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后的独宠》 第1章 阴间路 大周,圣武元年,冬。 白雪皑皑,冬风烈。 寒风下,大周的第一位皇后沈良辰头戴凤冠,一身雪色轻裘,静立寒云宫萧瑟的庭院之中,仰头望着眼前那巍峨的九重宫阙,眸色晦暗,神思远去。 “吆,姐姐在看什么呢,看的这般出神!” 忽然,一道娇媚而略带得意的声音,打破沉寂,也使得沈良辰自远去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沈良辰微转过身,见身后唤她为姐姐的女人,身着一身大红色的宫装,发鬓高耸,簪凤凰于飞珍珠钗,俨然一副正宫娘娘的做派,她嘲弄一笑,道:“如今吴国倾覆,沈家满门只剩下你我姐妹二人,三妹妹却一身红装……看样子,你已经等不及,要取代我,做这大周国的皇后娘娘了!” 沈良辰,乃是前朝公主。 被她唤作三妹妹的女子,正是过去在她身边巧言奉承的前朝庶出三公主——沈写意。 只是…… 这沈写意公主之尊,竟与沈良辰的驸马,亦是当朝新君慕容睿勾搭成奸! 如今,吴国倾覆,周国大兴。 慕容睿新帝登基,沈写意便一身正红,耀武扬威的出现在沈良辰的面前,其用意昭然若揭啊! 沈写意瞥见沈良辰唇畔那抹嘲弄的笑,不禁面色微冷:“姐姐如果识趣,就该乖乖给妹妹让路才是!” “你放心!我只要一想到,等我死后,要跟那个男人窃盗吴国江山,与你勾搭成奸的jiān夫葬在一起,就觉得恶心到想吐!” 沈良辰直盯着一脸得意的沈写意,眼看着沈写意因她的话脸色渐变愤懑,她忽然取了头髻上的如意发簪,目光一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扬手将发簪刺进了沈写意的胸口:“路,我会让,不过,你要走的,却是阴间的路!” 沈良辰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一丁点的拖泥带水! 沈写意低垂臻首,眼看着那殷红的血迹,从自己的胸口晕染开来,大张着嘴巴,却来不及发出一声尖叫,便觉剧痛袭来,随着沈良辰将簪子拔出的动作,她整个人如失毫无生命力的布娃娃一般,颓然倒落在地,不停的抽搐起来…… 在宫人的尖叫声中,沈良辰神色冰冷的将如意簪重新插回头髻上,抬步向前走去。 她的如意簪上,啐了剧毒,见血封喉! 她一点都不担心,忘却国恨家仇,丢下公主骄傲和自尊后,一脸小人得志模样的沈写意会死不透! 寒云宫位于皇宫最高的地方,这里就像是一个独立的孤岛一样,有前后庭院,还有一座视野辽阔的露台! 片刻之后,沈良辰便已立身于露台之上。 轻扬首,迎风而站,望着那不远处灰蒙蒙的天空,沈良辰心中油然升起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 传言说,这里以前住着一位极为得宠的皇后,因这位皇后喜好登高望远,所以那一代君王便特意依山傍水为她建立了露台。但后来有一日,那皇后却失足跌落露台之下,从此寒云宫废弃,成了一座冷宫! 至于到底是失足还是另有内情呢? 那便无人得知了。 不过,沈良辰知道,过不了多久,等她从这里跌落之时,一定不会是失足! 思绪,回到以前,想到过去对自己殷勤万分的那个男人,她噙着冷笑,微微探身俯视露台下的悬崖。 风雪之中,她探身俯视的动作行云流水,那张清理绝伦,让世人神魂颠倒的容颜,亦始终平静无波。 崖下,视线所及,是一片白色苍茫。 雪,纯白。 但是,沈良辰眼里所看到的雪,却是猩红的,刺目的,让她为止心碎的。 在这一刻,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沈家被灭族时的血腥场景! 血,刺目。 沈良辰记得清楚。 那日,下着大雨。 无论她如何哀求,那个男人都不肯放过她的母族! 屠戮过后,沈家全族的血,伴着雨水,几乎染红了半个京城! “沈良辰!” 很快,一身明黄色龙袍在身的慕容睿出现在露台之上,并气喘吁吁,气急败坏的喊着沈良辰的名字:“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沈良辰悠然转身,望向不远处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英俊男子,自嘲一笑,声音飘渺,“如今我连你最宠爱的贵妃娘娘都杀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慕容睿,你已经利用我,屠了我的城,灭了我的国,如今我要带着沈家最不要脸的沈写意一起走,你……拦不住我!” 慕容睿远远望着沈良辰,语带不忿,“吴皇残暴,民不聊生,朕不过顺应天命罢了!” 沈良辰怒瞪着慕容睿,厉声质问道:“吴皇残暴,难不成吴国的摄政王也残暴不仁?” 慕容睿被沈良辰问的语气一窒,忽而话锋一转,“朕知道,朕伤了你的心,但是良辰,你别忘了,当初是谁害的你流落青楼?又是谁让你背上了孽种二字?你不是恨他恨到恨不得杀了他吗?朕不过是成全你!朕对你多好……” 沈良辰望着这个当初自己深爱过,现在却恨之入骨的男人,忽然冷嘲一笑:“慕容睿,你敢说你对我的好,不是因为那句得良辰者得天下?” 慕容睿缓步上前:“良辰,那句得良辰者得天下,是你当年回宫之时,出自慈悲大师之口,但你我相识……却是在微时!” 闻言,沈良辰不禁又往后倒退了一步:“慕容睿,其实你早就移情别恋了,否则三公主也不会成为你的女人……” “良辰……”慕容睿双眸死死凝视着沈良辰,朝她伸出手来:“良辰,朕和三公主,不过是权宜之计……相信朕!” “是吗?” 沈良辰蹙眉,不禁勾唇一笑。 “当然!” 慕容睿见沈良辰笑了,不由心弦一松,却不期沈良辰陡地变了脸色,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直取他的命门! 慕容睿没想到沈良辰还有如此杀招,心下大惊,却是躲闪不及,被软剑自胸前一扫而过! “沈良辰!” 慕容睿垂眸,看着自己胸口不停冒血的伤口,不禁暴怒一喝! “怎么?恼羞成怒了?” 沈良辰丝毫无惧于慕容睿的暴怒,冷哂一笑间,随手丢了软剑,笑的冷飒:“这剑上有毒!且此毒无解,毒发之时,你会腹痛难忍,直至于肠穿肚烂而死!” 慕容睿闻言,伸手抚上自己的伤口。但见指尖之上,尽是黑血,他顿时面容狠厉的怒视着沈良辰! 沈良辰看着眼前恼羞成怒,不再谦谦君子一般的虚伪男人,随即眸色一凛,不屑再看他一眼,毅然转身,又向前踏出一步,:“慕容睿!我会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不得好死!” 语落,她闭上双眼,飞身跃下高台! “不——” 慕容睿眼看着沈良辰纵身一跃,双目欲眦,猛地跨前一步,却什么都没抓住! 寒风,在耳边呼啸。 沈良辰觉得,不停坠落的自己,就像是一只展翅翱翔,却无论如何都飞不过苍海的蝴蝶!直到起起伏伏,精疲力竭之后,终是砰的一声,坠落在地,继而血花四溅,绚烂出最后的妖冶! 痛! 好痛! 但是剧痛过后,是前所未有的轻松解脱。 模糊之间,沈良辰的眼前,好像出现了许许多多的故人。 他们,有自小疼爱她,后来却要生生掐死她的母亲,有恨她入骨,处处算计她的妹妹,有欺她失孤的皇后娘娘,还有唯有她,才能送上黄泉,也是她唯一觉得亏欠的,她那为沈家王朝兢兢业业的生身之父…… 她好恨! 恨自己没有早些识破慕容睿的诡计,被他利用! 更恨自己,从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喊这个对她充满愧疚,却从来没有宣之于口,只用行动来补偿他的伟岸男人一声——父亲! 血,自她的眼耳口鼻,奔涌而出。 鼻息间,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她颤抖着唇瓣,一次又一次,在数不清多少次后,终是无声呢喃出那声压抑在心底多年的父亲。 “父亲……” 血与泪交融之下,她眼前那道模糊的影像,徐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戴着银白色面具的陌生面孔。 她模糊的看见,那人剑眉微皱着,在凝视着她看了许久之后,几不可闻的对她摇头轻叹一声可惜了,然后褪下身上的黑色大氅,挥手瞌上了她的双眼,将大氅盖在了她的身上…… 第2章 重生 疼! 好疼! 浑身上下疼的像快要散架一样,额头上像是被火灼烧般的感觉扯通了沈良辰的每一根神经。 眉头皱了皱,她刚刚想要睁开双眼,却觉得眼皮有千钧之重,无奈之下,她只得在嘴里嘟囔一句,再次将眼睛闭起。 但是很快,她便浑身一怔,身上的汗毛全部直立起来! 她不是死了吗? 死了为什么还会有痛的感觉? “太医,公主殿下的伤势怎么样?可有大碍?”就在沈良辰震惊之际,一道熟悉而焦急的女声适时传进她的耳中:“为何到现在殿下还没醒?” 那是……锁儿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沈良辰心下一沉,强压下自己要冲身而起的动作,咬牙躺在原处竖起了耳朵! “公主殿下额头上的伤,已经止了血,也用了最好了伤药,锁儿姑娘你现在随我去取药,等熬好之后,让殿下服用,殿下应该就会醒了!”在锁儿之后,一道低哑的声音在沈良辰耳边响起。 这个声音,对于体弱多病的沈良辰而言,同样不陌生! 是太医院李太医的声音! 听到李太医的话,沈良辰顿觉匪夷所思! 李太医明明在她大婚那年,便告老还乡了啊! 还有……她从露台下跳下,明明粉身碎骨,怎么现在只是额头受伤了? 这到底是真没回事? 在沈良辰的一阵莫名之中,锁儿随着李太医去取药。 随着那窸窸窣窣的衣袂摩擦声由近及远,紧接着是吱呀的关门声,整个房间安静了下来,在屏息竖耳片刻之后,沈良辰确定房间内已经没人了,方才轻轻的睁开双眼! 虽然心中早就已经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可是当沈良辰借着昏暗的光线,看清眼前的事物之后,心还是被提到了嗓子眼! 此刻,她身处一张镶着金丝边纹的镂空睡榻。 榻上芙蓉帐暖,高床软枕。 微微侧头,看向自己置身的整个房间,锦绣贵妃榻、青铜菱花镜,古色小几,八仙桌……这里,竟然是她以前的寝宫——荣华宫! 吴国,被灭国了! 她,也已经跳下露台,粉身碎骨而死! 死后,她不是应该去阴曹地府吗? 可是现在,为什么她会在这里? 只顷刻之间,沈良辰心里便已经闪过一个又一个疑问,额头上的痛楚不时传来,她伸手想要抚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却在手臂一动之后,蓦然的睁大双眼。 她的额头,也是这个位置,以前也曾受过伤! 还有……眼前的场景,虽然已经过去多年,却还是那么的熟悉! 难道…… 思绪飞速运转,沈良辰想到了某种可能! 沈良辰有些不置信的,抬起手来轻轻抚上胸口,感受着自己仍然十分急促的心跳,她眸色微敛,起身行至窗前,伸手将窗子打开。 时令三月,春寒料峭。 微凉的晨风,迎面而来,使得本就一身寒意的她,忍不住颤抖了下身子。 清晰的冷意浸入毛孔,让她更真切的感受到,她还是活生生的人! 重生! 这两个字,虽然荒诞,但却真真切切的发生在她的身上! 正在沈良辰为眼前的情形觉得不可思议,震惊的忍不住浑身发颤的时候,房门再次打开。锁儿一进门,见她怔怔的站在窗前,不禁面露喜色,连忙端着手里的汤药上前:“公主殿下,您可算醒了!” 沈良辰转过身来,深深凝睇着锁儿,将她险些喜极而泣的模样尽收眼底,眸波微动了下,缓缓开口,声音略带嘶哑:“本宫睡了很久吗?” “是!” 锁儿忙不迭地点头,眼泪顺颊而下,满是自责道:“都是奴婢不好,没能保护好公主殿下,害的公主殿下受伤……” 第3章 息怒 静静的,看着跪在身前的锁儿,沈良辰思绪,渐渐回笼。 努力回想着当年这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黛眉倏地一皱,眼底眸光犯冷:“这件事情,是她们欺人太甚,不怪你!” 她幼年流落在外,如今应该是才回宫没多久。 按理说,她母后早殁,不过一介孤女,入宫之后,只要安分守己,过几年嫁了人,出宫立府便是。但是坏就坏在,当初她回宫之时,恰逢摄政王请了护国寺远近驰名的慈悲大师做法事。慈悲大师见到她时,观以面相,惊为天人,竟抛出了一句得良辰者得天下的谬言! 从此,她的亲事难定不说,后宫之中,勾心斗角,明枪暗箭,全都冲她而来。 若她记得不错,此次她之所以受伤,是因为皇后想要让她下嫁皇后娘家那个不学无术的侄儿,故意命三公主请她赴宴,并在她的酒里下了药,想让她和那个混蛋生米煮成熟饭! 前世的时候,她糊里糊涂喝了酒,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宁可触柱自戕,也不想便宜了皇后的侄儿! 现在想来,她应该是重生在触柱之后…… 皇后! 三公主! 想到自己刚刚经历过的那一场噩梦,还有前世自己的谦和温良,想着自己才刚刚回宫没多久,不宜生事,竟然在皇后的威逼之下,将真相隐瞒,沈良辰双手紧握成拳,抬手挥落了锁儿手里的药碗! 哐当一声! 药碗摔落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瞬间四分五裂! 漆黑而粘稠的药汁,四溅而起,在地板上勾勒出诡异的图案! “殿下!” 锁儿被沈良辰忽然的动作,吓的身子一抖,顾不得地上的碎瓷片,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您息怒!” 窗外,霎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沈良辰眸光如电一般,扫过地上的碎片和药汁,最后落在锁儿身上:“如果本宫猜的没错,皇后应该将本宫触柱的消息,隐瞒下来了!锁儿你去承乾宫,寻总管太监陈海,将事情的前因后果,一字不漏的告诉他!” “奴婢这就去!” 眼前的沈良辰,黛眉紧蹙,目光如电,处处透着让人无法为你的威严。锁儿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沈良辰,极尽惊吓之余,她连忙应了声,起身便要前往承乾宫。 “等等!” 沈良辰眼看着锁儿要走,忽地再次出声。 锁儿顿足,回首看向她,颤声问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沈良辰眸光微闪,抬眸对上锁儿的双眼,低声命令道:“本宫已经醒来的事情,不能告诉陈海!” 锁儿心头一颤,一时有些不明白沈良辰的意思。 沈良辰看着锁儿一脸狐疑的模样,不禁淡淡勾唇,轻道:“本宫自午后触柱之后,一直昏迷不醒,如此你才会心急如焚,去找陈总管!” 锁儿闻言,略微思索了下,连忙颔首:“奴婢明白了!” 语落,她深看沈良辰一眼,觉得自家主子似是跟以前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到底哪里不一样,只得摇了摇头,转身出了房门。 随着房门关闭,沈良辰重回睡榻之上躺好,然后缓缓瞌上了那双清冷的美眸,与此同时,她嘴角勾起的弧度,也越发灿烂…… 第4章 不祥 窗外,雷电依旧。 沈良辰不记得前世的时候,有这样的鬼天气,不禁眉心微微颦动。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重生了! 想通了这一点,沈良辰静默许久,再次缓缓睁开双眸,她氤氲的眸底流光溢彩,却于片刻后归于平静,直至无波无澜! 上一世,她本为天之骄女,皇后嫡出,受尽万千宠爱,却命运多舛,因为身世被揭穿,幼时险些丧命生母之手。后几经周折虽侥幸活命,又阴差阳错流落青楼之中! 如此,身为金枝玉叶,却流落民间多年,哪怕回宫之后,亦如一夜飘萍,被这个欺凌,被那个利用,活的小心翼翼不说,到头来却落得最后粉身碎骨! 如今,既是上苍又给了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么这一次,她的命运,将由她自己掌握! 她立誓,今生不再做任何人手中的棋子,她……要做执子之人! 这一世,她要运筹帷幄,绝对不会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 夜,苍穹如墨。 突地一声炸响,夜空中一道巨大的闪电划过,宛若白昼的光芒,照亮四野,顷刻之间,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雨声哗哗,似是击打在人的心头一般。 吴国护国寺最是德高望重的慈悲大师,脚步匆匆的奔至御书房,甫一入门之际,便身形不稳,整个人踉跄着朝吴皇所在方向扑倒:“皇上,大事不好了!” 御案前,吴皇沈启川握着朱笔的手一顿,紧皱着眉宇看向素来沉稳的慈悲大师:“何事能让大师如此惊慌?” “臣观天象,见黑云遮月,直冲紫薇星,此乃灾星现世之不祥之兆……皇上,灾星现,必天下大乱,只怕假以时日,吴国气数将尽矣!”言语至此,慈悲大师低沉浑厚的声音,已然轻颤不止。 灾星现世,天下大乱?! 吴皇神色大变,手里的朱笔啪嗒一声落在批了一半的折子上,他面带紧张的站起身来,绕过御案追问:“大师不是曾经说过吗?得良辰者得天下,当下为何又如此言语?” “良辰公主的面相,确实是凤临之相!” 慈悲大师迎着吴皇的视线,紧锁着眉头,沉声说道:“依理而论,如此面相之人,当与灾星相冲,两者不会同时出现!可是现在……” “可是现在,良辰公主还在,灾星却也现世了!”吴皇接过慈悲大师的话茬,哂然笑着,深深注视着慈悲大师:“可是大师观错了星相?” “不可能!” 慈悲大师摇头,十分肯定的沉声说道:“方才老衲看的一清二楚,不会有错!” 吴皇面色微变,略微沉吟了下,他幽声问道:“既是如此,大师可有破解之法?” “破解之法?” 慈悲大师面色惨白思忖了下,紧咬着不停哆嗦的嘴唇,那一双小而聚光的眼睛,闪烁着几分不确定:“为今之计,只有将今日所生之婴孩,尽数屠之,以绝后患!” 吴皇将慈悲大师目光闪烁的样子尽收眼底,紧皱着眉头:“此举当真可破灾星之危?” 慈悲大师闻言,眸色黯淡了下,踌躇片刻,到底还是诚实以告:“老衲只有五成把握!” 吴皇面色沉了沉,他转身看向陈海:“事关社稷,差人去请摄政王进宫!” 陈海一愣,脸色变了变! 见状,吴皇危险眯眸:“何事?” 第5章 皇后 “启禀皇上!” 陈海身形一颤,屈膝朝着吴皇跪落,垂首回道:“不久前,良辰公主出了些意外,如今仍旧昏迷不醒,摄政王得了消息,刚刚赶了过去……” “良辰公主何时出的意外?竟会到此时仍然昏迷不醒?”吴皇眉宇一皱,横了陈海一眼,惊的陈海心头颤栗,连忙低头:“此事,朕竟然一无所知!” 说话间,他脚步一旋,快步离开御书房:“摆驾荣华宫!” 慈悲大师见状,连忙连同陈海一起,快步跟了上去! * 窗外,雨势倾盆。 荣华宫,寝宫内,沈良辰静静躺在睡榻之上,脑海中却不停回想着前世这个时候所发生的一切! 正在沈良辰沉浸在自己思绪中时,门外突然传来轻轻的说话声。 闻声,她明眸一眯,紧皱了下眉头,再次闭上双眼。 前世的这个时候,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吴国的皇后娘娘苏氏知道她醒了,第一时间赶过来对她恩威并施,不准将她在三公主那里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那个时候的她,回宫不久,直想着明哲保身,少生些事端,无奈咽下了这口苦水,在皇上和摄政王面前三缄其口。 但是这一次……她会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让那些敢于算计她的人,全部得到应有的惩罚! 房门,再次吱呀一声被推开,衣袂摩擦的声音再次传来。 很快,沈良辰便觉一阵浓郁的香气飘进鼻息之间,她知道那是吴国的皇后娘娘苏氏站在了她的身边,而且正在仔细的审视着她。 “她现在怎么样?” 苏皇后说话的声音微微上扬,语气很平淡,却透露出一丝威严之意。 “回皇后娘娘,刚才太医已经为长公主殿下看过诊,应该没有大碍的!”锁儿语气轻颤,按照沈良辰的吩咐,一五一十的回答了苏皇后的问话。 苏皇后低眉敛目看着沈良辰微微蜷缩的手,沉吟片刻之后,冷笑着出声:“沈良辰,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本宫吗?” 沈良辰闻言,长而卷的浓密睫毛颤了颤。 “皇后娘娘,公主殿下……还没醒!”锁儿将头埋的极低,语气中满是小心翼翼。 “沈良辰!” 苏皇后冷哼一声,再次传进沈良辰耳中的声音中多了怒气! 这次,沈良辰睫毛颤动的幅度更大了,片刻之后,她缓缓睁开双眼,稍微侧头,一双眼睛瞪的大大的,满是怯弱的看向榻前俏脸含怒的苏皇后,声若蚊蝇一般:“母后……” 苏皇后生的极美! 漂亮而狭长的凤眸,修饰精美的眉毛,挺俏的琼鼻,性感的薄唇,白皙的皮肤如珠玉之光,如云的墨色长发挽了一个精美的发髻,再配以绛色凤袍……如果沈良辰不知其为人,只会觉得她雍容端庄,让人如沐光华,难怪吴皇会盛宠多年。 可是现在,她偏偏知道。 这苏皇后表面上雍容华贵,贤良淑德,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三公主之所以胆敢在她的酒水里下药,根本就是苏皇后授意的! 将她沈良辰下嫁到苏家? 苏皇后这如意算盘,未免打的太响了些。 “好,很好,你终于肯看本宫了!”苏皇后见沈良辰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凤眸微眯着,薄唇弯起的弧度微微上扬,一脸的讥讽之意…… 第6章 威胁 “母后……” 沈良辰看着被那讥讽笑意打破的美好画面,心下哂然一笑,面上却神色不变,只见她楚楚可怜的起身下榻,一脸虚弱的朝着苏皇后跪下身来:“母后,您可要给良辰做主啊!三公主和苏小侯爷他们……他们在良辰的酒水之中下药……” “好了,本宫都已经知道了!” 苏皇后看着沈良辰唯唯诺诺的模样,便决定心里发堵,心想着如果不是因为那句慈悲大师的箴言,她才懒得搭理沈良辰,她抬手示意沈良辰闭嘴,满是不耐烦的哼声说道:“沈良辰,你倒是跟本宫说说,本宫的侄儿哪里不好?又有哪一点配不上你?你从了他,当了本宫娘家人,本宫只会更看顾你不是?可是你倒好,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 “母后!” 沈良辰似是被苏皇后的话惊到了,猛地出声,打断了苏皇后的话,她抬起头来,如花似玉,微微泛白的俏脸之上,梨花带雨:“良辰是皇家的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他是您娘家子侄不错,但他不学无术,吃喝嫖赌……如何配得上良辰?” 苏皇后听到沈良辰的话,眼底闪过一丝不悦,微眯着眼睛,不冷不淡的低蔑着沈良辰,她听闻沈良辰百般贬低自家侄儿,顿时连表面功夫都不乐意做了,直接凛然问道:“看来,你是不愿意了!” “母后……”沈良辰似是被苏皇后凛冽的言语和气势吓到了,俏脸之上,瞬间就没了血色。既惊且惧的看着苏皇后,她紧咬着朱唇轻摇臻首:“良辰不愿!” “这件事情,本宫心意已决,容不得你不愿!”苏皇后微眯着的眸子,缓缓舒展,眼波流转之间,对着沈良辰妩媚一笑,笑容中尽是不屑之意:“沈良辰,你是皇家公主,金枝玉叶又如何?本宫乃是后宫之主,你的嫡母,你要记住,在这里永远都是本宫说了算的,便是你的亲事亦是如此!” “既是如此……”朱唇,似是因太过用力,咬出了血,沈良辰满是苦涩而无奈的轻轻别过头去,不再看苏皇后,眼角余光瞥见未曾关闭的房门外,那抹玄色云纹图案,她冷冷勾唇,猛地抬头,直面苏皇后:“母后直接下旨便是,何必行今日那等龌龊之事?您就不怕,我将您的所作所为,全部禀报于父皇知道?” 闻言,苏皇后哂然一笑:“沈良辰,你翅膀硬了,竟然敢威胁本宫?” “良辰不过是想要自保,皇后娘娘又何必咄咄逼人?” 沈良辰迎着苏皇后如刀似刃的狠厉目光,如此反问苏皇后一句,然后伸手抹了把眼泪,期期艾艾道:“母后……良辰不想嫁给您那个不学无术的侄儿,还请您高抬贵手。否则,良辰便是拼得个鱼死网破,也会将您授意三公主在良辰的酒水里投下合欢散,意欲让您的侄儿侵犯良辰的事情公布于众!” “哎呦,你吓死本宫了!” 苏皇后听到沈良辰的话,嘴上说着吓死了,脸上却是微微一笑,十分随意的张开手臂,嚣张问道:“本宫得皇上盛宠多年,谁不赞本宫一声贤良淑德?再者说来,你有证人吗?你觉得,这件事情捅出去,皇上是会信你,还是会信本宫?本宫的侄儿,今日确实进宫了不假,不过沈良辰,你记清楚了,今日你之所以受伤,那是因为跟三公主争风吃醋,争着抢着,想要招本宫的侄儿为驸马……” 第7章 挖坑 “母后,您怎么能如此颠倒黑白?!” 沈良辰气极,直身而起,怒瞪着苏皇后,伸手撕掉了额头上缠着的绷带,露出那道触柱留下的狰狞伤疤:“事情明明不是这样的,如若如您所言,我又为何触柱……” “事实本就如此!你触柱,那是你抢不过三公主,恼羞成怒……来人呀,传本宫旨意,良辰公主德行有失,今日起闭门思过,不许踏出寝宫半步!” 苏皇后眼看着沈良辰被气的胀红了脸,冷声下令,继而微微倾身,凑近梨花带雨的她面前,嘲讽勾唇:“沈良辰,在你伤愈之前,本宫不会让你见任何人!今日的事情,纵然真的是本宫授意的,你又能奈何于本宫?” 闻言,沈良辰身形一僵,整个人后退一步! 就在苏皇后以沈良辰会受不住打击,踉跄倒地之时,却忽见她唇角诡异一勾,将视线越过她,转向门口方向,而后噗通一声,再次跪落在地! 苏皇后心下一紧,刚要转身向后,便听吴国摄政王沈启天的低沉嗓音,在偌大的寝殿内幽幽响起:“她不能奈何于你,本王可以!” 声落之时,沈启天已然行至苏皇后身侧,沈良辰直接匍匐下身,嗡声泣道:“良辰委屈,恳请王伯父,为良辰做主!” “王……王兄……” 苏皇后看到身侧俊逸沉稳的沈启天,心慌意乱之际,正对上他玄冷的视线,一张俏脸顿时没了颜色,“这里面有误会,您听我解释!” 按理说,苏皇后是为后宫之中,除了皇上之外,不会怕什么人,但是吴国与其他国家不同! 吴皇之上,还有一位摄政王! 在吴国之中,身为摄政王的沈启天,尽心竭力,辅佐年幼的吴皇登基,即便如今不再过问政务,威势却远远凌驾于吴皇之上! 即便是吴皇,都会尊他于上位! 更逞论是苏皇后了! “皇后什么都不用解释,该听到的,本王方才已经听的一清二楚!”沈启天抬手,并没有让苏皇后再解释什么,而是哂然冷道:“若非方才听了皇后的话,本王还不知,我吴国皇家的公主,被人算计喝了合欢散不说,竟然还被人逼着下嫁那些不学无术的混账之徒!皇后!你这个嫡母当的好啊!好!真好!你今日当今让本王大开眼界!” “王兄……不是这样的……” 苏皇后听沈启天一言,脸色一变再变,就在她不停摇着头,要为自己开脱之时,陈海的唱报声,适时从殿外传来:“皇上驾到——” 闻声,沈良辰黛眉蓦地一蹙,眸光微微泛起冷意。 随着圣驾的到来,荣华宫的气氛,顿时凝滞到了极点。 沈启天的脸色,始终阴沉无比,沈良辰依旧梨花带雨的跪在地上,苏皇后面如纸色,则如临大赦一般,一脸柔弱,颤巍巍的福下身来! 见状,沈良辰冷然勾唇。 苏皇后以为,皇上驾到,就能保她全身而退了? 世人皆有逆鳞!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她沈良辰就是摄政王沈启天的逆鳞! 今日,她沈良辰在沈启天跟前给苏皇后挖的坑,足以埋了她! 吴皇一进门,幽深的视线,先从跪在地上的沈良辰身上扫过,再到欲语还休的苏皇后身上,最后方才停落在一脸沉凝的沈启天身上…… 第8章 废后 吴皇眼看着一向息怒不形于色的沈启天脸色沉郁,正处于盛怒之中,不禁暗自皱了皱眉,含笑朝着沈启天走去:“这是怎么了?王兄何故动气?” “皇上还是问一问你的好皇后吧!” 沈启天冷哼一声,转身落座于八仙桌前,沉声喝问:“本王还是头一次听说,我皇家公主的亲事,单单皇后一人之语便可作数?” 闻言,吴皇面色一沉,视线转向仍旧福在一侧的苏皇后,“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臣妾……” 苏皇后抬起头来,眼底尽是盈盈泪光,一副我见犹怜之态:“是王兄误会了,公主的亲事,便是臣妾物色了人选,也会跟皇上商量的,臣妾一人岂敢私自做主?” “你不敢私自做主不假……” 听到苏皇后的话,沈启天没等吴皇开口,直接抄了手边的青花茶盏便朝着苏皇后砸了过去。 眼看着苏皇后不敢躲闪,生生被砸了个正着,他幽冷声道:“可你却敢让授意三公主给良辰下药,意图让你的那个混账侄儿玷污良辰……” 语落,眼看着苏皇后浑身颤抖的不成样子,沈启天转而对吴皇,但见吴皇面色阴沉,冷若寒霜一般,他心思微沉,叹声说道:“皇上,朝政之事,本王早已不再过问,但是这件事情,皇后实在心思狠毒,龌龊至极,本王要亲自处置!” “不!皇上……” 苏皇后这个时候怕了,是真的怕了,如果这件事情,是吴皇处置,即便她有错,后果也不会太惨,但是如果是摄政王处置,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是以,此时此刻,她再顾不得礼仪体统,伸手扯住吴皇的袍袖,不停的用力摇晃着。 吴皇回首,看着苏皇后不停摇头,礼仪全失的样子,几不可察的轻皱了下眉宇,而后回过身来,沉声说道:“既是如此,此事全凭王兄处置!” 苏皇后闻他此言,如坠深渊,一直垂首跪在一侧的沈良辰,却微微抬眸。当她看到苏皇后体弱筛糠的样子,那微白的唇角,不禁缓缓翘起。 雷电交替,沈良辰绝美的容颜上,那道因触柱造成的狰狞疤痕,显得格外刺目! 跟随吴皇一起前来的慈悲大师微微侧目,当他看到那顶着狰狞疤痕,却仍旧淡淡笑着的绝色女子时,顿时心下一惊,一双眼睛瞬间瞪的如铜铃一般! 沈良辰察觉到慈悲大师的反应,轻蹙了娥眉,视线微转,与惊出一身冷汗的慈悲大师四目相对! 慈悲大师看沈良辰,那是越看越心惊! 心惊到沈启天在处置苏皇后的紧要时刻,他竟然直接出声打断,对吴皇堪堪行了一佛礼:“老衲恳请皇上借一步说话!” 沈良辰见状,不禁黛眉微蹙,思绪为深。 慈悲大师德高望重,没道理在这种时候插嘴的。 吴皇则紧皱了眉宇,深深看了面色有异的慈悲大师一眼,直道要先让摄政王处置了皇后再说。 见状,沈启天神色淡淡,转睛看向早已瘫坐在地的苏皇后。 吴皇将苏皇后交给摄政王处置,后果可想而知! 一夜之间,原本想要到荣华宫幽禁沈良辰的苏皇后,被摄政王以吴皇之命,废黜后位,直接打入了冷宫!从始至终,一向对她宠爱有加的吴皇,始终冷眼旁观,不曾发过一言…… 第9章 改变 事毕,慈悲大师一脸惶恐,再请沈启天和吴皇借一步一说。 众人离去之后,沈良辰像是打了一场漂亮的大胜仗,刚刚才下战场一般,浑身汗意,感觉自己就快虚脱了。 重新躺回睡榻之上,自重生之后,一直不曾好好进食的沈良辰,先命锁儿去准备饭菜,然后静静回想着今夜所发生的一切。 她之所以能够搬倒苏皇后,并非是运气,而是因为她因为重生的缘故,早已知道自己跟沈启天之间那不可告人的关系,和她对于沈启天的重要性。 前世,吴国灭国之时,苏皇后仍旧位居后位。 是以,这一次,她重生而来,第一个要搬倒的,便是她! 虽然利用她前生最为愧疚之人,心里实在说不上舒坦,不过吴皇色yu熏心,舍不得动苏皇后,偌大的吴国之中,能够动苏皇后的,便只有摄政王了。 她,别无选择! 思绪至此,沈良辰微微一叹,忽又想起了今夜慈悲大师看到她时那惊骇的眼神! 得良辰者,得天下! 这是当初她回宫之时,出自慈悲大师之口。 但是,方才慈悲大师见到他时,为何会是般见鬼的神情? 沈良辰微眯了眸子,心思飞转,却是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不长,锁儿端来了饭菜。 饭菜很精致,样样都是沈良辰爱吃的。 因为刚刚受过伤,身体还十分虚弱,沈良辰并没有下榻,而是让锁儿将饭菜搬到了床上,看着面前精美的菜式,沈良辰食指大动,从锁儿手中接过银箸,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饭后,锁儿取来一件深紫色的宫装,然后准备伺候她穿上。 沈良辰静静的看着面前的深紫色长裙,坐在床上没有动,只缓缓问道:“没有其他颜色的了吗?” 以前的时候,沈良辰为了让皇上和摄政王觉得自己稳重,总喜欢选这些深色系的衣服,但是她并不喜欢这样的颜色! 改变,就从衣裳开始吧! “呃?” 锁儿惊异的看了沈良辰一眼,忙道:“这是殿下素日最喜欢的颜色,所以锁儿便自作主张……” 沈良辰心中了然,对锁儿狡黠一笑:“你不觉得,这些颜色的衣裳,实在太过沉闷吗?本宫如花一般的年岁,想穿一些浅色系的衣裳!” “这样啊!”难得沈良辰不想再穿那些深色的衣裳了,锁儿一笑之后,连忙点点头:“那些浅色系的宫装,奴婢都给收起来了,殿下您稍等,奴婢这就去取!” “嗯!” 沈良辰淡淡的点头,看着锁儿转身走到寝殿角落的一个衣柜前,然后刷的一下打开柜门。 看到衣柜内清一色的深紫色活深蓝色的群裳之后,沈良辰无奈的一叹:自己前世,生生蹉跎了自己如花一般的年纪! 锁儿在衣柜里扒了半天,终于从衣柜的最下方扒拉出一条米色的襦裙,满头大汗的拿着长裙来到沈良辰身边,她有些尴尬的笑着:“殿下,眼下夜色已深,您还要更衣吗?” 窗外,雨势渐小。 天色,已近二更。 按理说,这个时候沈良辰该就寝了才是。 但是,她现在,还有事情要去做。 轻垂眸,看着锁儿手里的那件好不容易扒出来的米色襦裙,她无所谓的笑了笑,然后从榻上起身:“给本宫更衣吧!” “是!” 锁儿不再多问,连忙上前,伺候沈良辰更衣。 在锁儿的服侍下沈良辰刚刚穿上衣服没多久,便听有喧哗之声,从外面传来…… 第10章 三公主 听到外面的喧哗之声,沈良辰淡淡勾唇,眸华微转,对一脸狐疑的锁儿轻道:“去请三公主进来!” 锁儿听到沈良辰的吩咐,蓦地愣了愣:“眼下夜色已深,外面还下着雨,怎么会是三公主殿下?” 其实她想要问的是,沈良辰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人是三公主! “你出去看看不就知道是不是了?”沈良辰笑了笑,轻抚了抚自己仍旧疼着的额头,施施然转身坐在睡榻上,伸手打开了榻上她平日枕着的玉枕,稍作迟疑后,从里面取出指甲盖大小的一块熏香,十分随意的丢到了寝殿内的香炉之中:“吴国多雨,寝殿里总是一股子霉味,平时还是要多熏些香才好!” “是!” 锁儿微微颔首,应了一声,这才快步走到门前,然后将门打开。看到门外之人,她微微一怔,小嘴噏合着发出一声惊呼! 门外的人,果然是三公主——沈写意! 不过,眼前的沈写意,鬓发散乱,身上的宫装也已被雨水淋湿,与往日高贵模样,大相径庭! “锁儿?” 睡榻之上,沈良辰因看着锁儿怔在前殿门前,不由轻唤一声,明知故问道:“深更半夜的,是何人在外面喧哗?” “良辰姐姐,是妹妹!” 沈写意原本被拦在门外,心里极为恼怒,此刻听到沈良辰的声音,她面色一动,不等锁儿回话,便越过锁儿,快步进了寝殿。 但见沈良辰坐在睡榻上,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她三两步上前,竟在沈良辰面前,跪下身来,拉住沈良辰的柔荑,泣声央求道:“良辰姐姐,现在能救妹妹的,就只有你了,你一定要救救妹妹啊!” 三公主沈写意,乃是吴皇庶出,外表秀美,柔弱,却心机深沉。 这从她身为庶出,却在宫中混的如鱼得水,颇为得宠,便可窥见一斑! 而且,日后吴国灭国,她还做了慕容睿的女人! 沈良辰深深的,静静的,凝视着眼前可谓毫无形象的沈写意,想起白日里沈写意帮着苏皇后做下的那些事情,她眉头蹙起,却又很快又舒缓:“三妹妹这是作甚?” “姐姐!我知道错了!” 沈写意此刻,宛若沈良辰见到苏皇后之时,一脸柔弱,泫之若泣。她知道沈良辰现在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索性直接捅破那层窗户纸:“白日里那些事情,都是皇后逼我做的,我若不从,她便会在我的亲事上为难于我。势比人强,我亦无可奈何啊!” 听到沈写意的话,沈良辰表面上再难维持原来的好颜色,疾言厉色,挑眉冷道:“妹妹为了自己的亲事,无可奈何,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将我往火坑里推?” 沈良辰一语落地,见沈写意脸色变了又变,不由冷哼一声,蓦地抬手,甩落沈写意紧抓着自己的手,在从睡榻上起身,向外走了三两步后,陡然回首,怒视着沈写意:“沈写意,你可曾想过,如果今日我未曾以死相抗,如今等着我的,会是什么?” 沈写意被沈良辰质问的脸色微变,但很快便红着眼睛,颤抖着嗓子说道:“慈悲大师曾经说过,得姐姐者,得天下。单凭此言,姐姐便是嫁入国舅府,他们也会善待姐姐!姐姐乃是元后所生,生来尊贵,即便后来阴差阳错流落民间,也有慕容睿之流守护身侧!可是我跟你不一样,我身为宫女所出,身份低贱,若非巴结奉承着皇后,只怕现在连个宫女都不如……姐姐,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过是想要自保……” 第11章 答应 “好一个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人心不足蛇吞象! 沈良辰知道,苏皇后之所以不遗余力的,要让她嫁入苏家,根本是为了那句得良辰者得天下。而慕容睿最后也因为得到了她,而得到了天下。 此刻,听到沈写意说出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她竟然觉得,莫名的讽刺! 沈写意,为了她自己的亲事,不惜将她沈良辰往火坑里推,那么此刻又怎能期望身为受害者的她,会不计前嫌,去帮她开脱? 心中,做如是想,沈良辰暗暗的,嘲讽的,涩然一叹,在深看沈写意一眼后,微微转身,抬步向外走去。 “良辰姐姐!” 沈写意眼看着沈良辰嘲讽一笑,便转身向外,心头一惊,连忙起身追了上去,再次扯住她的裙摆:“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如今皇后倒了,小侯爷成了阉人,摄政王只怕明日一早,便会对我下手……姐姐,你我虽非同母,却是同父,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听到沈写意哭诉的言语,沈良辰脚步一顿,直接被气笑了。 好一句虽非同母,却是同父! 天知道,她们虽非同母,亦非同父! 微微回眸,看着身后扯着自己裙摆,哭的稀里哗啦的沈写意,沈良辰微眯了眯眸子,本想回她一句,“我不能见死不救,你却可以把我往火坑里推!也不知是谁刚才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 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她却生生给咽了回去。 眸光微微闪烁着,她轻轻的在沈写意身前蹲下身来,然后扶住她紧扯着自己裙摆的手,轻轻拍了拍:“妹妹应该知道的,我从来都是一个心软之人。如今王伯父应该还没有离宫,你现在这么拽着我,我怎么去给你求情?” 沈写意闻言,面色牟然一喜。 她与沈良辰四目相对,眼泪汪汪,又有些不确定的,又唤了沈良辰一声:“姐姐真的肯帮我去求情?” “当然!” 沈良辰迎着沈写意的视线,微微一笑,投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你在这里好好等着我,困了就在榻上睡会儿,我去见王伯父,给你求情!” “好!” 沈写意木木的点了点头,松开了沈良辰的裙摆:“我在这里,等姐姐回来!” “嗯!” 沈良辰视线微转,落在早前锁儿为自己准备的那件深紫色的宫装,而后看似随意的伸手散了沈写意湿淋淋的发髻,对沈写意轻道“睡榻上,有件干净衣裳,你先换上,别着凉了!” 语落,不等沈写意出声,她已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沈写意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中水光一敛,唇角处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再无一丝楚楚可怜之态!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今日,她跪了沈良辰你这个妇人之仁的白痴!,来日定然让沈良辰,对她跪地求饶! * 深夜,吴宫,油纸伞。 沈良辰离开荣华宫之中,漫步在宫廷长长的回廊之中,百折千回,最终还真的去了摄政王沈启天留宿的仁和宫。 静立仁和宫前,沈良辰并不急着入内,而是轻抬柔荑,掌心朝上,缓缓谈出伞外,感受着雨水一滴滴击打在掌心时那沁凉的感觉。 “殿下……” 锁儿眼看着沈良辰驻足不前,不禁略感焦急道:“天色不早了,三公主殿下还在荣华宫等着咱们呢!” 她们家公主,不是来仁和宫,为三公主求情的吗? 第12章 和亲 沈良辰似是因锁儿的话,方才回过了神! 恰在此时,摄政王沈启天身边的贴身侍卫洛南自殿内缓步而出,朝着沈良辰恭身拱手,道:“摄政王请良辰公主进去!” 闻言,沈良辰轻挑了下黛眉,暗道她的亲生父亲,果真料事如神,心想着反正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侧目看向锁儿,对其淡淡笑道:“锁儿,本宫忽然觉得有些冷,你且回去取件披风过来!” “可是……” 锁儿看了眼仁和宫门前的洛南,一脸为难之色。 “在摄政王的地方,你害怕本宫会出什么意外不成?”如此,挑眉问了锁儿一声,沈良辰视线微转,缓步向前,在经过洛南身侧时,停下脚步轻言软语道:“锁儿胆小,还请洛大人,差人陪她一起回去,为本宫取衣!” 洛南听闻沈良辰所言,几不可见的轻蹙了下眉心,但是很快便对守在门外的一名侍卫吩咐道:“护送锁儿姑娘回荣华宫!” “是!” 侍卫颔首,上前立身锁儿身侧:“锁儿姑娘,请!” “好……” 锁儿眼看着沈良辰进了仁和宫,忙不迭的点了头,由侍卫护送着一起回了荣华宫。 仁和宫大殿之中,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沈良辰入殿之后,短暂驻足,便跟着洛南一路向里,到了沈启天的书房。 书房内,沈启天坐身书桌后方,似是早已等候沈良辰多时。见沈良辰进来,他并未立即言语,而是剑眉微隆,黑色的双瞳中闪着精光。 望着书桌后方,那熟悉而又陌生的人,沈良辰心中五味杂陈! 想起他前世对自己的好,和她最后在不知情的状况下端给他的那碗毒药,她眼底氤氲顿起,直到深吸一口气,缓步上前,在书桌前跪落:“良辰参见王伯父!与王伯父请罪!” “良辰啊!” 沈启天看着跪在桌前的沈良辰,视线放柔,声音如他的眼神一样温润动听,让人听不出他真实的情绪:“你……何罪之有?” 沈良辰知道,虽然沈启天面热但他的语气却是冷的! 前世的时候,在他死前,但凡他对她的父女之情,有一丝的外露,她也不会走上不归之路! 思绪至此,沈良辰心中微微一黯,遂抬头站定:“王伯父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良辰何罪!” 沈启天微微皱眉,侧头看了眼身边的洛南。 洛南会意,恭身退了出去。 如此,书房内,便只剩下沈启天和沈良辰两人。 深凝着书桌前额头受伤,却低眉敛目沈良辰,沈启天开始淡淡的打量起眼前名义上是公主,实则是他亲生女儿的女子! 回宫之后的她,总是卑怯的。 但是眼前的她,却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她如她的母亲一般,很美!一双杏眸之中,却满是淡泊逸远,动人的五官清丽绝俗,即便不施脂粉,还略带苍白,却丝毫难掩倾城之色。 更有甚者,慈悲大师初见她,便惊为天人,给出了得良辰者得天下的七字箴言! 他,对她本是有愧的。 在寻到她时,也曾想过,要一生一世,护她周全!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啊! 想到不久前慈悲大师跟他和皇上说过的那番话,他有些艰涩的闭了闭眼,而后叹声说道:“良辰,本王和皇上决定,要送你到魏国和亲!” 第13章 出事 沈良辰乍闻沈启天和吴皇要送自己去魏国和亲,心下一惊,猛地抬头,正对上沈启天那双不怒而威的深幽双眸! 沈启天迎着沈良辰因震惊而瞪大的双眸,语气沉了沉,再道:“圣旨明日回下,你需十日之后,离宫前往魏国和亲!” “为什么?” 沈良辰杏眼大睁,心中疑问重重,蹙眉问着沈启天:“王伯父为何会突然要送良辰去和亲?” 和亲之事,在前世,根本就不曾发生过。 如今,实在事出突然! “并非突然!” 沈启天看着沈良辰大变的脸色,不咸不淡的回道:“魏国派来求亲的使臣,前几日就到了!” “可是……我是良辰啊!” 沈良辰前世,有太多太多的遗憾,如今她好不容易重生而来,还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没有去做。 如今,她怎么能够离开吴国,前往魏国和亲? 是以此刻,在沈启天面前,她的情绪再没有半分隐藏,“王伯父可是忘了,慈悲大师曾经说过,得良辰者得天下?连皇后娘娘都想法设法,想要让我下嫁苏家,您难道不应该将良辰留在吴国吗?” 听沈良辰一言,沈启天心中一震! 他没想到,沈良辰会如此质问他! 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他目光如炬的注视着眼前怡然无惧的沈良辰,片刻之后,方才暗叹了口气,轻挥了挥手:“此事本王和皇上,已然有了决断,多说无益,你且退下吧!” 说话间,他站起身来,绕过书桌,在沈良辰身前微顿了下脚步,而后抬步便要离去。 “等一下!”沈良辰面色一变,蓦地伸手扯住沈启天的袍袖,蹙眉凝望着她以前最恨,现在却最为敬重的这个男人,颤声问道:“您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沈启天闻言,眉宇轻皱,转头对上沈良辰幽深的双瞳。 却不想,她微微哽咽了下,目光空洞的再次说道:“您接我回宫,不是为了要保护我,看着我成亲生子吗……父亲!” 沈良辰的父亲二字出口,让沈启天如遭雷击一般,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半晌儿之后,他脸色沉凝的伸手抓住沈良辰的襟口,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幽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永远包不住火!我该知道的事情,迟早都会知道的!”沈良辰如一个破布娃娃一般被沈启天提在半空,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着,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打着颤:“您如果真的,觉得对我有愧,还请让我留在吴国,不要送我去魏国……” “不!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沈启天惊怒之余,脸色幽深而又满是沉痛的猛地松开沈良辰,任她跌落在地,“如今吴国已经没有你的容身之地,魏国又刚好点名求娶于你,本王之所以送你去魏国,才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 闻言,沈良辰面色倏地一变! 恰在此时,房门再次打开,洛南看了眼跌坐在地的沈良辰,上前对沈启天躬身行礼,低声说道:“启禀王爷,荣华宫出事了!” “把话说清楚!” 沈启天眉宇一皱,瞥了眼地上的沈良辰,心思微微沉下,冷眼看着洛南:“荣华宫出了什么事?” 第14章 没法活了 “启禀王爷!” 洛南沉声,同样看了眼沈良辰,方才对沈启天回道:“方才公主殿下来的时候,衣着单薄,便命属下遣人陪殿下的侍女回去取披风,却不想……” “不想什么?” 沈启天看着洛南一脸为难的样子,不禁冷笑:“洛南,你何时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 洛南硬着头皮,回道:“不想三公主和御林军副都统慕容睿,竟在荣华宫中,衣衫不整,行不轨之事!” “怎么会?” 洛南一语落地,沈良辰强作镇定,让自己暂时不要去想去魏国和亲的事情,专注于眼前!是以,不等沈启天作出反应,她便直接从地上爬起来,脚步踉跄着朝着荣华宫所在的方向奔去。 沈启天见状,瞳眸微眯了下,却又很快睁开,也带着洛南也快步朝着荣华宫而去。 沈良辰一路奔驰,回到荣华宫的时候,锁儿等人正面色尴尬的,等在荣华宫寝殿之外。彼时,寝殿之内,不时传来三公主沈写意的嘤嘤啼哭之声。 闻声,沈良辰面色一变,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公主殿下!” 锁儿见沈良辰赶到,连忙凑上前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面色惨白道:“您可算回来了,奴婢刚才回来给您取披风,却不想刚进寝殿,便看到三公主和慕容副都统……” 此时此刻,锁儿无比庆幸,有摄政王的侍卫陪她一起回来,否则的话,只怕这会儿她已经被三公主或是慕容睿灭口了! 如今只要一回想,她便忍不住惊出一身冷汗! “锁儿不怕!” 沈良辰抬手,安抚性的轻拍了拍锁儿的手背,然后毅然上前,伸手将寝殿的大门用力推开!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大门应声而开。 寝殿里,睡榻之上,三公主沈写意轻拢裙襟,不停饮泣,在她身侧,慕容睿低垂着,俊脸之上,尽是黑沉! 听到开门声,两人双双朝着门口望去! 但见门口处的沈良辰,三公主沈写意瞬间哭的更厉害了,而慕容睿则面色遽变,大步来到沈良辰身边,张口就要解释:“公主,您听属下解释……” “啪——” 他解释的言语,尚未出口,便被一道响亮的巴掌声打断! “公主殿下……”俊脸之上,火辣辣的疼着,慕容睿抬起头来,看向沈良辰,却见沈良辰紧蹙着黛眉,泫之若泣的不停摇着头,先看了看沈写意,后又看向他:“三妹妹,慕容睿,你们竟然在本宫的寝宫……你们……对得起本宫吗?” “姐姐,我……” 沈写意面对沈良辰,又看了看慕容睿,随即红着俏脸把头一低,继续嘤嘤痛哭:“我没法活了!” “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写意的反应,让慕容睿觉得,自己就算跳进黄河洗不清了,急于解释,也不管三公主如何,以只有沈良辰可以听到的声音蹙眉轻道:“公主,不是你想的那样!属下今日听闻公主受伤,心急之余趁着正当职,便想着来探望公主,却不想三公主殿下在公主寝宫之中……” “慕容睿!” 听到慕容睿的话,沈写意猛地抬头,色厉内荏道:“照你这么说,是本宫硬贴上你的,你敢说不是你主动抱住本宫的?” 第15章 嫌你脏 慕容睿面对三公主的指责,面色又是一沉! 视线扫过沈写意身上所穿的深紫色宫装,他蹙眉看向沈良辰。 那是沈良辰的裙裳啊! 正在他踌躇着,自己要不要当众解释,他之所以抱住三公主,是因为三公主穿了沈良辰的衣裳,他把她错当成了沈良辰,一时不知怎么地,便做了昏头的事情,却不想沈启天浑厚威严的声音在寝宫门外适时响起:“洛南,将三公主和慕容睿的事情,事关我皇家脸面,本王命你立即带两人前往去见皇上,此事让他亲自处置!” 闻言,慕容睿瞬间变了脸色,三公主原本红彤彤的脸色,也顿时没了血色。 今日,苏皇后的事情,皇上心中必定不痛快,现在他们犯在皇上手里,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王伯父!” 三公主一见沈启天,顿时神魂皆冒。慕容睿潇洒俊逸,又年轻有为,她想要趁此机会下嫁给她不假,但是这件事情,如果现在闹到她父皇面前,她只怕会死的更惨。想到这些,她连忙从榻上下来,直接跪落在地:“还请王伯父为侄女儿做主!” “你刚才也叫本王王伯父了!” 聪明如沈启天,自然早就想到沈写意打的是什么如意算盘了,此时听她求自己为她做主,他不由失笑了下,淡淡声道:“本王只是你的伯父,你的事情,还需你父皇做主!” 言语至此,他对洛南使了个眼色,转身边向外走,边道:“良辰,随本王过来!” “是!” 沈良辰应了声是,转身便要追上沈启天的脚步,却不想慕容睿竟然伸手握住她的纤细的皓腕,忽然喊了她一声:“公主……” “别碰本宫!” 沈良辰蓦地抬手,甩掉慕容睿的手,目光冷冽的转身看向慕容睿:“本宫嫌你脏!”语落,她不再去看怔愣当场的慕容睿一眼,转身离去。 当初,她在跳下露台的时候,曾经立誓,如有来生,不再与慕容睿相见! 可惜的是,她现在重生了。 既是重生,慕容睿便一定会在她的生命里出现。 不过,这一次,这个前世蹉跎了她短暂一生的男人,却早已注定,成为她人生中的过客! 既是不能不相见,那么就誓不两立好了! * 沈启天离开沈良辰的寝殿之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荣华宫花园之中,静等着沈良辰过来。 一步,两步,三步…… 远远凝望着沈启天伟岸的背影,沈良辰怀着复杂的心情,一步步上前,终是在他身后停下脚步,然后沉吟片刻后,方才幽幽唤道:“王伯父!” 她们之间的关系,终究只能关起门来说,见不到光! “三公主和慕容睿,怎么会在荣华宫中?”沈启天蹙眉,像是在自言自语,却是转头看向了沈良辰。 他不是傻子,相反的,还十分的精明。 自然很容易,便想到了这其中的不对之处! 沈良辰听沈启天一语道破事中关键,不禁面向沈启天,暗定了定心神,“写意妹妹,听闻您发落了皇后娘娘,生怕明日一早,您会下旨处置她,便跑到荣华宫求良辰救命,让良辰前来为她向您求情!”说到这里,她苦笑了下:“可惜良辰现在自身难保,还没顾上替她求情……” 第16章 灾星 “只是这些吗?” 沈启天语气凌厉看着沈良辰,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些蛛丝马迹! “事实如此!”沈良辰摊手,显得十分无奈,又楚楚可怜:“良辰辞别了写意妹妹,就来了仁和宫,根本不知道慕容睿怎么会这个时侯怎么会到仁和宫去,王伯父不信的话,可以让洛南去仔细调查一番!” 见她如此模样,沈启天不禁被气笑了。 沈良辰凝望着自家亲爹难得一见的笑颜,忽然觉得毛骨悚然! 果然,就在这一刻,沈启天忽然敛了笑,施施然冷道:“慕容睿自幼跟随在你左右,对你一往情深,听闻你出事,连夜潜入荣华宫,一点都不奇怪!倒是你……” 沈良辰没想到会被沈启天会是如此反应,神色一怔,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直接脱口问道:“我怎么了?” “慕容睿对你情根深种,本王一直以为你对他也有几分好感,如今你为了整治三公主那头猪,把自己手边上的一颗好白菜丢过去,难道就不觉得可惜吗?” 经沈启天如此一问,沈良辰撇了撇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慕容睿是棵好白菜,三公主是猪,她老爹的意思是说一棵好白菜被猪拱了? 这比喻,还真是贴切! 沈良辰想到这里,在心里暗暗为沈启天点了个赞,却是蹙起眉头,继续装傻充愣,无比幽怨的对沈启天说道:“良辰不知道王伯父在说些什么?” 可惜吗? 如果是前世,让她这么做,她一定会觉得可惜。 但是对于重生而来的她来说,那个不择手段的男人,对她来说还比不上一颗烂白菜呢! “本王在夸你,实在是好手段!” 沈启天深深的,看了沈良辰一眼,竟是探手从怀里取出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 “这是……” 沈良辰看着沈启天手里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不禁面露狐疑之色。 “这是天底下,做工最好的一张人皮面具!”沈启天将人皮面具在手里掂了掂,没感觉到任何重量,随即挑眉将之递到了沈良辰面前,幽幽叹道:“原本,本王还担心,以你的软弱,到了魏国皇宫,会不会被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但是现在看来,是本王多虑了。带上这副面具,去魏国和亲,好好经营,你日后便是身份尊崇的魏宫皇后!” “如果良辰不去呢?” 沈良辰微抬眸华,不曾去接沈启天手里的人皮面具,而是直直的看着他。 她才刚刚重生,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做,根本就不考虑离开吴国! “你如果不去,便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看向沈良辰,沈启天黑色的眸子如幽潭一般,一动不动的注视着她:“死!” 听到沈启天不容置啄的语气,沈良辰心中咯噔一下! 藏于广袖里的手,用力收紧,她紧紧咬着后牙槽,半晌儿之后,方才稳声幽幽问道:“您之所以执意要送我去和亲,可与慈悲大师有关?” “你今夜真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沈启天深深凝视着夜色中的沈良辰,在沈良辰的水眸注视下,微微有些不自在的转身面向前方,哂然冷道:“慈悲大师一句话,能让人上天堂,也能让人下地狱!他今夜跟本王和皇上说,灾星临世,吴国基业不保!你的面相,以前是凤临之相,可惜的是今日触柱而毁……” 沈良辰闻言,眉心蓦地一颦! 微微抬手,抚上自己额头的伤疤,想到自己如今成了灾星,她冷冷一笑,眼底寒光乍现:“这个妖言惑众的老秃驴!” 不用问,也能知道,她现在当是那让吴国基业不保的灾星了…… 第17章 见上一见 沈启天听到沈良辰对慈悲大师的评价,瞬间一怔,却是莞尔一笑,转身看着她,敛了笑叹道:“骂的好!骂的痛快!” 沈良辰微怔,但是很快,便也笑了起来。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止了笑,沈良辰轻叹一声,幽幽叹道:“看样子,和亲之事,势在必行!” “一切,都是为了你好!” 沈启天难得情绪外放,扬了下眉头,轻道:“魏皇萧湛少年得志,虽世人盛传其冷酷无情,杀伐决断,但是在本王看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糟!” “糟不糟,其实无所谓!”沈良辰斜睨沈启天一眼,淡声说道:“反正我是不会跟他过日子的!” 闻言,沈启天眉宇倏地一皱! 却见沈良辰怡然无惧,淡笑依然,轻轻问道:“如果我说,到时候我会逃婚,您当如何?” 沈启天深深的凝视着沈良辰半晌儿,方才舒展了眉头:“如果你能从魏皇手下逃得掉,那也算你的本事,本王只会当你死了,容你重回以你以前的生活!” 沈良辰要的就是这句话! 是以,在得到沈启天这句话的时候,她在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朝着沈启天福身一礼:“良辰多谢父亲成全!” 语落,她抬起头来,深深的,近乎贪婪的,凝视着沈启天俊朗深沉的容颜片刻,而后接过他手里的人皮面具,转身离去。 见状,沈启天神色变了变,凝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良辰,你没什么话要问本王吗?” “我该问您什么吗?” 沈良辰停下脚步,微转过身,遥遥望向沈启天,一脸莫名所以。 沈启天沉默片刻,轻道:“比如……你的身世!你难道……不怪本王吗?” 沈良辰微微思忖了下,到底涩然勾唇,悠然轻回:“以前怪过,但是现在不怪,毕竟当年的事情,并非您所愿,也不是您的错!” 闻言,沈启天的脸色,多少有些不自然:“本王很好奇,这些事情,你到底从何得知?” 沈良辰蹙了蹙黛眉,“如果我说,我能未卜先知,您信不信?” “不信!” 沈启天想也不想,便摇了头:“如若不然,你岂能不知,你会到魏国去和亲?” 听沈启天所言,沈良辰微撇了撇嘴,没有再跟沈启天解释,也不打算跟他解释她为何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只是再次转身向前,颇为无奈的暗叹一声! 去魏国和亲一事,前世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生,今生突生变故,她何来知道? 关于重生之事,她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她可不像被人当妖怪,绑在火堆上烤…… * 翌日,一早。 圣旨下,沈良辰获封端和公主,和亲魏国!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道赐婚圣旨,同时出自御书房。 圣旨诏曰:三公主德行有亏,自今日起,于寝宫禁足,抄写养心经百遍,并于三年后,下嫁御林军副都统慕容睿! 彼时,在吴国皇家驿馆中,一名身着玄色云锦常服,戴着银白色面具的冷峻男子,听闻属下的禀报,薄而性感的唇,微微抿起,唇角处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痕:“得良辰者,得天下吗?很好!” 听到他的言语,恭身在他身侧候着的那名属下谄媚声道:“此行路途虽远,不过爷您到底如愿了!属下听闻这良辰公主沉鱼落雁,美貌无双……” “既是如此,那爷就先去见上一见!”面具男子,冷冷瞥了眼身侧的贴身侍卫,邪魅勾唇,抬步便向外走去…… 第18章 好事 荣华宫,沙漏落沙的声音不时簌簌传来。 沈良辰斜靠在贵妃榻上,听着锁儿带来的最新消息,目光幽幽的盯着手边的赐婚圣旨看了许久,方才在一叹之后,随手将明黄色的圣旨递给了身边的锁儿,语气莫名道:“父皇……真的给三公主和慕容睿赐婚了?” “是!” 锁儿轻应了一声,忙伸手接过沈良辰递来的圣旨,小心翼翼的捧在怀里。“奴婢刚才去取膳的时候,听闻三公主的赐婚旨意,是跟公主殿下的和亲圣旨,同时从御书房颁出的。” 闻言,沈良辰轻耸了耸黛眉,随即嘲讽勾唇:“这下三公主,算是称心如意了。” 鱼配鱼虾配虾乌龟配王八! 沈写意跟慕容睿,前世狼狈为奸,今生倒也是一对绝配! 不过这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昨天她之所以将两人送作堆,那是因为她自认只要有她在,这两只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无论怎么蹦跶,也蹦不出她的手掌心。 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 她马上就要和亲魏国,虽说她并不会在魏国待多久,但是谁又能保证,这中间不会出现纰漏呢? 意识到这一点,沈良辰轻轻耸动的黛眉蓦地一落,脸色也跟着渐渐阴沉下来。 锁儿见她如此,以为她是因为不愿和亲,所以心情不好,不禁有些忧心劝慰道:“奴婢知道,殿下不想去魏国和亲,可现在圣旨已下,殿下您还是想开一些吧!再怎么说,殿下的到了魏国,也是魏国后宫之中最为尊贵的皇后娘娘啊!” 沈良辰听到锁儿的话,微微扭头,眸色幽幽的看向锁儿。 锁儿被沈良辰看的心底发毛,不由干笑了下,嗫嚅道:“是奴婢逾越了!” “没有!” 沈良辰笑看着锁儿,轻摇了摇头,随即问道:“你觉得,本宫魏国和亲是好事?” 锁儿被沈良辰如此一问,略微思忖了下,随即点了点头:“恕奴婢直言,皇后娘娘如今虽然被贬入了冷宫,但是苏家还在啊!退一万步讲,就算没有了苏家,皇后娘娘育有十一皇子,即便现在在冷宫,日后也是有机会翻身的,到那个时候,公主殿下在宫里的日子,只怕举步维艰!” 听到锁儿的一番解释,沈良辰深表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 “呃……” 锁儿一怔,不由脱口问道:“既是如此,殿下您怎么……”看上去心事重重,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你不懂!” 沈良辰对锁儿微微一笑,轻摇了摇头,却并没有要继续解释的意思。 锁儿见状,刚要不耻下问,却听陈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奴才陈海,奉旨求见公主殿下!” 沈良辰轻轻蹙眉,看了欲言又止的锁儿一眼! 锁儿会意,赶忙转身开了门:“陈总管请进!” 陈海对锁儿微微颔首,带着身后的大小十来名小太监,窸窸窣窣的进了门,并待小太监们一字排开之际,手中拂尘一甩,指着小太监们手里的凤冠霞帔和大红色的和亲礼服等物,笑着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公主殿下和亲之事要用的穿戴首饰,其间不少稀罕物件儿,有皇上赏的,也有摄政王赏的!” 说到这里,他语气暂顿了下,一脸的褶子,都快能夹死蚊子了,再次笑容可掬的朝着沈良辰恭身:“摄政王还说了,公主殿下如果还有别的需要,可以尽管提!” “既是如此,本宫可就不客气了!” 沈良辰的视线,自小太监们手上一一扫过,而后缓缓一笑,从贵妃榻上起身,轻拢了下身上浅暖色的宫装,从陈海身前款款走过:“本宫要见摄政王,现在!” 第19章 交代 沈启天见到沈良辰的时候,心中首先想到的是这丫头又变卦了,不想去魏国和亲了。是以,看着眼前规规矩矩朝着自己行礼的沈良辰,他轻皱了眉宇,脸色略显阴郁:“陈海说你要见本王?” “是!” 沈良辰自顾自的起身之后,淡笑着勾唇:“在和亲之前,良辰还有些事情放心不下,需要跟您交代一番!” 沈启天闻言,微微愣了下。 实在好奇沈良辰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的,他难得失笑:“你想跟本王交代什么事情?” “关于三公主和慕容睿的事情!” 沈良辰看着沈启天,回想到前生自己亲手将那碗有毒的参茶端到他面前时,他那略带欣喜的眼神,不禁眸华微黯! 见她如此反应,沈启天以为,沈良辰到底是舍不得慕容睿的,不由皱了皱眉宇:“今早皇上已经下旨给三公主和慕容睿赐婚了!” “良辰知道!” 沈良辰轻点了点头,片刻后方才自思绪中回神,眸光一改方才的黯淡,透出几分凌厉:“不过慕容睿的野心,很大!区区的一个驸马之位,满足不了他的野心……” 沈良辰的话,出乎沈启天的意料,却也使的他眸色微沉! 视线微转,凝视着眼前目光凌厉的沈良辰,再回想以前谦和柔和,乖乖女的那个沈良辰,他颇有些欣慰的暗暗在心里点了点头,随即胸有成竹道:“这件事情,你放心!只要有本王在,就算他有天大的野心,有通天的本事,也翻不出大浪来!” 闻言,沈良辰心头不由微微一窒! 她的父亲,精于谋算,心智计谋,自然在慕容睿之上。 而她,则是他唯一的弱点。 前世的时候,慕容睿是因为娶了她,方才得意借她之手,搬倒她父亲这座大山。 今生,既是她不会再给慕容睿利用自己的机会。 那么她的父王,便是无坚不摧的。 想通了这一点,沈良辰觉得,郁结在心的那股子怨气和担忧,顷刻间便烟消云散了! 沈启天见沈良辰迟迟不语,不由追问道:“良辰,可还有要跟本王交代的事情?” “呃?”沈良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怔怔的看着沈启天,见他微微侧目,深看着她,她微微一笑,一点也不客气道:“几日后,离宫之时,良辰要将锁儿留下!” 沈启天蹙眉,轻问|:“此去魏国,路程迢迢,你若不带上贴身之人,只怕会有诸多不便!” 沈良辰轻轻挑眉,笑的不以为然,十分随意:“我即便到了魏国,那也是要逃的,带着锁儿,难不成留她给魏皇当人质?” 沈启天皱眉,静静的看着沈良辰,轻问:“听你说话的语气,好像从魏国皇宫脱身,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是魏国皇宫,又不是菜市场,怎么会不难?”沈良辰只要想到以后,便觉得一阵头大,不过不管怎么样,她如今便只有那一条路可走,暗暗而无奈的叹了口气,她朝着沈启天微微福身:“良辰要跟您说的,已然说完,就此告退!” “良辰!” 沈启天眼看着沈良辰起身要走,轻唤了她一声,蹙眉问道:“本王觉得,现在的你,跟以前的你,不太一样了!” 第20章 夜闯 “不一样了吗?” 沈良辰眉心微扬,回想到前生自己见到沈启天时低眉顺目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轻回:“不管是谁,在经历过生死之后,都会有所改变的!” 她口中,所说的生死,是前世今生的转换,而沈启天却以为她说的是她触柱之后大难不死! 心中因她的话,微微泛起疼意,他压低了嗓音,自责轻道:“说到底,是本王没有保护好你。” “如今我是会让吴国灭国的灾星,合该被诛杀才是,可您以既是灾星,让我去祸害魏国便是,保全了我的性命!这其中的过程,我虽然并不清楚,却也知道,一定不会太顺利。其实……您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眼前的沈启天,虽然人近中年,却仍旧英武不凡,沈良辰将他此刻自责的模样,深深镌刻在心底,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终是再一次唤了他一声:“父亲!” 沈启天听她一声父亲,身形蓦地便是一僵,心中一阵狂喜! 虽然,沈良辰的降生,并非他之所愿。 但她却是他如今唯一,也应该会是日后唯一的骨血! 他一直以为,知道了真相的她,一定会恨他,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她没有……如今,她的一声父亲,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沈良辰见他如此反应,悠然勾唇,转身就要离去。 “丫头,你等一等!” 沈启天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沈良辰的称呼,已然换成了丫头。伸手从自己腰间解下一支袖珍的翡翠玉笛,他快步来到沈良辰身前,将玉笛递给了她:“不管是吴国还是魏国,皇宫之中的倾轧争斗,从来都是不会少的,这是南疆之物,能够避毒驭蛇,平时戴在身上吧。” 玉笛精致,翠绿水亮,约有巴掌大小,最重要的是,沈良辰知道,这东西是沈启天从来都不离身的! 可是如今,他却要给她…… 沈良辰看着那支一看便知不是凡品的玉笛,心弦微颤了颤,随即眸光闪烁着伸手接过,然后揣入广袖之中:“多谢父亲!” 没人发现,她广袖里,那握着玉笛的手,竟是微微颤抖的。 * 是夜,月色朦胧,一片静谧。 沈良辰屏退了锁儿,独自一人坐在睡榻上,却是睡意全无。 手里细细摩挲着早前沈启天给她的那支翡翠玉笛,她伸手拉过榻上的玉枕,轻轻一拍机关之处,将之打开。 当初回宫之时,沈良辰将她在民间的所有珍藏悉数藏于玉枕之中。 当初三公主跟慕容睿,之所以情难自禁,或许有三公主穿着她衣裳的缘故,不过最大原因,是她离开时在寝殿里燃的那块香…… 玉枕之中除了几样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和银票之外,医药,毒药,迷药,伤药……几乎是样样尽全! 微微抬手,将手里的翡翠玉笛置于玉枕之中,沈良辰红唇畔,噙起一抹浅笑,将玉枕恢复原样,正准备就寝,却不想转身之际,惊见慕容睿一脸沧桑,神情幽暗,竟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寝宫门口。 “慕容睿!” 沈良辰心下咯噔一下,眸光微戾:“你是怎么进来的?好大的胆子啊!” 第21章 私奔 “平日属下的职责,便是戍守荣华宫,对于这里的守卫,自是了若指掌!”慕容睿看到沈良辰的反应,面色微变,随即一脸苦情,快步上前:“殿下,关于三公主的事情,您听属下解释……”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了!” 沈良辰披衣下榻,眼看着慕容睿靠近自己,却是身形一错,快步朝着门口走去:“本宫很快就要去魏国和亲,而你如今也已经是三公主未来的驸马,你我之间,从此桥归桥,路归路,没什么好解释的!” 慕容睿见状,顾不得许多,伸手攫住沈良辰的皓腕,似是奇迹受伤一般,沉眸看着她,不再顾忌尊卑:“良辰,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在宫外的时候,我们……” “你也说那是以前了!”沈良辰被慕容睿扯住皓腕,无法前行,不提以前还好,提起一起,沈良辰想到自己前世那追悔锥心的经历,紧蹙了眉头,回眸怒瞪着慕容睿:“不管我们以前什么样子,以后我们之间,都注定不会再有任何纠葛。从今往后,我为魏国皇后,你是吴国驸马,你走你的独木小桥,我走我的阳关大道,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沈良辰!” 蓦地,低喝沈良辰一句,慕容睿眼底满是伤痛:“你难道就不能听我解释吗?” “事已至此,我便是听了你的解释,又能如何?”沈良辰嘲讽一笑,如此反问慕容睿一句,而后冷哼一声,想要甩掉慕容睿紧握着自己皓腕的手,却无论如何都甩不开,只得怒声斥道:“就算你跟三公主之间没什么,如今赐婚圣旨也已经下了,而我也是注定要和亲魏国的!” “不——” 慕容睿眼看着沈良辰想要挣脱自己的禁锢,眼底光华涌动,透出疯狂之意:“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我们私奔!” “私奔?”沈良辰心头一震,对上慕容睿疯狂的双眸,却是恻恻一笑,蓦地用力甩开他的大手,哂然笑道:“聘者为妻,奔为妾!慕容睿,本宫现在是吴国的公主,将来也会是魏国的皇后,本宫的脑袋被驴踢了吗?凭什么放着皇后之位不要,跟着你私奔?” 语落,沈良辰阴沉着俏脸,朝着门口走了两步,怒指着门口方向,“滚!” 慕容睿见状,眸华微冷,作势便要上前,却不想正在此时,一道黑色身影,嗖的一下自窗外蹿入,直接挡在了沈良辰于他之间! 那人,一身黑衣,长身玉立,身姿挺拔,周身都泛着阴冷之意。 乍见有人挡在自己和慕容睿之间,沈良辰心头一惊!慕容睿则是面色一变,想都不想便拔剑朝着那黑衣人斩落! 黑衣人冷哼一声,身形不动,只猛地扬手,却见手上出现一把金扇,直接一击之下,将慕容睿震的后退了几步。 见状,沈良辰猛地后退一步,想要夺身而逃,却不料那黑衣人微侧了脸,邪肆说道:“如果我现在是良辰公主,会立即让眼前这个男人滚蛋,而不是打草惊蛇,大呼小叫的让人将公主和这个男人围在寝殿里,到那个时候……啧啧啧!夜半三更,孤男寡女,啧啧啧……你就可以不用去魏国了!” 彼时,沈良辰已然震惊的怔在当场! 不过,她并不是因为黑衣男子忽然出现,被吓得丢了魂,而是因为这个男人脸上,竟然戴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 第22章 不守妇道 怔怔的,看着眼前的面具男子,前世记忆里的最后一幕,顷刻间重回沈良辰眼前。 是他! 那个她不认识,却给了她前世中最后一丝温暖的人! 他是谁? 眼下又为何出现在自己的寝宫之中? 只一瞬间,沈良辰的心里,便浮现出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公主殿下?” 戴着银白色面具的男子,见沈良辰一直怔怔的看着自己,不由兴味勾唇,轻唤了沈良辰一声。 沈良辰回过神来,将实现从面具男子身上收回,转而看向慕容睿:“你还快走?再不走本宫就叫人了!到时候谁的脸上都不好看!” “可是他……” 莫说慕容睿刚才就不想走,现在见那面具男子,薄唇淡然轻勾,一副等着他走人的模样,不禁心中不痛快起来! “本宫还有事情要问他!” 沈良辰蓦地怒吼一声,指着门口:“你先走!” “我……” “滚!” 慕容睿还想再言,却被沈良辰蓦地出声打算。 如果不是现在喊人,有碍自己的名声,且慕容睿如今身份特殊,沈良辰早就命人将他拿下痛揍了! 但见沈良辰紧锁娥眉,冷眼怒视着自己,他心中抓狂,却也只得暂时离开。 片刻,待慕容睿一走,寝室里便只剩下沈良辰和面具男子。 眼看着慕容睿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面具男子好整以暇的问着沈良辰:“良辰公主难道就不怕自己会受到伤害?” “慕容睿不是你的对手,便是你想要伤害本宫,他也挡不住!”沈良辰嘲讽一笑,微转过身,深深注视着面具男子,与他四目相对,蹙眉问道:“敢问公子是谁?竟胆敢夜闯荣华宫!”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良辰公主你……”面具男子微转过身,借着幽幽灯光,凝视着眼前乌发遮去伤疤,荣华绝美的沈良辰! “本宫怎么了?” 沈良辰蹙眉,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幽声问道。 “您过不了多久,会是魏国的皇后……”面具男子因沈良辰不以为然的模样,心中暗生恼怒,哼了一声,敛了嘴角的笑意,转身边向外走,边沉声说道:“还是守些妇道为好!” 语落之时,他几不可闻的又哼了一声,然后行至窗前,提脚翻身而去。 “唉?” 沈良辰原本还想问出他的来历,却不想他说变脸就变脸,转身就走了,顿时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厮,到底是干什么的,竟然能入吴国皇宫,如入无人之地? 当然,刚才在他来的时候,她就可以喊人抓了他。 但是说到底,他前世对她有恩…… 心中作如是想,沈良辰抬起手来,轻抚额头上的伤疤,实在想不出他的身份,想到他方才走时,让她守些妇道,她不禁紧蹙着眉头,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她不守妇道吗? 她怎么觉得自己比窦娥还冤呢? * 翌日,一早。 沈良辰起身后,简单洗漱,用过早膳之后,便立身桌案前,取了纸筏,由锁儿研磨,伏案书写了起来。 片刻,她直起身来,将手中嗥笔搁下,将纸筏上的墨迹吹干,然后轻轻对折了几下,将之递给了锁儿,轻声吩咐道:“拿着这个,去找洛南!” “是!” 锁儿识字,自然知道沈良辰写了什么。 初时,见沈良辰写到,有人夜闯荣华宫,她脸色倏地一变! 昨夜,本是她负责守夜的。 但是不知为何,后来她竟然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然天机泛亮了。 此刻,见沈良辰纸上所写,又听沈良辰吩咐她去找洛南,她的脸色虽然仍旧难看的厉害,却并没有多问,直接将纸筏塞进袖袋,便脚步匆匆的敢去了仁和宫…… 第23章 是谁 时候不长,锁儿回返。 在她身后,跟着素日甚少离开摄政王沈启天身侧的贴身侍卫——洛南! 彼时,沈良辰正在喝着参汤。 见洛南亲至,她不禁微微蹙眉! 她命锁儿送去的纸筏,是嘱咐洛南去查面具人的身份的,洛南怎么着也该晚些时候查清楚了,再过来跟她复命才是。 “属下洛南,参见公主殿下!” 洛南上前,在沈良辰的蹙眉凝视下,恭身朝着她行礼。 “免礼!” 沈良辰微微抬手,让洛南起身,继而蹙眉问道:“本宫不是让洛大人去查那人的身份吗?你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 “回殿下的话!” 洛南始终低垂着头,轻道:“殿下所查之人,属下知道是谁!” 闻言,沈良辰心头一震,缓缓坐直了身子,追问:“是谁?” 洛南微微抬眸,却并没有对上沈良辰的眼,而是直视着她身下的贵妃榻,轻回:“此次代替魏皇,前往吴国来求取公主的魏国紫衣侯——宋云寒!” “魏国紫衣侯?” 听到洛南的回答,沈良辰不禁开始回想面具男子昨夜的反应,顿时确定如果他是魏国使臣,那等反应也算正常。 不过,回想到前世那个魏国战无不胜的紫衣侯,她还是有些不确定的狐疑问道:“你确定?” 魏国紫衣侯宋云寒,身为魏国国舅之子,与魏皇实属表亲,此人武功卓绝,自小熟读兵书,小小年纪便获封侯爵! 前世之时,慕容睿虽然得了吴国天下,却因魏国紫衣侯大军来犯,整日忧心忡忡。 回想到自己跃下露台之后,那人出现的时间和地点,沈良辰不禁面色微变,瞬间握紧了秀拳。 那个戴着银色面具之人,真的是前世那个叱咤疆场的紫衣侯吗? 如果真的是他,是否意味着,在她死后不久,慕容睿费尽心机窃盗而得的江山,便已覆灭?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沈良辰心中便觉雀跃不已,忙再次问着洛南:“你确定,他是魏国紫衣侯?” “确定!” 因沈良辰的一再追问,洛南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头,十分肯定的沉眸回道:“昨日定下吴魏两国婚约之后,皇上和摄政王宴请魏国使臣,紫衣侯带随从入宫,曾半路以醒酒为名离席,却不想他会……不过公主放心,昨夜属下已经遣人跟着紫衣侯,便是他真的有所冒犯,您也会安然无恙!” 洛南言语至此,便不再多说。 沈良辰闻言,心思微转了下,再次问道:“昨夜慕容睿来本宫这里的事情,摄政王可知道?” “是!” 洛南再次恭身:“如今慕容睿已经被摄政王扣下,公主和亲离去之前,他不会再给公主造成任何困扰!” 闻言,沈良辰莞尔一笑。 如此,甚好! * 几日,一晃而过。 转眼间,便到了沈良辰前往魏国和亲之日。 这一日,沈良辰天还没亮,便起身沐浴更衣,梳妆打扮。 沈启天给沈良辰的人皮面具,虽不及沈良辰原本的容貌倾国倾城,却也清丽婉约,如出水芙蓉一般,足以让人一见倾心。 坐身菱花铜镜前,已经改头换面身着大红色的和亲礼服的沈良辰,发髻高挽,姿色绝丽,明艳动人…… 第24章 离别 静立沈良辰身后,锁儿深深凝视着铜镜里那陌生却美好的面庞,不禁潸然泪下:“殿下,此去魏国,千里迢迢,您真的不带锁儿一起去吗?锁儿舍不得您……” 剪水秋眸,妩媚婉转。 沈良辰眉心轻颦,自铜镜中看着身后珠泪滴垂的锁儿,不禁伸手扶住锁儿搁在自己肩上的手,淡淡笑着:“傻丫头,哭什么?本宫已经将你托付给摄政王,你以后的日子,错不了的。” 闻言,锁儿连忙摇头:“奴婢不是担心奴婢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奴婢是怕殿下您在魏国没个顺手的人……” “本宫知道!” 再一次,轻轻拍了拍锁儿的手,沈良辰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婉:“时辰不早了,去给本宫准备些好吃的点心,本宫可不想饿着上路!” “是!奴婢这就去!” 锁儿忙不迭的点了头,去给沈良辰准备点心。 待锁儿离去,沈良辰方才幽幽抬眸,看向菱花铜镜里的自己。 镜外,她黛眉轻蹙,镜中,亦然。 轻抬手,抚过脸上完全足以以假乱真的人皮面具,她缓缓一笑,却是寻到面具边缘,将之轻轻揭下! 动作轻缓的,掂了掂手里的人皮面具,她红唇轻勾,起身将之收进了玉枕之中。 那夜,紫衣侯宋云寒已经见过她的真容,与其让他发现自己变了模样,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倒不如物尽其用。 这张人皮面具,等她逃婚的时候,用着正好! * 离别,对于他人来说,总是最伤感的。 但是,对于沈良辰来说,却是不然! 她多年流落在外,对宫中那些所谓的亲人,并没有太深的感情。 即便是她名义上的父皇,亦然! 唯有她前世最愧疚之人,她的生父沈启天……但是沈启天今日,却并没有到北城门外给她送行。 初春,艳阳,微风拂。 一身大红色和亲礼服的沈良辰,容颜绝美,不可方物。 再一次,远远看到那戴着银白色面具的邪魅男子,她红唇潋滟,微微颔首示意,却不想他凤眸轻扫,竟是一脸不羁的转头看向一边。 “……” 沈良辰微扬黛眉,暗暗撇嘴,随即轻回眸,瞭望身后这座巍峨的皇城轻浅一笑,转身扶着身侧宫女恭身端着的手臂,缓缓登上辇车。 “别了,吴国!” 红唇噏合之间,轻纱垂落,就在辇车缓缓启驶之际,沈良辰一眼瞥见城门楼上,遥遥而亡的那道挺拔身影。 那是,她的父亲! 他,来送她了! 唇角,终是缓缓弯起,她于辇车中微微倾身,与城门楼上的沈启天遥遥相望,直到辇车驶离。 须臾,庞大的送亲队伍逶迤北去,前呼后拥数里有余,旌旗招展,彩衣飘扬,车轮轧轧,鼓声咚咚,好不热闹。 城门楼上。 沈启天双手背负,遥望着和亲的队伍远去,眉宇紧皱着,眼底看不出太多的情绪:“良辰这丫头,没有用本王给她的那张人皮!” 他身后的洛南闻言,微微思忖了下,低声回道:“估计是因为紫衣侯已经见过公主真容!” “不尽然!” 沈启天挑眉,转身向后,踱步离去。边走,还边道:“准备纸砚笔墨,本王要作画一幅,回头差人送到魏国,以贺魏皇和良辰那丫头新婚之喜!” 第25章 偷袭 从吴国到魏国,可谓舟车劳顿,千里迢迢。 千余人的送亲队伍,队伍行进速度并不很快,日出而行,而落而歇,一路浩浩荡荡,自吴国京都,北行数百里,换乘水路,朝着魏国京都所在进发。 水路之上,行船悠悠。 沈良辰自上了船之后,每日昏昏欲睡,觉得日子甚是枯燥。 这一路上,她虽然没有带着锁儿,不过沈启天为她安排的陪嫁之人,却个个都是细心之人,对她体贴入微。 不过,事难完美。 沈启川派来的人是体贴了,负责求亲的魏国紫衣侯,却因上次见过慕容睿半夜出现在沈良辰寝宫之中,似是对沈良辰印象颇差,总是命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素日不让她离开马车不说,如今上了船,还不许她出船舱半步。 如此,整日困在那小小的空间之中,沈良辰暗骂宋云寒变态的同时,觉得自己都快要发霉了。 这日,见沈良辰无精打采的窝在船舱睡榻上,百无聊赖的望着船舱外的月色,幽幽轻喃:“也不知这船,何时才能靠岸?” 闻她此言,平日里伺候她起居的碎心,不禁轻声提议道:“公主殿下不若到甲板上走走?外面良辰美景,月色正好!而且奴婢已经打听过了,魏国紫衣侯今夜已经乘坐快船先行去对岸准备接驾之时,眼下并不在船上!” “真的?” 沈良辰一听碎心说宋云寒不在,心头一喜,顿时坐起身来。 “是真的!” 碎心轻点了点头,补充道:“奴婢亲眼看着他上了快船,您不用担心……” 听随心说前一句,沈良辰心情还算不错,当碎心说出后半句的时候,她却是轻蹙着娥眉:“听你这么说,好像本宫平日多怕他的样子……” “呃……” 碎心咂了咂嘴,苦笑着说道:“奴婢不是那个意思!” “本宫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沈良辰回想起那个带这面具的冰冷男子见到自己的冰冷神情,不禁暗暗撇嘴。 莫说她这一世跟慕容睿没什么,即便是有什么,那也该是魏皇的事情。 可是宋云寒那厮…… 从那日夜探荣华宫开始,那厮每日见到她,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似的,整日便是带着面具,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对她的冷漠和不喜。 嘁! 他以为她稀罕他呀! 论身份,现在他是魏国的紫衣侯,她是吴国的公主,日后还会是魏国的皇后! 她的身份,本就高于他,不给他摆脸色,要规矩已经不错了。 可是那厮却……想到自离开吴国京都后,自己想逃逃不掉,被宋云寒画地为牢的这些日子,沈良辰不由轻哼一声! 拽什么拽?! 如果不是他前世对她有披衣之恩,她才懒得搭理他! 半晌儿,碎心见沈良辰不言不语,不禁再次问道:“殿下要出去走走吗?” “不去!” 沈良辰只要一想到宋云寒,便对碎心所说的良辰美景,提不起丝毫兴趣。咕哝一声不去之后,她辗转过身,却是黛眉轻轻皱起。 按理说,准备接驾一事,宋云寒派个手下去就是了,用得着自己亲自前往? “公主殿下……”碎心见沈良辰转过身去,张嘴欲要再劝,却忽闻利箭破空之声嗖嗖传来,她那双秀气的眸子,瞬间紧紧眯起,直接单手提了手边的矮桌,挡在沈良辰身前。 沈良辰一惊,霍然起身,入目便是两支嵌入矮桌的箭矢! 第26章 被擒 有人要杀她! 沈良辰看着身前深深没入矮桌的箭矢,心头一阵狂跳,想着碎心方才如果慢上一份,这会儿她就成刺猬了,她不等碎心出声,猛地身形一转,直接翻下贵妃榻:“有刺客!” 在她翻身下榻的一瞬间,便见数道手持利剑的黑色身影或是破门,或是破窗,瞬间便冲入了船舱之中, 沈良辰见状,飒然起身,错身至碎心身后,一双美眸瞬间迸射出如刀似剑般的锐利光芒, 沈启天安排的人,岂会只是区区婢女? 碎心单手将沈良辰护在身后,蓦地自腰间抽出一条长鞭,大声喝道:“吴国暗卫听令,誓死保卫端和公主!” “是!” 只顷刻之间,便见有几道黑色身影飞身而至,与碎心一起,将沈良辰护在中间。 见状,黑衣刺客中的头目冷冷一笑:“主公有令,活着带回良辰公主最好,如若不然,杀之!” 闻言,沈良辰心下一惊,脸色微微变白。 下一刻,碎心所带领的吴国暗卫便与刺客短兵相接,厮杀起来。 吴国暗卫,个个精锐,全都身手非凡。 但是,沈良辰发现,眼下要刺杀她的这些刺客,却也武功卓绝,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要命的是,暗夜之中,她们己方人手有限,敌人在不断增加,渐成敌众我寡之势! 随着时间的流逝,沈良辰所在的船舱之中,血腥味越来越浓。 以碎心为首的吴国暗卫,虽如铁桶一般,将沈良辰护得严严实实,但是若长此下去,终究寡不敌众。 见此情形,沈良辰凤眸危险眯起。 眼看着刺客一剑斩落,碎心体力不支,即便紧咬牙关躲过,却还是忍不住轻晃了下身子,沈良辰堪堪躲过此刻横扫而来的剑尖,一眼望向船舱外,却是眸光蓦地微绽,忽然间想起了什么,怒喝出声:“住手!你们不是想要带本宫走吗?本宫跟你们走便是!” “公主殿下!” 随着沈良辰的一声怒喝,碎心面色一变,作势便要阻拦沈良辰,却见沈良辰按住了她持剑的手,对她微微摇头。 碎心不依,作势便要挣脱她的手,却听她沉声喝道:“敌众我寡,休要做无谓之争,本宫命令你,住手!” “公主……” 碎心如何不知,敌众我寡,但是吴国暗卫的命,是主子的,为了主子的安危,他们的命可以不要。 但是,主子的命令,同样不能违背! 沈良辰现在,却是在命令她! 彼时,敌方那些黑衣刺客已然全都停止进攻,整齐划一的看向那名刺客头目。 沈良辰幽幽转睛,看向刺客头目:“本宫不知你家主公是谁,但是得良辰者得天下,本宫活着可比死了的用处大多了!” “呵呵!” 刺客头目见沈良辰如此,得意一笑,长剑横在沈良辰颈项之间:“识时务者为俊杰!良辰公主,请吧!” 沈良辰斜睨那刺客头目一眼,随即凛然一笑,淡淡沉眸,抬步向外走去。 船舱外,正如碎心所说,良辰美景,月色正好。 沈良辰被刺客头目逼至甲板之上,遥望江面之上,月色皎皎,水雾如纱一般,她红唇轻勾着,忽地惊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伸手扶住刺客头目的握住长剑的手,而后蓦地转身,卯足全力,抬腿踢在刺客头目的裆部…… 第27章 怒火与拥抱 刺客头目做梦都没有想到,堂堂吴国公主,竟然会出此阴招,被一踢正着,顿时双目赤红,痛不欲生! “宋云寒!你现在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光火之下,沈良辰瞥见刺客头目黑色蒙巾之外的赤红双眸,哂然冷喝一声后,危机意识顿生,快步朝着甲板外奔了数步,如鱼儿一般跃入水中! 随着沈良辰入水前的一声冷喝,甲板周围瞬间灯火通明。 糟!中计了! 原本正疼的死去活来的刺客头目见此情形,一阵心惊肉跳,暗呼不妙的同时,想也不想,纵身便跃入水中。 他方刚刚入水,便有利剑追袭而去。 甲板之上,亦有渔网从天而降,将剩下的那些黑衣蒙面刺客全部罩在网中。 片刻,待沈良辰自水中浮出之时,危机尽除,胜负已定,那些黑衣刺客,除了头目逃脱之外,全部如落网之鱼,被铁制渔网网住,难以逃出生天。 “公主殿下……” 碎心没想到,沈良辰最后关头,竟然呃……出脚那般果断!此时此刻,远远地见沈良辰自水里冒出,一张俏脸远远看去,如出水芙蓉一般,美得惊人,她心中惊惧散去,待沈良辰上船之后,不期手边有人递上披风,忙接过披风迎了上去。 时非盛夏,江水寒凉,沈良辰上岸之后,紧拥着披风,娇躯轻颤不止。 冷! 是真他妈的冷! 冷的沈良辰觉得,自己骨头缝里如针扎一般,阵阵发寒! 轻抬眸,眼看着早前碎心说过,早就乘坐快船离去的那个冷魅男子,如众星拱月一般,自甲板另一端闲庭漫步而来,沈良辰心中怒火顿起,快步上前,在众人尚且来不及反应之前,便行至宋云寒身前,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 暗夜之中,江水轻缓,响亮的巴掌声,似是抽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宋云寒脸上带着面具,沈良辰不会傻到拿自己的手去跟面具搏,所以这一巴掌直接抽在了他的脖子和下颔上。 但是,即便如此,跟随在他左右的侍卫,全都瞪大了眼睛,一副天要塌了的表情! 虽然,方才他们全都见识了沈良辰的彪悍。 但是,任他们再怎么敢想,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毫不客气的给了这位耳刮子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沈良辰浑身冷的发颤,却始终怒视着宋云寒,哪怕宋云寒眼下的眸色,阴沉郁郁的似是随时都会杀人一般,她都不为所动,就那么直勾勾的瞪视着他! 半晌儿之后,宋云寒动了。 只见他视线仍旧停落在沈良辰略显狼狈的俏脸上,却是抬手轻轻抚过被她打过的地方,而后嗜血一笑道:“良辰公主,这一次,本侯容你一次,若有下次,以本侯的性子,本侯不保证会不会丢你下去喂鱼!” “你当本宫是被吓大的吗?” 沈良辰怒视着宋云寒,哂然一笑间,紧拢了身上的披风:“宋云寒,本宫不怕死!你信不信,你若再敢拿本宫做饵,本宫便是跟你鱼死网破,也要抽的你满地找牙!” 语落,不等宋云寒再出声,沈良辰冷哼一声,转身便要朝着自己的船舱走去。 “好辣的辣椒!不过我喜欢!” 宋云寒听到沈良辰说要抽的自己满地找牙,不禁眸光微绽,微微转身,眼看着沈良辰即将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他蓦地伸手攫住她的皓腕,不等她反应过来,直接将她带入自己怀中…… 第28章 轻薄 沈良辰,乃是吴国的和亲公主,未来的魏国皇后,即便宋云寒贵为魏国紫衣侯,此刻抱她入怀,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冒了天下之大不韪! 可是,他偏偏,还就抱了! 浑身湿漉漉的沈良辰陡地被宋云寒紧紧抱在怀中,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不只他愣住了,碎心愣住了,宋云寒身后的侍卫们愣住了,连那些困在渔网里的刺客们也都一个个瞪大了眼睛,愣愣的看着这一幕! 沈良辰怔愣片刻,终是回过神来。 震惊于宋云寒这个混蛋居然敢轻薄于她,她也不知是冻的,还是被气的,红唇抖了几抖,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紧咬着后牙槽出了声:“宋云寒,你罪该万死!” 语落,她想要挣脱宋云寒的怀抱,然后再狠狠甩他一个巴掌,却不想宋云寒抬起手来,不顾她的挣扎,用力扣住她纤弱的背脊,向他自己怀里压了压,而后微微垂首,倾身在她耳边轻飘飘的笑声言道:“是个女人,没错啊!” 闻言,沈良辰纵是再好的修养,此时也也爆了。 感情这个王八蛋抱她,是怀疑她不像个女人啊! 心下怒极之际,她黛眉紧锁,猛地抬起脚来,想要狠狠跺在宋云寒的脚面上。却不期,宋云寒似是早已察觉她的意图,竟然先她一步,将她自怀中带离,堪堪躲过她那狠辣的一脚! 沈良辰一脚踩空的同时,宋云寒也放开了攫住沈良辰皓腕的大手,沈良辰始料未及,身子趔趄了下,险些栽倒在甲板上! 勉强稳住身形之时,她想也不想,便再次扬手,却在半空中,再次被宋云寒攫住了皓腕! “宋云寒!” 沈良辰的力气有限,手掌停在半空无法下落,眼底似有火焰一般,怒瞪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子,怒声喝道:“你个混蛋,竟敢以下犯上,对本宫不敬!” 宋云寒轻扬了俊眉,语带双关,放肆勾唇:“今夜,在这里的,都是本侯的人,所以刚才的事情,不会传到皇上耳朵里。公主殿下大可放心!” 闻言,沈良辰嘲讽一笑,心中百转之际,俏脸之上,怒色却是丝毫未减:“感情你是有恃无恐,所以刚刚才会轻薄本宫?” “不!是公主刚才,实在太美了!”宋云寒仍旧扶着沈良辰的手腕,再次倾身上前,在沈良辰脸侧,微闪着眸光,幽声说道:“本侯平日没别的爱好,就只一样,贪恋美色!公主美貌,方才见又如烈焰玫瑰一般,耀眼夺目,实在令本侯心旌荡漾,情不自禁……” 夜风,微凉。 沈良辰一身湿衣,也冷的打颤。 宋云寒温热的气息,徐徐吹拂在她的耳畔,令她忍不住轻颤了下身子,而后汗毛直竖! 听清了他的言语,她暗咒一声去他娘的情不自禁!恨不得当即拿刚才对付刺客头目那着来对付他! 可是,她不能! 因为,他刚才说过,在这里的,都是他的人! 他方才说今夜的事情,不会传到魏皇耳朵里的那些言语,虽然是在让她放心,他方才的不当之举不会对她造成困扰,实则是在告诉她,这里他说了算,今晚如果她非要撕破脸面,他就算真的将她丢到江里去喂鱼,回头也大可说她被刺客劫走了…… 那样,她死也白死了! 第29章 被狗咬了 沈良辰于顷刻之间,权衡完利弊,强忍心下怒气,手腕处蓦地用力,将宋云寒的禁锢甩开了。 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她心思转了几转,面若寒霜道:“紫衣侯,刚才本宫就当被狗咬了一口,若有下次,本宫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语落,她怒哼一声,也不管宋云寒听到她说被狗咬了的话,会有何等反应,视线扫过碎心,转身返回船舱! “公主殿下!” 碎心轻唤沈良辰一声,连忙跟了上去。 随着沈良辰主仆的离去。 周围,一片静寂。 宋云寒原本听到她那声就当被狗咬了的时候,不禁眸光微戾,眼看着沈良辰进了船舱,他不禁剑眉皱起,邪肆勾唇,侧目睨着身边的贴身随从:“是谁说吴国的良辰公主性情温和,贤良淑德,适合做我魏国皇后的?” “……” 他身边的随从闻言,已然将头埋的低到不能再低。 方才良辰公主面对劫持,沉稳从容,出奇制胜,彪悍非常。打他们主子爷的时候,更是用尽了十分的力气,一点都不曾手下留情! 这……确实跟以前他们打探来的消息,出入甚大! 是以,眼下他们主子爷的问话,不能回。 回不好,丢的是小命啊! 见那随从如此反应,宋云寒冷冷一哼,转身返回船舱:“让那些不中用的东西,全都滚回乡下老家去种地!” “是……” 跟在他身边的随从弱弱应声,不敢做半句反驳。 “怎么跟没吃饭似的?”宋云寒扫了那随从一眼,轻轻一哼,语气稍带不满。 这一次,他身边的随从抖了抖肩膀,忙扯着嗓子应了声:“是!属下立刻就去传……令!” 闻声,宋云寒淡淡瞥了那随从一眼,暗道到底不是自己用着顺手之人,他视线扫过已然挣扎了半天,却仍旧被困在渔网之中的那些刺客,目光幽冷,无情:“这些人,能问出什么,则最好,问不出,就直接做掉!” “是!” 他身边的随从这次不敢耽搁,连忙应了声! 宋云寒看了那随从一眼,身后轻抚沈良辰方才打过的地方,忽地勾唇一笑,转身朝着船舱走去:“良辰公主……有点意思!” * 沈良辰早前的时候,还在疑惑,对岸接驾一事,宋云寒派个手下过去安排一下就行了,为何要自己亲自前往。 后来,在刺客出现,跟吴国暗卫站成一团之时,不见魏国一兵一卒,她才豁然明白,感情宋云寒这个混蛋,是拿她做饵,来引蛇出洞了! 虽然,如此行事,确实有效。 但是,从一开始便被蒙在鼓里的沈良辰,心里却十分的,非常的不痛快! 尤其,在事后再被宋云寒那个混账轻薄,她心里的不痛快,顿时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这不,回到船舱之后,看着满室狼藉,她蓦地抬脚踹开地上的矮桌,满是气恼的复又重新出了船舱! 沈良辰的船舱,与宋云寒的船舱,隔着一道狭窄的过道。 湿衣未换,披着快被阴透的披风甫从船舱出来,再见恰巧行至对面船舱门口的宋云寒,她那叫一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第30章 大胆包天 宋云寒眼看着沈良辰连湿衣裳都没换就又出来了,不禁微微顿足,见她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他不禁再次皱眉看着她:“良辰公主这是要去哪儿?” “本宫的船舱经过一番打斗,如今一片狼藉!”沈良辰本就冷的够呛,这会儿看着眼前冷心冷情,周身泛冷的宋云寒,顿时觉得更冷了几分,想到早前这家伙对自己的轻薄,沈良辰强忍开撕的冲动,直接上前几步,从宋云寒身边走过,然后推开了他的船舱门,“你的船舱,本宫征用了!” 语落之时,船舱门啪的一声关上,徒留宋云寒怔立在船舱外,也惊得他身后的一干随从,全都噤若寒蝉,大气儿都不敢喘一声! 碎心眼看着沈良辰换了船舱,也懒得收拾了,直接抱着沈良辰从不离身的玉枕头来到对面船舱门口,然后对一脸阴云密布的宋云寒微微颔首,不苟言笑道:“不好意思,请侯爷让一让,借过!” 说着话,她不曾去看宋云寒的脸色如何,快速将船舱门打开,也跟着进去了。 宋云寒见状,眸色阴沉至极! 片刻之后,他深吸一口气,刚要发作,却不想舱门再次打开,碎心从里面探出头来,吩咐道:“公主殿下要沐浴,还请侯爷吩咐下去,准备香汤!” 宋云寒:“……” 占了他才船舱,还敢指使他。 这对主仆,真是胆大包天! * 很快,香汤备好。 冻的浑身发抖的沈良辰褪去湿衣,没入浴桶之中。 热气驱散寒意,她紧锁着眉头,凝视着身前不停氤氲的雾气,杏眼如墨,俏脸寒霜。 边上,碎心见她如此,不禁沉着脸色,直接提了剑,蹙眉就要往外走:“殿下如果实在咽不下这个口气,奴婢现在便带人去找紫衣侯算账!” “回来!” 沈良辰自浴桶中直起身来,随着哗啦的水声,她秀美的锁骨外露,肤若凝脂一般! 碎心蓦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沈良辰。 沈良辰见状,蹙眉问道:“方才,他已经说过了,这里都是他的人,你觉得你和那些如今体力消耗殆尽的吴国暗卫,能够打得过他的那些手下吗?” 碎心闻言,紧咬牙关,垂眸不语。 答案,显而易见! 沈良辰嘲弄勾唇,有些无奈的看着碎心:“既是摄政王派你跟在本宫身边,你便应该知道本宫到了魏国会如何!” 碎心抬眸,看了沈良辰一眼,虽然有些迟疑,却还是点了点头:“奴婢知道!” “既是知道……” 沈良辰悠悠仰首,靠在浴桶上,雪白的手臂,横在一边:“那么现在就给本宫记住了!这口气,本宫咽得下!本宫不要你们现在去做无谓的牺牲!本宫……要你们到时候全身而退!” “殿下!” 沈良辰的话,令碎心手中长剑支地,直接单膝跪地。 沈良辰侧睨碎心一眼,眸光流转之间,将视线收回,脑海中,回想着今日宋云寒抱住自己时的那一幕,记忆也再次回到了前世那最后一眼,她轻锁了娥眉,眸色微冷…… 在沈良辰看来,所有的事情,在她的逃婚大计面前,都是小事! 是以,念在前世宋云寒的披衣之恩,她选择大人大量,原谅宋云寒一次,将整件事情揭过…… 第31章 嘴巴很硬 榻上,碎心早已换上沈良辰的被褥。 沐浴过后,沈良辰通体舒泰,折腾了一夜,她也累得够呛,本打算早早躺下,好生歇息一番,却不想每每闭眼,脑海里都会浮现出宋云寒在甲板上将她拥入怀中的那一幕! 意识到自己竟然被宋云寒搅乱了心绪,她微微蹙眉,有些不明所以的自嘲一笑,又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终是再次闭上了双眼:“沈良辰,你到底在想什么?” …… 翌日一早,船只靠岸。 沈良辰一身大红宫装,头髻高挽,美丽高贵,由碎心搀扶着下了船,而后又登上一辆宽敞舒适的马车,随和亲队伍继续北行。 从始至终,宋云寒一直站在马车前。 而她,却目视前方,连看都不曾看过他一眼! 须臾,看着马车驶离,宋云寒轻皱了下眉头,转身问着身边的随从:“公主殿下,好像生本侯的气了……” 他身边的随从:“……” 昨晚那事儿吧,对这位主子爷来说,确实没什么,但是对人家良辰公主来说,不生气那才有鬼呢! 人家,是魏国未来的皇后,皇后是只有皇上才能抱的。 可是这位主子爷呢,他现在可是魏国的紫衣侯! 人家生他的气,那都是轻的啊! 宋云寒扫了眼身边低眉敛目,不敢吱声的随从,见对方在他一眼之下,将头更低了几分,随即眸色一冷,朝着沈良辰乘坐的马车策马。 马车内,沈良辰正手握一本魏国风土杂记,看似在认真阅览,实则深思远去! 离开吴国皇宫之后,她数次想要伺机脱身,奈何宋云寒说是保护,实则看管,她去哪里都会有人跟着,一路上她根本就没寻到任何机会! 如今,和亲队伍过了江,她正思忖着在抵达魏国皇宫之前,有没有脱身的可能。 车前,宋云寒策马而来,缓缓减速,隔着车窗轻声问道:“公主殿下昨日受惊,不知睡的可好?” 忽然听到宋云寒关切的言语,沈良辰握着杂记的手微微收紧,轻扬了黛眉,哂然回道:“拜侯爷所赐,本宫昨夜噩梦连连!” 车外,宋云寒闻言,淡淡勾唇:“是本侯的不是了!” 车内,沈良辰垂首,略微思忖了下,启声问道:“关于昨晚的刺客,侯爷可查出了什么?” 宋云寒听到沈良辰的问话,目视前方,虽是笑着,目光确实冷的:“那些人,嘴巴都很硬!” 沈良辰耸了耸黛眉,“看样子,侯爷也不是无所不能的!” “无所不能的,那是神,而非人!” 宋云寒斜睨着沈良辰,轻夹着马肚,跟随着马车的随度,缓缓向前:“想抢公主之人,无非那些对天下有野心之人,昨晚那些人并非出自吴国,亦非出自我魏国,如今放眼天下,胆敢从我魏国手里抢人的,屈指可数!” 沈良辰蹙眉,略微思索,轻问:“你的意思是……辽国?” 宋云寒看着马车车窗,似是可以透过窗帘,看都车内的沈良辰一般,沉默不语。 如此,便等同于默认! 沈良辰感觉到他的沉默,不禁缓缓将头靠在车厢上,唇畔带着嘲弄,眸华微微眯起。 魏国也好,辽国也罢! 如今,她身上还背负着那句得良辰者得天下,他们为了天下和野心,对她趋之若鹜,倘若他们知道了慈悲大师对她最新的评断,那么她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第32章 离本宫远一点 宋云寒见沈良辰半晌儿无语,静默片刻,再次开口:“如今已经到了魏国境内,殿下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尽管跟本侯提!” 沈良辰当然知道,如今和亲队伍已经到了魏国境内。 原本,她还寻思着要如何从宋云寒眼皮子底下脱身,此时听他如此一问,她离开车窗,不禁冷然勾唇,撩起车窗上的帘子,眯着眼睛看向宋云寒:“本宫正好有需要的!” 宋云寒凝视着她如花似玉,宜笑宜嗔的俏脸,原本冰冷的目光,不禁柔和几分:“方才本侯说过了,有什么需要,公主殿下尽管提!” “我需要你离本宫远一点!” 沈良辰接着宋云寒的话茬,杏眸缓缓睁大,唇角淡淡勾起。 她比谁都清楚,这一路上有宋云寒护卫,别人抢不了亲,她也别想脱身! 闻言,宋云寒神色一愣! 轻眨了眨眼睛,他凝视着沈良辰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中自己的倒影,神色淡淡,带着几分无可奈何道:“这个恐怕不行,本侯要负责公主殿下的安全,这一路上都不会离殿下太远……” 沈良辰心下一冷,直接甩手将车窗里放下。 