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爱》 第1章 小胆真肥 三年前，一起轰动源城的杀人案悬而未决。 三年后的某一天，标题为【高富帅与女尸共浴三年不自知】的微博刷暴屏幕。 微博里的第一张图片，是挖掉双眼的女尸，双手反绑，身体面朝上，呈大字型平放在一个水泥坑内。 第二张，第三张，却是让人不敢直视…… 如果说第一张还能看出人的模样，那后面的几张图片，被害人全身覆盖在沙砾之下，只能隐约看出人形的轮廓。 图片的背景、尸体位置没有分毫改变，变的只有颜色，被漫长时间改变的尸体颜色。 艾卿握着手机坐上了一辆公交车，当她低头看完这则微博，眼底不由得浮出一抹无奈而惋惜的神色，她闭上眼靠向椅背，不由得开始倦意袭来。 105路公交车摇晃着向“雅洲大学”的站台靠近。 赵宇城拿着一只黑色的行李袋，里面装着最近几起连环杀人案的一些资料，那些东西占据了他所带物品的四分之三。 当他慢慢的移到了车门前，就在门打开的一瞬间，自己的侧面闪过一个纤弱的身影，他以为对方是要急着下车，于是停了下来让对方先走。 只是，下一秒钟，女子软在了自己的脚下，而他的腿陷进了一片温软中，拔不出来。 他垂目看着抱着自己小腿的一双纤细如葱的手，静静的，没有再动弹。 而裤兜的位置突然极快的被什么贴着擦了一下。 紧接着里面一直从前一分钟就开始震动的手机，莫名的不动了——其实就是消失了。 赵宇城扬了扬眉毛，冷幽的眸光闪了一下。 不等他把抱着自己的腿的小姑娘给拎起来，那女生就像一条泥鳅一样，溜滑的下了车。 跟着她下车的几个人里，一个年轻的男人走得最为匆忙。 赵宇城下了车，手伸进了自己的裤兜里，不出所料果然中招了。 他挑了一下眉毛有些无奈的盯着，已经一骑绝尘而去的黑色小电驴。 刚到源城，居然就让人给偷了。 而且偷他的是个女生，或者还有别的人给她打掩护，但那女生绝对是个中高手，能在他的兜里取东西的，小胆真肥。 初来陌生地，就遇这样的事，的确是他以貌取人，放松了警惕，想到这,一下子让他的心里有些小小的生气。 因为，在他离开座位之前跟这女生并排坐着时，她一直在睡觉，而且是一种熟睡的方式，把头侧枕在他的左肩上方，像是睡自家的沙发上一样，一睡就是一个小时。 期间，他几次有把那颗脑袋搬到另一边靠窗的冲动。 可是当他的眼光扫到女生敞开拉链的包里，一本《论刑事摄影实例》和一本《痕迹检验学与推理》时，他伸出去的手又缓缓收了回来，只是微微抬了下肩头，女生的头偏去了窗口的位置，当然被重重的磕了一下。 赵宇城双眼看着前方，面无表情的准备站起来，这时有一个年轻男子，正朝他这边看。 视线巧妙的错开了赵宇城，直接落在了那女生的脸上。 赵宇城本想离开，但余光瞥见那道同性目光后，他决定当一回雷锋。 于是，几秒钟后，带着发香的脑袋又扣回了他肩膀上。 都是男人，他懂那一瞥之下的意思。 只是…… 他看着天边乌云滚涌，长叹一声，二十六岁的生涯里，第一次被偷手机，他终于要让来接自己的同事兼校友好好的嘲笑了。 “宇城，怎么不接我电话？” 丁寒冰执着手机，从车里走出来，问。 赵宇城淡淡的瞥了一眼远方，回过神来，冲来人吐出两个字：“费钱。” “……” “住我那吧。” “不去，你儿子太吵。” “切，你又不跟我儿子住。” “但他的制造出来的分贝，估计能让整栋楼都为他兴奋起来。” 赵宇城算是说了一句长句子，丁寒冰只能作罢，报出一串数字：“5201314。” 赵宇城皱眉侧目道：“学长？” “德园路的房子空着，正好你去住，顺便做一下清洁工作。”丁寒冰笑着解释道：“你是休假还是……” 他没有说完，目光停在了赵宇城手边的黑色袋子上。 赵宇城轻轻嗯了一声，看向车窗外叉开话题道：“今天过节。” “警察哪有过节一说，警察放假就是过节了。” “清明节。” 车内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想去看看刘队先。”赵宇城手放在黑色的行李包上按了按，神色淡然的说。 第2章 要我搜吗 “……”几秒钟的沉默后，丁寒冰把车左转，拐进了一条乡间小路。 而另一边，艾卿正骑着小电驴跟自己的三哥在超市门口碰面。 “给。”跟她一起长大的青鹏，掏出一只八成新的银色手机拍在了她的手里。 艾卿握着手机，轻叹了一声：“青鹏，我不需要你给我这些。” “嫌弃？”青鹏有些悻悻的，“我知道，你读大学了，就看不上我们这些哥哥了。” 艾卿急了，捏着手机道：“三哥，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好不好？” “不可能，昭雪的左手手术费还等着要钱呢。这趟钱归我，手机给你拿去用，反正不是苹果手机也换不了几个钱。”青鹏道。 艾卿皱眉拉住欲走的青鹏：“不就是三千块钱吗？我出，就当我买下这个手机了。” “家里要知道你出钱给昭雪治病，会要了她的命的。” 青鹏说完，飞速的往雨里冲去，消失在茫茫的雨雾之中。 …… 载着赵宇城的车子刚进岔口，一辆黑色的小电驴，以精准的方式，贴着车头侧翻在地上。 丁寒冰立即下了车。 而赵宇城则打开了行车记录仪，他只扫了一秒，然后果断的按下关闭键，长腿伸出了车门外。 当他看到那辆黑色小电驴时，眼睛微微的半眯着，饶有兴趣的盯着“碰瓷者”，嘴角浮出微不可见的一道弧线。 天空，一片惊雷后，倾盆大雨落了下来。 一个不到二十岁，齐耳短发的女生，正侧躺在车轮下。 此时正值去公墓祭拜的最后一天，虽是早晨八点，可这条路上已挤得满满当当的。 只是没有人下车围观，实在是雨太大，全都躲在车里。 艾卿卧在地上，全身不一会打湿，红色的长t恤，黑色的长裤紧贴着肌肤。 就在她一脸痛楚的皱着小脸抬头要跟开车人理论时，抬头望见一双琥珀般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 之前练好的词，刚要从喉咙里涌出来，但跟他对上时，又全数咽了回去。 只从喉间挤出一个长长的“你……”，便再没有声音了。 她心底直叫，天呀，冤家怎么能让路给窄成这样。 最好让雨水模糊彼此的双眼，他不认得我，他就算认得我，我也认不得他。 丁寒冰正要上前查看艾卿的伤情，身侧飘来一个男人清亮的声音“你打120。”说着赵宇城抢先一步，慢慢的弯下了身子。 他注意到对方左胸上别着的铜制校徽上写着“雅洲大学”四个字，他顿了顿，之前在车上他也因为这四个字而心软了。 这回……他不会再手下留情。 眼前那张有些无辜小脸，清澈的眸光里隐着一丝小小的错愕，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取而代之的是不咸不淡的目光安静的看着自己。 眼光里闪着一丝孩子般的调皮与天真，但更多的是“看你拿我怎么样”的挑衅。 赵宇城蹲下了身子，与那名女生互相对视着，足足有五秒钟彼此没有开口说话。 他们是在暗中较量谁的定力更好一样，好像谁先开口，谁就输了。 赵宇城伸出一只手，在艾卿的鼻子底下，琥珀色的眼睛闪着呼明呼暗的光。 他简单的道：“还我。” 艾卿半张着嘴，眼睛看向自己的右手，以示无法动弹的她，不能做任何动作。 赵宇城声音沉了沉：“要我搜吗？” “你没有执法权。”艾卿见无法抵赖，索性拿出想挖出“手机”，你就得等警察来的骄横。 赵宇城压低长眉，掏出警官证在她的面前亮了一下：“请配合。” 然而，他并没有动手，依旧盯着她，算是在给她最后的机会。 “……” 雨珠簌簌砸落，冰冰的从头浇下，直到往脖子里灌时，艾卿才恍过神来，自己这回是栽了。 三哥偷错人了。 果然让他说中了，自己根本就不是干这行的料，让人一诈就露馅了。 “你还是学生吧。”赵宇城还是第一次这么语重心长的劝人向善，浓黑的眉毛挑了挑，自己都为自己这样的语气给吓着了。 艾卿粉红的唇半张着，脸上泛起一抹红色，尽管身上被雨水淋得冰凉，可是他的话却刺动了她最敏感的神经，心里某处热起来。 好一会，艾卿才哼了一声：“你又不是这里的警察，你没有执法权。” 赵宇城盯着她微带怯意的双眼，见她还倔强的跟自己理论警察异地执法权的问题，浓眉紧紧的拧结成一团，嘴角浮出一抹笑意。 第3章 不是天意，而是故意 “我通知你们校长吧。”赵宇城淡淡的道，准备起身。 “还你就是。” 她浑身打一个激灵，坐起，用左手从包里拿出一只手机，飞速的扔在赵宇城的身上，然后窜进雨幕，一鼓作气跑进了路边的山野间。 即使在雨里，她也跑得很快，像是野生的一尾红狐，灵巧而肆意的消失在山野间。 丁寒冰目瞪口呆的看着赵宇城：“你怎么放了那小偷？” “她是个学生。” “你动了心呀。”丁寒冰感慨道。 赵宇城白了他一眼，转身拿了一把雨伞撑在头顶，然后拎着自己的黑色包往公墓的方向走去。 …… 源城唯一一所211大学，而也是唯一被男生向往，恨不得变性也要混迹的学校。 美女如云的雅洲大学。 据说这所学校，女生和男生比例为5比1，也就是一个男人有5个女生可以全天侯的去聊微信。 而隔着一条河的湘理大学。 正好相反，5个男生只能争先在一个女生面前炫技，就这，也很难在杀出一条血路后牵到女生的手。 今天，一堂关于女生如何自我保护的课正在女生集中的雅洲大学开讲。 全校女生全来了，然而隔着一条河的湘理大学也混进来不少，男生对于女生是客气的，所以看到了外校的就当自己表妹来了一样，睁一眼闭一眼。 可女生们似乎还是很排外的，嘴上不说，脸上已隐着寒意。 女生们皆坐着，男生只有发扬绅士风度的站着。 讲台上的赵宇城打开手机，正准备把自己要讲的内容发送到学校的电脑上，等开机后，才发现手机不是自己的。 他翻看了一下，原来只是牌子跟自己手机一样。 昨天因为手机淋了雨，他一直没有开机，只是用电吹风吹了几个小时，等到上课才开始用。 他双眼微寒的盯着手机屏保，上面是一只红色的卡通狐狸正扭着腰妖娆的眨着眼。 她是在嘲讽自己的大意。 而此时，礼堂的大门打开，远远的一群女生涌进来，就在一众女生之中，一个纤细的身影吸引了赵宇城的注意。 呵呵，艾卿的脸上浮出少有的一抹惊讶之色。 要说，偶遇，能在二十四小时之内，遇见三次的话，那就不是天意，而是故意。 当她刚准备找个昏暗角落，以低调的方式进来，然后再以悄无声息的办法，消失在赵宇城的面前时，她的名字被毫无征兆的喊出。 “这里有一台华为mate9，是一个叫“艾卿”的同学丢失的，请上来认领。” 台下一片哗然。 “他怎么知道手机的失主名字？” “他是警官，当然知道的，现在不是实名制吗？他查一下不就查出来了。” 赵宇城冷冷的看着正跟自己对视的艾卿，见她不动，于是手指在手机屏上滑动了几下，然后，居然解锁了。 他只按下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一秒钟后，艾卿的包包里赵宇城的手机开始唱歌了。 “唰”一声，所有人对艾卿行着注目礼。 上课带手机可以，但没有设成震动是大忌。 艾卿表面上不动声色，手以最快速的伸向包里，低头果断的按下关闭键，然后若无其事的抬起头。 两人隔空相视良久，原本打算偷溜出去的艾卿，罕见的在这位英俊的客座讲师说完所有内容后，没有要走的意思。 而同学们都出去了，她也端坐在椅子上，面带微笑的淡定的看着讲台上的男人。 赵宇城收了东西后，并没有如她所想，冲过来跟她理论，而是从容不迫的转身走侧门离开。 他走出几米远后，身后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赵宇城嘴角微微一笑，寻着校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快到走廊尽头——校长办公室门口时，后面的脚步声已停下来。 赵宇城侧目扫了一眼身后，并没有人。 他夹着讲义慢慢推开了校长办公室的门，走进去，五分钟后，从那里取了一叠简历才出来。 走到一处僻静的墙角时，远远的，一个女生缓缓的走过来。 她一袭浅粉的长风衣，烟雨蒙胧的水气弥漫着，一朵樱花正落在她黑亮的发间，皮肤如吹雪若兰的娇嫩，细看之下，眸光纯真而清澈。 赵宇城停住脚步，微微侧身，身边便响起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我还错了手机。” 赵宇城眉头微拧，盯着那张清丽的小脸，真难想像这么无邪的模样却是一个小偷，而且她居然还在狡辩。 刚才自己去校长办公室时，就应该把这件事捅出来。 第4章 年少无知 然后叫学校保安封锁学校的出口，让这个狡猾得像小狐狸的女生束手就擒。 他心中堵着一口气，现在的00后，都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了，的确要给对方一点教训才行。 当然，他现在做这一切也还来得及。 他猛然迈步，一步步的逼近对方。 艾卿倒退两步，后腰抵在了栏杆处，正好，飞雨飘入，打在了她的浓睫上，像是顶着一颗晶莹的珠子。 看到一双清澈无比的眸正仰头看着自己，赵宇城微愠的伸出手指，真想捏住对方拖进保卫处去。 而这个“小偷”——艾卿，此时双手捧着手机举过头顶，用极恳切的声音对他道：“我向您真诚的道歉。” 赵宇城眸光锐利得像天边的雄鹰，眼底闪出打量对手般的谨慎与专注神色瞧着艾卿，伸出修长的食指和中指，目标却不是艾卿手中的手机。 而是照着她的脸的方向而去。 艾卿双眼紧闭，嘴里飞快的说：“你这么大老远到源城，我还没有尽地主之谊，我们不打不相识，改天我请客，请你大餐小餐方便餐随心所欲的吃。你看在我做好事不留名，拾金不昧，不图名利的份上……原谅我的年少无知。” 赵宇城心口起伏了一下，手指并没有改变方向，指尖只轻轻一掠，一朵粉色的花瓣拈在了手里。 再抬手时，艾卿已不像之前那么老实，而是拿了本砖头厚的书挡在自己的脸上，娇声娇气的道；“打人不打脸，你打别的地方。” 赵宇诚伸手夺过书，艾卿大叫：“你不要拿我的书打我的脸，有辱斯文。” 她还在叫，后面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小到被走廊里的雨声给淹灭了。 眼前的男人，一双垂低的眸光正在扫着那本书的封面，他专注的抚了一下书页翻到520页，将一朵粉色的樱花夹在里面，然后才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以为我用这书当打人的武器？” 说着将书拍在了艾卿的手上，取回了手机捏在手里。 期间，开机，翻阅，他浏览了一遍，什么都还在，他抬起头微微压下内心的火，眼角余光扫视着满脸通红的艾卿道：“一步错步步错，你还年轻。” “知道……”艾卿忍耐的勾着头，有些气恼但也无可奈何。 赵宇城转身大步的向校门口的方向走去，而艾卿还站在原地，正想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猛醒到自己的手机还没有拿回来。 那手机虽说中了手机病毒了，可是那也是自己花了几千软妹币买回来的。 想到这，艾卿拔腿就追。 “还我手机，还我手机……” 男人这次走得极快，快到艾卿眼睁睁看着他进了校长的车，却怎么也追不上。 车子开出十米远停了下来，车窗摇下探出一个头，艾卿看到有人冲自己在挥手。 她仿佛看到希望在招手。 跑上去，迎接艾卿的是一张慈祥带笑的脸，校长问：“艾卿同学，你找我有事？刚才说手机什么的……” 看到副驾上坐着的赵宇城，正安静的拿着手机，手指在手机屏上滑动着，艾卿咽了一口口水什么也说不出来。 赵宇诚若无其事的在观赏艾卿的手机内容。 艾卿心底升起无数朵蘑菇云，真想荼毒了眼前的男人。 校长看了一眼身边的赵宇诚，他却像是把身边人给屏蔽了一样，无视一切的坐着一动不动。 “没有……绝无此事……”艾卿开始有点打结，但立即又恢复了镇定，手从裤口袋里掏出一张填好的简历表格恭敬的递给校长，以一副穷逼学生要勤工俭学的恳切声音对校长说，“我，要打工赚生活费，家里说这一学期不再给生活费了。” “哦？”校长有些惊讶，“你家庭情况不是一直还可以的吗？你还要再打一份，怎么了？” 艾卿趴着车窗，作痛哭状：“校长，我姐生病开刀住院，一下子花了十几万，我们家从小康之家成了无产阶级，我二十岁了要自食其力，为家里减轻负担。” 校长动容的道：“好吧，不过是些打杂做家教的事，你要有心理准备。” “校长，我时刻准备着。” 艾卿泪光点点的用力点着头，一脸寒门学子，上进三好学生样，这一点让校长很欣慰。 车窗缓缓的关闭上，赵宇城气定神闲的摆弄着手机，对于艾卿一番言辞没有丝毫的反应，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似乎，艾卿的一切与他无关，他从来就不认得她一样。 第5章 原来是她 艾卿看着车走了，长舒一口气，嘴里嘟嘟着：“手机啊，再见，再见吧，再见吧，如果有机会，我一定把你要回来。” 而坐在车里的赵宇城点开手机后，蓦然发现这个叫时艾卿的女生，她的微信昵称叫“卿本善良”，他冷幽眸光微微一沉。 当他手肘支在车窗边，目光投向后视镜时，看着里面映出的俏丽身影正在原地跳脚，不由得嘴角轻轻向上弯出一抹会心的笑。 原来是她啊…… 他们早在网络上邂逅，隔着屏幕，那个爱问无数有关破案推理的小家伙，就这么误打误撞的闯进了他的世界里。 虚拟世界里的人，在现实之中相遇，而且是以这种方式相遇，真是妙不可言。 清明节的源城，总是雨多寒重。 绵绵不尽的飞雨，像是有个失恋的仙人在天上哭泣一般。 晚上雅洲大学的图书馆里还是灯火通明。 自习的绝佳去处，就是图书馆。 晚上九点已临近闭馆时间，同学们纷纷起来，向外走。 而一个年轻女生正夹着一本书与之相对而行。 站在书柜边站着看书的艾卿，缓缓的合上自己托湘理大学学长搞到的《刑侦摄影》，捏着自己的左耳朵摸了三下。 里面配的各种凶杀现场的血腥图片，真的很重口味。 有被砍断脖子的少妇，被肢解的尸块，还有肿胀腐化认不出是人是兽的尸骨。 她晚饭吃下去的春笋炒韭菜冲涌上来，她的胃里瞬间有往上泛着各种味道的感觉。 “灵儿……” 一个男人亲昵的叫着。 从艾卿的眼前飞步走过去。 艾卿夹着书缓缓的往外走，走到一处空格多的书架前，余光瞥到隔着书架扭织在一起的一对情侣。 女的，正扶着书柜，只能看到半个后脑。 男的压在她的后面，长裤已褪到大腿下，外套遮住了下半部份。 一前一后的两人抱作一团，在馆中度着春霄。 艾卿侧过脸去，想到自己刚才还在那里呆过，心里就更觉得恶心。 听不见，看不见，不关我事。 艾卿默念着往门口的方向走，听到“吱呀”开门声，回头看，刚才在那里云雨的男女学长不见了。 还有别的地方去？ 下地狱里找阎王要个床位解决生理问题去了吗？ 呃…… 还是走为上策。 走出图书馆，艾卿习惯性的抬头看了一眼，大楼一片漆黑。 伸手到裤兜里，摸了个空，蓦然才发现，自己的手机早就让赵宇城那孙子给拿走了。 艾卿摇了摇头，要不是为了让那小子闭嘴，不提偷手机的事，自己早就跟他翻脸了。 为了能在大学读完成功拿到毕业证，什么都得先忍着。 一年后，要连本带利的“偷”回来。 正想着往前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犹如女鬼撞见了男鬼，当然一定不是小白脸那种，应该是极恐怖的凶煞厉鬼。 图书馆对面的是樱花园，园子旁边就是女生宿舍。 要是站在阳台上，静听，就能听到这连哭带喊的尖叫声。 只是女生宿舍在熄灯之前，却是热闹得跟菜市场一样，没有任何人听到图书馆里发出来的声音。 艾卿低头往前走，直奔宿舍，看到隔壁502室的室友正在往外搬东西，嘴里嘀咕道：“珊儿怎么几天没有回宿舍住了？” “唉，听说跟了一个湘理的男生，在外面租房子了。” “哦，那她也太懒了，发信息给我，还让我帮她把网购的化妆品送到校门口去，她就不能来拿一下的。” 艾卿刚要进自己的501，拿着盒子的左小云对她道：“艾卿，你不是要去校门口吗？给你带点东西给珊儿。” “我不去校门口啊。”艾卿道。 “你不去？那校门口杵着一枚身高190，墨发星目高鼻薄唇的英挺男人点名让你去校门口。” “左小云，你瞎说什么？”艾卿不敢相信的看着对方。 “没有瞎说，本来想通知你的，可是你的手机没有接，我现在才告诉你。” 左小云把盒子扔在艾卿的手上，然后定定的看着她，挥了挥手，像是赶小工快递一样的催促道：“去吧，说不定人家还在门口等你。” 艾卿无奈的放下书，转身向校门口奔去。 走到门口后，没看到190的美男子，倒是见着了传说中珊儿的男朋友，一个170的男人。 对方看到艾卿时，没有出声，只略瞥了一眼盒子，然后拿出一只塑料袋伸到艾卿的面前。 艾卿没有多想，把盒子扔了进去。 他也不说谢谢，径直转身走了。 艾卿有些失望的看着人来人往的校门口，满满的期待换成了长叹一声。 “骗子，就是为了让我下来当免费快递的。”她报怨着。 当她转身正欲回宿舍时，突然，一辆警车和一辆黑色的小车一前一后的向着校门口的方向疾驶而来。 第6章 他来了 艾卿拧着眉毛看着那两辆像是在当赛车开一样的车，心底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她认出黑色车，是校长的专用车。 而随后那辆虽有七年车龄，却一直只作为校长偶尔开出来迎接贵客的座驾，像蛰伏多年的野兽破笼而出。 也不知道是哪位打了鸡血的车手，实打实的把这辆小车开出f1方程式的气派。 不仅以秒速的冲进来，而且用电影里才有的漂移式停车方式，不偏不倚刚好停在了110后的后面。 两车只有不到一公分距离就要撞上。 她倒吸一口凉气，以对方令人咋舌的停车技术，很快作出判断，道：“一定不是老头子开的车，他就是舒马赫上身也没有这个胆。” 艾卿一路小跑的跟了上去，车门开合间，从驾驶座上下来的，是一个一身宝蓝色黑呢大衣的男人。 他走路带风，瞬间已在立在了一片黑暗的图书馆前。 因为很不适应南的湿冷空气，走出两步后他把领子给竖了起来，大半张脸遮在了衣领下，侧面看去只露出冷幽眸子和饱满的额头。 他走得很快，迎面撞上了从图书馆冲出的许灵儿。 他没有停，径直往里面赶。 许灵儿在慌乱之中看到了站在门外的艾卿，她大叫的扑出来：“艾卿，艾卿，死人，死人。” 许灵儿跟艾卿在501宿舍是上下铺的关系，她知道艾卿是胆子最大的了，之前打死老鼠，拍瘪小强的事，全由艾卿一人包办。 所以看到跟自己关系最近的艾卿时，她就不由自主的往艾卿所在方向跑。 在她身后的男生，是雅洲大学的大四学长吴健。 艾卿的目光一直在赵宇城身上，没有想到许灵儿害怕成这样，只得拍着她的肩头说：“没事，没事，人总会有一死，你将来要当医生的话，天天得跟这类人打交道的。” “……” 她此刻却紧张得双手死死地抓住艾卿的手腕，关节处都已经发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处，紧咬着嘴唇。 “我看见死人，我……” “就当看了恐怖片，都是假的，都是道具，都是电影效果。” 一边吴健不耐烦道：“别乱说话，安静点。” 许灵儿脸上的冷汗不断往下流，身子缩成一团紧挨着艾卿，似乎唯有这样她才能相信自己是安全。 当警察陆续赶到时，许灵儿立即变得紧张起来。 “你们看到什么？”警察问。 “看到死尸……”吴健道。 许灵儿的嘴唇翕动了几下，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什么时间发现的？” “九点。” 吴健说这句话时，看了艾卿一眼。 艾卿九点才开始离开图书馆，那时，他跟许灵儿还在书柜那里云雨中。 艾卿不明白为何吴健要刻意把时间说错，而且她发现他的眼神变得有些不自然。 随后，图书馆被黄白色的警戒线团团的围住拉起。 校长跟保卫处的几个人，已经拿着花名册往图书馆里走。 “开始一个个去点名了。”艾卿淡淡的开口道。 “点什么名？”学校派来维持秩序兼围观的同学问。 “现在死的是谁，都不知道呢，当然要看看是不是本校的学生了。”艾卿看到图书馆再次亮开了灯，眼里闪着光道。 几个501室的室友从女生宿舍下来，听到艾卿的话后，向她投来异样的目光：“你怎么知道？” “猜的。” 艾卿摸了耳垂三下。 “吴健，你跟保卫科还有宿管员去把501室和502室的女生全部叫来。”校长从图书馆里走出来说道。 吴健很快的冲到艾卿的面前：“艾卿，孟芝，许灵儿，你们501室的几个，去找校长。” 艾卿抬头道：“现在能进去吗？” 501宿舍里的几个人本准备往里走，艾卿的话让她们停住了脚步。 吴健道：“叫你进去，你就进去，你哆嗦什么？” 艾卿一扬头：“如果是在这件事之前，我们不用你叫，进去就是。可是灵儿刚才说了杀人了，那就是命案现场，我们不是办案人员不能去。” 吴健突然态度大变，很快走到艾卿的面前：“等会，你要是乱说一个字，我让你毕不了业。” “校长说我一定能毕业，而且是以优异的成绩毕业，拿到学士证和毕业证。” 艾卿微笑着，眼底闪着狡黠的光。 她总是知道，能用什么方法堵住自以为很有能力的吴健的嘴。 保卫处主任在接完校长的电话后，对着已经陆续赶来的学生道：“全部去保卫处。” 艾卿朝吴健看了一眼，转身最先向保卫处走。 502室的左小云匆匆赶来，与吴健对视了一眼，悄悄的混进了人群里面。 第7章 你得罪我了 艾卿朝吴健看了一眼，转身最先向保卫室走去。 501室5个人到了3个，502室只有左小云，因为她们的宿舍，是双人宿舍。 大家呆在里面，很快叽叽喳喳的说了起来。 “501室的，你们的灵儿同学是不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许小云道。 “502室的，我们的清白天地可鉴。”孟芝鼓起肥硕的嘴。 “是风流宝鉴吧。”左小云冲着艾卿笑了笑，“刚才吴健凶了你，你看到什么了？” 艾卿假笑了一下，抽出一把椅子，坐在了上面，敲着桌面若有所思的看着图书馆的方向。 那上面闪过一道颀长的身影，冲着下面喊了一句。 虽然没听太清楚，但很快保卫处的处长已冲这边疾步而行。 处长进来后，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手里提着包。 “大家打个手模。”说完，给每一个人提取了手模。 然后对方直接对艾卿道：“时艾卿同学，你留下。” 大家都看向了艾卿，除了左小云她正盯着自己的手指发呆。 众人的眼光艾卿读懂了，她被列为了嫌疑人。 艾卿没有再多说，转了个身跟着保安科长去了外面。 进到图书馆的监控室，她没有被人盘问，而是见到了背对自己，正盯着监视器一帧一帧看画面的赵宇城。 足足有十分钟，对方都没有理会进来的艾卿，而是将她晾在一边。 艾卿耐着性子，等在门口。 当二十分钟后，她看窗外，501室的室友，以及502室的左小云已经陆续从另一间房出来，并且走向宿舍方向时，她眼底渐渐凝起一层冷霜。 被忽视可以忍。 但被区别对待，那就很难再忍。 她盯着一直侧身看着监视器的赵宇城，鼓足勇气开口道：“没事我先走了。” 说话间，艾卿拧开门锁，打算出去。 没有想到，门是打开了，却是临控室的工作人员抢先鱼贯而出。 艾卿只得立在一边，等他们先走，刚想抬脚跟着出去时，听到一个好听的男人声音从背后响起。 “关上门。” 艾卿不冷不热的道：“我会的。” 她人已出去了一半，一条身影极快的闪过来，不等她反应，一股力量将她拉回，眼前的门悄然关上，吧嗒一声落了锁。 “你留下。” 说完，他飞快的闪开，坐在了一张桌子边上。 艾卿瘪了一下嘴，僵硬的转身，走到桌前。 蓦然发现赵宇城正在给他手中的手机系统重装。 工作时间，做私事。 做私事也就算了，还这么正大光明的。 无明火熊熊烧起。 “我还要多久才能走？”艾卿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面色微愠的问。 “……等等”他头都不抬的淡淡道。 灯光下的他衣领微敞开，露出颀长的脖子，骨结分的手指捏着手机转了转。 艾卿在他亮出手机的一刻，脖子僵硬的抻着，面上凝固成哭笑不得的表情。 因为她瞥见屏保上，有一只赤色的小狐狸扭着腰肢妩媚的眨着眼睛。 他赵宇城手中摆弄的正是她的手机。 你有种，艾卿心底暗骂，随后在转开视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默默的坐回了坐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艾卿作为一个大三的女学生，凌晨三点，还跟一个英俊的男人同处一室，这让她很不适应。 她指尖在桌沿一抠一抠的，在盯了赵宇城良久后，手指有些酸时，才松开了手指在桌面一叩一叩的，反复的做着同一个动作。 就在五个小时前，图书馆里发现了一具无名男尸。 根据尸检结果，死亡时间4月1日。 死因为窒息。 现场勘察的情况来看，藏书室内的书柜向着一个方向倾覆，厚重而数量众多的书压在男人的身上，缺氧而死。 死者全身赤裸，布满压痕。 赵宇城的手机里收到金盾发来的初检报告，他细细看过后，才慢慢的抬起头，看向眼前这个正支着胳膊打瞌睡的女生。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本面砖头厚的书，轻咳了一声。 艾卿悠悠的醒过来，看到他的手里拿着的书，一眼就认出是自己的那本《刑侦摄影》。 怎么在他的手上？ 赵宇城眼如夜里的星光看着艾卿，问：“你的书？” “是。” 赵宇城将书放在桌上，往她面一推：“收好，不要让自己的东西出现在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然后悠然的又低头去看手机，再没有说话。 “我本无辜，奈何陷害。明明是有人故意的。” “你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说完，艾卿又瞟了赵宇城一眼，脱口而出道，“除了你。” 第8章 你得负责 赵宇城眸光略沉，目光盯在了艾卿的脸上，神情瞬间严肃，一字一句的道：“如果今天不是我，你早就进去接受审问了。” “就凭那些跟来的警察吗？他们想审我？因为这本不知道是谁放在现场的书吗？” 艾卿反问道。 她此时终于明白，为何自己被关在这个小屋里这么久，原来居然是因为这本书被人故意放在了案发现场。 赵宇城的幽深的眸呼明呼暗的光在眼底交替闪烁着，在他的心里，艾卿就如一颗掉入污泥里的珍珠，而那个让她掉入泥沼里的人，却就在她的身边，她却一点也不知道。 大学校园，校友互相栽赃谋害是件极为危险的事。 现在流行的“感激室友不杀之恩”的确有一定的道理。 朝夕共处的时光，最单纯的同学关系都是罪犯的最好的掩护，不知不觉间就能让一个生命受到人生最大的挫折，甚至是丧失生命。 想到这赵宇城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抹凝重。 他将书缓缓的推到了艾卿的面前，淡淡的道：“书是什么时间脱离你的视线的？” “九点我离开图书馆出来，回宿舍后因为要去校门口见一个人，书就不在我手上，我放回了宿舍。后来就听说图书馆死了人。” 赵宇城把书打开，翻到520页，那里面夹着几天前的他亲手放进去的一朵樱花，此时花已干枯，成了干花。 他双眼扫了一眼干花，嘴角微卷，声音里带着倨傲：“时艾卿，记着，你又欠我一次了。” 艾卿伸长脖子瞧了那花一眼，恍然大悟，她深吸一口气心底微微发抖，暗自道，“死者死亡时间一定是在这朵花放入之前。想陷害自己的人，自然不知道这些。要不是那日花被夹在书中被赵宇城推断出自己是无辜的，仅凭书被放在案发现场，自己准会让警察给审得两眼昏花，口干舌燥。” “赵老师，手机的事我很谢谢你。关于这本书，就也只能说是我自己帮了自己，虽然樱花是你入进去的，这只能说天也在帮我。” 不知好歹，他暗道，把书往艾卿面前一推，不再看她。 “老大，我被你叫来，呆了足有五个小时，你就这样把我打发了？” 艾卿收过书后不满的抱怨道。 赵宇城掀起眼皮，脸上分明写着“不然呢”的表情，明明他已经尽力为她洗清了嫌疑。 艾卿双眼瞟向还在赵宇城手中的手机，不经意的道：“我改天赵老师吃饭，这个手机的事能不能通融？” “谢谢你的配合。”赵宇城说了一句极公式化的逐客令，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要还。 “不就是一起谋杀案，有什么好神秘的。你们因为一本书，怀疑我杀了人，还让我呆这么久，真是low。”艾卿抓起自己的书，忿忿的道。 “什么叫不low?” 赵宇城抬起头，微冷的目光盯着艾卿道。 “进入到案发现场的，不止你们警察，在你们之前还有许灵儿、吴健，以及偷我书的人。” 赵宇城没有出声，眼睛看向艾卿：“你还知道什么？” 艾卿继续道：“图书馆，能进去的人很多，但是能在熄灯以后进去的，那就很少了。除了保安人员，图书管理员能在闭馆后进去。可是他们都不可能是凶手。” 赵宇城挑了一眉毛。 “为什么？” “我看到你们在看视频，而这些人员进出时，都是单独进入的，随非那个死者一早就在里面否则他怎么把对方带进藏书室。” “你为什么说是藏书室？” 赵宇城原本靠在椅子上，听到这三个字时，坐直了身体，身体换了个姿式。 “因为……”艾卿想到了吴健之前对自己的警告，但转念一想，这种人命关天的事，跟他与许灵儿的风花雪月相比根本就不值得去遮掩。 “我在图书馆看到了一对男女在快闭馆长时，往藏书室的方向走，而后，你们就来了。所以我推测尸体的发现地就是藏书室。” 赵宇城双眼亮了一下，与艾卿对视了足有十秒钟的时间，这个女生很有脑子，小聪明很多而且说话全在点子上，并不是天马行空的乱猜胡说。 她很对他的路数，可惜是个女生。 “你说这些是为了证明什么？” 赵宇城意有所指。 “你能送我回宿舍吗？”艾卿大胆的道，“这样，足可以证明我没有嫌疑，省得我跟那些八卦损友们多费口舌。” “你法学系的？”他微挑眉头。 “是。”她的语气直接而肯定。 “法学系的，你应当可以自己搞定。”赵宇城揶揄道。 很明显，他认为一个稍有法律常识的人，不应该对于那些无根无据的议论在意。 艾卿：“老大我们共处一室这么久……你得负责……” 他倾身而下，深邃的眸骤然凑近。 第9章 倒了血霉 半眯的双眼，琥珀色的眸子映在灯光下闪烁着幽光，半天，他吐出一句：“如果你这也要我负责，刚才就应该让你亲自去源城公安局里喝一杯茶。这样二十四小时后，你才可能回来。我想如果真的那样，你是不会跟我计较这五个小时太长了，而是觉得自己幸运的遇到了我。” 艾卿咬了咬牙，憋气道：“倒了血霉了。” 屋内一片沉默。 赵宇城捏着艾卿的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伸手就要触到时，手机以抛物线之姿被抛入了他的包里。 然后他理所当然斜了一眼门口，仿佛在催促她赶紧出去一样。 艾卿觉得自己被欺负了，如果在平时，她一定不会在意。 但问题是，她被当着那么多同学面给叫了进来，然后她又是最晚一个回去的，估计这会她成了所有人怀疑的对像。 现在这些人的想像力那是惊人的，脑洞不是一般的大。 她憋气的往外走，走到门口迈出一条左腿时，赵宇城突然在后面问：“有男朋友？” “没有。”艾卿在回答这个问题时，声音大了几倍，有些近呼吼起来。 艾卿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火气，或者因为手机还扣在他的手上，或者，因为他不把书递到自己的手上，而是放在桌上就不理自己了。 她向来好说话的，今晚估计是吃了枪药了。 “你的行为只需向自己交待，跟别人无关。一个法学系的，应该知道怎么跟同学们解释清楚，你与本案无关。” “那你为什么问我有没有男朋友？” “自己想。”赵宇城把问题又丢回给她，大有考她的情商与智商的意思。 艾卿语塞半张嘴瞪着眼前这个怪咖，惹不起他，那就等惹起时，再来找他算账。 赵宇城低眉一笑，站起身，立在门口，一直目送那个怒气冲冲的背影消失在一片蒙胧灯光下。 回到501后，许灵儿正抱着枕头哭诉中：“死人，在藏书室里我看到死人了。” “你真看到了吗？”艾卿坐在床边好奇的问。 “看到了。”孟芝将手机一扬，校园网上贴出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倒掉的长书柜，看着就像是一面书墙倒在了地面上。 另一张，则是书被移开，下面露出一具已经面目全非的尸体。 而后，更加劲爆的标题出来《图书馆杀人事件解析》。 孟芝扶着五百度地厚镜片，边往嘴里塞着麻辣味的薯片边作神秘状：“有人说凶手就在501和502室里，而且说一定是女生干的。” 艾卿又好气又好笑，又不知道说什么，就一个人躺在床上看书。 隔壁寝室的几个人看艾卿阴沉着脸，也不敢问什么，依次悄悄溜了出去。 晚上息灯点的时候，他们又悄无声息的一个个回到自己的寝室，各自添油加醋的转发起微博和朋友圈，一件杀人案以细菌繁殖的速度在学校里，源城的网络上传播开来。 临睡前，还是邻铺的孟芝忍不住，把头探下来问艾卿：“保卫处的人说，你有一本书从……那里……捡回来了？” 艾卿拉起被子到下巴处，眼睛也不睁的说：“是不是还有人说我欲求不满，所以……” “我听人说只有你被留得最晚。”孟芝道。 艾卿心底担心的事终于来了，明明不是自己做的，却让人的惯性思维牵着走。 之后的几天里艾卿被互联网的造神的功能，捧成了全校，乃至整个源城的几所大学里名人。 这种被某种共识推测成了“凶手”的传言，是对艾卿最大的心理挑战。 被人关注，并不是一件多大的好事，特别是因为这种极端事件被人关注。 一周后，艾卿终于觉得事情已经发展到影响自己吃饭的心情，于是打算找到校长以及保卫处，只希望能给自己一个交待。 一路上，看到几个同学拿着简历在一楼走廊里低语着。 两个检修电梯的人扛着工具走进了电梯，艾卿跟上他们，匆匆挤上了最后一趟电梯，总算是不用爬楼了。 电梯门开后，走廊里过来几个女学生看到艾卿后脸上露出一抹惊讶的神色。 人群窃窃私语，艾卿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掠过她们，敲开校长办公室的门。 只是没有想到，见到的却是赵宇诚。 白色的衬衣，领口微敞，露出一片香槟色的丝巾，黑色的长西裤裹着修长的两条腿站一块白板前。 而这身足以去相亲打扮的男人，正在那块贴满各种图片的白板左半边写着什么，字迹流畅而清晰一目了然。 艾卿注意到对方用的是左手。 坐在白板对面的约有十来个人。 一水的便衣，艾卿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留平头的男人，是三年前来学校作调查的金盾。 一个说话总是眼带笑意的一脸面善的警察。 其余的年级都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艾卿一个也不认得。 “谁为我负责？”她略带质问的口气，终于让赵宇城有一丝动容。 第10章 不是我做的 校长没有想到周六，居然还有学生不出去的，他道：“时艾卿，这里正开会，有事明天过来说。” “校长，你最重要的事就是学生吧，我已经被学校网络平台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点评、暗示成了杀人犯，还有比我这件事更重要的事吗？” 艾卿单刀直入。 “你的事等下周再说。”校长以为艾卿是来问做家教的事情，不料她是为了网络上正在疯传的图书馆杀人案。 艾卿双眼扫了一眼坐着的一众便衣，直视着前方道：“既然他们都来了，我直接来面对图书馆杀人案，省得他们再传唤我。” 校长的慈祥的脸瞬间不好了：“又不是你做的，怕什么谣言，会给你一个交待的。” 赵宇城连头都没有回，他的目光一直盯在白板上面，像是把周围所有人都屏蔽了一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对外界事物没有丁点的反应。 金盾从位子上站起来，对众人道：“我刚才说出的分析，有一部分出自三年前这个叫时艾卿的法学系女生。” 众人皆是一愣。 一个领导模样的侧身说了一句：“学生就不要搅进来了。” 校长道：“时艾卿回宿舍去。” 艾卿一肚子话没有机会说，无奈，只能转身。 她的脚已经抬起就要迈出大门，身后一个沉稳的男声响起：“时同学留下。” 艾卿回过头，寻着声音回望过去，一双神秘而闪亮的眼睛淡淡的看着自己，下巴微向右偏了一下，示意她进来。 艾卿嘴角弯了弯，转身，关门，然后悄悄的站在了一个角落里。 三年前，也是清明节，源城雅洲大学大四的一名在建筑公司实习的女生失踪。 肖某（女性，汉族，21周岁）失踪三年。 直到今年一幢电梯高层起火，事主在重新装修房间，重布水路时发现自己的洗手间回填层有一具女尸。 报案后，根据尸检的结果，死亡时间为三年前，死因为窒息。 从现场勘查的情况来看，对方是被迷药迷倒，剥光衣服后，活埋在回填层里面，缺氧窒息而死。 第一张照片，就是死者刚被放入下沉式洗手间时拍下的。 所以面目清楚，能看出是一名女性死者。 第二张，第三张照片，则是三年后，挖开回填层时拍下的。 没有任何身份证明。 只有一具冰凉的尸骨。 但现代侦探科技手段的先进，还是让这名死者为自己证明了身份。 她就是三年前曾就读雅洲大学大四学生肖桂兰。 这次的会议上讨论的就是图书馆杀人案与洗手间杀人案。 两件案子看似没有一点关联，但是却有一点是惊人的相似，同样是下了迷药，同样是窒息死亡，同样都是赤裸身体不着一物。 只是一个是埋在了高楼的沙砾里，另一个是埋进了学校如山的书堆里。 两名死者，同样是大四的学生，即将走入社会。 这个案子让人觉得异常沉重。 花季的年龄，却在盛放前夜凋零了。 赵宇城将一张打印出来的纸捏在手中，看了几眼后，目光落在了艾卿的身上：“这是肖桂兰给你发的电子邮件？” 艾卿上前，拿着纸看了一遍，抬眸道：“是。” “你看出什么来？” 赵宇城用一种近乎大人看待小朋友的眼神看着她，艾卿有些不服气的挑了挑眉毛。 她踱步到一片图纸面前，脑子里快速的勾勒起三年前的她看到那张图片后，自己推测的一些画面。 “凶手，男性，年纪30岁以上，身形瘦弱，不超过170公分，会室内装修，应该是小包头一类的，常混迹在夜场，麻将馆。现在应该是30多岁。” “呵呵……”几名警官在下面开始笑。 因为那些东西就在艾卿进来前，已经有人说了一遍。 当艾卿再说出来，就像是小学生背课文，照着念一样的感觉。 只有赵宇城没有笑，他将那张纸收起，放入文件夹，像是要结束这一上午的会议。 “凶手，三年前杀了一个女人，三年后又杀了一个男人，他是仇杀，他还会杀人。” 艾卿的话，让所有人一怔。 金盾走过来，小声劝道：“艾卿，谢谢你提供的线索，周六了放松一下去吧，快到饭点了。” “我不是乱说的，我是有根据的，为什么死者死亡时间是清明节，从以前小心遮掩，到今天张狂肆无忌惮。他已经心理出大问题了。他还会杀人。” 艾卿说完之后，众人全露出嘲笑她想像力太丰富的表情。 第11章 想当你的助理 艾卿说完之后，众人全露出嘲笑她想像力太丰富的表情，有些已开始离场。 走在最后的金盾冲艾卿点点头，走出门口后，又折返来对艾卿低语了一句。 说得很小声，仅限于艾卿听到。 艾卿没有大的反应，随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金盾笑道：“给带个路吧。” “我还有事。”艾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他们都走了，赵宇城把图片资料一一按顺序放好，拿起板擦在白板轻轻的挥动着，所有的字消失再无半点痕迹。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艾卿的目光投设在办公桌上的一叠简历上面，余光扫到自己的简历被单独放在了一边。 校长见艾卿还未走，感叹学生的执着，他扫一眼简历冲她略点了一下头，于是看了一眼赵宇城才说：“这个就是我向你推荐的时艾卿同学，很有推理天赋的孩子，她已经报考了警察学校。” 艾卿没有想到自己被外面风传成图书馆杀人案的嫌疑人，而校长却在向眼前这位赵宇城警官大说自己的好话，心里委实很感动。 之前的风言风语造成的心理负担减轻了一半。 赵宇城眸光微动，艾卿喜欢看刑侦方面的书，已经让他很意外，现在她考了警察学校，这更加让他震惊。 “你来这里谈图书馆杀人案就是为了这个么？”赵宇城问。 “对，我想证明，我比桌子上那叠简历上的人都要适合做你的助手。” “为什么知道我需要一个助手？” 艾卿清澈的眸光扫了一下桌面上的简历，嘴角微卷：“上次你来时，就带走一叠简历，别跟我说你是来选女朋友的。而且，你只把我的单独放在一边，难道我是这轮海选第一个被你淘汰的？” “或许……”赵宇城压低长眉，琥珀色的眸子闪出一道光，“我怎么知道，你就是我要请那一个助手?” 艾卿挺起胸膛说：“我知道做刑侦的最基本的要对本市的地理环境熟悉，而您刚来一周，一定不及我这个在这座城里送了三年快餐盒饭的人。” 校长感叹的说：“这个孩子，很努力的。现在需要更多的固定的时间学习。” “我很挑剔。”赵宇城微挑长眉，拿起艾卿的简历开口道：“你用什么手写字？” “左手。” “切菜呢？” “左手。” “打人呢？” “……没……真打过。” 说着，将左手往他鼻尖下一摊，纤细的长指，左手上中指上第一个指关处有一个淡黄色的茧，这是长期用左手写字才会留下的印迹。 赵宇城伸手握着艾卿的左手，像看相的算命先生，眼眸一直盯着艾卿的左手看，那种看人的方式，几乎能让艾卿的心跳催快一倍以上。 目光专注而冷静。 让人紧张又不敢撒慌。 他长指慢慢的在她的手指上摩挲着，她微颤了一下，因为有点痒，有点麻。 他暗道，凶手是个习惯用右手的人，那为什么有人把时艾卿的书偷偷放入了藏书室？ 能拿到时艾卿的书，一定是她身边的熟悉她的人，她是左撇子，对方应该知道。 只有一种可能，对方只是想拖延侦察的方向和时间。 一个拙劣的栽赃者。 赵宇城把上面的推理在心底过了一遍只用了抬眼之间的功夫，好了大方向确认了，凶手应该就是艾卿所说的会做装修的工人。 想到这，赵宇城突然从一堆简历里拿出一张，向艾卿挥了挥手：“认识这个人吗？” “李珊儿，502室，大四。” 校长脸色微变。 第12章 没皮没脸的追 校长脸色微变：“就是这个李珊儿，一直没有回学校。” “她请假过清明节，应该快回来了。”艾卿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一下，她猛然回想起之前在学校门口她把一盒子快递来的化妆品交给一个男人。 而那个男人，在她后来跟左小云聊天时，发现对方并不是李珊儿的男朋友。 “她可能不在了。”艾卿喃喃的说，“李珊儿，如果要回来，就是案发那天回来了，一周的时间……” 艾卿没有往下再说。 手机铃声突然想起，赵宇城左手从包里掏出手机，那端只出说几个字后，他便眸光微敛的重新打量着眼前的艾卿，然后不发一言往门外走。 艾卿快步跟了上去。 “电梯检修。”艾卿追在他身后叫了一声。 也不知道赵宇有没有听到，但他却神一样的没有停留的往楼梯口走。 走得极快，快到艾卿拔腿狠追，才勉强跟上。 开车门，落座。 赵宇城没有想到，一个纤细的身子像粉色的烟雾一样的从另一侧滑了进来。 艾卿嫣然一笑：“我认得路。” 赵宇城侧过身子冷峻的目光看着车后，打方向盘，倒车，换档，一切动作流畅娴熟一气呵成，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利箭一样的冲出校园。 “到对面河湘理大学，最快怎么走？” “上桥一定堵车，如果坐轮渡，可以省十分钟。” 艾卿自信的道。 赵宇城在问她时，已经按下了导行，手机里传来金盾的声音：“赵队，我们堵在一桥上了……” 赵宇城盯前路面右手握着方向盘，旋即车子拐向了另一条路。 下了车，两人一路疾走，上了轮渡后，手机那边又传来金盾的声音：“赵队，我们还在趴窝中。” 此时，站在船上的艾卿指着江对面的一栋大楼：“湘理大学。” …… 一小时前，湘理大学正在搞植树。 校后勤部的马叔挥汗如雨的正在安排学生们把树往坑里埋。 埋了几棵树后，让一帮学生给挤兑了。 说坑太小，树根就根本埋不进去。 马叔很认真的看了后，发现这个坑像是让人给回填了，于是决定自己把坑给再刨一次。 男生们不舍得大叔这么大了还要再抡一遍锄头，学生会会长，帮忙挖土，别的同学侧去检查还有没有坑太浅的。 第一锄下去，就发现了异常。 等到，马叔和几个学生见到了挖出的东西后，细细看了几秒，又呆愣了几秒。 有人用手拔拉一下，只见一截白色的手臂从泥里露出，胆小的吓得扔下东西四散惊逃。 随后马叔慢半拍哆嗦的说：“报，快点报……” 学生会会长吴康惊慌的道：“报警，110，打110。” “校园杀手出现了。” 赵宇城和艾卿最早赶到现场。 两人看到那东西时，赵宇城只简单的说：“封锁现场。” 来植树的学生们纷纷离开，只有马叔和吴康留下，把綑树的绳用来当临时警戒线。 赵宇城站在树坑边上拿起手机拍了一下，然后手机对准四周开始了录像。 艾卿在看到拼凑起来尸块，黯然的背过脸。 赵宇城冷静的拿着李珊儿简历上的一张半身像仔细看一会，声音没有温度的说：“死亡时间一周以上，脖子上的胎记明显，应该就是李珊儿。” 艾卿：“我看到了凶手。” 第13章 不是软弱的时候 她的声音不大，神情略显紧张，眼神呆呆的看向某处，脑子里正拼命的回忆几天前的情景。 只是她这一句话来得猝不及防，一向老道的赵宇城，还以为身边的小女生被刚才的一幕吓坏了。 轰鸣的雷声以万钧之势响彻整个天宇，乌云被一双无形的手推起无垠的云海汹涌压下来。 潮湿的空气里弥漫起尸体腐败而散发出的异味。 他俯视着艾卿微微发青的脸：“能描绘一下那个男人长什么样？” “170不到，瘦，那种瘦……吸毒，像是吸了毒的早衰憔悴，手发抖。” 艾卿极快的说着，生怕自己脑子里惊鸿一瞥式的记忆，让巨大的雷声给震没了。 “你怎么遇到他的？”赵宇城平时冷漠的眸光、在一片白光闪电的映衬下显得极为犀利，仿佛比闪电还要刺眼骇人，能将人的心底一眼望穿。 艾卿害怕的垂下眸光不敢与之对视，她躲开赵宇城的目光，想逃跑，手腕猛的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了进了一堵人墙里。 “时艾卿，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赵宇城眉头紧皱，唇贴着艾卿的耳边，低语道。 他的声音像是一剂猛药，将缩成一团的艾卿，从迷茫之中唤醒。 艾卿眸光略抬，强装镇定的道：“清明放假结束的那天晚上，他在校门，帮502室的李珊儿来接东西。结果没有人去。李珊儿的室友，左小云让我去送了一个快递包裹，然后我遇见到了他。” “包裹里是什么？”他追问。 “不知道，我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化妆品。” 赵宇城沉吟片刻，看到远处走来的几名警察，对艾卿说：“好了，你可以回去了，这里交给警察去办。” 艾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李珊儿真的死了，而且死得那么惨，原来看相片跟看到实物完全是两种感觉。 自己以为天不怕，地不怕的，当真正面对尸体，而且是朝夕共处过的同学时，她自诩强大的内心，立即就害怕了。 她意识到这个案子要是不破，自己这个大学是不会有什么快活了。 见到艾卿还没有走，赵宇城扬声催促道：“回去。” “你现在让我走？你为什么刚才让我来？”艾卿提气问。 赵宇城静了两秒，才道：“刚让你来，是想最快的时间辩认死者，现在让你走，因为你还只是个学生。” 赵宇城其实想说，不想给艾卿的心理造成阴影，可他还是把原话改了一下。 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赵队，我带人来了。” 原定十来分钟后到现场的警察，在三十分钟后到了。 车门开合间，走下来第一个人却不是金盾，而一个额前一缕银发，深目高鼻的清瘦男人。 如果说赵宇城眉目犀利刻骨刀，话少面瘫表情屌，感觉每一个毛孔都是孤高阴郁的君王气质。 那这个男人侧是一张美人脸，他极漂亮，开口的说话时，声音温软如反串女角的优伶。 明明是个男人，却有着女人的柔美之态。 艾卿看到一个长得跟天仙一样的男人出现时，心底惊叹现在中国男人都长成这样，谁还粉那些描眉画眼的棒子。 原来不是只有韩流明星才会有这样的眉眼，这样的气质，这样的优雅。 眼前这一位来自相城的首席法医明秋豪，简直可以迅速的占领时艾卿心底的第二位置。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明秋豪一来，赵宇城就跟看到了一只闯入异界妖一样，周身开始散发出极不屑的冰冷。 第14章 你吃得下吗 明秋豪走过来时，赵宇城的眼角微斜，微扬下巴。 两人擦肩而过时，赵宇城径直走过去，男人肩膀互相撞击着，明秋豪明显退了两步才站稳。 赵宇城没有丝毫表情，只转身走到离树坑只有几米之隔的湖边，静静的眺望四周。 湖不大，百来个平方。 湖的对面是男生宿舍。 而离湖最近的只有不到十米远的距离。 看到艾卿跟在赵宇城的身后，明秋豪有些诧异的瞟了一眼赵宇城，什么时候这家伙身边开始有女人出现了。 而且是这么鲜的一只。 “明哥。”金盾叫了一声，指了指被挖出的尸块，示意这是止前已经是能找到的全部遗体了。 明秋豪收回目光，快步往树坑走，随口甩出一句道：“金盾清场。” 声音很温柔，意思却很强硬。 金盾尴尬的看着在场的人，除了艾卿不是警方的人，也没有谁要清。 何况艾卿人已经站在离树坑很久的地方了，离警戒线不过一米。 赵宇城侧目对艾卿道：“出来。” 艾卿挑开警戒线钻到赵宇城的身后，看到远处陆续赶到的警官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你不多看两眼现场?” 赵宇城却歪着头，一瞬不瞬的看着男生宿舍出神。 艾卿在旁听着马叔的提供的一些线索。 正听到马叔说：“坑是昨天下午挖好的。” 赵宇城猛然回头，对金盾道：“马上封锁学校的所有出口，许进不许不出。” “还有，在校的人员不可以回宿舍。” 金盾听完掉头走了。 赵宇城跟几名刑警几个人直奔一个方向。 艾卿判断是男生宿舍有大问题，因为刚才赵宇城，看着男生宿舍发痴的样子，几乎让她相信，这个侦探大人，应该是想去搜查宿舍的。 艾卿跟在他们的身后，一路小跑，跑出一段路后，居然同一个方向的几个人，跑出了三个方向。 一个去的男生宿舍，一个去了校门口，另外一个，赵宇城直接去的大学食堂。 “呃……大人饿了吗？” 手机上的时间的临近饭点了。 果然，赵宇城，从大学食堂里带出了五个便当。 艾卿伸手去接时，想起自己看到的血污的尸块，不小说了一句：“你吃得下？” “你吃不下，可以给我。”赵宇城很不客气的道。 艾卿在肚子饿与感官之间果断的选择了，补充体能，毕竟，能省一顿是一顿。 她笑笑的道：“有人请客，我怎么能推辞。” 赵宇城已经开吃，而艾卿则咽了一口口水后，开始往嘴里扒饭。 一对俊男美女，一起端着盒饭，站在湘理的男生宿舍门口边吃边聊。 很快成为了一道风景。 期间这座男多女少的学校，已经向赵宇城投来冷箭般的目光。 赵宇城吃东西很慢，慢到令人发指的地步，他是吃了后好像又反复再细细咀嚼一次才慢慢的咽下去。 这跟刚才奔走时的像冷冽的独行客完全不同。 艾卿发现，他不是在吃东西，是在磨碎食物。 但与此同时，他的一双眼却盯着来来往往的学生，看着他们进去，又看着他们出来。 最后在一片雨声响起时，他双眼紧紧盯着出口的方向，足足看了二十分钟，好像担心什么被遗漏掉一样。 直到那阵过路雨下完后，他缓缓收回视线，转而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艾卿。 第15章 有苦难言 艾卿的饭盒里早已空空，吃，是她的一大爱好，而且吃饭若不吃饱，那真是对不起自己青春的一天。 赵宇城，将盒子里一个没有动的荷包蛋夹给了艾卿，眸光与之相对时，淡淡的道：“长身体，要注意营养。” 艾卿立即有一种被光明照亮前方的感觉，没有推辞的咬了一大口，冲赵宇城傻傻的乐了一下。 “有我的口水。” 赵宇城突然道。 艾卿愣了一下，赵宇城眼底有些小小的得意，他把便当盒子扔进了垃圾桶，回头时，还看到艾卿一脸苦菜花的脸。 他带着一丝嘲笑的说：“推理一下，鸡蛋有没有沾上我的口水。” 艾卿嘴唇蠕动数次，眼底闪着冷幽的怒意，盯着赵宇城道：“你以为我喜欢跟着你，你以为我喜欢饿着肚子吃有你口水的鸡蛋，全是因为我被学校怀疑成杀人凶手，我才接近你的。” “那现在呢？”赵宇城盯着艾卿。 “我最好的朋友死了，我怎么能袖手旁观。”艾卿声音里透着悲伤。 赵宇城看到艾卿眼底闪着一丝委曲的泪光，脸上的笑渐渐的消失，这个孩子，承受了她不应承受的，敏感而天真，有天赋但缺少引导。 他没有再笑，他走上前，低下头幽幽的眸光定格在艾卿的脸上，然后，伸手夹住半个余下的荷包蛋，全数塞进了嘴里。 在咀嚼的过程之中，有几次他都快吐出来，虽然五官有些变型，但还是把半片鸡蛋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你这算什么？”艾卿眨了眨清幽的眼，她其实是想说，鸡蛋上有她的口水，他们，他们这算是…… 只是，没有一分钟，赵宇城眉心微蹙，捂着心口冲到一处树边上，手支在身子，大吐特吐起来。 赵宇城吐得苦胆都要出来，并没有换来艾卿的同情。 他狼狈的吐出最后一点残渣后，眼前有一方白色的纸巾，耳边飘来有些马后炮的的声音。 “对不住呀，我不知道你吃鸡蛋会这样，早知道，我就全吃了，你没事吧。” 赵宇城擦了擦嘴，站直了身体，刚欲开口，金盾一路跑来，他看了一眼树根底下的呕吐物，关切的看着艾卿：“你吐了呀，没事，没事，千万别去回忆刚才所见。” 艾卿有口难言。 总不能说这是赵宇城，这位专家吐的吧。 那很损他的尊严。 颇有一世英名就要毁在她的一句话里的感觉。 于是，艾卿聪明的保持了沉默，苦笑着看着金盾。 赵宇城打断道：“有什么发现？” “只找到这个。” 金盾手中的袋子亮了一下，一只快递盒子，上面的收件人是“李珊儿”，里面装的女用化妆品没有了。 赵宇城抬头望向男生宿舍，只说了一个字：“搜。” “赵队，我们现在搜查男生宿舍？” “嗯。” “从7楼搜起。” 从顶楼开搜，这让人异想不到。 艾卿歪着脖子看着7楼，突然说了一句；“要是7楼跳楼，肯定当场死掉。” “不一定是跳楼。” “上吊吗？”艾卿作了一个吐舌头的翻白眼的姿式，这种模样也就她做，看着是搞笑，换一个人做这种动作只会让人没有胃口。 赵宇城扫了她一眼。 艾卿解释：“我没有半点对死者不敬的意思，我只是想李珊儿是被解肢后入入树坑之中的，那真正案发现场应该在哪？” 第16章 小气，借我用一下 赵宇城向男生宿舍的七楼看去，艾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案发现场应该就在眼前，是他们现在正要去的地方。 上到七楼，艾卿像个小跟班一样尾随在赵宇城的身后，就在走廊的尽头处，赵宇城停下了脚步，而艾卿因为惯性多走了两步，伸手想去推门。 手指刚要接触到门时，她突然缩了一下手：“有没有手套？这里要不要先做痕迹取证？” 赵宇城瞥她一眼，才慢慢悠悠从包里拿出一双手套戴在了自己的手上，他转身看了一眼艾卿，手伸向她勾了勾食指。 艾卿不呆呆的看着赵宇城，直到自己的头被他修长的手指抚了一下，才脸上微热，抬眼看着头顶的手，乖顺无比的一动不动。 “借我用一下。” 他要借什么？ 艾卿还在猜测中，只感到自己被笼罩在一片阴影里，不由得一抹粉色渐渐的染上了脸颊。 突然，某处被什么扯动了一下。 她头猛的一偏，唇擦过一片冰凉，四目相对，两片男性的唇贴着她的粉唇上，男人的气味猛的窜进了鼻腔里。 呆呆的互看中，艾卿的脸上的粉红已经蔓到了耳朵尖上。 赵宇城略瞥她一眼，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悠然的直起身子。 而他的手里多了一根发夹，是她刚买的小发夹子。 “痛。”她足足过了三秒，才后知后觉的抬眼，而他却躬着身子冷静的看着她的小发夹，悠悠的说：“这个凑合。” “你……”艾卿嘟嘟嘴，后面话憋在了心里。 因为，赵宇城看也不看她的，已经半跪在宿舍门口，在跟门锁打交道了。 刚才强行抢了发夹的他，专心致志的盯着一把老旧的挂锁，一双手灵巧修长的手指正捏着细小的铁夹子，往锁眼里捅。 “吧嗒”金属的扣合声响起 艾卿总算是开了眼界，如此英俊的高大的男人，居然游刃有余的将一挂锁在三十秒内搞定。 “还你。” 就在艾卿还发呆惊讶之中，发夹又回到了她的头发上，赵宇城还象征性的抚了抚她的头发，眼角有一抹笑意。 她的头发，要是长发，那应该更美丽，他这么想着。 艾卿瞪着赵宇城：“那是三哥送的礼物。” 三哥？ 哼，赵宇城心一沉，脸上的笑意收敛，原本放在她头上的手转了个方向，向着门把手伸去。 他并不像电视剧里一下子把门推开，而是轻轻握着门把手缓缓的推开了门。 731房间，因为房顶漏水，已经一年没有人住了。 再加上，宿舍位于顶层，很多学生也不愿住那么高，于是就一直被当成了放杂物的房间。 这一间房他们是第一指造访者。 上来搜查的警官还在走廊的另一边。 房间里杂物乱堆，蒙灰的上下铺，瘪掉的篮球，还有几只夹板拖，一眼看上去没有任何的线索。 房屋天花板的中间，本来装吊扇的位置已经空了，只有一个生锈的铁勾在上。 “上去看看。”赵宇城拉过艾卿指了指那个铁勾子。 “你这么高都看不到，我？” 赵宇城身子一弯，长臂圈在艾卿的腰上，用力往上一送，像是旱地拔葱一样，将她高高抱起，让她一下子长高了一米多。 “看看上面的锈迹，特别是铁勾的里侧。”赵宇城道。 第17章 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 “举高点。”艾卿在上面伸长脖子往铁勾里侧瞧。 赵宇城将她往上一抛，双手紧箍在她的大腿根，手指掐进软棉的肌肤里，鼻腔里迅速充满了女生的体香，他的脸没有由来的泛起一抹红。 好在艾卿只专注抻着脖子，瞪大双眼猛看铁勾子。 过了几秒，她在上面兴奋的叫：“锈迹跟周围的明显不同，浅很多……上面挂过东西……最近挂过重物。” 赵宇城放松了双手，女人柔软的身体紧紧的贴着他的胸慢慢的滑落下来，最后那张红扑扑的小脸定格在他的眼前，双臂环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没有松开手，他也没有撒开扶在她腰上的掌。 两人互相对视了三秒，她清澈的眸光里闪着光，像是春天里最干净的清泉涌出的一捧甘露，甜美而沁人心脾。 艾卿抖了抖悬空的双脚，怯怯的看着眼前的男人，想离开，覆在腰上的力道却比刚才又加了一分。 纤细的手指从男人的脖颈处滑落，失重的艾卿胸前的校徽勾住了男人的衣服，微小的力量将他扯得倾下身体，保持与她的高度平齐。 薄唇若有似无的擦过了艾卿的嘴角，一道白光闪进了彼此的眼底。 艾卿微愣后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本能的伸手推开他，微喘的看向一边。 赵宇城眸光微闪，略整心神，佯装无事的走向阳台。 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有一截两指粗的麻绳拴在阳台空隙间。 艾卿也看到了那截麻绳，她道：“这绳子的结打得够死的。” 赵宇城盯着那绳子用手机拍了个照，然后一点一点的在房间里扫索起来。 他看每一处都极慢，像是能把这间十几个平方的宿舍分割成最小单位一样，一寸寸的扫描。 艾卿刚开始还有兴致，后来就看着天花板发了一阵呆，过了许久才小声说：“这间房跟那湖离得那么近，明明风光无限好，为什么没有人住，而要住在这边当西晒的寝室里呢？” “如果这里没有人住，那勾子上的铁绣为什么没有了？这里一直有人，只是不是活人罢了。” “你是说有人把李珊儿被吊在了铁勾下面，那怎么会没有人发现？” “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艾卿抬头看着那只冰冷的铁勾，骂了一句：“那个杀人犯就是个禽shou。” 看似乎跟案情没有半点关系的话，传到了赵宇城的耳朵里，却像是提醒了他一样，他望着铁勾突然道：“屠夫会把杀好的猪挂在空中，为的只是好一刀剥开腹部，取出脏。” 说完后，他的目光渐冷，漠然的开口道：“叫金盾过来一下。” 艾卿走出731房间，在走廊里喊了一声：“金盾。” 金盾从走廊的另一端快步走过来，手里多了一幅手套。 见艾卿没有，从包里拿出一幅塞到艾卿的手里，然后进了731房间。 “赵队，尸块找出，分别在三个坑中挖出来，没有内脏。” “死者的具体身份？” “明哥说女性，年龄在22岁以上，脖子处有明显勒痕。别的还要等回回去尸检，另外，李珊儿假请并没有回家，现在也没有回到学校。” 赵宇城眼睛看着阳台外的一片蒙胧烟雨，感觉眼前有什么东西已现出轮廓。 过了一会，他对金盾道：“把资料搜集后交到我的住所。”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才道：“德园路78号。” 第18章 就当被狗啃 金盾笑道：“我去过，记得路的。” 金盾说完又觉得自己哪里说得不对，赵宇城没有由来的轻咳了一声，然后抬脚走出了731室。 艾卿一脸蒙的跟在了赵宇城的身后，脸上却有一丝傻笑。 走到楼下时，不少男生都侧目看着这个把黄白警戒线一撩，走路带风的男人身上。 他身上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就算是阴雨天里，依然像一个发光体，走到哪里都让人眼前一亮。 沉郁的气质，带着一股傲视眼前一切雄性的孤傲，而最让男生们郁闷的是一个短发女生，却像个灵巧博美一样的跟在对方的左右，脸上挂着浅浅笑意。 “跟着我做什么？”赵宇城终于在走出一众荷尔蒙的注视之后，淡淡的问了艾卿一句。 “我考上警察后能做你助理吗？”艾卿小心翼翼的说。 “不能。”赵宇城拒人于千里之外，没有一点温度。 “……” 一瓢冷水当头浇水。 艾卿并不气馁，而是执着的跟着对方去了轮渡口，在船上，他瞥了一眼艾卿一直抓在手里的手套，眼光闪烁了一下。 “你不要再跟着我。”他淡淡的道。 “你……卸磨杀驴。”艾卿看着天边滚起的乌云，有些负气道。 “你是驴？”赵宇城反问。 “我今天的表现不好吗？”艾卿哼了一声，“是我给你提供了最佳路线。” “你在表现给我看吗？”赵宇城眼底一丝莫名的暖意望着江面。 “是。”艾卿盯着他的侧脸，很肯定的答。 “好，我会给校长写表扬信。”赵宇城算是给她一个交待了。 “我不要表扬。”艾卿凑近了一些，有些讨好的笑。 “那你还要什么？”赵宇城侧过身子，幽石般的眼盯着艾卿，声音跟平常不太一样。 “我……我要……”她有些吞吞吐吐，后面几个字在喉咙里打了转，咽回了肚子。 赵宇城的身子又挨近了些，脸倾下来，神情温柔的看着艾卿。 良久，艾卿终于鼓起勇气准备说出自己的要求时，赵宇城神色骄傲的抢先开口道：“手机不会还你的。” “啊？！”艾卿呆了呆，“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手机来找你。” “从你进校长办公室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你要干什么。” 他居高临下的盯着艾卿，眼底的笑意微微收敛，自负，骄傲，又腹黑的男人，直到这一刻才把自己早已洞悉艾卿心事的意思表达出来。 只见她的粉脸明显一绷，她以为刚才在731时，他们那个“意外”足以证明彼此是不讨厌的。 可他现在这样的说……他在戏弄自己。 “我的东西，我要回来有什么不可以？” “等你真的不再犯那种低极错误时，我会酌情考虑你的要求。” 他声音里透着一丝威严与轻快，半是要挟半是警告。 “那你刚才，三番五次吃我的豆腐，你还为人师表呢，简直就是衣。”后面几个字艾卿没有说出来，她的余光瞥到赵宇城从包里拿出一只手机，作出一副准备往河里扔的表情看着她。 “没什么，就当被狗啃了……差劲。”她强假无所谓的硬生生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赵宇城从她的眼中读出一闪而过愤怒、不舍、羞涩、尴尬……等混杂的情绪，刚才的话是有点狠，这是他今天已经第二次表现失常了。 第19章 屠刀 上岸后，赵宇城没有打招呼便开车走了，就像从来没有认识过艾卿一样的。 艾卿莫名奇妙站在岸边，看着汽车尾灯在细雨濛濛间消失，叉腰指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你都把我送到岸上了，为什么不送我到学校？只有不到五分钟的车程！！！” 细雨纷飞，赵宇城走得很坚决，没有回头，更没有给她一个安慰式道别。 坐在车里开出一段路后，赵宇城也觉得自己有些计较了，这根本不像自己，方向右拐又原路折回去，想去找艾卿。 只是回头再找时，眼前除被洗水冲刷过的柏油路，根本看不到艾卿的影子。 她跑了，消失得很快。 一路走回学校的艾卿，从进校门起，就得到了学校同学的礼遇。 之前看她的警惕打量之色，换成了套近乎的打听与八卦。 “查出了吗？听说你提供了重要线索。” “说是跟情杀有关。” “仇杀，我听来的是仇杀。” “打住，打住，你们从哪听说的?我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 艾卿被502室的孟芝围着吵得有些心浮气燥，加上一腔热血被赵宇城无情的给泼了个凉透透，这会子没了往日里讲讲故事的兴趣。 看着天边的雨雾，她突然问：“图书馆现在开放了吗？” “没有。” “……” 晚上，艾卿给金盾打了个电话。 “金盾，今天有空吗？” 难得艾卿主动给金盾打电话，金盾从图书馆的藏书室走出来，悄悄走到窗前，低声对着手机道：“艾卿，我在忙。” “是在图书馆吗？”艾卿问。 “你怎么知道？” “你让我上来，我就告诉你。” “你？”金盾走出几步，朝大楼外看去。 “我上来了。” 一个纤细的身影，冒雨奔向了图书馆的方向。 “乖乖，她怎么看到我们在这里的？”金盾握着手机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重返藏书室的赵宇城。 此时，赵宇城正站在书架前，拿起一只放大镜开始仔细的看书柜上一米的高位置上的一块擦痕。 “死者的身份有结果吗？”赵宇城问。 金盾打开蓝色文件夹，背着门口面朝赵宇城，道：“图书馆的死者，名叫查南，男性，23岁，大四学生。他的同学反应在清明节前他就没有在学校了，一直到这里发现他的尸体。” 赵宇城略点了点头，目光直视着前方，没有打断金盾。 “在树坑的女性死者叫李珊儿，22岁，大四学生，清明节前请假提前离开了学校，有人看到她回了源城，但是没有回学校。” “肖桂兰三年前的实习单位建筑公司，去年已解散。查不到资料。” “公司不在了，包工头还在，查一下，当年建楼承包工程的所有包工头，另外特别查一下包工头里有没有之前做屠宰之类的职业的。”赵宇城提醒到。 “哦？”金盾不明所以，但还是记录下了赵宇城的要求。 赵宇城看着已被清理过的现场，地面一滩深色的人形印迹还隐约可见。 他走到窗台前，回头，看到门口蓦然多了一个女生的身影。 金盾准备走，看到艾卿正站在门口，拍拍她的肩膀：“走吧，我下班了。” 艾卿没有挪动步子，对着里面的一直陷入深思状的赵宇城：“那个包工头叫大志，以前肖桂兰跟我提到过。” 第20章 屠刀 “你说的是于立志吧，我最开始就查过了，他没有杀人动机也没有杀人时间，在那段时间他在外地包了工程。”金盾道。 艾卿眼神有些失落，这个一直让她重点怀疑的人，居然没有作案时间。 也难怪，她只是学生，并不是真正的警察。 她只有一些理论上的推断，说到核实那些推断，真是一个细致而考验耐力的活。 “你为什么觉得是于立志？”赵宇城。 “因为肖桂兰提到他借过钱给她。” “借钱？”赵宇城重复道，想起艾卿的手机里也有一个图标app，是什么“校园贷”之类的东西。 而那个东西，好像还绑定了手机号，可以让手机执有者的所有消息全部转到对方的手机上。 也就是说，艾卿实际上已让人锁定了位置，个人隐私全部暴露在对方的掌握之下。 只是艾卿一直不知道罢了。 “这个能成为杀人动机吗？”金盾反问道。 艾卿：“……” 图书馆回来后，艾卿变得沉默寡言，肖桂兰的案子，看样子遥遥无期了。 三日后。 好不容易雨过天晴。 会议室内本可以不开灯，但却因为拉上了重重的围幕，变得昏暗不已。 金盾推门而入，按下了开门。 室内一片光明，这时，他才骤然发现，自己并不是第一个到的。 赵宇城站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热茶，轻轻的抿着，灯光下的他神色淡然，像是一个隐于黑暗，却又能驱赶黑暗的发光体。 年轻人喜欢喝茶的少了，好像那还是上个世纪90年代的人的标配。 如今，大多是一杯热饮或是浓香的咖啡。 而赵宇城觉得，茶才是跟自己最搭的，别的都不能入他的眼。 刑警们陆续进来，围着长桌左右各坐了一行，局领导也在其中，气氛不同以往的紧张而肃穆。 没有任何废话，赵宇城和金盾一起站在了一块黑板面前。 上面贴好了一些简报相片之类的东西。 而赵宇城放下杯子，拿起一支油笔直接在板子上写下三个字“于立志”。 随后，他将一张相片贴在了那三个字的旁边，严肃的开口了。 “这个男人，叫于立志，本地人或者是在源城长期打工的务工人员，30岁以上，男性。相貌普通、中等个头、体型偏瘦。” “经常在源城的一带做泥工，装修工作，小包头。” “三个发现尸体的地方，要么就是案发第一现场，要么就是离案发现场很近，而这三个地方都曾经做过装修。” “他每次下手前，会给被害人服用一种制幻药物，会让人短暂失去意识，从而他能很快下手。这说明他是有预谋，而且有特别的渠道得到那种药物的。” “另外，这三名被害者都曾经向校园贷这类小型不成规的网络平台借钱，于立志应该是借收款之名，与被害人接近。” “他在作案过程中没有帮手，是个人做案，所以事发很多天后才让人发现。” “目前他应该还在某个工作做事，不过使用的身份证极有可能不是他本人。” 几乎所有警察都听得出神，其中一个缓缓的道：“全国的建筑务工人员上千万，就算年龄摆在那了，那也是上百万。” “对呀，要是改行了……” “所以，有照片给大家参考。” “参考？有可能不是本人的吗？” “……” 赵宇城看了一眼金盾，淡淡开口： 第21章 屠刀 赵宇城看了一眼前方，淡淡开口： “凶手曾经在源城露过面，这说明他还有事要做，或者是心理素质极好。因为杀人后的他，并不急着逃跑，而是在观察警方的动静，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杀人犯。” “他有计划，有目的的杀人。罪犯，头脑清醒、精心策划，目标明确。他就是那些催贷人的代言人，做出这些事情只是为了那些借钱未还，存着侥幸心理的人，他要让那些人害怕恐惧，从而放弃逃走或是抵抗的心，这是恐怖事件，是在向所有不愿犯罪的人宣战。” 肖桂兰、查男、许珊儿，已经三案合并，凶手指向同一个人。 而那个人，三年前曾经进入过警察的视野，但随后立即被排除的，于立志。 三年后把这三个杀人案合并成一案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只负责看检验报告以及在三个案发地点都亲自勘验过的专家，赵宇城。 赵宇城说完这些时，底下的人都有一种“他有那么厉害吗”的疑问。 金盾拿着并案资料时，他的眼睛一直盯在附件上。 那份来自艾卿提供的电子邮件打印版上，被人贴着黄颜色的便利贴，上面只有三个关键词“迷药、窒息、包工头”。 对照板上所写的内容，只欠缺了一点“货款”，别的内容有六七成与赵宇城的推断一致。 会议室里都对这份并案材料感到不可思议，甚至有人问：“案子真是他一人所为？” “并案的理由已经大家都看到了，我不累赘，有疑问请讲。” 赵宇城环顾了一下四周，其中一个中年人先站了起来：“我有三点疑问。” “第一，虽然肖桂兰、查男和李珊儿的体内发现了迷药，但是第三个被害人李珊儿却是让人开膛取走了内脏，要是真的同一凶手，为什么肖桂兰失掉的是双眼，查男失掉的是生zhi器，而她却不是？” “第二，三年前肖桂兰，是用沙子填埋死于窒息，三年后查男是被先服下迷药，后被砸死在藏书室。第三名死者李珊儿，直接被肢解。明显不是同一人的手法。” “第三……第三，我听说有一个叫时艾卿的，三年前就发了个邮件给金盾，说发现网上的图片的女性死者像是自己的学姐肖桂兰，而且还送来了肖桂兰跟她发的电子邮件。我觉得，我们不能相信一个女生的所谓推理。” 那名警察在说到时艾卿这个名字时，特意的看了一眼金盾，又瞥了一眼赵宇城。 金盾从一堆资料里抬起头：“那个女生的确写过一些推理的东西给我们警察局，是个热心学生。” “于立志，是重大嫌疑人，除了他跟肖桂兰曾经在同一个工地上做过事，另外两个人都没有听说跟于立志有交集。仅凭三个人都借过钱，我觉得理由不充分。现在大学里借贷很频繁，有种情况太多了。” “我们……我们这是又一次浪费时间。另外，那个叫时艾卿的，她如此热心这个案子，是不是想误导我们。我们是不是要调查她，当然我的意思是她周围的人可能有作案嫌疑。” 终于有一个胆大的直接说出自己的判断。 众人听了并没有出声，而是看向一直在沉默的赵宇城，仿佛他们都憋着一股气，要看看这位年轻的专家有什么高见。 第22章 解迷 赵宇城点了点头，他看向窗外晴空万里的天空，他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围巾。 从台上走下来，手指在身前摆弄起手中的丝巾，声音不急不缓的道：“凶手，惯用右手，能单手提起至少50公斤重的东西，光从这一点就能排除时艾卿的嫌疑。因为据我这些天的观察，时艾卿是左撇子，而且是那种没有被家长责打过，任其发展的左撇子，所以她无论做任何动作，都跟用右手的人是相反的。比如……” 在说出这些长篇大论时，赵宇城的手指一直穿梭在自已手里的围巾上，他用短短一分钟的时间极快的打了个结。 随后，他举起手中的结对着一众警察道：“这种结，叫锁结我刚才用右手打的，一旦打上，却挣却紧，而且这种一旦打上，便解不开。” 金盾不信，拿在手上，将双手套了进去，扭了几下后，手腕变被绞紧。 他试着抽动手腕，结果绳锁勒进了皮肤里，不一会就紧绷绷的无法动弹。 “赵队，赵队。”金盾冲他挤了挤眼睛，赵宇城快速的拿出一把剪刀，冲着丝巾扎成的绳索挑了一下，才算让金盾解脱出双手。 “这是什么意思？”众人不解的看向赵宇城。 “肖桂兰和查男，两人的手上被打上了这种普通人根本不会打的结，这种结只有在建筑工地上才会有人用，而且做这种工种的，通常需要用绳子来吊起他们的材料，已经很多人不会用了。我在湘理大学的男生宿舍731室的阳台上发现了用麻绳系出的锁结，而且是用右手打出来的。” “那这也不能解释杀害李珊儿的凶手，就是杀害肖桂兰和查男的凶手。” “金盾，明秋豪的尸检报告要什么时间出来？” “三天后。” “太久了，现在打电话，只问他，李珊儿的体内有没有一种叫氟西汀的成份。” 金盾电话拨过去，那边一个温柔的男声回了一句：“滚。” 金盾正色道：“李珊儿体内有氟西汀成份吗？” “有。”电话那边半天回一个字。 闻言，在场的人皆有一种凝重之色。 “氟西汀”一种抑郁症精神类药物，服用过多，会让人昏迷不醒。 三个被杀的学生，体内都含有大量的“氟西汀”的成份，这个在很大程度上，会将三人的死归为一人所为。 赵宇城也正是以此断定，杀人者系同一人。 见众人不再出声，他的脑子里又浮现出，那天跟艾卿一起去到男生宿舍时，在阳台上发现的那一截绳锁的那一幕。 当时，艾卿说过一句：“跳楼会死。” 正是那句话提醒了赵宇城。 如果不是跳楼，而是用绳锁将尸体放下，然后自己像蜘蛛侠一样的下去，那就能解释得通为何总是在监控里的看不到有人走出大门。 因为对方可以不从大门走的。 等到第二天，再从容的把绳索收回，自然就无发现了。 只是前两次他有足够的时间，把绳索收回，而最后一次，因为是在学生宿舍，于是他只是切断了绳索。 那些细微的痕迹，一直让人想不通的拖痕，以及纤维物，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开完会后，没有人再对赵宇城的推理产生疑问。 很快分工合作，各自开始忙碌开了。 赵宇城将资料一张张收起来，放入自己的黑色提包里，一旁金盾对他道：“老大，我请你吃饭。” “食堂吗？”赵宇城调侃道。 金盾把头一抬，拍着干瘦的xiong部，很有气派的道：“大排档。” “我喜欢一个人用餐。” 第23章 她亲自来了 赵宇城知道，警察，犹其像金盾这样刚毕业没几年的，没有多少工资，而且他还要解决终身大事，怎么能在让他花钱。 “一个人？”金盾本有几个问题想好好讨教，却让这位男神无情的拒绝了。 他见金盾一副失落状，安慰道：“我已经订了餐了。” “……老大，你要走了，我还没有尽地主之谊。” 地主之谊，赵宇城心头微微泛起一阵涟漪，最近总对某人曾经说过的话印象深刻。 这种感觉有所未有。 他收拾完自己的资料，走下楼时，看到金盾还在门口等自己。 他钻进车里，把车开到金盾的身边停下来，头探出来轻声道：“来日方长，今天我先回去了。” 不等金盾再继续热情的游说下去，一脚油门，车子缓缓的开出公安局的大门。 “德园路78号订餐……姓赵。”赵宇城边打电话，边把车停在了住所门口。 那边的订餐员道：“这个时间是单特别多的时间，如果你要加急，餐费加多十块。” “好。”赵宇城同意。 十分钟后，天空刮起狂风，电闪雷鸣，冰雹夹杂着雨点一齐往下砸。 一辆黑色的小电驴在马路上奔弛着，能把非机动车辆开出机动车辆的气势除了送餐费小妹艾卿，再无别人了。 艾卿接了一个急单，对方很痛快的加了钱，而且，最最关键的是，当她准备送附近写字楼的十几个餐时，听到了派单员重复了一个“德园路78号”的地址。 她认为在最短的时间内，拉近她跟赵宇城关系的机会到了。 艾卿笑眯眯的跟自己的同事说：“三哥，你去送最近的这十几个单吧。钱归你。。” 青鹏一脸怀疑的道：“变天了，你跑那么远做什么？” “三哥，昭雪姐还在医院等你，你快点送完去陪她。” 不等青鹏答应，艾卿拎着贴了“德园路78号，赵”的饭盒，推门而去。 开出一公里后，艾卿的车子和人都被冰雹给打得不能再前进，她找一处小区免费停车位，把车子停了，自己则换了交通工具。 艾卿抱着餐盒，上了一辆公交，终于在逢站必停的晃悠之中，到了德园路。 跟想像中的78号不太一样，她看到了在一片民房里，一栋孤零零的独立小院。 两层楼，外观上看，是翻新过的旧居。 门前停着一辆黑色的车，牌照她还记得，是校长的车。 就在艾卿下了公交后，这栋楼的二楼的阳台上，正立着一个男人，远远的看到了一路奔路之中的她。 他起初只觉得那个在暴雨里跑动的人，只是急着往家里赶，估计是忘记关气或是家里出了大事。 近了些后，他才发现对方在看了一眼路牌后，直奔自己所住的方向。 赵宇城从窗口消失，慢慢的下到一楼。 他突然想起什么，步子加快的往门口冲去。 门唰的打开了。 一股清香扑鼻而来，眼前的来开门的男子，像是一个在山间木屋里的熟练炒茶人，带着自然散发的清茶之味立在了门口。 艾卿看到开门的赵宇城时，愣了一下，脸莫名的红了起来。 一身白衣的他，袖口紧扣在手腕上，领口的第一粒钮没有系上，露出男性的喉结。 他真的没有骗她，他住在这里。 “饭，你订的盒饭。”艾卿把装盒饭的小箱子从雨衣里拎出来，双眼透亮的看着赵宇城。 第24章 我不欠你的 他看到小脸湿漉漉的艾卿，眸光闪了一下，随即伸出手接过了她手中的盒饭。 “饭钱三十，送餐费十五块，一共四十五块。”艾卿口齿伶俐的说。 一张五十的蓝票子从钱包里抽出来，递在了艾卿的面前。 艾卿伸出手，手指接触到赵宇城的指尖时，似有一根软刺轻轻触到了自己的神经元。 莫名的微电流击中了某处，艾卿低下头，有些不自在的把钱收了，塞进包里。 再也找不到留下的理由，那就只能走。 “我没有带零钱。下次送餐时，我再送来。”艾卿终于在千万条理由里，找到一个极为妥当的，听起来不像花痴自作多情的一个。 “不用找了。”赵宇城简单的道。 “那怎么行？”艾卿较真的说。 “当小费给你。”赵宇城道。 “我们的有规定的，不能收小费。”艾卿拿出专业的态度立即拒绝了这种好处。 赵宇城眼毒得很，一眼就能看出艾卿的小心思，他缓缓道：“我明天走。” “走……”阵阵的闷雷声，把这个字的尾音给压下去了，同时，艾卿的眼睛狠狠的沉了一下，随即又抬起头，很大方的从兜里掏出十块，“我不欠人钱的。” 赵宇城愣了一下，道：“我也不欠人钱的。” 艾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低下头看到那张十块的钱，让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坚决的拒绝了。 钱再度回到了自己的手上，上面残余着男人手上的余温。 她咬了咬唇，没有再多说，转身低头冲进了倾盆大雨里。 目光还锁定在在雨中奔跑的身影上，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赵宇城一边伸手掏出手机，一边看着飞跑离开的艾卿，一丝惆怅绕上心头。 手机那端传来一段兴奋的话：“赵队，人已在火车站落网了。” “哦……我马上就来。” 他侧转了身，打开门边的一只鞋柜，从里面取出一把香槟色的折叠伞，关上门走了出去。 艾卿坐在公交车上，头歪在玻璃窗上，看着天边的雨，无奈的笑笑了。 今天她做了一件极蠢的事，为了一个单，放弃了十几个单，而且还让人无情的拒绝了她的好意。 她感叹道，手机啊，手机啊，要不回来了。 一辆黑色的车正在雨中以60码的速度直追上公交车。 艾卿看着车牌眨了一下眼，以为自己眼花了那不是在德园路78号的雨棚下豪车吗？ 没有由来的心底升起一股怨念，艾卿道：“前方百米处，已出现内涝，看他底盘这么矮的车怎么能过去。” 自言自语完之后，就看到那辆让人侧目的车，趴窝在一片泽国之中。 艾卿此时终于有了一丝得意的笑，伸长脖子，果然见到车里下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撑着香槟色的伞，并没有像其它司机一样，往回走，而是淌着水继续前进，仿佛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他也不会退却。 公交车停靠，本来要在下一站路下车的艾卿，不知道怎么的，就鬼使神差的走下了车。 然后，一步一趋的踩进了水里。 他在前，艾卿在后，只有一米之遥。 赵宇城举着伞，走过那片水深处后，四处张望。 蓦然发现一个熟悉的背影一扭一扭的走过自己的身边，刚想叫住对方，不曾想，那个纤细的身影向右边拐进了一片非机动车辆的临时停车地。 第25章 落网 赵宇城的眸光微沉，很快，一只黑色的小电驴，像在泽国里冲出的一只不畏风雨的海燕，“嗖”一声，直奔公路，方向与赵宇城要去的正好一致。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艾卿一边开着小电驴，一边看着后视镜里撑伞的男人，她真希望对方叫住她，像电影里的情节一样，她就可以顺势跟他进一步了。 只是她倒数到负一时，对方还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某个方向，好像并没有看到她，也没有要叫住她的意思。 等到艾卿执着念到“负十”时，男人已经拐进了一条巷子里，再也看不到对方的脸。 错过，只是他不肯叫自己一声。 她已经卑微到提前一站下车，而且一路跟着他，然后才驾车出来。 这么明显，她不相信他没有发现她。 只是他不想跟她再有交集罢了。 赵宇城在一辆警车开过时，眼底已升起一抹笑意，什么车都不及警车来得及时，无论天气如何，只要需要，淌水也来接自己了。 “对方吐口了吗？”赵宇城上车第一句话。 金盾把着方向盘，叹了口气：“没有。” “上了手段吗？”问完后，赵宇城又觉得这样问太明显，找补回一句，“他这种人，不是一般的杀人犯，要区别对待。” “所以副局说，让我来接您去一次。”金盾继续道，“这个案子上面很重视，三年的悬案，又有案中案，还是三个同一所大学的学生，真的很多人在关注。” “办成铁案。”赵宇城调侃了一句。 “源城一直民风朴素，很少有这样的案子，所以……” 赵宇城点点头，车子已开进了局里。 此时已过了饭点，送餐的小哥正冒雨把盒饭往里送。 赵宇城下车时，看到对方穿的制服留心多看了一眼，很熟悉的黑底红字，写着“你饿我跑腿”。 他挑了一下眉毛，走进了办公室，那个小哥放下四份盒饭收了钱直接往外走。 门外的送餐小车滴滴三声后，发出了一串“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 副局长见到赵宇城招了招手：“小赵，还没有吃吧。” “吃过了。” “那现在就开审。” “好。” 两人简单说了一下于立志的情况后，赵宇城和金盾一起进了审讯室。 打眼一看，35岁上下，个子不高，瘦，那双眼睛最是让人看着骇人。 双眼通红，用一种困兽般的眼神直盯着赵宇城和金盾。 特别是赵宇城，他一见到时，立即像如充电过多，精力过剩的男人目光里带着挑衅。 已经三天，对方依旧没有半句话，不吃不喝，像是要把自己饿死一样。 赵宇城，坐下后，从包里拿出一包“中华”，抽出其中一支，走到了对方的面前。 那人瞥一眼，手指微动。 因为是重刑嫌疑人，所以手已被铐在身前的板子上，动弹不得。 赵宇城走到于立志的面前，将烟塞进对方的嘴里，“哧”一声，红色的火苗闪在他和赵宇城之间。 第26章 冷血 于立志侧过头，将烟的一端点燃，用尽全力吸了一口，满足的吐出一圈白色的雾气。 赵宇城又抽出一支别在了于立志的耳朵上，做完这一切，回到位子上，静静的看着对方。 金盾目瞪口呆的看着赵宇城，专家的作派也太那什么了。 他还没有抽过中华烟，怎么能先给他点上了。 “于立志，聊聊吧。”赵宇城的开头语，居然像是跟一个老相识在叙旧。 于立志叼着烟，用力的嘬了几口，过了一会才说：“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 赵宇城把金盾推到自己眼前的一叠厚厚的卷宗抚了一下，手指翻开其中一页，拿出一张相片，缓缓道：“这个女孩子你认识吗？” 于立志抬起眼皮快速的瞥了一眼：“不认识。” 赵宇城：“她是建筑公司的实习生，曾经你找她做过工程预算。” “忘了。” “你读过高中？” 于立志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某处。 “你曾经高考落榜？” “不是落榜，是只要多交些钱就能读的，家里交不起，连最基本的学费都交不起。”他神情冷漠的道。 “我们确认她死时，有两个月的身孕。”赵宇城直视着对方的双眼。 于立志叼着的烟，瞬间掉落在他的身上，把衣服烧出一个洞。 他眼神躲闪着，头由之前的歪脖树一样，变成了勾着头，像是被人给打断了一样。 过了半天，他才回味出赵宇城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无意识的说了一句：“人生能开倒车吗？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场开始比较闷的审讯最后以长时间的沉默收场。 赵宇城自认能撬开对方的嘴，没有想到，这是他从业以来，第一次遇到的零口供审讯。 没有一句有价值的话。 但是于立军虽然没有说出一句有用的话，却有一个耐人寻味的动作，让赵宇城记住了。 “赵队，那种冷血的人，怎么可能听到一个被他杀死的女人怀孕，而老实交待问题。” “杀人动机，一个人要杀人就会有动机，就算是精神病人他杀人，也是为了某种需求，于立志为什么杀人，而且为什么选择的全是大四快要毕业的学生？” 赵宇城觉得有些失落，抓到罪犯不是唯一目的，搞清楚他们的杀人动机才是他的终极目标。 金盾抱着资料出来，他为了审讯对方，也没有顾得上吃饭，叫来的便当，自己的那份已经在两个小时的审讯后，凉透了。 赵宇城看着餐盒上“我饿你跑腿”的几个字，随口问了一句：“于立志吃了吗?” “刚才有人送了一盒进去。” “他什么反应?” “看了盒子一眼，根本没有动过筷子。” “哦。”赵宇城淡淡的看向了远方。 接下的日子，于立志一直在漫长的沉默之中度过。 对方已经绝食到，要依靠打点滴来维持生命体征了。 赵宇城归期本已决定好，但源城的同事请他把案子审出一个结果再走，他不得不再停留几天。 早上起来时，门外响起敲门声，他下楼开门，看到一个穿着一身昂贵名牌的女人亭亭玉立的站在眼前。 第27章 遇见情敌 好看的月牙眼，高挑的丰满的身材，精心化过妆的脸，都在告诉这个德园路78号房客，她是盛妆而来的。 “宇城。”女人骄傲的无比的叫了一声，矜持之中带着一丝我来看你，是给你天大面子的感觉。 赵宇城抬头面无表情的说：“青琳，我很忙。” “你说只是呆几天就回来，一呆就是一个月，我……来看看你。” 赵宇城依旧淡如清水般的表情道：“我晚上没有空。” “我今天过生日。” 青琳拢了一下头发，长发如丝的飘着。 不等赵宇城回应，她已经迈前一步，他只得侧身让在一边，轻声道：“生日快乐。” 青琳昂着头的走了进来，将包扔向了沙发，歪在沙发里娇滴滴的说：“嘴上说有什么用，要有行动。” 说完，她微笑妩媚的看着赵宇城。 红艳的唇和丰腴的身材放在哪都是一个一等一的女生，只是 …… 公安局里人进人出，已过了下班时间。 金盾刚骑上自己的摩托车，手机嗡嗡作响。 电话那端的人向他打听蛋糕在哪订比较好。 金盾把自己知道的想了一遍，随口说：“让送餐的给送就行了。” “好，那你今晚有空吧，一块过来吃个晚饭。” “赵队，你请我吃饭？” “是。” “好，我马上到。” 金盾挂了电话，立即觉得自己一定是工作得到了赵宇城的赏识，有一种遇到伯乐马上要被人重用的感觉。 如约到了德园路78号。 门打开。 里面飘来女人欢快的笑声。 沙发上坐着的人正执着一杯香槟，带着几分骄矜与肆意跟对面坐着的男人聊得正嗨。 而站在门口的金盾站在门口看到一男一女相对坐着，一时愣了一下神。 他嘴里干巴巴的说：“赵队，你要的蛋糕。” 赵宇城侧头，看到金盾两手空空的，问：“蛋糕在哪？” 金盾转身大声招呼了一句。 走进来的是一个捧着蛋糕的卡通公仔，头上顶着花环，又萌又可爱眼睛闪着光，像是闯进成人世界的精录。 “生日快乐！”送蛋糕的公仔活力十足的跟赵宇城打招呼，生日快乐起了个调，准备好了大展歌喉时，却一眼看到了双腿交叉坐在沙发上，正仰脖子喝酒的长发女人。 送蛋糕的公仔不是别人，正是一心想往赵宇城身边凑的艾卿。 她放下蛋糕，透过硕大的公仔头罩看了一眼沙发上跟赵宇城相对而坐的女人，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整个人都不好，歌声停止，头耷拉下来。 “怎么不唱了？”青琳不悦的道。 金盾凑近到赵宇城的身边耳语道：“公仔是艾卿。” 然后，他便亮着鸭公嗓子，唱了一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而赵宇城拿眼打量着套着公仔衣服的艾卿，颇为意外。 他没有想到送蛋糕的居然是艾卿。 “宇城哥，我要听你唱。”青琳飞扑到赵宇城的身上，顺便将艾卿拱得打得了一个趔趄。 “我唱？走调走到海角天涯去了。”赵宇城推辞道。 第28章 我要住这 房间里瞬间进入了沉默。 赵宇城伸手把青琳的手拉下脖子，随口道：“生日就是母难日，我不唱生日快乐歌的。” 青琳讷讷的看了一眼赵宇城。 他的母亲难产而死，生日对于他来说，就是个不吉祥的日子。 从小到大，赵宇城不过生日，只过清明节。 好像他生来就是为了记住那些死去的人。 所以，他的朋友真的很少，哪一个朋友的生日他都不会去。 而他的生日也从没有哪一个朋友来参与。 今天算是青琳狠狠的勉强了他一把。 这还要归功于，三年的悬案有了重大的突破。 至少，三个冤魂得到了告慰，这一点值得赵宇城庆贺。 青琳女主人似的对着艾卿划拉了一下手指：“蛋糕，给我点上。” 艾卿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蛋糕，要插上那像征那女人的年龄蜡烛，她呼的取下头罩，眼不眼，鼻子不是鼻子的冲着赵宇城一摊手：“老板，蛋糕五百八。” 金盾惊讶的一瞪眼：“五百八？” 他本想说，不是说好的打折后三百八。 赵宇城眸光微闪，还是拿出了钱包，手指在钱夹子里拿出六百张软妹币，准备递给艾卿。 艾卿的手刚伸过去时，另一只手比她更快的将纸币往空中一拨，数张红色的钱毫无征兆的飘落了一地。 艾卿斜视着那只作恶的手，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做的。 青琳看着地上钱，笑道：“这蛋糕我们不要了，退回去。” 艾卿僵着身子站在原地，抬眸看向赵宇城：“老板，如果不是货物有质量问题概不退换。” 说完，艾卿弯腰，一张一张把地上的钱捡在手里。 她的身子一起一伏，像一个躬身给人请安的小丫鬟。 “宇城，我不喜欢这个牌子的蛋糕。”青琳。 “这是源城最好的蛋糕。”金盾带气的在一边帮腔道。 青琳：“我不吃这种小地方的东西，这味道闻着就不像我喜欢的。” 艾卿脸上微抽，握着钱的手紧了紧，清澈的眸光扫了一眼赵宇城，“这是二十，找你。” 赵宇城手一推：“不用找了。” 艾卿心安理得的把二十块钱快速的往包里一塞，转身往外走。 青琳还在后面叫着：“这什么态度？我说不要就不要。” 艾卿只当没有听到，钱已经塞进自己的包里，那里有还回去的道理。 骑上小电驴，拧动开关，理直气壮的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金盾尴尬的笑笑：“这个蛋糕不合心意，要不再订一个。” 赵宇城打开蛋糕的盒子，发现蛋糕上面除了寻常的生日快乐，还在盒子撒了层十分漂亮新鲜的樱花。 他慢慢悠悠的把蜡烛插上，点燃，抬头对青琳说：“许愿吧。” 青琳不好再驳赵宇城的面子，只得勉强的走以蛋糕面前，眼角斜着打量了一眼：“没关灯。” 金盾体贴的随手去关了灯。 “怎么没有我的名字？”青琳嫌弃的哼了一声。 “你的名字在我的嘴里。”赵宇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自己唇。 他的手指上还沾着一块奶油。 青琳微愣，眉心舒展，余光瞥见金盾在旁，小声的抱怨了一句“电灯泡”，才嘟嘟嘴应付之极的“呼”了一声。 屋内一片黑暗。 “生日快乐。” 赵宇城说完后，站起，打开手机的电筒功能，照出一片光亮。 “我今年的愿望，就是要在这里睡一晚。”青琳在赵宇城打开手机的一瞬间立即开腔。 第29章 不能在一起 以前，她总会在这个时间，跟赵宇城套近乎，而他也永远能找个合理的借口离开。 十年，年年如此，从他十六开始，他就秉持着这个习惯。 而今年，这是在他的住所过生日，也是青琳最大胆的一次表白，赵宇城不可能再无动于衷了。 站在一旁的金盾眨了眨眼，脸上笑意多了几分，这是见证赵队成就好事的时间。 怪不得叫上他过来作见证，可见他让赵队当成朋友看了。 以前风传这个从拥有几千万人口的相城，来到源城这个小地方休假的赵队，是个极为挑剔的人。 因为： 挑住——他住德园路的私宅。 挑吃——不跟所里的人用餐。 挑穿——从未见他穿过制服。 挑行——校长的车给他代步，还时不时要警车来接。 就这么一个怪人凡事除了与工作有关的，一概不跟任何人打交道。 这一度让所里的人极为不爽。 要不是看到于立志被抓的份上。 他们会觉得这就是公子哥就是个只适合当屏保的模特，而且只是个能看不能聊的平面模特。 金盾虽然没跟那一众同事们保持一致，但也同意其中的若干条。 他保持着某种观望态度看着他们俩，心底盘算着是不是应该撤了。 赵宇城看了青琳两眼，打开了大厅里的灯。 突然的光明，照得大家眼睛都不约而同的眯了一下。 他径直上了二楼，拿了包，往门口走去。 青琳嗖的扑上去，挡在他的面前：“你去哪？” “我要完成你的生日愿望，你住这吧。”赵宇城微笑的说。 “我……你……我们为什么不能住在一起？！”青琳拧眉看着赵宇城，没有想到自己送上门了，他还这么不解风情。 赵宇城眸光看向外面的夜色，声音轻轻的，却很坚定：“不能。” “我成年了，宇城哥。而且成年得都过期了，我二十五岁了。”她急了。 赵宇城淡淡的道：“青琳妹妹，这个称呼适用终身。” 说完，他推门走了出去，走出两步后，门外飘出一句：“金盾我们出去吃。” 青琳追出来：“赵宇城，你什么意思？你宁愿跟那些犯罪打交道，做研究，也不想跟我好好在一起吗？哪怕一个晚上。” 赵宇城淡淡的道：“金盾来找我，要谈一些公事，你听了以后会没有味口的。” 赵宇城拒人于千之外的声音让青琳听得眼泪直打转。 都说主动贴上的不是好货，但明明青琳要样有样，要钱有钱，而唯一欠缺的，只怕是跟赵宇城没有共同语言。 他的时间全放在了解开死亡之题的过程中，没有哪个女生受得了这些话题。 金盾适时的跟了出去，走在赵宇城的身后，还不时看看哭得梨花带雨的青琳。 坐进车里后，金盾才有些郁闷的说：“赵队，怎么是你朋友生日？我还以为是你，所以……” 赵宇城开动了车子，不紧不慢的掉头，开上公路：“蛋糕上的写着我的名字，我看到了，我把那行字吃掉了。” “那是你女朋友？” “不是。” 金盾连连点头，心里总算放下一块石头。 车子开出没有多久，前方便出现了一辆警车。 出于职业习惯，赵宇城往那边多看了两眼。 “赵队……”金盾指了指前方，眼睛骤然睁大，他突然拍打着车窗，“停车，停车……” 第30章 谁来救我 路边一道黄白色的警戒线拉起。 而几个穿警察制服的人正在做着现场勘测。 地上的物证已被人拍照后收起。 赵宇城和金盾一同走到现场，问了几句。 “死因不明，没有明显外伤。” “死亡时间距现在不会超过两个小时。” 一辆黑色的小电驴停在不远处，一个女生正比比划划的跟警察谈着什么。 “也就是说，你看到时，老太太有跟人说话，等你回来再看到时，老太太已经死了？” “对。”艾卿点头。 “还看到什么？” “老太太身上的绣花背包不见了。”艾卿认真的回忆道。 “抢劫杀人？”路上的围观的人开始小声说。 “老太太也抢，能有多少钱。” “快过来。”一声惊恐的叫声从人行道的绿化带里传出来。 艾卿寻声看过去，一个警察从一米高的灌木丛中伸出脖子，挥手示意。 而本来站在艾卿身边的赵宇城，此时人已人奔到了那片绿化带前，一头扎了进去。 乖乖，腿长就是有优势。 艾卿一路小跑的跟了过去。 她出于好奇地往里看了一眼，紧接着，就一把捏住身边人的胳膊，手越握越紧，身子莫名的发抖。 地上躺着的，是一个被开了膛、割了舌头的年轻人。 他还活着，两只手死死抓着身旁杂草，躺在暗红色的黏稠液体上，瞪着恐惧的眼睛，嘴里还不断的冒着红色的液体。 现场的警察都大骇，特别是刚入行做警戒的一名警察面色惨白的直接退了出去。 带头的警察只看了现场一眼，转头对赵宇城说：“人没有死透，凶手还在本市。” 他立即就让同事打电话给市局，封锁交通要道。 “赵队，我们怎么办？”金盾急得心里火直冒，但却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一样，头脑一片空白。 赵宇城沉默的看着地上的年轻人，没有说话。 他转身准备走时，突然蹦出一句：“你可以放手了吗？” 艾卿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因为紧张，死死的抓住某个物体，用力的掐了几把，掐的不是树也不是草，更不是她自己，而是一直掐在了赵宇城的小臂上。 她讷讷的松开手，尼料的衣服上显出数道折痕。 赵宇城收回手臂，略瞥了艾卿一眼：“回去。” 说完，也不管艾卿有没有听到转身便走。 上了车后，他看对刚坐进驾驶室的金盾道：“开车，沿着公路慢行。” 随后便一言不发地望着车窗外，一双猎鹰般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路上。 一夜的全城大搜查，一无所获。 而另一边，艾卿则开着小电驴给最后一个客户送餐。 幽暗的小巷没有路灯，几日的阴雨让路面看起来潮湿而泥泞。 10号门牌斑驳破落，被人故意的横着钉在了门上，褐色的铁锈将白色的数字“10”描摹成一只流着深色眼泪的鬼眼。 影影绰绰的枯枝映在门上,让人看着便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分钟。 可是，艾卿不得不硬着头皮敲了一下那张门。 开门人将五十块钱从门缝里递出来。 “五十块，找你十五。”艾卿拿出零钱准备找给对方。 却发现自己手上十五块钱上沾上了一点红色。 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是在收他的五十块钱时不小心沾上的。 她目光呆了呆，昏暗的门缝里伸出两根男人的手指，夹住了艾卿递出的十五块。 艾卿慢慢的转身，手缓缓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指尖在手机屏上轻轻的滑动了一下。 “嗡嗡”手机铃响起，艾卿吓得手一抖，手机从手里掉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回头，看到那张老旧的门，“吱呀”一声被一只手推开。 第31章 你女朋友 肩头突然被什么东西拍了一下，艾卿没有回头，站在原地，听到对方说：“小姐，能跑腿买张火车票吗？” “能。” 艾卿心狂跳，深深吸了一口气，喉咙里艰难的发声，软弱无力的说出一个字。 一张沾红血的钞票在眼前晃动着，艾卿眸仁骤然放出恐惧的光，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着，指节发僵的半弯，胳膊怎么也抬不起来。 不等对方再有什么反应，艾卿像惊弓之鸟般“嗖”的拔腿便跑。 耳后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她像是被什么鬼追般的使出抢澡堂子的力气，夺路狂奔。 眼看那个男人就要抓住她，好在，这种街头巷尾的地方，艾卿路熟得很。 她直接冲进了一个院子里。 巨大开门声，引起了屋主的注意，里面很快传来男人的声音：“谁呀？” 艾卿扯着嗓子答应了一声：“老板盒饭到了。” 追在艾卿身后的黑影顿了顿，脚步声骤然停止。 男人意识到危险，原路返回。 转眼间，他闪进了一处民宅里。 艾卿靠在墙角，哆嗦的拿出手机，直接拨出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号码，贴在耳边喘着粗气。 响三声后，那边接通了。 因为一直没有声音，艾卿一度以为电话那端并没有人接听，她带着哭腔叫了一句：“救……我！” 她被刚才那个男人追得心慌意乱，已经舌头打结，声音发飘了。 “喂？”男人的声音对于此时的艾卿，宛如天籁一般。 “我被人追……”她提气道。 “哦？”赵宇城听到这句时，坐在一旁的金盾也正听着，手机车载架上的银色手机正显示出艾卿的位置。 “凶手……凶手藏匿在白云路的民宅里。” “等我，藏好。” 赵宇城掉转车头，直接往一条小路上开去。 金盾拧着眉头侧目看着赵宇城，他不是明白一个只在源城呆了一个月的男人，是怎么知道导航仪上没有标出的小路。 此时，正是堵车高峰，找条便路过去是最有效的方式。 十分钟，车子赶到了白云路。 却看到意想不到的景象。 眼前的那个男人身材瘦小，穿一件皱巴的黑衬衫，牛仔裤上沾着可疑的暗红色。 男人横着一条青筋暴突的手臂，臂弯里歪斜着一个纤细的身子，踮起的脚尖，极力仰起的脸，半张小嘴，鼻翼一下下的翕动着。 那个被勒得喘不过气的正是赵宇城让藏好的艾卿。 该死，赵宇城心底暗骂，幽冷的眸光与那男人撞在了一起。 男人嘴里阴沉的说着：“真他妈的来得快。” 金盾退后一步，转身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那男人却突然道：“我要见于立志，我要见于立志。” 金盾仔细看了看来人，似乎觉得对方跟于立志的模样有几分相仿，细看之下，才惊讶的发现，这个男人就是几天前，让公安局给打发了的一个探监者。 说是来看于立志的。 只是因为于立志涉嫌了三起凶杀案，不能与外界接触。 那人后来又来了几次，有一次还在公安局门口遇见了于立志的家人。 “赵队，他……” 赵宇城一身西裤挺括，其中一中手还插着兜，双腿很放松站在原地，像是长在地上的青松，一动不动。 那男人跟他对视时，赵宇城只眼光淡淡的扫着被他掐在身前的艾卿，慢慢的开口道：“你想见于立志，其实已经成功了一半。” “少啰嗦，把于立志马上带到这里来。我要见他。” 赵宇城点了点头，对身边的金盾说：“你去给你上面打个报告什么，说于立志的家属要见他。” 男人的脸色一怔，咬牙切齿道：“我不是他的家属，他就是个狗屁，是个人渣。” 对方情绪激动不已，一般面对男人的暴怒，女人永远只有挨打的份。 他的手臂再次用力向艾卿的脖子上勒去手中的刀直接架在了艾卿的颈动脉处。 红色的一条线立即在艾卿的白净的肌肤上显出来，血珠子争先恐后的往外冒。 艾卿忍痛哼得没有哼，摸出自己的手机照着男人的下身，死命的砸了下去。 对方痛叫的松开了手，捂着下面躬着身子，脸上憋成猪肝色，嘴里发出痛苦的号叫声。 艾卿跳跃的离开了刚才的危险之地，跺着脚回到了赵宇城的身边，还不忘冲地上翻滚的男人骂道：“你才是人渣。” 巡警来得很快，按住地上的男人，喝问道：“姓名！” “……” “不说，带走。” 男子被亮晶晶的手铐直接铐走。 艾卿拍拍身上的灰，对着身边惊魂未定的金盾道：“我刚才诱捕嫌疑犯，算不算见义勇为了。” 金盾指了指艾卿的脖子，双眼睁得老大的，急切的问：“你不疼吗？” “哦，啊哟……” 艾卿大叫一声，才发现，一双修长的手指正将一条香槟色的丝巾往她的脖子上绕着，时不时扯两下试试松紧度。 虽然对方一声不吭，可是眉头微蹙，眼里隐隐的愠色闪烁着，盯着艾卿的脖子有一种恨不得掐死她，免得她祸乱人间的冲动。 “走。” 男人语气坚定的道。 艾卿想再讨价还价一番，瞥见寒气笼罩在脸上的男人后，声音软软的应了一句：“好。” 然后，被连拖带拽的塞进了车里。 …… 艾卿长到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一个男人，可以在生气时都这么优雅而好看的，一双清澈的眸光冷静的看着对方，跟一幅画一样。 时而跟医生低语说最好不留下疤痕。 时而跟医生讨教，要怎么样护理才能好得快些。 那名医生扫了扫艾卿，别有深意的说：“你朋友吗？” 艾卿很受用的笑。 赵宇城的眉尾立即拉了来，眸光快速的瞟了艾卿一眼，有一种谁会有这种朋友的不屑。 艾卿觉得自己笑得有些花痴，可是还是继续挑着眉毛说：“我们是朋友。” 门被撞开时，艾卿还在笑，当门口站着的女人，冲着赵宇城一副生死离别的样儿时，艾卿很想找个棍子之类的什么长条物件，将对方打晕装麻袋。 “宇城哥，你受伤了。宇城哥，你没事吧。宇城哥……” 那女人一身香水味扑鼻而来，长发在指间撩起时，在空中荡出一波黑色的浪一样。 青琳一站进来，把整间屋子都熏出高档的味道，好似这里并不是什么普通诊室，而是一间做spa的美容院。 而青琳，却正好是美容院里的活招牌。 艾卿闻着呛鼻的香水味从病床上跳下来。 挺着自己32b的小身板，让自己看来不像个未发育的未成年少女，但面对眼前伟岸的36d，她的心里抖了一下。 “宇城哥，你怎么老是爱管闲事，你只是负责给出办案方向的……”青琳昂起头，习惯性的眼角微斜的挑了一下，“这种皮肉伤也要你亲自过问吗？” 艾卿慢慢腾腾的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上面一条闪出一条通知她已通过警察考试的通知。 她的嘴角微卷，绕着青琳走向了门口的方向，刚要出去又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着赵宇城道：“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赵宇城很坦诚的说。 青琳呆愣的看着艾卿挑衅的眼神，仿佛明白过了什么，但那个让她面子上挂不住的女生，已飘离去。 那种被忽视到，连讲话都自动被排除在外的挫败感，瞬间击中了青琳一直高高在上的心。 她从没有让人这样忽视过。 特别是当她看到赵宇城眼神温柔的目送艾卿远走的神情，让她内心里隐藏已久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 …… 天快亮时，青琳从床上坐起，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屋内的壁灯发着浅黄色的微光，从三年前的那一次后，她便再没有关灯睡觉的习惯。 曾经有一个人告诉过自己，如果害怕黑暗，那就跟黑暗融为一体，成为其中的一部分，就不会怕了。 青琳怎么也做不到，深陷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里。 源城发生的事，让她坐立不安，当窗外的消防车的声音响彻整个街道时，她撑着身子靠坐在床头，伸手去摸床头的烟和打火机。 “呲”一声，亮起火苗点燃烟的顶端，很快烟雾在口腔里，她全身开始弥散出一种难言的痛苦，几分钟后，全身的每个一寸肌肤暖了起来，销魂蚀骨般热涌进了体内。 而城市的街道上，一辆跟着消防车并驾齐驱的红色小车，极快的驶进了一处老旧的小区。 冲天的火焰燃烧出焦土的味道。 藏在独栋的小楼里的快餐店起火了，而里面的人全被逼到了楼顶。 因为火的熏烤，有人已经受不了，要往楼下跳了。 赵宇城抬眼，看到了于立志，还有那个白云路瘦小的男人。 他们俩正是在转狱途中，逃出来的两人。 两人拉扯着向在顶楼争吵着什么，火烧出的黑烟快速的将两人掩盖住。 哔哩吧啦的燃烧声，还有由远而近的救火车声音夹杂混乱不堪。 赵宇城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被围困在一场火海里。 消防车的到来也没有救下两人，水柱滋到顶楼时引发了暴炸。 三层楼全部在暴炸声中轰然倒塌，只在废墟里找到两具烧焦的尸体。 此时，赵宇城城的手机嗡嗡作响，他滑动了手机屏，里面传来青琳的声音。 “宇城哥，我打算回相城了。” “好。” 赵宇城没有多想挂断了电话。 眼前的楼里发出惨叫声，而楼壁分崩离析间，楼层开始剧烈的抖动。 赵宇城意识到不好，转身快步离开，可是逃走的速度永远赶不上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和随之砰出的碎水泥块。 有一块打在了赵宇城的大腿上，深深嵌进了他的肌肉里。 他只觉得腿上猛的巨痛，低头看到血流如注，自己无法站立重重的倒在了乱石粉尘之中。 仰躺在地面的他，隐约看到一个男人，在一片灰雾之中手里拿着电钻一样的东西，冲了出来。 第32章 梦见男神 赵宇城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手撑在地上胡乱的抓了一把，感觉有东西让自己捏在了手里。 刚想挣扎着坐起来，头被重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底头俯视着赵宇城的男人，摸了一下耳朵上的蓝牙道：“赵宇城怎么办？” 电话那端只一句：“老三，走。” 男人没有停留，一步从昏迷的赵宇城身上跨了过去，消失在小巷里。 青琳握着手机，赤着身子倚在落地窗前，掀开窗帘的一角欣赏着远处的冲天红光，而耳朵里还回荡着刚才震耳欲聋的暴响。 她回身重新夹起那声未抽完的烟，指尖星火忽明忽灭，将手机往鱼缸里一放，盯着里面一尾游得正欢的鱼吐出一句：“这次放过你，下次，你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源城凌晨的大火，不仅惊醒了青琳，同时也吵醒了501室的天之娇女们。 艾卿正翻转着身体，眯着眼，盯着上铺的木床板在思考自己这些天的经历，慢慢又沉睡了过去。 这天晚上，她捞起床头的手机，飞快按下几个字。 “我又梦见他了。” 那边回得很快，“梦见我吗？” “他。跟你提过的” “梦来做什么？” “做爱。”艾卿打了这两个字，还没有发出去，那边倒先发来一张黄暴的图片。 随后，那边回过来一句：“长大了，自然现象在你的身上发生了，正值春季，需要配偶。” 艾卿平静的看完，对着电话弯了弯嘴角，这个网名为“客观不可以”的网友，总能以“调戏”的口吻解释她人生的各种疑难杂症。 他是个怪人，时常在艾卿以为再也不会联系时，会很突然的发来一条短消息。 他好像很忙，只在他认为有空时才回复她。 有时一个月，有时三天。 但最近，几乎是当天问，当天必回。 像今天这样五分钟内回复她，是第一次。 艾卿把手机丢一边，靠着床头闭上眼，开始回想梦里的场景。 男人不着一物，干净略白的皮肤，肌肉贲张，线条流畅，浓黑长睫毛下隐着琥珀色的深邃的双眼，嘴角略不羁的悬停在某处。 …… “赵宇城，能放下你的手机吗？” 明秋豪一脸惋惜的看着躺在床上的赵宇城，表情微带笑意的嘲讽继续道：“我记得以前，你可以不打麻药缝合伤口，现在怎么越长越回去了。” 赵宇城眼睛盯着手机屏，刚才跟那个女生聊了一会，似乎觉得自己这道缝了十针的伤口不算什么了。 校长急匆匆的赶过来，进门便说：“我就不应该让你来源城，我怎么跟你的姑妈交待。” “校长，你找个人伺候他就行了。”明秋豪建议道。 “别让我姑妈知道。”赵宇城特别交待。 …… 艾卿坐在医院的病房内，看着被绑成捆鸡般的赵宇城，莫名的有些情绪底落。 校长说要艾卿送餐一个月到医院，原来，客人就是赵宇城。 …… 艾卿坐在医院的病房内，看着被绑成捆鸡般的赵宇城，莫名的有些情绪底落。 校长说定餐送医院一个月，原来，客人就是赵宇城。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见到她的第一眼，赵宇城便极快的用薄被盖住了伤腿，开口揶揄道：“你不要上课吗？挂科毕不了业的。” “我就是来送个餐，马上走。”艾卿道。 “哦……”在长长的一声喊叹词后，他十分懒散地往病床上靠，眸光闪闪的看着艾卿。 她急忙以特护之责上前为他的后背上垫上了一只大枕。 “一只不够。”他淡然道。 再加一只后，他略撇了一下嘴，安静的坐在床上，他全身一点精气神好像都集中在了眼睛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 艾卿看到他的额角渗出汗滴，一只手捧着手机，手指却颤抖的连手机都握不稳。 她非常敏锐，立刻意识到赵宇城是在自己面前装没事。 她仰头看了一眼输液瓶，40的液体已经打了两袋，正在输的这袋，才刚开始。 以她的计算，一般这个点正是病人要上厕所的时间。 她轻轻一笑：“赵老师，你是不是要方便了。” 赵宇城脸上平静无波，头也不抬的道：“你想看我方便？” “这个我给你当个特护怎么样？反正我的这几天的课不多。”她笑得有些开心。 赵宇城提了一口气，从她进来起他就已有了那念头，只是一直碍于…… 查房的护士进来，在赵宇城的床边看了看输液袋，又很主动的说：“赵先生，要上厕所就说，我扶你进去。” 赵宇城脸上表情一怔，眸光微愠的掀起眼皮。 护士蓦然的气氛有点不对，随即尴尬的退了出去。 艾卿莫名其妙地问：“怎么？你不用那什么……”，说完还特意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 清澄的眸光对上赵宇城隐含微寒的瞳仁，她伸出左手举在眼前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潇洒的转身往门口的方向走去。 边走，边邪恶的吹着口哨，响亮的“嘘……”声，如一道闪电劈在了赵宇城的脸颊上，让他的眸色再深了一成。 一直默不作声的赵宇城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胳膊肘，冲她一抬下巴：“你故意的！呃……该死……” 艾卿把迈出的一条腿一收，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哦，对不起，我小时候就喜欢吹口哨，而且……” 艾卿冲赵宇城的腰下又瞟了一眼，面无表情地眯着眼，他现在瞅着她，脸上浮现一种憋气缺氧状。 可她全然没有了急人之所急之心，取而代之的是请君入瓮的得意和等待。 求人就得有个求人的样子。 赵宇城手略略一紧，呼的揭掉被子，从床上挪了下来，她瞥见他右腿上的伤，红色的液体渗出来，像是白雪上开出的嫣红的花。 她轻轻踮脚，取下输液架上的药袋，用很专业的口吻说：“伤腿不要使劲，会绷线，我扶你。” 身上骤然压力加大，男人的身体压在她的小身板，他已经极力掌握自己的身体平衡，可还是忍不住生理的需求。 缓慢的移动，加上美人在怀，赵宇城都有些轻飘飘的。 艾卿很乖巧的转身，一只手举着，一只手横在他的腰间，用她微不足道的力量支撑着他的身体。 “你可以出去了。”赵宇城嘴上这么说，却没有推开她。 艾卿脸红一片，原来心里想的，跟真正要面对是两回事，再喜欢，也绷不住。 “宇城哥！”门外一声男人的声音传来。 金盾推门而入。 洗手间里的两人顿时呆住。 艾卿背脊发僵，恍神看到赵宇城冷峻深沉的冰山脸掠过一线惊愕。 “怎么办？”她作着口型，双眼往门口的方向狠狠的瞪了瞪。 腰猛地被收紧，“嗞啦”铜制拉链缓缓的拉开。 艾卿整个人都不好了，眼观鼻，鼻观心，我看不见，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赵宇城深吸一口气，他这么做也是被逼上梁山了。 再好的定力也经不住再等上一些时间，伤口痛扯得他也没有那么强大的控制力。 “宇城哥？”金盾又叫了一声，往里走。 门缓缓的关上，艾卿亲眼看到是一只男人的手在门锁上还特意的落了锁。 听到关门声，男人声音拔高了些：“宇城哥，你上厕所方便吗？” 赵宇城脸上一片紧绷。 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去楼下给我带些水果上来。” 赵宇城随口说了一句。 ”好。“ 脚步声走远。 男人放松下来。 然而…… “哗哗……”的水声，随即响起。 艾卿从头到尾的勾着头，比起之前的大胆和开放，此时的她心跳得不成样子，一双眼盯着脚尖，连呼吸都觉得不对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她就莫名感觉到了一股懊恼、窘迫、紧张的情绪排山倒海的向她冲涌过来。 赵宇城按下冲厕水，洗完手，身上的疼痛又加了几分，站立不稳的他几乎跌倒。 “老师，啊……”艾卿用尽全力将他扶住。 随之，整个人被一扇滚烫的身体，紧紧的压制在墙壁上。 艾卿本能的高举双手，生怕药掉了。 下巴被略带薄茧的五指握住，狠狠的抬起，唇上悬着男人的两片薄唇，因为太过用力压制自己的情绪，唇微颤的久久的没有发出一个音节。 “你手放哪？”她慌了，红红的脸上一片僵硬的表情。 见她怕了，赵宇城非但没有减轻力道，反而更加的压向她。 “想半途而废？” “……我……扶你……出去。”艾卿哆嗦的说。 见她已经服软，赵宇城心里原本的那股怨气，渐渐凝结，她就是个招惹祸事的小狐狸。 她眼神楚楚可怜，面绯气娇。 很好，她并不像表面上的开放。 得到某种满足的他，怒气消散。 “帮忙整理一下。” 赵宇城命令道。 他随手将艾卿手中的药瓶拿过去，她终于发现，是自己刚才抱他时太过用力，他那条一条腿的裤子被她扯了下来。 她伸出纤细的手，忽略生理上的窘迫，帮他快速的拉好拉链，一切安好，只是心似狂野。 回到病床上的赵宇城，刚刚坐稳，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一个粉琢玉雕的小孩子迈着小步，叫叫嚷嚷的扑了进来。 “城叔叔，城叔叔……”小孩子的声音立即充斥在病房里。 后面跟着一男一女。 丁寒冰和冷玉婷两人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艾卿一看丁寒冰，低头转身往外走。 丁寒冰斜了一眼艾卿，问：“赵宇城，我以为你为国捐躯了。” 冷玉婷怼了一下丁寒冰：“明明是工伤，乱讲什么。” 赵宇城淡淡看着艾卿出去后，才把手机亮给丁寒冰看。 上面是他在现场发现的一枚黑色的勋章，被火烧而变形。 他道：“这个你见过吗?” 第33章 还说没有关系 “这个……真没有见过。”丁寒冰仔细打量后，摇了摇头。 “你跟那女生什么关系？” 片刻后，丁寒冰十分八卦的问。 赵宇城拿了一个苹果塞给丁寒冰的儿子，轻哄道：“小朋友，乖呀，来看叔叔，谢谢你了。” 小宝儿抬起水汪汪的眼，指了指赵宇城的手机里正跳舞的小狐狸：“我要手机。” 赵宇城心底微凉，手机……哼，小宝儿嘴里的手机，自然也是艾卿来看自己的目的，她也是为了手机而来。 冷玉婷拉过小宝儿：“别人的东西不能拿，我们出去吃苹果吧。” 说完，带着孩子走出了病房。 “丁少，我在电话里跟提到的事，你怎么看？”赵宇城简单的问。 “那个被人开膛挖掉内脏的，在我办的案子里也曾经出现过，只是目标不一样，他们不是为了单纯杀人，而是为了贩毒。” 丁寒冰拧眉道。 贩毒？ 这个词在赵宇城的脑海里曾经浮现过，如果真的只是杀人，那三个学生跟于立志之间谈不上仇怨。 能让人疯狂的要了三个不同的人的命，除了为了高额丰厚的暴利这一条，他再也想不到第二条能让于立志如此的残忍。 而且于立声的死真的疑点重重。 两人正在就案情互相讨教时，门被毫无征兆的推开，院长一脸严肃的走进来，后面跟着两名警官。 赵宇城冲来人微微扫了一眼。 其中一人他认得，还是在相城时两人就打过交道的贾天。 昨天晚上，正是他过来提审于立志，结果还没有开审，人就死了。 死的地点还有死的方式都极为的惨烈。 贾天看到丁寒冰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而是径直走到赵宇城的面前，严肃的道：“赵宇城，你涉嫌吸毒，从现在起你二十四小时监视居住，也就是说，你到任何地方，需要向警方通报，不得批准不可擅自离开。” 贾天，曾经在相城办了一起大案，后来案子查到一个神秘组织后就中断了调查。 不仅之前的线索全断了，就连新发现的一些证据也尽数消失不见了。 他今天出现在源城，而且亮出了赵宇城吸毒的证据，的确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之前赵宇城还讷闷千山万水的，怎么是他来查这个案子。 现在似乎意图明显了些，阻止他查下去的方法，便是让他了沾上点事。 “吸毒？”赵宇城郑重的重复了这两个字后，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输液针，“我在住院，哪来的毒品吸食?” “今天的尿检和血检都查出你有问题。” 贾天亮出证据。 赵宇城阴寒冷的目光射向院长，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住一次院，能把自己给带沟里去。 自己早上做的这些检查，几个小时后，居然成了自己犯事的证据。 这么明显的栽赃，只能说明，有人不想让他查下去，他盯着那份证据上的数据足有五秒钟没有说一个字。 良久，他才道：“请宋律师。” 丁寒冰略点了点头：“我马上去办。” 院长缩头缩脑的想跟着丁寒冰往外走，赵宇城突然叫住对方：“我要出院。” 院长侧身道：“你这么重的伤，需要人护理，不能出院。” 已经走到门口的丁寒冰折返回来，对贾天道：“赵宇城今天出院，我送他……” “不行，丁少，你是公务人员，最好不要插手赵宇城的事。” “他的事很大吗？” “有人说大，那就是大。”贾天冷笑转头对跟着来的警员歪了一下头，“你去送……” 贾天还没来得及回话，从外面进来的金盾就冷淡地打断他：“我说这几天办案子总是眼皮跳跳的，原来是有人看不得案子有进展了。” 贾天并不理会金盾的指桑骂槐，而是一脸公事公办的道：“请。” 赵宇城起身，架拐慢慢的跟在他们两人后面。 丁寒冰和金盾一左一右的各自打着电话。 出电梯，左拐，是地下停车场。 早有一辆车闪着灯在等着他们。 赵宇城他们刚走了几步，那车子“滴滴”的叫了两声。 两个大男人正在准备送一个瘸腿男人上车时，一直在停车场角落里给自己小电驴充电的艾卿在后面叫了一声：“你怎么才来？” 赵宇城紧绷的脸，微不可见的抖了一下。 心中一计跃上心头。 他转头道：“过来，艾卿。” 艾卿骑上小电驴，“呜”一声停在了赵宇城的身前，打量着那两人一脸紧张的男人。 “送我回去。”赵宇城简单的说，手已经伸向了艾卿。 艾卿瞪眼看着赵宇城，他是哪根神经搭错，还是心脑血管堵塞，居然主动要求艾卿送他。 “不行，你必须跟我们走。”贾天命令道。 艾卿手挡在贾天的面前：“他要走，也是跟我走，什么叫必须跟你们走？” 她将车转了个方向，冲赵宇城道：“上车。” “你……”贾天正欲阻止，旁边的警员一把拉住他，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墙角有监控。 “你是赵宇城什么人？”贾天耐着性子道。 “我是他的……” “女朋友。”赵宇城直接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抬高到一个艾卿做梦也没有想到的高度。 “呃……”艾卿狐疑的看着赵宇城。 两个男人都用“怎么可能”的表情上上下下打量着身量纤纤的艾卿。 “要你管。”心底的微怒的艾卿，自尊心被打击到了。 只等赵宇城屁股坐上后座后，她拧动电门，车子驮着两人飞速的冲出了停车场。 路上，艾卿问：“你出什么事了？” “没出事，不能坐你的车吗？” “可以。”艾卿微笑，开足马力往前奔。 可怜中午十二点正值下班高峰期。 后面跟着的小车很快被甩在了一片大大小小往家赶的车流里。 小电驴，就这点好。 非机动车，可以走机动车的道，但不用遵守机动车的规则。 开了一段距离后，赵宇城拍着艾卿，道：“走错路了。” “哪里会走错路，我在这里可是走了不下上百次了。清楚得很。” “送我去鉴定所。” “不是回德园路吗？” “不是。” “好。” 艾卿转了个方向直奔鉴定所的方向。 进到里面时，明秋豪一身白衣口罩的走出来。 见到赵宇城右腿绑成木乃伊，他微笑道：“我是法医，负责死人，哪伤了，往哪下刀子。不负责给活的整好。” 赵宇城瞥他一眼，飞快的道：“我要验尿。” “嗯？”明秋豪歪着看了一眼扶着他的艾卿，“你确定不是这个小女生要验吗？” “为什么是我？”艾卿不解的看着明秋豪。 “赵宇城都长你身上了，你们两还一脸私奔样的跑我定里验尿。”明秋豪继续发挥他的相像力道，“赵宇城，平时看你一副生人勿近的禁欲样，怎么能做这种衣冠禽兽的事。” “说完了？”赵宇城冷道。 “……” “给我验。” 明秋豪一脸蒙。 艾卿摸着耳垂道：“赵老师，你要喝水吗？” “你什么意思？”赵宇城转脸看向艾卿。 艾卿有些讨好的说：“我在十五分钟前送你上了厕所，现在你还有……能……” “你！”赵宇城很想掐死眼前这个说话不看时间的女生。 明秋豪嘴角泛起一抹嘲笑：“还说没有关系，鬼扯。” …… 四小时后，检验结果出来。 当那纸诊断书摆在赵宇城面前时，全场安静了。 “为什么呈阳性？” “不知道。” “你让人下药了？” 赵宇城抬眸：“明秋豪，再帮我做一件事” “当然。”明秋豪收起了之前的嘻笑状，表情异常凝重。 艾卿伸手将纸拿在手里从上到下，由左向右的看了n遍后，一脸严肃认真的走到赵宇城的面前，眉心皱出一个“川”字。 “赵老师，我能帮你什么？” “你去德园路，把我喝过吃过的东西，全部拿来，记住不要遗漏。” 艾卿点头，飞跑着离开了鉴定所。 明秋豪若有所思的说：“赵宇城，你怀疑有人给你下毒？” “不是怀疑，是肯定。” “那为什么相信她？” “……” …… 艾卿到了德园路，看到几个人在门口徘徊不走。 她转到了后面，掏出电话：“三哥，有什么办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别人的家吗？” 青鹏微愣：“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去捉奸!” 艾卿撒出弥天大谎，自己也有点小小不好意思。 “捉奸？哪个王八让我妹子戴了绿帽子？” “那个王八在里面干坏事，还让一帮臭男人在外面守着。” “简单，那些男人开车来的吧，给他们的车弄出动静，你再进去。” “三哥！多谢了。完事请你吃辣条。”艾卿道。 几秒钟后，德路的街边停的车子报警器像是电视购物一样，声音又大又急，生怕来往的行人听不见“哇哇”嚣叫，此起彼伏。 艾卿三下两下翻进阳台里，从二楼下到一楼。 卧室里的溜了一圈，没有烟，零食之类的。 厨房的冰箱里，空空如也，连电都不曾插。 大厅里，除了一箱瓶装的矿泉水，再无别的饮品。 艾卿实在无法知道赵宇城平时吃的是什么，瞥见了一盒大红袍，顺手揣在包里，又拿了几瓶矿泉水才离开。 回到鉴定所，明秋豪一脸默哀的看着那些小到厨房调料，大到瓶装的矿泉水，他摇头道：“赵宇城，你不会让我一个个的给你用排除法吧，我哪有这个太平洋时间，下午已经有人通知我了，有两具尸体要做尸检。” 第34章 梦想成真 赵宇城“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不是超人，你的事，只能推后了。” 艾卿在一边小声道：“不能加班做吗？” 明秋豪怒道：“你给加班费？” 艾卿笑道：“我请你吃辣条。” “……” …… “厨房用品不着急，先检查水。” “为什么是水？这可是瓶装水。厂家又不是做三鹿的。” “我每天吃饭不固定，而且是随机的点餐，便当里下东西不太可能。” “我也从不做饭，谁把东西下在那里面，也不太可能。” “除非下在水里，而且对方知道我吃喝瓶装水。” …… “水没有问题。”明秋豪。 坐在一边的艾卿看到赵宇城一脸质问的瞧她，心虚道：“不是我送的蛋糕出问题吧。” “不可能，当天几个人在场，毒下在蛋糕里面，大家都有可能吃到。” “赵老师，你平时除了喝水，就是吃饭，会不会是这次输液？” “？” 说到输液出问题，那就不是简单的事。 赵宇城微压长眉，侧头看着艾卿手上的诊断书，久久没有一句话，两人默然的互相对视了许久，艾卿先口道：“被人冤枉的感觉，哇，这酸爽。” 她的话像是破冰的一记轻敲，原本核横亘在彼此间的透明坚硬物，让她一句看似玩笑，却饱含信任的话给击碎了。 赵宇城的心没有由来的抽动了一下，原来，相信自己的人，竟然是这个数面之缘的小姑娘。 他收回目光，将那纸诊断书对折，放入口袋之中，道：“于立志，还有那个来看于立志的人，两人被烧死在出租房内，不会那简单的。” “之前的三个案子，加上这次的纵火谋杀案，一共四起案子，只能说明有人不想你查下去。”明秋豪嘴角微微扬起，他懒洋洋的道。 “走程序到上一级，也就五个工作日，估计定案了，你也就没事了。” 赵宇城反问道：“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凶手已死，这案子已经结了，你还回相城去当你的专家，源城的事，将给源城的人处理。”明秋豪进一步解释自己的意思。 赵宇城眸光闪了闪，看向艾卿。 她正站在窗口向外看，一楼门口突然多出几个人影闪过，她转头，伸出五根手指，又指了指下面。 赵宇城眸光微敛，抬眼望向明秋豪：“我现在想抽身，只怕别人也不肯了。” 说完，他向明秋豪示意看窗口的位置。 明秋豪愣了一下，掏出手机点开一个界面，手机屏上跳出一个画面。 此时门口的摄像头里，几个大汉行色匆匆的直奔鉴定所大门。 明秋豪乌黑的眸子从手机上移开，他略显无奈声音娇气的道：“我都跑到源城来了，怎么还是得给你这个瘟神擦屁股。” 赵宇城不悦的他这番说词，神情严肃的道：“五条冤魂全系在我一人身上，你得为他们出点力，明法医。” 明秋豪环顾四周，心生一计，快步走到艾卿的身边：“你赶紧走，这里我处理。” “不行，八成我会被他们认出来了。”艾卿做了一个抹脖子的手势，表情夸张的道，“我还有大把时光，不想壮烈。” “哦……”明秋豪长长的拖着尾音，瞥了赵宇城一眼，“那你跟这个腿脚不利索的一块藏。” 赵宇城瞪了一眼明秋豪，打量了四周后，嫌弃道：“藏？” 他极不高兴的一个字，只怕出现在字典里，他也会用涂改液给抹掉。 艾卿眼珠儿打转的看完整个鉴定所，这里面全是冰冷的仪器设备，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 她蹦出一句：“明法医，哪能藏人？你这里可是一览无余的。” “那就切块装进瓶子里。” “切。”赵宇城白了一眼他，指了指一张空荡荡的床，冲艾卿努了努嘴。 明秋豪微笑，下巴微侧，方向同指向那一张冰冷的解剖床，对她道：“躺上去。” “我吗？”艾卿指着自己的鼻子。 “当然。” “那行。” 艾卿听话的爬上床，安静的躺好。 好冰。 而且很瘆人。 明秋豪回首，很满意的对赵宇城笑笑，道：“你的学生真的很听话。” 说完，一抖手中的布，一片白色铺天盖地的罩下，将艾卿捂得严严实实。 赵宇城扫了一眼房间里，除了那一张空床，别的床上就只有尸体了。 明秋豪笑得有些坏：“赵宇城，你自己选吧，是跟尸体同一张床，还是……” 赵宇城气结不已，冰冷的脸上露出一抹难色。 一边是冰冷的，一边是鲜活的。 是人都会选她。 走廊上已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来人不少。 绝对不止一人。 艾卿身子僵冷的一挺，没有由来的打了个寒噤。 “咚咚咚……”制造出这种步伐的人群，显得极为放肆，为首的男人直奔目标，像是捕食者一样死死的盯着那扇从里面反锁的门。 男人高声道：“开门。” 紧接着，“砰砰砰……”敲门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急，一声比一声大。 一切都没有选择的余地，赵宇城狠狠的瞪了明秋豪一眼，从椅子上金鸡独立的站起来。 然后，坚定的翻上了艾卿的那张病床。 “呜……”艾卿低叫了一声，喉咙里的声音快速的两片薄唇堵在了嘴里，她眼睛猛的向外一凸，脚尖的热流快速的窜起。 某年某月的某个深夜，她作过类似的梦。 如今。 梦想成真。 真得不能再逼真了。 她才知道这不可描叙的事，在这种时间这种地点这种方式开始时，居然……晴天霹雳般的让她想逃。 身上压着的赵宇城已经尽量用双肘撑在她的两侧，但她发出的声音，让他不得不采取措施，手不能动，那只能嘴动了。 两个不那么陌生的人重叠在一张床上，脸对脸，眼对眼，嘴也对上了嘴。 三秒后，门锁开了。 他略抬起脸，居高临下的盯着近到能听到彼此呼吸的艾卿，表情窘迫。 而此时，门外的人已经像鬼子扫荡一样的横冲直撞的闯进来。 脚踢在椅子上制造出的噪音，手打开柜门的粗暴，再加上一副要把屋内掘地三尺的冲动，让整个静寂无声的空间里充斥着不安紧张的气氛。 明秋豪一身白色大挂，脸上戴着口罩，手里举着开骨器，他冷冰冰的问：“有什么事？” 为首的男子，这才从门口伸出头来，拿腔拿调的道：“找人。” 明秋豪眼角微垂，将手中的机械刀具开关打开，“吱吱……”的声音跟电锯的噪音没有两样。 进来的人皆是一惊，他们见惯杀人不眨眼的凶犯，但却第一次看到，一个貌美如花的男人拿着解剖专业刀具在他们之间晃来晃去。 对于一个法医来说，解剖是经常要进行的工作环节，这跟眼前几个来抓捕赵宇城的人一样，都是在做事。 “贾队长，你找活人呢，这里只有我一个，你要找死人呢，我这里有几具。” 说完，明秋豪就近掀开一床白色的被单，一具男性尸体的上半身呈现在众人的眼皮底下。 贾天和手下瞥了一眼，看向了第二张床。 明秋豪冷笑一声：“这具上午刚开始尸检，你确认要看。” 贾天道：“当然。” “呼啦……”一声后，一具烧焦如黑炭的无头尸像地狱里的鬼一般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 屋内瞬间安静，好几个人，都不自觉的别过脸去。 贾天皱眉道：“赵宇城有没有在这里？” “赵宇城？”明秋豪取下口罩，慢慢悠悠的走到贾天的面前，“你不是在相城当差吗？” “我问你赵宇城在不在？” “如果我说我恨不得把那小子给肢解了放入福尔马林的水里，当成标本，你信不信？” 明秋豪的声音由柔美变得冷硬。 “明法医，他现在已涉嫌吸毒，你最好不要包庇他。” “哦，绝对不会。”明秋豪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道。 “我想也是，你喜欢的女人让他给勾了魂，你怎么可能帮他？” 贾天挑唆的话在嘴里直飞，眼睛却在不大的房间里瞟来瞟去。 一直被赵宇城压在身下的艾卿，只觉得身上的男人一沉，原本一直只贴着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给压了下来。 明秋豪的手按在白色的床单上，口中念念有词：“众生多結冤，冤深难解结，一世结成冤，三世报不歇，我今施妙法，解除诸冤业，闻誦专心听，冤家自散减……” 贾天瞪眼骂道：“你小子什么意思？你骂我呢？” 明秋豪将手中的开骨器在贾天面前晃了晃：“191r形，长三十四点五公分，德国进口锯刀，这是我们法医专给尸体开膛破肚用的，这刀下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我念咒是对他们的安抚，也是尊重。贾队，你一个好好的活人，跟死人较什么劲？” 贾天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可又找不出什么话来驳明秋豪，粗声道：“这尸体怎么这么大？” 白布下的两人，对视了一眼，各自心底一抖。 艾卿本能的想动，想起身，想逃，上面的赵宇城定定的看着她，眼神坚定的传递出坚持的信号。 “我怕。”虽然她没有说出口，眼底里的恐惧已充满了整个眼眶，像是能把那种由心底生出的畏惧全部给溢出来。 第35章 跟她走 赵宇城浓睫低垂，额头微微渗出汗来，腿上的伤口因为刚才用力过度，而流出血来。 粘稠的液体渗透了艾卿的衣服，肌肤，她能感觉到，不由得用手指轻轻的抠在了赵宇城的腿上，只想告诉他，自己不怕了，什么也不怕了。 赵宇城深吸一口气，勉强让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可他腿上的血已顺着解剖床慢慢的往下滴。 红色的血滴打在了白磁砖上，几点刺目的艳红，让身处屋内人为之一怔。 一只隔着白布的手正用力向下按压，明秋豪的力道并不大，但赵宇城也无能为力相抗，身子完全压在了艾卿的身上。 他心底叫骂了一句，明秋豪你个死仆街的。 明秋豪的声音却在这时，在他的头顶上缓缓响起：“贾天，看到没有，你来了，我这里的都尸变了。” 明秋豪伸手挡开，贾天欲揭开盖在赵宇城和艾卿身上白布的手，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说：“男性死者身高189公分，溺水身亡，再加上几天后才发现，现在尸体浮肿，我正准备给他做尸体……” 说着，他将开骨器往解剖床上一放，口罩重新戴上，语带质问：“你们几个是想看看吗？” 跟着来的几人，脸上一片惨白，刚进来时，那些透明与玻璃瓶里的各种人体器官标本，就让他们不寒而栗。 接着又看了几张床上的待检尸体，他们已经像是在地狱里走了一回一样。 现在要来个现场直播，已经没有人能受得住。 “贾队，我们在外等。” 一个人走，就有第二个跟着走，再走时，房间里便只余下了明秋豪与贾天两人相对而立，一个脸上阴毒，一个平静无波。 “明法医，其实，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十年前那起轮奸少女案，你为什么不出庭作证？” “那么久谁记得。”明秋豪眼神黯然。 “不记得，呵呵，不记得好呀。”贾天转身大步向门口走，就要离开时，他侧身，扫了一眼床上的白布，“如果赵宇城来了，告诉他一声，源城的案子了结了，他还是他的专家，只是这几个月请他好好的养伤。” 白布下的赵宇城神情凝重，他没有想到，贾天突然提起十年前的那桩案子。 一个十四少女，被数人施暴，后来因为涉案的人之中有未成年，案子给压了下来。 除了当年办案的人，外界几乎无人知晓。 而这次的几桩谋杀命案明明已被他找到凶手，正想探究于立志杀人动机时，却戛然而止。 为什么每一次贾天都会出现？ 这个问题让他觉得很困扰。 听到那些闲杂人等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后，他微闭双眼，撑在艾卿身边的手放松了紧绷，身子毫无疑问的，再无半点支撑的重重的压在了艾卿的身上。 艾卿眼仁骤然猛睁，心底叫了一声，偶的神呀！ 忽闻耳边细细弱娇的喘息，赵宇城才发现自己身体下了的一片软棉已经不安的开始扭动。 “你压着我了。” “呃……”他没有说什么，面无表情的侧向了左边，算是给出身下女生一线逃出的空间。 不等他翻身，艾卿急吼吼的自己挪出去，身子猛的坐起时，手不偏不倚的按在了他的腿上。 “你往哪按？” 赵宇城痛得大汗直冒，低喊了一声。 艾卿回头一看，自己的手一掌拍在了那处，吓得她往上移了三寸地，男人这回不叫了，只是表情极为古怪的盯着那只乱按的手。 赵宇城脸微红的瞪着眼看着那只纤细白嫩的手，暗叫了一句，“收手！” 艾卿正抻着身子察看他的伤腿，完全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赵宇城被她好心的察看弄得满脸通红。 这颗好奇的脑袋，正俯身盯着那里狠狠研究中。 过了几秒，艾卿才把按在某处的手收回，不小心瞥到了那里的…… 她脸红了。 他皱眉了。 还好，两人头上顶着白布，被隔在世外一样，只有看到彼此，见到外面。 “你刚才压了我，现在我碰了你的伤口，我们谁也不欠谁好不好？” 艾卿半跪在床上，双手按在赵宇城的肩头上，条理清楚的说完后，闪着征求的目光，要男人给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 白布外响起男人揶揄的声音：“你们在里面洞房吗？” 赵宇城咬合肌紧紧的绷着，几欲开口，但只嘴巴微动了两下，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反驳。 艾卿脸红如霞，钻出白布，轻斥道：“你胡说什么，我们是师生关系。” “就是给你们上了一堂防身课，那种课网上下载个视频都能学会，他算什么老师？”明秋豪白了艾卿一眼。 艾卿跳下床，对明秋豪道：“赵老师流血了，快点给他止血。” “没事，他血多，死不了。” “你这里有纱布吗？我给他包扎一下。” 艾卿见明秋豪没有给自己纱布的意思，顺手抄起了白布作势要学一会女侠风，咬牙切齿的道：“这个撕了可以代替一下吧。” “别，损坏公物照价赔偿。” 艾卿顶道：“小气什么，你用苹果7的人，还会在意这点小钱，真是的。” 不等明秋豪说话，“嘶啦”一声，裂帛成条，艾卿总算是给赵宇城的右腿上结结实实的綑成了粗壮的鸡腿状。 明秋豪瞥了一眼，阴阳怪气的说：“赵宇城，良家少女你也骗，啧啧啧。” “好了，还去医院处理一下。” “不行。”艾卿抢先道，“那是羊入虎口。” 明秋豪盯着艾卿红红的脸，满含深意的问：“我也觉得是这样，赵宇城你觉得呢？” 一直坐在床上，以45度角仰望天花板的赵宇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样，完全没有理会他们之间的话。 直到明秋豪不阴不阳的说了一句：“我可不会收留这种流浪雄性。” “哦……”艾卿似乎有些不喜欢明秋豪有事没事的挤兑赵宇城，她凑近到赵宇城的面前，很友好的道，“老师，住我那吧。” 赵宇城瞥她一眼，这女生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明秋豪酸了一句：“你的赵老师可是个禁欲系的。” “我也不是为了他的色。” “他有财吗？”明秋豪打趣道。 赵宇城从床上下来，一脸严肃的问：“我的拐呢？” 艾卿蹲在桌下，手伸进桌底，拖出了一根拐杖递给赵宇城。 赵宇城倨傲的用腋下夹住拐杖，蹒跚而沉重着往前移了一步，见艾卿没有动，侧头催了一句，道：“不走，想留下？” 当然不想留下，艾卿匆匆的跟了上去。 …… 赵宇城想要堂而皇之住进了艾卿的三哥家，跟他能不能名正言顺的入住艾卿的三哥家，这之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的距离，而且中间隔了九九八十一难的考验。 按说，身为曾经教授过艾卿一节“防狼”老师，赵宇城要借个钟点房睡上一觉，也是可以商量的，但青鹏目测自己的妹妹好像要把那间小房子里，唯一的独立卧室让给他住上十天半个月时，青鹏开始不乐意起来。 “艾卿，你确定他是好人吗？” “他跟哥一样，所以可以住这。” 青鹏：“……” 他心底腹腓，之前她不是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吗”！ 女大不中留，何况他也看出艾卿对赵宇城跟丫鬟伺候大爷一样。 青鹏拍拍艾卿的肩头往房间里角落里一带，勾下身子，低下头，神色郑重的问：“你是不是惹上事了？” 艾卿想何不将计就计顺着青鹏的话往下接，她故作委曲状的点头，道：“上次拿的手机，就是他的，后来他来学校上课，没有告发我。我是不是得讲点道义。” 青鹏盯着艾卿看了一会，无话可说的哼了一个字：“……行” “那你住昭雪那去。” 艾卿道。 青鹏没有想到艾卿得寸进尺，要让他离开这里。 “很短的时间，就一段时间。” 艾卿双眼哀求状，道。 “……” “哥，昭雪那里需要有人照顾，你这个时间应该出现在她那里，而不是跟我在这里争论我朋友在这里住多久才合适的问题。” 艾卿提有昭雪，很快让青鹏的脸上显出一丝温暖之色。 这跟之前他初见到赵宇城时的惊讶与不自在不同，像是说到了他心底最美好的东西。 赵宇城斜倚在门边静观其变的看着门外的街道。 这里距离白云路不知道近不近。 刚才坐在车里来时，他看到了一个路牌，好像这里离白云路只有隔着两条街，走路的话也许不要十分钟。 路边的四处停放的各种小货车把本不宽敞的路挤去了二分之一。 突然，他看到一个少年模样的人拎着一个白色的20升油壶，走到了一辆车前。 他熟练的把小货车的油门撬开，一根透明的软管插进了油箱里，一端连接着油壶，黄色的液体很快被吸入了壶内。 全程只是三分钟，小货车被俗称油耗子的人给弄得肚里没有油水了。 正当他看得入神时，青鹏懒洋洋地叹了口气：“这里就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赵老师你能将就吗？” 他的声音里透揶揄，赵宇城回得淡定：“除了有些事我不将就，这些算不上事。” 青鹏做了一个好自为知的手势，胳膊上露出一个黑色太阳的刺青。 当他跨上自己的摩托车，突突的走了后，艾卿整理了一下屋内的小卧室，扶着赵宇城进了屋里。 赵宇城斜坐在一张旧沙发上，艾卿顺势拿了一张椅子将他的伤腿抬起，搁在上面。 “你三哥是你亲哥?” “是一起长的，比亲生的还亲。” 第36章 让你受牵连 “老师，你放心住。” 赵宇城瞥见她白嫩的手正吃力的搬动自己的腿，心底微微的有一股热渐渐的升温。 “你就不怕我的事，让你受牵连？”他微叹一声。 “呵呵……”艾卿眼睛挑了挑，伸手到赵宇城的面前,“这样吧，算你租住在这里，将个房租水电什么的，我呢就是你的房东。” 他：“……” 见他目光别向一边，装没有听到，艾卿往他身边的椅上坐下，双手支在下巴处，微笑的道：“或者你以物抵租金。” 他：“……” 最后，他深提一口气，探着身子凑近到艾卿的眼前，眼角微扬：“想要手机，等我破了这起杀人案再说。” “不是早破了吗？”艾卿天真的道。 “哼！”赵宇城不明所以的只鼻子里发出一个音节，然后便闭上眼不再言语了。 从前天犯人逃走，到今天自己离开医院，不得不寄居在棚户区的小房间里，他都经历了一场过山般的历程。 之前来不急好好的想想是怎么一回事，现在安全了，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抓到幕后的黑手。 这一天，正好是农历三月三，荠菜煮鸡蛋的日子。 距离雅洲大学和湘理大学大学生谋杀案，已经过去了二十一天。 坐在阳台上拿着一支铅笔在白纸上写写画画的男人，看到一楼出现的一团粉色身影后，半眯着双眼，精锐的眸子闪着光一直注视着来人。 蓝天白云下，一个粉裙飞扬的女生，左手拎着一把野菜之类的东西，一蹦一跳的从菜市出来。 等到她到了面前，男人才收回目光，重新落在自己的白纸上，一副没有看见她的无所谓表情。 “赵老师，今天吃荠菜煮鸡蛋了。” 赵宇城没有理她，依旧淡淡的盯着自己手中的纸。 艾卿也习惯了这十几天来，他的冷漠，转身回了厨房去煮蛋了。 药草清香的鸡蛋端到眼前，赵宇城瞥了一眼，没有动。 艾卿微笑的伸出一只勺子，将鸡蛋捞出，递到赵宇城的前眼，这下他再没有理由拒绝。 等他把自己的碗里的浅褐色汤喝下肚时，赵宇城问：“最近学校太平吗?” “除了图书馆没有人去，还有731被封，没有什么动静。” 艾卿边咬着鸡蛋，边含糊的说道：“还有，金盾来学校找过我，问我你在哪？” “你告诉他了？” 艾卿轻笑一声：“哪能，我好不容易让你住得安全点，怎么能出卖你。” 赵宇城伸了伸右腿，伤口上已结疤，慢慢的走还是没有问题的，他站了起来，往外走。 艾卿放下碗追上去：“赵老师，你去哪？我带你去呀。” “金盾发了消息给我，让我跟他联系。”赵宇城。 “那你打电话就是了。”艾卿。 “附近哪有网吧？”赵宇城举目四下看了看。 “楼下就有一家。”艾卿。 “白云路上我记有一家。”赵宇城对于楼下的黑网吧，嗤之以鼻。 “那还有十分钟的路呢。”艾卿。 “走。”赵宇城决定了。 赵宇城慢慢的移着步子，向一楼走去。 两人舍近求远的去了白云路上的网吧。 只有一街之隔的白云路网吧，算是源城地区最高档的网咖。 跟别的地方的网吧不同，那里一楼摆了上百台机子，而二楼，却是每一间房里只有四台电脑。 这是传供那些组团打“英雄联盟”的富二代玩的地方，一天包场一千。 艾卿没有来过，但听说过多。 李珊儿曾说过，自己交的男朋友就是在打游戏时结识的。 一坐进去，艾卿顿时觉得自己跟时代有些脱节。 毕竟她的时间都是花在看书和送快餐上面了。 没有多余的时间研究那些吃完之后的消遣活动。 宽敞的客厅内摆放着的四台电脑已全部被赵宇城开启。 他一个人坐在电脑椅中，凭着一条腿来回在各个电脑屏前移动。 艾卿坐在一边，不知道能做什么，突然，赵宇城道：“叫金盾过来。” “哦，你请他来英雄联盟？剑三？” “你打就是了。” 艾卿打出电话后，金盾十分钟后就赶来了。 他刚刚坐下，便听到赵宇城道：“我现在正在攻击校园贷的网站，要把里面的客户信息全部下载下来。” “早说呀，赵队，这个我拿手。” 赵宇城微抬眸光：“我知道。” 他哔哩吧啦的在键盘上敲击着，很快他将椅子向后一推，站了起来：“走。” 艾卿和金盾同时一愣。 赵宇城道：“艾卿，跟我走，金盾，你只要攻陷他们的网站就行。” “那……你们……” 赵宇城并不多作解释，他已先行移步走向了门口，艾卿也不明白他是在搞什么，却很听话的跟了上去。 出来后，走到对面街上，是一家新开张的花之林茶馆。 两人推门进去后，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先生请问您点些什么？” 服务员端着一碟蛋糕，送到两人中间。 “不用，给她点的。” 赵宇城淡淡的道。 服务员打量着赵宇城的打扮，没有想到能穿得如此体面的人，居然所有的东西全只点单份，而且只给他对面的女生点，的确是个怪人。 赵宇城微抬眉毛，将一杯玫瑰花茶轻轻推到艾卿的眼底，没出声。 他双手放在桌面上，静静的看着窗外，约过了十分钟他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式。 艾卿支着胳膊端详着赵宇城：“赵老师，你这是用金盾在钓那些人出来吗？” 赵宇城双眼看着街边的动静，并不解释什么。 刚才，他安排金盾疯狂攻击了校园贷的平台，而另一边在一栋高别墅里的一间大厅内六台电脑前，正坐着顶着一张张不同面孔的年轻男子。 他们在十几分钟前，还在悠闲的摆弄着电脑上的鼠标，做着无本万利的网络借贷。 而此时，每一个人都脸上浮出莫名其妙的表情，双眼微突，嘴唇半张着的看着电脑上的网页。 打不开。 死机。 重启。 再死机。 有人攻陷了平台，而且是瘫痪了他们的主机。 这几个操作电脑的人，其中一个正是雅洲大学的电子工程系的吴健。 他在这里面年纪最小，二十三岁，可是却是这些人的小头目。 他们之中学历最高，最懂电脑的，正是他。 其余五人皆是由他在网络上招募的一些小工，好几个全是辍学的高中生。 手中的鼠标无论怎么点击，除了徒劳的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响声，再也不能让校园贷的平台正学运作。 而与之对垒的，正是在白云路上的键盘侠，金盾。 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时，机械键帽落下弹起的声音亦充满了魔性。 电脑的荧光照在金盾年轻的脸上，一直紧张看着屏幕的脸，终于在敲下最后一个键时，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按照之前的约定，他只要攻击完平台后，立即离开网吧。 当他抽身出去时，街对面刚停下一辆白色的面包车。 车门打开，五六个染着红色、黄色头发的年轻人，嚼着槟榔一脸戾气的冲了进来。 一百多张脸全都只注意着眼前的游戏，没有人留意他们闯了进来。 金盾只比他们快一步，他出来，他们进。 当他飞快的跑入对面街的花之林后，看到坐在了窗边的赵宇城，他匆匆走过去，略紧张的问：“怎么回事？” 赵宇城一言不发的盯着那些冲进去的人，安静得像是看戏的看客一样。 艾卿喝了一口茶，抚了抚肚子道：“我喝茶喝得太饱了。” “赵队，他们打砸了那里电脑。”金盾拿着望远镜对着对面楼看着。 “狗咬狗了。” 艾卿点评道：“那些开什么网贷公司的，就是高利贷，专吸人血。” 就在艾卿义愤填膺之时，蓦然看到吴健从一辆出租车上跳下来，他走得很快，进了网吧，不到两钟打着电话走了出来。 过了一会他跟那几个人耳语了几句后，转身往花之林方向看。 别人不知道吴健是个什么人，艾卿还是很了解他的。 那就是个混在大学里的流氓！ “艾卿交给你一个任务。”赵宇城从桌子边站起，边往后门方向走，边说。 “什么任务？”艾卿刚准备起身跟上。 空气里飘来一个淡淡的声音：“断后。” 她愣在原地，原来自己跟过来，就有这么一个艰巨的大任务等着自己。 就在当口上，金盾也被赵宇城给叫走了。 等她反应过来，想走已来不及，吴健领着那些人走到艾卿这桌，大大剌剌的抽了一把椅子坐下。很有那种跟人讲数的排场。 艾卿摸了摸耳垂，唇微微发抖的看着一众混混，生无可恋的坐回了原位上。 可心里已经把赵宇城骂了十次不止。 他怎么能为人师表？ 他怎么就一个人跑了？ 他太不仗义了，他还欠自己的房租呢？ 扬长而去的赵宇城和金盾，并没有走多远，赵宇城的手机在兜里嗡嗡作响。 他接起电话，那端声音极威仪的道：“马上给我回相城。” “我这边的事还没有处理完。” “你还想怎么样？” “我……” “于立志已死，案子结了，你不想那个小女生出事，立即中止一切行动。” “什么意思？” “不要问，回来，我保她没事。” “……” 赵宇城手中的电话还没有挂断，路边飞驰而来的车子嗖的停在了他的面前。 里面跳出一个年轻英挺的男子，拉着赵宇城手腕便走。 “丁队？” “丁寒冰。” 赵宇城和金盾异口同声的叫了一声。 第37章 情敌很强 丁寒冰瞥了一眼赵宇城：“宇城马上走。” 丁寒冰见赵宇城面带疑惑，他补上一句：“不想源城再死人，马上走。” 赵宇城明白丁寒冰所指是谁，他查案子让时艾卿搅了进来，只怕是已经让某个集团盯上了。 那些人认钱不认人，他没有人敢动，艾卿就不同了。 一个平民大学生，外乡来的，无权无背景，死了也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走，成了他对她最好的保护。 四月的阴冷与晴热交替出现，今天明明看着太阳出来了，却又让阴云挡了回去。 眼看又要下雨了。 黑色的小车很快消失的马路的尽头，赵宇城坐在车内回头看花之林时，那里已经成了视线里一个小小的点。 丁寒冰侧目道：“动心了？” 赵宇城低头从包里拿出一只手机，在手里摆弄了一下，叹了一声：“她的手机还在我的手里。” “寄回去给她就是了。” “她的手机已被人锁定跟踪了。” “哦？”丁寒冰了然的轻笑，“情敌很强呀。” 赵宇城不再出声，只有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他只担心把时艾卿一个人留在了花之林，会不会太危险，那是一个如娇花般人见人爱的小姑娘。 “时艾卿，你搞什么？” 此时，艾卿的身边已经没了赵宇城，更没有金盾。 只有她一个人，独撑场面。 当一个女人面对一群来者不善的混混时，很多时候都会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 而艾卿坐回椅子上，不慌不忙的把眼前最后一块蛋糕塞进嘴里后，才擦擦嘴回击道：“原来是你给同学们推荐的校园贷，让那么多同学欠下高利贷，真无耻。” “你怎么知道？”吴健问了后，又觉得自己问得太蠢，“你黑了我们的网站。” “你们的？你没有之么大的本事，网站是谁的？”艾卿问。 吴健道：“就是我开的，怎么了。” “你开的？只怕你没有这个能力，也没有这个财力。”艾卿揶揄道。 “我不跟你啰嗦，我就是来告诉你，以后别跟姓金的搞在一起，他一个小警察能保证你以后貌美如花吗？” 吴健只是跟踪服务器，就知道了是哪台电脑黑了平台，而且这么快的找到这里，要不是金盾跑得快，这会就让人给抓了。 直到吴健把事件说完，艾卿总算明白了赵宇城到底是在做什么。 几天来，他一边养伤，一边摆弄手机，在纸上写写划划的，全是在谋划今天的事。 攻击平台，只是为了引出校园贷网络平台后的人。 只是艾卿所见的不过是一些小啰啰罢了。 她并不知道，另一边的人已经悄然的注意到了她和他。 此时，一栋临江占了一近几千平方米的私宅里高朋满坐。 几十名男男女女混作一团，吞云吐雾。 人群一墙之隔的房间里，正在开会。 只是诺大的房间里只有两个人。 一个英俊不凡，名叫闻桐归是“黑阳”的师爷。 另一个则纨绔子子弟，依靠昂贵的衣服把自己收拾得有几分人样的，叫常君。 他的身份只有闻桐归知道。 外面的人，都以为他只是这栋楼里的一名普通客人。 他每次把自己打扮得很简单，但只要进到闻桐归的屋子里，就会重新把自己捯饬一次，仿佛那才是自己最渴望最真实的样子。 他们都对着电子屏上的显示的红点端详了量久，两人相视一眼后，闻桐归道：“这次让那小子办事，怎么弄得这么大动静。” “动静大怕什么？源城那种地方，再大的动静也不会有人注意一个外来人口的死活。” “死的每一个人都是外来的我知道，还是要安抚一下于立志的家人。”闻桐归道。 “我安抚了呀，让那个肖一根去找了于立志。” “你让肖一根去找于立志要赔偿，这不是把事下弄大吗？” “那让傅远去一次，于家还是要给点钱的。” “闻桐归，你心软得跟娘们一样，他们办事给钱，去了阎王那里，就是阎王管他们。” 常君不耐烦的站了起来，走到镜子前指了指镜子里的自己，骂了一句：“娘的，几时才能让我活得像个人样。” 闻桐归走到外面掏出手机，对着手机里道：“于立志的家人在哪？” “都走了。” “那为什么肖一根还是找到了于立志，为什么于立志跟着肖一根跑了。” “已经处理了，他们死在白云路。” “老三，不是死就能解决一切的。” “老二，死还不能解决的事，那就听天由命了。”电话那端淡淡的道。 “小雪的手术的钱我打过去了，省着点花。”闻桐归道，“老板的钱不好要。” “……” 电话那端的人，站在自助银行前，插卡，输入密码，点了一下蓝屏上的转账明细。 已有十八万到账。 他快速输入了一串数字，按下了确认键后，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走出了自动门。 这边花之林里的吴健瞪着牛眼看着艾卿，直到青鹏从门口进来，只身闯进了这群围在她身边的包围后，他才狠狠的说：“青鹏，看好你妹妹，不要跟条子搅在一起。” 青鹏先是低头看了艾卿几眼，确认她无事后，微微蹙眉后伸手推开了吴健。 艾卿手腕被青鹏扣着往外带，吴建的手下一涌站起来，将他们围在了门口。 “哥，他们人多。” 艾卿小声道。 “你先走。” 青鹏上前一步，将艾卿拉在了身后。 两方似乎一触即发时，艾卿瞥见几个警察正围在向这边走来。 为首的正是之前还一身便衣的金盾。 此时，他一脸严肃的领着几个同事，一前一后的向花之林走来。 青鹏与艾卿对视了一眼：“你报警了？” “我没有。” 艾卿是想说，警察早就在了。 只是他们都去忙了，她只是在这里看看风景，顺便想等着某人来接自己。 只是没有想到，应该来的没有来，不应该来的全来了。 而且居然摆出了这么大的阵仗。 吴健憋气的看着鱼贯而入的身着宝蓝色制服男们，眼神黯然下去。 他胆子再大，也不敢对他们再次。 何况，来的人里面有一个，正对着自己的死对头，时艾卿微笑中。 “艾卿让你久等了。”金盾眨了眨眼。 “刚好，刚好，这不是火还没有烧起来嘛。”艾卿冲吴健瞪了一眼，迈着得意的步伐走向金盾。 吴健杵着不动不动的看着来人，他敢威胁艾卿，却不敢真拿金盾说事。 他对于他帽子上那枚威严的徽章没有由来的惧怕。 做贼的只会心虚。 只是赵宇城这一次消失，便再也没有回到艾卿的小屋里。 他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 无法联系。 一年后。 已经通过考试的艾卿，正在等着分配。 而她的第一意向就是去相城。 曾经想通过赵宇城，看能不能得到关照的想法，已经随着三百六十五天的时光消耗殆尽了。 他跟她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 哪怕进了同一个行业，那他是神，她只是一个普通人。 这天，她在自己的小屋里收拾行李。 门外传来敲门声。 打开了门。 金盾站在门口很惆怅的问：“为什么你要去那么远？” “我想离开这里。” “因为一年前的案子吗？” “不是。” 艾卿想了想，那些不能改变的事，自己何必放在心上。 而且，她能安全毕业，她就觉得很不错了。 “其实你要在源城工作，我也可以保护你。” 艾卿站直身体，用了一个极不理解的表情看着金盾：“你知道这几年来我一直对天发誓，一再跟501室友解释我跟你之间是纯洁的友情。我怎么能在最好让人耻笑我？” “跟我一起，是个笑话吗？” “当然不是，是他们觉得我去相城是个天方夜谭，所以，我要做那个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事。” 而此时，艾卿并不知道，自己的资料已经放在了相城的警察组织部门。 而正在一页一页翻看简历的人，从厚厚一叠的里面，拣出其中一张贴着短发，脸上还带着稚气照片的简历，放在了一边。 旁边有人问：“金叔，这个为什么挑出来？” “有人希望她作贤妻良母。”挑出简历的中年男人无奈的道，“唉……” “听说她是这次专业、笔试、面试的第一名。”男人的声音清亮好听。 “她体能不好。”金叔解释道。 “现在脑子好的不好找，要体能好的，完全可以招一些部队转业的，身体素质很过硬。”男人沉静的道。 “好吧，让他去昭阳街道当片警吧。”金叔道。 赵宇城亲眼看到那张被挑出的又重新放进去后，报以微笑，从办公室退了出来。 一年了，小家伙长高了些。 小家伙。 为什么像是叫宠物的感觉。 她软软的黑色短发跑起来像扑着翅膀的蝴蝶，清澈萌新的双眼又大又圆，真的很让人怀念。 来相城的第一天，艾卿拎着装着自己全部家当——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走下了动车。 出站口后，双眼盯着前方一米处在人群里搜索着人流的方向，行李包的提手挽在左手腕上，两条纤细的腿急急的跟在大部队后面，随着人群流向找到出口。 她站在一眼看不到边的广场，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相城的出站口居然比足球还要大上好几倍，各种蓝底白字的标识牌上的箭头分别指着四个方向。 她掏出手机，看到几条未读信息，手指滑动屏幕，上面弹出一句：欢迎来到相城。 她嘴角微卷，四处看了看，手机插入裤兜，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钻了进去。 第38章 年纪小小 赵宇城倚着玻璃窗站着。 看着对窗外细如蚂蚁的行人，他将掌心摊开，里面一枚烧成黑色的勋章显露出来。 这一年来，他一直关注着于立志的案子。 只是这一桩连环谋杀案，由起初沸沸扬扬，到最后的消声匿迹，除了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再无什么关注度。 他刚收到一则短消息，艾卿同学已经到相城了。 这位同学来之前给自己的手机发了一条短消息，大意是需要赵宇城给找一间距离昭阳街道近的房子。 那个给他发消息的人理由很充分，因为他欠她半个月的房费，水费，电费，还有网费。 她只是想要回而已。 基于他不喜欢欠别人的的个性，他做了一个决定。 赵宇城转身按下办公桌上的座机按钮，吩咐道：“今天所有的会面取消。” 走出位于顶楼的办公室，他快速的直奔自己刚刚发给艾卿的住址。 五月的阳光已有些刺目。 只见一个站在台阶下，微撅小嘴，蹙眉紧盯着门牌号念念有词的短发女生，轻轻的迈上了最上面的台阶，站在门口伸手准备敲六。 三声过后，看见门打开，她敲门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抬起头，与站在门里的女人对视上。 三秒沉默。 女生黑色的瞳眸猛地一亮，她挺起胸膛，像一个来收水费的工作人员，认真的道：“你好，以后我住这了。” 那女人吃惊的看着她：“你是谁？” “我是赵老师的学生。” “……” 刚准备迈进去的腿，没有落地，那女人尖声道：“出去。” 嗙地一声巨响。 门被狠狠关上，门框被震得抖了抖，而艾卿站在门中恒恍神的盯着门口，表情呆滞不已。 “你什么意思？赵宇城都说让我住这了。保姆阿姨，保姆阿姨。”艾卿在门口不解的喊着。 屋内一片寂静。 艾卿盯着紧闭的大门瞪了数眼后，抖擞着拿出手机，对着电话那头扯着嗓子道：“赵老师，你家的门我进不去，怎么办吧？” “我现在有事，你今晚先找个旅馆将就一下。” “喂……喂……” 手机被快速的挂断。 艾卿瞪着自己的手机，以为刚才接听电话的人并不是赵宇城，而是一个假的应答机。 环顾四周后，艾卿只能拍拍自己额头，指着门，自言自语道：“明天我一定要住进去。” 相城，一间网吧内。 艾卿在前台付了五十块包夜的钱，领了一条毛毯，把自己安置在了一个角落里。 她打开电脑屏，摇了摇鼠标正准备登陆时，余光瞥到一个男子正推搡着抱着婴儿的女人往里走。 那女人直接坐到了艾卿的对面。 凌乱的头发，简单肥大的外套，脸上浮肿，两颊长着褐色的妊娠斑遮住大半个脸。 女人身边的男人道：“等会有人来，你就问他要钱。” “嗯。”女人笨拙的答应着。 门口闪出一个男人的身影，他四处张望了一番，看到了角落里的一男一女，径直走到了那女人的面前。 艾卿戴着耳机，正在听歌，猛一抬头，看到了来人正是风度翩翩的赵宇城。 赵宇城挨着那女人坐下，轻声问：“于立志是你什么人？” 女人：“我男人。” “你们为什么离开当地？” “有个人说他杀了人，杀了人要偿命，还要赔钱。我们想人命赔了还要钱，太不公平了，我们就跑了。” 赵宇城：“找你们要钱的是不是叫肖一根？” “是，你怎么知道的？” “他是谁？” “他说他是死了的肖桂兰的哥。” “你们让他去了源城找于立志？” “我没有，我只是晚上就跑了。” 赵宇城点了点头，从包里拿出钱包，旁边的男人立即道：“赵队，她有孩子要养，能不能多给些。” 赵宇城把拿出两千块，又加了一千块在里面，一齐放在了女人的面前：“忘记这些，找个好人嫁了。” 女人呆滞的目光，在看到钱的一瞬间亮了起来。 她伸手把钱塞进自己的口袋里，抱着孩子走了。 男人也紧跟着出去了。 赵宇城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动，直到身边又多出一个人时，他才侧目看去。 一张似笑非笑的脸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然后道：“赵老师，你还在查案子？” 赵宇城惊讶的目光闪了闪，随即恢复常态，他的常态就是冷漠的看着芸芸众生，一副不理不睬状。 “走，送你去住的地方。” “好的，好的。” 艾卿笑嘻嘻的站起来，又省四十块，真是白捡了一个大便宜。 走到门口时，又是那个奇怪的女人开的门，艾卿在进门时，对方一直以虎视眈眈状盯着她。 直到赵宇城介绍说了一句：“这是我的学生。” 对方才相信的点点头。 这个奇怪的女人叫姓赵，赵宇城叫她姑妈。 晚上。 艾卿从卧房里出来，看到姑妈瞪着她，脸上隐着寒气道：“你让开。” 艾卿向后退了一步，姑妈又道：“你让开。” 艾卿只得又走了几步，这时，姑妈像是看到了举世无双的蠢人一样，冲过来，扯着艾卿的胳膊往门外一拉。 艾卿吓得大气不敢出看着姑妈，小声抱怨道：“姑妈，我做错什么了？” “你踩着我家宇城了。” 妈呀。 艾卿心里一紧，这老妈子不是神经病吧。 明明赵宇城刚才不知道去了哪，现在怎么成她踩着赵宇城了。 难不成，姑妈是个疑神疑鬼的人。 早知道就不要贪恋男神，主动住进他的家了。 “咔嚓”一声，卧室门前的一块板子移开。 里面露出一个一米见方的大洞。 赵宇城的头顶慢慢显现，他从地底下钻了出来。 艾卿好奇的伸头看去，惊叹道：“这房子有地下室？” “嗯。” 赵宇城淡淡的道。 “那你住地下室里。” “嗯。” “就是你来了，宇城才没有地方住的。” “哦，那我也住下面吧。” 艾卿大气道。 “怎么，年纪小小，就想同居吗？” 姑妈的话直冲艾卿来而。 “姑妈大人，我就是不住地下室，我跟赵老师也是同居中呀。” “……” 姑妈大人这次被小艾卿反驳得彻底无语了。 原来二十岁的人就是这么个简单直接明了的。 赵宇城拍拍正要破口教训艾卿的姑妈，声音微带轻哄的说：“她可比你的大白好，你看都能跟你说说话了。” 姑妈朝艾卿看了两眼，略点头：“能说话是好事，就是太能气我了。” “姑妈，大白是谁”艾卿问。 “我女儿。”姑妈骄傲的道。 “……”艾卿摸了一下耳垂，只能默默的盯着脚尖，自已怎么就成了个替代品，不爽极为不爽。 相城的五月，晴热为主。 躺在床上的艾卿，正枕着手臂想着自己要如何更进一步的占领赵宇城的灵魂。 因为作为女生，占领一个男人的地盘，并不难。 难的是能够合法长期的占领的他的地盘。 除了赵宇城的灵魂有些飘呼不定，别的艾卿还是能很快适应的。 坐在空空荡荡的卧室里，盯着手机里关于相城的一起女高中生寻人启示。 不知道为何那个女学生照片在艾卿的脑子里一闪而过，她隐约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门外响起敲门声，艾卿来不及穿鞋直奔门口，打开了大门，看到一身是汗的一个男人，焦急的站在门口。 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她叫了一声；“金盾？” “你？” 金盾后面的话全咽进了肚子里，问：“宇城哥在吗？” “在的。” “我有急事。” …… 进到屋里，赵宇城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艾卿也不明白，他能从地下室这么快的钻出是为什么。 金盾进来，直接说明了来意。 一周前，在源城的高铁边，一位修路工发现了一袋新鲜的肉。 随后，在沙城、朱城、以及乐城都陆续发现了包装严密新鲜的肉块。 最后上交后经过dna检验比对，发现全是来自同一个女人的身体。 女人的肉，被极精细的刀工切成上千片，整齐的码放，像是一刺身一样的细致。 警方一直找不到女尸的完整躯体，也不知道死者是谁。 “这些就是尸检的资料。” 金盾将几张被翻得毛边发黑的打印纸送到了赵宇城的手上。 赵宇城目光盯在纸上逐字看过去，每一个字都看得很慢，探研的目光仿佛能够透过纸背一样。 他看完后，将资料放在了膝头，缓缓道：“我最近很忙。” “宇城哥，你还想这类案子当成无人认领的无名尸处理掉吗？” “我只能给出我的意见，抓罪犯，乃至审判，都不是我的领域。” “你是想说一年前我们抓到了于立志，但最后让他零口供死了的事，你还在介怀吗？” 艾卿挑眉毛看了一眼赵宇城。 的确，人是他推理出来，然后才抓到，一个杀了三名风华正茂的学生，又逍遥了三年的凶手，居然没有搞清他的杀人动机，这对于赵宇城来说，一直是个心病。 明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可是奈何没有审出他最想知道的核心内容，犯人就死了。 赵宇城不说，谁都会对那次案子心存芥蒂的。 这里面就包括艾卿。 …… 第二天。 艾卿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正低头给最后一位办理户口的外乡人作完登记，桌前便笼罩过一片阴影。 第39章 你在这里加班 她抬头一看，是金盾拿着文件夹，一脸有公事要办的表情看着她。 艾卿立即露出八颗牙，嘻嘻一笑。 她用五星级的态度，给他端了一杯一次性杯子装的桶装水，双手放在了他的面前：“请问有事吗？” 金盾把水杯推开，打量了她几眼，才阴郁的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突然问了一句：“你跟他同居了？” 艾卿憋气的看着他，手指在桌上一叩叩的，板起脸道：“这个问题很简单，但说起来有些麻烦。” 金盾眼光扫一眼艾卿的周围：“唉呀，我今天才知道，那次赵宇城突然离开源城是因为你。” “我？”艾卿呆了呆，手中握的笔，笔尖戳时了纸里。 “因为他想你平安毕业。” “怎么可能？” “吴健开的校园贷已经被警方攻破，但他却安然无事，肯定还背后人。赵宇城不是源城人，他可以走，可你不行。吴健跟你在一个学校，为了你的安全，赵宇城只能放手，才能让别有用心的人不动杀念。” “我还得感激他的不辞而别？”艾卿握在手中的笔掉在地上，金盾弯腰捡起重新放回桌上。 金盾从包里摸出打火机，点燃手里夹着的白色烟管顶点，深深的吸了一口，侧目幽幽的凝视着她。 这种眼神她还是第一次看到，难受、微愠、隐忍、三种情绪夹杂糅出一抹忧伤。 金盾在警队里还算得上英俊，被称为单身狗里的金毛，忠诚又温柔。 可他不是艾卿的菜。 艾卿被他看得有些发毛，伸手捏住了先前给金盾打的一杯水，端起，往嘴里送。 等她终于不再喝水了，金盾才开口：“赵宇城从来不会让别人住他那里，如今你住了个把月了，他也没有让你走，这说明什么？” 艾卿抬眸望着金盾：“我会交房租的。” 金盾摇头，突然就来了句：“赵宇城一定是欠了你一个大人情，欠到他不得不照顾你。” 艾卿呆呆的看着前方，点了点头道：“虽然很不符合逻辑，可是有道理。” 金盾趴下身子，很神秘道：“这样，你近水楼台的，能不能劝劝他。而且现在公安部已经悬赏找凶手了。赏金10万块。” “有钱？”艾卿眸光微动。 金盾勾了勾手指道，“你要是说服他接下案子，那么赏金你也有份的。怎么样？” 艾卿看他的神色，严肃认真，不像是开开玩笑，心动道：“是五五分，还是四六分？“ “这个……只要案子接下，你就能得到一万块，破了案，你能再分一万。” 艾卿轻轻一抿嘴，这个财值得她拥有。 …… 回到住所。 灯光微黄。 四周安静得能听到夜鸣的孤鸟。 艾卿看到赵宇城一席白色衣裤坐在浅咖色的沙发里，桌上放着一只玻璃杯。 里面的褐绿色的茶叶趴在杯底，应当续茶了。 “哗啦啦……”茶叶在杯里翻滚着，仿佛在提醒冥想中的男人，有人回来了。 “老师我回来了。” 艾卿蹲下身子，看着赵宇城。 他目光专注在手中的一叠纸上，没有抬头，淡淡的道：“冰箱里有樱桃，你随便吃。” “嗯。”艾卿跳起快步走到冰箱门前，拿樱桃，席地而坐，一边往嘴里塞，一边伸脖子看赵宇城手里的东西。 当看到一张图片时，她随口道：“今天我们派出所抓了个人贩子，对方拐了一个1岁的小孩子，老可怜了。” 见赵宇城没有出声，她吧唧着嘴继续道：“那孩子，穿一身粉蓝色小衬衣，同色的开裆裤，脖子上挂着一只黄底红字的灵符。“ 赵宇城幽冷的眸光微不可见的闪了一下。 他慢慢站起身，打开地下室的板子，一步一步往下，身子像是从眼前沉了下去一般的，消失在艾卿的面前。 艾卿嘴角微卷，每当赵宇城要去推敲什么事情时，就会下到地下室里去。 她已经对他的作派很了解了。 晚上，艾卿踩着棉拖“哒哒”的下了楼梯。 地下室，也就是赵宇城的书房，上百平米的面积，有六米深。 室内的装修成上下结构。 上面赵宇城作为卧室，铺着浅米色榻榻米，一只小几上摆着一套茶具。 下面是书房。 这个可以跟学校藏书室比美的书架以及多得让人看不过来的书。 艾卿站在书柜面前，感觉自己可以被书给埋了一样。 三堵书墙，让人立即望文生意的觉得，书的海洋，原来就是这样堆出来显摆的。 赵宇城听到身后咚咚大作的下楼声。 他侧目不语，径直走向了一块透明的玻璃板。 目光扫向上面贴满的各种简报和图片。 “我怀疑这个案子跟上一个案子有关。” 艾卿支着下巴转到赵宇城的身后，对着他高大的背影说。 “为什么？”赵宇城，拿油笔在上面承手写写划划的。 艾卿：“因为……你已经知道了。” “虽然你很有推理天赋，但也不能用在我的身上。” 艾卿横他一眼，却听他继续说：“天马行空的想像要是能破案，那还要警察做什么？记住，做刑侦是实事求是，以证据说话的。” “如果死的是你的亲人，你就不会这么冷漠了。” “如果犯罪的是你的亲人，你还这么坚持吗？” “我？犯罪的是谁还不知道，为什么要设定这么多的前提给自己？老师，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不要用你那点小聪明，去做你能力根本达不到的事情，你若固执，只会痛苦。” 艾卿第一次听到赵宇城用这么轻淡的口气，跟她谈及关于内心的一些事。 这种俗称谈心的画面，让艾卿有些不知所措。 他语气是淡的，可是内里的意思却是在责备她。 不要插手。 不要多事。 做一个平凡的小户籍警，就可以了。 艾卿还想再说，赵宇城抬腕看了一眼手中的手表：“晚了。” 明明不晚，只是七点不到。 可是他说晚了，她也不能赖着不走。 这天晚上。艾卿捧着手机，坐在床头，一直以战斗某人的口吻跟手机那头一年多没有联系过的网友，大吐苦水。 卿本善良【又被他k了！！！暴躁】 客观不可以【打你屁股了？？斜眼】 卿本善良【没真打，但比真打还让人失望。】 客观不可以【有多失望？】 卿本善良【以前我觉得我和他只间只隔了一层皮，于是我披上了这层皮。】 客观不可以【他是披着羊皮的狼？】 卿本善良【不，他披着狼皮，却专干白眼狼的事。】 【……】 卿本善良【我决定了，自己查。】 …… “能说说案子的内情吗？” 坐在大排档里的艾卿，一边吃着金盾给自己的剥的小龙虾，一边问。 “是赵宇城让你来问的吗？” 艾卿打了个哈哈开口：“金盾，我在派出所了解到有个一岁小孩子被拐了，孩子我认得，就是于立志的儿子。” 金盾眼光一亮：“你还知道什么？” “孩子跟妈分开，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妈不孩子，还有一种，妈不在了，孩子没有人管。” “所以？” “找到拐孩子的，我们兴许能找到孩子的妈。” “我不是打拐办的。” “可是，我怀疑那女尸，就是孩子的妈。” 一直没有明白过的金盾愣了一下，皱眉道：“你又在猜了。” “没有，我真的觉得于立志转监时，让人给劫了，就是有黑幕。而现在，有人杀于立志的老婆，是因为这事没有完。” 金盾放下剥了好的虾，压低声音道：“嘿嘿嘿，你的意思是？” “提取于立志老婆的dna，跟孩子的nda比对，我相信，能很快索定她的身份。” “这个……” “我还那个呢，你们十几天没有找到女尸的身份，因为她是外来人口，要查一个本地还好，但要查一个外来人口的身份，好比大海捞针。” “嗯。” 金盾伸手将剥好的虾放在艾卿的白色小碗里，拿起纸巾往她嘴边伸过去：“吃得满嘴油。” 这边两人吃得欢，一直坐在街对面车里的赵宇城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们俩。 开车门、下车、关门，径直走向排挡，站在艾卿的对面时，她看到了他。 热情的招了招手：“难得……” 赵宇城冷冷的扫了一眼艾卿：“你在这里加班？” 身旁的金盾陪笑：“我们在聊……” 艾卿抢白道：“我们在叙旧。” 赵宇城淡淡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手捂着口鼻，不急不缓的转了个身，走出两步后，发现艾卿并没有跟上来，他放慢了脚步。 只是，身后一直空空如也。 他莫名的有些隐隐的不快。 直到坐进车里，艾卿还跟金盾聊得火热，赵宇城不耐烦的解开衬衣上的第一粒钮，后视镜中，一个男人的侧脸映出。 赵宇城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男人的视线正落在艾卿的方向。 那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去源城阻止自己查案的贾天。 不等赵宇城下车，对方主动走了过来。 车窗缓缓降下，贾天双臂压在车窗上，头伸进车窗里，不阴不阳的问：“赵宇城，你居然看着自己的女人跟别人调情？” 赵宇城没有否认，但也没有肯定。 之前人前他曾经亲口说过艾卿是自己的女朋友，现在矢口否认，的确不好，而且时间也不对。 “怎么分手了？”贾天揶揄的拉了一个长长的唱戏的京腔，道，“朋友妻，不可欺呀。” “贾天？” 第40章 没有人不喜欢钱 不知何时，艾卿已经窜到了贾天的身后，并且拎着一包打好的食盒一脸无辜状的看着贾天：“你才下班？是不是没吃？我们家的也没有吃呢。” “你们？”贾天狐疑的看着艾卿，他明明看到金盾跟艾卿在一桌吃吃喝喝的。 “老师忙，让我来接待一下金盾，这不，我还打了包准备带回去给他吃呢。” 一句话，将贾天的猜测打消得很彻底，他无话可说的退向了一边。 艾卿呵呵一笑，上了车。 一路上，车内都沉默着。 艾卿几次欲开口，都发现赵宇城不想搭理自己，她侧头看了看窗外后退的风景：“这不是回去的路。” “当然不是。” 赵宇城看到金盾匆匆的往这边赶时，他慢慢发动了小车，却不走，只是轻轰油没有松离合器。 直到金盾快要到眼巴跟前时，他微笑着抬高了右脚底板，车身慢慢的以龟速擦着金盾而去。 金盾在后面大喊：“宇城哥，搭个便车。” 艾卿也适时提醒道：“老师，那个……金盾是看到贾天了，才让我赶过来的。” 车子猛的向前一窜，艾卿还想说什么，全发动发出的咆哮之声给淹没了。 再想说什么，快速提起的车速，已经给出了答案。 想搭车，没门。 “老师？！” 赵宇城给出一记再说停车两字，你就下车的警告眼神。 艾卿的只瞄了一眼被甩在车后无奈状的金盾，生生将话给咽了回去。 几分钟后，艾卿打破沉默，道：“那我们去哪？” “……” 见他脸带寒光，她咽了一口口水，良久才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小艾，你很缺钱？” “嗯，没有人不喜欢钱多。”她老实道。 “当片警没有多少钱，你为什么要当？”赵宇城口气微凉。 “我想进编制。”艾卿双眼眨了眨。 “切。”赵宇城鄙视的笑了。 “老师，你用得着这样不食人间的烟火吗？我们大学毕业就失业，我能这样为自己找个房饭碗有什么不对，这并不妨碍我为民除害。” “你想除害？” “是……”艾卿兴奋的开始冷血游说，但只蹦出一个字，随即却陡然变了调，“啊!怎么回事？” 此时，她的手上骤然多了一个文件夹，打开来，上面是一张地铁图，地铁东西走向，分别在某个站点标计了红色。 而每一个站名下面写着“腿、手、躯干……” 这一切立即让她联想到了之前金盾给她看到的那些资料。 她不由得吸了吸鼻子。 很快低下头，一头扎在那张纸上，以头悬梁，锥刺股的认真一眨不眨的盯着上面的用红笔标记的几个字。 “老师，你这是？” “我去找人头。” 艾卿当场抽了一口凉气，要不是绑着安全带，她险些直接蹦起来，“为什么？要找到人头是为什么？现在这些找到了，已经那什么很恐怖了。” “你想成为一个刑侦专家，就得时时面对不同的死人，而且是不同死法的，甚至是不完整的。” 艾卿僵硬地直着脖子，斜靠在车上，有些虚弱的说：“老师，你表面拒绝了金盾，现在又私下调查这是为什么？” 赵宇城没有说，因为再说，估计就能让身边的女人给吓得晚上做恶梦了。 黑暗里原丑恶不是人人能坦然面对的。 “老师他在哪？”艾卿脱口而出。 “从凶手切割尸体的刀法来看，这个人，应该是专业做红案的。” “厨师？厨师杀人？” “是。” “那相城得也几万厨师吧。” “为什么不是医生呢？” “医生会解剖，但绝对不会用时间来练习把一块三四斤的肉切割出几百片。” “……” 不用再问下去，赵宇城已经十分清楚的指出了凶手的职业。 “能够带着那些东西上车到处跑，还能抛尸？”艾卿一时想不通凶手是怎么做到了。 车子开入一条偏僻的小路。 然后隐在树林里熄了火。 作为赵宇城这个级别的人，他只负责协助办案，通常是不是会参加任何的抓捕行动的。 只有偶尔碰巧。 机械化屠宰场，凌晨一点开始杀，每晚400头左右，到凌晨4点之前结束。 而他们此时就在一片猪的号叫中安静的等待那些白色的鲜活的猪，被人宰杀。 直到一个骑着摩托车的人出现时，赵宇城才按了一下车头灯。 摩托车上的男人放慢速度，车子熄火停在了路边。 赵宇城简单的说了一句：“别下来。” 便自顾的下了车。 “刘一刀，这个是你们这里的吗？” 赵宇城将一只牛皮包打开，里面有各种刀具十几把整齐排列，车灯打在上面泛起淡淡的寒光。 刘一刀看了一眼道：“这个是仿品。” “仿品？”赵宇城。 “我们这里的刀在刀身上有一个钢印，每一个定制的人去到那里定制的话，全有自己选的标志。因为标志不同，所以不会拿错。” “那现在做这个刀具的人还做这种刀吗？” “十年前就不做了。” “相城有多少人有这种刀？” “很少，手工刀太贵了。” “到底有几个？” “活着的就一个。” “你？” 刘一刀没有否认。 赵宇城眸光微眯。 刘一刀说完，转身骑上摩托车往屠宰场开去。 回到车上，赵宇城良久没有说话，他沉默的发动车子…… 车子开上公路后，赵宇城给金盾打了个电话。 艾卿在一旁听得清楚，只有一串冰冷的资料：“南城火车站烧卤店，男性20岁左右，会做卤菜，三年以上的职业经验，性格孤僻。” 第二天，金盾那边打来电话，说是人已经找到，不过需要再审。 然而从早上八点一直到晚上下班，却没有审出半点结果。 坐在办公室里艾卿，输入了一天里的最后一份资料，关闭了电脑，听到了座机铃响。 “下班了吗？” “准备中。” “我今天得加班。” “你加班？你调过来了吗？” “是要在这里协助调查，还要呆一些时间的。” 艾卿笑笑：“我有时觉得你们看起来威风八面，其实内里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金盾：“对呀，我现都开始怀念源城的盒饭了。” “我下班顺便带一个给你。” 金盾眼底含笑的连连说：“等你，等你。” 晚上六点，艾卿拎着一个盒饭进了相城公安局。 跟对方说明来意后，便坐在外面等。 恰巧看到一名身穿橘黄色工作服的清洁工，神色慌张的从外面进来。 “我要报案。” “什么事？” “这个……”中年男子一脸恐惧的将一个脸盆大小的盒子放在了台面上，声音变调的道，“这个垃圾桶里发现的。” 干警觉得中年男子神色怪异，于是问：“到底是什么？” “是……是人身上的东西。” “人身上的？”干警脸色微愣。 艾卿好奇的看过去。 干警本是坐在椅子上，立即站了起来。 艾卿捏在盒子上的手指紧了紧，脖子伸得更长。 盒子被透明胶带层层包裹封死，干警刚准备动手时，艾卿叫了一声：“这东西明明封死了看不到，为什么你说里面是人的东西？” 中年男子紧张的支支吾着：“是，是有两盒，我打开其中一盒，喂了街边的流浪狗。” 艾卿听得呆了呆，干警起身离人，向着里面喊道：“金警官，赵宇城。” 赵宇城也在，这让艾卿没有想到。 以为他通知完嫌疑人后，就不会再理会这个案子了，而他竟然亲自参与进来，看样子是在了解案情。 屋内传来脚步声，金盾后面跟着好几个人。 盒子被拿走了。 赵宇城最后一个出来，他一边听着初步分析一边打量着那个中年男子。 “你是报案人？” “是。” “东西在哪捡到的？” “在一个屠宰场。” “屠宰场？” 赵宇城与艾卿飞快的相视了一眼，他转身对金盾道：“赶紧派人去屠宰场，抓人。” “抓谁？”艾卿问。 “……” 赵宇城想了想，“抓一个变态杀手。还有活着的人。” “那今天你们审的不是凶手？”艾卿看向屋里的钟，时间指向了六点半。 赵宇城跳上车时，她也跟了出去。 “凶手一直在杀人，只是没有被人发现。这一次，我们要赶在他动手之前。” “一直在杀人？这距离上次碎尸案只有不到20天左右的时间。” “他是在练刀！”赵宇城道。 尽管艾卿一直对于破案抱着极大的兴趣，可是真的听到有一个杀人如麻的凶手就住在相城时，本是阳光明媚的心变得愤恨起来。 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杀人是为了练刀的说法。 这是个什么样的变态，才会以人养刀呢？ 相城的定点屠宰场，只有一家。 并不难找。 可是要在他们非上班时间，找齐他们却不容易。 他们大部分是本地人，居住在自己的家里，分布较散。 另一些，是外地的则是租住在附近。 找到厂长时，金盾跟他说明了来意。 厂长略沉默后说起了一个人。 这个人叫张消，男，半年前，刚来这里做事。 是刘一刀介绍进来的。 当时对方在火车站的一家卤煮店当送餐员。 第41章 穷讲究 后来听说在屠宰场工资更高就跳槽到这里来杀猪了。 张消，个子165公分不到，面相呆板木讷，人性沉默寡言，最大的爱好是 看恐怖片。 “是他！?”金盾的目光投向了赵宇城。 抓人的事，不用赵宇城去办，他还有别的事要做。 赵宇城深吸一口气，眼光看向了屠宰场，他道：“厂长，能让我参观一下里面吗？” “哦，可以的。” 很快他在前面领路，一座隐在偏僻地带的屠宰场现出了真身。 原本有4栋楼，相继被拆，现在只留下了最小的一栋，也有几千平方米。 宰牲场的化制间，即病畜、废肉、内脏、毛发等废弃物的处置场和焚化炉还保存着。 主楼有一种坡道，又称牛道，地面建得很粗糙，铺上了防滑的石子，两侧供人行走的通道。 进去后，赵宇城直接问厂长：“你们今天的待宰杀的牛、羊、猪在哪里？” 艾卿听得眉头微皱，犹豫的停下脚步，四处张望着。 那地方臭烘烘的，她一个女生实在是受不了。 厂长道：“那里，早上运了一车过来，你们要看那个地方做什么？” “看看吧。”赵宇城坚持要去。 厂长无奈的道：“难不成，你们会认为有人藏在那种腥臊恶臭关畜生的地方？” 嘴上说，但还是配合的带着他们往那里去。 还没有打开门，猪仔的哼哈叫声已此起彼伏的传来，门开的一瞬间，声音陡然增大，响彻在整个大楼里。 而扑鼻而来的腥臭是意料之中的。 赵宇城站在门口冷冷的看着里面，并无异常。 再正常不过的圈养室，室内的环境符合一切规定与预想。 室内一片昏暗，借由门打一的一瞬间，一道光打在了里面。 约过了十几秒钟，艾卿才适应了里面错暗的光线，看到白色的物体在铁杆栏里慢慢的移动着。 同时，发出哼哼的声音。 没有发现。 艾卿退到了门外，捏着鼻子，皱着眉头。 赵宇城打量了一下里面，指了指一个单独的被黑色笼布盖住的铁栏：“这个用来做什么？” “有时有些猪运来就不行了，所以单独放着，免得传染。” 赵宇城慢慢走到铁栏面前，随手拿起一根赶猪用的笤帚，伸进去往笼布上轻轻一挑。 一截白色的大腿露出，隐约可见上面有红色的血迹。 他加大力量，掀起黑布的一角，里面赫然出现一个人的身体。 大家皆是一惊，厂长杀猪多年，还算沉得住气。 金盾全身紧绷的回头看。 艾卿大气不敢的看着赵宇城。 …… 笼中的人身子，全身无衣物，从身形看一眼便认出是个女人。 她侧躺在泥泞的地上，手脚被綑，一只黑色的袋子罩在头上。 微弱的呼吸让她有着不仔细看瞧不出来的抖动。 直到艾卿轻轻听唤了一声：“活着吗？你还活着吗？” 那东西缓缓有了反应，“救……命”类于野兽濒临死亡发出的一声极沙哑而短促的求救声，透过笼子刺破了众人的耳膜。 随后，喧闹的猪叫声将声音极快的烟灭了下去。 众人为之一怔。 赵宇城目光投向厂长，声音凌厉的道：“叫救护车。” 奄奄一息的女人被医护人员带走了。 但画面的余波还不停的冲击着艾卿的心灵。 什么时候坐上车的，她都不知道。 赵宇城看到艾卿呆呆的样子，伸手拿了一瓶水递给了她：“洗一下。” “洗什么？”艾卿看着矿泉水瓶。 “洗眼睛。” “啊？” “洗了，你就不会老想着。” 艾卿拧开瓶盖，狠狠的往自己的脸上倒去，冰凉的水滋在眼睛上，冷而刺激。 她用手背擦了擦了眼睛，转头对赵宇城道：“老师，你都是这样对女人的吗？” “你是女人吗？”赵宇城略瞥她道。 “我怎么不是？你为什么？” “你来相城是为什么？” “学姐的案子，于立志的案子，还有现在于立志老婆的案子，每一个案子看着破了，其实就根本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 “你的生活应该普普通通，而不是面对这些事。” “我只想找到真凶。”她虽然害怕，但还是坚定的道。 “软弱并不是你的错。” “我坚持查案子，我也没错。”她抹一把脸上的水。 赵宇城没有再说什么，拧动车锁，冲上了公路。 警方很快逮捕了嫌疑人张消。 抓到他时他很平静。 就像是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而且是等着这一天到来一样。 只是审讯却极为的不顺。 金盾连夜突审了他，却跟上次审于立志一样。 他没有说出一句有关案件的话。 现在办案讲究证据链。 作案时间、地点、动机、工具、以及杀人过程还有最重要的尸体，每一个环结都需要互相映证。 如若存在分歧，将会以疑罪从无的方式来判案。 有时，明明知道凶手杀人，却苦于找不以手人的工具，或是找不到尸体，一切都无法坐实罪名。 张消，正是这么一个人凶手。 艾卿在了解了一下案情后，悄然下到了地下室里。 案子一日不破，她心底就一日难安。 骨子里天生的嫉恶如仇，让她总想把坏人绳之于法。 她站在书墙前，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这个人跟于立志有些像。” 赵宇城坐在沙发里，正轻轻的抿着茶。 “我知道，你是从于立志的老婆去了火车站，而且孩子也是在火车站附近让人拐走的来断定，凶手是在火车站附的人。” “老师，你从尸体的刀口判断出是厨师，但对方明明只是一个杀猪的学徒。不觉得自己的判断有了重大的偏差吗？” 赵宇城挑眉，放在杯沿的嘴缓缓的抬起：“继续。” “根据你提供的方向，抓到的那些厨师却没有一个凶手。” “而现在的张消虽然落网，作案的工具却找不到，而发现受害人并没有死，只是被饿了三天，根本不足以判重刑。” “现在最重要是，那个分尸的人，还没有确认是不是于立志的老婆，如果不是，那基于之前的推断就全部不对了。” 赵宇城静静的看着艾卿：“你是替他问我吗？” 他，赵宇城指的当然是金盾。 “我自己想问的。” 赵宇城能明显感觉得到艾卿的别有用心。 她的不甘心，也正好是他一直想找到答案的动力。 赵宇城举了举手中的杯子：“艾卿你问错了人，你应该问金盾何时能把女尸的身份确认，因为一个已死的人，是永远不会撒谎的。” “老师，这个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去审审张消，你不是一直对犯罪心理很有兴趣吗？” “……” 赵宇城站了起来，信步踱以她的面前，低下头看着艾卿，她双眼亮晶晶的闪着期待光。 他只将杯子轻轻一放，伸出手在艾卿的头顶上轻轻抚了抚：“我开始怀念大白了。” “大白不会说话，我会说话，我不比大白好吗？” “大白虽然不说话，可是她能让我心静。” “我让你心潮澎湃了吗？”艾卿好奇且心跳加速的看着赵宇城。 赵宇城眼尾微垂，歪头盯着艾卿的脸，很想捏捏粉嘟嘟的皮肤，只是侧目看到她白肤下暗蓝色的纤细血管时，眉头微微皱起。 “你打针了？”他盯着那个细小的针眼。 “打了个乙肝疫苗。” “谁让你打的？” “姑妈。她说家里一个锅里吃饭要讲究点。” 赵宇城抬眸向向地向室的出口处，眸光里寒光微闪的吐出一个词：“穷讲究。” 第二天早上。 赵宇城罕见的起了个大早。 而且是在艾卿起来之前，他就起来了。 坐在桌边的他直眉瞪眼的看着前方，头发没有梳，胡子也未刮，只是一件休闲的白色棉麻衣，让他穿出了王子范。 姑妈端着牛奶和面包走出来时，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赵宇城扬头看向姑妈，没有出声，直到艾卿晃晃悠悠的坐到桌边时，他才慢慢的收回目光：“以后，我都跟你们一起吃早餐。” “当然可以。”姑妈笑道。 “早。”艾卿打了声招呼，伸手去拿牛奶。 赵宇城侧目道：“这是我的。” “哦。” 艾卿收回了手。 他取了一只杯子，给倒出半杯送到艾卿的面前。 她狐疑的看着赵宇城，觉得今天的他格外不同。 “呀，你的东西不要跟她共。”姑妈叫了起来。 赵宇城举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艾卿的那半杯牛奶刚刚碰到嘴唇还未喝，轻轻叹了一声手慢慢往下放。 只放了一半，突遇阻力，男人的长臂伸在她的身前，两根骨结分明的手指托在杯底，嗓音淡淡的男声飘向她：“我的你都可以共。” 艾卿呆了呆，偷偷瞟了一眼姑妈，对方气得憋气不语，嘴巴动了动，可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对于赵宇城的好意，艾卿马上表示配合，“咕嘟咕嘟……”几声后，白色的奶液从杯子里快速的消失。 “啊！”全部喝完后，艾卿对他道，“真好喝。” “还要吗？” “要。” “这也是你的。” 赵宇城将那杯自己未喝的推送到艾卿的面前。 艾卿也不客气，拿起杯子，一仰脖子，几秒钟后，杯子里的牛奶全数喝完。 姑妈站在桌边半天没有出声，默然转身去了厨房。 早上等艾卿出门时，他特地嘱咐了一句：“你就是个片警，不要去掺和这次的碎尸体案。” 第42章 主动的女人不会被珍惜 “嗯。”艾卿懒懒的应了一声，出门了。 几天下来，派出所那边没有丝毫的进展。 审案子，不怕对方凶狠毒，就握这种不吐口，蔫坏的。 下午，艾卿的接到了一个电话。 打电话的是孟芝。 由于毕业后，各奔东西，大家除了电话里发微信，大多见不到人。 孟芝到了昭阳派出所门口时，艾卿都不敢相信。 “孟芝，你怎么过来了？” “我来报案的。”孟芝一进来，焦急的道。 “报案？” “对，我的十六岁的表妹，说什么谈了个朋友，自己跑到相城来了。现在人已经失踪。” “？” 艾卿这才反应过来，孟芝说有重大事情要当面说，居然是这个。 孟芝的表妹，小芳，初中毕业后，在微信朋友圈聊了一个富二代，以为找到真爱，偷了家里的钱，一个人跑来跟对方见面。 她的最后一通信息，便是跟孟芝谈到了是来相城找男朋友。 别的都没有。 孟芝边说，边把小芳的照片，身份信息拿出来，交给艾卿。 艾卿在电脑里输入芳名和身份证后，立即发现这个失踪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宇城在屠宰场救下的那名女子。 对方一直在医院，艾卿也没有过多的去打听她的消息。 这个消息居然直接送上了门。 她按下电话，对电话那端的人道：“金盾，医院里的女生身份确认了。” “你知道是谁？” “是，叫刘小芳，16岁。麻城人。她姐现在找到这里来，说是前一阵从家里跑来相城了。” “好，你把人带到医院，我们确认一下。” …… 在医院里，孟芝很快确认了自己的表妹。 刘小芳这才从惊吓之中慢慢缓过来，向警方讲叙了自己的经历。 刘小芳在网络上结识了一个叫张强的男人，她想要一台苹果手机，没有钱于是申请了一个贷款。 但是没有任何抵押物的小芳，并没有立即拿到钱。 于是，那个叫张强的男人，叫她自己拿着身份证拍了视频上传到他的手机里，这样八千块钱很快就到了小芳的手上。 她拿钱买了手机，没有想到一天八百块的利息，很快一个月就要几万块。 还不起钱的小芳，被那个叫张强的胁迫，悄悄来到相城，想跟对方私了。 不成想，下了火车后，就被人带到了打晕带走，关在了屠宰场。 “贷款”，艾卿听到这个词，心底某个角落里就掀起了一阵风。 那个正是一直让她没有放下过的疑问。 之前大学生贷款，因此引发了三起凶杀案，再加上凶手的死极为惨烈。 只会让人觉得有一只无形的幕后黑手在不断的掩盖什么事情。 而每当他们已经接近真相时，却总有什么力量以极致的方式，把答案封杀在一片迷惑之中。 未解的迷团这次又让她看到一丝线索。 回去的路上，金盾道：“艾卿，你有没有说动赵宇城？” “我说得动？我又不是他妈。” “他只是一个一直半做学问，半搞研究的专家，又不是警方的人。” “他以前是，只是几年前因为相城的四大家族案就退出了这个圈子。” “金盾，你说我们要不要搜一下张消的住所。” “搜了，一无所获。” “你搜不到，不代表他不行。” 金盾有些吃味的问：“是不是你觉得我每一方面那不如他？” “我又不知道他每一方面是什么样子，就事论事，让老师去看看他的家如何？” 金盾掏出手机，电话那端很快就接通了：“赵队，我有……” “聊天没空，案子的事不要找我。” 赵宇城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他从电话里已听到了艾卿的声音，捏在手里的杯子紧了紧，心底吐出一个词“骗子”。 金盾冲竖着耳朵在听的艾卿摇了摇头，双手一摊，耸肩做了一个很无奈的表情。 “大不了，我去看看。” 好胜心起，加上一直对这类案子有着一种天然的使命感，艾卿恳求道：“让我去看看吧，你要知道天天坐在那里搞登记，真的是暴胗天物呀。” 金盾瞟了瞟她，反正自己也觉得审讯进入了瓶颈起，不如自己也回那里再看看。 眼前是一片底矮的建筑，跟相隔不到五米远的三十层高档电梯高层，形成鲜明的反差。 进入电梯的层的不是小车，也是个个光鲜体面。 而从污水横流的棚户区进入的，多是捡废品的，刷皮鞋，做零工。 偶尔一间杂货铺，也是柜台上积满灰尘，看着也是无心打理的一片萧条。 艾卿对这样的场景已经习惯，她跟在金盾后面悄悄上了三楼。 在右侧那扇门前停下，看到门上的白纸黑字的封条已被人撕掉，只残存着粘在门上的一截白纸在风里飘来荡去。 金盾一把拉住艾卿，自己挡在前面，轻轻捅开了门。 门开之时，里面没有回应。 可是金盾注意到里面传来轻微的声音，像是在推移什么东西。 半开的门下透出的光线下闪过一片黑影，他一脚踢开门冲了进去。 几乎是同时，里面响起了男人的暴喝声：“你是谁？” “你是谁？你进来做什么？” “我，我是房东。” 艾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瞪着金盾，手中拿着一枝扫把，看样子正在扫地中。 艾卿暗叫不好，这还有个屁的现场。 全让房东一只敝帚横扫天下了。 说话间，房东便悻悻的往外走，骂了一句：“背时鬼。” 金盾和艾卿听不懂，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骂人的话。 不过，房东走了，他们可以好好查看一下，已经被打扫一空的房间了。 就在他们在屋里转时，艾卿蓦然看到白色墙面上，有一个用黑色油笔画的图案。 一个圆形，圆形的四周是像火焰一样的几笔，看着像是画蛇添足，但从远处看，如一个燃烧的黑色煤球。 只是，通体是黑色的，没有一星半点的红色。 艾卿出于本能，拿起手机拍了下来。 两人下楼时，房东叫住他们道：“警察，我有事，我刚才打扫房间时，捡到这个。” 他们回头一看，只是一只黑色的“u盘”，而且接口被踩坏，像被门夹过压扁了一样。 “那屋里没有电脑，这东西用来做什么？” “带回。” “烂成这样，能看到鬼片。” “说不定是……” 金盾差点说出是a片，可是在艾卿清澈的目光注视下，他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二十几岁的男人，哪个不在个青春期看过一些岛国大制作。 那些全是青春的记忆。 不过，无论怎么样，男人都不会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承认这些。 对，打死也不会认。 金盾回去修u盘，这让艾卿一直牵肠挂肚。 回到住所时，赵宇城刚从公司里回来。 看到艾卿小脸红扑扑的看着窗外，他悠悠的将自己的鞋脱下放进鞋柜，走到厨房里倒了一些开水，泡上一壶茶才出来。 十几分钟的沉默时光，在考验着异性之间谁更主动一些。 显然，艾卿永远不是赵宇城的对手。 她是装沉默。 赵宇城是真无话。 他就这么很安静的看着那个时而笑，时而皱眉，时而拿起手机犹豫中的女生。 突然他的手机在裤兜里嗡嗡作响。 他拿出手机一看，一侧未读消息在闪烁着。 点开画面。 熟悉的名字跃入眼帘。 卿本善良【我最近老梦见我的学姐，哭着说她的名声被人毁了。】 客观不可以【我以为，你的年纪，应该是恋爱的最好时间。】 卿本善良【我一直在恋爱之中呀。】 客观不可以【哦？有男朋友了？】 卿本善良【有。】 客观不可以【他对你好吗？】 卿本善良【我离他有点远。】 客观不可以【那你幸福吗？】 卿本善良【我……想破了案子跟他……】 客观不可以【天长地久？】 卿本善良【我……要不我先破了他……】 客观不可以【主动的女人不会被人珍惜。】 艾卿盯着手机看了一会，觉得对方是真心为自己想的，于是回了一个笑脸。 而手机那端的人原本闲情意志的喝茶，却在看到那个“破”字后，轻轻的把嘴里的茶梗吐了出来，然后将整杯茶都倒地最洗水槽内。 …… 第二天，赵宇城白衬衣黑色西装，特别将自己极少穿的品牌鞋子拿出来，慢条斯理的把一只脚往里蹭，目光斜看着卧室的门。 门开的一瞬间，他假装无意的转了个方向，将目光落在了餐桌上。 “老师早。”穿好警服的艾卿，站在了赵宇城的眼前，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她很高兴。 因为他吗？ 赵宇城嘴角微垂，目光盯着眼前的一双穿着黑色皮鞋的脚，缓缓的站起身。 只到他胸口的艾卿踮起脚，伸出白净的手指在他的脖领处扯了扯。 他躬下身子配合她的五短身材，同时不名所以的看着她。 她嘟嘟嘴，仰面道：“我今天晚上不回来……” 听到这里，赵宇城的脸色蓦然冷下来，后面听到她软软的说继续道，“我要出去跟同事赴宴。” 他重复道：“同事？” “是我们顶上上司的女儿结婚，我送了五百块呀，我不去吃那太亏了。” “哦？”他眉毛微扬，余光瞥到她刚扔在桌上那张请柬，脸上的紧绷的表情放松下来，握着脖子上的两只小手道，“你还欠我的房租。” “老师，我想好了，欠你的用别的还。” 第43章 借刀杀人 赵宇城眸光闪烁，意味深长的微笑，痛快答复道：“好，你用什么还，我都接受。” 艾卿松开手，发现他还握着，轻轻的把手抽出. 他垂下手，刚才的对话，加上现在掌心里的温度让他早上的心情跟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有些难以明说的情绪在里面。 …… “赵队你总算来了。”金盾跟审问人员一见赵宇城站在审讯室门口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开始吧。” 赵宇城径直坐到了椅子上，扫了一眼桌上卷宗，里面坐着的张消一直闭目养神的靠在椅背上。 耀眼的白炽灯打在他的脸上，让坐在外面的人可以将他的一举一动，哪怕是脸上一个极微小的表情动作看清楚。 只是外面看得清他，他却无法看清外面。 “张消？”赵宇城瞥了一眼对方。 张消像是睡着的人一样，表情放松，神情安然。 往下移目看到他的一双腿不住的抖落着，赵宇城马上读出他的内心里的恐惧与紧绷。 色厉内荏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 “你有一个女朋友跟人跑了是吗？” “……” 赵宇城将一张二十出头的女人的照片亮了来。 “这个女人，是你的师母？” 张消没有反应。 而坐在一边的警察看了一眼照片，是之前调查刘一刀的情况时，找出的一张他现任妻子的相片。 “你的工作是你的师母介绍的对吗？” 张消突然睁开眼，死死的盯着相片，眼底放出极为愤怒的光茫，他深吸了一口气，别过头去不再看。 “刘一刀的那套刀具，是你父亲的？” 金盾一愣，侧身看向赵宇城：“为什么一直在刘一刀的身上打转。” 赵宇城没有回应金盾，隔着铁杆，两道锐利的目光直射里面的张消：“你没有了特制的刀具，永远无法做到最好的刀工。” “一个厨师，最重要的是要一把好刀，没有刀，就等于士兵没有了武器。” “他是个小人，是个小人……”张消突然的从椅子上半站起大声的吼道。 “他做了什么？”赵宇城。 “他抢了我父亲留给我的刀，抢了我的女人，让我像个屠夫一样，只能跟那些肮脏的猪打交道。” “你没有用那刀杀人？”赵宇城。 张消亢奋起来：“我不需要!我要向那些看扁我的人证明，我就是没有我父亲的刀，我一样可以切出最完美的刀工。” “别人用三年学徒，而我，只用三个月，就练得一手好的刀法。凭我的刀法可以成为个不错的红案，可是他先是抢我的刀，我只能用几十块一把的普通菜刀去切菜，我被老板炒了。没了工作，只能去屠宰厂工作。他却在这时，又勾引我的女人。” 赵宇城：“那你为什么要杀陈春？为什么要绑架刘小芳。” 张消突然闭上了嘴巴，四目相对足足有五秒钟没有一句话。 他在算计。 他在逃避。 赵宇城什么没有再问， “呛啷”一声，一排整齐划一的刀具，出现在赵宇城的手中。 就在昨天晚上，行动组的警察得到命令，去找刘一刀…… 而作为重要证据的“神龙刀”，被送到了派出所。 张消的目光突然发出饿狼般的绿光，极度痴狂的眸光死死的盯在刀上面，如久别重逢自己心心念念一直爱着的女人一般。 他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口水。 赵宇城当着张消的面，将其中一把刀慢条斯里抽出来，慢慢的摆弄着，从手法上看他也是一个擅长用刀的人：“这把叫切片刀？” 刀映出他优雅的面庞，像是一个已经找到最好的对手，只等对奕的刀客。 张消接着往下说：“切片刀，重量最轻，刀面小而精，刃口十分锋利。切肉、切丝、切段多种功能于一身，尖端部分，可以剔骨或把瓜果雕刻得栩栩如生。” 赵宇城谈笑风生中话峰一转：“你做这么多，是不是因为这套你爷爷那辈子传下的“神龙刀”？” “是。” “为什么要把刀卖给刘一刀？” 张消：“为什么？因为我要钱，我要很多的钱。” “我在网络上借钱买了房子，卖刀的钱用来付了首付，我没有钱还月供，我得找钱。” 赵宇城：“你找钱，就专找女人下手？” 张消：“她们该死。” “陈春是我的同乡，她想嫁人，不想要孩子，把孩子用三万块卖了。我杀了她理所应当。” “小芳呢？”赵宇城亮出手中的裸视频，“你用她的这段视频要挟她？” “她……她跟她一样，为了钱那么不要脸，就该死，该死。” 张消脸涨得通红，嘴中的唾沫飞溅，身子在审讯椅里扭曲着挣扎着想站起，却如困兽在笼中，除了抻着脖子咆哮，根本无力挣脱牢笼。 赵宇城淡然的扫过他，目光如冰与火的混和物直接倾泄到张消的身上。 两人的目光隔栏相撞的一刻，张消的眼睛露出狠狠凶光，让赵宇城心中升出一丝悲凉。 金盾目光微颤的深吸一口气，刚才的审讯真的是一环套一环，一句接一句，中间没有给张消一丝吟喘息的机会。 张消这个封锁内心的人看着铁一样的心肠，却在赵宇城一语挑动了他最痛的神经时，心理防线瞬间土崩瓦解，道出了实情。 张消梗头脖子盯着外面的赵宇城，似乎明白了什么，眸光快速的一暗，便摊坐在了椅子上。 赵宇城将刀具收起，转身离开。 金盾追到他的身后问：“赵队，这刀是证据要留下的。” 赵宇城淡淡的道：“这是我叫艾卿私人定制的。” “那，刚才为什么说是刘一刀……” “刘一刀……他说刀被人偷了。我只用这个代替了。” “赵队，你，你……” 金盾连连摇头，原来兵不厌诈是这样用的。 大写的佩服在他的脸上。 从嫌疑人的社会关系入手，这一点是艾卿提出的。 一般男性办案者，会直接找出证据链中的每一个环结去佐证他们的想法。 让案子按着自己直观上的判断去审。 而没有证据时，就会让案子停顿不前。 而艾卿昨天晚上跟赵宇城聊起了，张消其人。 一个曾经当厨师的小伙子，来到相城做卤菜师傅，想着赚大钱。 为了满足女朋友的要求，卖掉了自己家传的刀。 却没有想到自己努力半天后，女朋友早就背叛了自己。 用艾卿的话说，他杀女人，用极端的方式泄愤，是极为自私的表现。 在爱情面前无底线的人，自然也会其他方面表现得更加没有道德。 为自己的错，找一个借口，为自己的利益去杀人，根本如畜生。 这些本是艾卿她的推断，在手机里跟自己的网友聊起时，她还愤愤不平的说，如果给她一个机会，她会让那个男人认罪伏法。 只是她没有审讯权力，只能跟“客观不可以”发发牢骚，谈谈自己对案件的推理。 当她坐在办公室里，整理完一天的工作后，手机嗡嗡的响了。 “案子破了，破了。”金盾悄悄告诉她。 艾卿以为听错，重复问道：“不是没有口供吗？” “赵队帮忙。” “哦？”艾卿有些意外。 今天一大早，赵宇城穿得正统严谨，原来是去帮忙去了。 她看看窗外的斜阳，一片红色光正洒在门前。 “走了，艾卿，一起呀。”王倩叫了一声。 艾卿看到对方已换好装准备出去了，站了起来一起上了车。 酒宴，安排在相城的相城山下的“藏山名府”。 原本这里是“丁府”。 后来丁家被查，资产拍卖流转，现在已是相城最有品位的美食城。 艾卿第一次来，已经被这里的庄严而大气的排场给震惊了。 以前吃个饭，看到什么宫呀，殿的，就觉得大排得很，今天再看这种中式和欧式混搭，且一眼看不到边的美食城，有点惊艳到了。 来之前，换了一套自己网上的淘的明星同款小礼服，跟着王倩进到了宴会场。 门口一个红底金字灯箱牌，上面写着“闻桐归先生与常青琳小姐喜结良缘” 艾卿扫了一眼上面配上的婚纱照片，还以为是哪个影楼拍的艺术明星照，用来招揽生意用的。 直到远远看到一个高挺男人的侧影，再对照着相片瞄了几眼，总算确认，新郎就是那个一身红色吉服，成熟稳重，一双丹凤眼顾盼生姿的在人群中跟宾客寒喧着。 王倩道：“看到没，我们的老大的女儿跟那个神龙集团的老总结婚，排场不大，可是来的全是数一数二的。” “哦，那我们就是来吃蹭食吗？”艾卿想到自己看到喜帖时，送出的五百软妹币，心疼了三秒。 “那不是，主要是要向个年轻漂亮的妹妹来平衡一下这里的阳气。” 艾卿和王倩一看，果然年轻女生少得可怜。 桌数不多，不过三十桌而已。 却只有十来个年轻的。 她跟王倩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后，便看到新娘子和新郎已站在台上。 艾卿别的不在意，倒是桌上的那些菜色，让她第一次领略了什么叫高端大气上档次。 “全家欢乐——烩海八鲜、比翼双飞——酥炸鹌鹑、鱼水相依——奶汤鱼圆、琴瑟合鸣——琵琶大虾、金屋藏娇——贝心春卷、早生贵子——花仁枣羹、大鹏展翅——网油鸡翅、万里奔腾——清炖金踢……” 传菜的端上一个，便有身着喜服的服务员报一个，鱼贯而行的上，行云流水般的报上一个又一个的名字。 不知道为何艾卿心里徒生一种“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不抵今日一顿饭”的感叹。 第44章 迟到的真相 她傻傻的看着翩翩而至的一对新人，见到新郎闻桐归冲自己的看了一眼，出于礼貌回了一个微笑。 而新娘青琳自动屏蔽了两人一样，只是淡淡跟在坐的几个人打了个招呼，连眼睛都是从众人头顶上飞过去。 王倩站起身，想亲热几句，手伸在半空中，青琳已经转身去了别桌。 闻桐归微笑的看着王倩，端起端上一杯红酒，送到王倩的手边，声音醇厚的道：“欢迎你，王倩小姐。” 王倩受宠若惊的接过酒杯，刚才的尴尬一扫而空。 她没有想到第一次见面，对方直呼她的名字，她脸红心跳的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呆呆的看着对方：“新郎好帅！” 闻桐归微笑，回道：“谢谢。” 用自己的杯子轻轻了碰了一下王倩手中的玻璃杯子，“当”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 他体贴的道：“这位是？” 王倩拍了拍艾卿的胳膊：“时艾卿，闻先生来给你敬酒了。” 艾卿抬头，顺手拿起一杯白酒，站起，不等对方先开口，她爽快的道：“祝闻先生和韦小姐，三生三世恩恩爱爱。” 闻桐归看着她，眼底幽光微透，早已经另一桌跟高官打得火热的青琳，神色倨傲的冲这边唤了一声：“闻桐归，局长等你敬酒呢。” 艾卿扯了扯嘴角，果然只是来蹭饭的，喜岾只是让人看的，不是让她来的。 她什么也没有说，一仰脖子，将杯中物一饮而尽，便坐回了椅子上。 闻桐归见状举杯，将手中的酒喝得滴酒不剩。 “我很高兴你能来，时小姐。” 说完，闻桐归转身去了临桌。 王倩坐下来，冲已经在埋头苦吃之中艾卿道：“你刚才喝了一杯白酒，你这么猛的？” “猛？” 艾卿低笑的将杯子移到了王倩的鼻子底下，筷子轻敲在杯沿上，冲她挤了挤眼得意的道，“我是谁？我能让人无视了，还把对方捧在天上当神供？” 王倩凑近些吸了吸算子，恍然大悟：“你，矿泉水代酒？” 艾卿夹了一块鱼肉塞进嘴里品偿着，抱怨了一句：“又贵又吃不饱。” 见王倩目光微微发呆，脸上的红色还未退去，便知她一直因为闻桐归跟她说了一句话，而变得心神不宁。 艾卿抬起塞满食物的嘴，望着王倩道：“不就喊了你一声名字吗？看你激动得相亲成功一样。” “让帅成明星脸的他叫了一声名字，比吃要让我开心更多。”王倩。 艾卿，蠕动了几下嘴巴，看着一桌一桌敬酒中的新人，心想要是能让心中的他给自己披上婚纱那就好了。 手动p图，将新郎和新娘的脸改成了她自己和他的，脑子里勾勒的画面让她嘴角泛起一抹笑意。 “艾卿笑什么呢？”王倩问。 “我是表面在笑，内里在哭，我的五百大洋，我心痛我的钱钱呀。”说着艾卿瞅准端上来的 王倩瞥了一眼艾卿：“你不会让那个来找你的男生出呀，能不能当你的男朋友，就这个时间出力最能让人感动了。” “哦，那我还住他的吃他的用他的，没有花一分钱给他，我觉得他很好了。” “男人给女人花钱，不一定是喜欢你，但要是不给女人花钱，那就是真不喜欢你。” “你有多少男人给你花钱？”艾卿反问。 “我只有我爸爸给我花钱，可是我不觉得我爸是喜欢的。” “为啥？” “……他给小三花得更多。” “……” 就在两人说得热火朝天时。 门口翩翩进来一个人。 本是喧闹的大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特别是新娘子，撩起裙子激动的往那人身边走。 走了几步后，她站在来人的面前，心口起伏的说：“明秋豪，你回来了？你真的回来了。” 明秋豪一身白衣白裤，他额前一缕白发极为的扎眼，如果不是知道，还以为是为了时尚给染上去的。 像极漫画里的走出的白马王子，只是没有骑着白马而来。 只是——他手中牵着一只有着蓬松的雪白色毛的博美。 新郎闻桐归一脸蒙的走上前，看了看来人，客气的道：“欢迎参加我的婚礼。” 明秋豪面无笑容的道：“我只是来还东西的。” 说着，将手中的狗绳递了过去，对新娘青琳道：“小美我送过来了，以后你的东西你自己照顾。” 艾卿和王倩瞪大双眼看着明秋豪，艾卿贴在王倩耳边道：“前女友结婚，前男友退东西的来了。” “明大法医可是我们这个圈子里有名的娘炮，居然也能这么男人的。” “娘吗？”艾卿摸了摸耳朵，刚才明秋豪说话的口气，可是很拽的。 明秋豪将手中的狗绳往地上一扔，转身欲走，那小狗迈着小碎步狂奔追了上去。 忠犬。 艾卿赞道。 本以为这场前男友闹婚礼的事，就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却不想，明秋豪又退了回来。 这一次，他的身边站着一个与他有着鲜明对比的男人。 一身黑衣黑裤，连领袖扣都是黑的。 脸上平静而从容。 他优雅的站在那里瞬间让大厅里一众女生都矜持了起来。 眼神不断的向他的身上瞟。 并不是因为他有多帅，而是他的手里托着一只萌呆呆的博美，正是刚刚以为就要生离死别，失去主人，被绝望情绪催发出无限力量，撒开四条小短腿狂追出去的白色小狗。 艾卿望向他，他也正好目光落在艾卿的身上。 为数不多的年轻女生还有一些达官女人均站起，几个大胆的已涌向了赵宇城。 他是相城的传奇。 传闻，他对很多食物有极度的严重的过敏症。 因而，能跟他愉快的见面，却不能大快朵颐享用美食。 所以，极少出席三人以上的饭局。 他的资料连网络上都很少，有好事者偷拍传上网，据说会在一小时后，将上传的ip封杀掉，连同传播者一齐被封。 于是，网络平台上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关于赵宇城的资料，只有官方的，没有民间的。 而官方的，也在两年前，全部消失了。 只有圈子里知道这个人物。 青琳脸放红光的盯着赵宇城。 他却只四目看了一下，目光精准的落向了一个方向，便几步迈到了一个低头猛吃的女生面前。 艾卿舔了舔嘴唇，拿白色纸巾在嘴上印了印油渍，男人停在她的面前，略嫌弃的瞥一眼桌上的食物，像是看到了最让他反胃的东西，只是因为他修养太好，用强大的意志力克制了自己想吐的冲动一样。 他躬下身子，对她身边的王倩说的：“你喜欢它吗？” 王倩为之一震，感觉五月的天上神仙打出的雷，这次化成了一个个的丘比特之箭，嗖嗖直冲她的心脏上而来。 她猛点头说：“喜欢。” 赵宇城将狗放在了王倩的身上，转头看着呆呆的艾卿，低声问：“吃过了吗？” “没吃……”艾卿后面的话没说完。 赵宇城打断她的话，轻蔑的瞥一眼桌上的美食，伸手拉起艾卿：“陪我吃饭。” 不等她说话，人便被他拉着她站了起来。 局里组织部的金处长走了过来，拍拍闻桐归：“这是赵宇城，刑侦专家。” 闻桐归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走上前：“赵宇城，久仰大名。” 赵宇城反握住艾卿的手，不动声色的将她拉到身后，他安静的看着比自己长上十岁的闻桐归，淡淡的道：“闻桐归，彼此彼此。” 说着，他便当着众人的面，像刚才捧博美一样的温暖神情，拉着艾卿出了酒宴。 明秋豪略扫了一眼台上正在播放的恩爱视频短片，上面，正好有一段青琳向闻桐归说起七年前的第一次。 而当屏幕上的青琳直白的说出“4月8日，我跟他亲密接触了”，明秋豪一直紧紧的绷住的脸，瞬间失去了张力一样，肌肉放松下来。 明亮的阴柔的眼睛，放出悔恨、羞恼、痛心的光芒，他进来起，一直没有认真的看过青琳的妆容。 直到这一刻，他才看清楚那张精致面具后的脸一样，他指了指屏幕，怒极反笑的摇摇头，神情悲凉的一步一步向后退去。 青琳不敢看他，紧咬牙关的挺着胸。 闻桐归冲还未走的明秋豪道；“明先生和赵宇城怎么不喝两杯喜酒再走。” 明秋豪自嘲的道：“的确应该走了。” 说完，快速的转身离开。 青琳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臂膀僵直的紧紧贴靠在身侧。 众人一片哗然。 赵宇城穿成个黑无常一样的来到了婚礼上，并不是来闹场的。 而是。 他是来向所有人宣布，他跟今天的新娘没有半点关系。 有关系的只是新娘的前任，明秋豪。 还有现任，闻桐归。 七年前的4月8号，青琳曾跟明秋豪说她跟赵宇城好了。 而事实是，跟她上床的是今天的新郎闻桐归。 这个谎撒了足足七年。 明秋毫今天才知道。 身为今天宴会主人的闻桐归，把两个“情敌”都轻松搞定了，他招呼众人坐下，很快他就几句话将婚礼的气氛带入了高潮。 这个女人，是他用了七年光阴，七年忍耐娶到手的。 没有谁能毁了他的婚礼。 相城，只有他才有资格挑战赵宇城。 当他安慰好食客，转身往包间的方向走时，有一个食客走出来微带醉意的问：“我跟你说的那刀的事怎么样了？” “哦，几天后，会出现在相城，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 那人笑道：“我刘一刀多谢闻哥了。” 闻桐归微笑的点了点头。 刚准备进入包间，身后传来青琳的声音：“那视频是你故意放的？” 第45章 一场交易 背对着青琳的闻桐归，脸上寒光暴出。 再回首时，展现在青琳面前的却是一张温和微笑的脸，任谁都会觉得闻桐归是个体贴温柔成熟的男人。 他怎么可能会对自己的新婚妻子做那种违背个人意愿的事。 但他伸手抚在她的脸上，柔声道：“这是我送你的小礼物，喜欢吗？你看我一直对你刻骨铭心。” 青琳厌恶的甩开脸侧向一边，毫不留情的道：“这场婚姻不过是你们安排的一场交易。” 说完，提着裙子转身走了。 闻桐归耸了耸肩，若无其事的进了包间。 他站在阳台上，执着手机，轻滑屏幕，看到上面出现一个号码后，按下了确认。 “吴健在哪？”他问。 手机那端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则视频传了过来。 点开视频，里面的画面让他脸上有了一丝笑意，他道：“相城今天还是太安静了，让他热闹起来。” 相城山下。 吴健背着一只黑色的背包快速的跳上了一辆车。 车子右拐，直接入东城区的方向开去。 …… 美食城的另一栋楼里。 “没有证据的事，你不要听别人乱传，要有自己的判断。特别是感情上的事，也许你看的未必是真相。你听到也不一定是真话。” 赵宇城坐在桌前，看着跟过来，同样坐在自己对面的明秋豪道。 “我只是，想要给自己一个时间去查证，就算我那样做，让你或者是你们看起来很蠢，但我必须这么做。” “很显然，你做的远远没有我让你来看到的有效。” 赵宇城掀起眼皮，示意这场让他们三个人，纠结了七年的青春往事可以完满的划上一个句点了，同时也是在告诉明秋豪可以点餐了。 这是七年来，他们两人第一次坐上同一张桌子吃饭。 七年前。 读大学那会，赵宇城、明秋豪、曾经在一次集训中认识了一个女生，叫常青琳。 人如其名，温柔漂亮，青春而有活力。 最要紧家世好，家中人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 是个官三代也是个富二代。 明秋豪追求对方，本来也是郎才女貌的，结果后来分开了。 一直传言说是赵宇城挖了兄弟的墙角。 理由是，他和她在她生日的那天夜里，曾经共渡了一晚。 赵宇城找过明秋豪解释那件事，当他自认为这句话从情到理都说透了，应该足够让明秋豪明白事情并非他所想，谁知明秋豪在微博上高调的宣布与他断交了。 两人从此就较上劲了。 一个做法医，一个做刑侦。 不想碰面，也会因为工作上的需要碰面。 最后，明秋豪去了源城。 赵宇城则一直是个一半在圈子里，一半在圈子外。 还好，今天这位青琳的一场婚礼，让两人都下了台。 那天晚上，跟青琳成就好事的，是闻桐归。 这个段子，在婚礼上，由他们拿出来当段子给宾客讲了出来。 关于第一次的发生，说得让所有人都听得心痒痒。 当时，艾卿坐在台下，只顾着吃，没有理会上面说的那些爱情往事。 却没有想到三个男人之间的暗战，已经从这一则小小的视频开始。 以后更加是变得不可收拾。 菜上得很快。 赵宇城当即把虾仁盘子往艾卿面前一推：“吃吧，要吃新鲜的。” 明秋豪看了一眼，伸手拿了一只，在一碟生抽蘸料里蜻蜓点水般点了点，塞进嘴里，提醒道：“小艾，赵宇城吃一切海产过敏的。” 赵宇城白了一眼明秋豪。 “我喜欢吃。”艾卿道。 “自己不喜欢的就扔给别人，我是做不出。”明秋豪的桃花眼冲着艾卿抛了一个媚眼。 艾卿看得一激灵，赶紧叉开话题说；“刚才喜宴上你看到了那个新郎吗？” “闻桐归？”赵宇城淡淡的道。 “他可是神龙的老总。”艾卿。 “神龙老总又如何？”明秋豪嗤之以鼻的道。 “有这个。”艾卿手指比了个数钱的动作，呵呵的笑，顺手给赵宇城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的双手递到他的手边。 赵宇城左手接过茶杯，眸光暖暖的看着她，嘴角微微弯出一个弧度。 “是个女人都扑他了。”明秋豪瞥见两人眉来眼去的略有微辞的酸道。 “切，我也是女的，我不扑他。” 艾卿很有骨气的道。 “你扑了赵宇城这条有着航母级别一样能量的男人，还想着那条破渔船吗？”明秋豪自己拿了茶杯，自斟自饮起来。 艾卿笑着问：“为什么说闻桐归是条破渔船。” “那就是个……” 赵宇城没说什么，只是一直放在过艾卿身上的视线，突然的瞥向了明秋豪，神色凌厉。 明秋豪觉得心中微懔的闭上了嘴，佯装拿起筷子去夹眼前的脆皮烧鹅。 “今天你看到了那个叫闻桐归的人，他收养了于立志的孩子。” “什么？他是大好人呀。” 明秋豪轻轻的一撇嘴，看着赵宇城的反应。 赵宇城也没惊，也没有讶，他慢吞吞地戳开一个纸盒的奶茶，推到了艾卿的面前。 然后自己端起面前的绿茶，轻轻了抿了一口，觉得又苦又涩，实在不是给人喝的，遂扔在了一边，若有所思地拿起在婚礼上顺来的喜帖。 “你为什么去参加那个婚礼？”赵宇城问。 “我？我就是收到了帖子，不好不去的。再说我才来一个多月要搞好关系。”艾卿道。 “只有能力不济的人才需要搞那些事情。”赵宇城豪不留情的讥讽道。 艾卿反驳道：“如果我不花时间努力把能做的事做好，将来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做我不愿意做事。” 赵宇城嘴角微微一扯，显出一个极不像笑的轻蔑表情：“我做事用不着所有人都点头，我活着就是让犯罪的人，无处可逃。” 明秋豪听着两人斗嘴过程中，无意间瞥到了街对面的开来了一辆豪华的玛莎拉蒂。 他对着艾卿扫了一眼：“看到没有，真正主家出来了。” 艾卿看过去：“什么叫真正的主家？” “闻桐归的老板。”明秋豪道。 艾卿伸过筷子夹了一块青椒扔进嘴里：“我对他没有兴趣，我只对这个图案有兴趣。” 说着，把手机屏点开，上面正是她在张消的租住地拍的一张图片。 黑色的圆形，外面包围着几束黑色的像火焰纹饰的线条。 赵宇城本来波澜不惊的眼睛，骤然发出一丝光芒。 “这图哪里来的？” “张消的出租房墙面上。” 赵宇城手中的杯子一顿，低头喝水的他蓦然的伸出手将手机拿到了手里，仔细的端详起里面的图案。 他也去过那里，只是第一时间，就跟着他们去了解了一下张消的住所。 但那天，他清楚的记得，现场根本就没有那个图案。 就在这时，手边的手机嗡嗡的在桌上转悠开来。 “赵队，张消出事了。” “怎么了？” “撞墙昏迷送院了。” 赵宇城握着手机快速的站起来，推门离开。 坐在桌边的明秋豪和艾卿全都愣住了。 艾卿起身直追，跑出两步，又折回来抓起桌上的一块蛋糕，举在手中一路小跑的追了出去。 “艾卿，你……”目送着赵宇城和艾卿匆忙离开的背影，明秋豪拍桌子大骂，“赵宇城，说好的你请客呀。” 服务员经理快速的围了过来，一脸紧张的看着明秋豪。 经理还算老道，很客气的问：“先生，请问你要打包吗？” 明秋豪气急，坐回原位，翘起腿，摆出一副大款样，说道：“不打包，我就在这吃。” 赵宇城持着电话，一边拧开了车锁，电话再度打了进来。 “赵队，dna签验的结果虽然对，可是……我们发现了一个u盘，上面有更多料的资料显示，还有幕后凶手。” 车子开得很快，下了相城山，上了公路，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便到了市区。 当手机再度响起时，赵宇城蓦然发现，自己的手机屏上显示的是一个网络的号码，换句话说，这个号码被隐去了真实号码。 全然陌生的声音起，里面只有女人低吟微泣的声音。 光凭这种声音就让人能浮想起一些画面。 坐在一边的艾卿听到由扩音器里传出的声音，脸莫名的飞上一片粉红。 别过脸去看向了窗外。 就在一瞥之下，她蓦然发现车窗外，一栋百货公司大楼外墙的led大屏上闪出一段视频。 里面最让人震惊的画面正在上演。 艾卿拍拍赵宇城的胳膊，指了指车外。 车速放慢，艾卿瞪着眼一动不动的盯着画面，足足有五秒钟没有移开双眼。 画面里，一块白色的肉，在一双手下翻飞切片，动作麻利而娴熟，镜头由远而近，是在一片空旷的房顶上航拍而成。 那房顶，赵宇城和艾卿都上去过，就是屠宰场的顶楼。 直到给镜头里给出特写的画面时，艾卿终于忍不住的拍打着车窗大叫：“我下车，我要下车。” 赵宇城一边风驰电掣地开车赶往南城区，一边打电话给了金盾。 “相城解放路18号，百货公司的led大屏上，正在播放杀人分尸的视频，金盾快叫警方处理，马上处理。“ 第46章 无法无天 “赵队，不止那里，已经有好几个地方联动在播。”电话那端的人声音焦虑的道。 “为什么会这样？”赵宇城双眼注视着前方，看到不少路人正驻足观看。 有些人还举起了手机，拍摄起来。不少孩子被家长捂住了双眼，不让他们继续看下去。 “好像是他们攻陷了电脑控制中心，现在全城的一些主要的led广告视频被恐怖视频取代。” “公然挑衅，这是犯罪！”赵宇城的少用的声音拨高，手重重劈在了方向盘上。 “对方的服务器在境外，网警已经尽力在搜捕了。”手机里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是金盾。 “不对，这是早就安排好的病毒。”他稍稍缓了一口气道。 金盾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敲击着，这是，局里的中控中心的电子屏上，全部黑屏。 几秒钟后，滴的一声，屏幕上一整板整板的程序字符出现，密集如蚁整齐划一的在上面爬行一般。 突然，白光一闪，字符消失，大屏上的画面里出现一片火海，然后升出一个黑油油的圆球，边缘涌起的黑色火焰，让画面诡异而吓人。 金盾匆匆给指挥中心办公室，打电话汇报情况。 “主任，这个……” “你告诉我，最快的方法，让那东西消失。” “可以，但……” “直说” “拉闸停电。” 主任电话上报到局里：“有led大屏的一共有两个大区，四十条街。” “一家一家的停，还是？”局长问。 “全停。一分钟。”主任沉重的说。 “好。” 命令下达，就在五月火热无比的晚上，全城来了一次熄灯行动。 还好，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 所以，除了觉得停得有些措手不及，并没有什么不适应。 大街上行走的人，一声惊呼后，便茫然的看着黑色一片的建筑，半天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 艾卿坐在车里，看着灯火熄灯灭，led大屏一片全黑，她紧张悬着的心稍有放下。 黑色能隐去人间的罪恶，也可以让这一切看起来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真想能一个记忆消除棒。”她担心道。 “艾卿，你觉得谁想做这个事？”赵宇城重新发动车子。 “老师，您是说，谁有能力做定个事吗？”艾卿脑子里过电般的回忆着刚才触目惊心的画面，还有能跟电脑网络扯上关系的人。 关键词：杀人分尸、网贷、网络、视频。 “一定是个想报复社会的人，他想让恐惧扩大到极致。” “对。” “我想到只有一个人，吴健。” “为什么是他？” 原来早在艾卿在源城时，国家组建了电竞国家队。 这是一支要出国跟外国游戏玩家对抗的队伍。 平均年龄只有不到二十二岁。 那时的吴健，成为了全校最有可能进入的成员。 他高考全校第一进来。 却在进校一个月后，开始玩游戏。 除了于游戏，还是玩游戏。 直到有一天，他玩游戏玩出了花。 结识网络网贷公司。 他摇身一变，有钱了。 他追求过的女人很多，艾卿也是其中之一，但在他发达之前，没有谁理他。 后来，追求他的女生很多，只是其中没有艾卿。 吴健曾经说过：“物价那么贵，为什么人还是那么的下贱不值钱，果然是贱人不值钱。” 赵宇城听完艾卿的分析，直接播了一个号码：“金盾，替我追踪一个手机号，查查这一年来的记录。” 金盾正忙得很，但还是答应道：“赵队，你说号码吧。” “我只有名字。” “谁？” “吴健。” 金盾听了，眼光不自觉的向所长的办公室看去，刚才，听到有人说起要来一个叫“吴健”的专家，给看看电脑问题。 这个…… 他挂了电话，转身往所长办公室里走去。 艾卿坐在车里，看着漆黑一片的窗外：“老师，我怎么觉得这个事发生得有些蹊跷。” “哦？”赵宇城打开车内的灯，一束光照在了艾卿的头顶上。 “为什么是在放假时间?”艾卿不解的问。 “放假时间大多数在休假。”赵宇城分析道。 “错，是领导在值班，下面的的人在休假。”艾卿补充了一句。 “所以？”赵宇城手指在方向盘上一叩叩的，等丰艾卿的答案。 “这是做给相城老百姓看的。”她肯定的道。 艾卿打开手机，点开界面，上面一条条网友转发的视频，还有讨论的全是关于led屏上惊现恐怖视频的资料。 “就应该关掉那些违法网站。” “有正必有邪。” 赵宇城将车开向了装有led大屏的各处，突然一群穿着制服的人急匆匆的往大楼里走。 艾卿也接到了命令，让她马上到某地集结。 对于在下班时间平白无故被通知去加班，她并不惊诧，反而对赵宇城说：“老师，我打开去东城区杏园路。” “加班？” “嗯。”艾卿尴尬地笑了一下，赵宇城随即猛一打方向盘，从南城大道上了一桥北转道，直奔东城区。 连连几日的晴，也把夏天提早了。 热浪翻滚的五月，让灰尘作威作福起来，路上灰蒙蒙的，夹在热度很高的空气，让人呼吸一下都觉得会被烧灼。 赵宇城不禁想掩住口鼻咳嗽了一声，对艾卿道：“下班后打个电话。” “你来接我？”艾卿窃喜。 “我叫姑妈留门，免得邻居说你三更半夜扰民。”赵宇城的话无情的打击道。 车子缓缓靠边停下，艾卿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恨恨的盯着远去的车尾灯，心中的气不知道从哪说起。 警方那边很快就有个技术人员就给赵宇城回了话——吴健的手机定位在东城，圆河上。 刚开出几公里准备上一桥的赵宇城，轻按了一下导航，蓦然发现，圆河是一个四通八达的交通要道，并不是一条河。 他不得不调头，马上向着东城的方向开去。 艾卿跟王倩两人，都一身便装的在百货大楼的外面集结。 同事们三十几号人赶到时，不少人都是刚刚吃过饭。 很快五人一组，协警跟在了艾卿和王倩的身后，一起往步行街上开始了巡逻。 本来恐慌的人，看到街面上，有穿着制服的警察出来巡街后，心里的怕渐渐压下了一半。 “听说是有人故意散播恐怖视频。” “当然，四十个led屏幕同时放杀人分尸视频，绝对是故意的。” “搞这个做什么？” “不知道。” 艾卿看了看街面人，他们或许不知道那个视频里的杀人犯已经被抓了。 两个人慢慢地一幢高档小区走，边走边闲聊。 身边不时有人匆匆跑过，起初艾卿没有在意，可是很快她就发现有点不对劲，那幢小区里的人似乎都朝着一个方向跑：仙荷楼。 艾卿顺着人群的方向追了上去，果然，她的判断是对的。 仙荷楼的下面围满了人。 “怎么了？” 王倩问。 “出事了。” 艾卿拉住一个老婆婆问：“大妈，出什么事了？大热天的，怎么全往外跑？” “听说那里有人跟警方对峙了。” “哪呀，是一交警查车，结果那人拒捕，把车开车进了网吧里，现在那人挟持了人质。” 一个年轻小伙子道。 仙荷楼，位于步行街的对面。 虽然仅隔一条街，那里却是三十年代的老建筑。 五层楼，一楼二楼是门面房，三楼以上通常是商品住宅。 这些在当年，已是最好的街区与店面。 只是没有想到，三十年后，这一批最早建起的楼，已经老旧破败。 而网吧这种小本生意在那种地方却极为的活跃。 此刻，仙荷楼外停着好几辆警灯闪烁的警车。 警戒线拉起，围观的人群已是上千上千的曾加。 周围的树上，还有汽车上，也挤满了莫名兴奋而恐惧的看客。 这样的无聊晚上，前二十分钟，全城放出了恐怖视频，现在恐怖分子就出现了。 大家没有由来的想看看是什么人，能在相城作怪。 艾卿和王倩没等走近，便听到网吧里发出一声巨响。 里面跑出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他满脸是血的冲到了人群前，突然一个趔趄倒了人群前。 艾卿跑到他跟前，就看到了金盾冲向了他们。 “120，120……”金盾大声的叫着。 医生很快帮忙将人抬上了救护车。 一直看戏的人群变得骚动不安。 一个男人大声说：“里面的人在杀人。” 艾卿看着满地的血眼仁猛一缩，手臂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的立了起来。 “里面什么情况?”她问金盾。 “有人报警，说是有一辆车行迹可疑，在查车时，发现了一个书包，当警方要检查时，那个人却带着东西弃车而逃。” “现在人就在网吧里吗？” “是” “是枪吗？”艾卿看着一直试图往警戒线挤的人群，看到他们不怕死的踮起脚拼命张望时，她叹气道，“或者是50克以上的毒品。” “不清楚。” “能这么玩命，只有这两种可能了。” 正在交换说法时，突然，有人拍拍她的肩膀：“出什么事了？” 艾卿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一看是赵宇城，收起惊慌的神色，大喘气的道：“老师，这可不是你领域。” 赵宇城没理会她，只看了一眼网吧的窗户，冲着警车的方向张望，“怎么了，听说人还在里面。” “是啊，在等谈判专家。” “只怕不是那简单的。” 网吧里，门口挤满了上网的客人。 他们都被赶到了玻璃门口，可以可出来，却一个个像是便秘般的紧紧贴在一起，互相推搡着不敢往前半步。 透明的玻璃门外，暴出人群的呼叫声。 第47章 把你女朋友拉进来 “那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一个女生尖叫的指着前方。 “哪一个？跑呀，不跑等死吗？” 站在玻璃门最前面的几个男生被后面的人推搡得难受，双手死死的拉着门把手，不让门打开。 “他们被挟持了。很危险。” 赵宇城看着那几张五官扭曲变形的脸，回过头来有些抱怨的看着那些看热闹的人群。 可是最终，他选择了闭嘴。 因为已经有人在处理了。 几辆警车呼啸着将围观的人分开成两边，车上跳下的人，马上将人群往外引导。 警戒线拉起后，站在线里的艾卿和赵宇城立即觉得宽敞无比，而站在外面的却总觉得拥挤得很。 “外面的人听着，我不想杀人，我只是想安静一下，等下我每隔十分钟放出一个人，你们乖乖等着就行。” 一声听不出男女声音的喊话传了出来。 人群因为这个声音而兴奋骚动起来。 这个场面十足的少见，通常情况下，绑匪一定会提出各种要求，要车要钱要逃走。 有些还要见老婆孩子的，而里面的这一个，居然冷静的说，每十分钟就放一个，那不等没有绑。 “你们不要试图冲进来，或是想在时间没有到时，想跑，我是个讲信用的人，我放你走，你会活着，你自己逃，就会死。” 隔了几分钟，里面的人显然知道自己被包围了，他不想警察冲进来，同时，也不想里面的人，一窝蜂的冲出去。 艾卿看着自己眼前满地的血，还有呼啸而走的救护车，心底倒吸一口凉气。 就在此时，警方传来了一个消息，刚才跑出的那个男生，已经死了了。 艾卿和赵宇城相互对视了一眼，本已有去意的赵宇城转了个方向，往宋局长看去。 宋局长看见赵宇城，旁边的警察也看到了他，都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脸上满是敬畏的表情。 艾卿悄悄的跟了上去，警察们看她的表情有些疑惑，她尴尬的低下头，挨在他的身后站定。 “宇城，你来了？” “我……”赵宇城打了个哈哈，淡淡的道，“我来给车回油。” 宋局长没有多说，赵宇城说完转身欲走。 艾卿手欠的扯住他的袖子，低声道：“吴健可能在里面。” “你怎么知道?”赵宇城眼微垂，看着那双纤细的手，“猜吗？” “哪有，你刚追查吴健，去了南城，现在却出现在东城，只有一种可能，吴健的手机信号让你锁定在了东城仙荷楼附近，你看绑架人质的不正是仙荷楼吗？” 赵宇城眼底微有赞许之色，她的确猜对了。 …… 现场已经被警方用警戒线隔离开来，相比外面的拥挤不堪，警戒线里面却像是被人围观的角斗场。 与艾卿和赵宇城只有一张门相隔的三张紧张害怕的脸，已经变得惨白，不知道刚才他们经历了什么，有人竟然双腿发抖，地上一滩水渍。 吓尿了。 十分钟过去，站在门中的人，没有一个敢出来。 他们，被里面的人控制了心神，吓破了胆，没有人能在极度恐惧之下，做出任何动作。 这时，艾卿才蓦然发现，三个人之中有一个人是被两人夹在中间的，他的神情很安静，头耷拉着，像是个没精打采的睡着的人。 “老师，中间那个可能……死了。” 赵宇城瞳仁狠狠一缩，居然当着他的面，又死了一个人。 “警方很想知道里面的情况，宇城，能不能想办法接近。”宋局长在对讲机里问。 赵宇城看了眼一门口的情形，他和艾卿已经无限的接近，可是要破门而入，却是不敢的。 毕竟里面有十几条命。 “用我换我男朋友。” 艾卿指着其中一个男生道。 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来时，艾卿已经从警方那时调取了十几人的上网记录，从身份证的相片比对，那个一脸惨白吓得跟尿了裤子的男生叫“万勇”。 艾卿提了一口气道；“我男朋友叫万勇。” 里面的人道：“叫万勇的站出来。” 好个吓尿的男生，茫然的回了一下头，里面的人道：“你把你女朋友拉进来。” 艾卿上前一步，手刚接触到门时，男人暴喝道：“把你女朋友拉进来。” 男生的眼珠才有了一丝动静，看了一眼伸手在自己面的艾卿，他半张着嘴，全身发抖，根本无法挪动一步。 艾卿急了：“家里人在外面等着你，别对不起你自己的名字。” 男生默然的移动一小步，跟艾卿擦身而过，就在门开合之间，艾卿被他拽了进去，那男生借势猛的暴走般的往外冲。 赵宇城没有想到，男生会突然向外跑，他侧身让过他，一步用脚抵在了门口。 门没有来得急关上。而后面挤着的十几个人，瞬间压了下来。 像是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依次轰然倒下。 艾卿被压在最下面，要不是赵宇城手快，她这会成了第一个死在踩踏事故的片警了。 等他们冲进去时，艾卿和赵宇城却看到了他们最想不到的画面。 在吧台上俯卧着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一个男性。 他的大半个身子挂在吧台上，背对门口，而他的嘴里含着一只小型的播放器，里面正播放着刚才那个跟警方对话的男人的声音。 所有对话，居然是另外有人操控的。 吴健只是一个傀儡。 他脸部表情僵硬的，看着某处，直到艾卿把他拉起，他才恍过神来一样的看着四周。 “吴健？！”艾卿不敢相信。 “……” 随后冲进来的警察，一涌而上，七八个人，都争先恐后的将吴健给摁倒在地上。 他没有反抗，侧头看着某处，一副成王败寇任凭处置的表情。 …… 人押回所里后，连夜突审。 他显得很配合。 但这种配合只仅限于对艾卿的审讯。 艾卿只是一个片警，参加这类审讯是不合规的。 而上面能做的，就是借调时艾卿，让她来配合一下。 别说这种事不可能，在中国，能把案子破了，是可以灵活开动脑子的。 用在正义的事情上面，情理法，互为作用，互可为真理让位。 艾卿以校友身份，来到了看守所，以于眼前这个曾经雅洲大学的风云人物，她只一个词来形容“落败”。 坐在铁栏里的吴健，看着艾卿，脸上浮出一抹哀伤：“没有想到，我们能坐下来说话，是在这种地方。” 艾卿内心吐槽道，难不成我还跟你花前月下的谈个心，聊个微信吗？ 她清了清嗓子，平静的问：“你为什么要见我？” “有些事，就想跟你聊。” “哦？你想说什么，随便说吧。” 来之前，艾卿有跟赵宇城专门问过审讯技巧。 没有想到赵宇城给她的建议是，聊天，像学生时代的聊天。 不要急着直奔主题。 吴健知道很多事，但能把他心灵密钥打开的人，却不是警察。 极有可能是一个他一直渴望却永远不可能得到的人。 这一点赵宇城是从吴健对艾卿态度上判断出来的。 吴健对她很介怀，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了。 上次的图书馆杀人案，吴健表面对艾卿很凶，却在关键时间点，承认，他在图书馆里私混是为了气艾卿。 这种只有幼稚男生才会做的事，搞事情来吸引女生的注意。 而正是基于这一点，赵宇城知道，吴健是喜欢艾卿的。 “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 吴健的开场白，让艾卿惊呆了。 够直接。 “没有。” 艾卿很坦诚。 “是因为我没钱，还是因为我不够帅？” “吴健，现在说这些没有意思。我只想问你，像这么有才华的你，为什么开那种坑人的贷款网络公司，你为什么要黑掉全城的led视频广告，那些视频播放出来，你有什么好处？” 吴健听到艾卿提到他有才华时，他低下了头，过了半晌执着的问：“如果我没有追求许灵儿，你是不是会接受我？” “吴健，我现在只想搞清楚，你是不是被人利用？被人挟迫？还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我会请律师为你打官司。”艾卿道。 “为我？”吴健笑了笑眼神显出一抹温柔，突然，他又想到什么似的，怒道，“你装什么清高，你只是想立功。” “如果我立功能让你减轻罪责，我不觉得我做错什么。吴健，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要这么做。” 吴健抬头看向摄像头，神情挑衅的道：“只是放了一段视频，你们认定是我黑的吗？笑话!” “当”一声，侧门打开。 金盾从门外进来。 他将一只黑色的包往桌上一放。 从里面掏出一只类似于鞋盒大小的电子设备。 接着又从里面依次拿出了充电电池，调控器。 吴健看到那些神色一惊，身子不由得缩了缩。 “这个黑盒，是一种高频信号干扰器，用来针对电脑、手机设备，网络信号进行窃取和篡改。” 艾卿瞄了一眼那盒子，心底有了八成数。 “吴健，这东西，是你在学校时弄的吧。” 吴健闭上眼睛，不吭一声。 “你用东西把网贷平台的资料窃取后，然后自己向雅洲大学和湘理大学的学生放贷对不对？” “于立志就是你网贷公司的催款人对不对？” 吴健眼皮底下的眼珠左右滑动着，极力的控制着不要睁开眼睛。 第48章 你会后悔 艾卿声音越来越大，昨天晚上，她猫在赵宇城的书房里，看到了玻璃板上所写的东西，此时一一映证时，才发现，要去证明一个相熟的人，曾经犯下的罪行，的确是件很难过的事。 而且里面还有曾经帮助过吴健的肖桂兰，身为吴健前女友的李珊儿，更有一个，就是吴健的死党查男。 他们每一个人，全是吴健的熟人。 艾卿的质问，让吴健有了一些变化，他突然道：“我读书，就是为了改变我的生活。我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我的目的。我是个野放散养的人，从来不要别人来教我规矩。” “杀人是你的人生目标？让你同学的尸体，铺就你走向成功的道路，就是你的理想？”艾卿声音拔高的八度，再也不能心平气和的面对眼前的人。 “人走到不同位置，眼里的景观和心情必定不同，没有对错之分，只有高下之别，艾卿，他们明明能力不够，却要享受与之不匹配的物质，你觉得能不付出代价吗？” 吴健眼神飘呼的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吴健，生命的代价太大。”艾卿握着拳头，双眼死死盯着里面的人，“你会后悔的。” “说出那个操控你的幕后之人。”艾卿一字一句的道。 吴健眼光闪了闪，良久，那一撮求生向往自由的光熄灭在眼眶里，只有一句有气无力的话：“一切到我这里为止。” 艾卿气得站了起来，她来看守所问吴健，一心只想找出幕后之人，却不想，对方似乎只是为了见她一面。 这场审讯，她只看到了一个高材生，灵魂里最阴暗的一面。 …… 深夜，南城的昭阳街道路灯昏黄。 艾卿跟金盾道别后，回到了住所。 房门没有落锁，里面静得有些过分，唯有落地灯的光白亮如昼的打在一碗热气腾腾的碗上。 艾卿本来很郁闷，望着那碗面后，心底泛起一丝温暖。 她转身去了厨房，拿了一套新的碗筷放在托盘上，转身去叩地下室的门板。 漆黑厚重的板子自动升起，艾卿一步步的走了下去。 “老师。” 她轻唤一句。 没有人应她。 她坐去了上面的卧室，将托盘放在桌上。 等了一会，拿出手机播出一个号码：“老师？” 这时手机响了，寻声看去，手机正在书桌上嗡嗡的转着圈。 艾卿按断电话，却听到男人低沉的嗓音从身后飘来：“空调坏了吗？” “老师，我想在这里呆一下。”艾卿。 赵宇城一怔——他此时身上围了一条浴巾，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要不是在浴室看到有人进来的警报，他还不会出来。 他扫她一眼，微微一笑：“可以，你呆这里，我到书房去。” 艾卿端起面条，问：“谢谢你做的面条。” 而他似乎没有听到这一句话，人已经走下旋梯，往书房走。 艾卿快步跟下来。 他回头声音里透着调戏的味道：“想看我换衣服？” 艾卿脸微烫，背过身去，吸溜着面条，含糊的道：“注意，为人师表的。” “你不是已经出师了吗？” 男人脚边落下一堆白色的毛巾。 一双修长遒劲的腿轻松的绕过椅子，打开了柜子，从里面拿出一件睡衣和长裤慢慢的往身上套。 艾卿再转头时，男人正歪在沙发里，左手执笔，右手握着盛满橙黄透亮的绿茶。 “半夜三更的，吃完面去睡吧。” 男人温言道。 艾卿擦了擦嘴，望着他：“我今天看到一个最像不罪犯的罪犯。” “吴健吗？”他头都没有抬，浓睫下垂遮住了光亮如宝石光芒。 “他，什么也没有明确承认，但却说一切到他那儿为止。我想不通。“ 艾卿将白天发生的一事，细细说了一遍。 她为自己不能将事实的直相挖出而懊恼。 “很多人做事，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法盲……”他的目光淡然滑过她的脸庞：“他只是在极力掩饰一件事，或是一个人。” 艾卿在他对面席地而坐，注视着他：“那金盾说u盘里的部分资料恢复了，里面是什么？能当成证据来指控他吗？” 赵宇城端茶杯的手停了停，手指扣在杯壁上指尖轻敲了几下，低头盯着艾卿，脸色冷寂下来。 只过了几秒钟，他就抬手将杯子放在了桌边，站了起来。 艾卿注意到，他的眼神变得十分漠然，白净的脸，仿佛也透着寒气。 她轻声说：“如果不方便说，就不要说了，我只是觉得那些死掉的学长学姐们，很冤枉。” 赵宇城已经转身朝玻璃板方向走去。 艾卿从地上爬起，跟上去。 玻璃板，跟平常学校的黑板一样大小，只是用的是特殊油笔，不会起粉尘，也很好清理。 左侧，通常是赵宇城用来写写画画的。 在这上面会有一些简略的词汇，而后，就是生涩难懂的术语。 右边，贴着大大小的照片，或是地图类的东西。 当赵宇城轻轻按了一下左手边的一个按钮后，左边像是电视屏一样，播放出了图像。 打头的一张图是于立志，并排的是吴健，然后，下面是肖桂兰、查男、李珊儿、陈春。 关键词：网贷、杀人。 “这是有组织犯罪。” “那你的意思是，吴健，于立志还只是马仔的角色。” “是。” “他们彼此并不熟悉，甚至不认识，而能给钱开网贷公司的，能雇佣于立志这种杀手杀人的，这个幕后的人隐藏得很深。” “大隐隐于市？” “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能让这些人为他卖命，却又在被我们抓到后，一个一个的让线索就断在他们手上，不供出下命令的人，这才是可怕之处。” “人都是为逐利而生，他们也都是驱利的人，怎么可能会自己扛下所有的事？” 艾卿站在赵宇城身旁，指了指于立志的图片：“他杀人后，肖一根曾找他要赔偿。” “肖一根要是活着，至少能清楚，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于立志被抓了。” 他站得笔直，伸手在从桌上拿出一张纸，眼角略扫了一眼道：“以前，我也搞不明白于立志为什么不肯说出实情，后来我见了他的儿子和老婆，我才肯定一点，就是有人利用了他的孩子和老婆威胁他。” “那张消杀人，就不是因为感情受挫，因为没有钱，而是谋杀陈春。” “张消也是于立志一伙的？不对，张消也许也是某个组织里的人。”艾卿对面相片，一点点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赵宇城点头：“如果是这样，吴健，于立志、张消，这三个人都听命于一个组织，可是他们彼此并不认识。” 艾卿：“吴健自暴视频，不是自己引火自焚吗？” 赵宇城抽出一叠卷宗，快速翻看。 艾卿盯着他的侧脸，问：“老师，你想到了什么？” “不可能……是他。”赵宇城头也不抬的答，语速极快，“曾经在吴健是电竞队的成员，后来被踢了出来。他有一段时间除了跟网络黑客打交道，就是一直在追求不同的在校女生。” 艾卿心头微惊：“难道他们三个真的都只是同一个组织的傀儡？如果不供出幕后的人，是不是还有人会死？” 赵宇城摇摇头，眼中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死人，天天会出现，作为我们防是不可能的，只是希望能给死者一个公正的交待。杀人者必受惩处。” 吴健在归案后的第十天，他终于等来的转机。 一个名叫傅远的律师，由吴健的家人委托，过来为他打官司。 这一次，吴健在律师的帮助下，很痛快地承认了用黑客技术破解了相城的各条街的led大屏，种下了一种叫“黑阳”的病毒。 对于那段视频，他只说是手机里下载的恐怖视频。 因为觉得有噱头能在最短时间内吸引大众的注意所以用了这个方式传播。 同时，他在看到警方开始搜捕时，他害怕了，所以逃跑。 闯进网吧时，网吧里有两人斗殴，一个跑出去死了。 一个躺在里面，他让两个男生架起重伤的那个站在门口，想让警方看到里面有伤者。 这样不会伤害他。 同时，也是为了救伤者。 所有的事，让他反着说了一遍，这着实让一直关注此事的艾卿气得牙痒。 不过是判个一两年的事，由于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充分，市局决定尽快移送检察院起诉。 而张消的案子，也出现了重大的逆转。 他的杀人刀没有找到。 作案工具，他咬牙不说，让案子陷入了僵局。 而且那段视频，也只有一个刀的特写，看不到作案的人是谁，也看不出切的是什么肉。 而这些只有警方最清楚。 刀是在一具尸体上面肆意翻飞。 拍下下视频的人，角度刁钻得足可以去拿国际大奖，让外行人看不出破绽，内行人，却能窥见血淋淋的真实。 案子看似找到了凶手，可是却无法让两人得到应有惩罚。 …… 五月底。 相城的举办一次民俗展览会。 每个片区要抽调警力去维持秩序。 艾卿被所长钦点去执行任务。 新人，永远是革命哪里需要往哪搬。 而艾卿，这块轻型砖，只有服从的命，没有违抗的本事。 站在展览会的门口，认真的执勤。 很快一天的光阴就在喧闹中要结束了。 突然门口来了一大群人。 一男一女衣着华丽，派头十足。 后面跟着的数十个黑衣黑裤的戴墨镜的人。 馆长客气的迎接上去：“闻先生，闻太太，你们来了。” 闻桐归扫了一眼站在门只的艾卿，微笑点了点头。 第49章 已婚女人别撒野 青琳眼角轻蔑的看前方，大有被什么污了眼，而后又得顾及脸面的不得不隐忍的冷漠与高高在上。 艾卿被她身上那股莫名的骄傲给激到了，同样回了对方一个公事脸，挥起手中的金属探测仪，开口道：“检查。” 青琳冷笑：“查我？这个展展览可是闻桐归的公司承保的。” “嗯，检查。” 艾卿仿佛听不懂她的话，手里的探测仪在青琳的身上没有丝毫客气的移动起来。 “你的意思是我们会看上里面的东西？”她抬手挡掉黑色的仪器，“拿开！” 艾卿冷冷的道：“你现在可以进去了。” 青琳向闻桐归看去，以为他会给艾卿一点教训，不成想，对方居然极配合的伸展双臂站在了艾卿的面前。 本来闻桐归个子就高，站在艾卿的面前更显得身高体长，他双眼温柔的看着艾卿，温言道：“时小姐，我可以进去了吗？” 艾卿挥了挥手：“例行公事。” “你认真的样子，很可爱。”闻桐归笑着说。 艾卿目光与他的晦暗不明的视线在空中相碰，不知怎么的，明明一张笑脸，让她看出了一丝阴冷。 “哼!”青琳重重的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声音，忿然抬脚迈了进去。 那一众保镖要进来，馆长轻声道：“我们这里还是很安全的。” “别进来了。” 闻桐归声音冰冷的道。 与刚才对艾卿的和言悦色大为不同。 那十几人纷纷退在外面，一字排开的站在门外。 “时警官，陪一下吧。”馆长冲艾卿道。 艾卿尽忠职守的道：“我只负责大家的安全。” 闻桐归笑道：“相城，的确我就是个免保的。” 说完，领着青琳往里面走。 青琳喜欢亮晶晶的苗银首饰、苏绣旗袍、各色糕点。 而闻桐归却独自站在一个传统的手工刀具面前，久久没有离开。 馆长道：“这套刀具大有来头，是有一个神秘人捐助的。” “哦，看不出呀。” “刀柄用的是沉香木，可驱腥味，玄铁淬火，很是难得。” “一柄刀好找，这么齐，神龙九子刀真是很难。” “有什么讲究吗？”闻桐归问。 “龙生九子，饕鬄、睚眦(yázi)嘲风、蒲牢，金猊(suānni)霸下，狴犴(biàn)负屃(fuxi)螭吻(chiwěn)” “明白了，每一把刀上会有这一个龙之子的纹饰。” “对，闻先生，这一套刀，虽不是什么皇室用品，但极有民间特色。” 闻桐归略笑的看着那刀，眼底一抹得意之色。 在走出馆门时，他特意走到艾卿的面前：“时小姐，你们守在这里也真辛苦。” “这是工作。” “恩，的确是你们的工作。” 闻桐归笑笑往里面瞟了一眼：“你不进去看看吗？已经要闭馆了。” “我上班时间不能离岗。” “哦……，也好，上网你能看到。” 说罢，闻桐归扬长而去。 闭镕后，金盾来接艾卿去吃饭。 两人坐在一家大排档，各种点了一份杨洲炒饭。 艾卿低头刷着手机，无意间翻到了一张关于民俗馆展品的内容。 她想着反正不能在上班时间去看展，那就看看图片也是好的。 正在这时，突然看到了一张“刀具”的图片。 图上，九把刀排成刀尖向外，刀头向里，排一个圆形，很像孔雀开屏。 又像一个半升的太阳。 刀的颜色玄黑发亮，看着极有年代的感觉。 再往下拉，下面写着“民国汉江九龙刀具”。 金盾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在看什么？” “这东西黑黑的，切出的菜谁吃呀，啧啧。” 说完，艾卿又觉得自己好像在哪见过。 曾经赵宇城贴在玻璃板上的一张图片，上面的刀跟这个有些像。 只是他那个是一字排开，插在牛皮袋中拍的图片。 不比这个可以看到全貌。 金盾瞥了一眼低头族的艾卿，不满的道：“看我，看我，我才是今天请你吃饭的人。” “不是，我总觉得这个东西眼熟。” “女生喜欢这些做什么，会把男朋友吓跑的。” “我喜欢的人，一般不喜欢我，我已经习惯了。” “怎么可能？” “本来就是。” 艾卿想到自己每晚想去赵宇城的书房假装好学的逗留，总让他给识破请出书房。 多了后，连姑妈也对她有些怪怪的。 时不时问问她几点睡，是不是不习惯睡赵宇城的房间等等。 “你知道吗？局里在找刀的线索，已经快把相城河给抽干了。” “要找不到，是不是张消个家伙就只能判无期？” “判多少我不知道，问题是所有找到的相关证据，全没有张消的批纹，比如，尸体有，作案工具刀没有找到。作案动机有，作案时间地点有，可是没有一个目击证人。没有人证，没有特证，再加上，傅远给他翻案。一切白做了。” “怎么傅远不是给吴健打官司的那个吗？” “就是吴健没事了，所以张消的家人，找到傅远，让傅远也接了张消的案子。” “太巧合了吧。” “对方是援助律师，有什么太巧合的？” “问题是，这个叫傅远的律师，之前在于立志的案子暴出之后，也是他当援助律师。” 艾卿把脸从手机上抬起，频频点头：“历史居然惊人的相似。” “有情况。” “是呀，你一说，我也觉得不寻常。” 从展览馆出来的闻桐归和青琳，并没有急着回家，两人的车走到了半道时，青琳示意停车。 闻桐归将车缓缓停边，拉下手刹，眼睛瞟了一眼路牌，温柔的笑：“青琳，你不去美容院吗？” “你管我。”青琳伸手到车门处，手拉了几下，门却打不开，她转头微怒的冲闻桐归道，“开门，我要下车。” 闻桐归脸色突变，阴寒无比的双眼，逼视着她，单手扣着她的后脑，迫她与自己相对。 看到闻桐归凶狠的眼神，青琳惊叫：“你做什么？” 闻桐归手指掐进青琳的后脖，声音阴郁的道：“就是为了你哥，你也不能去找赵宇城。” “那是我的自由！”青琳气道。 “别忘记，你姓常！”闻桐归咬牙切齿的道。 “你也别忘记，你只是常家的一条狗。”青琳甩开闻桐归的手，恶狠狠的回敬道。 这句话比什么都有效果，闻桐归这种膨胀到以为他已站在权力顶峰，可以在相城呼风唤雨，让一众保镖像忠犬一样围着的虚荣心，像一只涨气的气球，被针尖戳破，立即干瘪了下来。 他眼皮一跳一跳的死死盯着从车里钻下去青琳，只见她整理好发形，然后摇曳生姿的迈着步子走向赵宇城的家门口。 门开了。 她闪身进去。 闻桐归坐在汽车里，从包里摸出了一支烟，侧头点燃白色烟管的一端，深深有的吸了一口。 白色的烟雾缓缓从鼻孔里喷出，缭绕在他的头顶上，他发动了车子，冲进了夕阳下的残光里。 艾卿和金盾将桌上的吃食，以风卷残云之势，吃了个干净。 “老板结账！”金盾。 “有人帮二位结了。”老板笑眯眯的说。 两人往门口看去，人没有见到，却看到一台银白色的跑车正静静的停在路边。 相比起大排档里的拥挤、喧闹、无处不在的油腻和四散的廉价香气，那辆车像是闯进了俗流里的一只高贵雪豹。 不合时宜的观察着一众食客。 艾卿跑到车前，弯腰看到里面的男人，一身灰衣黑裤，手指夹着一支烟，也正侧头看她。 他笑起很暖。 可是艾卿看到的却是笑容底下藏着的深深孤寂。 “闻先生？” “时小姐。” 闻桐归打开车门，冲艾卿道：“我正好要去赵宇城家接我的太太，你要一起吗？” 艾卿回头看了一眼金盾，点道：“那正好，金盾不用送我了。” 说完，坐了进去。 车门快关时，一条人影闪了进来，金盾紧挨着艾卿坐定，笑嘻嘻的道：“闻先生，正好我也要去找赵宇城，一起，顺路。” 闻桐归修养很好的笑笑，发动了车子。 开出一段距离后，闻桐归看着后视镜道：“金先生是时小姐的男朋友？” “为什么这么说？”艾卿探过身子，不解的问。 “不是？”他看向坐在副驾上的金盾。 “不是，算是我的同事。” 闻桐归微笑，轻踩油门直奔赵宇城的家。 开门的，是姑妈。 她一眼看到艾卿身后跟着两个男人，眼神不悦的扫了扫，气氛一度尴尬不已。 闻桐归礼貌的道：“阿姨好，我来接我的妻子回家。” 姑妈侧身让出一道，对里面叫了一句：“宇城，有客人。” 几人进去大厅里，青琳独自正坐在沙发上。 赵宇城从卧房出来，看到三人时，表情淡淡的道：“艾卿，我袜子哪去了？” “呃……”艾卿心里暗说，我怎么知道你老人家的袜子在哪。 青琳嘴唇紧咬的站起来，狠狠瞪着艾卿，像是来扑小三的正宫原配，那叫一脸的嫌弃加怨恨。 艾卿本来还想着要澄清一下关系，目光与青琳撞上后，立即战斗力暴表，瞬间她的小脸上有一种老娘地盘，还能让你个结了婚的在这撒野的自信。 “我在网上给你买了新的，旧的颜色太老了，我扔了。” 说完故意的拖长声音走到赵宇城的身边：“我觉得床单也得买几套，那些脏了的不好洗。” 青琳双眼骤然暴突的瞪向了艾卿，脸部表情扭拧成一团，化好的妆都出了褶子。 赵宇城眸光闪烁，探究的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语气异常平淡道：“各位是喝茶，还是聊天？” 第50章 危险游戏 艾卿调头用看戏的表情看着两位访客，用女主人才有的口吻道：“坐吧坐吧，站着做什么，都忙一天了。” “她不忙，就是个负责貌美如花的全职太太。”闻桐归随笑道。 闻言。 艾卿自作主张的把桌上的几只茶杯翻转过来，亲亲热热的唤了一声：“姑妈，我上次拿回家的茶叶呢？” 姑妈转身进了厨房，再从里面出来时，她的手上已经拿着一罐毛尖出来。 这是上个月艾卿发工资，去网上淘的。 姑妈将茶罐扔在桌上，道：“你们年轻人聊，我要去跳舞了。” “姑妈，记得回来时带个葱油饼回来。” 艾卿看着姑妈的背影道。 “行，这回给你带两个。”姑妈从自己的裤口袋里摸出十块钱，冲艾卿扬了扬，亲昵的说。 本来艾卿只是作戏给人看，没有想过姑妈居然跟她配合得天衣无缝。 那就一个从容淡定加慈祥。 赵宇城坐进沙发里，慢慢的用指尖在茶罐里拈出一撮墨绿的带着白毛的茶叶扔进了四个杯子里。 艾卿一一往四个杯子注水。 两人你做我搭，配合得就只能用个词来形容——举案齐眉。 青琳的的脸气得发白，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两人的互动。 闻桐归探过身子，在她的耳边细细软语一句：“看人家两口子，真和谐。” “看不出，你喜欢这种，”她本想说，矮挫穷，可突然的觉得有一双眼正盯着自己，余光都能感到对方的狠凌。 最要命的是，闻桐归的目光也骤然的变冷，这个房间里有两股雄性的力量都在释放同样的信号——要她闭嘴。 青琳硬生生的把话咽了回去，艾卿正忙着将茶杯往她手边的茶几送。 她只得改口道：“我只喝咖啡，从不喝茶。” “我知道，他只喝茶，从不喝那苦东西。” 艾卿的话接得顺嘴，青琳的脸更加的阴沉。 “赵先生，现在相城里出的杀人案，听说是你破的。”闻桐归斜坐在沙发里，手放在椅背上，微笑的恭维道。 “没破。”赵宇城头也未抬，眼神专注的盯在茶上面。 青琳气哼哼的坐在闻桐归的身边，虽然明知道他是因为看不惯她跑到赵宇城家里来，但她就是管不自己的心。 另外，杀人案的暴发，也让她隐隐觉得不安。 她对闻桐归道：“你就是个生意人，说这些见血的事不吉利。” 闻桐归回她一个轻蔑的笑，继续对艾卿道：“时小姐，你的校友，吴健犯事了，听说是你立了头功。” “你说的是网吧抓人吧。” “你当片警屈才了。”闻桐归。 “呵呵”艾卿干笑两声，闻桐归的刚才的顺风车，自己是坐错了。 很明显对方是在搞事。 老婆跑到赵宇城家，拉上她和金盾来捉奸来了。 还好，赵宇城做得让人无话可说。 艾卿一直以为自己被屈才，可是经过刚才那一下，她赫然发现，能住进赵宇城的家，那真是上天给她的最美好的时光。 他们已经不知不觉的一致对外，这种感觉太好了。 “你们三个怎么一起来的？” 赵宇城终于反问了，之前，他在家里，还为艾卿准备了晚饭，没有想到，这小家伙在外面吃野食，已经吃得肚皮撑撑的回来了。 闻桐归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是我看到金盾和时小姐吃饭的画面很温馨，所以想着我也应该学习一下现在的90后，就算在大排档里吃些便宜的东西，也能搞得很浪漫。” 赵宇城轻轻抿了一口茶，重复道：“浪漫？” 金盾听出话外音，马上道：“赵队，是这样的，我们就是普通朋友那样喝酒聊天。” 艾卿翻着白眼：“解释什么？我们之间的关系不用向任何人解释。” 虎气。闻桐归这样想她。 大气。金盾心中微甜。 傻气。赵宇城嘴角慢慢的下垂，对着几个人道：“茶好喝吗？” 一直没有怎么吭气的青琳，端起喝了一口，呸的一声把茶水全数吐回杯中，娇声怪叫了一声：“这什么茶叶，贼苦。” 金盾和闻桐归还没有喝，两人看到青琳的表情，顿时脸上的笑意没有了。 赵宇城低下头一口喝完他杯中的茶水，大有无论对方给他什么，他都会照单全收的气魄一样：“不喜欢，那就下次再请。” 气氛莫名的沉静下来。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各自不同的神情。 闻桐归看了一下表，起身往门口走，仿佛他已经到点下班一样，而并不是来接青琳这个老婆的。 他开门时，才侧目对一直坐在沙发上的青琳道：“你是自己回去？还是坐我的车回去？” 青琳站起，铁青着脸跟了上去。 金盾没有起身，坐着纹丝未动。 门刚关上。 艾卿急不可待的道：“老师，我发现了“九龙”刀，就在展览馆内。” “……”赵宇城本来一直没有表情的脸，突然一怔，眼里闪出一丝冷峻的光。 “快走。” 他拿起车钥匙，急快的冲出了房门。 这一次他走得比任何人都急，钻进车里时，车门被依次拉开。 “金盾，去申请搜查令。马上，要快。” 金盾这才反应过来，那“刀”很有可能就是最重要的证据。 他关上车门，拿出手机立即打起了电话。 这边赵宇城开动车子，急速往马路上冲去。 晚上的车多如流水。 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堵车，让坐在车里的人极为抓狂。 艾卿对赵宇城道：“老师，堵车呀。” “我们堵，他们也会堵的。”赵宇城盯着前方道。 艾卿看到一台红色的小电驴，以秒杀的方式，从后面在堵车大流中，见缝插针的杀出一条血路。 赵宇城只听到一声车门开合声，身边的小女生不见了。 一身警服的艾卿，严肃认真的跑到小电驴的前面，一手按着对方的车头，一手拿出警官证，威严的道：“你的车被警方征用了，请配合一下。” 年轻小伙看着艾卿，哎哎了两声，半推半就的下了车。 艾卿一屁股坐上了车，拧动开关，正准备上路。 身后的猛的一沉，车身晃动了两下。 她拧过脖子看向后面，男人英俊的脸像个大特写一样出现在他的眼前。 “走。”男人清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艾卿转回身，拧动车把手，车子轻巧的窜了出去。 晚8：30。 正是白领蓝领的下班时间高峰段。 不加班的此时出来会朋友喝酒聊天k歌。 加班的也正好到点回家赶晚饭。 还好艾卿骑小电驴的水准，已达到了摩托车竞赛水准。 一路把着车头，左拐右别的穿梭在只有一个人宽的小夹缝之中。 不少的车主探出头来鄙夷的眼光中，含着泪道：“妈的，一到这个堵车的时间段，几百万的也比不过千把块的。” 艾卿架着车“嗡”的从高架桥下到分叉路口，右拐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子。 职工家属楼，紧紧相邻着，过小车，就会出现剐蹭事件，过人，过单车，还是能畅通无阻。 赵宇城仰头看着两面老旧斑驳的墙面，轻叹一声：“艾卿，我一个相城长大的，都不及你熟。” “老师，你长在高楼，俯视天下的人。我是生活在夹缝里的。只一心想向着有阳光的地方生长。” 赵宇城嘴角微卷，在她的耳边细细的道：“你就是抬眼一米处的阳光。” 说话时，一盆冷水从楼上泼下来，不偏不倚全数倒了他们俩的身上。 “呸呸，”艾卿回头问，“老师，你刚才说了什么？” 赵宇城一抹脸上的水，气恼的道：“这不是洗脚水吧。” “……” 到了馆藏处，赵宇城不等车子停稳，双腿往地上一撑，从车后坐上站起，车身晃晃悠悠的冲向前去。 “咚咚”的敲门声，很快引来了看门的老头。 “时警官？”老头喊了一声。 “大爷，开门，我们要进去。” “不行，这个是闭馆时间。” “大爷，警官办案。” “办案？那你们……我不能开门的，这个有规定的，我要跟馆长先报告一下。” 老头嘴上这么说，手还是不自觉的伸向了门锁，颤颤巍巍的把门打开来一条缝，无奈的叹气说：“我要不是看你是警察，我是不会开……” 几乎是同时，赵宇城已经侧身钻入了门内。 突然出现的男人，让老头高度警惕起来。 他叫了一声：“时警官，这个人是谁？” “我领导。” 艾卿头都没有回的，紧跟了进去。 两人一路直奔展厅的展刀区。 突然一道人影从展厅的角落闪过，侧门被人打开，再也不见刚才的人。 赵宇城猛的追过去，看到一片衣角飞快的闪过。 等他们扑到对方的身后时，那人猛撞过来，让艾卿猝不及防，被仰面撞倒在地。 艾卿大叫的倒在了地上。 赵宇城没有再追，而是折过来，拉起艾卿，眼光快速的扫描在她的身上。 “怎么了？” “渣男，对女人下手。” 赵宇城见她还能骂人，心听担忧去掉了一半，丢下被吓得脸色惨白，但还保持昂扬斗志的艾卿，疾步冲向了拐角处。 再追到时，对方已经跳上一辆车，疾驰而去。 艾卿和赵宇城看着车尾灯，默契的跃上小电驴。 这次赵宇城坐在车前，艾卿坐在了车后。 不得不说，开车是男人的强项。 艾卿自认为自己开小电驴已经是赛车手水平，但没有想到赵宇城开车，那就是一个不要死。 不按喇叭，不看标志，不管双黄线。 第51章 慌言 变道、超车、逆行……等等所有能在交通规则上找到的违规条例，每一条都被他一一破个干净彻底。 最后，隐约听到了警车的呼啸时，艾卿才明白过来，原来“疯”并不是杀人犯的独有的。 警官办案，不要命起来，一样的能让人抓狂到无语向天。 一条双向四车道，几百米的距离，小电驴灵巧穿插，开得左突右奔，奋力的从拥堵之中杀出重围。 因为堵车，赵宇城和艾卿占了不少的便宜。 十分钟后，那辆车子已被他们追得只相差一台车的距离。 艾卿瞧了一眼车片，有些眼熟。 她在赵宇城耳边低语了一句：“这也太巧了。” 赵宇城清亮的回了一句：“是狭路相逢。” 横亘在他们身前的豪车，车主不是别人，正是三十分钟前在他们家讨茶喝的闻桐归。 他此时已跳下车，站在车头前看着那辆被撞飞保险杠的爱车，神情不爽的对停在他车前的车，道：“你怎么开车的？我这车，油漆都是从法国进口的。” 赵宇城和艾卿将小电驴一撇，两人一前一后，直扑那辆嫌疑车辆。 他们几步跨到车头，冲着里面的人道：“下车，警察。” 闻桐归在嫌疑车的另一侧，眸光微闪的盯着车里的人，冷笑一声：“小子，原来你让警察盯上了。” 赵宇城目光快速扫过车里，贴着车膜的车窗紧闭着，只能从阴暗的轮廓判断出对方是个男人。 里面的人，双眼恐惧的盯着后面，目光一直向后座的位置上。 赵宇城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后座上空空如也，并没有什么东西。 以赵宇城的经验判断，车里没有藏刀。 他转念一想，那只有可能在后备箱了。 随即他退了两步，伸手到后备箱的车盖上。 那人困守在车里，目光随着赵宇城的身影移动，直到他发现，赵宇城已经锁定了后备箱后，他的眼里瞬间充满了绝望。 面对已经逼近的猎手，他只能背水一战。 就看到他的双眼猛的向外一突，如一只被逼到绝境，无法逃生，只求一起共死的独角兽。 他手里的黑色勋章上一颗指甲盖大小的突起，被他狠狠按了下去。 “呯”一声暴响。 车子的后备箱发出了一声暴炸声。 应声而来的是黑色的浓烟。 围在车外的三人被这声巨响震得向后退了数步。 与此同时，车窗全部打开。 不好，他要逃。 艾卿见状扑到驾驶座里，伸手去拨司机的车钥匙。 只觉手腕上一阵巨痛传来，惊得她直退。 等她抽回手，才看到对方手上多了一把刀，银色的刀刃上沾着鲜红的血，刀锋直接割破了她的肌肤。 再看伤口，不深却有五公分长。 赵宇城冲上前扶住艾卿，低头看到伤口的一瞬间，冲车里的人喝骂道：“你敢袭警！” 他伸手将自己口袋里的巾丝扯下，缠在了艾卿的伤口上，拧眉头道：“止血先。” “没事，小伤。”艾卿指了指由浓烟变成红色苗的后备箱，推了推赵宇城的胳膊，惊恐道，“火，火。” “救火！” 赵宇城随手从车里抄起一只灭火器拼命向发出浓烟的地方喷。 来往的车辆，因为堵在了路上，一见这里起火，一个个的都拎着红色灭火器往上冲。 艾卿站在闻桐归身边，眼看大火已经烧越来越大，汽车边上一阵阵的热浪翻涌过来。 “退开。” 闻桐归拉着艾卿一路小跑，退到了十几米开外的地方。 车主们也觉得不对劲，火根本压不住。 纷纷上车把车给移开。 赵宇城双目冰寒的看向从车里爬了出来的男人，揪住在了地按在地上，赶来的金盾揪起他的头发，“说，叫什么名字？” 可问完后，赵宇城的眼神都变了，怎么会是他。、 他不应该出在相城的。 正在他愣神之际，身边突然闪出一个急快的人影。 来人，冲着地上的男人甩手狠狠的打了一拳，力量之大，让艾卿为之一震。 她根本想不到这么斯文有礼的男人，能一拳将对方打得眼角流血，牙齿脱落。 “闻桐归你做什么？”赵宇城喝止道。 “打个招呼而已，谁让他伤了不应该伤的人。”闻桐归阴狠的双眼直瞪对方，然后才优雅的慢慢站起，仿佛刚才他只是在健身房里做一下伸展运动。 赶来的交警控制了地上的男人。 赵宇城看着被黑烟包围的红色火焰，那里面一定藏着张消的犯罪证据。 作案用的刀具。 谁都想不到，居然那用来杀人刀，被当成文物放在了展览厅里作为展览品。 这是犯罪分子的另一种炫耀，更是对警方的最严重挑衅。 那个躲在黑暗里操控一切的人，不仅故意让案子在相城以瘟疫般的方式传播，同时也让恐惧之心，在每一个人的心理扎下了一根刺。 刀被他们找到了，却又在转瞬间变成了一堆废铁。 刚才暴炸燃烧的物体，是可以达到1200度以上的高温。 就算刀在里面，也成了一堆变形无法确认的废铁。 从没有什么让他的心底有过恐惧之心，这一次，不敢想像一股寒意猝不及防的袭卷而来。 闻桐归从他身边经过，面对烈火里的车，只瞥了一眼，便有些笑意的道：“消防这会也堵在了路上了。” “是，堵了别的人走的路，也是堵了自己的可以走的路。” 赵宇城别有深意的看一眼闻桐归。 余光看到艾卿一脸痛楚的看着熊熊燃烧的大火，这里面失望的人，不仅只有他，还有这个一心想破案的小家伙。 她用尽了全力，却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而更让艾卿绝望的是，那个偷刀的男人，不是别是，是自己的三哥——青鹏。 艾卿走到青鹏的面前，此时的他被人一左一右的拧住了胳膊，半跪在地上。 她俯身看着那张昔日里亲切的脸，眼睛瞪得大大的，摇了摇头后，猛的抡起胳膊，狠狠的甩了他一记耳光。 青鹏的脸被打得别向了一边，头上的假发也被打落，脸上五指红印，微微显现。 他紧紧绷着脸，下巴因为咬合肌过度的用力，而牵动发出微微的颤抖。 金盾见状，连问：“艾卿，你认得他？” 艾卿嘴张了一半，又紧紧的闭上，右手指节一节一节的卷进手心，紧紧握成拳头，身子僵直的站在原地，好半天，才从牙齿缝里挤出一句：“源城打工时的工友，青鹏。” 青鹏原本僵硬的脸，微抽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个时间，她还叫自己一声“青鹏”。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艾卿受伤的左手上，目光由之前的呆滞，变得愧疚。 …… 第二天。 艾卿毫无疑问的请假了——病假。 她因公受伤，得到了一天的休息时间。 卧室的门虚掩着，赵宇城一手端着一碗红枣汤，一手推开了房门。 向室内瞄了几眼，屋里没开灯，隐约可见一张大床上躺着一个人。 他接来到床前，按下台灯，一个女生呈“大”字形仰躺在床上，左手上绑着白纱。 她细软的发散乱在枕头上，双目紧闭，眼角有泪痕，嘴紧紧的咬着。 “睡醒了吗？” “……” “汤放在这里，你想喝就喝。” 赵宇城放下汤，站了起来。 “你为什么同意我住这里？”艾卿双眼望着天花板的问。 赵宇城停了停，侧目看着已睁开眼的艾卿，挑起眉毛淡淡的道：“我不是欠你的房租吗？” “不对。”艾卿坐了起来，“姑妈告诉过我，你从小一个人跟她长大，十五岁一直是在外求学。回到相城后，从来没有人住进过你的家。” “你想说什么？”赵宇城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反问道。 “老师，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青鹏的问题，他在为一个神秘组织做事是不是？” 艾卿把自己思考了一天的疑问，终于说出来。 赵宇城幽冷眸对上她热切的眼，心底有了一丝的难过，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她。 这个一直生活在慌言的小家伙，如果有一天，她发现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居然天天戴着一张或是数张的假面跟她相处，她会不会从此对人生失去信任。 他略思考了一下，才道：“现在还没有证据。” “他偷了刀。”艾卿直接了当的问。 赵宇城点了点头，随即又说：“那刀具，是有人花大价钱买的。” “三哥一直在源城，相城小偷还少吗？难道还要去源城找他？”艾卿不理解的看着赵宇城。 “这个你得去问青鹏。”赵宇城推辞道。 “唉，我不去问他，问他，他也不会说的。”艾卿叹气道。 艾卿从床上翻起，她道：“去找昭雪，昭雪会知道的。” 第二天。 艾卿找到了青鹏的在相城的处所——出租房。 “嫂子!” 她手指捏的勺子搅动一碗鸡蛋羹，她这声“嫂子”使她的指尖猛的一颤，勺子举出碗沿，又快速的掉进了碗里，半液体的东西四溅到她的手背上。 她震颤的放下了白瓷碗，碗底碰着桌面，发出轻脆的响声。 艾卿将昭雪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她挺了挺背脊，盯着她道：“三哥出事了。” 昭雪怔了一下，用脚踢了踢一只塑料小凳，挨着矮矮的茶几坐了下去。 她从茶几里拿出烟盒，取了一支烟，打火机连打了三次，才把那支烟点着。 白色的烟雾从嘴里吐出时，她看向艾卿，神情淡漠的道：“你想知道什么？” “三哥在为谁做事？” 第52章 毁证 “为谁？”昭雪侧着头，眼底半是好笑半是疏离的扫了一眼艾卿，“当然是为了我。还能为谁？” “他……现在在什么地方工作？”艾卿强压内心的里的愤怒。 “送餐，哪个快餐点需要，他就去帮忙送。” 昭雪看不出有半点的担忧与异常，可是艾卿却能看出，她的情绪此时就像是她手指夹着的香烟，如不点燃一端，平淡无奇，可是火苗炙烤下，会立即冒出白烟。 艾卿开口道：“把你知道的那些店名告诉我。” 昭雪低头看着地面，没有理会艾卿的要求，而是自顾自的，她继续低语： “我知道，从小你就聪明，又会读书，所有的人都以你为骄傲。我只是个混子，一个让你们这种有一份体面工作看不上的女人，不过我既然能让青鹏为我死，我还是比你强。” 艾卿拿着本子的手，将上面已写上了一些字迹的纸抓出皱痕。 昭雪这话深深的刺激了她的敏感神经。 ，她抬起头来，正视着昭雪的眼珠，亮如黑色的水晶球，折射着各种奇异而幽冷的光彩。 “昭雪……”艾卿声音微冷的道，“你的命是青鹏救回来的，别恩将仇报。” 两个人，互相审视了彼此几秒钟。 “得了。”她哼了一声，烟雾从她的鼻孔中冒出来，捏着烟的手颤抖的一指艾卿的鼻尖底下，眼光望着被袅袅烟雾层层包围的艾卿。 “昭雪！你不想你们的孩子，将来只能去监狱看他的父亲吧？”艾卿声音冷冽的道，“还是，你根本不想这个孩子有一个像青鹏这样的父亲。” 昭雪咳了一声，烟呛入了肺里，激得她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快速的抹了一把眼泪，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会，才不置可否的反问：“我听不懂，警官。” “你们有了孩子，只有几个月大吧，看得出你们经济出了大问题，连米粉都是自己磨的。” 艾卿瞥了一眼茶几上的散落的白色米粉粒。 昭雪打断了她，暴怒的喝道：“我活不好，也不要你在这里多嘴。” “是谁让青鹏铤而走险？”艾卿追问道。 “滚，滚……”她一震，夹着烟手将半截烟摁在了桌面上，双目赤红，紧盯着艾卿的眼睛像刚才的点燃的烟头，红中带灰，灰中藏黑的道，“他有罪你们就判他，别在这里跟我玩阴的。” 说完，用力的推搡着艾卿。 艾卿身子晃了两下，脚步踉跄的被迫从出租屋退了出来。 “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声，让这个发疯般的女人，有了一比理智。 她松开了掐在艾卿身上的手，转身回了屋里。 紧接着“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关门声，把整栋小楼给憾动了。 只是黑暗的夜色下，这种声音只能有一秒的提醒功能。 很快，小楼又安静得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艾卿离开出租房后，一直徘徊在路边。 直到一束灯光从阳台上照下来，刚好打在了住所门前几米的地方，她才惊觉已经天黑了。 艾卿推门进去后，冲里面的靠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姑妈说：“姑妈，我们阳台的灯，怎么那么大的瓦数？快赶上路灯了。” 姑妈盯着电视屏幕嗡声嗡气的说：“宇城说，外面太黑了。” “哦。”艾卿点点头，回来的路上，自己的确如在黑暗之中行走一样，没有了方向。 直到那束光照下来，才将她从黑暗之中拉回了现实。 光明，其实离她很近，只是她一直没有去深究，这光明是谁给的。 赵宇城照例坐在了地下室的书房里，一杯清茶，一份简报，他喜欢看纸质的东西。 只有在很急的情况下才会用手机查看资料，大多时间里，他是盯着玻璃板上的资料发呆，分析各地送来的各种案情报告。 翻阅陈年旧案，已成了他的习惯。 虽然现在大多数人认为，去回顾历史是件浪费时间，又没有新意的事情。 但恰恰是旧的东西里，往往藏了各种解开案情的密钥，只是不被人发现挖掘出来，他们就永远是一堆烂在遥远长河里的纸。 而且是那论斤卖都没有人故意收购的废物。 “今天，我没有得到任何有效的答案。” 艾卿拿了一只沙发垫放在地上，自己坐在上面，身子倚在沙发边上，有些失望的说。 一会儿，眼前，出现一只玻璃茶杯，澄清的苶水在里面一荡一漾的。 男人修长的手指扣在杯底，递到她的眼前。 艾卿接过杯子，捧在手里大喝了一口，赵宇城才缓缓开口道：“说来听听。” 艾卿将两人的对话录音放开了赵宇城听。 第一遍，赵宇城闭目养神状。 第二遍，他微睁开眼，挑眉道：“你们是情敌？” “不是。”她正色说，“怎么可能，青鹏大我十岁呢。她才是跟青鹏青梅竹马。” 他的眉毛微向上扬，琥珀色的双眼闪烁着光芒。 “刀的证据已被销毁了，你执着的想定张消杀人的死罪，其实已经超出你的能力范围。” 他的话又冷又硬。 若在平时这么说，那只能是打击打击她的冒进。 可是青鹏已卷入其中，只怕是大多数人都以为她应该听之任之。 或是为警方查不出问题而感到窃喜。 …… 几天过后，案子的进展让人出乎意料。 时艾卿作为那日的安保人员，被调查了。 她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神情严肃异常的所长，在长久的对视之后，对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说说吧，那天的情况。” 艾卿不耐烦的道：“那天出了事，我就作了口供的。” “再问一次，你那天为什么跑回展览馆？” “因为我想去看看……看看是不是有东西失窃。”艾卿。 “你怎么会认为有东西被偷？你之前就知道什么吗？”所长。 “不知道什么，就是一种担心。”艾卿不悦的道。 “下班就走人，你走了又回去是为什么？”所长又绕了回来。 一个同样的问题，被人问了十几遍的确没有意思。 而且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怕所有看过报告的都清楚的。 这问，说好听，是再问一次，例行公事。 艾卿最后只得道：“是不是要停职检查？” “虽然你事后追到了偷刀的人，但刀被毁了……”所长抛出答案。 艾卿激动的站了起来，所长威仪的瞪了她一眼。 她只得把离开椅子的屁股又重新重重的坐了回去，不服的道：“所长，如果是上班被偷了，我去追，那就公事，下班被偷，我去追，无论结果如何，那是见义勇为。” 所长点点头：“是准备往上报的，可是刀毁了，要不然，真的可能算利功表现。” 完蛋！ 原来是为了毁刀的事，要找一个说法。 本来好事，现在黄了。 不过只是先吓吓她，意思是不能为她申报表扬了，这个无所谓。 作为新人的艾卿立即领会了领导的意思。 她双手高举，笑嘻嘻的道：“我这手上的一刀，就算为昭阳群众挨了，我不要表扬，只求能在本职工作岗位上发光发光热。” “好了，”所长语重心长的道，“你呢，有热情是好的，但凡事不能急燥的。人已经死了，过去的也已经过去了……” 艾卿听出，大意是她就是个片警，为了张消杀人案还有吴健的案子，几次出风头，着实让有些人觉得她是个异类。 想想也是。 一个搞户藉登记的，怎么能跟搞刑侦的相提并论。 明显就是一个跟人打交道。 一个是跟敌人打交道的。 “所长，还有事吗？” 艾卿等他的长篇大论说完后，才以一副听君一席话，胜读大学研究生的感恩表情问。 所长挥了挥手，算是给今天的谈话划上了句号。 这天回去，三人坐在饭桌上。 艾卿默默的扒拉着米饭，全程无语，无食欲，就连一向喜欢看的“法治在线”，她也没有心情看。 像一个被主人丢弃的小宠物，可怜兮兮的吃着不知道是谁给的一些残羹一样。 手边推过一碟“糖蒜”，大蒜的辛辣与糖的发酵，让这个开胃菜很有特点。 那就是，爱的很爱。 不爱的，很不爱。 赵宇城从来不吃香料重的食物，更加别说是直接用香料做成的菜。 艾卿看一眼，咽了一口口水，抬起头道：“老师，你不是最讨厌这个味吗？” “不是讨厌。”赵宇城放下了筷子，侧头看向她，“只是不吃。” 姑妈直爽的将碟子里的蒜头夹起一颗，放进嘴里，道：“不吃拉倒，我做了半年了才做好的。” “吃，吃，我吃。” 姑妈做的糖蒜，怎么能不赏脸。 这点人情世故，艾卿还是懂的。 三个月后，青鹏被放了出来。 这次出来后，他的身份摇身一变，成了神龙集团的一员。 艾卿也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工作轨道，一陈不变的做着人口登记、迁入、迁出还有销户。 已是九月，但夏季没有增点消退的意思。 除了晚上微凉，白天依旧是热度不减。 艾卿每天都盯着电脑里面，关于“张消、吴健”的案子进展。 有两次她还参加了不对外的旁听。 席间，那名叫傅远的律师，让她着实明白，什么叫辩才无敌。 坐在席间的她有时再想，如果中国人人都有这样的法律知识，以及对于流程的了解。 只怕，很多事情不会发生。 因为犯罪必被抓，而且因罪受到了惩罚足以震慑绝大多数的普通人。 毕竟，为了几秒，或是几个小时的委曲，犯下重罪后，等待他们的是漫长的炼狱。 从旁听席离开后。 她度步离开时，眸仁骤然聚焦， 第53章 老师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的身影一闪而过，明明走得不快，转眼已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这内。 艾卿追出数步后，看到电梯门前已挤满人，唯独没有看到他。 艾卿的脑子里闪电般的闪过一丝诧异。 难道他会飞？ 其实他没有走电梯，走的是楼梯。 艾卿右拐推开了消防通道的门，悄悄的跟了上去，很快发现，对方总能在她快要看到他时，以极快的速度避开她。 直到最后，只闻其声的她，发力狂追时，才发现，楼梯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 只有她一个人，在跟着一个脚步声跑罢了。 最后，连那串脚步声也消失了。 艾卿急于想看清楚发出脚步声的人，等冲出去时，蓦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的已站在一楼。 站在大厅的中央举目四望，诺大的地方，只有零星几个等着开庭的人。 她倒吸一口凉气，以为她自己魔怔了。 …… 书房里的赵宇城，听到艾卿对于这段的描述后，眉头轻轻挑了一下：“艾卿，你要不要换个环境？” “那有什么用？”艾卿摸了摸耳垂，不解的的问。 赵宇城幽冷的眸光映在灯光下，闪着奇异的流光道：“做刑侦，需要对于现实证据的理性，但同时也需要对于碎片式的信息有感性的拼接能力，就算缺失了某一块，你依旧不改自己的判断，明白去哪里找那块证剧的残片。” “老师，能不要跟我拽文吗？”艾卿嘻嘻一笑，蹭到赵宇城的脚边，一本正经的说，“说点我这个层次能听明白的。” 赵宇城嫌弃的眸光在眼底隐隐涌动，要说出口的话，最终憋了回去。 艾卿执着的盯着赵宇城，看得他脸上有些发热，他站了起来，低头看眼前那张樱花一样因为青春而绚烂的脸，他喉结不由自主的轻轻地向下滑动了一下才缓缓往卧室的方向去。 “老师！”艾卿声音娇如小猫在叫一样。 赵宇城身子一怔，停在原地，他侧身道：“你在法院里遇到的事，只能证明，有人跟你一样在关注案件的判决，而那个人，显然想让熟悉他的人看到他。” 说完，他冲门的方向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催促她离开房间，回她自己的卧室去休息。 第二天。 艾卿兴冲冲的跑到赵宇城的书房里。 “老师，我想过了，我换个身份，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要用一个晚上来考虑？”赵宇城修长的手指握着玻璃杯，微仰下巴，轻撇眉毛揶揄道，“女人哪 ，只有婚姻大事，需要一个晚上的时间来判断这个男人值不值得嫁。” “这个事，可以跟终身大事相提并论的。” 艾卿说话庄严的得跟自己在读入党誓词一样。 “你想……”赵宇城试探的问，后面的没有说，艾卿自顾自的道，“我想进当刑警，或许很多事，我去做就名正言顺了。” 赵宇城微叹，拿起桌边的茶轻抿一口，略带讥讽的说：“别以为于立志的案子，张消的案子，让你有了一些成就感，你就以为这一行很简单。” “你除了打击我，就没有看出你教过什么。还亏我天天二十四小时的叫老师。”她轻哼道。 “二十四小时？” 赵宇城重复这句话时，眸光微微的闪烁着。 他打算好好让这个学生知道，专业的是什么样的。 他放下杯子，理了理袖口，站起来在书房之中踱步道：“这些案子看着发生在不同的地方，而且有不同的人在做案，可是却都有一个相同的地方。” 艾卿道：“网贷平台。” 赵宇城点了点头：“对的。现在，虽然三个人都或明或暗的的跟网贷平台有关，可是能让作为棋子的他们一个个摆在合适位置上的，且他们又听从命令，在暴露后，会保守某个秘密的人，绝对不可能是个普通的人。” “一定是犯罪累累的人？”艾卿。 “至少，他精于犯罪。”赵宇城脸色深沉。 “律师？奸商？杀人犯？”艾卿转了转眼珠儿，脱口而出自己早已勾勒出的凶手职业特征。 赵宇城摇头：“只怕比他们高出一个喜马拉雅的距离。” 艾卿的眉尖轻轻动了一下，就在赵宇城以为她陷入到新一轮的走神里，他惜字如金地开了口：“精算师。” 艾卿：“什么？这是什么职业？” 看到赵宇城嘴角向下，她摆出一个“ok”的手示，拿出手机，飞快的输入了“精算师”三个字。 一看上面n多的解释后，她放弃对这个东西过度的关注。 而是追问：“开网贷公司的人，公司架构里有招揽生意的，比如像吴健那样的，有负责清除还不起债的，比如于立志，有像张消那样，对于招揽生意出现纰漏，自己动手清除客户的。” “你没有看出别的线索？”赵宇城耐心的一点点的引导着她，“青鹏，很有可能，就是这个公司的打手，专门处理内部人员的。” “不可能。”艾卿说，“青鹏只是偷了一套刀具，他没有处理任何人。” 赵宇城知道她的情绪干扰了她的判断，他微微一笑，走到她面前，低下头，伸出两根手指，用力捏着她的鼻梁。 艾卿本能的闭上眼，只觉得被什么扯了一下鼻子，再睁开眼时，眼前是放大尺寸版的赵宇城。 他探着身子，轻而平和地说：“于立志之前应该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是个只要有钱，无所谓道德和法律的。只是在听到肖桂兰有身孕后，他表现出不同。所以他的组织已经不相信他了，于是让他的老婆跑了。可是这并不是为了保护于立志的家人，而是因为肖一根追到了源城，要找他要赔偿。” “所以，他的组织，干脆让肖一根跟于立志纠缠在了一起。再找机会下手。”艾卿顺着思路往下猜，不由心中一阵寒凉。 “正因为这样，作为一个求财的肖一根，怎么会笨到去烧自己。警方办案，通常会第一时间排查受害人的社会关系，所以于立志的组织急于做切割。放火的人，就是专门负责清除内部人员的。而那个快餐店，就是你和青鹏都打过工的那家名叫“你饿我跑腿”小店。” 艾卿猛醒过来，白云路的确有分店的。 只是青鹏跑得多，自己跑得少而已。 “为什么是组织的人做的？”艾卿。 赵宇城：“一个跑出去的人，不可能相信任何人，只有他以为是组织救了他，才会跟对方一起跑。而只有肖一根才会跟他纠缠。于立志不骨会到，带他跑的人，居然放火烧死了他。” “你看到了那个人？”艾卿突然觉得赵宇城比自己想像要知道更多的内情。 许多事，也许他也是经历者，只是他在没有证据的时候，只当那是一个发生过的事件。 而一旦事情纠缠在一起时，他能从没有关系事串并起来，归结出一个答案。 “青鹏真的涉案”这句话，她没有说，而却比说，更加肯定的在心底认定了。 赵宇城看到艾卿的反应，顿了顿，没有否认。 他又说：“艾卿，这是不是一个孤立的案件，看着做案的全是独狼式的犯案，但他们都源于同一个组织。你觉得你一个单打独斗是能把幕后的人揪出来。还是能让死去的复生？” 艾卿坐在垫子上，像是一个被老师教训智商不济，却又想拿高分的蠢学生，脸上的表情懵逼傻眼的。 好半天，她也不不知道自己的应该怎么应对赵宇城的这番话。 明明是在劝自己，怎么感觉他是在骂自己。 赵宇城从桌上拿起一杯茶，轻轻了吹了吹茶面，正欲喝下时，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扒在沙发扶手上，随后这双手的主人，伸出半张脸。 眼前，一双透亮清澈的眸子露出来，声音委委曲曲的道：“难道，我们永远只能等着他杀死一个又一个的人后，去追查那些让他操控的凶手，那些没有灵魂，只有一身杀技的行尸走肉样的罪犯吗？” “问得好，你想让这个组织止住犯罪，就只有抓到组织的头目，也就是驱动那些杀人机器的‘主机’。”赵宇城微微侧过身子，低头看着艾卿的双眼，神情严肃的道，“不要再执着那些已经被隔离在世人之外的犯罪，记住，我们的目标应该是幕后的那个人，或者是一群人。” 艾卿听他这么一说，之前阴郁不不堪的心情，瞬间有了一种看到了光明的感觉。 她拿出读书时的劲头，决定将三个案子的资料收集起来，一步步推敲补充，以找出幕后的人作为新目标。 然而她站起时，身子一下子歪倒了赵宇城的大腿上，出于本能，两手只死死抠在了某处。 她是捏提紧紧的，借力想让自己站起来。 手腕猛的被一只男人的手扣住，整个身体被拉倒横在了男人的身上。 茶香的味道极好极好闻。 “松手。” 男人声音哑然的道。 艾卿抬眸看到他微愠中带着一丝紧绷，像是哪里的软处让人给抓住了一样。 顺着他幽峻如冰的眸光看去，她的小爪子正按在某处，且还不知进退的抠了两下。 呃…… 大写的尴尬在赵宇城的脸上。 不是被偷袭的窘迫，而是被他自己的反应吓到了。 “哦……哦……老师这个绝对不是故意的。” 艾卿哆嗦的收回了手，脸上微烫的把脸埋在了赵宇城的脖子下方，这是她想要的效果，却不是自己喜欢的方式。 “你喜欢这样跟男人道别吗？” 赵宇城闷声的问道。 第54章 我们可以光明正大的 艾卿心中一冷，原来他是这样想自己的。 倒贴，他都不要。 我去。 她一跃而起像只小狐狸一样的，从男人的身上窜起，瞥到男人那处的变化，目光与他在空气里的冷冽碰撞出滋滋啦啦的火光。 赵宇城拧眉道：“男人早上出现这种生理现象很正常，你脸红什么？” 艾卿嗫嗫的道：“正常，嗯，那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完又狠狠的瞥在那处。 赵宇城蹭的从沙发上站起，一步两步，三步时，整个人已经贴在了艾卿的身上。 他周身散出如撒旦魔王出世，要把末日给打造成一片火海的嚣张与狂傲。 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理性冰块雕成的男人，能将身上的火烧出此等炫目的光芒。 艾卿吞了一口口水，壮着胆子道：“你未婚，我未嫁，以后，我们做什么都是光明正大的。” “等你不用三更半夜跑来跟我谈案子时，再来说这些大话。”他脸上是微愠的甚至是不好意思的。 可是口吻，如一个自己作弊拿高分，却在训眼前小女生一定不要自毁前程考试打小抄的道德模范。 艾卿的确打扰他太多次了，这个穴让他拿得死死，将一脸正气的她狠狠的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半分。 她只能耷头怂脑的往楼梯口走去。 “你……”赵宇城的这个字没有从喉间发出来，只是作了一个口型后，便一直保持着刚才自己怼在艾卿身前的姿式。 别扭着。 同时，兴奋着。 不同以往，以前他能很快的忘记那种情绪。 可这一次他站在浴室里，用凉水洗了遍，那里还是骄傲的如钢铁战士一样。 头一次，他的曾经的伤病居然不药而医了。 对着镜子里的坦诚无一物的自己，赵宇城好好的欣赏了一番，正面侧面流连忘返。 这天下班。 艾卿照例，骑着自己的小电驴，往一条名叫“女人街”的巷子开。 在“江阳社区”的牌子下，围着几个工人模样的人。 身边放着电锤子，铲子，电锯之类的东西。 因为人围观的人多，艾卿下车，推车慢行。 只听到在下水道里的发出一个惊骇的声音。 “老大，堵的不是内衣内裤。” “下水堵了，什么都有的，叫什么叫？” 大家嘲笑的看着在黑洞洞的下水道口伸出的一双手。 那名刚刚惊叫的男人，将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指着道：“这东西不对。” “猪肉？” “吃多了，把猪肉往下水道里扔？” “不是呀，是人，是人肉呀，” 哄的一声，人群皆向后退了三步。 胆大的凑上前，还多看了两眼。 有些还直接拍照往网上发。 已经走出人群，跨上小电驴的艾卿正要走，看到人们议论纷纷的，不由得转头多看了两眼。 一个工人冲到艾卿的面前，惊慌的说：“警察，有人肉，下水道里的人肉。” 艾卿握着扶手的指节狠狠的一紧，眉头微拧的转身飞跑过去。 周围的人已有人在报警。 艾卿只得说：“不要动了，全留在现场。” 十几分钟后，现场已经被警方用警戒线隔离开来。 相比外面的拥挤不堪，警戒线里面只的一堆肥腻的肉，还有一滩黑色的污物。 一名胸前挂着蓝色牌子的男人，从急弛的车里下来，在进入现场时，他特意穿上了白大袿。 艾卿一看，来人正是明秋豪。 她迎上去，神情严肃的道：“明法医。” “艾卿，你也在。” “嗯。” 明秋豪套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从那堆组织里拈起一些，放在手心里细细的看了看。 过了一会，他的鼻子凑近闻了闻，随后，又端详着地上那一堆，目光渐渐凝重。 他侧头跟为首的警官说：“封锁现场吧。” 警官瞪眼道：“真是人？” 明秋豪肯定的道：“是。” 整整一晚上，明秋豪都在现场守着。 因为警力不够，而且事发小区就在昭阳街道，艾卿被指派协助维持秩序。 艾卿作为一个片警，遇到了从警这些日子来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自己的辖区居然发生了这么骇人听闻的事。 小区1号楼下水道堵塞，居民报给物业，让人来通下水道。 起初做了一些处理，但水怎么也无法快速排掉。 工人无奈只能撬开下水道的底部，开始排查。 等到发现这堆油腻之物后，没有人再为之前白忙一天而抱怨。 取而代之的是惊恐与不可思议。 就连小区里的各个角落里，也都在谈论着发生在下水道里的人肉 直到警察介入时，工人们已经发现这件事，由普通的一桩堵塞变成了杀人碎尸。 直到凌晨一点，那里才算全清理完。 黑色的污泥里，露出白红色的碎肉，如果不是明秋豪做出了明确的判断，谁也无法想到一向平静的老社区，会出现这档子事。 而艾卿跟同事们已经值守了七个小时有多。 三个工人的笔录也做完。 其中一个，下班后，转了一圈找了个京花店，买了些纸钱、香烛之类，跑到小区里点燃了。 口中念念有词的说：“晚上别来找我，我就是个修下水管的，给你烧些钱，带路上花。” 艾卿在一边不免多看了两眼，这个年代已经很少年轻人信这个了。 农村来的，年纪上了五十来岁的还是相信鬼魂。 人们渐渐散去，一辆黑色小车缓缓的从昏暗的小巷子里穿行而来。 车门打开后，一条男性的长腿缓缓的迈出来。 市局里来的人，跟刚来的男人正好碰上。 他们本走在那男人的前面，有人悄悄跟市局带队的人说了一句什么。 带队的人立即转身，他们停在原地，见男人走过来时，皆面带敬畏，且自觉的站住让对方先走。 几个人在对方走过他们分开的队形后，又自然的合拢，跟在了他的身后。 “赵队。”带队的人亲热的叫了一声。 赵宇城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略看了对方一眼，便走向了一直杵成标志杆状的艾卿。 艾卿这才看清，赵宇城一身淡青色的休闲装，脖子上围了一条浅灰色的丝巾。 而就是这么一身打扮得可以跟女友去约会的男人，左手拎着一只粉红色的餐盒，看着像是给哪个女生来送爱心霄夜的。 “吃过了吗？”赵宇城问。 艾卿抚了一下肚子，摇头：“哪里吃得下。” “嗯，你这样还真的只能跟活人的交道。”赵宇城不慌不忙的说。 在他的心里，这只是说出实情。 在她眼里，这就是在众人面前嘲笑她胆小。 艾卿拿起饭盒，举着筷子，直往带着热气的米饭里叉。 她腰后突然多出一双温热的掌，她被推着去了另一个方向，路灯下，光线好些，能看清吃的是什么。 赵宇城收回扶在她腰上的手道：“这是上风向，空气正常。” 艾卿心头一暖，这个时候他还记着那地方的味道太难闻了。 话毒，心软。 他就是这号人。 “很晚了，你不休息吗？”艾卿塞满食物的嘴，含糊的哼叽着。 “好像要下雨了。”赵宇城答非所问。 这时艾卿的手里已多了一把雨伞。 “这盒子得带回去。”艾卿边吃边说。 “不要带了。用完就扔掉吧。”赵宇城伸手接过来。 “为什么？”艾卿有些不舍，这个很记念的价值。 “别以后看到这盒子，就想到今天所见。那多不美好。” 赵宇城感性的道。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艾卿眉头展开，心里暖暖的，他怎么可以这样的好。 “我走了。” 赵宇城真的丢下这句，便上车离开了。 艾卿心里暖只有三秒钟，变又冷掉了。 局里成立了专案组负责侦破此案，可是十天过去了，案件侦破毫无进展。 正在专案组焦头烂额之际，从源城公安局调职到的侦查员金盾参加了这次的案件侦办会议。 “这案子根本没法查。” “悬案吗？” “先查本市的失踪人口。” “尸检是显示年龄在40岁左右，可是这半年失踪人口都是小孩，或是不足十八岁的。” 金盾道：“要不要请相城的专家协助一下？” 大家默契的互相看了一眼，长久的沉默后，才有人道：“找他是找不上了。” “哦？试过了他不肯来？” 一名警官站起来，学着那日在赵宇城家听来的对话道：“警方要破这个案子，不必找我。” 另一名警官站起来，也学了一句：“要不让我试试吧。” 而这名警官说话的声音却像个男人学女人说话。 看那表情活泼机灵，特别是眼睛里小狐狸般的狡黠跟某人有着极高的相似度。 金盾脱口道：“你们去找赵宇城，他却提出了一个让你们所有人都不能接受的建议：让你们调时艾卿来参加此案调查。” “你怎么知道？”两名干警异口同声的问。 金盾无奈的道：“我跟他们熟悉。” 督办此案宋局长从门外走来，正好听到里面说的这些话后，他问：“这个女生是不是上次张消案和吴健案都出现过的片警？” “是。” “嗯。”宋局长没有再问，而是看着卷宗敲了敲桌面，文书站起来，他对他低语了一句，便开始了听起了案情分析。 …… 进了编制，且朝九晚五，开五还休二，那真是人人向往的幸福生活。 艾卿正拿笔做完最后一个人的入迁户口登记后，“铃铃铃”的电话铃声像是踩着下班的点一样的，很不实相的打了进来。 第55章 老师你痒了 艾卿接起电话，淡淡地道：“喂？” “你是时艾卿？” “是，我是。”艾卿身子不由得坐直了，本为伸向提包的手慢慢的收了回来。 “我是杨秘书，到局里来一趟。”对方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艾卿半天没有回过神来，坐在椅子发上着懵，所长的电话打了过来。 “小时，去一趟局里。” “这个点？” “下班正好顺路去那。”所长道。 艾卿本想说这明明是个饭点时间了，但很快所长用一句语重心长的话，让她放弃了先吃饭的想法。 “是案子需要人手，你去帮一下忙。” “噢，早说呀。”艾卿抓起包，跨上自己的小电驴，像黑色闪电一样的冲出了停车坪。 艾卿站在副局的办公室里，看了看桌面上摆着的几张图片，再看了一眼一杯冒着热气的杯子，顺势坐了下来。 此间她还拿起杯子喝了一会茶，借着喝茶的功夫，狠狠的瞄了几眼桌上的东西。 过了一会，门开了，副局长走进来。 他一落座，跟在他身后的随从便呱了一句：“这位是贾副局长。” 艾卿放下杯子，站起来，微笑道：“知道。” 随从不悦了瞪了一眼艾卿，眼角盯着她放下的杯子，大有没有让你喝，你喝什么喝的质问。 贾副局目光落在艾卿的脸上，问：“时警官，能说说你对9.15杀人案的看法吗？” 艾卿：“我看了新闻。这个凶手，应该心理素质很好，杀人碎尸不是发生在小区。小区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顶多是个抛尸现场。” 贾副局身子前倾，双手盖在了那几张纸上。 “你继续。” “现在凶手并没有真正离开那栋楼，他在观察我们警方的动向。” 贾副局骤然起身：“你说什么？杀人犯没有走？” 艾卿用肯定的语气道：“我要说的是，能把碎尸冲入下水道的人，要么就是居住在那栋楼里的人，那就太可怕了。另外一种，要么就是对那栋楼比很熟悉的人，比如修下水道的民工。” 贾副局长显得十分兴奋，所有办案人员认定是往户作案，将能跟那条水道相通的住户全部排查了一个遍。 但老旧的小区，老年人居多，且几十户排查下来，没有任何的线索。 只有艾卿提出了装修工人，能进入住户家，且可以神不鬼不觉的把东西处理掉。 想到这，贾副局叫人把案件的全部资料搬到办公室里。 他指了指那些报告道：“案子一直没有进展，你看看这些资料先。” 说着，他抬手看了看表道：“你吃过了吗？” “没。”艾卿双眼看着资料，嘴里随口答了一句。 “那，小杨你让食堂给小时送个饭来。” 艾卿道：“没事，我老师会送饭给我的。” “你老师？”贾副局问，“哪位？” “赵宇城。”艾卿。 “赵宇城？相城第一批刑侦硕士？” “嗯。”艾卿点点头。 贾副局马上道：“小杨，你去跑一趟，把饭送到办公室里来。” 小杨嘴角抽了抽，但还是应了一声，立即出门去办了。 果然，有了一块大招牌，待遇都不一样了。 同样是饭，送的人却不同。 艾卿笑了笑，一头扎进资料里，整整一天没有出过办公室的门。 期间局里有人来过，特别说起想让赵宇城协助办案。 艾卿只得说：“我能做的就是学以致用，不辜负老师的教导。但想请动他，只怕是不可能的了。” 艾卿想起一年前在源城，因为办案而让人给诬陷了，就为赵宇城不值。 她不知不觉之中，也不想让他小涉入太深。 最后，给自己当个参谋就行了。 之后，艾卿从跟着尸体一起打捞出来的亚克力质地的碎物发现了不同寻常的线索。 她仔细看着那只有绿豆大的碎物里，隐约看出里面的东西可能是什么片角料。 回到住所时，她直奔赵宇城的书房。 赵宇城窝在双人沙发里，正在看灯下书。 过了一会儿，才察觉两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艾卿站在他的身前，清了清喉咙：“今天我去局子里看了一天的资料” “完了？”赵宇城淡淡的道。 “没完。” 赵宇城放下手中的书，后背在靠背里挪挪，像极一只伸懒腰的宠物在跟自己的主人邀宠。 只可惜，眼前的小女人，盯着在沙发里男人，好奇的问：“老师，你背痒？” 赵宇城轻嗯了一声，艾卿蹭的窜上沙发，他的侧边微沉抖了一下。 侧目看以一双手已经伸向自己的后脖。 艾卿讨好的道：“我来给你挠……” 话在嘴里，手已经伸了进去，赵宇城的身体一僵，眉头微蹙的“唉、唉”两声。 细小的温暖的手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抚挠着，让人不可拒绝。 赵宇城躬起身子，本能抗拒着着，艾卿的脸凑近过来，笑笑的说：“老师，你家大白不会这样伺候你吧，你看我多好，多善解人意。” “好好，你停手。” 赵宇城脸上微微染上一抹绯红，这样让个女生趴在后背，用手抚背，即是享受，也是窘迫。 艾卿的手更加用力了：“老师，你说为什么碎尸时，会有些不是人体组织的东西混在里面，而且不是人的随身携带物。” “嗯……好……别了。”赵宇城握着艾卿的手腕，将那只到处点火的小手从后脖领里抽出来，双手枕在脑后，长腿交叠，身姿舒展的舒服的叹了一声，“原来你是贿赂我。” “我猜，是不是有特别的意思？还是说，有什么随身物品无意间掉落进去的。”艾卿。 赵宇城细细听了艾卿的描述，他道：“相城的上中下三层人，但凡到了中年以后，都喜欢搓麻将。” “你说那碎物是麻将？为什么不是别的东西？”艾卿不解的看着他。 赵宇城特别的提了一句：“那碎物上有很多的细菌，而且不是单一一种，另个这个尸体里查出了淋球菌，说明死者生前有性病。” 艾卿听到“性病”两个字，对赵宇城的渊博表达了无限的崇拜之情：“老师，这种东西你也了解。” 赵宇城他的情绪看起来没有受半点影响，反而一本正经的说：“这种东西一般存活期只有几个小进，但是如果存活在‘厚脓痂液’，能存活两天左右。这也就是为什么能确认发现碎尸时，能推出死了多久。应该是二十四小时内处理了尸体，然后冲入了下水道。” “等到报案，再到碎尸体挖出，这中间大约过去了一天时间，所以，以此，也能推测出来杀人者应该是在本市杀人，而且杀人后从容处理尸体，应该是有计划的谋杀。” 正在艾卿听得入神时，赵宇城突然打住，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好像这种小儿科的案子，让他来细细说这么多，是一种浪费。 艾卿窝在赵宇城的身边，几秒后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急急的道：“老师说下去，我想听。” “我想睡。”赵宇城盯着艾卿脸道。 “睡？”艾卿看了一眼墙面上的时间，居然已到11点。 赵宇城10点一定要睡的，这是姑妈立下的规矩。 要是违反，第二天，那就得在开饭时，进行了暴风骤雨一样的批斗会了。 艾卿依依不舍的拉了拉赵宇城的衣袖，站起来。 他说了这么多，自己得见好就收。 “老师，你睡吧。我上去了。” 她一步三回头走了。 赵宇城手抚在艾卿刚才坐过的地方，指间暖暖的，心尖痒痒的。 她上岗了，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他很高兴，只是为什么心里更多的是担心。 第二天，一大早，艾卿向贾副局汇报了自己看了一天资料的成果。 一直不看她的警察们全挤在门口。 时不时，进来一个叫贾副局签字的。 过一会又进来一个，找贾副局送文件的。 好在，艾卿的简报只有一句话。 死者，职业做野鸡那类的女性，因为身上有性病，可以排查一下市内失踪的暗娼，还在去医院查过淋病的女性。 职业，身份，年龄，病史，一一列举后，贾副局终于点头，让艾卿参加这次调查行动。 她被指派给了金盾当副手。 “做我的助手，你就这么不高兴吗？”金盾对于艾卿的冷眼，有些小小的抗议。 “金盾警官，你哪只眼看出我不高兴了，我这是让自己看起来，像个老练的分析员。” “最不需要你这种面上紧张的，放松，做回你自己。” 艾卿道：“他们去做什么了?” “海量排查呀，从死者是谁查起。医院还有那些出租屋之类的地方。” “监控呢？有没有事发前一天的。” “老旧的小区，从来就没有装过。盲区呀。” “我们，我们去查查麻将馆吧。” “那里面有凶手，还是有？”金盾，“再说全市这么多，我们两个怎么查得过来？” 艾卿将手中的手机挥了挥：“只查没有开张的，而且是自案发前几天没有开张，到现在也没有开张的，我停业二十天的，没有几家吧。” …… 排查一家停业二十天的麻将馆，比去找那些大大小小医院里的淋病患者要快得多。 …… 达到目的地时，艾卿有些意外的看着眼前的三层楼建筑，这里她来过。 这是下面一楼是网吧，正是抓到吴健的那个网吧。 第56章 爱你所以宠你 下面一楼是网吧，二十四小时营业。 而艾卿一眼便认出，这里正是抓到吴健的那个网吧。 往上，便是二楼，是一家茶馆。 再往上，三楼，是一家棋牌室。 上到三楼时，门上四两铁，大门紧闭。 艾卿联系了半天，才从物业那里找到了房东，等了几十分钟后，房东才来给他们开门。 当本打开后，本以为是在小区民居里的麻将馆，可是见到的却是极为豪华的一家棋牌室。 一打听才知道，这地方老板娘突然失踪，服务员一直找不到对方，工资没有发，最后找到工商局，说是要一个说法。 金盾走在里面，看了看四周，感叹了一声：“我把网散下去，符合条件的麻将馆只有这么一家。” “这么大的一家麻将馆，怎么没有人营业，房东也不报警的。”艾卿、 “房东说是已经交了一年的房租，他才不会管这里了。”金盾。 两人进去后，艾卿去了收银台。 不一会儿，技术人员也赶来，搜集完指纹、毛发、还带走了一些东西。 艾卿在一只抽屉里，发现了一盒没有用完的药盒。 “菌必治。”艾卿将盒子拿出来，看到上面赫然写着专治：各种菌类感染。 金盾伸长脖子看了一眼：“这什么？药？治什么的？” 一边正在做收集工作的人员瞥了一眼道：“专治各种疑难杂症的。” “哦？治脚气吗？”金盾。 艾卿拧眉毛看了看金盾：“你有香港脚呀？” 金盾没有出声。 艾卿盯着那盒子道：“这也是佐证。” …… 回到局里，艾卿和金盾不久便收到了鉴定结果。 死者，跟东城区的那家麻将馆里找到的匹配之人。 原来那家麻将馆有一天，突然没有营业。 没有人知道是怎么回事，更没有人告之，何时可以开始营业。 麻将馆里的工作人员，五个服务人员和一个保安都在。 而他们也全在找一个人——麻将馆的老板，叶某。 只有她不知去向。 而那盒药，药物的成分与死者的也吻合。 再加上，她曾出现的医院里，有过她做生理切片检测的剪材，经过比对，进一步确认死者就是叶某。 几天的追查，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几名警官再看到艾卿时，皆有一抹看自己人的神色。 到了下班时间，还有人主动约艾卿去吃饭。 艾卿微笑的推掉一众人的好意，兴冲冲的回了住所。 刚进屋里，姑娘扫了她一眼，开腔道：“我烧了柚子水，你去先洗了再出来吃饭吧。” “我……” 艾卿很想说自己先吃再洗。 眼光瞥到赵宇城从外面推门进来。 他挑眉道：“你今天回来早呀。” 艾卿抢身到他的身边，弯下腰，从鞋柜里拿出鞋子放在他的脚边，欢快的看着他。 赵宇城把两只脚从皮鞋里脱出来，伸进了棉拖在地面上蹭了两下。 她又弯下腰，把他的鞋子放回柜子里，像个勤快的小女人，道：“你洗手先吃。” “嗯？”赵宇城疑惑的看着她、 她不吃吗？ 艾卿耸耸肩头，无奈的瞄了一眼姑妈：“我要洗白白去。” 赵宇城莫名奇妙的将目光转向姑妈：“我们家有这个规矩吗？” “她身上一股子烟味的，你没有闻出来吗？”姑妈一副秉公执法的表情，大有艾卿要是不去洗，那就不让她上桌吃饭的意思。 艾卿呆了呆，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上带着姑妈最不喜欢的味道。 赵宇城凑近在她的身上闻了闻，眸光闪了闪：“你怎么把别的男人的味道带进家里来？” “冤枉呀。”艾卿表情夸张的大叫，举起袖子在自己的身上猛吸了一口，委曲的道，“是局里那些同事讨论案情时，抽了烟。” “你还有理了。”姑妈气哼哼的说。 家里，不许有烟的味道吗？ 并不是。 只是不许女人身上带外面的烟味进来。 艾卿翻着白眼，觉得自己的尊严被强烈的刺激到了。 姑妈一脸正义的道：“不守规矩，就不要上我的桌，吃我做的饭。” 艾卿站在原地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就对是为尊严不吃，还是为了美食去先洗个澡，很快做了一个选择。 她瞥一眼赵宇城，轻哼一声，信步向浴室走去。 哗啦啦的水声，像是一首没有旋律，却让人听得心弛神往的歌曲。 赵宇城夹菜的手几次都停下，双眼莫名的向水声发出的地方看。 姑妈拿筷子往桌上一搁：“宇城，你吃饭不专心了，小心你的胃。” 赵宇城慢条斯理的舀了一碗汤，放在了艾卿的位置上，轻轻的道：“大白在时，常常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我们从来没有嫌弃过的。“ 姑妈道：“她能跟我的大白比吗？” 赵宇城又道：“当然不能。因为艾卿是个人，不是个动物，她有她的世界，有她的工作，她并不是一个宅在家里的女人。所以不必拿老旧的那一套来要求她。” 姑妈瞪着眼看着赵宇城，自己的侄子是自己一手带大的，极少提要求，但又是个很自律的男人。 从不带女生回来，更别说跟女生谈恋爱了。 他的时间全交给了工作。 交给了他一心沉醉的刑侦工作。 也不是没有心仪的姑娘喜欢他。 可是却无人能懂他的世界。 有时姑妈都觉得，他已经没有了爱人的能力。 而他却突然的让时艾卿住进了家里。 这一住，就没有让她走的意思。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 何况，赵宇城是一尊从不动凡心的禁欲佛陀，姑妈想想，闭上了嘴，低头吃饭去了。 水声停止，赵宇城的话也止住了。 浴室的里传来悉悉索索声音，不等艾卿出来，姑妈忿忿的站起，回了自己的房间。 艾卿从浴室里出来，随意的穿了一件衣服走了出来。 赵宇城隐约听到了推门声，头微微偏了一下，目光冲着浴室的门口方向。 艾卿踢踢踏踏的走了过来，脖子以上像是蒸过的白馒头上了一层胭脂极是好看。 她冷不丁的冲赵宇城扫了一眼，眼神像是红外线扫描仪一样，向着饭桌的方向过了一遍。 确定没有危险，才踮着脚，匆匆跑向了桌子。 “姑妈呢？” 艾卿四处张望着。 “不在。” 艾卿这才放下心，放慢了剩饭的速度，刚才她跑太快，忘记拿衣服进去，又不好跟坐在外面的人说，要他们送衣服进来。 姑妈现在就是个炸药包，她可不想成为点暴她的那一个导火索。 “你……”赵宇城打量着艾卿的时尚穿法，怎么她穿着自己的衬衣跑出来了。 这个也太那什么了。 如果他一人在家，还没有事。 姑妈在，让她看见了，大件事。 艾卿被赵宇城的视线扫的全身一抖，下意识的抽回了自己望着赵宇城的视线，快速的低下了头猛扒饭。 尽管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全是无奈之举，却还是迟疑了一下，嗡声嗡气的开口，问了一句：“老师，你的衬衣我借来穿穿，过几天发工资，我给你买一件新的。” 赵宇城低下眸光，看到她白净的大腿在眼前晃了晃。 不由得，喉结下向滑动了一下。 “咳”他清咳一声，将目光别开. 一张无公害的脸像特写一样的冲到他的面前，那张脸的主人眨着眼，像个娃娃一样的道：“老师，你怎么能穿两千块一件的衬衣呢？我半个月工资没有了，老师，我还是干洗了还给你吧。” 刚才艾卿领会了赵宇城高深莫测的眼神，于是她就把领口揪到肩头位置，好好确认了一下牌子。 真是不看没有事，一看，立即吓得为自己刚才的慷慨陈词而后悔不已。 她给他一个认错的头顶……连看他一眼的勇气也不在了……谁让她白吃白住这么久时间了。 赵宇城唇瓣紧紧的抿了一下，眼神冷漠的将视线从艾卿的身上挪开，根本没有搭理她后面的说词，只是若无其事的抬起手，去解脖领上的第一纽扣。 莫名的烦燥了。 他的目光由桌上又落下，看到还是一双大白腿。 真白。 很想摸摸。 赵宇城心中微懔，“啪”一声放下筷子，艾卿吓得抬头，一幅想哭状，装腔作势般的凄哀的唤了一声：“老师，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最恨别人用你的东西了。” 艾卿自从住进来，姑妈就跟她约法三章，不仅耳提面命说，赵宇城的东西绝不可以碰，而且就是他不用的也不能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她说出这句后，敏感的察觉到自己话音落定的那一刹那，他身上有着丝丝的寒意渗透了出来。 艾卿越发的紧张和害怕，让她很想落荒而逃，她用力地抓了抓衬衣的一角，最终赔笑的抬起头，说了一个极好极稳当的借口，“那个，我洗澡后，另外给你放好了水，老师你要不要去洗，现在水温应该很好。” 说完，手指已把衬衣角捏出一道道的折痕。 原来，一直在浴室里洗个不停的艾卿，是在为他放洗澡水。 这让赵宇城有些欢喜。 “我先去洗澡了。”赵宇城站了起来，声音飘出一抹愉快的音调。 赵宇城离去了好一会儿，艾卿才把低到胸口上的头慢慢抬起，嘴角弯了弯，晃着两条大白腿，哼起了歌。 客官不可以 你靠的越来越近 你眼睛在看哪里 还假装那么冷静 客官不可以 都怪我生的美丽…… 正当她哼得高兴时，浴室的突然拧开，门缝里伸出一团丰富的白色泡沫，男人在里面叫了一声：“艾卿，你把什么放里面了？” 第57章艾卿囧事 艾卿“啊”了一声，半天才回过神来，浴室里有她的内…… 她轰的站起身，冲进了门里，在洗手台的白色塑料袋里一件小可爱，正扭曲成一团可怜样在里面躺着。 她瞠目结舌的转了转眼珠儿，伸出纤细的手，像无影手一样闪过赵宇城蒙掉的脸，快速拿在手里，打了个哈哈：“这个，袋子坏了，本来是持在吸勾上的。” 抬头间蓦然看到镜子里印出男人微愠且冷凝的双眼，艾卿只看到一件粉色的内衣正在喇喇的悬在自己的头顶上。 她后退一步，伸手揪在手里，脸上一片火热：“我……这个是打算扔了买新的。” 赵宇城闭着眼睛，在她的身后深吸了一口气，脸部表情有些扭曲，他的声音哑沉无比的说：“你踩我脚了。” 艾卿慌张的抬脚，转身，两人相对，足足有十秒种没有说一句话，眼前的他，不能直视。 艾卿觉得自己快窒息了。 而只披着浴巾的赵宇城正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艾卿，直到发现她白净的肌肤上已浮起粉红色，才如一个放弃追诉权的原告，重新转身走进了浴缸里。 如果可以，艾卿真想把自己的双眼给遮掉。 可是，不管她怎么清高保守，这个年代，那就是个开放而且讲究人性的年代。 她强压心中的狂跳，勾着头，一步一步像企鹅一样的移向了门口。 哗哗的水响声，男人洗澡时散发出的雄性气息，无一不比岛国大片，让激情四射。 “这就是个很平常的，意外。”她不知死活的说。 “嗯。”他的声音有些愉快，有些无奈，背部蓦然的有些小小的痒。 他脑子里勾勒出艾卿小手在自己背上轻轻抓挠的画面，白净的肤，可爱的笑，微微起伏的身体。 终究，她还是从浴室里出去了。 艾卿匆匆回了卧室，在衣柜里随手拿了件裙子。 当她换了一件粉色的连衣裙套在了身上时，耳朵里不断传进的哗哗水声，已经消失了。 一打开卧室的门，就看到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的赵宇城。 “要出去？”赵宇城看到她收拾停当，一副要出去的模样。 “我手中有两张电影票。”艾卿扬了扬手中的两张票，双眼盯着地面。 赵宇城扬了扬眉毛，手在头发上轻轻抹了一把，没有出声。 艾卿走到门口时，听到身后传来不阴不阳的问了一句：“你一个人看，拿两张票走？” 艾卿心中腹诽，他怎么知道自己是一个人看，这是在诈自己吧。 她侧身，回眸嫣然一笑：“没有，约人了。” 赵宇城淡淡的擦着身上的水，对面窗外的灯光看了几步，好耀眼的感觉。 直到门关上，她的身影从视线中之中消失，他都觉得今天晚上那个陪艾卿去看电影的就是个混蛋。 电影开场了。 喝着可乐，抱着玉米花的艾卿和王倩两人，被电影里的情节逗得前仰后合。 在这种全程无尿点的电影观看之中，艾卿的手机嗡嗡的响了。 艾卿无奈的掏出手机，躬身出了座位，一路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滑动手机屏，里面弹出金盾发给她的一段话。 死者叶某的手机号已经排查出来，在案发前，她的电话打开了一个外地号码。 号码来源地是广东。 而跟相城隔着十万八千里的地方，要锁定这个号码并不太难。 不过案子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 艾卿略站了一下，发了个信息给还在里面笑得花枝乱颤的王倩。 【我有事先走，下次约。】 当她转身准备走时，看到一个男人从洗手间里出来，对方走得很急，好像是怕错过电影一样的，飞奔起来。 他撞着了艾卿的肩头，自己也差点跌倒。 艾卿瞪着他道：“电影好看，也不用这样跑吧。” “不……不……”那人半天才说出一个字，好像有些口吃。 艾卿对于有生理缺陷的向来会网开一面，她挥了挥手：“没事了，没事了。” 男人这才匆匆离开。 …… 相城公安局的办公室里，正在开会。 大家讨论正是已查到的线索。 案情分析后，大家开始讨论。 叶某的最后一个电话打去了广东机主手机号上。 可是，那个号码在最后一次通话时间，也就是叶某出事的那天。 换句话说，叶某的最后一次通话记录便是那个号码的终结之时。 艾卿看了一眼手上的简报，上面的还特别的标记了，广东号码，开通只有不到三个月，通话记录也只有寥寥几条。 艾卿把那个流水单仔细看了看，道：“宋局，根据这份流水单，我有新发现。” “说。” “这是仇杀。” 大家一笑，谁都知道是杀人案。 艾卿走到黑板前，将金盾写了一黑板的资料，在“广东”和“相城”两个地名上用红色油笔画了两个圆，框出来。 “我说这是谋动而后定的仇杀，主要是强调，对方杀人是有精确计划，而且谋划已久的。” “这个案件不同于激情杀人，或是临时起意，也就是说，叶某就算不是死于二十天前，只要凶手找到了她，她一定还是会被杀，只是迟早的问题。” 众人显出一副想听下去地表情。 艾卿继续道：“手机号，开通的日期是三个月前，开通的机主，是个被报失踪的人。那对方很明显是在用一个借别人的身份开的这个号码。另外，他只用这个手机号跟叶某联系，联系的时间点是死前的一个月。” “艾卿，这些多看两眼就能分析出的。”金盾小声的提醒道。 “我们查到了凶手的手机，无法锁定他本人，可是却能让我们找到手机的真实持有人，手机号是广东的，最后信号的出现地点在相城的相城山脚下。据我所知，那里有一座小学。” “杀人的第一现场，很可能在小学附近。” “为什么？” “相城山的山脚下，唯一没有信号的地方，就是小学那里。” “他故意把对方引到电话信号不好的地方，第一为了让对方的信号也消失。第二，同样的信号消失的不仅有对方，还有自己。手机没有信号后，就算有人锁定他，也法再查到他的去向。第三，相城山小学后面，山高林密，要找他很难。” “当他杀人碎尸体后，将尸体带进了东城区的社区，而且是以修检下水管进入了住户的家，一切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所以，查一下修检下水管的工人。” “这……太主观了。” 宋局长将艾卿的天方夜谭式的推理听完，没有说一句话。 而大家也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 艾卿还欲再说时，金盾一把按下她，在她的耳边快速的说道：“枪打出头鸟！” “你就是那个放鸟铳的……”艾卿咬牙压低声音道。 “你说的那个人，已经先被排除了。” “……” 会议结束。 艾卿被金盾送回到住所。 他看着阳台上那束耀眼无比的光，打趣的问：“艾卿，赵宇城的家，为什么装这大亮的灯呀，白瞎钱。” 艾卿怼了一下他的胳膊：“我的老师乐意不行吗？他这是造福全人类。” “对，人类，专门针对你这个晚归的人类。” …… 艾卿下到书房里，赵宇城已经睡下了。 只是房间里的一个红外线的扫描灯，只要有人经过那灯，灯就会自然的亮起。 以前，艾卿还觉得那灯跟照妖镜一样。 后来习惯了，她还很喜欢，这个在黑暗里，突然亮的光。 赵宇城从床上坐起，双手慵懒的枕在后脑，一副看到宠物的表情，向她招了招手。 “电影好看吗？” 艾卿憋气的看着他，自己晚上被叫去听简报，却让人无情的给否了，正是求安慰的时间点。 没有想到，赵宇城如此温柔的对她，她走到床边，默然良久，蹲下身子，将下巴搁在床沿。 “老师，他们说，凶手是是个杀人如麻的老手，要从有前科的查起。” “他们一般调查，都是朝这个思路上去的。” 赵宇城好像坐久了不舒服似的动了动，心不在焉地望着天花板。 艾卿看了他一眼，突然很肯定道：“可我认为对方是初次犯案。” 赵宇城面无表情地反问：“为什么？” 艾卿想了想，直言不讳地说：“因为我查了那个他盗用的身份证，是个五年前被报失踪的人身份证。” 赵宇城：“哦？” 艾卿：“一个惯犯，不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再者，排查谁家有修下水管时，每一个人都说就是那日挖开下水道的人。而那三个工人，经调查，他们全是年近五十的，只有一个人说，他那天有事让侄儿顶了班，现在查这个年轻人，却再也无法找到。” “原因？”赵宇城。 “手机号已经不在服务区。”艾卿。 “你是说？”赵宇城。 “我觉得那个侄儿有重大作案嫌疑。”艾卿。 “让他们查就是了。”赵宇城淡淡的道。 “他们一致说，查了，对方是个弱智。”艾卿有些失望的补充道。 赵宇城淡淡一笑：“那就让他们去想去找去碰壁吧。” 艾卿无言以对片刻：“不行吧，我还想好好表现一把，这样说来，我得重新做功课。” “嗯，一般上床想，能想通很多事。” “床？” 艾卿打直身子看着赵宇城，随后，俩人同时沉默了下来，都觉出这话好像有点不对劲。 艾卿心想：我怎么就把“床”想成了“做爱”，最近是太思春了吧。 赵宇城则是过了一会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随口一句“床”，对于小姑娘来说，很不妥当的。 第58章 我想跟上你的节奏 不过，说了就说了。 不用道歉。 也不并觉得是自己调戏了她一把。 事实上，他的确有戏弄她的意思。 谁让她一句话，就把他给惹得晚上睡不好。 看电影，也不叫上他，哼！ “老师，那我回去睡了，希望在梦里自己能解决这个事。”艾卿摸着脑门转身向楼梯的方向走去。 案子一晃几个月过去了。 没有丝毫的进展。 除了知道死者是谁外，再无别的线索。 警方将大量的精力，在一个个的排查麻将馆里的客人。 除了本地客，还有零星一些外地的。 麻将馆里的原本有监控，而存在电脑里的监控画面，却无法找到。 主机已经让人拿走了主机板和内存条。 指纹也被人消毁。 员工们的笔录里，有一个人的名字，让艾卿莫名的多看了两眼。 李富民。 “金盾，李富民，是不是那个修下水道的人？”艾卿指着花名册问。 “是吧。” 金盾从电脑的面前抬起头，揉着酸涩的眼睛道. “他也是麻将馆的常客？”艾卿拿笔，在一片白纸上写下那三个字。 “是的吧，发了工资就去那玩。”金盾道。 “那账本上写着欠了三万块的李富民，也是他。”艾卿细细的问。 “是。”金盾问，“你不会认为，有人因为还不起钱，就向叶某下了杀手吧。” “有什么不可能的。”艾卿细细的说。 “可对方好像很老哟。”金盾摇头。 艾卿敲了敲桌子，站起来，伸出脖子对金盾道：“我们再审李富民。” “那传唤一下。”金盾提议。 “不，去他住的地方。”艾卿翻出一张纸写下地址，兴冲冲的道。 …… 来到李富民住的地方，已是晚上7点过。 他满脸通红的从外面回来，看到艾卿时，他认出了她。 艾卿拎着一瓶民工喜欢喝的便宜白酒，道：“李叔，快过新年了。” 李富民，愣了一下，慢慢走去开了自己的出租屋的门，见来人没有有走，才恍过神来：“你们又找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艾卿将酒瓶子放在了桌上，打量里面乱乱的，但有一个白色盒子里装着盒饭放在桌上。 李富民一见那盒子，很开心，兴冲冲的将盒盖打开，当看到里面一有半只烧鸡时，他愣了愣失神了好久。 原本兴奋的神色，快速的萎了下去。 艾卿小心翼翼地盯着李富民的脸，再看他伸出去的手悬在那盒饭的上面，粗黑的大手在上面摸了一把后，没有拿起，反而是往桌角一推。 盒饭差点从桌上掉下来。 “李叔，你今天晚上一个人吃？”艾卿拉起了家常一样的询问道。 “我经常一个人吃。”他道。 “你的侄子不是经常陪你一块吃吗？”艾卿问。 “唉。” 李富民欲言又止的往外看了一眼，随口道：“他，他最近老不回家。” “哦，他上网了吧。” 艾卿故意这么问，一个智商有问题的可以上网吗？ 她自己也怀疑。 李富民：“他喜欢看电影。” 说完，他觉得自己的话太多一样，警惕的看向艾卿：“你来这做什么？你们不是查过了吗？” 艾卿正要多问几句，看到李富民脸上表情僵硬，双眼直直的看着她的后方，然后坐在桌边的他手不自觉的往身边的一只修下水道的工具摸去。 那是一把铁锹。 长年被人摸过的手柄，光滑油黑，沾着泥沙的尘土的金属锹透着寒光。 艾卿身后出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李谋。 他静静的站在门口，喊了一声：“李叔，我……我……我回了。” 李谋是个有口吃的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多岁。 很瘦，已是冬天，却只一件薄衬衣加棉服的，他一步迈进来，打量了一下艾卿。 目光很快看到了桌上被掀开的白色盒子，里面的烧鸡没有动过。 他眼眸里出现一闪而过的微寒，随即消失。 然后自顾自的坐在了床上，再无一句话。 “我先走了。”艾卿站在屋子里，只觉得有些压抑，跨过门槛的脚都有些微微打颤，同时屏住了呼吸。 当她走出房门后，瞥到门口左边两米处的地方，有一张多出的矮几。 那东西在艾卿进来时，根就不在那个位置上，显然是刚刚有人放在那里的。 而且上面的摆着供果、供点、还在一只填满沙石的不锈钢杯子上里插上了三根香。 渺渺的青烟，上升散开，透着一股冷寂与神秘。 艾卿随手拿手机对着那矮几拍了两张照片，同时发去了赵宇城的手机上。 就在她将手机收起准备往包里扔时，侧目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眼睛看着自己。 她道：“这香是给谁上的？” “广东初一十五祭拜先人的。”李富民在里面先着说道。 李谋却吐出一句：“你的忌日。” 李富民脸色骤变，伸手用力的拍在了李谋的后脑上：“说什么，混小子，这是警察，你咒谁！死仆街。” 闻言。 艾卿心中一懔，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往前走。 回到住所。 艾卿坐在饭桌前，举着筷子夹菜，一边扒饭。 赵宇城盯着她足有一分钟后，对于她只干吃饭不吃菜的用餐方式有些微辞。 但还是好修养的提醒道：“姑妈不喜欢剩菜的。” 艾卿想了想，直言不讳地指出：“那为什么吃不完的总是我来包圆？我是你们家的垃圾桶吗？” 姑妈从厨房走出来双眼立瞪：“你今天不报餐，我就不会做你的，这样，下次你就光吃饭，我就少炒一个菜得了。“ 本来还能跟赵宇城顶上几回合，可是姑妈这尊超级无敌佛出现时，艾卿马上低眉顺眼的道：“姑妈，我将了伙食费的。” “是的，你交伙食费是天经地义的，啃老的人我是不喜欢的。”姑妈好像有一箩筐话等着她回来，然后找个机会倒出来一样，半是提醒半是数落。 “那以后，能不能少炒点菜，就算吃不完，放冰箱里好不好？”艾卿立即改变策略和方式，以退为进，很友善的看着姑妈道。 姑妈心直口快的回了一句：“要不，以后你炒吧，你炒什么我吃什么。” 艾卿愣了愣，很忆从善如流的将筷子伸向啊菜盘之中，以风卷残云之势把菜消灭得片甲不留。 姑妈与赵宇城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之中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经过你来我往的高度配合，将艾卿吃饭不吃菜的问题圆满的解决了。 姑妈收走碗筷后，艾卿迫不及待的问：“老师，我发的图片，你有看出什么没有？” “你看出了什么？” 赵宇城走身往大门的方向走。 他伸手打开鞋柜，拎出一双毛皮鞋，正往脚上套，艾卿不解的跟了上去，也有样学样的换了鞋。 出门左拐，有一家茶楼。 赵宇城进到里面后，便有人迎了上来。 明秋豪歪头看着赵宇城身后跟的艾卿，笑了笑：“夫唱妇随了。” 赵宇城没有理他，艾卿笑笑的道：“我们来散步的。” “蹭喝的吧。”明秋豪让了一个身位，身后，正是一个标着名字为“青天”的包厢。 进到里面，服务员送上了菊花茶和八宝茶。 艾卿捧着茶，热了热手，看到明秋豪将一堆资料拿出来，递给赵宇城开声道：“这个是跟麻将馆老板娘叶某有关系的那些人的nda报告。” 赵宇城没有接，反而看了一眼艾卿。 艾卿道：“这个有什么用？人都碎成那样了，能看出她生前最后跟谁接触吗？” “并不是，我只是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明秋豪摇头道。 “说来听听。”艾卿。 明秋豪从中间抽出两份，指着上面的一行让个看不懂的奇怪数据：“看着到这个没有？” “看到。”艾卿老实的点点头，然后补充道，“不认识。” 明秋豪漂亮的脸板了起来：“你要认识这个，还要我法医做什么？” “好了，好了，别显摆你的专业了，就说说有趣的点在哪，我没有那个企图心作你的学生。” 艾卿一本正经的道。 明秋豪没有了脾气：“这个，我告诉你吧，dna检验出来，比对之后，发现李富民与李谋是父子关系。” 艾卿等着他后面的话，不成想，过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对方的后面的话。 “这就没了？” 明秋豪点点头，把资料放了回去。 艾卿直眉瞪眼的看着明秋豪，又转过视线求助般看向赵宇城。 赵宇城放在桌上的手，慢慢的执起了茶杯，轻轻的喝了一口，问了一句：“艾卿，你说李富民是广东人？” 艾卿：“是的。” 赵宇城：“那李谋呢？” 艾卿：“是四川人。” 赵宇城眸光闪了闪：“这两个是父子，可一个在广东生活，一个在四川生活，这是怎么回事？” 艾卿：“李富民的父亲，也是广东人，后来跟一个四川的结婚生子，再后来，离婚了。” 赵宇城“还是不对。”赵宇城突然道，“李富民撒慌，就是个最大的破绽，如果不是他，就是他在包庇李谋。” “这……”本是斜倚在沙发扶手上的艾卿被赵宇城极快的思维给吓到了。 原来，她跟老师之间差的不是年龄不是距离，更不是身上那层皮，而是，他的世界里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冰冷案子，要想与他的灵魂互通，那得多大的勇气与智慧。 他身上随时随地散发出来的那种冷，有时让她高山仰止，有时让她着迷深深陷，有时她有一种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的感觉。 第59章 你约我 艾卿不敢说赵宇城太过武断，但李富民有意隐瞒他自己跟李谋之间的真实身份，总是不合常理。 不对劲的地方，极有可能成为突破的地方。 赵宇城站起身，看了一眼明秋豪：“你约我，就专门为了这件事？” “我欠你一个人情，当然想还上，可是你这个人，又清高，又自傲的，我只能还在她身上。”说着明秋豪的眼神落在了艾卿的身上。 “哦，那好，我替老师谢谢你。我明天就跟局里去汇报去。”艾卿搓了搓自己的耳垂，以前怎么没有发现明秋豪是个这么有正义感的人。 “对了，怎么你会采集到李谋的dna的?”艾卿看了看上面的一串数字，终于被那些专业又生涩难懂的描叙给看蒙了，适时的把资料袋扣在手肘下，问。 明秋豪：“哦，因为我是宝贝回家网站的志愿者，那时有许多走丢孩子，还有被拐孩子找亲人的，dna样本很多，我看案子几个月没有进展，在录入资料时，无意将发现了这组数据。” “怎么可能，中国每年有20万的小孩子被拐，估计找孩子的家长也得是成千上万的。”艾卿比着一个数字，做出了一个很怀疑的表情。 明秋豪笑了笑：“这个叫李谋的发布消息时称，自己从小有一个养父有一个生父，但却分不清，谁是自己的亲生父亲。然后，他又说有一天失去了父亲，并且是两个同时失去了。” 艾卿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想不到还有这么多的故事：“所以你记住了这个极为特别的人。” “对。”明秋豪。 艾卿想了想，还是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奥妙，但凡遇到超越她有限经验与智商的事，最快捷的方法，就是求助赵宇城。 赵宇城沉默了几秒，便飞快的接了下去：“小孩子分不清自己的父亲是谁，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从小面对的是两个长得一样的父亲，也就是说同卵双胞胎的情况下，孩子会有这种错乱的认识。” “那后来，两个都失去了？”艾卿觉得不可思议。 “现在的李谋是那个孩子吗？”艾卿问。 “这个，艾卿得你们警方出面。”明秋豪道。 “不管了死马我也当活马医一下。”艾卿像是发现了黑暗里的微光，一心想好好的研究一下这个叫李谋的人。 “也对，闲了这么久，脑子快转不动了吧。”赵宇城轻笑一声。 回到局里。 艾卿直奔局长办公室。 听话她简明扼要的观点后，贾副局长敲了敲桌面：“为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不向局里汇报？” 艾卿嘟嘴道：“我不正在汇报吗？” “我是说明秋豪！”贾副局长很有原则的强调了一句，“这种事，怎么能耽误？” “他，他正在休假。”艾卿找补回一句。 贾副局长哼了一声，指了指艾卿，小年轻的小算盘他还是知道些的。 明秋豪的鉴定报告一大堆，没有谁去听关注这么细节的事。 而且这些年，对于一些线索，被有意或无意的忽视，一些自相矛盾的东西被篡改，这些的确让人做事情平空多出了一些心思。 那就是有些事情，他们会找认为更能认同自己看法的人，去露一下风。 比如李谋跟李富民的关系。 只怕一直没有人太在意这样一对平庸无奇的打工者。 正当所有人，严阵以待，坐上车子，一路开向出租屋的方向。 便听到前方有人发来了情报。 “金盾出事了。” “怎么了？” “我们去了出租屋，李富民跑了” “跑了？”金盾随即看了一眼坐在副驾上的艾卿，“真的有鬼。” “是鬼也得逮住他。” 很快警方下令封锁各大交通要道，公交、火车站、汽车站，全部封锁。 并且立即调查他家附近的监控视频。 一夜的追捕，满城的搜索，却根本找不到他。 闪着警灯的警车停在出租屋外，刑侦技术人员对里面进行了搜查。 艾卿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里面，跟上次来时一样。 简单的床，一张半旧的简易桌。 衣服全在，家当少得可怜的出租屋内，挤进去四个人，已经显得有些转不开身来。 艾卿没有进去搜，目光往外四处看了看，那张曾经的小矮几不见了。 只有几根水红色的香棍子落在地上，再有就是几滴红色的蜡烛。 案情汇报时，大家都沉默不语。 特别是金盾和艾卿。 他们是对这个案子最积极的。 可也是被众人最看轻的。 年轻、冲动、思虑不周，导致嫌疑人跑了。 艾卿上一次自己私下跑去找到李富民的事，也被捅了出来。 艾卿成为了大家的批判对像。 “这是打草惊蛇。” “无组织无纪律。” “这不是私人侦探所，是国家机关。” 艾卿低下头，目光呆呆的，直到文书把刚刚从复印机里拿来来的，还带着热度的简报送到她的手中，她才有了一点点的反应。 但也只限于看手中的资料时，有的那么一点点的专注。 她翻看着手中的纸，看到最后一面上面，标注了一行字“李财与李富民有可能是兄弟”。 但再看后面，附件上有着一张被四川公安注销户籍的李财的照片，以及广东发来的李富民的照片，两相对比，两人是真的很像。 但是出生日期却足足相差了两年。 这又让艾卿有些疑惑了。 就在大家哔哩吧啦开始部署抓捕行动时，艾卿独自一人起身往墙面上挂的地图走去。 那上面刚刚标记过三条线路。 一条，水路，直达外省。 一条，公路，也是去邻近省份。 第三条，那不能称为一条道路。 那是一条修了一半，又停工的路。 那里正在建电基站的高架电网铁塔。 就在所有准备走了，艾卿主动说：“宋局，我想看看监控。” “海量的视频，你怎么查？” 艾卿无奈的道：“现在如果主要交通要道查不到，一样的是大海捞针。” 宋局假装失忆地扭转了话题道：“好，你就在局里看监控吧。” 艾卿轻轻的敲开监控，看了看李富民消失的地方。 又看看地图。 的确是地图标出的方向。 现在撒去的网，大部分去了第一条和第二条。 第三条，也还是有同事去了，只是去的警力最少，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条活路。 艾卿在翻看广东送来的财料来时，看到里面一条当地派出所关于李富民盗窃电线电缆的记录。 十年前，在那里出事被抓，后来他交了罚款被拘了十五天才算了事。 而签字的笔迹扭扭歪歪，跟之前在相城这里做的笔录的签名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艾卿看着那上面的字呆了呆，找出之前的原始笔录再次核对一下，明显是两个人。 “他有前科。”艾卿在给赵宇城打电话时，特别把自己的发现说了出来。 赵宇城支着头，用手指掐了掐自己的鼻梁，把两片好不容易合上的眼皮，又费力的撑开来。 他带着浓重的鼻音道：“什么样的前科？” “老师，对不起，这个……”艾卿这才意识到现在是凌晨三点，是人类的生理睡眠最重要的时间，可是…… “他是不是在他的原居住地犯过事？” “对的，只是以前他没有被人发现的，他之前偷过电缆线。” “还有，我找到一个不锈钢杯子，那杯子的底下用尖刀烙刻了一个名字。” “李财？”赵宇城一直晕迷的精神一下子提了起来。 “是的。”今天我们去搜时，我就看到那杯子扣在了窗台上，别的没有发现。 “另外，我发现杯子的名字后面有一个奇怪的数字101228。” “是日期或者是密码。” 艾卿摇头道：“我也查了，跟李富民的没有一点关系，跟李谋也没有……” “李财失踪时间。” “2010年12份有人报的人口失踪。” “谁报的？” 艾卿猛醒过来，打电话去问时，发现报案人，居然是一直认为是个智障人的李谋。 一长串的警车冲进了一片平坦的地面，迅速的从车里跳出来。 原本兵分几路的警车，全速往这个地方集结。 就在艾卿一直在跟赵宇城说起自己发现的疑点时，一定被警方锁的嫌疑人手机信号突然出现在了相城的一处电网基站处。 而那个地方，便是一开始就被排除在外的一个点。 最先到达的是一个刚入行的警察，他把情况向上汇报了后，宋局带人亲自赶了过去。 艾卿到达时，天色还很暗。 站在那片空旷地，感觉自己其实是在一片黑色里。 冷嗖嗖的风，吹得呼呼的响。 “妈呀，这里方圆一公里都要搜呀”金盾的声音从艾卿被干扰严重的对讲机里传出来，“艾卿，你在哪？你看带手电筒了吗？” 艾卿看着被警车车灯照得通明的地方也莫名其妙，手机信号出现在这里，为什么呢？ 一个被遗忘了近一年的地方，除了路边堆着的沙石还有一些零星的木桩，再无一物，更别说一个人了。 “艾卿，”金盾举目四望，对着手里的对讲机道，“跟我一组，我们向东南角查。” “东南角？哦，那我们从南边来，现在我在北，我来找你。” 第60章 我陪你 “李富民会来这？”金盾一边走一边叹了口气，“我们这样在这里转，只怕要到天亮后才能找到那手机。” “上面有人。”一句毫无预兆地惊叫声，让人群人之中爆发出一阵喧哗，骤然打断了金盾的声音。 艾卿抬头一看，不知道是谁又骂了一句：“那不是人，你看错了。” 艾卿举起手中的手电，向着天空晃了几晃。 突然，见到一处铁塔上有一个怪异的影子在晃。 艾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那上面，那个影子像是一只夜行的蝙蝠，突然的发现了猎物一样，猛的扇起翅膀，向着地面俯冲下来。 “妈妈呀！” 艾卿没有叫。 叫的却是最先到的那个小警察。 刚才他还跑到那个塔下狠狠的解决了一下自己的小便。 现在，蓦然发现，自己拉尿的地方，居然上面有个怪物。 人比人气死人。 可人吓人会真吓死人。 “砰”的一声巨响，像是重物从高空中坠落。 十几枚灯光齐刷刷的往同一个地方照过去。 一片黄草黑暗之中，显出一截灰暗之色的物体。 那东西隐约可以看出是个人形。 胆大的金盾冲过去用手电细细照了照，看到那东西动了一下，伸手扒拉了一下，惊叫：“李富民。” “是他。”不知道是谁叫了一声。 “快叫120。”艾卿扯着嗓子高喊。 就在李富民等待120时，艾卿蹲在他的身边，把他的衣兜翻了一个遍，她自言自语道；“怎么就没有手机呢？” “找。” 贾副局下令道。 很快十几个人一字排开，进行地毯式搜索。 “东边没有。” “南边没有。” “北边没有。” 荒草丛生的地方，在黑夜里要找一个只有半个手掌大的手机并不是件很难的事。 因为如果东西在的话，只需要时间就能找到。 但，偏偏东西并不在。 可是直到李富民被120急救车带走，也并没有找到手机。 正当大家像是在大海捞针的找手机时，指挥中心传来的消息却说，手机的信号一直在附近没有消失过。 艾卿锁眉道：“出什么鬼？” 金盾用手怼了怼了艾卿：“少说话，多做事。” 艾卿压低声音道：“做多错多呀。” “别介，我们可不能庸官懒政。” 艾卿轻轻一笑：“切切切，我可是心向光明的有志青年。” 说话间，搜索一圈一圈的扩大。 眼见就要下雨，大家纷纷钻入警车，准备拿雨具。 贾副局长下令留下几个人找手机，其余的打道回府。 上了车开出一段路后，电话嗡嗡的再度响起。 “贾局长，手机信号现在正在高速移动之中。” 贾副局长有些吃惊，他看了看车窗外，除了一片花蓝交闪的警灯自己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手机那端继续道：“我们已经锁定了移动轨迹，手机是从你们刚才到的地方，正上一桥。” 贾副局长重复了一句：“一桥？” 一直坐在后排的宁神屏息一副昏昏欲睡状的艾卿，像是从梦中惊醒了一般，张开乌黑的双眼，直不愣登的说了一句：“是往向东城区的方向。” 贾副局长拧眉毛道：“上了一桥的确是去东城区。” “可那里比是老城区……” “贾局长，不管那么多，追吧。”艾卿来了精神。 贾副局长点头，车子一下子像是冲锋队伍里跑得最快的那一个，急切的呼啸着向公路上开去。 坐在车里左摇右晃的艾卿瞪着前方开车的司机，心里哼了一声“还是不如我老师”，开个车都开成这种新手上种水平的，怎么能堪大任。 坐在艾卿身边的金盾，侧身小声问：“手机会移动，那真是见鬼了。” 艾卿：“嗯，莫非是有人带着李富民手机勾着我们来看现场，然后又引我们去别的地方搞个夜游相城。” 话间未落，艾卿瞥到后视镜里，一辆跟一辆的警车全乌泱泱的往前赶，心底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 嫌疑犯一定不止是李富民一个人那么简单。 金盾：“到了地方不就知道了。” “是，知道了。”艾卿应付了一句，便不再出声。 随着跟跟踪车辆一路向目标地进发，离手机信号也越来越近。 对讲机里，不时有四面八方的消传出来。 “信号已离开一桥。” “信号已到了东城区。” “信号在老城区附近没有再移动了。” “停下了？”金盾兴奋的叫了一声，艾卿却暗叫不好。 到底哪不好，她说不出来，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那是在互相知道对方的是谁的方式下进去，就一切很正常。 可是，艾卿却明明感到，这次他们并非是猫，是往日里让罪恶的人忌惮的猎人。 “只怕是停不下来了。” 当车辆靠在路边，警员们一个一个奔下车时，艾卿是最后从车里下来的。 她站在路灯下，看着已经出来扫地的几个清洁工，正在翻倒垃圾桶。 而警察们，也在跟他们询问路面上的情况。 “有看到什么人在路上走吗？” “没有。” “明天去调一下监控。” “查一下手机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谁的。”贾副局长吩咐道。 路面很快被封锁，向周围人群走记调查也承之展开。 艾卿往前步行了不到十米，抬头看了一眼路牌，又对着路边的建筑再三确认般的看了三遍后，目光锁定在了已经被拆去“荷字”的“荷仙楼”。 她蓦然发现手机信号最后出现地点，正是上次吴健网吧被抓，以及9.15碎尸案的受害人叶某经营的麻将馆所在地。 艾卿站在金盾身边，听到他在跟贾副局长用对讲机呱了一大通内容。 耳朵立即灌入了七嘴八舌的一堆汇报，她飞快地从中整理出了自己觉得有用的资料。 那边却扔出一个更加意外的情报。 “李富民已经抢救过来了。”医院里留守的警察传来消息。 “这算自杀还是？”金盾问。 艾卿仰头望天，等着那边的答复，如果李富民醒来，那代表他们就有可能知道叶某是怎么死的。 “他不肯说，你马上叫艾卿到医院来一趟。” 艾卿望了一眼金盾，默默的转身向警车走去。 听到身后的金盾跟贾副局长说：“让我开车送她吧。” “也好，毕竟是女同志。” 事情轻重缓急，既然李富民没有死，那直接从他身上挖到警方需要的资料，好过这样去大海捞针一样的找手机。 艾卿一进医院，贾副局长的电话后脚就到了。 他并没有开口部署任务，而是道：“小时，你先等一个人。” “贾局长，还等什么？” 艾卿急了起来。 她比谁都想知道为什么李富民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他的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她目光转向，往医院的门口看去，却见赵宇城突然从一辆车里钻了出来，以一种非常可怕的目光注视着医院大门内一扇电子屏幕时刻表，上面跳跃的红色字体，一点一点的推进着一天的进程。 艾卿扭脸看着那上面的计时——已经是凌晨三点五十三分四十秒了。 赵宇城走到她的面前，看了一眼一直守在门中的副院长算是打了招呼，便问了一句：“只有五分钟？” “只有五分钟。”副院长道，“伤者送来时，他已服下过量的抗抑郁症药物，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会再度陷入昏迷。现在只是用医学的方式将他唤醒了。” 艾卿一愣：“什么？李富民自杀？” “他就算想用自杀的方式引起关注，动静得搞得非常大，而且不是一般在标志性地点或者人流量很大的地方，”艾卿缓缓睁大了眼睛，“比如相城的不夜城顶楼，再不就是相城的万兴广场。这样才能让别人又能看见、又能达到目的。” 赵宇城猛地抬起头，看了一下艾卿，眼底不屑的意味极为浓厚。 他那意思，仿佛是在嫌弃自己带出一个这么一般般水准的学生。 他有些懊恼的想，我来陪她，是对还是错？ 丢脸呀。 他嘴角微微下垂，艾卿趁他没有批评自己时，赶紧收了声，身子不显山不露水的向他的身边移了一步。 一场不同寻常的审问开始了。 艾卿和赵宇城以第三方，但又非警方的的身份穿上了消毒服进入了手术室。 已经被唤醒的李富民，全身插满了管子，他的身体不能动，可是意识却很清晰。 他：“我要向报警，我要见警察。” 医生示意艾卿和赵宇城过去。 眼前的男人，被一片湖水兰的布盖着，只露出头部。 因为是洗胃和输液，所以并没有常见的手术刀具和鲜血。 可他的脸色却白得可怕，像是从地下爬出来的人一样，没有一丝血色，双眼呆呆的看着上方，嘴角蠕动着。 “我是赵宇城，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是警官吗？”李富民。 “是。”赵宇城看了一眼艾卿，庄重的道。 “我被人逼得跳铁塔。”李富民，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极为微弱的声音，但意识却很清楚。 “谁逼你？” 艾卿的眸仁微缩，她从来没有想到，案情会出现这大的转机。 转得有些让人不知所措。 到底是谁在警方查出李富民就是李谋亲生父亲时，让李富民险些惨死？ 第61章 又想做坏事 李富民眼底闪过一抹难言有悲伤，犹豫的看着头顶上的无影灯，那个自己养在身边的儿子，居然会这样对自己。 他永远也想不通，也想不到。 赵宇城声音清冷的问：“谁逼你？” “李谋。”李富民说完后，双眼紧紧的一闭，像是自己也不敢面对自己会指认他一样。 “他在哪？”赵宇城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波澜，好像只是在问一个关于他可时可以出院，大家再聚的寒喧之类的问题。 “他在……”李富民缓缓张开眼，刚才说出“李谋”两个字，消耗他太多的心力，此时，他有些迷茫的看着赵宇城的眼睛，顿了顿突然不再说了。 那双眼睛，像是大草原上专门猎杀凶残猛兽的红袍猎人，寒冷而坚定，不知道他何时会伺机而动，但却让人相信他动手了，没有谁能留下活口一样的果决。 见李富民被吓到了，赵宇城换了一个问法：“你是怎么上了铁塔？” “不知道。”李富民说得跟开开玩笑一样，只是赵宇城和艾卿并没有笑，他们耐心的看着手术台上的李富民，算计着时间，想着下一个问题。 “你跟李谋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赵宇城又问。 “是在……” 他又没有再说。 “他用什么逼你？”赵宇城手指微动，因为时间只有不到十秒钟了。 “枪。”李富民吐出一个字，随即便再也不说话了。 赵宇城问的问题很少，因为医生警告过他，不能让对方情绪太激动。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顺着对方的话问。 一旦问到卡壳的地方，立即换一个问题。 也就是这样，一声气息很弱的李富民，并不是每个问题都会给出答案。 五分钟，还没有到，李富民已不能再说话。 艾卿和赵宇城退了出来。 艾卿“老师，为什么是你过来？” “因为，我最不像警察。” “这算什么回答。” “你的审问技巧，跟我要问的一样。” “一样？”赵宇城挑眉毛，“那你得去问问贾副局长，为什么不是你去问。” 说完，他打开车门，钻进了驾驶室里。 副驾上的艾卿拉出安全带在往身前系，她抬头侧向赵宇城的那边：“我今天就问你了，不行吗？” 赵宇城双手放在方向盘上，停了停，幽冷眸光瞥到两人座椅中间的隔板槽，他眼神微闪，示意艾卿看看那里。 一只保温桶，正安静的呆在槽子里，艾卿吸了鼻子，发出一声欣喜的声音：“老师，你给我做吃的了？” 艾卿边说边伸手拿出保温桶。 接开盖子时，饺子的香味混合着配料的味道扑鼻而来。 “老师……你真的对你太好了……”艾卿塞进一只咬得江嘴汁水，她的吃相跟大白比，真是很相配的一对。 “馋猫。”他微笑的想到了一个词。 冷不防，嘴边多出一团白色温热之物，鼻腔里充满着香气。 “老师……吃……”艾卿热情无比的将手中的吃食怼到了正在开车的赵宇城的嘴角。 赵宇城很想拒绝。 可是双手却扶在方向盘上，眼睛还要看路。 正当他想腾出一只手却接食物时，艾卿道：“老师别一失手成千古恨，我喂你。” 他就着艾卿的手张开大嘴，舌头轻卷，白滑的饺子吞入口中，好香好味。 原来被人喂东西吃，也是一种享受，他以前从来不知道的。 两人我吃一个，你喂一口的在车上忙得不亦乐乎。 总共二十个，不过十来块钱东西，却让赵宇城和艾卿吃出了烛光晚餐的浪漫情调。 “老师，以后我是不是比大白好。”艾卿凑近到他的面前问。 赵宇城嘴角微弯，倨傲的瞥了一眼艾卿：“以前大白晚上还在我膝盖上睡觉，给我暖腿呢。” “哦，”艾卿歪头想了想，笑笑摸了摸自己的脸，花痴样的说，“那我给你暖被好不好？” “呃……”赵宇城的目光闪了闪，周身的暖意游弋不止，正要开口，突然，艾卿缩回身子，正经危坐的双眼平视前方。 赵宇城看到自己的手机在车内的置物架上开始响了起来。 而来电显示，正是家里的坐机。 小家伙怕姑妈，怕成这样了。 赵宇城暗觉好笑的按了一下手机。 “宇城呀，那饺子我放了蒜，你没有吃吧。” “咳……”赵宇城猛咳了一声，原来那股自己没有吃过的味道就是这个，他狠狠瞪一眼艾卿，才对手机那端的姑妈道，“没吃，全是艾卿吃的。” 艾卿无辜状的耸了耸肩头，她又不知道，赵宇城这个无敌挑剔的人，居然连蒜都不吃。 “你只能在边上看。而且还是因为宇城，你才能站在边上。”贾副局长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一副不容质疑的表情。 艾卿，此时，正依在赵宇城的书房沙发上，跟贾副局长汇报。 那边已经丝毫不留情面的把艾卿归为只能干看的那一类。 好比一台大形手术，主刀的是赵宇城，而递刀的是贾副局长。 艾卿只能是个背着手，全程站直，盯着他们做那种被她看来入门级的手术。 就像从年轻人的脸上挤掉一颗碍眼的青春痘那么简单。 可是他们却拿出做脑外科的阵容。 真是，杀鸡焉用牛刀的即视感。 就在她感叹大才小用了，有才被闲置，一副壮志未酬的感慨时，一双男人的赤脚印入她的眼帘。 男人的脚大多拥有粗大骨骼，外加一层男性皮肤，上面附着些许的毛发。 这是艾卿对男人的脚的概念。 而眼前这一双，虬劲有力，充满着力量，像是站在那生根后浮出地面的树根，稳稳当当屹立不倒。 “汇报完了？”赵宇城低下身子看了看艾卿头顶，伸手在她的头发上摸了摸：“看什么？” 艾卿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像是往年住在家里的大白，有些可爱有些呆萌。 “看我的脚你也不会学到什么知识。”赵宇城明白是昨天的事让她耿耿于怀，于是出言揶揄道。 “……” 从昨天回来起，艾卿就像跟在他身后一条尾巴，回来就会缩进他的书房，以这样的方式呆着不走。 美其名曰“要找到老师审问技巧。” 艾卿仰头，以45度角看到了赵宇城的腿部，目光灼灼的盯了许久后，赵宇城也觉得无趣，腿微动准备走。 就在他有这个意思，还没有行动起来时，腿上一片温暖和重量传来。 来自另一个身体的体温加重量全部挂在了他的大腿上。 赵宇城低头对上一双清澈的眸光，不解的看着她：“小艾卿，又想做坏事？” “我在抱大腿。”艾卿微笑，“” “上次你抱一个，我就失去了手机。”赵宇城无奈提醒道，那可是他人生的一个败笔，至今他都不敢跟任何人提及这件事。 以至于，手机失踪了几个小时里他的手机里有了n多个问侯他安全的电话。 “老师，你太小气了，这个事你打算记一辈子吗？”她嘟起嘴道。 赵宇城半躬着身子，脸悬在艾卿的唇上，表情严肃，却又意味深长的道：“别的事我不放在心上，而这件……我记一生。” “妈呀。”艾卿小声叫了一声，手抱得更紧了，“老师我这回抱你的大腿，只为偷师，不想从你的身上再拿走任何一样有形东西。” 赵宇城情绪有些不悦：“哦？我身上，没有你想要的有形物体？” 艾卿眨了眨眼：“老师我想要你的灵魂，这个算不算有形？” “……”赵宇城的眸光渐渐凝结起一层一层森罗重布的流光，瞬间心底荡漾起一层波澜。 小女人，想占据他的灵魂，真是个胆大包天的家伙。 “在几年前，相城曾经审过一个人体藏毒的毒贩，对方却在关押之时，将筷子吞入腹中，后来送医……” 赵宇城没有再说下去。 艾卿听得兴正起。 “为什么不说了？” “你试着想想后面发生了什么？” 艾卿转了转眼珠：“老师，那件事，跟昨天发生的事有关联？” “有。”赵宇城肯定的道。 “那是不是手术之中，警方发现了什么，要突审他，于是用了唤醒术。” 赵宇城：“继续” “只是那次审讯，可能失败了。”艾卿道。 赵宇城沉重的摇了摇头：“并不是。” “成功了？”艾卿。 “也不算。”赵宇城否定的眼神里透出一抹哀伤。 “那，是不是犯人死在了手术台上？”艾卿问。 “没有。” “哦？”艾卿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结局，能让赵宇城的情绪这么的不同。 曾经云淡风清解析一切凶案眼都不眨一下的他，此时，却像是陷入了深浓的悲伤情绪之中，他拿起一杯茶轻轻的喝了一口，眼神盯着某处，好半天移目到艾卿的脸上。 他心底说，“时艾卿，也许你就是那个上天派来的天使，如果上天在你的身上种下一根恶种子，我就是那个帮助你拔掉恶灵的人。” 医学上对于唤醒术一直保持着争议。 有些唤醒后，病情会快速的加重。 死亡对于一个死刑犯来说是一种解脱。 而昏迷却是对于他们的另一种惩罚。 赵宇城知道那一次案子，是自己的老师去审的，却因为犯人在术中醒来被提问刺激到，而进入了深度昏迷。 主刀的医生，因此而被毒贩集团报复。 而赵宇城的老师从此没有在国内出现过。 他像是从人间遁匿了一样，无人知道他的消息。 昨天，再出现这种情况，贾副局长找到他：“宇城，你能不能让他活下来，并且说出事情的真相。” 