸手往腰间抓出了蛊境:“宁然,出来帮我找……” 我的话没说完,脸色就是一变——镜子里的宁然已经被朵伊死死地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嘴里一个劲儿地呜呜乱叫,却说不出话来。 我抓着蛊境厉喝道:“朵伊,你要干什么?” 朵伊轻声道:“我只是不想陪你一块儿死而已。我也没想到血狱城会这么恐怖。我们不出去,或许还有一条生路;一旦出去,马上会被鬼兵吞噬!对不起了!” “只要你不伤害宁然,你们就在里面待着吧!”我没理由要求她们跟我一起死。 就算我知道被朵伊压住的宁然拼命挣扎是想要出来跟我们同进同退,也不希望把所有人都给折在这荒山里。 我伸手把蛊境放回怀里时,我师父却轻声说道:“往前走,欧阳默他们走的是这条路。” 我正诧异时,我师父却说道:“姜是老的辣,我能看出欧阳默的去向。走吧!” 我背着师父顺着林间小道飞速前行的时候,我师父忽然喊道:“趴下!” 我背着师父纵身一跃,往远处的草地上落了下去。我刚刚滚进草里,就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劲风呼啸的响动,一片隔空打来的暗器几乎覆盖了我刚才站立的几米方圆。要不是我师父提醒,我现在早就已经命丧黄泉了。 我把师父压在山坡上的一瞬间,小葵的双手轻轻往草丛里压了一下。随着她双手落地,就听见远处山坡上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两个身穿欧阳家服饰的人像是被火给烧了一样,猛地从草丛里跳了出来。 两人暴露之后,马上转身想要翻进远处的灌木再次隐蔽,却没想到,两匹战马忽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山道之上。马上骑士手中的长戈寒芒闪烁之间,横空将一人劈成了两截。 另外一人转身沿着山道狂奔,他身后的两个骑兵一齐催动战马,沿着山道两侧飞驰而去,同时向山道的方向微侧身形,两把长戈瞬时在空中搭在一起,连成一道寒光爆闪的长刃,借助战马狂冲之势,向那人背后拦腰斩去。 那人亡命狂奔之下,马蹄声却离他越来越近。对方眼看在劫难逃,干脆站在地上,鼓足真气狂吼道:“鬼神食言,快……” 那人话没喊完就被拦腰砍成了两段。腰部之下还站在山道上狂喷鲜血时,他的上半截身躯已经在空中翻滚着落向了离我不远的地方。 我抬头时,正好与那个垂死挣扎的欧阳家将四目相对,对方瞪红的双眼当中顿时闪出阴森狰狞,伸出一只手来指向了我们的位置,流下鲜血的嘴唇也张开了一点。 他想喊! 千钧一发之间,我旁边的小葵从地上抓起一块泥土,用食指压住泥块儿,弹向了对方嘴里。小小的泥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卡进了对方喉咙,把他嘴里的动静给生生憋了回去。 但是,那人虽然发不出声音,却双手并用着往我们这边爬了过来。 那两个已经放缓马蹄的鬼兵信步闲庭似的催动着坐骑往对方身后赶来。他们想要首级证明军功,绝不可能调头离去,等他们走到近前,我们三个人就再也避无可避了。 我伸手握向刀柄的瞬间,小葵却轻轻按了我一下,意思是让我别动。我微微一怔时,两个骑士的马蹄已经同时挪到了距离我们不足两米的地方。 ~~~~~~~~~~~~~~~~~ 感谢:惜泪,笨蛋,丢,固本培元,邱小豆豆打赏! 第三百八十九章 步步惊心 第三百八十九章步步惊心 轻快的马蹄在向我接近,那半截死人也在往我身边拼命挣扎。 我一只手悄然伸向刀柄,另外一只手按在小葵手背上轻轻点了三下。 我还没来得及确定小葵是不是弄懂了我的意思,一道寒光就斜向落在距离我眼前一米左右的地方——那是马上的鬼兵用长戈卡住了那人的脖子。 那人拼命把手往我这边指过来时,带血的长戈只是轻轻一动,就贴着脖子把那人的脑袋给割了下来。 与身躯分离的人头顺着地面的坡度一直滚到我身前半尺的地方才停了下来。人头血红色的双眼仅仅隔着一层草叶与我对视在一起时,我分明从那双隐含着最后一点神彩的瞳孔当中看到了一丝冷意。 骑在马上的鬼兵不管用什么方法来捡人头,都会发现我藏在草中,到那时,等待我的不是一刀就是一战。 转瞬之后,鬼兵的马蹄就忽然向我这边移动了过来。控制着缰绳的士兵并没有下马的意思,他坐在马上挥动长戈,往人头上刺了过来,看样子是准备把人头给挑回手里。 对方的长戈虽然不是奔我而来,但是戈矛上带起的劲风就足够刮开草叶,让我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鬼兵长戈临近人头的刹那之间,我的左手如同云龙探爪地抓住长戈前段猛然发力下沉,鬼兵却在猝不及防之下本能地扬戈而起。我借着对方长戈上扬的力道飞上半空,右手长刀乍然出窍,横刀向对方咽喉狂扫而去。 长刀飞转的瞬间,幽幽鬼火从我手心当中喷射而出,沿着刀锋飞掠向前。原本寒芒四溢的无天恶鬼刀风暴涨三尺,化成半月型绿焰当空扫过时,鬼兵的人头急冲云霄。 我人在空中,左手平伸,对准另外一个鬼兵连放了三弩。三道弩箭呈品字型打向对方的瞬间,鬼兵蓦然横起长戈挡向了弩箭。 恰在此时,藏在草丛中的小葵也一下飞向半空,手中银针连发七次,七道流光几乎不分先后地打进了鬼神的衣甲。后者在前后夹击之下连连受创,仅仅发出一声刺耳的鬼哭之后就炸成了漫天磷火。 我在飞溅的磷火当中翻身落地,几步抢到师父身边,把他背在身上,向远处狂奔而去。 我能杀掉鬼兵,完全是占了偷袭的便宜,要是单打独斗,我现在未必是鬼兵的对手。退一步讲,就算我能独挑鬼兵又如何?我们只有三个人,鬼兵却不计其数,一旦被围,我们三个绝逃不过被乱刃分尸的下场。 刚才,那只鬼兵临死前发出的呼啸,明显是在通知同伴自己遇袭,我们再不走,就只有死路一条。 我刚跑出一段距离,马上就刹住了脚步:“小葵,你是不是有隐匿气息的办法?” 小葵跺脚道:“我都说了不让你乱动,现在……” “回去!”我不由分说地转过身,按照原路赶回了事发地点,一头扎进了刚才那两个欧阳家将隐匿的地方。小葵微微一愣之后,咬破了指尖,抬手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写了一个“神”字,自己落向了我身边。 小葵刚刚趴好,我们四周的草木就像是忽然生出了灵性,自动往我们身上覆盖了过来,眨眼工夫就把我们几个遮得严严实实。 我还没弄清小葵用了什么手段,就听见千军突进的声音呼啸而来。眨眼之后,斜提长戈的赫赫铁骑踏空而至,难以计数的马蹄踩在草尖上掠空疾驰。我只觉得头上的草叶在马蹄下剧烈地颤动,而我却只能拼命压低身形,不让自己暴露在对方的视线之下。 片刻之后,我就觉得头上的草叶蓦然弯曲了下来,层层叠叠地压在了我的身上——有骑兵停在我头顶上了。 这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之后,我立刻屏住呼吸,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透过草叶,只看见远处的几个步兵快速围住了鬼兵被杀的现场,有人用长戈挑起欧阳家将的尸首,仔细看了几遍之后,又把尸身抓到身前嗅了一阵,才转身往我这边走了过来。 “伍长,我们两个兄弟是在追杀敌人时,被埋伏在草里的对手袭杀身亡。”那名鬼兵道,“被弟兄们追杀的人,原先就藏在你脚下。” 我听完之后,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我头上那个伍长要是一时好奇翻开草叶看看,我们几个不是在劫难逃? 我额头上的冷汗不受控制地流落下来的当口,我头上的伍长忽然将长戈插进了土中。冷森森的矛尖贴在我肋下直没土中时,我差点忍不住出手。我头上的伍长却冷声说道:“本官脚下有没有人,还不知道吗?继续说!” “诺!”鬼兵恭敬道:“凶手离开不久,气息就被完全隐匿。不带鹰犬,怕是找不到对方。” 伍长冷笑道:“杀我袍泽,还想就此逃脱!给我一寸一寸地搜,不论看到的是不是凶手,立即碎尸万段!” “诺——”众鬼兵轰然应诺之后散开队形,满山遍野搜寻了下去。 直到他们走远,我才从草丛里探出头来。等我往山下看时,形同蚁群似的鬼兵已经覆盖了大半个山坡,他们所过之处,虽然有人顽强抵抗,但是那种亡命抗争却仅仅坚持了几息就被强行扑灭。被鬼兵挑在长戈上的人头开始变得越来越多,我的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花似锦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万一她遭遇了鬼兵……我现在想都不敢去想那种后果。 就在我心急如焚的当口,小葵忽然在我身上拍了一下:“你看那边!”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看见成群结队的鬼兵走到一处小溪附近时,都像是不自觉地绕出了一段距离才又结成方阵继续前行,甚至还有人踏步入空,在空中前行了好长一段距离之后才落向地面,重新加入搜寻的阵型。 从我的方位看过去,那边明明就是一块空开的草地,那些鬼兵为什么非要绕路? 那里有阵法?我瞬间恍然大悟:“欧阳默藏在那儿!” 欧阳世家以阵法、符箓称雄术道,欧阳默更是尽得真传。起码我早就领教过他在符箓上的诡异之处。 欧阳默之所以一直表现得极为从容,就是因为他没有想过要和鬼兵斗勇,他一早就想到要用阵法隐匿行踪,等到尘埃落定再从容离去。 他刚才派出来的两个家将,并不是为了杀我,而是要将我引向别处。 他知道,我从枯禅寺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要追着他寻找花似锦和怀几的下落,一旦遭到欧阳家将的偷袭,必然会追着他们两个不放。 我闹出的动静越大,引来的鬼兵也就越多。我在摆脱不了鬼兵追杀时,肯定会想办法把祸水东引,领着鬼兵去找别人,欧阳默消耗另外两家人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如果,我和宋施诺、笑公子全都被鬼兵斩首请功,欧阳默就可以等着安然无恙地走出这片荒山。只不过,他并没有算到自己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被突然袭来的鬼兵打乱了节奏。 我紧盯着那块空地道:“小葵,你能潜进去吗?” 小葵看了好一会儿道:“不敢说,我想有五成把握……” “五成就五成……” 我正说话时,已经搜到了山脚下的鬼兵,呈现扇面型调转了方向,向山坡另外一侧由下而上地往山顶搜寻了过来。 不好!刚才我们是站在鬼兵背后才没被对方发觉,现在我们等于是站到了军阵的侧向,就算跟军阵还有一段距离,也绝逃不过斥候的耳目。 我有些不知所措的时候,我师父忽然开口道:“小葵丫头,你供奉的是山川草木之神,幻木秘法,你会不会?” 小葵微微一愣道:“会。我能让人觉得我们都是木头,但是不能移动,一动就露馅了。” 师父淡然道:“你放手做,其他的交给我。” 小葵点头之间,随手抓过两片树叶,用血在叶片上点了两下,抬手贴在了我和师父的身上。 我师父轻声道:“看见你前面那棵树没有,挪过去贴在树上。” 我瞄了一眼那颗大树之后,脚下一动,飞快地窜向树木,紧紧地贴在了树干上:“然后呢?” “别乱动!千万别动!”我师父声落不久,我就听见树干背后传来一阵细索的声音,好像是有人在绕着树干慢慢移动。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古时斥候刺探敌情时,首先一点就是隐匿自身,就算是给军队打前站的军前斥候也一样如此——对方应该就藏在这颗树干背后。 我脑中的念头刚刚闪过,身边就出现了一道漆黑的人影。对方一只手扶着树干轻轻挪到我身边时,按住匕首的胳膊距离我还不到半寸。 黑影在我眼角的余光中慢慢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往我身上贴了过来。 糟了!我听说过,军前斥候非到必要,绝不回身报信或者发出示警,通常都会留下某种暗记,通知千军一路安全,其中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在树木和石块上留下特殊的刀痕。 他不会是想要在我身上动刀吧?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九十章 劫数之前情为何物 第三百九十章劫数之前情为何物 斥候手中刀锋翻起的一刻,我头上乍然渗出了一层细汗——斥候的感知本来就超乎常人,更何况我跟他近在咫尺,我甚至连去抓刀柄的动作都不敢发出,生怕被斥候发现我就藏在他附近。 我师父伸手在我肩头上握了一下,他是在告诉我:冷静应对。 可我偏偏静不下来——斥候出手,死的不只是我自己。 我眼看着斥候的刀锋向我身上一寸寸贴近,我已经开始微微颤抖的手臂也悄悄抬了起来。我只能选择在刀锋临近我身躯之前,用弑神弩将对方一击毙命,再带着师父亡命奔逃。 我手指慢慢靠向弑神弩机簧的刹那之间,远处的树叶忽然闪动了两下,斥候猛一收刀、压低身形,紧擦着地面向远处飞射而去。 直到对方去远,我才长舒了口气。如果不是小葵修炼了草木之神,用几片树叶引走了斥候,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我提起来的心还没等放下,大批鬼兵已经呼啸而来。千军万马从我身边飞驰而过的瞬间,被阴风卷飞的草叶满空乱舞着往我身上打了过来,一只草棍正好刮进了我的眼皮,眼泪顿时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就在这一瞬之间,我头上忽然传来战马嘶鸣的声音,下一刻,我头上的枝条就被凭空压低了几尺,密集的叶片蓦然压在了我的头上。 那一瞬间,我的心差点没蹦了出来。 鬼兵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行军中停顿下来,除非是发现了敌情,或者突生变故。 我这才反应过来,鬼魂对阳气的感知并不完全来自于人的呼吸,有时,汗液、泪液中微弱的阳气也能引起鬼魂的注意。 我正不知所措的当口,头上忽然传来马蹄的声音。那匹站在树枝上的战马,不知道为什么在抖动了几下马蹄之后忽然起跃,飞向了远处,马上的骑士也再没回头往我这边看上一眼。 直到大队阴兵离去,我才晃动着双腿站起身来,小葵也在这时挪到了我身边:“快走!” 我被小葵拉着快步冲到暗阵所在的位置时,小葵脚下忽然一错,拽着我在原地连转了几圈之后才低声道:“我们入阵了。小心点……” 等我睁开眼时,附近的景物已经换成了一座岩洞,正对洞口的空地上赫然散落着几具尸体。 欧阳默使用两处阵法掩饰过去的不仅是一块空地,还有贴在山坡上的洞穴。 谁都有可能犯“灯下黑”的错误,就算鬼兵发觉那里布置过阵法,也会觉得是因为有人争夺暗阵,自相残杀身亡,很可能会因此错开仅有数米之遥的另外一座暗阵。 恰好就在此时,岩洞当中传来宋施诺的声音:“欧阳默,你还没想好吗?” 宋施诺也在? 我微微一愣之下,却听见笑公子说道:“欧阳兄,现在大敌当前,你还放不下儿女情长?一个花似锦能带给你什么?至多是羞辱而已。” 他们聚在一起了? 我悄然潜进洞中之后,我师父伸手在我肩上拍了两下,又往天上指了指,我这才看见,岩洞上方有一段人工开凿出来的石缝。看样子,当年枯禅寺似乎想要在这里修建闭关参禅的地方,只不过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才中途放弃了。但是他们凿开的岩缝,却刚好够我爬过去。 等我贴在岩石上慢慢往里爬时,笑公子的声音再次传了过来:“欧阳兄,你的女人被卫平所夺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术道。就算现在你能夺回花似锦,又能如何?术道当中没人会觉得这是一种光荣,反而会变成永远的笑柄,只有用他们两个人的首级,才能换回你的尊严。” 一直沉默不语的欧阳默沉声说道:“你们不必多说,我想要做什么,还不需要你们来指手画脚。” 宋施诺淡淡说道:“说白了,我们是同一类人,为了利益可以牺牲掉一切。你想要多少利益,尽管开口,我宋施诺决不食言。” 欧阳默微微沉默之间,我已经顺着岩缝爬到了石洞上方,等我低头看时,却看见宋施诺、笑公子带着三五个高手,与欧阳默、秦殇隔着一个火堆对峙在了一起。花似锦就被秦殇拦在了身后。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怀几不见了! 我正想去找怀几的身影,却听见秦殇说道:“宋施诺、笑公子,你们妄称一代人杰,连鬼神的毒计都看不出来吗?” “鬼神定下的条件,是让我们在天亮之前冲出山口。可是这天,亮与不亮,全都掌握在鬼神的手里,他能立刻让山区亮如白昼,也能永不见天日。他的目的就是拿我们练兵。” 秦殇说的没错。阳光照到尸茶的时候,差不多应该是在正午左右,鬼神出现的时间不到下午一点,现在才过去两个多小时,如果鬼神撤开随城门而来的乌云,这片山区马上就会重回白昼。 一向少言寡语的秦殇厉声道:“你们不想想该怎么杀出重围,反倒在这里逼迫少爷放弃锦儿小姐,你们的脑子都长到哪里去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宋施诺、笑公子联手逼迫欧阳默,是打算抢夺鬼神放生的那三个名额。 欧阳默一开始就想好了要放弃他和花似锦、秦殇之外的所有人。 鬼神说过他只放三个人出去,欧阳默就是瞅准了这一点,才制定了现在的计划。 他在等除了他们三个之外的人全部死光。 那时,欧阳默完全可以抓住鬼神“每次都放几个人回去宣扬威风”的话把儿,凭着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鬼神放一条生路给他。 宋施诺和笑公子也有同样的想法,才会一直盯着欧阳默不放。 秦殇那一番话,并没能改变任何人的想法。 笑公子摇头道:“那尊鬼神,地位显赫,肯定不会信口雌黄、出尔反尔。” “你……”秦殇被对方气得七窍生烟,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秦殇虽然少言寡语,心里却没有那么多弯弯曲曲,他的想法一直十分简单。也正是这种心思简单的人,才能看明白更多的事情。 如果说宋施诺、笑公子他们听不懂秦殇在说什么,我第一个不相信。但是,他们更懂得权衡利弊,做任何事情都会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现在,他们心里已经认定了留下三人才是最好的选择,就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改变这种事实。 欧阳默淡淡地说道:“我的兄弟,只有秦殇一人;女人,也只有锦儿一个。两位身后侍卫林立,只怕……” 欧阳默的话只说了一半儿,但是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他明明就是在暗中挑拨在场之人,他们全都是被人毫不留情牺牲掉的弃子。 宋施诺淡淡地说道:“这些人都是宋家的死士,从他们加入宋家开始,生死就已经不在自己手中了。他们死在这里,家人都会得到宋家的抚恤;反之……” 宋施诺微微一顿:“需要我证明给你看吗?” 欧阳默笑而不语地看向了宋施诺,后者冷声道:“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宋施诺身后的高手同时抬手往自己天灵上拍了下去,几声头骨碎裂的脆响之后,宋家高手的尸身同时栽倒在地。 笑公子摇动折扇笑道:“宋家门人忠肝义胆,天日可鉴。我们东圣旗下,也不能稍逊风采啊!” 笑公子话一说完,他身后的侍卫彼此对视了一眼,才抽出长剑,往自己颈下抹了过去……血光迸射之后,东圣阁高手也无一生还。 笑公子轻轻挪动了一下脚步,让开了遍地横流的鲜血,似笑非笑地说道:“欧阳兄,我们诚意如何?须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 欧阳默缓缓摇头道:“如果换一个人,我会毫不犹豫地点头。不过,锦儿,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当年,我为了欧阳少主之位,放弃了锦儿;直到她黯然离去,我才知道她对我如何重要!等我想要找她回来时,却发现自己已经来迟了。这个错误,我必须想办法补救。” 宋施诺冷声道:“你还看不明白,花似锦的心思早就已经不在你身上了?况且,你堂堂欧阳公子,会要一个已经委身于人的女人吗?” 欧阳默深吸一口气道:“我欧阳默曾经许诺:待我功成名就,许锦儿放纵天涯。此誓绝不改变。况且,卫平也逃不出这百里荒山。” “欧阳默!”花似锦厉声道:“谁稀罕你的放纵天涯?我花似锦不死,必杀你,为卫平报仇!” 宋施诺哈哈笑道:“欧阳默,你还准备继续深情款款吗?别再让我们看笑话了。” 欧阳默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洞外阵阵马嘶人沸。洞中的几个人一瞬间挪动了方位,脸色也惨白到了极点。宋施诺颤声道:“鬼兵降临了!欧阳默,你的阵法不是能瞒过鬼神吗?” 欧阳默脸色煞白:“不可能!除非他们当中有草木之灵……我还是小觑了血狱城!” 我的心也跟着猛然一沉。血狱城瓮中捉鳖,我们这下在劫难逃了。 ~~~~~~~~~~~~~~ 感谢:鼓兒唐,nefertari,セイレーン,邱小豆豆,万能娇,笨蛋打赏! 第三百九十一章 劫数之前情为何物2 第三百九十一章劫数之前情为何物2 我以为自己在千军万马的空隙中躲过了一劫,其实,是鬼兵故意放我离开,他们是想通过我找到残余人马。 宋施诺、笑公子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同时扑向了花似锦。欧阳默、秦殇双双出手,将两人反压回了原位。宋施诺厉声道:“欧阳默,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欧阳默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外面的鬼兵悠然笑道:“你们倒也算有几分急智。看在你们给我练兵的份儿上,本将不为己甚,给你们一次机会。只要你们当中谁能提一颗人头出来,我可以让他再跑一次!” 鬼兵话音一顿道:“你们最好不要用死人的脑袋糊弄本将。洞中有多少活人的气息,我还分得清楚。” 洞中的几个人同时沉默的瞬间,笑公子出其不意地从袖口中发出一支袖箭,直奔宋施诺的要害上打了过去。后者完全没想到笑公子会忽然出手,想要躲闪却为时已晚,仅仅让开了自己的要害,却没能完全躲过对方的偷袭。 宋施诺手捂伤口连续退后时,眼中却丝毫不见怒意,只有无尽的心寒与绝望:“你想杀我?我哪里对不起你……” 笑公子一言不发地向她追击而去时,唯有秦殇动了一步,可他也马上退回了原位。 “救她!”我师父短促的一声呼喝之后,我抬起弑神弩,对着笑公子的要害连发三箭。后者大惊之下蓦然转身,双手连连挥舞之间同时打出几枚暗器,将我的弩箭挡飞了出去。 我也在这时带着师父和小葵纵身落向了地面,呈品字形把宋施诺给挡在了身后。 我侧眼看向宋施诺的时候,却看见她的脸上蒙上了一层黑气,那是毒气入体的征兆。笑公子的暗器上淬有剧毒。 小葵扶住宋施诺,往她嘴里塞进了一个药丸时,宋施诺也流下了两行泪来:“凌笑,你为什么要杀我?” 笑公子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是说过,真爱就是牺牲吗?你不是对卫平刀指鬼神、舍命为情,羡慕不已吗?我现在需要你死。” 我诧异地看向了宋施诺——原来她和笑公子是一对情侣?这怎么可能?他们分属不同阵营! 宋施诺眼中泪水长流:“这些年,我暗地里为你争取过多少利益,又帮了你多少?难道……” 笑公子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我会感谢,也会永远记住你。” 宋施诺惨笑道:“你是不是早就想杀我?凌笑,我想听你一句实话。” 笑公子知道,在我和小葵联手护卫之下,他不可能再出手杀人,干脆回答道:“没错!你在怡红院拿出天赦金令坏我大事,我就想杀你。我不需要一个不知道轻重的女人!” 原来,宋施诺当时忽然拿出天赦金令救我的原因,是专程在跟笑公子赌气。 苏珊珊临时之前一直在喊“公子救我”,等于把她和笑公子的关系公诸于世,宋施诺在醋意大发之下,故意拿出天赦金令警告笑公子,才给自己埋下了祸根。 宋施诺凄然点头道:“我明白了。我这颗人头,不会给你。我死也得由你陪葬。” 笑公子冷笑之间,忽然一个回身踢向东圣阁属下的尸体,那个原本已经死透了的家伙蓦然坐了起来:“公……” 他口中仅仅说了一个字,笑公子袖中的利剑就雷霆而至,一剑削飞了对方的人头之后,抓住对方首级抽身暴退:“诸位,后会有期。” 我眼看着笑公子的身形消失在了洞口,却丝毫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不是我不想把他留下,而是欧阳默还在附近,我不敢轻易冒险。 笑公子离去半晌,欧阳默才开口道:“卫平,你有什么打算?” 我冷眼看向欧阳默:“放开似锦,你自便!” 欧阳默沉声道:“你带着锦儿,能杀出重围?” 我暗自戒备道:“那是我的事儿。” 欧阳默淡淡一笑,举步向外走去。没过多久,我就听见外面的鬼将喊了一身:“结阵!” 很快,洞外就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好象有无数兵马正在洞外快速移动,听脚步声,他们应该是在往洞口的方向集中。鬼兵究竟是在做什么? 宋施诺沉声道:“不愧是欧阳默,他竟然想出了冲阵的办法。” 我转头问道:“什么是冲阵?” 宋施诺道:“传说,在先秦,或者更久远的时代吧,军旅当中异常崇拜强者。有些军队,会为强者保持最后的一丝尊严。” “当对方陷入重围时,主将会允许对方冲击自己的军阵。也就是将军中精锐组成重重包围。只要对方能冲出重围,自然可以放任其离去。就算对方死在军阵当中,他们也会善待遗骸,厚葬对手。” 宋施诺苦笑道:“就算对方只摆出一座军阵又能如何?一人对一军,谁能杀出重围?” 我眯起眼睛道:“说不定可以试试!” 欧阳默信步走进山洞道:“的确可以试试。我已经跟鬼将约好了,他一次只许一人冲阵,而下一个人,可是从前者阵亡的地方继续冲击军阵。只要我们能打开一条通往山口的血路,自然可以安然离开。” 欧阳默看向我道:“卫兄一向顶天立地,不会想让几个女人去打头阵吧?” 欧阳默用的是阳谋,光明正大地让我出战,我却不能有半点退缩。 我的爱人、我的亲人都在这里,我跟欧阳默翻脸动手,只能亲手抹杀他们逃生的希望,所以,这条血路,我必须要走。 我深深看了花似锦一眼,刚要举步往前,秦殇却忽然说道:“第一阵,我来!” 我微怔之下,秦殇却转过身去,向欧阳默拱手道:“公子保重。” 秦殇不等欧阳默开口就转向了花似锦:“锦……锦儿小姐……珍重!你……你一定要幸福!” 秦殇扶剑转身时,欧阳默忽然开口道:“秦殇,你与锦儿此次一别,就是永诀。你不想再说几句话?” 花似锦莫名其妙地看向秦殇时,他的背影却微微一震:“一句话就够了!” “不够!”欧阳默沉声道:“我知道,你一直都深爱着锦儿,由始至终,从未改变。我欧阳默一生什么都能让给兄弟,唯独女人不可让。所以,我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秦殇背影微颤时,右手狠狠握住了剑柄:“别说了!” 欧阳默像是没有听见:“锦儿,你还记得秦殇曾经受过一次重伤吗?那一次,他足足修养了半年。他不是像自己说的那样是被高手袭击,而是因为你。” “我……”花似锦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先是一红,马上又变得一片惨白。 秦殇厉声道:“够了!不要说了!” 欧阳默却自顾自地说道:“秦殇除了剑术通玄之外,还有一个本事,就是百步闻声。只要他愿意,可以站在五百米开外听见我们小声说话的动静。” “我第一次得到你时,秦殇就守在别墅门口。以往我们情话绵绵,他可以运功调息,平复心情。可那一次,他却剑气逆转,差点丧命,从此,剑道再无寸进。” 花似锦震惊得说不出话时,欧阳默却指着秦殇的手道:“不信,你可以看看他的手腕。那一对儿不值钱的桃核雕饰,是我们逛街时,你随手送给他的,他却整整戴了十年。” 我转头看向秦殇手腕时,他下意识地想要缩手,可手掌缩到一半儿却又放了回去——到了这时,他已经没有必要再去掩饰什么了。 那一对儿桃核通红发亮,要不是时时把玩,绝不会如此——欧阳默并没有骗人。 欧阳默说道:“从我们再次见面之后,秦殇就一直在帮你。” “怡红院外,他和小葵那番对话,是在帮你开脱。” “我将你虏回,他也一直在充当侍卫……” 欧阳默声音一冷:“如果,他不是我兄弟,我早就该杀他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当初借用朵伊力量的燕儿,曾经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你和那个人很像……” 她所说的那个人,应该就是秦殇。花似锦虽然一再对我表示疏离,但是她瞒不过鬼神;同样,秦殇的情绪也一样瞒不过鬼神。 我与似锦合好时,曾经用弑神弩伤过一个在门外窥视的人,那人也是秦殇。他那时会出现在门外,并不是心怀龌蹉,或者伺机杀人,而是为了确定花似锦是否安好。 那天晚上,用一道飞剑给我传讯的人还是秦殇。他早知道欧阳默会想方设法地刺激我的神经,他怕我受不了对方的挑拨,误会花似锦,才会冒险留字“似锦安好,痴心未改”。 秦殇一直都生活在矛盾当中,他对欧阳默忠心耿耿,对花似锦也痴心一片。 我没法想象他为花似锦违背剑卫天职的时候,内中经过了怎样的挣扎! 就在我沉默时,欧阳默忽然开口道:“卫平,如果让你跟秦殇易地而处,你会不会像秦殇一样,为一个人默默地牺牲一切,伤痕累累了还一再将她推向别人的怀抱?论情,你不及秦殇!” 我微怔之间,欧阳默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几度:“卫平,你做得到吗?”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九十二章 劫数之前情为何物3 第三百九十二章劫数之前情为何物3 欧阳默的一声质问之后,秦殇忽然沉声道:“欧阳默,这句话,你不该问。因为,你没有资格!” 欧阳默像是不认识秦殇一样,满眼惊讶地看向了对方:“秦殇,你怎么……” 秦殇沉声道:“剑卫,一生可求欧阳世家一次。放过锦儿小姐,就是我唯一的要求!” “你……”欧阳默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秦殇转身欲行时,花似锦紧追了两步:“秦大哥……” 秦殇回首微笑道:“能见锦儿小姐为我一哭,秦殇此生足矣!” 秦殇长剑出鞘,脚踏风云大步离去。他的背影渐去渐远,长歌之声却隔空而来:“英雄血美人泪,残剑为伴人长睡。红鸾帐垂我独醉,欲看沧桑几轮回。” “我修炼残剑之道,已经注定了要孤独此生。我死于宿命。即使没有你,我也一样注定走不出此劫。锦儿,别哭!” 秦殇话音落处,山中战鼓狂擂、万军齐啸,军靴踏地之间山峦剧震。可是顷刻之后,震撼云霄的赫赫军威却被一声剑啸强行撕裂。 我虽然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却听到冲天剑气肆意纵横之间群山悲鸣的震颤,人仰马翻的狂叫声、剑啸声也在层层推进。但是,我知道秦殇每走一步,他的生命都在疯狂流逝。 “卫平,我秦殇一生独行,临行之前得遇知己,是为人生一大快事。秦殇今日一剑酬知己,希望你莫负此义!剑断梦陨——” 惊天动地的剑啸犹如狂龙陨落的悲鸣,让天地之间万籁俱寂,只余剑啸。铮铮之声,久久不息,却再听不见秦殇的声音。 “秦大哥——”花似锦泪雨滂沱,我也久久不语。 秦殇临终将我引为知己,让我莫负此义,其实是说让我莫负花似锦。他致死还在为心爱之人着想,无愧“知己”二字。 百般滋味在我心头萦绕之间,鬼将的声音蓦然而起:“剑客秦殇,冲阵百丈,立剑为标。此战之后,厚葬之。” “嘶——”我蓦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秦殇拼死一搏,也至冲出了百丈。我能冲多远? 欧阳默却在此时开口道:“卫平,你怎么说?” “哈哈哈哈……”宋施诺毫无征兆地狂笑道:“欧阳默,我瞧不起你!不说卫平如何,光是秦殇舍命冲阵这一点,就该足以让你羞愧欲死了!” 宋施诺捂着伤口,背靠着墙壁缓缓坐倒在地上:“口口声声说花似锦是你的女人,你却连自己的女人都要算计。” “你故意揭开秦殇爱慕花似锦的秘密,无非就是想在秦殇死后,让卫平再冲军阵。这一阵,卫平一定会去。单就秦殇断剑酬知己这一点,就足够卫平舍生忘死了。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冰冷的江湖并没淹没他们心头的热血。你呢?” 宋施诺伸手指向欧阳默:“卫平战死又如何?你永远抹不去他在花似锦心中的影子。” “从卫平敢娶花家鬼那天起,你就已经一败涂地了。你等于亲手把自己的女人推给了卫平!” 欧阳默怒吼道:“放屁!锦儿心中有我!一直都有!如果没有卫平……” “如果没有卫平,花似锦一样会离你而去!” 宋施诺嘴角流血,却冷笑连连:“我爷爷跟我说过:如果,你是男人,不能娶一个女人时,千万不要说爱她,那种爱就算有万般苦衷,也是一种罪孽;如果,你是女人,千万不要爱一个不敢娶你的男人,他的心从来就没放在你身上……” 宋施诺脸上露出了一丝凄然惨笑:“我以前还不以为然,自从被凌笑刺中一箭之后,我什么都想明白了!” “我不是凌笑!”欧阳默的眼中泛起了血丝。 “你和凌笑是同一类人。”宋施诺不屑道:“你们都在用刀狠狠凌迟着自己的女人,只不过,你们的刀不同而已。” 宋施诺冷声道:“你以为自己为花似锦做的足够多了对吗?你欧阳大公子愿意放下身段去追求已经离开你的女人,花似锦就该回心转意,一心一意地爱你对吗?” “你错了!你留在花似锦心里的伤疤,早就已经被卫平抹去了,你的存在只不过是一个代号。花似锦或许会想起你,但是,那只有厌恶,没有回忆。” 欧阳默双目赤红地喊道:“你不是锦儿,凭什么这样说?” 宋施诺淡淡地说道:“因为我也是女人,只有女人才最了解女人。秦殇临行把卫平引为知己,我宋施诺没有福分做花似锦的知己,对花似锦只有嫉妒……她遇到了我宋施诺求不来的男人。” “胡说!胡说……”欧阳默厉声道:“锦儿,你告诉我,她在胡说!” 脸上仍挂着眼泪的花似锦沉声说道:“你已经害死了自己唯一的兄弟,还想害死多少人?” 欧阳默如遭雷击般的连退了几步:“你说什么?” 花似锦抬起头来:“秦大哥说得对,你不配言爱!” “不对!”欧阳默忽然冲向花似锦:“你在说谎!” 我身形微动之间,宋施诺却忽然喊道:“问心一箭!” 我下意识地抬起了弑神弩,对准欧阳默一箭射出。搅动着气流的弩箭掀起阵阵刺耳长啸直奔欧阳默而出的瞬间,后者忽然停顿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弩箭逼向了自己的眉心。 刹那,那看似追魂夺命的弩箭却与对方的眉心一触即分,蓦然掉落在了地上。眉心带血的欧阳默忽然跌坐在了地上,双眼无神地看向天空,就连小葵的匕首压上了他的肩头,他都视而不见。 我轻轻向小葵挥手时,沉声说道:“宋施诺,你怎么知道我会问心一箭?” 宋施诺淡淡笑道:“苏珊珊早就把你的事情卖得一干二净了,就连你拜蓬蒙为师的事情,我也知道得一清二楚。有人早想拿这件事儿做文章了,只不过,我和凌笑都觉得伤不到你的根本,才迟迟没有发动。” 怡红院里也有他们的人!这个念头在我脑海当中一闪而逝。 宋施诺这才苦笑道:“花似锦,我宋施诺一生对人都是真假参半,唯一真心以对的人,却狠狠地给了我一刀……我是真的嫉妒你!如果老天愿意放我一次,我第一件事儿是杀凌笑,第二件事儿就是跟你抢卫平……” 我微微一怔时,才发现宋施诺的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死气——她快死了! 小葵几步抢到宋施诺身边,伸手扣住对方脉门之后,对我摇了摇头:“我能解草木之毒,却解不了蛊盅之毒。她身上的是蛇毒。” “宋家秘制的毒药,是我亲手送给凌笑,又亲手帮他淬炼在暗器上的……没想到,第一个死在暗器之下的人,会是我自己!”宋施诺拼命抬起一只手道:“麻烦你们把我手上的戒指带给我爷爷。” 我走到宋施诺近前,摘掉了她食指上的那枚金蛇戒指:“怎么交给宋老?” 宋施诺微弱道:“扔在山口的路边,你就不用管了,它自然会被送到我爷爷手里。” 宋施诺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如果,我不曾与你为敌,我有机会和花似锦竞争吗?” 我稍一犹豫才说道:“有!” “谢谢!虽然我知道你在说谎……”宋施诺轻轻偏过头去,这一去,就没再抬头。 宋家天之娇女陨落在了岩洞之中,死不瞑目。 我轻轻合上了对方双目,把一件衣服盖在了她的身上。 我与宋施诺并没真正分出胜负,送她一程,也算为对手送行。 至于,她临死前问我的那个问题,我觉得那是宋施诺在怀疑自己。 每个人都有弱点,宋施诺也一样。她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失败,哪怕感情上也一样如此。她没有去找笑公子的机会了,只能用我的一个谎言去证明自己没有一败涂地。 我刚刚站起身来,就听见欧阳默哈哈狂笑道:“我欧阳默自诩智谋无双,纵横半生,从没有过一次败绩。没想到你卫平没发一招一式,就让我一败涂地。” “我原以为,自己能算尽一切,能把人心玩弄在股掌之间,可我偏偏没算准心爱女人的心。难怪以前我师父告诉我,天下事,什么都可以用计,唯独情爱不行。他说的没错!” 欧阳默站起身来,向我抱拳道:“谢谢你,让我看清了很多事。可惜,人生已经不能重来了!” 欧阳默转身走向洞口:“我早年曾经拜一位异人为师,向他学了鬼符之术。我在锦儿身上下过符,所以,只要她在场的时候,你无论做什么我都知道。这一切都与锦儿无关,不信,你可以看看……” 欧阳默说话之间,把一本秘籍抛了过来。我本来想要出手挡开,可手到中途却又变掌为爪,把秘籍给抓了过来。我这样做,并不是怀疑花似锦,而是让她安心。 “你能收下秘籍,我很开心!”欧阳默低声道:“锦儿,对不起……若有来生……算了……” 欧阳默走向洞口时,我赶紧喊道:“欧阳默,你把怀几弄到哪儿去了?” 欧阳默沉声道:“我从没抓住过怀几!” ~~~~~~~~~~~~~~~~~~ 感谢:セイレーン,邱小豆豆,一一,鼓兒唐,打赏! 第三百九十三章 劫数之前情为何物4 第三百九十三章劫数之前情为何物4 “你说什么?”我脑袋顿时“嗡”的一声,双手瞬间变得冰凉,一种不好的预感猛然袭上了我的心头。 欧阳默说道:“我们用迷烟迷倒锦儿和小葵时,却发现怀几不知所踪。我为了骗人才做了掩饰。” “当时我动用了整整一队人马把酒店围得水泄不通,想要无声无息地出去,起码也要达到一品术士的水准。你的妹妹不简单啊!言尽于此吧!” 欧阳默举步向前,脚步从容,却没了往时的洒脱,只是背影显得异常挺拔。尤其是他最后看向花似锦的那一眼,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却无从说起。 “列阵迎敌——”鬼将怒吼之声再次传来,万千鬼军闻声而动。 顷刻之后,天雷滚滚、电光四射,洞外兵刃狂飞的声音如同倾盆暴雨不绝于耳,我虽然站在山洞内部,却仍旧能看见洞中乍明乍暗。洞中碎石在天雷的震颤之下簌簌而落,而我却始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脑海中不断地翻滚着一个念头。如果我的推测是真的……我不敢再往下想。 “轰”——一声如同雷电劈击山岳似的巨响把我震得清醒了过来:欧阳默折了? 我正想往前时,却听见欧阳默沙哑的声音遥遥传来:“卫平,你敢辜负锦儿,我欧阳默做鬼也不饶你!锦儿,欧阳默今生之过,只能来生再还……锦儿,珍重!” “欧阳……”花似锦的眼中有泪珠滚落。 “哈哈哈……”欧阳默纵声狂笑:“我欧阳默一生机关算尽,从未像今日一样纵情尽意!卫平,来生你我再分高下,欧阳默再不用计!” “轰”——雷光暴起之间山摇地动,流动的电光在洞口之外久久不息,欧阳默最后的狂笑也淹没在了声声战鼓当中。 我深吸一口气,轻轻整理了一下衣服:“秦殇、欧阳默都走了,我去送送他们。” 花似锦忽然开口道:“卫平……能再抱我一下吗?” 我转身向花似锦伸开双臂时,花似锦一下扑进了我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了我的身躯:“对不起……” 我微微一愣之下,我师父身形如电般的从我身边飞掠而过,右手轻轻一带,拔走了我的无天恶鬼。 “师父……松开!”我猛然一震,把花似锦推了出去。我师父却已经飞向了洞口:“大狗子,是老子让花似锦拦你,儿媳必须听公爹的话,你敢怨她,老子饶不了你!” “师父!”我转身去追时,我师父已经冲出了洞外:“无怨——大狗子,老子出刀无怨!为了徒弟,老子无怨无悔,你也不要去怨别人!” “师父——” 我冲向洞外时,师父身上已经燃起了熊熊烈焰。他那伟岸的身躯就像是浴火凤凰,在冲天烈焰当中引吭高歌,手中长刀耀目生辉、遥指苍穹。他那一刀,必将披荆斩棘、惊鬼泣神。 原本端坐中军的鬼将豁然起身,跺脚惊叫道:“伍长之上,全部出手,给我拦住他!” 上百名高阶鬼兵闻声而动时,军中大将纷纷挥戈入空,如同射向红日的箭矢,往师父身上围杀而去。 师父高举长刀:“大狗子,你给我好好活着!老子要是在那边看见你,饶不了你个狗日的东西!” “拦住他——”鬼将一马当先合身往我师父身上撞了过去,我师父却猛地一沉身躯,从鬼将的围杀当中直落地面,手中长刀当空劈落,火焰刀风暴起数米,撕裂大地,一往无前。 刀风所过之处,层层军阵像是被刀劈开的净水,向长刀两侧翻卷入空,直到飞上半空才纷纷炸裂,墨绿色的光雨染遍山峦。 师父持刀而立的身躯却在一瞬之间轰然崩溃,化作一团团跳动的荧火飘向空中。 鬼将声嘶力竭地喊道:“护住他的魂魄!快点——” 一众大将飞快地围住了师父的遗骸,疯狂捕捉着空中流动的火光时,鬼将跺脚道:“快拿养魂盅来,把他的魂魄收进去,快点……” 他身边的侍卫只是稍慢了一步,就被对方生生拍成了粉屑:“快点!快点……丢了他的魂……” 鬼将并没把话完全说完,就一把夺过手下送来的法器,亲自冲向了场中,小心翼翼地收起了漫天流火,脸色也同时难看到了极点:“那个叫卫平的,老英雄舍身为人,本将十分钦佩!虽然他也没打开通道,但是你们也只剩下三个人了。你们走吧!” 我冷然看向对方:“把师父的魂魄还我!” 鬼将微微一愣:“你别得寸进尺!” 我再次怒吼道:“把师父的魂魄还我!” “收兵!”鬼将一声令下,满山遍野的鬼兵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过。 “卫平……”花似锦轻轻拉住我的手。 我却冷声道:“松开!” “卫平,你……”花似锦的声音带起了颤意。 我沉声道:“我能理解,但是没法面对。你走吧!” 我快步走向了师父战死的地方…… 秦殇的尸骸手扶长剑屹立不倒,目视远方,身上刀口满布。他是紧贴着刀山剑林,生生把自己推向这里,哪怕自己身上已经千疮百孔了,也要多走一步。 欧阳默的左腿被甩落在了远方,他浑身插满断戈的尸体却盘坐在百米开外。他在断腿之后,强撑身躯跳出了百米之远,为的就是能给花似锦抢出一线生机。 欧阳默虽然已经面目全非,但是嘴角上却带着一丝笑意。他一只拳头还放在自己胸前,好像是在临死之前,想要再看一眼自己握着的东西。 我轻轻掰开对方的手掌,那里面放着两只精美的铃铛——相思铃!传说中,只要思念着对方,哪怕远隔千山万水也会同时响起的相思铃。 我把相思铃握在手里,走向师父曾经站立的地方,拔出倒插在土里的无天恶鬼,转身看向了远处的枯禅寺,当然,也看见了梨花带雨的花似锦。 秦殇、欧阳默,甚至宋施诺,都让我莫负花似锦,可是我…… “卫平……”花似锦想说什么,小葵却轻声道:“别说了,卫平需要时间。” 花似锦急道:“可是他要回枯禅寺!” 小葵摇头道:“有些事情,他必须回去验证,否则,他一辈子心中不安。况且,他回去也未必会死。” 我与花似锦擦肩而过,直奔枯禅寺走去时,躲在镜子里的朵伊忽然喊道:“你要回去,也别带着我们啊!” 我摘下镜子,随手扔给了小葵。小葵又把蛊境递到了花似锦面前:“好好保存!” 我知道,小葵是想给我制造一个重新与花似锦见面的机会。可是,我们还能回到从前吗? 虽然师父一再告诉我,让花似锦拦我,是他的决定。 师父的心,我理解。 花似锦的想法,我一样可以理解。但是,我却宁可战死的人是我! 小葵说的没错,有些事情我必须去验证,哪怕那种结果我没法接受。 我距离枯禅寺越来越近,刚才消失的鬼兵却层层叠叠地出现在了山坡上。为首的鬼将冷声道:“你还敢回来?你真以为本将不会杀人吗?” 我拔刀出鞘,站在通往枯禅寺的石阶上,昂首看向对方:“我要进去找人!” 鬼将冷声道:“你想找谁?” “我妹妹!” 鬼将微阖双眼道:“如果本将不让呢?” 我直视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打进去!” 鬼将勃然大怒道:“你真当本将是泥捏的不成?弩阵准备!” “哗”——数以百计的强弓劲弩同时指向了我周身要害。箭矢上暴烈的杀气犹如实质般的抵住我的皮肤时,我全身上下竟然传来一阵阵像是被针扎过的剧痛。 我缓缓扬起长刀,沿着石阶一步步走了上去。 鬼将微微一愣:“站住!你想死吗?” “给我停下!本将命令你停下……”鬼将连连怒吼之下,气急败坏地喊道:“上弦——” 弓弦齐动的声音就像是一声霹雳,震耳欲聋。我却仍在步步向前。 鬼将跺脚道:“马上停下来!否则……” “让他上来吧!”一个声音幽幽传来时,鬼将像是松了口气:“放行!” 我从万军之中大步走进枯禅寺时,却看见一个似曾相似的背影,正扬着头凝视着远处的枯木。 等我靠近对方时,她才转过了头来。那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给我的感觉异常熟悉,可是我又偏偏想不起来她究竟是谁。尤其是她雪白脸颊上那朵妖艳血红的桃花纹身,更让我觉得她就是我认识的人。 少女与我对视了好久,才轻声道:“大狗哥,你来了。” “怀几!”她果然是怀几!她变了样子、变了声音,但是,她喊我时的神态却丝毫没变。 怀几叹息道:“我是怀几,但也不是怀几。怀是我的姓氏,几代表不知而无穷。” 怀几说道:“你我的缘份很早就已经开始了。我曾经跟你说过,有一天我会回来,报恩也报仇。” 我惊骇道:“你是那张逃走的人皮?” “对!”怀几点头道:“也是血狱城鬼神。这件事说来话长……你还愿意听我说吗?”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九十四章 黯然回首 第三百九十四章黯然回首 我狠狠闭上了双眼:“我早该想到是你!” 怀几昏迷不醒,只是一种假象,她是想让我带着她来枯禅寺找亡魂请柬。 夜家三老会忽然改变态度,应该是怀几在暗中警告过他们。 枯禅寺住持被人挖出心脏暴毙,是怀几暗中出手,她在刻意打乱所有人的计划。 那个突然说出让我打开亡魂请柬的人也是怀几,她需要有人接应。 种种疑点我早该想到,可是我却从来没有怀疑过怀几,因为我从来就没把她当成过敌人。 如果,我稍有怀疑,我师父也不会死! 怀几看我闭目不语,轻轻问道:“大狗哥,你现在还愿意听我说话吗?” 怀几小心翼翼的神情让人不忍拒绝,但是,我却丝毫没有点头的意思。我该恨,我该怒,可是我的心却更疼。 站在远处的一个侍女见我不开口,不由得怒道:“大胆狂徒,公主金口玉言,你竟然……” “闭嘴!”怀几脸色阴冷道:“行家法。” 那个侍女顿时脸色惨白地跪倒在了地上:“公主饶命!我只是看他……” 怀几脸色冷峻地看向他处,丝毫不去理会对方的苦苦哀求。那个侍女见哀求无果,终于直起身来,抬手拍向了自己的天灵。尸身死不瞑目地栽倒在地时,阵阵磷火从她七窍当中飘散而出,那具尸体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衰老,仅仅片刻的工夫就变成了一副枯骨。 远处的侍卫轻轻用手一拂,从他掌底翻出的阴风顷刻之间就将那森森白骨吹散成了遍地尘埃。 怀几轻声道:“大狗哥,我让你很失望吧?这才是本来的我,从不把人命放在心上,心中不顺,就能让人灰飞烟灭。就像那个尸灵,她为血狱城为婢百年,服侍我也有一甲子之久,可我说杀就杀,丝毫没有惋惜。我还是你心中的怀几吗?” 我沉声道:“我只认得怀几!” “谢谢!”怀几微笑之间,流下了两行泪来。 “很多年之前,大概是百年前吧,我偷偷溜出血狱城,化身成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游戏人间,没想到,会落在枯禅寺方丈的手里。” “他得知我的身份之后,本来打算放我离去,却没想到,这时忽然来了一个人。那人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改变了方丈的决定,由释放改成了镇压。” “他们为了镇压我,生生剥掉了我的皮,也挖出了我的心……”怀几说到这里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当时虽然没有哭喊一声,但是那种刻骨的剧痛,却让我生出了刻骨铭心的仇恨。我要报仇,我要找所有害过我的人报仇!” 怀几平复了一下情绪道:“他们把我拆分之后,将人皮封进了一只玉匣带走;尸身则装进了一副金棺;我的心,却被留在了枯禅寺。” 怀几手指远处的枯荣禅院:“枯禅寺的历代方丈都是死人。他们把自己的胸膛生生剖开,把我的心放进他们的腔子里,我的心就在里面吸他们的血。他们为了活命,不得不吸收其他事物的生命精华来缓解我吸血的速度。” “这就像是喝盐水止渴,越喝越渴,越渴越喝,想停都停不下来,最后,逼着他们一个个由道入魔,成了疯子。哈哈……除魔卫道!他们自己都落入了魔道,还谈什么除魔卫道?”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一皱眉头。我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怀几却猜到了我心中所想:“大狗哥,你是想问我,他们当初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对吗?” 怀几自顾自地说道:“因为他们不敢!我还没灰飞烟灭,我爹爹就会有所顾忌。一旦我真的魂飞魄散,我爹爹一定会因恨成狂,血洗术道。” “我杀那个老和尚的时候,他曾经说过,当年的枯禅寺住持用我性命威胁爹爹,三百年之内不许开启血狱城;三百年之后,他的传人会放我离去。” “这就是术道中人误以为血狱城已经荒废,城中鬼神被人禁锢的原因。”怀几忽然声带杀机地说道:“我堂堂血狱城,就算人去楼空,也不是他们可以染指的地方!” 怀几似乎不想多说这些事情,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当年,我被拆分之后,三魂七魄也一分为三。拿着玉匣的人,把自己和玉匣一块儿埋进了一座古墓。” “负责保护金棺的就是当年的应家先祖,他带着金棺远遁关外,隐姓埋名。可惜,他的后人却没能进入术道,只能靠一口金棺来维持对我的镇压。” “我不知道自己的人皮在古墓中被埋葬了多少个年头之后,玉匣终于被一个盗墓贼带了出来。” “守墓术士确实是一个高手,他几乎抽光了我身上所有的灵气。而我仅剩的那一点灵气,也差点要了那个盗墓贼的性命。他为了活命,不得不寻找高手对我再次镇压。他找到的就是爷爷。” “爷爷并不知道摧毁我的魂魄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就把我封在水缸里,想要借助阵法慢慢化掉我身上的灵气、怨气,直到让我魂飞魄散。” “后来,你无意间躲进缸里,我才抽走你身上的阳气,逃出了封印。爷爷把我封印在缸里,是仇;你给了我一口阳气,却是恩。所以,我说要回来找你,报恩也报仇。” 怀几轻轻抹去自己眼角的泪水:“可是,你的那口阳气太弱了。我仅有三分之一的魂魄,又让我忘记了很多事情。我没办法,只要先找了个地方躲起来沉睡过去慢慢恢复元气,等我睡醒之后,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年,可我还是太弱,只有凭借你那口阳气,去找一个替身,先保证我能活下来。” “那时,我遇上了一个流浪的小女孩,她已经死了,但是她的身躯却完好无损。我把自己的人皮套在她身上,变成了怀几。” 怀几惨笑道:“那个小孩儿如果不死,将来肯定会跟你有一段姻缘。如果我不是吸收了你的阳气,或许还不会顺着姻缘线找到她。” “后来,我阴差阳错地又被送回了你的身边,你也从应家大宅里带回了我的躯体。那时候,你没看出来我的躯体上披着一层假皮。那是应家人为了掩饰尸身的来历,故意披上去的。否则,你们肯定会看出,我的血肉其实还没腐烂。” “我又趁着那个老师对我下手的机会诈死,重新把人皮转移到了我的躯体上。皮是我的,身子也是我的,无论我怎么移动都是一样,那就是为什么尸体会变得和我一模一样的原因。” 我听到这里,心头不由得一震。 怀几和花似锦互换魂魄的时候,花似锦占用了怀几的身躯,可是她的模样却并没有变成花似锦小时候的样子。 那时,我虽然也奇怪她的容貌为什么没变,却并没往深处去想。 如果,我当时…… 这种如果不会存在。就算能够时光倒流,我也不会去怀疑怀几。 怀几像是能听见我心里的声音,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大狗哥,我说自己一直都很矛盾,你会相信吗?” “那时,我虽然只有几岁的样子,可是真正的我却不是一个小孩子了,我怎么装都装不像。我也生怕你会怀疑,还特意封闭了自己的一段记忆,让自己活在七八岁的年纪里,被你宠着、护着。” “那时,我好幸福。除了爹爹,从来没有人不带任何功利、不带半点目的地宠着我。” “可是,朵伊却给我身体里注入了一道灵气,我如果再不融合自己的心脏,我的身躯就会完全崩溃,永远消失。那时,好多人都会死,也包括你。” “我只能装成昏迷,骗你来枯禅寺,帮我找回心脏。” 怀几凄然道:“那时,我虽然装成昏迷不醒,但是你身边发生了什么,其实我都知道。我看到你为了锦姐姐刀指鬼神,情箭留痕,我真的好羡慕。我也希望能看到你为了我冲冠一怒的样子……” 怀几吸了吸鼻子:“你进入枯禅寺之后,我就知道你陷入了困境。我不出手,你自己很难跟三个人周旋。所以,我才打乱了你的计划,控制唐衣出卖了你的消息,逼着你打开了亡魂请柬。” “只有血狱城大军降临,我才能让一切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才能帮你脱困……” 怀几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哭了起来:“我说过一定要找你报仇。鬼神的誓言不能更改。我特意嘱咐爹爹的部将,让他们只是吓唬你一下就好了,决不允许他们伤你、伤害三爷爷他们。可是……” 难怪,满山遍野的鬼兵会几次放任我离去。 难怪,鬼将会拼死也要护住我师父的魂魄。 原来怀几一开始早有交代。 怀几凄然道:“我在融合自己的心脏,恢复实力,没能亲临战场,否则也不会……现在说这些……,” 怀几泪眼朦胧:“大狗哥,我以前不管犯了什么错,你都不会真生我的气。这次,你不会再原谅我了对吗?” 师父惨死在山中。花似锦无法再见。我如何还能去原谅怀几? 就算我说“可以”,怀几也不会相信的。 这是造化弄人吗? ~~~~~~~~~~~~~~ 感谢:猪小尾,万能娇,邱小豆豆,一一,风淡云轻。李达康,鑫hxy。林静缘打赏! 第三百九十五章 黯然回首2 第三百九十五章黯然回首2 “大狗哥……” “噗——” 怀几第二次叫我,我却张嘴喷出了一道血箭。殷红的血迹星星点点落向地面的瞬间,怀几也一步抢到我身边:“大狗哥,你没事儿……” “滚开!”我狠狠甩开怀几的双手,她也跟着向后退了几步:“大狗哥……” “敢对公主无礼!”上百鬼兵同时拔剑出鞘,向我指了过来。 “住手!”怀几厉声喝道:“全都退下!” 所有护卫躬身而退,一个侍女却战战兢兢地说道:“卫……卫公子,尊师身陨,并不能怪公主,都是部将办事不力。”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鬼将“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本来已经安排好了,只要卫公子一出来,我们马上找个理由放行。谁想到那老头……” “不是!那位老英雄像疯了一样冲出来,还用上了禁术。属下拼尽全力才保住了他的魂魄……” “住口!”怀几的声音不大,却像是一声惊雷,把鬼将吓得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怀几沉声道:“你过来!” 鬼将微微一愣:“公主,我是主公……” “我要你死!”怀几毫无征兆地一掌抓向对方天灵。鬼将本能地想要反抗时,怀几白皙的手掌却按住了对方的头顶。 “饶……”鬼将的“命”字没出,被怀几按住的身躯就炸成了一团精纯的灵气。 怀几反掌之间,手中的灵气化成一道狂龙向我胸前轰击而来。 灵气的来势太快,我避无可避之下被狂龙击中胸口,双脚离地,向围墙的方向倒飞了过去。 怀几却在这时厉声喝道:“出四人,从背后运功!” 四名侍卫毫不犹豫地飞身而出,同时出掌推向了我的脊背。我被几个人凌空架起的瞬间,怀几手中的灵气疯狂灌入了我的体内,我背后的四个侍卫也同时运功推向了我的经脉。 我控制不住地仰天喷出了一口鲜血之后,人也跟着跌向了地面。怀几伸手捧住了我满是血迹的脸颊,轻轻地在我嘴唇上吻了一下,才站起身来,用手指从嘴唇上点下了一颗血珠:“这滴血,我会一直留着!” “大狗哥,你的神忌之体,只有鬼神才能打通。朵伊看似打通了你的经脉,实际上,你的经脉在没有强大灵气支撑下,还是会重新封死。” “我牺牲了一个鬼将,用他全部的灵气支撑你的经脉,只要维持一年,你的经脉就会被彻底贯通。那时,你也会成为先天高手。但是,这一年当中,你不仅没法使用内力,就连灵气也不能调动。为了不让你动手,我封住了你的穴道,一年之后,我的灵气会自动消失。” 怀几仰天道:“我刚遇见你的时候,本来想用打通你的经脉来报恩。可是,我发现我欠你的越来越多,已经还不完了……” 怀几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忽然转身走向了远处的鬼门:“回城!” “恭迎公主,回归血狱!” 千军万马跪迎公主,声威震天,怀几却在万军之中回过头来:“大狗哥,如果我救回了三爷爷,会顺着那滴血去找你。如果……如果,三爷爷回不来,这次就是永别,我没脸再去见你!” 怀几说完,飞快地走向鬼门,她的身影消失在大门之后时,巍巍鬼门也消失无踪,我却坐在血腥弥漫的枯禅寺里,一动未动。 我都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当时想了什么,就连小葵走到我身后,我都丝毫没有察觉。 小葵轻声道:“似锦已经走了,她说在家里等你。” 家? 这个词,我好久没有听见了。 我在阳城还有一个家,就是我们买下来的那栋别墅。我离开阳城的时候说过,将来有一天金盆洗手了,一定会回去养老。 我心里不由得阵阵作痛。 家还在,可是我还能回去吗? 去哪儿?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下了枯禅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进了怡红院,除了还记得自己把剩下的尸茶交给了麻杆,剩下的就是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我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不想去看,到处都是花似锦和怀几的影子,想到她们两个,我就会想到师父战死的情景。 宗小毛他们想来看我,却让葛老头给拦了回去。葛老头说让我自己想,想不通,人也就废了,神仙也救不回来。 我知道,那些话是葛老头故意说给我听的,但是,我只想这样躺下去,这个江湖我不想再走了。 金盆洗手! 我愿意为这个词,几十年之内都不会出现在我身上,可是我现在却只想离开江湖,只想这样安安静静,像是尸体一样的躺着。 我本来以为自己会一直这么躺下去,宗小毛却忽然闯进来,把我拽了起来:“平哥,快走,出事儿了!” 我坐起来:“怎么了?” 宗小毛手忙脚乱地把我所有的东西全都给塞进了背包,抖着手给我往胳膊上安弑神弩:“快走吧!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来了一大半儿,非要把你交出去,葛老头他们要顶不住了,让咱们赶紧走。” “把我交出去?”我被宗小毛弄得一头露水时,麻杆忽然带着小葵走了进来:“卫平,跟我走。” 我沉声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言难尽,快点走!”麻杆不由分说地拽着我往外走。 我们还没到门口,就听见有人站在屋顶说道:“我们今天来,只不过是找卫平商量点事情,何必弄得剑拔弩张?卫平,过来一叙如何?” 我抬头看时,却看见怡红院的屋顶上坐着一个身穿儒装的老头。对方双目如电、隐带笑意地看向我时,我只觉得胸口像是被巨石撞了一下,身不由己地往后倒退而去。 麻杆反身挡在我身前:“穷酸,你想动武,老子奉陪!” 对方淡淡笑道:“老夫没想过要动武,但是卫平暂时也不能离开怡红院。” 前院里忽然又有人说道:“卫平作为最重要的当事人,怎么能不到场?不如把他叫过来一叙,诸位觉得如何?” 片刻之后,葛老头才沉声道:“麻杆,带卫平过来。” 麻杆压低了声音:“你们三个不要离开我两步以上,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赶紧跟着我跑。” 事态严重了! 葛老头一向眼里不揉沙子,绝不会允许怡红院之外的人坐在自己头顶上。那个儒生能肆无忌惮地坐在屋顶,就说明怡红院已经是强敌压境,甚至陷入了重重包围,否则,葛老头绝不会不敢轻举妄动。 等我们赶到前院,我不由得一阵心惊——怡红院果然被各路高手完全占据了。这一次的阵容,比起上次执法堂问罪,简直不能同日而语,光看执法堂主尚义所坐的位置,就知道他这回只是一个陪衬。 尚义看我走过来,直接开口说道:“卫平,本座现在代表整个术道问话,你必须如实回答。本座问你,血狱城是否已经在枯禅寺出世?” “没错!”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瞒得住,与其去掩饰,还不如直接承认下来,看看他们究竟想要做些什么。 尚义点头道:“很好!是不是你放走了血狱城公主怀几?” 我冷声道:“你也知道怀几是血狱城的公主?以怀几的身份,想要去哪儿,我能拦得住吗?” 我说话时,脑袋也在飞快地转动。 怀几离开时,现场只有我们两个人,就连小葵都没在场。他们怎么会知道怀几离开? 笑公子? 笑公子提着属下的人头离开岩洞之后就不知所踪了。是笑公子没死,把消息传回了东圣阁? 笑公子很可能逃脱,但是传回消息的可能性却微乎其微。我和怀几见面时,外面有万千鬼军把守,笑公子有多大本事能窥视到我们谈话的内容? 怡红院有内奸! 我刚回怡红院的时候,葛老头硬拖着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勉强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那时,葛老头并没特意避开旁人,如果有人想要偷听,我们说什么都瞒不过对方的耳朵。 尚义被我呛了半句之后,才说道:“好吧!我们先不谈放与不放的事情。你是怀几的义兄,你们有兄妹之情,总不会错吧?” 我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尚义说道:“血狱城鬼神嗜血好杀、为祸天下,尽人皆知。无论是为大义,还是为私情,你都应该站出来,协助术道扫平血狱城。” 我冷眼看向对方:“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尚义沉声道:“怀几离去之前对你依依不舍,甚至一再表明对你情丝未断。只要你到达血狱城,我想,怀几必然会出来见你。你只要出手擒拿怀几,就是大功一件。” 我心底猛震之间,脸上却不动声色道:“怀几对我依依不舍,是你亲眼所见?” 尚义像是早就料到我会这样反问:“笑公子冒死打探的消息不会有错。而且,笑公子也在诸多术道前辈的见证之下,通过了天道问心,我们都可以证明他带回来的消息绝无虚假,甚至没有夸大其词!” 我心里松了口气之后,又升起了重重疑云。笑公子究竟有什么通天彻地的本事,能透过千军万马得到我和怀几对话的内容?难道他也会鬼符术? ~~~~~~~~~~~~ 关于人皮报恩报仇的坑,我一开始是想留到最后,不过,我把大纲给调整了一下,就挪到这里来了,所以这本书还没到尾声! 第三百九十六章 逃亡 第三百九十六章逃亡 尚义不想给我考虑的时间,一句接着一句地说道:“你父亲葬身血狱城,你师父也在血狱军阵之下魂飞魄散。你与血狱城仇深似海,难道你就不想报仇?” “只要你愿意配合,就是术道的功臣。可以……”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道:“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与血狱城的仇,我自己会去报。就算粉身碎骨,也不会用你们那些手段!” 我话刚说完,人群当中就传来一声冷笑:“老夫说什么来着,卫平那混账东西早被美色所迷,心里只有女色,哪还有什么道义、廉耻?” 尚义作态道:“话不能这么说。卫平只不过是一时没有想通,心里总有那么点英雄好汉的意味。等他想通了,自然就能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 那人冷笑道:“如果卫平执迷不悟呢?” 尚义脸色一沉:“不忠不孝到了那种程度,还有什么脸面在世为人?我执法堂第一个就不饶他!” “哈哈哈……”葛老头哈哈大笑道:“卫平虽然称不上天顶立地,也是大好男儿,就算想要寻仇,也会明火执仗,像个爷们儿一样打上门去。你们那些手段算得了什么?” 葛老头用手指向满场高手:“你们一个个大名鼎鼎、皓首白发,却绞尽脑汁想出一个恶心人的办法。你们就不觉得脸红?我都替你们臊得慌!” 尚义淡然笑道:“葛前辈也是江湖宿老,难道没听说过‘成大事不拘小节’?” “不拘小节?我呸——”葛老头一口唾沫啐在了地上:“你们那叫缺德!一帮快进棺材的人了,还特么干那没脸没皮的事儿!做人做事儿,都得有个底限!” 尚义不以为然道:“要是江湖恩怨,这样做确实欠妥,也令人不齿。但是,对付魔道妖女,没必要顾忌什么。要知道,杀她一人,足以拯救术道……” “呸——”葛老头破口大骂道:“你特么拉完屎没冲厕所吧?一张嘴下水道味儿都直往上返!” “你……”尚义被葛老头骂得脸色铁青却不敢回嘴。 人群中有人冷笑道:“葛剑,你不用逞口舌之利,没人跟你泼妇骂街。你一再维护徒弟,我可以理解。但是,你也别忘了你师兄的教训!” “你再说一遍!”葛老头勃然大怒之间,头上青筋根根蹦起。 对方只是冷笑连连,却不去接葛老头的话头儿。 尚义轻咳了一声道:“卫平,你究竟考虑清楚没有?” 我冷声道:“报仇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不劳阁下费心了。” “果然是不忠不孝之徒!”尚义脸色一沉:“给我拿下!” “谁敢!”葛老头一步踏出。 尚义悠然说道:“葛前辈,八尺门人都曾经发下重誓,要守护术道。卫平我们势在必得,无论是谁阻挡,我们都不会让步。八尺门可以选择助鬼神战术道,或者助术道拒鬼神!” 葛老头转身看向怡红院一众高手,其中一人缓声道:“葛兄,我们当年的誓约,注定了不能做出损害大局的事情,所以……” 葛老头沉声道:“我可以理解。” 尚义脸上笑容未落,葛老头脸色忽然一沉,伸手从身上取出一副青铜棺材塞进我手里:“这是八尺门掌门信物,你拿好,将来遇见同门,也好相见!” 尚义脸色乍变:“你想做什么?” 葛老头冷笑道:“八尺门就此解散,以后世上没有八尺门,也没有怡红院。除非卫平重建门派,否则,八尺门就此断绝。” 刚才跟葛老头说话的那个怡红院高手忍不住说道:“葛兄,你怎么就不明白?即使我们不是八尺门人,也不会跟你一块儿对抗同道。” “我不需要!”葛老头摇头道:“我只是想把自己从誓约当中放出来而已。我忍得太久了,不想再忍了!” 葛老头长身而起,身姿挺拔如山,周身剑气狂舞之下,怡红院深处忽然传来一声龙吟似的剑啸。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在无人触碰之下苍然出鞘,倒悬半空,凛凛剑气威震四方。 葛老头声如洪钟:“我葛剑封剑二十余年,今日破禁出剑,屠群丑,斩宵小……” 尚义声音走调:“你冷静……” “麻杆,带他们走!”葛老头头也不回地召来长剑,一剑横空,向术道群雄狂斩而去时,麻杆双手平伸,把我和宗小毛给夹在腋下,踏空而去。 “诛——”东圣群儒齐声怒喝,百剑破空、纵声齐啸,怡红院中一时间变得混乱无比。我仅仅觉得眼前景物晃动了一下,就被麻杆带上了墙头。 麻杆飞跃院墙的瞬间,我抬头看向了远处——葛老头单人独剑,以一当百,仍然尤占上风,可是我的心却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 葛老头的背影,与我师父一模一样,屹立如山、顶天立地,也义无反顾、无怨无悔。 蓬蒙去时,如此;师父临终,也是如此! 我还能再见葛老头吗? 两行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闭上眼睛!”麻杆却在此时忽然加速。我只觉得身边传来的风声比原来大了几倍,就算我耳力超群,耳边也一样只余风声不闻呐喊。 很快我就觉得自己像是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不久之后,又一头撞进了一堆干草里。我还没直起身子,小葵就被对方给扔了进来。麻杆远远地喊道:“赶车的,交给你了!” “驾,驾……”一个粗犷的声音连连呼喝了两次之后,拉着干草的马车风驰电掣地向远处奔逃而去。 我直起身时,却看见麻杆削瘦的身影在狂笑之间杀进了敌群。 “白骨烟!他是枯骨神君!” “往后退!往后退……” “怯战者死!”有人斜提利剑连斩两人之后,并杀向了麻杆:“准备劲弩,射死他!” 弓弦颤动的声音爆响云霄时,我身下的马车忽然往下一沉,我的身子顿时顺着车身往后倾斜了一下。等我再看时,却发现马车已经冲下了山坡,直奔着山崖的方向冲了过去。 “马车要坠崖了!”宗小毛吓得脸色发白的当口,一道紫色人影却踏空而来——何安! “站住!饶你不死!” “滚——”我怒吼之下抬起弑神弩,向对方连发了三箭。 何安挥手挡开弩箭,右手长剑也凌空劈落,雪白的剑气纵横数米往我身前凶狠击落。 我猛一侧身的同时,剑气从我身侧疾行而过,将我脚下的马车一劈两半之后,仍旧去势不减地冲向了车辕。 赶车的老头微微一侧身躯,剑气顿时贴着对方的臂膀再进数米,生生把狂奔的马匹给撕成了两半。 奔马身上的血雾腾空翻起的瞬间,老头伸脚钩住了往两边倾斜的车辕,自己站在车上猛地往下一压,分成两半的车身瞬时在空中倒翻了过来,带着我和宗小毛落下了悬崖。 我和宗小毛双手乱舞着掉下山崖的瞬间,老头平展双臂往我们两个腰间拦了过来,只是轻轻一下,就把我俩凌空抓在了手里,两只脚踩着事先被钉在山崖上的木桩,如履平地似的落下了崖底。 我和宗小毛直到双脚着地,才脸色惨白地看向了对方。老头仰头看了看山壁上的木桩,道:“这样不好,他们肯定能看出来这是我练功的地方……” 老头絮絮叨叨着躲进了山崖下面的草丛:“你们走吧,我挡他们一阵。往东边走,那里有人等你们。” “多谢前辈!”我拱手道谢时,小葵才从山崖上落下来,和我一左一右地拉着宗小毛往东跑去。 我们几个跑出差不多两三里之后,才听见身后传来阵阵怒吼——追兵再次赶到了。 宗小毛满脸是汗地说道:“平……平哥,别管我了……你们快走吧!” “给我闭嘴!”我拖着宗小毛往前跑了一段之后,宗小毛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头栽倒在了地上:“平哥,我真不行了……” “过来,有车!”我被突忽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等我回头看时,才发现一个穿着黑布衣服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距离我们不到两米的地方。 如果他刚才想要杀我,我现在恐怕早就已经没命了。 等我看向他那车时,又不由得愣了一下。老头所谓的车,就是一个吹糖人儿用的推车,车身只有他腿部高矮,再加上下面熬糖用的炉子,哪儿还能坐上人去?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老头伸手抓住我的肩头,使劲往车里一送,我竟然硬是被他给塞进了车里!我还没等坐稳,小葵和宗小毛就一块儿被塞了进来。 一个小推车塞着三个大活人竟然不见半点拥挤,我甚至觉得,车里剩下的空间还能再坐两个人进来。 宗小毛结结巴巴道:“这不会是墨家机关术吧?” 传说中的墨家机关术,确实有把一种东西内部空间无限放大的本事。可那是传说中的仙术,术道中人能用的出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老头道:“我就是个吹糖人儿的,机关术欠学。” 障眼法?糖人张! 传说,西乡张家能把糖人吹活过来,靠的就是出神入化的幻术。 可我怎么没在怡红院里见过这老头? ~~~~~~~~~~~~~~~~~~~~ 感谢:风轻云淡,邱小豆豆,章康华hxy打赏! 第三百九十七章 飘渺秘辛 第三百九十七章飘渺秘辛 这个念头刚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我耳边就响起了一阵风卷大地的呼啸声响,等我往外看时,外面的景物已经乱成了一团。 我身上虽然被怀几下了禁制,但是眼力还在,能让我看不清外面的景物,只能证明小车行进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我肉眼能够辨别的范围。 缩地成寸! 除了缩地成寸,我想不出什么轻功能够达到如此速度。另外的一种可能就是,老头根本没走,只不过用障眼法控制了我们身边的景物。 我脑袋里正旋转的工夫,小葵却轻轻向我摇了摇头,自己也跟着握紧了匕首。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说,就算老头用了障眼法,我们也不可能从他手里逃脱,与其疑神疑鬼,不如静观其变。 我深吸一口气之后,靠坐在了车上。就算结果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大不了就是拼死一战。 我不知道自己在车里坐了多久之后,才听老头说道:“出来吧!” 我伸头往外看了一眼,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车给停在了一条胡同里,胡同外面就是人来人往的马路——老头已经把我们带出了山区。 老头收拾着东西道:“我欠的人情,今天算是还了一半儿;另外一半儿,等下次相见时再还吧!” “多谢前辈!”我拱手之后,带着宗小毛他们飞快地混进了人群。 宗小毛领着我在市区里拐了好大一会儿,才躲进了一家小饭店,对服务员说道:“我要吃白菜心饺子、醋溜鱼片,上一瓶陈三年的二锅头。让你们老板亲自做。” 服务员点了点头:“你稍等。” 宗小毛三教九流的朋友不少,其中也包括了专门帮人跑路的“穿地龙”。 他说白菜心饺子,意思是大家心里明白,不用多说什么。 醋溜鱼片,意思是说咱们都是道上的人,大家彼此照应,别玩酸的,我想从水路走,你动作快点。 陈三年的二锅头,是说我跟你们有交情,要办的事情不大,但是不差票子。 服务员走了之后,我才低声道:“这人把握吗?” “还行吧!毕竟以前没办过事儿。”宗小毛压低了声音道:“他这会儿应该是查我们底儿去了……” 我正说话时,却看见狐千只忽然从小葵的背包里钻了出来。宗小毛让他毛茸茸的脑袋吓了一跳:“你个瓜娃子,什么时候钻进去的?” 狐千只急道:“快点走,这里有血腥味,刚死过人!” 我凛然起身时,却看见附近桌上的食客都慢慢转过了头来,两只瞳孔同时竖成了一道直线,脖子下面也露出了一层金色的鳞片。 “金蛇卫!” 宋家直属家主统帅的金蛇卫,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高手,而且绝不单独行动,一旦出动,必然成群结队,务求必杀。饭店里坐着两个金蛇卫,那饭店之外必然埋伏了整队高手。 我伸手按向刀柄,把宗小毛挡在了后面。 小葵扣住几枚银针准备出手时,我却听见有人说道:“年轻人,不用紧张。” 我循声看去,却见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从后厨走了出来,被他撩起来的门帘后面,赫然堆放着几具鲜血淋漓的尸体——这间饭店除了金蛇卫和我们几个,已经再没有活人了。 老头自然地坐在椅子上:“老夫宋怀宇!” 我瞳孔猛然一缩。他就是我师父的宿敌,宋施诺的爷爷,宋怀宇? 宋怀宇说道:“老夫一辈子未逢敌手,唯一亦敌亦友的,只有老三。以前,我还对他赢我那次耿耿于怀;现在他去了,我这心里却空落落的。今天送走你,我就去跟老三说说话……” 我猛地一握刀柄,脚尖也离开了原地半步——宋怀宇那句“送走你”实在是让我觉得心里没底。 宋怀宇摆手道:“我说了别紧张,老夫是蛇,出手之前从来没有游戏猎物的习惯。跟你说这些,只不过是人老了,话有些多而已。” 宋怀宇道:“谢谢你帮了施诺。她能让你把金蛇指环带出来,就代表你是她唯一信任的人。能让对手信任,你不比老三差。老三在选择传人上,还是胜我一筹啊!” 宋怀宇絮絮叨叨地说道:“我们宋家人讲究恩仇必报,所以我才提前过来等你。这座城市里的穿地龙已经全都被人收买了,无论你们想找谁,都是死路一条。” “不要怀疑我的话。宋家的竹叶青无孔不入,我们想要的情报,一定能找得到。”宋怀宇一指宗小毛:“他在这里有几个朋友,我一清二楚;同样,别人也会查得明明白白。赶紧离开这座城市,才是你们唯一的选择。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安排人手送你们走。” 宋怀宇目光灼灼地向我看了过来,好像是在等我的答案。 我想都没想地点头道:“那就多谢前辈了!” “好好好……”宋怀宇点头道:“老三的确收了一个好徒弟!” 宋怀宇站起身道:“我只能把你送出这座城,其余的事情我不会再管。不过,我需要提醒你,如果可能,你还是去海外吧,国内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我目视宋怀宇问道:“术道中人为什么会忽然袭击怡红院?” 这次的奇袭来得实在太过突然。怡红院事先没有收到半点风声,甚至没看出丝毫征兆,大半个术道就一下子打上了门来,而且态度强硬无比,短短半天时间,就把我逼得走投无路。 这绝不符合常理! 宋怀宇看了我半晌,才缓缓说道:“有些事情,本来不应该现在就让你知道。但是,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我觉得还是应该告诉你的好。” 宋怀宇忽然反问道:“你觉得葛老头为什么会收你为徒,死命护你?就因为他与恶老三相交莫逆?葛剑的朋友遍天下,老三还算不上他的知己。” “你觉得笑公子为什么一再找你麻烦?就因为你没加入东圣阁?就算你驳了东圣的面子,他也没有必要追着你不放。” “你觉得王守成为什么非要把你拉进七组?就因为你才华出众、天资卓越?术道年轻俊杰比比皆是,没有谁能真正入王守成法眼!” “你觉得以葛剑的性格,为什么会轻易允许施诺一再对你下手却置之不理?葛剑那种小心眼的人,绝不会放任宋家做出这种事儿来!” “你觉得为什么会有阴阳使一直跟在你左右,留心你的一举一动?就因为她在评判你的实力?阴阳使没有那么清闲!” 宋怀宇一连串的问题,把我给问懵了。仔细回想,我所经历的一切,的确处处都不合理。 宋怀宇沉声说道:“一切的一切,都因为你是卫家后人,因为飘渺寺。” 我和小葵对视之间,同时看见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宋怀宇缓缓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如果想要追根溯源,就要从术士的命运说起。” 术士虽然源自宗门,术士的命运却与宗门弟子天差地别。宗门修士独善其身却有世人供养,避世不出却被世人敬仰,偶一问世人疾苦、偶一管世间不平,却被世人奉若神明;就算离开人世,也会被认为是羽化成仙。 术士呢? 我们一生身似浮萍,浪迹江湖、斩妖除魔,弄得伤痕累累,甚至妻离子散。世人却觉得应该应分,甚至不足以一叹,因为我们术士是拿钱办事。 修士也一样拿钱办事,只不过他们是等人捐献,我们是明码叫价。一词之差,就让术士落下了唯利是图之名,就算我们弄得伤痕累累也没人可怜。 踏进术道就等于没了半条性命,一代又一代的术士用血肉之躯维护了两界秩序,用尸山血河生生隔开了阴阳两界。可是我们得到了什么? 修士享尽安乐,却得道成仙;术士一生凄苦,却连做鬼都是一种奢求啊! 绝大多数的术士都接受了天命的安排。但是,也有一部分惊才绝艳的高手在与命运抗争。他们最初仅仅是一个同盟,自称“无命”,也就是“无天无命,与天挣命”的意思。 那时候,术道中人虽然也知道无命的存在,却没有人出手阻止,甚至还有人暗中相助。因他们心里也有不甘哪! 若干年后,无命壮大到了覆盖整个术道的地步,同时,也渐渐改变了性质。他们开始劫掠高手,强逼术道中人加入无命,稍有反抗,动则灭门。那就是第一场术道浩劫。 那场席卷术道的腥风血雨几乎让术道覆灭。当时的花家派出大批中人游说天下宗门,组织了大批高手决战无命,才力挽狂澜,保全了术道薪火,可是花家也差点就此灭门。术道中人就是感念花家功绩,才对他们礼让三分。 无命虽然元气大伤,其中精锐却远遁千里,躲进了一处绝域。从此,无命便更名飘渺寺,继续存在世间。每隔一段时间,飘渺寺就会有所动作,继续掠夺术道高手。 术道与飘渺寺之间发生了无数的碰撞之后,才揭开了飘渺寺的目的——他们是想立地成神! ~~~~~~~~~~~~~ 感谢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百九十八章 飘渺秘辛2 第三百九十八章飘渺秘辛2 “飘渺寺里飘渺僧,因果本在虚无中。轮回三世问苍生,万古万古空。” 我恍然大悟道:“原来飘渺寺是想取代。可是,这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 宋怀宇摇头道: 这只是一种理论。我们都认为那是无稽之谈,但是飘渺寺却深信不疑。经历了无数岁月的飘渺寺,不知道积累了多少惊才绝艳的高手,但是他们也有一个最大的顾忌,那就是天道不允许他们在此界立地成神。想要成神,他们就必须离开我们所在的空间。 我们得到过确切的消息,飘渺寺一直都在筹备破界而去,但是他们所积累的力量远远不够,所以,必须不断积蓄力量。术道也就成了他们的牧场。 葛剑所在的八尺门,就是对抗飘渺寺的领军人物。 “七尺男儿八尺棺”。 那些本该金盆洗手、颐养天年的术道高手,从加入八尺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他们唯一的愿望就是用余生守护术道。 八尺门在最后关头放弃葛剑,不与术道冲突的原因就在于此。 我听到这儿时,微微点头道:“飘渺寺为什么会盯上我?” “听我说完!”宋怀宇说道:“传说,这个世界上一共有三个地方,可以让飘渺寺破界离去。也就是所谓的天、地、鬼三道大门。” “李圣守天门,血尊镇地门。唯独鬼门无人把守。虽然,鬼门的确切位置,目前还没任何消息。” 但是,飘渺寺想要破界而去,就必须要走鬼门。因为其他两门的镇守之人。跟飘渺寺有血海深仇,就算拼上同归于尽,也不会放他们离去。 传说,李圣因为飘渺寺的轮回殿,痛失亲友,伤心欲绝。可他偏偏在心灰意冷之下破禁封圣,横刀镇天门,不许飘渺寺越雷池半步。 血尊因为挚爱之人在飘渺寺手中灰飞烟灭,一怒成狂,遁入魔道,只手建立血狱城,掠尽万千军魂,组建大军镇守地门,不仅阻挡飘渺寺于地门之外,甚至频频发兵袭扰飘渺寺。如果没有血狱城,仅凭八尺门,不可能阻挡飘渺寺多年。 当年血狱城公主失踪,就是飘渺寺在背后谋划。 飘渺寺强逼血尊三百年不出血狱城,就是为了在三百年之后发动强袭,破界离去。可是现在仅仅过了百年,血狱城公主就因为你的出现,而提前赶回了血狱。飘渺寺势必要重新逼迫血狱城完成三百年之约。这就是术道都在抓你的原因。” 宋怀宇道:“飘渺寺虽然隐匿不出,但是却有无数人间行走在监控术道。东圣阁凌笑应该就是其中之一。而我这些年一步步蚕食西王殿,也是不希望西王殿落进飘渺寺手中。” “可惜老三并不知道我这一番良苦用心,一直以为我是为了一己私欲才打算吞并西王殿,与我打得不可开交。最后,我只能想办法把他逼走。” “我不让你进入西王殿、凌笑一心想把你弄进东圣阁,都是因为‘飘渺寺’这三个字在其中作祟啊!” 宋怀宇道:“凌笑一心想要杀你,我不得不想办法保护你的安全。我故意刺激施诺找你麻烦,就是为了迷惑凌笑。只要施诺不断想办法将你至于死地,凌笑就不会出手,这样一来,你会相对安全很多。” “至于说,我跟恶老三的百场争胜,只不过是我们两个年轻时的玩笑。不过,我把它拿出来作为施诺对付你的理由,也算完美无缺。” 我听到这时才说道:“你的意思是,宋施诺几次对我下手,都是因为你们的计划?” “是,也不是!”宋怀宇道:“让施诺对付你,确实是我们的计划。但是,她本人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她只知道,自己不杀你,就要嫁给你,才一再找你麻烦。” “我这也是为了假戏真做,迷惑对手。因为,我们都输不起啊!”宋怀宇忍不住喟然叹道:“有些时候,我们不得不做出牺牲,哪怕被牺牲的是至爱亲人也是如此!” 我再次问道:“你还没说飘渺寺之争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 宋怀宇道:“你们卫家所在的魂门,当年就是因为飘渺寺覆灭的。因为,魂门祖师魂伤灵就是飘渺寺的三大巨头之一。” “传说,很多年飘渺寺曾经一分为三,轮回殿和魂门各带精锐离开了飘渺寺,寻找出路。轮回殿一心想要完成飘渺寺宿愿,最终却覆灭在了李圣手中。魂门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跟飘渺寺背道而驰。” “魂门覆灭,五子离散。却有传说,五子相聚就能翻天覆地,彻底毁灭飘渺寺。所以,术道中人也一直在寻找五子的下落。结果,唯一被找到的人就是你。” “我们得到了这个消息之后,一度欣喜若狂。为了验证传说的真伪,我们才派出阴阳使暗中观察,必要时出手相助。” 宋怀宇道:“本来,我们还有时间慢慢等你进步,等你相聚五子。可是,这次怀几回归血狱城,等于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助你逃脱了。” 宋怀宇道:“糖人张是王守成的人,他还会陆续派人出手相助。” 宋怀宇说完,转头看向了屋里的两个金蛇卫:“老夫一时嘴快,说得多了。委屈你们了。” 两个金蛇卫毫不犹豫地向宋怀宇躬身施礼之后,拔出匕首,双手握住刀柄,往自己头顶狠狠刺了下去。几寸长的匕首齐根没入对方脑中之后,两人同时栽倒在地,丝丝磷火也从他们七窍中飘散而出。 金蛇卫不仅自尽身亡,更是自毁魂魄,为的就是保守秘密。 宋怀宇向两具尸体微微一礼,才长叹道:“卫平,只要你活着,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否则,你将万劫不复。言尽于此,你走吧!” 宋怀宇见我站在原地纹丝未动,才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如果我告诉你,当年雇佣你父亲探路血狱城的人,不是宋家,你会相信吗?” 我抬头看向宋怀宇道:“我需要理由。” 宋怀宇笑道:“你可以打听一下,你父亲身亡的时候,我正与你师父斗得难舍难分,还有心思去探秘血狱城吗?而且,你觉得我会笨到别人画一个大饼,我就拼命去追吗?” 宋怀宇淡然道:“当然,如果你执意认为宋家跟你有仇,我随时等你报仇。” 我拱手道:“多谢前辈相告!告辞!” 宋怀宇又召来了两名金蛇卫:“送卫平离开。通知灵蛇四卫,继续严密监控本城,尽可能给卫平争取时间。” 一名金蛇卫转身而去,另外一人却把我们送上了一辆密封的货车,直到一天之后,金蛇卫才把我们给放了出来,那辆卡车也留给了我们。 我看向两个金蛇卫的背影时,他们分明走向的是一座荒山,宋怀宇是要掐断所有的消息,他和王守成还要继续跟飘渺寺周旋,他不会允许任何一丝消息泄露出去。 我们安顿下来之后,宗小毛就开始到处找朋友联系出海的路子,等他跟当地的江湖中人拉上了关系,才一个人离开了我们的藏身之处。 直到他走远,小葵才开口道:“小毛这次太冒险了,那些江湖人未必值得相信。” 我沉声道:“逼到了这步,就算冒险也得试一试。宋毒蛇说得对,国内已经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不出海就得远行大漠,那样更危险。” 小葵张了张嘴,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想说:宗小毛怕死,万一他落在了别人手里,很可能掀出我们的藏身之地。一旦我们陷入重围,以我现在的情况,就连情箭有痕这样的拼命招式都用不出来,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资本。 但是,我相信宗小毛!我相信他不会出卖我! 小葵见我不说话,干脆岔开了话题:“你有没有一种感觉,宋施诺没死?” “有!宋毒蛇表现得太过平静,不像是丧失爱孙。而且,宋家人计谋百出,不会轻易被杀。”我说道:“当然,宋毒蛇说不定也可能是在演戏……” 我正说话的工夫,身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时,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宗小毛!” 我跟小葵对视了一眼之后才接起了电话:“小毛,你在什么地方?” 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一阵车声,听声音,宗小毛正在开车,而且汽车行进的速度非常之快。很快,宗小毛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平哥,我被人盯上了!” “你说什么?”我拿着电话吼道:“赶紧给我回来!慢慢往回开,我找地方接应你。” 宗小毛异常平静地说道:“平哥,我不能回去,我回去咱们谁都跑不了。” 我对着电话怒吼道:“你给我回来,听见没有?” “平哥……”宗小毛一直在哭:“我一直都给你拖后腿。这次要是没有我……平哥,我知道你讲义气,不怕死。但是,兄弟不能拖累你啊!” 我恨不得从电话里把手伸过去抓他回来:“你特么胡说八道什么?给我滚回来!” 宗小毛带着哭腔:“葛老头他们都是好汉,他们不怕死……平哥,我怕死,但是我不能出卖兄弟……平哥,让我做一回好汉!” 我已经喊哑了嗓子:“你给我回来!” ~~~~~~~~~~~~~~ 感谢:萌萌,邱小豆豆打赏! 第三百九十九章 我们是兄弟 第三百九十九章我们是兄弟 宗小毛的声音变得异常平静:“平哥,出海的船,我给你联系好了,今晚一点,在近海沙滩上,你去了就有人接你!平哥,什么都别说,听我说,我有很多话要说!给我个机会把话说完行吗?” 我声音颤抖道:“你说!” “平哥,能认识你,是我宗小毛这辈子最大的幸运。我想有一天能混成行老,跟你一块儿登顶术道。可我没用,一直都拖累你。” “其实,我偷偷想过,有一天也能救你一回,就像你一样,冲进刀山火海里,把你拽出来,然后说一句‘我们是兄弟,什么都不用多说’。可我做不到。” “锦爷是好女人,是对你掏心掏肺的女人。恶爷是真汉子,为了你,不怕粉身碎骨。他们都是为了让你活着,你在他们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换成当时是我,我也要拉住你。就算你事后杀了我,我也不能看着你死啊!锦爷不知道你会生气吗?她知道,但是她必须拽住你。你是她的一切,你走了,她的天就塌了。” “你不怕死,可是你两眼一闭,锦爷该怎么活?别怨她!恶爷无怨,你也不该有怨啊!” “平哥,我走了,我的钱全都存在银行的保险箱里,是用我们两个人的名字开的户,你去了就能取出来。我有好多话想说,现在来不及了……” “小葵在你边上吗?过一会儿,你帮我告诉她,我喜欢她。要不是我配不上她,就算她心里有人,我也要拼了命把她抢过来!” “平哥,如果有来生,我不做废物,一定跟你并肩沙场!平哥,再见了……好好活着,为了锦爷!” “宗小毛——” 电话那边陡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我手掌一松,电话跟着落在了地上:“小毛,走了……” 小葵的眼泪涌了出来。我狠狠一擦眼泪:“我们走!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我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术道势力四通八达,很快就能根据手机信号找到我的位置。我一脚踢飞手机,离开了那里。 等我藏到一家小旅店之后,却从电视上看到了一则新闻: 画面里的汽车正是宗小毛开走的那辆箱车。宗小毛开始一直开着车在马路上疾驰,后来却忽然一个转向,从马路中间转了过来,用车头顶着一辆跟在他后面的吉普,跟对方一块儿撞进了路边的加油站。 警察控制住了现场之后,宗小毛的车已经被炸得七零八落,几乎看不出模样了。 宗小毛尸骨无存…… 我的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小毛胆子小,我一直都知道,可他却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异常平静地撞向了对手,与对方同归于尽。 小葵轻轻握住我颤抖的手臂时,我却忽然听见外面有人问道:“老板,见过一男一女过来住店没有……” 追兵到了!小葵与我对视之间,抓住我的胳膊,打开窗户跳了下去。我们两人的脚步刚一落地,就听见有人喊道:“人在这儿!” 我甩手一弩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打了过去。从窗口弹出脑袋的人刚要缩头,却被身后的同伴挤会了原位,飞射的弑神弩从对方左眼打进了颅内,对方仅仅惨叫了一声就没了声息,尸体也刚好挡住了狭小的窗户……我和小葵趁机钻出胡同,冲进了人群当中。 “在那边!快追!” 我刚刚跑出不到百米,就见五六个身穿黑衣的人往我这边追了过来。我从身后的背包里抽出霰弹枪,当街一枪往对方身上轰击而去。 对方显然没想到我敢在闹市动枪,毫无防备之下被我一枪轰出两米。街上的人群顿时乱成了一团。我提枪从人群里冲了出去,举枪指向了路边的一辆摩托:“滚!” 摩托司机动作稍慢了一步,就被小葵一脚踢飞。我抢上摩托,一脚油门从街口冲了出去,还没等我转向大道,五六辆汽车就向我围堵了过来。 “坐稳!”我猛地一提车头,直奔一辆轿车撞了过去。对方大惊之下刚一刹车,摩托前轮就在压上了车头之后,顺着机箱盖又压上了车顶,跳过汽车,夺路而逃。 我的速度虽快,后面追来的汽车却越来越多。小葵从我身后抽出霰弹枪,对准背后的追兵连开了两枪。我从后视镜里看见那辆被轰开车窗的汽车横转着在马路中间打起了盘旋,连撞了几辆汽车之后才算停了下来。 其他几辆车里也陆续有人探出身子,举枪往我们身上打了过来。连绵不绝的子弹在我们身边疯狂飞射的瞬间,我尽可能地压低身子,催动油门往前狂冲。 可我身后的小葵却忽然身子一软,压在了我的肩上,一丝血迹也顺着她微微发白的嘴角流了下来——小葵中弹了! 我大惊之间,两辆汽车忽然拦在了我们身前。我正想要出手拼命时,却看见易晴带着孙纯和水冰魄从车里跳了下来。 穿着一套黑色战斗服的易晴一手提着冲锋枪道:“上车!” 我想都没想地躲进了车里。孙纯和水冰魄各自打开一道车门,端枪架在车门上,向我们后背的追兵疯狂开火。易晴把一张纸条塞进了我手里:那里有船等你,快走! “你……”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易晴就向我露出了一个笑容:“我们是兄弟!一定要活着!” 易晴端枪向对方狂扫而去时,我也从汽车的后视镜上看到了几个飞跃而来的身影——术道高手到了,易晴他们挡不住对方。 我正想调转方向盘时,小葵却拉着我的手道:“他们……希望你……活着……”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小葵身上插着一支箭矢,成行的鲜血顺着她的伤口不断流落。小葵脸色惨白地重复道:“快走!快……” 我猛地一踩油门冲向了远处。可就在我向前飞奔的瞬间,我也在后视镜里看见易晴仰天摔倒在了地上,她身上溅起的血花异常刺眼,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我们是兄弟! 兄弟? 兄弟! 易晴控制着七组的情报系统,她明知道我在被术道追杀,却千方百计地赶来增援。如果她没有动用官方的力量,不可能及时赶到;如果她没有违背一直坚持的原则,她不会主动脱下军装…… 易晴口中的“兄弟”,对我来说太重了。 我还没来得及去擦掉泪水,就看见远处并肩拦在大路中间的大批术士。穿着白衣的王长涛倒背着双手站在人墙前面,看我赶来,立刻猛一抬手。 人墙顿时分作两边,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来。我从人墙当中疾驰而过时,王长涛微笑着向我挥了挥手:“兄弟,一路顺风!” “王家儿郎,列阵迎敌!”王长涛的怒吼声随风而至时,转动的人墙已经挡住了他的身影。 追上来尚义纵声怒吼道:“低阶术士也敢螳臂挡车,格杀无论!” 王家子弟齐声怒吼:“太上老君教我斩鬼……何神不服,何鬼敢当!” “何神不服,何鬼敢当——” “何神不服,何鬼敢当——” 王长涛呕心沥血重新创立了王家,王家还没在术道当中崭露头角,就被他带向了覆灭,只为还我一个人情?他今天身穿白衣,无疑是为王家送行。 如许兄弟为我一人血溅沙场,却也没能挡住追杀而来的大批高手。 我身后很快就出现了大批追兵,尚义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卫平,你不是顶天立地吗?你不是无谓生死吗?你怎么不停下啊?哈哈……” “葛剑那老东西不是嚣张一时吗?他的怡红院被夷为平地,他也被东圣阁高手乱刀分尸,人头现在还挂在怡红院的废墟里。你不去给他收尸吗?” “枯骨神君和赶车的老家伙被我亲手剁成了肉酱。你不去看看那一堆烂肉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吗?” “宗小毛就不说了,那个傻瓜开着车往我们身上撞,也不想想我们都是什么人!他一个人都没伤着,反倒把自己烧得连几块骨头都没剩下。他的骨头,我都捡回来了,一会儿就拿去喂狗。” “还有啊!还有那个叫易晴的,多水灵的小姑娘,连中了三枪,我追过来的时候,还想对我开枪。她是不是傻?” “王长涛就更不用说了。一群傻逼喊什么‘何神不服,何鬼敢当’,哈哈哈哈……老子就是阎罗王,收的就是这帮小鬼……” “噗——” 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张嘴喷出的一口血箭瞬时间染红了车窗。我伸出手擦去玻璃上的血迹,扬声怒吼道:“尚义,只要老子不死,早晚一天活剥了你的人皮!” “哈哈哈……”尚义狂笑道:“可惜啊,你今天插翅难飞!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们的人已经去抓花似锦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把她活生生的给你带过来。” “听说,出来卖的女人,一天能接二三十个客人。我倒是想看看,她究竟能经得住多少人!三十,还是五十?实在不行就来个百人斩!我们执法堂有的是人!” ~~~~~~~~~~~~~~~~~~~~~~ 谁在我群里说,宗小毛能活到最后的来着?瞎猜不是? 第四百章 术圣之威 第四百章术圣之威 “噗——”我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尚义却在后面狂笑道:“你怎么不狂了?你怎么不喊了?你不是为了花似锦敢刀指鬼神吗?回来呀!我们比鬼神还可怕吗?你也只不过是个孬种!没了葛剑给你撑腰,你还能怎么样?” 我不能回头!绝对不能! 这么多人已经为我而死,只有我逃出去,他们才能含笑九泉。我如果死在这里,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 “尚义,我本来只想杀你……我卫平对天起誓:今日不死,我必血洗术道!不屠尽术道宵小、斩尽术道群丑,卫平永堕火海地狱,焚身万世!此誓,苍天可证,鬼神同鉴!” 我话音一落,万里晴空之上忽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无数鬼神在滚滚乌云当中现出形影,齐声怒吼:“誓成——” “咔嚓”——一道天雷蓦然击落车顶。 血红色的雷光顺着车身疯狂滚动之间,我胸口上像是被人给强行按上了一块火红的烙铁,瞬时间白烟狂涌,皮肉烧焦的声音哧哧乱响,一块火焰形的印记瞬时渗进了我的胸口。 “天道血誓!”有人失声惊叫道:“追上他!快点,千万不能让他跑了!” 尚义冷笑传音道:“就算你发下天道血誓又能怎么样?一样难逃一死!你就等着……” “闭嘴!”何安大儒的声音蓦然响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天道血誓成立,必然会给起誓之人让出一线生机。卫平要是跑了,你就等着被问罪吧!” 何安情急之下一直在用内力传音,他的话我听得一清二楚。 何安怒喝道:“东圣阁门下全力追击卫平!” 何安发狂,后面的追兵开始越跟越紧,有高手已经推开了飞奔的汽车,准备脱离车厢向这边飞跃追击了。 我正驾车狂冲时,却忽然发现身边车窗边上多出了一只纸鹤。拼命拍打着双翅的纸鹤上忽然传来冉颖的声音:“大狗哥,往山下来,我们在下面接你!” 冉颖的声音刚落,纸鹤就砰然爆出了一团火焰,随风飘向了远处。我侧头看了一眼路边的山坡,猛地一拧方向盘,撞开护栏,直奔山脚冲了下去。 飞驰的汽车压上一块石头之后,猛然跃上半空,直奔山坡下的空地砸了下去。一声之后,我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人抛了起来,撞上了车棚,脑袋里顿时一片空白。 我还没完全清醒,就觉得有人拉开了车门,把我拖了出来:“大狗哥,你快点走,山下有车……” “冉颖,你怎么来了?”我没想到冉颖会忽然出现,跟她一道来的还有杨诗颖。 杨诗颖道:“三妞知道你被追杀,就拖着我偷溜了出来。小葵交给我们,你快走吧!” “这……”我刚一迟疑,冉颖就推着我道:“小葵姐交给我们你还不放心吗?快点……” 杨诗颖脸色忽然一变,伸手往小葵嘴里塞了一个药丸:“来不及了,快背上小葵往山下去!” 我背起小葵冲向山脚时,杨诗颖抱起一面琵琶坐到了远处的山石上。很快,我就听见了杨诗颖的声音:“判命谷放牧毒虫,闲杂人等不许靠近。” 尚义厉声喝道:“放屁!来人,给我拿下他们……” “放肆!”杨诗颖一声怒喝之后,一曲《十面埋伏》如同金戈破空般乍然响起,阵阵惨叫也紧跟着琵琶声响此起彼伏。 “毒阵……” “堂主中毒了,快点救人……” “往后退,往后退……” “找高手增援……” 我往山坡上看了一眼之后,背起小葵钻进了山脚下的汽车。等我按照易晴给的地址赶到海边时,一艘快船早就等在了那里。 等我靠近船只时,心底却猛地一沉——我看到的不是对方发出的信号,而是一颗颗挂在桅杆上的人头。 我刚想后退时,却看见夜家三老的影子从船舷上冒了出来:“娃娃,我们又见面了!” “你……”难怪追兵紧咬着我不放,原来有夜家三老在背后给他们推算。 夜翁嘿嘿笑道:“上回咱们的账还没算清楚,我怎么能让你轻易离开?你也不用惊讶,老子是拿钱办事儿的,谁给的钱多,我就帮谁。如果你富可敌国,我一样也会帮你。” 夜翁话音没落,何安的声音就从远处传了过来:“卫平,束手就擒吧!” 数以百计的高手从沙滩背后围拢而来,我第一个想找的就是尚义。我就算死,也要咬他一块肉下来! 可我偏偏没找到对方的身影。我刚才听见他中毒,他被救走了? 这时,何安一马当先走出人群:“卫平,你已经插翅难飞了,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我拔刀出鞘,压上了自己的咽喉:“老子死也不会跟你们走!想要抓我,就追着我下地狱来吧!” “你死之前,最好看看那些人是谁。”何安挥手之间,已经有人把满脸泪痕的冉颖和脸色苍白的杨诗颖给带了上来。 何安沉声道:“你死,她们就死。你想让两个拼命救你的人跟你一块儿身首异处,大可以自尽,我绝不阻拦!” 我冷声道:“堂堂何安大儒竟然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你还要点脸皮吗?” 何安冷声道:“对你这种不忠不孝之徒,老夫不必有什么顾忌,就算所作所为略有瑕疵,也问心无愧。老夫给你三息时间,你不投降,老夫就先杀一人。” 我死死地瞪视着对方,眼角几乎瞪出血来。何安悠然说道:“老夫要开始了……” 何安跟我说话时,目光忽然一转,看向了我的脚边,眼中随之杀气顿生。 我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时,却见狐千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包里拱出身子,悄悄往沙子里钻了过去。他大概是想要藏进沙子里好逃过一劫,却没藏好自己的尾巴,被何安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何安咬牙道:“原来你还豢养了一只狐妖!好好好……老夫抓住狐妖之后,定要将他剥皮抽筋!” “哈哈哈……”夜翁忽然拍着大腿笑道:“那老穷酸吃过狐狸的亏,这辈子只要看见狐狸就想弄死!哈哈……当年……” “住口!”何安一步飞纵之下,毫无征兆地冲向我身前,挥掌将我劈向了远处,另外一手抓住狐千只,把它从沙子里拎了出来:“妖孽!” 狐千只吓得捂着眼睛哇哇大叫:“姑父——姑父——快点救我啊!有人要剥我皮啦!” 何安微微一愣:“原来还有妖孽!老夫就等他出来,正好将妖孽一网打尽!” 狐千只尖声叫道:“姑父,你快点救我啊!我要是死了,姑姑饶不了你!” “哈哈哈……”夜翁拍着大腿笑道:“我还是头一次看见不哭爹喊妈,去叫姑父的!你那姑父不会是你的野爹吧?” “他不喊爹,是因为他爹没有我会杀人!” 忽然响起来的声音虽然不大,听上去却像是鬼神怒吼,让人从心底发寒。 我循着声音抬头看去,无尽长空像是被人撕开了一道裂口,一个神情冷峻、微敞前襟的青年从裂缝当中踏空而出,形同魔神,傲立长空,纹在他胸口上的那只栩栩如生的狂鹰,随着他双臂震荡,像是振翅欲飞,又给对方平添了一股剽悍的匪气。 “术……术圣……”夜翁惊叫道:“你是谁?” “本圣是谁,你没有资格知道!”对方伸手之间,一只满布金焰的掩天大手直奔夜翁头顶当空抓落。夜家三老还没来得及转身,就被对方一块儿掐在了手里。 夜翁死死推着对方的手指:“圣人饶命,我就是跟你侄子开个玩笑……” “开玩笑?你有这个资格吗?”术圣的手掌慢慢收紧之间,夜家三老的眼睛同时瞪了起来:“圣人……” “砰”——一声爆响之后,夜家三老被他生生捏成了粉末,当空洒落。 术圣眼中精光流动之间,我只觉得无数幻影在我眼前飞快地闪过,我过往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落在了对方眼里。 这就是凌驾于鬼神之上的术圣之威? 还是说,他比传说中能独斗鬼神的术圣更胜一筹? 仅仅片刻之后,术圣就悠然开口道:“现在,你还要杀我侄儿?” 何安虽然脸色惨白,口中却强硬道:“尊驾虽然贵为术圣,却不该与妖狐为伍!” 术圣笑道:“本圣不止与妖狐为伍,还娶了青丘后人为妻。按照你的说法,本圣岂不是罪该万死?” 何安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尊驾虽然罪不至死,但是也会留下千古骂名。如果尊驾能斩杀狐妖,重归正道,必然……” “长老慎言!”