人的名,树的影。 只要有宋云寒在,沈良辰也就不用再费力气逃跑了。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她跑不掉! 想要逃婚,她只能等到宋云寒不在的时候…… 如此,和亲队伍一路北行。 终至第十日,抵达魏国京都,并由魏国太师迎接,入住皇宫一侧的行宫。 魏国皇家行宫,平日所接待的,皆是远道进京的皇亲贵胄,环境不错,建筑精巧,曲径通幽。 沈良辰下了马车之后,与魏国太师寒暄几句,便被侍女一路引至行宫住处。 对沈良辰而言,这座行宫,不过是她暂时落脚之地,是以对于寝殿里的摆设,她并没有太多的要求。 一路舟车,一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魏国,正是百花盛开时。 沈良辰吩咐碎心归置行装,自己则静立窗前,伸手将窗子推开,轻嗅扑面而来的阵阵花香。 却见那一袭紫衣,戴着银白色面具之人,独自一人,双手背负,自百花丛中,缓步而来。 见状,沈良辰眉心轻颦。 彼时,宋云寒眸华微抬,亦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她。 只见他脚步微顿了下,便又再次启步,终至立身窗前,与沈良辰隔窗而立。 “怎么?” 沈良辰与宋云寒四目相对,见他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她不禁轻蹙眉心,嘲讽笑问:“侯爷又一次因本宫的美貌,情不自禁了?” 宋云寒闻言,紧盯着沈良辰俏丽的面容,眸波微微闪烁了下,“公主觉得是,那便是了!” 沈良辰微愣了下,心中大为感叹,这厮脸皮厚的,还真是肆无忌惮! 不过他在魏国受宠,可以放làng形骸,可她的身份却不允许她跟他多做纠缠! 是以,在紧皱了下眉头后,她作势便要转身离开窗前:“本宫以为,侯爷现在,当去宫中跟皇上交差了!” 宋云寒似乎十分享受沈良辰紧皱黛眉的样子,见她丢下一句话转身要走,他这才再次出声:“本侯确实要进宫跟皇上交差,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些话,需要跟公主殿下叮嘱一番!” 第33章 魏皇 沈良辰听到宋云寒的话,脚步微顿,却不曾回转过身! 她本想回他一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愣是没有说出口。 她是吴国公主,还将是魏国皇后。 她得如前世一般,贤良淑德,稳重大方! 反正,她迟早是要逃的。 她的这一生,应该在吴国。 而眼下,绝对不能跟宋云寒撕破脸,影响了自己的逃跑大计! “公主殿下应该知道皇上为何让本侯远涉吴国求娶于您!” 宋云寒看着沈良辰单薄而倔强的倩影,语气肯定的道出前一句后,顿了顿,语气微缓:“本侯想说的是……这一路上,幸有本侯护卫,公主方才有惊无险。如今您虽入住这行宫之中,但行宫之中,也未必安全!当然,本侯已经安排了人手,明里暗中都会好好保护公主,不过同时还请公主不要四处走动,省的本侯那些属下为难!” “侯爷若是不放心,直接软禁本宫便是!” 沈良辰听闻宋云寒说已经安排人手明里暗中保护自己,一颗心直接沉入谷底,知如此护卫之下,她只怕难以脱身,她语带不悦的如是丢下这么一句,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窗前。 “这女人!” 宋云寒眼看着沈良辰头也不回的离开,眉宇不悦皱起,但是片刻之后,他便眉心轻舒,转身出了行宫,而后直接翻身上马,策马朝着皇宫方向飞驰而去。 魏国皇宫,红墙绿瓦,城门巍峨,宫殿雄伟。 一身紫衣,戴着银白色面具的宋云寒,一路策马扬鞭,入魏宫如入无人之境。 终至,魏皇所居的乾德宫。 远远的,见宋云寒策马而来,守在宫门外的两个小太监,连忙恭身向前,朝着他跪落在地! “免了!” 宋云寒翻身下马,将手中马鞭随手一扬,而后轻提前摆,快步榻上台阶,片刻后便进了乾德宫! 乾德宫内,龙涎香燃的正炽。 殿门前,早有太监宫女守候多时。 甫见他进殿,那些太监和宫女或是福身,或是恭身,齐齐出声行礼。 乾德宫太监总管富贵,更是直接叩首,高呼:“奴才恭喜皇上如愿娶回良辰公主!” 宋云寒微冷的视线,从富贵身上一扫而过,冷冷勾唇后,边稳步向前,边出声问道:“紫衣侯和宣王呢?” 闻声,跟在他身边的太监总管富贵,连忙谄媚出声:“回主子的话,紫衣侯在御书房候着,宣王殿下如今正在慈宁宫中陪太后她老人家解闷儿……” “宣王如此有孝心!朕也该过去才是!” 宋云寒凛冽勾唇,如此言语一声,便停下脚步,双手大张,声音微沉:“命紫衣侯前去行宫传旨,为防夜长梦多,直接省去良辰公主的请安和宴请,将大婚之日定在三日之后!” 富贵正在替他更衣的手微微一抖,连忙恭身应旨。 不久,紫衣褪去,换上了一身明黄色龙袍,再随手摘去了脸上的面具,面具之下,一张俊美无双,又略带邪肆的容颜显露而出。 此时乾德宫内,紫衣侯宋云寒不复见! 魏皇萧湛皇袍加身,容貌俊逸出尘,目光清冷,性感的薄唇,缓缓勾起一抹清冽的弧度…… 第34章 大婚 行宫之中,紫衣侯匆匆携圣旨而来,宣旨之后,将圣旨交给沈良辰后,他似是换了一个人,十分恭谨的行礼之后,便退了出去。 不过,沈良辰现在,并没有心情去注意他。 沈良辰的全部心思,全都在那道圣旨上!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魏皇竟然省去了进宫朝见和宴请,直接将大婚之日定在了三日之后。 此时,手握着那明黄色的卷轴,她觉得有千钧之重! 如今,行宫戍守严密,如铁桶一般,根本就逃不掉。 这也就意味着,她想要脱身,只能在大婚之日。 “大婚之日……” 轻轻呢喃着这四个字,她脸色不郁的转身看向碎心:“去想办法,帮本宫弄一张魏国皇宫的地图!” 碎心闻言,脸色变了变:“殿下真的想……” “不是真的,难不成还假的不成?”沈良辰自嘲一笑,转身回到桌前落座,将手里的圣旨随手丢在了桌子上,端起了喝了一半的参茶。 “可是……” 碎心看着沈良辰,踌躇言道:“大婚之后,您就是魏国的皇后娘娘了!” 皇位之位,那可是世间女子梦寐以求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沈良辰为何放着好好的皇后不做,竟然打定了主意要涉险逃婚! “世上皇后皆黄连!说愿意当谁当去,反正本宫不想当!”轻轻的,将参茶搁在桌上,沈良辰的视线扫过桌上的圣旨,却没有重新拿起,而是起身朝着寝殿走去:“去准备本宫要的东西,大婚之前必须交到本宫手里。” “奴婢领命!” 碎心沉眸,转身衔命而去。 重回寝殿后,沈良辰打开玉枕,自其中瓶瓶罐罐中,稍作犹豫,取了一只蓝色瓷瓶,用力攥在掌心之中…… * 三日,只在转眼之间。 这日,是魏皇萧湛和吴国公主沈良辰的大婚之日。 魏国上下,普天同庆! 晨起,天色未亮,沈良辰便已经起身洗漱更衣。 大红色的皇后冠服,尊贵却也厚重,将身形纤弱的沈良辰,衬托的格外柔美,惹人怜爱! 描远黛,点绛唇。最后加以凤冠。 沈良辰自菱花铜镜前起身之际,目光流转,风华绝代,妩媚倾城。 宫中,派来迎亲的,仍旧是当朝太师! 待吉时到,沈良辰将凤冠上的流苏放下,依照魏国俗礼,红纱罩面,由碎心搀扶,一路向外,出得行宫,登上凤辇。 迎娶的队伍,离开行宫后,绕行皇城一周,最后自皇宫北门而入,终至魏国前朝大殿。 沈良辰步下凤辇,上朝接掌凤印宝册,接受百官朝拜后,与魏皇萧湛行祭拜之礼…… 一番折腾过后,被自己一身大红色冠服累的够呛的沈良辰,方才被送回了皇后寝宫——坤宁宫! 是夜! 妖娆夜色中的魏国皇城,巍峨宏武,灯火通明。 坤宁宫中,红绸高挂,张灯结彩,处处都洋溢着喜庆之气。 窗外,丝竹悦耳,热闹非凡,更有焰火冲天而起,在空中绽放出各种形态,以贺帝后新婚之喜。 寝殿里,红烛摇曳,气氛却与外殿的热络,恰恰相反,凝重的让人窒息…… 第35章 不合规矩 寝殿里,气氛凝重的让人窒息! 太后派来的老嬷嬷,为了缓解气氛,本在乐死不疲的给沈良辰说着这魏国皇宫里的一些趋势,却因沈良辰兴趣怏怏,一直低垂着臻首,不声不响,终是自讨没趣的闭了嘴,端了一盘点心,恭恭敬敬的送到了沈良辰身前:“皇后娘娘,您饿了吧,先吃些点心,垫补一下吧!” “有劳嬷嬷了!” 这一次,沈良辰终是出了声,微微抬手,示意嬷嬷将殿下搁在边上,并没有要吃的意思。 见状,老嬷嬷呵呵一笑,只得依言将点心盘子放下。 一时间,寝殿里的气氛,僵滞了起来。 沈良辰静静的,盯着那石榴红的点心盘子看了许久,终是忍不住再次出声吩咐道:“嬷嬷,先退下吧!” “这……”老嬷嬷一听沈良辰让自己退下,连忙陪着笑出声:“娘娘,这不合规矩……老奴还得伺候您和皇上饮合卺酒呢!” 闻言,沈良辰如珍珠落玉盘般动听的嗓音再次响起:“合卺酒,本宫会伺候皇上喝!你先退下吧!” 说着,她微微侧身,对屋里的几个宫女同时下了命令:“你们也退下!待会儿本宫自会将皇上服侍的很好!” “是!” 听沈良辰如此言语,无力的宫女们谁也不敢违令,连忙应声。 老嬷嬷在听到沈良辰说自己会将皇上服侍的很好时,老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暧昧的笑容! 她拿手里的帕子掩了下嘴,笑着对众人使了个眼色,又对沈良辰福了福身,这才带着寝殿里的几个宫女一起出了门。 待众人退下,红纱之下,沈良辰纤长浓密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下,秀美的唇角,轻轻抿起,而后抬手掀起红纱,直接把头髻上几斤重的凤冠取下,搁在了喜榻。 视线微转,眸华浅漾中,满室红烛和喜气洋洋之色,让她潋滟的凤眸一亮,自眼底深处绽放出一道让人心旌荡漾的波光。 “沈良辰,抓紧时间!” 自言自语的从喜榻上起身,沈良辰快步行至门前,确定房门已经关好,而后转过身来,飘忽的视线在偌大的寝殿一扫而过,最后眼波微微一亮,落在喜桌中央的酒壶上。 深深的,吸了口气,她快步行至桌前,从袖袋里取出一只药瓶,然后将瓶里的白色药粉倒进了装有合卺酒的酒壶之中。 “大功告成!” 提起酒壶,轻轻摇晃,她刚准备将酒壶放回远处,却不想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 来人显然没有想到一身红衣的沈良辰竟然摘了凤冠,独自一人站在桌前,不禁又是惊愕又疑惑的唤了一声:“皇……皇后娘娘?!” 沈良辰闻声,心头咯噔一跳! 听那尖细的声音,便知来者是个太监,她眼看着自己离喜榻尚有一段距离,自己想要不动声色的回去,只怕不行了。 无奈之下,为了不引起身后太监的怀疑,她目光稍作游离,只得苦笑着,直接酒壶凑近鼻息之间轻嗅了嗅,咕哝道:“是酒不是水啊!” 语落,将酒壶放回桌上,她稳步回到喜榻上,重新坐好,然后取了凤冠重新戴在头上,隔着凤冠上的流苏,望向仍旧站在门口的蓝衣呃……老太监:“你是什么人?为何不经通禀便进了门?” 第36章 麻烦 此时,站在寝殿门口的太监,不是别人,正是魏皇身边的总管太监——富贵! 富贵抬眸之间,惊见凤冠流苏后,沈良辰绝美的容颜,神色微微一变,却又很快低垂下头,笑了笑回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奴才富贵,在皇上身边当差,皇上眼下正在乾德宫跟宣王和紫衣侯斗酒,只怕来的会晚一些,特命奴才过来给娘娘传信!” “富贵总管!” 沈良辰心里想着萧湛不来,也省的她麻烦了,面上却不显什么,淡淡恭维着富贵:“久仰大名!” “皇后娘娘折煞奴才!” 富贵对沈良辰恭了恭身,随即谄媚笑道:“奴才有一事,想求娘娘怜悯!” 闻言,沈良辰眉心轻颦,微眯了眯眸子,轻道:“这深宫之中,日后本宫用得富贵你的地方,只怕不会少,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出来,让本宫听听!” “娘娘言重了!” 沈良辰身为正宫皇后,说出这番话,让富贵顿时有些飘飘然,忙不迭的奉承一句,富贵转头朝着门外出声:“别愣着了,进来吧!” 随着富贵一语落地,一个身着湛蓝色太监服的小太监,自门外进来,规规矩矩的朝着沈良辰叩首:“奴才万宝,给皇后娘娘请安!” 见状,沈良辰黛眉微蹙,转而看向富贵。 富贵垂首,陪着小心道:“这万宝是奴才的侄儿,奴才想求皇后娘娘给他个机会,让他在您跟前讨口饭吃!” 闻富贵所言,沈良辰心下恍然。 感情这富贵是想要自家侄儿,搭上她这艘大船啊! 心里想着也不知富贵如果知道,自己这艘船,很快就要被她自己凿沉了,会不会去撞墙,沈良辰深看了身形纤瘦的万宝一眼后,轻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就留在本宫身边当差吧!” 富贵见沈良辰答应了,自是喜出望外,连忙踢了万宝一脚,那万宝也是个机灵的,连忙磕头谢恩:“奴才谢皇后娘娘” 片刻,富贵告退。 万宝偷偷抬眸,瞥了沈良辰一眼,眼珠子转了转,巴巴的走到一边的八仙桌上,倒了杯茶,送到了沈良辰身前:“皇后娘娘,请用茶!” “倒是个机灵的!” 沈良辰瞥了万宝一眼,伸手接过茶盏,却不急着喝,而是轻轻摩挲着茶盏上蝶恋花,在心思百转之后,明眸微微闪烁地轻弯了弯红唇:“万宝啊!以后你就是本宫的人了,本宫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那是自然!” 万宝颔首,轻弓着身子,含笑应道:“皇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奴才便是!” “乖!” 沈良辰看着万宝笑了笑,心想着自己也别客气了,直接轻飘飘地出声:“把你身上这身蓝皮脱了!” “呃?!” 万宝神情一怔,一时间不明所以! “真是麻烦!” 沈良辰柔柔嘟囔一声,眸光透出几分清冷,知时间有限,她懒得再多费唇舌,她伸手便点了万宝的穴道。 “娘娘?” 穴道忽然被封的万宝,一脸的震惊之色! 沈良辰前世,混迹民间,自保的功夫,那还是有的。也正因如此,前世最后关头,她才能成功偷袭慕容睿。 此时,她知道多说无益,也不解释什么,而是再次抬手,封住万宝的哑穴,然后在万宝震惊的视线下,三下五除二,脱了万宝身上的太监服,然后起身行至屏风后…… 第37章 皇上驾到 不久,等沈良辰自屏风后出来的时候,已然换上了万宝的太监服,并在万宝快要蹬掉眼珠子的注视下,施施然上前,掂了掂万宝衣服上系着的腰牌,将那一身大红色的凤袍,穿在了万宝的身上…… 万宝想哭! 可是他不敢哭! 他只能惨白着脸色,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沈良辰给他穿上世间女子人人向往的大红色凤袍,又将凤冠压在他的头上,然后差强人意的捏了捏万宝那水灵灵的小脸蛋儿,摇头叹道:“可惜了,时间不多,要不然本宫一准儿给你画个漂亮的新娘妆!” 万宝:“……” 既不能动,又不能言,现在的他,就是那刀上鱼俎,简直欲哭无泪! 前世之时,沈良辰看到眼前的万宝,也许会于心不忍。 但是现在的她,重生了! 重生后的她,不会妇人之仁! 是以,心中腹诽着万宝啊,不要怪本宫,要怪就怪你叔父好了……她唇角微微勾起,直接无视万宝可怜哀求的眼神,扯了边上的红纱,罩在了万宝的头顶,也挡住了他的视线…… 富贵说,魏皇萧湛会晚些过来,却没说要多晚! 是以,沈良辰在料理完万宝之后,连忙将发髻打散,梳成太监髻,然后取出早前沈启天交给她的那张人皮面具,小心翼翼的敷在脸上。 沈良辰原本打算,自己想办法让魏皇喝下她准备好的药酒,然后伺机而逃。 但是现在,万宝的出现,却让她临时改变了主意。 魏皇那么厉害,能不正面冲突,那就尽量避免冲突好了,反正她有人皮面具在手,如今只要安全离开了坤宁宫,她就能全身而退。 只要一想到自己很快就能脱身,沈良辰心情极好的看着铜镜中已经改头换面的自己,轻蹙娥眉,取了些易容膏出来,将脸色涂的略黑一点,这才带上太监帽,准备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她这才刚刚走到门口,就听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好看的黛眉,蓦地一紧,她刚要转身寻个藏身之处,却听富贵尖细悠长的唱报声在门外响起:“皇上驾到——” 声落,人将至! 沈良辰顿时一阵头大! 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心惊肉跳之余,紧皱了黛眉,视线自寝殿睃视而过,最终见躲无可躲,逃又逃不掉,只得一咬牙,低垂了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装成了守门的小太监! 下一刻,寝殿紧闭的门扉,吱呀一声,自外打开。原本门外杂乱不一的脚步声,忽然停滞了下,很快便化作单一。 随着脚步的临近,入目是一双做工精致的锦缎龙靴,紧接着便有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沈良辰不用想也知道,这人不是别人,该是魏皇萧湛无疑! 魏皇冷酷,残暴无情! 想到世人对魏皇萧湛的那些传言,沈良辰的心弦,微微收紧,在深吸一口气后,佝偻着身子,将头垂的低到不能再低,刻意学着万宝的声音,尖声尖气道:“奴才万宝,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 萧湛的嗓音,淡淡的而富有磁性,一声免礼之后,沈良辰眼前那双明黄色的龙靴,并未停留,而是再次抬步,缓缓朝着新娘子所在的喜榻缓步行去…… 第38章 你是谁? 灯光下,萧湛俊逸的脸庞,如刀工雕琢一般,让人觉得那样的不真实。缓缓向前几步,看着喜榻上,仍旧端正坐着的红色身影,他如剑一般的浓眉,微微皱起,淡淡笑着上前,声音虽缓却冷:“云寒那小子实在难缠,让皇后久等了!” 说着话,他伸出手来,作势便要掀起万宝头顶的红纱! 沈良辰见状,心头快跳到嗓子眼了,想也不想,便捏着嗓子出声喊道:“皇……皇上!”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现在沈良辰把人家的新娘子换成了小太监,那可是天大的亏心事。 所以,别说鬼敲门了,就是人敲门,她也怕的要死。 要命的是,萧湛现在敲的,那还不是门……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喊声,刚要触碰到红纱的手,微微一顿!星眸微微眯起,微转过身,他看向勾着头站在门前的小太监,眉宇轻皱:“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出去候着吧!” “那个……” 世人都说,魏皇性情暴虐,此刻沈良辰第一次面对他,不由喉间干涩的咽了咽口水。强作镇定的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儿,她巴不得遵旨退下。可是现在如果退下了,等萧湛掀了红纱,那她逃婚的事情可就露馅了。 如今之际,唯有…… 视线转动,看了眼喜桌上的酒壶,然后一路小跑行至桌前,快速罢了酒盅斟上美酒,然后低眉敛目的端着酒盅来到喜榻前,小心翼翼道:“皇上……方才太后宫里的老嬷嬷叮嘱奴才,今夜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大婚之日,亦是吴国和魏国永结友邦之时,这合卺礼可是有讲究的,万万不能疏忽……” 萧湛听到他的话,紧皱的剑眉,微微舒展,微醺的视线缓缓落在沈良辰手里的合卺酒上。不过,他漆黑如墨的双瞳里,幽光轻轻闪动,注意力却全放在了她白皙如玉的手指上! 沈良辰见萧湛久久不语,不禁心中忐忑不已,忙再次将酒盅往前凑了凑,却不想被萧湛忽然握住了手腕。 如此一握之下,她心头狂跳,险些洒了酒盅里的美酒:“皇上?!” “你是谁?” 萧湛的视线,扫过随着酒盅晃动,而洒在沈良辰纤纤玉指上的酒水,问出心中疑问后,便紧盯着眼前一直低垂着眼睑的小太监,眼底暗流激荡,像是随时都要把她淹没一般,深不见底:“何以朕以前不曾见过?” 沈良辰心里,猛地一抽,身子微微抖了抖! “你是谁?何以朕从未见过你?” 萧湛因为饮酒过多,微微有些头疼,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后,方才语带凉意,缓缓再次开口问道。 “启禀皇上,奴才万宝,乃是乾德宫总管太监富贵的侄儿,才进宫没多久,今日开始,奉命跟在皇后身边办差!” 手,紧握着酒盅,不容酒盅里的酒水洒落。 沈良辰的心,明明紧张的快要跳出嗓子眼儿,却仍旧死死盯着萧湛脚下的龙靴,颤巍巍的将手里杯盏高举过头:“奴才今日头回当差,也是第一次得见龙颜,实在心有敬畏,奴才惶恐……” 第39章 会很温柔 “原来是富贵那狗奴才的侄儿,他倒是会见缝插针!” 萧湛俊目之中,醉意朦胧,听沈良辰说她是富贵的侄儿,又入宫没多久,他施施然放开她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手,深看了已经将头埋到胸前的她两眼,轻道:“日后好好服侍皇后!” “奴才遵旨!” 沈良辰抬眼看向萧湛,瞥见萧湛俊朗无俦,且略带醉意的绝世容颜,她微怔了下,却又匆匆垂眸:“这合卺酒,寓意夫妻相合,吴魏和平,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一同饮下,也好早些歇息……” 这酒里,是添了好料的。 萧湛若不喝,她只怕难以安然脱身。 是以,就算他不想喝,她也得想法子让他喝了。 “吴魏和平……”萧湛呢喃着沈良辰说过的话,微醺的星眸,轻轻眯着,就在沈良辰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劝说他喝酒之时,他竟轻轻抬手,接过她手里的杯盏,微仰着头,浅啜一口。 “呃……” 沈良辰仍旧保持着敬酒的姿势,紧抿着唇瓣,直直的看着萧湛。 这……她还没劝呢! 他就这么痛快了喝了?! 这事情进展的未免太顺利了些! “别愣着了!?” 萧湛低蔑着眼前虽眉目清秀却脸色略黑的小太监,总觉哪里不对,却又并未往心里去,十分随意的将杯盏递回给她,“既是你说,这合卺酒如此重要,还不赶紧伺候皇后娘娘喝下!” “呃……是!” 沈良辰握着酒盅的手,微微收紧,恍然回神。 是了! 魏皇性格冷清,想要让他跟皇后勾着手臂喝下合卺酒基本上不太可能,不过她要的是他喝下酒就行啊! 思绪至此,沈良辰连忙端着酒盅走到喜榻前,轻撩喜帕,将酒盅从红纱下送到万宝嘴边,恭谨出声道:“皇后娘娘,该饮合卺酒了。” 语落,她手腕抬腕,也不管红纱下万宝该是什么表情,直接将下了药的合卺酒灌了下去,然后毕恭毕敬的后退着后撤。 萧湛见沈良辰已经伺候着新娘子喝下合卺酒,缓缓抬步上前,与她擦身而过时轻摆了摆手:“到门外候着吧!” “嗻!” 沈良辰闻言,心中如蒙大赦,头也不抬的后退:“奴才告退!” 可是,她才刚刚后退了两步,却不想萧湛忽然伸手,再次握住了她的皓腕! “皇上?!” 沈良辰身子一抖,以为自己露馅儿了,猛地抬眸看向萧湛。 萧湛此时,像是头疼的厉害,并没有看她,只是紧锁眉头,揉了揉鬓角:“朕有些头晕,出去准备些醒酒汤!” “是!” 沈良辰暗道有惊无险,忙不迭的退了出去。 等她退到殿门外,伸手将殿门关好时,她的背脊之上,早已被冷汗浸湿! 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轻轻的,跟先前万宝一般,双手对揣入袖! 她心里想着,喝了加料美酒的萧湛,如今应该已经飘飘然,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睡过去。只是不知待会儿萧湛还有没有力气去掀盖头。 如果有力气掀的话,等他将红纱掀起,看到她送他的那份惊喜,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心中,思绪转了又转。 沈良辰的唇角,忍不住高高扬起! 片刻之后,她抬起头来,她转身欲走,却见富贵跟几个侍卫,正站在回廊不远处低声寒暄着。 心头暗暗一惊,心里想着赶紧跑路,千万不能让萧湛给逮着了,她默不作声轻旋转了脚步,直接转了方向,不紧不慢顺着幽长曲折的魏国长廊往前走了一段,等到四下无人之处,再纵身一跃,没入廊下的半人高的花丛……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红烛高照的坤宁宫寝殿之中。 萧湛轻揉了揉眉心,俯下身来,将双手撑在一身红衣的新娘子两侧,刚好把僵坐于榻上的新娘子纳入怀中。 “皇后……” 萧湛微垂眸华,轻唤她一声,想起在船上之时,沈良辰浑身湿透后,那玲珑有致的身子,他心头隐隐一颤,清冷的凤眸中,难得波光隐隐,再次俯首又凑近她的耳畔! 因为萧湛的靠近,同样喝了合卺酒的万宝,头晕目眩,想死的心都有了! 本就被点了穴道的他……整个人都僵硬的,跟石头一样! 萧湛感觉到怀中之人的僵硬,轻拧了眉,邪肆一笑,伸手将红纱掀起:“别紧张,朕会很温柔……” 第40章 大事不妙 红纱掀起,轻垂落。 萧湛看清楚凤冠之下,涕泪横流,跟个苦瓜似的万宝时,神色一怔,瞬间瞪大了双瞳! 万宝不是萧湛,不会武功不说,酒力也不行,喝了半杯的合卺酒,就开始头晕目眩,难受的厉害! 方才,感觉到萧湛的靠近,他恨不得直接跪地求饶! 可是,他的穴道被封着,什么都做不到啊! 眼下,萧湛瞪大了凤眸,怔怔的,看着眼前那张胀的通红的苦瓜脸,仅仅下一刻,便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忍不住胸臆一紧,双瞳骤闪着,俯身扶着喜榻干呕起来。 脑海中,忽然闪现过那双握着酒盅的雪白柔荑,再联想到那张略黑的脸,他紧咬着牙关,却感觉自己的头,越来越昏沉…… 不对! 以他的酒量,不该如此! 萧湛冰冷的视线,死死的盯着一身红衣的万宝身上,本不甚清明的眸,瞬间迸出似是可以杀人的锐光。 他紧皱着剑眉,强忍着一阵阵莫名的晕眩感,抬手解开万宝的身上的穴道,冷然出声:“说!到底怎么回事?” “皇上!” 万宝穴道得解,浑身软的像是一滩烂泥,直接从榻上滑落在地,他浑身没有了一丝力气,只能战战兢兢匍匐着身子,声音微弱,却语无伦次道:“是皇后娘娘……是皇后脱了奴才的衣裳……” “沈良辰!” 想到自己刚才掀起红纱时,看到万宝的那张脸,萧湛胸臆中似是有一股火在燃烧,咬牙低咒一声,置于喜榻上的双手,蓦地收紧! 他霍然起身,却不想阵阵晕眩,接踵而至! 倒抽一口凉气,他紧咬牙关倒抽口气,伸手抚额,抬腿踢了万宝一脚,却见万宝跟条死狗一样昏死过去,没了动静! 到了这个时候,萧湛若在不知着了谁了道,那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了。面色瞬时铁青的看着眼前一身大红凤袍的万宝,想起自己刚才对一个太监温言软语,他恨不得将沈良辰抓出来,直接抽筋剥骨、碎尸万段! 萧湛觉得,阴沟里翻船的自己就快急火攻心了。 那个女人,竟然敢对他下药! 还把一个太监送上他的床! 好! 很好! 不过,她以为药倒了他,她就能有整夜的时间逃出生天? 做梦! 她的药,将万宝药的如同一滩烂泥,确实厉害。 但是,却还不足以药倒从小在药罐子泡大的他! “沈良辰!” 恨不得将这个名字的主人碎尸万段,萧湛面色瞬时铁青,咬牙扶着喜榻起身,又脚步踉跄的行至喜案前,用力将桌上的酒壶挥落在地。 哐啷一声! 酒盏落地的声音,惊动了门外候着富贵。 富贵蹙眉,连忙上前,在殿门外出声:“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寝殿内,萧湛紧锁着眉头,用尽力气,将喜案上的点心盘子挥落在地。 富贵闻声,心中一惊,与萧湛的近身侍卫霍青对视一眼,忙推门而入。 “皇上!” 富贵和霍青甫入寝殿,见萧湛身形不稳的伏在喜桌上,不禁神情大惊,快步迎上前去,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躯。 视线微转,瞥见一身大红色喜服的万宝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殿中,富贵惊愕的大张着嘴,不禁浑身上下都冒出冷汗! 万宝穿了皇后的冠服,昏死在寝殿里,那皇后娘娘呢?! 还有皇上…… 富贵不及多想,噗通一下,就给萧湛跪下了:“奴才救驾来迟……” “皇上!” 霍青眼见萧湛满脸怒容,脸如金纸,的心里突突直跳:“属下救驾来迟……” “传朕旨意,立即封锁宫门,给朕搜宫!”萧湛紧皱着眉头,剧烈喘息着,俊美的容颜上尽是厚厚的阴霾,:“就算掘地三尺,也得给朕把那个女人找到!” “属下遵旨!” 霍青心神震惊之余,恭身领命,衔旨而去。 霍青一走,萧湛紧皱着眉宇,抬眼冷冷瞥着富贵! “奴才死罪!”富贵心头一颤,直接将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请皇上治罪之前,容奴才先请了太医!” 闻言,萧湛眉宇稍缓,对作势就要爬起的富贵,低声命令道:“传旨,将吴国送亲之人,全数扣押!” 他的安危,事关魏国和吴国两国安危。 沈良辰给他所下之药,绝对不会是毒药! 如果他猜得没错,她之所以逃婚,是想要跟慕容睿双宿双栖罢了! 亏他还以为她跟慕容睿之间,是慕容睿一厢情愿! 耻辱! 这是他平生最大的耻辱! 由富贵扶着躺在喜榻之上,萧湛感受着脑海中排山倒海而来的晕眩感,神思迷离之际,薄而性感的唇,徐徐勾起,扬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沈良辰…… 就凭那句得良辰者得天下,他原本打算迎娶她为后,将她留在后宫,日后就当个花瓶摆在那里也不错。 但是现在…… 她却狠狠摆了他一道! 现在的他,还真是恨不得一口咬死她! * 沈良辰在合卺酒里下的药,是以前她流落民间所见药效最为强劲的一滴倒! 这种迷~药融酒之后,就算是一头牛,也只需一滴就会头晕目眩,倒地睡上七八个时辰,是为迷~药翘楚,也是她为迷倒萧湛,特意挑选的! 美中不足,是萧湛喝的太少! 不过还好,他喝了不少酒! 在她逃离寝殿里,寝殿里只剩下萧湛和万宝。而这两人,皆已失去行动能力!按理说,他们在她出门之时,便该眩晕至极,不能出声。她正好可以借着他们昏睡之余,靠着手里的地图和万宝身上的腰牌,在天亮时混出宫去。 但,理想很美好,现实却是残酷的。 天下之事,总有些出乎意料之事。 就像现在这样,沈良辰还没来得及逃出坤宁宫,就见御林军大肆调动,开始搜宫了。 大事,不妙了啊! 沈良辰猫在暗处,伺机窥视着外面来来回回的御林军,犹感自己为刀俎鱼肉一般,不能按照以前打算如愿出宫,正心急如焚的思忖着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却见一个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一路躲过御林军,鬼鬼祟祟的想要从她身边走过。 沈良辰见状,心思一转,趁着那宫女从她身边经过之际,蓦地站起身来,直接捂了那宫女的嘴巴,将她拖到暗处。 粉衣宫女忽然被挟,立即开始挣扎。 沈良辰也不含糊,直接摘了宫女的簪子,逼在她的颈项之间,压着嗓子,粗声喝道:“不许动,否则小爷我要了你的命!” 宫女身子一抖,顿时不敢再动:“大爷饶命!” “饶命?” 沈良辰哂然一笑,想着这宫女鬼鬼祟祟的样子,不由粗声粗气道:“爷看你的样子,像是皇后宫里的宫女,这个时候,要鬼鬼祟祟的去哪里?” 宫女闻言,略显踌躇。 沈良辰见状,手下的簪子,用力下压:“看样子,你是不想活了!” “大爷饶命!” 那宫女脖子一疼,身子也跟着颤了颤,连忙一五一十道:“奴婢是长春宫的宫人春香,奉了董淑妃的命令,前来坤宁宫打探消息,却不想坤宁宫里出了事,这才想要立即赶回去……” 沈良辰早已料到,坤宁宫里定是被发现了,如今得到应证,一颗心瞬间沉入谷底。 静默片刻,视线扫过宫女身上的粉色宫装,她本想如同对付万宝一样,封了那宫女的穴道,却心想不能让宫女看到自己易容后的脸,直接一个手刀便把那宫女给打晕了,然后将她拖到花丛里,换上她的衣裳,躲躲闪闪的混出了坤宁宫。 夜色正深,皇宫之中,灯火阑珊。 沈良辰有惊无险的出了坤宁宫,手里拿着碎心给的魏宫地图,神色凝重地躲在廊柱后,看着不远处来来往往的御林军,不禁紧蹙娥眉,心思不停飞转。 皇宫这么大,所谓搜宫,总有不能搜的地方! “搜不到的地方……有了!”心思急转之下,沈良辰灵光一闪,眸华于瞬间闪亮,深吸一口气后,她强作镇定的在宫廊中行进,遇到搜宫的御林军,便低眉敛目,连忙一脸怯懦的躬身让路。 御林军们,搜的是小太监。 如今沈良辰穿的是宫女服侍。 如此,她倒也一路平安无事。 …… 慈宁宫,是为魏国宋太后寝宫。 魏国太后宋氏,曾经誉满天下。 她不仅从宫女一路沉浮,最终成了上一代魏皇的皇后,更与其育有二子,一位是世人闻风丧胆的魏皇萧湛,另外一位则是名满天下的宣王萧策。 是以,她在宫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在这偌大的深宫之中,若说搜宫之下,哪里最安全,那便只有宋太后所居的慈宁宫了! 萧湛身为一国之君,阴沟里翻船,被她算计栽了那么大的跟头,怎么也得想着把事情掩饰过去! 这其中,他首先要瞒住的,便是太后娘娘! 慈宁宫外,人影绰绰,御林军并排而立,却不见有人胆敢进去搜查。 见此情景,沈良辰暗道一声果然,心中却喜忧参半…… 让沈良辰喜的是,那些搜宫的御林军,果真如她所料,不曾今慈宁宫搜查,但她忧的却是……慈宁宫眼下被围的跟铁桶一般,她纵然轻功还可以,若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去,却是难如登天! 如今,她逃无可逃! 长此下去,被抓住,是迟早的事情。 为此,沈良辰隐于暗处的俏脸,透着清冷微寒…… 第41章 苦不堪言 沈良辰不怕被抓! 因为,以她吴国公主的身份,即便她最后被抓到,念在她的身份和魏国吴国两国情谊,还有那句出自慈悲老秃之口的得良辰者得天下,萧湛即便会动怒,即便会收拾她,但……事情还不至于做绝!最起码她这条小命是可以保住的。 不过保住归保住,她以后在这深宫之中的日子只怕就不会太好过了。 只怕,会生不如死啊! 沈良辰想到萧湛那阴沉暴戾,如猛兽般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天无绝人之路,天无绝人之路……一定还有办法!” 嘴里不停安慰着自己,沈良辰的瞳眸中却是光芒乍现。 视线微转,她轻蹙了娥眉,视线锁定在一辆静静的停在慈宁宫门口偏左之处马车之上。 远远的,明辨着马车灯笼上,墨黑的宣字,她紧蹙的峨眉微微舒展,微冷的眸华中,隐隐发亮! 魏国宣王萧策,与魏皇一母同胞,早已出宫立府。 如今天色已晚! 这马车,总是要回宣王府的! 想到这一点,她左右看了看,趁着无人之际,从暗处偷偷过去,趁着车夫打瞌睡的工夫,悄悄爬上了宣王府的马车…… * 夜色,已深。 慈宁宫外。 大批御林军穿梭不停,大规模的搜宫,仍在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一墙之隔的慈宁宫内,如今却与往夜无异,安静悠然,恍若隔世一般。 宣王萧策,与魏皇萧湛,乃是一母同胞。 不同的是,魏皇萧湛虽容貌出众,但因其性情冷清,周身散发的冷意,削弱了他容貌上的没干,倒是萧策的容貌,承袭了他父皇和母后所有的优点,如空中艳阳,美的让女人感叹之余,都忍不住心中妒忌! 踏着月色,萧策一身湛青常服,头戴玉冠,缓缓自灯火通明的慈宁宫中缓步而出,回转过身,朝着身后的慈宁宫望了一眼,再想到他的生母宋太后刚刚跟她提到的事情,他俊美出尘的脸庞上,渐露疲惫之色! 眼下,他的皇兄,已经迎娶了吴国良辰公主为后。 他的母后,也有意为他向辽国求亲! 再过不久,那位深受辽皇宠爱的公主,便将随辽国使臣,前来魏国小住。 他母后的意思,他懂! 虽然她并未强迫他一定要如何行事,不过身为皇室中人,对于自己的大婚之事,他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如今,抛去北源和苗人,中原之地,只有吴国,魏国和辽国三国鼎立。若他魏国与这两国同时联姻,那么未来数年之内的天下大势,无疑是最好的。 心中深谙其中道理,萧策无奈苦笑了下,随即不再去多想,而是将微拢的眉,渐渐舒展开来,如以往一般,唇角噙上一抹轻佻的浅笑,一派玩世不恭之态! 缓步下了台阶,萧策见慈宁宫外整齐划一的御林军,不禁微眯了凤眸,转头看向一直候在外面的贴身侍卫霍云。 霍云会意,连忙上前询问。, 片刻之后,负责戍守慈宁宫的御林军都统陈胜随着霍云快步而来,并在萧策身前恭身行礼:“卑职见过宣王殿下!” “不必拘礼!” 萧策随意摆手,含笑指了指不远处的御林军,“这大半夜的,如此阵仗,是要作甚?” 沉声闻言,遂恭身回着霍青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启禀王爷,刚刚坤宁宫内有小太监意图谋害皇后娘娘,皇上大怒,严旨下令搜宫,定要抓到那个小太监!” 萧策听闻有人意图谋害皇后,眉头牟然一皱!心思微转,他薄唇轻抿,有些好笑的问道:“照你这么说,那小太监意图谋害皇后不成,竟然从戍守严密的坤宁宫逃脱了?” 萧策这反应,明显是不相信陈胜的说法,陈胜自然知道他不信,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点头,低声回道:“是……” “这样啊……” 萧策的尾声,拖得长长的,让人听着心里痒痒的,他心里想着他家皇兄将良辰公主当成吉祥物一样,一到京都就立即大婚,坤宁宫自然保护的如铁桶一般,这小太监当真本事了得。俊脸之上却是淡淡一笑,对陈胜吩咐道:“既是如此,那你们慢慢搜,不过莫要吵了太后!她老人家今日格外操劳,才刚刚歇下!” “卑职领命!” 陈胜再次垂首恭身,目送萧策朝着宣王府的马车行去。 举步之间,萧策的俊脸之上,始终挂着招牌式的轻挑笑容,须臾,在马车前停下脚步,他看着眼前被霍云掀起的车帘,又回身看向慈宁宫前的那些御林军,顿时眸光微闪。 有慈悲大师那句得良辰者得天下在前,陈胜所说有人意图谋害皇后娘娘倒也说的过去。 不过,这些他并不感兴趣! 他比较感兴趣的是,那个意图谋害皇后娘娘不成,却能从坤宁宫脱身,又让他皇兄如此大费周章的让人搜宫的小太监! “有点意思!” 萧策轻啧一声,唇角那抹若有若无轻挑笑意,缓缓上扬,登上马车之后,他对霍云使了个眼色:“本王自己回府,你留在宫里帮忙搜宫!” “是!” 霍云垂首,微微颔首,待萧策上车之后,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 宣王府的马车,跟一般的马车,外貌相似,大小也差不多,但是马车之内,却是富丽堂皇,别有洞天! 车内,笼光微微。 萧策斜倚在锦缎车座上,缓缓闭上自己那双足以迷倒万千少女的桃花眼。 今日,在婚宴之上,他跟宋云寒那个小崽子拼酒,喝了不少。当时不觉得怎样,现在后劲儿却上来了。 胸臆间,有浊气上涌,他紧皱着眉宇,将他转向一侧,却不期一股极其清淡的异象,缓缓缭绕鼻息之间。 这香味,很是陌生,他从未闻过…… 意识到这一点,萧策紧皱的眉宇,不禁微微一动,眸光微微闪烁起来。 彼时,沈良辰正屏息藏在萧策所坐的锦绣长凳上,昏暗的空间里,她只要一抬头,便能看见萧策那两条修长有力的大长腿! 心中,祈祷着喝多了的萧策,千万不要发现自己,她紧张的咽了了口唾沫,紧锁着黛眉,悄悄从袖袋里摸索出一只药瓶,也不管里面装的是什么,直接倒在了手里! 她并不奢望,自己能够从誉满天下的宣王眼皮底下蒙混过关,但也不甘重回坤宁宫,做那个触怒了魏皇,下场一定无比凄惨的皇后娘娘。 她如今藏在这里,只不过想要随着宣王府的马车,挨过那道此时重兵把守的魏国宫门。 不过,天不遂人愿! 就在她战战兢兢之时,长凳之上的萧策动了。 只见他猛地下蹲,看也不看,便伸手朝着沈良辰袭来。 沈良辰心下一惊,身形微微一侧,虽然躲过了那只遒劲的大手,却不想直接被其扣住了肩头! “嘶——” 在萧策的一扣一抓之下,沈良辰觉得自己肩膀上的骨头都要碎了。就在她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之时,萧策蓦地用力,竟将她直接从车座底下拽出! 沈良辰失重之下,想都不想,直接抬起手来,将手里的药粉朝着萧策那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俊脸上撒去! 萧策原本以为,自己从长凳下拽出来的,会是个小太监。却不想,乍眼一看,却是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 而且,这大姑娘还带刺儿,抬手就要偷袭他! 心知她撒来的,应该是石灰粉一类的东西,萧策眸色一变,俊脸瞬时一转。在躲过那迎面而来的石灰粉后,他冷哼一声,手下蓦地上移,直接掐着女人的脖子,然后咚的一声,将她压在了车厢上。 其力道之大,可想而知! 彼时,沈良辰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苦不堪言! 后背跟马车亲密接触之时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她紧锁眉头,忍不住低咒一声,然后卯足了全身力气猛然一挣,却挣不开喉间那只有力的大手。 如此,她便只得退而求其次,瞄准了萧策的重要部位,然后快如闪电的抬脚便踢了过去! 萧策本以为眼前的女子,已经被他制服,却不想她在被他扼住喉咙的时候,竟然还不死心! 且,动作如此之快! 是以,眼看着沈良辰快如闪电的抬起一脚,他眼皮一跳,只来得将身子一侧!如此,虽然躲开了重要部位,却还是被她一脚踢在了外侧的胯骨上! “嗯……” 萧策吃痛,闷哼一声,加上酒精作祟,整个人向后倒退,不过即便如此,他紧扼着沈良辰脖子的手,却并没有松开,而是手下收紧,直接带着她一同跌坐在另一侧的锦绣长凳之上! “砰——” 长凳和萧策的背部同时撞击到车厢上,传出不小的一声闷响,紧接着马车停驻,车夫紧张而担忧的声音,自外面传来:“王爷?!” 闻声,沈良辰身形一僵,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儿。惊惶之间,她抬起头来,却不期撞入头顶上方那双于微微笼光下,萧策那双因为醉酒而显得格外灼热璀璨的墨色凤眸之中…… 第42章 行行好,放了我 宣王萧策,生的俊美! 沈良辰易容后的容貌也不差! 沈良辰的视线与宣王逼人的视线相交的一刻,潋滟的水眸,微微一闪,作势起身,便要自马车中冲身而出,却不料,被萧策忽然攫住了皓腕,然后陡地一甩,直接将她甩坐在对面的长凳上! 方才一眼对视,萧策便知,能有那样一双眸子的女人,容貌绝对不会差! 此刻抬眸,见眼前脸色稍黑,却明眸善睐的女人,不死心的又要起身往外,他不禁有些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胯骨,卸去一脸的玩世不恭,沉声冷道:“女人,你信不信,本王现在只要吼一嗓子有刺客,外面那些御林军,就会冲上来把你碎尸万段!” 他此言一出,沈良辰的身形,蓦地便是一僵! 碎尸万段这结果,实在太悲壮! 与之相比,她您可回去面对性情暴虐的萧湛…… 想到自己折腾了这么一整夜,到最后却是白折腾了。 她黝黑的面容上,神情略显自嘲,随即紧咬了朱唇,瞪大了眸子盯着眼前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等着跟他摊牌。 “王爷?!” 马车外的人,似是听到了萧策的声音,知道事情有异,却因不清楚内情,声音略带犹豫:“您可有事?” 萧策深看沈良辰一眼,见她乖乖的,没有再乱动,方才在她微冷的视线下,叹声对车外的车夫轻道:“本王无碍,不过是喝多了些,头疼的厉害,今夜不必回府了,去烟云殿吧!” “是!” 马车外,车夫听到萧策的吩咐,直接转道烟云殿。 对于沈良辰而言,只要不去坤宁宫,去哪里都好! 此时,知道去烟云殿,她不禁心弦微松! 看着这样的她,萧策乌黑的双瞳中,饶有兴味道:“说说吧,你是谁?哪个宫里的?怎么会藏在本王的马车里?” 沈良辰闻言,心头震了震。 思绪飞转之间,她把心一横,直接朝着萧策福下身来:“奴婢春香,乃是长春宫的宫女! “春香?宫女?” 萧策摆明了不信沈良辰的说法,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容貌出众还懂得武功的她。 就在这时,马车外忽然传来霍云的声音:“王爷!” “何事?” 萧策看了沈良辰一眼,将视线转向车窗方向。 霍云轻回:“属下方才依照王爷的命令,前去协助御林军搜宫,在坤宁宫后花园里,发现了被人打晕,扒走了衣裳的宫女,那宫女是长春宫的春香……” 闻声,沈良辰下福的身子一晃,险些没跌坐在身后的长凳上。 她这才刚说自己叫春香,那厢真春香便被找到了。 这人倒霉了啊! 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 萧策将沈良辰的反应,悉数看在眼里,顿时心思转了转,将事情猜出了个七八分:“那名宫女身边,有没有发现太监服?” 车外,霍云听到萧策的问话,微愣了愣,“王爷怎么知道的?属下确实发现了一身太监服,不过离那个宫女有些距离……” “没什么差别!” 萧策缓缓勾唇,转睛看向沈良辰,笑意深邃:“吆,感情整个皇宫都在搜宫,是在搜你啊!春香……” “……” 事已至此,沈良辰无从辩驳,颇为无奈的直起身来。 “既是如此……”萧策微眯着眸子,笑吟吟的看着沈良辰:“你来跟本王说说,你是怎么谋害皇后娘娘的?” 闻言,沈良辰微愣了下:“搜宫的理由,是谋害皇后娘娘?” “嗯?” 萧策蹙眉,眸光闪了闪,反问:“看样子,你没有谋害皇后娘娘?” 若是如此,那么他皇兄,又为何大肆搜宫? 这一次,面对萧策的疑问,沈良辰直接选择缄默,双手交握身前,心情复杂的坐在了身后的长凳上。 想来,萧湛定是因为被她暗算,损了面子,如此才对外声称她谋害皇后娘啊! 不过,她现在该如何回答萧策呢? 一个谎言,需要一百个谎言,乃至更多的谎言来圆! 眼下,她好像只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才能将所有的事情解释通透,不过那样的话,也就意味着,接下来等着她的,会是萧湛的怒火! 想到这些,沈良辰不禁苦笑了下,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却不曾发现,坐在对面的萧策,看着她端正高雅的坐姿,电光火石之间,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竟隐隐变了脸色! 轻抬眸,见萧策紧皱着眉宇,脸色异样的看着自己,沈良辰也跟着轻皱了眉头。 只在下一刻,她便见萧策倏地勾唇,肆然轻笑道:“皇嫂,皇兄脾气很大,很凶,你这样玩儿,很难收场的好不好?” 沈良辰听到萧策唤她皇嫂,脸色微变,一脸的震惊之色! 她如何知道,前世回宫之后,她苦练的仪态坐姿,已经出卖了她! 萧策将沈良辰的反应尽收眼底,暗道一声果然,深邃的眸海中,精光闪闪。 看来,他所料不错。 眼前之人,便是让诸多王者趋之若鹜,得之可得天下的那个女人! 深深的,凝视着眼前脸色略黑,却气度非凡的俏丽女子,他眉心轻轻一褶,不禁微微失笑:“您……还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 闻言,沈良辰无奈一叹,淡淡出声:“果然不愧是誉满天下的宣王!本宫佩服!佩服!” “皇嫂巾帼不让须眉,将皇宫整的鸡飞狗跳,好胆量,好气魄……若说佩服,该是本王佩服皇嫂才是!”在萧策看来,以眼前的形势,如果换成别的女人,即便不被吓哭,这会儿也该惊慌失措才是。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还是一脸镇定的坐在他的对面。 不过转念想一想,她既然有胆子敢逃婚,便一定早已做好了随时被抓的准备! 难道是为了那个慕容睿不成? 思绪微转,想起早前他所听闻良辰公主跟那个慕容睿之间的爱情故事,萧策的脸色,不禁泄出一抹玩味之色! 不管为了什么,她今日能将皇宫弄的鸡飞狗跳,那就是天大的本事,如今临危不乱,便足够让他刮目相看。 面对萧策的恭维,沈良辰面色变了变,却并没有出声。 时间,缓缓流逝。 马车里的气氛,静谧的让人心慌! 沉寂许久的沈良辰被萧策盯得有些发毛,抬起头来,不偏不倚,正对上他满是戏谑的视线,不禁第一次开始仔细打量他。 这男人,眉眼如画,生的几位俊美,单就容色,比之萧湛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是在沈良辰看来,她更喜欢冷冰冰的萧湛,而非眼前似笑非笑,实则一肚子坏水的萧策。 萧策一直在等她说话。 久等她不语,他不禁微皱了皱眉头,对马车外出声吩咐道:“去坤宁宫……” “慢着!” 沈良辰忽然出声,打断萧策的话,见萧策目光熠熠生辉的看了过来,她暗暗深吸一口气,唇角忽然勾起,似笑非笑的出声问道:“以王爷对皇上的了解,经过今夜这般折腾,本宫这个时候被王爷送回去,可会有好下场?” “不会!” 萧湛微眯了眸,仔细打量着沈良辰,眼底精光迸射:“本王以为,皇嫂在行事之前,应该想过最坏的后果,也应该早已经预料到了逃婚失败后,等待你的将是什么!” “本宫确实做过最坏的打算!” 双瞳谨慎的凝着萧湛俊美的容颜,沈良辰不免唏嘘道:“但是,却没有做好承受的准备……” “可是,皇嫂……”萧策有些头晕,调整了下坐姿,微抬下巴,深邃的眸中,透着几分慵懒:“你现在已经走投无路了!” 言语至此,他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不过你也不必太担心!你是你是吴国公主,再加上得良辰者得天下的预言,即便是被本宫送回去,也凄凉不到哪里去?还有啊!若你就这么平白的逃了,皇兄发起火来,那可不是好玩儿的。到时候……这魏吴两国之间的关系,只怕难以交代啊!” 他不会傻到去问沈良辰为何没在和亲的路上逃,因为他知道前去魏国求亲是谁! 有那个人在,别说沈良辰一个大活人,就算是只苍蝇,也别想从那人的眼皮子底下飞过去! “交代?” 沈良辰听都萧策的话,似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在轻笑了下后,自嘲笑道:“吴国的送亲队伍,已然将本宫送入魏国皇宫,从今往后,本宫的生死,便与吴国无关,自然无需什么交代!” 听沈良辰如此言语,萧策只当她被吴皇拆散了姻缘心怀不满。他无奈轻叹,他微微侧目,撩起车帘,睨了眼车窗外由远及近的坤宁宫,微眯着凤眸道:“皇嫂终究没能逃出魏国皇宫!” 沈良辰顺着他的视线,望见马车外灯火通明的坤宁宫,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她费尽心机,折腾了这么久,终究没能逃出魏国皇宫! 她不甘啊! 想到自己前世在吴国所经历的一切,想到自己重生之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以后的日子只能留在魏国,沈良辰隐藏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蜷缩起来。 迟疑片刻后,她心中打定了主意,暗自深吸一口气,灼燃的视线在萧策令人惊叹的五官上打转,然后一咬牙,一狠心,猛地起身,直接抱住他的大腿,不再自称本宫,整个人柔弱弱弱,我见犹怜:“宣王爷,我现在回去,只有死路一条,就算我求你了,你就行行好,放了我吧!” 第43章 叹为观止 沈良辰的转变,来的突然,被她忽然抱住大腿的萧策,惊的浑身一怔,轻抿的性感唇角,也狠狠抽搐了下。 这,这女人,方才还一派大家风范,风华绝代,此刻又如此这般天差地别,这一冷一热的转变,未免来的太快了些! 快的他觉得……简直叹为观止! “宣王殿下!” 沈良辰抬眸望入萧策微怔的眼底,轻锁眉头,继续做楚楚可怜状:“不瞒你说,我今儿把皇上得罪狠了,如今若再犯在皇上手里,只怕死不了,也得落个残废,我不想残废,更不想凄凉哀怨的老死宫中,求求你了,只要你肯放过我,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 “呃……” 萧策听着沈良辰喋喋不休的求饶声,一张微醺的俊脸,从震惊到清醒,从清醒到阴沉,最后直接成了黑色! 方才,这女人气势威严,雍容端庄。 可眼前的她,清泪流淌,在略黑的脸上,浸出两道白色泪痕,跟个小花猫似的,跟刚才那人,简直云泥之别! 怎么看都有一种深深的违和感! “宣王殿下……” 沈良辰眼看着萧湛不为所动,话锋又是一转,嘤嘤说道:“还有啊,我这人从小缺少关爱,并不是在吴国皇宫长大的,为人小气,刻薄不说,手段还狠辣!倘若日后留在魏国宫中,必然会与太后和皇上的那些宠妃生出嫌隙!那些个宠妃也就罢了,横竖跟您没关系,只怕是太后娘娘,若她万一被我气出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她老人家……那可是您的亲娘啊!” 沈良辰话语至此,萧策眉脚乱跳,顿时觉得好笑。他的皇兄,确实冷厉了点,不过这一点都不影响别的女人,挤破了头想要挤进这深宫之中。 可是,眼前这位倒好…… 她身份尊贵,和亲过来,还是正宫娘娘,却一心想要出宫。 为此,竟还不惜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小气?! 刻薄?! 还心狠手辣? 这女人为了她的青梅竹马,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啊! 不过,话说回来,枉他阅女无数,如此善变的女人,他还真是头一回见到,有趣!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 初时因沈良辰不按牌理出牌而引起的错愕,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以往一般淡然自若和唇畔的那抹玩味戏谑! 萧策的手,十分的漂亮。 修长有力的手指,一下一下的,十分随意的叩击着车窗,他眸光微懒,似在心中权衡着什么,直到看到霍青自坤宁宫疾步走出,这才眉宇轻皱,眯起了狭长的星眸。 搜宫,进行的如火如荼,却迟迟不见消息,霍青这会儿,可谓是焦头烂额! 跟皇上禀报无果,在得了皇上新旨之后,他才刚出坤宁宫,便见宣王府的马车,在坤宁宫门前不远处,霍青脚步顿了顿,眼底有疑惑之色闪过,忙快步上前。 轻轻倚靠在车窗前的萧策听到霍云的禀报,撩唇一笑,语音低沉慵懒,“这大半夜的,霍大统领这是要去哪儿啊!” 沈良辰闻他所言,身子蓦地一紧,敛眉噤声,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圆圆的。 她那双抱着萧策大腿的手,也更用力了些! 萧策感觉到她的紧张,低垂眼睑,定睛看着眼前跟个花猫差不多的女人,嘴角紧紧不由紧紧抿了起来! 这女人,是他皇兄的新婚妻子,如今却……呃,抱着他的大腿,实在是不成体统! 念及此,他薄唇抿成一道直线,作势便要将腿抽离,却听霍青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宣王爷来的正好,卑职奉旨正要前往宣王府呢!” “哦?!” 萧策俊朗浓眉轻轻一挑,冷睨紧抱着自己大腿不撒手的沈良辰一眼,轻声对车外笑问:“如此说来,本王和皇兄,还真是心有灵犀!” 言语至此,萧策再次垂首扫了眼正瞪着大眼睛,一脸乞求的看着自己的沈良辰,“本王……也正想见一见皇兄呢!” 霍青闻言,脸色颇有些为难,“王爷,今夜是皇上大婚之夜,皇上已经歇下了,卑职这里,有皇上密信一封,王爷看过便知!” 说话间,霍青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顺着车窗递到萧策面前。 萧策挑眉扫了霍青一眼,抬手接过书信。 信上,是他皇兄的笔迹不假。 不过他皇兄的字,写的却十分的凌乱,潦草! 待看过信上的内容时,萧策先是露出惊讶之色,后又面色微变,到最后忍不住皱眉倒抽了口凉气! 片刻后,将信看完,”萧策不禁低下头,一脸阴晴不定的把其中一张信筏丢给了沈良辰! 这个女人,只说她把皇上得罪狠了! 他现在总算知道,她口中所谓把皇上得罪狠了,到底是有多狠! 难怪她为了求他不送他回去,甘愿以公主之尊,抱他大腿。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求爷爷告奶奶的! 沈良辰看过手里的信,随即苦着一张脸,双手合十,满是哀求的看着萧策。那表情好像再说,你看你看,你把我送回去,我只有死路一条!求求你放我一马吧! 萧策见她如此,忽然觉得头疼起来! 这女人做的那些事儿,在他看来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 他皇兄的性格,本就难以亲近。 如今再遭暗算…… 这个时候,如果真的把这女人送回去,她不死也得残废! 那样的话,对天下大局不利啊! 如此,又是一番权衡之后,他抬起手来,揉了揉不停跳动的额角,到底对霍云吩咐道:“皇兄既是歇下了,那本王就先回烟云殿吧!” 闻言,沈良辰神情微松,在萧策的视线,再次幽幽投来之际,她猛地将双手收回。 她伏低做小,姿态已然低到尘埃,若是萧策还是油盐不进,她也只认命了。 不过,还好,还好! 天无绝人之路! 现在,只要萧策暂时离开这里,她日后自有办法另寻出入! 耳边,车轮与地面接触的隆隆声,不时传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在烟云殿停下。 烟云殿,是为宣王萧策未出宫离府时的住所,即便他已出宫立府,偶尔也会宿在宫中,是以烟云殿,是他的地盘,里面的人,自然也是他可信之人。 这不,马车才刚刚停下,萧策攫着沈良辰的手,在一众宫人震惊的目光下,丢下一句准备洗漱用品,然后一路拽着她进入大殿。 顺着烟云殿大殿,一路向里,在距离寝殿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偏殿。 萧策直接将沈良辰带入偏殿,这才放开了她。 片刻之后,宫人们送来了洗漱用品。 坐在椅子上的萧策,视线微微一扫,如寒星般的眸子,落在沈良辰身上:“皇嫂的脸,现在有碍观瞻,还是早些洗净吧!” 沈良辰淡淡蹙眉,轻问:“我若不洗呢?” 萧策也跟着蹙眉,笑的有些轻佻,有些坏:“本王其实一点都不介意,帮皇嫂洗脸!” 闻言,沈良辰不禁微讶! 他这是在调戏她吗? 轻眨了眨眼,不再在谁来洗脸上纠缠,她也没有立即去洗漱,而是问出了她最为关心的问题:“等我洗完脸,你就会放我出宫吗?” “不会!” 萧策语气肯定,斩钉截铁的回道:“本王现在之所以将你带到这里,是怕皇兄一怒之下会杀了你,为此影响了魏吴两国的关系!” “宣王爷的意思是,迟早会送我回去?” 沈良辰听出萧策言语中的意思,微蹙了蹙娥眉,并没有去洗脸,而是坐在了萧策对面的样子上。 “那是自然!” 萧策沉眸,薄唇轻佻勾起:“难不成你以为,本王会送你出宫?本王虽然平时作势,浪荡了一些,但还是分得清远近的。跟你那青梅竹马比起来,本王还是跟皇兄最亲!皇嫂还是赶紧洗脸吧,如若不然,本王帮你洗?” 闻言,沈良辰心下一滞,面色微微变了变。 但是很快,她勾起了红唇,起身行至萧策身畔,俯下身来,嫣然一笑,百媚丛生:“我不信,王爷当真舍得把我送回去?” 因为沈良辰的亲近,萧策身形微僵,俊脸上笑意却未减分毫:“你什么意思?” 沈良辰垂眸,眸光流转间,伸手欲要抚上萧策的俊脸:“得良辰者得天下,良辰如今就在你面前,宣王殿下对天下,难道就没有一丝……” “本王对天下……不感兴趣!” 萧策不等沈良辰把话说完,便伸手抓住了沈良辰即将抚上自己脸庞的纤纤玉手,然后用力握紧,阴沉着脸色,看也不看沈良辰,冷道:“本王方才说过了,本王之所以将你带到这里,是为了大局着想。皇嫂与其在本王身上下无用功,还不如想想,该如何让皇兄息怒!天色不早了,皇嫂还是早些洗洗,安置吧!” “宣王爷大义!” 沈良辰看着萧策当下面若寒霜,一颗心一直往下沉! 看来这宣王爷,来软的是不行了! 可是…… 她千方百计走到了这一步,难道就这么乖乖萧策送回去? 第44章 善变 沈良辰深深的,凝睇着眼前,难得不再一脸轻佻笑意的萧策,心想软的不行,硬的也硬不过人家,她就只能另辟蹊径了! 不过转念一想,今儿自己在萧策跟前,又是被掐脖子,又是磕马车的,实在堵心的慌! 哭哭啼啼,那不是她的个性,否则她也不会流落青楼多年,却仍旧可以明哲保身! 为了达到目的,她可以做到能屈能伸! 如今,跟萧策来软的不行,那么……她就让自己先痛快一些! 心绪至此,沈良辰竟是讪然一笑,学着萧策刚才的样子,凤眸微挑,神情轻佻地睨着他:“宣王爷对天下不感兴趣,不过……比起如冰山一般的皇上,我还是喜欢宣王爷方才的样子!宣王爷生得如此俊美无边,我是越看越喜欢,不如王爷帮我洗脸,我日后以身相许如何?日后王爷金屋藏娇,不让皇上知道就好……” “你这女人……” 萧策眉宇紧皱,凝视着眼前挑眉轻笑的黑脸女子,实在难以将她跟早前于马车里正襟危坐的那个人联系到一起。此时此刻,看着眼前千娇百媚,使劲浑身解数想要他网开一面的她,向来整人无数的他忍不住一阵恶寒! 想到自己方才被她抱过的大腿,他俊容之上,神情变了又变,直接放开她的手站起身来,而后猛地拂袖,转身离开:“皇嫂如果不想以后的日子生不如死,眼下就好自为之吧!” 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敢说出口! 对他一见钟情?情难自禁? 也不知是谁,不久前在马车上心狠脚辣的想要断他子孙根的…… 都说女人善变! 这个女人,便是了! 初时见她,她行动迅疾,仿若侠女。 将她制服,她气度雍容,镇定自若,不失皇女风范。 到后来,她对他低头求饶,一副可怜兮兮,再看现在,她又如此言语,浪荡至极,让一向放荡不羁的他都吃不消……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王爷这就走了?”沈良辰眼看着萧策阴沉着俊脸,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不禁缓缓勾唇。 这萧策看似风流不羁,实则在她看来只是假象。他口口声声唤她皇嫂,又岂会真的与她苟且? 视线微转,悄悄落于微波粼粼的水盆之中,沈良辰眉心轻颦,眸中思虑深远! 如今,萧策明知皇上在找她,却不把她交出去,应该是真的担心萧湛会一怒杀了她。不过他既不交出她,又不打算放她,只带她到这座无人居住的烟云殿中让她洗澡,莫不是当真要将她送回去? 不多时,偏殿门口,一名身着粉色宫装的宫女端了一套崭新的淡粉色的服饰进来。 那宫女微微抬眸,见沈良辰站在水盆前仍旧不曾洗脸,不由将手里的裙装搁在池边,对她轻福了福身:“奴婢碧云,奉宣王爷之命,前来伺候姑娘洗漱更衣。” “是么?” 沈良辰的一声姑娘,让沈良辰的脸上,不禁浮上一抹异色。 看样子,萧策并未对碧云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 如此,便好说了。 心想着自己今日一早又是沐浴又是熏香的,身上的味道,实在太过浓重,她轻挑了挑眉,有些为难的问着碧云:“这里可能沐浴?” “能的!”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但是刚才萧策已经吩咐过碧云,沈良辰乃是贵客。是以刺客,碧云轻轻应声,抬手便引着沈良辰往外走:“后殿里,有座温泉池,奴婢领您过去!” “有劳!”沈良辰缓缓抬步,跟着碧云出了门。 如碧云所言,后殿之中,当真有一座温泉池。 池面上,热气缭绕,波光粼粼。 碧云告退之后,沈良辰在温泉池边驻足,俯身凝望着水波中,看着自己脸上的那黑黑的肤色。想到把自己折腾成这样,都没能逃出生天,她不禁无奈一叹,伸手撩起池中泉水。 感觉那丝丝温热泌入肌肤,她唇角勾起,却并未脱衣,更是身形一倾,如鱼儿一般,纵身钻入水中。 殿外,碧云听闻噗通一声,连忙入内。 视线所及,不见沈良辰,只水面上荡起波澜,她抬手捂唇,却仍然忍不住尖叫出声! 萧策本在寝殿里小憩,听到碧云的尖叫声,他心里咯噔一声,猛地睁开双眼,快步出了寝殿,朝着后殿奔来。 就在此时,在水底闭气的沈良辰猛地一下自水中钻出。 晶莹的水面上,水珠四溅,荡起一圈圈涟漪。 在泉水的浸涤下,沈良辰脸上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仍旧妥妥帖帖,没有一丝破绽,不过她俏脸上的黑膏却早已洗去。 眼下,她精致俏丽的五官,在灯火的照耀下,于不停浮动的水光折射中,越发明艳动人! 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 眼前的女子,肌肤胜雪,如出水桃花,美的让方才还在惊声尖叫的碧云,瞬时噤声! 一时间,大殿里,除了泉水汩汩流淌之音,再无一丝声响。 彼时,萧策已然进殿。 居高临下,深深凝睇着身体没入水中,长发湿漉漉的沈良辰,他的语气阴恻恻的,带着几分如释重负。 “本王就说了,你生在南方,该深谙水性才是!”微眯着瞳眸,唇角带着笑意,他的视线,在沈良辰绝色的容颜上稍作停留,却是眸华一敛,旋转步伐,边往外走,边对大张着嘴巴看着沈良辰怔怔出神的碧云命令道:“闭上你的嘴巴,替姑娘更衣。” “是!” 萧策的语气,微微有些冷。碧云偷偷的瞥了眼萧策俊逸的侧脸,心下紧了几分,轻福了福身。待她微转过身,再看沈良辰,却见她已然自池中起身,兀自拿了托盘上的裙装,行至纱帐后,自顾自的穿起。 “奴婢伺候姑娘更衣!” 碧云眉心轻蹙,连忙上前。 “不用!” 洗漱过后的沈良辰,清丽出尘,再换上一身淡粉色长裙,与初进烟云殿时的黑脸宫女,简直形同两人一般。 发丝,还有些湿濡。 她取了边上的巾帕,边轻揉着湿发,边走了出去。抬眼看着正坐在大殿里的萧策,她微敛了眸华,淡淡问道:“宣王爷,说说你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我吧!” 见沈良辰一改先前放荡与哀怜,重新恢复到高高在上的模样,正在喝茶的萧策不禁眉宇一皱,就那么端着茶盏,深深凝视着她。 沈良辰见状,丝毫不以为然! 刚才,她将姿态低入尘埃,求了萧策半天,让他放她走,却不见他点头答应。如此表明他不会放她走! 既是如此,她何苦再为难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萧策不放她走,却给她准备了一件淡粉色的裙装。 这倒让她有些糊涂了! “皇嫂觉得呢?” 萧策看了沈良辰半晌儿,唇角轻扬,将手里的茶盏,轻轻搁在桌上,然后视线微转,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在灯光下,轻拭湿发的美人。 淡淡的酒香,泌入口鼻。 沈良辰深凝着萧策,心中思绪飞转着,笑语晏晏的叹声问道:“方才,王爷明明将我带到了坤宁宫,却不曾送我进去,是为家国大义,怕皇上一怒之下杀了我。如今你将我带到这里,总该有下一步的打算吧?” “容皇兄消消气,本王亲自送你回去!”萧策轻笑着告诉沈良辰自己的打算,一双眸子如有璃光,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皇嫂既是叹气,便已然知道答案了,何必多此一问?” 这个答案,是最坏的答案! 沈良辰虽早已料到会是如此答案,却仍旧忍不住面色微暗了暗!片刻后,她眉心轻颦着,幽幽一叹:“是啊,我早就知道会是如此,所以……” “所以什么?” 萧策见她话说到一半,笑着低声追问。 “所以……”沈良辰缓缓抬眸,与他四目相接,凝着他眼中自己的倒影,翩然一笑,然后从袖袋里取出一只空药瓶,“我早一步,在王爷身上下了毒!” 萧策闻言,眉心倏地一皱,眼光也跟着锐利起来。 沈良辰缓缓移步,在萧策对面的椅子上施施然落座,笑盈盈的看着他:“王爷若是不信,大可摊开自己的手掌看上一看!” 萧策眉心拧成了疙瘩,低下头来,缓缓将手掌摊开。 在看到自己中指下,一条红线,缓缓呈现,他微眯着眸子,再次抬眸看向沈良辰! “王爷今夜喝了不少的酒,按说早该睏盹了,可是王爷现在,却神识情形无比,并没有感觉到一丝睡意,对不对?”沈良辰看着萧策的神色,渐渐变得凝重,沈良辰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坐下身来,一下下卷着自己的头发玩儿:“此毒无色无味,中毒者也不会有什么痛苦的地方,不过是从今往后,都睡不着觉,直到最后产生幻觉,然后……活活熬死!” “看来,本王必须放你走,你才会替本王解毒……”萧策的脸色虽然正经儿起来,却不见中毒之人该有的惊惧之色。而是目光灼灼的注视着眼前的下毒之人,想了想,邪肆勾唇:“你这毒,莫不是当初撒向本王的那些药粉?” 沈良辰挑眉,并没有否认,而是志得意满道:“此毒乃我亲自调配,自然也只有我才知道如何解毒。” 第45章 打赌 萧策听闻沈良辰所言,剑眉微皱,目光深深的看着她。 “唉,本王真是疏忽了!” 片刻后,他喟叹一声,双臂环胸,整个人懒懒的仰靠在座椅上,却并不见多少惧意:“皇嫂,你这么算计本王,本王如果乖乖就范,实在没面子,不若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 沈良辰紧蹙的眉心,一直不曾舒展,看着萧策的眼神,亦满是戒备。 这世上,越是看似无害的人,越是难缠,越是一肚子坏水。 这是她在她那所谓的亲生父亲身上深刻体会到的! 她有一种预感,萧策跟她打的这个赌,一定不会是什么好赌! “半年!” 萧策对沈良辰魅惑一笑,直起身来,目光熠熠的看着沈良辰:“本王会以医女的身份,将你送到皇兄身边,你只要半年之内不让他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本王便安排你出宫,再不为难你!” 听闻萧策要打的赌到底为何之后,沈良辰不由失笑一声,正色道:“宣王觉得,我现在有必要跟你打这个赌吗?!” 君心,从来最难揣度。 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她比谁都明白。 更何况还是萧湛那样的暴怒猛虎…… 她刚从虎口逃生, 莫说留在萧湛身边半年,即便是半个月,半天,对她而言,都是一种常人无法想像的煎熬! 如今中毒的是萧策,有解药的是她,所以这个打赌的提议,她……拒绝! “既是如此……” 魅惑邪肆的笑,依然挂在眼角,萧策以手指轻敲桌面,不以为然道:“那本王就直接送你回坤宁宫好了!” “你……” 沈良辰怒瞪着萧策,眸色瞬间便是一深:“宣王爷可是忘了,你身上还中着我的毒!” “本王没忘!” 萧策猛然起身,三两步上前,双手扶着沈良辰身侧的椅子把手,邪魅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如若不然,你觉得本王还会容你在这里跟本王讨价还价吗?” 沈良辰微仰着头,凝着他近在咫尺的妖孽容颜,尽力让自己笑的如花一般灿烂:“既是如此,王爷就不要跟我讨价还价了,直接放我出宫,我替你解毒,我们皆大欢喜!” “想的美!” 萧策的嗓音轻悠低转,带着浓浓的不羁和痞气,俨然一副坏男人的肆意模样,剑眉挑的高高的,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泥人尚有三分火气,你敢对本王下毒,让本王阴沟里翻了船,本王如果乖乖放你走,岂不是太过窝囊了?” 沈良辰心想,今儿阴沟里翻船的又不是只有你一个,这男人真是小气,随即冷着脸看向萧策,“你就不怕我跟你闹个鱼死网破,让你活活熬死?” “本王好怕怕啊!” 萧策终于松开手,站起身来,他嘴里虽然说着怕,却神色慵懒的向后退了三步,看着沈良辰无比随意道:“如果你想鱼死网破,直接自戕便是,还千方百计的逃婚作甚?” “……” 沈良辰无言以对! 感情这男人,早就看透了她不想闹到鱼死网破,即便中毒也有恃无恐! 眼下,无论她想与不想,这个赌,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沉思片刻,她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嘲弄的笑,低垂眼睑轻轻叹息,挑眉迎向萧策的双眼:“半年不行,时间太长!” 赌,不打不行。 那么在打赌的前提下,总能谈谈别的吧! “半年不行……那就四个月!” 沈良辰如此言语,便算是妥协了,人家退一步,萧策自然也退了一步。只见他一改方才慵懒姿态,对沈良辰正色道:“这里是本王的宫中居所,今夜你先宿在这里,明日一早,本王会给你改头换面,再带你去乾德宫见皇兄!” 沈良辰微敛眸华,看着萧策轻笑:“我如何能相信王爷,四个月后一定会放我走?” 萧策眸光闪闪,笑容好不迷人:“你若不信本王,现在就可以选择让本王送你回坤宁宫!” 这个混蛋! 沈良辰皱眉看着萧策,清丽的容颜,透着几分咬牙切齿。 她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在轻蹙了蹙眉,转身朝着内殿走去,边往前走着,还不停嘟囔着:“王爷可曾想过,倘若皇上哪日知道了你我之间打的这个赌,会是什么反应?” “所以啊,无论是为你,还是为本王,你可千万不要暴露了身份!”萧策浓眉轻挑了下,无所谓的轻笑着,见沈良辰步入内殿,他视线微转,对碧云略使眼色。 碧云意会他的意思,连忙跟着沈良辰进了内殿。 直到两人消失在自己眼前,萧策方才俊眉微拢,眸光深沉似水! 大婚之夜,皇后迷昏了皇上逃跑,这可是天大的事情。尤其这位皇后还是吴国和亲而来的良辰公主! 他的皇兄,少年得志,一向沉稳冷冽,如今阴沟里翻船,只怕气的够呛!遭此一役,也不知会不会被气出内伤来。 而他,本应该在第一时间把沈良辰送回去。 但是,他却鬼使神差的动了恻隐之心! 且,现在还中了毒! 还有就是……在见识了沈良辰多变的性格后,他还真有些小小的希冀,无比期待这位与众不同的吴国公主可以和他那冷心冷情的皇兄,擦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所以,他给她半年之期。 不过她只要四个月! 四个月就四个月吧! 至于四个月之后……要看他皇兄在这期间,到底会不会被她吸引。如果他皇兄有心,无论她愿与不愿,她都会是魏国名副其实的皇后,至于她那位可以让她冒险逃婚的青梅竹马……就不是他该操心的事儿了! 那话怎么说的? 呃……谁的媳妇儿,谁操心! * 翌日一早,天还未亮,沈良辰就被碧云喊了起,在简单洗漱,又用过早膳后,萧策便如约而至! 一早起来,碧云就给沈良辰换了新衣。 是以此刻,她身上穿的,不再是昨日那件粉色宫女服侍,而是一件轻纱襦裙,浅淡的素色,绣着盛放百合,格外的雅致不说,还将她玲珑有致的娇躯勾勒的近乎完美。 萧策深看了眼一身素衣,眼观鼻鼻观心站在自己面前的沈良辰,眸光微闪了下,轻锁了眉头,随手递给沈良辰一只胭脂盒:“拿去” “这是什么?” 沈良辰蹙眉看着萧策,并没有接过他手里的胭脂盒。 “易容膏!” 萧策的视线,扫过自己手里的胭脂盒,直接丢在了沈良辰身前的桌子上。他没有点破前往吴国求亲的宋云寒就是萧湛,只是淡淡声道:“皇兄应该见过你的容貌,本王可不像游戏还没开始就结束!” 闻言,沈良辰心中恍然! 微微弯唇,抬头看了萧策一眼,她再次淡淡垂首:“不劳王爷费心了,我这张脸,王爷绝对是第一个见到的人!” 萧策何其聪明! 沈良辰如此一语,他便知其意。 有些惊讶于沈良辰这章娇美的脸,竟然是易过容的,而他却看不出一丝破绽,他不禁狐疑蹙眉,开始思忖她的真实容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王爷?” 半晌儿,见萧策一直盯着自己看,沈良辰不禁蹙眉,问道:“还去不去乾德宫?” “去!当然去了!” 萧策收回心中疑惑,又扫了沈良辰一眼,并没有去拿桌上的胭脂盒,而是转身向外走去。 沈良辰见状,忙敛眸垂首,跟了上去。 今日的萧策,仍旧一身湛青色云锦长袍,俊美无双,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是焦点 沈良辰亦步亦趋的跟在他的身后,那张易过容的脸,虽素面朝天,却仍旧难掩天生丽质。在众人纷纷侧目之下,她唇角深抿,始终低垂着头,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只待随着萧策一路行乾德宫,她方不再近前,只在寝殿门口候着。 乾德宫,寝殿内。 金雕玉砌,一袭明黄的龙榻前,宫扇慢摇,床幔轻轻摇动。 明黄色的幔帐之间,萧湛身着明黄色常服,正单手掩额,斜倚在龙榻上,紧皱着眉宇闭目养神。 昨夜,是他的大婚之夜。 但对他来说,却是此生今世,最为屈辱的一夜! 他的新娘,他的皇后,那个他不远千里迎娶回来的女人,该死的把一个太监送上了他的床不说,竟然还在合卺酒里下药将他蒙翻,然后逃之夭夭了! 莫说身为杀伐决断的魏国帝王,单就是个普通男人,这口恶气,他无论如何也是咽不下的! “臣弟参见皇兄!” 萧策进殿,在龙榻前站定,深凝了萧湛一眼,浅笑着恭了恭身,眸底丝毫不掩戏谑之意:“皇兄的头,还疼吗?” “比昨晚好多了!”萧湛缓缓睁眼,瞥见萧策眼底的那抹兴味,不禁紧皱了下眉头,面色阴沉从龙榻上坐起身来,“朕让你找的人呢?带来了吗?” “皇兄有旨,臣弟自然依旨办事!”萧策轻笑着,不由又多看了萧湛两眼。 “少在那里幸灾乐祸!” 冰冷的声音,自唇间逸出,萧湛冷冷的,满是警告的瞥了萧策一眼。 闻言,萧策丝毫无惧,在又笑了笑之后,忍不住啧啧出声:“这女人够狠,竟然敢往皇兄的酒水里下药!回头皇兄抓到她,定要好好收拾她!” 第46章 暴怒 “如此,那你就给朕去把她抓回来!” 萧湛听到萧策的话,翘起唇角,自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冷哼,一双凤眸之中,满是嘲弄之意:“嘴上让朕收拾她,那幸灾乐祸的眼神早就出卖了你,把人留下,你……能滚多远,就滚多远!” “呃……皇兄这话真让人伤心……” 萧策被萧湛一点都不客气的拆穿心思,不由轻笑了下,却又很快眉眼一拉,露出一脸委屈模样:“臣弟谨遵皇兄旨意,寻了个合适的人选。这人不只长的俊俏,还跟我那逃婚的皇嫂一样懂些医术,正好可以帮皇兄治治头疼……” 眼看着萧湛脸色又冷了几分,萧策连忙道:“臣弟这就把人留下,然后能滚多远,就滚多远……要不,臣弟滚去母后那边,把昨夜之事,一五一十的禀报给她老人家?” 说话间,眼见着萧湛的俊脸上阴云密布,他连忙敛去眼角笑意,十分郑重道:“臣弟先滚了!” 言罢,他不再有丝毫犹豫,脚步轻旋,朝着殿外走去。 殿门前,沈良辰早已等候多时。 见萧策从里面出来,她连忙福身行礼。 见状,萧策唇角轻勾着,信步上前,在沈良辰面前微微顿足:“别愣着了,赶紧去给皇上请脉!” “是!” 沈良辰眼睑低垂着轻恭了恭身,深吸口气,壮士断腕般抬步进入寝殿。 萧策微转过身,眼看着沈良辰的身影消失在寝殿门口,他那双总是玩世不恭的笑眼之中,满是兴味,薄唇也跟着勾起一抹肆意的弧度! 好戏,要开场了啊! * 乾德宫,富丽堂皇的寝殿之中。 龙涎香,味道正浓。 沈良辰入殿之时,萧湛许是因为头疼,已然紧皱着眉宇,重新躺回了龙榻之上。 远远睇着龙榻上那抹伟岸的明黄色身影,沈良辰心中不由叫苦不迭! 她费尽心机,使尽浑身解数折腾了整整一夜,没能逃脱如来佛的手掌心不说,竟又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前…… 深深而又无力的微微一叹,她低眉敛目,在龙榻前停下脚步,而后微微抬首,轻飘飘的视线,自萧湛俊美的脸庞上一扫而过。 却不料,那原本紧闭着双眼的男人,竟然倏地睁开了双眼,直直撞上她的视线! 他的视线,冷而锐利。 让沈良辰忍不住一阵心惊肉跳! 在他如此冰冷锐利的目光注视下,沈良辰一时之间,竟忘了要行礼一事。 昨夜的时候,沈良辰已经见过萧湛的真容。 但是再见,还是忍不住在心中惊叹连连! 眼前的萧湛,虽然神色微冷,却是丰神如玉,英俊无匹! 一眼望去,在他那斜飞入鬓的英眉下,一双细长的桃花眼,虽然泛着冷光,却似能勾人摄魄,还有他那英挺的鼻梁下,微微抿起的薄唇,也渲染着淡淡的薄凉之气! 萧湛的容貌,虽不及萧策俊美的连女人都要嫉妒,但在他俊朗刚毅的面庞上,却透着一股子坚毅和桀骜,让人一时移不开视线! 静静的,直直的,凝睇着萧湛近乎完美的容貌,沈良辰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老天爷的偏心! 一个萧策也就罢了,再有一个萧湛……这老天爷还真是厚待萧氏兄弟,不仅给了他们尊贵的身份和荣华富贵,还给了他们每人一副好皮相! “看够了吗?” 就在沈良辰心中感叹之余,萧湛同样把她细细打量了一番!他清冷的目光紧紧锁在她精致柔美的眉眼上,瞳孔渐渐收缩,狭长的凤眼轻轻眯起。 他的瞳眸,深邃清冽,带着几分狂狷,也透着淡淡疏离,让沈良辰瞬间便回过神来,心想着人家是皇上,怎么能容你随意窥视,她暗骂自己一声,急忙收敛心神,迅速将眼睑垂下,装出一副胆小怕事模样,颤声道:“奴婢失态,还请皇上恕罪!” 萧湛见她一副战战兢兢模样,不禁轻皱了下眉头,冷声:“下不为例!” “是!” 沈良辰微点了点头,故作紧张,声音微抖:“宣王殿下命奴婢前来为皇上请脉!” 闻言,萧策轻皱的眉头,换做紧皱! 眼前这龙榻前那低眉敛目的小女子,不只是声音抖,连身子都开始发抖了,他别有深意的深凝沈良辰一眼,随即眉间紧皱的痕迹,渐渐淡去,伸出手臂搭在龙榻边缘。 沈良辰见状,连忙小心翼翼的跪下身来,开始替萧湛把脉。 她的手指,修长洁白,指端修剪的十分圆润,仿若新玉雕琢而成。 萧湛在她把脉的时候,低眉敛目,盯着自己腕上的两根青葱手指,再抬眸凝向沈良辰凝神静心的俏脸,他俊脸之上的脸色,虽然仍旧不太好看,不过那紧抿的唇角,却不复早前僵硬:“宣王爷只让你来给朕把脉,没跟你说别的?” “回皇上的话,没有……”沈良辰不曾抬眸,却仍可十分清楚的感受到头顶上方的冷冽目光,面对他的问话,她心底暗暗一紧,脸色也微微泛白:“皇上的龙体,并无大碍,只要这两日注意休息,便一切无虞!” “是么?” 萧湛凝着她微微泛白的脸色,心想着他王弟找来的这个女人,容貌尚可,但是胆子实在太小,也不知能不能堪当大任! “是!” 沈良辰再次颔首,随即垂首起身,朝着萧湛福了福身,准备三十六计之上策:“奴婢去给皇上准备些药茶,调养一下……” “药茶先不急!” 萧湛忽然出声,打断沈良辰的话,而后指了指自己的头:“朕头晕,你来给朕揉揉。” “……是!” 沈良辰短暂踌躇之后,不能抗旨,只得再次上前,在龙榻前跪下,而后紧抿着唇,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来,青葱般的手指开始在萧湛的额头两侧轻轻揉捏。 人都说,伴君如伴虎! 尤其,还是萧湛这样外界盛传的暴君! 是以,这会儿给萧湛揉着鬓角的沈良辰,心里格外的紧张,生怕伺候不了这个冷酷无情的主儿! 可……要命的是,她越紧张,手底下就越没有准头…… 因头她那忽轻忽重的动作,萧湛的眉头,不禁再次轻皱了皱。 沈良辰见他皱眉,却不曾责备,连忙稍稍将力道减小,与此同时,她的脑海中竟忽然闪现一个可笑的念头! 念头,只在一瞬之间。 不过很快,她便微微皱眉,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她是宣王萧策带来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她算是宣王的人,但是魏皇萧湛,却对她毫无防备之心。 除了他本身自负,自信她伤不了他,更多的却是他对萧策的信任! 这魏皇萧湛和宣王,果然如外界传闻一般,感情好的不得了! 不过,这样正好! 于她而言,萧策和她的那个赌,是让她留在萧湛身边四个月,但是现在,面对如此精明而又富有侵略性的冷酷帝王,她心中所想,并非是要如何在这四个月里,不让萧湛洞悉自己的身份,而是在最短的时间里,让他厌弃自己,直接把她丢出宫去。 如今,她算是宣王的人,她不怕萧湛一怒杀了她。因为即便他要杀她,萧策也不会同意。 等一切尘埃落定,她并未破坏赌约,而萧策,则不能将她的真实身份说出…… 沈良辰,尽管折腾吧! 再怎么折腾,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被拆穿身份,被萧湛收拾一顿,打入冷宫! 心中,做如是想,沈良辰暗暗打定了主意,视线微转,扫过闭目让自己揉着鬓角的萧湛,随即眸光微闪了闪,十分隐晦道:“奴婢今日第一次面圣,皇上便让奴婢如此伺候,奴婢实在受宠若惊!皇上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这近身之人,还是知根知底……才最好!” 沈良辰的话,甫一出口,便感觉到萧湛周身的气息,顷刻间便已转冷! 感觉到那无形的冰冷和威压,她的一颗心高高揪起,正在为萧湛按摩的手指,微微一滞,却不想萧湛的大手,竟然倏地抬起,用力握住她的皓腕,然后霍然从龙榻上坐起身来。 “啊——” 萧湛手下的力道,很大。 大到,沈良辰一愣之下,忍不住腕上吃痛,惊呼一声! 只下一刻,便听萧湛冷哼一声,紧接着她便被萧湛铁臂一挥,直接甩了出去,狠狠摔在寝殿那光可鉴人的地砖之上! 痛! 膝盖和手肘狠狠的砸在冰凉的地砖上,沈良辰吃痛之余,不禁紧锁着娥眉,而后惊惶抬眸,朝着萧湛跪落:“奴婢失言,还请皇上息怒!” 萧湛见她看向自己,星眸微敛,深邃凛冽的瞳眸之中,闪过一丝波光:“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朕面前胡言乱语?退一万步讲,你是宣王找来的人,如今却如此口无遮拦,可是想要告诉朕,宣王对朕有不轨之心?” “奴婢不敢!” 沈良辰嘴上说着不敢,心里却嘀咕着萧湛倒是相信宣王,她这才刚张嘴,这家伙便已暴怒,随即急忙垂首,颤抖着出声:“奴婢只是一介医女,并非是谁的人,奴婢方才失言,不过是心中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并没有要告诉皇上宣王如何!” “闭嘴!” 萧湛语气冰冷的喝斥沈良辰一声,声音沉重的让人窒息:“你刚才明明就是那个意思!” 第47章 一见钟情 “皇上明鉴,奴婢真没有那个意思!”沈良辰眼下,即便是这个意思,那也是打死都不能承认的! 不过话说回来,外界传闻果然不假。 这萧湛,当真冷酷暴虐,心狠手辣! 她的手,她的腿,她的膝盖……现在是碰哪里哪疼! 疼到她恨不得冲身而起,撕了萧湛那张冰冷的脸,不过想到实力悬殊,这口气也只能现在咬牙忍下! 是以,在深吸一口气后,沈良辰屏息敛神,微微有些沮丧道:“皇上……奴婢只是失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在朕面前还敢狡辩,你胆子倒是不小!” 萧湛看着沈良辰到这个时候,虽面带沮丧,反倒不再身形打颤,而是直呼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禁眉心轻动了下,继续冷着一张俊脸道:“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怕!奴婢怕死了!” 沈良辰面色青灰的抬起头来,直对上萧湛深清明冰冷的双眼,却没有丝毫躲闪道:“不过奴婢还是要说,奴婢方才所言,不过是无心之失,并不存在要挑拨皇上跟宣王关系的意思!如果宣王果真对您有不轨之心,方才奴婢直接下手便是,何必多此一言?” “你还在狡辩!” 萧湛闻言,扬眉冷哼一声,眼底满是鄙夷和嘲讽:“你如果承认了,朕也会还会念着你敢做敢当饶你一命,但是现在,哼!来人啊,将这个女人,给朕拖出去,廷杖一百!” 闻言,沈良辰身心俱震! 她是有心想要萧湛厌恶她,如今也达到了目的,不过前提是她能全身而退,所以方才所说的那句话,十分隐晦,只是轻描淡写而过……根本不曾提及宣王萧策。 她想过他也许会动怒,会责罚她,会将她关起来,却从未想过他一点萧策的面子都不顾了,竟然要立即杖毙她! 虽然她知道,萧策这个时候,一定躲在那个地方,等着这里的消息,知道她挨板子,一定会赶过来阻止。 但是在他赶到之前呢? 她的身子骨,莫说一百杖,就是三十杖都能要了她的命啊! 她要的是全身而退啊! 这个该死的男人要不要这么暴虐?! 眼看着有两名侍卫,从殿外快步而入,一左一右朝着自己走来,沈良辰心思急转,当即破釜沉舟,不管不顾的直接向前爬了几步,也不管萧湛如何暴虐了,直接扯住他的龙袍一角,急声道:“皇上明鉴,奴婢刚才所言,不过是想要提醒皇上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亲兄弟,该防也得防啊!奴婢……奴婢是一心为皇上着想啊!” 既然不承认是狡辩,那她就按照他的戏本子走。 但愿萧策现在已经得了消息! 为了不受皮肉之苦。 今儿她死活,也得拖到萧策那家伙赶过来为止!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解释,不禁凛然一笑,目光幽幽的看着她:“你方才也说了,今日是第一次面圣!既是第一次面圣,又为何如此为朕着想?” 为何? 为何? 她不过才说了一句话,便绕来绕去,被萧湛带着绕到了这里…… 沈良辰也想要知道为何啊? “怎么?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萧湛看着沈良辰紧锁眉头的样子,好整以暇的坐在龙榻上,轻拂了下自己身上根本就看不见的灰尘:“你如果不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去挨板子!” 沈良辰一听,心下一沉。 饶是她前世在后宫中修身养性多年,也险些没忍住爆出粗口! 合不合理,她说了不算! 便是她能够给出合理的解释,他说不合理,那还是白搭啊! “看样子,你是给不出合理解释了!”萧湛冷冷一笑,对沈良辰身侧的两个侍卫,使了个眼色。 见状,沈良辰脑中思绪转了又转,最终再次决定要命不要脸,看着萧湛问道:“皇上……您相信这世上有一见钟情吗?” “一见钟情?” 在等沈良辰给合理解释的萧湛,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她会忽然问这个问题,不由微微愣了愣! 再看沈良辰。 此时,她看着萧湛的那双眸子里满满都是倾慕之色。见萧湛眸光微闪着皱起了眉头,她紧咬了下朱唇,俏脸含羞的再次低下头来:“皇上为人中之龙,气势威严,俊美无俦。奴婢方才第一眼见到皇上,便已怦然心动!奴婢喜欢皇上,心之所向,自然说话也向着皇上……” “呵……” 萧湛嘴角想要抽搐,却生生忍住了,终是冷嘲一笑,深看着眼前扭捏作态,语不惊人的沈良辰:“好一个一见钟情!” 眼前的女子,红唇微翘,琼鼻挺直,一双清澈水眸波光流转,欲语还休,透着妩媚妖娆…… 初见之时,他还觉得这个女人美则美矣,但胆子太小,实在差强人意。 但是方才经他一吓,再到现在,她没有被吓趴下,倒也还算不错! 不过,听她刚刚一席话,他却不禁心中生出一丝厌恶。 也不知道萧策那家伙,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个女人,还一见钟情……也不怕恶心死人! 沈良辰瞥见萧湛眼底的厌恶之色,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厌恶就好啊! 沉寂片刻,再次抬眸,看向萧湛时,她的脸上,已是一脸谄媚:“皇上,自古以来,美人配英雄,奴婢自知姿容尚可,琴棋书画也都还拿得出手,还请皇上垂怜……” 本是如花美颜,赏心悦目。 但沈良辰说出这番话的谄媚神情,却将萧湛又一次狠狠的给恶心到了。 他冷着一张俊脸,眉脚轻动了动,看着沈良辰极力伪装的谄媚神情,幽幽嗤笑声道:“既是如此,朕就成全你,先把衣裳脱了吧!” “……” 这次,轮到沈良辰忍不住抽了抽唇角了! 萧湛狭长的凤眸中,对她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那是做不得假的,但此刻他却在说什么? 成全她! 让她把衣裳脱了! 眼前这位,要不要这么不按牌理出牌啊? “还愣着作甚?” 萧湛冷凝着眼前直愣愣看着自己的女人,心情不佳,面色也不好看:“还不快脱!” “呃?!” 沈良辰定定迎着他的眸,只见他双眼清明深,正紧紧盯着自己,她心里发苦,却箭在弦上,只得轻挑黛眉,厚着脸皮继续上:“皇上真的肯成全奴婢?” “君无戏言!”萧湛又是冷冷一笑,修长有力的腿,轻松垂落在地,他正襟危坐于龙榻之上,双臂环胸,紧皱着眉头哂然冷道:“脱!” 这个女人,容貌不错。 那双手…… 想到方才给自己轻揉鬓角的那双手,不知为何,萧湛竟然忽然想起了昨夜端着酒盅的那双手…… 瞬间,紧皱了眉头。 他视线微转,睇见沈良辰现在这张谄媚的嘴脸,再想起了昨夜万宝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一时间,觉得眼前这个女人,他除了觉得厌恶,便是恶心,恨不得立即将她丢出去。 不过,眼下她还有用,他得留着她! “皇上……” 沈良辰明辨萧湛眼中厌恶,却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不禁心中思绪飞转,开始暗暗揣度着他此刻的心思。 “怎么?”萧湛敛了心思,看着沈良辰的那双漆黑的瞳眸,微微闪动:“方才也不知是谁说,对朕一见钟情,请朕垂怜,这机会……可是不等人的!” “皇上……” 沈良辰因萧湛的话,眉心微微一紧!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讨厌的人或事物。 在面对这些人或事物时,往往最没耐心。 就如现在,萧湛的眼神里,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写着,他讨厌她! 他对她不感兴趣! 但即便如此,他却还让她脱衣裳! 由此可见,他还不够讨厌她! 念及此,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谄媚之态进行到底。忙不迭的自唇角边勾起一抹喜出望外的笑靥,媚笑着伸手便去解自己腰间绣着百合花样的腰带。 他不是让她脱么? 脱就脱! 她脱给他看! 反正,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这世上除了她所在乎的人和事,其他的通通都不是事儿! 萧湛睇着沈良辰那张喜出望外的脸和她迫不及待的动作,不禁脸色骤沉! 让她脱她就脱,这女人比他后宫里的那些女人还放荡,还真是毫无一丝矜持可言。 不,简直就是不知廉耻! “皇上……” 沈良辰十分满意的将萧湛黑沉的脸色看在眼里,唇角微翘着,边解着自己的腰带,边娉婷上前,在萧湛身前动作轻缓的敞开裙襟…… “呵……” 看似笑着,实则是在冷哼,萧湛冷笑着伸手扯住沈良辰的襟口,然后猛地向两边用力。 没关系,还有中衣,中衣里面还有肚兜兜! 沈良辰黛眉轻皱,心中不停安慰自己,却是媚眼如丝,借着他手上的力道,脚下莲步轻旋,任他将自己身上的裙衫脱下! 转身之际,裙衫褪去,沈良辰微转过身,不着痕迹的扫过萧湛的瞳眸。但见他一双清明清明暗瞳里,尽是锐利寒光,却不含一丝情欲,身上只剩下一袭洁白中衣的她微仰着下巴,一脸娇笑着行至龙榻前,抬起手臂便要攀上他的肩头“皇上……” 第48章 冒充 “滚——” 不等沈良辰碰触到萧湛,她的手臂便被萧湛毫不留情的挥落,沈良辰佯装一惊,眸底却清清淡淡,直接顺着他挥落的动作,身形后仰,噗通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毫无美感可言! 萧湛见她如此有碍观瞻!,眼底厌恶更深,眉心处几乎拧成了川字。 只只听他沉哼一声,直接自龙榻上长身而起,朝着沈良辰走近两步,然后在她面前蹲下身来,伸手捏住沈良辰的下颚,脸色冷若寒霜:“女人,你该庆幸,自己现在还有用,否则就凭方才你挑拨朕和宣王之间的关系,便足以让朕将你碎尸万段!” 她现在,还有用! 沈良辰不曾被萧湛的狠戾神情和言语吓的大惊之色,却因捕捉到他话里这个重要信息而面色变了又变,随着萧湛紧攫她下颔的动作,她倒抽口凉气,清澈澄亮的一双水眸瞪的滚圆! 萧策明明说,他和她之间的赌约,只不过是让她以四个月为期,在他身边做个医女,可眼下显然不是那么回事! 该死的! 上了那个混蛋的当了! 沈良辰心中怒骂一声,脸上却泫之若泣! 在心里将萧策骂了个底朝天,她紧咬了牙关,伸手攀住萧湛的大手,黛眉轻蹙间,眼波流转,声音柔的几乎泌出水来:“皇上和宣王殿下,手足情深,是奴婢不知内情而胡乱妄议,奴婢实在该死……可奴婢是真的喜欢皇上,为了皇上,奴婢什么都愿意去做,纵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好么,你不是说我还有用吗? 我就将计就计! 不过……除此以外,她好像已经没有了别的选择! “哼!” 招牌式的冷嘲一哼,萧湛眸中轻蔑非常,伸出手掌,用力的拍了拍沈良辰柔美漂亮的小脸,他冷然问道:“知道朕最讨厌什么样的女人么?” “奴婢不知!” 小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沈良辰轻皱了下眉头,却又很快勉强一笑,故作柔弱的轻摇着臻首!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若是现在暴露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这个暴君不让她死也得扒她一层皮! 是以,眼下只要不暴露,她就只能继续忍! 她这一路,忍了宋云寒,忍了萧策,怎么就不能再忍下萧湛? 忍字头上一把刀! 重生而来的沈良辰,死都不怕了,为了日后,如今可以忍天下所不能忍! “真正的聪明的女人,从来都不会让人知道她的聪明,而朕……最讨厌自作聪明的女人!” 看着沈良辰故作柔弱的样子,萧湛声音清明冷,不带一丝感情,越发低沉也越发残忍:“女人,你现在已然让朕开始讨厌,若再有下次,便是你的死期!” “皇上!” 沈良辰闻言,紧咬了下唇,潋滟的双瞳之中,泪光闪动,她满是慌张的咂了咂嘴,又诚惶诚恐的低垂眼睑,如早前初见时一般,颤抖着身子,贪生怕死的怯懦说道:“奴婢知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见她如此,萧湛脸色骤然一冷,眼底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素来,女人见了他,都会使出浑身解数,用尽一切手段邀宠,身为帝王的他,也乐于逢场作戏! 但是眼前的女人,却触碰了他的底线,让他从心底里厌恶!只可惜了她这张天香国色的脸! 萧湛出了名的冷酷无情,眼下被他紧握着下巴,用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盯着,沈良辰胆子再大,仍旧觉的浑身发寒。 极寒之下,她不由讨好的看着他,柔声轻唤了他一声:“皇上?” 萧湛闻声,冷凝着沈良辰的绝色容颜,眸色清明清明一闪,握着她下颚的手,不自觉的用力。 “啊——” 沈良辰吃痛低吟一声,紧锁着眉头,暗暗咬牙! 他娘的,真痛! 但是不管有多痛,她现在都得忍着! “富贵,把东西呈上来……” 萧湛看着沈良辰忍痛不呼的模样冷冷一笑,眼中透着几许寒凉,对富贵吩咐一声!片刻之后,待富贵端着东西进来,他抬眸直对沈良辰水亮的眸,眸中光火灼人眼:“给皇后娘娘,更衣!” 他的一句给皇后娘娘更衣,让沈良辰猛地一震,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此刻,富贵手中端着的,赫然的便是魏国皇后的凤袍! 只一瞬间,沈良辰微微有些发懵! 她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亦或是,从一开始,她就被萧策那个混蛋给出卖了! 心,于顷刻间,沉入谷底。 脑海中,有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接踵而至! 此刻,沈良辰脸色微白,眸光也开始发怔! 萧湛迎着她怔怔的双眼,薄唇勾起,邪肆一笑后,倏地松开她的下颔:“你不是对朕一见钟情吗?朕特许你冒充朕的皇后,去给太后请安!” 闻她此言,正处于谷底深渊的沈良辰,饶是反应再如何迅速,脑袋里也满满都是浆糊! 感情,萧湛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而是让萧策找她来,冒充逃婚的自己,好去应付太后?! 如此,头脑发懵的被两名宫婢拉到梳妆台前坐好,像个木偶似的容她们对自己上下其手的装扮着,沈良辰眉头紧锁,久久无法回神。 许久,目光清冷地凝望着菱花铜镜里一身凤袍,发髻高挽的自己,她不由抿紧红唇,唇角自嘲的勾起。 昨日魏皇大婚。 今日一早,帝后便该前往慈宁宫为太后敬茶请安! 而萧湛口中所说她还有用,便是要让她来假扮逃婚的皇后娘娘前往慈宁宫给太后行礼问安! 让她自己来假扮自己?! 这种事情,任谁碰着都会觉得匪夷所思! 可她却偏偏碰上了! 这……还真是荒唐透顶! 至于主导这一切的萧湛,待到她身份大白那一日,势必会成为魏国皇宫中最大的笑话!想到这些,好似那张横眉竖目的俊朗容颜就在眼前,沈良辰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浑身上下都泛起冷意。 不过转念一想,今日之事的来龙去脉萧策最是清楚。既是萧湛如今尚不知她的身份,便是那萧策未曾将真相如实相告。 是以,她和萧策之间的那个赌,还算数! 既是如此,真相还是不要大白了! 假冒自己就假冒自己吧,反正她绝对不能暴露身份就是了! “皇后娘娘,您真美!”在沈良辰思绪飞转,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之时,她身后两名宫女终于替梳妆完毕。 眼下,她们笑看着铜镜中沈良辰完美无瑕的俏丽容颜,皆都忍不住赞叹出声. 闻声,沈良辰敛起心神,淡淡地将视线调转到镜中,看着镜中正品大妆的自己,她唇角的弧度,微微泛起苦涩之意。 她亲爹给她的这张脸,虽然不及她的真容,却也真的很美。 只不过,可惜的是,不管有多美,终究还是假的。 大殿里,萧湛面色冷峻的坐在龙椅上,只等着沈良辰出来,好一起前往慈宁宫请安! 时候不长,寝殿处传来脚步声。 他循声望去,瞥见沈良辰妆容盛隆,却再无早前谄媚,而是一脸的优雅之色,在她半弯半抿的薄唇之间只浅留着一丝笑意,却让人觉得风华万千。 这女人,胆小的时候,让人侧目,淡然的时候,让人心动,谄媚的时候,让人厌恶,但是厌恶之后,再见此时雍容华贵的她,让人顿觉有种凌乱的感觉! 有那么一刻,萧湛觉得,眼前的女人,就该是这个样子的! 有那么一刻,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萧湛的脑海中,居然闪现过昨夜逃婚的那个该死的女人! “皇上……” 沈良辰迎着萧湛深沉如海的视线,不禁心下微微一窒,对他缓缓展颜一笑! 她这一笑,使得萧湛瞬间回神,只见他眉心轻皱,瞳眸之中有锐光闪过! 这男人,实在太有侵略性! 沈良辰迎着他如利刃一般的犀利眸光,心中暗暗一叹!唇角边勾起的弧度渐渐上扬,她仪态万千的缓步上前,在萧湛身前盈盈福礼。一双明灿灿的剪水秋眸里,再次荡漾起那抹萧湛厌恶的媚色:“臣妾让皇上久等了!” “哼!” 萧湛没来由的,再次因她眼底的谄媚而心中不悦,在皱眉冷哼一声后,起身向外走去. 沈良辰见状,连忙抬步,欲要快步跟上,怎奈她身上凤袍实在太过繁重。无奈之下,只得提起裙摆,尽可能的加快脚步向前。 萧湛行出数米,微微顿足,转身向后,见她提起裙摆,气喘吁吁的追着他而来,他不禁讥讽出声:“虽说人靠衣装,可有些人,即便穿着一身凤袍,也不像凤凰!山鸡终究还是山鸡!” 闻言,沈良辰脚步一顿,旋即心下一阵冷笑! 山鸡如何? 凤凰又如何? 她是凤凰没错! 此刻不还被他视作山鸡么?! 再说了,凤凰有什么好的? 即便高高在上,还不是被困笼中,还没有山鸡活的自在呢! 抬眸之际,见萧湛已然转身再次启步,她三步化作两步,急匆匆的抬步跟上。而彼时,萧湛看都不看她一眼,大步向前:“待会儿到了慈宁宫,给朕机灵点,若是露出什么马脚,小心你的脑袋!” 第49章 芥蒂 沈良辰听到萧湛言辞狠厉的警告,身子颤了颤,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般将头垂的极低,嗫嚅着应声:“是……” 刚才说要杖毙,这会儿又让她小心自己的脑袋……这萧湛,真是难相处的很,如果换个胆子小的,只怕非得吓死不可! 不过话说回来,到了慈宁宫之后,她只需摆出她前世那副做派,做她自己即可,怎么可能露出马脚! 心中,如此腹诽着,沈良辰再次抬眸之时,萧湛已然出了大殿。 沈良辰心下一紧,连忙跟了上去! * 慈宁宫,位于魏国皇宫西南,地势较高,风景自然极好。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距离乾德宫有些远,乘坐龙辇也要一炷香的工夫。 从乾德宫出来,沈良辰自然与萧湛同乘龙辇。 魏国龙辇,锦被华纱,十分奢华,处处镶金嵌玉。 这龙辇如果让沈良辰自己乘坐,她乐得享受。但如今身边坐着萧湛这尊暴虐杀神,那这个过程可就不太美妙了。 如坐针毡一般坐在龙辇内,沈良辰眸华轻转,偷偷睨着身边一脸冰寒的男人后,一直不言不语的低垂着眼睑,心里则是要多不自在就有多不自在。 时间,在煎熬中度过,两人一路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龙辇缓缓停驻。 等到沈良辰反应过来看向萧湛的时候,萧湛早已冷着一张俊脸起身,朝着沈良辰伸出手来。 “臣妾惶恐!” 沈良辰嘴上虽是这么说着,眸中却波光盈盈,轻抬皓腕,将自己白皙的柔荑,搁在萧湛的修长有力的大手之中。 萧湛眉头皱紧,眸中盛满的,还是那深深的厌恶,瞥了眼她波光潋滟的双瞳,他冷冷垂眸,紧握着她的手,猛的用力向前扯带! 他的动作,来的突然! 害的方才起身的沈良辰猝不及防,只得身形踉跄着向前,几欲摔倒在地。 “皇……皇上!” 沈良辰脸色微白,有些狼狈的用双手紧拽着他的大手,勉强稳住了身形后,快速抬眸,瞥了眼萧湛冷的一塌糊涂的俊脸,知他是故意为之,她气恼之余,不禁心中又觉好笑! 萧湛的俊脸上,明显的写着,老子现在不爽,很不爽!十分的不爽!非常的不爽……不过沈良辰觉得,自己这一路小心翼翼的,好像没什么地方惹到他! 这家伙,冷酷无情,喜怒无常,除了容貌比想象中的要出色的多,世人说他暴虐还真是一点都没冤枉他! 彼时,萧湛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发笑,心里不禁又怒了几分,心想着这个女人还真有让他不爽的本事,他眉心一拧,想到昨晚那个胆敢给他下药,然后有逃之夭夭,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女人,他心里的那份怒意,瞬间又开始升腾起来。 心想着如果不是现在没有比眼前的女人更合适的人选,他早就将她丢出宫了。