第62章 你就是我兵荒马乱 赵宇城在电话那端有十几秒钟没有说一个字，沉默的他，从书房里一步一步的往楼梯上走。 贾副局长听到了那端的脚步声，道：“无论成功与否，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毕竟李富民也是9.15案的嫌疑人，这个案子太大了。” 赵宇城按断电话，去门口穿鞋子时，姑妈从房间里出来，她先是去艾卿的卧室里的看了一眼，见床上空空的，回头对赵宇城道：“你给找的‘大白’没有回呢。” 赵宇城笑了笑：“我这就去把大白给您抱回来。” “唉，这孩子，不会装个病，请个假什么的。”姑妈撅起嘴直摇头。 赵宇城笑：“警察装病，那这个社会就兵荒马乱。” “她就是你的兵荒马乱。” 姑妈嘴里嗤笑了一声，她转身去厨房拿出一只保温桶，追到了赵宇城的车后。 赵宇城抬头便看到姑妈正用力的拍车窗，“把这个给孩子送去，热的，饺子。” 赵宇城移下车窗伸出头，接在了手里，姑妈又道：“桶子给我带回来，别扔了，这也是花钱买的。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要节俭。” 赵宇城没有解释那次粉红小盒子被扔，真是无奈之举，道：“好的，一定带回。” “就是，过日子，天天扔怎么办。” 过日子？ 赵宇城的脑子里从没有这个概念。 这是第一次听进去姑妈的话。 …… 几日后的一个寒冬早上。 街面上的行人稀少，艾卿骑车在中央商区里高楼林立之中穿梭而行。 自从来了相城，她已对这里的路况摸得透透的。 什么时间堵车，什么时间哪条路会堵，已经在她的心里烂熟于胸。 所以，每当那些开大奔的人在路上按着刺耳的喇叭，用各种噪音为自己不能通畅出行而发泄时，艾卿已经一马当先的拐进了某条小巷子里，以一种迂回之的方式，走出了一条属于她自己的回家之路。 路上的她，并不知道，就在她绕过一栋直指天际的相城高楼时，有一个男人从上往下的看着，当他望去时，几乎有些眼晕。 他眼底曾经豪华、现代、时尚的大都市，此时居然像一个可以吞掉他大兽，正张开大嘴等着他。 直到眼前倒计时牌上的时间指向六点三十分时，他才发现不夜城的相城，在晚上黑幕里的一片灯光下，也被打扮得花团锦簇。 眼前，这一切的美好，让他居然开始留恋起来。 “活着，就是最有意义的事。” 在三十分钟前，当他低头玩一款名叫“英雄荣誉”的游戏时，看了一眼手中的手机里的一条短讯，那条短讯就此改变了他的人生。 而现在，当他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被礼仪小姐引上这栋相城最高楼的楼顶时，他眺望不是远方阴沉的天色，而是离他有一楼之隔的楼顶。 “这里是我们常氏神龙集团的产业，如果你加入我们，以后，这里有你的一席之地。” 说话的男人，正执着手机说着上面这段话。 而电话那端听着这话的人，正是高高站在楼上鸟瞰相城夜景的男人——李谋。 李谋，一个被所有人认定为智障的年轻人，他此刻却像个清华北大，都争着要的，有着高智商、高情商的未来精英一般。 也因为被某人肯定与追捧，他的野心、抱负、从心底原本自卑的土壤里以极快速与野蛮的方式生长出来。 但这些情绪并没有影响他的判断。 “你不是他。”李谋盯着对面的男人，冷冷的道。 “哦。”对面楼的男人强装镇定，道，“只要你是杀叶春晴的那个人，就是我们要找的。” “那你找错人了。”李谋果断的挂断手机，转身便走。 他走得不快，却极坚决。 进入电梯后，他在按键上犹豫了一会，手机里再度传来一通简讯。 “恭喜你，请到负一楼。” 李谋考虑再三，他已没有回头路了，手指往下移了一寸，终于按下了负一楼。 第二天。 艾卿在赵宇城要出去时，抱了一堆资料在他的面前：“老师呀，这个是我整理出一些……” 赵宇城看都未看一眼，便自顾自的把脚插进皮鞋里：“读万里书，不及行万里路。” “啊……当然，我可以抱着这些东西陪你去消食。”艾卿把资料扔回卧室，光速的追上了赵宇城。 “你意思是你要把我溜猫狗一样的？”赵宇城说话时，嘴里喷出了白气。 “我可不敢，”艾卿委曲的道，“要溜也是你溜我。你们天天，大白，大白的，好像我还不如一只猫。” “你当然不是大白，大白不会你是这么会吃。”赵宇城揶揄道。 “能吃是福气。”艾卿顶撞着，“我来了后，家里歌舞升平的。” “你才是我的兵荒马乱。”赵宇城叹气道。 两人打嘴炮之时，已到了人行道上。 赵宇城终于在艾卿死缠烂打下，轻轻的提了一句：“如果我是你，我会想为什么手机信号消失在麻将馆。” 艾卿点头：“这个我提了，但是因为手机信号也只能确定百米范围，不能说全搜一次吧。” “错。”赵宇城脸上一个不屑的表情，“不是要找到手机，而是要想为什么手机消失地正好在麻将馆附近。” 见她一脸不解，赵宇城补充道了一句：“手机只有被什么带着走才可能移动起来，但凡能飞的能爬的，谁都不会这么无聊的去溜你们警方。” “老师请说重点。”艾卿简单直接的要求。 赵宇城微斜她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眼角打量着艾卿冻红的鼻子：“答案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居然还不懂？” “有人故意把我们引向麻将馆？叶某的死有目击证人？那还不如向警方直接说，就有赏金，何必这样大费周张的。”艾卿质疑道。 “你又错了。”赵宇城。 “错哪？”艾卿。 “不是每一个人都为钱，有些是为情，有些是为仇，有些只是因为别的目的。”赵宇城。 “……” 夜黑风高。 艾卿和金盾两人一齐到了麻将馆。 这次两人没有直接从正门进去。 而是找了房东老板要了一张建筑图。 艾卿把头埋进图里，有模有样的看了半天：“这一张图？” 老板嫌弃道：“你拿反了。” 艾卿立即瞪眼看着金盾：“金盾你看看。” 金盾把图倒转过来，扫了几眼：“这里是加层上去的，原来只有三层？” 艾卿一撇嘴：“明明有一个地下一层。” 金盾笑道：“这里很多商户为了多点面积，全向地下发展了，地下一层还算少的呢。” “地下一层。” 艾卿和金盾同时看了对方一眼，那里正是警方一直没有去搜过的地方。 老板道：“不关我事的，我是几年前从别人手里买的。” “谁？” “就是死了的叶春晴呀。” “她卖掉了一栋楼，但是却租了第三层做麻将馆。”艾卿心道，现在这么高的房价还有这么蠢的人？ “唉，我现在才知道，她卖给我时，说地下一层是白送的，而且我加高了两层，现在才知道自己亏了。这里要拆迁了，地下的还有超过的两层全不给一分钱呀。” “没事，你这种情况很普遍，根本数不清……”金盾怼了一下艾卿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说。 艾卿一把抓住金盾的肩膀，“我们去去那里如何？”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往同一个方向走去。 …… 地下室，如果没图，根本想不到入口，是在人人要用的洗手间里。 而掀开洗手间的坐便器，也是极需要勇气与魄力的。 两人捏着鼻子找到了开关，将坐便器移，下到了负一楼。 很正常，没有什么发现。 踢了踢地面，发现了一只很老旧的手机。 艾卿捡起包好，金盾发现了新的入口。 再下到一楼时，金盾站在楼梯口半天没有动。 他声音轻轻的说：“有发现。” “不会见到夜里跑出的女鬼了吧？”艾卿笑了一声，打着手电筒走过来。 “保护现场，我去报告。”金盾欲言又止，他转身扶着艾卿，阻止她进去，让她就在外面等。 “你别走……我一个人这吗？”艾卿好奇的说。 “这里没有手机信号呀。”金盾道。 “好吧，那你快点。”艾卿站在原地，决定让他去报告，自己看守现场。 明秋豪来时，便问：“她在下面？一个人？” “是。”金盾道。 明秋豪震惊的往下赶。 等他看到艾卿时，她的脸色难看得好像被刷了一层惨白的漆。 金盾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男人不应该犯的错误，警察也有是分女警察和男警察的，——艾卿也是一女人。 他一把抓过艾卿，拍着她的肩头：“没事的，没事了。我回来了。” “明……明法医！”艾卿叫了一声。 明秋豪已蹲在地上，罩上了口罩，双手戴着手套，打开了一盏应急灯，默默的开始工作。 金盾小声道：“有什么我们回去说。” 艾卿硬生生的把话憋了回去。 如果他们再晚来一分半钟的，自己只怕会跑掉。 现场，这哪里是她能想像的所谓现场。 一层厚达二十公分的玻璃，铺在地面上。 玻璃下，是像水池一样的上百平米的池子。 而池子里飘浮的全是一具一具的尸体。 而之所以没有呛鼻的气味，全是因为地下池子里注满了“福尔马林”。 这种类于医院消毒水的味道，会让人不适，但绝对不会让人想到，个跟医院气味相近的地方，却不是救死扶伤的圣地。 这里根本就是——人间地狱。 艾卿的头埋进自己的胳膊里，才好半天才恍过神来。 她指着被手电筒照到的玻璃上的一块地方道：“上面有字。” 第63章 他在等我 明秋豪和金盾，两人都一直关注点在尸体上面，直到艾卿提醒，他们才发现，这层玻璃板上，用一极细的笔迹潦草的写了四个字。 “李代桃僵” 这个四个字，要在特定的位置，特定的光线之下，才能看到。 如果不是艾卿细心，那行不明显的字迹，只破会在警方强行敲开玻璃之后，消失得干干净净。 金盾和艾卿拿着手机挑着角度，将那行字给拍了下来。 艾卿看到那字后，猛然想起了自己去找李富民时，他的出租屋外有一个不锈钢的杯子，当里，杯底烙刻着两个字“李财”。 那上面的字，与这里发现的字，字体很接近。 这么惊人的巧合，不是天意，那就一定是人为了。 回到局里后，贾副局长通知艾卿，赵宇城已是9.15案件的协助人员。 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好好的沟通一下，看能不能在赵宇城那边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赵宇城和姑妈正在饭桌上开吃，一回头，就看见门口站着一脸菜色的像是饿了n天，走路都走不好的小姑娘。 “怎么了？”姑妈叫了一声。 神游的艾卿马上振作起来，快步冲他们狂奔了过来。 姑妈有先见之明的说：“饭桌上不许谈公事。” “当然，姑妈。”赵宇城淡淡的扫一眼艾卿，低下唇，竭着老火例烫，问了一句，“姑妈，你怎么会做广东的老火例烫，这东西可是很消耗时间的。” “你姑父是广东人，他挺喜欢的。” 赵宇城哦了一声，没有再出声。 姑父，已经死了十几年了，大家都不提，也不说起他。 姑妈又道：“今天是他的忌日，广东的风俗，到了忌日要拜一拜。” 艾卿低下头，半天没有动筷子。 她嘴里喃喃的念道：“1月4日，那天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那就是。” 她脑子里突然像是什么东西涌了进来，原先想不通的事情，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但也随即心情沉重最许多。 一个她虽然发现，可是不敢面对的事实真相，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了。 艾卿，再无吃饭的胃口，潦草了扒了两口，便想赶紧回房间。 “大白从不会这样。”姑妈眼看艾卿那个可怜样子，向着赵宇城瞪了一眼，“你们还是出去吃吧。” 艾卿原本就心乱如麻，被姑妈嫌弃，更是让她不堪一击的从眼眶里狠狠的掉下了眼泪。 “哟，还说不得了。” 赵宇城放下筷子，伸手握在她的手腕上，用力捏了一下，她只觉得自己不由自主的跟着他站了起来。 然后，身子顺着他的方向一步一趋的往前走，跟着他的脚步走。 出门左拐，就是一片湖。 上面结着薄冰。 赵宇城遥指湖面，大声道：“你说湖面上冰能不能走人？” 艾卿摇头：“不能，太薄了。” “那怎么样才能走人？”赵宇城问。 “厚了就能走。”艾卿脱口说。 赵宇城又道：“你见过一个受害人时，你会立即生出同情，去破案。” “嗯。”艾卿点头。 “那是因为你觉得人的生命可贵，你有责任去查清案子，搞明白为什么他会被害。”赵宇城。 “对。”艾卿。 “可是当你看到两个，或是几个或是十几个人的尸体时，你会怕，你会变得不再肯定。”赵宇城目光幽深的看向她。 “是的。”艾卿的眼泪又在眼底打起转来，她的确无法面对种屠杀式的真相，残忍灭绝人性，血淋淋而让人心生憎恨。 赵宇城：”薄冰时，你知道不能走，要等冰厚。艾卿，以前你用天赋帮助警方破案，觉得新鲜刺激又神秘。现在你天天要面对时，那种动力没有了，那只有责任推动你去做。” 赵宇城：“现在，就是冰层在加厚的时间了。虽然未知几时能厚到载起你的重量，可是毕竟已经开始。” “我好难过，看到那些。”艾卿擦了擦眼睛。 赵宇城悠悠的说：“对的，那就是刑侦推理的一个过程。我们做的就是站在冰面的上的事，错了就会跌入寒冷的水里，被人质疑。” “而能让我们永远不错的，只有一个个冰冷案子的累积，也就是我们俗称的阳光照在的是普通身上，我们的脚下永远是被一层又一层的冰冷案子累积出来的经验，而这种东西像冰一样，有时很有用，有时会误导我们。” 艾卿咬着唇：“老师，我现在明白了，有人想向我们揭发麻将馆才是杀人的一个魔窟。” 赵宇城轻轻叹了一声：“对，我们就是除魔的人。” “我们？”艾卿眼睛亮了亮。 “当然，我们。”赵宇城伸出一只胳膊搭在了艾卿的肩头上，手在她的短发上揉了揉，“我们是猎人。” 艾卿打趣的问：“老师，你别跟我说你是看着《赏金猎人长大的》。” 赵宇城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不是，我更喜欢《悟空传》。” “哦那个……”艾卿立即感叹的看着赵宇城，“那个书呀，只怕我那时还没有读小学，不识字。” 赵宇城轻轻的念出一句： “我要这天，再遮不住我眼， 要这地，再埋不了我心， 要这众‘妖’，都明白我意， 要那诸“魔”，都烟消云散!” 艾卿呆呆的听着他的一字一句的吟诵，第一次觉得赵宇城并不是那个传闻所说只会工作的工作狂，他同样有他偏爱的网络小说，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只是世人，不能理解这么一个严谨而清高的人，会将一直不入流的网络小说当成他心灵上的一种慰藉。 但正因为如此，足见他并非关在屋子里的不知外面世界的人。 他，只是一个跟自己喜欢的东西打交道的宅男。 李富民的报案，让警方把案件侦破方向作了调整。 那个首先被众人一致排除在外的李谋进入了大家的视野。 可是他的资料真的查起来，警方才有了更多的发现。 这个叫李谋的年轻人，在五岁之前，一直在四川生活。 而在五岁后，他去了广东。 他从五岁到二十岁的十五年里，他的生活轨迹就广东沿海一带。 艾卿在梳理李谋的资料时，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发现。 ”金盾，他本名并不叫李谋，而叫李龙。” “是改了名字吧。” “哪有，你看，你看，就叫李龙。” 艾卿指着资料上的一行字道，上面写的是真名李龙，别名（李谋）。 “这有什么？有些人的确是有几个名字的。你放心，不会是为了买房多办了一个身份。”金盾转着手中的笔道。 “李富民跟李谋是亲子关系，这一点明秋豪法医告诉了我们的。”艾卿。 “嗯，”金盾细想了一下，“对呀，儿子杀父亲，有些说不过去。” “要不是查一下李谋的父辈。” “另外为什么李谋被说成是智障，为什么他一直认李富民作叔叔。”艾卿想了想那次在电影院里被人撞了一下，一个衣着朴素，但干净的年轻人撞了自己一下，那日她没有认出对方是谁。 细想后，才猛然想起，那个说话结巴的男子就是李谋。 看电影，智障看电影并不是不可以。 可是他真的不像是智障。 快下班时，金盾手边的坐机铃铃的响了。 艾卿和他相互盯着那电话，只等响了三声后，金盾才无奈的接起了电话。 本以为等着他的又是要他加班什么，不成想手机那端却有人急吼吼的说：“金盾，李富民醒了，完全醒了。” 电话漏音，坐在金盾对面的艾卿已经抓起包起身往外走。 金盾捂着听筒喊了一声：“等等我。” 艾卿手往后挥了挥，并没有停下脚步，而是抛出一句：“赵宇城已经在楼下等我了。” 金盾的脸呆了呆，紧绷缘的瞪着手中的电话，对着里面吼了一句：“你先通知了谁？” 那边顿感不妙，清了清嗓子：“金盾，撩妹还是换个时间，再说，这个案子是贾局长安排赵宇城协助调查的。” “……”金盾啪一声挂断电话，匆匆的追了出去。 …… 医院里，再看到李富民时，他已了些血色。 并不像之前那样死灰无力的样子。 赵宇城坐在距离李富民一米开放的地方，刚好能看清对方的一举一动，又不至于让他觉得太压抑。 李富民在输液针扎进去时，呜呼的叫了好一会，护士好脾气在第四针时，终于把针扎对了血管。 而艾卿也在等他把气喘匀后，温和的问：“可以问了吗？李叔。” “别着急，有话慢慢说。”护士尽职的吩咐道。 “小时警官呀，你来了。我有话要说，我有……” 李富民刚说了一这句，病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条缝。 然后，一个年轻人呆头呆脑的冲进来，他走到病床前，目光呆滞的看着输液瓶，然后伸手拿了一个艾卿刚送来苹果，洗都没有洗的直接咬了一口。 他的一举一动看起来像个孩子，虽然冒失却让人觉得无公害。 可是却在李富民的眼底看起来，如一只闯入阳间的索命恶鬼。 他哆嗦的想从床上往下跳。 却在被那年轻人轻轻一句：“叔……我看到麻将馆又开张了。” 李富民原本眼底闪着的光芒，骤然的黯淡下来。 他扑到赵宇城的身后，拉扯着，艾卿喊了一声：“李叔，你还在输液。” 李富民像是被人点醒了一样，之前的所受的种种一下子全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他像是被雷劈到了脑神经，一下了变得神经质般的悲号起来。 第64章 你被我带坏了 “我这是做的什么孽！” 李富民这个进城多年的农民工，像被什么天大的事给压坏了脊柱一样，他苍老的身子一下子佝偻在病床上，呜呜的哭了起来。 一直没有出声的赵宇城冷光闪过眸子，他起身随手拿起一只苹果，走到了李谋的身前，将果子像抛球一样的往上面用力一抛。 果子窜上去，然后坠落下来。 屋里的人，没有一个人去接。 红红的大苹果“砰”一声落在了地上，翻滚着往前冲。 最后碰到了李谋的脚停了下来。 李谋没有去捡地上的苹果，而是拿着自己咬得只剩下一个核的果子一屁股坐在了另一张病床上。 赵宇城眸光微闪，突然道：“李富民，子杀父，会遭天遣的。” “子杀父……” 李富民狠狠的抹了一把脸，哆嗦的发出一声悲怆的声音：“是，他是我李富民的儿子。就是他要杀我。” 艾卿看了一眼坐在病床上的李谋，他呆呆的看着眼前，失焦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光亮。 要让任何人来看看，没有人会认会这个叫李谋的年轻人有李富民说的那种能力。更没有那种智商。 李谋，还真像个不折不扣的智障。 并且，如果他不是智障，又怎么会在杀人未果后，又跑回来。 他的表情，不是正常人能做出的反应。 没有哪个杀人嫌疑犯敢在犯事的地方，跟警察来个这么近距离的接触。 除非，他真的不在乎自己的命。 艾卿盯着李谋许久，摇了摇头，看向李富民：“李叔，他是怎么对你动手的？” 李富民：“是这样的，之前的几年，李谋跟我还挺好的。后来，我带他来了相城打工，有一天他跑到麻将馆来找我，后来就出事了。“ 艾卿：“出什么事？” 李富民：“就在出现碎尸后，我发现他变了。有一天，他给我吃了一杯水，然后说带我去一个地方。我们到了一个全是荒草的地方，他逼我往铁塔上爬。” 艾卿略拧眉头，但还是带鼓励地对他点点头：“嗯。” 李富民：“我没有办法爬上去，然后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我就稀里糊途的掉下来了。” 赵宇城听到这里，不动声色的向艾卿递了一个眼色，艾卿会意的翻了一下资料，如果李富民所说是真的，那李谋就不可能智障。 现在就要搞清楚李谋的真实身份。 “李谋为什么五岁才到你们家？”艾卿简单的问。 李富民呆了呆，他叹了一声表情复杂的看着某个方向，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里。 “李谋有一个四川的父亲，叫李财对不对？”艾卿直接点题。 赵宇城给了她一个赞许目光，他一直耳朵听着艾卿的询问，眼睛却关注着李谋的表情。 直到艾卿刚才那句话时，李谋的神色曾有过0.001一秒的不同。 但那个连摄影机也捕捉不到的眼神，闪电般的消失在他的眸色里，很快他又呆滞的看着前方。 对于李富民所说的一切，他都屏蔽了一样，无动于衷。 “是，是有一个叫李财的，其实就是一个同乡。”李富民的声音突然支支吾吾起来。 艾卿，心底冷笑，将手中的两张身份照片拿出来，递给李富民看。 李富民只略瞥了一眼，当即底下了头。 “你们两个很像，如果说是同一个人，只怕别人也信的。” 艾卿盯着李富民的脸，见他欲言又止，她道：“李谋到底是谁的儿子？” 艾卿从一叠资料里抽出一张，轻声念道：“李龙，出生日期1990年1月3号，五岁那年出了一场车祸，后来被鉴定为智障。” “他不是智障，他要杀我。”李富民受刺激一样的叫了起来。 “好，那我问你，他不是智障，为什么他会成为你的儿子？”艾卿冷静的问。 “我，我……”李富民的话漏洞百出，他一心想报警救自己的命，却又有着私心，想隐瞒自己不为人知的那些往事。 “李叔，人命关天，有些事你不说，不代表你没有做过。”艾卿补上一句。 李富民情绪不稳的吼了一声：“我做过什么？我做了什么你要杀我？” 他吼的是李谋。 而这位演技堪称一流的李谋，却像个听不懂人说话的生物，只呆呆的看着地面，没有半点反应。 赵宇城见状，慢慢的站起身，他很客气的道：“我们就是来看看你，我看你的也累了，休息休息吧。” 艾卿还想追问，赵宇城却抬步要走，艾卿愣了愣，不明白赵宇城这是什么意思。 等到两人出去，李富民也没有再说出一句像样的话。 艾卿跟着赵宇城的身后，抻着脖子问：“老师，你不是欲擒故纵吧。” 赵宇城淡淡道：“当杀人的和被杀的同处一室时，我们能看到什么？” “杀人灭口？”艾卿不寒而栗的压低声音道。 赵宇城掏出手机，从容的点了一个键，上面白光一闪，出现了两个呆在病房里的人。 李谋坐在床上。 李富民缩在床角，眼神恐惧的看着李谋。 艾卿暗叹一声，赵宇城真是胆大心细之人。 他居然敢把杀人犯跟李富民放在单独的空间里。 他就不怕有意外。 直播视频里的两个人，一个沉默，另一个喃喃的说：“你是我养大的。我养了你二十多年呀，我不比他对你好吗？” 艾卿瞪大双眼，以为李谋会现出原型的跟李富民扭打起来，最不济也顶撞老头子几句。 可是李谋却像是雕像一样，安静得像空气。 “我知道，你恨我，你恨我把你扔在四川五年时间，可是我不是一有机会就把你接到广东来了吗？我供你在外地读书，让你能进大城里工作，比你死了爹……” 说到这里时，李富民像是知道有人在看着他一样，突然的打住了。 他缩着脖子看了看四周，然后拔掉了手上的输液，一下子跪倒在李谋的身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道：“儿子，我们离开这，我们去一个新的地方生活，这次的事我不计较，求你，求你看在这些年的份上不要杀我。” 艾卿看得火冒三丈，明明杀人犯已让李富民指认了，可是却对这个诡异的人没有一点办法。 他顶着智障的名头，活在这个世界上，受尽白眼。 却也让他在做某些事情时，有着极大的便利。 比如当下，便无人能指认他是那个杀父凶手。 赵宇城在这份长达二十分钟的视频里，看到了一个哀求儿子放自己一条生路的老人，却一点也没有发现李谋有任何太大的情绪波动。 他的安静，像是融入空气里的尘埃，你知道他存在，却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一般。 这是个狠角色。 赵宇城冲着走路还在看他的小护士说了一句：“303号要换药了。” 小护士赶紧的加速往303赶。 干警们也跟着往那里赶。 他们要去抓捕李谋，同是监视李富民。 这次出师未利，真的很让艾卿惊讶。 赵宇城若有所思的开着车，直到看到某处小店时，他的车突然减速。 他们的眼前，是一辆白色的豪车，此刻，正停在一家大排档的前方，看着很不协调。 像是以前混成乞丐的人，因为一笔横财而一夜成了有钱人，这会子，要在自己曾经被驱赶和咒骂的地方充当一回土豪一样。 于是，便将身价上百万的车，有模有样的停在了，消费水平一般的大排档正门口。 艾卿侧目道：“这有财就是霸道呀，你看看这人行道，还是让人行的吗？” 赵宇城停好车后，有些无意识地挑了一下眉：“我突然想来这家广东顺德店吃东西了。” “哦？你请客，那我得多吃点。” 两人刚一落坐，艾卿就看到了坐在最敞亮位置上的一个人。 一身黑尼衣，手指上戴一只钻戒，他抬头时，轻轻一抹微笑，看得让人心动。 那人挥手道：“一起吗？” 艾卿连连摇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赵宇城却信步走了过去，少有主动的拉开一条椅子坐了下来。 艾卿见能为自己的买单都去那桌了，自己那有不去的道理。 于是脸皮厚的赶过来，也有样学样的拉了条椅子坐在了赵宇城的身边。 “吃什么？”闻桐归问。 赵宇城答复道：“两份虾仁云吞面，外加整只脆皮烧鹅。” 艾卿笑笑：“老师，你真会吃。” 闻桐归脸色微冰的道：“赵宇城，你太客气，点这么少的。” 赵宇城道：“aa制，我们吃我们的，只是拼桌而已。” “哦？”闻桐归被赵宇城顶得，如同吃下了一只苍蝇，却碍于情面不敢在他们的面前吐出来，怕失了他相城神龙集团老总的名头。 闻桐归微微窘迫的瞥了一下赵宇城，他打量着能将大排档吃成满汉全席般尊贵的赵宇城，见他细致的品着茶，又淡然的看着喧闹的门庭，问：“今天这么好兴致来这里，可是又有什么案子破不了？” 赵宇城眼角欠善意的扫一眼桌上的茶，才道：“这个世间，没有发现不了的真相，只有被罪恶迷失方向的人。” 话音轻而冷，他目光流转间，透着冷冽的气场。 似乎来的吃的不是便饭而已。 只是这种教训人的口气，在艾卿把服务员端上的一碗云吞面加了一些香菜后，又推送他的面前时，变成了愉快的口吻。 “多加点。” 她斜瞥他一眼，轻笑道：“老师，你终于被我带坏了。” 赵宇城没搭理，自己拿了一双筷子，挑了挑面条后，一股香菜的特别味道直冲鼻腔。 闻桐归捂鼻的，拉开椅子，身子打直坐着。 艾卿看一眼闻桐归：“你不喜欢闻？” 第65章 给她机会 艾卿见他说得如此直接，已没了聊下去的兴趣，低头猛吸面条， 闻桐归擦了擦嘴，随口道：“赵宇城，其实我一直有个案子想问问你的。” 赵宇城嘴里含着面条，双颊凹了下去，没有说话的声音，只有细微的吸面的声。 他用长长的筷子，在面里挑动，翻搅起蒸腾的白色热汽，一双眸光精励的眼透过那层水汽略带不屑的打量着对方。 闻桐归，这个七年前，跟青琳好了的男人，居然能瞒天过海这么久。 让他和明秋豪两人误会重重。 别人会说这是一场男人间争夺异性的战争。 而在赵宇城的眼里，这是借由女人发生的荷尔蒙的激烈对撞。 他们之产蝗较量横亘了他的整个大学时代，波及到后来。 只是在青琳选择跟闻桐归结婚时，这个局才算破了。 艾卿侧目看着闻桐归，一副洗耳恭听的好奇样：“闻先生，你也对破案的事情感兴趣？” “当然，这个比起商战来说，更有挑战性。”闻桐归道。 “怎么说？”艾卿对于闻桐归将破案等同于商战，有些吃惊。 闻桐归浅笑，露出好看的八颗牙：“破案如果错了，那是人命关天，不可逆，不可救，不可赎。” “生意失败的，还很多闹自杀呢！”艾卿挑事的说。 闻桐归不怒反笑：“自杀，与他杀，还是自然死亡，全是命里的定数。” 艾卿呵呵一笑：“那我还是顺其自然的好，多活几年，珍惜跟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每一天。” 闻桐归脸上的笑意收敛，他阴沉着脸，打破了桌上的和谐气氛道：“十年前，在相城有一桩轮奸案，现在查得怎么样了？” 赵宇城握筷子的手顿了顿，这才抬眸看一眼闻桐归，语气讥讽：“我那年只有十六岁。” 闻桐归轻哼一声，眸光流转含冰的望着他：“其实一件极简单的案子，却被公安封存了十年，你赵宇城不会有兴趣吗？” 艾卿正要说话，赵宇城却忽的想起什么，侧头看着艾卿，眼中隐隐透着寒气：“你想听吗？” 艾卿轻轻点头，小声道：“想听，但是我更想听听今天我们在医院里你发现了什么？” 赵宇城莫名的向着闻桐归笑了一下，挑眉毛对闻桐归道：“闻桐归，我有一件更离奇的事要说。” “这个案子长达二十几年，直到今天才暴光，更人让人感叹，人性的坚持与力量。” 赵宇城放下了筷子，拿纸巾印印嘴角，缓缓道。 “说来听听。”闻桐归马上来了兴致。 “在四川有一对双胞胎，哥哥生下来有些不太聪明，弟弟却很不错。一日家里要给哥哥相亲，于是弟弟替了哥哥去了。女方嫁到男方后，却是跟哥哥住的。” 赵宇城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对闻桐归道：“你还有兴趣想知道后面发生的事吗？” 闻桐归冷笑一声，转而看向艾卿，接着赵宇城的话，娓娓的讲了下去：“后来弟弟走了，在广东成了家，有了女人和孩子，有一年他回到四川，跟自己的嫂子偷情生下了一个孩子。” “那孩子，生下来，就有两个父亲，人前叫那个哥哥叫爸爸，人后，女人教他叫另一个叫爹爹。” “后来，那儿子在五年那年离开了四川去了广东，真的成了弟弟家里的孩子。再后来，孩子一直被当成智障养大。可是只有这个孩子和爹爹才知道，他是一个正常人。” “等等，你们说的怎么像是在说一个人。” 艾卿看着他俩你来我往，听出了弦外之意。 闻桐归故意装作不知道的，将话停住了，艾卿有些意外的看着他，眼底充满了不敢相信的神色。 闻桐归随即微微一笑，解释说：“时小姐，我只是猜的，你觉得我说的就是赵宇城要说的吗？” 艾卿反问道：“不是吗？” 闻桐归仰起头，眼角狡猾的光滑向了赵宇城，声音略带讥讽的说：“我只是在在说一个想像之中的故事，如有雷同，那真是荣誉又意外。” 赵宇城冷哼一声：“那孩子李谋，从记事起便顶着一个智障的名声长大，虽然李富民把他放在外乡长大，可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艾卿这时才恍然大悟，明明是正常人的李谋，为何被人说成智障，里面居然有如此的曲折。 她自言自语道：“那李谋长大后，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养父，所以他……” 赵宇城道：“我只是在解决了李谋生世，别的却是等待之中。” 闻桐归摆弄着自己的盘中吃食，他道：“真相有时比想象要让人抓狂n倍。” 赵宇城抬手看了一眼右手上的手表，指针指向了下午一点。 艾卿适时的催促了一声：“老板我们的烧鹅。” 就在烧鹅端上桌时，赵宇城的手机响了一下，他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上发来一句话。 “已找到李财。” 赵宇城的目光久久锁定在那行字上，艾卿正跟闻桐归闲聊着，两人丝毫没有察觉他的表情变化。 艾卿举着一只鹅腿，塞进嘴里咀嚼撕扯上面的皮肉，香甜无比的食物让她食欲大增的多添了一倍的饭。 就在要下筷子消灭眼前食物时，她蓦然发现，眼前的烧鹅正被一只男人的手在挑挑捡捡往一只白色的餐盒里放。 “老师……你打包……给姑妈吗？”艾卿问。 赵宇城点了点头。 “我打了呀。”艾卿转头对老板道，“把那半只打包的拿上来。” 老板拎着装有盒子的白色的袋子走过来，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艾卿笑嘻嘻的道：“一开始就打好包了，这个我吃动的，是另外一半。” 赵宇城眸光微闪，小家伙的举动让他既感到意外又觉得惊喜，大白虽好，可不会给姑妈打包呀。 他拿出几百块钱扔在桌上，简单的道：“我们走。” 艾卿筷子一放，拎着食盒跟了上去。 闻桐归目光注视他们两人的背影，直到他们走了，才将视线慢慢的收回，不知道为何，他发现刚才赵宇城跟他说的那番话，显然是故意。 他是发现了什么吗？ 还是他其实已经断定李谋就是杀死叶春晴的凶手。 这个李谋正是神龙集团在用人之际，想收为已用的“人才”。 如果赵宇城定了他的罪，只怕要再找一个像李谋这样，能忍辱负重二十载的人，已经不可能了。 艾卿出来后，问赵宇城：“我们刚才吃饭时，为什么要向闻桐归提及李谋的生世？” “因为，李谋的手腕上有一个“黑阳”的刺青。“ 赵宇城果然是故意说破李谋的生世的。 “跟青鹏的一样吗？”艾卿问。 “是。” 赵宇城没有否定。 “青鹏还在拘留中，他怎么都不肯说出幕后之人。”艾卿想不出这之间的关联，当寒风吹过时，她紧缩着脖子往赵宇城身边靠近过去，“老师，他们会是同一个组织吗？” “艾卿，重点是神龙集团，曾经为三个拥有‘黑阳’勋章或是刺青的人在辩护。你觉得这是巧合吗？” 赵宇城的回答，等于是肯定了艾卿的猜测。 …… 回到局里，艾卿向贾副局长作了案情分析。 “叶春晴的死，跟李谋、李富民有很大的关系。而身为麻将馆老板娘的叶春晴，在她的地下室里已经发现了十几具男人的尸体，死亡时间最远的七年，最近的一年。 我和老师有了以下推论： 一、叶春晴很有可能就是麻将馆地下室杀人凶手。至少也是一个主犯。 因为麻将馆有放贷借贷的账本，所以死者极有可能是欠债还不起钱的人。 二、李谋和李富民，也出现在借款人名单上，可他们俩是唯一没有死的。 现在死的却是老板娘叶春晴，极有可能李富民对于叶春晴的死知情，并且帮助李谋抛尸。 最后，李富民说李谋要杀他，目前来看，是因为想杀人灭口。 她一说完，贾副局长就陷入沉思。 他没想到，看似一起杀人案，后面居然牵出一串的杀人藏尸体案。 他为自己当初立邀赵宇城协助调查案子而感到高兴。 现在案子越来越棘手，让一直想露一手的他有了极大的成就感。 贾副局长道：“宇城，这个案子我们高度重视，会安排人手把你提供的这些线索一个个查出实据来。” “贾局长，马上拘留李谋，让权威机构来鉴定这个人的智商到底如何。”赵宇城。 贾副局长却看向艾卿：“可以，这个让艾卿来跟进吧。她最近热情很高，就当给她机会了。” 艾卿一怔，立即欣然道：“好的。” 走出公安局大门，赵宇城看了看萧瑟的街面，认真的对艾卿说：“艾卿，你接了一个难度刚刚好的任务。” 艾卿不服的挥了挥手，笑着说：“要证明一个正常人是神经病总共分两步，第一步打电话叫医生，第二綑上汽车。” 赵宇城：“要证明李谋不是智障，你打算叫医生还是找专家？” 艾卿笑了笑：“我只要证明，李谋不是李富民的第一个老婆生的，而是他跟他嫂子的私生子就成了。” “他用自己的私生子，李代桃僵的替自己原本死去的孩子活着，真是不配做父亲。” 开车回家的路上，艾卿捧着盒子微叹，这个烧鹅冷了就不好吃了。 第66章 我需要你帮忙 艾卿坐在副驾，想到进门时姑妈看到烧鹅会是什么样子时，心情就变得……紧张。 进到家里，一切安安静静，艾卿看到姑妈一个人从厨房里出来，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姑妈，这个打包回来给你吃的。” 姑妈端着一碗泡面，绕开艾卿，坐了下来，挑动着碗中的面条，吃得惊天动地。 “姑妈，我给你热一下。” 姑妈没有出声。 直到赵宇城道：“艾卿，下次不要买这么贵的，太费钱了。” 艾卿心想这是赵宇城出的钱，怎么他的意思是自己花钱了。 姑妈冷冷的眼底有一丝温度，是艾卿花钱买的，那不吃白不吃。 她吸一根面条后，抬眼扫了扫艾卿：“去，热个烧鹅腿给我尝尝。” 艾卿连连点头，借花献佛她还是会的。 等烧鹅端出时，姑妈，捏住金色外皮的鹅腿，满意的笑着。 艾卿在她的身后，冲赵宇城做了一个ok手势，赵宇城会意的冲她微笑，问道：“姑妈，好吃吗？” “不花钱的，当然好吃。”姑妈的手又伸向了盘子里。 艾卿把盘子推近些，很狗腿的说：“姑妈，这个月我的生活费，那个是不是。” 姑妈大手一挥：“可以，你晚几天再交，也是可以的。” 艾卿只听到前面可以两个字，就开始笑了，等到姑妈丝毫不客气的补了后面这一句时，艾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她心眼活泛的暗道，好在是老师请的客，要真是我请的，那还亏大发了。 这么死贵的东西，吃一只去掉两周的伙食费。 嗯，不划算。 以后拍马屁，得看清价格再下手。 三天后，艾卿和金盾动身去了四川。 他们坐完动车又火车。 金盾：“我昨天晚上去看了现场，又看了一些案情的卷宗。那个麻将馆真是太有问题了。” 艾卿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我认为这不可能是叶春晴一个人做的。 “所以，局里的调查重点开始由叶春晴转到了跟她有关系人身上，那叫一个复杂呀。”金盾。 “有多复杂，一个足球队的人数，还是一个排球队的人数？”艾卿1. “是一个参加奥运会的人数。”金盾坏笑道。 艾卿：”妈呀，不是微信好友，企鹅好友什么的，你都给算上了吧。” 金盾：“你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四十三岁的女人，能有那么多的男人……唉，老少通吃。” 就在两人说得起劲时，艾卿的眼睛慢慢的变得有些呆，脸侧绷得更紧，她下意识地扯了扯金盾的衣袖。 金盾道：“想喝什么？我请。” 艾卿支着半张脸，压低声音，像搞谍报工作的地下党接头一样的：：“我……看到李谋上了这一趟车。” “开玩笑。”金盾压根就不信。 虽说上次抓捕李谋失败了，但也不代表，那个被通辑的人，可以跑上车来，而且还跟他们同一辆车。 动车停下，金盾的脸被艾卿推了个方向。 就在门要关上的一瞬间，一个瘦瘦的身影极快的钻了下去，他站在离窗一米的地方，双眼呆呆的看着车里的人。 艾卿和金盾两人屏住呼吸，只有一秒钟的停顿，便看到对方的手里拿着手机，而手机屏上面闪着五个字——“李富民杀人”。 双方都呆了半秒钟。 艾卿和金盾几乎同时跃起，往相同的方向奔去。 想追出去时，却发现，动车已经关闭大门。 谁也不能打开，除非出现什么大的灾难。 可是…… 看到一行字，能让一车人都为此停下不走吗？ 只是一秒的停顿与迟滞，动车，已经启动。 艾卿看到站在车窗外面的李谋，他眼神悲凉而坚定。 一个仿佛地狱来的使者，他的出现只是为了来揭秘李财离奇的死亡真相。 但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不见了。 艾卿抓着金盾的手道：“我总觉得有人要告诉我们李富民有问题，但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个。李富民杀了他，是李富民杀了李谋的父亲。” “李谋……他太神秘，而且人格有点问题，现在就认定李富民是凶手，疑点还有很多……这个情况我马上向上面汇报。” 艾卿听到这里，脸色一沉，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有些微微发抖：“你们不是拘了李富民吗？审他呀，赶紧审他，他不是什么受害者。” “只能拘二十四小时，”金盾一看表，“今天早上8点就到了时间了。现在八点半。” 艾卿：“那他，不行，一定要再拘他一次，这次我们是以谋杀罪名拘押他。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金盾转身拿起手机，跟局里汇报了情况，申请拘押李富民。 金盾打完电话安慰道：“艾卿，我们只要证明李谋是于凤椒所生就行了。” 艾卿紧张的心情慢慢的放松下来，对呀，证明李谋是于明风的儿子就行了。 把她带到相城来，很多事，就解决了。 在当地警方的配合下，他们很快将于凤椒带回。 她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 看着比实际要年轻个七八岁的样子。 举手投足间，不像乡下种地的女人。 她会换上自认为最好看的衣服，鞋子，还会擦上一些粉底之类的东西。 脖子上挂着金项链，耳朵上也挂上了金耳环。 只是临到上车后，艾卿发现她带了一包源城的特产，花椒，一下子让她又回到了以前那个喜欢家乡特产的女人身份。 他们一下车，直接被车送去了鉴定中心。 抽取血液样本、头发、指甲、唾液，一项项全在警方的监督下进行着。 于凤椒有些懵懂的看着艾卿：“我就是来看看我儿子的，用得着搞这么多事？” “没事，我们给你做个健康检查。” 于凤椒紧张的问：“要钱吗？” 艾卿：“免费的。” “那我做了这个就能见儿子了。”于凤椒。 “能的。”艾卿安慰道。 就在这边忙碌的时候。 医院大门口停着一辆白色的跑车。 里面坐在驾驶坐上的男人对后排的男人道：“我满足了你的愿望，你现在得跟我们走了。” 后排上的男人，双眼像狼一样的盯着车窗外，粗手死死的抠在椅背上，半响没有一句话，他生怕漏掉什么，生怕再也看不到一样的死死看着医院门口。 于凤椒出来时，寒风吹起了她的发，她眯了眯眼，回头看了一眼，侧脸正好映入豪车里男人的双眼里。 他不敢说话，更没有脸说什么，只是下巴用力的绷紧着避免发出什么意外的声音。 尽管他拼尽了全力，却无法闭紧嘴巴，两片唇无法受控的颤抖着，从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压抑的声音：“姆妈……” “你五岁离开她，怎么还记得她？”驾驶座上的男人道。 “因为，从我十六岁开始，每一年，我都会回去看她。” “哦……”那男人长长的调侃了一句，“你们乡下来的，还有点小心机呀。” “姓傅的，你不过因为生长的城市里，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如果异地而处，你未见得做得比我好。” “我？”傅远，拧动车锁，将车开离了医院的门口，过了一会儿后才道，“我可以体面的在神龙集团做法律顾问，而你……” 傅远很想挤兑他，将成为第二个张消，或是于立志，不过，那是违反组织规定的。 他才不会让自己犯这种低级的错误。 …… “dna的检验报告出来了。”金盾扬了扬手中的资料，艾卿凑近过来，有模有样的看着上面的文字。 只是她翻过了前面好几张，直接跃过那些繁文累赘的医学术语，就看最后一行。 “支持李谋是于凤椒亲生子” 答案出来时，艾卿兴奋的说：“快点，用这个有力证据，就能证明李谋不是那个早夭的智障孩子，他完全有能力去做案。” 金盾当机立断：“我跟你去找贾局长，走！” 此时，在基层刑警们顶着太阳走街串巷的时候，艾卿和金盾正斜靠在办公室的软皮转椅上，两人在等去省里开会的贾局长。 “李谋没有找到。” 大等了约十几分钟后，贾局长，进来看了看资料放在了桌面上，然后对着两个忙了一周的年轻人发话道。 艾卿呆了呆，用一根手指戳着自己拿着鉴定书，嘴角紧紧的抿成一条线，半天没有一句话说出来。 “为什么？”她有些压抑情绪的问。 “不是说有人发现了他吗？” “你们去四川的那天，他就消失了。” 艾卿呵呵两声，转身走出了办公室。 金盾站在贾局长的面前，无奈的道：“那麻将馆里那么多的死者，我们要怎么查下去？” 贾局长摇了摇头，示意金盾暂时不要再问。 …… 二月的相城。 银装素裹。 艾卿围着一条毛毯，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下巴轻轻抵着膝盖，双眼看着茶几上笔记本屏幕上的资料。 那上面，是李谋离奇而悲凉的简历。 赵宇城端着一杯绿茶，一只手插在裤兜里，透过渺渺的白色热汽静静的看着倦成小猫状的艾卿，抚了抚她的头顶。 “老师，我是不是应该走了？”艾卿有些挫败的问。 赵宇城听着她的话，低头一笑，“嗯？我以为你会说，老师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我会不好意思……，但确实有点事想求你帮忙。”艾卿仅一分钟的失落，很快在赵宇城这句话的刺激下，便抖落掉身上的毛毯，像一只从倦懒中发奋图强的猫，又虎视眈眈的看着赵宇城道，“老师，我要查查李谋跟叶春晴的交集，我锁定他了。” 第67章 老师我对你负责 “一个死去的，一个消失的，你查他们的关系，不如先去了解李谋的妈，她那里也许有才是突破口。”赵宇城善意的提醒道。 “她？可是她说自己的儿子被拐走了，然后一直就没有儿子的消息。”艾卿。 说到这时，艾卿突然想起自己拿出李谋相片给于凤椒看时，她的眼神怪怪的，好像明明一眼认出，还要装作不认识的表情。 只是她那种演技，在艾卿这种小年轻的面前，也没有骗过她这个吃瓜群众的雪亮双眼。 艾卿记得自己在收资料时，于凤椒不悄悄的把相片藏进进了她随身带着一个小包里。 如果不认得，不确认，她不会小心翼翼的偷偷收藏了那相片。 当艾卿把这个细节说给赵宇城听时，他有片刻的失神。 母亲，这个名词对于他来说，很陌生。 小时候就看到别人会在妈妈面前撒娇，耍小聪明，偶尔跟妈妈顶嘴。 只是那全是别人家孩子的妈妈。 对于赵宇城来说，妈妈仅仅是一个称呼，而不是一个真实存在过的人。 “叩、叩、叩！”艾卿轻轻敲击着桌面。 赵宇城才一下子惊醒过来一样，他眸光微闪的说：“你的观察又进步了。” 艾卿得意的笑道：“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学生。” 他踱步到书房的玻璃板前，拿起油笔，将李谋、李富民、李财、于凤椒、叶春晴的名字一个个写在了上面。 就在端详着李富民与李财两的照片时，他瞥到了从身后钻出的纤细身影。 艾卿有样学样的拿起一支油笔，轻轻的在一边用左手一笔一划的写下： 双生子，私生子，养子，后面又写了一句“李代桃僵”、1月4日、手机信息“救我”1月4日、被销号的手机号的机主，名字叫李财。 当这些初看没有什么关系的词，一个一个被列举出来时，内在的千丝万缕般的关系，像一张残缺的拼图一样，一片一片在脑海里飞扬着翻滚着。 赵宇城瞥了一眼艾卿写的东西，将手中的油笔帽往油笔尖上一按，坐回了沙发上。 “老师，我……”艾卿见赵宇城走开，她回头道，“你不在我身边，我迷茫了。” “自己想。”赵宇城手按在沙发的扶手上，严肃的板起脸道。 虽然声音不大，可是艾卿却觉得有无形的压力在自己的身后推着自己一样在走一般。 她僵着身子，手指在油笔上一抠一抠的，嘴翘起老高，像高考在考自己最不擅长的数学题一样，连从哪提笔都不知道了。 她默然的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那行虬劲有力字，气哼哼的说：“才高八斗就了不起，写个字还写那么高，看得我脖子都酸了。” 这一夜，艾卿就这么站着看，趴着看，最后实在是无聊躺着看。 就这么看了许久，久到她忘记了赵宇城的书房十点必须就寝的规矩。 赵宇城也没有催促她走。 只是在她双眼合上后，从沙发上站起，走到小女人的面前，弯腰抱起她放在了沙发上。 她好小，小到可以侧卧在沙发上，然后安然舒服的睡觉。 赵宇城想，要是换成他，只怕第二天起来会腰酸背痛的。 手机晨起铃响起时，缩在沙发里的艾卿吧唧了两下小嘴，翻了个身，继续睡。 因为，她还在回味着昨天晚上被人压着相拥而眠的春梦里。 而率先从床上坐起的赵宇城，翻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机，上面有一条新消息提示。 点开来是“卿本善良”发来的。 【我昨天苦逼的工作了一天，晚上还被罚面壁】 赵宇城嘴角微弯，他缩回了被子里，慵懒的枕在靠枕里，发一条回去。 【他这么不好？】 发完后，他侧耳静静的听着楼下书房沙发上的动静。 艾卿像是在梦中惊醒一样，她一个侧身，头磕在了沙发背，等坐起时，蓦然发现自己竟然睡在沙发里，身上厚着极保暖的羊绒毯。 她怔了两秒钟，才意识过来自己是被手机提示声音吓醒的，她将手机拿在手，手指滑动，点开消息一看。 “客观不可以”刚发来一条消息。 过了一会，对方又发来一条【晚上应该上床睡】 艾卿狐疑的盯着手机屏，这个微友，也太厉害了，她不床上睡都让他猜中了。 她立即发了一条过去【我想上床睡，可是……上面好像是个单人床】 “客观不可以”秒回了一条【床只分睡双人还是单人，只要是人的问题，跟床有什么关系？】 艾卿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般，蹭的从沙发上站起，一路小跑上了楼梯。 眼前的男人，正紧靠墙面那边，睡成笔直一条根子一样。 艾卿呆了呆，最后犹豫又小心的凑近过去，低唤了一声：“老师。” 对方没有丝毫的反应。 艾卿干脆一扭身子，坐在床沿边，一秒，两秒，三秒，倒计时结束。 男人如冬眠的熊，一动不动的贴在墙面那边，此时，就算把音响开到最大，弄出最响的声音，只怕他也是叫不醒的。 要叫醒一个装睡的人，比什么都难。 她，轻躺下去，双手平放在身边，觉得他的床真的很宽敞。 睡下打几个滚也是可以的。 纤细的身躯，万分谨慎的往赵宇城那边挪了几公分，没有发觉，她微笑的深呼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再移了半个身位。 直到筷的手指皮肤上能感觉到男人灼热的体温时，她的心跳已快速攀升到自己的极限承受力。 妈妈呀，快些让我的男人也跟我一样思春吧。 艾卿傻笑了一番，又轻轻的侧身，举起手机对着自己和赵宇城调整了一下位置。 终于能在床上同框，而且是在如此和谐的情况下，她满意的按下了确认键。 等到她坐起翻看照片时，原本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乌黑的眼仁骤然紧缩。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刚才明明照相时，他是闭着眼睛的，怎么照出来的，他居然半眯双眼，一副欲求不满的闷骚样儿。 她整个人宛如被电击了一般，猛地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不敢相信的，仓惶的回头看着那个乱入画面的男人。 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就看到一张俊美无双的脸跃入眼帘，带着些许的鼻音道：“早!” “嘿！早！” 艾卿一副，她此时处在梦游状的懵懂样，假装失忆的半眯着眼睛，起身，抻着脖子，吐着舌头往外走。 赵宇城双手撑在床沿，就势坐在了艾卿刚才躺过的地方，眼波流动，声音暧昧的问：“我们，昨天一起睡了？” 艾卿身子停在原地，脑子里过电般的想起，梦中他的肌肤上带着深浅不一的吻痕，然后，瞬间浮现出一些连贯的画面，是自己主动钻入他的怀中，跟着不可描述的画面春色满园的绽放了…… 她眉心狠狠地皱了皱，视线下意识的往天花板上看，然后背对着赵宇城豪情万丈的宣布：“老师，我为昨天晚上所做的一切负责。” 赵宇城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艾卿居然会这样回答自己。 只想逗她一下，她怎么…… “老师，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但如果姑妈早上要说我们同居了，要说三道四什么的，你放心，这个雷我顶着。” 说完，她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地下室。 刚冒出头时，就看到一双冷冰冰的双眼盯着自己。 艾卿打着哈哈道：“姑妈早上好。” 妈妈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让在了一边。 等艾卿乖巧的把早餐端上桌后，赵宇城已经若无其事的坐在了桌边。 一身浅蓝的套头毛衣，双眼正看着姑妈冷冷的脸色。 “放这吧。” 姑妈面无表情地指指桌子。 艾卿小心翼翼地把牛奶和葱油饼放在桌子上，又悄无声息的在赵宇城身边坐下，然后冲大家笑笑，伸手去拿吃的。 “你们年轻人呀。”就在姑妈又要开始她语重心长的长篇大论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艾卿开门后，发现是金盾和另一个同事提着黑色的皮包站在外面。 一月的早上很冷，他们两人的眉毛上凝结出了冰霜。 “老师，局里有人找。” 艾卿回头叫了一声。 赵宇城扬了扬手中的吃食，道：“进来吧。一起吃。” 姑妈站了起来，去里面端了两杯热牛奶。 金盾将卷宗放在桌上，很客气的说：“赵队。” “什么赵队，他现在是学院政法系的博士导师。” “那好，赵老师，这个案子，现在陷入了两难，我们想请你看看。” 艾卿冲金盾替了一个赞许的眼色，的确，昨天晚上，她就发消息给出金盾。 大意是，赵宇城看出了案情的关键所在，就是不肯说。 她磨了一个晚上，也没有得到结果。 金盾为了办案子，也是拼，大早上，拉着同事，就直奔赵宇城的住所。 赵宇城瞥了一眼金盾，又看了一会儿卷宗，之后低头开始喝牛奶。 两个警察毕恭毕敬地坐在椅子上，有牛奶也不敢喝。 金盾跟赵宇城算是熟了，可是这时，他也莫名觉得压抑，而变得一声也不敢出。 良久，赵宇城突然坐起身，开口问道：“艾卿，昨天一晚上想通了什么没有？” 第68章 老师还是你先来 艾卿正在啃烧卖，嘴里全是米粒，她愣了一下，一瞬间竟没有意识到赵宇城把问题抛给了她。 “我？”艾卿硬生生的把嘴里的吃食给吞进了喉咙里，因为吃得太急，眼泪水都挤出来了。 就连坐在一边的姑妈也有些不安的说：“宇城，你能不能大早上的，让这孩子好好吃个早餐呀。” 赵宇城冷峻的脸板了起来，可是却没有发火，只是拿眼盯着艾卿。 昨天晚上，艾卿不仅跟他聊天抱怨自己了，还跟金盾私下互通了消息。 明知道是为了公事，却让他有些莫名的火大。 如果不是修养好，他能在一秒之内，就能把雷霆万钧般的妒忌给压下去，只怕会马上把桌上的牛奶喝干净，不给金盾那小子留下半滴。 那可是艾卿发了工资，专为自己买来的奶粉。 因为赵宇城胃不好，牛奶可以养胃。 他没有吭声的喝了一口热热的牛奶，周身的温度却冷了几度。 “现在说？”艾卿拍着自己的胸脯，理顺气后，小声问。 “对。”赵宇城甩出一个字。 艾卿摸了摸耳垂，嘻嘻一笑：“我还没考虑好，要不老师还是你先……” “让你说你就说，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赵宇城声音略大了些。 赵宇城指指那个一级警督：“这是公安厅犯罪心理研究室的修诚处长，是我的同门，你说说自己对案子的看法，有什么好怕的？” 修诚出于礼貌冲艾卿点点头。 他已经三十好几了，奔四了。 跟赵宇城是同门，的确只能说他能力不及对方太多。 “看完这本卷宗，哪里引起了你的注意？”赵宇城盯着艾卿的眼睛问。 艾卿略略沉吟了一下，简单地回答道：“手机。” 赵宇城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继续问道：“你认为，在地下室出现的手机，是凶手留下的？” 这一次艾卿考虑的时间要长一点。 “是。” “哦？”赵宇城扬起眉毛，“怎么讲？” “手机，是有人留下的，注意不是遗落，是故意放在那里的。”艾卿。 “你从哪一点判断手机是有人故意留下？”赵宇城。 艾卿：“第一放在的位置，手机放的地方十分的明显。如果是掉落的，会沾上灰尘，但上面包着一层防水袋，显然是为了不留下指纹。这种事只有凶手会做，手机主人不会做的。” 赵宇城眸光微闪：“继续说下去。” “第二，手机是七年前的老机号，现在已取消了。可是我发现号子一直是李财在使用，可是七年前他便死了。但手机却一直在充值，所有充值的钱没有用于接听消费，全是自然消耗掉的，直到号子被取消掉。” “这能说明什么？” “手机一直有人关注，并在李财死后，有人想联系他。最后手机被找到了，并且放在了地下室里。而且根据上面的一种只能在地下室里生存的细菌群落繁殖来看，手机在那里放了三个月左右，与叶春晴死亡时间吻合。” 赵宇城目光转向沙发上的金盾和修诚。 金盾问：“那叶春晴呢？她是最先被发现的死者。却是刚死没有多久的一个。在被凶手杀死后，碎尸冲入了昭阳街道老旧社区里的下水道中。如果说叶春晴是杀死那十几人的主要犯罪嫌疑人，那么，又是谁杀了她？” 艾卿和那两个警察都像听课般屏气凝神地看着赵宇城。 赵宇城：“我觉得，这起地下室杀人案的现场有人比我们警方先行发现，而这个发现者，极有可能，就是一直在找自己父亲的李谋。他从小以为自己是被拐的，顶着另一个人名字生活在异地，一直以就没有被人尊重过。他找父亲，就是找自己的根。当发现父亲死时，还记得发消息通知自己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被需要了。也被认同。” 艾卿问：“老师，那，他是一边做案，一边留下线索，这是在挑衅，还是只是简单的复仇？” “我想，凶手在写下‘李代桃僵’时，他已经认为自己就是整件事的主审官了。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依靠自己的力量查到智障父亲的去向，死因，本生就是一个极不简单的事。他一定处于一种极其复杂的心理状态下，既然要报复，那就要把一切伤害过死者的人都包括进去，哪怕是他的生父。” 赵宇城顿了一下，“攻破李富民，他是本案的关键。” “李富民，如果他不说，也是死无对证，下面的痕迹鉴定已经被破坏，根本没有什么有价值的钱索。他可以说不知道就行了。”修诚插了一句。 “如果他还假装不知道，抵死不认罪，我觉得不太可能。因为，那样的话，李谋会知道，李谋会让他现出原型。”赵宇城坚定的道，“再说，没有哪个父亲能让自己儿子杀自己两次，他会把知道的说出来，他能杀兄夺子，只怕早就没有了人性可言。他会为了自保，供出李谋杀人。” 一晚上的苦苦思索，艾卿没有把案子想得像赵宇城这样透彻，她有些小小的失落。 在赵宇城口若悬河时，她频频生出一种自愧不如的感叹。 等两位警察起身告辞，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个一直没有说话的警察回过身来问艾卿“你是赵宇城的学生？” 他用手指指艾卿，看向赵宇城。 “是啊。”赵宇城扬起眉毛，语气中带着一丝倨傲。 修诚有些不是滋味，赵宇城都带出一个女学生出来了。 而且说出的东西，居然是自己根本没有想到，也没有查觉到的证据。 让多少让他有些灰心丧气。 智商这个东西，是天生的。 后天的陪养也很重要。 比如，艾卿现在能有这样的脑子，就一定是赵宇城给练出来的。 修诚暗自嗟叹一声，没有再说话，看了艾卿一眼，拉开门跟着金盾走了。 过了一会儿，赵宇城才默默的对艾卿伸手，抚了下她的头顶，很严肃的道：“时间紧，任务重，艾卿同学，你能不能在关键时候问出于凤椒的秘密，决定着你能不能找出李谋杀人的动机。” “老师，别人查案子，都只管有一句‘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怎么到了你这，就成了‘你的做案动机是什么’。这不是有罪推论吗？” 赵宇城嘴角微斜，没有有想到艾卿居然跟自己争这个问题。 “李谋现在失踪，不是偶然。他逃走，却带不走他身上的秘密，你能查到的。艾卿，有时理性不是迂腐的去遵守教条，因为教条从来不会给死者一个公平，你懂了吗？” 艾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老师，我会在学习之中搞明白你说的那些话。” 赵宇城轻叹，自己说的全白说了。 等艾卿回到了局里，于凤椒已经坐在一间小会客厅里多时。 这里成了暂时的审讯室。 艾卿和金盾推门进去时，却发现于凤椒正偷偷摸摸地开着窗户抽烟。 从她拿烟，用打火机的熟练程度，还有吸入烟草时的那种表情来看，她都不是第一次抽烟。 艾卿慢慢的走进去，于凤椒看到她进来，只轻掸了一下烟灰，便问：“我什么时间能回四川？” “烟，谁给的？”艾卿笑问。 于凤椒淡定的说：“问门口小警察要的。” 艾卿翻开手中的资料，找到其中一张道：“于凤椒，能谈谈李谋的父亲吗？” 于凤椒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她把烟蒂随意扔在了地上，道，“哎，那个窝囊废。” 艾卿又道：“他在离开四川后，来了相城打工，边打工边找儿子。” “他不是找儿子，他是找他的兄弟要钱。” “他的兄弟？是不是叫李富民。” “是的，是他弟弟。”于凤椒。 “李财，也就是你的丈夫，已经在七年前死了。” 于凤椒呆了呆，脚尖摁在地面上的烟蒂上用力的踩着，声音阴沉的道：“怪不得，这七年一分钱都没有往家里寄，手机老打不通。” “李谋还有一个父亲吧。”艾卿口气随意的问。 于凤椒太阳穴直跳：“你怎么知道？” “李富民——就是李谋真正的亲生父亲，他在半个月前，被自己的亲儿子逼着自杀。” 于凤椒脚下无意识的拧动终于停了下来，她半晌才道：“非得搞成今天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艾卿：“是不是李谋发现自己，是当年李富民跟你的私生子，虽然你们瞒天过海的把李谋偷去广东，用他顶替别人的名义活着，但还是让他知道了事实的真相。” 于凤椒猛的抬起双眼：“真相。真相就是我嫁了一个脑子有问题的，我跟了李富民生孩子，是为了他们李家传宗接代。广东生活有什么不好？有房有地，住在城市里，不是住在山里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 “但也许在李谋的认知里，是那个叫李富民的毁了他的家他的人生他的一切，所以……“ “这个瓜娃子，怎么杀自己的亲老子。” 于凤椒变得烦燥起来。 艾卿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金盾，他的手指轻轻的推送过一张纸条。 上面清楚写着：“上面要求提审李富民”。 此时，另一间审讯室中，两名干警正在干瞪着眼睛，无奈的看着李富民。 已经第三天了，李富民没有说过一句话。 第69章 不要动她 艾卿和金盾进来后，他们两人撤了出去。 李谋已在逃，被警方通辑之中。 李富民，到底是忠是奸，是帮助李谋犯案的，还是他真的清白无辜，现在还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李富民之前瞒下李谋是自己儿子的事情，一定另有隐情。 金盾落坐后，发现艾卿并没有随之一起坐下，而是走到了李富民的小铁椅跟前。 她微笑的看着对方，拉家常一样的道：“李叔，你最近怎么话少了。” 李富民微睁双眼，确认来的是艾卿后，侧过头去不看她。 艾卿呵呵一笑，手在口袋里摸了一会，然后伸出手掌心，放在闭眼装睡中的李富民鼻子底下。 本来一直紧闭双眼的李富民，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两道不可思议的目光从苍老而细微的眼缝里闪出来。 艾卿从手掌心里捏出一颗小如绿豆大的花椒粒，往自己的嘴里一扔，咬了一口，一秒后，舌尖发麻不已。 她的口腔里立即充满了椒麻的感觉，连呼出的空气里也带着花椒的气味。 而李富民的视线却一直追随着艾卿的手里的那颗小东西转，目不转睛之中带着一丝紧张。 “艾卿，你给他吃什么？” 金盾问。 “没，是我自己给自己提个醒。”艾卿说这话时，有意的看了一眼李富民，“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 一直没有口的李富民，却在艾卿当着他的面吃了一颗花椒后，变得情绪激动起来了 “于凤椒来了？”他终于开了多日来一直没有发过任何声音的口。 艾卿淡淡一笑，坐回了位子上：“李叔，聊聊麻将馆里的叶春晴吧。” 李富民不死心的追问道：“于凤椒来了吗？” “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不过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先。”艾卿认真的道。 “我认得她，只是去那里打打麻将。”李富民思索了半天，承认道。 艾卿：“不会只是去打麻将吧，你的名字、李谋的名字，都出现在她的一本放高利贷的账本上。” “她那个人，小气得很，喝她一杯茶，还要记账。”李富民鄙夷的哼了一声。 艾卿严厉的道：“可是，只要出现在那本账本有名字的人，全死了，除了你和你的儿子。” “人又不是我杀的，跟我关什么系？”李富民抻着脖子，瞪着眼。 “那上面欠钱的，全是高利贷不还的，你能逃脱，那是因为有人为你去死了。”艾卿严肃道。 “你说什么？胡说八道。”李富民暴叫起来。 艾卿双眼放光，没有想到李富民这个人这么死扛。 事实上，他做的事，于凤椒已多少透露了出来。 特别在李谋和李富民之间，于凤椒很显然，更想保持儿子。 艾卿当即说道：“七年前，你让于凤椒叫李财到相城来见儿子，他来了，儿子没有见到，却死在了麻将馆的地下室里。” “不关我的事。”李富民拿出老子就不认，看你怎么样的架式道。 艾卿冷喝：“那我告诉你，查出这个事件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你的儿子，李谋。” 审讯室里一片安静。 坐在铁椅上的李富民翻起眼睛，看着前方，目光变得呆滞而失落。 “你的事情早已败露，李谋用放着烧鸡的便当盒提醒你，让你记住李财的死。” 一边的金盾小声问艾卿：“烧鸡跟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艾卿低头道：“于凤椒说，烧鸡是李家兄弟最喜欢吃的东西，可是那日，李富民一见烧鸡就怕，而且很排斥。” 金盾摇头道：“李谋这么有心计的。” “……”李富民满头大汗，没有出声。 “你们出租屋的不锈钢杯子，上面烙刻着李财的名字。李财的手机，在地下一层找到。里面有一则最后发出一消息，就是‘救我’两个字。” “1月4号，这个日期你很熟悉吧，因为从七年前起，每年的1月4号，就是李财的忌日，李谋在那天特意摆了一桌供品不是为了祭祖，是为了他死去的爸爸。”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并不是力量有多大，份量有多重，而是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正如坐在铁椅上的李富民，他七年的隐瞒，无数次想过要是败露了要如何躲过警察的盘问。 当真正面对时，他才发现，不承认，远比承认要难上n倍。 “你，你，你……那就祭祖的，他不是4号死的……”李富民已变得语无伦次起来。 “不是4号那是几号？”艾卿握笔的手紧了紧，双眼紧盯李富民。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李富民身子瘫软在铁椅上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艾卿握着笔的手，狠狠的往桌上一纸上戳了下去，后背里已渗出一层薄薄的汗。 比起李富民经神的全线崩溃，长时间的哭泣，艾卿只觉得的心底空了一样的。 虽然，今天的她的推理，来自赵宇城跟她昨夜的长谈，她一方面坚定的执行着赵宇城教给她的审问技巧，一方面却在成功的确认李富民的杀死李财后，感到极为震撼与失落。 她没有想到，一切居然是真的。 一个有着轻度弱智，反应迟顿的农村人，被家人安排结婚、生子、外出谋生，然后被亲人算计，成了高利贷下冤魂。 “你欠债不还，为何要让李财替你去死？”艾卿声音骤然拔高，压着声音问道。 “他……”李富民，揩掉脸上的泪，半天说出一句，“我还让我儿子叫他爹呢？这些年，我只让李谋叫我叔叔，我……” “……” 真相果然是伤人的。 艾卿怎么也想不通像李富民这种欺软怕硬的怂货，可以自私到这种程度，李谋叫李财一声“爹”，李富民就能以此要了李财的命。 只因为李财是个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人，他是挣扎在社会底层里，吃着低保不能奢望活得有尊严的弱势人群中的一个。 他就能轻巧的把用李财的命去了结他自己那三万的赌债。 慌言。 骗局。 人性的卑劣。 这些罪恶交织出的悲剧，只怕是李谋早已看得清清楚楚。 他龟缩在李富民给他的名份下，借着智障的名号为掩护，设下这个局，只是为了让杀父仇人被警方发现。 他的内心还有一丝的良知存在，所以他做不到亲手杀了这个跟自己有着血亲的陌生人。 李富民在艾卿离开审讯室时，突然抬头问了一句：“你们放了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放了谁？”艾卿捏着手中的花椒问。 “我知道你们找到她了。” 于凤椒，四川汉源人，那里盛产花椒。 艾卿在审讯开始到结束，并没有说起于凤椒到了相城，只是将色泽丹红，粒大油重，芳香浓郁、醇麻爽口的花椒送到了李富民的眼前，他便认了罪。 后面的案情进展的很快。 快到让局里的高层也震惊。 因为之前，为了查跟叶春晴的有关系的人，足足用了凡个月，才搞出一个大概。 一个在相城的鱼龙混杂的麻将馆，当了十来年老板娘的女人，成百上千跟她有关系的男人，一个个的排查。 筛查到最后还有二十来个跟她来往密切的。 就在那边侦查人员搜集出各种碎片线索时，艾卿将李富民这个关键人物突破了，以叶春晴为首的地下高利贷团伙关系网全数被挖了出来。 根据李富民交待，因为他将李财打伤，又参与了藏尸，很快成了叶春晴的外线人员。 平时，就拉一些工友去那里打麻将。 一个人头，给他抽成一百块。 欠下赌债时，为了借钱，还钱更快捷，他会作为内应，提供一些人的住处，家人情况等等。 看着表面上，他没有起多大作用，可是他对里面的有哪些人参加了放贷，杀人，这些的事情，他提供了大量的线索。 “看样子要搞一去大的除黑行动了。”贾副局长看着完卷宗后，表情凝重抬起头，对杨秘书说，“叫金盾、修诚、艾卿进来，由他们提供抓捕名单，春节前，收网。” 杨秘书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这个案子加了一周的班了，要不要……” 贾副局长摇了摇手：“我们不能休息，要快，不能给他们丝毫的喘息机会。” 杨秘书点头出去了。 一场临近春节的暴风雪就要来临了。 这边案子查得势如破竹，抓捕任务下达后，相城山间里一座叫“沁园别墅”的独栋楼里，已经乱作一团。 五十名实枪荷弹的特警，已经分别站守在了这栋的前后左右出口，里的每一间房都有至少三名以上的特警看守。 而，大厅里，傅远手里捏着手机，烦躁不堪想从沙发上站起来。 只是腿还没有打直，就让人给按进了沙发里。 他双眼盯着在客厅里踱来踱去的穿着制服的警察，大声道：“我要请我的律师，你们没有权利控制我的人身自由。” 身后的沙发上，十来个女人哭得双眼通红，有几个女人紧作一团，身上衣着暴露而性感，一个个都跟鸵鸟一样的埋头不语。 “男的左边，女的右边。” 金盾挥着警棍指挥道。 衣着光鲜的男人，脸上表情各异的看着金盾。 有些拿了出软中华，往警察的手上送。 这会子送烟，只怕是不好使了。 所有人都冷脸拒绝。 坐在警车里的艾卿，很不喜欢这种场面。 看到同为女人的那些莺莺燕燕时，她有一种莫名的悲伤。 直到有些人被冰冷的手铐铐上后，那些女人再无那种常见的风情万种，而是互相取暖一样的你挤着我，我挨着你从那栋装修豪华的地方搀扶着出来时，艾卿才跳下了车。 第70章 你算哪根葱 经营这座楼的人，正是叶春晴的情夫之一，马总。 一个年近五十，秃头肥肚的男人。 尽管在上万块一套的西服包裹下，看着有几分人样子，却也无法掩盖他一脸惊恐的表情。 此时，他几乎瘫软的地，眼巴巴的看着傅远，嘴半张着的，像是被扔在上岸的鱼，只能有一口算一口的呼吸着空气。 半晌，他没有等来想像中的电话，于是只得看着二楼的玄关处的一幅油画，一副只等上帝开口来救自己的表情。 人被带走十几个，当然是以“扫黄”为名。 而清场后，艾卿和金盾才进到大厅里。 两人在刚刚拉出去的人里，仔细的查了查，发现有一个人没在里面。 而这个人，是叶春晴的老板。 名字叫“军哥”。 没有相片，没有更多的线索，只能来问他们。 傅远此时，正在对马总说着一些毫无用处的宽慰话。 艾卿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快凌晨3点了。 她低下头，用脚尖踢了踢地上花花绿绿的避孕套，目光扫了一眼墙面大屏幕上正在播放的岛国大片，手一挥调控器，屏幕便黑了下来。 随着她的动作，马总勉强挺起身子，双眼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艾卿，这个比自己手下还年轻的小丫头。 “你老板在哪？” 马总看了一眼傅远。 此时，傅远的手机正在桌面上，上面一闪一闪的来电显示，正催促着他接通电话。 艾卿拿眼看了一眼傅远，示意他接电话，傅远拿起后和对方说了几句之后，就挂断了电话。 他回过身，不敢正视艾卿的眼睛，只摇了摇头道：“毛律师出国了。” 马总听到这话，立即重新瘫倒在地上，眼看亮晶晶的手铐要往他的手上戴时，他暴吼一声的从地上一跃而起往门口蹿去。 他用近乎野兽受伤般的悲号，用相城本地话，在喉咙里尖锐地叫出一个声音：“娘西皮，娘西皮，娘西的……” 因为喝酒倒仓，他的嗓子眼发出的声音又沙又哑，气涌上的唾液将后面的话又硬生生地憋住，霎时憋得满脸通红。 傅远忙走过去，在马总背后用力敲打着，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傅远的唇微动了几下，那男人不知道听到了什么，被触动得将哭声爆发出来。 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他猛地一把推开了傅远大声道： “政府，我坦白，我坦白，我要自首，我要交待……” 两名干警上前，一左一右的拉着马总，他硬着身子不肯走，挣扎之中头发纷乱，肥硕的身子重重的被人在地上拖行着。 两只鳄鱼皮的鞋子，在地毯上摩擦出两道浅浅的痕迹。 喧闹的大厅里，一片金色的光束突然的从二楼玄关处射出，将一楼里的原本一直挂着的一副巨形壁画给照得清晰无比。 画上面，三个男人与一个女人交缠混乱的画面，却像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画作。 艾卿和几个干警都瞪眼扫了一扫那画，有人小声咳嗽了一声后，大家才从画面上移开视线。 几个有经验的警察见惯不怪的道：“人都在这了吗？” 话音未落，那画，在经由射灯光芒度上一层磅礴如纱的金光后，突然的向一边开始缓缓的移动。 艾卿和在场的干警停在手中的工作，纷纷重新看着那张移动的两米多高的画，癔想着里面会不会蹿出一头巨兽，扑向他们这些来抓捕嫌疑犯的警察。 画沉沉的，缓缓的移开后，里面的真容逐渐崭露出来。 一个巨大的轮廓，逆光走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一片令人百转柔肠的歌。 《凉凉》。 随着歌声的飘出，咖啡和香烟混杂的气息一并涌向了外面。 艾卿从金盾手里拿过一条警棍，一指那走出来的女人，嘴角露出一丝嘲笑道：“这里还漏了一个。” 那个从暗门里出来来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青琳。 此时的她双目含泪，像是刚刚哭过。 一见艾卿横眉立目的道：“你算哪根葱？” 其中一人走过来，客气的说：“青琳这个，警察临检。” “检什么检？我能跟外面的那些相提并论吗？眼瞎吗？”青琳怒道。 艾卿打量着青琳，干笑两声：“也行吧，我叫闻先生来这里接你吧。” “你敢！”她脸上一惊，显然，对于闻桐归她还是有些畏惧的。 毕竟，岁月场所，被抓的是男人很正常。 被抓的是女人，那就难说了。 这个社会对于男人在外面逢场作戏是宽容而无所谓的。 但对于女人，哪怕是再有名望地位的女人，那也是一身污点。 青琳瞪眼扫了扫在场的人，笑得又美又拽，步步生姿的走到艾卿的面前：“有种你把里面的那位去铐了。” 金盾向艾卿身后移了一步，压着嗓子轻声道：“我去看看，你在这。” 青琳上前一步，挡在艾卿的身前，压下声音道：“听说你的手机在赵宇城那，呵呵，你以前居然还做过这种事!” 艾卿瞪眼道：“胡说。” “我刚知道的。”她轻蔑的道。 打量艾卿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只混进警察队伍里的小偷一样，鄙视而提防。 “你最好不要进去。”青琳道，“去见一个把自己当猴子耍的人，你就不怕又让他给玩了。” “切，我这身衣服又不是个摆设！”艾卿拎着警棍，大摇大摆的向着那张刚刚露出的门走了进去。 “咔嚓”一声，门缓缓的关上了。 大家都一愣，一秒后，才有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门外一片大乱。 金盾扯着嗓子喊：“艾卿，时艾卿，你出来，出来。” 艾卿进去后，门从后面自动关上了。 一个身形高挺的影子，透着两人之间的屏风，映在上面。 艾卿盯着人影好久没有出声，过了一会，才出于对自己判断力的高度信任，喊了一声：“你出来，配合警察临检。” 直觉告诉她，站在屏风里的男人，不是闻桐归，就是青琳的见不光的相好。 短暂的沉默后，男人缓缓的踱步出来。 艾卿伸向腰间的手，已经摸到了铐子，要是对方敢有反抗，立即拿下他。 只是万万没想到，男人只露出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便不再动了。 他带着明显的轻视，倨傲、不屑、以及一丝不放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冷漠站在了那后面。 艾卿一愣。 身后的门板被拍得震天响，她急了声音拔高八度，底气十足喝道：“请你出来，配合我们相城公安局的调查。” “……” 男人的身体没有出来，脚反而缩进了去了。 房间里死寂一片，灯光骤然黑了。 艾卿拧开警棍上的灯，直指屏风处的人影：“不配合，那我就动手了。” 她的耐性也快耗尽了，抬腿走过去，挥着警棍对着那男人道：“警察……” 话在嘴里拐了个弯，换成了另一句话：“咳咳……明法医？！” 明秋豪一双凤眼淡淡的扫过艾卿的脸，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嗔怪：“查我？” 艾卿咽了一下口水：“明法医，你可不能做第三者呀。多那……” 明秋豪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严厉：“废话！” 说完，掏出手机，按下了几个键后，将手机扔向了艾卿的手里。 手机那端传来赵宇城清亮命令：“听着，你马上离开那个房间。” 艾卿愣住了，手机被明秋豪拿走也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明秋豪闪身出来的一瞬间，她看到了屏风上的一行字，瞬间脖子像是被什么抻直了一样，不能动弹只能直直的保持着来的姿式。 等到门开时，金盾冲进来，看了看四周，问：“人呢？” 艾卿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沉默的看着他，铁青着脸没有一句话。 出去后，在大门外的警车边上，艾卿看到了明秋豪已钻进了一台车，正准备离开。 她眼尖的发现，来接明秋豪的车，正是赵宇城的，即使是在夜晚，她却认得那车牌。 她二话不说，拔腿直接追着那车而去。 不等车子开走，她气哼哼的堵在了车头前，拿身子当路障，双眼直勾盯着驾驶座上的男人。 “为什么？”她问。 赵宇城没有出声，沉默的看着艾卿，眼睛示意她让开。 艾卿双手撑在车子的引擎盖，伸着脖子，声音足足加大一倍的重复着那三个字：“为什么？” 明秋豪怼了怼赵宇城的胳膊：“告诉她吧。” 赵宇城一声不吭，嘴角的咬合肌牵动了两下，松开手刹，车子缓缓的后退，然后加速度的绕开了她。 几个回合之下，车身紧紧贴着她慢慢的滑行，却在她侧身之际，猛的提速从她眼前钻了出去。 他要走，没有人能留得住。 艾卿还想追，提步时，胳膊让人死死的扯住，回头看到金盾将她往回拖。 “算了，他的级别比我们高出太多了，有些事，你问，也问不出结果的。”金盾搂过艾卿的肩头，安慰道，“我们基层的一线的，怎么可能跟他这种专家相提并论。” 艾卿双眼通红的看着车尾灯消失在眼前，心底那个问题久久徘徊不定。 明秋豪、赵宇城、青琳，他们早就认识，他们在这里曾经一起玩过。 因为屏风上的字，她认得，那是赵宇城的提字。 第71章 你骗了我 “低调是为了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高调是为了生活在别人的世界里。” 那一行字，笔迹流畅潇洒，落笔生风。 只是下意识里，艾卿选择了不说。 无论赵宇城如何对待她，她的确是不想，也不能，把赵宇城拖入这个泥潭里。 她内心只求，在自己深陷潭里迷茫时，他能给她来盆水，就行了。 冲醒自己，让自己的脸看不起不那么脏就好了。 经过一晚上的搜索，收获不少。 这间私人会所里的保险柜里面，存着各种可疑的票据和欠条，而且他们找到了一个神秘的u盘。 收队后，艾卿少有提出要出去霄夜，大家一看时间，都快到凌晨了，除了金盾愿意舍命陪君子，再无作作陪。 艾卿想起上次去的大排档，道：“金盾，我请你客吧，上次去四川，全是你请我。” 金盾笑笑，本已经有倦意的双眼立即放出金光来，好像艾卿请客还是上一个世纪的事情了。 他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艾卿，知道礼尚往来了？” “当然，我可不是占小便宜的。”艾卿装大方的拍拍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百元的软妹币，豪气的道，“这一百块，吃完为止。” “我的便宜，你随便占。”金盾马上表出衷心。 两人一个摩托车，一个小电驴的开到了大排档。 寒意弥漫的深夜，路上行人稀少。 客人不多，只有艾卿和金盾这一桌。 几个可口小菜，两瓶啤酒速度很快的摆上了桌。 老板客气的道：“酒要开吗？” 艾卿点头：“全开。” 金盾呆了呆，本想说一瓶两人分着喝，艾卿已伸手拿起一瓶，对嘴直往里面灌下去。 菜，艾卿几乎没有怎么吃，酒一个人喝了三瓶。 她半醉的双眼，迷离的看着金盾：“我不能喝了，得回去了。” “回去？你醉成这样了……”金盾嘻嘻哈哈的问，“跟我回去好不好？” “切……”艾卿站起来，扔下一百块钱，然后抬起脚走了一个直线，回头一笑，“我这个小电驴非机动车辆，不算酒驾。” 说完，打了酒嗝，没有走两步，她身子一歪脚下一个趔趄，扑到了一片微带茶香的怀里。 艾卿推着那只横在自己腰间的长臂，不屑一顾的喷着酒气，摇头晃脑的道：“不要扶，不要扶，我自己走。” 金盾跟着站起来，看到扶着艾卿的男人脸上寒冰笼罩着一样，怯怯的叫了一声：“赵老师。” 艾卿手一抖，抬起脸看着对方。 此时的他，居然也是面红耳赤，而且身上的酒味比她的还浓。 她看了看外面，路边停着赵宇城的车，不由得呵呵一笑：“老师，你这可是酒驾，我虽不是交警，可是我也可以举报你的。” 赵宇城冷幽的眸光闪出一丝无奈，金盾接口道：“要不，我带艾卿去开个房吧，这样也省得回去了。” 开房？！ 赵宇城眉毛掀了掀，瞥了一眼金盾，手上力量骤然加大，环着艾卿的腰径直往外走。 车门开合间，艾卿被他扔进了副驾上。 金盾追上来：“赵老师，你这可是酒驾！” 赵宇城冷哼道：“我只是用红酒冲了个澡，我现在清醒得很。” 说了这句后，还不解恨的他，狠狠的瞪着眸子望向金盾：“倒是她，很不清醒。” 金盾拉着车门，急道：“赵老师，艾卿把你当神一样的看待，你，你在那种地方混迹，她当然会迷失方向。” 迷失？ 迷失了，就找金盾这个帅哥小年轻卖醉。 然后…… 赵宇城看了一眼醉得东倒西歪的艾卿，眼底闪过一抹凌厉，发动车子直冲上公路。 车门打开时，艾卿没有丝毫悬念的从里面倒了出来。 只是她倒了一片宽厚的后背上。 小小的身子，趴在男人的背上起伏着一步步向前移。 男人轻呼了一口气，刚要进去，背上的女人突然有了呕吐的反应。 等她溜下背时，整个人歪在了台阶上，然后开始大吐特吐起来。 没有想到她的酒量就这么点，还敢跟男人单独出去喝酒。 一片泥泞打了个滚后的艾卿，酒劲上来了，完全站不起来。 赵宇城拧眉看着她呕出的液体，没有什么食物，全是酸水。 艾卿抬起脸，痛苦的拧着眉毛，嘴里喃喃的道：“为什么？为什么？” 说完后，她被人从台阶上拉起，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动物被抱进了屋里。 冰凉的液体，灌入嘴里、流出来，从脸上脖子上滑过，激得她一惊，瞬间有了些意识。 哗啦啦的水声，滑腻的地板，还有湿淋淋的头发，都在告诉她一个事实。 她在大冬天里，让人用冷水给涮了。 涮就涮吧，那个对自己施暴的人，却以一种施恩的态度，施虐的心在对待她。 剥落着她的衣服，掐着她的手腕，并且抬起了她的腿。 手掌扫过时，很不客气的盖在了那里。 艾卿挣扎着想逃，可是却如一只进了收容所的脏脏的小动物，必须要被所谓的清洁程序给清洗一次一样。 她不愿意。 但不能拒绝。 直到那双略带薄茧的手，将她按在洗手台上，抚过她那里的一道浅粉的伤痕时，男人微喘着着直了身体。 原来，艾卿也受过伤的。 只是她从不以伤痕示人罢了。 艾卿死死咬着牙关，不让自己软弱下来，而凌迟般的洗礼，居然也跟着戛然而止。 总算告一段落了，她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男人的大掌一把扶在她的后脑上，一块白色的毛巾扑天盖地了将她团团围住。 艾卿的脸像是被什么东西搓过来揉过去的，只听到头顶传来男人小小的喝斥声：“为什么跟男人出去喝酒？” 艾卿心底的火苗嗖一声暴燃起来，他的话，就如一根火柴被扔进了汽油缸里，光火冲天，能烧灭一切。 她伸出一双纤细的手，揪住在男人手腕，一双清眸直直的看着对方，仿佛能看进对方的眼底一般。 男人的脸英俊得可以把晚上事给淹灭掉一样，这就是好看的男人做什么出格的事都能让人原谅，而且是无条件的原谅。 艾卿却不是脑残，她不是没有感受没有尊严的傻瓜。 他眼睛向下扫过她的脖子下方，那里自己还从没有看过的，今天只怕是第一次。 陌生又兴奋，难堪又期待。 只是他灼亮得能照亮浴室的双眼，生出的两撮红色的火苗，在艾卿的眼睛里看来，就是一汪能害人的深海墨井。 他幽深绵长的眸光能将她的灵魂一并吸入，让她溺毙在里面。 良久，她才从眼底涌出颗颗的泪珠，从嘴里艰难的挤出一句：“你出卖了我！？” “卖？！”赵宇城眸光对上艾卿的眼睛，她的泪更加滂沱起来，声音哽咽却无所畏惧的又重复道：“你出卖我，可以让你得到快乐吗？你把我的故事当成那种下流地方的谈资，可以让你们得到满足吗？你从来不跟女人同床，你是性生活太滥？还是你根本性无能！？” 艾卿的话像是尖刀一样的挑破了两人之间的那层隔膜。 一直以来的平衡被那句给击得粉碎了。 假借老师与学生这个称呼来隔绝两人进一步的方式，也倾刻间土崩瓦解。 赵宇城深深的提了一口气，握在艾卿手上的手掌死命的掐入了她的脖子。 艾卿抵死不服的瞪着她，喉咙里发出脆弱的喘息之气，他有唇一度悬停在离她不到0.0001公分的距离上。 如果说是吻在了她的粉唇上，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他压着声音，语气极坚定的道：“我不卖别人的私事，去换取情报。” “可是她说我是小偷，说我是小偷。” 艾卿的泪打落在他的手臂上，痛苦的摇着头：“我相信你，相信到骨子里，灵魂里，以你为坐标的去生活，我以为这就是我的一生了，可你骗我。” “我骗你什么？”赵宇城皱眉，他从不喜欢解释，更加讨厌女人的眼泪。 “你是用我在封堵那些人的猜测——你就是得了阳痿的男人。” 半晌。 艾卿觉得那股禁锢在脖子上的力量渐渐的消失，他的手松开来，无力的垂了下去。 他的隐私，居然让她一击说中。 骄傲如他。 高贵如他。 智慧如他。 但作为男人，他却有这种难言之瘾。 这种连姑妈也不清楚的病，他自认为瞒得很好，没有一丝痕迹。 能让所有人以为艾卿跟他有那么一点暧昧，不再被人怀疑性取向或是那方面不行，是他的本意。 只是，没有想到，辛苦这么久，却功亏于溃。 艾卿看着赵宇城转身离开浴室的背影，落寞而无力。 原本理直气壮的她，裹着白色毛巾，暗暗的道，想欺负我，没门!就算是老师也不行。 就在她迈腿走出浴室时，看到垃圾桶外放着一堆衣物，上面沾满泥泞的雪水污物，散发出难闻的酸臭味。 原来，他不是在惩罚自己，是在给自己洗澡。 那也不行。 水太凉。 抬眼看了看热水器，好像被什么东西把管子给弄坏了。 回忆起自己进屋后的张牙舞爪的样子，一点点拼凑起自己闯下的祸事。 那个热水器，好像是被她给弄坏了的。 艾卿摔了摔头，仰天看着天花板，觉得自己酒全醒了。 青琳跟闻桐归是一伙的。 她激自己进去了那间房去找明秋豪是假，让她发现里面有赵宇城的提字是真。 不论之前赵宇城是不是爱混在那里，那也是在认识自己之前。 现在，至少他从没有去那种地方了。 第72章 表白 刚才她把赵宇城说得跟个全宇宙大骗子一样，其实好像也只是她因为一直得不到赵宇城而故意在激怒他。 她用了她认知里最坏的形容词，来形容赵宇城对自己的冷淡。 凭什么她喜欢赵宇城，赵宇城就必须跟自己好，发生关系呢？ 太主观。 也太过偏激。 这跟喜欢你，所以就要跟你滚床单一样，太流氓想法。 艾卿全身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自己这么的龌龊。 她转身往地下室跑，刚走两步，姑妈从房间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她。 “艾卿，你做什么呢？” 艾卿头也不回的道：“姑妈，我有重大的事要跟老师说。” “事大？你裹着浴巾做什么？” “太冷了呀。” 艾卿关上楼门，下了楼梯直奔赵宇城的床。 床上的男人，他的身体挺得直直的，被子只有被挤过的痕迹，像是无用的一团软棉被挤在了一边。 赵宇城合着双眼，如沉睡多年不会醒的王子。 艾卿挨着他坐下来，拉了条被子盖在他的身上，默默良久，侧过身子，躺在他的身边，看着他。 全程，赵宇城没有醒来的征兆。 像是无论艾卿要做什么，他都不在意，不会有反应一样。 艾卿吸了吸鼻子，心说，自己这回是脾气大了点，但是，希望大人不记小人过的老师，能原谅她青春期的冲动。 她幽幽的叹了一声：“老师，我看上你才会凶你，你知道吗？” “你拿了我的手机，我也没有要你还了。” 过了一会，艾卿拿出手机，接连发了好几条短信。 喃喃的情话，打了许久，久到她合上眼歪在了他的身边睡去时，手上的手机还握在掌心里。 赵宇城听到身边的她，呼吸沉重起来，才缓缓睁开双眼侧目看了看她。 她缩在他的身边，像是当年的大白，乖巧又粘人。 他轻轻的把手机拿出来，里面“卿本善良”发了好条消息过来。 【我想做个好人，但他好像放弃我了。】 【我住在他的家已经五个月零三天了，他没有感觉到我是在爱他】 【我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一个人，但是我爱上了一个我永远高攀不起的神】 这些直白的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动听，感人，好像以前他读书时，就不断的有女生给自己写情书，发qq交友短信，各种渠道的找上他，要跟他处朋友。 只是他一直生活在父母离世的阴影里，爱情对于他来说，遥远又不实际。 远没有让他侦破一个又一个的案件，让他觉得有成就感。 等到那方面出现问题后，他已经彻底的对感情放下了一样。 当和尚，也当得理直气壮起来。 今天，再看到孩子气的艾卿表白时，他顿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愉悦感。 他拉了一条被子搭在她的身上，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拿起手机对着两人拍了一张“床照”。 回到局里。 赵宇城已经在资料室里等着她了。 他正悠闲的靠在沙发上，左手滑动着鼠标，一点一点的看着视频里的画面。 艾卿走近一看，才发现，电脑上插着搜出来的“u盘”。 从电脑上放出的图片来看，里面存着的资料，居然有吴健案当时放出的分尸视频资料，而且从文件来源ip地址判断，吴健的资料是从这上面拷贝下来的。 她拉了把椅子，悄悄的坐下。 支着头，跟着一点点的看。 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实在抵不住倦意席来，昨天晚上的折腾，让她的双眼变得异常的沉重。 终于在抗争几轮后，她认命的将头扣在了一片结实的肩头上，然后沉沉的睡去了。 赵宇城侧目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女人，她睡着的样子，很可爱，像只归巢的小鸟，依赖着他。 还好，她的头是搁在赵宇城的右肩上，他一直尽量保持这个姿式不变，让她睡得安稳。 上午，警方的突审已进行到了第二轮。 可是马总，却像是被封了口一样，再无一句话。 这跟他被抓之前，那种应激反应完全不对。 艾卿伸出纤细的手指摸着耳垂说，“那底是哪出了问题？” 艾卿猛然想起跟着警车回来时，就在进路上，看到了一个清洁工，他推着车走时，挡了一下警车。 而垃圾车上堆满了杂物，等到车子倒退时，发出了“倒车请注意，倒车请注意！”的电子报警声。 她跟金盾还开玩笑说：“现在清洁工也是高危行业了，弄个垃圾车还要装个电子报警器。” 赵宇城捏了捍鼻梁，拿上笔记本：“他已经是死棋了。” “什么意思？“艾卿跟着站了起来，他们好不容易攻破了李富民，将相城麻将馆杀人案给破了，正在收网时，赵宇城居然说了一句这么让人不解的话。 “没事。你们抓虾兵蟹将，我……”赵宇城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门口便响起敲门声。 金盾拿着两个盒饭送了进来。 “来，吃饭吧。” “中餐？” “中午饭。” 艾卿打开盒子，看到自己这盒和赵宇城的那一盒上面都有一只荷包蛋，她默默的把鸡蛋夹到了自己的盒子里。 赵宇城坐在桌边，冷冷的看着盒子，像是在生气。 金盾道：“赵老师，你这个鸡蛋可是被艾卿拿走的。” 赵宇城手按着盒盖，盯着上面的字一直在看。 艾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你饿我跑腿”，这正是自己在源城时，打工的连锁快餐店的名字。 “有什么问题。” 赵宇城拎起盒饭“啪”一声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一言不发的冲了出去。 “不吃给我，不要浪费。” 艾卿来不及跟金盾解释。 赵宇城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今天，大年初一，新年的第一天，相城有大年初一要去拜坟的习惯。 赵宇城跑出公安局大门，走到大街上，只看到来往的车辆，还有为数不多的行人。 寒冷刺骨的风直刮着他的脸。 艾卿跟在赵宇城的身边，轻轻的呵呵着气。 赵宇城的冷眸里闪出一撮火红的光芒，像是要在阴冷的冬天里烧出一点温度一样的扫视着路面。 那个一直藏在幕后对手，如影随形的出现了。 他明明知道对方的存在，却总在靠近对方马上能揭开对方真面目时，让他逃脱了。 那个控制了网贷，操纵了地下赌博和高利贷的人，像是站在迷雾里的人，永远感觉到他存在，可以无限接近，但这种接近总是倖着一件件血淋淋残忍的凶杀案而来。 十几天的奋战，最后，又都结束在了落网的马总身上。 …… 回到了住所。 姑妈从房间里捧出一个大袋子。 艾卿跑去看了看：“姑妈，这个是去上坟的？” “是的。”姑妈点了点里的东西，看着刚进门的赵宇城。 他像是没有看到姑妈一样，冷冽的眼直直的望着前方，然后把自己扔进了沙发里，一言不发的喝起了茶。 “姑妈，这个……”艾卿不知道要怎么接话了。 “宇城，你平时做什么我不管，但今天你得去上坟。” “……” 赵宇城没有吭声。 “跟你说了，你听见没有，我从早上六点等到快中午了十二点了。” 赵宇城轰的站起，艾卿急忙道：“姑妈，昨天老师熬了通霄，我去行不行？” “你算我们赵家什么人？你要代替他？你能代替他吗？怎么做学生的，没规没矩的！”她抓起手中的扫墓用的花束用力的往桌上一扔。 花束掉在桌面上弹了一下之后落在地上，赵宇城看着平日里要求甚高的姑妈，此刻如同一个三娘教子的老妈子一般，心里又酸又苦。 他环视了一下客厅，目光落在委曲的低着头的艾卿，挥了挥手道：“我去就是。” 出门时，姑妈看到艾卿还站在原地，她扭头道：“艾卿，把厨房里的吃的拿来。” 艾卿以为自己在这次家庭扫墓活动里被排除在外，正准备回卧室里补觉，被姑妈一吼，立即去了厨房。 拿着保温桶钻进了车里。 她看到姑妈一本正经的坐在了驾驶座上，正拿眼扫着她。 艾卿：“姑妈，你开车？” 姑妈嫌弃的看了一眼赵宇城和艾卿，拉上安全带横在胸前道：“让他开车，我还担心出车祸呢，我来开，到了地方叫醒你们。” “姑妈……你真好”艾卿赞叹了一声。 “你以为我跟你们局长一样，是个压榨狂，不体贴你们吗？” 姑妈说着发动了车子。 车子开得又快又稳，看不出是个五十岁人开车的水平。 艾卿暗自道：“我也要考个车牌，以后，我也能开。” “好呀，你去学，学会了，以后就给宇城当司机。” 艾卿翻着白眼想，怎么老把她当小丫鬟一样的使唤呢。 到了墓地，一片花岗岩林立的开阔视野里，到处是黄白色的菊花与红色的炮竹飞屑。 空气里还弥漫着硝石硫磺的味道。 远处，一个身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款款走来。 艾卿呆了呆，浓睫轻合的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扫个墓都能碰到他。 世界真是太小了。 第73章 拜见父母 闻桐归，正领着十几号人，煞有其事的指着陵园的左边的一大片青山道：“那里已被我们神龙收购了。” 那十几人都呼着白色赞叹道：“闻总，果然大手笔。” 闻桐归回眸得意在温和的笑容里流溢着。 他正好与艾卿清澈的眸光对上。 曾经，他在很长的时间里不能安然的去看这样的一双眼睛。 因为看到了，就会触动自己内心里的那根刺，会痛到他身心疲惫的眼神，经过了十年，才让他能用平静的目光待之。 他掩饰得很好的微笑，然后与艾卿肩头而过。 他看到了寒风中临寒而立的赵宇城，如青松一样站在一块墓碑前。 他拎着一束百合花，自然而然的神情肃穆起来。 陈旧的墓碑，碑上的中年男人英挺样子，跟赵宇城很神似。 赵宇城和他对视了一会，举目四望空旷沉默的墓碑，有些冰凉的说：“来看你了，爸。” 闻桐归走到那墓碑前，鄙夷的目光从赵宇城的肩头穿越过去直落在那照片上，当赵宇城回头时，他的目光立即变得友善起来。 艾卿没有发觉他的变化。 赵宇城却像后脑长眼一样将一切洞悉得清清楚楚。 十年前，他曾经看到这样一双眼睛。 只是那时的闻桐归很友善，比现在更加让人觉得无害。 “如果，在赵警司的长眠之地，生出什么冤魂枉鬼之类的，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得生生从墓碑底下爬出来。” 闻桐归在走远后，回头冲着赵宇城的方向冷笑道。 一边的随从道：“这是对他最好的讽刺。” 说完向站在人群里最不起眼的一个瘦小年轻人道：“看着吧，就是警察跟你这么近也没有发现你，所以跟着闻总，你是安全的。” 李谋淡淡的看着前方，走了一段路后，蓦地回头——不知什么时候他对于赵宇城所祭拜的墓有些动容。 如果，他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也许自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在赵宇城父亲的墓边上，便是她母亲的墓，只是比他父亲的显得更加的陈旧。 虽是二十七的墓，但很干净。 姑妈当着艾卿的面道：“心怡，你看宇城长大了，下次成家了，就有更多人来看你。” 赵宇城扫了一眼姑妈，神情有些无奈的说：“妈，等爸爸的事了结，我再成家。” 姑妈拧着眉毛：“八年抗战，也不耽误结婚生孩子，你爸的事，也不能成了你不找媳妇的借口。” 说完姑妈瞧着艾卿，她不知道说对还是说不对，让有矜持着。 赵宇城叹道：“走，回家。” 姑妈还想接着说，便被他拉走了。 艾卿看到他们要走，急吼吼的站在墓碑前，立正站好，然后九十度鞠躬，嘴里念了一段：“明死暗伤，冤尽屈亡，儿郎不负。” 自己小时候跟别人有样学样的记得几句，改了改，用在了赵宇城父母的墓前，不知道为何，念时一本正经，但念完后又莫名的脸红了。 这是传说的拜见父母吗？ 只是，有些意外，有些悲凉。 回到住所，已经是下午2点了。 艾卿先行下车，掏出钥匙准备去开了门。 一只长臂挡在了她的腰间，将她重重的往回一拉，站立不稳的她撞向了人墙，赵宇城。 皱眉，按揉着头的艾卿，嘟起嘴正欲发火中，却见他一双幽冷的眸子紧紧的盯着门把手上。 像是一个装了透视功能的扫描仪一样，赵宇城快速的判断出，门的里面，一定有古怪——门被陌生人动过。 他把艾卿拉在身后，身体将好挡得结结实实，伸手悄悄地打开房门，空无一人的客厅里居然亮着灯。 而艾卿清楚的记得，出去时，灯是关着的。 刚才她没有仔细看窗户，忽略的从窗户里透出的灯光。 现在…… 她心跳加速的跟在赵宇城的身后。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进了大厅里。 没人。 钥匙插进卧室门锁里，轻轻往里推，里面空空荡荡。 站在门口的姑妈，一脸嫌弃的说：“艾卿，不是说过最后走的，要关灯吗？节约能源，不要浪费……” 她话还在哔哩吧啦的说着，脚一下子踢到了什么。 低头看，一只鞋盒子正顶在门边。 姑妈随手扒拉了一下，艾卿尖叫的冲过去：“姑妈，别碰。” 话音未落，盒盖已被打掉。 冲上前的艾卿一把拉开姑妈，双手捂着她的双眼。 赵宇城腿长手快，直接拎起盒子直奔外面。 “你们，做什么？”姑妈不解的问，捏着艾卿的手臂。 艾卿来不及解释，匆匆跟着跑了出去。 跑得太急，一下子扑到了赵宇城的身后，双手揪着他的手臂才刹往自己的身子。 赵宇城一手横搂她的腰，一手像刚才艾卿捂着姑妈的双眼一样，把宽大的手掌按在了艾卿的眼睛上。 她拉扯着赵宇城的手掌，不依的叫：“老师，让我看，让我看看。” “不。” 赵宇城声音压低的抱着艾卿转了个身，用力的将她按进自己的怀里，固执的道：“别看。” 就在一棵大树底下，一男一女，男的死抱着娇小的女生，女生在男人的怀里又摇又挣的，就是无法挣脱他的控制。 男女之间的力量悬殊，很快让她明白，硬来，永远不是赵宇城的对手。 她松了劲，小脸就势向他手掌用力的蹭了蹭，顺便像是一只无骨鱼一样的粘在了赵宇城的怀里。 赵宇城愣了一下，下意识里想松开她，但他回头瞥见盒子里的东西后，眼底挣扎着看某处快速思考着什么。 “老师，我已经在局里看过很多惨烈的东西了，相信我的免疫力吧。” “艾卿……” 她觉得身上轻松了，没有了赵宇城的桎梏，她活动自如。 撕掉纸箱上的胶带，掀开纸箱，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只白色的猫，被人肢解一块一块的，然后又用透明胶，一块一块的拼接在了一起。 它是大白。 失踪近一年的宠物猫。 是几年前姑妈捡回来了一只流浪猫。 看到大白伤痕累累地蜷缩在纸盒子里，艾卿惊得半天没有一句话说出来。 她谢天谢地的想，自己刚才真是英明神武的做了一个极为正确的事。 这样的大白要是让姑妈看到了，会得重度抑郁症的。 大年初一的夜晚，大家吃完饺子，坐在桌边喝茶聊天。 姑妈见艾卿和赵宇城一直没有要去睡的意思，她只得先去睡了。 夜里，赵宇城看到满脸泪痕的艾卿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抓着大白的相片。 这个一直没有跟艾卿生活过一天的大白，却跟她建立了感情。 因为赵宇城在介绍艾卿到家里住时，便是用艾卿瞪眼发呆时，跟家里的大白很像。 而且，还是个不怕老鼠，能踩死蟑螂的女生，于是姑妈才勉强的答应了。 所以，艾卿某种程度上，就是大白升级版。 大白，艾卿还一直想着它有一天能回来。 但绝对没有想到是以这种方式回来。 赵宇城的心里一阵酸楚。他小心地带上门，回到书房里发了一阵呆，就和衣躺在了沙发上。 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睡了几个小时之后，赵宇城睁开眼，看到自己的脚边多了一个柔软的身体。 他坐起来，靠在自己腿边的艾卿身子慢慢的歪了下去。 他极快的弯腰伸手，托住了她的脸，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沙发上。 小女生，双手紧紧拉着他的衣角，脸上还挂着泪痕。 他揉着她的头顶，慢慢把衣角抽了出来。 …… 艾卿和队里的同事们在院子里拉响警笛，准备出警的时候，看见了同样行色匆匆的金盾。 她忙摇下车窗，问了一句：“金盾，去哪？” 金盾走过来轻声道：“于凤椒昨天偷偷去了墓地。” “墓地？她一个四川的，去相城的墓地？” “不是，是去看李财。” “李财不是外来人员，连五保户都不是，谁会让他安葬在相城这种墓地比房贵的地方。” “喛，就是有人这么做了。”金盾也有些好奇。 艾卿小幅度地摇摇头，一脸严肃的表情跳下车道：“走，我们也去拜拜。” …… 一座新碑，照片，一眼就认出是身份证上复制下来放大的。 墓前放着一束贡菊。 旁边摆放着一只红色的塑料袋。 袋子打开来，里面是是红色的花椒。 艾卿看着那些花椒发了会呆。 她将自己手里拿来的捧小雏菊放在了那些祭品的边上，念道：“李叔叔，你要在天有灵，告诉李谋回头是岸，别在傻下去了。” 于凤椒眼睛动了动，不像刚才呆滞无神，而是反问道：“我儿子是不是犯了事？” “关于你儿子，这几年是怎么过的，能跟我们说说吗？” “你们要抓他？” “是别人抓走了他。” 于凤椒看了艾卿一眼，歪头看着墓碑道：“我是他们家花一万块钱买来的。” “你？”艾卿不信的打量她。 从她的言谈举止并不像是一个能让人随意买卖的女人。 艾卿没插话，蹲下身子，看着那一束山野间摘采的野菊花。 如扣子般大小的花朵，金黄色的花芯，没有艳丽的颜色，只有淡淡雅香。 “我于凤椒，生在一个很普通农家，没有读几年书，就跑出来找工作……”她说到工作两个字时，明显顿了一下，艾卿抬头给了她一个鼓励性的眼神。 于凤椒才淡淡的冲她笑了笑，伸出一两根手指，做了一个夹烟的手势，艾卿推一把站在边上的金盾。 金盾看了艾卿一眼，才反应过来她的要求。 一根白色的烟，被递到了于凤椒的鼻尖底下。 “他哥是个脑子有点问题的人，不懂那方面的事。后来，我就跟了他……第一次是被他压在一棵树上……”于凤椒声音有些沙哑，缓缓地说。 第74章 她的出现让他舒服 艾卿站起来，手里拈着一朵掉下的野菊花，静静的听得出神。 “他们家里三个男人，就我一个女人，我……是他们三个人的。李财除了那事不成，别的，很听话，很老实。后来，撞见过一次，李富民就跑了。” 于凤椒谈及这些时，回忆起那天晚上，两人大汗淋漓的样子。 以前，很小心的躲在野地里办事，唯独那一次，她故意在厨房里洗身子。 一切如她所想，李财暴发了有史以来的最大脾气，抡起锄头赶走了李富民。 而那一瞬间，于凤椒很痛快。 只是……三年没有生下孩子的她，很快让人给打了。 打她的是她的公公。 李富民偷偷回来时，看到了跟自己当年一样，趴在于凤椒身上的父亲。 他抄刀杀死了对方。 本来想杀李财的李富民，仓惶的跑了。 于凤椒由最初的惊慌，到后来的冷静，很快一切都被一杯黄土掩盖了。 她夹烟的手略抖了一下，眼底的光芒慢慢的黯淡下来。 那是一个秘密，永远没有知道的秘密。 何况李财也死了。 李富民……他也快要坐牢了。 “你生下孩子，为什么要让那孩子离开四川？”艾卿问。 于凤椒想了半天，她才无奈的道：“我一个人吃苦没什么了，反正也就这样了，可是那孩子从小聪明可爱，一岁叫妈，两岁便有很好的记忆力，过目不忘，会把听到的，看到的画下来。我想那孩子没准能成为画家。” 画下来。 艾卿没有由来的混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那日在墓地里捡到了一本画画本，上面画着一些男女的画面。 看得出笔迹歪歪扭扭，可是却画出里基本的内容。 那是让人一看就明白的儿童画。 脑子里想法一瞬间即过，于凤椒抹了一把脸，伸出两只手在艾卿的面前：“带我去坐牢吧，这一切是我做下的。” 艾卿脱口说：“我们警方会查实证据，是李谋做的，他跑不了，不是他做的，也不会冤枉了他。” 于凤椒眼神茫然而畏惧地回视着她，她当然听懂艾卿说的每一个字。 而一直藏在墓地角落的李谋，远远看着这里的一举一动，直到他们离开，他都保持着一个姿式，一动不动立在寒风里。 傅远开口道：“李谋，你现在除了跟着闻先生，你还真的没有第二条路走了。” “跟你们？贩毒吗？”李谋的手指抠在干老的树杆上。 傅远挥手道：“嗳，我可不知道这些事，我也不负责这方面。” 李谋沉声道：“斯文败类！” 傅远嘴角抽动了几下，压下心中的火，反讽道：“丧家之犬！~” 李谋和他面面相觑片刻，脸上阴笑了一声：“我们都是。” 傅远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尴尬得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狗，这个词用来形容他们最贴切不过了。 常君也是这样骂他和闻桐归的。 不同的是，闻桐归是只表面风流倜傥人模狗样的领头狗。 而他傅远，最多是只没事被派上法院，充当犯罪份子辩护人的会叫的狗。 从无人感激他的辨才，甚至，很多人憎恨他那种黑白颠倒的能力与话术。 在微博上，他常常是被骂得不得不关闭评论的那一种自来黑。 但，谁在乎呢。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贷款房，可以在相城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个写上自己名字的不动产，那才是他的终级追求。 傅远推了推李谋：“行了，你的妈，现在你也看到了，她好着呢，没有事情牵连到她。” 李谋转身往墓地边上的一条偏僻小路上走。 两百米不到的地方，有一片六层高的楼房。 这里，正里他的临时住所。 下面是墓地开发部门的办公地点。 上面一层是他住的，有一间暗门专供他进出。 闻桐归从门外走进来，他手里拿着一本封面被磨得起了毛的绘画本，冲着李谋扬了扬。 李谋的眼睛闪着光，站了起来。 闻桐归随意的坐在了沙发上，傅远也跟着站起来，向他恭敬的道：“闻先生，李谋我已经带回来了。” 闻桐归没有抬头，目光盯着打开的画本上的图，看得入神。 只是画很特别，每画一幅，翻到后面的一张就是一片空白。 而且每一张画后面都是如此。 这样作画，看起来很是浪费。 但闻桐归却不这么觉得，他低沉的声音，像一个检查学生作业，发现了不同寻常的问题，但还能顾及学生面子的老师一样，客气的发问：“为什么画一张，就要隔一页呢？” 李谋半天没有出声，目光灼灼的盯着那画本，手握成拳头。 那是他的小心思，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那里面画的是自己一直小心藏在心底的东西，可以说是他从小到大所有关于自己和自己那个家庭的回忆。 他有些口吃，又长久不说话，语言表达能力一直不怎么好。 可是上天却给了他惊人的天赋——绘画。 他能过目不忘的，把身边的一草一木，一景一致用最快的速度描摹下来。 闻桐归看了一会，翻到一页空白处，指尖轻轻的摩挲着，然后会心的微笑着。 当他开口道：“李谋，这个世界，只有我懂你，你相信吗？” 李谋像是让人说中了心事，紧张的心狂跳起来，但很快又别过头，脸上显出不屑的表情。 傅远喝道：“闻先生看得起你，你拽什么？” 闻桐归道：“你看你的这幅画，三个男人跟一个女人的画面，跟我的‘沁园别墅’里的那幅油画很神似，要表达的也是一个意思。” 闻言。 李谋才缓缓的把头转过来，双眼盯着闻桐归，伸出一只手，想去拿回自己的画本。 闻桐归手一挥挡住李谋的手，温和的道：“你想让警方抓李富民，无非是为了让你的母亲得到彻底的自由，过上新的生活，其实我可以帮助你的。” 说完，闻桐归当着李谋的面，将画本上的所有素描画一张一张的齐边撕下来。 “嘶……”的声音不断的在李谋的耳边响起，也像是刀锯在自己紧闭的心门，拉上了几道口子。 闻桐归这么做只是为了让李谋彻底诚服于他。 画撕完了，闻桐归举起那些画，笑道：“我会好好保存你的这些东西。” 说完，他将那本只留下一页一页空白纸的画本扔在了傅远的身上，命令道：“这个空白的画本送到时警官的手上去。” 傅远拿过本子，不解的看着闻桐归：“这是什么意思？” “蠢货。”李谋骂了一句。 傅远怒道：“你他妈者蠢驴。” 不想闻桐归补了一刀：“傅远你的确比驴还要蠢上十倍，永远只会死背法律条文，不知道害死多少人!” 傅远吃憋的瞪眼红脖子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 一周后。 于凤椒，在艾卿的陪同下去了一次相城最高的建筑。 被誉为“远东之光”的冲天高楼。 于凤椒站在楼顶时，看着远处的高楼，在她的脚下，像是一根根矮小的棍子。 寒风吹过时，觉得自己要飞起来一般的站立不稳。 “你们带我来这里玩，要花多少钱？” “不说钱的事，就想让你来看看相城。”金盾道。 “站在最高的地方看，也只是觉得风大而已。”于凤椒并不兴奋。 这时，一直没吱声的艾卿非常适时地插了句话：“这里可以看到对面楼上的电子屏，上面可以写下自己对亲人的话。” “全城的人都能看到吗？” “能的。”艾卿点头道。 于凤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艾卿的意思她懂，这是让她劝李谋归案。 她道：“要花钱吗？” 艾卿难得豪气了一回：“不花您的钱。免费。” “不花钱呀……”于凤椒说到这里，眼底多了一本画本子。 那上面有一行歪扭的字——“小画家”。 她心中一懔，这画本子，是她买给李谋的，以前为这事，还挨过打，被村里的人耻笑过。 后来孩子被送走时，画本子被她一并塞进了孩子的小书包里。 没有想到，本子还在。 于凤椒翻开里面。 看到了一幅很奇特的画。 她一眼认出，这是出自儿子的手笔。 只是这东西李谋一直贴身收藏，怎么会到警方的手里。 于凤椒全身一抖：“你们，你们抓到了他？” 原来在几天前，艾卿在住所收到了快递包裹。 拆开后，里面有一个画本子。 可是画本子里空空如也，一张张的白纸什么也没有留下。 艾卿捧着那本子去了书房。 赵宇城颀长的身材挺立在书柜前，修长的手指正轻轻地抚过那些书本，终于在一本欧洲雕塑画册前停下，指尖插进去抽出了那本书。 等他回首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女人。 她正睁着水灵的眼，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每有这个表情，她就是来找自己麻烦的。 而找他麻烦时，也是两人互动最舒服的时间。 灯光下的他因为跟艾卿的身高差，影子直接盖住了艾卿的身影，一双浓睫被投射下的光映出一个侧影覆盖在脸上。 艾卿有看得有些失神，直到赵宇城用眸光扫了她两次后，她才正色的道：“我收到一本画本子。” “哦。”他的嘴角略下向弯，有些怪责的看着艾卿，似乎她说这么一件事，是在侮辱了他的智商的意思。 “但，里面一片空白。”她接着道，同时双手举过头顶，白纸出现在他的眼前。 第75章 相亲带上着现任女友 “哦？”赵宇城挑了一下眉毛，伸过手来，向沙发走去。 他坐进沙发里，长腿自然的交叠在一起，修长的手指慢慢的拈起封面，“哗”一声纸页翻动的声音在书房里轻轻回荡着。 他看极慢，像是一台精密的电子描仪器，无声的逐行在纸张上缓缓移动起来。 他双眼的注意力便全在那一页页的空白纸上，几乎将艾卿这个提供资料的人忘记得一干二净。 他又像一个进入工作后，便可以把自己置身在真空的里的专家，完全把自己沉浸在思考之中。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时，他抬头伸手淡淡的说：“拿支2b铅笔给我。” 艾卿以为他要画画，喃喃道：“你要画别画这上面，这可能跟案子有关。” 赵宇城没有理她，接过铅笔，将笔打横，让黑色的笔芯横扫过的白色的纸张上面。 这……这简直就是小时候熊孩子的恶作剧。 可他却此不疲的规律的挥动着笔杆，只十秒钟，白色的纸上面变画成了一片浅铅色。 只是有些地方却神奇的没有被涂满，留下一些白色的线条。 艾卿站在他的身前，倒着看了半天，也不明白赵宇城当下所做事，跟自己送上的这叠空白纸有何关系。 很快，赵宇城停下笔，将那个比a4纸还要大上一些的画本子竖在了艾卿的眼前，神色淡然的蹦出一个字：“看！” “天才!”艾捂着嘴，惊讶万分。 一个女人形象出现在原本空白一片的画纸上。 这种小孩子的游戏，是在有很深凹痕的白纸上肜铅笔去扫摹，因为纸平面高低不同，将上一页的所写所画全部给扫了出来。 “儿童游戏你玩过吗？”赵宇城放下铅笔，眉毛挑了一下，后，将双手枕在自己的后脑，一副没有技术含量的问题，等于浪费他的宝贵时间的表情。 艾卿不好意思的笑笑，弯下身子，拿了铅笔和画册，准备溜之大吉，去局里跟同事们讨论一下画的意思时，赵宇城轻哼了一声，颇为不悦板起脸。 盯着已走到楼梯口的欢快背影，眼底露出一种，过河拆桥的主，下次别再想有问必答的威胁。 艾卿收住脚，回头看了一眼赵宇城，转身扑向了他。 她双手撑在赵宇城脑后的沙发背上，低眸凝视着男人的脸，嘴角微微上扬的说：“老师，我……” 赵宇城仰头看着头顶悬停的小脸，打趣的看着她，她这个样子还能吃了他不成。 “啵!”一声极为清亮的声音在他的脸颊上响起，然后，一张笑嘻嘻的脸在男人的眼前得意的晃了晃，外带一句极损赵宇城尊严的话：“我把初吻献给伟大的革命事业。” “你……”赵宇城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像样的句子，他怎么成了她的事业了，他明明是个人，不是个东西。 艾卿小手在赵宇城的脸上摸了一把，趁他还在恍神之机，从他的身上跃起，轻快的走出了书房。 赵宇城的脸蓦然的红了，初吻，谁说不是呢。 站在楼顶的于凤椒，看到画本子里的画后，缓缓地睁大了眼睛。 第一张，是她曾经跟李谋说过的一段往事。眼前正是她最屈辱的现实阴暗生活，一幅三男一女交缠在一起的画面清楚可见。 第二张，一个女人拿着一个本子送给一个小孩子。 第三张，小子被人夹在腋下带走。 第四张，第五张，则是小孩子读书、吃饭、还有做工的一些画面。 翻到最后时，看到一片没有人物的景物画，像是写生速写之类的。 那是曾经她幻想过的一栋房子。 虽然是用铅笔摹画出的副本，可是全是自己人生经历的写照，那些生活私隐点点滴滴全出自李谋的手。 她好像如梦方醒地回过神来，看向艾卿，下定决心的道：“告诉他，他是我的骄傲。” 艾卿呆了呆，没有想到一个杀人犯，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一个不可饶恕的凶手，却在这个女人心里，是一个永远不能被亵渎的宝贝。 她叹了口气，略微前倾，用一种非常同情的眼神看着于凤椒，说：“他如果自首，不会死的，还有机会活着。” 于凤椒紧紧的捏着画本，极力的控制着情绪，点点头：“我配合你们政府，我要他活着，活着……” ……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 艾卿捧着油条包子从外面回来。 看到饭桌上放着一只信封。 信封是手工制作的。 在右下角用铅笔画上了一束野菊花。 打开里面，有两张画展的门票。 艾卿微笑的拿了一张，悄悄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另外一张原样的又塞了回去。 …… 晚上八点。 展览来了很多人。 不少人驻足在一副像连环画一样的素描面前。 画面一共四幅。 第一幅，两具看不到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 第二幅，还是同样的内容，可是明显能看到那具男人的身体，已起变化。 第三幅，三个男人的身体交错互缠着。 第四幅，一个孩子，看着三具衰败的身体老去。 站在人群里的艾卿，几乎一眼认出那孩子。 她吓得往后退了一步，直接撞进了一片厚实而温暖的怀抱里。 转目看向对方，声音恐惧的说：“老师。” 赵宇城躬下身子，唇贴着她的耳朵，细语道：“李谋还没有走。” “老师，他想表达什么？他用画想表达什么？” “他杀了人，他并不想逃避，他在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同时，也在为自己的行为做一个说明。” “李谋应该目睹过自己的母亲跟李富民在一起，所以画下那些，后面的三个男人，分别暗指李家三个男人。他曾经在十六岁后偷跑回家，极有可能发现了自己爷爷死亡的真相。” “他为什么不去公安局举报？”艾卿。 赵宇城：“这么年，证据缺失，而且李谋有自己的一套人生规则。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一直给警方留下线索，期待有人去查。” 艾卿了解的看着那画道：“那凶手在他看来，是他生父，母亲不敢管，……他想在这样一个社会伸冤，只能这样做。” 画展上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数在看到这幅画时，都有一种不敢相信的神情。 本来有兴趣多驻足一会的，可是被一个什么有名气的大画家招呼着去了他的大作面前欣赏。 大师的画挂在了大厅最为醒目的位置。 画前站着几个一身考究华服的人，他们一去，本是门可罗雀的画作面前，很快生出一派繁荣的样子。 赵宇城和艾卿互相对视了一眼，人们对于苦难选择性回避，好像也是人之常情。 将这边的情况和赵宇城的分析向局里作了汇报后，接到金盾电话。 他简单的道：“现在已经去四川源城了。” 艾卿点头道：“找到李谋爷爷的尸骨，这个案子就会大白于天下了。” “唉，拔出萝卜带出泥呀。”金盾道。 “嗯，谁知道一起碎尸案牵出这么多的案中案。”艾卿挂断了手机，门外已人有几个自己人走了进来。 艾卿一指角落里的画道：“就是这张画，记得小心上面的指纹，应该留下李谋的指纹的。” 明秋豪挥了挥手，示意自己的助手叫人挡一下，他要开始工作了。 就在他套上手套，打开蓝光灯时，突然，扭脸走到艾卿的面前，语气略带揶揄的说：“艾卿，这个画展可是赵宇城跟人相亲的场所，怎么你来这里办案搅局来了。” 还沉浸在办案成功的气氛里的艾卿一时没有反映过来，明秋豪已经看戏一样的瞟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那里，果然来了一位穿着真丝长裙披漂亮皮草的女人。 长发齐腰的美女，带着微笑款款而来。 来人很有礼貌的对赵宇城笑，然后老道的开口：“你好，我叫钱芳，是您姑妈介绍过来的。” 赵宇城目光转向这间画展中心：“为什么叫我来这里见面？” “哦……”她笑得很骄傲，“因为我想让你看到我的实力，另外，关于你一直对于女方的要求，就是门当户对嘛，我想以我钱芳拥有这一层会展中心的财力，跟你是很相配的。” 艾卿低头看着对方上万块的鞋子，估计还是随便穿穿的那个意思，再看看自己一百块在某宝上淘的a货，两货居然一样，差别就在于她的做工次点。 她退了一步，往明秋豪的身边走了过去。 明秋豪会意的一笑，不忘记抬杠的说：“怎么自惭形秽？” “切……”艾卿挺起小胸脯，“要用钱来成就自己的女人，是因为不够青春。” “若有足够的金钱，哪个女人都能活得光鲜亮丽、明艳动人的。”明秋豪一点情面也不留的打击着艾卿。 艾卿浅笑道：“明法医，有没有人曾告诉你，你很有女人味。” 明秋豪立即脸垮得跟钱他钱不还一样，他最忌讳别人说他像娘们。 他扬起头，微愠着瞪着艾卿，像是在说，我很娘炮吗？ 艾卿回他一个肯定加确认的表情，让立马火大的想来杯农夫水降降温。 …… 经过了画展上不同寻常的相亲后，赵宇城的绯闻已经成为了相城最红爆的事件。 他跟钱芳的相片个人简历，都以连续剧的方式爆炸一般在网络上铺开了。 不用花钱能进前十话题榜。 不用炒作，成为相城最拽单身汉。 不仅是他出众高贵的外表。 更多的是他在相亲时，身边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个同居女友。 而且是个小女警。 第76章 反将一军 通常这类的消息只会在网上挂一小时后，屏蔽删除掉。 可是则消息，却足足挂了三天，不仅热度不减，反而是越来越让人注意到。 转发、评论、表情包。 所有一切在网络上能用上的手段，围着赵宇城，有关他的资料在一夜之间飞速的传播开来。 赵宇城来公司上班时，已有车跟在他的后面。 此时，他还没走出停车场，已经遭到了两拨围追堵截。 他轻叹一声，看了一眼四周潜伏的各种娱记媒体，自己日防夜防，没有想到姑妈难防。 她居然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安排了这么一个相亲。 之前收到那张票时，还想着如果艾卿去，他就去。 艾卿不去的话，他就当没有看到那张会展的票。 一次秘而不宣的约会，搞成这个样子，实在不是他愿意的。 他端着半杯热气腾腾的绿茶，在自己办公室里看着窗外涌动的娱记们，思考了片刻。 按下桌上的座机，道：“孙秘书，进来一下。” 孙秘书拿着一堆文件，走到他的办公室桌边，低声道：“赵总，今天晚上钱小姐有约。” 赵宇城抬眸：“她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说完后，想了想，一定是姑妈告诉的。 孙秘书又道：“这个饭局，你不能不去的。” “哦？”他挑眉毛，很反感的压下自己心头的不悦，听到孙秘书继续道，“姑妈说了，这个局是她请的，在相城最好的餐厅请。” 赵宇城琢磨了一会，感觉钱不能白花，人也不能白见，于是挥了挥手，算是答应了。 下午，赵宇城穿得极为正式的开车出去。 孙秘书，尽衷职守的照着姑妈的嘱咐，给她打电话，报告了赵宇城的行程。 等到赵宇城开车进了公安局的门口时，艾卿正跟金盾出来。 案子的事交给行动组的去办了。 他们可以轻松点，按点下班。 两人同时看到了赵宇城的车，金盾主动的走上前，趴在车窗处，调侃道：“赵老师，你这么周正的，是要公开恋情了吗？” 好事不出门，绯闻传千里。 赵宇城越过金盾的肩头，看向站在后面的艾卿，按下开门键。 车门滴的一声开了一条小缝 。 然后便听到赵宇城很客气的说：“今天是我姑妈生日，请两位一起吃个便饭吧。” 哦？ 姑妈生日。 那得去。 艾卿只知道赵宇城不给别人过生日，但是姑妈不同。 那是从小养大他的人。 两人钻进车里，取下衣服上的警用标志，金盾八卦的从后排探出头来说：“艾卿，要不去街上买一套衣服换上。” 艾卿收好自己的徽章，翻着白眼道：“没钱。钱全交伙食费了。” 金盾笑：“那我出钱，送了你吧。” 艾卿一扭脸：“我穿这身是我最漂亮的时候。” 金盾心里嘀咕道，像个男人婆。 赵宇城侧目点了点头：“的确，这样是你最漂亮的时候。” 车子很快开进了一家高档餐厅。 看到门口站着一身华服的钱芳，她往那一站，可以参加世界小姐选美了。 仪态万方、浅笑优雅。 艾卿瞪眼暗想，我有这等身材，早把赵宇城拿下了。 金盾见状欲言又止好半天，看到艾卿盯着钱芳眼圈发红，很不是滋味。 金盾最后还是很有义气，但小心翼翼地问出一句：“赵老师，你女朋友在场呀，我们方便吗？” “嗯？”赵宇城拨出车钥匙，闻声一抬头，露出一个极惊讶的表情，“我没有女朋友。” 艾卿眼光狠狠的扫在了赵宇城的脸，赌气式的“切”了一声，扭身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饭局上。 姑妈干脆立落的对着坐在自己左手边的赵宇城道：“宇城，今天就把日子订了吧。” “哎，等等，”不等赵宇城开口，钱芳笑眯眯地打断了姑妈的话，“今天只为姑妈过生日，别的事，让我和宇城自己谈，好不好？” 说着，她像个女主人一样，目光扫向了艾卿和金盾，故意道：“这两位是宇城的学生吗？” 艾卿不能说不是，只能硬着头皮道：“是。” 金盾想着自己要跟艾卿是一对的话，那也可以沾点边，于是皮笑肉不笑的：“算是。” 赵宇城半天没有开腔，他看着姑妈：“先把饭吃了吧。” 姑妈脾气上来：“不，先定下来。” 说完，瞪了艾卿一眼。 如果不是撞见艾卿裹着浴巾往赵宇城的地下室里冲，她不会这么着急。 艾卿可以养在家里，但绝对不能成为赵宇城的女人。 她不充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个钱芳也是被她拎出来，挡艾卿的。 赵宇城盯着姑妈看了两眼，他嘴角微卷，冲着上来的服务员道：“推迟五分钟上菜。” 服务员当下撤了出去，关上了包厢的门。 钱芳见状，说是要上洗手间补个妆，也起身出了门。 赵宇城起身走到落地窗前打了个电话，随后便坐了下来。 他一只手扶着茶杯，另一只手扶在扶手上，神情淡然而安静。 艾卿摸着肚子，很想离开，但对上赵宇城警告的眼神，她刚起身的念头便被打消了。 门再度被推开。 进来的不是服务员，而是孙秘书。 她神色犹豫的站在赵宇城的身边，小声的跟姑妈打着招呼。 赵宇城挥了押手：“把东西交给姑妈看一眼。” 孙秘书悄悄的走到姑妈面前，放下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然后低头往外走。 出去时，孙秘书小心的将门关上。 赵宇城扫一眼文件夹，像是给姑妈专门备下了一份开胃菜一样，很体贴的道：“姑妈，先看看吧。” 姑妈手伸向那本文件夹，心想不可能是菜单吧，自己点好了，再点多浪费。 翻开时，发现根本没有想像中的菜名或是单价，她略松一口气，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问：“宇城，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宇城倨傲的道：“姑妈，结婚，是两个人的事，所以我要把对方了解清楚。你面前的三张a4纸上，是这位钱芳小姐的前世今生。当然这还是用了极具概括的介绍，才勉强挤在了三张纸里打印出来。” 姑妈看了一页后，脸色微变。 赵宇城又道：“钱小姐，想必你对我已经了解足够多，所以网上三天晒出的有关我的资料百分之九十九全是真实的。” “所以？”钱芳不示弱的看着赵宇城，他接着道，“你得到那些资料，只能说明，你跟某人关系不浅。” 姑妈翻开的文件夹里，第一页，便是两张不同的女人照片。 第一张相貌平平。 第二张惊为天人。 而第二张上面的女人，正是坐在她右手边的钱芳。 钱芳强辩道：“爱美是女人的天性，我就让自己看起来赏心悦目一些，有什么不对？” 姑妈的脸沉了下去。 艾卿伸长脖子看了一眼，心底也叹，现在的整容技术真是不错。 她不由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再看看自己的平胸，瞬间有一种要让自己一夜成波霸的痴心妄想。 赵宇城轻声道：“我想，我还没有到需要我的女人出卖色相去博得我的心的地步，我没有那么的肤浅。” 姑妈轻咳一声：“这个，长得好看，就是个加分的事，我看还是。” 赵宇城有些被母爱泛滥的姑妈激到，他冷眼投向那只文件夹：“姑妈，请你翻看最后一面倒数第三行的，第四个字开始的地方看下去。” 姑妈无奈的跳过前面几页有关钱芳的调查报告，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一行，只有三个字“非处女”。 姑妈拧眉训斥道：“你怎么这么封建。” “我是第一百零八个，您不介意？”赵宇城声音微凉的道。 什么？ 一百多个？ 艾卿惊得下巴都没了。 姑妈不也相信的看着钱芳。 然后往前翻。 钱芳的职业，是广告影视投资人。 可以说，她能接触到的男人多如牛毛。 能得到一个男人，就得到一件内衣一样的轻松。 她换男人，也很每个月的那几天一样，总有会新人来到她的身边。 光是有名有姓的已不下一百个。 包间里一片死寂。 直到门被推开，钱芳走进来，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钱芳气派的看了一眼众人，抽出一支烟点燃，然后喷出一口烟，目如娇花的看着赵宇城：“可是你姑妈找上我的，我还送了两张展会的票给你呢。” “好，好，很好。”姑妈啪的一声将文件夹合上，立刻把钱芳送给她的金佛盒子往她身边一推，“钱小姐，今天这顿饭，我需要换一个包间。” 钱芳不清楚文件夹里有什么。 但她已从姑妈发怒的样子里能猜出几分。 “姑妈，这个送给你的东西，你收下就好。” “受不起。”姑妈变脸的速度刷新了艾卿认知里的最快记录。 原来，有钱有颜也不是能得到幸福的。 人品，在最后的关头，把钱芳给比了下去。 撕破脸，还是不要了。 赵宇城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夹：“钱小姐，这个作为送你的，你可以带走。” 钱芳抓起东西往外走，走以拐角处，打开一看，吓得赶紧合上。 她坐进车里，冲着手机里怒吼：“闻桐归，你什么意思？你告诉我那些关于赵宇城的事，我拿到网上炒作，怎么会适得其反？让他来查我？” “你才回国，不知道这个男人表面身份是咨询公司，其实就是情报公司。” “你，我要一个能掌握相城秘密的人，做老公，你给我弄出一个公安？” “他是专家，可比那些人高出n个级别。” 第77章 手把手的教 闻桐归的声音平静而温柔，但却没有一丝温度。 他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手放在扶手上，膝盖上放在一个画本子，嘴里跟钱芳聊着，眼睛却专注的盯着最后几张画上。 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闻桐归嘴我微弯的将手机移开一臂远，电话里的女人的声音很激动。 “闻桐归，没有我，你还是个只在剧组里当美工的小赤佬，是我把你领到这条路上，让你成为相城最有权力的人。”她声音尖锐又刺耳。 但闻桐归除了保持着手臂的姿式，没有回她一句话，只有眉宇间隐隐聚焦的阴沉，能让人看出他要用多大的心力，才能保证自己不把手机挂掉，或是摔掉。 钱芳，常君玩过的女人当中最有能力的一个。 但也是最嚣张的一个。 她永远把最好的一面留给那些她需要去攀附的人面前。 而她最恶毒的一面，从来都是闻桐归在承受。 约过了十分钟，闻桐归把手机贴在耳边，声音依旧保持着温柔：“消气了吗？宝贝。” “你就是常君身边的狗。”对方甩下一句，断线了。 闻桐归的脸阴沉得吓人，他低头看着画册里，那张含泪女孩的素描，像是一个在哄孩子的男人道：“宝贝，很快就轮到你上场了。” 钱芳的离场，让这顿饭变得轻松了许多。 难得赵宇城陪四个人一起用餐。 大家虽然不是有说有笑，但也礼貌克制的把相城最好酒店的饭菜一扫而光。 一个小时后，艾卿他们结束了饭局。 没有吃完的，还特别打包带回。 坐在车上，姑妈一脸心痛钱的表情道：“唉呀，早知道我就不死要面子活受罪了，花了两千块呢。” “姑妈，不是说打折吗？”艾卿道。 “钱芳是那家店的股东，要是她在，说不定钱都不少，就算收，也就是打个七折八扣的。这次的生日太让我扫兴了。”姑妈生气的道。 赵宇城挑着眉毛，对姑妈道：“人最值得高兴的事：父母健全、知己二三、盗不走的爱人，其他都是假象，别太计较。如果每天有固定陪你聊天说话的人，你就已经比大多数人幸福了。” 姑妈看着艾卿，神情不自然的别过头去。 艾卿不是不好。 但她，小城市里的。 无父无母。 更加没有广泛的人脉关系。 赵宇城，名门之后。 就算父母都不在，那也是她心底的王子。 是个要娶公主当老婆的人。 艾卿成天跟犯罪分子打交道，这实在不是她们赵家儿媳的首选。 …… 有很多案子，已经知道谁是凶手，却无法抓到。 这种遗憾一直存在。 就算是在现在，科技如此发达的今天，监控遍布天下的国内，依旧有盲区。 相城，这个在全国顶尖的城市里，号称拥有各种先进侦破案情的地方，同样，有像李谋这要的杀人犯，无法捉拿归案。 一个异乡老头的死亡就这样勾连出了一起震惊全国的地下钱庄高利贷案件，市局不得不和纪委成立了联合工作组，没日没夜地加班加点。 相比而言，那十几个被叶春晴杀掉的欠债人，并没那么多人关注了。 很多，居然查不到是何许人也。 因为他们的资料，只有一个名字。 有些还是假名字。 那些关于他们家人的资料，很难找到。 艾卿被指派去明秋豪那里拿到了死亡人的dna，作为留档。 以便日后，有家人来找时，可以进行比对。 所有已死的人里，只有李财被找了出来，已被火化埋葬。 于凤椒。 她一直没有再过多的说过李富民。 好像那个跟她野合过多次的男人，只是她生命里的一道伤痕，曾经痛过，却不足以致命。 唯有李谋，她一直心挂的儿子，才是她活着的意义。 她很想他能自首，能活着重见天日。 这天，艾卿抽空去送她。 因为动车的车票很贵，局里给安排的就是普通硬座。 艾卿实在觉得让一个已经心力憔悴的女人，从相城坐四天的火车回四川太远了。 就是年轻人也受了不了。 于是自己加了钱，给对方买了一张软卧，当她拎了一袋水果和吃的饼干去见她时，却没有找到她。 调取监控后，发现她被一个身穿运动服，头戴棒球帽的男子接走了。 艾卿一路追过去，在火车站的小巷子外，听到了激烈的争吵声。 女人的声音很高亢：“你跑什么？能跑哪里去？” “我……我要混个样……样子……”男人的声音有点结巴。 艾卿心里一惊，这个不正是警方一直在找的李谋吗？ 他不知是迫于压力还是怎样，居然在他的母亲要离开相城时，忍不住跑来见她。 艾卿掏出手机，正欲跟局里汇报，头上一痛，失去了知觉。 小巷子里的李谋拉着于凤椒跑出来，看了一眼地上的艾卿，冲动手的男人道：“你？别杀……” 于凤椒好半天明白过来，李谋是故意引自己过来，同时让人设下埋伏的。 那人道：“你带着她先走，这里我处理。” 于凤椒一把扑到艾卿的身上，慌张的说：“李谋，你还想杀人吗？她是好人，她是警察。” 李谋纠结的看着不肯跟他走的母亲，开声道：“妈，去……去过好日子。” 于凤椒，持着手里的软卧票，哭道：“你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要杀人！” 男人见于凤椒哭得厉害，挥起手，重重的砸向了于凤椒的后脑。 李谋没有想到闻桐归的派来的人，居然向他的妈妈下手，他急红眼的扑上去跟那男人撕打起来。 “别动她。” “要么你跟老大走，要么我杀了她!” 男人的声音暴戾的低吼了起来。 李谋吼道：“闻桐归……动我妈……我，我要他死。” 正在纠缠的两人远远看见有人过来，不及带走于凤椒和艾卿，只得急匆匆的走了。 由于艾卿送于凤椒离开相城时，被人袭击。 李谋这个一直没有被抓到的凶手，再次让警方高度关注起来。 一直以为对方会逃走找个地方藏起来，没有想到对方居然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相城。 艾卿的生命受到了威胁，从去医院看她的人就知道，这次她伤得有些重。 上到局长派来的杨秘书，下到跟她一样借调过来的同事，还有一直不屑跟大众为伍的赵宇城也在人群之中等待她的伤情检验报告，就足以证明这次伤得很壮烈。 等到所有人听到医生宣布要静养一周观察时，皆放下心来。 赵宇城拿过检查报告，回到了病房里，他进门后还不忘记所门给反锁上。 艾卿“哎哟”的叫了一声：“我同事在门外呢。” “你只需要静养。” 赵宇城瞥她一眼，打量了她的伤口几眼后，沿着床边坐下来：“先睡吧。” “我要录口供。”她逞强道。 “于凤椒已经录过了，我想她不会说慌吧。”赵宇城。 “可是，李谋在场，她不可能太客观的。”艾卿。 “你认为，只要是跟李谋有关的，于凤椒就会有意的回护？记住，我不会让她骗到的。”赵宇城。 艾卿没有办法的往下缩了缩身子，的确，她要好好睡下，李谋就交给同事去办好了。 三天的休养后，她就闲不下来了。 换了一双小牛皮靴，蹑手蹑脚的出门。 她刚出卧室的门，赵宇城正在沙发上看他公司的文件。 平时不会把工作带回来做的他，今天破天荒的第一次。 他看得专注，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不过艾卿意外的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发现早点已经安安静静的放在桌上。 “老师，你还没有去上班？” 她在他对面坐下，拿起牛奶喝了一口。 “嗯。”赵宇城淡淡应道，手上的笔在文件上签注着什么。 艾卿喝着牛奶，总的感觉有人在看自己。 那目光是极熟悉，也是极近的。 她的眼角余光就可以瞄到，一侧的赵宇城，正上下扫荡式的瞥着她。 艾卿脸颊微微发烫。 她今天有把自己收拾得像模像样一点，齐肩长发照着网络上的推荐的发型，弄成了盘发。 一条没有穿过，花了一个月薪水买下的羊毛裙，隆重的套在了她纤细的身体上。 袖子是五分的，露出白玉一样的胳膊，比起天天的棉羽服，的确是让人耳目一新。 就在她有些小得意时，赵宇城的目光直直停在她的胸前，很淡然的道：“你的内衣什么牌子？” 她很想装作没听到，但他的口齿太过清晰，装聋作假，换来了他的下一句：“32b的胸要穿全包形的罩杯。” 艾卿的脸蹭的红了起来，他怼了她，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但总不能说，赵宇城，你的内裤是什么牌子的，你要穿子弹裤那款的吧。 过了一会儿…… 他的目光倨傲的扫过艾卿脸，然后转身从钱包里拿出三张红票子：“出门左拐，城市爱人专卖店，32b粉底少女款，298一套。” 他一溜说得极顺嘴，好比电视购物里的推销先生，而且比对方还要专业一样的补充一句说道：“记住要干洗，不是用手使劲搓。” 话音刚落，他的身前立即多了一道身影。 光照在了她的皮肤上，像是洒上一层金色的纱丽。 赵宇城也被她身上的光直射着，眼底有些氤氲，一股热窜上来。 艾卿用微微发烫的脸怼到他的眼前：“老师，多谢谢你手把手的教我。” 他盯着眼前的起伏一片暖色，提了一口气：“不客气。” 艾卿直身子，转身进到了卧室里，从里面拿出鞋子，将脚塞进了高跟鞋里。 “你要去相亲吗？”他嗓音有些哑的问。 第78章 我要去相亲 艾卿脸一红，转头望着他。 而他神色自若，目光淡然，好像他是她的服装顾问一样，同时，也是她的情感专家。 “是的，我是要去相亲，这次是办一个联谊会，听说很多单身的都会去。”艾卿答，“我是第一次以正式刑警的身份去见他们，当然要收拾得有些女人味。” 赵宇城有些后悔在医院里跟杨秘书提了一句，艾卿只是一个借调的片警，这么拼也不见成为正式刑警，这等于是浪费基层年轻警察的热情。 估计，这话传到了上面，立即给艾卿转了正。 这个相城的麻将馆是个惊天大案，轰动了全国。 虽然还有些人没有到案，可是抓到了全招了。 再加上艾卿在源城的一些事情，金盾那也是说得跟传奇故事一样。 于是上面英明的下了调令。 她的回答显然是在怼赵宇城。 他也不恼，只是在过了几秒后，又瞥她一眼：“你能转正，真正要谢谢的人，应该是谁，不用我提醒你吧。” 艾卿不禁失笑，答：“经过上次你把那个叫钱芳的女人打击得灰头土脸，我已经进一步认识到我们之前的差距，我就是总统的女儿，也配不上你高贵的灵魂的，因为你根本不需要女人，对于你的私隐钱芳传了一份给我。” 赵宇城眸光一敛。 起身一步迈到艾卿跟前，低头俯视的问：“她对你说了什么？” 艾卿推开了赵宇城，往洗手走，却听他淡然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说的不见得是真的。” 艾卿轻笑一声：“老师，你自己都承认自己的资料99 ％都是真的。那一条，我觉得是真的。” 赵宇城微怔，突然反应过来——是指他二十岁那年受伤的事。 当她跟他擦身而过时，他声音质问道：“你当真了吗？” 艾卿嘴角泛起淡笑：“我在医院里，不小心看到了你以前的病历。哦，男人伤到那个地方，听说会失去那方面的功能。”说话的时候，目光自然而然从他的脸往下移动到腰下三寸。 赵宇城目赤的咬牙道：“你又见识过？” 艾卿挺起小胸脯，骄傲且大胆的把嘴贴到了他的耳边：“我就想看看你的，因为我只要一想到让医生见过了，我就不止一次的后悔。后悔，我当年为什么不学医，那样，我早生个几年，就能跟‘他’第一次直面的人，就是我时艾卿。” 赵宇城足足有五秒钟不敢相信，眼前的小女人作风如此大胆，而且还很敢讲。 他莫名的觉得她在撩拨自己的底线，在她抽身离开的一瞬间，他暗自咒骂，该死，怎么那么反应大。 相城一家文化馆内，正举办着各局联谊交流会。 晚上，可以着便装出席。 艾卿被贾局长钦点去参加这次交流会。 原因有三，工作拼命，形象好，年轻，而且也是局里很看好的女警察。 再加上，她跟赵宇城有着师生关系，走到哪里，贾局长会介绍道：“小时，是赵宇城的学生。” 说“小时”，别人没有反应，提到赵宇城，每一个人都有一种相见恨晚之感。 艾卿第一次发现，赵宇城不仅是自己心目中的断案之神，也是公安系统里公认的低调刑侦专家。 在她住进赵宇城家里之前，不少案子的侦破方向以及攻克不了的凶犯，全由他一人拿下。 只是他有个怪僻，就是破案可以找他，别的事情他是一概不会应酬的。 就在大家寒喧之时，人群里翩翩走来一个灰色西装的男子。 他温文尔雅，站在那里便是一道风景，行动起来，更是如画中走出的男人一样。 闻桐归。 他端着一杯香槟穿过几个小小人堆后，站定在艾卿的身边。 “时小姐，辛苦了。” “闻先生？！”艾卿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种聚餐，你也参加的？” “闲的。”闻桐归笑道，低头抿了一口酒水在嘴里。 问了等于白问。 抬眼间，艾卿看到正在跟为数不多的美女警察打招呼的明秋豪，她冲对方招了招手。 一张妖孽脸的明秋豪扬着眉尾，信步的向他们的方向走来。 闻桐归：“呵呵，明法医，你居然也来了，怎么相中了谁？” 明秋豪凤眼微闪一抹，嘲笑道：“沁园别墅被警察查封了，你还有闲心在这里？是打探消息吗？” 艾卿暗想，那地方居然是闻桐归的神龙集团的产业。 怪不得青琳会出现在那个地方。 只是明秋豪和赵宇城为什么也会出现在那里呢？ 闻桐归举着手中的酒杯子，盯着里的澄黄色的液体凝视了片刻，才阴笑一声道：“七年前，青琳的第一次就是在那里交给我的，现在想想那天好像赵宇城也在的，就是他不能让青琳如愿罢了。” 明秋豪咬着牙，俊美的脸上泛起青色。 艾卿的脸迅速的僵成一块板状。 “七年前”，闻桐归在跟青琳风流快活时，赵宇城正在受伤。 赵宇城的病历显示，他是在七年前的4月份出的院。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跟青琳发生那种事。 只是他一直无法跟明秋豪解释，他为何不能。 青琳只怕也不知道。 而闻桐归……他今天明明白白的把事情捅穿后，有了一种极快活的释放。 男人嘲笑男人的最好的方式，便是炫耀自己的能干，他能照顾多少“后宫”。 明秋豪冷眼看着闻桐归，目光冲他的腰下位置下移了一分，揶揄道：“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说完，对艾卿道：“我突然觉得赵宇城才是个真男人。” “我知道。”艾卿肯定的答。 闻桐归和明秋豪都同时向她侧目，探究的看着她，都想从她脸上猜测出她跟赵宇城的真实关系。 艾卿笑笑道：“这种事，我不知道谁知道。” 那确实。 赵宇城又不是gay。 酒过三旬，夜已深。 只是相城街道上的冷清，跟此时的食堂的大门口热闹非凡形成鲜明的对比。 最近市内的大案，全由一个叫艾卿的年轻女警在跟进，这让清一色男性为主的刑警队伍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也因为这份震动，今天，就连平时坐在办公室里，轻松的做些案头工作、看资料的文职警员，也不惜争抢着来看看这个叫艾卿的女警。 走出门口时，几个分局的年轻警官纷纷上前跟她互留微信，加好友的。 很快，她被人团团围住。 站在一边，被挤出艾卿身边的金盾很不识相的开腔：“艾卿，赵老师来了。” 赵老师？ 大家没有在意，又凑近几分，跟艾卿聊得火热。 少有这么放松的跟陌生的年轻人说话，且又是志同道合的，不自觉的话多了不少。 直到发现身边的男性全都沉默了，然后一个个，有些不由自主的挺起了腰杆子，脸上露出一分挑衅之色。 就如在非洲大草原上，一大群因为成年，而不不得离群重新开发地盘的流浪雄性动物，此时因为同一个异性聚在了一起。 就在彼此正在试探快要互生好感时，突然杀出一个与他们都不同的同类。 只是对方好像不是来争的，而是来取的。 他冷傲的扫一眼一众男生，只有一个词：“回去。” “这谁啊？”有人问道。 “没见过。” 赵宇城没有做停留，转身如风的向停靠在边的小车走去。 “她是我的老师。”艾卿道，然后，提着裙追了上去。 “哦……” 众人了然的把投向赵宇城的目光收回，对手太强大，还是洗洗睡吧。 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说了一句：“长得真像小哇。” 这话本是夸奖，然而却惹得年长的警官鄙夷的看着那名警察：“虽然他长得的确可以当明星，只是在这个以破案能力为荣的警界，被夸奖脸长得好看，跟被羞辱是一个的意思。” 重才不重貌，是这里的行业标准。 小警察白了一眼，道：“是女警们这样的说的，我只是转述。” 赵宇城看到几位局领导从里面陆续出来，而艾卿还在跟那些眼里闪着光的警察们说着什么，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他侧目看了一眼后视镜里，映出的自己，今天出来时，他穿了一套自己去国外交流时定制的衣服。 为什么，艾卿就没有这样笑着跟他走呢？ 赵宇城微不可见的蹙了蹙眉头。 贾局长看到了赵宇城的车，特别走过去，对坐在驾驶位上的赵宇城道：“今天我们搜了马天助的住所，一无所获。” 赵宇城手放在方向盘上，轻轻了叩了几下：“他不可能只有登记在册的一处住所。” “哦，他儿子和老婆名下的也查了。”贾局长道。 赵宇城看到艾卿已经挥手跟那些小年轻们道别中，她笑得很开心，很自信，也很放松。 直到她走到自己的车边时，赵宇城才对还在等自己答案的贾局长提示了一下：“他的资金流水，有上亿的钱流向不明，而那些钱的去向极有可能是他背后的老板在掌控。” 贾局长沉声道：“可是闻桐归那边，没有异动，今天他的表现也没有破绽。马天助的上面，不太可能是闻桐归。” “这得看证据。我们说了都不算。”赵宇城说着话，按动了车锁。 第79章顺便来接你 门开合间，一只女人的手握住了车门把手处，她冲里面的赵宇城友好的笑笑：“老师，你来接我了。” “车没有油了，出来加油，顺便开过来而已。”赵宇城冷漠的板着脸，在艾卿上车后，他反倒下车了。 贾局长拿眼往门口望了望，道：“闻桐归是厅长的女婿，不能轻易的动他。” 赵宇城压低长眉，看了一眼站在门口往这边看看的闻桐归，不屑的冷笑一声，才对贾局长说：“会咬人狗从来不叫，在水里行走的船，只有货多的才沉才稳。没有货的轻飘如羽毛，反而不是重量级的。” 贾局长：“要不这样，赵宇城，上次跟你说的事，你能考虑一下吗？” “什么？”赵宇城假装不知道的回了一句。 贾局长好脾气的道：“别人三顾茅芦请孔明出山，我只想你攻破马天助。他身上的秘密太多了。” “……” 艾卿上了车后正在纳闷中，赵宇城见到贾局长后，怎么就不走了。 而且赵宇城跟他还在谈着什么，于是移下车窗冲两人笑着说：“贾局长，你看老师不是来了吗？你刚才还问我他为什么不来呢。” 贾局长笑：“他来了可不是仅仅是为了跟我这个老头聊天的。” “哦，老师关心下一代，这个我知道。”艾卿不知死活的补刀一句。 “下一代”，大伙儿全哈哈大笑。 艾卿察觉，唯独赵宇城绷着脸，发动了车子，将车子驶离了门口。 后面，金盾追着车叫道：“赵老师，带我一程，我喝酒了。” 赵宇城开车的速度慢慢的放了下来，等到金盾跑得气喘吁吁的到了车窗边时，他冷不丁来一句：“你最好查一下闻桐归。” “哦，他呀，我插不上手，上面的上面说另有安排。” 赵宇城明白，不拿下马天助，谁也别想动到闻桐归。 尽管，他身上疑点已经很多了。 一张冰冷的铁凳。 一具没有生机活力的躯壳。 艾卿第一次陪着赵宇城，以侦查员的身份，工作在赵宇城的身后。 眼前的赵宇城正和被羁押的马总并排走在了放风区。 这里视野所及的范围内，是大片的高墙，要想翻墙过去，除了能飞，别的就是癔想了。 赵宇城看着早春的雪花，声音不大不小的说：“高三的学生现在正在寒假补课中。” 一直走了三圈没有开口，以一副老子冷死了表情抵触着审问的马总，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赵宇城从怀里摸出一封信。 信封上写着“父亲大人亲启”几个字。 马总的眼睛就像被勾子给勾住一样的，死死的盯着那封信，却又打死不开口的沉默着。 他知道自己一开口就认输了。 突然，一只纤细的手，夺过那纸信封，向前跑去。 赵宇城没有动。 反而是马总有些动气的“哎”了一声，带着手铐的手不由自主的抬起，指了指艾卿奔去的方向。 他用一种求救的眼神看着身后两名威仪的警察，他们却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要追的意思。 也是，艾卿是参加审讯组员，内部人员怎么可能因为她拿跑了一封信，去追她呢。 倒是马总，平时指挥习惯了的人，成天拿鼻孔朝天，对人颐指气使多了，这会子还不忘记自己的架子。 “赵宇城，这，这什么意思，这是侵犯我的隐私权。”他假装强硬的指责起来。 赵宇城眼角微扫艾卿灵巧奔跑的背影，觉得她有时真的很聪明，知道要怎么来配合自己。 现在看马总的表情就知道，他儿子，就是他的死穴。 马总见无人理会他，他向前急走了两步。 后面的警察立即冲上来，作势要拿下他。 艾卿跑到一处的屋檐下，转身冲着他们招手道：“里面有空调，里面看吧。” 马总恍然大悟的突然停止了动作，他心底清楚，要看信就意味着自己要招供了。 明知不可为，他却还是不露痕迹的向艾卿所在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赵宇城了然的道：“去看看那信吧。” 等坐回温暖的屋里时，马总已经迫不及待的把信攥在了手里。 三下五除二，很快的看了几行。 是儿子的字迹，而且提到了寒假补课的事宜。 他是安全的。 马总心里放下千斤重担般的看着赵宇城。 “你的儿子，现在很安全。” 马总沉吟半天不作声，艾卿支着头道：“我也是经历过高考的人，要是自己的爸爸不在身边出了事，我是决计无心高考的。” 马总的眉头瞬间皱起：“你怎么知道我有一个儿子在香港？” “你的儿子是个绘画天才。那天，你被带走时，看的不是傅远，也不是青琳，而是二楼的一幅画。” 艾卿“那是一幅名叫“救赎”的油画。落款，没有名字。但是那幅画另有悬机，通过蓝光照射的方式，可以看到画布上面原本画的是一匹马，上面还有年月日的作者的名字。” 马总叹气道：“居然这也让你们查到了。” 原来，那日艾卿进到那间密室时，有一瞬间黑了灯，一直在外面拍打门板的金盾，无意间打在了暗钮上，触到了蓝光开关，所以误打误撞的发现了。 顺着名字查下去，发现了马总的私生子。 “我想见我的儿子。”马总道。 “说出沁园别墅里的运作模式，以及幕后老板，我可以让你们相见。”赵宇城道。 “你们不是全查到了吗？”马总。 “你们是有组织的，上面的人是谁？”赵宇城道。 马总：“我只跟傅远联系，上面有人，没有见过，只听说叫“军哥”。” 艾卿看了一眼马总，又看了看赵宇城，军哥，又是哪根葱，大家不是一直以为那全是闻桐归的产业吗？ 赵宇城有觉得有些意外，只是对于各种意外他有预备一样，无论对方说出多么不可能的答案，或是出现跟自己想像不一样的剧情，他都能不动声色。 冷眼旁观，才能客观理性。 赵宇城继续问：“跟你来往的人里面，除了明面上的，还有哪些？” “这个，你们警方比我还清楚吧。”马总支吾着。 赵宇城：“我指的是，你们内部人员，你认得几个。” 马总脸色微变，仿佛想起了那天被抓时，傅远说的那句话。 不想成为第二个于立志，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他身子发抖，有些坐不稳的移动了一下屁股，然后无语的勾下脖子。 艾卿拿出几张相片，一张一张的放在对方的面前。 马总很快从十几张的相片里扫过，他目光的闪动，被在旁的赵宇城尽收眼底。 “于立志，”赵宇城的声音微凉的顿了顿，“杀了三大学生。” 马总听到于立志很淡定，但听到后面的“三个大学生”这几个字时，眼神变得犹豫起来。 “学生在校园贷上借钱读书消费，因为还不起，钱越滚越多，最后，被人追债而死。” 艾卿将一张银行流水清单甩在了马总的眼前：“你的儿子，现在十八，他为了跟女朋友去国外旅游，正在借校园贷，而且很巧的是，他借钱的地方，就是你们的网络公司。你现在已被查封家产，你的孩子有可能还不起钱，而被人追债，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对他？” 马总全身上下一个激灵，那些资料，都存在了沁园别墅里。 有些他也看到过的。 那些组织里的人，各自扮演着不同的色角，每一年来开会时，都有一个u盘送来。 视频资料，可以用来邀功请赏，却也是老板手里的证据。 只要哪天不干了，立即会被解密抛出来，送到警察的面前。 上了这条船，就没有下去的道理。 马总声音发闷的道：“我们就是失去双足的鸟，不是永远在天上飞，就是失去力量摔死在地面。” 很快他交待了自己所有知道的东西。 他们的组织，叫“黑阳”。 以前主要以赌博借贷为主，办了几个私人会所，其实就是地下钱庄，用来洗白各种资金。 以叶春晴为首，以相城的麻将馆作为据点，洗钱，高利贷，博彩，都是他们的项目。 不听话的，不还钱的，会有极为严厉的处理方式。 本来一直相安无事。 直到李谋的出现，打破这种平衡。 马总很聪明，说到这里时，他明明可以说清梦李谋是怎么查到叶春晴的，他却突然沉默起来。 艾卿正做着记录，等了几分钟，发现马总目光盯着手中的信纸。 她叩叩的敲响桌面：“李谋到了你们的组织，他在哪？是谁收留了他？你们组织要让他做什么？” 马总神情复杂的不再往下说。 赵宇城对着艾卿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急。 他在艾卿的耳边低语一句：“他这是想见儿子。” “明胆是要挟警方。”艾卿忿忿不平的瞪着马总，怎么看对方怎么就像个奸商。 说完，她走到马总的跟前，将那几张信纸从他手里抽了出来，慢慢的在他面前叠整齐，放回了信封里。 想想自己为了这封信下过的功夫，再看马总那个表情，艾卿真为自己不值。 马总，见信得而复失，脸快速的垮下来，但随即觉得自已也不亏，反正知道儿子平安了，还管那么多做什么。 两天后，马总的儿子出现在了看守所的监控视频头像里。 第80章 审不了的犯人 马总被人搀扶坐在了视频头像前，他老大不自在地晃了晃脑袋，生硬地冲自己的儿子一点头，开口说：“马华，别借钱过日子。你以后要做个好人。” 儿子在镜头前瞪着眼看到自己的父亲，有些畏惧地站在视频前，过了一会往后退了半步，不敢相信的左右望着。 “这是怎么了？”他问。 “没什么。”马总随口道。 过了一会，马总又搜肠刮肚地想了想：“你要是缺钱，就去找你妈妈要。总之不要借钱……” 儿子，惊讶的看着镜头里的父亲，对着艾卿道：“我爸爸这是怎么了？怎么不像是在国外进修。” 艾卿淡淡的道：“听爸爸的话没有错。” 儿子懵懂地摇摇头，随后，他走近几步向着镜头里的父亲，想了几秒后，才问：“爸爸，我过年欠的卡，你给我还了没有？” 马总叹气后，怒骂道：“娘西皮，娘西的。” 他身旁的警察切断了视频连接，而正在另一间房间的马华瞪着眼看着空白无一物的屏幕有些懊恼的垂下眼睫。 …… 马总在跟自己儿子视频连线后，变得极为悔恨。 他一直以见不得光的方式榨取钱财，供自己挥霍，直到儿子这次，像无数个欠债人一样的，冲自己要钱时，他突然醒悟到了自己长年累月做的事，便是挖坑埋自己的损事。 他要求只跟赵宇城说一件极重要的事。 再见到赵宇城时，他没了商人的算度与狡诈，而是直接了当的道：“李谋，应该藏在傅远的家里。” “搜过了。”赵宇城不信任的瞧着马总。 马总嘲笑的说：“我都有几套房，他一个跟我平级的律师，怎么会少了那东西。” “地址？”赵宇城。 “在人少的墓地边上，有民居呀。那里的房子一般没有人要，又便宜的。”马总。 黑阳组织的房产里，居然有建在墓地旁边的，这不奇怪。 问题是，他们也安排李谋住在那。 一个年轻人怎么会愿意住在那里，的确让人有些意外。 警方的抓捕很成功。 成功到抓他时，他没有一丝的反抗。 只是用极平静的目光看着来人。 在押解他走过艾卿乘坐的车时，他非常淡定，却又极为诚肯的冲着车窗里的她道：“嘿，好久不见。” 艾卿混身一冷，看着对方的眼睛，那是一双没有任何畏惧的眼睛，像是松了一口，要回到自己归属地一样的轻松与自在。 他是在等她来抓他的吗？ 他冲着艾卿，微微一笑，表情有些歉意，那是为了上次火车站外，艾卿被无辜打了一下的回应。 只是他的笑容在艾卿眼里解读成，他是个死变态。 杀了人，还能笑的，一定心理有问题。 审讯室里，是金盾跟修诚进行。 艾卿只在外面看监视器。 这一次，修诚主动请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上次联谊会上，艾卿被众人捧到了天上。 作为已经在局里干了近二十年的他，有些不服气。 他要来跟这个被相城警界誉为最有城府和最凶残的杀人犯——李谋来一场较量。 以此证明，他也是个不错的警察。 上来，各种审问技巧全都娴熟的用了一遍。 对方也有问必答。 虽然有些口吃，可是不影响他清楚表达自己的意思。 修诚：“你在何时欠下了赌债？” 李谋：“不是赌债，是在半年前，我发现自己的工资被李富民拿去赌了，所以去要钱的。” 修诚：“你怎么要得回来？” “我赢回了我的工资。”李谋淡然的道。 修诚：“那你的名字为什么出现在高利贷的名册上？上面写着你欠了三万块。” 李谋冷笑：“是呀，我不故意的输，怎么可能碰以那个欠债的本子。” 修诚：“那叶春晴在8月底失踪，你在哪？” “我在地下室呀。”他口气云淡风清的。 修诚：“你做了什么？” 李谋：“看到一些死人，后来想着要报警，结果，出去后，听说叶春晴死了，于是觉得不用报警了，反正她已经死了。” “你！”修诚本以为对方会痛快的承认了他发现了地下室尸体，所以要报复叶春晴，没有想到，一切被他说得跟讲天书一样。 他推卸掉了所有身上的责任，顶多算个不想做朝阳群众的落后份子。 再问下去，只有他天衣无缝的陈述，比如他发现李富民也参加了杀李财的事情，只因为他从来不吃烧鸡。 而自己的母亲曾经一再的说，要是他哪天惹了李富民不高兴，给只烧鸡他就会消气了。 由此，他在一次犯事后给了一只烧鸡，却得了一顿揍，最后，李富民在说梦话时，说漏了嘴。 也因为那句梦话，让他发现了李财的死亡真相。 而也就是那时起，在他的心里想着要让叶春晴跟李富民偿命。 修诚听不进去那些与案情没有太大关系的话，他一拍桌子：“我只问你叶春晴是怎么死的？谁问你那些与案情无关的小事了。” 对方淡淡一笑：“有证据吗？有就枪毙我，没有，放了我。” 修诚激动起来： “有人证，李富民指证你把碎尸带到昭阳街道老社区抛尸。” 李谋嘴角微紧：“我在那里修下水道，进出那里很正常。” 修诚：“你进入的那一家，指认，那天只有你用过那家的马桶。” 李谋轻蔑的道：“切，你们还把那整条下水道都拆了不成？” 修诚重重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的确为了这案子，拆了那家的管子。” 站在外面的艾卿轻笑一声，那是因为旧城改造，正好要拆迁，所以，警方得了这个方便，先拆了有怀疑的几家。 由此找到了管壁内残余的人体组织。 李谋不再出声，过了一会才轻笑：“这种人证，根本作不得数，没有人亲眼看到是谁倒进去的吧，他们家也不止他一个人吧，你查了他们家祖宗十八代吗？那天，他们家好像摆了酒席，进出的人还挺多的。” 修诚拧着眉毛，半天没有再问。 的确，审了三天，永远不知道他在哪里杀的叶春晴，也就是第一作案现场。 并且杀人工具，碎尸工具，就连抛尸工具，都不曾找到过。 他们从审讯室出来后，修诚有些烦燥的把文件夹一拍：“他不肯说出杀人地点、手法，甚至连杀人都不承认。” “白问三天。” 另一边。 艾卿拿着资料进到了贾局长的办公室里。 贾局长从一大摞的卷宗里抬起头来，很好商量的问：“小时，你的老师有空吗？” 艾卿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现在审案子不比以前了。 可以上点手段什么的。 像李谋这种，手段对于他来说，不起作用。 他一心寻死。 同时，却也在挑衅着警方的智慧。 他知道自己有罪，却不认为谁有这个资格来审判他。 用他的话说：“这个世界上有三种人能对跟他对话。第一个生他的母亲，第二个，教他画出第一笔的老师，第三个，能够让他爱上的人。” 显然，这三个人，没有一个能成为审判者。 过了几天。 艾卿进到审讯室里，扬着手中曾经给李谋母亲看过的画册，敲打他道：“李谋，你别以为没有人能看穿你，这个本子是谁送到警方来的，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李谋微眯双眼的看了看，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知道自己被人出卖。 那个人曾经当着他的面，把画本子上的画一页一页的撕走，只留下布满深痕的白空页。 李谋一度以为，没有人会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能一眼识破他保留这份年少记忆的人，不仅有闻桐归，而且有一个他连面也没有见过的人。 这个人，就是赵宇城。 他的唇边浮出一丝阴冷：“你……拿到……有用吗？找不到她的，又脏又烂的女人。” 艾卿出师不利。 但不妨碍她再接再励。 回到住所。 艾卿看到赵宇城少有的拿着调控器在看电视。 “老师，姑妈哪去了？” “去相亲呀。”赵宇城淡淡的道。 “哦，相城相亲，都是家长先相上了，再来相年轻的人。” 艾卿想想自己的老师照片，在一群七大姑八大妈之间流转观赏点评的情景，很快有了一种快乐的感觉。 可以想像赵宇城是多么的受到爱戴与欢迎。 他是那种只瞧一眼，就会让一众大妈拍板认定的姑爷。 如果不是现代文明社会的进步，很可能，已经有大妈拎着自己的女儿冲到赵宇城的家里来，毛遂自荐了。 寒喧完毕，艾卿转移话题道：“我今天把那本发现李氏家族秘密的画本子拿去给李谋看了。” 赵宇城抬眸，等着她后面的话。 艾卿马上简略的说了一下李谋的反应，而且顺便把贾局长的意图说了个大概。 等着赵宇城能给出一个答复。 半天，赵宇城坐着一动不动，轻轻的抬起手，喝着手里的茶。 艾卿低着头蹭到赵宇城身边，伸出冻红的小指在赵宇城的手背上画着圈：“李谋，这个人，要在民国时期那就适合作地下工作。” “宁死不招？”他挑了眉道。 “明知故问。” 第81章 挖到宝 “他本就口吃，为此还受尽白眼，现在你们都想从他那里挖出线索，而且是指证他杀人的线索，他怎么会轻易吐口。” 赵宇城随手拿起遥控器，打着比方道：“世界上，每一个物种都有自己的语言特点。有直接的，有隐晦的，有说反话的。还有永远不肯开口，但是行动却将自己的内心暴露无遗的。” 艾卿在把各方面的可能都想了一遍后，吹了吹额前的流海，有些灰心的道：“我又不能跟阅人无数的老师比，怎么可能一眼知道对方心里的秘密。” “你们在哪抓到的李谋？”赵宇城看到电视屏幕里出现的一片墓场，突然道。 “离公墓不到两百米的一个民居里。” 赵宇城看着电视屏上，闻桐归出现在画面里，一副人模人样的指着一大片公墓说要划出几片给英雄还有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作为无偿用地。 此时屏幕下方有网友提问【无偿多久】 闻桐归：“无偿期限十年。” 赵宇城看到这里便换了个台。 艾卿等到换台的一瞬间，忽然道：“我要是不结婚生子，以后就在那块地里找一个位置安葬。免费呀。” 赵宇城一愣：“什么？你想在相城结婚生子吗？” “你在相城，我当然得在这里结婚生子了。”艾卿说，“我要看着你娶了别人，我才放心离开你。” 赵宇城张着嘴，有些无奈的看着她，怎么觉得她说话有些像姑妈的感觉。 过了一会，他道：“李财的尸体火化后，为什么没有被于凤椒带回四川安葬？而是葬在了公墓里。” “因为经营公墓的人作慈善呗。”艾卿随口道，说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有人为李财的墓出了钱，让他葬在了相城，生不能入繁华，死也入天堂。相城就是李财的天堂。”赵宇城突然道：“马上叫人去墓地，附近正准备推平开发成新的墓地。” 艾卿没有转过思维，想不通赵宇城话中的意思：“跟我们警察有关吗？我们只抓罪犯。” 赵宇城双眼凝结出一片坚定不移的光芒：“那里有证据。” 直到艾卿跑到局里汇报，跟几个头头说了一番后。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半晌，脑子短路般的无法从她的陈述里搞明白赵宇城分析出的结果，最终的根据到底源于什么。 金盾整天在办公室里冥思苦想着怎么拿下李谋，不想艾卿直接把答案地点锁定在了捉走李谋的地点墓地，他从电脑屏前伸出头，呆若木鸡地咬着笔杆子。 最后，咬痛舌头后，发出嘶嘶的一痛叫声后，来了一句简短有力的感慨：“不会吧！” 艾卿拍拍他的肩膀：“现在闻桐归正在毁灭第一案发现场，我知道这件事听起很荒诞、怪异，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赵宇城说的就是真理吗？“修诚从门口进来，一路上就听到了任务，以及各种猜测的目光，他有些不信的摇头道。 艾卿憋气的拿出手机拔通了一个号码，冲着里面道：“贾局长，墓场那片地现在是极重要的证据，可是有人要破坏现场。” 贾局长在里面早就听到外面吵翻了天，他也为难，这可是要担责任。 最后，在一片死马不如当活马医的心理支持下，同时也是对于赵宇城这个专家的信任，于是拍了板，马上组织人马布置任务。 杨秘书匆匆进到办公室里，宣布道：“贾局长下令封锁墓场，由警察到再场指挥挖掘。” 艾卿拿了鸡毛当令箭，扯着金盾道：“上呀。” 金盾不再迟疑，反正上面点头了，一线的事，那就他们去实践了。 …… “慢着，你们说要听你们的指挥？”正在进场的挖掘机张牙舞爪的刚挥下第一铲子，很快就让警察给叫住了。 金盾拿出一套说词道：“有专家说，这个地下埋有文物，我们奉命来保护现场。” 说罢，对那挖掘机挥了挥手：“下来先。” 工作人员将信将疑的关停了机械。 出于对国家机关人员的高度信任，他们没有对警察过多的阻拦。 只是一个劲的打电话，给自己的包工头扯着嗓子打电话，报告情况。 当警察铺开在上千平米的地方找东西，一度让在场的工作人员有些费解。 直到警戒线拉起，才有人拍着脑门说：“唉呀，真的有宝呀，早点下手就好了。” 一直在远处拿永远镜看着里一举一动的闻桐归，眼神凝重的看着那片本已准备推平的土地。 他的嘴角微卷，表情耐人寻味的看着站一边有如筛糠的傅远。 “为什么警察会跑到这里来？” 傅远看到本已轰鸣的机械，全部安静下来，也有些晕头脑胀地一摆手，“我不知道呀。” 闻桐归一个耳光打过去，傅远根本没有躱，正中脸上的，生生退了两步方才站定。 他没有出声，只定定的看着某处，嘴角紧紧的绷成一条线。 “李谋，是李谋……”闻桐归叹息道。 傅远道：“怎么可能，那谁，闻先生不是帮助他埋了他爸爸的骨灰吗？要不然，凭他，一辈子也不可能让他爸爸葬在这么贵的墓地里。” “我答应给他一套在相城的房产，还说让他成为组织里的一员，让他成为伟大的画家呢。“闻桐归有些自嘲的道，“我小看他了。” “给脸不要脸的。”傅远骂道。 闻桐归惋惜道：“我是想陪养他，可是没想到他居然比我想的要有骨头。” “叶春晴，叶春晴死在那里的，李谋他不怕让人找到现场吗？”傅远惊慌的道，“他……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活下去。” 闻桐归不予置评地看了他一眼。 “不会的，不可能，李谋跟我说，他想进入组织的，他想成为人上人的。” 闻桐归想了想，回答：“他在毁我们。” 傅远看着远处闪烁的警灯有所领悟的道：“他猜到我们跟叶春晴的关系了……” …… 此时，在还未推平的山间寻找一具并不完整的尸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而带上的警犬在雪地里奔走了几圈后，对于一处白色的积雪有了极为兴奋的反应。 一直在指挥着众人的修诚，向金盾使了个眼色：“去看看。” 虽然他的语气里并不抱有什么希望。 从早上到下午，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天色已黑，但并无什么进展。 只是警犬的努力嗅闻，让所有人就算是疲劳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 人不能比它还没有敬业精神。 艾卿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 走到警犬的身边，也拿起铁锹开始铲雪，抛土的。 很快身上温度上升，额角的汗慢慢的渗了出来。 “发现了！” “别动。” 艾卿兴奋的回头对着修诚招手。 这个一直不相信叶春晴被埋尸体荒野的人，有些意兴阑珊的走了过来。 这是第十八次，艾卿这么兴奋的冲自己叫了。 尽管，艾卿是个还分不清人骨与动物骨头区别的家伙。 可是她足够多热情与积极，也让他这个上了年岁的中年人，不得不应付的走向她。 他弯腰看了两眼，很快怔住了。 一颗腐烂变质散发着恶臭的人头，松散的黑土下露出大大的眼洞，看着极为骇人。 虽不能肯定是叶春晴的，但有了发现，这一切也让警察们兴奋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多嘴来了一句：“这里百米外就是墓场，不会是以前被人草草埋葬在这里的什么人吧。” “明秋豪呢？”修诚道。 金盾举着手机回复：“已经在路上了。” 艾卿抬脸冲金盾笑了笑，他是除自己以外，唯一相信赵宇城判断的人。 明秋豪十分钟后到了。 他一挑警戒线，站在警车灯里，看了看土坑里的骨头，很快的便开始了整理的工作。 艾卿每次看到明秋豪这个生着一幅女人脸，有着阴柔气质的他，在投入工作时，立即成了一个男人味十足的雄性。 一举手一投足，都有条不紊，没有丝毫的畏惧，像是在看一本参考书一样，冷静而习以为常。 期间有不少干警都别过脸去，不敢看。 毕竟，行动组的一般抓活的消灭犯罪。 而法医，永远面对死亡找答案。 就在大家准备收队时，牵着警犬的干警报告，又有了新的发现。 金盾和艾卿互相看了一眼。 耳边那个调侃是不是挖了人家祖坟的话语开始起了作用。 艾卿暗想，不会真的挖错了吧。 这里还有埋了多少的先人呀。 金盾无奈的道：“挖吧，大不了重新安置。” “是。反正也埋不回去了。”几个干警领着民工又开始了挥汗如雨。 “什么文物？怎么全是没有棺材的人骨头。” “棺材埋得很深的，一般要挖个十几米才能看到的。” “哦，那等下挖深点。” “……” …… 凌晨，夜色已深。 座落在墓场里的住宅楼的顶层上，有人安静的看着远去的警灯。 两个男人一前一后的慢慢走回自己的卧室，其中一个坐在一张简单的木桌上，低头抽着烟。 另一个执着电话，道：“常君，李谋那小子算是废了。” 电话那端的人道：“闻桐归，你推荐的人怎么能背叛组织呢？” “他是个人才，总会有些脾气的。”闻桐归解释道。 “那为什么有人查到了那块地皮上，要是真的查出什么……” 第82章 如神 “放心，查出什么，也不是我们的事，只是李谋做的下案子让警方拿到了关键证据。”闻桐归口气轻巧的道。 “……”电话那端很快挂断。 闻桐归挑了一下眉毛，他没有想像中的垂头丧气，反而有一丝不意察觉的得意。 …… 赵宇城站在玻璃板前，静静的看着上面罗列的名字。 艾卿在一边，将人名一个一个的围簇在成一个圆圈。 还在贴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图片、便利贴的地方打着勾。 他们两人，安静的看着板上的资料，足足一个上午没有出房门。 直到楼上的响起姑妈不悦的关门声时，艾卿才后知后觉的道：“老师，姑妈叫我们上去吃饭。” 赵宇城伸了伸腰，手在艾卿的头顶上掠过，才想起，她也这样站了不短的时间。 “以后，你可以坐在沙发上想事情的。” “我想离你近的点。”艾卿随口道。 赵宇城眼底泛起一抹暖色：“吃饭去。” 饭桌上，赵宇城看了一眼姑妈手腕上的一只古玉镯子，有些感叹的说：“姑妈，这东西你不是不爱戴吗？” “我是太爱了，才不舍得戴，怕摔坏了。” 赵宇城笑笑：“姑父的生日你会戴的。” “你还记得。”姑妈欣慰的点了点头。 艾卿每遇这种家庭话题就插不上嘴。 她低头狠狠的扒了两口饭，算着日子，今天是2月14号，情人节了。 但是，好像这个节跟自己没有关系的。 赵宇城不过节，只过父亲的忌日。 他的生活有时枯燥得让人发指。 但，这就是他真实的生活状态，没有欺骗，没有粉饰，更不是小说里的那种天天围着女人转的男人。 艾卿有些无聊的数完最后几颗饭粒，转身去了厨房。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 明秋豪有些沙哑的声音传来：“两具尸体，想听那一个的先？” “当然是跟叶春晴有关的。”艾卿肚子里的食物还没有消化，听到与案子有关的事，立即有了精神头。 不成想，明秋豪拖着他特有的相城口音：“叶春晴的生物组织没有找到，我鉴定的结果是，你们找到的只是一具有上百年时间的男人遗骸。” “哦……” 艾卿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这么大的行动，居然没有找到要找的。 她有些丧气的道：“那另一个又是哪位原始人类的？” “哦，是个跟你年纪差不多的，二十五岁左右，女性，死因，死因还不好说，因为只有一颗头。” 艾卿暗骂道，又是无名尸，悬案一件。 艾卿有些难过的从厨房里走出，不敢向赵宇城报告结果。 不想，却看到赵宇城刚刚挂断电话。 他从桌边站起，往书房的楼梯一阶一阶的走下去。 艾卿偷摸的跟上，便看到男人站在玻璃板上面写下了一个奇怪的词语。 “脏烂”。 这个词，还是艾卿在审李谋时，他说出来的。 但是谁都不会想到，这个用来形容叶春晴的词，却让赵宇城记住了。 他回头问艾卿：“农村里不是骂女人都叫破鞋吗？” “那是四十岁的，现在九零后谁这样骂。”艾卿抱着胸看着那词，怎么骂女人的词一个个全是那么恶毒的。 “那一般是骂‘鸡’对不对？” 赵宇城问得很专注，还顺手将那几个字写在了叶春晴名字的旁边。 “唉，现在全国统一骂“小三”。”艾卿补充道。 说完看到书桌上还摆着李谋的画本子。 翻开里面的每一页，不得不说，前面的画得幼稚而粗略。 看得出是出自孩子的手。 到了后面，大约是他长大了些，画面感极好，人物景致清楚而形象。 有时，寥寥几笔，一棵树，一幢房子，就能跃然纸上。 …… 上午，赵宇城少有的坐在了警察厅里会议室里。 艾卿和金盾走进去时，还有些意外。 金盾：“你不是说赵宇城不肯来参加这次汇报吗？” “挨批的事，当然不能让老师来。”艾卿护短的道。 两人正说着，几位领导模样的走了进来。 其中就有贾局长。 几个匆匆走到赵宇城的面前，各自没有说话，只是略略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修诚是最后一个进来的，他拿着文件夹，一本正经的准备向贾局长作汇报。 贾局长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而是抬头示意他跟着大家一起，看大屏幕。 只见赵宇城执着手机，侧脸淡漠而专注的看着屏幕里正在飞跑的一辆车。 艾卿不动声色的移到了他的身侧，小声道：“早餐没有看到你吃的。” 赵宇城略眨了一下眼，然后嗔怪了一句：“只记得吃？” 艾卿听闻立马识趣地走回自己刚才站的地方。 他在工作中，六亲不认到了极点。 连她也不会例外的。 当车子驶进墓园后，修诚有些忍不住的说：“还去呀,人家都在投诉我们阻工了。” 赵宇城默不作声，他昨天晚上细细的看了李谋的画，最后有几页被人撕掉了。 可他还是做出了一个重要的推断，那就是警方要的答案还是墓园里。 当所有人，看着车子沿着唯一一条小路往上开时，眼前出现了孤独立在墓地路边上的一栋底矮的民居。 车子还没有停稳，里面很快窜出了一只大黄狗，惊恐又烦躁的叫个不停。 警车里跳下的四名警察，外加一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直奔那只狗而去。 画面里，白衣男子只从包里拿一块骨头扔了出去，马上，那只叫得欢，闹得跟敌对势力一样的看家狗满意的接受了美食。 它叼着骨头趴在地上，愉快的啃了起来。 修诚揶揄道：“这是要拆房子吗？” 艾卿摸着自己的耳垂细声细气的说：“不会是在狗窝里吧。” 金盾瞟了她一眼，有些不自在的问：“你说叶春晴的遗骨被藏在狗窝里？” 艾卿摇头道：“说不定，差不离，有可能，估计，约摸是被大黄狗当成了磨牙棒。” 画面里的白衣男子一猫腰半个身子伸进了狗窝里，手在里面摸索了一会。 很快，拿出一根长约一尺的骨头。 他冲镜头里展示了一下，连接现场的扩音器里传来那白衣男子冷淡的声音：“人骨，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年。” 众人皆是一惊，随即都是精神一振。 找了几天没有线索，居然一下子就有一个这么重大的发现。 赵宇城对着手机，道：“明法医，还有一个地方要去找。” “哪？”明秋豪放下手中的物体，看着镜头问。 “沼气池。” 金盾小声问艾卿：“沼气池？是你们农村里的大粪坑吗？” 艾卿点头又摇头：“你觉得是吗？能划等号吗？” “气味上是可归为一类的。”金盾轻声答：“都是用又脏又烂的东西发酵的，有什么不同。” “沼气：是有机物质在厌氧环境中，在一定的温度、湿度、酸碱度的条件下，通过微生物发酵作用，产生的一种可燃气体。无色，有味，有毒，现在农村里建的沼气池专用来做饭点灯。”赵宇城解释道。 当画面里的水泥盖板被揭开的一瞬间，艾卿和金盾两都不约而同的退了一步。 虽然隔着屏幕可还是让人觉得有一股味道扑鼻而来。 果然，扩音器里传来明秋豪忍无可忍的骂声：“娘的，赵宇城要是没有找到，我会让你好看。” 他话间未落，已经有负责排风除气的行动人员开始行动了。 他们四个人全戴了防毒面具，而唯有明秋豪懒得戴，再加上他是法医，跟很多奇怪的味道打交道久了，所以有一定的免疫力。 事情进展很快。 抽干那里，然后掏东西。 技术含量不高，要的就是过硬的心理素质。 艾卿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赵宇城。 向他那边移了一小步。 极小声的说一句：“谢谢！” 赵宇城没有说话，拿眼瞟了一眼粉面玉容的艾卿，他昨天晚上做出这个决定后，立即跟贾局长说了，艾卿不适合再去墓场搜索。 美其名曰是要避免走了消息，所以人员全部从刑侦技术科调的。 就连明秋豪，这个由赵宇城钦点的法医，也是派人直接从家里接去的。 当一根一根的骨头从黑池里打捞起来，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骨头排列在一方白色的布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已渐渐的能看出人形。 最后一下，令众人看得想背过脸去的，是一颗人头。 长长的头发，勾挂在漏瓢上被拉出来时，就连赵宇城也倒吸一口凉气。 艾卿嘤咛一声，扑到他的怀里，紧张的捏着他的手臂，哆嗦的发着抖。 要是让她在深夜里去推理这些场景，只怕自己会失眠到抑郁，打死也不会往那方面去想的。 而当她抬头时，赵宇城一个人站在最前面，离屏幕最近的地方，眼眸里闪出沉寂的幽光，一抹淡漠与悲凉窜进了他的心底。 他想，还好，没有让艾卿去现场。 艾卿在想，老师真厉害，哪天占领了他的灵魂，能不能顺带借给她一点智慧。 …… 物证搜集到了，第一案发现场，是在那栋民宅里。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唯一的目击认人，只有一条狗。 而且这还是经过艾卿想像加推测的。 单独作案，孤狼式的做案方式，赵宇城，是怎么发现，这一点让艾卿极为的有兴趣。 一周后的一天，艾卿将李谋已经移动司法机关正式进入故意杀人罪的起诉阶段的事情，告之了赵宇城。 他没有半天高兴或是得意，只是在听完艾卿略带兴奋的说完后，便侧目道：“去给我泡壶茶。” 艾卿颠颠的把茶捧到了赵宇城的面前，支着下巴问：“老师，能不能透露一下，你是怎么发现李谋杀人的第一现场的？” 第83章 死贴男神 赵宇城看着眼前悠悠升起的白雾，眼前的小女生，现在谈起案情来，已不再是一时兴起，或是抱着猎奇的态度。 她长大了，更关注的是案情本身。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扣在杯口上，轻轻的嗅闻着茶香，缓缓的道：“在发现碎尸时，里面发现了不明毛发，不是人发，是动物毛发。” “这个，这个……” 艾卿摸着耳朵，很想说自己也发现了，可是这些东西又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赵宇城：“李谋的画，有些页数是缺失的。我只是在想，一个能把自己母亲受辱，将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一些非人遭遇用画的方式记录下来的人，不会不记下自己复仇的那一夜。” “就这么简单吗？”艾卿不敢想像的看着赵宇城。 她低下头，将之前看过不下十次的卷宗，在脑子里好好的又再过了一次。 没有发现。 看不出任何痕迹。 她真的想不起，有哪一条提示到李谋杀人的第一现场——墓地。 赵宇城默然不语，略带骄傲的道：“我好像没有收你的学费。” 艾卿蹭到他的身边，脸凑近到他的眼前：“老师你想收钱，还是收我？” 赵宇城好气又好笑的道：“当你想要得到什么时，就用自己去交换吗？” “当然不是，是我一直明里暗里的，想得到老师。” 艾卿直白得让他的嘴里的茶水差点没有喷出来。 艾卿认真的看着他，很热诚的道：“我只对你有想法。” “你是来问案子的。”赵宇城很友善的提醒道。 艾卿笑着把嘴贴上赵宇城的茶杯，低垂浓睫，戳着杯口道：“谈情说案，对于我们来说，这是双赢的选择。” “不行。”赵宇城非常干脆地拒绝了。 艾卿歪着小脸，手攀在赵宇城的胳膊上，拉到一边，小声对他说：“你别紧张，我会先得到你的灵魂，再考虑占有你的肉体的。” 赵宇城眸光微眯，喉结不自觉的向下滑动了一下，身子某处的僵硬，让他眸色又沉了一成。 她的手腕一紧，身子被转了个方向陷进了沙发里，这时才发觉，他在上，她在下。 居高临下的一张俊脸在她的眼前放大了n倍，鼻中的气息浓浓的喷在了脸上，全身都弥漫起一种难以言说的热。 “艾卿，你懂什么叫矜……” 后面的话没有来得及说出口，他的唇被两片微温的唇封堵住一角，她的鲜嫩不是第一次品尝。 只是短如惊鸿一瞥。 她羞涩的笑着往后撤出一公分，有些调皮又挑衅的看着赵宇城。 四目相对，五秒的窒息。 她好高兴，因为偷袭成功。 他好惊讶，却莫名兴奋。 当她以为一切结束时……他不能自已的压向了她。 强捍的雄性荷尔蒙，浓浓的充斥，塞满，翻搅着陌生…… 沙发、地毯、天花板，上下颠倒，或是360度的旋转着。 “停！”她的脑子里闪烁跳跃着这个字，双手却无力的摊在身侧，像是在水里沉沉浮浮的溺水之人，拼死的争着那一方正在救她命的氧气。 赵宇城直到她不能自己的微吟时，才抬眸看着她，他眼底两撮红色的火苗烧红了彼此的脸。 灯光之下，瞥见她的雪白的肤，那日浴室里的一幕窜入了脑海里，天呀，他的手掌覆在了她的后脑上，极力的贴着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艾卿的粉脸不知何时烫如骄阳，黑眸则是波光流动，像是伸出小勾子的眼神将赵宇城的目光牢牢的锁定在她自己的身上。 他用行动证明，有些事，男人主动才是对的。 而她则用语言证明，爱，说出来，会让人不能自持。 “砰”一声，茶杯打翻在地。 赵宇城急得翻身而起，看到热水淋到了她的手上。 “烫到了？”他低叫。 艾卿摇头：“没事。” “还说没事，红了。” “快上药，起泡后别弄破了，会留下疤痕的。”赵宇城手脚麻利的拿出药膏给她细细地抹着。 艾卿老大不高兴的。 她想，多好的机会，让一壶茶给坏了事。 赵宇城一边上药，一边聊到了案情： 现有资料显示，李谋在两个不同的家庭长大，幼年时便知道母亲是被买来的。 母亲的不幸延续到他的身上。 五岁后，他就一直以不正常的名义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十六岁那年，他想回到四川，堂堂正正的做一个正常人。 但是，却被李富民找回去，并且以他母亲的事相威胁。 他的母亲有许许多多不光彩的事。 包括给他买画笔，画本子的钱，都有些来自不同的男人。 她是村里人眼里的残花败柳。 但在李谋的心里，母亲，就是那个挡住了所有丑陋现实的一棵树。 而她人生的仅有的瑕疵，就是那个叫李富民的人祸害的。 胆小、懦弱、自私，是李谋对于自己亲生父亲的全部印象以及深切感受。 艾卿听完赵宇城的分析，慢慢吞吞的问了一句：“老师，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怎么看出那画册上少了几页的？” 赵宇城松开握着她的手，目光从那片红色的伤痕上抬起，微愠的看着她：“画册上的右下角，有李谋用笔标注的页码，你收到的画册，少了多少页码，就少了多少页。” “啊，这么简单的，我，我怎么。”艾卿无地自容的低下了头。 真是大学生被小学生题目考倒，顿时觉得自己需要回炉再造了。 第二天。 艾卿再进到审讯室里时，抱了一只画夹，还有一只铁制的文具盒。 金盾看到她时，打趣的问：“你要改行作罪犯画像师了吗?” 艾卿笑了笑：“你可知道我的老师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说着她有模有样的学着赵宇城的步态与语气，道为：“犯罪画像师是通过对作案手法、现场布置，犯罪特征等的分析，来勾画案犯的犯罪心态，从而进一步对其人种、性别、年龄、职业，外貌特征、性格特点乃至下一步行动等作出预测。但是我却以为要想知道罪犯为什么犯罪，好比要知道女人为什么对爱情痴迷永恒一样难，因为有些事，是不可理喻，但却时时在发生的。” 金盾眨了眨眼，表情变得有些后悔不已：“早知道赵宇城厉害，当年为什么我不死贴上他去。” “切，说得我好像不是死贴，才赶上他这趟末班车的。”艾卿嗤笑一声，没有丝毫的不适，反而极大胆的承认道，“我已经窥见他的灵魂了。很快就能……咳咳……” “当啷”一声，铁门发出陈旧的声音。 艾卿和金盾同时抬头看到了来人。 李谋手上铁铐脚镣的拖行着，慢慢的挪了进来。 两个看守锁上铁门后，艾卿才正式开始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 金盾摊开笔记本，向监控探头望了一眼，然后板起了脸，将准备好开场白拿出来说了一通。 “……” 他扬扬洒洒说了一大通，却如石沉大海，没有丝毫的反响。 审讯室里，安静的让人窒息。 “你叫李谋？你好，我市局刑侦处的。”艾卿简单的打了个招呼。 “……” 还是死一样的寂静。 艾卿不想放过这次机会，她轻声补充了一句：“我大学刚毕业，工作一年多，房是借住的，代步工具一辆二手小电驴。” 毫无反应李谋，在听到这一段后，渐渐的掀起了眼皮。 只略瞥一眼后，又低垂着头没声。 艾卿无奈的竖起一块画板，然后从文具盒里，拿出一枝铅笔，在画板的白纸上画个了圆圈。 金盾伸着脖子一看：“你画个太阳做什么？” 艾卿又添了几笔，金盾看得快笑死。 一只像狗又像兔子的动物奇形怪状的出现在了白纸的角落里。 艾卿将画板立起，喊了一声：“李谋，看看我的画画的水平怎么样。” 李谋再度抬眼，没有丝毫神彩的眼神，如同睁眼瞎一样，但在看到画的一瞬间，有了一丝光亮。 “能跟我聊聊你的画吗？”艾卿见他有了反应。 李谋翻着眼睛：“画？” 说着，他的眼睛嫌弃的看着艾卿的“大作”，很有一种，你怎么能画成这个样子的表情，简直浪费画纸。 “你这种人，怎么配跟我聊画。” “那谁配？”艾卿问。 李谋脸色苍白的看着墙角，有一丝微笑，像是想起什么最开心的事，但很快他又难过的摇头，像是那件他心底的好事，最后变成了坏事。 艾卿：“你杀叶春晴是为了什么？” 李谋：“给地下室里死的那些人替天行道。” 艾卿：“为什么不报警？” 李谋有些嘲笑的看着艾卿：“我有一个死了n年的爷爷，我一直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长大后后报警，但没有结果。后来，我知道爸爸死了，跟爷爷一样只被当作了失踪人口。” 艾卿：“你怎么知道是叶春晴做的？她向你承认过？” 李谋的脑子里过电般的想起叶春晴跑来要赌债时的情景。 那天，只是李谋欠下三千块的一个月后，对方要他还一万。 李谋答应借钱还给她，她担心李富民放水，于是亲自跑来押着他去借钱。 进到那间民居后，李谋痛下杀手。 “你为什么要把她的尸体扔到沼气池里？”艾卿。 “她这种脏、烂货，只配去那里。”李谋轻蔑的道。 “你为什么逼李富民自杀？”艾卿。 李谋目光冷淡的道：“他……我把他吊上铁塔，让他说出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他说是欠高利贷自杀的。可明明，叶春晴告诉我，是李富民打伤了他，把他抛进了水牢里。” 第84章 给我 水牢？ 艾卿立即想到那个全是福尔马林的池子。 李谋没有见过福尔马林，误以为泡着尸体的是水牢。 “你宁愿信一个欢场上的女人，不信自己的父亲？”艾卿的话问得李谋目光一顿。 在他的内心世界里，只怕从来没有把对方当父亲。 李财，才是那个爱他宠他的父亲。 李富民，只是一个需要儿子养老送终，是需要而生下她，是为了后路才将他带出了四川，最后也是为了独占自己，而杀了李财。 在他的眼里，世界从来是铅色的，如他的画一样，可以生动，可以栩栩如生，却不能再有色彩。 “李谋，其实一直有人在帮你吧。”艾卿突然想道，高利贷收账，极少一个人去收的，他杀人后，居然没有人找他的麻烦？ 这不合理。 李谋沉默的盯着的墙角，收声后的他，像是躺入棺材的死人一般，再无一点生气。 艾卿的审讯，只进行到这就打止了。 无论后面艾卿怎么问，李谋都不再出声。 虽然之前，杀害叶春晴的第一现场已经找到，而且还找到了绝大多数的遗骸，包括叶春晴的头颅。 但是，艾卿一直觉得李谋身上还有东西可挖。 他被人藏起来，藏了几个月，到底是谁在窝藏一个罪犯呢。 她想从李谋这里问出那个包庇他的人是谁。 而且，在审讯当中，被送到她手上的画本子，还有那只惨死的大白，都让人觉得，有人要警告她不要查下去，但又有另外的人在给自己送消息。 敌友不明。 艾卿站了起来，就在要推开椅子的一瞬间，冷不丁的来上一句：“或者，我要有点耐心，看看有谁会为了你来辩护。” 李谋冷冷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艾卿：“不指望生活在地狱里的人，来救我，他们自顾不暇。” 艾卿听了若有所思，虽不懂他的意思，可还是记下了。 走出门口时，艾卿突然道：“这里是一幅画夹和整套素描的铅笔、炭笔、木炭条、炭精棒。” 李谋眼睛眨了一下，空洞的看着那些曾经画下他人生和灵魂的东西。 眼前的她，正一个一个的将那些东西从文具盒里拿出来，又一个一个的放进去，作为展示。 李谋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目光里闪出温柔。 艾卿语气平和的道：“可能你不知道，你母亲一直说，你是她的骄傲。” 李谋，这个一直如黑夜苦藤上的一只被拔羽毛的乌鸦，脸上有着像是在尘霭浓雾等死的冷寂。 直到艾卿说出一段话时，他眼泪浸湿了眼眶，僵直的头狠狠的向下一低，被人打断般的贴在胸前，再没有半点力量抬起。 门打开，艾卿回头正与他的目光撞上，他憋气般的说了一句：“告诉我母亲，我杀的是坏人，我不是坏人。” 艾卿的眸光略凉：“可你做的坏人才做的事。”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直到他重新低下头去，艾卿才缓缓吐出一口气：“那个包庇你的人，他才是真正的坏人。因为他要利用你，继续杀人。” 李谋猛的抬头：“不是，他不是坏人，他懂我，这个世界只有他懂我。” “今天的这个画夹子还有素描的东西是另一个人让我送来的。”艾卿竭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因为他说，你一念之差走进了地狱，但他希望你把灵魂留在天堂里。” “灵魂？”李谋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一下子变得哽咽了起来。 曾经，有一个女孩子，也这样对自己说过，只是她死了，死在了墓场里。 要是她活着，或者他不会那么绝决的杀死李春晴。 …… 一个月后，李谋杀人案的开庭审理。 在休庭时，赵宇城带着自己的黑色包，径直走向了休息室。 打开门，里面的钟法官，喝着水，目光盯着卷宗上的资料看着。 他的办公室上，放着一张三人的合影。 中间的穿着警司服的，一脸英气，帅哥一枚。 左边的戴着眼镜，老成而拘谨，心事重重的。 而右边的，则有一双像鹰般锐利的双眼，凌厉而狠决，像是你用任何的伪装都遮蔽不了自己的原形一样，他能一眼看穿。 “钟叔。”赵宇城客气的喊了一声。 钟叔抬头，目光从相片上移以眼前的赵宇城身上，有些感叹的说：“你看你跟爸爸，真是像呀。” “我比他皮肤白得多，眼神更加忧郁，而且，我也不没有穿那身衣服了。” “你就装吧。”钟叔瞥了一眼赵宇城，“上次何叔的女儿告诉我，说你去她那里的住，把他们家的瓶瓶罐罐全给拿了。” “哦……”赵宇城回忆了一下，轻快的道，“冷玉婷和丁寒冰没有这么小气吧。我没有让德园路78号让人拆了，已经很照顾他们了。” 钟叔笑：“上次让你回来，也是情非得已呀，回来就好了，不说那些事了。案子明天再审了，我请你吃饭吧。” 赵宇城没有犹豫的道：“那就对面的餐厅吧。” …… 餐厅里的角位置上，赵宇城和钟叔两人面对面坐着。 服务员送上菜单，礼貌的道：“今天有套餐，特价288元两位。” 钟叔一笑：“情人节过了一个多月了，还在搞特价，看样子餐饮行业竞争激烈。” 赵宇城淡淡道：“中央的八项规定又不是纸上面的废话，那是要实打实的让你们减肥。” 钟叔抬起脸，微嗔道：“这什么话，说得我就是个会吃贪喝的一样。” 就在这时，他看到窗外一张俏丽可爱的小脸正朝里面看。 赵宇城也发现了。 并且还和她对视了一会。 而那张脸的主人，眨着大眼左瞄右扫的，跟个侦探一样，但又完全没有形象的嘟起了嘴，像是在生气。 显然，这个小呆瓜，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面玻璃，是外面看里面朦朦胧胧，里面看外面，那叫一个一清二楚。 艾卿侧过身子，一手撑着玻璃一手掏出手机，两眼望天的道：“老师，你在哪？” 赵宇城拿了一片白色的纸巾，将隔在他和艾卿之间的那块玻璃轻轻擦了擦，可是她完全没有看到。 赵宇城只得冲手机里轻声道：“我准备吃饭了。” 艾卿蹙眉瞪着路边停着的那辆，让她一眼认出的主人的黑色奔驰车，很想说她也要跟他一起吃，但还是硬气的道：“好，那我就自已吃好吃的去了。” 说完，冲着小车又瞪了两眼，恨不得踢上一脚才走。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 但比起春天的天气变化来说，还是慢了一些。 就在钟叔喝下一口茶后，随口谈起了闻桐归在问墓场发现女尸的事时，外面的雨点哔哩吧啦的砸落了下来。 钟叔唉哟一声道：“我今天没有开车，等下还得去接人。” 赵宇城笑着将钥匙放在了桌面上：“钟叔开我的去就行，明天我来取就行了。” 钟叔：“我以为你会说送我呢。” 赵宇城：“今天我想散步回去，离家也不是太远的。” 钟叔走后，赵宇城又对服务员道：“青椒炒肉，多放肉，外加一个白米饭打包带走。” …… 艾卿远远地看着一个老头在一番东张西望后，上了赵宇城的车，但却没有看到赵宇城出来，这一度让她以为活见鬼了。 她摇头叹息的世风日下，连这么体面的老头也出来混江湖了。 好好回去养老不成吗？ 转念一想，莫非赵宇城的车被套牌了。 还是，他出事了。 一切的事她都往“好”地方去想。 她赶紧掏出手机，准备报警抓人，110没有打出去，才骤然想起自己也是警察，跟上去捉他就行了。 不成想，此时，身后正站着一个高挺的男人，在看着她一系列可爱表情和动作后，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他自己的唇上沾了一下，然后默默的把那两根手指又印在她的头顶上。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一个女生后面，做了一个把偷偷摸摸，却让他无比高兴的事。 做完后，他像一个吃到了糖果，却要装没有吃的小男生一样，在她的身后露出了一个宠溺的迷之微笑。 艾卿只觉得身后有什么不明物体在发光发热，让她莫名的紧张不安，猛一回头，小脸撞在了对方的胸膛上，鼻梁痛得她“唉呀”叫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你的车？”她揉着脸，指着已经只能看到尾灯的车道。 “我在看风景。”他扫了艾卿一眼，冲那车挥了挥手，那车还回两声鸣笛声，才开走。 认识的人“做案”，那就不是偷了，算借。 艾卿拍拍心口，还好没有出洋相。 再回头时，赵宇城已径自向前走去。 他刚一迈步，她便做了个不屑一顾的表情，在他回头时，艾卿才做变脸似的微笑眨眼，外加讨好的指了指他手中的盒子。 “老师，这是给谁的？”说完后，又接上一句自我感觉良好的得意，“肯定是给我的。” “是给我父亲的。”赵宇城看着天边的雨，伸出一只手掌，有些感叹的道，“今天是他的生日……” “生日呀，我们那叫阴生的。”艾卿小小的纠正了一下，她不能跟死人去抢饭吃了，只能怪自己太不知道赵宇城的事情了。 于是她下定决定要好好的恶补这些关于赵宇城家人的禁忌，这样才好长久的立足于赵家，永远在他的身边呆下去。 “没有事，你吃吧。这是给你打的包。我看到你在外面转悠，一直没有回去。” 第85章 光想着她就吃不下 赵宇城将还带着热气盒子放在艾卿手上，算是给她一个小小的安慰。 “我那不是转悠，我是在体查民情，再说……”艾卿顾不得那么多，打开盒子，吃了一口才道，“我看云识天气，知道要下雨了，想着打车不好打，那就等你一声回去。结果车让一老头开走了。” “老头？他是钟叔。”赵宇城解释道。 “钟叔，你跟他吃？” 艾卿咀嚼在嘴里的饭立即没有了之前的香甜感。 她双眼瞪着赵宇城，嘴巴一动一动的用咬着饭粒，心里的潜台词是，你跟他吃，也不跟我吃，特别看到我在外面了，还不叫上我，太不够意思了。 赵宇城仿佛读懂了艾卿的小心思，他轻瞥她一眼眼，缓缓的道：“今天准确的说，是钟叔请我，因为今天是我父亲的……阴生，也是他的忌日。” 艾卿一口饭被赵宇城的话给噎得，吃不下，吐不出的。 为什么全是些沉重的话题。 赵宇城的一生，到底还有多少压在他心头，让他喘不过气的事。 看到赵宇城淡淡的神色，她却觉得，他是在极力的表演坚强。 其实，他越是如此，越是往心去了。 艾卿实在是没有胃口吃下去，她将盒子盖，扣合上，心里默默的在为自己刚才吃下的那几口饭感到懊悔。 暗自念了几声罪过、罪过，老爷子，我不应该在这个时间跟你儿子过不去。 “那天，他生日，在加班，后来他为自己点了一份辣椒炒肉，来取时，车祸死了，就他死在法院的门口。” 赵宇城指了指一个方向，神色淡然的道。 那天，他来到这里时，院门口围了老多人。 随后，他跟着120急救车子，陪着父亲，往医院里送。 只是短短五分钟的车程，父亲却来不及说任何话，只用一双不舍的目光虚弱的半睁着看他。 他拧了一下眉头，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 艾卿听了他省略上万字的，轻描淡写式的描述。 吓得把盒子轻轻放在地上，然后规规矩矩的冲着大马路鞠了个躬，嘴里念念有词的道：“往生极乐，保佑子孙。” 赵宇城抬眼看到艾卿被他吓成这样，突然觉得自己把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拉进了自己阴暗的生活里，是不是太自私了。 他向天看着漫天飞雨，拉着艾卿合什的手，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说出一个字。 两人就这样站在雨里，看着法院门口的大马路，安静的站了十几分钟。 这种无声地交流后，赵宇城的心底骤然轻松一半。 两人正准备离开，忽然，他的手背上一凉，艾卿毫无征兆地落下眼泪，说道：“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天边的铅云化雨，春雷滚滚而来。 将路边的种的樱花打得粉瓣如飞，零落飘荡。 雨越下越大。 赵宇城伸一只手，伸向了自己的风衣钮扣上。 艾卿没带伞，“嗳”了一声，她本想用胳膊遮着头冒雨跑出去，刚一抬手，头上却张开了一道黑影。抬看看到男人的一双手加一件风衣为自己撑起了一片避雨的空间。 艾卿吃了一惊，蓦地回头——赵宇城不知什么时候将厚重的风衣罩在了艾卿的头顶上：“跟我走。” 艾卿把头靠近到他的胸口上，吸着鼻子道：“老师我饿了。” “好，回去吃，反正我也没有吃饱。” “啊，老师，你有大餐吃，还不吃饱。” 赵宇城不由得挑眉略抱怨的看了她一眼，不是她在窗前晃荡，自己怎么会吃不下，光想着看她去了。 李谋的一审无期徒刑已判定。 随着案情的向大众公布了结果，原本一直笼罩在相城上空的阴云，渐渐的化为了人民群众嘴里的谈资。 大家不再谈之色变，更多时候，像是在说一个小说情节一样。 有些好事的还加点工。 比如说，叶春晴想老牛吃嫩草，让李谋当她的情夫，李谋不从，然后又是威胁又是利诱的，最后自己搭进去了。 在路边装路人的艾卿听到这种说法时，不由得好笑。 李谋天生有些口吃，所以哄女生一定是不行的。 要说才华，除非是他的绘画本事。 但那个不能当饭吃，用来服务于像叶春晴这样的女人，只怕也是不行的。 何况这些猜测，也曾有人暗里试探过李谋，他是坚决不肯承认，一次说急了，在看守所里几乎跟人打起来。 用跟他同房的犯人的话，李谋一定有个让他守身如玉的女朋友，才会拒绝了那半老的徐娘叶春晴。 …… 一日。 艾卿正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几封“热心”群众的来信。 其中一封抽出来时，没头没尾，只有一张a4纸大小的画。 画里一个长发飘飘的女生，双眼灵动而秀气，最有意思的是女生的眼角被画上了一颗晶莹的泪滴。 要是没有那滴泪，艾卿只会觉得这是一幅不错的画像，但唯独出现了那滴眼泪，让她的心瞬间纠结成一团。 而也因为画上女生被画得楚楚可怜，画中人脖子上的项链让艾卿彻底的无视了。 艾卿带着画回到住所。 直奔地下室的她，站在无人的书房里，有些意外的自语道：“老师怎么不在书房里。这个千年宅男，不会抑郁得想再挖一个地下层吧。” 正想着姑妈在上头唠叨道：“成天窝在地底下，你们两个是鼹鼠吗？” 她说这话时，艾卿正从地下室的楼梯一阶一阶的走上来，伸出半个头时，对上姑妈一双走来走去的大粗腿。 “艾卿，你这样住下去，我们家宇城别想找到老婆了。” 说完，她又觉得哪里不对，马上补充道：“要是没有找到老婆，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艾卿吐着舌头冲姑妈嘟了嘟嘴道：“姑妈，你对大白也这么凶吗？” “大白……哟我的大白……”姑妈脸色有些阴沉下来。 看到姑妈的脸垮下来，艾卿马上为自己搬出“已故”的大白，来刺激姑妈的行为，表示出后悔。 她怯怯的道：“姑妈，我那天在路上看到了一只大白猫，叫了它一声，它还冲我‘喵喵’了两声，我想她在外面过得很好。” “怎么可能过得好。” “油光水滑的，哪哪都是一身肉嘟嘟的。”艾卿撒谎道、 闻言。 姑妈的脸色，这才好看点。 艾卿咬了咬唇，不敢去看姑妈的眼睛，骗老人家，就算是善意的谎言，依旧也是很难受的。 …… 吴健被拘留六个月的时间，今天被放出来了。 踏出门口的那一瞬间，他觉得阳光好刺眼，于是拿手遮挡了一会儿。 一辆银色的现代车，停在了不远处，车里下来一个人西装革履的男人，径直走向了看守所的门口。 来人拍拍吴健：“走，上车。” 吴健冷冷的看着对方没有出声，跟着对方坐上了车。 车开出一段距离后，吴健随意的问了一句：“傅远，外面最近如何？” “好着呢。”傅远道。 吴健阴深着脸道：“你们当然好，我可是看在我姐的面子上，没有把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供出来。” 傅远立即陪笑道：“当然，我们是什么关系呢，是吧？” “不是说花点钱，我可以只拘一个月吗？” “哦……闻总本是想花钱让你出来的，只是后来不是出了些事，再说警察盯神龙集团太紧，在查神龙集团的账呢。” 吴健冷笑着将头别向窗外，良久，傅远觉得对不住吴健，主动道：“回来就好了，我们还跟以前一样。” “借你的手机用一下，我的手机没电了。”吴健伸出手提出了自己出狱以来的第一个要求。 “好。”傅远将手机扔给了他。 他握着手机玩了一下游戏，脑子里却想的是自己在牢里受过的那些屈辱，他初进去的那一夜，至今让他不敢回忆。 傅远一边开车，一边随口道：“我跟你姐说了你的事，她说太忙了回国又不方便，希望你出来后好好的。” 吴健原本摆弄手机的手顿了顿，侧目看了一眼傅远后，转身背向着傅远，手指却在手机屏上快速的翻找起来。 他的目光定格在手机里“姐姐”的手机号出现的最后日期上，目光渐渐凝重起来。 下车后，吴健和傅远一起进了相城最高的地标性建筑。 在这栋写字楼里，随处可以看到来自世界各地的客商，来往于神龙集团总部。 吴健颓然的跟在傅远的身后，不自觉的低头前行着。 傅远人横人样的跟神龙集团的漂亮前台在有说有笑的打听闻桐归的位置。 时不时有人跟他过来寒喧，而这一众有意路过的人之中无一人向吴健多看一眼，他们纷纷都只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瞧着他。 尽管他换上了傅远的旧衣服，可还是无法掩盖住他身上的那股阴沉、暴戾之气。 再加上被剃得跟猕猴桃一样的寸头，有些知情的人用各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他，这让他极为的不适应。 他转头间看到电梯门开了，闻桐归就站在里面，他想冲上去跟这个曾经有一面之缘的大人物打个招呼。 第86章 他进了的专卖店 却看到两道狠决而厌弃的目光从里面射出来，那声“闻总”生生的卡在了他的喉咙里，发出不一个音节。 没有欢迎，没有问候，也没有从小看电视剧时，剧情里里面的那种安慰眼神。 此时，闻桐归只是向边上的人看了一眼，跟他随行的人员里，马上有人乖巧的按下了电梯键。 电梯的两扇门，慢慢向中间靠拢，再度关上，吴健觉得自己眼前的希望之门也就此彻底的关上了。 曾经准备拼命再挣出一个新生的他，重又陷入了黑暗之中。 他站在原地呆了足足有三分钟，直到送递的小哥，吆喝了一声：“借过。” 他才如梦初醒的侧身，可自己却撞在了一只蓝色的塑料框上，里面的东西掉落一地。 他半蹲弯腰去捡拾地上的那堆包裹时，一叠金色的邀请卡，从破损的包装里露出来。 不等他看清楚，一只手粗暴的推开他：“长眼了没!” 吴健重心不稳的摔在了地上，对方一边收拾地上散落的卡片一边数落：“这是闻总的生日邀请卡，弄少一张，你赔得起吗？” 吴健双手撑地，没有吭声，一上午没有吃过任何东西的他，坐在地上半天没有起来。 等到那人走了，他才移开自己手掌，一张金色的邀请卡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低头看到，生日卡上面的图片，居然还是她姐姐在去年时，从网上一个叫“蓝豚”的网站上下载的一张相城山的照片，作的背景图。 他捏着那些卡，蓦然的想到了一年未见的姐姐，吴高洁。 …… 艾卿匆匆的从住所出来，执着手机正跟赵宇城提到自己手里的画。 左拐前行间，她被一个好听的男人声音叫住了：“艾卿，时艾卿……” 她寻声看去，惊讶的喊了一声：“吴健！” 艾卿细细的打量着吴健，脱一句：“瘦了呀。” 吴健目光呆了呆，恍若隔世般的看着她，彼时的小学妹，现在已是制服加身的人民警察。 他竟有些不敢靠近。 艾卿平和的道：“是不是在里面听多了‘认罪服法悔旧罪，脱胎换骨做新人’的标语，人变呆了。” 吴健哼一句：“别忘记，可是你抓我的。” 艾卿揶揄着：“那也是你犯了事，不犯事，谁没事抓你。” 艾卿手里袋中正拿了一瓶没有开封的牛奶和面包，她递给吴健道：“估计你也没钱，先吃这个垫垫吧。” 吴健呆了呆，接过装着食物的袋子，有些自嘲的道：“以前在学校，我给你买早餐，你从来不要的。” “唉，谁让我年轻时，不懂爱情呢。”艾卿道。 吴健手伸进袋子里，拿东西时，瞥到了一张素描，他的手顿了顿，眸色微变。 “你还学上画画了？”他问。 艾卿摇头：“不是，我们经常能收到热心的人信件。” 吴健继续道：“不会是谁用这么老土的方法在追你吧。” 艾卿笑了笑： “切，怎么可能，现在微信摇一摇，随便能摇出一堆帅哥好不好。” 吴健：“也是，你手上的画，应该是哪个没事吃多了撑着的画的。” 艾卿：“嗳，不可以讥笑‘朝阳群众’的智慧，说不定里面就有破案的线索。” 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而不远处，赵宇城刚由城市丽人专卖店里出来。 他的被两名身穿礼仪服装的美女一左一右的恭恭敬敬的陪同，走出店门口的台阶。 其一个面带笑容的道：“您慢走，这是礼盒请拿好。” 赵宇城接过盒子，客气的说了一句：“谢谢。” 在他走出一段距离后，其中一个女店员眉飞色舞的道：“这么帅的男人挑内衣……啧啧啧……” “选走了一套真丝的……”女店在空气里比划出一个“三”百块的手势，用极夸张的表情，学着赵宇城的淡然语气道，“包起来。” 赵宇城微微叹了一声，自己刚才挑内衣时明明很镇定的，还用悄悄的脑补了一番艾卿穿上自己买的这些，在镜子面前摆着姿式装成熟可爱模样。 现在，拿在手里时居然有些脚步飘飘的，快要走成同手同脚状了。 心理素质，什么时候变差了。 看样子得的明秋豪那小子好好聊聊了。 眼前，一男一女，正站在街边闲聊着，男人手里捧着牛奶盒子，含着吸管听着女生说什么。 女的咬着面包，完全不顾形象的边笑边说，像极大学校园里，青葱男女聊天说地的情景。 赵宇城停住脚步，远远的看了几分钟后，才径直的向他慢慢地走过去。 艾卿看到赵宇城背着手，没有表情的向自己走来，冲他笑笑道：“老师，周末你也出来逛呀。” “家里太吵了。”赵宇城扫一眼艾卿，“不过外面也不清静。” 艾卿看了看四周，这个时间点的确不是很安静，逛街的人还真不少。 她道：“我学长从里面出来了，我正想着让他回老家去看看父母呢。” 艾卿尽量不用监狱、坐牢来形容吴健的过去，更不用出狱，没钱，没地方去来嘲笑他的现状。 在她的心底，吴健还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学长。 只是为了钱，走了弯路。 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了代价，也受到了惩罚，现在是回到正常生活里来的时候了。 一旁的吴健默然良久，没有开腔，要让一个自己曾经暗恋过的女生，给自己解决回家路费的问题，真是很丢面。 他刚从闻桐归的公司离开时，他还对自己说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轻自己，这会子，袋中无钱的窘迫让他无地自容的低下了头。 赵宇城点了点头，扬了一下手中的电子车钥匙：“上车，我送你去火车站。” 吴健缩着脖子，更加不敢抬头，艾卿招呼道：“送你去火车站。” 坐上车后，赵宇城从暗格里拿出一瓶水，扔给了吴健。 吴健道：“我刚喝了一整瓶牛奶。” 赵宇城：“不是给你喝的，是让你洗脸的。” “洗脸？”吴健捏着瓶子，眼神呆了呆。 “你要忘记那些日子，就得忘记你曾经的那张脸。”赵宇城声音不高不低，没有轻视，没有责难。 只有一句忠告。 忘记过去的罪，记住新生的意义。 赵宇城将车停在了火车站边，艾卿先行跳了下去。 吴健捏手里那一枚小小的火车票看着赵宇城和艾卿：“我会还你们钱的。” 艾卿笑：“等你发达了，请我吃大餐吧。” 吴健苦笑一声，拧开那瓶矿泉水，当头浇下，三月里，温度还不高，冰凉的水沿着脸颊流进脖子里，寒意直逼全身。 他全身打了一个寒噤，心口一起一伏的，心事重重的盯着地上的一大滩水。 艾卿以为他被赵宇城的话给刺激到了，有些看不过去的说：“我老师让你洗脸，不是叫你洗澡。” 吴健手按在自己背包的外层小包上。 那里面，还有一张金色的邀请卡。 姐姐，他脑子里闪过一丝不好的感觉。 他的姐姐，为什么这么久对他不闻不问。 连赵宇城这种冷冰冰的人，都劝他向善。 他的亲人姐姐，居然像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 他想不通。 吴健一把扔掉瓶子，手在脸手重重的一抹，甩掉水渍后，对着艾卿道：“你手里那张画，画上的女生姓吴，叫吴高洁。” “吴高洁？你怎么知道？你认识？”艾卿连着问了一串的问题。 因为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让她来找赵宇城要答案的不解之迷，居然让吴健给说破了迷底。 “她，是我姐。” 吴健道。 艾卿预感到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或是已经发生了。 怪不得，吴健走路时，目光时不时总往她手中袋子里瞟。 她还以为吴健是没有吃饱，原来真相是这个。 吴健入狱，他的父母不知情，是因为傅远出面，成为了吴健的代理律师。 所以，只通知到了他的姐姐。 然后，明显，他的姐姐从没有跟他联系过。 现在，有人将他姐姐的一张画像送到了警察局里，这绝对不是巧合。 这是故意的。 她紧张的看着吴健当机说：“学长，你刚出来，还是赶紧离开相城，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 吴健：“艾卿，我姐姐是死是活，你要帮我查出来，跟我联系。” 一旁的赵宇城一直静静的听着，他无意的抬眼，看到几辆三三两两送人的车，其中一辆停下后却一直没有下为过人。 蓦然的身上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 就在吴健被艾卿推进了侯车室后，赵宇城悄然的侧目，正好对上了从来往乘客之中反射出的一双眼睛。 起伏走动的人群，将那双眼睛瞬间挡住，赵宇城只是对那两道光影有非常模糊的感觉。 在看不清对方是男是女的情况下，他有意的放慢了脚步，背靠在栏杆处，四下搜寻。 那双眼睛的主人极其机警，随着人流悄无声息地隐入排队等侯检票的队俉里。 排在距离吴健只有三个人的位置，从容的跟着吴健上了开往源城的火车。 茫茫人海中，赵宇城没找到一点可疑的迹象，他急快的走向火车站的监控室说明了来意。 因为艾卿也在旁，亮明身份后，与他一起调看了监控。 画面里，跟随他们进来的人有上百个。 艾卿一看就头大了发了。 “老师人这么多，怎么找呀。” 赵宇城回忆了一下自己在侯车大厅里感应到目光的一瞬间，指着画面道：“能不能看一下左侧。” 工作人员又换了一个视频监控头。 两分钟后，赵宇城喊：“停，放大。” 随着画面的放大，里面的人已可以看出六成的样貌。 那人，距离吴健不过十多米远，双眼不看车次，不找座位，只盯着吴健的背影。 那两道从眼里闪出的寒光，不同寻常。 “就是他。”艾卿道。 第87章 临危受命 “不止他一个。”赵宇城快速按下暂停键，同时手指向了左边的视频监控画面。 里面，一个衣着光鲜，看着像是大款模样的人跟随吴健上了动车。 艾卿趴近些，将截图放大了n倍，道，“他也是？为什么？不像呀。” “他的手表价值不低，坐火车不对。”赵宇城目光停在对方手腕上的劳力士手表上，“这种打扮的人一般坐动车。” “那也不对劲，要是他真对吴健不利，这样打扮太过耀眼了。”艾卿还是不敢相信。 赵宇城轻语道：“你觉得大款不会动手杀人，别人也会这么认为。因为要是吴健出事，先被查的，一定是衣着破烂又显得五大三粗的。” “哦。” 艾卿赞同的点头，正看着画面，想着自己要不要向上面请示，跟上车去，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声音嗡嗡的响了。 “时小姐？有空吗？我有事找你。”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 虽然不见得对于这个打电话的人不认识，可是艾卿还是觉得很意外。 他们彼此之间从未有过什么深的交情。 但此时，对方的语气，很友好，让人听着不好意思挂断电话。 “在……在外面。有事你说。” 艾卿一看来电显示是傅远，她将手机屏面向赵宇城，示意他打进电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傅远。 手机那头道：“你看到吴健吗？” “我……”艾卿没有马上回答，迟疑的看向赵宇城。 赵宇城双目凝视着监控画面里出现的另一个人，眸色微微凝结出一片讶异，当他抬眸对上艾卿的目光时，冲她微微的摇头。 艾卿立即会意，对着手机那头的傅远，脸不变色心不跳的撒了一个慌：“没有见过。” 傅远自言自语道：“哪去了？他手机没电了，找不到人的……” 艾卿脱口而出：“找他姐姐去了吧。” 傅远否定道：“怎么可能，他姐姐今天回来相城，我还准备给他和他姐姐安排接风宴呢。” 艾卿按下暂停通话键，对赵宇城道：“他说吴高洁今天回到相城。” 又是吴高洁。 她成了今天的关键词。 赵宇城眸光一闪，快速的说了一句：“你去参加。” 艾卿傻了眼，自己跟傅远就没有交情，怎么编一个理由去参加呢？ “艾卿，你也来吧，闻总说，要请你来吃顿便饭。” 等她再次接通电话后，那边的傅远主动提到了闻桐归的邀请。 艾卿迟疑了一会，虽然不知道闻桐归为什么要自己去，但机会来了，正好连编理由也省了。 于是她道：“好，我会来的。” 挂断电话，艾卿担心吴健在车上不利，她正急着打电话通知他小心时，赵宇城按下她手里的手机，对着监控探头扬了一下脸：“你看。” 画面里，动车启动的警铃刚刚响起，在3号门处，一个身影极快的奔了出来。 是他？ 艾卿看向赵宇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回到警局，跟上面作了汇报。 吴健作为上次碎尸案视频的传播者，还有校园贷平台的执行者，他跟神龙集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虽然，一直以来，抓不到神龙集团涉嫌控制校园贷网络平台的确凿证据。 可是，吴高洁，吴健的姐姐，作为神龙集团总经理秘书失踪，这一个线索，极有可以有揭开集团的秘密。 为了不打草惊蛇，局里决定，让艾卿赴宴探查吴高洁的去向。 …… 晚上七点。 赵宇城罕有的踱步进到了他自己久未住过的卧室里。 这间房从让给时艾卿住后，他极少主动进入。 艾卿有时还想着，赵宇城会不会落下什么衣服或是书之类的东西在这间卧房里，这样好让他们能有机会相处。 可是，这种电话剧里的情节就从来不会发生在赵宇城的身上。 他如果不想，就不会发生。 站在久违的卧房里，他看到一床的裙子、套装，还有风衣。 当他的目光在上面挑剔的打量一番后，嘴角微微向下弯，她的衣服真的不多。 没有哪一件让他入眼的。 艾卿以为他要给意见了，谁知他说：“你不是宴会的主角，只是一个刺探情况的人，有需要这么大张旗鼓吗？” 话虽这么说，他却已经在里面找出一套，在艾卿面前比划了一下，嘴欠的道：“在这里住这么久，品位还停留在大排档的水平。” 说完，在艾卿呆呆的接过他递给的衣服后，便以一种不忍再看的表情，转身走了出去。 艾卿瘪了一下嘴，将房门重重的关上。 回头间，看到一个粉色的盒子，绑着白色的缎带放在了一众乱堆的衣服之上。 艾卿拆开包装，一套极为性感的红色蕾丝内衣裤出现在眼前。 她低眉毛浅笑的看着被自己关上的门，仿佛能想像到赵宇城刚才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思，悄然无声的把这套内衣，不露痕迹的放在自己的床上的。 她手指勾起内衣，对着镜子看了两眼，手不自觉的捂上脸。 当眸光从指缝间透出来，看到已穿上他送上的内衣的自己，脸不由得发烫，由衷的娇声来了一句：“原来是个闷骚型男。” 等她十分钟收拾出来后，站在大厅里，赵宇城就坐在沙发里，左手一支铅笔，膝头上放着画板，笔尖正在纸上移动着。 艾卿背着手，歪着头，清澈的目光正低头看着他。 他仰头45度角，目光与她在空气里交织了两秒钟。 她居然穿了件很厚的浅咖色的风衣，脖子上的立领，将她包得严严实实。 只有浅紫色的半透明袜子裹着两条笔直而纤细的腿，在赵宇城的眼前晃来晃去，很是扎眼。 他神情淡淡的低下头，摇头不愿置评的沉默着。 “不行？”艾卿问。 赵宇城有些不知道要怎么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 “谁看外面？”，他才不在乎艾卿外面穿成什么样子。 里面，关键是里面有没有按照他的意思穿戴整齐。 艾卿上前两步，勾下身子，脖子正对过的头顶。 声音娇笑的问：“这样行吗？” 赵宇城无所谓的抬头，嘴里没有丝毫温度的说：“不行。” 目光却在看到眼前那片美丽时，直勾勾的停下了，全神贯注的看了几秒后，喉头向下滑动了一下。 眼前的她，正在给自己作着真人展示，而她解开风衣的领扣后，一片雪白的肌肤跃入眼帘。 里面v领裙口处露出的，正是他去内衣店里给艾卿买下的，他欣赏的那件内衣。 艾卿突然发现，赵宇城在这方面的优缺点都如此的明显。 明明想看，却要装成…… 艾卿抛出一句：“道貌岸然。” “女人在某种时候，通常能宽容衣冠禽兽，却不能接受禽兽不如的男人。”他侃侃而谈，只是身体在沙发上略有不安的动了一下。 艾卿蹲下几分，高度正好与他的脸平齐。 她盯着他的耳朵，发现好红。 他身上清冷的气息慢慢靠近，而艾卿也感觉到，他柔软的指尖，触到了她的脖子，有点麻，有点热，有点痒。 过了一会儿，她微笑：“老师，别说你在内衣里放了窃听器。” “真的放了，你还……还习惯吗？”赵宇城满含深意的道。 艾卿：“你放好了吗？” “这东西，在你身上，你让我怎么试。”他抬眸望着她，“跟你的size很合。” 艾卿浅笑依然：“好吧，那就为了伟大的革命事业，我小小牺牲一下。” 嘶拉一声，风衣落地。 赵宇城热热的呼息喷洒在艾卿的肩头，他昂起头，目光如幽潭般的勾连着眼前的使坏的她。 她低头一看，他的修长的手指已不受控的覆盖上来。 他的太大，全覆盖之中。 艾卿有种自取其辱的推进感，眼神落败的垂下来。 不知道何时他的手里多了一件衣服，她直身身子时，正好衣服披在她的身上，她转身时，他的身体刚刚起来一公分。 她沮丧的两手抓紧衣服往中央一拢，道：“我自己来。” …… 晚上8：00不到，艾卿坐进了赵宇城给她安排的出租车里，早早的到了约定的地点。 对方开车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连平时把赵宇城当成车神的艾卿，也觉察出这个司机的车技还在赵宇城之上。 司机在她下车时，轻声说了一句：“时小姐，你离开时，只要在酒店门口来就行，我会在这里等你。” 艾卿随口笑道：“租你一个晚上，要多少钱？” 司机道：“不要钱。” 艾卿眼睛瞪大的打量着对方呆讷的面容，暗想不会是司机看上了自己吧。 不成想，耳朵上戴着的耳环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他是自己人。” 呃，是她想多了。 艾卿摸了摸耳朵，离门前赵宇城也没有跟他说有这个安排的。 这次半公半私的来到闻桐归地盘上，赵宇城能不能保她全身而退，艾卿还是有点打鼓的，毕竟他们的手上并没有证据指认闻桐归。 今天来，就是想来探探闻桐归的底。 走出两步，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堵在了门口。 艾卿赶紧加快步伐，看到那个一身旧服的男人，正在跟门前的保安理论。 “我为什么不能进？” “你？这卡不是给你的。”保安一脸狗眼看人低，打量对方的衣着，且嘲笑他站在这里都是在污染环境的表情道。 “凭卡进去，又不是看衣服。” 显然来人，已经看出保安眼底的轻蔑之色。 保安理直气壮的道：“连衣服都不周正的人，能得到闻总的生日邀请卡吗？相城，这个人靠衣服马靠鞍的社会，还要我教你怎么穿衣吗？” 第88章 你最美 艾卿伸手挽在那男人的胳膊上，瞥一眼他明显有点紧绷的容颜，冲他微微一笑，对保安道：“我们一起来的，有问题吗？” 男人感激的看了艾卿一眼。 保安很无语的瞪着艾卿：“一张卡只能一个人。” “闻桐归说，请我来吃便饭，怎么搞得跟要去见总统一样。” 说完，她向着人流如织的酒店大厅里看了两眼。 站在大厅中间迎客的傅远看到了他们立即快步走了过来。 傅远扬声说：“到了。” “嗯，到了，不仅是我，还有吴健。”艾卿玩味的看着傅远。 傅远暗道，明明手下说看着他上了火车，没有想到…… 虽是如此，傅远表面上却和气的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快来快进来，今天还没有好好吃饭的吧。” 吴健暗骂，上午来接人，不问我是不是吃了，现在晚上了，关心我饿了，假得够可以的。 艾卿素知相城的白领，但凡混出个人样的，多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但这样，对自己的女朋友的弟弟也用这种手段的，她还是比较少见的。 心底对傅远又多了一层戒心。 她闪身在一边，吴健慢慢的走过来。 他双眼阴沉的看着傅远。 气氛明显尴尬。 傅远却装混然不觉的道：“你跑哪去了？” “我……”吴健看了看艾卿，“去找学妹问一些事情。” “问我也一样。”傅远拍着吴健的肩。 吴健手肘一甩，将傅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挡开，满含怨气的道：“那不一样。” 傅远装糊涂的道：“我是律师，是专门帮你的。” 艾卿在一旁补充一句：“专钻法律空子的律师。” 吴健的眼神里充满了赞同感，好像也在给艾卿帮腔一样的看了一眼傅远。 傅远脸色微沉，不在出声。 …… 入席后，菜纷纷端上了桌。 艾卿和吴健被安排进了包间。 而别的客人，全在大厅里用餐。 坐下后，艾卿才发现诺大的包间里，居然只有自己和吴健两个人，她马上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就在门要关上的一瞬间，她的故意高声道：“怎么给我安排单独的房间，不会是让我一个人吃独食吧。” 她的话表面上是对着送她进来的傅远说的，实际是在跟那头的赵宇城在交待自己的情况。 耳朵里立刻传来赵宇城低沉悦耳的声音：“我陪着你，就不是吃独食了。” 艾卿以为他是听到了自己的话，在安慰自己，谁知接着又听他说：“陪好今天的主角。” 切，任务第一。 谁都知道，今天的主角是闻桐归。 “时小姐，闻总来了。”门再度被人推开，服务员恭敬的对艾卿道，“闻总马上过来这里吃饭。” 艾卿心里一紧，几乎是立刻转身，透过门就远远见到人中之龙一样的男人，在几个跟班的陪同下在大厅里优雅穿行而来。 闻桐归跟各桌的人打完招呼后，随口说他要进包间里陪贵客，这让外面的客人颇为不满。 坐在离包间最近的一桌客人里，有人从桌边站起，挤到闻桐归的身边高声叫嚣道：“闻总，你生日，怎么能见色忘友呢？” “我不是闻总的朋友，更谈不上色，你要进来一起？”艾卿面对堵在门口一脸谄媚状的微胖男人丝毫不给情面的道。 “这……”那男子有些下不得台，满嘴的不忿，“哪家的小职员？在这里撒野的。” “哦，不巧，鄙人为人民服务的。”艾卿不卑不亢的接过对方的话道。 说话间，闻桐归已靠在了沙发椅上，他手扶在沙发扶手上，脚随便搭起了二郎腿，微笑介绍起来：“时艾卿，公安局里的警花，她……还没有男朋友。” 这种介绍，在外人看来，说是恭维，也是恭维，可是在艾卿听来就是讽刺。 艾卿不好驳他，却听到耳朵里机里响了一声男人极不屑的闷哼声。 似乎在外面监控这里一切的赵宇城，听到这席对时艾卿的评价后，极为不满。 “听说了，她，她不就是那个破碎尸案的……哟哟哟……”男子拿腔拿调的用相城话说了一句，“赵宇城的小情人，这个是公开的秘密，哈哈……” 那人的笑好猖狂。 艾卿只有呵呵干笑的份。 闻桐归脸色如常却问了一句：“你跟他……” 说到这里他刻意的顿了顿，在斟词酌句的想用一个妥帖的词，既问出答案，又不失身份。 随后，艾卿听到他用了一个比较文艺的问法：“你们一起了吗？” 艾卿手指抠了抠玻璃杯，低头吸了一口果汁，当作没有听到。 闻桐归见她这样，也没有再问下去，只悠悠的道：“好白菜让猪给拱了。” 男子趴在门边暴出一声狂笑，跟着闻桐归一唱一和的道：“鲜花全插牛粪上啦，哈哈。” 然后，他又张扬的挥了挥手，极尽讨好的道：“还是跟着闻总好。” 后面他还想说什么时，被闻桐归冷冽的目光给逼回了喉咙里，只得悻悻的走了。 …… 相比桌上的唇枪舌剑，悄然来到大厅外面的赵宇城就显得闲亭信步一样。 桌上的一瓶粉色的玫瑰开得正艳。 不少女宾的手腕上都戴着用玫瑰花做的手环。 结婚的用红玫瑰。 未婚的则用粉玫瑰。 赵宇城随手拿起一枝粉色的玫瑰，在鼻尖低下轻嗅了一会，转身，碰见了珠光宝器的青琳。 “宇城，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激动的看着他，目光落在了花上。 赵宇城安静的看着青琳：“我来接人的。” 说完，他捏着手中的花，走到刚从包间里的退出来的男子身边坐下。 见那人左拥右抱着美女招呼着一众客人，就在对方跟自己碰杯时，突然发现他的脸色大变。 那人手腕的手表发出“滴滴滴”尖锐的警报声。 那人喝了一声：“你是谁，为什么带了窃听器进来？!” 赵宇城微凉的看着他：“章总，如果我是你，我会泡着妞喝着小酒，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你敢在这里撒野!”章总叫了一声，手中的杯子狠狠的往地上砸去。 杯子没有发出意料之中的巨响，更加没有落在地上。 而是让一个年轻男子敏捷的抄在了手上。 章总惊讶看着眼前的一幕：“你来是来找事的？” 赵宇城将花放在自己的鼻低下，轻嗅了一会，才淡淡的道：“我从不敬人喝酒，就喜欢罚人的酒。” 说罢，只见一只还剩下一半酒水的杯子，极快的怼在了章总的嘴边。 里面的酒水，一滴不留的全数灌进了章总的嘴里。 章总想挣扎，脖子却卡在了来人的手臂间。 他像一只被人拉抻着脖子的公鸭，只能仰头喝下杯中物。 倒不是来人用了多大的力量，而是章总一看到对方的脸，就没有反抗的想法了。 直到来人放开手，冷冷的说了一句：“章总，给面子。” 章总惊魂未定的道：“西城，你，你怎么来了。” 西城没有表情的退到一边，反倒是赵宇城上前来，轻轻的按了一下他的肩头道：“安静的坐下，一切都不关你的事。” “赵宇城，里面的是你的女人，我可没有……” “我知道，你对她没有怎么样。”赵宇城嘴里这么说，手已经在给章总酒斟满推送到他的眼前，像是要借机好好的修理他那些破嘴一样。 刚才，他怎么怼艾卿的，现在他要找补回来。 他从不记仇。 因为仇前一秒来，他只会下一秒就报，而不是等个十年八载的，那太不是赵宇城这样的男人的作风了。 就在一杯一杯灌章总时，他的耳机里传来艾卿的声音。 “闻总，你把结婚戒指摘下来做什么？” “……你……喜欢……戴上……” 不知道为什么，里面的声音突然变得不清晰。 赵宇城快速的站起，向坐在一边的西城看了一眼后，立即抽身离开。 西城接力一样的移过去一个位子，紧挨着章总坐下，冷冷的道：“章总接着喝。” 章总苦笑：“西城，你来相城也不打个招呼的。” “你把相城山的丁府全拆零卖掉，不也没有跟韩总打个招呼的。” “你是丁寒冰的手下，还是韩千里的手下？” 西城正色的道：“别问了，喝酒。” “我都把红酒、白酒、啤酒全喝了一遍了。” “这是让你喝罚酒，当然是我说了算。” …… 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径直向包间的方向走。 而一直被他忽略掉的宾客全都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向他投来注目礼。 “赵宇城来了。” “真是他。” “唰”一声包间的门打开来，里面一位穿着白色衬衣的男人边走边跟来人主动打招呼的人寒喧着。 赵宇城与之就要撞到一起时，对方停下了脚步，侧身客气的道：“你果然来了。” 赵宇城：“不是为了你。” 两个人话旁人只知道是字面上的意思。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才见面。 “你查案，查到我身上来了？” “你怕了吗？” 赵宇城安静坚定的眼神看了闻桐归一眼， 然后，径直往前走，闻桐归尴尬的笑笑，周旋应酬着宾客，随即跟在了赵宇城的后面。 一黑一白，步调虽不一致，却奇迹的同一时间到达。 “老师，你怎么来了？”艾卿暗自庆幸的问。 “有些东西太贴身了，效果不太稳定。” 赵宇城正色道，有意无意瞥向艾卿的脖子下方。 在场的人没有人听得懂这句话。 只有艾卿抽动了一下嘴巴，不知道要如何接话了。 说完，他将手中的那枝粉色玫瑰，插在了艾卿的发间。 她的黑发上本来无一物，跟外面的贵妇名媛相比，真的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珠宝。 可就在这朵鲜花插上头后，立即娇俏脱俗，出尘不染。 艾卿脸微红的侧目看着他：“老师，好看吗？” 第89章 我从来不庆祝生日 “你最好看。”赵宇城旁若无人的伸出两根手指，轻轻理了理她两缕俏皮的发梢，微笑道。 艾卿的心被人捏在了手心里一样，心跳不由自己的加速度的蹦哒起来。 “今天是我的生日，来者客，大家都坐。” 闻桐归插嘴一句，今天他才是主角，怎么赵宇城一来，就把他给比下去了。 “哦，你生日，可我从来不给人庆祝生日的。” 赵宇城冷冷的道。 众人皆安静的看着闻桐归。 艾卿更是偷笑，闻桐归这个世故老道的人，终于踢到了钢板了。 可是有闻桐归在，他把能把冷掉的场子，再度热起来。 他将自己刚刚摘下的结婚钻戒往桌面上一扔，豪气的道：“我刚才听时小姐说，她没有什么珠宝，我还想着把这个戒指上的钻石取下来，给她去镶一条项链呢。” 赵宇城挑眉，原来自己在外面听到这就是个。 他径直走到艾卿的身边，拉条椅子坐了下来。 正好，将闻桐归和艾卿隔开。 然后，一言不发的看着空空如也的桌面，开腔道：“不用准备什么菜给我，我只要一杯绿茶。” 见他都肯坐下，别人也就跟着各自坐下了。 菜上来得很快。 除了几个硬菜，海鲜之类的，还有几个则全是广东名菜。 在相城要找到能做正宗粤菜的师傅，不容易。 这里还是以浙江菜为主。 但当广式烧乳猪、脆皮烧鹅、上汤焗龙虾、白切鸡、红烧乳鸽 端上来时，一直想着要打探消息的艾卿也眼放绿光。 筷子已经伸向了眼前的美味。 赵宇城颇有不满的瞪了一眼艾卿，却在她小短手够不到摆在对面的乳鸽时，还伸手给她夹了一大块，摆码在她的眼前。 “时小姐，你在赵家过的可真不好呀。”闻桐归取笑道。 艾卿咬着鸽子腿上的肉，吧唧两口后，才回了一句：“这个吃东西，不在于贵，主要在于跟谁一桌吃。今天我是看到老师好，胃好才突然好起来的。你看刚才，我可是没有一点食欲的。” 闻言。 闻桐归提了一口气，本已举起的筷子，也默默的放下了。 赵宇城淡然的道：“我收到了一幅画，想请闻总来品鉴一下。” 闻桐归意兴阑珊的道：“边吃边看吧。” 赵宇城将包打开，拿出一幅画递给了闻桐归：“这画看过后，只怕是不用再吃什么了。” 艾卿的目光落在那画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她之前给赵宇城看过的那幅画，跟眼前的这幅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傅远正在给大家倒酒，他提着红酒瓶子走过来，看也没有的看，打着哈哈的道：“赵老师，什么画，可以让你吃不下睡不好的，要拿来给闻总看的。” “秀色可餐！”赵宇城淡淡的道。 等傅远走近些，看到画中之人时，惊得手中的正在倒的酒倒满了，也没有停止，红色酒水哗哗的流满桌子，流淌在地面上。 面对美食吴健什么也没有吃，只闷头喝了一整杯红酒，然后将目光别向一边。 艾卿知道好戏上演，她随便吃了几口，便坐进了沙发里。 她端着杯饮料，慢慢啜着，目光扫着还在饭桌上的每一个人的表情。 与傅远的临阵失惊相比，闻桐归像是一个艺术品鉴家一般。 他蹙眉凝视着赵宇城手中的画，认真的跟他讨论起来。 “这幅素描，画得真不错，泪水含在眼底，生动、形象而凄美，难得一见的上好素描作品。” 赵宇城：“我如果没有记错，闻总，你是00级中央美术学院专业类的第一名。” 闻桐归喝了一口红酒，将唇边残余的一滴红色液体舔了舔，眉宇间浮出一抹自恋：“过奖了，你不也是07级的第一名吗？而且还是第一个拒绝入学的学生。” 赵宇城：“我只是选择了更符合我内心的专业。” 说完，赵宇城又拿出一张画，盖在了原先那张画上。 还是一张素描，只是艾卿一眼认出，画里画的是同一个女人。 唯一不是的是，这一幅，女人的眼泪已流出挂在脸上。 而刚才那幅，却是眼含热泪的女人。 吴健的嘴角抽动了两下，捏着酒杯的手指，骨结发白。 闻桐归坐在他对面,眉目温和，笑容可亲：“这一幅……明显没有经过严格的专业练习，而且还带着作者太多的情感表达。算不得上乘。” 不理他的愚蠢质问，他眸光微冷的转了两圈，继而看向傅远，语出惊人：“你不会认为，吴高洁还在国外吧？” 赵宇城看向艾卿：“你觉得呢？” “我不懂画画的。”艾卿不作答，反而是问吴健：“你觉得如何？” “这个我不清楚。”吴健艰难的摇头，狠狠的又往自己的嘴里灌了一杯酒。 赵宇城唇角微勾：“在我看来，这一幅虽技法不是一流，但有感情，有生命力。不是死板的用技法在画，而是用心画。我能感觉到他在画这画时，内心的挣扎、悔恨、痛苦还有同情。” 艾卿脸色微变：“这本就是一个人画的吧，我怎么看不出这些。” “只是画中人是同一个，但技法明明就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艾卿看向闻桐归，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闻总，之前那幅画，是不是出自你的手？“ 闻桐归笑笑不答，坐在边上的傅远眼神呆滞，而吴健双目赤红的盯着闻桐归。 闻桐归摇头扬声说：“赵宇城，今天可是我的生日，你拿一幅没有价值的铅笔画上几笔的纸来跟我聊，真的有些扫兴。” 说着，站起身道：“我还有外面的客人要招呼，不陪你们了。” 门吧嗒一声关上。 包间里的气氛已压抑到了极点。 早已看破一切的赵宇城，一知半解的艾卿，还有被欺骗被玩弄的吴健和傅远，四个人都默契的没有出言去挽留那个始作俑者——闻桐归。 他，离开，才能让事情被重新梳理一次。 “赵宇城，艾卿，今天你们不来，就不会有这出。”傅远气恼的道。 赵宇城微嗤笑一声，没有想到傅远还被蒙在鼓里。 艾卿正喝饮料呢，差点一口呛到。 吴健苦闷着把头埋进了自己的胳膊里，用力的擦着脸。 然后艾卿就听到赵宇城略带悲凉的声音道：“吴健，你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我不想跟这种无脑的男人多费唇舌！” 傅远气结，又瞟一眼吴健：“吴健，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也认为，你姐姐已经不在国外了，那她在哪？你说呀。“ “吴高洁？！被两人绘画高手同时画过的女人。她真的失踪了。”艾卿嘴里的饮料顿时没有了一丝味道。 吴健上车前，说画中是是吴高洁，她只想到名字只是一个人的代号罢了。 在这之前她拿着画研究许久，怎么就没有联想到画中人脖子上的大写字母“w”项链，其实就是素描作者有心留下的。 她姓吴。 跟吴健是姐弟有关系。 赵宇城仅凭两幅画，就推测出人已经出事了，这太不可思议了。 “我姐，她是神龙集团里闻桐归的秘书，我跟她失联一年多了。”吴健。 “我是为了找她到了相城吗?”艾卿。 “是。”吴健 “找到了吗？”艾卿。 吴健瞪了傅远一眼，才目光悲伤的道：“连傅远都只是跟她在视频连线。” “什么意思？”艾卿看到吴健的神色后，突然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无端有种阴冷从心底升起来。 吴健：“我在牢里这么大的事，父亲母亲都来看过我。可是跟我最亲的姐姐，却只说在国外，没有空回来，这不对。” 艾卿：“哪不对？” 吴健：“我姐姐，是为了我才进了神龙集团工作的，她……她供我读书，她不会不知道我出事，不会不来看我，除非……” 艾卿心底那种不好的预感慢慢的加重，她看向赵宇城，怎么自己就没有去查查这一方面的事呢，吴健有一个要好的姐姐，她一点也知道。 或许简单报里有提过，只是在浩瀚如烟的大量口供资料里，谁会在意一个跟案情没有丝毫关系的人的存在。 直到此时，艾卿才明白吴健来找她的真正意义。 两人见面时，吴健的气质与进去之前完全两样。 他并不像寻常犯人出狱后，跟熟人疏离。 相反他在极力的跟自己相熟的人在接近，他不是在讨好谁，想为自己找工作，或是要钱，他的目的很单纯。 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姐姐在哪，为什么不来看他。 直到见到了傅远，他没有打听到姐姐的下落。 看傅远的手机时，翻看了来电显示里，居然长达一年里没有姐姐的号码。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 虽然傅远解释说是姐姐在国外，打电话太贵，一直是在视频通话。 但吴健在稍微留意的翻看了傅远手机里，所有与他姐姐有关的资料。 终于发现傅远跟他姐姐在每月一次的视频通话，她所穿的衣服却始终只是同一件。 吴健盯着傅远：“你就没有查觉吗？一年多了，你就没有丝毫的怀疑过吗？” 傅远额角渗汗，嘴唇开始发白，不敢相神龙集团会对自己的女朋友下手。 他神色微慌张的道：“我……我一直很忙，我工作压力大，有车贷有房贷，还有经常要处理一些棘手的事情。” 吴健揪住傅远的领口，因为他人高马大，而傅远清瘦斯文，转眼让他怼在了墙角，按在了冰冷的墙面上。 他怒吼道：“借口，全是他妈的借口。” “不、不、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傅远心底明明已浮现了出一个答案，但他立即的从脑子里打消那个可怕的念头。 第90章 老师晚上凉了 赵宇城离开座位站起来，他眼带威严的看着两个扭打在一起的男人，道：“年轻的时候，愿意把多愁善感渲染得惊天动地。但长大后却学会，越痛，越不动声色。越苦，越保持沉默。成熟不过是善于隐藏，成长就是将你的哭声调成静音模式。” 吴健挥起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艾卿本已打算打架的手，也撤了回来。 只有傅远，在沉默良久后，才像一只受伤的狗，急于去找地方庇护一样的冲出了房间。 走得太急的他，连连碰翻酒宴上的酒杯、酒瓶。 他失魂落魄的踉跄着。 他内心里从不示人的阴暗，突然的让人窥见一斑。 这让他极度没有了安全感。 逃! 是他此刻心底唯一的信头。 从饭局回来后，面对艾卿的不解还有微词，赵宇城把自己看破不说破归结为他是个成熟的男人，而不是像吴健那样的热血的半大小子，或是像傅远那种世故为利的半熟男人。 “吴高洁不在国外，闻桐归为什么要设下这个局呢？傅远是他的手下，他对手下做这些是为什么？”艾卿满脑子的问题。 赵宇城却只说了一句：“回家。” …… 几日后，是国内春游的大好时节。 相城的桃花，比源城的樱花开得还要艳丽。 满城的粉红色，惹得一众男女，都相约拍照发微博转朋友圈的。 男男女女的，仿佛觉得，今年不好好的秀一把桃花照，明年就要跟桃花别过了一样的踊跃前来。 就在上个月，赵宇城捅破那层纸后，傅远终于开始着手调查吴高洁的去向。 只是没有想到，在视频通话里，吴高洁居然同意跟他见面了。 而且她说的见面时间，是几年前两人曾经约定过的结婚大日子。 早早的傅远带着鲜花和钻石戒指钻进自己的车里，一路高高兴兴的开往了相城山。 下车后，他跟众多的游客一样往山上走。 只是他并不知道，在人流之中，有两个人，正悄悄的跟着他。 艾卿和金盾两人，一直混在人堆里，像情侣一样的走着。 一天过去后，傅远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回了酒店。 艾卿比他更早抵达酒店。 早晨七点多时，艾卿站在站在房间的窗前，望着远处的山花，又看了一眼楼下的车辆，有些失望的想，这是不是又一次扑空了。 金盾却非常不见外地往她床上一躺，翘着二郎腿问：“我跟修诚换班才来这里陪你的，你还不请我吃吃喝喝吗？太对不住我的了。小艾卿。” 艾卿头也不回：“我请呀，你买单就行。” 金盾起身，走到她身旁，慢条斯理地说：“小艾卿，赵宇城的一句话，就让我们跟了一个月了，为什么一定跟神龙集团的人过不去呢” 艾卿瞟他一眼，他却哼着歌走了。 艾卿回到床边坐下，也往后一靠。 金盾的话，令她想起昨晚跟赵宇城吃饭时的情形。 听说她要去执行一项秘密任务，赵宇城不屑的冲她淡淡的道：“简单的事，说成那么复杂，吴健已经答应跟你们合作了，用得着藏着腋着吗？” 当时她还始怀疑赵宇城是不是监听了她的电话，顺带还在她身上安装了窃听装备。 怎么什么事，他都料事如神。 尽管如此，艾卿还是恭维了赵宇城：“老师，正因为你能从一幅画，还有一个名字，推想到吴高洁，还能从吴健的反常找出吴高洁不在国外的疑点，才会让我们再度对神龙集团重视起来。” …… 想到这里，她笑了笑，然后……摸出了手机。 收件箱里上一条赵宇城发来的短信，还是一个星期前，那个晚上他们简短的交流。 想了想，输入：“你在干什么？” 然后就拿着手机等。 手机屏幕一直暗着。同样暗下去的，还有窗外的天色。 一个小时过去了。 艾卿长长地吐了口气，将手机往口袋一塞，起身下楼找吃的去了。 —— 酒店外就是条商业街，遍布美食。 艾卿干脆一路逛逛吃吃，再买点小玩意儿，一晚上过得倒也有趣。 再回到酒店已经是九点多，隔壁的金盾还没回来。 她吃得肚饱圆肥，先去洗了个澡。出来时却眼尖地发现床上的手机在亮。 她立马就势滚了过去，抓起手机。看到“发件人：赵宇城”五个字，呵呵两声，原来他对于自己这么无聊的问侯已经开始有了回应。 “赏花，喝酒中……” 二十分钟前发来的。 艾卿看着这条短信，过了一会儿，回复：“过得很滋润，有人陪游吗？” 发过后，又觉得对赵宇城有些太过随便，于是追加了一条：“老师，晚上凉了，加件衣服。” 然后等了一阵，赵宇城再也没有陪她瞎聊的欲望。 手机屏黑下去就再没有亮过。 艾卿将手机往桌上一拍，时不时想摸来看几眼，一度以为手机是不是要换一个了。 却不成想，等了一会的功夫，自己睡意升起。 很快歪头进入了梦里。 —— 赵宇城没有及时回复她的短信，真的是因为在看花。 他刚从山上下来，浑身还带着山间的寒意。 他在山脚找了个信号稳定的地方打了个电话：“明秋豪吗？过来相城山一趟。” 明秋豪瞪眼，脸上因为敷着面膜而不得不绷着脸说话：“大早上的，你叫我去晨跑吗？ ” 赵宇城在一家早餐掉门口坐下，摘下围巾，轻声道：“带着你的家伙事，赶过来吧。有大件事。” “什么事？”明秋豪尖着嗓子道。 “上次，在墓地里第一天不是挖出一具女尸吗？”赵宇城。 “是的，不是叶春晴，作为无名女尸处理的。”明秋豪说起这些，像跟人谈化妆品一样的来了兴趣。 “那个尸体是不是只有头颅？”赵宇城。 “是。你怎么知道。”明秋豪从床上坐起来，在卧室里打开柜子开始找衣服。 “尸体极有可能在相城山。”赵宇城的目光望向了眼前的一片桃花花海，道。 …… 直到明秋豪来到他身边，他一直都看着自己下来的方向。 他不希望打草惊蛇，更加不希望有人在明秋豪之前，往那个方向去。 赵宇城回头，仰头凝视着距离自己一条街的酒店。 在308室里，住着艾卿。 想给她打个电话，但又不忍她在这个时节又看到那些东西，还是让明秋豪这个法医去看看为好。 毕竟，那是明秋豪专业。 艾卿，只需要对案情做分析推理就行了。 他单手执着手机，看着那片小小的窗户，不知不觉就出了神。 旁边有人走过来，一拍他的肩膀：“赵宇城，思春呢？这么入神？” 他将手机一收，站起来：“走，要在他之前，你先看看现场。” —— 艾卿和金盾再次看到傅远出现时，已是早上八点半。 他匆匆的出了酒店，没有钻进车里，而是直接走向了街对面，看样子准备进山。 相城山，原本是丁氏家族的产业。 因为犯了事，而被没收充公。 之前的相城山神秘峻秀。 现在被打理成吃喝玩乐外加登山旅游的一大景点。 艾卿他们混在人群里与傅远相距离在二十米的位置，慢慢的前行着。 这一次，傅远没有走修好的路，而是另辟蹊径的走上了一条山间小路。 路上绿草青青，参天大树错落在山坡上。 这一走就是近一个小时，把艾卿和金盾累得够呛。 走在前面的傅远却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山间行者，他的步子没有停稍，有时会累得脚下打滑，他却越走越有精神一样的往秘林深处走。 好几个驴友，曾经一度跟他并行，很快被他甩在了身后。 太阳已升上来，秘林里的的路越来越难走。 艾卿和金盾生怕跟丢了，最后两人一合计，就算真的遇到了，就说自己是来玩的，傅远也不可能跟他们翻脸什么的。 商议后的两人，一路加快了步子，很快看到了男人的身影。 只见他呆呆的站在一棵树下，缓缓的往地上蹲了下去。 等到艾卿和金盾赶到他身后时，听到男人喃喃自语的说：“不可能，怎么可能？” 艾卿和金盾同时看到一块巨大的石头下，有一具无头白骨。 外表上，尸体已经风化，没有血肉，只有一件红色的嫁衣套在身上，在右手上，有一只散发着幽幽青绿色光芒的玉镯子。 “报警！”艾卿道。 转头间，金盾已经快速的往山下奔去。 因为山间没有信号，他只能步行下车去送信。 艾卿看着眼前的白骨，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她默默的掏出手机，对着地上的情景多角度的开始拍照留证。 就在拍摄的过程之中，一个男人的脸骤然的闯进了镜头里。 艾卿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跌落地上。 她抬头看到，傅远阴沉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他，你是魔怔了一般的问：“高洁，你还活着吗？你还活着对不对？” 艾卿知道这是人在经受过大精神刺激时，生产的应激反应。 他不相信，但他其实已经知道他脚下的冰凉人骨就是吴高洁。 艾卿为了稳定对方的情绪，道：“傅远，一切还得等法医鉴定，才能出结果，你先冷静下来。” “冷静？！”傅远眼神淡漠的盯着远方，手抚在树杆上，好关天才道出一句,“我认得那镯子，我们曾经约定结婚时，她就戴上，不结，就由她收着。” 第91章 趴好 “你怎么知道来这里找她？”艾卿碰到他的目光，莫名的心里一紧。 她觉得，傅远的赤红的双眼里，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傅远垂手而立，身子摇了摇，眸光一直盯在那具无头白骨上，声音凄凉的道：“在这，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的地方。” 他说时，双眼含泪，思绪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他们一起来郊游时的情景。 那时的她大学毕业，他已经在神龙集团工作了近三年。 两人都没有钱，想在一起亲热，却不想花那种开房的钱。 因为觉得又贵，又没有新意。 于是，傅远在某日，跟她一起在这里搭了帐篷。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但却是这两个人第一次在这里啪啪。 天为帐，地为床，青松绿水为媒。 傅远几乎没有怀疑的认定，吴高洁死了。 他如丧考妣的哭号声，在山间响彻回荡。 赵宇城，从后面慢慢的走过来。 他围着那具白骨转了几圈，如同在跟上面冰冷的无主冤魂对话通灵对神一样。 他脑子里闪过那些曾经在无数次设想过的画面，没有哪一幅跟眼前的景象相同。 身临其境的看到时，他还是觉得毛骨悚然。 冷漠的眼神转向身后，对跟着自己一起上山的男子道：“我没有骗你吧。” 他身后跟着的男人，在发现这里异常后，比他还冷静。 一双阴柔的丹凤眼打量一件残次品的艺术品一样。 遗憾与惊叹之色同时在眼里交织闪现着。 艾卿和来人相视一眼，两人都呆住了。 “明法医？” 明秋豪略点了点头，戴上手套，冷静的走到了那堆白骨面。 戴上口罩的明秋豪向艾卿示意让她拉开哭成泪人的傅远。 “傅远，走跟我去录一份口供。” “……” 男人没有出声，他突然的站起来，抱着大树狠狠的撞了下去。 艾卿本已打算这次的跟踪就当成一次爬山锻炼了，没有想过会有什么收获。 却不曾想到，傅远这个戴着金丝边眼镜，斯文的高级白领，能有这么大的勇气，撞树求死。 赵宇城闪电般的扑上去，一把揪住傅远的脖领子，将他拉开：“傅远，做什么？” “死，我想死，我要死，我他妈就是个砍脑壳鬼。” 傅远红着眼喘着气道。 …… 黑色的车驶入公安局大门时，一辆送快餐的车正停在边上，给门卫送盒房。 车身上的“你饿我跑腿”广告词分外的醒目。 从里面跑出的一个警察兴奋地冲那辆车道：“再订四个盒饭。” 车里的人应了一声，双眼瞟向了刚刚驶进了来的那辆车。 黑色车里下来四个人。 艾卿、赵宇城、金盾、傅远。 四人一起往里面走时，赵宇城回头看了一眼。 之前停在门卫处的那辆车不见了。 他随口问了一句：“刚才送盒饭的是哪家？” 警察道：“是‘你饿我跑腿’。” 赵宇城眉头微皱，眸光闪了闪。 “怎么，赵老师，你不喜欢那家的吗？” “没有。”艾卿打圆场道，“不花钱的，我吃哪的都行。” “我刚刚接到金盾的电话，看到饭点过了，所以给你们订了。”警官扬了扬手里原一百五十块钱，好心的解释道，“这是贾局长自己掏的钱。” 见赵宇城一脸没有表示感激的神色，小警官脸色沉了下来。 大家一起往里走，艾卿跟在后面，扯了扯赵宇城的袖子小声道：“老师，你要是不喜欢，我给你另外订吧。” 赵宇城眉头舒展的回眸扫了一眼艾卿，她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饭他是要吃的，但是要他带着感激涕淋的吃，他可不是那种“打零工”的主。 口供开始录。 赵宇城坐在外面，透过监控看着里面的人。 艾卿：“现在能说说吴高洁在神龙集团是做什么的吗？” 傅远：“秘书，闻桐归的秘书。” 艾卿向监控探头看了一眼，这个“秘书”两个字，不知道为何她听来有些别的意思。 而那位听了后却淡淡的说了一句：“艾卿，问他‘闻桐归什么时间跟他说，吴高洁在国外进修的’。” 艾卿听到耳朵里的传来赵宇城清亮的声音后，随即问道：“闻桐归为什么要跟你说吴高洁在国外？” 傅远抬起头：“不是闻桐归说的，是高洁自己说要去国外进修的。” 艾卿哑然的看着傅远，这个……她始料末及。 但也为有如此，正好说得通傅远为什么对于吴高洁出国深造的事深信不移。 如果是别人转达的，只怕他也早跟吴健一样怀疑不对劲了。 他回忆道：“高洁大学只读了一年，后来自己的弟弟也高考，考了三年，才上了源城的雅洲大学。高洁认为弟弟是家里的希望，于是就缀学了。” 过了一会叹道：“高洁很爱很爱这个弟弟，一分钱都要省下来给他用。” “吴健有一次来看高洁，高洁硬是通过公司去源城办事时，申请去了一趟，然后跟吴健在源城见了一面。” “哦……这什么年代还有这么省的？”金盾小声的嘀咕道。 艾卿盯着他道：“你没有见过，不见得没有发生，我敢说现在、这一分钟，还有为了钱而发愁的人。” 傅远继续道：“吴健也很争气，在那次跟高洁见了一次后，就成了神龙集团子公司的程序员。” “是不是校园贷公司的网络平台，你们都交给了吴健在维护？”艾卿。 “是的。是他在弄的。”傅远点头道。 正在两人问口供的当口，突然杨秘书快步走了进来。 “有人传来消息，吴健失踪了。”他简单的道。 赵宇城眉头轻挑，将手中的手机放下，按下眼前的按键对着里面正在录口供的艾卿道：“艾卿你出来” 艾卿扬眉，怎么这个时侯了，还要打断录口供。 “交给金盾处理。” 赵宇城只是让艾卿出来，口供可以照旧录下去。 …… “老师，为什么不让我录了？”艾卿出来便问。 赵宇城双眼幽冷的看着监控器里，还在给傅远递纸巾安慰他的金盾，轻叹一声：“有人在演戏，你还要在里面作陪吗？” “傅远？”艾卿瞪圆双眼，不敢相信的道，“开玩笑，你说他……” “上车。” 赵宇城甩下两个字，很快的向着门外走去。 等艾卿钻入车内后，车子已经发动。 她系好安全带时，车子已嗖的一声，开了出去。 不同于以往那种又快又稳，这一次，像是起步就慢了半拍。 开上路后，车速也缓而又缓，仿佛他只是在开车溜个弯而已。 长久的沉默过后，艾卿开了个头：“老师，你说傅远演戏，什么时间发现的？” “他去相城山，找吴高洁，其实是引我们警方去的。”赵宇城道。 “什么？他利用我们？为什么？这是自找麻烦吗？”艾卿。 赵宇城：“这是用最快的方式结束警方对神龙集团的追查。因为人死不能复生，他们有一种万理由去解释吴高洁的死与他们没有关系。” 艾卿：“那真要这样，傅远会被头一个怀疑。” “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据。”赵宇城道。 艾卿：“真要那样，又成悬案了。” “趴下！”赵宇城手一抄，将艾卿的头往自己这边按了下去。 迎面而来的车，越过双黄线直接向他们的车头撞了过来。 对方的车开得极快，快到看不清车的颜色，只觉得眼前一黑。 赵宇城的车子却像是知道会发生什么一样的，他的手习惯性的向左狠狠打方向盘，车头“砰”的一声发出巨响，撞在了隔离带上。 这是什么意思？ 车祸？ 谁要杀他们？ 艾卿揉着自己的头慢慢的从赵宇城的身上坐起来。 抬头间，车子的挡风玻璃龟裂成网状，身体被弹开的白色气囊顶着，同时也撞开了飞溅的大碎片。 是对方的车速太快，所以，那辆肇事的车更加惨烈一些。 赵宇城和艾卿从车里爬出来，艾卿晕晕乎乎的，觉得被一个人扶着腰间往路边上走。 而撞他们的车，此时车门已经打不开，艾卿指了指那车头：“老师，开车的是吴健，是吴健！” 里面坐着的正百耸肩缩背的吴健。 他一双眼通红，仿佛能吃人。 直瞪瞪的看着前方，像是被谁抽走了灵魂，没有一点生机的看着前方。 吴健下车后，额角流着血，他没有感觉到痛意的看着艾卿，带着哭腔道：“为什么坐在车里的是你？” 艾卿瞪他：“这是我老师的车，怎么我不能坐？” 吴健一指车头上的车牌：“你自己看，这明明就是闻桐归的车牌号。” 艾卿吃惊。 赵宇城眸微闪，他侧目看去，自己的车牌果然不对劲。 走近一看，车牌的低下有一个翻牌装置。 两块全是真牌，但却能在遥控之下，来回互相切换。 有人设下陷阱。 而且一设就是一年以上。 细极想恐间，赵宇城有不觉惊出一身汗。 能在自己眼皮低下装上换牌装置的人，真不简单。 而且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瞒天过海之计耍得有模有样，且是用了自己身边的人。 不是姑妈，她连换个螺丝都要找艾卿的。 不可能是艾卿，她对于捉老鼠打蟑螂还是有一套，但对于电器产品就是个白痴。 从她的手机让人定位，中了病毒，被人窃取了个人信息就知道，她在生活上面很简单粗线条。 除了推理天赋，她别的技能不值一提。 想来想去，赵宇城已推定出那个换自己车牌的人了。 他还是自己的老熟人。 …… 吴健被交警带走调查。 他临走时，恨恨的对赵宇城道：“是闻桐归杀了我姐，你们警察一定要查他，要查他！” 第92章 出丑 “查我？！傅远已经收到指令，不敢再乱说一个字。” 在街边一辆黑色小车里，一双温和的双眼透过车窗的一条窄缝，紧紧的盯着两辆相撞的车，骤然闪出一丝阴冷的光。 随后，这双眼睛的主人，向后背轻松的靠去，嘴角浮出一抹笑意道：“这个蠢才，以为跟踪我的车，就能搞掂我，死仆街，顶你个肺，瞎了他的狗眼。” 说快了，闻桐归飙出几句粤语。 “能不说你那个鸟语吗？不知道我听不懂吗？”驾驶座上的人侧目道：“闻桐归，你说有戏看，就是这出戏吗？” 闻桐归探着身子，侧头看向那人道：“常青琳，上次在源城要你做掉赵宇城，你不肯，现在知道他有多不省心了吗。” 青琳阴着脸道：“为什么神龙集团最近老是被人揭了以前的旧事，吴高洁死了，为什么不让傅远和吴健走得远远的，多给点钱打发掉。” 闻桐归一把将青琳拎起，将她双腿掰开，让她跨坐在自己的身上，他低沉的道：“给我，就告诉你真相。” 青琳娇哼一声：“白天，还想着吃。” “我不把你吃爽了，怎么能让外面的小白脸死心呢。” 他的动作快过语言。 很快，也很娴熟。 车内两人大战之时，车窗被人用力拍得震天响。 响声跟拍打的频率简直能跟里面的节奏同步。 而且，对方像是知道里面相战正酣，来助阵般的凑热闹。 “有人。”青琳娇声道。 闻桐归深吸一口气：“不管。” “噢！”，青琳一脸痛苦的看着前方，总是在这个时间里，闻桐归就变得跟野兽无异。 但她常青琳的身体，偏偏就爱死这种感觉。 无情的拍打声，在十秒后，变成了脚踢声，不到三秒，听到一声金属打到玻璃上暴发出的脆响。 刚才用手打不开的车窗，这会被暴力拆迁似的，门洞大开。 “哗……”车窗被击得粉碎，掉落一地，而里面的一男一女正瞪眼看着外面。 关键时候，怎么停得下来。 好在，两人上半身还是衣冠楚楚。 一张粉红的小脸，像孩子看到大人办事，半懂不懂的眨眼，然后嬉笑的道：“打扰一下，你们能借一下车吗?” 青琳不顾形象扯着嗓子，怒吼：“你觉得能借吗？” 艾卿一指拖车道：“我的车要被拖走，有个伤员得送医，我看了附近，只有你们的车在这里，能借一下吗？” 青琳忍无可忍的骂道：“你瞎呀，不会打120，不会叫出租？” “我不瞎！”一直捂着伤口，站在后面的吴健，看清楚车里的人，才恍然大悟自己为什么明明跟踪了闻桐归车，而追错了。 原来，交警本想盘查吴健，但伤口直冒血的他，最后自己说要去医院，折回来时，就看到了艾卿指出那台套牌车。 吴健不顾伤痛，一定要来看个仔细。 当看到一对男女出现在车里时，他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原来，闻桐归只是用他座驾引吴健出现。 同时，在城里的公路上跟他拼斗了一番车技。 就在吴健以为终于有了机会，决定要撞死他时，没有想到，撞上的却是已经被换牌的赵宇城的车。 他恼怒的伸出带血的手，揪住了闻桐归的脖领子：“小瘪三，你个杀人犯！” 路人纷纷侧目，不明真相的群众，皆以为是男人在捉奸。 艾卿摸了摸耳朵，退避三舍的站回了赵宇城的身边。 吴健揪闻桐归不放手，而闻桐归也不能还手。 他的两只手一刻不得闲的正在整理自己的下半身。 直到把长裤套上，胡乱的扣上皮带后，他已被眼前挥舞的手揍了两拳。 狼狈不堪的他道：“吴健，你疯了。” “八王!”吴健尽情发泄着。 青琳，捂着脸，爬出了车内，一路用包遮着脸小跑的躲去了小巷子里。 看到闻桐归被打，艾卿假模假式的说：“别打了，别打了。” 手里的手机却拍个不停：“再打就过分了啊。” 拍了大量暴力镜头后，她将照片送给赵宇城看：“老师，我虽然暂时不能抓这个王八蛋，但是让他把这种龟蛋拉出来晒晒，出出洋相也是好的。” 赵宇城看着被人围观、拍照、评论，却又不能动弹的闻桐归，一时间居然也有了一丝笑意。 恶人，特别是这种笑面虎似的恶人，的确得上点非正式手段才行。 一场闹剧，成就了闻桐归登上了一周热搜排行榜前三名。 要不是他有钱有权，只怕是能拿个年度最佳突发事件新闻奖。 …… 虽然荒野杀人案的鉴定报告书已经出来。 死者吴高洁的一些死亡细节，却还是让局里的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一派技术派，以明秋豪为代表：吴高洁是因为寒冬失温而死。 理由：尸检结果就是如此。 另一派推理派，以艾卿为代表：吴高洁是他杀。 理由：身首异处，一定是死后人为造成的。 四月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 会议室却静得像是空置的一样。 然后，从各个分局里抽调过来的精英们已在桌前坐了一圈。 贾局长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赵宇城，便也坐入席间，静静的看着白板前站着的男人。 “死者死亡时间一年半左右。”当他抛出一句很平淡的开场白后，后面却接了一句极主观的话，“凶手位高权重。” 大家面面相觑，气氛凝重而紧张。 没有任何废话，金盾第一站了起来：“凶手是闻桐归吗？” “……” 艾卿坐在最角落，可是那个角落却可以看清所有人的表情，包括赵宇城的。 就在金盾的问话后，大家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赵宇城，希望他给一个肯定的答案。 一个惊雷下来，白色的光打在了赵宇城的身上，像是给他瞬间度上了耀目的光圈。 赵宇城高挑清瘦的身材被映出一片阴影，投射在会议室的门口。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底一丝冷淡的光。 静默片刻，他开口了： “凶手，是一群人。男性和女性组成的混合组织。 他们有一定的地位和财富，跟死者有着某种程度的亲密。 极有可能是在她的精神世界里与她长期相处的人。 他们头脑清楚、有反侦察的能力，应该喜欢看犯罪类的纪录片或电影。 细心且心理素质好，作案时没有留下任何的作案痕迹。 他们之所以选择在荒野之地杀人，是因为他们对那里很熟悉，而且可能就生活在相城山一带。 他们在作案过程中没有让受害者在无任何反抗状态下死亡，可能是个心理学的高手。 众人听完他的他一讲完，整间会议室静如空楼。 艾卿扫过众人的脸，修诚的神色明显与在座的同事不一样。 他隔着几个人，傲然的站起来，看着一脸淡然的赵宇城：“你说的，怎么跟我们在十年前听到一个分析案例相似呢？” 大家都将聚焦在赵宇城身上的目光，唰的一下全望向了提出质疑的修诚。 这是在评价赵宇城拿着以前的资料来糊弄人。 艾卿提了一口气，弯腰钻到了金盾的身边，冲他挤眉弄眼的示意。 金盾倾下身子，艾卿仰脖对着他的耳朵小声道：“十年前的案子？你知道吗？” 金盾摇头：“我那时还在高中呢。” 艾卿摸着耳朵道：“我还在初中呢。” 赵宇城冷峻的目光从修诚的头顶上掠过，而众人都正以赵宇城的描绘出的犯人特点，在脑子的记忆深处搜索着类似的人或是事物。 然而，一切均是徒劳。 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在自己的从警生漄里出现过种犯罪类型的人。 有人低声道：“这种只怕是电视剧里虚构的人。” 尔后，修诚接着那句话道：“并非虚构，因为有一个案子，直到现在也无人知道，受害人是他杀还是自杀。” 贾局长适时插话道：“今天只谈荒野杀人案，别的案件不要混进来。” 修诚憋气的看了一眼贾局长，忿忿的坐回了位置上。 这时赵宇城又说：“你们可以提问了。” 大家交头接耳，并无人马上对赵宇城的分析表达疑问，但看得出他们都并不认同。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后，艾卿神色认真，第一个开口：“老师，为什么是一群人？这种案子，不通常是单个人在犯事吗？” “要让一个有亲人、男朋友的吴高洁去国外进修，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而让吴高洁的生前通话视频每一次都能骗过跟她关系亲密的傅远，这也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赵宇城肯定的道。 “这多人要一个没有背景的白领去死？”艾卿觉得案子远比之前推测的情杀要严重得多。 “从出入境记录来看，吴高洁去了国外，第二天就回来了，回来时，她穿着的衣服，跟与傅远视频通话时的衣服一样。” 艾卿想了想：“就是说，她去国外是真的，回来也是真的，跟傅远的通话，却是只有一次是真的，那……她死后是鬼在跟傅远聊天？” 这话听着像是玩笑话，可是大家听着并没有一个人笑，反而毛骨悚然。 “从起念，到执行，这个杀人的程序，一步一步按着他们意图在进行。而每一个环结都无懈可击。”赵宇城眉头微拧的道。 “是谁设计了这起案子？”艾卿完全忘记是在开会，随口就说出了自己的内心想法。 金盾拉了拉她的衣袖，轻声道：“又不严谨了。” 艾卿抬眸看向赵宇城，她内心里的有一个飘渺的声音在说，赵宇城已经有了答案，只是……现在公布并不见得能把上去抓对方。 杀人证据。 杀人动机。 这些全都不足。 第93章 老师你对我不满意 赵宇城漠然看向金盾和艾卿所在位置。 他的一眼，堪比来自西伯利亚的寒潮，清冷且寒意袭人。 直到金盾扯着艾卿的手不自觉的放了下来，赵宇城的视线才极具威仪的收回。 他侧身，左手执着油笔，笔尖随着他手臂的移动，快速的在白板上写出几行黑色的字迹。 网络。 引诱。 精神控制。 教唆式谋杀。 每一个名词都并不新鲜。 可是这些名字组合起来，却串出了吴高洁死亡的真相。 没有人能懂。 除了赵宇城。 他看出众人的脸上一片迷茫。 于是找出最能让人听明白的解释，语速不快不慢的道：“因为死者是被迫自杀的，或者说，她是被教嗦引诱结束自己的生命。一个能将正常成年人诱骗到荒野自杀，本生就是个有极强心理控制能力的人。” 的确在明秋豪提供的尸体报告上面，很清楚的写明了，没有挣扎、搏斗、捆绑痕迹。 而要上到一个成年男子空手步行，也要走上两个多小时的秘林，不可能是背上去的。 而是对方自愿上去的。 “那如果是她在网络上的虚拟空间里，被人控制了心神，而导致死亡，这个法律上还没有一个定义吧？” 修诚提出异议道。 赵宇城将笔帽往笔尖上一按，抬眸道：“现代社会出现了很多新生的事物，所以杀人的手段也在更新换代升级，但以杀人为目的，就不能逍遥法外。” 贾局长听了后，拍板道：“马上调查吴高洁的个人背景，所有相关人员要彻查，这个用搞传销都要断刑，用洗脑的方式杀人，我们同样要抓。” 警察抓坏人是职责。 审理判决那便是法院的义务。 众人听完后，开始分工合作。 简单枯燥的基层群众走访调查，由四个地头熟悉的警察负责。 两个人一组，分别拿了吴高洁个人资料走出了会议室。 见同事们领了各自的行动任务，艾卿抻着脖子，双眼瞪大的看着贾局长，用无比期待的眼神不断的冲他释放强烈的信号。 选我、选我、选我，看到我、看到我、快看到我。 她内心的独白，让正在收拾简报资料赵宇城看得一清二楚。 他嘴角微弯，眼底含笑。 金盾和艾卿两人的脖子都有些僵了，一脸期待的表情也凝固了。 贾局长却没有给他们说任务的欲望。 艾卿上前一步走，像个战士一样的把自己挺得足以去走正步的站在了贾局长的面前。 脸上的表情写着，分配一些需要有攻艰克难精神的任务吧，局长! 不想他却望向赵宇城，随口道：“你们就协助修诚他们吧。” 插了一句：“他们两下给我留下。” 贾局长没有反对。 众人都走了后，金盾上前请缨的问：“赵老师，有别的事吗？” “上网。”赵宇城淡淡的道。 初听他的话，金盾以为自己被排除在这个案子之外了，刚要跟赵宇城理论时，他已在径直走了出去。 艾卿也觉得匪夷所思，她重复着那两个字“上网。” 走到警局门口，金盾终于追上了赵宇城，略带质问的说：“赵老师，上网这个事吧……” 不等他说完，赵宇城人已经下了台阶，速度的钻进了他已开了一年多的黑色车里。 艾卿看了一眼赵宇城，跟上了车，金盾“嗳”了一声，只得一起挤了进来。 “赵老师，你对我有意见？” 赵宇城拧动手钥匙，车子缓缓的开出了大门。 艾卿看到赵宇城的眸子冲她的胸前扫了一眼，略有嫌弃之意。 艾卿会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飞机场，谁让自己是个太平公主的命。 她用力的挺起胸，希望自己能有个第二发育，让那里有来个膨胀式增长。 却惹来男人一双命犯桃花的眼，再度的打量过来，极为厌弃的说了一句：“安全带。” 艾卿这才会意，自己理解失误，赵宇城目光久久的停在自己的胸前，是意在提醒自己系安全带。 她脸微红，大大咧咧的一笑：“老师，我对我不满意，别老用眼盯着看，直接说我就不就。” 说话意，她余光瞥到赵宇城的耳朵红了一圈，身子有些别扭的移了一把。 她的目光落在他发生变化的腰下三寸。 呃，老师那里，真伟岸。 这回轮到艾卿狠狠瞪着他了。 金盾坐在后排道：“艾卿，我对你满意。” 对于这个一百瓦的电灯泡，赵宇城选择性的将他忽略掉了。 他咻的冲艾卿瞥过来，一丝懊恼的神色隐忍在眼底，但很快又让丝丝得意与羞涩代替了。 “好看吗？”赵宇城挑衅的问。 “咳咳。”艾卿收回目光。 赵宇城腾出右手，握着艾卿的左手，往那里按了下去。 她挣扎的想抽出手。 他用力的摁住，动作坚决固执。 后面的金盾看不到前面发生了什么，只说了一句：“赵老师，我们的任务，是打游戏吗？” 赵宇城“嗯”了一声。 良久，艾卿红着脸不敢回头看坐在后面的金盾。 赵宇城看到她被动又无奈的样子，满意而轻块的道：“金盾，这次给你任务是登陆吴高洁的所有玩过的网络游戏、社交群，以及她浏览过的网页。” …… 警局的网络安全屋内，金盾和艾卿一人一台电脑快速的敲击着键盘。 他们直奔警方收集的私人企鹅群而去。 按图索骥，两人一起加群。 等待群管理员通知的同时，艾卿回头好奇的问：“老师，这个群你是怎么挖到的?” 赵宇城坐在沙发里，自顾自的喝着茶，期间他都闭目养神般的靠在沙发背上，直到艾卿问他，他轻启薄唇的道：“傅远给你们提供的，你是不是已经查过了？” “是呀，查了，没有什么特别的。” 赵宇城略点头，依旧闭着眼道：“真正有关吴高洁死亡之迷的网络群号，他是不会给你们的。” “滴滴”两声，电脑屏上的系统的提示有人要与艾卿进行临时会话。 而金盾的申请，则直接被拒了。 艾卿点开一看。 由一个名叫“重生”的网络群，发来三条消息。 赵宇城放在茶几上的笔记本上，同时也弹出了对话框。 三台电脑，是互通的。 一台收到消息，另外两台都有显示。 【手持身份证拍摄的果照】 【家庭住址】 【不可中途退群】 艾卿摸了摸耳朵，轻咳一声：“老师，怎么处理？” 她在问时，赵宇城的手已经飞快的在键盘上移动起来。 电脑屏上的图标闪烁不停，艾卿左手移动了一下鼠标，蓦然发现，电脑里多出一张手执身份证的果照。 不过。 那张照片算是人工合成的。 居然是一张十五岁少年的脸。 金盾看到那照片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艾卿一眼认出，照片上的人正是少年时期的赵宇城，只是脖子以下不知道从哪个av片里截的图，极为火辣。 她想，老师，这回的牺牲可是真够大的。 系统马上回复，已同她的申请。 艾卿暗道，这也行的。 这个群的管理者智商堪忧。 刚一进入群内，管理员便发出了第一条指令。 【晒自残照片】 艾卿翻了个白眼：“老师，这是什么群？这么变态的？” 赵宇城一声不吭，手指快速的在鼠标上点击了两下。 艾卿又收到一张图片。 图片里，男人的肩头刺有一个字英文字母“s”. 艾卿虽不明白，赵宇城为何会有这些图片，而且，他好像还很懂套路一样的。 但既然要打入吴高洁曾经呆过的网络群，那就得先照对方的要求做。 果然，当这些图片发过去后，管理员对艾卿这个新来的“菜鸟”有了进一步的要求。 【第一道阳光：明天3：00叫醒你，保持电脑处于畅通状态】 抛出这一句后，管理员便不在跟艾卿单独对话了。 群里，很快跑出几个活跃份子。 一会晒自残照片，博得在线的几百人，一个个发出各类的惊慌图片，以表达震惊。 同时，他们也在诱导群中的人，也学着他们这样做。 说是他们已是做任务到了第45天了。 还说，到了第50天，做最后一个任务时，就可以离群了。 从对话看得出，这几个人是这个名叫“重生”的游戏群里的常客。 赵宇城盯着在群里上蹿下跳，不断怂恿在线玩家，晒图片，有的则跟大家聊到了一些国外的限制极恐怖电影。 群里的男生们显得极有兴趣。 女生就则大多跟从。 聊到最后，突然有个女生冒出一句：“我妈说我没有男人要，我想死。” 只因为这一句后面更是引爆了一个话题。 【听说小姐死了。】 【小姐是谁？】 【……】 【切，说了半天，没有下文，玩我吧。】 【我没有骗人，她是死了。】 【你去她家泡她了（笑）】 艾卿和金盾看到这里时，有些耐不住的看向赵宇城。 发出这个消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赵宇城借着艾卿的入群的号发的。 艾卿递给他一个不解的眼神，干脆跑到赵宇城坐的沙发边上蹲下，小声道：“老师，你在这个群里居然有这么多个号？你一个人跟那几个小号对话，你不累吗？” 赵宇城轻蔑的瞥了一眼艾卿：“谁说是我的小号，是吴健用网络技术，盗了那个小鬼的号。” “妈妈呀，老师你也做这个？”艾卿说完后，又觉得说得不是很准确，于是补充道，“吴健盗了号也是为了正义，这个不算犯事。” 赵宇城突然凝视着艾卿，幽光闪闪的问：“我能发你的那张照片吗？” 他的眼神往艾卿大腿根处看去。 第94章 不怕痛的女人 那里，他曾经看到过一次。 一道五公分长的疤痕。 但显然艾卿从来没有把那道疤痕当一回事。 她伸出两只手垫在自己的下巴处，一脸无所谓的掀了掀眉毛，说：“好，只要不露脸，作为刑侦警官，我也是为了工作奉献。” 赵宇城立即回给她一个“为人民服务”的赞许表情。 手指轻移，一张疤痕特写发到了群里。 由于位置特别，让一众网友来了精神。 【那里来一下，真下得去手】 【就是，不怕痛的女人】 【要是我，真怕刀太快，给那什么……】 艾卿趁热打铁的，即兴输入了一句【我表现这么好，给我一个管理员当当?】 【这个要找群主】 【找管理不行吗？】艾卿反问道。 就在群里哔哩吧啦的议论个没完时。 一直灰色图像的群主，突然的亮了起来。 不死鸟。 对方的出现，让艾卿和赵宇城都为之一振。 “不死鸟”直接向名为艾卿的账号“我是一道光”发出了一句极严历的警告。 【想当管理员，你先切个手指发视频】 艾卿和金盾对于这句没头没尾话，根本不知道要如何作答。 之前跟着那群人胡扯乱聊还行。 可是群主发声了，艾卿和金盾都不敢用小号出来帮腔。 而他们没有想到一直处于，在后方指挥的赵宇城却直接参战，怒怼了一句。 【你先切你脖子一刀，我就切我的手指一刀】 两人在群里扛上。 群主果断踢掉了艾卿的号。 赵宇城扫了一眼在边上的艾卿，命令道：“还在群里呆着的小号，一齐对这个群主施压。” 艾卿和金盾两人几乎是趴在电脑键盘上，各种疯狂攻击群主的言论往群里发。 【群主，没种】 【游戏规矩是不能中途退出，你踢什么踢】 【他晒图了，你有什么权利这样，你是个骗子，还我果照】 群主连发三个火大的图片，马上又怼出一句【这里我说了算】 艾卿手快的打出一句【这里从来没有人完成所谓的第50关任务，全是假的】。 敲下回车键后，群主那边长久的沉默了。 金盾在边上用小号发了一句【假群，要果照用来骗钱的。】 【退群。】 【退群，我就不信你还能搞死我。】 【玩玩，别当真的，当真的你就输了。】 【退群吧，群主的游戏任务，就是一个空头支票，没有人真会跟他玩的。】 【傻瓜才信。】 艾卿和赵宇城静静的看着屏幕上的反应，隔着一道电脑屏，对着虚拟空间里的人斗智斗勇，还真的别有一番滋味。 半天没有回应。 群主像是呆在黑暗里，看戏的一只妖兽。 他不出手，却虎视眈眈。 艾卿最后敲出一段话【群主就是个单细胞生物，软体无骨爬行动物里的最低级。】 发出后，她静等着对方踢掉自己。 却不曾想，一片白光闪过。 群里放出一段视频。 视频里的是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人，只能看到鼻子下方，她的将刀刺进了自己的脖子里，可能因为太痛，只是刚割破一点皮肤她就停止了。 突然，一只巨大的木槌狠狠的砸向了她的头部，执刀的手上发着绿幽光芒的镯子摇晃了一下。 刀尖在作用力下来不及收回，一瞬间，刀子在猛烈的撞击下插进了脖子里，红色的血液冲涌而出，喷溅出几米高。 动脉刺穿。 画面定格在那一瞬间。 再无下文。 艾卿看得双手直抖，坐在椅子上的她几乎要掉下来，窗外一阵风吹进来，汗湿的背凉嗖嗖的，让她打了一个冷战。 对于这幕，没有人能想得到。 除了赵宇城，设想过吴高洁的死是他杀，心底有一些准备，但也眼仁狠狠的一缩。 真相面对时，让人不能冷静。 沉默许久的三人，沉重的点击了电脑的关闭键。 艾卿将万向椅转了个方向，双腿用力的蹬了一下地面，椅子带着人，冲到了赵宇城的沙发边上：“虽看不到人脸，可是那镯子、还有嫁衣，很清楚就是吴高洁。有人谋杀了她。” “这个群，很有问题。”金盾。 “这个群极有可能就是某个游戏组织进化而来的。”赵宇城。 “怎么讲？”艾卿。 赵宇城：“最开始，他们只是一群社交能力不强，或是有人格缺陷的人。他们聚在一起抱团取暖，用自残或是看恐怖图片这种极端的方式，让自己缓解生活中的焦虑、压力、挫败。” “他们是不是抑郁症？”艾卿。 赵宇城：“是缺少正常的三观，他们对于死亡有一种超过正常人的期待心理，而开这个群的人，正是利用了这一点。” “群已经存在了七年之久，岂不是很多人都死了或是受到威胁？”艾卿。 赵宇城：“设计者最初只是当作游戏跟这些人交流。而且入群的人，心理年龄都在十四岁到二十岁之间。他采用渐进的方式,利用这些有残缺人格的群体，想要钱的，让他们为他所用，为他们办事。想要解脱的，让他们去完成一个个的自残任务，而且还会不定期给予一些的精神和物质奖励。第一期引诱他们进来，建立信任，也就是拿到这些人的个人隐私。第二期引导，让他们去做一些非人的事，比如赌博，比如虐杀小动物等。最后进行到第三期时，就会让他们为自已办事。” “人格摧毁、精神控制。“艾卿睁大双眼，手心里的痛一阵一阵的，赵宇城垂下眸光，伸手掰开她的手指，看到里面已经被指甲掐得渗血。 他握着艾卿的手，语重心长的道：“这些，你是不是曾经也遇到过。” 艾卿认错般的勾下头，用力的摇了摇头，虽然她极不想承认曾经发生的一切。 赵宇城轻拍她的手背，极温柔的道：“这个组织不止一个群，但目前为止，我只发现了这一个。而且还是吴健提供的。” “为什么他肯告诉你？”艾卿。 赵宇城：“他就是这个群的管理员。” 艾卿声音微抖：“那他的姐姐……他引诱姐姐自杀吗？” 赵宇城：“是在管理这个群时，吴健发现一个女生一直很抑郁，最后聊天时，他查到了对方的ip地址，是他姐姐。” “所以……”艾卿想了想，“老师，你刚才是在跟他在群里演戏，目的是诱出群主。” 赵宇城深吸一口气：“是的。”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照着ip地址一个一个的去查，就能顺藤摸瓜的找到杀死吴高洁的幕后黑手？” 赵宇城：“上千人的群。虚拟的世界里，没有真实，全是编造的慌言。” 艾卿和金盾互相看了一眼，赵宇城说的没有错。 警察在现实社会之中可以喝阻犯罪，却不能防犯人心的躁动。 更何况是在虚拟的网络里，劝人向善，也不是关掉网络那么的简单。 网络一旦被坏人利用，便远比现实更加扭曲、残忍。 …… 突审傅远。 最好的地点莫过去他的住所。 从公司刚回来的傅远，站在门口只淡然的说：“我要洗个澡，换身衣服。｜ 忽悠使炸，是修诚和金盾的强项，这个小小的要求，他们立即批准了。 艾卿则奉命，去帮傅远拿换洗的衣服。 进到傅远那间不足百平米的房间里时，艾卿啧啧了两声。 房间里的装修很简单，但是却有一间占了总面积三分之一的步入式衣帽间。 打开衣帽间的门，里面的衬衣没有下一千块的。 外套、西装，没有下三万块的。 皮鞋更是三万块以上起跳。 艾卿村姑进城般的拿了一双皮鞋，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感觉自己的老师太勤俭结约了。 赵宇城一身最多不会超过一万块。 当然，穿在他的身上，有明星的效果，走到哪都是封面模特的不二人选。 选了傅远要求西装、鞋子，还有一套内衣裤后，艾卿将柜门狠狠的一关。 东西送到傅远的跟前时，她则看到破布般的，用一钱不值的表情揶揄了一句：“怎么你的衣柜里，没有吴高洁的东西?” 傅远没有出声，拿起衣服走向了浴室。 片刻后，他从里面出来时，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亮了几分。 仿佛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一样。 他刚坐下，修诚老练的把房间里里外外的搜了一遍。 在各个角落里搜索出一堆监听设备。 傅远看到桌上堆的东西，脸上的淡定变成惊讶，僵直的脸再无之前的那种轻松。 他被金盾按住在了沙发里。 艾卿在另一边作笔录，修诚板着脸道：“应你的要求，在你的住所对你讯问，你要实话实说。” 傅远神色一懔，看了看门外。 “没有看到赵宇城？” 修诚：“他很忙。” 傅远终于不在啰嗦，开腔道：“我跟吴高洁本来要结婚的，但我不想要孩子。后来，她就说要去国外进修。” 修诚：“你平时不上班，上网做什么？” 傅远：“我？当然是看股票，看法律方面的案件。” “你登陆过吴高洁的微信群、朋友圈吗？” “嗯，她的混的那几个群，我知道呀，只是我不会跟她一样，沉迷那些没有意义的事。”傅远的话音里透着一丝不屑一顾，理了理自己黑色西服的扣子，还特意的回视了一眼艾卿，“我有房子要还贷，不像女人只要想着怎么打扮漂亮，吸引男人就行。” 艾卿打量了一下傅远——男人换上一套西服，马上有了一种成功人仕的感觉。 加上还算帅气的脸，说得过去的谈吐，着实想不到几天前，他还在吴高洁尸骨前哭得要死，今天就冷冰冰的谈起女人的平庸来。 修诚：“吴高洁飞去国外的那一天，为什么她还登陆了一个叫“重生”的游戏任务群？” 第95章 人渣不如 “我怎么知道，你们应该比我清楚，”傅远嘴角微微一抽，他这几天，被吴高洁的事给盘问了n次，连他去公司请假时，都有不少的怀疑目光盯在他的身上。 “有一个昵称为“送你一程”的，跟吴高洁在那个叫“重生”的群里，进行了长达四个小时的网络聊天。里面提到了女人要以最美的姿态死去。” 傅远的面无表情的呆呆看着某处，表面上不吭一声，内心里早就翻腾不止。 修诚：“傅远你没有实话实说，那个跟吴高洁聊天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傅远眼底无光，分外阴郁，“我一个全家吃低饱的，能混到这个份上，我会没事无聊找人聊四个小时？再说了，我是以小时收费的。跟我说每一句话，都能折合成人民币。所以，我是不混网络聊天软件，我对于低头族那么喜欢跟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对话这么久极为鄙视。没有哪个天天看手机看得比吃饭睡觉还要在意的人，能出人头地。” 修诚被他呛得没有下文，他向金盾看了一眼，表情尴尬。 金盾清了清嗓子，这两声很是惊天动地的。 弄得艾卿不得不从电脑面前抬起头，不过手指还在键盘上移动，打着字。 金盾冲她歪了一下头，“嗯哼”了一声。 那意思是，有着话唠之称的艾卿，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艾卿挺直了脊背，尽量把自己二百块软妹币一件警服，穿出巴黎时装周定制的水准。 然后，她威仪的一瞪眼接过修诚话，继续道：“吴健就是一个成天跟电脑程序打交道，面对手机电脑时间多过睡觉时间的人，这份工还是你介绍的。你这么不屑的事，怎么介绍给自己女朋友的弟弟呢？” 傅远轻蔑的说：“我做的事，他做不来，他只能做那种事，养活自己。” 听出他言语里的不屑，艾卿终于看到这个假面下生活的精致的利已主义男人。 他对于人，不谈感情，只谈利用的价值。 可以说，他的生活里，只有一个信念，在强者面前装狗，在弱者面前装高富帅。 跟狗说不得人话，那就放狠话。 “但是，我们已经查到一年前，吴高洁一直跟一个网友网恋，而这个网友的ip地址每次都换。如果这个骗子是骗她的钱，我想她不会有钱存下来。但骗子是要她的命。那骗子让她进到了一个所谓的游戏群。让她沉沦在里面。” 傅远这会很快的顺着艾卿的思路说出了一番“人话”，他紧了紧自己手上的那手表链，口吻像个打拼多年，终于可上市创业办的年轻老板道：“我的事业刚刚有起色，她要孩子，整天要我跟她做爱。我只能让她找点事打发时间。” “你不介意她精神出轨？” “哎哟。”他嗤笑的道，“又没有跟别人发生关系。不就是过过嘴瘾。” 艾卿指节慢慢的卷进手心，她眼前的电脑屏上，正接收着吴健发来的最新资料。 就在傅远跟艾卿聊到出轨时，艾卿按下了鼠标，点开了资料。 【跟吴高洁进行网络聊天的人，全是同一个人——傅远。只是对方利用多个网络ip地址。】 而他正厚颜无耻的说自己能宽容吴高洁的精神出轨。 艾卿胃底涌出阵阵酸水，脑子里闪过那片红色的嫁衣，临死时，吴高洁还是想着跟眼前的傅远结婚的。 只是，他现在完全把吴高洁说成一个对感情有了二心的人。 她盯着傅远：“你是说，是你介绍她进的那个群？为什么你之前不向警方提供群号？非要等我们来问你。” 傅远对墙角的监控摄像头，瞥了一眼，似乎他已经知道摄像头的另一边有一个世外高人正看着他。 他眸微惧的收回了视线，才道：“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是，你深深的恋上一个人，但心里却清楚得很，他不可能给你同样的回应。她就是太爱我，而我不够爱她，所以才会又移情一个虚拟世界里的网友，才会精神出问题。当然这是我的猜测。” 艾卿心中微懔，似乎自己内心的一直不敢承认的话，正籍由眼前的这个演技高超的男人说出来。 曾经，某个深夜，辗转难眠时，她也是有过类似的想法。 抬眸看向监控时，她神色变得慢慢有些不自然。 瞬间之后，又恢复了正常，眼神锐利的，如同能揭掉对方已渗进皮肤里，跟真实肌肤融合在一起的假面，道：“我怎么觉得，是你把她带进了地狱里。” “错，我现觉得我当初要是跟她结婚了，她就不去寻死。”傅远言不由衷的道。 艾卿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物证“手镯子”在傅远的眼前亮了亮，嘴角微弯嘲笑一声后，一挥手，将那只翠生生玉手镯狠狠的往地上一掷。 脆响之后，碎裂的手镯变成一段一段的，在地上零落着。 傅远猛然从椅子上站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地上，半天没有一句话。 良久，他怒视着发愣的修诚和一脸闯下大祸不知道如何收场的金盾，吼道：“你们看到了，她时艾卿砸我的东西，我家传的手镯！” 艾卿紧盯他道：“吴高洁死了，一个手镯，算给她的陪葬不行吗？” 傅远微愣了一下，随即怒气冲天的道：“当然可以。虽然她想要的我一直没有给她，可是我也还想尽量弥补她。送她我生命里最贵的东西，让她有希望的活下去。现在她死了，手镯也是她的。可你没有权利处置。” 艾卿冷冷的眸光像剑一样的直刺他的脸，她拍了拍手掌，为眼前这个男人鼓起掌来。 掌声一停，她寒气逼人的道：“你一直在说她因为得不到你的关爱，所以走上了绝路。你把自己跟她的死撇得干干净净。临了，你还要作出一幅情深意重的好男人样，你恶不恶心。你要真的觉得她的死，你要负责，就他妈说句真话。” 傅远眼神忽明忽暗的别开了头。 修诚和金盾两人则担心艾卿当着众人的面砸掉证物，怎么跟上面交待。 却看到艾卿弯腰捡起一小段碎片，怼到傅远的鼻尖低下，喝问道：“这东西，我花十块钱包邮在某宝上淘回来的，你居然说成是你家传的宝贝。连你祖传的东西，你都分不清真假，你还想让我相信你很爱吴高洁？你没有杀她的动机？你把我们警方的思路往自杀这条线上引，你什么居心？” 傅远无力的坐回椅子上，眼神飘忽不定在眼眶里转，他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西装，一切已经瞒不下去，那就索性给脸上贴上点金。 他像是平时上法院，给犯人辩护一样，抱着他人的死活不关他的事，但他的表现关乎他自己的钱包的心理，于是又总坐直了身体，决定好好的雄辩一番。 他不闪不避地盯着艾卿的眼睛：“时小姐，我跟她没有结婚，只是男女朋友。所以她选择的路，不是我给的。你注意你的用词。另外，网络上的聊天，只能说是一种精神宣泄，无论我说了什么，我想不足以让这个成年女性失了判断。而且法律上也不会支持用那些网络语言，聊天记录当作证据。因为你无法判断，那些在屏幕上出现的字眼，全是出自我本人。同样，你们也不能确认回应那些聊天的人，就是吴高洁本人。虚拟的东西，不要扣在现实的案件里。” 他的长篇大论后，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然后吁了一声，精明的眼神看着艾卿。 仿佛在说，你不是我的对手。 一直监控着这边问讯的赵宇城，淡淡的抿了一口手中的茶，微眯双眼的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推门而入的艾卿，气吼吼的道：“老师，我搞不定渣男。” 赵宇城嘴角微卷的道：“no,我们的对手，不是里面这个小配角。” “主角是谁？群主？”艾卿。 赵宇城晃悠了一下手中的茶杯，举起送到唇边，看到艾卿正满脸期待的看着自己，等他的答案，他只得道：“没有人知道屏幕后面的人是谁。”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但他真实存在。” 回到屋里。 傅远正从洗手间出里来，刚才水喝得有点多，他憋不住了，只能来来回回的上厕所。 当他看到赵宇城已站到了他家里的落地窗边上，手指正在打开久未开过的窗上轻抚着时，他走了过去：“这窗不能开的。” 赵宇城手指轻轻的叩了叩，回首淡然道：“收队吧。” 修诚和金盾不由自主的站起来。 艾卿嘴紧紧抿成一条线，心口一起一伏的盯着傅远：“我还会查出更多线索，你别太得意。“ “欢迎，作为律师的我，很愿意配合警方的问讯的，不过我想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陪你们作调查。以后，请走正常程序，否则我可以拒绝。” 拒绝？ 走在最后的艾卿，神色微怒地反问：“吴高洁是你的未婚妻，她的死不足以让你时时刻刻，分分秒秒的想着抓到那个害身首异处的人吗？” “道义上我是可以帮助你们警方的，但法律上，我可选择说‘不’。另外，死后分尸，在法律层面上来说，是辱尸，不是杀人，时警官这一点你要搞清楚。” 第96章 我喜欢警花 “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你连渣子都不如！” 傅远轻轻的理着自己的西服衣角，慢慢的坐进沙发里，翘起二郎腿，不惊不怒地上下打量着艾卿。 直到艾卿已经快走出大门时，他又来了一句：“女人如衣服，难不成让我去殉情？” 大张旗鼓的离开都是试探，真正的离开没有告别，悄无声息。 只可惜，作为一个社会精英的傅远，早已经在看到吴高洁的尸体后，已经知道自己曾经爱慕的那件华服不能再穿了。 尽管他也曾想过要好好收藏那件华服，只是在利益面前，他选择了屈从。 因为那样他可以得到更多。 站在落地窗前，他亲眼看着艾卿和赵宇城走出楼道，而此时桌上的手机响起。 “傅远，戏不错。”闻桐归。 “闻总，之前说的，这套房子尾款……” “放心，三天后，银行会通知你的。”闻桐归。 “我想出国去。”傅远。 “吴高洁的那个名额给你吧。”闻桐归说完挂断电话，嘴角向下一弯，将手机扔在床上，双眼冷如寒冰 的的看着窗外，冷冷的说，“人心不足，连爱人的死都可以成为他拿来跟我谈判的筹码。” …… 离开相城的豪宅区时，车窗外“镜花水月”四个大字很晃眼。 这里七万一平米的房价，不是年薪在五十万以上的人，是根本住不进来的。 在感叹完吴高洁死后被人如此凉薄的对待，艾卿对着那一座座高楼骂道：“傅远前后反差这么大，我真没有想到。人一生，为了住在这种地方，可以跟畜生一样，那这房子跟猪圈有什么区别？” 金盾探身道：“能在这里住，当阿猫阿狗都行的。” “切，你去傍个富婆吧。”艾卿笑道。 “我只喜欢警花。”他主动开撩。 艾卿有些尴尬的看向赵宇城。 他神色自若的道：“跟我们打交道的不是猪。” 几个人坐在车内肃然安静。 赵宇城手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掠过一辆正相向开来的送餐快递车，修长澄澈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倨傲的了然。 就在车子开出十来米时，突然，他猛的一打方向，车子转向直追着那辆快递车而去。 他的车要跟上那俩电频车，快得很。 但，他却放慢车速，直到那车进了公安局大门，车里的人跳下来，开始送餐时，他才加速将车紧贴快递车屁股后面。 这种距离，不得不让人生疑，太像碰瓷的。 艾卿从车里下来时，还不忘了调侃赵宇城一句：“老师，你这个技术不如我呀。” 赵宇城挑眉：“终于承认，在源城公墓的路上，你是想碰瓷了。” 艾卿脸一红，痛不得自己咬自己的舌头，真是哪壶不开，担哪壶，找骂。 三人跳下车，直奔那辆贴着广告词“你饿我跑腿”的快递小车。 不等赵宇城开腔，金盾上前勾住对方的脖子，亲热的道：“送餐呀，今天我们可没有订餐呀。” 那小哥道：“可是有人要我送八个人的盒饭过来。钱都给了。” 金盾微愣，看了一眼赵宇城和艾卿。 “谁让你送的？” “不知道，老板娘说有人订盒饭，然后让我送来的。”小哥弯腰把盒饭拎在手里，准备往里送。 “我来拿吧。”艾卿主动的接过盒饭，点了点数，刚好是今天加班的人数，随口问：“老板娘？你们老板是谁？” “雪姐。”小哥随口道。 “全名？” “昭雪。” 艾卿拎着盒饭的手一抖，差点盒饭全报销在了地上。 赵宇城又问：“为什么在一个小时前，你是停在镜花水月小区的门口？” 镜花水月小区，正是傅远所住的小区。 小哥：“我给那里的一个业主送盒饭呀。” “哪 一个？” “胡先生。” 赵宇城眉头微拧，傅远做事小心，他进小时曾经拿过盒饭，却在中途不知道什么原因扔掉了。 回到家门口，他遇到了艾卿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这样串起来，他渐渐明白了为何傅远会提这么一个奇怪的要求，不是为了干净，只是为了去除身上的气味。 饭菜的味道。 果然，快餐店有问题。 他们在利用这个传递消息。 赵宇城来不及跟众人解释，他当即立断道：“金盾你马上按之前我交待的b计划，所有人员取消休假，二十分钟内全部集结到位。记住要快。” 说完，也不管金盾表情如何，他钻进了车里，刚要发动车子时，发现艾卿还呆呆的拎着盒饭，站在原地。 他冷声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 艾卿猛然清醒了一般，打开车门，坐进了车里。 车子，倒车，前行，转向像风一样的混进了车流之中。 就在两人一刻不停的赶往了这家快餐店时，闻桐归坐在一间破旧的小店里，眼神温柔而和气的逗着怀里的孩子。 “小乖乖，你可不要学你妈妈，不听的话哟，不听话会死的。” 一个女人，半跪在男人的腿下，神情紧张的盯着那孩子，声音惊慌的道：“闻先生，我照你的意思做了呀，傅远收到了盒饭送出的消息。现在还没有指认你。吴高洁死了，他也没敢说出那些事。” “连你都知道吴高洁死了，看来，神龙集团的秘密，青鹏告诉你不少。” “你让青鹏做那种事，他……他的良心怎么过得去。” “我让他做？非也……”闻桐归文邹邹的道，“是他求我，求我给他工作，他要那种一天就能搞到十万块的工作，你说，他能做什么？除了杀人，他难做什么？” 昭雪愤然道：“好，以前是青鹏求你做事，这次，明明不是青鹏的事，鬼知道谁故意把吴高洁的死捅了出来。” “你很快会知道的，如果你还活着。” “我当然要活着，我要为我的孩子活着。”昭雪声音慢慢了小了许多。 “好，想活的人，我从来给条活路，等会，照我说的做。”闻桐归满意的微笑道。 他跟赵宇城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 相城的棚户区，只怕是全国棚户区的一个缩影。 这里印证了什么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只是十年间，隔着一条马路的高莲巷，经过一场挫骨换皮似的整修，俨然已经改头换面了。 老街道与民国的建筑首尾呼应。 在斑驳的墙面上，统一的刷上了“现代化”仿古墙面涂料。 这种涂料，防水、防潮、防火、耐酸、耐咸，比风靡了近二十年的瓷片还要贵。 修旧如旧的老街，因为这番整容式的折腾后，比那些有光鲜外表建筑还要显得有气派。 绿荫下的一声黑底黄字的旌旗迎风招展。 赵宇城按了一下耳朵上的耳塞，神情冷峻的凝视着车窗外面。 “1号到位。” “2号五分钟到位。” “3号堵在杨浦西路。” 赵宇城眸光冷幽的命令道：“换车。” “是。” 艾卿侧目看向赵宇城，他居然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早已安排下了人手。 b计划，她居然事先一点点都没有察觉。 …… “你饿我跑腿”这个不大的门面前，若在平日里是热闹非凡的，今天却显得人迹稀少。 艾卿和赵宇城开着车转了几圈，才找到这个传说中的在网络上，被吃货们好评如潮的门店。 一个女人抱着一个一岁多的孩子，正佝偻身子，坐在门里。 一大片白色的肌肤闪瞎来人的眼。 艾卿翻着白眼，冲赵宇城看了两眼。 赵宇城神色如常，但目光却从那女人的身上移开，转而盯着艾卿的脖子下方。 奶孩子。 大白天，并没有关门。 这个作风，的确比眼前的小艾卿要大胆n倍。 他向艾卿瞥了一眼，面对上围傲人的女人，这样旁若无人喂孩子，赵宇城的确需要一个大帮手。 艾卿把手中的盒饭拎着，抬脚往里走，走到女人的后面，轻咳一声：“昭雪，这店是你的？” 昭雪头也未抬，拍着孩子的后背，将拉下衣服，微拢了拢，但也没有遮住多少。 艾卿见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开门见山的道：“这店开了多久？” “半年。” “你是龙神集团的？” 昭雪顿了顿，她把孩子打横放在了推车上，一边扣钮一边道：“什么神？没有听过。” 赵宇城闻声，将店内的陈设扫了一圈，什么也没有说，只顺手拿起柜台上的餐牌细细了看了起来。 “两位是要点餐吗？”昭雪从柜台上抄起点餐的本子，像个服务员拿起笔有模有样的问。 艾卿正欲答话，赵宇城抢先道：“今天中午给相城公安局送餐的是你们这家店？” 昭雪余光瞥到门口停放的那俩出去的送快餐的电频车，算是默认了。 “昭雪，青鹏怎么坐的牢，你不是不知道。”艾卿。 “这样吧，小店特色小炒辣子鸡丁和醋溜土豆丝还不错，要不一样来一份……” 昭雪如同没有听到艾卿的话一样，在她看来，青鹏的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她关心的就只有自己的小店生意。 艾卿提了一口气，一把夺过昭雪拿在手里的单子，重重往饭桌上一掷。 单子在桌面上弹了一下，啪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两个女人同时往地上一看，昭雪默然了一会，弯下腰伸手捡起单子。 艾卿恼了，她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随便她怎么说，也不理她的表情，让她直跳脚。 昭雪忍耐的道：“时艾卿，你想在我这小店吃，我就当你是客人，你不想出，给我滚。” 第97章 舍命陪君子 说罢，她怒目相对的瞪着艾卿，手已经冲着艾卿的脸上招呼上来。 艾卿高子小，但气性高，青鹏还在牢里。 昭雪不仅没有安分的生活下去，还跟神龙集团搭上了关系。 如果不是青鹏顾及昭雪母子，只怕早就招供了神龙集团的事。 只是……他有短拿在对方的手里，他只能用自己的命去扛下那些是是非非。 眼看，女人的利爪就要挠到艾卿的眼睛。 一条男人的长臂轻轻一挑，身材颀长的男人，横在两个女人之间。 赵宇城淡然的道：“老板娘，我们来没有恶意的。只是……我想你还是离开这个是非地，不要搅进来。” 他的话很诚恳。 一个带着孩子的母亲，他不愿意去苛责。 而且也不想用什么手段，去获取自己想要的证据。 因为，某种程度上说，她要是认了，只怕命也难保。 艾卿手捏在赵宇城的胳膊上，气吼吼的说：“三哥，三哥为了你才进去的，你就算救不了他，你好歹不要跟害他的人同流合污。” 昭雪挥动的手，让赵宇城挡下，她本有些理亏，加上艾卿质问，她更加心虚。 赵宇城拉着艾卿往门外走，走出几米远后，艾卿还在气头上，她一脚踢向路边的小石子，石头骨碌碌的转了一会，滚入一片黑色的脚底下，被那只大脚给踩住了。 艾卿抬头看，来人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们。 艾卿和赵宇城相互对视了一眼，她的手腕一紧，被男人宽大的手掌反扣在手心里，拉到了身后。 闻桐归站在车门处，旁边的手下在他耳边说：“闻总，一切安排好了。” 他嘴角浮起一抹阴冷的笑意，眸里闪出一片势在必得的笃定之色，高声道：“对面街，新开张一家饭店，要不要去尝个鲜？” 艾卿转头看着赵宇城，下午阳光正好照在他的肩头上，四月的阳光不会太耀眼，太也足够明亮。 他的身上渐起一片氤氲，看着渡上了一层光芒。 只是，他们这回算是让冤家给堵路上了。 去还是不去，等赵宇城拿主意。 赵宇城目光冷漠的盯着对方，没有一丝笑意，开口说出一句，话却是对艾卿说的：“从现在起，你还有机会退出这个案子。” 艾卿坚定的道：“到这份上了，我舍命陪君子。” 赵宇城侧头眸色微闪的凝视着艾卿，嘴角微卷，嘴里重复着那个词：“君子？！” 艾卿鼓起腮帮，眉眼间跟个愤怒的小鸟一样，一马当先的冲着闻桐归奔了过去。 当她像一阵风般刮到了闻桐归的身前，一幅视死如归的平静与决然，倒让闻桐归有些犹豫了。 他压低声音道：“男人间的事，你总搞进来做什么？” 她仰头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的答：“穿上警服，就无论男女。” 闻桐归被怼，倒也不生气，只呵呵干笑两声，遥指二百米处的一个店名：“范师傅渔庄，走吧。” 范师傅。 艾卿眼望了望那几个巨形的招牌名，心里嘀咕着，怎么不来个康师傅呢？ 三人进入渔庄。 闻桐归、艾卿、赵宇城三人在一张已摆好碗筷的圆桌上打算各坐一方。 本来艾卿要坐到面向外面的那个位置的，可不等落座，赵宇城和闻桐归同时开口：“你坐那边去。” 说完，两个男人互相瞥了一眼，又各怀心事的把目光转移到了艾卿的身上。 这一次两人罕见的意见统一。 艾卿无奈，移开了两个座位，坐到了侧向门口的位置上。 闻桐归向服务员低语了一句：“拿我上次存在这里的……” 转眼间，服务员送上来一瓶结着厚厚白霜的矿泉水。 冷饮？！ 这还是春天。 呃…… 艾卿亲眼看着闻桐归拧开瓶盖，将里面的冒出仙气的透明如水的东西倒出来。 一瞬间，满室飘香。 白酒？ 冻过的白酒。 她想到上次喝喝下三瓶啤酒，结果出事儿，跟赵宇城闹了个乌龙。 这会刀架脖子上，那也是宁死不喝的。 于是，不等服务员把杯子给摆上，艾卿双手扣在了面前大大小的能装液体的容器上，连连摇头道：“我不喝酒。” “不是用来喝的。” 闻桐归捏着瓶子，温和的解释道。 “哦，用来洗杯碗筷子的吗？”艾卿憋笑的道，“用高档白酒消毒吗？太有才了。” 闻桐归掀起眼皮，不满的瞪着艾卿，仿佛要是她再乱说，就要扔她出去，不让她在这里享用美餐。 赵宇城面色平静如常，只默默的解开了衬衣领子上的第一粒钮，透过微开的领口，喉结露出，艾卿不由自主的多看了两眼。 十分钟后，一盆鲜香扑鼻的鱼汤端上桌。 闻桐归将整一瓶白酒倒入鱼盆之中，打火机在指间打着火，在上面轻轻掠过，“嘭”一声暴燃才会发出的响声，同时窜出的火苗覆盖在鱼盆上方。 火苗，闪着妖治的光芒在他们眼前跳跃起来。 火光，映着在座每一个人的脸。 闻桐归见摆放在艾卿和赵宇城桌前的酒水饮料，他们两人都没有动过分毫，讽刺道：“赵宇城，你离群索居，不跟人交往，怎么也把时小姐给同化了。我记得她还是个很爱吃的人。” 艾卿没有想到自己吃货的名声远播，就连只有数面之缘的人都知道了。 赵宇城对闻桐归所说的不为所动。 他淡然道：“我只陪家人吃饭。” 闻桐归阴笑一声：“我当然算不上你的家人。” 说罢，他侧头跟身边立的着随从使了个眼色。 很快一个一岁来的的小娃娃被抱了进来。 孩子很可受，长得虎头虎脑，一双眼呆萌的看着前方。 闻桐归抱着那孩子，温柔无比的道：“小不点，我准备一桌好菜，可是有人不肯吃，这样吧，他们不吃你吃吧。” 艾卿看到孩子，就想逗逗，随手拿起自己没有动过的果汁递过去：“小不点，喝果汁吗？” 小不点吧唧嘴喝了一口，甜滋滋的味道，让他开心的笑了。 赵宇城却在这时眼神变得无比的哀伤。 闻桐归拿眼斜瞄着他：“章总那日说，喝了你的罚酒回去躺了三天，我知道是我管束手下不力，这次可是专门为你陪罪的。” 说完，他伸出勺子，往汤里探去，半勺子的汤被他伸向了小不点的嘴边。 孩子哪懂里面的玄机，张嘴就要喝。 “不能喝！”门外传来，尖利无比的叫声。 昭雪，像疯了一样的闯了进来。 她慌张的盯着孩子，全然不觉自己已身险境。 艾卿暗叫不好。 而赵宇城悲凉的眼光，此时反而来淡漠了些许。 姑奶奶，你早不来，晚不来，专挑警方办案的时间来。 艾卿努力的冲昭雪使眼色，五官都快挤变形了，却没有达到意料之中的效果。 对方完全忽视了艾卿的存在，一心一意的盯着自己的宝贝儿子发痴发狂的往前扑。 只是，不等到她到桌边，立即有人围了上去，反拧她的胳膊，她又尖又高的叫声，双手双脚并用的乱蹬乱踹，没有丝毫的战斗力。 只是三秒，便让人一举拿下，像大人揍小孩一样的接连挨了几下，又将她上半身按在了桌面上。 艾卿大吃一惊，刚要站起来，上去跟那几个下重手的人擒拿格斗一番，屁股离椅子不到一公分，就让一股巨大的力量给压回了原地。 如同曾经大闹天官的齐天大圣，被压得那叫一个塌实跟窝囊，要不是闻桐归凌厉的眼神瞥过来，只怕自己给按成狗吃屎都有可能。 艾卿身体被困，便精神上依旧执着自己警察的威仪，虎死不倒威的吼一句：“别在警察面前打人，特别是打女人！” 闻桐归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起艾卿的一缕发，低声道：“是她敬酒不吃吃罚酒。” “别以为你的所做所为别人不知道！” 艾卿说完后，马上就后悔了。 赵宇城安排的b计划，岂不是让自己给说漏嘴了。 闻桐归不动声色的直起身子，跟手下耳语了几句。 艾卿心底意识到自己闯下大祸了，这本就是一场‘鸿门宴’，为何这么沉不住气，一诈就被人给诈出来了。 歉意的看了一眼赵宇城，他倒平静如常，脸上波澜不惊的看着前方。 “闻总，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放过他，我什么都肯做的。” 被按在桌上的昭雪哀求着。 闻桐归微笑：“我只是想喂他一点东西吃，你怎么这么紧张的，放松些，没事的。” 听他这样说，昭雪更是急了，挣扎着想站起来。 却不料压着她的男人，像是给她上了镣铐一般，根本不能动弹。 闻桐归眼睛并没有看她，而是面如常色的看着赵宇城。 赵宇城盯着那盆鱼汤看了一眼，幽冷的眸光又看向艾卿。 艾卿不知哪里不对，但眼前的气氛太过诡异，昭雪的孩子在闻桐归的手里。 这看似只是请她孩子喝口汤，可是昭雪却表现得，好像要跟孩子生离死别一样的。 于是，她咬着筷子道：“闻总，你想替章总出气，你要找对人呀，难为一个孩子算什么。” 第98章 老师不要 “章总，那个让赵宇城和西城修理的小角色，不值一提，我也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闻桐归道。 “那你放了孩子。”昭雪。 “昭雪，”闻桐归微叹一口气，略整衣服，把自己当成了救世主般的，一幅假仁假义的道：“我只是请你的孩子来喝个汤，你紧张什么？” 之前还一直抵死不想说出实情的昭雪，此时已彻底对闻桐归失望。 孩子在他的手上，已经成了他控制自己的一颗棋子。 最让她不能忍受的是，闻桐归，根本没有把孩子的死活放在心上。 他要孩子死，形同踩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简单。 艾卿之前要她不要为闻桐归做事，她现在深感悔之晚矣。 孩子见到妈妈的脸被男人用蛮力压得变了形，已吓得哇哇大哭，使出吃奶的力量伸着两只小手拼命的扑向自己的母亲。 闻桐归箍着孩子的腰，声音温和的道：“听话，喝口汤。” 眼看勺子里的奶白色汁液就要灌进孩子的嘴里，昭雪她用尽全力的从肺腑里高喊一声：“给我喝，我喝那东西，你别动孩子。” 闻桐归将伸向孩子的勺子顿了顿，挑眉对赵宇城道：“赵宇城，这本是为你备下的，你真的想让女人替你喝吗？”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赵宇城悠然的念出一句诗。 艾卿以为自己听错。 这个光景了他还有这种闲情逸致，真是火星上来的。 回味了一番，才明白，里面带着一个关键词——河豚。 她大惊失色的看着那盆奶白浓郁的鱼汤，闻着看着如此让有食欲的汤，用的食材居然是剧毒的河豚。 她双手颤抖，指节慢慢的向掌心缩卷，拧握成一团，汗水慢慢从指缝里流出来，身子僵直的保持着一个进攻的姿式。 那便是谁要是灌汤给自己喝，她就要以死相拼。 被暴出是河豚做的鱼汤后，饭店里死寂一片。 孩子哭哑了，只流着鼻涕瞪着眼前这些让他看不懂的大人。 “放了他们吧。”男人清亮的声音不高不低，不焦不躁的传来。 艾卿心狠狠一沉，双手撑在桌面上，又欲站起来。 这回就算是压断她的身体，她也要把那盆有毒的东西给毁了。 耐何赵宇城，在说完那句轻描淡写的话后，正用最严厉的眼神看着她，警告她不要轻举妄动。 他就是这世界上能给她躁动的灵魂上套上一个金钟罩的人，不需灵符与梵咒，便将她死死的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赵宇城已知道这次闻桐归不会再放过自己。 上次在源城，他被击伤，被陷害吸毒，被逼停止对校园图书馆杀人案的调查，均是有一股强大而神秘的对手在暗中安排。 这个人，他追查了近两年，终于浮出水面。 虽然，确认是他。 却手上没有证据控告他。 更别谈拘捕这个极度危险的人物。 他不只一个人，是一群人。 只是今天止，他再也无法查下去了。 闻桐归用艾卿的命，无辜孩子的命，来换他的命，他已无还手力。 “肉鲜美柔嫩无比，人们爱把河豚鱼片与日本绘画相提并论，赞美其味柔和细腻，回味无穷。” 赵宇城边说，边将放置在自己面前的鱼汤慢慢的一勺一勺的舀到他的小碗里。 已经按耐不住的艾卿，视线随着那只白色勺子移动着，到他停止舀汤后，她瞳仁猛缩的盯着赵宇城，喉间发出一丝无助的低叫：“老师不要。” 诺大的饭店，此时仅有他们这一桌客人。 而服务员却不下六人的分别站在了她和赵宇城的身边。 每一个人的手都伸进了衣兜，或是裤兜里，那个长着一张好看脸型上菜的服务员，身前押着一名厨师走了过来。 闻桐归道：“中国吃河豚有一个行规，那就是，谁做的，谁要先试吃，范师傅你可有吃过？” 范厨师：“有的，上菜的十五分钟前，我已经亲自试吃了自己做的河豚鱼。” 闻桐归：“哦，看样子是无毒的。” 他的话音刚落，艾卿的脸色稍微平静了一些，赵宇城却紧拧眉头，未有一丝放松。 袅袅的白汽在鱼汤上散开着，弥漫全场的鲜味，此时勾出在座人嘴里的津液。 面对如此美食，谁也抵挡不了对它的觊觎。 闻桐归：“范厨师，我请的客人……“ 他轻蔑的从赵宇城身上扫了一眼，将目光收回，温和的投射到艾卿的身上，开口道，“我的朋友，不敢喝，他们怕你的手艺不好……” “这汤绝对是安全的，不信，我再喝一口给你们看看。” 范厨师对于众人对自己的厨艺表示置疑，极为不满。 他走上前，拿起勺子，直接来了两大口汤，还夹出一块鱼肉塞嘴里吃了下去。 “放心吃，没事，我这店……”范厨师一脸自信的道。 刚说几个字，他突然的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不到一分钟的光景，他已不能言语，痛楚的的表情，让他身体佝偻着，嘴里含糊的发出嗬嗬的痛苦闷哼。 那种疯魔中毒的样子，将在场的人全吓得心里凉意直窜。 就连站在离桌近的几个手下，各自不能受控的退了几步，发呆的看着地上翻滚痛叫的范厨师。 艾卿惊得跳起，扑到对方的身上：“快说，怎么才能救你。” 说话间，她已将顺手抄起的一大瓶矿泉水已塞进了对方的嘴里，命令道：“喝下去，喝下去，催吐。” 赵宇城刚想起身，已有两个男人一左一右的按在他的肩头上。 闻桐归阴森森的，一字一句道：“今天，必须死一个，不是他，就是你们之中的一个。” 他这话不仅是说给赵宇城和艾卿听的，也是说给每一个人听的。 在场的人，除了艾卿还在拼命给范厨师灌水，催吐之外，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忙。 昭雪已吓得坐在了地上，抱着孩子，捂住了孩子的双眼。 最凶险，最恶毒的一幕，就在眼皮底下发生着。 艾卿已经彻底慌了神，她亲眼看着范厨师在地上翻滚，哀求着，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解除他的痛苦。 “老师，老师，你救救他，救他呀，老师……”艾卿回头冲着赵宇城大声的呼救。 此时，她才发现赵宇城比地上的那个好不了多少。 因为，闻桐归已经将余下的鱼汤推到了赵宇城的眼前，正得意洋洋的盯着他，一幅要看着他喝下这碗毒汤的看戏表情。 “河豚毒素（ttx），它是一种神经毒素，人食入豚毒0.5～3mg就能致死。毒素耐热，100c8小时都不被破坏，120c1小时才能破坏，盐腌、日晒亦均不能破坏毒素。” 赵宇城冷静的道。 “你对这个东西怎么了解得这么多？”闻桐归。 赵宇城：“因为当年我父亲尸检报告上写明，他是先中毒，后死于车祸的。” 闻桐归并不惊讶的，敷衍的“哦”了一声。 赵宇城继续道：“范厨师，就是当年在法院门口饭店里做主厨的范沙。” 闻桐归面色微变：“你还知道什么？” 赵宇城侧目看向闻桐归，双眸冷闪烁，表面清雅如常，说出的却惊天动地：“十年前，那起轮奸案，不是我父亲的错，他在生前说过，无论犯案是当个富二代、官二代，绝不徇私。” 这席话一击即中了闻桐归内心的痛苦之源，他再也无法压得往十年来的怨气也委曲。 只气得两眼闪出火光一般，赤目暴突。 他勃然大怒的一把挑翻了桌子，气焰熏天的指着赵宇城，一步一步的走向他：“你他妈还知道十年前的案子，为什么今天才说，你以为你今天说出来，我就会放过你，放过这些人吗？” “当年的证人里面，有些被人收买，有些被人逼迫改了口供，但每一个人背后，都有自己的不得已，闻桐归，你为要死揪那些人不放。”赵宇城脸不变色跳，只是声音骤然高了一个八度。 闻桐归怒极反笑，凄凉的笑声听得在场人毛骨悚然，他质问道：“不是他们，我的姐姐不会过那样的生活，我的生活不会被冲击得肢离破脆，我会是个顶极的艺术家，会是最有名的心理医生，会是让相城一众名媛都追捧的神。” 大约是在场的人都不曾见过闻桐归这幅半痴半狂，又疯癫的模样，全抽了一口气往后退。 “你就是个疯子！” 艾卿起身，甩手一记耳光，重重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被打得脸侧向一边，嘴角抽搐的呆愣着，半天才回过神的看着对自己挥手的女人。 艾卿手指尖发麻不已，颤抖着的左手，通红一片。 她痛打了他。 却也打痛了她。 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是自己挨了打。 赵宇城凝视着艾卿，也吃了一惊。 没见过艾卿打人，这是第一次，她的左手，力量真不是一点点的大。 打到闻桐归的脸上，只是几秒后，隐约的红色浮在了他那张脸上。 “时艾卿，你这个骗子。”闻桐归一把擒住她的双肩，用力的摇晃着，像是要把他摇散架一样的，将所有的力量全压在了她弱小的身上。 第99章 你管我 “我骗你什么？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才是欺骗大众的坏人，装什么慈善？你生日那天说的话，我还感动了三天。原来你这么坏的，你要还有点良心，你救救范厨师，你快的点救，要不然，我告你故意杀人。” 艾卿连踢带打，只是她除了声音够大，别的根本派不上用场。 闻桐归伸出一只手，捏住艾卿的后脖，将她拉近到自己的身前，双眼死死的盯着她，一字一句的道：“我养你七多年，你知道吗？我供你上大学，让你活在阳光下，你知道吗？我把所有的罪一个人扛了，你知道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艾卿挣扎着，想推开他。 “你在孤儿院长大，读书受人资助，从高中到大学，每一分钱都是你眼里，我这个坏人出的。”闻桐归喝道。 “骗子，你就是花个十几万，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伪君子。” 艾卿丝毫不示弱的道。 赵宇城脸色已渐沉。 而闻桐归则怒不可遏。 “我养的你，你居然反过来咬我了？” “哟！”他惨叫一声，手背上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啃住，不撒口。 艾卿像只咬住食物的小狗，又凶又用力。 闻桐归见她咬着不放，伸出两根手指，紧紧一捏她的腮帮子，掐得她都快脱臼了。 艾卿一嘴血腥味的冲他龇牙道：“你给我记住了，别栽在我手里，闻桐归，我今天受的痛，我会十倍还你。” 闻桐归冷笑：“这才像我养的，有点血性，学什么赵宇城，当警察，那是只会憋死自己，屈死自己的行当。” “对，气没有少受，钱却没有几个，可我乐意。我就是专治你这种恶人的新兴复合类型的警察。” 艾卿顶起嘴来，又快又损。 闻桐归：“你跟赵宇城也这样相处的吗？” “你管我!”她不屑的道。 “你整天跟着赵宇城混在一起，不就是为了破案吗？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破案。” 闻桐归拧着艾卿的手腕，按回椅子上，他跟着也坐下。 侧身招手，身后的手下紧走几步，垂手俯身下来：“闻总？“ “人来了吗？”闻桐归。 那名手下没有出声，而是直起身子，冲站在门外的人挥了一下手。 停在包店门口的一台车，“滴滴”响了两里，从里面下来几个人。 为首的人的缩脖耸脑的，跟在后面的两个人，则一左一右的跟在他的身后。 其实更像是押着那个先走的人，往这边走来。 饭店的侧门应声而开，一个面无表情的年轻人，头发凌乱的向饭店里面瞟了一眼。 艾卿和赵宇城皆没有想到，只是分开不到两小时，又跟对方见面了——傅远，这个之前还气焰嚣张的男人，此时变得跟夹尾的猎狗一样。 他每走一步，大腿都在打哆嗦，而小腿都像绑定了千斤重的铅块，根根挪动不快步子。 除此之外，他的脸上、嘴角全是淤青。 在他看到昭雪如一只待宰的小羊一样，无力的俯在饭桌的一角时，他的目光惊恐的闪了闪。 快走到桌边时，桌底躺着的范厨师，已让濒临崩溃的神经分崩离析。 他如上刑场般的，怯懦到腿发软。 闻桐归的手下，一左一右架起他按到了一张座椅上。 闻桐归，将刚刚范厨师的喝过的鱼汤，推送到那人的面前，施恩般的口气道：“傅远，喝汤吗？” 傅远摇头，抖着手，将已端到面前的汤惧怕的移开。 闻桐归轻蔑的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点燃一支烟，“刺啦”一下，火苗在他和艾卿之间跳跃着。 而白色的烟管一端变成红色，一闪一闪的，伴随着渺渺的白雾，诡异的气氛弥漫在他的头顶。 赵宇城的冷幽淡然的脸与闻桐归的谦和收敛眼神，在此时，同时迸发出因为压抑、仇恨而阴冷的气场。 针锋相对。 棋逢对手。 一正一邪四道冰冷的眼神让傅远狠狠地打了个寒战，良久他才回魂般的冲闻桐归点头哈腰的道：“闻总，找我有事？” 闻桐归：“告诉时警官和赵宇城，那些事的来龙去脉。比如吴高洁。” 傅远嘴角抽动了数次，闻桐归的话如同判了他的死刑。 艾卿回过神来：“等等，傅远，你知道哪些事？吴高洁……” “吴高洁，她……她脚踏两条船。” 闻桐归冷冷地截断他的话音：“她要是真的有别的男人，怎么跟你一起供房贷？” 傅远脸上的原本恐惧的神色终于压抑下来，他狠狠的一睁眼：“那是因为，我帮助她出国，而且是公费，我帮助她把吴健介绍到校园贷网络平台工作，她不用再负担她家里。所以才拿点钱出来，跟我一起供房子，是借她的钱。” 闻桐归冷笑看着他的表情，又不慌不忙地补了一句：“原来这样，吴高洁出国一年多，她带薪，所以工资一直在你的手上。那为什么你从不怀疑她出事了？你们的视频通话明明漏洞百出！” “我怎么会想这么多……每次通话时间只说几句……” 艾卿的脑子里勾勒出傅远在山林间轻车熟路的奔走时的情景。 那种无人去的地方，除非，经常去，否则，不可能会不走一点弯路的。 难道……杀人者是傅远本人。 为了独占吴高洁的工资，还有各种补助。 “你在吴高洁去国外时，给她投保了一份高额的保险，那份保险的赔付金，足以抵你现在这套房子的一半房款。是不是？你故意拍下多段视频，将视频传到境外的ip地址，然后每个月给那个ip地址拨号过去，造成跟吴高洁通话的假像是不是？——傅远，这些证据已经被证实，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闻桐归说到这里，一扫傅远，他已大惊失色。 嘴角一抽一抽的，看向了闻桐归。 闻桐归冷漠的回敬了他一眼。 “时警官，我应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要怎么审，你自己看着办。” 闻桐归结束了问话。 艾卿略整理了一下思绪，接过话题道：“闻桐归是你画了那幅画，送到了我老师的手上？” 闻桐归点燃一根烟，没有抽，只是夹在手指间，身上升起白色的雾。 像是能在众人面前借此隐身一样，他藏在雾后，轻蔑的笑了笑：“花了我一个小时的时间，唉像我这种以秒计算收入的人，真是损失不少。” 这时，一直没有出声的赵宇城，眼底突然流露出威仪的审判式的目光，定定的注视着傅远的一举一动。 闻桐归继续他越俎代庖的般的口吻，说：“傅远，不管你承不承认，这叫因果报应。你表面帮助这对姐弟，先是跟吴高洁成为朋友，后又拉拢她的弟弟，为你敛财。你一个律师收获并不少。可是你却想用短短三年的时间，去得到别人十年才能得到的财富，或者是一辈子也得不到的金钱。你怎么就能对一个跟自己谈婚论嫁的女人下得了手？” 傅远好像被人当胸戳了一针，突然失控，歇斯底里地叫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说我杀人？我没有，我从来就没有。” 他的声音由之前的恐惧变成号叫，像是要把心底最悲切的声音呐喊出来，让所有在场的人听见一样。 他回眼看向赵宇城，眼神透着求救的光芒：“赵宇城，你应该知道不是我做的，我没有那么傻，我是个律师，杀人要偿命的。我不会这样做的。你们只凭一具尸体、几个视频通话，还有那些钱，就说是我做的吗？你们哪一只眼看到我亲手杀了吴高洁？” 艾卿按捺不住的喝斥道：“人在做，天在看！” “伪造证据、栽赃嫁祸才是你，不对是你们警察的专业吧，我只是知情不报，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我只是没有去查，我也没有这个义务去查，死了人，是你们警察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谁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鬼知道我为什么要在这里们……” 傅远一口气吼完，余光瞥到闻桐归手里的烟已燃尽，只有灰色的烟管还保持着岌岌可危的状态，马上就要掉落下来。 赵宇城的目光，终于从傅远的身上转移到了闻桐归的脸上。 他略含戏谑与讥诮的的眼神，让艾卿陡然停止了对傅远的穷追猛打。 就在对上闻桐归的表情时，艾卿才恍然一下，当即觉得脑子里“轰”的一声，指尖末端的血液逆流盘的奔涌进心脏，顿时指节微抖了一下，才发现僵硬的四肢已冒出虚汗。 这是丢卒保车。 之前她的种种判断，都指向了傅远。 可是，越往后听，越觉得傅远是在为人背锅。 但杀人的锅，他却不肯背下去。 一个爱自己胜过爱女朋友百倍的人，不可能为任何人去受这种委曲的。 这个世界上只听说父母为儿女可能去承受天大的屈辱，还没有听说哪个孝子贤孙会为了一个并非生养自己父母，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的，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人去赴汤蹈火。 他还正值壮年，哪有那个儿女，让他去背这么大的锅。 转念间，艾卿意识到，傅远在说慌。 她将双肘撑在桌面上，略微前倾，盯着傅远布满血丝的眼睛：“傅远，你在替谁隐瞒？你已猜到吴高洁可能出事，为什么要一再拖延和隐瞒吴高洁的事情？” 第100章 一物降一物 傅远刚要说话，看到门外一辆满载高中生的校车经过。 他们应该今天体检完，马上就要参加高考了。 这群学生里不知道有多少，将成为未来的引领者。 他的目光随着车门打开后下来的学生转动着，眼底泛起一抹温暖之色。 当车门处，一个高挺的少年，朝气蓬勃的走来，被一众女生围在中间问是不是一起去吃时，傅远的眼底狠狠的酸痛起来。 为了他。 一切为了他。 曾经一闪而过的坦白念头，就此打住。 呆若木鸡，冷汗顺着他糟乱的头发上慢慢地浸出来，就在听到学生人群里高叫一声：“傅军……打英雄联盟……” 这个声音传进饭店里后，像是阴凉的风吹进他的脖子里，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寒噤。 赵宇城望了一眼外面的男生，若有所悟的将手放到桌上，指尖淡淡的一敲一敲的。 动作重复再三，每一次都用相同的节奏打着。 坐在一旁的闻桐归眼睛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外面飞跑走掉的学生群。 嘴里嗤笑一声，好像玩够了耗子的猫，对自己导演的一切失去了兴趣。 他回手一推椅子站了起来，懒洋洋地冲守在一边的两个手下点点头：“傅远，涉嫌杀死公司秘书吴高洁，侵占吴高洁个人财产，犯罪事实已经明摆着，剩下的都是细节问题，对于让你们折腾了一个多月的无头女尸案，我用一个小时就帮助警方找到了真凶。你们总应该可以不再揪着我们神龙集团不放了吧。” 说完，他就往外走去，就在这时，傅远猛地起身，两名手下死死按着他。 椅子打翻，他挣扎的跪在直，他一边剧烈向前挪动，一边大声说：“闻总，放过他，我求你放过他……” 他极少哭的一个骄傲的凤凰男，终于泪眼滂沱的在地上爬着，向着高高在上的闻桐归扑去。 他揪着男人的裤腿，极尽卑微的道：“我就是一条狗，你要我死，我连叫都不会叫一声。” 闻桐归拍拍傅远的头顶，眼底一丝同情，但立即又阴冷的板起了脸。 他不能不这么做。 为了这一天，他等了足足十年。 不能心软。 “早知如今，又何必做那么多的挣扎。”闻桐归声音飘渺，这一幕他也曾经经历过。 阴暗潮湿的铁皮房间里。 他像只狗一样的在地上爬圈。 时不时学狗叫。 却换来姐姐撕心裂肺的痛苦叫声。 他反抗，结果，姐姐被折磨得更惨。 于是他低下头，把脸用力的往地上擦，直到皮破鲜血渗出来，他也不敢停。 姐姐的哭叫声，让他恐惧，让他无助，让他绝望里生出仇恨。 闻桐归突然身子一矮，跟傅远平齐相望，他用一种自怜又矛盾的眼神看着对方：“你扛下所有的，我照顾你的家人。” 傅远双膝重重的跪下去，号啕道：“好，好，好……” 闻桐归折返回来。 接下来，只有傅远一个人的陈述。 傅远的脸色泛着青，怨毒又凶狠地盯着艾卿，近乎咬牙切齿地说：“是吴高洁，她发现我就是校园贷平台的掌控者。为了不让她的弟弟掺活这件事，她跟我吵架、闹分手，后来，她说要去告发我。那一段时间我和她都变得极为脆弱和抑郁。” 艾卿：“那你知道于立志、张消、叶春晴这些人？” 傅远：“于立志、张消、叶春晴他们都是一叫黑阳集团的组织成员。” 艾卿声音一沉，“你怎么知道黑阳集团？” 那个只在卷宗里，以一个黑色的燃烧球体的勋章和图腾的标识，怎么会让他说出来。 傅远双手像微颤的按着自己的心口，大腿上死命的夹紧，抖动小腿早已停不下来。 他握着拳头的手指骨结发白，骨关节像是要从皮肉里冲破脱出来一样的抻着。 “我就是黑阳集团的成员，他们收的每一笔款，由我归总。杀的每一个人，是我指定，就连做案的方式，都由我来指挥。” 艾卿眼前一亮，这是多大的发现。 找幕后黑手，找了两年，陈年旧案的真正指挥者，就在眼前。 她不些不能相信的看了一眼赵宇城。 赵宇城没有出声，此时，他就是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像一个心理医生，明明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个已经精神错乱的人，却耐着性子，听对方的胡言乱语。 他试图从那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里的找出蛛丝马迹，来解开这些案子的疑点。 傅远总算在慌乱之中，在自己要把灵魂给当掉的最后一刻，他找到了一个卡点，那也许是他最后的机会，于是道：“我有你们要的一切证据，我有你们想得到各种口供！我知道你们要查校园贷的金主，我就是重要证人！我可以配合调查，但我必须跟你们局长谈。” 艾卿有些无奈，失望的眸子对上赵宇城的目光。 赵宇城双臂抱在胸前，身体一直保持着之前的姿式。 只是听闻这一句后，他颇有兴趣地“嗯”了一声：“可以。” 艾卿反应极大的来一句：“怎么？你说了算？” “他至少说对了一点，于立志、张消、叶春晴，他们来自同一个组织。如果不是组织里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他们三人其实为一体。警方从来只有几个查案人员才知道，而且，案子从没有全部公布出来。有人把他扔出来挡箭，我们就看看他如何保护他的主子吧。”赵宇城抬眸看了一眼闻桐归说，“闻总，你真是帮了警方的忙。” 闻桐归微笑，脸上露出君临天下般的掌控全局的得意与欣慰。 他的目标正一步一步的实现中。 将傅远抛出去。 已经势在必行。 可以做到切割一切指向神龙集团的源头。 给警方的怀疑打上一个休止符，让所有凶杀案告一个段落。 再过上几年，不会有人知道，这些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也无人再去追究。 “闻总，傅远算是投案了，范师父你得救。” 闻桐归正要开口时。 饭店外面响彻着120急救的声音。 原来正在他们这里好戏上演时，已经外面潜伏已久的金盾和修诚早已经将里面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就在他们觉得火侯已够可以收网时，眼前的正在播放的视频直播，突然黑屏。 坐在车里的两人同是一愣。 金盾听到耳机里传来赵宇城的敲击桌面发出的一段信号。 翻译过来就是：“正在审嫌疑人，稍后进来。” 再等了一会后，里面发出的信号竟然是：“收网。” 在此之前，他都没有打开携带的监听设备。 此时打开，定是事情已经结束。 当他们从120救护车里钻出来，闯进饭店后，看到端坐在圆桌边上，一口一口喝着鱼汤的闻桐归。 艾卿坐在她的身侧，面色紧张。 昭雪抱着孩子低头缩脖，瑟瑟发抖。 而赵宇城只用冷漠的目光看着悠然喝汤的闻桐归。 全场除了“嗦嗦”的声音，再无半点杂音。 金盾呆看着里面的一切，不敢置信的来了一句：“这……这里……” 他顺着艾卿的目光看去，地上躺着已经不省人事的范厨师。 “河豚这种毒素存在体内会让人全身发麻，甚至瘫痪，但解毒和排泄甚快，如果发病后8小时未死亡，多能恢复……” 赵宇城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道。 “快……”艾卿冲地上的人，努了努嘴，示意金盾带走范厨师。 修诚拉起面如死灰的傅远，看了赵宇城一眼。 赵宇城点头道：“他要求局长亲自审他。” 修诚推了对方一把：“还谈上条件了。” 傅远在答应了闻桐归的要求后，他又变回以前那个骄傲的挑剔的律师样，他红着双眼：“你客气点，我是律师，随时可以告你滥用职权……” 修诚侧目扫他一眼，跟看到混在人群里的异形一样，说一句：“律师在社会上犯罪，跟医生在手术台上杀人一样，用无耻来亵渎自己的专业。” 这回傅远不在出声。 在法庭交锋七年之久。 他从一个毛头小伙，变成神龙集团的第一法律顾问。 曾经为多少人辩护，就曾经让多少人受到不公正的待遇。 他一个精于法律的人，用这种极有公信的武器来犯事时，真的让人不耻，而且后怕。 他们先出大门。 赵宇城向昭雪扫了一眼：“回头是岸。” 昭雪还没有反应，艾卿用手肘轻轻了的碰了碰她的手臂，只说出一个：“跑。” 昭雪抬头飞快的瞄了一眼艾卿，都这个时候了艾卿还想着让她逃。 艾卿瞪得眼珠儿都快掉出来了，她僵着脖子挤了挤眼。 昭雪鼓起勇气，轰的站了起来。 紧紧的跟在了金盾的身边。 艾卿目送她抱着孩子远去的背影，心说，姐快跑吧，越远越好。 “发生什么事了？”门口再度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 她走进来时，便看到了被人抬出去的范厨师，不由得眉心一沉。 “宇城，发生什么事了？”青琳进来便问。 闻桐归对于青琳一进来，并不对自己表达问候，有些许的不满，他扬声道：“没有任何事发生。” 第101章 跟他走 青琳站在门口，被闻桐归一句话噎得半天不知道要怎么聊下去了。 还好，她很快看到了可以当替罪羊的人。 脚踩十公分高跟鞋的她，扭着腰，走近了些。 瞧见她看着就眼痛的人，立即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艾卿则像看到了进来了一股空气一样，当她透明且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头。 某种程度上她还是有些感激对方的突然出现。 青琳一见艾卿的眉眼越看越让她生气：“上次没有吃好，这次又来吃了？你们公务员不是不许官商勾结，在这里吃，不怕纪委查的？” 艾卿拿起桌上的筷子，挨个响着那些酒水、碗碟叮噹作响，然后才道：“哦，我们是在这坐着，吃还真的没有吃，连水我都没有喝，清清白白得很呀。” 青琳找碴不成，只得转而道：“宇城，你胃不好，你吃过了吗？” “吃就免了。”赵宇城目送昭雪和孩子被金盾接走，才将视线调整了一个方向，舒展了一下刚才紧绷的肩头淡然道：“我看了一出借刀杀人。” “等等……什么叫借刀杀人？”青琳的话问的是赵宇城，眼睛却瞪向艾卿，看红颜祸水般的用眼狠狠剜了她几眼。 艾卿怒视着正在一口一口喝着鱼汤的闻桐归，感觉自己看到的就是一个怪物。 他怎么能先用眼前的这盆鱼汤威胁昭雪，吓破她的胆，又用这汤让范厨师自愿喝下中毒，现在居然他自己还能若无其事的，在喝同一盆汤。 他就不怕自己也死掉吗？ 只听到闻桐归像是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现在他只是一个热情好客的商人，来宴请他们一样，他端起手中的精致小碗里的残余汤汁，温和而友善的道：“青琳，你不是一直想跟赵宇城好好述旧吗？我把他请来了。” 青琳扫一眼桌上的吃食，特别是看到鱼盆里的鱼肉和汤后，脸色变得极不自然。 她压低声音道：“外面全是警车，闻桐归你到底在搞什么？” 闻桐归啊闻警车在外，眸光微闪，瞥了一眼赵宇城：“赵宇城，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来而不往非礼也。”赵宇城道。 艾卿手抠在桌面上，将桌面抓出一道道的死痕，闻桐归和赵宇城两人看似谈笑间把对方设下的难点一点点破解，可其实暗藏凶险。 因为谁也不知道闻桐归手里还有什么底牌。 刚才若不是金盾和修诚发现不对冲了进来，只怕，这会子，又有人要步随范厨师的后尘了。 “这么多人在外面，那就去外面吧。”闻桐归思索了片刻，隐含杀意的双眼，渐渐被笑意取代，他道：“青琳你陪着他好好吃，我呢去陪一下我的这个小老乡。” 青琳巴不得闻桐归赶紧走开些，别当个电灯泡在她和赵宇城中间杵着，开口道：“好呀，我领你这个情了。” 说完，拉条椅子坐在了赵宇城的身边。 刚坐下时，便发现，赵宇城的椅子底下，放了一个触发式的炸药。 这种装置，只要坐下，便不能起身。 刚才发生那么多事，他一直没出手，就是因为，他已身不由已。 只是这些除了闻桐归知道，没有第二个人知道。 艾卿坐在椅子上直瞪瞪的看着赵宇城：“老师，你跟我一起，跟我的一起走。” 赵宇城暗自难过，脸上却微笑：“我一直跟你一起。” “不要，现在，马上，立刻跟我一起。我们走。”艾卿虽不知道在赵宇城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是朝夕相处这么久，她对赵宇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刻烙进心底。 不正常。 一切的反应都太不正常。 修诚和金盾明明进来了，却只把范厨师和昭雪他们接出去了。 他们就一点不关心奋斗在一线的同事吗？ 艾卿正欲走向赵宇城，闻桐归一把拉住她：“我有话对你说。” “我不，老师不走，我也不走。” 越是让她一个人走，她越觉得赵宇城有危险。 “跟他走。”赵宇城的声音很近了，近到仿佛就在她的耳边。 声音温暖如四月春风，吹拂进艾卿的心尖上，又暖又痒。 他的眸子坚定而幽冷，像是能看透世间一切的罪恶，他唯有这她走出这一道门，才能继续接下来的事。 艾卿转身时,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赵宇城的身影也被一众人挡住，再也看到不他的表情。 走出饭店，艾卿道：“闻桐归，还有什么话，你在这说。” 闻桐归忽然低笑了一声,艾卿经过饭店里的种种后，已经将他划归为口蜜腹剑那一类。 不想跟他啰嗦，一切直来直去，像是对待犯人一样。 “我明明帮了你，你现在这是什么眼神？”闻桐归不乐意的道。 艾卿眼珠儿转了转，将之前在饭店里发生的种种一一在脑子里过了遍。 恍然间明白，赵宇城说闻桐归在借刀杀人的意思。 刀是指警方。 人指的自然是傅远。 闻桐归又可以全身而退了。 艾卿微有挫败感的道：“这，这只是你的权宜之计，不对，是缓兵之计。” 闻桐归微眯双眼，信步走到艾卿的面前：“你怎么一年比一年厉害了，你‘猴腮嘞’。” 艾卿翻着白眼，听不懂他的鸟语。 扬头道：“你不说我是你的小老乡吗？怎么说的不是源城话。” “谁说你是源城人，你本是广东人。只是被收养在源城罢了。” 艾卿回呛一句：“你是广东人，装什么相城人？我告诉你，你把傅远扔出来顶罪，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胆子真的好大。”闻桐归逼近一步，身子几乎贴到艾卿的身前，他低下头，压低声音带着警告的口吻说，“这些年，没有哪一个人，能把我闻桐归给逼到亲自出手。于立志的死、肖一根的死都不足以让你畏惧吗？” 艾卿心里咯噔一下。 闻桐归，极有可能就是警方苦苦找寻的那个幕后黑手。 于立志，肖一根，两个被定性为意外死亡的人，在警界一直薇讳莫如深。 不仅很多时候不能提，就连有跟他们有关的相关档案也不能随便调阅。 犯人出逃，是一件让警方蒙羞的事。 闻桐归却像是如数家珍，说得轻描淡写。 “你跟源城的于立志还有肖一根认识？”艾卿用强装镇定的声音问，“他们是你的手下？” 这回，闻桐归冷笑：“他们，不过是让主人抛弃的狗，轮为流浪的雄性只能被更有力量的雄性杀死。” 大白天，听到闻桐归这样极有身份且面色和气的说出一段话时，他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判官。 那些让他一句话贬低到尘埃里的人，在他的嘴里就是地上的泥沙。 不值他关注。 “闻桐归，他们的死，或许已经死无对证，可是今天傅远出现，就是你们再出原型的开始。还有范厨师的事，不会让你逍遥法外的。” “你又不是写小说的，怎么能想把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平常看到的公平正义阳光，那是建立在无数不公负面阴暗之上的，你认为你有证据指控我吗？”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几丝蛊惑，“我有什么错，只是请你们来吃个饭，一切照规矩来，他吃下自己做的菜死了，跟我何干？而且我也吃了的。” 艾卿的心头，终于蹿上阵阵凉意。 而心跳也开始加速：“你！你这样将别人的命当成玩物，你就不怕有一天别人也这样对你吗？你会作茧自缚的。” “好，等着你把证据收集好。对了忘记告诉你们，赵宇城拍下的视频已经被我们截获了。也就是说，在饭店里发生的一切，除了你和赵宇城那些不能作数的口供外，没有任何一条能拿来判我的罪。” 流氓不可怕。 可怕的文化流氓才让人绝望。 他居然能用电子监控反制赵宇城的事先安排的技术拍摄。 他们的对手，不是人，而是一个魔鬼。 “你以后会慢慢发现，我其实才是正义的化身。”他含笑说，“你看傅远还是我给揪出来的。” 他的目光看着街面上已经安静的马路，刚才傅远被警方带出去，那叫一个热闹。 警车闪着警灯将一众人带走时，他的紧紧揪着心瞬间下放，心情也无比的轻松。 因为，就在这条街的对面，有一双眼睛正死死的盯着他们这里的一切。 常君，这个高高在上，过着挥霍无度的男人，这一次杀到了神龙集团的总部，质问闻桐归为什么吴高洁的死被暴光了。 而那个男人只给了闻桐归一个月的时间，让他把事压下来。 否则，他要让闻桐归离开神龙集团。 就在傅远被押出去后，常君带上墨镜，钻进车里，跟在校车后面，扬长而去。 艾卿顺着他的目光向街面对看去。 那里，此时，已经空无一人。 面对闻桐归黑白颠倒式的话语，艾卿真想撕烂他那张好看的假面式的脸。 “无耻，无聊，无情。”艾卿忿恨的骂了一句。 “你所有掌握的人证，会翻供，你所掌握的物证，会变得毫无价值，你所信仰的会在你的心底崩塌。” 闻桐归黑黢黢的双眼直勾的盯着艾卿，嘴角微不可见的阴沉，渐次的浮出来 他的表情，由温和变得冷漠，最后凝结成一片无声的另人生出恐惧的凶恶邪魅之色。 周身散发的寒意足以让春日暖阳也冷。 艾卿只觉得眼前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闪过 第102章 同眠 艾卿只觉得眼前有一个模糊的身影闪过，从一辆车里押出了一个男人，他被人推搡着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可是自己的身子却莫名的发软，直往地上歪。 眼前的景物忽远忽近，看不清，也辨不出轮廓。 就在眼前的一片模糊中，男人突然朝她伸手，看样子是想抓住她。 艾卿徒劳的向后退，后背浸满寒意，心跳仿佛也漏了一拍，想跑，却无法挪动半步。 那个向他伸手的男人道：“放了艾卿，我……我把视频交出来。” 然后，艾卿隐约的看到那个男人被人一脚踹在了地上。 一只黑色的制作精良的手工皮鞋，用力的踩在他的脸上，他被扭曲的五官，倔强的保持着最后的一丝尊严。 身子被来自四面八方的脚，重重的蹬踹着，每一脚下在趴在地上的人身上，发出极沉闷的声音。 而他，只是在地上无助的抖动。 不反抗，不求饶，不未弱。 一并承受着身体上，心理上的各种羞辱。 “别看……啊……”他咬得呲牙，露出牙龈，还不忘记保持他在艾卿眼里的形象。 他太痛了，不想让最软弱无用的一面让她看到。 艾卿伸手去扶对方，自己却根本抓不到对方的手臂。 在空气里的捞了几下，她才意识不清的道：“闻桐归，你给我下了什么药。” 不等对方回答，她已经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了。 当一切安静了下来时。 艾卿骤然失去知觉的瘫软在了地上。 同时，感觉有人揪着自己的衣服撕扯着。 她想拒绝，却使不出半分的力量。 眼睁睁看到对方的手伸了进来。 然后，后背一片冰凉。 她伸手一摸——装有监听器的内衣，让那个混蛋给扯掉了。 没有了监听器的艾卿，跟赵宇城很快就会失去联系。 槽了！ 一直坐在里面赵宇城，全部精神都盯着外面的两个人。 直到吴健被押到了艾卿的面前，赵宇城已经知道，自己精心布置下的监视视频，出了大问题。 闻桐归，用吴健的网络黑客技术，拦截了所有视频资料。 刚才饭店里的一切…… 他精心安排的b计划，成功的逼出了闻桐归。 却不能将一切证据保留下来。 像他这种巧舌如簧，又极具社会资源的无良商人，只要没有完整的证据，就会让他逃脱罪责。 闻桐归，的确跟自己有得一拼。 他心微抽了一下，身子不由得微移了一分。 青琳道：“别动，这个炸弹随时会爆的。” 赵宇城全神贯注的看着外面被闻桐归拎在手里艾卿，眼看那个男人正对她上下其手，哪里还坐得住。 他的咬合肌已抽动了数次，双眼里的琥珀之色，像是要迸裂开生出两撮火光来。 赵宇城心生一计，突然对青琳说：“我不想你出事，走，马上走。” 青琳听到了赵宇城跟她见面以来，对她说出的第一句关心的话。 她感动的看着赵宇城，顺着他的目光，她也看到了外面正在上演的一幕。 女人的妒忌心一起，足以毁灭地球。 青琳虽跟闻桐归只是各到所需的那种夫妻，可是他正在大街上跟一个女人搂搂抱抱，让她极为羞恼。 噌! 她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冲了出去。 不到五秒的时间，青琳扑到闻桐归身前，一把将艾卿从他的怀里撕下来。 狠狠的推到了地上。 “抢男人，抢上瘾了？” 艾卿被摔得七荤八素中，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她胡乱的将衣服拢了拢，转身就往饭店里跑。 她跌跌撞撞的，向着赵宇城狂奔而来。 而耳朵里再听不到监听器的声音。 藏在内衣里的监听器被闻桐归那小子给抢走了。 连同那件，他千挑万选的三百块内衣。 …… 炸弹装置被拆除。 经技术人员检查，里面的确装有火药，不过用来做民用炮竹的那种。 也就是说，能把人吓处半死，炸个皮开肉裂，但不会真的死人。 而饭店的老板，也就是范厨师，在事发前一个小时，在椅子下装了这个。 再往下查时。 范厨师，便是赵宇城的父亲中毒案中的一个嫌疑人员。 但那时技术手段不如现在。 有些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而范厨师，这次陷害赵宇城，也不是真的为了让他死。 从炸药的用量到质量，都只是儿童级别的犯罪。 而一道让他死于非命的汤，却让人啧啧称奇。 …… 在办公室里的埋头工作的艾卿，被对面飘来的一股香味吸引了过去。 她从卷宗上面移开几寸，抬头，看到金盾伸过来的花花绿绿的零食包装袋，嘴巴里立即生理反应的分泌出大把的唾液。 薯片。 而且是麻辣味的。 这可是在赵宇城家禁止食用的。 因为赵宇城吃很多东西会引起过敏症状。 所以，大多数，在赵家，只能吃到一成不变的食物。 比如牛奶、面包。 比如烧卖和油条。 但永远不会有蛋类的食物出现。 但凡与蛋有关的食物，都在赵家是绝迹的。 金盾讨好的抖了一下手中的吃食：“吃些吧，就算闻桐归的事，我们没有证据起诉他，但还要是顾上身体的。” 艾卿用廉者不受嗟来之食的表情看着对方道：“我又没有把那事放在心上。” “赵老师，被闻桐归从神坛上拉下来了，你是不是很难过。” 金盾小声的道。 艾卿鄙夷的看了一眼，本已伸向袋中的手顿了顿，“闻桐归是个什么东西，他最多就是个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小丑。还是最不入流的那种。” 金盾笑：“他可是很高级的。” “从你们所说的那些遭遇来看，他就是一个有着天生犯罪细胞的人。” 废话。 但也是实话。 因为昨天晚上，赵宇城跟艾卿说了同样的话。 她还记得回家后，赵宇城说的第一句话是：“泡壶好茶，等我。” 艾卿还小心翼翼的想着要不要跟赵宇城来一个一小时的心理辅导之类的，让他从跟闻桐归交手的失利之中走出来。 没有想到，只是在车上静默成无人状的赵宇城，在回到家后，居然就满血复活一样的，轻松而略带愉快了起来。 这个男人的意志力，真是非凡的。 …… 约过了半小时。 赵宇城还没有从楼下上来。 艾卿抱着茶叶下来，准备给他泡水喝。 黄色的灯光下，男人赤膊着上身，手里拿着一根棉签正大给后背上的上药。 背上的几道旧伤痕上面又叠加了一道新的口子。 艾卿伸手接过他指间的棉签：“老师，你什么时间受的伤？” 他微笑：“已经好了。” 艾卿凑近一看，那个伤口，好像是用刀刮去了一会皮肉一样。 这种方法，常见去为了去除什么皮肤上的刺青类的东西而用。 “你……伤的有些……” 本想说有些怪异，但当她瞥见桌边放在一方白布上带血的刀时，表情变得凝重了起来。 伤口在后面，不可能是他自己用刀去刮的吧。 哪里知道赵宇城神色平静的：“是我自己对着镜子弄的。” “老师，你自残吗？” 赵宇城沉默了。 自残还是自省？ 他无从解释。 艾卿给他上好药后，回到卧室里。 一夜未眠。 凌晨十分。 床畔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闪烁着微信留言。 名字是他熟悉的“卿本善良”。 赵宇城侧着身子，看着手机点开了留言。 【我有些想杀人（暴燥）】 【为什么？（微笑）】 【他受了伤，我的心很痛（流泪）】 【他自已作来的（抠鼻）】 【是那个恶人，他毁了他的自信（怒火）】 【他不可能永远都赢（抽烟）】 【……】 过了一会，赵宇城又发了一句【但他一定会赢在最后】 艾卿看着那则短讯，静默了一会儿，接着按下了电话。 她不说话。 “喂。”电话里传来他温和暖暖的嗓音，“在干什么？” 艾卿：“想睡觉睡不着。” 那头的赵宇城，听到她挺冲挺冷的这句话，脑海里却浮现她瞪着双眼，含着泪看着自己伤口时的表情。 心口微微一软，拿着手机笑了，换了一只手，眼神温柔。 “要下来睡吗？” 艾卿想了想，起身拿了一床被子，直接打开地下室的门。 就在这时，姑妈这个神一样的管家出现 “艾卿你这大晚上的，做什么？” 艾卿没答，不搭理她，跟要去前线炸毁自己前进步伐的暗堡一样，坚定而绝决。 赵宇城还在电话里不急不缓地轻声交代：“还是我去上面睡吧，下面长时间没有……” 赵宇城突然不说话了。 眼前一个小女人，夹着被子，一幅要跟他过日子的小媳妇表情道：“你喜欢睡上面？那我在下，你在上吧。” 这个……是要同居的意思？ 赵宇城也沉默下来。 他望着已经将被子扔向床，且手脚并用爬上来的艾卿，瞥见一双眼可爱又纯真的眼直看着自己。 当她浓浓的睫毛轻轻的微合在眼上，遮住了眼神，嫩嫩的皮肤泛起一层美丽的柔光，让赵宇城觉得她又呆萌又香甜，好想张开嘴冲着眼前的她咬上一口。 体内有暖流在缓缓流动、游弋。 耳畔，是她细弱的呼吸声。 她一沾枕就睡了。 他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于是探试的再度开口：“你睡这吧，我上楼去睡。” 她沉默了几秒钟。 他等了她数分钟。 直到他起身。 一只暖暖的小手攀在他的腰间，抠着他腰上的某块肌肉，用行动阻止他。 第103章 你要我留下吗 “你要我留下？”他明知故问，额角慢慢的渗出一层薄汗，本已僵直的身体，无缘无故的窜出一丝电流般的热直到脚底。 小手无力的松开，软绵的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捶了一把，像个拥有着肉垫子的猫爪在背脊处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又痒又舒服。 不一会儿，她拿一根手指戳着僵硬肌肉里窝下去的一个个小坑，按了按，找到一处，便安营扎寨般的不动了。 赵宇城耸一下背，艾卿低笑的划着圈的在他的身上游动。 男人的背轻轻的抵在女人的手指上，慢慢的跟着摩挲着，似乎在嫌弃她用的力道太轻了。 他的身体在一阵微颤后，说不出的舒服，他侧脸枕在枕头上也蹭了蹭，找了个更好的位置将脸压了进去。 突然，背上缓缓移动的手指，让他感觉与刚才不动。 不是玩闹式的嬉戏，而是一笔一划认真的有规矩的移动。 她在写字。 “我要守着你，不再受伤。” 他的身子一僵，脸不由自主的向床内侧了一下。 那小手惊慌的停止了写字，可又马邪恶的伸向了他的腰。 金属拉链起刺啦响起，清晰而明了的在告诉他，那只小手想做什么。 他的手指微动，耳上染上红色。 他动了起来，比自己想像的快了些。 握在了那里的手，起初羞涩，后来探试性。 他暗叹，她真大胆。 该死的温柔。 让他沉沦不已。 她微动作起来。 他已呼吸沉重。 只感觉心脏部位像是被人重重握了一下。 那是赵宇城的手，在撷取她的心。 他要她。 第一次那清楚、那么的明白。 就在他欲翻身时，艾卿呓语了一句：“别动，你迟早是我的。” 赵宇城哭笑不得，这傻瓜，居然这么的短的时间里睡着了。 瞪眼看着枕头，他有些懊恼自己的犹豫。 但又庆幸自己的迟疑。 至少不能在自己身体不适时，开始这样一次探险。 他喜欢完美的来一次。 而且也要先告之对方，他并不想结婚。 一夜未眠的结果，就是早上起来，男人刚刚睡下。 而女人正饥渴着看着侧着身子的男人，想着要不要再伸出麓山只爪。 算了，放过他，他正受伤之中。 艾卿翻身起来，伸了个懒腰，颠着小碎步，趁姑妈没有发现之前，先行离开。 赵宇城睁开眼见她忘记拿被子，心中暗叫不好。 果然，在一阵脚步声后。 楼板上传来姑妈的喝斥声：“时艾卿，大早上的，你蹲在沙发上做什么？” 只到艾卿委曲的道：“我昨天卧室里发现了老鼠，我想打死，又太累了，就睡这了。” 姑妈冷笑的拿出卧室的钥匙：“明明是晚上跑出去了，早上才回的，你看这是什么？” 艾卿暗叫，大意了大意了，怎么去找赵宇城时，忘记带走钥匙。 她只得低头认错状的道：“姑妈，我也是大人了，是要在一些私人时间去处理一些私人的事情，当然难免私人空间的钥匙就没有带在身上。” 姑妈瞪眼将钥匙拍在桌，不发一语的走了。 几天后相城山荒野杀人案，突然的峰回路转。 有人主动承担了杀人的罪责，但却让警方高兴不起来。 办公室内，金盾将自己连续奋战几天几夜的材料，对着电脑里的慢慢的敲击着盘。 倒不是他写不出行云流水的案件汇报，而是他的打字用的是两根手指，极为业余的指法让他的手速根本无法跟上他的思路。 打个字要在键盘上盯半天，才找对相应的键，这让他的进度拖慢了太多。 他抻着脖子望向一手拿笔，一手往嘴里塞进各种吃食的艾卿，小抱怨的哼了一声：“唉，唉，上班时间，注意影响！” 艾卿扔掉手中的笔，腾空手握住一杯奶茶，嘬着嘴用力的吮吸着，完了，还用力的砸吧着嘴以示抗议。 “我知道，没有让你写总结报告，你觉得我抢了你的功劳，这不是你的左手骨裂吗？”金盾又好气又心痛的道。 艾卿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嘴巴顿了顿，这是几天前的那一晚上，她跟赵宇城同床共眠时，让姑妈给逮住。 为了不让赵宇城被气坏的姑妈给揍了，艾卿翻身下床，躲进了床底，结果，姑妈一百八十斤的肥硕身体，因为走得太急，没的走稳当，直接摔倒，她下意识的缩手，却还是比想像中的晚了一步，于是可怜的小手指，光荣负伤。 本来是来找碴的姑妈，一见艾卿在床底又叫又哭，可怜得跟自家的大白让人给扁了一样，“噢唔、噢唔”的叫。 马上忘记要教训这个爬上老师床的小家伙了。 立即命令赵宇城送她去医院，拍片子。 临了她来上班，姑妈还特别的跟局里的领导说了一段让艾卿感动得肝肠寸断的话。 “贾局长，我家的小时天天加班，加到人都精神恍惚了，回到家累得从台阶上摔下来，手给弄伤了。” 她巴拉巴拉的一通，顶艾卿一页的案件汇报材料。 贾局长立即下令，时艾卿虽不算工伤，但轻伤不下火线，坚持来上班，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于是，但凡动手的事，艾卿全部移交给了金盾。 离“案”发，这已经过去八天了。 艾卿翘起自己的左手小指看了看，反复强调道：“你一定要写明，是我和赵宇城，一起救了那个范厨师。我们是救了人的。” “这个不能写。” “为什么？” “我是说不能把赵宇城写进去。” “哦，那又是为什么？” 金盾不好直说：“贾局长的意思。” “这是为了保护赵宇城吗？” 金盾摇头，他也想不通为什么。 案件里很多东西赵宇城并没有说，艾卿也没有说，似乎他们跟闻桐归见面，只是吃了一顿饭。 而傅远被暂时定性为不堪心理压力自动投案。 就在金盾一个一个键的敲出一行字后，他从一堆文件里，又抽出一张，甩向了对面的艾卿。 纸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艾卿的头顶上，同时，对面人的声音阴阳怪气的传了过来。 “看看吧，这个世界真得不能愉快的办案子了。” 艾卿一目十行的快速浏览起从头上拽下的纸，这是在傅远到案后不久，一份来自“神秘人”的揭发信。 大体意思是说傅远上相城山上杀人的过程被他看到了，而且里面提到了有视频。 艾卿敲了敲隔板，手伸向金盾。 手里多了一个黑色的u盘。 “还真提供了u盘。”艾卿插上、点开。 “就是一份模糊不清的视频。”金盾，“像是用低像素的手机，在很远的地方拍的。” 可是能看出有人挥动了一根什么东西，然后一个红衣人倒下。 接着，还有更让人不忍直视的。 那便是，在约两分钟后，视频里出现了一个手提胶带的人影。 艾卿脑子里闪电般的涌出杀人斩首的那个片段。 脑子里犯罪案件重建般的，身临其境的看着一个人将另一个人残忍的割开。 一瞬间，她只觉得窒息，无法喘气，手心冒汗。 “这个，现在作为我们起诉傅远的证据吗？”艾卿。 金盾：“目前还在甄别之中，需要一些技术手段。” “哦，这是你的强项。”艾卿无奈的将东西还给对方。 …… 五一三天假。 绝大多数人放假了，也正是人群密集出行，游玩的时间。 可这个时间，警察却是最忙的时候。 艾卿刚跟姑妈报告了自己不会回家吃中饭，座机话筒才放下，电话就响了起来。 “小时吗？” “贾局长？”艾卿心底对于不能放假陪赵宇城出去，正耿耿于怀之中，声音里透着不满，淡淡的问。 “今天，是傅远的弟弟生日，你想办法去陪一下这个孩子。” 艾卿双眼一鼓，心说，警察局又不是慈善机构，专扑坏人的地，怎么能让她这个人名警察去做保姆阿姨做的事。 她不悦的道：“我想出任务。” “这就是任务，你的手不是还没有好吗？陪陪那个孩子，顺便了解一下，傅远的家庭背景。” 艾卿听出弦外之音，立马斗志昂扬的从椅子上站起，频频点头。 转瞬间在办公室里值班无所世事的人，已变得意气分发的走出了安静的房间。 …… 相城附中，历来是考取北大清华等名校的超一流高中。 这里能读书的只有两种人。 第一种人，学霸型。 第二种人，老爸是校董。 除了以上两种人类，可以自由行走于学校之内，别的就只有教职员工了。 而今天，艾卿在换了便服后，开着自己的小电驴一路游山玩水般的到了相城的第一高中。 刚停下车。 便听到头顶上有嗡嗡的机械声。 她抬头一看，是几架轻巧灵便的无人机，在空中飞翔。 其中一架无人机，悬停在艾卿的面前，不进不退的挡在她的前面。 艾卿往左移，那无人机，就跟着往左，她往右，那小东西就跟着向右。 又粘又无聊的在逗艾卿玩一样。 艾卿回头东张西望的看了一番，嘴里恨恨的说：“哪个鼠胆无能狗辈的，敢戏弄我？” “你穿校服了吗？” 十来米开外的地方，站在一个人，骄横的朝她道。 艾卿在踏进校园的第一步，便迎来了几个高个男生的挑衅。 “你哪个学校的？”后面又蹿出两人。 第104章 莫欺少年穷 看他们的打扮一身名牌，三人的鞋子同款不同色。 艾卿一眼认出，这是某个游戏品牌奖励给打过通关的奖品。 就连广州和上海才送出五双。 而相城的这所高中里，居然有三个人同时穿着之款鞋子站在自己的面前，这些家伙肯定是游戏玩家了。 艾卿没有搭理对方，直接往学校里面走。 为首的男子，跑上来，跟她并排而行，手往艾卿的肩头一拍，小手指却透过衣服勾在了艾卿内衣的肩带上，嘴里流里流气的道：“问你呢，耳聋吗？” 艾卿反手扣住对方的左手，捏住他的小手指狠狠的一掰。 男生惊叫着，撒开手，连连倒退几步，“唉哟……”叫着直跺脚。 艾卿还是第一次让十七八的男学生给盘问了，虽然那几个学生的样子还说得过去，就是那股“我爸是李刚”，你得给我绕道走的味道，让她极不舒服。 所以，出手时，又快又狠。 马上，另一个穿蓝色衬衣的男生走了过来：“美女，不好意思，我兄弟就是手欠。” 艾卿并不多说，她伸向兜里摸了摸，拿出一张相片，指着上面的年轻男孩问：“我找他，傅军。” “高三班的那个转学生。” 三个男生挤眉弄眼的看着相片，装大人的表情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不屑。 “不知道。”三人同时道。 艾卿本也没打算他们会有真话，假装期待的眼神，在听到他们这句话抛出后，微微黯淡了些。 她收回相片，转身便走。 走出几步后，听到后面有人小声说：“他不是只有一个哥哥吗？什么时候来了一个女的？” “也不像以前那个女的。” “那个女的是他哥的女朋友，比这小矮子高了足足一个头。” 艾卿边走边翻了个白眼，对于用身高来衡量自己她并不是太介意。 因为爹妈给了这个短小精悍的身材，她没得选，但是，却另外给了她一个惊人的天赋，这个就是后天补救也补起来的能力，能让她很快的把心中的不悦赶走。 今天学校里的学生不多。 除了门口遇到的几个，就只有在学校一片花园区里的一对一对的假以温书，实则为了约会的小情侣们。 艾卿东张西望间，看到一男一女肩并肩的坐在了花坛上。 男孩子的身边放着一本化学书。 而女生手边放着一个红色的塑料袋里，里面鼓鼓的像是装了不少的零食。 “傅军，你就这么不喜欢我那天送你的礼物？”女生开口质问道。 傅军声音低低的说：“孟香，我可能不能考北大了。” 孟香嘴歪了歪，从零食袋里摸出一包慢慢撕开一条口子，食物在嘴里被咬出的咔哧声，在寂静的小花园里骤然响起。 傅军忍耐的等她把那一整包吃完后，才很歉意的道：“我先走了。” 孟香伸出纤细的手臂拦住了傅军的去路，声音不大，却很认真的道：“你打算考哪里？” 傅军头低了低，脚尖在地上无意识的划拉着，打着圈，好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应该，是在相城的某个大学吧。” “好。”孟香站起来，拍拍手，爽快的道，“你考相城，我就考在相城。” 傅军勾下的头，在听到这一句话时，猛然抬起。 这个一直在女生面前自惭形秽的男孩子，瞬间被这一句你在哪，我就在哪的话，给鼓舞了。 他从来不敢奢望她会喜欢上自己。 会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 半年来，围在自己身边的女生很多，孟香是最执着，也最直接的一个。 她虽家境不错，可没有那种骄气势力。 跟她交往，很温暖，也不觉得有压力。 除了她的父亲，不太喜欢自己。 别的，傅军对孟香几乎没有可挑剔的。 就在艾卿看得眼热心跳时，突然三个男孩子的身影冲了过来。 鸳鸯就要被棒打，而是三根看起来，有些分量的棒子。 艾卿静静的看着那几人，手伸向了手机。 他们围上傅军，推搡他的肩头，让他有些站不稳。 为首的男生道：“不是让你跟孟香说清楚吗？怎么还拉上手了。小瘪三。” 傅军的脸变得通红，嘴角紧紧的繃成一条线。 他没有看对方一眼，只侧目对孟香说：“我们走。” 当他伸出手时，右手上套着一只手套。 孟香握在那手套上，心里甜甜的。 第一次牵手。 她怎么能不高兴。 为首的男生阴险的道：“你哥就是杀人犯，你个臭狗屎。” 傅军脸上一片慌乱。 孟香迟疑的看着他。 “他哥是神龙集团的法律顾问，要不然怎么可能转到这里来读高三。” “就是，他哥出事了，而且还是梅校长说的。” 梅校长，孟香的父亲。 但孟香却从来不能当着别的面叫他一声，她跟母亲姓，只能住在外面，但梅家对她不错。 学校里都知道她是一个私生女。 但也是梅校长唯一的女儿。 “他们说的是真的？”孟香慢慢的将手抽回来。 傅军慌乱地抬起头来，嘴半张的说不出一个字。 “你是不是喜欢傅军？”钱辉仁明知故问的看向孟香，“我告诉你，他只在你面前威。” 终于，傅军无法忍受了，面红耳赤的道：“你胡说什么！” 估计这是傅军能说出的最大的声音的话了。 钱辉仁挥了挥手中的苹果手机，点开相册。 里面一下子弹出整齐的相片。 画面里，一个男生，或跪、或趴的在地上，椅子上，桌上，而他的后面则站在着男人，正不断的欺凌着他。 站在远处的艾卿瞧见孟香先是一愣，转眼变尖叫起来：“你们，你们怎么这样欺负他？” “还有呢？” 说完，钱辉仁滑动了手机屏，更让人震惊的画面一个个的呈现在孟香的眼前。 有些居然是几个人同时在欺凌着同一个男生。 而那个男生，不是别人，正是内向而文静，却长得有一幅漫画脸孔的傅军。 孟香捂着嘴，极力让自己不要再大叫出声，却没有想到因为这样，而让她只能大力地喘着气。 她目中含泪的看着傅军，脸上全是一片惊慌之色，很快的她便侧身绕过他，飞地跑进向了宿舍的方向。 艾卿被孟香撞得连退几步才站稳。 因为太过于专注看着这群小年轻之间的谈话了，没有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的快。 不知道为什么，艾卿总觉得很不对劲。 孟香跑了。 傅军一个人面对着眼前的三个人。 感觉恨得挥拳打掉对方的嘴脸上的得意。 两撮火光在眼里闪发着光，瞪着钱辉仁道：“你哪来的这些东西？你哪来的？