何安一句话,差点吓疯了东圣阁群雄。 有人“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圣人在上,那个苟何安胡言乱语,我们没有这个意思……” “哼!”术圣冷哼之间伸手一招,狐千只,杨诗颖姐妹同时飞向半空,轻飘飘地落在我们身边。 术圣淡淡道:“你出身儒门吧?本圣也曾有些儒门的亲戚。” 何安闻言大喜,声音颤抖道:“既然尊驾出身儒门,就更该遵从圣人教诲,更该懂得礼义廉耻,须知……” ~~~~~~~~~~~~~~ 感谢:辗转反侧,海涛,阿良n,一点亮光,万能娇,邱小豆豆,nefertari,icebear打赏! 第四百零一章 明月明年何处看 第四百零一章明月明年何处看 术圣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本圣亲手把那些亲戚送进地府,现在他们仍在地府里忏悔自己不该满嘴喷粪。给我死——” “圣人饶……” 东圣阁人马的求饶声还没说完,术圣遍布金焰的手掌就从空中拍落了下来,上百高手一瞬间灰飞烟灭,被金焰焚成骨灰,如同暴雪满空挥洒。 术圣倒提着狐千只的尾巴,把他拎上了半空:“小鳖犊子,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狐千只还没来得及抗议,术圣就伸出一只手把我抓上了半空:“你该有远走他乡躲避灾祸的命数,我送你一段。” “等等,我的朋友还在下面……”我话没说完,术圣已经抢先道:“你不用担心那个丫头,她虽然中了暗器,但是有那两个医道高手在,她不会有什么危险。你们将来还有再见的机会。跟我走吧!” “等一下,我……” 术圣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天数,天数已定的事情,你就算回去也改变不了什么。天道既然给你留下一线生机,你就该好好把握。否则,不是白糟蹋了一个人情?” 我沉声道:“我想知道,是谁的人情换你出手救我?” 术圣淡然道:“血狱城,血尊!” 怀几?我跟血尊素未蒙面,能救我的,只有怀几。术圣不由分说地拎着我向海上飞去,仅仅片刻之后,他就把我扔在了一艘船上:“这是偷渡船,我已经强行在船主脑袋里植入了一番记忆,他会照顾你出海。好自珍重,说不定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被他拎在手里的狐千只拼命喊道:“平哥,如果你将来封圣,也能破开虚空,千万记得来看我啊!我家在青丘山,我爹叫青皮小九。我姑父在天门,他叫……” “你给我闭嘴!”术圣伸手掐住了狐千只的嘴巴,拎着狐千只的嘴把他提在手里,闪身踏入虚空裂缝。 那个所谓的术圣,究竟是人,还是? 我感觉他还没达到的高度,但是他能撕开虚空又怎么解释? 他身上肯定有连鬼神都不知道的秘密。但是,那个术圣身上的秘密再多也已经跟我无关了。 我从船舱里拿了一个馒头,把自己兜里最后的三根烟给插在上面点了起来,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所有人的名字……他们舍生忘死,就是为了让我活下去。 我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直到我能重新踏上故土,为他们复仇的那一天。 我在海上漂流的那段时间,一直都在想几件事儿。 这一次,术道各派忽然围攻怡红院,绝不会像宋毒蛇所说的那么简单。宋毒蛇的话可能是真的,但是肯定没有说全。 按照他的意思,飘渺寺必须压制血狱城,至少让血尊三百年不出血狱。让术道追杀我,引怀几来援,应该只是飘渺寺的计划之一。血尊正是看清了这点,才会动用一个人情,请李圣出手救我。 从这点上看,血尊、李圣、飘渺寺正好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当中,他们之间互有忌惮、互相牵制。飘渺寺隐匿不出,恐怕不完全像宋毒蛇说的那样,是因为天道限制,肯定还有血尊和李圣的因素在内。 飘渺寺的人间行走肯定存在。而且,术士当中也必然有人想要追随飘渺寺封神。他们能够控制术道势力,不足为奇。 可是,八尺门的态度却耐人寻味。 葛老头是八尺门第一高手,但是他肯定没达到独战鬼神的程度,否则,朵伊早就成了他的剑下亡魂了。葛老头都做不到的事情,八尺门里谁能做到? 八尺门对付飘渺寺的结论并不现实,所以八尺门要对抗的是飘渺寺的人间行走,而不是飘渺寺本身。 这次围攻怡红院的人里,有飘渺寺的人间行走,有飘渺寺的追随者;但是,更多人应该是被他们蛊惑而来。 而且,我怀疑,以为血狱城人去楼空而打过血狱城主意的人,应该不止一家两户。 术道上的消息瞒不住,得到风声想要分一杯羹的人应该不在少数,血狱城重现,他们肯定慌了手脚。人间行走蛊惑一番,不难把他们拖进大战。 要是八尺门是因为不想伤那群看不明白事儿的白痴,就放弃了葛老头,那未免太让人心寒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些人也将是我的死敌。 可惜,宋毒蛇所说的那些话,我没法去验证。 秘辛,之所以被称为秘辛,就代表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其中的关键。谁会把术道中尽人皆知的事情当成秘辛? 宋毒蛇强逼两个金蛇卫自尽,不正是在掐断秘辛外流的可能? 而且,宋毒蛇说过,王守成也参与其中。他与王守成扮演的都是什么角色? 我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术道的这场纷扰,已经分成了鬼神和术道两个战场。 宋毒蛇、王守成的态度看似明朗,实际上却极为暧昧。我现在还没有揣摩他们心思的资格。 还有魂门五子。宋毒蛇既然说魂门五子是攻破飘渺寺的关键,那么过去为什么没人追查魂门五子的下落?现在他们明知道我是五子传人,为什么仅仅是暗中观察,不出手抓我? 我是这场鬼神与术道之间博弈中的棋子,可我却不知道自己究竟被放在了什么位置上…… 我有机会破局而出吗? 我在海上漂流了几天之后,才被船老大给送进了美利坚。船老大被术圣强行植入记忆之后,一直都很照顾我,上岸之后亲自把我送进了唐人街的一家饭店,又帮我办了一套假身份,才放心地离开。 饭店老板虽然对我不错,但是我也一样不适应这里的生活。就像我爷爷当初骂我那样,我到了国外,真的连饭店跟厕所都分不清楚;身上灵气被封,我又不敢轻易出门,万一被警察遇上,我连跑都跑不了,就只能整天整天地待在饭店里。 好在饭店老板挺热心,经常教我英语,也不知道究竟是环境的因素,还是说觉得自己已经被逼到走投无路、不学不行了,我只用了大半年时间,就听懂了别人说话,报纸也能大概也能看明白一些。 不过,我却仍旧躲在饭店里不出门,只有周末才会去附近的酒吧坐坐。 别人到酒吧去做什么,我没兴趣知道;我去酒吧,却是在看那些来来往往的酒吧女郎。 她们与花似锦不同。花似锦虽然也混迹风尘,但是她身上有义气,也有侠气,不然圈子里的人也不会叫她“锦爷”。可是这里的人,我却看不到花似锦身上的气质。 我离开枯禅寺已经快要一年了,可我仍旧没法去面对花似锦。 其实,我能理解她的选择。对于女人来讲,丈夫与公爹同时掉进河里,让她选择只救一个,多数人会选择救丈夫。但是,我却仍旧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我待在饭店里的时候,仔细研究过从欧阳默那里弄来的相思铃。 相思铃上的符文阵法极为精妙,我尝试刻画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后来,还是无意间改动了一次符文的构成,才成功打造出了一对相思铃! 我造的铃铛比欧阳默那一对儿更为精美。因为暂时没办法送给花似锦,我就把一对相思铃都给挂在了手上。为了挂这对铃铛,我还特意在左手上戴了一只露指手套。 相思铃只有在有情人各戴一只时,才能千里共鸣。 花似锦不在,另外那只相思铃又该送给谁?我不想只让它躺在箱子里,等到若干年之后,当有人帮我收拾遗物的时候才能看见那一只相思铃!只不过,不论如何,铃铛里的传说,却不是那么美好…… 那一天,我又跑到酒吧里叫了一杯威士忌,轻轻晃动着挂在我手背上的相思铃发呆时,我身边却忽然坐下来一个人,我一转头才发现那是在饭店里打过工的一个女孩——花惜语。 花惜语看见我时,赶紧做了一个“嘘”声手势:“快,帮个忙!” 我微微一愣的时候,花惜语抓起我的一只胳膊带在了她的肩膀上:“快,搂住我!” “什么?” 因为花惜语也姓花,我以前才多注意过她几次,但是,我们并没有熟到能搂抱的程度吧? 花惜语是老板女儿的同学,也是她的闺蜜,总是喜欢让人喊她“千岁千千岁”,老板女儿却总是喊她“千千水”。 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花惜语就急声道:“你倒是配合点啊!” 我正莫名其妙的时候,忽然有人从后面走了过来:“我看你往哪儿跑,连东哥的鸽子都敢放……你是谁?” 追过来那人显然是在问我,我推开花惜语:“我是她的朋友。” 花惜语站了起来:“我不认识他。这件事儿跟他没有关系,我跟你回去就是了。” 对方冷眼打量了我一番:“小子,想要英雄救美,也得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有些人你招惹不起。” 我似笑非笑道:“是吗?我这个人就是爱惹事儿。正好今天闲着,你们画个道儿吧!” 花惜语吓得脸色发白:“卫……你瞎说什么?我不认识你……” 我冲着花惜语一摆手:“这里的事儿交给我就行。” 对方冲我一挑拇指:“你有种!等会儿见了东哥,别吓尿裤子。” 对方向身边的同伴招呼道:“你看着他们,我去找东哥。” 那人刚走,花惜语就跺脚道:“卫平,你快点走,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你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花惜语拼命推我,我却一直坐在原地纹丝未动,花惜语急得快要掉出眼泪时,七八个穿着花俏的大汉也一块儿走了过来。打头那人看见我时,立刻愣住了。 我微笑道:“东哥就是东哥,到了哪儿都是老大!” 那个东哥就是当年我在阳城遇上的第一个术道中介人袁东。 袁东使劲揉了揉眼睛:“平子,真的是你?” “东哥……”他旁边那小弟刚喊了一声,就被袁东狠狠拍了一巴掌:“叫平哥!” “平哥!”几个人齐刷刷地向我鞠躬行礼时,轮到花惜语发蒙了:“卫平,你是道上的人?我怎么……” 我淡淡笑道:“我不是道上的兄弟,就是挨边儿而已。” 我是实话实说,袁东的那些手下却偏偏不以为然,看向我的眼神也带起了几分不屑。 袁东却很高兴,拉着我道:“几年不见,你怎么跑到这边来了?” 我随口答道:“国内混不下去了就出来转转……” “你真会开玩笑……”袁东把我拉到他们的包间门口时,却有人伸手把我拦了下来:“袁东,这是谁,有资格跟我们坐在一块儿吗?” 袁东脸色顿时一红:“平子要是没资格,这包间里的人全都得出来站着。” “就他?”对方上下打量了我一眼之后,“咳”的把一口痰吐在了我脚前:“想进去,可以。舔干净,我让你进。” 袁东顿时火了:“光头,你别太过……” 袁东话没说完,我就抬起一脚踢在了对方膝盖上。那人捂着腿跪在地上的瞬间,我抬手按住对方脑袋,手腕随意一转,把对方的面孔给拧到了背后。那人还没来得及吭上一声,就变成了一具扭曲的尸首。 花惜语吓得捂着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袁东脸色也微微发白:“你就这么把人杀了?” “难道还要让我重新杀一遍?”我倒背着双手走进包间,看向坐在屋里的几个人。他们显然也看清了我杀人的过程,每个人都下意识地把手伸向了身上的枪支。 我淡然道:“我不喜欢人多,该出去的人,还是自己出去的好。” 我的话说到一半儿时,身上就已经渐渐散发出了杀意,眼睛也像是无意地瞄向了那个伸手最快的人。 对方跟我目光接触的瞬间,脸色瞬时褪尽,像是被火烧了一样撒开了摸向枪柄的手,急忙站起身来:“朋友请便,我先告辞了。” 那人话一说完就快步走了出去,还伸手擦了一下冷汗——刚才我看向对方,其实是用箭意锁定了对方的要害,如果他再不走,下一秒,我的弑神弩就能射穿他的喉咙。 那人一走,没人再敢伸手了,不一会儿的工夫,包间里的人就走了个干净。我伸手拦住其中一个人道:“把那个死人也带走。” 后者咬了咬牙,招呼手下拽上尸体快步走出了酒吧。我这才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零二章 他乡遇故人 第四百零二章他乡遇故人 我会出手杀人,一个原因是我身上的灵气在一个月前解禁了之后,我就发现自己好像是受到了那个鬼将的影响,心里戾气变得越来越重,稍不留神就容易露出杀机。 另外的一个原因就是我发觉袁东好像遇上了麻烦。我进门之前就看见屋里的人根本没给袁东留位置,对方出手拦我,就更表明他们已经把袁东排除在外了。 更何况,袁东这人出来玩,最讲究你情我愿。放在以前,他肯定不会出去追人,能出去,八成是想借着找人的机会溜走,免得在这里丢人。 只不过,他遇上我之后就改了主意,拉着我过来给他挣面子。 袁东叹息了一声道:“还是什么事儿都瞒不过你。这么说吧,我出来之后,干的还是老本行……” 我诧异道:“这边也有术士?” “有,不过不叫术士,叫驱魔人。”袁东以为花惜语知道我的事儿,也没做什么隐瞒,直接跟我说起了驱魔人。 国外也一样有妖魔鬼怪,他们把这些东西叫做邪灵,或者恶魔。 驱邪的方式大概有两种。 一种就是直接选择教会,由圣庭的人出手驱邪。但是,那样做所付出的代价非常高昂,就算一些颇有身家的人也承受不起。而且,想要驱邪就必须加入教会,为圣庭服务,很多人都不愿意接受这种条件。 另外的一种方式,就是雇佣驱魔人。驱魔人相当于国内的术士,但是,驱魔人的构成却比术士更为复杂。驱魔人来自于不同的国家,驱邪的办法也是五花八门。 外来的驱魔人,几乎囊括了所有法术的流派。本土驱魔人却更善于利用器械,火枪、弩箭、圣水、长剑统统都可能被他们拿来驱邪,在某种意义上,他们有些跟杂门类似。 有意思的是,驱魔人也一样需要中介人帮忙招揽生意、处理收尾。只不过,这里的中介人更喜欢跟地下势力打交道。 袁东过来之后,凭着以前的经验,轻车熟路地混进了中介人的行列,几年打拼下来,也混了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但是,他手里没有能拿得上台面的驱魔人。 这次他们几个中介人聚会,就是要商量联手接一笔生意,但是那几个人显然是没把袁东放在眼里。 袁东说完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平子,你现在还做术道上的生意吗?” “不做术道上的生意,我能做什么?” 就算没有袁东的出现,我也打算找个机会重新做术道上的生意。我现在虽然晋升先天境界,但是想要回去找各派报仇,仍旧是等于羊入虎口,只有尽可能地提升实力,才有报仇的机会。所以,我必须重回术道。 袁东听完乐得直拍大腿:“好,好,就等你这句话!等一会儿雇主就能过来,到时候我们再谈。” 我们两个说话的工夫,我就看见十多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推开人群,大步走了过来。从对方的脚步上看,这些人应该都曾是职业军人,仅仅是他们身上的气质,就足以让袁东那帮手下自惭形秽了。 几个保镖同时守住门口时,一个穿着职业装的东方美女从容地走进了包间,向袁东伸出手道:“这位是袁先生吧?我是常氏集团总经理常依依。” “幸会,幸会……”袁东差点把要弯到了地上。 常依依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我没进来之前,遇上了另外几个中介人,说实话,我对他们介绍的驱魔人感到非常失望。本来我已经打算离开了,但是,有人对我说,你这里有一个高手。” 常依依似乎有意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不希望自己听到的只是传言。如果你介绍的驱魔人没有一定的实力,就请尽快讲明,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袁东拍着胸脯道:“常小姐放心,这位卫先生绝对是第一流的驱魔人,他接下来的生意,从没失过手!” 常依依平静道:“恕我直言,我已经不太相信你们这些中介人所说的话了。所以,我希望卫先生能够证明自己的实力。” “可以!”我对常依依的要求倒是没有什么反感,国内也有“亮底儿”的说法。不让雇主见见自己的本事,他怎么安心雇佣术士? 常依依道:“我不需要你证明自己的武力。如果只论身手,我的保镖并不比任何人差。我需要你证明的是自己驱魔的实力。” 这下,连袁东都皱起了眉头。坐在我身边的花惜语忍不住说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吗?一边不让卫平接生意,一边还要让他证明实力。现在又没有人被邪灵附身,你让他怎么证明自己的驱魔能力?” 常依依摇头道:“我听说高明的驱魔人,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来证明自己。卫先生难道做不到吗?” “谁说做不到?”我还没开口,花惜语就先帮我回答了。 花惜语抢在常依依前面开口道:“不就是个测试吗?我们就来立筷请神吧!” 所谓的“立筷请神”,就是在一碗水里立起三根筷子来,如果筷子能站在水里,就说明“神”已经请来了,可以通灵问事了。 “立筷请神”这种事儿,本来是跳大神的一种手段,后来不知道哪个缺德鬼琢磨出了另外的门道儿,不用请神也能把筷子立住,久而久之,就被人当成骗术,就连真正的仙家都不去用了。 花惜语也是懵了才说出这么一个昏招儿。 常依依的脸上果然露出了轻蔑的表情:“我想,我问错人了。” 我抬头看向对象时,眼中血光爆射,吓得对方蓦然一声惊叫,又坐回了原位。我若无其事地转头往外面看了一眼道:“我能证明这里有三个死人,你们能处理好后面的事情吗?” 袁东拍着胸脯道:“能,能……保证没问题。” 我伸手指了指常依依:“我在问她。” 常依依直到这时才恢复了冷静:“无论你惹出多大的事儿来,我都能替你抹平,只要你能证明自己的本事。” “爽快!”我抓起桌子上的一把叉子,抽出匕首在上面刻了几道符文之后,又扔到了桌子上,才冲着常依依的一个保镖招了招手道:“你过来。” 后者见常依依点了点头,才走了过来:“有什么能效劳的吗?” 我指了指外面道:“看见吧台左手起第三个女人了吗?就是那个穿红色衣服的那个。你过去把她衣服扯开,就能看见她其实没有心脏。” “等你发现她是死人之后,她肯定会杀你,你用这把叉子刺她胸口就行。其余的人全都盯着酒保,就是那个正在调鸡尾酒的。” 我说完把叉子推了过去。 那个保镖一脸古怪地看向我道:“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我冷笑了一声,坐回了沙发上。常依依却说道:“就按他说的做。” 那个保镖犹豫了一下,才推门走了出去。为了让我们听清楚,保镖还特意开着对讲机,走向正与那女郎说笑的男子。保镖很有礼貌地说道:“这位先生,我想请这位美丽的小姐喝一杯酒,不知道你能不能让一下?” “你……”对方刚刚说了一个字,保镖就不动声色地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襟。那人脸色狂变之下,痛痛快快地站起来跑了。 保镖坐到那女人身边之后,还故意侧过身子,让我们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那女人笑道:“我喜欢强势的男人。” “碰巧,我也喜欢有神秘感的女人……”保镖说着话,忽然双手抓住对方衣领,猛力往两边一扯,一下把她的衣服给扯了下来。 “我的神哪!” 保镖撕开对方衣服之后,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对方胸口上透明的窟窿。 那个女人愣了一下之后,忽然发出一声尖叫,双手同时往保镖的脖子上抓了过去。后者猛地往后一仰,连人带椅子一块儿栽倒在了地上。 那女人形同狸猫般一跃而起,双手同时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常依依猛然起身:“你还不救人?” “放心,只要他按我的话做,死不了。”我从灵气解禁之后,只要一有时间就温习《杂门秘典》,以前很多不能用的法术,现在都可以得心应手了。 我在叉子上刻了符文之后,那把普通的叉子就成了简单的法器,如果保镖出手及时,不会有任何问题。 果然,短短几秒钟之后,外面就传来了一声刺耳的尖叫。那个女人从地上一跃几米地跳到了吧台上,插在她胸口的那把叉子上燃起了熊熊烈火,乍看上去就像是插在对方心口上的一支火箭。 仅仅一瞬之后,她雪白的皮肤上就炸起了一道道蛛网似的裂纹,从她体内翻出的刺眼火光由她心口开始向全身蔓延而去。短短几秒钟的工夫,那女人就从里向外地炸成了碎块。漫天飞舞的尸身就像是被点燃的纸片,虽然还在空中飘舞,却仍旧一刻不停地剧烈燃烧。 我的嘴角上掀起了一丝笑意:“动手!” ~~~~~~~~~~~~~ 感谢hxy,邱小豆豆,特别感hxy的糖三角! 第四百零三章 寒梅著花未 第四百零三章寒梅著花未 刚才还喧闹无比的酒吧,在短暂的安静之后,“轰”的一下炸开了,所有人都在拼命地往外跑时,我让保镖注意的那个酒保忽然一下跳上了吧台,脊背像是弓背一样高高隆起,身上的西装一下被撑开了中线。 酒保的面孔在短短片刻之间覆上了一层青色的鳞片,两只手上暴涨了几寸的指甲如同利刃切进了吧台表面。对方微微蓄力之后腾空而起,直奔从吧台下面爬起来的保镖扑了下去。 常依依带来的保镖不愧训练有素,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马上恢复了冷静,在酒保跳上吧台的瞬间,就已经冲向对方,并且抢占了有利的位置。 酒保飞上空的瞬间,身上的衣服也已经完全崩裂,露出一副青麟满布、形同蜥蜴似的身躯。也正是这短暂的停顿,给冲上来的保镖争取到了营救伙伴的时间。 十几条快抢同时激射之下,密集的火光蓦然打向了对方全身。我只看到一片火花在对方身上蓦然闪过之后,飞在空中的酒保就被连着掀了几个跟头,往吧台后面落了过去。 保镖交相掩护着靠近吧台,将枪口对准吧台背后的瞬间,我也快步抢进了大厅。 就在我立足未稳时,一直抱着脑袋蜷缩在酒吧舞台上的那个女郎忽然站了起来,毫无征兆地从舞台边缘跃起,双手抓住酒吧棚顶的钢筋,吊在了棚上。 没等我抬头,对方忽然消失了踪影,跟在我后面的袁东惊叫道:“卫平,快看上面!那边……那边……” “小心——”袁东声嘶力竭的惊叫之中,一团忽然出现在我头顶的黑影刷的一下从空中落了下来。对方直上直下地扑向我头顶时,我蓦然拔地而起,两脚离地半尺之后身形倒转,头下脚上地单腿倒钩半空,直奔黑影腰间踢了过去。 “砰”——的一声闷响之后,黑影横飞数米,直奔舞台的方向飞了过去。 我拔出无天恶鬼,离手一刀往黑影飞去的方向投去。在空中轮转飞动的长刀紧追着黑影飞向舞台时,我却看都没看长刀一眼,转身冲向了吧台。 恰恰就在这时,一只墨绿色的脑袋陡然从吧台后面窜了起来,双手抓住保镖肩头,张嘴往对方脖子上咬了过去。 我却在千钧一发之间伸出手掌,紧贴着保镖的脖子掐住了对方的咽喉,凌空将对方提在了手里。被我和那怪物夹在中间的保镖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时,我也拎着那只怪物转动了半圈儿。 我刚才看穿那个酒吧女郎是个死人,是因为从她胸口的位置上看到了尸气,她应该是一具被尸魅控制的死人。 这个酒保,我却始终都没看明白他究竟是什么东西。直到我把他拎在手里时,才看见一道像是鬼魂似的绿影从他脸上蓦然分离了出来:“放开我!” 附身仙? 术道上所说的附身仙,就是一些修炼小成,可以附着在人身上的精怪。他们没法化成人形,不靠附身没法在人间行走,所以只能附着在死尸或者是身体相对虚弱的活人身上。 人被附身仙缠得久了,多多少少会发生一些变化,比如身上长出兽毛,或者生出鳞片之类的事情。 国内有术士镇守,很少会发生附身仙长期纠缠生人的情况。可我眼前这个家伙,已经快要跟附身仙融为一体了。而且,附身在他身上的还是不入仙流的蜥蜴! 我微微诧异的瞬间,那只蜥蜴忽然尖叫道:“放开我,不然这个人也会死!” “那你们就一块儿死吧!”我手中鬼火爆涌之下,对方身上瞬间覆上了一层绿焰。那只蜥蜴尖叫道:“你不是驱魔人?” “我是术士!”我冷笑之间,五指同时并拢,酒保的脖子顿时被我生生掐断,冒着火焰的脑袋落在地上之后,像是火球一样滚出几米才停了下来。 等我转身时,被无天恶鬼钉在舞台钢管上的那个人也已经烧成了灰烬。我走过去把无天恶鬼拔了下来收在身上,才转身看向了常依依:“还需要我证明什么吗?” 常依依愣了一会之后,才说道:“你的实力,我很满意。如果卫先生愿意,我们可以马上签约。” 这时候,袁东也笑了起来,伸手拍着花惜语的肩膀道:“怎么样?还是我兄弟厉害吧?比起你吹嘘的那个秋葵怎么样?” 后来我才知道,花惜语不是我一开始想象的那样,在酒吧陪酒,她也是一个驱魔中介人。 今天之前,她一直跟袁东保证能请来驱魔人里鼎鼎大名的秋葵,结果事到临头,秋葵却没出现,害得袁东丢了面子不说,还害他被人排挤在外。 袁东打算找她算账,她才吓得跑到了我边上,想要蒙混过关。 袁东一下吹高兴了:“我说妹子,你一天到晚把那什么‘秋葵’吹得神乎其神,结果还让人放了鸽子。我看那人也不怎么着!” 袁东的手下也跟着起哄道:“看她们那名起的,秋葵。怎么不叫山药蛋子……” 那人说得正高兴,就听有人冷声说道:“上回敢编排我们名字的人,已经被我埋了。你是不是也活够了?” 我听见那个人的声音时,猛地转过头去:小葵! 从外面走进来的人的的确确就是小葵,她身边还站着曾经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秋黎。 “啊——”从外面走进来的小葵一下用手捂住了嘴:“卫平!真是你?” “是我!”我向小葵伸开双臂时,对方也跟我抱在了一起。 这个拥抱是为了宣泄久别重逢的激动!小葵抱了我一下之后,抓住我的手又蹦又跳:“我终于找到你了!” 我伸手指了下袁东:“这里的事情,你处理,合同随便签,你爱分多少分多少。” 我拉着小葵从酒吧里出来,回到了我打工的饭店,才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杨诗颖和三妞都没事儿吧?” 杨诗颖她们被术圣搭救,杀向码头的一众高手全部灰飞烟灭,就连小葵都已经好端端的站在了我面前,她们怎么可能有事儿? 可我现在只能先问这么一个问题,好让我的心情能稍稍平复一下,也好做一个心理准备。 我想问花似锦,想问葛老头,想问易晴…… 可是我怕得到的答案会让自己承受不了。 小葵点头道:“她们都还好,我的伤就是她们给治好的。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两手指甲差点攥进了肉里。 小葵摇头道:“我知道你想要问什么,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术圣把你送走之后,杨诗颖就带着我逃到了判命谷的分舵。我们在那里躲了不到一个星期,杨诗颖的父亲就找上了门来。” “杨诗颖找了一个叫龙昇的人,秘密把我送出了国境。我出海的时间,跟你前后相差了只有一个星期左右,到达美利坚的时间应该也差不多吧!” “龙昇护送我出来的时候,我也向他打听过怡红院。龙昇说:术道几大势力联手下了封口令,谁也不敢谈论怡红院的事情。不过,他说执法堂正在通缉似锦。我离开的时候,似锦应该还没落在执法堂手里。” 我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结果跟我想的差不多,宋毒蛇和王守成既然已经参合了进来,就不可能想不到执法堂会对花似锦不利。如果他们暗中出手,花似锦不难逃过执法堂的追杀。但是,花似锦跑出来之后又去哪儿了? 小葵看我呆呆地出神,轻声安慰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有两大高手照拂,再加上似锦的聪明,她想要隐藏不出,并不困难;再过一段时间,说不定术道中人就会把她遗忘掉了。” “希望吧!”我也只能这样想了。现在我没有卷土重来的实力,除了这样安慰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这才问道:“你怎么会遇上秋黎?” 小葵道:“我逃出来之后,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儿,就跟着偷渡船到了这里。船老大把我扔下就走了,我又不会说英语,只能流浪街头。就在我流浪的时候,遇上了秋黎。” “我这才知道,她在藏神谷跟我们分开不久,就逃到了海外,成为了驱魔人。她一直念着你在藏神谷的援手之情,也就把我留了下来。” “这一年左右的时间,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做生意,打出了‘秋葵组合’的名号,也在寻找你的消息。我知道,你恢复了实力之后,肯定也会成为驱魔人。我们用这个名字,就是希望能引起你的注意。” 秋黎、小葵,加在一起,确实是秋葵。 我整整躲了一年多的时间,她们两个却在驱魔人当中闯荡了一年。她们都是出色的术士,想要闯出名堂并不困难。 不过,我真没往这个方面去想,如果不是今天偶然相遇,说不定我到了哪天才会注意到“秋葵”这两个字。 小葵说到这里时,悄悄看了看门外:“一会儿看见秋黎,不要问章野的事情。这一年,我一直没看见章野,也不敢去问……”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友情提示:这卷就叫华夏驱魔人。我在前面留过暗线哦! 第四百零四章 驱魔人 第四百零四章驱魔人 当年,秋黎带着章野逃走时,章野就已经被剧毒侵入了五脏,再加上剧毒出自飘渺寺,章野毒发身亡的可能占了九成以上。我的确不该问章野的去向。 我和小葵正说话的时候,秋黎推门走了进来:“生意谈妥了。我们三个一块儿接这趟生意,也好有个照应。” 我请对方坐下之后,才开口问道:“我怎么觉得,这边的邪灵要比国内猖獗?” 秋黎说道:“我刚来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后来总算弄清了原因。美利坚的经济极为发达,更容易滋生鬼物。这一点,不用我多说了吧?” 很多人都觉得,只有荒山野岭才容易滋生鬼物,农村人相对更为迷信。实际上这是一个误区。 鬼物横行的地方恰恰与一个地区的经济文化发展的程度成正比。越是发达的地方,也就越适合鬼物生存,术士也就越为集中。 个中缘由如果细细说来,恐怕几天都说不完,如果简单点说,那就是人气越为复杂的地方,才越适合鬼物出没。 怒气、怨气、病气、灾气等等等等,在人口不算密集、竞争并不激烈的乡村中能存在多少?在一个大都会中又存在多少?鬼物甚至不需要花多少心思,就能摄取想要的人气儿。 如果让鬼物选择,他们会选择哪里?就像刚才那间酒吧,有谁知道自己在疯狂发泄压力的时候,身边还站着等待猎食的邪灵? 秋黎看我点头,才继续说道:“这里的夜空,是被人和邪灵所共享的世界。但是,美利坚的驱魔人数量极为稀少,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两千人。” 我不由震惊道:“这么少?” 要是知道,国内的术士从低到高遍布全国,一个地方就算没有高手坐镇,也有低阶术士行走。 两千驱魔人,不要说遍布整个美利坚,就算是让他们守住一个州都是问题。 “的确如此。”秋黎很认真地说道:“仔细算起来,驱魔人的数量甚至还没杀手多。” “其实,驱魔人不是不能发展壮大,而是有人在刻意压缩驱魔人的生存空间。” 秋黎看着我道:“你应该知道西方有圣庭和黑暗议会吧?” 我点头道:“知道一些,但都是从电影里看来的。” 秋黎道:“圣庭和黑暗议会的力量才是这片土地的主导。” “圣庭的实力甚至可以凌驾于国家之上,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武力。但是,他们的主要力量却放在黑暗议会身上,所以,很少去管邪灵如何。” “但是,实际上帮助圣庭维护人类世界秩序的驱魔人,在圣庭的眼里却是一群应该被绑上火刑架的异教徒。所以,圣庭对驱魔人一直都采取打压的态度。” “黑暗议会却觉得驱魔人是一群烦人的苍蝇。因为驱魔人有时候不得不与黑暗议会的外围碰撞。所以,黑暗议会有时也会对驱魔人下手。” “不过,驱魔人却在这种高压下顽强地生存了下来。所以嘛,随意叫出一个驱魔人,都可以称之为精英。” 我不由得点头道:“确实如此,还有吗?” “有!”秋黎道:“在国内,是中介人不敢得罪术士,在这里却恰恰相反,是驱魔人不敢轻易得罪驱魔经纪人。” “国内官方默许了术士的存在,只要不太出格,一般不会针对术士下手。这里则不同,驱魔的过程中一旦出现了问题,驱魔人很可能被警察通缉。驱魔经纪人做的,就是通过地下势力给驱魔人善后。所以,他们的抽成也高得惊人。” 我扬眉道:“抽多少?” 秋黎比了个手势:“最少七成!” “什么?七成,他们不怕噎死?”我震惊道:“在国内给中介人两成就已经是天大的面子了,这里居然要七成?” “没办法。”秋黎摇头道:“七成并不全是驱魔经济人拿走的,绝大部分还是流进了各方教父的腰包。没有他们,驱魔人很难生存。” 秋黎叹息道:“就拿我和小葵来说吧!明明不想接常氏集团的生意,但是,你的经纪人打了招呼,我们也只能过来看看,就算不接生意,也得给对方点面子。” “等等,你说什么?”我诧异道:“你说我的经纪人?我哪来的经纪人?” 秋黎也愣了:“花惜语不是你的经纪人吗?” “她知道我是术士,还不到半个小时,她可能是我的经纪人吗?”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花惜语坑了老袁。 我跟老袁虽然算不上相交莫逆,但也是相识一场,他被人坑了生意,我能不生气? “这么看,花惜语倒是有些胆色。”秋黎说道:“刚才,我跟常依依签约的时候,她提出了一个附加条件,那就是,经纪人必须跟她进入常氏庄园,生意未完之前不能出来,也不许跟外界联系。” “袁东当时就很犹豫,想了半天才问了一句‘如果生意失败呢’,常依依只是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袁东顿时打起了退堂鼓。” “要知道,没有经纪人的情况下,驱魔人不能自己接生意,是所有地下势力之间的共识。而且,一旦出现驱魔人违约的事情,雇主也会通过经纪人联系地下教父,对驱魔人进行制裁。袁东不敢签约,这笔生意就会无疾而终。” “花惜语却在这时站了出来,直言她是你的经纪人,代替袁东签了合同。所以,我才说花惜语有几分胆色。”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常依依的这笔生意确实透着几分诡异。 从她身边的那些保镖来看,常氏集团肯定不是什么小门小户的存在,可是常依依却偏偏屈尊降贵,跑到几乎接近于贫民窟的酒吧里来见几个不入流的驱魔经纪人。这只能说明,她已经被逼到了走投无路的地步。 我估计,她之所以会走到这一步,肯定与她提出来的那个条件密切相关。不让人出庄园,就代表庄园里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生意之后会不会被杀人灭口,肯定是经纪人的第一反应,没敢接她的生意也在情理当中。 想到这儿时,我顿时冒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是怕常依依另有目的,而是被自己吓出了冷汗。 我从灵气破封之后,就有了些依仗武力、忘乎所以的态度。放在以前,我一定会三思而后行,现在我却想都没想就接了生意。这种错误,有时候足以致命。 我如果不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态,早晚要栽跟头,可现在却恰恰是我最输不起的时候,任何一次失误,都可能让我万劫不复。 我必须调整好心态。 我正思忖时,花惜语已经走了进来:“卫平,你没生我的气吧?我其实……” 花惜语看我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其实我一直都在做驱魔经纪人,只不过,我始终也没找到像样的驱魔人……我保证,这次的佣金我一分都不要,全都给你!只要你能圆满完成任务,帮我打打名气就好。”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道:“你不是留学生吗?怎么做起驱魔经纪人来了?” 花惜语道:“你听说过术道中介人花家吗?”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道:“听说过一些。” 花惜语道:“你听说过就好,我是花家旁系后人,留学只是为成为中介人做准备。如果我能成为驱魔经纪人,将来的起点也会高一些。” 我正皱眉时,花惜语却说道:“术道上也有一个卫平,你们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我淡然道:“我跟那个人不熟。” “也对……”花惜语惋惜道:“那个卫平已经死了。你要是他就好了。” “嗯?”我向小葵递了个眼色,后者装作漫不经心道:“你说的那个卫平有多厉害?你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儿呗!” 花惜语把我被术道追杀的事情说了一遍,只不过话到了她嘴里,就成了我因为爱慕魔门妖女,才被术道追杀,其余的大致也算正确。 花惜语说道:“卫平被东圣阁追杀到海边时,强行打开了阴阳两界,引发了地狱之火,跟东圣阁整整一堂高手同归于尽了。” “嗯?卫平有那么厉害?”我刚才的惊讶是假,现在却是真的。 花惜语信誓旦旦地说道:“真的!当时好多高手都到现场看过,那里被地狱火给烧出了一个天坑,连海水都往前挪动了十多米呢!” “后来,还有好多精于推算的高手联手推算过卫平的下落,得到的结果都是他已经魂飞魄散了。” “你别不相信啊!卫平能操纵鬼火,还有引魂幡在身上,想要强行打开地狱大门,也不是不可能啊!” 我明白了,术圣把我送走之后,肯定又回去做了掩饰。有他帮我掩饰天机,没有跟他同等境界的高手强行推算,不可能算出我的去向。 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术圣出手掩饰,宋毒蛇和王守成就更容易善后。 术道上没有我的消息,就说明有人消灭了术圣出手将我救走的事实,甚至有可能篡改了杨诗颖和冉颖的记忆,否则我现在的日子不可能如此风平浪静,这一年的时间,足够术道各大势力追到海外了。 虽然花惜语的话有些模糊,但也算是我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至少,花似锦不会像我想象中的那么危险,我一直都吊着心,总算是放下来一些了。 ~~~~~~~~~~~~~~~ 感谢:久爱,邱小豆豆,erik,icebear,特别感谢常珂的糖三角! 第四百零五章 解除合约 第四百零五章解除合约 花惜语见我没说话,还以为我生气了,走上来摇晃着我的胳膊:“平哥哥,你就帮帮忙吧!很多驱魔人都有个固定的经纪人,如果没有你,秋葵姐也不会接这趟生意。要是你不帮忙,我就真的混不下去了。” “行!你去联系常依依吧,跟她说,我们准备一下就过去。”我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被糊弄住的人,我答应生意,有一半以上是为了感谢花惜语给我带来了想要的消息。 “我就知道平哥哥最好!”花惜语凑过来想要亲我,却被我用两只手指给挡在了一尺开外:“都是华夏人,还是含蓄点好。” “有机会,我会让你看到我的热情。”花惜语冲我抛了个媚眼,笑着跑了出去。 她走之后,小葵才说道:“我不喜欢这个人。你觉得她能帮上你的忙?” 我淡淡一笑道:“无所谓帮与不帮,萍水相逢罢了。” 小葵见我无所谓,也就不再多说什么。我找老板结了账,带上所有装备跟着常依依去了常氏庄园。 我们刚刚走进会客厅,常依依的脸色就显得有些难看了,她抓过身边的保镖道:“里面的人是谁请来的?” 保镖低声道:“是他们自己来的,好像夫人和二小姐也已经同意了。” “糊涂!这是引狼入室!”常依依跺脚之间大步走进了客厅,向客厅中相对而坐的两伙人说道:“常家的事情不需要你们来处理!你们请回吧!” 我早就注意到了客厅当中泾渭分明的两批人马。左手边那些人明显是教士,除了坐在主位上那个身穿白衣的教士我看不出深浅之外,其余几个人应该都受过专业的训练。 坐在他们对面的几个人,从服饰上看不出什么特别,但是看他们的态度,应该是来自于黑暗议会,否则,他们不会对那些教士露出杀意。 教士听完常依依的话,起身说道:“作为光明……” 他话没说完,对面那个穿着黑色燕尾服的人就开口道:“把你那套骗人的东西收起来吧!你们不就是想吞并常氏吗?既然目的都是一样,就不用说得冠冕堂皇。” 教士的眼里也露出冷芒:“肮脏的黑暗生物。” 常依依不等他说完就厉声呵斥道:“你们想吵到外面去!” “依依,你不能这样。” 我循声看过去时,却看见一个金发碧眼的女人,她身边还站着一个混血少女,那女孩的样子跟常依依倒是有几分相似。 常依依大步走上去:“爱丽,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接触圣庭和议会的人吗?” “克现在的状态……我真的没有办法……”爱丽捂着脸哭了起来,常依依只好把她拉到了一边儿。 站在我后面的花惜语低声道:“常氏集团的老总叫常克,常依依是他的长女,那个金发女郎是他的第二任妻子,那个年轻的女孩是常克的次女常恋,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叫做亚瑟……” 花惜语正说话的工夫,燕尾服忽然开口道:“你是驱魔人吧?这里的生意不是你该管的,离开吧!” 燕尾服见我看都没看他一眼,脸色顿时一沉:“你没听见我说话吗?” 我看向对方:“我来这儿是做生意,不想惹事,但也不怕事儿。” 花惜语吓得脸色发白,使劲拉了拉我的衣角之后,赶紧挡在了我前面:“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说……” 燕尾服刚要说话时,常依依已经走了过来:“常氏的问题,你们可以共同解决。当然,谁最后完成了任务,我们才会向谁支付佣金。” 常依依不等有人反对就说道:“谁不想继续任务,或者不愿意与对方共同完成任务,现在就可以退出。” 燕尾服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白衣教士却开口道:“我想先见一见常先生。” 常依依开口道:“我想你们弄错了一件事。遭遇邪灵的人并非家父,而是我的弟弟亚瑟。” 白衣教士微微愣了一下之后,才说道:“那就请你带我们去见见亚瑟先生吧!” 常依依向身后的保镖点了点头。那人离开不久之后,就见一个年轻的女仆带着一个差不多十岁左右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小孩长得倒是有几分帅气,只不过看上去毫无生气儿,好像世界上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常依依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这就是我的弟弟亚瑟,中文名字叫做常忆。他从小就患有自闭症。所以,我希望各位不要过分刺激亚瑟。” 常依依刚把话说完,亚瑟的眼睛忽然一亮,挣开女仆的手往我这边跑了过来。我还没弄清他要干什么,亚瑟就伸手摸向了手背上的相思铃。 亚瑟的手指还没碰到相思铃,我就把手给抬了起来。亚瑟看着铃铛离他越来越远,不由得“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爱丽赶紧走过来道:“这位先生,亚瑟很喜欢你的铃铛,你能不能割爱出售给我们?” “不能!”我拒绝道:“这对铃铛对我有特殊的意义,我绝不会出售。” 爱丽还不死心:“亚瑟患有自闭症,医生说,他感兴趣的东西,有助于治疗。如果,你……” 我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我说了,这对铃铛对我有特殊意义,我不会出售!” 常恋顿时火了:“你一再拒绝,不就是想要坐地起价吗?多少钱,你说出来!” 我冷声道:“你听不明白我说话吗?” 常恋怒声道:“你现在受雇于常家,无论做什么都应该先考虑常家!要你一对铃铛怎么了?我们又不是不付钱。” 白衣教士也附和道:“我觉得这种没有爱心的人,并不适合驱魔。” 常恋立刻叫嚷道:“对!你连一对铃铛都舍不得,还谈什么保护雇主?我现在就解雇你!” 我看向常依依:“你怎么说?” 常依依也对我的做法生出了不满:“恋恋确实有几分无礼,但是我觉得她想表达的意思并没有错。如果你不能把雇主的利益放在第一位,还谈什么保护雇主?” 我似笑非笑地看向对方:“所以呢?” 常依依看向我道:“我决定解除合同。” “好啊!”我无所谓地说道:“记着把违约金打进我账户里就行。我们走!” “等一下,等一下……”花惜语赶紧说道:“我们再谈谈吧?” 我瞪向花惜语:“没什么好谈的!” 花惜语看我脸色不对,才悻悻地闭上了嘴。 等我转身往出走时,常依依忽然说道:“按照合约,你们现在不能离开庄园!” 我冷声道:“合约已经作废了,所以你现在管不着我的去留。另外,如果你想强行把我留下,大可以动手试试。” 常依依想要说话时,忽然身体僵直地站在了原地,下巴向上仰了起来,略微往下的眼睛里露出了恐惧的光芒。 如果现在有人用鬼眼去看她,肯定会发现有一条鬼魂忽然出现在常依依身后,用手绕过对方的脖子,掐住了她的咽喉——出手的人就是一直不动声色的秋黎。 我淡然一笑之间,轻轻摆了下手。那条鬼魂收回手掌簌然返回了秋黎身后,常依依这才心有余悸道:“你们走吧!” 这时,坐在远处的燕尾服才微笑着开口道:“很有意思的人。那位小姐,如果你想加入议会,我随时欢迎。忘了介绍,我叫莱特尔。” 白衣教士眼中却放出了危险的光芒。 “我们对加入黑暗议会毫无兴趣!”我摆手之后转身离开了庄园。 等我们几个回到秋黎的别墅,已经到了午夜。花惜语一进门就埋怨道:“卫平,那对铃铛不是你自己做的吗,有什么大不了的?你知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好的机会?” 花惜语打工的时候曾经看过我做铃铛,所以才会有这么一问。 小葵冷声道:“要是有人买你的眼珠子,你卖不卖?” 花惜语愣了一下:“这能一样吗?如果卫平完成了常家的任务,对他来说是多大的助力啊!你没看见连两大势力的人都在抢着拉拢常家吗?” 秋黎看小葵脸色不对,赶紧解释道:“卫平做出来的铃铛,是一种失传已久的法器,叫相思铃。传说,术士一生只能做出一对相思铃。卫平把两只都挂在手上,说明他在等一个人。你觉得他会把相思铃卖出去吗?” 花惜语咬着嘴唇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但是……” 我淡淡说道:“没什么好但是的。我做事有自己的原则,说不想去做的事情就绝不会做。” “好!你们都有原则,就我一个人不对,行啦吧?”花惜语狠狠一跺脚,转身冲出了门外。 秋黎和小葵谁都坐着没动,不过小葵的嘴却没闲着:“你不去追啊?说不定还能赢得美人芳心呢!” “说什么啊?”我刚才还真有追上去的打算,被她这么一说,反倒没法动了。 秋黎看我满脸尴尬,不由得笑道:“不用担心。我跟你打赌,十分钟之内,花惜语肯定会回来。” “你们……”我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花惜语真的推门回来了:“平哥哥、秋姐姐,外面没车了,能留我住一晚上吗?” 我不由得目瞪口呆的看向了对方!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零六章 死神 第四百零六章死神 秋黎和小葵同时往我脸上看了过来,那意思就像在说:我们说什么来着?你看着办! 我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就先住下吧!” “谢谢平哥哥!”花惜语笑容灿烂地回了房间。 小葵摇头道:“看来是心动了!” “红颜祸水啊!”秋黎无比惋惜。 我被她俩弄得异常尴尬,赶紧找了个理由躲进了房间。等我睡到半夜,却忽然觉得从脚底冒出了一阵寒意,就像是有人故意往我脚心上贴了一把刀,不仅寒气森森,而且杀意刺骨。 我猛地一睁眼睛,却看见一个身穿黑色斗篷的人影无声无息地站在我的床脚。 我伸手摸向枕头底下的无天恶鬼时,对方手里忽然多出了一把寒光四溢的长柄镰刀,青色的冷光从我眼前闪过之后,直奔我胸口上砍了下来。 我双手横刀向上拦起的瞬间,无天恶鬼的刀刃与对方的刀柄在猛烈的碰撞之间瞬时炸出了几点火花。对方的镰刀虽然被我架在了空中,镰刀锋利的尖刃却忽然暴涨半尺,直奔我胸口刺了下来。 “开!”我双臂齐震之下,虽然把镰刀给震上了半空,但是刀尖却在扬起的瞬间飞快地在我胸口点了一下。如同针扎似的刺痛蓦然闪过时,我胸前也印出了一点血花。 我却趁着对方镰刀上扬的刹那间挺身而起,双手握刀直奔对方头顶劈落。无天恶鬼的刀锋未到,猛烈的刀风已经撕开了对方头顶上的斗篷。 漆黑的斗篷被刀气分向两边时,那下面竟然露出了花似锦的面孔。对方脸色惨白地向我直视而来时,我吓得猛然一收长刀,硬生生地把刀停在了距离对方头顶不到一寸的地方:“似锦?” 花似锦眼神空洞地看向我双眼的瞬间,嘴角上蓦然流出了一道殷红的血迹。 “似锦,你怎么了……”我刚要伸手去触碰对方的面孔,一道劲风蓦然从我背后袭来,我大惊之下猛然横过长刀贴在了自己的后颈上。 无天恶鬼刚刚与我的脖子接触在一起,刀锋上就炸出了一声脆响,我也被突忽其来的力道打得猛一低头——花似锦手里的镰刀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从我背后打了过来。如果不是我出手够快,就会被她那一刀贯穿脖子,命丧当场。 等我抬头再看时,花似锦的身形簌然倒退三尺,贴在了墙上。 “似锦……”我正想上前时,花似锦就已经化成了一道身穿斗篷、手持镰刀的黑影。如果不是刚才她还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肯定会把她当场一副画在墙上图画。 花似锦的影子在我视线当中开始变得越来越淡,最后消失无踪,只留下了一道雪白的墙壁。 不好!直到黑影消失,我才发觉不对,提刀跃起,冲向了小葵的房间。 等我撞开门时,却看见小葵跪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墙壁,她手中还扣着四根没来得及发出去的银针。看样子,她经历了跟我同样的事情,她同样没有在黑影消失之前继续反击。 “小葵!” “卫平,刚才……”小葵这才反应了过来。她似乎想说刚才“谁”要杀她,可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去看秋黎!”我扔下一句话转身冲向秋黎的房间时,却听见屋里传来了一声巨响。等我和小葵回头看时,秋黎的房间大门已经被真气炸得四分五裂,秋黎手持长剑飞身而出,举剑往最大的一块门板上刺了下去。 长剑穿透了门板的瞬间,一团漆黑的雾气带着“哧哧”声响从门板背后四散而出,转眼就在空中凝聚成了人形,举起镰刀往秋黎头顶凶猛劈落。 “死开——” 我的弑神弩和小葵的银针同时激射而出。星罗满布的暗器掠空而过,不分先后地钉进了走廊墙面。那道烟雾形成的人影上顿时多出了十几道大大小小的窟窿,黑影手中的长刀却去势不减地当空而落。 我和小葵同时抢进的瞬间,秋黎身形骤燃倒飞,手中长剑也跟着脱手而出。被真气绷得笔直的软剑瞬时在空中转成了一道银白色的光柱,向黑影绞杀而去。 仅仅一瞬之间,我就看见长剑将黑影透体而过,完全没入了黑影背后的墙面。等我和小葵冲到近前时,已经千疮百孔的黑影蓦然发出一声鬼哭似的尖叫,“砰”的一声炸成了漫天烟雾。 我在猝不及防之下猛地吸入了一口黑气,顿时被当中的腐败气味呛得眼泪直流。 小葵用手沾着药水在我鼻子底下抹了一下:“快点呼吸一下试试,有没有真气不畅、头昏眼花的反应?” “没事儿!”我刚才就像是趴在刚挖出来的棺材上猛吸了一口,吸进来的腐气虽然令人作呕,却不足以致命,仅仅运转了一次真气就缓了过来。 “花惜语呢?”我和小葵对视之间,一起冲向了花惜语的房间。 我破门而入时,一眼就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花惜语,对方胸前染着一块殷红的血迹。 我几步赶到床前,伸手撩起被子,却看见花惜语仅仅穿了一件薄纱睡衣,赶紧把被子给盖了回去:“小葵,你来!” 小葵伸手在花惜语身上点了几下,她才醒了过来,抱住小葵哇哇大哭道:“死神……死神要杀我……” 刚才出现的那个黑影,确实和西方神话里的死神一模一样。只不过,她怎么是花似锦? 小葵安慰了对方几句,才走到我身边悄声道:“卫平,刚才的死神长什么模样?” 我飞快地传音道:“像花似锦。” 小葵低声道:“我房间里的死神也跟一个对我十分重要的人一模一样,我甚至差点忍不住收手。秋黎,你那里呢?” 秋黎沉声道:“对方长得像章野,但是我知道,他绝不可能是章野。” 小葵向刚走进来的花惜语问道:“你床前出现的那个死神呢?” 花惜语低声道:“我没看清,我只看见他拿着镰刀往我身上砍了一下,就被吓昏了。” “吓昏了?” 死神的出现明明是要杀人,怎么仅仅吓昏了对方就收手了? 小葵扔出几块破碎的玉石:“花惜语身上有护命灵符,要不是这块玉符帮她挡了一刀,她早就死了。” 术道中人身上带着护命灵符并不奇怪。我点头道:“你们觉得那东西究竟是什么?” 秋黎摇头道:“说不清楚。我虽然过来一年多的时间了,但是有些事情还是弄不清楚,毕竟西方邪灵与东方鬼怪有很大的差异。” “就像刚才的死神,我觉得应该是被人操纵的某种灵体,可我又没听说过哪个流派有这样的本事。” 东西方的法术虽然有一定的差异,但是也有很多共通之处。就对神明的态度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差别。术士就算不信对方的教派,也不会轻易去亵渎神灵。尤其是把御灵伪装成神明模样的事情,术士一般都不会去做,一旦这样做了,就等于是在招惹灾祸。就算神明不来找他麻烦,信奉神明的教徒也不会对这种渎神的事情听之任之。 秋黎说道:“我觉得,可能是我的对头在找我麻烦。这次是我连累你们了。” “事情还没弄清楚,先别这么早下结论。”我摆手道,“先收拾一下。我估计,死神一次没有得手,肯定还会再次出手。等着看吧!” 房间已经被打成了这样,肯定是不能再住人了。我们几个到客厅里凑合了一宿之后,秋黎才找人过来维修房间。 花惜语趁着工人装修房子的工夫说道:“快到中午了,我请大家吃顿饭怎么样?就算是感谢大家的救命之恩!” 反正我也要吃饭,干脆一口答应了下来。花惜语领着我们走进了一家法式餐馆之后就开始忙着点菜。我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眼前的菜单时,忽然往我对方面的花惜语身上看了过去。 花惜语脸色微红:“平哥哥,你怎么这样看人家?这样很不礼貌哦!” “别出声!”我传音之后,花惜语的脸色顿时一变,豆大的汗珠瞬间从她额头上冒了出来:“平哥哥,你在看什么?” 这时,小葵和秋黎也同时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 我们对面餐桌背后端端正正地坐着怀抱着镰刀的死神,我上下打量着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好像隔着头罩往我这边看了过来。 我不动声色地合上了菜谱,向服务生说道:“你们这儿准备开化装舞会吗?怎么还坐着死神?” 服务生转头看了几眼:“这位先生,您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本餐厅从不举办化装舞会,同样也不允许奇装异服的人入内用餐。” 服务生说话时,眼中不由得带起了轻视。 我为了行动方便,从来不穿西装、皮鞋。按照他们的说法,我应该被列入衣冠不整的行列。如果花惜语不是这里老板的朋友,我们可能连门都进不来。 我说话时,坐在对面的死神用手往我身上指了指之后,蓦然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淡淡一笑:“上菜吧!” ~~~~~~~~~~~~~~~ 感谢:久爱,静,大美,邱小豆豆,闪靓心情,anbisonhxy,icebear打赏! 第四百零七章 死神来了 第四百零七章死神来了 服务生离开不久,花惜语就开口道:“平哥哥,要不咱们换个地方吧?万一在这里打起来……” 我冷笑道:“如果刚才那服务生不是那种态度,我还真有可能替老板考虑一下。现在嘛,我只想说,要打就在这儿动手。” “平哥哥……”花惜语的脸色顿时白了:“我替他向你道歉,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别计较了嘛!这家餐厅是我朋友的,要是……” 秋黎冷声道:“死神已经出招了,我们现在离开,会冒很大风险,最好还是别动。” “好……好吧……”花惜语的脸色苦得像是能拧出水来。 没过一会儿的工夫,一个帅气的法国小伙就亲自端着一只银制的餐盘走了过来:“很高兴能为几位美丽的女士服务。” 花惜语的眼睛差点瞪了出来:“贝特朗,你怎么来了?” “当然是为美丽的天使服务。”贝特朗的眼睛始终在三个女生身上打转,丝毫没注意到我。 我却不动声色地抓起了桌子上的餐叉,猛地站起身来,举起叉子往扣着罩子的餐盘上插了下去,罩子被餐叉穿透之后,我握着叉子的拳头也跟着砸了下去,半圆形的餐罩立刻在我手掌的轰击下变了形状。 我却马上松开叉子,退后了一步。 餐罩被砸坏的声音把贝特朗吓了一跳,餐厅里的人也跟着往我这边看了过来。贝特朗惊叫道:“你干什么?” 对方喊声没落,已经变形的餐罩瞬间飞了起来,一条被叉子穿透了脊背的毒蛇蹿出餐盘,往我脸上弹射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我飞快抬手,用弑神弩挑向毒蛇下磕,趁着蛇头被我打得高高扬起时,对准蛇头扣动了绷簧。近米长的毒蛇被弑神弩带飞到了几米之外,砰然钉在了墙上,带着餐罩的蛇身还在挣命般的来回扭动时,餐厅里的顾客已经乱成一团。 “不要慌,这是……”贝特朗刚刚喊了一声,就全身僵直地站在了原地——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已经顺着他的脚面缠到了他的腿上。 秋黎的长剑也在瞬间弹出,剑尖不偏不斜地点中了毒蛇颈部,三角型的蛇头顿时被她一剑削断,弹上了半空。让人没想到的是,那颗蛇头却在秋黎收剑的刹那之间落在了对方的剑身上,顺着软剑倾斜的角度直奔秋黎手腕滚了过来。 秋黎抖手甩开剑柄,手掌一翻,将中指、拇指压在一起,迎着蛇头弹了过去。秋黎纤细的手指与毒蛇前吻发出一声爆响之后,还在滴血的蛇头簌然飞向了远处,落进了红酒杯里。 秋黎弹飞蛇头,也不过是在短短片刻之间,可就在此时,大量毒蛇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发狂似的满地乱游、见人就咬,仅仅几秒钟的工夫,就有五六个人被毒蛇咬中,摔倒在地。 “上桌子!”我连续踢飞了两条毒蛇之后,抓住花惜语跳上了桌子。秋黎、小葵也纷纷跃上了桌面。 好不容易爬上桌子的贝特朗跺脚叫道:“你们都做了什么?你们这群肮脏可恶的华夏人!你们想要讹诈餐厅,才把毒蛇带进来的吧?” 贝特朗明知道这些毒蛇不是我们弄进来的东西,但是为了保护餐厅的声誉,却往我们身上泼了一盆脏水。 花惜语叫道:“贝特朗,你说什么?” “婊子,闭嘴!都是你把他们带进来的!我早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了,等着吧!我要起诉你们,让你们坐牢!” 餐厅弄成这样,肯定会有人报警,用不上几分钟警察就能赶过来,贝特朗也不怕撕破脸皮。 “你……”花惜语被气得说不出话时,我忽然伸手撩开花惜语的衣服,从她背后拔出了一把枪来。 美利坚枪支极为泛滥,就官方统计数字,已经达到人手一枪的程度了。这还不算散落在民间无法统计的枪支。其实我早就看出花惜语身上带着一把左轮手枪,只不过一直没当回事而已。 等我把枪拔出来时,不由得一愣。我没想到,身材纤细的花惜语竟然会带着一把大口径的左轮手枪。我虽然不知道这枪叫什么名字,但是正好合了我的心意。我举起枪来,对准餐厅的玻璃连开了三枪。 餐厅的落地玻璃顿时被我打得粉碎。白花花的玻璃碎片如同暴雪漫天飞舞时,我也喊道:“先出去,接应我!” 小葵、秋黎同时腾身而起,脚下连点着桌面跳到了外面。 我抓起花惜语,把她夹在腋下,脚下狠狠一转桌面,借着旋转的力道腾空而起时,人也跟着在空中转了半圈,我没等身形完全下落,抬脚一下踢向了我刚才站立的桌子。 圆形的桌面携带劲风飞旋而出时,我也借力倒飞,往玻璃的方向倒飘了过去。 没等我力道用尽,站在外面的小葵已经拽下窗帘,当成绳索甩向我的腰间之后,猛一拽,将我拖向了门外。 与此同时,被我踢飞的桌面也撞在了贝特朗的桌子上。实木餐桌顿时被撞得四分五裂,贝特朗惨叫着摔到地上时,七八条被他压在身下的毒蛇同时往他身上咬了过去,一条眼镜王蛇不偏不斜地咬中了他的咽喉。 我看着满地挣命的贝特朗冷笑了一声,拎着花惜语快速混进人群,扬长而去。 秋黎在驱魔人里混了那么久,早就知道该怎么躲避警察的追捕,没过一会儿的工夫,就带着我们几个甩掉了警察,藏进了贫民窟。 等我们安顿下来,花惜语才抹着眼泪埋怨道:“卫平,你为什么要杀贝特朗?他愿意报警,就让他去报警。” “只要警察看了监控录像,就能判断出毒蛇是不是我们带进去的,就算立案也不会多做理会。现在好了,你杀人的过程全都被录下来了,我们肯定会遭到通缉!”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小葵就冷声说道:“就算卫平不杀那个王八蛋,我也会动手。看不起华夏人,还给我们栽赃,不杀他,我心里不痛快。” “你们……”花惜语气得眼泪直流:“你们是大侠还是夜游神啊?杀人不用担责吗?你们没有绿卡、没有护照,想躲到哪儿都行!我呢?我肯定会被通缉的!” 花惜语的确跟花似锦不同,她很想做好一件事儿,可惜,她不仅没有花似锦的情商,也没有她身上的江湖气。 花似锦只用了一天,就让小葵把她当成了姐妹;花惜语仅用了几分钟,就让小葵从心眼里不待见她。 花似锦在交朋友的时候不用心机,把心机都留给了对方;花惜语却选错了取得好感的对象。我和小葵、秋黎不是上下属的关系,也不会去命令她们做什么,她恰恰没弄清这一点,才惹得小葵不满。 秋黎见我有些尴尬,才淡淡说道:“你可以说自己被我们绑架了。至于怎么编,我想律师会帮你的忙。美利坚的律师比狗还多,肯定能帮你想出办法。” 花惜语跺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 秋黎摆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想告诉你,我们都是江湖中人,每天都在刀口上求活,杀人或者被杀都在预料之内。你如果连这点遭遇都承受不住,就不要做驱魔经济人了。” 花惜语咬着嘴唇不说话时,我却把目光盯在了电视上,那上面正在播放一条新闻——常氏集团庄园突发大火,多人遇难…… 我猛地坐起了身子:“你们看庄园上空的烟。” 画面里,常氏庄园火光冲天、浓烟滚滚,记者还专门拍摄了烟雾弥漫的景象。也正是这个画面,让我看到庄园上空的烟雾有些像是一道巨大的人影。 等到小葵她们转头看时,画面已经闪了过去。小葵赶紧翻出手机:“我上网看看,说不定会有网友拍到的灵异画面。” 不久之后,小葵果然翻出了一小段视频——笼罩在庄园主建筑上的浓烟,就像一尊身穿黑袍的死神从空中张开双臂揽向了庄园;仅仅几秒钟之后,死神的形影就被持续翻滚的浓烟完全掩盖了。 这段视频拍摄得极为清晰,我反复看了几遍之后才说道:“你们觉不觉得,我们的遭遇像是《死神来了》?” 《死神来了》是一部经典恐怖电影,中心意思就是被死神预定的人在劫难逃,就算一次不死,死神也会想尽办法把他们重新拥入怀抱。 小葵皱眉道:“《死神来了》我也看过。那部电影里,死神制造了各种意外,如果不是亲身经历的人,都会以为死者是死于意外,而不是被死神干掉。我们的经历像吗?” “先不说昨天晚上忽然出现在我们房间里的死神,光是餐厅里的毒蛇就足够让人觉得那是灵异事件了。” 小葵正说话的时候,电视屏幕上忽然现出了一排红字:黑夜降临时,死神的镰刀将会收割你们的生命;白昼来临时,死神的宠物将继续这场游戏。 我刚把那行字看完,电视机就“砰”的一声炸起了火光。我伸手挡住眼睛连续后退的瞬间,却听见花惜语放声尖叫道:“死神……死神在你身边!” ~~~~~~~~~~~~~~~~~~~ 我看到了各位关于海外的留言,这段不会拖得太长,有一个前文挖出来的坑,我正在处理,处理好了就能回去 第四百零八章 死神的传说 第四百零八章死神的传说 花惜语尖叫时,我也同时听见了一声冷笑。那笑声似乎与我近在咫尺,一股刺骨的寒意也随着笑声蓦然袭来。等我伸手按住刀柄时,笑声与寒气却在同一时间完全消失。 我放下手时,才看见小葵和秋黎的兵刃全都对准了我的方向。小葵心有余悸道:“刚才死神就站在你身前,他差点碰到你了。” 我的额角上也流出了一丝冷汗:“没事儿,不是没碰到嘛?对了,死神是怎么回事儿我知道,死神的宠物又是什么东西?” 秋黎摇头道:“我也没听说过,神话当中并没说过死神有宠物。如果说有,我估计也应该是代表死亡的东西,比如,乌鸦、蛇、蝙蝠什么的。” “有这个可能。”小葵说道:“我们在餐馆里不就碰上毒蛇了吗?” 我沉声道:“看来,我们没接常家的生意,却被搅进了常家的劫数里,想要活命,我们还得找常家人。” 小葵道:“庄园都已经被烧成白地了,常家人就算没死,现在肯定也在躲避死神的追杀,我们上哪儿去找人?” 我沉声道:“办法总会有的,走一步算一步吧!” 花惜语却在这时低声说道:“平哥哥,我能退出吗?我真的害怕……” 我摇头道:“现在你想退,也退不了了。你现在也成了死神的目标,跟着我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你自己离开能活下去吗?” 花惜语的脸色渐渐发白:“我……我……” 小葵瞥了对方一眼:“想要活命就动动你的脑子,看看能不能帮我们找到线索。” 花惜语想了好一会儿,道:“黑市里有一个专门卖情报的人,叫黑鼠。说不定他那里有线索。” 我抬手看了下表:“现在是下午一点,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赶紧过去,省得麻烦。” “我带你们去!”花惜语把我们带到一家地下赌场之后,递给了服务生一个绿色的筹码,后者直接把我们领进了赌场内部。 坐在老板台后面的黑人张口说道:“我就是黑鼠,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墙上有价目表,你们可以看一下。” 我扫了一眼价目表:“如果,我没有钱呢?” 黑鼠还没说话,花惜语就先沉不住气了:“你开什么玩笑?黑鼠先生,我们只是来问几个简单的问题,我身上的钱还够……” 黑鼠摆手道:“没有钱,可以陪我打赌,赢情报。赢了,你可以带走想要的一切;输了……” 黑鼠指了指墙角上的人体骨骼标本:“就像他一样,被制成标本。” 我淡然道:“你想怎么赌?” 黑鼠笑道:“你不是东方驱魔人吗?我听说,东方人很会推算。只要你能算出下一个从门外走进来的人是男是女,就算你赢;反之,就是你输。” 黑鼠笑着说道:“你是想要钱币还是竹签?” “三枚铜板。”我表面上虽然平静如常,心里却不由得暗暗震惊。我们进来之后一直都没表露过身份,对方却用短短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查清了我们的来历。黑鼠“情报之王”的美誉绝非浪得虚名。 “没问题!”黑鼠从抽屉里拿出三个硬币:“你可以开始了。” 我抓起硬币在手里摇了两下,往桌子上扔了过去,三枚硬币落在桌面上之后,竟然全都立在桌子上转起了圈来。 用铜板占卜,就是通过铜板落地后的正反来计算阴阳爻。铜板不落,神仙也算不出结果。 我不由得看向了黑鼠。后者似笑非笑地打了一个响指,会客室四面墙壁同时打开了十多道暗格,黑洞洞的枪口转眼间从暗格里伸了出来,指向了我们几个人。 黑鼠的椅子却在这时蓦然倒退了几尺,他头顶的天花板上跟着落下来一层防弹玻璃。黑鼠躲在玻璃后面笑道:“我劝你不要动别的心思,驱魔人也一样挡不住子弹。” 黑鼠见我盯着他不放,忍不住笑道:“这样吧,我可以给你点别的建议。我这赌场当中,不是男人就是女人,你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去赌。要不要赌赌运气?” 黑鼠伸手拍了拍座椅扶手上的按钮:“我只要按一下这个按钮,三十秒之内肯定会有服务生走进来为我服务。所以,你只有三十秒的时间选择。好好准备吧!” 黑鼠手指一沉,按下了按钮。 花惜语急得连连跺脚:“卫平,你快点选啊!赌一下吧!未必会输的……” 花惜语的话没说完,走廊上已经响起了脚步声。皮鞋撞击地面的声音越来越近,花惜语慌得团团乱转:“卫平,你快点……我替他选,外面的是女人!” “真的吗?”黑鼠笑道:“你听,那人的脚步声是不是很沉?女人能发出这种脚步声?另外,我这里的女招待必须穿着职业装,你听见高跟鞋的声音了?” 花惜语更慌了:“我刚才说错了,外面是男人,肯定是男人。” “哦——”黑鼠拖着长音看向花惜语时,服务生的敲门声也响了起来。 黑鼠似笑非笑道:“你听听,敲门声是不是很轻,而且位置很低?只有女人的身材才会这么矮吧?” “那就是女人……”花惜语尖叫道:“我选女人!” 黑鼠笑道:“这位小姐,你选是不作数的,必须他选!” 花惜语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卫平,快点选啊!我不想死……” 黑鼠再次把目光投向我道:“服务生敲三次门,如果里面还没反应,就会选择破门而入。那时候,你可就输了!我想,你大概还有十秒钟时间选择。” 我忽然抬起手掌猛地拍在了桌子上,三枚硬币同时被我震上了空中,我不等翻动的硬币落地就把它们抄在手里,再次往桌子上拍了下去。 我这一掌入木三分,三枚硬币被我直接拍进了桌子里。我缓缓挪开手掌道:“门外没人!” 花惜语吓得尖叫道:“你瞎说什么啊?黑鼠先生,他说错了,我们重新选!” 我指了指黑鼠身后:“人在你背后那个书架里,是个男人。” 花惜语吓得脸色惨白:“别,别……你别听他瞎说……” 我靠在椅子上:“既然是同道中人,为什么不出来见见?” 我话音刚落,黑鼠背后的书架忽然分成两边,露出了后面的暗门。一个差不多六十多岁的华人老头从那后面走了出来,那个黑人马上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喊道:“老板!” 老头看都没看对方一眼,伸手打开了玻璃罩:“重新认识一下,在下黑鼠。” 我拱手道:“杂门卫平。” 黑鼠伸手在我拍进桌子里的硬币上摸了两下:“你怎么算到我藏在书架后面?” “只手天机乱,一掌定阴阳。”我话一说完,对方双眼猛然一缩:“谁教你的?” “一个算命先生。” 这件事儿上我没撒谎,我其中一个师父确实是专靠算命混日子的先生。但是,他还没达到能扰乱天机或者在别人的干扰下推算时拨乱反正的地步。 “只手天机乱,一掌定阴阳”那是命数师最高的境界,别说是我,术道上百分之九十的命数师都做不到。 但是,我那位师父却跟我说过,一旦遇上别人用法术干扰你推算,就可以趁着铜板旋动时,找准时机一掌拍下去,得到什么卦象就是什么卦象。如果时机找得好,差不多能算准六成。 我赌的就是这六成机会。同样,黑鼠也做不到干扰天机的程度。两个半吊子撞在一起,就看谁沉得住气了。现在看来,还是我成功了。 黑鼠靠近我时,一股尸体的味道也迎面飘了过来。黑鼠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脸色,他搓着手说道:“这个……我能否聘请卫先生帮我做一桩生意?” “现在不行。我麻烦缠身,没法做什么生意。”我直言不讳地把自己遇上的麻烦说了一遍,黑鼠越听脸色越白:“你身上是不是有死神印记?” 我皱眉时,黑鼠忽然拉开了衣服,露出胸口上一块黑色的伤口:“你看……” 对方胸前明显是被利刃刺穿皮肉造成的伤口,但是出手的人又把力道把握得恰到好处,利刃仅仅是触碰到了他的胸骨就收了回去,并没有伤到对方要害。 奇怪是,我看不出黑鼠伤了多长时间。黑鼠伤口附近的皮肤已经发黑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新伤,但是刀伤却丝毫没有愈合的迹象。 我伸手在伤口周围按了一下,被我按下去的皮肤马上形成了一个小坑,看样子,黑鼠伤口附近的皮肉已经发生了水肿:“怎么弄的?” “这就是死神印记!”黑鼠道:“你经历的事情,我在两年前也经历过一次。只不过,我活过来了。但是,死神印记没有消除之前,我没法从这里走出去,不然就会遭到死神的追杀!” 我顺着黑鼠手指的方向往他走出来的那间密室里看时,看到的却是满屋子的白骨,他甚至还用人骨搭了一张床出来。难怪他走过来的时候,我就闻到了一股死人的气味儿。 我看向对方道:“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吗?” ~~~~~~~~~~~~~~ 感谢:刘总,笨蛋,海涛,邱小豆豆hxy,icebear打赏! 第四百零九章 寒星射月 第四百零九章寒星射月 黑鼠紧握着拳头:“其实,很多地下势力的头目都曾经遇上过死神的邀约。死神向你发出邀请之后,圣庭和议会的人就会像见了血的苍蝇一样围上来,用各种各样的办法逼着你投效到他们门下。” “我当初就是莫名其妙地遇上了死神,被死神一再追杀。要不是遇上了一位术道前辈,我尸骨早寒了。” 我扬眉道:“当初,那两方人马没找过你?” “找过!”黑鼠沉声道:“但是,他们对付不了我遇上的死神,唯一的办法就是住在高级教堂里,接受神明的庇护。” 黑鼠冷笑了一声:“圣庭的孙子只想要我的钱、要我的势力,我在他们眼里就跟一条蛆虫没有任何区别。他们会允许我住在教堂玷污神明?就算我住进去又能如何?等我出来时是人是鬼都不知道!” 黑鼠说着话,看向了满是枯骨的房间:“我本来连遗嘱都立好了。但是,天不绝我,让我遇上了一位术道前辈,他让我睡在死人中间骗过死神。我就在一堆骨头里睡了整整五年啊!” 黑鼠道:“那位前辈跟我说他碍于誓言不能出手帮我,却给我留下了三枚硬币,告诉我,只要我遇上了‘一掌镇阴阳’的人,就可以求他救我一命。” 黑鼠眼巴巴地看着我道:“这些年,我每遇上一个术士,都会跟他做这种游戏,总算是遇上你了!卫先生,求你一定要帮忙啊!” 我轻轻地往桌面上弹了一下,把嵌在里面的硬币给震了出来。 那就是市面上流通的普通硬币,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但是仔细去看,却能在硬币上看到几个丝线似的符文。那个留给黑鼠硬币的人,仅凭一道留在硬币上的符文就能扰乱天机,绝非等闲之辈。 黑鼠见我拿着硬币不出声,顿时有些慌了:“卫先生,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 我把硬币扔在了桌子上:“实话说,我现在也在被死神追杀,来找你,就是为了弄些情报。如果你愿意跟我们一块儿对抗死神,我不介意多一个人。” “这……”黑鼠犹豫道:“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黑鼠正犹豫不决的当口,挂在墙上的壁钟出其不意地打出了钟声。我下意识地回头看时,壁钟背后却流出了血迹。殷红的血滴顺着墙面蜿蜒而下的当口,挂钩像是承受不住壁钟的重量,从墙上崩飞了下来。 我眼看着闪动着冷光的挂钩飞向自己眼前,立刻抬手一掌往挂钩上打了过去。 就在我拍飞挂钩的瞬间,花惜语忽然尖叫道:“那里……死……死人……” 挂钟原来的位置上多出了一张双目紧闭的人脸,那人的面孔竟然和刚才接待我们的黑人一模一样。 黑鼠吓得一下躲到了我身边:“杰克,他怎么会……” 我睁开鬼眼看向杰克时,却没发现对方身上带有阴气,只是在他眉心上看到了一股灰败的气息。 黑鼠却在这时从身后拔出手枪,对准了杰克:“你是人是鬼?” “老板,我没死……”杰克吓得语无伦次,“我一直都站在你边上,我怎么可能是死人?” 秋黎、小葵想要行动时,我却轻轻摆了摆手,两个人同时挪动脚步跟我站成了一线。杰克却一下窜到门口,背对着大门:“老板,你听我说,我真的……” “别开枪!”我伸手挡向黑鼠时,杰克印堂上的黑气猛然浓郁了几分,就像是一团乌云遮盖在了他的脸上。下一刻,一把雪亮的镰刀陡然穿透了大门,从杰克后脑穿入、前额穿出,瞬间将对方的头额一分为二。 “退!”我抓住黑鼠抽身而退的瞬间,死神镰刀猛然下沉,将杰克从中间劈成了两半,木质的大门也随着刀光的沉落崩飞了半边。手扶镰刀的死神在来回震颤的半边门扇后面与我四目相对时,我心底不由得升起了一股寒气,握刀的手掌竟然不受控制地颤动了起来。 黑鼠早就瘫软在了地上,两只手拼命地想要去抓书架的上东西,却怎么也直不起身来。花惜语却抱着脑袋一个劲儿地尖叫,连多看死神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镇定点!”小葵伸手抓住黑鼠的衣领,把他给提了起来:“快点!” 黑鼠抓住书架上的一本字典使劲往外一拉,左侧的书架瞬间倒转过来,露出了一道暗门:“快走……” 秋黎拎着黑鼠躲进暗门之后,小葵也把花惜语给推了进去。我刚想挪动脚步,却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惊悚。死神带来的恐惧竟然让我一下失去了行动的能力,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似的,动都动不了。 “卫平,你怎么了?”唯一没受到死神影响的小葵按住了我的肩头,死命往后拖了两步,我却被对方一下拽倒在了地上。 就在我身体落地的瞬间,死神的身影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客厅中间,手里的镰刀也向我指了过来。 “卫平,快起来!” 小葵虽然也能把我拽起来,但是只要我现在起身,死神的镰刀就会在电光火石之间砍进我的脑袋。 小葵不敢拽我,死神却在步步逼近,他每走一步,我心里的恐惧就增加一分。 老江湖都知道,一个被吓破胆的人,除了眼睁睁看着对方的刀往自己脖子上落,连站起来逃跑的勇气都没有。我现在的状态,就跟被吓破胆差不多。 死神的脚步渐渐临近的当口,黑鼠也不知道在我背后按了什么东西,藏在墙壁里的枪管蓦然之间同时开火,狂喷的火蛇瞬间在屋子当中交织成了一道火网。密集如雨的子弹在死神身上穿行而过,却丝毫没能伤到对方半分。被火网覆盖的家具却瞬间被撕成了碎片,在子弹的震击之下漫天乱飞。 我眼看着死神在四方穿梭的弹雨中缓缓举起了镰刀,往我头顶指来……冷冽的刀光照在我脸上时,小葵忽然一掌拍在了我头顶。 我顿时打了个激灵,本能地抬起手掌,对准死神放出一箭。弑神弩紧贴着死神镰刀打向对方面门。扬刀而立的死神被我突忽其来的一箭打得身形倒仰,手中镰刀差点脱手而飞。 等到死神将身躯扳回原位时,我也已经站了起来。这一次,我对上的不是死神藏在头罩里的双眼,而是看到他的头罩上被弑神弩开出了一个透明的窟窿。 我微微一愣之间,被小葵伸手给拽进了暗门。 还等在密道里的花惜语看见我进来,立刻喊道:“你总算进来了,快点走啊!” 我转头时,却看见满是武器的密道的墙壁上竟然挂了一张长弓。我伸手把弓箭给抓了下来:“你们先走!” “不行!”小葵断然拒绝时,我已经把长箭搭上了弓弦:“听我的,快走!别忘了我是谁的徒弟。” 小葵仅仅停顿了一秒,就带着黑鼠跑向密道深处。我双手持弓,两脚自然开立,挺身站在了密道中间,双手疯狂蓄力,将鬼火逼向了手中长箭。 仅仅片刻之后,密道的暗门上就闪过了几道寒光;再下一刻,被镰刀分成了几块的暗门就在死神的冲击之下轰然崩散。被镰刀切成三角形的门板像是凌空砍出的巨斧,向我身上呼啸而来。 我脚下连转了几步,身形犹如陀螺般在密道当中连连旋动,让开几道飞射而来的门板之后,回身开弓指向了门口。恰恰就在此时,死神的黑影已经完全挡住了密道的大门。 “寒星射月——”我怒吼之间,手指同时松开弓弦,缠绕着鬼火的长箭瞬间化成了火焰狂炽的绿色光影,直奔死神胸前飞射而出。 死神扬起镰刀当空劈落时,刀背与箭锋撞击一处,半月形的寒光撕裂空气的瞬间,一尺长箭也在寒光当中一分为二,但是被破开的箭矢却去势不减地紧贴刀刃两侧直袭死神胸口。 刹那之后,死神的身躯就被长箭崩飞而起。我连踏几步,逼近密道入口,手中长弓打出“九星连珠”,九支箭矢一刻不停地轰向死神的身躯。 九支长箭几乎不分先后地集中了目标,箭上鬼火同时爆开,死神长袍瞬间被撕成了碎块,翻动着熊熊鬼火往四周飞散而出。 他死死握在手中的镰刀却在空中连转了几圈才插到地上。 等我想要过去看个究竟时,散落在地上的黑袍和倒插的镰刀却同时像是被融化的冰雪一样,飞快地变成沿着地面流动的虚影,又簌然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我怕小葵那边情况有变,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人脸就急忙退回了密道当中。 我虽然沿着密道追赶小葵,可是那张挂在墙上的面孔却历历在目——那颗人头已经变成了我的模样。要不是我是术士,我甚至会怀疑自己已经成了鬼魂,正在远处看自己的尸体。 那颗会变幻的人头究竟是什么意思?代表下一刻要杀的人是我,还是说,那颗人头的作用,仅仅是为了给我带来恐惧?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此外,我在前文留了一个必须出海的坑,没人注意到么? 第四百一十章 步步紧逼 第四百一十章步步紧逼 我虽然纵身急掠着,但是脚步却异常轻微,小葵她们没听见我靠近,我却听见了花惜语的声音:“小葵姐、秋黎姐,你们不能回去啊!卫平既然选择了留下,肯定有办法阻挡死神。” 小葵沉声道:“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很多遍了。你们现在暂时安全了,我们必须回去增援卫平。” “不行!”花惜语道:“黑鼠现在也是我们的雇主,驱魔人首要的任务就是保护雇主的安全。我还是觉得应该等卫平回来。” 我好奇之下,停住了脚步,想要听听她们说些什么。 “我……” “等等。”小葵刚说了一个字,就被秋黎给拦了下来。秋黎说道:“我觉得这回出现的死神比上一次强出很多,光是他身上的气势,就已经超过上次的虚影了。卫平未必能接下对方。小葵留下,我去接应。” 花惜语这下不说话了,黑鼠却惊呼道:“你们上次跟死神交手了?是不是干掉了死神?” 秋黎点头道:“差不多。” “完啦,完啦!”黑鼠惊叫道:“死神杀人的时候,只能躲,不能跟他硬拼啊!以前也有驱魔人对抗过死神,但是死神被杀一次,再出现时,实力就会强上一倍。无论多强的驱魔人,最后都得死啊!” 我听到这里时,忍不住走了出去:“怎么回事儿?” 黑鼠见我过来,连忙问道:“你不会把死神杀了吧?” 我点头道:“已经杀了。” “完啦!这下真的完啦!”黑鼠懊恼道:“你连死神有什么习惯都不知道就动手,你们到底还是不是驱魔人?” 我平静地说道:“我们碰上死神只是个意外。我很想听听死神的事情。” 黑鼠干脆在密道里坐了下来:“死神的邀约,是驱魔人十大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之一。这个,你们应该知道吧?” 我看向秋黎时,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黑鼠叹息了一声道:“难怪你们敢一头撞进来。” “死神的邀约之所以难以完成,第一个就是,维护雇主的驱魔人也会成为死神追杀的对象,接下任务就不可能退出。” “第二,死神的力量可以叠加。死神追杀目标时,会给对方逃生的机会,只要逃过三次追杀,就能避开死神。但是,这三次逃生的过程中,绝不能反过头逆袭死神。否则,死神每被杀死一次,力量就会增长一倍,同时,也会增加追杀的次数。” “凡是接过死神任务的驱魔人,没有一个逃脱死神的毒手。另外……”黑鼠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才说道,“驱魔人保护的雇主不能增加。加入雇主,很可能会让死神增加追杀的次数。” 我沉声说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黑鼠道:“我是卖情报的啊!当初,我从死神手里逃出来一次之后,就开始收集关于死神的情报。这些信息都是一个叫米歇尔的驱魔人留下的。” “仙狐米歇尔?”秋黎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不由得眉头一皱:仙狐?还叫米歇尔?这是什么怪名儿? 秋黎道:“米歇尔是驱魔人当中的传奇,从出道以来就从未失手,也是要价最高的驱魔人之一。但是,他却莫名其妙地死在了自己的老巢里,而且还被带走了人头。” 黑鼠说道:“对,米歇尔就是死在了死神的手里。他临死前留下的日记,揭开了死神邀约的秘密。我是花了大价钱才买过来的。” 我正皱眉思忖的时候,花惜语忽然说道:“按你的意思,有你加入的话,死神会不断增加追杀我们的次数?” 黑鼠愣了一下才点头道:“对!至少会增加两次。” “不行,你必须离开!”花惜语说道:“我们现在已经自顾不暇了,没办法保护你。你还是走吧!” “你……”黑鼠被气得直瞪眼睛——死神邀约既然被作为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之一,他很难雇佣驱魔人来保护自己,花惜语现在赶他走,就等于是放弃了他。 黑鼠虽然不满,但是站在我们三个人中间却丝毫不敢发作。他知道,一旦惹毛了我们,不用死神出手,自己就会命丧黄泉。 小葵冷冷地说道:“刚才好像是有人说,黑鼠是我们的雇主,驱魔人应该把雇主的利益放在第一位,对吧?” 花惜语强辩道:“他现在还不是我们的雇主。按照驱魔人之间的惯例,没有签约就不能算是雇佣。而且,我们本身就在危险当中,再加上一个人,我们怎么逃生?” 小葵冷眼看向对方:“你觉得,自己说得算?” 花惜语针锋相对道:“现在我是卫平的经纪人,有权利帮他决定接受什么样的生意!” 小葵向花惜语挑了挑拇指,才看向我道:“卫平,你怎么说?” 我走向黑鼠:“就像花惜语说的一样,我们现在正麻烦缠身。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们已经干掉了死神两次。按照你的说法,下次死神出现时,我们想要多保护一个人,确实有些吃力。” 我说到这里时,微微停顿了一下,黑鼠眼中的怨气果然一闪即逝,花惜语也略带得意地看向了小葵。 我马上话锋一转道:“如果你不怕死,也愿意相信我们的话,我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如果你信不着我,我可以将你护送到你觉得安全的地方。” 黑鼠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道:“真的?” “我从不食言。”我起身道:“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选择你相信方式与我达成协议。比如说合约。” 美利坚人只相信合同的约束力,人与人之间口头上的协定,反而会变得苍白无力了。当然,他们更不会相信发誓这类东西。 黑鼠犹豫了半天才说道:“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只要这次行动当中,你能给我提供所有需要的情报就行。”我觉得自己的要求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但是黑鼠却不这样认为:“这就么简单?” “我没说汉语,你也应该没有听错。”我的语气里已经带起了不悦。 花惜语趁机说道:“卫平,他既然不愿意合作,那就算了,你何必非要接手这个麻烦?再说……” 黑鼠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相信你!如果我真能逃过死神的追杀,我愿意支付你一大笔佣金。这笔佣金,不通过经纪人。” 我淡淡一笑道:“那就起来吧!” “卫平,你不能接这趟生意!”花惜语忽然拦在我身前道:“你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 我平静地说道:“你还不是我的经纪人。就算是,也没权命令我做什么。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任何人帮我做任何决定。你能听懂吗?” “平哥哥,我错了!”花惜语委屈地挪到了旁边。 黑鼠这才比了一个“请”的手势:“跟我来!从这里出去就是我的一个秘密据点,那里有我的人。” 我跟着黑鼠走出密道之后,立刻愣住了:“天怎么是亮的?”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看错了,可等我看向手表时,却发现手表上的指针正在逆时针飞快地旋转,很快就从十二点变成了下午三点。 黑鼠见我低头看表,也跟着看了一眼:“时间怎么在倒转?” 我眯着眼睛道:“不是倒转,而是在恢复正常的时间。死神跟我们耍了一个小把戏。” 按照死神在电视上留下的提示,死神只有在夜晚才会出手,白天都是他的宠物跟我们周旋。 我到达地下赌场的时候,大概是两点左右,这个时间死神不会出现。但是,死神却强行拨动了钟表上的指针,让钟表指向了十二点;再加上地下赌场看不见外面的情况,谁能分辨出究竟是白天还是黑夜? 这就是死神以钟表作为预兆的原因。 黑鼠咽了咽唾沫:“我们快点走,赶到据点还来得及。” “你带路。” 黑鼠飞快地爬上藏在密道附近的越野吉普,一刻不停地开向了郊区的一座废弃工厂。 我们刚一进门,就见有人迎了上来,黑鼠直接吩咐道:“带我去卧室,把东西全都搬过来。” 黑鼠的手下点头之后,把我们领进了工厂内部。这间表面上看似废弃的工厂,内部却是别有洞天,一路上光是暗藏的火力点就超过了十个,再往里去才是一间装修豪华的卧室。 我倒背着双手在屋里转了一圈儿:“还真是狡兔三窟啊!你不只是情报贩子吧?” “也开赌场、卖军火。”黑鼠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之后,就不再提自己的生意了。 没过一会儿,他的手下就把一口口棺材从外面抬了进来。几个人戴着防毒面具,把棺材里的尸体搬到屋里,随意扔在了地上;有人甚至把一具比较干净的尸体给扔到了黑鼠的床上。 短短几分钟的工夫,整个房间就充满了带着腐木味道的尸臭,要不是我提前在鼻子里塞了避瘴丹,在这屋里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花惜语捂着鼻子跑到门外呕吐时,黑鼠却颓然坐在了床上:“看到了吧,我只能这样躲避死神……” ~~~~~~~~~~~~~~ 感谢:笨蛋,一一,邱小豆豆,闪靓心情,七公主,唇情,哑!打赏 第四百一十一章 疑点 第四百一十一章疑点 我抬脚踢了踢地上的尸体,那些尸体多数死于外力,大多数身上都带着弹孔:“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有一部分是从黑市上买过来的,多数还是被我干掉的对手。我知道你们讲究‘入土为安’,可我为了活命,不得不把这些尸体摆进卧室。” 黑鼠的面孔变得异常狰狞:“这五年以来,我为了活命,天天睡在尸体中间,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们会在夜里爬起来狠狠掐我的脖子。” “我整夜整夜的不睡觉,就像一只老鼠一样蜷缩在角落躲避追捕……我受够,真受够了!”黑鼠看向我道:“如果,你能干掉死神,还我自由,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安抚好黑鼠之后,就坐在门口抽起烟来。 两次出现追杀我们的死神,虽然给我的感觉高深莫测,但是我却始终都没在他身上感觉到一点神性。 所谓的神性,跟修为的高低没有关系,而是代表着对方的地位。就比如说地府的阴差,论修为,他们未必比得上修行多年的精怪,但是,他们却代表着地府的威严。一旦入籍地府,阴差身上的气息,无论对鬼对人还是对精怪,都有一定的压制作用,虽然压制的程度高低不同,但是,绝不会丝毫不显。这就是神性。 死神第二次出现之后,在跟我对视的时候用类似于杀意的气息暂时让我失去了反抗的能力,但是,那绝不是神性,反而像是一种法术。 我正低头沉思的时候,忽然听见大门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惨叫。 “看住黑鼠,我去看看!”我对着卧室喊了一声,自己飞快地窜向了大门的方向。等我赶到时,黑鼠的手下已经聚集在了一起,目瞪口呆地看向了一个地方。 我分开人群走过去一看,却看见了一条断开的手臂。手臂断口位置上的一丝丝肉条,说明人手是被某种动物给活活撕咬下来的。那人的躯干却不知去向,只留下了一行被拖拽出来的血迹。 尸体被拖走了? 我挥手示意那些枪手不要乱动,自己则沿着血迹离开的方向慢慢走了过去。我刚刚走过大门的拐角,就看见一个断了手的人,身体微微前倾地站在距离我不远地方。 对方头部大幅度弯曲向前,乍看上去就像是低着头找什么东西,挑在身边的断臂上却仍旧血流不止。他两腿前方明显有两条合影,好像有什么东西藏在了他身前。 我试着往左挪了几步,尸体也跟着我挪动的方向不断旋转,似乎是在故意躲避我的视线。可是尸体每挪动一次,身前的血迹就跟着滴落一片,仅仅几秒钟的工夫,尸身脚下就淤积了大片鲜血。 我猛然往旁边窜出一步时,那具背对着我的尸体忽然横飞了出去。 尸身被甩上半空的瞬间,我才看见尸体背后那颗染满了鲜血的狼头。刚才那头狼把脑袋塞在尸体腹腔里,掏取他的内脏? 对方没给我任何观察的时间,猛然从地面窜起几米,直扑向了我的咽喉。我不退反进,向前冲出两米之后,双膝一曲,腿贴地面向前滑动而出,手中竖起的无天恶鬼也跟着挑向了对方下颚。 锋利至极的刀尖刺进野狼下磕之后,我双手持刀划向了野狼腹部。锐利的刀锋将野狼开膛之后,我也举刀站了起来。那条野狼顺着地面滑出几米才没了生息。 就在我转身的瞬间,却看见大批的野狗往工厂方向聚集了过来。 “开枪!”我仅仅喊了一声,原本还在慢慢向工厂靠近的野狗却忽然发狂,成群结队地往大门的方向扑了过来。守在门口的枪手在短暂的惊骇之后,立刻开始疯狂开火。 冲过来的野狗被连连击飞时,也有几条动作敏捷的恶犬穿过密集的火力,扑进了人群。 我刚想出刀救人,却被一个倒退过来的枪手挡住了去路。等我推开对方时,却看见一条恶犬生生撕掉了枪手的胳膊之后,又咬住了对方的喉咙。 我连抢两步,手起刀落,将恶犬的头颅给砍了下来。断开的狗头却仍旧咬在枪手的喉咙上不肯松口。那枪手的嘴里已经翻出血沫,眼看活不了了,我也只能放弃对方,转向他处。 这时,黑鼠手下的枪手已经跟野狗打成了一团,到处都是疯狂扑击枪手的野狗,不时就有人狗一块儿扑倒在地上,纠缠在一起满地乱滚,被野狗撕开的肉块到处散落,也有野狗被枪在近距离上击中,落在地上惨叫挣命。 我提着长刀冲进人群之后,连续砍断了几条野狗,才算把局面控制了下来。没有受伤的枪手也换上手枪连连点射,基本上已经能够压制住发疯的野狗了。 我正准备冲向门口时,一条大狗忽然无声无息地从我身边冒了出来,张嘴咬向了我的小腿。我在大狗侧头的瞬间忽然出手,横刀往对方脖子上扫了过去。 刀光扫过对方颈脖的瞬间,硕大的狗头被我一刀斩飞几米开外,没了脑袋的尸体却又往前冲了一步,直到撞在我的腿上才停了下来。 我几步抢到那条被我开膛的野狼面前,把它给提了起来,扒开对方眼睛看了过去。却没想到,野狼原本已经散开的瞳孔忽然闪出一道凶光之后,双爪按住我的肩膀,张嘴咬向了我的喉咙。 “呔——”狼吻即将接近我喉咙的瞬间,我猛一低头,从嘴里喷出一口鬼火。形同利箭的火光从野狼嘴里穿透头颅之后砰然炸开,野狼的脑袋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我顿时被腥臭的狼血喷了一身。 赶过来的枪手被眼前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有人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魔法师吗?” 我擦掉脸上的血迹:“谁知道这些狗是哪儿来的?” 有人回答道:“都是附近的野狗。就是没想到会有这么多。被你打死的那条捷克狼犬,叫灰狼,是这群野狗的首领。” 据说,捷克狼犬的外形与野狼最为接近。这条狗从出现直到被我开膛都没叫过一声,我这才把它给当成了野狼。 “附近的野狗?”我转身走向了黑鼠的卧室:“黑鼠,你给我查一下,有家法国餐馆附近是不是有人购买了大批的毒蛇!” 黑鼠急声道:“等会儿再查吧,警察就快来了!要是让警察看见这里的情况,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黑鼠的据点虽然是废弃工厂,但是附近却不是荒无人烟。刚才那么剧烈的枪声,不可能没人听见,用不了多久警察就能赶过来。 等警察看见满屋子的尸体,黑鼠有嘴也说不清;况且,他本来就不干净。 我摆手道:“我们不走。让你手下把受伤的人送走,其余的人全都留下。” “你疯了吧?”黑鼠还没说话,他的手下先炸开锅了:“我们要在这儿等着警察抓吗?” 我向小葵点了点头,后者随手往我身上拍了一道灵符,那些枪手顿时变了脸色:“神啊!他是幽灵吗?” 小葵用的是障眼法,在那些不懂华夏法术的人眼里,我确实凭空消失在了原地,如果不是黑鼠在边上,他们说不定早就扔下武器调头跑了。 我撕掉灵符道:“我是魔法师,可以让警察看不见你们。现在都别废话,赶紧把外面收拾好,全都给我躲进卧室里!知道了吗?” “明……明白……”黑鼠的手下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处理好了外面的事情,黑鼠却小心翼翼地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跑?” “死神既然想逼着我们到处乱跑,我就偏偏不逃,留下来跟他掰掰腕子。”我转头向小葵说道:“你把所有火力点全都藏起来,不能让警察产生半点怀疑。黑鼠,你马上去给我查毒蛇的来源。” 黑鼠很快就给我弄来了消息:法国餐厅附近的一家宠物商店确实非法走私了一批毒蛇,警察那边已经拿到了走私的证据,但是宠物店的老板却在餐厅出事之前就已经葬身蛇吻了,没人知道那批毒蛇怎么会无声无息地跨过半条街跑到了餐厅里。 “果然如此!” 我刚才跟野狗混战的时候,就发现野狗似乎被什么东西控制了才瞬间发狂,只剩下捕猎的本能。 所谓死神的宠物,并不是什么固定的东西,而是可以被对方控制的动物,否则,不会这样来回变换。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死神在逼着我们不断逃跑,甚至不打算给我们留下任何停留或者思考的时间。 我轻轻敲打刀柄,看向了远处的几个火力点。想要让枪口控制好火力点很容易,但是他们手里的枪支却伤不到死神。我该怎么才能把死神留下? 我在屋里连续转了几圈才开口道:“黑鼠,你能弄到十字弩吗?” “能!”黑鼠不解道:“你要那东西做什么?” 我说道:“能弄到多少就弄多少,最好能让他们在天黑之前送来!能不能办妥,关系到你的性命。”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一十二章 杂门禁术 第四百一十二章杂门禁术 就像我意料中的一样,警察来了之后,封锁现场、清理了地上的尸体就全部撤退了。不到天黑,黑鼠联系的十字弩也被运了过来。 没受到军威、国运加持的箭矢只有被刻上符箓之后才能发挥出斩妖除魔的威力。但是,那是一项精细活儿,造出一支符文箭最快也得两个小时,而且威力还有待商榷。 想要在子时之前给黑鼠的手下全都配上符文箭,根本就不现实,但是让他们用枪去打死神却更是无稽之谈。黑鼠手下的枪手虽然悍不畏死,却只是一群江湖亡命,身上没有军威、国运,就算给他们拿上几门大炮,也别想伤到死神半分。 想要让箭矢伤到邪灵,只能另辟蹊径。 十字弩没送来之前,我就一直在权衡一件事,等到我看见十字弩时,才狠狠把烟头扔在了地上:“找几个死人,搬过来,用刀把肉全部剃掉,只留骨头。” 黑鼠的手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瞪着眼睛问道:“你没说错吧?” “我像是在开玩笑吗?赶紧动手……”我自己先站起来拉过一具尸体,一刀刀地割了下去。 站在我附近的几个枪手顿时翻江倒海似的吐了起来,有人甚至几下就吐出了胆汁。 小葵看向脸色惨白的黑鼠:“卫平这么做全都是为了救你,你要是不想死,就赶紧命令手下动手。” 黑鼠厉声叫道:“都过去剃肉,弄好了每人奖励十万美金。谁不动手,我就连他一块儿剃了!” 黑鼠威逼利诱全都用了,可是他的手下却没有一个能坚持到最后的,轮换着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算弄出了四副不干不净的骨头。 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让人找来一个开了盖的铁皮油桶,把沾着血肉的尸骨一股脑给扔了进去,用铁棍捣碎了之后,又把弩箭扔进桶里,才在尸骸上撒了一片鬼火。 墨绿色的火光从铁桶中窜向半空不久,工厂里就响起了凄厉的鬼哭声。围聚在远处的枪手虽然听不见鬼魂的哭声,但是在凭空刮起的阴风中还是打起了寒战。 我悄悄睁开鬼眼时,四条冤魂已经悄然出现在了枪手附近,围着他们来回乱转。那些枪手看不见近在咫尺的鬼魂,却能感觉到有东西在绕着自己移动,个个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靠拢在了一起,谁也不敢挪动一下。 我伸手从兜里掏出几张写好的符纸往油桶里打了过去,凌空飞行的灵符在空气的摩擦之下骤燃起火。 等到灵符贴近桶口时,平飞的符纸已经变成了翩跹火蝶,诡异地落进了桶里。再下一刻,原本还是墨绿色的火焰却忽然变成了青红相交的颜色,舞动的火舌就像是一只从桶里伸出来的怪手,一下下往前挠动着手指。 短短片刻之后,躲在枪手背后的鬼魂就惊叫着扑向了铁捅,伸手往桶里抓了过去。他们顶着火焰在翻找自己的尸骨,却偏偏抢不出哪怕一块尸骸。 被火烧着的骨头一次次飞向空中,却又被火蛇给卷回了桶里。四只鬼魂急得放声尖叫时,所有人的脸色都白到了极点,他们能看见的就是大大小小的骨头在桶口跳动,但是这已经足够让一般人心惊胆寒了。 我看见四只鬼魂渐渐在火光的照耀下显出形影时,蓦然起身飞纵到铁桶边缘,抓起鬼魂脖子强行把他们塞进了桶里之后,再次抽身暴退。 等我退开十多米之后,四只鬼魂已经在火光当中彻底显形,八只手掌同时压在铁桶边缘想要往外挣扎,身子却被牢牢地禁锢在了铁桶当中。 短短片刻之后,鬼魂就被鬼火慢慢焚尽,一个接着一个消失在铁桶当中。等最后一只鬼魂拼命扬起来的手臂无力地栽进桶里时,我才走过去熄灭了鬼火,把近百支烧得漆黑的箭矢给倒了出来。 “都过来拿箭。用的时候小心点,不要被箭头伤到了手,否则,不太好医治。” 我转头看向那些战战兢兢的枪手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的话只说一遍。你们手里的箭,可以拿来破除邪灵,甚至射杀魔鬼。所以,一会儿不论遇上什么都不要害怕,只要按我的吩咐对他放箭就行。” 有人低声问道:“我能问一下,一会儿我们会遇上什么吗?” “死神!”我直言不讳地说道:“你们将会遇上真正的死神。如果打不赢他,你们会被死神抓进地狱;如果打赢了,那么恭喜你们,你们可以轻松地活完下半辈子。” 我说完之后,立刻给秋黎打了个眼色,后者却伸手捅了捅花惜语。 花惜语毫不迟疑地开口道:“你们完全可以相信他的话,卫先生是一位伟大的魔法师……你们击败死神之后的六十年,无论是什么样的伤害或者疾病,都要不了你们的命,因为死神不敢过来找你们……” 我是想让秋黎使劲忽悠那帮枪手一顿,提升一下士气,要是过会儿他们被死神给吓得尿了裤子,那我可就真的玩大了。 不过,秋黎却把这件事儿扔给了花惜语。按照她的说法,自己不会骗人,容易被人看出破绽来。 当然,这件事儿我也没有强求,把布置幻阵的事情扔给了小葵,就一个人坐到屋顶抽起了烟来。 没过多久,小葵就跃上了屋顶:“卫平,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我觉得……我觉得你这次有些急功近利了。白骨磷火箭是有损阴德的事情,术士用出来,会遭到报应。” “我也知道。”我只能回这么一句话。 法术与冷兵器的契合度远远要高于火器,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造出能伤到邪灵的武器,我只能用邪术。 白骨磷火箭就是用骨骸引来灵魂,逼着原本就带着怨气的鬼魂不断加深怨恨,等到他们至少达到厉鬼的程度时,再把鬼魂和尸骸一块儿焚烧,强行将他们魂飞魄散时的怨念逼进箭矢当中。 术道中有句话叫“怨气伤神”,简单地说,就是怨气冲天的地方,连鬼神都要退避三舍。 只要成功做到这一点,被怨气浸透的箭矢就能作为法器攻杀精怪。我估计,第三次出现的死神应该不会太强,至少不会超过修行百年的精怪,白骨磷火箭应该可以遏制住对方。 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阴德受损,将来报应来时,说不定,我的骨头也会被人剔出来砸得粉碎,落下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小葵不由得气恼道:“你知道还去用?”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以前不怕死,现在却只知道自己不能死。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好多冤魂等着把仇人送进地狱。” “可是……”小葵的话到了嘴边才改口道:“你从哪儿学来的邪术,知道怎么破解吗?” 但凡修炼邪术的人,都有一套破解报应的办法,否则,不到邪术大成,自己就会先死在报应之下。 虽然邪术练到极为高深的地步,还是一样会引来天怒,甚至天诛,但至少在前期、中期时,术士还是安全的。小葵也正是这个意思。 我缓缓摇头道:“我是杂门弟子,你应该知道吧?” “我知道……”小葵的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你不会修炼过《杂门秘典》吧?” 我苦笑道:“我学的就是《杂门秘典》。” 小葵见我点头,不由得惊叫道:“你是不是疯了?我知道你想报仇,可也不能修行禁术啊!你会万劫不复的!” 我沉声道:“就算万劫不复又如何?不修禁术,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报仇?我等不起,也不想等!” 当年被我逼着交出鬼皮术的那个曹老头临死前听说我修炼《杂门秘典》时,曾经疯狂大笑,说是要等着我被千刀万剐。 这不是他临死之前的诅咒,而是一个不争的事实。 当初,我师父拿到《杂门秘典》的消息不是没人知道,没人来抢夺秘典,就是因为《杂门秘典》只有半部早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 《杂门秘典》包罗万象,其中也包括了很多邪术。而且,延缓邪术发作的办法却全部记录在了《杂门秘典》下半部的“义篇”当中。 抛开那些可以列为禁忌的邪术不用,《杂门秘典》所记载的东西,最多也就能让术士在术道外围混到风生水起而已,一旦进入术道核心,那些东西在真正门派弟子面前,就成了上不了台面玩意儿。谁还会重视杂门弟子? 当初,曹老头看到我一心想要鬼皮术,八成就是认为我也是为了禁术不要命的人。所有使用杂门禁术的人,虽然也能横行一时,但是最后也都没什么好下场。 这一点,曹老头还真猜到了一半儿。 那些禁术,我虽然没去使用,却全都被我记在了脑袋里。 我以前一直不敢用,就是因为自己的修为不够,怕报应来时,逃都逃不掉。这次解除封禁之后,我就一直都在推演禁术。 我知道,这些东西,我早晚能用到。 今天,只不过是一个开始而已。 ~~~~~~~~~~~~~~~~~~~~ 感谢:鼓兒唐,邱小豆豆,笨蛋,大美打赏! 