他眼神一冷,惩罚似的又是用力一扯,拉着沈良辰朝外走去不说,还边走边狠狠说道:“朕的皇后,是吴国的良辰公主,礼仪体统,自然可想而知!至于你……待会儿见着太后,记得把你那妓女才该有的恶心眼神收起来!” 妓女?! 快速跟上萧湛的脚步,心中不断回想着他对自己的评价,沈良辰不禁讪然一笑! 先是山鸡,再是妓女,他眼下当已对她厌恶透顶了! 她的目的达到了! 不过…… 她才只几个眼神,他便说她是妓女,倘若来日他知道,他大费周章迎娶的皇后娘娘,其实是在妓女堆里长大的,他会不会被气死?! 啊!啊!啊! 大婚之夜跟太监喝了合卺酒,他现在没被气死,已经是奇迹了! ??* 魏国太后宋氏,今年四是有一,但因保养得宜,她看起来不过三十年出头,美貌依旧,风韵犹存! 今日,虽需受皇后请安之礼,她却未着宫装,只一袭绛色常服,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的玲珑有致。 在她的头髻之上,也只缀有一只翡翠珠钗。 一切,皆都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但,就是如此普通,却将她本就清丽绝伦的容颜,烘托出一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迷人气韵! 沈良辰跟着萧湛初入大殿,远远凝望着高台玉座上的女子,本就微翘的唇角,不禁轻轻翘起。 难怪! 难怪萧湛和萧策这对兄弟生的如此俊美,难怪他们对她现在的容颜,只是不以为意的轻轻一扫,却不曾人长久驻目! 有这样的神仙老娘,他们还能看上凡间女子?足以祸国殃民的倾城绝色,稳稳当当的坐在上位呢! “皇后!” 萧湛见沈良辰从进殿之后,便直勾勾的盯着宋太后看,不禁用力轻捏着她柔嫩的手背,然后微微侧目,警告意味深长,语气却柔如春风:“还不快给母后请安!” “是!” 沈良辰手背被捏的生疼,红唇却微微弯起,而后款款抬步,随着萧湛一步步上前,移步行走间,她的步履既轻且稳,发顶的凤钗流苏纹丝不动。 高台之上,宋太后望着与萧湛结伴而来的娉婷倩影,眸光微缓,静看几许,十分满意的微微颔首。 “儿臣参见母后!” “臣妾参见太后!” 行至大殿中,沈良辰微垂眼睑,与萧湛同时出声,而后双手平衡交叠,对宋太后跪拜如仪! “都起来!” 宋太后见沈良辰礼仪得当,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温和出声,深深的看了沈良辰一眼,转头对自己的贴身嬷嬷秋叶点头示意。 秋叶会意,轻点了点头,端着茶盏上前,朝着沈良辰微微恭身:“皇后娘娘,请!” “这……” 沈良辰眸华微抬,转睛看向身侧的萧湛。 敬茶一说,乃是民间规矩。 可眼下宋太后的意思,明显是让她敬茶…… 萧湛接收到她的视线,俊朗的眉轻轻一抬,转头迎上自己母后的笑颜,微闪了下眸光:“看朕作甚?母后出自民间,对民间的规矩,十分的看重,赶紧给母后敬茶!” “是!” 沈良辰心下了然,微微颔首之后,清雅一笑,拢袖伸手,接过茶盏,她礼仪得当的上前几步,跪落在宋太后早已备好的锦缎蒲团上:“太后娘娘请用茶!” “乖!” 宋太后凤眸微眯着,接过茶盏浅啜一口,随即伸手从身侧小几上,取了一支早已备好的九头凤钗,含笑递给了沈良辰:“这支凤钗,乃是当年太皇太后赐给哀家的,如今哀家把它赐给皇后,希望皇后尽心辅佐皇上,让我魏国天下,子孙绵延,安定升平!” 沈良辰闻言,身形微微一滞! 视线扫过眼前一看便知价值连城的九头凤钗,她硬着头皮想要去看萧湛,却不想宋太后先她一步发现了她的意图,直接将凤钗塞到了她的手里,然后笑声说道:“这东西,是哀家给的,你看皇上作甚?仔细收好了!” “……是!” 沈良辰无奈,只得微微颔首,暂时将凤钗收下。 萧湛见状,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挑了眉宇,问着宋太后:“宣王弟呢?不是早就过来了吗?” “皇后起来说话!” 宋太后看了沈良辰一眼,示意她先起身,这才对萧湛说道:“哀家不久前接到急报,你姑母安阳公主此次随北辽使团一同上京,却不想在半路上出了些岔子,正好策儿在,哀家就让他过去帮忙了!” 听宋太后此言,萧湛轻轻拢眉:“急报,竟是送到了母后宫里吗?” 宋太后刚刚端起茶盏的手一顿,斜睨了眼边上的萧湛,微敛了笑意,神色稍稍有些落寞:“是你姑母的意思……哀家知道,皇帝跟你姑母素来亲厚,反正她的车队也就快到京城了,不若皇帝也去查看一番?” 闻言,萧湛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他自小跟他姑母安阳公主亲厚不假,不过他那姑母安阳公主当年自己做主和亲北辽,是个厉害角色,他实在想不出这都即将要到京城了,她的车队还能出什么岔子,竟然需要萧策出马? 而且,他的母后,明显对于他和姑母亲厚,仍旧心有芥蒂……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中不以为然,淡淡勾唇,“既是宣王弟已经过去了,朕再过去,岂不是画蛇添足?不过朕还有要事需要处置,这便先行告退了!” 语落,他朝着宋太后,微微恭身。 宋太后见他如此,眸色微微黯淡几分! 视线微转,落在他身边的沈良辰身上,她暗暗叹了口气,“既是皇上有要事需要处置,便让皇后多陪哀家说说话吧!” “也好!” 萧湛不曾抬眸,再去看宋太后,而是眸中犀利锐芒闪过,俊脸上却仍旧蕴着淡淡的笑意,对沈良辰小声叮嘱着,“机灵点儿!” “是!” 沈良辰身形一僵,连忙垂首,苦笑着应了声是! 萧湛见状,再次对宋太后作揖手道:“儿臣告退!” 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宫里的女人,却能一个顶俩! 今日他若不让眼前这个两个女人单独相处,他的母后必然又会一脸忧伤的说他与她太过疏离! 既是如此,他退场便是。 至于他身边这个用来假冒沈良辰的女人,若她敢把戏演砸了,他才不管她是谁的人,直接扒了她的皮! 第50章 对牛弹琴 “良辰!” 不是皇后,而是直呼闺名,宋太后笑凝着沈良辰唇角噙着的那抹苦笑,朝她伸出了手。沈良辰连忙上前,在她距离上座一步之遥时,却听宋太后淡淡出声:“昨夜之时,哀家已经听说了,让你受惊了!” 沈良辰想到萧湛昨夜搜宫所用的借口,不禁轻轻一笑,垂眸低语:“昨夜臣妾不过受了些惊吓……让皇上大动干戈,是臣妾失德!” 宋太后闻沈良辰此言,不禁眸色微深,轻轻拉着沈良辰落座,她缓缓拍了两下沈良辰的手,挑眉说道:“和亲之事,事关两国利益,身为女子,或许不愿,却鲜少有人敢与命运抗争……昨夜之事,真相如何,哀家已然尽知,你有这样的胆量,着实让哀家钦佩!” 宋太后的一句,昨夜之事,已然尽知,让沈良辰顿时身形僵硬,心头一阵狂跳! 宋太后已然知道昨夜她逃婚之事! 可此刻她说什么? 钦佩?! 没有动怒和责备,她无忧说钦佩她的胆量! 不对,昨夜皇上明明下旨,皇后失踪一事要瞒着太后的,如今既是太后知道昨夜之事,便也该知道,皇上其实并未寻到她,可是眼下她对她的态度,除非是萧策那混蛋…… 想清楚了事情原委,沈良辰脸色微微有些难看,紧锁着眉头,抬眸看向宋太后,张了张嘴,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她是真的沈良辰。 但对萧湛而言,她又是假的。 可宋太后的话,却似是洞察了一切,让她一时无语以对。 关键所在,是她不知太后到底知道了多少。 难不成,萧策那厮,将真相都告诉了自己的母后?! 沈良辰心中,不甚确定! “良辰啊!”宋太后凝着沈良辰尴尬的脸色,和蔼笑着,轻轻叹道:“深宫里的女人,从来不易,既是离不开,便要尽量让自己活的好,而能不能活的好,要看你自己。” “太后的教诲,臣妾记下了!” 沈良辰听得出宋太后话里的弦外之意,心下苦笑着。 是啊! 若是逃不出去,她便只能留在这里。 路,要自己走! 宋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低垂臻首的绝色女子,红唇微弯,“关于你的身份,哀家答应了策儿,会帮你保密,你不必担心!” “臣妾谢太后!” 沈良辰闻听宋太后所言,面上微微笑着,心中却泛起丝丝苦意。 这魏国皇宫,现在就如同一座泥潭,她在这座泥潭之中,已然越陷越深,竟隐隐有难以脱身之势! 心中,陷入自己的思绪,久久无法自拔。 沈良辰竟然丝毫未曾发现,她身侧的宋太后,看着她的目光,竟然渐渐火热起来。 她的儿子,许是因为她情路坎坷,自小留他独自一人在这深宫之中的缘故,性情实在太冷。 虽然宫中宠妃甚多,却从不曾见过哪个女人,真正走近了他的心。 如今眼前这个女子,既是背着那样的天命箴言,而他又千方百计求了来,是不是这也就意味着,他会跟她长长久久? 吴国皇室,出了个可谋算天下的沈启天,那么他的亲侄女儿,昨夜既是敢于逃婚,就应该也有着一颗玲珑心! 她,有没有可能走近他那颗冰冷的心,然后温暖他呢? * 沈良辰从慈宁宫返回乾德宫的时候,乾德宫大殿内的气氛,正如凝胶一般僵滞。 彼时,身为御前总管的富贵和身份御林军统帅的霍青,悉数跪在大殿之中,低垂着脑袋,噤若寒蝉! 见状,沈良辰眉心一拧,作势便要退下。 却不料,于上位正襟危坐的萧湛,竟先一步看到她,直接对富贵和霍青命令道:“今日之事,你们自己去反省,倘若下次再有急报越过乾德宫,直接进了慈宁宫,你们两个就不用再见朕了!” 闻言,沈良辰心下一怔,自是很快便明白眼下是何状况。 眼看着富贵和霍青全都脸色青白的恭身退了下去,她紧抿红唇,咽了咽口水,连忙垂首上前,朝着萧湛福下身来:“臣妾参见皇上!” 萧湛凤眸微眯,伸手取了手边的奏章,冷眼看着沈良辰:“太后有你作陪,可还高兴?” “是!” 沈良辰轻点了点头,回道:“太后她老人家,兴致十分不错。” 大魏宫规,觐见太后之后,皇后要受六宫妃嫔参拜。但对萧湛来说,沈良辰这位皇后,是个冒牌的,后面的六宫妃嫔参拜直接省去。 是以此刻,他懒得多看她一眼,只是垂眸看着手里的奏章道:“退下吧,暂时先回坤宁宫,好生待着!” 闻言,沈良辰如蒙大赦! 应了一声是后,她再次朝着萧湛福了福身,这才恭身退出了乾德宫大殿。 至此,从见到萧湛就开始心惊肉跳,饱经折腾的沈良辰,终于可以放松一下了。 被富贵差人送回坤宁宫后,她简单进了些吃食,又跟身边的宫女要了些跌打药酒,仔仔细细涂抹了手臂和膝盖上。 药酒微凉,涂抹在伤处,微微有些刺痛。 沈良辰深凝着自己一片青紫的膝盖,忽然自嘲一笑! 她幸运的重生了! 可悲催的是……她前世的记忆,只局限于吴国。 但是如今,她却身在魏国…… 这里,没有慕容睿,没有沈写意,更没有沈启天…… 她身边的人和事,统统都变了。 想都这些,她便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大了,索性直接躺下,把眼睛一闭,来个眼不见心为净,开始呼呼大睡! 这一睡,就是一整日,直到晚膳时,她饱尝饥肠辘辘之苦,才不得不起来找东西吃。 这边,她才刚开吃,那个被她心心念念骂了一整日的妖孽萧策便进了门。 沈良辰看着眼前一脸悠然的俊美男子,恨不得拿眼刀子把他凌迟了,奈何人家脸皮实在太厚,她最终只能冷哼一声,埋首扒拉着碗里的米饭。 “怎么?” 萧策一脸懒散的坐在沈良辰对面,那魅惑的笑,让跟在他身边的碧云瞬间红了脸,“不欢迎本王?” “哪敢啊!” 沈良辰心里恨不得去撕了眼前这张俊脸,表面上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抬眼剜了萧策一眼,然后低垂眼睑夹了菜,继续埋头吃饭。 眼前这男人你说他不守诚信吧,他没有把她的身份告诉萧湛,你说他信誉良好,他做的事情又实在不地道! 拜他所赐,她现在以皇后的身份重回坤宁宫! 不过,是真皇后变假皇后! 这游戏,玩的也忒大了点儿! “给本王盛饭!”萧策无所谓的轻拧俊眉,转头笑看了眼碧云。 碧云领命,连忙动手给他也盛了碗米饭。 “你在生气?” 萧策动作优雅的用着晚膳,抬眉看了眼沈良辰。 本来说好的,她到萧湛身边当医女。 可到头来可好……被他摆了一道,她现在不气才怪! “哪敢啊!” 沈良辰心里再气,回萧策的还是那句话,不温不凉的,不冷不淡。用到七成饱,放下饭碗,她轻抬眸华,迎上萧策笑眯眯的桃花眼,笑的薄凉:“早前我害怕王爷会偷偷的把我的身份告诉皇上,不过眼下……我却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何以见得?” 萧策眸光深邃一闪,却是不以为然的笑着将手下的饭碗放下。 沈良辰身形后仰,靠在椅背上,唇角勾起弧度,甚至迷人,“皇上现在认为,我是你的人,如若日后,你让皇上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大可说,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你让我逃婚,也是你把我送到他身边,让他变成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的!” “呵……” 萧湛眼底深处,光华灿灿,俊脸上的笑容,却格外的慎人:“你又在威胁本王?!” “是!” 沈良辰淡淡挑眉,不卑不亢,笑容依旧! 她跟眼前的那人,不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那也差不了多少。 她露馅了,他也得跟着倒霉。 萧湛饶有兴致的凝视着眼前威胁自己的小女人,似笑非笑的微微颔首,道:“本王平生最怕之人,便是本王那冷冰冰的兄长,如你所愿,本王被你威胁到了!” “是么?” 沈良辰语气里,尽是怀疑,双臂环胸,微眯了双眸:“既是如此,那赌约作罢,放我出宫吧!” 萧策会怕他兄长?! 才怪! 他要是真怕,就不会吵着跟她打赌! 这男人,看似温润无害,其实一肚子坏水。 且,胆大包天! 而她,如今却上了贼船! 萧策因沈良辰不甚雅观的抱胸动作微微皱眉,片刻之后,轻点了点头,道:“可以,四个月之期一到,本王立马送你出宫!” 沈良辰咬牙一笑:“王爷既是愿意玩,那我们就往大了玩,反正最后我死,也会拉上你来垫背!” “你不会死,本王也不会死!” 萧策再次垂眸,端了饭碗,继续优雅进膳。 沈良辰的视线轻飘飘的扫过萧策俊美如妖孽的脸,敛去嘴角笑意,自椅子上起身,转身便要离开膳桌。 枉她连威胁带恐吓的说了那么多话,根本就是在对牛弹琴。 只不同的是,这牛长的实在好看了些…… 第51章 结拜 “本王有事在身,明日便要离宫……” 萧策抬眸看着沈良辰即将离去的背影,唇角含笑,那笑容迷倒万千少女:“这阵子,在宫里你自求多福!” “王爷!” 沈良辰微转过身,鄙夷的轻嘲一声:“现在这种情况下,你在或不在,其实于我,根本没有多大干系!” “呵呵……” 萧策头一次在女人眼中,看到除钦慕之外的第二种神情,忍不住轻笑出声:“看你那嫌弃的样子,真让人伤心!” “滚!” 沈良辰受了一天的气,眼下忍无可忍,实在不想再忍,直接对他不客气的骂了滚字…… 普天之下,敢让宣王萧策滚的人,屈指数上一数,也不过只有魏皇萧湛和宋太后而已。 此刻,沈良辰一个滚字出口,着实惊到了一边的碧云。 但是,萧策对她的怒气却是视而不见,依旧老神在在的守着那碗白米饭,吃的津津有味。 沈良辰冷哼一声,眼不见为净,转身就要走! 萧策见状,将手里的玉箸搁下,正色声道:“皇嫂请留步!” 沈良辰闻声,只得再次停下脚步,转身怒视着萧策。 “呵呵……” 萧策面对她的怒容,呵呵一笑,心中不禁生出想要一窥她真容的冲动。不过只是瞬间,他便再次敛笑,颇有些无奈的叹道:“皇嫂的毒,果真厉害的紧,本王昨儿夜里,可是一宿没睡啊!” 闻言,沈良辰心中恍然! 这家伙马上要离宫,想必是想让她现在就给他解毒! 世上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吗? 她如今,还身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何能让他轻轻松松,逍遥快活? 心绪至此,沈良辰轻哼一声,轻蹙了蹙眉头,伸手从袖袋里取出一瓶丹药,直接丢在了萧策身前的桌子上:“这不是解药,不过每日一颗,足以让你安睡了!” 萧策伸手,将药瓶拿在手中,也跟着蹙眉看着沈良辰:“皇嫂就不能先给本王把毒解了?” “想的美!” 直接将昨日萧策送给自己的三个字,打包送还给他,沈良辰再次转身向里。 可是,她才刚刚抬步,便听萧策的声音再一次在她身后响起:“皇嫂!” 沈良辰闻声,眉心皱的紧紧的,回眸瞪他:“萧策,你还有完没完了?” “当然有!” 萧策见她眼看就要气急败坏了,不禁温和一笑,又道:“今日皇嫂在乾德宫的事情,本王已经听说了,本王只是想提醒皇嫂一声,在皇兄面前,别做那些无用功,省的到时候得不偿失!” 萧策是聪明人。 沈良辰也不傻! 听闻萧策所言,她便知他说的是她意图挑拨他和萧湛关系之事。 “烦不烦?”静静的,看着眼前虽然一切尽知,却仍旧温和笑着的男人,她直接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再次转身抬步向里。 这一次,萧策没有再喊她! 目送沈良辰进入内殿,他原本含笑的美眸,渐渐黯淡几分! 堂堂一国公主,太监换新娘,逃婚不说,嘴里居然还能骂出滚字,如此倒也算是真性情……若她不是吴国公主,而是北辽公主,或许他以后的日子,便不会那么无聊了! 彼时,想到北辽的那位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小公主,他不禁有些头疼的单手抚额…… * 那日,自沈良辰觐见过宋太后,坤宁宫便成了名副其实的冷宫。 两个月,弹指之间,转瞬即过。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萧湛不曾再召见过沈良辰,萧策在那日将碧云留在坤宁宫之后,也没了踪影。 沈良辰从碧云口中得知,宋太后自皇上登基之后,一直居住在皇家别院之中,不常回宫,这次回宫也是为了主持皇帝大婚,那日她觐见过宋太后之后,宋太后便离宫了。 这,也是萧湛何以会有恃无恐将她丢在冷宫的直接理由。 而萧策之所以离宫,实则是要出去寻一个人,这个人是谁,碧云语焉不详,没有多说,她便也不曾多问。 在外人看来,皇后入宫便已失宠。 但对她而言,既是一时半会儿逃不掉,这样悠然自得的日子,才是她最想要的。 这一日,夜色正朦胧。 沈良辰坐在坤宁宫后花园里,仰望着夜空繁星,不禁又回想起前世自己在吴国的那些日子。 心思所至,她想着自己该趁着这个时候,想法子逃离,随即缓缓的瞌上双眸,轻哼起吴国歌谣,那声音婉转悦耳,让边上的碧云都听的有些痴了。 一曲终了,沈良辰明眸善睐,轻勾红唇。 碧云回神,刚要赞叹出声,却不期拍掌声起,紧接着便有一道清脆的女声自房顶随风而来:“皇后娘娘的歌声,婉转动人不说,还如那黄鹂鸟鸣,好听极了!” 沈良辰黛眉紧蹙,循声望去,却见一抹翠绿,自屋顶飞掠而来,飘然落于眼前。 “大胆!” 碧云心惊一惊,上前将沈良辰挡在身后:“你是何人?竟敢擅闯皇后寝宫!” 眼前女子约摸十五六岁,明眸皓齿,娇俏明媚。面对碧云的怒叱,她怡然无惧,一双如小鹿般的大眼睛,瞪得圆圆的,其间狡黠灵动,满是笑意。 “不得无礼!” 沈良辰上下打量着眼前神采灵动的女子,见对方在碧云的怒叱下,不惊不惧,神色坦然,她眸光微闪了闪,对碧云轻抬了抬手。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女子见沈良辰如此,眉黛弯弯,淡淡瞥了碧云一眼,而后福身一礼,大大方方的任沈良辰打量着自己。 沈良辰听女子自称奴婢,不禁黛眉轻颦。 “姑娘在哪个宫当差?” 眼前女子虽自称奴婢,但是她这身功夫,和她的气度……还有那张比之前世沈良辰所见之时稍显青涩的俏丽脸庞,皆都让沈良辰倍感惊喜! 前世的时候,她跟眼前的女子,只有一面之缘,却羡慕极了她的随性洒脱。 今生再见,那份羡慕,仍然在,但是更多的,却是她对眼前女子那份由衷的喜欢! “娘娘宫里不是缺人手吗?”女子狡黠一笑,双眼如弯月一般,让人倍觉亲切:“奴婢才刚进宫没多久,夜前奉富贵总管之命,前来伺候皇后娘娘起居!” 闻言,碧云恍然大悟! 她抬眸看了女子一眼,忙对沈良辰解释道:“奴婢想着,这坤宁宫里,就皇后娘娘和奴婢两人,实在冷清的慌,所以……今日晌午奴婢取膳之时,见着了富贵总管,便顺口提了一下!” “你觉得冷清么?” 沈良辰黛眉轻皱着看了眼碧云,眸色微深:“本宫怎么一点都没觉得?” 这丫头,才真真是萧策的人。 就见不到她过的太惬意! “奴婢知错了!” 碧云感觉到沈良辰由内散发而出的威压,不由心下一紧! “下不为例! 沈良辰冷淡出声,转头看向身前女子,虽然知道她的身份,却还是明知故问:“姑娘闺名为何?” 听她口中所言,是姑娘,而非你,女子眼底,闪过一抹兴味:“奴婢姓苏名叫婉婉!” “婉婉!” 沈良辰细品着苏婉婉的名字,一双美目同样闪过一抹兴味。 这女子,生的讨喜,精灵古怪。 最重要的是,她真实身份! 心想着眼前这丫头既然能在宫内自由行动,身上便应该有她想要的东西,沈良辰抬眸之间,捕捉到苏婉婉眼里的那抹兴然,淡淡出声问道:“婉婉姑娘,可有姐妹?” “回皇后娘娘的话,没有!” 苏婉婉摇头,头上的发辫随着她的动作来回摆动。 “那就好!”沈良辰唇角上扬,伸手便拉住苏婉婉的皓腕,挑眉说道:“正好,我也没姐妹,今日一见,我觉得实在与你投缘,不如……你我义结金兰如何?” “呃?!” 沈良辰突然要结拜,不只苏婉婉神情微愕,连边上的碧云,也是一脸诧异。 这是……什么情况?! “皇……皇后娘娘……” 苏婉婉俏脸之上,诚惶诚恐,看了眼被沈良辰轻握的手腕,不能抽回,只能干笑了笑:“奴婢是奴才,您是万金之躯,这……这样不好吧?!” “是啊!是啊!” 碧云赶忙附和。 这皇后娘娘是怎么了?无言无故要跟一个新来的粗使丫头结拜。本来她还打算找个人来使唤,若她们结拜了,她岂不是要多伺候一个人! “有什么不好?” 沈良辰挑眉斜睨碧云一眼,扬起精致的下巴:“我是皇后,在这里,我说好,没人敢说不好!” “呃……” 一时间,碧云瘪了小脸,苏婉婉脸上的笑,也僵在了嘴角。 “来来来,婉婉妹妹,改日不如撞日,你我今日以天地为证,结拜为姐妹!”在苏婉婉怔仲之时,沈良辰笑吟吟的拉着她的手,一起面向月华,跪落在地! 苏婉婉见状,只得硬着头皮,跟着跪下下来……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苏婉婉和沈良辰结拜成了姐妹. 不久后,坐在皇后寝宫里,苏婉婉看着眼前紧拉着自己的小手,美目含笑的美人儿,枉她如何灵慧,却也到底猜不出对方的心思. 她们素不相识,今日才只初见,即便沈良辰对她有好感,也不至于跟她结拜啊! 第52章 倒霉 沈良辰看着苏婉婉,感叹最近时来运转,刚打瞌睡了就有人来送枕头,那是越看越喜欢。 苏婉婉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不由轻咳一声,嗫嚅出声:“咳……皇后娘娘……” “叫本宫姐姐就好了!” 沈良辰打断苏婉婉的话,对她挑眉轻笑,没有一丝做皇后的架子:“以后你就是我妹妹了,你我相处时,我不再自称本宫,你也不必与我见外,在这坤宁宫里也不必太过拘束!” “呃……好!” 苏婉婉不自然的轻笑了笑,心中暗叹。 她本打算问问人家,为何要跟她这个小小的宫女结拜,但是看样子,即便她问了,人家也不会说啊! 这位皇后娘娘如此这般,还真是让她盛情难却啊! 沈良辰见婉婉说好,弯了弯红唇,问道:“妹妹是哪里人?” “绥阳!” 苏婉婉将心中早已准备好的答案道出,含笑低头,掩去眼底局促。 好吧! 怪事天天有! 眼前的女人,她看不透,便只能低调一些。 “绥阳啊!” 沈良辰听到这个地名,双眼中闪过一抹玩味,笑靥如花道:“水乡绥阳,我父皇微服时曾去过,是个好地方!” “是啊!” 苏婉婉唇边梨涡浅浅,点头一笑。 沈良辰凝着苏婉婉唇边的梨涡,心中思绪飞转,嘴上的称赞之词,却毫不吝啬:“妹妹笑起来真好看。” 换做任何人,能跟皇后义结金兰,定会欢呼雀跃,但是眼前的女子,却淡定自若。 若非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沈良辰也笃定会觉得眼前这丫头不简单! 苏婉婉听闻沈良辰的夸赞,微微嘟嘴,回以客套:“奴婢笑起来再好看,也比不上姐姐生的天香国色啊!” “你还自称奴婢?该打!” 沈良辰娥眉轻蹙着,嗔怪的握紧婉婉的手,象征性的打了一下,而后淡淡笑着:“对了,妹妹平日喜欢什么?” “嗯……” 苏婉婉实在不知沈良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略微沉吟后,轻声回道:“我喜欢药草!” “我也喜欢药草! 沈良辰妩媚的大眼中,光华闪闪,眸中黠光一闪而没:“不过我喜欢的是毒药!” “是吗?”苏婉婉心里一喜,顿时也来看兴致:“我听闻,吴国摄政王对毒药研究颇深,不知是真是假?” 闻言,沈良辰心中一怔! 再看苏婉婉,她的眼波,渐欲深邃,但是很快便有释然了。 世人谁人不知,她名义上的王伯父,实际上的亲生父皇,之所以终身不娶,全都是因为眼前女子的母亲。 是以,即便眼前女子知道些关于那个人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姐姐?” 苏婉婉见沈良辰半晌儿无语,不禁轻晃她的手臂。 沈良辰蓦然回神,心思微转。 脑海中精光一闪,她看着苏婉婉的眼神微变了变,轻牵红唇,淡声问道:“妹妹可有出宫的腰牌?” 她曾在万宝身上搜到过一块,可惜被萧策那厮收去了。 “有啊!” 苏婉婉想到自己身上才得来的那块腰牌,娇笑道:“姐姐想做什么?” “没事,我就是随口一问,天色不早了,妹妹今儿就跟我一起睡吧……”轻笑着拉着苏婉婉的手起身,沈良辰不容她拒绝,已然来着她行至榻前。 轻垂眸华,与苏婉婉盈盈相对,她的手不偏不倚,落在婉婉的穴道上。 “姐姐?!” 忽然被点了穴道的苏婉婉,一双小鹿眼瞪的滚圆,满是惊恐和不置信的盯着沈良辰。 “妹妹莫怕!” 沈良辰伸手从苏婉婉腰袋里取出腰牌,轻拍她俏丽的小脸:“姐姐只是在这宫里闷的慌,想出去走走,有个三五日便能回来。” “姐姐!” 苏婉婉此刻脸上透着苍白,哭丧着笑脸:“您是皇后,若就这么出去了,这皇宫岂不是要翻了天?” 她为了取得她的信任,连义结金兰这事儿都做出来了,如此这般大费周章,鬼才相信她会回来。 “放心,没事的!” 沈良辰对苏婉婉展颜一笑,倾国倾城,漫不经心道:“谁不知道,这坤宁宫,就是宫里的冷宫,皇上两个月都没正眼瞧过我一眼,我才走这几日,只要妹妹和碧云不动声色,他才不会发现。” “姐姐……” 苏婉婉撇着小嘴刚要继续劝说,但沈良辰却不再给她多言的机会,直接封了她的哑穴。 “姐姐不在,妹妹可要乖乖的哦。”沈良辰回头头来,对苏婉婉戏谑一笑,转身行至一边的橱柜前取了宫装,大大方方的换了起来。 不多时,宫装换好,再次抹黑了脸,她挽了头髻,掂了掂手里的腰牌,毫不留恋的向外走去。 见她离去,苏婉婉微撇的唇,渐渐抿紧。 乖乖,这皇后居然也会点穴! 如若不是她对她早有防备,今儿这瘪岂不是吃定了?! 竖起耳朵,听着门外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她竟轻皱着娥眉,满脸玩味的从榻上坐起身来。 紧抿着唇,又略微沉思了下,她打了响指,起身也离开了房间。 * 夜色,深沉似水。 乾德宫前,自是灯火通明。 一路小跑着,从坤宁宫来到乾德宫门前,苏婉婉满头大汗,神色十分紧张! “大胆!” 负责戍守的侍卫见苏婉婉如入无人之境的快步向里,怒喝一声,抬臂将她挡了下来,“你是何人?竟敢擅闯乾德宫?!” 苏婉婉被拦,顿下脚步,惊颤抬头:“大人,奴婢是皇后宫里的婢子,有急事要面前皇上!” 守门的侍卫闻言,低蔑冷笑:“你以为皇上是谁想见就能见的么?” 苏婉婉见侍卫如此神情,不禁心下微苦! 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宫里,皇上的宠爱,便是最大的仰仗,即便你是皇后,只要你不得宠,就会被人轻视,你的下人也跟着受欺负。 半晌儿,见苏婉婉站着不走,那侍卫冷言冷语道:“还愣着作甚,赶紧退下!”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苏婉婉紧皱着眉沉下俏脸,愤然的眸,直直望入侍卫眼底:“我家主子,是不得宠,但她到底还是吴国的公主,你算是什么东西?” “你……” 戍守的侍卫,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被眼前的宫女呛声,面对她忽然之间冷然绝傲的气势,他竟一时不敢出声。 “哼!” 苏婉婉哂然一笑,双臂抱胸:“你不是不让本姑娘见皇上么?本姑娘今儿还就不见了,不够你要记着转告富贵总管,皇后娘娘乔装出逃了,到时候如果追不回来,是你的责任,可不关姑奶奶的事儿!” 侍卫闻她此言,顿时大骇。 听闻皇后娘娘乔装出逃,他那里还敢耽搁分毫,转身便进了大殿。 “姐姐啊,你可别怪我!” 苏婉婉见那侍卫一副火烧屁股的样子,不禁灵俏一笑,轻勾了勾唇,不等霍青出来,她转身融入茫茫夜色之中! 片刻,得了消息的富贵,自乾德宫内快步而出…… * 夜,已深。 乌云悄悄遮去了一地银华。 电闪雷鸣之间,行走在魏国皇宫某处的沈良辰觉得,这世上一定找不到比她更倒霉的人了。 大婚那夜,她距离宫门只一步之遥,却被萧策给逮了个正着。蛰伏两个月,今日她终于混到出宫的腰牌,她本可以等到四更宫门大开时逃出升天,但天公不作美,竟然在这个时候,下起雨来。 雨哗哗下个不停,夏装轻薄,即便她刻意躲避,却还是被淋成了落汤鸡。祸不单行的是在……这个时候,御林军又一次大肆调动起来。 眼看着御林军来回穿梭,她暗道一声大事不妙,哪里还顾的出宫,只得心惊胆战的转身按照原路回返,朝着坤宁宫的方向疾行。 深夜,大雨中,雷电过后,黑蒙蒙一片,能见度极低。 沈良辰也不知走了多久,正忐忑前行时,却不期撞入一堵坚硬的肉墙。巨大的冲击力下,她整个人身子后仰,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的跌坐在雨水之中。 “真是……倒霉到家了!” 沈良辰低咒一声,眉头紧紧皱起,一脸不悦的睁大了眼睛抬头看向身前那堵欣长的肉墙。 眼前之人,与她一般,身上的衣衫,早已被雨水打湿。 雷电划过,可见他的脸上,覆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清明黑双瞳,在一闪而逝的电光下,深邃如海一般。 是宋云寒! 意识到此人是谁,沈良辰心中咯噔一下,当即站起身来就要开溜。却不想那那肉墙好像没看到她一样,又狠狠撞了下她的肩膀,作势便要离去。 沈良辰忍了宋云寒很久了,此刻肩膀又被他撞的生疼,见他撞了人,竟然看都不看一眼就要走,她面色一沉,忍无可忍的出了声:“喂!” 这一次,宋云寒倒是停下了脚步! 不过人家只冷冷瞥了沈良辰一眼,便作势又要离开。 这下,沈良辰本就糟糕透顶的心情,瞬间冲顶,直达爆发点! 她惹不起萧湛,惹不起萧策,如今连宋云寒也这么一而再的欺负她! 奶奶的,难不成她重生过来,就是为了忍气吞声的活着? 第53章 暗算 沈良辰看着眼前目中无人的男人,紧咬了牙关,不停在心中叮嘱自己,要将这口气忍下! 但是她忍啊,忍啊,却又忽然想起自己现在是易容的,宋云寒根本就不认识自己,然后……心情糟糕透顶的她,一时没能忍住,就那么噌的一下,闪身挡在宋云寒身前,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咬牙冷道:“你是个瞎子么?没看到自己撞到人了?” 闻言,始终被沈良辰当作宋云寒的萧湛脚步顿下,终于将幽冷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啊!” 沈良辰紧紧第拧着黛眉,双手叉腰,一副母老虎架势。 她一时不觉,脸上的黑膏,早已被雨水冲刷的而下,露出了那张虽非倾国倾城,却也娇美的脸庞。 雷电闪过,周围乍亮! 沈良辰对面的萧湛借着雷电之光,看清了她的容颜,原本冰冷深邃的瞳眸,终是不再平静无澜,眸海中幽光不停闪动。 “你……” 萧湛眼底的锐利而复有侵略的光芒,让人心生寒意,却又险些沉沦,沈良辰心中咯噔一声,暗道好女不跟男斗,气焰顿消,十分没骨气地后退一步,满是警惕的小声嘟囔着作势便要走:“你刚才把我撞倒了!算我倒霉……” “站住!” 暗哑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萧湛紧盯着沈良辰早已被雨水打湿的脸庞,向前逼近一步,挡住了她的去路,寒声问道:“深更半夜,你不在自己住处待着,为何还在宫中游荡?” “要你管!” 听到萧湛暗哑的声音,沈良辰心下一紧,又往后退了一步,念着宋云寒从未见过自己现在这张脸,倒打一耙:“你又是谁,眼下不也在宫中游荡么?” 深宫里,都是皇上的女人。 宋云寒即便是皇上器重的紫衣侯,这个时间也不该出现在深宫之中! 思绪至此,她直想着宋云寒不认识现在的自己,打定主意开溜,也不等他回答,直接勾着头,转身就要走。 她哪里知道,眼前的男人,早就见过她这张脸,且……还对她这张脸厌恶至极! 萧湛眼看着沈良辰勾着头就像开溜,不禁冷笑一声,忽然伸手抓住沈良辰的手臂,感觉到她身子的瑟缩和纤弱,他的声音不紧不慢,带着几分雨夜的微凉:“话还没说清楚!” “你撞倒了我,我不追究,还有什么话好说?”想着眼前这个男人刚才只要伸手扶她一把,她就不至于跌倒,还有事后那目中无人的一撞……沈良辰没好气的想要甩开他的手:“本姑娘赶时间,没工夫跟你废话!” “废话?” 萧湛眸光剧闪,紧皱了下眉宇,想到眼前女子说对他一见钟情时的谄媚嘴脸,他眸波一顿,将沈良辰扯拽回来,十分突兀的伸手抚上她的唇瓣,极尽暧昧的轻揉了下,低低笑着:“爷说的是废话,也许从你这里说出来的话,不会是废话,没关系……爷有很多功夫,听说你说些有用的话!” 萧湛轻佻无礼的动作,无异于调戏,让沈良辰紧皱了眉头。 回想起在船上的时候,这厮也曾轻薄过自己,沈良辰目光牟然一绽,出声低喝,气势威严,仿若天成:“放肆!” 经沈良辰如此一喝,萧湛握着沈良辰的手臂,微微一僵! 微眯了眯眸子,似在思索着什么,他看着她杏眼怒瞪的模样,忽然饶有兴趣的笑了:“好个泼辣的女人,不过……爷喜欢!” “谁要你喜欢!” 沈良辰面色一窘,想起他曾经说过贪恋美色一事,心中顿时恼极了眼前这个登徒子! 在雨中用力挣了挣,却挣不开他的大手,她紧紧抿起唇角:“好个采花贼,竟然采花采到皇宫里来了,你再不松手,本姑娘可就喊人了!” “你喊!” 银白色面具后的眸子,碎星闪闪,萧湛面对沈良辰的威胁,非但没有放手,反而更进一步,伸手圈住沈良辰盈盈一握的腰肢,蓦地将她推入一边的暗巷,俯身欺近她的脸,“爷有的是法子,堵住你的嘴!” “你!” 萧湛温热的气息,轻轻拂面而过,直惹的沈良辰杏眼之中,有两簇小火苗噌噌直窜。 那是愤怒的火焰! 见状,萧湛眼底的光华,再次跳跃,越发灼热。 虽然,他阅美无数,却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女人生起气来,很美。 真的很美。 而且,还别有一番味道。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一定不会相信,眼前的她,竟然跟那日在乾德宫大殿的那个胆小女人,是同一个人! 雨,渐渐小了。 沈良辰隔着雨帘,将萧湛眼底的灼热,尽数收入眼底,不由在心中冷哼,这天底下的男人,果然每一个好东西,活该他们被女人利用! 如是想着,身上的刺,却渐渐收起,她无惧萧湛眼底的那份灼热,缓缓勾唇,出声问道:“刚才对我冷冰冷的,现在却又这般热情,你……不会看上我了吧?” 萧湛闻言,星眸危险眯起,却是沉默不语。 “不出声,我便当你默认了!”沈良辰直盯着他,想着自己现在这张脸不错,宋云寒又好色,便直接下了结论! 闻言,萧湛不禁轻笑了下。 “带我出宫!” 出其不意的,伸手圈住男人的脖颈,沈良辰媚眼如丝:“我就是你的!”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 不过那又何妨?! 比起伴君如伴虎,还有跟萧策那个妖孽打交道,她更希望逃出这座深宫囚笼。 只要逃出去,她才不管他是紫衣侯还是什么,统统想办法甩掉! “你想出宫?”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先是怔了一下,眸色比之方才,深邃了不少,握住沈良辰圈在自己脖子上的小手,他的眼底透着几分思量:“为了出宫,甘心把自己给一个丑八怪?!” “你很丑么?” 沈良辰伸手抚过他脸上冰凉的面具,无所谓的淡笑着,言语里尽是失落之意:“实话跟你说吧,我在这宫里的日子,极其不好过!不管你有多丑,总也还算是个男人,你能在宫中行走,想来身份必不一般……跟了你,总好过在这深宫里孤老终生!” “原来如此!” 萧湛伸手捏住沈良辰的下颚,眸底漾起轻寒,淡笑道:“我身上有可随意出宫的金牌,自然可以帮你,不过在那之前,你是不是该表示下自己的诚意?” 沈良辰听萧湛说,有可随意出宫的金牌,顿时心中狂喜。抬眸之间,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忽然逼近,她瞳眸微缩。 “这就是我的诚意!” 微凉的触觉,自唇上传来,沈良辰眸光一闪,想也不想便冷哼抬手。 沈良辰的动作,很快! 但是萧湛,却早已察觉她的举动,只见他唇角一扬,伸手便攫住她的皓腕。但下一刻,他却闷哼一声,吃痛地躬身捂住自己的胯下,然后一脸怒色的看向沈良辰:“你——” 他平生所见的女子,皆是温婉的大家闺秀,即便淘气些的,也不至于如此粗鄙,除了……那个该死的,逃婚的女人! 眼下,他做梦都不曾想到,眼前这个女人,竟也会来这一招。 “想占姑奶奶的便宜,那是付出代价的!”脸上的笑容阴恻恻,沈良辰那双纤纤玉手,也没闲着。只见她纤手上下一闪,似是在推开身前的萧湛,却已然从他怀里,顺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东西到手,自然就要开溜了。 沈良辰想逃,转身之际,却被萧湛死死扯住手腕。 “放手!” 萧湛的武功,绝对在沈良辰之上,是以此刻,她不想恋战,直接眉头一皱,回头想要甩开他的手。 “不放!” 萧湛冷哼一声,忍着心中怒火。 这个女人,素日装的胆小如鼠。 如今看来,却是胆大包天! 暗算了他,还想全身而退,做梦! 沈良辰见状,也不跟他啰嗦,径自张嘴,狠狠地,用力咬在他的手腕上。 “啊——” “谁在那里?” 随着萧湛痛呼出声,有侍卫大喊一声,沈良辰一惊,像受惊的兔子,猛地甩开萧湛的手,脚下一点,直接窜上巷墙,在萧湛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身形有些轻晃的闪身离去。 很快,霍青带着御林军赶至。 见早前带着面具出宫的萧湛,如今竟然一身湿冷的站在雨幕之中,霍青心下一惊,忙和身后的御林军,纷纷恭身行礼:“参见皇上!” 萧湛视线微冷,扫过霍青和他身后大批的御林军,不禁剑眉紧皱:“深更半夜,又下着雨,你们这是作甚?” 霍青闻言,心头一冷,忙恭身回道:“启禀皇上,早前有人到乾德宫报信,说是皇后娘娘乔装出逃,属下这才……” 后面的话,霍青即便不曾道出,萧湛也已了然! 想到方才那个飞身逃走的女人,下身某处,仍旧隐隐作痛的萧湛,面色倏地又是一沉:“不必大费周章了,她没能跑出去,你现在去坤宁宫,把人给朕带来!” “是!” 霍青心下一凛,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衔命前往坤宁宫…… 第54章 昏死 飞檐走壁,那是要耗费力气的。 尤其沈良辰这种轻功算不得好,却要在下雨天飞檐走壁的,那铁定会被累个半死! 一路飞驰到坤宁宫房顶上,见萧湛并没有追来,也再不见禁卫军的影子,沈良辰跌坐在坤宁宫的琉璃瓦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雨,越下越大! 她浑身上下湿漉漉的,跟落汤鸡没什么两样。 透着雨幕,扭头望向宫门方向,她的脸上,不禁苦笑连连。 第二次了。 还是没逃出去! 不过,她的点子,也不算太背! 轻掂了掂手里的金牌,想到方才吃不了兜着走的宋云寒,她冷然一笑,将金牌揣起,提起湿漉漉的裙摆跃下房檐。 雨势太大,地面上早已有了积水。 沈良辰飞跃而落,在地上激起一小片水花。 伸手抹了把自己脸上的雨水,她旋步转身,欲要进入坤宁宫大殿,却在看到身后神不知鬼不觉站着的霍青时,不禁失声尖叫:“鬼啊!” 鬼?! 因沈良辰对自己的称呼,霍青额角抽搐着,看到她一身狼狈的样子,霍青那张常年没什么表情的冰块脸都跟着抽了:“卑职霍青,让皇后娘娘受惊了!” “原来是霍大都统!” 沈良辰轻抚胸口,一副吃不消的模样,心里腹诽着霍青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一定没有好事,她边往里走,边哭丧着脸出声问道:“这深更半夜的,还下着大雨,霍大都统不好生伺候皇上,来本宫这里作甚?” 沈良辰心思灵透。 心知萧湛两个月没打理她,霍青现在出现在这里,想必她今夜出逃一事,那冷面皇上已然知情啊! 想到萧湛冰冷阴沉的俊脸和眸子,沈良辰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脚下的步子越发快了。 “皇后娘娘!” 眼看着沈良辰就要进入大殿,霍青低眸沉声:“皇上有旨,宣皇后娘娘前往乾德宫见驾!” “呃……好!”沈良辰心中叫苦不迭,心中思忖着这么短的时间里,萧湛到底是如何知道她逃跑的,她脚步却是不停:“本宫去换件干净衣裳!” “皇后娘娘!” 霍青再次出声,唤住沈良辰的脚步,语音极低却很均匀:“皇上说了,卑职见到娘娘时,娘娘穿的是什么衣裳,便以什么衣裳见驾!” 恶毒! 十分之恶毒! 萧湛一定知道,她今日出逃之事,还算准了,她跑路不成,被淋成了落汤鸡!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让她穿着这湿衣裳去乾德宫,她冻不死,明儿也指定下不来床了。 心中暗骂一声暴君,却不得不停下脚步,沈良辰脚步一转,硬着头皮随着霍青一行,前往乾德宫。 她知道,此去不会善了。 但,事已至此,她若想活,便一定要去。只不过去了,该如何跟那暴君周旋呢? 想到上次跟那暴君周旋下来,自己身上这青一块,那紫一块的,沈良辰不禁撇了撇嘴,好想哭…… * 乾德宫里,萧湛已然换上一身明白色云锦常服,正双腿交叠,斜倚在贵妃榻上。 听到霍青的禀报,他直接让沈良辰见驾! 片刻,沈良辰进来,瞥见她浑身湿透的狼狈摸样,他凤眸微眯,目光清明冷阴鹜。 “臣妾参见皇上!” 沈良辰低垂着眼睑,不曾抬眸去看贵妃榻上的男人,轻颤着身子,跪下身来,以额头轻触冰凉的地砖。 “怎么?朕新建没多久的坤宁宫漏雨了么?” 萧湛眸色深深地看了脚下的落汤鸡一眼,未曾让她起身,而是伸手接过富贵奉上的清茶,修长白皙的指端,轻扫杯沿,瞳眸之中不掩讥讽之意。 “回皇上的话,未曾!” 湿衣贴身的沈良辰浑身上下冷的直打哆嗦,苦笑着勾了勾唇。 她知道,自己以沈良辰的身份,见过了宋太后。 萧湛一定会留着她的小命,继续应付宋太后。 只是,这命留下了,日子却不一定会好过。 这才一会儿的工夫,她就开始怀念过去那两个月无忧无虑的悠闲时光了。 “抬起头来回话!” 萧湛绷紧的脚尖,轻挑沈良辰秀气小巧的下颚,迫她与自己对视,眸色转冷:“想逃?” “怎么可能?!” 沈良辰打定了主意不承认,也顾不得暴君的脚有多讨厌了,轻眨了眨眼,脸上陪笑,继续装傻充愣:“在这皇宫里,臣妾吃香的,喝辣的,还有人专门伺候着,臣妾高兴来不及,怎会想要逃走?” “哦……” 萧湛语音拖长,收脚起身,目不转睛的眯了眯眼,却是问着身边的富贵:“早前皇后身边的宫女,怎么说来着?” 沈良辰闻言,心下一惊! 她紧皱了下眉头,张口欲言,却听富贵出声:“那宫女说,皇后娘娘乔装出逃了。” 闻富贵所言,她心中咯噔一声脆响! 碧云一早便让她迷晕了,这会儿霍青口中所说的宫女是谁,她用脚趾头都能想的出来。 苏婉婉啊! “皇后!” 萧湛淡漠一笑,笑意却未达眼角,俊眉微微轻挑,伸手轻拍沈良辰漂亮的鹅蛋脸:“朕喜欢诚实的女人!” 鬼才稀罕你喜欢! 沈良辰暗中低咒一声,心中不屑,却哆嗦着跪行上前,不管不顾的抱住萧湛的大腿,眼波妩媚至极:“臣妾倾慕皇上,一心只想着皇上,可皇上自那日臣妾见过太后,便一直不曾到坤宁宫看过臣妾一眼,因思念过甚,臣妾心里实在难受,便在后花园里走动了下,没成想天公不作美……” “如此说来,倒是朕的不是了?” 心想着早前也不知是谁说过,只要带她出宫,她就是他的!萧湛俊美的脸上,露出嗤笑之意,以手指抬起她小巧的小巴。 “皇上……”声音柔柔娇娇,让人的骨头都酥了,沈良辰冷的嘴唇直颤,故计从施:“请皇上垂怜!” “好!” 萧湛薄而性感的唇,邪魅勾起,点头道了声好,就在沈良辰心弦微松之时,他却忽然抬起一脚,毫不怜惜的将她从自己腿上踢开:“一口一个臣妾,你真当自己是皇后了!” “啊——” 沈良辰有些夸张的一声痛呼,在心里把眼前的男人骂了个千八百遍,然后重重的跌在冰凉的地砖上。 富贵根本不顾沈良辰的死活,眼看着萧湛身上的云锦常服,被雨水染上了花儿,忙取了帕子,上前擦拭。 他这大半辈子,见过脸皮厚的,没见过脸皮如此之厚的! 眼前这女人,还真把自己当皇后娘娘了! 简直……不知死活! “皇上!” 沈良辰再次得见萧湛眼底那抹熟悉的厌恶神情,眼底泪光盈盈,从冰凉的地板上爬起,她作势又要上前。 “你再敢上前,朕立马让人剥了你的皮,点天灯!”萧湛啪的一声,将手里价值不菲的茶盏直接摔砸在地,语气阴冷的出言警告,惊得沈良辰纤弱的身形,蓦然一僵,精致的小脸儿,亦是瞬间惨白! “皇上……奴婢错了……您不要点奴婢天灯……奴婢……奴婢……” 深吸口气,再深吸口气,沈良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看着他,看着他……直到双眼一闭,昏死过去…… 在来乾德宫的路上,沈良辰小脑袋里早已想好了抽身之策!比如,如以往一般,让萧湛继续厌恶她,让他觉得多看她一眼都觉得恶心,亦或是现在,被他踹了一脚后,惊吓的直接昏死过去! 雨夜淋雨,又遭皇上一脚踢飞,她不惊吓过度的昏死过去……倒显得不正常了! 只是那一脚……够狠! 真他妈疼! 女子报仇,十年不晚! 萧湛,你给老娘等着! “皇后娘娘!” 富贵眼看着沈良辰昏死过去,快步上前,紧皱着眉头仔细看了沈良辰一眼,回身对萧湛禀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晕过去了!” “晕的还真是时候!”萧湛拧眉斜睇沈良辰那张苍白的小脸儿,勾唇冷笑了下,重新双腿交叠倚靠在贵妃榻上,“差人把她丢回坤宁宫。” “喏!” 富贵暗暗咋舌,恭身领命。 他自小看着萧湛长大,过往之时,宫里的女人犯了事儿,全都交由董淑妃娘娘处置,他还是头一回见主子对女人动手。 许是因为,这女人的身份特殊吧! 富贵喟然一叹,出门唤了几个宫女进来抬人。 不多时,一身湿漉漉的沈良辰如愿被几个宫女抬回了坤宁宫.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远去,乾德宫大殿里只剩下宫人打扫杯盏碎片的声响,片刻之后,宫人退下,复又安静如昔。 一片宁静之中,萧湛双手交握身前,灯光之下,他的眸色深邃晦暗。 静默片刻,他缓缓瞌上眸子,本想着清静会儿,却被低幽缓慢的笑声打破宁静:“如此美人儿,亏皇上能下的去脚,真是不知怜香惜玉,暴殄天物啊!” 闻声,萧湛眉心轻轻颦动,原本闭起的双眼,绽开一道缝隙。 紧盯着从屏风后优雅步出的面具男子,他幽深的眸底精光迸射:“衣服都还你了,你怎么还在宫里?” 第55章 耶律婉婉 “看到美人儿了啊!” 面具男子遥望大殿门口,好似沈良辰尚在门前,肆无忌惮的表情并未因萧湛的冷漠态度而有所收敛,反倒透出异样光彩:“皇上不喜欢她,便把她给我吧,我保证一个手指头都舍不得伤她,一辈子爱她!护她!怜惜她!” “滚!” 萧湛俊朗的眉,紧紧皱起,抬起一脚便朝着男子踹去。 面具男子瞳眸间闪过讶异之色,身形一闪,轻轻松松的躲过萧湛飞来一脚,轻弹了弹洁白的衣襟,他略微高扬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兴味:“您说您这脾气……不给就不给吧,干嘛动这么大的气啊!” “滚,还是不滚?” 萧湛再次坐起身来,微倾俊颜,缓缓逸出的嗓音,轻柔如魅,眼神却是冰冷锐利。 “我滚,我滚就是了!不过……” 面具男子想起萧湛早前褪下的那一身湿衣,不禁神情渐渐严肃起来,凝眉指了指胸袋所在之处,一脸委屈之色:“您把我的金牌弄丢了,要不然早走了。” 闻言,萧湛眸光一闪,脑海中迅速闪过什么,他微眯着眸子,冷哼一声:“丢了也好,省的你大半夜还在皇宫转悠!” “皇上!” 面具男子轻皱着眉头,不怕死的上前一步,舔着脸伸手:“再赏我一块!” “可以!” 萧湛淡淡出声,薄凉冷笑:“你去把那个该死的女人给朕找出来!” “哪个女人?” 面具男子愣了愣,故意装作不懂模样:“这皇宫大内,佳丽三千,都是皇上的。皇上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非要她一个?” “朕所在意的,不只是那个女人,还有她身上所背负的天命箴言,所以……朕现在命你亲自去找!”萧湛敛了笑,语气沉若寒冰:“你也知道这皇宫大内的女人都是朕的……如果找不到那个女人,日后你就休想再踏足这里一步!现在,把面具摘了,滚!” 闻言,面具男子有些夸张的抖了抖! 深凝着萧湛满是阴沉的俊脸,他不敢反驳,唯有无力干笑了下:“既是如此,皇上表哥就容我戴着这张面具,出去找人如何?” 眼看着,因为自己的话,萧湛看向自己的目光,再次锐利起来,他忙不迭又道:“表哥你放心,只要您以紫衣侯的身份出现,我麻溜的把面具摘了,我绝对不会让这个世上,同时出现两个紫衣侯!” 见他如此,萧湛眉宇一皱,却是再次闭上了双眼。 面具男子见状,忙单膝跪地:“谢皇上成全!” * 彼时,坤宁宫中。 夜幕低沉,雨水纷飞。 一路被宫女们抬着回到坤宁宫的沈良辰,始终双目紧闭,一直不曾睁眼。 皇上说让丢,宫女们便真的用丢的。 不过,没有把她丢在地上,而是丢在了睡榻上! 待负责丢人的宫女们走远,沈良辰龇牙咧嘴的睁开双眼,却不期入目,便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眸。 “呀——” 沈良辰心头一惊,牟然起身,但是很快便见她眉目含蕴的扯过被子,胡乱往身上裹的同时,恶声恶气道:“既是可以跑去乾德宫报信儿,你的穴道便早该解了,此刻还装着不嫌累么?” 奶奶的,萧湛那厮让她穿着湿衣服去见驾,她快被冻死了! “姐姐不跟我计较么?” 苏婉婉轻笑着从睡榻内侧坐起身,笑吟吟的看着沈良辰。 从乾德宫回来,她到碧云屋里走了一遭才知道,沈良辰早已给碧云下了迷药。是以,真想昭然若揭。 她这个刚刚结拜的便宜姐姐,确实想要逃跑, 而她,现在也根本用不着否认什么。 “我若是与你计较,你觉得自己现在,还能舒舒服服的睡在我的床上?”沈良辰没好气的嗔了苏婉婉一眼,冷笑着出声:“长乐公主!” “呃?!” 忽然被人叫出名号的苏婉婉神情愕然的看着沈良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轻眨了一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沈良辰见她如此,也不解释什么,哆嗦着拉下薄被,着手脱着身上的湿衣。片刻后,将粘在身上的湿衣裳很快脱光光扔在地上,她裹紧薄被,气鼓鼓的躺下身来。 “姐姐?!” 苏婉婉微噏的小嘴轻轻合上,收起了自己脸上的震惊之色。 沈良辰说的对,既是现在对方说出了她的名字,而她她还舒舒服服的在坤宁宫里,那就说明她虽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没有出卖自己! 是以此刻,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她用不着否认了! 没错! 她就是北辽公主长乐公主耶律婉婉,北帝耶律楚雄的嫡亲女儿! 沈良辰不曾回头,沉下心来,幽幽出声:“你想问我,如何能知道你的身份?” “是!” 耶律婉婉紧蹙着柳眉。 她在宫里混了这么久,还从没暴露过身份,自认做的滴水不漏! “姐姐……” 半晌儿不见沈良辰出声,耶律婉婉不由轻推她一把。 沈良辰眉心紧皱了下,瑟缩着身子。 她不能跟耶律婉婉说,她是重生的,前世见过她,便只能改而说道:“吴国摄政王深谙毒理一事,世人知之甚少,五个手指头能数清,可是你却知道!以你的年龄,仔细推敲一下,你的身份不就昭然若揭了?” “原来如此!” 耶律婉婉心中恍然,一脸懊恼。 言多必有失啊! 她轻轻一叹,再次出声:“姐姐……我把你害的这么惨,你难道不气么?” 沈良辰辗转过身,紧盯着耶律婉婉,笑的阴森森,狠戾戾:“你看我像是不气的样子么?” “不像!” 耶律婉婉连忙摇头。 看沈良辰那阴森森的笑,看那狠戾戾的眼神……简直是快要被气炸了! “今夜是我先算计了你,你如此行事,也算我活该!”沈良辰轻蹙着眉心,闭上双眼,静默半晌儿,她重新启唇,语气蓦地低沉,压抑:“我不是有心要算计你,而是实在有心愿未了,不想被困在在这该死的魏国深宫里!” 沈良辰知道,与人相处,要真诚交心,不该存着算计。 但如今形势,她别无选择! 有些事情,前世的她或许做不出来,但是今生……在算计人和老死宫中二选其一,她果断选择前者! 耶律婉婉听着沈良辰暗哑伤感的话语,心弦微微一动。 她看着沈良辰的纤弱的身影,凝眉深思,红唇紧紧抿起,关切出声:“我听闻,姐姐来魏国之前,已有心上人,他……是姐姐要出宫的理由么?” 沈良辰听耶律婉婉提起慕容睿,身形蓦地一僵,想到那人前世对她的背叛和利用,她微微有些抽痛,滞怔片刻,苦涩弯唇,却是不语! 她之所以要回吴国,无非是想要守护自己前生没有守护的人!这一切跟慕容睿,既有关,又无关! 感觉到她身形的僵滞和沉默,耶律婉婉以为她被自己说中了心事。 又沉吟片刻,她郑重说道:“姐姐若一定要走,待明日夜里,妹妹助你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 “你为何要帮我?”沈良辰回过神来,微转过身,一脸警觉的望向身侧的灵秀女子。 如今中原天下三分,北辽、魏国和吴国三足鼎立。三国之间,各自宫廷里,都会安排自己的暗线。 她想逃离魏宫,她的父亲沈启天不会应允,吴国的暗线自然也不会受她调遣,但耶律婉婉就不一样了,她是北帝的掌上明珠,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混进宫来,必能安然离开。 可是,她才刚算计了这小丫头,小丫头却来以德报怨……这转变来的太过突然,难免让她心生警觉。 小时候,她落难之时,邻家阿婆对她很好。 可到头来,却将她卖入了妓院。 至此,她便时刻告诫自己,世上没有人会对你无缘无故的好。 有的时候,有些好,是能要人命的! 耶律婉婉凝视着沈良辰深邃的水眸,却意外的在她的神情中感受到一丝凄迷和哀凉,不由轻皱了皱眉! 她是吴国公主,金枝玉叶,如此神情,根本不该在她脸上出现! “姐姐!” 耶律婉婉眉心轻敛,伸手握住沈良辰仍然冰凉的纤手,轻轻揉搓着,想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今夜你算计了我,我也回敬了你,你我姐妹二人棋逢敌手,咱们讲和好不好?我母后常说,世上总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缘分,你我既是跪拜过天地,我又叫你一声姐姐,你的事情,我自然要帮!” “婉婉……” 沈良辰迎着耶律婉婉真诚的双眼,淡漠的眸子,微微闪亮,心下渐渐柔软。 她看遍了形形色色的人,自然可以一眼看出眼前少女对自己是真情还是假意。 跟她结拜,她并非真心。 可她却回了她一份至真至诚的温暖。 这北辽公主,爱憎分明,却不拖泥带水,还真是率真可爱的让人不能不爱! “话说回来……” 眼看着沈良辰脸色缓和,耶律婉婉厚脸皮的钻进她身上的薄被之中,隔着衣衫,紧贴着沈良辰:“姐姐离宫之后,可是要回吴国?要不你带上我,我跟你一起回去怎么样?” 第56章 竟然是她 沈良辰听耶律婉婉说要跟着一起回去,身形微僵了僵! 被动的接受着身后耶律婉婉身上传递来的丝丝暖意,她红唇弯起的弧度,柔和几分,又有些不自在的朝里挪了挪身子,待缓了一口气后,才轻轻喟叹道:“我一个人还逃不出去,再带上一个你,目标岂不更大?再者说来,我若逃离之后,便立即动身前往吴国,岂不是自投罗网么?” “也对!” 耶律婉婉听了沈良辰的话,娇俏一笑,拧眉问道:“那姐姐想去哪儿?”说完,立即又补充道:“姐姐放心,我保证不会拖你后腿!” “呃……等逃出去再说……不说我了,说说妹妹吧!”沈良辰没有立即答应带上耶律婉婉,而是唇角弯弯,眸光闪闪的凝望着眼前好似不设心防,却又精灵古怪的可爱丫头:“妹妹好好的公主不当,怎会沦落到坤宁宫为奴为婢?” “公主有什么好当的?还不是连自己的终身大事自己都做不了主?”耶律婉婉苦着一张小脸,轻噘着小嘴,黯然说道:“仔细说起来,姐姐和跟我,算是同命相怜,我不当公主,你不当皇后,只不同的是,姐姐有心上人,早已心有所属,我却没有!” “同命相怜?” 沈良辰凝着耶律婉婉黯然的小脸,娥眉蹙起。 眼前这个小丫头,从小受尽万千宠爱! 若她记得没错,她的亲事,完全是她自己做主的。 只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在那之前,期间似乎还有其他不为之知的曲折! “是!” 耶律婉婉微微颔首,轻叹了下,一脸愤懑:“姐姐被吴皇嫁到了魏国,我父皇和母后,此次让我跟着王伯母过来,其实是有意将我许给魏国宣王,姐姐你不知道,那宣王长我好几岁,人老不说,还是个风流成性的痞子,我才不稀罕呢!” 人老?风流? 沈良辰听到耶律婉婉说萧策的评价,忍不住抽了抽眼角。 萧策很老么? 人家俊俏的连女人都妒忌,风华正茂好不好!只是那妖孽配婉婉的话,婉婉以后岂不是要天天守着才能放心? 确实有些不靠谱…… “姐姐你不知道……” “姐姐……” …… 沈良辰整整半夜,都在耶律婉婉唧唧喳喳的话语中度过,从耶律婉婉口中,她得知,她本是和魏国安阳公主结伴前来省亲,却在知道了父母的打算后,半路开溜了。直到那时,沈良辰才恍然,那日在慈宁宫时,宋太后口中所说,安阳公主的车队出了点状况,那点状况,便该是耶律婉婉开溜一事。 许是很久不曾找到可以说知心话的人,耶律婉婉的话匣子打开之后,一直不曾停过,沈良辰困乏的厉害,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咕哝着问道:“你这傻丫头,既是成功脱逃,不跑远点,为何又进了魏国皇宫?” “姐姐以为我不想逃的远远的么?” 耶律婉婉也困了,只见她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无奈撇嘴:“我那王伯母可不是简单角色,我才逃离魔爪,她那年老色衰的宣王侄儿便像搜查犯人一般在宫外大肆设卡,若我不进宫,没几日照样被抓回去!不过现在不同,俗话说的好,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北辽不能回,魏国不能待。 她逃离之后,本欲动身前往吴国的。 如今她和吴国公主义结金兰,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好的不得了! 她,跟定她了! “年老色衰啊!” 困到迷糊的沈良辰重复着耶律婉婉对萧策的定位,微微勾唇,忍俊不禁。在她心里,实在对萧策怨念颇深,眼巴前儿她也没有去替他证明,而是毫不吝啬的夸赞苏耶律苏一句:“妹妹真聪明!”语落,一脸疲惫的闭上双眼。 深凝着沈良辰倦怠的侧脸,耶律婉婉微敛了笑,黛眉蹙起,眸色微深。 她一直都是温室里的花儿,不曾经过风吹雨打。 但沈良辰那双明媚的大眼身后,却隐着唯有她才能看的见的沧桑和无奈。 若是早前,她看到她眼底的那抹凄迷时,还能以为是错觉的话。 那么现在,她完全可以肯定。 这位吴国公主的身上,一定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想要助她逃离的决定。 谁让……她们已经结拜,她是她此生的第一位姐姐,也极有可能是唯一的姐姐呢! * 夜色,已深。 乾德宫处,萧湛将最后一本奏章批阅好,随后丢给富贵,让富贵归档到御书房,然后由侍夜的宫女宽衣之后,刚要就寝,却见富贵再次进了门:“启禀皇上,霍都统殿外求见!” “霍青?” 身着中意的萧湛眉宇轻皱着,坐身龙榻上,侧目问着富贵:“这个时辰?” “是!” 富贵再次颔首,轻道:“霍都统道是奉了太师之命,有重要的东西,要当面呈给皇上!” 闻言,萧湛微微颔首,对富贵摆了摆手:“既是如此,你退下吧,传他进来!” “喏!” 富贵再次恭身,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霍青手里拿着一幅画卷进了门。 见状,萧湛眉宇皱起,凤眸之中,闪过一丝疑惑。 “皇上!” 霍青行至近前,朝着萧湛微微恭身,略微有些迟疑的将卷轴呈上:“这是太师方才命人送来的,让皇上务必亲自过目!” “先生?深更半夜给朕送画,先生也算独一人了!” 萧湛闻言,脸色微缓,淡淡勾唇,伸手将霍青手里的画卷接过:“他可说过,画里是什么?” “是……” 霍青的声音,缓了缓,抬眼看着萧湛回道:“太师说……这画里画的是皇后娘娘!是皇上现在正在找的,真正的皇后娘娘!” 萧湛握着画卷的手一顿,眼底伸出,疑惑更甚! 在看了霍青一眼后,他唰的一声将画卷展开。 画卷之上,女子一袭白裙,凭栏而立,那眉那眼,精致如画,清丽绝伦,却让手握画卷的萧湛眼底缓缓有风暴积聚! “太师送这一幅画的时候,说这里面画的是真正的皇后娘娘!” “太师说,这是吴国摄政王亲笔所画,世间独此一张!让皇上千万看仔细了,不要先入为主……呃……皇上?” 霍青感觉到萧湛周身散发的无尽冷意,话说到一半,不由朝着画卷上偷偷瞥了一眼!待看清画卷上的女子容貌之时,他整个人如遭雷击,当场傻眼! 是她! 竟然是她! 哎呦喂!这下事儿可大了! 想到沈良辰折腾完自家主子,逃婚之后,竟然换了张脸堂而皇之的假冒皇后为由,在宫里,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优哉游哉的过了这么久,他不由身子一颤,胆战心惊的看向萧湛! “好!很好!” 萧湛此时俨然暴怒边缘,只见他轻轻连道两个好之后,猛地抬脚将身侧的矮桌踹翻在地:“去!把这个将朕玩弄于鼓掌的女人给朕带来!” 难怪,他会觉得那个女人的手,跟沈良辰的手,有几分相似。 难怪,那个女人,会沈良辰用过的招数…… 感情她们是同一个人! 把一个太监送上他的龙床不说,竟然还把他当个傻子一样耍的团团转! 他现在……要扒了她的皮! “皇上息怒,万莫气坏了龙体!卑职这就去拿人!” 霍青生怕萧湛被气出个好歹,难得一口气说了三句话!眼看着萧湛猛地将手里的画卷甩落在地,他不敢有丝毫耽误,转身向外走去! 他让萧湛息怒,却也比谁都明白,遇到这种事情,任谁都没办法做到息怒! 可是,若坤宁宫的那位,真的是皇后娘娘,待会儿人带过来,皇上一怒之下再给……想到那位吴国公主的身份,他心头一阵发寒。 三步,两步,一步…… 在霍青距离寝殿门口一步之遥时,他猛地转身,直直跪落在地:“皇上,卑职万死,请您听卑职一言!” 彼时,萧湛仍旧冷着一张俊脸站在原地! 见霍青转身跪落在地,他冰冷如初的俊脸上并无一丝意外之色。 只见他微仰着头,闭了闭眼,片刻之后,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你不想万死,最好闭嘴!” “卑职……” 霍青心中焦急,想着太后和宣王眼下都不在宫中,要不要去请太师过来救火! “滚回去睡觉吧!”就在霍青焦急万分的想着对策之际,萧湛似是忽然间自己想通了,冷冰冰了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明日,董淑妃省亲谢恩之时,再宣她过来侍夜!” 霍青闻言,如临大赦,连忙接旨,然后……滚回去睡觉! 待霍青退下,侍夜的宫女连忙进来收拾打扫,萧湛独坐龙榻,望着满室灯火,他邪肆一笑,薄唇缓缓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脑中思绪,回到吴国之时。 从他初见沈良辰,再到和亲路上,跟沈良辰之间的交际,然后再到她易容之后在他面前战战兢兢,伏低做小,献媚承欢的模样…… 萧湛视线微转,落在地上那幅卷轴上,唇畔那抹诡异的弧度,再次微微上扬! 沈良辰,等着接招吧! 第57章 树敌 翌日一早,沈良辰转醒之时,身边的睡榻,早已空空如也。 许是因为昨夜迷药的量下的太重,碧云虽伺候着她起身洗漱,却似乎神情疲惫,满脸昏沉之色。 沈良辰见状,遣退碧云,独自一人行入偏厅用膳。 “姐姐!” 耶律婉婉换了一身鹅黄宫装,在偏厅门外探头,见一袭淡蓝色裙装的沈良辰正在用膳,她俏丽的小脸上笑容璀璨。 “去哪儿了?” 沈良辰轻蹙娥眉,抬眸看了耶律婉婉一眼,催促道:“过来用膳!” “好!”耶律婉婉依言落座,端起桌上的莲子粥喝了两口,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方才对沈良辰小声说道:“我刚得到消息,今日魏皇跟前最得宠的董淑妃娘娘离宫省亲,入夜时方能回返,届时宫门会大开!我已经安排好人手,到时会有人领你出宫!” 闻言,沈良辰眸色大亮! 心跳,蓦地漏掉一拍,她红唇轻启。 然,尚不等她出声,便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耶律婉婉脸色一变,快速起身,在沈良辰身侧垂首而立。沈良辰蹙眉抬首,正见霍青迈步而入,随即微怔了怔,启声:“霍都统此行因何而来?” “皇上有旨,自今夜起乾德宫……”霍青躬身垂首,语气略有停顿:“由皇后娘娘侍夜!” “侍夜?” 沈良辰听到霍青带来的旨意,不禁脸色微变。 “是!” 霍青颔首,冰块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变化:“还请皇后娘娘时辰到了早些过去,卑职告退!” “霍都统慢走!” 沈良辰微微抬手,慕容霍青离去。 “姐姐!” 待霍青一走,耶律婉婉立即坐在沈良辰身边,小脸上尽是凝重:“你收拾一下,我立刻想办法送你出宫!” 沈良辰看着如临大敌的耶律婉婉,忽地笑了:“小丫头,你当这是北辽皇宫,你想何时出去就何时出去?” “只要我想,总有办法送姐姐出去!”耶律婉婉紧抿着红唇,黛眉紧锁,小脸阴沉沉,“上回姐姐去面圣是被抬着回来的,那个暴君,实在暴虐,我不能让姐姐再去涉险!姐姐你听我的,出宫之后,立即乔装离开京城。如此一来,即便入夜后魏皇发现姐姐逃了,想要再寻你,也难于登天!” “你说的没错,只要我听你的,便可以逃离进城,但是……”这等好事,若换做平日,沈良辰必定毫不犹豫的应下,但是面对眼前一心为自己的耶律婉婉,她却无论如何都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 “没什么但是!” 耶律婉婉见沈良辰没有要听话的意思,立即沉声说道:“姐姐不是一直想要逃吗?眼下大好机会,何必踌躇不前?” “我是想要逃!” 沈良辰从来不曾对耶律婉婉隐瞒过自己想要逃离的心意,但是此刻,她却神色幽幽道:“但是你想过没有?一个大活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逃离了这座皇宫,身为这座皇宫的主人,萧湛岂会善罢甘休,到那时今日助我的北辽暗线会受牵连不说,只怕连你也会受我连累,从而暴露了身份! “我的身份暴露了有什么关系……” 耶律婉婉笑吟吟的迎着沈良辰的目光,笑靥之上,梨涡浅显:“大不了嫁给宣王便是,姐姐能够跟心上人白头偕老才最重要!” 沈良辰闻言,心头仿佛被重物击打,不疼,但酸酸的,胀胀的,说不出来的难受。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她方艰难出声:“你我不过才刚刚相识,你何以待我如此……” “你是我的姐姐啊!我们可是有天地为证的!” 耶律婉婉握住她的手,瞪大双眼,认真道:“我自小没有姐姐,你是我的第一个姐姐,也会是唯一的姐姐,我视你为亲姐……”言语至此,她小嘴忽地一瘪:“姐姐现在这般,可是只当你我义结金兰是闹着玩的?并没有拿我当妹妹看?” “我……” 沈良辰微微启唇,却在耶律婉婉泫之若泣的模样下,直接败北!终是无奈一叹,她抬手弹了下耶律婉婉的额头,妥协道:“我若不拿你当妹妹,早就利用里跑的远远的了,何苦跟你在这里废话!侍夜之时,我自会想法子保全自己,但是出宫一事,太过仓促后患无穷,咱们日后再议!” “姐姐!” 耶律婉婉抬手,护着自己的额头,还不死心,欲要再劝。 “赶紧用膳!” 沈良辰直接饭碗塞到她面前,转移话题,开始继续用膳。 前世今生,真心待她之人,屈指可数。 她是要守护她的亲生父亲不假,但是耶律婉婉既是真心相待,她便不能负她。 霍青说的是侍夜,而非侍寝,可见萧湛是想要继续驱使她,折磨她,而非对她有别的想法! 如此,她也还能接受。 回想他每次看到她时那毫不掩饰的厌恶,沈良辰笃定,今夜虽然不会太好过,却也不会有多大的危险! 如此,逃离之事,再从长计议便是! …… 是夜,月色朦胧。 沈良辰一袭翠绿色宫装,挽婢女髻,眼观鼻,鼻观心的恭立于承乾宫内,神态从容淡定,气质恬然。 想到来时耶律婉婉让她务必小心的关切模样,她不禁微弯红唇,唇瓣噙上浅笑。 “想什么?竟能笑的如此开怀?” 忽然之间,一道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沈良辰心神一惊,抬眸之间,瞥见那张总是如冰块一般的俊朗上,竟破天荒的挂着一抹温润的笑容,她浑身上下,忍不住寒毛直竖,一时间竟忘了福身行礼。 “放肆!” 在沈良辰怔愣之时,一声娇喝,直冲她的耳蜗:“见到皇上,竟不知行礼,哪里来的没规矩的东西?” 忽然而来的喝斥,令沈良辰浑身一震! 她猛地抬头,只见萧湛身边依偎着一名盛装女子,此女身段妖娆,面若桃花,精致挽起的发髻上,妃冠溢彩,在灯光下格外显眼。沈良辰抬起的眸,不偏不倚,撞入女子圆睁的杏眼,只顷刻之间,女子原本微愠的眸华转为犀利。 “大胆!” 见沈良辰仍旧怔怔站着,董淑妃身边贴身宫女百合,不禁出声喝道:“还不赶紧给皇上和董淑妃娘娘行礼问安!” 董淑妃?! 与皇上青梅竹马的董淑妃! 宠冠魏国后宫的董淑妃! 那个她大婚之夜,派了春香前来盯梢的董淑妃! 原来,她眼前的女子,就是今日要出宫省亲的董淑妃——董柔嘉! 这姿容,果真不差! 沈良辰暗暗在心中一叹,心神微定,对两人屈膝福身:“奴婢参见皇上!参见董淑妃娘娘!” 萧湛凝着沈良辰低垂的眼睑,微微一笑,竟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语气亲昵道:“辰儿不必拘礼!” 若说方才萧湛的脸上破天荒的挂了笑容让沈良辰寒毛直竖,那么此刻因他忽然的碰触和诡异的温柔语气则使得她浑身一阵恶寒,眉头更是不受控制的紧蹙起来。 辰儿?! 他竟也能叫的出口! 他昨夜还恨不得踢死她,何时跟她这般亲近了?! 看他那眼神,温柔的跟什么似的,若非眼下她身上被他踢过的地方还隐隐疼着,她定会以为昨日他踹自己的那一脚,是错觉…… 不对! 沈良辰转念之间,瞥见董淑妃看着自己的眼神又锐利了几分,不禁心下微凉。 董淑妃看着她的眼神中,有惊讶,有审度,有妒忌,更有深深的戒备……那种眼神,她前世见的多了,自然也明白意味着什么! 萧湛许是真的对她厌恶透顶,这才故意为她树敌啊! 心念至此,转眸迎上他深沉含笑的眸华,沈良辰心中发苦,暗地咬牙,面上却淡笑如宜的随着他手上的力道施施然起身:“奴婢谢皇上!” “辰儿以后可要小心了!”萧湛勾唇,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在她耳边低语,那咬耳朵的动作在外人看来,格外的亲昵! “辰儿……谢皇上提醒!”沈良辰轻抬眸华,对上董淑妃微眯的杏眸,心中除了无奈,便只能是苦笑了。 萧湛看着她苦笑的娇俏模样,轻挑眉梢,搂着董淑妃纤细的腰肢,转身就要向里。 董淑妃本已莲步轻移,却又回眸对沈良辰阴恻恻一笑。 沈良辰迎着董淑妃水眸中漾起的那抹低蔑和敌意,轻拧了下眉心,复又将眉梢高高扬起。 身为帝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既然萧湛想要董淑妃与她为敌,她不成为她的眼中钉,肉中刺,他又岂会善罢甘休?! 果然,面对她的扬眉挑衅,董淑妃美丽的笑靥瞬时一僵,继而寸寸龟裂开来。 “怎么?不舒服?” 萧湛见董淑妃面色难看,脚步微顿,明知故问。 “呃?!” 董淑妃眸色一转,眨了眨眼,波光潋滟,说不出的娇媚:“今儿一早出宫,折腾了整整一日才回,臣妾难免有些乏了!” “是朕不够体贴!” 萧湛轻抚董淑妃柔弱的香肩,薄唇轻扬,整张俊脸柔和几分,哪里还有一丝丝暴君的样子:“今儿爱妃辛苦,这里有辰儿伺候,爱妃早些回春熙宫歇着吧。” 第58章 特别 “皇上……” 董淑妃听到萧湛的话,心下一紧,忙伸手覆上他的大手,紧紧握住:“臣妾不累,让臣妾侍候皇上吧!” “不必!” 萧湛淡淡抿唇,转头睨了眼身后的沈良辰,意兴阑珊,语气温和:“有辰儿在,朕不会寂寞的!” “……” 即便两人背对着沈良辰,沈良辰也可以想见董淑妃现在的脸色。 “辰儿!” 萧湛无论如何都不肯放过她,微侧着身,对她招了招手:“愣着做什么?到朕这边来!” 沈良辰无奈,只得低眉敛目,态度谦卑的恭身上前。 萧湛伸出手来,神态自然的伸手揽过她的腰肢,直接无视董淑妃微变的娇颜,对富贵吩咐道:“差人送董淑妃娘娘回春熙宫歇息!” “喏!” 富贵应声,恭身对着董淑妃引臂:“董淑妃娘娘请!” “臣妾告退!” 董淑妃见状,只得咬嘴银牙,如拂柳般的身子,轻福了福,目光凌厉的正对上沈良辰一副看好戏的眼神。 “奴婢恭送董淑妃娘娘!” 沈良辰被萧湛禁锢着腰部,只能低眉敛目,略作福身的样子。 “好!很好!” 董淑妃温雅的声线,柔情似水,深凝沈良辰的眼光却是眼刀子直飞,只见几不可闻的冷哼一声,转而扶住百合的手,翩然离去。 “如皇上所愿,奴婢成了董淑妃娘娘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目送董淑妃主仆二人走远,沈良辰将视线从董淑妃身上收回,仰头凝望着此刻正紧搂着自己的男人,眉眼之间,尽是讥讽之意。 “你不是一直求朕垂怜你于么?” 萧湛看着沈良辰的瞳眸,繁星闪闪,有力的大手,在沈良辰腰间缓缓游离:“不是董淑妃,还会有庄妃,娴妃……想要得到朕的宠爱,这些是你迟早都要面对!” 沈良辰因他撩拨的触碰,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明眸曜亮的注视着萧湛片刻,她到底没能忍住,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皇上昨夜那一脚,让奴婢疼到了现在,可想而知,您定是对奴婢厌恶至极吧?” 萧湛并未立即出声,而是眉宇轻皱,微眯着凤眸,不停摩挲着她的腰肢。 “奴婢失言。皇上并非对奴婢厌恶至极,而是对奴婢厌恶到恨不得奴婢去死!”沈良辰丝毫无惧他微冷的眼神,凉凉地勾着嘴角,伸手扯开他不安分的大手,神色哀伤道:“皇上这哪里是要宠着奴婢,根本是在要奴婢的命啊!” 沈良辰对萧湛献媚,是为了让他厌恶自己。 此前两次,她的目的达到了。 因为萧湛,真的对她厌恶透顶。 可是现在,她看着眼前的他,却有一种自己看不透,抓不住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她不由自主的竖起了身上的尖刺,将自己保护起来。 “女人!” 萧湛心想,这个女人终于不装了吗?随即再次伸手,不容置疑的紧紧揽住沈良辰的腰,直接将她带入怀中。感受着她柔软无骨的身姿,他阴鹜的双眸微微眯起,轻轻抬手,抚上沈良辰清丽绝伦的俏脸,冷冷勾唇:“好一个表里不一的女人,对朕一见钟情?嗯?朕竟差点让你的小伎俩骗过……” “奴婢不知皇上在说什么!” 沈良辰镇定心神,怡然无惧的迎视着萧湛深沉的瞳眸,此刻她心中所想,只有四个字。 那就是……不管萧湛说什么,她都不能承认! 萧湛识破她的伎俩也好,只是试探她也罢,说她骗他?她打死都不承认! 欺君之罪,那可是死罪! “女人,你嘴上说是对朕一见钟情,表面也是对朕百般献媚,可暗地里去费尽心机想要逃出宫去……”萧湛冷冽笑着,眸中透着讥讽,松开圈着沈良辰腰肢的手臂,他薄唇轻掀,:“你装!继续装!朕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 “皇上……” 是装,也不能承认啊! “你可以继续装下去!” 萧湛冷凝着沈良辰,有意无意的转动着手上的翡翠玉扳指。 “……” 沈良辰默了默,苦笑着后退一步,朝着萧湛轻轻福身,将头低到不能再低:“皇上英明神武,只要是个女人见了,都会砰然心动。奴婢喜欢皇上为真,想逃离也只不过是怕死而已!” “怕死?” 萧湛俊容深沉,黑眸沉静望向沈良辰,深邃的眼底,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朕以为,你为了飞上枝头,什么都豁出去了。” “没了命,纵然飞上枝头,又能如何?!”清澄大眼,盈盈含泪,沈良辰紧咬着朱唇,涩然无比道:“皇上让奴婢在太后面前假扮皇后,却不让诸妃朝见,便已然注定奴婢的结局,届时真正的皇后回归,太后过问,假扮皇后的奴婢便会是那众矢之的,又或者奴婢不只欺瞒了太后,还欺君……” 萧湛一皱眉,眸中锐光湛湛:“女人,你在怀疑朕?” 该死的女人! 他既是只让她见太后,便已然说明,她的假装,是出于他的授意。 可她现在说什么? 欺君?! 哼! 她认为他会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 这……简直是在怀疑他的人品! “奴婢不敢!” 沈良辰不用看,也知萧湛又怒了,再次微微恭身,她低低轻道:“奴婢只是想不明白,何以皇上想要留着奴婢的小命儿,却又要为奴婢在宫中树敌?” 这么做,不是自相矛盾吗? 心中冷哼一声,沈良辰接着又道:“还是皇上觉得,奴婢本事大到可以从董淑妃手中安然脱身?” 闻言,萧湛微眯了眸子。 深凝沈良辰一眼,他倾身上前,在她耳边轻掀薄唇:“你猜!” 温热的气息自耳边徐徐拂来,沈良辰身子倏地一紧,抬眸想要从萧湛眼底看出些什么。但他却不肯给她看清的机会,直接抬足向外,扬长而去! 沈良辰怔怔地看着萧湛的身影消失不见,到底忍不住轻嗤一笑。 猜?! 君心难测! 傻子才会浪费力气去猜! 事已至此,她猜与不猜,有些事情都会发生。 萧湛她可以忍,萧策他也可以忍,就连宋云寒……念在他前世的恩情,她也能忍下! 但是别人的话……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哼,反正她的小命不能丢! * 玲珑居,建于承乾宫西侧,只步行半刻便到。 萧湛一路而来,抬步进入玲珑居,视线扫过大殿,直接进了内殿。 内殿里,灯光昏暗,层纱罗叠。 夜风微凉,纱帐轻晃。 他淡淡向里一望,对纱帐后方的那道身影,恭敬出声:“先生……” “皇上?!” 纱帐后被萧湛尊为先生的男子,似是正在小酌,听到他的轻唤,缓缓的将手中杯盏搁下,薄唇轻勾,声音温润如水:“夜已深,您何以深更又至?” “先生明知故问!” 萧湛淡淡勾唇,俊脸又沉下几分。 静默片刻,纱帐后的男子轻声一笑:“皇上是为了那张皇后娘娘的画像!” “是!” 萧湛肯定点头,又上前几步,轻撩纱帐,入目便是那幅今日初见时,让他震惊,恍然,却又怒不可遏的美人画像…… 不是只此一幅吗? 他没想到,这里竟然还有一幅! “这幅画,乃是为师临摹之物!” 明辨萧湛眼底复杂多变的情绪,纱帐后的男子温和一笑,让人如沐春风:“皇上!为师与你讲个故事如何?” “看来先生今日兴致不错!”视线仍旧胶着在沈良辰的画像上,萧湛声音微冷,从纱帐后方望去,他略微上扬的嘴角,轻轻抿起,透露出睥睨一切的气势,狂狷魅惑,冷傲如冰! 男子淡笑着,自纱帐后迈步而出,一张俊逸出尘的脸庞,清晰呈现。 世上俊美的男人,有很多种。 一种,是俊美的让人无法直视,如萧湛亦或萧策,而另外一种,俊美则以,却随和飘逸,仿若谪仙,让人看着舒服,被萧湛称之为先生的耶律远,便属于这后一种人。 似是闲庭漫步般缓缓上前,耶律远伸手取下墙上的美人画像,动作轻柔的将之缓缓卷起:“为师知道,皇上日理万机,不过事关这张画像的由来,皇上还是听听为好!” 闻言,萧湛深沉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微转过头,看着眼前教了他十年的太傅。 魏国,有两位太师。 一位是当初迎接沈良辰的当朝太师,另外一位便是眼前之人。 他,是萧湛的父皇指派给他的,却比之一般的太傅,更让他尊敬。要知道,过去十年,他所教他的东西,简单,扼要,却是他从其他地方学不到的。 萧湛本就对他另眼相看! 此时此刻,他竟是如此要求,萧湛自然不会拂他面子。 耶律远眼看着萧湛坐下身来,云淡风轻的笑着,也跟着翩然落座,轻叹道:“这位皇后,很特别!” “是够特别的!” 萧湛伸手握住画卷,语气清冷。 大婚之夜,药翻了他不说,还把个太监送到他的床上,而后乔装逃婚!这还不算,如今她竟又以医女之名,将他耍的团团转。 而他,竟然还瞎了眼,让她去冒充她自己! 如此女子,十分特别,特别到让他窝火! 第59章 绝不轻饶 耶律远凝着萧湛强忍着怒气,寒气逼人的冷峻面容,不禁微敛了眸,轻声问道:“皇后逃婚之后,皇上应该已经审问过吴国那些送亲人员了吧?” 经他此问,萧湛脸色又是一沉。 沈良辰逃婚之后,他便立即扣押了吴国送亲的队伍。 但是,一直跟在沈良辰身边的那个碎心却先一步不见了踪影。 而剩下的那些人,全都是些小喽啰,竟然没有一个是沈良辰的心腹! 耶律远见萧湛如此,便知答案,不由再问:“皇上可曾好奇,皇后远赴魏国和亲,何以身边不带一名亲信?” 萧湛皱了皱眉头,片刻之后,方薄凉一笑,哂然出声:“许是她用了什么手段,如此……才好安然脱身!” “并非!” 耶律远轻摇了摇头,笑的永远温和:“是因为,她曾和吴国摄政王沈启天达成过共识!” “共识?” 萧湛双眸中,锐光闪现,俊眉轻挑。 “是!” 耶律远伸手取了茶盏浅啜着,轻点了点头,促狭笑道:“皇后来魏国和亲,并非出自本愿,她其实一早就打算逃婚的。” 萧湛闻言,阴鹜的眸,渐渐眯起,微低了头,将手中卷轴握紧。 如此想来,若非他一路上盯得紧,那个女人估计早就逃出生天了! 耶律远见他如此,气定神闲道:“其实,她本也无意和亲,无奈皇上前去求娶,而吴皇不知为何,竟也一心想要促成两国联姻!” 萧湛冷冷抿唇,沉声说道:“据朕所知,她虽然身负天命,但在吴国却并不受宠!吴皇之所以答应朕的求娶,是因为她在吴国皇宫之中,跟吴皇最宠爱的苏皇后起了争端,最后苏皇后理亏,被吴国摄政王以吴皇之名废黜……吴皇不敢违逆吴国摄政王的决定,只是顺势让她和亲魏国……” “如此可见,她虽然在吴国后宫不受宠,但是却很得吴国摄政王沈启天看重!”耶律远听萧湛一席话,轻笑着点了点头,叹道:“其实……她对沈启天并没有隐瞒想要逃婚的意思,而沈启天也答应她,若她能从魏国皇宫成功脱身,许她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 “好一个沈启天!” 萧湛清冷一哼! 凤眸微微眯起,他唇角微动,竟是翘起一点可疑的弧度,然后垂首看了眼手里的画像,又眸色阴郁的看着恩师:“霍青送画时,曾说先生说了,此画出自吴国摄政王之手,世上只此一张……若朕所料不错,这画像之所以出现在朕的眼前,也是他安排的吧!” 耶律远轻挑浓眉,淡淡笑着:“如若为师否认,皇上可会治为师欺君之罪?” 萧湛微皱了下眉心,这沈启天算天算地,竟连自己的亲侄女儿都算计,未免太会算计了点。 再说沈良辰,堂堂的吴国公主,为了能逃离宫廷,在他面前自称奴婢,为了让他厌恶,更是主动献媚,哪怕他暴怒给她一脚,她却甘愿忍着,默着,可到头来呢? 她让她的亲人给卖了! 说实话,他真有些可怜她,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他最痛恨别人算计她。 她却一而再,再而三! 既是如此,便该付出代价! 他绝对不会轻饶了她。 只是,如此一来,他岂不是也被沈启天算计了? “皇上!” 半晌儿,见萧湛沉默不语,耶律远睨了眼他紧握着画卷的手,轻叹道:“皇后被自己的亲人如此算计,着实可怜啊!” “可怜么?” 萧湛眸色暗沉下来,唇角露出一丝讥笑:“朕倒觉得,她还不够可怜!” “呃……” 萧湛这么说,耶律远到了嘴边的规劝之语,一时间说不出口了。 不过,貌似跟眼前这位主说谁可怜,让他动一动恻隐之心,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天色晚了,先生早些歇息吧!” 萧湛淡淡出声,并不打算跟耶律远长谈,放下手中画卷,起身离去。 耶律远看着萧湛冷傲的身影,轻蹙眉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半晌儿之后,他忽地转头朝着偏阁方向,责备轻叹道:“虎毒尚且不食子啊!哪有把自己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的道理!” 一语落,偏阁方向,静悄悄,不见一丝动静。 耶律远皱眉,微转过身,抬步便要向里,却又忽然之间,听偏阁传出一道只有他能听见的清冷男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耶律远你这些年给人当先生当的,荒废了自己的功夫!” 闻言,耶律远倏地转身,垂眸听了片刻,他目光清明而又温和略显沉凝地看向门外:“不过来了只小猫罢了,小猫儿,出来!” “我不叫小猫儿!” 声落之时,一颗小脑袋自门边探出,迎上耶律远深沉的双眸,耶律婉婉那双明媚的大眼睛晶晶亮亮,大大方方上前,对他轻快福身:“初次相见,给伯父大人请安!” 耶律远凝着她晶亮的眸,和她那承袭了她母亲七八分的五官容貌,目光蓦地一柔:“长乐?!” “嗯!”耶律婉婉笑着颔首,对耶律远竖起大拇指:“伯父好聪明,一猜一个准儿!” 耶律远被她豪爽的动作,惹得一怔,上下打量苏苏一眼,不禁轻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还真有你母后当年的风范啊!” 北辽皇后教出的女儿,果然不‘一般’啊! “唔……” 耶律婉婉轻应一声,狡黠眨眼,双眼眯成弯月状:“我就当伯父这是在夸我了!” “哈……” 耶律远忍不住大笑出声,双眼之中满是宠溺,轻拢了眉,他淡淡出声:“你这孩子,不声不响的往外跑,可知急坏了你大伯母?” “才怪!” 耶律婉婉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大咧咧往里走:“若我所料不错,我王伯母早就知道我的行踪了,还对伯父有所托付,否则她也不会放心回北辽!” 闻言,耶律远又是一笑。 这次,她又都说对了。 如果不能确保她的行踪和安全,他那王嫂可是说什么都不会回去的。 耶律远眼看着耶律婉婉行至偏阁门前,眸光一闪,刚要才出声阻止,却听她软软出声:“沈伯伯,你别躲了,我知道你在里面!” 语落,她伸手掀起偏阁门前的薄纱。 偏阁里,纱帐轻晃,却并无一人。 “奇怪!” 耶律婉婉轻喃一声,快步进入偏阁。 阁内空间不大,一览无遗。唯见窗户大开,却并不见她要找的那个人! “人呢?” 耶律婉婉蹙紧了黛眉,一脸疑惑的看向耶律远:“刚刚跟伯父说话的那个人是吴皇吗?” “吴皇?” 耶律远被耶律婉婉问的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笑声问道:“你口中的沈伯伯,是吴国的皇帝?”这丫头,要不要这么自来熟? 还沈伯伯?! “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的,不是他还能是谁?”耶律婉婉一脸不喜的揪起了眉头,讪讪然道:“良辰姐姐摊上这么一个爹,真是倒霉透了!” “父母哪能自己选的?” 耶律远被耶律婉婉揪眉嘟嘴的动作逗得发笑,知她先入为主的以为里面的人是吴皇,却并么有解释什么,而是伸手摸了摸耶律婉婉的头髻,然后从容上前,施施然落座,含笑抬眸,对耶律婉婉循循善诱道:“你也说了,他是吴国的皇帝!既是吴国的皇帝,绝对不可能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伯父的话,小猫儿可懂?” “哦!伯父说他不在,那他就不在好了!反正他也指望不上!” 耶律婉婉似恍然大悟一般,似笑非笑的看向耶律远。在耶律远的注视下,她盈盈上前,紧咬着朱唇,于耶律远身前站定,面色凝重的郑重福下身来! 见状,耶律远眸光一闪,却是淡笑着端起茶盏,轻轻浅啜着:“小猫儿这是要作甚?”这丫头刚才进来的时候,初见之礼,都没见如此郑重! “伯父!” 耶律婉婉轻抬眸华,偷偷看了耶律远一眼便再次低下头来:“良辰姐姐好可怜,被魏皇一脚踹的都快下不来床了……请伯父出手,助良辰姐姐离开这里!” 今夜,她本打算让北辽暗线,送沈良辰离开,却奈何那萧湛早已对沈良辰有了防备。 且,沈良辰无论如何都不肯走! 她知道沈良辰是怕连累她,所以在思来想去之后,这才硬着头皮想要向耶律远求助。 今夜,她出现在这里,并非偶然,但却偶然得知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由此,更加坚定了她想要帮助沈良辰的心。 她好可怜,被自己的亲人算计出卖。 自己的家人都这样对她,那魏皇萧湛知道了她的身份,又岂会善待于她? “她是魏国皇后,这魏国之中,任谁都能逃,单单就她,逃不脱,走不掉!”耶律远听闻沈良辰被萧湛踹的快下不来床了,眉宇轻皱了皱,却是但是片刻之后,他却是淡淡抿唇,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向前微倾身子,侧头看着耶律婉婉:“丫头,你不觉得,她跟皇上,郎才女貌,很配么?” 第60章 罚跪 耶律婉婉微蹙了蹙眉,对上耶律远的视线,十分不服气地出声反问道:“她在吴国,已有心仪之人,此来魏国,实是被吴皇所迫,情之一字,最是伤人,相思之苦,伯父该比长乐更清楚,如此……伯父怎会觉得好?” 耶律远被耶律婉婉一语戳中当年痛处,面色微变,深凝着眼前与记忆中那人有几分相似的那张小脸儿,他苦涩轻叹道:“无论是被迫还是心甘情愿,那是她要走的路,应该她一人走完!而非你这般,替她安排退路!” 这丫头,锋芒太盛啊! 如果魏国和北辽真的和亲,萧策那小子,只怕日后有苦头吃了! “伯父……”眼看着耶律远打定主意不帮沈良辰,耶律婉婉神情一紧,却在下一刻上前,轻摇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如今皇上识破了良辰姐姐的身份,她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 耶律远身子轻晃,淡淡抿唇,将头转向一边,不为所动。 犯下了先前那些事儿,沈良辰的日子不好过是一定的,不过身为萧湛的恩师,他比谁都清楚自家学生的秉性。 萧湛冷虽然冷了点,但是并没有外人相传的那般暴虐。 沈良辰现在不好过,总好过逃不掉,最后丢了卿卿性命! “伯父!” 耶律婉婉晃动的力气加大,撅起小嘴,不依不饶道:“伯父您有所不知,良辰姐姐擅长用毒,我怕她被皇上整的太惨,一时气极,再隔三差五的往皇上的御膳里放些不该放的东西,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闻言,耶律远身形微僵! 耶律婉婉感觉到他的僵滞,心下一喜,刚要乘胜追击,便听耶律远笑意盈盈的重新端起茶盏:“没关系,尽管放好了,我做了这么多年太傅,平日看到他故作镇定、少年老成的样子心里就不爽!” “……” 耶律婉婉动作一滞,当场石化! * 彼时, 乾德宫,寝殿内。 沈良辰毕恭毕敬的垂首恭立于龙榻前,盯着自己裙摆下的脚尖儿怔怔出神。 更漏,指向两更,萧湛出去之后,尚不曾回返。 静静地站在那里,脑海中总是浮现萧湛不久前在董淑妃面前的一举一动,沈良辰不禁轻勾了唇,自嘲一笑。 董淑妃离去时那回眸一瞥,意味良多。 今夜过后,她在宫里的路,定会布满荆棘。 这些,是萧湛想要的。 “你猜!” 忽然之间,想到那厮临走时让她猜的欠揍模样,沈良辰双眸微眯,眸光微微闪动。 萧湛此人,喜怒无常,心思多变。 傻子才去猜他的心思! “猜出来了么?” 十分突兀的,萧湛清冷如冰的声音,忽然在沈良辰耳边响起。 沈良辰心头蓦地一跳,恍然回神,清澄水眸倏地一抬,与头顶上方那道冷冽的视线在空中碰撞,交汇。 许是方才想的太过出神,她竟然不曾察觉他回了寝殿。 “看样子还没猜出来啊!” 萧湛眸光如刀,刀刀割在沈良辰脸上,随即清冷一笑,大张双臂:“宽衣!” 她刚才并没有在猜什么好不好? 她是打定了主意,不猜的啊! 沈良辰心中暗叹一声,微敛心神,乖顺上前,不曾有过丝毫迟疑地纤手轻抬,动作利落的松开他腰间玉带,替他褪下龙袍,好似自己果真如宫婢一般,从不似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萧湛见状,薄唇勾起,弧度不深,浅浅的,却透着几分讶异。 缓步上前,坐身龙榻前,他看着沈良辰收起龙袍,交给了身边的宫女,刚要启唇出声,便见她低垂臻首,中规中矩的放下帷幔,将两人隔开:“皇上万安,好梦!” 萧湛晦暗的眸,隔着帷幔,注视着榻前隔着一道帷幔的淡然女子,心里忽地怒气好涨。 “滚,到殿外跪着侍候!” “喏!” 沈良辰清清亮亮,只道出一字,神情如初,眸底平静无波,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萧湛冷眼看着她的身影,眸中精光绽射。 她现在的一举一动,像极了宫里的奴婢,倘若没有那一幅画像,倘若那幅画像,并非出自玲珑居,他一定不会怀疑她的身份。 但,就是这个一定,让他心中气恼,暴怒。 沈良辰! 日子,还很长。 我们走着瞧! * 夜,朦胧,月华如水。 玲珑居中。 饶是耶律婉婉如何软磨硬泡,耶律远始终不答应帮沈良辰逃离。如此这般,小丫头生气地跺了跺脚,转身便要走人。 “丫头!” 耶律远俊逸的脸上,淡笑悠然,轻声嘱咐:“就如你方才所言,你王伯母确实将你托付于我,而我也不会拆穿你的身份,日后在这皇宫里,若你有事,我一定会帮!” 耶律婉婉蹙眉,回首:“良辰姐姐的事情,就是我的的事情!我求了您半天,您都不帮……” “不一样的!” 见耶律婉婉一再坚持,耶律远眸色微变,深邃如海,光华隐隐,高深莫测:“有的时候,人,一定要信命!” “可是……” 耶律婉婉眉心紧拧着,笑说:“我母后告诉我,您曾经跟她说过,人,可以信命,但不可以服输!” 闻言,耶律远面色一僵! 这小丫头,永远都知道,他的死穴在哪里! “长乐告辞!” 耶律婉婉垂眸俯首,轻福了福身,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见状,耶律远无奈出声:“丫头,我若是你,一定会对今夜所见守口如瓶,因为如此对她才是最好的!” 听闻耶律远的话,耶律婉婉即将迈出大门的脚步倏地顿下。 “守口如瓶?”紧握着秀拳,将红唇咬的泛白,她微转过身,却是笑靥如花,眸华清灵:“伯父的意思是,让我装作什么都不知,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已经被自己父皇出卖的她继续被萧湛欺负死?” 凝着苏苏眸间灿烂的笑意,耶律远面色微暗! 这丫头,现在明明在生气,却笑靥如花。 当真像极了她的母后! “凡事总有因果,今日一切,也是因她而起!等魏皇出了这口气……”暗暗叹了口气,他眉心轻褶,轻轻笑着:“也许会有好结果呢?” “伯父说的,只是也许!” 耶律婉婉唇角的笑意,微微泛冷,哂然说道:“吴皇是一国之君,魏皇乃一朝之主,就连伯父你,也曾只差一步,便得了我父皇的江山,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睥睨天下,让世人仰望的男人,心中只有家国天下。沈良辰这样的小女子,在你们眼里,只是可以随意拨弄的棋子,简直如蝼蚁一般!如此蝼蚁可怜与否,你们不在乎,但是我在乎!” 语落,耶律婉婉气鼓鼓地转身,方欲离去,却又听耶律远叹道:“你将事实真相告诉她,她就不可怜了么?你别忘了,出卖她的人,到底是谁!魏皇如今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盯死了她,你以为你将事实真相告诉她,她就能立即逃出去吗?丫头,这里是魏国皇宫,不是北国皇宫,容不得你乱来!” 苏苏微怔,眸光瞬间沉下。 是啊! 被自己的亲人出卖,怎会不可怜。 但,既是事实,便终要见天日。 她今日不说,日后沈良辰也会知道,到时候她和萧湛,极可能鱼死网破! 耶律远神色淡淡地摇了摇头,慢道:“魏皇虽然知道了她的身份,短时间内却不会将她如何!” “所以,伯父的意思,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魏皇玩弄于鼓掌之中?”耶律婉婉在短暂缄默后,头也不回的抬步离去:“我做不到!” 在预见沈良辰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她不能坐视不理,也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这丫头,性子还挺倔!” 轻笑着摇了摇头,耶律远缓缓起身,在窗前站定,看着她融入夜色之中,他嘴角的笑,和蔼可亲,始终如一。 事情,总有解决之法。 不急! 见机行事吧! 大不了,实在不行了,再出手…… * 四更时,天色刚刚蒙蒙亮,萧湛便唤了富贵。 富贵应声,进了寝殿,亲自伺候萧湛更衣。沈良辰则一直低眉敛目的跪在寝殿外。 夜色微寒,她就那么跪了整整一夜,任由双腿发麻,发冷,直到最后失去知觉。 腿,微凉,还很疼。 但没人知道,这种痛,她年少时早已习惯,完全可以忍受。 心里,将萧湛骂了个底朝天,她紧抿着嘴角,微微挪动了下早已冻僵的双腿。 时候不长,萧湛头戴冠冕,一袭明黄色龙袍,由几位近侍簇拥着步出寝殿。沈良辰不曾抬头去看他一眼,就那么老老实实的低着头。 萧湛微垂眼睑,冰冷的视线,自沈良辰身上一扫而过。而后眸色微深,却又像没看到她一样,大步赶往前朝。 他的离去,间接还了沈良辰自由。 “暴君!” 她紧咬牙关,低啐一声,有些艰难的扶着地板起身,怎奈实在跪得太久,脚下一软,便要跌倒! “小心——” 那道声音,温润似水,似是一道暖泉可以融化人心,随声而至,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眼看便要扶上沈良辰的肩头…… 第61章 天字第一号 沈良辰抬眸之间,看清声音主人是谁,径自眸光一闪,负气的伸手拂去对方扶着自己的那只手,“我现在这般,都是你害的,在这里装什么好人!” 语落,她冷着俏脸,一瘸一拐的转身向外走去。 一边走着,她还不忘告诫自己,萧家家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所以,以后见着,需远离! 能绕道走的话,最好绕道走! 萧策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蹒跚离去的沈良辰,又看了看自己仍旧泛着疼意的手,似是仍旧可以感觉到她纤纤玉手一触之下的冰凉,他心中不觉一叹,如玉的俊脸上却仍是微微笑着。 看来,他离开皇宫的这段时日,她的日子,不太好过啊! 心绪至此,他微撇了撇嘴,抬步向里。 * 魏国的气候,比之吴国,要冷上几分。 夏天的初晨,也不比吴国潮热,处处都透着清冷。 天际放亮,在坤宁宫等了一夜的耶律婉婉,终见沈良辰拖着疲惫的身子,一瘸一拐的进了宫门。 “姐姐!” 耶律婉婉一见到沈良辰,便双手提裙,如彩蝶一般奔至院中。伸手扶住沈良辰,见她脸色泛青,她不禁黛眉紧紧皱起:“怎么?姐姐身子不舒服?还是那暴君又欺负你了?” “没事!” 沈良辰不以为然的自嘲轻笑着,脚步却好像灌了铅,缓慢而沉重的往里挪动几步:“不过是在乾德宫跪了一晚上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闻言,耶律婉婉面色一沉,眸中忿忿。 果然不出她所料。 萧湛当真在报仇,竟然如此虐待沈良辰。 沈良辰转过身来,见耶律婉婉满脸忿忿,知她心中为自己不平,无所谓的轻拍了拍她的手,故意哀叹道:“妹妹只这么看着,却不想扶我进去么?我现在可是又累又饿啊!” “我扶姐姐进去!” 耶律婉婉回过神来,忙扶着沈良辰进入内殿。 昨日回来,她便打算把真相告诉沈良辰,但是现在看着沈良辰身心疲惫的样子……想到被自己的亲人出卖,沈良辰的心里一定会很难过,她在心中轻叹一声,直想着先等她吃饱睡好,再将实情悉数告知。 沈良辰一夜未眠,又跪在冰凉的地板上,可谓身心疲惫。 简单的用过早膳后,她便和衣爬上了睡榻! “姐姐好生歇着,到午膳时我再叫你!” 耶律婉婉微微探身,在沈良辰身边轻语一声,替她将薄被盖好,轻轻掖了掖被角。 “我这觉,只怕睡不安稳的!”沈良辰将双臂置于被外,望着头顶的帐顶涩然一叹! “为何?” 耶律婉婉蹙眉,不明所以。 沈良辰抬眸看着婉婉,抬手揉了揉眉心,意味深长道:“那年老色衰的宣王殿下回宫了,若我所料不错,他见过皇上后,待会儿便会过来——幸灾乐祸!” “宣王?” 耶律婉婉眸光瞬间一凝,却又很快晕开,大眼睛转了转,她轻勾了唇角:“那就等到宣王来了,我便叫姐姐起身!” “嗯!” 沈良辰轻应一声,缓缓瞌上眸子。 此刻,她是真的很累,早已无心去多想耶律婉婉见到萧策时,会是如何反应。 耶律婉婉站在榻前,垂眸看着沈良辰秀美却憔悴的小脸,凝着她即便睡去却仍旧紧拧的眉心,心疼之余,以贝齿紧咬朱唇,直到唇瓣泛白。 许久未语,她终是幽幽一叹,转身离去。 宣王是吧?! 来幸灾乐祸是吧?! 哼,你摊上事儿了! 看姑奶奶怎么收拾你! * 正如沈良辰所料,她才睡下不久,萧策便到了坤宁宫。 不过,让萧策深感奇怪的是,今日的坤宁宫大门紧闭,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改走后门,却不想坤宁宫后门处,门扉轻合,只泄着一道缝隙,花园中竟然有箫声婉转悠扬,徐徐入耳。 “沈良辰?” 听着院内的悠扬悦耳的箫声,萧策的脑海中,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这坤宁宫里的女主人。 正在他腹诽沈良辰罚跪了一夜,竟还有心情吹箫时,那悠扬的箫声忽地一转,变得凄凉婉约。 闻声,萧策微敛了眸,轻拧着俊眉,狐疑上前。 透过门缝朝院中远远望去,见一绿衫女子,手持玉箫,背身坐于假山上,缓缓吹奏,其音萧瑟,似是要吹去满腹忧愁,使得萧策听的入神之际,扶着门的手,微微一动! “吱呀!” “哗啦!” 随着萧策手上的动作,门被推开,在他尚未回神之际,一盆凉水,倾倒而下! 刚刚出井的沁凉井水,刺客哗啦作响,直接浇的萧策透心凉。 “王爷!” 霍云惊呼出声,刚欲上前,却又听哐啷一声,一只铜盆不偏不倚的扣在他家主子头上。 见状,霍云两眼发直,直接愣在当场! 气氛,仿若凝胶,静谧僵滞。 此刻,哪里还有什么箫声?! 萧策抬眸向里,再不见假山上的那抹倩影,纵是从来温良无害的他,此刻也已然被气的变了脸色:“好你个沈良辰!跟我玩阴的!” 从来,都是他在整人,今日却换他被人整! 傻子现在都知道,那箫声根本就是用来让他分心的。 “爷……” 霍云颤巍巍的伸手将萧策头顶的铜盆取下,张口想问他一句您没事吧,却在瞥见他阴鹜的脸色时,嘴角轻抽着住了嘴。 恰在此时,霍青疾步而来。 乍见萧策一身狼狈的样子,霍青脚步顿了顿,紧抿着嘴角,在萧策身前恭身,轻声传旨:“皇上传宣王殿下觐见!” “本王方才去过乾德宫,皇兄去上朝了……”萧策面色几不可见的微变了变,伸手抹了把脸上的水,试探着问着霍青:“你可知皇兄忽然传旨让本王回来是所为何事?” “卑职不知!” 霍青摇了摇头,脸上冷冷淡淡,并没有太多表情。 “你就算知道,也会说不知!” 萧策看着霍青那张冰块脸,就想起自家皇兄那冷冰冰的样子。眼底阴鹜瞬间散去,他轻轻的勾了薄唇,唇角勾起的弧度始终如一地低眉瞥了自己身上一眼,笑呵呵的说道:“容本王先回烟云殿换身衣裳,立马就过去!” “是!” 霍青低低应声,先行告退:“卑职告退!” 萧策看着霍青走远,转眸望向坤宁宫内,望着那空荡荡的院落,他微眯了眸子,伸手弹了弹已经粘在身上的湿衣服,转身前往烟云殿。 耶律婉婉藏身暗处许久,远远的目送主仆二人离去,这才下颔微扬,轻蹭了下鼻梁。 宣王,不过如此! 她从来不知,在萧策的认知里,这坤宁宫里,只住了沈良辰,自然,他将这笔账算到了沈良辰的头上,世上的事,总会有阴差阳错…… * 萧策抵达御书房的时候,萧湛正在批阅奏章。 见状,萧策温和一笑,让人觉得如沐春风一般,上前恭身一礼:“见过皇兄!” 萧湛闻声,抬眸看了他一眼,却又很快垂首,继续批阅奏章:“这些日子出去,可有收获?找到要找的人了?” “还没有!那丫头机灵的很,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萧策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即转而问着萧湛:“倒是皇兄,可抓到皇嫂了?” 萧湛闻他此问,视线微冷,看向下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他的眼底尽是锐色:“萧策啊,你觉得,如果有人把她改头换面,送到朕的面前,这个人……是不是比她更该死?” 萧策听他这么一问,心头一跳,大感事情不妙! “那个……” 漂亮的不像话的俊脸上,温和之中,多多少少露出些许局促,他嘿嘿一笑:“皇兄啊!臣弟回来,还没去别院看过母后,这就……”说着话,他微微恭身,旋步就要开溜! “传朕旨意,宣王欺君,今日起……” “那个皇兄啊!” 萧策一听萧湛说自己欺君,赶紧不走了,回转过身,笑眯眯的,满是哀求的看着萧湛:“臣弟可是您的亲弟弟……” “你也知道你是朕的亲弟弟!” 萧策冷哼一声,手里刚批阅好的奏章直接飞离,朝着萧策而去。 萧策见状,身形一侧,堪堪躲过那本奏章,苦哈哈的一张俊朗,满是警惕的看着萧湛手里重新拿起的奏章,他急声道:“皇兄息怒,臣弟承认,这事臣弟做的不对,不过当时皇兄正在气头上,臣弟怕您一时冲动……是真的不敢直接将她送回,这才想了这迂回之策……” 萧湛闻言,哂然一笑,手里的奏章再次出手:“你这迂回之策好啊!直接让朕成了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皇兄聪明绝顶,是天底下第一聪明人!”萧湛眨了眨眼,猫腰一躲,看着啪的一声摔在自己身侧的奏章,暗暗吁了一口气! 眼看着萧湛再次伸手,取了桌上的砚台,他心下一惊,连忙伸手做投降状,也顾不得自称了,直接喊道:“皇兄,你听我说,我坦白还不行吗?我不过是看她可怜,又算准了皇兄一定会很快识破她的身份,这才出此下策……” 第62章 可悲又可怜 听到萧策的坦白,萧湛手里的砚台,重回御案之上! 