“ 钱辉仁放声大笑：“你哥去我家里，还有你去我家里，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当然只有小部分是装在家里的摄像头拍下来的，大多是我从我爸爸的电脑里下载的。没有想到你跟你哥居然是做这个的。” “不会的，他向向我保证过，向我哥保证过，这些东西不是被消毁了吗？” 钱辉仁：“唉哟我的小肝，唉哟我的小心脏！” 旁边的人只以为钱辉仁在故意闹着玩。 因为他的心脏做过手术，很喜欢说自己的心，自己的肝什么的。 其实，他所说的，正是傅军曾经在遭受欺凌时，那些恶人所说的话。 傅军听到后，扑向了钱辉仁。 他挥着拳头一记一记的往对方的脸上招呼。 很快边上的两个男生发现不对，抬起脚狠狠的往傅军身上踹。 傅军小腿和腰上各吃了几脚，艾卿一看会出乱子了，连忙冲上去，对他们道：“打什么打？不想高考了吗？” 钱辉仁吃了亏，大叫的要跟傅军再打。 而傅军被艾卿拉住了手，他虽气得要发疯，可还是不想伤及无辜。 正当他抽出手，想去挡钱辉仁时，艾卿扯着嗓子来了一句：“梅校长，梅校长来了。” 这一声叫，没有让钱辉仁停手，却让傅军顿时没了之前的冲动。 他歪向一边，作势往地上倒去。 艾卿暗中称奇，自己明明没有用多大力气拉他，怎么就到地上去了。 再看，那个让自己喊得震天响的梅校长，此时，果然神奇的出现。 两个男生一见梅校长，一指地上的傅军道：“梅校长，傅军打人。” 梅校长打了个哈哈的看了看战况。 一个在地上，他是学校的优等生。 一个被两个男生架着，一脸的暴戾这气，就在他现身后，也没有见收敛多少。 还是横眉立目，一幅欠揍的样子。 梅校长道：“我等会调监控看，你们，少给我在学校滋事。” 傅军默不做声，直到那三人骂骂咧咧的走后，艾卿上来问他：“伤哪了吗？” 他的眼底却骄傲的一扫艾卿：“谁让你多事？” 艾卿当即道：“我是警察，是想来了解一下你哥的事情的。” 傅军抵触的道：“少啰嗦，我还要高考，别用他的事来烦我。” 艾卿被他训得糊里糊涂的，但也找不到话来驳他。 在国内，高考只怕是能将国人紧密团结在一起的一年一度的空前盛事。 想当年那些标语，她还记忆犹新。 “提高一分，干掉千人” “扛得住，给我扛，扛不住，死扛” “考过富二代，拼过官二代”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一笑：“这样吧，你当我是来陪你高考减压的。” “减压？”傅军鄙夷看着艾卿，“你们每一个人的到来，都是多余的，你们每一个字对我来说，都会是压死我这个瘦死骆驼的稻草。” 第105章 他说要吃素 说完，他像一阵狂风一样，飞刮着往校门口跑去。 艾卿站在原地，看着他快速消失的背影，一时间想不出要怎么向上级交待。 …… 回到住所时，姑妈直端着一碗鲜香的汤走出来。 一见艾卿便拧起眉毛：“今天怎么了？” 艾卿正从门外进来，刚有一种要把脚子踢进大厅里，让自己的脚瞬间放松的想法时，就被姑妈看到了。 她无奈的把抬起的脚，尴尬收回去，没有站稳的倚在墙面上，低头脱起了自己的平板鞋，无精打采的回了一句：“没怎么，就是看到别人放假，我上班，有些心理不平衡。” 姑妈把手中的碗放下，边往厨房走边揶揄道：“哦，那你这还是正常的。比起那些成天说奉献的，成天不加班混日子，到点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你算是个实在人。我告诉你，现在那些吃编制的没有一个说真话，全是假话哄人的。” 艾卿双手打开鞋柜门，把脚插进拖鞋里，两只脚在原地蹭了蹭，深有同感的连连点头：“姑妈，你就是个说实话的。” “当然，我可不像男人，只会在喝醉的时候有些真话。”姑妈说着眼底微微一笑，她的男人就是在酒后跟自己说喜欢她的。 所以，她一直记着男人喝酒才有真话的真理。 艾卿拍马的应付着：“对对对，姑妈，你说的就是酒后吐真言。” 饭菜上桌。 赵宇城才从地下室上来。 他淡瞥一眼艾卿的左手，可怜打了这么多天的石膏，终于不再是根冰凉的白棍儿模样。 就在他想问问艾卿的手指是不是活动自如了，姑妈的声音便飘了过来。 “我准备了一些猪大骨汤，给艾卿喝的。”她一指那只足可以把艾卿那张小脸埋进去的汤碗。 赵宇城眼底闪过一片温暖之色，轻快的坐到了椅子上。 艾卿则一脸上刑场的表情，欲哭无泪的坐在他的左手边，拿着筷子低头开始数饭粒。 对于一个吃货来说，有好吃的，那一定是快马加鞭的吃、吃、吃。 但对于一碗一成不变，且经过了十天半个月都是同一个味，同一种骨头炖出的浓稠奶白色液体，她也会腻味。 但，她不敢说。 这里，姑妈就是天条。 姑妈就是规矩。 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姑妈没有收她的房租。 她那点少得可怜，还要交五险一金，时不时要买件衣，弄点零食的补充能量的工资，用来交伙食费的其实并不多。 说不定，姑妈还贴了一些。 以这种大骨汤连喝这么天计，姑妈肯定是贴钱了。 于是艾卿鼓足勇气，笑着道：“姑妈，这个汤是我喝过全天下最美味的，怎么喝也不会烦，只是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我觉得，大家人人有份才对。” “嗯，会关心人了。”姑妈点头，罕有的慈祥微笑，“就冲这，我天天煲汤给你喝，就是对的。有良心的家伙，不像大白一走就不回了。老伤我心了。” 艾卿无语。 赵宇城沉默。 她哀叹，姑妈，只怕是玉皇大帝派下凡间来给她渡劫的。 每到情劫要开始时，姑妈会如神祗一样的出现，并且稳准狠的将一切念想结束得灰飞烟灭。 “艾卿，怎么不喝呢？”姑妈见艾卿一个劲的吃饭，不解的问。 “这个我想着晚上要去加班，我带到局里去喝。”艾卿一计不成，第二计又上。 “骗我吧，五一放假，你值班也不可能值晚班的。”姑妈无情的打击道。 “我……我真的……” 艾卿不好说自己是要去监视傅军的。 在家里，当着姑妈的面不可以谈公事，这是家规。 “好了，喝了吧，晚上的我留下来了。” 我去。 艾卿觉得眼前有上百个可怜的哭脸在晃动。 难过呀。 她悲怆的端起了碗。 赵宇城嘴角微弯，伸出筷子夹了一点青菜在嘴里慢慢的咬着。 他吃素菜。 凭什么她要喝荤汤。 等到姑妈撂下一句话：“谁吃最后，谁洗碗。” 艾卿微笑的目送她走。 姑妈心甚好，颠着步子打开门，开始她准时准点的广场舞去了。 艾卿把喝得还有一口汤碗，怼到赵宇城的面前，可怜兮兮的道：“老师，我听说喝什么补什么，我觉得你也跟我一样，补补才好？” “哦？”他略压长眉，问，“你觉得我缺什么？” 艾卿咬唇大胆的道：“当然是缺觉，你看你黑眼圈都起来了。” 赵宇城微笑：“我以为你说别的呢。” “别的……”艾卿快人快语道，“你缺激情，缺欲望，缺少冲动。” 她没有想到，自己一顺嘴，居然能如数家珍的说道出他这么多的缺。 赵宇城玩味的看着她：“时艾卿，我觉得你五行缺爱。” “是呀，我缺人爱，因为爱我的人，全不在这个世界上了。”艾卿赌气道，心说老师你为什么不帮忙喝掉一些。 赵宇城站起，走出几步后，回头道：“我这个人是不是很寡淡无味。” 艾卿像猫儿一样的从容的从桌边走向他，冲他眨了眨眼，踮起脚对着他的脸上啵了一个。 两人相视一笑。 赵宇城的手缓缓扶住了艾卿的腰，歪头凑近下来，刚刚调整好与她的高度时，传来惊天动地的叫声。 姑妈站在门口，瞪着相拥而立亲热的两人：“外面有人送来一个盒子。” 艾卿尴尬的把提升的脚跟收回原地。 赵宇城松开她走到姑妈面前问：“什么盒子？” 说完，便打开来。 他看了一眼，淡然说：“姑妈，是明秋豪送来的茶叶。” “哦？你跟那小子不是斗得跟熊大和光头强一样吗？” 艾卿扑哧一笑，姑妈太会搞笑了。 连她都看得出两人相爱相杀，永远是工作上暗斗，私事里互撩没够的。 姑妈见不是大不了的东西，转身便走了。 艾卿蹭了蹭赵宇城的胳膊，头顶在他的身上，撒娇的哼叽着：“老师，那不是茶叶，我看到盒子里底下渗出血了。” 赵宇城略作沉吟：“是的，又有人给我们送消息来了。” 说完，两人手机同时传来新消息的提示意。 他们互视一眼，各自掏出手机来。 里面居然有着一条同样的微信。 赵宇城先点击了一下，里面传来傅军撕心裂肺的哭号声 “不要，不要……” 短短两秒，便没有了。 紧接着连续的视频消息传来。 一个接着一个的提示音，此起彼伏。 艾卿连连点开里面的视频资料，一个比一个看着让人惊心动魄。 每一个短视频只有短短三秒钟。 而串起来看，就是于立志、张消、叶春晴三人杀人时的视频。 虽然那三个人的脸补刻意的遮挡，可是这三个人犯案的全部内容艾卿和赵宇城已经烂熟于胸。 一个画面出来，他们几乎能马上看出这个是谁在杀人。 “拍下视频的人，不只一个。”赵宇城盯着那些东西道。 艾卿有些抖：“老师，这是告诉我们又有案子要发了吗？我怎么觉得总有人在嫌我们办案不利，不断的有人在发东西向我的提露更多的内幕？” “说不准，但至少是知情人。” 赵宇城按下录音键，对里面说了一句：“我想看到完整的视频，如果你提供，会有高额的奖赏。” 十几分钟，那边没有一点动静。 而艾卿已经把讯息传回了局里。 那边开始查这个微信号。 最后查到这个号码，居然已经成了空号时，他们蓦然发现，这是利用网络号码做的假号码，根本就查不到真人。 …… 相城三甲医院。 人满为患。 在人头攒动间，挤进了一个十八岁的男生。 他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捧鲜花，穿着打扮都像一个送花的快递员。 走到问徇处，他客气的道：“重症特护房有人送花。” “……”接待员没有出声，沉默的以对。 那男生又道：“梅校长要送的。” 提到了梅校长，接待员才道：“你预约过吗？” “哦，今天是梅太太生日，梅先生不能过来。”接待员听闻后，不再怀疑。 今天的确是梅太太的生日。 只是往年，梅先生会自己来。 今年…… 已经十个年头，怎么可能永远都跟前几年一样呢。 而且外面下那么大的雨。 五一节刚过完，病人也骤然多了许多。 她一边翻看记录，一边打量着送花的男生，很漂亮，双眼像月亮一样的有神。 就是瘦得很。 男生拿了门卡，往电梯间走。 这里，只有用卡才能上去。 不比楼下的拥挤、排队、叫号。 从十楼走出的男生此时已换了一身衣服。 这是他十八岁生日那天，哥哥送给他的最贵最好的一件礼服。 上万块的西服，将他打扮得瞬间自信满满，不再低头看路式的抬不起头。 只是当他发现，这一整层，都是空荡荡的。 还是面露惊讶之色。 第一次来这里，他尽量让自己像个见多识广的人。 而几个护士都闲得无聊的互相说着各自的家长里短。 男生心底哼了一下，下层人，果然只能是过着下层式的生活。 连生个病，也能分出三六九等的。 转念，他又想，现在埋个人都分贵贱，于是有些丧气的往自己想去的方向走去。 “唉，先生，你是来看谁的？” 护士高叫了一声。 男生侧身看了一眼门里的女人，马上道：“我来看梅太太的。” “那你走错了，在对面那间。” 那张让男生驻足的门，突然打开，走出一句医生，惊慌的往外走，急得门都没有关上。 “怎么了曲医生？” “不好，肺部感染得很严重，这拔掉呼吸机是今明两天的事。” 第106章 陌生人来电 男生眸色微动。 然后转身，往梅太太的病房走了进去。 乍一看，床上的人像是睡着了。 但满身的管子，看着让人心痛。 所有补养都要靠着这个东西来维持，他低下头，心说，孟香，原来你的妈妈过的真得不好。 男生把花放在了床头，找了一个瓶子给插上。 “这位病人，已经十年了。”来人是一名护士，她见男生长得很帅气，于是进来跟他来搭讪。 男生冲她点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自己插好的花，小声问：“我看到对面那间房里，怎么也插上了白合花？她今天也过生日？” 护士连连摇头：“不是，那里一年四季都插着花的。每四天就换。” 说完，她眼底升起羡慕之色。 “你是梅太太的……” 男生微笑：“我姓梅。” “梅少爷。”护士一脸捡到宝的表情。 那男生浅笑着：“我能跟我妈妈单独说几句话吗？” 护士含笑退出，然后一脸晕的走向了同事之中。 等对方关上门后，男生稍作停留。 约一分钟后，才悄悄的跟了出去。 耳边传来那个护士，杂着惊叹、兴奋之情的声音：“梅太太有个这么帅的儿子。” “关键，他爸是校长。” 他冷笑一声，闪身进了梅太太对面的那间病房。 这间病房比梅太太的没有区别，只是插在床边的花，已到了大限。 花瓣已呈现出微萎状，不再光彩夺目，但花瓶的边上放着一枚黑色的徽章。 男生扫了一眼花没什么表情，反而对徽章极有兴趣。 当他歪头打量了一下病床上的女人，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床边时，手里正紧紧的攥着徽章。 “你是那个人心中最重要的人，而我的哥哥也是我心中最要紧的人。很不幸，我要为我的哥哥报仇。” 他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像是在念诗。 带着一丝悲伤与忧愁。 他谦和的冲着对方弯下腰，一连鞠躬三次。 然后眼神淡漠的瞧着对方，围着女人的病床转了几圈。 病床上的女人无知无觉地躺在那里，被一大堆让人眼花缭乱的医疗器械包围，插满管子的身体，像植物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长期不见阳光的皮肤，苍白而没有血色，脸上罩着呼吸机，却不能遮盖她本身的容颜。 她的五官和闻桐归非常像，可是气质又截然不同，即使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也给人一种恬静温柔的感觉。 纯洁如百合花。 男生侧目将一朵百合从瓶中抽出来，放在鼻尖底下嗅了一嗅，要他杀人，他也很矛盾。 只是，几天前钱辉仁警告自己的话，令他的心一阵阵的抽痛着，不一会，全身痉挛般的发起抖来。 他想到了自己的那些照片，那些视频，那些让他永世在孟香面前抬不起头的往事。 他的哥哥说过，只要他好好的在外面读书上大学，他愿意为他提供一切便利。 只是这次他没有想到，闻桐归居然把自己的哥哥给抛出去挡灾了。 黑色的日子里，曾经有过对阳光的渴望与向往。 甚至，他决定自私一回，让哥哥坐牢去。 他去完成接下来的梦想。 可是太难了。 只是那些照片，他就怕得要发疯了。 男生侧过身，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端详了那女人片刻，突然把手伸向了女人的氧气管，很快他又迟疑的停下了手。 他想了想，找到跟机器相连的电插座，脚顶在那里轻轻向外一拨。 插头似连非连的半接触插座上，断电了。 房间里，好像一发并没有发生，而医疗器械也在发出一声一声的不再规律的声音后，彻底安静了下来。 “闻桐归，是你逼我的，我入地狱，谁也别想独活。” 他做得人不知鬼不觉。 另一边，相城警察局里，已忙作一团。 那一小截断掉的人体组织被送到了刑侦技术科。 明秋豪正好来这边开会，顺便也瞧了几眼。 “啧啧啧，还有人用这种方法来做事的？“ ”这是打多了游戏，内心麻木不仁了。”艾卿道。 “你怎么知道？”明秋豪歪头细细的看着血淋淋的东西。 艾卿道：“装手指的盒子是一款限量版鞋子的盒子，而这种鞋子是2016年为了纪念一款游戏而在国内发行的。” “这个会上说。”赵宇城打断道。 艾卿歪了歪嘴，也对，跟个天天与尸体打交道的，谈推理，有些……对牛弹琴。 进到会议室内，修诚与金盾，抢先走了上来。 “断的东西鉴定出来了吗？” “问我就行了，等什么报告。”明秋豪推门而入。 赵宇城没有再阻止。 艾卿洗耳恭听的拉了把椅子，明秋豪很高兴的移步过去，正准备坐下去。 艾卿道：“不好意思，这是给老师坐的。” “我呢？”明秋豪微怒。 “站着讲吧，反正，你说完了后，不能参加会议的。”艾卿把极无理事，说得头头是道，而且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你……”明秋豪瞪了艾卿一眼。 职业操守他还是有的。 他道：“从那截送检的人体组织看，是被炸断的。” 众人异口同声：“炸断的?” “断裂部分肌肉撕裂、有灼烧痕迹，虽然有血腥味，可是我还是发现了火药的气味，还有火药燃烧遗留下的灰。” 艾卿：“不可能吧，现在这种能炸断手指的炸药民间不可能有的。” 明秋豪：“可是民间有大量的鞭炮作坊。” “哦？”艾卿质疑，“那只能让表皮或是肌肉炸开，最多能见骨，但不可能炸断骨头的吧。” 明秋豪略沉默，他看了一眼赵宇城。 赵宇城接口道：“骨头是被弹射出的金属碎片切断的。” “谁用这么阴险的方法?” 艾卿皱眉道。 赵宇城坐在椅子上，身子直起，进一步解释道：“事实上，如果计量足够，暴破瞬间生成的碎片可以杀死或是重伤一个成年人。” 明秋豪不想听这些，于是不再说话，迈着他略有女态的步子，走到了门口。 迎面进来的贾局长问：“赵宇城，有进展吗？” 赵宇城淡然道：“送那截东西到我家的是个用的一个小型无人机，所以在镜头里只看到这个。” 说完，他向艾卿看了一眼。 艾卿会意的将事先准备好的u盘插进了电脑主机插口上。 很快，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画面。 只有一个a4纸大小的小飞机，凌空而来，在家口悬停片刻后，绑定在小飞机下方用绳子系着一个纸盒，应声落地。 然后小飞机飞走，不知道去向。 “这就完了？”金盾看着短短十秒的镜头，觉得自己如坠云端。 而艾卿已坐回位子上，一个人在电脑面前鼓捣着键盘，脸上一幅专注的模样，死死的盯着电脑屏。 正在大家陷入一筹莫展之时，艾卿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嗡嗡作响。 她盯着陌生号码看了一眼：“老师，生人来电。” “接。”赵宇城只有一个字。 通了。 另一边，金盾已经推门而出，飞快的进到电讯部，打了个手势，跟几个正在待命中的同事一起，秒速打开设备，展开了技术追踪。 手机那端安静了几秒钟。 艾卿伸长脖子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给她和金盾作消息传递的修诚。 修诚伸出大拇指冲着艾卿竖起来。 艾卿眼望修诚嘴里对手机那端的人道：“找谁？” “时警官。”一个声音古怪得像电音，雌雄难遍的声音响起。 艾卿心中一懔，他顿了顿，道：“今天晚上8：00还会东西送给你。” 站着十个人的会议室瞬间变得格外地静。 艾卿几乎能听到身边赵宇城的呼吸声。 他握着手机飞快的在手机屏上移动着，他在试图定位对方。 而目光则沉肃地盯着艾卿手中的手机。 诺大的会议室里，每一个人像时间停止一般，一个个保持着不同的姿式，而且每一个人都冷肃的像一尊雕塑。 艾卿左手小手指翘，在焦急的等待之中微微动了一下。 她双眼含泪，像在忍什么。 赵宇城双立即按在她的嘴上，她那个即将哼出的大喷嚏最终哑炮的打在了赵宇城的手掌里。 轻轻的发出一声闷响。 “时警官，你感冒还没有好？” 艾卿听到这句，眼珠都快瞪起来了。 她兴奋得手反握着赵宇城的手，紧了紧，赵宇城安抚般的盯着艾卿那张打喷嚏时沾满口鼻的口水，有些歉意的拿手指在她的脸上刮了刮。 艾卿不领情的将他手从脸上扒下来，按在桌面上，死死扣住，安静地等手机那头的他说话。 “给你们十二个……哦不对，是十一个小时的时间，找到了他们，他们就不用死”那边继续道，“找不到，那就等着看直播吧。” 所有人都是一怔。 “放心，我杀的全是应该杀的。”他淡淡地说。 手机信号断掉。 所有人都没说话。 这种威胁如果是真的，那真是大件事。 如果是无聊开玩笑的，那可以置之不理。 只是…… 贾局长从面匆匆赶过来，看到一众人都在发呆之中。 他打破沉默的问：“找到位置没？” 金盾跟在他的身后，尴尬的摇头：“没。” 修诚：“是不是有人自残，想吸引警方的注意?” 第107章 他的死穴 “看着不像，这是经过安排的，就像上次送画像到艾卿的手上一样，是有人在提供线索给我们。” 赵宇城双眼看向窗外，他总有一种树欲静而风不止的感觉。 他的话，让在场人心底过五一的好心情彻底没有了。 这个东西的出现，意味着美好假期就此打住。 “案子虽然现在可能没有出人命。但今天晚8点以后……不知道还有什么花样等着我们。” 艾卿摇头微叹着。 赵宇城表情微妙的说：“艾卿，你有什么发现？” 艾卿回忆道：“我见过那双鞋。” 赵宇城静静的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鞋子的主人名叫傅军。”艾卿。 “傅军？傅远的弟弟。”金盾。 艾卿：“对，我在五一放假时去了他的学校，看到他跟同校的高中生互样打闹起来。” “因为什么事？”金盾。 “我只听到几句零星的话，但傅军显得极为的生气。唉，我就是说不那种感觉，但双方的眼神看起来，像是男孩子间的要为荣誉决斗的狠劲。” 说着艾卿兴奋的拿起油笔，奔到白板面前，写下了几个词。 鞋盒、断肢、鞋子、电竞比赛、打架。 几个词单看时，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可是细想一会，艾卿有了新的发现。 她道：“六月七号，是全国的高考。而我听到有三个学生说，五月有相城国内电竞比赛。他们已经打进了决赛。现在正在联系网上跟他们联合作战的人，一起去打决赛。” 金盾听到艾卿这些自言自语的式的话，扭头看向赵宇城，像是在征询他的意思一样，开口问道：“这跟案子有什么关系？” 第一，我在五一放假时，去看过傅军，那天我正好感冒，所以我刚刚接的电话，他才说我感冒还没有好。 二、我在进学校时，看到了那种小小的无人机，虽然没有看到操控者，可我确认这个无人机的出现不是巧合。 三、那个电竞比赛名叫“反恐联盟”，就是八点开始向全国网络直播。我刚才在电脑上已查到了这个消息。 听完艾卿的分析，赵宇城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到她的手边。 她恍神的看着赵宇城，他指了指他自己的脸，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艾卿恍然大悟，估计刚才太兴奋了，忘记把脸上的口水弄干净。 她手腕微转，指间在他的手心里别了一下，他觉得很痒。 她却很自然的将纸巾拿在手里，这才开始死命擦自己的小脸。 门外，有同事匆匆进来。 “收到这个。” 众人眼前多了一个小型无人飞机。 金盾在上面摸了一下，机头的位置弹出一个小小红色卷，跟编炮大小一样。 “不会炸吧。” 艾卿话音未落，金盾的手指已捏在那东西的上面，边看边说：“谁敢给公安局送炸弹，不想活了吧。” 话音未落，赵宇城一把将伸着脖子，小脸好奇正对着那红色的小管的艾卿拉在自己的怀里，往他怀中一扣，同时转身，用身体挡在了她和金盾之间。 金盾也觉得不妙，他本可将东西扔掉。 但在一瞬间，脑子里还停留在他面前站着的是如花似玉的小艾卿。 不及反应的他，只下意识的握紧了手，往后退了一步。 “砰”一声，那枚小东西炸得金盾大叫。 声音极大，震得整个办公大楼里也听到了。 大家纷纷跑出来，从门口伸出头来，四处张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转眼，金盾这个倒霉鬼便捧着手指痛得五官扭曲的号叫着：“我的手，我的手。” 红色的血液直涌出伤口，他捏住冒血的地方，鲜红的液体从指缝里挤出来，往地上流淌开来。 顿时，白瓷地面上，几滴血迹演变成一滩，血迹慢慢的蜿蜒在地面上，看着让人心生寒意。 都是见过腥风血雨的没有太过惊慌。 而长久不出外勤的工作人员，早就吓得面如白纸。 修诚大惊：“快点，送医院。” 艾卿四下搜寻：“有没有断指？” 赵宇城从会议桌的另一头，找到子一小截断指，马上用纸巾包住，放到了修诚的手里。 “快。” 修诚拉起金盾直奔门外。 “……” 办公室里一片混乱。 局里被人送来了爆炸物，太不可思议了。 过了一会儿，艾卿狠狠骂了句：“这是挑衅我们的智商吗？” 同事们一个个面如白纸，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堵得发慌。 有些人转头不忍看桌上，地上的杂血。 赵宇城出声道：“排查电竞比赛，所有的参加成员。” 众人这才从刚才的惊吓之中醒过来。 各自忙开。 一个上午。 艾卿和赵宇城都可在办公室里。 “老师，你也觉得电竞比赛，就是这个搞恐怖活动的人要去的地方？” “我希望这只是一个对警方在搞恶作剧的事件。” “我也希望不要出事。” 就在两人在等消息时，艾卿的手机嗡嗡的响起。 接通。 那边的声音传来。 “相城医院有人被杀了！” 艾卿神色凝重的看向赵宇城。 来报案的不是别人，正是一直跟艾卿和赵宇城斗得天昏地暗的闻桐归。 坐在办公室里，看到那个曾经不可一世，将警方不放在眼里，横行霸道的男人时，艾卿的嘴角挂着一丝浅浅的讥讽的笑，眼里充满了轻蔑。 “叫什么名字?”艾卿懒懒的问。 闻桐归压着火道：“闻桐归。” “性别？”艾卿头也不抬的给他录口供。 “你看不出吗？”闻桐归压着声音道。 艾卿竟半点不慌，歪了歪嘴：“现在变性的人多，我问是出于对你的尊重。” 闻桐归气得不知道要怎么接下来跟她谈下去。 再看赵宇城，他端了一杯茶，默默的坐在了艾卿的后面，神情淡然得像世外的隐士一样。 此时的他，就算在这种专抓穷凶极恶之人的公安局里，他也能像定海神针一样，身处风口浪尖而宠辱不惊。 闻桐归不情不愿的吐了一个字：“男。” “年龄？” 闻桐归眨了眨眼，已火到要杀人的表情，慢慢的强压来，但也因为用力过度，而变得极为的难看。 他说一句跟这个问题的话。 而这个话却让一直闲雅安静的赵宇城慢慢直起身体，脸色虽还算平静，嘴角泛起一丝凝重与肃穆。 “我妹妹，今天早上8：04分死在了相城医院的回护病房里。” 艾卿一直抱着不屑的态度面对着闻桐归，却在这句话的话音落下时，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前倾着，握在手中的笔，笔尖已开始在白马纸来回无意识的划动起来。 相城要出大事了。 赵宇城和艾卿同时意识到，这个人敢跟天斗，敢玩弄人命于骨掌上的男人，现在只是一个受害者。 原本三个人，都是倔强固执已见的主儿，现在却都显出了忧色。 艾卿听到闻桐归妹妹死在医院里后，她的心莫名地安定下来，因为，这说明闻桐归也让人盯上了，而今天早上送来断指的人，绝对不是闻桐归的人。 这时艾卿对赵宇城说：“事关重大。我马上去向局长汇报。” 赵宇城却低头看了看表，说：“交给别的同事来办。我们有事……“ “不行，赵宇城，必须是你来办！来不及了，他在那些人出手前会消失的。”闻桐归一拍桌子，脸上赤红，双眼能淬出火星一般的盯着赵宇城。 “你也是个中高手，杀你妹妹的人，只怕你会比我们警方先找到。”艾卿直言不讳的道。 闻桐归脸色的颜色变了又变，想起之前的种种，他也不由得心中发冷。 赵宇城那句害人终害已，好像在他的身上应验了一般。 强忍怒火的他想了想，点头：“好。我承认，我在这件事上，真的没有一点办法。” 艾卿明知故问：“为什么？” 闻桐归：“都知道是谁，我却找不到他在哪里？“ 艾卿被他说得勾起好奇心，追问：“谁？” “傅军。”他别扭的从嘴里吐出这个名字。 “不可能。”艾卿差点要说，傅军的手指被炸断了。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好在赵宇城及时的将手中的杯子递到了艾卿的跟前，看了一眼艾卿，眉眼微动的冲她使了个眼色。 艾卿接过杯子，小丫鬟般闭嘴收声的转身走向了饮水机，当热水源源不断的再次注入到手中的玻璃杯时，赵宇城才收回一直注视着艾卿的目光，道：“一切皆有可能。” 艾卿送回续满水的杯子，道：“我不相信是傅军做的，他要参加六月七号的高考，作为傅家全部希望，学校的高材生，怎么可能去犯这种事。” 就在此时，一个同事带着一个女生匆匆的赶了过来。 那女生长发如云，不像平常女生那种活泼好动，而是一脸恬静温婉。 是孟香。 艾卿一眼变认了出来。 孟香也认出了艾卿，她上前一步带着哭腔道：“我要报警!” “出什么事？”艾卿。 “我们相城高中的高三学生傅军失踪了。”孟香。 艾卿呆了呆：“什么时间？” “昨天，昨天就不见了。”孟香焦急的道。 艾卿看了一眼闻桐归，颇为怀疑的目光，让闻桐归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 “不是我做的。”闻桐归身子坐直，神情严肃认真的思考了片刻，还是决定要澄清一样。 “不是你做的？哼，你不是认为他踩了你的死穴吗？”艾卿揶揄道。 第108章 帅哥认识一下 “我是很想做，可我没有来得及动手。”闻桐归。 虽然他也知道，艾卿会第一个不相信自己，但还是再次申明自己的立场。 办公室室的门再度被打开时，技术部的同事，拿着一张纸送到了艾卿的手上。 艾卿底头扫了一眼，是电竞比赛的名单已经出来了。 本以为能看到他们所期待的名字，却在艾卿将资料拿在手上，左右看了n遍后，才将那张写满火星文一样的资料送到了赵宇城的手上。 因为她见到一个个稀奇古怪的名字便傻了眼。 比天书还难懂。 “妈呀，这都是些什么名？触手怪、银河系……赤龙。” 赵宇城略扫一眼：“跟举办方联系，我们要一个执外卡的的名额。” 艾卿狐疑的看着赵宇城，那意思是“这样也行”的质疑。 赵宇城伸出一根手指，指了一下那份报告的上面几行字，指尖敲在上面，纸张抖了抖。 艾卿这心有不甘的又看向那行让她选择性忽略掉的文字。 大写加粗的赞助方：神龙集团。 艾卿皮笑肉不笑的扬了扬手中的纸，冲闻桐归挑了一下眉毛：“闻总，行个方面呗。” 她并没有说明要什么帮助，闻桐归仅盯了艾卿一眼，便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往外走了几步。 然后低语着吩咐了几句。 最后就听到他“嗯”、“可以”、“马上来”几个简单的词，便再听不到他说了哪些细节。 过后，他回头，冲艾卿和赵宇城的方向挥了一下手。 艾卿老大不情愿的走到他的面前，没有表情的等着他的话。 “你们，立即进场。我已经下令提供一切你们所需要的帮助。” 他说得很快，很自信。 又恢复到往日里那个呼风唤雨的老总身份。 “现在？”艾卿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刚刚上午十点。 闻桐归马上摆起了他奸商的嘴脸，质问道：“我案都报了，你还在这里庸官懒政吗？” “我欠你们的吗？”艾卿不服气的道，“我们是要走正常程序的，麻烦你耐心等一下。” 闻桐归此时早已不耐烦，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能让他心急如焚，那除了他妹妹的事，再无别的事了。 这是他的死穴，谁碰谁死。 现在他认为的来犯之敌是傅军，可是却也真的没有办法一举找到对方。 “时艾卿，你够了，小心我投诉你！”闻桐归咬牙道。 “一楼大厅，墙面上挂着一个红色的意见箱，你不是怕耽误你，金钱以秒计算的宝贵时间吗？那就去那写吧，写上一万字，也不能阻挡我坚决捍卫法治正当程序的决心。” 艾卿平时官话没有少听，套话没有少看，只是这些平时她最不屑的东西，此时让她活学活用到，视法律为玩物的闻桐归身上，那真叫一个痛快。 闻桐归脸气得通红，最后，还是强压着怒火，转而向赵宇城道；“你们的名额我已经给你们申请到了，上午要点名清查人数，不到场的直接作弃权处理。” “为什么？”艾卿。 闻桐归实言相告：“因为要在现场作直播。神龙集团已跟网络电视平台，电竞平台网合作了。” 赵宇城闻言，嘴角微不可见的浮出一丝笑意。 看来，他和她的目标锁定了。 搞事的人，就在这次比赛的人当中。 不是工作人员，就是参赛人员。 和闻桐归一起到达指定的相城酒店后，艾卿就有些后悔。 因为电竞这个东西，对于她来说陌生到完全一片空白。 闻桐归跟她聊起这个时，好比艾卿是个没有看过《还珠格格》的怪物。 因为在电竞游戏里不知道《反恐联盟：战无不胜》，就如同年轻女生在小时候不知道“小燕子”一样。 那是一代，或是两代人记忆。 进到酒店后，艾卿遵照赵宇城跟她说的：“你去站队做舞台主持。” 艾卿的脑子里立即浮现出穿着暴露装纯装甜美的女生们，走着摇曳生姿的步子出现在舞台上，嗲声嗲气的跟一众农宅男宅女们打招呼。 大写的尴尬此时已爬满脸上。 而赵宇城具体做什么，她却一无所知。 手机震动，电话响了—— 一看来电提示，是吴健。 艾卿有好一阵子没有跟他联系上了。 “艾卿？” “吴健，在哪呢？” “在你身后。” 艾卿几乎听到了他的声音从话筒外飘来。 艾卿：“……” 吴健一身打扮，跟刚才进去的几个选手有些类似。 艾卿盯着他胸前logo“神龙集团”几个字，唯恐自己看花眼了。 她看了一眼正跟负责人交待事情的闻桐归，心想这个能把仇人变成朋友的男人，太可怕了。 吴健对神龙集团的事，知道了不少，而且姐姐也是死在他们的手里，现在居然为他们效力？ 艾卿主动的走近一些，然后声音平静的问：“吴健，你不是说，你报不了仇，就永远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吗？” 吴健苦笑一声：“此一时，彼一时。” “那你就算不能为她报仇，好歹离这个恶人远点，你也是受过教训的。”艾卿提醒道。 “如果等待能解决问题，我想世界不会有战争和冲突，事实上，这个世界就是看谁的拳头硬。而拳头够不够硬，得看软妹币的存量有多少。” 吴健自嘲的道：“我没有拳头，没有软妹币，只有一颗还不算太蠢的脑子。” 艾卿怒视着他，挥起左手狠狠的甩向了吴健的脸，咬牙切齿的道：“这一下，是替你可怜的姐姐打的。” 吴健硬生生的挨了这一下，只略蠕动了一下被打痛的嘴，眼神阴郁的默默点头：“打得好。” 艾卿知道人生现实有多残酷，但像吴健这样，宁可在闻桐归这种人身边呆着当狗，也不愿意回到正常生活里当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这的确让她极为的失望。 是什么，让吴健变得不顾亲人的仇恨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就听见闻桐归道：“吴健，如果这次你出战能打到冠军，公司奖励你一套在相城的房子。” “……不，”艾卿听到都有些心虚，心说，“我奋斗一生，也不能在相城买下一个小单间的。” 就在她心中不平衡时。 又听到吴健狗腿的道：“我就为了那套价值三百万的房子来的。” 艾卿左手微抖的垂在身侧，身子僵直的立在原地，看着吴健被闻桐归又拉又拍的亲热的叫走了。 “艾卿！” 身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女声。 但人。 真是恨不得不见。 青琳一身高级定制的职业装出现在艾卿的面前。 艾卿连回应她一下的想法都没有，径直走向了闻桐归所在的位置。 刚才是为了吴健心痛，现在她要回归正题，为工作去找闻桐归了解一下等下的流程。 青琳追上来，她轻蔑的扫了一眼艾卿：“闻桐归，你说的要来顶替我这个主讲人位子的，就是她吗？” “对的，由她来介绍每一队战队。”闻桐归。 “这种好事，为什么要轮到她？”青琳。 闻桐归压下长眉，没有再跟青琳争辩。 艾卿只好侧过身子，绕着那个厉害的女人，走向战队接待处。 此时，正是第一队战队的人进场登记。 她站在旁边一边看着电脑里飞快们出一个个参赛选手的资料，一边暗自的心里勾勒出自己所推测的那个神秘凶手的模样。 正值人流高峰期，但电竞选手一个个出奇的安静。 或者是一直宅在电脑前的性格，几乎没有人大声说话，都围成一个小圈子低低的交谈着。 赵宇城从远处走来时，看到刚才电脑前忙个不这的前台工作人员，立即报以花痴般的眼神看着他。 相比一直跟闻桐归争执不休的青琳，工作人员还算是含蓄的。 青琳刚刚还满面怒色的像个夜叉样子，在看到赵宇城出现后，立即花蝴蝶一样的扑到了他的面前。 手挽着赵宇城，娇滴滴道：“宇城哥，你来当评委，我真的很高兴。” 说着，腰一挺，屁股拱得艾卿打了一个趔趄，她却上身紧紧的压在了赵宇城的胳膊上，死命的吃着豆腐。 略撇嘴的暗道，怎么处处都看见一张写满了对我老师这枚大帅哥思春憧憬的傻脸…… “要矜持。”她嘟囔着拍拍自己的脸，“要冷静。” 赵宇城不动声色的将手抽出来，目光在人群里的扫来扫去，很慢很专注的看着每一张青春洋溢的脸。 凶手就在他们中间吗？ 他问自己。 内心深处却想着，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岁，如果真的是他们之中的一个或是几个，那……太可惜了。 …… 艾卿换了行头，穿上后背镂空的银白色短旗袍，走向了舞台中央。 彩排的时间开始。 刚走了几步后，她就后悔接下这个自己最不擅长的事。 她别扭的站在了台边，等着战队的人上来时，耳朵里的响起了赵宇城的声音：“目前，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员，继续观察。” 艾卿瞪着一双大眼，脚却摇摇晃晃的，极不自信的贴在背景墙上，道：“老师，可不可以换一个工作，比如在台下当个啦啦队。” “啦啦队？” 在评委席就坐的赵宇城，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后面五米处，画浓妆穿着齐p短裙的女生们。 而那些女生在她回头时，全笑着冲他来了一个飞吻。 他的嘴角略紧，尴尬的发现自己眼前的晃动的全是春色关不住的挤出的大胸。 他微一侧头，马上有一个大饼脸的女生，顶着36d的胸，冲他抛着媚眼：“帅哥，可以合个影吗？” 赵宇城脸一板：“不方便。” 说完，向保安看了一眼。 保安不是别人，是刚从医院里赶过来的修诚，对方丝毫不客气的冲那女生一挥手：“请退回观战席。” “没有开始。”大饼脸道，“认识一下。” “请退回去，否则，我们马上请你去外面。”保安极严肃的重申了一遍。 第109章 发誓不放手 大饼脸，重重哼了一声，识趣的坐回了位子上。 不过很快她就拿起手机，拨出一个号码后，对着手机那端的人吼：“史冬，我让人欺负了。” 手机那头的人道：“别烦我，我在办正事。” “哼，别跟我说你没有来，我明明看到进了电梯。” 赵宇城觉得那女生真是极为的无聊，现在的00后能横成这样，一点点事就找男朋友的事，真是不可理喻。 他对那大饼脸嗤之以鼻，只关注舞台上的艾卿怎么样了。 艾卿作为主持人要在开场时介绍这些战队。 之前给的手卡，让她好一通背，战队的名字，有稀奇古怪的，更有石破天惊的，中英混杂让人莫名看不懂意思的。 已近下午一点，主办方领着几个队人马从后台走向啊舞台。 艾卿扭头看了一眼走得松松散散的队形，因为看习惯了走路生风，形象严肃的警察，初见这些比自己小不了几岁却一个个歪头斜站外加抖腿的男生们，还以为自己是看到了一群得了帕金森症的少爷们。 艾卿鼻子里轻哼一声“这是什么跟什么？” 坐在评委席的赵宇城听出了艾卿不屑的意思，他伸手捂在自己的鼻下，手盖着嘴，压着声音道：“注意看每一个战队成员的手指。” “左手的手指吗？”艾卿边说，眼光边向他们的手上一一扫过去。 “嗯。”赵宇城轻声说完，顺手把盖在嘴上的手放下，正好一名工作人员走来送了一枚大赛专用的徽章。 赵宇城只略瞥一眼，没有放在心上，可却在第二眼时，发现了那枚黑色镶金色边的东西不寻常。 图案跟自己先前所发现的“黑阳”徽章的图案很相似。 他轻拈东西在手上，凝神看了几秒后，便默然不语的将东西扔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工作人员捧着那徽章走上台，给每一个战队成员发，并要求他们都要戴上参赛。 就在所有人都开始拿着那徽章往衣服上别时，艾卿瞥见了三个熟悉的人影。 钱辉仁，和那天跟在他身后的两个男生。 他们也来了，并且是一个战队的名称，就叫“触手怪”。 钱辉仁举手示意道：“我们这里还要一个。” 工作人员不解的看向他们，连别的战队也跟着看了过去。 “你们只有三个人参赛，只发三个。”工作人员坚持原则的道。 “谁说我们是三个人，我们是四个人，还有一个人马上就来。”钱辉仁双眼放光的道，好像他们还有世外高人没有现身。 艾卿侧目看向他们。 “哦？” 艾卿下意识的翻了下手中的卡，上面触手怪战队，没有标明是几个人参赛，但是一般一个队是三个人，也有四人的。 工作人员却不相信的扫了一眼“触手怪”战队的成员：“这徽章由神龙集团提供，来了才有，没有来的，一律不可代领，” 钱辉仁平时在学校里横行惯了，脸上马上暴戾的冲工作人员开叫：“我来参加比赛，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他还要说什么，工作人员早已离开舞台，回到了后台去了。 两人话语之间，只见一辆车身上印着中国电竞联盟标志的保姆车外面开进来。 全场喧嚣之声渐小。 车子缓缓的在评委席前面停下。 有些战队的成员一改那种无所谓的冷漠态度，一下子从舞台上涌到了边沿。 艾卿不动声色的跳下舞台，走到了保姆车的门边，车门唰的一声打开，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男人先行跳下车。 他对外面看了看，然后才向车里伸出手去，半敞的车门处露出一双女人的细腿，紧接着一身浅黄色的连衣裙，扎着丸子头的女生斜着身子从车里下来，款款移了几步，站在了车边。 “孟香？！”艾卿低低的叫了一声，如果不是自己曾经打过几次交道，只怕面对一个十八少女，穿得如此仙气美丽的样子一点也认不出来。 她来做什么？ 前几个小时还报敢警的，哭哭泣泣的说自己的男朋友不见了。 现在就打扮的像模像样的来追这些电竟选手了吗？ 孟香目光从一众男选手的头上略过去，似乎在找人，在看了几圈后，目光对上了钱辉仁那几个人，立即神色鄙夷了起来。 钱辉仁不知好歹的挥手示意，身子拼命争扎的着往前移，却不想，孟香跟没有看到他这个人一样，没有丝毫回应的转身走向了评委席。 艾卿站在一边看着钱辉仁憋气的想追上去，而他的两个战队成员，则拼命拉着他。 其中一人道：“别去找她麻烦，她爸爸可是校长。” 艾卿挑眉对着所有参赛人成员吆喝了一句：“今天的彩排就到些为止，晚上也是这个出场顺序，你们提前两小时进来侯场。” 钱辉仁走了几步又回头盯着孟香所在的位置上看了几眼，见她侧身跟一个帅气逼人的男子在说着什么，眼底闪过凶狠的光芒。 艾卿将一切看在眼里，径直走到孟香的和赵宇城的面前，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孟香，你觉得失踪的傅军会来这里打游戏吗？” 孟香：“我听说这次除了有我们看到的对抗比赛，还有真人模拟游戏里情节的比赛。” “哦？那怎么玩？” “pk晋集式，就是八点开始，在电脑上玩游戏，赢的一方先进入实战的场地，然后输的离开。每一组两队人马pk，一共三组，最后，会有三队人马进入到场地里，进行最后的游戏。” “三队人吗？比赛时间是从什么时间开始？” 赵宇城：“这是从一开始，就会面临实战的游戏。” …… 下午四点。 战队成员的住所，都得到了一份由赛会提供的美食。 赵宇城和艾卿休息的房间里已摆放好牛奶和蛋糕。 出于职业习惯，艾卿没有动那些东西，而是原封不动的把东西装进包里。 突然，她听到一阵手机铃声，转身寻声去找，看到了站在阳台上的赵宇城。 他斜倚在阳台上，看着被一米高水混墙面围在另一个阳台上的艾卿，目光微微的眯起来。 她这是穿了一套露背装，白腻的皮肤，在五月的阳光下像；罩了上层纱。 自带光晕的艾卿，曾经的齐肩的长发被挽在了后脑上，偶有缕发梢俏皮的挂在耳前，被风一吹，微微拂动在粉红的唇上，清丽动人。 他对艾卿伸出一只手指，勾动了一下。 艾卿歪头看了一眼，也伸出一根手指，冲他勾了一下。 他的手臂很长，越过并不宽的阳台间隙，轻轻的勾在了那根小小的指头上，指腹摩挲了一会，弄得她痒痒的。 艾卿的心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抽动，下意识地也回敬式的在他的手指里抽动了两下。 两个大人，像小孩子拉勾发誓一样的，你勾连着我，我勾连着你，不撒手。 如果说之前是她翻山越岭的来找他。 现在，她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年纪在一天天的长大，还是现实让她发现，俩人除了在办案子时，能够心安理得的相处。 在平时，连出去吃饭的机会她也不曾有。 看电影，也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有人说，先表白的一方，总是会在感情上吃些亏。 而赵宇城，却一直没有让艾卿有这种因为先说了喜欢，而吃亏的感觉。 她只是觉得莫名的自卑起来。 鼻梁高挺，内双眼皮，薄唇，面无表情的模样看上去有些面瘫。 但相处起来，他真的很温暖。 除了眼神外。 除了那张永远不会说爱她的嘴。 别的都还好。 门外响起敲门声，艾卿抽回了手，飞奔的往门口去。 赵宇城手里骤然一空，他心里空落落的，小家伙怎么长了一年了，还是这么风风火火的。 他回身，往屋里走，拧开了房门，看到隔壁的门口站着一个一脸帅气的小男生。 他红着脸，不好意思的捧着花，在跟门里的她说着什么。 “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名吗？”男生鼓足勇气道。 艾卿吸了吸鼻子，这花还挺香，怎么送花的人，不是自己想的人呢。 她淡然的道：“我就是临时主持一下电竞比赛。” 男生显然误会了，以为艾卿是个网红什么的，连连道：“放心，我赢了的话，会去你的平台给你打赏的。” 男生宅男的气质暴露无疑，只在说出打赏两个字时，才有稍稍的气派和自信。 好像有了钱给女人，男孩也能瞬间变男人了。 艾卿耸耸肩头，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从门里走了出来。 她看着那捧红色的玫瑰花，也不知道小男生从哪里淘来的，每一朵花都盛开得极为艳丽，花瓣上点缀着一颗颗透明的水珠，鲜如朝露，让人一见倾心。 她愉悦的接过花，低头嗅闻花香时，余光正好看到一只男人的黑皮鞋，从隔壁露出来。 她嘴角微弯，暗想，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于是走到那小男生的面前，笑眯眯的说：“你是哪个战队的？我，我只是，我堂哥是这次电信平台的老板，所以我可以进到后台来。” 原来是个走后门的，没有真材实料的泡妞仔。 艾卿脸色大变，只跟他道了一声“谢谢”，便要打发他走。 小男生惊喜双紧张的把手背在了腰后，像老实男生面对漂亮女老师一样，垂着眼似乎是在认真听她说话……此时，站在门里的赵宇城，觉得自己这样听墙根，是进也不是退也不好。 第110章 他妒忌的表情真好 在不知道小男生跟艾卿说了什么的情况，男人突然浅浅地勾了下唇——那张因为不爽而略冷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短暂得都不知道应不应该称之为“妒忌”的表情。 身型微挺，肌肉僵直的转了个身，然后手放在门把上，一叩叩的发出轻轻的响声。 艾卿跟小男生细语了几句后，小男生倒退着走了几步，然后一转身欢呼雀跃往自己的房间跑去。 开门、关门，两声门响后，那间房里暴出了男孩子间第一次告白成功的而发出的庆功式狼叫声。 艾卿无奈的摇头，谁让她在工作中，不能泄底，只能应付了几句 再回头，那只黑色的皮鞋已收进了门里，皮鞋的主人在关门时低语了一句：“十分钟后，去查一下那个308室的……” 艾卿愕然：“为什么？” “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看到一个不知道有主的漂亮姐姐，于是思春般的来献了一个殷勤，一般在得到一些称不上合格的暗示后，会做一件极为愚蠢的事。” 赵宇城少有的在感情上面发表如此长篇的点评。 “他们做傻事？”艾卿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那个叫得跟猪在拱围栏的房间，小心翼翼的问，“不会来个刺字留念吧。” “那倒不至于。”他脸上倨傲的扫了一眼，打扮得让他也为之动心的艾卿，勾下身子，一只手扶在墙面上，头贴过来，眸光如星辰般的闪烁着：“他要是敢对于只见一面的你如此的刻骨铭心，那我天天对着你，岂不是要把自己的每一寸皮肤上都纹上时艾卿三个字了。” 艾卿翻了一记白眼，心说，承认你爱我，就这么让难吗？ “……”男人不屑，又略带嘲讽的说，“他们中招了。” 中招？ 十分钟后。 艾卿去敲门。 足足敲了十几次，也无人应答。 叫来工作人员打开门时，里面横七竖八倒着三个男生。 桌上堆放着他们用来庆祝的饮料，已喝得没剩下多少。 拆封的零食袋子，花花绿绿的堆满地。 而就在工作人员抬着几个不省人事的孩子们准备送医时。 外面闪过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 他眯着丹凤眼，走进室内，把工作牌向工作人员亮了一下，又向艾卿示意了一下。 艾卿道：“他是医生，让他先看看。” 明秋豪不等工作人员让开，自顾自的蹲下，伸手掀开其中一人的眼皮，略看一眼，又摸了一下对方的脖子。 嗤笑的道：“不用送医了，是睡着了。” “安眠药？”艾卿心中暗叫不好。 “神经镇定类的东西，摄入不是太多，过了今天晚上，就会醒。”明秋豪却一脸轻描淡写，像是在说一段关于今天天气会下小雨，要加借衣服之类的话题。 的确，作为前半生一直跟尸体打交道的明秋豪，在能看到挺尸的三个少年，还生鲜活力的能呼吸的躺倒睡觉，实在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事。 艾卿一脸哭相，本想着，自己要跟小帅哥互动互动，至少要表达对他送花的谢意，哪里想到自己的还来不及还情倒债，人家就倒地睡觉了。 看来，桃花是不打算开了。 赵宇城此时正站在门口，他闪身往310室走，敲了敲对方的门，里面也没有一动静。 他抬起手，对着别在袖口上的袖扣上的话筒道：“艾卿，310室，也出事了。” 艾卿从308室出来，带着原来的工作人员打开了310室。 里面的情景和308大相径亭。 明秋豪跟着进来，有些惊讶的看着地上的男生。 如果刚才308室也许是哪一个人精神紧张让大家吃了什么东西，导致全睡觉了，那这里再发生同样的事情，就不简单了。 他一个个检查后，冲赵宇城道：“要不要报警？这可不是嗑错药了，而是被人投下了安定成份的药。” 赵宇城淡然的道：“我们分头行事。所有的战队成员全部送出去。我和艾卿马上进场。” 进到比赛场地时，只有三队战队成员到场。 而另外三组人马，全部歇菜了。 就在这时，闻桐归赶了过来，他对赵宇城道：“这就是陷阱。” “是的，的确是陷阱”赵宇城冷冷的道，“就不知道是谁挖的。” 说完，瞪着闻桐归，冷冷的目光像利剑一样直插他的身上。 闻桐归扬眉立眼的冲赵宇城不客的回敬了一句：“我请你们来，是来破案的，不是来挑我的刺的。” 艾卿站在他的身后，刚好听到这一句，轻飘飘的来了一句道：“你就是长满了刺的侧人球，用得着别人挑吗？哪哪都是刺的。” 闻桐归被艾卿噎得梗了一下脖子。 赵宇城则道：“一切照旧吧，看看到底是哪个大神在跟神龙集团斗。” 艾卿兴灾乐祸的一笑：“不用打比赛了，直接进入下一单元。” 闻桐归气得不知道要怎么向等直播的平台交待，想来，在一个小时候后，马上就有人要打暴他的手机了。 他有先见之明的把手机的电板拿掉，冲跟在身后随从说：“老简，让所有战队成员戴上有赞助标志的面具上场。” 老简惊讶的看了一眼闻桐归，但也毫不迟疑的转身吩咐了下去。 艾卿抱着看好戏的表情，走到了后台，就在三个战队的人匆匆的把面具戴上后，有几个年轻人从侧门走了进来。 …… 八点到，战队成员进场。 艾卿拿着手卡，看着上面六个战队的名字，还想着，等会子那些在睡大觉的战队，就要从此在电竟界消失了。 好不容易打进决赛的战队，如果已民应战，而中途不出战的话，那是会被降级的。 要是无理由退赛的话，那对于这些想成为职业选手的男生们，真是致命的打击。 这个行业兴起不过三四年的时间。 能在2016年，让大家认可，变得受到青少年的追捧，也是通过了各种比赛以及努力得来的。 一但不能进入这种有影响力的比赛，他们的排名下降，也就意味着失去关注度，失去光环。 就在艾卿还在为那些不参赛的孩子们难过时，突然耳朵里传来赵宇城的声音：“艾卿，情况有变。” 艾卿：“变就变，反正以不变应万变。” 话音未落，战队出来。 最先出来的几个站队，排名相对靠后，也正是已经不参加比赛的那几支队俉。 艾卿刚要报出：“银河系的战士，今天不……” 后面的不能参加几个字未说出口，三个身穿东方明星赞助商衣服，脸上戴着银色面具，一个个顶着商标出场男生，快速的从后台走了出来。 艾卿望向大屏幕有三秒的停顿，马上笑脸以对的说：“欢迎第一队……银河系的帅哥们。” 台下的粉丝们打着标幅，快活的尖叫起来。 后面的战队一个一个的出来。 全都是遮住了上半部分的脸，加上电竞选手，极少会在现实之中露出真容，所以当他们顶着某某队的名称出来时，居然无一人识破。 最后一队，是触手怪。 他们出来时，台下的粉丝尖叫着冲过了围档，像是从人海里涌的浪要拍到舞台这个临时沙滩上一样。 那叫一个汹涌彭拜，一浪高过一浪。 还好保安叔叔很有经验，几十个人，手拉手的变成人墙，将呼啸而来的人潮给推了回去。 艾卿免不了看看是什么让一众女生发痴的，于是转了个脸。 正好与走在队伍最后的一个人的眼神碰上。 他？ 数一数，他是第四个。 “触手怪”居然在最后关头，他们的第四名选手出现了。 艾卿压着声音对着自己手腕上的话筒道：“老师，有情况。” 赵宇城：“我看到了。” “是傅军？”艾卿跃跃欲试的盯着那人。 “有可能。”赵宇城细细的打量着那男生。 “抓吗？”艾卿请示道，人已经装作介绍战队的，往那名男生的身边靠近过去。 不等她出手，耳朵里传来赵宇城的声音：“能一下子干掉三个战队，又混进跟自己不和的触角怪战队的人，不简单，不要急。” 大屏幕上切换到几人的近景。 一掠而过，也能看到那个戴着一张独角兽面具的人，在里面显得很各突兀。 别人都是交售“七宗罪”里的各种代表罪念的面具，唯有他用是的中国元素之中的远古神兽的脸作面具。 这让他显得特立独行。 这时，坐在台下的闻桐归，也看出不对。 他站起身，一跃而上。 来到了那名男生的面前。 赵宇城急道：“艾卿，不论是不是傅军，不能让他被闻桐归带走。” 艾卿心里一急，对着话筒立即宣布：“比赛开始。” 闻桐归在看到那男生的一刻，已然没有了平时的理性。 他刚要伸手，扩音器里的艾卿宣布比赛开始的声音震天响。 他无奈的收回手，在三千观众的注视下，要把一个自己没有十足把握肯定他就是傅军本人的选手带走，他还是有顾及的。 艾卿还怕他再动手似的，大声道：“感谢，神龙集团的总经理闻桐归先生，亲自上台给选手鼓气加油。” 闻桐归手伸在半空，停了停，不等他再伸手，各路战队分别进入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六间隔间的透明玻璃屋，每一间屋子里摆有三台到四台不等的电脑，房间的六面四角全有自动跟踪人像的摄像仪对着每个成员拍。 “反恐联盟”电竞比赛正式开始了。 闻桐归一声不吭的站在了“触手怪”战队的玻璃屋前，双眼死死的盯着那个双手带手套的男生，手最伸了出去。 第111章 不会放过他 突然，闻桐归发现自己的手臂被什么力量拉住，侧目看到，一张笑死人不偿命的小脸，正距离自己脸部不到十分处。 “闻总，选手进入比赛场地，就是总统来了，也不能进去打搅的。”艾卿扬着手中的那张手卡，努力装出一幅尽忠职守，比赛面前人人平等的正义之色。 “呵呵。”闻桐归干笑两声，身子倾下，脸又挨近了五分，古龙男士香水的味道直钻艾卿鼻腔。 他正欲开口，好好跟这个送上门，一脸亲善友好大使表情的艾卿好好交流一下，不想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啊欠、啊欠”之声伴随着唾沫飞溅到了他一脸。 好一个美女口水洗脸。 艾卿似笑非笑的揉了揉鼻子，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我对香水过敏。” 而与此同时，她的耳朵里传来赵宇城颇为愉悦的一声“不错”，让她很有一些小得意。 原来他也一直关注着闻桐归一举一动。 闻桐归何时被人这样戏弄过，偏偏又动不得对方。 只是压着声音道：“傅军要是进了决赛，我不会放过他。” 艾卿微笑：“还是交给警方处，当你的良好市民才是首选。” 随着现场音乐前奏响起，热场开始。 六间玻璃房开始移动。 像是梅花阵，左右前后的移动，一一向台下的粉丝亮相。 音乐还未结束，台下的尖叫声排山倒海的冲涌着所人的感官。 闻桐归却像是看不到这些激动摇动的人，或物，他的眼里只有那间装着自己杀妹仇人的玻璃房。 一步步走向自己的目标，双目闪着怒光，阴骘的眸色在灯光刺目的舞台下，也不能隐去那里面透出的杀意。 艾卿默默跟在闻桐归身后，看了一眼身处险境的少年，低声喝止道：“闻桐归，一切等警方来处理。” 他只一句，便将手伸进入了口袋之中：“我的姐姐不能白死。” 直播已开始，摇臂镜头伸向了站在舞台上的闻桐归和艾卿。 “如果杀戮能止恨的话，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痛苦了。”她追上去，面带微笑看镜头，等镜头摇开时，立即道。 而闻桐归手按在口袋里一动不动保持原样，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面对镜头人模人样的大声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艾卿趁机移步守在了玻璃门的入口处，只要闻桐归想闯进去，她立即用手指上的微型喷雾防狼装置对付他。 就在他的手伸向门把手，艾卿的手也已抬起来之际，里面的“触角怪”战队的成员对最后到场的那名男生道：“唉，老大，你戴着手套怎么比赛？” “就是跟我们学校里的那个小赤佬一样。” 那名男生抬头看着眼前已就位的三人，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跟三人正即面对面坐着。 钱辉仁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嘿，你不会打算戴着手套跟排名第一的‘赤龙天子’打吧。” “是呀，我们去年打，就输在他们战队的手上。” 男生低下尖，左手手指拉扯着右手手指上的布料，一点点往外拉，边拉边用极为沙哑的声音道：“你们是因为这，才找到我组成战队来参赛的吗？” 钱辉仁笑道：“当然，你是唯一不用钱买装备，却能进入前十的单人选手，我们拉你进来，就是为了让我们成为今年的第一。” “钱？”他声音额外的沙，以致于，会听不清他说的是哪个字，还好，玻璃房隔音效果还不错，坐在他正对面的钱辉仁还是听到出了他的不屑与冷笑。 他会错了意，以为对方很看重钱，所以才不花钱买装备，于是道：“这样了，等比赛赢了，钱你们三个人分，不过，要对外宣布，我才是队长，是这里面的主力，以后你跟着我们打比赛，保你过得比前好。” 男生不再言语，右手手套扯掉，露出完整的手，就在他张开抻着手指，手指一握一紧间，艾卿和闻桐归同时一顿。 六指。 艾卿以为眼花，再仔细看去，脸都快贴在玻璃板上了。 “一、二、三、四、五、六”艾卿低叫，真是六指。 只见男生，又脱掉了左手的手套，两只手向对面的三个人、同时也向着站在门口位置的艾卿和闻桐归展示一样，特意的把手指做了一个ok的手势。 跟别人的不同，他一只手六指，两只手便是十二指。 这个男生，是个天生的“六指琴魔”。 艾卿倒吸一口凉气。 闻桐归则默默的退开在一边。 他认为这个男生不是傅军。 傅远是个正常的五指，傅军不可能是六指。 随着全场的一声“go”，的发令声，六个战队，三个组开始pk。 四十分钟的时间，很快结。 三队胜出。 艾卿一直在坐着战队的玻璃房间游走。 对比过后，发现那个六指的男生可以做出超乎寻常的技术按键。 他总别人已快了半秒。 因为在别人要换手操作时，他多出的两指能在最短时间里，按键开始下个攻击。 战斗停止时，镜头多次给到了他镜头。 十二根手指修长白净，每一根灵活移动，快速而准确的敲击着键盘。 音效里带出键盘击键后发出的清脆声音，就是一首有着特别韵律的交响乐，催动人心兴奋到紧张。 开局与赤龙队便在进入“水战”时，已经打成平局。 从没有让人战成过平手的“赤龙”队，队长吴健，神情凝重的盯着键盘，通过嘴边的话筒开始下达命令。 在冲进第二关时，有些成员已经在坐位汗流不止，而“触角怪”里的“六指”给了一个脸部的特写，虽有面具遮挡，但线条优美的下巴，加上他钢琴家般的灵活的手指，让台下的一众女生都惊讶到发出尖叫声。 赵宇城望着大屏幕上的那一对的双手，突然觉得自己看到不是一双手，而间在键盘上舞动的精灵。 坐在他身边的嘉宾孟香，此时却一脸呆愣的表情，其实从那个男生由后台走上舞台，站在艾卿的身边开始，她就从人头的间隙里看到了对方手上的手套。 那双手套，是她在二月十四那天，偷偷塞进他的课桌里的。 他是转学生，空降到相城最好的高中读书。 但之前，他的名声已经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长相出众，学习优异。 孟香微咬嘴唇，看到闻桐归往玻璃房去时，害怕得快要从位子上站起来。 只是在瞥见艾卿已冲上去后，她才勉强坐下。 赵宇城一直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他伸手将自己口袋里的那枚徽章拿出来，对孟香道：“孟小姐，你认识这个徽章吗？” “不认得。”她呆了一下，才恍神的摇头道。 赵宇城：“你的男朋友没有这类东西吗?” “他？他怎么会有?”她说慌就脸红，这会子，已经红得跟苹果一样了。 “要参加神龙集团的主办的电竞比赛，不是人人都有一个这个吗？”赵宇城了然，不动声色的继续道。 孟香低下头：“这个东西，他真没有。” “可我听说，参加过2015年比赛的都有。” “但他没有参加过呀。” 赵宇城眼底闪过一丝寒光，从位子上站了起来。 台光闪耀的舞台上，六队人马在键盘上的相战正酣。 此时的大屏幕上，反恐战队，与不死鸟已成为两派，先是各自为战，后来，却结成两大阵营。 在三十分钟时，已有三队出局。 “艾卿，‘六指’有可能是傅军。”赵宇城的话透过无线电传进了站在舞台上观战的艾卿的耳朵里。 舞台的灯光突然一黑。 全场惊呼。 处在一片漆黑之中的人们，变得焦燥不安。 而刚刚接收以赵宇城的讯息的艾卿，下意识按下了自己话筒上的发光设备。 上面的led灯，发出极微弱的光芒。 只看到一个黑影极快的移动了一下。然后便再也看不清了。 三秒后，灯光再度亮起。 艾卿全场在一惊之后，又欢呼的指着大屏幕上并上的战况。 之前排名一直排在第二的“赤龙”队，就在这一黑一明之后，迅速的冲上了积分榜的头名。 艾卿眼看离自己最近的，也就是吴健所在的一支队俉已杀出重围，遥遥领先。 从排名上来看，“赤龙”他们将成为第一支先去实地pk的战队。 而“触手怪”和“银河系”战力积分别排在了第二和第三。 本是四十分钟才能结束的比赛。 却在这一场变故后，将比赛的结果定格在了三十六分四十八秒。 站在台下的闻桐归暗暗露出一丝笑意，看到自己赞助的队伍又成为了第一，嘴角骄傲的一撇，径直走到赵宇城的面前，双手撑着台面，得意洋洋的道：“评委，你可以宣布进入下一环结了。” 赵宇城抬头望向玻璃里房里，一个个走出来的选手，脸上波澜不惊的淡淡扫了一眼气焰嚣张的闻桐归。 手伸进口袋里的轻轻一摸，再拿出来时，一枚黑色的徽章放在手掌心内，向他展示。 “执有这个徽章的可以参加后面的实战比赛吗，对吗？” “嗯。”闻桐归轻哼。 赵宇城没有再吭声。 他站起来，走上舞台，拿过艾卿递上来的话筒，大声道：“我宣布今天进入真人实战pk的战队为排名前三的队伍。” 说完，他快速的向贴有“触手怪”标牌的玻璃房子看过去。 蓦然发现里原四个人，已只剩下三人。 艾卿看到这一幕也大惑不解。 谁会在比赛已进入最后冲刺阶段，放弃比赛呢？ 第112章 你怎么穿这身 还是那个网名叫“六指”的成员，只是有事先离场，而不是退出游戏。 艾卿见“六指”不见了，有些微慌道：“老师，要不要封锁现场，下令搜人？” “全场有我们自己的人把守出口，放心吧。”赵宇城安慰道。 艾卿略松一口气。 而一直关注着舞台比赛的闻桐归不再吭声，一个人默默退到外场。 艾卿则在说完台词后，匆匆追上了闻桐归。 她借主持人之便，一边询问刚才停电是故意还是竟外，一边在走来走去的人群里寻找傅军。 用赵宇城的话来说，艾卿此时的任务就是寸步不离的跟着闻桐归。 他就是傅军最大的威胁。 闻桐归走到一扇落地窗前，挑眉道“你也很担心那张面具下的男生，就是傅军吧？” 艾卿不知道如何回答。 “傅军出现在这里，我就会让你见识，我闻桐归是怎么作良好市民的。”他声音阴冷的道。 艾卿只得承认道：“好，期待你的配合。说实话，我很希望他就是，如果是的话，证明傅军就是安全的。因为一个受了伤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参加这个比赛的。” 就在她为傅军担心时，突然看到有一行人从侧门直接进入了后场。 每一个人在走过走廊时，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设在走廊里的电视屏。 上面正回放刚才的比赛。 “老大说要有急事找。”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六个人匆匆拐进了走廊尽头的门里，便再也没有出来过。 闻桐归面对这么多的陌生人，居然没有一丝表情，而只当没有看见的拿出手机，低头摆弄起来。 当他要走时，艾卿堵在对方的身前，往刚才那群人消失的方向歪了一下嘴，随口问：“怎么来了这么多的赞助商，要不要插播他们的广告？” “不必。”闻桐归警惕的扫了一眼艾卿，“他们只是预备队。” 艾卿心中微懔，事实证明，将有一场阴谋围绕这个可怜孩子开始。 另一边，舞台上的广告插播已完毕。 艾卿只得重新回到舞台上。 “老师，六指没有找到，但发现了六个陌生人进到后场。” 艾卿通过手指上话筒传话给赵宇城。 “如果强行找人，只怕打草惊蛇，傅军就是杀死闻桐归姐姐的凶手，他还会杀人的，我们只有接近他，但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 赵宇城手捂着嘴说了一会话，分析简单明了，并不做过多解释。 只是又在脑子里重新过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一切，有了初步的判断。 低头，转身，向吴健看了过去。 此时的吴健，被台下山呼海啸般的热情包围着。 他神色淡然，没有一星半点的激动与兴奋，相比跟他一个战队的两个选手，他的表情真的很酷。 如果在以往他会很享受这一切。 而今天，他藏在面具后面的脸根本看不到有什么表情。 他不动声色的走到了赵宇城的身边。 艾卿紧张的靠了过去。 不等吴健说什么，工作人员已上台开始清场。 舞台上的大屏幕上打出进入总决赛的三支队伍的名称，以及看网络直播的网址。 在屏幕下方跳出几个网游里比较有名的人物。 一身红衣的鬼王在一众仙侠人物群像中显得极为耀眼。 虽然艾卿对于游戏里的人物极不不熟，可是凭着赵宇城对她的几小时网游恶补，她还是认出了那个不属于这场比赛的网游动漫人物。 她撇了一下嘴道：“电脑控制中心不是让人给黑了吧，反恐联盟的比赛里，怎么出现别的游戏人物？” 她身边的赵宇城眸光闪闪的，盯着那个以闯入者姿态进入屏幕里的动漫人物，特别的向闻桐归所在方向看去。 闻桐归也是一脸奇怪，正侧头，嘴对着自己的工作人员的耳朵，细细的交待着什么。 一小时后，战队将进入实战场地。 现在，中场休息。 …… 休息室内，艾卿和赵宇城已经开始暗暗的搜索“六指”的去向。 走了几间房，“赤龙天子”、“银河系”的人员都已在换装准备下面的比赛，每一个年轻的脸上洋溢着对于胜利的向往之色。 赤龙的首领吴健，一双眼亮晶晶，双眼定定的看着前方某一个地方，正跟两名队员交流刚才比赛的心得。 “这个钓岛争夺，其实就要是对地形熟悉，另外，知道如何将阻止我们登岛的敌方给消灭掉。” 队员中的外号叫“肉圆”道：“刚才在上岛时，黑色三秒真是帮助了我们。” 另一名队员绰号“火腿”：“我们三队的电脑同时闪断停机，又重启开机继续战斗，我都以为这次我们铁定输了。” “我并没有停机，我利用这三秒一直在战斗。”吴健冷冷道：“因为，我们每一个人的电脑是由主办方提供的，但也可以自备。” 站在门口的艾卿听到这里，终于恍然大悟，为何明明看到“触手怪”队伍技高一筹，在战斗之中很是厉害，眼看就要登岛成功。 却在黑色三秒后，兵败如山倒。 要不是前面累积的胜算很大，极有可能被挤出前三。 一场虚拟的网络游戏比赛，居然也有这么多的玄机，这让她一直鄙视手游的脑子，开了一个大洞。 她在外面轻哼了一声，迈着步子，掠过那张半遮的门向隔壁的休息室走去。 里面的男生听到外面的声音快速的冲出来，拉开门向着门外的艾卿喊了一句：“主持美女，你在外面偷听我们讲话？” 艾卿转身微笑，摸着耳朵，神情很认真的道：“不是偷听，是光明正大的路过听到。” “……”三个男人挤在门口被艾卿的话噎得说不出一个字。 吴健看到艾卿穿着白色的小礼服站在那里浅笑，顿时被明眸皓齿的她看得不好意思了。 他狠敲两个手下的头顶：“进去，不干正事的。” 肉圆和火腿无奈的缩进了房间里。 去到“触手怪”的休息室内却安静得很。 艾卿一定以为里面没有人。 却在推开门后，看到了令她心生寒意的一幕。 卧室里，有一个五花大绑的男生，并以一个极为狼狈的大字形压躺在白色的床单上。 两个男生一左一右的按着男生的左右手，还有一个坐在了男生的双腿上。 他们在扒那个男生的衣服。 而被欺负的男生不是别人，正是——让艾卿好找的傅军。 三人的嘴里骂骂咧咧的道：“小赤佬、居然是个怪物……” “看看他的脚是不是也是这样多长了一根东西出来。” “扒。” 三个男生之中的钱辉仁双眼暴宊，那种马上就能窥探到他人隐私的快感，让他的脸上浮出古怪的笑容。 唾沫四飞的一张嘴在被压男子的身上乱喷着，手也伸向对方的僵直的脚。 赵宇城和艾卿站在门口，两人相视了一眼，不等艾卿反应。 赵宇城抬起一脚将门踹得震天响。 石破天惊的一记重踢，狠狠的将钱辉仁腰眼踩得一陷，人斜着滚落，还在地上翻了个跟头才停住。 摔下男生身上的钱辉仁，撅着屁股，背对着赵宇城和跟进来的艾卿。 他揉着腰眼子，号叫的转过头：“那个王八？！” 当目光落到艾卿身上时，他眼里闪过一丝吃惊。 主持人看到自己在欺负人，总归不太好。 当目光又望见居高临下看着他的一张冷漠脸，那叫一个高贵冷艳表情屌爆，他只瞥一眼就不由咽了一口口水。 眼前的赵宇城太过高大，钱辉仁歪着腿爬起来时，只在对方的下巴处。 而且那双冷冽的眼，似有无穷的压力将他看得透透的，让他不敢再造次。 艾卿上前看着被按在床上的男生，伸手将他的面具一揭，望到一双惊恐的双眼。 倒在床上的男生，不是别人，但——也不是她和赵宇城认为的傅军。 而是一名工作人员。 他一脸懵懂的看着众人，并不知道发生什么。 …… 艾卿带着那名工作人员，和赵宇城一起回到了他们自己的房间里。 艾卿：“你怎么穿这身？” 工作人员道：“我就是喜欢那个“六指”，找他要签名，后来他说把这套行头送给我，还说在上面签名。” 艾卿无语的看着对方，粉丝喜欢偶像，这样做也是说得通的。 只是却错过了捉住傅军的最好时间。 盘问过工作人员后，艾卿回到房间，无力的往床上一躺，将自己滩成一个人形大饼状，有些小忧伤：“老师，我们忙活了这么久，你看看我，都穿上这身在舞台上扭来扭去强颜欢笑了，唉……” 正当她“唉”要呼出嘴时，一双琥珀色的眼像宝石般的闪着光，悬停在她的脸上，浓长的睫毛半合着，两道弧形的阴影透过灯光折射在她的脸上。 他淡淡的在笑了笑：“你穿这身我喜欢。” 艾卿高兴的双手一撑，上半身挺起，赵宇城却在她起身的一瞬间，将躬下的身体直起来，两人互相对视了十秒钟。 艾卿甜笑道：“老师，那我天天穿这样好不好？” 赵宇城脸上的笑容收起，拿起椅背上的外套，三两下穿好，大踏步的往外走。 艾卿被他泼了一瓢冷水，嘴唇轻轻的蠕动着，口中念念有词的道：“我的提议不好吗？” “你那一身，只能作为家居服。” 赵宇城轻幽幽的送出一句。 “家居服？” 第113章 你怎么不换衣 艾卿扭头往走廊里能反光的光壁上瞧了几眼，歪着的脖子几乎打拧得脖酸，在看到自己映在里面的美背时，若有所悟的点头，原来，老师喜欢这一款。 果然闷骚型的，口味不是一般的重。 这个明明是舞台上穿的，被他堂而皇之的划规为家居必备之服。 她深吸一口，作无奈状的笑笑，然后挺胸抬头的快步跟了上去。 “老师我们去哪？”咚咚的脚步声，搭上她银铃般的声音，听着青春活力。 “唔……”她跑太快，刹脚不及，直接撞进了突然停住脚步站在电梯门口的某人怀中。 正在打电话的赵宇城软玉满怀，身子微晃了一下，低头瞧见一双可爱大眼的小脸，正以45度仰角眯眼享受的把脸往自己的胸膛布料上蹭着。 他想说，艾卿你的妆花了。 可她一点不乎的继续之中，像极想窝在主人怀里的小狐狸，就差给她的头上安上两只紧贴脑后的毛茸茸耳朵了。 他用嗔怪、调侃交织的口吻道：“十五公分的高跟鞋不好驾驭吧？” 她讨好的把脸又凑近几分，粉擦到他的下巴尖处，让他微痒。 她表情夸张的道：“还好老师英明神武、玉树临风、有坚强的臂膀，手伸得够快，要不然小艾卿就真的砸到墙面上去了。” “油嘴滑舌。”赵宇城轻轻的揽着她的腰，对于这张化着大浓的脸，他有些不适应。 很快，腾出一只手按下了电梯。 在挂断一个电话后，艾卿正坐在副驾上，静静的看着开车中的他。 见赵宇城眼神凝重的盯着前方，像是进入了某种思考模式，一动不动的。 艾卿坐了一会儿，伸手将后视镜调整下来，拨了拨自己额头的空气流海。 鼓动起腮帮子，吹拂着那几缕发，轻柔的发丝在空气里飘舞，飞扬，脸上的妆容看着有几分成熟。 而经过这么长时间，发梢上沾满了因为化了舞台妆而沾上的粉底。 她不爱这个，特别是化妆品的香味，让她有些受不了。 于是从暗格里拿出一瓶水，又拿出块湿巾，往脸上擦。 “做什么？”赵宇城瞟了一眼正在手脚忙碌着跟脸上作斗争的艾卿。 “卸妆呀……”艾卿绷着嘴角，调整角度的对着后视镜，仔细擦了擦脸，“你自从看到我化妆的脸后，都不正眼看我了，你不喜欢的样子，我保持着做什么。” 赵宇城眼色一暖，她的确说中了自己的心事。 化妆，他不喜欢。 因为那样失去了本真。 二十出头的艾卿，正是女人一生年华最盛的时间，自然又青春，怎么看怎么顺眼。 不过，她肯定是不会化妆的女生。 赵宇城看她卸妆的错误方式就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艾卿微扬着脸，手里的纸巾还在脸上按着，却余光看到他一幅看到污了双眼的表情。 于是，不服气的扭动了一下小腰，娇声的叹了一句：“我为工作牺牲了自己这张，青春无敌迷死万千宅男的美人脸，你居然这个表情对着我。” 赵宇城无奈的摇头，直身身子，伸手打开暗格，从里面拿出一盒纯牛奶，捏在手里。 当牛奶送到艾卿的小脸下面时，艾卿淡笑：“老师，我不是小孩子，你用牛奶哄不好我的啦。” 赵宇城一脸看到文盲的表情，将那牛奶盒子拍在了艾卿的膝盖上：“奶不是用来喝的，是用来洗脸的。” “阿？这么奢侈？”艾卿瞪眼道。 “你不知道没有洗面奶的情况下，可以用纯牛奶卸妆吗？”赵宇城幽冷的双眼里闪过一丝鄙夷。 艾卿连连“哦”了两声，拿起牛奶，接过赵宇城扔给她的湿巾，用心的对着镜子擦起来。 赵宇城看着她一系列的小动作，直至她擦完脸，把后视镜调整回原来的角度。 “我们直接去实战场地，你跟金盾联系一下，因为他在场外，必要时，我们需要他的网络技术支援。” “老师……” 艾卿想说金盾受了伤，可是警察受伤也不能不工作。 除非躺下了。 8：00 灯火辉煌的酒店里，已经达到了电竞比赛的第二波高潮。 如果说，当吴健带领的“赤龙”队拿到第一名，让一众迷妹兴奋又慷慨的在网络直播平台上争先打赏。 那第二波，让一众女生兴奋的便是在酒店两千平方米的顶层里，正在上演的“钓岛”夺岛大战正式开始。 比赛的规矩只有一个字——“赢”。 可以自带装备进场。 也可以用酒店提供的基本装备。 而每闯一关，就会在三千观战的坐席之中，随机选一个成为幸运观众。 此里的场内人声鼎沸，每一个人都可以对着镜头肆无忌惮的大叫，因为那边的战队成员在顶楼，根本不会受影响。 这么新鲜的真人游戏，还是国内第一次出现，没有人愿意错过。 一切还要继续，在没有找出傅军和孟香之前，艾卿和赵宇城也不能离场。 按照这次比赛的流程，为了曾加这次实战比赛的观众参与度。 可以进行网络在线报名的方式，取得参加资格。 报名前三位的人，能在任意时间点参加到比赛之中。 而且可以随机选定自己要参加的战队。 这样，到了最后，赢了队伍，将跟这名参与的热心观众分享比赛胜利，满足他的一个心愿。 艾卿和赵宇城两人，则通过闻桐归的安排，以热心观众的身份参加了进来。 第一关，游泳。 听起来很简单。 但是……每一个人要带上30公斤的装备过去。 带什么，由自己决定。 为了减重。 吴健和他的队友，三下五除二的将身上剥了个干净，除了脸上戴着的面具，只留下一条紧身的泳裤。 听说，这还是因为进入总决赛的战队成员们认为要把比赛的悬念留到最后。 因为，战队之间有机会交换成员，成为别队的人，而能防止对方挖人的简单可行办法，就是戴面具，这样对方要挖之前，也搞不清面具下的那一张脸，是不是自己想要的。 艾卿扫了一眼那三个人装扮，觉得十分的滑稽可笑。 “橙、黄、青”三种泳裤，又紧绷又太短的，她小声嘀咕了一声：“大人穿小孩子的衣服。” 而他们三人并不以为意，而是开始挑选装备，准备入水泅渡一百米。 艾卿虽然之前知道要游泳，可是万万想不到，得这么拖着重物过去。 她低头看着脚下的东西，这比自己还重的重物，只怕下水就成了把她拉下水的水鬼了。 只是，回头一眼看到已经穿着泳裤的赵宇城正悠闲的冲自己走来。 脸上戴着一片眼罩。 从声音和体貌上来分辩，艾卿可以说能立即知道对方是自己的老师。 在加上他左肩头上的那片疤痕还清晰可见，这是最明显的标记。 结实的肌肉，线条优雅的身材，一条绿色的裤子，让他穿得让人热血沸腾。 不像那三男生，明明全是有女朋友的男人，却还一幅遮遮掩掩的样子。 特别是他行走时抬头挺胸的淡然，艾卿目不转睛的看着，有些口渴的舔舔了嘴唇。 赵宇城很满意她的表情，故意问：“你有些干燥呀，等多喝水。” 是呀，燥，没有由来的烦燥了起来。 “你怎么不换吗？”赵宇城伸着胳膊，作着热身运动，他一点也不着急入水的样子。 而是在等吴健战队的三人先入水。 “我……我……我想换，可是没有合适的。” 艾卿瞪眼说了瞎话。 在女生更衣室的外面明明挂了一套套极漂亮的泳衣。 赵宇城将一直背在后面的手伸向了艾卿，一件连体的火红色泳衣，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艾卿瞪了瞪眼，无奈的接在了手上，钻进了更衣室内。 一分钟不到，她再度出现在赵宇城的视线内。 虽然明明赵宇城在跟吴健聊着要怎么样才能将30公斤重的东西泅渡过去的办法。 可是她却分明感觉到一双双火辣辣的双眼直往她身上看。 “终于来了。听说你是闭气高手？” 赵宇城忍不住的侧目，双眼有意的在她的胸前扫了一眼。 艾卿搓着手臂，抖了抖身子，蹦了蹦，倨傲道：“我天生闭气可以达到十分钟。” 说完，将一张红色狐狸面具罩在了脸上。 赵宇城挑眉看了一眼戴着一张写有韩信两字的面具吴健，这个关于艾卿会闭气的讯息是吴健告诉他的，他最初听到还有些不信。 但现在，她自己也这样说，那…… 吴健见人已齐了，他道：“我先走一步了，这个第一，我一定要拿下。” 说完，三人各拎一袋重物往水里走去。 他们很聪明，在重物的下面绑定了救生圈。 入水后，因为浮力，所以能马上减轻重量。 艾卿有样学样的看了一只救生衣，捡过来刚往身上一套，还来不及找到别的东西，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着到了池边。 赵宇城道：“走。” 艾卿没有搞清是怎么回事，人已栽入水中。 哗一声水响，她从水里冒出头来，一脸心虚的道：“老师，你……这是违规。” 赵宇城牵着她的手道：“你有45公斤，当我的负重物还多了15公斤。” 艾卿这才明白，赵宇城把她当成什么了。 “武器呢？你不带吗？” 赵宇城暗笑，没有出声往前奋力的游去。 艾卿被动的跟着他一起往前游，游到三分一时，艾卿看到已在中间的“赤龙天子”队，显得有些体力不支。 再往水下看，他们的负重物被藏在水底的透明丝网给缠上了，根本无法前进。 第114章 老师在哪 赵宇城挥动着双臂，游到附近，往那几人看一眼，道：“规矩定死，人却是活的。” 艾卿轻笑一声，看到了几个飘浮在水面上的救生圈，估计是有人把绑装备上的绳子给弄断了几根。 所以，在吴健出发后不久，就散了架，无法借助浮力前行，面是直接沉入水底被网绳勾住了。 天助呀。 她惊喜的一个猛子扎下去，等再冒头时，已在吴健的身后，她道：“谢谢你们把装备运到这了。” 吴健一惊，艾卿这是要明抢了。 他惊叫道：“快潜水把东西带走。” 赵宇城和艾卿一左一右，一个扭着其中一人，一个则潜入水底。 那个人本想潜水却阻止艾卿，却让赵宇城拉住，根本无法下沉。 艾卿摸索着绊住装备的网绳，三下两下便解开了。 艾卿能潜水，别人也能潜，只是相对这个只能潜个两分钟就要憋气到心肺发炸，不能呼吸的主，艾卿还停在水底，并且在水里冲刚刚下潜下来的吴健扮了个鬼脸。 吴健还想争艾卿手里提着的装备，可是却无法在水下憋气太久，缺氧的他一跃从水底冲上了水面。 艾卿睹准机会，将网绳的一头系在了对方的脚踝处，她心地善良的打了个活结，却像条美人鱼一样一蹬腿从水里拉着装备向前游去。 两人分工合作间。 带走了一箱装备。 吴健看在眼底，急在心里，他大叫着在手在水里乱拍着，顿时水面上水花四溅，击出的水柱直冲上空。 场地里的摄影机探过来，给了他们三个人一个大特写。 每一个人都急赤白脸的吼骂着。 “抢呀。” “小人！！” “这是哪个的粉丝？专业黑我们‘赤龙’的。” “娘的，我们也去抢。” 三人踩着水，奋力的向前游去。 顿时，水池里变成三个大男人追着前面的一男一女在场面。 只是游动了十来米后，才发现，脚下被什么东西给栓住了。 水池里开锅了。 这种情形惹得坐在观众席里观战的迷妹，一阵乱叫。 “怎么会这样？” “这样也行吗？” “那个……那个男的好帅，比吴健还要帅。”有个女生红着脸指着正在屏幕里以自由泳的方式向前游的赵宇城道。 “真的帅。” “早知，我也去参加战斗。” “没有名次，能跟帅哥泡在一池水里，也是……”两名女生互致理解之情的眼神在欢呼的迷妹之中显得格外可爱。 比起紧盯大屏幕里，看着比赛里穿着泳裤便极为兴奋尖叫的女迷妹们，在顶楼泳池里的艾卿和赵宇城就没有了他们的激动。 艾卿下到水里只有一个想法，上岸后扒下男生们脸上戴着的面具，一个个找，不信找不出傅军。 就在赤龙队的选手被困后，第二批战队“触手怪”的三名成员鱼贯而入。 艾卿和赵宇城已过了泳池的三分之二，只有十米之遥就能很快的上岸。 身后“咚、咚、咚……”几声重物落水的响声，提醒他们，有新人加入了。 “触手怪”们已经下水。 吴健见自己的装备没了，成员们还在跟脚底下的网绳搏斗，心一急直接的潜入了水底。 他打开一个没有被艾卿抢走的装备包，在里面摸索了一会，拔出一把锋利的刀。 他兴奋的舞动着刀在水底下吐出一串水泡，刀，终于在水里发挥出最大的作用，割断绳索。 但也在一片慌乱里，刀沉入了四米深的水池之中。 他奋力的往下潜，体力下降的他，一口气下潜，再怎么也够不到池底。 无奈，他只能选择先浮上去，却突然的，感觉到后背上让什么给狠狠的踩了一脚，他整个人被结实踩在了水底下。 艾卿和赵宇城已经准备上岸，却在这时，听到后面有人在大叫：“健哥，健哥……健……” 乱作一团的水面上，只浮现出四个人的身影。 约一分钟后，又冒出一个人的头。 显然，他在水底太久，一出水面，便像是失去鱼的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氧气。 “杀手！”赵宇城声音响起时，人已经在水中倒转180度，双脚一蹬岸壁，重回来时的水道，极快的往出事池中央位置赶。 艾卿紧随其后，本已上岸的她一跃入水，一个猛子扎下去，潜入水中。 几秒后，她便感觉到有人拉在自己的胳膊，死命把她往水池底下按。 她想冒出水面透一口气，往上浮时，却显明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脚在用力的踢打着她。 水面上水花四溅看不到一个人影，而水下一米处，一片凶险。 之前在键盘上沉默无语的选手，此时，依旧没有半句话，却只听到四处都是“咕嘟咕嘟”的水泡声，还有阴毒的手在扯着艾卿。 艾卿憋气翻转着身体，下潜到水池最深处，抬眼看到头顶上的三个男人正朝水底下瞪着眼搜寻她。 艾卿立即发现，这三个人根本不是“触角怪“战队的成员。 在搏斗之中，她隐约看到了三个人手上的刺青。 一个黑色的太阳，周围簇拥着黑色的火焰。 逃！ 有多久逃多远。 闻桐归已经向她下手了。 等她穿过冰冷的水面，从池中冒出头时，便看到三个男子已经先行上岸。 而“赤龙”队的两名成员，紧随其后。 艾卿踩着水大声呼喊：“老师，老师。” 没有人回应她。 而之前清澈见底的水面，瞬间像是倒入了红色的染料，无声的变得混浊不清。 池水微微荡漾，紧接着水底冒出气泡，涌动的水，动静越来越大，水底哗哗作响，水里像是有巨形生物在打斗。 被倒入了染料的池，被染成血色，两秒后，再也看不清水底。 仿佛让所有人都置身于血池之中。 艾卿脸皮发麻的看着水色变化，急得冲着岸上的两人道：“你们不管吴健了吗？他是你们战队的队长！” 那两人迟疑的看着泡在水里的艾卿，其中一人指了指水面，眼神呆滞了半天，才惊叫：“红色的，这水里有怪物。” 另一个一听，不以为然的道：“没事，这是假的是游戏。” 艾卿抬头冲着还对着他们正在拍摄的镜头喊话道：“换水，我要求换水。水被染色了。” 可那端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冷冰冰的将她的焦急记录在镜头里。 这是故意的。 老师，老师在哪？ 她不等多想，扫过血红一片的水面，把心一横，深吸一口气沉入了水底。 站在岸上的两人，虽然知道这只是比赛里的“血池”劫。 可是真的在实际的红色水里泡过，就觉得无比的恶心。 明明是红色的液体，却无法不让他们联想到那可能是某个人身体里的粘稠血液染红的。 两人不管不顾的从地上捡起装备，往前走。 边走边说：“健哥我是救不了，比赛我得玩下去。” 曾经在网络虚拟空间里，称兄道弟四年之久的大学同学，为了争夺资金而来。 没有想到，就在一场真人实地pk之中，首先弃队友不顾的走了。 在水底找了n圈的艾卿，第四次重新蹿出水面时，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越找越急的她，突然有一种极为不详的预感。 正要试在再潜入时，耳朵里响起了响起了赵宇城紧急呼救的讯号。 三长两短的滴滴声，像一把尖刀直插进艾卿的心间。 艾卿身处红池之中，根本不知道讯号传来的方位。 她仰天看着一直在跟踪拍摄的摄像机，与自己近在咫尺，却像一个冷静旁观的无关人员，没有丝毫的动静。 艾卿看到大屏幕里已变成九宫格，每一格里，就是一个场景。 她很想得到一双能在水下可视的眼睛，可她做不到。 但，人做不到的，东西不一定不行。 艾卿盯着在眼前晃的摄像机，一跃而起，那东西被拉着一同沉入了水底。 这种水陆两用的摄像机，不比人眼对于含有颜色的水的无能为力。 在被艾卿按入水中后，摄像头立即失去了人物头像，而无法进行正常拍摄。 智能装置被启动，摄像头像水蛇一样的往水中下探潜下去，红外线的摄像头只是在水中转了三个方向，马上锁定了水底有热成像的位置。 按着摄像仪的艾卿全神贯注的盯着大屏幕，里面闪现出两个被困在水底的人影。 艾卿放开手中的摄像仪，侧身猛潜五米，手摸到了一片衣角，用力的拽了一下。 就在这时，水面上空下起了雨。 豆子大的雨点倾盆而来。 红色的水面溅起红色的大水泡。 却在三秒不到的时间里，水面变得清澈见底。 骤然可视的水面，让艾卿立即看清了深水区内的影像。 水底飘浮着两个人！ 艾卿来不及多想，双脚用力一蹬，看准方向，上身下翻，倒栽葱般的潜了下去。 池水水底，吴健的脚上被铐子铐着，一条长长的铁链沉在水底，一头勾连着铐子，一头锁在了池边的清洗排水口处。 吴健脸上的面具已被摘除，而他正“站”姿在池底，双手按着氧气管，保持着安静的姿式。 站在他对面的赵宇城，手向上举着，身上还在丝丝冒着血丝。 伤口不深，全在表皮。 刚才在水底一定发生过极为激烈的搏斗。 否则，以赵宇城的能力，不可能受伤。 他看到艾卿像一只深海里美人鱼，如黑暗的自带光圈的仙，黑发舞动着往自己所在方向奋力游来，原本没有一丝呆滞绝望的眼底，突然有了一丝希望闪过。 第115章 人工呼吸 艾卿看到在水底黑发飘舞的赵宇城，把吃奶的力量都用上了，下潜，砍断缠在他脚上的绳，一把抓住他脖领，用力向上一提。 赵宇城借着这股力量，直冲出水面。 在冒头的一瞬间，他全身痉挛般的颤抖着。 “噢哈”的一声，张开嘴，胸口肌肉用力的挤压着肺部，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刚才那一下，他脑里闪过的一丝可怕的念头，不会就此丧命在这吧。 还好，艾卿没有放弃。 艾卿紧盯着他因为缺氧而青紫的脸，恨不将自己化成氧气钻入他的肺里，让大口喘息的他能好过一些。 赵宇城伸手推了推艾卿，示意她再下水救人。 艾卿伸手拉住赵宇城：“老师，我要救你先。” “救他。”他艰难的道。 说罢，拼命把她往那边一推。 艾卿只得潜入水入，从头发上取下发夹，往手铐上的锁眼里直捅。 吴健没有想到，艾卿去而复返，又成了最后一个救自己的人。 他咬着氧气管在嘴里，身子一动不动的保持着在水底的姿式。 直到觉得脚上的那只紧紧嵌入自己脚踝的手铐突然一松，有一股力量推送着自己往上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得救了。 上浮，游向岸边。 艾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把吴健拖到池边，他紧闭双眼，只是麻木的任凭艾卿推他。 上到岸后，他便躺在池边一动不动。 艾卿顾不得歇口气，用手在吴健脸上噼噼啪啪地打着，吴健也没有丝毫意识的头被打得摆来摆去。 醒来，不要死，不要死，吴健，你姐姐的事还没有完。 醒过来，别当懦夫。 她几乎把是将吴健当成了自己的朋友在对待。 吴健上身被拉起来，她拼命摇晃着，一些水从他的嘴里咳嗽了一声，呕出来。 本是一场比赛，此时却演变成杀戮。 再坚强的人，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 吴健在呕出水的一瞬间，突然悠悠转醒。 他连续不断的咳着，第一次面对死亡这么近，近到他已放弃自已的生命。 艾卿见他有一些反应，这才疲劳的往地上一摊，大口的顺了一下自己的气。 赵宇城的经过长达十分钟的水下打斗，体能早已下降到极限，他半天没有出声，也不能动。 他只是拼命的吸着空气中的氧气，想尽办法，让自己的身体快点恢复过来。 在看到吴健被拉上岸后，他才放下心来，可是身上的伤口却隐隐作痛起来。 他干脆仰躺在池边，闭目养神。 艾卿也累得够呛，她一屁股坐在赵宇城身边，有气无力的道：“真是凶险，这哪是比赛。” 赵宇城一句话不说，只是安安静静的。 她歪头看了看他，伸手在他的脸上抚了一下，手指放在他的鼻子底下，小声道：“老师，要不要来个人工呼吸。” 赵宇城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眼珠在眼皮下动了一下。 “老师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着，嘴凑近到他的唇边，压在他的嘴上，刚刚鼓动着两颊，男人微寒的眸光闪现在她的眼前。 艾卿眼睫低垂着，正努力开始她人生第一次，同时也是她最开心的人工呼吸抢救步骤，嘴对嘴吹气，不想嘴是亲上了，但被救人已醒。 艾卿掀起眼皮，眨了眨，马上像触电般的坐起来，顺便冲赵宇城笑笑：“我只是想救你。” 赵宇城拿眼瞥了一眼直瞪着他和她的吴健，轻咳了一声，眸光微侧了一下，意思是有人看着你还亲得下嘴。 艾卿会意，马上一脸进入工作状态的调整了表情：“唉，老师你不要说话，我问你话你只眨眼就行了。” “是有人要杀吴健吗？” 赵宇城没有眨眼。 “那是有人要杀你？”艾卿。 赵宇城眨了一下眼睛。 “那是吴健跟别人合伙要杀你？”艾卿。 吴健申辩道：“没有。” 赵宇城眼未动，神色黯然。 “吴健跟他们虽是一伙，但中途又不愿意下手了，他只是诱你下水救人的一个棋子？” 赵宇城微微点了一下头。 不用再问了。 艾卿和赵宇城都明白，这场游戏里，早已混入了不止一个杀手。 极有可能，除吴健之外，没有一个是比赛选手。 他们都是冲着赵宇城和她来的。 半天才平静下来的艾卿，认命的看了看四周，起身去到角落里，翻找被人遗弃的背包。 那是之前泅渡过泳池的第二批人，也就是“触角怪”他们扔下的东西。 第一个袋子打开之后，里面全是衣服。 艾卿见状，不耐类的将衣服掏出来，扔在了一边。 终于在背包的最底层的夹层里，手指触到了一个突起，伸进去摸索了一会，一个褐色的小药瓶被找出。 “太好了。”她暗叫一声。 云南白药的盖子被拧开，艾卿戳破了那层锡箔纸，手指伸小药瓶的瓶口里。 一团白色的药棉让她给拉了出来。 只见一粒比绿豆小一倍的褐色的小药丸出现在她的手上，她将手掌往赵宇城嘴边一递：“老师，这个保险子，吃一粒能快速止血镇痛。” 赵宇城接过药丸往嘴里一扔，干咽了下去。 一边的吴健哼叽着站起来，他的左腿踝上，让手铐给磨破了一层皮，加上水一破痛得他直皱眉毛。 艾卿把还余半瓶的药粉的白药扔给吴健：“撒在伤口上，可以镇痛。” 吴健拿起瓶子对着破伤之处，像撒盐一样的往上面直倒。 “唉……唉，别弄地上，就这么一点了。” 吴健埋头处理伤口，眼睛都不敢看他们俩。 赵宇城：“说说吧，为什么会被第二战队的盯上？” 吴健很肯定的道：“他们根本不是“触角怪”那几个人。” 艾卿和赵宇城虽有怀疑，可是当吴健说出来时，还是很震惊。 “他们，就是在范师傅鱼庄外面，把我綑了那些人。” 赵宇城微愕：“你确认？” 吴健捏着小药瓶翻眼道：“你们也看到了他们三人的手臂上的刺青。” “我们是用徽章进来的，他们则不同，只要有这种刺青的就能进入到神龙集团的势力范围内。” “吴健，你被闻桐归给骗进这里，” 赵宇城略点头，这个的确是人所共见的，一边的艾卿不解的问：“我们为什么还呆在这里，为什么不进去？” “你是为奖金而来吗？”赵宇城反问。 “我是想抓傅军。”艾卿直言不讳。 赵宇城微笑：“现在进去了五个人，但我们能肯定的是那五个人都不是傅军。” 艾卿恍然大悟：“我们只要在这里看风景，等第三战队的成员进来，因为傅军只有能在这最后一批里面进来。” 赵宇城点头，在一堆被艾卿嫌弃的衣服里随手又翻了一下，找出几件迷彩色的连体衣裤扔给艾卿和吴健：“我想我们三个是自然组合在一起，不需要那假的形式，就会相互信任彼此吧。” “当然。”艾卿将腿往衣服裤腿里一伸，扭着胯将自己收拾好，一边拉上拉链，一边对吴健道：“刚才红色一片，一定是有人为了遮挡他们的罪行，还好老师去救了你。” 吴健的表情有些赫然。 刚刚被赵宇城和艾卿拼死救过来，他也立即意识到，自己再这么单打独斗下去，只会是死路一条。 他默认加入到赵宇城和艾卿这一组，不为别的，就为活去。 之前他答应跟某人的交易也是为了能进到这里来。 现在他的目标很明确，让杀死姐姐的人显出原型。 哪怕要付出更多的代价，他也愿意。 …… 泳池大屏幕上提示到，第三战队马上进来。 当门缓缓打开，一道光从外面透进来。 艾卿、赵宇城、吴健，他们三个人隔着泳池同时看向在门打开的地方。 百米开外的大门处，最后一队人马戴着面具走了进来。 从身形上看，三男一女。 四个人快速换装，下到水里，除了男生都带了装备泅渡，那个女生则是空手在游。 艾卿不动声色的盯着在水面上打水而行的几个人。 她的指节不由自主的往手心里微卷进去，脸上紧紧繃成一块板，双眼直勾勾的看着水面。 赵宇城轻声道：“紧张？” “不。”艾卿咽了一口口水才道，“为什么有女生？” “热情观众参与吧。” 赵宇城说完，仰头看了一眼大屏墓上给出的特写。 他总觉得九宫格里每一个分切的镜头里，跟眼前正在泅度的人有些不同，但哪里不同，他一时也说不出来。 眼看几人都游得不错，上了岸。 按照规矩，他们可以向赵宇城发起挑战。 可是对于游戏规矩一直理解得断章取义的艾卿就不太懂这些了。 她抢身上来，在几个男人双手撑着池壁要纵身上来时，左右手同时伸向他们的面具，用力往上一掀。 两个男生惊叫的坠进了水里，面具没有扯下来，他们慌张不已的把面具又扣脸上。 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对他们动手动脚的女生。 “你懂不懂规则。”他的面具露出了鼻子和下巴，鼻子上的鼻环闪闪发亮。 另一个，虽戴了面具，却能一眼看到光溜溜的头顶。 他粗声粗气的道：“你这是要罚分的。” 艾卿蹲下身子，扫了两人一眼，敲了一下他们脸上的面具，道：“罚你个头，你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我自己吗？” 吴健默契的把自己受伤的左腿伸向那两个男生：“看看没，是要流血的。” “老子不怕流血，老子就要见见血。” 第116章 有毒 吴健尴尬的把伸出去的腿收了回来，无奈的看向赵宇城。 赵宇城没有出声，而是让在一边，看着像是准备认输不比的意思。 另外一个男生，则将那名跟随而来的女生推上池壁后，等对方换上干衣服后才最后上来。 他一声不吭的牵着女生往里走。 后面的两名男生见状，赶紧的跟了上去。 四人进入第二实战地，海礁地带。 艾卿走到赵宇城的身边，低声道：“老师，那个带着女生进去的，就是傅军？” “他有戴手套。”吴健道。 “的确戴着手套是傅军的标配。” 就在三人进入到所谓的海礁地带不久，便看到一个男孩子把女孩扛在肩膀上，沿着一条扎脚的指压板铺成的路往回拼命地跑。 艾卿看到男生跑得呼哧呼哧的，脚板根本不敢用力的在指压板上踩。 但他却又不得不扛着女生往回跑。 跑出几步后，号称能将脚生生刺穿的海礁地带，突然生出倒刺般的小勾子。 像是水生生物一样，一会从指压板上冒出来，一会又缩进去。 “啊……”惨叫声连连，而且发出的声音出自同一个人。 艾卿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肩扛着女生的男生，他跛着脚，即使被扎成这样，也不想敢下肩头的女生。 那女生的侧脸一大片红色的血迹，看起来也受了伤。 就在他走过的路上，一个个触目惊心的血脚印，看着让人胆颤心惊。 赵宇城冷眸微缩的盯着那个男生，突然的命令道：“不想死在这上面，再快点。” 指压板上的铁勾子，就在这句话后，像是听到了什么指令，越来越多，冒出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烦。 艾卿不忍直视，血水已经越来越多，几乎他每一脚下去，都会中招，被铁勾子勾住。 走到还余下三米时，男生的双脚只怕是已无完肤，他几近疯狂的号叫着：“救她，救她。” 他的叫声，像是魔界里的鬼兽，抢来了自己最爱的新娘，来不及享受爱情的甜蜜，却被人追杀得无处藏身一样。 而他的叫声也震醒了一直俯在他身上的女生。 那女生垂在他的肩头上，头贴着他的腰，她用极微弱的声音道：“带我回去吧，军哥。” …… 放下女生的傅军，终于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 但也就一瞬间，他便爬到了女生的身边，扶起她的上身，摇晃着对方的身体：“孟香，不要睡觉，不要睡觉。” 孟香只是翻了翻眼睛，便晕了过去。 艾卿和赵宇城见状，立即对着话筒呼叫：“这里有伤员，马上叫医生进来。” 两人各呼叫了两次。 但很奇怪，却不没有半点的回应。 “你的收到信号吗？” “没”艾卿摇头疑惑的看着自己腕上的微型对讲机。 她还用手使劲的摇了摇，嘀咕道；“不是说防水的吗？怎么遇水就失灵了。” 赵宇城面色微沉：“是刚才的泳池里的红色液体造成的磁场，影响了我们的带来的设备。” 艾卿一惊：“那磁场，是不是也影响了所有的电子产品，包括场内的各种电子设备。” 赵宇城扬头看向大屏幕，此时，只有“银河系”和“触角怪”两只战队的人马进入了第二关。 而“赤龙”的两名成员，却不见有镜头追踪的。 他们这几个被阻在进入第二关的入口的人，根本就从屏幕上消失了。 从吴健被人杀，傅军和孟香被人追杀，再加上有人故意屏蔽一切信号，这一些全部一环扣一环的设计，决对不再是一场比赛。 艾卿惊叫道：“我们被骗了？我们全被骗了。闻桐归来报案就是个慌言。” 赵宇城略略点头，目光久久的在停在了某处，他看起来不着急也不恼，反而有一种气定神闲的优雅。 “老师，你怎么一点也不急？”艾卿不解。 “如果我们真的是身处荒岛，那才是应该担心的，事实上，我在处在了个有着时间限制，同时并非荒岛的酒店顶层，我们有什么好担心？” 赵宇城说完，艾卿已不再像刚才那样着急了。 正在两人说话之际，一直在给孟香处理脸上伤口的傅军，抚了抚她的脸，极为温柔的在她的额头上吻了吻。 孟香想给他一个笑容，却牵动了伤口，只挤出一个痛苦的表情。 他昂起头，对着艾卿和赵宇城看了两眼，只用沙哑得跟几乎听不清的声音道：“孟香就交给你们了。” 说完，他将急救包里的所有云南白药粉撒在了伤口上，同时用白色的纱布将自己的一双脚绑得结结实实，突然站了起来。 傅军赤红着眼，径直折回原来自己跑过的那条道上，一步步的重新走了回去。 艾卿伸手想挡，对方已经纵身跃出几米，这次他没有再被那些勾刺扎到脚，艾卿猛然发现，他像是跳芭蕾一样，踮起脚尖直奔他要去的方向。 而已经追出一步的赵宇城，却让一双纤细的手给扑了个正着。 对方全身的力量都用在了他的右腿之上，力量下向后的把他往回拉，赵宇城正欲拔腿，猛然感觉这一招抱腿杀，跟某人简直如出一折，腿上一片软棉。 艾卿和吴健两人立刻抬头看着他们。 艾卿望着地上的女生道：“孟香，你跟傅军联合起来耍我们？” 吴健摇头：“他跟我一样痛恨闻桐归，不会这么轻易走的。” 孟香这位看起来斯文安静的大小姐，并没搭理他们，而是更用劲的抱紧眼前的大腿，把脸都贴了上去。 “你们要去的傅军，就必须带上我。” 说完，一幅死贴赵宇城，不让去，她就要这样粘在赵宇城身上，而且她说完这话后，还一幅她有天大的冤情和委曲一样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艾卿脾气上来，上前一步，对赵宇城道：“老师，让她跟我们一起去。她有闯过第二关，比我们要熟悉。再说，我们走了，她一个人在这里让人先奸后杀，或是先杀后奸的也是有千万分之一的概率的。所以我们要做到万无一失才好，带上她吧。” 说完，艾卿也不管赵宇城答应还是不答应，一弯腰，手指插进了孟香的脸皮与赵宇城大腿之间的那条几乎不存在的缝隙里。 硬是将孟香可爱的小脸隔在自己的小肉掌之上，孟香哪里见过女生这么对自己动手的，或者说在她看来这便是对她最不友好的举动了。 她哭道：“警察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我要跟赵宇城一组。” 艾卿本来还想行动上粗暴一点，但语言上还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温和一点。 而孟香的话瞬间点燃了她的斗志：“我才老师带进来的学生，他要为我负责任，同样的，身为警察的我也要为我的老师的生命安全负全责。” 说罢，也不理孟香哭得惊天动地，可怜巴巴的样儿，以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将这位长得跟春天般温暖的大小姐给扯了下来。 然后，就看到另外一幅景像。 女的挽着男的胳膊，两人一齐往第二关的关口里走去。 孟香向身边看了看，长得不错，却无情对待自己的赵宇城，他的确没有带自己走的意思。 而那个明明把自己扯下来时力大无穷，此时，却笑容十分甜美的站自己回头眨眼的艾卿，她更不会让自己跟着。 于是，她忿忿的一回头：“你是吴健吧，我跟你一组了。” 吴健斜了对方一眼：“我对你没有责任，而且，我也不是为了来玩的。” 说完，快速的跟上赵宇城他们。 这一次，他们在迷宫一样的指压板上走了半个小时。 途中，赵宇城紧紧拉着艾卿，有时，甚至让艾卿趴在他的背上两人一起前行。 艾卿一直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在“反恐联盟”游戏的这一个环节里，她记得在地上的会时不时出现杀手，或是埋下的刀刺。 可是就在她赵宇城在一起后，那些让人看不到，却随时会出现的危险，让她一直悬着的心，找不到安放之处。 她不敢问，也不敢动，完全信任赵宇城，跟着他走。 又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在穿过一片平滑地带。 灯光昏暗，但看着平淡无奇，她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警告。 “那里有毒……” 不等艾卿作出反应，她便看到一层雾气从上方的气孔排出，像是随着气流进来烟，快速的在这片上百平米的地方弥漫开来。 “退！” 赵宇城拉着艾卿往回走，正好与刚刚跟过来和吴健、孟香遇在了一起。 艾卿：“你刚才是因为这个原因吓晕了？” 孟香点点头，肯定的说：“我是晕了，可不是吓的，那东西有毒。” 艾卿与赵宇城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些不解的看着孟香，艾卿责怪道：“你中毒了还进来做什么？小心走不出这里，就毒发身亡。” 孟香脸微红，神情不自然的道：“你看多了金庸小说吧，谁说中的是那个毒，是……是……” 她别扭的不愿往下说，而是冲艾卿招了招手，艾卿实在是想找到破解的方法，只得瘪着嘴把耳朵送到了对方的嘴边。 第117章 用你自己的 她声如细蚊，但却清楚的钻入了艾卿的耳朵里：“那东西闻着想那事……” 孟香瞄了瞄艾卿的小平胸神色扭捏，一会儿，脸上绯红一片。 艾卿瞪着眼呆了呆，做了一个口型：“做爱？” 虽然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可是那夸张的小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一脸惊世骇俗的表情，能进入年度表情包排名前十。 她半天不知道要不要跟赵宇城说，就听到耳边传来男人清亮的声音：“事关生死，有什么要藏着吗?” 艾卿呵呵干笑两声，嘴巴很诚实的说了一句话：“便宜那些男人。” 赵宇城虽没有听到说的是什么，却从两个女生过家家一样的眉目流转之中，猜出几分。 他默然了一下，鼻子里重重的哼一句：“真欠呀。” 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两片湿布，一片大的，一片小的，对艾卿道：“捂住口鼻，直接过去。” 艾卿听话的随手拿了那片小的，布料完全让水打湿，想来是赵宇城进第二关时，特意留下的。 于是她先深吸一口气，捂着自己的脸直接往里冲。 这个不比在水底憋气，一想到孟香跟她的那个，她的心就扑扑直跳。 她跑得极快，赵宇城还没有跟上她。 而他手里留下的是一片大的布料，不等他把布料派上用场，已经有人伸手过来，表示要分享他这个好方法。 吴健手指挑起赵宇城手中布料的一角，商量道：“赵宇城，我也要一块。” 可不等他去撕下一角，手中的面料就嗖的一声被从手里抽走，赵宇城很不客气的道：“你过泳池那关时没换衣服？用你自己的吧。” 说完，头也不回的捧着手中的布料往脸上一蒙，走进了烟雾之中。 吴健一脸懵。 湿衣服，他的确是随手给扔了。 没有想到赵宇城比他这个游戏高手更加有经验，什么都带上，以备不时之需。 孟香看着赵宇城远去的背景，瞧出各中端倪，略嘲笑的说：“堂堂教授，居然用女人的湿衣服挡烟雾。” 吴健诧异道：“那么小一块？不可能吧。” “那是泳衣，红色的。”她对衣服还是一眼一个准的。 …… 穿过布满迷香的第二关后，前方一片昏暗。 赵宇城听到艾卿“唉呀”的叫了声，他走快几步，撞在了一片软棉之上。 怀中的人，捏着鼻子，苦着脸道：“老师，我踢到铁板了。” 赵宇城伸脚在地上移动了一会，叹了一声道：“是台阶，时警官。” 哦……台阶。 艾卿抬起脚，一步步往上走。 心底默数着阶数，一共走了十二阶后，再抬腿时，已无台阶可走了。 赵宇城拿出几根荧光棒，在艾卿的头顶上敲了一下，她头上一亮，五彩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像是从海底世界来的人。 眼前，突兀的出现了七间一模一样的房。 每一间房的不锈钢房门都紧闭着。 在昏暗的灯光下映射下，能隐约看到门上只有一个显示屏，并没有普通的门锁。 惨淡的照射在门板上，折射出的散光消失在空旷的空间之中，让第三关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 艾卿找了一间离自己最近的，移动了几步，身体悄悄的贴上去。 门里安静得很，听不到除了自己因为紧张而砰砰直跳的心。 她微躬着身子，别过脸看向赵宇城，轻轻摇了摇手，以示无人。 赵宇城眸光暗沉的看向，那一张张长得一模一样的门，他努力的回忆，第三关里，跟眼前七间房门有关系的地方。 思考了约有十秒。 心里将已有的备选答案一个接着一个的被推翻。 没有任何关联。 照游戏规则，这一关，应该是最后登岛开始。 所有战队成员一旦到了这一关，会使出全身解数，将先占领岛屿的一方拿下。 而已占据优先的，则要固守在上面，同时，将对手一个个消灭。 这样看来，这游戏的最后，跟真人实战的最后一关，根本没有任何的关系。 他思索片刻，突然，看到艾卿脸上的面具，想起后面进来的“触角怪”以及“银河系”，一共进去了五个人。 而他们的面具分别代表的是西方世界里七宗罪的寓意：“暴食”、“贪婪”、“懒惰”、“嫉妒”、“骄傲”。 “暴食”——本是一个头一米八，身形巨胖，走路肉拦，名曰“胖仔”，家里是最大的冷肉食加工。 “贪婪”——鼻上有一枚钻石鼻环，人称“贪哥”，是个国内商业地产的富二代。 “懒惰”——光头一个，瘦如麻杆，也叫“麻哥”，互联网网游平台营销里的赚最多的。 “嫉妒”——肩膀一边高一边低，因为高瘦，含胸驼背的，在这些人里被称为“骆驼”。 “骄傲”——一只手插裤兜，另一只手总夹着一根永远不点燃的白色烟管，他的名字，赵宇城没有查到。 在这五人之中，那个戴着“骄傲”面具的战队成员的名字和身份背景最为神秘，一直无人知道。 而余下两个，则一直没有出现过。 “淫欲”和“愤怒”……这两个词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闪电般画面出现在赵宇城眼前，很快把他推向了十年前的那件旧案的情景里。 无助的少女，被一条条恶棍在她的身上轮番施虐…… 他不愿意不去回忆，奋力的摇头，想让自己彻底的忘记。 便在这时，七声怪异的叫声响起。 艾卿吓得往后退，身子直接撞进了赵宇城的怀里。 两人下意识的拉紧彼此的手，艾卿缩成一团，贴在赵宇城的胸膛上，捂住了嘴巴，以防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而眼前的灯光下骤然出现了七张脸。 艾卿的双眼习惯性的闭紧，脸往赵宇城的怀里扎。 像极一只受到极度惊吓的小狐，只想找到一个地洞钻进去。 而赵宇城眸仁紧缩，全身肌肉紧张的绷成僵硬的块状，连呼吸也变得沉重了几分。 惊鸿一瞥！ 那七张脸——应该称之为七张戴着面具的脸全都一一展现在眼前。 就连余下的两张出现了。 代表“淫欲”和“愤怒”的两人。 一个身材不高，五短身材，脚呈外八字站着。 另一个高大挺拔，双手背在身后，站在人群的最后面，也显得鹤立鸡群让人一眼能看到对方。 可以清楚七间房门前站着的人，也就意味着游戏进入到决战。 “你让我们好等。”七个人之中戴着“暴食”的胖仔开口了。 声音被加工成电音，分辩不出是谁。 赵宇城淡然的看着对方：“你们，不是应该已经分出胜负了吗？” 胖子点点头：“的确胜负已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艾卿心里一懔：“这是什么话，不过一场游戏，你们说得要玩真的一样。” 说罢，慢慢的把脸转向了那七个人。 再看他们时，他们身上全只穿着泳裤。 而唯一能看出不同的，就是颜色。 正当两人还在猜测他们的身份时。 其中一张门里，忽然冲出一个人。 像是见到鬼一样的狂奔着的往戴着象征“愤怒”那张面具上扑。 灯光亮如白昼。 却在那人一扑之下，让所有变成一片黑暗。 只听到男人喘息的声音断断续续。 艾卿急了，却发现自己的四面八方也多了几个不明物体。 忽然间，那男人的嘶哑微弱的声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他从喉管里发出的咕咕之声。 像是让人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无法得到氧气的那种拼死挣扎。 那种令人恐惧而生出想逃的声音，不绝于耳。 艾卿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她不等赵宇城开口，自行大喝：“我是警察，你们想杀人吗？” 或者是被艾卿的身份吓到了，一串踢打声骤然变大。 而黑暗中看不到彼此的脸，却让人一语说破正在进行中的事，也让正在对男人下重手的凶手惊骇住了。 在他恍神之机，一个沙哑的声音终于向艾卿和赵宇城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他们不是比……” 后面的话没有说得出口，便让人给掐断了。 艾卿迟疑之间，已闻到了一股血腥之气。 素有狗鼻儿之称的她立即意识到，这不是游戏，是一场真人杀戮。 有这种感觉的不仅只有艾卿，还有一直在用手绞着手中的湿布，同时鼻翼翕动着感受血腥之气方向的赵宇城。 浓重的血腥味直钻入鼻腔内。 他的右侧方已有风动。 手中的那条泳衣束湿成棍，突然间，被他奋力的向前抽打了出去。 一声类于鞭响的声音震动了整个场地。 “呯”的一声，随即他和艾卿都感觉到漆黑之中，一阵劲风，朝他们的身体猛烈袭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凝滞，艾卿连呼声都屏住，生怕一丝动静就暴露了位置。 却还是听到，后背传来沉沉的脚步声、紧接着头顶上被什么冰凉之物贴着头皮扫过。 她所能做的，便是就地下蹲。 不想却听到一记重击声，那是拳头瞬间撞击到人体肌肉上发出的闷响，离她太近，近到拳风直刮她的脸颊，差那么一公分就招呼在她的脸上。 就在这时，艾卿感觉有一股力量将她拉起来，不等她站稳，脚踝被人拎起，一个高台腿，脚踢在了一片软肉后。 “噢呜……”一声长长久久的男人的号声响起。 艾卿有所感觉的以为，自己刚才是不是误打误撞的踢到了男人重点部位。 第118章 抱紧她 因为那种被揍了“丁丁”才会暴出的声音，此时正在耳边响彻不停。 她正为自己干掉一个臭男人而心中窃喜时，身子被男人的臂膀紧紧的扣住，对方向抱小婴儿一样将她包进自己的怀里。 耳边除了男人粗励的呼吸，便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嘴巴被一片冰凉堵住，因为用力过大，鼻子给压歪在一边，半天喘不过气来。 虽然有些粗暴，但一切是为了工作，他理所当然的继续抱着怀中的小女人。 她大气不敢喘的，瞪着眼看着黑暗里隐约的男人脸，心想，老师你咬着我了。 赵宇城蓦然感觉唇中渗进一丝血腥味，有些内疚的微抬了一根头发丝的距离。 “呼”一声风声，外夹着“滋滋啦”的火花，两人同时手一紧，翻滚着往墙角的方向滚去。 头顶上挥动的凶器，让他恨不得再趴低下些，更让她极想融入他的体内，好灵巧的避过凶险锋利的刀具，不要割到他半根头发。 “吱……”几声类于电锯的声音突然响起，四溅的火星为漆黑一片的场地提供了照明。 骤然间，代表着“七宗罪”之中的七张面具脸，暴食”、“贪婪”、“懒惰”、“嫉妒”、“骄傲”、“淫欲”、“愤怒”,在微弱的光线之中一闪而过。 忽远忽近，时而清楚，就在眼前，时而模糊。远如天边。 七个人，就如七个魔鬼，从原本深藏在人内心里的无形，变成现在的有形。 很快艾卿余光瞥到，七个人，每一个人的手上持着各种工具，开着五彩的闪光灯，零散的站在场地中央。 好像他们才是这片地方的主人。 而艾卿和赵宇城，甚至孟香和吴健都只是闯入者。 “他们是一伙？”艾卿大脑做出判断之前，赵宇城的身体已经做出了唯一可以做到的反应——他猛的抱紧艾卿两人贴着站了起来。 只有墙角，他们不用顾虑后面，只要面对前面的危险。 而孟香和吴健显然没有这么好运。 两个人，已被一左一右的分隔，包围。 戴着代表“骄傲”面具的男子冲着已在他们控制下的孟香吼一句：“你来做什么？” 孟香早已吓怕胆，哆嗦的抱着双肩，身子不停的发着抖。 “今天这个女的，归我。” “骄傲”伸手想去拉她，却有人道：“梅贤，这个女人，理应打赏给我。要不是我通知你过来玩，你还不知道今天有这么刺激的游戏玩。” 孟香猛然抬头冲那名叫梅贤的看，而他却没有丝毫反应。 孟香半张着嘴，像是才明白过来什么事情一样，渐渐的侧过身子，缩脖搭脑的不敢再直视对方。 不等那梅贤再说什么，那想沾上孟香的男子，关掉手中的电锯开关，把东西一扔，往前一扑，肥臀一拱一拱的在孟香的身上开动作起来。 虽然他的硕大的身材，宽如熊的背部挡住了赵宇城和艾卿的视线，可是任谁都能看出他接下来要做的事。 “嘭！” 漆黑的长条物狠狠的击打在男人的头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艾卿隔着五米远，也能感觉到那一记重捶是有多么的凶狠。 像是挥起了铁器，要把对方揍得头开骨崩一样。 那被打的胖子双手抱住自己的头，腰间的皮带滑落，他都没有功夫去管，手摸了一把头顶，掌心里全是红艳的血迹。 突然发生的一切，让人猝不及烦。 艾卿和赵宇城互相对视了一眼，赵宇城低声道：“傅军!” 艾卿也认出了他。 原来他一直藏在暗处，根本没有进到第三关，只等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时，他才出现。 可是他是为了复仇而来，这时出现，不是找死吗？ 艾卿对赵宇城道：“他是被逼出来的？” 赵宇城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却听到手中握着铁棍的少年，挥手一指，跟自己面对面站着的梅贤，目光狰狞的道：“孟香是你妹妹，你居然任由她被人欺负。” 梅贤，梅校长跟原配妻子生的独生儿子。 孟香，梅校长要外地考察时，结交的一名女服务员，生下的私生女。 虽她从了母姓，却一直被梅家养大，在她还没有断奶时，已在梅家。 梅贤对这个妹妹并不知情，一直以为是父亲好收收养的弃婴。 直到这个妹妹十八岁开口叫自己的父亲为爸爸的那一刻开始，梅贤才发现事情原来是这么的不堪。 他眼瞪着孟香，曾经自己也对她有过一丝感情，那种说不清的少男情怀，一直围绕着她在转。 只是……十七岁那年的一场罪恶，让他再无法面对自己的妹妹。 他想到这，轻微叹了一声：“傅军，如果不是你，孟香怎么会搅进来？” 傅军心中一懔，看到孟香哭成个泪人的贴在自己的怀中，无助又可怜，想她堂堂校长千金今天却受到这样的欺负。 “你走，回去……” 少年吼了一句。 孟香抽泣的被他用力的推开，指着面前的七人道：“我只找闻桐归单挑，你们不要跟着。” 人群里有人发出轻薄的笑声：“我们七个，本是一个，我们就是来看看你怎么死的。” 说罢，向众人一使眼色，有两人便向傅军扑过去。 “砰！”两人手中的双结棍又快又狠的砸在傅军的面门上。 从未跟人打过架的少年，很快落了下风。 他身体被砸得“呯呯”作响，双膝发出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孟香本已被傅军推到了门边，只有几步路就能跨出这里，她却突然调头，扑到了傅军的身上。 打红眼的两人，下手没有轻重，更不会想到孟香这小身板居然敢回来挡在傅军的身上。 几记狠揍之后，“啊啊啊”连续不断的惨叫声，在这个密闭的空间的轮流刺激着众人的耳膜。 特别是她连哭带号的求救声：让人不能听下去。 艾卿抬起头，便要往前冲，赵宇城反手握住她的手腕，贴着墙面，无声疾行到一处出口处。 很快他摸到了一片开关。 赵宇城的手指快速的往下按，也不管这些开关是管那条钱的，全数一一开启。 一瞬间，白色的光像是正午阳光一样直接照射进来，将本是昏暗不清的地方映得跟白天一样。 “吱……”一声强电流冲击声骤然划破长空。 “哐当”，一声金属坠地的声音跟着响起来。 再看地声音发出的方向，一只拿着双节棍的手落在地上，而那手的主人，却像是没有感觉一样，只用另一只手拼命按在脖子上，双眼僵冷的看着前方。 突然他的口中喷出血，指缝间涌流一样的红色液体像水一样的哗哗直流。 他来不及说话，只有恐惧的目光直直的瞪着前方，连转动的力量也使不出来，便重重的栽倒地上。 刚才的打斗声，男人悲号，女人哭喊声，全在这一下通通戛然而止。 艾卿看清眼前的一幕，就惊呆了。 眼前，六个人站着，其中一人拿着的是胖子扔在地上的电锯，锋利的锯齿流淌着红色的血液。 三个人躺在地上。 两男一女。 那个女生已半坐在一个混身是血的男生身边，又惊又惧。 而他们两人的身边，便是那个胖子，此时他的身体有两处直在往外冒血。 一个是右胳膊处，另一个是他的喉管处。 “梅贤……你疯了！”是刚刚跟那胖子一起动手的男人。 他跌坐在地上，手摸到血时，发出歇斯底里地惨叫。 艾卿脸色瞬间苍白，也不由自住后退了几步，抓住站在身边的赵宇城：“老师，这是怎么了？” 赵宇城当然看得一清二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的所有精力都放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的。 那便是一直站在最角落，是所有摄像头死角位置上的男人，他戴着象征“愤怒”的红色面具，目光犹如死水，在所有事情发生之后，他依旧保持着凉薄的神色。 而另外几个人，虽没有像那个坐在地上的男子乱叫乱吼，但也多少有点害怕。 其中有人像是怕血水沾到身上，离得远远的，不想靠近半分。 艾卿一个箭步，冲到那名胖仔的尸体边，虽然明明知道对方已死，但还是叫了一声：“已经弄出人命，马上停止比赛，所有人员带出录口供。” 她说完，无人一动。 包括一直像个受惊动物的孟香，也没有动。 赵宇城立即道：“不管你们是什么人，现在中止犯罪，可以视为自首，否则罪加一等。” 这句话，比艾卿的话更有说服力。 求生的本能催生出勇气。 孟香拉着傅军道：“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 “不能……”傅军摇头，“我哥让他们给害得坐牢，你知道吗？我哥是无期呀！” “那总比地上这个强。”孟香抢白道。 艾卿侧目，这是什么逻辑，如果无罪让人判定成无期，当然要反抗到底，什么叫比死了强。 这是让弱者不把自己当人看吗？ 傅军显然对于孟香这样的说法，也无法接受，他轰的站起来，身上还流着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孟香身上的血。 他手里的铁棍握得紧紧的，赤目盯着没有死的六个人，大声道：“你们利用我，威胁我哥，让他放弃上诉，让他永远闭嘴，我告诉你，我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受罪了，我要让你们所有害他的人得到惩罚。” 说话间，便要往那几人身上扑。 艾卿暗骂，以卵击石。 赵宇城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目光微寒的盯着傅军的背影，敏捷的退回门口，反手掀开一个电闸盖，手指向下连扒几下，“啪……”几声后，漆黑再次降临。 第119章 反水 所有蠢蠢欲动的人，因为这突然而至的黑暗，而再次遁形在各自的眼前。 看不到，即意味着不敢轻举妄动。 艾卿赞叹赵宇城的心细胆大。 但她也不知道，自己和赵宇城是不是能心意相通的不要走散。 更不要像孟香和傅军那样让给分割包围了。 艾卿拼命的吸了吸鼻子，赵宇城身上的味道，在此时，成了她分辨敌友的最有用的途径。 “傅军，不要急着拿只有一次的宝贵生命跟一个或是一群人去拼，你要做的是为你的哥哥洗清罪责，那怕是五年十年，但你和他一个十八，一个三十出头，几年后，可以再来过的。难道要让自己这快就折在那些人手里吗？” 赵宇城在劝傅军，双眼在黑暗里适应了十几秒后，感叹这间房子的设计者真是缺德，居然没有一丝光线透进来。 艾卿在听到赵宇城发声后，马上听声辨位的移步到他的身边，在旁边帮腔道：“傅军，现在乌漆麻黑的，你听老师给你说说傅远的事，不要把自己逼进死路里。” “别去呀。”孟香的声音软软凄婉的响一下。 少年的喉咙里压抑着痛苦的声音，不敢再往前冲，毕竟，孟香，是为他选择留下，他已经有些心软了。 美好的爱情，成了他复仇路上最大的负担，但却让他甘之如饴。 “傅军，只要你把你哥交给你的东西，全部交给警方，我想你哥不会再被判无期的。” 赵宇城的声音掷地有声，谁有没有想到，他已猜测到傅军已掌握到了很多重要的证据。 这一点连艾卿也不知道。 傅军不敢不出声，那东西，他知道赵宇城指的是视频资料。 只是，突然，少年只觉得腰间多了一只手，正在拖他，但凭感觉，那是一双女人的手。 不是孟香，就是艾卿。 这里只有两个女人。 他心底还是清楚，这两个女人是绝对不会伤害自己的。 他跟着对方往后移了几步。 便听到一个细细的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有人在利用你。” 傅军呆了一下，转头，看向他并看不到人影的黑暗世界里，听到赵宇城继续道：“你哥掌握了这七个人犯罪证据，现在他们设下这个局，将你诱来，就是为了杀你灭口，你来就是中了他们的圈套，但你不来，你根本一丝机会都没有。他们有九百九十九种方法让你死得合情合理，而且让人无从查证。” 艾卿的心狠狠的抖了一把，赵宇城之前不说，是为了让她安心。 现在不得不说出时，她明明已感觉到，甚至也是如此认为时，还是觉得很害怕。 组团杀人。 的确猖狂。 傅军停了停，向一直拉着自己的人，说道：“我知道，我知道十年前的一件旧案。” “千万别说，小心。”那人轻轻的道，声音细如蚊子，只有他听得到。 偏偏这时，艾卿因为太冷，冻得打了个大喷嚏。 震天的一声吼，将赵宇城话打断。 同时，也惊得傅军，脱口道：“你不是时警官。” 那人轻声道：“一群蠢货。” 唰一声，灯光全亮。 一个男人嘴角一勾，露出讥讽的笑，可是他的声音和动作却全是女儿态。 而傅军正被这样一个男人拉着手，站在场地中央。 孟香，站在相距甚远的一个角落里。 看到这一幕时，目瞪口呆。 艾卿和赵宇城两人同时脸色阴沉，艾卿知道这是中计了。 赵宇城的目光扫过对面人的脸，终于有一个一直没有出过声，却像是能掌握全局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嚣张且傲慢的扫一眼赵宇城，又回头看了一眼一直在最角落里的男人，像是在对他质问，怎么赵宇城这么蠢的，一下子就让他把傅军的真话给套了出来。 为首的男人迈着外八字，身后四人男人，有三个拥在他的身后，另一个则一直在角落一动不动，仿佛定在了原地一般。 而那个明明长得一幅男儿身，却女里女气的男子，放开了傅军的手，沉默地站在他们身后。 “赵宇城，我们死了一个人，你说怎么办？”为首男子先开口了，他的脸上看起来好像没什么表情，嗓音却越发沙哑：“傅军，胖子因为你而死，你得负责。” “什意思？明明是梅贤杀的。” “可是杀人工具上，只有你的指纹。”那个声音如女人的正是外叫“骆驼”的一个不男不女的成员。 他马上接口，他将自己的右手往那柄电锯的把手上一握，神情阴笑的道，“这个就是证据。” 其他人看着这个叫骆驼的男人，拎着电锯装入一个塑料包装里，还小心的放入进了一个纸箱之中。 对于这个伪造证据的人，他们就是集体失声一样，都没说话。 艾卿倒吸一口凉气。 还在惊讶骆驼的手上怎么有一只手套，指纹采集膜制成的手套，握在谁的手上，就能将谁手上的指纹采集下来，复制到任何物体上。 见过凶残无比的杀人犯，第一次看到有人当着警察的面，可以把凶器上加上无辜人的指纹。 他们能这样做想必不是第一次。 能把事情黑白颠倒，看样子也是这方面的老手。 “好了，现在一切搞定。”为首男子把目光停在傅军的脸上，嗓音轻慢，“傅军，你知道你哥是被冤的没有关系的，就算赵宇城再能说，说得天衣无缝，我们也能把你，把他扔进牢中，让你们犯罪证据成为呈堂证供。明天早上警察一到，验了指纹，你就会进去了。” 艾卿气得咬牙切齿：“你当警察瞎！” 他停了停：“其实还有一条路的。” 他外八的脚走得跟个公鸭一样的摇晃着身体到了胖子的身体边，歪头看了一眼已失去生命迹象的尸体，脚尖轻踢了一下对方身体，像是在确认对方是不是死透了般。 当他侧目时，艾卿和赵宇城都看到他的目光在往墙角里戴着红色鬼面一直站着同伙看，两人无声的交流了什么讯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于是，他微一扬下巴，立马出来两个人，一人一边拖着胖子的尸体往一处地方去。 他按了一下手中的电子钮， 那尸体下面的地板自动打开，形成一个大坑，尸体便掉了进去。 挂在墙面上的电视屏，白光一闪，镜头切到了地下室里的影像。 艾卿、赵宇城本是平淡的脸渐渐凝结出一层冰，感觉自己就身处在冰窖里，丝丝的寒意直往身上窜。 尸体掉进了一个斗型的大铁盒中，随之，“卡拉卡拉”的机械轰鸣声响起，头倒插在大铁盒的尸体本还可以看到一双露在外沿的脚。 很快，机器开动后产生的震动，让尸体像被吸进了一个深洞里，随后看不到外露的脚，紧接着发出肉骨崩裂绞碎的声音。 恐怖的声音，钻入众人的耳朵里，艾卿身子晃了晃，孟香已开始干呕，吴健面如白纸的一下子跌坐在地上，腿软的再也站不起来。 全场的人有人不敢直视，有人麻木不仁，而只有赵宇城在面对那架“吃人”的“碎木机”时，发出了振聋发聩的声音。 “天理难容!” 而此时，面对碎过后出来的“人”，或者说不能称之为人的肉碎，已让孟香和吴健两人惊吓得把头深深的埋进了胳膊里，全身颤抖的不敢再抬起头。 再坚强的人，眼看一具尸体变成碎料一样的出来，那是极度恐惧的。 无论怎么让自己冷静，也无法抑制内心的恐慌。 一触即发的精神崩溃马上就要发生。 为首男子看了一眼身处对面吴健、孟香、傅军，声如鬼魅的道：“现在，谁跟我们一起，就能不死。杀了那两个警察，欢迎加入黑阳组织。” 屋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终于，有人动了。 吴健和傅军对视一眼，交换了眼色。然后，吴健就在众目睽睽下弯腰，拾起了胖子留下的双结棍。 双手一拧，触动机关，棍尖里冒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刀。 而傅军将随身带着的刀从腰间摸出，握在手里，慢慢抬头，看着赵宇城和艾卿。 “傅军，你不能……”孟香哆嗦的说一句。 傅军开口，“孟香，闭嘴。” 孟香捂着嘴，手指死死拧着自己的衣摆。 赵宇城沉静未动。而艾卿静静望着他俩的脸。 几个小时前，他们还在为了共同的目标，一起进到这里。 他们曾经作为保护者，一直在保护着吴健和傅军。 只是两个一心为了报仇的人，却在自己无法把握命运时，倒戈相向。 他们被真正的死亡吓破了胆，那种冲动过后，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心底里的恶被激发出来。 现在，他们成了要杀赵宇城和艾卿的先锋。 “这里只容得下伙伴，容不下对手。”为首男子说完，便拍拍手往后退了几步，一幅打算坐山观虎斗的模样。 傅军和吴健犹豫的看了彼此一眼。 他们并不想动手，可是已被刚才的一幕搞得精神异常。 人性里最自私的一面此时让他们变得极为可怕。 哪怕杀人，也要活下去。 一对被恐惧蒙蔽双眼，意志摧毁殆尽的年轻人，挥着手中的武器冲了上来。 艾卿被赵宇城猛的推向了墙的夹角处，他只身挡在前面。 “别成为他们的凶器。”赵宇城双眼紧盯两人，艾卿的手指已经按在了戒指之上。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一旦按下这个用无线电接通外界的联络信号，再强大的屏蔽网也能攻破，到时，外面就能知道里面发生的一切。 第120章 天堂路 但赵宇城之前一再交待，除非生命不保，一定要周旋到他们说出这个神秘组织里的秘密。 她定了定神，按下心头的恐惧：“吴健，傅军，你们跟我们站在一起，我们四个，他们也只有六个。何况其中的梅贤已让我们知道了身份，他怎么可能去杀自己未来小舅子，所以我们是以四敌五，我们不一定输。” 两人一愣，傅军看向梅贤，的确他梅贤为了救孟香，把羞辱她的胖仔直接做掉了。 光凭这一点，梅贤也不是完全的坏透顶。 “吴健、傅军，你还愣什么？”为首的男子忽然出声，“再不动手，我先杀孟香。” 孟香霍然抬头看着男友，双眸里泪光盈盈，她最无辜。 傅军的脸又青又白，他盯了一眼孟香，迟疑了一下，将手中的刀直直的刺向了赵宇城。 就在刀尖距离赵宇城一分不到的距离时，一道娇小的身影从赵宇城的跨下钻出一脚踢在了傅军的下身。 傅军痛得手中刀落，连连跺脚的，捂在裆部大声的哭号起来。 刀子落在了一双小小的手掌上，对方反手刀尖冲外对着为首男子道：“别动，再动大家同归于尽。” 吴健六神无主的站在了原地，看着执刀的艾卿，恍了恍神，刚才自己在血池里，如果不是赵宇城和艾卿早死过一回了。 想到这，他才如梦初醒的转了个身，自此才将生死放在了一边。 他开口道：“傅军，如果我们杀了赵宇城和艾卿，等下死的就是我们。他们是要借刀杀人，把所有人的死都归结在我们的身上。张消和李谋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都曾为这群人办事，现在全在牢里。” 傅军还在地上翻滚着，十八岁的高中生，哪里最到过这么多的人都逼着自己动手杀人。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好半天才号哭道：“我不想杀人，可是，我哥，我哥也在里面，我们……我们根本不是这群人的对手。我把资料快递到了警局，结果却是当天晚上，我就收到了我哥的断指……呜呜……” 断指？ 那截断指来自正在被关押的傅远。 艾卿和赵宇城同时一惊。 怪不得傅军会如此极端，孤注一掷的跑来跟这群人面对面的决斗。 即使他根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他也不想这些人继续伤害自己唯一的哥哥。 傅军号啕痛哭，不知道是因为那里让艾卿给踢得太狠，还是为自己可怜的哥哥在哭，他撕心裂肺的吼道：“没有人能为我们出头，没有公平，没有希望……” 艾卿手中的刀微抖了一下，赵宇城幽冷的目光越发的沉了，他们此时才知道，傅军为何要冒险来参加电竞比赛。 实则是为了用自己的命，把这些人全部给吸引出来。 他想让他的哥哥能活下去，哪怕隔着高墙，他也指望对方跟他呼吸着同一片天空下的空气。 为首男子见利用傅军失手，冷冷的努了努嘴，两名两男作势要冲上来。 刚要发动，却在这时，听到赵宇城，用一种威仪、和肃穆口吻道：“今天我作为警方通知你们，首犯刑最重，谁支使你们的，那个人将会得到最严厉的惩罚。你们只是从犯，只要停手，会有宽大处理的。“ 说着赵宇城抛出自己的警司证，那两人一看，也不辩真伪，但又莫名的不敢再移动步子。 为首男子急得喝道：“跟着我，杀了此人，你们都是十年前那起案子的犯案人，不杀他，我们永远生活在地底下。“ 说完立即领头人一般的带着四个男人直接扑向了艾卿和赵宇城。 以一个半敌五，没有胜算，赵宇城算一个能打的，艾卿只能算半个，男人和女人天生体力上的差距，让好根本无法跟他们抗衡，而且他们手上全有凶器。 突然，艾卿觉得自己腰上被一双强有力的臂膀挽住，两人就地一滚，直朝一片血迹斑斑的地方翻去，那里正是胖子落下去那块地方，上面血迹就是最后的标识。 只是没有电子锁那里也是打不开的。 为首男子冷笑的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他狂笑的摸着自己的口袋，然而笑容仅仅维持了不到三秒，他脸上的表情就僵住了。 口袋里瘪瘪的，哪里有钥匙。 而在距离自己十米之遥的那对警察手上，正捏着自己的电子遥控锁。 “小赤佬，偷老子东西。” 艾卿捏着那东西，调皮的一笑，扯痛了嘴角上的伤口，但还逞强的嘶嘶发出声音道：“这叫征用。” 说着，一捏上面的一个黑色按键，她和赵宇城同时掉进了打开地板的坑里。 …… “疯子！一群疯子！”傅军在内心里用一种近乎癫狂的语气呐喊着，表面却不动声色挪到孟香的位置，趁机一把扯着孟香往门口跑。 紧跟着吴健，转身跟在他们的后面，狂奔出了第三关的场地。 所有人都因为关注艾卿和赵宇城，没有想过，这三个不堪一击的年轻人，居然在他们的身后悄悄的跑了。 为首男子见五个人都突然跑掉，都是一怔，烦躁的一跺脚，手指在空中挥舞着直接指着一直在墙角观战的红色面具的男子道：“闻桐归，你这个计划真他妈的烂，一个个全跑了，还死了一个胖子。” 闻桐归眼神在面具的两个眼孔里闪了闪：“常君，放心一个都跑不了。这是一场多刺激的游戏，你看，我没有欺骗你吧，的确有人把之前的事捅给了警方。现在如果不把这些人全做了，只怕你们的好事子就不太平了。” 常君一把掀掉代表“淫欲”的面具，脸色已经可以用扭曲来形容，他狠狠瞪一眼闻桐归和梅贤：“戴什么戴，老子就不怕让赵宇城认出来。装什么神，弄什么鬼，怕家里人知道当年事，就他妈要下死手呀。” 梅贤他的“嫉妒”面具戴与不戴没有区别，他已让孟香识破身分，此时，作为首领的常君都如此了，他也觉得面具戴着无用，于是也揭掉了面具，而另外的四人，包括闻桐归却都没有摘。 闻桐归见状对常君道：“给我两个人，我负责把他们追回来！” 分别戴着“贪婪”和“懒惰”的两人道：“我们不想干了，反正没有人看到我们的脸。” 闻桐归淡扫两人：“贪哥、麻哥，你们可是要错过一场好戏了。” “我们？”两人相视一笑，“我们的戏，从来自导自演。” 两人说完，便自顾自的往孟香和傅军消失的地方走去。 梅贤拧眉看着两人的背影，他思量片刻向常君看了看：“你怎么不阻止他们离开？” 常君猥琐的一笑：“啊，他们心急回去，我还能强留不成。” 梅贤脸一板，一语不发的跟了过去。 他做了第三个离开者。 余下的骆驼，娇声嗤笑了一声，他好像比谁都清楚这里面的人要做什么一样，悠悠的走到闻桐归的身边：“傅军的身材真白，比起傅远的更加的鲜，能不能留下给我。” “可以，反正你是他的第一个男人。” 这次开口的不是闻桐归，而是常君。 此时闻桐归才知道，傅远作为上流社会里的男同，被那些有权的中年男人轮流的强，原来其中就有这个男貌女声的男人。 而傅军居然也是是其中的受害者。 他倒吸一口凉气，原本以为只有自己是个受害者，所以对于傅远从来当狗一样的鄙视。 没有想到傅军也…… 怪不得傅军跟疯了一样。 不是他闻桐归的计划有多完美，而是被他用来当棋子的傅军本身已是残缺之心，只用一点火星就会将他心中的毒恨烧成汪洋一样的怒火。 眼看骆驼扭着腰的走了，闻桐归没有出声阻止，只是阴笑的对常君说：“常总，还是我们才是最合适的。” …… 对于傅军来说，他能进入相城高中，本是一件极为值得炫耀的事。 可是，当他被哥哥领去一个私人会所里，拿转学通知书时，才知道，自己能到这里读书，完全就是一场交易。 一年半前那件事，像恶梦一样的反复纠缠，让他无法躲闪。 昏暗的大房间，有着长相说得过去的女孩子。 看着面容幼稚，不到十六的样子。 高中生的模样，一身泳衣的站在房子的中间。 只有他一个男孩子，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看。 而大房间的四周有十来个小房间，门打开时，里面出来的男人一个个戴着眼罩，看不到脸的样子，但从他们身型看，全是三十到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很快那些迷迷糊糊的女孩子们被牵走了。 傅军立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 他尴尬的想跑，却没有走几步，就让人给按住了。 一个脸上带着笑的男人，用极好听的温柔男声跟他说：“跟我走，要不然你拿不到你要的东西。” 他脸上挂着骄傲的笑，傅军想这是个男人，自己却不是女人，他这是…… 他和这个男人，进到屋里后，对方只是让他去换上崭新的高级定制服装。 他长舒一口气，眼前这个打扮洋气，甚至有些女里女气的男人，应该比外面那些要好得多。 在打开衣柜的一瞬间，傅军简直被里面不下百套的高档衣服，给惊到了。 第121章 唉哟痛 左手边依次挂着他叫上牌子的品牌西服。 休闲的、隆重的、商务的、尼料的、羊绒的，全都能找到。 即使他从没有见过这些，却在手指接触到的一瞬间，有一种被衣料质地感惊艳到的感受。 伸手将领口内的标牌翻看了一下，上面挂牌上的的价格贴纸还没有撕掉，标价最低的不下三万。 右手边是一排衬衣，每一件都散发出高档衣料的淡淡气味。 就边摆在下面一层的盒子里，一双不起眼的袜子都是六千。 傅军愣了愣，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 而那男子双手交叉抱胸，一脸淡然的歪着脖子盯着傅军的脸，神情暧昧说：“你喜欢就穿，都可以去试试，试到你满意为止。” 傅军心动了。 试试而已。 不会少块肉。 然而，就在他在更衣间里脱衣试装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发生了。 看到两个模特身材的男人，径直走进来，二话不说，直接脱衣服。 傅军有些不好意思：“你们？” 没有想到，对方淡然的说：“换装，我们是模特。” 傅军这才明白，那个让自己来试衣的可能是个设计师之类的人。 当他准备穿上刚选的衣服时，两个男模一左一右的架起他…… 那天他被按在衣柜前，双眼从头到尾被蒙着。 反抗成了他能做的唯一举动。 只是招来了对方的痛打。 打到他的人已无力招架，恨不能死在当下时，耳边响起一个声音。 “你哥也是这样过来的。” 他身子僵直的抻着，恶心的、屈辱的、羞耻的，不知道是第几人从他的身上下来时，还故意的扯下他的眼罩，把憎恶的东西展现给他看。 他嘴里填进了价值上万的皮带，让他想叫叫不出来，想哭居然只能发出呜呜的无助声。 恨，像一颗种子从此在他的心底扎下根，长久的折磨，换来了他物质上无比的丰厚。 有时，他甚至会发现，内心里的不再鄙视让他变成这样的哥哥。 直到一日，他来这里时，看到一个女生拼命抵抗着，被三个男人压在地上，依旧死死的盯着对方，用仅有力量吼：“我已打掉三个孩子了。” 然而，她没有能幸免。 只是她没有一滴泪，甚至连通常的反应都没有，像尸体一样，不过她的双眼却从头到尾的盯着从门外进来的傅军。 那个女生就是吴高洁。 那群禽兽走后，吴高洁瞪着双眼看着天花板，直到傅军把一件衬衣披在她的身上时，她才冷冷的看着傅军说一句：“我以为傅远说自己的弟弟有多优秀，原来，你也做这个？” 傅军脸上青筋暴突，勃然大怒的往门口奔去，临出门时，他报复性的吼了一句：“我哥也做这个，你不知道吗？” 吴高洁的脸上呆了呆，良久没有一丝表情的坐起来，她拿起手机，拔出了电话，却在听到傅远说要她再等几年就结婚时，把所有的话都咽了进去。 她开始默默的流泪，微笑着听他把话说完，然后淡淡的把泪一一擦干后，换一件衣服走了。 那次便是傅军最后一次见到她。 一年后，他如愿的转到了相城。 成了相城高中里，最会穿衣的成绩最好的代表性人物。 但他却一点也不快乐。 相反，他很孤独。 后来，吴高洁的死，直接让傅远进了牢房，傅军才发现，相城的恶，不仅仅是这么一点点。 繁花全长在了烂泥之上。 光鲜底下是恶臭无比的虚假。 此刻，傅军带着孟香逃走，不仅因为自己喜欢她，他不希望自己成为哥哥那样的人。 更因为，他不可能为了利益将女朋友出卖。 他做不到。 孟香拖着裙子一路小跑的在傅军的身边，前方依旧是一片无边的黑暗，可他们别无选择，除了原路返回，真的没有别处可去。 又到了第二关，不等他们走近。 身后，似乎有数不清的脚步声。 孟香都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催促傅军：“快走，有人追我们。” “孟香！” 她听到有人喊，却不是傅军的声音。 而是刚才七人团体的成员之中的两个。 他们不是电竞比赛的成员，是混进来的恶棍。 “你们，你们做什么？” “我们退出这游戏。”那贪哥、麻哥两人相视一眼，道。 她稍稍松了口气，傅军却紧张万分。 傻子才信这种人话。 贪哥、麻哥两人抬手一指第二关：“我们送你走孟香。” 说完，两人的手指间同时喷出一股香气。 孟香闻着脚发软。 而傅军则无精打采的看着孟香，说：“你，你怎么了？” 这时，傅军才突然注意到，戴着钻石鼻环，人称“贪哥”的的鼻孔里塞进了什么东西。 而麻哥的脸上多了一幅口罩，他恍然记得，有一次自己在那间私人会所，也看到有男人鼻子里塞进这种东西。 然后在一群女生之间来来回回的像畜生，各种方式都被他们玩遍。 他脑子一轰，极力的去拉孟香的手，两人一起倒在地上，他眼睁睁的看着曾经发生在吴高洁身上的一幕在她的身上重演。 孟香的哭泣和反抗，无力而多余。 …… 赵宇城和艾卿两人掉进碎木机的入口，因为有电子锁，控制住了这个装置，而没有被推进机器里。 赵宇城先掉下那个像个大口袋的入口，向上伸手扶着艾卿的胳膊，她身子一纵往外一蹦，就在脚面刚离开时，机器突然轰鸣起来。 艾卿心中一紧，魂都吓没了。 发软的身体根本无法支撑自己，赵宇城反应极快，手上猛的用力，将她举在了半空之中，他和她几乎能感觉到有一股吸力将她往进料口吸。 刚才掉下来时，她就压在赵宇城身上。 现在跳出来后，她还是跨骑在赵宇城的身上。 但他的摸着吓得跟大白一样的艾卿，手掌在她的手背上轻拍着。 像是大人哄小孩子一样的安抚着她。 “没事了，没事了，你看不好好的，手手脚脚都在呢。”赵宇城道。 刚才，如果艾卿掉进去，他不敢往下想，因为是他带她掉下来的。 现在安全了，他还有心开玩笑。 他心底的内疚化成安慰，让艾卿稍平复了些，她哽咽的道：“老师，我们这算渡劫成功吗？” “小狐狸，你可是有九条命的，没事。”赵宇城温言道。 艾卿吸了吸鼻子，第一次听赵宇城叫她小狐狸，心底怎么觉得很欢喜。 她笑嘻嘻的冲着赵宇城的脑门上用力的啵了一口，撞到了嘴上的伤口，嘶叫了一声：“唉哟，痛痛。” 腰间一紧，被赵宇城搂住了，他压她的脸，侧脸紧紧贴着她，他心底想一秒就好，等一秒过后，他的手没有放开，反而又紧了紧。 那里的痛得很，紧绷得他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声音。 十几秒后，他才听到艾卿的呼吸沉了，双眼迷离的看着自己。 她脸红红的，嘴角上的伤口，看着让他心痛又心痒。 “……” “以后有些事，咳咳，还是男人主动才对。”赵宇城淡淡的道。 艾卿静默片刻，小脸贴在他的心口上，满足的蹭了蹭：“男女平等了，女人也有按奈不住的时候。” 赵宇城无语，牵着她的手站起来。 为了不再点火下去，他只有给彼此降降温，于是叉开话题道：“上面的人会很热闹的，我们只等看戏吧。” “啊？让上面的自已pk？”艾卿轻声道。 “明明是有人作局要搞事，我们和傅军只是诱饵引他们聚在一起。”赵宇城。 两人一边步行，一边打开夜视装备，在走到尽头时，艾卿抬头看了看天窗。 已是近凌晨，这场被赵宇城称为有十年恩怨局不知道何时能破。 而赵宇城好像已不在着急，仿佛他已看透一切，只等着那些隐藏在最深处人，一个一个的粉墨登场。 她却不知，此时赵宇城在“血池”所受的伤，已渐渐开始重起来。 之前，看着皮外伤，但经过几番折腾，他已觉察身体不适。 现在如果强行追踪，只怕不仅自己会出事，艾卿也无法走出这次“比赛”。 办案重要，但活下来，才能把案子厘清。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一个侧门处，赵宇城看到了视频头所在的位置后，轻声道：“上去。” 艾卿随着他的目光向上一望，这是让她上天花板，她摸了摸耳朵：“不行吧，我，我可不是壁虎。” “必须当一回。” 赵宇城纵身一跃，借助墙面上挂画的凸起物，爬上了墙，用手一顶，吊顶上的铝扣板便被捅开。 艾卿在下面仰望已经缩进去半个身子的赵宇城，大叹：“这么高，我这小短腿，只有……” 说话间，眼前掉下一根绳索，仔细一看，居然是赵宇城和她在血池里见过的网绳。 那东西看着细，结成鱼网状，网间空隙可以伸进一只脚。 赵宇城从天花板的空洞里，伸出脸来，冲她一勾手。 艾卿像猫一样，平地跃起，抓在了网绳上，一路爬了上去。 不算太高。 她进天花板后，赵宇城将铝扣板又放回原地。 两人坐在龙骨之上，互相对视一眼，默然了良久。 这里，正是顶层的隔出的防雨层。 约有一米六高。 赵宇城来之前，有看过这栋建筑的结构图，当时他就对顶层上标注的三层功能区有所留意。 现在，在他们脚下的，是暗室，那里运行着各种电机、空调冷水处理装置。 他们的头顶是临时搭建的“电竞比赛”场地。 而他们自身处在中间地带，艾卿抬手一摸，手指尖感觉到一个个的小眼。 第122章 绝望之屋 她伸手拿出荧光笔，想打开好好查看一下。 突然，一阵急促奔跑之声从远处传来，到了他们头顶的位置戛然而止，接着几个人走入了第二关的场地里。 “砰”一声巨响，像是有人把重物摔在了地上。 艾卿捏着荧光笔，不敢打开，生怕一点点光亮就引起上面人的注意。 一个粗野的声音喝道：“开灯，老子要让他看清我们是怎么干死他女人的。” 说罢，一片刺目的光骤然亮起。 艾卿和赵宇城同时反射性的眯了一下眼，此时才发现，他们抬眼便能透过一块一块的镂空板看到上面所发生的一切。 “这间房隔音效果最好，就是里面扔炸弹暴炸，也跟放个屁一样的响声很轻呀。我觉得在这里办事最好。我叫你们来，你们还不来。” “有你的，这里都让你找得到？” “有高人指点。”其中一个笑得极猥琐。 艾卿听声音竟是之前，一直充当打手，把胖子扔进碎木机的两人，贪哥、麻哥。 艾卿和赵宇城面面相觑，均感诧异。 艾卿忙调整了位置凑眼到镂空孔中张望，那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他正是长手长脚，驼背男，骆驼。 真乃不是冤家不聚头，艾卿拧眉看着现出的三人，如看到三人成狼的恶棍进入到了一个无法无天的隔音间里。 赫然预感有什么不好的事。 光照之下的，一张女生的脸映在他们的眼前。 那女生面色潮红，鼻尖渗着薄汗，侧躺在地上，双手不停的在脖子上抚来摸去，好像是嫌弃太热，又像是很久没有喝水的人，嘴里含糊不清的哼叽着。 很快，她的衣服便被撕掉了。 三个衣着不整的男人，一个无力反抗的女人。 不用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女子趴在地上，双手无力的撑着地面，像狗一样的被三人一前一后的堵往。 长长的黑发飘舞在弥漫着荷尔蒙的空气，抗拒声，低泣声，折磨声，充斥整间屋子。 “畜生！”艾卿想冲上去，却无法找到上去的入口。 就在她四处摸索时，手触到了赵宇城的身体，好烫。 再看，他身上的伤口细细的却开始向外渗血。 之前掉下来，到处找出口，一路上没有少走动，牵动了身体上的伤，痛一下子暴出来。 她回头看，赵宇城嘴发白，强打精神的对她道：“你不要出去，无论如何你不要出去。” 说完，他伸手四处摸索着，看看有没有暗藏的机关，想找个不被人发现的方式出去。 他想救那个女生，虽然已力不从心，不过从没有想过放弃。 但是，谁没有想到，就在艾卿和赵宇城一心想冲上去救人时，早已有人对这里发生的一切了如指掌，却置身事外中。 闻桐归一直悄然的关注着中途退场的贪哥和麻哥，还有那个自动请缨要去追回那两人的骆驼。 这三个人，包括已死的胖仔还有一直没有走梅贤和常君，都是他手中的棋子，他要跟相城的权贵们好好玩一场真人秀。 当耳朵里传来麻哥的声音时，他已知道三人所在的位置。 他按了一下手中的夺下来的智能遥控器，隔音间里扩音器被打开。 那里面所发生的一切，透过扩音器被传到了外面。 同时，也通知了所有想救孟香的人。 果然，十几秒后，有人在撞门。 赵宇城和艾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透过小孔，看到紧闭的电子门上，红色灯亮了一下，滴一下门开了。 “放开她!”两个男生冲了进来。 听声音，艾卿知道是傅军和吴健来了。 艾卿纳闷得很，怎么他们一下子就找了过来，而且门是从里面反锁的，他们又是用什么钥匙打开的房门。 莫非隔音间的门还有一套系统在控制。 傅军刚踏进门里，便看到地上像羊羔般的孟香，还有围在她身上的三个粗鄙的男人，他双眼赤红的盯着那三人，足足的五秒钟没有动。 他从上到下的打量着，裤腰挂在大腿处的麻哥和贪哥脸上一惊，骆驼的正弯腰系着裤子。 刚才还被那两人继续的人嘲笑，是个快枪男。 他暗暗解开自己身上的衬衣，将衣服覆在了孟香的身上，而自己则一身赤膊。 傅军近距离看到孟香身上的伤，还有她痴痴傻傻的目光，心中伤口的痛再加多一分。 他“嗯阿……”的从喉咙里在发出极为悲怆的声音，仰头像一头小公豹，脖子上青筋暴起，手往腰间一摸，寒光闪闪的刀在手中执着，毫无理智的扑了上去。 激情如狂躁的把少年的怒火掀到顶峰。 一直被压抑的情绪，再也无法控制，像脱轨的列车，翻向了万丈深渊。 仇恨和愤怒，变成驱动他挥动手中武器原动力，掠过的刀影，随刀四溅的红色。 他胡乱的砍杀着，只看到血色从眼前绽放、闪过。 眼里再无别的颜色。 混乱过后，麻哥和贪哥腰上、背上各划了一刀。 骆驼退到墙角，正欲反抗时，吴健在身后一把抱住傅军的腰：“别杀人，带她走，带她走，他们还有三个人呀!” “不，我要他们死，他们必须死。” 吴健：“她不想你有事，就算是这样，她也不想你为她去杀人。” 傅军手肘向后怼去，顶在吴健的小腹上，痛得他松开了手。 傅军狂叫：“他妈不是你女人，他们这群畜生欺负她，欺负了她。” 傅军双哭又叫，指着那三个男人，狠狠的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就是十一年前，跟那条恶棍一起轮奸女生的坏人，我通通知道了，我知道了。” 傅军突然暴料，让艾卿和赵宇城都为之一怔。 “轮奸案的犯人，为什么没有人抓他们？”艾卿凑近到赵宇城耳边小声问。 “因为，女生是被蒙住双眼的，连多少个男人欺负了她，她都记不清，最后失智之后，更是无法指认。”赵宇城道。 “那傅军怎么知道？”两人心中起疑，都往小孔之中看去。 傅军道：“吴健，你知道你姐姐为什么会死吗？因为，她发现了一段视频，就是这群畜生轮奸女生时拍下下的。” 吴健吃惊的道：“不是你哥傅远为了前程，不想跟我姐生孩子，让我姐心灰进了那个叫“重生”的自杀群吗？” “你姐之所以灰心，也是因为自己的经历也被拍成视频，被威胁了。”傅军痛苦的摇头，他也是受害者。 而且在学校里，就是钱辉仁把那些不雅相片给孟香看的，他当时又羞又惧，心里的恨早已把他理智摧毁得荡然无存。 他道：“你知道那个群里谁是群主吗？” 吴健：“我是管理员，但我真不知道那里面的群主是谁。” 傅军：“我哥起初也不知道，后来，在发现吴高洁死后，他潜进了闻桐归的办公室，发现闻桐归就是群主。” “我听不明白。闻桐归是群主？你是说闻桐归居然操控了一个自杀社交群。”吴健全身冷汗直冒，虽然怀疑过，可是那仅仅是一种猜测。 现在被证实了， 他反而不敢相信。 傅军痛斥：“正因为我哥发现了闻桐归的秘密，所以他把我哥抛出去顶了吴高洁的案子，而他用来威胁我哥的方法，就是我。我哥坐牢是为了保全我。” “那你更不要再杀人。”吴健劝道，“我知道，闻桐归的组织里，每一个杀了人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这一点跟赵宇城推测的一样，只是一直没有十足的证据指认他罢了。 艾卿眼睛冲着小孔左看右看，骤然发现一直处于关闭状态的摄像头，红灯突然亮起，处在工作中。 这里的一切全被人监视之中。 艾卿扯了扯赵宇城的衣袖：视线往那处瞄了瞄，示意他看。 正当赵宇城半躬着身子往上面看进，耳朵里传来一串细微的脚步声。 以他的经验判断，来者不是上面屋里的人。 他下意识的把艾卿往角落里一推，不等他交待什么，头顶上方的镂空板上多了一双长长的黑色脚底。 对方像是有意要把赵宇城的视线阻挡住。 让本来还能看清上面情况的他，瞬间失去了画面。 那人已经走近了傅军的身边，白色的灯光投下，出现了两个人。 一长一短的影子，像鬼魅一样的无声无息。 就在这时，他的动作快如闪电，将手中的电锯开关打开，不发一言的交到傅军的手中。 而缩在墙角的骆驼说了一句：“你怎么才来？” 来人没有吭声，退后一步，看着眼前的三个男人，又扫了一眼地上的孟香。 他向傅军看了一眼，仿佛在问他，为什么女朋友被人欺负了，还在这里跟别的人磨叽。 傅军全身一抽，瞪着双眼，亢奋的举起电锯冲着麻哥和贪哥挥了出去。 那两人躲闪的大叫：“唉哟，疯子，疯子。” 两人同时向门口跑去。 眼看两人就要逃掉，傅军又不太会用电锯，心中更是急。 他像横扫树叶一样往奔逃的两人腿间扫去，手中的东西因为重心不稳脱落，掉在地上。 但麻哥和贪哥双腿各自中招，杀猪般的叫声，震彻屋内。 血像泉涌一样的流出来，两人又慌又惊，号叫连连。 骆驼缩在墙角，看着门口倒在血泊之中的两人，惊恐的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123章 玩大了 这倒不是骆驼跟他们有多深的交情。 而是纯属被吓着了。 他们十几年来，一直用网络昵称互相称呼对方，事实上各自只是为了玩。 由之前混迹网络游戏，到后来成人混在夜店酒吧。 再后来，身为首领的常君有了自己的私人会所，每隔一些时间就召集他们，聚在一起糜烂坠落、纸醉金迷。 这些人才慢慢让骆驼知道了他们的身份。 每一个人只是挂了一些家里的产业的虚职，听说不是在垄断行业里占有股份，就是有个国企的爹妈，平时花钱从不看价，只图好刺激。 精神上的空虚，让他们把所有一切都视为游戏，所做的事也越来越放肆大胆。 包括这一次来酒店参加真人夺岛秀。 其实，就是为了杀人取乐。 他只是一个游走在时尚圈子里的设计师，真要像他们这样被人砍得血淋淋，他也会怕。 他哆嗦的道：“你怎么能对老大的人下手，他们家里要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你！” 就在他说话间，电锯声由门口移到了骆驼的所在位置上，傅军杀红的眼的道：“你也应该死。” 说罢，向着他的头扫去，骆驼又高又瘦，手中并没有能跟傅军手中电锯抗衡的东西，他急了：“常君，你个王八蛋，你骗老子来玩，怎么会有这种疯子。” 一声凄惨的叫声后，屋内安静了。 一直被遮挡的视线的赵宇城眼前也突然亮了。 之前踩在镂空板的一双脚移开，将光明还给了赵宇城。 同时那双脚的主人，蹲下身子，脸朝下的，透过孔眼看着在下面半躬身子的人，阴冷的道：“好久不见，赵宇城。” 仅隔一层地板的艾卿，也把这个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她顿时一愣，全身的汗毛竖了起来。 赵宇城倏地抬眸，看着那双面具下的双眼，一道光线映在他琥珀色的双眼里，闪着异样的光芒。 终于相见。 他，果然是他。 红色的面具，代表愤怒的假面，终于被一句看似向老友问候的声音给揭掉了。 闻桐归。 设局的人。 等到赵宇城和艾卿被他从下面放归到上面时，两人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 艾卿不动声色的往赵宇城的身边移动了一小步，想靠近些。 手腕蓦然一紧，她低眸看到，腕上的多了一只手掌，修长的手指正紧紧的扣着她，生怕她出一丁点事。 相比艾卿的紧张，闻桐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 他拿枪的手作了一个标准的瞄准姿式。 枪口对准谁，谁的脸色就骤变。 当枪口对着赵宇城时，赵宇城条件反射的退了一步，却在同时将艾卿往身后藏。 艾卿抻着小脑袋，要跟赵宇城同生死共命运般的坚定表情，从他的身侧露出来。 闻桐归眸色微黯，怎么从来他的身边就没有一个这样的女人。 到死，也愿相随。 他眼里的众人，在面对一枪就可能毙命的情况下，各有异色。 而只有躺在地上的孟香，没有丝毫的反应。 她安静得像是死去了一样。 艾卿这才明白，为什么傅军一个人可以单挑三个人，原来，在闻桐归进来后，他一直用枪在威胁着那三个同伙。 “窝里反？”艾卿嘲讽的道。 闻桐归明显不打算解释，用枪口指了指跟自己相距大概两米多远的赵宇城，笑了笑，说：“老对手了，你没有让我失望。真沉得住气。” 赵宇城看他一眼，身体开始僵冷，他没有打算硬拼，那只能智取。 于是，拉着艾卿转身走到墙边，坐了下来。 刚才在下面，他太高，一直得躬着身子，着实难过。 现在，有空间了，他反而坐下了。 “你脾气变好了。”闻桐归有些惊讶，枪口朝下，“要在十一年，你会为了刚才的事，不顾一切的冲出来，当个英雄。” 赵宇城的双手搭在腿上，神色淡漠地答：“嗯，人总会变的。” 说完，不由自主的向艾卿看了一眼。 艾卿知道，他这是身体极度不舒服，根本没有体力跟对方硬来。 听到他低哑的嗓音，艾卿的手悄悄握住他手指，紧了紧，他感觉到一股温暖的力量从指尖传来，眸色微闪的想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 艾卿见状不由得心头一阵酸涩。 “怎么回事？你们、你们想干什么？”门外又进来两人。 一个是已经没有戴面具的梅贤。 另一个是走着外八字，在众人嘴里被称老大的男人。 两人一起出现在门口，看到眼前景像便吓得停在原地，不敢再移动半步。 特别是梅贤，看到地上的妹妹孟香时，两人眼神在空气里互撞，他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会，瞬间人变得发蒙，眼神慌乱的不知道应该往哪看。 一件已满是血污的白衬衣，披在她的身上，却无法掩饰在她身上曾经发生的一切。 他身子晃了晃，终是不忍妹妹被人这样对待还无法保持最后的尊严。 于是抬脚跨过脚下两具形同死人的障碍，快步走到她的身边，脱下外套盖在孟香的身上，双手拢了拢了。 孟香终于有一丝反应，却是恐惧地挣扎着推他。 嘴里迷糊的道：“救我。” “谁干的？”梅贤问。 他一双眼先看到了骆驼。 骆驼一指门口两个血人，然后身体下意识的侧了一下，眼神躲闪的垂下了眼皮。 梅贤抱着孟香，看到她肌肤上的青紫色，声音拔高三度的喝问：“谁干的？” 显然，他并不相信骆驼。 傅军看到抽泣的成一团的孟香，突然说不出一个字。 他只瞪着梅贤道：“你当年做下的恶，居然报应到孟香身上，姓梅的，现在你妹妹这样了，你怎么对得起她？” 梅贤愣了愣，他一跃而起，双手揪住傅军：“谁？谁？谁当年做下的恶。” 傅军梗着脖子，声音颤抖难过的道：“别以为你们在做那事时，戴着面具，就无人认得出你们，你大腿上纹着蝴蝶兰是不是？” 梅贤紧握的手松了松，呆呆的看向坐在地上的孟香。 那是只有孟香才知道的隐私，居然成了傅军与孟香共享的秘密。 他本来理直气壮，现在却像是让人抽走了脊柱，再也挺不起腰来。 梅贤恍了恍神走到艾卿和赵宇城的面前，像是看到最后的希望一样，只问了一句：“谁欺负了我的妹妹？” 赵宇城脸色一片惨白，他全身已无力站起。 嘴唇干裂的翕动了几下：“你们在第二关设下了一种烟雾，这里谁有那东西，就是谁。” 艾卿闭上眼，仰头长叹一声，目光在向门口和墙角各看了一眼。 她虽没有说，却用行动向梅贤指出了是哪几个人。 梅贤身子晃了晃，眸光骤然放出凶狠的光芒，直起身子走到骆驼面前：“你不是个同性恋吗？” 说完，手起刀落。 将他护在裆部的手直接斩落了下来。 骆驼，抱着自己受伤的右手大叫。 一个设计师，没有了右手，等于废物。 他嚎了几分钟后，挣扎的想给自己包扎，却发现根本动弹不得。 “再动，左手也废了你的。”这话令骆驼崩溃的滚向了孟香的脚下。 孟香神经质的吓得身形一顿，药劲已过，她也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她右手摸到了地板上傅军掉落的刀，想也没想，直接插向了对方的肩头上。 坐在对面的艾卿和赵宇城此时，已无太大表情，他们就像是这场杀戮的见证者。 想阻止，已来不及。 白光在骆驼的肩头闪烁过后，红色浸沾了他的全身。 孟香见血后，冲动的情绪一下子化作恐惧，她吓傻了的开始不停摇头，哽咽的说：“我要回家……” 站在门口的常君虽然没说话，表情也很惊恐。 他本一直站在外面，这时，也不由自主的向里跨了一步，站进了门里。 他疑惑的看着闻桐归，威仪的斥责道：“你怎么让别人伤自己人？” 闻桐归眼看他进来后，神色微缓。 赵宇城却暗叫不好，眉心沉了沉，深深吸了一口气。 十几平米的房间里，挤进了十几个人，立即显得空间狭小，莫名的压抑感，直袭屋内的人。 “胖仔、麻哥、贪哥、骆驼、梅贤。”一个男人，沉沉念出这五个名字，后面又接上一段，“十年前强暴了一个十六岁少女，今天，他们为个女人自相残杀，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十年前？”常君重复了一遍，他猛的看向坐在他左手边墙角里的赵宇城和艾卿，又看看闻桐归，“你是条子？” “那女人跟你……你……到底你是什么人？”常君颤声道。 闻桐归却没答，又走到常君的面前：“那个被你们逼疯的女人，怎么能让你们这群狗娘养的过得如此滋润。她毁在人渣的手里，人渣该不该死？” 常君语塞，他恍神后好久，才明白过来，今天他把当年犯事的人一个一个叫来玩，居然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眼前的闻桐归，跟那个被他们玩弄的女人肯定有莫大的关系。 闻桐归在自己身边七年之久，而且还娶了常青琳，他居然一点也不知道。 他略稳了稳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闻桐归眼神复杂的凝视着常君，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真容，他轻轻喊出一个名字：“桐芳。” 当他说出“桐芳”这个名字时，艾卿和赵宇城的脸色同时一变。 闻桐归说医院里死的是她妹妹，而资料上显示，那个女人的名字就是叫“桐芳”。 他是为了自己的妹妹来报仇的。 这一点赵宇城早已知道。 艾卿却是在听到他说出那串人名字时，才恍然大悟，为什么闻桐归会处心积虑的安排这么大的一个局，让一众人都搅进来。 闻桐归幽幽一瞥常君，缓缓往赵宇城的身上的看去：“赵宇城，我把十年前让你父亲漏掉的几个犯人又聚拢在一起，接下来怎么问，是你的事了。” 第124章 恶人双面 赵宇城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长长的在心底叹了一声。 向一直听得入神的艾卿望了一眼，才开口道：“我来问可以，但我受伤了，需要一点止痛药。” 艾卿呆了呆，手指更紧的抓在赵宇城的胳膊上，眼睛焦急的看着他。 因为她知道，赵宇城这是在为自己找出路。 他想让她离开这里。 闻桐归看了一眼艾卿，这个自己助养了多年的女生，从懵懂无知，到如今的干练警察。 如果说，他曾经的经历，现在的生活，都是极为黑暗、灰色、肮脏的。 那她就代表阳光、五彩、快活。 那是妹妹桐芳想要的一切，他都给了这个小女生。 如今。 赵宇城见闻桐归迟迟不肯开口，他又道：“人生已中年，莫忘初心。” 这句话，来自桐芳的曾经在日记里写过的一段话。 日记本最后不见了。 但是赵宇城为何会知道? 果然，闻桐归在听这句后，没有反对艾卿离开，而是后退了一步，冲门口看了一眼。 赵宇城不紧不慢的道：“艾卿，去找到装有红茶的袋子，里面有特效药。要快。” 艾卿松开手没有多说，慢慢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赵宇城微微舒展眉头，双手撑在地上，看一眼众人，神色平淡地开口：“这案子，从案发算起，过去十一年零九个月，桐芳被两人以上的犯罪份子侵犯，但最终却无人被判刑。” 话音未落，孟香就抽泣起来，她哭喊起来：“人渣，人渣。快抓他们啊！” 站在一边的傅军，勾着头。 吴健仿佛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他道：“为什么？” 闻桐归则凄凉地笑了笑，看向赵宇城，代替他答道：“因为受害者疯了，无法确认是谁对她做了那些恶事。” 说完，他静静盯着赵宇城：“赵宇城，你可以继续了。” 赵宇城：“后来，这个受害人被家人带走。直到有一日，有人开始私下查这件事。” 赵宇城将自己所知，一一道出来： “一切，就源于一段加密视频。 在一年多前，吴高洁在跟他们几人之中的某人发生关系后，无意间发现他们喜欢拍下不雅视频在他们的圈子里互相流转，一是用来观看满足他们的恶趣味，二是为了威胁受害人。 吴高洁也是其中之一。 她本想跟自己的男朋友，傅远一起远走高飞。 就在她离开国内后，却被那些操控她的人给逼了回来。 后来，她被逼自杀，临死前想见见跟自己在“重生”网群里认识的好友见一面。 那个好友没有来，来的是一个口吃的李谋。 两人相对无言的坐了半天时间。 李谋为她画了幅画，作为记念。 李谋走后，吴高洁去了相城山。 没有想到，她被人跟踪。 就在她举刀自杀犹豫不决时，对方的出现，却误触机关，让她死在了荒野。 而那个人，便是傅远。 傅远本以为可以诱使吴高洁自杀，但他不知道他只是那只捕蝉螳螂，他后面还跟着要陷害他的黄雀。 吴高洁重伤，本可施救，但傅远没有救她，而是隐瞒下了一切。 而他走后，吴高洁的头颅被人砍下，埋进了公墓里。 一切好像归于平静。 只是那只黄雀，还有被关入牢房里的李谋都画了吴高洁的画像，送给了警察。 吴高洁的死，便在吴健出狱后，浮出了水面。” 赵宇城说到这里顿了顿：“那段记录了桐芳被侵害的视频，落在了傅远的手里，他以此作为交易，得到了相城富人区的一套一百多平米的房子，” 屋里的人，神色各异。 常君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 他胡乱的扯了扯自己脖子上的衣领扣子，气哼哼的对着骆驼道：“真的拍下了？” 骆驼失血过多，口齿不清：“我……谁拍……我？” 他说得含糊不明，赵宇城也不知道能不能诈出最后一个性侵的人的身份。 天知道，视频之事，他只是顺着傅军的话往下编的。 常君此时省时度势了一番后，立即换了一幅面孔：“闻桐归，我没有想到，他们搞了你的人，你要怎么处置都行。作兄弟的不会过问的。” 赵宇城惊叹此人的油滑无耻。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天，他下课回家。 还在大厅里他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香水味。 那不是属于自己家里的味道，所以他极为不悦。 在听到地下室板子轻响后，他选择回到卧室，关上了门。 透过门缝，他听到外面有人在小声说：“赵院长，这事关系到常家的儿子，不好办呀，而且证据也不足，所以……” 赵院长声音淡淡的道：“派出所已经在处理这件事了……” 常君是涉案的。 但也因为他涉案，案子不了了之。 现在，常君已经把罪推给了死人，还有那些自保都难的同伙，把他说得跟这事没有一丝关系。 赵宇城虽憎此人贪婪无胆，却也知道，常氏接管了相城丁家的绝大部分资产，可是说也是个狠角色。 他思索了一会，在想要怎么把对方给套出来。 就在这时，吴健和傅军，各自看了一眼闻桐归。 “你一直就是那只操控我姐性命的黄雀？！”吴健质问道。 “你只是为了让我哥交出视频，所以，陷害他杀人，让他坐牢，你……”傅军接着道。 两人各种无法理解与想象。 这么复杂的经过，如果不是赵宇城，只怕永远无知道。 闻桐归淡然的看向吴健：“你姐，就是为钱出来卖的。不想平庸生活的女人，要么凭能力奋斗十几年，要么就用身体去换。” 傅军骂道：“你要报仇，你为什么要害孟香？！” 闻桐归凑近到傅军的面前，阴森森的一笑：“等你能活着出去，可以再来问我要答案。” 傅军低头看到孟香的手揪在他的裤腿上。 神色可怜之极。 他低下身子，拉着孟香想跑。 已返回的艾卿，一路上一直回想着发生的所有事情。 大约能在心底画出事情的来龙去脉，可听到屋内闻桐归说到这句时，她只觉得后背都惊出了冷汗。 脚步声离艾卿渐近。 由远及近，眼看两人就能出来，却见他们两人身形一僵，重重的摔倒在她的眼前。 “没有人能活着出去在。”有人在屋里低声道。 听声音，正是闻桐归。 吴健躲在赵宇城的身边：“赵宇城，快说怎么办？” 他惊恐的看着已举起电锯的某人，手指抠在墙面上，双腿软得站不起来。 “不想当年的事让人知道，杀了他。” 闻桐归对常君道。 “闻桐归，你当我傻呀，他们几个，全没救了，你还要我去杀警察？” 闻桐归阴笑：“那好，谁杀了你，我就让谁出去。” 说完他目光扫向吴健和傅军。 屋子里，还能站稳的男人只有几个。 能让他驱使的只这两个。 闻桐归又道：“吴健，你的姐姐第一次就是这禽兽给占了的，如果说，你姐姐不是被这种人欺负，她永远不会走到那一步。” 吴健狠狠瞪向常君，仿佛突然下定了什么决心，狠狠地说：“的确应该死！” 闻桐归又向傅军耳语了几句，本是无表情的傅军，怒目暴突的看向常君：“你居然拍下来放在网络上直播？！” 赵宇城和艾卿，不用听也猜出，刚才在孟香发生的一切，常君是知情的。 而且，估计他还在某个房间里津津有味的点评着在这个花季女生身上发生的罪恶。 “根本直播就是一个骗局，现在在观众席里看到了一切，全是已经提前录好的。而这里发生的，正向地下收费网络平台直播中。血腥、暴力、侵害，成了他们敛财的工具，同时，也刺激着他们空虚的神经。” 赵宇城，慢慢的站起来，贴着墙面一点一点的向门口移动。 而常君站在原地，也没有再说话。 目光却始终盯着已经围在他身侧的傅军与吴健。 之前，还抱着一丝侥幸的他，现在才发现，闻桐归是真要他死。 闻桐归走到了吴健的身边，将一把刀交到他的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退出门口，跟艾卿肩并肩站在一起看着里面。 艾卿着急进去，手上多了一只铁箍一样的手。 她低头一看，闻桐归死死扣着她的手腕，“我办事，比你们有效率多了。” “上！弄死他。”他下令时，将手扶在门框处指着常君道。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满心得意的闻桐归，突然感觉到右手手腕传来不可思议的剧痛，他霍然低头，却听到“喀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 他看到自己的手，已经被人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形状，手腕上的三十几万的表，已经被压得表壳砰裂稀烂。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腕，被正在关闭的门死死的夹在了门框与门之间。 只听到里面的赵宇城，急道：“艾卿，离开这里，马上走。” 艾卿这才看到，自己的脚边多了一把手枪。 而那手枪，正是闻桐归的手上掉下来的。 闻桐归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号叫起，骨头被挤压时，痛像是火山暴发一样的从神经里迸发现来。 他满脸大汗，不敢用力去拉，又无法摆脱，只是舞动着另一只手在空中挥着嚎叫着。 艾卿捡起地上的枪冲着他的脸道：“下令停止这场杀人游戏。” 不等他回答，赵宇城已按下了电子锁。 第125章 太坏 “不想手废了，就别动。”艾卿道。 闻桐归不敢置信的看向艾卿。 他的视线最终落在了与自己只能透一条门缝看到的赵宇城，他手里的电子遥控锁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微怔，恍然明白，是艾卿离开时，偷偷从他身上偷走，交到了赵宇城的手上。 那东西就藏在药盒子里，送了出去。 艾卿没想到，自己顺手牵羊的拿了闻桐归的电子遥控器，现在成了困住闻桐归的利器。 她喝道：“闻桐归，叫你的人马上投降，你们逃不掉的。” 却不曾想，自己刚说出这句话，已听到里面打斗声四起。 所有人都扑向赵宇城，去争夺电子钥匙。 赵宇城眼角余光，瞥见离自己最近的正是梅贤。 他以极快的速度，朝他的面门打了下来。 不等他让开，眼看他的脸上就要重重的吃上一拳。 下一秒，站在他身前的梅贤收住了挥出的手，感应到自己的右肩像是被钻子钻进到了肌肉里，痛像最猛炸药轰暴了他每一根神经。 匕首没入他的肩甲骨背，然后，他回身将挥向赵宇城的那一拳直接打在背后偷袭自己的人。 并且，将那人狠狠的踩在了脚底下。 血肉和白骨同时狰狞地突显在所有人面前，两旁的吴健和赵宇城吓得同时倒退一步。 谁都没有想到用刀扑向梅贤的不是别人，正是赢弱无力的孟香，还有握着孟香手的傅军。 她哭道：“哥，你还要害人吗？你还要害人吗？” 她喃喃的说着：“你太坏了，你不是我哥。” 梅贤看清伤自己的人是孟香，突然脚被人一踢，站立不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孟香虽扎伤了梅贤，可看到鲜血泊泊直流时，却很快后悔了。 她大叫：“哥，哥，哥。” 倒在血泊里的梅贤，完全听不到她的声音一样，只是扭动着身子在地上翻滚着，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傅军冲着地上的梅贤踢了一脚，对赵宇城道：“带我们走，不要把我们关在这里。” “傅军，赵宇城不把闻桐归拿枪的手夹住，我们都得死。” 吴健算是有些头脑。 他道出赵宇城的真实用意。 而几乎被扎透的梅贤，跌跌撞撞的站起来，他指了指孟香和傅军的身后：“小心。” 没有说完，便重重倒在地上。 傅军转头刚要提刀刺向身后，半空中的手已被人牢牢擒住。 常君城冷着脸，对准他的腹部“嘭嘭嘭”就是三拳，打得他瞬间弯下了腰，半阵不能动弹。 就在这时。 他手中的刀，被常君抢了去，眼看一刀刺了过来。 吴健上来就是一脚，踢在常君的下身，将他踹翻在地上。 常君在倒地的一瞬间，腿一勾，将吴健绊倒，他凶狠异常的挥刀就刺，眼见一柄刀就要扎向吴健的眼睛。 赵宇城眉头猛地一蹙，眼中寒光迫人，躬身尽全力的往常君的身上一拱。 他被撞开，但赵宇城也被划伤了胳膊。 常君面色铁青，五官扭曲作一团，嘴里发出憋气的嚎叫声，刀掉落在地。 赵宇城已杀红眼的人，血性爆棚的捡起刀，眼底没有了理性，只有要除掉眼前的败类的凶煞。 常君见刀已架在了脖子子上，他仰头向后，极力的往后躲，马上示弱的哀求地看着赵宇城：“你是警察，有人要杀我，你不救我，你还要杀我？反了你？” “人渣，你不是人。”吴健。 赵宇城冷冷地看着他。 吴健扑上来，就是一拳打在对方的眼睛上，喊道：“我姐，我姐就是你这种东西毁了的。” “不是我找上她的，不是我找的她，是有人送她来的。”常君突然吼了一声，“她是出来卖，你要搞清楚。” 一直被夹住手，无法脱身的闻桐归，眼看里面打得你死我活，他内心反而平静了不少。 他就是在等屋内的，一个个被自己操控于股掌之上的人，自相残杀。 只是，心如止水的他在听到这句后，身体莫名的抖了一下，右手钻心的痛提醒了他，事情还有更多的细节不为人知。 这十一年间，他用三年查访当年的真凶，八年的光阴潜伏在常君的身边。 当自以为，在今天晚上，能将所有的侵犯自己妹妹的人一网打尽时，没有想到，他遗漏了一个最关键的人。 是谁，将桐芳送入的虎口。 他欺身扒在门缝上，眼睛向里看，目光竟然一下子与赵宇城幽冷探究的眸撞在了一起。 就见不可一世的常君，此时像条狗一样的摇尾乞怜的朝赵宇城跪了下来：“赵宇城，你可是警界里的说得上话的人物，不要被闻桐归给利用了，我有罪，可是我连那个女的叫什么名字还是今天知道，我从来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那是谁送她到了私人会所？你说，你说，你说！” 闻桐归手夹在门缝里，根本无法动弹，他却执拗的冲着门里喊，恨不得自己再挤开那道隔着他知道真相的门。 “是，是……” 常君突然全身莫名的开始颤抖，他抽搐着，身子僵硬的倒了下去。 牙关紧紧咬合的一瞬间，他把自己的舌头咬住了，嘴里咕嘟咕嘟冒着鲜红的血，却也不见他松开口。 众人大骇，特别是吴健和傅军，两人都惊得丢掉了手中的刀具。 赵宇城一把按下手中的电子锁，将门锁开启。 被夹的闻桐归得到了自由。 他左手握着自己骨折的右手手腕，踉跄的走进屋内，看着地上的常君，如一条死狗一样的在地上抓爬着。 那是癫痫症状。 而跟他混在一起贪哥、麻哥、骆驼均受了重伤。 就连伤得最轻的梅贤，右肩也废了。 “赵宇城，当年涉案的还有多少人？你告诉我，我放你们一条生路。”闻桐归骄横的道。 “谁把你妹妹送到的会所，我真不知道。”闻桐归无奈道。 闻桐归冷笑：“我以为你多能干，全是吹出来的。” 赵宇城微闭了一下双眼：“但是桐芳为什么会疯掉，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不用你再来提醒我！”闻桐归突然变得极为的烦燥。 艾卿站在门口听到这话时，已抬起右脚准备进来，却让赵宇城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赵宇城见她没有再动，才略松一口气，继续道：“是案子发生后两个月左右，做了第二次鉴定报告上，上面有说到桐芳怀孕，而此时有人便将此消息捅向了网络。说桐芳是个……是不干净的坏女生。” “网络传播这些信息对于桐芳才是最大的伤害。” 闻桐归神经质的牵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冷冷的道：“姓常的，五毛党，是你家的放高利贷赚的钱雇佣的吧，校园贷平台，不过是你常氏的九年一毛。我早应该想到，你们家里为了让你脱罪，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缓过劲的常君，一下子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 他一脸无辜样，好像自己嫖了一个女的，现在变成了强奸，让他觉得理直气壮的事，已经转化成了犯罪。 他喘着气，强词夺理道：“这年头，为了点钱几个有骨头的，她……她勾引我们几个，对，是她勾引我们。你不是看了视频吗？真的是她先脱了衣服的……” 傅军神情麻木了一下，他呆滞的看着闻桐归，手不自觉的伸向自己的口袋。 那里面，正是他准备用来跟这几个人谈判的筹码。 也就是那六人轮奸少女的视频证据。 可里面，明明是六个人按住女生撕掉了衣服。 同时，有人还打了那女生，何来的主动？ 恍惚间，他想起了孟香被人侵犯时的样子。 似乎也是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反抗。 迷香。 孟香中了那东西。 而视频里的人却没有中。 他猛然醒悟，这一切居然是闻桐归布下的局。 是他拍下这些，用这段视频引诱了吴高洁，同时，也让傅远深陷圈套。 其实，闻桐归一直并不清楚多少人犯案，多少人涉案。 他只是在抛砖引玉，把他们一个个的诱使出来。 傅军醒悟过来时，心中翻江蹈海一般，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按在了墙面上：“你为什么要做假视频，你害这么的多无辜人，让他们成了你找凶手的陪葬品。那些凶手，就算他们应该死，你也不能搭上这么多人的命，还有孟香……我不能放过你。” 闻桐归发出阴森森的大笑，神色复杂的傅军。 他的确没有什么视频证据。 他只是仅凭他自已推测出来的案情，然后叫上几个十八线的演员，逼真的案情再现的拍了一段时长五分钟的视频。 居然跟现在所听到的不差分毫，他有些得意与张狂，用他已如一个得到最终胜利的元帅口吻，冲着两人道：“我，我闻桐归，才是这群败类的审判者，你们，一个个都只是我用来证明这群人渣犯事的道具。” 吴健和傅军两人像受伤的猛兽一般，扑上去揪着闻桐归的衣领狠扇。 “别再动手。”赵宇城在旁哑着嗓子吼道，“不想你哥把牢底坐穿，就跟我们回警局。” 孟香摇摇晃晃的走到傅军的身后，抽泣的道：“脏的是他们，你为什么要把自己也弄脏呢？” 傅军闻言猛地松开闻桐归的衣领，令他跌回地上，而他从未掉过的泪，此时，如大雨滂沱般的往下砸。 他回身挽住孟香呜呜的大声哭泣，两个即将要参加高考的少年，却因为这场巨变，改变了各自的人生轨迹。 艾卿慢慢地深吸口气，将头靠在门外的柱子上，一时间，她不知道要如何却劝慰这一对小年轻。 她看起来柔弱，内心却无比的坚强。 傅军聪明隐忍，灵魂却伤痕累累。 等到赵宇城领着几个能行动的人出来时，外面的灯光骤然变亮。 在大厅里悬挂着的网络平台转播的电视屏上，分切出的镜头里，已有决出胜负的画面闪现着。 然而却跟这里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关系。 第126章 来不及说爱你 舞台上，几个戴着面具的年轻人随着音乐的节奏和欢呼声走出来。 “触角怪”战队，被推上了舞台上的最高位置。 他们应下面观众要求，掀开面具，以真面目示人。 就在面具揭开的一瞬间，赵宇城和艾卿都一愣。 居然钱辉仁一脸兴高采烈的向着观众挥手。 边上站着的两人，也是他的同学。 他们明明就没有进到真人秀的场地里。 台下的粉丝们大声的惊叫着，手中的手牌也随之激动的颤抖着。 那些看了一期提前录好的“电竞真人秀”的粉丝，也许永远不会知道，在他们山呼海啸的追看的所谓的现场直播，只是一期作假的比赛。 那些被推上前台的冠军少年，也只是一群傀儡。 足球界有打假球，用来赚取外围赌球的高额利润。 电竞比赛，同样如此。 花钱，下注，却让假的东西蒙住了双眼。 而艾卿和赵宇城，他们才是这场比赛的真正成员，却一个一个无法让别人知道，他们真实经历了什么。 中央空调里的凉风，此时大力的吹拂出来，寒意瞬间浸润了每一个人的皮肤，很冷，很阴寒。 但是也能让他们都在刚才看到直播现场的恍惚之中清醒过来。 与他们只是一屏之隔的地方，正是流光溢彩的电竞舞台。 二次元的“英雄联盟”中的人物和“剑三”里的动漫形象，由cosy团队精心扮演，悉数亮相在舞台下面。 穿过观众席的他们一个个向粉丝们派发礼物。 此刻已近十一点。 全场的气氛已到达沸点。 很快主持人宣布，神龙集团的董事宣布下一界比赛的时间。 走上舞台的人，身材性感，一头刻意盘起的长发，将她天鹅颈露出。 西式的礼服上镶满蓝钻，像是一条在大海里的“蓝尾白鳍鲸”。 艾卿和赵宇城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的脑子里疯狂的把碎片般的信息重新组合了一遍。 艾卿幽幽的道：“桐芳今年多少岁？” “跟台上那个同年。”