第四百一十三章 杂门禁术2 第四百一十三章杂门禁术2 小葵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你是不是早就打算修行禁术了?我知道你报仇心切,但是使用禁术的代价你付得起吗?” 禁术的确可以在短时间增长功力。就像我现在使用的白骨磷火箭,只要我在同一支箭上反复施展几次,就能将普通的箭矢炼成弑神利器,加上足够的人手,足以横行一时。 小葵语重心长道:“禁术使用的次数越多,报应就来得越快。你选择出海,是不是觉得跨出域外,地府诸神就不会追来索命?可你别忘了,天道之罚不分地界,而且你还要回国啊!” “我们的朋友去了,可是还有人在等你。如果花似锦等到的是你灰飞烟灭的消息,她会不会伤心欲绝?卫平,天道之罚,丝毫不爽,你就算躲到了天涯海角,也一样逃不过天诛。趁着还没损害太多阴德,收手吧!” 我摇头道:“我也想停下来,可我必须给那些惨死的亲人一个交代。此仇不报,我死不瞑目。” 小葵眼带哀伤地看向我道:“你这回拼上命地要帮黑鼠,是不是想借用他的情报组织?” “对!”我直言不讳地说道:“想要报仇,我必须要有一支完全可以信赖的情报组织。我……” 小葵不等我说完就阻止道:“卫平,你快要入魔了!你知不知道,你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魔道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万丈深渊啊!” 我仰望着长空道:“我不在乎!” “你……”小葵不由得流下泪来,过了许久才轻声说道:“我帮你控制黑鼠。” “你说什么?”我骇然看向小葵时,后者站起了身来:“葛前辈、易晴、宗小毛,他们拼死护送的不止你一个人。既然你想踏入魔道,我就陪你一块儿走。” “不行!”我一下站了起来:“这条路我一个人走就够了,你还有……” “你不也一样有花似锦?”小葵声音微颤:“你离开了花似锦,但是你心里仍旧希望能回到从前,你手上的相思铃就是证明。” 小葵道:“情义不是你一个人的,为朋友尽义,我也一样可以。你下去吧!马上就要午夜了,下面还需要你去主持大局。” “我……”我刚想说什么,忽然没来由地生出了一阵心悸。这是危机来临的征兆,死神已经开始向我们接近了。 我来不及再跟小葵争辩什么,说了一声“你自己小心”,转身跳下屋顶,直奔卧室的方向跑了过去:“所有人注意,各就各位,听我的命令。” 原先聚在一起的枪手马上拎起了十字弩,往各个火力点跑了过去。领头的人往早就准备好的尸体上撒下了一点化尸粉之后,地上的尸体开始迅速腐烂,带着刺鼻异味的尸气瞬间翻腾而起。戴上防毒面具的枪手强忍着惊惧蹲在尸气当中,战战兢兢地端起了十字弩。 我却飞快地窜进卧室,在门上连贴了十几道灵符之后,搬过沙发坐到大门对面,点起一支雪茄,等待死神的来临。 仅仅片刻之后,我就听见一阵金属划过地面的声响,我也在监控器里清清楚楚地看到死神倒拖着镰刀,一步步向卧室的方向走了过来,每走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只染血的脚印。 死神的黑袍在刀刃擦出的火星里乍明乍暗,死神的身躯却好像在行进之间逐渐增高,尤其是留在地面上的脚印,似乎也在步步加深。 我把视频对准一只脚印时,血迹满盈的足迹里蓦然荡起了一层血色的波浪,我脑海中不由得微微一震,等我再看时,那血泊当中已经卷起了一道漩涡。 我眼中所见的东西,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片血海,无尽无际的冤魂在血海当中拼命嘶嚎着,顺着漩涡的开口向我狂涌而来。 现在,我明明知道自己还靠在沙发的靠背上,外面的死神也没进入房间,可我却偏偏觉得一股森森寒意贴在我的脊背上蓦然升起,就像是有人用刀贴着我的脊梁轻轻划过,直到刀刃快要触碰到我的后颈时才蓦然扬刀。 冷森森的刀锋虽然离开了我的身躯,却从后面对准了我的脖子。我不知道刀刃离我还有多远,却能感觉到遥指过来的杀意。 我只觉得自己像是站在了地狱的入口,狞笑的死神在我背后高高地举起了镰刀,再下一刻,就会手起刀落把我的人头砍进血海,那些咆哮的冤魂也会把我拖进地狱…… 就在那种突忽其来的恐惧达到了顶峰的瞬间,我忽然用手握住了冒着火光的雪茄。一股带着焦臭味的白烟从我手缝中缓缓溢出时,我也同时清醒了过来。 这时,在视频当中,身躯暴涨到超过门框一半的死神也高高举起了镰刀,直奔卧室大门猛劈了下来。刀刃贴近了大门的一刻,金属制成的门板也在一瞬之间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我贴在门上的灵符齐声爆响,携带雷鸣的火光在门口翻腾而起,熊熊烈火封住大门的一刻,我拎起长弓,手搭利箭,对准门口松开了弓弦:“怒箭卷千云!” 离开弓弦的长箭,蓦然爆发出了如同鬼神怒吼般的狂啸,屋内器皿在音波的冲击之下纷纷炸裂,五彩缤纷迸溅半空的瞬间,纵飞数米的长箭忽然当空急转,箭身搅动风旋牵引着熊熊烈火化成了一道赤红龙卷,向门外轰击而去。 门外的死神刚刚收回镰刀,就被火箭击中胸膛,整个人倒飞十余米,落向了空地中间。 “放箭——” 我怒吼之下抢出门外,可是已经被吓傻了的枪手不但没见半点反应,反而吓得扔掉了弓弩。 “不想死就放箭!”我一手提刀一手高举弑神弩,往死神身前大步而去,手中弩箭招出七星连珠,一刻不停地迫近对手,七支劲弩从死神身上穿行而过,将对方打得连连倒退。 “放箭!”藏在枪手中间的秋黎忽然站起身来,抢过一把十字弩对准死神扣动了扳机。 “嗖”—— 弩箭化成的流光斜飞而至,从死神肩头射进了对方体内,穿透腋下黑袍之后钉进了地面几寸。斜插在地上的劲弩仅仅颤动了两下就砰然炸裂,墨绿色的磷火擦地而起,幽幽火光形同毒蛇,顺着死神的衣角蜿蜒而上,眨眼间就缠上了死神的脊背。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死神蓦然发出一声尖叫,本能地抖动身躯想要甩开火蛇时,如同冤魂跗骨般的火光却在一瞬间沿着他的身躯四下散开,仅仅片刻就覆盖了死神的半边身子。 “放箭!快——”一直不敢露头的黑鼠忽然从秋黎身边跳了起来,指着死神大叫道:“都给我放箭!” 刚刚还被吓得魂不附体的枪手一见死神受创,顿时露出了往日凶悍,纷纷捡起弩箭,对准死神乱箭齐发。密集的箭雨射在死神黑袍上来回穿梭,仅仅片刻就把死神打得千疮百孔,撞向地面的箭矢更是燃起了熊熊大火。被火光包围的死神眨眼间就被烧成了一只人形的火团。 我却在这时停止了进攻,手提长刀站在原地,紧紧盯住燃烧的死神不动。 片刻之后,死神的黑袍就被烧得面目全非;再过片刻,散落的衣袍已经化成了火星飞溅的布片,飘向天空;又过数息,失去可燃之物的火光开始渐渐沉落,地面上的灰烬也开始随风滚动。 我目光从上到下地看向地面时,忽然看见一团黑色的东西从灰烬中滚了出来,悄悄贴到了墙角之后,又无声无息地挪向了大门。 “走!”我向秋黎招呼了一声之后,拿出身上的对讲机向小葵喊道:“盯紧大门,要来了!” 秋黎拉起黑鼠跑向大门时,花惜语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平哥哥,带上我!” 花惜语正好挡在了我的前方,我挪动了一下之后,才拉起她的胳膊往大门的方向跑了过去,可就是短短一瞬间的停顿,就让我失去了目标。 “哪儿去了?”我正被气得七窍生烟时,却听见小葵喊道:“跟着我走!” 我猛一转头,才看见小葵纵身跳上了墙头。先我一步跑出来的黑鼠开过来一辆越野吉普:“快点上车!” 等我钻进车里,再想去找小葵,就连她都失去了踪影:“人呢?” 我话音刚落,就看远处炸起了一团火光:“这边!” 那是小葵用灵符发出的雷火,她在给我们发射信号。 “追!”黑鼠没用我多说什么,调转车头就往那边追了过去。小葵每隔一段距离就往天上扔一道灵符,赤红的火光就像节日里的烟花,一道跟着一道地炸向天空时,黑鼠也驾着汽车向火焰飞起的方向猛追了过去。 黑鼠开着车问道:“你们在追什么,告诉我一下,这一片我有很多暗线,说不定能帮上忙。” 我看了看小葵的方向,始终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盯着小葵就行,别让人把她跟丢了。” “没问题!”黑鼠拿起电话发出命令之后,他的电话也疯狂地响了起来,都是在汇报小葵的方向。看来,小葵短时间内并没遇上什么麻烦!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一十四章 迷踪 第四百一十四章迷踪 我们驾车连续追踪了小葵半个小时之后,终于进入了旷野,小葵的速度也渐渐地慢了下来。 我一拍黑鼠:“加速,接小葵上车。” 小葵上车后直接打开了天窗,仰头看向天空:“往北追,快点!” 黑鼠踩着油门不断加速:“我们到底在追什么?” “追乌鸦!”小葵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 我只好解释道:“那个死神,应该是被被人操纵的傀儡。” “我们两次跟死神交手,他都使用了幻象。我一直不明白,死神明明可以直接杀人,为什么非要玩上一手幻影的把戏?这不符合神话中死神的做法。所以,我留下所有枪手做了一个测试。” “我在工厂里跟死神交手之后,得到的结论就是:死神的力量来源于目标的恐惧,我们越是怕他,他的力量就越强。等到枪手抛开了畏惧,一齐出手时,死神就变得不堪一击。” “而且,你也说过,驱魔人之间的传闻是:遭遇死神只能逃跑,不能还击,每杀死死神一次,他的力量就会增长一倍。” “事实上,那只是目标的恐惧在不断地增强,才增加了死神的力量。人逃跑的时间越久,就会越发惶恐不安。很多通缉犯最后会回去自首,都是因为承受不住被追得无处可逃的恐惧。” “而且,任何人在击杀死神之后,忽然看见他重新出现在自己面前,都会陷入无尽的恐惧当中。死神的力量之所以会增长,就是因为目标的恐惧在逐渐加深。” 黑鼠听得目瞪口呆时,花惜语却开口问道:“既然是这样,我们只要不怕他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要去追一只乌鸦?” 我说道:“死神既然被人操控,那就说明施术的人离我们不算太远,或者,操纵死神的媒介就在我们附近。我第三次击杀死神时,就一直在观察死神——从他身上滚出来的那个黑球,就是操纵死神的关键。” “我估计,那个黑球应该是被乌鸦叼走了。如果乌鸦嘴里没叼着特别沉的东西,我们不可能追得上它。” 我说话时,小葵已经指挥着黑鼠连换了几次方向,道路两边也开始变得越发荒凉,整条路上除了我们的车灯,已经看不见半点光亮。 花惜语抓着后座道:“平哥哥,别追了好不好?我好害怕……” 秋黎冷声道:“害怕你就别看外面。就你这点胆子,还想当驱魔经纪人?” 花惜语抽泣道:“可我真的好害怕!平哥哥,不是说,只要不怕死神就没事儿吗?我们都知道死神的弱点了,干嘛还要追他?” 我接口道:“只有消灭死神背后的人,我们才能一劳永逸。而且,只要是人,就会有害怕的东西,死神早晚会找到你的恐惧点,除非你已经达到心如磐石的程度。世上真有这种人吗?” “可是……”花惜语还要再说什么,秋黎却已经冷声道:“你再这样儿,就赶紧下车,我们去追死神,绝不连累你。” 花惜语可怜巴巴道:“秋姐姐,你别这样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行了,闭嘴吧!”秋黎冷声道:“你再多话儿,我就把你扔下去。” 花惜语这下不敢出声了。黑鼠把车开到了一片开阔的地带,我远远地看到了一座教堂,小葵也跟着坐回了车里:“乌鸦落在教堂上了。我们过去吗?” “走!”我刚从车里跳下来,花惜语就抓住我的胳膊,躲在了我身后。 “松开!”秋黎一巴掌拍掉了花惜语的手:“别没轻没重的行吗?现在不是在逛街,卫平随时都会遇上危险,你抓着他的胳膊,他怎么反击?拖后腿也没这么个拖法!” 花惜语委屈道:“平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害怕!” “小葵,看着她。秋黎,注意保护好黑鼠。”我说着话,快速接近了教堂。没等我走进教堂庭院的大门,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等我往里看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个曾经出现在常氏庄园的白衣教士。 我再往远处看了过去,看到的却是面容憔悴的常依依。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那个穿着燕尾服的人忽然冒了出来:“谁在外面?” 满庭院的人就像是惊弓之鸟,瞬间站了起来,抓起武器看向了门口。 我再想躲也躲不了了,干脆推门走了进去:“各位,我们又见面了。” “是你?” “驱魔人!” “异教徒!” 常依依、燕尾服、白衣教士三个人的三种反应同时落在了我眼里。 常依依诧异道:“你怎么会跑到这儿来?” “一路追着死神追过来的。”我说的是实话,却没有人相信。 白衣教士第一个冷笑道:“你说你追杀死神?世上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异教徒,谎言是世上最大的原罪。如果我不是在执行任务,一定会带你去忏悔。” 燕尾服却皱眉道:“你说自己追杀死神?有什么证据吗?” 我摇头道:“没有证据,就是一路追过来而已。” 我的话一说完,常依依的脸上也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卫平,我们现在已经是麻烦缠身,请不要再开玩笑好吗?” 我转头看向常依依:“我没有跟你开玩笑的心情,因为我也在等死神!” 白衣教士不等常依依说话就开口道:“请你们马上离开!” 我冷笑道:“这里好像不是你的地盘吧?” 白衣教士指着教堂上的十字架:“这里属于神圣教廷,我有权驱逐你。” 我倒背着双手:“既然这里是神的地盘,怎么会有黑暗生物?他们会杀人,难道我就不会吗?” 白衣教士暴跳如雷:“你敢威胁教士?” “平哥哥……你别说了!”花惜语赶紧过来拉我:“他不让我们待在教堂,我们就走吧,免得惹来麻烦。” 我抬手推开花惜语:“我做事的时候,你别说话!” 花惜语急得团团乱转:“平哥哥,圣庭的人我们惹不起啊!” 燕尾服却在这时笑道:“驱魔人先生,如果你能惹动圣庭,你将赢得黑暗议会最大的友谊。” “别……”花惜语吓得脸色发白:“我们谁都惹不起,我们马上就走。” 我直接无视了花惜语递过来的眼神,转向那个白衣教士:“我现在必须留在这里。如果你不同意,我就跟那个穿燕尾服的联起手来打你。你不怕全军覆没,完全可以强行驱赶我试试。” 白衣教士被我气得脸色铁青,却又偏偏发作不得。 我淡淡看了他一眼,就带着秋黎他们选择了一个较为偏僻的地方坐了下来。花惜语虽然也在我们附近,却刻意跟我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眼睛还好似无意地往常依依那边看,似乎在盘算着找个机会过去跟常依依搭话。 秋黎故意说道:“你说,我们刚才追的那只乌鸦,怎么会落进教堂里?” 我淡淡说道:“这还不简单!操纵死神的人离这里不远,或者,这里有更强大的死神!我估计,乌鸦叼走的东西,应该属于魂石之类的法器,死神依靠它行动,也只有它才能保证死神一次次复生。” 燕尾服猛地站了起来:“你是说死神被人操控?” 我没有理会对方,反而转向了黑鼠:“我让你查的事情,查到了没有?” 黑鼠微微一愣之后,马上反应了过来:“我不是已经把资料传到你手机里了吗?” “我忘了!”我拿出手机说道:“亚瑟喜欢能够发出声音的东西,所以,他这段时间经常会弄出一些怪异的响声;偏偏这种声响每次出现之后,庄园里都会死一个人,死人的位置,正好在他弄出声响的东西附近,比如泳池、座钟之类的地方。” “你怎么知道?”常依依一下站了起来:“你怎么查到了亚瑟的资料?你又怎么知道常氏庄园里死人了?” 其实,我什么都没查到。我第一次看见亚瑟的时候,他伸手过来抓我手上的铃铛时,我看到过他严重的渴求。 我曾经听人说过,患有自闭症的人,往往会对某种事物异常专注。亚瑟当时能主动过来抓我的铃铛,说明他专注的东西跟铃铛有关。 我从外面进入庄园,并没看见过哪里有铃铛,我才觉得他专注的事物应该是声音。 死神追杀某个目标之前,首先要加剧他们的恐惧。如果背后之人在亚瑟身上下手的话,唯一能做到的,就是让亚瑟弄出的声音变成死神降临的征兆。 这种事情并不难猜。 我看向了常依依道:“这些都是死神告诉我的……”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白衣教士强行打断了我的话,“这个异教徒说不定就是死神的信徒。他突然出现,肯定是不怀好意。” 燕尾服冷眼看向教士:“我倒是觉得应该听听他说些什么。” “常小姐,不要听他们胡说!黑暗生物与异教徒本就是一路货色,他们说不定早就合谋了。” ~~~~~~~~~~~~~~~~~~ 感谢:笨蛋,久爱,邱小豆豆,icebear,nefertari,打赏!还有小狮子,半年多不见,你一回来就要开点心铺吗?三个粽子,你搞什么啊! 第四百一十五章 杂门秘典 第四百一十五章杂门秘典 我轻轻摇动着手上的相思铃,看向了暴跳如雷的白衣教士:“常小姐大概查证过‘死神邀约’的资料吧?我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你,问题问完,我可以调头就走,绝不站在这儿给你碍眼。” 我脸色忽然一冷:“相反,我的问题还没问完之前,如果有人阻挡,我会先让他闭嘴。” 我说话之间,手心中陡然冒出一团鬼火,阴冷至极的火焰瞬时间让人打了个寒战。 白衣教士连忙退到圣庭高手中间:“小心那个异教徒。” 燕尾服却面带微笑道:“驱魔人,如果你想杀掉那几个杂碎,我很乐意帮你。” 燕尾服未必知道鬼火是怎么样的存在,但是鬼火上气息却肯定会让他觉得亲切。 我淡然道:“我还是那句话,问题未完之前,我不会出手。” 这时,躲在教堂里的常恋和爱丽也已经赶了出来,她们两个看见我手中的火焰时,也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常依依不动声色地挡在她们面前:“你想问什么?” 我竖起一根手指:“第一个问题,你应该查证过死神邀约吧?这个诅咒从什么时候开始,又杀过多少人,平均多少年出现一次?” 常依依道:“死神邀约出现在三十年前,平均两年出现一次,每次都是针对地下势力的大佬。” 我微笑道:“第二个问题,死神是正义使者还是复仇女神,他为什么要针对各路龙头?而且,那些大佬都死了吗?” 常依依脸色惨白地往远处退了两步:“没有,他们很多人都在教堂。” “然后呢?”我似笑非笑道:“他们的地下势力是不是还在运转?或者,由黑转白之后,由谁在主持?” 花惜语吓得脸色发白:“卫平,你别说了!常小姐,还有那位教士,卫平的脑子有点不好,喜欢胡言乱语……” 我沉声道:“我的脑子清醒得很!” “常小姐,你最好不要相信他。”白衣教士声音发冷:“常小姐,教廷一向……” “一向巧取豪度对吧?”我冷笑道:“常小姐,我的第三个问题是,死神是不是只杀黑暗议会的人,不去碰教廷的人马?” 这一点其实很好判断。燕尾服那边只剩下寥寥三四个人,而且还人人带伤;教廷这边的人却一个不少,而且也只负了一点轻伤。 燕尾服的眼睛里顿时露出了冷意:“杂碎,你给我解释一下!” 白衣教士忽然笑道:“既然被你们看出来了,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原来,我也只是想要消耗一下黑暗生物的实力,现在我只能改变计划了,让你们接受死神的邀请。” 白衣教士话音刚落,死神的虚影就出现在了围墙之外。 死神镰刀上刚刚耀出了一点冷光,常恋就抱着脑袋尖叫了起来,墙外的死神也在一瞬之间暴涨了两米,从围墙背后探出了身子。漆黑的头罩压上围墙边缘时,猛烈的杀意也像是山洪般汹涌而至。 秋黎忽然起身,形同鬼魅般的跳进了教士当中,手中软剑化作流光,从一个教士咽喉上飞闪而过,后者立刻捂着喉咙栽倒在了地上。秋黎却在瞬间躲过教廷高手劈过来的长剑,跟对方游斗在了一处。 这时,一直没动的小葵却忽然喊道:“人在阁楼上面!” 我猛一抬头,却看见阁楼窗口上闪过了半张人脸。 “保护好他们!”我声落之处,人已飞身而起,脚踩着瓦片冲向了阁楼窗口。 我眼看窗口近在咫尺的瞬间,身后也忽然升起了一股凛冽的杀机。我侧眼向后看时,高举镰刀的死神已经站在了屋檐上,手中镰刀也指向了我的后脑。 我脚下忽然加速,双手挡住面孔,直奔窗扇上撞了过去。已经没了玻璃的窗框顿时被我撞得四分五裂,我也跟着飞射的木块一齐栽进了屋里。 我还没起身,背后就响起了刺耳的刀声。被死神镰刀震飞的瓦片形同暴雨般打向屋内时,死神镰刀也冲破尘嚣,打向我的面门。 我在地上连滚了两圈之后,起身冲向躲在房间角落里的中年人,举刀点住了对方咽喉:“让死神停下来!” 对方轻轻一碰手中的死神玩偶,追在我身后的刀锋猛然一顿,冷森森的刀尖瞬时贴在了我的头顶上。只要刀锋再往下一寸,就足能穿透我的头顶,让我当场毙命了。 我额头上的冷汗缓缓流落的瞬间,我的目光也盯在了那人抱着的玩偶上。 那只玩偶只有一尺多高,除了外貌与传说中的死神一模一样,其余的地方看不到半点特别之处。 我轻轻把刀往前一递,锋利的刀尖恰好刺穿了对方脖子上的皮肤:“让死神攻击教廷的人。” “如你所愿。”那人微笑之间,伸手往玩偶上摸了一下,原本罩在玩偶上的黑色斗篷,在他手掌离开玩偶之后,竟变成了一件白衣。 等我侧头看时,全身雪白的死神却在一瞬间转身跳向楼外,直奔着圣庭的人马冲杀而去。凄厉的惨叫声蓦然而起时,我沉声说道:“你是谁?” “仙狐,米歇尔。” 我微微一愣:“你还没死?” 对方笑道:“传闻总会有些问题,很高兴能遇见。再会!” 那人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之后,身子忽然往前一栽,趴在了地上? 死了?我伸手摸向对方颈下动脉时,那人的脑袋“啪”的一下裂成了两半儿。 我吓得猛一收手之后,才看见对方的脑袋被人装了两只像是折页似的东西,将整个头颅做成了一个能够向外打开的盒子。 那人裂开的脑袋里除了被摆放在中间的一块魂石,就只剩下两张发黄的书页。 我伸出手去轻轻夹住一片书页,不由得被惊得目瞪口呆——那上面赫然写着:《杂门秘典·炼魂卷》。 杂门秘典,怎么会被人给塞在了一具尸体的脑袋里?我飞快地抓住另外一张纸,那上面却写着:《杂门秘典·武篇·炼器卷》,炼制白骨磷火箭必损阴德……可用下法化去碎骨之祸。 对方写到这里时就戛然而止了,如何消灾解难却只字未提。对方这是要让我接着去找《杂门秘典》?可是,光凭这点消息,我能找到剩下的秘典吗? 我正迟疑不决的时候,忽然听见小葵喊道:“卫平,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等我往下看时,教廷所有人马都已经身首异处了,半边院落都已经被血给染成了红色,小葵他们几个却是毫发无伤。 我从窗口跳下去时,燕尾服先一步迎了过来:“卫先生,谢谢你救了我们。你将赢得议会的友谊。” 我礼貌性地跟他握了握手:“这里并不安全,圣庭的人很可能会追杀过来,咱们还是就此告别吧!” 燕尾服耸了耸肩膀:“好吧,那就告辞了。希望我们还有再见的机会。” 燕尾服走了之后,我看向常依依:“你们也赶快走。如果有人问起来,你们就说被死神追杀的时候,跟圣庭走散了,其余的什么都不要说。” “谢谢!”常依依带着常氏仅存的几个人飞快地离开了教堂。 我等他们走远,才往教士的尸体上撒了一把化尸粉,又把汽车里的汽油抽出来,在教堂里放了把火。直到大火冲上半空,我才带着黑鼠他们飞快地离开现场。 黑鼠一直把我带到了他另外一个据点,才向我伸出手道:“兄弟,谢谢你救了我,以后你就是我彼得潘的兄弟。” 我这才知道黑鼠的本名叫彼得潘。 我犹豫了一下之后才说道:“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狐仙米歇尔的师父是谁?或者说,他从谁那里学来的本事?” 黑鼠道:“这个可能会有点麻烦,毕竟米歇尔已经失踪好多年了,能不能查到,还得看运气。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给你消息。” 黑鼠离开之后,我就一直在想莫名其妙出现的《杂门秘典》。 米歇尔虽然是外国人,可他偏偏取了一个华夏式的外号儿。难道米歇尔成名时,就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他能活在驱魔人当中,只是为了引起别人的注意? 还有就是死神!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米歇尔脑袋里那一篇只写了标题的《炼魂卷》,就是为了告诉别人一个信息:所谓的死神,就是出自《杂门秘典》。 至于说《炼器卷》,那就等于在告诉别人,想要活命就必须过去找他,因为只有他手上有破解报应的办法。 当初,我虽然不知道死神的来历,但是我却做对了一件事儿,那就是选择了白骨磷火箭对付死神。 如果白骨磷火箭不是死神的克星,它也不会与炼魂篇收藏在同一个地方。但是,用白骨磷火箭对付死神的人,必然会遭到报应,急于去寻找破解的办法。这样一来,我就不得不去找剩下的杂门秘典。 这是一个解不开的死局,除非我不想活了! 我在住处足足转了一夜,直到第二天一早,黑鼠才给我带来了一个让我诧异无比的消息。 ~~~~~~~~~~~~~~~~~ 感谢各位支持!猜杂门秘典在海外的朋友,你们只对了一半儿! 第四百一十六章 意外连连 第四百一十六章意外连连 彼得潘神秘兮兮地跟我说道:“你这次救下来的常氏总裁常克,过去就是驱魔经纪人,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干上了走私军火的买卖,才有了现在的常氏集团。” “哦!”我不由得一挑眉头:“这些,你是怎么查到的?” “无意中查出来的。”彼得潘压低了声音:“常克做经纪人的时候,出了名的消息灵通,你想打听驱魔人的事情,还不如去找他。”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彼得潘忽然话锋一转道:“而且,常克也说想要见见你,他已经定好了时间和地点。” “他想见我?”我诧异道:“他还说什么了?” 彼得潘道:“他只是找人让我带话给你,如果不想去也不用勉强,他会给你打一笔款子过来,当做酬谢。” 我略一思忖:“我去。把碰头的地方告诉我吧!” “今晚九点,城郊旱冰场。”彼得潘道:“我派二十名枪手接应你,万一……” “没什么万一。你暂时不要搅进来,给我弄一辆车就行……”我送走了彼得潘,才走向了小葵的房间。我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小葵说道:“我们任务已经完成了,你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她在跟谁说话?花惜语? 我果然听见花惜语说道:“我是平哥哥的经纪人,你有什么权力赶我走?” 小葵冷声道:“不要说卫平没聘请你当他的经纪人,就算是,又能怎样?经纪人与驱魔人之间的合作并不是终身不变。而且,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当驱魔经纪人。” “那是你觉得。”花惜语针锋相对道:“平哥哥没赶我走之前,我绝不离开。” 秋黎的声音也跟着响了起来:“你除了能给卫平惹麻烦,还能干什么?你自己看看,从这次生意开始,你做的哪件事儿不是欠妥当、欠考虑的?要不是卫平处理得当,现在说不定都死上几回了。换成以前,我……” 秋黎是怕言多有失,话说到一半儿就停了下来。 花惜语反驳道:“我只不过是没有经验而已,平哥哥肯定能理解,也一定会给我机会!我不相信平哥哥不是那种刻薄、小气的人。” “给你机会?”小葵冷笑道:“江湖人的机会都是拿命换来的。卫平有几条命能让你拿着练手?你能干什么?除了脸蛋长得漂亮,一无是处!卫平留着你给他暖床不成?” 花惜语也阴阳怪气地说道:“红颜遭嫉啊!我就是长得漂亮怎么啦?碍着你们的事儿啦?如果平哥哥让我给他暖床,我现在就去!” “不要脸!” 我一听小葵的声音就知道要不好。花惜语下一句话如果接不好,小葵马上就能抬手揍人。 我不等花惜语开口就推门走了进去:“挺热闹嘛!” 花惜语一看见我,马上流出了眼泪:“平哥哥,她们要撵我走……我知道,我笨,可是我真的想帮你!” 我淡然道:“你留下吧,帮我处理一些杂务。” 花惜语破涕为笑时,小葵忽然冷声说道:“卫平,别忘了,还有人在等你。” 我微怔之后,心里不由得升起了烦躁。我留下花惜语,自然是有我的目的,但是小葵忽然给我来上这么一句,让我难以接受。我的声音也跟着沉了下来:“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晚上有事儿要出去一趟。” “你……”小葵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花惜语却赶上来道:“平哥哥,我陪你去吧!我留下来怕是……” 花惜语的意思十分明显,她是想说怕小葵和秋黎欺负她。我不等她把话说完就抢先道:“放心,有我在,谁也吃不了你。” 我扔下花惜语驱车赶到旱冰场,还没等进门,就被常家的保镖拦了下来,直到我出示了请柬,他们才把我带进了一间带着透明玻璃的包厢。 我刚走进去,就见一个至少也得有两百斤的胖子向我招呼道:“卫先生,随便坐。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常克。来来来,陪我看看美腿。” 我顺着玻璃往外看了一眼,下面确实有不少穿着短裙溜冰的美女:“你修这么间屋子,就是为了看腿?” “那是当然,欣赏美腿是一种享受。只不过,很多人不了解其中的妙处。”常胖子兴致勃勃地倒上了一杯红酒:“你看那边那个美女……” 我伸手比了一个“暂停”的姿势:“我不好这个。如果常先生没有特别的事情,我先告辞了。” “好吧,那就先说正事儿。”常胖子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卫先生,我这次找你来,主要是为了完成一件嘱托,关于你的嘱托。” 常胖子不等我说话就笑道:“我这样说,你可能不太理解。这么说吧……” 常胖子组织了一下语言道:“我从死神光临常氏庄园开始,就一直装成昏迷不醒,但是,庄园里发生的一切都没能瞒过我的耳目。卫先生虽然机敏,但是算错了一件事儿。” “亚瑟患有自闭症不假,但是他不喜欢声响,而是喜欢画画。他当时想去抓你的铃铛,是另有原因。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我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在相思铃上刻录符文的手法出自《杂门秘典》。这种手法看似平淡无奇,实际上,没见过《杂门秘典》的人看不出独门手法的奥妙。难道亚瑟是因为看出了独有符文,才过来抓我的铃铛? 对!肯定是这样! 从我跟死神交手的过程中,我看得出来,操纵死神的米歇尔一直都受白衣教士的控制。但是,白衣教士的目标是常胖子,他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分出一个死神来对付我。 就算我是他眼中的异教徒又能如何?驱魔人里,不信圣教的人多了去了,他没有必要非跟我过不去。况且,他们身边还有强敌在侧,他更没必要主动削弱自己的实力。 派出死神追杀我的,只能是米歇尔。 我曾经做出过亚瑟是被邪灵附体的推断,如果这个推断成立,那么当初看穿铃铛上符文的人就不是亚瑟,而是附在他身上的米歇尔。 我沉声道:“你早就知道米歇尔的存在?” 常胖子摊了摊手道:“我为什么不知道?这个故事很长,你想听吗?” 我点头道:“愿闻其详!” 常胖子点起一支雪茄侃侃而谈道:“这件事儿,要从驱魔人的起源说起。” “很多年前,有大批华人被诓骗,或者拐卖到了美利坚充当矿工。那时,他们不仅要面对恶劣的生存环境,还要面对层出不穷的邪灵。那个时候,圣庭的势力并没有完全覆盖美利坚,当然也就没有所谓的神明去救助那些矿工。” “当时那些可怜人陷入绝望时,上天送来了一个术士。那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他凭借着一己之力帮助了很多人,也教出一大批出色的术士。他们就是驱魔人的前身。” “那时候的驱魔人只有华裔,而且也只帮助华人。到了后期,他们才开始逐渐吸收其他种族的驱魔人,也逐渐形成了一支可怕的力量。” 常胖子说话之间,轻轻拉开衣角,露出了肩膀上的纹身。 我看到那个纹身时,不由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引魂幡!” “对,就是引魂幡。”常胖子笑道:“引魂幡是那个人的法器,所以,核心层的驱魔人都以引魂幡作为标记。那个人的名字,你或许应该听过,他叫九幽。华裔驱魔人全都尊称他为九幽祖师。” “嘶——”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黄高琪说过:当年魂门五子中,鬼火、九幽曾经发生过一场大战,鬼火传人被打下了地府,九幽一脉却远遁海外,从此消声觅迹。 没想到,九幽一脉竟然成了驱魔人的祖师爷。 常胖子继续说道:“驱魔人的壮大,最终引发了与圣庭的碰撞。九幽虽然强大,却不是圣庭的对手。他在与圣庭爆发决战之前,做出了另外一番安排——让自己的兄弟带着一个秘密隐姓埋名,离开了驱魔人阵营。” “后来,驱魔人与圣庭的大战不可避免地爆发了,九幽终于因为寡不敌众,落入圣庭手中。但是,他的秘密却保存了下来。” “九幽的那个兄弟,在若干年之后再次浮出了水面,不过,他却成了驱魔经纪人,把自己的利益跟驱魔人绑定在了一起,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整合驱魔人的核心力量,为九幽复仇。” “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一代又一代的驱魔人逐渐成长了起来,九幽的秘密也被经纪人传承了下来。我们都在等待着一个人出现。” 常胖子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向我道:“我叫常克,先祖常向飞,就是九幽的结义兄弟。我今天把你找来,就是想看看,你是不是我等的那个人。” 常胖子的话一说完,我就感到包厢当中悄然升起了阵阵杀意,至少有五个高手已经锁定了我的气息,只要稍有不对,就会向我发动致命攻击。 ~~~~~~~~~~~~ 感谢:静,chen°,邱小豆豆,假面阿良,彼得潘,笨蛋打赏! 第四百一十七章 意外连连2! 第四百一十七章意外连连2! 常胖子目光灼灼地看向我时,我也曾有过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九幽究竟想做什么?他要找的究竟是正统的杂门传人,还是要找魂门五子? 我的犹豫也仅仅就是在那么一瞬之间。 五子早晚都要相聚,而我也必须找到另外半部《杂门秘典》,我没有必要再跟对方较量心机。 我拉开衣领:“我背后的纹身,应该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了吧?” 我虽然是背对常胖子,却听见了他手中雪茄落地的声音。常胖子颤声问道:“你是魂门五子当中哪一脉?” 我平静地说道:“我出身斩魂卫家,也修炼过鬼火十八击,你把我算成哪一脉都可以。” 常胖子虽然强行压制着激动,但是脸上的肥肉却仍在不住地颤抖:“能不能给我看看你的传承?” 我抬手托起一团鬼火:“这个可以吗?” “太好了,太好了……”常胖子在屋里连转了几圈,一把抓过话筒,大声喊道:“清场,任何人不得接近包间五十米,否则,格杀勿论。记住,是任何人。” 常家保镖瞬间出现在了旱冰场四周,不到几分钟的工夫就把大部分人清出了场地。让我惊讶的是,其中一部分看上去像是在溜冰的人却留了下来,悄悄隐没在旱冰场四周。 看来,常胖子在我没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如果我真动了手,肯定没办法轻易从这儿走出去。 常胖子干咳了两声,亲手给我点上了一根雪茄,他自己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卫先生,祖师爷当年布下这个暗局,就是为了等待五子同门啊!” “当年,祖师爷因为意气之争,把鬼火打进了地府,一直心存愧疚,才远渡重洋来的到海外。当然,他组建驱魔人也另有一番目的。至于他在想什么,只有你见到他之后才知道。” 常胖子一顿道:“你知道圣庭给祖师爷起过一个什么样儿的绰号吗?” 常胖子自问自答道:“地狱人偶师。他们觉得祖师能复制自己的灵魂,让自己驾驭不同的人偶。事实上,祖师爷确实有这样的本事。他不仅掌握着魂门五脉中最强的裂魂幡,也修炼过《杂门秘典》中的炼魂篇。” 常胖子声音渐冷:“圣庭的人想要祖师爷裂魂的本事,祖师也正是利用这一点,才把自己保全了下来。当年,祖师爷被圣庭围攻的时候,将自己的魂魄全部分散,藏进了不同的尸身傀儡当中。米歇尔就是其中之一。” 我一扬眉道:“难道驱魔人十大不可能任务,全都是出自九幽?” 常胖子摇了摇头道:“你猜错了。十大任务当中,只有死神邀约是出自祖师爷的手笔,其余那些,只不过是没有真正的高手愿意去做罢了。” 常胖子继续说道:“圣庭不知道怎么抓住了米歇尔。我想,他们大概也猜到了米歇尔就是祖师爷的复制体,才会强逼米歇尔替他们做事。” “我虽然不知道米歇尔操纵的死神为什么会每隔两年出现一次,但是,我能估计到,那应该是圣庭跟祖师爷之间达成了某种协议,或者说,他们一直在被祖师爷牵着鼻子走,才弄出了死神邀约这么一档子事儿来。” “咱们放开圣庭的目的不谈,先说说你吧!” 常胖子道:“祖师爷曾经说过,他相信五子早晚会有人出现在海外,所以,才留下了各种各样的线索给五子同门。在他看来,魂门五子就算出海,也放不下术士的行当,早晚会成为驱魔人,也一定会遇上跟他有关的生意。” “就像是死神邀约。”常胖子深吸了一口雪茄:“祖师爷说,能在死神邀约中全身而退的,要么修炼过《杂门秘典》上篇,要么就是五子传人。他特意告诉我们,要密切关注这两种人的动向,一旦有破解死神邀约的人出现,我们必须马上验证他的身份。” 我看向常胖子:“如果我仅仅是杂门弟子呢?” 常胖子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你很可能成为驱魔人首领的候选人。祖师爷必须保证,表面松散的驱魔人,在内部是铁板一块,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自己的计划。” 我扬眉道:“那样的话,我也会受到控制,甚至掌握不了自己的生死吧?” 九幽想要控制一个杂门弟子,并不需要付出多少代价,只要把破解禁术的办法一点点慢慢地放出来,就足够让修炼了禁术的杂门弟子乖乖俯首听命了。 “可以这么说吧!”常胖子并没打算隐瞒什么:“情义这种东西,最经得住考验,可也最脆弱。天知道祖师爷与当年那帮兄弟之间的义气,在几代人之后还能剩下多少?” “虽然有些话说出来让人心寒,但是我不得不说,势力只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最为牢靠,哪怕用上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 常胖子能以贩卖军火起家,就说明他也是一个枭雄人物,哪怕他心有不甘,也可以理解枭雄的手段。所以,他在认命的同时,也尽到了自己的本份。 我淡然道:“这一次,就算没有我出现,你也能安然无事对吗?” “不对。”常胖子摇头道:“没有你的话,我会进入教堂,成为内线。圣庭始终不知道祖师爷还在暗中控制着驱魔人,所以他们不会冒险放我。像这样逼不得以成为内线的人,已经不只一个了。” 我果然猜对了,九幽果然玩了一手暗度陈仓的把戏,他的势力恐怕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我平静地说道:“九幽打算让我做什么?” “帮他招魂!”常胖子说道:“祖师爷手里只有裂魂幡,没有引魂幡,所以他能把自己的魂魄分开,却聚拢不到一起。只有带着引魂幡的人才能给他聚魂。这样一来,他就等于欠了对方一个天大的人情。” 常胖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也只有这样,他才有理由认对方为主。” 我瞳孔猛然一缩:“九幽会甘心为仆?” 常胖子点头道:“祖师爷对失手打死鬼火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他说过,如果一切能够重来,他宁可跪地为仆,也不愿意把鬼火逼进幽冥。” 常胖子叹息道:“这也算是祖师爷在自我惩罚吧!” 我沉默了片刻才说道:“九幽的肉身还在某个教堂里?” 招魂,最好是能在肉身边上进行。因为只有事主本人的身躯才跟魂魄最为契合,而且,也会对魂魄产生一定的引力。在尸身附近招魂,至少可以增加三成的成功率。 再者,如果九幽的肉身没了,我就算把他的魂魄召集到一起又有什么用? 常胖子点头道:“没错,祖师爷的仙蜕就藏在圣约教堂里,想要把他弄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 我不等常胖子说完就抢先道:“不过,我不会聚魂。” “你说什么?你不是卫家的传人吗?”常胖子差点跳了起来。 我摊手道:“卫家属于魂门五子的事情,我也只是有个模糊的概念而已……”我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就连我爷爷都不知道五子是什么意思,他怎么可能传下来聚魂术?” “完啦!完啦!”常胖子抓着头发在屋里转了几圈:“你算是把祖师爷给坑了!” “我看不出来你是魂门弟子,祖师爷也看不出来吗?他的魂就在米歇尔身上。要不然,他能那么痛快就走?他现在肯定回去准备去了。万一被人发现……” 常胖子用手隔空点着我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我无奈道:“我也想早点说,可是,我没有机会啊!再说,你怎么就知道我肯定会去救九幽?” 常胖子暴跳如雷:“你难道不打算去救祖师爷?” “打算救!”我潜意识里虽然觉得救出九幽让他认我为主的事情有点不靠谱,但是我必须去赌一场。 即使没有九幽,我也有纠集一批驱魔人杀回国内的打算。既然有人把驱魔人给我摆在了眼前,我为什么不赌一赌? 可问题是,我真没说谎。我的引魂幡只能把眼前的鬼魂引过来,而且还必须是完整的魂魄才行。我能不能把九幽分散各地的魂魄全弄过来还是一个未知数,更别说是把散开的魂魄合而为一了。 常胖子急,我比他还急。这不是等于近在咫尺的东西,我想拿却偏偏拿不着吗? 常胖子在屋里转了几圈,忽然瞪着一双小眼睛往我脸上看了过来:“现在,有一个机会,你想不想赌一下?赌赢了,说不定你得到的更多。但是,我必须提醒你,万一要是赌输了,你必死无疑。” 我抱着肩膀与常胖子对视道:“走江湖的人,哪一天不是在赌命?死里逃生的事情,我经历得多了,现在不是还好好活着?” 常胖子显然是被我给气得不轻,冷哼了一声才说道:“魂门五子当中,还有一个在美利坚。” 我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这次海外之行的反响并不好,所以我正在提速,把剧情扳回魂门之秘上来! 第四百一十八章 意外连连3 第四百一十八章意外连连3 我万万没想到,消失已久的魂门五子竟然有两家远遁海外,而且相互间知道彼此的存在。 常胖子说道:“听起来很惊讶对吗?其实,祖师爷早就有把驱魔人交给安家的打算。但是,安家现任的掌舵人安时生却拒绝了祖师爷的好意。而且……” 常胖子停顿了一下道:“而且,安时生还说:四子不聚,安家不出。祖师爷听完什么都没说,也再没找过安时生。” 我忍不住一皱眉头:“九幽见安时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去的?” 常胖子道:“大概是五年之前吧!去见安时生的,是祖师爷的一道分魂。当时我也陪在边上。祖师爷跟安时生会面之后就走了,也再没见过我。” 我追问道:“九幽总是这样神出鬼没?” “差不多吧!”常胖子点头道:“祖师爷做事很小心。除了米歇尔之外,谁也不知道他的分魂究竟在什么地方,或者在谁的身上。只要他想找你,随时都能出现在你面前,但是,没人敢去跟踪他的分魂。” 常胖子说到这里时,打了一个寒战:“曾经有个经纪人,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跟踪了祖师爷,结果全族上下在一夜之间鸡犬不留。有驱魔人看过现场,说是他们连鬼魂都没留下。” “从那之后,也就没人敢去触碰祖师爷的禁忌了。”常胖子道:“你不用怀疑祖师爷的手段,他在我们心里就是神祗一样的存在。” 我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说,安时生可以聚魂?” 常胖子摇头道:“他能不能聚魂我不知道,但是,总归是一线希望。因为……” 常胖子略一迟疑才说道:“我觉得祖师爷对安时生非常忌惮。祖师爷一向信奉‘以力证道’,只要实力能解决的问题,他从来不多想后果;只有实力解决不了的时候,才会采取其他办法。” “祖师爷与安时生的那场会面,其实并不愉快,安时生甚至还对祖师爷颇为不敬。如果,安时生不会对祖师爷造成威胁,他老人家绝不会有那么好的脾气。” “明白了!”我点头道:“那就麻烦你安排我与安时生会面吧!” “不用安排,我现在就可以让依依带你过去。”常胖子道:“如果你需要驱魔经纪人的话,依依的能力足够担任你的经纪人。” “这个再说吧!” 对我来说,尽快见到安时生才是重要的事情。 我加入驱魔人,只不过是为了过渡,就算没有九幽出现,我也不会在海外待得太久,我又何必给自己弄出那么多经纪人。 常胖子脸上略微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找来常依依,让她带我赶到安氏公馆。 安氏保镖见常依依过来,甚至连通报都省了,直接把我们让进了公馆。常依依低声说道:“卫平,你见到安姐姐一定要小心。” 我忍不住调侃道:“她能吃人吗?” “这个怎么说呢……”常依依犹犹豫豫道:“总之,你小心就是了。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可救不了你。” 我悄悄调整了一下手臂上的弑神弩之后,眼前的景物却忽然一换,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走进了一座美轮美奂的花园。 我看见躺在花园藤椅上的那个女孩时,第一反应就是“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人”。 惊艳过后,我才觉得她像是一只狐狸。 没错,她给我的感觉就是一只修炼千年的灵狐。 圣洁与妖异,清纯与妩媚,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在她身上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让人乍看之下,只想放下一切,安安静静地欣赏眼前的美人、美景。 “咳咳……”常依依轻咳了一声道:“安姐,别睡了。你这样下去,早晚会长生。” 安时生毫无顾忌地抻了一个懒腰:“你说我是乌龟?” “嗯!”常依依很认真地点头道:“一只漂亮的乌龟。我带了一位朋友过来见你。这位是卫先生。” “杂门卫平。”我淡淡拱手之间,安时生也带着一丝慵懒的神态向我看了过来。 我与对方四目相交时,虽然微微一阵失神,却很快平静了下来。恰好就在这时,我也听见常依依长松了一口气。等我侧眼看向她时,却发现常依依的额角冒出了一丝冷汗。 她所谓的“小心”,就是这个? 安时生看着我笑道:“每一个人见到我的男人,都会流露出不同的态度,有些让我觉得欣赏,有些却只能让我觉得恶心。还好,你看着不太讨厌,不然,我会把你扔出去。” 安时生这番话,换一个人说,或许会让人觉得对方极为自恋,但是放在她身上,却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安时生不等我开口就先问道:“依依不会轻易带人来见我,我很想知道你的目的。” 我略一沉吟才说道:“我是魂门卫家的传人,这一次过来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你想要驱魔人?”安时生道:“打算吞并驱魔人的势力不止一家。你觉得自己有这个本事?还是觉得九幽的所谓‘认人为主’的承诺可靠?” 我沉声道:“我想赌一赌。至于其中的原因,我还是不说了吧!” “拿命赌也行?”安时生见我点头才说道:“我很想知道你的理由。不过,我不喜欢听人说,只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我微微皱眉时,安时生忽然拍了拍手:“半个小时之内,我要拿到他所有的资料。” “是!” 藏在暗处的声音顿时让我凛然一惊——声音的来源距离我不足五米,我竟然丝毫没有察觉,就算他出声应和安时生时,我也没发觉对方怎样离去。 如果对方忽然出手,我就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安时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召过仆人摆上了茶点,把我扔在一边儿,跟常依依有说有笑地拉起了家常。 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人把资料送了过来。安时生翻动着资料,轻声说道:“卫平,杂门弟子。除家传引魂幡外,师承十余位术道外围高手,其中包括……” 我表面上虽然面色如常,心里却震惊莫名。安时生的情报网络究竟强大到了什么程度,短短半个小时之内,就把我的底子查得一干二净。我的十多位老师竟然一个没漏的全都被她记录在案。 安时生笑盈盈地翻动着资料:“不错嘛!没入术道核心,就接下了很多品阶术士都接不下的生意。林海大学一战成名,交锋小毒蛇宋施诺仍然不落下风……” 安时生一开始还眼带笑意,越往后看,表情就越为严肃:“为心爱之人刀指鬼神,有气魄!怡红院一战拼死杀出重围,远遁海外……” 安时生看完资料,正色道:“你的确有把驱魔人纳入麾下的理由。但是,同情并不代表我一定要帮你冒险。” “打扰了!”我站起身来微微拱手,转身向外走去。 “等一下!”安时生开口道:“你就这样走了?你不打算再争取一下?” 我回答道:“你说得对,你没有帮我的理由。我也想不出自己能给你带来什么等价交换的东西。所以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安时生道:“你不怕死?万一你输了,可就连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如果你能功臻王侯,说不定还可以……” 我摇头道:“此仇不报,我生不如死。功臻王侯又能如何?我师父葛剑已经是王侯巅峰,不也一样惨死在围攻之下。” 提起葛老头,我的心就一阵阵抽痛。以他的功力,就算寡不敌众也能杀开血路、远遁千里,但是他却选择了死战不退。 鬼剑仙有他的骄傲,但是我知道,他是为了给我争取时间,才不肯离开战场半步。 安时生点头道:“留下吧!我答应帮你,而且也愿意认你为主,帮你开疆裂土。” “你说什么?”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安时生道:“你没听错。安魂一脉,在魂门五子当中最为低调,从不与同门争斗。安家先祖在离开魂门的时候,给后人留下了两条祖训。” “第一,全力打破诅咒,必须促成五子重聚,重振魂门声威。” “第二,在没法儿打破诅咒的情况下,可以认魂门四脉其中一人为主。绝不能与同门自相残杀。” 安时生说道:“九幽上次见我,就是为了这条祖训。不过,我不喜欢他,干嘛要认他为主?你已经继承了鬼火一脉,巫毒黄家也彻底断绝,所以,我只能在你和九幽之间选择。比起九幽,我更相信你。” 我诧异道:“就这么简单?” 安氏的归附来得太过突然,甚至让我觉得是在做梦。 古时的主仆,可不是普通意义上的雇佣关系,而是一种支配性的存在。安氏就算不希望看见同门相残,也不该把自己摆在仆人的位置上。 尤其是术道中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认人为主。术道当中,控制别人的手段层出不穷,一旦我提出非分要求,安时生会如何选择? ~~~~~~~~~~~~~ 感谢:久爱,セイレーン,大灰狼,笨蛋,邱小豆豆打赏! 第四百一十九章 定计 第四百一十九章定计 安时生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有些事情看似复杂,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简单。魂门五子如果没有各奔东西,早晚会有一个人成为掌门。掌门对门人、主人对仆人,其实没有太大区别,只不过是换了一个称谓而已。” 安时生道:“安氏先祖是四子的小师妹。” 安时生有这一句话就已经足够了。一直受到师兄呵护的小师妹,不愿意看见四位兄长自相残杀,在情理之中。 而且古时掌门人对门人一样掌握着生杀大权。在某种意义上,大派弟子的地位,甚至比掌门的仆人地位更低。 换言之,安氏只不过是把掌门与主公、弟子与仆人在称谓上转换了一下。安氏的确聪明,可是她却忘了男人的尊严。 魂门四子都是一世人杰,就算是同门兄弟也一样有争胜之心,谁愿意去做谁的仆人?就算不为掌门之位,难道不会因为脸面而大打出手?况且还有一个诅咒的存在。 安氏祖先的一番苦心最终付诸东流,她也可能在伤心失意之下远走他乡,最后逐渐流落到了海外。 安时生站起身,取出一块写着自己名字的魂牌道:“属下安时生拜见主公,请主公滴血禁魂,以证安家忠心!” 我看向安时生手中的魂牌:“我卫平对天起誓:我卫平与安时生,名为主仆,实为兄妹。击破魂门诅咒之日,我必解除主仆之约。若违背此誓,天诛地灭。” 安时生瞬间抬头凝视了我半晌,才说道:“我很庆幸,自己没看错人。安时生拜见主公。” “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吧!”我实在不习惯有人叫我主公。 安时生站了起来:“那我叫你平哥,你叫我小安!” “这个……” “小安”这个叫法似乎有点过于亲密了,我跟安时生刚认识不久就这么称呼对方,实在有点适应不了。 安时生立刻无比严肃道:“属下安时生拜见主公,一时逾越,请主公恕罪。” “行,我怕了你了!小安就小安吧!” 狐狸,安时生肯定是只狐狸。 小安这才笑眯眯道:“平哥,有什么吩咐?” 我想了一下才说道:“我想知道,五子不相聚的诅咒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小安沉思道:“这件事儿,一直是先祖心中的一个悬疑。她几番研究之后,才发现这个诅咒非常奇怪。诅咒的本身存在于血脉之中,可以说是血咒的一种。” 血咒,是咒术当中最难施展,也是最为邪异的一种。 它通过血脉的延续,不断诅咒被害者的后裔,可以将一种悲剧延续到几代甚至十几代人的身上。 但是,施展血咒的要求极高,施咒者也必须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最少也要把自己献祭给鬼神;更有甚者,要献祭全族的性命。 更重要的是,血咒难以破解。否则,它也不会让术道中人谈虎色变。 我正沉思间,小安已经继续说道:“当年施展咒术的人,把血咒一分为五,强加在了魂门五子身上,如果他们不聚集在一起,就不会引发血咒;一旦两两相遇,就会激发血脉中的诅咒之力,引来灾祸。而且……” 小安说道:“而且,先祖也觉得,认主这件事,只能让魂门弟子暂时相安无事,并不能完全解除血咒。但这也是一个推测,并没有人验证过。” 我诧异道:“那我们两个?” 小安继续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个诡异的地方。魂门血咒的执行者是一个鬼神,血咒被激发,其实是在向对方发出信号,最后,由那个鬼神来决定究竟谁生、谁死。” 我心底微微一震:“原来是这样。” 我记得自己曾经问过黄高琪,他和我爷爷聚在一起时,怎么会相安无事…… 现在看来,并不是他们聚在一起时什么都没发生,而是当时的鬼神正在找我爸和黄高琪的兄弟。 更重要的是,关林,也就是黄高琪的儿子,在被毒蛇咬死时,曾经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五子不相聚”。 那时,我还以为他是在临死前灵光一闪,看到了什么。实际上,他在临死前看到的,应该是站在我身边的鬼神。 小安说道:“鬼神不跨界的说法,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所谓的鬼神不跨界,就是说,鬼神一般不会走出国门。一旦进入外域,他们很可能受到当地土神的攻杀。所以,鬼神大多数不会跨界行事。 小安道:“这里不是国内,就算我们身上的血脉诅咒折腾得再强,那个鬼神也不会过来,所以,我们暂时是安全的。不过,一旦回国,可就难说了。” 我沉声道:“我必须回国!这一点毋庸置疑。就算鬼神拦路,我也得跟他碰一碰。” 小安正色道:“所以,回国之前,我们要想办法屠神。这就不能不带上九幽了。他有裂魂幡,关键的时候,能保全我们的魂魄,万一屠神失败,也好有条退路。” 我大致盘算了一下。 我们想要回国,还是要走海路。如果在飞机上遇上鬼神,我们绝没有什么生路可言,一旦飞机坠毁,我们想跑都跑不了。 虽然选择海路,也一样会被鬼神不断追杀,但是有九幽在,可以让他在关键时刻给我们移魂,我们生还的几率至少也能增加三成。 我思忖了片刻才说道:“你有几成把我能够屠神?” “五五之数!”小安伸出手掌反复比划了一下:“其实,安家先祖早就计划屠神了。但是,安家并不善于战斗,想要聚集大批高手联手屠神,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安家经过几代人所积蓄的力量,也只能做到这点。” 小安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如果加上九幽,我们的把握可以提高到七成。” “七成?七成已经足够了!” 任何人身上都有股赌性,只不过有些人的心里承受能力比较差,才会让人觉得他不好赌。有些人,只要有一两成的把握就敢拼上一手。七层对于一个赌徒来说,已经是非常高的几率了。不赌,对不起这次五子相聚。 小安点头道:“那我马上安排强攻圣约教堂。” 小安很快拿出了一张图纸:“九幽在留意我的动向,我也一样在注意他。九幽本体被关押的圣约教堂虽然不大,却集中了大批高手,想要强行进攻,非常困难。” “还有……”小安指向地图:“圣约教堂一旦遭遇强攻,附近的圣庭骑士马上会过来增援。在西方,圣庭的力量一手遮天,我们没有足够的人手,围点打援的办法行不通,只能速战速决。” 小安凝眉道:“如果不能一次救出九幽,再想出手就困难了。” 我略一沉吟:“圣约教堂里除了九幽,还关押着什么人?” 小安想了想,道:“圣约教堂的确是一个类似于监狱的地方,里面关押着几个黑暗议会的高级人员。但是,黑暗议会却从来没想过要去营救他们。” 我诧异道:“为什么?” “不知道。”小安摇头道:“这涉及到黑暗议会高层的争斗,我的情报人员还摸不到议会核心,只能了解到大概。” 我沉声道:“你在圣约教堂有内线吗?” “有!但是肯定不如九幽的内线。”小安道:“九幽这个人,我研究了很久,一直弄不清楚他究竟打算做什么。” “先不管九幽的想法。”我沉声说道:“既然我们没有把握一次攻下圣约教堂,那就找人帮我们先去碰它一下。” “找人?谁?”小安惊讶道:“你是说驱魔人?驱魔人出动的话,就算打掉了圣约教堂,也会元气大伤,他们将来……” 小安看到我脸上的笑意时,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你不会是想找黑暗议会吧?不行,绝对不行!黑暗议会里全都是吃饭不吐骨头的家伙,跟他们合作就是与虎谋皮,不对,应该说是自寻死路。” “计划好了,说不定就能办到。”我沉声道:“你给我找一些关于黑暗议会的资料,另外再找一个合适的人。有些事儿,我需要想一想。” 我转头看向常依依:“你先在这儿休息一下,事情结束,我会送你回去。” 刚才,我和小安并没瞒着常依依什么;现在,我不得不把她留下。这个计划中的任何一环出现问题,都有可能让我们满盘皆输。所以,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常依依也明白我的意思,非常配合地留了下来。 我翻看了整整一夜的资料之后,才让小安联系上常胖子。我看见对方之后,第一句话就是:“你能找到九幽的分魂吗?” “这个……”胖子犹豫了半天才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祖师爷未必会回应我。如果你去的话,说不定能行。” 我点头道:“那就带我去找他!” 常胖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行,但是你得替我说情,祖师爷不让人随便打扰!”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二十章 与血族的交易 第四百二十章与血族的交易 出乎我意料的是,常胖子与九幽的接头地点竟然空无一人,甚至连半点线索都没留下。 看样子,九幽应该是躲了,否则,以他的水准,就算遭人围攻,也能留下蛛丝马迹对人示警。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只能说明九幽是在故意躲我。 九幽明知我会想办法救人,为什么要避而不见? 我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只能按原定的计划,带上小葵她们几个去了暗夜酒吧,点上一杯红酒坐在酒吧的角落里。 短短几分钟之后,那杯名为“夜魅”的红酒当中就飘出了一阵淡淡的血腥,杯中的红酒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自动出现了一道缓缓转动的漩涡,我的目光也自然被漩涡吸引了过去。 我仅仅盯着漩涡看了几秒钟,就生出了一股难以抗拒的困意,恨不得趴在桌上好好睡上一觉,就算天崩地裂也等睡醒了再说。 我使劲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过来时,坐在我对面的小葵却一下趴在了桌子上,紧接着就是秋黎、花惜语…… 我很快也坚持不住一下睡了过去,等我醒过来时,已经坐在了一间装修豪华,却只有蜡烛照明的会客厅里。 前几天刚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燕尾服见我醒来,立刻笑道:“亲爱的驱魔人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根据小安的调查,这个燕尾服名叫奥斯顿·迈卡维,是一位出身于古老氏族,却过得并不得意的吸血鬼。他正是我这次的目标。 奥斯顿摇动着手里的红酒道:“你既然找到了我们,就该知道我们的规矩吧?你准备献出哪位美丽的小姐?” 花惜语顿时被吓得脸色发白:“平哥哥,你千万不要开玩笑!我们……我们……” 奥斯顿是名副其实的杀手。寻求夜魅出手的人,除了要支付巨额的金钱之外,还要向夜魅提供一个处女作为血奴。 我淡淡笑道:“奥斯顿先生显然误会了我的意思,我这次来是想跟你做一笔生意。准确点说,是想出售些东西给你。” “噢?”奥斯顿略带轻视地说道:“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让我感兴趣的东西。” 我不动声色地拿出一只香水瓶,轻轻打开了瓶塞,一股妖异的血腥气立刻喷涌而出。 我除了觉得那股味道有些难闻之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奥斯顿却两腿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像是敬神一样用额头触地,全身都在瑟瑟发抖,直到我重新盖上瓶塞,他才抬起了头来。 这时的奥斯顿已经没有了往昔的优雅,双眼赤红地看向我道:“你从哪儿弄来的亲王血液?” 我慢悠悠地说道:“根据术道上的记载,清代末年,曾经有几个高阶吸血鬼跟随八国联军进入了华夏。华夏术士虽然不参与国朝纷争,但是一旦出现跟术道有关的人,他们就不会坐视不管了。” “那几只吸血鬼全部被留在了华夏,其中就包括了一个名叫约翰·迈卡维的亲王吸血鬼。” 奥斯顿的脸色连变了几次之后,才咬牙说道:“说重点!” 我没理会对方,自顾自地说道:“你也知道,华夏术士喜欢制作一些法器。吸血鬼身上的东西,刚好可以用来制造法器。所以,那只可怜的亲王被华夏术士分尸之后,当成原料收藏了起来。” “不过,收藏他的术士,还没来得及把他完全制成法器,就一命呜呼了,他生前的收藏也被他一块儿带进了坟墓。我这个人刚巧喜欢干点地底下的买卖,所以嘛……” 我的话还没说完,奥斯顿就“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你盗了那个华夏术士的坟墓?” “别说得那么难听,那叫‘倒斗’。”我话音刚落,就见奥斯顿身形一晃,出其不意地出现在我眼前,伸手跟我的手掌轻轻一触,马上又退回了原位。 奥斯顿抬起手掌轻轻嗅了两下:“你身上有亡灵的气息,我相信你是盗墓人。” 盗墓人的身上多多少少有些阴气,干这行越久,身上的阴气也就越重。所以,判断一个人究竟是不是盗墓者,身上的气息极为重要。 奥斯顿脸色一沉:“但是,我凭什么相信你手里有亲王的遗骸?” 我冷笑道:“如果,我能找到更高级的血族,还会过来联系你吗?既然你不相信,那就算了。我相信,会有人对亲王遗骸感兴趣的。” 奥斯顿反而镇定了下来:“驱魔人先生,以你的身手,不应该是无名之辈。我以前没听说过你的大名,只能说明,你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行踪。你插手常氏的生意,是因为生活无以为继了,对吗?” 奥斯顿得意地说道:“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现在已经遇上了麻烦。破解死神邀约就等于得罪了圣庭的杂碎,你觉得自己还有一年的时间去等待新的买家吗?” 我脸色微微一变:“那是我的事情!” 奥斯顿摇着一根手指道:“我想,你还不知道自己遇上的麻烦有多大吧?这样吧,你可以试着再找新的买家,当然,我也随时恭候你的大驾。”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手里有三滴血液、两支獠牙和一对翅膀。翅膀并不完整,只有三成左右。” 奥斯顿的眼睛骤然一亮:“三千万,我全都要了。” “你在打发要饭的吗?”我脸色阴冷道:“三个亿,少一个子儿都不行。另外,我手里这瓶血液可以免费送给你,也好让你给自己家主子报个信儿。” 我说完之后,转身就要往出走。奥斯顿急声道:“等一下,我们可以再谈谈。” 我抬手晃了晃腕子上的手表:“我已经跟人约好,只要我半个小时之内不出现,马上会有人把那些东西扔进硫酸池里。现在还有两分钟,你想赌一下吗?” 奥斯顿急声道:“送他们出去。” 我淡淡一笑,转身走了出去。我刚走出门口,花惜语就忍不住问道:“卫平,你从哪儿弄来的亲王遗骸?” 我随口说了一句:“符王密室。” 刚才我跟奥斯顿的那番对话,并不是我信口胡说的东西,术道当中确有其人,而且,符王也确实在清末加入了红灯照,不少异国修士都死在了符王手里,其中自然也包括了一群倒霉的蝙蝠。 至于说,我手里的那滴亲王血,也一样是货真价实的东西。只不过,那个倒霉的亲王不是死在了符王手里,而是死在了安家先祖的手里。那只亲王的尸体,也就被安家先祖当成战利品保存了下来。 亲王血液这种东西没法造假。而且,奥斯顿也肯定不敢把亲王遗骸的事情隐瞒不报,亲王血液到了高层手里,是真是假,一看便知。想要计划顺利进行,只能付出真品。 我相信,奥斯顿绝对没法抵御亲王遗骸的诱惑。 果然,短短一夜的工夫,我就接到了奥斯顿的电话,他答应了我所有的要求之后,我沉声说道:“明天中午,五号矿区外的空地上见面。” 奥斯顿微怒道:“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中午?” 我微笑道:“你们兵强马壮,我只有三两个人,换成午夜交易,我怕看不着明天的太阳。” 奥斯顿怒吼道:“你在侮辱高贵血族的信誉吗?” 我淡淡说道:“华夏有句古话,叫‘小心行得万年船’。我觉得还是听老祖宗的话好一点。” “你……”奥斯顿还要再说什么,我却一下挂了电话。 没过多久,奥斯顿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好,我同意你的要求,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样。” “放心,我一定让你满意!”我挂掉电话之后,才向秋黎说道:“明天我和小葵行动,你们换个地方等我。记住,我没跟你们联系之前,千万不要跟任何人碰面,明天的交易会非常危险。” 秋黎刚刚点头,花惜语却开口道:“平哥哥,你带上我好不好?我能帮你谈判。” “不行。”我断然拒绝道:“明天的交易非常危险,我没法分神照顾你。” “我……”花惜语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小葵狠狠一眼给瞪了回去。 秋黎也冷声道:“你以为明天是游山玩水吗?把嘴给我闭上!” “别那么凶,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摆手道:“小葵,今晚跟走。” 花惜语道:“平哥哥,你们今晚就走啊?你要去取亲王遗骨?” “不该问的别问!”小葵毫不客气道:“你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 “我就是问问,怎么了?”花惜语不悦道:“我还能出卖平哥哥吗?再说,还有秋黎姐陪着我,我就算想出卖平哥哥,也得有机会啊!” “好啦!别闹了!”我皱眉道:“我是去取遗骸。我总不能天天背着一具尸体吧?旁的你就别问了。你们两个注意安全就行。” 我说完就带着小葵走出了大门。小葵刚到门口就忍不住道:“卫平,你也太纵容花惜语了!她是谁?她是花似锦吗?你就那么肯定她没有问题?” “没事儿!我又没说去哪儿。”我敷衍了小葵一句道:“再说,我手里也没有遗骸,去哪儿不一样?找个地方先睡一觉再说。” ~~~~~~~~~~~~~~~~~~ 感谢:久爱,笨蛋,邱小豆豆hxy,圉阚打赏! 第四百二十一章 与血族的交易2 第四百二十一章与血族的交易2 我和小葵离开之后,连续动用了几次幻影符箓,直到确定是彻底甩掉了身后的尾巴,才在休息了一夜之后,按照约定时间赶到了交易地点。 我们车刚刚靠近交易地点,就远远看见在那里竖起来的大型帐篷。有人离着老远挥手道:“把车开进来!” 我按照对方的指挥把车开进了暗无天日的帐篷里。血族对阳光的防卫确实十分严密,就算外面还是烈日当空,我也只能在帐篷里看见对方模糊的影子。 我刚从车上下来,就听见奥斯顿厉声喝道:“卫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用一具伪造的遗骸欺骗血族!” “怎么?想要黑吃黑?”我忽然从身上抓起一只遥控器:“你们的速度再快,也别想把它抢下来,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 奥斯顿一愣之下,他身后的血族已经开口道:“卫先生,你做生意很没有诚意。” 我冷声道:“我是带着诚意而来,你们一见面就给我扣上了欺诈的帽子,究竟是谁没有信用?” 血族沉声道:“我们收到确切消息,你手中没有亲王遗骸。” 我冷笑道:“我喜欢用事实说话。你们完全可以派人检查一下车上有没有遗骸!” 血族微微点头道:“那就请卫先生证明一下吧!如果你确实带着亲王遗骸,我们不仅会奉上最真诚的道歉,同时也会让造谣者承受血族的怒火。但是……” “没有你所谓的但是。”我对着车里的小葵一摆手:“把车调头。” 小葵把厢式货车调转过来,将车头对准了帐篷入口,脚下却一直踩着油门,做好了随时冲出帐篷的准备。守在附近的血族却在一瞬间挡住了车头,手中武器同时指向了车窗。 我拉开货车后柜,露出了里面贴满了符文的棺材:“遗骸就在里面。” 主事的血族仔细看了看棺材,才沉声道:“那就麻烦你把棺材打开。” 那口棺材我特意做过旧,精研古董的高手也看不出其中的破绽,就算血族是黑夜的宠儿又能如何?他们能在黑夜里看清任何东西,却不懂华夏术道的手段,就算让他们贴近了看,也一样不知道棺材是真是假。 我伸出手飞快地揭掉了五张灵符之后,对面的血族已经有人跪了下来。刚才,因为棺材上的灵符封住了血族亲王的气息,对面的吸血鬼才能安然无恙;随着灵符渐渐开启,亲王遗骸的气息也跟着散发了出来。 血族是一个等级森严的种族,上位对下位者血脉上的压制无可更改,哪怕对方成了尸体也一样。 棺材上的灵符在我手中一张张飞落,跪倒的血族也越来越多。棺材上的灵符只剩下三张时,对面主事的血族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停下来!我相信卫先生的信用。” 对方话音里明显带着颤抖。他的等级应该比奥斯顿高出不少,却也承受不住亲王的威压。 我微微一笑,把灵符又贴了回去。对面血族强压着激动道:“卫先生,你将是血族最好的朋友。” 我淡然道:“遗骸你们已经验证完了。我的钱呢?” “就在这里!”血族轻轻拍了拍手之后,有人把一辆货柜车开到了帐篷门口,打开车厢,亮出了里面堆积如山的钞票。 我扫了一眼道:“小葵,换车。我们走!” 小葵飞快地跳下车来,钻进了那辆货车的驾驶室。我举着手里的遥控器慢慢退后,附近的血族并没有阻拦我的意思。直到我坐进副驾驶,奥斯顿才带着不屑地说道:“卫先生,你是不是该把手里的东西扔了?我们如果想要杀你,就算你手里拎着导弹,也一样逃不出去。” 我冷哼一声,把遥控甩向车外:“开车!” 小葵猛地一脚油门之后,货车立刻卷起阵阵黄沙飞快地冲向远方。我躲在驾驶室装作频频回头之间,暗暗传音道:“小葵,准备好跳车。” 小葵不动声色地抓起一支扳手卡在了汽车的油门上,汽车仍旧在向前行驶,小葵却已经轻轻拉开车门……我低声倒数道:“三……二……一……跳!” 我和小葵同时推开车门跳了下去,身子贴着满地黄沙飞快地滚向了远处。已经空无一人的汽车,在开出二十多米之后,“轰”的一声炸成了火球。暗红色的蘑菇云卷积着被点燃的钞票翻上云霄。 上亿元的钞票被烈火点燃,如同出殡时撒向空中的纸钱随风狂舞。带火的车轮从半空当中砰然落地,连震几下之后弹向远方。 帐篷的方向立刻传来了阵阵惊呼,所有人都被忽然爆炸的汽车吸引了注意,我和小葵却在这短短瞬间被人给拉进了沙子。 小安派出来的高手早在两天之前就在沙粒下面做了手脚。我和小葵跳车的地面,偏巧就是血族帐篷的死角,如果他们没有一直跟在我们后面,绝不会发现我和小葵已经在汽车爆炸之前逃之夭夭了。 我躲进地下空洞之后,长舒了口气:“外面准备好了没有?” 负责接应我的小安低声道:“万无一失。圣庭的大批高手就埋伏在附近,你刚才打开棺材的时候,他们已经感觉到了亲王的气息,很快就过来。” 小安的话刚说完,我就觉得外面闪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我虽然还坐在坑洞里面,也一样觉得眼前变得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东西都看不清。 短短片刻之后,嘹亮的圣歌四面而起,大批人马疯狂冲进的声音也滚滚而至。密如暴雨的枪声蓦然乍响之后,人类濒死前的惨叫也随之而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双方人马就杀成了一团。 我虽然已经离开战场中心五百多米,却仍旧感到大地的震颤…… 说实话,我确实想看看外面的情景。各国法术不尽相同,知己知彼,我也好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小安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从包里取出平板电脑:“我在附近装了摄像设备……” 我往平板上看过去时,血族的帐篷已经被掀翻在地,大批暴露在阳光下的低阶血族浑身冒出缕缕青烟,却仍旧悍不畏死地冲向全身覆盖着铠甲的圣庭骑士,拼死抵挡对方的攻势。 一众全身包裹着黑袍的血族抬着棺材疯狂后撤,可我贴在棺材上的符箓却像是一块块烙铁,毫不留情地压在了他们肩头臂膀上肆意狂燃。 我原本就没打算让血族把棺材带走,故意在灵符上做了手脚,只要血族触碰到灵符,就跟徒手抓在火炭上毫无区别。我甚至能看见血族的手臂被灵符烧得皮开肉绽,露出了白森森的骨头。 抬棺的血族虽然凶悍无比,却仍旧挡不住灵符与阳光的双重冲击。我眼看一个血族身上的黑袍从里往外涌出了熊熊烈焰之后,被我特意加重了的棺材跟着砰然落地。 没等血族再次抬起棺材,大批圣庭骑士就已经冲向了棺木,与血族厮杀在了一处。 我不禁一皱眉头:“这么下去,血族当中还能留下活口吗?” 小安笑道:“都死光了也不要紧,我的情报人员会把消息送出去。” 我诧异地看向小安:“你的情报网络这么强?” 小安得意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我还有一个名字,叫玉财神!” “什么?”我的眼睛差点没瞪出来。名震术道的玉财神,竟然会是我眼前的小安? 就在我和小安一来一往的对话之间,外面忽然响起了一声呼啸。等我再看时,奥斯顿已经在光天化日之下展开了一双长达两米的翅膀。 暴露在阳光下的蝠翼瞬间就燃起了烈火,奥斯顿却撕心裂肺地尖叫着猛扇蝠翼,化成一道带火的身影,往远处废弃矿洞的方向冲了过去。 “他是侯爵!拦住他!”一个身穿红衣的主教指挥着骑士朝着奥斯顿的方向狂冲而去。仅存的几个血族高层却不顾生死地拦向了对方。 我不由得笑道:“奥斯顿真懂事儿!” 我虽然看不出吸血鬼的等级,但是我敢肯定,奥斯顿绝对达不到侯爵的程度,否则,他就算混得再差,也不至于干起杀手的买卖。 他之所以能在瞬间突变,肯定是喝掉了我送给他的那滴亲王血。只要他能逃出去,就是最好的证明,我也就不愁亲王遗骸被圣庭抢夺的消息传不回血族了。 小安抓起身边的对讲机:“帮那个血族一把!” 小安这边话音刚落,远处就响起了枪声。一个追近奥斯顿的骑士刚刚举起利箭,胸前就炸开了一道拳头大小的窟窿。鲜血喷射而出时,奥斯顿趁机飞出了十多米的距离。 “圣光裁决!”红衣主教怒吼之间,一道金芒从天而降,不偏不斜地打在了奥斯顿肩上,他的一只翅膀立刻被掀飞了出去。 奥斯顿身形一偏,摔落在地时,背上的伤口也开始急剧恶化,他脚下却一刻不停地奔向了矿洞。追在奥斯顿身后的骑士再次扬起长剑,连续抢上几步,举剑往奥斯顿后脑疯狂斩落……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二十二章 疯狂之夜 第四百二十二章疯狂之夜 “狙击手!”小安正要下令时,我却伸手拦住了对方:“不用了,他能逃过去。” “你说……”小安的话没说完,就见圣庭骑士的长剑呼啸而落。锐利的剑锋即将划过奥斯顿后脑时,他却在一瞬之间移动了身形,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几米之外。 骑士的剑锋虽然划开了奥斯顿的头皮,却没能将他留在当场,眼睁睁地看着头皮翻向两侧的奥斯顿冲进了矿洞。 追得最近的那个骑士仅仅慢了一步,就被回过身来的奥斯顿给拽进了矿洞当中。瘆人心肺的惨叫声乍起还停之后,一副喉管上鲜血直流的尸体也被扔了出来…… “教廷的杂碎,等着承受血族的怒火吧!”奥斯顿放下一句狠话,彻底消失在了矿洞深处。追到矿洞入口的主教狠狠跺脚道:“带上棺材,马上回教堂。” 直到这时,小安才诧异道:“你怎么知道奥斯顿能逃出去?” “我跟奥斯顿会面时,他就像刚才一样瞬间移动到了我身边,那时候,我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我当初还以为这是血族特有的本领,看到血族和教廷交手之后,我才发现,其余的血族都没有这种能力,那应该是奥斯顿独有的本事。” “奥斯顿一开始拼上受到重创也要展开蝠翼逃生,说明他瞬移的能力并不算强悍,起码不可能一下跨越数百米,但是让他在短距离内逃生却足够了。” “事实证明,我的判断完全正确。” 小安说道:“那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我等晚上再说。”我等到教廷的人完全离开矿区,才从地洞里爬了出来,拨通电话联系上常胖子:“我交待你的事儿,准备得怎么样了?” 常胖子在电话那头呵呵笑道:“已经安排好了!我保证今晚将是这座城市最疯狂的夜晚。如果你有兴趣,今晚可以过来一块儿欣赏这种难得一见的夜色。” “备好酒等我!”我挂断电话之后就赶回了城区。 黑夜刚刚笼罩在这座城市不久,我就赶到了常氏集团的摩天大楼,跟常胖子一起居高临下地看向这座灯火辉煌的城市。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去看这座城市。 我对这座城市并没有什么留恋,只不过这片灯火让我想起了花似锦,我才会一时沉默。花似锦最喜欢看灯火,有时在窗前一站就是半个小时。 我的眼睛慢慢在思念中散去焦距的瞬间,一道璀璨的霓虹却在我眼前飞闪而过:“似锦,你……” 我本来想说“似锦,你看那边的灯光”,可是话到一半儿我才想起来,她并不在我身边。 我缓缓放下指向灯光的手指时,小安轻轻走了过来:“情报组那边传回消息,你走之后,花似锦就失踪了。有人推测她被血狱城接走了,但是这种说法并没得到证实。我已经下令全力追查了,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我低沉道:“谢谢!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小安站在我身边:“我真想见见被你朝思暮想的花似锦。她究竟是什么样子呢?我想,她本人应该有一种照片上看不见的魅力。” 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才向常胖子喊道:“给我拿杯酒!” 常胖子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夜色不错吧?这里可是我专门为祖师爷修出来的。他喜欢看夜景,而且喜欢站在那个位置上。” 我顺着常胖子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不由得微微一愣:“那儿能看见什么?” 常胖子的办公室并不是这个城市里最高的建筑,他手指的那个位置正好就在对面大楼的灯光底下,站在那儿,除了刺眼的灯光什么也看不清楚。九幽究竟在看什么东西? 常胖子摊了摊手道:“我也觉得祖师爷挺奇怪。他说,只有站在灯光底下,他才觉得这个世界不是那么黑。” “嗯?”我不由得微微一皱眉头。 达到九幽这个级数的强者,不会莫名其妙地去发感概,更不会伤春悲秋,除非是有感而发。到底是什么东西触动了他的神经? 我正在思忖时,常胖子忽然开口道:“好戏开始了!” 我往下看时,马路上已经出现了一条飞跨游走的车河,各种各样的车辆混合在一起不断加速,流动的灯光像是受惊的狂莽,漫无目的地到处游窜。 常胖子哈哈笑道:“你不是想让我制造混乱吗?那就玩个大的。我联系到城里所有的暴走族,再加上外来助阵的孙子,今晚将会有超过十万人在城中暴走。他们的目标是教堂。” 常胖子的话刚一说完,大楼下面就传来了疯狂的呼啸声。大批手持球棍、铁链的骑手驾驶着摩托在街道上狂奔的同时,也将点起火来的燃烧瓶扔向了街道两侧。街道很快就变成了火海,打砸的声音此起彼伏。 成片的火光遍地开花,大批警车也涌上了街道,很快,陷入了疯狂的暴走族就跟警察纠缠在了一起,我甚至隐隐看见枪火闪动的亮光。 不到十分钟,城市当中就传来了激烈的爆炸声。等常胖子打开电视,我才知道,外面混乱的程度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 一座座教堂陷入了熊熊大火,一座座大楼变得千疮百孔…… 有人举枪与警察疯狂对射;有人驾车狂飙,拖着大批警车到处乱跑…… 被掀翻的汽车随处可见,到处都有扭打在一起的人群。数以百计的暴徒与防暴队混战群殴,更多人却在城中疯狂打砸…… 原本繁华的一座城市,竟在短短一个小时间变得群魔乱舞、混乱不堪。 兴致勃勃的常胖子接了一个电话之后哈哈笑道:“那帮吸血鬼果然没让我们失望,现在已经有大批低阶血族混进人群了!” “明天早上,我们就能看见大量被遗弃在垃圾堆里的修士,我保证他们身上连一滴血都不会剩下。说不定,还有人会被恶趣味的血族初拥。” “哈哈,穿着传教士衣服的吸血鬼,想想就让人兴奋!” 我转头看向常胖子:“这么做没问题吗?” 常胖子笑道:“能有什么问题?我只是组织了一次暴走。砸烂所有教堂的命令、屠杀低阶修士的命令可不是我下的,那是出自黑暗议会的手笔。我只不过是给他们提供点便利条件而已。” 常胖子见我不信,干脆说道:“驱魔人的手里控制着一批吸血鬼,他们下达命令之后,也就没有什么用了,很快就会在跟修士的较量中回归该隐的怀抱。谁还能查到是我在幕后主使?” “我就不信警察能抓住血族。而且血族那帮货色也不会去跟警察澄清什么。这笔账到了最后,肯定糊里糊涂就算过去了。” 常胖子一点都没担心的意思:“就算那些暴走族想玩得大一点又能怎么样?砸的又不是我家。再说,玩完这一把,我们也该撤了,天大的问题也不关我的事儿。安心看戏吧!” 短短片刻之后,又有大批军队冲上了街道,几架直升飞机也跟着盘旋而来。常胖子指着从我们窗前掠过的直升机:“要不要把它炸下来,弄个动静?” 我转头瞪了常胖子一眼:“不要节外生枝!” “好吧!”常胖子有些意兴阑珊地拿起了电话:“去血库。我要这个城市里没有一滴血可用。” 常胖子一声令下,他事先准备好的精锐就冲进了各大血库,把储备血浆抢劫一空,秘密运往了郊外。 扰乱这个城市并不是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要带走大量的血浆。 小安给我带来的资料里提到过,血族有一种特殊的仪式叫做“血池复生”,一旦血族在战场附近建立了血池,只要血族战士没被彻底烧成灰烬,就能在血池当中复活,再次投入战斗。这也是为什么吸血鬼在被圣庭克制的情况还有底气跟对方叫板的原因。 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圣约教堂里的高手认为血族已经开始调兵遣将,准备跟他们决一死战了。 他们想要保住亲王遗骸,就得想办法把遗骸运走。 小安听完我的计划,不由说道:“你的计划实在太疯狂了。万一圣庭方面选择坚守教堂等待救援怎么办?你不是白费力气?” 我摇头道:“你忘了,九幽还有内线在教堂里。我相信,他们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肯定能让圣约教堂做出护送遗骸离开的决定。” “当然,那个内线还会说:为了迷惑对手,最好把教堂里那几个黑暗生物全部干掉,伪装成尸骸分头行动。只要他们一出来,我们的机会就来了。” 小安诧异道:“你就那么肯定九幽会被送出来?万一他们连九幽一块儿干掉了……” “不存在那种问题!”常胖子把话头接了过去:“祖师爷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具尸体了。要不是祖师爷的分魂力保,我估计那尸体早该被烧了。” 常胖子说道:“我估计,圣约教堂里应该已经吵翻了天。等到明天早上就能有结果!” ~~~~~~~~~~~~~~ 感谢:一一,邱小豆豆,笨蛋打赏! 第四百二十三章 你吓不到我 第四百二十三章你吓不到我 血库被盗果然掀起了轩然大波,不到半天的时间,各种消息就通过内线源源不断地传送了回来。 圣庭方面也为亲王遗骸的去留吵翻了天,各种各样的计划五花八门,但是有一条可以肯定,那就是最不可取的办法就是等待救援——圣庭方面的援军已经与黑暗议会打成了一团,想要增援圣约教堂,难比登天。 几番争论之后,九幽安插的内线终于起了作用,争取到了用九幽身躯故布疑阵的机会,带着一口棺材悄悄离开了圣约教堂,按照我们事先预定的路线潜向了郊外。 我带人赶到埋伏点不久,圣庭的车队就慢慢出现在了我的视线当中。 “来了!”常胖子趴在我身边搓了搓手:“通知雇佣兵准备好……” 常胖子的命令刚刚发出不久,小安也接到了传讯:“不好!有大批圣庭骑士在向我们接近,我们被包围了。” 常胖子脸色剧变:“怎么会走漏了消息?准备突围!” 我沉声道:“九幽的尸体在不在车队里?” 常胖子点头道:“肯定在!你看坐在箱车里的那个人就是我们的内线,他一直在给我们发信号,肯定错不了。” 我点头道:“那就先劫下来再说。” 常胖子急了:“现在动手,我们可就跑不了了!” 我举着望远镜道:“速战速决,还有逃走的机会。动手!” 常胖子咬牙道:“开火,炸了车队!” “嗖”—— 常胖子一声令下之后,五六颗拖拽着焰尾的火箭弹从四面八方向车队飞射而去,几辆装载着圣庭护卫的车辆瞬间被掀上了半空。腾空而起的汽车带着熊熊烈焰砸进了车队之后,全队顿时乱成了一团。 残存的教士纷纷跳下车来,没等他们找到掩体,常胖子手下的佣兵已经四面开火,密集的子弹瞬间覆盖了整个车队。仅仅几秒钟之后,就开始有人中弹倒地,静寂的公路上瞬间掀起了浓重的血腥。 圣庭的实力虽然强横,但是以术道的眼光来看,却不登大雅之堂。圣庭修士的力量来源于神明,请神力降临必须经过一个或长或短的蓄力过程,这个过程对于瞬息万变的战场而言极为致命。 常胖子以佣兵打头阵,就是看准了修士的弱点,出其不意之下,一举消灭了大半修士。 等到对方反应过来,大批训练有素的佣兵已经冲进了车队范围,分出一半人手向残存的教士连续射击,另外一半人马却抢进箱车,把里面的棺材拖了下来。 “我们走!”我和常胖子抢到战场边缘时,小安低声道:“人已经来了。” 等我转头再看时,上百名高阶圣庭骑士已经在一个红衣主教的带领下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们附近。对方身上淡淡的白光早已蓄势待发,只要红衣主教一声令下,我们就会陷入重围。 “备战!”常胖子已经紧张到了极点,额头上的汗水大滴大滴地流落了下来。 红衣主教看向我道:“你就是出售血族遗骸的异教徒卫平?我要亲手把你绑上火刑柱。” 我淡淡说道:“在你把我绑上火刑柱之前,最好先转头看看自己能不能走得出去。” 红衣主教回头之间,数以百计的黑衣人形同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圣庭外围。前排人马手中弩箭闪耀而成的寒芒出其不意地冲进对方眼瞳时,红衣主教虽然脸色微沉,却有恃无恐。 常胖子哈哈大笑道:“你还有一支伏兵,怎么不早说?” 小安掌握的实力不在驱魔人之下,甚至犹有过之。玉财神不需要像驱魔人一样通过驱魔积攒财富,所以,她手下这支精锐并没有暴露在任何人的视线当中。如果不是为了抢夺九幽的身躯,我也不会轻易让安家的“屠神军”露出狰狞。 红衣主教冷笑道:“你的势力的确让我感到惊讶,但是,这并不代表你就能逍遥法外。带上来……” 红衣主教挥手之间,有人把五花大绑的秋黎和花惜语给推了上来。红衣主教掐着花惜语的下巴冷笑道:“让我们看看那个异教徒会不会因为你们而投降。” “平哥哥……”花惜语只喊了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 秋黎冷声道:“给我憋回去!大不了就是一死,有什么好哭的?” 花惜语哭道:“可我不想死……” 我把双手抱在胸前:“我也想问主教一句。你会不会为了全城几百万人的性命放开她们两个?” 红衣主教脸色剧变:“你什么意思?” 我淡淡说道:“你怎么不问问血库里丢失的那些人血都去哪儿了?” 红衣主教厉声道:“你想干什么?” “就是想打开地狱大门而已。”我冷笑道:“几吨的血液,足够我打开地狱大门,把你们朝思暮想的撒旦大人请到人间做客了。我想,你们肯定会有一场美妙的会面。” “你……”红衣主教嘴唇颤抖之间连说了几个“你”字,脸色却陡然一沉:“你不敢。按照你们华夏的说法,你一下屠杀数百万人,会损失阴德。你只要回到华夏,就会被雷劈死。” 我冷笑道:“我不杀人、不用遭雷劈,也会被烧死。反正都是死,还不如拉着几百万人上路。到时候,撒旦一高兴,说不定还能给我弄个死灵骑士当当。” “你不敢这么做!”红衣主教厉声呼喝之间,拔出长剑压在了花惜语的脖子底下:“你再不投降,我就杀了她。” 我抱肩冷笑道:“好啊!你试试啊!只要你剑落下去,我马上打开地狱大门。” “平哥哥……”花惜语低声哀求道:“救我!我不想死……” 我淡然道:“小安,传令打开大阵。” 小安短促地喊道:“开阵!” 红衣主教紧紧握着剑柄:“我倒要看看你能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 我的确是在装模作样。《杂门秘典》中的唤鬼禁术,虽然可以打开地狱大门,但是也被列为无可破解的禁术之一。阴阳两界全开,转瞬之间就能把一座城市彻底化成鬼域,万里之内寸草不留。 这种有伤天和的禁术天地不容,就算我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过灰飞烟灭的下场。 但是,我让小安打开地狱大门却绝不是在开玩笑。地狱门开启需要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只要处理得当,仍然可以关闭。只要圣庭能赶回去,我就算受到天道之罚,也不会太重。 我设下唤鬼大阵,只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我最初的计划,是在我陷入重围、没法脱身时,用地狱门强逼圣庭放开一条道路。 现在秋黎被擒,我只能提前打开地狱门,向圣庭换人。 红衣主教冷笑未落,城市的方向便卷起了滚滚乌云,突忽其来的黑暗瞬间笼罩在了城市上空,血红色的雷电狂啸云霄,形同利剑般向地面劈落。 短短瞬间,雷神的怒火就席卷了大地,像暴雨般的雷电横空数里,接连不断地劈落云霄,就算我们站在几公里之外也能看见血红刺目的电雨,更不要说是身临其境的市民了。 我扬声道:“主教阁下,此情此景够不够你放开我的朋友?” “你……”红衣主教声嘶力竭地喊道:“我不相信你会自取灭亡。给我连线城里,我要城里的确切消息。” 我转头看向小安:“把城里的情况放出来看看。” 我想看城里的情景,不光是为了刺激对方,而是我自己也需要看一下城中的情景。 小安故意把平板电脑对准了红衣主教的方向——犹如世界末日般的景象顿时呈现在了我们面前。 常氏集团的摩天大楼在漫天雷电的劈击之下轰然崩塌,滚滚落石呼啸坠地,平整的马路在巨石的轰击之下像蛛网般四处开裂,街道上虽然空无一人,但是惊呼祈祷的声音却不断从视频中传来。 我扬声道:“主教阁下,神的子民正在求他帮助。你是想看着他们被拖进地狱,还是准备回去充当救世主?” 红衣主教脸色阴晴不定地看向视频:“你不敢杀人,绝对不敢!常氏大楼里一个人都没出现,是你早把人撤走了吧?” “没有!”我摇着手指道:“你可以派人进去看看,常氏集团的两千员工全都陷入了昏迷,正在楼里等死。撒旦降临,总得有人迎接,你说是不是?” 红衣主教说的没错,常氏集团的大楼里确实空无一人。但是,我却不能承认,否则,这场心理上的较量,我马上就会落入下风。 红衣主教双眼充血地怒吼道:“派人过去!” “可是……”他身边的人刚一开口,主教就怒吼道:“没有什么可是,按我说的做!” “是!”有人飞快地发布了命令。很快,视频当中就出现了一道狂奔的人影。那人身形灵活地在落石中间不断穿梭,仅仅片刻就冲进了大门。 我微微皱眉之间,红衣主教也跟着露出了一丝笑意:“邪教徒,有人研究过你的性格,你会杀人,但是不会滥杀无辜。你吓不到我!”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二十四章 脱身 第四百二十四章脱身 “是不是吓你,大可以等等看。”我神色平静地说道:“一旦这里化成地狱,你作为一方主教,能不能逃脱罪责,你的心里比我清楚。” “想想吧!用不上一个小时,你就会从高高在上的主教大人变成可怜的阶下囚。甚至,跟随你的骑士团都得随你一起变成罪奴。” “你不用在那里虚张声势。”红衣主教似乎对自己的手下极有信心:“用不上五分钟,你的谎言就会被人揭穿,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收场。” “那我拭目以待。”我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却一下提了起来。我的确没在大楼里留下后手。 红衣主教说五分钟揭穿我的谎言,其实已经是多说了。那人从楼门进去之后,用不上两分钟就要能跑遍一层大楼。那时,我的谎言不攻自破。 红衣主教故意调大了手机的功放,那人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二楼没人……我马上去三楼……” “三楼没人……” 红衣主教大声道:“那就去四楼看看。” 我脑袋里正飞快地盘算着该怎么应对眼前的危机时,电话那头忽然传来一声惨叫。红衣主教脸色剧变之下,抓着电话拼命喊道:“怎么?说话,快点说话!” “魔鬼……”那人仅仅说了两个字,声音忽然一变:“伟大的主人即将降临,地狱的火焰将净化这个世界……” “你说什么?”红衣主教的脸色苍白到了极点,我心里也不由跟着一沉。冲进大楼的人身手不弱,可他不但在一瞬间被对方消灭,甚至被人控制。难道地狱门真的打开了? 红衣主教厉声喊道:“卫平,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淡然道:“我已经说过了,只不过是你不信而已。我可以提醒你一句,用东方法术开启的地狱门,就算来上十个红衣主教也别想强行关闭。” “你现在放开我的朋友,我把关闭大门的秘法交给你,大家以后井水不犯河水;反之,我会马上突围。到时候大家一拍两散,你就等着承受教皇的怒火吧!” “你……你……”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的红衣主教忽然毫无征兆地怒吼道:“你给我闭嘴!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们这群东方的异教徒了,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一切。” 我脸色微沉:“你在跟谁说话?” “当然是对你!”红衣主教厉声道:“交出关闭地狱门的方法,我马上放人。” 我冷声道:“先放人,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说。” 对方怒吼道:“你究竟有没有交易的诚意?你的朋友……”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打断道:“你要是不着急,我们可以慢慢谈。我能拖得起,你可未必拖得起了。” “好……放人!”红衣主教被我气得浑身发抖,不得不放开了花惜语和秋黎。 秋黎小心翼翼地往我这边挪动脚步时,花惜语却一下冲了过来:“平哥哥……” 我给小安递了一个眼色,后者不等她靠近,就把她拦下来塞进了常胖子怀里:“胖子,照顾好她。” 就在这短短几秒钟里,视频中的画面忽然一变——已经消失了快两天的奥斯顿不知道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常氏集团大楼的屋顶,站在漫天游动的血雷当中展开双翼。 奥斯顿原本被打断的翅膀不仅重新长了出来,而且还浮现出了一道道血红色的符文。 “血族亲王!”红衣主教惊声尖叫道:“怎么会出现血族亲王?” 刚才还在咆哮云霄的雷电竟然绕开了异变的奥斯顿,远远躲到了一边儿。仍旧在闪动的电光却给奥斯顿平添了几分狰狞。 奥斯顿蓦然狂笑道:“卫平,谢谢你的地狱血池。你不想打开血池迎接撒旦大人的降临,我却偏要用它开启黑暗的时代。等我们再见时,我会赐你永生,表彰你对撒旦大人的忠心。” 奥斯顿话一说完,视频里就传来了一声惨叫,紧接着,画面就变得一片漆黑——奥斯顿杀了小安的内线,否则,视频的画面也不会被忽然切断。 我后来才知道,吸血鬼十三氏族中的迈卡维家族,全是一群不折不扣的疯子,一旦发疯,足可以让任何一件事超出所有人的掌控。 现在的奥斯顿已经疯了! 红衣主教颤抖着手掌指向我,喊道:“抓住那个异教徒,快点!” “等一下!”我运足内力怒喝道:“你可以选择跟我硬拼,但是这座城市也会随着你我的两败俱伤而彻底毁灭。我把镇世铜棺给你,你带着它回去,足够镇压奥斯顿了。” 我看向微微心动的红衣主教:“你准备为教廷立下不世功勋,还是想被扔进宗教裁判所,永不见天日。你自己选吧!” 红衣主教沉声道:“你说的棺材在什么地方?怎么使用?” 我对小安说道:“让他们把镇世铜棺抬上来。” 小安微微一愣之后,才指挥着人手抬来了一口巨大的青铜棺材。那口棺材刚一出现,一股像是来自于荒古的苍茫之气就随之而来,站在棺材对面的红衣主教不由得双眼发直、两腿微屈。如果他不是还在苦苦支撑,说不定已经跪倒在地上,向铜棺顶礼膜拜了。 我趁着青铜棺往前行进的当口,飞快地往棺材上贴了十多道灵符:“镇世铜棺的气息已经被我镇压了,你们可以放心抬走。见到奥斯顿之后,只要把棺材推进到距离奥斯顿十米的地方,他的力量就会被压制到侯爵之下。如果你们连一个侯爵都对付不了,那就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红衣主教脸色阴晴不定地连续变换了几次,却迟迟下定不了决心,我也一言不发地等着对方决定。两三分钟之后,有人走到红衣主教身边,把一部手机递给了对方。 红衣主教仅仅听了几句,两腿就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豆大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滚滚而落,他却不敢抬手去擦一下,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蒙大赦般的放下了电话:“带上那口棺材,我们走!” 我虽然没听见电话里那人跟他说了什么,但我估计那通电话应该是来自于圣庭,否则,绝不会把一方主教给吓成这个样子。 红衣主教走出不远,忽然停下身来:“卫平,如果你敢骗我,圣庭绝饶不了你。” 我微笑道:“放心,如果铜棺有问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哼!”红衣主教冷哼之间率众而去,我也带着大队人马迅速撤离,登上小安停靠在码头上的私人游轮,开足马力驶向公海。 直到游轮开出十几海里之外,常胖子才长吁了一口气:“我的妈呀,太悬了!我说卫平,就算安氏钱多,你也不能把镇世铜棺那样的宝贝送给几个洋毛子吧?这也太败家了!” “屁的镇世铜棺,那就是一口古董棺材。” 我一句话把常胖子惊得目瞪口呆,他憋了好半晌才说道:“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我上哪儿弄镇世铜棺?”我撇嘴道:“那就是我准备用来装九幽的棺材。” 不论如何,九幽都是前辈,如果随便拿个什么棺材把他装回来,就是对前辈不敬,所以我才让小安找了一口像样的棺材。 小安能弄来那么一口相当于低阶法器的棺材,也只不过是个巧合。我刚才是在逼不得已之下,才冒险用那口棺材糊弄了一下红衣主教。 常胖子瞪着眼睛道:“我刚才看见那个洋毛子是要跪呀!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得问小安。”其实我也很好奇小安用了什么办法。 小安笑道:“安魂一脉善于镇压神魂,只要对方还有魂魄,不管是人是妖,都会受到安魂术的影响,区别就在于影响程度的深浅而已。一点小手段罢了!” “可是……”常胖子道:“那洋毛子一用,还不露馅儿了?” 我笑道:“我告诉那货,只有把棺材推进奥斯顿十米的范围才有效。等到了那个距离上,就算他们想跑也已经晚了,只能跟奥斯顿硬拼。我估计,一个红衣主教怎么也有点保命的手段吧?” 我的话刚说完,小葵就发起了火来:“他们能不能干掉那个吸血鬼,我不关心;那边会不会生灵涂炭,我也不想问。我现在想问你,万一圣庭关不上地狱门,你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现在只能说我不知道。奥斯顿的出现,让事情变得超出了我的掌控。一旦万里大地化成鬼域、百万生灵变成冤魂,我绝对逃不过天打雷劈的下场。 “你不知道?”小葵跳脚道:“我早跟你说过不能使用禁术,你怎么就是不听?” 秋黎低声道:“小葵,别怪卫平。如果不是我们失手被抓,他也不会发动禁术换人。” 小葵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把到了嘴边上的话给咽了回去。 花惜语却在这时说道:“平哥哥,你不会有事吧?” 正一肚子怒火没处发泄的小葵顿时炸了毛:“他肯定有事儿!跟着他的人就算不遭雷劈,也得倒大霉!你是不是想让他送你回去?” ~~~~~~~~~~~~~~~~~~ 感谢:游城十代,邱小豆豆,erik,笨蛋,久爱,icebear打赏! 第四百二十五章 召唤 第四百二十五章召唤 我被她们两个一吵,心里的火气顿时翻了上来:“你们还有完没完?那么喜欢掐,我给你们一人一把刀,出去掐出个生死再进来!” 花惜语眼睛里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平哥哥,我错了……” 小葵却冷声道:“好哇!刀拿来,我现在就出去杀了你的心肝宝贝儿!” “你……”我本来说的是一句气话,可小葵却偏偏往真了接,差点没把我气死。 “小葵,你少说两句。”秋黎拉着小葵往外走,常胖子和小安也赶紧过来拦我。 等秋黎好不容易把小葵弄走,我才沉声道:“我们快到公海了吧?” 小安点头道:“再有一个小时就能进入公海。” “准备一下,我们就在海上给九幽招魂。”九幽的魂魄大部分在美利坚,如果我们回到国内再招魂,虽然理论上也有把魂魄带回来的可能性,但是其中的变数太多。谁也说不准九幽会不会在相隔万里的距离上遇到什么情况而魂飞魄散,公海已经是招魂的最佳距离了。 小安点头之间,让手下把九幽的尸身搬到了一间大厅里,先用银针往尸体里试探了一下:“麻烦了。” “怎么回事儿?”我伸手在尸身上摸了一下,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僵尸!” 我回首向常胖子问道:“他是第几代九幽?” 九幽,有名没姓,这就说明“九幽”应该只是一个代号,而不是全名。我也一直认为他应该是以九幽一脉为名的九幽后人。现在看来,却未必是那么回事儿!他至少也应该是第二代的九幽才有可能形成僵尸。 常胖子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祖师爷从来就没提过。” 小安道:“我想他应该是第一代九幽。先祖曾经说过,九幽把鬼火打进了冥界,才伤心离开。如果按照常胖子的说法,我们眼前这具尸体就应该是第一代九幽。” 我沉声道:“那就更得把他的魂魄弄回来!如果他是第一代九幽,那么他肯定亲眼见证了魂门的覆灭。魂门五子的秘密可能会落在他的身上。” “对!”小安点头道:“先祖也这样说过。魂门覆灭时,先祖恰巧不在门中,等她赶回魂门,那里已经成了死地。只有藏在暗中的大师兄卫斩情给她留下了一句‘五子不相聚’之后,催促着她离开了魂门。” “据先祖描述,她当时并没见到卫斩情本人,很多事情她都不曾了解。等她追踪到九幽、鬼火时,却目睹了一场兄弟相残的悲剧。她也曾经追踪过九幽,想要问个清楚,可是九幽一直对她避而不见。” “先祖也很想弄清当年的隐秘。”小安为难道:“可是九幽的尸身已经变成了僵尸,我们还怎么让他魂魄归位?” 僵尸的形成是一种极为漫长的过程。僵尸本身虽然没有魂魄,但是体内却含有一口凝而不散的怨气,也正是这口怨气才支撑了僵尸捕猎的本能。 一具尸身在特定的环境下,吸收日月精华、天地灵气之后会产生尸变,那时,僵尸全是靠体内的怨气支撑,只会根据本能去杀人吸血,只有经历了无数岁月之后,才会慢慢产生意识,但到了那时,它也已经不再需要原先的魂魄了。 现在,九幽的尸身化僵,就说明那口怨气已经进入了本该由魂魄占据的泥丸宫。 