萧策见状,长长舒了口气,如释重负。 眼看着萧湛的脸色虽然仍旧难看,却不像是会再发作的样子,他回想到今日见到沈良辰时,沈良辰那一瘸一拐的样子,不禁微微皱眉,试探问道:“话说回来,皇兄打算如何处置皇嫂?” “你觉得呢?” 萧湛凤眸微微眯起,冷冷斜睇着萧策。 萧策迎上他的视线,忍不住清了清嗓子,“那个皇兄啊,其实她身为女儿家,背井离乡,远嫁到魏国,已经很可怜了,您如果不喜欢她,大可直接将她丢在冷宫里……” 萧湛闻言,淡淡一笑,声音微冷:“朕看,你到是挺喜欢她!” 萧策下意识的想要否认,但是想到沈良辰那柔柔弱弱的小身板儿和她以前抱着自己大腿哭的情景,他到了嘴巴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对萧湛干笑了下,才道:“皇兄说对了,臣弟还真是对她一见倾心。如果皇兄真的不稀罕她,大可将她给了臣弟,皇兄求娶她,不就是为了那句得良辰者得天下吗?臣弟对您,绝无二心,她在臣弟府中,也等于是在魏国……” 萧策言语至此,偷偷看向萧湛。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眼看着萧湛抄起手边的砚台,便朝着自己砸过来,他有些夸张的惊呼一声,直接一跃而起,飞身落到了御书房门口! 哐啷一声巨响! 萧策回首,看着那断成两截的极品砚台,忍不住拍了拍自己噗通乱跳的胸口,大呼好险! 萧湛眼看着萧策脸色微白,气不打一处来,怒声吼道:“滚!给朕滚去边城,戍边三个月!” “臣弟这就去!” 萧策忙不迭应了是,脚底抹油,一溜烟没了影儿! 见状,萧湛紧盯着萧策离开的方向,眉宇紧皱,眸色始终阴晴不定! * 彼时,坤宁宫中,一切静好! 时近午时,阳光透过窗棂,洒落一室光辉,驱散了沈良辰身上跪了一夜的寒凉之气,也使得她忍不住轻蹙黛眉。 守在榻前的耶律婉婉发现沈良辰露出不适模样,忙侧身将阳光挡住,不过此时她已悠悠转醒。在她睁眼之时,入目便是耶律婉婉沉静的瞳眸。 沉静! 这个词,从来不该属于这个女子! “妹妹如此模样……” 沈良辰伸手捏了捏眉心,从榻上坐起身来,拉过婉婉的手,轻挑来挑眉,揶揄问道:“莫不是暴露了,被人发现了身份?” “是有人被人发现了,不过那个人,不是我!”耶律婉婉眸色微深,苦笑着轻摇臻首,目露忧色的凝视着沈良辰。 沈良辰见她如此,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难道……是我?” “嗯……”耶律婉婉点了点头,微垂眼睑,紧握着沈良辰的手,心里说不出的压抑和沉重:“我伯父,是魏皇太傅,昨夜我本欲求他帮姐姐离开这里,却不想……”耶律婉婉虽然,早已做好了将一切告知沈良辰的准备,但话到嘴边,迎着她幽幽的双眸,她却踌躇着,一时无法成言。 “说下去!” 沈良辰轻皱了下眉,一颗心忍不住往下沉了沉,已经做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耶律婉婉紧咬着唇瓣,将她的纤手,紧紧握住,微微咂了咂嘴,叹声道:“魏皇手里,有姐姐易容后的画像,那画像……来自吴国!” 事实残酷,她到底没办法告诉沈良辰,是她的父皇,差人将画像送到了魏国,是她的父皇,在背后出卖了她。 但,即便她不说。 此刻沈良辰却也知道,这一切与那个她最为敬重的人,脱不了干系! 她在吴国的时候,她只用过一次那个易容的面具,也只有锁儿见过她的易容后的样子,但是锁儿不会作画,更不可能出卖她。 如此,始作俑者,便只有一人。 她易容的面具,是他给的。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她易容后的样子…… 他,不是很在乎她吗? 难道就因为慈悲大师说她是祸国灾星,他就下定决心,不想让她回吴国了吗? 心间隐隐有酸涩感,迅速发酵膨胀,沈良辰眸色清明暗,一颗心痛的在滴血,却是潸然笑着! 她的双腿,因昨夜久跪,仍旧微微泛着疼意。那疼意终于让她清楚的知道,萧湛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萧湛的改变,一直让沈良辰莫名所以。 现在,她方心中恍然! 原来,这是萧湛对她的惩罚! 他知道了她的身份,却不点破她的身份,而是慢慢的,一点一点的,羞辱她,收拾她,以报她逃婚整蛊之仇! 想通了这些,沈良辰紧紧攥着拳头,微仰着头,苦涩的笑颜中,透着几分清冽。 萧湛这妖孽,跟她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她怪不着,也怨不着!不过那个人……那个她最敬重的人,那个她今生想要一心守护的人,竟然出尔反尔,如此待她…… 为了他所在乎江山吗? 实在是……好的很! “姐姐?!” 耶律婉婉紧凝着沈良辰苦涩的笑脸,不由心下一紧,满面忧色。 “我没事!”心口一阵阵抽痛起来,沈良辰有些艰涩的紧咬着唇重新拥被躺下,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轻轻说道:“你先出去吧,我想再睡会儿。” “……好!” 耶律婉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瞥了她一眼后,轻蹙了眉:“姐姐有事尽管叫我!” 她的父皇母后,很疼她,她自然不能体会沈良辰现在的感受。劝人劝不了心,眼下既是沈良辰不想说,她能做的,便只有遂了她的心愿。 耶律婉婉走后,寝室里恢复一片静寂。 静默许久,沈良辰抚在胸口的手,轻轻探入,自怀中取出早前沈启天送给她的那支翡翠玉笛! 凝着那晶莹剔透的玉笛半晌儿,她青葱般的玉指,轻轻描绘着光滑的玉笛表面,幽幽道:“沈良辰,前世的时候,母后便曾说过,你的存在,本就是个错!所以你在吴国皇宫被人欺辱,却总是默默承受,从来不去反抗!但是现在呢?你重生了,却从一个错,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灾星,连那个前世在暗处默默守护你的人,都想要将你推离……” 沈良辰言语至此,眼角有泪汹涌而出,当眼泪滑落时,她却又倔强的咬紧了唇,自言自语的骂道:“沈良辰,你这个活了两世的傻瓜,有什么资格哭鼻子?” 这个傻瓜,错信了慕容睿也就罢了,竟然会相信沈启天的话,以为她如果能过脱身,他真的会还他自由! 她早该知道,江是老的辣,只要是他认定的事情,他就一定会不择手段的达到目的,哪怕背信弃义! 因为这就是沈启天! 而她,他的女儿,即便他再如何在乎,只要跟他所要守护的皇权产生了冲突,他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皇权! 如今,她是灾星! 更是他用来巩固吴国政权的一枚棋子! 棋子……她还真是可悲又可怜! “父亲,重活一世,我真的想在你身前尽孝,可是您……就只能这么对我吗?!” 沈良辰用力吸了吸鼻子,而后紧皱着眉头。 握着玉笛的手,倏地收紧,她在深吸口气后,陡然抬手,将玉笛投掷在地。 “叮——” 玉笛落地的声音,清脆悦耳,几番辗转,滚落一边,却仍旧完好无损。 沈良辰冷冷的,睇着地上的玉笛,眸色微敛,不见一丝不舍。再抬眸,眉眼间已是一片清冷,她在心中暗暗起誓:“吴国,她是回定了,她倒要看看,等她真的回到吴国,她的父亲会如何对她?” …… 日落西山,黄昏至。 沈良辰再起身时,虽然眼睛有些红肿,眉目间却是一片平静,只是那眼神,清清冷冷,似被冰水浸染,深沉的让人绝望。 “姐姐!” 耶律婉婉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伸手拉住沈良辰的手,轻拧着秀眉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若身子不适,我便去找那富贵,让他准你告休歇息……” 沈良辰微垂眸华,凝着耶律婉婉拉着自己的小手,深吸一口气,伸手扶着她的手,挑眉看她:“我确实想歇息,不过妹妹觉得,我告休……有人敢准么?” 闻言,耶律婉婉登时变了脸色。 让沈良辰侍夜的是魏皇萧湛,他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却不点破,明摆着是想要折磨她,羞辱她,让她受不了了,自己坦白身份。 在没有达到目的之前,他是不会放过沈良辰的! 现在想想,这要是在北辽就好了,要是在北辽,长乐公主一句话能顶十句。 可是现在她们这是在魏国…… “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 沈良辰轻轻地拍着耶律婉婉的手背,轻提了下繁缛的裙摆,微笑着转身向外走去。 太容易被征服的女人,男人不会珍惜,更不会视你如命。 前世的她,便是如此。 是以,今生,事到如今,她不会哭,不会闹,自然也不会轻易低头! 萧湛不是要玩儿吗? 她一个死过一次的人了,多活一天都是赚的,还能怕他不成? 第63章 不愿意 夜,微凉。 乾德宫内,华灯初上,灯火阑珊。 沈良辰静静垂首,恭立于寝殿外,昏黄的灯火下,她姣好的面庞上,平静无波,对殿内那婉转低吟的娇笑声充耳不闻。 那娇笑声中,伴随着微微低喘,暧昧奢靡,只要不是傻子,应该都能知道里面的人当下到底几多情浓! 这,是萧湛对她的羞辱! 也许他会觉得,以她吴国公主的身份,如今站在这里,听着那殿内的动静,自当羞愤的想要寻个地缝钻进去! 但是,他错了! 此刻的她,深觉不以为然! 夜风凉,却凉不过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如今,她只是侍夜的宫婢。 而皇上,有权跟自己的宠妃亲亲我我。 萧湛应该不知道,这听墙角的事情,她过去在妓院的时候没少做,连耳朵都麻木了。如今左耳听入,右耳冒出,她只当他是那妓楼的恩客。 念及此,她忽然自嘲一般笑了起来! 侍婢和恩客,这么一听,嗯……她深觉自己比他干净多了! 半晌儿之后,殿内恢复一片安宁。 又过了片刻,董淑妃一袭青色雪纺绣裙,婀娜而出,在她身前微微停下脚步。 贤良淑德的董淑妃娘娘,此刻竟然在乾德宫赤足。 由此可见,萧湛真的很宠她! 沈良辰原本涣散的波光,缓缓凝聚在董淑妃秀气的双脚上,轻勾着唇,福下身来:“奴婢见过董淑妃娘娘!” 魏国皇宫,素来有规矩。 但凡宫中妃嫔在乾德宫侍寝,皆不可留宿,若不知情者,见董淑妃赤足,她还以为她在自己的寝宫呢。 “辰儿姑娘?” 董淑妃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凝着沈良辰的目光越发深凝:“本宫喜欢你,赶明儿个这侍夜的苦差事你就别做了,到本宫宫里当差如何?!” 苦差事?! 虽然皇上有点冷,这皇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想待在皇上身边伺候? 不过也对,这差事,对于别人,是美差,但对沈良辰而言,的确是苦差! 沈良辰在心里腹诽着董淑妃的话,唇角勾起的弧度,再次扬了扬,便要回应董淑妃的话,却听萧湛的声音不冷不淡的自殿内传来:“爱妃这是要跟朕抢人么?” 语落之时,他已披着明黄色的外袍,一脸闲适的走了出来。 此时的萧湛,不着龙袍,一身慵懒,灯光下缓缓而来,魅惑的让人移不开眼。 沈良辰眸华扫过他微冷的俊颜,面色微凝,垂首福身:“奴婢参见皇上!” “辰儿免礼!” 萧湛难得温雅的声,柔的让人心醉。 “奴婢谢皇上!”早已对他人前人后两种态度习以为常的沈良辰心下冷笑,恭敬谢恩。 这般柔声,若放在别时是好事,不过搁在眼前,说不定就是催命符了! 见沈良辰荣辱不惊,萧湛凝着她镇定自若的神色,眸底炙光闪烁。 “皇上折煞臣妾了!”董淑妃瞥见萧湛眼底的光华,眸色微转,低眉深看沈良辰一眼,她嫣然一笑,转身投入萧湛怀中:“臣妾只是想着,辰儿妹妹国色天香,若臣妾于皇上讨了去,稍加调教,加以时日,必然不凡!” 董淑妃的声音,柔的能滴出水来,不过沈良辰只静静听着,仿佛事不关己! 董淑妃现在要她,无非有几个可能。 要么,留她在身边,严加看管,不让她对她构成威胁,要么,就是将她收为己用,以求日后圣恩不绝。 当然,还有最不好的一种可能,那就是不动声色的除了她…… 宫里的这些女人勾心斗角已是家常便饭,全都成了精了,没有一个善茬子啊! “哦……” 萧湛语音拉长,轻揽董淑妃盈盈一握的纤腰,视线却从沈良辰脸上扫过,见她始终眼观鼻鼻观心的垂着头,他将矛头重新指向沈良辰:“爱妃若一定要讨,莫要问朕,要看辰儿愿不愿意了!” 董淑妃一听,顿时乐了。 她妩媚的大眼中,波光潋滟,盈盈回眸,笑看着沈良辰,静等着她的答复。 在魏国皇宫,皇上对她的宠爱,一时无两。 即便中宫有后,那也是个摆设,如今执掌六宫的,却仍旧是她。是以,反抗她,无异于找死,她有自信,沈良辰一定会同意 沈良辰望着董淑妃势在必得的模样,目光微微闪烁,笑着问道:“董淑妃娘娘说的对,侍夜的确是个苦差事,想来……若在娘娘手下当差,奴婢一定可以睡个好觉吧?” 听到沈良辰的话,萧湛面容微沉! 宫里的女人,巴不得来给他侍夜,她却说是个苦差事! 董淑妃察觉萧湛的神情变化,轻拧了下眉心,微点了点头,巧笑颜兮:“本宫夜里不喜有人随侍。” “那……” 沈良辰眸中光芒闪烁加剧,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嗫嚅出声:“若娘娘来日再出宫省亲,可会带着奴婢?” 她此言一出,萧湛的眸色又是一沉,连带着他搂着董淑妃的手臂,也跟着微微收紧! 董淑妃感觉到腰上手臂的力度,眉心轻轻一颦,心里很是不是滋味! 她早已看出,皇上对这贱婢辰儿有些意思。 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既是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辰儿,只怕有些难度。为今之计,她也只有退而求其首次,施以恩惠,将辰儿暂时收入麾下,再图日后! “辰儿姑娘想出宫?”董淑妃不是傻子,相反还十分的精明,听到沈良辰的话,她眸中波光闪闪,脸上仍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辰儿只是想出宫走走!” 沈良辰目光轻飘飘的自萧湛身上扫过,淡淡垂眸,小脸上一片怅然。 她做梦都像出宫,不过边上这尊大神不答应啊! “这样啊!”董淑妃深看沈良辰一眼,笑容温煦:“你只要讨本宫欢心,来日回府时,随侍之人,必会有你!” “太好了,如此我便能逃了!” 沈良辰似是有意,又似是无心的咕哝一声,然后迅速噤声,抬起头来,满脸欣喜的对董淑妃重重点头:“奴婢愿意跟着娘娘!” 董淑妃没听到她的咕哝低语,见她点头,自也一脸喜色地转头就要看向萧湛:“皇上,您可听到了,辰儿姑娘说愿意跟着臣妾……” “朕不愿意!” 萧湛不待董淑妃的话说完,薄唇轻掀,语气冰冷的打断了她的话。 “皇上?” 董淑妃转眸得见萧湛深冷的面色,心下一紧,红唇微微噏合,她刚要开口,萧湛却松开了揽着她腰肢的手,冷冷出声:“朕乏了,你回春熙宫歇着吧!” 董淑妃闻言,心里咯噔一声脆响! “皇上……” 她柔软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撒娇的意味,跟着萧湛走了几步,她还想再言,却在感觉到萧湛忽然转冷的俊颜后,乖乖福礼:“臣妾告退!” 语落,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冷冷瞪视着沈良辰! 沈良辰抬起头来,一脸苦逼相,聊表自家无奈。 须臾,董淑妃柳眉轻皱着冷哼一声,负气离去,沈良辰则乖乖跟着萧湛进了内殿,跪落龙榻之前。 萧湛衣襟半敞,斜倚在龙榻上,冷着一张俊脸,斜睇着下方的沈良辰:“你算准了朕不会让你跟着董淑妃,对吗?” 沈良辰苦笑,倒没有否认,颔首:“回皇上话,对!” 他果然看出她是故意的。 欺君之事,一般人,还真是做不来。 “很好!” 萧湛哂笑着,轻点了点头,星眸微眯,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她:“说实话,现在还想逃么?” 沈良辰不曾抬眸,幽幽回道:“若奴婢说想,皇上可会开恩,放奴婢一马?”现在,他们两人之间,真想昭然,只差捅破那张窗户纸了,有些事情,承不承认,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萧湛缓缓从龙榻上坐起身来,微倾着身子,声音却阴冷的慎人:“你觉得,你逃的了么?” 他的嗓音,仿若夜回,清冷幽深,入耳冰凉。 沈良辰面对他的问话,静默片刻,沉静启唇:“逃不掉!” 相对于萧湛的冷,她的反应十分平静。 只是,这样的平静,看在萧湛眼底,反倒成了对他的轻视和不屑! 星眸之中,阴鹜积聚,他薄削的唇瓣,倏地扬起,修长有力的手指,攫起她的下颚,迫她抬起双眼:“看着朕,把话再说一遍!” “逃不掉!” 沈良辰下颚被捏的生疼,被迫与他冰冷的视线相接,她美丽的俏脸上,仍旧淡淡含笑,老老实实的重复了一遍,然后又不怕死的加了句:“现在,逃不掉!” “现在?”萧湛凝视着她脸上的浅笑,总觉得有股火在心中乱窜,指尖用力,痛的她微皱了眉:“现在逃不掉,却还是想逃,嗯?!” “呃……” 沈良辰紧咬牙关,不让自己痛吟出声,淡淡扬眉,面对眼前冷心冷情,满脸冰冷危险的男人,竟是微微笑了起来:“皇上,人活在世,总要有所坚持,一次逃不掉,有十次,十次不妥,还有百次,百次不行,还能再来个千八百回……与其在这深宫被皇上弄死,被董淑妃娘娘整死,奴婢好像只有逃离这一条路了……” 第64章 放弃 经沈良辰一席话,萧湛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见状,她语气顿了顿,仍旧不以为然的对萧湛笑着说道:“更何况……我现在逃不掉,并不意味着以后也逃不掉吧,老虎还有打盹儿的时候呢,事在人为,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你……” 萧湛此时,被沈良辰气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形容了,暗地咬牙,忍下想要掐死她的冲动,他沉声喝道:“沈良辰,朕若是你,必会立即磕头认错,然后滚回坤宁宫去闭门思过!” 下药,逃婚,欺君。 单这三条里的任何一条,都足够赐她死罪的! 原本,他打算像猫和老鼠一样,慢慢玩,玩死她,如此才能平息心中怒火。 但是今日,他与萧策兴师问罪之时,那小子非但不思悔改,竟然还说,她本就是可怜之人,既是他不乐意要,正好他对她一见倾心,直接上来就跟他要人! 无论愿与不愿,如今她都已是他的皇后。 一日是,终生是。 纵是他将她打入冷宫,弃之,鄙之,也容不得她跟第二个男人! 那臭小子想要她,晚了不说,窗户封死,门口没有! “皇上在说什么,奴婢不懂!”沈良辰笑容敛去,眸中光华浅漾,作疑惑状。 “听不懂?” 萧湛剑眉微拢,却只得冷笑一声,松开她的下颔,他再次慵懒的躺靠回去,凤眸微眯,云淡风轻道:“你想出宫是吧,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把握的好,朕便放你出宫!” 装傻充愣是么? 那就莫怪他没有给过她机会! “请皇上开恩!” 沈良辰微微垂眸,心思微转。 如今,他已然知晓她的身份,断断没有再放她出宫的一丝可能。 他现在,是要戏弄她么? 瞳眸之中,少了厌恶之意的萧湛,心思深不可测,让她看不清,猜不透! “你不是一直想要朕垂怜么?今日朕便开恩于你……”萧湛眼底清冷,嘴角却微微扬起,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弧:“脱衣,取悦朕,只要朕心大悦,便准你明日离宫!” 沈良辰闻言,眸色澄亮,抬眼看向他:“皇上此言当真?” 萧湛冷哼:“君无戏言!” “皇上稍等!” 沈良辰匆忙起身,在萧湛的注视下快步行至桌案前,取了纸笔,跪身呈于他面前,盈盈笑着:“奴婢相信皇上君无戏言,不过稳妥起见,还是立字为证吧!” 随着沈良辰一语落地,寝殿里顿时寂静无声。 守在寝殿门口的富贵眼看着沈良辰拿着纸笔要萧湛立字为证,瞠目结舌之余脸色骤变,佝偻着身子,低垂了头,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天子之口,一言九鼎! 普天之下,还没有哪个人敢让皇上立字为证! 这皇后娘娘是真的不想活了么?! 再看萧湛,他此刻的表情,那是一阵青一阵白,相当的精彩! 只见他不动声色的紧握了下右手,幽幽的视线,从她手中的纸笔淌过,冷眼看着她,嗤笑道:“既是让朕立字,你便还是不相信朕,女人……就凭这件事,朕就可以杀了你!” 这个该死的女人,也不知是不是仗着她和亲公主的身份,以为他不会杀她,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的挑战他的无上皇威! 实在……该死! “曾经有个人,身份尊崇不说,还深受奴婢敬重,但他却骗了奴婢,奴婢如此这般,并非不相信皇上,而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沈良辰语气微顿了顿,淡淡勾唇,笑的从容:“万望皇上大人大量,体谅一下奴婢,千万不要与奴婢计较!” 语落,她将手里的纸笔,再次高高抬起。 萧湛知道,沈良辰口中所说的那个人,指的是沈启天,想到沈良辰被最敬重的人欺骗,他眸色微深,垂眸睨着她手里的纸笔:“这字,朕若是不立呢?” “皇上不立么?!” 沈良辰脸色微变了变,到底悻悻一叹,将手里的纸笔收起:“那奴婢便没有选择了!” “你……” 萧湛看沈良辰的动作,以为她终于妥协,不再要求立字为证,眸色微缓了下,刚要启唇,便见沈良辰红唇轻掀,一开一合道:“奴婢放弃皇上给奴婢最后的这次机会!” 沈良辰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萧湛口中的取悦,决定权并不在她的手里。 他悦与不悦,全凭他个人意愿。 若她舍弃一切,费劲一切心机去取悦他,只怕到头来,还是会落得个被他羞辱嘲弄的下场。 与其如此,他所谓的最后一次机会,她最好的选择,便是放弃! “你把话再说一遍?” 萧湛因沈良辰的话,而微微一怔,俊美的面容,阴沉到了极点。 “奴婢放弃这最后一次机会!”沈良辰语气淡淡的,像是谈论天气一般,重复着方才的话,神色如常的站起身来,重新折回桌案,将纸笔归位。 见她如此,萧湛的脸色又黑了黑,不由出声呵斥:“该死的女人,你拿自己当什么?竟敢在朕面前如此没规矩!” 沈良辰淡淡回眸,朝着龙榻方向垂首福身:“皇上当奴婢是什么,奴婢便是什么!” “你!” 萧湛被她的话,气的险些急怒攻心,本就阴沉的表情,一点点龟裂开来。他想起身掐死她,又觉得掐死她实在太便宜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吼道:“滚出去!” “奴婢遵旨!” 沈良辰双手交握,没有丝毫犹豫,转身便走。 “砰——” 就在她即将踏出寝殿之时,于身后方传来一声巨响。 那是萧湛一脚踹翻了龙榻前的龙纹屏风! 沈良辰眉心轻轻一蹙,却又片刻舒展,微扬下颔,眸光灿灿的跨步离了寝殿。尚不曾出得乾德宫,便见一道挺拔身姿自殿外缓步而入。 那人身姿挺拔,一身紫衣,眸若曜石,一张银白色的面具,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竟是宋云寒! 沈良辰抬眸之间,瞥见来人,顿时一副见鬼模样:“怎么是你?” 话,甫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失言。 严格说起来,撇开和亲路上,她跟宋云寒之间的接触,那日她虽然偷了这人的金牌令箭,却也被他轻薄了去,没在他身上讨到什么便宜! 眼下见了,再见到他,自该走为上策! 可是方才,她偏偏震惊之下,脱口便问出了声。 那面具男子听到她的问话,自然顿下脚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罢了罢了! 反正她倒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良辰苦笑着,微抬了眸,与那人两两对视,气势丝毫不弱。 现在,连皇上都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她还有什么好怕的! 灯光之下,沈良辰如画般的眉眼,越发柔和美丽。面具男子一言不发的盯着她,清明深的瞳眸中,溢出一抹华彩:“吆喝,爷这才几日不曾入宫,这皇上寝殿里,竟多了如此一位美人儿!” 闻言,沈良辰轻拧了眉,眼底浮上疑惑之色。 这声音,虽悦耳动听,却跟沈良辰记忆中宋云寒的声音不同。宋云寒的嗓音应该是低醇深沉的,跟他现在的声音绝对不一样! 而且,听他话里的意思,似是第一次见她! “滚进来!” 尚不等沈良辰沉思之际,萧湛略带火气的声音便从寝殿里传了出来。 沈良辰不由冷哂。 这萧湛,才让她滚出来,这滚进去么?绝对不会是对她说的! “美人儿稍等,待爷见了皇上,再来一叙!” 面具男子语气轻佻的上前一步,却见沈良辰戒备后退,不由微眯了眸子,然后轻轻一眨,从她身侧迈步进入寝殿。 稍等?! 沈良辰眸间虽仍旧布满疑惑,却并没有要跟他再叙的兴趣,眼看着面具男子的身影消失在寝殿入门处,她心下冷嗤,转身抬步,离开大殿,融入深深夜色之中。 一个脾气不定的萧湛,又一个神神秘秘的面具男。 这乾德宫,乃是非之地。 她一刻都不想多待! * 面具男子进入乾德宫寝殿的时候,萧湛正一脸冷凝的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疾步远去的沈良辰。 见状,面具男子微微皱眉,朝着他恭身行礼:“给皇上表哥请安!” “免!” 萧湛微转过身,看着不远处身形与自己无异,脸上戴着银白色面具的表弟,眸光微闪了闪,俊脸之上,阴霾再现! 面具男子被他看的背脊发寒,不由干笑着开口问道:“皇上……看什么呢?” “看你有没有三头六臂!” 萧湛冷哼一声,缓步行至面具男子身前,冷声问道:“宋云卿,你胆子见长啊,竟然直呼皇后美人儿不说,还打算跟她一叙!” 闻萧湛此言,被萧湛唤作宋云卿的男子,身子蓦地抖了抖,随即周身一直恶寒! 片刻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转身指着外面,张了张嘴巴,又张了张嘴巴,到底艰难问道:“刚才那个是……是皇上让微臣去抓的那个……皇后娘娘?” 一语落地,眼见着萧湛面色不变,就那么直直的看着自己,宋云卿想也不想,直接屈膝跪落在地:“皇上表哥,微臣错了,不知者不罪啊!” 见宋云卿如此,萧湛冷冷一笑! 只见他伸手摘了宋云卿脸上的面具,抬手便戴在了自己的脸上,而后自己动手扒了宋云卿身上的紫色外袍穿上,再次化身宋云寒,在宋云卿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抬步向外走去…… 第65章 别怕 沈良辰一路踏着月色回到坤宁宫的时候,耶律婉婉已然睡下。 站在榻前,看着耶律婉婉恬静而不设心防的睡颜,沈良辰浅勾了唇角,小心翼翼的退出寝室,朝着偏殿走去。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在她的世界里,很少有纯粹的东西。 但,耶律婉婉的身上,最不缺的,便是这种纯粹。 世上,总存在两种极端,一种是极致的美好,另外一种,则是极致的黑暗。 有父母呵护的耶律婉婉,童年一定是美好的。而她的童年……前世的,不太好,今生的,也跟前世一模一样! 想到自己童年的遭遇,沈良辰不禁嘲弄的抿紧了唇,缓缓躺在偏殿的软榻上,她无比疲惫的闭上了双眼,心中……却有一种酸涩,迅速发酵。 她的童年,那是另外一种极致,暗无天日,时时都充斥着黑暗和阴霾的……极致! 记忆,像开闸的洪水,无情的自脑海中奔涌而出。 亲生母亲无情扼杀时的疯狂神情…… 鸨母挥舞的鞭笞…… 那一双双猥琐觊觎的眼睛…… 在这一刻,脑海中不停浮现的过往种种,阴暗凄凉,伴随着那早已遗忘的恨,竟使得沈良辰的身子,忍不住颤抖起来! 沈良辰虽然早已经历过生死,但是过去那些午夜梦回,不停折磨着她的苦难记忆,却仍旧是那么的熟悉,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本能的恐惧,沈良辰紧皱着眉头,想要克服心中的梦魇,却发现话说的轻巧,但想要真的将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压下,实在太难! “别怕,没人可以再伤害你……” 口中如此自言自语着,她蜷缩着身子侧卧在软塌上,紧抱着双腿,不停的安慰着自己,强迫自己入睡,但越是如此,那恐惧的感觉,便越是无孔不入。 “走开!” 沈良辰心里的恐惧,渐变成那一双双肮脏的大手朝她伸出,她像是疯了一般,胡乱的,无助的挥舞着双手:“滚开!不要碰我!” 慌乱之间,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沈良辰身形蓦地一颤,很快却挣扎的越发厉害:“滚开!放开我!不要碰我!” 可是,不管她如何挣扎,始终无法挣脱那人的手! 是噩梦! 一定是噩梦! 沈良辰模糊的看着身前的人影,却看不清来人的容貌,眼底有泪光不停闪动,她紧闭着双眼,用力挣脱那人的手,抱紧双膝向后退去。 “别退了!” 眼看着她就要摔下软塌,那人瞳眸微缩,清冷一喝后,蓦地伸手将她带入怀中,眼底满是不悦的,却紧锁着眉头,耐着性子低声哄慰着她:“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入耳的声音,温柔低缓,却并不陌生。 沈良辰感觉到周身传来的暖意,心弦微微颤动了下,整个人松弛下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神思也渐渐清明。 缓缓的再次睁开双眼,她微仰着头,看向此刻正怀抱着自己的男人。 此人,正是再次易容成宋云寒模样的萧湛! “清醒了?” 月华下,萧湛脸上的银白色的面具泛着幽幽光华,薄唇轻轻勾起,他的语气里透着几不可察的的如释重负。 沈良辰深深地凝了他一眼,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却是微眯了眸子,“你怎么会在此?” “美人儿,你可是忘了,方才我便说过,让你稍等,要与你一叙?”戴上面目,变了声线的萧湛,如今又恢复成以往沈良辰所熟悉的宋云寒的样子,听到沈良辰的问话,他言语至此,语气微顿了顿,淡淡抿起唇角,置于她腰间的手,再次收紧:“既是你先跑了,我便只得来追!” “大胆!放手!” 沈良辰拂开他扣在腰间的手,将身子挪开些许,像是婴孩一般,再次抱膝而坐。明亮的水眸,微微扬起,她总觉得眼前之人哪里不对,一脸戒备的看着眼前男子,语气不善道:“你不是方才那个人!” 萧湛神情微怔了怔,眸光敛起,他饶有兴味的看着沈良辰,满是玩世不恭道:“我若不是方才之人,又怎会知道,方才自己说过什么?” 沈良辰迎着萧湛目光如炬的双瞳,眸中荡起寒意。 是啊! 他若不是方才之人,又怎会知道方才自己说了什么? 难道,是她的感觉错了? “或许……” 深凝着沈良辰秀丽如画的眉眼,萧湛忽然倾身上前,邪~魅笑说:“你想让皇上知道,那日在雨中,你我做过的好事?” “你无耻……” 方才觉得不是,现在分明又是,沈良辰心里一时间疑惑重重。被眼前男人漆黑的眸,盯得心底暗暗发毛,她黛眉紧蹙,转而娇声斥道:“宋云寒,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堂而皇之的闯入皇后寝宫,就不怕皇上怪罪,要了你的脑袋么?” 萧湛看着沈良辰色厉内荏的模样,微微抬手,掩着唇微微低咳一声,淡笑道:“你还别说,早前你不说的时候,我倒不觉得怕,现在倒真有几分怕怕的!不过在那之前,我要先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才行!” 闻言,沈良辰黛眉一拧。 萧湛则静立榻前,眼看着沈良辰虽然黛眉紧拧,但是脸色却渐渐恢复如常,他如寒星般的瞳眸,轻轻一眯,随即朝她伸出手来:“把我的东西还我!” “你的什么东西?” 沈良辰借着月光,低凝眼前修长美好的手掌,佯装不解的轻轻眨眼。 “我看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萧湛手掌微扬,却是丝毫未觉不妥的轻轻拍着沈良辰姣好的脸颊,挑眉轻笑:“我的金牌令箭何在?” 沈良辰心下一抖,险些变了脸色,随即将头歪向一侧:“本姑娘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听不懂也无妨!” 萧湛不以为然的轻叹着,唇角一扬,伸手攫住她的下颚,倾身上前,云淡风轻道:“你只要记得你当初说过的话就行了!” “本姑娘说过的话多了,怎可能全都记得!” 沈良辰眸色微愠,抬手拂掉萧湛的手,步下软塌,与他隔榻相对。 她这下颚,是多招人眼,这个捏一下,那个捏一下的! 皮都快给磨破了! “不记得也无妨!” 面具下漆黑的瞳眸熠熠闪动,萧湛轻挑来挑眉梢,微微一笑:“你只要记得,从今日开始,我会帮你便已足矣!” “你会帮我?”沈良辰脸色微微一变,满是狐疑的低声问道:“为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从来不相信会有天上会掉馅饼这种好事! “那日你说,我若带你出宫,你的人便是我的……”沈良辰说不记得,但某人却记得十分清楚,萧湛淡淡的笑凝着她,眸色清明深,满富侵略之意:“比起你的人,我如今,更期待你的心!” “我不会喜欢你!” 沈良辰声音清清冷冷,看清萧湛眼底的猎艳光芒,她的眼神顿时充满敌意。 萧湛和萧策都不是好东西,眼前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他的身份,若想帮她,自然能帮。 但,这人早就自己说过,他是个好色的,她还不会傻到与虎谋皮! “我们拭目以待!” 萧湛并没有因为沈良辰的拒绝,露出丝毫不掩,而是邪肆一笑,幽深深的眸,深不见底的紧盯着沈良辰:“眼下……你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沈良辰被他忽然一问,问的微微愣了下。 不过转念一想,她现在易容了,萧湛也不可能把她的真实身份告诉宋云寒,眼下他不知道她是谁,也属正常。她略一沉思,又看了看眼前静等着她回答的男人,知他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定然不会离去,她幽幽出声:“辰儿!” 这,是前世亲近之人,对她的称呼。 该死的,萧湛和董淑妃,也这么称呼她! “辰儿?!” 萧湛薄唇轻蠕,眸色却渐渐黯淡,唇角噙着笑:“日后在宫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帮你!” “我不需要!” 沈良辰拒绝的干脆利落。 “需不需要在你,帮不帮是我的问题!”萧湛眸中含笑,脸上的面具,让人看不出他的神情:“我们打赌,总有一天,你会心甘情愿的爱上我……” “不知所谓!” 沈良辰将他的大言不惭直接当成了笑话,转头看向门口,讪讪冷笑:“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让本姑娘喊人!” “你尽管喊!” 萧湛有恃无恐的双手抱胸,垂眸拿余光睨着沈良辰。 那模样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你……” 沈良辰气到无语,只得深吸一口气,不停在心中告诫自己,现在的情况不乐观,她不宜再生是非!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冲动是魔鬼! “我既是想要你的心,日后未经你应允,便不会逾礼!”萧湛口中如是说着,却因沈良辰强作隐忍的样子淡淡笑着,对沈良辰轻眨了下眼,他旋步飘然离去。 片刻之后,见他果真离去,沈良辰方才长长的舒了口气。 想到他方才势在必得的话语,她浅浅勾唇,冷笑着抚上心口。 要她的心?! 那也得她有心才可以! 第66章 不去 夜,已深。 沈良辰重新躺下身来,却迟迟无法入睡。 每一次,她只要闭上双眼,脑海中便会浮现方才那如噩梦般的情景。 迷迷糊糊间,晨曦初起, 听到碧云的走动声,她才起身重回寝室。 寝室里,耶律婉婉已然起身,见沈良辰脸色青白的进了门,她不禁神色一变,连忙迎上前来:“姐姐的脸色如此难看,可是魏皇又给你气受了?” “还好!你别担心!我只是有些累,睡一觉就好,午膳莫要叫我……”沈良辰边说着话边向里走,语落之时,已然拥被躺下。 缓缓抬眸,见耶律婉婉满是担心的看着自己,她微微一笑,那沉重的眼皮,便再次瞌上。 耶律婉婉见她如此,顿时一阵心疼,再也不忍打扰她休息。 转眼间,已是午后。 耶律婉婉和碧云不去打扰沈良辰,霍青却衔命而来,奉旨要见沈良辰。 耶律婉婉无奈,只得将沈良辰唤起。 沈良辰这一觉始终没有睡安稳,此刻被唤起,多少有点起床气。 心想着耶律婉婉身份特殊,还是少在霍青跟前晃悠为好,她独自一人行至大殿,见到霍青时,脸上算不得好:“霍大都统不好好保护皇上,到坤宁宫来作甚?” “回皇后娘娘!” 自霍青得知沈良辰的真实身份后,在面对她的时候,态度上便多了几分恭谨:“皇上……命皇后娘娘立刻前往乾德宫奉茶!” 不侍夜改奉茶了啊! 这萧湛还真是闲着没事干,没完没了的。 沈良辰听闻霍青所言,心中冷冷一哼,淡淡哂笑着轻启红唇,回的十分之干脆:“不去!” “娘娘!” 坤宁宫大殿内的众人,听到沈良辰的回答,露惊惧之色,碧云更是忍不住脱口喊了她一声! 她的娘娘唉! 这要是不去! 可是抗旨啊! 沈良辰听到碧云的喊声,凤眸微斜,冷冷的嗔了她一眼。 碧云见状,忙噤若寒蝉,低眸敛目,如同犯了错一般,紧盯着自己的脚尖儿。 “皇后娘娘!” 霍青的视线,轻轻扫过碧云,紧皱了眉,低声劝道:“这是圣旨,娘娘若不去,便是抗旨不遵,如此后果不堪……” “霍青!” 沈良辰淡笑着打断霍青的话,视线微转,改为斜睨着他,突如其来出声问道:“你当真不知本宫的身份么?” 听她以本宫自居,霍青面色微微一变! 沈良辰见他如此反应,唇角再次冷冷轻扬,“看来霍大都统的差事,不是白当的!”看霍青的反应,应该也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 这样倒也省事儿! “卑职……” 霍青低垂着头,并没有承认,只是沉声说道:“不知皇后娘娘在说什么!”眼下他若承认知道沈良辰的身份,便等于在众人面前间接承认皇上也知道她的身份。 如今,皇上态度不明! 这事儿,就算知道,也不能宣之于口! “不知道也好!” 沈良辰淡淡挑眉,不以为然地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尝了一口后,美目中光华流转,轻声叹道:“我现在,很累,实在不能伺候皇上……此事,有什么后果,由我一力承担,你可以回去了!” 如今,萧湛已知她的身份。 她温顺也好,忤逆也罢,他都不会放过她。 既是如此,她又何不让自己过的痛快些! 他不是要玩么? 既是逃无可逃,她奉陪便是! 反正……她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而她,这辈子根本就是赚来的,何惧之有? “可是……” 霍青面露迟疑,一脸为难的看着沈良辰,迟迟不肯离开。 “你回去只管禀报皇上,是我抗旨不遵!” 沈良辰俏脸之上,始终含笑,斜着看了眼碧云,她对霍青微微抬手,挑了挑黛眉:“碧云,送霍都统” “是!” 碧云连忙应声,心里虽然犯难,却还是对霍青恭身伸手:“霍都统,请!” 霍青面色沉了沉,只得无奈回返。 碧云送走霍青后,紧蹙了眉,回到沈良辰身边,忍不住出声道:“皇后娘娘怎么了?不是要想法子逃出去么?怎地过了一夜,变得如此冲动?” “呀!你也知道我想逃走啊!” 沈良辰微微挑眉,笑吟吟的看着碧云:“早知这样,我还千方百计给你下什么药啊!” “呃……” 碧云干笑了下,有些不自在的低下头来:“娘娘,奴婢不过是顺水推舟……” “你不必解释!” 沈良辰暗道这皇宫里果真没一个简单的人,心中不由苦笑了下。轻轻放下手中茶盏,她的声音小的,好似在自言自语,但是碧云却听的清清楚楚:“我方才并非冲动,而是知道,我现在逃不掉了……我和宣王的约定,到此结束,你日后也不必跟在我身边伺候了!” “娘娘!” 碧云听闻沈良辰所言,心神一怔,连忙抬头看向她:“您要赶奴婢走吗?” “按照我的意思去做!” 沈良辰伸手扶了下碧云的肩膀,没有多做解释,而是转身进入内殿。 萧湛要对付她,坤宁宫必成众矢之的。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并非自己,而是……若耶律婉婉留在这里,迟早会暴露身份! 她,要早做打算! * 不久,乾德宫中,气氛冷凝,犹如寒风过境! 听完霍青的禀报,萧湛靠坐在龙椅之上,微眯了狭眸,神情冷峻无比:“她敢抗旨?” “是……” 霍青战战兢兢地低头应了一声,暗自为沈良辰捏了把冷汗:“皇后娘娘确实是这么说的!” 龙椅之下,左下第一位处正在吃茶的宋云卿目露惊愕,不由放下茶盏,戏谑声道:“这女人,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 “刮目相看?哼!”萧湛俊眉轻皱,哼了一声后,饱含警告的冷冷瞥向宋云卿:“当心朕戳瞎你的眼!” 宋云卿一怔,瞬时噤若寒蝉! 原本吧,他家皇上表哥的性子,是冷了点,脾气是大了点,不过他还能揣摩个七七八八,但是这次回来,他发现他家皇上表哥人更冷了不说,脾气还更大了,这些都不算什么,重要的是他还阴晴不定,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发难! 萧湛没有去继续理会宋云卿,身形后仰,一脸闲适地靠在椅背上,冷冷问道:“她可还说过什么?” “她说……” 霍青抬眸偷瞟萧湛一眼,见他面色还算沉静,忙又低下头来:“让卑职直接禀明皇上,是她抗旨不遵!不管有何后果,她都会一力承担!” “噗——” 听了霍青的话,萧湛脸色骤然转冷,刚端起茶盏喝了口茶的宋云卿则忍不住喷茶! 这女人,好胆量啊! “一力承担?” 萧湛眼中波光淡淡凝于一处,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就让她一力承担好了!” 宋云卿看到他脸上的浅笑,忍不住心下一抖! 熟悉萧湛的人都知道,这位年少得志的帝王,平日总是冷冰冰的,笑的极少,他的笑容只会出现在一种时候,那便是发现猎物或是准备玩死猎物的时候。 是以,此刻的他,虽然笑的温润如玉,却让在场的宋云卿和霍青心底发毛! 这是要放大招啊! 果然,萧湛在片刻之后,淡淡一哼,道:“传朕旨意,辰儿抗旨不尊,自该重罚,命她们主仆,即日起搬离坤宁宫,迁入冷宫!” “奴才遵旨!” 霍青轻躬身子,衔旨而去。 在他看来,皇上只要不要皇后娘娘的命,其他事情,都是小事! 目送霍青衔命而去,宋云卿深凝着萧湛俊容上的那抹浅笑,不禁干笑了下,在心中为沈良辰默默祈福! 唉…… 惹谁不好,偏要惹皇上! 可怜了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儿…… “咳咳……” 宋云卿抿了抿嘴,轻咳一声,轻声询问着萧湛:“皇上打算如何收拾她?” 萧湛又是一声冷哼,动作优雅的整理着衣衫,淡笑着道:“放她进冷宫,自然有人会对付她!” “皇上……” 宋云卿明了萧湛这是打算让宫里的那些女人去为难沈良辰,忽然之间想到了宣王萧策,想到萧策被贬到变成的原因,他略微沉吟了下,他不禁眉头轻抽,叹笑:“那样国色天香的美人儿,您若不要,赏给宣王殿下便是,她怜香惜玉的法子多了去,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萧湛眸色阴沉,淡淡转眸,看他的目光,冰冷非常,如刀似刃! “微臣是开玩笑的……当微臣没说……” 宋云卿见风向不好,双手高举,做投降状,急忙转舵! 他可不想跟宣王一样,被派去边城…… * 魏国夏日,比之吴国的夏日,要清爽许多。 彼时,坤宁宫,后花园,百花齐放,沈良辰正倚身绣栏,面色沉静地俯瞰着池中锦鲤。 在她身后,耶律婉婉和碧云,一左一右站着。 从碧云口中,她方得知,萧策才回宫中,便又被皇上赶去了边城,是以……碧云如今无处可去,只得留在她身边。 不多时,霍青去而复返,对沈良辰宣旨! “谢主隆恩!” 听到萧湛的旨意,沈良辰不禁淡淡一笑,雍容起身,接旨谢恩…… 第67章 狠毒 俗话说,有什么用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霍青跟在萧湛身边的时候长了,仿佛受到传染一般,整天冰着一张脸,自然不善言辞。此刻见沈良辰神态从容的接旨谢恩,他当即紧抿着唇瓣,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湛是皇帝,沈良辰是皇后。 眼下皇上有意对皇后施压,皇后却是一点压力都没有……想着皇上知道沈良辰如此反应,又该生气了,他在心里暗暗一叹,苦着一张脸恭身告退! 上次霍青来的时候,耶律婉婉不在跟前儿,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会儿等到霍青离开,她忙皱着眉头看着沈良辰:“姐姐,你是不是又惹皇上不痛快了?何以忽然被贬至冷宫?” “他这次,何止不痛快?估计是非常不痛快……” 沈良辰想像着萧湛得知自己抗旨时会有的反应,不禁幽幽一叹,随后轻敛了眸华,施施然起身,“走吧,圣旨都下了,收拾东西,搬去冷宫!” 耶律婉婉见沈良辰不欲多言,转头看向碧云。 碧云苦笑着看了眼已然抬步的沈良辰,哭丧着脸小声说道:“方才皇上命娘娘到乾德宫奉茶,娘娘她……没去!” “那不就是抗旨不遵?” 耶律婉婉轻挑了娥眉,杏眼大睁的看向沈良辰。 萧湛现在已然知道沈良辰的真实身份,她再跟着他对着干,两人的关系势必闹得更僵! 现在是贬去冷宫,那么接下来呢? 想到沈良辰以后的处境,耶律婉婉的脸色微变,急忙上前,一路跟着沈良辰回到寝室,伸手拉住沈良辰的手臂:“姐姐!别收拾了,我立即带你出宫!” “现在,我哪里都去不了!” 沈良辰淡淡回眸,对耶律婉婉温和一笑,抬起手来,轻抚她的小脸,她凝眉说道:“别浪费力气去做无谓的事情,反倒牵连了自己!” “不试姐姐怎知不行?” 耶律婉婉紧皱眉头,声音微沉:“姐姐可知道,若搬去了冷宫,意味着什么?” “当然!” 沈良辰红唇轻勾,有些不以为然的嘲弄笑着:“坤宁宫和冷宫最大的区别是……坤宁宫是皇后寝宫,没人敢来撒野,但冷宫却是人人都能进的!” 耶律婉婉,一听便更急了:“既是如此……” “放心!” 沈良辰打断耶律婉婉的话,眉目波光熠熠:“我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谁敢欺我,我必会加倍奉还!” “姐姐……” 耶律婉婉张了张嘴,却见沈良辰对她微微摇头。知道沈良辰不会听自己的,她撇了撇嘴,只得松开了她的手臂…… 从吴国来时,沈良辰的嫁妆不少,不过入冷宫时,她却轻装简行,只吩咐碧云带了生活必备之需,其它的全都留在了坤宁宫,至于耶律婉婉,她本欲留她在坤宁宫,奈何她执意跟随。 …… 乾德宫中,萧湛本在跟宋云卿对弈。 棋盘之上,厮杀正酣,难解难分! 听闻霍青回禀,沈良辰从容接旨,萧湛握着棋子的手微微一顿,本就清冷的俊脸微微一沉,随手便扫乱了棋盘上的棋子。 气氛,瞬间如凝胶一般。 宋云卿知道这个时候开口,必定没有好果子吃,不禁低眉敛目,一言不吭! 他打算闭口不言,但是萧湛这次却不肯放过他。 只见萧湛沉吟片刻,微微侧目,看向他:“怎么?忽然变哑巴了?” 宋云卿闻言,不禁干笑了下,“皇上这个时候,想听微臣说什么?”难不成,要他竖起大拇指,高赞一声皇后娘娘威武? 他倒是想,不过他不敢啊! “哼!” 萧湛冷哼一声,幽幽问道:“如果此时你是朕,当如何?” “呃……” 宋云卿怔了怔,扯了扯嘴角,苦哈哈道:“微臣怎么能跟皇上表哥相提并论……” “少啰嗦!”萧湛看着宋云卿的双眸,微微一绽:“朕问你,你就直接说!” “呃……是!” 宋云卿无奈,只得敛神,想了想,轻道:“如果微臣是皇上,现在就会诏告六宫,说她目如君主,抗旨不尊,直接打入冷宫,然后找些最苦最累的活儿,天天让她生不如死!” “你的意思是劳其筋骨!” 听得宋云卿所言,萧湛冷冷一笑,略微沉吟了下,他随手拨弄着棋盘上散乱的棋子,忽而勾唇,对霍青吩咐道:“你去找几个机灵的,到宫中各处传话,就道她狂妄自大,自比皇后和三妃,勾引朕不成,这才被朕一怒之下打入冷宫!” 霍青闻言,面色变了变,急忙应声,领旨而去。 宋云卿眼看着霍青衔命而去,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下! 自比皇后和三妃? 狂妄自大? 这下把宫里的三位妃子娘娘,全都得罪了!还拐弯抹角的表明,她不是皇后娘娘! 勾引皇上不成? 更招人恨! 被皇上一怒打入冷宫? 这表明皇上也恨极了她,现在谁欺负她,那就是顺了皇上的心意! 宫里的女人,那可个个都心狠手辣,她们整治人的手段……思绪至此,宋云卿觉得,他想的法子,已经够毒了,可皇上这招,不只毒,还够狠! 等霍青这遭回来,估计冷宫危矣! 此一役,皇后娘娘,不死也得脱层皮啊! …… 天底下的冷宫,大抵都是一样的。 破落,冷清。 也许是久无人烟的关系,外面花团锦簇,冷宫之中却仍是杂草丛生,残垣断壁,到处都结着蜘蛛网,彰显着与它名字极为相符的萧瑟和荒芜。 本来,碧云还担心,沈良辰千金之躯入住冷宫,会不适应,不过等到了冷宫她才觉自己根本多虑了。 夜幕刚至,清明暗的灯光下,沈良辰看着眼前破败的房屋,并未露出一丝不适神情,不但如此,她竟还在头髻上系了布巾,撸起袖子要跟她一起打扫,惊得她下巴都差点掉了地。 “碧云?” 沈良辰眼看着碧云发怔,拧了把湿巾,轻蹙娥眉:“你再这样怔愣下去,天黑前我们可是收拾不完了!” 边上,耶律婉婉听了狡黠一笑,也跟着附和道:“收拾不完,就不准碧云进膳!” “啊?!” 碧云恍然回神,不悦的斜睇耶律婉婉一眼:“这里又不是你说了算!” 耶律婉婉闻言,得意仰首:“我可是你家主子的妹妹!” 沈良辰知道耶律婉婉的身份,碧云可不知,只见她听到耶律婉婉的话,挥舞着手里的扫帚,追着耶律婉婉就要开打:“好你个死丫头,娘娘拿你当妹子,你还真当自己是金丝雀了!” “哈哈……” 耶律婉婉被碧云拿着扫帚追着打,倒也不恼,只听她笑声清脆,动作敏捷,活蹦乱跳的左右躲闪着:“你打不着我,打不着我,你打不着……” 碧云见状,紧皱眉头,手中扫帚挥舞幅度更大了:“你有种别跑!” “不跑的是傻子!” 耶律婉婉哼了一声,跑的更快了。 沈良辰微微抬眸,看着耶律婉婉纯真的笑脸,又看了眼一脸气急败坏的碧云,只得无奈摇头,“这两个丫头,还真是苦中作乐!” 人多力量大,一点都不假,一个时辰之后,三人终于将冷宫收拾的差不多了。 宣王在宫中从来得宠。 碧云是宣王的人,又人人皆知。 是以,有碧云在,即便身处冷宫,膳食却是不用操心的。 三个人折腾了半天,夜幕降临时,晚膳才上桌。 然,还不等沈良辰把筷子拿稳,便听门外传来尖细的唱报之音:“董淑妃娘娘驾到!” “来的还真快!” 沈良辰握着筷子的手,微微收紧,却又很快松开,苦笑着与婉婉对视一眼。 耶律婉婉会意,只得放下筷子,同碧云一起低眉敛目的站在她的身后。 时候不长,几名宫女和太监,众星拱月般簇拥着董淑妃款款入内。 今夜的董淑妃,一袭淡蓝色拖曳长裙,丰胸细腰,眉目妖娆,娇艳欲滴。 沈良辰看着自室内款款而来的美丽女子,淡然一笑,却没有再如早前一般福身行礼,而是神色平静道:“夜色已深,董淑妃娘娘怎会如此雅兴,竟到这冷宫来了?” “放肆!” 沈良辰一语落地,尚不等董淑妃开口,她身边的丫头百合便又如上次一般,出声喝道:“在淑妃娘娘面前,你竟敢失礼,还不速速跪下!” 见百合如此,沈良辰却是丝毫无惧。 视线扫过百合之后,她淡淡勾唇,转而轻叹:“娘娘这条狗,养的不错!” 百合闻言,登时大怒:“你……” “百合!” 董淑妃娥眉轻蹙,嗔怪着睇了百合一眼,待百合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了嘴,她才转头看向沈良辰,美目中不带一丝恼怒,反倒盈盈含笑:“辰儿姑娘深得君心,却不想被贬入冷宫,本宫方才听到消息,心中纳罕至极,便赶着过来瞧瞧姑娘!” 沈良辰听董淑妃称呼自己辰儿姑娘,不禁笑了笑,淡淡道:“有劳董淑妃娘娘挂心了!” 这该死的萧湛,将她贬入冷宫,却不让她用皇后的名头,是打算让她自生自灭?还是恨不得她去死? 第68章 肉麻 “辰儿姑娘!” 董淑妃见沈良辰态度如此冷淡,不禁缓缓上前,拉住沈良辰的手,唇角轻牵,脸上却没有一丝笑意,十分的凝重:“这冷宫,虽平日甚少有人踏足,不过今日姑娘到了这里,只怕待明日里,便不会再太平……本宫的意思,姑娘可听懂了?” “董淑妃娘娘?!” 沈良辰听董淑妃之言,不禁心下微怔,正在思忖她话中何意之时,便感觉被董淑妃握着的手心处,忽而多了样东西! 她以为,董淑妃是来找她晦气的。 可她现在的表现,却一点都不是那么回事。 不仅如此,这董淑妃搞的,竟还像是来好心提醒她的。 “姑娘冰雪聪明,一定能听懂本宫的意思!其实皇上这个人,是要顺着的,你若顺着他,便什么都好……本宫言尽于此,姑娘好自为之吧!”董淑妃动作轻盈的,轻拍沈良辰白皙的手背,而后缓笑着带着忿忿不平的百合离去。 “姐姐!” 送走董淑妃主仆,耶律婉婉重回膳桌前,蹙眉看着沈良辰:“你说董淑妃这时候过来,所为何来?” “妹妹觉得呢?” 沈良辰淡淡笑着,缓缓踱步坐回饭桌前。 “女人心,海底针,我现在只是个活波可爱的小女孩,怎么可能知道她心里的那些弯弯绕儿?!” 耶律婉婉说着话,轻嘟小嘴,上前入座,一脸好奇的探过身来:“姐姐让我瞧瞧董淑妃给你的东西,我大约能猜出一二!” “鬼丫头,刚才还说自己是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儿!活波可爱的小女儿,能发现人家那么隐秘的动作?” 沈良辰轻勾了唇角,嗔笑着扫了耶律婉婉一眼,然后含笑摊开手掌。 耶律婉婉见状,嘿嘿一笑,也不多说,伸手取了她手里的纸条。低眉打开,然后一目扫过! 看罢,她脸色遽变,猛地一拍桌子:“真是岂有此理!” 耶律婉婉这猛然一拍桌子,惊得碧云一抖,险些洒了手里的热汤。碧云稳住手里的汤碗,不由嗔怪着睇了她一眼:“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莫要吓着主子!” “碧云!” 碧云把耶律婉婉当成宫女,可沈良辰却是知道她真实身份的,听碧云训斥耶律婉婉,她不由出声轻喝! “奴婢多嘴!” 碧云瘪了下嘴,心下委屈,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姐姐别怪碧云!”耶律婉婉看了碧云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也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些,怒气稍敛,仍旧忿忿道:“是我太沉不住气了!不过皇上这次真是太过分了!” “董淑妃写了些什么?” 沈良辰见耶律婉婉一脸怒容,不禁轻蹙了娥眉,淡淡出声问了一声。看了眼碧云刚刚搁在桌上,仍旧涟漪阵阵的鲜汤,她伸手舀了一匙,轻抿了一口,挑高了黛眉,细细品味着。 “霍青这混蛋,竟然在宫里四处散播谣言,说姐姐自持美貌,自比皇后和三妃,狂妄自大,勾引皇上不成,触犯龙威,这才被皇上打入冷宫……” 耶律婉婉眼看着自己说完,沈良辰高高跳起的眉梢轻轻落下,仍在不动声色的喝着汤,不禁紧咬了下唇,面色阴晦道:“这霍青实在太过分了,竟然如此陷害于姐姐,这不是给姐姐拉仇恨吗?” “霍青啊!他不敢!” 沈良辰实在想象不出,整天冷着一张脸,锯嘴葫芦似的霍青四下散播谣言的情景,轻皱着眉头放下汤匙,她淡淡叹了口气:“霍青明知道我的身份,即便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散播谣言。” 碧云闻言,略一沉思,又看了看耶律婉婉,低声凑近沈良辰:“难道是皇上?” “什么难道,根本就是他!” 耶律婉婉脸色微微一变,紧抿着唇瓣,怒道。 “是啊!是皇上没错!”沈良辰看了气鼓鼓的耶律婉婉一眼,顺手盛了碗汤给她,无可奈何的轻声笑道:“皇上不屑于对我动手,却有的是法子,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说他狠毒,还真是名副其实!”耶律婉婉紧皱了眉,一脸忧色:“宫里女人虽美,却个个蛇蝎心肠,让她们来对付姐姐,他这招果然够狠!” 闻言,碧云紧锁眉头,苦叹了声,轻道:“宫中三妃,董淑妃出自靖国公府,出身最高,却也性情温婉,素来甚少欺凌宫妃,倒是庄妃和娴妃两人,她们一个出自书香门第,小家碧玉一般,一个出自大将军府……主子,您不知道,她们在皇上面前也温顺,只是背地里却一个比一个跋扈……” 耶律婉婉听碧云这么说,脸色又是一变,也跟着忧心忡忡起来:“这董淑妃今日如此,只怕是知道了姐姐的身份,此人虽表面上性情温婉,但我却觉得是敌非友……姐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嘴上,虽是如是问着,但耶律婉婉的心里,早已有了决定。 只要有她在,任何人都别想伤害沈良辰! 什么庄妃、娴妃、董淑妃,敢欺负她姐姐,她全都把她们踢飞! “什么怎么办?” 沈良辰笑看着一脸忧色的耶律婉婉,心中知道事到如今,此事不会善了,只得苦叹一声,无奈夹了筷子凉菜,送到耶律婉婉嘴里:“凉拌啊!” “嗯……” 耶律婉婉吃下一口凉菜,蹙眉咀嚼着,口齿不清道:“什么凉拌啊?难道事到临头,被动挨打不成?” 闻言,沈良辰冷冷一笑:“事到临头,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耶律婉婉咽下口中的凉菜,急忙声道:“姐姐别担心,一切有我呢!” “婉婉!” 沈良辰淡淡抬眸,对上耶律婉婉水亮的眸,一眼便看穿她的心思,淡淡敛了笑:“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我会以不变应万变!我要你安好,所以……把你的心思收起来!” “呃……哦!” 耶律婉婉眉头微微凝聚,心中却又无奈。 心想着让她当姐姐多好,那样的话,她说什么,当妹妹的就该听着!看看现在……她说什么,姐姐不听不说,她还得听姐姐的! 好苦逼! 沈良辰深看一脸苦恼的耶律婉婉一眼,眸色微微深邃:“从今儿起,你们两个既是要留在我身边,便要安分守己,一切都得听我的,省的惹来无妄之灾!” “是!” 碧云闻言,连忙应声。 沈良辰见耶律婉婉垂眸不语,不禁轻唤了她一声:“婉婉!” “是!” 耶律婉婉心不甘情不愿的应了声,心中却是思绪微转。 方才董淑妃说待到明日里,这里就不会再太平,也就是说,明日就会好戏上演。 她,可是从来都不怕事的! 她只怕是不够大! 大不了,回头让人送回北辽就是了! 因为董淑妃的到来,三人在冷宫的第一顿晚膳,用的如同嚼蜡。 膳后,耶律婉婉想要跟沈良辰同睡,却被沈良辰以今日睡的太多,要后半夜才能睡着,恐吵她安眠而拒绝了。 夜深人静时,沈良辰独自一人躺在榻上,却始终没有丝毫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窗户吱呀一声从外面被人推开,紧接着便见一道身影灵活的翻跃而入。 “什么人?” 沈良辰心中一凛,蹭的一下坐起身来,抄起榻前的茶盏作势便要投掷而出! “辰儿莫怕,是我!” 银白色的面具,在月光下闪着清明光,再次化身为宋云寒的萧湛,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浅笑吟吟的步上前来。 沈良辰见他进自己的寝室,如同闲庭信步,不禁眉目紧皱,其中不悦溢于言表。 随手放下茶盏,取了火折子掌起床灯,她看着深更半夜爬窗而来的男人冷讪道:“宋大侯爷,深夜闯入女子闺房,这就是你说的不会逾礼?” “今夜是特殊原因!” 昏黄的灯光映在面具上,萧湛薄唇浅浅勾起,大摇大摆上前,轻笑着来到榻前。 “别过来!” 沈良辰眸色微冷,拥着薄被坐在榻上,咬牙切齿道:“但愿你的理由站的住脚,否则我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你的心真狠!” 萧湛脚步微顿,如此调侃一笑,却真的不再向前,而是微微抬手,到底还是掀起床帐,迎上沈良辰微愠的眸,薄唇一撇,期期艾艾道:“枉我一心为你!心心念念都是你!” “少在我面前肉麻兮兮的,我不吃这一套!” 沈良辰听到萧湛的话,忍不住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恨恨的咒骂一声,她抬起一脚便踢向他撩着床帐的手! 萧湛见状,双手上扬,有些夸张的向后惊跳一步,刚好有惊无险的躲过她绷直的脚尖儿,哀嚎道:“你打算谋杀亲夫啊!” “你这人,真是……越说越没边儿了!” 沈良辰脑海中依稀响起那日萧湛让他滚进去,想着这人也许本就如此,她不由冷冷一哂,对他横眉竖目道:“有什么事,赶紧说,说完了,就赶紧滚!” 萧湛听到她的话,微愣了愣! 这丫头的性子,虽然他早就见识过了,但是直到现在,却还是无法适应。 她对他,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 第69章 混蛋 沈良辰等了半晌儿,见眼前的男人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却不说话,她不禁黛眉一敛,只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萧湛闻言,又是一愣! 说不过,他并没有因为沈良辰毫不客气的言语而动怒,而是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来! 沈良辰见状,不禁黛眉紧紧拧起。 萧湛微敛了气息,笑吟吟深凝着她的脸,眸光清明清明灿灿:“时而妩媚妖娆,时而泼辣率真,又时而凄婉惹人怜,我可爱的小辰儿,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你?” “你管得着么?” 沈良辰因他肉麻兮兮的话,心中极为反感,清冷冷的扫了萧湛一眼,她索性紧裹着薄被躺下:“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若没事,就赶紧滚,要不然我可要叫人了!” 夜深人静,是睡觉的时候,她可不想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且,她们孤男寡女这个时候共处一室,实在不成体统! 但,她不想,萧湛却不放过她。 人家不走,也不说话,就这么淡勾薄唇,深情的,静静的,垂眸凝视着躺在榻上的她,那姿态怎么看怎么暧昧! 任谁别人这么快,都会觉得不自在。 沈良辰自然也不例外! 微抬双眸,见眼前的男人仍旧一脸闲适的站在榻前看着自己,她有些不耐烦的皱了眉,张口便要叫人。 “你尽管叫!” 萧湛随意一语,然后坏坏一笑,长袍撩起,侧身躺在她的身边,伸手连被带人,一起拥入怀中:“赶紧叫人,也好让他们都进来看看,你我两人之间的奸情!” “你……” 沈良辰没想到眼前的男人竟如此大胆,大胆到不要脸,顿时气到无语。淡淡的兰花香泌入口鼻,她心神一凝用力扭动了下身子,想要挣开他的手臂,却不想被他抱的更紧,听他语不惊人死不休道:“别动,软玉温香在怀,你再动的话,我怕我把持不住自己!” 沈良辰闻言,脸上一热,不禁心头火起,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声怒道:“宋云寒,你可别告诉我,你半夜过来就是为了耍流氓!你把姑奶奶当什么了?给姑奶奶滚下去!” 说话间,她手臂曲起,作势便要用肘部戳击萧湛的胸口! “都说让你别动了!” 沈良辰挣扎的动作,使得萧湛身形一紧,连声音都忽然变得低哑粗嘎,皱眉静默片刻,只听他颇为无奈的低叹一声,直接将下颔抵在沈良辰的肩胛上,满是忍耐地说道:“辰儿啊!你再动,我可真要耍流氓了!到时候可不要怪我!” “呸!” 沈良辰听眼前男人说出了事,好像都是她的错,不禁轻啐一声,手肘一顶,眼看着便要顶上萧湛的胸口,却见他得意一笑,整个身子蓦地后仰,堪堪躲过她的一击,然后伸手罩住她的胳膊肘。 沈良辰挣了挣手臂,见无法如愿,倒也不怒,只邪肆一哼,直接屈膝,用力……抬脚便踢在他的小腹上,直接把他踢下了床。 “你……” 萧湛没想到沈良辰的身子如此柔软,在他怀里都能屈膝抬脚,一时大意,直接被摔了个嘴啃泥! 咚的一声闷响后,他紧皱眉宇,飒然抬眸,眸色微沉。 沈良辰低眉之间,但见他微沉的眸子,竟与魏皇幽冷的眉目如出一辙,霎时心神一凛,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皇上?” 沈良辰震惊之余,出于直觉脱口出声,冷凝的目光,直射在那张银白色的面具上。 “乱叫什么?” 萧湛被沈良辰忽然而来的一声皇上叫的微怔了下,紧皱着眉宇,揉着被摔痛的手臂,他有些夸张的龇牙咧嘴,再次放荡不羁的嘻嘻笑着:“我若是皇上,就凭刚才那一脚,就直接把你拖出去凌迟!” 早在那日雨夜她踢他一脚后,他对她便早已有了防备。 是以,方才他才能躲过她的肘击。 但是现在……视线扫过沈良辰玲珑有致的纤细身姿,再联想到她身子的柔软度,他心中自嘲一笑,轻勾了薄唇,这女人身上功夫虽然不精,却也足以保身,她下起手来真是防不胜防啊! 萧湛抬起头来,见沈良辰仍旧一脸深思的看着自己,立即凤眸微眯,深瞳里清明光闪动:“小辰儿,皇上对你,有我对你好么?” 皇上对她?好么? 好个屁! 沈良辰心中腹诽,冷笑着摇头。 自己对沈良辰如何,萧湛能不清楚吗? 此刻,见她摇头,他不禁笑声说道:“那不就得了!” “可是……” 沈良辰想到方才那惊鸿一瞥,心悸犹在。 眼前这个男人方才那一闪而过的阴厉眼神,真的像极了那个人,而且他脸上还带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 宋云寒和萧湛,他们可能会是一个人吗? “我自幼肖父,我父亲是当朝国舅,自古外甥随娘舅,我跟皇上是表兄弟,有相似之处很正常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萧湛说话间,笑凝着沈良辰,目光幽深莫名。视线扫过她身上裹着的薄被,他伸手取了边上的裙衫,随意丢到榻上:“穿上衣裳,跟我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沈良辰闻言,黛眉紧紧一蹙! “你要带我去哪儿?” 如今她已然成了众矢之的,深更半夜,她是傻了还是疯了,跟他出去? “我在外面等你,穿好衣裳就出来!”萧湛没有回答沈良辰的问话,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就要往外走。 “我要睡觉!” 沈良辰声音清淡的回了一句,直接倒头再次躺下。 “你可以继续睡!”萧湛脚步微顿,回眸一瞥,淡淡扬眉,薄唇勾的高高的,笑的温和,“等你睡着了,我去告诉皇上北辽的长乐公主就藏在你这里,或是把她抓了送去给宣王……” 闻言,沈良辰身子蓦地一僵! “来不来随你哦!” 萧湛邪肆一笑,对沈良辰眨了眨眼,动作灵活的跃窗而出。 “混蛋!卑鄙!” 沈良辰低咒一声,面色不忿的扯过衣裳穿上,然后同萧湛一样,她也没走门,直接翻窗! 如今,她谁都不怕。 就怕连累耶律婉婉! 宋云寒这个混蛋,竟然拿耶律婉婉要挟她,实在可恶透顶! …… 窗外,月色正好。 银白色的月华,仿若皓雪,洒落一地银灰。 萧湛笃定沈良辰为了耶律娃娃,一定会跟出来,就等在她窗外不远的地方。 但见沈良辰跃窗而出,他不禁含笑朝她挥了挥手。 矜贵,雅致,脱俗! 沈良辰看着月华下,一袭紫衣的男子,心中给出如此评价。不过转念之间,想到他无赖的流氓嘴脸,还有他竟然拿耶律婉婉威胁她,她又加上了另外六个字! 卑鄙!无耻!混蛋! 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想要直接上去暴揍此人的冲动,她紧抿着红唇快步上前,在与萧湛相差两步时停下脚步,而后微启红唇刚想问关于耶律婉婉的事情,却见萧湛倏地转身,大手十分自然的拉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路向前。 “我带你去个地方!” 萧湛紧握着沈良辰的手,如方才一般,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带着她一路小跑着出了冷宫,朝着正北方向奔去。 魏国的天气,比吴国稍冷。 夏天深夜的风,透着几许清凉,徐徐拂过沈良辰的发丝。 顺着风势,沈良辰鼻息间,满满的,都是那浓郁的百合花香。 眸华微侧,正对上眼前男子那双如墨玉般含笑的瞳眸,她的心弦似是被人拨动了下,瞬间便颦起了眉心。 “喂!” 沈良辰深吸一口气,将心底那种异样感觉压下,用力动了动自己的手,却怎么也无法抽离,她的声气顿时不好起来:“宋云寒,深更半夜的,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 “到了!”萧湛紧握着沈良辰的手始终不曾松开,疾行片刻后,终是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身后的她。 “你搞什么鬼?” 沈良辰微喘着,嗔了萧湛一眼,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待看到眼前美景,心神不由又是一震! 世间美好之事不胜枚举,沈良辰前世在吴国宫廷见的不少,可是眼前的美景,却仍旧深深的震撼着沈良辰的心! 美! 真的好美! 夏季,正是百合盛开的时候。 也许你只看到一朵的时候,会觉得百合花很美,很香,但若眼前遍地都是百合,那种美好和馥郁,便成了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 夏夜,月光,再加上一颗颗硕大的夜明珠。 那颗夜明珠,乃是沈良辰平生所见最大的一颗,自是价值连城,但是眼下,在萧湛身前的百合花丛中,却悬着数颗。珠身所散发的荧荧之光,将那盛放的百合,衬得朦胧而美丽,让沈良辰微微怔仲,忍不住心中赞叹! 虽然,身边的宋云寒,实在讨厌,但是眼前的景色,实在太美! “很美是吗?” 萧湛微转过头,清明深的瞳眸中不乏得意之色,笑吟吟的看着沈良辰。 “美你个头!” 沈良辰收回心神,看着萧湛洋洋得意的模样,一点都不淑女的吼了他一嗓子,然后缓步百合花丛中,伸手拢了枝百合轻嗅花香,冷着俏脸看向他:“告诉我,你是如何知道长乐公主之事的?” 第70章 图谋 夜明珠配百合,美则美矣,但这些沈良辰并不关心,她最关心的是耶律婉婉!是以,对眼前的男人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她深凝着他,心中不禁忐忑起来。 她担心的是……当初安阳公主回魏国省亲,为了找长乐公主,连宋太后都惊动了,如今宋云寒知道了耶律婉婉的身份,是否也就意味着,萧湛也知道了? 那样,可就麻烦了! “如此美景在前,都可无动于衷,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萧湛轻挑了眉,行至沈良辰身前,伸手拨过她手里的百合花,轻轻一嗅,他温润笑着,似是早已料到她心中所想般,柔声说道:“辰儿,我觉得……你现在有心情担心别人,倒不如先担心担心你自己!” 闻言,沈良辰的心,蓦地往下一沉! 握着百合花枝的手微微收紧,她有些牵强的轻勾红唇,转头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故作轻松道:“来,说说,你又知道什么了?” 彼时。 月华银白,朦胧皎洁。 明珠之美,可与皓月争辉。 在两种不同却相近的荧荧光华之下,沈良辰虽然易容,却仍旧美丽的容颜,好似蒙着一层纱,飘渺淡泊,让人忍不住想要触碰。 萧湛深深凝视着她,心随意动,果真抬起手来,以修长的手指,想要轻抚她柔美的侧脸。 沈良辰察觉到他的动作,身形倏然一僵! 紧拧了眉,转身之际拂动落他那只不安分的手,她眉目间拂过冷意:“你若叫我出来,只为轻薄,那恕我不能奉陪!” 语落,她淡淡冷哼一声,眸光敛起,抬步就要离开。 “辰儿!” 萧湛伸手握着沈良辰的皓腕,隐于面具下的深眸,微微一闪:“今日,我一直跟皇上在一起……他要对付你,你可知道?” “然后呢?” 沈良辰转身看向他,没有说自己知道与否,也没有表现出惊讶的神情,她就那么目光幽幽的看着他,俏脸上不见太多情绪:“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个,那么你可以滚了!” 如今,眼前男人第一次在船上轻薄她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在她看来,他和萧湛,根本就是一丘之貉,没一个好东西! 她那里知道,眼前的男人,其实就是萧湛…… “你这女人,怎么如此不识好歹!” 萧湛见沈良辰不以为然,不禁目光变冷,握着沈良辰的手却越发收紧。凝眸看着她,他满是不悦道:“你可知道,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为人冷傲非常,他既是要对付你,便一定会把你推向地狱,让你生命不如死?!” 虽然,早已料到萧湛会会想尽法子对付自己,但是此刻听眼前男子说出口,沈良辰的心,还是忍不住紧紧一揪! 把她推向地狱吗? 让她生不如死吗? 呵呵…… 沈良辰轻弯了弯唇,垂于身侧的另一只手暗暗握紧。 她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现在还能怕了萧湛不成?! 如是,冷笑一声,她轻抬眸,看了眼身后的美景,再看向眼前男子时,眼底带着一丝陌生而冰冷的兴味。 抬手摆脱他的束缚,她讪讪笑着:“你深更半夜而来,莫不是只是告诫我这些?但是怎么办?俗话说覆水难收!如今皇上我已然得罪了,就好比那覆水,无论如何,都再难收回了!” 随着沈良辰抽手的动作,萧湛修长的手指,竟有些不舍的再次上移,转而握住她纤长的五指,柔声说道:“我来,只是告诉你,若是你想,我可以带你出宫!” “我可是皇上要对付的人,带我出宫无疑是与皇上做对……”沈良辰脸上虽在笑着,眼底却是冷的,蓦地用力挣开萧湛的手,她轻扬了眉,冷笑而狐疑的看着他:“我与你非亲非故,只算萍水相逢,何德何能让你为我如此?亦或是你对我有何不可告人的图谋?” “我所图谋的,只是你的心!” 萧湛看向沈良辰的双瞳,温柔到可融化星月,见她半晌儿无动于衷,他满眼悻悻:“辰儿人的长的美,心气儿也高,为何就不曾想过,我会对你一见钟情呢!” 闻言,沈良辰眉脚直抽! 一见钟情?! 这是她对萧湛说过的话好不好? 如今宋云寒又跟她说……回想起自己今生第一次见宋云寒,是在吴国皇宫,彼时还有慕容睿在场,而且这厮好像还警告过她,让她最好守些妇道! 说他对她一见钟情? 鬼才相信呢! “你不信我?” 萧湛将沈良辰的反应,尽收眼底,而后信步上前,不容沈良辰躲闪,再次执起她的纤手,饶有兴味的轻轻把玩:“辰儿,你该相信我的。若我带你出宫,必会将你藏起,而且绝对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让你被皇上找到!” 萧湛指尖的温度,温温热热,但沈良辰却感觉格外烫手。 嗖的一下,收回自己的手,她看都不看他一眼,扭转过身,凉凉说道:“我不需要!” 严格说起来,她跟眼前的男人并不熟。 他不过图她的美貌而已! 以貌侍人,不能长久不说,也不是她的性格! 宋云寒,看着色欲熏心,但是实际上呢? 如果真的色欲熏心,上一世他能所向披靡,让慕容睿闻风丧胆? 萧湛是条龙,那么他就是头猛虎! 她沈良辰不会傻到与虎谋皮,更不会傻到从一个火坑,跳到另外一个火坑! “没关系!” 萧湛见沈良辰不为所动,看了她一眼,眸色微沉,语气却仍旧如春风般和煦:“我说过的话,会一直作数,什么时候改变主意了,可以来找我!” “呵……” 沈良辰冷冷一笑,缓缓抬步,边走边叹:“宋云寒,你死心吧,应该不会有那么一天!” 萧湛见她头也不回的离去,眸色微沉,微眯着眸子,望着眼前不能打动美人心的美景,他不免有些伤心的叹息道:“枉费我一片心思,不惜掷下千金,只想博美人一笑,却不想美人在前,对此美景,却是视而不见!” 沈良辰一听,顿时停了脚步。 凝眉转身,回眸看向那令人炫目的一颗颗夜明珠,她冷冷的轻勾了唇,“为博我一笑,你什么都愿意?” 萧湛顿了下,眸光微绽,对她点头:“那当然!” “既是如此……” 沈良辰旋步上前,再次在百合花前站定,直接伸手将花海中的夜明珠,一颗一颗的捡了起来,然后揣入怀中。 萧湛见她如此,有些狐疑的微微挑眉。 “俗话说的好,财不外露,宫里人多眼杂,这种值钱的东西,不该大晚上的摆在外面,该藏起来才是!”稳稳当当的将几颗夜明珠收进怀中,沈良辰终是唇角轻扬,对萧湛露出露出倾城一笑,眼底金光闪闪:“以后若想博我欢心,侯爷直接送银票便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你……” 萧湛深凝着眼前一脸贪婪的女人,唇角抽啊抽的,险些直接跳脚,暴露了身份。 “谢啦!” 虽然看不见,却能猜到现在萧湛那面具下僵滞的神情,沈良辰媚眼轻眨,抱着价值连城的夜明珠轻快离去。 有钱能使鬼推磨,她不会跟银子做对。 即便是在地狱,银子也很好使啊! 念及此,沈良辰唇角高高扬起,将怀里的夜明珠抱的更紧。 彼时,在她身后,萧湛凝望着她离去时的那贪财身影,轻抿了下薄唇,片刻后却低低笑了起来,眸中光华闪耀。 这女人,还真是,一会儿一个样儿,总是让他猜不准,摸不透,不知道她下一刻会干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这女人真贪财!” 忽然之间,于阴暗处,宋云卿轻缓低醇的声音徐徐传来。 “难得世上还有人与你志趣相同!” 萧湛闲闲一语,紧皱起剑眉,转头向后,黑眸中闪过一丝冷冽:“宋云卿,你本事见长,竟敢在暗处偷听!” “微臣可不是有意偷听的!” 宋云卿声音低转,透着无奈和心痛:“皇上表哥,那几颗夜明珠,微臣寻了一年,好不容易凑齐了,还没焐热呢……” 天地可鉴,他在心疼自己那几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萧湛闻言,嘲讽一笑,冷道:“明珠配美人,没焐热更好!” 宋云卿眸色一深,静默片刻,便话锋一转,道:“可是皇上,您如此殷勤,可人家还是无动于衷不是?现在……就算沦落地狱,她也不跟你走,这可如何是好?!” “那样才好玩!” 萧湛轻哼一声,淡淡的笑,眼底迸发而出的,却是见到猎物时才会有的精光。 “呵呵……”宋云卿因萧湛淡笑的声音微怔,静默片刻,又道:“再怎么说,她也是吴国的公主,凡事都不好玩的太过了!” 他和眼前之人,从小一起长大,对他了解颇深。有些事情,只要他心中有了决定,便不会停下。 就好像眼下! 有些事情,他比谁都清楚,自己该拦着,但是……他不敢拦,也拦不住! 谁让人家……是皇上呢! “管好你自己的嘴!” 萧湛冷冷淡淡的睇了宋云卿一眼,打断宋云卿飘然远去的思绪,凉讽说道:“小心哪日,我割了你的舌头!” 第71章 目中无人 听到萧湛冷厉的恐吓,宋云卿伸手捂住嘴巴,立即噤声!实则他心中却是在想,他得赶紧找个差事,远远离开皇宫才行! 萧湛看着他捂着嘴巴老老实实的样子,薄凉勾唇,转身就要离去,却听宋云卿再次出声:“皇上,表哥……皇上表哥,我要出宫!” “不行!” 萧湛脚步微顿,言简意赅,拒绝的直截了当,而后飘然抬步:“最起码现在还不行!我还需要你陪着演戏……” “……” 宋云卿独自一人,站在百合花前,闻花香阵阵,却是欲哭无泪! 别人惹不起,总能躲的起啊! 可是他现在呢? 惹不起,还不能躲。 此时此刻,没人知道,他有多羡慕身在边城的宣王殿下! “哦,对了!” 萧湛走出数步之后,忽然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宋云卿:“你现在给朕好好想想,明天该怎么对付她!” 闻言,欲哭无泪的宋云卿,顿时变成了大苦瓜! 皇上,人家是皇后娘娘…… * 翌日一早,阳光明媚,天气极好。 沈良辰昨夜睡的晚,本打算睡到自然醒,却不想门外忽然有嘈杂声传来。 闻声,她皱了皱黛眉,急忙穿了衣裳出了寝室,一眼便看见霍青腰背挺直的站在前厅里,耶律婉婉正在跟他理论着什么,而碧云则被两个嬷嬷反绞着双臂,一脸痛苦之色! “主子!” 满脸是汗的碧云见沈良辰出来,眼底一亮,连忙露出求救之色。 “碧云!” 沈良辰轻唤碧云一声,眸色一沉,冷眼看向霍青:“霍青,你这是何意?”这次,她直呼名讳,连霍都统都懒得称呼霍青了。 霍青面对沈良辰的质问,恭身垂首,无奈苦笑:“姑娘见谅,卑职也是奉命行事!”眼下,萧湛不承认她皇后的身份,他也只能以姑娘来称呼沈良辰了。 沈良辰闻言,眉头皱起,脸色蓦地沉下。 不用问,他奉的必是魏皇萧湛的命令! 霍青将头垂的极低,接着出声道:“御花园里的花儿姹紫嫣红开的正艳,皇上今儿兴致好,只道下了早朝要在御花园设宴,特意命奴才请姑娘到御花园赏花!” “霍大都统既是来请姑娘去赏花,又何苦要如此对待奴婢?”碧云手臂被绞的生疼,惨白了脸色,满脸委屈的问着霍青。 “我知道碧云姑娘受委屈了!” 霍青瞥了碧云一眼,冰块脸上难得露出些许无奈的看着沈良辰,对她再次拱手:“昨儿卑职过来传旨,姑娘不是抗旨了么?今儿皇上便说了,让卑职先拿下碧云丫头,若姑娘还是不去,便让卑职命人给碧云姑娘掌嘴,直到姑娘应了旨为止……” 霍青的话,甫一落地,碧云瞬时面如死灰。 她惨白着脸色,看向沈良辰,心中忐忑至极:“姑娘,救救奴婢……” 虽说,她这些日里跟在沈良辰身边伺候,但说到底她是宣王的人,从来都跟沈良辰隔着心,眼下若她狠下心就是不去,那她就只有活受罪的份儿了。 沈良辰听到碧云的求救,斜睇碧云一眼,冷冷一笑,笑意却不达眼角。 萧湛好手段! 他这是算准了她会替碧云出头啊! 此时,作为旁观者的耶律婉婉心下替沈良辰不忿,当即抿唇皱眉,就要发飙:“霍大都统,你们如此行事,实在太过分了!” “卑职也知道过分,可这是圣旨啊!” 霍青冷冰冰的脸上,尽是无奈之色,不过他并没有对耶律婉婉说话,而是继续冲着沈良辰干笑着:“姑娘您若不去,那卑职便只能照旨办差了!” 语落,他冷了眉眼,对边上的侍卫朝着碧云挑了下眉梢。 他身边的侍卫,接收到霍青的指示,微微颔首,上前两步,扬手便朝着碧云脸上招呼。 “住手!” 耶律婉婉眼看着侍卫的巴掌就要落在碧云脸上,蓦地伸手扯住侍卫的手臂,而后黛眉直立,眸色凛冽的刚要出声,便听沈良辰淡淡叹道:“放了碧云,我跟你们去御花园!” 闻言,碧云心下大喜,连忙朝着沈良辰道谢:“多谢主子救命之恩!” 耶律婉婉则在看了碧云一眼后,一脸忧虑,上前挡在沈良辰身前:“姐姐!你不能去!” 萧湛跟沈良辰,现在就是王牌对王牌,见面就是死局! 傻子都知道,萧湛今日传沈良辰到御花园,是要对她不利。他今日若是去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妹妹,这里是皇宫!” 沈良辰深凝着耶律婉婉,对她微微一笑后,眸色幽幽转深:“在这皇宫里,皇上最大!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的!” 魏国皇宫乃至整个魏国,唯萧湛独尊。今日萧湛可以拿碧云逼迫她,来日就能对耶律婉婉下手。 虽然,以耶律婉婉敏感的身份,萧湛不一定把事情做的太难看,但是不会太难看,并不代表一定会好看! 萧湛那家伙实在太冷酷,太无情! 她担心,今日她连累的是碧云,明日她会连累到聪明可爱的耶律婉婉! * 御花园,百花盛开,姹紫嫣红,景色美不胜收。 如霍青所言,这里果真长案齐摆,每张长案上,除了摆放瓜果美酒,还摆着各色不同的花卉,一时间花香缭绕,热闹非凡。 人都道,美人如画! 眼下,沈良辰一路跟着霍青抵达御花园,看着桌案后一道道精心打扮过的宫妃美人,才算真正体会到,这句话的真正涵义! 董淑妃,庄妃,娴妃…… 萧湛的女人,或是妖艳,或是端庄,个个姿容出众。只可惜,美人美矣,却不见欣赏之人,简直白瞎了这些美人! “霍都统!” 沈良辰跟在霍青身边,视线从长案后的几位容貌精致的娘娘身上一扫而过,接收到庄妃和娴妃不善的目光,她心下微凉,轻声问着霍青:“不是说皇上设宴么?怎么只见几位娘娘,却不见皇上?” “姑娘还请稍候,皇上早朝之后,尚有政事未完,过些时候才到!”霍青如是轻回一声,对几位娘娘恭身,垂首退下。 他这一走,偌大的御花园里,便独留沈良辰一人孑然而立。 “哎哟……” 忽然,娇滴滴的女声中,透着轻蔑之意,庄妃嫣然一笑,将手里的茉莉花,随手丢在长案上:“这就是皇上身边的辰儿姑娘吧,果然有几分姿色!” 沈良辰闻言,冷嘲一笑。 俗话说的好,宴无好宴。 萧湛昨日命霍青四处散布谣言,今儿个又逼迫她至此,此时此刻,几位宫中有位分的妃子都在这里,若她还猜不出他的心思,那便是真傻了! 不过…… 既然人家费尽心机安排了这出好戏,她也不能浪费了人家的一番心意不是?! 思绪至此,沈良辰眸华轻抬,对上庄妃水盈盈的漂亮双瞳,对其淡淡一笑,一点都不谦虚:“承蒙庄妃娘娘谬赞!” 她此言一出,庄妃面色陡的一沉! 左右看了看一脸沉静的董淑妃和一副看好戏样子的娴妃,她直接起身,冷声喝道:“好个胆大的奴才,见到本宫和两位姐姐竟敢不跪!” 沈良辰面对庄妃冷喝,低敛了眉目,淡笑不语。 萧湛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却从始至终不曾提及,如今他是想让这位宠妃逼她主动承认身份啊! 捅破那层窗户纸,固然没什么,不过若是如了他的意,她还真是打从心底里不乐意! “庄妃妹妹!” 娴妃见沈良辰以来,庄妃便与她剑拔弩张,不禁淡笑盈盈地瞥了沈良辰一眼,满是轻蔑的对庄妃添油加醋道:“本宫听说,这辰儿姑娘,第一日觐见皇上便自荐枕席。她一心只想着勾引皇上,自比皇后和三妃,可是心比天高,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啊!” “你……” 庄妃视线微转,狠瞪娴妃一眼。虽然她跟娴妃一直因为争宠而不合,也知道娴妃是故意挑拨,但是此刻听闻此言,心下仍旧难忍怒气。 娴妃说的没错,眼前女子的反应,在她看来,就是目中无人,就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不过…… 她冷冷一笑,眸华一转,对娴妃哼道:“本宫也没见她把姐姐放在眼里啊!” 娴妃一听此言,娇颜立时变色。 她忍不住斜睇了眼三妃之首的董淑妃,见董淑妃面色如常,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低眉吃着茶,她明眸一转,对身边的贴身宫人含香冷声命令道:“还愣着作甚,她区区一个宫人,见到本宫和两位娘娘却不跪,过去给本宫掌嘴!” 董淑妃听到娴妃的话,端坐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微抬了眸,看向前方娉婷而立的沈良辰,她黛眉轻蹙,眸色微深,却并未出声阻止! 俗话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百合的嚣张,是董淑妃故意授意,纵容的,但是到底还有些分寸。但是这含香……身为娴妃出身将军府,自来随意一些,身为娴妃的贴身宫人,含香素来嚣张,如今得了打人的机会,自然一脸得意。 只见她得了主子命令,轻应一声,便微昂着头,来到沈良辰面前,毫不犹豫的抬手便要掌掴! 见状,沈良辰眸华微敛,虽笑吟吟的看着她,却是眼波微冷:“你真的敢打我?” 第72章 痛快 含香的视线与沈良辰的视线,在半空相接的一刹那,不禁心下一怔,高高举起的手臂生生的顿在半空,却迟迟不敢落下! 沈良辰虽然眼下是在笑着,但她的眸却透着一丝冷冽。 如此,倒也罢了。 最要命的是,近身在前,含香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威势,就好似眼前之人,并非一介奴婢,而是高高在上的主子! 庄妃眼看着含香站在沈良辰身前,却望而却步,不敢动手开打,不由露出一丝冷笑:“亏得是娴妃姐姐亲手调教的,竟连掌嘴的差事都办不好!” 娴妃被庄妃如此一说,面子上自然挂不住! 她面色一沉,又狠剜庄妃一眼,见庄妃笑里藏刀的看着自己的笑话,她黛眉轻挑着起身朝着沈良辰走去。 沈良辰见状,眸色微深,微扬了下颔。 娴妃在含香身前站定,嗔怪着扫了含香一眼,“没用的东西,还不快些滚开!” “奴婢该死!” 含香早就已经被沈良辰凛冽的气势惊得冷汗涔涔,如今乍听娴妃所言,顿时如获大赦,颤巍巍的弓着身子退到了一边。 “哼!” 娴妃抬眸,冷眼斜睨沈良辰,见沈良辰不惊不惧,依旧淡笑吟吟的看着自己,她怒哼一声,抬手便朝沈良辰脸上抽去! 沈良辰眼看着娴妃动手,眸光微闪! 另一边,董淑妃紧蹙了眉头,庄妃则是一脸的跃跃欲试! 然,让庄妃失望的是,响亮的巴掌声并未响起,取而代之的,却是娴妃的痛呼之声! 只见沈良辰在娴妃的巴掌,快要抽到她脸上的时候,陡地扬手,单手用力握着娴妃的皓腕,而后手下用力,直接一扭,将她纤弱的手臂,反绞在背后。 娴妃虽出身将军府,但养尊处优惯了,何曾受过如此对待,瞬间便痛的娇颜失色! 四下众人见状,全都瞪大了双眼,神色剧变! “还反了你了!” 众人之中,庄妃第一个反应过来,虽与娴妃素来不和,但对付沈良辰,是皇上的意思,此刻见娴妃受制,她也顾不得许多,对身边的几个宫人一使眼色,直接带着几人上前。 沈良辰眼看这架势,冷笑一声,俏脸之上丝毫无惧! 猛地抬脚,直接踹开冲上前来的宫人,她一笑之间,素手猛挥,毫不客气的赏了庄妃一巴掌! 啪的一声! 耳光响亮! 沈良辰这一巴掌,看似打在庄妃如花似玉的俏脸上,实则像是抽在在场众人的心头! 庄妃,那可是仅次于董淑妃之下的皇上宠妃。 其身份尊贵,虽在皇上面前谦恭柔弱,私下却素来跋扈,何曾被人打过?!但是现在……她被人结结实实打了不说,而且……那人还制住了娴妃! 这丫头,是不想活了啊! “啊——” 庄妃挨了一巴掌之后,俏脸上火辣辣的疼着,瞪大了眸子,不置信的,颤巍巍地抚上自己被打红的面颊,她美眸渐变狠厉,忽而惊叫一声,发疯一般朝着沈良辰冲去:“你这刁婢,竟然敢打本宫,本宫要你的命!” 见庄妃如此疯狂,跟在她身边的宫人,也都纷纷朝着沈良辰。 御花园内,一时间乱糟糟一片,混乱不堪! 董淑妃见状,轻蹙的黛眉,再次收紧几分,却并未出手,只选择袖手旁观。 要知道,对付沈良辰,是皇上的意思。 她昨日到冷宫给沈良辰提醒,已然做到仁至义尽! 沈良辰看着众人冲来,并不慌乱。她唇角轻勾,冷然一笑,蓦地将娴妃推出,先是直接让娴妃和庄妃撞个满怀,双双叠了罗汉,而后几个闪身,便又传来啪啪几声脆响! 但凡冲上前来的,没有一个在她身上讨到好处,全都被她干净利落的赏了嘴巴子! 一片混乱之中,她脚步轻快移动,顺利冲着重围,而后顿下身形。 回转过身,她黛眉轻挑,眸华流转,笑看着众人乱作一团,轻吹了吹自己打人打到发烫发疼的纤纤柔荑,笑靥如花一般:“姑奶奶我巴掌打到手疼,也不知是谁掌了谁的嘴!” “你……大胆!” 跟庄妃滚做一团的娴妃发髻凌乱,衣衫不整的由含香扶起,满身尽是狼狈不堪。抬眸之间,见沈良辰如此姿态,她胸口起伏,轻颤着手指怒指着沈良辰:“来人,给本宫将这贱婢拿下,拖下去杖毙!” “够了!” 杖毙二字乍从娴妃口中说出,董淑妃终于开口,只见董淑妃俏脸之上尽皆凝重之色,冷眼扫过不成样子的庄妃和娴妃,淡淡沉声:“你们还嫌丢人丢的不够么?” “董淑妃姐姐,此言差矣!” 庄妃白皙的俏脸上,掌印分明,脸色自也难看的要死。转头看向董淑妃,她语气不忿,恨不得将沈良辰碎尸万段一般,怒声道:“如此刁婢,不但目中无人,不把主子放在眼里,还敢妄上欺主,我魏国皇宫留着何用?杖毙都算便宜她了!” “对!” 娴妃眸色狠辣,站到庄妃身边,沉声附和道:“给她留个全尸,都算便宜她了!” 她们两个你争我夺的死对头,第一次站在一条战线上! 董淑妃难得见娴妃和庄妃站在同一条战线,紧紧抿起红唇,蹙眉将视线转向沈良辰,却是一脸为难,沉默不语。 庄妃见她如此,不依不饶道:“这贱婢勾引皇上不算,还狂妄自大,自比三妃,董淑妃姐姐向来大度,不气也就罢了!但是她今日打了本宫和娴妃妹妹,如此以下犯上,本该万死,莫不是姐姐想要跟本宫和娴妃妹妹做对,护她周全?” “庄妃……” 董淑妃微眯了水眸,红唇微启,刚要说话,却听沈良辰的声音,懒懒传来:“就凭你们,也能动得了我?” “本宫是动不了你,但这御林军却不是吃素的!”庄妃见沈良辰直到现在,还如此狂妄,不禁气到发狂,冷哼一声,便朝着御林军出声喊道:“人都死了不成,还不赶紧给本宫将这个该死的贱婢拿下!” 庄妃一语落地,立时便有御林军上前。 沈良辰看着蜂拥而至的御林军,心中不禁冷笑连连,眼看着御林军逼近身前,她低眉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雨夜之时,她从宋云寒身上顺走的金牌令箭! 沈良辰垂眸,扫了眼手里那金灿灿的令牌,高高扬了笑,抬头向前,轻晃着手里金牌令箭,眉眼弯弯道:“在魏国皇宫之中,见此物如见皇上,我有令牌在手,你们……谁敢拿我?!” 看到沈良辰手里的东西,包括董淑妃在内,但凡在场之人皆都神情一变! 那些刚上前几步的御林军也都倏地止步,再不敢上前一步不说,还都纷纷跪落在地,山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闻声,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董淑妃和此刻正狼狈的娴妃和庄妃,也都纷纷福下身来! 那场面,真是……痛快至极! 沈良辰一人独立,睥睨众人,先是勾唇一笑,而后视线微冷地扫过一脸不置信的娴妃和庄妃,然后拿着金牌令箭缓步上前。 她每走一步,跪在她身前的御林军都会自动跪着让出路来,直到她顺利来到娴妃和庄妃身前。 此时,她们两人的脸色,已是青一阵白一阵,精彩到不能再精彩! 在两人面前站定,沈良辰晃悠着明灿灿的金牌令箭,在娴妃脸上轻拍了两下,笑吟吟的挑衅问道:“刚才不是说要杖毙我吗?现在怎么了?哑巴了?” 娴妃仰头,怒瞪着她,几乎咬碎了满嘴银牙:“贱婢,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 沈良辰怡然无惧娴妃的怒火,转而那金牌令箭指着脸色铁青,怔愣在一边的庄妃问道:“庄妃娘娘,你说,有这玩意儿在手,我敢不敢?” 庄妃听她此问,几乎将唇瓣咬出血来,却不敢反驳! 金牌令箭这玩意儿,皇上轻易不出手,既是出了手,便表示持有此物者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极为重要! 眼前这贱婢,她凭什么?! 皇上宠爱董淑妃也就罢了,毕竟董淑妃的出身比她高贵,但是眼前这个贱婢不是狂妄自打,还惹得皇上龙颜大怒吗? 只要一想到皇上把金牌令箭给了这个女人,她心里就像是堵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沈良辰看着庄妃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幽幽一笑,又淡淡看了眼董淑妃,“董淑妃娘娘,多谢!” “本宫没有帮你!姑娘不必谢本宫!” 董淑妃静静看着沈良辰,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金牌令箭上,不由在心里暗叹一声! 这个女人,比她想像的要厉害太多,自然也要更加棘手! 沈良辰听董淑妃此言,倒也不再多说什么。 董淑妃虽然没有帮她什么,不过她也没有落井下石,如此倒也配得上多谢二字! 眼看着身前众人,全都矮了半截身子,她微转过头,四下瞭望,终是将视线停落在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凉亭上! 潋滟的美眸,微微眯起。 她悻悻一笑,朝着凉亭方向,轻轻的,勾了勾手指…… 第73章 试探 霍青说,萧湛晚点会过来,沈良辰相信。 但是,霍青说萧湛是忙于政事,这才晚到,沈良辰却一点都不相信! 三个女人一台戏! 眼下这御花园里,一个女人,两个女人……如果有这么一群女人,那一定是一台精彩绝伦的好戏。 而身为这台戏的幕后策划之人,萧湛是无论如何都会到场的! 而事实也证明,沈良辰所料不错! 魏皇萧湛,真的躲在暗处看戏!只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在萧湛的身边,还站着一身紫衣的宋云寒! 循着沈良辰的视线望去,在不远处有一座假山,假山之上,八角凉亭屹立其上,站在凉亭之中,可观御花园全景。 彼时,在凉亭内,身着龙袍的,乃是稍作易容的宋云卿!而他身侧的紫衣侯宋云寒,不是别人,正是魏皇萧湛! 看完了一场好戏的宋云卿,着实被沈良辰的气场所震慑。 远远的,将视线停落在沈良辰手里的金牌令箭上,他紧抿着薄唇,神色莫测。但见沈良辰朝着他勾指挑衅,他深幽的眸色不禁再次深沉几分,在静默片刻后,轻勾了薄唇,转头笑看了眼自己身边那戴着面具的冷峻男子:“她手里的金牌令箭……” “是你的没错!” 萧湛深凝着御花园被众人围攻,却怡然无惧,最终将众人踩在脚下的那抹倩影,微眯了眸子,眸光湛亮的拿手里的金扇绕着垂落在肩膀上的长发:“皇上,您现在该把人带过来。” 宋云卿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精光,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 “皇上!” 同样将方才那场好戏尽收眼底的霍青察言观色久了,明显感觉到宋云寒周身散发的冷意,暗道这宋小侯爷学皇上,实在学的太像,不禁轻唤出声。 宋云卿闻言,看也不看霍青一眼,便命令道:“去把人带过来!” “诺!” 霍青应声,衔命转身。 就在霍青即将离去时,边上的易容成化身成宋云寒的萧湛淡淡出声:“下面乱糟糟的,实在不成体统,记得让几位娘娘都散了!” 霍青身形一僵,却是再次点头:“卑职遵旨!” 闻言,萧湛冷道:“本侯的命令,可不是圣旨。” “是!” 霍青心下一沉,连忙恭了恭身,领命退下。 待霍青一走,富贵守在凉亭外。 凉亭内,便只剩下萧湛和宋云卿两人。 直到此时,宋云卿才露出本性,看了萧湛一眼后,又远远望向沈良辰:“皇上表哥,您这位皇后,实在厉害!” “不只是厉害,还很聪明!” 萧湛冷冷勾唇,扫了宋云卿一眼后,哂然笑道:“待会儿,机灵点儿,不许露出马脚!” “……” 宋云卿默了默,偷偷瞧着萧湛的脸色,谄媚说道:“微臣尽量!不过皇上……此次之后,您就放微臣出宫吧!微臣虽然跟您长的有点像,到底比不上您那位替身,您那替身不是办差回来了吗?再玩儿让替身上吧!好不好?” * 御花园中,沈良辰手持金牌令箭,在三妃面前为所欲为,惊得在场的御林军和宫人们,全都一愣一愣的,却不敢造次。 霍青的到来,刚好打破了这种僵局! 庄妃和娴妃见霍青过来,全都一脸委屈,泫之若泣的想要开口,却不想霍青径自对沈良辰伸出手臂,“皇上请辰儿姑娘过去!” “有劳霍都统!” 沈良辰对霍青微微颔首,视线依次扫过三妃,而后收起金牌令箭,抬步离去。 见状,庄妃和娴妃,作势便要跟上,却不想霍青直接抬臂,挡住了两人的去路。 庄妃和娴妃见状,皆都面露怒容。 其中庄妃更是与其不善的怒视着霍青:“霍都统,你这是做什么?” “皇上有旨,诸位娘娘受惊,还请回宫歇息!”霍青低垂着头,看都不看庄妃一眼,只如是说了一句,便再次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快步追上沈良辰的脚步,领着她一路上前。 见状,董淑妃黛眉微蹙,庄妃和娴妃,却全都面露愤恨,俏脸含霜! 沈良辰跟着霍青一路向上,几经辗转,终于到了凉亭内。 在凉亭内站定之后,她眸华微抬,却先对上了萧湛那双含笑的眸子。 彼时,他的眸,温润柔和,且……肆无忌惮! 沈良辰见他如此,轻皱了下眉头,将手中金牌令箭握紧,而后冷冷转睛,迎上宋云卿刻意佯装的阴鹜瞳眸:“奴婢辰儿,参见皇上!” 原本,这金牌令箭,她是打算离宫时用的。 但是现在,眼前的男人对她特别照顾,照顾的她想逃都没机会了。 是以,方才她直接便把这金牌令箭拿了出来! 当然,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想要脱身之外,还想要借此引出宋云寒来,一并试探他的身份。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宋云寒就是萧湛。 但是现在,这两个人却同时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们只,一个一如既往,冷的慎人,眼中厌恶之情溢于言表,另一个柔情万种,看她的目光肆无忌惮!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两个极端! 看样子,是她多想了。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 宋云卿淡淡的凝视着低眉福身的沈良辰,没有着急让她起身,而是学着萧湛的样子,浅浅的啜着茶,而后语气清明冷道:“辰儿啊!朕怎么不记得,赏过你金牌令箭啊?” “回皇上,那金牌令箭是紫衣侯送给奴婢的!” 宋云卿学萧湛,学的实在太像!像到沈良辰对他的身份,没有任何的怀疑。听到宋云卿的问话,沈良辰轻笑着抬起头来,眸华轻绽,笑吟吟的对边上的萧湛抛了个媚眼! 那金牌令箭怎么得来的,沈良辰比谁都清楚,不过眼下情形,她实话实说,等于罪加一等! 宋云寒不是说随时准备帮她吗? 现在正是时候! 他不是要谋她的心吗? 紧要关头,也希望他不要介意……她毫不客气的拉他下水! 原本,萧湛唇角轻扬,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此言一出,他的眼底十分明显的闪过一丝怔仲,但是紧紧片刻之后,便见他语气慵懒的对主位上的宋云卿恭了恭身:“启禀皇上,微臣一向喜欢美人,辰儿姑娘又生的国色天香,呃……这金牌令箭,确实是微臣送给辰儿姑娘的!” “好你个紫衣侯!” 宋云卿皱眉,冰冷的视线,直射萧湛,像是可以穿透他脸上的面具一般,脸色铁青的厉害,“你给朕记清楚了!这宫里的女人,再美,也是朕的,你若下次再如此胡闹,朕绝不饶你!” “皇上……” 萧湛因宋云卿的表现,暗暗赞赏一番,而后在暗处对宋云卿做了个下令箭的手势,任何低垂着头,缓缓勾唇:“微臣喜欢辰儿姑娘……” “下了她的金牌令箭!” 宋云卿看到萧湛的手势,不等他把话说完,已然如是命令霍青,冷哂凝视着沈良辰,他邪肆勾唇:“除此之外,将这个消息,诏告六宫!” 金牌令箭被下,早在沈良辰的预料之中。 只是,这诏告六宫…… 她才刚得罪狠了庄妃和娴妃,这两位恨不得撕了她,他这么做,真是……阴狠无比啊! 不过,她今日前来,便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 是以,霍青依言上前时,她看都没看萧湛一眼,就把手里的金牌令箭扔向霍青。 霍青心下一惊,忙伸手去接。 等他心惊胆战的接下金牌令箭时,便见沈良辰微微勾唇,从容起身,不曾再自称奴婢:“辰儿昨夜没睡好,皇上若没事,辰儿便先行告退了!” “朕让你走了么?” 宋云卿见沈良辰如此,一双寒彻的双眼微眯了起来,冰冷的视线直直落在正准备离开的沈良辰脸上,盯得她有些发冷。 “皇上可还有吩咐?” 沈良辰心神微紧,面上却是镇定自若,绝色的丽颜上,透着淡淡疏离。 “女人!” 宋云卿扫了眼萧湛后,学着他的样子,面色不善的凝视着沈良辰,见她始终怡然无惧,他忽而一笑,按照萧湛早前的吩咐,冷声道:“朕会等着你来求朕!” 那你且等着吧! 沈良辰莞尔,却不曾言语,直接转身离去。 她离去的背影,纤弱却透着倔强,让一直端着冰块脸的宋云卿不由自主的看向身侧之人。 “皇上,微臣先告退了!” 萧湛同样凝视着沈良辰的纤纤身影,隐于面具后的眸渐渐深邃,只淡淡瞥了宋云卿一眼,他不等宋云卿出声,便信然抬步,也离了凉亭。 他这一走,凉亭内便只剩下宋云卿和霍青两人。 宋云卿撇了撇嘴,侧目睨着身边的霍青,凉凉问道:“霍青,你说这么玩下去,最后孰胜孰负?” 霍青干笑,垂首轻语:“主子的事,卑职不敢妄议!” “越来越好玩了!” 宋云卿唇角邪肆一勾,俊美无俦的容颜上哪里还有一丝冷意。不过很快,他便拉下脸来,无比怨念道:“不过你说的对,这是主子的事情,合该主子自己折腾,我这里掺活进来,真真太不明智了!” 言落,他皱了皱眉,终是下定决心,直接站起身来,胡乱将身上的龙袍脱了塞给凉亭外的富贵,然后又撕了脸上的人皮,一溜烟儿的向外跑去:“告诉皇上,我自己去边城找宣王表哥做伴儿去了!” 第74章 女中豪杰 冷宫所在之处,乃宫中最为僻静之处。 从御花园返回,需走上一段路程。 沈良辰离开御花园后,便感觉身后有人跟踪,这人脚步极轻。 她快,他也快! 她慢,他便也就慢了下来! 若非她习武,根本就察觉不出! 回程的路,越走越偏。 在距离冷宫不远处,沈良辰略微思忖了下,唇角讥讽一勾,面色从容的放缓脚步。 她的脚步慢了,身后之人的脚步自然也慢了。直到处拐角之地,沈良辰慢着慢着,忽然加快脚步,转身便已没入转角。 但是,躲在墙角后的暗巷里,她静默许久,却一直不曾听到身后再有动静。 又过了片刻,沈良辰微抿眉心,刚要抬步离去,却被人陡的扯住手臂,并在她回眸之际,整个人被直接压在墙上! “辰儿小乖乖,你这个没良心的!”温热的气息夹带着熟悉兰花香气吹拂在沈良辰脸上,等了半天,终于逮住猎物的萧湛,微眯了墨眸,银白色的面具在阳光的照射下明亮,耀眼:“枉我一心为你,你却如此害我!” “就算是我害你,你又能把我如何?或者……”沈良辰因他的亲近而微微皱眉,她早已对身后之人有所猜测,此刻见是宋云寒,她心下顿时放松了许多。因此在稳了稳心神后,她直接靠在墙上,笑盈盈的与他四目相对:“皇上方才刚警告过侯爷,侯爷这么快就忘了?” “那又如何?” 萧湛眸色温柔的似是如水一般,含笑轻抚沈良辰精致的眉眼,他凑近她的红唇,薄唇一开一合道:“人们不是常说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今儿如此害我,你说,这笔帐……我该如何讨回来呢?” “侯爷讨不回!” 沈良辰的视线向后一瞥,笑的柔情万千,在她含笑的瞳孔里,缓缓倒映出一根洗衣用的棒槌,那棒槌缓缓地,缓缓地向上移动,然后在沈良辰的注视之下,猛地砸下,棒槌敲在萧湛的头顶上! “嘶——” 挨了一棒槌的萧湛头上剧痛,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而后踉跄后退。 “看吧,我就说,你讨不回的!”沈良辰借此机会,伸手扯住敲他闷棍的人,对萧湛咯咯一笑,撒丫子就跑。 她的笑声,听在萧湛耳朵里,显得格外讽刺和刺耳! 