赵宇城眸光忽明忽暗的闪耀着，冷绷的脸，突然咬合肌动了动。 蓦然间，他回头看向身后。 屏幕里的女人，微笑的看着摄像头，随手泼墨，写下了下三个字作为礼物赠送给了得到第一名的“触手怪”。 白纸在她挥毫下，“赢天下”三个字苍劲有力，不像出自一个女人之手。 赵宇城顿悟的看着那个字，握着艾卿的手紧了紧。 那女人放下毛笔，骄傲的宣布：“今天的成就，已归零，一切重新开始。” 说完，她按下了手中的按钮。 全场喷出五彩的彩烟和彩粉，三千人群被裹在里面，发出欢呼声。 “轰……砰……”他们身后发出两声巨响，带出冲天的火光和灼热的气浪。 跟直播里的发出一巨响神同步。 舞台上的人还在欢呼庆祝。 不好。 与此同时，赵宇城拉着艾卿死命把她往地上一按。 而刚刚走出那间死亡之屋的艾卿和赵宇城，却被大火产生的热浪给推出十米远。 身后，的吴健、傅军、孟香，三个人动作稍慢一点，全被热气给揭翻在地上。 赵宇城，在最后关头，按下了手中的电子遥控器，将伤害减到了最低。 而这个最低的代价，便是，将门关闭，让里面的与外面的隔绝开，为他们赢得逃生的机会。 …… 急促的脚步起再度响起。 那声响很快由远而近，声音沉重密集，地面变得剧烈抖动。 十几个身穿特警制服的人向他们围笼过来。 “我就说他们出事了，这里真不好找。”修诚还穿着那身服务员服装，身上盖着一层厚厚彩色喷粉。 要不是身为警察的他对于暴炸声有特别的敏感度，只怕，他们还因为没有办下搜捕令而在外面蹲守着。 此时，扩音喇叭里传来，“祝贺大家高考顺利。” 修诚蹲下身子扒拉开赵宇城，才看到他的身下还压着娇小的艾卿，他嘴里啧啧几声的：“小姑娘没被压坏吧。” 艾卿嗡声嗡气的乱语：“我成年人，压不坏。” 修诚看着他们，还有身后躺倒的一片，挥手道：“抬走，马上送医院。” …… 一周后。 艾卿鼻青脸肿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数羊中。 这是进院后，她第一次清醒着数羊。 在之前，因为脑震荡，她的脑海里，总是闪现着离开酒店顶层之前的影像。 每一个人说过的话，做过事，一件一件的拼接起来，勾连出一桩跨越十一年的陈年旧案。 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把一个可怜女生的冤情给洗刷干净了。 可她又是很遗憾的，因为那些被一场大火烧死的罪人，肯定不止这一桩罪行。 从孟香的经历就能推断出，他们向个经常混迹在一起，专挑女生下手。 用金钱诱惑，或是以恋爱为名，总之拿物质去侵犯女生，成为他们的人生游戏内容。 就在她迷迷糊糊数羊数到八十一时，眼皮突然有一丝光感。 有人进来了。 她闭眼装睡，想等对方走近些。 灯照亮了他的身躯，映出一种刺眼而惨淡的白。 他低头看了一眼床上的艾卿，手指翻看了一下注射瓶上的标贴，似乎只是对她用了什么药感兴趣。 过了一会，门外传来一个男人沙哑的声音：“你还是来了。” 艾卿几乎就要睁开双眼，看看来人是谁。 眼皮上的光感消失。 看样子对方把灯给熄灭了。 另一个声音淡淡的响起：“你最好保持沉默，否则，床上这位，会马上死。” 赵宇城坐在轮椅上，身子前倾着，因为后背被烧灼伤，他不能靠任何的东西。 那里痛，让他微皱了一下眉毛，忽然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平静笑容：“让我进去，我要这里，会让人怀疑的。” “我不是来看你的。” 赵宇城一怔，手慢慢的推开门，自顾自的进来，像进自己家的卧室一样，用拉家常的口气说：“她是我的女人，你看她，得先问过我。” 艾卿屏了一口气，微微睁开眼。 突然，就见来人极快地举起枪，对准赵宇城的左胸。 在黑暗中适应了几秒钟的赵宇城，终于能隐约看清对方的样子。 他淡然的看着对方：“我知道，你是躲在了夹层里没有被烧死，既然你那么惜命，怎么就不能好好跟我聊聊。” “你都伤成这样，还护着她，看样子，像是真喜欢她。”来人顶在赵宇城胸口的枪骤然松劲，枪口垂了下去。 “嗯，我只怕我来不及跟她说我喜欢她。” 艾卿听到这句，骨头都酥了。 他喜欢她！ 这句话，比任何的话语都来得有效果，全身上下的疼痛立即减了一半。 闻桐归把枪收回到腰间，道：“我来只想问你，当年是谁把我的妹妹送到了会所？” “你已经知道了，只是你不敢承认罢了。”赵宇城冷眸里露出鄙夷。 “我不肯定。”闻桐归犹豫的道，“我需要一个确认，能给我答案的只有你。” 赵宇城冷冷的看了一眼窗外，极力想再靠近艾卿一点，但身上的痛，让他除了保持冷静的头脑，跟眼前的闻桐归周旋下去，再无半点力气：“这次电竞比赛，死的人，全是跟常氏在竞争一个海外油田开发项目的公司有关。不是那些企业的一把手，就是投资人。他们死了，常家受益，没有竞争对手。” “但，常君也在里面。”闻桐归迟疑着，几天前的那一幕着实让他后怕，冲天火，像红色的海洋，瞬间吞噬了多条人命。 他身子不由的打了个寒噤。 赵宇城面如常色的道：“常君？一个纨绔子弟，八岁就用手机里的钱给自己的游戏卡充几万块的装备，十一岁追求同班漂亮女生，十三岁跟比自己大十岁的网红滚床单，长到十八时，已无法无天了。” “你的意思？”闻桐归漆黑的眸光闪了闪，他原本坐在床沿的身体慢慢的倾身过来，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赵宇城。 艾卿竖着耳朵，静静的听着，手指在被子里摸索着，想找找自己的手机的位置。 万一要是闻桐归想对赵宇城下手，拿个称手的东西砸一下这个恶人也好。 “不可能，常家只有常君这一个男丁，怎么可能？”闻桐归自顾自道。 “那是你的想法。”赵宇城不容置疑的道。 闻桐归转念一想，从心底冒出一个他最想不到的人物。 那个人，一直是被自己玩弄在股掌上的轻狂蠢女人。 从得到她的第一次，再到在一众追求者中，娶到她，可以说，她的每一步，都被自己算计得死死。 无一不是按照他的意思在布局她的一生。 可是…… 现在网络上还在头条头版转发着有着她的在舞台上演讲的那一幕。 “常青琳”，这个名字太熟悉。 一个陪伴了他八年的名字。 “不可能，她跟我一起八年，我会不知道她的能力和为人吗？” “你为什么认为不是她？”赵宇城声音微凉。 “她……她没有那个智商。”闻桐归找了一个最好的理由。 赵宇城冷笑：“你以为呢？她跟桐芳是同级不同班的同学。你知道吗？你以为自己是黄雀，不过是只是从头到尾让人当成有点小把戏的小丑，愚蠢的螳螂，” 第127章 黑天使 闻桐归目光无焦的四处乱看，身体也有些支撑不住的踉跄了几步：“不会，她一直在国外，桐芳出事后，才回国读书。” 赵宇城目如冷冰：“错，她一直国内，从小跟我住在一个大院里，她的身份，是在十六岁那年才确认的，后来出国整容，一年后才回来。” “整容？”闻桐归有些乱了，她居然瞒得这么好的。 他看到常青琳时，已是桐芳出事三年后了，在那之前，他跟常青琳的确没有任何的交集。 赵宇城冷冷的道：“回国后，她读的是法医学，而我是刑侦，当然那时她才有了一个全新身份。” “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这不能证明什么。”闻桐归拼命想否认自己心里的答案。 “如果，不是她在舞台再场泼墨写下“赢天下”三个字，我永远不知道，桐芳那天消失的原因。”赵宇城声音漠然的道，“她会模仿字迹，而且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她居然会模仿我的字迹。” “什么意思？”闻桐归目光漆黑如夜，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赵宇城。 赵宇城伸出自己的左手，手机视频里正在播放电竞比赛的内容，而画面正好定格在青琳写字相赠的时间。 他冲着闻桐归看了两眼，像是在笑他的愚蠢与木讷。 随手从桌上拿起一支笔，在一片白纸上写了几个字。 闻桐归看到一笔一划写下的三个字，再看向手机屏幕上由青琳泼墨写的三个字。 如出一辙，他这才蓦然想起，青琳并不是左撇子，却唯有在写毛笔字时，才会用到左手。 原来如此。 赵宇城执着自己写的纸片，又指了指屏幕上的道：“桐芳离开学校的那天，曾经收到一封信，，内容被人撕掉，只有一片残片留在她的课桌里，那片纸上便是“赢天下”三个字，而且跟我的笔迹一模一样，那种像是一个人写出来的字迹，就连当时我都被骗了。” “你是说，别人用一封信，把我的妹妹带去了会所？”闻桐归总算开窍。 赵宇城点了点头。 “常青琳，常青琳，常青琳……”闻桐归将这个名字重复念了三次，一次比一次大声，一次比一次咬牙切齿。 恨不得把这三个字撕裂在自己有嘴中。 赵宇城继续道：“正如你后来推测的，她在会所里受尽侮辱，全是有人设计的，而常君一直没有说出那个人，因为他也不确定。” “进入会所，要执有黑阳徽章，谁会给一个十六岁的女生？只有里面的人，那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常青琳。” 闻桐归转而问：“那我妹妹为什么要去？见到你写的信，她就去了？是为什么？” 赵宇城眼光呆了呆，他难过的别过头。 一个暗恋自己的女生，曾经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话语形容过彼此感情的女生，她在十一年前的某一天开始，人生变成灰色。 那一天发生的事情，足以摧毁她的全部希望。 她过得那么惨，在后来活下来的每一秒都极为的不幸，这一直是他心头的痛。 他不可能像个没事人一样的娶妻生子，在另一个人身上放纵快活。 如果他普通一点，自私一点，或者可以把桐芳遗忘掉。 就当她是年少里一个不起眼的漂萍，散了无关痛痒。 可以毫无感觉的，把一个暗恋者的非人遭遇归结于她的蠢笨就好。 可是他做不到。 一直就做不到。 “噗！” 赵宇城的胸口瞬间爆出血渍，一把尖刀已经穿过他的皮肤，直刺心脏。 赵宇城只来得及抓住他的手腕，想阻止他进一步，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让他停止疯狂。 “你有福尔摩斯的脑子，却只有林黛玉的身体，还想做出包青天那样的铁面无私吗？”闻桐归声音渐冷，“我一直不明白妹妹怎么招惹到那些人了，原来，全是因为你，因为你。” 无声的效量，在两个彼此都受了重伤的男人之间展开。 闻桐归双手握刀极力的往前刺，在灯光下闪着的赤色双眸映入眼前人扭曲而变形的脸孔。 躺下装睡的艾卿，正欲起身，看到刀尖处涌出的血液时，眼前的一幕让她失去了冷静，连人带着输液针的扑向了背对自己的闻桐归。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闻桐归猝不及防，他手里的刀，已经掉落在地上。 他回身揪着艾卿的衣领，直接拖下床。 两人四目相对时，艾卿眼看赵宇城失去支撑，跌坐在轮椅上，却还不忘记抬起脚拼尽全力在闻桐归的膝弯处狠狠踢了一脚。 艾卿趁机扯着嗓子叫了一声：“救命！” 转眼，她一下子也摔倒在地上，眼前阵阵发黑。 病房的洞开。 快速进来几条黑影。 他们脸上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闻桐归被来人一左一右的架起，头发让人揪得脸向上一仰，有人拿出相片在他的脸上比划了一番，只听到有人低声道：“就他。” 几人不再出声，不知道拿了一瓶什么东西在对方的鼻子底下晃了晃。 闻桐归便慢慢的失去了知觉。 等到她恍过神来，依稀看到一个高挑的女人，正款款的走到她的跟前。 而艾卿余光瞥到，赵宇城的脸色变得从未有过的铁青，他斜眼盯着仪态万端的女人，淡漠道：“你还是来了。” 对方明艳动人，眼角眉梢说不出的万种风情，只可惜这些在赵宇城的眼里跟无物一样的被他漠视。 她瞧着赵宇城青於的脸，张开了充满着香奈尔5号香水的双臂，躬身弯腰的勾在赵宇城的脖子上，艳丽的唇色在他的眼上悬停着，轻声呢喃道：“赢天下，是你在学校时用的网名吧，这么多年了，我还记着呢。” “没有想到，你居然能用这个去欺骗桐芳。”赵宇城嘴角紧绷的一字一句道，“黑天使是你在学校时用的网名吧。” 女人妩媚一笑没有否认，而是叉开话题道：“我能追踪到任何一个跟你在网上打得火热的女人的ip地址。宇城哥，其实我比任何女人都还要爱你。” “你逃不掉的，虽然桐芳已死，但我总有方法找出你在源城犯案的证据，将你绳之以法。”赵宇城手捂着伤口，血液从指缝里涌出，沿着身体一直往下，流到地面上。 “赵宇城……源城的事，”女人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是我？” “艾卿手机上的病毒，跟桐芳手机上的病毒的源代码是一样的，只是艾卿的手机上中的病毒是升级版。”赵宇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青琳，我在源城，就放过你一次，你为什么还要在相城为恶？” 青琳眼角跳了跳，她去源城，故意让青鹏偷取了赵宇城的手机，盗得机密资料，没有想到，居然让赵宇城早已识破。 那些根据赵宇城的手机资料，而安排做下的事，后来一一让赵宇城给破解，原来他早已用反黑客技术在查自己。 虽然不知道对方知道自己多少秘密，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校园贷网络平台被一网打尽，没有一个活口，这一定跟赵宇城有关。 怪不得。 青琳揪着奄奄一息的赵宇城衣领，厉声吼道：“都是你，是你让校园贷陷入危机，让我不得不下嫁给闻桐归，我在常家苦苦经营挣下这点钱，全都被逼吐出来。” “你不收手，我还会继续调查你，直到把你关进去。”赵宇城怒视着她道。 青琳怒极反笑，嘲讽道，“只怕你有那智商，就没有那个勇气了。” 她反手将艾卿的下巴捏在手里，指甲掐进了她白净的皮肤里，红印子一条一条，她手紧了紧，喝道：“赵宇城掌握多少秘密？想来你也知道，你说，那些资料存放在哪？” “我……不知道。”艾卿只说了这四个字，下巴处就觉得让尖利的东西给掐痛了，像是有针在往肌肤里刺一样，扎得她直晃脑袋。 “不说，让你跟桐芳一样。” “我呸!” 艾卿吐出一口口水，狠狠的盯着青琳，那么一张精致的脸，被吐上一波口水显得极为的狼狈。 而艾卿望着赵宇城瞬间紧缩的瞳仁，才顾念到自己刚才不雅的一喷，是不是让他觉得自己很粗鲁。 “她什么都不知道。” 眼看几个男人围上了艾卿，赵宇城冷漠的说。 那几人一愣看向青琳，在等她的指示。 赵宇城继续道：“她只是一个被我当成给姑妈解闷的陪聊家政人员，以她的级别和智商不可能掌握到这么高阶的机秘。” 青琳冷笑：“以我的智商，我怎么能相信你……” 不等她说完，冷静异常的赵宇城已半撑起自己的身体，晃晃悠悠的坐回轮椅上，缓缓的吐出一句：“青琳，我这么多年一直当和尚，并不是因为遇见时艾卿开始的。” 说着，他的眉宇间少有浮出一丝纨绔子弟才有的那种笑容，这在艾卿看来极为不合适宜。 她僵直的梗着脖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胸口上慢慢渗出的血，嘴角尽量想摆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不成想，却生生挤出一个哭相，只感觉到心尖上一股巨大的疼痛，把心脏瓣膜里的一根根血管撑到了极致，快速搏动的心跳声预警般的响起，她用力的按在心脏处，都无法让它安然的呆胸腔里。 他另有所爱。 原来她一直就错了。 第128章 他不爱我 “我只是个家政。” 她缓缓念出一句，尖锐的撕裂感袭上心头。 那翻涌的热流再难抑制，再难回转。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可赵宇城幽冷的眸光从头到尾再没有看过自己一眼。 “去，证明给我看。”青琳歪了歪嘴，叫赵宇城给她一个答案。 赵宇城轻笑一声，勾着头，默默的伸手，在自己有衬衣领口处一粒钮一粒钮的解开。 男人宽阔的胸膛慢慢展现出来。 红色的血洞还在继续流血，但他肩头上一片伤疤极为明显。 艾卿心跳加速的看着那片疤痕，她认得，那是曾经被他自己亲手刮去的刺青。 “这是什么？”青琳的指尖在上面抚摸了一下。 艾卿眼底喷火的看着对方，那是老师的身体，不对是她时艾卿的，是她的，谁也不能碰。 特别是青琳那种恶毒的女人，更不能碰。 可偏偏。 艾卿执拗至极的表情，此时，如同火烙般印在赵宇城的眼底，他知道小家伙的妒忌之火已经能能把眼前的青琳烧成灰烬。 泪水慢慢没过她的眼眶，带着某种深沉的哀痛，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赵宇城就一直不再看她。 而是雪上加霜的说了一句：“这上面，是桐芳的网名。我心底一直想的是这个名字。” 青琳盯着那片已模糊不清的疤痕，皱眉的看着上面拧巴而丑陋的表皮道：“什么字？谁看得出。” 赵宇城不耐烦的将青琳的手指一拨，缓慢的拢了拢衣襟道：“随你信不信。” 青琳笑笑看到自己的手指上还沾满了赵宇城胸口上的血。 她阴阴的走到艾卿的面前，抻开五根手指，故意将鲜红的血色亮给她看。 艾卿立马有一种灼烧感，眼睛下意识的闭了闭。 青琳对她道：“其实如果秘密不在你的身上，我觉得这样更好。我这里有一针药，可以让人忘记过去。你说我是给你打，还是给宇城哥打好？” 艾卿心底一抽，脑子里高速运转着。 不能让老师失忆的信念瞬间高涨。 她挣扎着想给那个恶毒的女人一个嘴巴子，刚从地上爬起来，却再次重重的摔在地上。 脑震荡的后遗症，就是平衡能力下降，还有头晕无力。 沉沉的脚步声传入艾卿的耳朵里，她眼看有人往赵宇城的方向走去，那人已从手中抽出针管，开始往里装药水。 艾卿再次爬起来，不及站稳，手臂被人给按在了床板上。 “给你打，宇城哥就不用打了。”青琳笑着道。 她得意看着赵宇城，她不信不能逼出赵宇城掌握的证据。 艾卿倔强的歪着脖子，脸因为憋气而青筋暴起。 她道：“你们除非杀了我，要不然，今天你们做下事，我会一字不漏的向警方汇报。我会一生一世的对你常青琳保持着5＋2，白加黑，8＋x式的调查。你信不信。” 那按着艾卿手臂的男子，挥手一掌重重的打在她的脸上。 艾卿眼冒金星，脑子里嗡嗡作响，好半天都没有知觉。 直到一股粘稠的东西从嘴里渗出来，腥咸之味充满她的口腔，她哇一口血吐了出来。 赵宇城见她这幅模样，只道：“冲我来吧，我知道你们的一切。” “你和他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失忆，你自己选。” 青琳仿佛就要看着艾卿在自己面有低头，受辱。 她挥了挥手示意不要限制艾卿的自由。 当艾卿觉得自己能动时，她勉强直起身子往前走了一小步。 身子摇摇晃晃的，样子有点恍惚。 艾卿指着赵宇城胸前的一大块血迹哭着道：“这个男人，我掏心掏肺的喜欢他，他把我当佣人，当陪聊，当宠物，他妈我认了，我今天就要让他知道，我不是好欺负的。” 站在一边的手下，向青琳建议道：“大小姐，何不借刀杀人。” 青琳点点头，的确，既然艾卿没有证据在手，现在她又跟赵宇城闹翻，如果让艾卿对赵宇城下手，让他失忆。 这是最好不过的，一切一了白了，再无人能掌握到她的那些罪证了。 青琳退到一边，从包里摸出一根烟，顶端点燃后，一片烟雾在她的头顶笼罩着。 让人看不清此时的表情。 艾卿接过针管，扑到赵宇城的身上，像个疯子一样赤红着双眼，头不停的摇着，心底像是在作着最后的思想斗争。 艾卿双眼满含泪光的看着他，浓长的睫毛上顶着晶莹的泪珠，声音哽咽的一字一句问：“这一年多来，你有没有一丝丝对我动过心思？就算是一秒钟的喜欢有没有有过？” 赵宇城冷冷的看着他，心口一起一伏着，像是心口上的刀伤在发作，痛得他全身不住的发抖。 他半天没有说话，只别过头去，像是从来不想认识她，或者更不屑回答她的问题一样。 只是他的手指不住的发抖，要拼命抠往扶手才不至于让人发现。 艾卿怒吼道：“赵宇城，你就是个骗子！” 那些手下纷纷侧目，看到艾卿高举起针筒直直的插进臂肌里，推针，拔针，只有一秒，快到不可思议。 面几人却吓得魂飞魄散：“搞什么！”各退一步看向一直冷眼旁观的青琳，不知所措的说，“大小姐，打错了。” “老师呀……”艾卿的眼泪一下掉了下来，声音哀怨的从喉间发出来。 赵宇城眼睁睁看着一切发生，竟无力阻止。 他紧咬的牙关突然“哇”的一声，呕出一口血水，双眼直直的盯着艾卿在自己的面前软下去。 药效很快起作用，艾卿迷糊的伸手在空中抓了抓，可惜什么也没有抓到，就连赵宇城的一片衣角也因为手无力，从指缝间滑过，她像一只被人追逐得无处可去的流浪小猫，委委曲曲的倦缩在了赵宇城的脚下。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里，突然感觉到身后一双在用力的摇晃着自己，然后有人将她牢牢抱住，像是要把她按进他的胸膛里，不再让她受伤。 艾卿一把推开那双手：“滚！” 已经混乱的大脑，瞬间如同鬼魅尖啸般闪过许许多多的画面和声音——他坐在绿皮的105公交车里，旁若无人的看着窗外的风景，她装睡的把头扣在了他的肩头上，一睡就是两小时；相城的私人会所，暗门之后，他留下的一行字；他从路边摊把自己领回去，在浴室里给她洗澡；他放在卧室里的红色蕾丝内衣，说那是居家服…… 巨大的哀恸，瞬间吞没她的所有意志。 她的嘴角露出个无比嘲讽的笑，脑子像是被带着电极的钻头一路把自己珍藏得像文物一样的画面一一绞碎，她用力的想把那些东西收好，捂好，可是回忆的盒子被无情的拆解，她哭泣的看着肢解的美好记忆一点一点的暴裂在自己的眼有。 红色耀眼的光，刺痛了她全身的神经。 痛得她窒息，不能呼吸，有一刻，她觉得自己的心已停止跳动，却在下一秒又被外界的电流击出痛楚的搏动声。 可惜每一滴泵向全身的血液，全逆流的将她的身体撕裂着，像是要把她重新再造一个出来一般。 痛，无休无止。 恨，更是绵绵不尽。 艾卿的意识，始终模模糊糊。 隐约间，她听到了开门声，感觉到身边一直有人走来走去。 她被人扔去了另一片地方，耳边始终有人在催促，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人按压在自己胸口上的呼吸声。 “心跳30……” 胸腹间的疼痛连绵不绝，令她无法彻底进入深眠。可又睁不开眼。 “继续抢救。电击100。” 她梦见自己死死的抱着那些回忆的盒子在奔跑，跑得已经没有地方去了，后面有个声音在追着自己。 为了能跑快点她扔掉了代表快乐的花，代表金钱的首饰，代表地位的房子，最后代表爱情是一只手机，她死死的抱着不肯撒手。 而黑暗世界里的狂叫着向她冲来的怪兽无一不是觊觎她手里的“爱情”。 艾卿苦苦求道：“我只有这个了，不要拿走，拿走我会死的。” 怪兽丝毫不犹豫的扑向了她。 “醒过来，醒过来。” “呯”白光一闪，怀中的手机，最后一个关于赵宇城记忆的东西被电击中，幻化成粉尘向天空中飞撒而去。 “不要啊……”她哭得撕心裂肺。 迷迷糊糊间，感觉似乎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有什么软软的温热的东西，一直贴在她的手背上。 她感觉到有人在凝视着自己。 “艾卿……”男人低唤了一声。 “骗子……”她意识恍惚地再次开口，“他拿走我的手机……为了破案……，让我住在他家……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 那人一动不动，似乎一直在听她说话。 “我不想他忘记我，哪怕是个借住人员，我可以忘记他的……”她的眼泪从眼角掉了下来，“我怎么能忘记他，我不会……他没有喜欢过我……我是猪……自作多情……” “艾卿，你不会有事……” “我怎么头好痛……死仆街……要是打在他身上……什么希望有没了……” 第129章 她是他的死穴 “赵宇城，你不能动。” 有人在喝斥着那个已混身是血，还握着艾卿手腕的男人。 终于有人看不过，将男人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然后挥拳落下，打在了他的后脑上。 众人一惊，谁给对他下手。 “愣着这什么，抢救!”明秋豪号了一嗓子，这一嗓子，足足把他二十八年来从没有到达过声音高度一下子提高到了一个无人能及的高度。 直到歪在轮椅上的赵宇城被送走，他才摇了摇头仰头看向窗外，恨恨的骂了一句：“这算怎么回事。” 金盾跑到医院的监控室里，调出监控，当按一下鼠标的一瞬间他惊呆在屏幕前。 一切发生在医院，只有不到五分钟，却像是把所人都扔进了深渊里一样。 他闭了闭眼睛，真不知道这次的报告要怎么写才能对付过去。 闻桐归失踪了。 而且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赵宇城和艾卿住的医院里。 艾卿再醒来时，已是七天以后。 她首先看到的，眼前的一片白色，长达几天在黑夜里跟自己的记忆抗争的人，终于在适应了重新醒来后，要面对的陌生世界十几秒后，认命的将自己的过去抛下了。 窗外的阳光很亮，已是六月初。 白色的病房里安静无比。 她的手背还贴着留置针头，透明的输液管滴液，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四溅起小小的水珠打在壁管内。 当听到机器设置发出滴滴的响声后，她蓦然发现，这个房间里不止她一人。 另一个男人，胸口包满白布，躺在隔壁的一张病床上。 与其说是他在陪床，不如说他是在养伤守着她。 病门房轻轻推开，来人外套脱了，只穿着白色衬衣、黑色长裤。 手肘撑在床上，双手交握，脸靠在掌心里，用力的搓了几把，显然是想把困倦赶走。 艾卿感觉到有人来了，她半虚着眼看着他，露出迷茫。 而那个坐在床沿的男人，在指缝里看到她醒来，才慢慢抬起脸。 顺着艾卿目光他转头，看向另一张床上的男人，眸光黯然。 艾卿环顾一周。 房间里没有别人，除了一个神情严肃坐着的年轻男人，还有一个就是躺着跟自己一样输液中的男子。 鉴于隔壁病友没有她醒得快，她睁眼看着坐在病床前的陌生的男子道：“你？” 金盾愣了愣，将早已在心底演练过千万遍的一套说词波澜不惊的说了出来：“我？我是你男朋友。” “男朋友?”艾卿觉得自己的脑子让驴给踢了一脚，莫名的痛。 男朋友，原来男朋友长得还错，就是怎么从来不知道有这号人物。 再想回忆一些什么，脑子里就生痛的撕扯着她的每一个细胞。 她掀了掀眼皮，打算放弃刨根问底，因为对方一身警服的坐在自己的面前，让她顿生好感。 警察不会是骗子的。 再说公务员编制的男朋友，是每一个平凡女生的某种本能选择，因为申请房贷一定很快，而且还有五险一金。 她虚弱的看着对方，问道：“那隔壁床的是？” 不等金盾回复，门再度打开后，一个胖胖的年近六十的老妇走了进来。 她一看坐在床边的男子，有些不悦的扫了一眼：“金盾警官呀，你能不能不要在我们家孩子没有好之前，来找他们呢？他们因公受伤，伤成这样了，你们还要他们怎么样？” 金盾尴尬的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对方，只得歉意的笑笑，站起来，手无处放一样的在空气里摸了一把。 最后，终于落在了床头放的苹果的位置上，顺手拿一个在手里道：“我作为朋友来看他们，我削水果，削个水果。” 姑妈看到二十块钱一个的进口大苹果，眼闪了闪。 不再理他，看了一眼两张床上的输液瓶，身子一扭，坐在了床上对着艾卿轻声道：“醒了？艾卿。” 艾卿瞪眼看着对方，眼珠儿转了一会，实在想不起自己跟眼前这个一脸精明加威严的妇人认识。 听她的口气，不像是自称那个男友的男人的妈。 因为对方很不待见她的男朋友。 她含糊的哼了一声，下巴微微动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顺便把脸埋进被子里。 不一会，不断有医生和护士走进来。 其中，还有极少面带严肃神情的明秋豪。 他在一众医生里面，显得很突兀。 没有穿白大褂，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手里捏着手机不停的在身侧拍打着大腿。 “时警官的体内有一种精神类的控制剂，要依靠她身体自身的修复和代谢，将那种药剂清除出体内。” ”他呢？“明秋豪歪了一下脖子，意指躺得跟木乃伊一样的赵宇城。 “失血性休克，那一刀离心脏不到一公分，主要是要静养，所以睡眠也就是最好的修复身体的方式。” “我是问，他没有被人注射什么药物进去？”明秋豪冷冷的问。 医生对于他纷纷侧目，一边的金盾解释道：“这位也是医生，所以说话直接。” 姑妈将手中的食盒用力的往床头柜上一顿，“砰”的一声响后，她站起身冲着几个医生板着脸道：“要说这些，全出去说，我的孩子要静养。你们统统给我出去。” “……” 众人无语，只得退了出来。 病房再度恢复了安静。 艾卿恍了恍神，有些感激的看一眼姑妈，倦意再度袭来，眼皮打架的睡了过去。 约过了一小时，她再醒转听到一声轻咳。 “醒了？”温凉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嗓音。 来自隔壁床上的那一位不知明的男士。 艾卿转头好奇的看了一眼对方。 妈呀，不看不知道，对方明明伤得极重，但还保持着某种说不出的清高气质。 姑妈道：“嗯，你们两个都醒了，不过还是分开病房的好。” “当然，得男女分房。”艾卿觉得这个决定无比的英明。 闻言，刚刚进来的金盾将手中的提着鸡汤缓缓放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阳光照在他脸上，显得轮廓越发青春热情，眼睛里却有隐隐血丝。 艾卿有些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小声道：“你……你是那个病床上的亲戚？” 金盾闻言微笑。 他转头正准备跟姑妈交涉，想以同事的身份照顾艾卿，两人却被艾卿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给说得一愣。 “他伤的比我重，更需要静养。” 两人同时沉默的互相看了眼。 医生说的是真的，神经类药物入侵肌体，脑子坏了。 他有心理准备，艾卿忘记了一切，但真的当她脱口说出要跟赵宇城分房时，他有一丝难过。 这点难过大过他的那点小心思——她忘记了赵宇城，是自已最大的机会。 艾卿，倒霉催了，真的忘记了赵宇城。 …… 空出一个病床的病房，并没有因赵宇城的离开而变得宽敞。 贾局长跟杨秘书一起来了。 他们显然跟艾卿的主治医生以及赵宇城的主治医生有过交流。 一个是精神上受到重创，可能失去了一部分记忆，不知道何年何月可以恢复，也许永远找不回来。 一个是身体上受到重创，需在一段时间的静养，他比上次伤得要轻些，却病得更重些。 连贾局长都在叹息，怎么不到三十的男人，一病就如此虚弱了。 在被赵宇城姑妈轰出来后，贾局长决定来跟艾卿谈谈。 她也是案情的关键。 贾局长：“小时，你还记得进入相城酒店顶层的那些事吗？” “不记得……”艾卿如实的道。 “那记得谁伤了你吗？” “好像是被人打了头，因为头痛得厉害。” “……” 一次询问无功而返。 案子被搁置了起来。 外围的调查也是进度缓慢。 因为参赛的人员除了傅军和吴健不知所踪，其余的拿奖的拿奖，淘汰的淘汰。 有价值的线索被掩藏在警方没有掌握的地方，一直没有被找到。 …… 深夜的特护区。 病房走廊上的一道灯光照射在一墙之隔的病床上。 男人眼底仿佛落入了碎细的荧光，他幽冷的眸慢慢的睁开，好像一个沉睡几个世纪的王子，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唤醒了一般。 他的手指在枕头下摸索了一会，便看到自己想要找的手机从枕边被人拿起，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他抬眼看到对方的脸，并不惊讶，但却不高兴。 “你想要这个？”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身子探了一下来。 赵宇城微侧过脸，错开她送上门的一记香吻。 女人的唇微扯了一下，她有些不悦，却快速的隐入了一片笑容里。 直起身子，拿着手机，手指在上面轻滑着。 “赵宇城，这次你觉得是你赢了？还是我赢了？” 她脸上浮出丝丝得意，像是被人成天压得抬不起头，终于有一天能重见天日一般。 而对手，如此的不堪一击，虚弱得连跟她争夺一个手机，都要先费力的支撑起自己的身体，还要小心护住心口的伤不要被绷开。 她手按在赵宇城的肩头上，轻声细语：“只要你睁一眼，闭一眼，这事就过去了。你不是一直想找出杀你父亲的人吗？你已经办到了，那几个不想坐牢的强奸犯全都被大火烧死了，是不是就此打住不要再查下去？。” 赵宇城慢慢的躺回床上，神色平静的道：“你觉得你能威胁到我？” 女人微笑：“以前觉得不能，但现在你隔壁的时艾卿我分分钟有九百九十九种方式，让她消失。我拿这个威胁你，你拒绝我吗？” 赵宇城双眼紧闭，只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滚！” 第130章 你来喂我 女人高兴的冲赵宇城的脸上亲了一口，极尽妩媚的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有九百九十九种方式，得到你。” 赵宇城慢慢的睁开双眼，冷如寒冰的眸光里掺进了灯光映射下的白色，像是冰棺里的王子，被巫婆给吻醒一样，震惊、憎恨、羞耻，三种复杂的情绪在眼底交织轮流出现。 女人的身体游弋在他的身体上，丝丝体香如盛发娇艳的罂粟花，散发出迷人又蛊惑的毒香。 他眼神空洞的看着一具美丽但已弥漫出腐朽味道的躯体，淡淡的一笑：“好，等我身体恢复了。” 虽然明明他的身体极度的排斥，但能让这个男人服个软，口头上认个输，青琳还是极为满足的。 女人微呵出一口气，这才风情万种的把充满着香奈儿香水味的身体覆在赵宇城的身上，脸颊挨着他的侧脸上，温柔的道了一声：“好。” 赵宇城眉心微沉，只觉得身上爬上了食尸蚁，让他反胃，却不能表现出来。 …… 几日后。 赵宇城已能坐起。 他坐在轮椅上，一身白色的长罩袍，他讨厌医院里的提供那种衣服。 因为有别人的味道，他不喜欢。 姑妈在给他刮了胡子后，见他脸色很苍白，于是问：“这几天休息得不好吗？还在想案子的事？” 赵宇城眸色黯然，摇了摇头，只说：“我要去隔壁。” 初见艾卿，她正静静的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 原本齐肩的短发，又长了一些。 从表面看，她只有轻微的擦伤。 但只有他知道，她到底伤在了哪。 赵宇城的白袍下的身体四处缠着厚厚的绷带，只要不说，外人也只以为他的伤不重。 两个人都在以自欺欺人的方式，面对着彼此。 只是艾卿对于她曾经做过的浑然不觉。 而在赵宇城的心底，针被扎入艾卿血管里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的心都被她给剖开了。 他迟滞看着艾卿，坐在轮椅上的他，有些不敢直接进入到这间小小的病房里。 直地姑妈把他推入她的视线里。 艾卿才慢半拍的看过来，她顿时怔住了。 从洗手间出来的金盾，没有看到赵宇城，径直走到艾卿的面前，拿了一条热气腾腾的毛巾往她的脸上糊。 站在门口拿着文件包的修诚，一时间抬起了脚又放了回去。 金盾顺着艾卿的目光看去，在看到赵宇城时，他跟艾卿一样同时愣住。 他的手还保持着在艾卿脸上给她洗脸的姿势。 而艾卿已经把脸别过来，看向赵宇城。 一幅看到落难精灵王子下凡间的惊艳，深邃的眼窝，琥珀色的眼，与生俱来的高贵与清高，一幅让人不能直视的脸孔。 而她居然脱口说了一句：“阿拉伯回来的？白色长袍。” 赵宇城微仰起头，阳光正好在他的眼底洒下如星的金色。 她瘦了，眼神清纯可爱，就是没有一丝血色的小脸白得吓人。 看到他的瞬间，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闪过陌生又一见如故的矛盾情绪。 她的表情，令赵宇城的脑子里闪现着艾卿哭着问自己，为何不爱她，为何他不爱她，她还是愿意为他受难。 还有在药效初起时，令她陷入混乱之中的记忆。 错乱里，她还记着不要让他忘记自己。 又蠢又笨的女生。 他心底低骂了一句。 马上又道，她真的很勇敢。 但当艾卿说了一句：“你是谁？” 赵宇城立即觉得心都快炸了。 他别过脸去，鼻子里酸了起来。 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对视着，旁边的金盾接口道：“艾卿，这是我们的媒人，赵宇城，是省级的刑侦专家。” 他说这话时，连门中的修诚都要对他刮目相看了。 这一手的墙角挖得真叫一个绝。 “金盾，修诚，你们出去一下。”赵宇城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温度。 金盾没有动脚，而是动手在艾卿的小脸上搓了一把：“我先给她洗脸。” 赵宇城声音微微增大：“时艾卿是失忆，不是不能自理。” 艾卿这才有些恍惚的用那只没有打点滴手接过毛巾，尴尬的说：“你出去吧，我能自己做的。” 金盾无奈，一步三回头的走出房门。 赵宇城目光如剑的盯着金盾的背景，直到对方消失，站在门口的修诚很识趣的把门带上。 两人四目相对。 艾卿把脸埋进毛巾里用力的擦了擦，面对“媒人”，她得怎么说话？ “赵……宇城，你真是我和我男朋友的媒人？”她试探的问。 “你现在要考虑的是把脑子治好……”赵宇城单刀直入。 “我脑子？你说我没有脑子？” 艾卿被这个长得跟明星一样，说话跟粗墅的糙汉子般的男人给激到了。 “我是记不得一些事，可我还是很记仇的。你说话不客气，就给我出去。” 艾卿扯着嗓子吼道。 “我是来给你治病的，你不想找回记忆吗？”赵宇城冷傲的道。 艾卿一愣。 赵宇城看着她，没说话，只命令道：“过来。” 艾卿嘴里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脚步却真的移了几步，不情不愿的走到他的身边。 “你从现在开始过一个全新的人生。”他一字一句地说，“无论谁跟你说起我，都不要去查证，也不要放在心上。” 艾卿看到他说得语得心长，表情却极为冷漠，甚至有一股说不出的悲凉，但又让她不得不听话。 她郑重点头：“我一定跟我男朋友好好过，不会让自己胡思乱想……” 赵宇城凝视着她，嘴角有笑意，心底如血滴。 他的眼睛微眨了一下，湿意涌起。 看到一杯清水还有早晨的分发到各房间的药。 然后……他伸出左手端起水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想要给她喂药。 艾卿能让这么帅的男人关心，心中涌起阵阵说不清的暧昧之情，她着魔般的呆看着对方：“你要做什么？” 他抬了一下手，艾卿矮下身子，小心翼翼的含住药片，唇接触到他的手指，舌尖卷入药粒，又咽了一口水。 “以后，我早晨都来给你喂药。”他淡淡的说。 艾卿有些迷糊的看着赵宇城，说不出喜悦还是别扭。 但她一点也不讨厌。 赵宇城喂完水，并没有放下手中的杯子，而是对艾卿道：“我胸前左口袋里有一包药，你拿出来，给我吃。” 艾卿想想，他右手包了绷带，的确不方便。 那就发扬一下光荣的团结互助精神。 于是伸出左手，在他的胸前摸了一把，拿出药粒，低下身子塞进他的嘴里，轻声道：“你的药比我多呀。” 赵宇城没有反应，只端起余下的水，往嘴里的倒。 赵宇城还未咽下嘴里的药，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宇城哥，你在这？”呼喊从门口传来，青琳一脸关切地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保温盒。 大美女。 艾卿有些不是味的看着对方。 “嗯？”赵宇城含了口水，望着来人眉头皱紧。 青琳一手把在了轮椅的把手上，拉着他往后退：“你也是病人，来这里做什么？她不需要你，门外有人排队照顾她呢。” 说着她特意的对站在门口跟门神一样的金盾道：“金警官，你们辛苦了。” 金盾：“没有什么，照顾自家人。” 赵宇城翻了一下眼皮：“我也是来照顾自家人。” 青琳脸上的笑容一僵，推着赵宇城快速了进了病房。 门一关上，她就气势汹汹的在床边坐下：“赵宇城，别得寸进尺。” 赵宇城冷眼看着她：“你是个有丈夫的，天天往医院里来跑，你不怕警察查你吗？” 青琳脸上的表情一愣，看着赵宇城：“你这倒是提醒了我。” 赵宇城：“你别太贪，能保持现在这个样子，你就自求多福，我不说，不代表别人不查你。闻桐归才是你的男人，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面前。” 青琳微愣：“你，这么看不上我？” “没有人愿意当小三，特别是男人。” 赵宇城面露怒色。 “好，我会跟他离婚的。”青琳马上道。 赵宇城冷眼看着窗外：“不想警察注意到你，少发疯。” …… 接下来的每一天。 艾卿病房，成了赵宇城必到的一站。 他像是卡点踩钟一样的，总在刚刚发了药后，他就坐在轮椅上过来巡视领地般的，无所顾及。 金盾正在数药片时，被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赵宇城吓了一跳，刚要开腔。 赵宇城伸手接过药片，冲艾卿道：“过来。” 艾卿很听话挪动着屁股，往他身边凑近。 金盾比她更快，握住了艾卿的胳膊：“他来干什么？” “你干什么？”赵宇城同时问。 艾卿看着他们：“赵宇城来给我喂药。” 金盾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的看着赵宇城。 但他很坦然的先开口：“你不是要做报告吗？不忙吗?” 金盾盯着她，嗓音清冷：“赵老师，你对你曾经的学生也太关心了吧。” “对，她是我的学生。你还记得呀？”他眼睛浮出一丝微不可见的得意，这话是金盾说出来的，比他自己说要更有说服力。 果然，艾卿眨眼看着赵宇城，像是重新认识他一样的赞叹：“我的老师，你真是我的老师，那比媒人要高级多了。” 话音刚落，她的嘴里被塞进了几颗药粒。 在金盾面前大大方方的喂药，让身为“男朋友”的他极为难堪。 “老师。” “你闭嘴！”艾卿断然封堵住他的话，就着赵宇城手里水杯喝下一口水，咽了下去后，道.“对我老师客气点。” “哦……” 金盾看了看她，又看了眼赵宇城，也重新在床畔坐了下来，神色忿忿不平。 第131章 是恋人还是朋友 赵宇城低垂着的浓密如黑丝般的睫毛，期待、无奈、享受、还有略带孩子气的四种神色在眼底交织出现。 他从未想过，会对艾卿提出这种极为幼稚的要求。 但到艾卿伸手到他的眼前时，他居然展现出一丝微笑。 “轮到我了。”赵宇城对艾卿道。 艾卿轻车熟路的把手伸进了他的衣兜里。 拿出药包。 纤细的手指拨了一上药丸的颗数，五六颗得分两次吧，她心想着，捏了两颗。 赵宇城张开嘴，一把包住艾卿倒向他嘴里的药，努了努嘴，要水喝。 直到艾卿把水送到他的嘴边，金盾才恍过神的看向两人。 一个含情脉脉。 一个娇中带羞。 这那里是师生关系。 “赵宇城，你太过分了。”金盾跳了起来。 “谁过份？”依旧是一股子冷漠与骄傲的嗓音，他又张开嘴，心安理得的含进第二次药丸。 这时，只怕是吃进去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只要是艾卿亲手喂给自己的他都愿意。 金盾“哼”了一声：“你！” 艾卿被金盾的反应吓了一跳，手停在半空中一动不动，有些不知道所措的看着两人。 谁知赵宇城看她一眼，居然径自抬起左手在嘴角轻轻揩了一下水渍，神色淡定的道：“现在她有重新选择的机会，金盾，你如果是个君子，或者我会放手，可是我怎么看，你怎么是个小人。” “我，我怎么是个小人？”金盾涨红脸愈发的难看，一步跨到艾卿与赵宇城之间，脸冲着他吼了起来。 艾卿听得也一呆，随手拉着金盾的胳膊，劝道：“你别对他这样。” 金盾又急又恼一抬手，艾卿被掀在了一边，倒在床沿上。 等他看到艾卿吃痛的俯在床上，轻哼着才猛然醒悟到自己刚才有些下手太重。 他回过头刚要说话，“啪”的一声，赵宇城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打得金盾的脸向右侧过去。 旋即他脸上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痛。 他万万没想到，赵宇城竟然会在这种时候没有丝毫退让的给他一记下马威。 赵宇城眼皮跳了跳，褐色的双眸如同点燃了两撮火，呼闪呼闪的死死盯着金盾，咬合肌因为用力过度，而一抽一抽的，声音少有的震怒，斥责道：“男人想要一个女人有九百九十九种方法，但骗，是最下三滥的。” 金盾呆呆的看着某一个方向，木然的转过头深吸一口气，眼底涌出点点的泪光。 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居然没能找出一个相样字可以反驳赵宇城。 他被他训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现在他要还手，很容易。 可是，暴怒之下挥起的手，只是落在了赵宇城的衣领上，他用力过度，撕开了白袍的领口。 赵宇城身上的包扎过的伤口，横七竖八。 估计医生也不知道要如何包才好，于是用了綑树桩的方式，哪哪都是一片白色的纱。 重重叠叠间，只是在提醒动手的人，面对是一个为了破案而身受重的病人。 赵宇城虽已力反击，可是满身伤痕无比起网游里的开挂武器还要让人害怕，心生畏惧。 不用他动手，眼前这一切，就能震慑住金盾的冲动。 赵宇城，为了案子才身负重伤。 这一点局里的人全都知道。 但艾卿的失忆却无人知道，是因为要救下赵宇城。 大多数人以为，是有人故意迫害人民警察，报复警察使用了最卑劣手段。 却不知道真正的内情是，时艾卿为了不让赵宇城失去记忆，选择亲手毁掉了自己的记忆。 金盾嘴角抽了抽，他将停在半空的手，重新放在赵宇城轮椅的两侧，俯耳低声诚肯道：“傅远自杀了。” 赵宇城神色一怔，眸光一闪。 金盾继续道：“赵老师，我不是故意跟你争艾卿，这是我能想出能保护她的最好办法。全局都知道她爱的是你，如果她还记得你，那下一个被杀的一定是她。” 赵宇城神色黯然，他脖子硬抻着，像是让人给定住了，一动不动的看着房间里的某一个地方。 傅远死了，一个极为关键的证人死了。 就算他能把电竞杀人事说出来，却也无法找到相关的证据链来证明这些案子是闻桐归和青琳两人联手做下的。 过早的让艾卿记起自己，或是让青琳认为艾卿有可能恢复记忆，那只会给她带来灾难。 一个身处牢房的傅远都死了。 何况在病房里的艾卿。 …… 七天后。 艾卿被注射药物的后遗症显现出来。 她不记得任何人，也不记得刚刚认识的病友了。 病房里安然坐着一个面容清瘦，却长相极为养眼的男人。 艾卿被子里拱了n遍后，实在是太热，不得不把头伸出来透个气，有些神神叨叨的问：“嘿，帅哥，我还是第一次让人天天堵在病房里。” 那人淡然的掀了掀眼皮，用一种见惯不怪的神色，像在讲台上跟一群年幼无知少年谈前程、说理想一样的道：“我也是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女人，在本人说了三次本人的名字后，还是这种看到火星人的表情。” “哦。”艾卿一把坐直，挪动着了一下屁股，眨了眨眼道，“主要是你说要跟我同房，我这个……这个……有些被你的主动给雷到了。” 男人抚了一下额头，语气里透着无奈道：“你以为我会对你怎么样？” 艾卿脸微红，然后摇头晃脑的来了一句：“主要是，我怕我男朋友会……打死你。” 男人愣了愣。 “我们可以做朋友的。”他有些勉强的说。 此时，病房门打开来，进来一个热情的帅哥。 一双眼出奇的亮，看人时总给人感觉是在笑。 面善得很。 “来多久了？”金盾把手中的便当放在床头柜上，打一声招呼，然后很自然的坐在了床沿上，拔了一下艾卿的头发，从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要洗？还是要剪？”艾卿有些不自信的问。 “你以前是短发，当然是要修剪一下。”不等金盾说话，在房间里坐了半小时的男人先开口。 金盾的手不自觉的从艾卿的发梢上落下。 他在他的面前，即使他已经要暂时依靠轮椅来行动，依旧给他极强的压迫感。 病房里的气氛尴尬值上升。 艾卿耸耸肩头：“金盾，你别介意，这个男人他是住隔壁的病友。” 金盾笑道：“没事，反正下午给你办出院手续，我们回家住。” “哦。”艾卿点头。 一边的赵宇城还要说什么，主治医生走了进来，极为严肃的道：“赵宇城，你不能到处走，需要静养。” 赵宇城幽冷的眸光默默的看着，正在一口一口享受金盾喂食的艾卿，他不由得鼻中一酸，别过头去冲医生道：“好，医生我们出去谈。” 赵宇城被推了出去。 见赵宇城走了，艾卿的目光不由自主的随着他消失的方向流转。 脑子里某个地方自动打开了存储模式，正在把他的模样记在心底。 “你在关心他？”金盾手中握着勺子半天没有人张口接应，他才不得不慢慢的放下来，他低头将勺子在碗中搅了搅，有些不放心的道：“其实，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养好伤，然后跟我回去。” 艾卿吧唧了一下嘴巴，小小声道：“我也不记得你，是你自己说你是我男朋友。” “我当然是你男朋友，你看我听说你出事，什么事都不管放下一切跑来看你。”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神色紧张的道，“你要是忘记我不要紧，但现在起你只能记得我。” 艾卿便笑笑：“放心了，我打睁眼第一个看到就是你，不会不记得你，我会像小动物认妈一样的，认得你。” 他看她一眼，起身倒了杯热水，又拿了个小汤匙，重新坐下，开始一勺勺地喂她喝。 艾卿喝了几口，眼睛又瞟向门口，问：“我为什么会受伤?” 刚说完，盛满水的汤匙又已递到她嘴边。她张口喝了，又问：“还有，那个长得跟池昌旭一样的男人，跟我说，我是因为他才受伤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阵却没听到回答。 而艾卿在问完后，自己的脑子里也像是被流动了电流给击中了，痛得厉害。 金盾这才抬头看向她，只见他放下了汤匙，端着杯子，直直的看着艾卿，一动不动。 艾卿：“呜……不能想事，一想就痛……” 他沉默了一会儿。 “艾卿，这些事以后说吧，我们先回家。好好的养好身体，你记得就记得，不记得也没事，一切从现在开始，你只需要认得我，我们从今天开始过好每一天。” 艾卿倏地一怔。 他却将杯子一放，清俊的眉目间一片冷意，起身站起，将一只手机拍在艾卿的手心里，他压着恼意，尽量温和的道：“这个手机跟我联系，对外也用这个。” 说完，不等艾卿再问他什么，推门往外走去。 “等等！”艾卿叫住他。 男朋友的脾气有点大，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提起了那个叫赵宇城的，他生气了啊。 也难怪，谁让赵宇城长得比金盾要好看十倍。 问题是，金盾也算是帅哥了。 能比自己男朋友还样让人心旷神怡的男人，能不让人心生向往，并且记忆深刻吗？ 这不能怪她。 “你家在哪？”她小声说，“我不想走失了。” 金盾站在原地不动，明明是自己最想要的结果，却莫名的有一丝伤感。 他皱了皱眉毛，侧目道：“我改主意了，现在就办出院，我们一起走。” 第132章 这样恋着有多苦 说完快步向主治医生办公室走去。 推门进去时，赵宇城坐在里面，闭目养神的听着医生谈病情。 医生看到金盾，道：“请等一下。” 赵宇城却微微睁眼：“张医生你们先聊，我可以等。” 金盾走进来，门未关，他想等赵宇城出去。 可赵宇城泰然的坐在轮椅上，一幅你来了，我也不会走的架势，静静的看着前方。 金盾无法，只得道：“医生，我来给时艾卿办出院的。” 张医生随手将一张出院单拿给金盾，像是早一步准备好了，他道：“已经开好了，钱也结了。” “什么？” 金盾看了一眼单子的后面，后面附上了一张总结算单。 “时警官是工伤，实报实销的。”张医生道。 “那个病房，是特护，她那个级别……”金盾有些犹豫。 “哦，计在赵先生的账上了。没事的。”张医生解释了一句。 此时，护士急匆匆走进来：“张医生，有人找。” 张医生急急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金盾和赵宇城。 “让你操心了。”赵宇城明明很客气，但每一个字像棉里藏着针一样，对金盾说，“案子已经交上去了，艾卿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养病。现在想来想去，也没有谁能陪在她的身边。” “事情发展成这样，谁也不想。我会尽量照顾好她的，以后不劳你费心了。”金盾反击道。 赵宇城微睁的眼骤然打开了一些，他的目光始终看着窗外，声音不高不低自带一股凛凛不可侵犯的威仪道：“我和她之间，谁说了都不算。” 金盾执着道：“可她是为了你，为了保你的记忆，护你的命，变成现在这个丢三落四样子。你的前途因为她的牺牲而一片光明。她呢？她现在的记忆只停留在入大学之前。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毕业学校是雅洲大学。我陪护了三个月，病情一直在反复。今天已经是我第十次跟她介绍我是谁了。” 赵宇城静默片刻，金盾所经历了，他也正在经历，而且未来还会经历。 他浓长的睫毛低下下来，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表情，随着轮椅转向，他慢慢的移出办公室。 站在他身后的金盾追上来，脸色苍白的道：“老师，对不起。” 赵宇城面无表情，转头，看到艾卿正站在走廊的另一头歪头看着自己。 一如在大学走廊里，跟他相见时一样，目光清澈如水，脸上还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 “帅哥，我要出院了，你好好养伤。”艾卿跑到赵宇城的面前，笑呵呵的说着。 她再一次忘记了赵宇城。 连他的名字也记不住了。 尽管，两个小时前，他曾跟她说过自己的名字。 他很努力的抬起头，淡然的看着那个一脸清纯模样，无知又可怜的女生，眸光与之在空气里撞上时，他听到心裂成碎片的声音。 他心底道：从此只能暗恋着你，醒着不能入睡，睡着也不愿意再醒。 …… 出院后，艾卿在相关部门的关怀下，已经恢复得生龙活虎。 除了不记得之前自己办过的案子，不记得自己的同事，甚至不记得自己是考到相城某街道当了个片警的初衷，别的一切都好。 都好的意思是，她在一个月后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暂时调整做了一个公安局档案部的小文员，这回总算成了一个安静的小美人。 这天下班后，金盾没有像往常一样来接她。 她也没有计较，骑上小电驴风风火火的开上了路。 路上的风光不错。 车不多，却有两辆豪车在不足十米的后方慢慢腾腾的开着。 秋日里的红色的枫叶片片落下。 这时，不知道是哪个有品味的咖啡店里传来《客官不可以》的歌曲。 艾卿脑子激灵一下，好像在某个时间段她十分喜欢听这首歌。 在她失忆之前，倒不是因为这歌有多能感动她，只是歌名莫名的跟一个网友的名字契合。 所以她记得极为清楚。 而如今她记忆力下降，时不时忘记出院后的人和事。 所以，当碎片般的记忆突然蹦出来时，她也没有太在意，只跟着哼了几句。 重复了那一句“客官不可以”。 就她轻松跟唱时，一辆黑色的车在她的右侧缓缓随行，艾卿下意识的扫一眼车牌。 看到尾数三个8，立即有一种有钱人不是好鸟的感觉。 她把头盔挡风罩向上一拨，侧目瞪一眼驾驶位，这车，跟到了十字路口，黑黢黢的车窗看不清里面的人。 变态！ 暗骂一句后，在红灯变绿灯时一马当先的开出去。 而那辆车好像一点也不赶时时，等她转了向，才慢慢悠悠的顺着她方向开过来。 似乎他就是要走条路一样，丝毫看不出有跟踪的迹象。 艾卿天生的敏感度发挥起作用，用余光看了看反光镜，那车开得真叫一个天怒人怨。 能把时速最高200码的豪车，开成小电驴速度的，只怕对方是个新手中的小白。 “我开都不止这水平，怪不得公路上天天堵车的。” 艾卿的嘴角弯了弯。 没有想到骑到一处人少的地段时，那辆尾随的车子突然不见。 艾卿被那车跟了几分钟，一时还有些不适应的四处张望，想找找那车去哪了。 在艾卿身后十多米处，赵宇城开的黑色小车正被一辆红色的小车别停在路边。 车主按下车窗，一张充满了怨恨脸从里面透出来，毒辣的双眼向赵宇城看过来，仿佛要是她的眼底能喷火，她就能把眼前所见的一切人或物烧成灰烬。 赵宇城双眼直视前方，手放在方向盘上看都没有再看多方一眼，倒车，打方向盘，绕行，所有动作一气呵成，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他前进。 当他甩开对方继续前行时，突然间的，红色小车猛然加速“嗡”的一声，一加油门直接向目标冲了过来。 而就在艾卿发现时，她已来不及做出反应。 “哐当”一声，连人带车摔了下来。 艾卿歪着头，在地上作挺尸状。 撞她的人从车里走来，踩着高跟鞋看着躺地上的艾卿，娇滴滴的说：“我的天，我的车，没事吧，才买回的车，漆水都蹭了。” 艾卿心里“呦嗬”一声，抚着后脑，瞪眼看着那女人：“你有病吗？我车子开这么慢，你也能从后面撞上我？” “哦，这事让交警处理吧。”那女人骄横的道。 围观人群渐多。 艾卿被人围在中间，她坐在地上，气哼哼的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面四分五裂的样子，气得心里在滴血。 “赔我手机。六千软妹币的买的，你赔我一台新。”艾卿心痛的举起手机道。 那女人若无其事的走到自己的车前，自顾自的打电话，并不理艾卿。 被人撞是天意。 被人无视那就是故意。 现在她居然还晾着她，那简直是蓄意。 艾卿从地上爬起来，冲那女人指了指，想上去理论一番，腰间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条男人的胳膊。 只觉得腰上一紧，有人紧张的问：“伤着吗？” 艾卿“啊”了一声，一名俊美的男子正盯着她身上瞧。 那神色跟看自己家媳妇一样自然，简直可以用真情流露来形容。 艾卿有些不自在的道：“你是交警？” 什么记性？ 只是出院两个多月而已。 他叹了一声。 “我不认得你。” 男人脸色微沉，有些受伤的眼神瞪了一眼艾卿，扣住艾卿的手腕道：“跟我走。” “哦？那你不应该扣着我，你得找那个肇事者。” “我只管你。”男人拖着艾卿往路边停的一辆黑色小车的方向走。 艾卿眼尖发现，那不就是那个尾数字三个8吗？ 她急刹住脚，挣扎道：“你不是交警，你抓我做什么？” 她挣得厉害，很快一只手脱出，眼看就能跑了。 “你不记得我了？”男人愣了一下，清俊的脸上莫名的无奈，“算了，记得又如何？” “就是了，我不认得你，你抓我做什么？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艾卿看对方身高臂长，自有一股清高冷漠的气质，但就是记不起他对是谁。 赵宇城随手在她的手腕上捏了捏，冷眸淡瞥她的小脸，声音略带质问的说：“我是警司，你的警号091314，我不能找你谈公事吗？” “啊？警司？市级？省级？还是部级？”艾卿心想自己明明穿的是便装，对方还能叫出自己的警号，这个，这个诈骗的有做功课。 只是，他好眼熟。 “宇城哥，你怎么只管她不管我？”肇事者追上来，试图来拉扯艾卿。 男人手一架，优雅又毫不客气的将对方挡在一边。 他保持着与来人一米以上的距离，目光冰冷，声音淡然的道：“交警马上就到，你自己跟他们说。” “宇城哥，你怎么还跟这个姓时的搅在一起，别忘记你当时是怎么承诺我的。”女人道。 艾卿一见那女的，说不出的讨厌。 可是怎么就是一点也不知道对方是谁。 但她口称的宇城，自己还是有些印象。 赵宇城。 那个在医院里跟自己有三面之缘。 但说过的话少得可怜的男人。 也不怪对方不跟自己说话。 他当时伤得比自己重。 几次都是让人给抬出去的。 后来，再无联系。 今天看他龙精虎猛的样儿，看样子恢复得挺好的。 而且他自称警司，那比自己高了n级。 现在想来，他在医院来看自己也是应当的，下属对于下属的关怀，关实让她有了被春天般温暖对待的感觉。 “赵宇城，你放手，你要跟我谈公事是吗？”艾卿态度的转变，直接换来了赵宇城变本加利的对待。 第133章 她是冲着你来的 他扭过艾卿的胳膊，将她压在自己跟车门之间，因为身高差，他总得得躬下身子才能看到她的眼睛。 像琉璃般的透亮的双眼，被阳光映入针尖的般的光芒，艾卿仰头半眯双眼竟然看到映他眼里的自己。 深不可测的眼如褐色的深海，仿佛转眼便能溺毙了她，瞄一眼灵魂就被深深吸引。 “你！”她惊呼间，赵宇城伸手到她的后背，将她先拉向自己的怀中，然后在车门打开后，直接将她扔进副驾上。 期间，他很体贴的把挂在小电驴上的背包取下来，然后绕过车头，坐进了驾驶室。 见艾卿没有跑，他脸上有一抹暖色，将包扔在她的怀里，拧动了车钥匙，扬长而去。 车子越开越远。 “我的车。”艾卿心痛万分，虽然那黑色的小电驴已经是除了喇叭不响，到处都在响了，可好坏也是个代步工具。 “过几天一台新的。”赵宇城淡淡的道。 “哦？这么好？”艾卿用怀疑的目光盯着赵宇城，想像不出自己有哪一点能让自己的大领导送车给自己。 转念意想到那方面，艾卿立即以威武不能屈的态度，道：“领导大人，你别想潜规则我。” 赵宇城没有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侧目瞧了她几眼，伸手在艾卿的肩头上拍拍，大方的道：“分期付款还给我。每个月一百块。还完为止。” 艾卿掐指一算，很为赵宇城的这种毫不利已专门利人的雷锋精神表示怀疑，但他都说了，那就不推辞了。 当下笑笑点头，来了一句：“我到哪提车？” 赵宇城淡然道：“明天会停在下班的地方。” 青琳双眼放光的盯着车尾灯消失在拐角处，她冷冷的将手机贴在自己的耳朵边，对手机那端的人道：“闻桐归，我要你让赵宇城对时艾卿死心，是彻底的死心，你明白吗？否则，常家的15 ％股权.你一分都拿不到。” “青琳，夫妻一场，我帮你搞定这么多对手，让你成为常氏的唯一合法继承人，你就这么对我？”闻桐归的声音响了起来。 “别忘记，没有我常青琳，你早他妈，让警察给抓了。”青琳傲然道。 “你也别忘记，是我闻桐归背了所有的锅。”闻桐归咬牙提醒道。 “那你是继续背，还是要摞挑子？我随你。”青琳微仰下巴的道。 “我再想想。” 闻桐归挂断手机，头缓缓的往椅背上靠去。 这一个多月的孤岛生活，让他极为的压抑，他现在想发泄，直想发泄体内的燥火。 他蹭的站起来，打开一道暗门。 眼前两团破布般的东西在墙角微动一下，闻桐归捂鼻慢慢的走向里面，伸出脚尖在布堆上踩了一下。 “啊。”一声哑如沙锣的叫声，从布堆里发出来。 闻桐归伸手，不等落下，一个极度恐惧的男人声音传出来。 “别打了同，别打了。” 闻桐归阴森森的笑了笑，道：“轮到你们上场了，乖，就不打你们。” 说完，他走到门口，吱呀一声将门关上，这时，阴暗的地下室才传来绝望的哭泣声。 …… “你被人跟踪了。”赵宇城单手放在方向盘上，侧头看着车后，同时兼顾看着后视镜观察四周的情况，口气依旧淡淡的，“当警察当到这个份上，真掉价。” 艾卿愣了愣，哦，原来自己出来后，一直觉得有车跟着，不仅是赵宇城的车在跟，而且那个长得跟小三一样的女人，也在跟踪自己。 或者说，对方其实是在跟踪赵宇城。 想到这，艾卿用估计加统计，外加一点点的小小推理道：“我说领导大人，你呢被人跟踪了你不知道吗？那女的，就那车尾号4个8的，她是冲着你来的。” “哦？”赵宇城挑眉，小家伙失忆但没有失业，她居然知道对方在跟踪的目标是自己。 “说说看。” 艾卿一本正经的道：“今天我从单位出来，在青浦路上开了不到三分钟，就有看到两辆车牌为本地牌照且尾数都是几个8的车子。” “嗯。”赵宇城鼓励性的从嘴里配合的哼了一声，示意她继续。 “像这样的本地车牌，不会是公务车，一般非富即贵。能在下班高峰期以龟速开车，而且还不抢道不炫技，不是车主的修养好，而是车主并不着急去哪，而是关心路上他要找的车。也就是说，只有一种可能，豪车开得慢，是因为他跟踪的车也是个慢慢开的主。” “哦？”赵宇城眼底微微泛出笑意，暗暗庆幸她的天赋没有退化。 “为什么说是那个女的跟踪你呢，是因为，我一眼看出那女的脸上写着‘本宫要赐你一丈红’的嚣张样儿，加上你这位大领导长得如此的秀色可餐，她不跟踪你，没有天理呀。” 艾卿说完，觉得自己的小油嘴跟金盾学习得很不错，在他的言传身教、耳濡目染、潜移默化般的教学下，她的拍马功夫见长。 正当她一心期待的等着这位“神级”警司给自己来一记赞赏的目光时，不成想，对方的脸微微的冷下来。 他的目光幽幽盯着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艾卿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打眼看到站在大马路边一脸着急张望的金盾。 他一身精致的崭新西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白袜子，配黑皮鞋。 手里握着手机正准备播打电话的样子。 “你们……”赵宇城眼眸微微黯淡一下，很快骄傲的扫了一眼艾卿，“就送你到这吧。” “谢谢了大领导。” 刚说话间，手机铃响起来。 艾卿侧身轻轻柔柔的“喂”了一声，眼角一抹俏丽笑容，又羞又开心的道，“你穿我给你选的西服，这是要做什么大事？” “见父母。”金盾四处张望简单的道，“你在哪？过了二十分钟了。” “我到了，在你身后。”艾卿笑着说，手伸向车门，准备下去。 车门推了推，门纹丝未动。 艾卿脸贴在手机上，电话没有挂，侧身对赵宇城道：“请开一下门。” 赵宇城幽眸微寒的盯着她，沉默了一会，才不情不愿的按了一下，脸上紧紧绷着，像冰块一样再无一丝表情。 艾卿下车，回头冲他挥手，开心的道：“认识你很高兴，我的大领导。” 赵宇城极力的想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不料却只让脸上的线条更为的紧绷，这么多的日子，他都忘记会笑了。 艾卿挽着金盾叽哩嘎啦的说个不停。 略过她自己被车别的细节，只说被好心的赵宇城送了回来。 那种毫无心机，只心存感激的感觉，却让赵宇城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 金盾拍拍艾卿的手背，走到车头前，盯着赵宇城的脸，并不友善的道：“谢谢了。” 赵宇城脸色微赫，淡然的接受了这声言不由衷的道谢。 本以为，就此打住，金盾却凑近过来，压低声音道：“你跟着她几个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害她。” 说完，他直起身子，对艾卿道：“走，我爸妈在等你。” 赵宇城手指在方向盘上叩了叩，微微眯起眼，看着艾卿随对方往一家普普通通的酒店走去。 车子慢慢的倒车，滑向了与之相反的方向，一路沿着来时的路开走了。 他无心窗外纷纷掉落的红叶风景，只觉得这个秋天的风格外的冷。 …… 春节来得比较快。 阳历的一月底就是新春佳节。 对于过节没有概念的赵宇城来说，这一天并无什么特别。 这天他窝在卧室里，安静的躺了几小时后，听到姑妈在大厅里喊了一声：“过节了，你要不要请同事来家里吃个饭。” 赵宇城觉得有些奇怪，房门口便骤然多了一个人。 明秋豪一身红色隐花西装，凤眼如丝的看着他：“赵宇城，你这样躺着，有些零件会生锈的。” 赵宇城抛出一记不屑的目光，扫了扫明秋豪的一身妖孽打扮道：“来蹭我家的饭，穿得人模熊样的。” 明秋豪歪了歪嘴：“起来，有要事相告。” 赵宇城在被子里把两只手悠然的拿出来，支在自己的脑后，如见到了一个不受尊敬的君王，他正拿出骄傲臣子的气节对他道：“有话说，没话说你就去吃饭。” “好。”明秋豪也不哆嗦，转身走到餐桌前，一下子坐在了艾卿喜欢坐的位置上，拿起筷子直接叉向了红鲜油亮的东坡肉。 “啧啧啧……姑妈，你比相城酒店那米其林大厨要好太多了。” 姑妈笑了笑，坐下来，举着筷子道：“客气，吃吧吃吧，家里走了一个小吃货，这些好东西都人让我显摆了。” 明秋豪道：“姑妈，你喜欢小时，让她回来吃个几天也是可以的，怎么说，她也算是赵宇城的学生。过节来看看老师说得过去。” 姑妈摇头叹了一声：“不说了，说多了我也难受。” 明秋豪见状快速的喝了一口汤，大有酒足饭饱就要走的意思。 他从包里拿出一张请柬放在桌上，笑笑道：“我呢，受人之托，送这个来了，赵宇城，你准备红包吧。” 赵宇城闭目养神的从鼻子哼出一句：“我从不搞这些人情来往。” “是时艾卿跟金盾定下日子了，准备结婚。我呢，也收到了。顺便把你的带来了。” 赵宇城双眼慢慢睁开，像是沉睡了几个世纪之久，一下子不能适应周围的环境一样。 他愣了愣，翻身而起，冲到餐桌边，一把拿起请帖仔细的看了n遍。 第134章 我要结婚 没有想像中的颓然与懊丧，相反，他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他飞快的将那张红彤彤的东西扔在了桌上，踢了踢坐在以前艾卿爱坐位子，不客气的道：“明秋豪，去那边坐。” 明秋豪移了一个位置，笑笑看着赵宇城。 赵宇城坐下，扶起筷子，飞快开始扒饭，吃菜。 他吃东西很慢，慢得像是要把东西一丝丝的碾碎才会咽下肚子。 明秋豪在他吃下第三碗饭时，才举手投降的将手中的筷子放下，用戏虐的口吻说：“我以为我能看到一个痛苦万状的赵宇城，没有想，时艾卿要嫁给别人了，你反而心情大好。早知，我得让小时，早点跟金盾定下来。不用等上半年的时间。” “你觉得半年很久？”赵宇城不解的斜了一眼明秋豪，停止了吃饭。 明秋豪耸肩头：“我看上常青琳，只用一眼的时间，忘记她用了七年的时间。我在想这就一见钟情。” 赵宇城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身子不由得坐直，几次想再下筷子夹些什么，发现一桌子的菜居然没有一个是自己现在的心情吃得下的。 他索性将筷子一扔，后背向后一靠，神情冷漠的道：“男人看上女人，只是想睡对方，并不是想一辈子为对方负责，只忠诚于她。” “唉，那一瞬间里，我的世界只有她。时间长了，我发现我的世界里，有太多人了。”明秋豪自嘲道。 “把性吸引，当成了一辈子，很可笑。” 赵宇城鄙夷的看一眼明秋豪，随手拿起一个碗，喝了一口汤，慢慢的擦完嘴巴后才抛出自己的观点。 明秋豪不屑的道：“赵宇城，这种本能的吸引，才能是感情的开端。00后都是看着岛国大片长的，你懂吗？” 赵宇城赫然，只将那张请柬扔回给明秋豪道：“婚礼我不会参加，红包我也不会给，这事当我不知道。” 明秋豪挑了挑眉毛，看到赵宇城此时换了一幅面孔一般，有一股说不出的杀气。 他借送请柬来蹭饭，看样子是踩到了某人的尾巴了。 …… 大年三十。 局里放假。 艾卿因上次受伤，这次不用她值班。 这期间艾卿陪着金盾回到了趟母校，又一起同学聚餐送请柬，一直很忙。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五，金盾的父母就要回老家。 这天下午，家里来了艾卿的同学，孟芝和许灵儿还有左小云。 同学们来看她时，见到金盾在给大家忙前心后，都有些意外。 特别是孟芝。 她借着金盾进厨房的空档，跟艾卿聊到了以前的事。 艾卿十问十句不记得。 孟芝也很失落。 许灵儿和左小云都借着喝茶的功夫，都挤到艾卿的身边，细细的打量着她。 实在想不通艾卿说不记得的以前的事，居然是真的。 提及他们来看艾卿的初衷时，孟芝才道：“是我打电话，打你以前的号码，后来是那个帅得不了的赵宇城接了，说你的号码他也没有。我不死心，又问怎么才能找到你，他说了你的住址。后来，下车了，我们打不到车，就找他送的。” 讲到这里，三个女生同时暴出一抹向往之色。 闻言。 艾卿立即对这个大领导有了好感。 把她的同学千里迢迢的送到楼下，那真是一个值得深交的好领导。 于是在孟芝的提议下，决定邀请大领导来家里作客。 四个女生聊得很高兴，金盾的父母听说是什么大领导、警司什么的，也听进了心里。 金阿姨马上道：“艾卿，请你们领导上来，吃个饭，顺便联络一下感情。” 她这么一说，所有女生就齐刷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艾卿。 艾卿求之不得，但嘴里还是推辞道：“这位大领导，我有三四个月没有联系了，再说，我没有他的号码。” “我有，我有……” 孟芝将手机拨完号，塞给艾卿，一脸花痴样的说：“打，打，打……” —— 电话打过去，对方只在响一声后，就接听了。 “大……赵警……”居然不知道用什么称呼才好。 “叫我宇城就行。”对方直接了当。 “哦，宇城。”艾卿别扭了一下，马上适应的道，“请你来我家做客，谢谢你把我同学送来了。” “……”对方没有挂电话，也没有说好，像是一下子失了声一样的。 赵宇城握着那只艾卿留在自己手中的手机，一时间有些恍神，在那边问了一句“你忙就算了”时，他立即打断道：“我有空，随时有。” “哦，现在来吧。”艾卿道。 赵宇城紧了紧握着手机的手，第一次知道，什么是欣喜若狂。 …… 傍晚的时候，他来了。 孟芝第一个跳出来去开的门。 却见到一个凤目长眉，肤白纤瘦的妖气男子。 如果不开口，以为真是个女人。 “你是？” “明秋豪。”对方的声音中性。 没有攻击性，自有一股阴柔气质。 在大厅里剥龙眼的艾卿，正塞进一颗龙眼肉，甜滋滋的吃得正高兴，歪头看到明秋豪的身影，她挥手道：“明法医，过来坐。” 明秋豪一脸惊喜，拔开瞠目结舌看着自己发呆的孟芝：“你终于记得我姓明了。” “当然，当然，我天天收尸检报告归案，对你那龙飞凤舞的字那是认得滴。”艾卿吐出龙眼核，往垃圾桶里一扔，擦了擦手道。 孟芝刚要合上门，一双黑皮鞋出现在视线里。 来人风衣微敞，里面一件西服，眉目如画神色淡漠。 比起刚进去的明秋豪，这一位，更让人不能移目。 人群之中，他只要一双眼，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他冷峻的眸光隔着众人看一眼艾卿，迈着长腿就走进来。 看到传说中的大领导赵宇城，金叔叔和金阿姨都微微愣了下神，以为自己儿子是人中之龙，今天看到了一个群龙之首。 他太出众，也太年轻。 在所有人的注目下，赵宇城走到金叔叔和金阿姨的面前，略微笑了一下道：“过年好。” 简单三个字，算是打了招呼。 众人落座。 明秋豪、赵宇城、金盾，三人身边各坐了一个女生。 由左到右左小云、许灵儿、艾卿。 只有孟芝落了单。 主位上金叔和金姨坐着仔细看着眼前的一对一对年轻人，很是高兴。 明秋豪嘴很甜：“我是来送红包的，阿姨和叔叔就等着抱孙子吧。” 金叔和金姨开怀大笑，金盾也笑得合不拢嘴。 但在扫到赵宇城一脸淡然的脸后，把张开的嘴又闭上，悻悻的低下了头。 相比之下，金姨对于赵宇城更想了解一下。 毕竟，身为高出自己儿子n个级别的赵宇城，才算是家里的贵客。 于是冲着眉目冷冽的赵宇城主动说道：“赵先生，家里准备的东西很简单，不要在意。” 说完瞪了一眼笑着跟明秋豪在聊天的金叔。 金叔这才想起他是一家之主，他对赵宇城说：“赵先生，这次我儿子结婚，你一定要来喝喜酒。” 赵宇城抬头、语气淡然：“事实上我今天来，就通知一声，那天我没有空，来不了。” 金叔叔愣了愣：“……噢，来不了，那就单独请一次吧。” 赵宇城微微一扫桌上丰富的菜道：“我一般不应酬，谢谢。” 明秋豪立刻朝艾卿露出一个迷之微笑，艾卿则咬着筷子看着这尊坐得跟佛一样的赵宇城，脸上表情写着“早知如今，我就不请了”的表情。 赵宇城说完，安静的开始自顾自吃菜。 他吃相真的很文静。 相比明秋豪一张女人脸，却吃得惊天动地不同。 他是真斯文。 慢慢吞吞，跟数米饭一样的程式化。 过了一会儿，金盾红着眼眶，拉着艾卿站起来，端着酒杯走到赵宇城的面前，郞声道：“赵老师，感谢你君子成人之美，我金盾和艾卿两人都永远像敬重长辈一样的尊敬你，你随意。” 赵宇城答：“艾卿幸福就好。你，不必感谢我。感谢命运吧。” 金盾听了眼圈又红了红。 艾卿听得晕呼呼的，明秋豪在旁边打哈哈：“赵宇城谦虚什么，你当时艾卿的老师，一直都很君子的。” “赵宇城，是小时的老师？”金姨激动起来。 “赵先生，你不来参加他们的婚礼，太……太让人遗憾了。” 赵宇城神色淡淡，从桌上拿起一杯酒，他道：“的确我很遗憾。” 说完，一口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直落单的孟芝看到赵宇城的举动，也豪气的站起来：“艾卿，无论如何我祝你幸福。” “谢谢!”金盾比任何人都心急的说一句。 …… 席间，孟芝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相城她就认得艾卿这一个同学。 左小云和许灵儿，这次来相城，说是要准备出国，在找学校进补习班，自然不会跟她这个找工作的一起。 想来想去，只有艾卿可能帮到自己，而且她混得不错，自己找房子还没有找到，何不…… 孟芝很快把结婚的话题引到大家的工作上面。 聊了几句，她叹道：“我在相城工作，房东说过了春节房租又要涨，涨的那点工资，全当没有涨。我真想重新租房。” “嗯？这样，我过完年要去s城出差，艾卿没有人陪，你是她同学，你住过来。找到合适的再搬。”金盾主动道。 艾卿没有想到金盾想得这么的周到，她笑笑道：“也好，顺便让她跟我说说我读书的光荣事迹，让我能慢慢记起一些东西。” “放心，我一定废寝忘食、一字不落、事无巨细跟你说个三天三夜。” 金盾一听马上打断道：“她病还没有好利索，过去的，能不提，就不要提了。” 赵宇城已经吃完，他安静的在一边喝着苶，而孟芝的目光时不时看向他，显得心事重重。 第135章 说客 金叔和金姨一看大家本来吃吃喝喝说得热闹，一提到艾卿失忆，气氛骤然变得怪异起来。 金叔起身，临走时向自己的老婆看了一眼，然后去了阳台。 金姨见金盾无动于衷，拿手怼了一下金盾的手肘，眼光瞄了一下阳台的位置。 金盾放也筷子，起身跟了过去。 “爸，有事？” “小时的脑子出问题，你怎么不跟我们说？”金叔质问道。 “她是警察，受点小伤而已。”金盾满不在乎的道。 “小伤？”金叔瞪大双眼，“那不是小伤，是失忆，你懂吗？” 金盾顶了一句：“爸，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又不是残废了。你大惊小怪的。” 由于情绪激动，声音大了些。 坐在客厅里吃饭的众人，都有听到。 艾卿本来笑眯眯的招呼大家吃菜，蓦然听到这句后，她愣了愣，默默的坐了下来。 金姨敢紧打叉道：“我们家金盾要去外面出差，小时身体不太好，孟芝你来住可要多照顾她。” “哦，好的呀，让我在这里过渡一下，省老多钱了。”孟芝接口道。 说完之后，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安静喝茶的赵宇城，眼底闪了闪又恢复常态的跟大家吃吃喝喝起来。 …… 两天后金盾出差。 顺便送金叔和金姨回老家。 孟芝搬进来跟艾卿同住。 因为一下子能住进有独立洗手间的房子，她有些兴高采烈和洋洋得意。 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嗡嗡的作响，艾卿拍拍她道：“你有电话。” 孟芝转身拿起手机，看到上面的号码后径直进了洗手间。 在洗手间磨蹭了十几分钟后，她才心事重重的出来。 看到在阳台晾衣服的艾卿，她犹豫的开口道：“那个，艾卿，你跟金盾同居这么久，你们这么急结婚，是不是有孩子了？” 艾卿正仰头叉衣服，听到这话，脸色红晕一片，她笑嘻嘻的扬了扬眉：“哪来的孩子，我们又不同房的。” 孟芝不敢相信的看着艾卿：“不会吧，你现在跟他？没那什么？” 艾卿一怔，看向孟芝：“他不主动，难道要我主动吗？” “艾卿，你是不是并不爱他？你只是心底觉得他是男朋友，所以才决定跟他结婚。”孟芝。 “有区别吗？”艾卿没有想过这一层，只觉得，要跟一个喜欢自己的人结婚，没有什么不好。 “你想过赵宇城的感受吗？他才是你爱过的人。”孟芝。 艾卿的脑子轰了一下，盯着孟芝看了几眼：“孟芝，你怎么这么说？” 孟芝手背在后面，刚才在里面，她已经把手机那边的人交待给自己的话给默记了十分钟，在确定能一字不差说出中心思想后，才出来的。 只是在说出两句后，她又一次忘记了对方给自己千叮万嘱的话。 且现在又让艾卿盯得心也慌来手也抖，生怕让她看出自己是有目的住进她的家。 只得硬着头皮，自由发挥的来了一句：“你明明爱的是他，只是失忆后忘记了过去，可是你不能这样做。因为你会后悔。如果有一天你记起赵宇城，记起他为你做的一切，你会痛恨自己曾经忘记这么好的他，你甚至会憎恨现在要跟你结婚的人。” 说完，她内心小小给自己击了个掌。 give mefive. 还好领会了精神，上面的那段话还挺有内涵的。 艾卿瞧了瞧眼前这个有自己两个身板大的同学，要说平时一个吃货，对什么能涛涛不绝，那就是说到哪里有好吃的，孟芝简直就是行走中的“舌尖上的中国”的真人版。 可是今天她所说关于赵宇城的话，第一个字都滴水不漏，让她极为的震动。 孟芝是艾卿出院以来，第一个肯直接把“她爱的人是赵宇城”这件事捅穿的人。 以前，从来没有人提过。 孟芝像是察觉她的疑惑，解释道：“你可能觉得我说这一切很不可思议，但我今天要告诉你，我说的每一个字是为了还你一个真相。孟香，你还记得吗？那个你曾经救过的女生，她现在跟别人订婚了，很不幸福。很痛苦。” “孟香？你跟孟香？”艾卿倒是看过一个案子的卷宗，里面有一个叫孟香提供的口供。 大约说是自己的男朋友没有参加高考，然后失踪了。 仅此而已。 “她是我的妹妹，我在半年前参加了她的订婚礼，这半年她一直过得很痛苦。后来她找到我，希望我能来找你。” “找我？”艾卿更加糊涂了。 孟香：“你能不能找到一个叫傅军的男孩子。他是我妹妹的男朋友。” 妹妹？ 孟香和孟芝两人的外形那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你可以把两人之间想像成任何一种关系。 唯独不会想到她跟孟香会是姐妹。 艾卿斜了对方一眼：“你们是碰巧同姓吧。别跟我说你们一个像妈，一个像爸。” 孟芝拍拍自己两颊上的肥肉，颠了颠，很诚肯的道：“我跟她还真是一个妈生的。” 艾卿眼珠瞄了孟芝几眼，还是摇头：“龙生九子，子子不相像，你们大约不是一个爸。” “对呀，不是一个爸。” 又一个惊雷。 艾卿愣了一会只得道：“傅军不见了，我也没办法。” “那你就想办法。办法总比困难多。” “她不是报警了吗？”艾卿不紧不慢的说：“而且，警察都没办法，你找我，好像也没有用。” 孟芝频频摇头，大手一挥：“她找过赵宇城，就是你的老师，现在是你口中的大领导。但他也选择不过问这件事，孟香说，在相城除了赵宇城没有人能找出傅军。而能说动赵宇城的人，除了你，没有别人。” 艾卿不赞同的开口：“不可能，赵宇城跟我之间只是上过一节课的关系，我跟他不熟的。” “你真的一点不记得？”身旁的孟芝无力望天，冲进大厅里，把自己狠狠的砸进沙发里，肥硕的身体拱在沙发里，脸埋进靠枕的同时，将一直开着手机对着自己嘴，压低声音道，“听到没，她对你一丁点印介也没有了。” 手机那端的人将贴在耳朵上的手慢慢放下，两手垂在身侧，指节一点点的握紧，卷成两个拳头，又松开，反复几次后，才颓然的坐进了沙里，将那只七八成新手机扔在矮几上。 艾卿不急不缓的晒着衣服，见孟芝一直在沙发上挺尸，重申道：“你来我家住，我本来还很喜欢的，可是你说的我是真的一点也记不起来。” 孟芝埋头看到手机屏上黑了，那边已挂断了通话，她幽幽长叹一声，才缓缓坐起，极为不悦的看了一眼艾卿：“你呀……我真想挖开你的脑子，把你的脑硬盘，重新格式化一下。” 艾卿的手在衣服上拍了拍，沉思片刻道：“我现在已经只是管个档案的小警察了，哪里有那种能量去查案子。” 说完，将衣叉往墙角一放，关上阳台的推门，进到屋内。 这天晚上，孟香做了一桌好菜。 她招呼着艾卿出来吃饭，艾卿向空中吸了吸鼻子，以为自己是进了大饭店里。 豉油鸡、菠萝咕老肉、荔枝鱼片，这种广东家常菜，她还真没有印象在哪吃过。 刚一上桌，孟芝又是夹菜又是倒上红酒的，极为周到。 “尝尝，味道如何。”她眨着小眼期待如丫鬟对待小姐般的道。 艾卿受宠若惊，赶紧伸手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尝了尝，咸淡适中，那叫一个好。 连夹几筷子，再也不跟她多说，狠劲猛吃。 却在这时，见孟芝肥肥的大包子脸上布满淡淡的笑意，自顾自的说：“唉，你那位大领导，还真是一个神人，他说你见着吃的，就会心情大好。” 艾卿好奇的问：“哦？赵宇城说的吗？” 孟芝看她一眼：“艾卿，我发觉……赵宇城对你真的很不错。” 艾卿一怔，手里捏着鸡腿咬了撕下一块肉在嘴里咀嚼着，嘬了一下手指才感觉到孟芝的眼神很怪。 “你从住进来起，向我恶补了我大学三年时光的那些青春浪漫之事，不就是要向我说明，我跟赵宇城在大学就认识了。” 孟芝挑了一块黄澄澄的菠萝往嘴里一送，故作叹息的道：“曾经有一份刻骨铭心的爱情放在你的面前，你不懂得珍惜，等你到失去后，你追悔莫及，如果上天给你再来一次的机会，你一定会对那个男人说三个字，我愿意，如果要给你们之间的这段爱情加上一个期限……” “唉，等等，打住。”艾卿将一块鸡翅塞进了孟芝的嘴里，有些不是味道的看向她。 “你是说客，还是刺客。” “怎么说？” “你为孟香来找我，是想说服我去查找傅军的下落。你一再跟我提起赵宇城，把我内心里最不愿去深究的事一再的挑起，刺痛我的脑神经。” “那……你也对赵宇城还是有感觉的。” “他……”艾卿嘴角泛起笑意，呆了呆，又摇了摇头，他和她之间……怎么可能？ 她道：“我也曾经小小奢望过，他是不是曾经对我有一点点的感情。毕竟，所有人都说他跟我认识得很早，而且我还住过他的家。但……金盾对我实在是太好，好到我不能拒绝。” “你这不是爱他，是害了他。你们两个月后要结婚，我问你，你怎么能嫁给一个不爱的？只是因为不讨厌就嫁吗？”孟香直率的道。 艾卿微一愣，握筷子的手不听使唤的慢慢放下，面对一桌美食再无食欲。 难怪孟芝今天一反常态，会给自己做这么多好吃的，平时，就是自己做些家常菜什么的。 原来，她带着任务住进自己家的。 第136章 投之以鱼报之以礼 不用去想，给她这个任务的人，不会是别人。 赵宇城啊，赵宇城，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呢？ …… 这天，艾卿下班去买菜。 路遇传说中一直把自己当“大白”照顾的姑妈。 她见到艾卿也有些意外，倒是先跟艾卿打了招呼：“艾卿，来买菜？” “啊，过几天，金盾回来，我想先备下。” 姑妈脸上的笑僵了一上，想起赵宇城从艾卿离开家里后的种种。 他还是一直很淡然的来往于公司与学校之间。 到大学里去客窜一下教授，来一堂有关刑侦方面的讲座。 偶尔跟资讯社开一下会。 钱交给她来管着。 吃饭准点按时。 只是…… 姑妈在打扫房间时，看到了赵宇城的画夹子。 自从赵宇城的父亲死后，他就没有再提起过画笔。 而不知道何时开始，他居然提笔画素描了。 同一个人，不同的场景。 时艾卿，成了画中唯一的人。 姑妈不敢问他。 毕竟他伤才刚刚复原。 看到姑妈愣在那里，艾卿道：“姑妈，我回去了。” 姑妈追上去，道“你……有时间回来看看我，没有大白，没有你，家里冷清得像没有人气一样。” 大白？ 艾卿脑子里惊闪了一下，皱了一下眉头。 “老师还好吗？我听同事说，他受了很重的伤。” “为你受的，也是为了工作受的。”姑妈神色黯然的道。 艾卿怔了怔，从没有人说起，赵宇城的伤是为自己受的。 这是第一次听到姑妈说起。 姑妈想了想又道：“我们家宇城他说，你没有什么家人，你要是嫁到金家，有什么要准备的，又不明白的来问姑妈。” “谢谢，其实我真没有做准备。”艾卿随口答道，低眼看到自己篮子里的一条鲜鱼，随手拿起放入到姑妈的菜篮子里，“他是搞刑侦的专家，平时用脑过度很容易疲倦，而且我看了一些他之前的档案，在抓那些犯人时受过重伤……” 姑妈掂了一下篮子，这条鱼明明不重，却瞬间让她有了千金重的感觉，看样子艾卿忘记了自己的侄子，但却还是那个感恩的好孩子。 听到她要嫁人了，她心底有些不舍，随口叹道：“我也觉得这次伤得比任何一次都要重。” 艾卿静默的看着姑妈远去的背景，看到她钻进一台黑色车里，那车尾灯亮了亮，像在冲她眨眼。 然后，消失在一片车流之中。 艾卿呆了很久没有说话，没有挪动步子，看得居然有些痴了。 冬天的夜色，冷寂如寒宫。 修诚捧着一包卷宗坐在了大厅里。 他在这里已足足呆了三十分钟。 如果不是因为傅军、吴健的失踪，他是断然不会在周末的大早上，像个雕像一样的坐在没有开暖气的房间里当风景。 赵宇城双手捧着一本《论刑事摄影实例》的书，悠闲的从卧室里慢慢走出来。 一直习惯一个人的他，显得没有丝毫兴趣跟修诚说上一句半语的，反而如一个人独处一样的，安然的倒了一杯茶，然后把自己窝进沙发里，手指摸在书本上，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修诚清咳一声，提示这里还有一个活物，请主人注意一下，不要太不当回事。 “是这样的，那个案子现在有了新发现，就是傅军和吴健是真的失踪了。我们觉得跟闻桐归有关系。” 赵宇城头都不抬的说：“你们找到我们时，他们两个就让人带走了，走的是直通停车场的秘道，然后往北走了，沿途的监控只拍到他们出了相城，最后再无记录。” 赵宇城一口气，连贯又极快的说出了修诚花了一个月才搜集到的资料。 修诚有些不是味道的道：“赵宇城，你比警方早知道，为什么不……” 说到这里，他打住了，因为那时的赵宇城身体时好时坏，就算醒来，也并不想谈案情。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姑妈在鞋架前看到一双男人的鞋子，有些气恼的说：“这谁，八点不到又来堵我们家的宇城了。” 修诚只能陪笑的说：“姑妈早。” 姑妈拎着菜篮子瞄了他一眼，入厨房走。 走近去后，她伸头出来：“今天吃鱼，修诚你在这吃吗？” 修诚正要答，赵宇城抢先道：“姑妈，你今天怎么买鱼了？” 姑妈露出一个极明媚的笑：“艾卿送的，说是给你补一下。” 赵宇城眸光微闪了一下，手指在厚厚的书上无意识的划拉着，恍了恍神才把身体坐直，郁闷的心情，似乎好了点。 他对修诚道：“孟香去哪了？” 修诚：“说是没有参加高考，在复读中。另外家里安排她订了婚。” 赵宇城：“复读？在哪读？” 修诚：“樱花学院办了一个十人班，说是可以考国外大家的那种培训班。” 赵宇城点了点头：“如果要查的话，只怕得安排人在孟香的身边。” “他们家请了保镖……”修诚说到这里，突然又不再说了。 赵宇城合上书，微微扫了一眼修诚：“金盾现在是孟香的保镖吧。” 修诚内心里有十万头草泥马奔弛而过，没有想到几句话，就让赵宇城推测到了金盾的去向。 这…… 不算是他泄秘吧。 他有些局促的道：“赵宇城，一切进展得不顺利。” 赵宇城微一挑眉尾：“那又如何？” “这个是这样的。”修诚刚要开口，赵宇城把手伸向他的眼前，眼睛看向他的口袋。 修诚的口袋里除了烟就是手机。 他摸出烟，在赵宇城的面前晃晃。 赵宇城摇了摇头。 他摸出手机，赵宇城微微点头，道，“你打电话给贾局长，他如果要我来查这个案子，我得有一个比较正式的说法吧。” 电话接通。 那端的贾局长透露出孟香一直在跟警方说，有人在监视她。 她极度没有安全感。 加上她也不愿意离开相城，所以警方只好派了金盾去卧底。 赵宇城单刀直入的问：“贾局长，你想我怎么做？” 贾局长：“赵宇城，我们警方要保护当事人。” 赵宇城轻哼一声：“保护一个小女生？” “梅家的儿子没了，只有这一个了。而且，艾卿也参与了这次行动。”贾局长道。 赵宇城压低长眉，冷色调的眸光突然间的闪烁了一下，没有再深究，两片薄唇轻轻的哼出一个“好”字，便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的一个“好”，比任何承诺都有执行力。 “赵宇城，你这是同意参与调查了？” 倏诚不敢相信的赵宇城转变得如此之快，毕竟他还没有把自己三顾茅庐的精神发挥到极致，只是刚刚坐了三十分钟，开口说出几句而已。 这时香喷喷的鱼汤端出，赵宇城吸了吸鼻子向修诚看了一眼：“有人投之以鱼，我当报之以礼。” “鱼？”修诚一下了没有想明白，但自作聪明的道，“那下次破不了案子，我送你鱼行不行，一条不行，十条行不行？” …… 樱花园座落在山间。 原是几栋占地上千平方米的别墅群组合而成。 三栋楼，都是三层的欧式风格建筑，均有四十年以上的楼龄。 在一片樱花、香樟树的打扮下的学园，看起来更像是一座与世隔绝的秘境。 因为之前的主人移民了，这里成了一所私人学园。 办成了一间在相城专门针对想出国留学的学生设立的贵族学校。 一个班，一次只招十个学生。 这天，开学的第一天，春风吹拂，浪漫樱花已有一株开放。 朵朵粉色飘然而下，正落在地成泥。 有一朵悠悠随风转了个圈，坠在了一片黑发之中。 而黑发下的面容，冷如寒月，高贵而矜持。 他仰头看向花落下的位置，正好看一片粉色的身影从对面楼上的二楼跑过。 银铃般的笑声传入耳中，他那面瘫的脸才微不可见的出现一丝的动容。 只是一瞬间，他又恢复成清郁的神色。 而他的驻足立即引来几个女生的围观。 她们眼前，这一位身材高挺，一身清咖风衣，竖起的领子遮掉了半张脸，走路带风自带光环的男子，手里正提着一个黑色的袋子，慢慢走向了教学楼。 他很打眼，相比之前的外教，他年轻太多。 只是脸上挂着冷清的表情，看不出他对园子里的已早早跑出来，且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女生们有多少在意。 赵宇城走了几步后，停下来，侧目看向一众女生中，留着齐腰长发的女生，冲她看了一眼。 那女生的脸也瞬间苍白的看着他。 赵宇城没有说什么，直接推开了教室大门。 女生们纷纷涌进来。 “好帅。” “是呀是呀，我今天没有化妆。” “他是我们老师吗？不会又是像金盾那样的学园保安吧。” 而在这几个女生讨论之时，门口站着一个齐肩黑发的女生。 她背上背着一个粉红色的包包，手里拎着一个白色塑料袋装的小笼包，在她一蹦一跳的从女生宿舍楼里出来，正往教室里赶时，赵宇城就注意到了她。 此时她来了，他眼底闪过一片暖色。 不过，她一身打扮不超五百块的穷样，立即把她跟眼前的九个女生给区分开来。 她如此的格格不入。 但却一幅既来之则安之的淡然表情，在九双眼睛，十八道目光的注目礼下，泰然的坐进了教室里。 而且，她很快的抢占了门口的位置。 赵宇城背对着后面，听一女生们小声的叽叽喳喳议论。 他微拧了一下眉头，放下粉笔，转身看向讲台下的女生们。 “大家好，作个自我介绍，我姓客，大家叫我客老师就行了。” “姓客？” 百家姓里还有这个？ 客？为什么这么怪的。 她的嘴角莫名抽了抽。 艾卿在第一眼看到赵宇城转身时，她双眼虚得快没有了焦点，手中的笔掉在了桌子上落在地上，没有丝毫的察觉，小心脏被他给迷得心弛神往之。 天啊，今天是感动天，激动死地了，怎么算也没有想到的好事——堂堂刑侦警司居然跑来这里当教授了。 第137章 你晚上住哪 心思神游，还在晕晕乎乎之中的艾卿，用一秒钟把自己的要歌唱幸福明天的冲动强压下来。 此时，耳边响起赵宇城淡淡的话语。 “我每周两节课。我不会点名，不会检查你们是否完成我交待的练习作业，更不会给你们每一个开小课。我只在这里授课，每一个学生都有平等的学习机会。” “老师，你这样不监督我们，不合规矩。”一个头发编成麻花辫，盘在头顶的哈韩妹子站起来大胆的说道。 赵宇城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只是一边翻看着自己带来的讲义，一边将一张自制的干花书签，轻轻拈在手里在自己写的几行课程内容下移了移，眸光如星。 见那女生并没有因为他的沉默坐下，而是挺着骄傲的胸脯，像是孔雀开屏了，要让他看个够才坐下一样。 赵宇城不得已，手指夹起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几个字，才背对着对方开腔：“你们这个班是艺术类的学生，绘画专业是需要动手不动嘴的一门学科。如果你足够好，不用来补习。正因为不好，才来补习。所以，动手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自己珍惜。” 赵宇城冷冷的把话给说完，让全场曾经对他抱有希望的女生，瞬间心情到了冰点。 说话都不看人的，太不尊重女生了。 但艾卿很习惯似的，举起双手热烈的哔哩吧啦的拍起来，以示赞赏。 赵宇城略斜了她一眼，她拍掌的动作才由激烈变得慢下来，零落的响了最后几声，他微敛眸光道：“今天的作业，画下你们最熟悉的人。” “等等，客老师，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应该自我介绍一下吗？”又是个女生，再次站起来主动道。 “叫我客老师就行了。” 说完，赵宇城转身出去了。 那女生等赵宇城走远，气吼吼道：“这算什么？我是说你不知道我叫什么。” “沈思，客老师看不上你这种波澜壮阔型的。”左小云嗤笑道。 艾卿冲她掀了掀眉毛以示说得好。 许灵儿拿笔戳了戳艾卿的后背，待她回头时，才说：“客老师？为什么叫客老师？” “现在搞副业的，那能用真名。”艾卿乱编了个借口，又挤了挤眼：“你和左小云居然参加出国留学的培训，家里得花不少钱吧。” 许灵儿脸上一片骄傲之色：“又不要我们出钱，我们只是想提升一下自己。” 艾卿心想还有这等好事，可自己有任务在身不方便问，于是笑笑没有再问下去。 “哈哈”人群里冒出一个女生的笑声，艾卿看过去正是沈思。 “笑什么？”许灵儿问。 “我笑，有人明明出国无望，还在这里混。” 沈思说完，拿眼瞟向艾卿，而其他几个人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艾卿耸耸肩头，的确自己就是那滥竽充数里的那个光装样子，不会出声那只，不过，她可有比吹竽更大的重任降于她身上。 她打个哈哈，没有跟对方计较下去。 玩笑过后，女生们拿出画笔，各自找了一个位置，开始慢慢的画起来。 孟香坐在最后面，找到一个角落里熟练的支起画架子，可她握着笔半天没有动。 艾卿画画不怎么样，混在里面实在无聊。 上面交待她贴身跟着孟香的身边就行。 别的交给其他的同事。 艾卿拿起画笔，蹭到孟香的身边。 快速用炭笔在没有落下一笔的白纸上写了一个名字“孟芝”。 孟香本是黯然的眼睛立即闪出了光，她刚要开口时，艾卿冲她摇了摇头。 孟香也学着艾卿的样，在纸下写了一个“我姐”。 关系确认。 那孟芝说的就不是假话。 艾卿本性里为朋友的热情又激发出来。 她写下一行“你妹，想帮你，放心”。 写完后，立即拿块橡皮在纸上狠狠的擦拭。 孟香感激的点点头，正在这时，沈思像幽灵一下的站在两人身后，探过头来，冲着纸上盯了一眼：“你妹？” 艾卿猛回头，对于沈思的说的话极为不满的瞪了一眼。 “看什么看？” “我们都在画画，你在写字，你不是学生吧。”沈思挑衅道。 “她是门口保安的女朋友。”有人在人群里高声道。 艾卿原本淡定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 能在第一天进到学园里，就让人说出自己的身份。 只能说金盾早已暴露。 艾卿突然感觉到这里除孟香之外，每一双看自己的眼睛都像是在嘲笑她，觊觎她。 仿佛她若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就会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背脊渗出层层的冷汗，突然为眼前孟香担心起来。 原来，孟香透过孟芝传来消息，并不是她疑心重，是真的，她就一直处在监视之中。 对方很明目张胆，而且不加遮掩。 …… 下课后的晚上，沈思在走廊里挑衅着艾卿，将她堵在门口道：“你晚上住哪？” 艾卿皱眉，这个叫沈思的女生怎么是个事妈。 艾卿低垂睫毛，目光看向别处，露出平和的笑：“我晚上住床上，你不是吗？” 沈思点头：“你跟孟香一个间房，但孟香晚上是不住这的，要回去住，介意我住进来吗？” “不行，孟香不在，也不能让别人睡她的床。” 沈思没有想到艾卿第一天就不给她面子，但也不好硬来，只得白了一记艾卿。 回到自己的房间将门重重的一摔。 这天夜里，艾卿翻来覆去睡不着，床边上的手机屏突然亮起，金盾发来一条短消息。 【晚上一起（桃花眼流口水）】 艾卿复了一句【想得美（翻白眼）】 【两个月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今天晚上一起看星星（双手鞠躬乞求）】 金盾发完后，自己抬头看了一眼外面，漆黑一片，哪有半点星光。 除了路灯在夜里给学园点灯照明，没有别的发光体。 她推开窗户，盯着漆黑夜空，轻笑的回了一句【你今天怎么这么烦燥，上火了，喝点茶吧（锤子敲头）】 金盾很想说赵宇城来了，他就无名火噌噌的上，平时可以把自己当成君子一样的在人前表演。 但一旦寂寞夜里，那种男人本能的需要无比的强烈，有时还会让他不得不用另外的方式来解决。 时艾卿，这个让他捡到宝一样的女人，一直处在懵懂的状态里。 金盾对女人的了解不比赵宇城多。 但岛国片看大的90后，在理论上有什么不懂的。 说不懂，那是辜负了那些年一起追过的动作大片。 于是，他翻身而起，直奔心中所想。 他站在艾卿住的那栋楼下，拿手电筒冲她的窗台晃了晃，直到上面也用手机电筒冲他晃了晃，他才压着嗓子道：“下来，我想你了。” 艾卿伸出手，用力的摇了摇。 断然拒绝。 而就在距离她只有一条小道相隔的别墅里，二楼阳台上，正站着一个男人，他阴郁的看着对面的小女生跟她楼下的男人打情，骂俏着。 在过去的日子里，他们也是这样度过的吧。 以前，只是用理智克制自己不去想不去看。 但今天晚上近在咫尺，视而不见已经做不到了。 这种男人的妒忌之火在胸间燎原着，像是关在铁笼里，被重重沉甸甸镣铐锁住的兽，此时已拉扯着身上的桎梏要冲出囚笼。 他转身回房，打开自己的包，将一只银色壳面的手机拿出来。 开机，打开，屏幕上闪出一只红色的小狐狸，妖娆的扭动着身子，向他眨眼。 一朵朵粉色的心满屏飞来。 …… 子夜。 女生宿舍的楼道里闪过一道黑影。 在艾卿的房门前，那道黑影沉默了一会，轻敲了一下门。 艾卿还在跟金盾网聊中。 听到响声，直奔房门打开了门。 没有人。 她低头看到地上一只盒子。 捡进来，看到里面有一只七八成新的手机。 按下开关后。 屏保上出现了一只红色的小狐狸，正打着哈欠倦缩成一团。 艾卿轻轻一笑，这狐狸好眼熟。 【好久不见】 艾卿打开微信，就看见网名为“客观不可以”发来的信息，她看着上面显示99＋未读微信，一下子惊到了。 他是谁？ 手指尖滑过手机屏，一个一个点开那些文字。 【今天她搬走了】 艾卿摸了摸耳朵，看来这个网友的同居女友跑了，所以来找“卿本善良”诉苦。 【雨天，她没有带伞，我刚要去送时，她钻进了别人的车里】 【她真忘了】 劈腿！ 可怜的男人。 艾卿马上对“客观不可以”表达了深切的同情，与此同时还很仗义的低骂了一句：“脑子进水了。” 正看得起劲时，被里面一句句简单的话看得有些心微微的发痛。 她的手机铃声骤然的响起。 “艾卿你上哪了？”孟芝问。 “我……外地出差。” 艾卿随口编了一个，执行任务当然不能告诉别人，保密纪律还是时刻牢记于心的。 “你以前的号码一直是赵宇城接的，你走后又没有人接了，今天我试着打，居然打通了。” 艾卿慢慢把贴在耳朵上的手机拿到眼前，看着上面的来电显示，呆了呆才发现她刚才接听电话时，用的居然是才捡回来的手机。 她本人才是机主。 有一瞬间脑子里过电般的抽痛了一下。 “我的网名叫什么？”她将手机重新贴上耳朵，人却站了起来，挑开窗帘的一条缝隙，向窗外远远看去。 “卿本善良。”手机那端脱口道。 在听到这句话时，艾卿的目光正好对上对面十米之隔的二楼阳台上。 寒风吹过那边阳台上的窗户，微黄的灯光从里面射出来，夜里唯一的亮光显得格外柔和。 她握着手机静静的看着对面。 虽然手机是捡来的，或是有人故意送来的，出于职业的敏感，她总觉得有人想告诉自己什么。 也好，过去的事情她忘记得足够彻底。 那现在旁给她一点点讲的那些事，或许真比自己的感受认知更客观。 一路之隔的三楼教授宿舍专区。 男人在看到对面的窗帘微晃了一下，嘴角慢慢的浮出一抹微不可见的弧线，眼眸在灯下闪了闪走回了卧室。 …… 这一天注定是魂不守舍的一天。 第138章 表错情的不是我 再上课时，艾卿已不像之前那么淡定的看赵宇城了。 之前，将他当成自己的偶像，因为太帅太有才。 现在，她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那手机，不可能是别的人放的。 十个女学生里，昨天只有九个在。 除了左小云和许灵儿，孟香，其他人跟自己都不认识，那只有金盾或是赵宇城了。 金盾是自己的男朋友，不会做这种拆自己墙角的事。 她思来想去只有赵宇城才有这个可能。 他认识自己，从大学时代就开始了。 这一点孟芝早跟自己说过。 真的像孟芝说的，他曾是自己暗恋过的人吗？ “胡同学，请回答一下我刚才的问题。” 她的梦游状立即被上第二节英文雅思课的曲教授给发现了。 艾卿眨了一眼，求救的看向一旁的孟香。 孟香侧过头，拿书遮挡了一下，低声说出一个英文单词：“blind=can not see。” “瞎的？”艾卿反问。 “get out!” 曲教授的视力的确不好，也很反感别人在他面前说这个中文单词。 之前，艾卿一直对这个不好好说中文，成天飙着英文的教授极为的不耻。 就好像是一个百米健将问一个双腿走路都艰难的人，为什么不跑起来一样。 那种憋屈一直在心头压着。 但英文一般的她，不代表听不懂这句。 她轰的站起来，挺直脊背的迈出了教室。 外面的空气真好呀。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背靠在墙面上，看着前方。 教学楼的对面，是废弃的地下室。 听说，以前这栋园子，有很多纵横交错的地下室，像地道一样。 残破的铁栏，锈迹斑斑，黑洞洞的一个十公分的小孔里突然折射出一道光。 艾卿的眼睛眨了一下。 光。 那光不是头顶上的阳光。 是从某个角度，用镜子之类的反光东西，映射出来的。 她飞快的往下跑，由三楼直接冲向一楼。 曲教授气极败坏的骂道：“怎么还有这样的学生！？” 孟香吓得低下头，不敢看曲教授的脸。 “曲教授，她是孟家请来陪读的。”沈思不怕事多的道。 “曲教授，她门门都不行，不止你这一门雅思课。”有人附和道。 “……” 课堂，严谨的气氛打破了，取而代之的是嬉笑。 笑声还在楼间飘荡，艾卿却已站在一楼给局里打起电话。 “贾局长，我有发现。”艾卿站在那道光源发出的位置道。 “什么？”贾局长。 “我看到有从地下室发出的光。”艾卿躬着身子刚想往里看看，甚至一度想着要不要拿根长杆往里面捅一捅。 看能不能找出什么，但很快自己的冲动行为被贾局长给泼了一盆冷水。 “地下室？那里早就被封死了。”贾局长道，“那里现在是私人建筑，只能暗地调查，不能搞破坏活动，再说了，你就是陪着孟香，别的你不要管了。” “……” 艾卿无语的看着自己刚才发现的小小洞口，有些失落的望向四周，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吗？ 正在她不死心的想继续下一步行动时，孟香打电话进来。 “艾卿，快点去校长办公室。” “我吗？我做什么事了？” “你去了再说。” 等到赵宇城推开校长办公室的门时，艾卿正低头认错状的背手站着，只有两只清澈的眸子滴溜转呀转的。 耳边全是曲教授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这样的学生，送到美国留学就是丢国人的脸，英文不好，专业不好，站都站不好。” 校长作难的看着赵宇城,因为他正被曲教授开出的退学建议发愁之中。 艾卿来这里上学，实在是逼不得已，校长也是听上面的安排，内情他并不清楚。 她虽然年龄上可以蒙混过关，但是离出国留学的要求，的确有些远。 特别这是十个所谓艺术类的专业的名额。 她占里面的一个，的确有辱师名。 正在她两难之际，男人高高的身影被阳光拉长映在她的身上，对方神情冷漠的走进来，没有看任何人，走到校长面前只说了一句：“樱花学园，是梅天鸿开的，梅校长的亲戚要在这里进修一下。” “亲戚？”校长一听梅天鸿的名字，往艾卿的脸上直瞄，孟香是梅天鸿的私生女，说不定眼前这个也是沾点边的。 “你母亲哪位？”校长还是问了问，心想不要弄错才好。 “不方便说。” 艾卿说了一句实话。 校长却听出另一层意思。 这小女生能量不小，面对校长本尊也是这么大胆的。 他立即对曲教授道：“这样，我们还是以客户利益为重，胡同学可以只上别的课，这样您就不用觉得对不起自己的专业了。” 曲教授深吸一口气，板起脸，不再出声，而是恨恨的瞪了艾卿一眼，一幅“你有种”的表情，扬长而去。 艾卿摸了摸耳朵，无所谓的歪了歪嘴。 两人出了校长办公室的门，艾卿赶紧对赵宇城道：“谢谢老师。” 赵宇城本是一张冰山脸，却在听到“老师”两个字时，神色微微缓和了一下。 但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往楼下走。 艾卿追了上去，把心底想n多次的话问了出来：“老师，你的网名叫什么？” 赵宇城脚步未停，背对着她继续往前走。 艾卿小跑几步，堵在他的身前，仰头盯着他的脸道：“不管以前我对你是什么那什么，现在我有男朋友了，我不能劈腿。” 赵宇城原本平静的脸，瞬间僵成冰块，他低下头，一步走到艾卿的面前，脸冲脸，眼对眼的俯视着对方，正要说话时，余光瞥见一道妖娆的身景款款向自己走来。 他微眯了一下眼，改口道：“你太自作多情。” 艾卿脸上的理直气壮渐渐消失，这是什么话？ 鼻间闻到一股香味浓郁的味道扑来时，尴尬瞬间凝结。 不等她回过神来，便看到一个女人飞奔而来，亲热的跟赵宇城打着招呼。 “宇城哥，我来看你了。” 呃，赵宇城原来女朋友的，自己表错情了。 赵宇城没有回应那女人，但也没有拒绝挽着自己的胳膊的手。 一对璧人缓缓向大门口走去。 走在路上的青琳，头紧紧的贴在赵宇城的肩头上，恨不得挂在他的身上。 赵宇城慢慢的将手抽出来，缓缓的一个人独自往前走。 青琳再缠上来，他身子一侧，对方的手扑了一个空，停在半途。 他不客气的对她道：“傅军和吴健在哪？” 青琳收回自己空落落的手，歪头一笑：“看样子，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那两个人，我就说，你怎么转性了呢。” “你来这里，不会是为了来看我吧。”赵宇城。 “我来看我的后妈。”青琳微微一笑，冲着赵宇城的身后扬了扬下巴。 赵宇城回头看到孟香和艾卿两人一齐向这边走过来。 他心中微懔。 怎么可能？ 青琳的后妈是…… 孟香和艾卿走到他们面前时，青琳主动的打起了招呼：“孟香，我是叫你一声小妈，还是叫你名字好呢？” 孟香低下头，脸上苍白无血色别向一边，手指紧紧的绞着自己外套上的扣子。 艾卿倒是淡定，从孟芝那里听来不少关于孟香的事。 所以并不意外。 梅天鸿深知跟常家联姻，可以得到丰厚而长久的回报。 自己的儿子已死，那就只能用私生女去换最大的利益，同时也要狼狠的打击常青琳。 那最直接有效的办法，就是嫁女儿给常一虎。 只是青琳哪里会放过孟香。 所以他找人来保护自己的女儿。 而时艾卿、赵宇城、金盾，这次都出现在樱花学园，这让青琳有了极大的压力感。 要在这三个人眼皮底下把孟香做掉，又不让人怀疑，真是难上加难。 艾卿一见冷场了赶紧插话道：“我跟陪孟香出去吃饭。” 青琳马上接口：“我们也要出去吃，一起吧。” “不了。”孟香小小声的，没有张开嘴的哼出一句。 赵宇城听到她含糊的声音，很是意外，她居然直接拒绝了青琳。 艾卿眼看青琳脸色难看，只得说：“今天她痛子疼，不方便吃得口味太过重，所以我们两一起就行。” “我从不吃辣呢！”青琳笑道，“你看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爸爸还老说我在那次订婚宴上态度不好，我这不是来陪礼了吗？小妈，你可得去呀。” 孟香骑虎难下，双眼无助的看向艾卿。 艾卿呵呵两声，豪迈的道：“好，那就吃顿的，反正有人请不是吗？” 说完，一指门外：“地方我们挑，东西我们点，钱你们付就行。” 孟香听了直摇头，艾卿捏捏她的手背，低声道：“放心，有我在。” …… 樱花学园建在半山腰。 要去吃个饭，得坐车。 一行人，在艾卿的指挥下，一路开出唯一的进山公路，往右拐，上了公路后进到了市郊的大排档处。 中午这里的生意很火爆。 车子停下后，艾卿拉着孟香直奔，一家“西城龙虾店”。 她一指店招牌很有些自豪道：“在这里算是最大的一家饭店。看看，气派吧。” 孟香一直忐忑不安，她在嘈杂的人群里跟着艾卿穿行时，下意识地握紧了艾卿的手。 “艾卿，为什么来这？” 艾卿狡猾一笑：“不想跟那贱人说话，你就装听不见，这里吵得很，而且她说不好的话你也别理她。” 第139章 求人 孟香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又往艾卿这边靠近些，这样才觉得有了一丝安全感。 再回头，赵宇城一身风衣，风度翩翩，像一个身处闹市的隐者，却能很好适应一切与之不同的人。 他不声不响的跟在艾卿的身后，自顾自的看着那一盆盆用脸盆大小的菜盆端出的红通通的冒出特有香气的小龙虾。 他暗道，原来，这才是艾卿最喜欢的吃饭地方。 他竟然是第一次知道。 当青琳站在烟雾弥漫、人头攒动的小店门前时，顿时有一种被人涮了感受。 她捂住口鼻，尖着嗓子厌恶的道：“怎么选这种地方？我不吃。” “那就坐吧。” 孟香和艾卿相视一笑，两人抢先找了个位置坐下。 孟香也不是没有来过，跟傅军一起，两就来过这里吃龙虾。 那种又随意，又简单的一顿饭，让她充满了新鲜和好奇感。 艾卿伸着脖子熟练的冲服务员大声喊：“老板，五斤爆辣的小龙虾，加辣加麻。” 相比艾卿热情又快活的点菜，赵宇城显得很安静。 他的盯着菜牌看了一回，侧头对艾卿说了一句。 艾卿听不清，把脸凑近到他的嘴边：“老师，大声点。” 赵宇城只得贴在她的耳边：“清蒸鲈鱼、白灼菜心、青椒炒里脊、韭菜炒鱿鱼，点这些应该可以了。” 艾卿嘻嘻一笑：“老师，怎么点了两个我喜欢的。” 赵宇城目光一暖，正欲开口，满身油污的服务员挤过人群大声招呼着：“几位？几位？今天特价菜麻辣鸡丁，只要九十八一份。” 艾卿伸出四根手指头，意思是四位。 服务员扫了一眼四位客人，大约是看到他们从价值三百万的车上下来，对他们另眼相看了。 他在空气里划拉一下，中气十足的道：“那上雅座，请上楼，请！” “好滴，好滴。” 有包间更好，反正不要她花钱。 艾卿一拉孟香的手，跟着服务员绕过杂乱的桌椅和大声说话笑闹的食客，上了二楼。 楼上相对安静些，艾卿和孟香挑一个靠近窗口的位置坐下。 艾卿这回根本没看菜谱，就熟练地报出了几个菜名，然后才看向一直脸上不悦，站在门口徘徊不入的青琳。 “吃不吃？不吃我就少点几个菜。” 青琳横眉立目的抬脚进来，四处看了看，才用高跟鞋的尖利长跟勾了一条椅腿，如坐针毡的坐下来。 “常小姐，你还要什么？”艾卿见金主入座了，客气了些。 毕竟青琳花钱请客，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的。 “这里有什么？”青琳不快的回呛道，无视了艾卿递过来的菜单。 艾卿向服务员使了个眼色，那名微带冷色的服务员扫一眼青琳，面无表情的随口报了一句：“澳洲龙虾，五斤的，400块一斤，你要点吗？” 青琳将头一昂，气哼哼的道：“点。” 服务员面上一乐扔过来四个杯子和一壶茶，下楼交菜单去了。 等到菜上桌，艾卿和孟香两人小孩子的心性立即显现出来。 什么肚子疼，头痛的，全是过眼烟云。 执起筷子，直奔主题。 赵宇城眼见两个小女生，吃龙虾很香。 他不吃，但也觉得不能闲着，于是戴上透明手套，很认真的一个个的虾子剥着。 就在艾卿和孟香开始喝饮料时，澳洲龙虾端上来，那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关键是个头真不小。 青琳犹豫的举着筷子，半天没有动。 艾卿嘬着手指头，极力介绍道：“他家的海鲜、河鲜是这一带最好吃，最新鲜的。” 转脸对赵宇城道：“我看你不吃这些东西，你要点些别的吗？” 赵宇城手里正忙着剥虾，闻言，他只抬眸扫了艾卿一眼，那表情似乎在说：难道你不记得我吃什么？ 转念，想到艾卿失忆，不由得手上的动作慢了许多。 艾卿一拍自己的脑袋，吃笑的说：“老师呀，我就是记忆力没有以前好了，你可别介意，这个你想吃清淡的吧。” 青琳的脸色微变，但又很快恢复如常的瞥着艾卿，拿出镜子，冲着自己的脸照起来。 孟香眼角余光瞥见赵宇城，发觉他看着一桌的菜，似乎怔了一下。 赵宇城眸光里隐隐的渗出泪意，他微笑点头，然后快速的低头，手中的剥的速度骤然快了许多。 “没事，我吃点鱼和青菜就行了。”赵宇城淡淡的道。 艾卿随口道：“我本来想点个蒸鸡蛋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不想点了。” 赵宇城眸光闪了闪，鸡蛋，他不能吃，艾卿在潜意识里，还记得的。 孟香看到赵宇城在吃饭的过程里，除了剥虾给艾卿吃，就是把剥好的虾放在艾卿的面前。 他倒是没有吃多少。 席间气氛蛮不错，但仅限于艾卿和孟香，另外加上赵宇城。 青琳更多的时间里，直接被三人忽略掉。 几次她想插话，可是都让艾卿给挡了。 要么就是孟香摇头装没有听到，跟艾卿说笑去了。 青琳端着杯子，又放下，嫌弃的表情大多时间都在她的脸上显现。 终于在赵宇城低头给艾卿剥了第十九只虾时，青琳冲赵宇城撒娇道：“宇城哥，我点的澳洲大龙虾你怎么不试一试。” 艾卿正在嘬着手指上的汁水，听到这句后，伸长筷子往大虾上夹了一筷子肉放在了赵宇城的碗内：“老师，你也尝尝，这东西老贵了。” “贵”这个词，令赵宇城心头一暖。 之前他请她出去吃时，她也爱说这个字。 心痛钱，心痛他为她花的每一分钱。 就在赵宇城在心中斟酌词句的想着要跟她好好聊聊往事时，青琳酸酸的声音飘了过来：“宇城哥每一节课，就是以万计，一个月收入最少也是十万计，你以为一个龙虾能把他吃破产？” 艾卿笑笑，端起饮料喝了一口才说：“对对对，老师是高收入阶层，不比我小小公务员。不过今天是你请客，当然你更有钱了。” 青琳摊了摊手，转身出去接了个电话。 等到她再回来时，她对几人道：“你们吃得很开心，可有想过有人在这寒冷的冬天，没有东西吃，只能依靠最少的食物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赵宇城和艾卿同时沉默片刻，一起看向青琳。 只见她脸上阴森的道：“我刚才接到了一个电话，对方说，要我在三个月后一无所有。” 赵宇城和艾卿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两人心底默默念出一个人的名字“闻桐归”。 青琳却说：“我爸说，等到他结婚，就要重立遗嘱。” 赵宇城拿纸巾擦了擦手：“你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艾卿把嘴里最后一口食物咽下，也紧紧盯着青琳。 “我……我不想让孟香进我们常家的门。” 切。 凭什么。 虽然艾卿也觉得，孟香不愿意嫁入常家。 当常一虎的太太。 “你们有七天的时间，找出傅军和吴健两人。到时，孟香你跟傅军离开国内。我可以提供你们出去的飞机票。但你们要保证永远不回来。” 赵宇城脸色淡然，他等了这么多天，终于等到青琳说出她的要求。 他嘴角微微一抿，眸光冷冷的说：“闻桐归带走傅军和吴健，就是想给自己留下后路。你早知道常一虎不会对常君的死一无所知，居然把一切推到闻桐归的身上。现在他反咬你一口，那两人如果交给常一虎，你会比在警察手里更惨。” “所以，所以我向你求救。” 青琳道。 赵宇城从虾盆里拈出一只拥有两只大虎钳的小龙虾，利落的将壳剥下，一截白嫩的虾肉被剔出来，放在了艾卿的碗中。 丝毫没有因为青琳的提议而中断自己手中的事。 艾卿笑嘻嘻的看着碗中已冒尖的吃食，频频点头的客气了一句：“老师，你太好了。” 孟香在一边都有些吃味了，赵宇城这么一个大帅哥居然一味的只向艾卿示好，这也做得太明显了。 她似乎也没有把青琳的话听入耳。 青琳从小到大，何时受过这种气，自己掏钱请人吃饭，却得不到对方的认同跟恭维。 她怒道：“赵宇城，我跟你的是正事，你能不能放下你手中的闲事，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求人就得有求人的样子。”艾卿的笑容慢慢收敛，手里筷子顿了顿，才伸向虾肉，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吃着，随口道：“青琳，你也太着急了，不给人一点考虑的时间，就是你再有钱吃饭也得先点钱，等人家厨师做出吧。哪有现成的为你备下，备下的就不是现做的了。” 赵宇城侧过身子，将手上的透明手套取下，目光盯着窗外看了一会，随手拿起一杯绿茶轻轻的抿了一口：“如果我不答应，你打算怎么办？” 包间的气氛由尴尬直接进入到僵冷，青琳的眼皮跳了跳，有些不敢相信的看向赵宇城，手指因为太过紧张或是什么别的原因，不住的发抖。 “我会杀你们每一个人，你们谁也别想好过。”青琳暴戾的一个字一个字往外吐。 而赵宇城没有丝毫的表情，他向右看了一眼正吃得欢的艾卿，还有在盯着他看的孟香，手缓缓的伸进了口袋里。 修长的手指里多了一只钱包，打开时，钱包夹层里的一张小小的照片露出一角。 坐在他身边的艾卿余光正好瞥到，不偏不倚的就看到一个男生一个女生两人紧靠在床上的自拍照。 艾卿咀嚼蠕动的嘴停止了，像是偷窥到了什么极大的秘密，心跳加速的让她全身一冷。 直到赵宇城从包里拿出一张信用卡，冲门口喊了一句：“服务员买单。” 她的目光都一直呆呆的，保持着某一个不变的方向空洞的看着。 孟香轻轻推了一把艾卿：“艾卿，走了，教授走了。” 第140章 狼来了 走了？ 艾卿恍神过来，站起来，跟在了赵宇城的身后，一时间对桌上的食物再无任何的兴趣。 一桌人，一下子走了三个。 只剩下青琳一个人，面对吃了大半的菜，她没有想以赵宇城对自己的威胁居然不屑一顾。 不像在医院里时，他委曲求全的为了保护时艾卿，才不得不放低姿态。 现在的他，已经恢复成昔日那个对于她冷如千年喜马拉雅山般，永远不会化冻。 她突然站起来，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一路狂追上去。 眼看赵宇城已经打开车门，孟香和艾卿坐了进去，她一把扣在车门上，冲着赵宇城急急的道：“不要走，不要走。” 赵宇城侧身正欲坐入车内，青琳生怕他会扬长而去，拉下脸压着声音：“宇城哥，你帮帮我，帮帮我……我求你，你救救我。” 赵宇城清冽的目光扫一眼她，才淡淡的道：“上车说。” 青琳如释重负，绕过车头打开副驾的门，想钻进去，抬眼就看到艾卿正坐在那位置上，而且还拿了赵宇城放在暗格里的水，在咕咕的喝着。 那是赵宇城常用的一只杯子。 里面的水，有养胃的作用。 而青琳看到时，脸上已像是憋出内伤一样的，僵得可怕，她忿忿不平的瞪着艾卿：“你怎么能喝宇城哥的水。” 艾卿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一看青琳要进来，她一拍椅背，嘴里含着水，道：“你……坐后面去。” 青琳怨毒辣的抽了抽唇，剜了艾卿一眼，转身挤进后排，用力的关上车门。 坐入车里，青琳大约把自己的事情说了一遍。 闻桐归、吴健、傅军在那日电竞真人秀比赛时，被困在了顶层里的一间密室里。 其实当初青琳设计的是，只要警察不死，这件事就能神不知鬼不觉。 后来，事情出了差错，闻桐归居然在最后关头躲地最通风隔层里，同时带走了吴健和傅军。 本来闻桐归只是想查清到底是谁在背后给他下刀子，当发现是青琳后，他开始了报复。 通过某些渠道，透漏出一些消息给常一虎。 这样一来，看着父女相斗，他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青琳很明白，闻桐归一旦不顾一切要算计她，她就不再是他的对手。 现如今，她也是被逼得走头无路只能来求赵宇城。 “我现在只知道，吴健和傅军两人只有一周的命，我冒险告诉你们，就是让你们救走他们，另外你能不能把闻桐归抓起来？” “你可以考虑跟孟香合作，她并不想当你的后妈，更不想搅到你们常家这些是非里去。” 艾卿算是替孟香说出了她的要求。 “可以，前提是你们要保证我的安全。”青琳道。 赵宇城将车开出百来米远后，向后视镜看了一眼，镜中映出的车，从他们出来起就一直跟着。 他将车停在了路边，冲青琳道：“人我会去找，后面的尾巴你处理。” 说罢打开车门锁，示意她下车。 青琳还想着对方给一个保证，没有想到赵宇城直接让她下车走人。 “你！”她扒在驾驶座的椅背上，不放心的道，“我只能指望你了。” “你现在要应付的是你的父亲。”赵宇城又补刀一句。 常一虎，相城接管了原来丁家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产业。 在拍卖，并购之中，他仅用了几年时间，就建成了相城最大的商业帝国。 可以说，相城每一个人喝的水，就有他自来水厂里生产出来的水。 每用的一度电，就有他控股的电力公司，送出的电。 他所有掌握着的相城的民生的方方面面，足以让所有人在面对他时，都有一种英雄气短的自卑感。 青琳他的私生女，也过得横行霸道，让人无可奈何。 但，她也只是常一虎的养的宠物，如今她想反了，他不会对她手下留情。 青琳，忐忑不安的下车，临走时，不忘记提醒一句：“只有七天，七天后，傅军和吴健两人必死。” 艾卿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跟踪的车，道：“那辆车的车头灯好怪。” 赵宇城侧目道：“有什么好怪的？” “反光呀，太阳照得反光。” 艾卿只是略提了一下，脑海里总觉得有些奇怪，但其中的原委并没有搞清晰，只是在在某个关键点上卡住了。 赵宇城：“反光的东西多了……” 突然他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快速的调转车头，追着那车而去。 车子骤然从30码提升到50码、60码、70码…… 只是凭借刚才一瞥之下的记忆，赵宇城便在直行的公路上找到了那辆车。 孟香小声的道：“我们这是回去，还是去找人？” “找人吧。”艾卿回身向后排座位上的孟香解释道。 “……” 乡郊的公路上，车并不多，可是就在要追上时，车子进入了闹市区，因为正值高峰期，马路上变得极为拥堵。 那辆神秘的车，也随之消失在车流之中。 赵宇城与艾卿相视一眼，都有点不是味道，艾卿先开口道：“老师，你有行车记录吧，查查。” “轮胎的印吗？”赵宇城道。 “对对对。” 她没有细说，赵宇城就知道她要做什么，着实让她有些小激动。 “修诚是痕迹鉴定专家。我找他来。” “找他来？”艾卿心说老师你好大的架子，为什么你不去做，而是要去找修诚呢？ 修诚可是省级的痕迹鉴定专家，怎么在赵宇城的嘴里，像是一个小喽喽兵一样。 随意由他驱使。 …… 下午。 艾卿一个人在樱花学园的门口蹲守着。 倒不是为了迎接谁，而是因为她跟赵宇城出去吃了一顿饭后，身为保安的金盾极度的不满。 于是艾卿将功补过的替下金盾，为他站上五分钟岗。 反正学园里的学生大多出去吃饭了。 几个教授也不在。 一切太平的很。 远远的一辆农用三轮车，哒哒的摇晃着向学园门口开来。 端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头戴草帽，一脸胡子，穿个绿色的衣服，脚踩带泥的解放鞋。 “你哪位？”艾卿问。 “搞园林。”对方一口外地腔。 艾卿还算是听懂了对方的长沙普通话，那叫一个怪腔怪调。 不过对方看起来四十几，也不可能说得一口京片子。 于是她挥手道：“去吧，去吧。” 那人也不下车，突突的把带着修剪工具的车开了进去。 五分钟后，金盾回来，他看到地上车轮印问了一句：“艾卿，这谁来了？” 艾卿一指靠近地下室的一条不到两米宽的小路道：“来了个修剪树木的。” “哦，也是二月底了。” 艾卿听了随口接了一句：“修树不一般秋季落叶前或春季萌芽后最适宜，现在，好像有点点早。” 金盾瞪眼看着艾卿，突然一扔手中的吃食，直奔那条小路上。 艾卿也跟着跑了过去。 不等两人到地方。 突然，看到赵宇城从林子里钻出来，一把拉住两人，往边上拖。 艾卿发现地面上撒了一层沙，这哪是修园子，这是修路的架式。 “怎么回事？”金盾劈头盖脸的问，“地上一层的……” 艾卿寻着来时地上的一串串脚印看去，摸了摸耳朵：“这个……老师，你是想看看是不是有外人进入到学园里来？” 赵宇城点了点头。 他遥遥一指女生宿舍的窗口：“你住的房间，是不是可以看到地下室的出气孔？” “对的。” “有什么发现？” 艾卿：“反光，我看到了反光。”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赵宇城追问。 “反射的光很怪，只有一瞬间。”艾卿补充道。 “地下室有问题吗？”金盾道。 “等明天再说。” 赵宇城明明已有了答案，但还是还差那么一点点的证据，他不想过早的说出来。 …… 第二天，阴天。 当站在樱花学园门口的赵宇城刚刚走进来时，突然莫名觉得有点不对劲，无端有种被窥视的感觉。 学园很大，一条路直达教学楼。 另一路则是围绕着教授们居住的楼。 那栋楼跟女生宿舍、教学楼成品字型排列。 他慢慢的往前走，手里捏着今天要上课的讲义。 走出一段距离后，讲义夹子打开来，里面一个小小的棱光镜正好反射出几个面。 一道极微的身影掠过，赵宇城不动声色的往前走，直到走进教学楼的拐角处，他才闪身到了一处死角。 同时，借助棱镜向教学楼的外面观察着。 镜面上，能从上面看到扭曲的人像虚影。 就在赵宇城想调整角度，看清楚些时，无意中一抬眼，正好对上了悄无声息站在楼梯口的一双眼睛。 曲教授笑了笑，算是打了个招呼，便自顾的上楼去了。 赵宇城有些懊恼，光影非常模糊，连对方是男女老少也看不清楚，可不知怎么的，一看见那双眼睛，赵宇城心头无端一紧。 自己下的饵是不是已经让对方上钩了。 来时的路上，孟香和艾卿一人得了赵宇城一份礼物。 也因为这小小的耽搁，两人准备踩点进教室的计划给打破了。 就见两个女生一路小跑的往楼梯里冲，艾卿着急忙慌的道：”迟到了，妈呀，又要站在外面看风景了。“ 果然，两人冲到教室门口时，就听到曲教授一脸威仪的说：”最后一个，站外面。” “啊？“孟香气喘吁吁的看着三尺讲台上的教授。 艾卿才咽下去的小笼包子，生生地卡在了他胸口，她下意识地抬起头，循着声音冲曲教授大眼瞪小眼了半秒，然后，出手掐在孟香的腰间，往里一推。 而她，则反向退后一步，心安理得的站在了门口，蠕动着嘴，把口腔里还留有余香的包子碴再处理了一遍。 她展开赵宇城给自己传递的一张书签，上面写有——猎物来了。 第141章 杀机 艾卿将书签默默的塞进自己的贴身口袋里，手在口袋上还不忘记轻轻的抚了抚才慢慢的抬眼向教授楼的方向看去。 樱花书签，上面的写了一个日期，显示是两年前。 两年前，虽然不记得在哪。 但艾卿通过自己的了解，知道那时，她在源城的雅洲大学里享受青春的美好的时光。 那被两年时间风干的樱花，此时如生命里的一点微光，照进了她曾经黑掉的一段记忆。 像是硬盘数握库里，曾经被损坏的数据渐渐的一点点的复原。 她的内心涟漪不断，如沐春风。 “我陪你。”随着一声娇弱的声音响起，打断了艾卿的思绪，她的身边骤然多了一个人。 孟香一脸通红，脸色难看的与艾卿并排站在了外面。 艾卿侧目：“你这算什么？你可是有大好前程的，别跟我这种混在一起。” “我大不了不去国外。”孟香微微带着气恼道。 “你怎么了？”艾卿奇怪的打量着她，怎么早上跟她吃了个小笼包子，画风全变了。 一个乖顺的良家少女，让自己给带坏了。 艾卿吹了吹额前的头发，凑近到孟香的耳边，小声说：“你小心客老师找你的麻烦，你又不听话了。” 艾卿在说“客老师”三个字时，目光还往楼道里瞄，生怕他真的一下子出现在眼前。 这他抓到自己站在教室外面罚站，那真的很不好，也很不爽。 孟香歪头，身子挪了一步，极认真的压下声音道：“我就是听他的话。” 艾卿眼珠转了个方向，原来，上楼梯时，赵宇城在给自己便签时，也给了孟香一个。 她不是独一分。 没有由来的酸意泛起。 孟香手里执着一只精美的便签，看起来是文具专柜买来的，上面一行字——到教室外站一小时。 艾卿再看自己手里的，只是一个用白色粉卡纸裁成书签的15公分长5分长的长方形。 正面是一朵风干的樱花，被裱在了卡纸上。 背面是赵宇城刚才给自己的几个字。 切，之前得到书签时的小激动，跟孟香手上一对比，立即没有了。 “艾卿，你说老师为什么让我们两个人都站在外面？” “不知道。” “是不是有人想看到我们。” “看我吗？不可能，看你有可能。” 说话间，艾卿听到一阵沙沙声，然后是一片光闪过，光正好映射到艾卿的眼睛上，也刚好停在了孟香站在的地方。 艾卿心底一紧，那道光再次出现，绝对不是偶然。 与此同时，一直在门口蹲守的金盾和修诚匆匆的往赵宇城住的楼跑。 而三楼的楼道的窗户正好向外打开，展开了一个弧度。 艾卿看到人影突闪，她什么也没有想，按着孟香的头，往地上死命摁下去。 突如其来的动作，孟香吓得大叫，“砰”一声金属钻入硬物的声音震动了整个教室。 艾卿冒险抬头，却看到头顶上三十公分处，一只带着倒刺的黑色利箭直直的插进了水泥墙面里。 孟香半坐在地上，看到那根冰冷的东西横在眼前，银色的倒刺如螳螂腿上的勾，寒光闪闪，全身不住的发抖。 她嗫嗫的道：“救我，救我。” 艾卿抱住她的肩头安慰道：“没事，没事了。” 教室里的人纷纷探出头来，紧张的向外张望。 一看到墙面上的东西，几个都面面相觑。 一个个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女生，好奇的伸手去摸。 艾卿大声喝道：“别动!” 可还是太迟。 那女生手摸在了上面，很快锋利细小的倒刺勾破了娇皮。 “阿，出血了。”她皱眉道。 艾卿急道：“快点叫医生。” 那女生盯着自己手指，看到一滴血渗出，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而是侧目看向曲教授。 “教授，我想下午请假。” 曲教授轻轻“嗯”了一声，便转身给校长打电话，报告这里发生的事去了。 艾卿看那女生神色自然，也许真的没事，是自己想多了。 那女生将手指往嘴里一放，吮吸了两口，自言自语道：“小伤没事。” 艾卿拉着孟香往走出人群，两人都知道是刚才那一箭就是冲着孟香来的。 但要向孟香下手的人是谁？ 艾卿一时有些迷茫了。 真的如青琳所说，常一虎已经知道了常君是谁杀了的，现在开始报复所有的知情人了吗？ 握着孟香的手，艾卿不动声色地向四周看着，刚才修诚和金盾同时向教授楼跑，说不定他们已经找到了凶手。 匆匆下楼。 赶到教授宿舍下时，在光滑的云石地板上散落的一层薄沙引起了艾卿的注意。 昨天在楼层通往地下室的方向刚散下的，怎么会出现在这。 楼梯间传来急促的奔跑声，两道身影快速掠过。 赵宇城和金盾匆匆的赶下来，艾卿迎上去，想等着他们开口，不料金盾骂了一句：“娘西的，在眼皮底下跑了。” “什么意思？”艾卿问。 赵宇城不发一言，径直蹲下来，手指在地面上摸了摸，复又将食指与大拇指互相捻了一下，感应到指腹上有粗粒摩擦后，他转头对金盾道：“叫修诚，另外申请消防队的带上破折工具过来。” 金盾和艾卿同时一愣，赵宇城已率先走了出去。 三个人一前一后的围着楼房打转，走到上次修诚撒下细沙的一条小路上时，艾卿看着前面赵宇城步行过去的脚印发呆。 一直走出五米多远拆除，艾卿突然的回头看了一眼来时路，自言自语的道：“为什么这路上只有我们三个人的脚印？” 赵宇城停下脚步，也回头望了一眼，他好像早已知道答案，并不作解释，而是继续往前走。 金盾则说：“可有我们三人走，自然只有三个人的脚印。” “哦。也对，这里只有老师才住，别的教授全是上完课直接走了。一般不会到这里来。” 一直低头看路，自说自话的艾卿，走到一片空地边缘时，蓦然看到那片空地上的沙上布满凌乱的脚印，她毫无征兆地突然抬眼。 在影影绰绰的枯木间捉到了一双偷窥的目光。 那人头上戴着连衣帽，宽大的帽檐将整张脸遮得看不清面容。 艾卿只觉得肩头上一沉，飞快地一扭头，赵宇城已经将她拉向身后。 与此同时，在他们身前大约两百米处，一个人影极快的在一堆建筑材料里钻过，转瞬不见了踪影，赵宇城只看清了他右手上一片白色。 包着纱布。 受伤？ 年轻？ 艾卿伸着脖子，抬腿想追上去看个究竟，远处修诚带着液压和电锤匆匆赶来。 “赵宇城，出什么事了？” 赵宇城回头，一指地下锈迹斑斑的铁门：“那，打开。” “拆房子？”修诚很意外。 “这要校长说一下吧。”金盾完全不知道赵宇城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赵宇城随手拿起液压剪，直奔地下室的铁门。 金盾着急道：“要不要跟上面说一声。” “你现在去说。”艾卿开口道，算是把金盾给支开了。 赵宇城开动液压剪，动作又快又利索，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前方，仿佛穿透了阴冷沉重的铁门。 “哒哒……”一串震耳欲聋的声音过后，门的连接处被破开，他退后两步，抬起一脚，直接踹在了门上。 沉重的铁门被撑开一道口子，门口洞开的宽度，只容一个人进出，里面漆黑一片，阴风阵阵的吹出来。 “吱吱”几声老鼠刺利如鬼的尖叫声响起，一尺长的灰黑色老鼠从地角窜出来，像是被惊出的地狱里的鬼，被白日里光照得现出了原型。 “我说这地方封死了，有什么好查的。”修诚摇头道。 赵宇城扔掉手中的工具，一弯腰侧着身体，勉强将就着挤了进去，很快消失在洞口。 艾卿不管那么多，直接往里跟，她身娇体小，很快像只灵活的小狐狸钻入了对于她来说还算宽敞的裂口。 不等走远，已经发福长出凸肚的修诚，一步跨了进来，另一半边还留在外面，他扯住她的衣袖道：“你一个女生进去做什么，留下。” “老师进去了，我当然要进去。你怕了吗？”艾卿挣扎着将胳膊抽出来，头也不回的道。 “切，我是怕你又被什么吓到，自己弄坏自己的脑子。” 修诚脱口劝着，肥肚子用力向里一缩，半压着奋力将大半个身子挣了进去。 艾卿跑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修诚。 修诚发现自己失言，连说：“你要去就去，我是看你两个月后要结婚了，不想你有事。” 艾卿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没有再说什么，却一猫腰学着赵宇城的姿式进了地下室。 他们走进去后，修诚只得打电话向局里面汇报。 不知过了多久，艾卿和赵宇城已经走到了地下室的最里面一间。 这里，入口不到1米5，但是里面却足有五米高。 年久失修，一排排的四十年前布的走水道，还在静静的流淌着整个学园里的生活用水，还有雨水。 艾卿将手机打开，点了下手电筒的设置，眼前出现了一道微光。 赵宇城站在一个只有两个拳头大小的排气孔前，仔仔细细的打量着。 从他所在的位置透过那个排气孔，可以看到教学楼的二楼，往左看，还能看到女生宿舍的二楼。 艾卿个子太矮，那个排气孔距离地面得有1米6多，除非是像赵宇城这样的高大185以上的男人，要不然无法轻松的看到外面。 她试着向上跃起蹦了几蹦，只是一闪而过的看了个大概，正想着要不要找块砖头来垫一下。 第142章 眼皮下的罪恶 她只觉得腰间有一个力量，一双男人手，正掐在她的小蛮腰上。 “唉。”她低叫了一声，那双一双手托着她的身子往上送，瞬间，小矮子的高度拔高了三十公分。 两眼正对着那个排气孔，这是赵宇城从后面抱起她，好让她能够得着。 艾卿趴在那看了足有一分钟，腰上的那股力量一点点的加重，直到她感到一股热力悄然的从紧箍的手臂传导至她的腹下时，她才清咳了一声，扭动了一下身体。 身后传来赵宇城的声音：“别乱动。” “我，没动。”她心虚的道。 “看清楚了吗？”他并没有放下她。 “看清了，那道不明光线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艾卿平复了一下心情。 “还有呢？”他依旧抱着她。 “还有……我进来时，看到一根有男人小臂粗的钢管，那管子应该是直通二楼。”艾卿。 艾卿说着，手扶着赵宇城胳膊上的肌肉，想要下来，却不想对方更紧了紧臂弯道：“还动。” “啊？”艾卿回了一下头，他手向上一抛，将艾卿转了180度。 而之前让她背向着他，变成了面对面。 他正仰头看向艾卿，眸光在黑暗里发出星辰般的光亮，一闪一闪，而艾卿正低头与他的目光对上。 两个人很久没有这样互相看过了。 这段时光里，他总是只能在背后偷偷的看她笑，看她哭，看她一次次的向天发呆。 而今天，她的手居然捧着他的脸，正好奇的端详着他。 “我们。”两人一起说这个词。 他没有接下去，而是沉默的紧了紧手臂，舍不得放下。 “有人来了。”艾卿怯怯的说了一声，手指拧着他肩头的布料，脸烧红得不成样子，烫得自己都觉得需要上冰块，才能让她冷静一点。 慢慢的他的手劲松了些，她才从他的胸口向下滑，滑到他的身前。 突然，他手重新一紧，艾卿双脚悬空，身后顶在了他的某处。 他余光看到修诚根本就把门口破拆大一些，而且他们站在的死角的位置上。 为什么要骗他？ 他有些生气。 虽然只隔布厚实的冬衣。 但他居然全身热流翻涌，呼啸的情念像神兽出笼，惹得身前的女人，混身直颤。 “老师。”她声音如蚊，微不可闻。 “嗯。”他轻轻的极慢的应了一声，尾音拖得长长的，销魂蚀骨的般让她沉沦不语，任由他抱着。 “……” 她背靠他的身前，紧紧的贴服在一起，如同失散n年之久的两只太极鱼，只在这一刻终于补缺的般的相遇，契合在一起。 只觉得男性的荷尔蒙冲涌入她的脑子，全身麻痹的神经无比的酸软，那里太过敏感，她一动不敢动的任由他抱着。 “你……”如暖风吹过的低吟声从他的喉咙里四溢出来，害怕这一刻的欢娱被自己的话给打破，他又停止了内心反复练习了千万遍的那一句话，生生的吞入腹中，只换成一片深情的热吻，两片唇贴在了她的后脖上。 她双手无力，却又往里收了收，像是在把赵宇城拉近，得到回应的男人，顿感畅舒无比，更加绵长。 暖。 热。 欲望翻腾如山崩地裂般的震撼了她的心。 这个瞬间，曾经在某个场景出现过。 也是这样抱着，好像也是让她查看一个现场，只是那次蜻蜓点水一样的青涩而短暂，这次……真实得让她发疯。 猛然间一片阴风扫过。 赵宇城抱起艾卿原地转了个圈，手还不忘记抄起地上的一截棍子直直的敲向了偷袭者。 对方应声倒地，大叫：“搞什么，我是金盾。” 艾卿心中一懔，赶紧从赵宇城的怀里挣扎出来。 赵宇城倒是坦然的看着金盾，略嫌弃的打发了一句：“这里的电线已被人为破坏，你解决一下。” 金盾站起：“为什么是我？” “你以前电子信息专业，专供电脑程序，同时，你还兼修了电工专业，你不修，让我修吗？” 金盾无语，只得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一个像盒子的东西，“唰”一声响，led充电灯放出万丈光芒般的把黑色的地下室照得通明透亮。 艾卿还沉浸在刚才与赵宇城一吻之下的涟漪之中，她故意转过身，在四处游走查看，平复心情。 金盾背靠在一根不锈钢管上，双手换胸的打量着四周，说：“我看不出这里有什么价值。” “你后背的管子，就是物证之一。”赵宇城走近过来，细细看了一眼，眼光冷峻的看了一眼他，“上面有指纹，叫修诚进来。” 修诚进来后，在现场提取了脚印、指纹后，有些灰心的道：“人又跑了，这些东西收集起，只能做为存档了。” 赵宇城眸光微敛只道：“他们还会来。” “为什么是他们？” “用弓弩射杀艾卿或是孟香的是一个人，但学园里一定有他的接应。” 艾卿：“为什么？” “我们都是第一次时入樱花学园，对于地下室只是听校长说，这里已被封死，但事实上……” 赵宇城抬眼顺着杆子向上看，“这根杆子就是连通上面的，看起来，只是一普通的下水筒道，但实际上，却是凶手用来由二楼下到地下室的通道。” “一定是从二楼下到地下室吗？” 赵宇城：“从教授楼台阶上的沙粒来看，有人从外面进来，走的是常人不走的那条小路，他进入教授楼后上到二楼，再顺杆下到地下室观察教学楼与女生宿舍。” “那为何凶手杀人是在二楼。”艾卿。 “因为他一直关在地下室，” 艾卿：“关在这里？” 赵宇城的眼神微微的冷起来，他遥遥一指：“在那个小小的排气孔处，有两个正字，那个人，在我们来之前，就被囚禁于此，今天正好学园开课的第九天。” “那凶手，凶手是……” 艾卿转头看向自己刚刚看过的那个地方。 由于只是一心想着透过那个孔可以看到外面，并没有仔细看到那两个字。 她懊恼道：“我怎么没有发现。” “不怪你，我也是刚看到。” 赵宇城安慰道：“是用血写上去的，血迹深浅不一，今天的，血还很新鲜，我起初闻到一股怪味，以为是下水道的泔水味，现在想来是就是血液的味道。” “那我马上通知明秋豪。” “说了这么多，到底谁吃多了没事做，在这里呆了十天，天天看女生吗？还是为了别的。” 赵宇城虽心底有了答案，可是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 下午2点。 这所座落在偏僻的山间的樱花学园，门口少有的被几辆警车围住，场面显得压抑而不安，这与三月初春满园的樱花形成鲜明的对比，显得格格不入。 艾卿和孟香两人同时被作为受害者请进了校长办公室里，作笔录。 而赵宇城则跟明秋豪、修诚一起再次进入了地下室。 口供录完后，孟香和艾卿一同出来。 走出几米后，孟香突然道：“左小云、许灵儿都是源城来的，这一次怎么这么多准备留学的女生。” “年年都有出国留学的，有什么奇怪的吗？” 艾卿不以为然，身边这样的例子不在少数，大多出国留学比在国内读书更让人羡慕。 “问题是，她们好像并不上进。”孟香道。 艾卿有些脸红，说到上进，自己也是进来混的。 孟香：“我一直以为留学必须是学业好的，现在看来，不是。” “那是什么？”艾卿问。 “她们，她们成天说国外的生活有多方便，能拿到绿卡，能有大房子，总之把享受当成人生追求。” “热爱生活的人占国内人口总量的99 ％，你能说她们有错吗？”艾卿耸耸肩头道。 两人说话间，赵宇城等人已从地下室出来。 所有现场全部封锁，在学园的学生，也放假三天。 就在校长给大家解释要放假的原因时，站在人群里的艾卿心底默默开始观察周围的同学。 她从校长那里拿到了第一手资料显示，眼前的这些打扮入时的女生们并不是传说中的真正名媛，家中大多数并不能让他们自费出国深造。 但很奇怪，每一个人都用名牌，都在各自的社交网络上炫富。 艾卿一一扫过她们的脸，无法从一张张紧张又害怕的脸上找出谁有嫌疑或是跟案子有关。 可就在数人数时，最终发现原本应该在队伍里的两个熟悉的人不见了。 许灵儿和左小云不在。 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跑到赵宇城的身边，跟他低语道：“老师，点名时，发现少了两个人。” 赵宇城抬头就看向教学楼和女生宿舍，问：“刚才出事后，她们在哪？” 校长摇头说：“当时，大家都慌了，我不知道。” 曲教授一语不发的站在人群后，听到赵宇城问话时，他低下头，转身向门口走去。 他跟守在门口警界的警察说了几句后，便悄然离开了。 赵宇城扫视完所有的女生，下令道：“全场搜。” 三栋楼，要搜很快。 何况，是找两个大活人。 地下室不用再搜，因为那里已经让修诚和明秋豪翻了个底朝天。 但就是这很简单的事，却没有找到人。 艾卿抬眼四处望，突然发现女生宿舍的楼顶有个水塔。 她道：“藏人不一定要躲在地下，如果在天上呢？” “天上？”赵宇城顺着她的目光向水塔看去。 “这里全是用的地下水，不压不好，所以全要先打进屋顶的水塔里。”艾卿道。 赵宇城的目光直直的投向那里，转身向明秋豪走去：“你得再上去一次。” “哦，不下去了。” 明秋豪用眼神瞄了一眼地下室，那里自己刚刚查了一次，跟进了棺材一样，黑暗、阴冷让人压抑得想逃。 第143章 黑阳再现 他习惯性的将自己的手套从手上脱下，一边往出口处走，一边摇头叹息。 虽是法医，但已经从现场留下的各种痕迹他都能寻着一些蛛丝马迹，判断出个一二。 这地下室里囚禁着人，而且不只一天两天。 “这次让你在大白天里做事。”赵宇城冷静的道，“或者有更多的生命在等你让他们开口说出他们的冤情。” 说完，赵宇城先行往女生宿舍走去。 明秋豪心底微微一懔，无奈的又重新拿出一双手套，戴在了手上。 女生们刚刚接到通知要离开学园几天，见赵宇城往她们的住所去，有些不明白的看着他。 他路过那些女生时，对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艾卿道：“所有女生暂时不能进来。留在原地。” 说完，他神色平淡地转过脸去，犹豫了一下道：“包括你。” 艾卿微怔，为什么她也不行：“老师，客老师，我可以的，我胆子大，再说，我刚才地下室也没有晕不是。” 没晕？ 赵宇城暗暗的吸了一下鼻子，鼻腔里还留下了她身体上的香味。 幽幽不断，略微的甜在嘴里流淌着。 虽然很怀念小家伙，在自己身前跑来跑去，拧眉瞪眼的跟自己推理那一桩桩案件，但是，她的身份没有完全暴露。 她还是女学生。 赵宇城低过身子，嘴对着艾卿的耳朵轻轻说了一句：“听话。” 声音软而温暖，艾卿的心灵深处的某一个记忆秘码，像是撞梗一样的撞击到了。 似曾相识的念头不可遏制的从脑子里窜出来。 她抬起清澈的眸光看着赵宇城，吸了吸鼻子，轻轻的未张嘴的“嗯”了一声。 久久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这一次赵宇城和明秋豪上去后，只有几分钟，就传来消息。 一队刑侦警察匆匆的拿着专业的工作包走过艾卿的身边。 艾卿只看一眼，神色便沉寂下来。 原本以为，是自己瞎猜，没有想到还真有发现。 “艾卿……”赵宇城的手机打了进来，“你上来。” 顶楼。 右上角，水塔边上围着一堆的人。 人群里以一团刺目的白为中心点，或站，或蹲，阴寒的风吹过时，掀起地面上那片白色，飘起的白色的布料，露出了下面掩盖的一小截手臂。 而布料下面凸起的轮廓，一下子进入到艾卿眼底，她能看出那是人形。 心里咯噔了一下，脚步加快的往前走。 静默了两秒，掀开白布的一瞬间，艾卿惊住了，身子不由自主的晃了晃，回头无目的四处看，像是要找什么熟悉的目标。 但很快，她又转头看向地面上躺着的尸体。 旁边还有一具盖着白布的尸体，再掀开时，她几乎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左小云。 许灵儿。 她身子发着抖，目光停在那两人的脸上，久久说不出一句话。 两人的身上都只穿着情趣内衣，一个穿着黑色，一个穿着艳丽的桃红色。 脚上一双精致的黑色细跟皮鞋。 湿漉漉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只在各自的胸口处有一个像五角钱硬币大小的红痕。 一边的明秋豪，脸几乎贴在了尸体的肌肤上，一寸一寸的查看着，如果不是他明大法医的身份在这镇着。 以那种看女人身体的专注，以及所有部位绝对不放过的执着，光是那种男人看物件的神色，就能让艾卿把他给狠狠的鄙视一番。 但，他在解开女生那条不足巴掌大小的丁~字~裤时，眼仁骤然猛缩。 那是用细细的针尖沾上涂料，一点点的刺出的图案。 白净的肤上，一只浅蓝色的眼，以眼为中心，蔓生出如火热烈如水流动的火焰包围着。 乍一看，像是那里生出了一只黑色的眼睛，仔细一看，居然跟赵宇城手上黑色勋章是同一个图案。 那刺青，被水浸过后，更加清楚精细，像是3d立体技术打印在皮肤上一般。 “黑阳!” 明秋豪和艾卿同时说出。 赵宇城只问：“什么时间刺上去的？” “从颜色上看，不会超过一周。”明秋豪道。 “这里怎么会有黑阳组织里的人？”艾卿。 “她们会给你答案的。”赵宇城一指另一具尸体，“再看看先。” “两个都是。” 明秋豪亲手再掀开另一个，面对两具纹有相同图案的尸体，明秋豪冷静的说着，然后看向赵宇城，“死亡时间不超过一小时。” 他在尸体旁蹲下，手开始抬起左小云的手臂膀，仔仔细细查看了一会。 最后目光停在了她胸上的伤痕上，回头道：“你们谁有狙击步？借我一下。” “要那做什么？担心诈尸？”一边的小警察道。 “明法医，是想找出她们是被什么东西威胁，跳进了水塔里。” 明秋豪抬眼道：“这个小小的红痕，是被什么东西较长时间顶住，导致淤血。” “是枪，她们被枪顶着，跳进了水塔里。”艾卿摇晃着身体，脊柱仿佛被人抽去了一样，无力的佝偻着，怔怔的看着地上的尸体，道。 “没有尸斑，浮肿很轻微，因为在冬天，再加上她们今天有来上课，死亡时间在早上10：00到下午1：00小时前。” 明秋豪简略的说完这些时，边上的记录员已经在本子上一一的勾划着。 尸体的白布再次被盖上，再加上蓝色的塑料一裹，人形一览无余。 艾卿黯然良久，肩头微微的发起抖，站起来，跟在了几个抬尸法医的身侧。 下到楼下时，围观的人群开始躁动不安。 越来越多的女生，不受控制的往后退，跑出几步后又纷纷停下来，有人在打电话报警，有人在窃窃私语，有人发出小声地哭泣， 终于有一个人，发出一声尖叫。 走在尸体边的艾卿对这一切都浑然不觉，脑子一片空白，只是低头看路。 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念叨着： 怎么会这样，几个小时前好学得好好的。 “死了，死了我们都会死，我们都会死。” 不知道是谁多嘴又多手冲撞了抬着尸体的警察，而后女生之中有人看到了露出一截胳膊的尸体。 人群大乱。 孟香一双手扳住了艾卿的肩膀，大声的质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还是会死人，为什么？你们警察都在这里还是死人。” “没事，没事。“艾卿说到最后两个字时，连自己都说不下去。 她觉得极度的挫败。 人人都以为有人要杀的是孟香。 事实上，对方也真的对孟香下了手。 可是，结果居然是死了两个自己从来就没有想到过的人。 哪里错了，哪里出错了。 为什么保护的人活了下来，但仍旧在死人。 艾卿任凭孟香怎么叫，也一言不发，她的内心只比孟香更加的难受。 “所有人，马上离开樱花学园。”站在人群之外的赵宇城，侧头跟金盾交待了一句。 金盾不敢怠慢，马上吆喝道：“女生们，马上回到女生宿舍……” “是马上离开，直接出学园门，回家。”赵宇城打断他，将回家两个字咬得极为清晰。 十个女生，死了两个，还有八个。 有一个手指受伤的沈思先行离开了。 余下七个，孟香已经被梅校长派来的人接走。 艾卿是不能跟着她们走的。 五个女生挤作一团，纷纷往外走。 赵宇城看了艾卿一眼，艾卿主动道：“我必须回宿舍去。” 赵宇城没有阻止，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提了一口气对身边的修诚说：“封锁学园，抓人。” 回到宿舍里，艾卿只拿了手机和一个包便出来了。 走到楼梯口，突然看到地上一滩水渍。 她人已走过去，折返回来，寻着水迹往前走。 穿过走廊，到了楼梯口，水迹便没有了。 艾卿四处看了看，楼梯间的窗户是虚掩的。 她记得，在上楼去水塔时，那里是上了窗栓的。 走近一看，边框上有明显的水迹。 如果说，许灵儿和左小云发现时是从水里打捞出来的，所以在尸体经过走廊时留下些水渍很正常，那么水只会在地面上。 而不会出现在她的房间门口，更不会出现在窗台上。 她望向窗台时，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接听后里面传来一段阴森森的声音。 “她们一个个都会死……” 艾卿拿着电话快速的向四周看，手指在窗栓上推了一把，窗子被推开。 一阵寒风刺啦啦的在脸上刮过，艾卿全身打了个寒噤：“你是谁？” “……”那边没有再发出一点声音，但电话却没有挂断，只听到手机里提示有文件接收。 艾卿把贴在耳朵上的手机拿到眼前，点了一下手机屏。 对方发来一个视频。 她手指轻点，上面白光一闪。 视频开始播放了。 倒转的人脸，身子一起一伏，随着身体摆动，发出咯吱咯吱响的金属声。 还有女人的哭声，像是被什么东西胁迫着在走动。 忽然，镜头拉远，一副埕亮的手铐，在金属栏杆上碰得当当作响。 而一幅手铐两个铐圈，锁住的却是两个人。 从她们暴露的穿着上看，就是左小云和许灵儿。 而这两人对面有一个女人，脖子上被系着长长的锁链，链子的一头被高高悬在天花板上。 她的身体不可以移动，只能保持跟锁链形成一条直线，否则会被脖子上的铁箍勒死。 那女生面对忽从天降般的两个妇生，令她本忆颓废的神情有了微微的变化。 随即身体猛烈的晃动了一下，抬头冲着镜头露出惊恐绝望的表情：“让我死，让我死！” 是谁？这个女人？艾卿的脑海里完全没有这个女人的印象。 但，她的心却狠狠一颤。 第144章 谁是凶手 握着手机的她快速的走出房门，拐弯下楼，走过小路，直接往教授楼里冲。 期间她眼睛死死的盯着视频，生怕漏掉什么。 许小云和许灵儿，开始一人拿湿毛巾给吴高洁擦脸，一人给她穿上衣服。 全程，吴高洁没有一丝的反抗，只是麻木的接受着两人的摆布。 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那名女生穿上嫁衣的一瞬间。 艾卿的脑子里混乱的碎片大量的涌出。 视频是什么意思? 有人要告诉自己什么？ 当屏幕黑了下去。 艾卿再也站不稳，只虚弱的紧贴着房门，手无力的拍在门板上。 “老师，老师，开门，我是艾卿。” 门里的男人，很快拉开了房门。 突然，一团软棉的身体歪进了自己的怀里。 艾卿几乎是踉跄的扑入赵宇城的身上，全身打着寒战缩作一团。 “怎么了？” 赵宇城环着她的腰，将门关上，她的脸苍白如纸，目光散乱而恐惧，像是见鬼一样的失焦发怵。 坐入沙发后，他把手按在艾卿的肩头上，轻轻的摇了摇她的身体，看到她双手捧着手机，魂不守舍的道：“荒原杀人案，有目击证人，有人拍下了全部过程，傅远，他被杀，是因为他就是目击者之一。” 艾卿喃喃的说着，把脑子里刚刚想到的，甚至是记起的，全一股脑说出来。 虽然她不是很清楚，自己这样说对于赵宇城意味着什么。 直到手机交到了赵宇城的手上，她都处于一种精神高度恐慌之中。 赵宇城一手扶着虚弱头痛的艾卿，一手按下了视频，隔了一秒钟，那段令人心碎的画面再次重放。 “左小云和许灵儿目睹了吴高洁的死。”赵宇城道。 艾卿精神一下了松懈下来，恍神的问：“吴高洁？” 她又陷入了混乱之中，记得的是事情部分，但忘记了关键的人名。 赵宇城突然想起艾卿已经失忆，很多事，除非她出院后关注过的，都已不记得。 吴高洁的案子本已定案归档，如果不是这段视频出来，没有人会知道，其实有两个人对于吴高洁的死是知情的。 而这两个人居然就是艾卿的同学。 “她们，她们……”艾卿极力梳理着自己勉强记下的卷宗。 赵宇城脱口说道：“她们跟吴高洁有什么共同点？” “都要出国。”艾卿找了一个最直接的词。 “还有呢？”他紧跟着问。 艾卿极力让自己跟上赵宇城的节奏：“有人试图告诉我们，有人在杀人，不断的杀年轻的女生。” “为什么？”赵宇城。 艾卿用力的捶着头，手指插进头发里，死命的揪着，揪得头皮发麻，眼角斜吊起，也无法再继续推理下去。 刀子只觉得自己脑力不够，嘴巴也跟不上自己的思维，乱而且杂，信息总在某一个结点就断片了。 艾卿断断续续的道：“因为，因为那个人知情人，出于某种原因，想让对方身败名裂。” 赵宇城鼓励道：“是个好的理由，但不够。” 艾卿像一个正在长途跋涉的步行者，看到了隐约的目标，想奔向对方，却无端的脚下多出诸多的触手，拉扯着她不让她往前走一步。 “还有，对方喜欢年轻女生，一定是个有钱人，不是那种土豪，是有着一定地位的男人。他应该有某种资源，能轻松的把女生驯服，而要让女生在短时间内，变得没有羞耻心，那就是用金钱利诱，用高昂的礼物打动，再加之能让她们改变一生命运的光明前途作为诱饵，没有人能逃得过。” 艾卿一口气说了几点后，那个一直在她心头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他用出国作蒙骗她们，那些出身寒门，无力承担留学费用，却想得到深造机会的女生。所以，他应该是一个人赞助商。对，针对女生捐款捐物的资助者。” 艾卿说到这里时，人已接近虚脱，她像是把自己封闭很久的心门重新打开一样，刚想拍落上的灰尘，不想，又被某一道障碍给阻止了。 她再也推理不出更有价值的线索。 就在这时，搜补的警察传来消息。 “赵宇城吗？” “我是。” “在孟香乘坐的车里，发现了嫌疑人。” “谁？” “傅军。” 赵宇城挑了挑眉毛，看到晕倒在自己怀里的艾卿，只说了一句“审”，便躬下身子抱起艾卿，下了楼。 就在钻进了车里，正要关上车门时，门把上骤然多了一股反力。 车门又被拉开，金盾在外面伸进头来看一眼昏迷的艾卿：“老师，她得跟我走。” “她能走吗？”赵宇城扫了一眼金盾，眼神少有的凌厉，神情冷峻的道。 “不能走，那也得我抱着。”金盾争执道。 “你能不让她受伤害吗？”赵宇城目光瞄了一眼四周，樱花学园，他不再相信任何人。 “我不会害她。”金盾声音有些软，明知道无法阻止犯罪，可是艾卿在赵宇城的车里这一点，让他受不了。 “你护不了她，跟害没有区别。”赵宇城怼得金盾无话可说，“傅军已找到，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去找出杀死女学生的证据。” 他气结，只得不情愿的直身身子，不等他关上车门，赵宇城抢先将门重重的关上，车子嗖一声开了出去。 回到局里。 已近中午。 而大家没有时间休息吃饭。 而是要突审傅军。 偌大的审讯室里，傅军一人独坐着。 左手掌上缠着白色的绷带，而他的脸除了削瘦之外，神色淡定平静，偶尔抬眼看一看监控。 “傅军，我们都认得了。”金盾坐在电脑显示屏后，白色衬衫衣袖挽起一截，从口袋里拿出一瓶眼药水往眼里滴了两滴后，才开始哔哩吧啦的在键盘上移动。 而修诚和赵宇城，都坐在隔壁，往同一个方向看。 监控器里，切出的两个画面，一个是傅军的，一个是金盾的。 修诚显得自信满满道：“赵宇城，这次杀人凶手总算是以最快的速度归案了。” 赵宇城微点了点头：“虽然我认为不是一个人作案，但能在路上截住其中一人，修诚你的确做了一件正确的事。” 修诚有些惊讶看着赵宇城，这个从来只说案情不谈人情的人，什么时间客气起来了。 “说起来，用艾卿和孟香两人把凶手调出来这一招你是怎么想到的？”修诚有些兴奋地侧目问。 赵宇城淡淡道：“之前，孟香找到过我，说想找出傅军。后来我告诉她，我不是寻人的私人侦探。” “哦，她有来报过警。”修诚道。 “你们都让这小女生骗了。”赵宇城瞥了一眼修诚，“表面上她亲自来找我，其实是做个样子给别人看。私下里，她让她的姐姐孟芝去找了我，又找了时艾卿。她告诉我们，她有生命危险。” 修诚微愣：“99年生的有这种脑子？” 赵宇城眸光盯着审讯室里的人，关注着里面的审讯，嘴里的却对他道：“年轻不是无知，她们有着聪明的头脑，并非你们想的只知吃喝享乐自私自利。” 修诚把脸一板：“我儿子，读个初中玩手游刷了我一万块的信用卡，我都没有地方说理去。” 赵宇城冷冷的道：“你不如主动拿一万块给他去参加社团活动，至少孩子会快乐。” 两人说话间，金盾按下了暂停键，从扩音器里传来一句：“不对劲。” 修诚看了几眼：“没有不对劲。” 赵宇城盯着屏幕良久，刚才虽然跟修诚在说话，但不妨碍他跟进审讯。 审讯开始时，金盾的第一个问题是：“你叫傅军？” 傅军坐得笔直，眼睛看着前方，目光坦然：“对。” “你为什么出现在孟香的车里？” “我以为是出租。” 金盾愣了一下，骂道，狡辩。 “你来樱花学园多久？” “十天。” “你来做什么？” “我不知道。”傅军眨了眨眼道。 “你是否认识孟香？”金盾的声音平静的问。 在问这个问题时，赵宇城和修诚正在谈论的是99后的问题。 而傅军的回答，赵宇城心底顿时生疑。 他面无表情的道：“不认得。” 也在此时，金盾才从电脑前移过脸，冲着话筒里喊出刚才的话。 修诚以为自己听错，揪着话筒道：“问他认不认得傅远？” 金盾提了一口气，问：“那这个人你应该认得吧。” 说完，将电脑屏转了个方向。 电脑上出现的是傅远的照片。 傅军看了一眼，眼光没有一丝变化的道：“不认得。” 赵宇城眸子里精光一振，紧盯着傅军的脸。 傅远，那个为了自己弟弟前途而死的悲情律师，现在居然让自己的亲弟弟认不出来。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审讯员，以及在外面监控审讯的成员一个个面面相觑，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种一开始抵赖说不认得人的人，的确到处都是。 “他你不认得？”金盾道，“我提醒你，他是你的哥哥，为了你而死的哥哥。” 傅军的眼睛眨了眨。 “是，他是死了，但不是为了我。”傅军伸手想摸自己的脸，手铐上的链子碰到了棹哗啦作响，提醒他根本够不着他的脑袋。 他只得敲了敲眼前卡住他的小板，淡然道；“你们只想知道是谁杀了许灵儿和左小云对吧？” 所有人又是一振。 “你认识许灵儿和左小云？”金盾意外的发现，自己跟不上傅军奇怪的思维模式。 “是。”傅军面如白纸，不卑不亢的道。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要杀她？”金盾。 “叫时艾卿来，我只能她说。”傅军高傲的道。 第145章 傅军番外 傅军和傅远出生在南方一座小县城里。 兄弟俩读书优秀，从镇里考到市里。 最后傅远如愿的考入了城里的大学。 第一次送哥哥去相城的复升大学读书，是10岁父亲死了的夏天。 当时，他的头上还绕着麻布，身穿白孝衣。 而他的哥哥怀里揣着的一年学费同，正是父亲车祸留下的一点点人道主义丧葬费。 就在公交车来的一刻，他看到，哥哥一脸的落寞与同村去相城打工的同龄人的向往之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所有人都有父母来送一送，而哥哥只有傅军一个人。 挥扬起的尘土将所有人的眼睛都蒙上了一层灰，傅军直到哥哥被喷着黑色烟雾车子带走后，才意识到接下来的四年里，他都要一个人度过。 哥哥走后，傅军回到了家里，在村长的安排下读寄宿学校。 开始依靠家里卖掉的田地，还能交上学费，再后来，只能打借条。 每一张条子，在校长那里签来时，傅军都是苍白着脸，在一个个对于他那个年龄看来的天文数字后面，用力的写下他的名字，还有他哥哥的名字，手机号码。 好在，校长只要他打好条子，然后，就收进抽屉里，也不会催促他交欠了几年的学费，而是对他道：“孩子，努力，你一定能考上好学校，过上好日子。” 终于熬到他小升初的那一年，也就是哥哥大学毕业那一年。 只是，那一年，他也快要失去读重点初中的机会了。 他借校长的手机，给哥哥打了一个求救的电话。 “哥，我要像你一样上重点，考上大学，我要离开这里。” 哥哥在那头，沉默良久：“我三天内打钱过去，给你交学费。” 傅军当时，握着手机呆愣了很久，自己四年的忍耐，换来了哥哥的帮助。 他感激这个，在自己发现求救信号，给予正面回应的哥哥。 那时哥哥就是他心底的神。 那年的夏天，他扛着家里留下的弓箭满山打野味。 打下来，拿去市场里卖，一只野鸡能换二十块钱，一只野兔子能换三十块。 六十天里，他总共打到了两只。 用换来的五十块钱，给校长的手机里充值了话费。 四年里，校长的手机借给自己用，让他能跟哥哥联系，能让孤单的他得到亲人的安慰。 在他的心里校长是除哥哥以外，最好的人。 高一暑假的某日。 他去了哥哥说的相城。 刚下火车的他，还在犹豫着要往左往右时，就被从一串巨大的铁盒子里涌出的人流，带向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洞口处。 那时，他第一次体会到，不可抗拒的推动力，人群涌往的方向，就是他的必经之地。 那是地下通道的出口，虽然是第一次看到火车站，但跟电视里所见还有些有不同。 毕竟相城火车站的洞口比起镇里的像防空洞大小的入口要大上十几倍，人也多了太多倍。 他不得不随大流往前走，直到在分不清东南西北的蜿蜒的地下通道，走了约有七八分钟，才总算又看到上去的楼梯，一阶阶的往上迈步。 此刻傅远站在一片铁栏杆处，身后是比镇上的中学操场还大的大厅，在上铺满着灰色的瓷砖，看着一尘不染。 他左手握着当下最流行的银苹果手机，正在跟手机那头讲着什么，身上黑色印着一个美女头像的t恤极为打眼。 相比几年前，傅军所见的，穿着父亲旧衣，一脸纯朴的哥哥，眼前的男人既帅气又颀长，但也很陌生。 正拎着一瓶矿泉水，还有一个白色塑料袋的他，第一眼没有认出傅远。 但，就是第二眼傅军依旧没有认出他。 是第三眼，看到手举着的牌子上面打印体的两个字“傅军”，方才仔细的辨认了出来，这个一身光鲜体面，能跟电视剧里的白领相比也不差一点的男人，正是自己的哥哥——傅远。 “哥……”傅军怯怯，又呆讷的站在傅远的面前，有些不敢认。 “好，她们已经到了，对……送到老地方……”傅远正在打电话，他看了一眼傅军，手里的牌子入倒在一边，然后挂掉电话。 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生居然长得比自己还高出几个公分，他有些欣喜，更多是骄傲。 上前一步：“到了？！” 说完又觉得多余：“跟哥走，小军。” 小军。 哥哥以前就这么叫他，他呆滞的眼一下子湿了。 应了一声：“嗯。” 走出大厅后，傅远将傅军安排坐在自己的副驾上，傅远从没有坐过这种高档的敞篷车，他小心的摸了摸坐椅，眼珠四周转了几圈，：“哥，你的？” “三百万的车，我买不起。”傅远脸上黯然了一下，随即又笑着看了看侧边的傅军，“没事，以后哥也会有的。” “哥，我可坐公交的。”傅军想，哥哥这是为了让自己舒服，跟人借了车。 “哦，我这是出来办公事，顺便把你捎上的。”傅远又看了一眼傅军，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自己的弟弟穿着的还是他留下的旧衣服。 心底的内疚让他马上做了一个决定。 “我接了人，就带你去买衣服。” 傅军乖乖的点了点头。 接的人，不只一个。 而是两个，年纪比傅军大上几岁，每一个人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站在了一间奢侈品店的门口。 黑色蕾丝短裙，遮掉了大腿根，印衬出雪白色浑圆大腿，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的披在肩头。 她是左小云。 另一个一身牛仔蓝背带裙，浅蓝色衬衣，白玉一般的脸上泛粉色的光，眸光青春纯净，丸子头利落而干净。 许灵儿微翘着唇看着路边快速驶来的红色小车，侧头跟左小云说了一声：“来了，那货来了。” “看到了，里面还坐了一个呢。” 说话间，车门打开，傅远匆匆走过来，跟她们道：“我去接了个人，久等了。” 许灵儿瞥了一眼跟在傅远身的傅军，随口道：“傅律师，这谁？” “我弟弟。”傅远道。 “哦？”许灵儿上上下下打量完傅军。 这个小男生，比起傅军，五官更加精致好看，只是全身上下散发出一身“泥土”的腥味。 身边左小云笑了笑：“你弟弟来了，要不要也买上几套衣服？” 许灵儿白了一眼左小去：“我还想云化妆品店，买瓶香水，今天常小姐给的上限额度都快到了。” 左小云道：“傅律师亲自接送，我们送一套衣服也可以的。” 许灵儿无奈，侧了一下身子，定定的站在门外，然后微微冲门里一扬下巴：“去挑吧，我在外面等着。” 她的意思是，谁领傅军进去，谁付钱。 傅军不卑不亢的道：“两位上车里坐着等吧，我呢，陪我弟弟买完衣服就来出来。” 许灵儿不等他说完后半句，快速的转身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而，左小云假意道：“要不，我陪你去看看款式，参谋一下。” 傅军陪笑：“不用了，我弟弟不挑的。” 说完，领着傅军进了店里。 衣服很快选好，傅远拿出信用卡在post机上付账时，傅军站在一边呆看着。 直到傅远签完字，索要发票时，他才看到上面的数字，打五折，四千四百四十四。 不过一套西服，一件t恤和长裤，另外一双运动鞋。 这些加起来居然还是五折后的价格。 太贵了。 他当时想。 他高中一年的学杂费也没有这么高的。 他捏着袋子紧了紧，走到傅远的面前，“哥……” 傅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你是大人了，要有几身像样子的衣服。” 傅军鼻子一酸，眼泪湿了眼眶。 坐进车里后，傅军还沉浸在哥哥为自己买衣服的感动里。 身边的左小云看了一眼他捏在手里的袋子，笑了一声道：“傅军，你哥给你买什么了？” “西服!”他自豪道。 许灵儿嗤笑的侧过脸，扫一眼傅军兴奋从袋子里拿出的西服，道：“这不是去年的货吗？反季打五折了吧。” 傅军捏着西服的手紧了紧，兴奋之色慢慢褪去。 来相城，他最讨厌的不是明明比镇里宽了几倍的大马路上的拥挤，不是听不懂的吴侬软语，而是眼前跟他坐在一个车里她们，并且没有之一。 青春的脸上化着大浓妆，香气扑鼻的味道往他的鼻孔里钻。 本以为这是自己跟那两个女生的唯一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 但，事情完全超出他这个十七岁少年的想像。 他下意识的抗拒这种女生，虽然他并不知道这些女生的性命，最后居然会在某一天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到了酒店后，哥哥把他安排住下，然后匆匆的走了。 在临走时，还给了他一千块钱，让他自己随便买点东西。 晚上，一个漂亮的女生来接自己去吃饭。 她领着他一起坐了公交，在一家路边的大排档里，点了几个他爱吃的菜。 特别还在水果店里买了一些水果。 总之，一切都很友善。 尽管他知道，这是哥哥的女朋友，一个在相城最贵的写字楼里工作的白领。 可是，他没有任何的压迫感。 回住地时，第一次见面的吴高洁送了一部半新的苹果手机给他。 “我不能收你的东西。” 第146章 在车里等我 “你哥有一部，这一部我用了一段时间，不算什么贵重，只是想着你高一了，要有一个手机跟你哥哥联系。”她说得很随和。 他很高兴，因为对方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弟弟一样，而不是看一个小地方来的苦逼少年。 听说她也有一个弟弟，已经在大学毕业了。 那天，他坐在吴高洁的办公室里，听到放在桌边的手机不断在响，拿过想找吴高洁给她送过去，却误操作点开了手机里的视频键。 当时，便看到两个女人趴跪着在地上被人压着。 整个视频七秒钟，却把这个对于成人世界里的一个重要环节，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大男生偷看大片，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 何况互联网时代，这些东西灌输得漫天飞舞。 只要心正气定，其实只会是青春期的一种本能冲动，很快就能渡过。 可是…… 他只看了一眼，就断定，那两个女生不是拍戏，不是自愿，而是被迫。 她们的胸前都抵着一根黑洞洞的铁管，黑丝般的长发让人狠狠的揪在脑后，脸也因此仰起面对着镜头，涨红汗湿的面颊上五官扭曲成一团，身体规律的起伏着，嘴哽噎难鸣的微微开启着。 突然，嘴被什么撑开，像是被人在凌虐。 傅军吓得将手机一扔，他不明白为何吴高洁的手机会有这种东西。 但对于左小去和许灵儿之前待自己极为蔑视的举动，让他做了一个想悄悄发泄心中不满的举动。 他把那段视频传送到了自己的微信邮箱里。 每每想到受辱的那一刻，就拿出来看看一下，觉得很解气。 直到吴高洁进来，看到傅军神色不对劲，问他：“今天听你哥说，想来相城读高三，考相城的复升大学。” “是。”傅军答得心不在焉。 吴高洁很郑重的道：“真的要上这里的大学吗？” 傅军目光看向刚才被自己扔掉那只手机，点了点头：“我想上最好的大学，以后不用为了钱被人摆布。” 吴高洁没有再问，只是优雅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打开电脑，移动几下鼠标。 打印机嗡的一声启动了，缓缓从出纸口吐出一张白纸。 吴高洁将那张纸递给傅军道：“这是复习资料，你好好看看，另外，我会送这两年的高考试题给你，还有面试的一些要求都给你寄过去。” 傅军将那张纸叠好，放进自己的口袋里，在临出门时，返身问了一句：“吴姐，我哥……我哥真是在这里做顾问律师吗？” “哦，以前是做顾问律师的助理，现在升为总顾问律师了。”吴高洁温和的道。 傅军看了一眼被自己放回原位的手机，欲言又止的道：“你知道左小云和许灵儿？” 吴高洁脸色淡然，下意识的将手机拿在手里，走向傅军，像平常一样的口气说：“是公司新资助的准备出国的大四学生，现在来这里作一下考察。” “考察？”傅军单纯的问，“不是一般都是资助者去资助对相的家里和学校考察……” “不应该你问的不要问。”吴高洁打断道，“而且，公司有资助学生出国的项目，我一直不知道，还是你来了相城我才知道。” 傅军松了一口气，心想，只要吴高洁不是那种人就行。 他笑笑，转身离开了办公室的门。 少年的回忆，终于在许灵儿和左小云死后，被办案组从她们并不是太复杂的履历里找了出来。 关于那年夏天这两个人的去向，以及在目的地发生的事，都让他们深挖了出来。 而将傅军和左小云、许灵儿的死，勾连到一起的，居然是傅军一直小心收藏在自己学校宿舍的那一张有关高考题目的汇总纸，以及那一部半成新的银色苹果手机。 而此时，这些东西都一一摆放在赵宇城的面前。 这时金盾才抬头，看向摄像头，像监控室里说了刚才那句话。 他认为，傅军处于精神极不稳定的状态。 类似乎于接连几天没有睡，却让人强逼着说话一样。 错乱，混杂，没有头绪。 赵宇城一直背靠椅背，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以一种极舒适的方式听着里面的审讯。 虽然所有人对于傅军的表情，都露出惊讶之色。 但赵宇城一直保持着某种冷静，而这种超乎寻常的平静，来源于十来年里，他所经历的大大小小的案子。 再怎么狡猾或是变态的凶手，在他的面前，始终都有打开他们心门的密钥。 只要手里有这把钥匙，就能在他们的所有各色各样的反应时，沉着应对。 赵宇城淡淡的对着话筒抛出一句：“我赵宇城来问你，如何？” 这句话没有刻意的隔音，直接让审讯室里的傅军可以听到，原本冷淡的脸，扯出一个冷笑，然后便拗过头来，寻着摄像头的方向，冲着监控室里说了一句：“你们两个都来吧。” 隔着一层玻璃的金盾，在看到那笑容后，只觉得后背一片冰凉。 明明对方手上有铐子，被锁在了椅子上，但对方像是早已执着最锋利的刀，从阴暗、潮湿、腐朽、陈烂的泥土破壤而出，等着一切来人的死士一般。 空洞失焦的眼神里，让所有人都看到了死亡的招唤。 …… 金盾回到监控室里，急吼吼的冲着赵宇城道：“这算什么事？” 坐在赵宇城相邻的两个位置上的同事，都叹了一口气。 只有修诚道：“是不是他不信任你？” 房间里，顿时寂静无声。 赵宇城沉默了至少有十秒钟，忽然缓缓的走到金盾的面前：“去把艾卿叫来。” 他的声音威仪而冷漠，听不出有任何的感情色彩，却让人无法抗拒他的命令，这里他有一种无穷大的掌控力。 金盾半张着嘴，愣了一秒，修诚捅了一下他的腰眼子，将已打通的手机递给金盾。 金盾犹豫着没有接，就这么一两时间，当他再要伸手时，赵宇城已将手机拿在手里，对手机那端道：“艾卿，五分钟内，在我的车里等我。” 说完，他独自一人进了审讯室内。 没有隔着玻璃。 而是径直进入了关押傅军的那一间房。 在里面他只呆了十秒，期间他的耳朵贴在傅军的嘴边。 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只快速的将傅军的手铐打开，将他拉了起来。 在场的人都有一种错觉。 而金盾是第一个把这种感觉说出的，“劫狱”两个字说完后，他又是第一个付诸行动的。 他一跃而起，想堵住门口。 没有想到赵宇城拉着傅军直奔侧门，从另一边往电梯间走。 那是一条备用电梯，以防不测用的。 一般极少会有人用到。 也正因为如此，很多人，并不知道这备用电梯的位置在哪。 等到金盾他们追到楼下时。 艾卿已经和傅军坐在一排，赵宇城开车直接将他们两人带走了。 一切来得太快，又发生得突然。 赵宇城，作为局里的专家，通常没有人去阻拦他。 再加上，他办案子时，就一直特立独行的，所以出去时，没有太多的阻碍。 “怎么就这样让他跑了。”金盾急道。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让所人都心中生乱。 修诚示意大家安静，摇头看向监控室的设备，按下一个键：“赵宇城从来不会逃的，他这是去救人。” “看，监控。”有人惊呼。 这边，几乎是所有人，都同时奔回了监控室，看向电子屏幕。 镜头里面正是赵宇城开的那辆车，虽然他带走了犯人，但却将车上的监控与局里连通着。 但声音却被关闭了。 …… 坐在后面的艾卿低喃：“怎么可能……吴健杀的人？为什么？” “因为……他要为自己的姐姐报仇。”傅军道。 艾卿困惑不已：“吴高洁是被闻桐归害死的，怎么会是左小云和许灵儿？” 傅军低骂一句：“那两婊子。” 艾卿震惊的看着傅军，她的同学，虽然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也是从小地方考出来的大学生。 为何在傅军的嘴里成了婊子？ 傅军看起来很平静，脸上没有一丝起伏，但嘴里却冷冷的道：“她们就是像吴高洁一样，被常氏集团圈养在学校里的交际花。表面上资助她们上大学，到了放假时间带他们出去做援交。” 艾卿很想否认，但猛然想起那日到金盾家里做客时，两人的谈吐与穿着比孟芝高了不知道多少档次。 就连她这个吃着公务员饭的也比不了。 光是一个包，就是十几万。 艾卿没有细问，只当地是她们的个人隐私。 但没有想到，光鲜外表的后面，是丑陋不堪的卖肉交易。 曾经绚烂无比的青春，被她们利用，在商人的金钱下，被手指一一扭捻成一个个五彩明亮的光洁泡沫，在阳光下看起来如此的让人炫目，却在一夕间，碎裂成星片变成了僵冷的冤魂。 “吴健跟你合作在樱花学园杀人，那是谁指使你的？”赵宇城道。 傅军闭了闭眼睛，几乎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杀人是对的，是能平静面对的。 可是当真的下手了，只不过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就后悔了，希望能重来，回到过去的时间节点上。 生命，美丽而脆弱。 失去时，哪怕是他认为应该死去的，他也觉得惋惜。 “指使？”傅军目如死灰的道，“赵警官，如果我哥没有死，我想我还真的想自己有一个未来，现在，我哥已死了，我只有一个念头。” “报复吗？”艾卿只道，“你告诉我吴健在哪？我知道，你并不想死，你还想活下去。” 第148章 搜他的身 傅军目光闪了一下。 他他一直处于半游离半疯颠的状态此时才略有一点正常。 那也仅限于，他对某人承诺。 而这个承诺，却陪上了两个人的青春与命运。 “时警官，你信命吗？” 他缓缓从嘴里吐一句，听起来跟案子完没有关系的话。 艾卿愣了下，目光瞟向赵宇城，他神色淡然，微仰头侧目看了一眼后视镜，给艾卿传递了一个坚定的眼神。 虽然心里有些着急，但赵宇城冒很大的风险，将人犯带出来，可以说万一没有按着他们预想的把幕后黑手抓住，那真的是对不起人民信任，对不起党的栽培。 在公务员队俉里久了，这些话也时不是地跑火车般的冒出来。 “你想说什么？”艾卿压着想揪住对方问个一清二楚的冲动，问道。 “你……你们都不知道我和他经历了什么……” 傅军的眼底突然闪过一片阴寒，脑子里浮出那次电竞比赛发生的事。 非人的经历，不是不想就能忘记的。 那天，他和吴健被火围困时，两人一个烧坏了左手，一个烧坏了脸。 他还记得自己被人困在地下室，醒来的第一眼，看到一张不能称之为脸的红色物体时，是怎么样的震惊与恐惧。 有那么几秒，他一度怀疑自己是已经进入了地狱，而眼前的那个顶着红色椭圆物体的，就是地狱里被烈火烧去面皮，只留下空洞鼻孔还有混浊眼睛的鬼。 直到看到对方盯着自己的左手时，他才发现，两人烧伤有多严重。 烧伤在一定的深度时，会因为神经受损，而感觉不到疼痛。 而他现在却痛得要死，却不敢把左手挪动半分。 生怕自己一动，手指就会从手掌上剥离开来。 而对方，却出奇的平静，或者说，他已经当自己死了。 接下的三个月内，他们两像难兄难弟一样，被人上药的救治。 只是，那种撕裂灵魂，恨不得当即死去的痛，让两人精神已全面的崩溃了。 六个月后的一天，终于那个救他们的人出现了。 “你们的命是我闻桐归的，记住，现在的你们没有身份，只是已经死去的鬼魂。” 手指已经残缺的傅军只握着自己的左手，一言不发的靠在墙角。 而脸被烧得失去五官的吴健，连说一句完整的话都很困难。 他的脸上戴着防疤面具，像极了一颗只画上眼与嘴的球体。 他秃废的站起来，走到闻桐归的面前，指着自己的脸，艰难的发出一声苍老又沙哑的声音：“我不是人，你何必救我。” 闻桐归：“你们不是参加电竞比赛，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姐姐或是哥哥报仇吗？我告诉你们真相，你们自己想办法去解决那让你变成这样的痛苦之源。” “杀人吗？”吴健凄凉道，“我变成这个样子，我想恨都恨不起来。” “会的，你们都是被常青琳设计陷害的，她借你们之手，杀了常君，她现在成为相城常氏的继承人，你们愿意吗？” 吴健经过这几个月烧痛彻骨的折磨，心理已变得扭曲。 他没有太多的抗拒的答应了。 而傅军，则没有。 他被关入了樱花学园的地下室里。 吴健成了他的看守者。 而同时，吴健也成了他的守护者。 由于失去药物治疗，左手不断的溃烂，吴健不得不用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切除了他的手指。 虽然极度的残忍，却也别无他法。 因为，闻桐归已经下令，傅军不从就杀了他。 吴健用这个折中的方式，保下了他的命。 他并不是完全没有了良知，他还不想傅军死掉。 记得那天，吴健将弓弩交到傅军的手上，跟他说：“闻桐归的妹妹是你杀的，如果你不死，他不会放过你。给你一个机会，你要么自救，要么死在这地下室。” “我怎么样才能不死。”傅军已经空洞的眼里，没有一丝希望，有些负气的道，“吴健，我要是你，我早死一百回了。” 吴健那张蒙着橡胶面具的脸，紧绷成一块，没有任何的表情，唯一能让人窥探出变化的眼睛，此时却空无一物，没有一丝亮光和温度的看着傅军。 “傅军，你能活过这十天，因为你看着你的女人在那里读书，她是你心底最后的光，不想她退给常青琳的父亲，你就要杀了她。” “不，我宁可自己死，不要她有事。” “好，那就看你的造化了。”吴健弯下身子，在傅军耳边细细说了出了他的计划。 那个关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划，在两个男人经历了几个月生死考验后，迅速的确定下来。 傅军几乎没有一点犹豫的点头答应了。 他拿弓弩射向孟香的同时，也用吴健切下他手指的刀，利用反光，给站在她身边的艾卿发了信号。 傅军动手了，得到了自由。 