如果我们强行把他的魂魄逼进泥丸宫,他的魂魄马上会与怨气爆发冲突,九幽的魂魄还没凝固,绝对不是怨气的对手,那不等于是把他召回来送死? 小安道:“要不我们想办法把怨气导出来?” 我背手在转了两圈:“放出怨气的事情不可取,凿开天灵的事情不可行。找人吸取怨气?需要搭进去多少人命?” 我犹豫了好一会儿道:“如果,能找到一具刚死的尸体,让九幽夺舍,可行吗?” 小安略微沉思了一下道:“有六成把握。刚好我这里还有一具尸体可用。我现在就让人把尸体搬过来。” 小安的手下离开船舱不久,我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巨响,房间大门很快被人强行撞开,抓着匕首的小葵冲进门来,举刀刺向了小安。 小安蓦然后退之间,我出手往小葵身上拦了过去,跟小葵连换了三招之后,才勉强把她逼退:“你要干什么?” 小葵红着眼睛对小安喝问道:“是你杀了叶幽?” “谁是叶幽?”小安微微一愣:“你说那具尸体?他是我的手下在冰川附近找到的。你自己看看他是不是被冻死的。” 小葵猛然回身,伸手摸向了装在水晶棺材里的尸体,好半晌才脸色惨白地跌坐在了地上:“怎么会这样?是他杀了叶幽?” 我走到小葵身边:“你怎么了?” “告诉我,叶幽不是死在了冰神掌下!快点告诉我……你告诉我……呜呜……” 我从没看过小葵如此失态! 棺材里的人是谁? 冰神掌又是怎么回事儿? 真相,只有棺材里的这具尸体才能说得清楚。 我看了看失声痛哭的小葵,又转头看向了九幽的尸身,沉声道:“小安,过来试试能不能把叶幽的魂魄召回来。” “可是……” 小安迟疑时,我已经开口道:“尸身没了还能再找,叶幽的尸体却只有一具。动手吧!” 我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小葵的肩膀:“先别担心,有些事情还没确定,说不定不像你想的那样。” “嗯!”小葵虽然在点头,眼泪却止不地往下流。 秋黎抱着小葵轻声安慰时,小安取出三只特制的引魂香点起来之后,郑重其事地取出一支纯白色的引魂幡,最奇特的是,那支幡子的骨架竟然是某种动物的骨骼,每支骨节都洁白如玉,唯独骨骼中间的位置上带着一丝淡淡的血线。 小安举起魂幡,围绕着叶幽的尸身转动身形、念起法诀。随着小安法诀越念越急,三支手指粗的引魂香也在飞快地燃烧。 片刻之后,香头上就冒出了幽幽绿火,像蜡烛一样的火光瞬间照亮了半边大厅,叶幽的尸体在乍明乍暗的火光当中微微皱起了眉头。 “有反应了!”我低呼之间,小葵一下站起了身来:“叶幽,我是小葵。你醒醒……” “不要打扰……”我的话没喊完,小安已经开口道:“让她喊。亲人的呼唤可以助我招魂。” “叶幽,你醒醒吧!醒醒!跟我走……我们一起回大漠,回大漠上看雪。” “回大漠看雪?”我顿时懵了。沙漠上怎么可能下雪? 小葵幽幽说道:“妈妈带着我们一起隐居在大漠,给你取名叶幽,给我取名小葵,还有叶冰。我们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生日,妈妈却给我们选了同一个生日,就是八月十五,她说那是团圆的日子。” “那一年,妈妈问我们想要什么礼物。叶冰说我们每天看着大漠的日出日落、看着滚滚风沙,却从来没见过雪花,他说他好想看雪。” “当时,我也吵着要看雪花,只有你说大漠里不可能下雪。我哭了好久好久,等我睁开眼睛时,大漠里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妈妈竟然为了我们布下了风雪大阵,在大漠里掀起了一场大雪。雪花好美啊!我和叶冰在风雪里疯跑,你却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你哭。” “我问你为什么会哭,你却死也不肯说。后来我才知道,你哭是因为妈妈强行改变天数,受了内伤。只有你看见妈妈在吐血。” 小葵忽然放声大哭道:“妈妈被人抓走了。叶冰说要去救妈妈,一去不回。那之后,我就再没看你笑过,你天天把自己埋在沙子里修炼地火神功。” “你功成之日也走了,我却看到你在吐血。你练功伤了经脉,却一刻也不想多停地走了。你临走告诉我,等你们回来,可我等了一年又一年,你们却谁都没有回来。” “我不想再等了,我拜大巫为师,练成神道功法,就一直在找你们,在找飘渺寺。可你……” 小葵声嘶力竭地喊道:“可你却死在冰神掌之下!那是叶冰的独门绝技啊!你让我怎么接受这个事实?你醒醒吧!告诉我不是叶冰杀你!求你啦!” 小葵一声声地呼唤着叶幽,我也始终盯着叶幽的面孔不放,直到小葵喊出“告诉我不是叶冰杀你”时,叶幽紧皱的眉头忽然一下舒展开来,他身上刚刚浮现的一点气息也随之彻底湮灭。 “叶幽——”小葵惊叫着扑在了叶幽身上。 “噗——”手持引魂幡的小安猛然喷出了一口鲜血,摔倒在了地上。 我和秋黎同时抢到小安身边:“你怎么样?” “引魂术反噬!”小安举着引魂幡:“快,看看叶幽还有没有气!” 我伸手在叶幽鼻子下面试探了一下,见他没有反应,又趴在他胸口听了好一会儿:“好像没死透。” “你瞎说什么!叶幽不会死!”小葵叫道:“叶幽不会死!” 小葵情绪太过激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她的话,小安却低声道:“你们扶我过去!”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二十六章 戏运小丑 第四百二十六章戏运小丑 秋黎扶着脸色苍白的小安走到叶幽身前,小安抬起手按住了叶幽的脉门,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叶幽不会醒来,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海外之局已经到了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了。 一年之前,我就怀疑过宋毒蛇让我逃亡海外的目的,现在我虽然还没弄明白他的意图,但是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我的行踪一直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 而且,对方的目的不是要杀我,而是要把我困在海外。否则,出现在我身边的人就不是花惜语,而是追杀过来的杀手了。 从花惜语忽然出现,非要做我的经纪人开始,我就在怀疑她的目的。 暂且不说花惜语的种种异常,单就袁东的忽然出现又立即撤出,就足够说明,他的目的就是把花惜语当做经纪人引荐给我,目的达到了,他自然不需要再留下来。 花惜语!呵呵……我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姓花,来自于花家; 酒吧打工,浪迹风尘; 一心想做驱魔经纪人; 她以为故意模仿花似锦,我就会爱屋及乌,不愿去怀疑她的身份,甚至把她当做花似锦的替身留在身边? 花似锦只有一个,无可代替。而且她与花似锦相差实在太远了,尤其是性格作风,没有半点相似之处。她能代替花似锦? 安排她接近我的人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花惜语在我身边的作用,只不过是一个靶子。幕后之人的目的是用花惜语掩护真正的卧底,所以,我身边应该还有一个隐藏的杀手。 只不过,后面所发生的一切远远超出了那个幕后之人的掌控。 按照常理推断,我想回国,必须整合驱魔人,这个过程可能会极为漫长。这期间,他所有的后招都会发生作用,至少能把我拖在海外数年。 可是,他没想到,驱魔人的幕后首领会是九幽。 他也没有想到,名震天下的玉财神会是安魂。 他必须调整自己的计划。一旦让我整合了安氏和驱魔人的力量,我将纵横术道,这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他在算计我的同时,我也在算计对方。 我故意在花惜语面前说自己手头上没有亲王遗骸,就是想看看她怎么把这个消息传递出去。结果,消息成功传到了血族,我们埋伏在花惜语附近的暗线却一无所获。 我抛出抢夺九幽的计划时,附近没有别人在场。但是对方却推算出了我的大致计划,不但让圣庭方面的人马提前做好了准备,还把血族的奥斯顿弄进了血池,差点就打开了地狱大门。 九幽会变成一具僵尸,应该也在对方的算计之中。如果我没看错,九幽体内被人强行植入了怨气,为的就是不让九幽回魂。 叶幽的尸体,小安应该是刚刚得到不久,而且很可能是被对方故意送到了小安手里。 小安不认识叶幽,直接把尸体搬上来让九幽夺舍,能不引发小葵的怒火?但是,对方的目的不是让小安和小葵死战,而是要用叶幽把小葵从我身边调离。所以,叶幽不会醒过来,也不可能醒过来。 不久之后,小葵就会死守在叶幽身边,寸步不离。 我们现在表面上只有四个术士,少了一个小葵,等于削断了我的一只臂膀,对方的杀招也会接踵而来。甚至,一直都让我困惑不解的九幽,也会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凑凑热闹。 无论是那个未知的对手,还是诡异莫测的九幽,都让我不敢在陆地上跟他们动手。我们在海外的力量看似强大,但是放在圣庭和议会面前却不堪一击。为了避开被两大势力同时围剿的局面,我只能把对决的地点放在海上。 逼不得已,也是死中求活。 这一次,我并没让小安把她手下的精锐术士集中到船上,只是让她带了一部分身手高明的武者上船,是因为我并不信任她的手下。 我问过小安关于肖传山请她出手帮妻子还魂的事情,她却对这件事儿的结果并不了解。那时我就断定,她手下并非完全被她控制,带来的术士太多,反而容易给我造成麻烦。 但是,我不带术士上船,并不代表我没有留后手。 这艘游轮有上千个房间,我让小安把大批法器搬运到了各个房间里,一旦有需要,就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小安最信任的部下将一座房间变成阵法。 是破局而出,还是葬身海底,很快就会分晓。 我皱眉思忖之间,小葵小心翼翼地问道:“叶幽怎了?” 小安沉声道:“他没死。但是,我弄不清他为什么还没醒过来。” “为什么会这样?”小葵急声道:“你告诉我,我……” 小安轻声道:“我能感觉到叶幽的魂魄就在他体内。如果不是有人在他体内下了禁制魂魄的封印,那就是他的魂魄不愿意出来。” “过去,我以为叶幽的魂魄已经离体,才把他当做尸体保存了下来。刚才我做法引魂时,才发现叶幽的魂魄就在他体内。以前他的魂魄藏得太好,我又没仔细检查,才没发现他并没离魂。这一次,要不是我们做法引魂,说不定还会把他当成尸体。” 小葵搅动着手指道:“可是,叶幽他……” 小安说道:“其实,我觉得你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当时,我们发现叶幽时,就是因为他还有生机,我才会把他带回来。我们当时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现代人会被冻在冰川里。” “现在看来,当时对叶幽出手的人,不是想要杀人,而是想要救人。你应该知道,被迅速冰封的人,身上的细胞不会死亡,理论上,在上百年之后,他仍然可以救活。” “如果出手的人真想杀人,就不会将叶幽冰封,而是会选择活活把他冻死。我想,当时那人一定因为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才会把叶幽冻起来、埋进冰川,给他争取一线生机。” 小葵脸色苍白地看向我:“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我点头道:“冷冻躯体等待复苏的理论很早就有,你可以上网查一下。你是关心则乱。只要静下心来仔细想一想就能明白了。” “那可不好说!”花惜语不合时宜地开口道:“要是叶幽……” “你给我闭嘴!”我当场暴怒。 花惜语委屈道:“平哥哥,我其实是……” 秋黎也忍不住道:“你现在最好什么都别说,否则,别怪我忍不住抽你。” 花惜语吓得再不敢说话了。小安这才开口道:“这样,我马上让船上的医生对叶幽进行救治,虽然不能让他立刻醒过来,但是我保证可以让他恢复生机。” “等我伤好之后,跟卫平联手一块儿施展招魂术,我就不信拽不出叶幽的魂魄。” 小安所说的恢复生机,就是让叶幽像植物人一样地存活下来。对于叶幽现在的情况,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小安说道:“我知道你不放心叶幽,你跟着医生一起去吧!多和叶幽说说话,说不定会对我们招魂有所帮助。” 小葵向小安深深鞠了一躬,才护送着叶幽离开了客厅。小安道:“我马上派人去联系合适的尸身。我先改变一下航线,躲到附近的小岛上,等尸身运过来之后再从长计议。正好你在这段时间也熟悉一下双幡配合的办法。” “也好!”我刚一点头时,却忽然听见一声脆响,紧接着,就看见跌坐在沙发上的常胖子哆嗦着嘴唇指着门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常胖子肯定是受到了惊吓,否则他不会一下坐断了沙发上的弹簧。 我猛然回头时,却在大门的玻璃上看到了一个咧嘴诡笑的小丑。 我刚与小丑对视在一起,小丑就像吊死鬼一样伸出了舌头,鲜红的舌尖贴近小丑下巴时,小安手里忽然迸出了一颗钢珠。 快如子弹的钢珠穿过房门上的玻璃,直奔小丑眉心打了过去。可后者却在玻璃碎片迸溅而起的瞬间,蓦然消失在了门外。 等我推门追出去时,门外除了满地的玻璃,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小安厉声道:“刚才谁守在门外?” 两个护卫同时站了出来:“是我们。” 小安虽然受了内伤,却强打精神问道:“你们刚才看见了什么?” 其中一个护卫道:“什么都没看见。” 我追问道:“刚才门口站着……” 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就被小安强行打断:“别说了,赶紧回去。” 我退回屋里时,吓得面无人色的常胖子才结结巴巴道:“戏运……戏运小丑来了……他怎么会到船上……” “戏运小丑?那是什么东西?”我说话之间,使劲摇了常胖子两下,他才算镇定了下来:“驱魔人十大不可能任务排名第一的‘戏运小丑’。” 常胖子点上了一根雪茄,狠狠吸了两口才说道:“戏运小丑可以强行改变一个人的命运,每一个遇上戏运小丑的人,都会死在他指定的方式之下,哪怕你躲到天涯海角也一样。没人能逃过戏运小丑的追杀,就算最强的驱魔人都不行。” 我皱眉道:“什么意思?” ~~~~~~~~~~~~~~~~ 感谢:九爷,邱小豆豆,一一打赏! 第四百二十七章 戏运小丑2 第四百二十七章戏运小丑2 常胖子狠狠吸着雪茄道:“我给你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当年,有人遇上戏运小丑,他说那个人会被车撞死,那个人就在驱魔人的保护下躲到了根本不通汽车的深山里。结果,那个人被一辆从运输机上掉下来的装甲车给砸成了肉饼。” “保护他的驱魔人也一个个死在了戏运小丑的手里。这个任务从出现开始就没人能逃出厄运。驱魔人之间甚至流传着一句话:谁能完成这个任务,谁就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 我诧异道:“戏运小丑,真有这么厉害?” 常胖子道:“死神邀约只能排在十大任务的第七位,戏运小丑却排名第一。死神那边躲进教堂或许还能逃过一命;戏运一出,就算躲进圣庭的范围,也难逃一死。” 我下意识地说了一句:“我不相信!” 常胖子顿时发起火来:“卫平,我也曾经是驱魔经纪人,我还能危言耸听吗?” 我摆手道:“我不是说你危言耸听,我是说,我不相信谁能玩弄命运。” “按照华夏的说法,命数天定,既定的命运已经出现,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不敢轻易改变一个人的命运。逆天改命所要付出的代价,就算神仙也不一定能承受得起。我想,西方神话里也有类似的说法吧?” 小安点头道:“西方的说法是命运轨迹或者命运之丝,意思跟命数差不多。命运已经安排好的事情,就算神明也不敢触碰。” 我转身道:“那不就对了!戏运小丑凭什么主宰一个人的命运?” 小安道:“他不是主宰人的命运,而是挪动了人的劫数。”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还能这样?难不成戏运小丑是一个命师?” 常胖子惊问道:“什么意思?你快说!” 我解释道: 按照术道的说法,人的一生当中会有特定的命数出现,它无关于一个人总体上的命运,却很有可能把命运从某一个点上掐断。 如果非要比喻的话,那就是,人的命运就像一条曲曲折折的道路,这条已经安排好了起点和终点的道路是无法去改变的,一路上会出现什么人或转向什么地方,都在预定之中,哪怕因为外力使然,让人稍稍偏离了原定的道路,他最终还是会走回去,遇上该遇的人、该遇的事儿。 但是,把命运称之为路的原因,就是它像真正的路一样,必然会出现坑坑洼洼,甚至断崖、陷阱。这就是所谓的劫数。 虽说有个词叫做“在劫难逃”,但是谁都知道,劫数并非没有一线生机。有些人在讲述死于意外的亲友时,总会说,如果他当时怎样怎样,他就不会死。这个所谓的“如果”,就是生机。 可是一线生机可能出现在劫数发生时,也可能出现在劫数发生的几年前,甚至十几年前。等到人想到这个“如果”时,劫数已经无法改变了。所以,劫数才会让人心惊胆寒。 劫数最为可怕的地方就是命中当有的劫数一定会发生,哪怕是小心翼翼地躲过了一次,它也一样会再次出现,直到在人身上应验为止。所以术道上才有“命可知,而不可改;劫可算,而不可避”的说法。 术道上有一种人会利用劫数杀人,那就是命师。 很多人都觉得命师只会算命,不会杀人。其实,不是他们不会杀人,而是他们很少出手。一个高明的命师在算出了一个人必须发生的劫数之后,就很可能利用劫数杀人,只要他引动劫数提前来临,他的目标就算想躲都躲不过去。 而且,命师杀人,不受天道之罚。因为,那是天道早就安排好的劫数。说到底,被命师锁定的目标是死在了天道的安排之下,命师所做的,只不过是让劫数稍稍提前了一点儿而已。 我说到这里,才停顿了一下:“比起神明,我更相信戏运小丑是一个极为可怕的命师。” 小安点头道:“我也曾经做过同样的怀疑。但是戏运小丑太过神秘,我们谁都没去验证过这种推断的真假。” 我转头看向常胖子:“戏运小丑,是不是九幽?” “不是,绝对不是!”常胖子摆着手道:“这件事儿我问过祖师爷。他说,如果他是戏运小丑,就不会眼睁睁看着兄弟流离失所了。” “祖师爷从来不说假话,哪怕是不说,也不会骗人。只要说出来的,就一定是事实。” 常胖子敲着手心道:“就算你猜出来又能怎么样啊?咱们不还是对付不了戏运小丑吗?” 我想了想道:“小安,马上让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附近的小岛上,我们先把脚踩地上再说。” 小安一下反应了过来,转身向外喊道:“通知船长全速前进,用最快的速度赶往海岛。” 不同的人,命运可以联系到一起,劫数也是一样。 这艘游轮足够容纳上千人,就算现在没有满员,也有几百号人呆在船上。谁能保证这些人当中,没有一个命中注定会溺水而亡的人? 尤其是常年走船的人,更容易死在水里。 如果戏运小丑拿他们的劫数做文章,弄翻了游轮,别人的劫数马上就会接踵而来。谁能在环环相扣的劫数中逃出升天? 先登陆才是最为保险的办法。 游轮还在飞速航行,有人敲响了房门:“小姐,外面出了点问题。” “去看看!”已经控制住伤势的小安把我带到甲板上时,我立刻看到了一个被扔在甲板上的小丑玩偶。 大概有半人多高的玩偶仰面躺在地上,一条左腿齐着膝盖断成了两截,小腿已经不知去向,断口的位置露着参差不齐布条,看样子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给撕成了两截。 等我把玩偶反过来时,却看见小丑后脑上裂开了一道口子,那里面的棉花一丝丝的露了出来。 我站起身道:“这小丑是怎么出现的?” 一个护卫回答道:“不知道。我刚才路过的时候还没有,等我走回来,小丑就躺在这儿了。” 我倒背着双手道:“你们为了一个小丑玩偶,就跑去找老板?” 戏运小丑出现时,附近只有那么几个人,而且,我们全都没离开过房间,按照常理,一个护卫不该为了一点小事儿直接找上小安。 那人惊声说道:“不是小姐通知我们,一旦发现跟小丑有关的东西,马上直接报告她本人吗?” 我和小安对视之后,飞快地问道:“是谁在什么时候通知的?” 那个护卫也懵了:“不是小姐本人用广播通知的吗?全船都听见了。就在十分钟之前啊!” 我厉声道:“小安都说了什么?” “小姐说,让全船注意,一旦发现与小丑有关的东西,马上向她本人汇报。还有……” 护卫犹豫了一下:“通知结束之后,好像还说了一句‘命运游戏开始了’。不过,我觉得那好像不是小姐的声音……对,肯定不是小姐的声音!那声音显得特别尖锐,就像是……” 那个护卫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尖锐:“命运游戏开始了!” 我和秋黎同时看向护卫时,他已经开始慢慢后退:“命运游戏,其实很有意思。当看不见的命运出现在你们眼前时,想躲都躲不掉。” 护卫说话间,嘴角也开始微微上扬,嘴里的舌头也一点点地伸了出来,可是,那尖锐的声音却清晰无比地从他嘴里冒了出来:“我从来没和这么多人玩过游戏,这场游戏一定会很有意思。” 站在我身边的秋黎提剑而起的瞬间,对面的护卫却忽然仰头倒在了地上。我几步赶到对方身前时,那人已经没了生息,他的瞳孔虽然正在慢慢扩散,眼珠却像小丑一般左右转动。 我扳住对方的下巴,把他的脑袋给扬了起来:“脖子没有勒痕。他是怎么死的?” 常胖子低声道:“这是在告诉你,戏运小丑已经来了。他每次出手之前,都会在附近留下一具像是小丑一样的尸体。” 常胖子说话时,那具尸体脸上的血色已经完全褪尽,唯独鼻子开始充血变红,两腮上的肌肉也开始向颧骨的位置上聚集了过去;很快,尸体的脸上就隆起了两块肉球,只剩一张皮的下巴像是锥子一样突了出来——仅仅不到一分钟的工夫,护卫的尸体就在我的视线当中变成了一只诡笑的小丑。 常胖子颤声道:“看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就是戏运小丑。” 我冷眼看向了常胖子:“戏运小丑还有什么特征?” 常胖子微微一愣之后,顿时暴怒道:“你在怀疑我是不是?别忘了,我也在船上!” 小安赶紧说道:“老常,你先别发火。卫平不了解戏运小丑,这样问也无可厚非。” 房间门口忽然出现小丑,确实让人觉得诡异。 但是,西方世界中小丑出现得极为频繁。在宗教传说中,小丑代表恶意或者恶魔的形象,就连现代恐怖电影当中邪灵的形象也是小丑。 常胖子又凭什么说它就是戏运小丑? ~~~~~~~~~~~~~~~~~~~ 跟大伙玩个游戏如何? “人情如鬼世情如刀,苍茫江湖谁得逍遥。情丝可斩命数难逃,泪光微寒仰天一笑。”大家猜猜这是谁的人设?答案周五之前在章节中出现。大家可以把答案放在书评区里,最先猜对的人奖励500阅读币! 第四百二十八章 搏命 第四百二十八章搏命 常胖子点头道:“好吧!戏运小丑出现时,他的目标会有一种感应。这种感觉说不好,总之……总之就是觉得他肯定能摆布自己的命运。” 我转头看向小安时,小安微微摇了摇头。秋黎却开口道:“小丑出现时,我也感到一阵心悸,就好像自己的命运被人抓住了一样。” “我怎么没感觉到?”花惜语说道:“我当时就是被吓了一跳,哪有什么命运被掌握的错觉?你们说的……不对吧?” 我不由得一皱眉头:刚才屋里只有五个人,为什么三个人都对小丑毫无感觉? 小安忽然开口道:“刚才在附近一百米以内的人,全都给我过来。” 小安没问那几个护卫究竟有什么感觉,直接开口道:“把你们的生辰八字全都报上来。” 我微怔之间马上反应了过来:如果戏运小丑真能控制劫数,那么他下手的目标,肯定命中该有一劫;只要我们推算一下,就能辨认出戏运小丑将要下手的目标。 我伸手指向其中两个人:“报你们的生辰八字。秋黎,你算另外两个人。” 想知道一个人命中有没有劫数不难推算,真正困难的是推算劫数发生的具体时间、地点。 单纯推算劫数,我这点水平就已经足够了。我飞快地掐算一阵,转头看向秋黎和小安:“他们两个没有遭遇横祸的劫数。你们那边怎么样?” 秋黎、小安同时摇头:“没有!” “这就怪了……”我皱眉道:“难不成戏运小丑的目标是全船的人?如果真是这样就麻烦了……” 如果戏运小丑的目标仅仅是附近几个人,我还能控制住局面。如果波及全船,我到哪儿去找目标? 我脑海当中忽然灵光一闪:“甲板下面是什么地方?” “厨房。”小安马上反应了过来:“跟我走!” 小安带着我们直奔厨房的方向赶了过去,我刚刚抓住房门把手,就看见立在厨房水台的一口巨大的鱼缸在我视线当中砰然炸裂,养在鱼缸中的鲨鱼随着奔涌而出的水流沿着地面滑出数米。 背对水台的一个厨师,还没等反应过来,贴地滑动的鲨鱼就已经窜到了他的脚下,张嘴往他腿上咬了过去。鲜红的血浆顺着鲨鱼嘴边迸溅而起,厨师的小腿也齐膝而断。 扭动的鲨鱼叼着鲜血四溅的断腿滑向远处时,那个厨师也在惨叫声中仰头摔向了灶台。对方的后脑与灶台之间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之后,猩红的鲜血顺着灶台边缘飞溅而出,那人也慢慢滑倒在了地上。 从鱼缸炸裂到厨师摔倒,前后仅仅经历了几秒钟的时间,等我冲进厨房时,那个厨师已经双目圆睁着死在了地上。 我把尸体翻过来之后,才看见对方脑袋后面裂开了半尺多长的口子,连里面的骨头都裂开了一块,花白的脑浆潺潺涌出。 “跟小丑一样!”我把尸体搬回原位,看向尸体面孔时,尸体的嘴角上已经皮肉外翻着咧向了耳根,那种诡异的笑容和甲板上的小丑如出一辙。 我站起身来看向水台上鱼缸时,小安开口说道:“鱼缸使用的是高强度玻璃,如果没有外力猛烈撞击不会炸裂。” “知道了!”我沉声道:“通知水手,让他们尽快赶往海岛。” 小安点头时,我看向了常胖子:“胖子,戏运小丑每次针对多少目标?” 常胖子脸色惨白地摇头道:“不知道,关于戏运小丑的资料太少了。跟它交锋的驱魔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 “知道了!把这儿收拾一下。”我转身走向甲板时,一个护卫匆匆赶过来跟小安低声说了几句话,后者脸色微微一变,才挥手让对方退了下去。 “卫平,我们遇上麻烦了!”小安尽可能平静地说道:“离这儿最近的岛屿,也有差不多一天的路程。我们刚刚接到消息,今夜将会出现暴风雨……” “什么?”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你的游轮能承受住多大的风雨?” 小安摇头道:“如果换成平时,倒是不怕。可现在戏运小丑就在船上……” 我和小安正说话时,一个护卫跑了过来:“小姐,不好啦!甲板上出现了大量图画!” 我和小安脸色同时一变:“去看看……” 等我们赶到甲板上时,果然看见了大片的图画,从游船沉没,到水手被鱼类撕咬,再到白骨沉落海底……完全是一副船毁人亡的连环画图。 那些用蜡笔画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乍看上去让人毛骨悚然,甚至会忍不住把图画里的人物想象成自己…… 就在所有人都神色凝重、沉默不语时,花惜语忽然哭了出来:“平哥哥,我们会死吗?是不是戏运小丑准备沉船啊?要不然……要不然……” 我回头道:“要不然怎么样?” 花惜语低声道:“要不然,我们和那些有水难的人分开吧?” 小安厉声道:“你是说放弃那些会遇上水难的人?” “不,不……”花惜语摆着手道:“我是说,我们坐救生艇走。” 救生艇在茫茫大海上起不了多大的作用,而且,暴风雨即将来临,坐救生艇逃生无异于自寻死路。花惜语的提议根本不现实。 小安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道:“主公,这个坏人,我来做吧!” 小安不叫我“平哥”,叫我“主公”,就是代表着她已经准备好要放弃很多人了。 古时,大难来临之际,保护主公安全离去,才是第一要务,哪怕折损一定的兵将,也会被视为必要的牺牲。 况且,小安最精锐的部下并没在这艘船上,只要我们四个人联手,用不上两个小时,就能把命中带有“水难”的人给挑个干净。 我抬眼看向茫茫大海:“把所有人都叫到甲板上。” 小安点头之后,带着一批身穿白衣的手下匆匆离去。 小安和我说过,玉财神麾下玄、白、青、红四卫,是三代玉财神从小培养起来的精锐,对她忠心耿耿。她这次带领白玉卫赶去找人,就是做好了弹压暴乱的准备。 没过多久,小安就把船上的人全都集中到了甲板上,就连小葵也匆匆赶了过来。 我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道:“在我说话之前,我想先让一个朋友给大家说明一些事实。” 我转身向常胖子招了招手,后者用最快的速度说完“戏运小丑”的秘辛,我才伸手一指甲板上的图画:“现在戏运小丑已经来了,他在甲板上画出的这几幅图,预示着不久之后就会有人葬身鱼腹。” 我声音提高了几分:“我绝不是在危言耸听,不久之后,我们就将遇上暴风雨……”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人喊道:“你是想让那些可能被淹死的人自己下海吧?” 我看向对方道:“你们当中有人是术士,有人也会占卜、推算,我想,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劫数,或者厄运。劫数来时,谁都躲不了。” 那人冷声道:“所以,你准备放弃一批人对吗?” 我还没等说话,那人就转向小安道:“老板,我们对你忠心耿耿,你为了一个外人就放弃我们,难道不让人心寒吗?” 小安冷声道:“他不是外人,而是我的主公。现在他才是真正的老板。” 那人高声道:“我们跟随安氏大半辈子,就算你愿意把安氏拱手让人,也不能把我们全部牺牲掉!这次的劫数是沉船?下一次的劫数呢?你是不是准备把我们一批一批送进地狱?” “你说他是主公?主公在现在能代表什么?现在没有什么君主,也没有所谓的奴隶!我们听你安排,只不过是雇佣的关系,你凭什么让我们为了一个陌生人去死?” 人群中顿时发生了一阵骚乱,有些人已经面色不善的退到人群边上,看样子是打算拼死一搏了。 小安冷然抬手之间,白玉卫属下同时拔出武器,指向了人群。 小安就像一只狐狸,在没有认主之前,她的眼中只有利益,行事作风都以等价交换为基础,这就是玉财神的准则。可是,她一旦认主,就会誓死保卫主公,主公遇难,她第一个露出獠牙。现在只要有人出手,白玉卫马上就会出手杀人。 那人哈哈笑道:“果然!我们这群人在你安氏的眼里连狗都不如!我们……” “闭嘴!”我陡然间运起内力一声暴喝,强行压住了人群中的吵杂声:“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放弃你们?” 那人冷笑道:“那你把我们叫来是为什么?难道还是专程告诉我们,你要跟我们同生共死吗?” “你说对了!”我扬声道:“我想告诉你们,我既然是你们的主公,就没有轻易放弃一人的道理。不要说是劫数,就算是天威,我也要与诸位携手同心,斗上一斗。” 我猛一挥手,两个被我派出去的白玉卫抬着一口箱子走了过来。我指向那口木箱道:“这里就是你们的资料,你们的生辰八字就在里面。现在,给我烧了它!” ~~~~~~~~~~~~ 感谢:海涛,万能娇hxy,笨蛋,邱小豆豆,闪靓心情打赏! 第四百二十九章 搏命2 第四百二十九章搏命2 两个白玉卫微微一愣之后才在箱子里点起了火来。我站在烈火旁高声道:“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许去推算别人的劫数,你们只要记住一点,身边的人有难,全力出手保住他的性命就足够了。” “劫数之前,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救人就是救自己。从现在开始,谁再敢推算劫数、远离同伴,我会亲手把他扔进海里。” 我说完之后倒退了一步,小安却振臂高呼道:“追随主公,迎劫数,抗天威!” “迎劫数,抗天威!” “迎劫数,抗天威!” 人群中的呼声越来越高,刚才站出来质问我的人却忽然口喷鲜血,倒在了地上。他周围的人吓得一跳,赶紧往后退开,给那人让出了一块空地。 小安急忙给旁边的人打了个眼色,后者飞快地接近尸体,随便说了句:“心脏病突发,人已经死了。” 小安冷声道:“扰乱军心,死有余辜。把他给我扔海里去。” 两个白玉卫抬起尸体扔进了海里,小安才挥手道:“全部各就各位。今晚暴风雨来临时,都注意安全。” 直到人群散开,我看向小安道:“看来,你的人里也混进了老鼠。” 小安低声道:“我马上派人去查。” “不行!”我摆手道:“现在大张旗鼓去查内奸,只能弄得人人自危,等到挺过这次劫数再说。” 小安道:“我们就在这儿等暴风雨来临?” 我沉声道:“我们把九幽的魂魄召出来!” “现在?”小安诧异道:“现在招魂会不会太冒险了?” 我沉声道:“就是现在,也必须是现在!船上有多少可用的术士,全都找过来,我们必须一次召唤出九幽。” “那好吧,我马上就去安排。”小安匆匆离开之后,常胖子却忍不住说道:“卫平,我怎么觉得自己看不透你了?你布置地狱血池的时候,连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可是关系到数百万人的性命啊;现在却为了百多号人去迎战劫数。这……” 我沉声道:“我不是救世主,也没法对整个世界负责,我只要对自己人负责就够了。” 常胖子道:“术士不应该顶天立地、除魔卫道,为苍生放弃小我吗?至少祖师爷是这么说的!” “嗤——”我嗤笑道:“我师父葛剑把自己的后半生都交给了术道,却死在术道中人的围攻之下,就连他的兄弟都没去看他一眼。我为什么要成英雄,成大侠?” 我看向了常胖子:“我这条命是兄弟们拼死抢回来的。我决不允许当年兄弟拼死相送的情景再来一次。就算劫数降临,我也要赌上一场。” “好吧!”常胖子道:“可是,你赌你的劫数,跟祖师爷回不回来有什么关系?” 我看向常胖子:“九幽必须回来!他不回来,有些事情我就验证不了。” 常胖子追问道:“比如呢?” 我紧盯着常胖子道:“比如五子血咒真正的主使人究竟是谁!” 常胖子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除了鬼神,还能有谁?” 我摇头道:“等九幽回来就知道了。” “可是……”常胖子叫道:“祖师爷的魂魄不是那么好引的。再说了,小安重伤未愈,光凭你自己能把他找回来吗?” 我沉声道:“我不行,但是有人行。别忘了杂门秘典还在我手里。” 常胖子吓了一跳:“你又要用禁术?禁术,你可千万不能再用啦!地狱门欠下的冤孽你还没还清,再动用禁术,你想引来天劫吗?” “引来天劫又能如何?斗不过戏运小丑,咱们就得葬身鱼腹。逼急了老子,我就拖着他一块儿去死。”我一边说话一边往门外走了过去。 常胖子紧紧追在我身后:“我跟你说,咱们还是别用禁术了,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戏运小丑弄出来才是正经事儿啊!” “游轮这么大,你让我上哪儿找他?”我快步向外:“我们现在能用的人,满打满算也就四个。白玉卫全都是武者;剩下的那些人里有术士不假,可都上不了台面。全船搜人,那不是找死吗?” “你用禁术更是找死……”常胖子急得像小狗一样围着我团团乱转。 我却直接把他给推到了一边儿:“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扯什么闲话?你先回房间等着吧!睡一觉什么都结束了。” “别介,我怕醒过来就成鱼食儿了。”常胖子一步不离地跟在我后面钻进了小安事先准备好的房间里。 小安准备的这间超过两百平的房间里,到处都是以不同角度摆放好的镜子。人一进去,第一眼看见的就是铺天盖地的人影;尤其是站在两面相对的镜子前面时,人的影子就像是被拉进了无限延伸的空间当中,无论怎样也看不见尽头…… 常胖子的脸色顿时白了:“你要召唤鬼神?你这是在玩命!” 我淡然道:“你说错了,是搏命。” 镜子最初的作用并不是用来照人,而是巫者施法的法器,就算是术道沿革了数千年之后,镜子仍旧是极为重要的法器,他其中的一个作用就是沟通阴阳。 按照术道的说法,将两面镜子相对时形成的无限延伸的影像,其实就是连接阴阳两界的通道,如果在合适的时机下施展法术,完全可以召唤出潜藏在九幽之下的鬼神。 “镜灵通阴阳”之所以被称之为禁术,就是因为术士并不知道自己将会召唤出什么,或者对方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有时,术士无法提供献祭,鬼神很可能自己动手去取。 曾经有术士唤出的鬼神要求术士血祭千人,术士不敢动手,鬼神却屠灭了一镇。 偏偏鬼神造成的罪孽,有九成会被算在术者头上。术士逃不过天道之罚,就得灰飞烟灭。 所以,召唤鬼神就等于是在赌命。 常胖子被我吓得脸色发白:“卫平,你再想想,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用不着去冒这种险啊!” 我冷声道:“戏运小丑堪比鬼神,我们没人封圣,谁是他的对手?难道等着戏运小丑把我们全都拖进海里?” 常胖子拉着我道:“那也不能召唤鬼神啊!杀人吧!杀人比较安全。” 我转向常胖子:“如果,你命里也有水难,你会同意把自己扔进海里?” “会!我同意!”常胖子拼命点头:“只要你算出我有水难,我不用你扔,自己就跳进海里。” “胖子!”我沉声道:“我不想屈服于命运,所以我想赌!” 常胖子叫道:“戏运小丑也未必不可战胜,我们去找他……” “找他?”我笑道:“船这么大,凭我们四个怎么找?就算找到了,我们能拿下对方吗?” 常胖子一反常态:“办法总会有,我来想办法。” “已经晚了!”我已经听见了风起潮涌的巨响。滔天巨浪在甲板上激起的轰鸣,犹如天崩地裂般撞向我们的耳膜时,船身也在剧烈摇晃。如果不是我们几个脚马扎实,现在早就该随着船身左摇右晃了。 常胖子尽可能稳住身形:“卫平,咱们还是……” 常胖子话没说完,我身后的镜子里就传来一声像是玻璃炸碎的声响。常胖子惊叫道:“卫平,你什么时候施术的?” 我笑道:“从我进来之后,我们就已经分开了,你一直都在对着我的影子说话。你就没感觉出来?” 常胖子惊呼道:“杂门秘术,镜影迷踪?你怎么练成的?” “《杂门秘典》在我手里,我随时都能施展上面的法术……”我笑道:“鬼神已经出来了,别再说那些没有用的东西。赶紧吧!” 我的话音没落,镜子炸裂的声音就一声接着一声地从四面八方传了过来。 现在无论去看哪一面镜子,看到的都是在镜像深处飞溅的碎片。 我们四周的镜子没有一块炸裂,真正裂开的就是通道深处的镜像。 传说,“镜灵通阴阳”事实上就是用镜子里的景象搭通阴阳两界间的桥梁,鬼神就是通过一个又一个的镜像一步步跳出通道。 通道中镜子的影像碎裂,就代表着他已经来了。 常胖子惊叫道:“卫平,你快点把法术收起来,现在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我淡然道:“鬼神已经走到了一半儿,我收手的结果就是激怒鬼神。到时候,我们都得灰飞烟灭。” “你……” 常胖子怒吼之间,屋里已经飘起了浓重的血腥。所有镜子的边缘上都泛起了红边儿,乍看上去就像是有血要从镜子上流出来一样。镜子深处那模模糊糊的人影也变得渐渐清晰了起来…… 恰好就在这时,屋外有人砸着大门喊道:“小姐,快开门,船舱进水了!” 小安厉声道:“去找船长!就算船沉了也不用再来叫我!” “小姐,快点走吧!船真要沉了!”外面那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外面已经乱了,再不走真来不及了!” 小安冷声道:“白玉卫,把他给我拿下。” 房门外面不见白玉卫的动静,偏偏只有那人在高声叫喊:“小姐,小姐快点开门哪!”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三十章 聚魂 第四百三十章聚魂 “主公,你在里面吗?”那人看小安不出声,开始向我哀求道:“主公,不能等了,我们都愿意留在船上,你快带着小姐走吧!” “混账东西!”小安怒喝之声没落,我已经喊道:“不用出手,外面的不是活人。等着鬼神出现就行。” 我的话刚说完,船身已经开始微微倾斜。屋里所有的镜子都在一瞬间向同一个方向倾斜而去时,镜子四周开始溢出了淡淡的血雾,整个房间像是陷入了桃花迷瘴,除了弥漫的血雾,就剩下令人头晕眼花的腥气。 我强行控制着身躯转向镜面时,镜子里已经露出来一个全身血衣的女人。 她身上那件死人入殓时的白衣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半儿,尤其是两只袖管位置上的血迹早已经变成了黑色,乍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被断去手臂,失血过多而死的厉鬼。 等我往她脸上看时,却看见她的头皮已经被齐着眉毛揭了下去,只留下一块光突突的头骨。 我与对方对视的一刹那间,后者淡然开口道:“谁在召唤本尊?” 我对着镜子抱拳道:“杂门卫平,见过尊上。” 鬼神敢自称为“尊”的并不多,凡是自称为“本尊”的人,都有一定的实力。 鬼声冷笑了一声道:“什么时候杂门弟子也能召唤本尊了?嗯,你应该是修炼过《无相秘典》吧?” 我微微一皱眉头道:“我只修炼过《杂门秘典》?” 鬼神笑道:“《无相秘典》名为无相,实则包罗万象,说它是杂门秘典也不为过。好了,不说这些。本尊的规矩就是先收酬劳后做事。” 鬼神翻着眼睛看了看头顶:“嗯,头发又没了。我要你们其中一个人的头发。你选择把谁给我?” 我伸手往花惜语身上一指:“她!” 花惜语尖叫道:“平哥哥,你搞错了吧?你不是想指我对不对?” 我冷笑道:“我指的就是你!” “平哥哥……”花惜语扑上来时一下扑了个空——她所看到的只不过是我的影子,我并没在她身边。 我让小安弄出这么一个房间,就是为了把所有人全部分开。从我进入房间之后,就利用镜子反射的原理闪到了房间的角落上,留在别人眼里的只不过是我的影子,加上我一直都在用内力传音,除了小安和鬼神,没有人知道我在什么地方。 花惜语扑空之后顿时惊叫道:“卫平,你是不是早就打算牺牲我?你那么喜欢我,为什么要用我献祭?” “喜欢你?那是你的错觉。”我冷声道:“虽然我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样的鬼神,但是只要鬼神需要血祭,我肯定第一个用你来。” “不可……啊——”花惜语说话间,已经被鬼神从镜子里甩出来的衣袖缠住脚踝,生生拽倒在了地上。她两只手死死抓着地面叫道:“卫平,我究竟哪里做错了?我姓花,也是中介人,一样出身风尘,我不是跟花似锦很像吗?你为什么没爱上我?” 我冷笑道:“第一,你跟花似锦差了十万八千里。第二,老袁早就说过要退隐江湖,凭他的积蓄和脑子,就算到了国外,也能混得风声水起,需要去当什么驱魔经纪人吗?你们把他弄出来的唯一作用,就是合理地把你弄到我身边来!你真当我是傻子?” 花惜语惊叫道:“你明知道我是卧底,为什么还要处处维护我?” “因为,我需要你掩护我。”我冷声道:“我单枪匹马的时候,一下把你揭穿,不就等于跟你背后的人宣战了吗?你觉得我会这么傻吗?” “你,你……”花惜语知道再跟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转头向鬼神喊道:“尊上,卫平没有资格把我献祭!我跟他什关系都没有,他不能献祭我。” 鬼神嘿嘿冷笑道:“怎么会没有关系?你是他的仇人哪!” 术士召唤鬼神所献祭的东西,必须跟自己有关,否则鬼神不会认可。 鬼神强行把一顶帽子扣在花惜语脑袋上的做法,连我都被弄得一愣。 “不是……我……”花惜语双手指甲都被她生生抓断在了地板上,十根手指下面全是殷红的血线,却仍旧紧抓着地板不放:“你……肯定跟卫平有关系!他怎么会牵扯到鬼神?” 鬼神哈哈笑道:“我跟他还真就没什么关系。我选你,是因为你的头发最漂亮。” “天哪!”花惜语尖叫道:“你去找花似锦啊!她的头发更好看,她还是卫平的心头肉……” “我现在就想要一头漂亮的长发。”鬼神冷笑声中猛地一甩衣袖,把花惜语给拽了起来,没等花惜语站稳,鬼神另外一支衣袖就甩向了对方头顶,殷红的袖口在花惜语头顶上连缠了两圈之后,猛地向上一提。我只听见“啪”的一声轻响之后,花惜语的头皮就被揭了下来。 “啊——”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还没结束,鬼神就把满脸是血的花惜语甩了出去,对方连续撞碎了几面镜子之后,也被断开的玻璃割断了喉咙,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 鬼神轻轻晃动着脖子,垂下了一头染血的长发:“这么漂亮的头发,可惜没法去摸一下啊!” 鬼神晃动着双肩往我身上看了过来:“我还需要两只膀子怎么办?不过,我不喜欢女人的手,太柔弱。” 常胖子的脸色一下变了:“卫……卫平……” 小安上前一步道:“船上有六百多人,你想要谁的手都可以,我保证给你完好无缺的砍下来。” 鬼神眼带笑意地看向我:“我觉得他的手不错。” “不行!”小安断然道:“你敢碰主公一根汗毛,我立刻布阵屠神,就算你有通天的本事,我也要把你留下来。” 我淡淡说道:“尊上身为鬼神,总不会只拿东西不办事吧?你现在已经拿走了头发,是不是该有所表示才对?” 鬼神轻声笑道:“理是这么个理,不过,头发只是订金……” 我抢先道:“既然收了订金,就该先把事情办了,再收余款。只要你完成交易,我的两只手都可以给你。” “主公!”小安惊叫道:“你不能答应她的条件!” “不答应,我们一样没有退路。”我转向鬼神道:“你怎么还不动手?是怕我赖账吗?” “这世上还没哪个术士敢赖我江残缺的账!”鬼神冷笑道:“不过,为了公平起见,还是加点保险的好。” 鬼神江残缺挥袖之间,我双肩上同时出现了一道像是用墨笔画上去的血线。 我刚刚回头看了一眼,两道血线就像是两条被人勒紧的钢丝,渗进了我的肉里。殷红的血迹像流水一样从我肩上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我半边衣衫。 “哼……”我闷哼之间,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江残缺这才满意地笑道:“这下好了,我们之间的交易公平了。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咬牙道:“这艘船上有一只正在杀人的戏运小丑,我不知道他是鬼神还是邪灵。我要他灰飞烟灭。” 江残缺目光流转之间,像是跨越了无尽的空间:“半鬼神,有意思。只有鬼神之魂,没有鬼神之躯,他究竟是怎么办到的?我得抓来看看。给我死来!” 江残缺自言自语间猛一甩头,头上的长发如同瀑布横飞,穿过眼前的镜面,不知飞向了什么地方。 那一瞬间,我不由得想起了宁然。江残缺和宁然一样可以在镜子中来回穿梭,她比宁然更可怕是,她的本体不需要移动,仅凭飞射而去的头发就能隔空杀人。 江残缺长发飞射的瞬间,常胖子陡然厉喝道:“不许动手!” 我转眼看向常胖子的刹那之间,九道身穿道袍、头上发髻高挽的魂魄已经从四面八方穿墙而入,往常胖子身上飞射而去。从门口抢进来的魂魄最先进入常胖子的身躯,灵魂融合的瞬间,对方身上的气息顿时暴涨一倍。强劲的罡气从他身上喷薄而出时,我也冷笑道:“你果然是九幽。小安,变阵!” 我起身抢向九幽的同时,小安也从身上抓出了一只铜铃,举在空中猛摇了起来。满屋镜子随着铃声震颤蓦然转动,纷纷向九幽的魂魄阻挡了过去。 九幽的一道魂魄在收势不及之下,撞上了其中一面镜子时,原本光滑无暇的镜面上蓦然荡起了一片水纹似的涟漪,九幽那道魂魄像是落进了迷宫里的人,只能在不同的镜面当中飞快地穿梭,却怎么也逃不开镜子的围困。 九幽的八道魂魄像是来回乱窜的老鼠,从这个镜子当中挣扎而出,马上又落进了另外一面镜子当中,不论怎么挣扎,都只能在镜子当中永无休止地穿梭。 站在外面的常胖子喊道:“卫平,你究竟干了什么?” “秋黎,干掉他!”我暴喝后退之间贴近了小安。被小安引向常胖子的秋黎也毫不留情地出剑刺向了对方的要害。 常胖子惊叫道:“卫平,你听我说,你不能杀戏运小丑,否则你会遭报应的!” ~~~~~~~~~~~~~ 感谢:游城十代,碾碎的温柔,邱小豆豆,笨蛋,九爷,假面阿良,闪靓心情打赏! 第四百三十一章 警告 第四百三十一章警告 我一直都在怀疑,九幽的一道魂魄落在了常胖子身上,或者常胖子本人就是九幽。 但凡枭雄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不会相信任何人,哪怕是亲生儿子也一样。常胖子只是九幽部下的后人,他会放心把驱魔人的力量完全交给常胖子暗中管理? 九幽必须控制常胖子,其中最好的办法就是在他体内种魂,或者干脆夺舍对方。 现在看来,九幽是把一道魂魄种在了常胖子身上。 至于戏运小丑,肯定不是九幽,但是九幽却不想跟对方交手,甚至从内心当中对戏运小丑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惧怕。刚才在门外不断招呼小安撤离的人,应该就是九幽的另外一道分魂。 九幽不仅不愿意自己面对戏运小丑,甚至不想让我们跟他对抗。 我现在没有时间去跟九幽纠缠,更没有时间去了解他和戏运小丑之间的恩怨。我看刚才鬼神江残缺把头发甩向了正北的方向,戏运小丑应该是藏在了游轮北区,就干脆把常胖子困在了阵法当中,自己和小安一块儿杀向了戏运小丑所在的位置。 我早就知道,暴风雨来临,游轮上会变得异常混乱,却没料到,门外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 我们刚一出门,就看见浑浊的海水从走廊尽头咆哮而来:“上去!” 我和小安同时跳上半空,手脚同时撑住墙面,横在了走廊的天棚上。湍急的水流在我们身下奔腾而过之后,水里也跟着竖起了一条鱼鳍。 鲨鱼! 我微微一怔,已经露出大半个脊背的鲨鱼猛然越水而出,带着腥气的巨口直奔我脸上咬了过来。我两脚猛然旋转之下,贴着墙壁连转几圈之后,猛一松手,跟着一击扑空的鲨鱼一前一后地落向了地面。 我双脚落地之后,不等鲨鱼转身,就抽出无天恶鬼,双手握住刀柄,一刀插进了鲨鱼头颅。带着鱼腥味的血水迸在我脸上时,小安也落到了我身后:“水是从甲板上过来的!往北区去的路已经被漂起来的杂物堵死了,我们……” “上甲板!”我转身冲向甲板时,小安却伸手拦住我道:“不行,外面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再想办法。” “别说那么多,快走!”我也知道外面风雨飘摇,冲上甲板就会遇上滔天巨浪,可是从通道过去却更为危险。通道本身十分狭窄,加上堆满了杂物,我们能活动的空间极为有限,遭遇突变,可能连躲闪的机会都没有,上甲板反而能死中求活。 小安跟在我背后飞快地说道:“不是有鬼神在吗,我们冲过去……” “我可不想把手给别人!”我过去不仅是要对付戏运小丑,更多的是想试试能不能一并解决掉江残缺。 “你想屠神?”小安惊叫道:“你最好……” “快闪!”我知道小安是想告诉我“最好不要有这样的想法”,可是她的话没说完,我就看见一道站在甲板上的背影。 那人像根木桩一样站在狂卷的风雨当中纹丝不动,光是这份功力就足够他在江湖占据一席之地了。 我看到他时,船头上被风雨折断的旗杆正在往他头上拍落,对方却仍旧恍如不觉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躲呀!”我怒喝声中,身形直奔对方扑了过去。空中砸下来的旗杆子却也在一瞬间陡然加速,与我脚步只差分毫之间,就击落在了对方头顶。 我的手掌刚刚搭在对方肩上,滚热的鲜血就跟着扑面而来。我本能地闭上眼时,染血的旗杆已经顺着对方肩头滚落在地。直到金属落地的巨响平息,我手下的尸体才缓缓栽倒在了地上。 小安惊叫道:“你看那边!” 我转头看时,却发现很多人都在往甲板上跑:“都给我滚回去!” 我的吼声冲天而起时,身后也传来了一声巨响。等我侧头之间,却看见高达十余米的海浪越过甲板,遮天蔽日地往这边拍了过来。 “趴下!”从后面赶上来的秋黎出手把我和小安扑倒在地时,海浪也从天而降。从甲板上迸溅而起的水流一下把我托了起来。 船身恰好就在此时猛然向后倾斜而出,我们三个同时被水卷向了船头。我再想出手抓住甲板却晚了一步,只觉得身形一轻,就被飞卷的水流给带离了船舷。 “小心!”本来已经抓住栏杆的小安见我飞出船外,干脆松开手掌,单掌劈击船舷,借着一掌之力在空中转身,伸手握住了我扬在空中的手掌。 小安本来打算用脚钩住船舷,可她的脚尖却承受不住我们两个人的重量,仅仅在船舷上触碰了一下就蓦然滑落,和我一块儿落向水中。 我竖掌想要把小安推回去时,秋黎的身形也跟着飞出船外,她一手抓向小安脚踝时,另一只手已经抛出飞抓勾向了船舷。 秋黎在千钧一发之间扣住了小安的脚踝,带着我们两个荡向了船身。我眼看自己要撞向船舷时,猛地一脚踢在船上,稳住了身形。 “快上去!”秋黎奋力将小安拽向空中时,我也松开小安的手掌,飞快地攀上了甲板。 我在死里逃生之后本来应该觉得庆幸,可我心中的寒意却更胜了几分。 戏运小丑,远远比我想象的还要强大。 他不仅能挪动劫数发生的时间,还能让人在劫数之前无法反抗,甚至自动应劫。 老辈人都说:人有时候会故意找死,那时候的人就像是被鬼迷了一样,总往危险的地方转悠,谁劝都不走,直到把自己作死为止。 要是换成术道上的说法,就叫做“生有时,死有地”,老天注定谁该遇上什么劫数,那人肯定跑不了。如果人先到,劫数尚未准备完全,人会一次次重复出现在劫数来临的地点,等待老天的裁决。 刚才那些人无缘无故地冲上甲板,不是在找死又是因为什么? 戏运小丑已经把劫数给推演到了这种程度,那么全船上下都逃不过一劫。游轮没在暴风雨中船毁人亡,并不是戏运小丑手下留情,而是他被鬼神牵制,没能发挥全部的实力。 我正思忖之间,小安和秋黎已经同时抢到了甲板上。秋黎叫道:“快点起来!九幽已经完成了聚魂,跑掉了!” “你说什么?”我惊声道:“九幽怎么会从大阵里跑出去?” 秋黎飞快地说道:“你走不久,屋里的镜子忽然全部炸得粉碎,连鬼神的影子都跟着消失了,九幽的魂魄就在那时全部归位。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我早就死了。” 我蓦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去北区!” 鬼神江残缺始终没有从镜子里完全脱身而出,有她加持,大阵不会轻易崩毁;除非她已经被小丑重创,大阵才会一朝崩溃。 我起身想要往北区去时,天空中忽然炸起一声惊雷。雷声从我耳边滚过的瞬间,我的双脚不听使唤似的往后退出了两步,一下站到距离秋黎、小安两三米远的地方,嘴里也跟着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你们走吧!我不走了!” “你说什么?”秋黎脸色猛变:“你的劫数来了?” 我的劫数的确来了!刚才那声惊雷,就是老天让我粉身碎骨之前的预示。 地狱之门肯定没能及时封闭,城市就算没有完全化成鬼域,也应该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这份罪责,我算是背定了,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天雷劈死在这里。 秋黎仰头看向天空时,天上的雷电已经化成道道金蛇,向船舷翻滚而来。乍明乍暗的闪电围绕着船身四处游动,就连咆哮不止的海浪都不敢越过雷池一步。 雷电还没击落,只不过是在警告秋黎、小安赶紧离开,否则,她们两个也要被卷入天罚。 我缓缓抬起头来:“你们走吧,没必要陪我一起送死。” 秋黎和小安对视了一眼之后,秋黎飞快地上前一步,把我给横抱了起来,抗在肩上向北区的方向飞窜而去。小安跟进之间几乎贴在了我的身上,寸步不离地跟在秋黎身后快步前行。 “放开我!你们找死吗?” 天罚,有罪必罚,无罪不罚。 如果我想躲开天罚,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找个无罪之人站在他边上,天罚为了不伤及无辜,就不会贸然降世,直到我离开那人为止。 但是,秋黎和小安全都是出身术道、混迹江湖之人,手上沾过的人命虽然没有我多,但决计不少。 虽然她们两个不在这次天罚之列,但是天罚在警告过三次之后,她们还不离开,就会跟我一起灰飞烟灭。 我怒吼没落,天上就响起了一声惊雷。我只觉得双耳都被震得嗡嗡作响,秋黎的脚步却一刻未停。 再下一秒,一道血红的雷光蓦然击落云霄,甲板上方的讯号塔在雷电的重击之下火雨飞溅。形同飞瀑般的火花流向我们脚下的瞬间,我明显觉得秋黎的脚步停了一下,她的身躯也跟着打了一个激灵。 上苍示警,直击人心,没人不怕!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三十二章 鬼神毁约 第四百三十二章鬼神毁约 上天的第二次警告已经波及了秋黎、小安,下一次,只怕会把她们也算入劫数当中。 小安抓住我道:“秋黎松手,我护送……” “松手!”秋黎忽然猛冲了几步,双手将我举上半空,直奔船舱的大门扔了过去。 小安微微一愣之后忽然加速,不等我落地,就拍出一掌直奔我前胸打来。 我被小安一掌推飞了三米多远,直接摔进了大门,身子顺着门后的楼梯滚下了船舱。 没等我爬起来,就看见秋黎和小安的身形双双从空中落了下来。一记惊雷紧追着两人的背影击向门栏,铁制的大门被雷电劈飞数米,直到砰然落地还在电光乱闪。 秋黎、小安同时起身,跟我一块儿往船舱深处奔去时,不约而同地刹住了脚步。秋黎忽然颤声道:“我怎么想往回走?” “我……我也是……”小安的声音里也带起了颤意。 我伸手推住两人的身形:“把附近的人全都叫过来!” 小安厉声喊道:“谁在北区,全都往入口集中,快一点!” 小安声落之后,天上雷电疯狂咆哮,滚滚雷声震耳欲聋——我们的做法显然是激怒了上苍,劫数再来时,只怕要比过往更强数倍。 就在我们几个拼死挣扎着想要往船舱里挪动时,已经陆续有人开始向舱门的方向奔来。 我还没来得及松上一口气,跑过来的人却停住了脚步,迟迟疑疑,不敢再往前走。 我回头看时,舱门外的雷光已经激闪成片,舱外的空间变得亮如白昼,滚滚雷声更是不绝于耳。那些赶过来的水手是被雷电吓得不敢往前了。 小安厉声喊道:“都给我过来!谁敢后退,杀无赦!” 随后赶来的白玉卫冷然抽出武器:“全部上前!” 有人稍微迟疑了一步,就被白玉卫一刀刺倒在地。这下没人敢再迟疑不前了,十多号人一窝蜂涌到了我们身边。 小安连续抓起几个服务生打扮的人推到我身边:“护着主公慢慢往里走。” 我们三个混在人群里一步步挪向船舱中时,外面的雷电才稍稍停歇。不到一会儿的工夫,北区船舱里就聚集了上百人,外面狂躁不止的雷电这才停了下来。 秋黎满头冷汗地传音道:“天罚还会不会来?” 我传音答道:“短时间内不会!天罚不会说来就来,总得有些时间准备。先去解决了戏运那边再说。” 小安回头问道:“北区有什么异常?” 有人答道:“游乐场那边有人在打斗,很多地方都被损坏了。我们派人过去看过,可过去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具体什么情况……” “够了!白玉卫准备接应,其余人全都退回去。”小安推开人群,带着我们奔向游乐场,白玉卫快步跟进之间,把游乐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挥手示意白玉卫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和秋黎、小安并肩走进了游乐场。 偌大的游乐场已经被打得面无全非了,几个赶过来的白玉卫也已经横尸当场,其中一个人被生生斩落了双臂,他的那一双手臂却被连在了江残缺的身上。 此时的江残缺已经没了初时的威势,正神态萎靡地坐在一座被打翻的滑梯上,头上刚抢来的长发丢了半边,另外半边头发也被鲜血给贴在了脸上,整个人看上去阴冷至极。 远处,一只全身红衣的小丑半蹲在一座海盗船上,随着船身来回移动:“怎么样,还要再打吗?想欺负我没有鬼神之躯?我没有身躯,却能控制劫数。鬼神也一样有劫数。你不怕灰飞烟灭,咱们可以再试试。” 江残缺冷笑道:“你能控制劫数,也必须付出代价。我倒要试试你还能引来几回劫数!” 小丑嘻嘻笑道:“何必呢?你已经成就鬼神,干嘛非要为几个凡人拼命?你把九幽和卫平给我,我保证调头就走。” 江残缺沉默了下去,看样子,像是对小丑的提议极为动心。 小安忽然开口道:“鬼神毁诺的代价,不是所有人都付得起吧?” 小丑忽然回头道:“还有一个?江残缺,我连那女娃子也一起要了。只要你退出去,我可以给你补偿。” 江残缺冷笑道:“我倒是想听听,什么补偿能让我冒险。” 鬼神与术士之间一旦定下契约,双方都不能轻易违背,否则必然会产生因果,使背信一方受到严惩。这也算是老天对术士的一种保护。 小丑笑道:“虚空岛的位置,不知道能不能换你退走?” 江残缺神色微动,嘴上却强硬道:“天下鬼神谁也不知虚空岛所在,你会知道?” 小丑笑道:“条件我已经开出来了,相不相信是你的事儿。我可以给你时间考虑一下。” 江残缺转头看向我道:“你怎么说?” 我伸手指了指肩上的血线:“订金你收了,限制你也下了,你现在想让我开口解除契约吗?” “你……”江残缺厉声道:“你敢用这种口气跟本尊说话?” 我淡然道:“我为什么不敢?你身为鬼神,连面皮都不要了,我还不能说几句话吗?” 江残缺厉声道:“我现在就要你的双手!” “可以啊!”我摊手道:“我把手给你,你杀了小丑,我们的交易就算完成。” 江残缺眼神微动之间,我肩上的血线立刻渗进了肉里。淋漓鲜血像流水般从我肩上淌了下来时,江残缺也厉声道:“你就等着下半辈子被人伺候吧!” 我咬牙道:“那也比丢了命好!” 江残缺是在赌我不愿意丢了手臂,会临时改口;我却确确实实地在赌自己的双手。只要我手臂落地,江残缺就必须去杀小丑,她想反悔都不行。 短短片刻之间,锋利如刀的血线就已经深入我的皮肉当中,等到它割断了我的筋骨,就算手臂能接回来,我也一样会变成残废。 小安厉声喝道:“江残缺,你再敢动手,我让你不得好死!” 江残缺冷笑道:“想我不动手也可以,让他答应解除契约。” 小安急声道:“主公,你答应解除契约吧!我们加在一起不见得……” 我冷声道:“闭嘴!我今天非要看看鬼神之战不可。” “混账东西!”江残缺厉声道:“你是真想死吧?” 我转头看向小安:“看看,这就是所谓的鬼神,其实跟躲在荒草里的小鬼也没什么区别,除了欺软怕硬,还能做什么?” 江残缺狂怒道:“你敢编排本尊?” “呸——”秋黎一口唾沫啐到了地上:“到现在还敢自称本尊?真不知道你那尊位是怎么得来的?被一个半鬼神打得抱头鼠窜不说,还反过头来强逼雇主。就连草鬼都没这么不要脸!” 小安呵呵笑道:“传我的命令,把船上的诸天鬼神像全都拿去烧了;通知各部,只要有鬼神像的人马上都给我扔进粪坑里。有鬼神质问,就说安家从此不信鬼神……” “你敢!”江残缺蓦然转头之间,甩开衣袖往小安身上抽了过去。小安不避不闪之下,顿时被江残缺给抽飞了两米开外。小安却擦着嘴角上的血迹道:“我有什么不敢?你舍得了这张脸皮,还怕我诏告天下吗?” “你找死!”江残缺狂怒之下,甩开染血的长发往小安身上打了过去。 她跟我之间有契约的限制,在小安身上却没有,即使杀了小安,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 江残缺长发飞向小安的瞬间,我忽然开口道:“住手!” 我这一声等于暴露了自己的底限。江残缺甩动的长发蓦然转向小安身后,在她脖子上连绕了几圈,把人给提了起来。 小安双腿乱蹬的当口,江残缺忽然将袖子甩向了秋黎,秋黎虽然拔剑迎击,却没能挡住对方一击,转眼就被江残缺崩飞了兵刃,用衣袖缠了个结实。 江残缺冷眼看向我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不过,我很想看看,你怕不怕我杀了她们。” 我瞪向对方时,江残缺手掌轻轻一带,缠在秋黎身上的袍袖瞬间收紧,秋黎身上顿时传出一声关节被压住的脆响。江残缺笑道:“你再瞪我一眼,我就绞碎她一根骨头。我倒要看看她能坚持多久不死!” 我沉声道:“放开她们两个,我解除契约。” “贱骨头!早这样不就完了!”江残缺一甩衣袖,把秋黎给扔在了地上,“解除契约,我马上放了另外一个人。” 我缓缓抬起手臂:“杂门卫平,自愿与鬼神江残缺解除契约……” “哈哈……这不就完了吗?”江残缺甩头把小安给扔在了地上,又向我猛一挥手,我肩上顿时飚起两道血箭,原先扣在我肩膀上的红线也回到了江残缺手里。 江残缺转头看向小丑:“现在,把虚空岛的位置告诉我吧!” 小丑摊开手道:“虚空岛当然就在虚空当中,每年有三天时间都会出现在北斗星下的太虚当中。你可以等到北斗星步入太虚时,寻找虚空岛。” 江残缺勃然大怒,杀机暴起:“你敢耍我?” ~~~~~~~~~~~~~~ 感谢:静,张晓亮,子西,小仙儿,碾碎的温柔,邱小豆豆,erik,笨蛋,闪靓心情hxy,打赏!特别感谢小宇的糖三角!(┬_┬) 第四百三十三章 无劫之人 第四百三十三章无劫之人 小丑的确是在戏耍江残缺。古时,“太虚”的意思就是宇宙。 先不说鬼神有没有登临太虚的本事,就算是有,他又怎么抵挡太虚中的罡风? 小丑毫不在意地看向恼羞成怒的江残缺:“我早就说了,只是一个消息而已。我说过你一定能找到虚空岛吗?现在消息我已经给你了,你也该走了吧?” 江残缺双目通红:“还没有人敢戏耍本尊!” “耍你又如何?”小丑挑衅道:“你选择一战的话,我不仅会马上退走,还会把你刚才的丑态公告天下。以后,你就不用在鬼神里混日子了。” “反之嘛……我杀了在场之人,就没人知道你的丑事了,你还可以安安心心当你的尊上。” 江残缺脸色阴晴不定之间,我开口说道:“我劝你还是别相信他。就算我们死光了,他还是一样会抓着你的把柄。将来,是要面子还是要自由,你还得慢慢选择。” 江残缺脸色忽变地看向了小丑,后者摊了摊手道:“我可没有那样的想法。我还不想鱼死网破。” 江残缺略一沉思之后,忽然出手往我身上拍了过来。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她的双手就按在了我的肩头上。我只觉得双肩上传来一阵奇痒,再回头看时,我肩上的伤口已经开始飞快地愈合了。 江残缺厉声说道:“你不用怕他。他现在没有本体,只能引动劫数,不能出手杀人。你找个没有劫数的人过来杀他,他就没有还手之力了。” 江残缺说完猛一松手,把我推到了一边儿,她自己却在冷笑之间钻进了一面哈哈镜,消失了踪影。 仍旧坐在海盗船上的小丑咧嘴笑道:“没有劫数的人,这个世上有吗?” 小丑伸手指向了秋黎:“现在,我要杀她。如果不想她死,那就乖乖听我的话,我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 “放屁!”我怒喝之间,手上的弑神弩和小安的弹珠同时飞向了对方。三道寒光飞掠数米打向小丑时,他却轻轻抬脚碰了一下船板。 被他用脚尖压起来的木板瞬间竖在了对方身前,足够穿透人体的暗器击中木板之后,却好像是射在镜子上的灯光,蓦然转向,射向了我们身边的秋黎。 平日动作敏捷的秋黎,这时却像是被人给钉住了身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三支暗器打向自己的要害。 “闪开!”小安伸手推向秋黎时,却已经晚了一步。 我双脚猛挪两步,合身挡在秋黎身前时,快如雷霆的暗器同时逼近了我的双目和咽喉。 逼不得已之下,我只能用双手同时挡在身前。暗器来势之快,已经超出了我运功防御的速度,就算我能护住自己的要害,也免不了被贯穿双手的命运。 就在我绷紧双臂肌肉等着手掌被完全贯穿时,三支暗器在我手心上轻轻一触,全部掉落在了地上。 我微微一愣时,却听见小丑笑道:“敢空手接我的暗器,你胆子不小。不过嘛,算你运气好,没有死在暗器之下的劫数,否则,现在死的就是你。” 我明白了! 小丑能把暗器反射回来,并不是他本身的功力所致,而是他动用了劫数之力。我身上没有的劫数,就不会发生作用,暗器才没能伤到我! 小丑嘻嘻笑道:“你能帮她挡下一次劫数,还能次次都挡下来吗?有时候啊,人的劫数是共通的,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的搭档,很可能共赴劫难。下一次、下下次,说不定哪下没弄好,你就得先死。” 小丑转动着手掌道:“我已经把她身上的劫数全部弄出来了。我倒要看看,你能帮她多少次!” 我转头看向秋黎的瞬间,小丑背后忽然飞出两只长袖,缠住对方肩头,将他拽向船尾。江残缺的声音也跟着传了过来:“他引动别人劫数时,自己的劫数也会跟着出现。无劫之人肯定就在船上,你们快去找,我拖住他!” 江残缺到底不愿意被人戏耍——她是在回归鬼域之后,从别的鬼神那里探听到了小丑的秘密,又转回来报仇了。 “走!”我拉起秋黎奔向了门外。小安追在我身后道:“江残缺的话可信吗?” “让白玉卫退开,我们三个就够了!”我不是不想找人帮手,而是怕秋黎引动了别人身上的劫数。有些时候,劫数这种东西叠加在一起,甚至可能引发天灾。 小安斥退了白玉卫之后,我才说道:“江残缺的话应该可信!如果小丑的法术没有限制,我现在就该死了!” 帮人渡劫避祸是术道的一大禁忌。劫数天定,强行避开劫数就等于是逆天而行,上天自然要降下一定的惩罚。所以,术道中才有“术士帮人避劫就是给自己招祸”的说法。 刚才,我挺身帮秋黎挡住暗器,就等于是在替秋黎避劫挡灾,如果劫数非要收走一条人命的话,那么我死之后,秋黎会安然无恙。其中的道理就和舍身救人大同小异。 我挡住暗器时,自己分毫无损,只能说明小丑的法术存在一定的缺陷。其实,仔细回想的话,小丑并非明神,也代表不了天数,他能让劫数提前,就已经达到极限了,绝不可能与天意并驾齐驱。 小安边跑边说道:“可是这世上哪有无劫之人啊?” 人生在世,总会遇上一些意外,就算再老实本分的人也会如此,这就是劫数。 找普通人过来,虽然劫数不一定会致命,但是他也一样杀不了小丑,光是身手上的问题就足够否定这个判断了。 找武者、术士就更不现实了。武者、术士浪迹江湖,一生都在与人争斗,劫数能超出常人几倍,怎么可能会是无劫之人? 那个没有劫数的人究竟在什么地方? 我正思忖时,忽然听见头上传来一声天花板断裂的声响。等我抬头看时,天花板上已经炸开了一片蛛网似的细纹,丝丝电火正从裂缝噼啪乱闪。 雷?不对,是火! “快走!”我拉起秋黎快步向前时,秋黎竟然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我的腿……” “糟糕!”我正想像刚才秋黎背我一样把她背起来时,却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像是一下被鬼神凭空抽去,全身酸软地倒在了地上。 我的劫数当中也有火灾! 我仅仅一抬头的工夫,棚顶就滚起了浓烟。足以让人窒息的烟雾从空中压落时,小安冲到我们两个身边,用手绢捂住了我的嘴:“放慢呼吸!” 小安自己则怒吼道:“白玉卫,全都给我过来!” 小安声音传向远处的瞬间,我们头上的天棚豁然掀起了一片火海。浓烟、烈火一次次扫过走廊上的感应器时,我只能听见警告声响的刺耳,就是不见喷头出水。 仅仅几秒钟后,倒悬的火光不仅顺着墙壁蔓延了下来,被火烧着的装修材料也一块块地从天而降,像飘雪一样往我们身上落了下来。 “开!”小安双手连挥,拼命用掌风扫开落下来的火团,可是走廊上的地毯上却仍旧掀起了几尺高的火苗。 小安眼看着熊熊火光向我们蔓延而来,厉声尖叫道:“白玉卫你们都死光啦?咳咳咳……” 小安刚喊了一声就被浓烟呛得眼泪直流,一句话都发不出来。好在她刚才那声引来了附近的白玉卫,眨眼之后,几个手持灭火器的护卫就冲进了火场。 两个护卫搬动灭火器拼命压制着火势,可是从他们后面窜过来的火苗却顺着护卫的裤管烧上了两人背后。两个护卫顿时被烧成了火球,声嘶力竭地惨叫着往我们身上扑了过来。 “滚——”小安抬手打出的两颗钢珠穿过熊熊烈火,击穿两个护卫的眉心。两人同时后仰之间,从旁边赶来的护卫不顾两人身上还带着火苗,同时抬腿往两人身上扫了过去。被小安用钢珠贯穿的尸体,直到被护卫扫向两米开外才停了下来,踢飞尸体的护卫身上却丝毫没沾到火星。 小安命令道:“你们两个过来,背上他们俩,往泳池那边去。” 两个护卫毫不犹豫地把我和秋黎背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跑。小安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们身后:“不用管地上的火,给我踩过去!” 两个护卫丝毫没有迟疑地踩在火上撒腿狂奔,地上的火苗对他们两个不起作用,却一下子窜上了我的裤管。小安还没来得及拍灭火星,我的裤子上就掀起了一尺多高的火苗。 “找灭火器……”小安向身后发令,我也跟着怒吼道:“不用,直接把我扔水里!” “好!”两个护卫答应了一声之后,身形更快了几分。就在他们冲出大门的刹那间,两人同时跃上半空,直奔门口的泳池跳了下去。 我先是听见“咕咚”一阵水声之后,视线就被一片湛蓝取代。没等我伸手分水,原本背着我的护卫却在松手之后忽然转身勒住了我的脖子,拖着我往水底沉了下去…… 他们是杀手?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三十四章 无劫之人2 第四百三十四章无劫之人2 不对!我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那人如果是杀手,他扳住我脖子之后的下一个动作,就应该是往一个方向猛然发力,把我的脖子拧断。 他现在拖着我死命挣扎,完全是一个溺水者的本能反应,而我也一样是全身无力,没法反抗。 是秋黎身上的劫数把我们几个全都给带进去了。 池水灌进我口腔的瞬间,我也听见小安焦急地喊道:“全都下水,把他们给我拉上来!” 我虽然看不清有多少人跳进了水里,却能听见落水的声音在我身边不断响起,紧接着,人的四肢不断拍打水花的声音就在我附近响成了一片。 有人被拖进了劫数,有人在拼命救人……我分不清谁才是能够救我的人。 “放水!快点放水……”小安急得团团乱转,我也慢慢失去了意识。 等我眼前透出亮光时,我已经被人拽到了岸上。 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满身是水的小安,是她跳进水里,把我和秋黎救了上来。可就在这么短短的片刻之间,也有六七名白玉卫丧生水下。 秋黎狠狠一拳砸在池边:“混账东西!人活着怎么可能没有劫数?鬼神分明是在骗人!” “你说什么?”我猛然醒悟了过来:“人活着没有劫数,死了之后呢?” 人死之后,就代表着他的一生已经完全终结,所有的劫数就不会再来找他。只有死人才是真正的无劫之人。 我和小安对视之间,同时喊出了一个人的名字:“九幽!” 九幽的魂魄与身躯已经完全分离,尸身变成了僵尸。严格而论,他已经死了,只不过魂魄没入阴曹而已。那么,九幽的身躯就是一个死人。在他的尸体还没修成高等僵尸之前,天、地、人三劫,都不会找上他——他才是真正的无劫之人。 九幽应该早就料到自己将来会对上戏运小丑,才故意往自己尸身里注入了怨气,否则,他被藏在教堂深处的尸身怎么会变成僵尸? 我起身怒喝道:“九幽,你给我出来!出来……” 我喊了半天都不见九幽出现,反而把一直守护在叶幽身边的小葵给叫了出来:“你找我?” “我在喊九幽……”我话说到一半儿,脸色猛然一变,跟小葵一起往叶幽诊室里跑了过去。等我们赶到时,病床上的叶幽已经不知道去向,负责照顾叶幽的护士也已经被人打昏在了地上。 叶幽的病床上也被人给写了一行字:“你不找我,我不动叶幽,否则,叶幽必死。” “九幽这家伙……”我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 床上那一行繁体字应该是九幽咬破手指留下来的东西。他装成我的声音引开小葵之后,就附身在叶幽的躯体上,带走了对方。 他是在用叶幽警告我不要去找他,或者调用他的尸身。他等于一下子堵死了我的一条退路。 小葵脸色惨白地看向我道:“怎么办?” “回去!”我略一思忖之后,飞快地跑回了游泳池。那里已经发生过一次水难,按照常理,不会再出现第二次劫数,所以相对安全。我也就把秋黎和小安都留在了那里。 小安看我过来时,第一句话就是:“找到九幽了吗?” “没有!”我看向小安道:“你安排的那个死士可靠吗?” 小安一愣道:“你是说今早上那人?” “对!” 我通知全船出现戏运小丑时,站在人群里处处跟我作对、不断煽风点火的人,其实是小安故意安排的死士。真正高明的卧底,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暴露自己的身份。 小安安排一个死士出来,又故意在他吐血身亡的时候让人喊出他是“心脏病突发”,欲盖弥彰。一方面是为了让船上的人知道他们当中有内奸,不要轻易被人煽动。 另一方面,就是为了打草惊蛇。内线之间一般都不会炸掉彼此的身份,突然暴露出这么一个人来,真正的内线至少也会疑神疑鬼,甚至想办法接近尸体,去看看他是不是故意出头,好给自己传递什么信息。 小安的网已经撒出去了,只不过到现在为止还没捞到鱼而已。 小安道:“那个死士的忠心不用质疑。他本来就得了绝症,我给了他大笔的安家费,所以他才安心赴死。” 我沉声道:“他的身手怎么样?” “精于暗杀!”小安也反应了过来:“你是准备召回他的魂魄?这能行吗?” “行与不行,都得试试!”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路可选了。我不是没想过干掉几个白玉卫,让他们直接控制自己的尸体去找小丑。 但是,短时间内还魂,死者身上的阳气还没全部散去,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活人,一样可能被引来劫数。我只能用那个死士了。 小安点头道:“来人,把十一号的遗体给我搬过来。” 白玉卫搬过尸体之后,我伸手在死尸上摸了一下,不禁一皱眉头:尸体已经出现了尸僵,现在就算让他回魂,也不可能达到巅峰状态。这种情况下,他能出手杀人吗? 小葵看出了我的顾虑:“你们动手招魂,尸体的事情交给我来办!” 我和小安点头之间,同时掐动法诀,对准了尸体。没过多久,那人的魂魄就从海上飘了过来:“小姐!” 十一号是华夏人,按照常理,他的魂魄应该穿过海域进入华夏地界,再由阴差带领进入地府,所以他才会从海上回来。 “回魂!”小安伸手抓住魂魄往他身上按了过去,后者很快就睁开了眼睛:“小姐,有什么吩咐?” “带你去杀人!”小安从身上拿出一根像是蛇牙似的东西交给了对方:“这是龙牙,里面的剧毒专门可以克制魂魄。我要你杀戏运小丑。记住,你的机会只有一次,千万不能失手!” 所谓的龙牙,就是成了气候的毒蛇还没化蛟之前被拔下来的牙齿,上面含有剧毒,稍加淬炼之后就能成为利器。 对方接过龙牙,垂手站在远处道:“属下保证竭尽全力完成任务!但是,我这副躯体……” 小葵把一颗药丸塞进了对方嘴里:“快点运功调息,我会掩护你。” 十一号点头之间,我也看向了游乐场的方向:“我们回去。你让白玉卫继续包围游乐场,尽可能混淆对方视听。” “好!”小安转头道:“白玉卫听令,换上破魔箭,包围游乐场。记住,尽可能隐匿身形,不要轻易被对方发现,必要时,拼死一战。” “是!”白玉卫飞快地向游乐场移动之间,我也带着秋黎、小安快速赶了回去。 戏运小丑仍旧坐在海盗船上,江残缺再一次不见了踪影。不过这一次,我明显能感觉到小丑的气息比原来弱了不少。看来江残缺并没有骗我,小丑引动劫数,自己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小丑见我出现,怪声笑道:“还是回来了吧?” 我沉声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小丑看向我道:“现在还不是告诉你这些的时候,等我在你体内种下禁制,我会慢慢告诉你。” 我冷声道:“放开我的朋友,我可以让你种下禁制……” 小丑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你这种人不知道什么叫害怕,越是这样的人,越有可能下定决心跟对手同归于尽。我放开秋黎,你死了怎么办?” 小丑呵呵笑道:“你自己听听外面的声音,好多高手在外面移动。他们带着弩箭吧?想跟我拼死一搏,还是打算把我们两个一块儿送进黄泉?” 小丑直到现在都没露出半点破绽,一直控制着秋黎的劫数不肯松手。我若一直坚持不动,只怕永远找不到机会干掉对方。 小丑冷声道:“想好了没有?想好了,就往前走三步。” 我举步向前时,小安惊叫道:“主公,你不能……” 我抬手阻止了小安:“如果小丑食言而肥,你马上炸掉游轮。他敢无信,咱们就一拍两散。” 小安厉声喊道:“按主公的安排去做!” “是!”白玉卫高声应答之间快步而去,小丑却毫不在意地向我看了过来。 我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却总感觉他似乎并不在意这艘船如何。 我试探着往前走出一步之后,戏运小丑的眼睛却微微阖上了一点。虽然他的动作极为轻微,却一样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我再次向前一步,小丑却忽然一下消失在了原地,等我再看时,对方已经出现在了我身前一尺的地方。我下意识地出掌拍向对方前胸时,印在我背后的引魂幡却忽然猛烈一颤。 我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眼前顿时变得一片漆黑……等我睁开眼睛再去看时,第一眼看见的竟然是自己的后脑勺! 我的魂魄离体了? 我大惊之下,拼命往自己身上撞了过去。小丑却在此时脑门撞向了我的印堂,我想要归位的魂魄竟然生生给挤了出来。 他想夺舍! 我直到现在才弄清对方的意图! 可他刚刚为什么不直接动手,非要引动秋黎的劫数,节外生枝? ~~~~~~~~~~~~~~~~~~~ 感谢hxy,碾碎的温柔,邱小豆豆,笨蛋,闪靓心情打赏! 第四百三十五章 魂门之秘 第四百三十五章魂门之秘 我的魂魄与小丑互相推搡的瞬间,周围惨叫四起。锋刃破风般的声音在附近裂空狂啸,乍听上去像是有人在空中挥动巨刃斩向人群,无数侍卫惨叫挣命的声音起此彼伏,整个游乐场乱成了一团。 戏运小丑想要对我夺舍时,也引来了所有人的劫数,现在每个人都在劫数中挣扎,又有谁能顾得上我这边的情况? 我虽然经历过不少争斗,却从没在自己躯体里跟别的魂魄打过交道,短短片刻之间,就落入了下风,被小丑从身体里生生推了出来。 当我魂魄离体的一瞬间,却看见小丑控制着我的躯体蓦然转身,哈哈大笑着向我伸出了手掌,一刹那间掐住了我的脖子:“你的躯体我要了,魂魄也得给我!” 我的魂魄在小丑手里竟然没有丝毫挣扎之力,轻易被他给抓到了嘴边,眼看着他张开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往我身上咬过来时。 远处的小安陡然飞跃数米,扬手把一张灵符贴在了我躯体的额头上。 小丑吹动着灵符笑道:“你把我封在他身体里又能怎么样?他还不是一只孤魂野鬼?” 小安冷笑道:“卫平冤孽缠身,早晚要遭天罚。我现在就把你拖出去,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躲过天打雷劈。” “什么?”小丑尖声惊叫道:“你身上哪儿来这么重的冤孽?” 我冷笑道:“打开了地狱门而已。” “你混账!”小丑怒吼声中,头上的灵符无火自燃,跳动的火苗刚刚燎掉了我脑门上的头发,小丑的魂魄就从我身上脱体而出,直奔他的本体飞了过去。 小丑的魂魄与本体融合的瞬间,厉声喊道:“九幽,你在什么地方,给我出来……” “我在这儿——”发出那声断喝的,不是九幽,而是趁乱潜行到了小丑身边的十一号。 刚才小丑一直在跟我的魂魄纠缠,丝毫没有注意到十一号的行踪,等他发现对方时,十一号已经站在了距离他不足两尺的位置上,双手握住龙牙直奔小丑的后脑刺了下去。 锋利如刀的龙牙瞬间穿透了小丑的头颅,刺进对方体内三寸,可是小丑的伤口附近却不见血迹迸出。这只小丑应该只是对方寄魂的傀儡,除非龙牙上的毒液碰到他的魂魄,否则,难以让他灰飞烟灭。 没等十一号继续发力,小丑扬起的右臂已经将对方透体而过。 十一号缓缓松开握住龙牙的双手向下瘫倒时,小丑也厉声喊道:“九幽,你给我出来!” 龙牙虽然刺穿了小丑的头颅,却没能深入对方的泥丸宫,这一击并不足以致命。 换成常人,足能自己把龙牙拔出体外,可是小丑的胳膊却偏偏短了一块,最多只能碰到自己的脸颊,却摸不到头顶,除非有人帮他拔下龙牙,否则,就只能等着龙牙上的剧毒渗入头颅。 我眼看龙牙在小丑头顶颤动不止,正想出手再给对方致命一击,九幽的身形却蓦然出现在了我眼角的余光当中,手掌直奔我肋下打了过来。 “开!”我豁然转身出掌迎击时,他却在我们两人手掌轻轻一触之下连换了几个方位,从我身边滑了过去,伸手抓向了附近的小安。 小安还没来得及变招,就被对方扣住经脉,往我身上推来。我只能出手去阻挡小安的身形。等我抱住小安疾步后退时,九幽已经站在了小丑附近。 我和小安的身手已经足可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可我现在魂魄刚刚归位,还没能完全控制躯体;小安、秋葵劫数在身,小安只不过是仗着功力深厚才勉强发出一击,哪里是九幽的对手,仅仅一个照面就让九幽趁虚而入,抢到了小丑附近。 我眼看九幽握住龙牙,心也不由得猛沉了下去。 我们拼死挣扎到了现在,才算抢到了一线生机,可是这唯一的机会却要在我眼前流逝……难不成,这也是我们几个人的劫数? “你们先走!”我低声沉喝之间,右手按向了刀柄,左手也跟着伸向了身上的“焚魂丹”。现在,只有刀出“无怨”才能替小安他们抢出一线生机。 “回国,找到花似锦,保证她的安全,不要说我的去向。”我短短交代了几句遗言之后,夹出焚魂丹送向嘴边。 “主公!”小安声嘶力竭地叫道:“你不能死……” 可我却已经听不清她说什么了,双目死死地锁定了戏运小丑,右手拔刀而起。 恰恰就在此时,握住龙牙的九幽忽然手掌一沉,把龙牙整根拍进了小丑的头颅。 “啊——”小丑捂着脸颊放声尖叫时,丝丝磷火已经从他七窍当中喷射而出:“孽障,你们都是孽障……” 小丑话没喊完,魂魄已经轰然崩散,身躯瘫软在了地上。 九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举着双手失神自语道:“我还是把他杀了,还是把他杀了……” 我走到九幽身边:“戏运小丑究竟是什么人?” 九幽双眼无神地看着我道:“他是我师父,也就是你们的祖师爷。” “魂伤灵!”我和小安对视之间,同时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九幽迷茫道:“算是魂伤灵吧!师父的性格,有时候就像是两个人,一个对我们爱护至极,另外一个却极为阴冷,我们甚至不敢和他说话。” “安灵儿曾经私下问过师父。他只是说自己被伤了灵识,有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小安低声道:“安灵儿,就是先祖。” 我沉声问道:“魂门五子的诅咒究竟是怎么回事儿?是魂伤灵要杀五子吗?” 九幽深吸了一口气道:“魂门之秘,也该让你们知道了。” 小安挥手道:“所有人都给我退到百米之外,没有我的命令谁敢靠近,格杀勿论。” 秋黎和小葵转身要走时,九幽却挥手道:“你们留下吧!你们的命运已经联系到了一起,很多事情将来都要共同面对,让你们知道也好。” 秋黎和小葵坐下来之后,九幽伸手道:“给我支烟!” 我点起一支烟递了过去,九幽狠狠吸了两口,才说道:“魂门来自飘渺寺的事情,你们知道吧?” 我点头道:“知道一些。” 九幽道:“当年飘渺寺把轮回殿和魂殿一齐送进术道,其实是带着特殊的使命而来。轮回殿究竟想干什么,我不清楚;魂殿的任务是寻找一个可以驾驭引魂幡的人。” “魂殿第一任殿主之后,就没有人能完全驾驭引魂幡。所以,引魂幡也被一分为五,变成了后来的引魂、斩魂、焚魂、裂魂、安魂五支魂幡,自然也就达不到原先的程度。” “魂殿之主身死道消之后,再没人能把五幡合一,这也就影响了飘渺寺的成神大计。” 我不由一皱眉头:“飘渺寺成神跟引魂幡有什么关系?” “引魂幡是成神的关键!” 九幽说道:“此界神位已定,飘渺寺的实力虽然堪比鬼神,但是也经受不住天怒。举旗伐天更是无稽之谈。据说,轮回殿曾经验证过伐天的可能,得到的结论却是毫无胜算。所以,飘渺寺想要封神,就必须脱离此界。” 我问道:“你是说,天、地、鬼三门?” 九幽点头道:“天门之后的术界,是历代术圣的禁地,不允许有人轻易踏足。李圣镇守天门,就是得到了术界诸圣的支持。” “地门背后的鬼神界,潜藏着无数鬼神,飘渺寺强行进入,倒也能占据一席之地。可惜,他们不该去惹血尊。血尊爱侣身死,注定了他要联通鬼神界,死守地门。飘渺寺付不起强攻血狱城的代价,同样,血狱城也不能不顾一切地兵发飘渺寺。” “剩下的就只有鬼门了。”九幽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一下。 小安不解道:“据我所知,鬼门之后不应该是地府吗?飘渺寺有击败地府正神的本事?” 九幽冷笑道:“他们当然没那个本事。” “地狱其实广阔无垠,地府只不过是地狱的一部分。各国冥神虽然各据一方,但是地狱中却还有一些荒芜的地方,也就相当于人间常说的‘三不管’。” “这些地方,有的被强大的鬼神占据,有的干脆就是一片死域。飘渺寺想要的,就是先占据一块荒地,然后再慢慢图谋某个相对较弱的地狱。” “但是,飘渺寺只要进入鬼门,就有七成以上的几率撞上地府诸神。地府阴兵数以亿计,十大阴帅神威无敌,再加上地府诸强,飘渺寺想要杀出重围,难若登天。” “所以,他们必须找到一个引路人,让那人手持引魂幡,引导着他们绕过地府的范围,潜入三不管地带。你说魂门的引魂幡是不是飘渺寺成神的关键?”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安却反问道:“不是说,为阴阳两界做出过重大贡献的术士,可以进入地府成就阴神吗?飘渺寺那么多术道强者,难道地府就不愿意给他们一个机会?”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三十六章 魂门之秘2 第四百三十六章魂门之秘2 九幽摇头道:“不是地府不愿意给飘渺寺机会,而是他们自己不想要。” “能在飘渺寺占据一席之地的人,各个都是术道霸才。这些曾经叱咤风云的枭雄人物,甘心屈居人下,从一个被呼来喝去的鬼差做起吗?成神才是他们的宿愿。” 九幽道:“而且,飘渺寺里全都是本该死了的活人。他们借助飘渺寺的阵法强留在人间,已经违反了地府铁律,地府不会坐视不理。” “况且,这些年来,他们为了积攒底蕴,经常袭杀鬼差,强抢寿命将尽的术士进入飘渺寺。飘渺寺连番挑衅地府底限,早就与地府势同水火了,只要他们敢进鬼门,必然会遭到地府大军剿杀。” 九幽指着地面道:“飘渺寺,无论强攻天门,还是镇压血狱城,都必须先离开他们所在的空间,那样必然会受到地府从背后围攻,只有进入地府,血狱城和天门才不敢追击进去。所以,绕路而行是飘渺寺唯一的选择。” “据说,飘渺寺在付出了无数人命之后,终于探查出了一条相对安全的通道。但是,他们却因为没有合适的引路人,才耽误了下来。” 我问道:“引路人需要什么条件?” 九幽竖起一根手指道:“第一,引路人必须是活人。魂魄扛不起引魂幡,自然没法引导飘渺寺。” “第二,引路人只能是一个。五个人引路,很可能打乱节奏,除非五个人心意相通。这种事情太难了。” “第三,引路人必须是神忌之体,只有神忌之体,才能以肉身入阴间。否则,没有谁能抗得住地府的阴风。” “神忌之体!”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我就是神忌之体。魂伤灵想将我夺舍,就是为了创造出一个合适的引路人?” 九幽道:“他们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创造合适的神忌之体了。魂门五子,就是他们豢养的试验品。” 我和小安不由得同时一颤:“是魂伤灵要杀五子?” “准确地说,是要把五子剥皮拆骨,重造一副躯体。” 九幽凄然笑道:“当年我们五个孤儿被师父收养,他待我们视如己出,抚养我们长大、教我们做人、让我们成为术道强者、看两位师兄娶妻生子……对我们恩重如山。” “可是我没想到,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我们的尸体。哈哈……” “你知道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是谁吗?是我们的大师兄卫斩情。” “师兄知道,他就算把这个秘密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他,甚至还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所以,他一个人承受了这种被至亲伤害的痛苦,也悄悄制定了一个计划。” “大师兄一直负责给我们熬制药物,打熬筋骨。他在熬药时,悄悄设下了血咒。他才是血咒的主导者。” “大师兄在忍隐多年,发现师父已经开始着手要对付我们时,用各种理由将我们送离了门派,他自己则用一口棺材囚禁了师父,也出手灭掉了魂门上下。等我们赶回去时,魂门已经不复存在了。重伤的大师兄给我们留下了‘白骨棺中契,五子不相聚’的警告,让我们各奔东西。” 九幽说到这里,惨笑了起来:“可笑,那时候我们当中除了最听话的小师妹之外,都还抱着一颗复仇之心,要给魂门报仇,虽然离开了魂门,却并没走远,还在附近等着仇家出现。” “没想到,我们等到了破棺而出的师父。我们亲眼看着师父抽走二师兄,也就是黄家的头骨。直到那时,我还不知道杀人者是我们的师父,只以为他是一个强大的鬼神。” “师父杀了二师兄之后,似乎也陷入了呆滞,我和鬼火这才得以逃生。等我们逃出来之后,才按照大师兄的吩咐各奔东西。这段秘辛,除了我和鬼火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我看九幽沉默了下去,忍不住问道:“那你后来怎么会跟鬼火交手,还把他打进了地府?” 九幽身躯微颤道:“几年之后,鬼火忽然找到了我,他说,他见过大师兄,从他那里得知了真相。可我当时……师父在我心里的地位不可侵犯,我怒火中烧之下跟鬼火动了手。” “当时,鬼火也被打出了真火,我们两个打得天昏地暗。很多术道中人都见证了我们之间的决战,也有人亲眼看见我把他打进了地狱。” “至于说,后来术道把我们之间的那场大战传成了什么样子,我并不清楚。” 九幽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把鬼火打进地府时,小师妹也正好赶到。她一直都喜欢鬼火,当时,我自己也难以接受这个事实,只能一路奔逃,从师妹手里逃了出去。” “那之后我就一路流浪,也听到了很多传说——术道中人都在说我‘为了掌门之位手足相残’,我九幽很快就成了人人唾弃的畜生。我百口莫辩之下,只能选择远离术道,甚至远离国境。我就这样一路漂洋过海到了欧洲。” 九幽说到这里时停了下来,我插口道:“据我所知,窥天山庄曾经因为探查魂门之秘,被人一夜灭门,甚至有人还对传递消息的人下了诅咒。出手的人是谁?” “八成以上是大师兄。”九幽猜测道:“当时大师兄卫斩情和二师兄黄化吉都已经娶妻生子。大师兄是个极为护短的人,我想,他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儿,说不定能干出这种事来。” “大师兄故意留下消息‘五子相聚可以颠覆飘渺寺’,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后人留一条活路。如果术道中人知道五子相聚的真正意义是助飘渺寺破界而去,五子后人只怕一个都活不下来。” 小葵震惊道:“飘渺寺破界,不碍术道什么事儿吧?” 九幽沉声道:“你忘了人心。” “因为飘渺寺痛失至亲的人,想要报仇;亲朋好友被抓进飘渺寺的人,想要救人;还有些人想要从飘渺寺捞到好处,甚至有些人还打算取而代之……种种理由,足够术道围剿五子了。” 小葵沉默不语时,小安说道:“可是,我也没见有人保护五子后人啊!” 九幽道:“大师兄既然想要隐姓埋名,肯定会有所准备,说不定,连他的后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 九幽说的没错。我们卫家虽然留下了引魂幡,但是却没传下魂门的法诀,要不是机缘巧合,说不定我到死都不会知道卫家祖先出自魂门。 我却在这时开口道:“你刚才说,八成是卫家先祖出手灭掉了窥天山庄,还有两成的可能呢?” 九幽道:“还有两成的可能是我师父出的手。” 我皱眉道:“你不是说魂伤灵想要把你们统统除掉?他会帮你们掩饰行踪?” 九幽说道:“我这样说不是没有根据。我师父有一段时间,做事一直颠三倒四,明明已经把一件事做完了八成,却还会推翻过去,往相反的方向重头开始。”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说自己叫魂伤灵,意思是,魂魄被伤到了灵识,是我非我。我一直弄不明白他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直到我出走海外,才发现了端倪。” “我出走海外之后,就开始着手培养驱魔人,同时也在修炼《杂门秘典》下半部当中的炼魂篇。我做这些都是为了防备师父追杀过来。” 九幽道:“我的裂魂幡能打散人的魂魄,却不能让魂魄分为几份独自存在。但是炼魂篇上记载的东西却补齐了这个缺陷。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能把自己的三魂七魄一分为十的原因。” “魂门善于修炼灵魂,我师父如果想要噬魂,我跑不掉。为了活命,我只能把魂魄分开;训练驱魔人也是为了给自己安排些帮手出来。” “第一代的驱魔人成长起来之后,我师父果然追杀了过来,我们也正式交了手。很多关于飘渺寺的事情,都是他在交手当中告诉我的。那时候,我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九幽痛苦道:“可我终究不是他的对手。再加上他的千劫秘法,我连一丝胜算都没有。” “可是,我第一次败在他手里之后,他却在杀我之前忽然哭了。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嚎啕大哭。他说,他不想杀我们,从一开始就不想,我们都是他的孩子……” “他甚至挥着手让我赶快走,走晚了他真会杀我。我当时一边往出跑,一边回头看他,他一直都在哭,我能感觉到他哭得撕心裂肺。可我当时却不敢随便回去,我害怕真的死在他的手里。” “等我跑出去之后,我手下一个被他打成重伤兄弟在临死前引爆了炸药,把我们交手的地方给炸成了平地。我本来以为他应该被炸成碎肉了,谁曾想,那之后不久就出现了戏运小丑。” “我知道戏运小丑就是我师父,所以,我一直都在躲着他。直到我们第二次交手的时候,我才觉得他是故意把自己弄进了一个小丑傀儡里。” ~~~~~~~~~~~~~~~ 感谢:碾碎的温柔,邱小豆豆,囡囡,笨蛋,凄凄打赏!凄凄,一别经年,别来无恙啊? 第四百三十七章 魂门之秘3 第四百三十七章魂门之秘3 九幽深吸了一口气道:“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真正觉得,师父可能真的没有打算杀我们。” 九幽指了指地上的小丑:“你们仔细看,戏运小丑的头很大,但是手臂却非常断,这样的话,并不利于打斗。如果处理得当的话,我们有很大的机会逃生。” “我当时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再一次逃过了一劫。那时,圣庭刚好把目光投向了驱魔人,我就借着这个机会把自己的身躯弄进了圣庭,魂魄分裂成几块,继续控制驱魔人。” 九幽并没把自己的目的全都说出来,但是我能感觉到,九幽一直都活在矛盾当中。 他一方面从心底不肯相信魂伤灵是在算计五子,准备亲手将五子毁灭;另一方面他又不得不接受自己被魂伤灵追杀的这个现实,不得不做好各种安排。 他把自己弄成僵尸、拼命提升驱魔人的实力、不惜动用邪术控制驱魔人,都是为了能在遇上魂伤灵的时候拼死反击。 他一开始不让我召唤鬼神攻杀魂伤灵,我想应该是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真实的魂伤灵。 秋黎却在这个时候说道:“难不成,你现在还没想清楚怎么面对魂伤灵?” 九幽摇头道:“《杂门秘典》很多的内容都是禁术,包括炼魂篇也一样。被分开的魂魄,就算再怎么坚韧,也是残缺不全的。所以,我大部分时间是在沉睡,就连给教廷服务的那道魂魄也一样。不然,以圣庭的作风,会让我每隔两年才出手一次吗?” 九幽看向我道:“我故意在死神那里留下炼魂篇,就是为了找到修炼过《杂门秘典》上半部的人。吞噬掉同宗同源修行者的魂魄之后,我的分魂会更加凝练,我也能多做一些事” “如果你没用出鬼火十八击,在教堂的时候,就已经被吞噬掉了。” 我倒背着双手道:“我怎么觉得,你的话有一个漏洞?” 九幽沉声道:“你是说,我在骗你?”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把自己跟黄高琪的遭遇说了一遍之后,道:“既然,魂伤灵在追杀你,血咒又是卫家先祖的骗局,那么,让我们五子后人不断身亡的东西又是什么?” 九幽一下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大师兄一向护短,就算下咒,也不会下死手。肯定不对!当初,他不让我们相聚,是怕我们真被师父一网打尽。” “可是血咒只要能吓住我们就足够了,他不应该下杀手啊!” 九幽忽然抬头道:“难不成有人改变了血咒,把伤咒变成了杀咒?” 小安接口道:“先祖曾经探查过血咒,那确实是足以致命的杀咒。” “大师兄绝不会对自己的后人下手……”九幽说完,像是自言自语道:“是师父?也不对!是飘渺寺?肯定是飘渺寺!他们不会放任大师兄的做法,所以他们把假血咒给弄成了真的!” 飘渺寺!我与飘渺寺之间的纠葛已经越来越深。 九幽抬眼望天道:“这次师父想要杀你和安丫头的时候,其实,我只是想把你们救下来而已。我并没想要……” “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九幽摇头道:“我记得以前有个人说过,人只有在危机时刻做出的决定,才是他心里最真实的反应。” “师父让我拔掉龙牙时,我就知道,这一次我们都跑不了了。师父最厉害的就是千劫秘法,一旦全力施为,就算是鬼神都难逃劫数。魂门当年能独霸术道,靠的就是千劫秘法。但是师父却一直没有传授秘法给我们。” “我拔下龙牙,咱们谁都跑不了。” “我竟然杀了他……” 九幽抬头看向我道:“你修炼了杂门禁术,有没有想过怎么破解?” 我向九幽深鞠一躬:“请前辈教我。” 九幽从身上拿出一张纸:“这就是《杂门秘典》的义篇,你拿去看看吧!” 我看向那张发黄的书页时,不由得心中一沉——书页上只写了四个字:术者正心。 站在我身边的小安忍不住惊呼道:“这就没了?你不是拿错了吧?” 九幽摇头道:“没错!编录《杂门秘典》的人,或许就是为了寻找一个心正、身正的传人,才故意把上下两部拆开存放。” “术者正心。一个心正的人,又怎么会去修炼禁术?”九幽苦笑道:“秘典的作者故意留下这么四个字,大概是有他的深意。只不过,我一直没有悟出其中的道理而已。” 九幽拿出完整的《杂门秘典》:“这是我无意中得到的东西,现在对我来说已经没有用了。送给你吧,就当师门前辈给你留个纪念。” 我接过秘典时,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九幽却在这时开口问道:“你得到了几支魂幡?” “两支!”我敞开衣服露出了背上的纹身,九幽却惊呼道:“魂幡印在你身上了?魂幡果然跟神忌之体最为契合……” 九幽忽然厉声道:“把魂幡弄下来!就算是揭了你后背上的皮,也得把魂幡弄下来,否则,你很快就会对上飘渺寺!以你现在的实力,就算集合了驱魔人与安家,也一样有死无生。” 我也想把引魂幡弄下来。可是引魂幡纹身已经贯穿了我的整个脊背,这要是往下揭皮,还不要了我的命吗? 小安道:“你放心,现在医术非常发达,我们可以转道去欧洲,给你动完植皮手术再回去。” 我刚一皱眉头,小葵也劝道:“听小安的安排吧!植皮手术耽误不了多长时间,况且你也需要时间提升实力。” 我犹豫了一会儿,才点头道:“好吧!” 九幽在这时缓缓站起身来,转头看向小安道:“小安后来嫁的是什么样的人?” 九幽口中小安应该就是安氏的先祖。 小安道:“先祖一生未嫁。但是,她说过,我们安氏本来应该姓莫,不过她不想让后人追随这样一个姓氏,才强令后人必须姓安,即使嫁人也只能让夫婿入赘。” “姓莫?”九幽虽然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但是他的身躯仍旧在忍不住地颤抖。九幽伸出手来抚向小安的头发:“你和小安真像!”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九幽应该就是那个姓莫的人,只不过安氏因为他把鬼火打进了幽冥,才不愿承认与他的关系。 许久之后,九幽才放下手道:“我现在寄身的这具躯体是叫叶幽吧?我跟他也算有缘,他的魂魄我会帮你们唤醒,九幽一脉的传人,也非他莫属。” 小葵一下跪倒在地:“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九幽坦然受了小葵一拜之后说道:“卫平,是你大师兄的后人。当年,师兄待我们胜似兄长,又对我有活命之恩,我把常胖子和驱魔人全都留给你了。” “我在所有三星以上的驱魔人身上种下了魂种,他们的生死完全都掌控在我的手里。一会儿我把魂种传你,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驱魔人的龙头大哥。” “这……”我没想到事情来得如此突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九幽摆手道:“这算是前辈的馈赠,你不需要推迟,但是也别把驱魔人给我打光了。” “多谢……”我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九幽挥手打断:“小安,给我准备一副香案摆在船头上,我有用。” 九幽说完之后大步走向了房间,等他再出现时,已经换回了自己原来的躯体。 九幽显然经过一番洗漱打扮,头上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道袍也极为平整。他走到香案前,铺好黄纸、提笔蘸墨,边说边写道:“莫九幽施展傀儡秘法杀人,强逼卫平使用禁术阻敌。毁人尸骨之罪,应由莫九幽承担。” 九幽写完之后抓起黄纸往天上甩去。黄纸入空之后迎风骤燃,短短片刻之间就被完全焚尽,上天也传来了一声怒雷的轰鸣。 他在陈情! 我猛然醒悟了过来。我动用禁术的过程虽然不算是情非得已,但是确实有一定的理由。九幽这是打算把罪责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如果上天认可了他的说法,那我就只损阴德、不遭天罚,但是九幽却一定会死在雷霆之下。 我上前一步道:“前辈住手!我卫平一人做事一人当,不用……” “滚回去!”九幽说话之间,嘴角已经涌出了一丝黑血:“很多事情确实是我在背后操纵,你不知道不用瞎说。况且,师父是死在我的手里,我纵然有万般苦衷也是欺师灭祖。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临走之前,能帮你们做些事,我很开心!” 九幽早就已经萌生了死志。 他毕竟是生活在封建礼教最为严重的时代,“天地君亲师”的思想在他脑中根深蒂固。杀小丑或许是在他潜意识里的决定,可他一旦安静下来,就会在礼教当中疯狂挣扎,甚至逐渐崩溃。这一点,没有人能帮他解开心结,他能选择的就是自我了断! ~~~~~~~~~~~~~~~~~~ 我说我上次那个问题,是专门用来搞笑的,会被打死么?咳咳,其实,我想说的是答案是:九幽! 第四百三十八章 离间计 第四百三十八章离间计 九幽的七窍当中虽然在不断地渗血,他却提着笔从容不迫地写道:“卫平虽布下血池大阵,并未开启……” “启阵之人莫九幽!” “送异族入阵者莫九幽!” “当受天罚者莫九幽!” 九幽声声怒喝之间,三张黄纸飘入空中,九天之上风雷齐聚,刺眼的电光在云中翻滚不息,刚刚停歇不久的暴雨又有重来之势,海上狂风掀动波涛再涌,船身又一次上下起伏。 九幽倒背着双手从祭坛上走了下来:“术者正心的大道理我讲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术士是一群超乎于常人的存在。在凡人眼里,术士是活着的神明。