伸出手来,抚上自己后脑处被棒槌敲出的大哥大,萧湛紧皱着眉头,却不曾再追! 许久之后,他放下头上的手,待见手掌上那丝猩红,不禁鹰眸微眯,好在脸上有面具,看不到他铁青的脸,但他眸中却是精光绽绽,冰冷嗜血:“小辰儿,你随便跑,我等着你来求我!” 虽是跑出老远,但……听到男人笃定的话语,沈良辰还是忍不住紧拧了眉头。 “姐姐,别听他大放厥词!” 耶律婉婉拉着沈良辰的手,一边朝着冷宫跑去,一边不屑冷哼:“不过……刚才那一棒槌,姑奶奶我用了十成力,他竟然不倒,也算是条汉子!” 沈良辰闻言,回眸一瞥,见宋云寒不曾追来,她放慢脚步,气喘吁吁道:“他身上的功夫不低,你能打他闷棍,也算是女中豪杰了!” “什么女中豪杰?” 耶律婉婉莞尔一笑,转头看向沈良辰:“我别的本事没有,也就逃命的轻功一等一的好。” “呃……” 沈良辰看到耶律婉婉的小脸,嘴角轻抽了抽,忍不住扑哧一笑! 堂堂的北辽长乐公主,北辽皇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竟然炼就了一身逃命的本事,这说出去谁信? 耶律婉婉啊!简直是天下一大奇葩! “姐姐是在笑什么?我很好笑吗?” 耶律婉婉迎上沈良辰含笑的眸子,满是疑惑的轻抚自己的小脸。 沈良辰不让耶律婉婉去御花园,可耶律婉婉实在担心她的安危,还是没能忍住跑了出来,不过在出去之前,却在自己的脸上花了点小心思。 “你不好笑!” 沈良辰深凝着婉婉一脸的小麻点,暗道就是有点丑,然后轻敛了笑,拉着她的手进入冷宫:“就是有些不听话罢了!” 枉她千叮咛万嘱咐的。 这丫头还是跑了出去,真是不听话! “姐姐!” 耶律婉婉拉住沈良辰的手,嘟着小嘴:“你现在……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沈良辰蹙眉转身,看着耶律婉婉,好奇问道:“谁?” “我母后啊!” 耶律婉婉爽朗一笑,银铃般的笑声缓缓溢出,笑吟吟道:“你跟我母后一样唠叨!说我不听话……” “……” 沈良辰觉得自己眼前,有只黑乌鸦呱呱飞过。 拿她跟北辽皇后那样的奇女子相提并论,这小丫头还真看得起她! “呵呵……” 耶律婉婉见沈良辰无语望天,顿时笑声越发响彻开怀,半晌儿之后,才抿嘴敛笑:“我知道姐姐担心我,不过以我的身份,即便败露了大不了就是被送回北辽,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鬼丫头!” 沈良辰无奈笑着,轻弹耶律婉婉脑门,语重心长道:“你父皇和母后将你保护的很好,好到你都不知什么叫人心险恶!” 闻言,摸着自己脑门的耶律婉婉拧了拧眉心,看向沈良辰的眼神里满是探寻。 她的父皇和母后确实将她保护的很好,不过也曾让她见识过什么叫人心险恶。眼下听沈良辰如此说自己,她张了张嘴,想问沈良辰在吴国皇宫过的如何,但是想到她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又觉得多此一问。 魏皇暴虐,那是天下皆知的。 她能够被送来和亲,会过的好才怪! 屋里,碧云正收拾着。 “娘娘……姑娘!” 见沈良辰和耶律婉婉进屋,她面色一喜,先喊了娘娘,又马上改口为姑娘,上前便对沈良辰跪下了:“奴婢谢姑娘救命之恩!” “起来吧,我有些事情要问你!” 沈良辰看着眼前一脸感激的碧云,淡淡出声,和耶律婉婉一起落座。 “是!” 碧云连忙起身,为沈良辰斟茶倒水。 沈良辰端着茶盏,浅啜了一口后,方才看向碧云:“关于紫衣侯……你知道多少?” 耶律婉婉闻言,也跟着开口:“那家伙为什么总戴着个面具,没脸见人么?” “紫衣侯?” 碧云听沈良辰问起紫衣侯,不禁轻蹙了眉,看向沈良辰的神情,虽有些犹豫,却还是出声说道:“紫衣侯是当朝太后的亲侄儿,国舅爷的公子!” 沈良辰瞥了她一眼,语重心长道:“这些我都知道,你在宣王身边伺候,总该知道的更多才是。” 耶律婉婉挑眉,浅笑:“姐姐想知道些不为人知的!” “不为人知的?” 碧云看了耶律婉婉一眼,眉头蹙的更紧了几分,压低了嗓子轻道:“紫衣侯的事情,奴婢也知之甚少,不过奴婢倒是听老宫人讳莫如深的说过,他戴着面具,也许不是没脸见人,而是不能示于人前。” “你这话什么意思?” 耶律婉婉有些迷茫,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碧云。 沈良辰则微微轻眸,对上碧云的双眼,淡淡说道:“他和皇上长的很像?” “姑娘怎会如此觉得?” 碧云瞪大了眸,迎视着沈良辰深凝的目光,踌躇了下,说道:“关于此事,奴婢确实略有耳闻,可在这深宫里,紫衣侯总是戴着面具,根本没人见过他的模样,传闻总归是传闻,算不得数的。” “我知道了!” 沈良辰轻点了点头,浅啜口茶,“你先去备膳,我饿了!” “奴婢这就去!” 碧云轻轻福身,连忙去准备吃的。 沈良辰淡淡地瞥了眼离去的碧云,轻蹙了眉,轻轻转动着手里的茶盏。 耶律婉婉低眉看了眼她手里轻转的茶盏,沉吟了下,轻声问道:“姐姐,要不要我去查查他!” “碧云……不像在说假话!” 沈良辰抬眸瞥了耶律婉婉一眼,莞尔一笑:“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碧云是宣王的亲信,都不知其中内情,可见宋云寒在宫中行走,始终都是戴着面具的。你一个北辽公主,去查也不一定能查到什么。” “哦……” 耶律婉婉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大眼骨碌碌一转,却没有完全打消自己要去调查宋云寒的想法! “婉婉!” 沈良辰见耶律婉婉如此,眸色瞬时犀利,紧盯着她,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我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我还是那句话,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更不想让你插手!” 既是,萧湛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那么他就一定不会放过她! 他们之间的事情,一定不会善了。 她敢逃,就早已料到了事败之后要承受的后果。 是以,如今的事情,虽然艰难,却全都在她意料之中。 而她,从来不想让耶律婉婉牵连其中! 当初她吴国到魏国,之所以孤身一人,不带着锁儿,便是防备着有朝一日,这些身边之人,会成了她牵绊。 既是牵绊,那就是她的软肋。 有谁会想到,眼前这个萍水相逢的小丫头,竟会不知不觉之中真正的让她动了感情,成了她现在最大的软肋!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第75章 有仇 “我知道了!” 耶律婉婉面对沈良辰的严肃警告,虽不情愿的瘪了瘪嘴,却也不反驳。静了一下,她唇角扬起,笑吟吟将话锋转到另外一件事情上:“姐姐你见过宣王吧,那家伙是不是长的很老?” “宣王?” 沈良辰冷不丁的听耶律婉婉提起宣王,还问她宣王是不是很老,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脑海中闪过宣王那张俊美如妖孽的脸庞和他那笑眯眯的桃花眼,她嗤笑一声,将茶盏放下,挑眉说道:“宣王老不老,你应该去问碧云,她是宣王的人,我跟宣王不太熟!” 老么? 萧策跟耶律婉婉比的话,确实老了点,他们两个人如果走到一起,颇有点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姑娘想让婉婉问奴婢什么?” 正在沈良辰腹诽之时,碧云端着早膳出来,笑吟吟的进了门,将手里的托盘搁在桌上,她献宝似的对沈良辰说道:“姑娘您看,这些都是王爷今儿一早命人送来的边城美食!王爷说了,因为王爷的缘故,姑娘这阵子受了不少的苦,这些不起眼儿的东西,也算补偿了!您看,我家王爷对您多好!” “呃……” 沈良辰听碧云喋喋不休的夸着自家主子,眼皮子轻跳了记下,忍不住抬手抚额!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这碧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才刚刚跟婉婉说,自己跟宣王不熟,这才多大一会儿,就露陷了! “姐姐……” 耶律婉婉起身,绕过碧云身边,看着桌上玲琅满目的吃食,然后微眯着大眼睛,看着沈良辰笑的阴恻恻:“你不是说你跟宣王不熟吗?” 沈良辰:“……” “姐姐!”耶律婉婉眉头蹙的更紧了几分。 事到如今,沈良辰也不打算隐瞒自己跟萧策之间的那些事情了,起身拉着耶律婉婉坐在桌前,她夹了碟子里的边城美食给耶律婉婉:“好吧,我说实话!我跟他不但不熟,还有仇!” “有仇?!” 耶律婉婉以为沈良辰要跟她说,她真的认识萧策,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急忙将嘴里味道咀嚼了一半的食物咽下,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沈良辰问道:“姐姐跟他有什么仇?” “哼!” 沈良辰想到萧策,不由冷哼一声,俨然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轻叹:“此事说来话长,我大婚那日,下药迷晕了皇上,本以为可以安然脱身,却不想半路被宣王抓住……” 沈良辰说起萧策的时候,碧云就在边上站着,她清楚的知道,沈良辰并没有添油加醋,但是即便如此,耶律婉婉那边城特产吃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简直就像在吃萧策的肉! 耶律婉婉狠狠咬了几口,半天后把嘴里食物咽下,忿忿哼道:“也就是说,如果不是宣王多管闲事,姐姐早就逃出去了!” “只是有可能逃脱!” 沈良辰实事求是,一点都不想冤枉了萧策。 耶律婉婉对萧策有没有意思另当别论,两国之间的联姻,并非朝夕便能更改的,如果因为她的关系,使得耶律婉婉跟萧策之间产生嫌隙,若日后万一他们成了亲,事情反倒不妙! “姐姐不必替他说话!” 耶律婉婉拿手边的帕子擦了擦嘴,一脸不满道:“他如此多事,就是他不对!” “……” 沈良辰闻言,淡淡一笑,缄默不语。不过并不知道耶律婉婉真实身份的碧云反倒听不下去了,“唉,你个臭丫头怎么说话呢?我家王爷对不对,哪里轮得到你来评断?” “他就是不对!” 耶律婉婉皱眉,站起身来,微扬下颔,正对上碧云。 “你……”碧云气的抿了抿嘴,怒指着耶律婉婉:“无理取闹,胡搅蛮缠!” 耶律婉婉冷哼:“你才胡搅蛮缠!” “你……” “好了,有什么好吵的!”沈良辰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拍掉碧云指着耶律婉婉的手指,转而对耶律婉婉说道:“其实平心而论,宣王虽然年长你几岁,容貌生的却是十分英俊的,可谓人中龙凤,一点都不显老!” 耶律婉婉再次冷哼一声,不悦道:“姐姐怎么反过来替他说好话?” “有道是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啊!”沈良辰含笑朝着桌上的边城特产指了指,无奈叹道,“呶,你刚才光顾着吃那一种脆皮鸡了,这里还有好多好吃的,要不要尝尝?” “气都气饱了,还尝什么尝!” 耶律婉婉斜睨碧云一眼,转身便向外走去。 碧云见耶律婉婉如此,不满出声:“姑娘您瞧瞧,她都被您惯成什么样子了?王爷给您的东西,她有什么资格吃?” “你也少说两句!” 沈良辰看着碧云,忍不住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耶律婉婉的身份,多一个人知道,不如少一个人知道。 所以,她并不打算告诉碧云。 可是…… 若是耶律婉婉真的嫁给萧策,她就是碧云的主母,可现在碧云对她的态度。她是典型的见不得耶律婉婉在她跟前得宠……按理说,她应该把婉婉的身世告诉碧云,但是碧云知道的事情,也就意味着萧策知道了啊! 碧云见沈良辰揉着眉心,再顾不得跟耶律婉婉斗气的事情,连忙关切问道:“姑娘,您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有些头疼!” 沈良辰挑了挑黛眉,随手拿了块点心吃了,转身准备回去补眠。“把东西收了吧!我去睡会儿!” “姑娘!” 碧云苦着一张脸,满是担忧之色的犹豫出声:“宫里的娴妃和庄妃,都不是省油的主儿,姑娘您得罪了她们,现在还睡的着么?” 沈良辰顿了顿脚步,却又再次抬步,头也不回的向里走去:“我虽然打了她们,但是皇上却只是下了我的金牌令箭,并没有治我的罪!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她们还得好生打探一番不是?放心……她们找我报仇,也是明天的事儿,今儿这冷宫里,会很太平!” 听沈良辰这么说,碧云暗暗松了口气。 看着桌上那些不久前从变成送来的美食,她忽然特别想念自家主子! 她想,如果宣王殿下在,她就不会过的这么担惊受怕了! * 冷宫萧索破落,沈良辰的寝室,自然也算不得多好。 回到寝室,看着眼前差强人意的生活环境,她有些无奈的撅起嘴巴,长长感叹一声一切都是暂时的,现在就随遇而安吧!然后行至榻前坐下身来,将随身携带的玉枕拉到面前,轻拍一下,将之打开。 碧云说的对,庄妃和娴妃,都不是省油的灯,再加上萧湛的推波助澜,只怕明日一早,她们就会找上门来。 “该怎么对付她们好呢?” 沈良辰微眯了眸子,声若蚊蝇的低喃的同时,纤纤玉手在玉枕内来回游离。 玉枕内,有医药,毒药和易容膏,还有一些金银珠宝和魏国皇宫的地形图……手指将里面的东西拨来拨去,沈良辰的视线落在一只药瓶之上! 那是一瓶剧痒粉,接触之人会浑身据痒难耐,生不如死…… 沈良辰心想着用这个好了,却不想在取药瓶的时候,竟然发现玉枕底部,静静躺着那支早前被她随手丢进去的翡翠玉笛! 回想起沈启天当时将玉笛送给自己时,她握着玉笛的手,微微发颤的那一幕,沈良辰不由自嘲一笑,轻蹙着娥眉,将笛子拿在手中轻轻摩挲着。 恨吗? 前世,沈启天活着的时候,她早就恨够了。 是以重生而来,她从来没有想过再去恨他! 她只是……怨他! 怨他明明那么看重她,但在家国大业面前,却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幽幽轻叹一声,沈良辰哂然笑着将笛子凑近红唇,随意吹奏了两下。随即她发现,这笛子虽然跟寻常笛子没什么两样,但是吹出的音节却是极为单一的,无法做到连贯成曲。 看着手里无法吹奏的笛子,她轻撇了撇嘴,刚要将玉笛放下,却不想余光扫过脚下,登时大惊失色! 蛇! 还是大大小小不下十条,各种各样,不停的朝她吐着红色信子的蛇! 一颗心,在惊吓中,眼看着就要跳到嗓子眼儿,沈良辰首先想到的便是这蛇是萧湛放的……素手轻颤着握紧手里的笛子,她想要不着痕迹的溜出去,却发现她不动,蛇不动,她一动,蛇竟然会跟着她动! 如此情形,令沈良辰顿时目瞪口呆! 如果说,重生她还可以接受的话,那么眼下这我不动敌不动,我一动敌就动的情形,着实让她觉得匪夷所思! 那些它不是人,是蛇啊! 这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脑袋里不停嗡嗡作响,她强作镇定,看着眼前的群蛇,拔腿便往外跑。不过,还不等她跑到门口,便听嗖嗖几声,几条大蛇蹿至门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胆颤心惊之际,沈良辰忽然想起沈启天将翡翠玉笛交给她时说过的话! 翡翠玉笛,可以驭蛇避毒! 意识到这一点,她想也不想,伸手便将手里的翡翠玉笛给丢了过去…… 第76章 就是让你滚 翡翠玉笛掉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那几条大蛇竟然直接丢下她,仿佛有灵性一般,竟然回到了翡翠玉笛旁边! 这翡翠玉笛,可以驭蛇避毒,而非避蛇! 意识到这一点,沈良辰快步上前,壮着胆子探手将翡翠玉笛拾起,不等那些蛇有所反应,便再次送到嘴边吹了一声。 简短的音节发出之后,她又试着吹了另外在一个音节,然后惊异的发现,这支玉笛所发出的各种音节,竟然可以控制蛇群! “宝贝啊!” 沈良辰眼底含笑,以轻柔的笛声安抚好了蛇群,然后开始仔细端详起手里的笛子,阳光之下,她竟然在晶莹透亮的翡翠玉笛的两端,隐隐看到两个字——南疆! 南疆有驭蛇之术! 想通了这一点,她将手里的翡翠玉笛搁在胸口,有着不敢置信的笑了起来。 看来,即便不用剧痒粉,她也能睡个好觉了! * 沈良辰一觉,便睡了整整一日。 夜幕降临时,饱睡整日的她可谓神清气爽,精神奕奕。 用过晚膳,她见月色正好,直接飞身上了屋顶,然后神色惬意的将双臂垫在脑后,仰望着空中繁星,姣好的俏脸上,不见一丝忧虑之色。 “奇怪了!” 碧云跟耶律婉婉站在院子里,抬头仰望着屋顶上的沈良辰,紧蹙着眉头,狐疑道:“按理说,今儿皇后娘娘落了娴妃的面子,还打了庄妃,她们自是该对娘娘恨之入骨,在知道娘娘的金牌令箭被皇上收回以后,早该来兴师问罪才对……” “是姑娘,不是皇后娘娘!” 耶律婉婉板着小脸纠正碧云对沈良辰的称呼,而后轻勾了红唇,斜睇她一眼:“我看你这丫头,是见不得冷宫太平么?” “当然不是!我巴不得这冷宫里一直太平下去!” 碧云想都不想便脱口反驳了耶律婉婉的话!意识到自己竟然被耶律婉婉唬住了,她嗔了耶律婉婉一眼,伸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恶狠狠地说道:“你这死丫头,怎么说话呢,别以为娘……呃,姑娘认你当妹妹,你就是主子了,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你才几岁,竟敢唤我做丫头!皮痒了是不是?” “哎呦!哎哟!” 耶律婉婉被碧云拧的生疼,忍不住倒抽口凉气!有些夸张的一连哎呦了两声后,她抬手打落碧云的手,故意提高了嗓门嚷嚷道:“你再敢拧姑奶奶一下试试,姑奶奶马上告诉姐姐去!” “你——” 碧云心里虽然对耶律婉婉不服气,却仍旧有些忌惮的抬头朝屋顶望了一眼,似是生怕耶律婉婉会给自己告状一般,她哭着一张脸撇了撇嘴,转身进入前厅,边走她还边期期艾艾的嘟囔着:“宣王殿下,您怎么还不回来啊,您不在……奴婢这过的是什么日子啊!” 耶律婉婉闻言,冷冷一哼,不屑撇嘴:“一个年老色衰的色鬼王爷,有什么好想念的!” 碧云闻言,面色微微一变。 瞬间,紧咬了唇瓣,她尽量让自己镇静,但是片刻之后,还是忍不住转过身来,对耶律婉婉怒然呛声道:“我家宣王殿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堪称风华绝代,比你这死丫头长的俊俏多了,你凭什么说他年老色衰!” 耶律婉婉一听,微眯了眼睛,忍不住闲闲笑问:“死丫头说谁呢!” “死丫头说你……” 碧云想也没想,便回了声,等到她醒过味来,险些没咬掉自己的舌头。 “那!这可是你自己承认的!不是我说你的——死丫头!”耶律婉婉得意一笑,不理碧云脸色有多难看,对她一阵摇头晃脑,纵身一跃上了屋顶。 “哼!死丫头,你给我等着!” 碧云秀拳紧握,咬牙切齿,一脸恨恨的望着屋顶,却没有任何办法。 谁让,她不会轻功呢?! “真好!” 屋顶之上,微凉的风,泌入心脾,耶律婉婉迎风而立,舒畅一叹!十分率性的仰躺在屋顶上,她远眺了眼深谙夜幕,转头看向身侧的沈良辰:“虽然冷宫外面,鬼鬼祟祟的人不少,不过姐姐说对了,今儿冷宫很太平!” 沈良辰闻言,轻勾红唇,凉凉一笑:“我落了娴妃面子,打了庄妃的巴掌,她们都对我恨之入骨,只可惜我手里有金牌令箭作保,如今金牌令箭没了,她们自然会为自己报仇,只不过……这两人素来不和,你争我斗这么久,今日虽然同仇敌忾,却也断不会再为别人徒做嫁衣。” “她们都在等,等着对方忍不住先动手!”耶律婉婉了然点头,望着一览无遗的宫中灯火,她心思转了转,面色也跟着沉下:“若今夜她们谁都不动手,明日一早便极有可能一起来找姐姐麻烦!” “别怕!姐姐来给你吹一支好曲子!” 沈良辰淡笑着起身,从怀里取出那只翡翠玉笛,轻轻把玩着手里的绿笛,她将笛子凑到嘴边。 一时,笛声响起,时急时缓,却不成曲调,听的耶律婉婉,忍不住大皱眉头。 初时,耶律婉婉还不知沈良辰为何忽然有了吹曲的兴致,但是片刻之后,听到周围不时传来的嘶嘶声响,她心下一冷,浑身寒毛直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良辰见状,微微挑眉,红唇轻扬:“来了!” 说着话,她讲翡翠玉笛收起,转头笑看耶律婉婉:“妹妹,今夜你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姐姐!” 耳边嘶嘶声不绝于耳,耶律婉婉回头望了一眼,见那皎洁的月光下,一条条弯曲幽亮的影子,她霎时浑身泛冷的吞了吞口水,然后微转过头,双目炯炯的注视着沈良辰手里的翡翠玉笛不放,“你从哪里弄来这么个绝世宝贝?”太厉害了! 她这辈子,很少稀罕什么东西。 但眼下沈良辰手里的这支笛子,却让她眼睛放光,恨不得立刻抢到手里。 可以控制蛇的翡翠玉笛! 这简直就是稀世珍宝! 南疆蛇笛,可遇不可求! 笛声一响,便能引得无数灵蛇出动,她以前只在书上看到过,却想不到世间竟真的有这种东西! “无意中得来的!” 沈良辰不想跟跟耶律婉婉提沈启天,只是伸手轻抚耶律婉婉柔嫩的小脸,迎着她饱含占有欲的眼神,宠溺笑道:“姐姐知道你喜欢这笛子,不过姐姐现在还有用,不能给你。” “我知道!” 耶律婉婉念及沈良辰的处境,瘪了瘪小嘴:“有些东西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玉笛姐姐日后借我玩两日就成,我没那么贪心。” 玩两日? 这东西,是谁想玩儿就能玩儿的么?! 沈良辰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捏了捏耶律婉婉的脸,然后施施然起身:“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天还有起早儿呢!” “姐姐还睡的着么?” 耶律婉婉垫着脚尖儿,小心翼翼的躲过爬到屋顶上的群蛇,幸灾乐祸的问道。 有了翡翠玉笛,冷宫就等于有了一层天然屏障。 明日谁来捣乱,只怕都会吓回去。 不过,都说蛇蝎女人。 即便这里有蛇,也不一定能挡得住皇上的那些宠妃,更何况……沈良辰都睡了一整天了,这睡眠充足的很,还能睡着么? “睡不着就闭目养神!”沈良辰回眸一笑,眉眼如画一般:“你放心去睡吧,明天就等着看好戏吧!” 语落,她笑盈盈的凝着婉婉忧虑的小脸儿,直接飞身下了屋顶,回了自己的寝室。 * 翌日,阳光明媚。 果真如耶律婉婉所言,一大清早,庄妃和娴妃便带着大批人马气势汹汹,一起来找沈良辰麻烦了。 庄妃昨日挨了打,今日冷着一张俏脸,甫一跨入冷宫院门,便已然开腔叫骂:“贱婢辰儿何在?给本宫滚出来!” 闻声,冷宫里一片静寂。 就在庄妃等得不耐烦,又要开口之时,碧云从冷宫堂厅里,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朝着庄妃和娴妃福身行礼:“奴婢碧云参见两位娘娘!” 庄妃的视线,自碧云身上一扫而过,冷哼一声,语气里又多了几分怒气:“辰儿呢?让她出滚出来!” “聒噪!” 庄妃的话,才刚刚落地,沈良辰便自堂厅迈步而出,眸色冷冷地看向冷宫门口正怒目看着自己庄妃和娴妃。 “不知死活的贱婢!” 庄妃见沈良辰如此嚣张,红唇开合之际,唇角微微上扬,一脸的讥讽之意:“还不速速过来求死!” “聒噪!” 沈良辰口中依然重复着聒噪两字,看向庄妃的双眸之中,寒芒乍现:“滚!” 沈良辰突然的一个滚字,惊得在场众人瞠目结舌! 从来不曾被如此对待的庄妃,见没了金牌令箭的沈良辰,竟然还如此不知死活,顿时就炸了毛,眼珠子瞪得滚圆:“你敢让本宫滚?” “你没听错!” 虽然敌众我寡,但是沈良辰即便独自一人,却不输一点气势!只见一身素服的她,双手背负身后,就这么直直的,神色清冷的对庄妃:“我就是让你滚!” 第77章 好本事 “你——” 庄妃因沈良辰的话而气极,声音尖锐刺耳,抬手怒指沈良辰! “滚!” 沈良辰忽然转头,冷冷对上她的眼睛,瞳眸中戾色划过:“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庄妃被她眼底戾色震了下,气极而笑:“你能拿本宫怎么样?这里里里外外都是本宫和娴妃的人,待会儿本宫会让你生不如死……” 闻言,沈良辰佯装受到惊吓一般,直接缩了下双肩,双手不停的在身前绞动,一脸惊恐的看向娴妃,又对着庄妃:“辰儿好怕,还请庄妃娘娘和娴妃娘娘,放过辰儿吧?” 见她如此,庄妃和娴妃得意一笑,庄妃更是哂然冷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放过你?门都没有!” “既是如此!” 沈良辰听到庄妃的话,一改方才瑟缩模样,又恢复成原本的冷清摸样:“那么你们只有两条路好走,一则滚,二则……滚远点儿!” “你——” 庄妃色厉内荏,心中怒火中烧,瞪视着沈良辰,直接拉着娴妃,作势要冲上前去。 “啊——” 她身侧的娴妃,在她一扯之下,脚下一滑,眼看着就要摔倒在地! “娘娘!” 站在门侧的碧云惊呼一声,伸手欲要相扶,却已然晚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娴妃重重的撞在庄妃身上,随即两人双双跌坐在地! “什么鬼东西?” 庄妃摔倒之后,惊觉身下凉滑,连忙紧蹙了黛眉,气急败坏地低眉看去,却被眼前正在吐着信子的小蛇吓的再顾不得礼仪之数,惊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往外逃去:“蛇!” 听她尖声一叫,众人全都惊叫连连,瞬时乱作一团。 混乱之际,沈良辰也没闲着,直接对藏在堂厅里的耶律娃娃做了个手势。 耶律娃娃会意,含笑吹着手里的翡翠玉笛,让那一条条吐着红信子的小蛇,全都朝着庄妃和娴妃冲了过去。 娴妃出身将军府,虽然面色惨白,倒也还能沉得住气。庄妃的反应,那可就差多了!在一连甩了几下脚都没办法摆脱脚踝上的小蛇之后,她面露惊惧之色,直接眼白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见状,又是几声尖叫! 一时,尖叫声,哭泣时,呼喊声,不绝于耳,场面那是要多混乱就有多混乱!有个别站的远的宫人,见此情形,大惊失色之下,一溜烟跑去乾德宫报信了。 沈良辰眼观六路,当然看到了要去报信的人。 不过,她也不阻止,而是冷冷一笑,看着眼前的一场好戏,直接回了堂厅,端起桌上的茶盏,神色淡然的喝了起来。 彼时,魏皇萧湛刚下了早朝,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见富贵一脸急色的带着人快步进入御书房,他手中朱批未停,如剑般的眉宇,却已然轻轻一皱! 富贵抬眼看了看上位正在批阅奏折的萧湛,深吸了口气,方才弓着身子,颤声禀道:“皇上,出事了!” 萧湛闻言,握着朱笔的手,终是微微顿下。 富贵见状,连忙又道:“庄妃娘娘和娴妃娘娘,一早去了冷宫,却不想……”言语至此,他不由又抬头瞧了眼萧湛的脸色。 彼时,萧湛面庞冷峻,让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的出声问道:“却不想什么?” 富贵连忙回道:“不想冷宫之中,不知什么原因,竟有蛇群出没……庄妃娘娘已经吓晕过去了。” 闻言,萧湛眉宇紧锁,直接将御笔丢在砚台上,“去,把那个女人……给朕带过来!” “喏!” 富贵再次恭身,连忙奉旨去了冷宫。 “一群没用的女人!”看着富贵离去,萧湛低咒一声,抬眸对站在御书房门口的霍青吩咐道:“你过来!” 霍青闻言,连忙上前。 在萧湛面前附耳倾听片刻后,他微微颔首,又拱了拱手,直接衔命而去…… * 魏国夏日,虽并不比吴国炎热,但到了巳时,也是有几分热意的。然,此时此刻沈良辰立身乾德宫大殿里,却觉寒意慎人。 龙椅之上,萧湛黑发束起,一袭明黄色龙袍,面色冷凝无比,正襟危坐。 在她身侧,庄妃和已然转醒的娴妃双双面色惨白,额际冒着冷汗,只得靠着身边近身之人,方能勉强站立! 如今的她们,当着皇上的面儿,没了早前到冷宫兴师问罪的嚣张,皆都胆战心惊,嘤嘤啼哭着,那小模样柔柔弱弱,简直我见犹怜! “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娴妃半晌儿不见萧湛有所动作,由含香搀扶着,娇躯轻颤,柔声似水,透着浓浓的委屈。 “是啊皇上!” 庄妃同样杏眼含泪,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般紧咬着朱唇,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噼里啪啦的直往下掉。 哭到痛处,她直接提起裙摆,露出自己红肿的不成样子的脚踝,她抽噎着央求“臣妾好害怕……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萧湛眉宇紧皱着,淡淡瞥了眼庄妃摔倒时崴到的脚踝,又扫了眼梨花带雨的娴妃,这才冷眼看向沈良辰:“你故意放蛇咬伤娴妃和庄妃?” “没有!” 沈良辰轻摇臻首,抬眸迎上他清冷的眸,目光清凌凌的,不含一丝杂质,一脸冤枉道:“今儿一早娴妃和庄妃到冷宫时,奴婢才刚起来。奴婢初时还让两位娘娘赶紧离开冷宫来着,可是她们不走……奴婢也不知那些蛇是哪里来的,也许……” 语落,她斜睨两个女人一眼,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冷笑:“是两位娘娘自儿个带去,准备对付奴婢的,却不想搬起石头先砸了自己的脚吧!” “你放肆!” 庄妃听到沈良辰的狡辩和猜测,一时间怒火攻心,蓦地一拍桌子,气的酥胸起伏,双眼瞪得滚圆:“当着皇上的面,你竟还敢信口雌黄,这毒蛇明明就是你一早准备的!” “庄妃娘娘!” 沈良辰看着眼前就快一蹦三尺高的庄妃娘娘,黛眉轻挑,冷笑着侧目:“你口口声声说,我信口雌黄,那你说这话,可有证据?还有……你又如何知道,这是毒蛇?” “你……” 庄妃被沈良辰一句话问的语塞,面色青白交加,经由方才连惊带吓,外加被蛇咬,她脚下一软,跌坐在地! 沈良辰见庄妃被自己堵得哑口无言,纤纤玉手轻掩红唇,却是佯装咳嗽了一声,这才转头看了眼娴妃,见娴妃脸色难看的不像话不说,竟然还用一种想吃了她的眼神瞪视着她,她面色一变,顿时变得满脸都是惊惶之色:“啊!如此看来,这蛇果真有毒,两位娘娘,就算你们要对付我,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眼下你们是不是中毒了?如果中了毒,当立即找太医医治……” 说着话,她紧蹙了娥眉,唏嘘转身:“富贵总管,你还愣着作甚?赶紧为两位娘娘宣太医啊!这蛇可是有毒的!” “啊——是!” 富贵闻言,心下一惊,急急应了一声,忙出得大殿,宣太医去了。 富贵一走,沈良辰便在庄妃身前蹲下身来,满是可惜道:“庄妃娘娘,下回再拿蛇害人,你可要先当心自己啊!省的害人不成,反倒害己啊!” 听她此言,原本在担心自己中毒的庄妃,顿时急火攻心,又晕了过去。 不过,她这次是被沈良辰气晕的!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萧湛心中不由好笑! 沈良辰这女人颠倒黑白的本事,当真是一流! 居然三言两语,就能把庄妃气晕了! 好本事啊! 若非他现在跟她站在对立面,当真想要对她竖起大拇指啊! “来人!送两位娘娘到偏殿歇息!” 萧湛的视线,扫过昏死过去的庄妃,不禁声音沉冷,命人将庄妃和娴妃送去偏殿,而后离座起身,面色阴鹜的看向沈良辰:“你,跟朕进来!” “是!” 沈良辰闻言,眸色微敛,颔首起身,视死如归的勾着头随他一路进入寝殿。 萧湛前脚才刚跨入殿门,便猛地驻足,然后猛地转身,伸手攫住沈良辰的脖子,将她用力抵在殿门上,语气冷冽道:“沈良辰,你好样的,连朕的宠妃都敢动!” 夏装正薄,时不时与墙壁亲密接触的后背,再次撞在门上,沈良辰疼的忍不住龇牙咧嘴。但是,不管有多疼,她还是微颦了下眉心,抬眸凝向萧湛如深海漩涡般的眸底,凉凉一笑后,从容叹道:“那样的女人,竟然能让皇上宠着……皇上的品味,还真是……差强人意!” “你——” 萧湛被沈良辰气的怒火上涌,手下的动作,也跟着蓦地收紧:“找死!” 世上总有那么一种人,前一刻,可以笑的优雅莫测,却又能在顷刻间狠辣出手,置你于死地,萧湛便是这种人! 此时,沈良辰呼吸骤然受阻,憋得脸色青白。 不过虽是如此,她的俏脸之上却无丝毫惧色,除此之外,她还还讥讽一笑,敛眸迎上他冰戾的深瞳。 虽然死,并不可怕! 但是沈良辰重生之后,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所以现在,她还不能死! 此时,若是不知萧湛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一样会怕死!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他心比天高,志在天下! 是以,即便是为了她身上那荒唐的七字真言,他也不会让她死! 第78章 有问题 “女人!” 萧湛瞥见沈良辰唇角的那抹冷讽,狭长的双眸中顿时狂炙万分,掌下动作加重,他身形微倾,与她鼻息相接:“别那么嚣张!你信不信,很快……你就会跪着来求朕!” “那……” 沈良辰凝着眼前盛怒男子眼底的怒火,脑海中忽然又闪过那夜宋云寒露出的阴狠眼神,心想两人便是容貌相似,眼神应该不会相同才对,可是现在,他们的眼神竟然也如此的相似! 想到自己事到如今,居然还在纠结这个,她费力讥笑出声,目光不闪不避的看着萧湛:“我就……等着那一天!皇上……可别让我等太久了!” “放心!” 萧湛眸中怒火,飒然冷却,手下蓦地一紧,却又骤然一松! 随着萧湛松手的动作,久违的新鲜空气直冲沈良辰胸腔,胸臆起伏间,她直接滑落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但是很快,她便再次抬眸,凝眉看向萧湛。 此刻她呼吸很急,却并未错过,那空气中足以明辨的香气。 是龙涎香! 帝王专用的龙涎香! 而宋云寒身上的,却是幽幽兰香! 心中转念一想,沈良辰不禁又冷然自嘲。 眼前的男人对她的态度,一向冷峻无情,比之宋云寒的温柔和不羁,简直有天壤之别,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更何况,他们两个昨日还同时出现了。 不是么?! 萧湛睇见她瞬息变幻的眸色,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却是冷着俊脸吐出一个字:“滚!” 没有言语,没有行礼。 沈良辰闻言,只勉强一笑,便一手扶着殿门,一手抚着脖颈站起身来,然后转身离开。 当沈良辰走出殿门之时,富贵正好进来。 富贵对她恭了恭身,疾步进了寝殿,行至萧湛身前恭身禀道:“启禀皇上,两位娘娘的伤势,太医已经瞧过了,不过……” 萧湛拧眉,斜睨着富贵:“不过什么?” 富贵面色一变,垂首回道:“太医说,咬了两位娘娘的蛇,并没有毒,不过两位娘娘却又奇怪的都中了毒!” “都中了毒?” 萧湛转身望向早已没了沈良辰身影的殿门处,微一眯眸,遮去眼中如暴风骤雨般迅速凝集的情绪。 “是!” 富贵应声点了点头,回道:“两位娘娘虽无性命之忧,却会在半月之内,浑身起斑,剧痒不止!” “剧痒?!” “是!” 富贵看了主子一眼,生怕他动怒,连忙又道:“不过太医说了,即便两位娘娘挠伤了脸,也有药可医,不会落下疤痕!” “这样啊!” 萧湛俊脸上不见一丝怒意,不屑轻笑了下,眸子里有一抹鄙夷之色闪过:“传朕旨意,让两位爱妃好生养着,千万记得脸上不能挠抓,告诉她们……朕最讨厌脸上不干净的女人!” 富贵闻言,苦笑着抿唇:“奴才遵旨!” 外人都知道,庄妃和娴妃是皇上宠妃,可谁又知道,皇上对她们的宠,并非出自真心啊! 不让挠,那不得痒死?! 皇上这是嫌她们没用啊! “富贵!” 萧湛不等富贵离去,微转了身,眸色阴凉:“顺道去看看霍青的差事办的怎么样了!” 富贵闻言,心下一惊,忙应声:“奴才遵旨!” 萧湛缓步龙榻前,掀袍而坐,唇角冷勾,眸中精光一绽! 沈良辰,你不是有本事吗? 咱们,等着瞧! …… 沈良辰回到冷宫后,总觉得今天闹出那么大动静,自己能够如此脱身太过容易,心中始终不安。 黄昏时,云霞漫天。 碧云虽做好了晚膳,却不知跑去了哪里,一直不曾摆膳。 耶律婉婉实在饿的慌,便自己动手,将晚膳一一摆上。 “碧云这死丫头,又偷懒了,也不知跑哪里去了!”耶律婉婉俏脸上,尽是忿忿之意,嘟着嘴盛了米饭,连碗带筷一并送到沈良辰面前:“姐姐,你太惯着她了!” 沈良辰伸手接过耶律婉婉递来的筷子,看着桌上的四菜一汤,却怔怔的坐在那里,始终不曾动过筷子。 不知为何,今日自乾德宫回返之后,每每想到萧湛说过的那些话,她便觉心中惴惴不安! 萧湛那家伙,接下来想要怎么对付她? 耶律婉婉见她愣神,不禁出声唤道:“姐姐?想什么呢?你不饿么?” “当然饿!” 沈良辰回过神来,对上耶律婉婉水亮的眸子,淡淡笑着:“用膳吧!” “嗯!” 耶律婉婉耸了耸眉,便先吃了起来。 沈良辰沉默半晌儿,抬起头来深看耶律婉婉一眼,迟疑了片刻,终是开口道:“妹妹,依姐姐看,这阵子你还是搬到你伯父那里去住吧!” 耶律婉婉忽然听闻沈良辰让自己搬走,微微一愣! 察觉到沈良辰眼底的担忧,她无所谓的轻盈一笑,夹了菜肴送到嘴里细细咀嚼着:“姐姐是怕连累我?” 沈良辰微微一笑,点头:“妹妹真聪明!” 她好怕! 怕死了! 耶律婉婉见沈良辰如此,蹙眉想了想,放下了碗筷:“可是魏皇跟姐姐说了什么关于我的事情?” “没有!” 沈良辰轻抿着唇,微摇臻首。 跟她说过耶律婉婉的,只有宋云寒,萧湛到从未提起! 不过……当初她问宋云寒到底如何知道耶律婉婉的事情时时候,宋云寒却没有正面回答! 宋云寒,是不是从萧湛哪里,知道了婉婉的身份? “那姐姐还怕什么?”耶律婉婉杏眼瞪得滚圆,眼睛亮晶晶,胸有成竹道:“在北辽皇宫,从来都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儿,还没见谁能欺负得了我。遇上我……连我父皇都觉得头疼,姐姐放心好了!” 沈良辰闻言,苦笑了下,轻轻拧眉:“可如今你不是在北辽,而是在魏国!” “魏国又如何?” 耶律婉婉含笑反问,撇了撇嘴,无所谓道:“我王伯母出自魏国皇室,父皇和魏国先皇和太后关系也不错。他萧湛就算再想对付姐姐你,也不会不管不顾的对我下手!” “!那人阴鸷残暴,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你怎就知道他不敢”沈良辰面色微沉,轻叹一声,放下碗筷:“总之,明儿一早你就搬出冷宫,到你伯父那里去住!”那里最起码安全一些! “呃……姐姐!” 耶律婉婉望入沈良辰透着坚决的眸海,神色微滞了滞,最后只得无奈点头:“如果我搬去伯父那边,你可以放心的话,那我搬过去便是了。” “嗯!” 沈良辰见耶律婉婉终于答应,红唇抿成直线,欣慰的点了点头:“用膳吧!” 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后,两人的晚膳用的差不多了,碧云也满头大汗的从外面回来了。 甫一进门,见两人已然用膳,碧云脸色微变了变。 耶律婉婉见状,不由哼声问道:“你这奴才做的好啊!连主子的晚膳都不管了。” 碧云闻声,见沈良辰看过来,连忙垂首说道:“奴才该死,在外面碎嘴耽误了时辰,还请姑娘恕罪!”说着话,她连忙着手清理膳桌。 不多时,将膳桌收拾干净,碧云便又备了清茶。 热茶端上,一直对耶律婉婉不善的她,竟破天荒的也给耶律婉婉也盛了一盏。 “吆喝,今儿外面的月亮打哪边出来的!”耶律婉婉笑吟吟的看着碧云手里的茶盏,一脸受宠若惊! “这杯茶,奴婢是用来给姑娘赔罪的!”碧云说话间,端着茶盏的手一抽,作势便要将茶水倒掉:“姑娘如果不想喝,奴婢可以把茶倒掉!” “别啊,我喝还不行吗?”耶律婉婉眼疾手快,一把接过碧云手里的茶水,抬手便喝了一大口。 沈良辰见她如此,不禁含笑摇头。 微微垂首,轻抿了口茶水,她微抬眸华,却见碧云正面色紧张的紧盯着自己。 初时,她以为碧云担心自己责罚她,所以紧张。 但是很快,她心中便咯噔一声脆响! 眉心紧皱,垂眸看向手里的茶水,似是意识到什么,却为时已晚! 碧云呈上的是茶水没错,却是掺了酒的茶水。 沈良辰惊觉口中弥漫的酒香,心弦一紧,惊觉大事不妙! 碧云她…… 是她太大意了! “姐姐,这茶有问题!” 一语落,耶律婉婉手中茶盏落地,啪的一声,水花溅起,她浑浑噩噩揉着太阳穴,立时用力一咬嘴角,立时有血迹溢出! “妹妹,别做伤害自己的事,没用的!” 沈良辰虽只浅抿一口,却仍旧头昏脑胀。明辨出自己喝的是什么,她一脸惊怒看着眼前的碧云,眼底满是失望之色:“我以为人心可以换人心,却没想到无论我如何待你好,你与我终究是隔着心的!” “碧云……” 耶律婉婉紧咬着银牙艰难起身,想要抓住碧云,将她大卸八块,却被碧云轻松躲过。心下登时大怒,她喘息娇喝:“好你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东西!枉我姐姐一心护你,为你独对三妃,你竟如此报答她!可恶!” 听闻耶律婉婉所言,沈良辰紧皱了娥眉,看向碧云的眸光,冰冷万分,仿若利刃一般…… 第79章 太晚了 “皇后娘娘,奴婢也是不得已的!” 碧云不看耶律婉婉,在沈良辰凛冽的目光下,直接噗通一声跪落在地,然后双手伏地,砰砰的朝着她磕起头来。 片刻后,她仰起头来,额前也是青紫,眸间泪光闪烁望向沈良辰,:“是他们逼奴婢的,奴婢别无选择……奴婢如果不这么做,就只有死路一条!” 沈良辰听闻碧云此言,眸华眯起的同时,心下讽刺一笑! 她以为,在碧云受难之时,她能够挺身而出,已算是待碧云不薄。碧云即便是萧策的人,念在她为她出头的份上,对她也应该有几分忠心。 可是她却忘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四面红墙之中,皇权大过一切!。 萧湛是这里的天! 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 他想要碧云的小命儿,简直易如反掌! “我杀了你!” 沈良辰对碧云如何,耶律婉婉那是看在眼里的,此时见沈良辰被碧云背叛,她心中为沈良辰不值,怒极之下,她起身便要朝着碧云冲去,却因晕眩不已,整个人踉跄着又重新栽回座位:“贱婢,你在茶里,到底给姑奶奶下了什么毒?” 碧云闻言,心惊胆战的看了耶律婉婉一眼,随即一脸惨白转头看向沈良辰:“皇后娘娘,奴婢知道,奴婢该死!可是奴婢在宫外还有父母兄嫂,奴婢可以死,但奴婢不能连累家人啊……” 沈良辰闻言,苦笑了下,无力靠坐在椅子上,早已不想再跟碧云浪费力气了! 刚才那杯茶,她虽只浅浅一口,却早已明辨,那茶水里被投了当初大婚之夜,她用来迷倒萧湛的药。 这东西,无色无味,遇酒则功效倍增! 可笑的是,那药本是她用来药翻萧湛的,眼下倒好,她自食其果! 拿她研制的药来对付她,萧湛这招果然够狠够绝! “碧云……” 沈良辰转头看了眼身边的耶律婉婉,见耶律婉婉抵抗不了药效,渐渐趴在桌上,她不禁无力垂眸,声音低到不能再低,:“今日之事,我知你是你被迫为止,若念着我对你的好,我只求你将婉婉藏起……” “娘娘!” 碧云眼泪顺着眼角簌簌落下,紧咬着唇,哽咽摇头,无比艰涩道:“他们要的本就是她,奴婢藏不住!” 闻言,沈良辰浑身一僵,好似被盆冷水从头浇到脚。 扶着桌沿,艰难起身,她面色青白的瞪视着碧云:“你说什么?” 碧云不敢与她对视,耷拉着脑袋,嘤嘤哭道:“皇上要抓的,就是婉婉姑娘!他还让奴婢转告娘娘,如果娘娘不想让婉婉姑娘出事,就从冷宫跪到乾德宫去求他!” “你信不信,很快……你就会跪着来求朕!” 听到碧云的话,沈良辰脑海中,忽然响起萧湛说过的话,神思迷盹之间,她微仰着头,终是苦笑着,无力的,闭了闭眼。 帝王之心,果真深不可测! 宋云寒都能洞悉耶律婉婉的身份,身为帝王的萧湛,又岂会不知? 只是,跟宋云寒有所不同的是……他明明知道,却不点破,为的便是今日这般,等着她和耶律婉婉情同姐妹,再……以耶律婉婉为筹码,让她跪着去求他! 只是,耶律婉婉是北辽公主啊! 即便如此,他还敢如此不择手段么? 沈良辰心中,疑惑与担忧纷踊踏来,却又因为迷药的药效,无力去做什么。 “沈良辰,你清醒一点!” 深吸一口气,沈良辰紧皱了眉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一些!可是,即便她紧咬着红唇,将唇瓣咬出了血,却仍旧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在她昏迷之后,霍青带着两位嬷嬷进了门。 见沈良辰和耶律婉婉双双被迷昏,他先示意两位嬷嬷将沈良辰扶到寝室歇下,然后让两位嬷嬷架着耶律婉婉,离开了冷宫…… …… 沈良辰再转醒时,天色已然大亮。 她强忍脑海晕眩,十分艰难地睁开双眼。入目,是熟悉的床帐和摆设,她紧拧黛眉,想到昏迷前发生的种种,登时心下一凛,咬牙起身朝着耶律婉婉所在的房间奔去。 “婉婉!” 她虽早已料到结果,却在推门之时,仍旧希冀着得到耶律婉婉的回应。 然,待看清满室空荡后,她不禁苦涩自嘲,握着门框的手,因太过用力已然泛白。 她一直都怕,怕自己会连累了那丫头。 现在看来,还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皇后娘娘!” 正在沈良辰沉浸在深深的自责中时,碧云站在不远处轻唤了她一声。 此时,碧云想要上前,却生怕沈良辰会责怪自己,踌躇着不敢上前,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沈良辰听到碧云的轻唤,心下微冷。 她用力咬紧唇瓣,直到口中泛起腥甜,方才微眯了眸,转身看向不远处的碧云。 彼时,她看向碧云的那一双漆黑的瞳眸,宛若无边的暗夜,浓的化都化不开:“她在哪儿?” “在乾德宫!” 碧云的声音止不住的轻颤着,在回答了沈良辰的问话后,低埋着头,不敢去看迎视她冰冷如深潭的双眼。 沈良辰闻言,眸光一敛,抬步向外。 在经过碧云身边时,她略微顿足,却不曾转头看碧云一眼,而是一直直视前方:“今日之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闻言,碧云浑身一颤。 “娘娘……”她微微启唇,想要说什么,却见沈良辰早已如一阵风般离去。 或许是因为心情的缘故。 沈良辰觉得今日的天气,格外的燥热,连风都是夹杂着燥意!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迎着燥热的风,顶着大太阳,一路赶赴乾德宫。 萧湛不就是想让她低头么? 为了耶律婉婉,这一局,她认输! * 彼时,乾德宫。 萧湛刚刚处理完国事,回到大殿之中。 高台之上,他一身明蓝色织锦常服,玉冠束发,神态慵懒的斜靠在御座上,早已等候沈良辰多时。 殿外,沈良辰不曾让人通禀,神色凛然,大步而入。 微抬眸,冷眼直盯着大殿上方俊美无俦的男子,她紧锁了眉头,双瞳古井无波:“她在哪里?” 萧湛星眸抬起,淡瞥下方一身桀骜的沈良辰,薄唇勾起,语气漫不经心道:“朕曾说过,要让你从冷宫一路跪到乾德宫来求朕,看样子你拿朕的话当耳旁风了!” “呵……” 沈良辰冷笑一声,微仰着头,凝望着上方的萧湛,恨的牙根儿痒痒:“皇上为了对付我,还真是费尽心机,无所不用其极,连北辽的公主都敢下手!” “那又如何?” 萧湛身形后仰,神情淡淡地抱了手臂:“有吴国公主为后,再来个北辽公主为妃……如此坐享其成之事,朕求之不得啊!” 沈良辰闻言,脸色登时一变:“萧湛!你这个禽兽!她还只是个孩子!” “不小了!” 萧湛因沈良辰的一声禽兽而俊眉轻轻挑起,不过他并没有动怒,而是冷魅轻笑:“以她的年纪,在宫外早已嫁做人妇,如今服侍朕其实……刚刚好!” 沈良辰被他不要脸的言语,气的心头一顶,随即咬牙启齿道:“太后有意将她指婚宣王,你今日敢动她,如何面对自己的兄弟!又如何面对安阳公主?!你……难道不怕他日辽皇跟你兴师问罪吗?” “无所谓!” 萧湛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神色淡淡,气死人不偿命道:“到那时生米煮成熟饭,她只能跟了朕,辽皇和姑母纵然有气,却只能认了肚里疼,不会多说什么。至于宣王……他是朕的兄弟,不会为女人跟朕翻脸的!” “你……” 沈良辰感觉眼前的萧湛,不像个皇帝,倒像个龌龊的流氓。 看着他老神在在的样子,她张口想要大骂,却在想到耶律婉婉的处境时,语气一转,忍下一口气,放低了姿态,道:“你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逼我承认自己的身份么?好!你赢了!我现在承认,我……就是沈良辰!” 萧湛闻言,唇角微勾,十分难得的,笑出了声来:“哈哈……哈哈……” 他的笑声,在沈良辰听来,那是相当的刺耳! 但她却仍旧深深地吸了口气,忍气吞声的问道:“皇上,你赢了!你的目的已然达到,可以放过婉婉了吧?” “给朕下药,逃婚,将朕玩弄于股掌之间……”此时此刻,萧湛望着沈良辰的目光少有的闪烁了下,向前倾了倾身,他笑容敛起,面色微沉:“沈良辰,你说对了,朕今日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逼你承认身份,只可惜你现在承认,未免太晚了些!”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良辰心下一沉,瞬间紧拧了眉。 “意思很明白!” 萧湛淡淡扬了眉,薄凉冷笑了下,而后欣然起身,缓步来到沈良辰身前,用他那修长有力的手指,轻捏沈良辰的下颔,:“原本,朕还想着,若你跪着来求朕,朕便会放了她,但是现在,朕改变主意了!” 第80章 一番心思 沈良辰闻言,心里一紧,随即微扬下颔,迎上萧湛冷魅的双眸! 彼时,她眼底的怒火,再难压下:“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朕想怎么样?” 萧湛扯唇一笑,凉哂说道:“吴国公主,朕要了,北辽公主,朕也要!当然你放心,朕不会委屈她!今晚过后,朕会封她为贵妃,皇后……你意下如何?” “萧湛!” 沈良辰听到萧湛的话,简直气的浑身发抖。狠狠瞪视着眼前这个无赖,她不由后悔当初大婚之夜给他下的是迷药,而不是鹤顶红:“你身为九五之尊,连个孩子都不放过,你……根本就不是人!” “你方才不是说过么?朕是禽兽!”萧湛手下用力,见沈良辰紧皱了黛眉,不禁凤眸微眯,眸色霎然又是一冷:“既是你都这么说了,朕若不当回禽兽,岂不是要让你失望了?” “你……” 沈良辰一时间,如鲠在喉,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身为堂堂一国之君,这是什么逻辑! 深吸口气,让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沈良辰还是忍不住抬手打掉萧湛的手,冷眼睨着他,思绪飞转间,轻勾了唇:“既是皇上如此看重我说的话,那我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眸华微眯,几乎是习惯性地皱了皱眉。 片刻,他转身重回御座,随意问道:“你想赌什么?” 沈良辰看着他冷漠淡然的俊脸,有种想冲上去抽打一巴掌的冲动,但这一次她却强忍这个念头,扬唇一笑,娓娓说道:“赌我一天之内可以救她出来!带她一起逃离深宫!” 萧湛觑着沈良辰唇角微扬,满是自信的靓丽容颜,唇角虽然轻勾着,却是冷冷笑道:“沈良辰,你想拖延时间?” “是又如何?!” 沈良辰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微微扬眉:“我确实是想拖延时间,至于能不能拖延,那要看皇上敢不敢跟我赌!” “朕若说不赌,你定会耻笑于朕……”萧湛如此言语一声,眼看着沈良辰眸华微亮,他轻轻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盏,浅啜一口,又道:“不过,朕如果就这么答应下来,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沈良辰眉心一颦,问道:“你想怎么样?” 萧湛闻言,十分随意的将手搭在龙椅扶首上,冷然声道:“去外面跪着,跪到朕满意为止!” “好!” 为了耶律婉婉,沈良辰不怕罚跪,她怕的是萧湛不给她跪的机会! 此刻,听到萧湛的命令,她淡淡应了一声好,直接转身向外,在出得乾德宫大殿之后,转身掀裙,跪落在炎炎烈日之下。 萧湛见状,缓缓将身形坐正,而后冷然一哼,起身进了寝殿! * 沈良辰始终觉得,魏国的夏天,一点都不热。 不但不热,到夜里的时候,还有些凉。 但是现在,烈日当空。 腰背挺直的跪在烈日下,直直的望着乾德宫大殿所在的方向的她,却觉得今天的天气十分的炎热。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后背的裙衫,早已被汗水打湿。 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 她艰涩的咽了咽口水,刺痛之下,觉得自己的喉咙,渴的快要冒烟了。 但是,即便如此,她却仍旧静静跪着,姿势始终如一! 期间,富贵差人探了一眼,便去回了萧湛。 时间,缓缓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良辰脸颊发红,浑身被汗水打湿,眼看自己快跟烤熟的鸭子一个样儿的时候,富贵躬身来到她身前,朝她恭谨声道:“皇上请您进去!” 闻言,沈良辰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 她对富贵轻点了点头,紧咬着牙关站起身来,却不想跪的时间实在太长,忍不住轻晃了下身子。 “皇后娘娘小心!” 富贵见状,心下一惊,连忙托住沈良辰的手臂。 “有劳富贵总管!” 沈良辰侧目睨了富贵一眼,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了富贵的侄儿万宝,不由如避蛇蝎一般,收回了自己的手臂,然后脚步虚浮的,冲进踏入乾德宫大殿! 大殿内,萧湛已然换上一身常服。 见沈良辰一脸潮红,汗流浃背的进来,他轻挑了下剑眉,随意摇晃着手里的扇子,幽声问道:“猫不能让耗子给吓死不是?朕跟你赌,不过事前先说好了,赌注是什么?” 救人的机会,可不是白给的! “一天之内……” 沈良辰心想萧湛当他自己是猫,她可从来不认为自己是耗子!蹙起眉头,微微侧目,睨了眼边上精雕细刻的更漏,她眸光淡淡一敛:“若我不能成功救出婉婉,皇上大可立她为贵妃,而我从此以后,也会在魏宫之中,做个贤良淑德的皇后娘娘,永生不再踏出魏国皇宫一步!” 萧湛听到她的话,唇角邪肆一勾,修长的手中在茶盏边缘徐徐滑动。 “皇上!” 沈良辰见他不语,生怕他反悔,再接再厉道:“只有一天罢了,您现在不应,可是对您自己的手段没有信心?” “朕就喜欢激将法” 萧湛唰的一声,将手里的扇子合上,而后轻挑剑眉,似笑非笑,一双墨瞳里再次燃起征服的欲~望:“一天就一天!朕跟你赌!” “多谢皇上成全!” 沈良辰低垂眉眼,避开他灼人的眼神,只如此轻道一声,便转身离去。 这一次,她依然没有行礼,而且走的抬头挺胸! 萧湛看着她纤弱却透着倔强的背影,冷笑连连的摇了摇头:“沈良辰,无论如何,这一次你都输定了!” * 乾德宫外,阳光正烈! 沈良辰出得乾德宫,在宫门外微微顿足,而后深深吸了口凉气,微仰着头望向空中艳阳,阳光是那么的刺目,但是现在她的心下却因为担心耶律娃娃,而一片冰凉! 她自己所研制的迷药药效如何,她自然比谁都清楚。 以耶律婉婉喝下的分量,足够睡上一日一夜了,最早今日夜里就能醒过来。而她,需要在这一天时间里,争取将她从萧湛手里救出,然后带离魏国皇宫。 这对她而言,难如登天! 萧湛说的对,她是在拖延时间。 因为,她自己想要脱身,都没有十足的把握。又谈何救耶律婉婉离开?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要争。 事在人为! 你不去争,结局便早已注定。 有机会去争,也就意味着这一切还有变数! 心绪至此,沈良辰略微思忖了下,然后脚步一转,朝着玲珑居方向行去。 耶律婉婉曾经说过,她的伯父就住在玲珑居。 是以,她怀着一丝希望前来,却不想在玲珑居外,见到竟然是早已候她多时的霍青。 见到霍青的那一刻,沈良辰的心,顿时便凉了一半! 微眯了眸,她看着霍青笑问:“霍大都统不在皇上身边伺候,怎会守在这里?” “卑职奉旨在此等候皇后娘娘!”霍青大步向前,在沈良辰面前恭身,对她的称呼从姑娘改为皇后娘娘:“卑职见过皇后娘娘!” “奉旨?” 沈良辰重复着霍青的话,心下冷笑,轻挑黛眉。 “是!” 霍青颔首,面无表情道:“皇后有旨,太师这几日不在宫中,皇上怕娘娘来了见不着人着急,特命卑职等候于此!” “是吗?” 凉了一半的心,一直往下沉,直到沉入谷底,沈良辰的脸上,虽然仍旧淡淡笑着,说话的语气,却透着几分咬牙启齿:“劳烦霍大都统回去代本宫转告皇上,他的好意,本宫心领了!” 连耶律远都安排出宫了。 萧湛为了对付他,还真是颇下了一番心思! 该想到的,一样儿都没落下! “皇后娘娘!” 霍青心中实在佩服沈良辰惹皇上生气的本事,听到她的话后,脸上略带难色,迟疑了下,还是开口劝说道:“在这皇宫里,皇上就是天,您何苦要跟天斗?” 闻言,沈良辰不禁莞尔一笑。 如今,不是她要跟天斗,而是这天容不下她,好不好? 心中如此想着,却不曾正面回答霍青的话,沈良辰脸上的笑容,渐渐变得无奈,而后微转过身,顶着头顶上的大太阳,一路返回冷宫。 …… 自沈良辰去了乾德宫后,碧云一直守在冷宫门外,翘首以盼,希冀着沈良辰可以回来。 “皇后娘娘……” 远远的,见沈良辰回来,碧云连忙迎上前去,可……她才刚刚喊了沈良辰一声,她便因沈良辰冷冷投来的目光,而脚步一顿,立马垂首噤声! 沈良辰知道,碧云有万不得已的苦衷。 但如今耶律婉婉身陷险境,想着萧湛想做的那些事情,她的心口堵的都快炸开了。 直接越过碧云进入屋内,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屋子,她双拳攥紧,一直在心中叮嘱自己冷静,却还是发泄般一拳狠狠捶打在桌上。 砰的一声巨响传来,惊得碧云心神一颤! 她心急之下,探身向里,在对上沈良辰投来的冷冽目光时,心下一紧,连忙又低垂下了头! “进来!” 沈良辰扫了碧云一眼,皱眉轻喝。 “是!” 碧云依言,勾头进屋,颤声:“皇后娘娘……” “现在知道怕了?”沈良辰凝着碧云低眉敛目,战战兢兢的样子,缓缓冷嗤一声:“也对,皇上可以要了你的命,本宫照样可以!” 第81章 难不难 碧云听到沈良辰的话,顿时浑身一颤,直接噗通一下跪下身来,将头低到不能再低,嗡声说道:“奴婢死罪!” “既是死罪,那你就将功赎罪!” 沈良辰将实现从碧云身上收回,径自进了堂厅,兀自倒了盏茶,一口气喝完,然后眸色微冷,再次转身看向碧云,眸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个光芒:“碧云,本宫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今夜本宫要在冷宫里见到董淑妃!” 碧云闻言,牟地便是一怔! 她抬起头来,正对上沈良辰波云诡谲的双眸,随即张了张嘴,半晌儿才哆嗦着出声:“皇后娘娘……您现在已是众矢之的,董淑妃娘娘一向明哲保身,她一定不会……”” “本宫知道!” 沈良辰不等碧云说完,便打断她的话,冷笑着说道:“所以本宫刚刚才会说,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碧云紧锁眉头,有些不确定的追问:“任何方法……都可以用?” 沈良辰静静的看着碧云,冷笑了下,说道:“本宫方才的话,说的很明白!” 她说,无论碧云用什么方法,都要在冷宫见到董淑妃。这也就意味着,碧云可以用任何方法。 比如,直接搬出她是为魏国皇后的身份。 在她看来,董淑妃对于她的身份,应该早有猜测,不然也不会在她迁入冷宫之时,过来对她示好! 董淑妃如今……不过心照不宣罢了! 是以,如果碧云直接说,皇后娘娘请董淑妃到冷宫一行,那么以董淑妃八面玲珑的个性,便一定会过来…… …… 沈良辰一连跪了几个时辰。 膝盖青紫肿胀不说,体力也透支的厉害。 碧云在替她涂抹了活血化瘀的药膏,又替她倒了壶茶水之后,便脚步匆匆的离开了冷宫。 如此,一去就是多半个时辰。 正午之时,沈良辰望了眼外面的天色,正打算去找些吃的,却不想才刚刚走出堂厅,便见穿着碧云的衣裳的董淑妃,出现在冷宫之中。 远远的,睇见董淑妃一身宫女装束,鬼鬼祟祟而来,她微微愣了愣,却在一笑之后,重新回到堂厅坐下身来。 片刻之后,看着门前虽一袭宫人裙装,却丝毫难掩贵气的董淑妃,她不禁在心中感叹,难怪萧湛宠爱董淑妃! 如此出色的容貌和身段,再加上善解人意的个性……若她是个男人,她也会宠她! 董淑妃进门之后,一眼便看见坐在主位上的沈良辰,她先是轻皱了皱眉头,但是很快便上前福身一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淑妃妹妹平身!” 沈良辰淡淡勾唇,朝着董淑妃抬了抬手:“妹妹可是让姐姐好等啊!” 董淑妃闻言,无奈轻笑了下,这才抬眸迎上沈良辰摄人心魄的双眼,无奈笑问:“娘娘怎就知道,臣妾一定会来?” “你这不是来了么?”沈良辰对董淑妃的问题不置可否,微微敛了眸华,轻笑了笑:“本宫一直都知道,妹妹是个聪明人,所以……今日就你一定会来!” 董淑妃闻言,深深凝视着眼前即便被逼入绝境,却仍旧气定神闲的淡然女子,心中苦笑不已。 为了让眼前女子低头,皇上所花费的心思,是她前所未见的。 这意味着什么,只怕连皇上都没有察觉! 有的时候,她倒宁愿自己糊涂一些。 可是……这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感觉,却一点都不好受! 沈良辰见董淑妃沉默不语,却面露苦笑,不禁勾了勾嘴角,语气淡漠道:“开门见山,本宫今日有事要请妹妹相助!” 董淑妃听到沈良辰的话,面色微微一变,不等沈良辰开口,便已然猜到她想要做什么:“皇后娘娘想要臣妾帮您助北辽公主脱身!” “董淑妃妹妹还真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儿!” 董淑妃掌管六宫事宜,位同副后,会知道耶律婉婉被抓,沈良辰一点都不觉得奇怪。此刻听闻她道出自己心中所想,自是毫不吝啬的夸赞于她。 和聪明人打交道,丝毫不用担心对方听不懂自己的意思! 无需任何藏掖! 别人听到夸奖,也许会高兴,但是董淑妃此刻却是紧锁了眉头,直接摇了摇头,面露无奈,苦笑着道:“此事是在跟皇上作对,臣妾帮不了皇后娘娘,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本宫又没让妹妹明目张胆的跟皇上去作对!”沈良辰早已料到董淑妃会如此,倒也不恼,只眉梢高高扬起,笑的神秘莫测,轻道:“妹妹明面儿上帮不了,暗地里却可以帮。” 董淑妃双目轻眯,眸光微绽:“娘娘的意思是……” 沈良辰微微抬首,目光冷凝,淡淡说道:“救人的事情,你不必操心,本宫自己会想办法!本宫……只需你今夜想法子协助本宫出宫!” “事到如今,娘娘您……还想逃?” 董淑妃意会沈良辰话里的意思,心中大骇之余,却又连忙摇了摇头:“此事,事关魏国社稷,并非小事,恕臣妾不能相帮!” “董淑妃妹妹!” 沈良辰抬起头来,伸手抚过自己额前的碎发,低蔑着董淑妃,冷凝一笑“若本宫顺利逃离,日后这深宫里,仍旧如以往一般,尽在你手,你想怎么整治,就怎么整治!” 说到这里,沈良辰顿了顿,敛起笑容,神色变得清冷起来:“如若不然,本宫会从今日起,开始记恨你。日后在这深宫里,纵是皇上再如何宠幸于你,本宫都还是位极荣宠的皇后娘娘,再加上长乐公主这位贵妃娘娘,啧啧……你身份虽高,却不过国公之女,在我们面前,区区国公之女,还不够看!只要我们时不时的耍些小手段,你的日子一定会很难过……妹妹你是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才是最好的!” 沈良辰此言一出,董淑妃的精致的脸上,顿时青白交加,直到许久之后,再不见一丝血色! 她自小出身国公府,长大入宫为宠妃,一路走的顺风顺水,富贵荣华,位极荣宠! 曾几何时,有人敢如此对她说话? 但是现在,眼前这个女人,就这么说了,可她却不能反驳! 因为,人家生来是公主,如今是皇后,永远压她一头! 紧咬了牙关,将心中不甘压下,董淑妃沉寂半晌儿,到底无奈一叹,对沈良辰低声说道:“宫里如今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娘娘,娘娘自身都难保了,想要从皇上手里救出长乐公主,根本就是难于登天!” “难不难,那是本宫要操心的事!” 沈良辰双眸微敛,定定的看着董淑妃,挑眉轻问:“本宫再问妹妹一次,出宫之事,妹妹你帮是不帮?” “今晚二更时,臣妾会备好马车,停在皇城东门,随时送娘娘出宫!”董淑妃深凝沈良辰许久,终是面色一黯,低垂眸华,似是意有所指,又像是有感而发的问道:“娘娘,你是斗不过皇上的!” 闻言,沈良辰心头微微一跳。 忽然之间,她的脑海中似是有什么奇怪的感觉闪过,但是等她细想的时候,却又无法明辨那种奇怪的感觉源自于何处! 紧皱了下眉头,她深深的看了董淑妃一眼,只是淡淡说道:“本宫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斗得过皇上!本宫所求的,不过是婉婉平安无事!” “但愿娘娘能够如愿以偿!”董淑妃迎着她的视线,见她眉头紧皱,眼底平静无波,便知她心中确实是这么想的。轻垂眸华,紧抿了红唇,她对沈良辰轻道:“臣妾告退!” 董淑妃走后,沈良辰心想着,离开皇宫的法子有了,现在最让她头疼的,是如何将耶律婉婉从乾德宫救出来! 为此,她独自一人在堂厅里坐了许久。 直到碧云端着午膳进了门,她才将思绪收起,味同嚼蜡一般用了膳,然后拖着自己略微有些中暑的身子,重新回到自己的寝室里,打算取些丹药,暂时缓解一下自己身上的不适。 却不想,她才刚刚进入寝室,便见屏风后,有人影晃动。 见此情形,她面色一凛,转身对屏风处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随着她一语落地,屏风后,静悄悄,一片寂静。 沈良辰见状,冷然一哼,直接抄起桌上的的茶壶便朝着屏风砸了出去! 茶壶落地,发出哐啷一声巨响! 沈良辰皱眉,也跟着快步上前。 就在她即将抵达屏风之时,忽见两道青色身影分别自屏风左右步出。 沈良辰眸光一冷,刚要出手,便见两人同时对她恭身行礼,齐齐道:“北辽暗影,参见魏后娘娘!” “你们?” 沈良辰听到两人自报家门,身形一滞! 深深打量着眼前身着青色劲装,周身散发着清明冷气息的两人,她再次将黛眉轻轻蹙起! 按理说,以耶律婉婉的身份,身边带一两个暗卫,倒也合乎常理。不过问题就在于,这么长时间历来,沈良辰从来都没见过眼前这两个人! 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沈良辰看着眼前两个自称北辽暗影的青衣男子,并没有病急乱投医,立即相信他们! 萧湛那个禽兽,简直诡计多端! 她怎么知道眼前这两个人,不是萧湛派来算计她的? 第82章 开荤 等了半晌儿,恭身在沈良辰身前行礼的两个青衣男子,见沈良辰久久不曾反应,不禁对视一眼,而后由身形较为健硕的一人,抬起头来,面色冷峻的出了声:“魏后娘娘不必担心,我们真的是北辽暗影,平日负责保卫公主周全!” “你们说你们是北辽暗影,你们就是北辽暗影了?!”沈良辰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他们,不禁哂笑道:“你们觉得,本宫会相信你们么?” 他们说他们是耶律婉婉身边的扈从,他们就是了么? 有了碧云的前车之鉴! 如今,在这深宫之中,她不会再轻易去相信任何人。 听闻沈良辰的话,那名健硕男子的脸色,顿时变得越发冷峻。 就在他紧皱着眉头,打算再次出声之时,他身边的那名暗影却抬眉看了他一眼,伸手压在了健硕男子的肩膀上,而后抬起头来,对沈良辰温润一笑:“他叫赵阳,在下名唤卓君!魏后娘娘不相信我们,合情合理,不过我们确确实实都是长乐公主身边的随侍!此前公主殿下说了,若我们两人红口白牙,娘娘定不会信!所以……她让在下告诉娘娘一声,您的翡翠玉笛,她实在喜欢的紧,想要多玩儿几日!” 沈良辰听闻卓君所言,神色不禁一怔! 自她从昏迷中转醒,一心只关心耶律婉婉的安危,根本无从顾及太多。此刻回想起来,先前她庄妃和娴妃来找茬的时候,她确实将翡翠玉笛交给了耶律婉婉! 那丫头到现在也没还给她…… 关于翡翠玉笛,除了耶律婉婉,她从不曾跟第三人提起。 是以,眼前两人,应该可以信任! 想到这些,沈良辰微微失笑,紧绷的心弦,也跟着松动了些许。看着眼前一点都不紧张的暗影,她不由出声问道:“你们两个的主子如今身陷险境,本宫看你们倒镇定的很啊!”这是不是意味着,耶律婉婉的处境,其实并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糟! “主子不会有事的,还请魏后娘娘放心!”卓君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弯唇一笑,眸波温润地深看沈良辰一眼,淡淡出声:“事情还没有您想的那么糟糕!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沈良辰蹙眉,视线自卓君和朝阳两人身上扫过,见他们镇定自若,她心里不禁有些糊涂了! 萧湛说耶律婉婉身在乾德宫,而且随时可能对耶律婉婉下手,可眼前两人却说事情还没有她想的那么糟,一切尚在掌控之中…… 此时此刻,她忽然有些搞不清状况,不由狐疑问道:“婉婉如今身在皇上寝宫,你们却说一切尚在掌控之中,莫不是,你们两人入乾德宫如入无人之境,比萧湛那个魏国皇帝还厉害?” “那倒不是……”卓君挑眉,无奈笑了笑:“主子确实被魏皇软禁了!” “你家主子被人软禁了……”沈良辰苦笑了下,与卓君四目相接:“既是如此,事情还不够糟吗?你们还不赶紧去救她?” “去过了啊!”卓君看着沈良辰,撇了撇嘴,继续无奈道:“主子她已经醒了,而且还下了死命令,命在下和赵阳先将魏后娘娘您送出宫去!” “呃……” 沈良辰心神一窒,心中一阵酸楚。 为耶律婉婉对她全心全意的好! 卓君见状,无奈微微一叹,学着耶律婉婉的语气,含笑说道:“主子说了,魏后娘娘一直为她着想,不想连累她,但事到如今,不想连累也连累了!既是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此机会先让您逃出宫去,至于她……她有法子脱身,随后就到!” 卓君学耶律婉婉,简直学的惟妙惟肖,关键的是,这么一个大男人,学起女孩子来,竟然毫无违和感! 沈良辰听他将耶律婉婉要转达的话说完,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叫什么?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什么叫她一心为耶律婉婉着想? 明明就是耶律婉婉这丫头,古灵精怪,一心为她好不好? 这丫头还真是让她想不喜欢都不行! 赵阳看着沈良辰笑了起来,俩米轻声催促道:“魏后娘娘娘娘,赶紧收拾下,入夜后,我们兄弟二人,送您离宫!” “不!” 沈良辰轻轻敛了笑,淡淡摇头:“本宫若是要走,一定是跟你们主子一起走!” 董淑妃临走时曾经说过,她斗不过皇上。 那句话,意味深长,让她心中始终惴惴难安! 耶律婉婉是个聪明的丫头没错,但有句俗话说的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现在她们的对手,是以暴虐无常著称的魏皇萧湛!在不能确保万无一失之前,她绝对不会只顾着自己,而置耶律婉婉于险境…… 心中思绪,转了又转。 沈良辰于片刻之后,忽然眸色一沉,转头对卓君和赵阳吩咐道:“这会儿子,董淑妃也该回到她的寝宫了,你们两个且过去仔细瞧着,直等她将马车备好,把她给本宫绑了来!” “这……” 卓君和赵阳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 董淑妃娘娘娘这都答应帮忙了,再绑人家合适吗? 更何况…… 这,可不是他们主子吩咐的。 沈良辰见两人如此,轻轻一笑,学着耶律婉婉的样子,嗔怪道:“你们主子还尊本宫一声姐姐呢,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 “呃……” “……” 卓君和赵阳愣了愣,只得领命而去! 待两人一走,沈良辰这才从玉枕里取了些醒神的丹药服用了。 奈何,昨日中毒的后遗症,和今日太阳下暴晒,使得她即便服用了丹药,还是脑袋昏昏,不得不爬上睡榻…… …… 是夜,月色妖娆,繁星烁烁。 沈良辰等了许久,终于在二更时,等到了卓君和冰块脸赵阳去而复返。 彼时,在他肩上扛着的,自然是早已被点了穴道的董淑妃! 虽然,从董淑妃的寝宫一路过来,卓君一直让赵阳温柔一些,但他到了沈良辰面前,还是肩膀一耸,直接将董淑妃扔在了榻上。 见状,沈良辰黛眉一皱。 赵阳则不以为然的扫了董淑妃一眼,便退到了一边! 眼前这个女人的男人,软禁了他的主子呢! 对她温柔,他做不到! 董淑妃被赵阳摔的生疼,顿时娇颜扭曲,一脸苦痛之色。 “真是粗鲁,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卓君对赵阳摇头一叹,而后含笑上前,朝着董淑妃走近。 董淑妃见他向自己靠近,微白的俏脸,顿时没了血色。 卓君瞥见她面无血色的样子,不禁温和一笑,然后笑吟吟的伸手,却并无逾越举动,只解开了她身上的穴道。 “大胆!” 董淑妃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之后,虽然嘴里喝问出声,却还是胆颤之余,向榻内一退,一脸戒备的看着两人:“你们两个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胆敢对本宫无礼!你们可知道,若皇上发现本宫不见了,你们会有什么下场?” 卓君见她明明很害怕,却还是色厉内荏的朝着自己喝问出声,不禁讪然一笑,转身看向身后。 在他身后不远处,沈良辰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卓君迎上沈良辰的视线,俊眉微挑,很自觉的往边上靠了靠,给她让出路来。 沈良辰见状,淡笑上前,踱步朝着董淑妃走近:“妹妹莫怕,他们是本宫的人!” “皇后娘娘?” 董淑妃看着眼前的沈良辰,不禁面露惊愕,很快她便强作镇定道:“您让臣妾备的马车,臣妾早已备好。现如今……您何苦又对臣妾如此?” “妹妹很听话,这点本宫自然知道!”沈良辰听到董淑妃的话,邪肆挑眉,却是淡雅一笑,微微向前倾身:“本宫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想要问一问妹妹!” “臣妾既然选择帮助皇后娘娘准备马车,皇后娘娘想问什么,臣妾自然知无不答,可是您现在这样……”董淑妃揉了揉自己被摔疼的肩膀,俏脸之上略带不满,却是苦笑连连:“罢了,您想问什么?” “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还望妹妹不要计较!”沈良辰将董淑妃的不满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而后眸色一沉,再次出声:“本宫想问问妹妹,你如何觉得,本宫斗不过皇上呢?” 闻言,董淑妃脸色一变! 见状,沈良辰眸光一冷。 却见董淑妃以极快的速度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紧张的出声说道:“皇上是九五之尊,是大魏的天,娘娘您怎么可能斗的过天呢?” 沈良辰在董淑妃说话的时候,一直深深凝视着董淑妃,见董淑妃虽强作镇定,却仍旧忍不住显露紧张之色。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面色微冷:“是妹妹觉得,本宫斗不过天呢?还是……妹妹根本就知道些什么,却跟本宫藏着掖着呢?” “臣妾没有!” 董淑妃看了沈良辰一眼,却又很快将视线移开,急忙矢口否认。 “没有么?那好!” 沈良辰又是淡淡一笑,深吸口气后,看向卓君和赵阳二人,颇为匪气又好爽道:“两位兄弟,这可是皇上宠妃,腰若灵蛇,肤若凝脂……今儿本宫让你们拿来开荤如何?” 第83章 臭色狼 沈良辰的话甫一出口,董淑妃便身形一僵,随即花容失色,俏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接下来,卓君倒也还好,十分配合的,有些猥琐的轻舔了舔唇瓣,一脸垂涎的朝着董淑妃又靠近了一些。 但是,那一直冷的跟冰块似的赵阳却是紧皱了眉头,狠狠的抽了抽额角,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沈良辰。 他总算知道自家主子为何跟这魏国皇后情同姐妹了。 俗话说的好,物以类聚啊! 沈良辰将赵阳的反应尽收眼底,险些忍俊不禁! 为了不让自己笑出来,她掩口轻咳一声,瞪大了眼睛,阴恻恻的看向董淑妃:“妹妹,本宫最后再问你一次,还是方才那个问题,你的答案如果还是刚才那个,那么姐姐可就帮不了你了!” “皇后娘娘……” 董淑妃迎着沈良辰阴冷的双眼,顿时周身发寒。强作镇定许久之后,还是忍不住方寸大乱,她泫之若泣的看着沈良辰,颤声道:“你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皇上的女人!是他最宠爱的女人!我的父亲乃是当朝靖国公……纵然你是皇后,也不能如此对我!” “等到皇上知道的时候,木已成舟,他又能如何?” 沈良辰不以为然的肆意一笑,娇媚的俏脸上,闪过一丝狠戾。将坏人演绎的那叫一个气势十足,语气也跟着抑扬顿挫:“纵然你现在如何得宠,成了残花败柳之后,皇上照样会对你弃如敝屐!还是你觉得区区魏国靖国公,可以与我吴国相提并论?可以与我……得者可得天下的沈良辰相提并论?董柔嘉,现在,本宫最后再问你一次,为何……本宫斗不过皇上?” 沈良辰说话的时候,董淑妃的心,一直都在往下沉! 此刻,她看着沈良辰近在咫尺的俏脸,不觉她倾国倾城,却感觉她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厉鬼,有着一张恶魔的脸孔,让人不寒而栗! 纤瘦有度的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着,她低垂下头,不再去看沈良辰,而是用力抱紧双臂,哆嗦着嗓子说道:“皇上一早就料到你会找我,却让我顺水推舟,应下你所有的要求……” “这就对了!” 沈良辰暗道果然如此,一颗心暗暗沉下,而后左侧唇角邪佞一勾,眸色微冷! 萧湛,你既是如此好斗,我就跟你斗上一斗,看看到最后鹿死谁手! 可惜,她重生而来,却只知道吴国以后的走向,并不知魏国会是如何! 不过,那又如何? 她沈良辰现在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 如是,在心中冷哼一声,沈良辰如水般的眸中光华隐隐闪动。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了,你现在赶紧放了我!”沈良辰邪肆阴冷的模样,让董淑妃心头发怵。此刻的她,巴不得立即离开冷宫,离沈良辰能有多远就离多远! “你放心,本宫会放了你,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沈良辰低眉看了董淑妃一眼,倏地抬手,一个手刀将其击晕,而后随即转身从玉枕中取出那瓶易容膏。 卓君见状,紧皱了下眉宇:“魏后娘娘想要易容?” “本宫要易容成董淑妃的样子!”沈良辰快步行至铜镜前,坐下身来,直接打开易容膏,苦笑着说道:“但愿能够像一些,不会露出破绽!” “娘娘不必麻烦了!” 卓君眼看着沈良辰要将易容膏涂抹在脸上,连忙取出两张人皮面具,递到了沈良辰面前:“这是主子一早便让准备好的,戴上之上,可以易容成任何人!” 沈良辰一惊,低头看着卓君送来的面具,有些不置信的挑眉问道:“这么神奇?”要知道,她的父亲沈启天送给她的人皮面具,已经算是极品了,却也是一早就注定的一张脸孔! 但是现在卓君说啥? 他手里的人皮面具,可以易容成任何人! “当然!” 卓君十分自信的点了点头,又颇为无奈的朝着沈良辰伸出自己的两只手,动了动:“不过要委屈您,五官要由在下动手来捏!” 沈良辰闻言,眼睛猛地一亮! 她没想到卓君竟然懂得如此绝活儿啊! 真是天助她也! 卓君的手,好似萧湛和萧策的手,是沈良辰见过最漂亮的几双手之一! 重新覆上卓君递来的人皮面具,沈良辰便闭上双眼,任由他有魔力的大手,照着董淑妃的样子,在她的脸上揉捏一番。 沈良辰再次睁眼的时候,铜镜之中她的那张假脸,已然不见,却而代之的,正是董淑妃那张漂亮的脸孔! 十分满意的欣赏着铜镜中卓君的杰作,沈良辰微微一笑,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 见状,卓君笑的别有深意:“若是直接在娘娘脸上做,效果会更好!” “呃……” 沈良辰身形一怔,顿时明白,卓君这是发现了她脸上原本就戴着人皮面具! “本宫……” 沈良辰微微启唇,刚要跟卓君解释,却见他直接起身,朝着睡榻走去:“娘娘赶紧梳妆吧,在下先将董淑妃的脸,换成您的!” 见卓君如此,沈良辰耸了耸眉,便不再多言,开始照着董淑妃的样子上妆梳头! 时候不长,昏睡在榻上的董淑妃换了张脸,这张脸便是沈良辰的脸。已经梳妆完毕的沈良辰则在卓君和赵阳二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下,从铜镜前站起身来,而后朝着两人盈盈一笑。 董淑妃的端庄贤良,在沈良辰的盈盈一笑间,得到完美诠释! “咳……” 卓君笑看着易容成董淑妃,盈盈浅笑的沈良辰,忍不住轻咳一声,问道:“魏后娘娘,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按部就班啊!” 沈良辰扬起一抹董淑妃式的温婉笑容,笑的妩媚倾城:“你们且先出去,待本宫跟董淑妃换了衣裳,仔细收拾一番,就去乾德宫会会自家男人!” 闻言,卓君和赵阳没来由心下一冷。 一个他们家古灵精怪的主子,再加上一个行事乖张的魏国皇后,今儿玩晚上这魏国皇宫里可热闹了! 他们如今只能暗暗在心里祈祷……魏皇陛下,您自求多福吧! * 夜色已深。 乾德宫寝殿,灯火熄去大半。 富丽堂皇的龙榻前,萧湛一身明黄色常服,静静的凝视着榻上熟睡的女子,久久不曾将实现移开。 昏暗的灯光下,女子黛眉轻颦,睡颜甜美,让男子不由微微弯起了薄唇。 沉寂片刻,萧湛轻皱俊眉,伸手想要要抚上女子散发着柔光的俏脸……但是,他的大手,尚未触及女子的脸,女子便像是梦到了什么人间美味般,嘤咛一声后,咂了咂嘴巴,随即又呼呼大睡,那呼噜声简直震耳欲聋! 扑哧一声! 萧湛被她不雅的睡相逗弄的忍俊不禁,随即眸光剧烈闪动了下,抬手含笑抚额! 这北辽公主,特立独行,连呼噜声都如此惊天地泣鬼神,哪里有小女子该有的样子,不过这样特别的她,还真是让他开了眼界。 “皇上!” 霍青自殿外而入,却不期看到站在龙榻前的男人,含笑抚额的样子,神色微怔了怔,随即沉了脸色,躬身上前:“董淑妃娘娘求见!” “董淑妃?” 萧湛拧眉回眸,眸底透着几许思量:“她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霍青听到他的话,微微摇头:“卑职不知!” “真是麻烦!”萧湛有些不耐烦的低语一声,而后微微倾身,到底没能忍住,伸手轻抚女子的脸! 见状,霍青眸光一冽,声音也带着冷意:“皇上!” “知道了,她是北辽公主!” 因霍青的一声皇上,萧湛的手似是被火烧一般,瞬间便收了回来,而后恋恋不舍地起身向外走去。 须臾,脚步声渐远。 床上的耶律婉婉边打着呼噜,边坐起身来。 探身往外瞧了瞧,见果真没了人影,她撇了撇嘴,一脸嫌弃的用力抹了把脸:“臭色狼,死男人,敢摸姑奶奶的小脸儿,占姑奶奶的便宜,看姑奶奶怎么回头收拾你!” * 大殿里,沈良辰正端着酒盏盈盈而立。 见萧湛一身常服,自内殿步出,她唇角微扬,媚笑着上前:“臣妾参见皇上!” “爱妃免礼!” 此时,萧湛唇角勾起的弧度,温和迷人。 对董淑妃轻抬了抬手,他挑眉问道:“爱妃这时候不在自己宫里歇着,怎的到乾德宫来了?” “臣妾过来,是想禀告皇上。皇上料事如神,皇后娘娘果真威胁臣妾,让臣妾帮她逃跑!臣妾也照着皇上的意思,一切顺了她的心思……”说话间,沈良辰学着董淑妃的神态和举止,将酒盏递给富贵,而后微微倾身,一脸媚态,作势便要将自己玲珑有致的身子,贴在萧湛身上,“皇上的鱼儿要上钩了,臣妾特意寻了一壶陈年佳酿,来与皇上庆祝一番!” “这么容易就上钩了?” 萧湛眼看着沈良辰往自己身上贴,几不可见的皱了下眉头,而后身形后仰,竟在不着痕迹的想要摆脱沈良辰的靠近。 沈良辰感觉的他的异样,心下暗暗讶然! 她如今恨死了萧湛! 让她主动对萧湛投怀送抱,那还是有难度的。 可是她现在壮士断腕般想要贴上萧湛的时候,这萧湛又在躲什么? 董淑妃不是他最为宠爱的妃子吗? 第84章 忍他很久了 沈良辰心下疑惑之余,心思转了转,只当不曾发现萧湛的异样。而是轻轻一笑,再次上前,媚笑着说着连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皇上,臣妾好想你!今儿就让臣妾留下侍寝吧!” “爱妃别闹……” 萧湛轻抿了下唇,扫了眼边上已然阴沉了脸色的霍青,心下咯噔响了下,浅笑着转头看了眼富贵手里的酒水:“不是要庆祝么?庆祝完乖乖回宫里歇着。不许任性胡闹,朕今夜还等着抓大鱼呢!” 富贵会意,连忙斟酒呈上。 萧湛含笑看了沈良辰一眼,当着她的面,接过酒水一饮而尽。从始至终,他丝毫不曾发现,沈良辰眼底那抹诡异的光芒! 鱼儿,上钩了! 只是不知道,到底谁是鱼儿,谁又是垂钓者! “好酒!” 酒香醇厚,入口绵软,萧湛十分满意的眯着凤眸赞叹一声,然后斜睨沈良辰一眼:“这酒,朕已经喝了,爱妃就先回吧!” “皇上!” 温婉的笑,妩媚的光,柔柔酥酥的嗓音……沈良辰扶着萧湛坐下,风情万种地揽上萧湛的肩头,语气娇嗔,却透着慢慢的诱惑:“那鱼儿明晚才会有行动!如若皇上果真念着屋里那位,那臣妾陪皇上喝完这美酒,便回去就是了!” “明晚?!” 董淑妃貌美,贤良淑德,鲜少如此这般风情。此时此刻,任谁被董淑妃这样的美人抱着,都会连骨头都酥了。 但……萧湛此刻,却如柳下惠一般,只笑隐隐的睨着她,神色却镇定的很。 “当然!” 沈良辰妩媚一笑,伸手将酒盏斟满,眸华轻敛:“她忽然改变主意了,让臣妾明晚将马车准备好!” 萧湛闻言,微皱了下眉头,转头看向霍青。 霍青皱了皱眉,朝着萧湛躬身回道:“卑职不久前问过碧云,皇后娘娘此时,确实已然安置了!” 萧湛听闻霍青所言,眸色微深了深。 “皇上,你看吧,臣妾难道还能骗您不成?如若不然,您让霍青去瞧瞧便是了!”说着话,沈良辰以眼神示意霍青,并含笑仰头,眸中波光流转,当着萧湛将酒盏中的佳酿一饮而尽。 霍青听到沈良辰的话,不曾去看她,而是望向了萧湛。 萧湛略微思忖了下,对他微微颔首。 霍青见状,领命而去。 “果然是好酒!” 沈良辰看着霍青离去,轻轻一叹,唇角勾起的弧度微扬,低眉再一次将酒盏斟满,送到萧湛嘴边:“皇上,喝嘛,等喝完了酒,臣妾便回了!” 萧湛见她如此,轻拧了眉。 “皇上……” 沈良辰浅笑,媚眼如丝一般,轻扬了扬手里的酒盏。 萧湛避无可避,实在盛情难却,却并未任她喂饮,而是轻笑着接过酒盏,拧眉将酒水饮尽,而后不着痕迹的躲开她的藕臂,轻声催促:“好了,酒朕已然喝了,你也别闹了,赶紧回吧!” “臣妾没有闹!臣妾玩儿真的!臣妾……给皇上在酒水里添了不少好东西呢!”沈良辰淡淡的,敛了笑,接过萧湛手里的酒盏放下,幸灾乐祸道:“现在,皇上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随着沈良辰的话音落地,萧湛直觉一阵晕眩袭来。他紧皱着眉,扯住沈良辰的皓腕,微眯了凤眸,眸中冷凝一片:“你给朕喝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 说话间,沈良辰抬手,啪啪两声,连封萧湛两处大穴。而后眸华抬起,睇见萧湛几近暴怒的眼神,她微微冷哂一笑,却又状似亲昵的上前将他的一条手臂搭在肩膀,扶着他进了寝殿:“皇上,您醉了,臣妾服侍您歇息吧!” “……” 被她封了穴道的架起的萧湛,眼底有震惊,有疑惑,更有狂怒,恨不能杀了她。可惜现在有心无力,只能任她摆布! 随着两人的脚步声,寝殿里的耶律婉婉听到声响,心头一跳,瞬间躺回龙榻,继续挺尸。 沈良辰甫一进殿,见耶律婉婉直挺挺的躺在龙榻上,微微皱了下眉头,直接将身边头晕脑胀却让自己点了穴道的男人用力扔在龙榻上。 气喘吁吁的在龙榻前站定,她低垂眸华,笑看着榻上双眸怒瞪,脸色黑沉的男人,她轻挑了挑眉,抬腿就踹了他一脚! “……” 被踹了一脚的萧湛双目欲眦,脸色瞬间铁青。 沈良辰满意的看着一脚过后,男人时青时白的俊脸,又见他听到自己的话,瞬间瞪大了双眼,不由讪笑着侧身,轻推边上的耶律婉婉,用自己的声音说道:“妹妹,别装了,赶紧起来!” 沈良辰真声一出,不仅是耶律婉婉瞠目结舌,连躺在他身边的男人都瞪大了眼! “姐姐?” 耶律婉婉噌的一下坐起身来,眼睛发亮的看着眼前的‘董淑妃’,满脸的不敢置信! “对!” 沈良辰轻点了点头,上下端详着耶律婉婉,见她一切都好,她暗暗松口气,轻声催促道:“走吧,你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姐姐!” 耶律婉婉眼看着沈良辰转身就要走,不禁伸手拉过沈良辰的手,转头看向床上的男人:“这个男人,实在太可恶了,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太便宜他了?” 沈良辰微转过身,笑睨着了眼榻上不能动,不能言,脸色难看的就像死了爹一样的男人,讪讪然笑了下,伸手抚着下颔:“他身为魏国帝王,两回同样栽在一个女人手里的感觉不会太好的。” 说到这里,她语气顿了顿,有些好奇的问着耶律婉婉:“呃……你原本打算如何行事?” 既然卓君和赵阳二人说耶律婉婉有办法脱身,想来她早已准备了后手。反正现在她们有的是时间,正好拿来整死床上这个可恶的男人。 呀呀的! 她忍他很久了! 耶律婉婉看着眼前董淑妃那张明艳艳的脸,先是狡黠一笑,伸手从身上取出一颗药丸,在沈良辰身前晃了晃:“姐姐若今日不来,我会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把这药丸放在他的酒水里,可是现在……” “这是什么?” 沈良辰凑上前来,接过耶律婉婉手里的药丸嗅了嗅,轻挑了黛眉:“泻药?” “是啊!” 耶律婉婉笑吟吟的看了萧湛,轻拍他的俊脸,像个邪恶的小魔星一样,坏坏说道:“你是魏皇又怎么地?敢给姑奶奶吃迷药,打姑奶奶的主意,姑奶奶就让你拉的下不来床!” 闻言,萧湛面色又是一阵青黑,怒瞪着耶律婉婉,不错眼珠子。 沈良辰则是神情一窘,伸手捅了耶律婉婉一下,轻声道:“你王伯母不就是他姑姑么?你这姑奶奶叫的可好,直接长了两个辈分,比你王伯母她老人家还长了一辈儿!” “什么啊!现在我们该同仇敌忾,姐姐干嘛寻我开心?” 耶律婉婉想到自家王伯母的年纪和她素日严肃的模样,忍不住浑身一激灵,满是不依的看了沈良辰一眼,作势便要坏笑着与萧湛喂药! “等等!” 沈良辰伸手扯住婉婉的衣袖,扫了萧湛一眼后,笑的邪魅:“我可是禽兽到想要立妹妹为贵妃的,只让他拉的下不来床,是不是太便宜他了?” “啊?!” 耶律婉婉将沈良辰邪魅的笑容尽收眼底,额角忍不住轻抽了两下,然后有些为难的看向龙榻上的萧湛…… 再怎么说,人家也是一国之君。 她让他拉的下不来床已经够狠了,她这姐姐竟然还觉得太便宜了他了! 这得多深的仇,多大的恨啊! 低眉看向床上的萧湛,耶律婉婉见他正咬牙切齿的瞪视着自己和沈良辰,她握着药丸的手微顿了顿,竟然鬼使神差的问道:“姐姐还有更狠的招儿么?” 好吧! 她从来都唯恐天下不乱! 一直以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更狠的招儿啊?” 沈良辰如耶律婉婉所愿,巧笑如花的看了眼萧湛:“当然!” 萧湛迎着她笑容背后的莫测之意,眸色蓦地一紧,心中大呼不妙! 果然,在片刻之后,沈良辰便倾身凑近萧湛耳边,幽幽说道:“皇上,你不是想当禽兽么?这次臣妾让你当个够!” 语落,她含笑取出一颗丹药,直接送到了萧湛嘴里。 “姐姐!” 耶律婉婉凑上前来,微噏着小嘴,大眼睛放光,好奇无比的问道:“你给他吃了什么?” “少儿不宜,小丫头别多问!” 沈良辰对自己给萧湛吃的药讳莫如深,只是神神秘秘的笑了笑,然后对耶律婉婉指了指窗户:“我从正门走,你走窗户,到外面会合!” “成!” 耶律婉婉微微颔首,犹不死心的问道:“姐姐你到底给他吃了什么?” 沈良辰蹙眉,对耶律婉婉摆了摆手:“你先走!不要耽误时间。等我们逃出去再告诉你!” “姐姐……” 耶律婉婉满心好奇,怎么可能舍得走? “快走!” 沈良辰眉头拧成了疙瘩,沉着脸色朝着耶律婉婉催促道。 “好吧!姐姐回头一定要告诉我哦!要说话算数!”耶律婉婉见沈良辰如此,勉为其难,快行几步,跃身从窗口离去。 沈良辰打发走耶律婉婉,深凝着仍旧怒瞪着自己的萧湛,不由低眉冷笑。仔细端详着他俊逸的脸庞,她魅惑眯眸,抬手轻抚他有型的侧脸! 第85章 就看一眼 萧湛随着她的碰触,身形蓦地便是一僵! 感觉到沈良辰的纤纤玉手顺着他的脸颊一路向下,在他身上上下游离,他顿时口干舌燥,直觉一股热流在体内涌聚! 另一方面,沈良辰感觉到指下的肌肤泛起热度,满意一笑,这才起身离开寝殿!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萧湛就那么躺在龙榻上,感觉到身体里渐渐沸腾叫嚣的欲~望,心里恨不得把刚才出去的那个女人直接抓回来就地正法! 这女人,竟然给他下了媚药,简直该死! 正在他咬牙切齿之时,便听吱呀一声,殿门再次打开。 他侧目睨去,只见沈良辰领着几名神情雀跃却羞涩交加的丑陋宫女,推开殿门,正朝着龙榻所在的方向走来! 一步,两步,三步…… 眼看着沈良辰一脸坏笑的领着一群丑女上前,龙榻上饱受催~情~药折磨的萧湛想要起身,却不能动。想要破口大骂,却不能出声! 他能做的,便知是微眯了眸,冷眼看着眼前这个近在咫尺的可恶女人,任胸臆怒气翻天,却又无可奈何! 见状,沈良辰微微一笑,伸手放下龙榻前的明黄色帷帐,而后施施然,独自入内侧身坐于榻前,笑吟吟的在萧湛胸口一点。 “皇……后……” 萧湛微喘着,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着沈良辰,一双漂亮的凤眸,也不知是因为欲望还是怒火,早已泛起猩红:“你到底想……怎么样?” 萧湛眼底那抹猩红,丝毫没有破坏他的俊美,反而使他显得别样的粗野和妖娆,那模样让这阵子见多了妖孽的沈良辰都忍不住在心中再次感叹萧家的男人那得天独厚的容貌! “皇上!” 片刻之后,沈良辰软软一叹,伸手抚上萧湛炙热的脸庞,脸上笑的跟花儿似地,凑近他的耳边轻轻吐息:“皇上,有力气的话,还是留着做些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吧!臣妾已然将殿外的守卫屏退,更吩咐富贵,今夜不得扰了皇上的好事……” 萧湛闻言,神情蓦地一僵! 该死! 这个狡猾的女人,深谙他身上所中的迷药和催~情药的药效,这是要让他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啊! “皇上放心,臣妾可是十分善解人意的!”沈良辰笑吟吟的伸手抚过萧湛僵硬却火~热的俊脸,盈盈起身,伸手便要撩起帷幔:“呶,这些,都是臣妾为皇上精心挑选的,皇上今晚可以好好享受……” “沈良辰……” 萧湛杀人一般的视线,扫过龙榻上那一个个的丑女,喊出沈良辰名字的嗓音嘶哑粗嘎!斜睨着她纤弱的背影,他唇角冷冽勾起:“别得意,今日种种,总有一天,我会加倍奉还给你!” 沈良辰闻言,生生的顿下脚步,不曾回身,却觉背脊发寒。 片刻,她终是回首,重新回到榻前,复又伸手点了他的哑穴,巧笑倩兮地说道:“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 语落,她毅然转身,吹熄宫灯,只留下一盏角灯,然后出得幔帐,看着殿内四名长的歪瓜裂枣的粗使宫人,笑的妩媚倾城:“还愣着作甚?今儿皇上心情好,想要玩的口味重些。这样的机会,对你们来说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的,能不能飞上枝头,脱离苦海,那要看你们个人的造化和本事了!” “谢董淑妃娘娘提携!” …… 几名丑女听到沈良辰的话,皆都一脸喜色,跃跃欲试的看向龙榻方向。 沈良辰见状,学着董淑妃的样子,温婉一笑,对几人人点了点头。 粗使的就是粗使的! 几名丑女会意,争先恐后上前撩起帷幔,七手八脚的爬上龙榻。 沈良辰不用去看也能知道,如今龙榻上的男人,会是会是如何神情。想到过了今夜之后,他肯定会被气到出血,她一连压抑了数日的心情,一下子好的不得了! 恍然之间,惊觉窗外有人,她心下蓦地一紧! 转睛看去,却见耶律婉婉一脸兴色,正撑着小脸坐在窗棂上,她心弦微松,嗔怪一笑:“你这臭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我不是让你走了么?” “如此好戏,千载难逢,可遇不可求,我不看怎能舍得走?”耶律婉婉嘿嘿一笑,再次翻身入内,信步行至沈良辰身前,她轻轻掀起帷幔一角,就要朝里面望去。 “少儿不宜!” 沈良辰身形一闪,挡住耶律婉婉鬼鬼祟祟的视线。 “我就看一眼,就一眼!”耶律婉婉伸出手指,比了个一字,眼底满是乞求。 沈良辰最受不了耶律婉婉如此眼神,无奈叹了叹,让到一边看着她:“就看一眼!” “就看一眼!” 耶律婉婉重重颔首保证,而后再洗掀起帷幔,向里望去! 明黄色的帷幔之内,灯光昏暗,却足以照亮龙榻上的火热情景。 此时,躺在榻上一动都不能动的萧湛,早已被一群丑女褪去了明黄色的常服,紧接着有名宫人信手一甩,他的中衣落地,露出他精壮的体魄! 随着药性发作,萧湛浑身燥热难耐,但是看到身边的几个丑女,感觉到这些丑女在自己身上游走的手,他不禁面露厌恶之色,心里头那个恨啊! 似是感觉到耶律婉婉的视线一般,他眸光犀利一转,正好在帷幔外,晃见帐外那双明亮的眸子! 是她! 意识到在外面看好戏的人是谁,他不由紧咬牙关,竭力想要将欲~望压下。却不期被哪个丑女人触碰到敏感部位。随即便觉脑海,轰的一声,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 该死! 他低咒一声,低敛着眸,想要以眼神吓退那丑女,可那丑女却不为所动,迎着他的视线谄媚一笑,直接伏在了他的身上…… 该死! 又是一声低咒,萧湛心中虽是不愿,但致命的感觉却仍是直冲四肢百骸,让他直觉一股血气直冲脑海,整个人都绷紧了。 跟这些丑女人,打死他都不愿! 可是那个该死的女人给他下了药,点了他的穴道,让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枉他在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的一世英名,竟然就这么毁了! 他不甘心! 他恨啊! 今日之事,来日他定当加倍奉还! 帷幔外,耶律婉婉远远看着被那群丑女包围的俊逸男子,虽被那些丑女挡去了身子,却能够瞥见他火~热到赤红的瞳眸! 那眸中的欲和恨,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然后微转过身,看向身边的沈良辰,笑里藏奸:“让这样一群丑女给强上了,估摸着从此之后这男人会不举,姐姐够狠,小妹甘败下风啊!佩服佩服!” 强上?不举? 这都是小丫头该说的话? 帷幔里,无比暧昧的喘息声徐徐传来,沈良辰听到那些女人似是痛楚,又似是欢愉的呻吟声,不禁用力皱起眉头,然后微微伸手,放下耶律婉婉撩起的帷幔,勾起唇角,皮笑肉不笑:“他不是想当禽兽么?这回我就让他好好禽兽一回,我这叫投其所好,算不得狠!” 耶律婉婉闻言,悻悻一笑,却仍是对她竖起大拇指:“不管怎么说,姐姐这招,我着实佩服!” “好了!” 沈良辰看着面前就差五体投地的耶律婉婉,微微冷哼一声,推着耶律婉婉往外走:“时间有限,我们赶紧走。事已至此,今日若是前功尽弃,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耶律婉婉点头,不再耽误时间,随沈良辰一起从窗口跃出。 窗外,卓君和赵阳早已在暗中等候多时。见沈良辰和耶律婉婉出来,他们两人连忙上前,分别对两人恭了恭身。 “乖啦!” 耶律婉婉纤纤素手抚过卓君的俊脸,梨涡浅显,笑的灿烂如花。 “人家一直都很乖!” 卓君任由耶律婉婉抚过自己的俊脸,呵呵一笑,神情温柔似水。 沈良辰将耶律婉婉随意的动作看在眼底,又看了眼卓君柔和的脸色,眸色微变了变。顾不得多说什么,她边脱着身上的衣裳,边抬步前行:“走吧,让董淑妃准备的马车继续等着,我们走你们的路子离开这里!” “走着!” 耶律婉婉看着沈良辰动作利落的脱去锦缎罗裙,只留下一身干练的黑衣,随即颔首一笑,带着卓君和赵阳二人信步跟上。 他们两男两女,一行四人,趁着夜色在宫中曲折前行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登上了候在隐密处的马车。 不多时,他们乘坐马车抵达皇城东门! 彼时,夜色正浓,宫门紧闭。 不过,持有金牌令箭者仍旧可以自由出入宫闱! 沈良辰身上的那块金牌令箭虽然被下了,但耶律婉婉身上那块来历不明的金牌令箭还在,是以……这一次,他们在亮出金牌后,十分顺利的打开了宫门。 车轮转动的声音,不时传来,马车徐徐驶离宫门。 随着马车驶离宫门,耶律婉婉忍不住撩起车窗帘子,回首望着身后于夜色中更显巍峨的魏国皇城,示意沈良辰也看上一看:“姐姐,我们出来了!” “是啊!我们终于出来了!”沈良辰会意,凑上前来,也跟着往外望了一眼。望着那逐渐远去的魏国宫城,她轻勾了红唇,感慨出声:“一切就跟做梦一样!” 就在语落之时,她只觉身形一晃!她们所乘坐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第86章 不忠不义 马车骤然停下,使得车内的沈良辰和耶律婉婉同时倾身向前。 沈良辰意识到事情有变,心下一惊,刚要伸手掀起车帘,却被耶律婉婉抢先一步。 “怎么回事?” 耶律婉婉看了沈良辰一眼,紧皱着眉头掀开车帘,看向正驾车的卓君和赵阳两人。 车辕之上,赵阳的脸色,仍旧如万年冰山一般,冷峻非常。卓君则微眯着眸子直视前方,轻勾着唇角,慢悠悠的说道:“主子,咱们……好像摊上是事儿了!” 彼时,夜色已深,万簌俱静。 不远处的光火,却照亮了马车前的景物。 耶律婉婉听到卓君的话,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但见不远处火把下那道玉树凌风的挺拔身影和他身后的一众御林军,先是一惊,随即瞪大了一双眼睛,吞了吞口水又缩回了马车里。 “怎么了?” 沈良辰看着耶律婉婉有些不自然的神情,轻蹙了黛眉,心中顿生不妙之感觉。 “外面有很多御林军!” 耶律婉婉抬眸看了沈良辰一眼,秀丽的五官纠结到一起,苦哈哈的咕哝一声:“还有……那个被我打了闷棍的男人!” “被你打闷棍的男人?”沈良辰心头狂跳,眉头紧紧一蹙:“宋云寒?!” 果然,她就知道,想逃离魏国皇宫,不会那么容易! 宋云寒为何出现在此,傻子都能想明白! 他肯定是萧湛一早就安排好了,奉命在此守株待兔的。 “姐姐” 耶律婉婉苦着脸看着沈良辰,使劲儿拧了眉头,可怜兮兮道:“我们只有四个人,虽然都是精英,可是人家貌似也不差,还有……我们把魏皇整的那么惨,现在若是被抓回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后果堪忧啊……唉……姐姐……” “只会皮毛功夫的人,也算的上精英?” 沈良辰凉凉回过头来,揶揄耶律婉婉一句,无奈默了默,直接掀开车帘,跃下了马车。 眸华微抬,望向不远处的宋云寒,她不曾回头,语气冷冽,不容置疑:“看情况,实在脱不了身,你们不用管我,直接冲出去!” 耶律婉婉闻言,微怔了下,却是无语! 她们把魏国皇宫里那位整的那么惨,这要是再被抓回去,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离开乾德宫时,萧湛那足以杀人的狠戾眼神,耶律婉婉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对车外的卓君和赵阳吩咐道:“都把罩子放亮点儿,那家伙如果敢对姐姐动手,别管三七二十一,抢了人就跑!” “遵命!” “是!” 卓君和赵阳对视一眼,一冷一柔,同时应声…… …… 魏国夏夜的风,透着几许凉意,迎面吹来,拂动了沈良辰垂落的发丝。 沈良辰迎着夜风,一步步上前,凝视着不远处那微扬着唇角,目光熠熠的面具男子,她淡淡扬眉,终是在他身前站定。 站在沈良辰面前的人,自然又是伪装成宋云寒的萧湛! 他虽然早已料到,以沈良辰的本事,应该可以从乾德宫救出耶律婉婉,但是此刻真正在宫门外等到她,心中却还是蛮意外的。 看着眼前一身干练衣衫,镇定自若的秀美女子,他的眸光剧烈闪烁了下,而后轻抿了薄唇,语气里饱含兴师问罪之意:“你能从宫中救出长乐公主,后又成功脱逃,还真是让我意外,不过……我现在……是该叫你做辰儿,还是该尊您一声皇后娘娘?” “我现在,还不算成功脱逃吧?” 沈良辰淡淡挑眉,目光清冷的迎向萧湛幽深如海的瞳眸,轻轻而又无奈的苦笑着一叹:“宋云寒!该叫我什么,那要看你的选择!” 萧湛闻言微微一笑,倾身靠近沈良辰,温热的鼻息,吹拂在她的耳际,“恕我愚钝,听不出你话里的意思!” 沈良辰耳边,因萧湛的刻意亲近,有温热的气息拂来。 那感觉,麻麻的,痒痒的,让沈良辰微敛了眸。 再睁眼,她眼底潋滟的眸光,在火把的照耀下,璀璨耀眼:“今日若你肯放我,我便是还是你的辰儿,若你执意抓我回去交给你那皇上表哥,那你眼下就该尊我一声皇后娘娘!” “放了你?”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眸中含笑,对沈良辰淡淡摇了摇头:“你刚才也说了,皇上表哥对我而言,既是皇上,又是表哥。违背皇命,是为不忠,出卖自己表哥,是为不义……你让我放了你,岂不是要陷我于不忠不义之地啊!” “不忠不义?” 