被放出来的那一刻，他哪里都不去，只想见见那个让他支撑着活下来的希望，孟香。 回忆到这里时，傅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记得自己仓皇的拦住孟香的车时，车里的她一见他就泪流满面。 上车后，孟香告诉傅军，她一直在找他。 并且，不惜假意答应她的父亲，跟常一虎订婚。 她以身试险，就是为了说动赵宇城和艾卿共同参与寻找傅军的事件中来。 她愿意为了眼前这个失去了左手整个手指的少年，赌上自己的一辈子。 傅军第一次感觉吴健是对的。 自己虽然千万次的想到要去死，要结束这痛苦的一生。 可是当孟香的温柔与坚强让他知道时，他变得惜命了。 原来，爱情能让一个弱小的女人迸发出这么大的能量。 “你偷偷跑上孟香的车，不逃走，只是想看看她对不对？你是想当面问她为什么要跟别人订婚对不对？”艾卿的话打断了他的回忆。 傅军回过神来，看向艾卿。 没有想到自己的心事让艾卿一一说中，他冰冻的脸终于有一线裂缝，抻僵的脖子猛的勾下去，额头用力的顶在了椅背上，像是要把脑子里残存的最美好的画面给砸碎一样。 因为就在孟香让他跟她一起逃时，他拒绝了。 吴健。 他想救出吴健。 哪怕对方一心想报仇。 他都不想吴健再这么在地狱里生活下去。 于是，他决绝的一闭眼，烦燥的吼一句：“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认得她。” “别说你不认得她，她一直在找你，不惜找到自己的姐姐，让她冒险来找赵宇城和我。你知道吗?她比你想像中的要坚强，她受过什么罪你不记得了吗？你要放弃她吗？她从来不愿意你出事，哪怕是为了她，她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 赵宇城突然插了一句极为冷静的话：“吴健在哪？” 傅军哆嗦了一下，自己什么都没有说，对方好像知道了什么。 赵宇城继续道：“地下室里有血迹，但没有食物。有人把两人都放在了地下室里，本来两个人中只能活一个。但吴健切下了傅军的手指向关押他们的人说自己能降服你，但同时一直暗中送吃的给你，让你活了下来。” “为什么会这样？”艾卿根本没有想到还会样。 “吴健想为自己的姐姐报仇，他比傅军更需要自由，而且他们商定，如果谁死了，另一个就逃走，没有死人会出卖对方的。”赵宇城道。 “傅军为什么不走？”艾卿。 赵宇城长叹一声：“因为孟香，他活了下来。也因为吴健救下了他，他才不跟孟香走，故意让警察发现他，他是不想吴健死在对方的手里。” 艾卿听闻唏嘘不已，如果不是赵宇城说出这些，她或许永远想不到傅军和吴健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军精神已经困倦到了极点，他晕晕的说了一句：“我能救他。” 说完，便再无知觉。 赵宇城和艾卿同时一惊，赵宇城极快的道：“傅军身上应该有找到吴健的线索。” “搜身？我吗？”艾卿嘴里说得迟疑，可是手早已在傅军的身上翻找起来。 要说动手快，还是她。 右手手指在外衣口袋里摸了个遍，左手已插进他的裤口袋里，指尖触到了兜底。 但一无所获，她有些着急的看向赵宇城：“老师没有，真没有。” 赵宇城没有头回，一直在开车，他侧目看了一眼车内的后视镜，道：“把他手上的绷带拆了。” “啊？”艾卿这下有些迟滞，毕竟那上面浓血凝结，看着就不忍心下手。 “拆！”赵宇城命令道。 艾卿不再说什么，只低头，抄起一把小裁纸刀割破纱布。 刀尖挑破那层污垢与血水混合纠缠的纱条时，里面血肉肿胀，筋骨已现的六根手指露了出来。 “妈呀。”艾卿低叫了一声，双眼闭了一下，她简直无法下手。 傅军的左手，除了大拇指，其余的五根，每一根都被切下一小截，因为天生六指，最后一根小指被齐根切断。 艾卿身子不由自主的发抖，那种如看到同类被人断指折磨的画面，像是过电一样的在脑子里穿行而过。 “老师，我实在……”艾卿想说自己实在是看不下去。 “没有发现？”赵宇城单刀直入的问。 艾卿强忍内心的恐惧，从鼻尖哼出一句：“是的，没有任何发现。” 赵宇城手指握在方向盘上，嘴角紧紧一抿，双眼寒光四射的看着前方，跟艾卿一样，陷入了沉默。 线索再度断掉。 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赵宇城的车开得异常的快，从局里到最后的外伤科医院，只用了不到八分钟。 当傅军被推入手术室时，赵宇城少有的对艾卿道：“跟姑妈打电话，让她来照顾这孩子。” 艾卿本还在为赵宇城不近人情的拆掉了包扎傅军伤口的绷带而生气，但当车子驶进医院，人被送入手术室后，她才发现，赵宇城永远理性的背后，是对于事情精准的处理。 “老师，傅军快不行了。” “他不会死。”赵宇城一边打开车门，一边将他抱了出来。 第148章 诱捕 傅军的左手无力的耷拉着，像是失去比生命还珍贵的武器的战士，残缺着，也坚强着。 此时，一团鹅黄色向傅军的身上扑过来。 对方捧着傅军的左手，大惊失色的看着。 像是看到自己最心爱的布偶，被人拆掉了零件一样。 艾卿一把将傅军的手夺下，压低声在一脸震惊的孟香耳边说：“不要哭，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你的坚强。” 说完，艾卿将傅军的手扶着，一路陪着赵宇城直往医院里冲。 站在医院门口的孟香看着奔走的身影，眼泪一边飞涌，双手一边用力的狂擦着：“傅军，你不会有事，你会好好的。” 艾卿和赵宇城将傅军送进急诊后，她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问：“老师，为什么孟香会提前在这里等？” “提前?”赵宇城挑眉毛，怎么艾卿也看出孟香早知道要在这里等人。 他略沉吟道：“孟香说完，傅军她是活要人，死要见尸的，否则她不跟我们警方合作。” “那这是什么意思？”艾卿不解。 “在拘留所，她是见不到的，我只这样安排。” “那你是故意的？”艾卿恍然大悟。 创见面面俱到，虽凡事以查案为重，可是却能想到用这种方式，让孟香见傅军一面，真是神一样的赵宇城。 他做事，让她无话可说。 …… icu室内，入夜后。 除了医疗设备滴滴的响，屏显数字跳动之外，让人感觉不到床上的人有什么动静。 只有一个人在icu里时，这让一切像是陷入了极端的沉寂中一样。 门被缓缓的移开一条窄缝，窄到只能一个人侧身进入。 黑影像幽灵一样的钻了进去，然后便随手将门关上了。 要不是来人站在病床前，冲着被各类管子包围，且头上裹满纱的病人做了一个打枪的手势，只怕会让人以为，来的真的只是一个鬼魂。 “傅军，你跟吴健真的很能忍。”那人声音沉沉的道，“把自己的手指切下，让吴健回来复命，自己天天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跟老鼠作伴，只为了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上课，能痴情到这个份上，我也为你动容。” 男人边说，边注视着屏幕上数据线的变化。 在他的自言自语间，屏幕上的数据线，始终是规律的。 “你知道吗？我真的想放了你，你很像年轻时的我，对自己够狠，对心爱的女人很痴心。但……你为什么不能为我所用呢？” “你杀了我的妹妹，我今天用同样的方式结束你苦难的一生，也算是两清了。” 男人说完这话，在病床面前沉默下来，伸出一只手探向病人脸上的呼吸罩。 就在手指在接触到时，他转头，望向了门口的玻璃处，就像隔着透明的有机玻璃，与一双眼对视着。 然后他眼中，飞快闪过震惊与惧怕。 “砰”一声，门被推开，跟在赵宇城身后涌进来四五个特警，每一个人荷枪实弹，直指男人的方向。 他揪起病床上的人，冲着来人大喊：“别动，动我就杀了他。” 那病人反手铐子直接铐在了男人的手腕上，另一只铐在了病床上，用遗憾地声音望着他：“要令你失望了，闻桐归。” 闻桐归声音微变：“傅军，你不是病危吗？” 傅军脸如白纸，没有一丝血色，身上的管子，也因为刚才那一下，全都掉落挂在身上，他摇晃着身子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侧过头来道：“闻桐归，我是快死了。” 说着傅军的身体开始不断的抽搐，失去药物供给，没有了氧气，他的生命很快的被消耗殆尽。 一个把所有的余力都用在了这最后一击上的男人，成功了，但也再撑不住了。 …… 诱捕闻桐归的成功，不得不说对于案情是极大的突破，可是这对傅军却是致命的打击。 他的身上有严重的败血症，一天一夜的输液抢救，也只让他回光返照般的有了一瞬间的暴发力。 在闻桐归最没有防备他的情况下生擒了他。 …… 一小时后，审讯室。 不仅由赵宇城亲自坐阵审案子，就连贾局长也来监审。 审讯室内，铁椅上，端坐着穿着黑衬衣的闻桐归。 他头发凌乱，脸上冒出一片青色，身形消瘦很多，不复之前的谦谦君子模样。 三十八岁的男人，成熟而稳重，眼底里隐着暗暗的杀气。 隔五米远，赵宇城坐在中间，艾卿作为记录员，坐在他的右手边。 “闻桐归，交待你为什么要杀害左小云和许灵儿！” 闻桐归微微眯了一下眼，看了先开口的修诚；“傅军没有告诉你是谁动的手吗？” 修诚一愣。 他的确还没有来得及看简报。 案子进展得有些快，快到他只是以为这次的抓捕，就是抓凶手。 赵宇城开口：“在没有找到证据前，每一个人去过樱花学园的都有嫌疑。” 闻桐归微叹了一声，看到自己的手机正放在赵宇城的手边。 这时，那只手机嗡嗡的响起，而里面放的正是时下大热的《凉凉》。 艾卿心说，这人还挺古典的。 声音响过两声，在前奏刚起时，就没有了。 她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面标的是“凉凉”两字。 还有这样的？ 艾卿有些奇怪。 就在赵宇城拿起那只手机，走到闻桐归身边，想让他接听时，手机铃声突然的戛然而止。 赵宇城手指在手机屏上快速的滑动着，查着号码，同时问道：“谁打来的？” 闻桐归瞟了一眼，没有出声。 “你上次跑掉了，这次又出现，不会是心血来潮。”赵宇城在看到手机号后，脑子里快速的勾勒出闻桐归这次出山指使杀人的动机，他眼色一冷，问道，“是谁给了你更高的价，让你重操旧业？” 闻桐归本来一直平静的脸孔突然变得寒气重重，像是被赵宇城说中了他内心里最不愿意让人看到的阴暗面。 旧业。 他的旧业。 就是为那些权贵们，找年轻的女孩子，把她们一个个调教成可人儿，送上他们的床。 他极度的不耻做那些事，可是偏偏他又一直在做这种事情。 “你曾经是受害者，你现在成了加害者，闻桐归。”赵宇城声间没有起伏的在说着，像是在说一个千万起案子中，最普通的案件一样。 “你被人拿住了把柄吧，要不然，你不会再出现，你更不会跑到医院来杀傅军。”赵宇城。 “我有最好的理由杀他，你凭什么说我被人威胁？” 赵宇城冷笑：“你闻桐归的确高智商且高情商，可是，你如此好强的人，沦为工具时，是不是很无奈，也很想反抗？现在是机会，你说出来，到底是谁操控了傅军、吴健，还包括你？” 闻桐归闭了闭眼睛，嘴巴开始发抖，眼皮下转动的眼珠儿显示出他极度的想抗拒这一切。 但，人心抵不过内心的拷问。 艾卿站起来，拿了一杯水走到闻桐归的面前，递给他道：“喝口水。” 闻桐归猛的一睁眼，眼前的艾卿完全看他，像看陌生人一样。 她的眼清澈如水，跟自己当年初见时一模一样。 没有仇恨，没有负担，只有简单平淡的生活。 他道：“你不记得我了？” 艾卿：“你跟我熟吗？” 闻桐归顿时眸色一沉：“你不认得我？” 赵宇城神色黯然，说了一句题外话：“她……失忆了。” 闻桐归恍了恍神，脸上露出古怪异常的笑。 咯咯的笑声听得人汗毛直立，艾卿和赵宇城都不知道对方在笑什么，笑过了，他突然神色泰然的看向艾卿，用一种全新的目光看待眼前的女人。 连连说了三个：“好，好，好。” 艾卿瞪眼：“好什么好？我失忆，你怎么这么高兴？” 闻桐归内心里无比的高兴，之前为自己手上沾满血腥，跟艾卿为敌一直纠结又矛盾的他，现在获悉她忘记了过去，他由震惊到高兴，由不敢相信到觉得自己可以重塑人生。 内心里渴望在这个小女生面前重生的希望就这么瞬间被点燃了。 仔细回忆起来，怪不得，常青琳曾经在电话里说，“你会感谢我”。 他的确很想感谢常青琳，艾卿永远都不会记起她年少时的事了。 他暗想，常青琳出马，让他干掉未来的继母，他勉强答应帮忙。 现在计划失败也好，让常家人狗咬狗去。 于是，他一反常态，如同三好市民，要跟警方紧密合作一样的，道：“相城南郊外，有一片前年推平的山头，上面建了一个家家乐，你们去那找吧。” 赵宇城盯着闻桐归看了几眼，虽然明知道，这极有可能是闻桐归跟常青琳合作，要将常一虎拉下水，但他却不得不下令，去彻查闻桐归提供的地点。 毕意吴健的命还在对方的手里。 …… 距离相城南郊大约不到两公里的的地方，有一片占地面积几千平米的两层楼的农舍。 左边大片的桔园，右边侧是沿山而种的茶园。 艾卿跟在赵宇城的身后，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怀里突然被扔进了什么东西。 专业的手套和脚套，从身前的男人手上扔过来。 此时他早已戴好手套脚套，站在农家乐的门口，准备进去。 只见远处一个老者颠颠的跑出来，牵着两只大狗，叫嚣的道：“你们谁呀？知道这是哪吗？知道这是谁家的吗？” 就在他与艾卿还相距十余米的距离时，那老者的手突然松开，两只大黑狗嗖的扑过来。 “啊……”没有人注意到居然，会有人纵恶犬行凶。 一起来的警察都来不及护着艾卿。 尖叫声，狗吠声混乱成一团。 第149章 你亲了我 “汪汪汪……”几声被打的哀嚎声响起，艾卿惊讶的发现，赵宇城手中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裁纸刀。 在狗扑向人时，手起刀落间，直接一刀插进了狗的眼睛里。 而另一只，却让他飞起的脚，踢中了面门。 两只狗缩头，夹着尾巴，发疯一样的夺路向外逃去。 分局刑警们纷纷赶上前，看向赵宇城，狗跑了，而地上只余下一滩畜生的血。 几名警察有些异样的看着赵宇城，在他们的心里他从没在众人面前动过手，而且一直冷漠只谈案情的刑侦专家，他就是个动嘴皮的。 至于动手，当然是归他们了。 只是，赵宇城刚才露了一手，快到他们没有看到过程，就直接目睹了结果。 艾卿呆在原地愣了愣神，转目看向他时，他正盯着艾卿看。 两人的目光交错几秒后，赵宇城才掉头对那放狗的老者道：“你那狗有牌吗？” 老者本还想上前争论几句，可见狗跑了，而且一大堆警察围了上来，只得自认倒霉的往后退了几步。 一人战两狗，狼狈狂逃是狗。 而那一人，只冷冷的向那老头扬了下巴：“带走。” 说完，便径直进入了室内。 约一小时后，鉴定人员进来跟赵宇城汇报。 “屋外没有发现人的足迹，像是有人打扫过，打扫得极为的彻底，另外，我们发现了这个车轮印。” 赵宇城没有看，只对修诚道：“看看跟樱花学园留下的是不是相同。” 修诚点点头跟着鉴定人员往屋外走去。 几分钟后，修诚快速的跑回来：“印迹相同，而且那上面，有我在樱花学园铺的蓝光沙。” 艾卿站在一边做着文字记录，在轮胎印迹那一栏里备注上了这一个发现。 一行人又走进屋内。 从表面看，屋内环境清幽，古色古香。 一幅绣品，占据着正屋里最显眼的位置。 那是一只猛虎下山的图，斑斓的虎皮如同真实的虎皮，黄、白、黑三色的杂糅成一张能够在世人眼里以假乱真的画面。 艾卿看了看，觉得这绣品很怪，湘绣他是看过的，一般大师的刺绣出来的虎，看着像是能动会呼吸一样，活灵活现。 而眼前的倒不是那种感觉，像是上面的虎毛很真切，一根一根的清楚可见。 别人都去搜痕迹，只有艾卿在画前转来转去，最后拍下照片后，她凑近到那画面前，鼻尖顶在玻璃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站在她身后的赵宇城看到，问：“有什么特别？” 艾卿又吸了一口气：“老师，能不能把这画带走？” “跟真虎一样大的仿真画，你要带走？”赵宇城回头看了一眼那张巨形画。 “还是采样吧。”艾卿不等别人质疑自己，干脆爬上桌准备把画取下来。 赵宇城轻笑：“让开。” 说着，向身后的人道：“先让修诚看一下，再取些样。” 修诚过来，手指敲了一下玻璃，“这是用真毛发一根一根粘成的画……” 修诚的自言自语马上让艾卿有了一探究竟的兴致，反正来了也是做一些现场记录的工作，不如先帮手将那画给取下来。 两人合力，将画从墙面上移下，却不想，露出画后面的一扇门。 门上无锁，光滑无比。 艾卿轻轻一推，门没有半点动静：“这没有门锁的，是不是一堵墙？” 她伸手在墙面上四处摸了摸，耳朵里听到一声电子锁开锁的“咔擦”声，门向右移了一下，打开了一条缝隙。 余光看到赵宇城的手里拿着一只黑色类似勋章的东西，开锁的工具居然在他的手上，这让艾卿始料未及。 当门大开，大厅内的光照进那里面时，低头看到白墙、立体3d效果的地砖铺就了一幅极为奇异的画面。 地砖拼出的少女出浴图，在虚的水雾烟嶂成为缭绕的帷幔，实的躯体，眉宇间浓浓的青春气息，嘴角淡然恬静的表情，看起来，真真实实，像是真人在眼前一般。 艾卿第一个看到，心里微怔。 赵宇城就站在她的身后，他冷漠的目光盯在那画面上，有一秒钟的呆滞，但很快就跟平常看到了犯罪现场一样，仔细认真没有一丝邪思。 艾卿正看得入神，胳膊让人轻轻的撞了一下。 她抬眼看到赵宇城拿了一双手套和一双鞋套在穿，另外还有一套就放在自己的脚边。 艾卿好学的心思立即被他的赠予的手套和鞋套调动起来。 脚伸进鞋套里，未落地，身形不稳的她向边上斜过去，眼看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胡乱的将手在空中乱扑抓了一气，一阵风刮过，有道身影在她落地之前，接了她一把。 她结结实实的倒了赵宇城的怀里，一只手紧紧的扣在她有腰间，另一只手不明方向的紧紧揪住了某处。 “妈呀，失忆了连鞋套都不会穿了。”她自嘲道。 却见赵宇城大眼看小眼的瞪着他，脸上的表情古怪之极，像是一个缺氧的鱼，这会要让她夺走空气里的最后一口氧气一样的，想张嘴，但已无力。 艾卿顺着他微微寒意的脸往下看，她的脚也大大咧咧的踩在了赵宇城的脚上。 她急心移开，还没心没肺的道：“我不是太重，才45公斤，老师你没事吧。” 赵宇城并不因为她翘起一只脚，而减轻了身上所受的罪。 他依旧保持着某种男人特有的尊严，直勾勾的看了一眼艾卿，又眼神往下再看了一眼。 艾卿再度往下看去，这次，她蓦然的发现，自己的小爪子，不左不右，不好不坏的的揪在一块凸起上。 那里。 男人的。 艾卿吓得立即松开手，挪开时，还不忘记狠狠的瞥了几眼。 那神情，跟以前没有失忆时一模一样。 她就是个妖精。 专门点火的妖精。 赵宇城恨得牙痒，但又享受般的闷哼了一声，直到艾卿像个弹簧一样的窜起。 他才“啊呀”的叫一声。 女人的头顶直接撞在了他的下巴尖。 那叫一个幸福是一种说不出痛。 他半天才直起身子，又好笑又好气的盯着艾卿。 艾卿脸红的把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大言不惭的道：“老师，那个我戴了套的，这个应该不算什么。” 赵宇城扣住她的手，将她压在门边，脸凑近到她的眼前，热气直喷她的脸：“你今天所做的，我会一并讨回。” 艾卿眼都不敢睁的，把脸一缩，极小声的说：“老师有人看着。” 赵宇城这才抬眼，修诚正穿戴好一切，完全无视他们之间发生的所有事情，一脸正气的询味道：“赵宇城，排气时间到，里面应该不会出现中毒或是氧气不足的情况。” 赵宇城马上恢复他一贯的冷静与淡漠，略点头，第一个走了进去。 艾卿苦着小脸，咻的将眼光从修诚的脸上滑过，修诚冲她眨了眨眼。 她立即意识到对方刚才一定是全看见了。 妈妈呀，不敢见人了。 她暗叫着以后怎么相处，而行动上却跟上了赵宇城的步伐。 两人踏进暗门里，一前一后的沿着狭窄幽暗的楼梯走下去，到达地下室时，赵宇城随手打开了墙面上的灯。 看到眼前的一切，把艾卿之前所有的想法那推翻，她愣在原地，屏住呼息，目光向墙面上注视着。 四面墙上，分别挂着三幅巨形油画，一共十二幅。 每一幅画都是一名十七八的女子。 或站或卧姿态不同，容貌不同，但其中的有半数的人，却让艾卿一眼就认出是谁。 在艾卿的正对面三幅车上，分别画的是五年前，被于立志杀死在高档小区浴室夹层的肖桂兰；四年前被吊死分尸的李珊儿；还有一年多前死于荒野的吴高洁。 而当艾卿转过身来时，眼前赫然站着的赵宇城，扶着她微抖的肩头道：“撑不住就上去吧。” 艾卿眼珠瞪得大大的，仰头看向赵宇城，“老师是不是在你的身后的画上，还有我认识的死者？” 赵宇城的手指紧了紧，他眸色略黯的，目光冷然的让在了一边。 在他的身后一共三幅画。 其中一幅，画的是一个女生在高举着双手，头发飘荡散浮着，身上只有比基尼的情趣制服，看着像在水里站立着，而头顶上却悬着一把枪。 而紧挨着这幅画的右边，画中女生穿着暴露，手上正执着一把枪，对应着左边的画，居然是一分为二的两幅画作。 就在这时，当鉴定人员用紫外灯照射向这些画时，表面上呈现出大片大片的，像星星点点的黏着物。 “是血迹吗？”艾卿被那些东西吓了一跳。 那名鉴定人员一回头，艾卿才发现进来的人是明秋豪。 他伸头在画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像极一只灵敏的狗在闻什么极度感兴趣的气味一样。 只是一秒钟后，他才像是嗅到了危险、有毒、有害，且打击到他自尊心的恶心之物，“呀”一声，往后退去。 恶露般的气味直钻明秋豪鼻腔，他刚要说，瞥到艾卿的脸后，立即转向奔到赵宇城的身边，侧头细语：“男人的精液。” 赵宇城眉头微皱，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这实在不是一个能让艾卿听的词。 “什么东西？能让明法医这个表情？” 艾卿凑近上去，刚要闻闻。 赵宇城一把拉住她，将她往怀里一带，艾卿没有站稳跌进他的怀里，脸还不轻不重的被什么湿热的之物擦了一下。 她抬头看到赵宇城灼灼的目光，手摸在那片被偷亲的位置上，有些懊恼的道：“你，你偷亲了我？” 赵宇城眼角微斜，一脸正人君子的模样的说：“是接触了一下，你讨回去吗？” 讨回去？ 这怎么讨。 再亲回来，算打平吗？ 艾卿气结不已。 “画带走。” 赵宇城对后面进来的技术人员道。 就在取下画时，修诚趴在墙面上用手指在抠着什么，抠了一会，他嘀咕了一句：“手太大了。” 第150章 相杀 艾卿自告奋勇的拍了拍手，伸着五根手指冲着修诚晃了晃：“我手小我来。” 说到这句时，赵宇城微挑双眉饶有兴趣的看向她的纤细手指。 他的目光正好与一脸进入工作状态，眼底闪着兴奋之光的艾卿撞在了一起。 尖尖十指，细白而绵软。 刚才竟那样对他。 又狠又准。 还有不知死活的又揪又捏又扯。 他真想把那只手给擒住，用铐子好好的铐在自己的床头上，让她只能被自己所用。 然而，艾卿也突然想到自己的手，刚刚犯下的种种唐突又冒失的错误。 只是，为什么，自己心跳如小兔，咚咚作响，但又有些死不悔改的无所谓呢？ 传说中的，脸皮厚，大抵就是艾卿这样的。 她把脸沉下来，别过脸不去看赵宇城，走到墙边手指摸了一会，冰冷的墙面光滑无比。 跟刚才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上。 她暗骂自己这会了心还在赵宇城身上浪着，立即屏息宁神让自己静下心来。 终于，指尖感觉到墙面的颗粒物有些不同，手指尖触感到觉得有些光滑，不同于那种涂料的软度，感觉还很硬。 小小的绿豆大的地方，让艾卿三下两下抠出了一个蚕豆大小，里面一个黑色的如指甲盖大的小摄像头，被扯了出来。 后面勾连着细细红色信号线。 “摄像头？”她边扯出那东西，边问。 修诚答：“嗯，带遥控装置的。” 艾卿抬头往赵宇城所在位置看：“老师，这东西全装墙里了，要拆墙吗？” “只怕天花板上也有。”赵宇城仰头冲上面看去，觉得头顶上方有什么东西在盯着他们看一样。 他们的一举一动全都在某个人的视线范围之内，无所遁形。 他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上面的，终于明白闻桐归为何让警方抓到了。 不对，他是自投罗网。 甚至，他闻桐归也只是黑阳组织里的一颗棋子。 只是这枚被视为死棋的棋子，这一次想做一回主子。 他要夺回主动权。 闻桐归想活着跟常氏一族斗下去，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将自己送进牢里，以此为自己的妹妹报仇。 他真正想要毁灭的忆不再是常君那伙强奸他妹妹的犯人。 他是想借警方之力，打掉那一伙庇护常君长达十年之久的保护伞。 那些由金钱权利织成的网状物，此时正在为内部权力的更迭而斗争着。 摄像头连接着另一边，已经开始弥漫起战争的气味。 常氏家族正在召开股东大会，大会正在讨论是关于让常青琳进入到董事会的决议。 一切看起进行正常，但就在投票时产生了平票，只余下两个人没有投。 一个是常青琳。 另一个则是，常氏的最高权利者——常一虎。 常青琳正笑着将自己的平板电脑送往那个一脸红光满面，白发丛生的老者面前。 她轻轻推开常一虎放在桌面上的一包只抽了一根的烟盒，让秘书放上了一杯茶热，以示孝顺。 而同时，涂着黑色指甲油的手指敲了敲屏幕，没有说话，只用眼角冲她的父亲看了一眼。 常一虎正在为阻止常青琳进入董事会，准备投下决定性的一票，她的举动让他很意外。 余光不由自主的跟着青琳的手指方向看去。 屏幕上所显示的正是艾卿和赵宇城在相城南郊的农家乐地下室里搜查的画面。 随着地下室的门打开，十二幅画被找到，还有安在画后的视频头一个个的从墙面里撬出来，常一虎的嘴角带着三条如深沟鱼尾纹好似又深了几分。 面无表情的他脑子里过电般的闪过那些女人们的奶白色的肌肤，还有青春鲜美的味道。 雄性特有的私占欲念像一道击裂开荒原地壳的惊雷，将他全身上下隐藏得极好的如兽野性激发了出来。 当他最无耻的荒淫密室给暴光了，即使那个揭开他真面目的是自己的女儿，他也能做到脸不变色心不跳。 他倒扣平板，将自己手边的那杯用上万块一两的大红袍茶叶，泡出的热气腾腾的茶水倾数倒在了平板上。 “啊……”惊叫声从在座的人群之中发出，伴着四溅的水花引得众人都跳了起来。 青琳铁青着脸，退后一步，又人秘书手上接过另一只平板，脸上阴笑的将屏幕对准了自己的父亲。 一团红色的火，包围着一个人的身体，起初挣扎，最后扑到在地上，被越烧越大的火给吞灭。 视频只有短短三秒，从着火，到变成火堆中的助燃物。 常君死亡时的三秒影像，像是一把尖刀没有任何过渡和缓冲的扎进了老头子的眼底，心脏上。 他平静无波的脸上泛起一丝惊惧，猛然抬眼看向常青琳。 手捧着视频一言不发的青琳拿起一张白色的纸巾轻轻擦了一下衣服上的沾着的水，双目狠狠的直勾盯着他，眼里闪出一抹狠厉。 秘书道：“董事长，到你了。” 常一虎，犹豫的看一眼常青琳，用力的憋气着，手指不住的发抖要靠握住椅子的扶手才能不被人看出来。 “董事长，只差你这一票了。” 秘书又道。 常一虎一手盖在视频上，一手拿起自己早早写好的票，青琳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父亲，呼吸一下重过一下，好像那张拿票的手，此时已经扼紧了她的喉咙。 只要他愿意，她分分秒秒就会死在这个气氛沉闷的会议室内。 为了这一天，常青琳隐忍了十几年，不对，应该是二十几年，从出生认知到自己的身份起，她就一直在为自己挣一个明天而努力着。 常一虎冲着青琳重重的哼了一句：“你以为你是谁？吃我的、用我的、我生得你出，就吃得你下。” 常一虎勃然大怒的撕下了平日里说一不二，不可挑战的威仪，此时，就像一个农家里的地主，在对自己家的女儿不孝发飙一样。 说的全是些没有建设性话。 常青琳不甘心的道：“你倒是吃呀，吃我，你就是自取灭亡。” “你！”常一虎直指着常青琳，秘书见状不好，立即对所有参加会议人员使了个眼色。 所有人都像是逃避风险四散而的羊群，门开的一瞬间，大家涌出门口，秘书压后跟了出去，随手将门带上。 青琳冷笑：“闻桐归已在警察手里，傅军也成功逃出，现在你要是还想把我拒于常氏权利之外，我们就都别想过好日子。” “好，好，要得，要得。”常一虎狠狠的将平板往地上一砸，将自己的那一票撕成粉碎，扔在了地上。 “在我没有安全前，我不会把位子交给你，常青琳，你是我生的，我知道你从来就不会舍弃现在的生活，别说狠话，你对你自己再狠，也只是为了钱。” 常一虎扬长而去，没有让她进董事会，他永远不会让女人得到权利。 搜查农家乐的事情还没有结束。 艾卿站在地下室里把画作看了一遍，兀自念叨着，“这什么是十二幅画？为什么有些只有身子，没有脸？为什么有脸，全死了？” “因为，画这些画的人，他在寻找某种失去的记忆。” 艾卿一怔。 赵宇城：“每一个死去的，就是代表，他对这个记忆的确认，或是否认。” “可是为什么都是死亡之时的记忆？这个画画的真是个变态。” 艾卿站在原地，看着那一面面被取下画后的墙面，空空荡荡下也觉得，这间几百平米的地下室，一下子像失去了记忆一样，变得没有内容。 当工作人员将工具和有价值的证物往外搬离时，她发现了一只黄牛皮袋子。 摊开来看，里面插着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刻刀，刀柄上有着特有的标记，精美绝仑。 不多不少，一共十二把。 艾卿看着那十二把刀上的图腾，突然的觉得脑子里有些画面在闪烁。 刀？ 十二把。 曾经某个瞬间，她也看到过刀。 只是那刀，在记忆里与火相伴着。 浓烟翻滚着，红色的火焰冲涌着，像是海水一样的一浪一浪的往她的脑海里涌。 渐渐的，艾卿的后脑开始隐隐发痛，她按着头往地下蹲下去。 过了一会才觉得有些好转，刚想站起时，听到赵宇城喊道：“这刀留下。” “为什么？”修诚正要收走。 “我要拿这刀去找一个人。” “谁？” “青鹏。” 青鹏？ 艾卿的头又是一重，像是钻子带着火光枯在了自己有脑神经上，痛绵绵不断的袭来。 她摇了摇身子，强撑道：“刀，我也印象。” “你记得？”赵宇城惊喜道。 “神龙刀具，在相城博物馆……”艾卿再要往下说时，已经晕了过去。 她用力的想起过去，同时，也让自己的心力无法阻挡这种消耗脑力的冲击，身体马上潜意识里的抵抗起来。 赵宇城快速的将牛皮袋拿在手里，打横抱起软棉的艾卿，抢先往门口走去。 “赵宇城，你带她去哪？”修诚问了又觉得自己多问了，当然是去医院。 不成想，赵宇城却把艾卿放入车内后，只简单的说一句：“两小时后，我要提审青鹏，你安排。” 说完便驾车而去。 修诚看着车尾灯，身后几个警察在往车里搬物证，全是一些画，装了满满当当的。 其中一个警察说：“不是说，吴健可能在这里吗？怎么找不到人？” “赵宇城抱着小时跑了，这算什么？” 修诚只得打了个圆场：“一切为了工作。” …… 车子开出农家乐后，赵宇城一直一言不发的看着前方。 而艾卿也悠悠的醒转过来。 她四周看了看后，思考着看到那些刀的一幕。 脑海里有些模糊的念头，正在混乱的冲撞着、组织着、融合着—— 第151章 你少说我老师 死亡油画、十二把锻造精致的刀…… 这些收藏还是炫耀，是记录还是寻找。 那个人对刀很痴迷。 …… 青鹏……这个名字失忆后就再没有出现的名字，没有一丝防备与预兆的一下子窜入了脑子里。 跟十二把刀有所关联的人，她第一个想到了这个名字。 艾卿坐进审讯室里时，已是下午4：00. 她看到青鹏的一瞬间，头脑里像是烧红的油锅里溅入了水，暴炒声哔哩吧啦的作响，但表面上还得维持着平静。 青鹏看到艾卿的一瞬间，本有些呆滞的目光，多了一丝温柔。 他记得，以前每个月能见，但是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个一直叫自己三哥的女人，好像消失一样，没有再见过。 这一晃，细细算来居然有七八个月之久。 而今日再见时，她看自己的眼神除了陌生，还是陌生。 变了，他心底叹道。 “青鹏，这刀认得吗？”赵宇城没有说废话，大拇指在牛皮刀袋的暗扣上一掰，展开褐黄色的牛皮袋沿，里面露出没入插口的三十公分长的一指宽的刀。 青鹏目光如鹰的掠过那些有三分之一露在外面的刀柄，只是匆匆一眼，心底便默念出那些刀的名字。 双面卡凿刀、平凿刀、平刀、半尖刀、铲刀、勾型刀、三角刀、天平钻、钻针、尖刀、剉刀，圆刀，这十二种刀的叫法已在他的心底烂熟于胸。 只是，那么让青鹏关迷的东西，他的目光却看再也不看那东西一眼，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艾卿。 赵宇城淡然的从里面抽出其中一把轻轻的道：“青鹏，我一直对于你去博物馆偷取神龙刀具不理解。但今天，我们找到这套比神龙刀具更有收藏价值的金石雕刀时，我突然明白一些事。” 青鹏冷笑一声：“寻常东西。” 赵宇城从刀袋中嗖的抽出其中一柄。 细长的刀身，黝黑的刀柄，而刀刃上却寒光闪闪，印出赵宇城的脸。 他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刀身，“嗡”一声金属与空气摩擦发出的啸叫声不绝于耳。 赵宇城眼神也如这刀锋一样的锐利，声音微冷的说：“如果没有平面花纹刃、面焊接花纹刃、面碎段复体暗光花纹刃在这些刀具的上面，当然是寻常同东西，但有了这些，足能证明拥有这刀具的人，不是平常人。这里每一把刀，拿出来，就能换到相城中心街区的一套一百平的房子。” 艾卿听了大为吃惊，这么贵重的东西？ 她孩子心性一起，便伸手想摸摸这一刀能换一套房的文物，不想手指还未触到边边角角的，让赵宇城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指，捏在了手里。 “别碰。”他声音凉凉的说。 她悻悻的说：“看看。” 想抽回手时，却发现对方握得死死，像是要跟她连体共生一样。 艾卿窘迫的扯了一扯，他又重重将她的手压低，拉下桌面，按在他的大腿上。 从明面上看，看不出什么。 但是，他的左手握着她的右手正又捏又揉。 男人将她的手当成手枪一样的把玩着，抚弄着。 艾卿又挣了一会，不成想，他握力惊人，根本就是被迫他的手里成了囚禁之物。 他敢这样，她也不客气。 手指撩拨着大腿附近的丘，狠狠来了一下。 赵宇城眼神暧昧的道：“别乱摸。” 艾卿哼了一声：“小气。” 赵宇城温言道：“公家的证物不能徇私。” 艾卿侧目看向他那里，私物正张狂的往她的手里。 不敢再看下去，艾卿长吸一口气，知道再跟他对抗下去，悲剧即将上演，于是只能任他握着。 她挺直了腰，一脸公事公办的道：“青鹏，你不是为闻桐归办事，是在为另外的人办事对不对？你烧毁了刀具，或者说是因为想毁掉物证，所以你才被你的主子给弃了。” 赵宇城松开握着艾卿的手，眼角带着满意的看向艾卿。 她真的聪明，没有点破就知道他来找青鹏的用意。 他们就是来找刀具的主人。 因为那栋房产挂在常氏的常君名下。 青鹏看到艾卿质问自己，心里很不是滋味，清咳了一声。 艾卿快速的将右手不动声色的放回桌子上，却像是不认识他一样，瞪了他一眼，如同对待无数个她曾面对过的犯人一样，将卷宗打开，然后执着笔，用冰冷的文字记录下他们准备开始的审讯的一切。 赵宇城：“你经过了这么久，一直保持沉默，但今天，我想你不能不开口。”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青鹏故意拿眼看向艾卿。 “你给常家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你还没有什么好说的？”艾卿嘀咕。 “我做什么了？”青鹏一下子捶在了身前的铁板子上，当的一声板子发出刺耳的响声。 艾卿一拍笔，盯着他，冷声开口，“源城，许灵儿、左小云和李珊儿，甚至包括肖桂兰，是不是你提供给常氏的？是不是你从中引见了？要不然，为什么全是来源城的女生遇害了。” “不是！”青鹏的脸色铁青，他摇头，“我什么也没有做。” “那刀呢？你把之前的神龙刀具烧毁，因为那是张消用来杀人的工具，现在这套刀具，明明就是那套刀具的另一版，你说，这刀具的主人是谁？” 青鹏瞪着艾卿：“你不时艾卿，她不会这么说话的。” 除了赵宇城，其他监审的人脸色凝重，互相看了眼。 赵宇城挑明道：“时艾卿，失忆了，被注射进了一种是dn的药品，这种药品，会让人脑部神经受损。” 青鹏愣了愣，喃喃的道：“不会，他们答应不会伤你的，答应过我的。” “谁？谁答应过你？”艾卿追问。 “不能说，我不能说。” 青鹏双手掩面，突然没有丝毫的征兆呜呜的哭起来。 艾卿愣了愣。 对于青鹏，她的印象浅，浅到只是将对方跟案子联系起来。 可以说，他只是一众嫌疑人堆里她偶尔会想起的一个。 如果不是对于某些碎片式的记忆，她极力的想挖掘出来。她真的是对眼前这个汉子没有太多的关注。 “青鹏，你不想你的孩子，也遭受艾卿这样的罪，你把幕后之人说出来。要不然，等你出去后，你站在你的孩子面前，他都不会认你。他会让人洗脑，会被人带上岐路。” “我凭什么相信你！”青鹏暴躁的道。 “于立志的孩子被闻桐归收养了，你觉得那孩子长大后，将来是成为普通人，结婚生子？还是成为你或是闻桐归，成为黑阳组织里的一个死士，一个杀手，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赵宇城的话掷地有声，语速并不快，却像远山之鼓，一声一声的敲打在青鹏的心门上。 他突然觉得得自己身上发冷，全身虚汗直冒，双眼慢慢抬起看向一直认不出自己的艾卿。 赵宇城将手机点了两下，然后送到青鹏的眼底，手机上的图片进入到他眼底的一瞬，眸仁微敛出一丝光，男人凶悍的光变得蒙上了一层柔色，一种身为人父的神色溢于言表。 “人之初性本善，但也要看谁在养。”赵宇城语重心长的道。 青鹏咬了咬牙凝视着赵宇城：“艾卿在你家住着，你把她养成什么样了？你把她带进了警界，可是你怎么让她受伤，让她失忆，让她忘本了？” “青鹏，你少说我老师，我现在全手全脚，身上哪个部分都是原装，结实得很……”艾卿抢白道，“至于你说的我脑子……那是暂时的，我总有一天记起那些忘记的事，不用你为我担心。” 这话，令他有些恼羞成怒，为自己的情难自抑感觉到受挫。 青鹏道：“好，我告诉你，那些女生借钱不还，自己出卖自己，以为用身体能得到一切自己想要的，她们没什么好同情的。” “买主是谁？”赵宇城直切主题。 “我只负责提供相片。”青鹏。 “昭雪和艾卿为什么没有在内？”赵宇城不信。 “她们……她们从小就是孤儿，我也是，我当然不会让那遭老头子，占她们的便宜。”青鹏有些气恼的吼。 “……” 赵宇城与艾卿相互看了一眼。 答案已呼之欲出。 老头子，不可能是闻桐归。 那指向的就是常一虎。 …… 审讯结束。 物证全都汇集起来。 但要把物证上所反应的信息锁定在某个特定的人身上，却需要等上几天。 晚上回去。 艾卿门口的鞋柜外放的一双男式拖鞋，已经不见了。 往里看了看，金盾正从浴室里出来。 “嗨。”艾卿打了声招呼，低下身子，拿出自己的拖鞋，将脚胡乱的往里蹭了蹭。 他轻轻的回了一声：“嗨!” 金盾头发上还有滴着水，白色的巾搭在肩头上，脸上荡漾起一层红晕。 这是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她第一次看到他出浴的样子。 他有些羞涩。 艾卿则觉得怪怪的，脚在地面上走得能起飞，她不想看到这样子的金盾，她害怕。 因为，在局里的一整天，她已在拼命回忆自己跟赵宇城过去的点点滴滴。 并且，每一个跟她提到过赵宇城的人，都会有意无意的透露，她爱过那个优秀的男人。 但她为何偏偏一点点印象也没有。 这种郁闷的心结由之前的小小的震动，到现在的深藏于内心的暗流汹涌让她极度的压抑。 在跟金盾匆匆打了招呼后，艾卿独自一人进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倒头便睡下了。 深夜，睡得正沉的艾卿，在半梦半醒间转了个身。 迷迷糊糊的手搭在了一片厚实的地方 第152章 只爱一人 迷迷糊糊的手搭在了一片厚实的地方，手指轻轻抠了一下，还顺带着抓了一把。 感觉到指腹下的并不是软软的棉被，而是带着温热的身体。 边上躺了一个人，而且…… 她全身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瞬间睁开了眼。 自从失忆后，艾卿的室内的一直会亮着一盏夜灯。 在她侧身的一刻，房间里微微的光，映在男人俊朗的面孔上，放大n倍且只隔一根手指的距离，让她有些失焦。 肩头的伤疤，黑密的发，平稳的呼吸，起伏的胸膛，这一切又陌生又熟悉。 尽管她从不记得他没有穿衣的样子，但还是一眼认得出他是赵宇城。 脸上滚烫无比，手摸了摸耳朵，都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喷血的场景给激得心脏病发。 怎么能这样完美。 他就这样侧卧在自己的床上。 是做梦。 对，梦。 梦里的一切是假的。 梦是随心所欲的。 她潜意识里不断的告诉自己。 “你？”她静静的看着他，太久没有出现这样的梦，忽然间在自己床上与他相见，艾卿微微有些紧张，也有些恍惚，她尽量不留痕迹的把身体向后挪了一分，不想对方手却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男人故作镇定的稳了好一会神儿，伸出一只手臂，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脸，才语气平静的出声：“你回来了？” 艾卿愣了愣，梦里的他居然这么的主动，还，还摸了她的脸，而且声音真好听，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刚刚睡醒一样。 见艾卿没有反应，他手指灵活的解了一粒钮，甚至不等艾卿反应过来，就像老夫老妻不需要太多的前戏的直接吻了吻她的额头。 然后，只是快速的褪了她的衣，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我是不是忘记了你？”艾卿问了一句。 男人的体温滚烫炙热，让艾卿一个劲的躲闪。 “我……我要结婚了。”她扔出最后一句话。 “早就结了，你想什么呢？”男人话让她心底莫名有些发慌。 没有，她没有结婚。 为什么他这样说？ 这是穿越到几年后？ 还是，根本上自己就在潜意识里爱上了赵宇城。 他用力的在爱她。 她拧了一下眉毛，怎么在这个时间里，她还很高兴。 应该拒绝他的，但梦里的她，如此的真诚与直接。 反正是梦，豁出去了，于是，她带着浓浓的甜蜜用力的咬了一口，对方没有躲没有让，反而虚幻了一下，动作骤然加重的撕掉了她最后的。 “住手！”艾卿尖利了叫了一声，翻身落在了地上。 “咚”巨大的一声摔落声，惊醒了隔壁的金盾。 “你怎么了？”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艾卿揉着屁股，不敢说话，神情懊悔的看了一眼震动的门板：“没事，没事。” “让我进来陪你吧。”金盾提议。 “不了。”艾卿摇头。 “我就看看你好不好？”金盾不死心的道。 “我好着呢，白天太累了。”艾卿道。 “明天去把结婚证领了吧。这次我的任务提前结束了，我请了两天假，我好好陪陪你去散散心。”金盾。 艾卿心底有些乱，明天，她还没有搞清楚自己的心。 明天就要跟金盾去领证了吗？ 辗转一夜未眠，艾卿越想越烦躁，最后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五点了。 明知不应该，可还是管不住自己的手，给他发了条短信： 【你认识我吗？】 她盯着手机屏，激动又烦燥，不知道是要等着对方的回复，还是立即关机，不再任由自己这样胡作非为下去。 她又怕，又担心，从没有如此犹豫跟痛恨自己刚刚所做的一切。 但是。 开弓再无回头箭。 【……】 赵宇城正在地下室里看卷宗，地上、桌上、白板上铺满了他要收集的各种资料。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飘出一个的提示音，这个声音与众不同，是专为某人设置的，独此一份。 那是一个停止了八个月没有给自己回复过任何消息的号码，所发出的短消息。 他几乎是立即将手伸进兜里，把手机拿在了手里。 看一眼微信昵称——卿本善良。 滑动一下大拇指，跳出了刚才那句话。 【你在哪里？我们见面吧。】 艾卿的眼前跳出一句。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明明来自“客观不可以”的网友回复了自己刚刚发出的消息。 她握着手机，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但对于过去的种种，她又极度想搞清楚。 手指快速的移动着，打出一行字发出去。 【见面？我们认识吗？我是说在现实之中】 【时艾卿】 对方打下了三个字。 但想了想，又删除，改为了【赵宇城】 赵宇城？ 艾卿看到这三个字时一愣，手掀开被子，坐起身，勾下头，盯着那三个字足足看了十秒。 她快速的用手机按下了微信通话，对着下端，喉咙里声音怯怯的说了一句：“老师，是你吗?” 那边很快语音回复：“是。” 艾卿的手机从手心里滑落在被子上，她站到了窗户前，伸手将窗帘打开，东方一线鱼肚白浅浅显露。 约三分钟后，赵宇城还没有看到手机再收到新的回复。 他将手中的资料放下，快速的走出地下室，来到大门前。 正当他披上风衣，换好鞋子，手伸向门锁时，姑妈卧室的门打开来。 “你还是要去？”姑妈道。 “是。”他的手停了停，又落了下去继续扣上风衣上的扣子。 “昨天金盾跟我说，他今天要跟艾卿去领证了。”姑妈。 “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赵宇城皱紧眉头。 姑妈走到赵宇城的跟前：“宇城，你是爱上她了，就娶她，养着她，让她给你生孩子。不是这样一起耽误着她。你懂吗？” 赵宇城猛一抬眼，他从来没有想过姑妈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此之前，姑妈一直嫌弃艾卿是个孤儿，没有背景。 他拉开门，一股冷风直扑进来，让人身全发颤。 姑妈追到门口，看着已经准备上车的赵宇城，提醒道：“你要没有那打算，你就让她维持现状，让她永远的不记得你，过她平淡安稳的一生，不要去招惹她。” 赵宇城咬合肌动了动，手一拧车钥匙，车子呜的一声开了出去，消失在渐有微光的晨曦里。 凌晨天色很暗，天空中没有月亮和星星。 艾卿看着远处渐渐驶来的一台黑色小车，车头大灯闪烁着开进了小区。 这个时间回来的，不是打麻将晚归的，就是在外面鬼混的。 总之不会是做好事的。 艾卿嘲笑的低语一句：“大冷天的，被老婆赶出来了。” 那车进入小区的停车位后，倒车，熄火，开合车门，走出来一个高大而英挺的男人。 他抬眸看向艾卿的窗户位置，像是曾经无数次站在那个位置上眺望过一样。 一盏路灯，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艾卿伸长脖子看到他掏出一手机。 “下来。”他简单的道。 “老师。” “下来，我有话跟你说。”赵宇城有些不耐烦的催促道。 “我……”艾卿转身穿上了拖鞋。 “我就是客观不可以。”赵宇城抛出最后一句，双目灼灼的盯着窗户在看。 电光火石。 记忆慢慢的累积，堆积成一片一片的画面，当上锁的画面，被一把藏放已久钥匙打开时，那些像诗像歌，又像海浪的情感排山倒海般的冲涌进了她的脑海里。 时光仿佛会倒流一样的，将被化学药口浸毒、模糊、打乱的片段一点点的拼凑出一个个残缺的小电影。 风干的樱花书签、“客观不可以”的网名、用一尾红色的动漫狐狸作屏保的手机……这些曾经的烙进灵魂里的图腾，化火重生的呼啸着冲破了封印，在眼前炸裂又重新汇集。 渺渺迷雾里的断章，像两只无形之手，轰然撕开了生茧缠缚着的记忆帷帐，以雷霆万钧之势唤醒了沉睡梦中的女人。 艾卿几乎是跌跌撞撞的走下了楼梯。 而他站在车旁，手里夹着一个本子，听到脚步声，抬头看着她。 足足有五秒钟，被灯光勾勒出身形轮廓，和映亮脸庞像一片骄阳直接映入了她的眼底，交织出他们初见时的那一片画面。 天空突然没有任何征兆的击出一片早春的惊雷，吓醒了看呆的艾卿。 不是梦呀。 梦应该醒了。 她像一枚发射的炮弹一样，带着狠劲撞进了他的怀里。 就这么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任漫天飞雨劈头盖脸的砸下来。 两人之间像是烈火燃烧着彼此。 她恨，怎么他现在才来。 他笑，她终于记起了他。 这一幕这样安静。可艾卿远远看着他眉宇间沾染的微光，眼眶莫名就有些发酸。 “你，你，你……”艾卿你了半天，嘴里说不出一个字。 “跟我走。”赵宇城直接搂住她的腰，把他往车里塞。 “不行。”艾卿犹豫着。 “没有什么不行。”赵宇城手上一紧，加重了力道。 艾卿手撑在车门口，目光恰好看到楼道口冲出的身影，她推了推赵宇城的肩头，急道：“我真不能走。” 金盾比她的话更快，不等她说完，突然一脚踢在了赵宇城的腰间。 “你做什么？”艾卿没有见过金盾跟谁动过手。 他一指赵宇城：“来抢亲?” “她不是谁的老婆，没有什么抢不抢的。”赵宇城霸气的道。 “我花几个月，才让她答应嫁给我，你一来就想来硬的。”金盾。 赵宇城没有丝毫退让，如旷野里两只为了争夺异性的雄兽，他也会咆哮，更会抵近对方发出宣示主权般的低吼：“我跟她之间，从来就没有你，过去是，现在时，将来也是。” 金盾气红了眼，拳头紧紧的捏着，挥舞在两人之间，像是被抢走就要入口美食的雄性，疾呼道：“你问她，她记得你是谁？你不过一个教过几天刑侦课的教授，你别在这里横。” 第153章 原来是你 赵宇城神情冷峻，垂下眼帘，思索片刻，重新将艾卿搂在自己的怀里，看了一眼金盾，语气坚定的道：“她记得我，还是不记得我，每一次相遇，她都会爱上我。” 神回复。 简直把金盾的后路都给封杀掉了。 两个男人之前不过一米之遥，但金盾却觉得在赵宇城手中的艾卿已被他带去天涯海角般的感觉。 眼看就要失去对艾卿的掌控这让她极为的抓狂，表情阴晴不定，眼底的光忽明忽暗的交替闪着忿然的怨恨。 “他说的是真的吗？”他转身瞪着艾卿追问道。 艾卿嘴微微半张，颤抖了好一会，她不能平复她内心里掀起的狂澜，自己的脑子里如临天崩地裂一样的，又痛又乱。 再加上之前的种种像海啸从海底推起了海浪，从里到外，由下到上，无一不在摧毁着她与金盾建立得并不牢固的感情基础。 艾卿清澈如水的眸光，荡漾起一层层的水波，闪动的泪光已冲出了眼眶，直到泪珠划过脸颊时，她才问出心底一句久藏的话：“你为什么要骗我？” 金盾拧眉，单手用力的拍在车顶上，涨红的脸抽动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才能有胜算。 “我爱你，因为我爱你。” 艾卿眨了眨眼，眼睛看向别处，过了一会才压住内心的火，只问：“我可以走了吗？” 金盾身子僵成化石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艾卿擦干净眼泪，转身之时。 他猛然扑到艾卿的面前问道：“你就一走了之，那我呢？我们的婚礼了呢？我爸妈那边怎么办？” 赵宇城顺势将艾卿塞进了车里，见金盾一直保持着呆呆的姿式，他开腔道： “第一，她在这里寄居八个月零四天，你从没有认真了解过她。她喜欢吃什么菜，穿什么样的衣服。她晚上爱踢被子，会晚上睡在床上，早上可能在地上。” “第二，她对过去一片空白，但是某个节点，某件事情，并没有彻底的忘记，只是封存。你骗她你是她的男朋友，先入为主的阻止她爱上别人，给她压力，只是因为你自私。你对她有足够的感情，但你没有足够的宽容。” “第三，她从没有放弃追查过去，她想知道关于她自己的一切，而我是那个唯一跟她同生共死的男人。相比你提出那些问题，这一些你从没有为她想过或做的事，足以抵消你的心有不甘还有家庭压力。” 雨越下越大，赵宇城将金盾阻挡的手硬生生的挥开，钻进车里，像一直风一样开车离开。 金盾站在雨里，只觉得全身冷得发僵，看着车尾灯消失的地方，呆滞的看着，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赵宇城，他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怎么一点也不知道？ 为什么他能让艾卿记起他，他用了什么方法，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艾卿居然能一点点的记起他。 他哪错了？ …… 回到家里的赵宇城，像拎着一件大衣一样的，将她从车里拉出来。 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他立即将自己的外套解下，披在她的头顶上。 他则一手拉着艾卿，一手拿着钥匙，生怕一松手，这只在外面流浪的小狐狸就被人拐跑了。 艾卿也任他拖着，只是有些别扭的跟在他的身后。 在大门打开的一瞬间，一道久违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原本发冷的身体，忽然间有了一丝暖意。 他熟练的将她拉进卧室，打开衣柜，从里面取了一件浴袍，然后推着她的肩头往浴室的方向走。 “去洗洗。”他道。 “我……我有些事还是不记得的。”艾卿老实的说。 赵宇城挑了一下眉毛：“记得洗澡吗？” “记得……” 脑子里立即想起，有一次被他剥成小白猪，用冷水冲淋成一只可怜的滴水的宠物。 不等他再说任何话。 艾卿知趣的钻入了浴室内。 等到她出来。 赵宇城正拿起手机，写写划划什么。 她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低下头，看着手机，手指动了几下。 然后放下手机抬头，继续看着她。 “是不是金盾找你的麻烦？” 他露出迷之神色，淡淡的道：“过来。” 艾卿走过去，他将早已准备好的电吹风插上，手指挑起到肩头的湿发，嗡嗡的热风吹着她。 他在为她吹头发。 很难想像，要是让天上的雷公电母知道了，会不会以为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赵宇城只谈公事时才会带有一些人间气息，平时，跟个少爷一样的，什么事都不愿意做的。 今天晚上，一定是开车时，让雷给劈了一下，把曾经短板的地方给歪打正着的修理好了。 他做得很用心，虽然手法并不纯熟，可是手指轻轻摸过艾卿的耳朵时，会捏着她的软耳，俯下身子贴耳轻声说：“在外面浪了这么久，终于回来了。” “你当我是宠物？”艾卿不是味的歪头看向赵宇城。 “不，当老婆。”赵宇城淡定的回了一句。 明明很简单的四个字，却像是一股无声的暗流，瞬间冲进她的心里。 艾卿静默片刻，转身，靠进了他的怀里。 曾经咫尺天涯。 如今唾手可得。 …… 这天的早上，赵宇城没有睡，直接去了警局。 一进贾局长的办公室里，看到金盾正直眉瞪眼的坐在沙发上，而抬眼与赵宇城的视线接触时，立即表现出一脸追债的严肃表情看向他。 他欠他什么？ 金盾自己的心底乱乱的。 他要讨什么？ 只怕是要不回来了。 “有什么事？”贾长问站在办公桌前，一派神采飞扬的赵宇城。 “一周后，我准备给局里就樱花学园水塔凶伤案报简报。”他简单的道。 贾局长点了点头一示同意。 赵宇城说完后，见金盾还在，也不客气的说一句：“另外，时艾卿要请假三天。” 贾局长眸光意味深长的看向一边的金盾。 刚才那小子一直脸如哭丧的送材料进来。 但在听到赵宇城提起时艾卿时，马上脸露凶色。 室内的气氛顿时冷如冰窖。 就在此时，修诚走了进来，一看赵宇城手上拿着请假条，好心的问了一句：“宇城，你不舒服？” 赵宇城淡定道：“不是我。” “不是你？”修诚接过条子瞟了上面的请假人名。 呵呵一笑：“她不舒服？那得找金盾，是不是晚上办事办得太狠了。” 赵宇城和金盾两人同时用眼神，将那个说话不看时间地点，能一个字就引发一场血案的多嘴八卦的修诚，狠狠的杀了一次。 两个人周身杀气隐出，就连坐在对面的贾局长也觉得房间里暖气今天有些低。 他向三个人各看了一眼，端起手边的一杯浓茶喝了一口，总算暖了点，这才连连摆手道：“唉，不说这个，不说这个。” “这有什么，反正下个月要结婚。”修诚不知死活的从兜里拿出红包，往金盾的怀里一拍，“拿好，红包。” 金盾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眼里除了无奈，便是有苦说不出的憎恨。 赵宇城眸光微敛，将手中的请假条放在贾局长的桌面上，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转身准备走。 贾局长一看上面的日期叫住已走出门口的赵宇城：“不是说三天假吗？” “我改主意了。”赵宇城道。 “那请假事由？” “婚假。” …… 婚假？！ 艾卿在电话里听到金盾气急败坏的质问一时间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望着地面，脑海里浮现的却是他昨天给自己吹完头发的样子。 她伸手插入自己的长发里，突然突然，好想他。 想着昨天，他给自己边吹头发，边跟自已唠叨起以前的一些事。 心底痒痒的。 赵宇城走出局里，一路上几个同事都抱着卷宗匆匆往里赶，看到赵宇城一脸春风的开车准备走，有好事者道：“知道吗？金盾失败了。” “被人给劫了色？” “什么呀，这明明是完璧归赵。” “就是，时艾卿那小家伙，一直就是赵宇城的。” “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金盾也是，插足也不挑挑对手。” “记住，别跟一个搞刑侦的专家抢女人，他有九百九十九种方式，将你弄得里面外不是人。” 赵宇城看向车窗外低语的好事者，轻轻按了一下喇叭。 那几人立即像是被神招唤一样的，一个接一个的忽然消失。 回到楼下，阳台的灯没有关。 在寒光里，有那么一抹亮，总会让人觉得温暖。 想着她必然是双手抱着手机，一脸呆萌样的拼命回忆过去的点点滴滴，不由得微微一笑。 来日方长，艾卿，不着急，你已在我两米的视线范围内。 他将手搭在车上，抬头看着天，突然觉得自己今天真的干得漂亮。 下车，打开车门，他正要锁车之际，看到一双红色的狐狸头棉拖正踢踢踏踏的一点点蹭过来。 抬起身子看一她用怯生生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一切还在适应之中。 赵宇城静静地看着她半响。将一双脚踩入棉拖里，歪头看了一眼艾卿脚上的鞋子，轻声道：“我给你买的鞋子，合脚吧。” 艾卿手里的手机往车里一扔，一把就将他的脖子环住，整个身体挂在他的身上，脸用力的在他的胸前蹭擦着。 “怎么了？” 艾卿的脸紧贴在他的胸口，眼泪无法抑制地涌了出来。 赵宇城被动的回抱着她，伸手托到她的大腿处，用力往上一送，她整个被抱起来。 艾卿身子一下子腾空，吓了一跳，想要推他，却根本推不开。 他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住，带着某种诱人沉沦的蛊惑，就是这个味道，她熟悉的气味。 艾卿心里更难受了：“老师坏！” “嗯，我坏。”他轻声哄道。 “最坏！” 话音刚落，他的呼吸骤然逼近，“坏给你看”四个字说出后，他低头吻了下来。 第154 初见巫山 过了许久，他的脸才移开。 四目凝视，他的眼神清亮，她却是泪眼朦胧。 “在这么对你含情脉脉，我就要先跟你去巫山看相思云化作粉红雨。” 艾卿眸子亮晶晶的盯着他，打趣道：“巫山，是哪个省？” 赵宇城一时被艾卿问得不知道要怎么答。 巫山一直没有一个极为准确的说法。 而且，他的意思，可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笑道：“巫山不是名词，是动词，同学，你理解错误。走回家给你解释去。” “我不，我们一起等天亮。”艾卿不依。 “嗯？”赵宇城。 “我怕你悔婚。”艾卿小脸通红，但话却直白的足以让眼前的冰山教授化成水。 赵宇城轻笑一声，将她死命的往怀里拉拢过来，这一次，没了谦谦君子之风。 全身暴裂的般的情感，冲撞着他的心。 这直接导致，艾卿被他按进了车里…… “这不行！”她坚定的拒绝。 “我行就行。” “小狐狸，巫山好看吗?”低沉的嗓音竟透着温软。 “我，我只看到了云，还有雨。”她。 他觉得这一刻，他才真正的拥有了全世界。 这个把他世界填满的女生，是他生命长河里的里程碑，是他愿意紧紧抓住不放的小狐狸。 第二天，两人还在车里相拥而眠时，车窗外不知何时被什么东西拍响了一声。 艾卿睁开一只眼，在男人的怀里拱了拱，然后又大模大样的把手挽在了他的脖子上。 “咚咚……”又是两声，发出重击的位置相同。 男人眼未睁，但腾空了左手，右手还环着女生的腰，不想让她滑下来。 就在他的手指刚刚触到车窗按键时，女人轻轻的哼了一声：“我没有穿衣服。” 男人的手指换了一个方向，一阵窸窸窣窣后，一件男式风衣将她裹成了一个小宠物一样，只露出一个头来。 他再把车窗放下时，艾卿正感恩男人的体贴，在紧了紧环在他脖子上的手指，极为大方的在他脸上啵了一口，然后睁开眼道：“早！” “早！” 回答自己的是宠溺的男人声音，但把艾卿从好梦里惊醒的却是震耳欲聋的拍窗声。 原来，就在两人亲亲昵昵的互道早安时，一个老妇怒不可遏的眼睛直接射进来。 像冰刀一样的眼神，恨不得直接把长在赵宇城身上的艾卿给揭下来，哪怕那样会让赵宇城或是艾卿受伤。 但在这一切没有成为现实之前，赵宇城做一个极为英明的决定. 关窗。 姑妈气极之下，挥着大肥掌，全身的力气全在这一拍之下，将车内的两人震得直眯眼。 两人相视一眼，居然很不厚道的笑了。 然后赵宇城慢条斯理的把衣服简略的套上，就在艾卿准备拿落在车座下的内裤往脚脖子上撸时，赵宇城道：“不要了，我买了新的给你。” 说着，从后排座位上拿出一只红色锦盒。 艾卿心说，老师你可真贼。 连这些都备好了。 “以后，太忙，在这里面也挺好的。”赵宇城悠然的说。 艾卿脸羞得通红，正紧张不得了，拿过盒子，也没有仔细看，就匆匆的找出里面的衣服往身上套。 这时，车外被姑妈拍得震天响，车子的报警器也凑热闹的哇哇乱叫。 大早上的，出去买早点买菜的阿姨还是不少的。 这都围过来看热闹。 “赵妈，你这是做什么？” “赵妈，这好像是你家侄子的车吧。” “这会拍坏吧。” “我……”姑妈那是个极为要脸的人，被邻居一说，一肚子苦水无处倒，就在这时，一个好事者，道，“不会是车里关了你家的大白吧？” “好多年不见了，是不是自己个回来了。” 姑妈一听更是不知道要如何答了。 艾卿在里面听得真切，慌里慌张把衣服套了套，最后穿着男式衬衫，再套上自己长裤，算是勉强可以出去见人了。 车门打开。 赵宇城轻松的从车里出来，难得笑着对一众大妈道：“早！” 大妈们一愣。 全提了一口气。 他走出几步，车里又钻出一个白衣黑裤的女生，样子看着清纯可爱，双眼乌黑发亮。 她拉高了衣领子，低头猛走。 大妈们“咦”了一声，又看向姑妈。 姑妈一脸缺氧表情，指着艾卿骂了一句：“跑了一个大白，回来一只狐狸精呀。” 狐狸精？ 大妈里有人叹了一句：“看着最多像个博美，哪里是个狐狸精。” “就是，好坏是个警察呀，公务员。” 有人说句公话。 艾卿听得出那是邻街的三妈妈。 自己天天早上去她家里买早餐吃。 从不赊账，还带领过一帮同事去过那里吃。 果然，群众基础好，能在关键时间点，让自己能挺起腰杆子。 她回身大方一笑：“谢谢三妈妈。” 三妈妈道：“什么时间喝喜酒。” 艾卿微愣。 姑妈扯着嗓子道：“当然……这事得听我家宇城的。” 赵宇城站在台阶上，看一眼这些让他一直视为凡夫俗子们的妈妈们，终于在心情大好的光景下，入乡随俗的说一句：“等孩子生了就请大家喝酒。” 艾卿傻笑的跨上台阶，问：“为什么要等生了孩子才办？” “我要你有家人陪着举行婚礼，这样，你就不是一个人了。” 艾卿鼻酸的看着赵宇城，踮起脚又亲了一口：“你就是我的家人。” 两个人相视一笑，很快转身走进了大门里。 这一栋刚刚被相城创文创卫的工人，粉刷成浅蓝色的墙面后，一直停着一辆红色的车。 在十分钟前，她就开车过来，正准备要这栋楼里的男人好好炫耀一下，自己是如何成功打败相城里最不可能战胜的男人。 只是，她正欲下车的一瞬间，便看到姑妈围着赵宇城的车子，像推磨盘一样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最后，她选择坐在车里静观其变。 女人，手搭在方向盘上，带笑的目光随着赵宇城和艾卿出现，而渐渐变得凝固阴冷。 对方每说一句话，每做一个动作，都让她的身体不由得发冷。 期间她已间汽车里的空调打开，温度调高，但，依旧挡不住袭人而来的寒意。 就在她拿起默镜，正欲开车离开时，被这栋刷上新涂料的老建筑遮挡，因数而隔绝了的来人，从墙角处闪现出来。 阴影处的人影，不知在那个位置上站了多久。 此时，才缓缓的移动，准确无误的一把黑洞洞的枪顶在了车窗外。 他遮着脸，脸上戴着防寒的口罩，呼出的白气在口罩的边沿喷出来，像是刚刚从那里窜出一条野狗。 面对自己狩猎已久的猎物，已急不可待的龇出了血腥、尖利的獠牙。 “砰……”声音不算太响，闷闷的。 贴着茶色贴膜的车窗碎了，随之而来带出一股车里空调制造的热浪冲涌而出，里面还夹杂着人身上的血液味道。 男人瞥了一眼那张画着浓妆的脸，眼底冷冷闪着寒光，像看到被自己猎杀的动物一样，没有丝毫表情的拿出手机，低声道：“交货。” 说完，将手机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早上7：00以前，来拖垃圾的清洁车阿静正倒车。 车尾抬起的起重设备勾起了巨大的垃圾桶，这一次与往常不一样，因为好重了许多。 阿静看了一眼车后，嘀咕了一句：“怎么这么重的？” 说罢，按下了开关，继续着。 正坐在车里啃着肉包子的阿静，余光瞥到后视镜里的好像那个回收的垃圾桶跟以前的有些不同。 他揉了揉眼，坐直了。 趴到后视镜的面前，又仔细看了两眼。 原来白底蓝色的垃圾桶外面，挂着一条一条红色的印迹。 不像是带子，是液体。 再寻着那液体往下的看，地面上一滴一滴的血正在滴着。 他抖了一下，谁家杀鸡，屠狗也不会把血这样往垃圾桶里扔吧。 再说大早上的。 谁有那个太平洋时间处理这些东西。 这里不是屠宰场，更不是饭店。 他咬着包子，将垃圾箱放下，打开车门，跳了下来。 站在垃圾桶前，看到盖子外面露出一截黑色的毛发。 想想这不会是什么宠物给人弄死了吧。 阿静将包子的最后一点塞进嘴里，另一只手伸向了垃圾箱盖。 …… 艾卿和赵宇城刚刚各自换完衣服，正准备睡个回笼觉时，外面的门被人拍得震天响。 “赵教授，快出来，你们家门口死人了。” “艾卿去开门。”姑妈从厨房里走出来，推出一碗热热的粥来，指定已经倦到不行的艾卿去开门。 艾卿疲惫的笑了笑，转身往门口的方向去。 赵宇城侧整理了一下卧室，把床上用品重新换了一套新的。 眼里突然闪现出艾卿和自己滚落在上面，抱着枕头一双大眼呼闪的样子，心底甜蜜不已。 外面，艾卿将门打开时，好几个大妈聚在门口，像是是看热闹般的往里张望。 “三妈妈，你来了，没去开张的？” “六姨，你这么早不带孙子呀。” 从没有这样多的人一齐挤在门口的，一下子让艾卿有些招架不住。 第155章 李代桃僵 从没有这样多的人一齐挤在门口的，一下子让艾卿有些招架不住。 艾卿支愣着脖子，打了一个哈欠，鼻音浓重里，还杂着起床气式的打招呼。 “三姑、六婆、阿嫂们，我的老师已经说了，生了孩子请喝酒的，我这怀孩子也得十个月以上呀。” “艾卿。” “小时。” “你快出去来。” 大家又急又乱，只一个劲的叫着，却没有把话说清楚。 站在桌边的姑妈，一扬脖子：“你们怎么了？说个话都不利索了。” 艾卿虚着双眼，她一直很困，再加上天气也怪冷的，手搭在门把手上，欠意的笑笑：“有事晚点再说好吗？” “死人，门口死人了。” 艾卿听得全身一震，半闭的双眼向天看了看，确认似的再把来人看清楚。 门口挤着人，每一个的脸色全是惊人的一致，惊慌、惶恐、哆嗦。 “出什么事了？大早上的。”赵宇城从卧室走出来，站到了艾卿的身后。 艾卿重复了一句：“阿姨们说，外面死人了。” 三妈妈道：“外面，外面有死人，死了一个女人。” “是呀，才死的，才死的。” “你怎么知道才死的？”艾卿。 “垃圾车天天来倒垃圾的，不可能死多久，才死的。” 说话间，门外的警笛声四起，不知道哪位良好市民，已经把警给报了。 灯闪烁的警车，由远而近，车尾喷着白气，缓缓的开进了小区的大门里。 天杀的。 怎么会这样？ 警车的出现，让艾卿的脑子彻底的醒了，她不顾身上衣物单薄，直冲出了门口。 今天是她跟赵宇城的好日子，居然，在家门口死了人。 这……太撞期了。 正想着，赵宇城已经拨开堵在门口的一众妈妈们，走下了台阶。 他拉住正欲出去的艾卿：“你先睡一下，我去看看。” 说完，抢身从一众从睡梦中惊醒的邻居们的夹缝之中挤出去。 围观的人群很多，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看到没有？” “女人，是个没有穿衣的。” “你又看到了？” “我，我还拍了照片呢。” “发朋友圈了吗？” 警察已经在拉警戒线，人群像潮水往一边退去，空出一片空地。 而以警戒线为界的另一边，一只巨大的垃圾箱孤零零的在墙角。 而一辆运输垃圾的工程车，侧停在一边。 赵宇城好不容易挤到前排，从人群的最前端挤到附近，挑开拉起黄白线，，却被一个警察毫不留情地伸手拦住了。 “对不起，你不进。” “他是局里的刑侦专家。” 赵宇城一出来，有认出的人，那男人奋力把人群推向后面。 同时，向赵宇城打招呼道：“赵宇城。” 警察听到同事这么说，才把手放下，看着赵宇城道：“教授？” “是。”赵宇城答。 “这里不能破坏现场，能不能先让法医看过。” “明秋豪来吗？”赵宇城淡然道。 “打了电话，没有人接。”警察如实的说。 “我来打。”艾卿不知道何时从人群里钻了进来，拿着手机很快的按下号码。 赵宇城看了一眼艾卿，这时的她倦意全消，像是一个精力充沛的战士，随时可以投入一场战斗。 “明法医，到我家里来。”艾卿直接了当的说。 “这么早，看病还是看你？”明秋豪从被子里探出头来，笑嘻嘻的问。 “做尸检。”艾卿简单道。 手机那端的明秋豪，一只胳膊正被妹子压得动弹不得，另一只胳膊别扭的拿着手机在听。 他很不情愿的嘟嘟了一句：“这事，得局里通知我，你越级了。” 这时，他身边的女人发出一声娇吟，像小猫一样的说一句：“要吗？” 呃…… 艾卿听得脸上一红。 “你来是不来。”为了掩饰只好装着没有听到，催促道。 “不来，你什么时间可以指挥我了。”明秋豪摆起了架子，随即往身边的妹子亲了一口，身子缩入被内。 哼，摆谱。 本姑娘指挥不了你，有人能。 艾卿将手机怼到赵宇城的耳边，有些气愤的道：“报告老师，明秋豪正在办事，不同意来。” 赵宇城凑近一点，听到手机里，女人的声音：“不要走啦，人家好不容易来你家里一回，不要走啦，陪陪我。” “明秋豪，死的是，死的人是青琳。”赵宇城只说完这句，便不再多说，而是转身往另一边走去。 明秋豪猛然从被子坐起，他看向身边一脸娇媚的女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那女人缠在明秋豪的脖子上，极温柔的道：“你先忙吧，我下回来找你。” “你今天的声音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他问。 “我以前学过在韩国当实习生时，学过表演忘记了？” 明秋豪目光呆了呆，就连那女人在自己面前穿衣服，都也没有一丝毫反应。 艾卿收了电话跟在他的身后。 只见在一辆垃圾运输车边，一个警察正在跟阿静做着笔录。 对方结结巴巴的，手拼命的指着尸体发现的方向：“我早上来运垃圾，……发现有血，我就下车……” 说到这里时，阿静已经说不下去，他眼神发直的盯着某处，然后直摇头：“我是撞到鬼了，今天百事不顺。” 就在艾卿想证实一下赵宇城说的“青琳”是不是自己想的那一个，就看到一名刚刚上任的小警察，从尸体边上冲出来。 他混身筛糠的冲着带队的警察道：“我认她，她，她是常家的大小姐。” 一边的刚刚赶来的修诚向乎想骂人。 阿静这种时间把受害人的信息放出来，会引起附近居民的恐慌。 果然，居住在这里的人，一听到常家的大小姐，似乎都知道是谁。 那一场盛大的婚礼，在微博上挂了几天。 而且，向来高调的她，一直占据着相城的八卦的头条。 修诚将对方拉到一边警告到：“不要说这些，现在起，一切只能跟警察说，对外，不能泄露半个字，请保密。” 他在最后一句时，加了上了“请”字，但这在艾卿看来，跟威胁没有两样。 阿静吓得直点头，再也不敢说常青琳的名字。 只用了一个“那个”，这种含糊不清的名字代替了对方。 新到警局的两个新同事，在拉好警戒线后，经不住对于重大凶杀案的好奇，于是都跑来往尸体瞄了几眼。 不看没事，一看，两人都下意识的向后退好几步，有一个直接撞在了艾卿的身上。 “唉！”艾卿叫了一声，看那对方连道歉也来不及说，已经跑到一边的角落里大吐特吐去了。 “明秋豪来了，让他来处理，这个他是最专业的。”赵宇城。 “嗯。”艾卿只好站在一边，她看到黑色的发丝从垃圾桶的一角飘出来，想不出到底是怎么样的真容，让大家的反应如此大。 艾卿一直被赵宇城高大的身体挡着，想看也看不着，蹲下一些，从男人们的腿缝里，好不容易瞧到了一星半点。 结果，不等看清楚，几个围着人轰然的往后退。 同时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了？ 艾卿再次被撞，还好，身前的男人反应比谁都快，在她要跟地面来一个亲密接触时，长臂一伸，握住了她的手腕，紧紧的拉向了他的怀里。 明秋豪一身白大褂，头上脸上全罩上了医用帽和口罩，本是蹲着在查看尸体，却也一下子站起来，身子微微的晃了晃。 兴许是身为相城的第一首席法医，他不能表现得比常人，甚至是警察要怯场，在恐怖的现场，他总是那个唯一不能走的人。 出于职业的操守，他硬生生的将自己钉在了原地，只别过脸，看向丝毫没有移动的赵宇城，突然说了一句：“娘西皮！” 艾卿鼓起勇气，从赵宇城的怀里把头转了个方向。 “别看。”赵宇城想拿手掌遮拦住艾卿的双眼，但她用脸拱了拱他的手心，执着的要看个明白。 “真要看？”赵宇城问。 艾卿双手抓住赵宇城的手掌往下用力一拉，瞬间，面对着前所未见的景象。 一个全身光着的身体，半倚在垃圾箱里的女尸，暴露在眼前。 本来这也不会让艾卿产生多大的震动。 但因为刚刚拍过照后，被法医搬动过，想取出尸体时，发生了极为骇人的一幕。 就在有人伸手去拉尸体时，那具尸体没有拉起来，而是将整个人的皮肤给拉动了。 人体的皮肤，失去在身体上的附着力，整张的在身体上被人拉扯着滑脱出来，血肉模糊，肌肉和筋络尽现的肉体由脚的位置露出一大截，直到大腿处。 眼前的景像就像是给一只褪毛鸡去皮一样，人皮被拉出摊在了垃圾桶外，像一块未经处理的皮料挂在外面。 黑色的头发还连在头皮上，让人不忍多看。 现场。 只有在尸体没有搬动前，看清女尸真面目的赵宇城在面对这一切时，没有逃走，但心底也生出一丝恶心与震惊。 刚才责任搬尸体的警察，几乎吓得说不出话来，“噢”的大叫着跳开，同时不断的摇头很后悔自己的举动一样的自语：“我不是故意的，求原谅。” 只有明秋豪在沉默了三秒后，冲着拿着数码相机胳膊发抖的同事道：“愣着做什么，做事。” 艾卿一阵眼花，胃酸直往上冲涌。 呕吐感没有丝毫征兆的直接发作起来，“哇”的一声吐出了酸涩的胃液，全身瑟瑟发抖。 她只觉得天眩地转，刺目的红色在眼前忽远忽近的飘荡着，冰冷的空气里浸漫出血腥、恶臭、还有恐怖。 赵宇城拉着她的手腕往后退，挑开警戒线，双手扶着她的肩头，将她转了180度，然后推送了出去。 让艾卿与现场保持一定距离，是他现在唯一想做的。 …… 上午9：30分。 已不早。 而与市局仅隔着一条马路的，正是常氏旗下打造出来的金陵街。 高档的酒店和北方的几家有着雄厚资本，且号称上百年历史饭店，一字排开，跟打擂一样的开在这条街面上。 而他们所租用的店铺，全是常氏投资建设的商铺。 他们的经营，并不因为这几天被相城最大的新闻而受到干扰，相反，好像还红火了不少。 用餐的食客之中，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在凌晨被一通电话吵醒。 但很奇怪，他的心情似乎没有让这通电话给弄坏，相反，他心情不错的坐在了自家酒店里，正举起手中的刀，切开一盘制作精致的红白相间的三文鱼生。 第156章 虎毒食子 酒店里比起平时多出一倍的客人。 有人问服务生：“今天你们的常经理有来吗？” 服务生礼貌的道：“常经理不在。” 那人又道：“你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服务生笑笑，转身走开了。 客人们低下头秘密的互相使着眼色，终于有人憋不住的说了一句：“我在朋友圈看到发的图片。” “真是她？”有人压低声音问。 “是她，化了浓妆，不知道让哪个给。”那人将手机摸出来，将图片点击了一下群发。 很快那几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刀叉，或是筷子，一个个低头刷起了手机。 常青琳之死只是这些店内食客们的口中谈资，并无人对她有多大的惋惜或是同情。 不过因为这个最大的新闻，却引来了相城那个神秘的常氏集团老总，被称为从不跟不同阶层打交道，只跟百亿身家的客户才会一现真颜的常一虎。 他，居然派出了他的秘书加律师团到了局里。 而带队的律师不是一脸精明的男人，却是一个长发如丝，神情自信淡然的女人。 对方一坐下，并不过多寒喧。 “赵紫玉，常氏顾问律师。”她一身得体的黑色职业专，从包里拿出名片，递给了金盾。 金盾翻看了一眼，目测对方不超三十岁。 “如果是了解常青琳案子的进展，我只能说现在侦破阶段，不方便透露。” 赵紫玉显然对于这套说辞很熟悉，她只道：“常先生的意思是，人要入土为安，想立即安排常小姐的后事。” 金盾有些意外的抬眼看了对方一眼，好像对于案子，她所代表的常氏并不在意一样。 赵紫玉说完这些，将一些认领尸体要办的手续交待给手下去办。 期间，她却提了一个极不寻常的问题：“常小姐，是死在赵宇城的寓所之外吧。” 金盾一愣，她知道的并不少。 当然，这些也瞒不住的。 就在这时，艾卿和赵宇城一前一后的从贾局长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经过时，金盾看到两人正在低声交流着什么，似乎对于他这里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的发觉。 他不自然的喊了一句：“赵宇城，有人找。” 赵紫玉并没有说要找赵宇城，但金盾偏偏这么说了。 赵宇城略停下脚步，向赵紫玉看去。 艾卿抱着一包卷宗，没有来得及停下，一头撞进在了赵宇城的怀里。 “对不起。”她揉着头顶，打拧着眉毛道。 赵宇城自然的将手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的抚了抚，以未安慰，眼角堆起的笑意与宠溺，连自已都不觉得。 赵紫玉微微一笑，走上前，很大方的道：“赵教授，你好，我是代表常氏集团来问一问常小姐案子的律师，赵紫玉。” 赵宇城手还按着艾卿的小脑袋，倒没有怎么注意到赵紫玉，他随口道：“一切由警方处理，我不负责这个案子。” “哦？”赵紫玉犀利的道，“是为了避嫌吗？因为你跟常小姐有过一段旧情？” 赵宇城还没有说什么，艾卿理了理头发，挺着胸脯，向前一步。 赵紫玉这才看到比自己小了一号的艾卿。 “我跟老师还有别有案子要讨论，对不起，请借过。”艾卿一本正经的下了逐客令。 赵紫玉瞥了艾卿一眼，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防备指数来看，这个女生跟赵宇城有关系不一般，她淡然转身，走到门口才道：“赵先生，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说着她看似无意的自语道：“我们常小姐，为了前（钱）途，为了能进入相城的上流生活，将自己都整成这样了。” “哪样？”艾卿翻着白眼问。 赵紫玉并不回应，只向赵宇城微带深意的注视了一眼，吐出一句：“赵先生，狸猫来了。” 狸猫？ “我还狸猫换太子呢。” 艾卿瞪眼看着对方自信满满的离开，一时间，发现来者并不像是来问案子的，更像是找赵宇城的叙旧的。 赵宇城却对这一句很有感觉，他目不转睛的向艾卿频频点头，伸手在她的肩头捏了又捏，奖励式的说了一句：“你真有慧根。” 艾卿听着这句没有头脑的夸奖之语，有些飘飘然的挺起了身板。 …… 案子，由贾局长督办。 同时，省里也来了人。 只是，由修诚组成的侦办小组，却在三十天里，只确认了一件事。 死者，真正的死因，是因为被人从眼窝灌注了大量的水银，而导致皮肤与身体脱离。 做案人却没有被发现。 当贾局长看到上面的结论时，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他已经批准了赵宇城和艾卿的婚假。 实在是不想这个时间将对方给招回来。 但，案子显然比两个人的婚姻和私人空间重要得多。 “赵宇城，案子有了初步的结论，你能来看看吗？”贾局长从一堆卷宗里抬起头，仰着脖子跟赵宇城通话中，期间拿眼狠狠的瞪了修诚几眼。 手机那端的赵宇城，怀里正卧着缩头盘腿小狐狸状的艾卿，两人正你一口我一口的吃着一根油条。 滋滋的味道透着手机也让人能闻到一般。 赵宇城换了一只手接电话，在艾卿的小油嘴上轻轻吻了吻，眼底闪着一抹浓浓的幽光，才转而向电话那头的人道：“我查可以，把常氏这几年资助女大学出国的详细名单给我一份。” 赵宇城说一句看着跟案子根本没有关联的话。 而要搞到这份资料，是要动用一些行政资源的。 而赵宇城最不喜欢跟拥有那些资源的人去打交道。 这个他不擅长。 但，跟他通话的人，却有这个能力。 贾局长沉吟了一会：“你是想查相城南郊的案子吗？” 赵宇城默然没有出声。 “那十二幅画，跟案子有什么关系？”局长又道，“现在主要目的是找出……” 不等贾局长说完，睡在赵宇城身上的艾卿翻了个身，身子一下子往床下掉去。 赵宇城慌得将手机一扔，长臂捞住她的大腿，延缓了她臀部着地的速度，就在她整个人要跟地面来一个全接触时，他另一手托在她的手腕上向上一带。 艾卿重新翻身上床。 她在上，他在下。 “老师呀……”她叫了一声，有些微喘气，“晚了，我困了。” 而明明她看到手机号来身贾局长时，极为的不爽。 因为在一个月前，赵宇城眼她一起到局长办公室里，谈及常青琳一案时，局长的态度，着实让人觉得无语。 那天，已经备好资料的两人跟局长分析案情。 赵宇城慢条斯理的说：“贾局长，我觉得常青琳来在我家的门口出现很不寻常。” “说说看。”贾局长。 “简单的说，她是有事来找我，而且这件事，事关她的性命。”赵宇城肯定的道。 “怎么？”贾局长揉了一下太阳穴，有些勉强的把一双熬红的双眼眨了眨。 “艾卿，去把这些资料贴在白板上。”赵宇城扬了一下下巴。 艾卿手指轻轻一勾，一叠a4纸大小的相片一张一张的用磁石贴在了白板上。 一共十二张。 每一张都是在相城南郊的地下室里拍下画。 而每其中六张，上面用红色的笔打了一个叉。 那些叉，象征着那些女生的生命已经完结在过去的某个时间段。 贾局长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了一眼，又顺着后面贴着的另外六张又细细看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艾卿：“我和老师都怀疑，这几年的女大学生被杀案，跟一个人有关。” “一个人？”贾局长摇了摇头，他在肖桂兰的头像下一指，“这个不是结案了吗？还是你赵宇城去源城结的案子。” 赵宇城微吸了一口气，冲艾卿招了招手，俯在她的耳边细语：“你出去一下，我有话跟贾局长单独说。” 艾卿点了点头，手在自己的手袋里探了一下，摸出一包小小的巧克力，然后极尽遮掩，自以为不明显的将手快速的往赵宇城的手里一塞。 就在与他错肩的一瞬间，将自己最爱吃的巧克力放入了他的手里。 然后退到门边，出去，关门。 但她没有走远，只是像个门神吉祥物一样的立在门口，东张西望的跟个卫兵一样。 赵宇城手捏着那包巧克力，嘴角带一丝笑意，不紧不慢的道：“贾局长，这六个已死的受害者都跟一家名为常氏集团的有关系，这不是凑巧。” “是，我也看出来。”贾局长示意赵宇城说下去。 赵宇城继续道：“另外，这次的樱花学园凶杀案，其中的凶手已经被我们锁定，但他一直被常氏集团庇护着，我们要在相城抓一个人并不是太难，但如果有人有心要藏一个人，我想找到，就很不容易。” 贾局长依次敲了敲那六张相片：“你是说常氏一直在利用杀手杀人，这一次连常青琳的死，都跟常氏内部有关？呀，呀，难办了。这些案子的幕后之人，全是常氏里的人。这……要向上面申请。” 赵宇城深吸一口气，少有的严肃口吻道：“还有人会死，因为有六张画没有脸，我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会停止杀人。” 第157章 教她做女人 “等到再死人时……”赵宇城没有说下去，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调转移向了窗口，透过那层玻璃往外远眺。 贾局长半勾着头，取下眼镜，擦了一会眼睛。 他眼角的鱼尾纹，又被他自己的一双手搓挤出好几条，五十好几，马上要退了，但是棘手的问题永远都冒出来。 而且要命是，他不能回避，总要面对的。 他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叠印着红色抬头的材料纸，几千字的报告，能不能得到上面的认可呢？ 他也没有底。 毕竟，太复杂，也没有极充分的人证和物证，能站得住脚，这个晚上他又得熬上几个夜班了。 赵宇城瞥一眼贾局长的脸，看他一脸准备往上打报告的态度，他向后退了两步，做了一个要走的姿式。 他似乎对于这些程序上的事很没有耐心，那是他最不擅长的，这一点修诚比他要强。 他只负责推理出嫌疑犯，给出充分的证据，去证明对方有罪。 而今天，他有些犯规。 第一次，他不想犯罪发生，想在发生之前，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发生。 然而，几乎没有人去设想一个并没有发生的事情。 谁也不会有他这种对于犯罪的敏感度与直觉。 最后赵宇城只能默默的将相片一张一张的放好，在手里顿了顿，码齐后往自己黑色的文件包里塞进去。 看来收集的证据不足以定那个人的罪。 正要走时，贾局长叫了一声：“宇城，还有一张。” 因为分神，有一张漏收了。 贾局长捡起交到赵宇城的手上。 赵宇城接过来，窗外的一抹阳光打在上面，折射出一个奇怪的画面。 第八张相片，有些异样。 他看到手里这张没有五官的相片上，画着的那具身体有一丝的眼熟。 那是曾经在相城私人会所里，他去调查张消案时，进入到了密室里跟青琳有过一次让人尴尬的接触。 那天，青琳宽衣解带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像一个极具诱惑力的人体模特，向他发出了盛情的邀请。 她的要求很特别，请他为她画一幅画。 画了，就跟他说一个关于赵宇城父亲的秘密。 不过，面对美人在前，有一瞬间，他犹豫了。 只是让他为她做一幅画而已，所以，他拿起炭笔极快的在白布上勾勒出了她的轮廓。 油画，先要打草稿。 只是没有想到，刚刚落笔画出几个线条，就听到警铃大作。 约十来分钟后，艾卿闯了进来。 那画，注定没有完成。 不过，今天他再看相片时，发现因为光线折射的原因。 画布上隐隐现出当初他画画时留下的笔迹。 他心底一惊，是谁给自己下了套。 让自己跟这些画脱不了干系。 好在贾局长并没有知道这么多的内情。 只说会关注常氏一族的动态。 但不可能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说抓就抓，说审马上审。 于是赵宇城极快的做了一个决定，他将相片重新收纳到自己的包里，不动声色的走出局长办公室的大门。 …… 一周后。 相城南郊的出租别墅内。 “啊，说好带我去”艾卿纤细的手指在他的眉头上轻轻的划拉着，笑道：“你还在想局长的电话？说好不管这案子了。” 他微笑，眸光从她的脸上移向脖子以下。 指尖轻轻的勾她的下巴，往下拉了几分，直到鼻尖抵在她唇边后，轻吻了一下。 “今天想怎么睡？” “当然……跟平时一样。”艾卿扭动了一下。 他笑，腾空一只手慢慢的解开领口的一粒扣，性感的喉结露出来，微微滑动了一下。 艾卿扑上去，作坏的蹭了蹭，听到金属拉链的声音滋滋啦啦的响起时，她的脸蓦然的红了。 “早上才……” “现在晚上了，继续……” 爱情里的甜蜜，在晚间更发的浓烈。 男女相遇在一起，好好的纠缠了一番。 艾卿的手指被男人修长的手指扣紧，随着手臂一齐被拉高到头顶，她嘶嘶的吸气，还是不太适应这样的老师。 冰块一样的男人，总会在这个时间变成火烧云般的战士。 他是铁打的，艾卿是水做的。 他是温柔又霸道的，她却是等待多时。 两人嘻嘻笑笑的一边看着彼此的眼睛，他喜欢将艾卿散落在脸颊的发撩开，双眼直勾的盯着她的眼睛，她的每一丝表情每一次浅笑他都不放过。 “老师，我们玩个游戏吧。” “什么？” “这里有三间房，我躲你来找，找到了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哦？可以。”赵宇城将身子让了让，很大方任她去躲。 艾卿走到门口，笑眯的说：“三局，只要有一局你找不到我，我今晚就一个人睡。” 赵宇城对她抱以“小样你能逃出我的五指山”的表情。 艾卿则以咬牙切齿状的狠劲，发誓要赢得一回晚上的自由权。 刚躲好，他就悠哉的把藏在窗帘后面的她给拎了出来。 甚至在她爬上柜顶时，还把她抱下来，狠亲了一口。 最后，她惨败的回到了床上，在她缩去床角时，他抓住她的脚踝拖回来，像饿狼拉扯着一只肥美的小羊羔一样，又兴奋又贪婪的道：“你还躲吗？” 而艾卿，忿忿的用手捶打他的肩头，有时还会在他的硬如铁块的肩头咬上两口，但徒劳的只会让他更加亢奋英勇的将她扔向软被里。 这一个月，在外租房的她，终于知道什么叫被爱情冲昏头脑的人，做事情都会显得笨蛋一样。 因为她就是那笨蛋，以为赵宇城，会在贾局长找他回去办案子时，略微的放下感情。 没有想到他是用这种榨干地主家最后一滴油，吃尽土豪粮仓里的仅剩的大米的强盗作风，好好的给她上了一课。 教授，白天教她做事。 晚上，教她做女人。 早上，艾卿混身酸痛的从男人的臂弯里坐起来，不等坐直，手腕便让人牢牢的扣在了大掌之中。 她以为他会继续，但似乎他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并不想开始对她做什么。 她微松一口气，慵懒的看着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 浓长的睫毛像两片黑色的羽毛轻轻的落在他的眼睑上。 由眉骨间延伸出的挺直的鼻梁，贴在被子上，两片薄唇弯出一个弧度。 用艾卿的角度看，他的脸倍感冷硬，但又有完美的男性线条，可以当成贵族的王子看，可以当成授课的教授看，可以当成她时艾卿的男人看。 枕边的手机“滴”一声传来消息提醒。 滑开来看，里面跳出明秋豪的妖气问候。 半遮脸的一张美女脸，然后是一串号外有火爆新闻的图标。 【微博上传出常氏家人死亡的消息】 艾卿看了一眼，嘴角微微一撇，这算什么新闻。 【网传，杀人者是常一虎】 艾卿挑了一下眉毛，这个说法，她有感。 正要把手机放回到赵宇城耳边时，手机里骤然的传来一片手机铃声。 艾卿知道这个号码不同寻常，因为以赵宇城的个性，只有特别的人才会将手机铃声设成歌曲，而不是普通大众用的默认设置。 她的专属铃声是《客官不可以》。 而这个铃声却是一首名当下最为流行的《凉凉》 “入夜渐微凉……”铃声响起后，赵宇城闭着眼呢喃了一句：“别把我当夜华君，我的小狐狸。” 他一高兴就叫她小狐狸。 倒不是因为艾卿长得像狐狸，只是因为手机上的屏保是只名为阿狸的红尾狐。 “你电话。”艾卿有些微凉的道。 “你接。”他随口道，顺便捞起艾卿的手指在唇边细细的吻了吻，湿热沾在她的手背上，痒了痒，她缩了一下手，眉间轻堆细细的笑纹起来。 她想，是你让我接的，那我就接了。 她手指轻滑，听到了一个让她错愕且不敢相信的声音。 ——“赵宇城，我是青琳，救我……” 女人的声音。 恐惧而惊慌。 每说出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如一具溺水者，口中含水，只在冲出水面的瞬间才用发颤的声音，搏命挣扎出一句。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艾卿听到后，双眼瞪着手机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以为听错，又对着手机喂了几声，还是没有回应，这才明白过来，不是自己的幻觉。 那边安静的失去了任何声音。 再打过去，提示语音不断的重复，号码不在服务区。 再打时，手机已关机。 “信号中断？” 她自语着，伸手去摸自己的身边，手指却只抓到了一片空气。 就在她转头想找赵宇城时，蓦然发现床边已空。 她跳起，从床上直接往门口的方向奔去，大门开着，门口只有两只摆放规矩的男式拖鞋。 “老师，老师，你在哪？”艾卿连连喊了两声。 没有人答应。 “老师，宇城，宇城。” “……” 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 难道，出了什么事？ 艾卿快速的用赵宇城的电话打给了明秋豪。 “明法医，赵宇城不在了。”播放方式早已被设置成了单曲循环，于是短暂的杂音过后，他再次听到了她的声音。 “他不在？”明秋豪正站在打印机旁，将自己做好的尸检报告用回形针别好，他还在为刚刚发出消息没有得到赵宇城回复而感到生气，“那也不能找我。我跟他是对头，不是好基友，明……白？” 他说这话时，已看到赵宇城一身睡衣的冲进了他的办公室里，脚上的鞋子倒是穿得好好的，只是没有系上鞋带。 这很少见。 第158章 你要负责 至少，从明秋豪跟赵宇城无论大小事情的杠上起，他一直以举止得体，不紧不慢，且一身欧式风衣示人。 这是破天慌的第一次。 明秋豪呆愣的忘记了手机那头的艾卿，目光直视着赵宇城，心底浮出一抹欣慰，他倒是对自己的事很上心的。 赵宇城走到明秋豪的身边，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来电号码，他微抬头做了一个“不要告诉她”的口型，然后便从明秋豪的手里接过了尸检报告，开始慢慢的翻动起来。 明秋豪恍过神给赵宇城找了个借口，对电话那头着急的艾卿道：“他不在，没事的，以前在学校里，他就这样常常一个人跑出去梦个游，或是跑个马拉松的。” “啊？老师有这毛病？”艾卿被说蒙了，以为是自己跟他闹小情绪，给他气跑了。 “是的，你知道，做刑侦的，多少有些职业病，心理压力大，又常常以熬夜的自然会出现这种忧郁症状。”明秋豪说得头头是道，让艾卿不由得不信。 的确，艾卿有时也会因为案子想得失眠多梦，甚至会有一点点的自闭。 但事关赵宇城，她还是马上表明维护的立场：“别瞎说，我老师是菩萨之心普度众生的，你咒他做什么？” 明秋豪听她这么说，心底微有不悦，好像赵宇城跟艾卿好上后，都忘记要给他派糖了。 除了有事没事的冲他撒上一波狗粮来虐待他一番，别的正事就没有干。 “艾卿，这个，我还忙着，你呢好好睡一下，你都要生孩子的人了，怎么能跟赵宇城的作息时间呢，他晚上没有少……” 后面的“折磨”两字没有来得急说，赵宇城已一脚跺在了明秋豪的脚尖上，拿眼狠狠的瞪着对方。 明秋豪“噢”一声叫得跟野狼一样。 艾卿笑道：“发春了，明法医。” “是清明节我没有烧纸，那些冤死鬼都出来找我这个法医了。”明秋豪痛得直冒汗。 “呵呵，不说鬼话了，我在这里等老师回来。” “……” 明秋豪还想再跟艾卿多聊个五毛三块的，不想，赵宇城已经直接将他的手机夺下，在艾卿说“再见”时，轻轻的冲着手机来一个隔空献吻。 明秋豪冲来，欲夺手机，却看到自己的手机悬于一个装有心脏标本的玻璃器皿之上。 “你做什么？”赵宇城盯着那瓶子看了一眼，“怎么没有写标号呢？” 明秋豪眼神闪烁了一下：“又不是警方交来的。” “这心脏长得真标志。” “对，年轻人的，二十岁。”明秋豪语带惋惜的道。 说完上前来抢手机。 赵宇城伸手怼在明秋豪的胸口上，让他进不得身，紧接着半带威胁半参杂着质问的语气的问了一句：“明秋豪，你为什么要当常青琳的帮凶？” 明秋豪脸上一怔，装糊涂的忽略掉赵宇城的问话，而是看着手机大叫：“别扔。” 可他的身子却不敢移动一分一毫。 他眼神与赵宇城幽冷眸光对视的一瞬间，便有些心虚的把那双凤目垂了下去。 “我人已经来了，还不说吗？”赵宇城厉声问道。 “让我再想想，我今天晚上心情很乱，真的很乱，你当我发给你的东西全是无聊就行了。”明秋豪目光落在那只自己刚刚放入福尔马林里的标本，心像被什么捅了一刀的痛。 “明秋豪，你到底怎么了?有人威胁你？”赵宇城。 他犹豫的吸了一口气，才勉强说出一句：“你这样说话，可是要负责的!” 赵宇城气极，面上却无半点波澜，仿佛自己看开一切，洞悉一切，他只是想听明秋豪自己说出来罢了。 “明秋豪，十二条人命，这还不包括那些因为杀人被关被秘密处死的组织杀手。你是法医，你比医生更懂如何让一具死去的尸体作证，为他们自己的灵魂讨回一个公道。” 明秋豪退了一步，身子被自己的办公室桌抵在了大腿上，他神情落寞的道：“你什么时间知道的？” “你为什么要让一个无辜的人代替常青琳去死？你在黑阳集团里扮演什么角色？” 明秋豪双眼混乱的游移着，他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不知道自己哪里出差子。 为什么，所有人都认为常青琳已经被杀，他却…… 就在这时，门当当作响。 明秋豪不知道为何，双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上。 门推开，一个齐肩黑发的女生，围着浅兰色粗织围巾，一身浃灰针织毛衣，脚蹬黑色小皮靴的女生伸进半个身位，清亮了的问了一句：“有人吗？” 话音未落，明秋豪的翻着眼睛看向赵宇城，有想冲上去指着他鼻子骂的冲动。 自己最糗的时间，为什么让时艾卿出现。 他抽动了几下嘴冲艾卿道：“有你男人。” 艾卿当然看到了赵宇城，她立即像炮弹一样的直冲向自己的目标。 一头扎进赵宇城的怀里，拼命叫着：“你穿这么少，怎么能穿这么少出来，姑妈要骂我了，姑妈要说我不是当侄媳妇的料了，姑妈……” 说着不理一脸呆样的赵宇城，还有看戏不成，却让两人高调的秀恩方式给震住，同时，感觉自己被晾在一边极度不爽的明秋豪，她只自顾自的认真的将自己带来的背包拉链拉开。 里面，一件黑色的风衣给掏出。 她还如体贴的小媳妇有模有样的给他套上。 赵宇城手伸进自己的风衣口袋，从里面掏出一张纸。 看到上面的字后，终于明白，艾卿为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来这里。 她真的很是自己菜。 “赵宇城，你老婆来了，你们回去亲亲我我去，我忙得很。”明秋豪板起脸，找到最合理的借口赶他们走。 重点是要让赵宇城离开这里。 艾卿轻哼一声，回头看向明秋豪：“明法医，你当真不知道我老师来找你为什么？你发的那些东西到老师的手机上，不会真的无聊吧。” “你觉得是为什么？”明秋豪不想在艾卿面前提常青琳的事。 而艾卿已看出他的不对劲。 她撇去心头的异样，从赵宇城的手里接过那一叠报告书。 简洁的白底黑字， 简报上文字没有任何文字上的装饰文采可言。 但，最后一页，关于头骨的论述只有一几个字，却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下颌骨、颧骨、鼻骨未见陈旧性机械力所致伤痕。 艾卿特意将那行字看了几遍，突然的将一页用手紧紧的一抓，将整页都撕了下来。 “下颌骨、颧骨、鼻骨未见陈旧性机械力所致伤痕。” 她一字一句的念给明秋豪听。 明秋豪只觉得白雪一样的纸上，那一个个如蚁黑字渐渐凝结成一片乌黑的云朵在自己的头顶三尺上方盘旋着。 无声的字体，此时也有了刺耳的声音，像极地狱冤魂发出的痛苦叫声，直直的刺入了他的耳膜。 他捂着双耳，紧闭双眼，用哀求的语气道：“赵宇城，让你的女人闭嘴，让你的女人收声，让你的女人立即、现在、马上停止。” 赵宇城的脸上隐出淡淡的寒光，他走到艾卿的身边，低下身子，唇紧贴着她的耳边道：“尽你所能，把你心中所想说出来。” 得到了鼓励，艾卿精神抖擞。 赵宇城的目光像是神的环折进她漆黑的眼眸里。 “我记得，常青琳曾经有一段时间在国外，而她在国外不是为了别的，是为了整容。” 明秋豪没有出声，只默然的听着。 “十六之前，常青琳没有得到常家的承认，一直过得很平淡，但她却极有读书的天赋，不比任何男生差。”艾卿见他若有所思，多说了一句，“我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常家要在十六年才认回她。” “因为常君在那一年，犯了事。被送往了国外避祸事。”明秋豪微微眯眼，拉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包极为名贵的烟，但是牌子却是女人爱抽的“杜夫”牌。 他轻轻的磕了一小烟盒的底部，弹出两根来，自己抽出其中一根往艾卿的面前递了一下，但在看到艾卿时，又迟疑的问了一句：“你抽吗？” 艾卿摇头。 她也搞不明白，为何明秋豪会有抽烟，特别还抽这种女式香烟。 赵宇城双眼微微一愣，有些微微的惋惜之色。 他道：“艾卿你继续说吧。” 艾卿：“我只知道，这个已死的‘常青琳’并是我们警方认为的常青琳，她是被人故意的杀死，也就是说，她李代桃僵的成了常青琳的替死鬼，而常青琳所做这一切，只是为了躲过她父……我的意思是杀手的暗杀。” 艾卿差点将常一虎的名字说出来。 “只是一行尸检报告，让你们看出这么多？”明秋豪将烟往嘴里一塞，歪头拿打火机，轻轻一点，烟的一端升腾起折白色的雾，将他笼罩在一片蒙胧里，但诧异眼神却从那片烟里透出来，直直的看着艾卿。 艾卿扬眉：“我跟老师在一起讨论了一个月，怎么可能连这一点点事情都想不到呢？” “我以为你们真的是度蜜月去了。”明秋豪苦涩的笑了笑。 “蜜月也没有耽误。”赵宇城颇为自豪的说。 “哦？你那里不是以前受过伤，不举吗？”明秋豪极没有眼力见的在赵宇城的眼前戳他的心窝子。 艾卿抢白：“谁说的，我男人，厉害得很……很猛的……晚上白天的……” 赵宇城脸色微变，明秋豪一脸恍然大悟的扫了两人一眼。 “原来你这么有长进全是因为爱情的滋润。”明秋豪又一笑。 艾卿脸红成两大片，脑子里拉响警报，再说下去，估计说多错多。 “明秋豪，不要转移话题，我问你，她去整容，是为什么？” 第159章 秋豪犯 “我不知道。”他将烟深吸了一口才悠悠的道。 这个反应落在赵宇城眼里有一丝疏淡——他足够淡定，但拿烟的手明显不稳，就是说，他的第一动作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撒谎。 赵宇城收回目光，把那包烟拿在手里，将一根弹出却没有被抽走的烟，仔细看了一眼。 这烟他认得，出自某位名媛之手。 因为她的烟并不是随便哪里都可以买的，她在专门的烟厂定制女士烟，且包烟管的那层白纸上印有她名字的缩写。 “cql” 艾卿不懂赵宇城这是什么意思，以为他要抽烟。 却不曾想，赵宇城对艾卿道：“明秋豪收受了常青琳的好处，所以才这么维护她。” “不会吧。”艾卿没有说出口，但嘴型已做出，她指着赵宇城手里的烟道，“这个抽人家一包烟，最多算是礼尚往来，再说，他们以前谈过朋友。” “艾卿，你太善良了。”赵宇城说着，讥笑的看了一眼明秋豪，“他又想得到好处，又不不想落下坏名声。” “不是！”明秋豪突然暴发式的叫了一声。 “如果常青琳真是常家的女儿，为什么要处心积虑去整容？而且整容的时间点，还有整容的所有资料全部毁掉了，连医生也不见了。”赵宇城不示弱的回敬了一句。 “这些你怎么知道？”明秋豪手中的烟一抖，烟灰纷纷落下。 赵宇城：“有一个叫赵紫玉的律师，她来时，给我看了一张相片。她问过我，一个怎么样的女人，能为了钱和地位把自己都给整没了。” “这句话没毛病呀。”艾卿不解。 明秋豪听后，却低头又狠狠吸了一口烟。 赵宇城微笑，将烟盒里其中一只烟抽出来，夹在手里观赏着烟管上的字，淡然的说：“对的，之前我也就一听，没有当回事。可是，后来，我觉得很不对劲。常青琳看到我和艾卿在车里整一个晚上在做爱，她居然无动于衷。” “咳，老师，这个话能私下说吗？”艾卿咳嗽着，神情有些不自在的阻止。 赵宇城将烟捏在手里，摇了摇头：“只能说明，她来我的家门口，只是为了让所有人认为她死的位置，同样是想让我第一个认为死的是她。” “我还是不懂。”艾卿兴趣来了。 “她是故意在那里等着别人来杀她的？”赵宇城。 艾卿细细一想，有些道理，不由紧张的道：“她是不是想让人知道她来找你，而那个想杀她的人，一定也知道青琳来找你，他自己就会有凶险，因为他有把柄在青琳的手上对不对？” 赵宇城点了点头。 一切出乎意料的推理，却又全在点子上。 在一旁的明秋豪手里的烟已燃尽，他将烟蒂往地面上一扔，突然抬起头，插嘴道：“我有话和你说。” 他的意思很明显，根本没有让艾卿留下来听的意思。 艾卿眸光闪闪的盯着明秋豪，还真想将他脸上阴晴不定，时而隐忍时而阴沉的表情给弄清楚。 她愣了愣神，把手中的纸往口袋里一插，抬脚继准备走。 步子刚刚迈开，与明秋豪擦肩而过。 明秋豪稍显歉意地冲艾卿笑笑，神色尴尬的道：“男人之间的事，你最好回避，好吗？” 艾卿报之以微笑，她并不介意这个时间让一下，说声“我在外面等”就先走了。 明秋豪望见艾卿走了，才走到赵宇城身边，一把夺过他手里烟：“你他妈早知道是这样，为什么要让我一直在这种假像里活着。你为什么要让我以为，我们骗过了你，你要装不知道就一直装下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揭穿我们？” “我们”？ 果然，明秋豪和常青琳纠缠到一起去了。 赵宇城深吸一口气，看着还留在手里的半截香烟，心底升腾起一股难过的情绪。 半晌，赵宇城才扬扬手中的残余的烟丝，食指捻着褐色的枯黄之物，直接道：“没有一个人的生死，能凌驾于别人的生死之上。你再爱青琳，你也得像爱一个人一样的方式去爱，不是出出卖跟你同生共死的兄弟，也不是毁灭你为之奋斗一生的地位，更加不是献祭你的以拯救他人生命为骄傲的灵魂。” 明秋豪顿住，他清楚赵宇城的性格，他若是盯上的案子，哪怕十年，或是再久，他不会放弃。 明秋豪皱眉：“我只是，只是在那天去现场时，接到了一个电话，她要我救她。” 救人？ 他眼里的明秋豪极端的可笑。 他的朋友，居然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是救人。 在看到那女尸的一刻，赵宇城几乎是很快就认出对方不是常青琳。 只是对方有着一张跟常青琳长得相似的脸。 因为，“常青琳”的胸是真的。 36d。 而那尸体，在皮肤被水银剥离的一瞬间，让他看到了胸前那片填充物。 当时…… 他几乎认定明秋豪也是青琳的共犯。 只是…… 他选择先行退出案子的调查。 一切只为了看清楚明秋豪的是否真的跟青琳有问题，还是只是被利用。 直到看到明秋豪将尸检报告里写出了有关脸部骨胳特征时，他才放下心来。 明秋豪，虽然帮助青琳让别人的死讯来顶替她，暗里帮助她隐瞒行踪，但，在报告上他没有丝毫的做假。 似乎他在用另一种方式在告诉别人，青琳并没有死。 只是需要一双慧眼才能发现。 明秋豪将手里的烟放在鼻尖底下，移动着白色的烟管嗅闻着香烟的气味，一双凤眼难得的闪出专注之色。 他轻笑道：“我的医学鉴定报告没有问题，上面关于4月8号送来的女性受害人的尸检符合一切规定，程序合法。赵宇城，法医就做好法医事。” 赵宇城冷冷盯着他：“法医是让死者为自己作最后抗争的代言人，而不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我真是为了救她。”明秋豪脸如白纸，用力的吸着气，极力想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自然，但终于也绷不住内心的那份内疚。 他知道就算说服了自己，骗过了有多年老道经验警察，却依旧瞒不过赵宇城。 “救她？”赵宇城侧头看他，狠狠的瞪着他，“让一个真正与常氏有血源关系的女人替她惨死，你还帮助她隐瞒，你这不是爱，是以爱之名在杀人。” 明秋豪张大嘴巴，比之前更惊讶。 “你，你，你怎么知道的，你为什么？不对，你不应该知道这么详细的。”明秋豪眼神慌乱无比，他目光在自己空旷的办公室里移来晃去，感觉一切都在天眩地转，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第一：你并不知道，青琳所犯的事，到底有多大。”赵宇城声音带着满满的责问与痛心，一步一步走向明秋豪。 “第二：为她而死的女人，是什么来历，总不可能是她自己爬上车，自愿成为牺牲品吧。” 赵宇城每逼近一步，就迫得明秋豪往后移一步。 说到最后一句时，明秋豪的身子已呈后仰状，双手勉强的撑着桌角，让自己不要在他面前倒下。 “第三，你也发现不对劲吧，所以，才三更半夜发消息到我的手机上，为什么这么迟？为什么要脱这么久?你到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赵宇城说完这些时，人已经抵在了明秋豪的胸前，双拳握得紧紧的，而艾卿则巴巴的看着他，有些怯意的道：“老师有话好好说。” 赵宇城长呼一口气，瞪了明秋豪一眼，退了一步，手拍在明秋豪的肩头上，重复道：“为什么？你现在告诉我，我会说你做的一切是为了协助我查出南郊案子的幕后凶手。” 明秋豪闭上眼，背靠着身后的办公室边沿慢慢的滑落了下去，直到整个身子瘫倒在地上，才仰头将沉甸甸的后脑勺压向了后面冰冷的桌角。 他像一个经历了长途跋涉，已经精疲力竭的把所有力量都消耗在了这场漫长的旅途上，再无力对抗从半路杀出的强敌。 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从没有赢过的对手。 艾卿见状，以为明秋豪被赵宇城给骂得失去了信念，她拿了桌上的一只杯子将水倒入，绕开赵宇城送到了明秋豪的嘴边，轻声道：“明法医，有什么不得已吗？说出来吧，你这样，只怕会留下精神创伤症。” 明秋豪双眼盯着那杯子，伸手接了过来。 …… 一个月前。 也是在这间办公室里。 窗外五彩缤纷的烟花，在相城的相城体育场，定点的燃放。 喧闹的礼花声，与办公室里寂静形成了鲜明对比。 冰冷的解剖床，透明玻璃器皿里的标本点缀，还有永远在空气里比氧气还要让明秋豪熟悉的消毒水味道，成了他二十九岁生日的陪伴。 此时的他拿起手机，正跟一家蛋糕店店员说出自己的生日心愿：“我要订一个两磅重的巧克力蛋糕，如果有现成的也行，只是不是别人的名字就行，还有……” 不等他说完，那边客气的回了一句：“您自己来取吗？晚上十点以后，我们算半价。” 明秋豪有些怒，将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扯了扯，脸带微愠的道：“不是一直送货上门吗？送来的话，我可以多付些路费的。” 第160章 与你无关 “好的，那蛋糕二百三十八块，送货上门的话一百块。”店员飞快的道。 明秋豪气结不已，他抬手看一眼手表，几欲同意这个建议了。 电话那端传来店员不以为然的话：“要不您订一个九百九十八块的，我们可以免费送的。” 明秋豪哪有那个猪八戒的大胃，吃下一个九百多块的蛋糕，他道：“我是说比平时加多十块，你们那里到我这只有五分钟车程，平时二十块，今天算三十块……对我只可以加多十块钱。” “对不起，不行。”对方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挂断了电话。 明秋豪冲着手机连连“喂，喂，喂”了几声。 他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手机“啪”的摔在了桌面上，他哪里受过这种气。 他在生日之夜被人甩了电话，却不知道，此时，门外正有一个女人一直挣扎在要不要进来的选择题之中。 常青琳右手握着手机贴在耳边，手朵里传来自己父亲的秘书的通报：“青琳小姐，董事长正在寻找她，听说已派人去源城了。” 常青琳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听完秘书的话，她思索了片刻，阴冷的道：“今天晚上就将她带回相城。” 秘书道：“带回？不是应该……” “别问，她来了，我自有用得到她的地方。” “是。” 常青琳挂完手机，脸上突然寒光四起，直勾盯着明秋豪办公室里散发出来的灯光，本想打退堂鼓的她已再无选择。 她选择把最后的那一点点人性也给烟灭掉，她立即又打出一个电话，脸上挂着假笑开口道：“张姨，我要把她接来相城治病……对我赚大钱了……“ “女儿呀。”电话那端情不自禁的叫了一声。 青琳的脸骤然变得狠决，脸如寒刀一样的低吼：“跟你说过多少次，她才是你的女儿，我不是。记住没有。” “小琳，你……”对方虽然很想念她，但为了青琳的前途，她还是把要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换成：“常小姐，我知道了，我会安排的。你好好的就行。” 挂断电话，青琳的脸上有过一秒钟的难过，但很快，她又恢复原状，耳朵贴靠在手机，她的心底再次想出那个很久未打的手机号码。 此时门里的明秋豪正无聊的将年前积压下的一份一份的鉴定报告整理输入电脑里，做存档。 之前的一些旧案，并不是他办理的，但是这里他接手后，一切电子信息化。 他总会在闲时，将那些陈年案件一个个的录入电脑，作为以后可以方便调看的电子档案资料。 青琳在犹豫了好一阵子，才拨了出去。 随着手机听筒里传来的电话拨通声，她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拉紧了，感觉呼吸都停了下来。 一声，两声，三声……第四声还没响起，电话就被另一端毫不留情的切断了。 明秋豪拒接了她的电话…… 青琳抽了抽嘴角，转身下来，走进了一家蛋糕店，在选了一盒被人退订的蛋糕后，她付了钱买下了那个打折的蛋糕。 这一次，她学乖了，对店员说：“请送一下，这是路费。” 三百软妹币甩在收银台上。 收银的妹子，立即眼弯弯的将钱收好，然后拎着蛋糕，一路小跑直奔相距离不过一公里的鉴定所。 她测算好蛋糕送达的时间，紧绷着唇角，低下头给明秋豪发了一个音乐视频过去。 屏幕上很快跳出“视频已发送”的提醒，她站在店内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远处的鉴定所。 4月的相城，粉的白的樱花绚烂无比，在夜里如仙子一样静静的呆在人行道上。 情侣们正在路上来来往往的，互相微笑手牵手的一起压马路。 而她一个人，只能透过一众人群，看向鉴定所里发出的一道灯光。 那是她最后的希望。 这个世界上能给自己帮助的，好像只剩下这唯一一个不需要用钱来打动，且还能为自己保秘的人。 约过了十来分钟，鉴定所对面的大楼挂钟敲响了十点的钟声。 人行道上出现一个穿着某蛋糕店制服的小妹，她一脸怒色匆匆赶了回来，手里还拎着蛋糕。 一见青琳，便一脸委曲的冲着青琳：“什么呀，是个神经病，把我和蛋糕全给赶出来了。” 青琳吸了一口气，恶狠狠的瞪着那小妹，把手一摊：“既然这样，三百块退回来。” 小妹正在气头上，哪里想到还要退钱，于是也不服气的将三百往地上一扔，道：“有钱就了不起。” 青琳嘴角微微一撇，蹲下身子，将钱一张一张的捡拾在手里，起身后拎起蛋糕风风火火的向鉴定所走去。 上到门口时，听到了明秋豪在门里的抱怨。 隔了一分钟，青琳拿出自己的另一台手机，那是只用来跟赵宇城联系的号码。 她给明秋豪拨了过去。 电话轻而易举的就拨通了。 原来，明秋豪真的如她所想，她的手机号码已让里面的男人设成了黑名单。 青琳的眼神微微的黯淡了一下，脸色更为阴沉，明秋豪这样排斥自己，接下来的事要怎么开口？ 足足响了四次。 那边还是挂断了。 正准备敲门时，门由内而开。 两人四目相对，足足有十几秒没有动静。 外面的烟花暴声如雷，也没有惊到明秋豪。 而眼前的她，却将明秋豪足足震了n秒。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癔症了才这样。 他的手机还在接通着某知名蛋糕联锁店，但在瞥见青琳手中拎着的，就是自己刚才看都没有看一眼就退掉的蛋糕时，他挂断了那端热情的客服电话。 电话那端正游说着说：“已过十点，打折而且还免路费送来。” 但这些，都不及眼前的她在大夜里，拿着一盒蛋糕站在自己的面前。 “刚才，你叫人送的？”明秋豪似是猜到了是她的意思，但还想确认一下，见她没有否认，他开口的声音不耐烦之中有一丝软化：“你到底什么意思？今天来看我？还带着蛋糕。我们不是两清了，就算见了也当不认识吗？” “我快死了……”青琳生怕明秋豪下一秒就将她连人带礼物送出去，急急忙忙的开口说了重点：“……我爸爸要杀我……他在调查我的身世……” 明秋豪手握在门把手上，慢慢的将门移动着，大打四开的门，慢慢的关上了三分之一。 青琳顾不得那么多，不等他继续关门，一只脚抵在门口，看明秋豪始终都没有反应，匆匆开口：“我们之前的约定，你说过无论我做什么，都支持我的。你以前帮助过我的，为什么这次不行？你忘记了吗？” 上次指的是几年前她跑来找明秋豪做一份亲子鉴定。 当时，是说她的妹妹有家人来找，所以为了让妹妹不被对方家里的原配给欺负了。 于是提前做一份亲子鉴定来保护妹妹。 明秋豪那时见到的青琳，已经从国外整容回国。 对于青琳的话，一个恋爱之中的人当然一下子就听了。 他帮助了她。 那一次，是青琳人生之中一次重大的危机。 而被怀疑血统的她，终于被偷梁换柱的方式度过了最难的一关。 当然，她也铲除了让她最为忌惮的人。 这一次，当危险再来时，她想，这次的他会像以前一样来帮助自己的。 明秋豪脸色阴沉的摇头：“我为自己以前所做事，正在后悔之中，我不知道那是爱你，还是害你。” “当然是爱，你是爱我的，不因为我的身份改变。”青琳急道。 明秋豪嘴我抽动了几次，手扶在门边上，将门往外推。 “再帮我一次。”青琳哀求。 “我是法医，不是专为你们这种豪门查基因是不是有父女血缘关系的，出去。” 明秋豪拒绝得没有一丝余地。 青琳愣了一下，压了压心里的害怕，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的又开口道：“那，你至少让我陪你几分钟，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知道你总会在这一天在这里过的，这个蛋糕，我选了好久。” 明秋豪眼角扫了扫，转身往自己的办公桌走，随手敲了一下桌面，淡然的如同面对一个普通同事来取报告一样道：“行，放下。” “好的，现在切，还是等到十二点……”这次青琳刚的全是关于明秋豪的，无关她任何一个字。 “不必，你走吧。” 明秋豪淡淡的道。 “最后陪你。”只是四个字，青琳说得像是生离死别。 明秋豪冷冷的回她一句道：“我的生日从来不是一个人，所以你不用陪我。” 青琳眸色微变：“我知道，你的生日每一次还有一个人跟你一起过，那个人就是你的龙凤胎姐姐对不对？” 明秋豪冰冻三尺的脸，微有一丝裂缝，他盯着青琳看了一眼：“你怎么知道这些？” “当然知道的。”青琳扑到明秋豪的面前，手紧紧的捏住他的胳膊，心跳得飞快。 她脑子里飞快的运转着，那件隐藏在心底多年的事能不能说出来。 这个事关常氏的私隐之事，已成她今天能不能说服明秋豪的最后一个筹码。 “知道也与你无关。”明秋豪打掉握着自己的手。 第161章 爱最伤人 青琳的手落了空。 他也故意的侧身，脸上露出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 “你真的不肯再帮助我，我也不不怪你，但我最好陪你过一次生日，这个要求不过份吧。” 青琳眼底涌出泪水，极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坚强，但是那种因为失去明秋豪的庇护，就要被常一虎赶尽杀绝的恐惧感，逼得她透不过气，连站稳都觉得极为的困难。 明秋豪看着她手上的蛋糕，多年年了每年这时他都会想念两个人。 一个就是近在咫尺的常青琳。 另一个便是消失了十来年的姐姐，那个比自己早出身十五分钟的人。 “你真的知道我姐的事？”明秋豪问。 “知道。”常青琳失魂落魄的眼底立即闪出希望的光芒。 明秋豪没有再执着将她赶走，而是转身回到了室内。 青琳深吸一口气，挺起胸拎着蛋糕盒子走了进去。 她没有过多的表情与动作，只将蛋糕盒子放好，插上二十九支蜡烛，手里拿着打火机，“哧”一声，红色的火苗在蜡烛的上端移动着。 每点燃一根，她便说一句话。 “我那年去了常家认祖归宗后，就被常一虎安排进了相城大学里读医学。” “后来，在一次陪常君去参加他的毕业晚会时，我发现了他们秘密。” “他们在成人礼上喝多了说起了相城的一件旧案，也就是桐芳轮奸案。其中好几个因为没有受到法律制裁而沾沾自喜。” “就在大家说得热火朝天，相互吹捧炫耀时，常一虎进来了。” 说到这里，青琳特意的停了一下，她看了看明秋豪。 此时，他只安然的站一排柜子前，正在给那些玻璃瓶子上贴着标签，写上一些关键词，做标记之类。 见青琳停下来，明秋豪只侧目看了一眼她。 青琳从他冷凝的眸光里发现他一直在忍耐着听着自己的回忆。 于是她略停之后，加快了奏。 “常君被常一虎狠训了一顿，要他闭嘴。在常一虎走后，常君突然意识到我是唯一一个没有把柄在他手里的人，于是他将我拖到了一个暗室里。” “暗室？”明秋豪写字的手停了一下，笔尖离贴纸保持着一公分的距离。 见明秋豪有了反应，青琳继续道：“我看到了几张画，其中有一张画我印像很深，就是那画中人的眉心处有一颗朱砂痣，且就在正中。” 明秋豪手中的笔一掉，从柜子边几步过来，紧盯着她道：“你说什么？” 青琳道：“我看到那画上的女生就记住了，后来在你的画夹子里看到了一张那女生相片，我就知道你姐姐，你失踪多年的姐姐其实一直在相城，一直在常氏的手里。” “她在哪？”明秋豪。 “她。” “她是生是死，你告诉我。”明秋豪急了。 青琳，将最后一根蜡烛点燃，期待的道：“我可以把她交给你，但你要答应我，帮助我，好吗？” 闻言。 明秋豪的脸色黯然下来。 一个成为画像上的女生，怎么可能还活着。 只怕是尸体都不见了。 看到明秋豪一直背对着自己，冷硬而无情。 青琳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包烟，撕开包装，手指在烟盒的底部轻轻一弹，从里面冒出两根。 她抽出一支烟塞进嘴里，轻声道：“借个火。” 明秋豪回头，看到青琳嘴里叼着烟，风情万种的冲他微笑着，像极那年在学校小树林里，两人第一次偷拿家里烟来抽的样子。 那烟还是青琳从她刚刚认下的豪门家里带出来的。 几千块一包。 她拿了一包送来给他。 可是…… 当明秋豪看到这个样子的青琳，心底无名火骤然的窜出来。 就是贪图金钱，才将她害成这样的。 突然间，青琳手里的烟就毫无先兆的被明秋豪给打落了下来。 因为下手很重，青琳被打得踉跄着撞在了办公桌上，发出一声巨响。 耳边传来了明秋豪的声音，语调又冰又冷：“别在我的面前抽烟，要抽，滚出去。” 青琳眼底泪快带的涌出来，握着烟盒的手，猛地加大了力气，她抬眼看了一眼明秋豪声音哽咽的道：“明秋豪，今天你是帮了我，你也能拿到常一虎杀人证据。当然如果你不肯帮助我，那我也只想死在你的面前，在你面前当一回我自己，不可以吗？” 说完，将那根冒出头的烟又夹在了手指上，往嘴里塞去。 “啪”一声。 她感觉自己的脸上一片火辣辣，麻痛感快速的由脸传到耳朵，她被打了。 手指间的白色烟管滚落在地上，被男人的皮鞋一脚踏在上面，死命的打着拧。 “我做了什么？你这么恨我？”她刚说出这一句，明秋豪又是一记耳光打在了她的左脸上。 这一次，比打在右脸上的更狠，打得她连退几步，跌坐在地上。 青琳像是被人逼入黑暗死角的母兽，此时被明秋豪打得也失去了理性，她双手撑在地面上，脖子上青筋暴突，脸上极用用力的控制着眼睛里的泪水，不要流出来。 但一切徒劳又无力。 倾盆之泪，冲涌出她的眼底，也将她一直藏在心底的秘密，只愿一辈子也不说出来的事的封印，突然冲破了。 她抻着脖子，身子僵直着对着步步逼近过来看明秋豪，发出喉咙里悲切的怒吼：“我和你都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我想得到金钱，得到前途，得到一个有权力的爸爸，我有什么错？你看不起我，那你为什么当初要帮助我跨进这个圈子。你……” 她的脖子仿佛被人用力的掐住一般，后面的“太坏”两个字就那么硬生生的卡在了咽喉处，不上不下，难受难忍。 空气里漫出的寒意让两人都开始发抖。 明秋豪一直以公正专业著称，当自己的从为人知的一面被青琳当成短处说出来时，他极度的愤怒。 两人之间瞬间安静的有些可怕。 过了不过两秒钟，她呼吸困难的伸手扒拉着明秋豪的手，像一个就要窒息而死的小野猫，发出微微的呻吟。 但当青琳对上明秋豪的通红的眼睛时，她的手再也不动了，无力的垂在他的肩头上，像一只愿意为执掌她生死的神献祭自己的生命一样。 这个举动保持了五秒，她的身体都僵硬了一样，许久，明秋豪才慢慢的回过神来，他突然间意识到青琳已经到了绝路上。 而这条路，他也曾推过她一把。 他松了劲，女人的身体立即软在了他的怀里。 “咳咳……”她咳嗽了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明秋豪将她放开，缓缓地转过身：“你走吧，我不会帮你再做任何事。” 青琳心中一懔，这是最后的机会，不能放过。 转念间，她扑到明秋豪的身后，从后面抱住他的腰，一把将他拖到地上，两人像是要打架一样的倒在了一起。 青琳翻身骑在明秋豪的身上，发狠将自己的衣服一扯，美丽的身体如狂放盛世之花展现在他的眼前。 他尴尬人挪开了眼，却又情不自禁的瞄到了一切。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可我还没有好好爱过你，我爱的人不爱我，可我现在知道，我也是喜欢你的。”她将自己贴在明秋豪的身上，“我是很坏，我也很不入你的眼，可是我从来记得你跟我的每一件事，那一次我明明记得我是在等你的，为什么来的不是你？是你多好，我不会这么坏，我不会越陷越深，你为什么看着我要死了，也不肯当我的收尸人。” “收尸？”明秋豪重复着两个字。 “对的，我就是死，也只能让你看到我死的样子，除了你可以碰我，别人不能。”青琳越说越动情，“我曾经对自己说，这一世我是负了你了，但下一世，来生，我要先跟你订好，我只你当你的女朋友，只让你看到我的身体，明秋豪，你一定要答应我。” 明秋豪闭了闭眼，他一直坚定的信念，被身上的她给压得变形扭曲，她就是海上那个会喝妖歌的歌姬，光用声音就把他的灵魂给下了盅咒。 他脑子里乱成一团，明知道她那么的贪恋生，又怎么会真的想死。 这是她的计策，她在利用他。 但爱情里的人，就是那个明明知道这是个错误，却依旧奋不顾身的往火里扑的傻瓜。 这一夜，她和他从地上、到床上、从椅子到桌上，不知疲倦，不顾世俗绞缠在一起。 他从前有多恨她，好天晚上就有多放肆，她真的很美丽，明明有毒，他也甘之如饴。 临走时，她说要再来一次。 明秋豪答复：“我不会让你死的。” 青琳立即脸上放出一片生机，她心突突狂跳，不敢相信的吻了吻他：“你真的。” “对。”明秋豪道。 “好。”青琳的双手环上明秋豪的脖子，马上道，“常一虎将你姐姐的尸体肢解了，只留下了一颗心脏，我可以把属于你姐的脏偷出来。” 明秋豪震惊的看着青琳：“心脏？他把她……心脏在哪？你怎么知道是我姐的。” “你姐的心脏里是不是装了一个起搏器？” “对，因为双生子，所以她的心肝发育得不及我好。” “那就对了，常君说过，常一虎留下那颗心脏，是想做研究，看看能不能作器官移植，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没有用，而是做成了标本。” 明秋豪没再出声，只将青琳的手拿了下来。 青琳成功的得到了他的承诺。 出了鉴定所的门，她很快打了电话出去：“放风出去，说我明天就会去找赵宇城。” 秘书道：“好的。常小姐，她已经到了。” “好，给她穿上我的最贵的那套衣服，她所有的一切都照我现在的样子打扮好。” 说完，她停了一下，又对手机那头说：“明天，记得将我准备在你那里的东西送到明秋豪的手里。” “标本、香槟、烟。”那边确认了一下，然后挂断了电话。 青琳回头冲着鉴定所的窗口看了一眼。 窗户上映着一个男人的身影，正静静的看着她。 她微微一笑坐回车里，不紧不慢的系好安全带，然后按下自动驾驶的按键，闭上眼睛，一副入眠的平静模样。 可是她的眼角，却闪烁出一抹水光，抓着手机的手，抖得十分厉害。 …… 第162章 他是我的 明秋豪被赵宇城说得抬不起头。 他这一刻只觉得灵魂被吸入肺里的烟给蒙住了，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只会呼吸的行尸走肉。 “明法医，向警方说出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艾卿建议道。 明秋豪抬眼看了看她，好天真想法。 他走到一处立柜的面前，输入了几个数字，锁滴的一声响，闪着红光，门打开来，里面露出一瓶香槟。 他伸手将香槟拿在手里，手指在上面轻轻抚了一下，回身冲身后的两人扬了一下。 “喝吗？” “明法医，是庆祝新生吗？”赵宇城道。 “我看你脸色不好，今天就不喝了，改天。”艾卿道。 明秋豪笑：“是为了庆祝你们两个重修旧好的。” 说着，他将香槟的软木塞拔了出来。 “嘭……”的一声，香槟细腻的白色沫子冲了出来。 他慢慢的将香槟倒入一只杯子，喝了一口才道：“赵宇城，你爱过一个人吗？” 赵宇城闻言，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艾卿：“你现在去说明情况，还来得及。” “明法医，现在谈爱情？”艾卿有些不解，但看到他神色忧伤，不屑一顾的将赵宇城的质问当成耳旁风，自说自话的道，“其实，我跟时警官是一类人。” 艾卿一愣，怎么说来说去绕到自己的身上来了。 “你为了救赵宇城，不惜自毁记忆，去档案局，做一个守着一层死气沉沉，上百吨几十年无人问津的纸质材料度过无聊透顶一生。” 艾卿眨了眨眼，才道：“我没有你想的那样，我只希望他不要忘记曾经有我这么一号人出现过。” “对呀，这就是爱情。” “当然，我为了爱情，可我也为了他能继续我的没有做完事。” “很伟大。”他的口气有些讽刺的意味。 “爱情与事业同样的伟大，至少我认我的老师所做的事情，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你就没有想过，他可能并不爱你？” 明秋豪又喝了一口，故意气艾卿的说道。 “怎么可能？”艾卿骄傲的挽上赵宇城手臂，头歪在他的胳膊上，很有气魄的道，“我已经向所有人宣布了我对赵宇城的主权，他人是我的，心是我的，就连工资卡也都是我的。” 明秋豪无奈的笑笑。 他心底一直妒忌赵宇城。 他的确有让女人死心踏地的本事。 “青琳如果但凡有路走，她绝对不会跟警方合作的。”明秋豪的眼神萧瑟，带着沉重的痛楚看向艾卿，“如果，你为赵宇城所做的不曾有过一丝后悔，那我做的她是如此。” “她不爱你，她只是利用你的感情，明法医。”艾卿。 “爱情里，爱得多的，总会先受伤的。”明秋豪捏着杯子的手开始发抖，他喃喃道，“当有一天，我这条路也成了死路，我想她会回头。” 艾卿只觉得这话怪怪的：“什么死不死的。” 不等说完，突然地他手中的杯子掉落在地上，他倒地浑身开始抽搐，赵宇城反应比谁都快，最先将他从地上抱起：“怎么了？怎么了？” 明秋豪全身直冒出层层的汗水，一会就打湿了全身，额头上的青筋暴突出来，双眼用力的狠狠向外一突，他扼住自己的喉咙，“嗬嗬”发出极恐怖的声音。 赵宇城长指一伸，用力撬开他的嘴，手指抵按在他的舌头根处压了下去。 “哇”一声干呕，刚才喝下去的酒快速的涌出来，吐了赵宇城满满一身。 “他中毒了。”赵宇城扛着他往门口冲。 艾卿急得直跳，狂奔的往鉴定所楼下跑。 …… 医院里，急诊室内只有一名医生和一名护士在值夜班。 赵宇城突然的出现，吓得小护士以为黑道跑来打劫了。 男人跑得气喘吁吁，将身上的一名男子扔向了病床上，只说了一句：“中毒了。” 那名女医生走近到床边，动作麻利的随手拿起口袋里的手电筒，翻开明秋豪的眼皮看了一眼，嘴里快速的问：“吃什么了？” “香槟。” “还有烟。” “我们已经催吐了？” 医生拧着眉毛，盯着明秋豪看了几眼，又吸了吸鼻子，转头看向赵宇城：“东西带来了吗？” 赵宇城一指身上的衣服：“都在这上面。” “把衣服脱下，通知化验室。”赶来的护士长接替了小护士的工作，将跑腿的事交给了小护士。 艾卿道：“到底中的什么毒？” “不清楚，等化验。”女医生冷静的道。 艾卿和赵宇城虽然心急，可是也不会失去理性。 赵宇城目光轻轻的瞥了一眼女医生的胸前的牌子。 “朝青娇”三个字跃入眼帘。 这个人？ 名字好像听某位好久不见的朋友提过。 只是…… 朝青娇低头，白玉般的侧脸，缓缓靠近明秋豪的脸。 眼看嘴唇都要碰到明秋豪的嘴角了，吓得艾卿和赵宇城都瞪大了眼。 她却骤然伸手，手指捏着明秋豪的下巴用力往下一扒，鼻尖恨不得塞他的嘴里去，看了看，又闻了闻。 直起身子，她转头看着众人，眼眸带着一抹惊色：“河豚毒素？你们之前没有说他吃了河豚。” 艾卿和赵宇城相视一眼，赵宇城恍然握紧了拳头。 艾卿：“怎么回事？明明是喝酒呢？” “闻桐归。”赵宇城嗓音淡漠，直接了当的道，“艾卿，马上报警。” 朝青娇扫了一眼眼前的两人，转身推着明秋豪的病床，直接往肠胃室送。 …… 赵宇城目送明秋豪被推走后，转身径直往走廊里走。 艾卿追上去：“老师，去哪？” “找证据。” 艾卿一笑，晃了晃手机：“老师，我报警了。” “赶在他们到之前，我们先去。” 赵宇城说话间，人已走到大门口，此时院门口的上空，一片黑色，如果不是路灯将路面照亮，根本看不清路面上的景致。 艾卿连连点头的跟在了他的身后，连明秋豪都有人下毒，的确要提高警惕，快点下手才对。 就在两人同时钻入车内后，赵宇城在后视镜内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极快的一闪而过。 他立即掏出手机；“修诚吗？马上派人来相城医院保护明秋豪。” “我们已经到了。” 赵宇城抬眼看到一辆闪着红蓝色光芒的警灯，像飞跑的猎豹一样的从公路对面直冲了过来。 “明秋豪是南郊案的关键人物。” 赵宇城只说了这一句便关闭了手机。 脚下踩着油门，方向向左打，跟冲进停车坪的警车擦身而过。 坐在车内的艾卿，看到警车里坐着修诚和金盾。 她目光移了一个方向，看向了前方。 重回鉴定所。 赵宇城直接找到了那枚香槟的瓶塞子。 艾卿则蹲在地上，小心的把地上的烟灰和散落的烟丝一一收集在袋子里。 “老师，常青琳来找明秋豪，只是为了用一个金蝉脱壳之计求自保，为什么你认为是闻桐归做的？” “闻桐归在进入监狱之前，一定跟常青琳说过什么。” “你是说闻桐归未卜先知？” 讲完之后，她自己愣住了，妈妈呀，他这么厉害的，心理学上可以称之为行为推理性格分析师，他能将常青琳所有的举动预测出来，然后布下局。 艾卿的身体没有由来的一抖：“老师，闻桐归都关起来了，他还能这样，我……我真想找他问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也在想，为什么他要用自己的一生去跟一个未知的结果去较量。” “很奇怪……我总觉得，闻桐归身上还有太多的秘密，他不像是只为了自己的妹妹，也许一开始是的，现在像是对相城的常氏在宣战一样。” 这一番话，一下子触动到了赵宇城。 相城的常氏，常一虎跟闻桐归有什么大仇。 他用了七年的时间让常君信任他，又用了七年的时间娶到了青琳。 难道，只是为了让青琳与常君自相残杀吗？ 他只是为了打击常一虎吗？ …… 瓶塞和烟丝的鉴定报告被送到赵宇城的桌上时，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认真的看一次又一次。 而是向一直窝在电脑面前，对着做键盘侠的艾卿说了一句：“过来看看。” 艾卿从电脑面前伸出半张脸：“老师，现在网上有很多谣言在传。” “传什么？” “说是某知名法医知法犯法，故意在鉴定报告上作假。” 赵宇城冷冷道：“你这一天坐在那跟个佛一样的，致力于普度那些不明真相的吃瓜看客吗？” “说得可难听了。” “如果说难听话能逼出真凶，那就去说，现在做我们能做的事。” 艾卿无语。 垂手立在了赵宇城的身边，耷拉着小脑袋。 “我为明秋豪感到不值。”艾卿。 “他在学术上是无懈可击的。”赵宇城安慰道，“谁也不能说，因为在案发现场没有马上认出尸体不是常青琳，他就错。” “也对。”艾卿苦笑，“认尸本来就是亲属的事情，作为警方，只要通知到对方，并且妥善保管好尸体就尽到职责了。” 赵宇城：“所以，你完全可以不用理会那些人在网络上的攻击。” “也是，真正做事的人，极少用一厢情愿去判断一个事，关注不代表他们可以随便乱下定义。” 赵宇城将手中的杯子伸到艾卿的面前：“那，我说了这么多，你能为我泡上一杯茶吗？” 艾卿微微一笑：“我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你平时喝绿茶，上次电竞比赛时，却要我在装红茶的盒子拿药。” “红茶……”赵宇城在艾卿转过身去的一瞬间，悠然的说，“那是再见的意思。” 艾卿打水的手顿了顿，捧着茶走到他的面前：“那为什么不是可乐，王老吉？” “好，以后我说我要王老吉，你就得听话。” “听话？”艾卿敏感的一笑，“特指哪方面？” 赵宇城轻轻的吹了一下茶面，一层白气被向了艾卿的方向。 蒸腾的水雾遮住了他的双眼，看起来像披上了一层神秘的纱。 第163章 老师购物车又暴了 她看向赵宇城：“我要说王老吉好不好使，老师是不是也听我话。” “你指哪方面？”赵宇城微眯着眼盯着艾卿的小身板，眼神暧昧的问。 “嗯。”她认真的思索了一会，轻声答，“私事，怎么样？” 赵宇城嘴角微扬，半晌没有作答。 “老师，快答应，快答应。” 赵宇城有些不情愿的试探了一句：“私事……床上我说了算。别的你说了算。” 艾卿噗嗤笑了，看了看周围无人，伸手摸了摸赵宇城的下巴，学着他的动作勾住他的下巴尖，咬了一下：“你从来一声不吭的，你说了什么？你什么也没说，老师，怎么能曲解我的意思。” 赵宇城静静注视着她，将身高降低，与之保持一致。 “好，私事你说了算，公事听我的。”他嗓音轻飘飘的像是天边拂过的一缕早春的暖风。 艾卿脸微微发烫，继而变得红扑扑的，在灯光下被一层水气包围出一片氤氲，她粉唇轻轻的开启为自己的未来几日生活规划出一个设想。 “那好，这件公案没有了之前，我将跟有着经天纬地之才的老师，保持着相敬如宾、男女受授不亲、纯结如白纸的同事关系。” 赵宇城侧目，眼光有些不友好，带着几分暧昧的在某人的脖间徘徊了一番，然后直起身子作势要走。 刚刚觉得自己就要革命成功的艾卿，很悲催的发现，在赵宇城面前，他足有办法将她吃得死死。 不是他提出要求，她要想改变两人这间的相处模式，简直比小升初的奥数都难。 她翻了一下眼睛，大眼冲天嘴巴里鼓气的吹拂起额前几缕发，以一股绝不投降的气势屹立着。 赵宇城走出一步，见身后的女人没有反应，他略带笑意的让了一步，先表示出妥协的诚意：“好一言为定，一个月内拿下案子，你就一周都呆在床上。” 艾卿原本坚定的表情立即绽出得胜凯旋之色，狡猾的小眼神一点没有遮掩的冲赵宇城乱抛着。 他又静了一瞬，那眸色越发墨黑深沉补充一句：“我要没有白天黑夜，二十四小时，分分秒秒与你办私事。” “我发现老师不应该叫教授。”艾卿顿了顿，“你专门欺负你的学生，俗称的那什么。” 艾卿不好意说出口。 “正人君子。”他大言不惭的接口。 “不对，不对。”她一蹦三尺高的抗议。 赵宇城一怔，扯了扯嘴角：“哦……我只欺负你一个，这叫对自己的女人忠诚。一个男人向女人表达忠诚的行动之一，守先就是肉体上的。而且，我在你面前首先是老公。当然要先当好老公的角色，你为什么要你老公总是在你面前扮演老师的角色。” “你不为人师表。”艾卿无理也要强词夺理一番。 赵宇城心情略为不快的抛出一句：“你总不想要我赵宇城，择主而事，另寻佳人吧。” 说完，赵宇城眼中滑过淡淡笑意，上前一步，在很近的距离低头看着她。 “抽空把户口本拿来，去登记一下。” 艾卿心头突地一跳，觉得刚才那个让自己腹诽n遍，哪哪都不对劲的赵宇城，瞬间光芒万丈，在整个屋子他是比灯泡还要亮的发光体。 她小心翼翼的，略带窃喜的问道：“以后可以不交伙食费了吗？” “当然，你是吃我就行。”他的语气很平淡。 而她，当下只觉得自己的春天来得真是及时，双手一掏手机，举过头顶，立正站好，像给上级送文件过审一样的认真与严肃。 “……” “?” 赵宇城不解的怔了一下。 低眸一看，手机屏上的小狐狸正挤着时下流行的东北大秧歌，捧着话筒在唱什么歌。 而画面上右上角圈出一段话“今天我要嫁给你，可我的心里没有底，送上我的小手机，老公，购物车里勾一笔”。 这是微博上流转的小段子。 艾卿觉得得很喜欢，于是无聊下载成了自己的手机屏保。 他无奈的一笑，自己找的是个多么有金钱头脑的小家伙呀。 他就着艾卿的手，点击开某猫站，购物车的图标上轻轻一按，一眼看到不下文的各种南杂北货、衣服鞋袜、化妆品什么的，最后只看红底白字上清晰的标着“三千九百九十九块”。 他道：“都在这了。” 艾卿红着脸，期待的小眼神直往那数字上瞄，老公这么大方，今天才发现的，早知道赵宇城这么有钱钱早就把他打晕弄上床了。 见她发呆中，赵宇城又问了一遍：“只有这些了？” “嗯，存了好几个月了。”她诚肯的点头。 他手指轻划，代付，输入密码、确认。 艾卿只觉得一股热流瞬间弥漫进全身的血液里。 手机再度回到艾卿的手里，谁知道，她又点开了另一个叫什么“唯品会”的网站，然后一脸笑眯眯的凑近到赵宇城的身边，头顶在他的胸口上不让他走。 “有事？”他声音哑哑的问。 身前的小女人一手捂脸，一手举着手机，嗡声嗡气的道：“这个是明年打折再买的，嗯，那个，行个方便啦。” 一秒后，手机上确认金额再度被男人解决掉。 然后，屋内一片漆黑。 只有艾卿的轻笑声：“地主又要压榨小贫农了。” “对的，我只压榨你。” …… “最近针对本市发生的一起恶性抛尸案件，我们警方特此开一个新闻发布会。” “请问死者是不是常氏集团的常青琳？” “一切都在侦办之中。” “凶手是不是已经发现？” “有新的进展会公布。” 相比新闻现场的模糊的回应，网络上正播放着的内容更加劲爆。 画面上，由一位声音极具煽动性的网播人员，正原引由网友发出的图片，开始了口水正蹦，恨不能化身侦探，把这事件完整的在一众网友面前再现一次的直播。 “大家好，我是刨底网的网络主持兼记者兼摄像。现在我所站的地方，对的，就是我脚下踩着这片水泥地，就是在4月8号发现女性受害人的地方。是的你没有看错，不要中断画面，记得送一个小礼物，对了666走起。” 一番废话之后，那名主持人开始故作神秘的一指一个小区的墙角：“这个拐角处，以前是存放垃圾箱的地方。但谁想到，就在4月8号这里发现了被活剥皮的女尸。” 此时，网络直播的平台上，还适时配发以前摆放的垃圾箱图片。 “这个小区始建于90年代，没有监控，而附近的摄像头也均已损坏。最让人觉得稀奇的是在我的左手边，据说是这位女性受害人前男友的居住的小楼。” “这位相城名媛出事不久，她的前男友，一位医学人士，也住进了医院。” 就在那名主持人说得绘声绘色之时，镜头里突然闪出一个硕大的人脸。 很快手掌挥起镜头里乱晃了一阵，听到了碰撞声。 “我让你胡说八道。” 老妇一脚踢开了自拍杆，冲那那名不过二十的女网播大骂：“想赚钱想疯了吧！” 女网播一脸正义的道：“这是公共地方，我想拍就拍，我想说就说。” “要拍去拍你家，你先把你家的公共地方拍个十八遍再说。” 老妇吼道。 就在女网播正准备东山再起，捡起手机开始摆姿式又要乱八卦时，她蓦然发现有人正拿着手机说了一句让她有如五雷轰顶的话。 “王葱吗？如果你的yy网播还想在这一行里赚钱，马上消失，要不然相城的局长会让你这个一年利润一个亿产值的创业项目，成为第一扫黄打黑的头牌。” “……” 那边没有回应。 女网播的手机却在这时呱呱的响了。 “老板？” “谁让你去那里直播的？” “这个上了热搜，所以……” “我分分钟让你变热狗。” “老板！” “不会去国外走个红毯蹭热度吗？傻x。” …… 解决完家外面的网播，赵宇城与艾卿一起回了警局。 修诚在市局值班，金盾拿着清凉油一个劲的往自己的太阳穴上狠戳。 一见赵宇城进来，两人立即把星星眼瞪大。 在看艾卿在赵宇城身后伸头冲他们两人微笑时，金盾马上回以白眼，然后一脸清高加牛x的坐回了位子上。 修诚笑道：“你们住的地方成景点了。” “唉，互联网时代，刷个二维码就能知道我的生辰八字，手机摇一摇，就能摇出一堆的新闻。” “新闻？”修诚把自己看了一天的卷宗往艾卿的面前一推，“是谣言吧。” “对。”赵宇城没有否定。 他的边说，脚尖边调整了一个方向直接往贾局长的办公室方向走。 在路过宣传栏时，正好看到杨秘书抱着一叠资料出来。 他走得并不急，杨秘书却像赶场一样的。 于是，他手中的资料被碰得满天飞。 赵宇城蹲下来，在地上一张一张的捡。 艾卿也没有闲着光看，快速的把地上的纸一一拾起。 捡到其中一张时，她手停了下来。 “这画是谁画的？”艾卿问。 “李谋。判无期那个。” “李谋？”艾卿不免多看了两眼。 “最近不是老说监狱里面有一些传闻吗？我做一个专门的宣传汇报。选了几个有些特长的犯人的作品，准备送上去。” “李谋画的真的很不错。” “嗯，的确是可以跟那些专业的比。” 赵宇城将那张画接到手里，仔细的看了看，见到下面一行奇怪的数字。 他眉头微拧，没有出声，将画不动声色的背在了自己的身后。 杨秘书走得急没有留意，便离开了。 修诚张了张嘴，想阻止，却看到金盾有一点不自在地冲他瞟了一眼，然后有意叉开话题道：“修诚，其实，赵宇城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我们只要跟着他给的方向去找人就行了。” 第164章 我跟他有约 修诚不服的瞪了一眼金盾，又朝艾卿看了一眼，这一眼他马上换了个态度，慈祥的问，“小时，赵宇城锁定的凶手是谁？“ 艾卿一本正经：“无可奉告。” 金盾立即向修诚回了一记“你看我就知道是这样”的眼色。 他低下头，将自己整理了n天的报告书，翻了翻，不为等会子去跟局长作汇报时用，而是为了听赵宇城汇报时，自己得记下点什么。 不能永远都是赵宇城说到重点，然后他一脸佩服模样的只能干看着。 “你们怎么这样，什么事不能说？”修诚拍着自己写的痕迹鉴定报告，有些不忿的道，“我的资源可都是在给你分享的。” “老师不让我说，我跟他有约定的。” 艾卿无奈的将所有事情往赵宇城身上一推，瞬间感到来自四面八方同事的“蔑视”之色。 “你跟他当然了。” “就是你们都成一家子了。” “唉，近水楼台呀。” 同事们挤兑完艾卿后，才发现修诚一直在冲他们瞪眼吹胡子的，只可惜新来的几个刑侦干警无人知道这里面的深刻含意。 修诚一看金盾垮下去的脸，只得拍了拍手中的资料。 “你们这是搞小团伙，小圈子。”修诚也不怕让里面的赵宇城听到，直接的吼了起来。 艾卿歪了歪嘴，一脸嫌弃的背过身子去，心想，怪不得四十几岁还没有升到警司，跟二十九的赵宇城相比，他还差一大截。 修诚被那些新同事看得脑子缺氧，干脆抱着文件直冲局长办公室的门。 “吴健是案子的一个重要人物……”赵宇城正坐在沙发上跟贾局长谈案情，余光瞄了一眼门口，果然他来了。 带着厚厚的文件。 贾局长只得道：“修诚等下我找你。” “我有重要的事性要报告。”修诚坚持不走。 贾局长看向赵宇城，他没有不同意见。 “说吧，什么事？” “我整理了近十年的全国失踪女性的案件，我有一个发现。”修诚从夹在胳膊下的一个文件袋里抽出几张相片，一一排列在茶几上，极认真的道，“这六个人，有原本是相城人失踪的，或是在十年里，在前往相城后，失踪了。” “等等……”赵宇城身子前探，看向桌面上的六张相片，像是看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他严肃的问，“你从哪里搞来的这些相片？” 修诚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颇为得意的道：“当然是我从警二十多年里的积累。” 赵宇城看了那些相片，翻转过来，相片上全有编号，是手写上去。 那字体他都认得。 但当着局长的面，他不想说穿，于是道：“修队长，你继续吧。” 贾局长问：“修诚，这六个人都是在来相城后失踪的，但跟常青琳遇害案有什么关系？” 赵宇城正准备跟贾局长谈常青琳之死是个圈套，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修诚就闯了进来。 而贾局长还一直以为死的是常青琳，所以当看到六张与案子无关的相片出现，觉得修诚是在浪费时间。 修诚道：“局长，常青琳的案子跟这些案子有联系，虽然我说不清楚是什么联系。你看，明秋豪已经被人下毒住院，你不觉得，每一个跟常氏沾上边的人都出问题了吗？再说，这次在每年一次监狱巡访时，有一个叫李谋的犯人，他为了立功，给我透露了一个信息。” “什么信息？”贾局长立即把微胖的身子，换了个姿式，双眼专注的看向修诚。 赵宇城比贾局长沉静，他的手指缓缓将自己从杨秘书那里顺来的画展开，盯着那画目不转睛的研究起来。 但他的眼睛明显看的不是画里的人，而是画纸的右下角写的一行阿拉伯数字。 “李谋说，他知道常氏集团一直在找一些女人，那些女人来了常氏后，都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贾局长：“这算什么？又没有证据，而且跟本案无关。” “那我还查到明秋豪曾经追求过常青琳，而且，我这六张相片之中，有一个失踪的女人，是明秋豪的姐姐。” 赵宇城倏地站起来：“什么？你说明秋豪的姐姐失踪了？不是一直在国外吗？” 修诚目光低垂，他摇头叹道：“她，其实是在办案的过程之中失去了跟我们的联系，但对外一直说在国外深造。” “那，明秋豪知道吗？”赵宇城目光幽冷的问。 问过之后，他突然又觉得自己是多此一举。 明秋豪故意帮助常青琳的诈死隐瞒，并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他的姐姐。 他想借助常青琳的力量，查到姐姐的去向。 赵宇城频频点头，那么多天以来，他一直想不通明秋豪是为什么不肯指认常青琳，原来症结在这。 可是，明秋豪太善良，他让常青琳骗了。 不仅利用完他，还向他下毒。 那包烟，那瓶酒，都是常青琳留下的。 他现在陷入了昏迷之中，随时会失去生命。 想到这里，赵宇城觉得自己以前太小看青琳。 甚至也低估了还在坐牢的闻桐归。 这两个人已经勾结在了一起，只是他们通过什么来联络呢？ 他低下头凝视着明秋豪姐姐，明秋鸿的手片，视线落在了手边的那杯绿茶上，气味芬芳扑鼻，可此时，却像是毒药的气味不断的往他的自己的鼻子里钻。 “贾局长，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说。”赵宇城心底灵光一闪，想不通的事，居然被眼前一杯茶给提醒了。 贾局长还在一头雾水里，对于把思想快于行动的赵宇城，要一下子跟上他的步伐实在是有些为难他老人家。 但还好，他只要下一道命令就行了。 于是，贾局长抬头向修诚道：“你去通知4.8案件的相关人员到会议室开会。” 人员来得很快。 大约是被网上媒体的新闻与谣言并举的压力给逼的每一个人脸上都有一股子不服输的脾气。 再说，这案子要再不给上面一个交待，会有更多人介入调查。 或者案子将移交更高阶的人士来处理。 这是作为相城公安最不愿意看到了。 自己的辖区出事，当然要自己破了案才算真的解气。 …… “常青琳为什么诈死？” 大家全坐直了，伸着脖子看着白板上赵宇城龙飞凤舞写下的几个字。 一个个互相看着，所有人，除了赵宇城和艾卿，从没有一个人想到案子居然会出现这样一个大逆转。 赵宇城：“因为她已在跟一个强大到足以威胁到她性命的人动手。最初她并不想跟对方完全翻脸，所以一切做得隐蔽，但后来得势就忘记本了。对于权利的极度渴望和金钱的疯狂痴迷，让她早已无亲情，无良知，甚至，她的三观里，赢的最终目的，就是让一切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全部毁灭。” “明秋豪呢？他是从犯？还是，被胁迫。” 赵宇城：“我宁可相信，他是为了那些冤枉的亡魂。” “你是说，明法医，正是因为了解到这一点，所以帮助她诈死。同时，明法医还想着鱼蚌相争渔人得利？” 艾卿在一边正对着白板贴着简报，听到有人这样数落明秋豪，很有一种落井下石的感觉，于是对着板子，头也不回的顶了一句：“明法医的做法，叫将计就计。” 众人相视一笑。 艾卿永远有一颗善良的心。 在笑声一片的会议室里，赵宇城背着手，站在一边将刚刚贴好的六张相片仔细打量一次。 而就在众人笑声四起时，赵宇城已将从杨秘书那里顺来的那一张画相用剪刀给剪得四分五裂。 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就连艾卿也没有看明白。 一名公安部的刑警眼尖看到了那张被剪坏的画道：“教授，这个画可是杨秘书准备拿出去评选的。” “所以……”赵宇城转头看着他，“你们觉得是拿出去给人指指点点有用，还是用来揭开真相更有价值？” 刑警们面面相觑。 但答案显而易见。 艾卿看到被剪成一片片的画，再看看那六张相片，终于发现了端倪，她眸光微闪，用力冲赵宇城点点头。 而修诚侧一副搞不清状况的表情，有些坐不住几次有起来的冲动，都让贾局长按下。 他只得盯着赵宇城的脸，然后对于被赵宇城又一次抢去风头，而把自己的那脸板成一张扑克牌，用来平静一下自己不得不服的心。 赵宇城唇畔浮现讥讽的微笑：“这张画像很特别，我在看第一眼时，就觉得不对劲。因为画人物，有一个结构比例学，也就是说，人的五官长成什么样，是因为骨骼上附着的皮肉而生成的。同样，骨骼是基石，皮肉只是表相。而被我剪掉的画像，脸部的每一个部位跟这六张画像中对应的部位是一模一样的。” 就在此时，赵宇城手中的一张张小纸片被一一对应的找到了位置。 第一张相片的边上被放上了是“鼻子”。 第二张是“眼睛”。 第三张是“眉毛”。 第四张是“耳朵”。 第五张是“嘴唇”。 到了第六张，其中眼尖的一名刑警道：“下巴，是下巴。” 赵宇城微微点头，将最后一张画纸挨在了第门张相片的下面。 果然对应上了。 “妈呀，这是ps吧。” 第165章 惊人发现 赵宇城瞥了一眼白板上的相片：“对，将六个不同的人的脸部特征组合到一起，然后画成一幅画……我刚刚剪掉的就是正在坐牢之中李谋的所画的画。而那张画像，是集合了这六个人脸上的一些五官特片而画的。” 话虽这么说，可是真让人相信却不见得很容易。 果然，立即有人摇头不信，好几个人都交头接耳起来。 “太巧，不信。” “这跟案子关联在哪？” 见大家一脸迷茫之色，赵宇城补充道：“作为一个有着极高绘画天赋的人，他在画这张东西时，如果是为了出名，会画出一张让人一看就相信有原型人物。由此跟赏画之人达到共鸣。但李谋，他不是纯粹为了画画，他是为了给那些死去人，一个申诉的机会。也许你们不会相信。但我知道，他的内心所想，就是用自己的笔，画出他所见的不平事。” 李谋画画的动机赵宇城已说得很清楚。 他虽是无期徒刑，却还向往着能立功，极尽办法的展现自己的善良，那些女生，他或者见过真人，或者看到只是相片，所以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下，他依相片而画。 想想那六个人都极有可能死了，每一个人脸上都显出沉重之色。 刑警一怔，反应最快的金盾问：“你是说，李谋画的画，其实是通过六个人的脸部特片拼凑起来的？而不是一个现实之中的存在的人？那他……” 金盾说不清自己要表达。 赵宇城向艾卿看了一眼，示意她接着说，然后双手抱着胸，往边上一靠，安静的看着前方。 “答案已经出来。”艾卿城淡淡的接过话题。 答案？ 坐在椅子上的刑警正为自己手里拿着的一叠又一叠的汇报的文字头晕之中。 因为大多干刑侦的，做事大胆心细，并不是坐在办公室里吹冷风写写报告的那种。 与耍笔杆子相比，与坐下看细如黄豆大的油墨文字相比，不如给个答案来得直接。 所有人不由的都齐刷刷看向艾卿。 艾卿向赵宇城看了一眼，他微点头，她便不再铺垫那些了直接道：“这个案子要从南郊地下室的十二副画像说起。” “我们发现了十二副画像，其中六幅是已经找到了受害人。” “余下的六幅，本来也是画好的，但被人为的涂掉了面部。” 金盾道：“你是说，有人在隐瞒六个人的脸？为什么？” 艾卿：“当然是知情人，但又不是犯案人。” “为什么？” 艾卿：“犯案人，如知道自己被人发觉，会直接毁了这些画。” “而作为知情人，她只想以此事来威胁犯案人，用来达到她自己的目的，所以她只是涂掉了画上人的脸，却保留下这些本可以作为证据的画。” “知情人？” 金盾重复了几遍后突然想到什么，心里猛的一抖，脱口道：“常青琳是知情人，她要威胁的只有常一虎，你是说常一虎是……” 金盾都不敢往下说。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艾卿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再说下去，只怕让人直接给轰下台。 赵宇城又说：“案子面前，用事实说话： 一、由这些相片上的不同五官组成的一幅全新画像，这意味着犯案人一心在收集女人。虽然这些女人并不是什么国色天香，但都年轻且都是学生。” 修诚点头：“的确，都是大学毕业后，外出找工作的。” “第二，相片上的人曾经受过一些助学贷款或是私人资助。”赵宇城说，“所以，她们的出身大多是普通之家，有些甚至是农村里考出来的。正因为如此，她们的消失一直以来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对于一个拥有十四亿人口的大国，每一天有人出车祸死去，每一天也有人在失踪。 而关注小孩子失踪的更多一些。 但也也只有百分之一不到的比例被找回来。 而作为成年人的女学生，在出到社会后，跟家里失去联系，大多不是为了爱情，就是跟家里面不合。 所以就算家里报案了，也不会像失去一个年幼孩子时，得到过多的关注。 艾卿愣住了。 “第三，她们死时年龄在20－25周岁间，这个时间的女生，大多对于用爱情有着一种执迷不悟的冲动。所以，画像上没有他们的脸，却有他们年轻的身体。” 警察们纷纷摇头：“我们怎么可能确认你的推断，这些说起来跟天方夜谭一样。” 赵宇城坚定的道：“这一切都不可思议，但巧合到如此，就只能说相城这里隐藏着一个惊的秘密。” 修诚将一叠报告往桌上一放：“我们在南郊发现了一张虎皮，起初以为是仿真的，后来发现人的毛发勾织出的画，这种技法在中国传统工艺里叫发贴。” 艾卿对于那张虎皮还是有些印像的，但听到这个时，全身的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她伸手把自己最不愿意看到报告拖到自己的桌前，身子向后踢了一下椅子，边翻边说：“你是说，你把那虎皮上的毛发作了dna的鉴定。” “是的。取样作了鉴定。证明，这六个人的毛发都曾出现在同一张虎皮上。”修诚点头。 “妈呀。” 艾卿和几个年轻的警察都觉得心头一震。 哪里见过这么变态的杀人犯。 而且艾卿当时，还准备对那画上的一些东西作一番采集，只是赵宇城给阻止了。 今天才知道，赵宇城怕她觉得那东西恶心。 “如果光凭这些，我们就能抓常一虎，因为没有完整的证据链，最多只能拘他一两天。”有人提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常一虎在南郊案里的嫌疑值上升，这一点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这时一直坐在位子上做着笔录的金盾捧着自己本子站起来：“教授，虽然你说的让人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我不明白，常青琳怎么可能让一个活生生的人，安静的呆在车里，并且，还让那个人安心替她去死？” “我在现场时，看到了两道车轮痕迹，4月的相城，夜晚的温度并不高，而且那天还是倒春寒。正常来说，如果一辆车夜里停在那里不走，车轮印会很清晰。但是，我看到却是不清楚的印迹。产生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那车在停车后，紧闭了门窗，且打开了空调。” “哦？”金盾自己也有车，他道，“大冷天开车，打开空调是很正常的。” 赵宇城：“短时间可以，但长时间里，发动机不完全燃烧容易产生大量一氧化碳，停车时是排不出去的，在车里的人会因为缺氧而昏迷或窒息。” 金盾只觉得全身一懔：“常青琳她的杀人动机是有了，可是哪个人会这么听话呆在车上这么久不反抗？” 赵宇城敲了一下桌子上面最后一份检测报告，这一份是他去明秋豪那里，意外寻获的。 只此一份。 他声音有些微凉的道：“明法医，已经把那女生的dna检测出来的，经过比对我们有一个惊人的发现。” 说着他将资料交给艾卿。 艾卿又转给贾局长，他看了一眼上面“无名氏”三个字过眼后，他就没有再看。 接着传给了坐在身边的警察。 很快那份资料一一传看下去。每一个翻看那些资料的人均是一幅没有看懂的表情。 “这份东西，其实早在明秋豪参与调查剥皮女尸案时，已经送上来了。只是因为写的名字用了一个无名式代替，所以大家都没有注意，以为是无名尸的一个普通资料。” 通常，能听到的，绝对不会仔细去看。 更不会推敲字里行间有什么关系。 而且，明秋豪的资料是今天经由赵宇城再一次正式分发给在座的人。 很多都没有细看。 “教授，你就直说，发现了什么。”金盾把手往资料上一拍，也不再去翻找答案了。 “死者的dna，跟在虎皮上发现的精液提取出的dna进行了比对，显示两人为父女关系。” “啊!”大家惊呼一声。 艾卿低头拿着资料猛看，她也没有发现那串数据的比对结论。 而赵宇城却一下子给点了出来。 怪不得，在那日鉴定所里，赵宇城如此笃定的跟明秋豪质问常青琳的事情。 原来，他发现这个秘密比任何人都早。 “看来案件的关键是在常青琳。” “她不是死了吗？” 说完这句，修诚用力的敲一下自己带的新人，指着他的头一幅怒急攻心的样子。 “你以为死了女性受害人dna与虎皮上一致，就说明她是常青琳吗？常青琳根本是个冒牌货，她就不是常一虎的亲生女儿。” 思路转得慢的刑警还在一脸蒙中。 赵宇城将手中的油门帽套在笔尖上，无奈的走到窗边，倚着静等那些人慢慢的反应过来。 极个别反射弧线太长的，都恨不得再重新倒带来一遍。 “哦，她诈死。” 原来是常青琳揭了常一虎的老底，将十二幅画像的秘密捅给了警察，现在常一虎与常青琳翻脸了，常青琳为了自保，只得找一个女生替死。而找来的替死鬼，居然还真是常一虎亲生女儿。 只是常青琳这么天衣无缝的安排，还是让赵宇城识破。 不过，她也成功的赢得了时间。 常一虎因此而阵脚大乱。 而警方，也被她迷惑了。 “那一时半会也找不到。”不知是谁不知死活的说出在坐很多人的心声。 “的确，一个有钱有资源，可以有九百九十九种方式逃脱警方的视线，但是…… “我们有一种方法能找到对方。”艾卿接口道。 第166章 老师我困了 赵宇城说完案子，已安然坐下，正拿起了茶杯，听到这句。 “当”一声，杯子翻倒茶水横流。 褐绿色的汁液涌出杯口，将六张相片全部浸湿。 杯子落地时，还发出了砰砰的声音。 艾卿被他这下弄得窘迫不已，刚要说说自己的想法，赵宇城的反应似乎不太赞同她多嘴继续说下去。 艾卿会意的开始风风火火地把资料一一收好。 却没有想到，自己先行放在桌上的相片让赵宇城直接给洗了个澡。 修诚躬起身子，在努力的抢救式的把相片从水里拈起来，拿纸在上面印干水。 而跟着相片一起遭殃的还有贾局长专程放在桌上的一盒子上好茶叶。 艾卿盯着茶叶盒上的三个字母愣了愣。 “cql”怎么这么眼熟的。 不对，这茶叶盒不是都有这种log的。 但哪里不对劲，她一时也想不起。 赵宇城盒起茶叶盒子，抬头看向艾卿，表情微妙的闪出一抹笑意道：“艾卿，家里的顶级红茶拿来，陪给贾局长。” 贾局长连连摆手：“没事，这种茶叶我还有的。” 赵宇城随口问：“这种茶是一般从国内各地上百种顶极茶叶里精选的十二种搭配而成的小罐茶叶，每一个盒子里有十二个小盒子对吗？” 贾局长点头，赵宇城在推理方面极有天赋，但在对于这种茶叶，他居然也知道的。 自己只是拿了十二个小盒里的其中一个来，他就推出还有十一盒。 这只能说明，他喝过这种茶，至少是见过的。 不过茶叶的来源很秘密，贾局长并不想让他再说下去，免得又出现刚才推理出一幕，各种讯息集中后，有些事实事不好解释。 不过，对于天才的刑侦专家，他是有容人的气量，笑道：“是有十来盒。上次有人给的。” “哪家的？”赵宇城随口问。 “常氏精选国茶。” 艾卿脱口道：“常氏集团吗？是不是常青琳上次结婚时，给大家回的手办礼？” 贾局长点头：“是的。我当时没有去，但对方还是送了一盒茶叶过来。” 艾卿和赵宇城相视看了一眼，两人都要努力的回忆在脑海里某处存贮的记忆。 赵宇城转头看了一眼修诚，站起拉着艾卿往门外走，走出几步后，他又想起了什么，回头道：“我知道常青琳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胆子跟常一虎叫板了，她背后有人。是闻桐归跟她在联系。” 艾卿的思维还一直停留在常青琳未死，常一虎买凶杀人的阶段。 此时临出门时，赵宇城却突然的抛出一句，他知道闻桐归是怎么跟外界联系了，着实让她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 而一直在跟艾卿一样，还在理顺一切关表常青琳与常一虎关系，把几个案子串在一起想的刑警们则根本没有余力去想赵宇城最后说这话的意思。 一切都太突然，也太超出所办案子的复杂程度。 “老师，能不能说说你是怎么想到他身上去了？” “我早就想到他……”赵宇城顿了顿才道，“常青琳不简单，但更不简单的是闻桐归。只是我一直在为一个观念而苦恼。” “什么？” “为作一直总在案发后，去寻找犯罪线索，指明犯罪嫌疑人物征的我，要不要在可预见有人要犯罪时介入。” “老师，你说的课题太高大上，我跟不上。其实刑事案件的本身从来就是不可控的，能把凶手捉拿归案，已尽到职责，这还是你教我的。” 赵宇城走出公安局的门口，看到路边的银杏树已开始吐新，他似乎也觉得一切是自己想太多。 常一虎与常青琳相斗，的确不是警察可以管控的职责范围。 他打开车门，回头向艾卿看了一眼道：“我们应该学会享受生活，他们若再犯事，自然要承担后果。” “老师你不去提审闻桐归了吗？” “这事让修诚去做。” “为什么？” 赵宇城：“我不是超人，也需要伙伴。” “那我去旁听怎么样？” “你呀。”赵宇城对于艾卿的热情她不好拒绝。 他钻进车里，见艾卿没有要走的意思，于是按了一下喇叭冲外面的艾卿道：“要审闻桐归可以，先回家好好准备一下。” …… 入夜。 艾卿已呈大字形瘫躺于床上。 在五分钟前，她刚从浴室里出来。 而在这之前，为了尽快忙完，她以战斗澡的洗法很快让自己变得干净清爽。 只是，在赵宇城进去后，她被告之没有将私人衣物清理干净，于是只能折返回去。 不想一入“侯门深似海”的她，就被赵宇城招摇撞骗的拐带了。 等到重获自由时，她已经很困得不行了。 可，浴室里的水，还哗哗流作一串有节奏的音乐，恩师赵宇城还在洗澡。 “老师，你再不出来跟我谈案子，我就先睡了。” 艾卿只得拿出杀手锏。 对于赵宇城来说，她睡着意味着他会一夜孤独到天明。 所以…… 过了约一分钟，浴室门推开，赵宇城披了一件浴袍，他侧目看到艾卿大为不雅的横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发出轻轻的鼾声。 他慢慢走过去，将挂在她腰间的被子拉高到她脖子下，又掖了一下被子，才穿了件厚实睡衣转身出了卧室的门。、 再下到地下室里时，已是晚上10点半。 赵宇城站在一排排的书柜前，扫过自己这十年来收集的资料，从一只破了角的收纳盒里抽出一叠档案袋。 泛画的纸张从档案袋里缓缓露出真容。 这是他父亲的遗物。 以前不止一次的翻看这些东西，这是父亲生前记下的一些随笔。 里面多大是他对于新型犯罪心理的一些分析，还有一些未解的案例也被记录下来。 过去那种保密何是闭门造车式的侦察早已过时。 很多案子一压就是十几二十年。 因为受条件所限，那些案子很多都归于一只黄色的牛皮纸中，封存起来。 而今天，就在他打翻了绿茶时，他突然的有了一种顿悟。 手里拿着日记本，上面一样有着褐色的水渍。 而那个水渍，经过一年的时间后，像是一抹印在美人脸上的雀斑，怎么也去不掉。 日记本里有一页被茶水染得最厉害，上面显出几行字。 赵宇城手指轻轻一抚，字上面似乎有像蜡烛一样的透明凝固物。 用指甲轻轻一抠，还有一些微微的白色的沫子沾在指尖。 他盯着那几行字，在心低默念道：“二零零五年，芳桐轮奸案开审，由于证据不足，几名拍下芳桐照片的被告只是罚款了事，并不构成刑事责任。这个案子里提供的常君的dna还有一份医学证据。发现常君的dna居然跟二十年前一起轮奸案罪犯留下的dna有着血……” 后面的几个字没有写，而是一串生涩难懂的医学数据。 这是父亲用融化的蜡水在日记本上写下的一段往事。 要不是那日艾卿失忆，赵宇城觉得十分的痛心懊悔，打翻了茶水，只怕他永远不会发现这件事。 也不会想到，特别的记下了父亲在日记里写的二十年前那名罪犯的dna数据。 正在翻动时，里面的一页对折的纸掉了下来。 赵宇城拾起展开。 右上角抬头写着“沪鉴”【1995】物鉴（遗传）字第277号 关于常xx与韩xx的dna鉴定 而第二张，则是一张常君与常xxdna比对的资料。 赵宇城握着笔记本站在灯光，微微吸了一口气，他从没有想过，父亲会留下这些给自己。 作为一个法院里的法官，他发现了很不寻常的线索。 他用这种极为隐蔽的方式，将资料保留了下来。 再三看过那些资料后，赵宇城便往沙发里座了下去。 手里捧着那些东西紧紧的贴在胸口，闭上了眼。 过了约几分钟，头顶上方传来脚步声，地下室的门升起，一双脚从上面慢慢的一步一步走下来。 “在这呢？”艾卿揉着眼睛，将自己砸进他的怀里，像猫儿一样用脸蹭着他的脖子，细细的说，“明天能让我去提审闻桐归吗？” 他搭在她腰上的手，缓缓收紧，下巴压在她的头顶上轻轻的摩擦着。 “想什么呢？”艾卿从他的怀里坐起，看着他的眼睛。 他却用下巴尖刮了一下她的脸颊，把她重新纳入怀里，不由分说低头开始吻她，答得含糊：“我们都知道常一虎有罪，可是还真的找不到证据将他绳之以法。” “对呀，没有尸体，光有一些毛发，的确只能说明那些人曾经来过相城，但是无法认明他们死跟常一虎有直接关系！”艾卿回应着他的吻，奋力让自己保持某种程度的清醒。 赵宇城闭着眼，轻声道：“关键人物常青琳失踪，二号人物明秋豪昏迷不醒，闻桐归只怕是最后一个……” 赵宇城本要说最后一个知情人，但转念一想，才发现自己推断的有些偏差。 于是他换了一个词：“他是跟我们一样，用这几年在常氏工作时间，了解了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正用他的丰富的想像力一点点的拼出了常一虎的罪恶。” 艾卿歪在他的身上，汲取着他的温度，手摸了摸赵宇城手中的日记本：“有人说，罪恶永远是罪恶，无论如何掩藏都会得到审判。” “对的，无论是哪一种审判，对于罪恶来说，都是正义的。” 第167章 领本本去 艾卿反复琢磨着赵宇城的话，有一种听出弦外之音的感觉：“老师我现在做一个大胆的推断，这一次你明明已经指出常一虎跟十二美女图有关系，但却好像一直没有过问局里的办案进度，是不是为了引蛇出洞。” 赵宇城侧过头来，拿下巴尖在艾卿的脸上轻戳了几下，幽冷的眼神里闪出赞许之色：“我已在开会时打了相城最秘密的草，现在只等那草里窜出一条盘踞几十年，化为成人形的蛇精。” “妈呀……”艾卿脸色白了白，“青城山下的蛇精可是白娘子，这相城山下的那是个什么妖精？” “蛟！”赵宇城吐出一个字，无角之龙称为“蛟”。 …… 早上走出卧室的两位，一齐向客厅里的挂钟看了一眼。 钟的时指向了七，而分钟刚刚移到了十二的位置。 “昨天一夜听风雨，不知梦里花落多少。”赵宇城悠悠的说了一句，眉目之间荡漾着一抹暖暖的颜色。 就在他目光流转到身边艾卿的小脸上时，收到了来自她甜蜜无比的笑容。 她听赵宇城念的诗，也意犹未尽的即兴来了一句：“雨后承恩露，花儿别样红。” 赵宇城听她不知道从哪断章取义式的，且有严重的胡编乱造之嫌。 他伸出长手掐了掐的她的小脸儿，弯腰凑近到他的眼前：“过来，小女人。” “干嘛？”艾卿笑眯眯的，宛如双耳紧贴后脑，享受着主人无比爱抚的小狐狸，蹭了蹭两只手的勾在了对方的脖子上，软软的哼了一句，“要抱抱！” “今天是个好日子。” 不知道何时，姑妈这位神一样的人物，突然的就凭空出现了。 艾卿吓得缩手撤脑，身子转了180度，面向说话人的方向，一脸小宫女面见皇太后的表情，紧张兮兮的把手背在身后。 “早姑妈。”赵宇城有些恼，但还是叫了一声。 “早，妈。”艾卿本应当直接叫一声姑妈，后来看到姑妈脸色不好的样子，脑子有些短路的随口喊时，少了一个字。 知道犯了事，艾卿耷拉着脑袋，期间还向赵宇城看了一眼。 赵宇城立即解围道：“艾卿，上次受伤，所以，有时说会会少说一个字。” “别！”姑妈大手一挥，阻止了他说话，转而脸色缓和了些后，拍了拍艾卿，“我看了黄历，你们得去办个事，办好了，有奖励的。” 说着姑妈，将两个本子拿出来，拍在了艾卿的手里：“这个是户口本，一本是你的，一本是赵宇城的，你们今天就去把事办了。” “姑妈，今天要上班的。” “我给你们局长请个假不就结了。”姑妈横起来，家里无人敢说不字。 艾卿收好户口本，蹦蹦跳跳的窜到赵宇城的身边，手伸进了他的裤兜里，好好的摸了一把：“老师我来开车，我有牌了。” 他身子僵，随着艾卿的手在兜里混乱的又捏又抓的，他眸色沉了一分，而正欲把那只为祸人间的手给揪出来时，姑妈的一双眼正好看在他手的位置上。 “做什么呢？还没有领证呢？”姑妈阴着脸，“影响，注意影响，大白天的。” 艾卿手一缩，将车钥匙在手里扬了扬：“姑妈，我看老师昨天晚上睡得不好，我来开车。” 姑妈瞪了一眼赵宇城，果然顶着两圈乌青，她压下脾气，走到艾卿的跟前摸摸她的头，“你车技好不好？要不要姑妈教你。” “姑妈，我一定把老师安全送达。”艾卿顶起小胸脯，很有精神头的说。 “嗯，早点回来。”姑妈一见赵宇城累了，就心软。 正当两人上车后，姑妈突然回身道：“以后艾卿你回来早你先在卧室里睡，别跟宇城学，跑地下室的。” “是，姑妈，我一定一觉睡到大天亮，绝不乱跑。” 赵宇城歪在副驾上，他当然知道姑妈的意思，那就是说不许他跟艾卿在地下室里办事，只能在卧室里好好做夫妻之事。 他双手趴在车窗外，特别无辜的一双亮眼看向姑妈：“姑妈，你想不想抱侄孙？” 姑妈哈哈一笑：“当然，当然，我要你们光明正大的给我生个侄孙。” 车子开出一段距离，艾卿直盯着后视镜看路况，冷不丁赵宇城来了一句：“以后我累了，你主动一点，姑妈需要小孩子来分散一下注意力。” 艾卿一边开车一边笑嘻嘻的道：“老人家的确要多休息……” 赵宇城正有点啼笑皆非，这时，艾卿放在车架上的手机亮了起来。 “谁？”赵宇城向那手机号瞥了一眼。 “男朋友”三个字赫然在目。 车内的气氛骤然冷了下来。 艾卿刚开始没太注意，开车不能接手机，她是很严格遵照执行的。 可是，身边的男人，如看到了什么不明生物闯入到他们之间一样。 两眼直冒绿光的看着手机，那脸色一度有要把手机给拆了重组的冲动一样。 “停车。”他道。 “这里不可停。”艾卿看到了禁停的标志。 “我说停就停。”他又道，声音大了几分。 “老师，你怎么了？”艾卿只得向右拐进一条小巷子，找了一个角落，拉下了手刹。 车子刚刚停稳，赵宇城快速的将手机捏在手里，他向艾卿展示了一下，艾卿看清上面的名字，脸变了变。 “老师，这个，这个我觉得你可以选择无视。” 某男选择性地装聋作哑，对着手机里深情放出的“因为明天我要成为别人的新娘……”他拧了下眉头，实在做不到充耳不闻。 艾卿立即眼明手快的去夺手机，期间用流星赶月的速度，也只能是因为手太短而功败垂成。 无奈，她只能委曲求全的眨着眼向赵宇城示好，讨好的在他的颈间蹭了蹭，然后一个翻身坐在他的大腿上，又亲又哄：“老师，我跟金盾只是像白纸一样的普通同事关系。” “同事？” 赵宇城只觉得眼里那个“男朋友”三个字极具讽刺。 “老公，我跟金盾约定，如果不是公事不要打电话。我想一定是有什么惊天大案要我们雌雄侦探出马。” 艾卿连哄连撒娇的跟赵宇城道。 赵宇城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找着那个号码打了过去：“喂？” “艾卿，出事了，闻桐归在牢里自杀了。” 赵宇城一愣，艾卿脸贴上了手机。 “自杀？你是说躲猫猫吗？” “现在已送往相城医院。” 艾卿将手机打开免提，里面传来金盾的更急的声音：“还有，我们发现了尸体。” 艾卿和赵宇城相视一眼，这个时间点的确有些蹊跷。 …… 一路上，艾卿的手机没有挂断，而电话那端的人在说了一堆话后，才后知后觉的说：“……赵宇城在你身边吧，刚才我听见他声音了，对了，艾卿你叫他一起来医院吧。唉这事闹的，早知，昨天晚上就不去沙镇提他过来了。” 艾卿听着金盾在里面各种长吁短叹，然后在他无尽的唠哪之中，悄无声息地把手机按成了静音。 赵宇城将眼皮一掀：“蛇被惊出来了。” 艾卿嗯了一声，很配合的道：“老天开眼，老师打草成功。” 赵宇城拉开自己的风衣，从胸口拿出一只手机手指轻轻滑一下。 “修诚，在哪里发现的尸体？调了周边的监控吗？” 修诚此时正在路边上，他扯下口罩，一边作勘验一边听赵宇城的电话，他歪着脖子道：“正在收集。” 赵宇城：“把地址发报给我。” “相城南二环与双拥路交汇处。” 赵宇城双手伸向艾卿的大腿下，轻轻一托，将她整个人给抱起，从驾驶位上挪到了自己的身上。 然后，他才侧过身子平移到驾驶位上。 艾卿还想要争着开车，但只觉得车里突然多了一份冷气。 在看到赵宇城凌厉的目光后，她没有再动一个手指头。 他看向车后，倒车，转方向盘，一气呵成。 很快，车子向南城方向开去。 “老师，我们不先去看闻桐归？”艾卿。 “有人不想让我们提审闻桐归，再说他现在住院，一时半会问不出什么。就算问，他会故布迷阵。” “哦，那我们就先去尸体发现地。”艾卿。 “嗯。”赵宇城微点头，一脚油门踩到底，艾卿觉得车子已经飙得快飞起来，没坐稳身子向后背靠了靠。 四十分钟的车程，他只用了十五分钟。 赵宇城和艾卿一起钻过封锁线，走进现场。 那是一条刚刚通车不过一周的新路。 由于原来是条断头路，在路修好前，上面全是一些低矮的民房。 里面所居住的人大多是本地人，或是外乡来打工租不起好地段房子的打工者。 现在尽管路修好了，但咱两边依旧有一栋没有拆的房子。 艾卿看了一眼那房子，随口说：“怎么这里都拆没了，就剩下这一栋了。” “钉子户。”金盾从路的对面走来，迎面就指了指那栋房子，“估计只能找这房子的主人问问，看到什么没有。” “视频呢？”艾卿四处张望找摄像头。 “装了，还没有开始启用。” 艾卿无奈的看向赵宇城，这不是又一起无目击证人的案子吗？ 赵宇城没有出声，只从包里拿出手套，随手递给艾卿：“还是先看看尸体。” 艾卿很自然的接了过去，一边的金盾手已在口袋里摸出半截手套，见她已经在戴赵宇城给的手套，只得将自己的一厢情愿收纳了起来。 艾卿还没靠近，一股浓重的皮肉烤焦的味道腥味就扑面而来，这让她不由得拧起了眉毛。 地上的男人的已经不能称之为尸体，因为几乎看不出原貌了。 第168章 今天不是个好日子 相比那日在垃圾桶看到了剥皮女尸的惊世骇俗，眼有这个就只能用无与伦比来长容。 焦黑色的尸体，已没有了四肢和头颅。 只有一个光秃秃的躯干，放在了一根标有nr127电线杆下。 本来干燥的地面上，有一滩水渍。 艾卿别过头，目光尽量往远处看，天边升起的太阳，暖暖的光正好照在那电线杆下。 登记的大日子了，怎么就遇到这个了。 不去登记了，今天这个日子黄道吉日的，什么都以办，就是不能去登记。 艾卿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翻放刚才看到的场景。 无论她用什么方法，去试图消除看到这种极富冲击力画面，但那让人印象深刻的片段像刻了脑子里一样。 她徒劳的走到赵宇城的身边，捏着鼻子，声音怪怪的说：“老师，这会是我们打出的蛇吗？” 赵宇城幽冷的眸子映射地上尸体的影子，他看得极为的仔细，像是能透过被烧焦得如炭块的表面，看到内里的本质一般。 “老师？” 艾卿轻轻的喊了一声。 但赵宇城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蹲下来，专注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地面上的黑。 修诚看了一眼赵宇城，有些不解的回望了艾卿一眼，今天的赵宇城跟平时太不一样了。 怎么觉得他像是陷入了了某处思维里出不来。 “尸体之前是怎么摆放的。”赵宇城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这与他平时淡然的语气，看透一切的从容不太一样。 他今天居然有些急了。 修诚本来正在拿着放相机给尸体拍照，手还在滑动之中，随口说了一句：“之前的图片发给你了。” 赵宇城头也未回快速的掏出手机，按了几下。 那图片像是一个闯入者，直接撞进了他的视线了里。 艾卿拍了拍修诚的肩头，冲赵宇城努了努嘴。 赵宇城蹲下的身子，突然的晃一下，他盯着地面上的尸块，问了一句道：“你有到什么吗？” 修诚不知想起了什么，拿手机的手动作一顿，恍然大悟的道：“这个图跟十几年前你父亲的现场一样。” 说完，他便原地发起呆来。 金盾一直在跟南二环辖区的派出所联系，却被突然听到这句话给吓了一跳。 比起修诚和金盾的震惊，艾卿侧表现得平静异常。 此时一直蹲在地上查看尸体的赵宇城缓缓站起来，他面无表情的从艾卿的身边经过，脸色白得吓人。 艾卿这才回神来，赶紧的走在他身后，一步一趋的跟着，像是他的身上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她追随着他的身影。 赵宇城走到金盾的身边，道；“去把对面楼里的住户叫来，我有话要问他们。” 金盾看到赵宇城脸如寒冰，声音平静，但却隐隐透着一丝冷意，他眨了眨：“他们说要去外地打工了，今天早上坐火车走。车票都买好了。所以……打电话吗。” “马上把他们找来。”赵宇城声音严厉的道，大有现在看不以对方，就要拿金盾开刀的意思。 “我问过了，他们说没有看到有人在这里烧火。”金盾。 “谁说这尸体是今天被烧毁的？”赵宇城极力压着声音，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道，“把人叫来，这是命令。” 金盾本来对赵宇城有些小小的私人意见，但得知赵宇城的父亲死时尸体也是这样的，他有些心虚和同情起他来。 他赶紧打发了一个警察跑去对面那栋楼。 他侧开始把之前了解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赵宇城说起来。 因为刚才赵宇城显得很冷漠，所以金盾还有些怕了他。 他有些结巴的说：“我来时问过了。” 赵宇城快速的瞥了他一眼。 他继续道：“目击者叫田富娣，是个打工妹，十五岁，跟着叔叔过来相城打工。租住在南二环线上的民居里，四百五一个月。” “女孩，跟冯斌他们一个班的，前几天，几个学生一道出走，不知道为什么就他们俩在一起，有可能是跟其他人走散了。”金盾一边翻看着自己作的记录，一边站得笔直，像个被老师早点名的检查课业的学生，开始了他诚慌诚恐的交作业时间点。生怕哪里没有说清，或是说漏了被批。 “今天早上，她起来时，就在路对面倒垃圾。说是倒垃圾，就是找个没人地方把家里装得满满的塑胶袋扔掉。” “后来看到路上面有黑黑的东西，跑来看了一眼，还拍了个照片发到相城公安的微博上，大意是说，看着像是有人在这里焚烧死猪。” 赵宇城侧目道：“那就是你们发给我看的图片，其实是那个叫田富娣的女生发到微博上去的？” 金盾：“是的。” 赵宇城侧目道：“等到我们来这里，已是八点多了。那些围绕着躯干摆着残肢在哪？” 金盾：“我们来时，已经没有了，看着像是让流浪狗给叼走了。” 艾卿听到这里心里直泛酸水。 原来，自己看到的地上的细碎如黄豆大小的黑色颗粒是那东西。 “你们！”赵宇城的眼底第一次流露出鄙视又微怒的清高神情。 想必他想到了多年前，他父亲所经历的一切。 他身子晃了一晃，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法医有什么结论？” 金盾一愣才道：“法医刚才看了一下，初步推断是一年前。” “一年前？” 赵宇城没有丝毫惊讶的表现。 艾卿手指动了动：“怎么这么久？为什么一年多了，这东西还没有腐烂？” 就在听着法医的初步汇报时，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畏畏缩缩的走了过来。 她穿着时下流行的棉袄，一双廉价的皮鞋，脖子上转了一圈厚重无比的韩式粗织围巾。 艾卿着实不敢想像，这个女生发现这个尸体时是什么心情。 此时，她双手插在衣兜里，耸着肩头，小脸埋在胸前，偷瞟了几眼艾卿。 赵宇城走过去，他遮住了田富娣的视线，低下身子轻声问：“你发现这些东西时，就是你手机拍的样子吗？” 田富娣摇头。 赵宇城：“那是什么样子？” 田富娣：“是，是冻住的。” 几个人同时重复了这句话：“冻住的？” “嗯。”田富娣点头。 “这就解释得通，为什么能一年后还能保持着不腐了。” 赵宇城的眼前仿佛拼凑出这尸体被从车下拉出来抛下的一刻。 焦尸是被冻住的。 直到早晨的气温上升，另外尸体所在的位置，正在太阳初升就能照到的地方，所以化冻了。 而粘接在躯干上的四肢侧散落在边上。 像是一团黑色的的火焰围绕着太阳。 跟十几年前他到车祸现场见到父亲时情景一模一样。 “可以了，把东西装袋送检。”赵宇城轻轻拍了拍田富娣，强打精神的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说了一句让所有警察都不是滋味的话，“别跟任何人说这事，我们会叫环卫查一下是谁把烧死的猪拉到这里来。” 田富娣眨了一下眼，向艾卿看了一眼，好像在说别骗我，那不是猪。 艾卿立即附和了一句：“可能是野生动物被人给烧死了。” 她为自己睿智小小鼓掌几次。 可是已经晚了。 田富娣很怯懦的看着她说：“我，我刚才接了一个电话，一个男人的说要找我问问这事。他还说叫我不要走，就在我住的地方呆着。” 艾卿脸色突变，打电话的人，一定不是警方的人。 金盾刚刚说问过她，是直接到找到她本人问的。 而女生说的却是有人打了电话给她。 她预感到田富娣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于是立即对那女生说：“把手机给我。” 那女生犹豫着。 