上天让术士维护两界秩序,却不允许术士以法术残害凡人。” “术者正心,既是对术士的规劝,也是警告,警告术者坚守本心。” 九幽说话之间跨上了一条小船,挥手割断船上的绳索,飘然落入海中:“卫平,你是大师兄的后人,又传承了鬼火的秘术,也算是鬼火的传人。我亏欠他们二人很多,也曾经发誓,如果有机会,一定会竭尽所能帮助他们的传人,以补偿我心中的愧疚。” “我发现你铸造血池大阵、启用禁术时,就已经决定了要帮你挡下这次灾祸。” 九幽忽然苦笑道:“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我一直觉得无法面对师父,不肯出来见你,或许一切劫数都不会发生。我也算是自食其果吧!” 九幽扬声道:“如果你真觉得过意不去,就送我一段吧!” 我单膝跪倒在船舷上,高声喊道:“魂门弟子卫平,恭送师叔祖!” “魂门弟子安时生,恭送师叔祖!”小安声音一落,由单膝跪地改为双膝拜道:“祖爷爷,一路走好!” 九幽猛然回头看向小安,愣住了几秒才哈哈大笑:“好,好……莫九幽此生无憾!哈哈哈……” “人情如鬼世情如刀,苍茫江湖谁得逍遥。情丝可斩命数难逃,泪光微寒仰天一笑。” 九幽朗声道:“当年管长生为我判命时写下的偈语已经一一应验。最后这仰天一笑,却是让我最为开心的一刻。再会!” 九幽的小船驶向苍茫大海之间,九天之上雷电倾落,他的身形也瞬时间泯灭在了雷电当中。 被天雷击碎的木屑从海中翻起时,小安低声说道:“五子不相聚的诅咒,是不是已经应验了?” 我凛然一惊:五子当中又陨一人,这确确实实就是诅咒应验的表现。 九幽关于飘渺寺将血咒变假成真的推测,究竟是不是真的? 我心情复杂地看向小安时,后者却说道:“不管诅咒在与不在,我们都得先解决掉你身上的魂幡。我马上联系医院给你进行植皮手术。” “好吧!” 我也知道,现在不是着急回国的时候,至少在没有确定五子诅咒的真假之前,我们不敢轻易踏足故土。 小安把我弄到了一个私家医院里进行了植皮手术,我在休养的这段期间里一直都在研究《杂门武典》。杂门武典中真正让我感兴趣的并不是其中的武技,而是合击之术。 单就武技而言,我师父传给我的东西并不比杂门武典逊色,我没有必要去另修武技。但是合击之术却有它的独到之处。 《杂门武典》中的合击术,从军阵当中演化而来,只要配合得当,完全可以集合大量术士出手屠神。小安手下四卫刚好可以训练合击,我干脆把《武典》交给了小安,让她安排手下训练。 至于常胖子带来的驱魔人,除了八星以上的高手,其他人已经偏离了术士的正轨。 九幽以星级划分了驱魔人的等级,一星最低,九星最高。八星以上的驱魔人大概只有五十多人。八星驱魔人相当于一品术士,九星虽然没达到王侯的程度,却也相差不远。 至于七星以下的驱魔人,更像是一群会用符箓、秘法的佣兵。他们更善于使用枪械,与成型鬼物争斗或许力有不逮,但是与人争斗,却足以媲美军队。 我问过常胖子:“驱魔人实力上的断层为什么这么严重?” 常胖子说:“八星以上的驱魔人,是九幽亲手培养的精锐。七星之下的人,都是其他资深驱魔人带出来的弟子。九幽挑选弟子,只有一个标准,那就是天资。” “只有让他看得上眼的人,他才会全力培养。至于那些资质不行的人,他都任由对方自生自灭。不过,你也别小看了七星之下的人。他们都是丛林法则里活下来的恶狼,每一个都带着一股狠劲儿,真要拼起命来,连佣兵都害怕。” 常胖子告诉我答案之后,我也出手试探过几个驱魔人的深浅。不得不说,九幽给我留下了一群恶狼。当我带着驱魔人回归时,他们就将是冲进村庄的狼群,足能掀起血腥的恐怖。 至于“术者正心”,我还真没想过。我从没把自己当做什么大侠或者正人君子,心正与否,就看老天怎么看我了。 直到我伤口完全愈合,小安也给我带来了一个消息——她找到了“管长生”。 管长生这个人我听说过。我师父说,管长生是术道中首屈一指的命数师,从未算错过任何事情;但是这人也行踪不定,想找他的人比比皆是,却没人见过管长生的真容。 传说,管长生曾经跟鬼神赌斗命数推算,结果,管长生五战四胜、一平,强逼鬼神签下百年契约,守护其左右。这也让管长生变成了术道中无人敢惹的存在。 甚至,有人怀疑管长生就是鬼神,否则,术道上怎么会找不到他的行踪? 小安能把管长生找出来,确实让我极为意外。虽然我不太愿意算命,但是小安却极力想要把管长生找来给我推算命数,我也只能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小安就郑重其事地带着人去迎接管长生。我百无聊赖之下,向陪我一起等人的小葵问道:“叶幽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小葵摇头道:“他忘了很多事,甚至连我们小时候的事情都记不得了。他的记忆里最深的就是九幽的传承,还打算给自己改名叶九幽。” 小葵看了看远处的叶幽:“医生说,他可能是因为某一段记忆太过痛苦,所以选择性地忘掉了很多东西。我觉得他可能是伤到了神魂。他的情况,我也说不清楚。” 我忍不住看向了叶幽,叶幽也对着我淡淡一笑,跟我对视在了一处。 小葵莫名其妙地说道:“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怎么奇奇怪怪的?” “没什么!”我语气里的敷衍连自己都听得出来。 小葵正要说话时,小安已经领着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走了进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术道前辈管先生。” 我站起身道:“在下……” 管长生摆手道:“不用告诉我名字,我推算得出来。老夫很忙,哪位需要推算命数,上前一步。” 我无所谓地说道:“那就算算我吧!” 管长生目视了我片刻才说道:“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观太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 我冷笑一声道:“你这诗没念完吧?《三国演义》中刘备三顾茅庐时,诸葛亮吟诗一首。你那还差了一句‘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吧?你拿这么首诗给我算命,是想说我有争霸之意?” 管长生面不改色道:“难道不是吗?即使你没有争霸之心,也必然会走上霸途。今年冬雪初降,你必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我嗤笑一声:“妈的狗屁!” 管长生不以为忤地说道:“老夫从未算错过。不信你我打个赌如何?” “我没那心情!”我冷笑着指向了身边的秋黎:“你再算算她怎么样?” “不用了!”秋黎平静地开口道:“卫平,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 秋黎见我不说话,就自己说道:“我知道你在怀疑我,又不想直接问我,才弄出这么个人来给我暗示你对我的怀疑。” 小葵惊叫道:“卫平,秋黎姐说的是真的?她拼死救你,你怎么会怀疑她?你是不是连我也要一块儿怀疑?” 我看清花惜语只是一个掩护之后,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秋黎。 人海茫茫,秋黎怎么会一下找到了小葵? 秋黎身边的章野去向不明,她也始终不愿提及章野的去处。难道这不是她可能成为卧底的理由? 秋黎平静地说道:“小葵,卫平的怀疑并没有错,我的确是被人安插在他身边的杀手。有人让我全力阻止他回国,如果实在阻止不了,就出手暗杀卫平。” 小葵震惊莫名:“怎么会这样?你告诉我,你说的是气话!” 秋黎摇头道:“有人用章野威胁我,让我接近卫平。如果没有人刻意安排,你不可能被人送出国境,也不可能巧合之下与我相遇。其实,你们的行踪始终都在别人的控制之中。” 我沉声道:“那人是谁?” ~~~~~~~~~~~~~~ 感谢:猪小尾,碾碎的温柔,清风挽心,邱小豆豆,笨蛋,数月亮,静打赏! 第四百三十九章 离间计2 第四百三十九章离间计2 秋黎平静地说道:“我不知道背后的主谋是谁。那人只不过是控制了章野,却从来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他们说可以解开章野身上的毒,我……我别无选择。” 我点头道:“可以理解。你知道他们阻止我回去的理由吗?” 秋黎说道:“这一点,我确实试探过。对方说,一旦让你回国,就可能打乱术道的平衡,这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 “如果不是你和血狱城牵扯太深,他们不方便把你干掉,你早就已经死了。不过,对方也告诉我,必要时可以出手杀你。” 我听完之后不由得一皱眉头:不想让我回去的人是谁? 宋毒蛇?不对!虽然我觉得宋毒蛇对我说的话半真半假,但是,我可以肯定,他应该是打算让我回国的人。 王守成?很有可能是王守成。这个人我一直都琢磨不透,他好像什么事都不参与,又好像每件事的背后都有他的影子。尤其是在我逃亡时,王长涛、易晴忽然来援,背后未必没有他的指点。 我正思忖时,小葵已经含泪开口道:“你为什么没杀我们?” 秋黎说道:“藏神谷中,卫平救了我和章野,活命之恩没还上之前,我没法出手。” 秋黎说到这里时,不由得苦笑道:“可我遇上你和卫平之后,才发现,并肩江湖的情义,我再也还不清了。你们一次次救我,甚至不惜启动了血池大阵。这份情,让我怎么去还?” 一起出生入死的情义,是算不清的!没有秋黎,我早就死在了雷霆之下。恩恩怨怨,让我怎么去算? 我沉声说道:“既然话已经说开了,就留下吧!说不定,我们将来还有机会把章野弄回来。” 秋黎猛然抬头道:“你……” 我摆手道:“让我杀你,我一样做不到。就像你说的,我也一样欠着你的救命之恩。让你离开,可能是最安全的选择,但是放你走,就等于要你的命。” 我看向秋黎:“你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你和章野还能活下来吗?” “谢谢!”秋黎仅仅说了两个字,但是这两个字已经足够了。 我倒背着双手看向了小葵:“小葵,我们是出生入死、无话不谈的朋友,所以,有些话我必须得讲清楚。” 小葵微微一震道:“你怀疑叶幽有问题?” 我转头向小安说道:“叶幽的躯体是怎么来的?” 小安道:“经过安家长老核查,有人改动了叶幽的资料。安家团队确实在冰川里发现过一具尸体,但并不是叶幽。,而是一具古尸。” “叶幽的真正来历,是有人按照术道上的交易方式把他卖给了我们。而后,又有人调换了他和古尸的资料。” 术道之间很多东西都可以当做材料来贩卖,可以拿来修炼的尸体也是其中的一种。术道上甚至还有一个特殊的职业,叫做猎尸人,专做寻尸、猎尸、贩尸的生意。安家和猎尸人之间一直都有交易。 我开口道:“九幽前辈身死之前所说的那番话你应该也听见了,他能修炼出在人体内种魂的法术,其他人为什么不能?” “如果有人在叶幽身上用了同样的办法,叶幽就是一颗被埋在我们身边的炸弹。” 小葵听我说完,才黯然点头道:“我明白。我会带叶幽离开……” 我说道:“别急着走!” “我一开始觉得,对方弄出一个花惜语,显然是个昏招。但是,这个昏招却能掩护秋黎。” “很快,我就觉得这个推测是错误的。花惜语掩饰秋黎的做法太过明显了,通过花惜语猜到秋黎就是暗线其实并不难。” “对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什么?”我看着小葵,自问自答道,“是为了让我怀疑所有人!” “我有一年的时间没见过你,而你又在重重包围之下,通过杨诗颖这样一个在术道中并没有多少势力的人安全脱身。你是不是值得怀疑?” 我伸手一指小安:“小安是名震术道的玉财神,她手下四卫对她忠心耿耿,战力足可媲美顶尖门派。她会为了先辈的一个遗嘱,就把玉财神的势力拱手让人?她值不值得怀疑?” “更重要的是,叶幽之所以会出现在我们的视线当中,全都是由小安一手主持。她的话是真是假,谁能证明?” “况且,小安出身专修魂魄的魂门。我就算对她禁魂,她就没有破解禁制的办法?” 小安的脸色顿时白了:“主公,我……” 我摆手示意小安不要说话,自己又看向了常胖子:“常克是名震地下世界的枭雄人物,会甘心屈居人下,让人呼来喝去?会眼睁睁地看着驱魔人被拱手让人?” “如果他能控制驱魔人,他甚至能成为国际教父那个级数的人物。他是不是也值得怀疑?” 常胖子顿时急了:“我的老天!龙头,你手里可抓着我们的魂种呢!你让我们死,我们谁能跑得了?” 我微笑道:“这个很简单,只要你付出些代价把我干掉,不就得了。” “疯了!疯了……”常胖子脸上的肥肉好一阵哆嗦:“龙头,你肯定是疯了!” 我摆手道:“不是我疯了,而是对手的计谋太过刁毒。” 我说道:“在他看来,我现在就像个种地时一锄头挖出了狗头金的贫农,一夜暴富之后,心态肯定会发生改变。” “一方面,觉得自己是有钱人了,变得目中无人;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得来的横财放在哪里都不安全,必须时时刻刻抓在手里才觉得踏实。” 我沉声道:“你们觉得,我在这种心态中变得疑神疑鬼之后会做什么?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控制驱魔人、控制安氏。” 我飞快地说道:“但是,驱魔人并不认可我,他们更相信常胖子!为了驱魔人,我会杀了常胖子。” “安氏部署一向忠于小安,我不敢杀小安,却会想办法培养自己的心腹,侵吞安氏。这个过程中,我会跟安氏上下激烈碰撞,不断内耗。” “这个过程可能会经历几年,甚至是十几年。就算我控制了安氏,安氏的声威最少也会跌落到巅峰时期的一半儿。” 我一一看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那时候,秋黎已经被我撵走了;小葵也因为叶幽离去;我又不相信小安。曾经跟我出生入死的人统统不在我身边了,谁还能阻止我一意孤行?” 我沉声道:“对方抛出一个叶幽,就能让我众叛亲离,让我刚刚得到的势力分崩离析;就连我本身都难以静下心来修炼,功力步步倒退,甚至成为只知道权谋、内斗的废人。这才是对手的真正目的!” “嘶——”小安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厉害的离间计!” 我摇头道:“对方的手段已经不能称为离间计了。他是打算在我身上种下心魔,让我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小葵擦了一下额头上的冷汗道:“还好你想清楚了。” “不是我想清楚了,而是它救了我!”我拿出《杂门义篇》当中所写的“术者正心”四个字道:“昨天,我安排小安弄出一个假的管长生去试探秋黎的时候,确实差点生出了心魔。” “要不是在我心情烦躁到了极点时脑中灵光一闪,想要试试多看看‘术者正心’这四个字能不能让我心情平复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说道:“当年创出《杂门秘典》的前辈,应该是在这四个字里留下了某种抵御心魔的秘法。只不过,拿到秘典的人,谁也没把这四个字当成一回事儿,仅仅把它当成了一种忠告而已。” 小葵看了看叶幽:“可是,万一……” 我说道:“不怕这种万一。一路走来,风雨同舟的兄弟越来越少,我不希望再失去任何一个。” “卫平……”小葵眼圈微红之间,远处的叶幽向我挑了挑拇指:“你这人不错。” 我对叶幽微微一笑时,小葵冷声道:“卫平,你能猜到是谁设下的毒计吗?” “不清楚!”我摇头道“但是我觉得应该跑不出两个人:王守成或者宋怀宇!” 小安却在这时说道:“我怎么觉得,更像是欧阳暮的作风?” “欧阳家主?”我的瞳孔不由得猛然一缩,“你怎么会觉得是他?” 小安道:“我一直都在收集术道情报。欧阳世家家主欧阳暮从嫡孙欧阳默死后,就放出了两条消息:一个是必杀……必杀卫平;另一个是要抓回花似锦,让她嫁给欧阳默的牌位,终身给欧阳默守坟。” 我顿时杀气暴涨:“欧阳世家是准备要被抄家灭族了吧?” 秋黎急忙道:“你先别冲动,这只是小安的推测。如果欧阳家早就知道你的行踪,为什么不直接出手,非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我也不由得一愣。这个世上谁也没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对方究竟是依仗了什么神通,能在短时间内连续调整计划?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四十章 练兵 第四百四十章练兵 秋黎担忧道:“不论这次是不是欧阳世家出手,欧阳暮都会针对你。那人防不胜防。” 小安眯起了眼睛:“看来,我玉财神实在是太温柔了,弄得术道上以为我不会杀人了吗?” 玉财神以财力称雄术道,却很少参与术道纷争。白玉卫的存在尽人皆知,但是其他三卫却始终没有浮出水面。小安这一次算是真正动了杀心。 秋黎说道:“卫平,现在的局,你打算怎么破?” 我抬手指了指假的管长生:“破局的办法就落在他身上。我要把他弄成真正的管长生,让他搅一搅术道风云。” “我?”对方吓得连连摆手:“我不行!我配合你们玩点游戏还凑合,别的真干不了!” “这个人叫钟宇,也是命数师一脉的传人。”小安斜眼看着钟宇道:“只不过他九层以上的本事是骗术。” 小葵诧异道:“我怎么没听明白?” 这不是因为小葵的理解能力不行,而是小安的话本身就带着矛盾。 命数师和算命先生不能混为一谈。 算命先生当中鱼龙混杂。就像那些街头算命的人,基本上都是“三分靠书七分靠唬”,糊弄到钱,赶紧换地方,免得被人找上门来打个鼻青脸肿。 术道上真正的命数师靠的却是真才实学,宁可算对了不说,也不会去唬人。 小安咬牙切齿道:“他是正统命数师传人,命数推算没学会,偏偏学了谣门的东西,上次骗到我头上被我给抓了。要不是看着他的骗术还有点用,我早就把他扔海里去了。” 从小安的表情上看,她上次被骗得不轻。不过,钟宇敢骗到玉财神头上,光是这份胆子和手段,就足以证明他是出色的骗子,只不过稍稍有些时运不济罢了。 我抱肩笑道:“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乖乖听我的话假扮管长生,我会配置一个专业的团队给你,听你指挥。术道上,你想骗谁都行,骗来的东西,只要不是我的指定目标,全都归你所有。” “第二……”我盯着钟宇道:“那就是,立刻去死!” “这个嘛……”钟宇刚犹豫了一下,小安立刻挥手道:“准备绳子,把他给我吊进鳄鱼池里!” “别,别……有话好商量!”钟宇虽然吓得哇哇大叫,但是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慌乱。他知道,我们是要跟他合作,所以不会真的杀人。 我对他倒是更欣赏了几分。光凭这份心理素质,天生就是走谣门的材料。 我摆了摆手道:“回来吧!大家都是老狐狸,不用玩小把戏。我给他种个魂种就行了,这样大家都方便。” 钟宇的脸色这下真的白了:“其实,我也没给玉财神造成什么损失……” “废话少说!”我一把将钟宇抓了过来,强行给他喂下了一颗药丸,那人顿时昏了过去。 九幽的传承不在我手里,我只能控制他给我的魂种,却没法给人种魂。但是,安氏控制别人的办法很多,想要控制一个钟宇不成问题。 钟宇醒过来之后就蔫了:“我听你们的。但是,任务完成之后,你们得还我自由。” 我和小安同时点头:“一言为定。” 钟宇抬头道:“扮演管长生倒是没问题,但是管长生有鬼神听命,你能给我弄一个鬼神过来。” “这个可以试试,你回去等我消息。” 我弄走了钟宇之后,向小安说道:“找一个僻静点的地方,再把财神五卫弄来。” 小安吓了一跳:“你真想屠神?” “我想试试。” 这次回国,我很有可能会遭遇鬼神,我不提前试试杂门军阵的威力,只怕真要在鬼神手里吃亏了。这次帮钟宇找鬼神,也是在练兵。 小安把我们全都送到安氏的一座私人海岛上之后,我就再次进入了休整的状态,也在静静地等待着鬼神上门。 果然,第三天夜里,我卧室中的镜子上就闪出了一阵涟漪似的波纹,江残缺的身影也慢慢从镜子当中浮现了出来:“想过我会来找你吗?” 我微笑道:“我早就知道你会来。堂堂鬼神被人戏耍,当众毁约,还狗屁都没得到的丑事,对你来说如芒在背。我们几个不死,你会安心吗?” 江残缺面孔扭曲道:“如果不是你召唤我出来,会有这种事吗?你必须得死!” “鬼神也不过如此!”我冷笑道:“你真该看看自己现在的模样,跟那些死不要脸的老娘们有什么区别?” “你找死!”江残缺大怒之下猛一甩手,两条袍袖从镜子里飞射而出,直奔我脖子上缠绕了过来。 我在对方出手的瞬间起身后跃,身形倒飞数米,用脊背撞碎了窗子的同时,右手上的弑神弩也飞射而出。两支弩箭紧贴着对方的长袖急掠数米往对方脸上打过去时,我的身形也沉向了楼外。 我虽然没看见弑神弩究竟伤没伤到对方,却听见屋里传来了一声惊怒交加的吼叫:“混账东西,我要你不得好死!” 从暗处钻出来的小安恰好在这时喊了一声:“伤到对方没有?” 我故意大声答道:“估计没伤到,弩箭打在她脸上了。” 小安配合道:“肯定没伤到!盘古斧都砍不开的脸皮,那弩箭算什么?” “放肆——” “轰”—— 我只听见房间里传来一声巨响之后,被气流震碎的家具从窗口飞射而出,别墅的窗棂也在短短几秒钟之间完全崩塌。被崩飞的石块狂舞之中,暴怒至极的江残缺也从镜子里飞了出来。 “毁了所有镜子!”我一声令下之后,玻璃破碎的声音就连连传来。 与此同时,大批手举着重盾的白玉卫从四面八方狂涌而出,围向了当空而立的江残缺。 “哈哈哈……”江残缺厉声笑道:“就凭一群凡人,也妄想屠神不成?今天本尊就让你们看看藐视鬼神的下场!” “放箭——”小安猛一挥手,原先埋伏在草丛中的玄甲卫挺身而起,手中长弓同时指向江残缺,万箭齐发。长箭撕裂空气的啸声密如暴雨般的向对方覆盖而去时,江残缺却露出了一丝冷笑:“就凭这种东西也想伤我?” 江残缺冷笑之间,不计其数的箭矢也铺天盖地地往她身上笼罩而去。寒光四溢的箭锋还没触及对方,就被江残缺身边蓦然而起的气流带偏了方向。 我眼看着成百上千支利箭像成群结队的游鱼一般围绕着江残缺飞旋游动,不由得一皱眉头:只有军阵,没有武器配合,伤不到对方。 我话音没落,就看见无数长箭随着江残缺身边的气流翻滚而起,在空中掉过头来,直奔远处的玄甲卫倒射而去。 “防御!” 白玉卫迅速变换阵型,双手举盾挡在了同伴身上。大量箭矢撞向银光闪烁的盾牌,金戈交鸣带起的火花爆闪成片,无数箭矢被盾牌纷纷崩向远处。 “换箭,准备放箭!” 我再次挥手时,玄甲卫重新弯弓搭箭,严阵以待,这一次他们全部换上了,按照杂门秘典打造出来兵器。 玄甲卫仍旧是千人齐动、杀气冲霄,江残缺也还是面带冷笑、不屑一顾。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玄甲卫在拉开弓弦之前,齐齐做出了一个动作——玄甲卫将箭尖指向地面之间,右手掌心同时按向了箭尾上的钢针。一丝鲜血顺着箭身流向箭锋时,千余人同时举箭向天松开了弓弦。 声如霹雳的弓弦震鸣裂云而起时,染血的箭矢也直射云霄。箭锋带起的一丝血光入空之后立刻向箭身上蔓延而去。箭光在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激射的血影,千余道血光汇聚一处,形同光幕笼罩长空。 “啊——”江残缺惊叫声还没落下,就被惊天动地爆炸声掀上了高空。 “好!”我狠狠一握拳:“把她给我拽下来!” 早就埋伏在屋顶上的青龙卫同时起身,飞快摇动着发射器对准在空中翻腾惨叫的江残缺,一齐抛出了十多道青色的巨网。 二十几张挂满了符文的巨网顷刻之间覆盖了方圆百米的天空。江残缺避无可避之下,顿时被一只大网给笼罩其中,下面的青龙卫飞快地旋动绞索,生生把江残缺拉低了几米之后,对方也反应了过来,纵声长啸,拽动着巨网往空中飞去。 四台重达百余斤的绞架加上十六名青龙卫顿时在她的拉扯之下离地而起,附近的青龙卫同时伸手抢救之下,一下又被江残缺拽飞了几个人。 “点火!”小安高声呼喊之下,有人用火把燎上了巨网下的绳索。 四道火链顺着巨网边缘的绳索窜向空中之后,巨网上的符文同时被火点燃。网里的江残缺像是被火点着的老鼠一样嘶声尖叫着失去了力道,直奔地面上摔了下来。 我沉声道:“让下面的人散开,白玉卫准备好!” 我的目的是活捉江残缺,并不是要她的命。火网对她只伤不杀,等她落下来之后,肯定会拼死挣扎,处理不善就容易损兵折将。 “散开!”小安紧张地盯着从空中落下的江残缺:“白玉卫准备,玄甲卫准备,火翼卫准备,必要时出手灭杀,千万不能让她跑了!” ~~~~~~~~~~~~~~~~ 感谢:笨蛋,邱小豆豆,碾碎的温柔打赏! 第四百四十一章 强收鬼神 第四百四十一章强收鬼神 小安发出的命令跟我截然相反。 我考虑的是怎么抓住江残缺,而她考虑的是,决不能暴露屠神的消息。 江残缺为了面子孤身而来,其他鬼神应该不会知道她的行踪,但是一旦让她跑回去,我们准备屠神的事情,就会传遍鬼神界,我们也就犯了术士的大忌。 鬼神震怒之下,联手杀来,就算集合玉财神和驱魔人,我们也逃不过被鬼神屠杀的下场。 短短片刻之后,江残缺就被拽到了地面上,拖着绳子的青龙卫立刻抽身后撤,给白玉卫让出了路来。 几十名白玉卫同时举盾抢进,前面的人马将塔盾立在地面上之后,后队马上踩住前方队友的肩膀登上人墙,将手中的塔盾立上了前方的盾牌,短短片刻之间,就在江残缺附近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成了!”小安狠狠一握拳头:“后队跟进,一定不能让她跑出来。” “别那么乐观,稳住再说!”我疾声道:“青龙卫拉紧绳子,绝不能让她挣脱困仙网!” 鬼神可以上天入地,一旦没了困仙网的禁锢,光凭一道上面没盖、下面没底的盾阵根本不可能困住江残缺。 小安猛一挥手:“全队压上去,快!” 后面的白玉卫甩开盾牌冲上前去,手推着同伴的肩膀,在盾牌后面连成了一道人墙之后,被困在里面的江残缺也瞬时发狂,往盾牌上疯狂撞去。 巨锤击打金属似的声音蓦然震响时,推住盾牌的白玉卫也被震得东倒西歪。 小安急声喊道:“稳住,稳住……” “御——”白玉卫齐声呐喊之下同时发力,生生把摇摇欲坠的盾阵给扳回了原位。 顷刻之后,盾阵中心又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前排白玉卫仰身之间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刚刚凝固的盾阵顿时再次风雨飘摇。 小安脸色煞白:“不行,要挡不住了。” 小葵、秋黎同时抢了过来:“我们上吧!让鬼神逃脱,后果不堪设想。” “不用!”我冷然道:“既然困不住就杀了!举枪屠神!” “杀!”早就准备好的白玉卫从身后抽出特制的长矛,顺着塔盾上的开孔往盾阵当中猛刺了过去。 江残缺惨叫声瞬间传来:“卫平,你找死……十地鬼神不会饶你的!” “放开我!哎呀——” 我面无表情地冷喝道:“刺死她!” 已经陷入疯狂的白玉卫一枪跟着一枪往盾阵当中猛刺了过去,江残缺的惨叫声也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不得不变成了哀求:“饶了我吧!不要杀我……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 “卫平,不要杀我……我给你道歉……我对不起你,我是畜生……” 我倒背着双手缓步走到盾阵附近:“想活命可以。交出一道魂识,认我为主,我可以放过你。” “不可能!”江残缺尖叫道:“你杀了我吧!” 我淡淡说道:“觉得认我为主没有面子?” 鬼神有鬼神的尊严,让他们认人为主,自己为卑为奴,比杀他们更让他们难以接受。术道当中从古至今真正能奴役鬼神的人,用凤毛麟角形容并不为过。 我说道:“俗话说的好:好死不如赖活啊!你修行了多久,才成为鬼神?你经历了多少争斗,才爬上了尊位?为了一点面子,灰飞烟灭,你觉得值得?” 江残缺哭道:“我不是尊上,你放了我吧!我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鬼神……” 江残缺虽然有鬼神的实力,但是骨子里没有鬼神的凶悍。换做其他鬼神,现在说不定已经自我了断,或者跟我们同归于尽了。 我就是看穿了她骨子里的软弱,才把她定为了目标。 至于说她有没有鬼神之尊的实力,我并不在意。我要的是一个能辅助钟宇的鬼神,又不是一个王者。 我说道:“你没到尊级更好,免得我不好善后。” 江残缺苦苦哀求道:“你换一个条件吧!我可以给你宝藏,我可以帮你杀人……如果你非要鬼神,我也可以帮你引其他人过来,只要你放了我就行……” 我冷着脸挥手道:“换毒枪,给我杀!” 白玉卫拎过来一个密封的坛子,飞快地拍开封口之后,一股浓烈的臭气顿时从坛子里飘散了出来。小安冷声道:“这是用灵兽腐尸秘制而成的蚀魂毒,只要沾上一点,哪怕你是鬼神也会灰飞烟灭。” 白玉卫故意把坛子挪到了盾阵开口的地方,当着江残缺的面把长矛浸入毒液当中。等他抽出长矛时,锋利的矛尖已经被毒液腐蚀得锈迹斑斑,但是那滴落着毒液的矛尖却让人觉得那就是一颗毒蛇嘴里露出来的獠牙。 白玉卫把长矛发给同伴之后,十多人同时刺出的长矛并没有一下贯穿江残缺,而是把她给逼在盾阵的中心,十多支长矛距离她周身要害只有一寸之遥。如果长矛再进一寸,还是江残缺挪动半步,她都会死于非命。 一个白玉卫手举淬毒长矛恭恭敬敬地递到了我眼前:“请主公屠神!” “请主公屠神!”近千侍卫同声怒吼,声威震天,江残缺忍不住在吼声当中瑟瑟发抖。 我举着长矛慢慢地往江残缺的咽喉上刺了过去。江残缺拼命地扬着脑袋想要躲开矛尖,滴着毒汁的长矛却像毒蛇一样游向了她的咽喉。 这时,秋黎忽然开口说道:“其实,我觉得大家有个折中的办法。江残缺既然放不下面子,可以秘密认主啊!对外就说接受了卫平的重宝,答应护佑卫平一世。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 秋黎不等江残缺说话就抢先道:“再说,卫平能活多久?人能活过两百岁就是奇迹。像我们这种走江湖的人,能活到七十就算高寿了。你一个鬼神能活多久?七十岁都不到一个零头!” “卫平百年之后,谁还会控制你?你仍旧可以回鬼神界当你的草头王。再说……” 秋黎循循善诱道:“我发觉你的实力比在船上出现时下降了很多,应该是戏运小丑伤到了你的根本吧?你现在回鬼神界,就不怕成为其他鬼神的目标?借着认主的机会逗留人间养伤,不是更好?” 高阶鬼神很难长时间在人间逗留,毕竟,人、神、鬼各有自己的活动空间,鬼神干涉人间事务太多,一样会遭到地府的追捕。 当然,有主的鬼神另当别论。地府会将有主的鬼神默认为术士的仆役,就和鬼仆、尸奴的性质等同,就算追究罪责,也是先找术士。 江残缺果然心动了:“卫平,你同意吗?” 我一手端着长矛道:“她的话就是我的话。但是,这也是我的底限,你最好不要再提什么非分的要求。” 江残缺道:“我可以当你的手下,但是,你不能把我当成奴隶,我需要起码的尊重。” 我点头道:“放心,这一点我绝对可以保证。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立下契约。” 江残缺这才松了口气:“好,我愿意认你为主。” 我收下了江残缺的一道魂魄之后,也暗暗松了口气——这场较量总算是结束了。 我把江残缺放出来之后,她也恢复了本来的面貌。真正的江残缺虽然不算倾国倾城,但也秀色可餐。 我看向江残缺道:“如果你觉得用自己的本名不太合适,可以换一个名字。” “多谢主人!我觉得这样挺好。”江残缺不想更名,我也没有勉强,于是岔开了话题道:“小丑所说的虚空岛是什么地方?” 江残缺解释道:“虚空岛号称众圣墓园,是上古大巫长眠的圣地。传说,上古大巫曾经用无上法力封印了墓园,让墓园漂浮在虚空当中。” 江残缺怕我不明白,又继续解释道:“现今的术圣,比起上古巫圣相差太远了。传说,上古巫圣就是活着的神明,就连鬼神都要乖乖听从号令。无论是鬼神还是术士,都对虚空岛垂涎三尺,只不过没人能找到虚空岛而已。” 我听完之后就失去了兴趣。那种地方能找到又如何?上古巫门大能封印的所在,谁闯得进去?与其过去送死,不如想点实际的东西。 我转头道:“鬼神是不是也有弱点?” 江残缺惊声道:“你还想捕猎鬼神?” “我只是一问,你可以不回答。”我问这个问题确实出于好奇,我还没狂妄到想凭借军阵大量捕获鬼神的地步。这次捕猎江残缺,光是按照《杂门秘典》上炼器篇的描述给四卫制造特殊武器就花费甚巨,要是再来几次,就算是安氏也承受不起。 而且,捕猎鬼神,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利润,除非我敢把鬼神当成货物贩卖。那种做法,跟自寻死路没有任何区别。 江残缺咬着嘴唇沉思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其实,所有的鬼神都有弱点。就像我,只有在镜子世界中才能发挥最大的实力,如果你们是在我的镜像迷宫里跟我动手,就算再来两倍的人马也别想抓我,但是到了外面,我的实力就会大打折扣。但是,鬼神的弱点是他们最大的秘密,绝不会暴露出去。” 我正点头时,一个白玉卫匆匆走了进来,在小安耳边低语了两句,后面脸色微微一变,快步走到我身边说道:“神龛传来消息,术道有变,我们可能要马上回国……”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 第四百四十二章 公审大会 第四百四十二章公审大会 神龛是安氏秘密培养的情报组织,意思是:这些人就像是寄身在神龛当中的仙灵,只要有人把他们请回去,他们就可以关注到对方家中的一切。 我皱眉道:“术道上出了什么变故?” 小安飞快地说道:“执法堂抓了缪瑶,说在七天之后公审缪瑶,罪名是勾结……勾结术道败类卫平,强行夺舍肖家千金。他们准备要让缪瑶灰飞烟灭。” 我瞳孔不由得猛然一缩:“执法堂会找上缪瑶?按道理,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情况。当年缪瑶夺舍的事情做得非常隐秘,应该不会有人知道。” 肖传山是小安的属下,我也曾经问过小安肖传山的情况,不过,小安对派出高手帮助肖传山招魂的事情没有多大印象,我也就没在这件事儿上耽误时间,只是告诉小安缪瑶是我的朋友,让她帮衬一下。 小安说道:“根据神龛反馈的信息,执法堂查到缪瑶一直在暗中帮助某个组织,才开始调查缪瑶。有可靠消息,缪瑶资助的组织与花似锦有关!” “好一个执法堂!”我顿时拍案而起。 执法堂这次计划针对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花似锦。 我转头向江残缺厉声喝道:“给你一天时间,不管用什么办法,都得把藏在安氏里的密探全部找出来!” 小安也早在追查密探的事情,这回出来,已经把所有值得怀疑的人全都带上岛来,也收缴了所有人的通讯设备,把他们给困在了岛上。江残缺想要从这些人里把密探找出来并不算困难,不到傍晚就把密探一一找了出来,小安也毫不留情地对这些人进行了清洗。 遗憾的是,小安并没弄清他们属于哪个势力,又听命于谁。 我现在心急花似锦的去向,也没有时间留下来去顺藤摸瓜,告诉小安做出我们还在岛上的假象之后,就带着大批精锐潜回了国内。 执法堂公审大会如期召开的当天,我和小葵他们也在易容之后混进了人群。 执法堂主尚义这一次不仅聚集了不少术道宗门,也放开执法堂大门,任由散修术士进入旁听,我正好站在人最多的地方。 我一只手轻轻敲打着身上的传讯器时,有人开始陆续走上广场中间的高台:“诸位,再过片刻,公审大会即将开始。为了维持大会秩序,公审开始时,执法堂大门就会关闭,还请各位谅解。” 我身边一个人低声说道:“执法堂最近越来越强势了,连个公审都要关大门。” 另外一人道:“谁让人家背后有东圣、西王一块儿撑腰呢!去年怡红院那一战之后,连枯骨神君的头骨都被他们拿去做了砚台……” 麻杆!我身上的杀意陡然爆出时,小葵赶紧握住了我的手,低声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我转头去狠狠瞪了一眼小安——麻杆的人头被人做成砚台的事儿,小安不可能查不到,可她却偏偏没有告诉我! 小安低下头去,低声道:“对不起,我……” 秋黎赶紧给我打了个眼色,我这才强忍着怒气看向了高台。 不久之后,就看有人端着一只红色托盘走到了主位上,郑重其事地掀开了上面的红布,取出半块镀着一层黄金的头骨,双手举在空中向四周展示了一番,才轻轻放在桌子上。 那就是麻杆儿的遗骸! 我手指顿时握得“嘎嘣”一响,强忍着怒气,用手按着刀柄,拼命压制着拔刀的冲动。 这时,台上有人取出红色墨水缓缓倒进了头骨。 我身边也有人说道:“看来这次那个叫缪瑶的要完喽!人头砚台里倒的是红墨,执法堂是要杀人啊!” 有人说道:“你怎么知道?” 那人得意道:“执法堂常用人头砚台啊!现在人头砚台都要成执法的信物了。” 两人说话之间,执法堂属下已经摆好了笔砚。意气风发的尚义走从下面走了上来:“时间到了没有?到了就关门吧!” 他旁边有人说道:“时间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一个门派没来。” 我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时,果然发现宗门位置上空出了一片区域。 尚义淡然道:“不来就不等了,开始吧!” 执法堂属下正要关门时,外面忽然有人高声喊道:“未亡人首领携属下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门口时,我也跟着往那边看了过去。 没过多久,一整队身穿黑色长裙、腰佩长剑的女子就从门外走了进来。这些女人虽然各个素颜,但是脸上却都有一丝如同粉墨般的坚毅,唯一的装饰就是别在她们耳畔的白色纸花。 未亡人? 未亡人的意思就是遗孀。难道他们都是某些人的遗孀?看她们的装扮确实如此! 猛然间,我的眼睛又是一缩——我竟然在这支队伍当中看见了易晴。 易晴脸上多出了一道淡淡的伤疤。这道疤痕不仅没有破坏她的容貌,反而给她添上了一分刚毅。 她是未亡人?她是谁的遗孀?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易晴的耳边并没有白花的标记。 可是易晴怎么会混在未亡人的队伍当中? 未亡人的首领会是花似锦吗?似锦在以我未亡人的身份为我复仇? 我身躯猛震之间,往打头三个人脸上看了过去。 未亡人两女一男三个首领当中,两个女人全都戴着面具,却只有一个人别着白花。那个身上带着书卷气的青年男人却穿着纯白色的西装,我从没见过那人。 不对!那个戴着面具的首领,不是花似锦。 她的身段、动作跟花似锦相似到甚至可以以假乱真的程度,但是我却感觉得出来,她绝不是花似锦。 我低声道:“这支组合是怎么回事儿?” 小安赶紧说道:“这是一年前才在术道上崛起的组合,成员绝大多数是女人,身手虽然不弱,但是也没有顶尖高手坐镇。这一年虽然吞并了不少中小门派,但是跟术道上顶尖宗门却没发生过任何冲突。” “知道了。”我沉声说话之间,不满的态度已经表露无遗。小安委屈地一扁小嘴,差点哭出来。 这时,未亡人的首领已经坐了下来,尚义这才开口道:“既然大家都到了,那就开始公审吧!带妖女缪瑶。” 很快就有人把脸色惨白的缪瑶给带到了台上。尚义厉声喝道:“跪下!” 缪瑶挺身而立:“我无罪,为什么要跪?” 尚义冷笑道:“强行夺舍富家千金,意图霸占肖家财产,还叫无罪?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来人,先给我打断她的双腿!” “住手!”未亡人首领朗声道:“尚堂主,你公然诬陷我内务堂堂主缪瑶,究竟是什么意思?” 尚义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笑意道:“这么说,你承认缪瑶是受你指使夺舍……” 首领冷声道:“你左一句‘夺舍’,右一句‘妖女’。我想问,你究竟有什么证据证明缪瑶夺舍?” 尚义道:“证据我没有,但是我有镇魂金印。只要用金印把她的魂魄从体内震出来,一看就知道是不是缪瑶本人了。” “混账!”首领拍案而起:“你想草菅人命吗?正午之中震出魂魄,缪瑶必死无疑。执法堂就是这样断案的?” 人的魂魄与其本人必定一模一样,但是缪瑶却是占据的肖子悦的躯体,一旦被震出魂魄,马上就会穿帮。 尚义冷笑道:“怎么,你害怕了?花似锦。” 我身躯微震之间,尚义说道:“当年肖家雇佣了卫平为肖子悦驱邪,这期间,他却串通一只鬼魂强行夺舍肖子悦。” “后来,卫平又想勾结血狱城时,被正义之士诛杀。你却执迷不悟,纠集了一批术道妖女,以未亡人的身份出现,想要替卫平复仇。这个缪瑶就是你暗中收敛钱财的帮手。”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首领的一句话,等于给我提了个醒儿。 尚义并不知道缪瑶附身肖子悦的过程,他所说的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而且,他的目的也并不在于缪瑶,而是要逼出花似锦。 尚义笑道:“你承认也好,不承认也罢,都无关紧要!我今天举办这场大会的目的,不是要公审缪瑶,而是要公审你花似锦!到了现在,你还不准备认罪伏法吗?” 首领冷笑道:“如果我不是花似锦,又如何?” 尚义摇动着一只手指道:“未亡人的首领就是花似锦,这一点我很清楚。即使你不是她本人,也是她的心腹谋士之一。今天把你留下,不愁花似锦不出现!” 站在首领身边的那个男人飞快地取出一支哨箭甩向了半空,尖锐的呼啸声冲上云霄之后,却丝毫不见外围有什么反应。 尚义哈哈笑道:“本座既然敢让你们进来,就不怕你们耍什么花招。上官公子,人说‘上官如神’,你大概没料到,你们最信任的手下会在关键时刻背叛你们吧?” 我看向小安时,她飞快地说道:“术道上被称为上官公子的只有一个,就是上官家族的嫡子,上官雨晓。” ~~~~~~~~~~~~~~ 感谢:画船听雨眠,小猫儿,哑,邱小豆豆,万能娇,闪靓心情hxy,笨蛋打赏! 第四百四十三章 血洗 第四百四十三章血洗 那个叫上官雨晓的人干脆扔掉了面具,坦然看向了尚义:“你不用挑拨!未亡人属下忠心耿耿,绝不会有人背叛。” “公子的话说得太满了。”尚义倒背双手哈哈笑道:“上官公子之智谋,足能列入年青一代前五。可惜这一次出手对付公子的人,是上官老家主,你的所有计划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你说自己会不会败?” “我爷爷?”上官雨晓的脸色猛然一变:“我爷爷策反了谁?” 尚义伸手一指未亡人的坐席:“未亡人八成以上的成员都已经归属到了上官家族麾下。” “不可能!”上官雨晓脸色剧变。 尚义语重心长道:“上官公子,听老夫一句劝吧!你年轻有为、前途无量,花似锦只不过是被卫平抛弃的姘妇。老家主不愿意看见你为了这样一个女人身败名裂,才稍用手段让你悬崖勒马。” 尚义淡淡笑道:“上官公子,过来吧,免得一会儿误伤了公子。” 上官雨晓被气得脸色煞白,紧握的双拳上青筋根根暴起,脚下却没挪动半步。 尚义得意地笑道:“愿意弃暗投明的人,现在可以过来,免得跟花似锦玉石俱焚。我数三声,不愿意过来的人,与花似锦同罪论处。” “一——”尚义为了增加对方的心理压力,故意把声音拖长了不少。他连数了三声之后,也不见未亡人有人挪动半步。尚义顿时恼羞成怒:“果然都是花似锦的死忠!很好,非常好!老夫当年缉拿卫平时,就曾经说过要让花似锦生不如死。你们就等着跟她一起吧!” 尚义转身向台下高声喊道:“诸位,魔道妖人卫平罪大恶极,这些妖女却要助纣为虐,是否当诛?” “当诛!”有人振臂喊道:“妖女罪不容诛!” 有人附和道:“对!卫平满手血腥,妖女助纣为虐。当诛妖女,当诛卫平九族!” “杀!不杀妖女不足以扬正气、平民愤!” “对,卫平无恶不作……淫人妻女……他做的事情都得在他女人身上找回来!” 宗门的人在对我口诛笔伐,我身边的散修也在叫嚣不止,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尚义在起此彼伏的呐喊当中面露得色,微眯双眼,醺醺欲醉。 “哈哈哈哈……”未亡人首领忽然仰天一阵长笑,滚滚声浪瞬间压过了千百人的呐喊。 全场都被突忽其来的笑声压制得鸦雀无声时,首领的声音跟着一沉道:“我想问问,卫平究竟犯了什么罪?怎么就会满手血腥,又如何罪不容诛了?” 尚义冷声道:“单就勾结血狱城这一条就足够了。” 首领冷声道:“你们强逼卫平引诱血狱城公主……” “闭嘴!”尚义冷声道:“你不用狡辩什么!本座说你有罪,你就有罪!束手就擒,否则……” 易晴快步从人群里走出来,站在首领身前:“你们先走,我带人断后。” 尚义冷笑道:“又是你?当年,本座念在你被卫平蒙蔽,才在你重伤垂死时放你一马。现在你还执迷不悟!这一回,本座就把你拿下,等着王守成亲自上门要人。” 尚义对易晴和对未亡人完全是两种态度,可见,他了解易晴的背景,害怕惹上官方人物,才特意点明“对易晴只抓不杀”。 易晴也正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才挡在首领面前半步不退。 未亡人首领站起身来从容后撤,易晴却带领手下连成人墙,挡在了首领背后。 那人不是花似锦! 直到这时,我已经可以完全肯定,面具后面的人绝不是花似锦! 花似锦不会在危难关头扔下队友自己撤离。她应该仅仅是借用了花似锦的名字。 尚义见易晴摆出了拼命的架势,眼珠一转道:“我就想不明白了,花似锦还算是卫平的姘头,厚颜无耻地以他遗孀自居,还算说得过去。你和卫平什么关系?情人?姘头?还是只有一段露水情缘?” “看看你这身衣服,简直就是不知自爱!堂堂名媛,拼了命想要做人情妇,我都替你父亲脸红。” 尚义忽然一声冷笑道:“易晴,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看你是跟花似锦在一起的时间久了,把她人尽可夫的本事也给学去了吧?” 易晴气得满脸通红:“你无耻!” “是我无耻还是你不知廉耻?”尚义高声道:“如果你能证明自己是卫平的遗孀,我马上向你道歉!” “对!证明啊!”有人跟着起哄。 有人跟着献媚:“小娘们是想汉子想疯了吧?哥哥这相貌比起卫平,还能高明几分,要不哥哥给你当汉子得了!” 我顿时怒火冲天,伸手往传讯器猛敲了两下。站在我身边的小葵忽然运起内力,高声喊道:“易晴的确不是卫平的遗孀,就连花似锦也不是遗孀!” 全场的目光全被吸引过来时,小葵的声音也跟着直穿云霄:“卫平没死!” 我和小葵等人同时抓住披在身上的黑色大氅,扬手扔上半空,露出了本来面目:“卫平在此!” 站在我身边的散修一下子像潮水般退到了远处,凭空给我让出来一块空地。 “卫平!”易晴先是一愣,立刻声嘶力竭地喊道:“卫平,你快走!这里有埋伏!” “哈哈哈哈哈哈……”尚义哈哈大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今天本座倒要看看谁还能来救你。给我拿下!” 站在我身边的散修跃跃欲试的当口,执法堂三面围墙同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巨响,暴烈火光冲天而起,被炸碎的围墙土石乱飞。 尚义抬眼看时,远处山坡上肩扛火箭炮的驱魔人也露出了冷笑。 “血洗执法堂!寸草不留!” 硝烟散去、烈火纷飞的瞬间,大批手持自动火气的驱魔人从四面八方涌进了执法堂,面对术士疯狂射击。没有火器在身的术道中人顿时在弹雨当中成片扑倒,腾腾血雾当空弥漫。 尚义厉声喝道:“抓住花似锦!控制缪瑶!” “找死!”我从小安手里接过长弓,同时搭上两支箭矢,箭走双龙出海,往缪瑶的方向射出之后,扔掉长弓、腾身而起,脚踩着术士头顶往高台上扑落下去。 我发出的两支长箭同时贯穿缪瑶身侧的执法堂子弟时,我也踩着溅落在地的血花落在了台上,举刀向尚义杀了过去。 尚义哈哈笑道:“一个九品术士就敢找死!没了葛剑,我看你还怎么威风!” 无天恶鬼在尚义的狂笑声中狠狠劈向了他手中的长剑。一声金戈交鸣的巨响裂空而起的瞬间,尚义手中的长剑被我一刀两段,对方也在剧震当中被崩飞了一米,口中鲜血忍不住喷射而出。 “一品……不对!王侯……你怎么会晋级王侯?”狼狈起身的尚义声嘶力竭地喊道:“快,快抓花似锦!来人保护我!保护我……” 这时,飞身跟进的小葵、秋黎、叶幽、小安也同时落在审判台上,各自抽出兵刃杀向执法堂弟子。审判台上一时间血雨狂飞、惨叫四起。 我脚踩血流一步步向尚义逼近时,后者厉声喊道:“你不救花似锦?他们挡不住执法堂供奉高手……” 我背对未亡人的方向冷笑道:“你仔细看好了再说!” 尚义看向那边时,眼珠差点瞪出眼眶——十多名九星驱魔人从未亡人背后杀出,同时接下了执法堂供奉高手。从腥风血雨中磨练出来驱魔人,出手极为狠辣,短短片刻之下就连杀数人,几分钟之后就开始全面压制执法堂术士。 尚义吓得脸色惨白:“你从哪儿弄来的一品高手?” 我冷笑道:“等我抓住你,会跟你慢慢解释的!” “你……你……”尚义手臂颤抖的指着我道:“你动用火器杀人,不守术道规矩,就不怕术道共讨伐吗?有本事你放下火器,我们明刀明枪地来!” 术道中人很少动用自动火器的原因,一个是火器跟法术的契合度太差,除了与人争锋,对斩妖除魔没有太大作用;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国内对枪支的控制太严,他们弄不到精良武器。 后来,术道各派干脆联手定下了一个规矩:术道争斗不能动用火器,全凭武功、法术争锋,一旦违反,必然受到术道共讨。 但是,这一条规矩也从侧面反应出中低阶的术士对火器是何等惧怕。至于说高阶术士能不能从火器的轰击之下逃生,并没有人真正验证过。 我倒背着双手向尚义步步紧逼:“好啊!你哭喊几声试试有没有术道前辈过来给你主持公道。我告诉你,今天不光你们执法堂的人要死,当年参与过围攻怡红院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你不是想诛我九族吗?”我冷笑道:“我最怕别人诛我九族了,我还是先诛你九族吧!” 尚义尖叫道:“我……我跟你拼了!今天有你没我!”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四十四章 相见与不见 第四百四十四章相见与不见 双目血红的尚义向我猛扑过来的时候,我却倒背着双手往后退了两步。 “哈哈……”尚义狂笑道:“你的王侯境界果然是假的!不敢硬接本座的掌风了吧?本座看你今天怎么个死法!” 面露狞笑的尚义飞身而来时,我的嘴角上也掀起了一丝冷笑:“你看身后……” “嗖”—— 我话音未落,一阵利器破风的声响已经从尚义背后蓦然袭来。 “啊——”尚义惊叫转头之间,两柄黑漆漆的铁钩已经贴在尚义肩头上飞掠而过。 这一钩虽然没有伤到尚义,却把他吓得亡魂皆冒,身形不自觉地立在了原地。 控制着铁钩的两个驱魔人猛然一收钩柄背后的绳索,从尚义肩膀飞过去的铁钩马上原路返了回来,钩尖瞬间穿透了尚义的肩胛骨,从他背后带血透出。 “啊——”肩头上的琵琶骨是武者的要害,再强的人被穿了琵琶骨,也得乖乖就范。 两个驱魔人仅仅动了一下手掌,尚义就被拖倒在了地上。 我面无表情地说道:“给我吊起来。” 两人狞笑一声,同时飞身而起,把铁钩背后的绳索挂上了旗杆之后,慢慢发力,一点点地把惨叫着的尚义给拽上了半空。 这两个八星驱魔人虽然不是最顶尖的高手,却都是驱魔人中最为凶狠的几人之一,把尚义交给他们,我不怕尚义会轻易死掉。不管是谁落在了钩魔和剥皮者的手里,想死都难。 我轻轻挥了挥手:“把他吊高点儿,让他好好看看执法堂的下场。” 这时,执法堂里已经横尸遍地,不少宗门术士都已经被逼进了死角,有人拼命挣扎着往审判台的方向跑了过来:“卫平……不!卫先生,卫爷!我们不是执法堂的人,我们就是来看公审的,你放过我们……” 我冷眼看向苦苦哀求的术士:“刚才谁在叫嚣要让我血债血偿,说我罪大恶极的?有些债既然欠了,我就不在乎多欠一些。给我杀!” 我一声令下之后,十多个驱魔人同时跳上审判台,手端机枪,将枪口对准台下疯狂扫射。金黄色的弹壳像雨点一样从枪膛里迸射而出,台下的术士也瞬间被打得千疮百孔、飙血倒地。 这一下,没人再敢靠近审判台了,更多人则是用各种掩体挡住身形,往院墙的缺口处冲了过去。打头的几个高手刚刚冲到缺口附近,就看见了架起重机枪、严阵以待的驱魔人部队。 “不……” “快回去……” 那人惊呼声没落,机枪的咆哮声就撕裂了长空,无数道人影被子弹掀上了半空,密集的火舌却穿过漫天血雨打向后面的人群。仅仅片刻之后,缺口处的尸体就堆积如山,汇聚成流的血水也在地面上积起了大大小小的水洼。 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卫平,你不是人,不得好死!” 也有人高举双手跪倒在地:“我投降,投降!不要杀我!” 我目视着满场弥漫的腥风血雨:“执法堂今日除名,在场之人一个不留。” “杀——” 小安在此起彼伏的杀声当中快步冲到我身边:“主公,这样杀下去,会不会引起术道反弹?要不要放过一些人?” 我冷声道:“术道围攻怡红院时,有人放过我了吗?给我退下!” “是!”小安眼圈通红地退到了一边儿。 一场杀戮也接近了尾声,满场当中除了背对在一起防御的未亡人和满身血污的驱魔人部队,已经看不见其他站着的人了。 “给我搜,一个都不能放走!没死的人,再给补上一刀!”我下令之后,快步走向了未亡人。 先冲过来的易晴,人到了距离我差不多两米左右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眼里呛着泪花道:“卫平,你还活着……太好了!” 我伸开了双臂:“我还活着!” 易晴像兄弟一样伸手与我抱在一起之后,用力捶了捶我的脊背,才放开我,站到了一边儿。 我走向未亡人的首领,拱手道:“请问尊驾是谁,似锦又在什么地方?” “果然,还是你了解锦爷!”首领摘下面具的时候,我不由得一下子愣住了:“宋施诺?你没死?” 我万万没想到,未亡人的首领竟然会是宋施诺。 宋施诺笑道:“宋家的蛇毒怎么毒死宋家的人?我当时……” 宋施诺一顿道:“我当时怕你杀我,才故意诈死,让你把金蛇指环带出去。只要你信守承诺,我爷爷就会及时救我回去。我赌对了,但是也欠了你天大的人情。” 我急声问道:“似锦呢?她怎么样了?” “到底还是似锦最重要!”宋施诺笑道:“我收到术道围攻怡红院的消息之后,就带着金蛇卫赶去带走了花似锦。” “锦爷以为你真的葬身大海,发誓要给你报仇,那之后,她就联络了很多丈夫冤死,又无力报仇的姐妹、姨娘,一手组建了未亡人。” 宋施诺沉声道:“未亡人的宗旨就是为夫报仇,九死不悔。” 我心里猛然一阵抽痛,眼泪差点流了出来。 宋施诺道:“当年我欠你一命,而且,我也要找凌笑报仇。我爷爷一再告诉我要顾全大局,暂时放下仇恨,可是我等不了,就干脆脱离宋家,加入了未亡人。” 宋施诺指了指自己的鬓角:“未亡人里并不全是遗孀的身份,所以有些人鬓角上戴着白花,有些人没有。我这朵花,是为了假扮锦爷才戴上去的,你可别误会哦!” 宋施诺说话时,站在我身后的易晴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看得出来,易晴刚才就想解释白花的事情,却怕引起我的误会,一直没有开口。宋施诺的这番话正好替她解了围。 宋施诺道:“这次执法堂抓住缪瑶引锦爷上钩,锦爷本来已经做好了准备,要过来和缪瑶同生共死,可她还没出门就被我给迷昏了过去,所以没来成。我们的驻地离这里不算太远,要不要过去看看锦爷?” 我的身躯忍不住一震,最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我现在麻烦缠身,接下来就是要面对一场接着一场的血战,去见似锦,只会给她惹来麻烦,还是不去了吧!转告似锦,我回来了,一切都好。” 宋施诺轻声叹了口气:“我会如实转告的。可是……” 宋施诺忽然看到我手上的铃铛:“你手上戴着的是相思铃吧?要不要带给花似锦一颗?” 我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摸向了相思铃。我的指尖碰到铃铛时,却发现一对相思铃竟然少了一颗:“我的铃铛呢?” 宋施诺脸色忽然一冷:“卫平,我希望你还是当年刀指鬼神的卫平。否则,就算再次跟你为敌,我也要替似锦讨个说法!” 宋施诺态度忽然转变,不由得让我目瞪口呆,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听见小安慌乱道:“我不知道这个铃铛那么重要……我……我是从地上捡到的,真的……” 我转过头时,才看见自己的一只相思铃竟然挂在了小安的手链上。 小安手忙脚乱地把相思铃摘下来送到宋施诺面前:“我真不是………” 宋施诺扬手一下把相思铃给打飞了出去:“滚开!相思铃只要沾染了别人的气息,就不再是相思铃了。一个人心里同时想着两三个女人,也配谈‘相思’二字?” 小安连连摆手道:“不是,铃铛真的是我捡来的!刚才主公和尚义交手时震飞了铃铛……我没想到这个铃铛会有特殊的意义……” 宋施诺冷着脸站起身道:“卫平,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年前,你为花似锦迎娶鬼魂、直面千军万马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我不希望一年后一切都变得物是人非。” “别让我们失望,也别让九泉之下的秦殇、欧阳默瞧不起你。言尽于此,希望你好自为之。”宋施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上官雨晓走到我面前,向我拱手道:“卫兄,在下上官雨晓,今日一见,三生有幸,他日希望能与卫兄把酒言欢。” “一定!”我嘴上敷衍着上官雨晓时,心里不由得一紧。上官雨晓的气质与欧阳默极为相似,唯一不同的是,他身上没有欧阳默那种咄咄逼人的凌厉,反倒让人觉得有些亲切。但是,这样的对手反倒更为危险。 上官雨晓道:“宋施诺与锦爷已经情同姐妹,她的态度,你不要在意。不过……” 上官雨晓看了看小安才说道:“我觉得,如果你有机会,还是去看看锦爷吧!她很想你。” 上官雨晓说完,向我一拱手,快步离去。 小安红着眼睛道:“主公,我给你添麻烦了。我去找他们解释一下……” “算了,不用解释。”我黯然转身走向了审判台。 我现在去见花似锦又如何? 一年的时间虽然可以改变很多事情,但是我却仍旧没能迈过心里那道坎,见了花似锦,也是徒增烦恼。 我只能安慰自己:不见也好,误会也好!至少,术道中人觉得我移情别恋了,就不会再找花似锦的麻烦了…… ~~~~~~~~~~~~~~~~~~~~ 感谢:哑,笨蛋,邱小豆豆,碾碎的温柔,静,nefertari,ire_綺?,呵呵哒,安然,闪靓心情打赏! 第四百四十五章 传讯术道 第四百四十五章传讯术道 我默不作声地往前走,小安小心翼翼地跟在我身后,直到实在忍不住了,才向秋黎问道:“秋黎姐,我是不是给主公捅了个大娄子?” 秋黎道:“这个麻烦对卫平来说,比被术道围攻还大。希望不要影响到他的心境吧!” 小葵也忍不住说道:“亏你还是玉财神,怎么什么都不懂?” 小安低声道:“我……我只会做生意……” 作为玉财神,小安确实极为出色,但是“玉财神”三个字也注定了小安的孤独,在感情方面,她只会用好与不好去衡量,其他的事情她并不圆通。 不过,那时候我却连她们说的是什么都没听清,一直走到审判台的长案前,才收拾好了心情。 我还有大仇没报,术道上还是强敌环伺,没有人给我时间黯然神伤,也不会有时间让我去风花雪月。血洗执法堂之后,我必须马上撤走,否则,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我郑重地抱起麻杆的遗骸:“麻杆,我来了。恕我现在不能让你入土为安,你的仇人还逍遥自在,我想你也不会甘心躺在地下。等我把他们送下去给你赔罪之后,再给你风光大葬。” 我沉声道:“常胖子,带走麻杆的遗骸,按照我们原先制定的计划行事。要快!” “是!”常胖子接过头骨,连执法堂里的财富都没看上一眼,就带领驱魔人部队迅速离去。 执法堂一战,我们动用了大量火器,虽然达到了速战速决的目的,但是也犯了大。官方不会允许一支掌控着大批军火的组合出现在境内,我们再不走,不用术道出手,光是赶来的军队就能让我们灰飞烟灭。 在对执法堂出手之前,我就制定好了计划——灭掉执法堂之后,驱魔人马上向边境上的热带雨林方向转移。安氏的探险团曾经在那里发现了一座废弃的古城。 安氏曾经在那里驻扎了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把古城内部改造成现代化的基地,绝对能容纳大量人马驻守。况且,那个地方极为荒凉,就算我和术道中人打翻了天,也不会有人理会。 常胖子带人退走之后,我才向小安说道:“暗影卫那边怎么样了?” 小安这才揉了揉发红的眼圈:“已经按计划动手了,不会有任何问题。” 我沉声道:“很好!你和秋黎他们先走,我还有事要做。” 小安低声道:“主公,不要撵我走好吗?我能帮上你的忙……” 小安觉得我是准备将她赶走。如果我这个时候真的让她离开,说不定会寒了小安的心。我只好点头道:“那好吧!” 小安破涕为笑,我带着他们几个离开执法堂,一路赶到了怡红院。 怡红院确确实实被夷为了平地,满地废墟当中唯一站立着的,就是一根赤红色的柱子。我仰望着那根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的立柱,沉声道:“我师父的遗体,就是被挂在了这里?” “是……”小安低声道:“葛剑前辈的遗骸被东圣阁收走了,我们没能找到他的埋骨之处。” “把这根柱子带走!”我挥手之间,几个暗影卫从暗处悄然现身,飞快地拆掉了立柱,抬着它没入了黑暗当中。 小葵伤感道:“我们下一站去哪儿?” “去接宗小毛。” 宗小毛葬身火海,那处加油站已经被重新建成了一家超市,等我们赶到时,超市里正是人来人往的时候,我站在超市大厅里对着服务员说道:“我要找你们经理,让他出来。” 服务员看我面色不善,还以为我是来闹事儿的,赶紧跑去把经理叫了出来。 经理略带戒备地看向我道:“这位先生,在下有什么能效劳的吗?” 我沉声道:“一年前,我的兄弟死在了这里,我今天来,是要接他回去。我要挖开地面,带走一些泥土,还请朋友行个方便。” 经理脸色古怪地说道:“这位先生说笑了吧?我们这儿……” 他话没说完,小安就往伸后挥了挥手,站在后面的叶幽抬手扔出了一捆钞票:“十万,够了吧?” 经理被吓了一跳:“这位先生,也不是钱的问题。” 叶幽抬手把一只皮箱子扔在了地上,成捆的钞票瞬间散落满地:“一百万,只要一包土。” 经理脸色有点发白:“这个……我们这是链锁超市,我得问问……” 叶幽从兜里掏出一颗子弹,“啪”的一下立在了前台上:“加上它,够不够?” “这……”经理刚要说话,叶幽就轻轻撩了一下自己的衣角,衣服下面的枪托顿时把经理吓得打了个激灵:“够,够……您请便,请便……” 小安挥手之间,已经准备好了的人员立刻打开冲击钻和地钻,几下挖开了地面。我亲手把地下的泥土捧进白玉制成的骨灰盒时,几个警察也赶了过来:“你们在干什么?” 叶幽随手扔给警察一部手机:“自己看吧!” 警察看完之后,不由得皱眉道:“桌上的子弹是怎么回事儿?” 叶幽拿起子弹捏成了两截,又从腰里抽出手枪,“啪”的一下打出一股火苗,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一个玩具,看你们吓的。” 警察无奈道:“经理并没同意你们挖地,再说……” 叶幽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旁边的白玉卫随手往桌子上扔了一只皮箱,亮出里面成摞的大钞,对着经理道:“这是给你的,你现在告诉警察,你同意了没有?” “同意了!王八蛋才不同意呢!”经理斩钉截铁道:“你们随便挖,打出井来都没关系!” 经理抱着箱子道:“几位同志,我已经同意了,麻烦你们白跑了一趟。” 几个警察被弄得哭笑不得,干脆转身走了。我抱着装满黄土的骨灰盒上了汽车,轻轻拍着盒子道:“小毛,我知道你爱出风头,哥这次帮你装得怎么样?你放心,很快我就会让你再风光一回。” 小安举着电话道:“平哥,刚才百万买黄土的视频已经被发到网上去了,好多人都在转载,估计很快就会被术道中人看见。” 我冷笑道:“那正好告诉他们,我已经接回了兄弟,该是他们血债血偿的时候了。” 小安让人把车给开到了我当年亡命奔逃的那条道上停了下来,这里就是当年王长涛带领王家子弟阻击术道同盟的地方。 “何神不服,何鬼敢当?” 王家儿郎慷慨赴死的口号犹在耳畔,数百英魂却早已烟消云散。 还有孙纯!水冰魄! 孙纯如果没死,一定会跟着易晴。水冰魄虽然有些小心思,却在最后关头跟着易晴杀入敌群。如果她没死,应该也会跟易晴一起吧? 小安手捧着一只锦盒道:“平哥,要装土吗?” “我自己来。”我半跪在地上,把曾经被友人鲜血染红的泥土捧进盒子里时,耳边也传来了阵阵脚步声响。 有人正在悄然往我身边接近,我却连头都懒得抬上一下。小安、小葵、叶幽同时戒备的当口,一道人影停在了距离我五六米的地方:“卫平,是你血洗了执法堂?” 那人我认识。他叫杨平,是曾经在怡红院里跟葛老头称兄道弟的人物;当年也是他率先站到术道一边,袖手旁观,看着葛老头战死沙场。 我看都没看对方一眼,继续捧着泥土:“是又如何?” 杨平怒道:“你马上收手,带着你的人离开国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 “否则如何?”我轻轻抚平了锦盒中的泥土。 杨平怒道:“别怪我不念葛剑的情义,将你除去。” “哈哈哈……”我大笑道:“不念葛剑的情义?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无耻的一句话!你们要是念着葛老头的情义,也不会看着他含恨而去,更不会让他被悬尸示众!” 我冷声道:“葛老头的尸体被挂在柱子上风吹雨打的时候,你们在什么地方?麻杆被人乱刃分尸,人头被做成砚台的时候,你们又在什么地方?现在说情义,简直令人恶心!” 杨平恼羞成怒:“八尺门的存在,就是为了维护术道,我们不能为了私情放弃大义。葛剑的死,就是因为他太重私情!” 我抱着锦盒站了起来:“别说你是八尺门的人,你不配继承葛老头留下的八尺门。” “放屁!”杨平怒吼道:“只要是一心维护术道的人,都是八尺门人!葛剑凭什么一句话就取消八尺门?” 我冷声道:“我懒得跟你争辩什么。我只知道,葛老头是我师父,这里战死的人都是我的兄弟,谁杀他们,我就杀谁。而且,还要连本带利的一起讨回来。” “好大的杀气!”杨平冷笑道:“血洗执法堂还不够,还要杀人。我看你已经入魔了!” “入魔又能怎样?”我冷声说道:“我当初逃亡海外之前就发下了天道血誓,等我回归之时,定要血洗术道、斩尽群丑。没人能让我收手,哪怕是鬼神也不行。谁敢阻我,我必杀之。” 杨平眼中杀机四溢:“好!我今天就替八尺门清理门户!”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前几天游戏,答案正确是邱小豆豆,由于是群里的书友,所以我直接发了红包! 第四百四十六章 传讯术道2 第四百四十六章传讯术道2 “清理门户?”我仰头笑道:“你有那个本事,大可以过来试试。” “畜生!”杨平暴怒出手之间,四道人影同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对方身侧,手中匕首毫不留情地刺进了杨平身上。四人收刀之下,杨平砰然倒地:“你这个畜生!” “侮辱主公者,死!”刺伤了杨平的暗影卫抓住杨平的头发,把他的脑袋给提了起来,手中匕首压向了对方咽喉。 小安身边一直都有暗影卫护持,我初见小安时,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个老头就是暗影卫的首领。 如果单打独斗,他们未必是杨平的对手,但是单就暗杀一道而言,他们足能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对一品术士发出致命一击。四个暗影卫配合,杨平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我在暗影卫的匕首将要切进杨平咽喉时猛一挥手:“放他走。” 四个暗影卫同时愣了一下,才缓缓松开了杨平。刚才他们虽然刺伤了杨平,却没攻击对方的要害,仅仅是让对方暂时失去了战力而已,杨平只要及时就医,不会有任何危险。 趴在血泊中的杨平咬牙切齿的喊道:“你不用假仁假义……” 我冷声道:“念在过去在怡红院的情分上,我放你一次,再不知道好歹,我就用你的人头祭旗。” 杨平这下不敢再说话了,我冷哼之间,抱着锦盒,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国道。直到我坐进车里,小葵才低声道:“这不像是你的作风。” 我从汽车的后视镜里看着一身鲜血,死命挣扎的杨平道:“留下他,是为了我后面的计划。” 小葵这才点了点头:“该接的人都已经接了,我们还去哪儿?” “回无城!” 小安改造的那座城池,被我起名为“无城”。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无城时,我事先派出的暗影卫也同时浮出了水面——他们大肆捕捉各个宗门的嫡系弟子,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被暗影卫抓来宗门弟子就被成批运回了无城。 我故意让人带着俘虏从尚义面前经过:“陪你的人越来越多了。” 尚义冷声道:“卫平,你这样大肆绑架宗门弟子,犯了术道的大忌,你就等着被碎尸万段吧!” 我淡淡笑道:“我会不会被碎尸万段,你肯定是看不到了。不过嘛,你应该可以看见自己的九族被剁成肉酱的情景。” 尚义脸色狂变道:“祸不及家人,你不能……” 我摇着一根手指道:“我肯定不会去碰你的家人。但是,你们尚家却已经被术道同盟里那些跟你称兄道弟的人给连根拔起了,包括你养在外面的二房和那个私生子,也一样死无全尸。” “放屁!”尚义大骂道:“他们不会这样对我!” “恰恰相反,抄你家、灭你族的人,就是你的兄弟。”我挥手之间,有人在尚义面前架起了一台电视,那里面很快就出现了尚家被人血洗的情景。 我一边看,一边说道:“听见没有?他们说了,是你和我勾结,出卖了当初围攻怡红院的门派,也出卖了执法堂。” “这几个人下手真狠,那小孩才多大,说杀就杀……” “哎——我记得,当初你追杀我的时候,好像是说,要把花似锦抓回去,弄什么百人斩来着。电视里那个是你二房吧?他们好像真在玩百人斩。” “听听,听听……听听你这人缘!人家喊了,玩尚义的老婆就是爽。你说你这半辈子都是怎么得?” “噗——”尚义终于受不了刺激,一口血喷在了屏幕上。 我挥手道:“马上救活!” 早就准备在一旁的医生立刻对尚义进行了急救,对方醒过来之后,我再次说道:“还有几个精彩镜头没看完呢!你怎么能说昏就昏?” 尚义双眼通红地喊道:“卫平,杀了那些畜生!杀了他们,我要他们不得好死!” 我冷声道:“说,当年围攻怡红院的人都是谁?一个也不许漏掉。” 尚义咬牙切齿地把那些人的名字一个个点了出来,竟然比我掌握的名单还多出了三成。 尚义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他前半辈子一直都在收集各门各派的把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拿着这些把柄与那些门派进行交易。 这一次,他知道自己没了活路,干脆把那些事情全都给掀了出来,甚至直接把他存在网盘里的证据也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随手把证据交给了小安:“按照尚义提供的名单,把那些证据全都公布出去,一定要弄得尽人皆知。” 小安下令之后,我再次说道:“通知江残缺,让她按照名单协助暗影卫抓人,只抓那些人的嫡亲子弟,抓到之后马上送回无城,送不回来的就地斩杀。” 小安担心道:“主公,你这样做就等于在跟整个术道为敌啊!万一他们联合起来……” “那就让他们来!看看他们能不能打进无城……”我冷声道,“帮我传讯术道,就说我这次回来是为亲友复仇,不是我的仇人,我不会碰他分毫。但是,谁敢帮助我的仇人,不论是谁,我都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好!”小安道:“我立刻让人准备血柬。” 术道上的血柬,可以被认为是一种通牒。从里到外都用人血书写。 给人血柬,是一种尊重,同样也是一种威胁,全完可以理解为先礼后兵,其中的意思就是,我已经给了你三分颜面,互相赏脸大家都好,要是不给面子,那就是不死不休的结局。 我发出的“血柬”一夜之间传遍了术道。 执法堂里的累累尸骨尚未掩埋,血柬就忽现江湖,没有人觉得我是在虚张声势。整个术道顿时被搅得人心惶惶,很多门派高层开始频频联络,东圣、西王两大势力却始终按兵不动。 而我派去假扮管长生的钟宇也在这时出现在了术道的视野当中。 钟宇仅仅用了几天的时间,就凭借着自己高超的骗术,成为了术道同盟的座上宾。 在我大肆捕捉宗门子弟时,一直没有跟我直接联系的钟宇忽然通过江残缺给我传信,说是有人请他参加一次密会。我直接通知江残缺,让她把密会内容传过来给我。 江残缺身为鬼神,传讯的能力比起宁然天差地别,虽然距离我有万里之遥,却很快把镜像给传了过来。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主持密会的人,竟然会是东圣阁的赵鹤。 密会刚刚开始,赵鹤就率先开口道:“管先生,卫平这次来势汹汹,仅仅半个月的时间,遭到其毒手的门派就不下二十,执法堂更是鸡犬不留。为了术道大计,请管先生不吝赐教一二。” 钟宇摆手道:“我就是一个算命的,能做什么?只当老夫不存在就好了。” 赵鹤躬身道:“先生自谦了。谁不知道先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对啊!”有人附和道:“就算我们现在有人征讨卫平,也找不到他的位置。如果先生不肯出手,会有多少正义之士死于非命?” 管长生笑道:“卫平为什么要把老巢定名为‘无城’?就是说,那座城市无迹可寻!” “老夫曾经推算过城池的方位,结果差点遭到天道反噬。我可以肯定,有高人帮助卫平掩饰了天机。” 管长生再次说道:“退一步讲,就算我找到无城又能如何?卫平选择的老巢,肯定易守难攻,不说是铜墙铁壁,也应该相差不远;再加上他能弄到大批军火,无城已经可以称之为军事要塞了。要是没能动用正规军,很难打破无城的防御。你准备付出多少代价进攻无城?” “这……”说话那人被钟宇噎得哑口无言。 钟宇这才冷声道:“况且,推算卫平,牵扯的因果太大,老夫可不想蹚这个浑水。告辞了!” 钟宇说完起身就要往外走,赵鹤急声道:“前辈留步!让前辈对付卫平,确实是强人所难,可是前辈就忍心看到术道生灵涂炭吗?” “求前辈出手!”在座二十多个掌门一块儿跪倒在了地上。 钟宇大怒道:“你们这是在逼我吗?” 赵鹤沉声道:“不,我们是在替术道求前辈出手。” “你……”钟宇踱了两圈之后,才沉声说道:“好!老夫就破例一次。但是,我自己恐怕没法破开对手的大阵。我需要帮手。” 赵鹤大喜道:“前辈需要什么,但说无妨!” 钟宇道:“第一,我需要十名以上一品命数师。第二,我需要至少三十六名高手压阵,如果这些人能师出同门最好。第三……” 钟宇说到这儿时忽然话锋一转:“不存在第三。” 赵鹤急道:“前辈如果有什么需要,请务必要说出来,我们也好准备一二。” 钟宇摆手道:“老夫随口一说而已……” 赵鹤五体投地:“求前辈出手!” 一众掌门同时以额头触地:“求前辈出手!” 钟宇犹豫了半晌才说道:“我推算过卫平,他得天狼星位,攻掠杀伐,无往不利。要克制卫平,需要先射天狼。克星之法被列为术道禁忌,有人愿意出手吗?” ~~~~~~~~~~~~~~ 感谢:夜猫,夜叉,不斯文,笨蛋,邱小豆豆,碾碎的温柔,慧慧,袜子,闪靓心情,nefertari,凄凄hxy打赏! 第四百四十七章 第一局 第四百四十七章第一局 钟宇的一番话,让在座之人面面相觑,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天狼星在星象中的意思是代表侵略。我从海外归来,麾下驱魔人不少出身外族,加上我现在的做法与劫掠术道没有太大差别,钟宇说我“得天狼星位”,正符合我现在的状态。 天狼星现,克星不出,天狼星将会侵略如火,所向无敌。 在星象当中,天狼的克星就是弧矢九星。华夏古人将现今的船尾座和大犬座结合,想像成横跨在南天的一把大弓,有文献记载,“弧矢九星,居天狼之东南,八星如弓弧,外一星如矢,故称弧矢”,弧矢星的箭头正对着天狼星。 也就是说,天狼出现,必然有与之相对的克星。 钟宇这番话,赵鹤怎么会听不明白,可是钟宇最后的那一句话,却让赵鹤懵住了。 赵鹤不开口,并不代表别人不问。有个听出端倪的掌门急声问道:“既然天狼星已经出现,那就找他的克星啊!克星一现,天狼星不攻自破啊!” 钟宇摇头道:“老夫已经推算过了,天狼克星已死。” “不可能!”有人惊呼道:“天狼不灭,克星怎么会死?” “你们自己去推算一下欧阳默的命格吧,推算好了再来找我。” 钟宇冷哼一声,拂袖而去,无论赵鹤怎么叫他都不肯回头。 钟宇离开之后,有人才低声说道:“欧阳默真是卫平的克星?” 有人点头道:“很有可能啊!你们仔细想想卫平之前的战绩,除了欧阳默,谁真正把他逼得进退两难?就算是被半个术道围攻,他也一样穿越重围,逃出升天。这不是有星宿护佑又是什么?” 有人低声道:“你还记得欧阳家大宴时,老家主说欧阳默出生时弧矢星动,生来有名将之姿,怕是继承不了他的衣钵吗?” “这话你相信?那分明是给欧阳默造势……”那人话说到一半儿忽然改口道:“难不成欧阳默真是卫平的克星?” 一直没开口的赵鹤说道:“这件事儿,我先找人核实一下……” 转身而去的赵鹤没多一会儿就赶了回来:“欧阳默出世那天弧矢星动,确有其事。最近一段时间,天狼星星光暴涨,大有南侵之势,管前辈说的没错。” 有人焦急道:“卫平的克星已死,谁来克制卫平?” 赵鹤低声道:“管前辈刚才所说的星象之法,就是克制卫平的唯一途径,可是谁愿意出手?” 天地万物相生相克,人也一样如此,谁是谁的克星,得由老天安排。 两星的命格还没正式碰撞之前,如果其中一方意外身死,那么上天还会安排另外的克星出现,但是,那就需要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让克星成长,直到他能克制凶星为止。 这段时间内,世间会发生多少变数,又有多少人会为之家破人亡,就难以估计了。 如果想在克星未出之前扭转乾坤,唯一的办法就是由大批高手强行引动弧矢星光,以星压星,怒击天狼。一旦天狼星受到重创,受天狼星庇护的人,气运就会随之逆转,功败垂成,甚至暴毙身亡。 但是,在天数已定的情况下强行催动星光,也等于是在逆天而行。施术者必然会遭到天数反噬,轻则重伤不起,此生修为再无寸进;重则本人当场丧命,罪责株连子孙。 谁愿意去冒这种风险?整座议事厅顿时陷入了沉默,谁也不肯开口。 最后,还是赵鹤先开口道:“不管怎么说,管前辈那边都要有人郑重致歉。这件事儿,我去吧!至于卫平,我想还是静观其变吧,说不定还有转机。” “对对……”有人附和道:“我们集中了术道上大半力量,就不信斗不过卫平。” 刚才还死气沉沉的议事厅又乱成了一团,讨论的无非是怎么联合术道门派发兵无城。 我让江残缺收起神通之后,才向小安说道:“小葵和秋黎回来了没有?” 小安低声道:“已经回来了。但是花似锦没到,只有宋施诺带着几个未亡人的骨干来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道:“走吧!” 我让小葵和秋黎去找花似锦,一是帮我看看她现在的情况,二是找她要回蛊境,我还需要镜子里的朵伊帮我完成现在的计划。 其实,我心里也期盼着秋黎她们能把花似锦给带过来…… 我脑袋里还在胡思乱想,脚步却已经迈进了客厅。坐在厅中的宋施诺摇头道:“既然魂不守舍,为什么不亲自去见见花似锦?” 我坐到宋施诺对面,亲手给她倒上了一杯茶:“现在不是相见的时候。我现在虽然凶名昭著,但是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万一我还要逃亡,难道还能带上花似锦一起,让她跟我亡命天涯?” 宋施诺摇头道:“你们怎么连不见的理由都一模一样?” 宋施诺端起面前的茶碗道:“你用花似锦的手法泡出来的茶,我得好好品尝一下。” 我不由愣住了,举在手里的茶壶竟然忘了抬起来。宋施诺指了指我的手:“你把水倒洒了。” 我脸色一红:“抱歉!” 宋施诺笑道:“其实,我很开心。你在我面前丝毫不去掩饰自己的情绪,说明你已经把我当成了朋友。我这条小毒蛇纵横术道多年,什么都有,唯独没有朋友。” “有朋友的感觉真好!花似锦、易晴,现在又有了你……”宋施诺起身道:“好了,不跟你闲扯了,说点正事儿吧!” 宋施诺脸色一整:“你大肆捕捉各宗门高层的嫡亲弟子,又让我把蛊境带来,是不是想要下血脉之咒?” 我点头道:“果然瞒不住你。” 宋施诺道:“办法倒是好办法,但是,朵伊并不适合完成这个任务。她虽然是鬼神,但是咒术一道却有些欠缺。所以,我没带她们过来……” 宋施诺飞快地说道:“你先别瞪眼。我把蛊境留在花似锦手里,其实对你有好处。你想想,有宁然那个小色鬼帮你看着花似锦,就不用怕她被人拐跑了。” “小色鬼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哦!这段时间里妄图接近花似锦的人,被她和朵伊联手整得哭爹喊娘,有一个倒霉的家伙还直接被她拗断了脖子。为了这事儿,我和花似锦还直接灭了一个小门派……” 我脸上哭笑不得,心里却生出了一股暖意。宋施诺下一句话却直接让我把茶水喷了出来:“宁然天天盼着你回去,她的《金风玉露》已经写到五十万字了,可之后就写不下去了,因为没有素材。” 我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个宁然!” “行了,不逗你了。”宋施诺转头看向身后三个戴着面纱的中年女人道:“这三位大姐全是巫毒一脉的传人,尤其精于咒术。有她们出手,比叫朵伊过来还要管用。” 我向三人致意之后才说道:“三位姐姐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出来,我一定全力以赴。” 为首的巫女说道:“我们只要东圣阁一脉鸡犬不留。你得做到吗?” 我沉声道:“这个不算条件。没有你们出手,我也一样会跟东圣阁拼个你死我活。至于最后谁把谁送进棺材,我现在还没法保证。” 巫女点头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宋施诺解释道:“三位大姐都跟东圣阁有血海深仇,但是,东圣一脉精修的浩然正气却是巫术的克星。她们本以为今生无法报仇了,幸运的是,她们遇上了花似锦,也遇到了一群志同道合的姐妹。” 宋施诺道:“她们可以帮你下咒,但是想要诅咒东圣阁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不用对东圣阁动手。”我转身向小安问道:“尚义收拾得怎么样了?” 小安回答道:“按照你的吩咐,跟那些俘虏放在了一起。但是……现在不得不让他住单间了,不然他真容易被人打死。” “知道了。带我去看看尚义。” 我赶到地牢之后,马上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咒骂声,被骂的人就是尚义:“你当你特么是什么东西?就是狗!甚至连狗都不如!” “以前,我爸随便给你扔块骨头,你就得乖乖打躬作揖……” “做狗就得做得像样儿!你让卫平抓了,就该特么咬舌自尽,那才是忠心为主的狗……还敢把我们掀出来,怪不得宗门联手灭了你全家!活该——” “我就是没来得及参与,要是我在,我也得上去给你家人来上几刀……” 我挥手道:“让他们都给我安静点。” 几个守卫拎起铁棍在牢房栅栏上一阵猛砸,顿时把那些人吓得没了动静。 我走到牢房外面,用一根棍子戳了戳双手抱着脑袋蜷缩在牢房一角的尚义:“还有气儿吗?” 尚义全身伤痕累累,可他从手臂后面露出来的目光却像是一条被叉住脖子的毒蛇,虽然被气得快要发疯了,却没有一丝反击的机会,现在只要有人给他松开脖子,他马上就会露出獠牙。 尚义看了我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 要热死了,我晕啊!且听下回分解吧! 第四百四十八章 开局 第四百四十八章开局 我把尚义带到了客厅,让人解开他胳膊上的铁钩,弄来一桌子酒菜:“吃吧,吃饱了再说!” 尚义到了这时,没了念想,也不顾两只膀子还在流血,抓起桌上的酒菜一把一把地塞进嘴里放声大嚼,直到吃得差不多了,才抓着酒瓶猛灌了几口:“有烟吗?” 我给对方点上一支烟:“我知道你想杀人。你现在想杀谁?” “杀你——”尚义声嘶力竭地喊道:“我有机会第一个就杀你!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要出身没出身、要地位没地位的小术士,就敢闯执法堂驳我面子?那时我就想杀你!” “我最恨的是,你像丧家之犬一样到处逃亡的时候,我没追上你!否则,我就把你的脑袋做成尿壶……” 我叼着烟,安安静静地看着尚义在那儿发疯。他喊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咬牙切齿地说道:“我还要杀光那些王八蛋!那群害过我、整过我的王八蛋,我一个都能放过……” 我看向面孔扭曲的尚义:“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下手杀人,你想要吗?” 尚义猛一抬头:“要!为什么不要?我现在什么都没了,唯一的愿望就是看着那些人不得好死!” 我调查过尚义,这个人的心理极为扭曲。他也是一个从术道外围慢慢爬上来的术士,得势之后就开始想尽一切办法去整那些曾经带给他羞辱,或者说,他自认为羞辱过他的人。 所以,这个报仇的机会,我不可能放过。 我站起身道:“我可以把自己抓来的俘虏全都交给你,由你亲手在他们身上种下血脉之咒。你敢吗?” 尚义眼中精光流动:“此言当真?” 我伸手一指旁边几个巫师:“巫门中人都已经来了,还有什么真假?你做还是不做?” “做!”尚义斩钉截铁:“就是一刀刀地剐了我,我也做!” 我冷声道:“好,你下去准备吧!今夜午时,就是你的复仇之时,同样也是你的死期!” 侍卫带走尚义之后,小安才低声道:“主公,你这样做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冷笑道:“尚义这个人薄情阴狠,而且睚眦必报,你给他的时间越久,他心里的怨气也就越深。不信我们可以打一个赌,等到晚上时,尚义身上的怨气最少能达到厉鬼的程度。” 我说着话,把《杂门秘典》中的几页交给了巫女:“这种‘九针绝命咒’能下吗?” 巫女翻看了两页之后,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你早就打算拿尚义下咒了。这种咒术的反噬极为严重,但是有尚义顶着,我们也就不怕了。” “那就动手!”我静静地等到了夜间子时,才再次找到了尚义。 这时,披头散发地坐在墙角里的尚义面孔已经完全扭曲了,脸上的皮肤也变得枯如树皮,嘴唇上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乍看之下就跟一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没有任何分别。 尚义看见我时,挑着拇指说道:“你够狠,你在我吃的东西里掺了什么?” “化鬼散!一种能让人鬼化的东西,来自东洋……” 化鬼散是东洋阴阳师一脉用来培养式神的秘药,可以让人迅速鬼化,最后变成半人半鬼的怪物。我让小安从东洋高价购进这种东西,就是专程为尚义准备的。 我向巫女说道:“那东西给他,让他开始干活儿吧!” 巫女微微一笑,把一大包金针给扔在了地上:“这里有三十五个人,我给你准备了三百二十四支金针,每人九支,不多不少。” “说咒文、请鬼神的事情用不着你。你要做的就是把针插在那些人身上,随便你插在什么地方都行,只要九根金针全部入体就行。” 巫女寒声道:“不过,你得注意一点。你扎别人一针,自己身上也会像是被针扎一样剧痛难当,三百多针下去,你自己说不定都会被疼得魂飞魄散。想报仇,你就得咬紧牙关挺着。要是针没用完之前,你先死了,报仇的机会可就是别人的了。” 尚义走向金针时,宋施诺忽然补了一句:“你不是想找卫平报仇吗?你弄得那些人越惨,他们越恨卫平,到时候找他寻仇的人就越多。” 尚义冷笑一声,抓起金针大步走向被捆在铁床上的青年。后者顿时被吓得哇哇大叫:“你……你想干什么?” “扎瞎你的眼睛!”尚义嘿嘿冷笑道:“你家那老不死的东西有眼无珠,看不出老子好吗?一次又一次把那些草包废物提拔上去,却看都不看老子一眼。老子先弄瞎他的狗眼再说!” 尚义举起针来,狠狠一下把七寸多长的金针扎进了对方左眼。 “啊——”那人和尚义同时惨叫了起来。尚义眼角、嘴角一齐流出了鲜血;绑在铁床上的青年也在剧烈挣扎之下生生把自己腕子上的皮肉给磨掉了一层。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厉害的咒术!” 一个巫女解释道:“如果我没看错,九针追魂咒,应该脱身于上古诅咒‘钉头七箭书’。九针追魂虽然没有钉头七箭书的威力,但是毒辣却犹胜百倍。” “九根金针没入对方体内之后,凡是他的三代血亲都会被咒,每个人身上都会从里向外地长出金针。金针长出一寸,腐烂的伤口就会扩大一圈,直到让人烂成白骨为止。能坚持多久,完全看个人的身体素质,不过嘛,这个过程却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巫女正说话时,尚义已经把九根金针全都拍进了对方体内,那人也在第九针落下之后没了声息。 从他不断起伏的胸口上看,那人应该还活着。按照术道上的说法,他现在已经成了诅咒的媒介,也就相当于一件活着的法器,咒术不停,他永远不会死。 “痛快!痛快……”尚义瞪着一只血流不止的眼睛,形同恶鬼一样地看向了其他几个人:“今天老子要有怨抱怨有仇报仇,你们都跑不了,跑不了……” “尚叔叔,看在我爸的份上……啊——” “看个狗屁!老子现在只想报仇,只想报仇——哈哈……都死吧!一块儿去死吧!哈哈哈……”尚义声嘶力竭地狂笑之间,一针针地拍向了那些青年。惨叫声、咒骂声在囚牢当中响成了一片,尚义自己却像一个浑身浴血的恶鬼,狰狞狂笑着在人堆里来回穿梭,口中惨叫不断,手中金针却也一刻不停…… 小安摇头道:“这个人已经疯了。主公,我们不要再做这种事了,太残忍了。” “哈哈……”宋施诺嗤笑道:“你自己想想,尚义杀人的因果,究竟是在卫平身上,还是在他们自己身上?” 宋施诺道:“我敢跟你打赌,卫平一开始没想过要用血咒,抓人的目的就是引术道大军前来决一死战。” 小安咬着嘴唇没有说话,显然是不认同宋施诺的说法。 宋施诺冷笑道:“连你的主子什么品性都不知道,亏你还叫他主公。” “卫平血洗执法堂的时候,尚义的父母、妻子离执法堂还不到五公里,随便派一支人马过去就能杀他全家。卫平灭人满门了吗?” “绑架这些小崽子纯粹多此一举,给他们身上下点毒咒,或者干脆捆上炸药,让他们回家里一走,足能带走一大半儿人命。卫平这么做了吗?” 宋施诺冷笑道:“卫平不想斩尽杀绝,可惜啊,人家不但没拿自己儿子当回事儿,还跑去屠了尚义的九族。他们那点儿狗心思谁看不出来,打算拿着尚义九族的人头把自己孩子换回来,倒也算是一条捷径。” “执法堂这些年积累下来的产业,八成也都进了他们的腰包吧?人家一箭双雕,还把卫平当成傻子。嘿嘿……换成我是卫平,肯定做得更绝。” 小安目瞪口呆道:“你是说,主公临时调整了计划?” 宋施诺冷声道:“卫平有没有在无城附近布下天罗地网,你难道不知道?” 宋施诺一指陷入疯狂的尚义:“这一点,尚义看得比谁都明白,否则的话,他会硬挺着千刀万剐一样的剧痛,也要把金针全部拍完吗?” “说白了,卫平就是给了尚义一个报仇的机会而已。不信的话,你可以等着看九针追命咒的报应会不会落在卫平身上。” “而且,你还忽视了一点。那就是尚义早就对他们魂之入骨了。尚义早些年受人打压,排挤。不得不像狗一样到处摇尾乞怜。很多人都在尚义当狗的时候踩过他,他早就想要报仇,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现在机会不正好来了?” “天道一向公正,不是耍个花招就能骗过天道。如果不是尚义跟那些人仇深似海,打心里想要让那些人不得好死,卫平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天道之罚转嫁到尚义的身上。” 小安被宋施诺说得哑口无言,发疯的尚义也把最后一根金针拍进了那人的肚子。满身血污的尚义转过身来紧紧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可惜,我这辈子没有杀你的机会!” 我淡然道:“如果有来世,我等着你找我报仇!” 尚义张嘴喷出了一口血箭,人也跟着像是体力不支一样慢慢跪倒了下去。 油尽灯枯的尚义显然是不想跪在我的面前,拼命地挣扎了两下,才让身子侧倒在了地上。 我挥手道:“把他拖下去埋了。” 一个巫女道:“交给我吧!如果处理得当,还能让诅咒的威力再增加两成。” 她拖着尚义的尸身离开之后,宋施诺才开口道:“把你的情报组织借给我用用如何?我肯定能给你一个惊喜。” ~~~~~~~~~~~~~~~ 感谢:碾碎的温柔,l,秘密,邱小豆豆,笨蛋hxy,闪靓心情,安然,斯文不?打赏! 第四百四十九章 步步为营 第四百四十九章步步为营 我毫不犹豫地挥手道:“小安,把暗影卫分出一半,暂时交给宋施诺指挥。” 小安犹豫了一下,才点头道:“我马上安排。” 宋施诺向我挑了挑拇指:“有魄力!换成是我,肯定不敢把竹叶青交给你。言归正传吧!你发动诅咒,肯定还有后手对吗?你后招在哪儿?” 我把自己的计划大致说了一遍,宋施诺点头道:“和我预想的差不多,我能让你的计划更有意思一点,如何?” 我眉头一扬道:“你想怎么玩?” 宋施诺转头向暗影卫的负责人说道:“三天之后,放出消息,就说只有儒门圣物上的正气才能压制诅咒的发作。” 宋施诺想了一下之后,拿出笔来写下了三个人的名字:“这三个人是最有可能让东圣阁搬出圣物的人。只要他们三个进了东圣阁,马上回报。” 宋施诺又转头向其中一个巫女说道:“白姐,一旦那边有消息,马上减缓某个人诅咒发作的时间,记住,只要延缓就可以。” 巫女领命之后,宋施诺又对我说道:“卫平,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东圣阁看一出好戏?” 宋施诺似笑非笑地等着我答复,小安却抢先一步道:“不行,这么做太危险了!” 我挥手道:“有些事情,危险也得去,我的计划必须实行。” 小安还要再说什么,小葵却摆手道:“卫平既然想去,就让他去,我们负责接应就行。叶幽很少露面,让他易容跟在卫平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小安看我去意已决,才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和宋施诺在两天之后赶到了东圣阁附近。仅仅两天的时间,东圣阁总部就被身中诅咒的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身中诅咒的术士,有人堵在东圣阁的门口大声哭求,有人破口大骂,还有人在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 守门的东圣阁弟子一个个脸色铁青,却又不能发作。堂堂东圣阁以圣道著称,他们不敢轻易丢了东圣阁的名声。 宋施诺站在远处道:“好像还不够激烈,我给他加把火。” 宋施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联系上了远在万里之外的巫女,短短几分钟之后,人群里就传出了一声惨叫,九根血淋淋的钢针同时从一个术士身上破体而出。 水流似的血箭刚从那人身上喷射而出,那人针尖附近的皮肤就开始由白变黑,几个呼吸之后,那人身上的皮肉就烂开了一个个窟窿。那人双手抓着胸前的伤口,声嘶力竭地惨叫道:“救命……救命……” 旁边有人打算出手相救时,却被一个老头生生拦了下来。老头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气绝身亡,才满脸悲愤地喊道:“东圣阁!笑公子!我邵家一向以东圣阁马首是瞻。当年你们围攻怡红院,我邵家毫不犹豫地派出了数十名高手,回来的却只有七人。” “我邵家为东圣阁说是鞠躬尽瘁也不为过。可我邵家子弟惨死东圣阁门前,却没有一人出手相救。你们就不怕寒了我等之心吗?” 老头短短几句话,顿时引得群情激愤,上百人振臂高喊,要求东圣阁高层出来给一个说法。 东圣阁里好不容易走出来一个紫衣大儒:“诸位,诸位,稍安勿躁。东圣圣物能够压制诅咒的说法,纯属无稽之谈。但是,诸位的劫难我们东圣阁不会见死不救。现在阁中长老正在商讨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请各位再耐心等待一会儿。” 有人冷声道:“东圣阁究竟想了什么办法,能不能透露一二,也好让我们心里有底?” “这个……”大儒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因为事关重大,长老们的决策还不便透露。” 有人继续问道:“据我所知,柏家一共有三个嫡系后辈被卫平绑架,柏家几个高层也全部进入了东圣阁,你们能不能让他们出来见见大家。” 柏家正是被宋施诺写进名单里的人。据说,柏家与东圣阁之间牵扯颇深,柏家家主虽然没有入阁,却能影响到东圣阁的决策。 这人现在把柏家翻出来,正好把东圣阁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那个大儒为难道:“这个嘛……柏家家主目前不在东圣阁,恕我……” 他话没说完,那个老头已经满脸是泪地喊道:“好好好……算我邵雄瞎了眼睛,竟然信了东圣阁……我们走!邵家就算全都死绝了,也不求东圣阁!” 一个邵家人悲愤道:“家住三思啊!解不开诅咒,我们邵家可就完了。” 邵雄状若疯狂地哈哈笑道:“邵家长老以上的人都跟我走!我们一步一个头地给卫平磕过去,再献上老夫的这颗脑袋,求卫平放我们邵家一条活路,都比求东圣阁来得快些!” 邵家几个长老同时站起来时,有人混在人群里来了一句:“如果我是邵家人,等到卫平反攻东圣阁时,肯定去给他当马前卒……” 邵雄那老头故意见死不救,等到子弟身死才悲愤控诉,就是想要用道义要挟东圣阁。这时候,有人冒出这么一句话来,那就等于是在诛心了。 可是,邵雄现在骑虎难下,不走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带人往外走。 他这么一动,立刻有三四个人跟着站了起来:“春秋门的人跟我走,以后不求东圣!” “春秋宗的人跟我走!这次春秋宗不灭,马上全体加入西王殿……” 这些人全都是东圣阁的盟宗或是附属门派,他们这样一闹,东圣阁不仅会威名扫地,甚至有可能分崩离析。 门口的大儒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时,东圣阁里却有人用内力传出一句话来:“让他们走,东圣阁不需要这种人!” 原本还是假意要走的邵雄,听完这句话之后,身躯猛然一震,仰天笑道:“好!好……邵某领教了。咱们后会有期!”邵雄话一说完,马上带领邵家大步离去。 我看着离开的几个门派道:“这才四个门派,伤不到东圣阁筋骨。” 宋施诺摇头道:“崩散人心的事情,不能一蹴而就。我还有第二步、第三步……” 宋施诺笑道:“麻烦给你的小部下打个电话,让她全力打击东圣阁的门下经济产业,最好能让东圣阁倾家荡产。” 我这边给小安下令之后,宋施诺也把电话打给了缪瑶:“缪瑶妹子,该是你出手的时候了。咱们姐妹能从东圣阁身上撕下多大块肉来,全看你了。” 我莫名其妙地看向宋施诺时,她收起电话道:“缪瑶很有经商的天赋,肖家生意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让她浑水摸鱼,肯定能捞到好处。平哥哥不会介意妹子们借着你的东风赚点小钱儿吧?” 我反问道:“你们能赚到钱当然好。我想问的是,肖传山对这次公审的事情怎么看?” “对尚义恨之入骨。”宋施诺道:“肖传山对缪瑶这个闺女宝贝得不得了,从来就没相信过她被人夺舍。其实,这样也好,肖传山、缪瑶都需要亲情,他们能在一起不是很好吗?” “那就好!”我这下总算是放心了。 不到三天的时间里,东圣阁在世俗的产业就遭到了疯狂狙击。负责东圣阁生意的外围成员就像是搬家的蚂蚁,一刻不停地在总部进进出出,脸上的表情更是如丧考妣。看来,东圣阁在玉财神的狙击之下,真是风雨飘摇了。 同样欣赏着东圣阁惨景的宋施诺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我们的第二步已经成功了。” “东圣阁的人一向自命清高,看不起那些给他们提供钱财的商人,这些人恰恰是最容易被挑拨的一群人。只要让玉财神放出话来,用不上两天时间,我就能断去东圣阁的经济命脉,东圣阁的人心也会再崩一半,第三步就可以开始了。” 我笑问道:“你的第三步呢?” “杀人!”宋施诺道:“你派出杀手,按照名单杀了东圣阁分部的弟子,让他们越慌越好。” 宋施诺把一张早就准备好的名单递了过来:“东圣阁其实也是山头林立,所有权力都掌握在几个实权长老的手中,我让你杀的都是他们的直系弟子。” “东圣阁现在不敢派出高手增援分部,你就放手杀人。这股火点起来,起码能烧得东圣阁焦头烂额。” 我向宋施诺挑了挑拇指:“不愧是小毒蛇!” 宋施诺叹了口气道:“凌笑给我的一箭之仇,我不能不报。我要让他好好见识一下我这条小毒蛇的厉害。” 我向小安传出密令之后,小安才说道:“主公,我发现无城附近出现了大批高手,驱魔人部队先后跟对方交手七次,各有胜负。对方……对方自称八尺门。” “果然来了!”我冷声道:“拖住他们,不要正面开战,尽可能给他们造成我在无城坐镇的假象,等我回去。” “我明白了!我再调集高手过来!”无城那边有大批高手坐镇,我倒不担心城池被破,而是怕他们拖不住怡红院那些叛徒。 我放下电话之后说道:“看来,我们得抓紧点时间了。”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五十章 步步为营2 第四百五十章步步为营2 宋施诺摆手道:“沉住气,我们现在忽然加快速度,很容易露出马脚。我估计,再有七天时间,一切都能尘埃落定。” “七天?”我不禁一皱眉头。 小安和驱魔人总体实力确实要高出八尺门,但是单就高手的数量而言,八尺门却尤占上风。 如果双方硬碰硬对攻,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但是,小安手下并没有精通江湖秘术的参谋,想要设计对方,非常困难。七天时间,看似很短,如果操作得当,却足够改变现在的局势。 宋施诺见我皱眉不语,不由得说道:“如果你信得过我,我可以派上官雨晓进入无城,帮你指挥部下抵挡八尺门。” 我不由得又是一皱眉头:“上官雨晓到底是什么人?” “术道四大智囊之一上官明心的嫡孙,上官家呼声最高的继承人。”宋施诺道:“说到智谋,就连欧阳默都要让他三分。只要给他足够的资源,他足能让术道翻天覆地。” 我用手敲着桌子暗暗思忖了起来: 我师父曾经跟我介绍过上官家族。上官如神,是说上官家族善于使用阳谋,出招堂堂正正,却料事如神。换句话说,上官明心更像是一个军中谋士。 可是,我与上官雨晓只不过仅仅见过一面而已,就这样让他进入无城腹地? 我沉思了半晌才说道:“上官雨晓怎么会追随未亡人?” 宋施诺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上官雨晓是为了花似锦才加入了未亡人。我也很奇怪,花似锦为什么对谋士会有一种独特的吸引力,欧阳默如此,上官雨晓如此,就连我也对她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喜爱。” 宋施诺再次说道:“上官雨晓这个人我观察了很长一段时间,不会有什么问题。当然,要不要用他,还得由你来决定。” 我也在权衡利弊。我现在确实缺少得力谋士去指挥部下。小安商战无敌,其他方面差强人意;常胖子作为地下世界的龙头,确实有其过人之处,但是却被九幽给限制了发展的空间,我没有时间去培养他。 至于,秋黎、小葵和叶幽,他们都是术道高手,更习惯各自为战。 我现在的确需要一个人帮我镇守无城。 我思忖了半晌才说道:“好吧!我同意上官雨晓坐镇无城,但是只能他自己进城。” 宋施诺笑道:“你开始有枭雄的样子了。我马上通知上官雨晓。” 我和小安敲定了无城的事宜之后,宋施诺这边的暗杀计划也如同燎原之火,席卷了东圣阁各个分部。 同时,无城中三个巫女也加速了诅咒的时间。东圣阁附庸宗门连续死亡几人之后,被一再控制的怒火终于再也压制不住地爆发了出来。 第四天黎明之前,附庸宗门调集了大批弟子,全都换成了死人的衣服,聚集在了东圣阁总部门前,向东圣阁发出了最后通牒:正午之前,东圣阁还不给出答复,附庸宗门就要全体自尽,血染东圣。 谁都知道,所谓的自尽就是一个导火索。群情激奋的人最看不得的就是鲜血,一旦出现流血,他们的情绪可能就会全面爆发,不顾生死地冲击东圣阁。 从一早开始,东圣阁里里外外就静得可怕,几百名身穿寿衣的术士,就像死尸一样,一言不发地盘膝坐在门口,身边还摆放着低声喊疼的亲人。他们是在向东圣阁表明要与亲人生死与共。 东圣阁门口维持秩序的弟子已经全部撤走,三道大门全部紧闭,门口的阁楼上却隐隐看见人影闪动——东圣阁门内弟子也是严阵以待,一旦有人冲击东圣阁,这块所谓术道圣地的门前将会是血流成河。 亮白色的烈阳渐渐升入中天,豆大的汗珠从坐在东圣阁门口的术士头上滚滚而落,不一会儿工夫,大片汗迹就从他们背上渗透了出来。 天上烈阳还不足以让一群高手汗流浃背,他们怕的是即将到来的结果…… 为首的几个门主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有人站起身来高声喊道:“正午已到!请东圣阁诸位圣人给我等一个说法!” “请东圣阁诸位圣人给我等一个说法!”数百人齐声呐喊,滚滚声浪绵延数里,可是东圣阁中却迟迟不见动静。 为首的门主仰天惨笑道:“罢了,罢了!我等为东圣阁麾下走狗多年,现在还没到兔死之时,我等就要遭到狗烹之祸。” 门主豁然抽出宝剑,数百门人也同时拔剑出窍,一把把明晃晃的长剑在烈阳之下冷光爆闪,但是剑锋不知道该指向何处,是自己的咽喉,还是东圣朱门。 门主面带悲愤地喊道:“诸位,随我……” “且慢——”东圣阁大门忽然洞开,一个紫衣大儒踏步而出:“经过阁中各位长老商议,请动圣物镇压诅咒的办法确为无稽之谈……” 那个门主冷声道:“那东圣阁将要如何对待我等?” 那人说话时,外围术士已经悄悄挪动了脚步,有人甚至抬眼瞄向了东圣阁的大门。 “诸位稍安勿躁!”大儒连忙说道:“根据阁中大儒联手推算,妖人卫平已得天狼星位,此次必将席卷术道,造成滔天大劫。” “本阁为救术道于水火,已经恳求管长生前辈出山,由他来主持星陨大阵,一举破除天狼星位。那时,妖人卫平及其爪牙必将灰飞烟灭,诸位身上的诅咒也会不攻自破。还请各位稍等一段时间。” 大儒这番话,顿时让多数人眼前一亮,为首的门主却说道:“既然东圣阁早有计较,为什么迟迟不动?” 大儒搓着手道:“因为星陨大阵必须有三十六位高手主持。我这次就是想跟诸位商量一下,看看诸位能派出多少高手……” 门主脸色一变,正要呛声,却有人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出手相助,而是我等多数有诅咒在身,怕是没法维持大阵运转,到时坏了大事可就不妙了。” 大儒说道:“据我所知,各位当中有人并没被诅咒……” 他话没说完,就有人冷声道:“没有诅咒又如何?东圣阁高手如云,想要凑齐三十六名高手易如反掌,何必非要我们入阵?东圣阁不会是想让我们充当敢死营吧?” “对呀!”有人猛省道:“当年攻打怡红院,我们就被排在了前阵,损失了多少高手!这一次,还想让我们打头阵吗?” 有人冷笑道:“诸位谁懂阵法,不如出来说说,星陨大阵是什么玩意儿?” 一个门主直视大儒道:“不如让先生解释一下吧!” “这个……”大儒肯定不敢说那是禁术,可是他这一犹豫,一下子引燃了众人压制已久的怒火:“东圣阁欺人太甚,跟他们拼了……” “对!跟他们拼了……” 各个宗门的人马向东圣阁聚集而去时,宋施诺拉了我一下:“我们该走了,快点!” 我跟宋施诺从藏身之处溜出来不久,东圣阁方向那惊天动地的喊叫声也跟着戛然而止。宋施诺面向东圣阁的方向冷笑道:“东圣阁这群小人,怕是早就打着用宗门弟子布阵的心思。我敢跟你打赌,明天一早,三十六个宗门高手就会大义凛然地找过来,自愿进入星陨大阵。” 我微微一愣道:“东圣阁就不怕身败名裂?” “怕?”宋施诺笑道:“任何一个宗门都有不肯暴露在人前的秘术,东圣阁也一样。你是没见过东圣阁蛊惑人心的秘术,如果让东圣阁把你抓去,用不了多久,你就会成为忠于东圣阁的傀儡。” 