沈良辰凝望着眼前看不清真容的男人,轻喃着他话里的重点,稍作思忖,便又淡淡勾唇,左右看了看,方又轻轻叹道:“侯爷应该是一早就等在这里的,对于宫中的情形还不太清楚……” 萧湛微皱了下眉心,静看着沈良辰,等着她说下去。 沈良辰眸色微敛,讳莫良深轻声问道:“侯爷想不想知道,皇上现在怎么样了?” 闻言,萧湛微皱的眉心,再次收紧,几乎拧成了一个大疙瘩! 沈良辰抬眸,见眼前的男人如此反应,不禁又上前一步,在外人看来,就像是对萧湛投怀送抱一般,实则是将自己在乾德宫寝殿的所作所为一一告知于他。 “你……” 萧湛饶是再如何从容淡定,听过她的所作所为之后,都忍不住哆嗦了下唇,而后额角抽动,眼底跃出两簇小火苗。 乾德宫寝殿里那人的本事,他还是清楚的。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说那人被她整的……呃……被一群丑女人给强上了么? 花了片刻的功夫,才将这个消息消化完,萧湛转念想了想,如果非沈良辰所言,她也不可能顺利逃出宫门,在这里遇上他! 只是……被一群丑女给强上了,那人不气死,也得气个半死! 眼前的这个女人,还真是让他惊喜! 沈良辰定定的,迎着萧湛将信将疑的眸,俏脸上愁云密布:“以侯爷对那位的了解,若我被抓回去,后果会是如何?” “应该不会太好!” 萧湛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估计他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是估计,而是一定!所以……” 沈良辰无所谓的轻笑了笑,随即对萧湛淡淡扬眉:“现在如若侯爷将我抓回去,不仅不是不忠不义,还是大功一件!” 萧湛深凝她片刻,微眯了眸子,开口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很简单!” 沈良辰仍是轻笑着,然后不以为然的轻道:“我不过是想跟你谈个条件,比如……放了北辽公主,我跟你回去面圣!” 萧湛听到她的话,朝着马车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噙着浅笑出声:“以现在的形势来看,就算我不放她,你也跑不了不是?” “是!不过……” 沈良辰眸似寒星,静默了下,再出声,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你若不放她,我便自尽于此。到那时候,你能交给皇上的,只能是具尸体!” 沈良辰忽然而来的强硬,让萧湛为之一愣! 紧皱着眉宇,看着眼前倔强的女子,他想说,自尽这种事情,是要下很大决心的,她不敢! 但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女人,并不似外表那般柔弱,而事实也证明,她对自己确实下的了手。 因为,就在他怔愣之际,她手中忽然多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并且将匕首向内,直逼她自己的腹部!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刀刃亦早已没入衣衫半寸! 殷红的血,在黑夜中,无可明辨,却顺着刀刃喷涌而出,一滴,一滴,三滴,滴滴滴落在萧湛的脚背上。 感觉到脚背上的温热,萧湛恍然回神,看着眼前眉头紧皱,却目光坚定,不露一丝痛苦之色的女人,他那颗冰冷的心竟微微抽动了下:“沈良辰,你……” “侯爷放是不放?” 许是因为剧痛,沈良辰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了下,没有给萧湛开口的机会,便再次逼问出声。 “你赢了!” 萧湛眼看着那鲜红而温热的血,一滴滴滴落,感觉到自己脚背上透过鞋袜透过的清晰热度,他瞬间紧咬了牙关,声音粗嘎的自喉间挤出这三个字。 沈良辰闻言,心弦蓦地一松! 她紧皱着眉头,似是忍着极大的痛楚,将匕首从自己的腹部拔出,然后正准备转身让耶律婉婉离去,却不料萧湛忽然伸手握住她的皓腕! 沈良辰心下一惊,仓惶抬眸,看向身侧的萧湛。 就在她以为他要夺走匕首时,却见他目光深邃的紧盯了她一眼后,将她手里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转身面向身后的御林军,对她小声说道:“劫持我!” 这一切转变来的太快! 快到沈良辰的心,都忍不住轻颤了颤。 萧湛微微侧目,睨着身侧面露惊讶之色的沈良辰,对她温柔一笑:“别愣着,照我说的做,我会送佛送到西!” 沈良辰回过神来,转头看向前方大惊失色的御林军! 强稳了稳心神,她眸光微亮,握着匕首的手,蓦地一紧,朝着一众御林军冷声喝道:“让开,否则我杀了他!” 第87章 受伤 沈良辰前一刻还处于弱势,谁都没想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她竟然劫持了萧湛! 形势逆转之快,出乎众人预料。 御林军副都统陈胜见她将匕首架在萧湛脖子上,面露惊骇之色的同时,想都不想便持剑上前。 “站住!” 沈良辰冷冽一喝,黛眉瞬间皱起! 不等陈胜上前,她眸色一戾,手起刀落,在萧湛手臂上划开一道口子:“姑奶奶让你们让开,你却偏偏往前,拿姑奶奶的话当耳旁风啊!再过来我就废了他!” 彼时,被她划破手臂的萧湛,手臂生疼,心中差点忍不住骂娘! 疼! 真他娘的疼! 他原本只想做做样子,谁成想沈良辰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直接上来就让他见了血! 陈胜眼看着萧湛的手臂有血迹留下,惊出一身冷,一张整张都白了!蓦地顿下脚步,不敢再动一动,他目光死死的注视着架在萧湛脖子上的匕首,握着剑柄的手,忍不住用上了全力! “还愣着作甚?滚开!” 萧湛吃痛的倒抽口凉气,在心中暗骂陈胜一声没用的东西,眉宇紧皱着冲着众人怒吼了一声。下一刻,他轻喘了口气,以只有沈良辰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道:“辰儿,我好心帮你,你下如此狠手,未免忘恩负义了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即便觉得委屈,也请你你先闭上嘴巴,省的露馅儿!”沈良辰如是在萧湛耳边满是歉意的低语一声,双眸却仍旧直视着陈胜,沉声喝道:“让开!” “放了皇……紫衣侯!” 陈胜并没有立即让开,却在一急之下,差点儿暴露了萧湛的身份,眼看着萧湛怒瞪自己一眼,他喉头一紧,险些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恰在此时,霍青赶到! 眼看着沈良辰劫持了萧湛,霍青面色猛地一变,目光冰冷的望向沈良辰:“皇后娘娘,您是逃不掉的!”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我逃不掉?” 沈良辰冷哼一声,再次将萧湛脖子上的匕首,往下用力压了压:“既是霍大都统来了,便请霍大都统下令,让这些人让开!” 霍青闻言,直觉看向萧湛,却听萧湛忽然怒吼出声:“他娘的,你们想疼死老子啊,给老子让开!” 霍青听到萧湛的的怒吼声,视线落在他染红的手臂上,不禁紧咬了牙关,有些木然的抬起手来,示意手下后退。 见前方的御林军,让出一条路来,萧湛对沈良辰自嘲冷道:“小辰儿,你看,我的血,没有白流啊!” “戏,就该做的真些,如若不然,皇上岂会信你?”沈良辰红唇轻勾,却透着几分薄凉,满意的看着众人让开一条路来,她朝着身后的马车招了招手。 马车上,原本还在想着该如何脱身的耶律婉婉,因前方突变的形势而瞠目结舌,微微有些发怔! 她的亲姐姐吆! 还真是让她既惊又喜! 日后有她相陪,她的日子一定不会无聊了! 耶律婉婉身前处,赵阳冷静如初,卓君则悠然转头,对惊喜交加的耶律婉婉轻眨了眨眼:“主子?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做点儿什么?” “当然!”耶律婉婉回过神来,悦然一笑,视线扫过赵阳和卓君:“都别愣着了,赶紧抢人跑路!” “得令!” 卓君微扬下颔,又以极快的速度颔首,意气奋发地扬起马鞭,驾车直接向前冲去:“驾!” 顷刻之间,马车冲至近前。 就在马车与沈良辰侧身而过时,沈良辰纵身一跃,想要跃上马车,却不期她身前的萧湛,竟忽然抓住她的手! 沈良辰心下一惊,转头望向萧湛,却见对方在她满是震惊的注视下,跟她一起跃上了马车。 霍青见状,蓦地出声高喊:“追!” 不过,他喊的声音挺大,却是雷声大雨点小,从翻身上马,到策马追寻,整个过程都慢悠悠的。 直至追出了二里后,他才一抹额头上的冷汗,轻勒缰绳。 见他如此,陈胜不禁皱眉问道:“大人,怎么不追了?” 霍青苦笑,对属下吩咐道:“当然要追,不过不许打扰,只准暗中跟着,别跟丢了!” 陈胜:“……” * 马车里,沈良辰眼看着终于将追兵甩掉,俏脸阴沉着,暗中松了口气。 微转过身,看着身边不请自来的男人呢,她不禁紧皱着黛眉,十分不买账:“宋云寒,你跟着我干什么?” “辰儿啊!” 萧湛将自己受伤的手臂伸到沈良辰面前,嘴角下撇,满是伤感的看着沈良辰:“皇上表哥可聪明了!你我的这些小把戏,骗霍青和陈胜那两个蠢蛋还行,岂能骗得了他?如今怎么说我跟你也是一条船的人,我不跟来,难道回去等死不成?” “我……” 沈良辰觉得萧湛说的在理,根本无从辩驳,视线落在他鲜血淋淋的手臂上,她轻咂了咂嘴,眸色一柔,挑眉道:“谁让你不捉我回去请功来着,怨得了谁?” “你这女人,还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不禁语气转冷,定定地看着她片刻,他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过来,让爷瞧瞧你的伤!” 闻声,一直在边上不曾作声的耶律婉婉不由惊呼出声:“姐姐,你受伤了么?” “呃……” 沈良辰想到自己的伤,忍不住轻抿了下红唇,然后脸色十分不自然的打掉萧湛的大手,对他轻斥:“你自己还有伤呢,先关心你自己吧!” 他是她的谁啊,她的伤犯得着让他看? 再说了,她也得有伤让他看啊! “姐姐,你没事吧!” 耶律婉婉顺着萧湛的视线,看向沈良辰被血色染红的左腹,忍不住紧皱了眉头, “没事!” 沈良辰对耶律婉婉轻摇了摇头,然后身形后仰,靠坐在车厢上。 萧湛见她如此,脸色微微一变,伸手快如闪电。 沈良辰惊觉他的动作,瞳眸一瞪,想要微微侧身,躲过他的手,却终究比他慢了一步,被他一把扯住胳膊,然后近乎粗鲁的用力带到身边。 “宋云寒!” 耶律婉婉一声轻喝,起身便要将沈良辰抢回,却见萧湛倏尔勾起唇角,笑的意味深长:“北辽公主是吧?我们可是还有账没算?” 耶律婉婉闻言,心弦一紧,抬眸之间,正对上萧湛倏地幽冷的瞳眸。 此刻,他明明微翘着嘴角,像是在笑着,但眸色却是冷的,冷到耶律婉婉忍不住汗毛直竖! “咳……” 很奇怪的,在萧湛周身那种无形的冷压下,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耶律婉婉,竟然重新坐下,做贼心虚的小声嘟囔着:“哪有?我跟你素昧平生,今天明明是第一次见面……” “没有吗?” 萧湛微敛了唇角,幽深如海的双眸危险眯起。 “呃……”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耶律婉婉小嘴儿一闭,直接噤声不语! 虽然,打人闷棍的时候,她脸上做了些伪装,不过眼前这男人,一看就不是好糊弄的主儿啊! “小魔王,你怕他作甚?”沈良辰有些好笑的扫了眼耶律婉婉现在的反应,又朝马车外望了一眼,这才阴恻恻的回眸看着正扯着自己胳膊的男人,挑眉说道:“他现在受了伤,外面赵阳和卓君又都是咱们的人,咱们四个大活人对付一个残废虽然有些不道德,不过也犯不着怕他吧?” “辰儿” 萧湛听到沈良辰说自己是残废,不由紧抿了薄唇,冷冷转睛看向她,语气中蕴着警告之意,与此同时,他的手,也悄悄探到沈良辰腹部然后轻轻一按! 沈良辰感觉到他的动作,蓦地抬眸,正对上他蕴满风暴的双眼。 按照常理,沈良辰腹部受伤,再加上他如此一按,定会痛叫出声,但她的反应…… 耶律婉婉不是没看见萧湛眼底聚起的风暴,不过比起让这个男人生气,她更加庆幸沈良辰的完好无缺。 眼看着沈良辰没有任何不适之处,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狡黠一笑,故意开口问道:“姐姐,你没受伤啊?” 果然,在听到她的话后,某男的脸色越发难看了。 沈良辰暗想,耶律婉婉这丫头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随即紧蹙了眉,狠狠的剜了耶律婉婉一眼后,将萧湛置于自己左腹的手拿开:“侯爷,男女授受不亲,请您自重!” “给我个解释!” 萧湛将心中火气压下,虽有万千火气,声音却柔的一塌糊涂,深深凝视着沈良辰。 此时此刻,他有种想耍猴,却被小猴子耍了的糟糕感觉! 这个感觉,令他超级不爽! “很简单啊!” 沈良辰眼神触及他明明满是怒火,却尽力压制的视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轻掩着唇,她将手里的匕首摆在萧湛面前,而后摊开手,将匕首向手心下压,随着力度的增大,匕首上的刀刃回缩,其间有血色液体流出…… 这把匕首,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刀剑有机关,刀刃却是真的。 是以,刀剑刺入沈良辰腹部,流血是假,但划在萧湛胳膊上的那刀,却是实实在在.不掺一点假的…… 第88章 痛并快乐着 看着沈良辰手里的匕首,傻子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萧湛醒悟之后,气的险些跳脚! 不过马车逼仄,他跳不起来。 只能伸手指着沈良辰,咬牙切齿的问她“沈良辰,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你给我的那一刀,为什么就不能作假?” 亏他自己受了伤,还在担心她的伤势,他简直……他娘的傻到家了! “咳咳……” 沈良辰觉得自己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太妥当。有些悻悻的将匕首收起,她从长凳下取了药箱,示意萧湛把手臂裸~露出来。 萧湛冷冷扫了她一眼,虽没拒绝,却神情冰冷,一脸你欠我几万两银子的模样! 见状,沈良辰也不含糊,直接拿撕了他的袖子,开始替他包扎! 时候不长,沈良辰将纱布缠好,又细细的打了个结,这才拧眉说道:“你手臂上的伤口不深,过几日就会好,记得不要沾水!” 语落,她转头对车外的卓君和赵阳二人吩咐道:“找个安全的地方停车,把他放下去!” 萧湛一听沈良辰要把自己半路放下,当即就不干了! 未曾受伤的手臂,猛地紧搂住沈良辰纤细的腰肢,将她拉到跟自己面对面,他的唇角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眼底却布满阴霾:“辰儿,你这小没良心的。这才刚过了河,就打算拆了爷这座桥啊!” 沈良辰因他亲密的举动,身形微微一僵! 等回过神来,她将头侧向一边,想要挣脱萧湛的手臂,却没能如愿,只得瞬间紧皱了娥眉! 眼下,两人的姿势,那是要多暧昧,就有多暧昧! “咳咳……那个……”耶律婉婉识趣的轻咳一声,有些夸张的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弯着腰向外走去:“这俩人也不知道怎么驾车的,又颠又闷的,我先去车外透透气,你们慢慢聊!” “臭丫头!” 沈良辰对耶律婉婉毫无立场的表现,颇有微词。 眼看着耶律婉婉出了马车,她忍不住低骂着,又再一次用力挣了下身子,怎奈萧湛的手臂,似是铁钳一般,丝毫未动……无奈,她只得低垂了眼睑,蹙眉细细拨弄着他受伤手臂上的打的那个结:“宋云寒,你是堂堂的紫衣侯,眼下你不回去,难不成要一直跟着我逃亡不成,大侯爷,我这是在逃命,不是在闹着玩儿!” “谁说我在玩儿了?” 萧湛淡淡拧眉,借车马车内极低的光线,深凝着沈良辰秀美的侧脸,想起沈良辰原本清理绝伦的容貌,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辰儿,我说过的,我要你的心!” “你要的东西,我给不起!” 沈良辰抬起头来,与萧湛四目相接,眸光微微闪动:“今日一逃,明日皇上必定恼羞成怒!眼下我虽是逃离深宫,但将来的日子,却已注定要在逃亡的路上。你对我的好,我铭记在心,但你若跟着我,便必要舍弃权贵和所有,从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到颠沛流离,穷苦困顿,侯爷……即便你脑子坏了,舍得放弃以前那些,又当真受得了以后的苦日子吗?” “你不是我,怎么就知道我受不了?” 萧湛深凝着怀中女子,眸色微深,趁她不注意,极为暧昧的轻咬了下她的耳垂。感觉到她的僵滞,他薄唇轻撩,肆意笑道:“有句话说的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那你就做鬼去吧!” 沈良辰腰肢被萧湛紧搂着,躲无可躲之下,她面色羞红,瞬时五指并拢,用力掐在他受伤的手臂上! “嗯——” 萧湛剧痛之下,闷哼一声,瞬间紧皱了眉头的同时,原本置于她腰间的手也蓦地抬起,握住她狠辣无情的那只小手:“女人,你的心真狠!” “你也说了,我没心没肺,最重要的是连良心都没有……”沈良辰用力一挣,却挣不开萧湛的手,虽面色有变,她却仍旧强作镇定的浅笑着:“趁着现在我还没狠到让你做鬼,你还有反悔的机会!” “你曾说过,只要帮你出宫,你就是我的……”萧湛凝望着沈良辰,忽然抛出这句话,淡淡的神色之中,依稀藏着一抹似笑非笑:“还有……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为了我心爱的女人,我不后悔!” 沈良辰即便再狠,此刻听眼前男人口中道出心爱两字,却还是忍不住心弦微颤了颤,而后深深凝视着他的双眼,露出一抹嘲弄浅笑…… 前世,有那么个男人,也曾心爱于她,结果却在利用完她毒杀了她的亲人,谋夺了沈家的江山! 今生,那个男人被她三振出局,直接送给了沈写意,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又说她是他心爱的女人! 前世的那个男人,不值得她相信。 眼前的这个男人,难道就值得了吗? “怎么?你不相信?” 萧湛何其精明,与沈良辰对视之间,便已明辨她眼底的怀疑。伸出手来,轻捏了她挺俏的琼鼻,他再次将自己受伤的手臂送到她眼前,忿忿声道:“我也是金尊玉贵的人,若我心里没有你,何苦为你受这些皮肉之苦?说你小没良心的,还真没冤枉你!” 沈良辰闻言,轻轻垂眸,凝着他手臂上虽然包扎过,却仍旧渗着血的伤处,心中似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 那抹红,很刺眼。 再加上前世最后他为她披衣的那一幕…… 终是让她毫不吝啬的再度展颜一笑,而后轻啐了萧湛一口,只道了两个字:“蠢人!” 她和他,从来没有太深的交际。 一直都是他在自作多情罢了! 他所喜欢的,不过是她的美色,谈何心爱?! “什么蠢人?爷是大智若愚!爱美人不爱江山!” 萧湛轻勾了薄唇,不容拒绝的将沈良辰拥入怀中,然后执起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伤口处,无奈叹道:“唉,又流血了……乖,帮你男人重新包扎一下!” “什么我的男人?谁是你的女人?!” 沈良辰瞪大了双眼,再次啐了他一声,放在他伤口处的小手,再次用力抓下。 痛意,直达脑海。 萧湛猛地紧皱了眉心! 但是很快,他轻勾的唇角,便邪肆一扬,而后倏地俯首,准确无误的含住她的樱唇! 他的唇,温温的,热热的,带着继续兰花香,不等沈良辰反应过来,早已含住她的唇瓣,然后细细研磨! 一时间,沈良辰如遭雷击一般,只能大脑一片空白地瞪视着近在咫尺被无限放大的银白色面具! 此刻,她看不清眼前男人的脸,却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小脸已经红的一塌糊涂! 这臭男人,竟然敢强吻她! 萧湛眸华抬起,满意的看着怀中女子怔怔的反应,眼底浮上几分笑意。 原本,他吻她,只是想给她一点颜色看看,看她还敢不敢对自己动粗,不过是惩罚性的,想要捉弄她的。 可是眼下,他捉弄她的目的达到了,却……怎么都舍不得放开她! 在他的唇瓣,接触到她温软的唇瓣时,那惩罚的想法,早已烟消云散! 她的唇,柔嫩,温热,如兰似麝,带着些许青涩和颤意,轻易的撩拨起他心底的悸动!让他有种想要吞她入腹的压抑情绪! 压抑?! 萧湛心中嗤笑于自己对怀中女子的想法,眸色微深了些,紧搂着沈良辰腰肢的手,改而扣在她的后脑,蛮横而急切的撬开她的贝~齿,将火热的舌强行挤入她香甜的口中,欲要将属于她的香甜,一寸寸的掠夺到自己的领地…… 他要的,从来,都是征服! “唔——” 沈良辰直到此时,才终于回过神来。 感觉到自己的萧湛的舌头在自己檀口中为所欲为,她用力挣扎了下,却依旧无法摆脱他的钳制!心中忿忿,原本瞪大的瞳眸,死死的盯着他饱含火~热的双眼,她紧拧着眉头,更加用力的抓住他的伤口,往死里捏! “哼——” 萧湛到到底闷哼一声,迎上她愤然的眸,不过……他并未因手臂上的痛楚放过她,而是带有惩罚性的用力在她唇上咬下! 下一刻,腥甜的滋味,自沈良辰唇齿间散开,她眸色一冷,抬起一脚,然后狠狠跺下! 萧湛本来想躲,奈何马车内空间实在有限,根本躲无可躲! 脚下,被沈良辰踩的生疼,他紧皱了下眉,终是恋恋不舍的结束了这个对他而言,前所未有的深吻! 彼时,沈良辰微微喘息着。 她潋滟的唇瓣微微红肿,那抹嫣红,如落日晚霞般绚丽迷人,让萧湛忍不住伸手轻抚,细细摩挲着。 何为痛并快乐着,他现在便是了! “拿开你的脏手!” 沈良辰啪的一声,毫不客气的拍落萧湛不安分的大手,狠瞪他一眼,“你该庆幸,方才自己救了我,否则我给你的不会是这一脚,而是点了你的穴道,直接把你大卸八块!” “别装了好不好,你刚才你明明很喜欢我的吻!”此时的萧湛,像是一只刚用过饕餮大餐的猫儿一般,慵懒的侧了侧身子,将沈良辰圈入怀中…… 第89章 不要脸 “少在这里大言不惭!” 沈良辰俏脸之上,红霞漫天,恨不得一脚将眼前这个无赖给踹下马车。 “明明喜欢,还不承认!”萧湛爱极了沈良辰现在的样子,不过看着沈良辰极力隐忍的样子,他坏坏一笑,低眉睨了眼自己再次透出血色的手臂,眸底虽有一抹冷意闪过,却又很快玩世不恭道:“再者说来……这样有什么不好?能够拉近你我之间的距离不说,还能让我更爱你!更重要的是……能止疼!” “鬼才喜欢你的臭嘴!” 沈良辰唇齿间,仍然残留着他的味道! 她自己比谁都清楚,在萧湛吻她的时候,她的心跳十分不争气的,有片刻的停摆,但即便如此,她仍旧不服输的怒骂一声,而后冷冷的瞥了眼他鲜血淋漓的手臂,起身出了车厢。 萧湛见沈良辰直接出去,而不是给自己包扎伤口,不禁紧皱了下眉! 这女人的心,还真不是一般的狠心! 不过无妨,他有的是时间跟她玩儿! 片刻,一直在外驾车的卓君笑吟吟的进了车厢。 在萧湛的注视下,卓君坐在他身边,开始漫不经心的替他包扎起伤口。轻抬眸华,见他一直紧皱着眉头看着自己,卓君不禁邪肆勾唇,然后舔了舔性~感的嘴唇,一副妩媚模样:“侯爷芝兰玉树,高大威猛,在下实在喜欢的紧!如果侯爷觉得接吻能止疼,在下可以勉为其难……” 卓君的容貌,温文如玉,间于英俊与妖娆之间,透着几分别样的魅~惑。此刻,再加上他刻意伪装出的媚态,让萧湛先是一怔,随即心底便是一阵恶寒,然后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不过,这些他并未表现出来,而是老神在在的凝着眼前跟他的宣王弟有得一拼的妖孽,邪肆的勾了勾唇角:“这马车里乌七八黑的,实在影响心情!爷不喜欢在车上,等寻了歇脚的地方,你来爷房里,咱们好好玩玩儿!” 卓君闻言,俊脸之上那妩媚的笑,僵在嘴角,隐隐有石化的迹象! “别愣着啊!”萧湛十分满意的看着卓君的反应,慵懒的轻挑着露在面具外那浓密而好看的眉形:“赶紧上药!” 卓君眸色微深,动作慢条斯理的给萧湛重新上了药,又包扎起来。 在整个过程中,萧湛一直在看着他,那眼神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犀利锋锐:“那个……你是哪里人?姓甚名谁?爷怎么看你有点眼熟啊?” 卓君微微拧眉,抬眸对上萧湛幽幽的黑眸,随即淡淡回道:“在下是长乐公主的暗影,出生在北辽,也常年居于北辽,与侯爷今日是第一次见面!” “长乐公主的暗影啊!” 萧湛重复着喃喃着卓君的话,浅笑着再问一遍,然后微微倾身,语气却十分笃定:“你……确定我们未曾见过?” “我们未曾见过!” 卓君斩钉截铁的应声,然后深凝着眼前的男子,眉头几不可见的轻颦了下,眼底浮现一丝异样。 “没见过就没见过吧!” 萧湛不是没看见卓君眼底的那抹异样,却淡笑着将话题一语带过。 百无聊赖地靠坐在车厢上,他看似在闭目养神,却在沉默片刻后,悠悠然的对车外喊道:“辰儿,爷的伤口好疼啊!进来给爷止个疼呗?!” 声落,卓君猛地抬头,瞠目结舌的看着萧湛,然后缓缓的,缓缓的,朝着他竖起了大拇指:“紫衣侯不要脸的境界,真是……高啊!” 他觉得他的脸皮够厚了。 但是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却是小巫见大巫! 根本就不能比啊! 马车外,沈良辰迎着秋风,正跟耶律婉婉商量着下一步该去哪里,听到萧湛放荡不羁的言语,她身形蓦地一怔,旋即轻皱了眉头。 这家伙,简直得寸进尺! 在她身边,耶律婉婉见她一脸气恼,不禁轻抿了抿嘴,还是没能忍住嘴角上扬的痕迹! 上一次见面时,她只看到马车里的男人,强横的将沈良辰压在墙上,只道那人没安好心。 不过今日他竟然为了沈良辰跟皇上作对,再加上一向冷静的沈良辰现在这反应……哼哼,看来落花有意,流水不一定就无情啊! 哎呀,要有好戏看了啊! “主子!” 片刻后,卓君从马车里钻出,喊了耶律婉婉一声后,对沈良辰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不过这止疼,我就无能为力!” 听到卓君的话,沈良辰的眉头,从轻皱,到紧皱,直到拧成一团,然后方用力咬牙,转身进入车内。 耶律婉婉目送沈良辰进去,疑惑的看着卓君。 卓君的整蛊手段,她比谁都清楚。 想他乘兴而去,悻悻而归,莫不是里头那位,比这位还奇葩不成? “主子,一山还有一山高……”卓君面对耶律婉婉的注目礼,满是无可奈何:“人家说,不要小君君,就要小辰辰,要不然,就立刻给魏皇发暗信,让我们行迹败露!” 耶律婉婉听卓君所言,不禁轻抽了抽嘴角,那鸡皮疙瘩也跟着掉了一地! 小君君? 小辰辰? 这宋云寒,实在让人吃不消! 不过,他如此威胁,无非是要想要跟在沈良辰身边,面对这种死缠烂打之人,最好的办法,只有一个,那便是——灭口! 可…… 方才他舍身救了她们,以沈良辰的性子,本就对他下不了手,再加上她对他的态度…… 耶律婉婉思绪百转,最终微微轻叹:“看来,这逃亡路上,要从四人帮,变成五人帮了!” 逃跑的队伍大,也就意味着目标大! 这样,真的好吗? …… 马车里。 沈良辰怒瞪着萧湛,那目光如果可以化作实质,恐怕早已让他穿心而死了。 “生气了啊?” 萧湛面对着一脸寒霜的沈良辰,不但丝毫无惧,还嬉皮笑脸道:“辰儿啊,你知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最迷人?” “……” 沈良辰黛眉一紧,冷眼看着他,没有理他! 这人,越理越上劲! 干脆不理他! 萧湛好整以暇的整理了下衣衫,笑眯眯的看着沈良辰,眉眼弯弯道:“就你现在这样,生气的时候!生气的你……最俏!最美!最迷人!” “宋云寒!紫衣侯!” 沈良辰觉得,再不处理了眼前这个祸害,自己得被他的不要脸给气出内伤来。 怒吼他一声,她深深吸入一口气,然后咬碎银牙,阴恻恻道:“我警告你,再乱说话,我就割了你的舌头,把你丢出去喂狗!” “别啊!” 萧湛敛了笑,坐直身子,似是被她吓住一般,“一个女人家家的,别老舞刀弄剑的,比起你拿刀割了我的舌头,我更喜欢你把我的舌头咬了去,反正我这个人都是你的了,来……”说话间,他竟然十分无赖的朝着沈良辰吐出了舌头! “……” 沈良辰看着他那无赖样儿,心里那个气啊,上前就要抓起他,把他丢出去,来个眼不见心为净! 马车内,空间狭小。 萧湛看着沈良辰出手,躲无可躲,陡地伸手,握住沈良辰的皓腕,然后用力一扯,将她拉入怀中。 顾不得手臂上传来的阵阵痛意,他不等她有所反应,已然沉声在她耳边说道:“我家皇上表哥聪明过人!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谁能玩儿过他!他比谁都清楚我的本事,所以倘若我回去,只有那死路一条!辰儿!我为了你,可是什么都抛下了,你……当真舍得丢我下去?” 萧湛的那句我为了你,可是什么都抛下了,使得沈良辰心头一颤,眉头紧紧皱起! 猛地用力一挣,却无法挣脱萧湛的手臂,她不禁恼羞成怒,怒瞪着他:“滚开,否则我真的让他们把你丢下去喂狗!” 萧湛闻言,见好就收,慢悠悠的放开她,将注意力转到自己的手臂上:“哎呦,又出血了!哎呦!好疼!好疼!” “活该!” 已然起身的沈良辰听他夸张的喊疼声,不由侧目睨着他轻啐一口,再次掀起车帘出了马车。 出得马车,见耶律婉婉和卓君双双看向自己,她脸色不郁对驾车的赵阳吩咐道:“不必找地方放人了,一直往东走,我们去东华!” 耶律婉婉闻言,暗撇了撇嘴,对卓君投去一个你看吧,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卓君温柔一笑,眼底尽是宠溺之色的扬了马鞭:“主子,东华那地方,听说瓜果极甜,咱们去尝尝!” * 夜,在一路颠簸中度过。 晨曦,揭开深蓝夜幕的时候,朝着东华方向狂奔了一夜的马车,也终于慢悠悠的穿过一片树林,在一弯溪水前停靠。 溪水清澈,映着璀璨的阳光,波光粼粼。 小溪周围草悠林茂,花溢暗香,仿若世外桃源一般。 待马车停好,沈良辰先一步掀起车帘,动作轻盈的跃下马车,然后抬手遮在额头上,四野远眺! 皇宫大内待久了,此刻瞭望着周围让人心旷神怡的美景,她忍不住迎着初晨的秋风张开双臂,而后满足喟叹一声,回头喊着耶律婉婉:“婉婉,快些下来,简单洗漱一下,我们吃点东西,再继续赶路!” 第90章 神秘 “来了!来了!” 正窝在马车里睡觉的耶律婉婉有些含糊的应了一声,不久也跟着下了马车,然后十分不淑女的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十分满足的喟叹了一声! 阳光下,溪水旁。 两位佳人,一美一俏,映着朝阳,迎着晨风,在水一边,衣袂翻飞! 萧湛步下马车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如画卷般的美! “婉婉,快点!” 沈良辰回头一笑,清澄的眸,透着几分慵懒,对耶律婉婉招了招手,脚步轻快的朝着溪流跑去。 “呃……来了,等等我!” 耶律婉婉被沈良辰的好心情感染,急忙跟了上去。 萧湛的视线,从耶律婉婉身上扫过,轻飘飘地落在小溪前的沈良辰身上。看着她轻掬了水,拍打在自己脸面上,金灿灿的阳光,折射在水面上,将她清丽的背影嵌入其中,那朦胧的绝美,竟让他微微有些失神。 “很美!是不是?” 卓君双臂环胸,在萧湛身边站定,顺着他的视线,似在看着不远处的美景,目光却停驻在耶律婉婉俊俏的小脸上,久久不曾移开。 “的确很美!” 萧湛微微回神,缓缓微眯了眸,而后闲庭信步,也来到沈良辰身边,缓缓蹲下身来:“辰儿喜欢这里?” “自由的味道谁不喜欢?这感觉真好!” 美景在前,沈良辰心中感慨良多,她并没有回头去看萧湛,而是忍不住又是一叹。 “你跑到这里,还不算真正的自由!”萧湛轻挑了下眉头,直言不讳的打断沈良辰的感慨,弯唇笑的深沉:“如今这里,还是魏国地界,皇上的追兵,还在后面,你随时都可能被抓回去!” “也是!” 沈良辰轻点了点头,浅笑:“一切,要等到过了东华再说!” “你想回吴国?”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微怔了下,定定的凝着她,他眼底的笑,折着阳光,格外耀人眼眸:“还真是让我大感意外啊!” 沈良辰将视线放远,拉长,浅浅勾唇:“你以为,有长乐公主在,我会选择到北辽避难?” 萧湛跟着勾唇,语气轻松不羁:“中原天下三分,吴国,魏国和北辽,如今魏国你待不下去,而吴国……让你来魏国和亲的,是你父皇!因为你逃婚,皇上表哥早已派遣使臣前往吴国问责……当然,虎毒不食子,你如果真的回去,你父皇虽然不会把你怎么样,却一定会把你送回来……仔细想想,你能去的,也只有北辽了!” “你能想到的,你的亲亲皇上表哥,一定也能想到!” 沈良辰脸上的笑容,眸底是炫目的自信,伸手轻撩着水,她轻叹着说道:“中原天下三分不假,但除了中原还有南疆和北源!而……能让我沈良辰容身的,不仅仅只有北辽!” “既是如此,莫非你想到东华落脚?” “是也不是!” 沈良辰想到要去的那个地方,心中情绪莫辨,回想到前世自己从小到大打拼的那个地方,她微微一笑,偏了偏脑袋,眉头轻皱着,静静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你看什么?” 萧湛轻蹙了眉头,笑看着她,一副慵懒模样:“是不是觉得爷很帅?” “没看什么!我只是在想……”沈良辰轻挑了黛眉,满是好奇的调侃出声:“你整日带着面具,这张脸要怎么洗?” 宋云寒帅吗? 整日戴着张面具,鬼才知道他长什么样儿! 不过,在她看来,依照宋太后的容貌,他的长相,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才对!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微微愣了下,随即坏笑:“你不如直接说想看我的庐山真面目?” “紫衣侯果真善解人意!”沈良辰婉约一笑,一点也不客气,伸手便要去摘下他脸上的银白色面具! 就在她的手,即将触碰面具之时,萧湛眸波一闪,轻轻抬手,握住她纤细的皓腕,然后勾着唇角,玩世不恭道:“想知道我长什么样其实也不难,不过有条件!” 沈良辰闻言,微微挑眉。 萧湛继续开口:“咱们先洞房花烛……等你真真正正成了我的女人,我这张脸随便你怎么看!” 因他的话,沈良辰手臂微微一僵,嘴角轻轻抽搐,最后冷冷轻扯了嘴角,“宋云寒,你还能再下~流一些么?” 先洞房? 亏他说的出口! 没有成亲就要她跟他洞房?这混蛋还真敢说! 他拿她当什么? 萧湛看着沈良辰气极而笑的样子,不禁温润一笑,忍不住再次凑上前来,在她耳边呵气:“辰儿莫气,我便是下~流,也只对你一个!” “呸!” 沈良辰视线转开,见耶律婉婉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她们,她不由轻皱了眉,便要挣开他的大手:“死开!” “辰儿,你真是粗鲁,我严重怀疑你是不是吴国公主!” 萧湛笑看着沈良辰娥眉轻皱的恼怒模样,心情极好,不冷不淡的损她两句,却不料她忽然沉了脸色,面若寒霜,冷冷的看着他:“你不必怀疑!莫说以前在吴国的时候,我便不稀罕当什么吴国公主!单就昨夜我踏出魏国宫门起,从今往后这天底下便再无吴国良辰公主!” 萧湛听沈良辰的话,心下蓦地一沉。 微微正了脸色,他紧握着她的手腕,薄唇微抿了下,眸深如海,语气郑重无比:“如今你逃离魏国皇宫,日后必定颠沛流离,我纵是没了紫衣侯的爵位,却还有金山银山!辰儿,你听好了!你只要跟了我,我就会对你好,给你我所能给你的一切,绝对不会让你受一丁点的委屈!” “你以为你给我的,就是我想要的?” 沈良辰牟地抬眸,直直望进萧湛深幽如深潭般的瞳眸,目光悠远的挑眉问道:“你以为我会稀罕你的金山银山?” “……” 萧湛深凝着沈良辰妩媚的双眸,眸光闪动,沉默不语。 沈良辰看着萧湛的眸底,透出一丝清冽! 片刻后她轻轻一叹,伸手拿掉他的手:“走吧,不洗,就让那张脸脏着!反正有面具罩着,旁人也看不见,我们还得赶路呢!” 言罢,她转身朝着马车走去。 萧湛没有去看沈良辰转身走回马车的身影,而是微抬了眼睑,举目望向东方朝阳初升的地方,心中思绪微远…… 从吴国公主,到魏国皇后,她从来不缺荣华富贵,却一心想要逃离! 她之所以如此,难道只是对和亲之策的抗衡和不满么? 不! 应该另有缘由! 只是到底是什么理由,能够让她如此坚定的要逃离魏国? 是自由吗? 自由的味道,真好! 想起她方才那句轻叹,萧湛不禁眉宇紧皱! 是啊! 逃离了魏国皇宫的她,如鸟儿飞出了牢笼,终于可以翱翔了。 可是他呢? 那座牢笼,注定要困他一生! 他逃不掉! 就因为逃不掉,所以他见不得她逃!金山银山,他可以给,但是她想要的自由,他还真的……不想给! 马车前,卓君和赵阳早已点燃火堆,烤起刚刚打来的野味。 耶律婉婉见沈良辰在自己身边坐下,胡乱的拿着手里的馒头充着饥,转头看向萧湛所在的方向。 “好看吗?” 沈良辰侧目睨了耶律婉婉一眼,凉凉的声音在耶律婉婉耳边响起,不等耶律婉婉有所反应,她便已伸手扳正对方的小脸,笑吟吟的问道:“妹妹对他,好像很感兴趣!” 她此言一出,边上正在添着柴火的卓君不由动作一滞! 等他抬眸看向两人时,却见耶律婉婉没心没肺的对沈良辰笑了笑,将自己的小脸从她的手里解脱出来:“姐姐不觉得,他很神秘吗?” “神秘?” 沈良辰不曾错过耶律婉婉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随即淡淡笑着:“如果戴着一张面具,就算神秘了?那么妹妹觉得我神秘吗?” “哎呦,不是啦!” 耶律婉婉眼下已经知道,沈良辰脸上是戴了人皮面具的,听到沈良辰的问话,她贼兮兮的靠近沈良辰:“他的神秘,跟姐姐不同!姐姐虽然神秘,却让我安心,但是他……我总感觉在他的身体里,蛰伏着一头猛兽……” 听闻耶律婉婉所言,沈良辰眸色微深! 昨夜,耶律婉婉见到萧湛时,反应就一直有些怪怪的,那时她只当耶律婉婉是为了打萧湛的那记闷棍,而心中有愧。 但是现在想想,这小丫头明摆着是一不知负疚为何的主儿,而她现在所言,恰恰应证了她的想法。 耶律婉婉说的没错。 这个男人,虽然表面不要脸,实则十分的神秘! 因为神秘,所以才会让人想要忍不住去了解…… 转头,望向静水微澜处,那孑然而立的男子,看着在他阳光照射下,被镀上一层金黄的伟岸身影,沈良辰那根紧绷的心弦,忍不住轻轻颤动了下! 溪流,青山,生机勃勃,美景如画! 晨起温煦的阳光,包裹住萧湛挺拔俊逸的身姿。远远望去,那份朦胧的美,让人惊艳,也让他愈发神秘! 但,不知怎么地! 沈良辰却从他的背影中,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落寞…… 第91章 吐他一脸口水 不知为何,沈良辰从男人的背影上,感觉到了落寞二字。 可是很快她便又觉得这个形容,不该出现在这个玩世不恭,总是有事没事占她便宜的男人身上。 是她的错觉么? 怔愣之中,那人已然转身,见她看向自己,他上扬了嘴角,洒脱一笑,缓步朝她走来! 看着这样的他,沈良辰冷嘲。 的确,是她的错觉! 这个男人可谓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金山银山都有,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谈何落寞两字?! 卓君的烤肉的手艺极好。 因为有卓君在,沈良辰原本想要简单填饱肚子的计划,宣布搁浅! 不久,几个人吃饱喝足之后,再次登上马车,朝着东华方向进发。 午后时,马车顺着小路驶入一座小镇,沈良辰下车之后,四下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便吩咐赵阳将马车换做马匹,如此也好加快进程。 不久,马匹换好,五人之中,四人皆已上马,只有萧湛定定的站在马前,紧皱着眉,踌躇不前。 沈良辰早已安坐马背,正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见他迟迟不肯上马,她不禁哼声问道:“宋云寒,你是在等你家皇上表哥的追兵吗?” 萧湛对于她的冷哼不以为杵,缓步上前几步,在沈良辰马前站定,然后仰头凝望着她,眼底尽是委屈和控诉:“骑马,要一手缰绳,一手扬鞭!我为了救你们,差点废了一条胳膊,现在还如何扬鞭?小辰儿……你好狠的心啊!” 耶律婉婉听到萧湛的话,蹙眉看向萧湛,见萧湛的视线,一直都胶着在沈良辰身上,她不禁讪讪然一笑,“哎呦喂!我的好姐姐姐姐,他老说你心狠,你怎么就狠不下心呢?!” “丫头!” 听到耶律婉婉落井下石的话,萧湛轻飘的视线,转而落在她脸上,笑的那叫一个柔情似水:“听说辽国皇帝要将你许配给宣王,嗯……要不这样,宣王被我家表哥发配去了边城,我现在就给宣王送个信儿,让他来跟咱们会合!” “你……” 耶律婉婉嘴角不自在的颤动了下,摆出一副怕了你的眼神:“姓送的,算你狠!” 赵阳看到她那副怕了你的神色,眼光一亮,似是发现新大陆一样,转头想看卓君的反应。 他们家主子,何时怕过谁啊! 这算不算一物降一物? 卓君接收到赵阳的震惊,不以为然的撩唇一笑,轻唤着耶律婉婉:“主子!咱们好女不跟男斗!” “对极!知我心者,卓君也!”耶律婉婉夸赞卓君一声,又狠狠的瞪了萧湛一眼,随即扬起马鞭,策马先行:“先走一步!” 卓君和赵阳见状,连忙跟自家主子先走。 萧湛冷眼看着三人策马离去,却仍旧挡在沈良辰的马前,一动不动! 沈良辰见他如此,笑的有些冷:“觉得我心狠?那你可以留下!” 闻言,萧湛一怔,随即险些没怒火攻心! 他的脸色瞬间冷下,却又很快微微一笑:“沈良辰,我算是明白了,你是铁了心要过河拆桥,死活不想让我跟着你!” 沈良辰轻挑了黛眉,眼中闪过一丝好笑。 居高临下的笑看着萧湛,她一脸爱莫能助:“姑奶奶没说不让你跟,是你自己不能骑马!”这可不怪她! “谁说我不能骑马!” 萧湛看着她,唇角邪佞一勾,竟趁沈良辰不备,他身形猛然一提,翻身落在沈良辰身后!将他那条受伤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搂上沈良辰纤腰,他未曾受伤的手,则扶上她握着马鞭的手,然后不无得意的附在她耳边吐气如兰:“女人,为了你,我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想甩掉我,没那么容易!我……缠定你了!” 萧湛带有兰花香的温热气息,喷洒在耳边,让沈良辰的心里酥酥的,麻麻的,忍不住抖了一抖! 感觉到自己腰间有力的臂弯,她邪肆勾唇,肘部猛然用力戳向萧湛的胸口。 她的动作很快,但萧湛也不是吃素的。 提前一步察觉怀中女人的动作,他眸光一绽,条件反射的向后仰身,连带着手臂用力,险些带着沈良辰一起摔下马背。 “死开!” 沈良辰险些落马,一颗心忍不住狂跳了下! 勉强稳住心神后,她气恼转头,却对上萧湛饱含戏谑的眼:“别怕,我那么喜欢你,就算摔下去,我也会给你垫背!” 心弦,因他无赖的言语,再次忍不住轻颤了颤,沈良辰眯起眼睛,冷嘲笑道:“宋云寒,你不只下流!你根本就是一无赖!” “嗯……” 萧湛没有反驳,而是轻轻一应,然后温润笑着,堂而皇之的吻上她的唇。 蜻蜓点水的一吻,在沈良辰动怒之前便已离开她的唇,他改为轻~舔她的耳垂,含笑的眼神,果真像个无赖:“除了是无赖,我还有很多面,亲爱的辰儿,你想不想见识一下?” “呸!” 沈良辰浑身一激灵,毫不含糊的冲着萧湛脸上的面具轻啐一口,然后挑衅扬眉:“先让你见识见识,姑奶奶是如何对付无赖的!” 萧湛没想到,沈良辰竟然会吐他一脸口水! 虽然,那口水,吐在了他的面具上,但跟吐在他脸上没有任何区别! 这天底下,竟然有女人敢吐他口水? 如此大胆与粗俗……她沈良辰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吴皇是怎样教养自己的公主的?竟然如此粗俗?”萧湛轻抽了抽嘴角,动作僵滞的抬起手来,将沈良辰啐在面具上的唾液擦去,心中产生了想要去找沈启川质问的冲动。 念头,一闪而过。 只是瞬间罢了! 萧湛半眯了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沈良辰,一脸邪气道:“辰儿,我有跟你说过,你越辣,我越喜欢么?” 闻言,沈良辰身形微微一僵! “你的脸皮,厚的跟城墙一般,我败给你!”终是不屑轻哼一声,她倏地扬起马鞭,在萧湛尚未反应之前,策马朝着耶律婉婉主仆三人远去的方向追去。 她十分希望,身后的那个无赖因她忽然的动作,一个身形不稳,直接摔下马去! 但事实是,马儿飞奔之初,萧湛那无赖的确身形不稳,不过他并未摔下马去,而是微微一笑,紧紧的搂住沈良辰的纤腰…… 如此不要脸,险些让沈良辰呕出一口老血! 枉她一个重生而来,活了两世的人,竟然被身后的男人,气的如此地步! 若非这家伙昨夜真的帮了她,她早就丢些毒药,让他滚下马了! 耶律婉婉主仆三人,其实并未走远,只是在一里开外的地方等着沈良辰。 远远的,见沈良辰还是带着那个戴了面具的男人过来了,耶律婉婉无奈一叹:“姐姐啊,你这么玩下去,别把自己玩进去啊!” 那个男人不简单。 她相信,沈良辰比她更清楚这一点。 但即便如此,她却甩不掉他。 到底是那个男人太狡猾,还是沈良辰根本就不想甩掉他? 这些只怕唯有当事人最清楚! …… 一行人,换下马车后,虽是五人四马,不过速度却大大提升。 一路从京都向东飞驰,她们一行为躲追兵,不走官道,只走暗路,其中曲曲折折,终于在数日之后风尘仆仆的抵达目的地——东华! 沈良辰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繁荣巍峨东华城池,心想着距离自己的目的地,又近了一站,不由勾了勾唇角! 而萧湛则目光幽深的凝着城门上的东华二字,久久的,勾起一抹凄凉的浅笑。 东华,隶属魏国,却又同时跟北辽和吴国相接,并在魏国第一皇商,也就是魏国国舅宋天行的经营下,早已成为中原最大的贸易之城。 这里四通八达,往来客商络绎不绝,入目皆是繁华。 然,此刻,站在城门前,马背上的某个男人,却微抿了眉,思绪纷远。 他想起了,自己的小时候…… “喂!” 沈良辰眼看着耶律婉婉和卓君和赵阳率先进城,夹紧马肚,刚想要入城,却见萧湛仍旧怔怔出神,她不由揶揄道:“你这是……想着我离开东华,就算真的跑了,寻思着要在这里拖延时间等追兵吗啊?” 闻言,萧湛微微回神,对沈良辰慵懒笑着:“辰儿说什么呢?别急,你男人我这就来了!” 沈良辰闻言,咬牙切齿的磨着银牙。 这一路上,这厮总是以她男人自居! 她抗议过无数次! 可这无赖,她越是不许,他就你男人你男人说的越欢,无奈之下她只能随他去吧! 反正她和他……迟早有分开的那一天! 耶律婉婉甫一入城,将东华城内的繁华美景纳入眼底,便转身笑看着身后的萧湛,意有所指道:“我听说,宋侯爷的老爹,是在东华发迹的,不知是真是假?” “是真的!” 萧湛早已独自一马,闻此一问,勒紧了缰绳,凤眸之中星光闪闪:“小丫头想不想去宋府瞧瞧?” 耶律婉婉被他一语说中心事,不由抿了抿嘴唇,巧然一笑! 这阵子,她们一直都在逃亡的路上,吃不好,睡不好的!好不容易到了东华,自然该享受享受了。 “怕只怕,我们前脚刚到宋家,皇上的追兵后脚便也就到了!”沈良辰轻蹙眉头,对一脸兴奋的耶律婉婉道出心中担忧…… 第92章 主动 “是哦,姐姐说的有道理!” 耶律婉婉听到沈良辰的话,一双发亮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看样子,我还得继续现在的苦日子了!” 见耶律婉婉如此,沈良辰抬眸望向眼下的繁华世界,而后轻弯了红唇,翻身下马,牵着马儿融入人群之中。 耶律婉婉见状,也跟着翻身下马,连忙跟上沈良辰的脚步。 “姐姐!” 耶律婉婉牵着马儿,行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凝眉看着沈良辰:“我饿了,困了,累了。” “我知道!” 沈良辰知道耶律婉婉娇生惯养的,这阵子跟着自己受苦了,不禁伸手轻抚耶律婉婉秀美的小脸,展颜笑道:“等到了我们要去的地方,我让你吃好,喝好,玩好!” 耶律婉婉眸光一闪,好奇问道:“姐姐,我们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 沈良辰神神秘秘的对耶律婉婉眨了眨眼,浅笑吟吟:“暂时先保密!” “我期待姐姐能给我一个惊喜!” 耶律婉婉回以沈良辰一个媚眼,吟吟浅笑:“姐姐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两人后方,牵着马的萧湛深凝着前方对耶律婉婉温柔浅笑的女人,不禁眸色轻柔,薄唇轻轻抿起! 如今,沈良辰虽然逃离了魏国皇宫,但现在的她魏国不能待,吴国不能回,就算她去了北辽,北辽也不会多余的去收留别国出逃的皇后! 萧湛虽然曾问过,她是不是要回吴国,可她并未正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至于东华……如今他们虽然身处东华,但东华一定不会是沈良辰逃亡的最后一站。 不过,这个地方却是三国共同交界之处,往那边走,都能走的通! 是以,眼下萧湛也在好奇,沈良辰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不多时,几人跟着沈良辰,进入东华城南的一家偏僻客栈落脚。 客栈虽不华丽,却好在干净整洁,除了单间客房,还有独立的小院儿。 沈良辰将众人安置在客栈最里侧的一座小院儿后,并没有在房间久留,而是给小二要了热水和吃食后,独自一人离开小院儿朝着客栈外走去。 萧湛的注意力,一直都在她身上! 眼下见她离开,他忙也身形轻盈的跟着她出了客栈,然后在跟着她一通左转右转之后,再放眼望去,不禁呆呆的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哂然一笑。 眼前,来来回回的行人川流不息,可偏偏就没了沈良辰的踪影,他……竟然不可思议的被个女人给甩了! 这个女人,还真是时不时的让他感受一下他那难得一见的挫败感啊! 不过,如此正好,他也改去见见,自己该见的人了…… * 是夜,夜色妖娆,华灯初上。 萧湛办完了自己的事情,一直静坐在客栈屋顶守株待兔! 功夫不负有心人,天黑之后没多久,离开客栈整整两个半时辰的沈良辰,终于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凝着那抹熟悉的倩影,他薄唇轻轻勾起,微微冷笑了下,随即自屋顶飞落,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良辰忽见这个从天而降的这个大活人,瞳眸微缩,出于本能的果断出手,直取他的命门。 萧湛心下暗惊,扭身一侧,成功躲开她的偷袭,然后冷哼出声:“怎么?小辰儿,你想要谋杀亲夫啊!” 沈良辰许是听到了萧湛的声音,亦或许早已察觉是他。听到他的那句你想要谋杀亲夫啊的时候,她轻拧了黛眉,看似要收手,下一刻却动作利落的一脚踢在他的小腿上! 萧湛没想到,自己出声之后,沈良辰还会下手,忍不住嘶的一声,吃痛惊呼出口! 眉宇,紧紧皱起。 眼看着沈良辰踢了自己后,转身便向客栈里走去,他边跟着沈良辰往客栈里走,边不依不饶道:“你个心肠狠毒的女人,亏我担心你的安危,连晚膳都不吃就在这里等你,你竟然对我下此狠脚!真是一点都温柔!” 萧湛的那句连晚膳都不吃就在这里等你,让沈良辰先是一怔,随即便觉心头有暖流缓缓淌过! 她凝眉一笑,刚踩上客栈台阶的步子微顿,转身欲要面向萧湛,却不期他正上前一步,正好与他撞个满怀,巧合的是……台阶之上的她,与萧湛高度相等,她柔软的樱唇,竟不偏不倚的与萧湛的双唇亲密贴合! 突如其来的吻,使得沈良辰蓦地瞪大了瞳眸! 这个吻,绝对是个意外! 无赖萧湛直愣愣的反应,便是最好的佐证! 只见他神情先是微愣了愣,等他轻抬眸,看到沈良辰同样愣愣的看着自己,他不禁微弯了唇角,双眸中不禁染上一丝笑意。 那笑容,就像是偷了腥的猫儿!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沈良辰脑海中短暂空白了下!反应过来后,她满是气恼的瞪了喜形于色的萧湛一眼,作势便要转身。 “辰儿!”就在沈良辰转身之际,萧湛竟伸出手臂,揽上她的纤腰,踏上台阶,然后主动含住她的唇,贪婪纠缠。 在他熟稔的引领之下,沈良辰体内顿觉燥热难耐! 但,她是个冷静的人,即便贪恋男人的这个吻,却仍旧伸手推拒着他的胸口,喘息声道:“无赖,放……开!” 虽说,这个时辰,客栈堂厅的人不多。 但,到底还有人的。 她们大庭广众之下,如此这般,真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彼时,萧湛会听她的才怪! 沈良辰越是抗拒,他便纠缠的越欢,实在忍无可忍,她照准萧湛的脸,用尽全力扇了下去! 萧湛感觉到她的动作,不曾抬眸,却是唇角一扬,稳稳抓住了她的手。 “宋云寒,你的脸皮果真厚到家了,竟然不分时候,不分场合的给姑奶奶丢脸!”沈良辰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脸颊通红的,一脸愠怒的训斥着眼前带着面具,让人看不清脸的男人。 萧湛紧握着沈良辰的手,生怕她一得自由,便抽自己巴掌,然后迎上沈良辰愤慨的视线,做扬眉状,戏谑出声:“娘子,你可冤枉死你男人了,今儿这事儿,可是你先主动的!你难得如此主动,我怎好拒绝?” “狗屁的主动,这只是个意外!” 沈良辰眼看着掌柜的和店小二齐刷刷的对自己和萧湛行注目礼,心里那个恨啊,恨不得一巴掌把眼前这个男人拍到土里去,然后再挖个洞自己钻进去! 在她看来,眼下宋云寒带着面具,感情丢人的只能是她自己! 这个男人,忒他娘的不要脸! 萧湛看着沈良辰咬牙启齿,恨不得将自己碎尸万段的神情,知道该适可而止,于是慢悠悠地弯唇一笑:“娘子,你还没说,你今儿去哪里了,找不着你,为夫都快急死了!” “谁是你娘子?”沈良辰恨恨的剜了他一眼,如是怒吼了他一嗓子,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转身向里,边走便道:“把婉婉她们叫醒,我们走!” “现在就走?” 眼看着沈良辰头也不回的上了楼,萧湛微扬了唇,浅浅一笑,“娘子……我们这大半夜的,要去哪儿啊?!” “自然是去该去的地方!” 沈良辰回了萧湛一句,但是很快便再次怒声喝道:“姓宋的,你如果再敢喊姑奶奶一声娘子,姑奶奶让你苦着回家找娘!” “呃……”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面色尴尬的想到了自己的娘亲。心想着自己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哭着去找宋太后,他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沈良辰穿过客栈大堂,哼哼唧唧道:“你这亲也亲的,抱也抱了,不让我喊你娘子,难道还能再嫁别人不成?” “宋云寒!”听到他的话,沈良辰直接炸毛了:“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闭嘴,要么滚!” “呃……” 萧湛眨巴着眼睛,扬着眉梢,满是哀怨的看着她:“好啦好啦,既然娘子大人让我闭嘴,我乖乖闭嘴就是了!” 沈良辰闻言,视线恼怒一扫,见他这般摸样,强压下心中怒火,头也不回地进了小院儿。 萧湛目送她一路消失在夜色之中,不禁缓缓扬起了嘴角! 她越是生气,越是恼怒,他就越是高兴,越是想要逗弄她! 这在……可如何是好? …… 吃了一顿饱饭,再经过一日饱眠,耶律婉婉可谓精神奕奕! 听沈良辰说要走,她也没问为什么,丝毫不曾耽搁,带上卓君和赵阳二人便跟着沈良辰一起出了客栈。 客栈外,店小二早已备好了马匹,耶律婉婉见萧湛已经上马,连忙动作利落的翻身上马,并转头看向身前的沈良辰,问道:“姐姐,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别问了,你跟着我就好!” 沈良辰对耶律婉婉和婉一笑,轻夹马肚,策马向前:“驾!” 耶律婉婉见状,也不多问,直接便跟了上去。 萧湛神态安然的坐在马背上,看着即将融入夜色的几人,他轻扬了唇,别有深意朝着街道尽头吹了声口哨,随即策马而去,直追沈良辰…… 第93章 失去一切 幽深的夜色之中,霍青接收到萧湛的暗示,转身对手下命令道:“别愣着了,赶紧追!”他的命令一出,隐于暗处的御林军立即全部出动,奉命追击! “主子!” 马蹄声纷踏而至,每一下都似是踏在众人心头,趁着夜色前行的几人中,赵阳耳廓轻动,第一个感觉到异常,对身前的耶律婉婉禀道:“不好了,有追兵!” “我们暴露了吗?” 耶律婉婉闻言,心下一凛,转头看向沈良辰:“姐姐!怎么办?” “别管!” 沈良辰清冽的眸,微微闪动,回头看了耶律婉婉一眼,继续驾马向前飞驰。 “唉,娘子啊,你别只顾着跑路,等等你男人啊!” 萧湛终于追上了,脸不红心不跳的高喊一声,驾马朝着沈良辰贴近。 “离远点儿!” 沈良辰轻皱了娥眉,不曾分心去看他一眼,只轻斥了一声,便继续策马向前。 夜风,微凉,透着朦胧之美。 几人在夜幕中穿梭半个时辰后,终于来到沈良辰要到的地方——东华码头! 徐徐夜风,拂面而过。 几人站在码头之上,听风中涛声阵阵,遥望江面之上。但见江面之上早已有船候在岸边,萧湛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扭头问着沈良辰:“娘子,你这是要走水路回吴国?” 东华往北,走陆路,是北辽;往南,走水路,无疑便是去吴国! “错了,不是回吴国,而是回家!” 夜色之中,俏脸之上,温婉的笑一览无遗,沈良辰翻身下马,转头看向耶律婉婉,满是歉意:“对于妹妹来说,其实最安全的地方,莫非北辽。但是现在,只能委屈妹妹跟我一起回家了。” “能到姐姐家做客,是我的荣幸!” 耶律婉婉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听闻沈良辰所言,她狡黠一笑,动作轻盈的翻身下马,跟着沈良辰朝着船舶方向快步走去。 “娘子,等等我啊!” 萧湛眼看着两个女人理都不理他,头也不回的进了船舱,不依不饶的喊着,好似真的是被自家娘子抛弃了一般,那叫一个委屈和伤心! 见他如此这般的不要脸,卓君的嘴角有些不自在的轻抽了抽。 这一路上,他算是真的开了眼界了。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人的脸皮这么厚呢? 片刻,几人全都上了船,船舶起航时,霍青所带领的追兵也到了。 船舶之上,沈良辰和萧湛本来并肩站在甲板之上,却不想萧湛忽然拿了沈良辰的手,搁在自己的脖子上,遥望着码头上火把攒动处的霍青,一脸气愤地扯着嗓子喊道:“霍青,你个没用的东西,追了这么久都没追上,害的的爷在这里受苦!你且等着,等爷脱了身,一定要到皇上表哥面前狠狠告你一状!” 萧湛的声音,迎着微风,伴着夜风和水声,在空中飘飘荡荡。 码头上,霍青听到他的喊话后,脸色极剧变幻,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许久方才归于平静。 看着驶离岸边的船舶,他身后的御林军副都统陈胜不禁惋惜轻叹:“将军,可惜了,只差一步就追上了!” 霍青闻言,面色有着不自在的瞥了陈胜一眼,忍不住淡淡声道:“想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是个副的吗?” 陈胜闻言,眼睛一亮,一脸急切的看着霍青。 霍青扭头,迎着他的视线,冷道:“傻子,有爷在,这一步,你这辈子都追不上!” 语落,懒得在跟陈胜浪费口舌,他转身对陈胜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难不成等着人他们自己回来啊?还不赶紧去找船!” “是!” 陈胜一惊,忙不迭的退下……去找船! 船上,萧湛见沈良辰蹙着眉头,冷冷注视着自己,不禁嘻嘻一笑,问着沈良辰:“娘子啊,你说霍青会不会被气吐血?” 沈良辰紧蹙着眉头,看着身边笑的跟个大孩子似的面具男人,实在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他了。 “霍青会不会吐血我不知道!”她没有去想霍青如何,只是用一种无比怪异的眼光看了萧湛一眼,然后一脸嫌恶的抽回自己被他抓着放在他脖子上的纤纤玉手,使劲儿在裙子上蹭了蹭,然后无比嫌弃道:“我只知道……宋云寒,刚才嚷嚷着要恶人先告状的你,真的很不要脸!”非常之不要脸! “呃……” 萧湛嘴角的笑意微僵,皱眉看着沈良辰,对他不满抗议道:“我被你劫持了,他霍青救人不及时,本就是他的错,我刚才陈述的是事实!事实!” 这人的脸皮到底有多厚,沈良辰早就领教过! 这会儿见他如此态度,她也懒得理他。直接扭头看向一边,正巧见卓君一脸凝重的出了船舱,她心下微微一紧,不由走了过去,问道:“你的脸色有些难看,不舒服吗?” “不是我!” 面对沈良辰的询问,卓君轻摇了摇头。 见状,沈良辰心下一跳,忙又问道:“婉婉怎么了?” 能够让卓君露出如此凝重神情的人,只有耶律婉婉一人了! “主子她好像生病了,很不舒服的样子!”卓君紧锁着俊眉,眼底满是心疼,言语中尽是担忧:“还请魏后……不,沈姑娘给瞧瞧!” 沈良辰闻言,连忙进了船舱。 耶律婉婉乃是天之骄女,这阵子却跟着她风餐露宿,马不停蹄的奔波着,生病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以,沈良辰以为耶律婉婉真的生病了。 然,事情结果却是这小丫头生活在北辽,甚少乘船! 如今乍一乘船,有些不适应! 她……晕船了! 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沈良辰拿了颗丹药让她服下,并吩咐卓君好生照看她! 可是,过了没多久,赵阳也出现了晕船的症状! 沈良辰身上的丹药有限,无奈之下,只能亲自动手,去配了些可以缓解晕船的草药,以便船工熬制! * 夜,已深。 因为晕船的缘故,晕船严重的耶律婉婉和赵阳二人,已然喝了汤药,早早睡去。在确定卓君没事之后,沈良辰方才如释重负的出了船舱,稍稍透口气。 静静的,迎着冷风站在甲板上,遥望着早已不复踪影的东华方向,沈良辰缓缓将唇瓣眯成一道直线,轻轻呢喃着:“别了,魏国!” 当初,沈启天曾经答应过她,如果她能逃离魏国皇宫,他他便还她自由。 可是后来,他却暗地里,将她易容后的画像送到了魏国…… 不过,不管他在中间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眼下她再回吴国,便应该是自由之身。这也就意味着,等她摆平了慕容睿,在确定无人可以撼动吴国的江山之后,那以后的日子,便真真正正的属于她沈良辰了! 想到这些,沈良辰的心情,莫名轻松了许多。 “娘子……” 十分突兀的,一声轻唤在沈良辰耳边响起,不待她回神,萧湛已然将她从身后纳入怀中,倾身便要吻上她的唇。 “宋云寒,没心情跟你闹!” 沈良辰反应过来,抬手挡住自己的唇,任萧湛蜻蜓点水的吻,落在自己光柔的手背上 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前那般眼前的男人一接近自己,就立即变成一只刺猬,挣扎着躲开,而是静静的,破天荒的将身子向后靠了靠,任他轻拥着,弯唇浅笑:“好累,让我靠一会儿!” 无疑,她这样主动投怀的举动,让萧湛受宠若惊的同时,连带他幽深如海的瞳眸中,也染上一抹深沉的意味。 轻叹一声,他微微倾身,骨节分明的大手很自然的在沈良辰身前交握,将她嵌入自己怀中。 微凉的面具贴在她的脸上,他笑看着自己垂落的长发,随着夜风缠上她的青丝,不知不觉间一种缱倦的氛围,将两人包裹,缠绕! 沈良辰自从重生之后,一直在想着要如何守护吴国的江山,守护自己的亲生父亲,后来又想着如何逃离魏国皇宫…… 在整个过程之中,为了跟萧湛斗智斗法,她可谓殚精竭虑,连个安稳觉都睡不了。 此刻,终于离开魏国境内,她整个人放松下来,靠在萧湛的怀里,那种前所未有的安宁感,让她忍不住沉醉其中! “辰儿……” 半晌儿,萧湛忍不住低喃一唤,那声辰儿叫的柔情似水,温温缓缓地淌入沈良辰心田。 一路以来,沈良辰都知道,身后的正拥抱着自己的男人,虽然有时候跟个无赖似的,时不时占她便宜,但是对她却着实不错。 单就他为她能脱身,让她劫持来看,她便没有理由去讨厌他! 尤其,他前世,对她还有嗯…… 是以,她并不讨厌他! 此刻任他如此抱着,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想要忘却一切烦扰,就这样……贪恋的任他抱着自己,被独属于他的兰花香气包裹着,静静的倚靠在他温暖的怀抱中。 但是,她不能! 因为,这个男人,她要不起! “宋云寒……” 沈良辰深深的,贪恋呼吸着微凉而自由的空气,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唤着身后男子的名,难得平心静气的跟他说道:“我……是魏国逃后,你是魏国的紫衣侯,跟我在一起,你将会失去你过去所拥有的一切……” 第94章 对的那个人 “那又如何?” 萧湛如此反问一声,幽幽的视线,远远望着一片灰蒙的江面,声音慵懒非常:“后果如何,我知道的一清二楚,不用你一而再的提醒……” “一清二楚吗?” 沈良辰轻叹一声,沉寂片刻,涩然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倘若皇上知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也许会连累你的家人” “你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的。”萧湛眸中光华隐隐,十分笃定的笑着回道;“国舅府,乃是太后母家,只要太后健在一日,皇上哪怕是为了面子,也会留几分情面的!” “可是……”沈良辰微侧目,追问着:“若有朝一日,太后仙去呢?” “姑母比我父亲身体要好太多……”萧湛微微勾唇,紧抱着沈良辰,闭上了双眼,勾唇冷道:“若是姑母去了,我父亲也早该故去了,高门大户,见不得光的腌渍之事不比皇宫大内少。放眼整个国舅府,除了我父亲,没有人值得我顾念!” 沈良辰听到萧湛的话,先是愣了下,却也很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她没有去问他的母亲,而是轻声转了话题,问道:“你觉得,为我付出那么多,值么?” 闻言,萧湛微滞了滞! 再睁眼,他深邃的眸海中,碎星闪动,本就弯起的唇角,扬的更高了几分,“辰儿,有人跟你说过,你很美么?” 不等沈良辰出声,萧湛便笑声补充道:“我说的,是你的真容!” “你不就说过很多回?”沈良辰偏头扫了萧湛一眼,唇角撩起一抹自嘲的笑:“不过话说回来,美不美,也不过一副臭皮囊罢了!” “可是……” 萧湛说话的尾音拉的长长的,半晌儿之后,方才不羁一笑:“我对这副臭皮囊,却是一见钟情!” “呵……” 知身后男人好色的本性再次展露无遗,沈良辰凉凉一笑,怎么都觉得一见钟情这四个字,格外的讽刺! 伸手拿开腰间的大手,她转身仰望着他。 昏暗的船灯,打在他银白色的面具上,泛着幽幽之色,她语气低沉的出声问道:“你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话,问出口,心中却已然有了答案,沈良辰轻哦一声,点了点头:“是那次你夜探荣华宫!不过你所谓的一见钟情,真的值得让你放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权势富贵?” “值不值得,见仁见智!” 萧湛唇角弯起的弧度,惑人心魄。伸出手来,温热的指尖,摩挲着沈良辰细腻的脸庞,指尖一路下滑,握住她的柔荑,他将之置于自己的心口上,语气平静淡然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说实话,以前我对你,或许肤浅,但是经过这阵子的相处,我的心里,里里外外,满满的都是你。而我……还是以前那句话,权势滔天,金山银山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我……要你的心!” 沈良辰掌下,隔着单薄的衣衫,便是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 在这种情况下,鲜少有女人会不动心! 沈良辰承认,在这一刻,她的心也动了! 凝着萧湛仿若曜石般闪亮的瞳眸,她的心忍不住狠狠悸动着,仿佛想贪恋更多一般,贪恋的更久一点! 时间,缓缓流逝。 她静默许久,方才幽幽一叹,压制住自己那份不安分的蠢蠢欲动!然后微转过身,不再看他,以贝齿紧咬着朱唇,冷静说道:“如若,到了目的地,见了我的家人,知道了我的过去,你的心,还是如此,我再决定要不要嫁给你,如何?” 萧湛微顿,墨色的黑瞳中,有流光一闪而过,却也很快幻化成一抹沉寂:“无论如何,我的心,不会变!” “别太自信……” 沈良辰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转身朝着船舱走去:“我累了,先去歇息了,婉婉和赵阳晕船,卓君要照顾她们!我看你精神不错,今夜你来守夜!” “啊?!” 萧湛一听守夜的苦差事落到自己身上,刚才的好心情立马没了:“喂,你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心疼自家男人啊!” 彼时,已然行至船舱口的沈良辰听到他的话,唇角虽微微弯弯,却不曾回头,弯身进了船舱! 萧湛目送她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皱了皱俊眉,半晌儿后,却是嗤笑一声! 这女人,刚刚还说到了对岸决定要不要嫁给他,转头就又开始折腾他,真是……太不可爱,太不体贴,太不把自己的男人当人了! * 在水上过活,对于生于北辽,长在深宫的耶律婉婉来说,无疑是个灾难! 从上船第一日,她和赵阳便因为晕船的缘故,整日吃多少,吐多少,连喝口水都得吐出来……过的浑浑噩噩! 相比之下,卓君倒是状态不错,刚好可以照顾她们,忙前忙后,十分的辛苦。只有萧湛每日美酒佳酿,过的惬意逍遥。 一连数日,耶律婉婉终日七晕八素。 这不,被晕船折腾的奄奄一息的她躺在船舱里,对着正在为自己按摩头顶的沈良辰恹恹说道:“姐姐,你聪明绝顶,怎就没想过,上船时多给我准备些可以防止晕船的灵丹妙药?” “我也不知道你晕船晕的这么厉害啊!”沈良辰莞尔一笑,腾出一只手来,有些心疼的捏了捏耶律婉婉水嫩的小脸,颇为无奈轻叹:“再说了……我不是说过么?对你而言,最安全的地方,是北辽……”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让耶律婉婉跟着自己上船。带上她一路到东华,不过是为了跟她相处的时间长一些,顺便告别的。 可是追兵来的太急,当时她们别无选择! 耶律婉婉听出沈良辰话里的言外之意,噌的一下坐起身来:“姐姐,我们姐妹虽相处世间不长,不过感情却深,你真的舍得跟我分开,让我回北辽?” 沈良辰拧眉,说道:“没有人会比我更加珍惜你我之间的姐妹之情,只是婉婉……你离开北辽这么久,难道就不想自己的父皇和母后?!” “我……” 耶律婉婉想到疼自己疼的骨子里的父皇和母后,轻咬了下唇瓣,有些别扭道:“我才不想他们!” 沈良辰看着她孩子气的模样,温婉一笑:“你不是不想她们,而是不想他们把你嫁到魏国吧?” 闻言,耶律婉婉白了她一眼,却没有反驳。 显然,沈良辰一语便道破了她的心思。 沈良辰看着耶律婉婉微噘小嘴,一脸不悦的娇俏模样,微微思忖了一会儿,垂眸从边上取了药酒,将药酒倒在手心搓了搓,然后看着耶律婉婉笑着揶揄道:“看来妹妹的头不疼了啊!” 她此言一出,耶律婉婉一怔,旋即立刻哀嚎一声,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软下去,躺在矮榻上继续呻吟:“哎呀,我快死了,快死了,头好晕,胃里好难受……” 沈良辰见她如此惺惺作态,顿时忍俊不禁! “嗯……” 用力轻嗯一声,她竭力敛笑,双手合十,将药酒晕开,然后重新在耶律婉婉的太阳穴上,轻轻按摩起来。 一下,两下,三下。 她手下的力道,拿捏正好,比当初服侍萧湛的时候,熟练了许多,让耶律婉婉忍不住瞌上眸子舒适喟叹! 沈良辰听到她满足的叹息生,淡淡一笑,却是意味深长道:“婉婉,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宣王并不老,相反还长的玉树临风,英俊的不得了!” “嗯?” 耶律婉婉睁眼,看了沈良辰一眼,“那么好,姐姐怎么不自己留着?” “……” 沈良辰微怔,却无奈苦笑:“仔细论起,我是他的皇嫂,他算是我的小叔,我跟他从一开始便没有可能!” “是吗?” 耶律婉婉一句是吗,问的格外小心,软软说道:“宋无赖跟皇上是表亲,严格说来,他也是姐姐的小叔……” 闻言,沈良辰手上的动作微微顿下。 片刻之后,她低垂了眸华,轻轻一叹,淡淡笑道:“人的缘分,其实很难说的清楚,等到妹妹以后遇到了对的人,就会明白了!” 耶律婉婉抬手,握住沈良辰的手,然后睁开双眼,盈盈抬眸,对上沈良辰的眸子,小心翼翼的问道:“姐姐的意思是,宋云寒就是你认为,对的那个人么?” “……” 沈良辰静静的迎着耶律婉婉的双眼,淡淡抿唇,却是不语。 如此,便等同于默认! 耶律婉婉见沈良辰如此,脸色微变,难得郑重道:“那个人……不简单,姐姐小心,莫要上当受骗,所托非人!” “是吗?你觉得他不简单啊!”耶律婉婉难得面色凝重的一句话,让沈良辰陷入沉思之中。 萧湛不简单,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 但是,面对他的死皮赖脸,她排斥过,也试着厌恶过,不过现在却有种越是深陷,由心却越不想挣脱的冲动。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也许是从前世重生而来,她内心实在太过孤独,所以想要一个温暖的怀抱;也许是因为他的神秘,让她忍不住想要去冒险,去接近……即便,这样下去的结果,会是从一个火坑跳入另外一个火坑…… 而那个时候,等待她的也许便会是万念俱灰! 第95章 不后悔 沈良辰想到自己如果接受了宋云寒,以后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忍不住紧蹙了娥眉,双眼危险眯起。 她想,上一世的时候,她到死为止,心中都那么不甘! 这一生,怎么也得活痛快了! 倘若以后,她真的接受了宋云寒,而宋云寒真的是另外一个火坑,那么她就先给他把火灭了,让他变成一个死坑! “姐姐?” 耶律婉婉见沈良辰半晌儿不语,愣在那里怔怔出神,忍不住轻唤她一声。 沈良辰回过神来,轻晃了晃被婉婉握住的手,弯唇笑了笑,却是眸色微暗:“你的意思,我明白。” 耶律婉婉定定的,凝视着沈良辰微暗的瞳眸,心下不由哀叹! 以前,每次她家母后对她谆谆教导的时候,她都会说这句话!可是她的母后,每一次听到她这么说,都会对她慈爱一笑,蹙眉说道:“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却是另外一回事!” 世间从来不缺的,便是痴男怨女! 感情的事情,不是明白,便可以抗拒的! 她是真的担心沈良辰陷进去,无法自拔,最后会受到伤害啊! …… 夜,深沉的让人窒息 船桨划动,水声潺潺 萧湛迎着月色,静立甲板许久,远望着魏国方向轻勾了勾薄唇。 许久之后,他微转过身,本欲折回船舱,却见船上的老船夫,正在他身后不远处抽着旱烟。 脚步顿了顿,他微敛了眸,轻笑着上前:“船家,这么晚了还不睡啊” 老船夫听到他的问话,抬起他略显浑浊的双眼,看着眼前戴着银白色面具的年轻人走近,只对他憨憨笑了笑,便再次将视线投注到江面上 萧湛见状,眸色微深了深,唇角扬起的弧度,越发的深了! 撩起袍襟,十分随意的坐在老船夫身侧,他低声问道:“船家,我们在水上走了好几天了,这是要去哪儿啊” “什么?” 老船夫偏头看着他,将手罩在耳上,然后用力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道:“我听不到!” 闻言,萧湛眉宇微微一皱。 然,尚不等他再出声,便见老船夫用力磕了磕烟袋,嘟嘟囔囔的站起身来:“那些个小苍蝇,以为我老了,甩不掉他们……真是讨厌!” 听清老船夫的话,萧湛的心神,蓦地一怔! 抬起头来,却见老船夫已然走远,看着老船夫在夜风中佝偻前行的背影,他不禁瞳眸微缩 别人,或许听不出老船夫的弦外之音 但是他,绝对心知肚明 难道,这老船夫,发现了一直远远跟随着他们的那艘船?! 思绪至此,萧湛心下忍不住一紧,怔怔半晌儿,不由敛眸一笑:“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其实,即便霍青他们跟丢了自己,他也有把握护己周全! 而,事实证明,这个老船夫,果然没让他失望! 只用了区区半夜的工夫,他的救兵,他那些训练精良的魏国影卫,就全部被老船夫甩的没了踪影! 看不出,这老船夫倒也有几把刷子! 沈良辰的世界,真是越来越让他期待了! …… 几日之后,耶律婉婉渐渐适应了水路上的生活。 船上的生活,总是枯燥的。 实在闲的厉害,她便仗着有沈良辰撑腰,没事找事,故意跟萧湛斗嘴,可惜……饶是她在北辽如何伶牙俐齿,与萧湛的毒舌一比,却总是差了一大截! 看着沈良辰看着她时,那一脸爱莫能助的神情,她方才顿悟,过去她能够辩的过父母和兄长,那人她的父母和兄长都让着她,她胜在他们对自己宠爱上。 可眼前这个男人,欺负她还来不及呢,谈何让她一说! 如此这般,耶律婉婉小姑娘,十分的气馁。 这样的日子,一晃又是几日。 终于,在水上漂泊了大半月之后,她们抵达了沈良辰口中的目的地――吴国最为繁华的一座小城——芙蓉镇! 芙蓉镇,位于吴国境内,由江入海不远处的一座小岛上,依山傍水,气候温润。在这里,即便是盛夏时节,并非芙蓉花期,却仍旧遍地芙蓉盛开,一日三变,景色美不胜收。 这座小镇之所以成为吴国最为繁华的地方,不只是因为这里四季常开的芙蓉花,而是因那最闻名天下的花衢柳陌! 整座芙蓉镇中,胭脂飘香,妓院青楼林立。 其中不但有青楼女妓,更有风雅男妓,只道是一进芙蓉镇,轻嗅脂粉香,后瞭望,秦楼谢馆,遍地美景如画,尽皆红男绿女。 码头之上,船舶,尚未停摆。 耶律婉婉遥望着岸边一艘艘披红挂绿的花船,一双大眼睛不停的放着光! 无论是她,还是卓君和萧湛亦或是一脸冰冷的赵阳,此刻皆都怔怔的站在甲板上,望着眼前的形形色色的花船,半天回不过神儿来。 许久之后,萧湛第一个反应过来,笑着轻敛了唇,啧啧称赞:“妙极!妙极!谁会想到,生就吴国公主的魏国皇后娘娘,会在离开魏国皇宫之后,会逃到这种地方?” 反正,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看来,霍青那块木头要想找到他,要费上好一番周折了。 前世的时候,沈良辰回到皇宫之后,便再不曾踏足芙蓉镇一步。 如今再临,却已然隔世! 虽然,她儿时是在这里长大的,但是此时此刻,重回故地的她仍旧因眼前美景而沉醉! 听到萧湛的称赞声,她微微侧目,斜睨了他一眼,随即弯唇一笑,幽幽冷道:“这里,是我的家!我自小在这里长大,如今逃到这里,自然有人会想到。” 萧湛在听沈良辰说这里是她的家时,神色蓦地一顿! 不着痕迹的深看她一眼,他眸色微敛,拧眉问道:“你说你从小在这里长大?” 吴国的良辰公主不是一直养在深宫吗? 怎么可能在柳陌花衢长大? 别闹了,好不好?! “没错!” 沈良辰挑眉,与萧湛四目相对,眼底十分坦诚,不见一丝藏掖:“虽然世人都道良辰公主是长在深宫的。但是在吴国皇宫,知道真相的人不少,能够想到我逃到这个地方的人,也还是有的!” 萧湛的心,在听到沈良辰的话时,仿佛有惊涛骇浪汹涌而过! 他曾无数次的想过,她在吴国皇宫应该是不受宠的,却从未想过,她竟然是在这种恶劣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 什么吴国良辰公主养于深宫,贤良淑德? 原来不过是吴国皇室谎言! “宋云寒!” 沈良辰深凝着眼前男子阴沉的神色,眼底微微有些失落。微垂了眸华,她嘴角逸出一抹涩然浅笑,幽幽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怀疑,我是不是吴国的公主吗?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不过却非养在吴国深宫!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重生之后的她,对情爱早已看淡。 自然,也不会再轻易交出自己的一颗心! 若非眼前的男人,前世对她有披衣之恩,她根本就不会跟他在这里废话! 念在前世之恩,她希望自己和他之间,可以是善缘! “我为什么要后悔?” 萧湛回过神来,瞥见沈良辰嘴角那抹涩然浅笑,心里好像被针扎了一般。紧握着手里金灿灿的扇子,他轻皱了眉头,声音微沉:“我刚才在想,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真如你方才所说,那么皇上表哥知道你的下落,不过是迟早的事!” 闻言,沈良辰微微一怔。 没想到事到如今,眼前这个家伙,居然还不放弃,她不曾看他,只是轻摇了摇头,唇畔的笑弧深了几许,却再无方才苦涩:“我远嫁魏国时,王伯父曾经给过我承诺,只要我能逃离魏国皇宫,他便不再过问我的事!有他在,我相信,我在这里的事情,不会太快传到你皇上表哥耳朵里……” 萧湛听闻沈良辰所言,洒脱一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这一次,不会有万一!” 沈良辰嘴上如此说着,眸光却是微微一闪。 在沈良辰看来,沈启天将她的画像送往魏国,便已经违背了他当初答应他的承诺,那时她尚未脱逃,无暇顾及太多。但是如今不同,如今她自由了,回到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他若再逼她……她这个女儿的,只怕也只能撄锋而上了。 反正,她是打定了主意要留在吴国,不打算回魏国了。 “既然你早已有了对策,那我就放心了!”萧湛看着沈良辰一脸笃定的神情,只悻悻一笑,不再多言。 “姑娘,到了!” 片刻之后,将船舶靠岸,老船夫十分恭敬的对沈良辰说道。 “有劳您老了!” 沈良辰毫不吝啬的对老船夫嫣然一笑,转头回到船舱内,从妆奁盒子里寻了把铜镜,然后微微一笑,取了特制的药水敷在脸上片刻,伸手揭去自己脸上的那张戴了几个月人皮面具! 再回眸,此刻,真容立显。d 沈良辰看着铜镜中自己那清丽绝伦的容颜,不禁暗暗勾唇,随手把手里的铜镜一丟,笑着转身出了船舱。 她,沈良辰……终于回家了! 第96章 再见慕容睿 船舱外,耶律婉婉仍旧双眼冒光,深深沉浸在岸边的美景上。 沈良辰出得船舱,见耶律婉婉如此模样,不禁嫣然一笑,上前拉了她便要下船:“好妹妹,到家了!” 耶律婉婉闻言,微转过身,看了沈良辰一眼,却在一眼之后,瞥见沈良辰的真容,生生怔在了当场! 眼前的沈良辰以真容示人,眉如远黛,眸若衔珠,可谓清丽绝伦,倾国倾城。 此刻,见耶律婉婉怔怔的看着自己,她不禁又是灿烂一笑,伸手在耶律婉婉眼前挥了挥:“看什么呢?回神了!” “啊!” 耶律婉婉回过神来,一脸惊喜的看着沈良辰,伸手扶住她的手臂,惊叹声道:“姐姐,你好美!” 闻言,沈良辰微微颔首:“多谢妹妹谬赞!” 说着话,她拉起耶律婉婉便要下船! “哎呀!” 耶律婉婉任由沈良辰拉着自己下船,边走边哀嚎道:“我虽然一直都知道姐姐很好看,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好看,如果早知道的话,我说什么也要带姐姐回北辽!” 听到耶律婉婉这么说,沈良辰不禁回眸瞥了她一眼,好奇问道:“为什么?” “配给我家哥哥啊!” 耶律婉婉撅着嘴吧,颇有些王婆卖瓜的味道:“姐姐你不知道,我家哥哥长的也很好看,如果跟姐姐站到一起,绝对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呵呵……” 沈良辰听到耶律婉婉的话,深觉不以为然。拉着耶律婉婉下了船后,她转身笑着问道:“咱们现在不说远的,只说近的!婉婉啊!你喜欢这个地方吗?” “姐姐的家,好棒,我喜欢这个地方!” 耶律婉婉在水上漂泊许久,终是重新感受到脚踏实地的感觉,自是心情愉悦!听到沈良辰的问话,她的视线再次从这艘花船上,溜到那艘花船上,始终不见停歇,最后朝着沈良辰竖起了大拇指:“姐姐……这次你可算让我开了眼界了!” 她在来时的船上,无数次的想过沈良辰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里,但是任她如何苦思冥想,也未曾想到,沈良辰要来的地方,竟然……是这远近驰名的烟花之地! 这简直……太刺激了! “这种地方,若不是遇上我,妹妹这辈子恐怕都没机会来吧?能够让堂堂的北辽公主大开眼界,也算我的荣幸……”沈良辰听到耶律婉婉的话,淡淡一笑,凑近她耳边低语:“这里还有更开眼界的,回头我带妹妹去见识见识!” 闻言,耶律婉婉眸光微微闪烁,心中跃跃欲试之余,顿时点头如捣蒜! 后方,卓君和赵阳一路跟着沈良辰和耶律婉婉下船,寸步不离的跟在耶律婉婉身侧,倒是萧湛轻松许久,拿着扇子的双手背负身后,似是在逛着自家后花园般闲庭信步。 不过,他淡然的神情,只维持了片刻,便狠狠怔住。 因为,在不远处竟然出现了无数的翩翩佳公子。 他们个个容貌俊俏,或是白衣,或是蓝衣,更有一身大红色,在码头上一字排开,齐刷刷的朝着沈良辰喊道:“鸨姐姐,你可算回来了,都想死人家了!” 如此一声落地,萧湛背负身后的双手蓦地收紧,脸色黑沉不说,那嘴角还不停的抽啊抽的! 鸨姐姐?! 鸨姐姐?! …… 他千辛万苦,从吴国求娶回魏国的皇后,竟然是这芙蓉镇的鸨婆? 饶是他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眼下听到众人对沈良辰的称呼,他的心底仍旧埋上一层厚厚的阴霾,连带着狠狠地剜了沈良辰一眼! 这个该死的女人,在烟花柳地长大也就算了,竟然还是这里的鸨婆! 实在是……恕他接受无能! 直直的看着她,他颤颤伸手,指着那些如花似玉的大男人,出口的声音蕴含着火山爆发前的宁静,让人不寒而栗:“小辰儿,他们喊你什么?” 沈良辰将萧湛即将恼羞成怒的反应尽收眼底,除了心中隐隐有些失落,却不见有多害怕,而是眉脚轻挑了下,随后微弯了红唇,朝着对面那一张张既熟悉又陌生的俊脸,笑的花枝乱颤:“各位公子好久不见,过的可好?” “没有鸨姐姐在,日子怎会过的好?” 忽然,一道温润的声音自众人身后响起,众人不约而同的让出路来,便见一身着藏青色云锦长袍的男子出现在众人身前。 看到那人,沈良辰的心,蓦地一沉! 那人面色淡然如风,如墨般的黑发,不染纤尘,不用发箍,整齐的自耳际顺下,一双盈盈的眼睛带着淡淡的柔光,那抹光华在阳光的映射下,格外闪亮,让人移不开视线。 见到这样一位美男子,耶律婉婉眼底兰花闪闪,萧湛狭长而冷冽的凤眸,却倏然眯起。 这人,他认识。 不是别人,正是吴国三公主未来的驸马!沈良辰曾经的青梅竹马!亦是当初夜闯荣华宫要带沈良辰私奔的慕容睿! 彼时,再见慕容睿,沈良辰的目光变了几变! 虽然,早已将这个渣男摒除于自己的内心以外,并打包送给了沈写意,但是作为前世影响了她一生的人,此次再见到他,沈良辰仍旧忍不住瞬间铁青,隐隐往后退了一步。 “辰儿?” 萧湛第一个反应过来,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他没有错过沈良辰见到慕容睿时,现于其眼底的厌恶和恨,轻皱了眉宇,看向沈良辰的双目中关切一览无遗:“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慕容睿!慕容驸马!” 沈良辰并没有回答萧湛的问话,而是幽幽出声,神情冷漠的看着对面的那个男人:“谁准你踏入芙蓉镇的?别脏了姑奶奶的地方!马上滚出姑奶奶的视线!” 见沈良辰的反应如此激烈,终是皆是一愣! 原本一脸担心搀扶着她的萧湛,则心头一怔,而后猛地转眸,如刀刻般的眉目,冷冷看了眼对面的男人, 慕容睿的视线,始终胶着在沈良辰身上,看都没看萧湛一眼。 听到沈良辰让自己滚的话,他轻勾了薄唇,公子如玉一般,眸色温润地对沈良辰张开双臂,竭尽魅惑的轻眨眼眸:“辰儿,关于我跟写意公主之间的事情,我一直都想要跟你解释,可是你不听……既是如此,倒不如我解甲归田,在这里等你回来,再好好的跟你解释!” 闻他此言,沈良辰凤眸微眯。 这个混蛋,为了她,竟然解甲归田? 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深凝着那朝着自己张开双臂的温润男子,她脑海中所出现的,却是他登基之后,那小人得志的嘴脸! 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她松开了萧湛的手臂,一步步向前。 萧湛如临大敌,不由脱口喊了她一声:“辰儿!” “辰儿!” 慕容睿几乎与萧湛同时出声,视线扫过沈良辰身边戴着银白色面具的男人,他俊脸之上的笑,更加柔和,犹如以往一般:“好久不见了,你过的好吗?我想你了!” 闻言,沈良辰不禁在心底自嘲一笑! 但是,只是瞬间,她的脸上,便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在她一笑之间,她那明媚的容颜,闪亮了众人的眼! 只下一刻,她便如彩蝶一般,加快了朝着慕容睿走去的步伐。 萧湛见此情形,顿时面若寒霜,微眯的眸子,深邃如海一般。 “宋无赖,这下你有敌手了!” 耶律婉婉笑吟吟的看着前方朝着沈良辰张开双臂的温雅翩公子,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看着着萧湛。 “是不是敌手,过招之后,方才清楚……”萧湛视线,仍旧停留在沈良辰身上。眼看沈良辰即将行至慕容睿身边,他低低淡语,语气波澜不惊:“现在,他还不配!” “大言不惭!” 耶律婉婉对萧湛的狂妄自大嗤之以鼻,仔细想了想后,双臂环胸说道:“我可听说,这慕容睿是姐姐的青梅竹马,不但如此,听他方才话里的意思,好像为了姐姐,连官都不做了……如此美男,英俊潇洒不说,还博学多才,最重要的是为了姐姐什么都肯做,不比你这没脸见人的,是个女人都会喜欢的强……哎呀!” 太多二字尚未出口,耶律婉婉惊闻啪的一声从前方传来。 她面色一变,放眼望去,只见已然行至慕容睿身前的沈良辰再次扬手朝着慕容睿那张俊逸无双的脸庞狠狠扇去! 预期中的投怀送抱,换做了迎面而来的耳光响亮,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都不美妙! 沈良辰行至慕容睿身边时,任谁都以为她是要投怀送抱的。 是以,她毫不留情的扬手就是一巴掌,震惊了众人的同时,将慕容睿脸上的温柔笑意悉数打散了不说,也让萧湛的嘴角瞬间翘的老高! 好马不吃回头草! 他就知道,他的辰儿,爱憎分明,是绝对不会吃回头草的! “小丫头,你刚才说谁没脸见人?” 萧湛回过头来,笑吟吟的看着耶律婉婉,十分完美的诠释了什么叫笑里藏刀的同时,陡地朝耶律婉婉抬起手来…… 第97章 我的女人 “救命!” 耶律婉婉眼看着萧湛的手朝自己袭来,心头一跳,惊叫着救命,后退一步! 卓君和赵阳二人见状,则双双闪身上前,将她护在身后。 有两座山在身前挡着,耶律婉婉虽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惊魂未定的看向萧湛,却见他没事儿人似的轻轻一笑,伸手抚了下额头一侧垂落的黑发。 耶律婉婉当即心下一怒,嗔骂:“宋云寒,你呀的耍诈!” 萧湛眉宇轻皱着,淡淡扬眉,笑着出声:“谁耍诈?这叫兵不厌诈!而你……是草木皆兵!” “宋云寒!你……你……姑奶奶跟你杠上了!”耶律婉婉被萧湛嚣张的样子气的咬牙,小脸胀红的喊着沈良辰:“姐姐,那么漂亮的一张脸,打坏了可不好,你赶紧看看姓宋的这无赖,他又欺负我!” 彼时,打了慕容睿一巴掌后觉得不解气又来了两巴掌的沈良辰,正在狠狠的怒瞪着慕容睿!而慕容睿则在一连挨了三巴掌之后,眸光不改,依旧深深的凝视着她! 沈良辰听到耶律婉婉的喊声,沉着脸色转身望来,却见萧湛淡然的拂去了头上散乱的发丝,邪肆勾唇,信步朝着她走来的同时,对她熟稔浅笑道:“娘子,不与为夫引荐一下么?” 萧湛的一声为夫,让方才因沈良辰痛打慕容睿而一片寂静的周遭,瞬间喧哗起来!在众人的如炬的注目礼中,他却轻勾着唇角,一派任你们观瞻的淡然模样。 一连被沈良辰打了三巴掌的慕容睿,此刻面颊红肿,却不见一丝恼意。他不管沈良辰的脸色有多难看,看着沈良辰的目光,始终温柔如初! 此刻,听到萧湛对沈良辰自称为夫,他瞬间紧锁了眉宇,对沈良辰柔声说道:“辰儿,我知道你在气什么,不过有些误会,总是会解开的,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回头再好好跟你解释……” 说到这里,他眸光淡淡的扫了萧湛一眼,然后笑看着沈良辰,神情温雅的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这位仁兄就是你飞鸽传书里提到的救命恩人吧?” 听慕容睿提到飞鸽传书,沈良辰的脸色,瞬间阴沉无比! 要知道,她的飞鸽传书,可不是给慕容睿的,眼下慕容睿却看了去……看样子,慕容睿在芙蓉镇中的人脉,早已脱离了她的掌控! 不过慕容睿这个混账王八羔子,现在被她打了几巴掌,却丝毫不见翻脸,如此忍平人所不能忍,也难怪她前世被他骗的团团转了。 “辰儿?” 慕容睿半晌儿等不到沈良辰的回答,忍不住又唤了她一声。 “是!” 沈良辰微微颔首,侧身与萧湛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萧湛见状,则上前两步在她和慕容睿中间站定。 沈良辰看着眼前意气风发的两个不世男子,想到慕容睿前世对自己的欺骗和利用,还有宋云寒前世对自己的恩,今生对自己的好,她眸色微黯,唇畔掀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语气郑重的对慕容睿介绍道:“睿郎,这位你曾经在荣华宫见过,乃是魏国紫衣侯宋云寒!” 虽然,沈良辰早已在决定,这一世跟慕容睿誓不两立。 可是,在世人眼里,她却和慕容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宋云寒……他若是连慕容睿这道坎儿都过不去,那么她和他,也就不用再谈以后了! 果然,沈良辰的一声睿郎,让萧湛的隐于面具后的俊脸,蓦地便是一沉!反观慕容睿的唇角则扬起一抹美好的弧度:“宋兄,幸会,在下慕容睿!多谢你对辰儿的救命之恩!” “好说!” 萧湛眸光一闪,对慕容睿温温一笑,却是十分霸道的伸手圈上沈良辰纤细的腰肢,笑意盈盈的对慕容睿道:“我救的,是我自己的女人,用不着慕容公子道谢!” 听闻萧湛所言,慕容睿眸光微绽,那俊脸上的温润神情,终是露出一丝裂缝,隐隐透着冰寒。 沈良辰眼前的两个男人似是要剑拔弩张,不由心中冷冷一笑,微微皱眉,嗔怪着看向身边的男人:“宋云寒,你闹够了没有?闹够了就放手!” “我没闹!” 萧湛笑吟吟的转头睇了眼沈良辰,朝着慕容睿身后望去,语气酸溜溜的笑说:“你现在是我的女人,以后也只会是我一个人的女人!” 慕容睿闻言,微垂眸华,凝着萧湛置于沈良辰腰际的手,他的眼底微微闪过一丝微澜:“辰儿是不是宋侯爷的女人,在下不得而知,但是他是芙蓉镇的鸨主子,并非是谁的,而是大家的……” 话音刚落,慕容睿便眸光一闪,伸手探上萧湛的手腕。 萧湛承认,慕容睿的动作,出其不意,快到只在电光火石间,但尚未等慕容睿的手,握住他的手腕,他便扬起手掌,反擒住慕容睿的腕部! 可是,仅仅下一刻,便见慕容睿的脸上如暖阳般微微一笑,手腕却陡地一转,将萧湛的手微微隔开。 “好身手!” 萧湛见状,不吝赞叹,看向慕容睿的视线,多了几分兴致。 “是宋侯爷承让了!”慕容睿迎着萧湛意兴阑珊的眸,微微拧了眉,眼看着沈良辰并未挣脱萧湛怀抱的意思,他眉头微蹙,动作优雅的撩起长袍,单手背负身后,单手伸于身前:“还请宋侯爷赐教!” “荣幸之至!” 萧湛邪肆勾唇,终是松开搂着沈良辰的手臂,浅笑着从容迎战。 “点到为止!” 沈良辰知道两个男人在暗地里较劲,此战在所难免,不过看他们两人要动手,她并未阻拦,而是对慕容睿身边的一众美男吩咐道:“看着他们,别把人打残了!” 众美男闻言,心中皆都一惊,然后瞠目结舌的看向沈良辰,心中却是天马行空! 慕容睿的身手,他们那是一清二楚的。 沈良辰言下之意,莫不是担心慕容睿打残了那个带面具的…… 如此,莫不是她的心是向着那个男人的?! 心中想到这个可能,众人的注意力纷纷投向那已然交手,正你来我往的两人,并高声喊道:“慕容睿,打残他!打残他!慕容睿!慕容睿!打残他……” “你们……” 沈良辰听到众人的呐喊声,不由面色一窘,随即紧拧了黛眉就要警告慕容睿他要敢打残了萧湛,她就要了他的命! 但,尚不等她发作,众人的呐喊声便换做抽气声。紧接着便听耶律婉婉惊呼出声:“姐姐,这宋无赖还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沈良辰听到耶律婉婉的喊声,转身朝着已然从陆地上跃上码头,正打的难分难解的两人望去。 难分难解! 萧湛和慕容睿的身手,竟然不分伯仲! 慕容睿的身手,与他温柔的外表不同,刚劲凶猛,如同他不为人知的野心一般,这些沈良辰都是知道的! 可是戴着面具的那个家伙的武功……他的功夫,不比慕容睿刚毅,却飘逸如风,刚柔并济。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可以游刃有余的控制好局面,让所有人都以为,他跟慕容睿旗鼓相当,功夫在伯仲之间! 沈良辰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追随着不远处那道俊逸飞扬的身影,看着看着,她原本紧拧的眉头,微微舒展,潋滟的红唇,亦不受抑制的微微勾起…… 是了! 这就是那个在未来魏国一统天下大业上,立下不世之功的男人——宋云寒! 耶律婉婉微微转头,瞥见沈良辰唇畔的浅笑,随即坏坏地凑上前来:“姐姐,你心里是希望先来的慕容将军赢呢?还是想要后到的宋无赖胜?” “你这鬼丫头,什么先来后到的!”沈良辰侧目一笑,并没有说想要谁赢,而是笑盈盈的拉过耶律婉婉的手臂,挽着她转身便要离去。 “姐姐,先等等。” 耶律婉婉正准备看好戏,岂会轻易离去:“我要看慕容美男打倒宋无赖!” “那有什么好看的?” 沈良辰对耶律婉婉的话不以为然,拉着她朝里走去:“好妹妹,你有所不知,这里有吴国最美的女人,也有天底下最俊俏的男人……” “真的?” 耶律婉婉一听这里有天底下最俊俏的男人,瞬间便转过头,看向沈良辰的双眼亮晶晶,眸中光华璀璨耀眼。 “自然是真的!” 沈良辰对耶律婉婉耸眉一笑,十分宠溺的捏了捏她的小脸:“芙蓉镇最负盛名的,便是天下第一名楼——公子楼!在那里美男无数,这慕容睿的姿色,根本就是垫底的。” “那感情好!” 耶律婉婉恋恋不舍的又看了眼仍旧打的难舍难分的两个男人,随即眼冒桃心,笑嘻嘻地揽上沈良辰的纤腰:“走,我们去逛公子楼!” “主子!” 赵阳见耶律婉婉要去公子楼,不禁面色一变,紧接着身形一闪,挡在耶律婉婉身前:“您去那里,好像不太好吧?” 公子楼,说的好听点,叫公子楼! 说的难听点,那就是男风妓馆,是窑子啊! 她们家主子,再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说什么也不能去逛窑子啊! 不行!不行! 绝对不行! 第98章 公子云染 “什么叫不太好?” 耶律婉婉对于赵阳的阻止,十分的反感,当即蹙紧了眉头,不悦道:“姐姐能去得的地方,我自然也能去得!” 闻言,赵阳微微侧目,看了眼沈良辰,却没有让开。 耶律婉婉看着身前的冰块脸没有让路的意思,小嘴紧抿着,满是不依的看向卓君:“卓君,你看他!” “让主子去吧!” 卓君温和柔软的视线,一直在耶律婉婉娇俏的小脸上打转,见耶律婉婉兴致满满,他可舍不得扫了她的兴致,当即含笑扶住赵阳的肩膀。 沈良辰见状,抬眸瞥见卓君看着耶律婉婉的宠溺眼神,心下思绪微转了转。 那眼神,根本不像是手下看主子的眼神,更像是……男女之情! 卓君对耶律婉婉绝对爱慕之情! 不过,耶律婉婉这丫头显然当局者迷,只见他听了卓君的话,开心一笑,并未多说什么,直接拉着沈良辰便越过赵阳,而赵阳却依旧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片刻,看着耶律婉婉一脸欣喜的拉着沈良辰远去,卓君方才淡淡勾唇,轻动了动自己放在赵阳肩膀上的手,拍了赵阳两下:“兄弟,对不住了!主子她只是贪玩……” “那公子楼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知道吗?主子此去,万一看上了哪一个,再玩出了感情,有你小子哭的时候!” 赵阳皱眉嗔着卓君,冷冷一哼,无奈抬步向前。 谁也没有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他,今日却一语成缄!他们家主子,竟然真的看上了公子楼的头牌公子…… …… 耶律婉婉初闻公子楼,以为它跟寻常的青楼妓院一般披红挂绿,到处都弥漫着脂粉香气。但是到了公子楼后,她却不由在心中觉得惊叹! 不是她堂堂的北辽公主没见过世面,而是这公子楼,不但没有一丝市井之气,还附庸风雅,着实让她惊艳! 公子楼不像寻常妓院一般,只一座主楼,而是主楼之后,数座水墨阁楼相连,且……每座水墨阁楼之中,都有单独院落相辅。 院落之中,处处都是芙蓉花,艳阳下粉色的芙蓉花枝,微微颤动,花香随风拂面,惑人心扉,泌人心脾,让人置身之中,便流连忘返! 沈良辰从小在这里长大,对眼前的布局和美景,自然知之甚详,神色也始终如常,但是耶律婉婉却忍不住一步三望,连连惊叹道:“这地方真美!” “确实很美!” 沈良辰附和一声,拉着她继续一路向里:“这里面还有更美的,赶紧去瞧瞧!” 公子楼跟别的青楼妓馆不同,规矩自成一派。 在这里,单日接客,双日休息。 今日恰逢单日,乃是迎客之日。是以主楼中,十分的热闹。 沈良辰这厢与耶律婉婉刚刚进门,便听楼内一众美男中传出一声惊呼:“鸨姐姐,您可算是回来了!” “嗯,回来了!红雪你还是老样子!” 沈良辰看着出声那人,便忍不住眯起了眸子,冷哼一声,但是很快,她便笑着打了声招呼后,对众人随意摆手:“大家都乖了,先招呼着恩客们,回头到我屋里来领赏!” “谨遵鸨姐姐口谕!” 红雪和众人笑容满面的应了声,便都各忙各的去了。 耶律婉婉跟在沈良辰身边,左右打量了下,但见连楼里的堂倌都有几分之色,随即叹为观止的笑眯了眼:“姐姐果真没诓我,这里的男人,长的都很俊俏!” 沈良辰含笑,挑眉,“有北辽皇帝陛下俊俏么?” 虽然,她不曾见过北帝耶律楚雄,但天下皆知,当年的北帝,魏皇,和她的父亲吴国摄政王,个个生的风华绝代,堪堪世间少有的美男子。 耶律婉婉听闻沈良辰的问题,微微扬了扬眉,大眼睛扫过一个又一个美男:“我父皇的俊俏,是专属于母后一人的,跟这里的这些极品,没有可比性!” “别总是盯着人看,跟个小色女似的。” 沈良辰浅笑着,点了点耶律婉婉的鼻头,拉着耶律婉婉先在厅堂里坐下:“第一次来,你丫头给我含蓄点!别那么丢人好不好?” 堂倌见沈良辰坐下了,连忙极品茶点伺候着。 不多时,淡淡的芙蓉香气从两人身后飘荡而来,紧接着便见一只白皙的大手,搭上沈良辰的香肩…… 沈良辰以为是宋云寒赶了过来,微微侧目,刚要发作,却见眼前忽然探出另外一只大手,直接抓住那双大手,然后猛地一折! “哎呦!” 手腕折断的咯吧声后,紧随而至的便是一声哀嚎,那只白皙柔嫩的大手,直接被赵阳捏在手里。 沈良辰心想,这下那只手估计断了,旋即和耶律婉婉同时转身。 耶律婉婉眼看着被赵阳用力捏着手掌的绝色美男受罪,微拧了下眉头刚要出声,却见沈良辰愣了下,急忙出声:“赵阳,手下留情!” 赵阳闻言,冰冷眉头微皱了皱,转头定定的看着沈良辰。 “他是我的人!”沈良辰连忙起身,快步行至赵阳身边,伸手将那只大手从赵阳的手里解救了出来,然后看着那位美男,蹙眉冷斥道:“姑奶奶我说过多少回了,让你日后别拿自己的爪子乱放,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谁知道慕容睿不在,你身边还有这么个冰山男人!”男子俊美的脸上,并无不悦之色,却是惨败着脸色,用另外一只手,可怜兮兮指着自己此刻形状怪异的手,撇了撇嘴,泫之若泣道:“鸨姐姐你看,都断了呢!” “你活该!直接掉了才好!” 沈良辰嗔怪着轻啐一声,不等美男有所反应,直接拉过他的手,咔吧一声便给接了回去!见美男面容扭曲过后,终于趋于平静,她拉着他转身看向耶律婉婉:“好妹妹,这就是公子楼的头牌公子——云染!” 云染睇见耶律婉婉,眼光一亮,忙凑上前去:“我说鸨姐姐,你从哪里找来这么水灵一丫头?啧啧啧,你看她这皮肤,简直好的……” “嗯?” 不等云染的话说完,赵阳冷哼一声,朝着云染走近一步。 “呃……” 云染神情一愕然,连忙往沈良辰身后挪了挪! “天上掉下来的呗!”沈良辰见状,如是回了一句,不禁对云染鄙夷一笑,轻声嘱咐道:“我这妹妹,可是家财万贯的主儿,你看她的随从便知道了……不过她只找公子楼的头牌,你可要伺候好了!” 云染闻言,随即肩膀一拉,魅惑而又无奈地笑说:“要找头牌,我可就爱莫能助了,如今这公子楼的头牌,早已易主了!” “唉?” 沈良辰听到云染的话微微一怔,一脸不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公子楼……前头牌! 这云染的虽说在气势上比不得萧湛,在气质上及不上萧策,在温润如玉方面赶超不了慕容睿,但是他唇红齿白,面如冠玉,除了偏些阴柔,整个人已然算是个极品美男! 可是他说什么? 他现在已经不是公子楼的头牌了?! 这怎么可能?! “鸨姐姐别不相信!我说的可是实话!” 云染紧皱着眉头,一副柔柔弱弱,我见犹怜模样,轻轻捏揉着自己红肿的手,他颇为无奈地叹道:“这头牌若是换做旁人,我还不服气呢,不过换做是他,我也就认命了!” 沈良辰闻言,双手环胸,黛眉微微拧起:“几个意思?” “没几个意思!” 云染摇了摇头,又是一叹:“人家比我容貌好,才艺好,哪哪儿都好!是我输的心服口服!” “呃……” 沈良辰看着眼前如玉般俊俏的云染公子,轻眨了眨眼,一时无语,静等下文。 “鸨姐姐啊!你不知道……” 云染见沈良辰如此镇定,开启喋喋不休模式! 云染说,公子楼的新晋头牌公子,生的唇红齿白,俊美绝伦,那美色啧啧啧……让女人见了都妒忌! 云染说,公子楼的新晋头牌公子,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最重要的还会舞剑,风流潇洒,惊艳绝伦! 