艾卿立即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冲女生晃了晃：“我这台苹果，新的，跟你的换。” 女生：“真的？” 前一秒她明显觉得这个馅饼像是画出来的。 但后一秒，手机已到了她的手上。 艾卿心疼刚刚花钱买的新手机，不过，对于一条生命来说，多贵的手机都是值得的。 田富娣看了几眼手机，还开机拨打了一下自己原来的手机号，熟悉的声音响起后，她欢天喜地的把自己的手机连卡一齐交了出去。 然后拉着自己的小箱子挡了一辆出租车，坐了上去。 绿色的出租车刚刚开出一百米，迎面来了一辆德国悍马。 车身高而且宽。在来往不多的车流里显得很不一般。 像是一头奔驰在公路上的黑色怪兽。 车子停在了距离事发地点十来的米的位置上。 刚好，是警戒线的所在的位置。 门打开时，先下来的是一根深褐色的拐杖。 “笃笃……”的声音在地上敲了两下，像是在试探地面是不是足够承受他这个庞然大物的份量一样，直到车子的左右前门同时打开，跳出两个虎背熊腰的黑衣人，那条拐才又从艾卿的视线里消失，慢慢的收回了车门里。 两个黑衣人冲后座上的人低声说了一句：“到了。” 然后身子一矮，探进车内，从车里抬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 看那老者满面红光，双眼的眼皮苍老如起皱的树皮。 但往下看，他却坐在轮椅上，身上打横摆着一条拐杖，一脸骄横的扫着一众警察。 他一张干枯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却在看清了法医往袋里装的东西后，猛地从轮椅上蹿了起来，身体快速的地撞开了试图拉他的司机和随从。 那架式，无论前面刀山火海，他都一往无前，非要把袋里的东西扒出来，先让他研究个透为止。 艾卿和金盾两人都不经而同的“哎”了一声。 “现在老年人，怎么火气比年轻人还大？” 第169章 一闭眼事情就过去了 秉持着尊老爱幼的原则，修诚只是说了对方一句。 说话的人正是修诚，他正是被老者撞得退了一步的几名警察之一。 还好，年轻人在体力上占了上风。 无论那冲上来的老者如何挣扎，也无法靠近到法医的跟前，把他们手上拿着的尸块包装袋给抢下来。 他徒劳的伸着那只拿了拐杖的手，嘴里发出苍老而悲凉的叫声。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他连起叫喊起来，随从们一拥而上。将那个拎着袋子的法医团团围上了。 此时新马路上的一堆人形成了三个包围圈。 从天空上俯瞰，中心是拿着透明袋子的法医。 以此为中心点围在他身边的是十几号黑衣黑裤，自然站成一个齐整的360度的圆开包围的常氏随从。 第二层，就是被隔除在外的修诚、金盾等几名刑侦警察和法医助理。 而在第二层之外，零散站着的围观群众。 艾卿和赵宇城因为没有上赶去跟那老者硬拼所以跟群众打成一片，混作一堆的站在第三阵营里。 “那人是常一虎。” “相城的那个……”人群里显然有人认得此人，却故意的把声音给硬生生的掐断，没有说下去。 “认尸的。”终于有一个明白人，说出了常一虎此行的目的。 艾卿和赵宇城两都向那几个围观的“明白人”看去，这些他们都知道的，真是奇了怪了。 见他们一个个看常一虎又喊又叫的样子，都有兴灾乐祸之色，艾卿在赵宇城的身边小声道：“老师，常一虎这就是个打家劫舍的主。” “你怎么这样想？”赵宇城没有刻意去看那些人的神情，艾卿一提醒，他还是着意扫了那几个人一眼。 “修条路，拆了我们的房，然后他就把路两边变成商业街。他赚得上亿，把我们给赶走了。” 原来是仇富一族。 赵宇城收回目光，脸色如常的他冲着站在一边正欲冲上前去的修诚使了个眼色。 修诚刚被几个随从推出了第一核心圈子。 而里面发生的事，正是身为警察的他不能不管的。 “笃笃笃”从里面传来锤子打到皮肉之上的声音，随着那个声音的敲打，听到站在最里面的法医发出了一声惊骇的大叫。 “你，你们做什么？这是毁灭证据。” 紧接着“呜呜呜……”三声抑制不住的哭号声，从一个破箩一样的喉咙里挤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符，惊天动天的破划天际，“这是……她怎么能对自己的哥哥这么狠？” 圆形的圈子慢慢的移动，随人们走动，像一个流动的人网，将一直处在第三层的艾卿和赵宇城重又围成了核心。 而此时，面对着一个手里拿着一颗冰冻的深红色的，像拳头一样肉块的老人，艾卿的眼仁狠狠的一缩，她身子不由自主向后仰，直到一只男人的长臂环在她的脖后，她的眼前突然一黑。 原来，是有一只修长五指的手覆盖在她的眼睛上，手掌的主人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闭眼这事就过去了。” 她哆嗦的往男人的身体里靠，嘴唇颤抖的发出几个单音：“心，心，人心。” “你说得对。”老个一手捏着刚内里从尸体里掏出的心脏，说了一句，“这是我儿子的，我拿走。” 艾卿看不到对方，但却能从声音里听出对方的绝望。 “常老爷？”艾卿面对这条被惊出的“蛟”，心底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身家百亿的富商同样对于儿子的死也会这么心痛的。 不过，他才知道吗？ 还是他才确认呢？ 一具黑焦的残缺尸体，他几乎都没有正眼看看，就这么认定了。 而且此时的他，已完全不顾形象的，哭成了一个泪人。 老泪纵横间，似乎常君的死将他的心头肉给剜掉了一大块一样。 “常老爷子。” 修诚在这种场合出面跟他交涉起来。 常一虎喘了半天才看向修诚，可他的目光没有在修诚的脸上停留超过一秒，只把拐杖往地上一怼。 很快，有人将他们隔绝在外。 他的视线再次看向了站在自己对面的赵宇城。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互相这么安静的看着。 “你有种。”常一虎将拐杖拿起来，另一端向上抬起，直指赵宇城的面门。 他咬牙切齿的极力让自己说话时不要露怯。 他也知道，这一次让人给盯上了，而盯上他的男人，不是普通人，更不是普通警察。 而是一个面对犯罪，可以等，可以忍，可以蛰伏几年不动声色的沉寂下来，而唯一不能的，就是让眼前这个睿智的男人放弃。 “这是警方的物证你不能带走。”赵宇城眼睛未眨，直盯着眼前的常一虎。 尽管那根距离他眼睛只有不到一公分距离的拐杖，只要再进一步，能就戳瞎他的眼，他脸上没有丝毫的惧色。 艾卿伸手想挡开赵宇城的手，看看发生了什么。 赵宇城手一动不动的将她的视线遮住，将一切最丑陋的一面隔开。 常一虎道：“我儿子的心，只能回到常家，谁也不能拿走。” 他冲赵宇城挑了一挑眉毛，然后才转目看向自己的随从说了一句：“走吧。” 赵宇城冷漠的道：“你是因为常君的心脏里有一个进口的起搏器吧，价值十五万美金，所以才着急拿走。” 常一虎抽了个冷子，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在明秋豪的双生姐姐的心脏上有同样一个起搏器，是在十年前移植进去的。” 艾卿听得全身一震。 原来赵宇城上次路到明秋豪的办公室里让她找烟头，找酒瓶子，他一直盯着一个一个的标本发着呆，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 可是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常一虎嘴角又是一抽。 这处秘密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他拼命的让自己看起来不知道这一切：“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不曾想，赵宇城立即补上一刀：“明秋豪已经找到了那个起搏器的生产商，当年只有两个卖到了中国，而这种为私人不同个体专门定制的起搏器，一般只会生产一个。但那一次生产出两一样的，原因是买主要让自己儿子做这种手术万无一失。” “荒谬！”常一虎在凝视着赵宇城良久后，终于吐出两个字。 此时手中的冻块已经因为手上的温度而解冻。 红色的血水慢慢的流淌下来，而在他那只苍老比无的手上，指缝间涌出的血水颜色看着让心底发毛。 围在他们身边的几个随从都难堪的别过脸去。 修诚这才明白，赵宇城为何不阻止常一虎抢尸。 原来是为了证明明秋豪姐姐的死，是常一虎所为。 常一虎禁不不住痛失爱子，一时间又让赵宇城说中心事他混乱的思维里突然再无章法。 他吼了一声：“我只要儿子能活得好，用谁的命去换，我不在乎。” “你在杀人！你是用所谓的慈善医疗，故意将一个与病人并不匹配的起搏器放入到她的身体里，可怜她只有十七岁，就成了为你儿子手术积累经验的替代品。你所做的事一件件，都十恶不赦。” 赵宇城的声音越来越大，每一个字像是海浪里涌起的海水，每一句话，有如排山倒海气势一样，以席卷所有人的心灵为目标般的直冲每一个在场的人。 而最能打击冲撞到的，便是眼前常一虎。 震撼之音，让闻者都瞪大了双眼，一起看向那个还执着已化为一团腐肉的老头子。 他像一个为了将一个黑煤般的人，烧成拥有太阳的光芒的锅炉工，一厢情愿的往柴堆里添上那些年轻的生命。 当真相揭开的一瞬间，所有人都四散退开，他的身边没有留下任何一个人。 常一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只僵着身子往停车的方向走去。 “我会通知律师，告你诽谤。” 在这句话后，司机便扶着常老爷上到车上。 那随从不忘记使命的冲着艾卿和赵宇城所在的方向道：“我们会安排律师的。” “律师？” 直到常一虎走了，艾卿才扒开一直盖在自己眼睛上的那只手。 她眨了眨眼，不解的望着那些奇葩的随从，心想他们真是死也不怕，就怕没有钱。 这样的鬼都愿意跟着。 唉。 就在这时，远处来了数十辆豪车。 一个一个的光鲜亮丽的女人，男人往下蹦。 其中一个长得还像是明显的女人，最是跑得快，来得急。 她梨花带雨的走到路边，拿着手机不断的看。 后面跟上来的几个人，都指向同一个方向。 “是这，是这。” “常君死的地方。” “对是这了，这里有个电线杆，还有对面有一栋楼。” “呜……呜……”确认地点后，那些人全哭作一团。 女明星突然看到了艾卿，她踉跄的走到艾卿的面前，扯着她的外套，浑身发抖般的哭道：“你们怎么才发现他的尸体呀，他失踪了一年多了。一年多了呀。” 说着她又抽搐般的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嚎叫：“警察，你们要为他报仇，他死得太惨了。” 一时间，一个焦尸发现地，成了一众年轻女人和男人一起见证爱情与友情的地方。 哭嚎声、咒骂声、质问声，还有杂着各种对已逝者的追念，经久不衰的在艾卿和赵宇城的耳边呱噪着。 所有警察收队走人了。 那些非人的惨哭惨号的声音，立即像得到了某个指令一样，由狂轰滥炸似的暴响归为死水一样的平静。 他们走得比警察快。 车好就是有优势，跑起来一溜烟般的消失在远方。 而现场除了遗留下一片被他们擦过眼泪的白色纸巾，还有就是高档香烟的烟蒂。 艾卿无意间看到里面有一个烟蒂很扎眼。 第170章 你故意的 高档女士香烟的烟蒂，深紫色的一圈纸，包在烟蒂上面，几个金色的英文字母“cql”极为好认。 艾卿终于明白赵宇城所说的“打草惊蛇”的意思了。 原来，惊出了不只一条蛇，而是两条蛟。 这一切在别的警察看来混乱不堪，但艾卿和赵宇城心里已是明明白白的。 这是一出逼宫的戏。 常青琳，借闻桐归的智慧，利用明秋豪的痴情，成功的将常君的尸体扔在了常一虎的面前。 而赵宇城也从尸体的“心脏”被夺，推理到了常一虎其实是来掩盖罪行的。 这一回，常青琳做得很漂亮，她要借警方的手，把那个不可一世的常一虎彻底的踩在脚下。 “常一虎进了医院。” “不是好事？” 赵宇城：“好事呀，虽然不应该这么说。” “常青琳一定会出手。”艾卿自信满满的说，眼里放出就要抓到真凶的光。 “嗯。”赵宇城等的就是这一天。 …… 南二环发现的焦尸被带回送到技术鉴定所。 一直以来，特别重大的刑事案件很多由明秋豪负责。 这次他也中毒住院去了，只有由他的同事莫法医接手。 艾卿背着工作包，匆匆走上台阶的第一阶，眼前便出现了一双精致的深咖啡色羊皮皮鞋。 寻着皮鞋往上看，一个干练的女人正站在她人一侧，而她的身后跟着的是几个黑衣人。 艾卿出于职业的敏感，多打量了对方一眼，心中暗想，这个女人不是常氏的法律顾问赵紫玉吗？ 她怎么来了？ “早上好，时警官。”赵紫玉态度不卑不亢的，先开了口。 艾卿斜了对方一眼，基于对那些服务有钱阶层的精英们，有着一贯的认知，艾卿的淡淡的回了一时：“早啊。” 便快步往台阶上走去。 她刚刚进入大厅内，身后的脚步声就如影随形的跟了进来。 “叮”一声，电梯到了。 艾卿进去时，刻意的站在距离按键最近的地方站住。 果然，赵紫玉带着人也跟了进来。 两人相视一眼，艾卿没有由来的预感到有什么不好事要发生一样。 她侧目道：“赵律师，你来这里……是为了……” “我来找莫法医的。”赵紫玉开门见山的道。 “好的，好的……”艾卿嘴里说好，眼睛不住的往变化的楼层数字上瞟。 “叮”门再开时，早已等在门口的莫法医当即愣了一下。 “莫法医，早上好。”赵紫玉又再一次先开口。 艾卿背靠着电梯壁打量着两人，像是搞暗访的纪检委一样，低调的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连招呼也没有打的把脸微微转了一个方向。 莫法医走入了电梯，跟赵紫玉点头示意道：“其实有什么事打电话就行了，赵小姐。” 赵紫玉摇头：“我请你吃早餐，怎么能电话里让你吃好。”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艾卿脸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这还了得，常氏的法律顾问跑来找莫法医吃早餐，这是公然的……本想着是不是行贿，转念间又想到，哪个公务员不吃的，先先看看他们怎么吃。 如果公然的……那什么，哼，艾卿已打算拍下证据好好的正正这股歪风。 带着这种心意，艾卿也没有再出电梯，而是心安理得的等在电梯里，准备随时跟拍。 鉴定所有对面街上，有一间沙县小吃店。 赵紫玉跟莫法医两人不约而同的进了那里面。 艾卿就在他们的邻桌找了个地方坐下。 等面上来后，赵紫玉主动道：“时警官，你坐过来一起吃吧。” 艾卿拿起筷子敲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露出八颗牙的冲莫法医一笑，才客气的道：“不了，现在八项规定时刻要牢记。” 莫法医转头冲艾卿摇头笑道：“我请客，请你和赵小姐吃，你过来。” “呃……” 艾卿无奈的坐了过去。 “我在美国留学时，跟赵小姐认识，今天就是同学一起吃早餐。” 说完，莫法医招呼道：“老板，上面，另外备一份辣椒。” 赵紫玉笑：“你还记得我喜欢辣椒？” “记得，你那个口味很重的。” 艾卿见两人说说笑笑，完全没有谈到常氏一族的案子，于是也没有了监视的心情。 人一放松就会胃口好，一碗香气扑鼻的面，让她三分钟吃了个底朝天。 赵紫玉在吸溜面条时，艾卿正侧身去拿放在她那边的纸巾，就在身子俯过去时听到了一句极细的话：“三元里江边。” 艾卿呆了呆，拿了纸巾擦了擦嘴，一时间有些恍神。 刚刚说话的人一定是赵紫玉，但却在说完这句后，又跟坐在对面的莫法医谈天说地了。 艾卿起身告辞， 走出小吃店，立即掏出手机。 “老师，那个常氏的律师说了一句很怪的话。” “律师？你在鉴定所遇到了她？” “是呀，她好像是故意在等我一样。” “说了什么？” “三元里江边。” 手机那端的赵宇城握着手机的手微紧了一下，斜坐在沙发上的身体，一下子坐直站了起来。 “我现在马上赶过去。” “那我呢？” “你也来。” …… 江边。 其实不是江。 而是海边。 相城名列全球的复兴港口。 艾卿打车到了后，就在被眼前一个个大如楼房巨型货柜给惊到了。 妈妈呀，这约会的地点，啧啧真是太工业化了。 抬眼看过去，就觉得一座座连绵不绵的山屹立在面前。 此时，港口的轮船已经起锚出海，惊雷巨响般的汽笛声震得艾卿全身一抖。 终于，在一排排自动移动的集装箱货柜在地轨上移来移去后，她看到了一个深咖啡色的人影向自己所在位置招手。 原来是她找自己。 艾卿为赵宇城的判断表示出微微的赞许。 仅说出一个地名，就知道要到这里来见谁，赵宇城还是反应很快的。 忽然，她余光看到一辆红色的小电驴突兀地从远处开来。 而驼着骑手逆流而上的小电驴怎么看怎么跟骑手不搭调。 对方很快的朝艾卿的方向行驶过来，等只余下五米远左右，艾卿已能看清来人是男是女时，大概是嫌这代步工具跑得太没有风度了，车上的男人撒手腾空而起。 一瞬间，小电驴向前猛冲，撞在了一排的栏杆上后滑了十来米才支离破碎的散乱了一地。 艾卿用力地伸着脖子，往前探着头，担心着从车上跳下来的人。 男人在地上滚了几下，又慢慢的爬起。 他掸了一下身上的灰尘，走向了艾卿。 “老师？”艾卿嘴张得老大，目光随着赵宇城移动。 赵宇城上前一步拉住艾卿的手：“走，上那艘快艇。” 目睹了赵宇城制造的交通意外，艾卿忙反握住他的手，“怎么回事？你怎么没有开自己的车来。” “堵车，没有办法，临时征用的。” 赵宇城一把攥住艾卿的手腕，冲着海边停的一艘快艇道：“马上走，不知道追着我们来的人是不是已经到了。” 艾卿一愣：“什么？” 赵宇城不再解释，一手扶着艾卿的腰，一手拿出自己的手机，想也没有想的对着海里一扔。 艾卿“唉哟”了一声，人已经跟他上了船。 她哀哀地看着眼前一望无垠的大海，嘴唇颤抖的道：“老师，手机，你就这么让他去太平洋里喂大白鲨？” “手机被人锁定了……” “啊！” “好了好了，没事了。” “你故意的。不早说。” …… “常君，从小生母就死了。家里却有无数个阿姨。”船上的人一出来，就抛了一句重磅之语。 赵紫玉手里拿着一份资料，对艾卿和赵宇城道：“我进到常氏了解一些情况，希望对你们厘清案情有帮助。” 艾卿连忙拿出手机，打算录下来。 赵紫玉脸微顿。 赵宇城随手一抄，手机脱手，向空中飞去，呈弧线的在空气里飞行了一小段距离，然后落在了男人宽大的掌中。 男人侧身接住手机后，贴在艾卿的耳边小声的道：“给你换新的。” 话音刚落，手机噗通落入了海里。 妈妈呀。 艾卿今天第二次被赵宇城给闪到了眼睛。 这败家男人的。 她气愤不已的翻着白眼。 赵紫玉这才脸色平缓的开腔道：“常君的母亲，是一个美人。死时还只是名在校的大学生。她是常一虎在大学里办慈善活动时，相中的女人。后来，常一虎给了她名份，但是不知道为何常君生下后，常一虎就开始在到处风流。” “又一场俗不可耐的豪门剧。”艾卿报怨道。 “我说重点吧，我这次受常一虎指派，要把尸体用最快的速度从警方那里拿走，是有原因的。”赵紫玉将一份病历送到了赵宇城的手上，“常君是个双性人，他在一直有着男人和女人两套生殖系统。也就说，他像男人那样跟女生一起做爱，同时，也能像女人一样，跟男人一起寻欢作乐。” “什么？”艾卿的脑子不够用一样的盯着赵宇城手上的那份全英文版的病历。 看了几行后，才发现自己考的英文四六级，在面对这份专业性很强的报告书时，那真叫一个英雄无用武之地。 “常一虎怎么可能马上拿到尸体，而且，这个消息至少经过莫法医的检验后，自然是无法隐瞒的。” “好了，我把常氏的立场说明吧，常董事长的意思是，无论用什么手段，这个事情不能扩散。” 第171章 老师要换口味 艾卿轻笑：“这样计较，是不是知道他儿子有这个问题的全都得死。” “是的。”赵紫玉平静的说。 艾卿微微一愣：“你知道他杀人？” 赵紫玉沉默了一会才道：“十几年前一起有关富二代轮奸案，这个卷宗我是看过的。” “所以了呢？”一直没有出声的赵宇城握着那份资料，脸如寒冰，他怎么能相信，一份改变轮奸案的重要证据居然转了一圈回到了自己的手上。 而且还是常氏的法律顾问亲自送到手上的。 赵紫玉坦言道：“当时，就有律师，利用了常君是个发育不正常的十九岁的男性，由此出具了一份不能跟女性发生关系的重要证据。” “但这证据，明明是在把桐芳逼疯后，才出来的。”赵宇城握着资料的手僵了一下，才道。 “是的。”赵紫玉叹了一声，“我想说的是，无论是闻桐归和常青琳想怎么样跟常一虎斗，对方的手段可以无所不用，且不择手段。” “赵律师，你是他们请来来当和事佬的吧。”艾卿讽刺道。 赵紫玉微耸了一下肩头：“我只说我需要传达的话。选择权在你们的手上。” 说完，她看向了大海，指着海面上行驶的各色船只道：“相城的海运港，已经是海上丝绸之路上的重要一环，而常一虎就是这相城的投资商，他能养活多少家庭。” 艾卿和赵宇城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而赵紫玉突然提及这些，两人都有些很诧异的感觉。 毕竟，作为警方只管搜集证据，抓人归案，至于其他的跟他们没有太多的关系。 就在船靠岸时，赵紫玉叫住了赵宇城：“是丁寒冰叫我来告诉你一声，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要考虑你身边的人。” 艾卿已先行下船，看到赵宇城还呆愣的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海，她喊了一声：“老师，你在想什么？” “在想你。”赵宇城如实的道。 艾卿脸微微一红，看向他：“不是吧，我看你有心事。” “记得在源城去公墓的那条路上，被你碰瓷的那个人吗？”赵宇城。 艾卿仔细想了想，才隐约记起一些：“是不是长得一张明星脸？是在德园路上有房子的那一个吧。” “嗯，他叫丁寒冰，跟刚才那叫赵紫玉的律师认识。”赵宇城道。 “哦？赵紫玉不是韩氏家族韩千里的老婆吗？”艾卿对于赵紫玉的了解只有这一点点，警方提供的信息里，有提到她是韩千里的老婆。 赵宇城道：“韩家跟丁家有关系不错的。我想是因为这层关系，丁寒冰不方便出面的事，叫这个给常氏做顾问律师的出面来说。” “好复杂，我不想了。”艾卿抚了一下额头，绕着赵宇城走了一圈道，“总之，我们是不会被人吓退的。” “对，不能退的。” …… 从港口回到市局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艾卿和赵宇城两人都在为自己听到的事情努力消化之中。 在两人一起低头吃快餐时，艾卿叹了口气，“那么多女生，就是因为这个事才“喀”的一声没了，我觉得这样的有钱人，其实根本不配称之为人。” 赵宇城盯着盘中食，筷子举起迟迟没有落下：“这只是表面吧……” “常君已死，将所有女生的死归到常君的头上，说得天衣无缝的。” 艾卿没有想得那么深，但经赵宇城一提醒，才明白过来似的，原来常一虎只是想早早的把已死的儿子抛出来，当替罪羊，这里面真真假假的，虚虚实实的，几个死者已死十来年，要查得水落石出很不容易。 “嗯，好像是为了借儿子的死来洗脱自己的罪。” 旁边一直坐在屏风后面，没有出过声的金盾走了过来，边拉开椅子，边说道。 艾卿紧张的筷子都掉了，看向他道：“你怎么在这？还有，你知道了什么？” 这时，又一个刑警端着碗坐了过来，原来他们正在这里吃工作餐。 听到了艾卿的声音，打算一起来拼桌的。 那武警坐下便小声说：“网上现在传开了，说是常一虎的儿子做了很多坏事，后来被人给杀了。” 艾卿没吭声，习惯性去摸手机。 翻了一会才发现，手机已尸沉大海了。 金盾将放在桌上的手机推，微笑的讨好的看着艾卿，眉毛又是挤又是抛的，终于艾卿发现手机上已经刷上微博的头条热搜。 谁都没有想到，那张被田富娣拍下的照片，让广大的网友发挥出各种想像力，把案子说得跟灵异事件一样。 一个个的玩接龙游戏一样的，把这个关于死亡的话题在网上聊成了探案系列故事，一时间颇有热度。 此时常君被杀的消息已这种全民娱乐的方式，让一众没有钱没有房，还是单身狗的五四青年们说得热火朝天。 过了一会，网友已把案子升高到了有关独生子，有关人权，有关富二代被穷人仇富的高度了。 艾卿刷了一会屏，想了想：“为什么，我们警方会被人当枪使了。” 赵宇城淡淡的看一眼手机屏，慢慢喝下了一口茶，道：“全民办案时代。” 艾卿：“这东西像是有人故意向网上捅。而且一种直指常一虎的感觉。” 金盾略带坏笑的说：“常氏的股票又要再来一个跌停版了。” 一些看似茶余饭后的话，却让一直把一口饭恨不能分成三口吃的赵宇城，有了充足的时间将里面的关系想清楚。 他随手把艾卿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拿了过来。 金盾双眼大睁，颇有一种心爱之物让给横刀夺了去，心如刀割的感觉。 赵宇城翻看了一下：“僵尸粉？五毛党，还是在v在拿钱办事？” 他自言自语的让人听不懂。 没有人能理解他的意思。 包括艾卿。 赵宇城突然站起来对着艾卿道：“我们走。” “老师你没吃呢。”艾卿善意的关心道。 “嗯，所以我们出去吃。” 走出两步，听到金盾在身后一幅生离死别的挥手大叫道：“我的手机，赵宇城那是我的。” “哦，还你。”赵宇城风度翩翩的折返回来，将手机物归原主的放回到了金盾的面前。 然后挽着艾卿往外走。 艾卿好奇的问：“老师你刚才真是看手机里的微博？” “不然呢？”赵宇城眼神满含深意的盯了一眼艾卿。 艾卿脑子里立即回想到赵宇城看到自己手机上，金盾的来电显示是“男朋友”三个字时的表情。 她像知错一样的缩回脖子，假装无所谓的道：“没有什么，我以为你在……” 此时，身后的金盾传来一串报怨：“赵宇城，你给我手机下了什么病毒了？怎么手机里的电话本全没有了？” 赵宇城嘴角微微上扬，不理艾卿一脸无奈苦笑，手推玻璃门，牵着女人的手快活的走了出去。 消灭一个潜在的敌人，是为以后的长治久安。 他心里说道。 幼稚。 艾卿不敢言但敢怒的腹诽了一句。 出门，走上一段路，在街对面，便是常氏旗下的商业一条街。 与公安局里的严肃办公，天天拿着几千块固定公资相比，对面街上的那就简直就是大款了。 每一个小小的门面，光租金每个月就是五万。 而作为很讽刺的的是，坐拥了1.5公里长的商业街的老总，常一虎，他正被局里列为系列杀人案的嫌疑对像。 一街之隔的较量，算是从艾卿和赵宇城与常氏顾部律师赵紫玉私下见面后，就拉开了大幕。 而就在此时，赵宇城的手机毫无征兆的在口袋里震了震。 赵宇城有意的跟艾卿互换了一下左右位置，才将手伸进衣兜里，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手机屏显示有新消息，点开来，上面只有一个字：醒。 发信息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从现场回来后，就一直秘密蹲守在相城医院的金盾。 相城医院里的闻桐归醒了，代表着，跟常一虎斗争的队伍里，又多出一个有用之人。 先不论他的人品如何，但大家的目标一致。 赵宇城眉头舒展的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脸部线条明显松驰了一些。 两人本来默契的往一家蜀山家人的饭店走，可是自赵宇城看了手机后，他便在途经那家饭店时没有做停留。 而是像一道风景一样径直走了过去。 艾卿站在原地，有些不解的看着赵宇城还有前进的背影，喊了一声：“老师，你换口味了？” 艾卿见赵宇城少有的往最高级的西餐厅走，上前追了上去。 赵宇城眼望“黑仰”酒店的牌子，有些自豪的说：“想想不久的将来，我们就是撕掉常一虎伪善的假面，我很有成就感。” “老师，这里不安全吧。”艾卿担心道。 因为一想到常一虎能对“常青琳”下那样的重手，她就后怕得很。 但赵宇城轻轻“嗯”了一声，很不以为然的道：“以后这里要易主了，我们来吃个饭做一个留念如何？” “老师你说真的还是假的？你早知道这里是常氏的地盘，我们还要在这里。”后面的话越说越小声，艾卿已看到了迎宾小姐走了过来。 第172章 胆子真大 “您好，请进。”迎宾小姐已把门打开，微笑的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艾卿跟赵宇城吃饭一般极少进西餐馆。 赵宇城说进西餐馆那是崇洋媚外，钱要给中国人赚。 所以，他大多在他花钱的情况下，首先中餐馆。 而这一次赵宇城信步往前，艾卿见他无所谓，那自己也就舍命陪君子了，于是紧紧的跟了上去。 “行呀，反正有吃就行了。” 两人找了一处位子坐定，艾卿正打量室内的装修环境。 就在大厅的墙面上正挂着一幅关于太阳的油画。 不知道是因为光线的原因，还是油画作者有意为之，画上的太阳看着像是升起，但说是日落西山也能说得过去。 而且颜色发暗，像是蒙上了一层黑色的云雾。 此时，他们的身边出现了一个虎背熊腰的服务生，脸上没有什么热忱的笑容，反而一抹冷冷的淡定，简单问他们要点些什么。 艾卿看了一下自己的胸前，衣服不算牌子货，但也是在某宝上淘来的，质量也过得去。 怎么的那服务生的脸这么臭的。 赵宇城眸光定定的看着前方，似乎无论对方是谁在为自己服务，他都觉得理所当然。 就算对方，表情不热情，动作很不专业，他也不放在心上。 服务生扔下两本菜单，生硬的挤出了一丝笑意。 艾卿只得奈着性子翻看了一眼第三页的餐牌，一份意面一百五十八，一份牛排，三百零八。 她脸埋进那菜单里，往后翻了翻，后面的数字刺目的让她闭上了眼。 只不动声色的将菜单放回到桌角，然后很乖巧的道：“你点吧，点什么吃什么。” 赵宇城只简单点了一份果汁，另外叫了一个蔬菜色拉。 服务员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神色，记下菜名后，转身走了。 艾卿有些微微不舒服的道：“以后别来这种地方，死贵，又少。” 赵宇城点头：“好，以后听你的。” 等东西上来了。 赵宇城将所有的食物推送到艾卿的面前，道“你吃吧，给你点的。” “哦，给我点的。” 艾卿有些意外。 直到他有意的捏了捏艾卿的手腕，向那服务生的腰间看了一眼。 艾卿总算理解赵宇城刚才为什么并不在意服务生的态度了，那人根本就不是服务人员，他的腰间鼓鼓的塞了东西。 “他有那个吗？”艾卿做了一个打枪的手势。 “不知道。”赵宇城明明刚才还很放松，但是当坐下来，看着艾卿时，心底那一丝的担忧又浮了出来， “上次你在路上看着这家店的招牌说，能在这里坐坐，看看外面的风景也不错的。所以我想带你来看看，只是没有想到。” “哦我说过吗？”艾卿仔细回忆了一下，她有许多的事不记得了，要把在失忆前所有事想起来，已是不可能。 “我不记得了。”艾卿别扭的说了一句。 不记得了，赵宇城脸上淡淡的，可却在听到这句后，心底狠狠的一抽。 这种不记得的事情，不要再来一次。 他很介意，介意眼前的女人真的再忘记自己一次。 艾卿面对美食还是很快进入角色，吃货的本色马上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赵宇城的面前。 不等客气几句，她已开始大吃大喝着，时不时还看看外面的风景。 这顿饭吃了半小时，而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话。 他只静静的看着她。 想着这样很好。 她吃得很慢，想着只怕是在最高级的饭店里吃最后一顿了。 当她的筷子放下时，赵宇城微笑的送出一张纸巾，道：“你忘记了不要紧，我都记得的。” 艾卿没有由来的鼻酸，狠点了点头。 “其实我是想说，你能不能退出这个案子，去一下香港。” 赵宇城拉开风衣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一张机票，还有一张银行借记卡。 艾卿刚还在感动之中，没有想到赵宇城突然的提出一个让她怎么也想不到的要求。 “为什么？”她瞅着那机票，上面印着明天的日期，还有她的名字在上面。 “我想你好好的。”他的话简单，语气很温暖，如跟自己的妻子说一段日常的话一般。 艾卿看到那纸飞机票时，终于明白他一反常态的原因。 他想陪她吃个西餐，然后送走她。 看到赵紫玉跟他说的话，他是当真了，开始担心常一虎对她不利。 艾卿将机票拿到手上，坚定的说：“我会退掉机票，我挺好的，我真的挺好的，能这样呆在你的身边，我无所求了。” 赵宇城没有再多劝下去，他略点了一下头，突然道：“你带钱了吗？” “带了。”艾卿说完这句有些后悔了。 “你不是，不是让我付这顿饭钱吧。”艾卿有些结巴的道。 手已经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小口袋，大有不能让别人占了自己一星半点便宜的想法。 “你要我付账？”艾卿直勾看了一眼摆在桌面上，那张菜单底单的钱。 “我带了一百块零花钱，不够呀。”她都窘迫的想快速的逃走。 “没有了，我只是不想让杀人犯请客”他说得云淡风清。 此时，站在赵宇城身边的服务员突然伸出一只手抵在了他的头侧，尔后，神情冷冷的道：“有人找你们。” 艾卿这下才明白，为什么给他们提供服务的服务员这么的不专业。 连笑容都没有一个。 原来，对方根本就是假扮的。 只是赵宇城的表情比那名执枪者还要淡定，他道：“就在这里谈吧，反正，警方也不能立即抓人。” 说话间，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匆匆走了过来。 他眼睛冲那服务员扫了一眼。 枪口离开了。 那男人道：“你胆子真大，居然敢跑来示威！” “杨秘书，你胆子更大，居然敢在公安局的对面公开威胁国家公务人员。” 艾卿从对方一进来，就认出了来人。 果然，赵宇城来这里吃饭不过是借口，他是来打探虚实的。 “包间请。” 杨秘书侧身。 赵宇城没有动，只看着额角开始冒汗的艾卿，神色自然的说：“让她走。” “老头子，指定要见你们俩。”杨秘书道。 赵宇城眸光闪出一道光，视线落在了飞机票上，他想到了什么，只是没有办法，现在不能有过激行为。 “好，我们可以去见他。”赵宇城先行站了起来。 “时警官，一起吧。”杨秘书道。 “黑仰”的包间，与别处不同。 包间不在阳光最好的顶层，也不在所谓的有落地窗的位置上。 而是在地下负三层。 进去时，艾卿和赵宇城同时感觉阴暗无比。 “唰”一声，本来用来照明的灯光已全数熄来。 艾卿觉得陷入了一片黑暗，就连要看到他都不可能。 直到手腕上蓦然的多一股力量，狠狠的掐在她的手腕上，她才有一种被熟悉的人再次找到的激动。 两人都没有发出不专业的惊叫声。 都克制着自己内心的惶恐，最大限度的在彼此相握的手里找到安慰与安全感。 “走。”杨秘书的声音传来。 然后就感觉到后背让什么棍子之类的顶上了。 是枪。 两互相握了握掌中的手，手指移动了几分后，两手十指相扣的慢慢的往前走去。 走廊上铺上了厚实的地毯，走路时不会发出太大的脚步声。 但是，一路下走了几分钟后，能听到头顶上有机械设备动力发出的声音。 排风扇的声音。 这个曾经在相城酒店的顶层电竞部听到过。 再走几步后，看到黑暗里有一个蓝绿色的点闪了一下，然后一条带着强光的缝隙缓缓出现。 随着那道微光出现在眼前，适应了黑暗的艾卿和赵宇城还觉得有些刺目。 两人不约而的眯了眯眼睛。 再能睁开视物时，一片如白昼的大厅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而十几米高的内空，让这大厅显得极为的空旷，像一个大大的演播厅一样。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一张虎皮椅子上，身上居然是休闲服。 艾卿以为这样的椅子，应当配上一身唐装，还外加一脸横肉的凶样土匪。 不过，对方却是满面的商人气味。 而环伺在他周围的人一个个背手而立，神表严肃。 “年轻人，我最恨插手我家事的人。”那老者开口道。 赵宇城对于老头的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像在在看博物馆一样的看着墙面上挂着的十二美女图。 每一个人都摆着极为怪异的姿式，双眼迷离，身形扭曲，显然都是生命即将完结时的表情。 这些画上中人，都跟南郊所发现的一样。 然而，只是脸上能看出对方的一些面部特征，别的就很难把画中人当成一个人来看。 “怎么你懂画？” “南郊的画，全是在十二个人生前的样子。”赵宇城直言不讳的道，“这十二幅全是人将死时的样子。” 老头苍老的眼皮微微往上掀开，眼白占了大半，目光极恶，像一头凶狠滴着垂涎却掉光满嘴牙的野兽。 “我知道，这次是一群年轻人在跟我斗，很不好，我不高兴了。”老头道。 “常一虎，你找我来，跟我聊你的心情吗？”赵宇城斜了对方一眼，“你去找心理医生比较好。” “心理医生？”常一虎脸上突然露出神经质一样的笑声，“不说这些没有用的，我找你，只有一个要求。” 第173章 摊牌 “要求？”艾卿心里暗骂，“牌太大了，能跟赵宇城这样说话的只怕全相城，也只有他了。” “你要找常青琳，不会自己找，这么人围在这间小黑屋里，天天窝在地下层里，过得跟个鼹鼠一样。” 艾卿的话直接怼向了常一虎。 “缺教养的。”常一虎骂了一句。 艾卿见过常一虎看到常君焦尸的模样。 当时她还问过法医常一虎为什么反应怪怪的。 法医告诉她，这是因为有极少人，一直将自己置身于另一种人格之中，长期压抑了正常的情绪需求。 所以当有些事，在特定的时间被放大，或是让他无法承受时，他的另外一重人格就被逼出来。 也就是常说的，在外面像是一个成功又有人情味的人，其实，私下时，在脱离大众视野时，会变得极为的张狂，做出很极端的事情。 比如自杀，比如自虐，还有就是虐待身边的人。 艾卿被他骂了，一下子有些不适应。 “你倒是不缺教，你就是没了儿子。” 艾卿的话，那真是让常一虎哪痛，她就往哪戳。 她深知，在这个杀了十几个，或是更多女性的坏人面前，示弱没有用。 果然，这句让，直接气得老头子的脑子里一抽，脸上的五官全冲一个方向歪了好几下。 一直盛气临人的常一虎手指着艾卿道：“你们找出常青琳，我可以给你们钱，可以让你们去国外，可以让你们得到几辈子都不会得到的生活享受。” 艾卿有些恼，嘴快的说一句：“这话留下给法官去说，我听着都恶心。” 赵宇城反而很淡然的看着常一虎。 他道：“常一虎，你对常青琳到底知道多少？” “她，她是一条养不熟的白眼狼。”常一虎气呼呼的吐出一句。 赵宇城微挑眉毛：“那好，我给你找出她，你去对面街上，跟警方自首，交待你这十几年，杀人的所有事情。” “你以为我是来跟你谈我的事吗？”常一虎手中的拐杖一指赵宇城，“我只是不想常青琳落在你们的手里。” “你不想她落在警方的手里？”赵宇城略带讽刺的看了一眼那根光滑无比的深褐色拐杖，谁能想到这个曾下令要杀常青琳的人，现在居然说出这种话。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如笑话。 “我恨不得把她拿去祭奠我儿子，我怎么能让她在牢里享福呢？”常一虎终于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说完，他见赵宇城不为所动，也懒得以“礼”相待，直接向身边的十来个随从使了个眼色。 他身后的黑衣人，像是得到了指令，其中一人拿出枪直接将枪口对准了赵宇城。 艾卿立即有所反应。 她本藏身于赵宇城的身后，一看有人来横的，就按捺不住的像往前冲。 “你们别忘了，对面就是警局。”艾卿喝斥道。 “我们在地下负三层。”常一虎提醒道。 “你以为你是土豪就能当土地公？”艾卿不忿的道。 常一虎六十几的人，哪里听得懂这些网络用词，只气得嘴上有白胡子抖了三抖，才道：“给我把她的嘴封上。太多话了。” 其他人，都神情严肃的看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赵宇城一人一双眼直视那几人，神情懔懔不可侵犯。 有人正蠢蠢欲动时，赵宇城脸上的肌肉绷紧，手掀开自己的外衣，露出风衣里的夹层。 那几个最先上来的都吓得同时向后一退。 同时，惊呼“有炸药。” 常一虎脸色骤变，他盯着赵宇城良久，生生把刚才的想发泄在艾卿身上的气又给憋了回来。 也正为如此，脸上泛起不同寻常的黑青之色。 “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儿子，就好了。”他道。 “我妈不会同意的。”赵宇城回怼道。 “好，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们警方一直在跟常氏过不去，为什么常青琳要害死她的亲哥哥，为什么她一定要让我把位子传给她?” 常一虎，一股脑的将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全都像倒苦水一样的倒给了赵宇城，他气极败坏的双眼里第一次闪出痛心之色。 “看来，你还是不清楚，你的……这个女儿。”赵宇城叹了一声，双手放了下来。 这个蛟，终于在自己儿子惨死的实事面前变得儿女情长了。 从他拿拐杖的手不能抑制的颤抖，他就能看出来，常一虎表面强硬无比，内心已恐惧害怕。 他向艾卿递了一个眼色，艾卿会意的开腔道：“她不是你的女儿。” 常一虎愣了愣，嘴角微抽了一下，眼角下意识的向杨秘书的方向瞟了一眼。 他叫杨秘书去源城和麻城都查过常青琳小时候的事。 从出生的医院到幼儿园，由小学到初中，最后还做了亲子鉴定。 他得到的答案永远是肯定的，常青琳，就是当年自己诱奸少女留下的那个女婴。 此时，一直站在一边的杨秘书，脸上的肌肉微微的抽动了一下，扯动了内心里的不可见的伤口，痛得他狠皱了一下眉头。 常一虎脸色深沉，表情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波动。 他的视线在杨秘书停留了数十秒，那边的已经内心恐惧到极的男人，此前一直强撑着一丝的坚强，却只被一个年近六十的老头看了一眼，马上显出了一幅极度的恐惧状。 他噗通一声跌到地上，像是一条丧家狗身子不停的发着抖。 艾卿和赵宇城看着地上的人，一时间愣住了。 赵宇城眸光转到常一虎的身上，心想只怕这老头也是今天才真正知道常青琳不是自己的女儿。 赵宇城曾经一直以为常青琳只是跟闻桐归两人勾结，此时看来，杨秘书也是常青琳的同伙了。 常一虎收回目光，他并没有立即揭穿杨秘书。 只阴森森的道：“那女孩在哪？” “在，在的。”杨秘书抬起头向黑衣人使了个眼色。 很快，侧门打开，一个女生，穿着一件白色的蕾丝长裙站在了刚刚被打开的一扇柜门后。 看起来像是摆在橱窗里的婚纱女模特，脸上化着新娘装，头发也梳成了时下流行的花瓣头。 只是一双手向上平展着，像是正欲拥抱谁一样。 艾卿初见那女生，表情呆了呆。 连呼吸都变得有些重。 身边的赵宇城显得比她要淡然，但一双眸仁无缘无故的紧缩，他的目光最后被那女生放在脚底下的一片红色的海棉状垫子吸引。 那个红色红得极为不常，直到杨秘书说了一句“还没有死透”时，赵宇城才知道，那红色的垫子居然是在给这个女生吸收血液的。 大厅里，突然的安静下来。 一股诡异的气氛由那女生出现起，开始向被妖术催化出的迷雾在空气里弥漫开来。 艾卿的手紧了紧，感到她情绪变化的赵宇城轻声道：“田富娣。” 那女生的双眼慢慢的张开，像是从沉睡中醒来的公主，她呆滞的看着前方，突然打开平举，与肩头平表的双手无力的耷拉下来，大家都惊吓到了，不知道是谁“啊”了一声。 女生的身体向前直直的扑下来，后心一个染成拳头大的血红之色像是开在了白纱的花，散发出让人窒息的美丽。 艾卿吓得退了一步。 而杨秘书则麻木的看着地上的杰作。 “拍。”常一虎冷冰冰的命令道。 “……” 短暂的沉默后，杨秘书拿出手机对着地上的田富娣拍下了几张样片。 他抖抖缩缩的将手机握在手里，不知道还可以做什么。 “发。”常一虎还是一个字。 “发给谁？” 艾卿和赵宇城两人同时在心里想起一个名字，“常青琳”。 杨秘书握着手机迟迟不敢下手，他都快哭了。 “赵宇城，跟杨向钱说说，我让他发给谁。” “发给你的同伙吧。”赵宇城没有直接说出常青琳的名字。 很快，杨秘书奉命照着常一虎的意思，找到常青琳跟自己秘密联络的号码。 他犹豫着，是不是只样这发一张图片过去，对方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几分钟后。 坐在一间林间小屋的常青琳，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刚才有人给她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身穿婚纱的女生直直的扑到在地上，脸侧向一边，睁着眼，后背后上一滩血迹……照片底下附赠了一句话：“给常君配阴婚的女生，再玩下去，只能把你交给警方了。” 常青琳手有点哆嗦，田富娣是自己雇来的帮手，杨秘书是她拉拢的助手。 现在全都在常一虎的手上。 这是对自己最大的威胁。 常青琳迅速的做了一个判断，这一次，常一虎是再不会给自己任何的机会了。 她在房间里徘徊着，手指间夹着烟，一直没有点燃。 当目光停在桌上的茶叶一盒子时，她快速的走了过去，这盒子，是闻桐归交给自己的。 他曾说过，只要他入监狱，她将会遇到空前的困难。 茶叶盒子里有十二小罐子，每遇到了个问题，她会依照闻桐归从牢里传来的茶叶名称，打开对应的茶叶罐。 之前已经开了九个了。（黄山毛峰、六安瓜片、君山银针、信阳毛尖、武夷岩茶、铁观音、祁门红茶、洞庭碧螺春、庐山云雾） 现在只余下三个。 西湖龙井、普洱、茉莉香片。 常青琳，这一次直接将三个盒子打开。 却发现在每个底盒上只有一个字。 连起来是一句“虎山行”。 第174章 不跟狗男女一起 常青琳终于明白，闻桐归为何要在监狱里自杀，他为了就是等这一天。 时机已经成熟了。 是到了跟那只靠山虎摊牌的时间了。 只是，她仍然怕自己没有能力战胜这个让她一直心生恐惧的常一虎。 …… 到了。 常青琳悄无声息的进入到了地下负三层。 这里自己曾经偷来过一次，那还是常君了为在她面前显摆，她才有幸见识到常氏的秘密。 只是故地重游，踩在脚下的地板都觉得像绵绵无尽的地狱之路，她暗暗将手中的手机握了握，在上面输入了十分种的倒计时时间。 她想好了，十分钟不能出来，就…… 刚进到大厅里，她一身红衣，宛如着了火的一团红云飘了进来。 看到了从少年时期，自己就避之不及，又恨不得让他下地狱的常一虎，她的身子还是禁不住的发起抖。 “来了？”对方冷冷的道。 “有什么事？”常青琳已到了这一步，只能硬着头皮上。 “有关你的身世。” “哦。” 常青琳轻声应了一句，脸上有一丝苦笑，她的身世之迷是再也瞒不住了，反正也这样了，倒也放松心情的直接了当说：“我虽不是富二代，但我的智商哪一点不如你儿子？” 这让常一虎微微一怔。 他本以为常青琳会因为事情败露而吓得不敢来。 虽然，他已经准备好了千种方式，把她抓回来问个清楚，但当她真的站在自己面前时，他原本无时无刻想把她碎尸的冲动在心头冲涌起万层激浪，慢慢的平复下来。 已来不及细想的常青琳，昂头走近了些。 看到艾卿时，她目光毒辣的盯了对方一眼，而在看到赵宇城时，目光里迅速的交织起又爱又恨的光芒。 她一脚迈过那道门槛时，赵宇城的眼睛微微的闭了一下，只听常青琳说了一句：“这是我跟常一虎之间的事，无关的人都离开。” 说完她又向前走了两步。 赵宇城的耳朵里仿佛听见了大厅里某个计时器发出的倒数读秒的声音。 他快速的向大厅里所有人的手上看去，除了常一虎手上拿着一条拐，正阴森森的看着常青琳外，只有常青琳的手上握有一只手机。 “这里没有一个人是无关的。”常一虎终于在常青琳开口后，开始主动的问起了他最关心的问题，“常青琳，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冒充我的女儿？” 他没有问常君的死，却只关心常青琳的身份，这一点让艾卿和赵宇城都有些意外。 “这有什么区别吗？”常青琳道。 “当然有。”常一虎。 “如果，你真是我的女儿，我只会让你远离这里。以前犯下的事，我不追究……”常一虎道。 “我呸，老东西，你一直逼我，一直看不起我，一直不想让我得到常氏的股份。”常青琳并不领情。 常一虎脸上抽了两次，嘴角歪了歪：“你不是我女儿，你没有资格跟我讨论我们常家的一分钱，任何事情。” “……” 常青琳沉默了一下，又向前走了两步，距离常一虎只有两米不到的距离。 只要他一声令下，可以把上让手下将常青琳拿下。 “找死。”他终于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 而一直守在常一虎身边的随从也作势要扑。 赵宇城突然叫了一声：“你不会是为了杀常青琳而叫她过来的吧。” “那你以为我来跟她谈父女感情的？”他道。 “她，她知道你亲生女儿的一切。”赵宇城并不想眼前的两人任何一个人在这里受伤。 艾卿本就抱着坐山观虎斗的兴致，见赵宇城在偏帮常青琳，不由得心里泛起酸意。 握在赵宇城手里的手指，奋力的抽了出来，嘴也不知不觉的撅起。 常一虎暗想如果现在让常青琳死了，太便宜她了，女儿，他还有一个亲生女儿，何不问问。 于是他道：“你知道我女儿在哪？” 常青琳全身炸毛一样的盯着向个正要冲上来拧断自己脖子的黑衣人，曾一心求死的她，在赵宇城的提示下，冷静了下来。 她转念一想这是个机会，便随口道：“知道。” “她在哪？”常一虎。 “相城。”常青琳轻松的道。 “带我要去见她。”常一虎。 “可以。” 她答应的很爽快。 一行人，一齐到了地下停车场。 很快，三辆车开过来。 而常青琳眼看着艾卿和赵宇城上了另一辆车，她向常一虎道：“你就不怕警察告密？” 艾卿和赵宇城听闻，两人相视看了一眼。 刚刚赵宇城还帮助了常青琳，转眼从阴暗的地下室出来，她就在背后捅刀子。 居然想借常一虎之手，杀掉他们。 常一虎微微一笑，被人抬进了车里。他一指艾卿和赵宇城的方向，吩咐道：“让她跟那两警察一个车。” 常青琳心里一惊：“我不，我不要跟这对狗男女一起。” 狗男女？ 这一下很快惹毛了艾卿。 她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坏女人，上了我这辆车，我不削你。” 常青琳看到自己眼看就要被拖入到那辆车上，挣扎扑到常一虎的车前，手伸进车窗里扯着常一虎的衣袖：“别让我跟他们一车。” “我所做的事，全是为了你好。”常一虎冷笑，“一切等看到我的女儿后，再说。” 说完，用力的将常青琳的手推开。 车窗在她的面前关上。 艾卿眼睁睁看着不可一世的常青琳像一只羊一样的给拖到了他们这辆车上。 常青琳上车后，脸别向一边，就在车子开动的一瞬间，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车子一路疾驰。 目标地东城公墓。 艾卿和赵宇城互相看了一眼，艾卿对赵宇城道：“刚才为什么要救她？” “她所做的事应该让世人知道。”赵宇城道。 “知道了又怎么样？”艾卿。 “让别人见识一下，这世间还有鬼。”赵宇城不客气的道。 坐在前排的常青琳拢了一下头发，看着被一路抛在身后的盘山公路，淡淡的道：“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就在车子快要拐进公墓的路口时，司机接到了电话。 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不动声色的快速关闭车窗，然后就在车子在一片平坦地减速慢行时，突然的一个人跳车而逃。 赵宇城早已发现不对，就在司机的手离开方向盘的一瞬间，他从后排伸出手去，一把攥住了方向盘向左猛打方向。 常青琳则一脚踩在了刹车上，而刚刚学会开车不久的艾卿还惊魂未定的看着车内的人，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司机没有来得及带走的手机被扔在了座椅上。 免提被打开，扩音器里传来常一虎的声音：“常青琳，你骗我？” “我没有。”常青琳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捏着手机吼道。 “到公墓见什么？看鬼吗？”常一虎也暴叫了起来。 “是呀，你的女儿，就被你安排的人弄成了鬼呀！”常青琳不示弱的大笑道。 “你说什么？”常一虎用声音发颤的问。 艾卿和赵宇城两人不约而同的把车座椅上的后枕往上一提，取了下来。 学着电视里看到的方式，用后枕上的尖锐的金属杆戳到车窗的一角，用力的向上撬起。 “哗”的一声，车窗分崩离析。 赵宇城跃出车窗，伸手一把将车窗里的艾卿拖了出来。 “妈妈呀，吓死我了。”艾卿脑子里全是美国大片里，人被困在车里，然后，被闷在车里烧死或是淹死的画面。 只是这一切，根本没有来得及发生时，他们就早做好了逃亡的准备。 “常一虎，你跟你女儿去地下见面吧。”常青琳此时，顺着赵宇城打开的车窗爬了出来。 …… “十、九、八、七……”她在心中默念，手机定时器已进入到倒计时的最后五秒。 就在刚才，她扑向常一虎时，神不知道鬼不觉的把手机放入了他的车里。 赵宇城拉着艾卿的手快速的往有遮挡物的地方跑。 “……三、二、一！”常青琳突然想起什么，她发足狂奔的躲在了一棵大树后，与此同时，身后“轰”一声巨响。 “砰”。 夹杂着子弹破空的声音。 常青琳只感觉到身体像是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剜心般的疼痛从胸口传来。 她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右胸破开一个小血洞，然后猝然倒地。 剧烈的疼痛，伴随着血液的涌出，仿佛令她全身的力量，都在迅速流失。 但她趴在地上，还挣扎着拼命回头，就看到小规模定向爆破的烟尘后，一只黑洞洞的枪口从跟随而来的一辆车的车窗移了一下位置。 这一次对准的是艾卿所在了一个站牌前面。 那年轻人，一手执着长枪，一手把车门慢慢的打开，然后像幽灵一样的从车里跳了下来。 而常一虎却从第四辆车里，毫发无损钻了出来。 他一步一步的向前走，伴随着敲在地面上的拐杖，活像是一个不能依靠两腿走路，非要有另一条腿的支撑，他才能移动步子一样。 常一虎没有死。 艾卿和赵宇城两紧紧的挨在一起。 刚才的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常青琳要炸死常一虎。 没有想到常一虎如此的狡猾，居然中途换了车，而常青琳却根本不知道是何时换的。 可怜那台车里，死的全是常一虎的手下。 最要命的是四辆车里的居然有一个打冷枪的狙击手。 第175章 你终于出现了 一片硝烟中，爆炸的余声仿佛撞钟般，沉闷而刺耳地在公墓的路口上回荡着。 车子因为爆破，碎片冲向天空，飞起百米高后，又失重的像失速的大鸟从天而降，再一次落地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连串不断的暴炸声，一时间像是惊雷报春一样，将一个平时死寂沉沉，没有生气的公墓，弄得热闹非凡。 赵宇城一声不吭的看着那名执枪的蒙面人，他双眼微微一眯，只将艾卿往身后一带，便不再动作。 而那执枪人的枪口，已由之前的针锋相对，变成了枪口略向下。 这种无声的肢体动作，让赵宇城立即明白了什么。 两人就这么相隔不到五米的站着，谁都没先说话。 地上的常青琳伸手想抓到什么，好让自己微冷的身体能站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撑在地上，要用力时就跟棉花一样的软了下去。 她根本站不起来了。 “……你是谁？”她按着失温的身体表情痛苦的道。 那人黑布蒙面，沉默不语的扫了她一眼，很不屑一顾的微微调转了目光，又将视线转移到了赵宇城的身上。 赵宇城的脸色冰寒无比，眼眸也显得执拗冷酷，他提了一口气才开口道：“吴健，你终于出现了。” 蒙面人的枪口骤然向上一抬，端稳枪托对准他。 虽然蒙面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可是这无疑让中枪的常青琳被当头击了一棒。 她这下才明白，这个被闻桐归安排来接应她的自已人，居然是最恨自己的吴健。 她嘴重复了的念了一句：“吴健？” 尔后，脑子里闪过，之前在汽车里看到闻桐归提供给她的茶叶罐里的小纸条，原来“金蝉脱壳”之计根本就是把自己送上了死路。 虽然能一举让那个潜在的危险消除，但却也同时暴露了那女孩的真实身份。 “吴健？”艾卿一下子冲上来，站在吴健的枪口前，一双清澈的眼直勾盯着他。 蒙面人全身僵了一下，眼睛不敢看她。 “学长，学长，你活着……”她话音里带着极重的鼻音，不等一句话说完整，泪水便冲涌了出来。 吴健的腿筋抽痛了一下，脚跟在地上拧了一把，他犹豫间，枪口居然不由自主的冲下斜了一斜。 “当当”两声枪响，吓得艾卿的脚蹦了起来，赵宇城一把拽回艾卿，紧张的看着她，“受伤了吗？” 蒙面人，这回枪口又低了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他眼眸却依旧那么平静，平静得像水。 他不说话，一旁的常青琳却痛得龇牙咧嘴。 “吴健！?”常青琳捂着胸口，血从指间流出来，染红了她身上的衣服。 她目光里微微闪过一丝惊愕，怎么也想不到，吴健会在这个时候冲她开枪。 吴健上前一步，盯着她的脸看了一眼：“你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我是常青琳。”常青琳。 闻言。 手执长枪的吴健，猛拉下脸上的头罩，冷冷的问：“你真的没有死？是你安排别人假扮你的？” “当然。”常青琳骄傲的又满足的闭了一下眼睛，她很享受这一刻常一虎的痛心样子，更觉得让眼前这个老头子得到这种报应是她最成功的一次报复。 常一虎阴森的眸光在眼底闪过，手中的拐杖用力的向地上一敲，傲慢的道：“常青琳，背叛的的感觉好受吗？” 常青琳身子一歪，跌坐在上，她缓了口气，才冲着常一虎有些虚弱的笑了笑：“常一虎，你的亲生女儿，就死在他手上。你亲自下令杀掉的……哈哈……哈哈。” 吴健喃喃的道：“我还以为自己见到鬼了，没有想到，世界上还真有长得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是你往死者的身体里注射了水银？”赵宇城突然道。 吴健看向赵宇城：“没有，我没有。” “你没有？” 赵宇城见他神色严肃，目光坚定，不像是在说慌，他问吴健的同时，一直在观察着常青琳与常一虎两人。 常一琳嘴角带着一丝冷笑，而常一虎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那就对了。”赵宇城心底算是放下一丝担心。 吴健变成这样，总归没有失去最后一点点的人性。 他要杀常青琳，从人性上说得通。 方式极端不可取，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而再对尸体做那种事的人，当真不是人了。 “不是吴健，那就只能是你做下的。”艾卿看向坐在地上的常青琳。 她最有可能是做这种事情的人。 因为她要掩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常青琳没有丝毫的掩饰，反而冲着艾卿冷笑一声：“你猜对了，我唯有这样做，才能让常一虎相信，我死了。” 艾卿摇头：“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利用了明秋豪，真是死有余辜。” 一直以为自己能掌握一切的常一虎，在听完四人的对话后，才彻彻底底的明白了自己失算了。 他呆愣的看着躺地血泊之中的常青琳，目光久久的锁定在她的身上。 “你……”他哑着嗓子喊道，整张嘴却都咧开，看起来竟像是看到了另一个女版的自己一样，“你居然如此心计？” 常青琳缓了缓气，才骄傲的说：“常一虎，我有你这十几年犯案的所有证据，现在只差一个人证，就能把你拉下马了。” 常一虎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你觉得今天你们都能活着离开？” “赵宇城和艾卿是警方的人，你敢动他们？”常青琳道，“你动了他们，你就得亡命天涯。早知道这样，不如把家产交给我，至少，你的案子不会暴露，你会在常氏一直荣华富贵到老死。” 此时，由远而近的警笛声，已传遍了整个公墓。 沿着盘山公路上来的警车渐渐进入所有人的视野。 常一虎正要再说什么，他的手下，一指天边的道：“董事长，直升机来了，走。” 不过十几光，天边像打雷刮风一样的来了一架直升机。 强大的气流声冲击着每一个人。 艾卿都有些飘起来，快要被风吹跑一样。 他们上了直升机，飞走了。 地上的常青琳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又跌落，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伸手捂住自己胸口的血流，喃喃道：“闻桐归，你给的方法，他妈太损了，老娘都要死了。” 赵宇城盯着常青琳看了一眼，琥珀色的光中闪出一丝鄙夷。 常青琳转头看向赵宇城，挑衅道：“警官还不来救人？” 赵宇城冷笑不动。 艾卿走到她的身边，蹲下身子，扶起了她。 …… 常青琳从手术室里推出来后，艾卿一直守在医院里。 相比那些陪护人员，艾卿似乎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在意常青琳的生死一样。 几天后，常青琳已可以坐起。 查房的时间一到，医生在警方的陪同下推门进来给她复诊。 就在问诊完毕后，一个扫地阿姨走了进来，收据了垃圾桶里的垃圾，又拖地的，很麻利。 只是大热天，她还戴个大口罩，这让常青琳多看了两眼。 对方抬眼看了她一眼，常青琳的眼神突变，但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艾卿便从局里回来。 常青琳一见艾卿，脸色微变，转而低喝一声：“拖个地，吵死人了。” 中年女人，马上退了出去。 “我一直在等。”常青琳看到艾卿手里提的一盒子吃食，忽然笑了，是那种带着不屑一顾声音听着让人浑身不舒服，“等你们这些警方把那个常一虎一网打尽。” 说完，她双眼看着艾卿，直勾勾地盯着食盒上的字，语气骤冷：“我不吃这种猪食。” 艾卿拍拍盒盖，揶揄道：“猪食在这几天里一直在你的胃里起了作用。怎么醒了就嫌弃了吗？” 常青琳听到这里，无语，又说：“常一虎，现在抓起来了没有?” 艾卿反问一句：“他抓起来了对你有好处？” 常青琳：“当然，他只有被抓了，才对得起我身上这一枪。” 艾卿：“你是为了让他伤你，才亲自出现？” 常青琳冷笑：“我出现，他才会把之前受的气，全部不加掩饰的撒出来。你们要的证据还不齐整吗？你可就是人证。” “你真是下了血本。”艾卿。 常青琳生怕常一虎的罪状不够多一样的，马上追加一条道：“比如吴健承认开枪杀了那个女生。而且受的就是常一虎的指挥。” 艾卿只是笑，她拿起食盒，吃了一口，随口道：“我不明白，这么愚蠢的方法，谁教给你的？” 常青琳微笑不语。 门口多出一个人。 他脸色灰暗，两边脸颊深深的凹了进去，高耸的颧骨上一双锐利的双眼瞪得极大。 特别是手指夹着一根紫色过滤嘴的女士香烟，看着有说不出的诡异，而另一只手持着打火机，咔嚓咔嚓的一下一下的打着。 红色的火苗在空气里窜起，灭掉，全在那人的一手掌控之中。 他把打燃的打火机移到烟的一端，歪头点燃后，白色的烟升起，浓浓的烟雾从男人鼻子里徐徐的喷出来，将满屋子的消毒水味道给压制了。 当他带着烟雾一步一步的进来时。 艾卿拿勺子的手停止了动作。 常青琳脸上的笑容也僵硬了。 第176 我同意了 闻桐归。 如幽灵一样的闪了进来。 而手上抽的居然是常青琳专用的女士香烟。 “你?”艾卿站了起来，闻桐归手快的她的肩头按住，声音温柔的道，“艾卿，又见面了。” “你，怎么有这种烟？”艾卿怀疑的看着闻桐归，转念一想才明白为何闻桐归要自杀了。 “你在医院有内应、”艾卿问。 闻桐归淡淡一笑，“不是，我现在伤口的痛，还要靠打杜冷丁才能止痛的。” 他把烟夹在手里在眼前晃了晃又道：“不过现在好了，有这种回了料的，我可挺一段时间。” “明秋豪的烟，怎么在这你这里？”常青琳问。 “嗖”一声，闻桐归手里的烟掉在了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黑洞洞的枪，直指常青琳。 艾卿打破沉默的说了一句：“闻桐归，你这个打招呼，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闻桐归身子一侧，他将病房的窗帘一拉，然后，背部抵在门口道：“让我离开这里。” 艾卿却淡淡开口了：“你说一个好听的理由，也许我会想想是不是为了保命，而放过你。” 闻桐归的枪虽然瞄着艾卿，却不想开枪杀人。 “这个局是我设下的，我让警方追查常氏，就是为了搞垮常氏。”闻桐归索性说了出来。 “你的意思是，所有一切，是你故意布的局？”艾卿不信。 闻桐归的眼眸淡若流水，竟是不疾不徐地道：“我从电竞比赛里死里逃生后，我就想着要把害我的人一网打尽。我的前半身为了我的妹妹，后半生，我要让那些看轻我的，欺负我的，一个一个的全都自相残杀。” 艾卿没说话。 又一个因报复而生的人。 躺在病床常青琳手却悄无声息地往后伸，拼命地伸，想要够着墙面上的按铃。 闻桐归阴阴的笑，压着声音缓缓的像是念悼词一样的道：“常青琳，我给你的十二罐子茶叶，你是不是没有按我说的做？” “我有，我当然有。”常青琳早就被吓破了胆，怎么也想不到闻桐归能在这个时间出现。 “有？”闻桐归声音骤然拔高，“我让你安排人把我从医院接走，让我离开相城，一切从长计议，你都做了些什么？” “你……你不是只叫我去找常一虎吗？没有说要离开相城。” 闻桐归怨恨的看着常青琳：“我明明写的是常一虎已经六亲不认，让你不要再跟他周旋下去，而是想办法带我出国。我们在国外利用网络媒体一点点的把常氏集团的信誉击垮，将常氏的金钱消耗掉。” “你……最后三个盒子，拼起来才只有三个字，三个字就是“虎山行”。” 常青琳身上一颤：“你说得对，我也不会傻到一个一个的拆开看，我看了最后三个。只有一句话。那句话，对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帮助。” “错了，不是，不是这三个字……”闻桐归眼睛四处乱看，脑子无意识的开始晃动起来，他从门口径直走到常青琳的床边，“哪里错了，为什么是这几个字，我明明写的是“走为上计”。” 艾卿站在一边听到这里多少明白，闻桐归和常青琳天衣无缝的计划，居然让人给破解了。 她心底小小的欢呼了一声，是哪个天使大神的，居然能用调包计将闻桐归交给常青琳的茶罐里的纸条给换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能把善于书法的常青琳给骗过去。 “不行，我要走，我不能跟你在这里死耗着。”闻桐归已开始碎碎念，他的头总是不由自主的向一边歪着，像是中风的前兆。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突然冲入一队人马。 领头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杨秘书。 他跟闻桐归刚好碰个正着。 后面跟进来的七八个人不由分说，上来两人就将闻桐归的枪给卸掉了。 余下的人，一个将常青琳从病床上扛起，一个则押着艾卿往外走。 一行人没有走电梯，而是直接走的楼梯，艾卿刚要呼叫，便被杨秘书手枪指头的威胁道：“想当烈士，就他妈闭嘴。” 艾卿身子一僵，任由对方给扯进了楼梯入口。 往上楼一直爬，直到顶层15层，艾卿已走得气喘吁吁，而闻桐归则在上到天台的一瞬间，便背靠在墙面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楼顶？”艾卿向天空看去。 现在已是夏天，艳阳高照的正午。 火辣辣的太阳让人睁不开眼。 “突突突……”巨大的轰鸣声伴着螺旋浆的搅起的大风降临在上空，把楼顶上的人震得捂住双耳，感觉身体都要飞起来了。 “杨秘书，是常一虎派你来的吗？”常青琳问。 “是。”杨秘书无奈的道。 话音刚落，他便挥了挥手。 常青琳被第一个扔上了直升机。 “你，你们要干什么？”常青琳叫喊着，挣扎着再下来。 艾卿也被人推搡着往前走，闻桐归已两腿脚离地，直接被架起来，像扔麻袋一样的扔进了直升机里。 几分钟后，直升机离开楼顶，开始向天边飞去，艾卿、常青琳、闻桐归三个人都被綑住了手脚，按在了坐椅上。 到了天上，的确无人再敢反抗了。 …… 等到醒来时，已是第四日。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安静得能听到自己呼吸与心跳声。 艾卿扭动了一下身子，才发现自己被人绑在了椅子上。 右手一动，便听到一金属链子发出的声音，糟糕，自己让自己的手铐给铐住了右手。 而就在她伸左手想去解绳子时，却摸到了一片冰凉。 滑滑腻腻，东西像根棍子，而且好像还在手臂上滑动。 “什么鬼？”她低叫了一声。 “啊，啊……” 自己的左手边，出现了一串女人的尖叫声。 她的声音在黑暗的房间里突然的响起，那叫声凄厉如鬼，像是能把整个房间的屋顶给掀翻掉一样。 “是蛇。” 闻桐归略带鄙夷的声音在艾卿的右手边无奈的响起，似乎对于女人的大惊小怪很是不耐烦。 “蛇？”常青琳的声音又尖又利，恐惧里夹着绝望，“为什么有这些恶心的东西。” “哦？蛇呀……”艾卿的声音倒是稀松平常，她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看向黑洞洞的四周，“原来常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的，就怕这个呀。” “废话，是个女人就怕这东西的。” 艾卿，轻笑，她自己可是一直对爬行动物，视为不堪一击的低等生命，一般对等这些滑不溜湫的东西，只要不来犯她，她一定网开一面的。 只是今天这个家伙好像有点粗，在滑过她身体时，能明显感觉到份量不轻。 “常青琳，我要是你就不叫，你可知道，你一叫全身就会动，身体就会散发热量，蛇这种东西视力不好，可是嗅觉和触觉不错的。它可用热呈象的原理来感应食物的的。”艾卿好心的提醒道。 常青琳本来就畏惧，心跳一度过了一百，听到艾卿这么细细的一说，更加快了一些，都有眩晕起来。 “你别说了，别说了。”她哀求道。 艾卿没有再作声，因为她听到了比蛇在人身上爬发出的悉悉索索之音更加有吸引力的声音。 人的脚步声。 “闻桐归，不想死就合作吧。”艾卿对着自己左手边的闻桐归道。 “合作也是死。”闻桐归轻蔑的道。 “黄泉路上做个伴，比一个人好。”艾卿有些阿q精神的说道。 “我怕吵。”闻桐归似乎不愿意跟她联合。 “……” 艾卿心里腹诽道，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坏人，等回子有你哭。 正想着，“哐当”一声，铁门响。 从门缝里透出一丝光来。 艾卿、闻桐归、常青琳不约而同的半眯上了眼朝门口看。 作为饿得忘记时间的三人，此时眼睛也是很畏光的。 很快门被推开，有一个人逆着光坐在一张轮椅上出现在门口。 那人手上拿着一支拐杖，在地上顿了顿，随后，又进来十来个人。 其中一人推着轮椅上的人，慢慢的走向了屋内。 常一虎。 他一身白衣白裤的出现在了屋子的中央。 他的到来，也给这一间一百平米不见阳光的石带来了光线。 随从里面有两人走出来，点燃了屋子里四角的火把。 这一下，屋内的像亮堂了许多，而屋子正面墙上用刀斧雕凿而出的一个黑色的太阳，纹饰精美，围绕在石雕附近的是十二幅女生的写意画。 或站、或卧、或笑、或平静，每一幅均画得栩栩如生，就连艾卿不太懂画画的人，都能看出作画之是极爱画中人的。 要不然不会全画同一个人，而全把这同一个画得如此美丽青春。 那人的脸真的很熟悉，熟悉到艾卿都以为看到某人的翻版了。 只是看过那十二幅画的不是艾卿一个人，还有常青琳，闻桐归。 他们两人常青琳的眼神变得极为恐怖，像是活见鬼了一样。 而闻桐归则眼神愤怒，宛如能喷火一样。 他突然伸长脖子，冲艾卿吐了一口口水，然后激奋的看着她。 艾卿脸上一湿，在看到闻桐归那张扭曲变形嘴，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让人给啐了。 “你!”她双目瞪着一米之遥的闻桐归。 哪知闻桐归将头高高的昂起，脸涨红的冲她吼了一句，“我同意。” 第177章 你是第二个 艾卿眼睛呆了呆，明白他的意是同意了合作，当下心领神会，却“嗬”的一声，从喉间咳出一口老痰，一扬嘴冲着对方的脸“扑”一声的吐了过去。 正好喷到了他的下巴处。 艾卿在闻桐归的怒视之下，来了一句：“来而不往非礼也。” 说完，便略带得意的转过脸去，朝点火的两个人看了一眼。 匆匆一瞥之下，居然发现其中一个人男人，在慢条斯理的将火把点燃时，放回身侧的是左手。 艾卿看到对方回过身子时，脸上胡子拉碴，清瘦黑面，黑衣黑裤的，连脚上的鞋子也是黑的，像极了地狱来的黑无常，她吓得把目光收了回去望向了别处。 而另一个人，一只眼被眼罩蒙着，独眼冲她瞄了一眼之后，就面无表情的站在了火把的旁边。 艾卿注意到对方的脚上的裤管是湿的且贴在了脚脖子上，能把裤管淋成这样，这雨下得不小。 “晚上好。”常一虎扫过眼前一字排开坐着三人，目光灼灼的锋利得像是一把无形的刮皮刀，能将每一个人的脸皮给削下一层一样。 “原来是晚上了。”艾卿干涸的嘴咧开，嘴角上都起皮了。 她冲这个像是是地下室一样的石头屋仔细了看一遍，只淡淡的说了一句，“下这么大的雨，我们却在这里一直没有听到雨声，只能说我们是在地下室了，而且是深达十米以下的地下室。” “嗯。”常一虎凌厉的瞪了一眼艾卿，“你跟着赵宇城的确学了一些东西。” “是呀，我的老师，一定会找到我的。”艾卿疲乏的笑了笑。 “这里是我为阳若兰建造的地下棺室，不会有人发现的。”常一虎道。 “哦，那进来的人都知道了，怎么着，能让这些人全闭嘴吗？”艾卿。 “你说呢？”常一虎阴森森的举起自己的拐杖敲了一下地面，没有正面回答。 “姓常的，你把我们弄这来做什么？”常青琳声音发抖的问。 话音刚落，另一个人影，从门口的位置，走了出来。 杨秘书。 他衣衫褴褛，一只手腕上还打着石膏，神色恍惚的看着前方。 “去，证明给我看。”坐在轮椅上的常一虎调整了方向对对杨秘书说。 而他手里多了一支枪。 从杨秘书出现起，那支枪就精准地对着他的后背。 杨秘书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地走近，艾卿正到对方站在自己面前不到两米的位置上，才终于能看清对方的脸。 只是，不看不知道，一个着实吓到。 杨秘书的脸上一个一个的血洞，像是有什么尖勾之类的东西给扎过，每一个伤口上黑红色的血迹凝固着，而整张脸如同一张人皮筛子。 他一看到艾卿身上盘上的一条花斑莽便不敢再动，全身不住的发抖，几次想逃。 那东西的厉害着，他开始软瘫在地上，一下子惊慌的直摇头，那莽蛇感应到有人来了，抬头向空气中吐出信子。 杨秘书哆嗦道：“我求求你，让我死吧，我全说了，是常青琳让我把那女生接来，带到车里。我只是照她的话做，我不知道那女生是谁。” 他试图往后退，但在对上了身后那只黑洞洞的枪口后，便不敢再有进一步的动作。 “你们三个听着，谁告诉我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就让谁死得痛快些？” 常一虎说道。 艾卿和闻桐归谁也没说话，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案子是怎么演变到这一步的，只怕没有人比常一虎更明白。 闻桐归和艾卿觉得对方是装腔作势。 “不说吗？”常一虎拿起手中的拐杖冲着墙角的摄像头挥了一下，很快一名身材娇好，一头长发的女子走了进来。 来人容颜秀丽，眸光清冷中带着一抹见过大世面的恬淡。 就算是杨秘书一脸是伤的站在那儿，她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用很平稳的声音开口道：“常董事长，你让我来，就是看这些人的病吗?” “是的。”常一虎道。 “我是心理医生，不是外科大夫，治出问题算谁的？” “冷小姐，吴醉的腿伤不也是治好的？”常一虎反问道。 “果然是相城一虎，之前我以为相城的四大家族足够有名气，看来跟你比起来，相城的四大家不过是一群做生意的商人。”冷小姐道。 常一虎：“我也是商人，你给我办成事，我会兑现诺言放丁寒冰一马。” “好。”冷小姐很干脆。 “这三个人，让其中一个开口说真话。” 她转身打量了一会眼前的三个人，在对每一个人的看了约一分钟后，她有些为难的说：“这三个里面，只怕没有一个是好商量的呀。” 说完，她对艾卿首先发问：“时艾卿？” “嗯。”艾卿认得她，她是丁寒冰的老婆，冷玉婷。 冷玉婷一步跨到艾卿的面前，双手放在胸前，像一个医生询问病情一样的冷静道：“闻桐归是不是这一次揭发常氏集团杀人案的主谋？” “唉，你这样说太不严谨了。”艾卿摇头，“要说犯罪的主体，如果是以集团作为主要的犯罪单位的话，那就牵涉到很多人了，这里的每一个，除了我，可能都有涉案。” 冷玉婷眼都不眨的问：“好，你只告诉我，闻桐归已给警方多少的证据，指认常一虎犯了杀人罪。” “闻桐归其实就一个幻想家，你看所有的事他都是用推测加蒙给弄出来的，要是有真实又确凿的证据，你告诉他早就告了，何必让常青琳诈死，诱对方出手。” 艾卿把闻桐归精心布局八年多的事情，说成了“推测”还有“想象”，让在一旁的常青琳大为吃惊。 就连常一虎也不太相信，闻桐归居然在没有极为有力的证据，就敢这么做。 冷玉婷点了点头：“时警官，那我问你，闻桐归是警方派到常家的卧底吗？” “切，怎么可能。”艾卿道，“他能当卧底？他这么坏的，最多也就是个线人。” 冷玉婷问： “常先生的亲生女儿的消息，是谁透露给常青琳的？” 艾卿：“这个我真不知道。” 冷玉婷瞥了一眼横在艾卿身上的莽蛇，她想在这样的凶险境地下，时艾卿没有理由还在撒谎，她不必为闻桐归去背书的。 冷玉婷没有再追问艾卿，只转了个方向，对闻桐归道：“闻桐归，是你吗？” 闻桐归额头的头发遮住了一只眼，另一只眼也因为疲惫而无神，他侧了一下身子，隔着艾卿向常青琳那边看去：“常青琳调包了常一虎的女儿，自然是她杀的。” 冷玉婷追问道：“那常青琳不可能生下来就知道常先生有一个女儿的，是谁告诉了她，让她有机会顶替常先生的女儿。” 艾卿也一直觉得这个迷没有解开。 而常青琳则耸拉着头，不敢出声。 “不说吗？”冷玉婷着面前的三个人，无奈的一摊手，“我尽力的，如果用催眠能让眼前的三人说真话，我还真的想用用，但是……” 冷玉婷看到了一根手臂粗的蟒蛇一直在三人之间徘徊游荡，久久不离开，她突然道：“有时，恐惧也是能让人说实话的。” 说罢她退到一边冲常一虎摆了个手势：“我不擅长制造恐惧，我想这是常先生拿手的。” 常一虎扬手一指坐在中间的位置的时艾卿：“这三人总有一个要先示个范的。” “就她了。” 常一虎说这句话时，双眼还特意向旁人扫了一圈，每一个人脸都有一丝变化。 只有站在火把下那个黑衣黑裤的长胡子的男人没有反应，眼内无波。 艾卿“嗳”了一声，身体里血液的兴奋一下子被唤醒，她暗暗苦笑，这是要战斗了呀。 艾卿只觉得身上被泼上了一层怪怪的东西，细仔一看居然是一团团如拳头大小带着灰黑色皮毛的红肉。 很快在地上游走的蟒蛇嗖的一掉头，冲着艾卿张着血盆大口就来了。 此时，艾卿右手被绑定，左手被手铐铐住，而铐子的另一头正铐着闻桐归的一只手上。 这就是冷玉婷的一石二鸟之计。 让那只花斑莽先咬她，让闻桐归在一边看着，心生惧意。 果然，那蛇头咬住一块跳落在她大腿上的红肉时，蛇牙勾到了她的皮肤里，很快扎进了腿肉里。 她痛得大叫，还能动一下的左手极力的想伸回到自己的腿上，将蛇身扯开。 闻桐归虽是男人，却也怕极了蛇，他的手则拼命往自己这边拉。 两相拉扯之下，艾卿很快连人带椅子的摔倒在地上，不等她坐起，蛇因为被身体被压，蛇头扭转过来闪电般的冲着艾卿的脸上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十名黑衣之中一个突然的一脚踩在了蛇尾上，那蛇头张着血盆大口的在艾卿的睫毛处吐着信子舔了一下，然后就再也不能往前了。 而卷在她身上的蛇身像是直来越紧的綑绳，几千块肌肉同时发出巨大的收紧力量，让被缠死的艾卿骨头关节里发出阵阵骇人的“咯咯”声，几乎能将她身上的骨骼给生生压折。 艾卿全脸憋得通红，在这当口，看到闻桐归还一脸苍白的盯着她看，根本就不敢近蛇的身，什么合作，全是假的。 这一幕只看得她心头一凉，这年头男人的话真他妈的信不得。 两人就差歃血为盟了，居然自己胸骨都快压碎了，他还能一动不动的看着。 艾卿嘶哑的嗓音，破口大骂道：“我死了，你他妈就第二个。” 闻桐归依旧不敢上前。 而踩着蛇尾的那名手下眉头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却依旧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直勾盯着艾卿一动不动。 在艾卿右手边的常青琳看到那蛇头在艾卿的脸上掠过时，早就吓得发出一声接一声的号叫声，好像正在被威胁生命的是她一样。 第178章 放了他 冷玉婷看得惊心动魄，她是为了丁寒冰而来，但并不真想伤人性命。 她快速的向那胡子男看去，眼神充满了担忧。 胡子男，下颌的肌肉微不可见的抽动了一下，直挺的鼻翼翕动着，男人的双手垂在身侧，手指的指节一节一节的卷入到了掌内。 身边燃烧的火把，火势剧烈的燃起，呼呼作响的火苗如同他此时的心一样，几能要将眼前这条缠扭在艾卿身上的蛇给烧死。 他的另一脚不受控制的往蛇尾上踩了上去，虽看不出他用了多少力量。 但是蛇身猛烈一抖，艾卿只觉得身更紧了。 就在两难之时，闻桐归看到艾卿绝望的眼神，他突然心中一股血气上涌，呼的将一直缩在胸前的左手伸了出去，蛇发现有移动的物体，条件反射的扭转过来，然后毫无疑问的冲着他的左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闻桐归痛得双眼暴突出来，全身发抖的滚落在艾卿的身边。 艾卿的左手与闻桐归的右手本就铐在一起，等他的手伸出来时，她便有了一些活动空间。 见那蛇头就在左手附近，正咬着闻桐归的右手边吞边往下咽，艾卿急红了眼，狠狠的将左手手铐上的铐链往蛇脖子上一勒，张嘴用尽全力的对着蛇的七寸咬了下去。 她像是旷野里为了生存，不得不跟野兽搏斗的狐狸，此时，将自己的尖牙露出来，平生的力量全集中在这一搏之下。 锋利的牙，刺进了鳞片里，穿透了皮肉。 茹毛饮血。 嘴里腥臭四溢，一股极浓烈的怪味从嘴里流出来，艾卿像疯了一样，死死咬着不放嘴，只从鼻子里发出类于猛兽的呼呼之声。 闻桐归也被艾卿这血腥残忍的表现给惊住了，但同时，他立即意识到艾卿是在救自己。 他看到了艾卿眼底涌出的红色，嘴里流淌出来的液体，肾上腺像是被打了激素一样，全身热血逆冲心脏的沸腾着叫嚣着一句话“干死它。” 受到艾卿的感染。 这个对于生有着极度渴望的男人也从体内暴出了最极致的力量。 他手不能动，将仅能动的一张嘴当成了利器。 “啊”的就是一口咬在了蛇脖子上，那一截较细，让他一口咬中，在粗暴之中血性的撕扯中，用力的挣着。 倾刻间，蛇身首异处。 艾卿扬嘴冲地上吐出一口浓血，双眼凶狠的盯着常一虎，脸上露出极为仇恨的眼神。 而闻桐归侧像个疯子般，将自己右手连同还咬在上面的蛇头用力往地上砸，每砸一下，几乎要把自己手砸一样的用力。 “畜生，畜生，畜生……去死，去死。”他悲号着，哭凄着，直到自己右手已破皮见血，也不肯停止，像是曾经自己经历的一幕又重新上演，而让他的精神崩溃。 好半天，直到艾卿对他道：“唉，我的手，我手也跟你铐在一起。” 这句淡淡的话，让他静了下来。 他呆了呆看了一眼艾卿的左手，也跟他一样，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艾卿颤抖嘴唇上挂着血迹，半闭的眼上浓睫在火光之下映出两道弧线，她心口起伏的恍了一下神，心中想着，谢天谢地，鬼门关上绕一圈又回来了。 她侧头向那个一直帮忙踩着蛇尾的胡子男，报以一笑：“我时艾卿，今生的皮肉之苦全在这一日受完了。” 她的笑容不像昔日里的可爱，而是带着无比的心酸。 那男子的眼睛直勾盯着艾卿，眼神里闪出一丝极微的光，像是星辰碎沫掉进了他的眼底，充满了悲伤。 常一虎冷冷的看着她道：“你骨头倒硬，一个小小女人，居然不怕蛇。” “哈哈，哈哈，哈哈……”艾卿从地上坐起，轻蔑的看了一眼常一虎，“我骨头硬，只因为你那个，给你当了十年之久的冒牌女儿太会调教人了，没有当年的她，何来今日的我。” 常一虎侧目道：“什么？” 艾卿继续道：“相城酒店电竞比赛后，有一个人为了让我不告发常氏，用失忆针打入到了我的体内。老头，知道我为什么能这么威，告诉你因为我早尝过一种叫痛不欲生苦，我凭生从未受过那种，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脏，疼到头皮都发麻，难受到每一滴血都在燃烧，恨到全身的每分肌肤全在战栗的感觉。”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了一眼还在右手边的常青琳，有些嘲笑说：“常青琳你虽不是常一虎亲生，但手段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的。” 常一虎手中的拐杖高抬，一指常青琳：“原来是你跟人争风吃醋，去挑战警方的人。常青琳，你胆子的确大，连我都不碰官家的人，你居然敢这样做，简直无法无天。” 听到这一句，艾卿又笑了。 常一虎才是无法无天的祖宗，现在反过来教训常青琳，真是一个冷笑话。 常一虎对着坐在血泊中的闻桐归道：“闻桐归，我看你也是个人才，如果肯为我所用，我可以让你重回黑阳。” 闻桐归经刚才一事，已经在瞬间明白了一些事，他眼光呆滞的看着常一虎，轻声问了一句：“常一虎，桐芳被吓傻，不是因为被轮奸，是不是因为这地上的畜生？” 说话间，他的目光又扫了一下地上还在地上扭动的无头蛇身。 常一虎眼角跳了跳：“过去的事，都不要提了。” 闻桐归猛的一抬头，目光期待的看着常一虎，语言极有诱惑力的说：“你说实话，我可以问出你想知道的，而且是用最短的时间。” 常一虎没有想到一切来得如此的容易，他笑：“我儿子是玩过很多的女人，只是有一个极为倔强，搞出事来了，我只好用了些手段。” 闻桐归眼神里闪过一抹悲凉，其实那一日他就在现场，只是对方用蛇吓退了他，而自己的妹妹让人给困住了。 他多想去救她，可是天性怕蛇的他，根本没有那个胆量。 直到今日，当艾卿也被蛇所困，他亲眼目睹了艾卿是怎么跟蛇搏斗时，才想到了，妹妹之所以逃跑了又跑回来救自己，是需要多大的勇气。 他内心里的那个小秘密一直不敢跟家里人说，不敢跟任何一个人说。 妹妹出事，他也有责任的。 因为她之所以疯掉，是因为救他而第二次被迫让更多的人渣欺负了。 案子会输掉，也跟这一点有着极大的关系。 只是他一直不敢承认罢了。 闻桐归终于直面自己内心的问题，他像是卸掉了心里最大的包袱，转而向常一虎开口道：“放了我妹妹吧。” 妹妹？ 艾卿冲闻桐归看了一眼，这家伙不是吓傻了吧。 虽然不明白，两人合战一条蛇后，他怎么对自己就客观的亲切起来。 但也不至于要认亲吧。 常一虎道：“可以，时警官我可以不杀。” 说着，为了表达对闻桐归的诚意，还冲站在火把下随从挥手：“放了他。” 那独眼男走过来，将闻桐归的手铐松开，又解了绳子。 闻桐归从地上爬起，跌撞的走到常青琳的跟前，低下头冷冷的道：“常青琳，你自己说吧，你从哪里得知常一虎有个女儿的？” “我，我不知道。”常青琳看着闻桐归脸上血，眼神里全是害怕，缩脖的道。 得到自由的闻桐归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向前一步，伸出满是鲜血的手往她脸上一抹，很快，平日里白如雪的肌肤上拖出三道触目惊心的红。 常青琳闻到钻入鼻腔内的血腥之气，气恼的五官都扭曲了。 常青琳用力的摇头，身体不断的后仰，而闻桐归一脸微笑着将她身上的绳索解开，声音里带着诡异的道：“你怎么不知道？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去整容成那画像上女人的样子？” 常青琳不停的摇头，根本不敢看那幅画。 闻桐归站起身，冲着所有人看了一眼，歪头想了想才道：“我一直不明白，常氏为什么专找一些年轻女学生，原来是因为她。” 他指着画像上的女人道：“这个女人很短命，生下一个女婴就死了。可是她的女儿让一个姓叶的人家收养了。只是这个姓叶的女人为了自己的女儿前途，把真正的常青琳藏起来，而将自己的女儿改头换面的送去了常家。” “那也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是她为了钱才把我送上这条路的。”常青琳眼看自己的身份全部暴光，将责任推向了自己的亲生母亲。 闻桐归无限感慨的瞄了一眼常青琳，道：“哦，忘记说一条了，这个女人曾经来找过我，说要是我能帮助她的女儿，她愿意帮助我逃出医院。” “你别说了。”常青琳慌了。 闻桐归继续道：“那个女人，可以说很普通，跟天下那些母亲一样，只是也很可怜，连亲生女儿在做害人的事，她都一无所知，还心甘情愿的为女儿跑腿。” “那个女人在哪？”常一虎问。 闻桐归：“你是想知道那个女人是怎么照看你的亲生女儿的吧。” “不要，不要让我妈过来，不要，我求你了。”常青琳极紧张的道。 第179章 谁让你来的 “你妈？”常一虎眼角扫了扫常青琳，坐实了之前的猜想。 常青琳有帮手，才能这么顺利的取得他的信任。 那个知道自己亲生女儿的女人，居然一直什么也不说。 反倒是常青琳现在就承认了。 “常一虎，千错万错，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常青琳哭道，“我妈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什么都不清楚。” “别求了，求了也没有用的。”闻桐归任凭常青琳抱着她的大腿，跪在地上不断的哭求。 常青琳看到那道铁门突然的再度打开，一个中年女人慢慢的走了进来。 常青琳不等对方走进来，便失声大叫：“闻桐归，你不是人，我们说好的一起除掉常一虎，一起坐享常氏集团，我到现在才知道你根本就不是为了钱，你从头到尾就是为了你那个死了的妹妹。” “进来！”常一虎，打断了常青琳的话，将那个中年女人叫过来。 来人一看到常青琳衣服上的血，就心痛不已的走了过来。 “你，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常青琳怕得很，脚下的步子踉跄着直往后退。 艾卿没有想到还有无辜的人牵涉进来，她抬眼看向那个曾经向自己伸以援“脚”的男人看了一眼。 而那男人眼平静得像水一样，淡淡的，看不出一丝波澜。 他的冷静高出所有人。 因为十个随从里，只有他在站在满地的血里，纹丝没有动，连挪动一下脚的动作都不曾有。 他像是想借助这种血腥之气，掩藏自己身上的不同寻常的味道一样。 “孩子，你怎么了啦？” 那中年女人伸手想擦掉女儿脸上血，但常青琳像避开瘟疫一样的别过脸去，厌弃难忍的骂了一句：“你为什么来？你为什么要来？” “你是青琳的妈妈？”常一虎问。 青琳妈妈一听，马上住口，脸上神色极不自然的否认道：“不是，她不是我女儿，我只是，只是见过她几面。” 常一虎：“你不认？太好笑了，天下哪有不认自己女儿的妈。” 青琳妈妈却一口咬定的道：“我不认得，我来这里是有人叫我来的。” “谁让你的？”常一虎。 中年女人见成功转移话题，神情稍微放松一些道：“是明秋豪叫我来的。” “明秋豪？” 众人一愣。 艾卿以为明秋豪就是刚才出手的男人，当她目光扫过去，却看到那男人一直站在已开始血迹凝固血位置一动不动的。 难道不是胡子男？ 艾卿又向那个独眼男人看了一眼，想想明秋豪那么爱捯饬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扮丑自己，特别他还一直以他那又凤目为荣。 总是时不时就用那双眼来瞄人瞪眼的。 艾卿实在想不出，明秋豪会混在常一虎的随从里。 常一虎侧目道：“出来，明秋豪！” 十个随从里，有八个人都面面相觑。 而杨秘书抬眼悄悄的看了看进来时去点燃火把的那个独眼男人。 那人的手从衣兜里慢慢抽出来，手里多了一句浅紫色盒子的烟。 他两指轻轻叩了一下盒底，盒子的开口处，冒出两根烟。 艾卿看到那个动作便认出了他，他是明秋豪。 只是伪装得也太让人认不出来了。 而在场所有人，除了艾卿觉得不可思议之外，常青琳的反应最大。 她哆嗦着嘴唇看着对方，神色变得越来越慌张。 她的秘密，只怕明秋豪知道最多，也最彻底。 常一虎道：“明秋豪，你为什么也搅进来了。” “我？”明秋豪目光锁定在常青琳的身上，在两根冒头的烟中间抽出一支夹在手里，然后在以向火把的火焰边沿轻轻一点，烟的一端闪着红色的亮点，升起了几缕青烟。 “常一虎，死了那么多人，不要再作恶了。”明秋豪见装不下去了，用他特有中性的声音道。 “我作恶？你们有证据吗？”常一虎狂傲的将头扬起，跋扈的眼神将每一个人都视作蝼蚁一般的轻贱。 “……” 艾卿深吸一口气，明秋豪这不是对牛弹琴吗？ 常一虎已经摆明了，要让他们死在这个地下坟墓里。 “证据一直存在，只是需要时间去找了来。”明秋豪不服气的道。 “你也是为了你的姐姐，才跟闻桐归一起逼着我出手吗？”常一虎问。 明秋豪听到这句，眸光闪出一片光，红色的火焰在瞳仁里跳跃。 艾卿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赵宇城跟她说过，明秋豪的姐姐被常一虎当成了手术的试验品，死在了常家。 而这个秘密还是常青琳发现并告诉明秋豪的。 之前，艾卿和赵宇城只是推测，现在常一虎居然自已承认了。 只怕他会对明秋豪动杀机。 “常一虎，我姐姐的遗骨在哪？”明秋豪直接问。 “明秋豪，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法医，自身难保，小心我分分钟让你在法医界让你混不下去。”常一虎威胁道。 “你可以试一试。” 果然，常一虎冷笑道：“你们都在这里陪她也好。她太寂寞了。” 明秋豪将夹烟的手轻轻掸了一下，转而问：“常一虎，那些女生都死在这里吗？” 常一虎眸光微微一眯，道：“你可以自己去看看。” 明秋豪夹着烟，快速向石屋内观察了一下：“这里怎么藏得下那些死者？” 常一虎冷笑：“可以示范给你看。” 说完，他冲杨秘书一努嘴：“你，走上前去，给明秋豪示范一下。” 杨秘书一直处于畏缩恐惧的状态，当听到常一虎点到他时，他几乎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像一只为救自保而紧缩的穿山甲，只是他没有穿山甲的鳞片。 两名随从上前来拖着对方直接往石雕处一放，很快两条拇指粗的铁链锁在了杨秘书的两只手腕上。 “救我，救……”杨秘书的求救声嘶哑的在石屋内回荡，叫了约有数十声，突然的他安静了下来。 他身后，闪出一条水桶粗的食人莽，不等杨秘书做出一个像样的反应，便甩尾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咔擦”的骨骼压碎声，代替了号叫，呜呼的声音伴随而出，在场所有人都惊出一身冷汗。 艾卿和闻桐归两人都不约而的看向地上的那断头的有胳膊粗的花斑莽，倒吸一口凉气。 杨秘书被蛇吞入腹中时，不远短短的几分钟，而这几分钟，却如同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压抑无声的气氛，让每一个还活着人，都觉得窒息。 弥漫在空气里的血腥还有蛇身上的特别味道，让人闻着恶心想吐。 艾卿看到了那条巨大的食人蛇身子慢慢变形，撑大，最后自己几乎已经开始干呕，但也无法阻止常一虎疯狂的举动。 此时，常一虎的声音慢慢响起来：“看到没有？” 艾卿震惊于他的冰冷与无情。 明秋豪却只问了一句：“我姐姐在哪？” 常一虎：“跟这座神山融为一体了。” 艾卿听到这里，心想一切结束了。 搞不好，很多受害者都是被这样处理掉的。 怪不得找不到一点线索。 她眼望向一直站得在那里纹丝未动的胡子男，想着能不能赶紧让该死常一虎立即消失掉。 明秋豪的目光也转向了那个方，无声的交流只有一秒，短暂到让人捕捉不到他们三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而艾卿却感觉到两人关系的不同寻常。 她脑子里闪了闪，想到胡子男用左手点火时动作极自然，像是天生左手。 是他。 她心跳一下子冲上了100下。 常一虎：“明秋豪，我让你知道了你姐姐的下落，说说常青琳是怎么知道我有一个女儿的。” 中年女人，看到了杨秘书的下场，知道斗不过常一虎。 因此，不等明秋豪开口，一把护在常青琳面前：“是我，是我告诉我女儿的，因为我收养的一个女孩，她长到十四岁左右，我发现跟自己读书时的一个初中同学很像。我有她的相片。” “她跟我在一起，时间不算长……”常一虎。 “因为，她生孩子时，是我，是我接的生。” “为什么要过十多年后才来找常家，还把你自己的女儿送来了？” “我养了她这么多年，我要得到一些报酬不可以吗？再说，我女儿处处比她聪明，她想当公主，我当然要万全她。” “有其母必有其女。” “我现在明白为什么dna检验没有出现问题，原来你也买通了杨秘书。但他为什么肯帮助你？” “那是因为，因为你的亲生女儿，根本是个智商不过十岁的智障，只有让我的女儿成为常氏的女儿，他才能得到他最大的利益，否则，他永远是你常家的一个打工仔。” 常一虎没有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居然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给欺骗了。 常青琳第一次的dna样本，来源是从自己亲生女儿身上提取的。 后来认祖归宗时，第二次，是常青琳自己亲自去的鉴定中心。 而里面已经有了明秋豪的接应。 一切做得天衣无缝。 他仰天长叹，眼底全是悔恨与懊恼，还有对于常青琳的恨，他只冷冷对随从说：“让这些搅得常氏不得安宁的人全都当饲料吧。” 说罢，他们一行人往门口的方向退去。 艾卿看着常一虎被人推出去，又看到走在最后面的胡子男，在离开时回了一下头，他们盯了彼此一会，门缓缓地关上了。 可是，门关上的一瞬间，门上的小窗突然的打开，从外面扔进了一把手枪。 艾卿就地一滚，向枪的位置扑过去。 从明秋豪的角度，却看到常青琳跟闻桐归他俩飞快交换了个眼神。 明秋豪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过来——枪扔进来，这是要他们自相残杀。 不等艾卿把枪拿稳，石雕的位置突然震动了一下，然后开始移动。 原本镶嵌在墙面上的那块太阳图腾石板缓缓升起，露出一个三米见方的黑色口子。 第180章 像熊猫一样打滚 悉悉索索几声后，一条黑色的信子从那里面先探了了来。 那条食人莽，本已消失，却在这时从里面蜿蜒着布满花纹的身体游动出来。 发白的肚皮被撑起一个人形，那是杨秘书被吞入了腹中。 一时间，所有被石墓的人都紧张了起来。 艾卿更是差点把手上的枪给吓得掉地上。 她连呼吸都已经停滞，怔怔地望着闻桐归和常青琳的方向。 食人莽，正扭动着身子慢慢往他们的方向爬过去。 “没事，它吃得很饱，这一时半会不会吃人的。”说话的是艾卿。 然而。 变故发生得太突然。 让她没有想到后果，竟然就在这一瞬间出现在眼前 原本以为只要不去主动攻击那蛇，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但那蛇骤然蛇尾一甩，牢牢的将常青琳的脖子卷住，往上一举，常青琳两眼翻白双脚在空中乱蹬。 众人大惊。 闻桐归一把将撑着火把的支架踢倒，火油四溅，一下子烧到了蛇的身上。 只是没有想到，蛇却将常青琳缠得更紧。 常青琳的妈妈手足无措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悬在空中，冲到艾卿的面前，伸手来抢枪。 艾卿被她蛮力一撞，手枪脱手落在了地上，大叫：“你不会用枪。” 对方拿着枪胡乱的冲着蛇大叫：“放开我女儿，放开她。” 明秋豪上前一步，抢过枪，打开保险栓，抬枪就射。 “砰砰”两枪在了七寸之上。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虽然不及活着时力量大，被举在上空的常青琳跌到了地面上，但缠在脖子目的蛇尾却也没有放开。 闻桐归、明秋豪两人合力才将她从那粗壮的尾部给解救下来。 常青琳脖子受损，人也昏迷。 在这场打斗之中，一直没有怎么出手的明秋豪，经过刚才一战，忽然全身微微一抖，他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 而闻桐归趁机捡起枪，掉转枪口，缓缓对准了明秋豪的太阳穴。 艾卿最早察觉，神色大变的道：“闻桐归，不要再杀人。” 而明秋豪猛地挑眉，眼疾手快的将一柄手术刀低在了闻桐归的颈动脉处。 “你和我都是因为亲人，才走到这一步的。” “你和我不一样。”闻桐归凄然的道，“你还回得去，我……我早就不能回头了。” 明秋豪：“你的妹妹死了，你不想看到那常君被定罪吗？” 艾卿：“闻桐归，警方会公布之前案件情况的。” “哈哈，是吗？”闻桐归叹了一声，“可我妹妹活不过来了。” “但，总比永远被冤枉要强对不对？”艾卿。 “冤枉？冤枉！”闻桐归仿佛想起自己曾经做下那些事，想到了吴高洁，想到了源城的肖桂兰，那一些生命，哪一个又是天生应该去受罪的。 只可惜，他觉得自己的世界早就没有了光明。 “我每天晚上闭上眼，就会想到那些我曾经帮助的女生，来找我。我帮了她们，却也害了她们。” 说完，闻桐归手腕一折，枪口冲着自己的下巴，手中枪“砰”的一声，子弹从下面穿透直接打进了脑部，他想死得干脆一些。 果然很干脆。 艾卿全身剧烈一颤，看到了眼前歪下去的闻桐归，她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至少你帮助过我，我虽然还是会抓你，可是你对我的帮助，我是永远记得的。” 明秋豪和艾卿互相对视一眼后，他突然道：“我有时真的觉得闻桐归是个坏人，但他死了，我才发现，他是个病人。” “他，太极端了。” “总有一些人，活在别人的世界里，不能看清自己要什么。” 艾卿站起身，看了一眼地上常青琳，还有抱着她的青琳妈妈，道：“现在闻桐归死了，你们，得跟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 常青琳人已悠悠转醒，她目光看向闻桐归，却口不能言，她用尽全部力气也只能勉强的发出一个单音：“妈……” 青琳妈妈立即像打了鸡血一样的道：“妈在，妈在，妈带你走。” 四个人正准备离开时，艾卿发现门已被从外面给封死，而透过那个小窗，艾卿看到了门口一路倒下的男人的尸体。 看不清死了多少个，但不会太少，因为门根本无法推开，艾卿正准备用子弹射穿门锁，明秋豪高叫一声：“艾卿，还有蛇！” 说着，他人已退到了墙角，而身边还扶着常青琳。 再次出现的蛇，比之那条更大。 游动的身子，在地上拖出长长的一道湿液。 一百平米的石墓，一下子变得十分的拥挤。 那条蛇吐着信子，在空气里嗅闻出了自己同伴的身体上的死亡之气。 它低下身子贴地而行，过了一会整个身子盘起，只将头直起，两只发着荧荧绿光的眼定定的看着前方，扭动着脖子，一点点感知着石墓里异类的气味。 “来报仇的。”艾卿脱口道。 “报仇？它一条低级生物哪里知道这些。”明秋豪。 “谁说的，死的是雌的，这条是雄的。”艾卿紧张的道。 “你怎么知道？”明秋豪。 “那雄尾上的蛇鞭那么大，你看不到吗？”艾卿拿手指了指。 明秋豪瞪了艾卿一眼，她又怼了一句：“你学医的，怎么这点常识还不明白。” 明秋豪翻了个白眼：“我学医的，是研究人，不是学的研究爬行类的动物学。” “完了，这次只能出去三个人了。”艾卿看了一眼已经不能动弹的常青琳，“常青琳，你自己选吧，你出去，还是你妈妈出去。” 常青琳瞬间气得想骂人，无奈没法还嘴，她眼睛睁得很大，奋力的叫了一声：“妈。” 然后，便像是死不瞑目地往地上倒去。 蛇立即再度缠上了青琳。 青琳的妈妈突然站出来，一双手往蛇头上的两只眼插去。 很快，她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代价。 蛇转而疯狂的攻击她。 艾卿刚才只是一句玩笑话，想激一下常青琳。 不成想，青琳妈妈，为了女儿不顾一切的挺身而出。 她从小没有父母，不知道原来做母亲的可以这么伟大。 只见她脸上只有拼死护女的坚决，就在最后一刻，她忽然抬头，艾卿竟只觉得她是要交待遗言。 艾卿抬枪准备射，只听“卡卡”两声卡壳的声音，原来那枪里总共只有两发子弹。 常一虎，是只给三个人活下来的机会。 艾卿又急又慌，正欲上前。 “救我女儿。” 然后，青琳妈妈再也没有力量挣脱的，被蛇吞入了腹中。 艾卿看着地上的常青琳，她的眼眸竟然是漆黑而平静的，没有一丝的痛苦。 艾卿甚至不确定自己看到的真是常青琳。 妈妈就死在眼前，她没有丝毫的表情。 艾卿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很后悔自己说过蛇吃一顿饱的后，就可以一周不食。 青琳妈妈信了这话，把自己牺牲掉，为女儿争取最后一线生机。 艾卿之前无法想像青琳的妈妈是有多爱青琳，才会让女儿十来年不叫自己作妈，让她去常家当女儿。 直到现在，看到青琳妈妈那么绝决的为女儿而死，她突然有些羡慕有母亲的青琳。 至少，她有一个爱她的妈妈。 从那个蛇窝里爬出去，成了三个人的求生的目标。 因为要带上常青琳，艾卿打头阵，明秋豪在最后面，两人一个拉，一个推，像是地老鼠一样的由地下向上面发展。 一路上，不过十几米的距离，却发现了大量的人骨。 明秋豪：“这就是他的犯罪证据。” 艾卿用一截人骨在往上面捅着，想拓展空间，明秋豪在后面抱怨：“别弄坏了，这可是证据，你这是对死人不敬。” 艾卿仰头看着黑色的上空，没有说话，用默默的把泥土一点点的往下扒拉，期间不少掉在了常青琳的脸上。 她却敢怒不敢言的闭上了眼。 她想，听天由命吧，已经到了一步，就忍忍。 光线渐亮，在一拔开最后的厚达一米的腐殖层后，艾卿第一个从地底冒了出来。 接着是常青琳。 最后一个是明秋豪。 不等艾卿站稳，明秋豪一个扫堂腿，将艾卿扫倒在地上。 “nnd。”艾卿气得飙了句，还好身下垫着一个人，不至于摔成脑震荡。 他们山间爬出来，能看到山下的情况。 明秋豪让她倒下，也是为了她的安全。 因为，就在艾卿倒的一瞬间，一颗子弹贴着头顶上空飞了出去，打在了旁边的一棵树上。 艾卿侧目看到，相隔几十米的不远处，胡子男一只手还握着枪，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胸口，背对着她，栽倒在了地上。 而他的对面，只剩常一虎一个人还立着。 这一幕让艾卿看得心如剑刺。 她知道他是谁。 知道他也进到了地下棺墓里。 知道他一直在想办法救自己。 知道他想找到实实在在的证据，来证明这个杀人恶魔真实的存在于相城。 只是，当她克服一切困难，以为能再见到他时，却看到他倒下了。 她眼眶刺痛，不顾一切的翻滚着往山下落下去。 熊猫是怎么打着滚下山的，她现在就在不折不扣的模仿。 直到身子的刺痛感，已经发大无数倍，她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极为愚蠢的事。 可她不后悔。 常一虎听到巨大的响起，忽然抬起头，不等反应，就被从天而降的一个人形“落石”一样的东西砸得发出一声如同野兽般的嚎叫。 第181章 还没有挂 他跟她一同又滚出了数几米远才停下。 艾卿全身巨痛，手上抓起一根树枝想也没有想，狠狠的冲身边的人插了下去。 对方又是一声号叫，然后却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艾卿的手还紧紧的握着树枝，因为用力过猛自己的手心也被刮伤，好半天，才觉出手一阵阵的麻痛感传遍整条手臂。 她歪歪斜斜的，以树枝撑地，踉跄着站了起来。 而站在山间看着艾卿的明秋豪，慢慢的走下来。 艾卿眼角被一片红色蒙住，看什么都是红色的，她道：“看看他，老师中枪了。” 明秋豪一直走到胡子男的身边，望着他胸口的枪伤，抬头道：“还没有挂。” “救……”艾卿没有说完，一头栽倒在地上。 就在头要着地时，一只男人宽大的手掌垫在了她的后脑处，然后听到“嚓擦”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她被一条长臂卷进了一片怀抱之中。 她的脸贴在湿黏的血腥之气里，她吸了吸鼻子，才发现眼前的红色，是来身于赵宇城的胸口之上。 艾卿倚着他的肩头试着想坐起来，却听到他小声的，像是自言自语的道：“艾卿。” “我在。” 艾卿应了一声，看着满身是血的赵宇城，眼泪在眼底打着转，全身上下都在痛的她早已忘记了身上的伤，此时，什么都不及心痛来得强烈。 “艾卿。”他又喃喃叫了一句。 原来，他已昏迷了。 刚才只是下意识的用手接了一把艾卿。 这时，他的胳膊，已用尽全力的把小女人揽在胸前，除此之外他再也做不出任何动作。 “宇城，我在的，你醒醒，别睡，别睡。”艾卿边哭边说。 “艾卿。”他回答的永远只有这两个字。 像是在提醒他自己不要忘记，时艾卿还处在危险之中。 原来，在他跟着常一虎出来后，凶残的常一虎，命令手下八人对他一人下手。 而赵宇城跟那些人过招之后，想追上常一虎，逼对方向警方自首。 本想着关在墓室里的他们暂时不会出事，但常一虎说里面还有食人莽后，赵宇城便慌了。 常一虎招唤了埋伏的随从，将他打伤。 他却懊恼自己的自负，之前没有想到要留下来陪着艾卿。 赵宇城失血过多，渐渐的失去了最后的意识。 艾卿眼睁睁看着自己两个人架起，对方正脱下她的外套和鞋，然后一只巨大的麻袋从头到脚的套下来。 而赵宇城，比她的待遇还要差，直接给剥去了身上的所有附着物，除去衣服，有人揪住他的胡子狠狠的往下一扯，然后忽然就听到那人说了一句：“假扮的。” “老师。”她默念着，身子挣扎着往赵宇城的方向扑，却不成想，自己被来人狠狠的给了一刮子。 脸上顿时麻辣火烧一样的痛，她很快就感觉到脸部开始肿起来，嘴巴想张开也会扯得生痛。 常一虎在几个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他道：“怎么直升机还不来？” “来了。”有人一指上空。 “走。”常一虎下令道。 …… 再醒来时，艾卿听到了水浪拍打的声音。 以为自己重听，她拿手拍了拍自己的耳朵，直到细细再听了一次，确认真的是海浪声，便彻底的伤眼了。 在陆地上，常一虎已经很厉害了。 现在到了海上，更加不能把他怎么样了。 艾卿此时，唯一想的就是，能不能有海盗来打劫自己的所在的船。 这样，呼叫中国护航船来解求自己那就太好了。 伤痛，加上饥饿，艾卿就像躺在一片软床上，眼前的一切都摇来晃去的，虚虚实实看不真切了。 谁会想到，只是晕了那一小会，居然人已经到了船上。 她试着扭动了一下身体，却见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躺在什么床上，而是被一只专门用来关大型野兽的笼子里。 而跟自己只有一笼之隔的另一只铁笼里，关着赵宇城和明秋豪。 对面也有好几个笼子，里面全是装着女人。 放眼看去，不下十几人。 赵宇城他双目紧闭，面色苍白，胸口上的伤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只是心口微微的起伏，提醒着艾卿他还活着。 “来人，来人，来人！”艾卿拍着铁笼子当当作响。 可叫了半天，除了水浪的撞击声，再没有别的声音出现过。 “省省吧，别叫了。”身边响起了一个沙哑得像老妪一样的声音。 艾卿回头，看到昏暗的灯下的一张脸神色黯然，穿着一身从头遮到脚的白色长袖袍子，而且头上还围着一条黑色的纱。 在看过对方后，艾卿才意识到自己也是这样的穿着，她往自己的身上四下看看，摸了摸头，手中一抓居然是软软的纱织物。 刚才没有注意这些，全都把精力放在了赵宇城的身上，现在她几乎能肯定，他们正要去的地方是中亚。 “当当当……”一串来自头顶的脚步声传了下来，很快，一方光线射了进来。 艾卿抬向上看去，光线的来源地，正有一个高鼻深目的男子慢慢的走下来，而他的身后，跟着一个黑发黄皮肤的男子。 艾卿为了看清对方的脸把自己的面部都挤在了铁栏杆的间隙之中，双手攀着铁杆死盯着他们走来的方向。 黑发男子站在笼子前，冲艾卿看了几眼，似乎在研究她是成年还是未成年的表情。 他冲身边的男子说了一句外国话，反正不是英文，所以艾卿没有听懂。 那外国人回了一句话后，黑发男子眉头紧蹙的盯了一眼旁边笼子的赵宇城，然后掏出一条手帕捂着口鼻转身欲走。 他只刚刚迈动步子，艾卿像是溺水之人，见到了一片浮木，要搏命抓住一样的，她兴奋的叫道：“你是中国人吗？给我们一些水吧。” 黑发男子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而是径直的走向旋梯，离开了船仓。 艾卿盯着他的目光一直到对方消失，才渐渐的转回头，她有些懊恼的道：“是不是日本人，早知道要来一句日本话了。” 常青琳嗤笑的道：“没骨头的。” “我去，”艾卿回头冲常青琳道，“你知道我想对那人说什么吗？” “……”常青琳报以你能说出什么好话来的轻蔑之色，然后把身体，往相反的方向移了几分，好像在这只有一平方米大的笼子里，她能跟艾卿来一个楚河汉界，划出两个阵营。 艾卿笑了笑，调皮的眨了一下眼：“他下次最好不要来了，来了我就给他一句“八格牙路”。” 常青琳让艾卿这句话给闹得哭笑不得，她鄙夷看向眼前的怪胎：“时艾卿，你是不是有点傻，我们在他们的手里，你敢骂他？” 艾卿哈哈一笑，脸上尽是不屑一顾。 随后有些失落的将脸撞进栏杆的间隙里，像是一只被困住的狐狸，想将自己头挤出去逃出生天。 “给！” 耳边一声中文，醍醐灌顶。 艾卿睁开了眼，眼前两瓶水，她快速的伸出手去，将两瓶水拿进笼子里，然后感激的看着来人。 对方的目光扫了扫她，突然道：“还有什么要求？” 艾卿赶紧道：“我要吃饭，大米，中国大米，我要吃肉，宁乡花猪……” 对方凌厉的目光瞪着她，艾卿马上改口：“帅哥，我是警察，我叫时艾卿，能不能联系中国大使馆……” “你脑子坏过？”对方直接问道。 艾卿听了脸色微变：“你是中国人，帮助一下我们中国人好不好？” “别想着逃。”那人手指在艾卿的额头上弹了一个爆栗，艾卿抱着水瓶的手立即放松，“哎”的一声摸着被打过的地方，苦着小脸唔唔的不敢出声了。 常青琳见水瓶从艾卿的手里滑落下来，她立即扑过来，抓住其中一瓶，拧开盖子，仰脖直接倒进了嘴里。 “咕嘟咕嘟……”的声音不绝于耳，200ml的水，只是眨眼工夫就去掉了大半。 艾卿大急，扑上去一把夺过瓶子，大骂：“青琳，这是大家的水，不能全让你一个喝了。” 已被逼入绝境的人，哪里会谦让，只有活下去，才是她的目标。 常青琳目光灼灼的盯着艾卿，舔着手背上的残水，脸上露出冷笑。 “刚才外国人说的是两个货色不错，可以卖个好价钱。” “什么意思？” “就是说，从现在这一刻开始，他们不会杀我们两个女人，相反，会好好让我们活下去。你那点水算什么？” 艾卿怀疑的看着她，不敢相信她的鬼话，只将其中一瓶没有打开的扔向了边上的笼子里。 明秋豪接过水，拧开了盖子，还没有喝，常青琳斥责的冲艾卿发火道：“给他们做什么？他们只会被杀掉。” 明秋豪眼眸闪了闪，神色微寒的侧过身子，将瓶口对准了一直一动不动的赵宇城，轻声道：“宇城，喝点水。” 常青琳又道：“他死了才好，全是他害的。” 艾卿抄起余下的半瓶水，挥向了常青琳，正好击打在她的脖子上。 那里，她刚刚恢复，一碰就会痛。 何况艾卿是真的发了狠劲。 这下子，常青琳的更加痛了。 “你……”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现在起，每一个人的命是自己的，谁也不准咒谁死。”艾卿警告道。 “我……”常青琳气急败坏还要说什么。 一直安静躺在边上的赵宇城突然开腔了：“谁都不会客死他乡。” …… 困在笼子里，不知道时间，而艾卿总有办法知道自己能搞到了一切情报。 她在来送饭时，歪头看着盘子里的一筷子豆芽菜突然灵光一闪：“走了能有七天了。” 黑发男警惕的一抬眼，道：“你想做什么？” 第182章 她吃醋了 旁边的明秋豪挑了一根细长的豆芽菜，喂给半躺的赵宇城，边喂边叨了叨一句：“在船上能发豆芽菜的厨师，一定是中国人，只是，有中风和银屑病的不能吃。” 赵宇城随口接了一句：“明法医，中风一般都是年纪大的，我们这里个个年轻，你放心。” 两人看似一句很平常的对话，却让黑发男的神色大变，他快速的移到另一只笼子的面前，问：“真的吗？” 明秋豪微挑凤目：“当然是，中医上说，吃这种东西会加重病性，让药物失去应有的效果。” 赵宇城指了指自己的伤口：“你看，我在这船上七天，子弹打中都没有死，正是这位神医救了自己。” 明秋豪从没有听过赵宇城赞赏过自己，何况是被他吹捧成“神医”。 他侧目向赵宇城看了两眼，赵宇城将自己的外衣一扯，露出已结痂的伤口道：“他，从来是个妙手回春，有医德的医生。” 黑发男目光变得有些不一样，他又认真的确认了一次：“你真是医生？” “你有风湿关节之类的问题，而之前那个陪你下来的外国人，他有静脉曲张，同时也有风湿关节痛，你们是不是经常要贴膏药？还有吃止痛片这类的？” 明秋豪几句话，让黑发男立即眼前一亮。 他转而道：“是的，我一直是这样，有两三年了。什么药好？” 明秋豪向赵宇城看了一眼，这些还是赵宇城提醒自己的，要跟船员打交道，不是用金钱来贿赂，而是要攻心为上。 他们，在船上很封闭，健康成了最大的问题。 吃喝玩乐可以解决，但是船上是没有医院的。 赵宇城接着道：“这船停下补给时，记得要去买药，最好找个中医给你开药。” “中医，亚丁港哪有中医？” “哦，我知道的，写给你。”赵宇城真诚的道。 黑发男刚摸出笔和纸，但立即又收了回来，“你说，我写。” 赵宇城微笑：“好的，湘澜中医馆，找一个叫姓丁医生，膏药叫“伏虎膏”。” 那黑发男写好后，又有些不放心，将纸条往赵宇城面前递了一下，指着上面的字道：“写对没？” 赵宇城一笑，接过纸，手指在纸张上捏了捏，匆匆扫了一眼道：“对了。” 黑发男收了纸离开了船舱。 一直没有怎么发表意见的艾卿，看着赵宇城暗暗发笑。 “笑什么？”赵宇城收回视线冲艾卿看了几眼。 艾卿就没搭理他，只伸出手指在空气里模仿赵宇城做了一个捏纸的手势。 赵宇城微微的半眯着双眼，有些灼灼的目光看向艾卿，突然说了一句：“想你了。” 艾卿轻哼着背过身子：“不理你。” 艾卿之所以不理赵宇城，主要是因为他和明秋豪明明在设计那个黑发男，但全程都没有让她参加。 而且还是事情结束了，艾卿才猜出赵宇城的用意，只可惜她没有好好跟赵宇城配合一下，明明她才是赵宇城的好助手。 她吃醋了。 吃一个男人的醋。 赵宇城向笼子的边上努力移了移，伸出一只手，手透过宠子的间隙，伸到了艾卿的头顶上。 抚了抚她十几天没有洗过的头发，轻轻揉了揉道：“头发长长了。” 艾卿鼻子一酸，曲膝把脸埋进了手里：“你以后做什么事，能不能跟我商量一下，我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连一点准备都没有。” “什么事要我提前跟你说。”赵宇城温柔道。 “你去石墓时，为什么不给我打个暗号，看我跟闻桐归在跟蛇打架时，也不出手帮忙一下。”艾卿像个小女生一样抱怨起来。 “你天生不怕蛇的。”赵宇城不解的看着她，好像是一个艾卿故意在挑刺一样。 艾卿把脸从掌心里抬起来：“谁说我不怕的？” “上次，家里做蛇羹汤，还是你去杀的。”赵宇城认真的道，“姑妈当时就说，找你这样的女生做媳妇以后可以省老多钱了。” “什么意思？”艾卿不明白。 “因为，姑妈是广东人，喜欢吃这个东西，可是我又不杀那东西，而且又。”他本想说怕，但觉得有损男人的尊严，没有说下去。 这时，明秋豪在一边补充道：“我告诉你吧，赵宇城什么都不怕，破案无数，但是他从小怕蛇，那不是一般的怕，是那种看到蛇，就会惊到休克那种。” 赵宇城撇嘴 ：“你看到过我休克？” “反正，小时候，你姑妈做蛇羹时，你是当场背过气去了。” 艾卿这才明白，为何那日捉到一条菜花蛇，姑妈不舍得扔，最后她自动请缨的把蛇给宰了，但做好后，赵宇城愣是一天没有理她。 连她的床都没有上。 原来。 她有些明白了。 感激的看他一眼。 …… 又是一周。 每七天轮一次的豆芽菜准时放在了他们的眼前。 这一回，黑发男，给的菜明显比之前多了。 而且，就在艾卿拼命拔饭时，突然发现白色的米饭下，居然还有一块肉肉藏在底下。 她心满意足的笑了笑，一口将肉塞进了嘴里，咬得滋滋直流汁水。 “你出来。”黑发男道。 艾卿愣了一下。 结果，当自己走出笼子时，她立即意识到自己是吃了一顿上路饭的感觉。 果然，出来后，黑发男一指旋梯：“你上甲板上去。” 笼子里的赵宇城和明秋豪同时站起来，连饭都没有吃，直接伸手拉住了艾卿衣袖：“你们要让她去哪？” “常老板说了，她已经被人买下了。” 艾卿呆呆的看着赵宇城，一副欲哭无泪状：“宇城，宇城，我不走。” 赵宇城与明秋豪互相看了一眼，心中也无底。 就在艾卿被推着往梯子处走时，赵宇城突然对黑发男说了一句：“买主是谁？” 黑发男阴阴的一笑，玩味的说了一句：“这一行，怎么能说出买主。” 赵宇城原本笃定的心，一下子失了神。 怎么，怎么可能？ 哪里出错了，为什么预感到自己的计划出错，感觉到自己的女人——艾卿已经向黑色的深渊走去。 而最可怕的是，自己居然是这一切的一个推手。 赵宇城心口上的伤口顿时痛楚难当，他一直拼命让自己安静下来，不要被对方给打乱步骤。 只是连明秋豪也察觉到不对劲。 他回头看向笼子里，没有被带走的常青琳，突然道：“青琳，是不是你，你出卖了我们。” 沉静的无比的女人，悠然的捧着自己的吃食，一口一口的把东西往嘴里塞，就像一个饿了多日要用食物来填满自己的兽。 她背对着赵宇城和明秋豪，只从嘴巴里发出咀嚼食物的声音。 “咯吱……” 那声音像极在地狱啃食同类的自私鬼。 …… 从船舱到甲板并不远，可是艾卿却觉得自己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因为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开阔地方，且甲板上第一眼就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常一虎，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后一次看到太阳了。 黑发男跟在她的身后，手里多了一柄刀顶在她的腰间，只要她退，或是逃，他会毫不留情的把她捅死在甲板上。 倒不是艾卿多想，而是像她这样被押上来的并不止她一个人。 她的眼前陆续出现了十几个跟她一样装束的女子。 一个个排队的向前走着，仿佛像是被控制了精神的一群无意识的人，跟行尸走肉一样。 艾卿走得极慢，想像着，是不是有赵宇城能在这个时间跑出来救自己。 或是，这只是常一虎用来摧毁她心智的一个手段。 “我要回家！” 在队伍里发出一声尖叫声，一个女孩子从队伍中跑出来。 只跑出两步，黑发男上前一刀，手起刀落。 一道红色的血痕竖在她脸上，像是划上了一道红色的线。 但仅半秒，那红线变粗，血像是从红色的水一样涌出来，沾满她的全脸，直流淌过胸前。 等到血流到她赤着的脚背上时，她的身子直挺挺的倒下了。 随后的女子都依次从她的身边绕着走过去。 鸦雀无声，像是这种事情是她们司空见惯一样的，连惊吓都忘记了。 艾卿倒吸一口凉气，原来，诛人先诛心，就是这个意思。 杀同类，杀到所有人都麻木了，作为弱者的一方，就只有服从与接受。 甲板的尽头，被围档隔出一片空地。 围档下的一排缝隙里，有一排椅子的腿露出来。 随后，又看到了几只皮鞋在那里出现。 那就是专门来买女人的买主。 “笃笃……”那个像鬼门关里的暮钟之声的敲击声响起。 轮椅的轮子慢慢向前滚动起来。 艾卿和那些女生站成一排，坐在对面的常一虎咳嗽了一声：“把他带上来。” 赵宇城和明秋豪还有常青琳三人一同被带了上来。 离艾卿最近的是常青琳，她在她的正对面。 而赵宇城离她最远，他被绑在十字架上，脚下锁着轮船用的铁锚。 诺大的甲板上，几十个人，却只听到海鸟的声音，没有一点人的动静，气氛极度的诡异。 常一虎：“你们这些人听着，等会买主会买走你们，你们将有会跟着有钱人过生活，记住，以后你们没有国家，没有父母，没有名字。” 第183章 放过他 艾卿一听，这是要把这些女生当猪仔一样的卖掉。 常氏居然还做这种贩卖人口的事。 如果不是自己亲身经历，谁会想到，每年那些失踪的女人，其中有些就是这样被送出了国门。 很快黑发男，慢慢悠悠的走了过来。 他一过来，原本排成一排的女生们，骚动起来，像是在一群羊里，突然出现了一只狼。 他往哪一站，立即站在他对面的女生，就像被电击了一样的，全身发拦。 他邪气的一笑，伸手在那些女生的脸上摸。 女生们又都无奈的不敢动，只能任他来摸一把。 揩油？ 艾卿鄙夷之色又重了一分。 怎么这样的人渣混得人模狗样的。 就应该扔海里去喂鱼，那才是他的对人类能做的最大贡献。 黑发头伸手的一瞬间，便把那一个个女生手腕上的牌子摘下来。 然后交到一众站在围档之后的人手中。 原来，她们不敢反抗黑发男的无礼，是为了手上那个牌子给去掉。 十几个女生，如一群温顺待宰的羊群一样，被人驱赶着往围档后面走，一下子本来排成一排的队俉混乱起来 有个长着一双细长眼的女生拉着身边女生的手，低声哭泣的道：“我不想走。不想跟你分开。” “没办法。”那女生听着她的哭泣自己也泣不成声。 被挑走的大多数人都在哭，她们被带上船的一刻，才知道因为欠下了高利贷，而被人卖到中亚或是中东去做奴隶。 这些只在小说里看到的情节，现在却真实的在自己的身上上演。 世界并不太平，离开了祖国，什么事情都像失去了靠山一样，任人宰割。 在一片哭声里，唯有艾卿一脸冷静，她遥遥看向被绑的赵宇城，眸光里尽是对他的担忧之色。 十几个女生里面只有几个女生没有被选走，那些哭走被拉走的，现在却成了留下的女生羡慕对相。 艾卿见她们在看到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出现后，由之前的麻木变成极为害怕，有些人甚至大叫起来：“买下我吧，买下我吧。” 其中那名细长眼的女生，看到艾卿的牌子被摘走了，只是还没有来得及跟上大部队被送去围档那边。 她一手拉住艾卿的手，她的手牌摘下硬塞给艾卿，乞求道：“让我走吧，我跟你换呀。” 说着，不等艾卿反应，抢先混入了队伍里，顶着艾卿的牌号，匆匆往围档后跑去。 艾卿一惊，不敢想象更无法理解她宁愿去做奴隶都不愿留下。 但那女生消失在围档之后，然后又原路退了出来。 黑发男的手里持着一把匕首，冲她比划着。 意思是她没有被挑中，只能留下。 那细长眼女生只匆匆看了一眼大海的方向，突然，向着船舷的位置狂奔而去。 “咚……”一声重物砸入海面的声音响起，几乎没有听到有人呼救，那个拼命想活出一条生路的生命，就消失在无边的深海里。 余下的女生，这一下吓得够呛，挤作一团的尖叫起来。 由于几人之中，唯有艾卿显得安静，她们几人就像是为了抱团取暖一样的，都抖缩着紧挨着艾卿的身后站着，想得到一点点的那怕是暂时安全感。 只有常一虎眼都不眨的冷笑一声：“没有人要的，去杀人。” 杀人？ 艾卿愣了愣，杀谁？ 常一虎一指赵宇城所在的方向：“你要么去做妓，要么去杀了他，我给你一条活路。” “死变态，自己的儿子死了，就要折磨所有的人。” 艾卿心里暗骂着。 常一虎见艾卿不动手，手一挥。 “呛哴……”几声金属碰到甲板的声音，几柄寒光闪闪的刀像是渔民倒活鱼一样的翻倒在地上。 横七竖八扔在地上的刀，有长有短，上面黑色的血迹凝固成一层，甚至是深浅不一的几层，这是些是杀人从不擦血的凶器，看样子死在这上面的人还不在少数。 艾卿心里咯噔一声，完了。 常青琳见三个女生之中有一人已先捡起一把切瓜刀，冲着两个女生道：“小月，我不想杀你们，我也不想死。” 那两个文文弱弱的女生流着眼泪：“那我们都不要死。” 最先捡刀的女生，扬手指着艾卿的方向道：“我们三个杀她一个吧，我们活。” 艾卿“嗳”了一声，看向那三个跟自己差不多的女生，真想不到，刚才还哭啼啼的女生能在几分钟后，有这么大的转变。 是什么让她们变成了杀人的工具。 常一虎，冷冷的看着那个女生，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那些掌握了自己秘密的女生，的确是一件让他极为痛快淋漓的事。 艾卿身子低下来，双眼防备的看着三名女生。 一打三，这又不是练散打，自己怎么可能是对手。 搞不好当场刀光血影的光荣了。 艾卿退了两步对三名围上了的女生道：“我是警察，中国人民警察，我是来救你们的。” 三个女生都犹豫了。 这只是在船上飘了这么久，第一次听以了有中国警察来救自己。 三个女生的眼睛里本是死寂的绝决，此时，闪出了一丝希望之色。 为首的女生犹豫的冲艾卿道：“不可能，我们被困在这船上一个多月，从来就没有人发现我们，我们失踪了也没有人来找过我们。” “对，你是警察，怎么只有你一个，他们一船的人，我们我们……”她们经过非人的折磨，变得不太相信人。 其中一个女生道：“你是警察，拿什么证明，而且，你自身难保。” 艾卿急了：“杀警察会被通辑，你们可别做傻事了。” 女生们犹豫间，突然有人发出一声惨叫。 刀一下子掉在甲板上发出一声响，但大家都没有注意那刀。 而是将目光同时投向了手中无刀的女生。 她只目光呆了呆便一头栽在了距离艾卿不足半米的位置上。 背后长约一尺的刀口，立即漫涌出红色。 一大滩浓浓的液体，覆盖了她的后背。 艾卿向那具尸体身后看去，滴血的刀正握着最先捡起刀的女生的手里。 她神色严肃而冷峻，看不出任何的害怕之色，而是警惕的移动了一步，冲艾卿和另一名女生看了一眼。 是她趁那女生不备，先下手了。 余下的那名女生，见自己的同伴被杀，冲着为为首女生大吼：“你做什么？你又骗了我们。” 为首女生：“我不杀她，我就活不下去。我们在船上都杀了人的，警察来了照样救不了我们，他们是来抓我们的。” 这句话提醒了艾卿。 她们根本上，已被常一虎用这种非常手段训练成了杀手。 要回头，太难。 两个女生再度联手，其中一人挥刀在空中劈了下来。 “你们不会死的，回去作证人，证明你们是被人逼迫的。指证那个害你们的人。”艾卿想活下去的念头强烈的支撑着她要把两个女生劝服下来。 不能死在这些人手里，那太没有脸了。 想到这，艾卿还向着赵宇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此时，脸上无波，跟在地下室里的表情一样，对于眼前的一切，只安静的观察，不作任何的反应。 “证人？”为首女子目光迟疑的看了一眼常一虎，很快又咻的把目光移回，“我们，我们……是杀人凶手。” “你们会被原谅的，我也为你们作证，我以警察的身份作证。” 艾卿将自己平生能拿出来游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不管以后能不能起到作用，但她一定尽心去作。 只要两人放下刀，不与她为敌就行。 虽然，女生们没有放下刀，却也暂时没有再动手。 两方的僵持，让在一边一心想让艾卿吃到苦头的常一虎极为不悦。 常一虎翻着眼，侧扬着头冲常青琳看了一眼道：“你想活吗？” 常青琳：“当然。” “杀了叛徒。”常一虎指向那两名女生，“我不养废物。” 常青琳此时，双眼暴出精光，像是两把利箭直射向那两个女生。 她动手，如同母豹猎食，又快又准。 动作之快，快到明秋豪和艾卿两人都目瞪口呆。 何时，常青琳也会杀人。 以前只觉得她善于用心计。 但今天，她动手解决眼前两个女生时，快如闪电。 而且都是一刀致命。 常青琳从两具尸体里站起来时，她白色的罩袍下摆由下向上浸沾上了浓浓的血色，溅在衣上的红，刺目而让人心悸。 她捡起地上掉落的刀，血迹沿着刀刃上面的放血槽一滴一滴的掉落在甲板之上，像是一声一声的鬼音，听到艾卿心惊肉跳。 谁能想到，千金小姐，一朝轮落到双手沾满血的杀人犯。 “常青琳，你不要当常一虎的走狗。”艾卿本要说出这句话，却被眼前直逼而来的刀尖迫得只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含糊的声音，便没有再说下去。 抵近的刀上，散发着血腥之气，弥漫出一股骇人的诡异。 两人谁都没说话，艾卿的脚尖在地上扭拧了一下，手已慢慢攀上了脖间的头巾。 “你死，我求他放过赵宇城。” 常青琳突然道。 艾卿的指节在发抖，脑子里过电般的回忆起黑发男说的中医馆，她不由自主的侧目看到了黑发男手里夹着一根紫色过淲嘴的香烟、。 那是常青琳抽的定制烟。 第184章 我明明很白 艾卿甚至能看到过虑嘴上印有的“cql”三个英文字母。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感觉到震惊的了。 可以说，有那支烟的人，就跟常青琳有着莫大的关系。 他们都以为常青琳被绑架上了这船，跟他们一样孤立无援。 却无人知道，她在这船上也不只是她一个人。 艾卿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哀伤：“一定要我死，他才能活？青琳，明明是你出卖了他，你现在却又要自己来救他。你心理变态真是没得治了。” “我不出卖宇城哥，我就不能活着下这条船。”常青琳狡辩道，“现在常一虎已经答应不杀我，我可以再救下他。” “你永远是想到你自己。” “我有什么错，哪个不是为自己活的。我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艾卿冷冷的盯着她，天边飞过的海鸟一只只盘旋在头顶上，想是这里的血腥味将它们吸引来了。 “你会有报应的。”艾卿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句。 常青琳上前一步，艾卿侧身正欲夺刀，却不曾想身体突然飞了出去。 不知道是被什么东西撞飞的，还是让人给扔出去的，总之，她飞扑出去后，再重重的落下来时，人已跌在一片血水之中。 抬头望，前方五米处，看到男人的一双赤足，脚踝上绑着链子，链子的另一头连着船锚。 “磨叽。”艾卿听到有人在自己的头顶说了一句话。 然后，有人一把揪起她的头发，扯得她头皮生痛的向后仰着。 他将一把匕首拍在了艾卿的手里，朝着赵宇城斜了一眼，又冲艾卿语重心长的道：“我喜欢你，所以你杀了赵宇城，我让你活下来。” 他说话的声音三分调侃，三分无赖，更多是四分的威胁。 艾卿一愣，黑发男他是个什么怪物，怎么瞎了眼看上自己？ 艾卿忍痛的怼了对方几句道：“我个矮，平胸，睡相不好，还喜欢吃大蒜，无辣不欢，听你的口音，相城人，相城人爱吃甜的，你跟我哪哪不合，连我们的星座都相冲。” “哦？”黑发男嘻嘻一笑，捏着艾卿的脸道：“我喜欢小女生，那种御姐型的，我受不了。就喜欢你这种粘人又可爱的，又黑黑的嫩嫩的。” “变态。我明明就很白，是被你们给饿黑的。”艾卿没有想到慷慨陈词了一番，没有一点用，对方就是认定自己了。 常青琳在一旁指着黑发男大骂道：“不许动赵宇城。” 黑发男子斜了对方一眼：“我喜欢的东西不能跟人分享。” 他一指常青琳道：“你是老子，这个女人，老子也喜欢。” 说完，大掌在艾卿的手上一握，完全包住了艾卿的小手。 两人共握一刀的站了起来。 艾卿的眼前处在一片黑暗中，只听到自己不规则的喘息声，还有自己移向赵宇城时，发出的凌乱不堪的脚步声。 她是被黑发男给生生拖行到了赵宇城的面前，脚上的鞋子早已没有，白色的袍子下摆在地上沾满鲜血把甲板上拖出了一道红色长印。 眼前，赵宇城琥珀色的眸正定定的看着艾卿。 她抽泣的仰头看着他，像是看不够一样的直勾盯着。 嘴唇哆嗦的半张着，感觉要被这一幕类似的场景给吓呆了。 赵宇城只沉静的凝视着艾卿，目光里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这对她太残忍了。 这是他第一次后悔。 黑发男一手抚着艾卿的腰，将她往前顶，一手紧了紧艾卿拼命后撤的握着刀的手，嘴贴在她的耳边命令道：“杀了他。” “不！”艾卿坚定的道。 抵死把身体后退。 只是退了不到一公分，很快让黑发男，轻松的将她摁向赵宇城五公分。 刀尖直抵赵宇城的中了枪伤的地方。 那里还裹着厚厚的白纱布。 感应到手上的刀已抵到了物体，艾卿凄厉的叫了一声：“不要！” 此时的她只觉得腰间一片冰凉，回头一看，才发现常青琳的刀尖已捅进了她的后腰，红色血涌流一样的往腿上，往地面上流。 她退，她死。 她微微一笑，这是求仁得仁了。 她愿意的。 而就在她正欲借势再后退时，黑发男揪住常青琳向后一掀。 常青琳的身体就飞出去数米。 等她爬 起来想再动手时，刀尖骤然挑在了她的脖子上，明秋豪一脸冰冷的道：“不要动她。” 常青琳大骂：“你不脸，赵宇城是你兄弟，你看着他死？你要他死吗？你就想让他死吗？” 明秋豪：“赵宇城说过，要死，也要死在她的手里。那是他欠她的。你的命是我的，要死，也得死在我的手里。” 常青琳听到此话，人已经蒙了。 艾卿身子晃了晃，明白了，赵宇城根本没有办法救大家出去了。 所以，他给自己定下了这样一条计。 万一常一虎让大家自相残杀，他的选择是，让艾卿杀了他。 握刀的手更加奋力的往后拉。 力量不够，牙齿来凑，张开嘴，冲着那只让自己不能动弹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黑发男吃痛的大叫一声，撒开了手。 艾卿自知再活下，只怕是没有好的下场，与其让人凌辱当猴子耍，不如…… 手腕向内一转，刀尖直奔左胸。 就在刀尖刺入的一瞬间，自己的手腕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扯着改变了方向。 一只是一秒。 快到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就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冰冷的血液，手还是握在匕首上，刀直没入一片血海里一样，看不到刀身。 艾卿腰上一软，差点没站住，一只男人手扶着她的腰，她才立稳了。 艾卿看清眼前的一幕，就惊呆了。 眼前的赵宇城，手上的扣锁已经打开，他正一手握着她持匕首的手，保持着刀入心脏的姿式一动不动。 而另一只手正按在她的腰间，用着最后的力量扶着她。 其他人也跟艾卿一样，刚刚发现了前一秒发生的事。 艾卿眼仁猛然向外一凸，像是让人给掏了心肝一样的，失去了知觉，没有了反应。 唯独赵宇城低下头，看着正如泉眼般喷出一注注的鲜血！ 他看到了死亡。 而且是一场关于自己的死亡。 而她身体僵直，眼睛瞪着那个被自己捅出的伤口，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说不出一句话来。 “啊啊啊——”刚刚看到这一切的常青琳，捶打着明秋豪，双眼通红的发出歇斯底里地惨叫。 她的叫声惊到了明秋豪，他也脸色瞬间苍白，往后退了几步，原来抓住常青琳的手也松了劲。 艾卿慌的将两手按向伤口。 止不住。 她又拿自己的衣服胡乱的堵在伤口上。 可是她摁得再用力，鲜血还是立刻就染透了她手里的衣物，从她的指缝里流出来。 艾卿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嘴唇哆嗦的忽然冒一句：“别死，别死。” 赵宇城的双眼闪了闪光，然后黯然了一下去，身子慢慢往下低，头倚在了她的肩头上。 艾卿感觉到他全身的力量都到了自己的身上。 一个立不住，两人齐齐倒了下去。 “别死，你能打开锁，你就能逃出去的，你只是为了我才留下的，我知道……” “别睡，我们一起回家去。” “醒醒，很快到家了。” 艾卿魔症了一样，把上面的话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疲倦，不知道要休息。 一直说到天黑，冷冷的海风吹过，她也没有停止。 常一虎看着一死一疯的一对恋人，心底那深藏已久的怨气终于在这一刻完结了。 儿子的死、女儿的死、自己所爱的女人地下墓地被毁，这一切一切的恨，全在今天晚上，得到了一次彻底的解决。 他突然觉得自己内心里空空的。 斗败了自己老对头的儿子，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他嘴角歪了歪，疲惫的对黑发男道：“让他们一起下地狱。” 黑发男声音愉快的道：“明天就靠岸了，男的女的都送下去。” …… 这天的夜特别漫长。 甲板上，除了一个血人般的男人，还有一个傻了女人。 艾卿抱着赵宇城，迷糊的晕了又醒，醒了又晕。 好几次都生怕赵宇城的身体凉掉，而紧紧的抱着对方。 “宇城，不要睡，睡了会着凉。” “冷吧，我也冷。我抱着你，我们都不冷。” 凌晨的四点。 海平面上的第一缕光慢慢的透出来来。 艾卿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上有什么东西擦了一下。 她想，那是梦。 于是又昏沉的搂紧了赵宇城。 不一会，手背的同一个位置上又动了一下。 她眼睛微微动了动，这不是幻觉。 是有东西在摸自己。 她抱着赵宇城的头，亲了几遍，神神叨叨的道：“回家，我带你回家。” 而就在这时，耳朵边上，听他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在自己耳边说了几个字。 艾卿浑身微微一僵，眸光闪出一片光。 …… 船未靠岸。 已有几艘快艇驶向了船。 十几名女子被一群荷枪实弹的男子全数接走。 常一虎看着那些人，冲为首的道：“这不合规矩，不是上岸才交人吗？” 为首的道：“没办法，上面的意思。” 说完，便冲着正在数钱的黑发男道：“钱都够数了吧。” 黑发男把钱箱一盖，满意的点头：“够数。” 为首男子点点头，冲那几艘快艇挥了挥手。 快艇像海上的飞鱼一样，快速的开跑了。 在大海上，跑得快的不是大型的货船或是游船，更不是军舰。而是这种小而轻巧的快艇。 所以海盗喜欢用这类的交通公具来往到海上，打劫船只。 过了约几分钟后，常一虎突然对那个背着冲锋枪的男子道：“你怎么不下船？” “我看中了你的船，我们谈谈这船的价格吧。” “海盗？” 常一虎脸色大变，“我跟你们上面关系很好，你想黑吃黑？” 第185章 她笑起来很美 “黑？”那人淡淡一笑，“我明明很白的。” 说着，那人将头罩一摘，冲天放了三枪。 很快船舷的四周一下子发出了当当的金属相撞的声音。 刚才下去多少人，这会就上了多少人。 天边轰鸣的发动机声，在头顶响起。 由螺旋桨搅动，产生的气流巨大无比，声音像是绵绵不绝的春雷，滚涌而来。 很快，几根索链从上端扔下，几个身负枪弹的特警像是天兵天将一样的从天降，蹭一声，利落的作了一个战术动作，向艾卿他们所在的方向靠拢过来。 眨眼之间，由常一虎十几个人控制的货轮，就被这群飞天虎一样的男人给占领了。 每一个人，一身黑色的特警服装，看不到显示国籍的臂章，因为是在某海域，只能以无籍身份来到这艘充满罪恶的船上。 他们之中，有一队人，纷纷围上来，将艾卿和赵宇城两人包围在中间，然后枪口冲外的保持警戒。 而另一队人，侧很快的向船的驾驶室前进，极快的船就被控制了航向。 艾卿略转了一下头，很想跟那些人说话，可是长久以来，被人欺骗与出卖的创伤，让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她只下意识的抱紧了赵宇城的头，很怕那些人对他再不利。 很快，有一个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赵宇城受伤，请求医生上船。” 艾卿抬眼看向对方，虽然中文听得懂，可是却好像认不出对方。 那人蹲下身子冲艾卿道：“我是金盾，你不认我的声音了。” 艾卿迷茫的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金盾眼神突变，这是因为上次失忆留下的后遗症吗？ 而艾卿，她头脑乱轰轰的，时而明白，又时而糊涂。 她看向赵宇城的脸时，对他居然也有一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只有耳边不断传来的中文，她还听得明白。 “主犯已经全部抓获，可以收网。” “人质全部获救。” “马上返航。” 返航？ 是回家吗？ 艾卿迷糊的念着这两个字，终于在一片眩晕之中倒在了赵宇城的身边。 医生围过来，伸手来抬赵宇城，却听到有人道：“这女的不撒手。” “拉开她。” 试了试，手越拉越紧。 “不行，反拉断的。” 金盾无语的看了一眼，上前帮忙托起艾卿的身体，认命的道：“一起抬走。” 于是，艾卿和赵宇城被绑成连体人一样的从甲板上往直升机上拉。 在他们两离开甲板的一瞬间 ，黑发男摸着下巴道：“金盾，我看你还是死心吧，他们俩生死不会相忘的。” 金盾把眼一瞪，红着眼，直盯着已升上空的两人，像极天空中一直飞上云霄的两只大雁，他诗意大发的道：“在天愿作比翼鸟，艾卿怎么这么傻。” …… 再醒来时，已是一天已后。 艾卿眼开双眼的第一眼，就看到黑发男正歪头给她的额头手臂上所着各种奇奇怪怪的银色长针。 “你做什么？”她正欲坐起来。 黑发男瞪了一眼道：“搞什么？我在救你。” “我活得好好的。不要你救。”艾卿警惕的扫着他的脸，怎么跟之前所见略有不同。 但哪里不同，记不住了。 那黑发男摇头对着刚刚端着一碗粥进来的金盾道：“完了完了，她好像真的失忆了。” 金盾脸上并无不快，反而镇定自若的坐在床沿边上，一边拿勺子在碗里舀着粥一边轻舞鞋淡定怕说：“丁寒冰，你能不能说话正经点。艾卿，没事的，这种事情反正迟早会发生的，医生说过，这叫间歇性失忆。” “啊？”丁寒冰有些同情的看着艾卿，自顾自的道，“怪不得了，我眼她明明见过的，她怎么就不认得我了。” “我认得你吗？”艾卿愣了愣，把那丁寒冰再打量了一番。 “我！”丁寒冰指了指自己的脸，“我之前易容你不认得，现在我恢复真身了，你不认得吗？” “真身?”艾卿目光呆了呆，“我真不记你是谁。” 丁寒冰，作为金盾的学长，之前是有功之臣。 后来退居二线的他，一直在做着海外追凶的事情。 这种引渡犯罪的事极为的复杂，不比在国内。 有时，十几年，还不能办成一件案子。 这次，他借了韩千里的船，跟赵宇城在这里摆下一个大大的局，让常一虎这只老谋深处的恶虎，终于将所有的罪行露出来。 他和赵宇城分别办案子时，无意间发现很多女生都是出国就消失了。 他们一直想不通那么多的女生消失是为什么。 这一次总算抓到了源头。 原来，她们被榨干最后的血汗后，还被卖掉，死在了异国他乡。 这是一件连常青琳，常君都不知道的隐恶之事。 只是当年赵宇城的父亲留下了一些碎片式的提示，线索之类的。 后来赵宇城推测出来，女生们人不在国内，那只有在国外了。 相对于，在国内犯罪会终有东窗事发的一天，在国外做这些，几乎没有任何人去追究。 这次走出国门，将那些可怜女生救回来，算是大快人心的一件事。 金盾微笑，将勺子递给艾卿，“不要紧，忘记他了，忘记谁了，都不要紧，记得我就行了。” “你？”艾卿拒绝送到嘴边的粥，试探的问了一句，“你是？你是哪个局的?还是你是联合国的？” “哦，我的老天！” 金盾这回傻了眼。 “我去找一下医生。”他尴尬的放下碗，有些不能接受的往门外走去。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错了，还是她真的出了大问题了？ 回国后。 作为重要证人的艾卿和赵宇城，一个失忆，一个重伤，暂时都不能出庭作证。 而常青琳和常一虎，同作为常氏的主犯被关押侯审。 数月后的一天。 艾卿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足走到一片落地窗前。 窗前一缕朝阳照进来，白纱吹起，抚过她纤细的白肤，将她笼罩着一片蒙胧之中。 艾卿掀开纱，倚窗远眺，看到窗外街头的尽头，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远远的走过来。 等他走近了，艾卿才看到他的左手上托着一只金色毛茸茸的小奶狗，右手里拎着一袋子鼓鼓曩曩的东西。 他抬眸间，阳光正好照进他的眸子里，琥珀色的眼，像是两块流光溢彩的琉璃珠，闪闪发光间灼灼的看着她。 “我忘记带钥匙了。”他道。 艾卿痴痴的看着他，没有动。 “你看，你家的狗丢了，我给你送回来了。”他找了另一个借口。 艾卿虽然对他手里的狗大有好感，可是那个长得好看的男人，会不会是想骗开门，然后…… 不敢想像的画面，不能再想了。 邻居回来了，看到站在自己家门口，跟站在阳台上的女人说着类似于哄着开门的话，便好心的说：“宇城真的忘记带钥匙了，从我家的阳台爬过去吧。” 赵宇城摇了摇头，微微一笑：“没事，我能劝她开门的。” “唉，你姑妈怕这孩子出事，所以天天跟她说，只要她一个人在家，就不能给陌生开门。……现在……唉这叫什么事？” “我天天能看到她对我笑就行了。” “笑？笑得跟傻姑一样。” “那也是我赵宇城的傻姑娘。”赵宇城脸上荡漾起一抹忧伤，“我养她一辈子的。” 艾卿听着下面那个大妈，啰嗦了半天，也不懂他们在说的是什么意思。 赵宇城耐心的道：“你把篮子放下来，我把狗放上去，你拉回去。这可真是你家走丢的狗。” 艾卿看到那只小可怜开始唔咽着，像是真的饿得狠，并且在那男人的手上，它的小身子还微微发着抖被限制了自由。 她心软了。 “你说狗是我的，拿什么证明？”艾卿道。 “你家的狗是不是叫大白。” “大白？”艾卿无意识的重复了一下赵宇城的话。 那只一脸生无可恋正酝酿着要跳“楼”——从赵宇城手掌上跳下去的冲动之中，却在听到艾卿叫“大白”时，扬起了一张迷糊的小脸，然后，慢半拍的摇了一下尾巴，表示对于这个名字，它是有感觉的。 艾卿见小狗真的有些反应，于是又大声叫了一句：“大白！” 小狗这回摇尾的频律快了一些，而且鼻子里也开始哼叽起来。 我家的狗。 怎么能让它流落在外。 不行。 绝对要弄回来。 转身，跑到厨房里，拿了一只姑妈怒买菜的篮子，然后在家里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绳子之类的。 最后，她不得不跑到地下室，从一个衣柜里翻出了一堆领带，然后笑眯眯的抓起，跑回了阳台。 “你等着。” 她将篮子放了下去。 赵宇城看到篮子放下时，脸上本还有微笑，但看到红色、蓝色、墨绿色的领带被接成绳子，放下来后，脸就有些挂不住了。 “把狗放上来吧。” 艾卿催促道。 很快，小狗拉上阳台。 不等艾卿去抱，那小狗儿，认路一样的直冲洗手间，不等四条腿完全进去，终于在门槛处，开拉了。 几块黄金落地。 满室便是狗屎味。 艾卿大惊失色。 拿起几张纸巾盖住狗屎，又拿上塑料袋一包，以争分夺秒的快跑方式打开了大门，将东西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临了，不等回到台阶上，就听到姑妈在身后吼了一句：“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第186章 有一种爱让人难受 “我，我扔垃圾的。”艾卿心虚的把手反在了背后。 “唉呀，你就好好休息了，扔垃圾，让我来就行了。” 姑妈手里提着油条和包子，一边说一边来拉艾卿的手。 艾卿躲了躲，跳开陪笑：“姑妈，你先回去，我站在外面看看风景。” 姑妈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狐疑的盯了她两眼，又摇头叹息了一声，想说什么终于还是忍住了。 转身，脚步踏上了台阶，推开了大门。 进了屋里她手里的东西差点没有掉在地上。 鼻腔里涌进的味道，真让她有一种要冲出门去捏外面艾卿小脸的冲动。 过了约十秒，艾卿没有听到姑妈的尖叫声，心想她一定没有闻到狗屎味。 看样子，自己处理够快的。 想到上个月，来了一条狗，让姑妈给轰走了，就是因为味太大。 这回，狗又回来了，不知道她作何想。 …… 艾卿回家时，看到沙发上蓦然多了一个长腿的男人。 而姑妈则一脸便秘的瞪着那只金色毛发，走路一踢一踢，很有风范的小奶狗。 赵宇城警告她，不要说狗的不是。 因为艾卿很喜欢小动物。 他希望姑妈能宽容艾卿的这点小小的爱好。 她实在是太孤独了。 姑妈为了侄子，什么都愿意忍。 于是在瞪了艾卿一眼后，憋气的走开了。 艾卿慢慢走进来，歪头看着一人一狗之间的互动。 他正拿着一根火腿肠，对着在地上正摇尾拿出一副饿死鬼样的小奶狗逗弄着。 “你认得我吗？” 大白摇了摇小尾巴。 “认得叫两声，不叫不给你吃。” 大白吸了吸鼻子，不得要领的伸出一只爪子，去搭他手上的红色食物。 他手一缩，不叫就不给，不像是在说笑话。 因为小奶狗听不懂他的命令，现在已拿出决斗的心，两只前腿作势猛扑，抱紧了他的手腕，伸长脖子正在试图把火腿咬到嘴里。 但是，狗就是没有叫。 艾卿看着心痛，对那男人道： “你到底是谁，怎么总是来我家?” 姑妈站在厨房门口一听，顿时双眼直冒火：“这是赵宇城，他是一家之主，这房子是他的，你懂不懂？” 艾卿眉头微拧，赵宇城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她不认得。 但姑妈总是对他很好。 哦算了，姑妈她是得罪不起的。 哪天不管饭了，那就亏大发了。 “艾卿你不能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你这一生，会毁了的。”姑妈对于赵宇城今天早的遭遇有些耳闻。 再看到艾卿时而明白，时而糊涂，更是不能理解，也无法再随受下去。 通常，人们能对那种伤在表面的人报以同情，或是宽容。 但相对于这种，伤在心里，有着心理疾病的，不了解，不明白，更不能好好的相处。 而艾卿正是这种。 她的外面看起来是健康的，但精神上的创伤，让她会因为一些小事就有应激反应。 比如，她看到小动物，就莫名的同情。 看到血就会害怕。 她以前会杀鱼，会杀鸡，甚至对于一切害虫都不怕，能快速的消灭掉。 但从海上回来后，她像是一个历练了劫难的僧人。 对于生死，她有了重新的理解。 她认为动刀就是错。 哪怕那一刀下去是为自己能更好的活，那也是错的。 这种想法，让她生活回到了小时候一样，会做一些很幼稚的事。 会说一些极愚蠢的话。 但是每一个听过她说话的，都会认为，她是善良的。 …… 又是一天周末。 艾卿被姑妈领着去了一处精神病院。 医生简单问了一些问题后，摇头道：“她这是失忆，就是回避掉曾经让她痛苦的东西。这是人的一种自我保护，是心病。” “不是精神分裂吗？” “不是。” “但有时，她好像记得一些事。比如家里养的狗，她天天记得要喂，要拉去溜。但她永远不记得她的男朋友，这，这算什么？” “她应该是没有安全感。” 姑妈拿着病历看了半天，上面一行“精神创伤综合症”，让她看得直发愁。 这个东西，她也曾在赵宇城的病历本上看到过。 只是赵宇城表现得跟艾卿不一样。 他是选择不跟任何当年的知情人见面，包括老院长，包括办案子的警察。 就连去墓地，也是被她押着去的。 不过生日的赵宇城，这个习惯就一直没有改过。 两人离开医院时，艾卿突然提出自己要去买狗粮。 姑妈没有拒绝，给了她一百块钱：“记得自己回家，打车回来，不要走路了。” “好。”艾卿接过钱，便向着宠物店的方向走去。 只有几百米远，很快就到了。 进到里面，老板热情的介绍起国外的狗粮。 艾卿看到笼子里许多小狗，忍不住逗了起来。 那店主道：“要买只狗吗？” “我家有了一只。” “哦，那要记得给狗打针，喂驱虫药。” 艾卿一笑：“好的，下次带来。” 回到家，艾卿将花花绿绿的袋子放在出轨里，不成想，大白摇头摆尾的跟在后面，一脸谄媚样的要吃的。 “大白，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打针？” 大白还在摇尾。 艾卿拍了拍狗头，笑道：“乖!” 抱着三个月大的金毛，艾卿进了店内。 店主将狗绳往边上一拴，对艾卿道：“等下狗狗会痛，你要不要按住一下。” 艾卿听话的背过身，将狗狗拎到桌子上，抚着狗脖子道：“打针一点点痛，不要叫不要闹，回家给你吃……” 正要再往下说，她突然觉得有些呼吸难受，模模糊糊间，明显发现有人掐在她脖子。 对方的力量时紧时松，像是故意在试探她一样。 艾卿开始挣扎，那脖子上的手骤然用力，她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双手扳着对方的手指，拼尽全力想把对方的手给弄开。 就在这时，对方另一手又加了上来，一个阴沉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怎么能活得这滋润？” 是谁？ 艾卿听不出对方的声音。 可是却能闻出对方身上的那股熟悉的烟味。 淡淡如女人香。 十几秒后，艾卿有脑子缺氧一样的无声无息进入了昏迷状。 那人的手，这才突然的松开了。 用脚踢了踢地面上的她，然后忽的将脸上的面具揭掉，向着屋里看了一眼。 他看到一直拴在栏杆上的狗绳不见了，他略回忆了一下，刚才自己死掐着艾卿时，没有注意到她的手。 原来，就在她自己受困时，急中生智的把大白的绳给解开了。 钱仁辉冲倒地的艾卿啐了一口口水道：“小样，不是变成白痴了吗，怎么还有这智商。” 钱仁辉，被常青琳捧上电竞比赛头名的富二代。 本已毕业，可以代表国家队出征，却在进入集训队后，被队里发现他的个人作风很不好。 于是队里开除了他。 哪里想到，一直自视个人私生活不能跟能力挂勾的他，把所有的失力，归结于他跟常氏的关系。 常氏被查，让那一批由常氏子公司博赢电子科技捧出的电竞选手全军覆没。 而他却一直不知道，是因为能力不济，而非外界的干涉。 …… 艾卿被拖进一间秘密时，她的身体早就恢复了知觉。 只是喉咙如火烧般，只要一做吞咽的动作，就疼得要命，等手摸上去，才知道，脖子粗了一半。 三天三夜。 没有水，没食物。 只有一片冰凉的地面当床，黑夜与白天没有分别，就连自己想方便，也只能躲去角落里。 突然，眼前白光一闪。 她骤然闭上眼，半天不能适应这样的强光。 那光，像是一道太阳光直射向她的全身，白得刺眼。 艾卿此时，还在拉自己的裤子，她狼狈的遮掩着，然后提着裤子站起来。 此时，传来一个阴笑的声音：“姓时的，过得好吗？听说你变成傻子了，唉呀，我真觉得你们这些人脑子有问题，成天想着跟我们作对，你看看，你的下场。” 说话的像是小大人一样的说着这种话。 但艾卿就觉得对方是个才出校门没有多久的。 真正经历过事的人，哪里会这样说话。 特别是，拿强光照着正在方便的自己。 “嘿，我给你看看你的老相好在哪吧，我知道最近你们两都有重要的事要办，我想你们还是不要去做那些身外事，好好把你们自己的事管起来。” 那个说完，强光的照射的方向一变。 很快，一面白墙上，显出一个男人的背影。 他背上没有一块完整的皮肤，纵横交错着红褐色的伤痕。 身子踉跄的在一下下的躲避着从四面八方打来的鞭子。 艾卿几乎是立刻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猛地扑到那投影在墙面上的影像。 是他。 就是看背影，她也认出来。 那是身伤痕，还有他的身形，就是被人给折磨成这样，她依旧认得。 只是他为何不肯转身？ 因为只要转身跑开，他就可以逃开那些鞭子。 只要那样，从摄影机那头打出来的鞭子就会打空。 因为正在拍他挨打的人，一直叫嚣道：“你转过身来，我就不打了，你转过来，让她看到你这个样子。” 赵宇城咬牙硬挺着，他多受一些，她就能少受一些。 他不想让她看他这个样子。 不愿意再让她承受一次。 这一次有关常一虎的审理，是公审。 法庭上一直沉默的常一虎没有丝毫的悔意。 直到警方要传证人到场时，他才拿眼向门口淡淡的看了一眼。 当然他看得很小心，只是这一切并没有逃过修诚的眼睛。 赵宇城和艾卿前后失踪。 不可能这么巧的。 就在审讯进入僵局时，警方突然接到了一个由电脑改号软件打来的电话。 “你们的人在我们的手里。” “你想做什么？” 第187章 我们一起生 “我只想说，常青琳已死，你们抓的不过是一个跟常青琳长得像的女人罢了，准确的说，那个女人是常青琳安排的替身。她叫吴礼瑰是无罪的。” 局长听到这里，心里微微一懔。 一起参加开庭的手下，一个个翻起了面前堆起的卷宗。 每一个人都有自己负责的一块。 但在有关嫌疑人的一栏上，大家都只看到“常青琳”三个字。 大家听到“吴礼瑰”这个名字时，都面面相觑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诈死的常青琳，真实身份没有几个人知道。 就连赵宇城和艾卿，也是只知道一些皮毛。 局长老成持重的向手下们扫了一眼，伸手把卷宗拿过来，大家默契的翻到了标有“名字”的那一页。 上面的三个字，的确都是标明嫌疑人为常青琳。 局长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上面，眼角的鱼尾纹又深了几分。 此时，常青琳的律师站起来，振振有词的道：“我的当事人，无罪。因为她只是一个被常青琳，也就是常一虎的亲生女儿操控的可怜人。她叫吴礼瑰。这个是我当事的人身份证明，还有她的个人资料。” 局长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常一虎，又看向一脸无辜样的常青琳。 时艾卿和赵宇城的失踪，不是那么的简单。 修诚和金盾都在局长电话挂断之后，着急追问：“是不是有赵宇城的消息？” 当听到律师亮出这份证据里，没有一个人想到事情发展成这样，现在更别说立即拿出反驳的证据。 “局长，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的卷宗上的所有的证据都直指常青琳，她怎么换了身份？” 法庭上开始骚动。 大家交头接耳起来。 法官拿起法槌敲了两声，威仪的道：“肃静。” 法庭上暂时安静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礼瑰。”常青琳眼都不眨的道。 “你怎么出现在常一虎的走私人口的船上？” “我也是跟那些女孩子一起被骗上船的。”她含泪道。 “你跟常一虎的亲生女儿是什么关系？” “我？我是被他女儿介绍给他父亲的，我们长得像，所以他就会时不时让我来常氏玩。” 接下来的问题，全是她一人在表演。 所有的事情说得天衣无缝。 没有人证。 所有物证又全是指向常青琳。 眼前的她只是吴礼瑰，一个被警方抓错的可怜女人。 局长沉重的看向站在被告席的的女人，眼底闪出一丝惊愕的光。 不仅是他，法庭里的所有人，都齐刷刷的看向她，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一样。 一直以来，所有人把精力放在了常一虎的案子上。 常青琳的案子，一并审。 但是，所有人都忽视了一个问题。 就是常青琳身份的认定。 谁能证明，常青琳在常氏所做的一切，就是眼前这个吴礼瑰。 很多的重要证据，虽然都指向了她。 但是，从法律上来说，常青琳是常一虎的女儿，那么犯案的人也就是常一虎的女儿才对。 但这个吴礼瑰已经被证实，并非常一虎亲生的。 就连做笔迹鉴定时，也发现她写的字跟常青琳签发的一些文件也完全不同。 而谁也不能证明，她的真实身份。 能证明她身份的女人已经找不到了。 石墓的事情，经历者，只有明秋豪、赵宇城、艾卿。 此时，三人之中，两人已经失踪。 明秋豪，根本就没有再回国。 法官在最后询问了几句后决定立即休庭一小时。 …… 一进办公室的门，金盾和修诚就对法官道：“这是阴谋，法庭上的吴礼瑰的身份是假的。” 法官无奈的摇头：“从目前的掌握的情况看，是真实有效的。” 说着将资料一一拿出来看，户籍、学历、身份证，这一些都是真实的。 “吴礼瑰与常青琳身份对调，现在在法庭上的女人，不论她用什么身份，作恶的明明就是她本人。那个死在赵宇城家外的女人，根本就是一直生活在另一个城市的。” 法官：“那你们警方拿出证据，去证明她的身份是对调的，也就是说，无论她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常一虎的女儿，犯的案子均系她本人所做，只有这样，才能定她的罪。” 两人同时一愣，吴礼瑰，她所做之事，全是假他人之手，如果没有谁跳出来，指证她，那真的是没有证据了。 正应正了那句，她就是那个罪犯，她做的事警方全知道，可就是不能指认她。 局长向修诚和金盾：“去找赵宇城。” “人在哪？”两人心焦的看了彼此一眼，同时问。 局长挥着手机，压抑着声音：“我要知道，就不会让你们去找了。我自己去找不就结了。” 三人都陷入了沉默了。 金盾一坐回警车的副驾上，手扯着脖领上的领带，解开风纪扣，气呼呼的看着车窗外。 找人，这种事说出来不要一秒，做起来，一年也不一定找得到。 随后跟上的修诚，爬上车的第一句就是：“真气人！我们又让那女的给耍了。” “赵宇城在就好了。” “问题他现在不在呀。” “那，那怎么办？” “唉，赵宇城之前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金盾。 修诚：“反常？他一直就没有正常过。” 金盾：“他哪不正常了，除了不跟人接触。” 修诚摇头：“前几个月，他回来就去缉毒大队里选了一只小奶狗，然后还让人训练那狗。” “淘汰的狗被人领养很正常呀。”金盾。 修诚：“可他从来不养狗，他们家只养猫的。他小时候被狗咬过，有很深的童年阴影。” “哦……那是为艾卿养的。” 金盾摸了摸手机，一直爱狗如命把狗带着身边的艾卿不见了，那狗应该在的，说不定…… “狗在吗？”金盾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手机打给了姑妈，“狗在哪？” 姑妈：“在家呀，闹腾的小家伙，天天叫唤往外跑，把我吵得呀。” 金盾二话不说，拍着椅子对修诚道：“走走走，八成，可能，差不离……有线索了。” 到了赵宇城的家。 金盾牵出了大白，小狗冲扑的往外跑，四只爪挠着地面，刺啦作响。 金盾一路小跑的跟着大白往前跑，他跑多快，狗就能跑多快。 跑出一公里时，大白呼哧的喘着气。 金盾也累得满天大汗。 终于，看到了一家宠物医院。 修诚开车一直在后面跟着，停车后，伸出脖子，指着那医院道：“名字，看那名字。” “辉仁宠物医院。” 金盾心想这是人名的可能性大，立即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扒拉着。 修诚：“什么时间了，还有心情玩？” “我是在找上次反恐联盟的那些人的资料。”金盾头也不抬的说。 哦？ “钱辉仁，就是他。”金盾将手机百度结果翻看了一遍，立即的电话出去通知同事，“查一下钱辉仁的位置，对，马上，不能等，等会死人的。” 那边的同事，一边听着他急促的话语，一边双手在键盘上快速的敲击着。 “查到。” “在哪？” “辉仁宠物医院。” “我去，我就在这里，不可能的，他怎么可能还在这里。” “……” “金盾，我是说，我查到了艾卿和赵宇城的手机定位都在那家医院里。” 金盾和修诚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提气跃起，冲医院大门飞踢出去。 …… 艾卿再醒来时，感觉自己的灵魂已经出壳了。 抬眼，投影里的赵宇城依旧背向着她。 只是鲜血又重新覆盖在已经干掉的暗红色的的伤口上，背上面已有苍蝇在围着转。 一只一只绿头蝇贪婪的盯着皮开肉绽处，搓着毛茸茸的苍蝇腿停在那里，汲取他腐肉里汁液。 她倒吸一口凉气，把脸凑近那面白色的墙面，手指在画面的背影上轻轻的抚摸着，过不久，发现苍蝇越来越多，像是有人故意放入大量的虫蝇在吞噬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 铺天盖地的虫子，如黑点一样的布满了整个画面，艾卿急得喉咙里发出一串串焦急又心痛，无奈又忿恨的“啊……”。 那种东西爬满时，画面里的男人都一直没有动过一丝一毫。 艾卿哑着嗓子呜呜的叫，几乎发不出声音的她，拼命的挥手拍向墙面，手掌被拍得通红，“啪啪啪”作响的声音震动了墙面。 她呜咽的想穿墙过去，她恨不能成为电蚊拍。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激烈的拍打声，使一墙之隔的人有了反应，还是那些恶心东西的侵犯，终于让赵宇城也忍不了了。 画面轻轻一抖。 倒在地上他，似乎感应到了来自另一个空间里的问候，身体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算是把那些小虫子给驱赶走了一小会。 只是他的脸一直没有露给艾卿看。 艾卿内心想着，你这是何苦。 他却半闭双目，一语不发的盯着地面，沉默与忍耐成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受辱。 他已不是第一次了。 他知道正在看画面的女人比他承受的更多。 艾卿看到男人一直紧握的手开始慢慢的张开，像是失去了生命力，无法保持姿式一般的冲着镜头展开了手掌。 “活下去”三个字，笔划歪斜的在掌心内出现，一闪而过后，另一手指了指摄像头的方向。 艾卿盯着那画面看了一会，像是醍醐灌顶一样的，脑子里的清明了起来。 她双眼再无眼泪，这几天的折磨，已让她的泪流干。 喘了几口气，慢慢的站起身子，走到投影机的面前，看着里面发射那一道光束，手指慢慢的伸上去。 大拇指与食指相扣，做了一个“ok”的手势后，然后退后，助跑，奋力的跳起。 挥起拳头，用力的向头顶上方的投影机砸了过去。 一下，两下，三下，她仿佛不知道什么是痛，只是机械的挥起手，狠狠的往上面一拳一拳的砸。 每跳起一次，就像是面对横亘在面前的万丈深渊，只有搏命一跃才能跳到对面的落脚点。 好几次，她跌座在地上，但只歇口气又马上站起来，冲着那投影仪挥起自己手。 “哗啦”一声碎响。 镜头里的镜片被砸碎，掉落在地上。 艾卿喘了口气，伸出自己已血肉模糊的手，从地上捡起最大最锋利的一块碎镜片握进了手里。 …… “人渣！”艾卿的仰头看着门口的方向。 第188章 打人专打脸 钱辉仁站在门口，欣赏着他刚刚放给艾卿看的杰作道：“我这个人，就不喜欢你们这种假清高的，没钱还老跟我们有钱人叫板。睁一眼闭一眼都不会吗？” 艾卿手微握拳，双眼盯着对方，冷笑一声：“你到底想做什么？” 钱辉仁像在谈起一网游世界里的一次开黑一样，他神情轻佻又玩世不恭的道：“常青琳说杀了你们，常氏的危机就能解决，到时我还有机会做我想做的事。” 艾卿看到他握刀的手已经伸过来，明晃晃的刀在眼前移动，让她的心里禁不住微微颤抖，身体慢慢的向后撤了一步。 自己被困在这里，几天没有进食，别说对打，就是躲都没有那个体力了。 艾卿：“你不知道真正的常青琳已经死了吗？跟你许下那些空头支票的，是忽悠你杀人，你不知道吗？” “说什么？”钱辉仁刀尖已抵在了艾卿的脸上，“小心我腕一抖，花了你的脸。” “你没有杀过人吧。”艾卿道。 “没看到隔壁的赵宇城让我打得跟狗一样。” 艾卿嘴角微微抽动：“杀人得偿命。你不要命吗？” 本来一头浆糊的艾卿，被赵宇城受困的样子给激出了无限的斗志。 她不能再逃避下去，像个傻子一样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做，这样，不仅赵宇城会死，自己也会死。 她竭尽全力的让自己回忆那些往事，每一个细节，每个有关那个不愿意想起的人。 先是常青琳、接着是明秋豪，还有赵宇城。 这些人的画面，像一道白光一样闪进脑海里，片段零碎的在脑神经里快速的穿梭着，就在一瞬间，她的眼前出现了常青琳在相城酒店里安排火烧秘室的事情。 钱辉仁刀尖又滑下几分，在她的下巴处一挑：“我无聊得很，大二了，想找点刺激。” “你这里是秘室对吗？”艾卿打量着四周，阴风阵阵，还有流水的声音，像是有走水道用的地下室。 “当然。杀人还拉到网吧搞直播吗？”钱辉仁道。 “相城电竞比赛时，有一群进入了实战比赛的人也曾经进入到了一间秘室里，你可知道？”艾卿。 “哦，我没有去。”钱辉仁听得意兴阑珊，刀尖又抵进了一分，血珠开始冒出来。 艾卿梗着脖子道：“常青琳她在一间跟这间房一样的相城酒店秘室里，烧死了五个人。” 钱辉仁并想知道这些似乎的，他漠然置之的道：“你在用攻心计吧。常姐说了，你最会骗人。” “相城的麻哥和贪哥、骆驼，你认识吗？他们一夜之间消失，就是被烧死了。”艾卿抛出了一串名字后，努力的把身向后仰，不让刀尖再进一步。 果然，钱辉仁愣了一下，握刀的手紧了紧，脸上出现不相信的表情。 艾卿脸上冷汗直冒出，全身已经湿透，嘴上起了白色的皮，还有几道血口子，一开口就痛得不行。 但，她不能停。 “如果常青琳真是常氏的人，为什么要杀跟常氏有业务往来的人？还有相城的梅家，作为相城大学校长的儿子梅贤也死在那场谋杀里，你如果继续下去，你会是下一个。” 钱辉仁这回犹豫了。 当艾卿以为他被自己说动了。 却不料。 他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梅贤死了？你怎么才说，我早恨死那死小子了，在学校里他没有少教训我。” 艾卿暗叹，又一个蠢得死的二傻子。 “你知道傅军吧，那个叫触手怪的电竞选手，也是你的同学，我告诉你，他曾经也为常青琳做事，但是却被斩断了五根手指，你以为你能做得比傅军强吗？我告诉你，傅军是我见过最优秀的高手，他天生操作能力，还有对网游的熟悉程度远非你能经的。” 艾卿的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一定要把钱辉仁给说动了，至少，自己要坚强的活去。 “傅军，他，他不是死了吗？” 提起傅军，钱辉仁反而有些激动起来。 艾卿慢慢把脖子偏向一边，小心地的道，“怎么可能，他的坚强远胜于你，就算只有一只手依旧可以打败你，你以为依靠了常青琳就能重新进入国际电竞比赛吗？你去了，只是占了名额，让人吊打、秒杀、暴击。” “住口”他开始吼，艾卿心底却是高兴的。 他越失控，越证明他心虚。 “你杀人，只是常青琳的工具，对于你能不能参加比赛没有丝毫的帮助，相反，你不动恶念，还有一线生机。” 这回他有些被说动了，他道：“我已经没有资格了，有什么差别？” “去拜师呀，找到傅军，跟他联手。” “住口！”钱辉仁一下子被艾卿戳到了痛处，傅军在学校样样比他强，连比赛时，都是傅军冲在前头，他只是在后面捡了现成。 虽说，表面自己不承认，但没有天赋，又自负的他，直到比赛的最后，才知道自己是怎么也赢不了傅军的。 现在艾卿还要他跟废了手的傅军联手，那等于是说他跟个废物一样。 他终于失去了理智，他疯狂地举起刀，对准艾卿的脖子狠狠的扎下来。 艾卿轻轻一偏，手扣着碎镜片快速的往对方的手腕上割了下去。 他下了重手，还是偏了点，只划破了她的肌肤，血像是漫出汁液，红得刺目又浓烈。 痛已经感觉不到，她只想着让眼前的人知道什么叫反抗。 她的手没有对方快，但足够坚决，坚决到碎片划伤眼前腕部的皮肤的同时，还加了寸劲。 看到了破开的皮肤时，她还一直不停的挥手划机械的再来第二下，第三下，直到对方惊觉痛楚袭来，退了几步，她才一巴掌甩出去，打在对方的脸上：“袭警罪加一等。” “你！”钱辉仁惊得又退了一步。 “我专打你这个不要脸的。”艾卿冷冷的瞪着他，身子已经体力不支的摇摇晃晃起来。 “我……” 她看到了钱辉仁正要冲上前来，却突然的静了一瞬，目光转向门口的方向，只用害怕的声音说了最简单的两个字：“傅军。” 艾卿手捂着伤口，茫然的抬起头看过去，傅军？傅军真的来了。 她从钱辉仁的眼底读出他的恐惧与害怕。 每一个人，都会在学生时代有记忆极为深刻的同学。 男的，女的，总归会有那么一个或是两个。 有的成为了一生的朋友。 有的成为了一生的梦魇。 而傅军，那个曾经在某天空降到相城高中，然后以全城第一名的成绩迅速将所有属于他钱辉仁的光芒一下子夺走的男生，此时就出现在他的面前。 如果说钱辉仁曾经还在傅军面有一点骄傲，那就是来源于他父辈积下了的丰厚的财富。 只是，酒肉的朋友，虚伪的交情，这一些他比同龄人更清楚。 跟在自己身边的朋友，只是因为他父亲手中的权利。 只有傅军，他的光芒来自于他自身的出色，还有后天的努力。 上天对傅军太好。 连校长的女儿也喜欢他。 喜欢到为了他去考他想去的大学。 钱辉仁，总会在傅军出现的一刻就觉得气短。 在这个少年面前，他第一次觉得有钱不好使。 只是眼前的傅军，他的一只手光秃着，只有手掌而没有手指的手，像是一块包着皮的骨头，根本不能称之为手，让人看着心不免心惊肉跳。 傅军。 那个带领着电竞团队出征，拿下冠军，却被常氏残忍废掉一只手的年轻人，此刻看起来很清瘦，也很阴郁。 他目光微寒的对钱辉仁道：“你把时警官关在樱花学园，就以为我们找不到你了吗？” “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还有谁通知的你，不对，你刚才说我们，你不是一个人？”钱辉仁听到傅军说话时，人已经开始有些怕了。 常青琳告诉他这里最安全，搞半天，根本就不是。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错。 傅军冷笑：“赵宇城来这里时，就通知了我。” “不可能，他根本不知道要去哪里，他也猜不到的。” “你别忘记，他是最出色的刑侦专家，没有他推断不出的人心，没有他不能识破的假像，再者，你这里的下水道全被灌进了汽油，连通风口也让人给封死子。” “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艾卿补刀一句。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傅军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我在这里呆了一周。” 他伸出那只没有手指的手，惨笑的看着四周的环境：“我故地得游，你说我为什么不知道？” “你被关在这里过？” “对，我曾经像个傻子一样听信了常氏父女的鬼话，以为杀人能让自己平静，能让自己回到从前。全是自欺欺人。”他挥起的手，如一只在暗夜里需在要点燃的火把，冲着钱辉仁道，“工具，只是一个被仇恨蒙了眼的工具。” 钱辉仁握刀的手慢慢垂下去，他可以伤人，甚至杀人，但当他看到傅军的手时，他开始害怕。 一个加害者，并不知道受害者的痛苦，但真的看到曾经的同学，手被废成眼前这样时，他不敢看了。 机会来了。 艾卿不等钱辉仁再动杀机，使出浑身力气用力向他撞过去，加速度，再加上抱着要惩罚他的恨，那一撞，进接将他撞向了墙面。 第189章大结局 沉闷的声音，夹杂着男人的惊呼声。 一个饿了几天的女人，能有这种能量，除了回光返照，钱辉仁想不别的。 艾卿也失重的摔倒在地面上。 她顾不得肩头钻心的疼痛，夺下刀，直逼对方的脖子。 “不许动。” 钱辉仁翻身想反抗，旁边的傅军顺手抄起藏在袖子里的木棒用力的向他头上砸过去。 “咚”的声音随之带出一片血光。 钱辉仁的头上顿时出现一个大口子，鲜血飞溅。 傅军一脚踏在他的胸口，飞快用尖端准他的眉间：“说，那秘室纵火的事情你知不知道？” “我……” “他一定知道，要不然，怎么可能让常青琳再拖入到这件事上来。”艾卿。 钱辉仁辩解：“我只知道我不用参加后面的比赛，就能拿大奖。再说，你们知道了也没有用，相城酒店已经拆迁了，哪里还有证据。” “这些就不用你操心了。” 艾卿从地上爬起，跟傅军一起将他他拖出了樱花学园的地下室。 …… 一周后，再审常青琳。 一脸素颜的她，站在被告席上，神色淡然。 就在她坐下听审时，突然，法庭的大门被人推开，金盾行色匆匆的走了进来。 他到法官那里递上了一个文件夹，便退回到检方的席位上，跟一直在等消息的局长作了一个简单的眼神交流。 庭上正在就常青琳的身份作着最后的交锋。 如果再不能拿出铁证，常青琳将作为无罪释放。 只是，当她的很晚口若悬河说完大断辩词后，侧门进一个年轻人被人押送了进来。 常青琳一见，眼神骤变。 钱辉仁，这个应该被烧死在地下室里的男人怎么出现了。 哪里出错了？ 钱辉仁一上来，就将相城酒店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 “我们是她，就是她安排进去参加比赛的。” “她是谁？” “是她。”钱辉仁手指常青琳的方向。 “你确认？” “对，确认。她跟我在一个会所里认识的，怎么不认得。” “你见过跟她长得一样的女生吗？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吴礼瑰。” “没有谁跟她长得一样，她是张整容脸。比赛那几天，我一直跟她在一起。” 金盾将从拆迁的废墟里找出的一个黑色徽章亮出来：“这一枚东西里面存有当时火灾时的一些视频资料。” 视频被当场播放出来。 里面的人清晰可见，瞬间燃起的火焰以及着火的人圴在图像里，因为太过血腥，有些人都不自觉的呼吸加得无法继续看下去。 当人证和物证都齐全时。 这个身份就变得没有了说服力，再也不能成为常青琳逃脱罪责的借口。 她为自己的所作所为终要付出代价。 片刻后，病房里的镜头骤然多了一个人——是金盾对着手机摄像舞动着手。 他站了起来，长长呼了一口气道：“总算赶上了，你可以放心休息了。” 挤在手机屏上的艾卿向一脸大爷样，神色淡然的赵宇城看了一眼：“你让自己被绑架，就是为了让钱辉仁出来做证吗?” 赵宇城微怔，病房里不止他一人，还有几个来看自己的同事。 本来，对于这个案子，他早已觉得不会再有问题了，可是自己的办案方式让艾卿直接说出，还是不太好的。 故意让钱辉仁绑，那也就是因为艾卿让人给抓了。 他只是不想艾卿再为自己受苦，才以身犯险。 又是一个晴天。 艾卿拎着盒饭进来，走入了病房。 趴在病床上的男人，正捏着一根火腿肠，逗着地上的蹲坐的金毛。 “no。对，不要吃，不要动，就这样坐好。”他声音威仪的命令道。 金毛双眼无奈的看着顶在鼻尖上的一块火腿，一动不敢动的静坐中。 艾卿：“宇城，大白又做什么事了，你要罚它。” 赵宇城：“他很好，就是太粘你了，我要训练它安静的独处。” 艾卿：“独处？” 赵宇城：“独处，是赵家的狗必修课。” “……” 回到家后，艾卿正在柜子里拿出衣服，准备给赵宇城换。 不成想，刚将他身上的衣服褪到腰上时，大毛摇头晃脑的走了进来，然后流着勴哈啦子看着赵宇城的后背，黑色的鼻子在空气里嗅闻着。 伤口已经愈合，作为人是闻不出什么，但狗不同。 艾卿几次把它赶出去，大白还是不曲不挠的钻进房间里，然后对于赵宇城进行着热情的探视。 赵宇城拧着眉头高叫：“艾卿，赶狗。” “我还是把门关上。” “嗯。”正中下怀。 当门就要关上的一瞬间，赵宇城的目光向一步三回头，坚持着不肯离开的大白表示出略微的赞赏之色。 大白的坚持，换来了关门的结果。 他很高兴。 药正上的途中，有人不老实的上下齐手。 艾卿打开他修长的指，嗔怪道：“大白天的。” 他嘻嘻一笑：“真爱不管白天还是晚上。” 后面略过一万字的不可描述之后，艾卿终于下床了。 某日，赵宇城正在牵着狗绳，跟明秋豪通电话。 赵宇城：“你在哪？” 明秋豪：“国外。” 赵宇城：“事情了结了，回来吧。” 明秋豪：“我看电视了。” 赵宇城：“你回来吧。” 明秋豪：“我……我知道你为了……你受很重的伤。” 赵宇城：“外伤而已，都过去了。” 明秋豪：“我没有你坚强，我没有办法面对过去的同事，我也没办法面对她还有一切跟常氏有关的东西。” 赵宇城：“那换个地方见。” 明秋豪：“那你来源城。” 源城？ 赵宇城想了一下，突然冲厨房里的艾卿问了一句：“明秋豪在源城，他住哪？” 艾卿伸出头来，顺口道：“德园路78号。” 赵宇城眸光微微一闪，嘴里突然冒出一句“丁寒冰，你小子怎么不告诉我。” “这有什么？明秋豪住那里也没有什么大问题。”艾卿端出一盘一盘的小菜，还配上了两杯红酒，对着脸有微愠的赵宇城道，“丁寒冰不是帮助你们这些朋友吗？” 赵宇城想说什么又极力的控制住了，半天才举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的道：“我在那里放了些东西。” “东西？”艾卿好奇的看了他一眼，笑，“你几年没有去过那里，还是上次查旧案时的留下的吧。” 赵宇城点了点头，又摇头。 这天，是赵宇城和艾卿准备去办结婚登记的一天。 两人一狗，像是热恋中的情侣一样，你拉着我的手，我勾着你的眼。 走一步笑一下，走三步偷亲一下。 各种幼稚的事情在赵宇城和艾卿这两个人做起来，就跟看新闻一样，真实有效快速的传达出他们的感受。 进入到等叫号的时间段里时，艾卿听到身边有小情侣互相在逗闷子。 女：“你说结婚了谁管钱？” 男：“你管呀。” 等到他们拿了红本本，出来时。 女：“证领了，没见你的工资卡上交、” 男：“你管你的，我管我的。” 艾卿听了扑哧一笑小声对赵宇城道：“宇城，以后我管你的？你同意吗？” 赵宇城：“你又不是财务，连咨询公司的账都看不懂，你管那东西做什么？” 艾卿：“那我不嫁了。” 赵宇城微笑：“你生死我都在管着，你还想着钱，真是……” 艾卿：“行，以后钱不管，你的命归我管。” 赵宇城又笑：“你想怎么管？我的命可是我自己的。” “行，以后生不生小孩子，我来定。”艾卿狡猾的转着眼珠，拿出一副吃人样，假着凶巴巴的道，“反正你以后的想生孩子时，就好好考虑到底是人命重要还是钱重要。” “……” 当晚回家。 赵宇城被轰出了卧室，跟金毛大眼瞪小眼n个小时。 第二天，一大早，门被人拍得震天响。 快递小哥送来一份快递。 艾卿从卧室里出来时，还为昨天白天没有得到财政大权而懊恼之中。 看到快递来了，并无喜色。 将快递盒子往桌上一放，拿了一把刀，慢慢的拆着包装。 此时手机消息提示声响起。 艾卿随手拿起点开。 【客观不可以：老婆，我要送走大白。】 艾卿一愣，才跟他冷战一个晚上，就要把心爱的大白送走，这是摆明要跟自己死扛到底了。 她抄起手机，匆匆发了一句【卿本善良：那我跟大白一起去流浪。】 【客观不可以：行，说走就走，记得带上我。】 艾卿哭笑不得，将手机一放，说好的高冷男人，怎么现在也会戏弄自己了。 不去看手机上不断响起的新消息。 艾卿直接拆开了包裹。 黑胶包装袋里露出一只旧盒子。 打开盒盖，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清香。 干枯的樱花，一朵一朵铺满整个盒底。 而那些花，成色不一，看起来是几年才积攒出来的。 只是谁没有事，存下这些干花呢？ 看了一下寄年地址。 只有源城两个字。 伸手在盒里扫了扫，盒底露出一行潇洒遒劲的字。 “卿本善良，耐何作贼，扣下手机，望你向善。” 那一年，她的确想过要去找他，偷回手机，只是那一年发生了太多事，就耽误了。 那一年，她也曾经偷偷跑到德园路的别墅里，去找过他留下的痕迹。 但很奇怪，那只一直摆放在桌面上的盒子，她就从没有留意过以为只是一只普通的盒子。 每一年的清明节，他会消失一天，原来都是有去过湘雅学院，他会采下樱花放进盒子里，等待她发现。 只是她从来不知道，他一直关注着自己，一直在等待她的长大。 原来，他一直对自己欲擒故纵。 “宇城，宇城……”她低低的叫了一声，满满的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