我不禁皱眉道:“看来咱们的计划真得改上一改了。” 我原先的想法是:让钟宇用我得到天狼星位的消息把东圣阁高手弄进星陨大阵,陷掉东圣阁三十六个高手,一击灭掉东圣阁半数顶尖战力。 现在,东圣阁不进大阵,我再发动阵法,不仅伤不到东圣阁根本,还会暴露钟宇。 我匆匆联系到钟宇之后,没想到,对方却冷笑了一声道:“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而已,没事儿。你到我这儿来,我让你看看我怎么把东圣阁高手弄进大阵。” 钟宇精于骗术,他既然敢打这样的包票,说明他已经有了对策。 等我赶到钟宇藏身的道观之后,他立刻让江残缺把我们给隐藏在阁楼上,从我们的位置正好能看见道观中间的那块空地。 钟宇自己却披着道袍盘膝坐在空地上,像是入定一般任由山风在身边呼啸,也不见他动上一动。 这是术士施展星术之前所必须的功课。星术,说白了就是借用星宿的力量,术士在此之前必须得到星宿的认可,敬天拜星是必须的过程。 敬天拜星最少也得三天,甚至有可能是七天,这七天当中,术士不能沾上一丝烟火,甚至不能有一丝污秽。所以,能够动用星术的人并不多见,因为多数人过不了敬天拜星那一关。 钟宇现在做的就是给人造成他一直在拜星的假象,但是,他能躲得过东圣阁术士的法眼吗? ~~~~~~~~~~~~~~~~ 感谢:邱小豆豆,囡囡,黯然,不!斯文,笨蛋,么么哒,王先森打赏! 第四百五十一章 阵启 第四百五十一章阵启 不仅是我在担心钟宇穿帮,就连宋施诺也一样忧心忡忡:“你叫来的这人到底行不行?东圣阁高层的明晰之眼,可以看穿好多东西,万一要是……” “我相信他!”我总有一种直觉,钟宇不是一般的骗子,况且,他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不久之后,夜色降临,东圣阁高手也带领着大批人马来到了山上。 在前面引路的赵鹤离着老远就向钟宇施礼道:“赵鹤见过管前辈。我给前辈介绍一下……” 赵鹤伸手虚引道:“这位就是东圣阁副阁主陶然。这位是……” 钟宇淡淡挥手道:“老夫为术道大劫而来,无须认识那么多俗人。” “这……”饶是赵鹤平时八面玲珑,也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钟宇的这个架子拿得太大了。东圣阁加上凌笑在内一共有一正四副五位阁主,这个陶然是东圣阁里名副其实的第二把交椅,钟宇连最起码的礼节都不愿意表示,东圣阁上下能不怒火中烧? 有人冷眼看向赵鹤:“赵鹤,这就是你找来的世外高人?” “我我……”赵鹤脸色惨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一个紫衣大儒上前一步道:“传闻管长生行踪不定、来去无踪,至今为止没有人能确认管长生的真正面目。你凭什么说自己就管长生?” 钟宇起身道:“老夫无须向你们证明什么。既然你们不信老夫,老夫也不愿多留。” 钟宇说完举步就要离去,赵鹤这个时候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只能垂着手看着钟宇离去。 “今天老夫就撕了你这张画皮,看看你骨子里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刚开始说话的那位大儒冷哼之间抬手往钟宇肩头上抓了下去。对方的一爪快如雷霆,他与钟宇的距离又在咫尺之间,就算我现在动用强弓救援,也不可能在他抓住钟宇之前将他逼回原位。 我的心猛然提起的当口,钟宇却在信步闲庭之间躲过了对方一抓。大儒那一爪抓空之后,不由得愣在了原地,等他回头看向陶然时,后者也给他打了一个眼色。 “诛——”大儒张口喷出一道剑气,直奔钟宇的腿弯上削了过去。这一剑去势之快,甚至已经超过了对方的声音——直到剑光逼近钟宇的腿弯,大儒的那声怒喝才遥遥传来。 就在凛凛剑气即将触碰到钟宇衣角的瞬间,钟宇又挪动了一步,剑光紧贴着钟宇身侧飞掠而过,将几米外的山石炸成了碎块。 轰然崩飞的石子向钟宇扑来时,对方再次从容挪步,轻松躲开了漫天乱飞的石子,他背后那几个东圣阁高手却以袖掩面,连退了三步。 站在那里不敢乱动的赵鹤更是被一块石子打得额头迸血。豆大的血珠从赵鹤鼻尖滚落时,他的嘴角上却泛起了难以掩饰的笑意。 赵鹤确实应该笑。钟宇已经展示出了真正的命师手段,也等于证明了他就是货真价实命数高手。 我一开始也没看清钟宇怎么躲过了大儒的一爪,等到那个大儒发出剑气之后,我才看见钟宇是在没动用任何法术或者武功的情况下,仅仅像普通人散步一样挪动了一下脚步,就躲开了一流高手的致命一击。 这种情况完全牵扯不到什么运气或者是巧合,只有提前知道对方什么出手出招、攻击什么方位,才可能事前做好准备。 除了超品命数师之外,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就算是王侯之境的强者也一样不行。 只有掌握了一种“转瞬春秋”的秘术,能够看到短暂未来的命数一道的绝顶高手才能做到这种程度。 命数师修为越强,可看到的未来也就越长。不过有传说,没人能看到超过三天之后的事情。超过了这个时间,就是仙道神通,命数也承受不住天道反噬。 但是,高手对决当中,只要能看到几分钟,甚至是几秒钟之后的事情,就足以决定战局了。 钟宇这个骗子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我正惊讶时,陶然已经率领东圣阁属下挡在了钟宇身前。以陶然为首的东圣阁高手同时一躬到底:“前辈息怒!” 钟宇举目望天,像是没有听见对方在说什么。 陶然转身向那个大儒厉声喝道:“谁让你对前辈无礼的,自断一臂向前辈赔罪!” 那人抬头看向钟宇时,后者仍旧是一动不动,终于咬牙一掌斩向了自己的手臂,清脆的骨裂声中,那人的胳膊顿时折成两截。那名大儒满头冷汗地晃动着手臂道:“请前辈宽宥……” 刚才陶然说让大儒自断一臂时,我还替钟宇捏了一把冷汗。如果他将那名大儒的无礼一笔带过,他马上就会暴露身份。 强者有强者的尊严,命数师更不可轻辱,略施薄惩才是高阶命师应有的气度。钟宇任由对方折臂赔罪,反而让陶然更加相信了他的身份。 钟宇对那名折臂的大儒看都不看一眼,手指着远处一众宗门高手道:“谁能给我解释一下,他们是怎么回事儿?” 陶然说道:“这是我们找来布阵的高手……” 陶然话没说完,钟宇就冷眼看向了赵鹤:“当初,我怎么对你交代的?” “这个……”赵鹤实在没法回答,只好把目光投向了陶然。 钟宇不等他开口就说道:“这三十六人,功法不一、出身不同,身上还带着浊气、巫毒,他们能布下天罡引星大阵?” “既然你们都不在乎东圣阁的存亡,老夫又何必蹚这浑水儿?”钟宇拂袖之间就要离去,陶然赶紧道:“前辈留步!我们这么做也是为了东圣阁,为了术道啊!” “天罡引星大阵凶险万分,万一东圣三十六弟子全部折损在这儿,不仅东圣阁要毁于一旦,整个术道也要生灵涂炭啊!况且……” 陶然话锋一转道:“妖人卫平手下爪牙众多,就算卫平身死,东圣阁也要继续与卫平余孽殊死较量。损失了大半精锐的东圣阁,恐怕会从此一蹶不振哪!” 钟宇皱眉道:“你这么说,也不无道理。” 陶然一看钟宇松口,马上跪倒在地:“求前辈大发慈悲,救救东圣阁,救救术道上的万千无辜!” 钟宇转头看向那些像是待宰羔羊一样等待着命运安排的宗门高手,良久之后才开口道:“他们的状况确实不适合排列天罡阵,除非,有天罡甲加持,或许还有五成把握。如果有人能用副阵接引,才能勉强达到八成。” 陶然大喜道:“天罡甲我们早就准备好了,至于副阵,我们也可以出手布阵,只要前辈……” “哼!”钟宇冷哼了一声:“既然你们已经准备好了,还要老夫做什么?” 陶然沉声道:“前辈,东圣阁在您眼中或许并不重要,但是东圣存亡却关系到整个术道的兴衰。牺牲一人,能救千百人,是善是恶,是正是邪?” “前辈动用引星禁术,难道不是牺牲小我,挽救术道?这些人牺牲也同样如此。术道会记住他们,东圣阁一样会记住他们。” 钟宇仰天长叹道:“这样做毕竟有伤天和,必定要折损阳寿啊!” 陶然再次拜倒道:“如果能够代替,晚辈愿意折尽阳寿,替前辈接受天罚。晚辈虽然愚钝,却也明白大义当前,必须舍身取义。” 陶然这番话,完全是想用大义绑架钟宇。 钟宇思忖了半晌之后才点头道:“大义,老夫今日也该是舍身取义之时了。你们搭建星台吧!” “是!”陶然大喜之间,挥手调来了大批人马,在道观的空地上搭起了一座三层的木架高台。 我直到这时才弄清什么是天罡甲。 所谓的天罡甲,就是用含有特殊材质的泥土把人给封在里面,做成类似于陶俑一类的东西,再往陶俑身上刻上一层符文。 东圣阁术士把泥土盖在宗门高手的身上之后,才一齐看向了陶然。后者见钟宇倒背着双手转过了身去,才冷声发令:“烧!” 东圣阁术士提起喷灯,点燃火焰,往陶俑上燎去,不到片刻的工夫,一股人肉被烧焦的气味就从陶俑当中飘了出来。我透过望远镜能够看到,陶俑眼中泪流不止,却听不见他们发出半点声响;直到陶俑的外表凝固,眼珠却还在转动。 短短半个小时之后,三十六个高手就变成除手臂还能活动之外,全身都纹丝不动的傀儡。 陶然这才转身道:“披甲完成,请前辈示下。” 钟宇背对陶然挥手道:“把他们搬到高台二层,按天罡之数排好,你们站在陶俑下面,听我指挥。” “是!” 陶然带领东圣阁人马站好之后,钟宇也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我轻轻地在传讯器上敲了三下,意思是让他按计划行事。 一直装做道士打扮的钟宇,这才散开头上的发髻,手提七星宝剑举步登台,点燃香烛,游动步伐,剑指苍天,口中念念有词。 没过多久,九天之上的弧矢星就爆出了璀璨的星光。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五十二章 星动 第四百五十二章星动 短短片刻之后,暴动的星光就在九天之上拉起了一道雪白的光幕,原先只能靠想象看出的弧矢星,而今已经变成了一张栩栩如生的巨弓;矢星的光芒暴涨数倍,形同长箭纵贯天幕,箭锋所指,震慑心魂。 我的右手也开始在身边飞快地敲动,宋施诺却始终看着天空喃喃自语道:“这就是星术?这苍天之威,星宿之怒,太可怕了!” 我坐在宋施诺身后,轻声笑道:“一会儿星光轰击阁楼时,你怎么躲?” 宋施诺猛然回头:“你说什么?” 我冷笑道:“我真不知道,我死之后宋毒蛇能得到什么好处,竟然搭上一个孙女也要杀我。” “你说我爷爷……”宋施诺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能!我爷爷跟你无仇无怨,再说他也不会害我!” 我伸手指了指外面:“你看祭星台。” 原本应该守候在祭星台底层的陶然忽然出现在了钟宇背后,出其不意地抓住对方的手腕,强行按住钟宇手中的七星剑,往我们的方向指了过来。 “走!”我起身飞跃之间,一掌打向了道观的后墙。被我掌力震碎的砖石刚刚飞上半空,我就抓着宋施诺一块儿破墙而出,脚踩断墙猛然发力,直奔道观后面的断崖跳了下去。 我人在空中猛然转身向断崖抛出飞虎抓时,耀眼星光已经从九天之上击落而下。被星光照耀的道观阁楼瞬间被罩上了一片银白,乍看上去就像是天宫中的琼楼玉宇,飘渺圣洁,可是其中杀气却足以让人凛然而惊。 我和宋施诺的目光仅仅在阁楼停留了一秒,高达三层的阁楼就像是承受不住星光的压力一般,在我们视线当中轰然崩塌。 一阵圆环形的烟幕,在阁楼四周卷地而起,滚滚气浪携带着银白色的光影向四周席卷而去时,我和宋施诺也同时沉落断崖之下。 我一手抓着绳索,一手搂住宋施诺贴在崖壁上时,狂暴的气流也从我们头上轰然卷过。大量的石块泥沙带着呼呼声响从我头顶飞过之后,我才甩去满头的尘土道:“上去!” 已经泪流满面的宋施诺哽咽道:“我……我……” “上去!”我强行把宋施诺推到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自己也跟着踩上岩石,抬眼看向了山顶。 刚才给钟宇搭建祭星台的工人已经脱去了工作服,换上了东圣阁的服饰,向山顶蜂拥而来,其中一批人更是直奔断崖的方向飞快推进。 宋施诺狠狠一擦眼泪:“你走,我掩护你。我欠你的……” 我冷笑道:“星陨大阵我还没看够,往哪儿走?” “你……”宋施诺惊诧之中,天上的星光再次爆发,形同利箭似的光雨在一瞬之间铺天盖地地笼罩了山顶。 我眼看着一道银白色的光束斜向从一个术士身上透体而过之后,那人就像被长针给钉在了地上的蚱蜢,四肢还在不停地摆动,身子却怎么也挪不开半点。 这种情况仅仅坚持了几秒钟,无数光芒就从对方身上破体而出,那人也被如刀似剑的光束生生切成了碎块,全身血肉在一瞬间向四面八方崩飞而去。 仅仅几秒钟的工夫,一个活生生的人,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炸成了满地的碎肉。 片刻之后,尸身崩碎的声音就从四面八方接踵而来,碎裂的尸体像雨点一样纷纷落地,被崩飞的血雾却还在空中漂浮。光影、血影在空中轮番转换,整座山头在一瞬之间被染上了红白相间的色彩。 我勉强透过血雾看向了祭星台的方向,那里成了唯一没有受到星光波及的地方,三十六座天罡人俑仍旧站在祭星台上,高举双臂,指向天空。 陶然抓着钟宇的手臂厉声吼道:“你在干什么?赶紧给我停下大阵!” 钟宇冷声道:“阵法停不了。你要是不想死,最好离我近点,要是被星光照到,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你。” “你……”陶然虽然被气得七窍生烟,但是东圣阁主力到现在为止还没受到任何损伤,倒也让他提不起杀心。 我悄悄从身后摘下一把长弓,搭上箭矢,对准了陶然肩头,嘴里轻轻喊了一声:“变阵!” 我命令发出之后,一直隐藏在祭星台附近的江残缺瞬间催动了阵法,三十六道碗口粗细的光柱同时向祭星台周围击落了下来。 陶然吓得紧紧往钟宇身上靠过去时,空中的光束也打在了人俑身上。如水银光在人俑身上粼粼游动时,原本手指天空的人俑忽然沉落手掌指向了自己脚下。 被人俑手掌牵引的光束瞬间穿透了祭星台二层,直奔大儒头顶狂击而下。祭星台下转瞬之间血雾狂喷,残肢断臂随着血雾飞舞而出。 “天哪!”陶然惊叫出声时,我手中利箭也无声无息地穿越了满天星光,直奔对方肩头而去。等到陶然发觉时,长箭已经欺进对方身前半尺,他再想出手击杀钟宇,也为时已晚。 “开——”陶然暴喝之间,隔空一指点向了长箭尖端,原本坐在地上的钟宇也同时出手往对方腰间点了过去。 两个人的手指几乎在同一时间与目标接触在了一处。钟宇两指点入陶然腰间半寸之后,立刻收回手掌,人也跟着在原地转动了两圈,好似移形换位一般挪到了三米开外。 陶然手指与我长箭对撞的瞬间,指尖上足以洞穿金石的劲气却砰然溃散。长箭崩飞了对方一根手指之后,陶然下意识地一抬手,箭锋也正好顺着他的掌心贯入对方手臂半尺,瞬时将对方手掌给崩成了一条直线。 陶然惨叫后退时,我手搭岩壁跳到上山顶:“变阵!快——” 钟宇一下从祭星台上跳了下来,抓住代表着天魁星的人俑,奋力将他推向了北斗星的方向。 天魁星,为三十六天罡之首。天魁一动,天罡齐动。三十个人俑在天魁的牵引之下,一齐转向了北斗七星的方向。钟宇将天魁人俑的双臂给抬了起来,左手指向冷光暴烈的弧矢星,右手则指向北斗第三星文曲星。 “箭射文曲,变阵!”我怒喝之下,钟宇立刻转动了事先准备好的星符,天罡人俑上顿时发出了一阵蜂鸣似的爆响,弧矢星光如同箭落九霄,从九天之上飞射而下,罩向了天罡人俑之后,仅仅停留了片刻,就从人俑右臂上转射而出,箭指文曲,破空而出。 瞬间之后,文曲星光陡然震荡,耀眼星光霎时间暗淡了几分。 我一路向祭星台飞奔着,大声喊道:“好!再射一箭,快!” “这……”钟宇手抓着星符犹犹豫豫地不肯出手,我却一下跳上了祭星台,抢过星符,身形飞转着往天罡人俑的身上贴了过去。我贴完符箓,立刻抓住钟宇纵身跳向了台下。 我不等双脚落地就厉声吼道:“箭破文曲!给我破——” “嗡”—— 一声弓弦狂震的声响从祭星台上冲天而起时,银白色的光箭也带着震荡寰宇的嗡鸣声冲向了云霄。等我转头时,正巧看见文曲星光如同被长箭击中的火焰般当空暴卷。横空铺排的星光仅仅震荡了几秒钟后就烟消云散,文曲星光也变得暗淡无比。 “成了!好——”我振臂狂呼的当口,三十六具人俑上的天罡甲也同时崩碎。全身皮肉脱落、奄奄一息的宗门高手,同时扑倒在了祭星台上。 我冷笑了一声,从地上跃起:“谁是名剑宗的人?说!” 其中一个人虚弱地指了指距离他不远的人:“他就是,还有他身边那两人……” 我冲过去将那三人拖到祭星台旁边,从地上捡起被人遗弃的喷灯,将柴油倒在三人身上之后,点起了一把火来。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三个高手,被烈火焚烧之下,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带着满身的火焰满地乱滚,不似人声的惨叫在夜空中传出数里。 钟宇摇头道:“他们已经快要死了,你这又是何必呢?” 我冷然看着三个乱滚的火球道:“名剑宗当时逼着我兄弟撞进加油站,被大火烧得尸骨无存。他们怎么杀我兄弟,我就怎么杀他们,替我兄弟报仇。名剑宗上下,我个个都要挫骨扬灰!” 刚才跌倒在祭星台上的陶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起来:“卫平,你毁我东圣阁,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 我冷眼看向对方:“当年你们东圣阁杀我亲友,把我逼得走投无路时,可曾觉得自己是人吗?” “那是你们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陶然厉声道:“要不是你勾结血狱城妖人,他们也不会因你而死!罪该万死的人是你!是你——” “好一个咎由自取!”我冷笑道:“东圣阁今天也是咎由自取。你可以走慢一点,等着你们的圣人去追你!” 陶然忽然狂笑道:“我先等着你吧!你妄动星光大阵,使用禁术杀人,逃不过天罚!我等着你,等着你!哈哈哈哈……” ~~~~~~~~~~~~~~~~~~ 感谢:笨蛋,。。。,。步,诗,文。囡囡,猪小尾,逗逗,安然打赏! 第四百五十三章 杀伐 第四百五十三章杀伐 陶然说的没错,我确实动用了禁术。本来我的计划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可是有人出手打乱了我原来的计划,甚至差点把我留在了山顶。这回的天罚,我或许真逃不掉了…… 陶然正哈哈大笑时,站在我身边的钟宇忽然慢悠悠地说道:“我说姓陶的,刚才你好像说,如果可能,愿意折尽阳寿替我挡灾吧?” “我念在你一片诚心的份上,轻轻捅了你一下,把天罚给转到你身上了。” “放屁!”陶然气急败坏地叫道:“天罚怎么能转!我不信!我……” 陶然的话没喊完,我就瞪大了眼睛——陶然的面孔像是在一瞬间老去了几十岁,脸上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了出来,头发一缕缕地落在了地上,几颗牙齿甚至从他嘴里崩飞了出来。 仅仅不到半分钟的工夫,陶然就变成了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除了趴在祭台上艰难地呼吸着最后的几口空气,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骇然看向了钟宇:“你究竟是什么人?” 《杂门秘典》上确实记载过可以将天罚转向别人的办法,但是有两个前提。一是,施展这种法术的人,必得让对方说出自愿承受天罚的话,哪怕是假话也行;二是,转移天罚的人,必须是超品命数师,只有这类人才有更改命数的本领。 钟宇淡然笑道:“你现在很忙,等你忙完了,我再告诉你。反正我都被你禁魂了,你也不怕我跑了不是吗?” 我利用星阵暴击文曲星,是为了断去东圣阁根基。 根据神龛收集到的资料,东圣阁为了能让门下弟子快速成长,从几代人之前就开始拜文曲,借助文曲星力修行儒术。这样做虽然能在短时间培养出高手,但是也有一个弊端。 那就是,东圣阁门下弟子有一半的力量来自于文曲星,一旦有人能掩饰天机隔断文曲星力,东圣门下的战力立刻会降低一半。 隔断天机的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非常困难,而且受到地点的限制,只能在一定范围内使用。所以东圣阁对这种可能性一直不以为然。 我这次以星战星,引起文曲震荡,就跟钟宇事前说的那种箭射天狼的结果异曲同工。文曲星暗淡,东圣阁必然受到影响。 我不抓紧时间袭击东圣阁,就容易错失良机。所以,我也没有时间去听钟宇解释,或者去给别人解释什么。 我向钟宇拱了拱手之后,拿起电话吼道:“全军压进,屠尽东圣阁!” 宋施诺惊呼道:“你还布置了高手?” “有兴趣就跟我一块儿来,或者等着我找你也行!”我话音落处,已经飞身而起,脚踩着树枝御风而行,朝东圣阁的方向狂奔而去。 不久之后,宋施诺也追了上来。 等我站在东圣阁门楼上时,东圣阁里已经是硝烟四起、火光连天,枪炮震鸣和符箓灵光在东圣阁内外交相挥舞。五十名八星以上的驱魔人刀枪并举,狂笑突击之下,高手已经损失过半的东圣阁尸横遍地。 追上来宋施诺掩口惊呼道:“这么多一品术士还有王侯境界的高手?你从哪儿弄来的人?” “你没发觉,我的驱魔人部队一直都在训练,高手却全都闭关去了吗?”我和宋施诺说话时,眼睛一直在东圣阁内部来回扫视。 “卫平来了——”我仰天长啸之下,周身鬼火暴涨。三尺多高的火焰从我身上飞舞而出时,我也形同厉鬼一般地挥刀扑进了东圣阁府邸,向交战最为激烈的地方猛压了过去。 我举刀跳进战团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个周身浴血的大儒,他脚下还躺着两个被利剑斩首的八星驱魔人。有人低喝道:“龙头,他就是东圣阁阁主凌天恒。这个老王八已经杀了我们四五个兄弟了。” 东圣阁能在术道中屹立百年不倒,自然有它的底蕴。虽然已经被我干掉了三十多个相当于一品高手层次的大儒,但是东圣阁内却还有相当数量的大儒,以及三个相当于王侯层次的半圣。 我费尽工夫暴击文曲星就是为了压制对方的实力,否则,光凭我们五十个驱魔人,根本不可能屠掉东圣阁。 我飞快地说道:“暗影卫呢?” 我旁边的驱魔人往地上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才说道:“正在招呼另外两个半圣,估计那边已经差不多了。” 驱魔人故意在刺激凌天恒,对方却冷声笑道:“草莽就是草莽,只会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伎俩!” 凌天恒举剑向我指了过来:“卫平小儿,你不是想要为师报仇吗?来啊!老夫听说你已经功臻王侯,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这黄口小儿有什么本事摘老夫的项上人头!” 我冷笑了一声道:“给我杀——” “你……”凌天恒惊骇当中,我已经带着四个九星驱魔人一块儿杀向了凌天恒。 凌天恒大惊之下连连倒退:“你们围攻?你不怕丢了葛剑的威名?” “你们当年围攻我师父时,可曾记得‘威名’二字……” “嗖”——刀锋撕裂空气的尖啸在凌,天恒四周骤燃响起,凌天恒也狂性大发手中长剑旋成了一道光环,同时向我们五人手中的兵器硬接了过来。 六件兵器隔空对冲之间,四周空气激荡而起,无形的漩涡在我们六人之间飞旋回转,仅仅刹那之后,凌天恒的剑锋就与我们五人不分先后地碰撞了一次。 四个驱魔人连退数步,我却挥动无天恶鬼再次轰向对方。没等我逼近对方,一个驱魔人手中的长鞭就先我一步对上了凌天恒的长剑,长鞭眨眼间卷缠剑身连转三匝。 那个名为黑蛇的驱魔人在鞭缠剑身的同一时刻借势横拖,出力之强,犹如九牛拉拽,瞬间将凌天恒的长剑带偏了方向。 “诛——”凌天恒暴喝之间,口中喷出的劲气顺着自己手中长剑疾行半尺,一招震断了黑蛇的长鞭之后,仍旧去势不减地直奔黑蛇面门飞射而去。 黑蛇大惊之下收手后退,凌天恒也撤回宝剑,直奔我的长刀迎击而来。 “开——”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响之后,我的长刀扬上天空,凌天恒虎口崩裂,可我们两人谁都没有向后倒退半步,而是在同时之间再次出手攻向了对方。 我不动,是为了把凌天恒挡在原位,只要我能挡住对方三个呼吸,他身后冲来的驱魔人就能乱刀齐下,把他分尸当场。 凌天恒不动,是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转身再找别的目标,就会被我斩于刀下,他只能选择从我的方向突围。 “杀——” 我与凌天恒同时怒吼出声,两件兵器也在瞬息连续碰撞了二十多次,我们两人都在没法支持下一次对碰的当口向后挪出了半步。 我立足未稳时,却猛然看见凌天恒嘴唇微微动了一下,我也赶紧用舌尖抵住了牙堂。 “诛——” “呔——” 剑气、鬼火同时从我们两人口中迸射而出,又凌空相撞,湛蓝的劲气、幽绿的鬼火瞬间在空中四面爆开。 我和凌天恒的拼斗也已经到了后力不续的关键时刻。 就在我准备后撤蓄力的当口,凌天恒冷笑一声,抬手往我咽喉的方向指了过来。 我还没弄清对方想要干些什么,却见凌天恒左手食指的根部蓦然炸出一圈血光,乍看上去就像是有人用一把无形的利刃从侧面砍掉了凌天恒的一根手指。 不好! 术道中人有一种拼命的招式,就是在万不得已偏又后力不续的情况下,断去自己的肢体,以血气代替内力,在短时间爆发出足以透甲穿石的力道,将对手一击毙命。邪门当中把这招叫做“天魔解体”,正道却叫做“壮士断腕”。 “开——”我无奈之下只能横刀挡向自己的咽喉。我刚用双手架住刀身,一股巨力就从刀锋上狂震而来,我被推得双脚离地,向后倒滑了五米多远却仍旧停不下来。 “龙头!”几个驱魔人同时向我身边扑来,却给凌天恒让开了一条道路。 “回去!”我怒喝之下,却听见凌天恒惨叫了一声,把手里的长剑扔飞了数米。 我微微一愣之后,才发现凌天恒的手腕上、肩膀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条金灿灿的小蛇,那条比一根筷子粗不了多少的金蛇已经咬中了凌天恒的脖子。 凌天恒惨叫之间伸手把小蛇给扯了下来,当空扯成了两段。断开的小蛇却在凌天恒手里扭动了一下身躯,狠狠地咬在了他的腕子上。 “宋施诺你这个贱人!”凌天恒厉声叫骂道:“如此蛇蝎心肠也想进我凌家大门?” 全场当中能控制金蛇的只有宋施诺,是她放出金蛇阻挡了凌天恒的脚步。 宋施诺冷声道:“凌笑当初用毒镖杀我时,我就发誓,只要我宋施诺不死,就让你们凌家全部葬身蛇毒之下!你是第一个,很快,凌家人就会一个个下去陪你。” 凌天恒哈哈笑道:“你杀不了我儿!只要他还活着,你就得寝食难安!还有你,卫平……”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五十四章 杀伐2 第四百五十四章杀伐2 “杀了他!” 我起身一刀直奔凌天恒身前劈了过去,暴涨三尺的刀光顺着凌天恒肩头斜斩而下时,一股鲜血顿时从他身上喷射而出。 我这一刀仅仅是破开了凌天恒的皮肉,却没伤到他的内脏,我也在出刀之后立刻后撤,提刀站在了远处:“一人一刀,给我杀!” 一个驱魔人挺身上前,一刀从凌天恒背后斜向劈落,砍断了对方的肩胛骨之后,抬脚将对方踹向了远处。 跌跌撞撞的凌天恒正要奋力站稳脚步时,一道剑光飞射而去,三尺长剑带着刮骨之声从他腹部刺入、背后穿出之后,手持长剑的驱魔人才抽身后退,把位置让给了同伴。 钩魔的铁钩也在这时扫向了对方腰间…… 短短片刻之间,凌天恒就多出了十几道伤口,整个人除了面孔之外,从上到下已经找不到没有被血浸过地方了。可他身上却没有一处致命的伤口,直到现在都未曾断气。 身受重伤的凌天恒缓缓向下跪倒时,黑蛇蓦然飞起一鞭缠住了对方的脖子,伸手把凌天恒拽了起来。我走向满眼怨毒的凌天恒道:“是不是又想说我不顾道义?我师父死在你们的围攻之下,今天我也让你尝尝被人围攻的滋味!” 我向黑蛇挥手道:“拖着他,去正门!” 黑蛇像拽狗一样把凌天恒拽在身后,大步向门口走去时,我却看见大批东圣阁弟子像是被人驱赶的羊群一样,往我们的方向围了过来:“阁主救命,阁……” “杀——”我怒吼之间挥刀杀入了人群。东圣阁弟子的实力仅剩平日的一半,又被驱魔人干掉了大半高手,再没有人能阻挡我的一招半式。无天恶鬼的刀光瞬间就被血水浸成了深红。 我每走一步,身边就会倒下一具死尸,等我趟过人群再回身时,身后已经是横尸遍地。我却毫不犹豫地反向杀了回去:“屠尽东圣阁,鸡犬不留!” “杀——”跟在我身后的驱魔人狂笑之间,形如疯虎般扑向了东圣弟子。 冲天而起的血腥早就引发了他们体内的凶性,出手之间毫不留情,刀过之处,血雨狂飙,东圣弟子的惨嚎声起此彼伏…… 被黑蛇拖住的凌天恒拼命哭喊道:“住手!住手……” “卫平你这畜生——” “不能再杀啦!” “卫平,我求求你,别再杀了……” 我挥刀砍飞了一个东圣弟子的头颅之后,才踩着鲜血走到了凌天恒面前:“说!是谁让参与星陨大阵的陶然对我动手?” 凌天恒一脸茫然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派陶然带人过去布阵。” 我冷声道:“陶然带去的那三十多人,不是你的嫡系吧?” 凌天恒默默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下来。 我沉声道:“是谁杀了麻杆?” 凌天恒道:“我们东圣阁的人只是把麻杆打伤了而已,把他分尸的人是执法堂。” 我嘴角上露出一丝冷笑:“最后一个问题,凌笑到哪儿去了?” 我早就把凌笑的照片发给了驱魔人,吩咐他们他们一定要活捉凌笑,直到现在也没有人给我传来凌笑的消息,只能证明凌笑不在东圣阁。 凌天恒干脆闭上了眼睛,一个字也不肯再说。 我冷笑挥手道:“让剩下的人缴械投降!” 这时集中过来的高手,已经踏过一具具尸体,将抵抗到最后的一批东圣阁二代弟子全部给围堵在了一座院落当中。他们不肯缴械投降的下场,就是被完全剿灭。 钩魔提着血淋淋的铁钩喝道:“全部跪下,缴械投降!” 为首的东圣阁弟子举剑喊道:“我们可以投降,但是你们必须保证我们的安全!” “你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力!”钩魔冷笑挥手道:“准备!” 几个驱魔人跨步而出,扛起火箭筒对准了集中在院落里的东圣阁弟子。 刚才还在负隅顽抗的东圣弟子终于承受不住死亡的压力,一个个乖乖放下武器,任由驱魔人把他们捆了起来。 我挥手道:“给那些没死的补上一刀。” 驱魔人分散开来,如狼似虎地扑向倒在血泊中大声呼救的东圣阁弟子,将冰冷的刀刃抹向他们的咽喉,割断了他们痛苦的呻吟之后,提着一颗颗血淋淋的人头分列两旁,给我让出了一条路来。 我缓步走到一个东圣阁弟子面前,抓住对方的头发,冷声道:“我现在想要知道凌笑的下落,要么你说,要么你求求你们阁主,让他说。” “我不知道!”那个东圣阁弟子刚说了一句话,我立刻站起身来,一刀劈掉了对方的人头之后,提着鲜血乱滴的长刀指向了下一个人:“你来说!” 那人顿时哭喊道:“阁主救命,我不想死……我们也是你的弟子啊!” “三息已到,死!”我抬手一刀劈了下去,不等对方尸体倒地,我又指向了另外一人:“该你了!” “卫平,你这畜生!我化作厉鬼也会找你……” 凌天恒骂声不断,我也怒吼不止,站在人群中疯狂砍杀,转眼间连劈十多个东圣子弟,自己也血染衣袍、形同厉鬼。 凌天恒喊哑了嗓子:“卫平,你这术道败类……你……” “住口!”我猛然回身,一刀指向凌天恒鼻尖,怒吼道:“凌天恒,当年你大义凛然围攻怡红院的时候,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你们东圣阁屠杀王家子弟、连续杀我亲朋好友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你们把我师父悬尸示众、将我长辈乱刃分尸时,可曾想过会有今天?” 我冷声笑道:“凌天恒,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你看一眼我现在的样子,就会看到你们东圣阁当年是如何张狂!你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会灭你东圣阁吧?” 凌天恒怒吼道:“卫平,你不过是借着别人的威势张狂术道的一条疯狗,有什么资格对着凌某狂吠?” “今日,若是你凭着自己的本事扬刀杀上东圣阁,凌某死而无怨。” “现在凌某看到你这副疯狗的样子,只会觉得恶心!就算凌某下了阴朝地府,也一样要笑你百年;就算躺进棺材,也一样要一日笑你三遍!哈哈哈……” “给我掌嘴!”钩魔怒吼之中,一名驱魔人几步上前,左右开弓,打得凌天恒鲜血狂喷。 “够了!” 我淡淡开口阻止了那个驱魔人之后,才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在故意求死。我告诉你三件事……” “第一,我不会让你死在东圣阁弟子前面,我要让你看着我如何毁灭东圣阁。” “第二,我也不需要你告诉我凌笑在哪儿。他就算躲进了凌霄宝殿,我也要把他抓出来,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第三,你不会有棺材,也没法躺在里面笑我。我让你连做鬼的资格都没有!” “把他的头抬起来!”我厉声怒喝之下,驱魔人抓住凌天恒的头发,拉得他上半身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我挥手喝道:“准备!你们当年屠了王家儿郎,我就拿你们东圣阁的人头祭奠他们的亡魂!” 驱魔人的兵器长短不一,很难做到将东圣弟子斩首示众,干脆从身上拔出配枪,指向了东圣弟子的后脑。一个个手举配枪的驱魔人在火光的掩映之下,就像一群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冷声狞笑着向他们身前的东圣弟子伸出了利爪。 “给我杀!” “砰砰砰”…… 枪声震耳齐鸣之间,尸体倒地的声音也接连传来。 凌天恒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我身后鲜血迸溅,尸横遍地的情景。 我在血影中手指着凌天恒道:“把他给我吊起来。” 黑蛇冷笑一声,把凌天恒拽到东圣阁大门前,将手中长鞭抛过门框,反手一拉,把凌天恒给吊在了门上。没过多久,双腿乱蹬的凌天恒就伸出舌头,停止了呼吸。 我抬手将一支弑神弩打进凌天恒的眉心,震碎了对方的魂魄之后,才说道:“帮我留一行字:谁敢替凌天恒收尸,我就灭他九族。” “是!”有人快速打扫了战场,用凌天恒的血在东圣阁大门上留下了一行血字。 我这才带领着驱魔人走进了夜色当中。我一直赶到相对安全地方,才向走过来的宋施诺问道:“花似锦在什么地方?她怎么了?” 宋施诺愣了一下:“锦爷一直都很好,她就在我们的据点里。我带你去。” 我摆手道:“不用了,似锦肯定出事了!” “不可能……”宋施诺话没说完,我就抢先道:“如果似锦没事儿,她肯定会让宁然过来见我,就算宁然找不到我的行踪,她那边还有朵伊在。朵伊是鬼神,她会找不到我?” 宋施诺惊呼道:“你光凭这一点,就能判断出有人在算计你?我觉得……我觉得山上的事情可能是个意外……” 我转头冷笑道:“这话你自己相信吗?针对我的布局,恐怕在我出国之前就已经布置好了。布局的人并没改变大的方向,只不过根据我的经历,调整了一下细节罢了!” ~~~~~~~~~~~~~~~~~~~~ 感谢:セイレーン,步斯文,周崇墨,囡囡,碾碎的温柔,邱小豆豆,icebear,注孤生,笨蛋,打赏! 第四百五十五章 该来的总会来 第四百五十五章该来的总会来 我说话时,一直都在注意着宋施诺的表情,可她的眼中除了失望和迷茫,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 我徐徐说道:“你爷爷在我临走之前曾经跟我说了很多话。我一直都在想,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而且,我发现从出国之后,就一直都有人跟在我附近,留意着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我就越发可以肯定,当年你爷爷说要送我出国,肯定另有目的。” 宋施诺小声道:“或许……或许那只是个巧合?” “绝不是巧合!”我说道:“其实,我当时有两条路可以走,一条是出海,另外一条就是远走大漠。大漠是巫门的天下,中原术士一样不敢大张旗鼓地冲进去抓我。” “而且,巫门中人与术道很少往来,不像西方圣庭和黑暗议会,或多或少的都和术道门派有生意往来。理论上,远走大漠会比出海还要安全。” 我忽然反问道:“当时,你爷爷为什么非要让我出海?” “这……”宋施诺也是一时语塞。 我继续说道:“当我接掌了驱魔人和安氏之后,我就发现,有人在一步步地算计我。而且,他所动用的暗子,在几年前就已经被安插到安氏集团。说他是临时起意对付安氏,我第一个不相信。” “尤其是这次的公审大会,来得恰到好处,正好卡在了我想要清洗安氏内鬼的节骨眼上。没有这次公审大会,我可能已经对安氏进行大清洗了。” 我忽然回头看向了宋施诺:“近千名驱魔人携带大批武器入境,血洗执法堂,就算我做得再怎么隐秘,也不可能不走漏半点风声。我们虽然占了速战速决的便宜,但是撤退时并没受到阻击,你觉得这很正常?” “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把执法堂卖给了我。” 我目光灼灼地看向宋施诺:“那个人想要用执法堂换我的驱魔人。” 宋施诺一下反应了过来:“你能光凭五十人踏平东圣阁,也是有人故意要让东圣阁灰飞烟灭?” “不!”我摇头道:“他们只给了我半个东圣阁。东圣阁刑堂在哪儿?东圣阁最精锐的白衣儒士又在什么地方?这两支东圣强军都没出现,谁敢说东圣阁已经烟消云散?” 我沉声道:“当年,你爷爷曾经跟我说过,凌笑是飘渺寺安插在术道中的人间行走。他既然已经知道了凌笑的真实身份,为什么一直都不采取行动?” 宋施诺低声自语道:“难道是我爷爷布了这个局?” 我抬起头看向宋施诺道:“你忽然找到我,是谁的主意?” “是花似锦。”宋施诺道:“花似锦说,你要对决东圣阁,而我又一直在研究怎么对付东圣阁,正好可以过来帮你一把,我就来了。” 我紧盯着宋施诺道:“是花似锦亲口告诉你的?” “不是……”宋施诺猛然道:“有人想让我把你带出无城?” “说对了!”我点头道:“布局的人是在根据我的计划对付我。” “我想用血咒,逼东圣阁高手来攻打无城,好以逸待劳,设下陷阱痛击对方,那人就让你带着三个巫女找上了门来。” “有你在,又有我前面星术的布局,我很快就会调整计划,把重心转移到如何用星阵干掉东圣阁大儒上。星阵出自《杂门秘典》,只有我一个人会用,所以,我必须离开无城。” 我沉声道:“我离开了无城,小葵、秋黎也分头出来接应,城中就只剩下了小安。” “这时,他再派出八尺门叛徒骚扰无城,小安必定手忙脚乱,我只能接受你的建议,让上官雨晓进入无城,帮小安主持大局。” 我目光闪动地看向宋施诺道:“你说,如果上官雨晓有心的话,会不会在短时间内控制小安,进而控制安氏?” 宋施诺道:“如果有人配合,上官雨晓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否则,他也不配称为上官后人。” 宋施诺沉声道:“陶然在山顶上忽然转动阵法,也是有人安排?我怎么觉得不像。” 我转头道:“我觉得陶然那一下,应该不在对方的计划之内。否则,那次击杀也不会简简单单、虎头蛇尾地收场。” “我估计,陶然的动作,要么是有人在利用陶然给我传讯,要么就是钟宇,也就是假扮管长生的那个骗子在暗中搞鬼。” 宋施诺扬眉道:“钟宇是什么人?” “不清楚!不过,目前来看是友非敌。”我现在唯一能肯定的就是,钟宇是真正的命数师。 钟宇能在一瞬间算到一个大儒出剑的方位,难道算不到陶然会忽然出手?钟宇控制陶然轰击道观的可能性占了九成以上。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施诺道:“你现在有什么计划?” 我目视远方道:“先回无城!” 宋施诺略一思忖:“我们是不是该绕道走?对方既然已经开始对付安氏,肯定也会在半路截杀你。而且,我怀疑……” 宋施诺话说一半就停了下来,我却接着说道:“怀疑对方的内应就在我身边对吗?” “我身边的确有内奸,否则,对方不会对我的布局了如指掌。如果我没看错,那个人应该就是叶幽。” “我不得不说,安排内线的人非常聪明。他故意把秋黎和叶幽弄到一起,一步步地暴露了秋黎,让我觉得他只是想给我制造心魔,让我滞留海外,我自然会忽视掉叶幽真正的作用——传递情报。” 我的话刚刚说完,就听见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响,等我转头看时,却看见叶幽带领着大批身穿黑衣的高手从四面向我围拢了过来。 叶幽淡然道:“卫平,束手就擒吧!看在你一直照顾小葵的份儿上,我不想为难你。” 我身后的驱魔人猛然拔出武器,与叶幽带来的人马对峙在了一处。钩魔冷笑道:“就凭你带来的这点人手,就能吃定我们?” 叶幽摆手道:“这些人过来的目的是押解俘虏,并不是跟你们拼命。驱魔人的生死全都掌握在卫平手里,我只要拿下他一个人就够了。” 我看向叶幽的当口,他却从身上拿出了一只铜铃,在空中轻轻摇动了一下。我忽然觉得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在我腹腔里狠狠绞了一下,五脏六腑剧痛钻心,豆大的汗珠子顿时顺着脑门流了下来:“你下蛊!” 叶幽点头道:“我悄悄在你身上下了蛊毒,只要我有蛊铃在手,你就不堪一击。投降吧,我真的不想伤你……” “做梦!”我就算死也不能投降!我活着,花似锦他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一旦我也被抓,我们几个就必死无疑。 叶幽摇头之间重新举起了蛊铃:“何必呢?硬撑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对方的蛊铃再次响起时,我猛地一下把自己身上的衣服给撕了个粉碎,强忍着钻心剧痛挺直了身躯,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过去。 我仅仅一眼扫过,就看见自己皮肤上有四个地方在不停地跳动,那应该就是蛊虫藏身的位置。 叶幽冷声道:“没用的。碎心蛊极为聪明,从它孵化开始就会找到最为安全的地方躲藏,你想用银针之类的东西镇压蛊虫,稍不留意就会先把自己刺死,我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叶幽说的没错。如果我想在自己身上下针,说不定,没伤到蛊虫就先伤到了我的内脏,而且,叶幽也不会给我时间下针。 叶幽轻轻地晃动着蛊铃道:“你坚持不了多久,何苦呢?” 我咬牙道:“宋施诺,帮我压蛊!” “什么?”宋施诺吓得脸色剧变。 压蛊,不是解蛊。简单地说,就是用特殊的手法,暂时镇压蛊虫,不让它们发作。对人伤害最小的办法是用银针压蛊,反之就是以毒压蛊。 宋施诺家族精于使用蛇毒,想要以毒压蛊不成问题,但是,蛊虫一次被压制的后果,就是会在下一次发作时变得异常狂暴,我就只能一次次地加重蛇毒;直到蛇毒再也压制不住蛊虫,让它们破体而出,或者等到蛇毒发作,把我毒死为止。 以毒压蛊就是在饮鸩止渴。术道中人不被逼上绝路,绝不会选择这种办法压制蛊毒。可我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我厉声喝道:“快点!驱魔人,给我拿下叶幽!” 驱魔人同时扑向对手的当口,叶幽手中的铃铛也猛地摇动了起来。我只觉得五六只蛊虫在我内体翻天覆地、上串下跳了起来。 难以抵挡的剧痛让我恨不得能一下撕开自己的肚子,把里面的蛊虫全都挖出来生生捏碎。 这种想法刚从我脑袋里冒出来,我的双手就下意识地抓向了自己的腹腔,十根手指狠狠掐住了自己的皮肤。只要我在这时被剧痛折磨得失去了理智,就很有可能一下子把自己的肚子给生生撕开。 宋施诺叫道:“卫平,你别动,千万别动,我马上给你压制蛊毒!” 叶幽冷声道:“没有用的!”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五十六章 情与义何两立 第四百五十六章情与义何两立 叶幽对扑向人群、疯狂屠杀自己手下的驱魔人视而不见,摇动着铜铃在纷飞而起的血雨当中来回游动:“碎心蛊,如果能够随便被人压制,我也不会过来逼你投降。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宋施诺对叶幽的话充耳不闻,用银针沾上蛇毒往我身上刺了下来。蛇毒入体之后,我腹腔里的剧痛才稍稍减轻:“全力拿下叶幽!” 叶幽脚下连续变换着方位,形同鬼魅般地躲避着驱魔人的攻杀时,扬声说道:“你们听命于卫平,无非就是因为他掌握着你们的魂种,卫平一死,你们也会跟着灰飞烟灭。” “不过,你们别忘了,我也是九幽的传人,魂种之法,我也一样会用。只要你们选择袖手旁观,我保证拿下卫平之后就会放开你们的魂种,还你们自由!” 不好!我心中凛然一惊。 驱魔人虽然是九幽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但是九幽一向信奉“以力证道”,所以对属下的管理也极为霸道,只要保证属下不背叛自己,其余的一概不管不问。 驱魔人在魂种的强压之下,虽然对九幽俯首帖耳,但是也埋下了隐患。 如果能给我几年时间,我或许能够收服驱魔人之心,消除魂种的影响。可是我没有时间去收服驱魔人,只能延续九幽的做法。 叶幽这一句话,正是诛心之言。 宋施诺厉声喊道:“不要相信他!驱魔人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你们自己很清楚。谁会放弃这么一支力量?你们好好想想吧!” 叶幽笑道:“不是所有人都想要驱魔人。我可以对天发誓,如果驱魔人现在退开,我保证解除九幽的魂种!” “然后呢?”宋施诺冷声道:“再把你自己的魂种也加上去?” 叶幽马上回答道:“我一样可以起誓,绝不奴役驱魔人!” 叶幽说话间双脚忽然一错,脚心上火焰四起,他的脚掌下也跟着发出了一声尖锐的轻响,等他挪开脚掌时,地上已经多出了一条被烧焦的小蛇。 叶幽哈哈笑道:“怎么了?怕驱魔人反水,准备杀我以绝后患是不是?” 叶幽与宋施诺一来一往的争执之间,攻向叶幽的几个驱魔人出手速度渐渐慢了下来,致命杀招完全不用,每一招都像是在敷衍了事。 驱魔人已经动了观望的心思。 如果,叶幽能成功把我制住,他们就会投向叶幽,跟他谈换取自由的条件;如果,我能反制叶幽,他们也会乱刀齐下,把叶幽当成分尸。 宋施诺冷声道:“别忘了,你们的魂种还在卫平手里,只要他愿意,马上就能让你们灰飞烟灭!立刻动手杀了叶幽!” “哈哈哈……”叶幽大笑道:“小毒蛇,亏你还自称智者。你问问卫平,现在敢不敢启动魂种?” 我的确不能在这个时候动用魂种。使用魂种威逼驱魔人,就等于亲手把他们推向叶幽。 我们现在四面楚歌。驱魔人态度消极,我等于战力全失。宋施诺不敢轻易从我身边离开,就只能看着叶幽步步紧逼。 宋施诺悄悄靠近我道:“我带你冲出去!” 跑,是唯一的办法,也可以说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我们能杀出重围?能跑出多远?能快得过叶幽的铃声? 强行冲杀出去,也只不过是让我多坚持那么一小会儿而已。 叶幽晃动着铜铃道:“卫平,你再不投降,我就要动用‘叠浪九重音’了。九次铃声层层相叠,第九音爆发之后,足能让人疼得魂飞魄散,说不定蛊虫还会破体而出。” “到那时,你就算后悔也晚了。你投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不降必死无疑。” “你一死,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爱人、你所坚持的一切,都会因为你的固执而灰飞烟灭。” 叶幽的声音如同魔咒,让我寸步难行。就在他手中的蛊铃高高扬起时,我忽然听见有人说道:“叶幽!你真是叶幽吗?” “小葵!”叶幽猛然回头时,却看见泪流满面的小葵缓步走了过来。 叶幽脸色剧变:“你不是被人拖住了……” “我送他出来的!”钟宇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距离我们几米开外的地方,“那点迷踪阵算不上什么,随手就能破了。” “你找死!”叶幽脸色阴冷地看向钟宇时,小葵已经转过身去,挡在了叶幽身前:“你告诉我,你是叶幽吗?” “是!”叶幽不敢去看小葵的眼睛。 小葵直视叶幽,厉声呵斥道:“你不是!我哥哥叶幽,心中有正气!我哥哥叶幽,不会对朋友出手!我哥哥叶幽,也不会让我和妈妈伤心!” 小葵声音一沉:“妈妈如果知道你变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小人,她会原谅你吗?” 叶幽怒吼道:“我也是为了救妈妈!” “你不知道飘渺寺有多强大!没有人出手帮忙,我们别想救回妈妈。有人答应我,只要我按照他的吩咐活捉了卫平,就帮我们找回妈妈!” “哈哈哈……”小葵凄声笑道:“那卫平呢?卫平死在对方手里怎么办?” 叶幽怒吼道:“只要救回妈妈,我愿意一命还一命!” “是吗?”小葵冷声道:“卫平一死,很多人都会跟着他一起死。就像你所说的那样,他的亲人、他的爱人、他的朋友都会跟着他灰飞烟灭。那么多人,你一条命够还吗?” 叶幽怒道:“我不管那么多!我只有一条命,这辈子还不了,我用十辈子还。” 小葵沉声道:“你带卫平走吧!他走之前,我会把自己的命还给他。宋施诺,麻烦你在我死之后,把我的面孔烧个干净,我没脸见卫平,也没脸见过去的朋友!” 叶幽叫道:“小葵,你干什么?妈妈把你养大……” 小葵面无表情道:“妈妈把我养大,也一样教给了我做人的道理。我们那么多朋友,一起出生入死,我们的命早就连在一起了。” “你是我哥哥,我不能杀你。” “你要救妈妈,这个理由我也不能拒绝。” “我能选择的,只有自己离开!” 叶幽脸色阴沉着缓声道:“我不信你会连妈妈都不要了……” 小葵对着叶幽凄然一笑之后,毫无征兆地拔出了匕首,全力一刀向自己腹部刺了过去,五寸长的刀锋顿时全部没入了小葵的肚子。 “小葵——”叶幽愣了一两秒钟之后,才发疯似的向小葵身边跑了过去,“你别动!千万别动……” “滚开!你别碰我!你不是我哥哥……”小葵的眼泪飞溅之中,手抓着刀柄一步步退向了我身边。 一刀下去人未必会死,但是持刀的人如果拧动了刀柄,被刺中就必死无疑。 叶幽吓得面无人色:“小葵,别冲动,千万别动!” 小葵脸色惨白地看向宋施诺道:“宋施诺,我修炼的是草木之灵,我体内也有一颗代表生机的内丹可解百毒。一会儿你把内丹给卫平服下去。” 叶幽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小葵,你要干什么?” 小葵握在刀柄上的手掌已经有了发力的迹象……她是要自毁丹田? “不要!”叶幽“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小葵,我错了,我错了……你不能死啊!” 小葵的眼泪流了下来:“你不会用蛊,蛊虫的控制权肯定还在别人的手里。卫平因为我才那么信任你,不解开他身上的蛊毒,我死不瞑目!” 小葵说话之间,我已经抬起弑神弩,悄悄瞄向了小葵的手腕。 跪在地上的叶幽哭喊道:“小葵,你别死,千万别死!我马上去找欧阳暮,我去杀了他,给卫平拿解药!我求你了,再相信我一次,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我不信,我谁都不信……”小葵泪如雨下时,我忽然厉声喊道:“小葵——” 小葵猛然回头之间,我手中的弑神弩也迸射而出。快如闪电的弩箭转眼间射进了小葵的手腕,小葵在剧痛之下,不得不松开了手掌。 我和宋施诺同时抢到小葵身边,我抬手封住小葵的穴道时,宋施诺也从地上拉过一具刚死的尸体,几刀从尸身上剥下来一块人皮抓在手里:“拔刀!” 我抬手一下将刀抽出小葵体外,宋施诺也一下把人皮给盖在了小葵的伤口上,自己咬破食指在人皮上连续画了几道符文。 这是术道上急救的一种办法,虽然能保持伤者的元气不泄,却救不回人命,充其量可以让伤者坚持到医院急救。可我们现在是在荒山野岭,到哪儿去找人救治小葵? 叶幽泪流满面地跪在小葵身边:“小葵,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我带你去医院……” 小葵偏过头去闭上了眼睛,再也不肯去看叶幽一眼。叶幽正急得团团乱转时,钟宇走过来道:“人交给我吧,我能救活她。” “你?”直到现在,我还不知道钟宇在这场术道博弈中充当了什么角色,又属于哪方势力。贸然把重伤的小葵交给钟宇,我实在不太放心。 钟宇轻声道:“把人交给我,最坏的结果也就是一死,除非你有办法救她的命。” 第四百五十七章 窥探 第四百五十七章窥探 最糟糕的结果,我不想去想,可是强行留下小葵,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 我把小葵交到钟宇的手里:“救活小葵!否则,我不管你是谁,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杀你!” 钟宇抱起小葵,缓步向山外走去。我只看见他迈了一步,他和小葵的身形就挪到了十几米之外——缩地成寸。 我眼睛猛然睁大之间,也稍稍放下了心来。钟宇有缩地成寸的本事,自然能及时赶到医院救回小葵。 叶幽飞身向钟宇追去时,对我传音道:“小心欧阳暮,他还有后手!” 我眉头紧皱之间,却听见钟宇的声音遥遥传来:“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坠。此番无城当中风云际会,你要小心!” “多谢提醒!”我向钟宇的背影一拱手,带领着驱魔人朝无城的方向飞奔而去。 这一路上,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中来回转动,一会儿在想无城,一会儿在想花似锦,脑子已经快要乱成了一团。直到我将要靠近无城时,宋施诺才把我拦了下来:“怎么面对即将发生的危局,你想好了没有?如果没有,我建议你还是不要急着回去。哪怕再次逃亡海外,也不能回无城,那儿太危险了。” 我沉声道:“我正在想。可我想不明白欧阳暮会怎么出招。” “没人能猜透欧阳暮的想法。”宋施诺深吸了一口气道,“欧阳如鬼绝非浪得虚名。欧阳家族最擅长阴谋,而且,他们的谋划就像欧阳家的阵法一样,处处都是陷阱,可又处处都不像杀招,说不定你在无意中触发了哪个杀招,就会受到致命一击。所以,我建议你不要急着回去。” 我倒背着双手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才转身看向背后的驱魔人:“你们很想要回自由?” 一众驱魔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先开口,过了好一会儿钩魔才说道:“自由,谁不想要?只不过,自由的代价却不是我们现在能承受的。” 果然,欧阳暮已经悄悄给我留下了一记暗箭。 我跟叶幽接触的这一段时间,发现他并不喜欢说话,而且也绝不是一个话快嘴甜的人,尤其是小葵出现之后,他与原先对我步步紧逼的叶幽简直判若两人。 这只能说明,他开始的那番话,是在背有人准备好的台词。 那人既然算准了我和宋施诺大概能说些什么,就不可能算不到驱魔人的反应。 如果叶幽能把我擒住最好,擒不住我,也等于在驱魔人心里留了一根刺。 我不了解驱魔人的性格,他们也不了解我的风作,我们没有默契,只有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 从他们故意放水,想让我和叶幽一分胜负开始,已经相当于背叛,我就算装作什么都没看出来,他们也一样会在心里暗自盘算我的反应。 而且,绝大多数人会认为,危机过后,就是我找他们清算之时。这种心理,极有可能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反水。 钩魔现在这种略带生硬的回答,也是对我的试探。 我回答道:“自由的代价有时就是流血,愿意为自由抛弃生命的人并不多。但是,很多人不去反抗,其实都是在等待合适的机会。所以,你们的做法我能理解!” 我的话一说完,站在钩魔背后的几个高手已经悄悄把手按在了兵器上。 我仰头看向天空道:“我这次带着你们回国,是为了复仇。所以,在我没有解决掉术道纷争之前,不可能放你们离开。” 钩魔紧盯着我道:“我们也可以理解!” “你们不理解。”我转身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我现在放你走,你能做什么?” “我……”钩魔一下愣住了。 我继续说道:“你们已经习惯了刀光剑影的生活、与恶灵打交道的日子,除了佣兵和驱魔人之外,你们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离开我,你们还是要重新做回老本行。美利坚,你们已经回不去了,圣庭和黑暗议会不会放过你们。留在华夏,你们没有经纪人帮你们招揽生意,就只能重新选择东家。你们觉得跟别人做生意,能得到比我这里更高的待遇吗?” 钩魔想了半天才摇了摇头,我也继续说道:“你们很多人都有家室,还有人需要你们去养活。先不论你们的家人被安氏秘密带离美利坚这一点,单说你们没了经济来源,该怎么安身都是问题,更不要说养家糊口了。” “你们既然要找东家,跟着我和跟着别人有什么不同吗?”我说到这里,马上有补充了一句,“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我手里掌握着你们的魂种。” 我转身道:“我现在可以给你们时间考虑。愿意跟着我的人,我可以给你们最好的待遇;不愿意跟着我的人,我马上放开魂种让他离去。你们自己想吧!” 钩魔转身看向了黑蛇,后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东方、西方地域不同,但是江湖的性质却是万变不离其宗。这些驱魔人都是老江湖,自然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过了一会儿之后,钩魔才开口道:“龙头,我们愿意跟着你。如果我们不幸战死,希望你能善待我们的家人。” 驱魔人和术士的性质相同,在这一行里,没有雇主先给安家费的说法,所以,他们一旦战死,家人就得自己想办法过活。 钩魔有这样的顾虑也在情理之中。 “好!”我点头道:“你们除了原来的待遇不变之外,伤亡抚恤与安氏亲卫相同。” 驱魔人得到我的承诺之后,不由得发出一阵欢呼。 很早之前,我就发现驱魔人对安氏亲卫的待遇十分羡慕,我也曾经打算把他们的待遇提升到同样的水平,后来又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准备等到适当的时机再提出来。现在,恰好就是我该跟他们交易的时候。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时,也转头看向了宋施诺,后者轻轻挑了挑拇指。我带着驱魔人赶向了戒备森严的无城,钩魔轻声道:“龙头,我们的人还在,你白担心了。” “这才是最糟糕的!”我摇头道,“所有岗哨都是按照我们原定的位置,一丝一毫都没有改变。这只能说明城里出事了。” 固定的岗哨不会改变,但是小安那边应该每天都会派出一定数量的流动哨,或者更换暗哨的位置。现在,所有岗哨都在按部就班地运行,才是最大的问题。 钩魔的脸色也是一变:“龙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转头道:“把剔骨、黑蛇、鱼刺、开山,全都叫过来,跟我走。让森林狼带人隐蔽起来,等我们的信号。” 我挑出来的这五个人都是驱魔人里最顶尖的高手,加上我和宋施诺,自保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等到他们到齐,我才领着人溜进了无城背后的一座山洞。 那里藏着通往无城的密道。这条密道的入口就在小安的卧室当中,这个秘密也只有我和小安两个人知道。除非小安出卖我,否则,绝不会有人提前出现在密道的另外一端,对我进行堵截。 直到我们接近了密道入口时,我才挥手让身后的人停了下来,因为我已经听见上面传来了有人走动的声音。 在我们上面踱步的那人应该十分焦躁,脚步显得异常凌乱,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小安。 我正想给小安发出信号时,却听见有人打开大门,不久之后,上官雨晓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安小姐,你想好了没有?到底交不交出安氏的信物?” 小安冷声道:“我早就已经说过了,我手上没有安氏的信物。安氏既然已经认主,就没有必要再留下信物了,我们只服从主公的命令。” “小姐,还是不要再固执了!”第三个人的声音很快就传了过来。那个声音我以前听过,他应该是安氏的一个长老。 长老说道:“安氏麾下人马向来都死忠于信物,这是安家老祖宗留下来的规矩,怕的就是安家所托非人。安氏核心成员,尤其是五大近卫,从小就接受忠于安氏的教育,他们只认信物,不会认人。” 小安冷笑道:“既然这样,那你告诉我,安氏的信物究竟是什么?” 长老笑道:“这个我怎么知道?上官公子,你现在是不是该和安小姐谈谈了?” 上官雨晓道:“安小姐,实不相瞒,我这次过来也是迫不得已。有人想要卫平手下的势力。只要你愿意配合,我可以向你保证,他们不会伤害到卫平半点儿。” “有人?他们?迫不得已?”小安冷笑道,“我实在想不出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上官公子只身犯险潜入无城。” 上官雨晓深吸了一口气道:“这样说吧!有人给花似锦服下了一种慢性的毒药,如果我在七天之内带不回安氏五大近卫的效忠,花似锦就会毒发身亡,所以我不得不欺骗安小姐。” 小安呵呵笑道:“你说花似锦会死?那不是更好吗?只有花似锦死了,主公才能放下他心里的执念。” 第四百五十八章 回城 第四百五十八章回城 上官雨晓显然已经料到小安会如此回答,不由得笑道:“安小姐爱慕主公,倒也在情理之中。但是,安小姐不要忘了,花似锦是因为什么才和卫平各奔东西的。” “这……” 小安为之一怔时,上官雨晓也说道:“卫平重情,接受不了亲友为自己牺牲。即使他明白这种牺牲无可避免,也一样会在心里形成挥之不去的阴影。” “花似锦为了维护卫平,让恶无天赴死。卫平即使深爱花似锦,也无法面对这个事实,只能选择黯然离去。” 上官雨晓话锋一转道:“但是,这并不代表卫平就能割舍对花似锦的感情。如果花似锦再因卫平而死,卫平一定会因恨成狂,甚至一怒入魔。到那时,受到牵连的人,恐怕就难以计算了。包括你都要会遭到卫平的报复。” 小安沉声道:“既然你们知道主公会因为花似锦成魔成狂,为什么还要对付花似锦?你就不怕主公玉石俱焚吗?” 上官雨晓道:“对于花似锦的态度,上峰一直都存在分歧。这一点,我不便多说。我的任务就是在卫平发疯之前带走他的所有助力,否则,卫平将会成为术道的噩梦。” 小安冷声道:“你以为掌控了安氏,就能逼主公停手?别忘了,他手里还有一个掌控着军火交易的常胖子。如果给他足够的资金,常胖子甚至能弄来核弹。” 上官雨晓笑道:“常克不足为惧。他人在无城,外围的势力自然有人料理,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小安飞快地反问道:“那血狱城呢,也一样掀不起风浪?主公的妹妹可是血狱城公主,手下统帅万千鬼神,一旦主公身死,术道就会化成鬼域。” 上官雨晓道:“所以上层并没打算杀掉卫平,只是准备让他离开术道而已。” 小安冷声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 上官雨晓道:“如果上峰想杀卫平,他早就已经死了。我们连续把执法堂和东圣阁送给卫平,只不过是为了平息他的怒火而已。” “执法堂鸡犬不留,东圣阁伤亡殆尽,几个小型宗门也被连根拔起,这些对于卫平来说已经足够偿还当年的仇恨了。所以……” 小安抢先一步冷声说道:“所以主公应该放下驱魔人、放下安氏,独自离开术道,隐居深山、不问世事对吗?” 上官雨晓冷声道:“这恐怕是卫平最好的归宿了。” 小安怒极反笑:“这么说,我家主公还要多谢恩典了?” 上官雨晓否定道:“上峰此次的安排,完全是为了卫平着想。现在让他退隐江湖,他还会留下一段传奇;如果真的闹到众叛亲离的程度,卫平能留下的,就只有千古骂名了!” 小安哈哈笑道:“留下骂名又如何?主公何曾在意过你们这些小人的看法?大不了,我们就带领安氏远走海外!凭主公的本事、凭安氏的财力,到了哪里不能称王?” “安小姐想得只怕过于简单了。”上官雨晓否定道:“只有没了安氏支持的卫平,才算得上相对安全。如果让卫平控制着一支足够称雄术道的力量,很多人都会寝食难安。卫平能一辈子高枕无忧?” 小安冷声道:“如果你们不想再逼出第二个血狱城,最好把现在的想法收起来,否则,安氏将拼劲全力,助主公成就鬼神之位。” 上官雨晓微微沉默了片刻才说道:“我想,安小姐还没考虑清楚其中的利害,等你想明白了,我们再谈吧!” 上官雨晓应该是转身要走,那名长老却把他给拦了下来:“上官公子,上峰已经下了严令,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拿到安氏信物,现在就这样走了……” 上官雨晓冷声道:“上峰也一样说过,不可采用过激的手段,你还能如何?” 那名长老笑道:“上官公子既然不想当这个恶人,那还是由在下代劳吧?” 上官雨晓没再出口阻拦,显然是默许了对方的做法。那名长老嘿嘿冷笑道:“大小姐,老夫曾经为安氏服务多年,跟安氏之间也算是薄有感情,我劝你还是乖乖听话,交出安氏吧,要是撕破了脸皮,大家的面子上都不好看啊!” 小安冷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个撕破脸皮?” 长老嘿嘿笑道:“人的精神虽然很强大,但是也要依赖于肉体而存在,想要摧毁一个人的精神,必须先瓦解他的身躯。我想这其中的滋味,安小姐不会想要尝试的。” 小安淡然道:“如果,我想试试呢?” “那老夫也只能辣手摧花了。”长老道,“当年小姐出席安氏年会时,我的手下对小姐惊若天人,一直念念不忘。我想,那些手下很愿意跟安小姐亲近亲近。” “不过嘛,我的那些手下都是粗人,可不懂什么花前月下、怜香惜玉,只知道有福同享。如果安小姐真的落在他们手里,还有脸去见卫平吗?” 长老忽然拉着怪声道:“我忘了,我忘了……卫平不在乎这些。花似锦也是残花败柳之身,他不也一样视为珍宝吗?说不定,安小姐经历了我那些属下之后,卫平还会更加喜爱小姐呢!” “够了!”上官雨晓忽然暴怒道,“沈齐,你别太过分!你立功心切,我可以理解,但是做人要有底线!” 沈齐哈哈笑道:“老夫行走江湖多年,怎么做人、怎么做事,还用不着你来教我!况且,我的一切做法都经过了上峰的首肯,上官公子如果看不惯,大可以找上峰申述。” 沈齐应该是拿出了什么东西,站在他对面的上官雨晓顿时不再出声了。 沈齐转向小安道:“安大小姐,是否已经考虑好了?是乖乖交出安氏,还是等到被我那些手下征服之后再交出安氏?” 小安淡淡道:“我已经想清楚了,原本我是想给你留个全尸,现在,我要把你碎尸万段!” “你……”沈齐话没出口就换成了一声惨叫,上官雨晓也惊呼道:“你的功力……” 很快,上官雨晓的声音也消失在了房间里。小安快步走到地道入口的位置,轻轻敲了敲暗门:“主公,主公……” “开门!”我在顷刻之间带着人从地道里跳了出来。 房间里的人已经全部落进了暗影卫的掌控之中,制住上官雨晓的人正是曾经出现在我身边,我却丝毫没有察觉到对方存在的那个老头。 小安道:“主公,我已经按照你的吩咐,把入侵之人全都带进了内城。外面的人马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掌控了全局,一切都在主公的掌握之中。” 上官雨晓惊声道:“你们早就知道?” 我冷笑道:“上官雨晓,我在公审大会的时候就开始怀疑你的身份。如果尚义不揭开你的身份,或许我还不会怀疑你,只会把你当成花似锦的一个手下。不过,‘上官公子’这四个字,却让我觉得你是在演戏给我看。” “当然,尚义那个白痴是在真情出演,而你才是一个真正的演员。” 上官雨晓沉声道:“那时你就开始布局了?” 我使劲震荡了一下相思铃:“当时,我故意摔掉一颗相思铃,让小安戴在身上,就是为了试试你有什么反应。你的反应完全像是一个局外人。你觉得我会相信你是因为爱慕花似锦才跟在她身边的吗?” 上官雨晓苦笑道:“怪不得上峰说你狡猾如狐。如果给你一定的时间,你会成为术道的第五个谋士。我认栽了。” 我笑道:“真正的狐狸不是我,而是小安。” 小安笑眯眯道:“谢谢主公夸奖!” “她?”上官雨晓诧异地看向小安。 小安笑道:“你们真以为,我就是一个除了商业,什么都不懂的人吗?如果是那样,我怎么对得起‘玉财神’这个名号?” 小安道:“除了安氏的五个核心长老之外,没有人知道玉财神的每个决策都是出自我的手笔,也没有人知道我会化装成秘书跟在长老身边出现在各种场合。” 押住上官雨晓的暗影卫首领不无自豪地说道:“别人都以为玉财神之所以料事如神,是因为安氏有一个重金打造出来的智囊团。事实上,所谓的智囊团只不过是辅助小姐的跟班而已。” “而且,小姐也早在几年前就发现了有人在渗透安氏,一直忍而不发,就是为了弄清你们的真正目的。这段时间你们上窜下跳,除了能博小姐一笑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上官雨晓道:“你是故意让安时生藏拙,好引我们上钩?” “没错!”我冷声道,“带走所有精锐驱魔人的确非常冒险,不过,我相信小安这只小狐狸足够应付你们。” 上官雨晓沉声道:“安氏的长老团和所有高层都已经被我们秘密控制了,内城还有八尺门的高手坐镇,我们的人马也已经进入无城了,你们仅凭这么两三个人,能扭转乾坤?” ~~~~~~~~~~~~~~~~~~~ 感谢:囡囡,笨蛋,不诗文,倒影流年,邱小豆豆,周崇墨,陈星星,打赏! 周崇墨同学,我昨天才知道打赏还有一个米线,我开始还以为是网站抽了把饭团弄变异了,谢谢了!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不同的态度 第四百五十九章不同的态度 小安淡淡笑道:“你在城里转了三天,就自以为对安氏的力量了如指掌了?我可以告诉你,三天时间,远远不够看清安氏三代玉财神训练出来的王牌安魂卫。” 小安向押住上官雨晓的人说道:“影老,麻烦你带上他出去看看。” “是!”影老把上官雨晓拉起来道,“那个沈齐怎么处置?” “拖出去喂狗。”小安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话之后,就站到了我的身后。她说过,自己足以应付所有的问题,我也相信她会给我一个惊喜。 等我推开门时,立刻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安氏的佣人男左女右地分成了两排站在走廊上,同时向我鞠躬道:“恭迎主公。” 我让他们免礼之后,站在我身后的小安冷哼道:“越来越不像话了!已经过去了五分钟,走廊里怎么还有血腥味儿?” 打头的仆人恭恭敬敬地说道:“小姐恕罪,下次我们一定注意。” 我伸手推开旁边的大门,往里看了一眼。 屋里只有两具并排躺在地上的尸体,为了防止尸体流血,尸体上的伤口已经被人用塑料布缠了个结实,尸体旁还摆着一只装着床单的塑料袋,看样子是有人用床单擦拭过地上的血迹。 我淡淡笑道:“小安,这么短的时间里,能把现场处理得如此干净,你还不满意啊?” 小安极为严肃地摇头道:“这次任务的难度,只是比暗影卫晋升安魂卫的考核稍强了一些,他却仅仅做到了这种程度,的确让我非常失望。看来,安魂卫太久没有投入实战,战力已经退步了许多。” 打头的安魂卫满脸通红道:“请小姐责罚。” 安魂卫?我好奇之余,从上到下地打量了对方一番,终于在他手臂的位置上感觉到了一丝类似于引魂幡的气息。我抓起对方的胳膊看了一眼,那人手臂上果然带着安魂幡的纹身。 我听小安说过,安魂幡有安抚魂魄、镇压厉鬼的作用,安氏把魂幡的力量强行打入对方体内,他们出手时,大概也能像我当初背着引魂幡那样,短暂地牵动对方的魂魄,让人陷入毫无防备的状态。 如果我的判断成立,安魂卫的动作的确显得慢了一些。 我和小安之间的对话显得风淡云轻,可是上官雨晓却变了脸色。安魂卫的战力足以惊世骇俗,不论是谁都难以保持镇定。 我对上官雨晓淡淡一笑,大步走向了门外。隐藏在暗处的安魂卫一个接着一个地走了出来,每个人的手上都提着几支安氏属下特有的铭牌。 上官雨晓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那些人的铭牌都已经落在了安魂卫的手里,本人还能活着吗? 直到我要走出大门时,才有一个安魂卫恭敬地说道:“主公,所有暗线全部都被拔除。他们的家人该如何处置?” 我平静地说道:“放了。” 小安皱眉道:“主公,你这样放了他们,就不怕将来再出一支未亡人?” 我摇头道:“这些暗子与我的仇人不同,我不想赶尽杀绝。放人吧!” 小安挥手道:“听主公的吩咐,放人。” 安魂卫再次说道:“此次安魂卫共擒获八尺门叛徒及其党羽五十五人,如何处置,请主公示下。” 我看向被安魂卫压跪在广场上的俘虏,那其中真正出现在怡红院的只有十人,其于的人马我全都没有见过。 我转头看向上官雨晓道:“你说,我该怎么处置这些人?” 上官雨晓深吸了一口气道:“你没有将他们当场斩杀,必然有所要求,你有条件尽管说出来,我可以联络外围。”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 我伸出三根手指道:“我现在放你回去,把我的诚意转达给你的上峰。想让我放了这些人,必须答应我三个条件。” “第一,归还我师父的遗体,让怡红院的那些叛徒披麻戴孝过来给我师父赔罪。” “第二,放过秋黎的朋友章野。” “第三,我要完好无缺的花似锦。” 我沉声道:“我只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后,少了一个条件,我就先砍了这些人的脑袋祭旗,然后全力出手血洗术道。” “这……”上官雨晓不由得犹豫了起来。 我笑道:“我知道,你不是做主的人,你只要把我的意思传给能做主的人就行。来人,送客!” 一个安魂卫送走了上官雨晓之后,我马上招出了江残缺,让她跟紧了对方。天还没亮,江残缺就传回了消息。 对方的总坛距离无城并不太远,上官雨晓赶回总坛之后,马上被人带进了议事厅。 在议事厅里等候上官雨晓的五个人里,有两个是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守成和宋怀宇。坐在左手边那人的相貌跟欧阳默有七八分相像,从年龄上看,他应该是欧阳家主欧阳暮。 等到上官雨晓向他们一一见礼时,我才知道另外两个人一个是上官家主上官云相,另外一个人我没见过,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欠过我师父一个人情的孙幸龙。 几个人听完上官雨晓的汇报之后,上官云相才点头道:“安氏比我想象的更为强大,我们还是低估了安氏……” 上官云相安慰了孙子几句,才让对方退下,他自己缓缓说道:“诸位,我们对卫平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 欧阳暮沉声道:“态度决不能改变!驱魔人、安氏不能掌握在卫平手里,否则,他将是术道中最不稳定的因素。老王不是一向喜欢把危险消灭在萌芽当中吗?这一次,你是不是该出手了?” 王守成还没说话,宋怀宇就摇头道:“强逼卫平退出术道的可能性近乎为零。我觉得还是采取怀柔的态度比较稳妥一些。” 宋怀义说道:“以卫平的聪明,不可能看不出我们故意把执法堂和凌天恒卖给他示好。他这次没有斩杀八尺门人,仅仅提出让八尺门上门赔罪,也是在表达一种善意。” “我觉得,我们不宜逼他逼得太紧,或许派出一个人跟他谈谈会好一些。” “哈哈哈……”欧阳暮摇着扇子道:“老毒蛇,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卫平杀尚义、杀凌天恒,几时手软过?以卫平的性格,他更恨那些背叛了怡红院的人。我敢跟你打赌,只要八尺门过去赔罪,一个都别想活着回来。” 欧阳暮道:“况且,我们已经对卫平下了一次手,他还会相信我们有和平解决问题的诚意吗?” 宋怀宇一皱眉头道:“守成,你怎么说?” 王守成淡淡笑道:“我们几个已经中了欧阳鬼子的圈套了。” 王守成道:“当年,我们制定好了让卫平出国,带回驱魔人的计划。只要卫平按照我们的计划,在秋黎的引导下加入驱魔人,见到九幽,不难成为驱魔人的首领。” “按照我们预定的计划,卫平回归的时间,应该是在三年之后,那时,我们就有了足够的时间去打消卫平的怨气,进一步整合驱魔人。”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哪!我怎么也没想到,一直下落不明的魂门第五子竟然会是玉财神,而且,还留下了宁可认主也不同门相残的遗训。” “有了安氏的加入,不仅一下缩短了卫平回国的时间,也让他的势力膨胀到了我们难以压制的程度。” 王守成看向欧阳暮道:“为了能让原先的计划顺利进行,我不得不想办法把卫平拖在海外。拖延的任务,我交给了一直都在渗透安氏的欧阳鬼子。可他却跟我们耍了一个花招,连续暴露了自己的几个暗线,让卫平心生警觉,准备清洗安氏。” “所以,我们不得不又抢在卫平动手之前,弄出了一个公审大会,逼着卫平赶快回国。” “本来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还有机会跟卫平缓和关系,可是,欧阳鬼子却又玩了一次花招,把卫平给推到了我们的对立面上。” 王守成说到这儿时,不由得微怒道:“欧阳鬼子,你一次次对付卫平,就是因为欧阳默因他而死?” 欧阳暮冷笑道:“光凭这个理由还不够吗?如果有人杀了你苦心培养的嫡亲孙子,你会怎么样?” 欧阳暮不等王守成开口就说道:“我现在也想问你几个问题!” “第一,我们是不是需要整合驱魔人和安氏的力量,提升术道总体实力对抗飘渺寺?” “第二,因为卫平和血狱城的关系,术盟当中是不是绝大多数人不肯接纳卫平,甚至还对他抱有敌意?让卫平加入术盟,会不会造成术盟内部不稳?” “第三,八尺门作为术盟的顶尖战力,是不是不容有失?如果八尺门与卫平之间我们必须选择一个的话,你是会选择保存愿意为术道挺身而出的八尺门,还是愿意去力保私情第一、大义第二的卫平?” “第四,有些事情适不适合让卫平知道?如果卫平做出了与我们相反的意见,你将会如何收场?” 欧阳暮看向了王守成道:“你只需要回答是与不是就可以了!”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昨天因为儿子发烧,发文急了点,没有来得及道谢,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四百六十章 不同的态度2 第四百六十章不同的态度2 王守成沉默了半晌才点头道:“是!” 欧阳暮拍案道:“那么我所做的一切就都没有错!术道需要这股力量,卫平又不容于术道,除了让他交出势力、归隐江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上官云相道:“你想让卫平交出势力,可以去跟他谈,可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非要采取阴谋手段不可吗?” 欧阳暮摇头道:“卫平出身市井,心中没有大义,他会甘心放弃到手的权力?只有在他措手不及的情况下夺了他的势力,再派出一个能言善辩之人给他一定的恩惠,打消他心里的怨气,才是上上之策。” 王守成摇头道:“卫平虽然算不上正义之士,但是对权力并不感兴趣,否则,当年必定会接受我的邀请。你这次算计卫平,如果成功也就算了。你在卫平手里折了算计,反倒让我们进退两难了。” “有什么进退两难?” 欧阳暮道:“卫平要的是什么?是报仇,还是称霸术道?” 欧阳暮怒声道:“想报仇,我们已经把执法堂、东圣阁和围攻过怡红院的宗门都送给了卫平,甚至帮他压下了麻烦。他还想怎么样?” “想要西王殿诸强的人头,没问题,反正西王殿也已经落进了宋毒蛇的手里。怒王爷那几个冥顽不灵的家伙,死就死了,把他们送给卫平杀了就是。” 欧阳暮声音一寒道:“如果卫平再不知道好歹,那就不能怪我们手下无情了。” 宋毒蛇眯着眼睛道:“按照你的说法,你那一连串的布局,就是为了给卫平一个警告,告诉他,如果我们想动手,就会让他永无宁日?” “难道不对?”欧阳暮道,“我想告诉他,为了大义做出贡献,是他应尽的责任,否则,就会遗臭万年。” 宋毒蛇再次说道:“你们不觉得自己忽略了一个问题?卫平一旦被我们联手打落尘埃,他的心境必然受挫,说不定就会一蹶不振,从此成为废人。这样对卫平公平吗?” “术道需要的不是卫平,而是驱魔人和安氏五卫!”欧阳默沉声道,“卫平的结局就是退出术道,安享晚年,颓废与否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欧阳暮话锋一转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觉得亏欠了恶无天一个人情,才会对卫平手下留情。但是,你别忘了,我们这半辈子都在为什么呕心沥血!” “还有,过去我们觉得五子相聚才是攻伐飘渺寺的关键,现在,五子之秘已经揭开。一旦魂门出自飘渺寺的消息在术道传开,卫平声名狼藉地退出术道都是最好的结果!我们帮他隐瞒五子出身,难道就不是一种恩惠?” “这……”宋毒蛇也是一时语塞。 欧阳暮冷声道:“我的话已经说完了。怎么对卫平,你们看着办吧!” 王守成略一沉思道:“我觉得,对卫平不宜逼迫太甚,否则,适得其反。” 宋毒蛇附和道:“我赞成守成。” 上官云相沉思片刻:“我赞同欧阳的做法。卫平虽然带回了两支精锐,但他本身却是一个极不稳定的因素,让他留在术道,变数太多。” 四大智囊分成了两个阵营之后,欧阳暮也把目光投向了一言未发的孙幸龙:“老火龙,你怎么说?” 孙幸龙淡淡说道:“你们四个老家伙联起手来算计一个小辈,就不觉得脸红吗?” 上官云相猛然抬头道:“你这话说得过了吧?” “过了吗?”孙幸龙反问道,“如果有个人想要盖一栋大宅子,发现自己的石料不够,但是他邻居家有一座祖上传下来的豪宅,石料木材刚好合适,他就跑到邻居那里说:你把房子给我,我要造一栋高楼,大庇天下寒士。你说他邻居会不会大嘴巴子扇他?” “强词夺理!”上官云相老脸通红。 孙幸龙冷笑道:“我强词夺理?那好,我问你们。如果没有卫平,谁能带回驱魔人?是你王守成,还是你欧阳暮?你们眼馋驱魔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你们成功拉拢过一个驱魔人吗?” 孙幸龙不等他们说话,就继续说道:“我再问你们。你们准备吞并安氏,筹划了多久?整整二十年吧?你们斗得过安家那头老狐狸吗?” “宋毒蛇当年制定的离心计,奏效过几次?就拿肖家那次来说,你们收买了安氏派出去的术士,让他把肖传山老婆的鬼魂推进他女儿身上,想要挑拨安氏和肖传山,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安家的老狐狸差点掐死了西王殿的经济命脉!要不是老狐狸手下留情,西王殿全体都得要饭吃去。你们觉得老狐狸没了,小狐狸就不足为惧了是吧?安魂卫,你们又怎么解释?” 欧阳暮辩解道:“所谓计划,自然是有胜有负。况且,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大义,为了术道。” 上官云相也点头道:“正是如此!” “狗屁!”孙幸龙“呸了”一声道,“你这就是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打家劫舍!偏偏还特么有人指责被害人:你怎么不让他多抢点,人家是为了大家好!” “就你们干的那点事儿,我听着都替你们脸红!都是术道成名人物了,咱们要点脸吧?” 欧阳暮怒声道:“孙幸龙,我劝你最好把那点臭脾气收起来!我们四家多少儿郎为了对抗飘渺寺埋骨他乡,又有多少孤儿寡母整日以泪洗面?” “现在,已经到了我们不得不出手的时候,没有新生力量的加入,我们必败无疑。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孙幸龙张了张嘴,好半晌才说道:“就算你们想要卫平的势力,也不能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欧阳暮还要再说,王守成却挥手制止了对方:“火龙,你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决胜之时,任何一个环节都不容有失。” “卫平回归,已经快要超出我们控制的范围了。那些与飘渺寺有染的宗门,我们已经送到了他的刀口底下。可是还有不明真相跟着一起围攻怡红院的人呢!” “如果再让卫平杀下去,他真会血洗术道。术道精锐全都拼光了,难道让术道坐以待毙?” “这……” 王守成明明是在偷换概念,孙幸龙却被说得哑口无言。孙幸龙过了好半天才说道:“我还是觉得不能这么做。” 王守成摇头道:“我们会注意分寸。” 孙幸龙不再说话了,宋怀宇却开口道:“卫平所说的条件,你准备怎么应付?” 王守成看向了欧阳暮:“鬼子,你不是遇事出三策吗?说说看!” 欧阳暮沉吟道:“上策是,我们带着葛剑的遗骸去找卫平,趁卫平迎接遗骸时,由火龙出手拿下卫平,控制驱魔人。” 孙幸龙冷声道:“我没那么不要脸皮!” 欧阳暮冷眼看了对方一下:“中策是,用花似锦换驱魔人。卫平能为花似锦刀指鬼神,也一样可以为了她放弃江山。如果你们觉得丢不起这个人,可以由我出面。” 孙幸龙咬牙道:“无耻!” 王守成抬手制止了正要发作的欧阳暮:“再说下策吧!” “哼!”欧阳暮冷哼道:“下策是,按照卫平的要求,让八尺门给葛剑赔罪,给足卫平的面子,然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尽可能逼他交出势力。但是,我不建议用下策,下策的变数太多。” 王守成想了好半晌才说道:“我觉得还是使用下策好一些。上策、中策虽然见效较快,但是有一个前提,就是不能放走了卫平,否则,凭他和血狱城的关系,后患无穷。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主动放弃势力。” 宋毒蛇想了想道:“我也赞同这个办法。但是,八尺门里的那些高手,个个心高气傲,也一直把卫平视为小辈。被一个小辈强逼着去披麻戴孝,他们能同意吗?” 上官云相思忖了半晌道:“这件事儿,我去说吧!八尺门人一向深明大义,否则他们也不会放弃葛剑。我想,只要晓以利害,他们会同意的。再说,八尺门中不还有几个高手被困无城吗?就算为了他们,八尺门也会同意稍受些委屈。” 宋毒蛇道:“怕就怕八尺门对卫平怀恨在心,等他交出势力之后另生事端啊!” 上官云相道:“这一点我会注意。” 王守成点头道:“你去吧!我们再商讨一下细节。” 上官云相走后,孙幸龙也站起来离开了议事厅。王守成他们一直在商讨明天的会面,谁也没出去,我干脆也收回了江残缺。 宋施诺这时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无比:“卫平,我不知道爷爷他们的计划,我……” “我相信你!”我沉声道,“没想到啊,四大智囊竟然一直打着吞并驱魔人和安氏的主意。他们真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站在我身后的常胖子嘿嘿冷笑道:“我们驱魔人都是祖师爷一手带出来的,他们给过我们什么好处,我们凭什么替他们卖命?小安,你怎么说?” 小安低声道:“主公,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讲……” ~~~~~~~~~~~~~~~~~~ 今天,我的好友老阎王忽然赶过来看我,意外之中惊喜莫名,老阎王是第二个跟我见面的读者。只不过今天他来的太晚,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找到,明天要招待老阎王,可能会少更,万望各位海涵!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中计 第四百六十一章中计 我转头看向小安道:“你想说什么?” 小安道:“我想说,他们会不会知道江残缺的存在?” 我不由得眉头一皱: 我让钟宇假扮管长生、擒拿江残缺的事情,叶幽一直在场,他有没有把江残缺的讯息传给欧阳暮,确实是一个问题。 以前,我用宁然刺探情报的事情瞒不过王守成,就算他们以前不知道,上官雨晓也会看出端倪。 王守成那几个老江湖见到上官雨晓时恐怕就已经猜到了我会故技重施。如果真是那样,四个老家伙刚才那一番话就是故意说给我听的。 事实上,就算我不窥视他们的会议,刚才那番话早晚都会有人跟我说,他们只不过是换了一个方式而已。 我正沉默时,宋施诺却开口道:“我觉得他们并没发现鬼神的存在。” “我爷爷说过,阴谋只有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才叫阴谋,一旦被戳破就一钱不值了。我觉得,他们不像是在演戏给你看。而且……” 宋施诺道:“我觉得叶幽并不是傻瓜,他不会把所有的秘密都交给欧阳暮。” 我沉吟道:“那就做两手准备吧!宋施诺,你有什么打算?” 宋施诺毫无犹豫地说道:“我打算跟着你。只有跟着你,我才有机会把凌笑碎尸万段。我爷爷不会让我去找凌笑报仇,他说过,术道经不起消耗。” “嗯!”我点头道,“那就准备吧!很多事情,明天就见分晓。” 第二天一早,小安就抽调了所有安魂卫布置在了无城中心广场附近,同时,让驱魔人打开了无城大门,准备迎接葛老头的遗体入城。 所有人都在严阵以待的时候,一支队伍终于出现在了我们的视线当中。 四大智囊只来了王守成和宋怀宇,八尺门的人全数抬着一口棺材走在他们后面,再往后去就是三十多个打幡送葬的随从,另外还有人抬着一口贴着灵符的棺材走在了最后。总数没超过一百人的队伍,对无城还构不成威胁。 王守成走到离我十多米的地方,才挥手让人停了下来,他自己向我拱手道:“卫平,我们又见面了。” 我淡淡道:“希望这次见面不会发生什么不快。” “这也正是我心中所想。”王守成指向棺材,“葛兄的遗体我们已经带来了,你是否要瞻仰一下葛兄的遗容?” 王守成见我点头,才让人把棺材放在了地上。棺材里的葛老头已经被换上了一套崭新的衣服,虽然他已经离世一年了,但是遗体却被人用特殊手法保存了下来,没见半点腐坏。 葛老头左手边放着他平时心爱的笔墨纸砚,右手边上却是那把折断的黑剑。剑身虽折,剑锋犹在,就像棺材里的葛老头一样,仍旧带着生前的傲然。 我举头望天时,使劲眨了眨眼睛,才算把泪水给憋了回去:“章野呢?” 王守成挥手之间,有人抬过了另外一口棺材:“我们虽然动用了很多手段,却没能压制住章野身体里的毒性。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具金甲毒尸,为了不让他伤人,我们把他给封在了棺材里。当然,如果你想要验明正身,我们可以开棺!” 我转头看向秋黎时,后者含泪点了点头,有人在王守成的示意下推开了棺盖。 棺材刚一打开,里面就传来了一声野兽般的狂吼,浓郁的尸气从棺材当中喷涌而出。两个把守棺材的术士下意识地往后退出一步时,一尊被黑铁锁链捆住的金人蓦然从棺材当中坐了起来,双眼泛红地看向了棺材四周。 “章野——” 从金尸的五官上,仍然可以看出他就是章野,可是秋黎仅仅喊了一声,章野就眼带杀气地看向了对方。 首当其冲的秋黎顿时从心里生出了一股寒意,细小的鸡皮疙瘩一下子从她的胳膊上冒了出来。 “吼——”金尸狂吼之间,从棺材里站了起来。负责把守棺材的两个术士同时抬手往金尸的天灵上打下了两张灵符,生生把他给镇压了回去。 等到术士合上棺盖时,秋黎厉声问道:“你们不是答应过我要救活章野吗?” 王守成面色微红道:“欧阳暮虽然想尽了办法,但是飘渺寺的奇毒却无人可解。我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你们……”秋黎知道现在不是与对方争论的时候,只好强压一口怒气,退到了一边。 我沉声道:“花似锦呢?” 王守成为难道:“花似锦目前的状况,不适合过来。我想……” 我声音中泛起了一丝冷意:“我现在就要见花似锦,这是我的条件。” 王守成道:“这件事儿,我们容后再说,我想……” “准备!”我扬手之间,几个驱魔人押解着俘虏登上了城头,黑洞洞的枪口直接顶住了俘虏的后脑。 八尺门人顿时脸色剧变,王守成也微微变色道:“卫平,我们今天是带着诚意而来……” 我冷声道:“你们的诚意就是扣押花似锦?” “这个……”王守成语塞之间,我猛一挥手,身后顿时响起了枪声,一具被子弹掀飞了脑壳的尸体也跟着从城上栽了下来,摔得不成人形。 “卫平!”王守成怒吼道,“你想跟八尺门不死不休吗?” 我冷笑道:“当年他们放弃葛老头时,我就没打算跟他们善了。现在,我已经退了一步,你们却还要得寸进尺?” 王守成道:“我们没带花似锦过来,自然有我们的理由。这件事儿……” 王守成话没说完,宋施诺忽然上前一步道:“爷爷,这件事儿你怎么说?” 宋怀宇脸色阴沉道:“小孩子不要参与这些事儿!过来吧,我带你回家。” 宋施诺忽然变色之间,抽身急退:“快走,他不是爷爷!” 我刚刚一愣的工夫,装着章野的那口金棺忽然间从里到外地炸了个粉碎,棺中金尸呼啸而出,双手并掌如刀,直奔黯然伤神的秋黎猛击了过去。 金尸来势太快,我们想要出手相救却已经晚了一步。秋黎勉强让过了要害时,肩头却被金尸的指甲给刮开了一个口子,漆黑的鲜血顿时迸射而出。 “滚——” 秋黎中毒,我不能袖手旁观,一个箭步窜到秋黎身边,挥掌劈开金尸,拉着秋黎飞身急退。 对面的八尺门高手像是已经算好了我的动作,在同一时间飞身而出,把我和小安、宋施诺分割开来;另外的一队人马却扑向了我身后的五大驱魔人。 “开火!”钩魔出手抵挡对方攻势时,城头上也爆发出了密集的枪声。像是雨点一样的子弹落向我们几个人脚下,生生隔断了我们的退路。 不好! 城头上的火力网明显不是在压制对手,而是在压制我们!到底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五个驱魔人奋力向我们靠拢时,小安也厉声喊道:“安魂卫迎敌……安魂卫……” 小安连喊了三四声之后,无城当中不但没人出来增援,反而传出了一阵杀声。 无城当中瞬间乱成了一团,守在城上的驱魔人忽然调转枪口,向内城扫射而去。 小安脸色剧变之下,连出五掌挡开了攻向对方的高手,抽出对讲机大声喊道:“白玉卫,封闭内城;青龙卫,全力平叛;暗影卫,出城增援……” “哈哈哈……谁也帮不了你们!”王守成大笑之间,伸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露出了欧阳暮的面孔。 “杀——”我一手拖住秋黎,一手出刀挡开了对手的重击之后,秋黎却忽然一掌拍开了我的手臂:“快走!带着我冲不出去……” 秋黎没等拔剑,就被人用兵器逼住了咽喉。我无奈之下只能挥刀挡开对手,靠向了小安。 五大驱魔人都是一流高手,跟八尺门叛徒对碰也丝毫不落下风,短短片刻之间就跟我汇合到了一起,但是,围在我们外面的对手却越来越多。 三十个八尺门高手,加上随行的术士,差不多二十比一的比例,足够把我们压制在下风。 我悄悄向小安和宋施诺传音道:“一会儿,我拖住他们,你们两个先走。” 五个驱魔人也在瞬间变换了阵型,把我给护在核心当中。围在我们身边的对手似乎也没有跟我们硬碰硬拼杀的打算,近百高手在转瞬之间组成了一道类似金锁阵的困阵,每个人都在跟我交手一次之后立即飞身离去,下一个人马上再次补齐他的空缺。 我们八个人相当于在跟近百人轮番拼耗内力。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我们就得内力耗尽,一个个变成欧阳暮的阶下之囚。 我正准备强行突围时,却看见假扮宋毒蛇的人在欧阳暮耳边低声说了什么,后者微微挥手之后,扬声道:“那几位驱魔人朋友,此次卫平插翅难飞,你们没有必要给他陪葬,及早弃暗投明才是正途。” 几个驱魔人一言不发地攻向对手时,欧阳暮再次说道:“如果你们害怕魂种发作的话,我可以用人格担保,魂种对你们没有半点威胁。” ~~~~~~~~~~~~~~~ 感谢:囡囡,注孤生c.安然,wingx,邱小豆豆,erik,周崇墨,罗记,闪靓心情,静,假面阿良打赏! 第四百六十二章 中计2 第四百六十二章中计2 欧阳暮哈哈大笑道:“你们应该知道,九幽的传人叶幽已成为欧阳家名誉长老了吧?叶幽虽然没法一击震碎九幽的魂种,但是,完全可以将魂种一个个拔除。不信你回头看看,正在控制无城的人,全都是驱魔人。” 我冷眼看向城头时,果然发现几个中层的驱魔人站在了城头上。 中计了! 宋施诺说过,欧阳暮的阴谋如同阵法,让人看不清真正的杀招在什么地方。当我以为已经清理掉了所有内线,把自认为绝对安全的驱魔人摆在自己的后方时,欧阳暮才露出了他致命的一击。 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少驱魔人背叛,能肯定的是,欧阳暮既然敢自曝底牌,他就有短时间内控制无城的办法。 钩魔不等我开口,连出几招逼退了对手:“你能控制多少驱魔人,一个还是两个?等到五卫反应过来,你们谁也别想走出去。” 欧阳暮哈哈笑道:“你们在海外的时间太久了,并不了解中原术道的手段。我可以放你们回去,让你们仔细看看无城的情景。” “对付一支队伍,有时用不着非得带去千军万马,毒门高手只要拿着一只瓷瓶,就能把无城化为鬼域。给那位朋友让开一条路,让他回去验证一下我的说法。” “拦住他!”宋施诺急声呼喝之间,小安连发五颗弹珠打向钩魔要害,后者手中的铁钩瞬时幻出连天钩影,将弹珠崩向了远处。钩魔自己抽身急退:“主公,我去去就来。” 钩魔飞身冲向无城时,欧阳暮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卫平,你的手下跑了,你就不做点什么吗?” “哼!”我冷哼一声,挥刀向对手斩杀了过去。 我能做什么?用魂种击杀钩魔?那样一来,我身边的四个驱魔人马上会叛向欧阳暮。 启动魂种将驱魔人完全毁灭,只留安氏?更是无稽之谈。 虽然,理论上,魂种有一次性毁灭所有驱魔人的办法,但是,当初九幽的想法仅仅是为了杀一儆百,从没想过要完全摧毁驱魔人。一旦这样做了,就算强如九幽也必须付出自毁一魂一魄的代价。这与横刀自刎没有什么区别。 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准机会突围。 我正一声不响地攻杀对手时,忽然听见头上传来一声炮弹破风的锐啸。 “趴下——”我身后驱魔人黑蛇一跃而起,将我和小安一块儿扑倒在了地上。 我们两个人的身形刚刚着地,身边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巨响,带着火药味的泥土瞬间扑落下来,把我们三个人盖进了土里。 我还没来得及抬头,炮弹隔空呼啸的声响就接踵而来,我身下的土地还在剧烈地震颤时,无城的方向也传来了疯狂的喊杀声。钩魔厉声喊道:“带龙头快走!” 是钩魔在开炮!这个念头刚从我脑海中闪过,剔骨就把昏死过去的黑蛇从我身上掀了下来:“快走!” 我抬起头时,正好看见欧阳暮从远处站了起来:“杀——” 我在怒吼声中双脚踏入地面,抽尽方圆百米之内的阴气,周身鬼火狂涨三尺,无天恶鬼从我手中扬上半空时,幽冥鬼火随着刀锋冲天而起。我身上的鬼火与刀锋上的烈焰连成一线时,人也疾飞数米,直奔欧阳暮冲了过去。 欧阳暮淡然冷笑之间,用手中的折扇点向了葛老头的棺材。长达两米的楠木巨棺霎时间直立而起,形同掩体般的挡在了欧阳暮身前。 欧阳暮紧贴着棺材笑道:“你师父就在棺材当中,你想毁尸不成?” 我稍一迟疑之下,几个八尺门叛徒就从四面八方向我围拢了过来。除了震碎葛老头的棺材,生擒欧阳暮,我已经再无退路可走了。 我进退两难之间,忽然听见宋施诺喊道:“活着——” “杀——”我那时脑海中已经没有了其他什么想法,宗小毛、王长涛战死的情景都被那一声“活着”牵引到了我眼前。 我身后还有宋施诺、小安、秋黎这些跟我一起出生入死的人,前面却是欧阳暮和八尺门这些无耻之徒,退一步,不仅我自己万劫不复,所有人都要跟我一起死无葬身之地。 “杀——” 唯有杀出一条血路,我才能换来一线生机。 “杀——” 我手中刀气暴涨数尺,一刀刺穿棺盖之后,刀气长驱直入地奔向了棺材背后的欧阳暮。 “轰”—— 我本想让刀气再进几尺时,爆发出去的罡气却像是撞上了万刃绝峰,真气豁然回转,在棺材当中轰然炸开。一口木棺在一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染血的尸骨和崩碎的木片同时向空中飞卷而去。 躲在棺材后面的欧阳暮却哈哈大笑着飞身而退,等我再想追击对方时,却被八尺门人给拦了下来。 我刚才那一刀几乎抽空了全身的气力,哪里还能挡住几个高手围攻?直冲上来的杨平一剑挡向无天恶鬼时,我右手虎口全部崩裂,无天恶鬼也脱手而出。 杨平的一掌随后跟来时,我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凭着临时抽起的一股阴气,还掌向对方手上硬接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罡气、鬼火顺着我们两人的掌缘向四周翻滚而起,我也被对方震得喷出一口鲜血,身形连连倒退。 “主公,这边!”我听见小安在喊我时,宋施诺也从我身后冲了出来,向追击而来的高手撒出了一把白色的药粉。 “白龙砂!快退!”杨平以手掩面,抽身暴退。一个来不及后撤的术士却在吸入药粉之后惨叫倒地,双手掐着咽喉拼命挣扎,短短片刻之间就没了声息。 宋施诺抓着我飞身疾退了数米,往小安身边靠拢了过去,小安却在我们落向她身边的一刻,抓住一个功力稍弱的术士,双臂猛然一震,把对方生生震成了肉泥。 蒙蒙血雾弥漫半空的瞬间,小安也抓住我和宋施诺肩头厉声喝道:“遁——” 血遁! 血遁和天魔解体一样,高阶术士几乎人人会用,但是不到逼不得已绝不会冒险尝试。 血遁虽然能让人在短时间内逃离原地,但是施术者也会元气大伤,失去跟人交手的能力,一旦对手再追上来,施术者就连跟对方同归于尽的机会都没有。 小安想用血遁带我们逃离重围,等于是下定了拼命的决心。 我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啸的瞬间,又听见宋施诺低喝道:“遁——” 我眼前的猩红顿时又浓郁了几分,身形像是被人拖拽着向远处疾飞而去,等我们停下来时,身影已经没入了无城附近的原始森林。 我虽然能远远看见八尺门还在拼命寻找我们的踪迹,他们却已经没法在短时间内追杀上来了。 此时的小安只能勉强扶着树木站在我身边,宋施诺却面若金纸地瘫倒在了地上。我背起宋施诺,一手扶着小安,快速向森林深处逃窜而去。 直到将近傍晚的时候,我才找到了个合适的地方,藏了起来。 小安给宋施诺喂下丹药之后,她多多少少恢复了一点元气,而我却因为一路奔跑,加剧了内伤,一连吐出了几口鲜血。 小安抓过我的手腕:“主公,你的伤……” “小事儿而已!”我知道杨平那一掌没有那么简单。他的成名绝技叫“绝生掌”,就是断绝对手生机的意思,被他打中的人,未必当场死亡,但是他的掌力却能让对手的内伤无法治愈,连续呕血,直至暴亡为止。 宋施诺虚弱道:“卫平,你还是自己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不到封圣之日,千万不要回来。” “欧阳暮既然动手,就一定会把你逼得走投无路。你走之后,不要想任何事,也不要管任何人,哪怕明知道有人会因为你被剥皮抽筋,也不要回头看上一眼。只有这样,你才有生路。” “走?” 又要逃吗? 上一次逃亡,多少人为我而死,我也用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回归中土。可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我就又要踏上逃亡之路。我还要逃多久,还能逃到那儿去?等我再回来,说不定已经物是人非,所有跟我有关的人都已经魂归地府了。 我沉默不语时,忽然听见天空中传来欧阳暮的声音:“卫平,我知道你就藏身在无城附近,我也没打算追杀你。我让人日夜播放这段录音,就是要告诉你两个消息。” “第一,明天正午之前,如果你不出现在无城当中,你的那些爪牙都将会被我凌迟处死。当然,若干年之后,你还是可以回到无城,继续隆起泥土,让他们看你如何报仇。希望下一次,你别再落入欧阳家子孙的算计当中!” “噗——”我怒火攻心之下,忍不住喷出了一口鲜血。 欧阳暮的声音却再次传了过来:“我想告诉你的第二个消息就是,今天,你亲手杀了葛剑。葛剑当时在我们的围攻之下,附魂在断剑上兵蜕逃遁。所以说,他的肉身并没死亡,而你今天却亲手把他的肉身绞成了碎末……” ~~~~~~~ 哇咔咔,我没有少更!中午我抓着老阎王去爬山,结果才到半山腰就下来了,太热了! 第四百六十三章 或逃或死 第四百六十三章或逃或死 “噗——” 我凛然一惊之下,真气激荡,一口鲜血压制不住地喷了出来。 小安吓得赶紧把我扶到一边,想要强行压制我体内的伤势。宋施诺却说道:“不要碰他,现在输入真气,只能加剧他的内伤。” 小安飞快地拿出丹药塞进我的嘴里:“现在不控制住他的伤势,他很快就会五脏俱裂,况且他内体还有蛊虫……” 宋施诺强撑着身躯爬到我身边:“蛊虫……小心,慢慢渡入真气。要是蛊虫现在暴动,卫平必死无疑……” “蛇……蛇毒……”我勉强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我体内的蛊虫已经开始躁动不安,再不压制,后果不堪设想。 蛊虫入体之后,如果没有被特殊的药物压制在休眠的状态,就得靠吸收人体养分存活,一旦人体出现了什么意外,他们也会跟着破体而出。 这不是说蛊虫有感应危机的能力,而是虫豸受到惊吓之后的一种本能,就跟咬开苹果时里面的果虫会拼命逃跑一个道理。蛊虫从我体逃出来之后未必能活,但是在它们死亡之前,一定会疯狂而盲目地寻找一个自认为安全的地方。 我的内伤已经开始加剧,如果再被蛊虫在身上钻出几个窟窿,我就注定要埋骨荒山了。 宋施诺这次再不犹豫,扔给了小安一只瓷瓶,道:“这是解药。一会儿我把蛇毒打进他内体之后,你马上帮他服下解药,双管齐下才能救他的命,否则,他不死于蛊毒,也得死于蛇毒。” 宋家不是医道世家,配制毒药是为了杀人,而不是救人,事到如今,宋施诺也只能兵行险招了:“听我指挥,快点!” 小安把解药放在嘴边时,宋施诺短促地喊了一声:“开始!” 小安抬手把解药灌进我的嘴里,宋施诺袖口中滑出的金蛇也咬在了我身上。蛇毒入体,我非但没有感到被毒蛇噬咬的剧痛,反而觉得一阵轻松。 短暂的放松之后,猛烈的剧痛又从我体内陡然爆发了出来——蛊虫细小的牙齿从里向外地咬穿我的身躯之后,用爪子一点点扒开伤口向外猛钻。 “畜生!”宋施诺惊叫之中,抓出一条头上生着红色鸡冠的斑斓毒蛇压向我的伤口。我眼看着毒蛇的两颗獠牙贴在我皮肤上上下张开,瞬间又刺进了我的手臂。 我只觉得一股烈火般的热流从我手臂猛然灌入身躯,五脏六腑像是在一瞬间被火点燃,痛彻心肺。我甚至弄不清究竟是哪里在疼,只觉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剧痛钻心,头上的冷汗像是流水一样淌了下来。 要不是小安拼命护着我的经脉,说不定我现在早就已经昏过去了。 宋施诺头上的汗珠大滴大滴地流了下来,嘴角上的鲜血也压制不住地流落而下。她刚才用自己的血启动了血遁,现在已经元气大伤,她的情况比我好不到哪儿去。 “噗——”宋施诺一口鲜血喷在我身上之后,才勉强说道:“暂时压制住了……” 小安给宋施诺喂下丹药之后,她才虚弱地说道:“卫平,你要控制好情绪,无论如何也要先把命保住。欧阳暮的话不见得就是真的。” 宋施诺说的是葛老头兵解的事情。葛老头虽然是术士,功法却秉承了道门一脉,他会兵解秘法,也在情理之中。 兵解,就是道教早期信奉的尸解术中的一种。 简单地说,尸解就是以死亡的方式离开尘世。淹死的叫水解,刀砍的叫兵解。 道士遭遇劫数时,如果自觉无法通过,可以自己选择兵解,将肉身功力转注到元神上,选择重新投胎或者寻找肉身重生。当然,兵解之后的元神不能长期没有肉身,除非有法宝在身,否则,终究逃不过天劫的惩罚。 葛老头一生以剑为伴,未必不会在最后关头兵解,把自己的元神贯注到半截断剑上冲出重围。这应该就是他的棺材里只有半截宝剑的原因。 但是,葛老头总归不是得道高人,大半生都在术道、江湖中漂泊沉浮,他的尸解术不可能完美无缺,很可能在兵解之后没法投胎或者夺舍,只能回归自己的躯壳。