最后,云染还说,公子楼的新晋头牌公子,抢了他的饭碗,让他很抓狂,可是他无可奈何…… “那个……云染哥哥……”终于,在云染咄咄不休许久之后,耶律婉婉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随手递了杯茶过去,小脸上尽是谄媚:“你说了这么久,我都快流口水了!快带我去见识见识!” 耶律婉婉娇滴滴的一声云染哥哥,对云染着实受用。只见他薄唇轻扬,抬手接过茶盏,浅浅抿了一口:“急什么?说了这么多话,先等哥哥把茶喝了啊!” “你……” 耶律婉婉小嘴一瘪,刚要可怜兮兮的看向沈良辰,便见沈良辰啪的一下拍在云染手上,愣是没让他喝喝完那盏茶:“喝什么喝,没见婉婉妹妹等着吗?赶紧给姑奶奶带路!” 云染撇嘴,眉毛一囧,期期艾艾看着沈良辰:“鸨姐姐,我渴了。” 沈良辰静静的,凝着云染,不言不语,却是微眯了凤眸,眼底光华冷冽非常…… 第99章 令她心动 “你又想怎么收拾人家?” 云染被沈良辰盯的眉脚轻跳,忍不住喉头微动,试探着问道:“扣人家月钱?” “你那几个月钱,老娘还不稀罕!”沈良辰抬起双臂,再次懒懒环抱胸前,说话的语气,那个轻飘:“老娘会让慕容睿把你扒光抹净,丢进倚红楼!你可别忘了,那里的姑娘可能到你就会……哼哼!” “姑奶奶,算你狠,我怕你!” 云染一听沈良辰要把自己丢进倚红楼,浑身打了个激灵。抬手将茶盏放在桌上,他诚惶诚恐的对耶律婉婉伸出手臂:“妹子,你后台够硬,请吧!” “有劳云染哥哥了!” 耶律婉婉对云染眨了眨眼,而后翩然起身,边跟着云染往前走,她边低声在沈良辰耳边问道:“姐姐,这倚红楼是什么地方,何以他会那么怕……” 沈良辰微微倾身,在耶律婉婉耳边低语:“芙蓉镇的花楼,也是有三六九等,倚红楼是最低级的!这世上,哪个姑娘不怀春,即便是做皮肉生意的,她们心中也有自己的良人和钦慕对象不是?” 闻言,耶律婉婉恍然大悟! 云染如今虽不再是芙蓉镇的头牌公子,但花名在外,容貌摆在这里,想必仰慕她的姑娘,也有很多很多,而倚红楼的姑娘们对他想必更是趋之若鹜……想到沈良辰方才说,要把云染扒光抹净送到倚红楼,耶律婉婉的脑海中,忽然想起了魏宫里的那位,一时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云染听到她的笑声,微微回眸,凤眸中却是阴云密布。 “咳咳……” 耶律婉婉干咳两声止住了笑,连忙低敛眸华。 沈良辰和耶律婉婉跟着云染一路出了主楼,朝着西南方向而去。走了片刻,听闻前方有琴声传来,明辨其中音律,二人皆都轻勾红唇。 云染所言,这头牌公子琴棋书画惊艳绝伦,此言不假! 如今只是远远听到他的琴声,明辨那琴声的抑扬顿挫,便知其琴技一定了得! 须臾,云染在一片芙蓉林前停下脚步,转身对沈良辰挑眉:“这头牌公子,卖艺不卖身,自命清高,谱大的很,平日没见过接过几个客人,总喜欢在芙蓉园里,还不让人随便进去打扰……” “我先去见识见识!” 耶律婉婉嘻嘻一笑,不等云染把话说完,已然提起裙摆,快步进入芙蓉园。 云染见状,忍不住啧啧几声,一脸惊叹的看着沈良辰,那眼神好像在说——果然物以类聚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沈良辰斜睨他一眼,轻飘飘的视线看向芙蓉花盛开的地方:“婉婉还小……” “不小了,我娘搁她这年纪,都生了我了!”云染撇嘴,一脸不以为然。 沈良辰闻言,不由想起萧湛那混蛋曾经说过的话,他也说耶律婉婉不小了,除此之外,还说耶律婉婉伺候他刚刚好! 心下没来由堵了一口气,她狠狠送了云染个大白眼,再次看向芙蓉园方向:“咱们也进去吧!” 云染闻言,并没有应声,而是静看沈良辰片刻,忍不住微微颦了眉头。 沈良辰感觉到他的视线,不由回头看向他:“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 “鸨姐姐!”云染微颦的眉心,又拧紧了几分,在深深的看了沈良辰一眼后,迟疑片刻,方才轻道:“其实,我一直以为,你入宫之中,永远都不会再回这里了。” 沈良辰闻言,不禁心下一沉,思绪回到了前世! 前世的时候,她离开了这里之后,确实没有再回来过。 如此,才有了她前世的悲惨人生! 深深地,呼吸着掺杂着芙蓉香气的空气,她皱眉看向云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是回来了!” 云染微微一笑,眼底的璃光,渐渐深邃:“不过,我觉得你跟以前,好像不一样了!” 沈良辰闻言,心中不由自嘲一笑:“我还是我,哪里不一样了?” 不一样了吗? 当然! 也许对于云染而言,她不过进宫待了两年,又跑回来了,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实……早已经历了生死! “哪里不一样?”云染抬手,那手指轻轻摩挲着光洁的下颔,思忖片刻说:“鸨姐姐你以前虽然身在芙蓉镇,却从未忘记过自己的公主身份!翻白眼这事儿,是绝对不会做的!” “呃……” 沈良辰听到云染的话,不禁有些哭笑不得!紧抿着唇瓣,狠狠瞪了他一眼,她无比傲娇的嘟囔道:“你也说那是以前了,我现在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能跟以前一样才怪!” 语落,不等云染再言,她快步向前,也进了芙蓉园。 人,还是那个人,脸还是那张脸,虽然感觉跟以前不一样了,但她是自家一起长大的那个鸨姐姐没错! 云染看着沈良辰离去的身影,眉头又皱了皱,许久之后,到底摇了摇头。 就在他准备抬步追上她的时候,忽见红雪快步而来:“哎呦,鸨姐姐在哪里,赶紧让她去码头看看,要出人命了……” 闻言,云染面色一变,连忙进了芙蓉园。 彼时,耶律婉婉已然进了芙蓉林深处。 沈良辰原本是要去追耶律婉婉的,可谁知她刚进芙蓉林,就被云染匆匆忙忙拦住了去路。 一切只因,码头上正在过招的两人,因短时间分不出输赢,竟然越战越勇,动起了刀剑! 听到消息,沈良辰只得暂时离开公子楼,跟云染和红雪返回码头。 俗话说的好,强龙难压地头蛇! 慕容睿她会收拾,却绝对不是借助宋云寒之手! 要知道,以慕容睿在芙蓉镇的根基,若是宋云寒伤了他,只怕接下来会举步维艰! 那并非她所乐见的! 不久,等她抵达码头的时候,码头上却是一片安宁。 萧湛和慕容睿的比试早已结束,见沈良辰脚步匆匆而来,两人对视一眼,而后双双勾唇一笑,迎向沈良辰。 “你们两个,还是小孩子么?不知道何为点到为止?” 沈良辰紧蹙娥眉,语带愠怒的将两人一通训斥,不等两人上前,便脚步一转,沿着原路返回。 “娘子!” “辰儿!” 萧湛和慕容睿见沈良辰骂了一句就走,几乎同时出声,继而相视一眼,全都眸色微深。 “婉婉还在公子楼,我懒得理你们!” 沈良辰语气不善的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去。 在她看来,比起身后这两个不知所谓的臭男人,将耶律婉婉独自留给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头牌公子,她更加不放心! 萧湛和慕容睿见状,全都紧拧了眉,快速跟上沈良辰的脚步,一路赶往公子楼! * 芙蓉园内,耶律婉婉早已进入芙蓉花海深处。 花海中花香扑鼻,花瓣随风飞舞,一袭淡色衣裙的她,似是坠入凡间的精灵,凝眉蹙额,循着琴声一路向里…… 终是,在一棵年岁古老的芙蓉树下停下脚步,她凝着芙蓉树下那抹俊逸飘然的身影,随之心意一动,眸光闪灼,再难将视线移开! 芙蓉树下,芙蓉花瓣妖娆缤纷。 那稳坐琴后的白衣男子,一身水墨冠彩,仿佛从画中而来,容貌俊逸,堪堪绝色无双,他下巴尖削,弧度却十分优美,长眉入鬓,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似笑非笑。 琴,弹到动情之处,他薄而有型的唇,轻轻抿起,渲染着一种让人心动的朱红,引人无限遐想…… 男子似是感觉到耶律婉婉炙热的视线,眸华轻抬,但见芙蓉花海中,那抹精灵的淡色,他勾唇浅笑,眼底光华流转。 那姿态,在耶律婉婉看来,多一分则妖,少一分则木……总之完美的让她怦然心动! 谪仙二字,忽然跃出脑海,耶律婉婉暗暗在心中赞叹起来。 这是她见过除了她哥哥外……最美的男子! 且,还令她心动! 当然,魏皇萧湛的容貌,也很俊美,不过他太过暴虐,喜怒无常,直接被她归于不美之列! “喂!你会武功吗?” 耶律婉婉见识了头牌公子的绝世容颜,在他笑看着自己同时,脱口问出心中所想。 她的男人,应该文武兼备! 听她一语,琴声暂停,原本稳坐琴前的那抹白色身影飘然而起。一个翻转,如游龙一般,折了头顶上方的芙蓉花枝,他手腕循转,手中芙蓉花枝翻飞,随着他的动作,白色的袍襟,在空中轻盈舞动,他修长的身影仿佛与他身后的芙蓉树融为一体一般,敏捷而迅速的在芙蓉林中翻飞。 手落,枝削。 他手中的枝颤,每每触及桃枝,都会迅速转变方向。 一时间,耶律婉婉眼里,只看到两种景象。 他的身影,轻逸飘远,漫天淡粉色的芙蓉花瓣,飘飘荡荡,犹如仙境…… “好功夫!” 耶律婉婉自仙境中回过神来,忍不住赞叹击掌,一双眼睛莹莹亮亮,满是小红心的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 然,只是瞬间,那道原本还与她有些距离的白色身影,却是一个闪身,飘落在她身前,而他手里那半截芙蓉花枝,则缓缓伸到她的面前…… 第100章 公子无双 “给我的?” 耶律婉婉看着眼前盛放的芙蓉花,俏脸如苹果一般,红彤彤的,一脸欢喜的抬手指了指自己。 “当然!” 男子扬眉,颔首:“鲜花,自然配美人!” 耶律婉婉闻言,喜不自禁,深凝着眼前的绝美男子,她的笑容跟花儿一样,犹如眼前的盛放的芙蓉花一般! 缓缓的,伸出手来,将那半截芙蓉花枝接到手中,她轻挑了黛眉,笑着问道:“你是公子楼的头牌公子吗?” 男子闻言,轻挑来挑眉,算是默认,转身便要重回芙蓉树下。 耶律婉婉见状,连忙出声:“我看你现在也没有客人,我能不能讨你杯酒喝?” “如果是别人,我会说,不能!” 男子微转过身,淡笑勾唇,静静看着耶律婉婉,眼看着耶律婉婉的小脸上渐露沮丧之色,他朝着芙蓉树下伸了下手:“你的话……随意!” 闻言,耶律婉婉眼睛一亮,笑着抬步上前。 沈良辰几人风风火火赶到芙蓉林时,看到的便是耶律婉婉与公子楼的头牌公子对桌而坐,举杯小酌,有说有笑的情景。 见状,沈良辰心弦微松的同时,轻唤耶律婉婉一声:“婉婉!” “姐姐!” 耶律婉婉闻声抬眸,见沈良辰来了,眸光倏地一亮!连忙自桌前站起,快步来到沈良辰身边,她拉着沈良辰就往桌前走:“这公子楼的头牌公子果然名不虚传!人生的俊美,武功也好!我喜欢!” “……” 沈良辰听见我喜欢三个字从耶律婉婉嘴里说出来,忍不住满头黑线! 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我喜欢这三个字能随随便便说出口吗?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矜持! 矜持! 这个小色女,不会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被人家的美色俘虏了?这个也不可思议了,她倒要看看,这头牌公子到底生的如何风华霁月,公子无双! “喂!” 云染见沈良辰来了这么久,那头牌公子还稳稳当当的坐在原地不曾见礼,忍不住沉声:“摆什么谱呢?这位是芙蓉镇的女主人,还不赶紧起身拜见!” 闻他此言,背对着三人的那位头牌公子,并未露出恼意,也不曾诚惶诚恐,而是轻勾了薄唇,施施然站起身来,然后悠悠转身,朝着沈良辰揖手:“在下宋策,见过鸨姐姐!” 语落,他微微抬首,看向沈良辰的眸子,眸光湛亮,笑的恣意,神色飞扬! 沈良辰听到头牌公子用并不陌生的声音,自称宋策时,忍不住心头一跳!待看定睛清那头牌公子的容貌时,不禁瞳眸骤缩!紧跟在她身后的萧湛,则在此时,瞬间微眸,眸底波澜顿起! 竟然是他! 看到芙蓉林中与耶律婉婉并肩而立的绝色男子,沈良辰的心中,不由惊叹,世上奇事千千万,今日她算是见识到了最惊奇的! 什么宋策?! 公子楼的新晋头牌公子,根本就是那让她恨的牙根痒痒的魏国宣王——萧策! 彼时,芙蓉林中,花瓣飞舞,馥郁芳菲。 一身白衣的萧策就那样立身不远处,轻勾着唇角,在深看沈良辰一眼后,似笑非笑的将视线向后,不偏不倚,正落在沈良辰身后的萧湛身上。 沈良辰怔怔的,凝视着不远处面带浅笑的萧策许久,直到察觉他的视线望向了自己身后,她方心下一紧,转身便要将身后的男人支开。 在她看来,宋云寒虽然跟萧策是表兄弟不假!但说到底,他救她逃离魏宫,是背叛了魏皇! 然,尚不等她出声,便见站在沈良辰身后的萧湛缓缓勾起薄唇,似是真的不认识萧策一般,语气邪肆随意的对慕容睿说道:“慕容兄,功夫上不分伯仲,你可敢与在下拼酒?” 慕容睿闻言,俊眉一拧! 眼前男子对沈良辰的占有欲,他看的一清二楚,这种前提下,他岂能说不敢? 可是…… 但凡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这人见到酒就走不动路! 不过,前提是沈良辰同意让他喝酒! “慕容睿!” 沈良辰听到慕容睿的话,冷冷一笑,却不曾回头,而是抬步向前,朝着耶律婉婉和萧策走去,边走她边幽幽声道:“别喝的跟滩烂泥似的,否则到时候姑奶奶会找人把你们丢到大街上去!” “辰儿放心!” 慕容睿闻言,眉心缓缓舒展,眸色微深的凝着沈良辰的背影:“我不会喝醉,只会让宋兄醉成一滩烂泥!” 他是嗜酒如命,但是如果沈良辰说不许,他便可以滴酒不沾。 然,沈良辰眼下所言,根本就是纵容他去跟宋云寒拼酒啊! 如此,一定有原因,不过,不管原因为何,他都甘之如饴! 只要,她还肯给他机会! 萧策眼看着萧湛随慕容睿离去,笑意加深,眸光流转间,尽显妩媚风情。 “姐姐!” 耶律婉婉看着沈良辰缓缓朝着自己走来,斜睇萧策一眼,见他眼底温润依旧,并无多余色彩,她不禁弯唇浅笑。 世间姻缘千千万,哪个少女不怀春! 耶律婉婉眼底的神色,明亮耀眼,即便是淡淡一瞥,沈良辰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那是……一见钟情! 直到此时,她才相信,原来这世间真的有所谓的一见钟情! 只是……如果耶律婉婉知道了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就是她百般逃婚之人,不知心下做何感想! 沈良辰深凝着耶律婉婉身侧意气风发的俊逸男子,眸光转淡,唇角一扯,飒然说道:“公子楼的新头牌公子,果然生的俊美无俦,名不虚传!只是……若让世人知道,魏国的宣王殿下,竟然跑来芙蓉镇当了公子,不知会不会贻笑大方?” 闻言,耶律婉婉神色微愕,一脸震惊的转身看向身边之人。 聪慧如她,自然明辨沈良辰话里的意思! 只是,眼前的男人温润如玉,面若桃花,美的不要不要的!怎么可能会是那个年老色衰的魏国宣王?! 眼前这突然的变故,让耶律婉婉一时间缓不过神来,她惊疑不定的看着萧策,面色青一阵白一阵,瞬息万变! “怎么?吓到了?” 萧策的笑,温润如三月春风,让人沉醉不已地倾身在耶律婉婉耳边轻道:“丫头!有没有人说过,你这愣愣的样子很可爱!” 耶律婉婉没想到萧策现在竟会忽然如此一语,面色陡地一热,却又很快便镇定心神,恢复常态,蹙眉深看着他,冷冷笑道:“宣王殿下,有没有人说过,你当头牌公子真是实至名归!” 萧策听她这么说,眸色微荡,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沈良辰对耶律婉婉不被美色诱惑而恢复正常深感欣慰,淡淡瞥了萧策一眼,而后以后问道:“萧策,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萧策听到沈良辰的问话,皱眉盯着她,半晌儿才淡淡道:“我来此,自然是为了皇嫂!” “为我?” 沈良辰深凝着萧策素来勾人摄魄的眸子,见其此时深沉的看不到半点光亮,不禁微微怔了怔,满是怀疑! “正是为了皇嫂!” 萧策淡淡笑着坐下身来,举目笑看沈良辰,神色坦荡,说的云淡风轻:“皇嫂一再出逃,着实让皇兄困扰,就不知皇嫂是为了自己的青梅竹马如此,还是另有内情,无奈……我素来闲着,便替皇兄来探个究竟!” 沈良辰闻言,微张了张嘴,却无可辩驳。 萧策离开魏国皇宫,在她逃离之前,他的理由也合情合理。 沉默片刻,她才幽幽叹道:“我一直以为,你在边城!” “对外来说,我确实在边城啊!”萧策看着沈良辰欲言又止的样子,轻挑了眉头,故意转了话题,感叹声道:“话说,皇嫂动作不慢,我这才在芙蓉镇住了半个月,你便逃了回来,你的本事……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呐!” 耶律婉婉听到这里,不禁蹙眉,看着萧策问道:“你就笃定,姐姐她是逃出来的,而不是你皇兄放行的?” “我与皇兄一母同胞,对的性格,不是了若指掌,也知道个七八分……” 萧策眸华倏然一扬,对耶律婉婉邪肆一笑之间,又抛了个大大的媚眼:“我们来打赌怎么样?若我赌赢了,小丫头你就乖乖跟我回去,做我的宣王妃!” “你……” 耶律婉婉黛眉一拧,俏脸却微微泛红,直接将头转向一边:“谁稀罕做你的宣王妃!” 明明里就很想,嘴上却说着不稀罕! 沈良辰看着耶律婉婉言不由衷的别扭样子,眸色一暗,直接上前一步,在桌前坐下,然后抬头看着萧策:“你可把芙蓉镇的事情告知你皇兄了?” “还没来得及!” 萧策轻轻皱眉,十分慵懒的一手肘支在桌案上,抬手抚上浓眉,动作随意,却极其优雅:“芙蓉镇风景好,风俗更好,人更是热情的很,我来这里的这些日子里,光顾着享乐了,把正经事儿都给怠慢了!” 沈良辰听他这么说,凤眸瞬间眯起,深深凝视着萧策,直截了当道:“不许告诉他!” 第101章 宋无赖 “这个……” 萧策迎着沈良辰的视线,缓缓蹙眉,俊逸出尘的脸上,一副为难状,无奈摇头:“知情不报……实在有点难度啊!” 沈良辰深深皱眉,心中想着该如何让萧策将她逃到这里的消息对萧湛隐瞒下来,她思绪转了转,而后十分干脆的出了声:“你刚才已经见到宋云寒了,事已至此,我也没必要瞒你。是他助我逃离了皇宫,他不是你的表弟吗?如果你将我们在这里的消息告诉你皇兄,我跟宋云寒,都会没命的!” 闻言,萧策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却是不为所动:“皇嫂的性命,关系到天下归属,是十分金贵的,皇兄即便把你抓回去,也不会伤你性命!” “那宋云寒呢?” 沈良辰眉心舒展,趁势追问,:“萧策,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管我的死活也就算了,难道就一点都不顾念宋云寒的死活?不顾念太后她老人家?宋云寒可是她的亲侄儿!” “宋云寒之所以会没命,那是他自己做错了事情!朋友妻尚不可欺,更何况是表嫂了?母后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一定会亲自动手替宋家清理门户……”面对沈良辰的谆谆劝说,萧策仍旧不为所动,直言宋云寒做错了事情,就该受到惩罚,他深深注视着沈良辰的眼睛,细细观察着自己提起宋云寒时,沈良辰的反应,眼神微微闪亮:“再者说来,皇兄的旨意,那是皇命,我若不遵,岂不跟宋云寒一般无二?” “呵呵……” 沈良辰哂然一笑,嘲讽声道:“你还真是一心为你皇兄!” “那是!” 萧策十分自豪的点了点头,随即懒懒说道:“我看……我现在就去跟皇兄飞鸽传书好了!就说宋云寒拐了他的皇后,跑到了芙蓉镇……” “萧策,你敢!” 沈良辰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心想既然软的不行,那就来硬的,却不经意间瞥见萧策眼底的那抹戏谑的光华,知他是在故意使坏,她心中一恼,一双漂亮的眸子眼看快喷出火来了:“你别忘了,现在这里是我的地盘,我不等你将飞鸽传书送出,便可命人将你拿下!” 从来,沈良辰在萧策面前,都是淡定的,万变的。 此刻,难得见她一恼之后,俏脸含怒的模样,萧策感觉自己的心脏紧缩了一下,急跳了一拍! 不过,想到她如此着急,竟是为了那个人,他心里又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沈良辰笑看着微愣的萧策,转头看向耶律婉婉,语气轻飘的跟耶律婉婉商量着:“妹妹,你说,等把他拿下之后,我们该怎么招呼他?先奸后杀还是先杀后奸?” 闻言,耶律婉婉一怔,却很快扑哧一笑。 紧锁眉头,拿手指敲了敲脸蛋,她似是绞尽脑汁,才做出重大决定,一脸赞同之色的点了点头:“先奸后杀的话,倚红楼的姑娘是首选!” “你们……” 萧策被眼前的两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便给决定先奸后杀的命运,不禁深感头痛,作势便要离去。 却不料,沈良辰忽然含指吹了一声口哨,紧接着便有数名黑衣人出现在他的周围,将他团团围住! 见状,他微微有些惊讶,不禁抬手抚额,对沈良辰谄媚一笑:“其实吧,我也还想再在这里多玩儿些日子!皇嫂啊!我们打个商量如何?” 沈良辰笑笑,挑眉:“你的要求最好低一些,否则……哼哼……后果你自己想!” “那是自然!” 萧策无奈,端起桌上的美酒浅酌一口,开始跟沈良辰谈条件:“信不报不行,但是我可以晚些报信,给你们逃跑的时间。” 沈良辰知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微眯了眯眼睛,“我打算在这里休整一阵子,多则三个月,少则两个月,不会太久……” 萧策闻言,挑了挑眉头,摇了摇头:“对于你来说,不久,但是对于我来说,这时间还是有点长……” 沈良辰笑了笑,视线扫过周围的黑衣人:“就这么长……” 萧策见他如此,讪讪然道:“皇嫂,你要知道,我现在并不是打不过这些人,而是秉着退一步,海阔天空的心思,懒得伤及无辜!你别让我太难做来!” 听到萧策如此言语,沈良辰不禁再次微微眯起了眸华,看着萧策不说话。 萧策见状,轻挑了眉头,也不再出声,给沈良辰做决定的时间。 最终,萧策和沈良辰终于达成共识。 结果是,信萧策依然会报,只不过会晚些时候报,而沈良辰则要在他报信之前,提前想法子另寻安身之地。 其实,即便萧策不说,沈良辰也知道,萧策可以找到的地方,手眼通天的萧湛又岂会找不到? 萧湛找到芙蓉镇,只是迟早的问题! 是以,这芙蓉镇虽能暂时栖身,却并非久留之地。 她本就打算来芙蓉镇稍作休整,然后动身前往吴国京都的。 只是事情往往不会朝着她所想的方向发展,比如……慕容睿和化身宋云寒的萧湛喝酒,最后醉酒的竟然是一心要将萧湛灌趴下的慕容睿,而非萧湛! 当云染事情告知沈良辰时,她明显怔了怔! 慕容睿的酒量,她可是比谁都清楚的。 可是现在,他被那个戴面具的无赖男人给灌醉了…… 这怎么可能?! 萧策将云染的话悉数听入耳中,淡淡凝着她微怔的神情,随即眸色微敛,不知在想什么。静默了片刻之后,他轻勾了薄唇,伸手端起酒盏,姿态慵懒的浅啜了起来。 倒是耶律婉婉最先反应过来,猛地一拍手,语带惊呼道:“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这宋无赖跟龙差距那么大,竟然把地头蛇给压倒了,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噗——” 听到耶律婉婉对萧湛的称呼,饶是萧策再如何镇定,也没能忍住,一口将嘴里的酒水喷在了对面的耶律婉婉和沈良辰身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 但,只片刻之后,沈良辰和耶律婉婉,几乎是同时阴沉下了俏脸,异口同声的爆出叫骂声:“萧策,你找死是不是!” “咳咳……抱歉!” 萧策有些尴尬的轻咳两声,随即灿烂一笑,那叫一个让人惊艳!动作优雅的拿起桌上的巾帕,轻拭着自己的嘴角,他抿了下薄唇解释道:“我一时不小心,不是故意的!” “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耶律婉婉瞪大了眼睛,疾言厉色的送给萧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冷哼一声,蓦地伸手,夺过他手里的巾帕,胡乱擦拭着身上酒渍。 “喂喂!” 眼看着耶律婉婉要拿从自己这里抢走的巾帕去擦脸,萧策俊颜微变,一抹尴尬之色闪过的同时,悻悻然道:“丫头,你也太不讲究了,爷才刚拿它擦过嘴!” 闻言,耶律婉婉动作微僵! 尚不等耶律婉婉反应过来,沈良辰蓦地伸手,拿过她手里的巾帕,狠狠的丢在地上,然后没好气的跺上一脚,又用力踩了踩,嘴里还不停骂着:“臭嘴!臭嘴!姑奶奶踩死你!” 骂完之后,她还不忘狠狠斜睇萧策一眼! 彼时,萧策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见他微噏了薄唇,正近乎呆滞的看着自己,沈良辰心情不错的弹了弹衣衫,然后挥挥手,转身向外走去。 耶律婉婉愣愣的,看着沈良辰离开,不由嘴角抽动,随即爆出一声爽朗干脆,没心没肺的大笑! 萧策听到她的笑声,眉心轻轻一抿,也跟着抽了抽嘴角。 若说,早前他提醒耶律婉婉巾帕自己用过,是在暗示巾帕如唇,让她不要擦脸,那么沈良辰用脚狠踩巾帕,根本就是在踩他的脸,呃……亏她沈良辰使得出来! 只怕,这世上,也只有她使得出来。 …… 慕容睿和萧湛喝酒的地方,不是别处,正是芙蓉镇独一无二的芙蓉居。 这里,正是沈良辰以前的住处。 沈良辰跟云染赶到芙蓉居的时候,慕容睿早已被萧湛放倒,而萧湛则醉眼朦胧的坐在桌前,紧皱着眉头,眸色深深的打量着对面烂醉如泥的慕容睿! 许久,见沈良辰进来,他薄薄的唇瓣,性感一抿,随即也趴在桌上,也跟着闭上了双眼。 沈良辰甫一进来,见两人都醉倒在桌上,精致的眉头,不禁紧紧一拧! 她的视线自两人身上一扫而过,最后在慕容睿身上停留片刻,然后舒展了眉心,对云染吩咐道:“把他送回他的住处!” 闻言,云染一愣,随即脱口说道:“这里房间不是多着吗?你看他现在烂醉如泥的样子……” “你如果不送,我另外找人送!” 沈良辰直接打断云染的话,转头冷冷看向他。 云染和慕容睿,都是跟她自小一起长大的。 她跟云染的感情,自是很好。 但是,在来芙蓉镇的时候,她的飞鸽传说,却给了红雪。 一切只因,云染跟慕容睿的关系,也十分的好。 可是,让她没想到的是,红雪得了飞鸽传书后,竟然也让慕容睿看来去! 想到这一点,沈良辰的视线,瞬间更冷了几分…… 第102章 一定很疼 云染接收到沈良辰冰冷的视线,直觉浑身一冷,闭上嘴巴,扶了慕容睿就往外走。 片刻,室内只剩下沈良辰和萧湛两人。 沈良辰静静看了眼诸趴在桌上烂醉如泥的男人,微皱了皱眉头,视线一直纠缠在他脸上那明晃晃的面具上。 这个男人曾说,想看他的脸,可以!但前提是要做他的女人。 不过沈良辰却觉得,凭他现在的表现,让她心甘情愿的做他的女人,根本就不可能!不过偷偷的揭了他的面具,她倒觉得可行! 趁人之危吗? 也许! 不过世人只道,君子趁人之危,视为不齿,可她是女子,便没了那样的顾虑! 如是想着,她好看的唇形,微微上弯,然后怎么想,就怎么做,缓缓伸出手来,探向男人脸上的面具。 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那抹冰冷,想要将之摘下的时候,却不想,原本应该早已醉死的男人,十分突兀的抬手握住了她的皓腕! 沈良辰心下一惊,猛地抬眸。 却见那握着她皓腕的那人,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不想身形一晃,然后整个人从椅子滑落…… “唉……宋云寒!” 沈良辰意识到不好,杏眼圆睁着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无论如何都挣不开被萧湛紧握的手腕,只得被他带着身体下倾,然后一个不稳,踉跄着直接拿他当垫背的,扑倒在他身上。 心,一阵狂跳! 沈良辰摔倒之后,紧皱了娥眉,撑起双臂想要看清身下之人到底是醉是醒,却不期身下的男人倏地仰头,噙着酒香的薄唇准确无误的吻上她的唇! 心跳,仿佛于顷刻间停止。 沈良辰瞪大了一双潋滟的眸子,怔怔的望入近在咫尺的那汪深潭。 脑海中隆隆作响,她头昏脑胀,脸色赧红,唇齿之间更是不自觉地逸出一声酥软的轻吟之声。 她的动情之轻吟,对萧湛来说,简直犹如天籁,是最好的鼓励! 他唇下亲吻的动作微顿,蓦地一个翻身,将沈良辰压在身下,意犹未尽的又要吻上她潋滟的红唇。 “等等!” 沈良辰头昏脑胀的已然分不清东南西北,脑海中却仍旧留有一丝理智。意识到自己又被这登徒子占了便宜,她猛地抬起手来,挡住萧湛再次下落的吻,将他往后推了推。 微抬眸华,她双眸澄亮,微微喘息着看着眼前的男人,冷声威胁道:“宋云寒,你说……你是想要自己停下,还是让我废了你,让你停一辈子?” “娘子,你想怎么废了我?”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恐吓,不禁眸华浅漾! 微微垂首,他缓缓勾唇,略急的气息,轻轻喷洒在沈良辰的脸上,极尽邪肆的凑近她的耳边吐息,语焉不详地问道:“或者,我们可以来试试……待会儿……你还舍不舍得废了我!” 萧湛自认为自己自制力过人,亦从来不是滥情之人! 但是现在,也许是因为喝多酒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早就该得到身下这个女人了,亦或许是感觉到了慕容睿对自己的威胁,总之……不管怎样,此时此刻,他有一种冲动,想要将身下的女人就地正法! 这种强烈的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不受理智控制! 沈良辰因为萧湛的动作,心跳鼓动如雷,凝着身上男人炙热的墨眸,她不禁轻颦黛眉,却忽而一笑,语气骤然趋于柔润,轻轻问道:“看样子,你想要试试?” 她从小在芙蓉镇长大,看多了青楼中的声色犬马,是以,她自知在这种时候,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沈良辰忽然的转变,使得身上的男人眉头微蹙,心中升起警觉之意,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想知道,沈良辰到底还有些什么手段。 “我还是喜欢刚才那样……”沈良辰脸上,因萧湛呼吸,痒痒的,麻麻的,迎着他富含侵略的视线,她忽然笑靥如花,抬手轻拥着他的身子,而后猛然用力翻身而上! 萧湛乐见沈良辰如此,乖乖躺在地上,双眸微眯的看着她。 然,就是她等着看她下一步要如何行事时,他身上的小女人,却忽然眸光一冷,直接点了他穴道的同时,朝着他结实的小腹,卯足了劲儿,狠狠便是一拳。 顷刻之间,萧湛觉得一阵剧痛直窜入四肢百骸,他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一般,直接自飘飘云端坠入无边地狱! “啊——” 萧湛身形蓦地一僵,即便再如何隐忍,还是疼痛难忍的低吼一声! 牟然抬首,眸光如电的对上沈良辰含笑的眸子,他想要伸手好好收拾她,却因被她点了穴道,怒火冲天,却又不能动! 这个该死的混蛋女人,竟然敢在他动情之时,封了他的穴道,还狠狠给了他一拳! 她不知道男人的这个时候是不能忍的吗? 可她,还偏偏就…… 实在,该死! “沈良辰!” 萧湛咬牙切齿的咯吱声是那样的清晰,银白色面具下的眸子同样霎时转冷,腹部……那钻心的痛楚,使他紧握住沈良辰的手臂的手,有种想要收紧,然后将她甩出去的冲动。 但,奈何,他穴道被封,只能想想,却始终无法动作! 半晌儿,痛的说不出话的萧湛,终于缓过劲儿来,继而满是懊恼的颤声喃道:“女人,你知不知道,这样做有可能会毁了你的终身幸福!” “很疼是不是?” 沈良辰紧皱了眉头,朱唇轻抿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眼底尽是关切之意,说出的话,却能气死个人:“一定很疼!” 她知道自己的手劲儿,自然也知道身下的男人现在是真的很疼! 眸华微抬,正对上萧湛冰暗的双瞳,她微微勾唇,幽幽笑道:“放心,忍个一次两次的,不会影响那么深远……我今日只是小惩大诫,让你长些记性,不要那么没规矩,如果再有下次,哼哼,我打的可就不是你的肚子了!” “你呀的给我闭嘴!” 萧湛不知还能从沈良辰那如玉的小嘴里说出现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皱紧着眉宇,将唇瓣咬到泛白,他恨不得立即冲身而起,将眼前这个女人就地正法,却无力于穴道被点,只能怒然出声:“解开我的穴道,然后……出去!” “得令!” 沈良辰身形一转,单手扶着桌沿站起身来,然后向外走了两步,又微转过身,看向地上那个分明又疼又气,却又极力隐忍的男人! 眼底露出浅笑,她用极快的速度,解开了他的穴道,然后脚底抹油,直接开溜!独留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继续品味疼痛的余韵! “该死的!”萧湛看着沈良辰逃也似的出了房门,用力往地上砸了一拳,然后忍无可忍的伸手捂住自己的肚子,边紧咬唇瓣,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恨恨说道:“臭丫头,以后有你好看!你给我等着!” 屋门外,云染竟然没走。 沈良辰一出门,见云染一脸窘迫,却又忍俊不禁的样子,便知方才屋里的一切,不说云染也已经了然于心,猜出个七七八八了,不禁有些不自在的咳了下,轻问:“你没送慕容睿回去?” “随便找个人送回去了!” 云染如此回了沈良辰一句,随即一脸坏笑,然后作势便要进屋。 “不许进去!”沈良辰微微拧眉,直接扯住云染的袖子,然后白了他一眼,警告道“今日之事,若是传了出去,后果你可晓得?!” “晓得!” 云染佯装一脸诚惶诚恐,好怕怕模样地用力颔首:“鸨姐姐会把我扒光了,丢去倚红楼!” “错!” 沈良辰直直对上云染的眼,而后忽然瞪大眼睛,森森然道:“我会阉了你!让你进宫去当太监!” “啊?!” 云染闻言,呼吸一窒,险些凝噎。 天啊! 地啊! 屋里那男人估计还没缓过劲儿来,这又寻思着要阉了他,他家公主殿下怎么出去一趟再回来,变得如此暴力? 如此感叹一声,他下意识的侧了侧身,小声嘀咕道:“您这样的话,还不如把我扒光了丢去倚红楼呢!” “好了!” 沈良辰深看云染一眼,不再跟他啰嗦,忽地巧然一笑,对他吩咐道:“既然你没去送慕容睿,那就带人进去,把人送到客房!记得找人看着他,醒了带来见我,不准他在芙蓉镇乱跑!” “鸨姐姐要留他在这里?” 云染听到沈良辰的话,几乎是脱口问出,却又很快接收到沈良辰警告的眼神,连忙陪笑,低头应道:“人家很乖!您怎么说,人家就怎么做!绝对不敢唱反调的!” “真乖!” 沈良辰十分随意的摆了摆手,抬步离去。 云染目送沈良辰离开,便招呼了两个随从,转身进了屋。看着地上紧锁眉头,闭着眼睛,像是昏睡着的面具男子,他华眸微眯,一改方才阴柔模样,正色出声:“姓宋的,你说你这个平时都没脸见人的人,到底有什么好的,让鸨姐姐对你另眼相待也就算了,竟然连我家主子……都要见你!” 第103章 你不能走 躺在地上的萧湛听到云染的话,不禁轻皱了下眉头。 云染他如此,也跟着皱了皱眉头:“既然还醒着,那就起来吧!” 萧湛听他这么说,眉头动了动,便也不再装睡。 撑着地坐起身来,他低垂着眼睑不看云染,而后轻揉着鬓角,语气邪魅森冷道:“不揣摩主子心思的奴才,不是好奴才,不过我若是你,便会少说话,多做事,因为那样……才会活的长久一些!” 云染闻言,眉心冷冷一拧! 萧湛则微微抬眸,淡淡瞥向云染! 彼时,在云染看来,眼前男子的目光,虽不说冷若寒霜,却带着几睥睨天下的威严,让他心下一惊,无忧有种敬畏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这种感觉,只有面对他家主子的时候才会有。 但是,眼前之人却……竟也带给他这种感觉! “在下云染!” 云染思绪辗转之间,薄唇轻启,先自报家门! 他想问眼前的男人,他到底是谁,却又念及方才他的警告,不由暗叹一声,比之刚才要恭敬许多:“宋侯爷,有人要见你!” “不见!” 萧湛放下轻揉着鬓角的手,一改方才深冷,似闲话家常般对云染摆了摆手:“去回你家主子,就说爷现在头疼的厉害,谁都不见!” 云染闻言,又是一怔! 一般人听到有人要见他,总该问问要见他的人是谁吧?可眼前这人,竟然什么都不问,就直截了当的回绝了他! 不见! 这两个字,萧湛说的干脆利落,霸气十足! 可他没办法交差啊! “宋侯爷!”云染有些牵强的牵了牵唇角,不由干笑了下,往前凑了凑,态度恭敬依旧:“我还没说让你见谁,您就决定不见?您知不知道……” “我不需要知道是谁!” 萧湛冷冷勾唇,直接伸手扶住云染的肩膀,玩世不恭道:“爷头疼,肚子疼,宝贝也疼,现在哪哪儿都疼,劳烦你扶爷找个地儿先歇着,哪天等爷酒醒了,心情好了,再去见你家主子!” “呃……” 云染脸色因为萧湛那句毫无底线的头疼宝贝也疼,瞬间变幻莫测,半天之后才忍无可忍,露出一丝不悦:“我家主子,岂是你什么时候想见就能见的?” “那就不见!” 萧湛实在是懒得跟云染继续磨叽,直接借着云染的肩膀,稍显吃力的的站起身来。 因酒劲儿的关系,随着他起身的动作,他顿觉头昏脑胀胸口处似有一股热浪在翻滚,感觉到不适,他伸手抚上胸口,紧皱着眉头,站在桌前并未再动。 云染见他如此,心想这男人该不会是被沈良辰真的抓出内伤了吧?无奈之下,只得直起身来,然后伸手搭在肩萧湛的肩膀上,关切问道:“宋侯爷,我家主子可是不等人的,你今日无论如何都得见!” “不见!” 萧湛微转过身,凤眸微眯着看了眼身前一身锦衣的俊美男子,然后紧闭着嘴,转身就要离去。 “你不能走!” 云染的任务还没完成,怎么可能放眼前的男人走? 话落之时,他已然伸手扣住萧湛的肩膀! 萧湛皱眉,微转过身,然后深深看了一脸凝重的云染一眼,然后……毫不避忌的张口:“呕——” “宋侯爷!” 意识到萧湛要干什么,云染惊叫一声,转身就相躲,却不想萧湛竟然反手扣住了他的肩膀,让他躲无可躲! 他想要伸手推开萧湛,可是他的手还没有触及萧湛的身子,便直接被他吐了一身污秽! “宋……宋侯爷!” 云染的身形,仍旧维持着方才的动作,直愣愣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秽物,很快便觉酸腐之气直冲口鼻,他的脸色微微惨白,强咽了咽口水,秀美的额际也泌出丝丝细汗! 彼时,跟则云染一起进来的两个随从,看到眼前这一幕,全都跟着变了脸色。 因为,芙蓉镇的人都知道,云染平时最爱干净,干净到近乎洁癖,不容自己身上有一丁点的瑕疵! 但是现在,他却被眼前这个男人,吐了一身……嗯……污秽! “云染公子?” 萧湛轻掀华眸,眸底一抹精光一闪而过!勉强站好,他拢眉含笑,满是歉意的看向身前一身狼狈的云染:“不好意思哈,我喝多了,实在难受的厉害,一时没忍住……” “没忍住……” 云染怔怔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子,凝着他虽然面带歉意,却笑吟吟的眼神,不禁瞪大了眼睛,咬牙声道:“你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萧湛闻言,眉心拧起:“真不是故意的!” 云染苦着一张脸,低眉向下,看着自己一身的污秽,还有那冲鼻而来的气味,他忍无可忍的大叫一声,转身飞也似的朝外跑去:“鸨姐姐,人家不干了啦,你家这男人好脏的!脏死了!脏死了!” 语落,门外传来砰地一声! 有洁癖的云染在跑出去没多久,竟然直接被气的昏倒在地,这突发的状况,使得周围陷入一片安静! 不久,那两个云染带来的随从反应过来,连忙跑出去。 他们本来是来抬萧湛的,但是现在,换人了…… …… 萧湛初到芙蓉镇,便灌醉了慕容睿,气晕了云染,如此战绩让人咋舌! 原本,回到寝室的沈良辰正在屋里跟耶律婉婉喝着下午茶,当听到赵阳的禀报时,正在喝茶的她险些没跟萧策一般,将嘴里的茶水跟喷了出去。 “呵呵……” 急忙抬手掩唇,将茶水咽下,她蹙眉看向赵阳:“你说他把云染气晕了过去?” “没错!” 赵阳点了点头,冷着张脸,言简意赅道:“听说他喝多了,没忍住……吐了那人一身!” 云染有洁癖,整个芙蓉镇人尽皆知,平日里他干净到连一滴水渍都容忍不了,更何况萧湛喝醉酒吐了他一身…… 想到云染当时的感受和可能有的反应,沈良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到底轻轻勾起了嘴角。 “哈哈……” 沈良辰笑的十分含蓄,但是耶律婉婉却笑的前仰后合,笑到极致,一口气不顺,她直接被茶水呛到,咳嗽个不停。 卓君见状,眉宇一皱,连忙上前一步,伸出一只手,十分自然替她拍背顺气。 沈良辰眸华微抬,深深的,打量卓君一眼! 见卓君低眉敛目,眼里只看着耶律婉婉,她视线微转看向耶律婉婉,却见她胀红了小脸儿,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片刻,耶律婉婉喝了口茶,终于顺气来,无比惋惜道:“真可惜,当时我没在场,云染生的那么俊俏,气急败坏的样子,一定很精彩!” 沈良辰听她这话,回想起前世记忆中,关于云染的那些记忆,她不禁淡淡笑道:“跟看猴子上蹿下跳是一样,确实相当精彩!” “猴子?” 耶律婉婉挑眉,脑海中闪过一只毛猴,然后再是云染精致的眉眼……这两者,貌似不搭边啊! 沈良辰笑看着大眼睛滴溜溜转的耶律婉婉,轻挑了黛眉,施施然起身,对她说道:“我这里有最好的温泉池,要不要一起去泡一泡?” “唔……” 耶律婉婉又喝了口茶,随即悄然一笑,有几分扭捏道:“我要去公子楼赏美男,就不跟姐姐去享受了!” 屋内三人听她这么说,神情皆都隐隐有变。 沈良辰微微侧目,睨了眼耶律婉婉身后的卓君,见他动作轻微的拧了下眉心,却并没有出声,她略一思忖,垂眸看着耶律婉婉:“你不是不喜欢宣王吗?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为何又上赶着过去?这样的话,你可想过会有什么后果?” “姐姐不必担心!我敢去,便自然想到了可能会有的后果!”耶律婉婉无所谓的对沈良辰展颜一笑,眼底光华闪闪,一副少女怀春模样:“怪只怪……那家伙长的太好看了!而我,一向最喜欢好看的男人!早知道他长的这么好看,我当初就不逃了!白费力气不是?” 这一次,耶律婉婉一语落地,沈良辰明显的觉察到卓君的异样。 可,当她再次抬眸时,卓君却又跟方才一般,一脸温润而又宠溺的深凝着耶律婉婉。 “总之,你想清楚,自己好自为之!” 沈良辰对耶律婉婉的态度,深表无奈。她能做的,唯有眸色微黯,在心中长长一叹,叮嘱耶律婉婉一声后,然后转身离开。 她不是不关心耶律婉婉,而是清楚的知道,这人世间最难左右的,便是男女之情。 在感情上,她便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不是吗? …… 沈良辰所说的温泉池,位于芙蓉镇绝色楼中,水温合宜,环境优美,是以前她在芙蓉镇最喜欢独处的地方。 转眼隔世,再回这里,虽环境摆设相同,但沈良辰却已再不是当初那个她,心境自然也不一样了! 想到过去,沈良辰忍不住嘲弄一笑,而后素手轻抬,褪去衣衫,沿着台阶缓步水中,一步,两步,三步……直至将她自己沉入池底! 长长的青丝在水中飘散,她在温和泉水之中,就像是一朵清雅的芙蓉,清丽,婉约。 汤泉温度略高,十分解乏! 沈良辰靠坐在光洁的大理石池边,无比舒适的喟叹一声! 但是,看着眼前无比熟悉的环境,她却轻蹙着黛眉,缓缓闭上双眼,不禁想起了自己前世跟慕容睿之间的那些纠葛…… 第104章 被掏空了 慕容睿,也曾出身名门,奈何中途家道中落,无奈弃文从武,终是靠着自己的打拼和功夫,考取了武状元,从此入宫当值。 是以,此人可谓文武双全! 只是,世人有所不知的是,他在家道中落之后,竟是来到了芙蓉镇,并隐没在芙蓉镇的烟花柳巷,与云染和沈良辰一起长大! 这其中,多少有些不合情理。 当然,前世的时候,沈良辰也曾问过慕容睿,不过当时他的回答是初时来芙蓉镇,不过是被逼无奈,流落至此。但是后来,却是因为她…… 彼时的她和他,当真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记得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朝从当朝嫡公主,沦落到芙蓉镇的她,心中无时不刻不在怨恨母亲对她的绝情! 在那纷杂尘世中,慕容睿的出现,成了她生命里的一道阳光,让她感受着那个慢慢恶意的世界里,唯一的那份温暖。 可是后来,心比天高的慕容睿却负了她。 他步步为营,千方百计的对她好,不过是把她当成可以夺取天下的吉祥之物,并利用她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没有人知道,当吴国被灭,当大周兴起,当那个男人头戴冠冕,身着龙袍,登上高位,并坐在龙椅之上时,她的世界,是如何的天崩地裂,如坠深渊! 眼泪,不知不觉中,缓缓顺着眼角滚落。 深深沉浸在前世情绪中的沈良辰,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双手掬起热泉,捂住了自己在热气熏蒸下,如凝脂般透着红粉的俏脸,同时也融去了她脸上的热泪。 片刻,她轻轻的,幽幽的,叹了口气,然后放下双手,又闭目仰靠在温泉池边上,等着自己的情绪慢慢平复! 接下来,就在沈良辰张开眼睛,转身准备再次没入热热的泉水中,却不料突然之间,水面荡起了波澜! 觉察到异动,沈良辰猛地的钻出水面,却在温泉池边,睇见一抹妖娆的身影。 那道清瘦却妖娆的身影见她钻出水面,随即那身影微微下倾,一弯比碧水都要柔上几分的明眸与她四目对,红唇开合,声音酥酥柔柔,让人忍不住附耳倾听:“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久闻芙蓉镇鸨姐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前世,沈良辰从小到大,靠自己摆脱险境,靠自己活着,什么都靠自己,即便是成为一国公主,也不曾真正与哪个奴才交过心,即便是跟在她身边多年的锁儿也是一样! 她自然知道,身边该有个贴心的人,然……她却也比谁都清楚,哪个人跟她走的近,就会跟耶律婉婉一样,成为那些人掣肘她的弱点! 耶律婉婉,是个意外。 但是,除了那个没心没肺的丫头之外,她这辈子恐怕都不会轻易相信别人了。 是以,本来独自泡热泉的她,待看见汤池边上的陌生女子时,心中陡生警觉,脱口便出声问道:“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温泉池?” 沈良辰虽是身为女人,也见多了俊男美女,但是眼下,却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子,十分的……嗯,有味道! 饱满的酥胸,笔直修长的玉腿,还有她那一眨一眨的,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的妩媚明眸! 对方的美,不同于自己的清丽绝艳,却隐隐透着几许别样的魅惑,她的唇艳而薄软,这样的女子看似柔情似水,实则柔中带刚,是朵带刺的玫瑰! 在沈良辰看来,见到这样的女人,世上的男人,只怕会趋之若鹜! “公主殿下不用怕,我不是坏人!” 女子察觉沈良辰眼底的戒备,将对她的称呼从鸨姐姐改为公主殿下,然后抬手轻抚自己半湿的柔亮秀发,眸光流转中,风情天成,自然妩媚:“吴国其后多雨,烟雨迷蒙,公主可以唤我为烟雨,沈烟雨!” “沈?” 沈良辰听到女子报上姓,首先想到的便是吴国皇族。 毕竟,沈之一姓,在吴国,那是皇姓,是至高无上的姓氏! 可是眼前的女子…… 你说她出身不凡吧,她却一身媚态。 你说她一身媚态吧,她全身上下又没有一丝丝庸俗的地方。 着实让人觉得矛盾! 不过,沈良辰可以确定,她并不认识她,所以十分好奇,她何以会出现在芙蓉镇?! “公主殿下放心,我只是一个心心念念想要跻身皇族的平凡女子,并非皇族之人!”沈烟雨听到沈良辰呢喃着她的姓氏,便知道沈良辰在想什么。 说话之间,她缓缓朝沈良辰走近,在距离沈良辰不远处停下脚步,然后直接坐下身来,光裸洁白的一双玉足没入温泉中,十分有节奏的踢着泉水。 沈良辰眼看着她一副无害的俏皮模样,心中戒备仍旧不曾放下。 她深看眼前女子片刻,微微启唇,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女子云淡风轻道:“我……是绝色楼的头牌花魁!” 沈良辰闻言,面色顿了顿,片刻之后,却是微微缓和! 绝色楼,乃是芙蓉镇中,最高等的妓馆,与公子楼齐名! 眼前女子,的确堪堪绝色! 而绝色楼的头牌花魁,也确实有进出温泉池的自由,不过……沈良辰抬起手来,将温热的泉水拍在脸上,然后抹了一把,凝眉看向池边女子:“你方才看到我,并不吃惊,不仅如此,还明了我的身份!既是如此,想必你今日前来,也是有所图谋吧!” “公主聪明!”沈烟雨点头夸赞着沈良辰,虽然淡淡一笑,却还是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绝色楼的头牌花魁,每年都有机会被送进皇宫,我如今也已获得进宫的机会!” “嗯……” 沈良辰眉梢轻挑,了然笑道:“芙蓉镇的规矩是,即便当选花魁,获得了机会,我也有权否定!” “是!” 沈烟雨盈盈一笑,然后凝眉看向沈良辰:“听闻公主殿下前几年送进宫的,不是歪瓜就是裂枣,我是真怕您把我给否了。” 沈良辰听到这里,不禁回想起自己前世初进宫时,在苏皇后面前步履维艰,第一次往宫中送花魁时,更是因为送去了美人,分了苏皇后的宠,被苏皇后记恨,接连被穿了几次小鞋,为此她再送去的人,都变成了歪瓜裂枣…… 片刻后,她微微偏了偏头,唇瓣自嘲一勾,然后对眼前的女人,冷声笑道:“皇宫除了富丽堂皇一些,勾心斗角倒是不少,那么个乌烟瘴气的地方,到底有什么好?” “那里……什么都不好!” 沈烟雨听到沈良辰的问话,幽幽一叹,眸色微微涣散,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她轻轻垂眸,低语喃道:“只是,那里有我千方百计,用生命一直要追寻的梦!” 语落,她同期其头来,将视线停落在沈良辰脸上,郑重请求道:“所以,还请公主殿下成全……” “用生命追寻的梦……”沈良辰看着眼前的女子,听着她的喃喃自语,心中顿起微澜! 她活了两世! 可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不曾用生命去追寻过什么! 她自认为,活着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所以,前世初入皇宫,她选择隐忍,宁可收敛锋芒,碌碌无为,平凡度日! 以至于最后,成了慕容睿手中所利用的棋子! 是以,今生,她即便重生而来,不想再委屈自己,却也格外珍惜自己这条小命!在魏国皇宫时,她之所以敢跟萧湛叫板,那是因为她笃定他不会要她的命! 可是眼前女子,却说她之所以进吴国宫,是因为那里有她一直用生命追寻的梦…… 此时此刻,面对如此执着女子,沈良辰虽心有疑惑,却并未多问,只淡淡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公主这是答应我的请求了?” 沈烟雨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沈良辰见沈烟雨如此坚持,泛着珍珠般盈盈之光的的双臂搭在池边,唇畔勾起一抹意味良深的浅笑:“正好我有时间,方便把你所追寻的梦想,告诉我吗?” 沈烟雨略微沉吟了下,苦涩笑道:“我……是为了一个男人!” “皇上?” 在芙蓉镇里,沈良辰对沈启川的称呼,可不是父皇了。想起容貌极好,却风流成性,四处留情的男人,想到他当年对她母后的所作所为,想起他的薄情寡义,她心里便忍不住多了几分厌恶,连带着唇畔的浅笑也露出了嘲讽之意:“你可知道为何以前芙蓉镇送去皇宫的女人,不是歪瓜就是裂枣吗?” “愿听公主殿下为烟雨解惑!” 沈烟雨高高扬眉,凝眸看着沈良辰,一副静等下文的模样。 “因为……”沈良辰笑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心中十分不屑道,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有些冷:“皇上老了,多年纵欲,身体也早已经被掏空了。所谓龙配龙,凤配凤,乌龟配王八!弄几个歪瓜裂枣配他老人家……刚刚好!” 第105章 不留情面 前世沈良辰初回宫时,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关于送花魁进宫一事上,她一开始不过是想要讨他名义上的父皇沈启川欢心,心心念念想要得到些许父爱眷顾的。 可是,吴皇沈启川除了在衣食住行上不曾亏待过她,却也没有召见过她几次! 说实话,那个时候,她对这个爹,那是十分的不满意的!可惜的是人生在世,只有两件事情无法自己做主,一个是生死,另外一个就是爹娘…… 不过,还好。 上天垂怜! 他还真不是自己的亲爹! 沈烟雨听到沈良辰的话,微微怔了怔。深深凝视着沈良辰,不曾错过沈良辰眼底的厌恶之色,她勾唇一笑,又道:“公主殿下……我这里还有一句话!” 沈良辰闻言,微微挑眉。 沈烟雨微微一笑,“情人眼里出西施!” “嘿!这比喻!” 人把话都说的这种地步了,沈良辰还坚持个什么劲儿!她那色中厉鬼的便宜爹,在眼前这位大美人眼里是西施啊! 不过话说回来,人家是真的长的不错! 思绪至此,沈良辰忍俊不禁的看了沈烟雨一眼,见对方依旧坚持己见,她多余的话也懒得去说:“你下去吧,这件事情,我会放在心上。” “多谢公主成全!” 沈烟雨站起身来,轻福了福身:“烟雨告退!” 沈烟雨走后,沈良辰无心再继续泡下去,也跟着起身穿了衣裳,拢了湿发出了温泉池!然……她刚刚走出温泉池,却见早她一步出来的沈烟雨正被一个男子紧扼着手腕,而那个男子不是别人,竟是早前喝的气晕八素,吐了云染一身的那个男人! 正是黄昏日落时,那两人……就站在温泉池外不远处。 他们,一个身姿挺拔,握着另一个人的手,另一人则妩媚妖娆,蹙眉看着眼前的男人,却不曾挣脱他的手! 晚霞的余晖,打在两人身上,衬出朦朦胧胧的光景儿,让人觉得他们婉若璧人一般,炫目的让人心生艳羡。 沈良辰静静的,站在温泉池外的走廊上,望着不远处的那对璧人,心中有一种酸酸涩涩的滋味渐渐的发酵! 宋云寒这个混蛋,前一刻调戏她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要她的心,下一刻就去拉了人家花魁的手…… 如此,实在是让她忍不住想要骂脏话! 时间,缓缓流逝。 沈良辰一直不曾上前,只是微眯着眸华,神色淡淡的看着两人。 不远处的两人似在说着什么,她听不清,却也不想听清,此刻她的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她:沈良辰,你未来的路,注定要自己走!不要希冀任何人……天下的乌鸦,终究是一般黑的! 宋云寒,就是那黑乌鸦里的渣渣! 许久,她终是缓缓的扬起一抹凉讽的笑,然后轻旋脚步,飘然离去。 不远处,萧湛微微抬眸,看到的正是沈良辰飘然而去的纤弱身影! 见状,他不禁心神微怔! 也就在他怔仲之时,被他扼住手腕的沈烟雨偷偷的瞧了他一眼,然后迅速挣开他的禁锢,逃也似的朝着远方奔去。 “烟雨!” 萧湛回过头来,看着沈烟雨逃命般远去的身影,眸色蓦地一沉,随即紧拢了眉头。远远的,看着沈烟雨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他转过身去,再次看向沈良辰离开的方向,轻皱了眉宇,却没有去追,而是脚步一转,朝着另外公子楼的方向大步走去。 …… 公子楼里,萧策被耶律婉婉缠的头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虽然,他早就听闻,北辽公主聪慧过人,他也很欣赏聪慧之人,但这聪慧若是都用在他身上,一口一个策哥哥,一声比一声娇滴滴,他便有些无法招受了。 “我说丫头!” 萧策终是忍无可忍,出声打断耶律婉婉的喋喋不休的小嘴儿,然后端起一盏茶,好脾气的轻笑着,朝着耶律婉婉送了送:“哥哥我很累了,今儿不想接客了。” “呃……” 耶律婉婉怔了怔,视线扫萧策端着的那盏茶,浅笑吟吟:“我对策哥哥来说,不算是客人吧?” 闻言,萧策淡淡拧眉,端着茶盏的手,放低了些。 “策哥哥……” 耶律婉婉瘪着小嘴,泫之若泣模样,好像萧策一说她是客人就要哭出来一样。 “当然不算!” 萧策俊美的容颜上,透着几分疲惫,伸手捏了捏眉心,颇为无奈的柔声道:“不过丫头,哥哥我今儿陪了你一天了,实在是累了!” “哥哥真的累了吗?” 耶律婉婉笑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大眼睛眨啊眨的,语气里满是怀疑。 “当然是真的!” 萧策视线抬起,与耶律婉婉的视线相接,如是说了一句,然后喝了口茶,薄唇轻启,刚要劝耶律婉婉放过自己,却听哐当一声,房门直接被人从门外一脚踹开! “什么人?胆敢扰了姑奶奶寻欢!” 耶律婉婉面色一沉,猛地站起身来,作势便要出手,她身边的萧策在听到她那句寻欢时,忍不住抿紧了薄唇。 “我!” 清越且低冷的声音出口,萧湛声落之时,已然抬步跨过门槛儿。 “宋无赖?” 耶律婉婉看到门口处长身玉立的萧湛,轻拧了黛眉:“你不是喝醉了吗?” “宋无赖?”萧策再次听到耶律婉婉对萧湛的称呼,眉脚动了动,到底没能忍住,笑了出来:“这称呼,爷喜欢的很!” 一语落,他明显感觉到,门口那人周身所散发出的冷意。 “宋无赖,你那是什么态度?” 耶律婉婉眼看着萧策因为萧湛的反应,而敛去了笑容,不由起身怒道:“你既是魏国的紫衣侯,就应该认识他!他现在虽然是公子楼的头牌公子,但也是魏国的宣王殿下!你一个小小的侯爷,竟然敢在王爷面前放肆,还反了你了!你……” “耶律婉婉!” 萧湛冷冷的,扫了耶律婉婉一眼,打断她的喋喋不休,然后视线幽幽一转,重回萧策身上,说话的语气微微加重,透着几分咬牙切齿。:“你先出去,我有事情要跟公子楼的头牌公子好好谈谈!” “你让我出去,我就出去?你算老几?” 一直跟眼前的男人对着干,早已成了耶律婉婉的习惯,眼下他让她出去,她还偏偏就不走了! 打定了主意,她直接坐下身来,朝着萧湛翻了个白眼,出声挑衅道:“姑奶奶今儿还就不出去了!怎么地吧?” “既是如此,那我就丢你出去!”萧湛见耶律婉婉如此,冷冷一哼,直接伸手准备将她丢出去,却见顷刻间,有两道身影快速从门外蹿出! 萧湛看着忽然蹿出的两人,脸色不变,神情却越发冷酷! 一直坐在椅子上的萧策见状,立即站起身来,冷眼扫过卓君和赵阳二人,视线却猛地定在一身青衣的卓君脸上! 眼看着卓君神色淡然,不慌不忙的看向自己,他眸光微绽,转头对耶律婉婉出声吩咐道:“小丫头,你先出去!” 耶律婉婉闻言,轻拧了黛眉! 转头看向萧策,见他神色如常,她刚要拒绝,却听萧策十分悠然看着卓君说道:“我们是表兄弟,远在千里相见,自然有话要谈!” 他说着话时,卓君的神情,始终如一。 卓君不曾去看萧策,而是上前一步,对耶律婉婉说道:“主子,该用晚膳了。” 耶律婉婉蹙眉,视线自萧策身上扫过,见他皱起眉头,示意她离开,她心不甘情不愿的轻点了点头,抬步向外:“走吧,我们去用膳!” 卓君见耶律婉婉如此反应,不禁轻扯了嘴角,颇为宠溺的笑了笑,与赵阳一起跟上。 耶律婉婉疾行几步,来到萧湛身边,却倏地停下了脚步! 微微侧目,斜挑了下眉,见萧湛冷着一张脸,看都不看自己,她唇角冷冷一勾,抬脚便朝着他的脚上踩去! “丫头,不可!” 萧策察觉到耶律婉婉的意图,急忙出声阻止,却无奈晚了一步。 就在耶律婉婉的脚,眼看就要落在萧湛脚上的时候,萧湛眸光一凛,抬脚躲过耶律婉婉的脚,并脚尖一转,直朝她踢了过去。 见状,卓君面色惊变,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 沈良辰看耶律婉婉有多重,他比谁都清楚。 他的这一脚,本是要教训耶律婉婉的,根本就没想要真的踢到她身上,但……当他看到闪身挡在耶律婉婉身前的卓君时,却是眉心一皱,不留丝毫情面,直接用尽全力踹了上去。 “卓君!” 耶律婉婉眼看着卓君被萧湛狠狠踢了一脚,惊呼一声的同时,面色瞬时一变! 与此同时,赵阳脸色一沉,作势便要出手! “属下没事!” 卓君替耶律婉婉挡下萧湛那力达千钧的一脚,觉得自己的五脏内腑都快被踢碎了!伸手挡住赵阳,他紧紧抿着唇瓣,忍下口中腥甜,然后唇角轻勾了勾,对萧湛拱手:“多谢紫衣侯脚下留情!” 语落,他不再像以往那般,对耶律婉婉毕恭毕敬,而是直接伸出手来拉过耶律婉婉的手,快步走出房间…… 第106章 两件差事 耶律婉婉从小那就是个要天不给地的主儿,这会儿卓君为她挡了萧湛一脚,她如何能忍得下这口气? 被卓君拉着一路向外,她一边回头怒瞪着萧湛,一边不依不饶想要挣脱卓君的大手:“卓君,你放开,他踹了你一脚,我们得踹回去才行!” 可是,平日里对她言听计从的卓君,这次却铁了心要带她走。 不只是她! 就在他拉着她行至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对冷冷瞪视着萧湛的赵阳道:“暗影有律,主子在哪里,我们就该在哪里!” 闻言,耶律婉婉不依,作势便要甩开他的手:“我哪里也不去!” 卓君见她如此,眉头一皱,不顾耶律婉婉的挣扎,他身子一侧,直接把扛在肩上,在她的尖叫声中,把人带走! 赵阳见卓君竟然这样对待耶律婉婉,无比震惊的张了张嘴,连忙也跟了出去。 谁让,主子在哪里,暗卫就在哪里。 眼下主子走了,他自然也得跟了去! 至于那个戴面具的男人……他相信,今儿这笔账,他家主子以后迟早会算的! 萧策看着三人离去,眸色微暗,施施然上前,将房门关上,然后玩世不恭看向萧湛,啧啧叹道:“这臭小子,一走好几年,一点音讯都没有,差点没把平王婶急死,没想到将然到北辽当了暗影!” 听到萧策的话,萧湛冷冷一笑:“你都到芙蓉镇当了头牌公子了,他去北辽做暗影,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呃……” 萧策看了萧湛一眼,不禁抬手蹭了下鼻子,有些虚心道:“我来当头牌,不过是一心想要为皇兄解忧,谁像他……” “先不说他!” 直接打断萧策的话,萧湛眸色冷的仿佛可以冻死人,缓缓上前几步,他一改与沈良辰相处时的痞子气,再次正襟落座,神色清冷地抬眸看向萧策:“我交给你两件差事,你可倒好,舒舒服服的在这里当上头牌了!” 萧策周身一冷,却是薄唇轻勾,俊美至极的脸上透着一番别样风情!轻叹一声,施施然斜靠在椅子上,他慵懒说道:“我牺牲色相,还不是为了办差方便?” “呵!” 萧湛冷呵一声,看着萧策的眸光又阴沉了几分,不怒而威:“既然这么牺牲,那就来说说你的差事办的如何了!” “差事好说,不过皇兄先喝杯茶提前降降火!” 萧策顶着萧湛幽冷的视线,正身而起,倒了杯茶,一脸讨好地递到萧湛面前。 萧湛见状,并没有去接萧策手里的茶盏,而是眉心倏地一拧。 萧策无惧他身上的戾色,丝毫无惧的轻笑了笑,然后看着萧湛的眼色低声说道:“就像刚才那臭小子一样,咱们萧家的人,一生都是痴情种子……她的心在这里,纵是这回把她抓了回去,回头她还是会想方设法的往吴国跑!” 萧湛闻言,深邃的瞳眸中,不见一丝波澜,只是端起茶盏,悠悠浅尝。 萧策轻笑了下,接着说道:“我知道,你跟她感情最好,不过世人皆知,吴国摄政王从年轻时,便对母后情有独钟,否则也不会终身不娶,她想碰钉子,你让她去碰好了!” 萧湛听萧策提起自家母后多年前的那些风流韵事,不禁微微眯眼,冷淡声道:“她我已经见过了,既是不争气,那就任她自生自灭!你可以说第二件事了!” 萧策闻言,面色一正:“皇嫂的身世,有点复杂,我怕您听了,一时接受不了……” “说!” 萧湛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抬手将茶盏搁在桌上。 如今,他已经知道,他的皇后,从小在芙蓉镇长大,还是芙蓉镇的鸨婆!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还能让人接受不了的吗? 萧策神情慵懒的靠坐在椅子上,状似无意的低垂着眼睑,却是不想让身边之人察觉自己眼底的那抹波澜:“她七岁被卖到这里,从小为了生存游走于各大勾栏之中,可谓是坑蒙拐骗偷无一不精,直到几年前才被吴皇接回皇宫,后面的事情,您都知道了……” 听闻沈良辰七岁被卖到芙蓉镇,从小为了生存游走于各大勾栏之中,可谓坑蒙拐骗偷无一不精的时候,萧湛的拇指和食指不禁下意识的用力摩挲了下。 他的动作虽小,却被萧策看在眼里。 萧策神色顿了顿,抬起头来看向他时,眼底已然恢复如初,清亮耀眼,一派风流! “你说她坑蒙拐骗无一不精?” 萧湛重复着萧策的话,几不可见的轻勾了下唇角。他的墨色瞳眸,就像是一汪不见其底的深潭,幽深莫测,让人读不出太多情绪。 “嗯!” 萧策十分老实的点了点头,想想都觉得好笑,遂补充道:“除了坑蒙拐骗,还有偷……” “这些都不重要!” 萧湛轻摇了摇头,深邃的目光,锁住萧策那张天妒人嫉的俊脸,“你方才只说了她七岁被卖到这里,我想知道她七岁以前的事情!” “事关吴国皇室,还是多年以前的宫闱秘史,想要一清二楚,有些难度,我……还需要些时间!”萧策在萧湛的注视下,颇觉压力山大,讪笑着勾了勾薄唇,他将目光错开,幽幽说道:“不过……有传闻说,她不是吴皇的女儿!” “她不是吴皇的女儿?” 萧湛眸色蓦地一沉,再次迎上萧策的视线,目光渐变锐利,让人不敢对视。 “传闻终究算不得准!” 萧策摊手,苦笑着看着眼前浑身冰冷的男人,挑高了俊眉:“我刚才说了,只是传闻而已!” 萧湛冷冷看着他,虽然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目光却犀利至极,让人不寒而栗:“如果没有几分准头,有些话你绝对不会说出口!吴国竟然敢弄个假公主送到我魏国当皇后,实在是……好胆量啊!” “呃……” 萧策见萧湛周身越发冷凝,将挑高的眉梢落下,然后把摊开的手往广袖一揣,俊脸之上尽是无趣:“她可能是沈启天的女儿!” 萧湛闻言,蓦地愣了愣,原本在不停摩挲的手指蓦地一蜷,挑眉问道:“是,还是不是?” “或许不是吧!”萧策拧了拧眉头,苦笑着说道:“以她的年纪推算,她出生时,沈启天应该已经从魏国回了吴国,而她的母亲,那个时候,已经是……吴国的皇后!” “你之所以说不是……”萧湛眸色微深,神情高深莫测道:“是因为你打从心底里相信对母后情根深种的沈启天,绝对不会龌龊的去动自己的弟妹?” “是!” 萧策郑重颔首,点了点头:“我相信他的为人!” 吴国摄政王沈启天,可谋算天下,深受吴国子民爱戴。 沈良辰的母亲,当时已经是吴国的皇后,他不相信沈启天会跟她有所牵连,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世人皆知,沈启天深爱的女人,乃是他们的母后! “其实……”萧湛静默许久,思绪转了又转,终是邪肆勾唇:“皇家最不缺的,便是丑闻,也许是沈启天当时知道跟母后不会有结果,回到吴国时一时放纵,跟自己的弟妹偷情也不一定?” 萧策闻言,面色一变,心中滋味莫名。 他知道,萧湛对沈启天的态度,一直算好。也知道,萧湛所言,并非没有可能,但他却在心里固执的想要认为沈启天不会那么做…… “沈启天的女儿吗?还真是孽缘!”萧湛似是问着萧策,有似是在自言自语,胸臆间似有东西堵在那里,上不去下不来! 室内,因萧湛的一句孽缘,沉寂许久,气氛压抑非常。 萧策静默半晌儿,见萧湛始终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不禁先一步开口问道:“她如果真的是沈启天的女儿,你打算怎么办?” 萧湛闻他此文,不由微眯了眯眸子。暗暗在心中喟叹一声,他方转头凝向萧策,眼神透着几分冷意:“交给你两件差事,没一件办好的,你还有脸关心这些?” “我英俊潇洒,风流倜傥,风度翩翩,气质非凡……一张脸生的倾国倾城,为什么没脸?”萧策听到萧湛的话,直接不要脸的来了一大串自夸,然后无奈瘪嘴,耸肩,随手端起茶盏,爱莫能助道:“第一件事,我管不了烟雨的心,怨不得我!第二件事,目前能查到的也就这么多……其实我觉得,我查到这些,已经相当不错了!” “我看你头牌做的挺舒服,要不然回宫去,母后都快想死你了!”看着萧策慵懒自得的模样,萧湛冷哼一声,“我想……这个时候,若是再提你跟北辽公主的亲事,她应该会很乐意,不会再跑了!” “咳咳——” 萧策被刚刚入喉的茶水,呛到不停的咳嗽着,心中了然眼前之人为何可以如此肆无忌惮的出现在芙蓉镇。伸手将茶盏放回,他深呼吸几次,神态优雅的轻拍着胸口:“原来母后回宫了啊!他在我就更不敢回去了!”一回去就得谈亲事啊! 萧湛闻言,眉头微微一皱。 萧策见状,忙朝着门口方向努了努嘴,道:“方才那小子的反应你也看见了,我若娶了北辽公主,他会怎么样?!” 第107章 我要走了 萧湛听到萧策的话,微微眯眸,就那么看着他,却不言语。 萧策见状,无奈笑了笑,只能十分无趣的自问自答道:“估计,他会找我拼命!” “他不会!” 萧湛眉心轻轻颦动了下,神情淡漠看了眼门外,十分笃定道:“他爱惨了那丫头,所以……如果那丫头一心跟定你,纵是心痛,他也只会成全!” 萧策听萧湛这么说,神情一怔! 眼看着萧湛站起身便向外走去,他思绪微转,忍不住悠悠出声:“皇兄你什么事情都能看的通透,可看透了自己心?你可曾想过今日已如此身份跟在皇嫂的身边,来日真相大白……后果会是如何?” 经萧策如此一问,萧湛停下了脚步,却不曾回头!在静默片刻之后,他的声音仍旧清冽如泉,让人听不出情绪:“你以为,我想要的结果是什么?” 萧策闻言,心弦微动! 神色微微顿了下,他薄唇轻蠕,凝着那道伟岸挺拔的身影,嘴上没有说什么,在心里涩涩然补充了一句:你想许她天堂,让她以为成为世上的女人,然后再推她下地狱,让她永不超生!所谓爬的高,摔得痛,不过如此道理! 萧湛是萧策一母同胞的兄长! 别看他整日玩世不恭,但是对萧湛的性格,却是了若指掌。 他皇兄的权威,从来不容任何人挑衅,但是沈良辰竟然在大婚之夜,药翻了他,直接来了个挑衅到底! 想当然尔,他当然不会放过沈良辰。 他,一定会以自己的方式,给她致命一击! 见自己一语落地许久,萧湛没有一点反应,他不禁轻叹一声道:“皇兄,我只是想说,你从来都没有心思去跟谁玩儿,这次既是肯动心思,也便意味着,她对你来说是特别的!既是如此,就别玩儿的太过火,省的伤人……伤己!” 萧湛闻言,眸色微缓,半晌儿之后,却是冷冷勾唇:“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好!你若实在无所事事,就回去替我打理朝政,母后这阵子,肯定累坏了……” 语落,他再次抬步,施施然离去。 萧策看着他离开,眸色微动,却仍旧懒散的坐在椅子上,低敛了眉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什么是我自己的事?” 静了片刻,萧湛终是如此低语一声,然后微微抬手,端起桌上的茶盏,看着茶面上的那丝波澜,他眸光微漾了漾,却是扬手将茶盏扔在地上,顷刻间摔的七零八落! 微微垂眸,凝视着地上的一片狼藉,他微眯了眸子,自嘲笑叹一声:“我心之所系,算不算自己事?” 语落,回他的,是满是静寂。 …… 是夜。 天色转阴,夜色浓如泼墨一般。 芙蓉居里,被卓君强行带走的耶律婉婉铁青着一张小脸儿,不停的在沈良辰跟前说着萧湛的坏话,沈良辰则神情淡淡的在边上听着,不过她听归听,却始终不曾出声。 卓君见她如此反应,端了盏清茶送到耶律婉婉面前,俊脸上陪着笑:“主子说了这么久,也该口渴了,先喝口茶解解渴再接着说!” “哼!” 耶律婉婉现在看到卓君心里就来气,撅着小嘴怒哼一声,她恨其不争,理都不理卓君,继续跟沈良辰告萧湛的状:“姐姐,你不知道,这宋无赖,真是个大混蛋……” 沈良辰其实早已意会耶律婉婉话里的意思,不过从小便天不怕地不怕的耶律婉婉,既是在萧湛那里受了委屈,心里堵着一口恶气,总该要有个宣泄口。 而她,眼下便是这个宣泄口! 静静地听耶律婉婉说着萧湛的不好,沈良辰的思绪,却早已飘然远去。 宋云寒和萧策到底还是见面了吗? 如此也好,回头她会写一封信,跟萧策交代清楚,让他带宋云寒回去,如此念着宋太后和国舅府的面子上,魏皇即便知道宋云寒助她脱身,应该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重责于他! 如此,对宋云寒,对她自己,也算都有了交代! 其实,从一开始,他们之间,就不会有什么,也不该有什么,不过是一路上他帮了她,又对她太好,且还总是不要脸的赖着她,粘着他,所以她才会一直下不了甩掉他的决心! 直到今日……看到他和沈烟雨在一起时,她才恍然,没了她,他照样会找到条件很好的女子,两人郎情妾意,风流潇洒。 但跟她在一起,他势必要放弃太多太多。 家族,爵位,魏国的一切…… 人,不可以太过自私,无论是魏皇萧湛,还是她的亲生父亲……他们没有一个是简单人物,即便心之所向,她却终究还是不想踏出那一步! 心动了吗? 或许! 因为那个男人,除了前世对她的披衣之恩,今生更是自她重生以来,除了耶律婉婉之外第一个温暖她的人! 虽然他有点痞,有点坏,有点无赖,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对她好! 只是,他的这份好,她会珍藏在心,却不会贪恋! 思绪百转之间,心中主意已定,沈良辰寻思着那个男人既然跟她一路至此,只怕不会乖乖跟着萧策回去。 如此,该怎么把她甩掉呢? 在她身边,一直喋喋不休的耶律婉婉见她时而眉头紧锁,时而紧抿朱唇,却一直都没有出声,不禁紧皱了下眉头:“姐姐,你这回可不能护短,不管怎么样,一定要给卓君一个交代,丫的宋无赖,竟敢对我不敬,对卓君动手!你都没见他那一脚有多凶,都把卓君踹的吐血了呢……” “主子……” 耶律婉婉话音落地,尚不等沈良辰有所回应,卓君便一脸感动的轻唤耶律婉婉一声:“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我对你这么好,你还不给我乖乖的!” 耶律婉婉无比怨念的斜睨卓君一眼,一副小孩子闹别扭的样子,用力拍了拍桌子,指着卓君来了个河东狮吼:“你瞅瞅你今儿都干了点什么事儿?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知道的还以为姑奶奶我真怕了他呢!” “是!是!主子从来不怕事儿,更不会怕他!” 耶律婉婉河东狮吼的功夫,那可是炉火纯青的!卓君见状,忙不迭的温声附和着她,但见她脸色有所缓和,他忙低敛了眸华,一副我错了的楚楚可怜模样,幽声说道:“今儿是属下给主子丢脸了!主子您先消消气!不过主子您今儿也看见了,那宋无赖气儿不顺,凶的狠!主子若是一定跟他怄气,属下倒不怕什么,就怕事情弄的太难看,让主子在宣王跟前留下不好的印象!主子可别忘了,他跟宣王那可是表兄弟!” 耶律婉婉听卓君提起萧策,脸上的郁郁之色顿时去了大半。 不过很快,她就无精打采的拿手掌撑着下颔,紧蹙着眉头,恹恹道:“提起他,姑奶奶我就更生气了,今儿宋无赖那么对我,他竟然就那么眼睁睁的在边儿上看着,帮都没帮我一下!” “哎呀,主子……不管怎么说,那宋无赖都是宣王的表弟不是?” 卓君耐心极好,循循善诱的说着,又把手里的茶盏又往耶律婉婉跟前送了送,笑眯眯的看了眼沈良辰:“主子您先喝茶润润嗓子,晚些时候让鸨姐姐去替您出气!” “你说的也有道理!” 耶律婉婉终于抬起手来,接过卓君手里的茶盏。扫了眼茶盏里的茶水,她并没有立即喝下,而是沉着小脸看着卓君:“你替我挨了宋无赖一脚,没什么事儿吧?” 她心里,虽然恼着卓君,但是想到卓君替她挨得那一脚,心里也还是会疼的! 直到此时,沈良辰微微抬眸,到底还是有了反应,不过她的反应,并非是对耶律婉婉,而是淡淡抬眸,看向一直在边上对耶律婉婉宠溺笑着的卓君:“卓君……受伤了吗?” “不过挨了一脚……”卓君轻轻摇头,看着沈良辰,温润的脸上再次露出浅笑:“并无大碍!” “那就好!” 沈良辰深看他一眼,轻敛了眸,看向耶律婉婉:“耶律婉婉,在船上之时,我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闻言,耶律婉婉挑眉看着沈良辰:“姐姐在船上说过的话多了,你指的是哪句?” “婉婉!” 沈良辰蹙眉,看着耶律婉婉:“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耶律婉婉听沈良辰这么说,再绞尽脑汁的想了想沈良辰在船上说过的话,当即心下一惊:“姐姐你要赶我走?” “不是!” 沈良辰看着耶律婉婉杏眼圆睁的样子,不禁淡淡抿唇:“如今你已经见过宣王了,走不走你自己决定,只不过这里对于我来说,已然不算安全,是我要走了……”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的道理,耶律婉婉还是知道的。 不过她们才到芙蓉镇,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沈良辰现在就要走。 晶亮的眸,在沈良辰身上打着转,见沈良辰神情严肃,一点都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她不禁微蹙了蹙眉头,脸色凝重道:“要走的话,我跟姐姐一起走!” 第108章 最好的惩罚 沈良辰看着耶律婉婉,动了动眉头,莞尔一笑:“傻丫头,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耶律婉婉蹙眉,连忙问:“姐姐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 沈良辰摊手,涩然一笑,然后站起身来,缓缓行至窗前! 遥望窗外刚刚从阴云后钻出的明月一角,她语气低缓道:“自我离开魏宫开始,今生的路便已然注定,前有魏皇,后有我父皇,日后我会居无定所,四处飘泊,这样的生活,对于我这个孑然一身之人,算不得什么,但是对于你来说,却绝对不行!你是北辽的宫中,你的父皇和母后,还在北辽等着你回去……” 沈良辰之所以千里迢迢回到芙蓉镇,一则是为了看一看她长大的地方,再则是想要在这里喘上一口气,再想办法返回吴国京都。 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她相信,慕容睿之所以在几年后可以夺得吴国皇位,一定提前便有部署。 而她,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慢慢将之连根拔起…… “姐姐!” 耶律婉婉看着沈良辰站在窗前的寂寥身影,红唇轻轻蠕动,她想要说话,却觉得喉间哽噎,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不想跟沈良辰分开,但是却正如沈良辰所说,她孑然一身,而她却还有父皇和母后…… “妹妹,你一直都以为,宣王年老色衰,但是现在你既是见到了真人,便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现在即便是我走了,你却仍然可以留在这里!对于你的心思,我不会过问,日后你是要回北辽,还是去魏国,全看你自己的决定!” 言语至此,沈良辰轻轻一叹,而后微转过身,视线自卓君身上掠过,最终却仍是看向耶律婉婉,语重心长道:“不过姐姐还是要奉劝你一句,珍惜眼前人!” “珍惜眼前人?” 耶律婉婉重复着沈良辰的话,眉心微微拧起。 也许果真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她以为沈良辰所指的眼前人是萧策,却并未意会沈良辰所说的另有其人! 而卓君,则在听到沈良辰对耶律婉婉的忠告时,轻轻抬手,含笑蹭了蹭鼻尖儿。 他很是纳闷,为什么人人都能看出他对小丫头的感情。 那小丫头,却一直不曾察觉呢? “妹妹!” 沈良辰将卓君的反应尽收眼底,含笑缓缓回到耶律婉婉身边,轻抚耶律婉婉拧起的眉心,道:“此次一别,不管你在哪里,我又去了哪里,只要你我姐妹之情在,总有一日会再相见的!” “嗯!” 耶律婉婉虽然胡闹,却分得清事情轻重!虽然沈良辰不曾与她提及过自己为何会是芙蓉镇的主人,但这个地方并非一般女子能待的地儿,想必她跟吴皇之间,有什么难解的心结。 但是,即便如此,她却并未多问,而是紧抿了下唇,握住沈良辰的手,扬眉浅笑:“姐姐打算什么时候走?” “现在!” 沈良辰紧握着耶律婉婉的手,凝眉说道:“跟你道别之后,我就去准备行囊,今夜就会上路!” “这么快?那……” 耶律婉婉轻咬了下唇瓣,蹙眉半天,嗫嚅问道:“宋无赖怎么办?” 好吧! 她喜欢跟那个无赖斗,那个无赖对她也不客气,但是同样身为女子,她能清楚感觉到沈良辰对他的好感! 听耶律婉婉提到宋无赖,沈良辰双瞳中,波澜微动,未曾告诉耶律婉婉,她之所以说现在就走,其实就是为了躲开萧湛。 她只是让耶律婉婉稍等,便转身进入书房,待到不久之后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两封书信。 抬手,将书信递给耶律婉婉,她神情淡然道:“若我猜的没错,他很快就会过来,这两封信,一封是给宣王的,一封是给他的,到时候你把这两封信,一并交给他!” “好……” 耶律婉婉轻点了点头,神情凝重的接过书信,眼底尽是不舍的拉住沈良辰的手:“姐姐……我舍不得你走!” “傻丫头,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等我把一切安顿好了,会去北辽找你的!”耶律婉婉舍不得沈良辰,沈良辰又何尝舍得下她?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在沈良辰看来,她和耶律婉婉患难之时的姐妹之情,比之在吴国皇室的血缘亲情,要更深几分,更重几许! 即便今日分离,等到她日后有了容身之所,生活稳定了,还是会去见耶律婉婉的。 姐妹,是要做一辈子的。 “那姐姐要说话算话,咱们一言为定!”耶律婉婉深深凝视着沈良辰的眸子,微微氤氲起了水雾。轻轻的,蹭了下发酸的鼻子,她一脸不舍,孩子气的伸出小指来:“拉勾勾!” “一言为定!” 沈良辰会心一笑,伸手勾住她的手,然后用力晃了晃,又盖了个章! “姐姐……” 耶律婉婉紧握住沈良辰的手,嘤咛一声,珍珠般的眼泪噼里啪啦直往下掉。 边上,卓君见她落泪,连忙温声戏谑道:“主子要是这么哭这下去,鸨姐姐可就舍不得走了!” “就是!” 沈良辰连忙附和地点点头:“赶紧的,把你这些不要钱的金豆豆都给我收回去!” 闻言,耶律婉婉不禁扑哧一笑! “覆水难收的道理,你们不懂吗?眼泪掉下来,哪里还能收回去?”胡乱抹了把眼泪,她紧紧拉着沈良辰的手,吸了吸鼻子说道:“姐姐真舍不得走才最好!” “今日的离别,是为了来日的相聚!”沈良辰挑眉,轻声安抚着耶律婉婉:“你赶紧别哭了,我还得去收拾东西呢,要不再晚些宋云寒那个无赖来了,我就想走都走不了了。” “姐姐……” 耶律婉婉嘟了嘟嘴,心里一万个舍不得,却还是放开了沈良辰的手…… …… 夜色,渐深。 不久之后,耶律婉婉眼看着沈良辰提着包袱出了芙蓉居,在夜色中翻身上马,不禁一脸不舍,将手里的两封信握得极紧。 她是真的舍不得沈良辰。 但是她又比谁都清楚,逃离魏国皇宫的沈良辰,终究不可能跟她再走同一条路! 既然早分是分,晚分也是分,那么……现在分道扬镳,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正如沈良辰所言,她走后不久,面色不豫的萧湛便来找她了! 萧湛进入芙蓉居的时候,耶律婉婉正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喝茶。见他进来,她只淡淡瞥了他一眼,便继续低头喝茶。 萧湛冷冷的扫了耶律婉婉一眼,见她不语,他也省的搭理她! 视线在屋里穿梭而过,不见沈良辰的影子,他轻皱了眉宇,这才拿正眼看向耶律婉婉:“你姐姐呢?” “走了!” 如此,淡淡两字出口,耶律婉婉抬头看了萧湛一眼,又再次垂眸继续喝着茶。 “走了?” 萧湛墨黑的瞳眸中,闪过一丝光亮,瞬间紧皱了眉宇,一脸狐疑的看着耶律婉婉:“她早前让云染传话,让我酒醒了来找她。” 耶律婉婉挑眉,不冷不淡揶揄道:“你酒醒之后,不是去找公子楼的头牌公子了吗?” 萧湛闻言,眸色微冷,眼神犀利如电:“耶律婉婉,我现在心情不好。” “你是在告诉我老虎屁股摸不得吗?” 耶律婉婉淡笑着,将茶盏搁在桌上,而后眸光若灿,小虎牙闪闪发亮的挑衅他:“你这老虎屁股,姑奶奶嫌臭,还不乐意摸呢!” “主子!” 眼看着萧湛幽深的瞳眸中,再次聚起风暴,卓君眸色微变,心中对耶律婉婉无奈,却怕眼前的男人再对耶律婉婉动手,他不得不上前一步,拿起桌上的信件,递给萧湛,温声道:“魏后娘娘确实走了,这是他留给你和贵国宣王的信!” “卓君!” 耶律婉婉对于卓君的举动,十分不满,轻嘟着小嘴,嗔怪着看向他:“他又不是真老虎,你何必这么怕他?再这样的话,我可真的生气了!” 耶律婉婉就纳闷了,宋无赖只身一人,卓君和赵阳却是两个高手,她们明明占据上风,可为什么卓君在他面前,总是这样让人觉得低人一等,好像很怕宋无赖似的。 “主子,这是魏国皇后的吩咐。” 卓君转头看向耶律婉婉,温润的眉目中,是浓的化不开的宠溺,见耶律婉婉一脸的不痛快,她轻笑着说道:“他踢了属下一脚,主子让魏国皇后给属下做主!魏国皇后乃是他心爱之人,现在他心爱之人都走了,这不是对他最好的惩罚吗?” “也是哦!” 耶律婉婉了然卓君话里的意思,心中对萧湛的怒气渐渐消散,心情不错的点了点头,她抬眸看了眼萧湛,见他眸色阴沉的不像话,那仅剩的一丁点怒气,也于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萧湛对于她孩子气的反应,视若无睹,而是阴沉着眸色,将沈良辰写给自己的信打开。 沈良辰的字迹,清秀端婉,却透着几分刚毅,虽然信上并没有千言万语,然,只短短一句话,却让萧湛握着信筏的手,因太过用力,微微泛白…… 第109章 两个男人的区别 “此生无缘,望珍重!” 萧湛默念着信上简短的内容,深沉如海的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冷凝。 唰的一下,将信筏攥在手心里,蹂躏成团,他暗暗咬牙片刻,抬起手来,打开了手上的另外一封信。 “唉!那是给宣王的!” 耶律婉婉见萧湛打开另外一封信,忙要站起身来阻止,却被卓君伸手按住了肩膀。蹙眉抬首,见卓君眸色深邃的对自己摇着头,她咂了咂嘴,随即冷哼一声,却没再找萧湛的晦气。 沈良辰写给萧策的那封信,并非如写给萧湛的那封一般,只有短短一句话!在那封信上,她直言是自己劫持了宋云寒,而并非他助她逃离,直道是自己误了宋云寒,让萧策带他回去…… 萧湛看着沈良辰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心里那个气啊! 但,伴随着那份怒气,还隐隐的有着一丝莫名的情绪。 因为,信里的字里行间,这个女人,是一心要与他开脱的…… 好! 很好! 这女人利用完了他,就想这么把他甩了? 想的倒是挺美! 门儿都没有! 萧湛看完了信,眸色阴冷的转头看向耶律婉婉:“她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 傍晚时,他还在温泉池外见过她,不管她是怎么走的,她此刻应该走了没多久,或许还能追上也不一定! 耶律婉婉闻言,一怔,随即小心思一转,回道:“走了一会儿了,坐船走的!” “坐船走的……” 萧湛重复着耶律婉婉的话,眸色沉寂的让人心惊! 冷冷的,睇了耶律婉婉一眼,他将手中信件攥紧,如一阵风般,蓦地转身离去。 “他……就这么走了?” 耶律婉婉怔怔的,目送萧湛离开,转头看了眼卓君。 “他确实就这么走了!”卓君无可奈何的看着耶律婉婉,叹道:“主子,此地不宜久留,赶紧收拾东西,我们也走!” 耶律婉婉闻言,微愣了下,心里顿时不乐意起来:“为什么?姐姐说了,我什么时候走都可以,我……现在还不想走!” 卓君如何能不知道耶律婉婉的小心思? 见她一脸不乐意的模样,他眉宇轻皱,眉目温和道:“鸨姐姐说那些话的时候,主子尚不曾骗过宋云寒,现在他是急着追人去了,不过待会儿找不到鸨姐姐,他必定气急败坏的回来,到时候主子该当如何?” 说实话,耶律婉婉从小到大,很少怕谁,但是那宋无赖发起狠来,那阴狠的目光,跟恶狼似的,她还是有所忌惮的。 但是此时此刻,宋无赖又不在这儿,她可不能认怂! 一念至此,耶律婉婉微扬下颔,怡然无惧的对卓君用上了激将法:“有你们两个在,姑奶奶还怕他不成?卓君,你怎么了?我怎么总觉得你很怕他似的?” 面对耶律婉婉如此言语,卓君只是温雅一笑,毫不隐瞒道:“主子您说对了,宋云寒其人,并非表面看的那般简单,属下确实怕他,不只是属下,连赵阳也不想跟他有什么过节!” 说完后,卓君转睛看向始终不语,作壁上观的赵阳! 赵阳见卓君和耶律婉婉都看向自己,不等耶律婉婉发问,冷冰冰的声音已然出口:“主子,人在江湖走,宁可得罪君子,不能得罪小人!咱们还是走吧。” 他这算是变相应下了卓君的话。 耶律婉婉见他亦跟着如此,不禁紧拧了眉心。 但是想到芙蓉林中,那如谪仙般的男人,她顿时抿紧了唇瓣,坚决道:“我还就不信了,他再厉害,能厉害过我那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兄吗?” 卓君和赵阳闻言,不禁相视一眼! 卓君苦笑了下,叹道:“主子,你信我,他比你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 “什么?” 闻言,耶律婉婉神情微愕,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 她那兄长,大智近乎妖,笑里藏刀,一肚子坏水儿,在整个北辽,没几个人能斗得过他! 可是卓君却说宋无赖比她哥哥有过之而无不及……对此,她深表怀疑啊! “属下看人从来不会有错,这次也绝对不会!”卓君对她轻笑了笑,慢慢的坐下身来:“罢了罢了,反正主子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属下回去也会没命……如果主子一定要留在这里,我跟赵阳也只能舍命相陪了!” 赵阳皱了皱眉头,视死如归道:“属下誓死保卫主子!” “呃……” 看着卓君和赵阳视死如归的样子,耶律婉婉紧抿的唇瓣,微微有些松动。沉默半晌儿,她转头看向卓君:“我们走可以,不过要带上公子楼的头牌公子!” 卓君闻言,眉心瞬间一皱,赵阳则幽幽开口,满是不赞同:“主子,他是魏国的宣王!” 人家吧,不会跟他们走。 如果要带上,必然要用非常手段。 可是绑架魏国的宣王的话……那可不是小事儿啊! “我当然知道他是魏国的宣王!” 耶律婉婉扬了扬眉头,一副就这样,没商量的表情:“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他。让我走可以,但是……必须带上他!” 赵阳见她如此,张了张嘴,却不敢反驳,只得沉着脸色去看卓君。 彼时,卓君的眉头始终紧皱着! “卓君!” 耶律婉婉喊了卓君一声,娇滴滴的声音,似是小猫的爪子,一下下挠着人的心,“我要他,就要他,就要他!就要他……” 卓君闻她此言,唇角不由缓缓勾起一抹微涩的弧度。 幽幽抬眸,与赵阳的视线相交,他那紧皱的眉头,很快便舒展开来,神色恢复如常,淡笑着,缓缓朝着耶律婉婉伸出手来。 “什么?” 耶律婉婉看着卓君略带薄茧的大手,瞪大了眼睛,不明所以。 卓君深深凝视着她,唇畔的笑痕更深几分:“借主子从鸨姐姐那里要来的迷~药一用!” 耶律婉婉一听,小脸一亮,起身便往自己的寝室跑:“等着,我这就去拿!” “这样……” 赵阳看着耶律婉婉飞似的进了自己的寝室,不禁皱眉问着卓君:“真的好吗?” “没什么不好!” 卓君站起身来,缓缓整理着自己十分齐整的长袍:“只要她高兴,那就什么都好!” “……” 赵阳无语,不知能说什么,也懒得多说什么,直接起身往外走去…… …… 夜色,已深。 对芙蓉镇并不太了解的萧湛,寻遍了芙蓉镇所有的码头,却仍旧未曾寻到沈良辰的身影。 微皱着眉宇,神情莫测的站在江边码头上,他身姿挺拔,周身所散发的冷意,让人望而却步。 醉酒后睡了整个白日的慕容睿,在接到消息的时候,早已酒醒大半。 此刻,他在萧湛身后站了许久,望着茫茫无际的水面朗朗开口:“以我对她的了解,她既是想要躲开你,便一定不会让你找到。我若是你,便会依她所求,离开芙蓉镇,回到本该属于你的生活中去……” “可惜,我不是你!” 萧湛转过身来,眸光若灿的看着慕容睿:“只要是事关她的事情,我会坚持本心,哪怕冒着欺君之罪,也绝不退步!这是我跟你的区别,也是你为何守了她这么多年,却一直得不到她的原因!” 慕容睿听他所言,心下狠狠一窒! 他漆黑的瞳眸中,映衬着海面上的渔火,光华闪动,波云诡谲。 但是在片刻之后,他却微眯了眸,隐去眼底一切波澜,紧皱着眉头,萧瑟转身而去。 虽然,萧湛的话,说的不客气,但是……却是事实! 萧湛见他远去,微冷的瞳眸中,是满满的薄凉。 游戏,才刚刚开始,女主角怎么能跑了?! 他丢下一切,千方百计跟她来了这里,岂会如此轻易作罢? 想跑,没门! 终有一日! 他会……让她自己回来! …… 醉酒之后,虽是饱睡了一日,慕容睿的脸色,却仍是万分憔悴与疲惫的。然而,比起他的脸色,他的内心,却更加疲惫! 他比沈良辰,年长四岁,与她,更是识于微时。 那时,她是高贵无比的吴国公主,美丽无双,而他则在家道中落之后,成为摄政王精心为她挑选的公主暗卫,准备在她七岁生辰之时,当作生辰之礼送出! 彼时,他曾无数次站在远处,无比敬畏和倾慕的,偷偷的看着她…… 他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便已然注定,如若没有初时的那场变故,如今他们的关系,还应该是原本的模样。 但是,那场变故发生了,她离开了皇宫,流落在外,直到三年后,他再找到她时,她已如老油条一般,混迹青楼,满身红尘之气! 那个时候,源于内心深处的那份悸动,在不停的告诉他,即便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即便她流落青楼,他等的,却还是她! 所以,他爱她,护她,宠着她,给她她想要的一切。 他对她的爱,只有给予,没有强求,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他生怕,怕自己表现的不好,惹她厌弃,让他过去一切的努力都功亏于溃! 数不清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就那么一直站在她的身边,一直都在等着,等她暮然回首时,看到灯火阑珊处的他。 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直到后来,她被接回了宫廷…… 第110章 爱上他了 沈良辰重新被接回宫廷之后,不再是芙蓉镇的鸨姐姐,再次穿上了长公主的宫袍,颜若倾城,金尊玉贵,高高在上。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想过要放弃她! 他原本以为,只要假以时日,他和她之间的姻缘,一定水到渠成。 却不想天不遂人愿,那日他夜探荣华宫,竟然跟三公主牵扯到了一起……从此,他找过无数次机会,想要跟她解释,可是她却不听! 直到,他被赐婚三公主,而她则被远嫁魏国和亲! 那日,接到消息之时,他感觉自己的心,犹如被冰川掩埋一般,冰凉刺骨,仿若死灰一般! 他无数次的想过,想要不顾一切的,去抢亲! 怎奈,势比人强! 在她和亲之前,他却被摄政王软禁了。 重见天日之时,他以为他今生今世,都不会再见她了,一颗心如死灰一般,却不想碰到了锁儿。 没有人知道,当锁儿说出,她会逃婚的时候,他死灰一般的世界,是如何的天翻地覆,霞光满天! 从那日起,他无数次的希冀着,以她的聪明睿智,一定可以从魏国逃回来,所以他舍弃荣华富贵,重回芙蓉镇等她归来。 却不想,等来的除了她,还有另外一个对她锲而不舍的男人——宋云寒! 正应了宋云寒的那句话,他们之间最大的区别,是他在权势之下对她望而却步,一直都站在原地等着她回头,而宋云寒却一直在不停的主动争取……所以,尚不等沈良辰回过头来原谅他,她的心已然属于别人! 心下,因为这个念头,忍不住一阵揪痛,慕容睿伸手扶住身前的廊柱,久久不曾动过。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他轻颦眉心,转头看向来人。 来人,是他的贴身随从梅安! 一身梅安见他脸色不好,不禁微微皱眉,关切问道:“公子还是不舒服?” “长时间不喝酒,今儿一天喝的多了些,不舒服是难免的。”慕容睿神淡淡的,勾起唇角,情平静的问道:“这么晚了,有事?” “是!” 梅安微微颔首,轻道:“跟鸨姐姐一起来的那位姑娘,迷晕了公子楼的头牌公子,刚刚带着人上了船。” 慕容睿闻言,星眸微微一眯。微微思量,他片刻后道:“那个头牌公子,连我都看不清深浅,走了也不外乎是件好事。随他们去,别管他们!” “是!” 梅安领命,神色稍带迟疑。 慕容睿见他如此,不禁再次皱眉:“还有事?” “是……三公主!” 梅安看着慕容睿,取出一封书信,递到慕容睿身前,定定声道:“她又派人送信过来了。” 视线,落在梅安手里的书信上。 看着信上那娟秀的字迹,慕容睿无比嘲讽的扯了下嘴角:“烧掉!” “是!” 梅安握着书信的手一僵,直接将之收回,转身便要离去。 “梅安!” 慕容睿忽然唤停梅安的脚步,眸色微深了深,伸手捏了捏眉心,轻声吩咐道:“派人盯紧宋云寒。” “属下遵命!” 梅安再次躬身,衔命而去。 慕容睿看着梅安离开,转身向前,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刚进院落,看见屋内的那点点晕黄,他微顿了顿脚步! 心想这个时候梅安不在,他的住处不应掌灯,他心中思绪转了转,却是心意一动,快步上前。 吱呀一声,将房门打开。 堂厅主位上,那抹淡蓝色的俏丽身影,不是他朝思暮想的人儿,还能是谁? “回来了?” 沈良辰神色淡淡地看了眼站在门前的英俊男子,轻挑了下黛眉,提壶又续了一盏茶:“你……还差我一个解释!” 沈良辰的一颦一笑,永远可以触动慕容睿心房最柔软的地方,薄而性感的唇,轻轻撩起,他无奈一叹:“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真的走了?”沈良辰端起茶盏,浅浅抿了一口。 “……” 慕容睿不曾言语,俊脸上却笑容灿烂。 “酒鬼无忧也有被人灌醉的一天,你还真让我失望。”沈良辰嘲讽勾唇,冷冷看了慕容睿一眼后,站起身来,缓步来到他身前:“慕容睿,我希望你给我的解释,不会让我失望第二次!” “辰儿!” 慕容睿抓住沈良辰端着茶盏的纤纤玉手,蓦地用力将她拉入自己怀中,在她耳边轻道:“那一切都不是真的!” 沈良辰当然知道,慕容睿那日跟沈写意之间,不是真的有事情。是以刺客,听到慕容睿说那一切都不是真的时,她能做的,只是嘲弄一笑,然后伸手推开慕容睿,缓缓后退了一步! “辰儿……我的心里,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灯火下,美人如玉。 慕容睿看着眼前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竟是心下一动,再次呢喃着她的名,缓缓倾身,欲要吻上她的朱唇。 慕容睿容貌极好,性情也极好。 若非对他真的有好感,沈良辰前世也不会下嫁给他! 但是现在,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俊美温润的脸庞,感觉到他的亲近,已然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她却是眸光一闪,扬手便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 慕容睿的那张俊脸,直接被她打的偏了出去。 沈良辰紧握了因打人而火辣辣疼着的手掌,对他哂然笑,厉声道:“慕容睿!即便那夜在荣华宫,跟三公主是个误会,可是现在呢?皇上已经赐婚,你即将是她的驸马!既是三公主的驸马,你方才的所作所为,又算是什么?你拿本宫当什么?” “辰儿……我……” 慕容睿听沈良辰提到自己跟三公主现在的关系,脸色变了变,急忙想要解释什么,却听沈良辰冷冷问道:“或许,为了我,你可以跟皇上抗婚?” 闻言,慕容睿身形蓦地一僵! “既然不能,那就闭上你的嘴!”沈良辰懒得再打理她,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辰儿!” 慕容睿眼看着沈良辰要走,猛地向前两步,从身后将她圈入怀中,沉声在她耳边问道:“你……爱上他了,是吗?”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慕容睿……” 沈良辰因他突然的动作和问话,身形一僵。 静默片刻,她的唇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抬手拉过他的手臂,她转身仰头看他,目光疏离无比:“如今我是魏国的逃后,不管我爱上谁,都不会有结果!你是想从我口中,听到这个答案吗?” “不是!” 慕容睿眸色微微黯然,反握住沈良辰的手,他俊朗的五官,透出几分萧寂:“我知道,有些话说出来,你不一定喜欢听,但我今天却想说给你听。” “只要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我都不会觉得好听!”沈良辰眸色微微闪动,挑眉冷笑:“不过,你既然知道,我不想听,又为什么还要说呢?” “即便不好听,我也求你听我说!” 无视沈良辰对自己的疏离和冷淡,慕容睿目光如炬的凝着她闪动的水眸,一瞬不瞬的盯着她:“那个人说,他跟我最大的区别,是我一直站在原地等,而他却一直都在争取,辰儿……我现在不想等,也等不了了。我喜欢你,从小到大,一直都喜欢你,这份喜欢,一点点累积,深沉至爱,不是他一朝一夕所能比拟的。” “慕容睿!” 沈良辰深凝着眼前俊逸出尘的男子,想到他前世在自己面前的伪装,和他深沉的心思,她皱了皱眉头,坚定说道:“我也喜欢你,从小就喜欢,但是这份喜欢,只是妹妹对兄长的喜欢,是为亲情,我不相信,你会一点都感觉不出!” 沈良辰知道,感情之事,从来最忌拖沓。 有的时候,你若不拒绝的彻彻底底,便会给对方留下希望,如此以往,只会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即便对宋云寒动心,只要她下定了决心,便会毅然而然的离开他,而对慕容睿……前世的慕容睿对她极好,千般的好,万般的好,但是这些好,全都随着他利用她毒死她的父亲,窃盗了沈家江山,而烟消云散了! 她,既是现在还不能把慕容睿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挖出来,那就暂时先不要跟他翻脸,等着以后慢慢来! 他不是在她面前,伪装成绝世好男人吗? 既是如此,她给他机会,让他继续! 但前提是,在感情之上,她永远都不会再给他机会! “辰儿!” 握着沈良辰纤手的手,微微用力,慕容睿双眸之中,有一种无以言语的失落和痛楚:“我要的,不是兄妹之情!我们不该是这样的!” “所以……” 沈良辰心中冷哼一声,冷静自持的抽回自己的手:“你要的,我给不了!”语落,她脚步一旋,再次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慕容睿见状,拧紧了俊眉,语气低缓,满是依恋:“你要去哪儿?” “进山!” 沈良辰紧皱着眉头转身,看着慕容睿,幽幽说道:“话不投机半句多,该说的,都说了,我想我现在不方便再留在你这里!” 第111章 重生之谜 慕容睿深深凝视着沈良辰,跟着上前几步,却见沈良辰如避蛇蝎一般,又后退几步,不禁苦笑了下,轻轻说道:“姓宋的还在找你,还有……北辽公主和她的属下,迷晕了宋策,带他上了船!” “我知道了!” 转头瞥了慕容睿一眼,沈良辰再次抬步,头也不回的离去。 在她看来,宋云寒找不到她,迟早会离开,而萧策非等闲之辈,即便耶律婉婉迷晕了他,只怕也不能将他如何! “辰儿!” 轻唤着沈良辰的名字,慕容睿的心里一阵紧缩,疼痛感直冲脑海,他双拳紧握,深情的瞳眸渐渐冷冽如冰:“我对你,是不会放手的!” 语落,他是面色一变,噗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原本,沈良辰已经行至门口。 但是,不知怎么地,她胸口蓦地一疼,随即顿下脚步。 紧皱着黛眉,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她紧咬着唇瓣,想要继续抬步,却在迈出一部后,竟是喉间泛起腥甜,也跟着吐出一口鲜血来! “辰儿!” 慕容睿见沈良辰吐血,面色骤然一变,不顾一切的快步行至她身前,伸手便要扶住她的手臂。 刚才自己还好好的,为什么会忽然吐血呢? 沈良辰觉得自己这血吐的,实在蹊跷! 用力捂着胸口,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她脸色苍白的看了慕容睿一眼,见他的嘴角,也带着血迹,她心中一震,随即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她吐血了,慕容睿也吐血了。 怎么会这样? 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沈良辰蓦地甩开慕容睿的手:“该死的,你别碰我!” “辰儿……” 慕容睿皱眉看着他,一脸的伤心和无奈。 见状,沈良辰紧皱了黛眉,咬牙向前走了两步,欲要错开慕容睿离开,却不想脚步落地,异常绵软,加之胸口不时传来的剧痛,让她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辰儿!” 慕容睿惊呼一声,伸手接住她倒落的身影,见她脸色苍白如纸,他心下咯噔一声,忙对门外归来不久的梅安喊道:“梅安,去找云染!” 梅安闻言,不曾应声,身形一闪,消失在夜色之中。 “辰儿……” 慕容睿轻拍沈良辰苍白的脸庞,见她没有丝毫反应,随即面色一沉,抱着她快步进了内室。 彼时,夜色已深,云染早已歇下。 他是在睏盹之中,穿着寝衣被梅安拎到慕容睿住处的。 原本,他心中对梅安颇有怨言,但是一进屋,看到睡榻上面如金纸的沈良辰,他登时面色一正,三两步上前,一张俊俏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凝重之色:“鸨姐姐这是怎么了?” “她刚才吐了口血,然后就晕过去了!”睡榻前,慕容睿纵是再如何沉稳,这会儿也露出了焦急之色。 云染抬眼看了慕容睿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径自行至睡榻前,伸手搭上沈良辰的手腕…… “怎么样?” 半晌儿,见云染紧锁眉头,始终不语,慕容睿忍不住出声问道。 “脉象尚可!”云染抬首,神色微冷的看着他:“你说鸨姐姐刚才吐了血?” “……是!” 慕容睿颔首,往日动听的嗓音,此刻艰涩无比,却满是迟疑! 他刚才吐血,是伤心欲绝,那么她呢? 