凌天恒他们大概也是看出了这一点,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葛老头悬尸示众,想要用这种办法阻断他兵解回归的可能。 至于,东圣阁为什么没有立刻毁去葛老头的尸身,却让我想不明白。 但是,我毁掉棺材时,从棺椁里迸出血雨,却足以证明葛老头的尸身还存在着生机。这就是他选择兵解的最好证明。 难道我真的杀了葛老头? 我精神震动之下,嘴里的鲜血又忍不住涌了出来。小安抬手一下打在我的头上,把我打昏了过去。 我的人虽然昏迷不醒,可是各种各样的幻觉却向我眼前纷纭而来…… 我看见,那些为我而死的人,全身鲜血淋漓地站在我眼前,宗小毛、水冰魄、孙纯他们在向我招手。等我想要冲过去时,他们却一齐把我推向了远处,又挥手离去。他们是在向我告别? 我看见,葛老头背对着我坐在怡红院门口,远眺着落日余晖,他的身边还放着那柄满是裂痕的断剑。我想要喊他时,葛老头却仅仅向我露出了一丝微笑,就消失在了黄昏当中。 我看见,无城陷入了熊熊烈火,那些跟随我们杀回中土的驱魔人、安氏五卫在烈火硝烟中疯狂挣扎,最终随着无城化成了飞灰。 花似锦、怀几,我看见她们在笑,也看见她们在哭。我仿佛回到了我们当初定居的那间别墅,像一家三口一样生活在一起。可是,那种让我觉得无比幸福的画面,却变得渐渐苍白。花似锦走了,怀几走了,只有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只觉得自己的心就像那座没有了人气儿的屋子一样,除了空荡荡的茫然之外,就只剩下了死气沉沉的孤独。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却隐隐听见小安说道:“施诺,我们要不要悄悄把主公送走?” 宋施诺道:“这一次不行了。欧阳暮故意把葛前辈的遗骸摆出来让卫平击碎,就是为了击垮他的精神。” “他辛辛苦苦得到的势力没了,聚集起来的高手也毁了;生死之交再一次为了他陷入重围,甚至逐个被俘;恩师的遗骸在自己手中飞灰湮灭,等于是在弑师。谁能承受住这样的打击?” 小安低声道:“可是,主公不走,以后就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了。我相信主公还能振作起来。” 宋施诺摇头道:“这一次恐怕不行了。世上还有第二支驱魔人吗?还有第二个玉财神吗?得到魂门前辈遗产的事情不可能重复,他只能寻求封圣之道。” 宋施诺顿了一下道:“卫平现在的状况,能不能挺到杀出重围还不好说,更不要说超凡入圣了。就算他能做到吧!那需要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五十年?有人毕生追求封圣,都未能成功。” “欧阳暮已经年过七旬,等到卫平封圣归来,说不定他已经寿终正寝了。卫平找谁报仇?卫平也很清楚这一点。” 小安冷声道:“欧阳暮说主公最好别落进他欧阳家子孙的算计,就是为了堵死他逃走的可能?” 宋施诺点头道:“对,句句诛心才是欧阳暮的作风。我们还是修炼不到啊,才让卫平吃了这么大的亏。” 小安低声道:“那主公除了回去赴死之外,就没有别的选择了吗?” 宋施诺低声道:“让卫平自己选择吧!离天亮已经不算太远了,如果卫平选择逃走,我拼命也要把他送出去;如果他要想回去,我也愿意陪他往断头台上走一遭。” “你……”小安竟然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宋施诺却笑道:“不要误会。卫平心里只有花似锦。或许怀几还能跟花似锦争一下,别人连争的机会都没有。聪明如我,怎么会去做这样的笨蛋呢?” 宋施诺轻笑道:“我是术道上有名的小毒蛇,半生当中只有对手没有朋友,唯一心爱的人却在生死关头狠狠给了我一箭。” “说实话,我躺在山洞里时,真的想要闭上眼睛长睡不醒,醒着就只能被那种让人发冷的心疼反反复复地煎熬。是卫平的一句话给了我最后的一丝温暖,那时,他仅仅是我的对手。” “因为他那一句善意的谎言,我活了下来。他的这份恩情,我一定要还。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加入未亡人的原因。” “我帮助卫平守护花似锦,仅仅是为了他们之间那份让我感动,甚至震惊的感情;帮卫平攻杀东圣阁,是为了找凌笑报仇。现在送他回去,才是我真正报恩的时候。” 宋施诺苦笑道:“可惜,我这次没能算过那群老狐狸。如果再给我十年时间,我们也许不会输得这么惨,至少也有全身而退的可能。这一次……” 小安道:“难道你爷爷,不会……” 宋施诺摇头道:“你不了解他,他被人称为毒蛇,心中却一直有他坚守的信念,这个信念不会被任何人动摇。” 小安正要说话时,我已经睁开了眼睛:“小安,扶我起来……” ~~~~~~~~~~~ 感谢:步诗文,周崇墨,错过^,邱小豆豆c.,?ヤ℡笨蛋〃?,囡囡打赏!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六十四章 认罪状 第四百六十四章认罪状 小安不知道应该跟我说什么,我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我醒了,可是我很快就要以另外一种方式睡去,一睡不醒。 过了片刻我才说道:“扶我起来,帮我弄一根拐棍。” 小安和宋施诺将我扶了起来:“我们陪你!” “没必要陪我一起送死……” 我的话还没说完,宋施诺就抢先道:“无论是作为你的朋友还是下属,我们都要送你一程。况且,我们未必会死。我爷爷能保着我;小安是安氏唯一传人,为了稳定军心,他们不会杀小安。” 我知道劝不走她们,干脆点头道:“好吧!那也给我准备一根拐杖,我死也要自己走过去。” 宋施诺折下一段树枝,用匕首削掉了上面的枝杈,又小心地削光一块树皮,直到树枝不那么扎手了,才把拐杖交到我手里。 我淡淡一笑,用拐杖支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在初升的朝阳中一步步向无城的方向走去。 很快,我就看见了旌旗招展的无城。短短一夜之间,整座无城就被术道宗门占据。这一次,围困无城的宗门数量甚至已经超过了当时的怡红院。 我仰起头时,怡红院陷入围剿时的情景再一次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我紧紧握住拐杖时,虎口上的旧伤再次崩裂,鲜红的血迹顺着拐杖流落了下来。 “这不是妖人卫平吗?”一队术士大步走了过来:“哈哈!站不稳啦?叫嚣着血洗术道时的威风哪儿去了?” 那人猛一挥手:“来人,把他拿下,拖进城里!” “谁敢碰我家主公!”小安像一只炸毛的狐狸,杏眼倒竖着挡在了我面前。 “哈哈哈……”那人把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快来看看啊!妖人卫平来啦,躲在女人裤裆下面不敢出头啦!” 短短片刻之间,近百名术士飞快地围拢了过来,还有大批人马在向这边飞快接近。 宋施诺、小安一左一右挡在我身前时,有人狂笑:“卫平?这就是妖人卫平?你的威风哪儿去啦?” “想到城里摇尾乞怜是不是?来来来……我们给你机会!”那人双腿一岔,指着自己胯下,“从这儿钻过去,老子就放你过去。” “加上我……” “算我一个!”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就有人排出了一条近百米的队伍,每个人都岔着双腿,连成了一条崎岖的通道。 我冷眼看着那个得意洋洋的术士一言不发,对方却暴怒道:“你特么再敢用那种眼神看我,老子立刻抠了你的眼珠子!” 宋施诺阴阳怪气地开口道:“算了,卫平,别看了。你现在是虎落平阳,总得让着他们点儿!” 那人指向宋施诺:“你敢骂我是狗?老子今天就教训教训你!” 那人大步走向宋施诺扬起巴掌时,宋施诺却冷声道:“我爷爷是宋怀宇,你打我一下试试!” 那人顿时打了一个激灵,扬起来的手收也不是落也不是,举在半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有人冷笑道:“打她!就算她是宋氏族人又怎么样?跟妖人卫平在一起,就该打!” 那人眼含怒意地往人群里看了过去,那表情就像是在说:你怎么不打? 宋毒蛇出了名的小心眼儿,要是让他知道有人打了他孙女,就算他表面上不说,早晚也会让那人死无葬身之地。 宋施诺冷笑道:“怎么不敢打?不敢打,就给我滚一边儿去!” 那人脸色阵红阵白时,宋施诺伸手指向了围观的术士:“换做三天前,你们敢摆出这样的架势,我还佩服你们是条汉子。现在,嘿嘿……” 小安冷声道:“主公扬威术道时,他们谁敢露头?现在却一个个跑来充英雄。中原术道就没有一个男人!” “呸——”有人一口唾沫吐了过来,“臭娘们儿,有本事你过来试试老子是不是男人!” “对!来试试啊!”人群中顿时传来一阵哄笑。 小安不但没有面红耳赤,反而眼带轻蔑地看向了天空,连眼角都不曾转动一下。 小安的高傲果然引起了众怒。有人振臂喊道:“打死这些妖人!” “打死妖人!” “打死妖人!” 术道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却没有一个人敢向我们出手。 我们三个人冷眼看向人群时,上官雨晓快步而来:“静一下!请三位移步广场,术盟众位长老已经恭候多时了。” 我举步走向人群时,一个术士忽然冲上来向我吐了一口粘痰。我重伤之下丝毫没有躲闪的余地,被对方一口痰吐在了身上。 那人哈哈笑道:“老子今天就要用唾沫淹死你!你能如何?” 那人笑声没落,宋施诺袖口中陡然飞出一条金蛇,一下钻进了对方嘴里,狠狠地一口咬住了对方的舌头。那人惨叫之间抓住蛇尾想要往外拉扯,可他刚把金蛇给扯成了一条直线,就脸色漆黑地倒在了地上。 “妖女!你敢杀人?”有人厉声叫道:“妖女杀人,术盟要替我们讨还公道啊!” 上官雨晓眼看场面即将失控,运足内力暴喝道:“住口——” 上官雨晓怒吼的余音还在我们耳边回荡时,他已经冷声说道:“你们觉得卫平是在行凶?我看他死有余辜!” 上官雨晓指着脸色微变的人群道:“士可杀,不可辱。卫平纵横术道,是魔头也好,是妖人也罢,都应该得到起码的尊重。你们如此做法,丢的是谁的脸?” 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上官公子该不会也有暗助魔道的心思吧?你这种态度很危险哪!” 上官雨晓反驳道:“我是不是暗助魔道,术盟自有公断,还不需要阁下操心。” 上官雨晓不等有人说话,就拔出腰间佩剑:“谁再敢侮辱卫平,上官某人定斩他人头于剑下!” 上官雨晓手中的三尺青锋指向人群时,数以百计的术士顿时让开了一条路来。 “卫先生,请!”上官雨晓做了个“请”的手势之后,提剑前行,将我们几个带到了无城外围的空地上。 那里早就有人搭好了一座高台,以欧阳暮为首的一众长老已经端坐其上。 高台左边就是十多个笔直的木桩,连同常胖子在内的五大驱魔人被双手反剪着绑在了桩子上,每个人的脚下都堆满了干柴,十多个手持火把的术士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们身边,做好了点火的准备。 秋黎和安魂卫首脑人物全部被绑在驱魔人对面,为了防止对方喊叫,术盟中人在他们每人的嘴里都塞了东西,手持鬼头大刀的刽子手袒露着前胸站在他们身后。 欧阳暮身边的一个长老冷眼看向我道:“卫平,你可知罪?” 我站在台前看向对方:“卫某今天既然栽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何必非要恶心我一下?这种刑罚,从古至今好像都没记录典籍吧?” “混账!”长老勃然大怒之下,拍案而起。 欧阳暮却淡淡道:“何必多费唇舌,直接让他认罪!” 长老冷笑道:“把认罪状拿下去,让他签字画押。” 一个术士快步走到我面前之后,低声道:“按手印,否则,你的党羽马上就会灰飞烟灭。” 我侧目之间,已经看到刽子手抬起了鬼头刀。那人低声道:“赶紧认罪,大家都留几分颜面。” 我冷哼一声,咬破手指在认罪状上按下了手印。 那人举着罪状高喊道:“妖人卫平已经认罪,请长老宣布罪状!” “好——”人群当中立刻传来山崩海啸似的叫好声。 欧阳暮冷声道:“卫平,念在你也是一代枭雄,我们可以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你自尽吧!” “不行!”有人起身道,“卫平这一条命,还不足以平息上千冤魂的怨气,更不足以平息术道之怒。” 欧阳暮道:“照您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卫平?” 那名长老恨声道:“卫平至少也要五马分尸,方能告慰诸位术道同仁在天之;他的一众骨干党羽必须凌迟处死,以儆效尤;其余党羽全部编入敢死营,成为术道前锋军,以赎助纣为虐之罪!” 欧阳暮故意沉吟道:“这个怕是……有些残忍了吧?” “我等附议!”五六个长老同时站了起来:“请术盟重罚卫平,以慰术道同仁在天之灵!” “请术盟重罚卫平,以慰术道同仁在天之灵!”十多人带头跪了下去。 “请术盟重罚卫平,以慰术道同仁在天之灵!”数百人成片跪倒在地。 短短片刻之后,整个广场除了看守秋黎等人的刽子手,就只剩下我们三个和上官雨晓还站在原地。 上官雨晓眉头紧皱:“我上官雨晓半生无愧于人,卧底未亡人可能是我所做的唯一错事!” 我淡然道:“人情如鬼,世情如刀,这就是江湖。江湖有情有义,可也满是魑魅魍魉。若有来生,我必屠尽宵小。” 台上的欧阳暮淡然说道:“既然民意难违,老夫也只好失言一回了。来人,把卫平五马分尸,以谢天下。” 十多个术士牵着事先准备好的战马快步走了过来,拉走死命挣扎的小安之后,把我按在了地上,用绳子套住了我的手脚。 ~~~~~~~~ 哎,我实在难受,难受的原因,不说了!没写出来那么多,今天只能一更了,全身都在疼!下周看看有没有时间给补上吧! 感谢:小宇,薛莟暮,闪靓心情,邱小豆豆,不斯文,?ヤ℡笨蛋〃?打赏! 第四百六十五章 逆转 第四百六十五章逆转 小安疯狂哭喊道:“平哥,平哥……你先走一步,小安很快来就来陪你!” 宋施诺厉声喊道:“欧阳暮,你敢杀卫平,就不怕血狱城报复吗?” 原本还在纷纷叫好的术道中人一下子全都静了下来——“血狱城”三个字在他们心中犹如魔咒,足以让人心惊胆寒。 欧阳暮冷笑道:“血狱城如何报复?杀卫平的是五匹马,不是任何人。用血咒报复,我们只不过是付出五匹战马的代价而已。” 欧阳暮早就想好了怎么杀我,这五匹马就是给我准备的东西。 欧阳暮抬手举起了我的“认罪状”道:“卫平早已认罪,这里的十大罪状每一条都足够让他死上几回。尤其是弑师这一条,足够他万劫不复!” “血狱城主最是尊师重道,他的爱侣也曾经是他的老师,他对师道有一种特殊的执着。现在就算把卫平交到他手里,他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卫平撕成碎片。” 欧阳暮再一扬罪状:“这份罪状就是他的催命符!车裂了卫平之后,我们马上会派人带着卫平的人头和罪状去向血尊请罪。” “你信不信,去请罪之人,不但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还会得到血尊的奖励。至于怀几,嘿嘿,血尊会打断她的腿。血尊不会容忍她对一个弑师逆徒念念不忘。” “卑鄙!”宋施诺的嘴角上流出了鲜血。 欧阳暮冷笑着之间,向我们同时传音道:“我孙儿是因为你们三个而死,我今天车裂了卫平之后,马上就会把花似锦抓回欧阳世家,削断她的四肢,把她扔在坛子里,埋到欧阳默坟前,让她日夜忏悔!” “还是有宋施诺……不要以为你有宋毒蛇护着,老夫就不敢杀你。你以为三言两语逼死我孙儿的事情会就这么算了?等着吧!你的下场会比卫平还惨!” 欧阳暮早就已经开始算计我了,他迟迟不肯动手,就是忌惮血狱城,现在终于让他探明了血狱城的底限,他也马上露出了狰狞。 欧阳暮冷笑挥手道:“行刑——” “驾——” 五个刽子手同时催动马匹之后,我就被分向挪动的战马一寸寸地拉离了地面。 我自己都没想到,我在临死前的一刻,竟然会无喜无悲,只知道仰望着天空,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很快,我就听见自己关节上传来了一声脆响——那是关节被抻开的声音。我听人说过,五马分尸时,人的关节会响上三声,从扯裂、扯开直到扯断为止。有些用刑的高手甚至可以让人在看见自己四肢被生生撕离身体,还保证死囚不会咽气。 走在我头前的那个刽子手说道:“疼就喊两声,喊了就不疼了。你放心,我用的是祖传的手法,绳子拉在里脖子上,也不耽误你喊。” 我淡然道:“知道石达开吗?” “哼!”那人冷哼道,“老子倒要看看你有没有石达开的本事。” 太平天国名将翼王石达开被清军凌迟之时,双目微闭、神态自若,虽然刀刀凌迟,却甘之若饴。四川布政使刘蓉曾言石达开:“枭桀坚强之气溢于颜面,而词句不卑不亢,不作摇尾乞怜语。临刑之际,神色怡然,是丑类之最悍者。” 另外一人笑道:“还敢自比石达开。兄弟们,把花样都玩起来,不让他喊出血来,就算咱们几个白干活儿!” “好嘞!”有人忽然一拉缰绳之后,轻轻在我腿上踢了一脚,我已经被拉伤的关节马上又恢复到了原位。这一下,甚至比关节被人生生拉开还要疼上几倍。 我头上冷汗乍起时,几个人忽然又催动了马匹,一阵剧痛顿时冲向了我的精神。我“咯嘣”一声咬碎了牙齿,淋漓鲜血顺着我的嘴角流落。 “哎呀……”有人冷笑道,“挺硬朗的嘛!哥几个加把劲儿……” 五个人再次催动马匹时,我也闭上了眼睛,紧绷着神经等待着下一次剧痛的来临。 “嗖”—— 就在我身形慢慢抬高时,我耳边却忽然传来一声利箭破风的呼啸。箭锋瞬息而至的当口,我身边惨叫顿起。 我还没来得及睁眼,就被身边飞溅的鲜血喷溅了满身。下一刻,我就听见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血狱城!” “咚咚……咚咚……” 我在震天怒吼的战鼓声中睁开双眼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一面高耸的血狱城大门,万千大军正从城中呼啸而出…… 血狱城的人皮鼓声从四面而来……难道说,血狱城连出四道魔门,包围了无城? 这个想法刚从我脑海中闪过,我就看见泪流满面的怀几震开了漫天血雾冲到了我身边:“大狗哥……” 怀几仅仅看了我一眼,就发疯似的怒吼道:“敢伤我大狗哥,给我杀光他们,把他们的魂魄全都给我抽出来!我要让他们做鬼都不得安宁!” 几个近卫呼啸之间,伸手往那五个被射死的刽子手身上抓去,把他们的魂魄给生生扯了出来,押在了身边。 几个反应稍快的术士同时扑向了绑在断头台上的秋黎等人,没等他们赶到秋黎身边,遮天蔽日的箭矢就已经呼啸而至。难以计数的长箭紧贴着秋黎的身躯呼啸而过,站在她身边的术盟弟子,连带不知所措的刽子手全都被长箭生生震成了碎块。 崩飞的血雨还在空中狂舞,大批箭士已经手端劲弩,半跪在地上瞄准了刑台的方向。一名鬼将扬剑指向刑台:“谁敢接近断头台三丈,立即射杀!” “杀!给我杀!”怀几厉声怒吼之间,血狱城甲士齐声怒吼:“公主有令,屠尽术道,鸡犬不留!” “血狱雄风,威震长空!杀——” 万千血狱甲士振臂狂呼之间,带着血腥的杀气冲天而起,方圆数十里之内风云变色,像是被血浸透的云朵从四面八方向无城上空遮掩而来。 有人喊道:“血云遮天啦!快跑哇,没了日头就跑不了了!” “想跑?”一名鬼将纵声狂笑道,“公主近卫军是泥捏的不成?” 鬼将持刀怒喝:“十面合围!谁敢放走一个术士,全队连坐,立斩不赦!” 数以万计的血狱城甲士如同魔神降世,千人一队,从天空中杀落,手持长刀四面游弋。 “遁地——”有术士借助土遁潜入地底的瞬间,一蓬血雨也从地下喷涌而出。短短一个呼吸之后,那人的脑袋就被血狱武士从地下扔了出来。 犹如九幽鬼神般的冷笑声从那些大惊失色的术士脚下森然而起:“封锁地下!逃遁者,立刻乱刃分尸!” 十面合围,这才是真正的十面合围!就算术盟高手能上天入地,也一样逃不出血狱城的天罗地网。 一个术盟长老把我写的认罪状举过头顶:“卫平欺师灭祖,我有确凿证据!我有确凿证据啊——” 怀几额头上的青筋高高隆起:“割了他的舌头!” 两名鬼将冷笑之间飞纵而出,一人还在半空就已经挺枪刺出,半尺多长的枪尖瞬息飞射百米,不偏不斜地刺进了对方嘴里,从他脑后染血而出。 那人差点瞪出框外的眼珠还没完全涣散生机,另一名鬼将已经挥刀斩落,将他的手臂和罪状一块儿砍上半空。鬼将伸手抓住罪状回落原处:“公主!” 怀几狠狠一挥手:“烧!连带这些术士给我一块儿烧了!” “等一下!”我勉强开口道,“先不要杀人,都要活的……” “大狗哥!我听你的,全听你的!”怀几抱着我向鬼将厉声喝道:“你聋了吗?没听见大狗哥吩咐?” 那个鬼将吓得猛一激灵,赶紧扬声道:“公主,不,卫先生有令,将所有术士生擒活捉!” 鬼将发令之后就向我看了过来,我做了一个投降的手势,后者立刻心领神会道:“三息之内投降者不杀,有不服者、敢不降者,立即剥皮抽筋,决不姑息!” “壹——” 鬼将纵声呼喝之下,已经有人丢掉了兵器。 “二——” 无数鬼兵齐声怒吼,方圆数里之内杀气滚滚、鬼哭神嚎,又有一半以上的术士吓得刀剑落地,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 “三——” 鬼将冷笑道:“三息已到,未跪地者,杀无赦!” “嗖”—— 利刃破风的声音冲天而起,一营血狱甲士挥动手中大戟,在人群当中急掠数十米,瞬间冲到还没来得及跪下的术士身边,手中长戟幻出的冷光犹如寒星落地,闪射生辉。 可是刺眼的冷芒仅仅持续了不到一秒,就被鲜血染成了殷红。等到血狱甲士扬戟而立时,上百具尸体齐齐翻滚倒地。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术道高手,连血狱城的一次冲锋都没挡住,就成了对方的刀下亡魂。 血狱甲士飞快地割掉了对手的头颅挂在腰间,斜提着鲜血淋漓的长戟,眼带寒光地向人群中扫射而去。数不清的术道高手被对方眼中的冷芒吓得匍匐在地,一下也不敢乱动。 “欧阳暮呢?” 直到这时,我才发现欧阳暮已经不见了踪影。 ~~~~~~ 真的很对不起大家,我儿子又病了,我自己也还病着,真没体力写两章。先欠着吧!看下周的情况,如果工作不那么忙,我争取给补回来!今天助理转达了群里书迷的体谅和关心,谢谢大家! 感谢:囡囡,小宇,怪盗基德,?ヤ℡笨蛋〃?,碾碎的温柔,安然〃﹏,佛曰:奇门箴规2o1?,邱小豆豆,哑,闪闪,顿啊,万能娇,不斯文打赏! 第四百六十六章 震慑 第四百六十六章震慑 “欧阳暮——”我厉声怒吼之间,漆黑的血迹顺着我的嘴角蜿蜒而下。 “传令下去!三天之内,生擒欧阳暮。做不到这点,负责把守刑台的三营甲士尽数斩首。”怀几眼中杀机如火,吓得那名鬼将匍匐在地、瑟瑟发抖:“公主息怒,末将这就率军追杀欧阳暮,就算翻遍整个术道,也要把他带回来。” 怀几冷声道:“我没时间等你翻遍术道。欧阳暮一天不出,就给我屠掉术道一个宗门,直到杀得他无处藏身为止。” 鬼将猛然抬头间,对上了怀几看似平静却杀气凛冽的双瞳,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起身怒吼道:“升血海大旗,屠尽术道!” “咚咚……” 鬼将声落之时,人皮鼓狂震九霄,天空之上血云翻滚,一支旗杆凭空而落,没入地面三尺有余。被旗杆震裂开的地面还向着四方龟裂,四名鬼将已经杀气腾腾地搬出了一支长匣。那里面应该就是血狱城威慑天下的血海大旗,只要这面人血染红的大旗升上半空,血狱城就将与术道不死不休。 “等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集中过去时,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鬼将已经踏步而出:“殿下,请给属下一炷香的时间,属下有七成把握拿下欧阳暮。” “准!”怀几点头之后,银面转身向欧阳暮曾经站立的地方看了过去。 我这才猛然醒悟了过来,血狱城大军已经将方圆数十里划为禁地、重重围困,欧阳暮就算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地逃出去。他应该是藏身在某处等待时机。 当年在枯禅寺,欧阳默就曾用阵法骗过了血狱城甲士。欧阳暮在阵法一道上的修为,比他孙子不知道强了多少,他未必没有站在甲士中间不被人发觉的本事。 银面鬼将向刑台的方向扫视了一阵之后,才摇头转向了别处,不多时,他的双眼就盯在了一个血狱城甲士的身上,后者微微一愣之后,马上挺直了腰杆,与银面鬼将对视在了一起。 我心里也不由得暗赞了一声,血狱城果然武风剽悍,一个低阶甲士都能做到生死关头凛然不惧,血狱军威从他身上可见一斑。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银面鬼将把目标锁定在那个甲士身上时,对方忽然抽刀出鞘,反身一刀往断头台的方向砍了过去。裂地疾行的刀气飞窜数米之后,忽然像是撞上了透明玻璃,砰然一声脆响之中,滚滚刀气卷动着像玻璃碎片似的晶莹颗粒向四周飞卷而去。 欧阳暮的人影也赫然出现在了断头台上。直到这时,他脸上的惊骇还没褪去,他没有想到有人能一刀断开他的幻阵。 “拿下!”十员血狱城大将同时飞身而起,手中兵器毫不留情地向欧阳暮招呼了过去。 欧阳暮冷笑之间挥动手中折扇向四周狂卷而去,漫天扇影犹如铜墙铁壁挡向鬼将兵器时,暴烈火花四射而出,十员鬼将同时回退了半步,合围之势瞬间崩溃。 欧阳暮步履从容地踏出一步,走向阵外:“后会有期!” 欧阳暮声落之处,人已站在了数十米开外,视万千大军犹如无物般地迎向了血狱军阵。 阵前鬼将排众而出,厉声喝道:“血狱破阵戟!” 又有十名鬼将快步抢出阵外,十杆大戟在对方的怒喝声中耀起刺眼寒光,向欧阳暮狂击而出。 后者挥动折扇迎向对方兵刃,万千扇影蝶舞翩跹,战戟寒光也如电而至。双方兵器再次碰撞的瞬间,大戟上的寒芒霎时撕碎了扇影,刺向欧阳暮要害。 “啊——” 欧阳暮惊呼之下,怀几同声喝道:“抓活的!” 已经临近欧阳暮的十杆战戟瞬间撤回了六支,剩下的四支长戟却毫不留情地挑断了欧阳暮的手脚大筋。两尊鬼将不等欧阳暮倒地,就挥动大戟刺穿了对方肩胛,把人给挑在半空,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殿下,我等幸不辱命。” 我冷然看着鲜血直流的欧阳暮冷笑道:“自己上了断头台,看来你早就预感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欧阳暮“呸”了一声:“靠着女人上位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嘲笑老夫?” 怀几眼中杀机爆闪:“给我割了他的舌头!” “等等!”我挥手阻止了拔出匕首的血狱甲士,“我还有话问他,现在不能杀!” 怀几道:“欧阳暮暂时可以不杀,但是欧阳世家必须斩草除根。鬼七,你马上带一营人马赶去欧阳世家,屠尽欧阳氏!” “是!”一名鬼将领命而去,欧阳暮却显得异常平静,似乎根本没把家族的生死放在心上:“老夫今天不是栽在你卫平手里,也不是栽在血狱城的手里!管长生那个卑鄙小人在哪儿?让他出来见我!” 我微微一皱眉头:“把欧阳暮带下去,小心看管。再把上官雨晓找来。” 两个甲士离挑着欧阳暮离开时,后者仍在怒吼:“管长生,你给我滚出来……管长生……” 我没去理会暴跳如雷的欧阳暮,而是转头向宋施诺道:“麻烦你去帮我找个人。” 宋施诺冷笑之间快步走向了人群,仅仅片刻的工夫就带着甲士把一个苦苦哀求的术士给拖了回来。那人看见我之后,立刻跪在地上,抡起巴掌往自己脸上抽了过去:“卫先生……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您大人大量放了我吧……” 宋施诺冷声道:“你刚才带头想让卫平受胯下之辱时,想没想过他会逆转局势?” “什么?”怀几怒极反笑,“让大狗哥受胯下之辱?好,好……好得很!” “公主饶命啊——”那人吓得走了腔调。 我摆手道:“刚才你们不是站成一排,摆了个长龙吗?把那些人都找出来,我就饶你不死。” “我找!我马上就找……” 那人连滚带爬地冲向人群,把那些术士一个个抓了出来,叫骂声顿时响成了一片:“你个王八蛋……” “我草你祖宗,老子刚才没过去啊!” 我冷眼看向那些或是跳脚大骂,或是苦苦求饶的术士:“杀!” 血狱甲士挥刀而动,仅仅一瞬之间就跟对方交换了一个方位。血狱甲士手提染血长刀挺身而起时,地上已经多出了几十具身首异处的尸体。 怀几轻轻动了一下手指,血狱甲士同时转身,把鲜血乱滴的刀锋指向了那个抓人的术士。后者惨叫了一声,跪倒在地上:“你答应不杀我……你答应不杀我……” 我看了那人半天,他除了会说“你答应不杀我”,连身子都挪不了一下,就连晃在他眼前的刀锋也视而不见——那人被吓疯了。 我轻轻摆了摆手:“不用杀他。把人头捡起来找辆车装好,交给上官雨晓。” 此时,被带到我们面前的上官雨晓气得浑身乱抖:“卫平,这些人虽然辱你在先,但是也罪不至死。你怎么能大开杀戒?” 怀几厉声道:“不要说他们侮辱大狗哥,就算他们没罪,只要大狗哥说他们该死,他们就死有余辜。你再敢多说一句,我连你一块儿杀!” “哈哈哈哈……”上官雨晓大笑道,“我上官雨晓正想试试血狱城的刀锋够不够锋利!” 我摆手道:“上官雨晓,你把这些人头带回去交给王守成,就说这是给他的见面礼,如果他在日落之前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会有厚礼送上。” 上官雨晓脸色剧变之间,一言不发地带着人头离开了无城,怀几也赶紧把我接进了内城疗伤。 怀几虽然像是有很多话想要跟我说,可是她也知道现在不是诉说离情别绪的时候,她一直在指挥血狱城高手给我拔除蛊毒、敷药疗伤。 欧阳暮在驱魔人和安氏五卫身上下的剧毒虽然足够威慑术道,但是在血狱城诸强眼中却难登大雅之堂,不到一个小时就解开了他们身上的暗毒,无城也重新被掌控在了我们手中。 这时,王守成等人也联袂赶到了无城之下。我淡淡说了一句“让他们等着”,就没再去理会对方。 可是不久之后,又有人通报:“外面有一个自称钟宇的人,带着小葵小姐和叶幽求见。” “这么巧?”我沉声道,“把钟宇弄到会客室去,多派几个人看着他。把小葵和叶幽带过来。” 我没想到,小葵看见我之后,竟然像是生疏了很多,远远站在门口想要跟我说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我先笑道:“几天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小葵的眼圈顿时红了:“卫平!” 叶幽抢先一步道:“卫平,害你的人是我,出卖你的人也是我,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不要为难小葵。” 我说道:“过去的,都过去了。我还是卫平,你还是小葵,我们还是一起出生入死的伙伴。情义不能两全的无奈我懂,况且,你也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一场危机我都挺过来了,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小葵终于忍不住哭了:“你是因为信任我,才信任叶幽……” 我笑道:“其实,你应该能看得出来,我不是没有利用叶幽的意思,只不过是我没算过欧阳暮,才输了一局。你都没有怨我,我会那么小肚鸡肠吗?” 秋黎这时也走过去,搂住小葵轻声安慰了起来。 叶幽却在这时开口道:“那个钟宇好像是认识王守成他们,过来时候,还让我们帮他说好话来着……” “嗯?” ~~~~~~~ 昨天我儿子高烧,一夜没睡,今天我自己烧着昏睡了一整天,醒不来的那种状态。哎,都特么赶一起了!看这样子,明天我再拼拼看吧,应该能出一章。最近抱歉了,我的书迷们! 感谢:小宇,clown,碾碎的温柔,崇墨,怪盗基德,闪靓心情,林静缘,nefertari,?ヤ℡笨蛋〃?,郭国秀,tef,邱小豆豆,不斯文,哑,★静★,-猪小尾-,私人教练李建烨,囡囡打赏!谢谢大家的问候,我会快点好起来的! 第四百六十七章 一门五弟子 第四百六十七章一门五弟子 钟宇的身份,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悬疑,他的出现看似顺理成章,却处处透着诡异。 我沉声道:“既然他们认识,就把他们全都放在一起,看看钟宇有什么反应。” “等一下!”小安补充道,“布置监控器,把镜头给我对在他们脸上,谁有异议,让他们马上滚出无城。” 三大谋士具是一方之雄,把他们晾在会客厅本身就是一种怠慢,明目张胆地安上摄像头,就等于是一种侮辱。 放在平时,我当然要给他们三分颜面,现在我却对小安的安排没有任何意见。 白玉卫弟子过去带人时,叶幽也缓缓松了口气。他刚才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说话,好不容易找到了话题,才缓解了尴尬。 不久之后,王守成等人就出现在了屏幕上,几个人都在摄像头的监控之下,却仍旧面色如常、谈笑风生。不得不说,他们三个的养气工夫确实超过了常人。 等到钟宇推门而入时,三个人同时脸色一变,站起身来:“见过师兄!” “师兄?”我和宋施诺骇然对视之间,后者使劲摇了摇头:“我从来不知道我爷爷还有师兄,而且跟王守成他们还是师兄弟的关系。” 我转头向小安说道:“马上去查三大谋士的背景!” 我这边话才说完,钟宇已经暴跳如雷地对三个人破口大骂了起来:“师兄?老子不是你们师兄!你们是我祖宗,我亲祖宗!” 上官云相面带尴尬道:“师兄言重了!我们……” “我呸——”钟宇一口唾沫吐到了桌子上:“是我言重了,还是你们把事情弄严重了?” “你们说说,你们干的这是什么事儿?”钟宇的手指头差点戳到了上官云相的鼻子上,“上官如神?老头子当年教你兵道,你全都记到屁股里,跟屎一块儿拉出去了吗?学什么不好,学着坑人?本来应该是站在术盟一边儿,力抗飘渺寺的卫平,生生让你们给逼反了!你们满意啦?” 上官云相强辩道:“我们是觉得卫平身上的变数太多……” “多你个狗屁!”钟宇大骂道,“照你们的说法,全天下的老爷们儿都可能变成禽兽,你们是不是准备把人都阉了,防患于未然?” “师兄,你这是强词夺理!”王守成刚说了一句,就被钟宇的唾沫星子喷了一脸。 “你也不是什么好饼!守成如医?当初老头子教你明察秋毫之道,就是让你提前消灭术道隐患,让术道齐心合力。你是怎么做的?卫平差点血洗术道!等到双方精锐全都拼光了,你们四个自己提着刀去跟飘渺寺对砍吧!” 王守成面色不改:“削掉卫平手上的势力,就是为了术道的稳定着想。你知道仇恨这种东西就像雪球一样,会越滚越大,直到山崩地裂,无法收拾。” “不打掉卫平的势力,他下一步就要向八尺门复仇。卫平一旦大开杀戒,八尺门在术道上的后辈都会站出来援手。到那时,整个术道都将陷入空前的混战当中,直到一方被屠杀殆尽为止。” “术道经不起这样的消耗。同样,驱魔人和安氏五卫的精锐也会伤亡殆尽。那时,术道才真的完了!” “狗屁!”钟宇被气得心口起伏,“有屁你们不会直接放吗?非要先把卫平逼到死角,有意思?从你们出手开始,就代表断绝了跟卫平谈判的可能。现在我看你们怎么收场!” 王守成叹息道:“如果没有血狱城,我们的计划……” “没有血狱城?”钟宇的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你们不特么想想,怀几是谁?血狱城唯一的公主。女人一旦爱上一个男人,什么事儿都能做得出来。尤其是怀几那样几百年没动过心的老姑娘,发起疯来那还了得?她知道卫平死在你们手里,能善罢甘休?” 怀几听到前一句话时,羞得满脸通红,短短几秒之后就被气得脸色发白,我也尴尬到了极点。 钟宇转头看向宋怀宇:“还有你!别眯在后面装好人!当初你和恶无天怎么定的?把自己孙女嫁给他后人。按理说,你是卫平的爷丈人。坑自己孙女婿,有你这么缺德的吗?” 宋怀宇吓得脸色发白:“你可别瞎说!施诺可没有那个打算!你再顺嘴胡咧咧,怀几把施诺给杀了怎么办?” 钟宇厉声道:“现在知道怕了?你们告诉我怎么收场?说!” 王守成皱眉道:“我没有想到欧阳暮做事会如此极端,这一次怕是难以善了了。” “欧阳暮?”刚刚平静下来的钟宇再次暴怒道,“他要是在这儿,老子就亲手掐死他!老头子让他拔除飘渺寺的人间行走,结果他自己在术道安插的内线比人间行走还多!” “欧阳暮,正事儿没干多少,旁门左道的事情却越玩越溜。你们明知道他算计卫平,为什么不阻止?因为他孙子死了?还是因为不想得罪同门?亏你们还自称智囊,谁都没预见到现在的后果吗?” 王守成低声道:“是我们疏忽了。” “疏忽了?”钟宇大怒道,“不是你们疏忽了,是你们从来就没去想!你们以为,欧阳暮出手,你们三个从旁辅助,一定能算计到卫平对吗?” “你们不是对卫平没有半点愧疚,而是你们补偿愧疚的办法让人恶心!你们是不是觉得,只要卫平一死,你们所有的愧疚就都没了?” “亏你们还自诩正道!如果正道如此,天下就无魔无妖了!” 上官云相忍不住道:“师兄,你越说越过分了!守卫术道不是每个术士的责任吗?卫平为术道牺牲一些个人利益有什么不对?” “我呸!”钟宇暴怒道,“你们自诩侠客、自诩胸怀天下,为术道牺牲一切,是你们自己的事儿,凭什么把卫平拖进来?” “就因为卫平收拢了驱魔人和安氏的资源,他就该死?”钟宇指着三个人骂道,“你们这是打着圣人的旗号巧取豪夺,你们知道吗?” 三个人一时间被骂得哑口无言。钟宇发泄之后也坐到了椅子上:“事情走到这一步,你们说怎么办?” 四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面面相对。 我沉默了片刻道:“走,过去看看。” 我带着小安他们推门走进会客室时,钟宇等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钟宇面带尴尬道:“卫平,我能说几句话吗?” 我带头坐了下来:“你说,我听着。” 钟宇想了想道:“这么说吧,我就是第七代管长生。” “‘管长生’只是一个名号,继承了这个名号的人,唯一的使命就是与飘渺寺周旋,保存术道薪火。所以,术道、飘渺寺之间一直流传着‘武有八尺门,文有管长生’的说法。管长生和八尺门也可以说是一个共同体!” “我师父,也就是上一代管长生,为了术道积劳成疾、含恨而终。他临死之前,留下五个徒弟,让我们集合所有能集合的力量,共抗飘渺寺。” 钟宇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你可以查一下他们四个人的资料,在五十年前,术道上并没有三大世家、四大智囊。他们都是凭着自己的本事白手起家,支撑起了现在的局面。” 神龛那边已经传来了资料,内容跟钟宇所说的大同小异,但是,并没有提到四大智囊师出同门的秘辛。 我随手把资料放在了一边儿,道:“你继续说。” 钟宇道:“我们五人继承了仙师遗志,为对抗飘渺寺殚精竭虑,一刻不敢松懈。现在,术道即将步入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我们师兄弟也是因为心急术道安危,才……” “算了!”钟宇摇头道,“无论我们有什么理由,总归是手段下作,没什么可辩解的。只希望你能念在术道大局上,放下仇恨,助术道度过难关。” 我饶有兴趣地看向了对方:“我想知道,你在他们针对我的布局上充当了什么角色?” 钟宇想了想道:“管长生一脉对推算一道小有建树,我算出了你是飘渺寺一战中最大的变数,才不得不出山找你。” 钟宇道:“我出山不久就得知了他们的安排,他们的布局简直让我心惊肉跳。我怕变数成真,才想办法与你相识,希望能挽回这种越来越糟的局面。” 钟宇叹息道:“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啊!我万万没想到,叶幽和小葵之间会闹到这种地步。如果小葵一死,你和守成他们将会不死不休。我只能想办法先救治小葵。” “那时,我故意提醒你‘江湖多风波’,就是为了让你有所准备,能坚持到我带着小葵回归。没想到,我仅仅晚到了一天,就闹到了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 怀几冷声道:“你是当年出任血狱城客卿的管长生吧?有一句话,你说得没错,‘人算不如天算’。要不是你当初为血狱城培养出了一个命数高手,我还算不到大狗哥有难,也不会带近卫军杀到无城。” 钟宇点头道:“看来公主对卫平真是一往情深,竟然跟我那徒弟学了推算之道。” 怀几冷声道:“你想说什么?想说按辈分,你应该成为我的师祖对吗?就算你们是我师祖,我也不会对你们心慈手软!” ~~~~~~~~~~~~~~~~~~~~~ 感谢各位朋友的理解和支持,我虽然还没满血复活,但是总算能撑着码字了,也算及时回归吧!再次感谢大家的问候! 第四百六十八章 冲冠之怒 第四百六十八章冲冠之怒 钟宇面对怀几只能报以苦笑。 小安也在这时不咸不淡地开口道:“你说了这么多,主旨也就是一个意思:你们算计主公,是为了术道、是为了大义,手段纵有瑕疵也能理解,所以,主公不该跟你们计较什么对吧?” “这个……”钟宇面红耳赤,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沉声道:“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钟宇深吸一口气道:“我想,我们之间还没到不死不休的程度,有些恩怨还是可以化解的吧?” 我看向小安,后者开口道:“安氏五卫共阵亡一百七十六人,重伤五十三人;驱魔人阵亡四十五人,其中包括九星驱魔人两人。这笔账怎么算?” “这……”钟宇狠狠瞪了王守成等人一眼,他也没想到我们这边伤亡人数超过了两百,而且损失了顶尖战力。 王守成沉声道:“这个,我们会给予相应的补偿……” 小安冷笑道:“阁下小看安氏了吧?” 王守成的脸色微微一红。说到财力,他们三个人加在一起,还真比不了一个玉财神。 小安再次说道:“小葵险些丧命的账该怎么算?” 钟宇道:“小葵姑娘已经被我救下,而且我也答应送她一门武技作为补偿。小葵姑娘应该不会计较吧?” 小安脸色一沉道:“主公身中剧毒之后又险些被五马分尸的账,该怎么算?” “这个……”钟宇道,“我愿意向卫平真诚道歉。” 宋施诺冷笑了一声:“道歉有用吗?” “死丫头,闭嘴!”宋怀宇狠狠一眼瞪了过来,宋施诺只能悻悻闭嘴。 钟宇道:“当年尚义险些击杀易晴时,是王守成派人威胁了尚义,总的来说,还算救了你一个朋友。一命换一命,应该可以吧?” 小安被钟宇给气笑了:“原来,账还能这么算?” 到了现在,钟宇也只能跟人耍起了无赖:“我觉得可以啊!毕竟,这是不争的事实。” 小安没有继续纠缠,厉声反问道:“葛前辈的遗骸被毁,主公被扣上弑师的罪名,又该怎么算?” 钟宇微怔之间,王守成开口道:“这个还是我来说吧!当年葛剑战死,实际上是他有意而为。以葛剑的功力,就算是不敌对手,想要脱身并不困难。” 王守成道:“飘渺寺的人间行走在逐渐渗透术道,我们也在派人进入飘渺寺卧底。葛剑的师兄,也就是八尺门上一任掌门葛循风就是其中之一。” “当年,葛循风借故爱慕一个鬼神,与术道中人血战数场之后,带着鬼神遁入飘渺寺,也成了我们安插在飘渺寺中最重要的卧底。” “不过,十年前,葛循风忽然断绝了跟我们的联系。葛剑早就想进入飘渺寺寻找葛循风了,但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这一次,凌笑放出你与血狱城勾结的消息,正好给了他机会。但是,葛剑却不得不以魂魄进入飘渺寺。” 王守成说到这里,不由得一顿:“当年葛循风遁入飘渺寺,是因为我们事先给他做好了足够的铺垫。葛剑却属于临时起意,除了战死之后让飘渺寺拘走魂魄,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我冷眼看向王守成道:“除了葛老头,就没人能进飘渺寺吗?” 王守成摇头道:“怡红院一役之后,至少有三十名术士的魂魄被飘渺寺带走,其中自然有我们安排的人手。但是,能让葛循风完全信任的人,却只有葛剑一个。” “根据葛循风以往送出来的情报,飘渺寺应该已经进入了某个关键的时刻。战机可能稍纵即逝,我们没有时间等着葛循风去试探我们派出的暗线,所以,只有葛剑过去最为合适。” 我双目泛起了阵阵杀气:“所以,葛老头在某种意义上并没有死亡,是我亲手杀了他对吗?” “不对!”王守成摇头道,“当年葛剑兵解逃遁时,就等于放弃了他的躯壳。他深入飘渺寺,也是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他兵解后的遗骸对他来说可有可无,所以你并未弑师!” 我厉声道:“但是我终归毁了葛老头的遗骸,这笔账,必须算清楚!” 钟宇等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最后,还是钟宇叹了口气:“好吧!这件事儿,我们可以给你一个交代。” 我最后沉声道:“花似锦在什么地方?” 钟宇看向王守成,后者脸色微变道:“这个……我们也不太清楚……” 我沉声道:“你不会是在耍我吧?” 王守成道:“花似锦的去向,大概只有欧阳暮知道。” “好!很好!”我怒极反笑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好好算算账!” 我猛然抬手道:“来人,打开窗户!” 一个安魂卫抬手按下按钮之后,会客室的一面墙壁立刻缓缓向上升起,露出了背后的落地玻璃。 从我们现在的角度上看,刚好可以看见城中的广场。 被我们俘虏过来的术士全都被埋在了地里,只留着脑袋露在外面,放眼望去,广场上到处都是像茧蛹一样扭动着的脑袋。 王守成脸色狂变道:“卫平,你想干什么?” “玩玩铲头会!”我冷笑之间猛然挥手:“给我杀!” 两个血狱城甲士抬起一面长达三米、两边铸着把手的宽刃刀板,快步抢到广场中间,同时拎起刀板两端,前后摇动了起来。 王守成厉声道:“卫平,你给我住手!他们……” 王守成话没说完,从门外冲进来的鬼将已经抬起大戟指向了四人。 怀几冷笑道:“管先生,我知道你阵法高明,甚至血狱破阵戟都是出自于你的手笔。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血狱城鬼将擒获欧阳暮时,他一直在喊“管长生出来见我”,估计是因为看出了血狱破阵戟的奥妙。 钟宇跺脚道:“卫平,以大局为重啊!” 钟宇话音没落,刀板已从血狱甲士手里呼啸而出。长达三米的刀板落地之后,紧贴地面飞速前行,眨眼间就抹平了数以百计的首级。 术道中人的首级一层层翻上天空时,地上的血雨也跟着冲天而起,直到人头落地,喷泉似的血雨还在当空飞舞,整个场面血腥至极。 这种杀人的手法,并不是我想出来的东西,也不是血狱城独创的秘法,而是源自于锦衣卫。有明一代,明军镇压白莲教叛乱时,常会用“铲头会”处决叛军。据说,这样杀人,可以让人魂飞魄散,是震慑白莲教徒最好的手段。 上官云相气得双手乱抖:“卫平,你竟如此残忍!” “残忍?”我怒吼道,“我杀他们叫做残忍,那你们杀我部下时又叫什么?一命抵一命,这一刀还不够还我部下的性命!再杀!” 血狱甲士再次扬刀时,钟宇已经喊道:“不能再杀了!这样下去,你和术盟之间就再没有缓和的余地了!你真要看着术道毁于一旦吗?” “术道会不会毁于一旦,关我屁事?”我猛一挥手之下,城墙边缘上忽然落下了一排套着活人的绳索——八尺门人被一字排开,用绳索吊在了城墙上。 八尺门人虽然有修为在身,但是被绳索勒住脖子,也一样难逃一死,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坚持的时间长短而已。 王守成也变色道:“卫平,你不能毁掉八尺门!他们……” “他们是对抗飘渺寺的种子对吗?”我厉声道,“我再说一遍,你们对抗飘渺寺,关我个屁事!” 王守成怒道:“卫平,如果你师父在场,你可以问问他,我们为什么要对抗飘渺寺,有些事情值不值得牺牲!你为私情弃大义于不顾,对得起师门教训吗?” “我一直教卫平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突忽其来的声音让我心头猛然一震:师父! 等我循声看不过去时,却看见那个银面鬼将轻轻摘掉了面具,露出了我师父的面孔:“大狗子!” 师父身边的鬼将也推开头上的铁盔,向我看了过来! “师父!爷爷……”我的眼泪差点夺眶而出时,师父却轻轻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办正事儿要紧。” “恶老三,真的是你!”宋怀宇惊呼之间招呼道,“你还不赶紧阻止卫平?再这样下去,下面那些术士就要被他屠光了!” 师父不紧不慢地说道:“我觉得大狗子做的没错。什么特么大义都是狗屁!为大义活着的人,不会有一个人落得好下场。” 师父倒背着双手道:“大狗子,他们不交出锦丫头,你就再杀。这里的人不够,你就杀上术道,直到把他们杀到心惊胆寒为止。” “这些人是我让你杀的,就算杀俘不祥,要遭天道之罚,我也帮你先顶着。听师父的话,一准儿没错!” 宋毒蛇摆手道:“恶老三,你就别添乱啦!” 我厉声道:“花似锦在哪儿?我数三声,你们要是还没有答案,我马上再铲百颗人头下来。” “一……” ~~~~~~~~~~~~~~ 感谢:囡囡,clown,陈星星,孃孃倚兰听风,訫病怎嚒医,哑,邱小豆豆,悟禅,セイレーン,乱春秋,碾碎的温柔,笨蛋,打赏! 第四百六十九章 冲冠之怒2 第四百六十九章冲冠之怒2 师父冷声道:“宋怀宇,你我之间的恩怨,我已经了解了个大概。你逼我离开西王殿,我不怨你。但是,暗算卫平的事情,我们得好好算一算。” 宋毒蛇苦笑道:“这个也算不上是暗算吧!况且……” “别再废话了!”上官云相已经失去了沉着,“八尺门的人决不能出事!” 王守成厉声道:“卫平,你相信葛剑吗?” 我冷声回答道:“我自然相信葛老头。但是,你有证据证明你所说一切属实?我不再相信你们当中任何一人。” 钟宇四个人顿时面面相觑地愣在了那里。几次暗算之后,任谁都不会再相信他们所说的一切,哪怕那些话听上去合情合理。 王守成沉声道:“我愿意用天道问心证明我所说的一切!你先把人放下来。一旦八尺门覆灭,你会后悔的!” 我冷声道:“我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后悔!” 钟宇急得连连搓手:“你把欧阳暮弄过来,我们一定想办法问出花似锦的下落。” “把欧阳暮给我带上来。”我的命令一下,很快就有人带来了欧阳暮。 欧阳暮虽然已经成了阶下之囚,却仍旧是步履从容,甚至连窗外横尸遍地的情景也一样视而不见。 钟宇顿时脸色狂变:“欧阳,你究竟做了什么?你想让术道万劫不复吗?” 后来我才知道,欧阳暮有一个习惯,只要谋算没有被人破尽,就算天崩地裂,也不会有半点慌乱之色。 上官云相也开口道:“欧阳,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没看见外面尸骨累累吗?” 欧阳暮淡然道:“外面那些人,卫平想杀就杀好了。反正,他多杀一人,将来他攻打飘渺寺时,就少一分助力。” 我目光泛寒道:“你什么意思?” 欧阳暮冷笑道:“卫平,你还记得当年你遇见过的那尊九世怨女吧?那是飘渺寺的人间行走留下来的东西。当初你离开绝谷之后,处理九世怨女的人正是欧阳世家。” 我心头不由得猛然一沉之间,欧阳暮已经继续说道:“你离开三生谷不久,我们欧阳世家就擒获了赶去查看九世怨女的人间行走。在我们严刑逼供之下,他终于吐露了飘渺寺设置九世怨女的原因。” “飘渺寺破界,必须有引路人牵引。飘渺寺早就仿制了魂幡,差的只是一个能够抵抗阴风的引路人。九世怨女正巧就是其中之一。” 我听到这里,已经把手按向了刀柄:“你对花似锦做了什么?” 欧阳暮像是没听见我说的话,自顾自地说道:“不过嘛,真正的九世怨女一旦出世,必然会天惊地动,就算是飘渺寺,也没法控制对方。所以,只能慢慢地用活人吸收怨气,慢慢制造出一个方便控制,又能行走阴阳的怨女。” 欧阳暮转眼看向我道:“花似锦的体质刚巧适合成为怨女,牵引飘渺寺。你走之后,我就设计让花似锦去了三生谷,现在嘛,她应该已经进了飘渺寺。” “你找死!”我身上杀气暴涨的瞬间,宋施诺已经站了出来:“你胡说!花似锦一直都跟我们在一起。” 欧阳暮冷笑道:“公审大会开始,你把花似锦打昏,假扮她赴会之后,你见过她本人吗?” “这……”宋施诺脸色狂变。 欧阳暮冷声道:“安时生,你可以问问你的手下,是不是从我身上搜出了蛊境。” 小安厉声道:“谁负责搜身?” 一个白玉卫赶紧跑了下去,不多时就拿回了一堆东西,其中就有被封住的蛊境。 我几下拆开蛊境上的封印:“宁然!” “卫平……”宁然看见我之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卫平,你快救救锦爷啊!她被抓了!” 我双眼通红地看向欧阳暮时,后者微笑道:“卫平,你自诩能一步三算,但是比我们却差得远了。送花似锦进飘渺寺的布局,我早就已经谋算好了。” “默儿当年将花似锦弃之敝履,而后为什么又要重新去找花似锦?如果没有我的默许,就算默儿已经成为欧阳家少主,欧阳世家也不会允许一个变节的女人进门。” “本来,我只是想带走花似锦,不打算牵扯任何人进来。没想到你卫平却横插一手,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欧阳暮冷笑道:“你卫平为了花似锦不是可以刀指鬼神吗?这一回,你会不会为了花似锦强攻飘渺寺?” 我怒极反笑道:“欧阳如鬼!你觉得每一种可能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对吗?” 欧阳暮笑道:“难道不是?我早就算到战败的可能,所以才会提前送走花似锦。有时候,多做几手准备,并不是什么坏事!” “哈哈哈……”我狂笑道,“那你算没算到,我会带领驱魔人投靠飘渺寺?” 欧阳暮脸色剧变之间,钟宇等人也异口同声地喝道:“你疯啦?” 我怒吼道:“给我屠尽城中术士,带着他们的人头寻找人间行走,全军投向飘渺寺!我卫平要飘渺寺做血洗术道的先锋军!” “你……”钟宇怒声道,“你说什么胡话?” 宋怀宇怒道:“卫平,千万别做傻事,千古骂名你承受不起。况且,也未必会有人追随你。” 常胖子冷声道:“驱魔人誓死追随龙头!” 剔骨等几个九星驱魔人同声道:“驱魔人誓死追随龙头!” 小安沉声道:“安氏誓死追随主公,万死不悔!” 宋怀宇脸色惨白地看向怀几时,上官云相已经喊道:“怀几公主,你还不阻止卫平?血狱城与飘渺寺有不共戴天之仇啊!” 怀几冷声道:“大狗哥想要杀人,我会替他提刀。他要投入飘渺寺,我也会带领公主近卫帮他杀出一条血路。” 欧阳暮终于变色道:“卫平,你丧心病狂了吗?” 我狂笑道:“你们能为了术道算计我,我就能毁了术道……你们逼我走上这一步……” 我的话没说完,师父忽然一闪身出现在我眼前,抬手一个耳光打在了我脸上:“你给我闭嘴!你真疯了?” “师父!”我从来没像现在一样委屈。 师父颤抖着手掌呆立了半晌,才叹息道:“卫平,我知道我不该打你,可是……” 师父忽然话锋一转道:“你知道术道中人为什么要一直对抗飘渺寺吗?” “如果飘渺寺单纯是想破界成神,术道中人并不会去阻止,甚至还会有人拼死追随。想要成神封圣,甚至得道成仙、长生不死,都是人心中的执念,放不下这份执念的术者大有人在。” “但是,飘渺寺为了能破界封神,却掠夺了大批的术士。这些人只能作为推动飘渺寺前行的动力,被焚烧一空。如果你的亲人也被当成燃料,你会坐视不理吗?” 我看向王守成时,后者重重点头道:“这一点,我可以对天发誓,绝无虚假。” “飘渺寺之所以能存在多年,就是因为那里是一块被某种力量所封印的独立空间,想要挪动飘渺寺,必须燃烧术士之魂,推动其前行。” “那些被掠走的术士,被飘渺寺称为人烛。这些人烛可能就有你们卫家的先辈。没有谁能眼看着自己先祖灰飞烟灭而无动于衷。这就是术道想要强攻飘渺寺的原因之一。” 宋怀宇叹息道:“八尺门为了保护术道,拼死对抗飘渺寺。一代又一代八尺门人壮烈成仁,甚至尸骨无存,为的就是要延续术道薪火。” 宋怀宇伸手指向窗外:“就像那些被你吊在窗外的人,他们虽然对不起葛剑、对不起麻杆,却无愧于术道。” “三十年前的术道浩劫当中,如果不是他们拼死挡住了飘渺寺,他们也不会落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下场。就像你恨之入骨的杨平,当年,飘渺寺控制了他的妻儿逼他反水,他却亲手杀妻灭子,血战飘渺寺,后半生终日以酒浇愁。他心中之痛,你能体会吗?” 钟宇沉声道:“卫平,同样的一件事儿,他们为了大义牺牲了所有,你比起他们,是不是少了点什么呢?当然,术道的存亡,你可以不放在心上。但是,你是否还记得术者初心?” “术者行走江湖,与鬼魅搏杀,就是为了维护两界秩序。天下再无术士,只余鬼魅时,神能救世?术道不能亡啊!” 欧阳暮沉声道:“我欧阳暮一生只求目的不择手段,这次算计你,有私心,也为术道。如果你咽不下这口气,欧阳世家全族为你请罪!” 欧阳暮不等我说话,飞快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掌心上画出一道灵符,对着自己的手掌沉声说道:“欧阳世家,全族自尽,还卫平公道。” 欧阳暮话音一落,七窍之中鲜血狂喷,人也跟着慢慢跪了下去。 “欧阳——”钟宇惊呼之间扶住了欧阳暮,“你这是做什么?” 欧阳暮平静地说道:“为术道,欧阳不悔!” 欧阳暮的身躯缓缓瘫倒时,怀几也收到了血狱甲士的传讯:“大狗哥,欧阳世家打开了护山大阵,欧阳全族尽数自尽。” ~~~~~~~~~~~~~~~~~~~~ 感谢:囡囡,步诗文,碾碎的温柔,aseinokodo,沈复,哑,邱小豆豆,笨蛋,凄凄,陈星星打赏! 第四百七十章 你是什么人 第四百七十章你是什么人 我看向已经气绝身亡的欧阳暮:“好一个欧阳暮,你为了算计我,连自己都能当成工具。” 欧阳暮死了,欧阳全族也尽数自尽,我还要找谁算账? 血洗术道泄愤?我还没有真正的丧心病狂。如果术道阻我复仇,我会毫不犹豫地举起屠刀。现在仇人都已经没了,我为什么要血洗术道? 投入飘渺寺?那种结果,就是要与血狱城为敌,要让我与怀几的父亲刀兵相见吗? 欧阳暮用他的死,把我逼进了死角。 王守成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轻声道:“卫平……” “给我闭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我怒吼道:“来人,给下面的术道中人喂食蛊毒,一个都不能放过!” 我说完之后摔门而去,在房门合拢的一瞬间,我听见宋怀宇说道:“卫平已经动心了,你快去劝劝他!” “我不去!恶心!”宋施诺断然拒绝时,已经冲出了大门。我不知道自己漫无目的地转了多久之后才停了下来,倚在一块岩石上点起了一支烟。 不久之后,我就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响。小安、宋施诺、秋黎、小葵、怀几,她们都来了,只不过谁都没有说话。我仰视着血云浮动的天空道:“你们想说什么?” 怀几低声道:“大狗哥,你准备攻打飘渺寺吗?” “不!”我摇了摇头,“我准备自己去找飘渺寺。只要能救出花似锦就好,其余的事情跟我无关。” “不,一切都跟你有关!”一个略显陌生的声音出现在我们附近之后,所有人都循声看了过去——凌薇! 许久未曾出现的凌薇忽然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我们附近,只是脸色极为苍白,看上去像是负了严重的内伤。 我冷声道:“凌薇,我一直都想知道,你是什么人?” 凌薇低声道:“术道观察使,也是飘渺寺人间行走。” 我目光微寒道:“你来找我想说什么?” 凌薇道:“来跟你谈一笔交易。飘渺寺愿意放回花似锦,但是必须由你去换人。” 凌薇、凌笑、凌天恒! 我这时才反应过来。凌薇与凌笑同姓,他们出自同一个家族? 凌薇不等我开口就继续说道:“只有用神忌之体牵引飘渺寺过鬼门才最为保险。九世怨女虽然也能做到,但是,花似锦毕竟是改造成的怨女之躯,很有可能在中途崩溃。而且,你也是魂门传人,更容易掌握魂幡。” 凌薇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道:“换不换,就等你一句话。” 我看向凌薇:“你以前就知道我的身份,为什么那时不抓我进飘渺寺?” 凌薇摇着一根手指道:“没有觉醒神忌之体前带你过去,至多就是为飘渺寺增加一块柴火罢了。飘渺寺不缺这种东西。我们都在等着看你能不能觉醒神忌之体。” 凌薇解释道:“你身体上的禁忌能否解开,不仅需要鬼神出手,还要看天数是否允许。如果把你抓进飘渺寺强行开启封禁,说不定就会浪费这次机会。上面派我过来,无非就是看紧你而已。” 我目光微寒之间,凌薇快速说道:“至于说要攻伐飘渺寺,你们就不要痴心妄想了。凭你们这些最多只有二品巅峰的术士,也想杀入王侯遍地、圣者如云的飘渺寺吗?” “胡说八道!”宋施诺第一个忍不住道,“你以为我们会相信你的鬼话?” 凌薇指了指怀几:“对与不对,你可以问问她。” 怀几低声道:“她说的没错。这个世界的术士等级,被人凭空抹掉了三级。术士一直畏惧鬼神,就是觉得自己不是鬼神的对手。事实上,远古术道中,术圣威能犹在鬼神之上。” 凌薇插话道:“术道中人只知道‘术圣可屠神’,实际上,原句应该是‘术圣镇鬼神’。就像你见过的李圣,鬼神在他面前不堪一击,他才是真正的术圣。现今术道中那些自诩封圣有望的术道高人,只不过堪堪达到了真正的王侯之境罢了。” 我这才猛然醒悟了过来。我们在枯禅寺与血狱城交手时,宋施诺明明派出了一个一品高手,对面的鬼将却说他只是三品术士。原来是有人整体压低了术士的等级,甚至改变了术士的认知。 试想,如果所有人都告诉你,无论怎么修行,人最多就能举起差不多五百斤的东西,当你达到了这个极限之后,会不会选择放弃超越极限? 事实上,多数人会选择放弃,少数人在尝试之后也会陆续放弃,只有极少数人会超越极限。这个所谓的“极限”就会成为铐在术士心灵上的枷锁,限制术道的发展。 术士的突破,本身就会越来越艰难,尤其到三品之后,会成为一个巨大的分水岭。当一个术士冲破三品之后向二品进发时,每走一步都会异常艰难,几次突破不成,自然会选择放弃。 葛老头他们虽然名列王侯,实际上,最多也就是二品巅峰的术士。 我独战尚义时,他曾经以为我的功力达到了王侯境界,事实上,怀几当年牺牲了一个鬼将帮我打破神忌之体,最多也只是让我接近了二品的实力。 如果我真的功臻王侯,怎么会觉得血狱城鬼将无可匹敌。 凌薇说道:“你们不必觉得奇怪。飘渺寺早就有毁灭术道的实力,迟迟不肯动手,就是为了放养术士。这个嘛,其实就跟种树差不多,只有长大的树才能作为柴火来燃烧,不是吗?” “至于说八尺门,呵呵……他们只不过是飘渺寺留给术道的一点希望罢了。人嘛,只有在有一丝希望的时候才会苦苦挣扎。如果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没了,他们还会继续拼死修行吗?” 我沉声道:“魂门五子呢?也是一个骗局?” “当然!”凌薇点头道,“魂伤灵当年被飘渺寺击伤灵识,才会时而清醒时而暴戾。他的徒弟卫斩情破坏了飘渺寺的成神大计,飘渺寺怎么会轻易放过魂门?” “五子诅咒成真,就是飘渺寺的刻意安排。至于说,五子不相聚的传说,也只不过是飘渺寺的一个小游戏而已。你们不想相聚,我们就非要让你们相聚不可。有术道中人的运作,魂门五子想不碰面都不行。” “五子相聚之后,魂伤灵作为诅咒的执行者,马上会追杀而至。师徒相残,魂伤灵一次次被痛苦折磨,是不是很有意思?” 怀几冷声道:“你们简直是畜生!” “哈哈……”凌薇笑道,“飘渺寺是邪魔外道,你们血狱城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吧?飘渺寺当年血洗术道、篡改术道典籍、压低术士品阶的事情,你们血狱城心知肚明,为什么不站出来拨乱反正?” 凌薇脸色一沉道:“是你们血狱城也有私心吧?” 怀几厉声道:“血狱城解释过,那些术士被飘渺寺的人间行走蛊惑,没人相信我们。” 凌薇笑道:“我不想在这件事儿上跟你争论什么。总之,我只是过来传话而已。如果你考虑清楚了,可以在城头上升起一面白旗,自然会有人来接你。” “还有……”凌薇冷笑道,“卫平,你爷爷、你师父,包括你父亲,都死在了血狱城。这笔账,你难道不想跟血狱城好好算算吗?” “大狗哥……”怀几脸色瞬间惨白,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哈哈……”凌薇大笑之间身形已经开始慢慢后退,秋黎、小安一齐向对方包抄了过去:“来了就不用走了!” “放她走!”我知道拦下凌薇没有任何意义。秋黎、小安的身形微微一顿之间,凌薇已经退到了十几米之外:“这才是聪明人的做法!我在飘渺寺等你。” 小安脸色铁青地向我看了过来:“主公,你真要进飘渺寺换花似锦?你这一去可就……” 我摆手道:“我很清楚我要做什么,你们不用多说。” 我倒背着双手一步步走回无城之后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间,无数个念头在我脑海中来回挣扎。 让我自己去换花似锦回来,的确是最好的结果,否则,我就会把安氏和驱魔人一块儿拖进一场没有胜算的战局…… 我正思忖时,门外忽然响起了王守成的声音:“卫平,我知道有些话不应该说,但是为了术道,我不得不来。” “你一旦进入飘渺寺,对方很快就会启动封神大计,术道也会被飘渺寺屠戮一空。我们现在还没做好准备,一旦飘渺寺来袭,对于术道就将是一场空前大劫。我希望……” 我冷声道:“你希望我放弃花似锦对吗?” 王守成沉声道:“为了大义,有时必须牺牲小我,这是……” “不要跟我提什么狗屁大义,老子不稀罕!”我顿时大怒道,“你们一个个用大义来逼我时,有没有想过大义到了你们手里又是什么东西?” “哎——”王守成长叹一声转身而去不久,他的声音又在远处响起:“无天兄,你劝劝卫平吧!术道不能亡啊!” ~~~~~~~~~~~~~~~~ 感谢各位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七十一章 难题 第四百七十一章难题 不久之后,我就听见了敲门声:“狗子,开门!” 我可以把别人拒之门外,却不能把我师父和爷爷晾在外面。我起身把他们让进来之后,师父先坐到了椅子上,我爷爷蹲在那儿一言不发。 往常,我爷犯难的时候,总会叼个烟袋锅子;现在,他的手往腰里一摸,却拿不出烟来,这只能说明他已经不在人世了,我心里猛地一疼:“爷——” “嚎丧个屁!”我爷狠狠一眼瞪了过来,“我死了又咋地啦?谁还能活成个千年王八?要不是怀几,我早就去地府了。现在多好,有机会修成鬼神之躯,将来找个地方一猫,逍遥个几百年都不是问题。” 我低声道:“你是死在血狱城手里?” “你个特么混小子!”我师父出其不意地在我头上狠狠拍了一下,“你总纠结我们死在谁手里干什么?” “老鬼死在血狱城怎么了?他挖人家血狱城大门,说不好听的就是在找死。你还不许血狱城在外围设置机关啦?” “再说你……”我师父又一下拍在我脑袋上,“你把花似锦撵走算是干的什么事儿?老子是不是她老公公?” “是!”我刚说了一句,我师父就火了:“老公公那就是半个爹,儿媳妇听老公公的话,那是天经地义。她拦你,是我让的,你是不是想把我也撵出去?” “我不敢!”我还能说什么? 我师父怒喝道:“我看你敢得很!鳖犊子玩意儿,连我的话都不听了。老子护着孩子,那特么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要是你儿子当着你的面儿去闯军阵,你能看着他死在军阵里?” 我摇头道:“我不能!” “那你还废话个屁!”我师父怒骂道,“要是当时老子还在巅峰状态,就特么一巴掌抽昏你,让他还跟锦丫头抖威风!” 我师父看我被骂得低头不语,口气才放缓了下来:“算啦!我也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把锦丫头给找回来就是了,顺带再把怀几也娶了。怀几为了我们两个老头子吃了不少苦啊!” 我低声道:“可是我爸他……” “呸——”我爷爷一口吐沫喷了过来,“我怎么就教不明白你呢?” “你爸也好,我也罢,都是为了进血狱城才死在了血狱城外围。这就好比……” 我爷想了想:“你还记得以前村里老王家吗?你去人家园子里偷苹果,被人家狗撵得像兔子一样乱窜,摔了一身泥回来跟我哭。我能去打人家狗,还是能去打人家人?你不去偷苹果,人家狗能撵你?” 我爷说道:“我们这些死在血狱城外围的人,别管是被人逼进去的,还是被骗进去的,都是准备去撬人家门偷人家东西的。你还不许人家还手吗?” “再说,这事儿真正的幕后主使,还是东圣阁凌家。他们骗人进去探路,等人死了就把魂魄拘回来,交给飘渺寺当柴禾。” “我本来是受了重伤,让同伴拖出来之后却被东圣阁的人给杀了。要不是怀几及时带人打过来,我早就成柴禾了。” “你可知道,当时飘渺寺也安排了人手要抓怀几啊!她的近卫军一下死了十多员鬼将才把我抢出来,这是多大的情义,你特么还当驴肝肺!” 我爷声音一黯道:“至于你爸,应该早就被拘到飘渺寺了吧……” 我师父却在这时说道:“这一次,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能当着他们两个的面儿说“要去换人”,只能含糊地说道:“我不知道。” 我师父冷声道:“就你那点儿狗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你是打算拿自己去换花似锦对吗?你把她换回来之后呢?自己进飘渺寺送死,让花似锦给你守一辈子寡?” 我爷语重心长道:“你也知道,锦丫头看着刚强,可是心里软着呢!她能接受你死在飘渺寺?行,就算锦丫头不陪你一块儿死,你也能猜到她会做什么吧?” 我爷说道:“以前,她身边什么都没有的时候,凭着一股子犟劲就拉起了未亡人,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她未必不能让未亡人跟东圣阁一争长短。” “你若死在了飘渺寺,锦丫头肯定会以你遗孀的身份重整驱魔人杀向飘渺寺。那时候,她和驱魔人必死无疑!” 我听到这里,猛地打了一个激灵。我一旦进入飘渺寺,花似锦九成以上会联络宋施诺重整驱魔人,王守成他们也一样会在背后推波助澜,把驱魔人变成术道的先锋军。 花似锦虽然聪明,宋施诺也足够狡猾,但是她们斗不过那三个老狐狸,绝对斗不过!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这种事情出现! 我爷沉声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抢人。这么干虽然有风险,却是最好的选择。你看怎么样?” 我沉吟道:“抢人的事情我也想过。但是飘渺寺既然敢换人,肯定会留下后手。万一我们失手的话……” 师父沉声道:“失手就打他娘的!不行就打进飘渺寺抢人,怕他个鸟!” “可是……”我迟疑道,“凭我们手头上的实力,真能打进飘渺寺?” 师父冷笑道:“怎么被人吓唬几句,你就夹不住尿了?你真以为王守成他们真不知道术道等级被人压低的事情?他们既然敢谋划飘渺寺,就有打进去的办法。” 我爷淡然道:“我也知道,让你跟一群算计你的人合作,你肯定心有不甘。但是,你别忘了,江湖中的事情,有时必须要化敌为友。除非,你能舍了锦丫头。” 我深吸一口气道:“通知钟宇,我要见他。” 一个白玉卫快步离去不久,钟宇、王守成就快步赶了过来。我不等钟宇开口就抢先道:“我要救花似锦,你有什么办法?” 钟宇皱眉道:“我们兄弟四个人可以全力配合你,但是能否成功,我不敢保证。” 我目光灼灼地看向钟宇:“你再说一遍!” 钟宇看向我道:“尽人事,听天命!” 王守成开口道:“这次可以说是我们合作的开始,我们也不想真和你再一次刀兵相见。但是……” 钟宇猛一挥手:“没有但是!这一次就是全力配合卫平抢回花似锦。启动我们所有暗线,就算暴露了底牌,也在所不惜。” “可是……”王守成犹豫道,“为了一个人做出这么大的牺牲,是不是……” 钟宇沉声道:“管长生一脉可以欠人一次,不能欠人第二次。” 王守成点头道:“好吧,我听师兄安排!” 我点头道:“好,我再信你们一次。” 站在一旁的怀几上前道:“大狗哥,何必要找他们,不如我从血狱城调集人马。就算抽空了血狱城的地煞七十二将,也要把锦姐姐抢回来。” 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师父就走上来道:“让他们合作吧!他们在重新建立信任。术道上的事情,终究要由术道中人来做。血狱城的势力决不能动,否则,飘渺寺将会改走地门,牵一发而动全身。说不定,飘渺寺正在等着你们调动七十二将。” 怀几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我挥手制止:“多说无益。我带小葵、叶幽、秋黎、小安赴约,其余的事情由钟宇他们安排。你带血狱城甲士坐镇无城。无论如何,无城不容有失!” 怀几低声道:“我想陪你一块儿去!” 我爷爷语重心长道:“怀几啊!无城里这点儿实力,是狗子最后的本钱了。万一飘渺寺趁乱来攻,他丢了无城,就等于丢了一切。他把无城交给你,等于是把命交给你啊!” “大狗哥!”怀几的眼圈红了。 我轻轻摸了摸怀几的头发:“放心,看好无城,等我回来!” 我轻轻拍了拍怀几的肩膀,带人走向城头,升了一面白旗。 白色大旗就像是一只幽灵飘舞在无城上方,城中陷入了一片死寂。 谁都知道白旗代表的意义。 未战先败,是任何人都接受不了的耻辱。我能看见驱魔人握紧的拳头,也能看见安氏五卫泛红的眼眶。 一次失手,是我谋划不周。两次失手呢? 从这面白旗升起的一刻,我就把自己推向了绝地。属下都无法信任的统领,又怎么能带出一支强军? 我本就不适合做枭雄,可是命运却把驱魔人和安氏交给了我。错开今天,我还能带他们走出多远? 我正仰头看向白旗沉默不语时,重伤的钩魔一路哭喊着赶了过来:“龙头,龙头,你在做什么?为什么要升白旗?我们败了吗?” “给我闭嘴!”一路跟过来的常胖子上前一步,狠狠一巴掌抽在了钩魔脸上。所有驱魔人对常胖子怒目而视时,常胖子声嘶力竭地咆哮道:“这面白旗代表什么?代表我们无能!祖师爷把我们交给龙头,我们没能替龙头开疆裂土,却差点让龙头被人五马分尸……” “现在龙头的爱人被人掳走,要龙头拿命去换。他不愿意带着你们拼命,只能升这面白旗,自己拿命换人!我们的脸往哪儿搁?” 第四百七十二章 当诛九族 第四百七十二章当诛九族 “呜呜呜呜……”常胖子话没说完就捂着脸哭了起来。钩魔转身向人群喊道:“我们是驱魔人,不败的驱魔人——” “驱魔人——”所有驱魔人振臂高呼时,城头忽然传来一声冷笑:“嗓门大有什么用?你们连我什么时候出现在城头上都不知道,还敢说‘不败’二字?” 所有人循声回望时,出现在城头上的凌薇忽然抬手向旗杆的方向打出了两道白光,人却忽然仰身倒跃,向城下翻去。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城头,只留下两把钉在旗杆上的飞刀。大批驱魔人涌向城墙边缘时,碗口粗的旗杆“咔嚓”一声折成两段,城上的白旗飘向了城内。 我伸手拔下旗杆上的飞刀,展开上面的纸条:“今夜子时,城北五十里,山坡上会面。” 我用凌薇的飞刀在自己手心上敲了两下:“按原定计划行事!常胖子,看好所有驱魔人,我没回来之前,不能让一个人离开无城。” 常胖子咬牙答应了下来,我才带着小安他们离开了城头。 当晚天色刚黑,我就带人悄悄离开了无城,一直在山上守到半夜十一点,才看见远处的山林里闪出几道像鬼火一样的灯光。 “散开!”秋黎、小安各自抢占了有利地形之后,凌薇已经和一个脸上戴着镔铁面具、身穿月白色袈裟的和尚并肩走了过来。 他们身后是八个抬着棺材的金身僧人。那些人乍看上去与少林铜人极为相似,可是眼中却带着嗜血的红光。这八个人不由得让我想起了中毒的章野。 凌薇站在远处笑道:“卫先生果然守信!我身后这口棺材里就是花似锦。只要你自缚双手走过来,我们就可以完成交换了。” 我沉声道:“我要看看花似锦的情况!” “合理要求!”凌薇挥手之间,八只金人将棺材给竖了起来,有人拉开棺盖之后,额头上贴着一张灵符的花似锦立刻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当场暴怒道:“你们把她怎么了?” 凌薇笑道:“不用那么紧张。这张灵符只不过是在消散花似锦体内的怨气罢了。我们既然要换人,总不好还给你一个九世怨女不是吗?” “如果你想要一个一睁眼就能杀人的花似锦,我马上就可以去掉灵符,把人交给你的朋友。” 凌薇在谈笑中抬手扯掉了花似锦额头上的灵符。花似锦双目暴睁之间,一股令人心悸的怨气从她眼中狂涌而出,我仅仅与她对视了一眼,心脏就跟着狠狠一颤。 这不是花似锦,绝不是我认识的花似锦,我从她眼中看到的只有想要毁灭一切的怨毒。 我甚至可以预见,只要凌薇放开花似锦,我们马上就会陷入一场苦战,花似锦不会再认得我们是谁。 凌薇轻轻一抬手,把灵符贴回了花似锦的额头上:“看清楚了吧?现在该你了。” 我倒背着双手道:“我从中原远遁海外之后,心里只有两个执念,一个是回来报仇,另外一个就是找花似锦。我心中的执念还没完全达成,所以不能跟你换人。” 凌薇淡淡笑道:“你是想要拖延时间抢人吧?甚至还有人在附近布置了掩饰天机的阵法。不过很可惜,飘渺寺里一样有高手命师,你们那点把戏不管用。” 我摆手道:“飘渺寺的手段如何我早有耳闻,你用不着提醒我什么。” 凌薇刚要开口,她身边的面具人嘴里却吐出了一个字来:“说!” 凌薇看了看对方之后,不得不退到了一边。 我沉声道:“想让我去飘渺寺,还得加上凌笑的人头,或者干脆把凌笑交给我处置也可以!” 凌薇大怒道:“你说什么?” 我冷声道:“凌笑几次想要杀我,难道我不能找他报仇?不见凌笑的人头,我绝不会跟你们走。” 凌薇反身之间弹出一把匕首指向了花似锦的咽喉:“你不怕我杀了花似锦?” 我轻轻一拉衣服,露出了里面的炸药:“你杀人,我就自尽。我就不信,你们飘渺寺还有把肉酱拼起来再造神忌之体的本事。” 凌薇厉声道:“卫平,你太高看自己了。飘渺寺并不是非要神忌之体不可,让你过去只不过是为了更加保险一点。实话告诉你,除了你和九世怨女之外,飘渺还有一个可以引导破界的人存在。你……” 面具人不等凌薇说完就开口道:“准!” “你说什么?”凌薇怒道,“凌笑是我哥!” 面具人淡淡说了一声“带人”,山林背后很快就传来了一阵衣角破风的声音,有人已经在面具人发令之后飞身而去了。 凌薇指向面具人怒喝道:“叶冰,你什么意思?你母亲的命重要,我哥的命就不值钱了吗?” “叶冰?” 小葵和叶幽惊呼之间,同时抢上前去,小葵指着面具人厉声喝道:“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面具人淡淡说道:“叶冰已死,贫僧法号无垢。” 他先前一直不肯说话,就是不想让人听出自己的声音,现在却因为一句话直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叶幽上前一步:“你加入了飘渺寺?妈妈呢?她怎么样了?” 凌薇哈哈笑道:“当然是被扔在冰牢里淬炼冰神之躯呗!你们这位兄弟,人叫叶冰,心也比冰还冷,为了自己能破境封神,连亲娘都可以不管了。” 凌薇的话明显前后矛盾!她前一刻的意思还是叶冰为了能把我带回去换回自己母亲,不顾凌笑的死活;现在却变成了叶冰为了封神,不在乎自己母亲的生死。 叶幽却明显没有听出凌薇的意思:“叶冰,我问你,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凌薇冷笑道:“叶冰本身就是镇守冰原殿的殿主,他想救人,只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叶冰冷声道:“你再敢胡言乱语,小心我出手无情!” “那好,我什么都不说了!”凌薇微笑之间退后两步。 叶幽一步上前:“叶冰,我再问你一次,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叶冰沉声道:“你最好站在原地别动,否则,我不保证花似锦的安全。” “你说什么?”叶幽勃然大怒时,小葵却闪身把他拦在了身后:“别过去!你已经害了卫平一次,不能再害他第二次。” 小葵说话之间,眼中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叶幽狠狠一跺脚,长叹了一声,抱着自己的脑袋蹲了下去。 小葵由始至终都一动不动地看着叶冰,就像是要从他的脸上一直看到骨头里,看看他究竟是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哥哥。 叶冰却始终手持念珠,目视前方一动不动,似乎他身上的那件袈裟真的已经让他斩尽了七情六欲,跳出三界之外了。 远处的凌薇双手一直紧握在一起,好像正在酝酿着什么…… 短短几分钟之后,远处就传来了凌笑的吼声:“我不信神君会杀我!我凌家为了飘渺寺,家破人亡,没有功劳还有苦劳……我要面见神君,我要面见神君……” 凌笑的声音由远及近时,我也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过去,没想到,第一眼看见的,竟会是一只像蝙蝠似的身形。 对方虽然是提着凌笑在空中急掠而来,速度之快却像是手中空无一物。等到对方飞掠到叶冰背后时,忽然一扬手把凌笑当空扔向地面,他自己却在空中转身,落向了远处的树杈。 那人的身形与树杈仅仅一触,就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他落脚处的枝叶甚至都没动上一动,这份隐身功夫足以称得上“诡异”二字。 被他扔下来的凌笑在地上连滚了几圈之后才爬了起来:“叶冰,你想要以权谋私?” 叶冰淡然道:“飘渺寺上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升神大计。为飘渺寺,任何人都可以牺牲,当然也包括你在内。” “放屁!”凌笑尽可能躲向凌薇的方向,“神君当年亲口答应凌家,要在神域给凌家留下万里封地,我凌笑也会被神君收入座下……” “神君虽然还要考验我……”凌笑的声音略微一低之后,马上拔高了几分,“但是,我也是他老人家的记名弟子!你一个小小下五殿的殿主,有什么资格把我交给卫平?” 叶冰面无表情道:“此次行动由我负责,就是我的资格。” 凌笑冷笑之间,从身上拿出了一块令牌:“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这是神君的秘传令牌,可以直接对话神君……你等着吧!神君在上……” 叶冰面无表情地看向凌笑时,他已经对着令牌把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正当凌笑举着令牌面带冷意地看向叶冰,等待神君下令将叶冰治罪时,他手中的令牌上却忽然乍起一道白光,凌笑握在令牌上的五根手指同时飞了出去。 “哥——”凌薇惊呼间,将乃兄拉向了一边。 染血的令牌砰然落地时,那里面也传来了一阵不带烟火味的沉喝:“叶冰所为,甚合我意。凌笑忤逆,当诛九族!” ~~~~~~~~~~~~~~~~ 感谢:注孤生,囡囡,温柔,万能娇,邱小豆豆,型英帅靓正,笨蛋打赏!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点!本来说这个星期要把欠的章节补上,我也没想到这周工作会这么多。一直都时间补章节,抱歉,抱歉! 第四百七十三章 抢夺 第四百七十三章抢夺 断去了五指的凌笑甚至顾不得看上自己的伤口一眼就跪倒在了地上,用另外一只手抓向了令牌:“你不是神君!神君不会抛弃凌家……你不是神君……” 凌笑疯了! 他就像一条要被主人活活勒死的忠犬,到死还不明白主人为什么会把绳子套在它的脖子上,再亲手收紧绳索,只能咧开为主人撕碎了无数猎物的獠牙,一声又一声地凄凄哀号,去博取主人的怜悯。 凌薇却在这时飞身往棺材的方向猛扑了过去:“还喊什么,抢花似锦啊!” 凌薇比凌笑更为清醒,她知道,想要活命,就只有抢下花似锦作为威胁才能搏出一线生机,她在凌笑断指的刹那就抢向了棺材。 “放肆!”叶冰挥手一掌打向凌薇,掌风中带起的霜雪形同白龙,怒卷数米,与凌薇阻挡过来的手掌凌空相撞。凌薇的手臂上顿时结起了一层白霜,双脚却丝毫不停地冲向棺木。 叶幽、小葵正要出手抵挡叶冰,我却猛一闪身把两人给拦了下来:“先别动!” 我们三个距离花似锦太远,就算冲杀过去,也没法在短时间内扭转局势,说不定还会让结果变得更糟。而且,钟宇他们的布置还没发动,万一我们三个人打乱了钟宇的计划,后果就会变得难以预料。 就在这短短片刻之后,叶冰已经拦住了凌薇:“凌氏当诛!” “飘渺神君更该死!”凌薇呼喝之中,拼上硬挡了对方一记重掌,借助对方的掌势猛然向棺材的方向撞了过去。 “喝——”抬棺金人怒喝出手,并指如刀向凌薇背后插去,凌薇却在对方掌风袭来的瞬间猛一侧身,紧贴着金人的掌缘撞向了棺材。 砰然一声剧震之后,棺木从金人肩头震飞一米开外,凌薇本人却站在了金人中间。 “杀——” 八尊金人怒喝之下,同时出手拍向了凌薇。骨骼被重掌震碎的暴烈声中,凌薇口中鲜血狂喷而出,人也跟着扑倒在了地上。 八尊金人并掌如刀向凌薇身上斩落的当口,叶冰也跟着怒喝道:“留她全尸。” 金人斩向凌薇的手掌在空中微微一顿之后,一齐往后退出一步,抓起棺材扛在肩头,一动不动地站在了原地。 叶冰走向跪在地上的凌笑:“凌笑的人头给你了。” 叶冰声落之处,抬手一掌砍向了对方后颈,原本眼神空洞的凌笑却在这时起身向叶冰反击而去。两人掌力刚一接触,我就听见钟宇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逆转乾坤,疾——” 我猛然看向棺材的当口,却见金人上方的空间像是在某种巨力的牵扯之下骤燃扭曲,装着花似锦的棺材瞬间消失在了我的视线当中,仅仅眨眼的工夫,另一口差不多大小的棺木就凭空出现在了金人肩头。 成了! 钟宇说过,他能用“乾坤挪移阵”将两件差不多大小的东西在一定范围内对换位置。但是,必须找准想要调换物件的坐标才能准确发动阵法,否则,他挪走的可能就不是花似锦。 刚才我一直拖延时间,就是在等着钟宇的阵法发动,现在花似锦被钟宇换走了,我也再无顾忌,起身往叶冰的方向猛扑了过去。 叶幽、小葵却抢先一步冲向叶冰,后者快步倒退:“你们两个走吧!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畜生!”叶幽掌心烈焰狂舞着向叶冰狂袭而去时,小葵也绕到了叶冰身后,拦住了对方去路。 树林附近的秋黎、小安也同时跃杀入八尊金人当中,两人手中寒芒四溢的长剑形同匹练回绕四方,两人的身形也在白光当中穿梭飞舞,将对手逼得团团乱转。 八尊金人也凶性大发,满含怨气的血眸蓦然暴睁之间,竟然凭借金身硬扛如雨剑芒,寸步不退。 敌我双方一时间全都豁上了性命,一边疯狂想要突围,另一方却拼命想要拖延时间,十道人影拼死纠缠在了一处。 我却站在场地中间紧握着无天恶鬼,看向那尊怪人消失的方向。我不相信,对方仅仅抓来了凌笑之后,就会悄然离去,他肯定还埋伏在什么地方。 蓦然间,一股冷厉至极的气息从我身边陡然袭来,我甚至来不及去看对方的方位就腾身而起,双手握刀凌空翻滚,从刀锋上迸出的鬼火一瞬间爆成一条缠绕在刀身上的火龙,向杀气袭来的方向狂斩而去。 “当当……” 无天恶鬼在顷刻之间与一只突袭而来的鬼爪凌空相撞了七次之多,兵刃交击的巨响犹如石破天惊,四射的火花在夜空之中形同烟火飞射数米。 短短一次交手之后,我和对手同时翻向远处,分向而立,扬刀对峙在了一处。 刚才的一击虽然仅仅发生在须臾之间,我们两人却已经拼尽了全力。从表面上看,我们两个是在冷然对峙,实际上却是在飞快地恢复内息,为下次力敌对手做好准备。 站在我对面的鬼影阴阳怪气地笑道:“凌笑,还想回飘渺寺立地封神吗?想的话,就看你的表现了。” 凌笑? 凌笑直到现在还在远处。这么一个战力已失的人能做什么? 脸色惨白的凌笑眼中终于露出了一丝希望:“我还能活?我还能封神?” “能!当然能!”鬼影伸出手去,向对方招了两下:“过来!” 凌笑迟疑地站起来时,凌薇低声呼喊道:“别过去,他想杀你!你忘了,他能吸血疗伤……” 凌笑凛然大惊之下,转身就往外跑,甚至连舍命要救他的凌薇都没看上一眼:“凌薇,等我出去找人救你……啊——” 凌笑刚跑到林地边缘,就被闪身而至的叶冰一掌击穿了后心。叶冰紧抓着对方心脏的右手从凌笑胸前透体而出:“忘恩负义,该杀!” “还有脸说别人!”叶幽、小葵怒喝之间出掌劈向叶冰时,后者甩开凌笑的尸体,飞身跃向远处。 我眼角余光仅仅在叶冰那边停顿了一秒之间,我对面的鬼影已经趁机向我冲杀了过来。 “鬼火卷长空——”我暴怒出刀之间,无天恶鬼刀口所指,尽是敌人要害;刀尖所对,皆为对手命门。鬼火缠绕的刀锋瞬间带起一条条纵横交织的绿芒,向四面八方穿射而去;飞逝的鬼火宛如千百颗流星在苍穹中奔泻陨落,如电光狂掣、如烈火狂舞;刀身上带着的劲风,犹如冤魂疯狂哭嚎,声声刺耳。无天恶鬼就在火影和历啸当中斩向了对手。 “来得好!”鬼影哈哈大笑之下,手中忽然挥闪出了一把短剑,剑锋洒出迷漫的光雨之后,剑身立即急颤回旋。对方的短剑每颤抖一下,就有一圈圈的光弧随着剑锋翻腾而起,转眼间,几十道光弧就在空中交织成了一片明亮眩目的光影。千百道剑影、千百圈光孤一瞬间迷乱了我的视线。我最后能够看到的,只有千千万万道飞舞迷乱到令人头晕目眩的剑影。 短短一瞬之间,我的双目就在对方的剑光之下失去了作用,我的耳朵里也只剩下了无天恶鬼的刀啸声响。 难怪鬼影会在我出刀时狂笑,他是在笑我自己封死了自己的退路。 剑光乱目,刀声乱耳。 我想要分辨出对方短剑的来路,就只能停下手中刀去闻声辨位,可我与对手近在咫尺,已经退无可退了。 我索性将全部功力贯注刀锋,向对方劈击了过去。就在我双脚本能向前的当口,无数道剑气从我身上疾行而过,我只觉得自己身上被刀割开的口子剧痛钻心,而我的无天恶鬼也像是在一瞬间切中了什么东西。 短短一瞬之后,我与对手交换了一个方位,等我睁开眼时,眼前已经是空空如也,我身上被剑风划出的伤口在体内真气运行之下同时爆开,十几道血箭从我身上一齐喷射而出。 好在那仅仅是皮外伤,否则,我现在早该重伤不起了。 等我回头看时,从我身边越过去的鬼影正捂着被无天恶鬼生生撕开的腹腔,慢慢栽倒在地:“你……你……你运气太好……” “我的运气一向不错。”我冷声回答对方时,才看见他的一只脚掌已经变了形状——他应该是在跟我对阵时不小心踩在了什么尖锐的东西上,割断了脚上的骨头,才让他的身形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偏移,我也在对方已经占据了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将他一刀致命。 难怪他会说我的运气太好! 我转头看向别处时,小安和秋黎已经将八尊金人全部斩杀,她们两个也已经全身脱力,脸色惨白地瘫倒在了地上。 叶幽脸带悲愤地看向了远处,小葵紧紧咬着嘴唇不肯哭出声来——他们显然是没能拦下叶冰。 我把两只手指放在嘴边打了一个呼哨,钟宇很快就带着白玉卫赶了过来:“怎么样?” 我一指凌笑,向白玉卫说道:“把凌笑的尸体带回去。至于凌薇,找个地方埋了吧!” 钟宇伸手在凌薇鼻子底下摸了一下:“还有气儿,带活的走,回去之后严刑拷打,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收获。把那几尊金人也带上,回去研究研究。” ~~~~~~~~~~~~~~~~~~ 感谢:囡囡,笨蛋,型英帅靓正,王先森,erik打赏!感谢型英帅靓正的驴打滚! 第四百七十四章 我意已决 第四百七十四章我意已决 我这时已经顾不上再去检查附近是否还有伏兵,一心只想要赶紧回到无城去看花似锦,仅仅向接应而来的高手招呼了一声,就带着大队人马赶奔无城方向。 出乎意料的是,按照常理应该“暗袭无城,断我后路”的戏码并没上演,无城附近甚至没出现过第二支队伍,一切的一切竟然显得异常安静。 等我赶到会客厅的第一句话就是:“花似锦在哪儿?” 王守成面色凝重道:“花似锦的人是救回来了,她体内的怨气也可以慢慢舒散,但是她的魂魄却不在体内。” 我脸色陡然一冷:“钟宇,你们管长生一脉不是神机妙算吗?我需要一个解释。” 钟宇一愣:“我能算到人在什么地方,还能算出鬼魂在哪儿?你当我是谛听神兽啊?” 命数师能算尽人间事,就已经达到了极限。传说中,只有打破术士的极限,达到陆地飞仙的程度,甚至离飞升仙界只有一步之遥的大能,才有可能算尽天上地下,无所不知。 我冷眼看向王守成:“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王守成微微一皱眉头,扬手起誓:“如果我有半句虚言,必死于烈火之中,神形俱灭!” 术士轻易不会对天起誓,一旦发誓,必会应验。我真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沉默了片刻才看向花似锦。躺在棺材中的花似锦仍旧带着离别后的憔悴,她额角上甚至已经泛起了丝丝白发。九世怨女的怨气伤人、伤神,我没法想象花似锦如何承受得了那种怨气。 我轻轻抚摸着花似锦的脸颊道:“传令下去,全军备战,我要兵伐飘渺寺。” 小安点头道:“我马上就去安排,七天,不,三天之内我就能倾尽安氏财力给五卫配备好法器,五卫的实力可以再提三成。” 常胖子也说道:“我也需要时间准备一下。驱魔人惯用火器,我需要弄一批军火过来。” “好!尽快安排!”我沉声道,“给所有俘虏喂食毒药,把他们全部编入敢死营,推上前阵,谁有异议,就地格杀!” 怀几上前道:“这件事儿交给我来做!” 上官云相惊声道:“卫平,你不能这样做,他们都是……” 我声音陡然一冷:“不要挑战我的耐心和底限,也别逼我转投飘渺寺。” “你……”上官云相被气得胡须乱颤,钟宇却叹息道:“算了吧,这已经是卫平的底限了。你当初种下的恶果,也该还了。” 钟宇沉声道:“术盟那边如何安抚,是你们的事儿。三天之后,我不想听见任何不同的声音。明白吗?” 宋怀宇道:“这件事儿还是交给我来做吧!我办事儿,你放心。” 钟宇这才勉强点了点头。 我再次说道:“三天之后,斩凌薇祭旗,全军出发。三天之内,任何人不要打扰我。” “等一下!”王守成道,“凌薇不能杀!” “什么意思?”我看向对方时,王守成却挥手道:“把凌薇、凌笑都抬过来吧!” 王守成指着已经被人抢救过来的凌薇道:“她不是凌薇,而是我的弟子宋微,最优秀的阴阳使。” 王守成淡然道:“当初,我们发现凌家投靠飘渺寺,并且派出凌薇向飘渺寺传递消息的事实之后,就出手暗杀了真正的凌薇,用我的弟子宋微代替了对方。” 王守成指着宋微道:“凌薇、凌笑是亲生兄妹,你可以查一查他们两个究竟有没有血缘关系。” 我向小安打了个眼色,后者马上派人抽取了两个人的血液。 凌笑虽然已经身死,但是想要通过术道上的手段判定他和眼前这个凌薇是不是亲生兄妹并不困难。 王守成道:“本来,我并不打算暴露宋微,但是,为了帮你抢回花似锦,我只能对她下了死令。” “宋微一再出现在棺材旁边,就是在帮我们确定棺材的准确位置。她在最后关头,明知必死,仍旧义无反顾地冲向棺材,就是为了把自己的血洒在棺材上,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通过她留下的一小瓶心血来确定棺材最终的位置,发动乾坤挪移大阵。” 王守成双目泛红道:“宋微全身几处骨骼断裂,却强撑着一口气坚持到最后,也是为了帮你。你真以为那只鬼影是不小心踩在石头上被硌断了脚?” “那是宋微拼着最后一口真气,把飞蝗石打到了对方脚下。” 我猛然醒悟了过来,一切都能解释得通了。难怪从我出手开始就出现了那么多的巧合,原来都是宋微暗中出手。 这时,白玉卫也匆匆赶来:“主公,凌薇、凌笑没有血缘关系。” 我脸色顿时一红,转向宋微深鞠一躬:“对不起……” 宋微笑道:“没事儿。比起那些被飘渺寺发现的同伴,我是幸运的。能让你站到术道一方,就算战死也值得了。” “宋小姐之恩,卫平不死,必当涌泉相报。”我再向宋微深鞠一躬。 宋微却笑着岔开了话题:“师父,我最后好像看见叶冰往凌笑的尸体里塞了什么东西。” “嗯?”王守成猛地一惊,“小心戒备!” 在场的高手同时向凌笑的尸体围拢了过去。王守成亲自拨出匕首探向凌笑的尸体,小心翼翼地试探了半天,才不禁皱起了眉头:“你真看清楚了?” 凌薇肯定道:“绝对没看错!我甚至怀疑他是故意让我看见的。他抓出凌笑的心脏之后,本来可以一掌震碎尸身,却故意把尸体甩到了旁边;而且,他在甩开尸体的时候特意做了一个手势,那个手势只有躺在地上才能看清。” 王守成皱眉道:“给我压阵,我要剖开尸体。” 几个高手严阵以待之后,王守成拿起匕首划开了凌笑的腹腔。好在凌笑被剜心之后,身上的血液几近流干了,才没弄得满屋血腥。但是,王守成把凌笑的内脏一件件拆出的情景,却也足以让人心生寒意。 王守成连续翻找了几分钟之后,才从凌笑身体里翻出了一颗白色的蜡丸。 “快拿灯火来!”术道第一谋士竟然在一颗小小的蜡丸面前失态,亲自从白玉卫手里抢过灯来仔细看向了那颗蜡丸,许久之后才兴奋道:“是葛循风的暗记!终于联系上葛循风了!” “太好了!太好了……”钟宇搓着手道,“快看看他说了什么!” 王守成连换了几次手印之后,才小心翼翼地破开蜡丸,取出一张纸条:“葛循风说,飘渺寺已经到了必须破界不可的时候,七天之后,就是飘渺寺孤注一掷破界离去之时。想要攻伐飘渺寺,必须在他们破界之前,否则,全部被掳进飘渺寺的术士都将被付诸一炬。而且……” 王守成面色凝重道:“飘渺寺破界之后,会炸碎两界壁垒,人间与鬼域将会畅通无阻,人间必将生灵涂炭。葛循风让我们做好选择!” 王守成看向众人,郑重道:“诸位,现在是逼我们选择的时候了。” “攻伐飘渺寺,术道将会精锐尽毁。打下飘渺寺倒还罢了,万一功亏一篑,就没有人能再阻止鬼魂肆虐人间了。” “当然,我们也可以选择不去阻止飘渺寺破界,任由对方离去,然后迁移术盟总舵,将术道所有精锐全都集中在两界缺口,镇守缺口百年,直到地府诸神修复缺口为止。” 王守成沉声道:“何去何从,我不敢妄下决断。诸位什么意思?” 钟宇也挠头道:“让我想想……让我好好想想……” 上官云相不由得开口道:“要不,我召开术盟长老会吧!这件事情太大了,我们实在不好决断哪!” 钟宇这时也没了注意:“也好,也好,集思广益也是好的。况且,术盟中人的亲眷还在飘渺寺里,让他们知道真相也好。” 上官云相道:“好,我马上发英雄柬。最迟明天日落之前,就能召集到术道长老。” “好,好……”钟宇连说了几个好字之后,才想起我来:“卫平,你有什么意见?” 我冷声道:“我意已决,你们不用征求我的意见。” “可现在……”钟宇还要再说什么,却被挥手打断:“我需要闭关!” 我说完,扛起装着花似锦的棺材向门外走去。我刚到门口,却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宋施诺。我轻声道:“凌笑我已经带回来了。实在抱歉,没能让你亲手报仇。” “谢谢!”宋施诺走到凌笑尸身旁,惨笑道:“让我葬了你吧!无情人!” 小安吩咐道:“帮宋小姐收敛尸骸。” “不用,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宋施诺挡开了白玉卫,亲手把支离破碎的凌笑一块块地捧向了门外。而我也不再去看周围的一切,带着花似锦回到房间。 正当我守在花似锦身边,轻轻擦去她脸上的尘埃,拿起她平时最喜欢的眉笔,却不知道该怎么帮她画眉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我轻轻放下眉笔:“进来吧!我早知道你们会来!” ~~~~~~~~~~~~~~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七十五章 术道会盟 第四百七十五章术道会盟 小葵、叶幽、宋施诺一齐出现在了房门外,小葵先开口道:“卫平,我们……我们想求你一件事……” “救回你的母亲是吗?”我沉声道,“我已经决定攻打飘渺寺了,救人的事情,我们一起来。” “我知道……”小葵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宋施诺道:“还是我来说吧!这次攻打飘渺寺,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 我点头道:“你是觉得,这次术道会盟会麻烦重重对吗?” “对!”宋施诺解释道,“江湖中最可怕是什么?是人心。最毒的是什么?也是人心。攻伐飘渺寺所牵扯到的利益太大了,足够诠释什么是人心险恶。恐怕所有你想像得到、想象不到的丑恶都会上演。” “赵构为什么要冤杀岳飞?因为他怕岳飞迎回二帝,让自己失了皇位。术道中不只有一个赵构,他们会害怕有人打破飘渺寺,迎回掌门人。而且,飘渺寺会打破两界屏障,也给了他们冠冕堂皇的理由,足够让他们扮演为天下舍小我的悲情英雄了。” 宋施诺话锋一转:“有些人甚至希望飘渺寺破界而去。两界屏障一开,术道大型宗门必然会镇守两界缺口,百年之内,他们可以向世俗予取予求,发展壮大自己的势力。他们会同意强攻飘渺寺吗?” 小葵脸色惨白道:“所以,我们希望……希望你能率兵提前攻伐飘渺寺。这个想法很自私……” 我摇头道:“我能理解。我不一样是为了私情舍去大义的人吗?其实,我心里也一直很矛盾。为了我自己,我就要把数以千计的铁血男儿送上战场,甚至让他们一去不回?” “所以,你做不了英雄,也当不成枭雄。”宋施诺道,“英雄可以为天下、为大义舍弃一切,甚至舍弃至爱亲人。你做不到。” “枭雄信奉‘宁可我负天下人,莫叫天下人负我’,为了一己之私,就可以让天下赤地千里。你的手还是太软,你的心也不够硬。” 我苦笑道:“可是命运却偏偏要让我去成枭成煞。” 宋施诺道:“术盟不会给你成枭的机会。你手里的实力太强了——玉财神富可敌国,安氏五卫兵强马壮;驱魔人骁兵悍将,猛士林立。你的出现,让术盟感到恐慌。” “就算你没有争雄之心,术盟也对你处处提防,甚至会想尽办法打压你的势力。” 宋施诺用手比划了一下:“术道上,蛋糕只有这么大,你却足足可以吃掉其中的一半。他们不会甘心让你独占好处,甚至……” 宋施诺看了看我的脸色:“甚至会有人暗地里向你下刀。我敢打赌,你攻打飘渺寺时,最致命的一刀,一定来自于你的背后。这些你都想过没有?” 我沉声道:“我已经想到了。只是我还没想好用什么办法能把整个术道都拖进来。” 宋施诺沉声道:“如果你信得过我,这件事儿我来安排,你专心等待契机就可以了!” “好!”我相信,宋施诺这条小毒蛇只要露出獠牙,足可以将对手一击毙命。 果然不出所料,第二天一早,我就接到了术盟发来的邀请。宋施诺看都没看请柬一眼,就向我摆了摆手。 小安直接替我把请柬扔了出去:“回去告诉你们长老,这种不具名的请柬不配我家主公的身份。” 来人脸色一阵胀红之后,弯腰捡起请柬,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无城。 没过多久,一张术盟长老具名的请柬又被摆在了我面前。我抬手把请柬扫到了地上:“一个长老也配跟我平起平坐吗?” 来人冷笑一声转身想走,小安却冷声道:“把你的东西拿走,别放在这里碍眼。” 那人头也没回地冷笑道:“请柬已经送到,你爱要不要!卫平……” “大胆!”小安暴怒,“直呼我家主公姓名,该杀!” 小安身边的安魂卫不等对方反应,就形同鬼魅般地出现在了对方身边,出手将对方按跪在了地上。那人这下才真慌了:“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你们……” “谁也没说要杀你。”我冷笑之间向秋黎挥了挥手,后者拔剑出鞘,出手如电地在对方脸上连划了几下,在他脸上血淋淋地刻出了一个“滚”字。 我这才摆手道:“放他走!” 那人连看都不敢再看我一眼,捂着脸飞快地跑了。秋黎不由得担心道:“你这下把术盟的脸踩在了脚底下,他们还会再发请柬吗?” 小安笑道:“别担心,术盟肯定还会发请柬,毕竟王守成他们还在哪儿!” 果然不出小安所料,天色将黑时,又有人把术盟九大长老联名的请柬送了过来。我拿起请柬看了一眼才淡淡说道:“回去告诉他们,卫某必定按时赴约。” 使者抱拳离去之后,我也把江残缺和宁然一块儿派了出去,没过多久,她们两个就返了回来:“术盟会场被人设置的阵法,我们进不去。” 我冷笑道:“有意思了!既然鬼神进不去,那咱们就换个偷听的办法。小安,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小安道:“神龛的人马已经混进了会场,但是只能在主会场附近,进不去核心密室。” “那就足够了。我们出发!”我带齐了麾下高手向会场进发时,神龛也通过监听设备把会场的情景传了回来。 我刚一打开设备就听见有人怒喝道:“我就弄不明白,卫平算什么东西,你们为什么非要在他面前唯唯诺诺?” “卫平不算什么,可怕的是他手里的势力。就算你看不起卫平,也得承认他手里的力量足够称霸术道。” “现在不是讨论卫平的时候,我们应该议的是飘渺寺。” “要议飘渺寺,首先就得议卫平。无论是战、是退,卫平都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这一次把他找来,就是要看他的意见。” “他的意见有用吗?他能左右术盟?他想战就让他自己去……” “你说错了。卫平必须跟术盟同进同退。我们想战,他想退,他留在我们后方的力量就是祸根。说不定,我们还没打进飘渺寺,他的人就把我们的宗门连根拔起了。” “相反,我们不战,他独战飘渺寺,也容易激怒飘渺寺。万一对方在破界之前报复术道,一样会造成术道浩劫。” “这么说,没有卫平还不行了?可是卫平万一不肯听从术盟的安排怎么办?” “给他点好处,放一个副盟主的位置给他。” “万一,副盟主填不饱卫平的肚子,难道……” “难道还要尊他为盟主不成?”有人拍案怒道,“卫平真要不识好歹、不知进退,那就不妨给他点教训……” 我听到一半就不想再听了,小安干脆关了设备:“这就是术道?我真弄不明白,王守成他们处心积虑要守护的,都是一群什么人?” 我淡然道:“比起这些人,王守成有他们的坚持,至少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术道,即使手段下作,也没有私心。但是术盟却不同……” 宋施诺笑道:“这样不是更好?私心越重的人,越好控制。换成大义凛然、威武不屈的英雄,我们反倒不好下手。” 我们几个正说话时,司机已经把汽车开到了会场门口。守在门口的术士挥手道:“来人止步。请卫先生单独进去,其他人在外等候即可。” 我冷眼看向对方:“这就是术盟的待客之道?” 对方沉声道:“卫先生的随从不在邀请之列,所以,只能委屈各位了。” 我淡淡一笑:“行,我们走。” 我二话没说转身就走,对方却一下子慌了手脚:“卫先生留步!我没有不让卫先生进门的意思……” 我冷声道:“那其他人呢?” 那人犹豫了半晌,道:“那就请卫先生按术盟长老的规格,带四人进入会场吧!” 我点头道:“小安、小葵、秋黎、宋施诺,我们几个一起进去。” 守门人见我没到高手压阵,才松了一口气,可是没等他开口,跟我一块儿从车上下来的怀几就冷声开口道:“不知道,我这个血狱城公主,有没有资格参加会盟?” 对方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不让怀几进门?冒犯血狱城公主的罪责他承担不起。 让怀几进去?私放血狱城公主进入术盟会场,也一样是重罪。 对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眼巴巴地看向身后。怀几冷声道:“我在问你话!” “这个……这个……”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之后,忽然神色一松:“怀几公主请进。” 怀几随手点了四员鬼将,带人向会场中心走了过去。我们两个还没进门,就有人高声道:“术道翘楚卫平先生,携血狱城怀几公主,驾到——” 原本还争吵不休的会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们两个人身上。 我神态自若地挽着怀几走向会场时,却听见有人低声道:“不过是一个好色之徒罢了!” ~~~~~~~~~~~~~~~~~ 感谢:陈星星,碾碎的温柔,注孤生_s,邱小豆豆,笨蛋,崇墨,哑,凄凄打赏! 第四百七十六章 术道会盟2 第四百七十六章术道会盟2 挑衅? 他们只是在试探我的态度而已,如果我闭口不言,他们马上还会更进一步地试探。 我倒背着双手扬声道:“王守成,我已经来了,你们到底商量好没有?” “没想到堂堂一脉之尊竟然是不知礼数的狂徒。”有人冷笑道:“这么多术道前辈在座,不知道先见礼吗?你在家见了长辈是不是……” “杀!”怀几伸出雪白的手指在自己脖子下面轻轻划了一下。 一尊鬼将拔剑而起,眨眼间到了那人身前,手中剑毫不犹豫地刺进对方心口之后,单手擎剑把那人的尸体给挑在了半空。 “你敢行凶?”一个长老怒吼之下,在场之人全都拔出兵器,将我们几个人围在了中间。会场上一时间剑拔弩张,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我却仰头向楼上喊道:“王守成,你再不出来,我可把人杀光了。” “都住手!”王守成急匆匆地从二楼赶了下来:“这是怎么回事儿?” 一名长老脸色铁青道:“我的手下因为训斥了卫平两句,就被血狱城妖……的人马虐杀。守成兄,给我一个交代吧!” 王守成不由得眉头一皱,从他后面赶过来的孙幸龙却冷声道:“交代个狗屁?那人该杀!” 那名长老厉声道:“孙幸龙,你什么意思?” 孙幸龙不紧不慢道:“我问你,死的是什么人?” 那长老沉声道:“万剑门核心弟子!” “卫平又是什么人?”孙幸龙不等对方回答就抢先道:“卫平是术道一脉至尊!一个小小弟子,有什么资格呵斥卫平?我还想问你一句,如果有个别派弟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对你呵斥,你会跟他讲理?会跟他辩论?还是会跟他骂街?” “都不会!你也会杀人。因为他不配跟你平起平坐,更不配对你指手画脚。你可以不跟他一般见识,但是教训他,就等于失了术道一派的脸面。所以,你一定会杀人。” 孙幸龙脸色一沉道:“我再问你,为什么你能做的事情,卫平不能做?” 那长老强辩道:“这是什么地方?是术盟!是讲理的地方!卫平完全可以请对方师长出面处理,为什么一定要杀人?他必须给出公道!” 立刻有人附和道:“对!必须给出公道!” “对!术盟做事总得有理有据!” “我们要求公道、要求公理……” 我面向群情激奋的术道中人,伸手指向鬼将道:“你办事儿不利索。” 鬼将微微一愣之后,冷笑一声甩开尸体,飞身而进,眨眼落到了一人身前,挥剑横斩之下,将对方的首级砍入空中——那人就是在我进门时说我是“好色之徒”的家伙。 “你……”那个术道长老手指颤抖地指着我,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我沉声道:“我今天过来是看结果,没有时间跟你们废话,也不想跟你们讲理。王守成,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决定,赶紧说!” 王守成略一沉吟道:“目前,还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我冷笑道,“你们是不是还准备再讨论个十天半月?” 这种结果早就在我的意料之中。一百个人有一百种意见,谁也说服不了谁的时候,就会变成扯皮。一个个看似引经据典、有理有据,其实全是在耽误时间。 王守成道:“既然你已经来了,那大家都表个态吧,少数服从多数!卫平主战,主张攻伐飘渺寺的人,站到他那边儿。” 王守成话一说完,孙幸龙就大步往我这边走了过来。孙幸龙的脚步还没站稳,就有人喊道:“孙幸龙,你要想清楚,卫平身后有血狱城的影子。” 孙幸龙冷声道:“就算卫平真是血狱城的人又如何?至少他有骨头!” 孙幸龙直视着说话之人,站在了我的身边。 让我没想到的是,第二个走过来的人,竟然会是东圣阁刑堂堂主潘老头。后者仅仅跟我点了个头,就站在了我的身边。 有人却不失时机地喊道:“潘海峰,你怎么也投了卫平?因为你们潘家欠了他的人情,你就能对东圣阁的血海深仇视而不见?别忘了,东圣的半壁江山是毁在了他的手里。” 潘老头冷声道:“老夫现在只关心术道的存亡。至于东圣阁、潘家与卫平之间的恩恩怨怨,等到此战之后,老夫自会找卫平清算。” “呵呵……”那人冷笑一声,举目望天不再言语。 从孙幸龙和潘老头站到我身边之后,就再没人走过来了。王守成沉声道:“既然大家已经决定了……” 我不等对方说完就抢先道:“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卫某就告辞了。” 王守成微微一愣道:“你要去哪儿?” 我头也不回地答道:“回城备战。三日之后,兵伐飘渺寺。” 孙幸龙笑道:“传令下去,让小崽子们集体开进无城!” 潘老头也拱手道:“我也回去准备一下。” 术盟几个长老顿时暴怒道:“你们想干什么?不服从术盟决议吗?” 我冷声道:“我说过会听你们的屁话吗?我这次来,只不过是想看看,术盟里面还有几条汉子而已。” 有个长老怒道:“孙幸龙、潘海峰,卫平不是术盟中人,你们跟着凑什么热闹?” 孙幸龙道:“我是汉子!” “你……”对方被孙幸龙噎得七窍生烟,只能转头看向王守成:“守成兄,你怎么说?” 王守成为难道:“这个嘛……毕竟大家刚才的讨论也没有个结果,突然选择,难免会有些仓促。这样吧!大家先休息一下,半个小时之后,我们重新投票,也好让大家好好考虑一下。” 我冷声道:“你们愿意讨论就自便吧,我没有时间跟你们蘑菇。” 王守成急忙道:“卫平,我觉得你还是稍留片刻比较合适。飘渺寺之战关系到整个术道,就算你一力主战,也不该一意孤行吧?” 我转头道:“多留片刻,能改变什么?” 王守成道:“即使改变不了什么,我想这里也有你需要的物资吧?安氏虽然财力雄厚,但是他们能量产灵符吗?能制造大批法器?能出产大量傀儡?安氏没有的,术盟统统都有……” 我微微一皱眉道:“好,那我就多留片刻。” 王守成这才松了口气:“来人,上茶点。” 王守成刚才那番话让很多人眼前一亮,等到侍者端来茶点,在场的长老早已经开始在用眼神、手势传递信息了。 小安低声道:“看见他们端杯的手势了吗?他们准备好好坑上我们一笔。” “就怕他们不端杯!”我冷笑传音之间,拿起桌子上的水果狠狠地咬了下去。 一直静坐在远处闭目养神的王守成直到半个小时之后才开口道:“时间差不多了,大家可以重新表决了。” “我们……”一个长老刚说了两个字,坐在我边上的宋施诺就轻轻摇动了一下挂在手腕上的铜铃。铃声乍起之间,全场之人个个捂着肚子弯下了腰去。 有人来不及说话,就伸手抠向喉咙,翻江倒海地吐了起来。 有人指着我吼道:“你敢耍诈?” 我淡淡说道:“血狱城的毒药加上巫门血咒的滋味如何?” 王守成怒喝道:“卫平,你怎能如此?” 我冷声说道:“我想做的事情,就没人能阻止。我可以摆明了告诉你们,你们刚才拿起来的茶水就是血咒的媒介。为了对付你们,我付出了三个大巫的代价。如果你们自认为能够破解三个大巫以粉身碎骨为代价种下的血咒,完全可以试一试。” 这一点,我并没说谎。宋施诺带进无城的三个大巫,已经在昨晚以身殉道了。她们拼上形神俱灭启动血咒的条件,就是让我把几个人推到战场前沿,让对方全宗覆灭。 我虽然不知道她们跟那几个人有什么仇恨,但是,我却没法拒绝她们的条件。 我把一件巫门法器拿了出来,轻轻摆弄着,道:“这件东西你们应该见过吧?我只要轻轻一动,血咒就会发作。” 有人狠狠地瞪着我道:“你想做什么?” 我站起身来,沉声说道:“明天正午之前,带领门下弟子赶到无城集结,随我一起兵伐飘渺寺的人,我会给他一条生路;正午之前不到的人,我会用血咒咒杀对方九族。” “想死、想活,你们自己考虑去吧!”我挥手道:“我们走!” 站在大厅里的几个侍者揭掉了脸上的人皮面具,跟在我身后大步离开了会场。走在后面的小葵不由得担忧道:“他们明天真的会来?” 我笑道:“就算他们想不清楚,王守成也会帮他们想清楚。你以为王守成会看不出我们的把戏?他不仅知道我的目的,而且还在推波助澜。” “否则的话,神龛不会那么容易混进会场,茶水中的血滴也不可能轻易瞒过那帮老江湖的眼睛。” 秋黎转头看向了会场:“王守成这条老狐狸想做好人,却偏偏把坏人扔给你当!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 感谢各位朋友支持,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百七十七章 兵发飘渺寺 第四百七十七章兵发飘渺寺 小安迟疑道:“主公,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讲。” 我笑道:“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就行了。” 小安道:“我总觉得,王守成他们几个有些反常。术道四大智囊一向算无遗策,术道巨擘无不对他们避让三分。可是这一次,他们四个除了欧阳暮,谁表现得像个谋士了?” 我微微一愣之间,小安继续说道:“先不说宋氏、上官如何,守成如医的大名曾经威震术道数十年之久,几场谋算都堪称经典。可他现在的表现像是谋士吗?” “尤其是在术道势力的问题上,几乎是颠三倒四。一开始,他为了术道安定想要杀你;现在又为了攻打飘渺寺,把术盟送到你手里。这是一个谋士该有的表现吗?” 宋施诺接口道:“其实,这件事也容易解释。攻打飘渺寺的前提,必须让术道凝成一块铁板,让总部的命令畅通无阻,不折不扣地执行。否则,大军未动,我们就先输了一半。如果我是王守成,也会把全部力量集中在卫平手里,只有这样才有胜算。” 我沉吟道:“无论他想做什么的,飘渺寺之战也已经势在必行。等着看明天的结果吧!” 第二天一早,大批术道精锐就集中到了无城附近,各派旌旗迎风而动。旗下术士肃然而立,虽然个个面向城垛,却时不时地在用眼角瞟向远处。 再往远处,却是身穿素服的少年术士。从年龄上看,他们应该都是各门各派的后辈弟子。 孙幸龙从大旗下走了出来,面向远方的少年道:“仁义门今日解散。你们去吧!” “门主,仁义门不能散啊!请门主三思!” “请门主三思!” 仁义门的少年术士全部跪倒在地。孙幸龙正要开口,王守成却先一步走了过来:“今日,术道同仁慷慨赴死,决战飘渺寺,为的就是术道的未来。而你们,就是术道的希望。” “今日,不仅仁义门全员解散,各门各派也一样要遣散低阶弟子。我知道你们不愿门派灭亡,我们遣散弟子,一样是为了传承术道薪火。你们在,术道的希望就在。你们在,门派就在!” 王守成高声喊道:“全员转身!” 所有术士同时转向了泪流满面的少年之后,王守成带头向所有少年深鞠一躬:“术道的未来交给你们了!诸君珍重!” “诸君珍重!”数千术士齐齐鞠躬。 站在我身边的钟宇眼含热泪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术道的脊梁,术道的脊梁未断哪!” “术盟长老或许已经被江湖磨砺掉了当年的意气,术道的新血却仍旧朝气蓬勃。有他们在,我等就算沉尸沙场也足以瞑目啦!” 王守成抬手道:“抬酒!诸位,给你们的父辈、兄长,再倒一次酒吧!祝他们凯旋!” 一坛坛美酒被抬到术道大军面前,浓郁的酒香随风而动。一个个少年将酒碗高举过顶,泪水却在无声无息中滴落。 孙幸龙伸手摸了摸面前少年的脑袋:“哭什么?老子是怎么教你的!堂堂男儿,顶天立地,就算战死沙场,也要去得从容。多学学……多学学卫平!” 学我?我不由得在心中苦笑。学我什么?我说到底也只不过是为了私情。比起为大义慷慨赴死的孙幸龙,为术道舍弃恩怨的潘海峰,我不值得他们去学什么。 孙幸龙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转身向阵前大步走去,再也不看那少年一眼。 王守成看向依依惜别的人群:“我们可以出发了!” 我抬手道:“整军!” 安氏五卫、驱魔人、血狱城公主近卫三支大军迅速集结,万千军士严阵以待。 “扬旗——” 三支大旗升至半空,烈烈迎风。 “出发——” 血狱城鬼神升上半空,旌旗绵延、甲士如潮;地面上,六支大军举旗前行,兵马如涛、气势如虹。 王守成厉声喊道:“术盟出发——” “祝君凯旋——” 术道少年长跪不起,术道大军在少年的低泣之中绝尘而去。 我和王守成等人坐镇中军之间,前面斥候的消息不断传来。 王守成的面色也开始越发凝重:“飘渺寺已经启动了成神大计,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我手指地图道:“按照你们的情报,飘渺式应该在两国之间,那里能施展拳脚?” “放心!就算我们打得天崩地裂,也不会有人来看一眼。”王守成道,“况且,安南方面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他们不想举国化作鬼域,就不会干涉我们。” 我沉声道:“你们一直说飘渺寺不在人间,我们能破开虚空屏障?” 王守成说道:“飘渺寺之所以能躲开地府鬼神,是因为他们占据了虚空岛的一角。他们想要破界,就必须先把飘渺寺从虚空岛分离出来。飘渺寺一出,马上会受到天道压制,只要我们慢慢消耗掉飘渺寺外围的屏障,飘渺寺不攻自破。” “那就好!”我正说话间,一个斥候冲了过来:“报!无尽天坑附近黑气冲霄,方圆十里已经被黑雾封锁!” “来了!”王守成狠狠一握拳,“再探再报!” “报——” “无尽天坑附近山峰接连崩塌,斥候无法深入!” 王守成沉声道:“不惜一切代价,深入无尽天坑腹地。” “报——” “斥候营遭遇鬼神,伤亡惨重。” 上官云相冷声道:“出动云霄营,给老夫杀出一条血路,也得把情报带回来。” “报——” “云霄营全军阵亡!” 上官云相脸色一片铁青:“让黑羽堂全军出动,让所有金目雕全部升空。我要消息。” 片刻之后,一个浑身是血的术士就被人抬了进来:“家主,黑羽堂颓了,弟兄们全都……噗——”那人话没说完就喷出了一口鲜血,气绝身亡。 上官云相伸出手去轻轻阖上了他的双眼:“上官雨晓,你给我带铁血堂亲自过去,拿不回情报,就别来见我!” “是!”上官雨晓抱拳之间,脱去身上长袍:“点兵,出战!” “慢!”我抬手道:“安魂卫出动一队精锐,血狱城出精锐斥候一百,配合神龛抢进腹地。” “是!”三队人马出动不久,一名鬼将就在同伴的搀扶下闯了进来:“卫先生,飘渺寺已经破开虚空,冲向人世了!” “好!”王守成狠狠一拍手:“传令,全军加速,一定要抢在飘渺寺二次破碎虚空之前赶到无尽天坑附近。” 术道大军全速前进之下,短短半天之后就赶到了飘渺寺出世的位置。 此时,传说中的飘渺寺已经在群山之中露出了真容。 无尽虚空已经被撕开了一道黑洞似的缺口,五座山峰连成庞大浮岛,正带着开天裂地般的威势从黑洞中徐徐飞出。被黑洞抽取的气流肆虐山野,卷积着滚石草木,向飘渺寺的方向咆哮飞舞。 王守成沉声道:“果然不出所料,飘渺寺出世,首先就会遭遇两界罡风,罡风至少能削弱对方三成实力……” 正如王守成所说,从我们的角度看,被罡风卷积的石块向浮岛上的亭台疯狂砸落,好似雷声轰鸣的巨响之中,飘渺寺中的亭台楼阁层层崩塌,大街小巷处处烟尘四起。飘渺寺中却好像是空无一人,始终不见高手或者阵法阻挡罡风、落石。 我皱眉道:“飘渺寺里没人?” 王守成摇头道:“有人,只不过他们现在还不能出来。一旦他们出手抵御罡风,就没有余力再去对抗天劫了。飘渺寺毕竟不是属于人间的存在,一旦强行踏入人间,必然要遭遇天、地、人三劫。罡风就是地劫。” 我淡然笑道:“难道就没有鬼神劫吗?” 王守成微微惊讶道:“什么意思?” 我从身上拿出蛊境:“江残缺、朵伊,我让你们放出去的消息,你们放出去没有?” 江残缺幽幽飘出:“已经放出去了。一开始我还担心你欺骗鬼神之后,会遭到鬼神的报复,现在看来,还真被你蒙对了。” 我沉声道:“自从我知道鬼神对虚空岛垂涎三尺,就让江残缺秘密放出消息,说飘渺寺就在虚空岛上。现在这不是遇上了?” 钟宇倒吸了一口凉气:“多亏你蒙对了,否则,引发了鬼神怒火,术道说不定就先完了!” “怕什么?我只是说‘可能’而已……”我冷笑之间,江残缺已经低声道:“现在,已经有大批鬼神往这边来了……” 江残缺话没说完,一个血狱城斥候就已经飞奔而来:“报——大批鬼神破界,向我方袭来!要不要派军阻止?” 怀几急声道:“通知全军隐藏身形,不要让鬼神发现。谁敢妄动,立斩不赦!” “是!”怀几的命令传开不久,血狱城甲士就全部隐秘地下,群山之间除了术道大军,不见一个鬼神。 仅仅片刻之后,风卷残云的狂啸就从四面八方向大军上空聚集而来。万千鬼神骤然停在术道大军上空,凛凛威压当空碾落,不少术士猝不及防之下当场跪倒在地。 ~~~~~~~~~~~~~~~~~~~~~~~~ 感谢:囡囡,凄凄,陈星星,邱小豆豆打赏!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三劫 第四百七十八章三劫 鬼神之威从我们头上压落的瞬间,不少术士本能地开始运功抵抗,一道道真气从军阵当中冲天而起时,空中鬼神冷哼道:“遇神不拜者,格杀勿论!” 如刀似剑的杀气陡然罩向人群时,所有人都跟着打了一个激灵,术道大军瞬间跪倒了大半,只有寥寥几支队伍仍旧傲然而立、目视长空。 为首的鬼神冷声道:“你们是准备忤逆神灵吗?” 我身边不远处一个术道长老低声喊道:“盟主,低个头吧!大丈夫能屈能伸啊!” 他这一句话直接把鬼神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我的身上。 天上的鬼神向我冷笑道:“你就是他们的首领?跪下回话!” “杀!” 我一声令下,苍龙卫手中长弓赫然指向天际,箭上血纹精光流动,冲霄杀气直逼鬼神而去。 “且慢!”王守成上前一步道:“盟主息怒!我想那位神明并没有冒犯盟主的意思。” “对主公不敬者,杀——”苍龙卫齐声怒吼,声震长空。天上的鬼神刚刚露出一丝冷笑,站在我身边的怀几就轻轻扬起了手掌。 四名鬼将排众而出,四股带着血腥的杀气也从我们身后狂飙而起。天上的鬼神终于变了脸色:“血狱城!” 怀几上前一步道:“公然侮辱本宫夫君,该当何罪?” 鬼神脸色剧变:“公主殿下?小神不知公主在此……” 鬼神虽然服软,眼珠却在提溜乱转,显然是不打算放弃眼前的虚空岛。对方附近的鬼神也一样没有退避的意思,反而悄悄向前挪动了一下脚步。 那鬼神终于有了底气:“不知道公主驾临虚空岛所为何事?如果有需要小神效力的地方,小神绝不推迟!” 我沉声道:“你那套把戏就收起来吧!我可以摆明了告诉你,我对虚空岛没有任何兴趣,这次过来,就是找飘渺寺寻仇。我们大可以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 鬼神当中有不少善于分辨真伪的存在,我说的话是真是假,他们足能一眼洞穿。 为首的鬼神接到同伴的传音之后,道:“话虽如此,不过……” 我抬手指向飘渺寺道:“你再跟我们多说几句废话,虚空岛的大门可就要关上了。” 现在,飘渺寺就相当于一根别在大门上的木头,正好卡住了虚空岛的门户,一旦飘渺寺完全进入人世,虚空岛的空间马上就会被重新封闭。那时,就算这些鬼神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未必能进入虚空岛。 为首的鬼神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公主殿下,虚空岛可是上古长眠之处,那里面……” 怀几不耐烦道:“血狱城只要有一人进入虚空岛或者抢夺战利品,本宫必遭天诛地灭!” 为首的鬼神眼前一亮:“公主高义,我等先行一步了。待我等离开虚空岛,必有心意奉上!我们走!” 万千鬼神过境,犹如黑云压城般往缥缈寺的方向骤燃狂卷而去时,整支队伍忽然一分为二,一支随风遁入黑洞,另外一支却横空挡在了浮岛头前,生生把即将出世的飘渺寺给拦在了空中。 鬼神虽然对虚空岛垂涎三尺,但是也一样惧怕上古的余威。万一虚空岛上凶险重重,他们该如何撤离? 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飘渺寺卡住空间大门,让黑洞始终保持在敞开的状态,才能给他们留下一条安全的通道。 只要鬼神遏止住浮岛,罡风就不会停歇,飘渺寺的地劫也就不会结束。鬼神也是看准了飘渺寺高手不会轻易出来迎敌,才会有恃无恐地拦截浮岛。 浮岛受阻,天上罡风顿时猛烈了十倍,原本还在罡风中屹立着的浮岛主峰,已经开始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一折两段。拼命推动浮岛不让对方继续前行的鬼神一瞬间全部沉向了浮岛底部,躲避高空的罡风。 我眉头微皱道:“钟宇,你们刚才是不是说过,地劫之后,就会出现天劫?” “没错!”钟宇点头道,“地劫过后,必然会有天雷轰击浮岛。天劫至少能削弱飘渺寺一半的实力。等到飘渺寺势力不足颠峰时期五成时,我们作为飘渺寺的人劫,才会发挥作用。” 我沉声道:“你有多大把握?” “绝对把握!”钟宇肯定道,“我们留在飘渺寺的卧底拼死送出来的消息,绝对不会有错!” 我扬手道:“后撤十里,躲避天劫!” “天劫?”钟宇诧异道,“浮岛还没完全……” “飘渺寺可能会壮士断腕!”王守成飞快地指挥着大军后撤之间,浮岛上忽然传来一声轰鸣。 卡在空间黑洞背面的山峰,在惊天动地的巨响当中从浮岛上分离了出去,轰然沉向了黑洞当中。只剩下四分之一的浮岛虽然没动,飘渺寺却等于已经完全进入了人世。 横断天宇的黑洞也在瞬间关闭,将大半鬼神留在了那个神鬼莫测的空间当中。 “不好!快退——”刚才还死命阻挡飘渺寺的鬼神失声惊叫着想要挣脱浮岛范围,没想到却像是一只只被黏在胶纸上的苍蝇,任凭死命挣扎,却难以离开浮岛半步。 片刻之后,九霄之上云裂天开,滚滚血雷破云而至,顷刻之下万雷狂震。仅仅雷电爆出的巨响就已经让群山齐鸣,首当其冲的飘渺寺在雷电之下,山峦崩塌、楼台齐颓…… 蓦然,大批人影像是被风吹出来的纸片,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浮岛东侧的山峰之上——那里也正是雷霆肆虐的所在。 王守成怒道:“他们想用术士扛天劫!” 术道上有一句话叫“天劫不斩无罪之人”,飘渺寺把那些术士推上峰巅,就是为了让天劫停歇。 没想到,天上的雷电仅仅一顿之后,威煞万钧的殷红血雷就毫无顾忌地倾天而落。数以百计的无辜术士一瞬间灰飞烟灭……飘渺寺东侧山峰在雷电的狂击之下渐渐倾斜,顷刻之后便出现了倒转之势。 “术士有罪?”我偷眼看向王守成时,后者眼中竟露出了一丝哀伤。 我急声道:“那些术士有被天打雷劈的理由?还是说,天道对飘渺寺已经到了忍无可忍,必须消灭的程度了?” “应该是……” 王守成话没说完,天上就又传来一声轰然巨响。难以计数的尸身、瓦砾、断木、碎岩被天雷给掀上高空之后又倾天狂泻,可是未到中途,就又被漫天劫雷劈成粉屑。重重沙粒弥漫浮岛时,浮岛东侧的山峰终于承受不住雷电的劈击,从浮岛上断裂开来,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坠下了高空。 我本能地一闭眼睛,却迟迟没有听见预期中那种足以震裂大地的巨响:“断峰呢?哪儿去了?” 王守成沉声道:“飘渺寺的正下方就是无尽天坑,也是鬼门所在。而今鬼门已开,那半截断开的山峰应该是砸进地府了。” 小葵惊叫道:“那不是说,飘渺寺只要下沉,就能进入鬼门?” “没那么容易!”王守成摇头道,“无尽天坑下面的鬼门直通地府,飘渺寺下沉,只能落进地府诸神的重重包围。” “我估计,想要破界,他们就得像刚才一样,在刚入鬼门还没完全进入地府当中……也就相当于黄泉路口的位置上,强行撞开空间屏障,绕开地府的范围进入冥界。” 王守成没敢肯定自己的说法,就代表很多地方都是在猜测。不过,我也一样看得出来,飘渺寺不敢直落无尽天坑,否则,它就应该在离开虚空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下沉。 王守成道:“我想,那个破界的位置他们已经选好了,只是,我还弄不清楚……” 王守成的话还没说完,就又有一片人影出现在了飘渺寺主峰上。 盘旋在空中的雷电顿时直奔主峰狂击了下去。可是,就在雷霆即将触碰到主峰的一瞬间,形同天罚之剑的雷电却一下子自行削弱了九成的威力,剩下的一成力道却毫不留情地劈在峰顶。 支离破碎的尸身连同峰顶岩石一块儿被掀上半空的瞬间,九霄之上传来几声怒吼般的雷鸣之后,漫天雷电竟然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天劫结束了?”钟宇下意识地看向空中时,不由咬牙道:“飘渺寺好狠的心肠!他们用活人逼退了天劫!” 飘渺寺一开始把术士推上峰顶让雷电活活劈死,就是为了麻痹上苍,等到雷霆罚罪之后,他们又把一批无辜的凡人给送上了主峰。 天上雷霆瞬息万里,等到发现下面都是无罪的凡人之后,想要收手也已经晚了一步,虽然撤回了九成力道,剩下的雷霆余威还是让千百人灰飞湮灭。 天雷劈死无罪之人,天道自然不会再对飘渺寺动手,他们等于用人命生生扛过了一次劫数。 王守成冷笑道:“天道难欺!飘渺寺这是找死。上苍虽然不会再降雷劫,但是可以让人劫更强。这一次,我们的胜算又加了两成啊!” 王守成说话之间,停留在空中的浮岛已经徐徐转动了起来,看样子好像是想要保持左右两侧山峰的平衡。 第四百七十九章 鏖战 第四百七十九章鏖战 飘渺寺连失两峰之后,已经逐渐失去了平衡,在空中歪歪斜斜地晃动了两次之后,轰然旋转着压向了天坑边缘——它是想借助山峦的支撑,暂时稳住自己下落的趋势。 丛山峻岭在飘渺寺的强压之下接连崩塌,无数落石向四面八方滚滚而下,宽达数米的鸿沟从山顶往下急速蔓延,术道大军不得不向山下急速后撤。 我们仅仅慢了一步,几块磨盘大小的山石就带着劲风从天而降,直奔我们头顶砸落了下来。我身后的几个高手同时跃起,举掌向空中拍了过去。 几声巨响之后,天空中一时间变得碎石纷飞、烟尘滚滚,等到形同细雨般的烟幕消散之后,我们眼前已经出现了一支完全由金身傀儡组成的方阵。 “飘渺寺动手了!”我沉声喝道,“准备迎敌。” 钟宇冷声道:“飘渺寺开始反击了。守成,你派大军顶住压力,等我再下对方一峰。小蛇儿,把你的地龙堂借给我用用。” 钟宇点将之后,率领一众高手向我们左侧纵身而去,王守成也冷声下令道:“百战门,宏武堂……上纸甲迎战金身傀儡。” 大批术士快步抢出,套上黄纸做成的铠甲,连成一座圆阵往山顶冲去。 纸甲,又称纸制甲胄,古时纸甲是一种简易的护身甲,以硬布裱骨,再用纸筋搪塞而成。宋代的士卒和民间武装曾经广为使用,明代抗倭名将戚继光也曾用纸甲装备军士。 术道的纸甲全部出自于以纸著称的门派之手,不仅防御可以媲美普通铁制甲胄,内部也隐含符咒,必要时可以发挥更强的威力。 第一阵的胜负直接关系到双方士气,王守成几乎把所有善于近战的门派都给派上了前阵。上千术士冲进之间,身上纸甲中的神行符瞬间发动,术士冲进的速度一下被提高了几倍,千人冲阵犹如万马齐奔,声势惊人。 双方军阵渐渐靠拢的瞬间,金身傀儡背后忽然竖起了一把长剑,凌空上指,原本列阵方阵的金身傀儡迅速转身,往中间匆匆移动,布成一个圆阵之后,外围人马同时伸出手臂,整齐划一地往外插出。 “手刀?”孙幸龙面色阴沉道,“对方要用刀阵。让他们撤回来,我带仁义门上!” “不行!”王守成摇头道,“大战不可能没有牺牲,想破金身傀儡,必须有人英雄就义。” 两人说话之间,金身傀儡大阵骇然发动,无数道金光闪烁的手臂犹如滚动的长刀,向术道大军碾压而去。前阵术士仗着纸甲护体,挥舞兵刃,一鼓作气地冲向了金身傀儡们围成的圆阵! 转瞬之间,两方圆阵碰撞在了一处。金身刀阵在人群中飞速转动,锋利的手刀好似一片闪电吞吐伸缩,术道儿郎也纷纷挥刀扑击。可他们手中的兵器在金身傀儡手刀那种紧凑密集又巧妙的配合之下不堪一击,被傀儡手上的巨力一一磕上半空。金身刀阵向人群中长驱直入,瞬间打乱了术道大军的阵脚,仅仅一个照面,术道大军就损失了三成人马,数以百计的尸体从山坡上滚落而下。 孙幸龙双目赤红:“王守成,你还等什么,准备看他们死光吗?” 王守成冷声道:“还没到分胜负的时候!” 此时,术道前锋中已经有人声嘶力竭地吼道:“滚刀阵!杀——” 我身后的人群中有人低呼道:“百战堂要拼命了!” 转眼间,百余名百战堂大汉立即往中围拢,手中抱着长刀扑向地面,双腿搅动地表,向对方翻滚而去。刹那间,百余道刀光贴地而起,刀随身滚、人抱刀进,百多条大汉就像百多只刀桶一样滚斩向了金身傀儡的圆阵。 只在片刻的时间里,不可一世的金身傀儡就被人活生生地斩断了双脚,倒在地上翻滚呼号。前方傀儡的呻吟哀叫之中,百战堂弟子有人抱刀起身,更多的弟子却被冲上来的傀儡生生踩成了肉酱。 金身刀阵告破,术道群雄立刻持刀杀入阵中。金铁交击的巨响震耳欲聋,杀喊入云,血在迸溅、肉在横飞,支离破碎的尸体顺着山势翻滚而下,敌我双方却始终不肯后退半步。 金色、白色的人影都在以恐怖的速度逐渐减少。飘渺寺的方向陆陆续续地出现了无数道金色人影,术道后备力量也在向阵前集中,准备拼死一战。 王守成目视着战场道:“西方属金,不炸掉浮岛西侧的山峰,金身傀儡就会用之不竭。再上,给我夺峰!” 孙幸龙扬手道:“仁义门弟子准备,听我号令,全军压上,拼死也得给我拖住对方一个小时!老偷儿,一个小时够不够你往峰顶架设铁索?” 一个术道长老眯着眼睛道:“差不多。但是,我冲上去之后该怎么办?” 孙幸龙笑道:“那就是王守成他们的事儿了。那时候,我们都死光了,还能回魂管事儿啊?” “等一下!”我抬手道:“去把敢死营拉上来!对了,八尺门的人不用过来,那些人我还留着有用。” “不行!”王守成顿时急了,“你这样做,就不怕人心崩散吗?” 我冷声道:“难不成,我还留着他们当大爷?拉敢死营冲阵。” “是!”五卫人马领命而去,不久之后就把我们在无城的俘虏全都压上了阵前。常胖子在我的示意之下,拿着一只喇叭喊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你们攻打无城、暗算龙头,驱魔人本来应该把你们斩首示众。但是,龙头仁义,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现在,让你们当敢死营冲阵,只要打上主峰,能活下来的,立刻放你们回家。” 常胖子刚说完,人群中就有人喊道:“我们不服!” “砰”——那人刚喊了一句,额头上就炸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窟窿,人也跟着死不瞑目地栽倒在了地上。 常胖子冷声道:“不服的人,就是死!还有谁不服?” 围在敢死营附近的驱魔人一瞬间齐齐拉动了枪栓,上百条机枪一块儿指向了敢死营:“不服者,杀!” 敢死营术士微微一愣之后,忽然有几个人拼命挡住了一个白发老者。那人悲愤狂呼道:“诸位同道,卫平狼子野心哪!我们好意劝住卫平,他却用卑鄙手段把我们囚禁在无城,好多同道还被他生生虐杀!你们不见无城下人头滚滚吗?就没人为我们主持公道吗?” 有人紧跟着喊道:“卫平现在能强逼我们出阵,将来也会把枪口指向你们哪!大家难道就这样对卫平听之任之?” 常胖子抬手道:“狙击手准备!” 狙击手刚刚端起长枪,就有人厉声喊道:“王守成,你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王守成也不由得一时语塞。这些人都是被欧阳暮拽到无城的,现在欧阳暮已死,还有谁能站出来承认当时的情况?术道本来就人心不稳,被敢死营这么一闹,很容易当场哗变。到时候,不用飘渺寺来攻,术道大军就会全盘崩溃。 王守成为难之间,术盟长老中也有人开始蠢蠢欲动了。几个人正在交换眼神的时候,我伸手弹了一下身上的咒铃,术盟长老脸色不由得同时一变,额角上的冷汗也跟着流了下来,有人甚至下意识地把手捂上了自己胸口。 我冷笑传音道:“别忘了,你们的命还在我手上!” 有长老传音道:“你想怎么样?” 我沉声传音道:“我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那些人想要杀我,我才出手对付他们。我与你们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控制你们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我不想对你们如何。但是,你们想要反水,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术盟长老个个脸色铁青时,我再次传音道:“这些人跟你们非亲非故,他们死光了,对你们来说似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吧?” 几个术盟长老的眼睛同时一亮,彼此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有人立刻上前一步道:“无城之事,我等已经查明。几家门派无礼在前,卫平自卫反击,也有权将俘虏编入门下。此事任何人不得再有异议!” 敢死营当中几个领头人的脸色顿时一阵惨白,有人忍不住喊道:“畜生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注意!你们这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杀——” “砰”—— 那人顿时被狙击手一枪掀翻在地,敢死营也再次陷入了死寂。 常胖子冷声道:“谁还有意见,站出来一步说话!没有的话,就给我往阵前走!” 敢死营知道被逼上阵的命运已经无法改变,只能犹犹豫豫地走向了阵前,依次拿起地上的兵刃,松松散散地站在了一起。 “冲阵!”常胖子挥手之下,敢死营竟然没有移动。 “妈的!老子让你们装聋!”常胖子伸手抢过一把机枪,一梭子子弹对准敢死营背后扫了过去,十多号人顿时被他给掀翻在地。 常胖子故意没去打他们的要害,那些人虽然被子弹打得血肉模糊,却一时没有断气,个个倒在地上挣扎惨叫。 常胖子厉声道:“老子再说一遍,冲阵!” ~~~~~~~~~~~~~~~~~~~~ 大家好,我是作者的分身,作者因为昨天手残,把赵构打成了赵高,发现之后已经改不过来了!作者羞愧难当之下,正在搓绳子,准备自挂东南枝!如果有人打算挽救他,麻烦说一声,我会转达的! 第四百八十章 鏖战2 第四百八十章鏖战2 敢死营人马个个脸色苍白、不知所措的当口,一个术盟长老开口道:“冲吧!杀上去还有活路,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别忘了,我们手下还有御尸高手,并不是只有活人才能冲阵。” “杀——”敢死营中也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一小半人马在那人的呐喊声中举刀冲向了敌阵。短短片刻之后,整个敢死营就压上了前线。 一开始,敢死营并没有真正拼命的打算,片刻之后,他们就在巨大的恐惧和血腥的刺激之下豁出了性命,与金身傀儡纠缠在了一处。 我方人马虽然已经超过了金身傀儡一倍的数量,却跟对方死死焦灼在了不足千米的山坡上。放眼望去,山上到处都是窜动的人头和飞溅的血肉。 双方人马都在迅速减少,谁也没法再进半步…… 孙幸龙搓着手道:“这么打不行,我们的人早晚会被磨光,换精锐弟子上吧!” 有人低声道:“要不,把血狱城的人马派上去一支?” “不行!”王守成断然拒绝道,“战事刚刚开始就动用顶尖战力,后面还怎么打?再坚持一会儿。” 我目视着山坡上的厮杀道:“金身傀儡堵住了上峰的必经之路,上面的空间有限,就算全军压进,也一样要慢慢往里填人。血狱城甲士上吧!” 术盟长老见我点头,才暗暗松了口气。 怀几正要下令时,东圣阁刑堂潘海峰就跨步而出:“这一阵,我们东圣阁接下了!” “你们?”我转头看向对方时,王守成却沉吟道:“此战动用白衣儒士确实最合适,但是……算了,海峰兄,还是给东圣留下些种子吧!” “该留的都留下了!希望东圣阁还能变回以前的东圣阁吧!”潘海峰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之后,倒背双手、步伐从容地向飘渺寺的方向走了过去。 一众白衣儒士紧随其后,步履从容、衣袂飘飘,浩然正气从儒生身上氤氲而起时,千把长剑苍然出鞘,高悬半空。潘海峰连踏三步走上半空,脚踩长剑,回首为礼:“我等先行一步,诸君保重!” “送儒道群侠!”王守成擂鼓相送,上官云相长揖不起。 高空之上千剑齐发,龙吟震天,白衣儒士御剑而行,身化白影冲向绝峰。 飘渺寺西峰一瞬间金芒狂涨,无数箭矢指向天空,难以计数的箭光如同暴雨倒射,直冲天际。 白衣儒士纷纷栽落半空,更多的人却在箭雨当中扑向了峰顶,西峰上一时间剑光闪烁、剑气纵横,金光银芒交汇一处,却偏偏不见血影。 “好一群儒士!”我紧握右拳,“我到底小看了东圣阁。” “擂鼓助威!”我一声令下,百面人皮战鼓同时响起。阵阵鼓点激起了敢死营的血性,敢死营瞬间发疯似的推向了金身傀儡,以血肉之躯将对手生生逼退数百米,露出那片被鲜血浸透的山峦。 王守成起身怒吼道:“火神宫,放火焚山,为东圣儒侠壮行!” 身穿红袍的术盟长老惊呼道:“焚山?东圣阁的人马还在山上哪!” 王守成沉声道:“他们拼死打开血路,就是为了给火神宫腾出足够的空间。去吧!正气不灭,儒道不消!” 那名长老狠狠一咬牙道:“焚天大阵,启阵——” 几十名身穿红衣的火神宫弟子一路冲上山坡之后,绕过了拼死纠缠在一处的敢死营,冲到距离西峰百多米的地方,将手中灵符全部扬上半空。火神宫四大长老同时发动咒语,空中狂风乍起,卷动灵符落向大地。 迎风燃烧的灵符化成火点落向大地的瞬间,熊熊烈焰冲天而起,瞬间掀起的万丈火海横推百米,直奔西峰脚下席卷而去。 “烧起来啦!”术盟人马振臂高呼的瞬间,火海深处却出现了大批人影。 “那是什么?” 没等火神宫弟子反应过来,大批金身傀儡就从火海当中疯狂冲出。金身傀儡被火燎过的身躯,除了被覆上了一层暗红之外,再不见丝毫损伤。 没等操控焚天大阵的火神宫弟子反应过来,金身傀儡已经暴跃而起,高举双掌由上而下地劈向了火神宫弟子头顶。好似巨斧般的手掌,在砍开对方头颅之后丝毫不见停留,一击到底,生生把人劈成了两半。 火神宫弟子仅仅一个照面就被屠杀了大半,焚天大阵瞬时失控,已经扑上峰头的烈火瞬时间倒滚了下来。 “快让敢死营退下来!”孙幸龙向我怒吼时,已经晚了一步,与金身傀儡纠缠在一起的敢死营瞬时间被卷进了烈火当中。 无数人影在烈焰中盲目狂冲,又接连跌倒,临死前的惨叫声遍布四野,从后面赶上来的金身傀儡却踏着熊熊燃烧的尸体向山下冲来。 这才是真正的金身傀儡!如果我没有猜错,先前与敢死营拼死搏杀的傀儡,只不过是一群被当做炮灰的残次品。可是,这群随时可以被抛弃的东西,却连续消耗掉了术道大军的小半精锐。 飘渺寺深不可测! 我身边的术道高层一个个脸色阴沉,有些人已经打起了退堂鼓:“飘渺寺凶威太甚,我们赢不了,还是……” 那人话没说完,王守成忽然抢过侍卫的佩剑,一剑将人砍翻在地:“动摇军心者,死!” “你……”火神宫长老怒吼道,“我们已经填进去多少人了,现在连飘渺寺的大门都进不去,你说怎么办?” 王守成咬牙道:“孙幸龙,你带人上吧!先把这一批傀儡挡住再说!” “好!”孙幸龙正要披甲上阵时,远处山峦当中忽然传来一声震天龙吟。 我转头看去,却见一条银白色巨龙暴卷山峦而来,龙身所过之处草木狂飞,被连根拔起的参天巨木围绕着龙身飞舞盘旋,像是给巨龙缠上了一层绿色鳞甲。 龙? 不对,是龙脉之气! 也不全对!龙角没有分叉,龙爪也只有四指……是蛟! 三个念头在我脑子里飞闪而过之后,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钟宇的大阵是在逆天哪! 我能看得出来,那条巨龙没有实体,只是某种灵气化成的表象。准确地说,冲击山脉的并不是一条龙,而是一股强大的灵气。 如果这股灵气不是从天而降,那就是有人强行抽空了一条龙脉的地气,而且,对方所用的绝不是华夏的龙脉。 按照风水所讲,龙脉就代表着一国气运,人的命格配合龙脉才会有帝王出世。 但是,国家有大有小,龙脉自然也有强有弱。就拿我们现在所临近的小国来说,历史上曾经多次成为华夏的附属国,国君在华夏帝王眼中,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实权王爷。他们的龙脉也一样如此,最多只能化蛟,不可能成龙。 钟宇肯定是动用了风水大阵,抽空了小国龙脉。他这样做,不仅会造成对方国力三百年不兴,甚至会引来天灾,让小国山崩地裂、洪水漫延。这份天罚,就算钟宇是顶尖命师,也未必接得下来。 我正思忖间,从山顶卷来的狂龙已经腾空而起,直奔飘渺寺西峰撞了过去。 “轰”的一声巨响之后,我们脚下的大地连颤半晌,西峰也从主峰上断裂开来,带着无数金身傀儡和厮杀正酣的白衣儒士沉进了无尽天坑,沉进了鬼门…… 直到断裂的西峰彻底消失在了我们眼前,白衣儒士的呐喊声仍在山间回荡…… 仅剩两峰的飘渺寺忽然回转,将最后一座山峰压向了天坑边缘。 飘渺寺南峰赫然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才真正看清了他的全貌。南峰之上完全不见植被,到处都是光秃秃的山岩;尤其那座高耸入云的主峰,就像一块被鬼神之力竖在浮岛上的石碑。 飘渺寺还没完全落稳当,南峰石壁的表皮就开始纷纷脱落,转瞬之间,数以千记的人影就在脱落的石皮背后露出了真容。 千人同时睁眼之间,山壁之上血光乍起,凛凛劲气从那些人身上卷空而起。 “罡气成风!” “王侯!数以千计的王侯!”王守成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术盟一方的王侯屈指可数,飘渺寺里却一下出现了千人之多,双方实力高下立判。 “这还怎么打?” “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飘渺寺愿意破界就由他去吧!” 术盟长老乱成一团的当口,南峰之上有人狂声喝道:“区区蝼蚁也敢阻挡成神大计?今日,在场之人,谁也别想逃过抽魂焚魄的大刑!” 一个术道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眼呆滞地看向从南峰上踏步而出的王侯:“完啦,完啦,这下全都完啦!我们都得死啊!谁也跑不了,谁也跑不了,哈哈哈哈……” “混账东西!”上官云相挥手一掌打昏了对方,厉声喊道:“准备迎敌!” 我目视南峰,沉声道:“五卫列阵,驱魔人护住两翼,准备迎敌!” 怀几伸手撕掉了身上的女装,露出里面水蓝色的战甲:“血狱城全军集结,近卫营镇守中军,用你们的性命保护卫平周全!王侯又能如何?血狱城今日就要斩王杀侯!” ~~~~~~~~~~~~~~~~~~~~ 感谢:囡囡,大象,martini,邱小豆豆,陈星星,笨蛋,鬼门棺,久爱,闪靓心情,不斯文,错过打赏! 第四百八十一章 鏖战3 第四百八十一章鏖战3 术盟方向四路大军严阵以待,飘渺寺王侯高手破禁而出,双方兵马未动,赫赫威势已经凌空对撞,谁也未曾稍逊半分。 怀几扬手道:“擂鼓……” 蓦然,飘渺寺上方虚空炸裂,一道刀光从虚空裂缝中劈落云霄,将南峰一刀劈成两半。半边山峰轰然崩塌之间,从天而降的刀光忽然一转,横扫天幕,崩飞的山体瞬时间被八方肆虐的刀气震得粉碎,半数王侯被一刀屠尽,血肉横飞长空。 “李圣!” 李圣杀到。 一刀开天,惊鬼泣神。 一刀断峰,势如破竹。 一刀屠王侯,纵横无忌。 单枪匹马持刀而立的李圣冷笑道:“飘渺寺害我爱侣化狐的账还没算清,你们想往哪儿走?” 南峰之巅有人强压怒气回应道:“李圣,飘渺寺虽然已经从你那一界全数退出,却仍旧对那里了如指掌。” “你在天门外闭关十载,出山屠龙,立地封圣。踏破天门,血战千里,杀进圣殿,刀劈封圣碑,抢出狐祖遗骸。你虽然逢战必胜、每战惊天,但是,想要阻挡飘渺寺,却也差了些火候。我劝你还是早早离去,免得圣陨飘渺寺。” “哈哈哈……”李圣狂笑道,“李某倒想看看你们飘渺寺有没有陨圣的本事。” “你……”那人沉声道,“李圣,你抢夺狐祖遗骸之后,尊夫人已经化成人身,我们之间的恩怨早该了结,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李圣冷声道:“了结恩怨?那只是你们的想法。老子不屠尽飘渺寺,绝不罢手。” “好好好……”那人怒极反笑道,“老夫正好也想看看匪中匪、圣中圣究竟有多大斤两。今日飘渺寺就是你圣陨之地。诸位,随我屠圣!” 那人声落之后,十余道狂暴至极的气息冲天而起,数以千记的高手破禁而出,直冲天际,其中超过王侯的气息竟然达到了十八道之多。 王守成倒吸了一口凉气:“飘渺寺三十六圣人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王守成的一句话不由得让我心沉谷底。一个术圣足以横扫术盟大军,飘渺寺三十六圣人,足够翻天覆地了。李圣孤身而来,就算他能以一当千,压制半数术圣,我们真能打尽飘渺寺?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飞旋时,十八术圣已经带领旗下王侯踏入虚空。 双方尚未开战,附近的空间就在惊天战意之下扭曲变形。 李圣哈哈笑道:“这一半人马我带走了!” 李圣笑声未落,八道人影蓦然出现在了战场四周,仅凭九人,就将上千高手围在了中间。 “剑圣、诡鹰、叶财神、幽都双鬼……九圣齐临?”飘渺寺首领惊叫道:“李圣,你不讲信用!” 一个英姿飒爽、绝世惊容,手持长鞭的女子出现在了李圣身侧:“谁说我家夫君要独战飘渺寺?” 对方惊叫道:“李圣一向一言九鼎……” “废话少说,给我死来——”李圣一掌轰出,战场附近的空间轰然炸裂,上千高手一下子都被吸进空间黑洞,消失了踪影。 李圣这就带走了飘渺寺一半高手? 我们几个震惊得目瞪口呆时,飘渺寺附近忽然血云滚滚,十七道像是踏破幽冥从地狱而来的身影赫然浮现在飘渺寺上空。 “爹爹!”怀几伸手掩住小嘴,“爹爹怎么来了,还带来了天煞十六将?” 脸上扣着蚩尤面具的血尊转头向怀几这里看过来时,虽然我与对方远隔千米之远,却也能感觉到他眼中那股无奈的宠溺和纵容。 等血尊看向我时,我不由得打了激灵——他眼中的怒气几乎化成了实质,就差没有爆发出杀意了。 怀几赶紧挡在我身前,向血尊干笑了一下。 血尊无奈摇头之间看向飘渺寺:“飘渺神君,本尊已至,你还要龟缩到几时?” “凭你也配神君出手?”飘渺寺中有人怒火冲霄,“本座来战你!诸君随我屠尽血狱城。” 那人话音一落,又有十八道圣者气息冲出飘渺寺,直奔血尊方面杀了过去。 血尊冷笑道:“这里还小,施展不开,有种随本尊来吧!” “怕你不成?”十八术圣紧追着血尊埋进虚空,消失在了战场之上。 我转头看向王守成:“李圣和血尊带走三十六圣人,都是你们的安排?” 王守成摇头道:“李圣和血尊在飘渺寺里也有卧底,此次风云际会,他们有自己的安排。” 王守成道:“飘渺寺三十六圣人及诸多王侯已经被人带走,剩下的人马除了飘渺神君,我们足够应付了。现在能对付飘渺神君的人只有你了。” “我?”我可不认为自己能抵挡飘渺之主。 王守成道:“根据葛循风传出来的情报,当年魂门之主魂伤灵虽然被飘渺寺伤了灵识,变得浑浑噩噩、做事颠三倒四,却在意识深处留有对付飘渺寺的想法。” “他传下的魂门五脉中,鬼火一脉最为强大。只要把鬼火放到阴气鼎盛的地方,他的修为就可以无限制地提升,甚至可以堪比术圣。飘渺寺的核心,就是混池所在,只有你能挡住神君!” 王守成目视飘渺寺:“飘渺寺四峰被破,很快就会燃烧魂魄,强行破界。我们的时间不多了。飘渺寺虽然精锐尽毁,但是仍旧有压制术道的力量。我们拼尽全力给你创造一个打进主殿的机会,那里有人接应你。至于能不能斩首飘渺神君,就听天意吧!” “好!”我点头道:“准备,全军压进!” 术道大军重整旗鼓、迅速集结的当口,飘渺寺主峰方向也涌出大量人马。飘渺寺南峰地面狂震,地面上的砖石忽然翻转,从地底托出千军万马,为首的竟是二十一员身披将军甲胄、骑乘铜鞍铁马、斜提兵刃的无头尸体。 一名无头将军手中长刀缓缓上扬,身后万千甲尸同时睁开了血红的双眼,周身黑气蒸腾,犹如一群从地狱血池爬出的恶鬼,手中长矛反射出霍霍寒光,杀气凛然。 甲尸出现之后列阵前行,一直推进到主峰边缘才停了下来,并作一排守住了飘渺寺山口。 我不由得眉头一皱:甲士把守的位置刚好是我们的必经之路,我们想要登上峰顶,必然会遭到对方的迎头痛击,就算强行打上去,其结果也是损失大半人马。 我沉声道:“这些尸兵的势力如何?” 王守成道:“根据情报,这些尸兵应该都是还没来得及炼制的金身傀儡,比起金身傀儡的战力差出了几个等级。我们应该可以成功登顶。” 我沉声道:“血狱城甲士开道!我们登峰!” 我的话没说完,一股好似龙卷般的黑气就在飘渺寺主峰冲霄而起,难以计数的妖魂从黑气当中冲杀出来,铺天盖地地压向了术道大军。 “好!”王守成不惊反喜,“飘渺寺连妖魂都用上了,他们的兵力已经完全耗尽!决战的时候到了!让血狱城接战妖魂,我们冲击主峰!” “血狱甲士,擂鼓冲锋!”怀几一声令下之后,亲自率领血狱城近卫全军升空,在震天鼓点当中冲向妖魂。喊杀声震荡天宇,鬼魂炸碎后的磷火像倾盆暴雨般铺天盖地地落了下来。 常胖子快步走了过来:“龙头,头阵交给驱魔人吧!” 我抬眼扫过紧握双拳的驱魔人,心头不由得阵阵作痛。此战本来不该由驱魔人作为先锋,但是常胖子却主动请缨,他们是想一雪城头白旗之耻、洗尽全军被俘之辱! 我高声怒吼道:“诸位,术道群雄猛士如云,我们驱魔人……也不能威风稍逊!” 常胖子厉声道:“龙头放心,我们保证打出驱魔人的威风!” “好!”我点头道,“抢占南峰之后,我让八尺门接应你们。你们自己小心!” 常胖子点头道:“你放心,驱魔人不比任何人差!” 常胖子转身走向驱魔人,扬起手臂,扯着喉咙喊道:“驱魔人!我们是不败的驱魔人!驱魔人——” “驱魔人——”上千驱魔人振臂高呼,气势如虹。 “拿枪——” 常胖子事先从外面运来的大量军火、摩托,被人用设备强行推到阵前,一箱箱军火被倒在地上。驱魔人伸手抓起钢枪,脱去外套穿上了防弹衣,站在哈雷摩托旁边。 驱魔人虽然严阵以待、杀气暴涨,我身边的术道长老却一个个露出了不屑的表情。在他们看来,驱魔人根本就称不上术士,充其量就是一群只会玩枪的佣兵。 王守成也低声道:“现代火器虽然犀利,但是没法对付鬼物吧?” 常胖子不屑道:“这是驱魔人的战斗。在海外,我们都靠火器对敌。再说了,对面不全都是僵尸吗?只要有实体,火器就能发挥威力。” 王守成张了张嘴,想要向他解释对面那些尸兵并不是外国的僵尸。 这个道理常胖子何尝不知。但是,这一战,是驱魔人唯一能参与的一战。如果他们退下,就再没有雪耻的机会了。 一个术道长老却开口道:“他们愿意去,就让他们去呗,愿意打就让他们打呗!说不定真能杀出一条血路呢!” 第四百八十二章 千骑卷平冈 第四百八十二章千骑卷平冈 常胖子冷哼一声,一马当先跨上了哈雷摩托:“扬旗!” 驱魔人还有大旗? 所有人一齐看向驱魔人时,一面大旗已经从车队里升了起来,旗上赫然画着一颗叼着玫瑰的骷髅头。那只骷髅虽然满脸血污,却被画得活灵活现,我甚至能在骷髅上看到几分肃杀、几分萧然、几分玩世不恭。 常胖子高喊道:“驱魔人,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千骑卷平岗!出发——” 常胖子发动摩托扬尘而去,一千驱魔人紧随其后,扬尘十里冲向南峰。 千骑散开之后,前锋军从身后抽出长枪架在骑士肩头疯狂开火。铺天盖地的火光向尸兵倾泻而去时,尸兵也弯弓还击。 寒芒、火雨在空中交织成的两片弧线密不透风地向对方阵营狂压了下去。尸兵从空中纷纭栽落,驱魔人却凭着身上的装备顶住箭雨,迅速前进。 有人说道:“驱魔人冲的倒是不慢,可冲不上平台又有什么用?” 压在天坑边缘的飘渺南峰大概和地面有将近两米左右的落差,尸兵死战不退,驱魔人确实很难冲上平台。 对方话没说完,就看见前锋的常胖子驾着摩托冲天而起,直奔尸兵头顶砸了下去。常胖子人还在半空时,随着他跃起来的一个七星驱魔人忽然甩开摩托,凌空揪住常胖子的背后,拼命把他甩了出去。 “你个王八蛋……”常胖子吼声没落就被摔进了远处的草丛。有人丢开摩托,把他给拉到了远处。 那个甩开常胖子的驱魔人却拉开身上的炸药,扑向了尸兵。轰然一声巨响之后,无数石块被火光掀上了半空…… 平台上的硝烟、烈火还没散去,一个个驱魔人就驾着摩托飞纵而起,无畏无惧地落向敌阵。爆炸的烟火瞬时间在平台上连成了一道高达数米的火墙,滚滚浓烟、腾腾热血、熊熊烈焰肆意飞舞,驱魔人却还在不断地跳进火海,与敌同亡。 站在我身后的钩魔等人热泪滚滚:“驱魔人,随我冲锋——” 剩下的五百驱魔人再次举起钢枪,整齐列队。钩魔向我鞠躬道:“龙头,我们去了!” “让我去!让我去呀——”被人拽回来的常胖子一路暴打那个死拽着他不放的驱魔人,哭喊道:“龙头,让我去,我要跟兄弟们在一起!” 钩魔推开常胖子:“你留下,跟着龙头重建驱魔人!没时间了,不要多说……” 孙幸龙目视硝烟滚滚的平台:“壮哉!驱魔人!” 从后面赶上来的八尺门人冷声道:“这一阵,我们来!” 杨平举起一面绣着棺材的大旗:“慷慨赴义,就在此时。八尺门人为术道,随我冲杀!” 八尺门好手踏空而去,踩着驱魔人留下的热血,转眼扑进了熊熊烈火当中。那面绣着棺材的大旗在烈火之中迎风飘扬时,怡红院中那一群垂垂老矣的身影却显得异常挺拔。 王守成沉声道:“七尺男儿八尺棺!他们对不起葛剑,却对不得起术道。” 上官云相怒吼道:“驱魔人壮烈成仁,八尺门慷慨赴死。该我们上了,全军冲锋!” “全军冲锋!” “全军冲锋!” 王守成伸手把我按在了原地:“你不要动,等着他们给你开路!” 术盟人马一瞬间全部冲上了南峰,与缥缈寺的尸兵、妖魂满山遍野的厮杀在了一起。 王守成厉声道:“所有高手护送卫平登峰!” 小安也抬手指向了唯一没动的白玉卫喊道:“白玉卫,给主公开道。” 白玉卫统领上前几步,从怀里取出一封带着体温的信:“小姐,属下一直仰慕小姐。属下……” 小安双手接过信件,郑重地收在兜里,伸手抱了抱白玉卫统领。 后者脸色微红地露出一丝笑意:“白玉卫,给主公开道!” 白玉卫舍去了身上的兵器,举起重盾,一路拨打疯狂厮杀的人群,给我扫开了一条道路。 我带着一众高手飞快地冲上峰顶,直奔飘渺寺主峰赶了过去。等我冲到山腰时,却忽然听见头顶爆出一片水声。等我抬头看时,却见一条黑色瀑布从天而降,无数妖魂从水中现出身形,直奔我们猛冲了过来。 那是瀑布? 那是阴气!妖魂身上的阴气不仅凝成了液态,更连成了一条像瀑布般的水流。我正要迎敌时,小安忽然出手扯掉了我身上的蛊境,托着安魂幡纵身而起,扑向万千妖魂。 “小安,回来……” 我话音没落,小安已经挥动安魂幡接引妖魂指向了被她扔在地上的蛊境。 一面小小的镜子竟然会像无底黑洞般将妖魂源源不断地吸纳了进去。 “这是怎么回事儿?” 小安飞快地说道:“蛊境是魂门至宝之一,专门吸纳魂魄,让他们在里面厮杀。蛊境对于魂魄来说,可以是一座无尽的空间。所以,它才叫蛊境,境界的境!” 小安道:“主公你快走,我负责在这里接引妖魂!” “你自己小心!”我飞身冲上峰顶时,小安的声音也传了过来:“主公不用担心宁然,有江残缺在蛊境里面,宁然不会吃亏,说不定还能修成鬼神……” 小安后面还喊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只知道向主殿拼命冲进。 不久之后,我就看见葛老头的鬼魂从远处飘了过来:“快跟我走!” 我微微一愣之下,对方厉声吼道:“没时间了,快点!” 我也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决胜之时,没有时间再让自己去分辨葛老头的真假,干脆跟着他一块儿冲向了大殿。 让我没有想到是,飘渺寺的大殿当中竟然空无一物,留下的却只有一个巨大的圆池。 葛老头喊道:“那就是蓄魂池,飘渺神君就在池子下面。” 此时,赤波粼粼、鬼哭不止的蓄魂池已是磷光飞溅,血浪冲天,滔滔浪影间不时有狰狞的冤魂凄厉地惨叫着冲向半空炸成片片磷光。池底究竟潜藏了什么魔物,会使无形无质的冤魂如此惶恐不安? 葛老头道:“只要你抽空了蓄魂池,就能阻止飘渺寺破界了。” 没等我走上前去,身穿袈裟的叶冰已经带着数十名高手从远处走了出来:“不许你动蓄魂池!” 葛老头低声道:“那是冰殿殿主,你要小心。” 叶冰沉声道:“我母亲的魂魄就在蓄魂池里,你心爱的花似锦也在池中,你抽空了蓄魂池,就等于是让他们魂飞魄散。我不会允许你这么做!” “叶冰,你到底想干什么?”小葵话没说完,葛老头已经喊道:“别靠近他!” 葛老头飞快道:“他原先是我大哥葛循风秘密培养的心腹,还特意给你们送过信,可他知道自己母亲没法被救出飘渺寺之后就叛变了。杀了他……” “杀——”我狂怒之下一刀斩向叶冰,后者没想到我会忽然出手,微怔之下出手反击。我们两人厮杀在一起时,我们身后的高手也同时发动了攻势,舍生忘死地杀在了一处。 我挥刀向叶冰掠去时,脚步连续变换了几个方位,左右挪移着闪过了叶冰凌厉的掌风之后,身形忽然暴转之下,已经沉落在身前的无天恶鬼跟着从下往上仰斩而起,直奔叶冰手腕上削了过去。一记震耳的金铁交击之声传来,叶冰立刻迅速倒退两步,稳住了身形。 护腕? 叶冰甩开被我一刀削断的袖口时,我才看见他手上的护腕。如果没有这只护腕,叶冰的一只手应该已经被我给留下了。 “再来!”我们两人同声怒吼之下,我双脚巧妙而细碎地急快移动,无天恶鬼在我手中上下翻飞、交错劈砍,一溜溜的刀气、寒芒在身边连成一片之后,又不时地迸射闪耀。刀气破空的劲风呼啸不止,有如鬼号魂泣,衬合着叶冰纵横截击的寒冷真气,直接把想到我们身边助战的双方人马全都逼向了远处。 我和叶冰刚刚交手不久,就觉得身后传来一股灼热的真气,等我逼退了叶冰回头看时,却见叶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谁也别想伤害妈妈!卫平,我欠你的,来生再还。你再不离开,别怪我翻脸无情。” 这时,小葵一言不发地出手攻向叶幽,后者微微一怔之下举掌还击:“小葵,你要干什么?” 小葵一刀快过一刀地向叶幽攻杀而去,就是不肯多说半句。 葛老头沉声道:“卫平,小葵出手,是为了大义。她不想让万千冤魂死不瞑目。” 叶幽怒吼道:“我不管什么大义,我只要家人平安!” 家人平安? 我何尝不想!无数术士壮烈成仁,三大谋士拼死把我送进主殿,为的就是阻止飘渺寺破界而去。 我此时退缩,不仅无数术士白白牺牲,两界壁垒也会彻底炸开。现在术道已经精锐尽毁,谁还能阻止鬼魂肆虐?万千无辜将会因为我的决定而丧命在鬼爪之下,我能坐视飘渺寺破界? 绝对不能! 我虽然看不见自己的表情,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自己眼眶发热,眼中泪水就快要控制不住地流落出来时…… ~~~~~~~~~~~~~~ 看到各位朋友的留言,我觉得,我还是回来吧! 第四百八十三章 怒引魂幡 我蓦然大吼一声,凌空抓向了蓄魂池,无数冤魂像流水一样被我吸进手中,我身上的鬼火也为之暴涨数米。叶冰一时间也被我给压制了在了下风。 叶冰边打边说道:“卫平,你就不怕花似锦在你手中灰飞烟灭吗?你要亲手杀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我明白了!你已经有了怀几,就不需要花似锦了对吗?原来,当年刀指鬼神,只不过是你不知道怀几是血狱城公主啊!” “你想做血狱城驸马,就必须有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对吧?‘为大义舍弃爱侣’,多么理想的理由啊!我相信很多人都会对你大加赞许。名利双收,又能抱得美人归,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可怜了花似锦啊,平白成了成全别人的牺牲品!” “你给我闭嘴!”我瞬间发狂,手中刀像泼水一般压向了对方。 叶冰连连倒退之间哈哈笑道:“不用恼羞成怒。你的功力虽然不比我差,但是速度却没有我快,只要拖上一会儿,你们的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如果你能看见外面,就会知道,你们的人已经兵败如山倒了。用不了多久,外面的高手就会回援本殿,你们必死无疑。现在要撤走还来得及。” 葛老头急得连连跺脚:“卫平,别听他的,赶快杀了他!” 我也想杀叶冰,可是从蓄魂池里抽取阴气却异常艰难,我每一次抽取到的阴气,都只能维持我跟叶冰打成平手,却没办法将他斩杀。 叶冰却笑道:“我在危言耸听?你们不妨自己看看外面如何!这座大殿里有我们布下的阵法,可以把外面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我忘了告诉你,飘渺寺的王侯并没全部被人引走,还有十大王侯正在招呼我们的客人。” 我的心不由得“咯噔”一声时,大殿四周马上出现了无数影像。 孙幸龙已经被四个高手逼进了死角,苦战不下…… 王守成不知道什么时候化成了一团熊熊烈火,要不是烈火之中还能看清对方面部大致的轮廓,我甚至不敢相信全身骤燃的人会是王守成! 钟宇虽然靠着大阵护身,却也是在苦苦支撑,随时都有被人破阵斩杀的危险…… 上官云相和宋怀宇身边尸横遍地,两人也都身负重伤。半躺在地上的上官云相抓着宋怀宇的裤管道:“杀……杀我……我不要死在妖邪手中!” “啊——”宋怀宇怒吼之下一剑刺穿了上官云相的心口,后者面带微笑地仰倒在地。 围住宋怀宇的王侯沉声道:“弃械投降!” 宋怀宇哈哈笑道:“宋某纵横半生,怎能死在你们这些妖邪手中!” 宋怀宇抬起衣袖擦干剑上的血迹,横剑刎颈,摔倒尘埃…… “爷爷——”失声哭喊的宋施诺被金蛇卫死命地拽向远处。 白玉卫仅存的人马也拦住了拼命想要冲上主殿的小安…… 术道大军阵亡大半,术道真的大势已去了…… 跟随我过来的术道高手一时间心神大乱,连续被对方击杀多人,敌我双方在人数上忽然逆转,我们一下落入了下风。 葛老头怒吼道:“叶冰,你真以为自己能救回母亲?别傻了!飘渺寺什么时候有过真话?” 叶冰神色微怔之间,咬牙道:“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希望,我也要试试!” “你……”葛老头急得连连跺脚时,蓄魂池下面忽然传来一声霹雷似的巨响,蓄魂池水飞溅数米,无数冤魂在翻滚哭号之间,又被蓄魂池底部出现的漩涡轰然吸入其中。 等我回头看时,深不见底的蓄魂池已经变得空空如也,蓄魂池四周的地面也跟着轰然开裂,飘渺寺主峰上顿时传来一阵天崩地裂似的巨响,整座山峰瞬间崩塌了下去。 “山要塌了!快跑!” 交战双方也顾不得继续厮杀,甩开对手往外逃去。 “妈妈……”叶冰脸色剧变之间,纵身跳进了蓄魂池,叶幽、小葵紧随其后落向池底。 “秋黎,你们快走!我下去看看!”我纵身一跃跳进池中,双脚连续踢打着蓄魂池的墙壁向坑底落去时,葛老头也从上面冲了下来,伸手把我推向远处。我身形失控之下,砰然摔在了一副巨大的棺材上。 “这是什么?”我话没说完,身边的山峰已经轰然炸开。 “趴下!”葛老头把我按落在地,叶家兄妹也一下扑倒在我附近。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也不知道在我身边轰鸣了多久之后,才渐渐停歇。等我抬起头时,飘渺寺主峰已经完全消失,我们几个却站在了一座巨大的棺材上,三十六只巨人的骨骸正抬着棺材向鬼门的方向缓缓前行。 “防风氏!” 葛老头叫道:“上古尸身抬棺?我明白了!飘渺神君本来就没打算让所有人成神。” 防风氏是上古时期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属于巨人族,有三丈三尺高。他们的尸骨怎么会出现在飘渺寺里? 我一瞬间也明白了过来。 飘渺寺并不是占据虚空岛的一角,而是占据了虚空岛中的一座坟墓。 虚空岛是上古长眠之地,其中神墓、巫墓比比皆是。只有聚集五峰为墓,才符合上古大巫的身份;而且,能把防风氏族人一同殉葬的,必是上古大巫无疑。也只有大巫的灵柩才能够抵抗地府阴风,让飘渺神君在阴间畅通无阻。 难怪飘渺神君始终没有出现,原来,他早就带着飘渺寺高层躲进了大巫的棺椁,等待防风氏尸骨把他送进鬼门。如果不是这样,外界的大战只怕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所有人都陷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我们始终认为对方是想让飘渺寺完全破界而出。事实上绝非如此。飘渺神君只不过是准备用蓄魂池的鬼魂唤醒防风氏尸骨的意识,而不是推动整个浮岛;然后,用引魂幡牵动防风氏尸骨抬着大巫棺椁前行,冲进鬼门,离开此界。 “快看看牵引棺材是谁!”叶幽惊叫之下,所有人都冲向了棺材前方。 我们几个虽然全都站在棺材上,但是脚下的巨棺却在不停地下落。地下阴风几乎是在毫无方向地呼啸盘旋,就算我们几个人功力不弱,也没法用脚掌抓住光滑的棺盖。 飞在我上方的葛老头高声叫道:“笨蛋,用刀啊!” 我猛省之下躺倒了身形,一刀插向棺盖。以无天恶鬼的锋利,竟然没能没入棺盖当中,仅仅刺进了一个刀尖之后就再也难进半分。 我勉强控制住身形之后把脚伸给了叶幽,后者抓住我的脚腕,慢慢把身子伸向小葵,最后,叶冰才抓着小葵挪向了棺材前方。 好在我们距离棺头不远,巨棺下落的速度也在强行减慢,叶冰才能勉强看清棺材前面的景象。 谁都没想到,棺材前面的竟然会是一尊扛着引魂幡的高大身影。光从体型上看,他不是女人。 对了,情报中说过,飘渺寺培养了很多特殊体质的人。他们没有选择叶家兄妹的母亲引路。 “不是妈妈!”叶冰狂怒之间抬手猛轰棺盖:“给我滚出来!你们把妈妈弄到哪儿去了?” 小葵凄声道:“妈妈可能已经逃走了,也可能……” 叶幽怒吼道:“叶冰,你给我滚起来,我要报仇!” 叶冰双眼通红地站起身来:“你要做什么?” “炸掉那个人,抢引魂幡!我也是魂门传人,我要引棺材进地府。如果妈妈还活着,我们就求地府诸神放妈妈离开。如果……没有如果!” 叶幽暴怒之下全身怒焰狂涨,整个人瞬间化成火神似的身影。 “叶幽不要……”小葵哭喊之间,叶冰蓦然出手点向了小葵的穴道,把她推向我:“带我妹妹走!” 叶冰声落之处,周身寒气暴涨:“杀——” 叶幽、叶冰的身影同时化作冰火狂龙向引路人轰击了过去,前方的引路人顿时被他们两个撞得四分五裂,引魂幡也被掀上了半空。 “大胆!”一声怒吼从我身下的棺材里蓦然而出时,叶幽已经抓住引魂幡向地府飞去:“卫平,带小葵走!” 我只觉得脚下的棺材忽然一倾,整个巨棺就在引魂幡的牵引之下倒转了过来,我和小葵身不由主地滑向了棺材底下。 “大狗哥——” 正当我的身躯被阴风刮得左摇右摆、无法自持时,怀几已经带着大批血狱城鬼神从天而降,强行把我托上半空,往洞口飞去。 那口巨棺在我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小葵的哭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飘渺神君不怕有人中途拦截棺木,就是因为凡人之躯阻挡不住地下阴风,只要棺材沉进无尽天坑,就没有术士敢追过来。如果我们不是站在距离天坑底部较近的位置上,早就应该被罡风撕成碎片了。 等到李圣、血尊和飘渺寺精锐分出胜负,飘渺神君说不定早就已经破界而去了。 叶幽、叶冰虽然能够动用引魂幡,但是他们能挡住地府阴风吗?能把大巫棺椁带进地府吗? 一个个念头在我脑中飞转时,怀几已经把我拖到了天坑边缘。小葵哭喊道:“怀几,求你帮我看看我哥哥他们怎么样了!求你了!” “下去救人!”怀几一声令下,五名鬼将立刻向地府俯冲了下去。 第四百八十四章 术者之心 没过多久,一尊鬼将就从天坑底部飞了上来。鬼将的右臂已经被人连肩扯断,磅礴的阴气像流水一样从他的伤口处汹涌而出,用不了多久,他就会魂飞魄散。 怀几惊声道:“谁把你伤成这样?” 鬼将急声道:“公主快走,叶家兄弟没把大巫棺椁引进鬼门关就被阴风吹得血肉全消……大巫棺椁炸开了,飘渺神君……” “砰”——鬼将话没说完就被一股由内向外的力量给炸了个粉碎。 我快步抢到天坑边缘往下看时,天坑下汹涌狂暴的阴气如同泉涌一般往洞口滚滚而来,阴气之下隐隐约约能看到一层翻动的金芒。 飘渺神君上来了? 我回身喊道:“带人撤离,我下去看看!” “等一下!”双目泛红的宋施诺抢到阵前,“你现在下去,只能是送死,我送你一程吧!宋家金蛇卫接引蛇灵,为家主复仇!” 一百八十名金蛇卫毫不犹豫地坐成一圈,双手向天,念动了咒语,顷刻之间,人圈中就出现了一道黑漆漆的漩涡。阵阵腥气从漩涡中四溢而出时,一股好似来自于洪荒猛兽的凶气也在漩涡中沸腾而起…… 凶兽出世!这四个字刚从我脑中闪过,坐在法阵边缘的金蛇卫就像是被抽干了水的植物,全身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而出,短短片刻之后就变成了一片干尸。 蓦然,漩涡当中爆出一声好似龙吟般的怒吼,一条全身金鳞、头生独角、粗达几人合抱的大蛇从漩涡中挺身而起,巨大的蛇头蓦然向我们这边狂压了过来。 我刚刚下意识地往后挪动了半步,就看见宋施诺直奔大蛇走了过去。上古角蛇把直径近米的蛇头停在距离宋施诺三米之外的地方,簌然吐出血色的信子。 鲜红的蛇信子一直贴到了距离宋施诺眼前不到一寸的地方才停了下来。 宋施诺口中发出丝丝几声好似毒蛇吐信的声音之后,才向我说道:“角蛇愿意当你的坐骑,快下去吧!” 我飞身落在蛇头上之后,角蛇猛地一沉身躯,直奔天坑游了下去。 “万流同归,我身如鬼!” 我不知道强行把至纯阴气引入体内会有什么后果,但是,我不这样做,所有人都会跟我一起送命,我只能动用鬼火秘法,强引阴气。 天坑中的阴气在短短瞬间之内汇聚成了两道洪流往我体内汹涌而来,我身上的气势虽然在节节攀升,但是我的丹田却在瞬间膨胀到了极点。我只觉得自己的腹部像是被不断灌入气流的皮球,随时都可能炸裂,而天坑下向上翻动的金芒也向我飞速靠拢。 “杀——” 我双手举刀向金芒狂斩而下,鬼火化成的长刀狂击百米,直奔金芒中心轰击了下去。 “轰”—— 天崩地裂似的巨响声震八方,鬼火、金芒化作的滔滔洪流席卷四方,天坑四面的山壁轰然崩塌。无尽落石暴卷长空向天坑中心击落时,我和对手爆出的真气第二次轰然碰撞。 无尽气流反卷入空,天上的碎石在肆意飞舞的气流当中蓦然化成了粉屑之后,却还在往空中翻滚。 直到这时,我才看见自己劈出的刀气被对方给架在了半空,我两次出手都是跟对方身上的护体金芒碰撞,根本没有伤到对方半分。 蓦然,对面的金光之后突的飞出几道人影,直奔我身边冲杀了过来。 飘渺寺长老? 飘渺神君不可能单枪匹马过界称王,上古巫棺中果然还有别人。 现在大巫棺椁炸碎,飘渺寺高层也一样要抵御地府阴风。我有神忌之体的优势,他们有抵挡阴风的本事,却一样被阴风把功力给压制在了圣位之下。他们急着脱离天坑的范围就是最好的证明。 飘渺神君后撤、飘渺寺长老齐出之间,我干脆飞离角蛇,向人群中猛扑了过去。 与此同时,我脚下的角蛇忽然拧动身形,贴着天坑岩壁盘成一圈之后骤然收拢身躯,以坚如钢甲的鳞片挡住长老的狂击,把人往我身边推了过来。 “鬼火卷轮回——” 我眼中杀机爆射之间,手中长刀卷起漫天鬼火,风驰电掣般的暴扬飞旋,与对方的兵器交互撞击在了一起。金戈交鸣的撞击声犹如万千个滚动激荡的炸雷悍然打进双方耳膜,扣人心弦、丧人心志。 无天恶鬼上的刀光火影纵横飞旋、四射纷扬,仿佛烈日崩毁,火漫万里。飘渺寺长老诸多兵刃结成的光网犹如满天飞星,与日争辉。 敌我双方虽然都被角蛇困在了有限的空间当中,却宛如置身在浩翰的银河,在无数的流星火雨中飞腾穿梭。 “噗——” 飞舞的血光终于又给星河添上了另一番色彩。 血雨暴起之后,就在短短一刻之内变得易发难收,一片接着一片地冲上了天空。敌我双方的兵刃只要能触碰到对手,就会毫不留情地割向对手的皮肉。 我血肉横飞,敌人也支离破碎。短短片刻后,角蛇的身躯轰然收紧,我手中的长刀也回旋而起,十几颗人头冲上半空之间,我又重新站在了角蛇头顶。 当我扬起长刀时,粘稠的血浆顺着刀锋潺潺流落,碎开的人肉从我身上淋漓落地。我浑身上下虽然伤痕累累,却没受到致命重伤,仍有再战之力。 我刀指金芒之间,厉声喝道:“老王八蛋,该你了!” 金芒之中,飘渺神君纵声狂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献宝?你以为仗着角蛇之毒杀了我的几个手下,就能傲视天穹了?本君之能,非他们可比!若非本君不想带着他们重回人世,你早被本君一块儿斩杀了。” 飘渺神君果然无情。他破界失败、再临人世时,必然会重新遭遇天劫,他带着的人越多,劫数就越为猛烈。相反的,他自己回归才更利于逃逸,所以他才会坐视我把他的手下杀光屠尽。 我冷声道:“没了那些爪牙,我看你如何猖狂!” “本君佛道合修,上天入地大可去得……你这神忌之体我看不错,就交给本君吧!” 飘渺神君是佛道合修,难怪他的老巢名为飘渺寺,他却自封神君。 “杀——”我不等对方把话说完就扬刀暴起,杀向了对方。 我跟飘渺神君对话的瞬间,再一次抽空了方圆数里之内的阴气,手中鬼火暴起的瞬间,对方猛然一声怒喝之后手臂向外反震,我也在这一瞬间将全身真气提到了顶点,拼尽全力将长刀震向了对方。 两股劲气在咫尺之间第三次相撞时,鬼火化作的刀风终于砍开了对方的护体金芒,一刀落向对方手掌,将对方右手齐腕斩落了下来。 直到我砍下了对方的一只手掌,却还不敢相信自己会一击得手——我们双方明明是一齐发力,他的真气哪儿去了? 一瞬之后,我的视线当中蓦然出现了两个影子。一人全身被金芒覆盖,看上去像是一尊金身傀儡,可他头上却扎着道士的发髻——他是飘渺神君? 那人身后却出现了一个手持长剑的剑客。剑客的剑锋正好刺在了怪人的肩胛当中,剑尖从那人肩头透体而出——如果不是他那一剑打断了对方的杀招,我早就已经粉身碎骨了。 怪人怒吼道:“葛循风,你敢造反!” 葛循风狂笑道:“老子卧底数十载,甚至不惜家破人亡,等的就是这一剑!神君,你教给我的一剑,滋味如何?” “死!”飘渺神君手臂力震之下,将葛循风震成漫天血雨之后,翻手一掌往我这边拍了过来。 我前番真气已经耗尽,无从抵挡对方那来势汹汹的一掌,只能转身踩住蛇鳞,向上空发足狂奔。 我身形刚起数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爆响。等我回头看时,上古角蛇硕大的蛇头已经被飘渺神君一掌拍成了粉末,可对方真气却仍旧来势不减,顺着蛇身狂袭而来。 角蛇的尸身在真气的侵袭之下段段炸裂、血雨飞溅,我却紧踩着角蛇的尸体向上狂冲。崩碎的蛇鳞几乎是贴着我的脚跟四处迸溅,我却丝毫不敢停留半分…… 我身后蓦然传来一声惨叫:“毒血角龙!暗算本君,你们找死——” 毒血角龙? 我师父跟我说过,上古凶兽当中有一种奇蛇,口中獠牙无毒,身上的血液却足以将大巫生生毒毙,哪怕是大巫也不敢轻易斩杀毒血角龙,因为没有任何人敢保证自己不会溅到角龙的毒血。 宋施诺故意召来角龙,她的杀招是蛇? 我心中寒气顿涌的瞬间,一蓬角蛇血液已经迸在了我的背上。我只觉得身上像是被人浇上了一壶开水,全身灼痛难当,却偏偏没有任何中毒的迹象。 对了!在冲击飘渺寺之前,老毒蛇宋怀宇一直都站在我背后,他在我身上放了解药?他早就算到了这一步? 我脑中各种念头飞转之下,人已经贴近了天坑边缘。 “上来!”怀几凌空甩出一道绳索把我拦腰缠住,提上了半空。 我人在半空时却听见空中同时传来两声怒吼: “血祭白虎星!” “蛟龙降世!” 上官云相?宋怀宇? 他们两个不是已经死在飘渺主峰了吗?等我循声看去时,却见两个人的鬼魂正在光天化日之下随风飘散。 上官家族子弟围在上官云相身边横剑刎颈,血雨冲天。白虎星在血光的牵引之下白日横空、星芒璀璨,惊世虎吼从天而降,白虎虚影随虎啸而来,扑落天坑。 宋家仅存的金蛇卫再次献祭,以血肉之躯接引蛟龙出世,黑龙立身狂啸。 一龙一虎同时冲向天坑之下,暴烈真气如同云柱从地下冲出,洞彻云霄。 上官云相笑道:“雨晓,从今之后,你就是上官家主,上官家的未来交给你了!” 宋怀宇轻声道:“施诺,不要悲伤,为术道而亡,我很光彩。术者之心,秉承天命,安定天下。老夫此行,只是未忘本心。” 上官云相和宋怀宇的鬼魂随风消散的一刻,两家后人同时跪倒在地…… 他们两个早就做好了以魂飞魄散为代价截击飘渺神君的打算,才会轻易战死在飘渺寺。 蓦然之间,天坑底部忽然传来了飘渺神君的怒吼:“你们以为打碎本君的肉身,就能让本君灰飞烟灭?本君之魂强于躯壳十倍,你们谁都别想离开!” 葛老头从军阵当中飞身而出,疯狂喊道:“卫平,用引魂幡!术道靠你了!” 引魂幡?我哪来的引魂幡? 葛老头飞身冲向我身边的一刻,钟宇也打出了漫天灵符,把我护在其中。 葛老头拉着我的手向天坑当中猛然沉落,我只觉得自己跟冲上来的飘渺神君换了一个方位之后,就落在天坑中一块被打碎了的山壁上。 又是乾坤挪移? 我还没反应过来,葛老头已经说道:“引魂幡还在你身上。那东西只要沾在身上,就算剥了你的皮也没用。快点走!” 我飞身往地府跳落时,身边忽然出现了一道人影——王守成! 王守成笑道:“我和葛兄送你一段!” 王守成知道,我虽然有神忌之体,但是总归是凡人,不可能在阴间急速飞奔,所以他也自行身陨在了飘渺寺,等着帮我渡过难关。 王守成、葛老头架住我双臂飞速狂奔时,我纵声怒吼道:“飘渺神君,跟我走,魂归地府,莫停留!” 第四百八十五章 术士之心2 我吼声落处,三支引魂幡的虚影在我背后暴涨而起,已经冲上了天坑的飘渺神君被引魂幡强行拉回了阴间,不由自主地跟在了我们身后。 “燃魂——”王守成怒吼之下,全身火焰怒卷,冲进的速度暴涨数倍,推着我飞快地冲向了地府。 飘渺神君在我身后紧追而来:“你们给我停下!本君一生为术道鞠躬尽瘁,死后却只能入地府做鬼差,本君不甘!你们身为术士,难道就甘心如此?” 葛老头厉声道:“你忘了术者之心!” “狗屁术者之心!”飘渺神君怒吼道,“秉承天命,安定天下。天下安定,谁还会想起术士?术士在世人的眼中是什么?一群算命先生而已……本君要让术士为天下人敬仰,有何不对?” 葛老头这下连话都不说了,推着我飞快地向前奔去。 我知道,引魂幡虽然能暂时压制鬼魂的狂性,不让对方立刻暴起伤人,但是遇上厉鬼,有可能被对方反噬。飘渺神君已经超越鬼神,他随时都可能向我发出致命一击。 我在飞奔之间,已经开始疯狂地聚集阴气,直到我快要承受不住丹田中的阴气时,王守成忽然松开手掌:“葛兄,交给你了!” 葛老头抱住我的身躯向前狂奔的瞬间,王守成忽然回身往飘渺神君的方向扑了过去。 “找死!”飘渺神君怒吼顿起。 王守成已经算到了对方即将出手,他拼上最后一丝功力为我开道。 我蓦然回身时,正看到化成烈焰的王守成在飘渺神君指尖灰飞烟灭,我手中的弑神弩也透过王守成化作的火雨指向了飘渺神君。 “情箭留痕!” 弑神弩在我手中化成白光,暴卷风云、力破长空地直奔飘渺神君电射而去。后者下意识地抬手迎向弩箭时,七寸弩箭忽然龙卷横旋般地飞转而起,从对方手心射进体内。飘渺神君的一条手臂顿时一寸寸地炸裂开来,直到对方肩头被弩箭崩碎,那一箭才威势尽去。 我刚要再发一箭,葛老头却忽然加快了速度:“快走!他能重聚魂魄,你打不死他!” 飘渺神君断开的手臂果然化成点点荧火往他肩头汇聚而去。 我不敢再看对方,调头往地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我以前不敢用“情箭留痕”,是因为我的功力无法支持这一记杀招;现在,凭借地府阴气打出一箭之后,竟然仅仅伤了对方一臂! 等我再次聚集阴气准备阻拦对方时,葛老头忽然加速,纵身向一座雄关飞跃而去。 “快停下——” 鬼魂入地府鬼门关,只能从大门进入,谁敢飞跃雄关,必然葬身关头,这是地府的铁律。 鬼门关不知道为什么大门紧闭,我们想要通过,就只能飞跃。葛老头这是要用魂飞魄散给我换来一线生机啊! 我眼泪横飞时,葛老头却笑道:“喊什么?那四个老家伙不也一样如此吗?” 葛老头笑声未落,我们已经越过关头。我俯身向下看时,却只见无尽无际、严阵以待的阴兵。 我仅仅看了一眼,地府阴兵就全部抬起头来,一双双血光隐隐的眸子如同星河延绵无际,阵前阴兵同时端起长枪向我指了过来。 傲立阵前的黑白无常同声说道:“放他下来!” 我还没来得及答话,一只从地下伸出的大手就把我和葛老头一块儿抓了下来。把我扔在地上的黑无常沉声道:“引魂!那人叫霍叛道!” “霍叛道,跟我走,魂归地府,莫停留——”我纵声怒吼之间,飘渺神君的魂魄被我强行拉过了鬼门关来。 黑白无常纵声笑道:“霍叛道,本座等你多时了,下地府来吧!” 霍叛道狂怒道:“想拘拿本君?你们也要付出代价!” “狂妄!”十大阴帅同声怒喝之下扑向了死命挣扎的霍叛道。 白无常指着我和葛老头说道:“送他们出去!” 一个阴差小声说道:“神君,他们越过了鬼门关。您看……” 白无常倒背着双手,举目望天:“我什么都没看见。送人!” “是!”几个鬼差把我们两人一块儿送上了天坑。 我想看看飘渺神君最后的结局,却也知道没有必要再看了。地府诸神出手,飘渺神君就算登临地仙之位,也一样逃不出鬼门关——十八层地狱里,必然有他的位置。 我被阴差送上天坑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回身喊道:“几位差爷,你们看见一个叫花似锦的魂魄没有?” 阴差掏出一本册子从头到尾翻了一遍:“这里没有。刚才好多魂魄都在附近消散了,说不定……这种事情,还是看开点吧!你不也是术士嘛!” 花似锦的魂魄没了?是在蓄魂池里被防风氏尸骨吸收了,还是一早就毁在了飘渺寺的手里? 飘渺寺的人已经死光了,没人能再给我答案了…… 答案重要吗?不,我只知道,花似锦不会再醒过来,永远不会,直到她寿命耗尽,身躯老死的那天…… 我只觉得一阵阵天旋地转…… 满身血污的钟宇从远处走了过来:“节哀吧!你看看术道,每个人都有伤痛,可日子却还得继续啊!” 我转头看向幸存下来术道中人。数以万计的大军,而今只剩下不到两成人马了,其中大半还是驱魔人和安氏五卫。术道颓了——这种伤亡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没有二十年时间,术道别想恢复元气。 钟宇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阵阵鼓声,一支从血云中走出来的血狱城禁军以合围之势压向了残存的术道高手。 “备战!备战……”身受重伤的孙幸龙在弟子的搀扶下大声疾呼。伤痕累累的术道高手紧紧靠拢在一起,勉强将兵刃指向了血狱城禁军。 怀几从我身边抢到阵前:“爹爹,你要做什么?” 端坐马上的血尊沉声道:“飘渺寺已亡,李圣率部回归天门,隐世不出。术道仅剩几人,谁还能挡得住我血狱城大军?血狱城独霸天下的时代到了。” “爹爹,你说什么?”怀几看向血尊时,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血尊摇头道:“你没听错。我要屠尽术道,称霸此界!” 怀几喊道:“爹爹!你为什么要屠尽术道?没了术士,谁来维持两界秩序?” 血尊摇头道:“术道虽在,术士已亡。当今的术道已经烂到了骨头里。一群无能之辈,要他何用?不如让术道灭亡,由我们鬼神来维持两界秩序。” “可我们终究不是人类……” “够了!” 怀几话没说完就被血尊打断。血尊冷声道:“怀几,你现在只是血狱公主,等到为父称霸天下,你就是一界公主。” 怀几泪流满面:“不!爹爹,我不要做什么公主。我们开开心心地生活在血狱城不好吗?爹爹,别忘了,你当年也是术士啊!你也曾为了术道、为了天下舍生忘死啊!” 血尊冷笑道:“那是过去的术道!” 我上前一步:“怀几,不必再说,要战便战!” “对!要战便战!”孙幸龙用一把长枪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走向阵前:“仁义门,孙幸龙,讨教血尊高明!” 钟宇倒提七星宝剑大步走向阵前:“管长生一脉,钟宇,讨教血尊高明。” “这一阵,我来!”我推开两人,独自站到阵前:“卫平,讨教高明!” “哈哈哈……”血尊大笑道,“术道当中到底也有几个血性之人。你们谁能接下我一招,本尊立刻率军返回血狱城。但是,你们只有一次机会,接不下我那一招,血狱城大军就将屠尽术道。你敢赌吗?” 我昂首看向血尊:“出手吧!” 血尊伸手接过一把大戟,轻轻将长戟举向天空。怀几哭喊着跑了过来:“爹爹,不要……卫平,你不能赌,你不是爹爹的对手!” 我知道自己不是血尊的对手。 血尊与李圣齐名,功力至少也达到了术圣之上,我在他眼里,弹指可灭。 我选择直面血尊,一半是为了术道,一半是为了花似锦。 花似锦走了,我也万念俱灰。 我能合并驱魔人又如何?我能登顶术道又如何?我能封圣破界又如何?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失去了,这个术道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我轻轻推开怀几:“不要阻止我,有些事情,不允许退缩。” 怀几还要再说什么,几个高级鬼将忽然出现在对方身边,将哭喊不止的怀几强行拉到了一边:“爹爹,不要杀大狗哥!你杀了他,我一辈子不原谅你……” 血尊充耳不闻:“卫平,我需要提醒你,你是飘渺寺的人劫,却不是我血狱城的人劫,我想杀你,你没有半点活路。” 所谓的人劫,就是来自于某个人的劫数,这个人未必多强,却能牵动所有事物向对当事人最为不利的方向发展,甚至可以给对方带来意想不到的灾祸。所以,人劫才会被术道列为三劫中最难意料的一劫。 我仍旧平静地看着血尊:“动手吧!” “有志气!你身后阴气已空,我倒要看看,你拿什么接我一招。” 血尊长戟凌空点来的瞬间,滔天血浪从他手中奔涌而出,天地万物都随着血尊的一击向我猛压了过来。我四周的事物没有改变,可我却觉得天地崩塌、山峦倒倾,整个世界被血尊的一戟化为废墟之后,又向我碾压而来。 我在无可抗拒的力量面前抽刀而起,向迎面而来的血浪劈击了过去,暴涨数米的刀风瞬间砍开了浪头。刀锋破浪前行,滚滚血浪从我身边呼啸而过,我却看见一支大戟直奔刀刃点击了过来。 无天恶鬼在巨力的冲击之下脱手而飞,我也被撞得飞上半空,整个人腾云驾雾似的飞出十几米,顺着地面滑向了远处。等我起身之后,“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坐在马上的血尊却朗声:“不错!看来,这个术道还有救。操纵天地之力为己所用,就是成圣的关键。等你能让天地之力收发自如时,就代表你已经踏入了圣道。” 血尊目视长空道:“我也不知道,教给你成圣契机,对是不对。不论你将来是否成圣,都不要忘了术士初心。” “收兵回城!”血尊调转马头道:“术者正心!术道忘却术士初心之时,就是我血狱城马踏术道之日。你们好自为之。” “术者正心!”我猛然喊道:“你看过《杂门秘典》?” “《杂门秘典》只是本尊的闲暇之作。哈哈……”血尊大笑声中渐去渐远,“小子,我的女儿交给你了。你要是敢欺负她,老子就亲手掐死你。” “爹爹……”怀几的眼泪再一次流了下来。 我疾行几步:“血尊慢走!人魂碎了,还能找回来吗?” 血尊冷声道:“不能!除非你合身天道。你觉得自己能成为鸿钧老祖那样的人物吗?” “我……噗——”我只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四百八十六章 江湖仍在(大结局)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之后,耳边才传来阵阵呼声:“卫平,快醒醒,快醒醒……” “宁然?”喊我的人像是宁然,可是声音却又有些不像,她声音当中隐含的阵阵威压宛如鬼神,这不应该是宁然的气息! “我是宁然……卫平,你的眼睛怎么了?”宁然的声音里带起了哭腔。 “暂时看不见了。”我不知道自己的眼睛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眼前模糊模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外面发生了什么?” 我能感觉到宁然的焦急,她不会无缘无故把我叫醒。 宁然急声道:“你看……不是,你听那边,那些术盟长老在讨论怎么对付你。” 宁然把蛊境塞进我手里之后,我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术盟长老之间的对话。 大战之后,我没仔细去看术盟长老还有多少人幸存,但是听声音,他们应该没有多大伤亡。 有人敲着桌子叫道:“你们都说话啊!都怎么了?再不想办法,卫平那杂种就要一统术道啦!” “卫平大势已成,怕是不好对付。”有人分析道,“安氏五卫虽然精锐尽毁,但是最强的安魂卫战力犹在;驱魔人虽然伤亡大半,但是顶尖高手却已经逃了出来。宋氏、上官已经表示为卫平马首是瞻;血狱城骁兵悍将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我们拿什么跟卫平斗?” 又有人说道:“陈兄说得对!我们斗不过卫平,不如暂时蛰伏的好。况且,卫平想要收拢术道,还要靠我们维持术道的安定。当年我们对付王守成的办法,一样可以用来对付卫平。” “糊涂!”有长老敲着桌子喊道,“卫平不是王守成,他做事毫无顾忌,谁敢阴奉阳违,他肯定能挥刀杀人。还有,就算我们服服帖帖又能如何?他需要我们帮他维持多久,一年两年,还是十年八年?” “而且卫平手下能人无数。安氏财团战力受损,管理层却没有参战,凭安氏的人力、财力,用不上多久就能渗透各大门派,篡位夺权易如反掌啊!等我们落到兔死狗烹的田地,后悔也晚了。” 有人沉默之后才缓缓开口道:“陈掌门,我们一向以你马首是瞻,你拿个主意啊!” 所有长老一时沉默了下去,好像都在等着陈掌门开口。 陈掌门踌蹴半晌才说道:“我倒是有三策,可供诸位参详。” “第一策,为明哲保身之策,就是完全听从卫平的安排,任他予取予求。卫平虽狂,但也不是滥杀之人,相信我们还能安稳地过完后半辈子。” 陈掌门话一说完,就有人反对道:“此策不可取!还有吗?” 陈掌门沉声道:“第二策,为韬光养晦之策。我们表面奉卫平为主,慢慢积蓄力量,以图东山再起。当然,对于卫平的命令,我们不能事事反对,必须有足够的理由。期间的尺度,还需要详细把握。” 有人赞同道:“这样比较稳妥。但是,卫平身边的智囊也不好对付。与卫平的博弈,怕是旷日持久啊!第三策呢?” 陈掌门的声音故意压低了几分:“第三策,为釜底抽薪之策,就是将卫平毒毙。” “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人急声道:“不行,绝对不行!卫平身后还有血狱城,万一被人发现,怀几肯定会血洗术道。” “听我说完!”陈掌门沉声道,“术道各派伤亡惨重,卫平身边的心腹都在忙于处理各种事务,卫平的蛊境又被妖魂占据,两只鬼神忙于吞噬妖魂,不得而出,正好给了我们机会。” “老夫手中有一种奇药,名为‘化血散’,能让人伤口无法愈合,大量失血,尤其内伤更是如此。卫平连番大战之下伤上加伤,加之花似锦魂飞魄散,更让他伤心欲绝。如果他死于内伤发作,谁能怀疑他是中毒而亡?” 陈掌门沉声道:“现在正该是决断之时,各位还是早下决定的好!” 有人附和道:“我觉得可行!别忘了,卫平还在我们身上下了诅咒,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那人的话等于在所有人心头加上了一把火,顿时惹得众人窃窃私语了起来。 有人提议道:“不如这样,我们把自己的打算全都写在手心,少数服从多数,如何?” “好,就这么办!” 片刻之后,我开口向宁然问道:“他们写的什么?” 宁然咬牙切齿:“全都是‘毒毙’!” “我本来不想杀他们……”我叹息之间,从身上拿出咒铃,狠命地摇动了起来。 镜子那头顿时传来了阵阵惨叫:“诅咒发动了……卫平要杀我们!” “卫平,你好毒的心肠!” “放屁!”怀几的声音忽然从镜子里传了过来,“大狗哥拼命救了你们,你们却打算恩将仇报,毒杀大狗哥?给我杀!” “公主饶命!我们再也不敢啦!” “我们愿意奉卫平为主……” 术盟长老的求饶声没落,屋里的刀声已起,鲜血喷溅、人头滚落的声音接踵而来……片刻,屋里的一切就归于死寂。怀几冷声道:“对外宣称,术盟众长老在飘渺寺一战中重伤不治,全部身亡。所有知情人一律灭口。” 我知道,怀几这番做法,是不想给我留下麻烦。 “是!”有鬼将领命而去之后,怀几也往我的屋里走了过来:“大狗哥,你醒啦!那些人我已经帮你杀了,你不用为了一群人渣生气……” 我沉声道:“我累了,术道上的事情,我不想再管了。” 怀几低声道:“那我们归隐江湖好不好?” 我点头道:“好!现在就走,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怀几带着我和昏迷不醒的花似锦,悄悄潜出了术盟大营之后,找了一个偏远的小城安顿了下来。 医生说我的眼睛是急火攻心造成的失明,我休养了半年之后才把眼睛治愈。等我出院之后,就开了一间名叫“江湖人家”的烧烤小店,做起了生意。 花似锦一直没有醒过来,我为了守着花似锦,干脆住在了小店的二楼,没生意的时候,就一直守在花似锦身边。她说过,将来退出术道,就开一家店做生意。 我不知道她想开什么店,我也只会做烧烤,就只能支起这么一家小店,守着花似锦,希望有一天会有奇迹发生。 这一年,怀几一直陪着我守在花似锦的身边,不惜消耗自己的修为维持着花似锦容颜不变、身躯不改。她说自己能为锦姐姐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其实,我知道怀几所做的一切有一半是为了我。她在帮我维持着渺茫的希望,也在小心地维护着我与她、与花似锦之间的感情。 有时候我也会想一想江湖中的日子,想一想我们几个浴血术道的时光,却始终没有去打听江湖中的事情。 一开始,我小店的生意还算可以,时间一久就有人找上门来。十多个人每人叫一盘花生、一瓶啤酒,一人占着一张桌子,来人就往外撵,几天时间就把我的生意弄得做不下去了。 那天下午,我刚一开门,那群人就又坐了进来。我走到为首的那个黄毛面前:“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黄毛翻起眼睛:“没什么,就是告诉你,有钱大家赚!” 我冷声道:“朋友的意思是想收保护费吧?” “不是!”黄毛道,“我们过来卖炭,价格也不贵,一斤比市面上多那么几块钱!” 我还没说话,怀几已经开口道:“我们凭什么买你的碳?给我滚出去!” “小娘们儿跟谁说话呢?”黄毛站起身就要往怀几边上走,我抬手一个嘴巴抽了过去,顿时把对方抽得满嘴是血。 “打人啦!打人啦!报警,报警……”几个混混掏出手机报警之后,没一会儿的工夫警察就赶了过来。下车的警察一看见黄毛,顿时火了:“又是你!你又干坏人买卖的缺德事儿了?” 黄毛脖子一梗:“我吃饭犯法不?我们就爱一人一张桌子犯法不?他开店做生意凭什么撵我?他打我你没看见?” 警察冷声道:“行了,你干什么我还不知道吗?赶紧,哪儿来哪儿去!” 黄毛叫道:“他打我,你没看见?今天你要是不抓他,我就没完!” 警察皱了皱眉头,轻声道:“这位老板,你先跟我回派出所做个笔录吧!” “行。”对方职责所在,我也不想多惹是非。 黄毛却叫道:“赶紧给他上铐子啊!一会儿跑了怎么办?我现在起不来,你给我叫救护车!” 警察正要说话时,外面忽然有人喊道:“打的就是你!” 等我们回头的时候,二十多辆黑色轿车已经封锁了半条街道。全身黑衣的驱魔人在常胖子的带领下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整整齐齐地向我鞠躬道:“龙头!” “嗯。”常胖子已经找来了,我也不能装着不认识,淡淡地答应了一声。 我这一声,却差点把黄毛吓死。从刀口上滚过来的驱魔人,身上悍气凛然,任谁都能看出不是好惹的角色。 常胖子冷着脸道:“把他们全都带出去毙了!” 驱魔人同时拔出枪来指向了那群混混的脑门,一群人顿时被吓得跪在了地上。警察忽然拔枪指向了常胖子:“你想干什么?” 十几只大威力手枪也一块儿指向了那个警察,对方额角上虽然冒出了冷汗,人却仍旧未退半步。 我淡淡道:“别为难他。” 常胖子道:“把警察放了。其他人敢对龙头不敬,必须死!” 我正要开口的工夫,外面再一次响起了车声,十多辆军用吉普陆续开了过来。很快,易晴和上官雨晓就带着一群荷枪实弹的士兵从外面赶了进来。 差点吓尿了的黄毛一下来了精神:“部队来了,你们完啦!同志,快救我,他们是恐怖分子!” 易晴抬腿一脚把刚站起来的黄毛给踹了回去,自己对着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首长好!” 这下,屋里屋外的人全都懵了,刚才没吓尿的混混一瞬间全都瘫在了地上。易晴拿出自己的证件扔给了警察:“带人走吧!这里的事情,我会亲自找你们最高长官解释。” 警察看过证件之后,向易晴敬了一礼,快速离开了饭店。我这才苦笑道:“你们闹的这一出,是不打算让我安静过日子啊?” 易晴说道:“七组希望你回去继续担任组长。” 我淡淡道:“我已经退出江湖,不想再管那些事儿了。” “对嘛!”常胖子笑道,“龙头从来就没想过当官,要回去,也是带着驱魔人一统术道……” 我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我对术道也没兴趣。你们走吧!” “龙头,你疯了吧?”常胖子叫道,“现在术道一盘散沙,正好是你称霸术道的最好时机啊!你愿意在这么个小地方当小老板?” 我平静地说道:“当小老板也没什么不好……” “好个狗屁!”常胖子指着吓瘫了的黄毛,“就这么一个货色,都敢骑在你头上拉屎了,你算过得好?放在以前,不用你说话,兄弟们就能让他人头落地,那才是龙头该有的威风!” 我摇头道:“那种威风,我不想要。你们走吧!” “你……”常胖子气得七窍生烟,“你气死我了!我来吃饭总行了吧?” 常胖子干脆一屁股坐到了一张椅子上。他坐下来之后还没消气,起身一脚踹在了黄毛身上:“都给拖出去,腿打断了扔马路上。狗东西,算你们特么捡着了!要不是龙头不想杀人,老子现在就烤了你们!” 几个驱魔人把惨叫的混混拽出去之后,屋里就剩下了我们几个。易晴轻声道:“卫平,我知道花似锦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是……有时候……我希望……你也能考虑一下别人!” 我还没反应过来,易晴就飞也似的跑出了店门。上官雨晓看向我道:“易晴是个好姑娘,你不要的话,我去追她,应该不犯你的忌讳吧?” 我不由得苦笑之间,上官雨晓已经大步走向门外,追着易晴跑了。后来我才知道,上官雨晓一直都喜欢着易晴,只是易晴并没接受他而已。 我正想转身时,门外却出现了好多身影——小葵、秋黎、小安、宋施诺、钟宇全都出现在了门外。宋施诺进来之后坐在了桌子边上:“老板,点菜!” 我笑了:“开火,做生意!” 往日朋友都坐在了一起时,刚才尴尬的气氛也一扫而空。让我没想到是,江残缺竟然会像小媳妇似的坐在钟宇边上给他倒酒。 我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把她拐跑的?” 钟宇端着酒杯:“简单,我把她办了!” “噗——”一桌子全都喷了出来,钟宇却得意道:“办鬼神比办人容易得多……” “停停停……”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这一年,你们都过得怎么样?” 宋施诺道:“我还单着。当初说想要追你,也没腾出时间,我很忙,要不,等闲着的时候追你吧!” “胡说八道!”我差点没让宋施诺气死。 小葵说道:“秋葵组合还是独行侠,比起小蛇儿那些心怀术道的人,我们更喜欢游侠江湖的日子。” “叶冰、叶幽的魂魄已经进入地府了。他们临走的时候说,将来要想办法投胎到我们当中某个人家里,等着向我们报恩。” 我撇嘴道:“他们是报恩,还是准备讨债?” “是啊!谁要生了他们准会头疼!妈妈的魂魄一直都没找到……”小葵说着眼圈红了。 我赶紧岔开话题:“我师父他们呢?” “这个我知道!”秋黎说道,“三位前辈都在血狱城的血海大阵中修炼。他们说,等到成就鬼神之躯,就要去鬼神界杀他个天翻地覆。他们说为别人活了一辈子,有机会必须任性一回。” 宋施诺忽然道:“这样吧!卫平,要不,你把自己认识的女人都娶了。多生几个孩子,看看能不能把叶幽他们全都生出来,那样我们就又团聚了。放心,我们不要名分!对吧,小安?” “啥?”小安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之后,气得满脸通红,“你要死啊!” 钟宇老神在在道:“娶女人有什么好的?早晚都会老!还是鬼神好。你身边不是有个宁然吗?把她办了比谁都强。” 宁然鬼气森森地从镜子里钻了出来:“你想死是吧?” “这种事儿得私下说,人家脸皮薄……”常胖子跟钟宇说笑了几句之后,转头看向宋施诺:“小蛇儿,你觉得龙头做的东西好吃吗?” 宋施诺极为认真地说道:“不好吃。他的手,就不该是做菜的手,而是持枪扬刀、斩鬼杀人的手。” 桌子上的朋友一下都安静了下来,宋施诺却缓缓说道:“卫平,你以为攻破飘渺寺,术道就安定了对吗?其实,现在才是术道风雨飘摇的时候。” “没了飘渺寺的压制,那些隐藏在暗处的鬼神纷纷出世,术道高手尽亡,谁来与鬼神抗衡?没有强者震慑,术道早晚要落进鬼神之手。” “飘渺寺那场大战,埋葬了术道八成以上的精锐弟子,剩下的只有老弱病残和一群空有热血的少年术士,他们对抗不了高等鬼物。” 宋施诺缓缓道:“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的是,海外术士也对术道虎视眈眈。术道万一被人渗透了,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回来吧,术道需要你!” 我笑道:“我回去能做什么?” 宋施诺道:“你是最有可能封圣的人。只要你成就圣位,不,哪怕你功臻王侯,也能达到震慑宵小的效果。术道需要缓冲,需要恢复元气啊!” 小安站起身来,轻轻把我当时扔在术道大营的无天恶鬼摆在了桌子上:“回来吧,主公!” 秋黎也说道:“血狱城主临行前让你勿忘术者之心。大道理我不会说,我只想告诉你,我们收到消息,血狱城已经从大漠挪到了东海海底。他们是在替术道镇守海岸,不让海外高手入侵!你愿意看着鬼神代替术士守护人间?” “卫平!现在术道内忧外患,急需要一支强力的队伍守护术道。你不回来,就没人能整合驱魔人和安氏这两支强军。术道不能没有你!” 秋黎转头看向大门:“你的店叫‘江湖人家’,说明你还没忘记江湖。一开始,我也像你一样准备封刀归隐,再不问江湖之事。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我们这种人生来就属于江湖。” 宋施诺说道:“当年,我爷爷写了两幅字,‘谈笑声中江湖远’、‘长笑声中解战袍’。他没等到那一天就战死江湖了。江湖情义在,江湖事未了,现在还不是你归隐江湖的时候。” 宋施诺语重心长道:“既然上天赋予了你术士之心,你就该承担术士的责任!” “术士之心?”我缓缓将手伸向了无天恶鬼。 曾经有那么一群人,为了术道舍生忘死,我也曾与他们并肩作战。他们一个个在我眼前烟消云散,却仍旧带着一丝微笑。 他们没有把术道交给我,命运却把术道的存亡摆在了我的眼前。 大义!我还是不懂大义。但是,我的本心却不想让术道沦丧。我也是术士,曾经斩鬼除妖的术士。 桌子上的无天恶鬼忽然自动发出了一声蝉鸣——它迫不及待地想要出鞘,再次绽放耀眼的冷芒。 我抓住无天恶鬼的刀柄,拔刀出鞘的瞬间,无天恶鬼龙吟不断、寒意冲天,它在为即将再战江湖欢呼雀跃。 常胖子忽然起身:“恭迎龙头出山!” 驱魔人齐声应和:“恭迎龙头出山!” 小安起身施礼:“恭迎主公,再入江湖!” 我沉声道:“传讯术道,卫平重出江湖。犯我术道、乱我江湖者,杀无赦!” “犯我术道、乱我江湖者,杀无赦——”驱魔人振臂高呼之余,我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这位先生,需要中介人吗?” “似锦!”我猛然回身之间,却看见面色憔悴的花似锦面带微笑地站在了门前。 “似锦——”我冲上前去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直到这时我还不敢相信花似锦回来了,生怕自己松开双手,就再也看不见让我朝思暮想的人了。 “我回来了!”花似锦的眼泪打湿了我的肩膀。 我仍旧紧紧抱着对方:“为什么早不回来?” “王守成扣留了我魂魄,钟宇直到现在才把我放回来。”花似锦话音刚落,我就冷眼看向了钟宇:“我需要一个解释!” 钟宇干咳了两声道:“这件事,我来解释一下吧!从无城开始,你是不是就觉得,三大智囊有失水准,并不像传说中的智者,反倒像是一群跳梁小丑?” 钟宇自问自答道:“欧阳暮确实想要杀你,王守成却借着欧阳暮的谋算另设了一局。他把你推向了术道的对立面,就是为了让术道与飘渺寺同归于尽。” 我沉声道:“什么意思?” 钟宇说道:“守成这些年虽然一直维护术道,但是他也知道,术道当中除了少数人之外,已经不能再称之为术士了,把他们留下,就算不再出现第二个飘渺寺,他们野心也会把术道推向灭亡。所以,守成觉得净化术道势在必行。” “他的想法很简单,与其慢慢引导术盟长老,不如砍倒那些朽木,让术道新生。所以,他故意把你推上风口浪尖,就是希望你能在大战之后清洗术道。事实上,你也那样做了。” 钟宇缓缓道:“守成不知道你会不会也生出争霸之心,干脆就扣押了花似锦的魂魄,准备在你想要争霸的时候,用花似锦逼你退出术道归隐山林。” “如果你确实没忘本心,我们也会把花似锦还给你。当然,花似锦也深明大义,极力赞同我们的做法!” 守成如医,不是浪得虚名。传说,王守成能把一切隐患消灭在萌芽当中,绝非虚言。 如果,当初他选择极力促成我和术盟合作,我不会向盟友挥刀。把一群心怀鬼胎的人放在我背后,不仅与飘渺之战胜负难料,术道的未来也一样令人堪忧。 一群只知道争名夺利又欲壑难填的术士,会不会勾结为敌,会不会自毁长城,会不会为自己一家独大而屠尽少年术士? 王守成想到了这些可能,也亲手掐断了所有隐患! 钟宇淡然道:“你能做出守护术道的决定,我很开心,守成他们应该也很开心。你不仅是术道的龙头,也是术道的护道人!术道交给你了!” 我听完之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我打死他!” 驱魔人和小安等人暴起之间,钟宇忽然一错步,哈哈大小着从店门走了出去:“后会有期啦!哈哈哈……” 等他再想挪动脚步时,却被牢牢地定在了原地。钟宇脸色剧变道:“残缺,你……” 江残缺厉声道:“敢办老娘?老娘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小安、秋黎等人一下扑了上去,把钟宇打倒在地,拖进了巷子口。 我没去理会惨叫的钟宇,转头看向了依偎在我身上的花似锦:“如果我没选择回归江湖,你是不是就不出来了?” 花似锦轻声道:“如果,你选择归隐江湖,我就留下来帮你开店。” 我紧紧地将花似锦搂在怀里时,忽然间想起了怀几。 怀几应该还在厨房里。 等我猛然回头看向厨房时,却只看见一道消失在门口的身形…… 我该不该叫住怀几呢? (全书完) 完本感言(有收费,可不看) 《鬼门棺》结束了,感谢大家对我,对鬼门棺的支持。 本来我应该早点发完本感言,一直拖到今天,万分抱歉! 《鬼门棺》经历了一个月的筹备和十个月左右的更新,终于结束了,十个月当中,有朋友一路跟随,也有朋友中途离开。但是,我感谢所有支持我,或支持过我的朋友。没有你们,就没有《鬼门棺》。 同时,也要郑重感谢帮我维持着书友群的可爱助理们。 在感谢各位朋友的同时,有些问题,我也在这里一并解答。 1.关于书中女性角色的问题 有朋友说,我的书中女性角色太多。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写那么多女性角色,但是龙套楼里求女性角色读者太多,只能安排些龙套出场。 至于,卫平没有跟很多女配角发生感情纠葛的问题,我有自己的想法。现实当中有很多互相欣赏,但是仅限于欣赏,却没有感情纠葛的异性。欣赏并不代表要发生感情,发生关系。我想很多人可以理解这一点,因为你们也有欣赏对方的异性同学,同事,或者朋友吧? 2.关于龙套楼问题 我没能写全龙套里角色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不能为了写龙套而写龙套,没有一定的情节,龙套不就成了路人甲?另外一个原因,就是龙套楼里很多角色被顶掉了,下回再开龙套楼我会在群里开。 3.关于篇幅的问题 最初,按照大纲我本来是打算写两百万字左右。因为很多读者提出了不喜欢看“海外篇”的意见,所以,我把海外篇三卷改成了一卷。直接略过了“血海争雄”和“黑暗天幕”两卷。如果加入两卷的话,应该是按照大纲完成。 4.关于结尾的问题 很多人都在说结尾仓促。我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一直在压制着主角的实力,尽可能不让整体太过玄幻。当然,我也想过直接往玄幻小说转型,我写出“虚空岛”其实是在为向玄幻小说转变做准备,如果,让主角与终极boss发生碰撞,至少要写出进入虚空岛,把实力提升到圣位才有这个可能。那样就要多出一卷。 我也知道,我拉长战线,也会有读者跟随,对我只有好处,没什么坏处。 我特意在群里征求过几个朋友的意见,还是觉得不要把战线拉的过长,写到读者不想看的时候,才是真正烂尾。能在相对合理的地方结束,是最好的结果。考虑再三,还是决定保持现在的状态。 5.关于情节过于紧凑的问题 让情节紧凑实际上累得应该是我自己,情节上的张弛,可以给作者赢得一定的休息时间。但是,我个人看来,在我的能力范围内尽量写好每一个情节,让读者觉得物有所值才是重要的。 虽然,我不可能让每一个读者都满意,但是,我会尽可能做到让多数读者觉得满意。 6.关于怀几的去向 很多人喜欢怀几,也有很多人喜欢花似锦,我一直在考虑应该放弃哪一个。最后还是决定把想象的空间留给读者更好一些。 我个人还是比较喜欢开放式结局,很多人可以重遇,很多人可以轮回。只要你觉得他们谁在什么地方相聚就是一种好的结果。不一定非要作者给出一个答案吧? 7.关于卫平没有封圣的问题 圣,是什么?圣,不仅仅是一个阶位,也是对道德才智高超者的尊称。 卫平做出守护术道,坚守术者之心的决定,才是他迈向圣者的开始。在大义上,他不如王守成,甚至不如血尊。所以,没有必要让他封圣。 而且,术道已定,再想封圣,是准备两国神战,还是准备破界飞升? 8.关于小说不能免费的问题 这个问题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写小说,就是为了赚钱生活。 我曾经跟群里的读者开过一次玩笑:“要是我工资够用,王八蛋才写书呢!谁还不知道看书比写书舒服?” 而且,我也没到玩版权,玩买断,不用靠订阅量就能赚钱的级数,所以说,我每天凌晨一点睡觉,早上七点起床的码字,就是为了赚订阅分成。 9.关于新书 我的新书还会在梦想家发布,现在除了在整理大纲之外就是在睡觉。整整十个月每天只睡六小时,所以得补充点睡眠。 说了这么多,最后再次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 江湖仍在,咱们江湖再见。 敬礼 企鹅群号:190139142,欢迎来群里交流。 苗棋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