云染心下紧了紧,冷冷看了慕容睿一眼,转头对梅安吩咐道:“差人将鸨姐姐送进山里!” “云染……” 慕容睿启声,想要阻止,却见云染迎上他的视线,沉声说道:“慕容睿,她现在之所以如此,根本是被你刺激到了,不能留在你这里。” 慕容睿闻言,心下狠狠一窒,随即满是狂喜! 是这样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其实还是有情的? “别愣着了,赶紧的!” 云染转头催促梅安一声,整了整被梅安抓皱的衣领,快步向外走去:“我去拿药箱!” 梅安目送他离开,只看着慕容睿,静等着他的吩咐。 “听他的,先送她进山!”慕容睿说出这句话,长长叹了口气,仿佛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 * 沈良辰昏迷之后,并非坠入无尽黑暗。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似是脱离了身体,在一片白茫茫的虚无中飘飘荡荡,不知何处是来路,不晓何处是归路。 “那是谁再哭?” 忽闻一阵悲戚的哭声自前方传来,她腹诽一声,循声飘然而去。 行近,白茫茫的雾色散去。 她放眼望去,眼前的景象,她再熟悉不过了,竟然是前世慕容睿称帝之后,修葺一新的承乾宫大殿。 彼时中,大殿中,设有灵堂,一片素白,哀泣阵阵。 在一阵阵哭丧声中,沈良辰心里没来由的一阵烦闷。微微蹙眉,她定睛朝着灵案之上的牌位望去,却见自己的名字和封号跃然于上! 心头,一阵惊跳! 她的视线,越过灵案,向后望去,却见一男子,同样一身素缟,正背对着她。 那是……慕容睿! 从男子的身形,明辨出其人是谁,沈良辰轻蹙了娥眉,心中疑惑之际,刚要上前,却见那慕容睿缓缓转过身来。 当慕容睿的视线跟沈良辰视线相接之时,顿时眸光一亮! 见状,沈良辰不禁神色一怔! 他能看见她吗? 在她怔仲之间,慕容睿已经快步朝着她走来,俊脸之上,既惊又喜:“良辰,你来啦!” “慕容睿……” 怔怔地看了眼前面色蜡黄,一脸胡子邋遢的慕容睿,听见他那声良辰,你来啦,沈良辰方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黛眉紧紧拧起,她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方才发出声来:“你能看得见我!” 这句话,虽是问句,但是她说话的语气,却格外的肯定! 她确定,慕容睿能看得见自己。 否则,他也不会说出刚才那句话! “是!” 慕容睿苦涩弯唇,点了点头,连忙解释道:“中了你那一剑,我虽有云染续命,却终究难以活过七个春秋。为了能见你一面,我差人寻遍三国,终于找到慈悲大师!他说只要我坚持,固守初心,再有百官家眷哭丧,终得与你再见!” 闻言,沈良辰心中似是涌起惊涛骇浪! 看着慕容睿那苦涩的笑容,她也跟着笑了,不过那笑容不甜,反倒十分的苦:“既是如此,你好好活你的七个春秋便是,何必又要见我?” “良辰……你听我说!”慕容睿凝视着沈良辰脸上的苦笑,抱歉一笑,然后有些艰难的向前走了几步,在她身前站定,然后与她四目相对,目光贪婪的注视着她:“我是爱你的,即便后来被权利和富贵乱了眼,等到清醒之后,待我看穿一切之时,那颗本心,心心念念,却还是你……” “是吗?” 沈良辰听到慕容睿的话,心中不知是何感受,只觉的酸酸涩涩,唯有无奈苦笑:“爱也好,不爱也罢,如今你我生死用隔,已是多说无益!” “不!” 站在沈良辰对面的慕容睿缓缓伸出手来,想要轻轻抚摸沈良辰的脸庞,却发现她的手,竟然从沈良辰脸上一穿而过! 微微怔愣了下,他苦笑着收回自己的手,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良辰你知道吗?自从你死之后,我没有一日是睡的着的!每每午夜梦回,我想的最多的,便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你也许不会相信,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从未肖想过吴国的江山,可是在朝堂沉浮之间,我却迷失了自己,起了不该有的贪念……” 言语至此,慕容睿用力抹了把脸,痴痴望着她,又道:“你放心,我已经跟慈悲大师说好,要以天下和我的性命为祭,换你重生!大师已经在作法了……” 闻言,沈良辰不禁神色大变! 她的重生,莫不是慕容睿以天下和性命为祭换来的? “辰儿!” 慕容睿凝着沈良辰脸上震惊的神色,低低唤她一声,紧抿着唇瓣说道:“如此一来,你我将会同命!不过你放心,以后我会保护好自己,也保护好你,一定不会再伤害你,也不会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这……” 此时的沈良辰,仍旧处于震惊之中,只能直愣愣的看着慕容睿,却不知该如何反应。许久之后,终是回过神来,她轻咂了咂嘴之后,有些不确定的涩然问道:“你的意思是,为了我,你可以放弃江山?” “这江山,已经快要保不住了!”慕容睿深深凝视着沈良辰如花般的容颜,眸光闪动着,似是喟叹,又似是呢喃道:“自从你死后,我日夜难免,一心只想着寻找慈悲大师,以致于如今的大周朝,已经被魏皇萧湛,蚕食大半……” 说到这里,他再次抬眸,神情恳切地看向沈良辰,近乎哀求道:“良辰,慈悲大师说,等你重生之后,会带着原来的记忆,可是我却会忘记一切!我此次见你,只求你原谅我这一世的过错,念着我现在的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好不好?” 第112章 拒绝 “……不好!” 只差一点,沈良辰就要在慕容睿恳切的哀求下缴械投降了,但是在最后时刻,好字未曾出口之前,她悬崖勒马,斩钉截铁的回答了慕容睿不好两字! “为什么?” 乍听沈良辰说不好,慕容睿的情绪陡地激动起来:“我知道我错了啊!我愿意以江山和性命,用我所有的一切,换你重生……” “错了,就是错了,所以……” 沈良辰眸色深沉的看着慕容睿激动的样子,坚定声道:“即便我重生了,也不会原谅你!” “良辰!” 慕容睿紧皱着眉宇,怒视着沈良辰,情绪剧烈起伏:“我那么爱你,已经做到如此,你何必如此狠心?” 沈良辰闻言,不由冷笑出声! 是啊! 他那么爱她! 爱她爱到跟她妹妹上了床,爱她爱到利用她杀了她的亲生父亲…… “你笑什么?” 慕容睿看着沈良辰冷笑的模样,面色阴沉下来。 “我笑你荒唐!” 沈良辰怒哼一声,哂笑着凝视慕容睿:“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再来一次,你不会记得今生的一切,你如何可以保证,我跟你在一起之后,你不会再次迷失自己,不会再起贪念?狗,永远都改不了吃屎,如果再来一回,哪怕我带着重生的记忆,你我之间还会是这个结局!” “不——” 听沈良辰一番话,本就因她拒绝,而情绪激动的瞬间变的狠戾起来,连带周围的雾气也跟着浮动起来:“你不想重生,那就留下来永远陪着我吧!” 出离愤怒的慕容睿,双眸渐渐变得赤红,却并没有格外动作,只是双目欲眦的怒瞪着沈良辰。 顿时,沈良辰便觉一股莫名的压力瞬间侵袭而来,随即黛眉紧锁,十分警觉的后退了几步。 然,她才堪堪退了一步,慕容睿便猛地向前逼近两步! 沈良辰心头大惊,刚要转身逃离,却见慕容睿身形一僵,冲着灵案方向歇斯底里吼道:“慈悲老秃驴,你给朕立即停手!” 直到此时,沈良辰才发现,原来慈悲大师,一直立身灵案前,双手合十,双眸微眯着低声念着般若心经。 眼看着慕容睿如疯了一般,朝着沈良辰冲了过来,慈悲大师忽然眸光微绽,一步向前,挡在了沈良辰和慕容睿之间。 沈良辰见状,心下咯噔一声! 就在她瞪大了美眸,准备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时,忽觉身上一阵刺痛,紧接着身形一荡,眼前的一切瞬间变得模糊起来。 随即,慕容睿的声音越来越远,她听到了云染那在她此刻听来,犹如天籁一般的声音:“鸨姐姐,你醒了吗?” 闻声,沈良辰的唇畔,有一抹浅笑缓缓扬起,眼睫轻颤着在云染焦急的轻呼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鸨姐姐!” 正在为沈良辰施针的云染见她真的醒了,满是惊喜的站起身来,“你觉得怎么样?” “还好!” 沈良辰唇畔的笑意更深了几许,伸手想要捂住自己的胸口,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上扎着根银针,随即暗道一声原来如此,恹恹道:“就是浑身上下脑袋疼……” “……” 云染怔了怔,猜测着她浑身上下脑袋疼的原因:“刚才我在你的几处大穴上施了针,待会儿取了针就不疼了。” “嗯!” 沈良辰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转而四下望了望自己眼下身处的房间。意识到这里是自己以前住过的地方,她迟疑片刻,问道:“是你带我进山的?” “是!” 云染颔首,开始着手替她取下银针:“鸨姐姐的脉象不稳,需要静养,所以我让梅安把你送到了这里。” 沈良辰听云染提起梅安,不由便想起了梅安的主子慕容睿。 回想起自己刚刚拒绝慕容睿后,慕容睿如疯了般的狠厉模样,她思绪微微顿了顿,眸光微冷了几分,满是疲惫的开口:“他呢?” 出乎她意料之外的,这次提到那个人,她的心竟然平静如常,平静到她都觉得匪夷所思! “慕容吗?” 云染缓缓取了沈良辰头上的一根银针,轻挑了俊眉,颇有怨念道:“鸨姐姐你好偏的心!当初我跟慕容一起认识你,我更是教了你医术和用毒之术,可是你事事以他为先!如今我为了替你医治,折腾了一宿,你不问我渴不渴,累不累,竟先问起把你气的吐了血的罪魁祸首来了!” 世人都以为,云染不过是逍遥仙居的头牌公子,却甚少有人知道,他非但医术了得,对毒理也十分精通,就连沈良辰的那些本事,也是他教的。 沈良辰听云染喋喋不休的说她偏心,不由苦笑着问道:“云染,我跟他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云染闻她此问,面色微微一变! “看来,你全都知道!” 沈良辰轻抿了下干涩的嘴唇,脸上的苦笑渐渐化作一片冷凝:“如今他已经是三公主未来的驸马。以后……如果没有什么必须的理由,我不会再见他!” 语落,她朝着云染轻轻扬眉:“这下,你不会再说我偏心了吧?” 云染:“……” …… 转眼,几日一晃而过。 在沈良辰离开之后,萧湛除了当晚找遍了整个芙蓉镇,从第二日开始,便寸步不离芙蓉居。 有人说,他被沈良辰甩了,心伤难治,整日酗酒,醉生梦死。 也有人说,他打算一直常住在芙蓉居里,直等到鸨姐姐回来……总之,对于这位鸨姐姐带回的神秘客人,芙蓉镇的人,一向礼敬,即便沈良辰离开了,他们对萧湛从不曾有过丝毫怠慢! 转眼之间,沈良辰已然离开整整八日。 这夜。 夜色,格外深沉。 面戴着银白色面具的萧湛斜倚在锦榻上,神情悠然的赏月吃茶,直到一盏茶见底,他方才轻皱了下眉宇,将视线投放到身侧的阴影处:“怎么?没脸出来见人了?” 随着他一语出口,藏在阴影处的陈胜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他上前两步,直接单膝跪地:“卑职该死!” “被人甩掉,是你始料不及,寻到这里,却也用了这么多时日……”冷冷的,睇着跪在身前的陈胜,萧湛冷然道:“你确实该死!” 闻言,陈胜身形一颤,垂首嗡声说道:“请主子责罚!” “先记着,回头再算!” 萧湛冷冷淡淡的轻嗤一声,语气阴沉道:“我飞鸽传书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陈胜蹙紧眉头,沉声道:“八日前从芙蓉镇离开的船只,不下十艘,但属下却未曾寻到有关皇后娘娘的蛛丝马迹!” “纵是一个人要消失,也不会消失的如此干净!”萧湛微微沉思,眸中精光一闪,缓缓勾起唇角,语气轻飘的喃喃道:“也许,她还在这里!” “主子!” 陈胜一脸谨慎的看着萧湛,听到他的轻喃声,小心翼翼的说道:“属下这就去准备搜人!” “不必那么大张旗鼓!” 萧湛淡淡抬手,否定陈胜的提议,蹙眉浅笑道:“这里是她的一亩三分地,民心所向也是她,如若贸然搜人,打草惊蛇事小,只会让这里的人反感我们!” “是!” 陈胜轻恭了恭身子,偷偷瞥了萧湛一眼,小声问道:“属下现在该做什么,还请主子吩咐!” “你只需留在这里,暗中保护我的安全,至于皇后……”萧湛轻飘飘的扫了陈胜一眼,胸有成竹道:“我有办法让她自己回来!” 闻言,陈胜面色微微一变,急忙问道:“属下现在该做些什么?” 萧湛冷笑垂眸,轻睇着陈胜尚算俊朗的脸,而后张开五指,盖在他的脸上,用力往后一推:“你这张脸皇后可是见过的,让她认出来,咱们还玩儿什么?” “属下这就去改头换面!” 陈胜了然萧湛的意思,恭敬又是一礼,然后退下。 片刻后,等他再回来,已是满面黝黑,脸上带着刀疤不说,还蓄上了胡须! 萧湛淡淡的扫了他一眼,对他的伪装还算满意,双手背负,从锦榻上起身:“去把公子楼的前……头牌公子云染找来!” “卑职领命!” 陈胜恭身,朝着萧湛行礼。 却不想萧湛忽然一脚,直接踢在他大腿上:“跟谁自称卑职呢?” 陈胜心下一凛,连忙改口:“属下这就去!” 这次,萧大爷满意了,陈胜暗暗抹了把汗,去办差了…… …… 云染是个喜欢美好事物的人,这从他的洁癖便可窥见一二。是以,当满脸黝黑,蓄着大胡子,一脸刀疤的陈胜找上他时,他打从心底里反感,连正眼都不愿瞧他一眼。 而如此这般的直接后果是,他被陈胜直接劫持了。 陈胜直接拿刀架在他脖子上,把他带到了萧湛面前。 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任谁心情都不会好! 此时此刻,借着幽暗的灯光,看着前方一身慵懒的萧湛,云染除了心情不好以外,连脸都绿了。 他是有洁癖的。 所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上次萧湛喝醉酒吐他一身的恶心糗事! 云染想到自己当时那一身酸腐之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不悦的盯着萧湛:“半夜三更的,宋侯爷找在下过来所为何事?” 第113章 我答应你 “自然是重要之事!” 萧湛唇角勾起的弧度温文尔雅,然后缓缓抬步,来到云染面前:“我的女人丢了,难道不找吗?” “什么你的女人?” 云染被萧湛大言不惭的话气到冷嗤一声,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鸨姐姐跟你一没成亲,二没拜堂,哪里算是你的女人!” “拜堂成亲?” 萧湛俊眉微挑,轻喃着云染的话,眸光微动了下,随即冷眼斜睇避他如避蛇蝎的云染:“我要先找到她,这堂才能拜,亲才能成不是?” 云染闻言,正好抬眸,与萧湛四目相对。 心弦蓦地一颤,他轻眨了眨眼睛,勾唇一笑,声音却冷冷的,没有多少热情:“我知道,你想从我口中探得鸨姐姐的下落?不过我奉劝你,还是别做梦了,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哦……” 一个哦字,尾音拉的长长的,萧湛浅笑着挑眉,走近云染:“云染公子的意思是,你知道她的下落!” “谁说的?” 云染面色一变,死不承认道:“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本公子什么时候说知道鸨姐姐的下落了?” “你是没说过,不过我确信你知道她的下落!” 萧湛微微一笑,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身上裁剪得宜的锦袍,银白色的面具在灯光下泛着幽幽之光:“当然,你不承认也没关系!” 云染闻言,眉心一拧,沉着一张俊脸,冷然而笑:“就算我知道又怎样?宋云寒,我告诉你,只要鸨姐姐一日不愿意见你,我就绝对不会把她的下落告诉你!” “我不需要你告诉我她的下落!”萧湛看似淡淡笑着,却是眸色一沉,阴沉冰冷的邪眸紧盯着云染俊逸的面庞,低声说道:“我只需要你帮我带些东西,传些话!” “想都别想!” 身为公子楼的头牌公子,即便是过了气,云染那也是有脾气的。眼巴前面对萧湛的要求,他眼皮一翻,直截了当的回绝了道:“我不想帮你做任何事情!” 萧湛早已料到,云染会拒绝自己,是以此刻,他不怒不恼,只是浅笑着勾起唇瓣,不以为然道:“在我跟前,想或不想,那可就不是你能决定的事儿了!” 云染睇着萧湛嘴角的那抹诡异的浅笑,心中忽然升起一种大事不妙的感觉,眼见边上的刀疤脸一手端着一直木盆进来,他瞬间紧拧了眉心,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让你就范啊!” 萧湛再次浅浅一笑,目光陡变凌厉,扫了眼边上的陈胜:“好好伺候云公子!” “主子您放心吧!”陈胜微微颔首,端着木盆朝着云染大步走去,边走他还边扯着嗓子说道:“云染公子,这可是爷命小的大半夜分别从猪舍和茅房讨来的好料,听说您喜欢这一口,啧!啧!啧!二选其一,你先来哪一个口味的?” “什么?猪舍和茅房里的东西?” 云染惊闻陈胜所言,再想到那两种东西,面色猝然一白,心里一阵恶心! “是啊!” 一脸胡子外加刀疤,肤色黑黑的陈胜点了点头,无比邪恶的笑着出声:“我弄到的东西,有点干,为了能够让你好下口,可是加了不少水哦……” 云染闻言,顿时想到那两个木盆里的东西会是什么样子的,极度恶心下,他不由自主的干呕起来! 抬眸之间,眼看着陈胜上前,他心头一紧,浑身上下不受控制的颤抖着,转身就要逃离。 可萧湛怎么会让他逃了? 只见萧湛微微一挥手,便有两人一左一右出现在他的身边,并各抓住他的一条胳膊,将他死死摁住! “宋侯爷!” 云染目露惊惧之色的看了眼陈胜,惨白着俊脸,转头看向萧湛。 这里谁说了算,他还是十分清楚的。 萧湛听到云染的喊声,仿佛事不关己一般,淡淡抿眉,薄唇轻启,然后对陈胜淡淡说出一个字:“灌!” 魔鬼! 随着萧湛的一个灌字出口,云染觉得,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魔鬼! 只那一瞬间,他的整颗心好似坠入无尽的冰渊一般。 “我只是让你带些东西,传些话罢了,又不是让你出卖她的行踪?”萧湛满意的看着云染的反应,嘴角的笑痕,再次加深,如此云淡风轻的说了一句,他并没有多言,而是静静等着云染的最后决定。 “别过来!” 云染眼看着陈胜端着木盆慢慢行至自己身前,随即瞪大了瞳眸,唇齿轻颤着仰头看向萧湛。 “云染公子,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萧湛迎着他的视线,嘴角淡淡噙笑,那模样在云染看来,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 可惜,他揍不到啊! “好!我答应你!” 被人死死按住的云染,俊脸之上,满是冷汗。一番天人交战之后,他终是抵洁癖心魔,在威逼之下改变了主意。 “早些如此,不就好了!” 听到云染的话,萧湛眉目之间,是隐之不去的好心情。只见他对陈胜轻摇了摇头,而后示意那两个属下放开云染。 待云染重得自由,整个人都瘫坐在地上。 萧湛淡淡的又看了云染一眼,轻笑着说道:“其实除了让你给她带些东西传些话,我还有件事情要让你做!” 云染一听,顿时怒指着萧湛:“宋无赖,你不要太过分!” “看来你是不打算好好跟爷合作了!” 萧湛听他跟耶律婉婉一样,喊自己无赖,随即淡淡扬眉,微微侧目,对陈胜使了个眼色。 陈胜会意,冷哼一声,再次端着木盆上前。 云染见状,顿时再次瞪大了眼睛,如临大敌一般。 视线微转,他看着萧湛清冷疏离的身影,唯有苦笑了笑,道:“够了!我屈服于你的淫威,只要不是伤天害理,违背忠心之事,你直接吩咐便是!” “我让你做的事情,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自然也不算违背忠心!” 萧湛说这话的时候,笑的温润无害,语气轻幽,淡淡:“你的主子,不是想要见我吗?你安排我们见面便是!” “你……” 云染听闻萧湛所言,俊脸之上冷笑再次浮现,哂然一笑间,他想反驳萧湛,却见萧湛眉梢一挑,轻笑道:“你想说,你的主子不是我想见便能见的是不是?” “呃……” 云染被他一语说中心中所想,险些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放心!” 萧湛淡启薄唇,目光清冷道:“你的主子,会见我的!” 云染闻言,狭长而好看的眸子微微眯起,仔细观察着身前看不清面容的男人,他竟打从心底里微微发怵! 这个男人,太邪性了! 以后有他在的地方,他云染一定绕道走…… …… 居然山庄,位于芙蓉镇后方的山谷,隐于深山,依山傍水,风光秀美,佳木蓬勃,郁郁葱葱。 芙蓉镇远近驰名,来客络绎不绝,却甚少有人知道,在其后山涧的山谷之中,竟还有一座不小的庄园。 那一夜,自云染施针将沈良辰就醒之后,沈良辰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忌惮再次回到前世那个噩梦,不敢安然入睡。每夜不熬眼皮打架,那是绝对不会睡的。 但是奇怪的是,自那日原主暴怒之后,她一直不曾再做过梦,自然也不曾再见过原主。 对于她每日熬鬼似的不睡觉,云染十分的有意见,每天唠唠叨叨个不停,为此沈良辰怒气,直接把他赶回了芙蓉镇。 一晃,十日过去了。 沈良辰在居然山庄的日子,平淡,安宁,不复芙蓉镇的喧闹,也没有魏国皇宫的尔虞我诈和惊心动魄,更没有前世那每日都在不停折磨着沈良辰的悔意! 每日迎朝阳,送日落,沈良辰心中竟然生起一种以后过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的想法。 这日,黄昏之时,日薄西山! 沈良辰站在山巅之上,遥望着远处渺小却繁华的芙蓉镇,神思远去之际,不禁红唇微弯,眼底却云染着一种难掩的凝重和萧瑟。 这些时日,让沈良辰颇为忌惮的慕容睿来过几次,每次得知他过来,沈良辰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前世中被自己拒绝后,慕容睿发狂的模样。 为此,她每一次都将慕容睿拒之门外。 这,倒也算其次。 最让她头疼的是前几日云染也曾来过一次,他告诉她,萧湛还留在芙蓉镇。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 等他等不到她,没了耐心,自己离开! 这,本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为何,每每想到那个无赖会离开,她的心便会空落落的? “沈良辰!” 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着前世宋云寒给自己披衣的那一幕,想到那个雨夜与他的意外邂逅,想到那百合盛开之时一颗颗的夜明珠……沈良辰轻喃着自己的名字,眸色微暖的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苦笑着叹道:“你重生一次,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在感情上,不要这么不争气,好不好?” “鸨姐姐!” 云染好不容易爬上山巅,凝着不远处被夕阳多包裹的纤弱倩影,连忙大喊了一声,然后气喘吁吁的跌坐在一边的石头上,“我可算找到你了!” 第114章 断了后路 “云染?” 沈良辰转过身来,看着身后不远处的云染,黛眉紧蹙:“不是告诉过你,这阵子没事少来扰我清静吗?” 云染平时对沈良辰的话,虽然偶尔有些微词,但是多数都是会听的,是以他此刻的忽然出现,让沈良辰深感意外。 “累死了,容我先喘口气!”云染体力有限,一路上山早已累的气喘吁吁,直等歇了片刻之后,方才紧紧拧眉,俊脸上委屈之色溢于言表的转头看向沈良辰:“你以为我愿意来这里啊!我来这里,自然是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云染那张脸,虽然不及萧策魅惑,也比不得萧湛和慕容睿,但是在沈良辰看来,还是十分漂亮的。 此刻见他露出我见犹怜的委屈样儿,沈良辰不禁失笑,往云染身边走了几步,问:“看你那委屈的小模样儿,赶紧说说,到底怎么了?” “鸨姐姐!” 云染半天之后,终是喘匀了气儿,撇着嘴从石头上站起身来,伸手便搂住沈良辰,满腹委屈道:“鸨姐姐,人家没法活儿了啦,你带回来那男人,吐了人家一身不说,竟然还从猪舍和茅房里淘了猪食和粪水,威胁着要往人家嘴里灌……呜呜,鸨姐姐,你要跟人家做主啦!” 沈良辰听闻云染的哭诉,嘴角忍不住一阵抽搐! 上次他被那个男人酒醉吐了一身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是这回……那厮竟然从猪舍和从茅房淘了那些烂七八糟的东西给云染…… 她深知云染的洁癖到底有多严重,自然也知道那个男人对他所为,到底有多么让他难以忍受,暗道那个混蛋,打蛇打七寸,对云染真是够狠的! 暗暗在心中为云染抱着不平,沈良辰用力紧皱了黛眉,然后抬起手来,伸手扶云染的肩头,将一脸妖娆媚色,却哭的稀里哗啦的云染推离稍许,而后眉目清冷的轻声问道:“他逼你喝那些东西,然后呢?你喝了吗?” “怎么会?” 云染的声音陡然拔高,泪眼模糊的看着沈良辰:“我这么风华霁月的人,喝点生水都受不了,怎么能喝那些东西?鸨姐姐你是不在跟前儿,不知道那些东西到底有多臭……” “呃……” 沈良辰抿紧了唇瓣,暗道就算她不在跟前儿,想想都知道那玩意儿有多臭! 不过转念一想,那男人如此逼迫云染,定是想从云染嘴里知道她的下落,云染现在没有被猪食和粪水荼毒,是否也就意味着…… “云染!”想到某种可能,她紧皱着黛眉,深深注视着云染:“你不会带他来这里了吧?” “怎么可能?” 云染瞪眼,动作优雅的拭去眼泪,然后紧拧了眉头道:“鸨姐姐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他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出卖你的好不好!” 沈良辰见他如此做派,又是一笑,却只淡淡的看着他,好整以暇的等着他说下去。 “这个!” 云染从怀中取出沈良辰早前离开时留下的两封书信,伸手把信塞到沈良辰手里:“这是鸨姐姐你离开时留下的那两封信,他让我带来交给鸨姐姐,还说……” 沈良辰将手里的两封信拿在手中,心下微微一沉:“他还说什么?” “他说这两封信,他都看过,自然也知道鸨姐姐的良苦用心……”云染皱眉,略带不悦,却还是照着萧湛的吩咐轻声说道:“不过他还说,荣华富贵于他而言犹如尘土,他只想守在鸨姐姐身边,与鸨姐姐长相厮守!是以,你写给宣王的那封信,他并未拿给宣王看,请鸨姐姐原谅他浪费了鸨姐姐的良苦用心……” “宋云寒……你何苦要断了自己的后路!” 沈良辰如水般的瞳眸中,琉璃色的暖光缓缓闪动,将手里的书信握紧,握紧,再握紧,直到手指泛白,再也无法收紧,她方才蹙眉苦笑起来。 她一直以为,耶律婉婉走时,萧策已然收到她为宋云寒求情的这封信。 但是现在,这封信出现在她的手里,也就意味着宋云寒的后路已然断了,然,断他后路之人,不是别人,竟是他自己! “鸨姐姐!” 云染因沈良辰异样的神色,而微微怔仲!喊了她一声后,他轻启薄唇,接着说道:“那人让我告诉你,十日前他为了你断了后路,今夜也许会为你丢了性命,若你果真能狠的下心,可以一直躲下去,直要为他收尸便可!” 沈良辰闻言,面色微怔,猛地伸手便扯住云染的手臂:“把话说清楚,何为他今夜会丢了性命?” 沈良辰的过激反应,让原本眸色平静的云染多出一丝情绪。 微垂眸华,看着她紧扯着自己手臂的纤纤玉手,他眸色微暗了暗,苦笑着说道:“鸨姐姐,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有句话想要问你!” 沈良辰眉心紧皱了皱,虽然心中担心萧湛的安危,却只是沉了沉脸色:“你问便是!” “你我相处多年,你可知道我的身份?”云染问出这句话时,语气平缓,不急不慢,难得一脸正色。 “我知道!” 沈良辰心下一顿,微微苦笑,迎着云染的眼睛,她声音轻缓颓败的回他:“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身份!” 前世和云染相处的时候,她或许不知他的真实身份。 但是后来,她还是知道了。 云染和慕容睿一样,是他的亲生父亲沈启天指派给她的扈从。 他们,以前全都为她而生,不同的是,慕容睿身上,多了几分清高和深沉,而云染……他为了更好的守护他,而甘愿放下身份,做了公子楼的头牌…… 想到这些,沈良辰心底苦笑,看着眼前的云染时,心中微微有些泛疼! 做头牌,无疑委屈了眼前这个俊美风流的男人! “鸨姐姐!” 云染深凝着沈良辰如画一般的眉眼,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收入眼底,沉默许久。他就那么静静的望着她,然后又看向她紧握着自己手臂的玉手,眸中没有太多神色,但若仔细打量便不难看出那一丝微澜! “云染!” 到底忍不住打破沉默,沈良辰问的急切,神情紧张:“先别说那些,你告诉我宋云寒说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此刻,云染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抿嘴轻笑了笑,他无奈说道:“你既是知道我的身份,便该知道,我真正的主子是谁!” 闻言,沈良辰的心,猛的一揪:“你的意思是……” “正是你心中所想!” 云染眸色深了深,紧抿了薄唇,抬手摆脱她的手,转身不再看她,低声说道:“自你带他回芙蓉镇的第一日,我的两位主子便要见他,但阴差阳错,却并未相见,不过今夜……他们约在山下秋月亭相见!” 沈良辰听闻云染所言,心头一颤,已然紧绷的不能再紧绷的那根心弦,终是啪的一声断裂开来。 “辰儿……” 云染第一次,如慕容睿一般,唤沈良辰为辰儿,而非鸨姐姐!然后静默了下,轻启薄唇,凝眉问道:“你爱上他了是不是?” 沈良辰面对云染的问话,怔怔抬眸,心中思绪却早已乱作一团! 她对宋云寒的感情,实在有些复杂。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云染将沈良辰的反应看在眼底,薄削好看的唇瓣,又轻抿了抿,苦笑着说道:“我的主子,一心想要促成吴魏两国联姻,如今他帮你从魏国脱逃,还偷走了你的心……今夜他去赴约,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言语至此,云染忽地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让他逼迫本公子,哼!我家两位主子同时出手,他也算死得其所……” “别说了!” 沈良辰整个心都已高悬,不等云染说完,她便打断云染的话,提起裙摆朝着山下奔去! 云染的主子是谁,沈良辰比谁都清楚! 云染说的没错,那两个人一心要促成吴魏两国和亲,如今宋云寒帮她逃离,又对她倾心,今夜他们若是见他,必定会取了他的性命! 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虽然宋云寒那个无赖自作主张着实可恨,可是……那无赖活腻歪了,怎么死都行,绝对不可以就这么为她丢掉性命! 那个混蛋! 她当初对他虽然心有不舍,却又毅然离开,所图的便是他的安好。 但是现在…… 想到自己去的晚了,那个无赖随时都有可能没命,沈良辰脚下一提,不算多好的轻功再次派上了用场。 云染看着那为了另外一个男人,头也不回飞奔下山的女人,精致的眉头不禁缓缓皱起。许久之后,他低垂眸华,看着不久前被沈良辰碰过的手臂,一抹苦笑渐渐染上嘴角…… * 月,妖娆。 银华之色,仿若薄纱,将深蓝的夜幕渲染的朦朦胧胧。 芙蓉镇以北,有一座古木搭建的亭台依山而建,名曰秋月亭! 秋月亭中,红笼高挂,笼光灼灼,有一青一蓝两位中年男子,正听风赏月,美酒浅酌,于棋盘上厮杀正酣…… 第115章 岳父 两人之中,坐于上位之人,神态优雅,容颜俊美,一身青色锦服,稳重谦雅,昭显其贵气卓然,眼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精光更加让人不敢小觑! 他,便是沈良辰的亲生父亲,吴国摄政王——沈启天! “你这一子落的……”沈启天微抬眸,眸中波光流转,笑看着与自己对弈之人,淡淡笑道:“怎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样可不像你!” 与他对弈的男子,听到沈启天的问话,不禁轻轻叹道:“王兄为了我,舍弃了太多,连那孩子都送去了魏国……仔细说起来,她从小到大的苦难,全都因我而起!我对她实在有愧,如今第一次见女婿,自然不能如你一般气定神闲!”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沈良辰名义上的父皇,吴皇——沈启川! 常言道,有些人,亦正亦邪,但是在沈启川身上,只有邪却没有正!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昏君,可这个昏君走了狗屎运,有一位可以替他谋算天下的兄长,足以让他纵~情~声~色,酒池肉林,却高枕无忧! 沈启天听闻沈启川自责的烟雨,不禁轻皱着眉宇,喃喃轻道:“谁说我气定神闲来着,我只是……故作镇定!” “皇上!” 不等沈启天的话说完,一身黑衣的洛南快步进入凉亭,恭身禀道:“人,到了!” “是吗?” 沈启川目光闪烁的看了眼对面的沈启天,眉头微微一皱,“既是贵客已到,便该请进来才是!” “是!” 洛南恭身领命,退出凉亭后,朝着站在不远处身着一袭白衣的萧湛走去。 片刻之后,萧湛随洛南进入凉亭。 甫一入亭,笑看着凉亭里安坐的沈启天和沈启川,他眸色微微山洞了下,随即轻勾着薄唇,微微拱手:“晚辈给两位见礼了!” “来了这么久,今日才来见礼……”沈启天浅笑了笑,却依然将视线停落在棋盘上,始终不曾抬眸,“你小子是失礼了!” 萧湛淡淡浅笑,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嘲讽之意:“我为何如此,岳父大人该心里清楚。” 他的一声岳父,令沈启天握着棋子的手蓦地一僵! 片刻后,沈启天微微抬眸,看向萧湛,深不见底的眼底深处,是难得一见的波澜,“我现在是该叫你宋云寒?还是萧湛?如果是萧湛则罢了,若是宋云寒……你这声岳父,貌似称呼错了人!” “萧湛也罢,宋云寒也罢,这声岳父,我既然能出口,就绝对不会错!” 萧湛并没有因为沈启天一上来便挑明自己的身份,而露出丝毫慌张之色,而是唇角轻勾了勾,视线扫过沈启天对面面色阴沉的沈启川,便再次落在沈启天身上,挑眉说道:“得良辰者得天下,这句话出自慈悲大师之口。当初前来吴国求娶,我也是抱着败兴而归的打算!可是结果,却大大的出乎我意料!开始的时候,我还在好奇,您为何会同意这桩亲事,并且……为了让她能够留在魏国皇宫,您还千方百计将她的画像送了过去!” 沈启天闻言,眉头淡淡挑起,静静看着眼前戴着银白色面具的……萧湛,微扬下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原本还在想,您日理万机,何必要在这件事上如此执着,不过自从来到这里,知道了某些事情,倒也豁然开朗起来!”萧湛薄而好看的唇,微微抿起,笑容却是微凉:“将您的女儿,送到魏国与我为后,也算您对我母后一往情深,却不能相守的另外一种慰藉,您说我说的对不对?” “啧啧……” 萧湛一语落地,沈启天眸色暗了暗,尚未出声,倒是边上的沈启川啧啧两声!他可不希望,关于沈良辰是灾星的事情,被萧湛知道。是以,不等自家王兄出声,他已然冷着张脸看向自家王兄:“我一直都知道这萧家的兔崽子不简单,今日一见,还真不是个傻的!” “他若是个傻的,怎么能骗的那丫头团团转,跟她一路到了这里?”沈启天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而眸色深深地看向萧湛。 他一直都知道,眼前男子的容貌,虽非萧策那般极似他的母亲,却也有些许相似之处。 尤其……是他的眼神。 冷凝,孤傲,睥睨天下! 看着这样的他,再想到那个自己追了一辈子,爱了一辈子,却终究有缘无份的女子,沈启天淡淡勾唇,颇为感慨地出声:“多年不见,你长大了,本事也了得!我本来还在想,若你小子要在我面前继续装傻充愣,我这老头子该如何惩治你……” 沈启天如此言语,等于间接承认了他和沈良辰之间的关系,他如此坦荡而不遮掩,多少让萧湛有些意外。 微微静了下,他笑看着沈启天,若无其事道:“您正值壮年,风华正茂,谈何提到老字?” “呵呵——” 因萧湛轻佻的言语,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启川,忍俊不禁的轻咳一声:“王兄他确实风华正茂,夜驭数女不成问题!” 沈启天闻言,视线微转,看向沈启川的琉璃色瞳眸中,不禁闪过一抹厉色。 “一句玩笑罢了!” 沈启川连忙赔笑一声,不着痕迹的将视线转开,仔细打量着眼前气宇轩昂的俊挺男子,他眸光绽绽的笑声问道:“小子,如今你知道她不是本皇的女儿,是王兄的女儿,又待如何?” “我待如何?” 萧湛冷冷一笑,阴恻恻的回道:“不管她是谁的女儿,如今都已经是魏国的皇后了,我的女人!良缘也好,孽缘也罢,有始总要有终!”’ 沈启天闻言,眉头蓦地一皱! 半晌儿,他道:“当年之事,你还在怪我?” 萧湛眸色一冷,语气不善道:“当年是我父皇对不起我母后,这才造成母后丢下我远走,此事如何能怪您?” “听听这语气!你嘴上说着不怪,心里其实还是怪的!”沈启川说话的同时,斜睨了眼自家兄长,见沈启天脸色阴沉,满是无奈,又十分不痛快地看着萧湛,他也沉了脸色,毫不客气的对萧湛冷道:“小子,逃婚一事,是那丫头不对,不过如今你玩儿的这局实在太大,我王兄就这么一个女儿,自然不想自己的女儿上当受骗!” 萧湛闻言,冷冷扬唇,“所以呢?” 沈启川身为一国之君,被眼前这小子桀骜不驯的劲儿气的心头一堵,端起酒盏喝了口酒,压下心中怒意,他继续道:“依本皇看……你小时候不喜欢你这岳父,现在长大了似乎也一样不喜欢,既是如此,如今他女儿连个人影儿都不见了,这一个人独角戏唱来也没什么意思?这样……此事作罢,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听闻沈启川所言,萧湛幽深的双眸,不禁危险眯起。 按理说,沈良辰是沈启天的女儿,这也就意味着,沈启川是被带了绿帽子的!俗话说的好,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沈良辰的生母是沈启川的正宫皇后,沈启天若是跟沈启川的皇后有染,沈启川应该恨不得杀了他才是。 可是……看他现在跟沈启天有说有笑,兄友弟恭的样子,哪里有半点像被人戴了绿帽子的样子? “小子,想什么呢?” 沈启川眼看着自己一语落地,眼前的萧湛却没有任何反应,不禁眸色微沉:“本皇方才所言,你可听明白了?” “只要不是傻子,都能听明白!”萧湛深看沈启川一眼,淡雅一笑,眼底春风拂过,不留一丝痕迹:“晚辈多谢吴皇如此为晚辈着想,不过……” “不过什么?” 沈启川微眯了星眸,俊脸上虽是笑着,却丝毫不曾减弱他一丁点的气势。 “不过,这场独角戏很快就要结束了!”眼底的笑,温润如风,萧湛的语气里,透着浓浓的笃定意味。 事情,从他们开始,但结束与否,那要他说了才算! 沈启川微皱了皱眉宇,脸上笑意不减:“那孩子虽然表面乖顺,实则自有主意,只要她打定了主意,九头牛都拉不回,这些从她逃婚一事便不难看出!本皇倒是有几分好奇,你如何能够找到她,笃定可以让她回心转意?” “她做什么决定没关系,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沈启天一直不曾让萧湛落座,他也一直十分随性的站着,并没有要坐的意思,踱步亭台边,伸手揪了一片树叶,他低眉置于掌心,而后轻轻一吹,尽是志得意满:“她的心……在我这里!” 他笃定的,只要沈良辰的心在这里,人就一定会回来! 只要她回来,那这场维持了十日之久的独角戏,便不再只有他一人了。 “呵……” 沈启川不悦一笑,转头看着沈启天:“王兄,你说这小子如此强大的自信,到底来自于哪里?真是欠揍啊!” 听到沈启川的问话,沈启天并未回答,而是深凝着眼前语气随意,却眼中精光烁烁,看向不远方的年轻人…… 第116章 错误 夜色中,萧湛孑然而立,孤傲非常。 沈启天深深凝视他片刻,不禁在心中心中暗叹一声:这小子,还是跟小时候一样,盛气凌人,锋芒毕露。 遥想当年,似是想了太多太多,他低眉敛去眸中情绪,对萧湛淡淡说道:“别站着了,怪碍眼的,坐吧!” “坐不坐的,其实无所谓。不过……晚辈有两个问题,要先问过岳父大人!”萧湛不曾应声落座,而是转身迎上沈启天的视线,似是闲话家常一般,一点都没把自己当外人。 “你问!” 沈启天看着萧湛,颇有岳父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意思,轻勾了唇角,伸手端起边上的茶盏,垂眸浅啜一口。 萧湛面具下的容颜,让人看不清任何情绪,自进入凉亭后,他第一次露出肃穆之色:“第一个问题,我的皇后,应该不知道,您才是她的亲生父亲吧?” 闻他此问,沈启天端着酒盏的手,蓦地一顿! 想起沈良辰,他的面色变幻莫测,其间有迟疑,有悔恨,还有丝丝在他身上难得一见的父爱光辉。 在这一刻,他想起了当初沈良辰叫他父亲的那一幕! 那丫头,是知道自己身世的。 不过,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却无从得知! 萧湛以为沈启天如此反应,是因为沈良辰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不等沈启天回答自己的问题,他便语气一转,幽幽问道:“如果,我非我,只是宋云寒,却坏了吴国和魏国的和亲大计,助吴国公主出逃魏宫,还顺带偷了她的心……现在您见了我,会如何处置?” “我会让你死!” 哐的一声,将手中茶盏狠狠搁在桌上,沈启天目光如电,抬眸对上萧湛眸光熠熠的双眼,语气冰冷,格外慎人:“如此回答,可趁了你的心思?” “极合我意!” 淡淡的笑,自嘴角晕开,萧湛的视线,微微转开,投注于远方一点,然后眉梢轻轻挑动了下:“那就让我死吧!” 闻言,沈启天眉心轻褶,眸色微微一沉。 沈启川则对于萧湛的反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怒极之下肃然起身,拧眉问道:“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萧湛微微一笑间,手中金扇一甩,顿时化作扇刃,作势便要朝着沈启天冲去。 “王爷小心!” 一直守在一侧的洛南见状,心下一惊,唰的一声拔出宝剑! 萧湛偷袭的动作看似很快,却只是作势,整个身子并未真的扑向沈启天。 但,洛南的动作却是极快的,当然,他手里的剑也不是吃素的。 只电光火石之间,他手中宝剑便已然直逼萧湛的脖颈。 “洛南!” 眼看着洛南要下狠手,沈启天眸光微绽,刚要出口阻止,却见洛南眸间冷光一闪,剑锋一偏! 这一剑,萧湛原本是可以躲过的。 但是他,却没有躲! 而是……任由洛南手中宝剑无情的划过他的手臂。 “嗯哼——” 利刃划破衣料,刺穿皮肉声音响起,萧湛闷哼一声,身形一颤,踉跄着伸手扶住凉亭栏杆。 “洛南!” 沈启天对洛南轻扯了下薄唇,无奈清淡一笑:“你这手也太快了……” 还好,洛南知道萧湛的身份,心里有分寸,并未对他痛下杀手。 否则,必定铸成大错! 洛南紧皱着眉头,看了眼自己的主子,一脸冷凝的将手中宝剑直指萧湛,湛亮的宝剑之上,一滴滴殷红的血液,自剑尖儿缓缓滴落! 那,是萧湛的血…… “洛南,你先退下!” 沈启天朝着萧湛方才望着的方向望去,瞥见幽幽夜色中,那由远及近的倩影,眸光微闪了闪,冷然出声准备让洛南退下! 但尚不等洛南退后,却见飞奔至近前的沈良辰已然先一步护在萧湛身前,瞳眸似火一般,抬眸紧盯着他:“王伯父,你这是要出尔反尔吗?” “良辰丫头!” 因沈良辰的忽然而至,沈启川总算知道萧湛方才所为到底意欲何为了。 想到他跟王兄,居然让萧湛这个小崽子给算计了,他咬牙切齿的瞪了被沈良辰护在身后的萧湛一眼,眉心紧皱着上前一步沉声喝道:“你这丫头,怎么跟你父……王伯父说话呢?事情不是你看到这样……” “就是她看到的这样!” 沈启天语气淡淡的,否定了沈启天川的说辞,气的沈启川语气一滞!微微抬眉,他双臂环胸,眸色幽幽地看向沈良辰身后的小兔崽子。 这小子,够黑! 竟然算计到他头上了! 还真是……对他胃口! 萧湛迎着沈启天微冷的目光,旋即轻勾着唇瓣,对沈启天轻眨了眨眼,见对方微眯了眼睛,他轻叹一声,伸手扶上沈良辰的肩头:“辰儿,我……” “你给我闭嘴!” 沈良辰狠狠的回瞪萧湛一眼,瞳眸中尽皆愤怒之色! 她怒眼前这个男人不珍惜自己的性命,也怒自己干嘛不让他死了算了。 视线下移,落在他手臂上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白色衣衫,她抿了下唇瓣,眉头紧锁的看向仍旧安坐于上的沈启天:“他只是一个局外人,您何必要对他痛下杀手?当初您明明答应过我,如果我能从魏国皇宫脱身,便不再为难我……可是您现在却这样……” “良辰丫头!” 听着沈良辰对沈启天的指责,沈启川第一个不淡定了。 蓦地,出声打断沈良辰的话,他阴沉着脸色,沉声喝止她继续说下去。 沈良辰闻言,视线微转,终是落在沈启川身上。 “你们……”深深吸了口气,她定定的看了沈启川片刻,又重新看向沈启天:“你们到底要逼我到如何地步?难道一定要我见到你们如见仇敌一般,才肯善罢甘休吗?” 以前的沈良辰,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会选择息事宁人!在沈启天面前,更是安安静静的,十分的没有存在感。 但是现在,挡在萧湛身前的她,却双目如火,敢于大声质问! 这,让深谙人心算计的沈启天,心下狐疑之余,微微皱起了眉头,开始仔细回想,这丫头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 沈启川见状,以为沈启天动了怒气,不由再次出声斥责沈良辰:“你这丫头,规矩都学到哪里去了?谁准你如此跟长辈说话的?” 沈启川风流成性,儿女众多,哪个儿女见了他不是殷勤周到,处处恭维讨好?眼下这要是他的亲生女儿,敢对他王兄如此无礼,出言不逊,他早就大嘴巴一呼,发配她去边疆! 沈良辰对于沈启川,早已怨念深重。 此刻听他此言,差点没回他一句,就你也配当长辈? 但是…… 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好不好? 人家一个皇帝,一个摄政王,一句话就能要了她和宋云寒的命! 势比人强! 想到眼下处境,她那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憋着口气,就那么怒瞪着沈启天! 她比谁都清楚,在沈启天和沈启川之间,真正当家作主的是谁! “他帮你逃出魏国,破坏了吴魏两国的联姻大计,如今竟然还敢牵绊你的心,你觉得……”沈启天说话之间,原本微冷的眸色,渐渐变得冰沉,深深凝视着沈良辰,他周身所散发的冷意,冻掉了一地的冰碴子:“本王会容他继续活在这世上吗?” “要逃离魏国皇宫的也是我,破坏吴魏两国联姻大计的也是我,他之所以会到这里,不过是被我劫持罢了……”沈良辰乍见沈启天如此无情,心头紧了紧,却是怡然无惧的抬起下颔,倔强的迎视着沈启天的双眼,深吸一口气后,眸底却早已泪光涟涟:“您如果要杀他,那就先杀了我!” 沈启天不愧为一国主宰,气势威压,那叫一个强! 与他叫板,沈良辰觉得自己都快疯了! 谁人不怕死? 死过一次的沈良辰当然也怕死! 重生之后,她还什么都没做,也没好好享过福,眼下就为宋云寒这无赖去死,实在太不甘心了。 这眼泪不是吓的,而是不甘心的眼泪啊! “辰儿!” 被沈良辰护在身后的男人虽然早已料到,沈良辰会出面护着自己,但听她如此言语,看着她如此坚决的将自己护在身后,他那颗冰冷坚硬的心,就像遇热融化的冰,渐渐变得柔软。 “你给我闭嘴!” 还是那五个字,沈良辰说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视线微转,斜睇着身后的男人一眼,她银牙咬的咯吧响,转头面向沈启天,然后微微仰头,哑声说道:“我的母后曾经说过,我本就是个错误,今日就让这个错误……在您手里结束吧!” 沈启天第一次见到沈良辰的时候,她世故,圆滑,一身红尘之气,就像是市井中的女混混,与他心目中的公主形象相差甚远。 但,她是他的女儿。 她流落青楼,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既是寻回了她,他便该给她全天下最好的。 是以,自她入宫之后,无论吃穿用度,她的殿阁,不说是最好的,却一定是住着和用着都最舒服的。 他,一直都想要修复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 却也一直不得其法! 此刻眼看着她泪光涟涟的挡在另外一个男人身前,说自己本就是个错误,以自己的性命来要挟他! 这让他的心里,一时间不禁五味杂陈! 第117章 不可思议 “良辰啊!” 沈启天睇见沈良辰眼底的那抹水色,暗暗在心中苦叹了一声,语气平静而悠远:“虎毒尚且不食子,我怎会舍得杀你!” “那我就这里多谢王伯父不杀之恩了!” 沈良辰眉心紧皱了下,有些牵强的扯了扯嘴角,微微自嘲一笑以后,一转身眼泪自眼角滑落,她紧皱着眉头看向萧湛:“起来,我们走!” “辰儿……” 沈良辰眼角滑落的那滴眼泪,晶莹,透亮,正滴在萧湛的手背上,那灼热的感觉,让他心头轻颤,忍不住握紧了双手。 “闭嘴!回头我再收拾你!” 沈良辰看着萧湛欲言又止的样子,阴沉着俏脸低叱一声,扶着他站起身来,然后看也不看沈启天便向外走去。 临出凉亭时,萧湛回眸一望,那唇角勾起的弧度,蕴含着明显的得意,怎么看都像是在挑衅。 见他如此,沈启川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越发阴鹜:“王兄,这小子真够阴险的,竟然关公面前卖大刀,算计到咱们身上了……你为何不直接揭下他的面具,拆穿他的诡计?” 沈启天看了沈启川一眼,忽然饶有趣味的笑了,老丈人看女婿,怎么看怎么顺眼的劲头更足了些:“拆穿他之后呢?良辰丫头的真实性子,你刚才也看到了,知道他是骗人的,她会恨他,恼他,却终究不能将他如何……在我看来,如今良辰丫头,已经是魏国的人,这个事实无从改变,与其让他们现在就水火不容,倒不如来日放长……” 沈启川闻言,眉宇深皱:“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沈启天对沈启川微微摇头,幽幽叹道:“年轻的人事儿,就让年轻人去折腾吧,我常年玩鹰,今儿只当被鹰啄瞎了眼,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正合我意!” “正合你意?” 沈启川紧皱的眉头松动了几分,轻声问道:“他今儿如此算计我们,拿我们当刀使,难道就这么便宜了他?若是放在早年,敢有人如此阴你,你早就……” 沈启天斜睇着沈启川,淡淡抿起唇角,似是感叹,又似是无奈:“川弟,我没你那么暴虐,否则早年算计我的那个女人,也不会到如今还活的好好的。” “呃……” 沈启川没想到话题扯来扯去,扯到了宋太后身上,难得失态的轻掩了唇,微微低咳一声,淡笑道:“我只是就事论事,没有别的意思!不说王兄……你之所以对他如此宽待,可是为了那个女人?” “是也不是!” 俊朗的眉目中,染上丝丝暖意,沈启天伸手扶了扶沈启川的肩膀,沉眸看向棋盘,十分随意地落下关键一子:“方才那丫头落泪时,我将那小子的反应看的一清二楚,攻心者失心,来日真相大白之日,一定会很有意思!” 沈启川听闻沈启天所言,微怔了怔,看着沈启天摆出一副他今日算计老子,老子的女儿回头会让他好过的神态,他轻笑了下:“王兄的意思是……这小子,他动心了?” “也许!” 沈启天轻轻一笑,眼底却暗淡无光,抬眸看着沈启川:“你回头在魏宫给丫头安排些人手,我就这么一点血脉,不想她受了委屈!” 沈启川闻言,眸色微微一暗,低眉看了眼身前的棋局,他微眯了眯眸,说出心中所想:“其实王兄正值壮年,如果想要生,也不差这点血脉……” 沈启天闻言,脸色一沉,转头看向沈启川的目光,深冷阴沉:“你可知道,当初在和魏皇的争夺中,我为何会输?” 沈启川面色变了变,丝毫不像个帝王,反倒想个孩子一样扭头看向一边。 片刻后,他在沈启天的注视下,猛地一甩袖子,大声嚷嚷道:“我知道你怪我,怪我当初不该灌醉你!可是王兄,我不过是想让你的儿子来继承你所守护的这片疆土而已!你为我为整个吴国付出这么多,我将皇位传给你的儿子又怎么了?” “可是……结果呢?”沈启天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兄弟,幽幽叹了口气:“我谋算天下,算尽天下人,却从未想过最亲的人会算计我。你做事从来只凭自己高兴,根本就没有想过结果……” “我怎么知道她的肚子那么不争气,生不出儿子不说,竟然还那般烈性……”话说到这里,沈启川已然气的变了脸色,知道多说无益,说到最后只怕会伤了兄弟感情,他一屁股坐下,开始喝起了闷酒。 夜,悠长。 在一杯杯美酒下肚之后,沈启川忍不住出声:“王兄放心,你交代的事情,我会照办的!那丫头来日一定能够体会你的良苦用心!” “但愿吧!” 沈启天弧度优美的薄唇,轻轻一抿,无奈叹道:“我始终觉得,欠了那孩子的!” 他身为吴国摄政王,可号令天下。 却独独无法让时间倒流,不能作为父亲,陪伴在自己女儿身边,反倒让她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的罪,纵然一切的开始,他并不知情,也非他之过,但这件事终是他此生无法弥补的一大憾事! “王兄!” 沈启川深知沈启天的无奈出自哪里,顿时满脸歉意和自责:“一切都是我的错……” “事情过去了,不要再提了!” 星眸之中,一点点碎星闪动,沈启天俊朗的眉,却是轻轻皱起。 沈启川见他如此,眸色又是一暗,看着眼前随着岁月沉淀而越发成熟稳重的兄长,他再次轻咳一声,出声问道:“不过将将四旬罢了,王兄觉得自己老了吗?” 沈启天听沈启川一问,剑眉微微一拢。 沈启川邪肆笑着,淡淡说道:“方才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老头子……” 沈启天闻言,勾起的唇瓣微微一样,转身看向沈良辰离开的方向。 意思很明显! 他的女儿都嫁人了,他难道还不老吗? “王兄!” 沈启川见自家兄长不乐意回答自己的问题,扫了眼已成败局的棋盘,轻笑着提议道:“刚才那臭小子说的没错,王兄如今正是风华正茂时……这芙蓉镇的绝色楼,最近来了一位新头牌,天香国色,舞艺超群,今儿夜里反正闲来无事,要不要一起去瞧瞧?” 沈启天微微一笑间,转身凝了沈启川一眼,随即抬步向外走去:“与其去绝色楼,倒不如去听洛南说说那位北辽公主的事儿!” 沈启天眼看着沈启天一脸兴致缺缺的要走,连忙跟上:“那小丫头片子的事儿有什么好听的,不就是绑人不成,被人带回了魏国吗……唉,王兄,你等等我!你真的不去绝色楼……” “……” “王兄你就陪我去乐呵乐呵吧……” * 夜,正深! 沈良辰一路扶着萧湛离开了秋月亭,始终阴沉着俏脸,眉心始终紧皱着! 微垂眸,借着月色睇见萧湛受伤的手臂,她忍无可忍的出声骂到:“宋云寒,你是个傻了还是疯了?为了逼我出现,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吗?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今日不来,他真的会杀了你!” “不怕!” 萧湛听着沈良辰的怒骂,眸光熠熠深凝着她,气死人不偿命的笃定声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闻言,沈良辰心下一堵,怒气冲冲道:“宋云寒,你不要这么自大,我如果不来呢?我如果来晚了?如果云染没有将你的话带给我呢?你这个混蛋……” “唔——” 萧湛一直静静的,凝望着沈良辰因为怒气而胀红的小脸儿,不等她的数落的话悉数出口,他已眸色一深,俯身吻上她的红唇! 萧湛的吻,来的很急!急到沈良辰猝不及防,将骂他的话悉数咽回肚子里。 “唔——” 沈良辰眉心紧皱着,伸手想要将他推开,却无论如何都推不动,适得其反的是,萧湛不顾自己受伤的手臂,双手用力禁锢住她的臻首,她越是推他,他手下的力道就越大! 只是片刻,沈良辰的俏脸便胀的通红,不得不微微启唇想要喘息,但……她身边的这个男人,根本就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 许久,唇下的亲吻始终不曾停过,萧湛长而密的眼睫轻轻撩起,静静的看着沈良辰垂死挣扎的娇俏模样。 沈良辰迎着他深邃的瞳眸,用力捶打着他健硕的胸膛,双眸圆睁,怒瞪着他! 直到此刻,她才开始赞成耶律婉婉说过的话! 耶律婉婉说的没错,眼前的男人就是个痞子!是个无赖!更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萧湛见沈良辰气鼓鼓的样子,不禁莞尔一笑! 稍稍离开她的唇,见她红唇微微轻启,他唇角扬起的弧度牟地又是一扬,温润柔软的唇再次吻上她的微微泛着红肿的唇瓣,只不过这一次的吻,与刚才那一吻截然相反,柔情的不可思议! 沈良辰明亮的眸,微微瞪大,怔怔地凝着眼前那张泛着幽幽光华的面具,她能感受到那冰冷的面具擦过她面颊的凉意,也感受着他的忘情和温柔…… 第118章 打情骂俏 有一种人,纵然你对他竖起了心墙,他也能如水滴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穿石而过,慢慢渗透你的心…… 沈良辰曾经,面对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的好,选择视而不见。 对于他的吻,她没有一次是不排斥的,当然那并不代表她没有留恋,而是她强迫自己不要去留恋! 但是现在,在与永远失去有惊无险的擦肩而过之后,在这一刻,她选择成全自己,任由自己压抑在心中许久的那份感情汹涌而出,而她就是那一叶飘萍,为了活着,为了躲避内心对于失去的恐惧,便由着眼前这可恶的男人胡作非为! 许久,萧湛温柔一笑,终于喘息着放开她。 满意地凝视着她水润红肿的唇,他心意一动,俯身又轻啄了下,然后含情脉脉的与她四目相对:“辰儿,你这次回来,还跑吗?” 沈良辰静静的,迎视着眼前男人心满意足,却也柔情蜜意的眼瞳,轻抿了抿唇,眼底流光淌过:“宋云寒,一直以来都是你在招惹我的。” “嗯!一直以来,都是我在招惹你的!” 萧湛满足一笑,十分赞同她的话,神情也温柔的不像话:“所以呢?” 沈良辰轻轻的,伸出青葱玉手,拉过萧湛的手,蹙眉喃道:“这里是我的地盘,我用不着逃!就怕过不了多久,你就会受不了折磨,自己先逃跑了!” “我为什么要逃?”萧湛温柔一笑,紧握着沈良辰的手,心底忽然前所未有的踏实,深凝着沈良辰微润的眸子,他心中情思缱倦,眉心轻皱了下,用自己受伤的手臂,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我心心念念,全都是你!有你在,一定不会逃!” “你的手臂……” 沈良辰此时,方才想起他受伤的手,不由轻动了动身子。 “死不了!” 萧湛将她拥的更紧,并不想让她离开自己的怀抱:“辰儿,就这样,让我好好抱一抱!” “真的死不了?” 沈良辰缓缓伸手,落在萧湛受伤的手臂上,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死不了!” 萧湛微微颔首,如猫儿一般,将下颔搁在沈良辰的头顶,十分舒服的轻蹭了蹭。 “既然如此!” 沈良辰幽幽抬眸,眼底熠熠生辉,搁在萧湛手臂上的玉手也跟着微微用力:“那你就去死吧!” “啊——” 萧湛手臂上的伤,本就鲜血淋漓,眼下再遭她毒手,顿时痛的钻心一般! 只见他蓦地用力,紧握着沈良辰的肩膀,却并未将她放开,而是猛地凑近她的脸,怒声说道:“你这女人,真是够心狠手辣的,不过你放心,我舍不得让你还没过门就守寡!” 语落,他猛地低头,用力咬上她的红唇! “嘶——” 萧湛这一口真的咬下去,沈良辰疼的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眸华上扬,与萧湛邪肆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她心下怒起,用力捏着他手臂的小手蓦地便是一拧! 萧湛的手臂,以前被沈良辰伤过,这才刚好没几天,又挨了一剑,本就疼痛难忍,沈良辰这一拧,可谓雪上加霜! 然,手臂再痛,他也不过轻轻皱眉,却并没有松开她的唇瓣,反倒惩罚性的咬的更用力了些。 这个混蛋! 沈良辰吃痛,心里啐了萧湛一声,虽忍不住轻吟一声,却黛眉紧紧蹙起,手下力度依旧,没有要放过萧湛的意思! “你啊!” 萧湛听到她的痛吟声,心弦微动,有些懊恼的放开她的唇瓣,忍着手臂的疼痛,将她猛地拥入怀中:“怎么就这么倔?” 这死丫头,把他拧的疼死,他嘴下的力度自然也不小!换成别的女人,被人那样咬住嘴唇,早就该痛哭喊饶了,可是她却生生忍着,不但不顾自己的嘴,还要让他更疼! 这倔脾气! 还真是让他恨不得咬死她! 当然,他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当听到她那声呻吟的时候,他却再也下不去口了,就这么鬼使神差,而又无奈的松开了她…… “我倔那还不是被你逼的?” 沈良辰被萧湛紧紧抱着,搁在他伤口的手,缓缓下滑,无力的垂落在身侧,声音闷闷的,沉沉的:“我本来就这么倔!受不了……你就赶紧给姑奶奶滚!” 萧湛听着沈良辰那跟公主实在不搭边的粗鲁言语,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却是无奈一叹,邪气勾唇,将她拥的更紧:“要滚也行,不过我得带着你,一起滚!” “嘁!” 沈良辰轻嗤一声,轻舔了下火辣辣痛着嘴唇,想到从山上一路飞奔而下时自己的焦急心情,她顿感心力交瘁的哂然道:“今日的事情,再有下一次,你就给我有多远,死多远!” 萧湛挑眉,唇角噙笑:“你只要不逃,不玩失踪,今日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下一次!” 沈良辰知道,自己现在该离开这个男人的怀抱,该跟他划清界限,该让他滚的远远的……但是此时此刻,她疲惫的身心,却有几分依恋这个怀抱! 想到前世中慕容睿跟慈悲大师的交易,想到自己也许哪天一觉睡过去,就再也醒不过来,她无力一叹,放任自己沉沦在萧湛的怀抱里,并轻声软语,低低轻喃:“宋云寒,你就是个无赖!” “是!” 萧湛十分认可无赖这个称号,唇角勾起的弧度再次不受控制的上扬,那笑容灿烂,虽被面具遮掩了大半,却始终藏也藏不住:“我只做你一个人的无赖!可好?” “谁稀罕!” 沈良辰轻啐一声,深吸一口气,想要离开他的怀抱:“放开!” “不放!” 萧湛手臂蓦地又是一紧,就那么死死抱着她,任她如何挣扎,就是不松分毫! 皎月下,晚风徐徐。 沈良辰挣脱不开萧湛的怀抱,只能任由他抱着自己,负气沉默许久,她深吸了口气,几乎是咬牙启齿道:“宋无赖,听话,让我看看你的伤!” “一点小伤罢了!” 萧湛因沈良辰关心,不禁自心间滑过一道暖流,薄唇轻勾着再次收紧了双臂,他十分暧昧的轻蹭了蹭她光滑的小脸:“放心,我是不会让你当寡妇的!” “滚!” 沈良辰秀气的眉,不悦皱起,再次挣了挣身子,却仍旧挣不脱,她不禁怒道:“放开,让姑奶奶看看你的伤,你又不是铁打的!” 萧湛微垂眸,看了眼自己血染的手臂,随即沉了沉脸色,淡淡凝眉,语气暧昧的凑到她的耳边,嘶哑着声音道:“正因为不是铁打的,所以一动伤口才疼的很,你乖一点,这会儿……别乱动!” 闻言,沈良辰心下一滞,停止了挣扎。 这男人的脸皮城墙拐弯还得夹块大青砖,跟这个男人比脸皮厚,她永远都不会赢! 低垂着眼睑,静静的凝着他手臂上的暗色,她涩然一叹,不再做无用的挣扎:“你够下流,够无耻,够脸皮厚,我不跟你废话,不过……你以后不准犯傻,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好!” 萧湛轻应一声,薄唇轻弯:“以后有你陪着,我会格外惜命!” “油嘴滑舌!” 沈良辰轻啐萧湛一声,却是笑开了:“我可什么都没答应你!” 萧湛被她轻悦的笑声所感染,心下莫名一悸,他从来不曾觉得,哪个女人的笑声,竟然真的可以做到撩人心弦。 微微静默片刻,他也跟着笑出了声:“那你说,我怎么做,你才能从了我!” 沈良辰闻言,再次莞尔。 她嘴角勾起的弧度,弯弯的,翘翘的,格外的动人:“等你不这么下流不这么无耻,不这么厚脸皮的时候,姑奶奶再考虑考虑……” 萧湛无奈,却是宠溺一叹:“你啊……” 皎月下,两人一个手臂流血不止,一个嘴唇红肿不堪,就那么紧紧抱在一起。远远望去,不知内情的人,会觉得那一对俊男美女打情骂俏,鹣鲽情深的一幕,格外美好。 这美好的一幕,深深刺痛了不远处那孑然而立的俊逸男子! 夜空,似深蓝色的帷幕,点点繁星闪烁,让人不由深深沉醉,遥望着不远处紧紧相拥的一对男女,慕容睿立身影影绰绰的密林中,斑驳的月华,透过树梢落在他的身上,使得他越发清冷,萧索。 云染站在慕容睿的身后,将他所看到的一切,悉数看在眼里。 低眉看着慕容睿紧握的拳头,他瞳眸幽深的凝望着他:“你从小到大,处心积虑做了那么多,为的不就是要得到她吗?如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快要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听之任之?” “说谁鸭子呢?你才是鸭子!” 慕容睿不曾回眸,却容不得云染对沈良辰的不敬,语气不善的轻回云染一声,他淡然的声音,微微落寂:“你全家都是鸭子!” “嘶——只不过打了个比方而已!” 云染俊逸的眉,轻轻一拧,一脸的不悦:“你这人怎么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啊!” “我知道你为了我好!不过一步错,并不代表步步都会错,是我的终究还是我的,所以……我不容任何人亵渎她半分!”慕容睿终是转过身来,睇了眼云染俊美的脸庞,便再次转身,遥遥望去,却已然不见沈良辰和萧湛的身影…… 第119章 亲爱的,来吧! 夜色,幽深。 慕容睿遥望着那早已空无一人的地方,墨色的黑眸中,渐渐染上了玄寒的犀利!半晌儿之后,她微眯了眸,沉声唤道:“梅安!” “属下在!” 梅安闻声,神出鬼没的从云染身后闪出,吓得云染一激灵,直接跳脚躲到了一边,然后面无表情的对慕容睿微微恭身:“请主子吩咐!” “我们……” 慕容睿出声,语气微顿了顿,片刻后淡淡出声:“跟宋家可有生意往来?” 梅安轻皱了皱眉,随即颔首道:“有!” 慕容睿闻言,目光清冷的抿了抿薄唇,微微转身,面向梅安,他一脸正色道:“给我查宋云寒的身世和过往,不准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属下遵命!” 梅安心下一凛,恭声领命。 “你怀疑他的身份?” 云染目送梅安消失在夜色之中,眉心轻轻拧起,面露忧色地问着慕容睿。 “只是随便查一查!”慕容睿淡淡笑着,眉眼间却多了几分深沉的情绪。轻描淡写的回了云染一句,他视线轻轻扫过云染,抬步离去:“你不是习惯早睡吗?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歇了吧!” “慕容睿!” 云染见慕容睿要走,连忙出声喊了他,说话的语气里不乏警告意味:“不管你做什么?都不准伤害公主殿下,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慕容睿闻言,神情微微一怔! 转身看向云染,见云染难得一脸严肃,他不禁轻锁了眉心,邪魅勾唇一笑:“我一直以为,你对她只是忠心,不可能有非分之想,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云染听的非分之想四个字从慕容睿嘴里说出,不禁冷然一笑:“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非分之想,你可以有,我为何就不能有?我……只是从一开始,就有自知之明,从来不去奢望罢了!” “奢望吗?” 慕容睿细细品味着云染的话,似是淡淡低喃,又似扪心自问,最终轻敛了眉目,再次抬步! 奢望吗? 也许! 但是他慕容睿想要得到的人或东西,只要他想,迟早都会是他的。 如今,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不是他慕容睿拢不住她的心,而是他还不够强!如果他足够强,有可以抗婚的底气,那么现在他,早已心想事成! * 夜静人静时,沈良辰带着萧湛回到居然山庄。 将萧湛带到堂厅之后,她直接甩开萧湛紧拉着自己的手,便进了内室,再出来时,手里正提着一只药箱。 萧湛原本正在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见沈良辰出来,他收回四下打量的视线,转眸对上她的妩媚明亮的双眼:“这些日子,我在外面找你都快找疯了,你就藏在这里逍遥快活?” “整日在芙蓉居待着,也算找我找疯了?” 沈良辰轻嗤着反驳萧湛一声,嗔怪着瞥了他一眼,上前放下药箱。 “哎呦!鸨姐姐生气了!” 何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萧湛从未体会过那种感受!但是沈良辰躲起来的这些日子里,他心里确确实实会想念她! 许是从不曾在哪个女人身上,倾注过如此多的心思,再加之过去数日不见,如今看着借着堂厅昏暗的灯光,将沈良辰宜笑宜嗔,娇俏可爱的模样,他不禁心弦微动。 朦胧的灯光下,沈良辰脂粉未施,却仍旧清丽绝俗。 她的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 想起不久前自己才刚刚尝过那红唇的味道,萧湛不禁暗暗深吸了口气。 萧湛啊萧湛,你从何时开始,竟然如此没有定力? 如是,在心中暗暗自嘲一番的同时,萧湛终是忍不住拉过她正在打开药箱的手,在她皱眉看向她的时候,圈起她的腰身,将她抱坐在怀里。 “宋云寒……” 沈良辰忽然被萧湛抱在怀里,不禁身形僵了僵,随即阴恻恻的眯起眼睛:“你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萧湛看着眼前危险眯眸的沈良辰,觉得她像是一只随时会伸爪挠自己一把的猫儿,虽然危险,却可爱的不得了。 他好喜欢! “色字头上一把刀!” 沈良辰伸手,从药箱里抄起一把剪刀,如玩杂技一般,绕在手指上转着圈,剪刀飞转之际,折射出的光芒,十分夺目:“你信不信,若你再敢造次,姑奶奶就敢在你身上捅几个血窟窿!” “你好狠的心!” 萧湛似是被她吓到一般,瞪圆了眼睛,但仅仅一刻之后,就在沈良辰以为他怕了,要放开自己的的时候,他就笑着伸出自己那条血淋淋的手臂,对沈良辰扬了扬下颌。 沈良辰愣了一下,手上动作一旋,握住剪刀:“什么意思?” “我最喜欢你耍狠的小模样儿!”在沈良辰疑惑之际,萧湛伸手捏了捏她的小俏鼻,随性笑道:“这条胳膊反正也这样了,只要你喜欢,随便捅几个血窟窿玩儿玩儿,那也是可以的!” “呃……” 沈良辰听到他的话,咂了咂嘴,险些没咬到自己的舌头。 “我残废了,你可得养我一辈子!”萧湛又把手臂往她跟前伸了伸,大有一副舍命陪君子的架势:“亲爱的,来吧!” 天啊!地啊!佛祖菩萨啊! 这家伙是天生就来克她的吧! 沈良辰直愣愣的看着眼前那条就快血肉模糊的手臂,直接被气到朝屋顶翻了翻白眼,再次对萧湛无语,直接败下阵来! “娘子?” 萧湛将沈良辰翻白眼的样子看在眼里,心里那个乐,嘴上憋着笑催促道:“我胳膊疼着呢,你到底来不来?” “你个无赖,别闹!” 沈良辰眉头不悦紧皱,轻挣了下身子,见他仍然不为所动,便懒得再挣扎,而是就着他的身子,伸手从药箱里取出绷带和金创药,直接拿剪刀将他的衣袖剪开…… 随着衣袖的剪开,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彻底跃然萧湛的手臂之上。 沈良辰见状,直觉心头,仿佛针扎一般的痛着! 用力的,紧抿了唇瓣,她将黛眉蹙的更紧了,伸手取了金创药小心翼翼的替他敷上。 萧然毕竟是血肉之躯,纵然嘴上再如何说着没事,金创药与伤口接触的霎那之间,他还是忍不住僵了僵身子! 沈良辰感觉到他身体的僵滞,不禁心下一软,抬眸对上他如一汪深潭般的墨色瞳眸:“疼吗?” “疼!” 沈良辰的一声疼吗,使得萧湛胸臆之间,似是忽然间多了些特别的东西,将自己原本冷硬的整颗心都渐渐软化…… 毫不矫情的点了点头,他玩世不恭的笑着凑近沈良辰的耳际,“亲爱的,要不你给我止下疼!” 接吻,能止疼! 沈良辰脑海中回响起萧湛说过的这句话,意会到他现在的意思,俏脸蓦然一热,既好气又好笑一巴掌将他带着面具的脸推开,“姓宋的,你若再没个正经儿,就给姑奶奶滚!” 萧湛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美轮美奂的小脸,虽是痞痞一笑,说话时的眼神却格外认真:“正经是装给别人看的,你眼前看到的,永远都会是最真实的我!” “宋云寒!” 沈良辰忽地轻挑着黛眉,幽幽然深凝着眼前的男人,轻声问道:“隔着一张冰冷的面具……这样的你,就是真实的?” 沈良辰本就是极其聪慧的,深知何时可以直接将眼前男子一军! 果然,与沈良辰垂眸相望的萧湛听到她的话后,眸色隐隐一变不说,他嘴角的笑弧,也跟着有些僵硬。 为了不让沈良辰察觉,他低头轻啄了下她的侧脸,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十分笃定:“我说过的,等洞房之后,你就可以摘下面具了,你说……你是想现在成为我的女人,还是等到拜堂成亲之后?” 沈良辰因他暧昧的动作,而心头微颤! 微侧了侧身子,躲开他温热的呼吸,知他还是坚持以前的原则,势必得到她,才会对她露出真颜,她轻拧了眉头,戏谑问道:“宋云寒,莫非你长的奇丑无比,怕我看到你的真容,被吓的撒丫子跑了不成?” “我确实生的丑,也确实怕你跑了!”萧湛松开了紧拥着沈良辰的双臂,如是不以为然的轻叹一声,随即淡淡问道:“你真的想看?若你答应我不会吓跑,我现在就……”说话间,他抬起手来,作势便要摘下脸上的银白色面具! “不用!” 沈良辰伸手按住他的手,轻抬眸华,再次与他四目相望片刻,然后盈盈起身,在他身前缓缓蹲下身来,低眉敛目替他将伤口包扎好,这才低声说道:“你如果不想,我自然不会逼你,不过宋云寒,我想要让你知道,沈良辰对感情的态度,是绝对纯粹的,绝对真心的,从来容不得任何背叛!” 听到她的话,萧湛心下微窒! 就在他在心里暗暗衡量欺骗和背叛两者之间的差别时,沈良辰接着又说道:“如今既是你千方百计将我逼到不得不正视自己真心的地步,那么我告诉你,如果我真的对你动了心,认定了你,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也会一往直前!若我打定了主意跟你,便不会在乎你生的美与丑,只在乎你对我真心与否,我的意思……你,可懂?” 第120章 满意了吗? 沈良辰算是看出来了,对于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她永远不可能做到狠心和绝情。 当是报答他前世的披衣之恩也好,还是报答他助她脱逃之恩也罢! 既然,甩不掉。 那就不要费力气了! 就这么着吧! 心下终于有了决定,她对对眼前男人的的态度,自然而然便有了转变。 这丝转变,虽然不够热烈,却让萧湛备感欢欣雀跃! 深邃的瞳眸之中,一抹波光时隐时现,他收回自己的思绪,薄而性感的唇,弯起一抹美好的弧度! 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后,他忍不住轻轻抬手,抚上沈良辰精致的容颜,语重心长道:“辰儿,你要记住,只要你心里有我,无论你怎么逃,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少在这儿大言不惭!” 沈良辰冷哼一声,伸手将萧湛不安分的大手打掉,“姑奶奶不过阐述立场,可什么都没答应你!想让我把心交给你,还差得远呢!” 萧湛静静看着沈良辰,眸色深远,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意味深长:“这世上的女人,拉个小手都要以身相许,你这我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再寻他人去嫁,也只能做个妾罢了!” 沈良辰闻言,黛眉紧紧一蹙,看着萧湛的眸色,微微深沉几分。 萧湛见沈良辰紧蹙黛眉的样子,不由失笑! 顷刻间,他的嘴角翘上了天,说的那个话,那叫一个自吹自擂:“再者说来,你看我玉树临风,身姿俊朗,坐拥万贯家财不说,关键你嫁了我还是正头夫人,如此机会乃是上苍眷顾于你,不赶紧抓住,实在暴殄天物啊!你说说,你不珍惜,还想着要逃跑,是不是缺心眼儿?是不是?” “呸!” 沈良辰被眼前骄傲的大男人逗的失笑,忍不住又啐了他一口:“你个臭不要脸,你才缺心眼儿!” 萧湛抿嘴,十分无奈的伸手抹了把面具上的唾沫星子,一脸厌恶的把手伸到沈良辰面前,喋喋不休道:“我说辰儿啊,你即便不做吴国的公主,以后也是我的夫人,再往后还要教养我们的孩子!你这……就不能端庄点儿?” “谁给你教养孩子?” 沈良辰斜睇他一眼,趁他不备站起身来,施施然向内室走去:“你去睡堂厅右手第二个房间!” “娘子!” 萧湛站起身来,瘪着嘴巴撒娇道:“我想跟你一起睡!” 一个大男人,还是个身材挺拔,带着面具的大男人口口声声说跟你一起睡会有什么感觉? 别人什么感觉沈良辰不知道,反正她是浑身打了个哆嗦,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十分受不了的冲着他咆哮道:“再废话,给老娘滚下山去睡!” 语落,不等萧湛出声,她冷哼了一声,转身消失在堂厅拐角处! 这一次,萧湛看着沈良辰离开,没有再出声,也不曾死皮赖脸的去追! 天色,真的很晚了。 折腾了一晚上,不只她累,他这又是受伤又是跟她打情骂俏的,实在也有些累! 脚步微旋,他朝着堂厅右边方向走去,不过他并没有第二个房间,而是在第一个房间门口停下脚步,然后打开房门,施施然迈步而入。 这间房里,高床暖枕,布置精雅。 萧湛行至榻前,直接将自己丢在榻上,却不小心扯到了受伤的手臂,紧锁眉头,伸手扶住伤口处,他直直望着头顶上方的床帐,不禁自嘲一笑! 曾几何时,他为了一个女人,动过一丝心思? 曾几何时,他竟以自己的万圣之躯,不惜挨刀挨剑,去博她心里的那道底线。 如今,一切总算有了回报! 在这场你追我赶的博弈之中,他终是略胜一筹! 如此,也算值得! …… 翌日,清晨,朝阳初升。 被折腾了一晚上的沈良辰,本打算睡到自然醒,但计划赶不上变化,原本睡的正酣的她,被忽然传来的一声尖叫所惊醒! 闻声,她猛地从床上坐起身来,便又是一声惊叫传来! 明辨那是谁的声音之后,她那个起床气噌的一下就蹿了上来,直接起身穿了衣裙,直接散着头发,便打开房门杀了过去。 堂厅向右,第一间房,那是云染平时在居然山庄的住处。 此刻那个房间,房门大开,里面不时传来云染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听着那高分贝的尖叫声,沈良辰觉得自己的耳膜都快给震破了。她黛眉紧蹙,微眯着眼睛伸手掏了掏耳朵,沉着脸色进了房门,直接敞开嗓子便吼了出去:“云染,大清早的你鬼个什么劲?还让不让姑奶奶好好睡觉了?” 室内,云染一身白衣,浑身僵硬的背身站在榻前。 听到沈良辰的声音,他大张着手臂,猛地回身看向沈良辰,一张比女人还要美的俊脸上,那泫之若泣的委屈之色,简直是个女人看了都会心疼:“鸨姐姐,您今儿要是不给我做主,我就不活了!” 沈良辰放眼望去,一眼便见一向精于打扮的云染长发散乱,一身白衣之上竟然晕染了大片的茶渍,随即有些不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片刻后,再睁眼,发现自己没看错,她不明所以的脱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还不是他……” 云染猛地转回身去,怒指着床榻上的神情惬意,老神在在斜靠在那里的男人,肺都快气炸了:“这个脏男人,睡我的床,还泼我一身隔夜茶……他简直……简直太过分了!” 直到此时,沈良辰的视线,才越过云染,落在床榻之上。 那床上,悠然倚卧的男人,戴着个明晃晃的面具,除了萧湛,还能是谁? “你……” 沈良辰看着萧湛,暗道云染有洁癖,这痞子带着血睡了人家床,难怪人家会尖叫出声了!思绪在顷刻间转了一个圈圈,她脸色变了变,沉声问道:“宋云寒!我不是让你睡第二间房吗?谁让你睡在这里的?” “爷从来喜欢出风头,有一绝对不会睡二!”萧湛看着沈良辰,丝毫不觉的自己理亏,扬着下巴,说的那叫一个振振有词:“再者说来,不就在他床上睡了一夜吗?爷一个只爱女人的大丈夫,都还没开始嫌弃他呢,他倒先叫唤起来了,真是……” “你个无赖,立刻给我闭嘴!” 眼下萧湛没有帮手,又有沈良辰在场,云染有恃无恐,当即暴怒而起,一蹦三尺高的朝着萧湛骂道:“你弄脏了我的床,还敢嫌弃我?你是一个只爱女人的大丈夫,是个直男,我也从来都不是爱男人的,不是个弯的。” 听到云染的叫骂声,沈良辰那嘴角实在忍不住,不停的抽啊抽的! 什么爱女人爱男人的? 这两个男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着调!一个比一个欠收拾! 云染见自己一顿怒骂之后,沈良辰怔愣在侧,没有出声的意思,不由哭丧着脸,拉了她上前,指着萧湛让她替他做主:“鸨姐姐,你这回说什么都要给我做主,这个无赖他不要脸的睡了我的床,竟然还敢嫌弃我,你看看我这一身茶,我不过是让他起来,他不起还不算,竟然抄手就倒了我一身……呃……隔夜茶” 沈良辰不等云染说告完状,竟然直接抄了茶壶,掀了壶盖子,将里面的茶水,直接倒在了萧湛身上! 沈良辰一壶水倒下去,大清早被浇了个透心凉的萧湛身形一僵,整个人愣住了,云染则大张着嘴巴,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下满意了吗?” 沈良辰转身,放下茶壶,看向云染,轻挑了挑眉。 “呃……” 云染张了张嘴,视线扫过床榻上一身茶渍,犹如石化的男人,随即撇了撇嘴,小声咕哝道:“算便宜他了!” 沈良辰紧抿着唇瓣=从云染身前走过,然后榻前屏风后面打开衣柜,随意挑了两件长袍出来,抬手将其中一件丢给了云染。 云染始料未及,手忙脚乱的将长袍接住,目光死死落在沈良辰手里的另一件长袍上,眼看着沈良辰拿着长袍往床榻走去,他忙不迭再次抗议道:“鸨姐姐,那是我的衣服!” “我知道!” 沈良辰回过神来,神情不悦的望着云染那张如花似玉的……俊脸:“他昨夜才来,衣服一件没带,眼下这件湿了就只能穿中衣,你难道想看他穿着中衣在我眼前晃悠?” 随着沈良辰的话,云染的脑海中立时浮现出萧湛一脸无赖相,穿着中衣在沈良辰身前转悠的猥亵模样。 随即,他俊眉一皱,猛地摇了下头,“给他穿,给他穿,我就把这件长袍丢了!” 沈良辰闻言,眉头舒展! 不过只是片刻,等她转身看向床榻上眸色阴鸷,直勾勾瞪着自己的男人时,不禁再次紧皱了黛眉,语气不善道:“别瞪我了,赶紧起来,到隔壁去换衣服!” “我不去隔壁,也不穿别人穿过的衣服!”萧湛似是没想到沈良辰竟然会为了一个头牌公子,倒了自己一身茶,心情不美妙的状态下,他的语气很冲,神色也不好…… 第121章 重要的事 “切!” 云染轻轻嗤笑一声,扭头看向萧湛,语带嘲讽道:“嫌衣服是我穿过的,你怎么不说这房间还是我住过的呢?” “那不一样!” 萧湛看着云染,冷冷一笑,唇角勾起的弧度,邪肆非常:“爷从小就是个争强好胜的,有第一间房,绝对不会去住第二间!” 云染闻言,立即张嘴:“你……” “好了!” 沈良辰蓦地出声,打断云染的话,回头看了云染一眼,见他不服气的闭上了嘴巴,她再次看向萧湛时,脸色也渐渐难看起来,声音也拔高了些:“宋云寒,我再问你一次,你到底起不起来?” “不!” 此时的萧湛,将像是个闹别扭的小孩子一般,直挺挺的躺在床上耍起了赖:“我昨儿夜里为了你差点丢了性命,你现在竟然还为了别人凶我,我这心酸的吆!我不起来不起来就不起来!” “呃……” 看着一个大男人在床榻蹬腿搓脚的,沈良辰这绝对是第一次。 感叹于眼前男人果真每次都能刷新她对某些事情的认知,她颇有些瞠目结舌的愣了片刻,忍不住被他气笑了! “鸨姐姐,他这跟人争风吃醋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 云染也是瞪大了眼睛,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萧湛,一副开了眼界的样子! 将手里的长袍搭在胳膊上,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跟萧湛身上比起来小巫见大巫的茶渍,随即莞尔一笑,轻抚了抚自己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摆出一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的大度模样,“算了算了,反正这间房被他睡过也脏了,我去隔壁就是了!哼!” “看看人云染的气度,再看你这小心眼儿……懒得理你!” 沈良辰朝着萧湛哼了一声,负气将手里的长袍甩到他身上,快步追上云染的脚步:“等等,我跟你一起出去!” 门外,云染十分优雅的停下脚步。 沈良辰行至他身边,不由出声问道:“不是跟你说没事不许进山吗?你怎么忽然又过来了?” “自然有事!” 云染故意刺激萧湛一般,十分优雅而亲昵地揽着沈良辰的肩膀,柔声说道:“鸨姐姐,你有所不知,我此行是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的,谁知一进门看到这无赖睡在我床上,真是气煞我也……” “什么重要的事儿?” 沈良辰直接忽略云染的后半句,边走边问出话中重点,她和云染渐行渐远,声音也渐渐低了。 “鸨姐姐稍等,这身上穿着脏衣服,我实在难受的厉害……” 随着隔壁的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又吱呀一声关上了,萧湛再听不到沈良辰和云染交谈的声音! 片刻,听到轻缓的脚步再次回转,他薄唇微扬,就那么直挺挺躺在床上,沉了脸色,一副我很生气的样子! 他以为,云染去更衣了,倒了自己一身茶的沈良辰多少会回来安慰一下自己,但是那脚步只是在他所在的房间门前稍稍停顿了下,便再次远去…… 沈良辰这是回她自己的房间了? 萧湛猛地从床上鱼跃而起,却不小心扯到了自己手臂的伤口,一阵龇牙咧嘴之后,他赤脚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三两步到了门前,扒着门口向外望去。 那个女人…… 竟然! 果然! 真的……回她的房间去了。 萧湛紧皱着眉宇,眸色深深的注视着沈良辰的身影,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堂厅转角处,他心里那个气啊,恨不能把屋顶给掀了! 昨晚,他们的关系,明明更近了啊?! 他跟云染起争执,她不是应该站在他这边吗? 可是她没有! 她不但没有,还大义灭亲似的倒他一身凉茶! 如此,他本来就很生气了,她难道不该哄哄他吗? 可她却没有! 她竟然丢下他,跟别的男人走了不说,还对他不闻不问! 这个该死的,没良心的女人,枉他为她费尽心机,她却如此待他!这简直让他恨不得掐死她! “沈良辰……你够种儿!”感觉到自己几近失态,萧湛紧握了右手,压下心中怒气,阴沉着脸色大步回到室内,然后猛地坐到椅子上,脸色阴沉无比的抬手削去了桌子一角! 那架势,威压无尽,犹如暴风雨前的宁静。 要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哪里还有半点痞子无赖的样子? 对于沈良辰…… 原本,他的打算是等她真正成为他的女人以后,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让她知道一切的真相。 当然,他对她,还是有兴趣的,即便是回到魏国皇宫,也会像宠着董淑妃一般,与她相敬如宾,对她宠爱有佳! 只是,真心吗? 这东西,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奢侈品! 他怎么可能会有!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这颗冰冷的心,时不时被撩拨一下,可那个被他视为猎物的女人,却该死的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不过……也好! 越是如此,才越有挑战性。 如今,他竟然觉得,这个游戏,越来越有意思了! 有意思到,即便得到了她,他也舍不得结束这个好玩儿的游戏了! 思绪至此,萧湛的唇角,缓缓邪肆勾起,眼底的光芒,也渐渐变得炙热起来…… …… 沈良辰从寝室里再出来的时候,已然梳洗一番,她十分随意的将三千青丝挽成髻,随性自然,却清丽婉约。 彼时,萧湛已然沉着脸色坐在堂厅里。 不过他身上的湿衣服并未换下,那一张俊朗更是阴沉阴沉的,要多黑就有多黑,仿若锅底一般。 沈良辰看见萧湛那谁挖了他祖坟的模样,不禁微微愣了愣! 知道这混蛋还在生气,本就有起床气的她懒得去理他。看了眼刚换好了衣服从里面出来的云染,她皱了皱眉头,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十分随意的问道:“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禀报?” 方才她明明记得,她给云染的长袍是件白色的,可现在这家伙居然穿着一身纯绿色,实在是……独领风骚! 云染瞪大了眼睛,慢慢整理着衣袖,对沈良辰的反应十分不满意:“我都说重要的事情了,鸨姐姐怎么看着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沈良辰自己倒了杯茶,神情淡淡的喝了一口,整个过程连眼皮子都没掀起来,更别提去看云染一眼:“事情若真的重要,你还有闲工夫跟人吵架?还能顾得上换你那身骚包的衣裳?” “呃……” 云染看了眼身上的绿色长袍,被堵得哑口无言,用力抿了下薄唇后,他凑上前去,作势便要坐在沈良辰对面的椅子上。 不过,他这才刚往前走了一步,旁边一直黑着脸不出声的萧湛,却是身形一闪,先他一步占去了位子。 “你……” 云染停下脚步,拿食指作势便要指向萧湛,却见萧湛抬眸看向自己,那眼神极其冰冷,他打了个哆嗦,竟然如受惊的兔儿一般,三两步上前,屈膝朝着沈良辰身上扑去。 沈良辰见状,黛眉一蹙,反应迅速的抬起腿来,直接将双脚搁在椅子上,然后……看着云染刹车不及,直接抱住椅子腿! “鸨姐姐,你……” 云染美人没抱到,直接抱了个椅子腿儿,用力噘嘴的同时,胳膊疼的那叫一个眼泪汪汪! “娘们儿!”坐在对面的的萧湛见他如此,忍不住动了动嘴角,却没有出声,冰块脸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沈良辰扫了云染一眼,十分夸张的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神色恹恹的对云染说道:“我看你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姑奶奶困死了,再去睡个回笼觉。” 说着话,她轻轻扬眉,作势就要起身。 “鸨姐姐!” 云染席地而坐,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样子,满心满脸都是控诉:“你好冷酷,好无情……” “你好无理取闹!” 沈良辰不等云染继续控诉自己,直接截了他的话,看着眼前一张撒起娇来毫不为违和的美丽面庞,她心中一叹,指着对面的椅子说道:“去,给我乖乖坐到椅子上,跟我好好说话!” “……是!” 云染又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的站起身来,坐到了堂厅另一侧的椅子上。 沈良辰依旧保持着双脚蜷缩在椅子上的姿势,又喝了口茶水后,才紧皱着眉头,对云染扬了扬下颔:“说吧!有什么重要的事儿……” 这都折腾了半天了,云染所说的重要的事情,还没影儿呢! 萧湛见她喝凉茶水喝的挺欢,暗骂这女人一点都不知道保养自己,大拇指和食指来回搓了无数次后,他不动声色的伸手,端起了她面前的凉茶! “你到底说是不说啊?” 沈良辰催促云染的同时,瞥见萧湛端起了自己的茶盏,本就紧皱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伸手端住了茶盏的另一端。 “鸨姐姐有所不知,昨儿夜里,绝色楼发生了一件大事!”云染知道沈良辰还有起床气,看了眼她跟萧湛正在争抢的那盏茶,他弯了弯嘴角,要笑不笑的说道:“皇上和摄政王昨儿夜里到了绝色楼,直接点了头牌花魁烟雨姑娘,皇上对烟雨姑娘青眼有加,可烟雨姑娘要的却是摄政王……” 第122章 反应有点儿大 当云染说出那句烟雨姑娘要的是摄政王时,沈良辰正在跟萧湛较劲的手,蓦地一僵! 她以为,她够失态的了。 可她对面萧湛的反应则更大一些,大到他握着茶盏的手蓦地一抖,然后……那盏可怜的凉茶,就那么哐啷一声,摔到了桌上,在滚了几滚后,掉在地上,摔了个水花四溅,四分五裂! “呵呵……” 沈良辰呵呵冷笑两声,一声是为了沈烟雨之所以进宫,竟然是为了她的亲爹,另一声则是为了对面那个男人! 她可没忘记,初回芙蓉镇的那日在温泉池外,是哪个无赖……拉着人家沈烟雨的小手不撒手的! 现在回头想想,一开始的时候,她还觉得,沈烟雨一心要进吴国皇宫,实在不是明智之举!却不想她心比天高,肖想的并非皇宫大内的锦绣富贵,而是吴国万千百姓心目中的神! “鸨姐姐……” 云染怔怔的,直愣愣的看着地上一片狼藉的碎渣渣,眨了眨眼睛后,抬头看了看沈良辰,见她笑的意味深长。他又看了眼萧湛,瞥见萧湛眸色冷如寒霜一般,他心里一寒,忙做无辜状左顾右盼…… “你看什么呢?赶紧接着说!” 沈良辰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直接弯了弯嘴角,将双脚从椅子上放下,好整以暇的让云染继续往下说。 “啊……哦!” 云染反应过来,忙不迭的接着说道:“鸨姐姐,您是没看见,皇上看到烟雨姑娘的时候,那双眼睛都直了,不仅如此啊,他还直接点名要烟雨姑娘跟她进宫,要封她为贵妃呢!可烟雨姑娘愣是一眼都没看皇上,直接冲着摄政王大献殷勤……” “摄政王什么反应?” 沈良辰抬起脚来,一下下踢着地上的茶盏碎片,声若幽泉般问道。 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摄政王啊!摄政王好不解风情!只淡淡扫了沈烟雨一眼,就那么冷冷笑了下,起身就离开了!”云染说话的时候,还把沈启天当时嗤之以鼻的笑容重学了一遍! 那笑,淡淡的,简直算不上是在笑,却蕴含着无尽的嘲讽之意,与沈启天的行事作风十分符合! 对一个人的痴情,往往意味着对别人的无情! 沈启天爱惨了宋太后,根本就不可能拿正眼去看别的女人,沈烟雨确实是个尤物,向他自荐枕席,也是勇气可嘉,可惜的是最终只能落得个自取其辱的下场! “皇上呢?” 在沈良辰看来,她的那位便宜父皇,风流成性,见到女人就迈不开腿儿,像沈烟雨那样的女人,他更是恨不得直接拉上龙床,夜夜笙歌! 现在沈烟雨冲着沈启天去了,他只怕要恼羞成怒啊! “皇上怒了啊,当场就要办了烟雨姑娘,不过好在慕容睿赶了过去,一番好言相劝之后,他才追着摄政王去了!”云染紧皱着眉头,一脸后怕的拍了拍胸脯,俊脸上满是惊惧! 沈良辰听云染提起慕容睿,眸波微微闪动了下:“慕容睿能劝得住皇上?” “自然是劝不住的!” 云染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叹道:“所以……今儿一早,便有官兵把绝色楼给围了起来,要押着烟雨姑娘进宫呢!” 云染的话音刚落,沈良辰脸色沉了沉,心想沈启川还真是色中饿鬼,她张了张嘴凉薄一笑:“她不是处心积虑的,一直想要进宫吗?如今也算求仁得仁了!” “她不能进宫!” 萧湛蓦地出声,视线扫过沈良辰,却是朝着云染逼近一步,眸色阴沉的对云染喝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竟然磨蹭到现在才说清楚,你可知道,你这一来一回的工夫,烟雨可能已经被押走了!” 云染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身子抖了抖,愣愣的看着他,眨了眨眼后,气势明显弱了几分:“那个……有慕容睿在,应该还不至于……” 方才,云染已经提过一次慕容睿了,沈良辰并没怎么往心里去,这次再听他提起那个名字,她此刻的心绪,却算不得平静,心情也算不得好! 不过这些,并非是因为慕容睿,而是因为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从他过激的反应来看,沈烟雨对他而言,绝对是不同的。 这厮,昨夜还嚷着让她嫁给他,现在这反应不是打他自己的脸吗?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再想到上次他紧握着人家沈烟雨小手不放的情景,她的脸色,何止是难看二字可以形容的! 这个混蛋…… 云染眼看着沈良辰的脸色,从多云转阴,再从阴到阴云密布,踌躇了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出声:“那个……鸨姐姐……慕容睿他顶不了多久的,你……不下山去看看?” 沈良辰微眯着眸子,将视线从萧湛身上移开,阴恻恻的勾唇,轻声问着云染:“让你上山给我报信的是慕容睿吧?想让我下山去看看的人,也是他,对不对?” “呃……” 云染抿了抿嘴,随即无言以对,只得缄默不语。 他如此,也算是默认了。 见他如此,沈良辰的脸色,越发阴沉。 “皇上来这么一出,实在难看了些……烟雨那姑娘,也是个好姑娘……”云染见沈良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由察言观色道:“慕容睿说了,不管怎么说,鸨姐姐都是绝色楼的主事,绝色楼的头牌花魁,本就是要进宫的,如今出了事,自当鸨姐姐出面处理……” 沈良辰闻言,不禁冷哼一声:“沈烟雨不是一直想要进宫吗?如今既是要进宫,就随她去好了,我出面做甚?” “……” 云染默了默,苦哈哈的说道:“人家想进宫,是为了摄政王,不是为了皇上,如今一听皇上要她,正寻死觅活呢,这事儿您要是不出面,只怕她这条命也得搭上……”言语至此,云染想到慕容睿的嘱托,再接再厉:“鸨姐姐,那么活蹦乱跳的一条性命,您忍心见死不救,不出面吗?” “我没说不出面!” 沈良辰睨视着云染,心想现在的结果,都是沈烟雨自己作的,自己没什么忍心不忍心的,但是嘴上却没说什么,只是笑的有些冷:“我说过不再见慕容睿的,难道你忘了?” 她言下之意,出面可以,慕容睿必须回避! 云染听她这么讲,心往下沉了沉,在沉吟片刻后,他只得无奈道:“慕容睿的事情,我来想办法,鸨姐姐放心!” “好!” 沈良辰颔首,对云染吩咐道:“既是如此,你就去想办法吧,我稍后会下山!” “得令!” 云染应声起身,一蹦一跳的躲过地上的碎渣出了门。 待他一走,本就十分宽敞的堂厅内,只剩下对桌而坐,却脸色不善的沈良辰和萧湛两人,还有那一地的碎茶碗! 他们两人,谁都不曾出声。 堂厅里的气氛,一时间也凝滞到了极点! 半晌儿之后,沈良辰轻勾红唇,幽幽声道:“方才云染说过的话,你也听到了,有慕容睿在,沈烟雨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事。不过他顶不了多久,晚些时候若我不出面,沈烟雨还是要被带走……说说吧,你跟沈烟雨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萧湛闻言,眉心几不可见的轻颦了下。 方才,乍听烟雨要被沈启川带走,萧湛一时惊怒,没控制好情绪,眼下他的情绪,已然得到控制! 他沉下心来,静静地看着对桌而坐却脸色难看的沈良辰,淡淡勾唇:“辰儿……生气了?” “你觉得,我不该生气吗?”沈良辰歪头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人,眸华微微眯起,眼底却是幽光闪烁:“当日……初到芙蓉镇,温泉池外,我便见过你跟她纠缠不清,方才你又是那般反应……宋云寒,姑奶奶的感情,是宁缺毋滥的!你既是对别人有心,就不要来撩拨姑奶奶!” “啧啧……原来不只是生气了,还吃醋了!” 在萧湛看来,眼下沈良辰越是生气,便越是在乎他!迎着她微眯的眸子,他得意一笑,眸光熠熠的看着她,伸手就要去拉她搁在桌上的手。 沈良辰见状,眉头皱起,抬手躲过他的手。 萧湛扑了个空,不由愣了一愣! 今儿早上她倒了他一身隔夜茶,明明生气的是他,怎么到头来她没来哄他,现在反而粉墨倒置了? 跟这个女人相处,有时候还真是让他有些摸不清头脑。 心思沉下,微微侧目看向沈良辰阴沉的小脸儿,他倒是真想一甩袖子扬长而去,但是脑子里那么想着,他却暗叹一口气,硬生生的将手搁在桌上,一下下的叩击着,半晌儿之后,方十分肯定道:“我跟你保证,我对她绝无男女之情!” 沈良辰闻言,不由高高挑眉,一副你唬谁呢,反正我不相信的样子。 对人家没有男女之情,他能大庭广众之下,拉着人家的手,不让人家走? 对人家没有男女之情,他能在听到云染带来的消息时,有那么大的反应? 那么大的反应,说他对人家绝无男女之情? 鬼才信! 第123章 怒其不争 萧湛将沈良辰一脸我不相信的样子尽收眼底,无奈抿了抿薄唇,长叹口气:“你可知道,魏国平王?” 沈良辰在脑袋里搜索着关于魏国平王的信息,半晌儿后才敛眉问道:“那个跟魏国跟魏国先皇争夺皇储之位败负,被变相囚禁在魏国帝都的平王?” “平王被变相囚禁之后,倒是无心政事了,不过却贪恋上了男女之事情,子嗣倒是颇奉!”萧湛冷笑着如是说着,轻叩着桌面的手顿了顿,叹轻声道:“平王府的后院,可不是一般的乱呐!” “你的意思是……” 沈良辰看着萧湛,心中虽然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是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沈烟雨她是……” “你只猜对了一半!” 萧湛对沈良辰微微颔首,沉声道:“平王虽妻妾众多,但上了皇室玉蝶的,只有一位正妃,一位侧妃,他的正妃乃是太后亲信,那位侧妃,则出自青楼,早些年跟先皇有些瓜葛,并在生下一个女儿后,常年居于王府佛堂之中……” 话,听到这里,沈良辰不禁有些云山雾绕,“那个女儿,到底是平王的,还是先皇的?” “辰儿……”萧湛听她此问,视线微扫,与她四目相对,笑的满是嘲讽,如是回道:“其实绝色楼的头牌,并不是什么沈烟雨,而是那位平王侧妃和先皇所出的私生女——萧烟雨!” 对于沈烟雨,哦不,应该是萧烟雨的身世,沈良辰表示十分震惊。 即便是平王侧妃所出,萧烟雨也是魏国的郡主,可是她的父皇,又偏偏是萧湛的父皇,如此也就意味着,她顶着郡主的名号,实则是个公主! 更让人力气的是,她万金之躯,竟然千里迢迢来到芙蓉镇,坠入红尘,当了绝色楼的头牌花魁…… 沈良辰的身世没法选择,但是萧烟雨走到这一步,却是心甘情愿,自己选择的! 她明明可以过的更好! “吴国,掌管天下之人,是摄政王!她来吴国的目的,也是摄政王……可是,她跟摄政王,应该没什么交际才对……”沈良辰思绪飞转,口中碎碎念道:“那丫头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她想什么不重要!”萧湛轻挑了俊眉,略微沉吟了下,语气凝重道:“重要的是,她的归宿,无论是谁,都不该是你父皇!” 沈启川,当今天下,三位帝王之中,最风流,最昏庸,最无道的一位皇帝! 可他,偏偏是沈良辰名义上的父皇! 他风流也罢,昏庸也罢,无道也没什么,最最让沈良辰无法接受的是,前世她的亲生父亲沈启天毒发身亡之后,沈启川竟然直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消失的无影无踪! 以至于慕容睿不战而胜,窃得沈家江山不说,还使得沈家最终落得个满门被诛的凄惨下场! 沈良辰只要想起前世中沈启川的所作所为,就觉得抓心挠肺的,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守天下,沈启天来。 坐天下,他沈启川来。 守天下的死了。 他这坐天下的,便也就不坐了。 真真是让人怒其不争…… 眼下,沈良辰想跟眼前的男人说,她从来都没把沈启川当作父皇,不过想着多说多错,她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思绪微转,遥想当初初见沈……呃,现在应该叫她萧烟雨时,萧烟雨所说的那句话,沈良辰心下一动,忍不住脱口念了出来:“那里什么都不好,只是有我千方百计,用生命一直在追寻的梦……” “什么?” 萧湛听到沈良辰忽然而来的话,莫名所以的看着她。 “没什么!” 沈良辰摇了摇头,想起萧烟雨姣好的容颜,幽幽苦笑着说道:“也许你说的对,美女爱英雄,她真的是爱慕我的……王伯父”只是,那个男人,足以当萧烟雨的父亲了,好不好? 萧湛闻言,眉宇微微一皱。 沈良辰抬头看他,眸光悠远,波澜隐现:“你跟她从小认识?” “是从小认识!” 萧湛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瞥见沈良辰眼底的澜光,微微勾了勾唇,眉心舒展道:“不过你不必吃醋,她身份实在特殊,而我……跟她不熟!” “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是?”沈良辰朝他翻了翻白眼,冷笑着问道:“你跟人不熟的人,一见面就拉人小手儿?” “呃……” 萧湛默了默,无言以对之下,忙陪着笑脸对沈良辰说道:“我这么说,不是怕你吃醋吗?” “鬼才吃醋!” 沈良辰无比嫌恶的啐了他一声,直截了当,开门见山道:“她跟沈启天,是不是有瓜葛?” “……” 萧湛这会儿又沉默了。 沈良辰见状,满是无所谓的敛了敛手,说道:“也不知道慕容睿能抵挡多久?我要是下山晚了,她只怕要被送进吴国皇宫了……” “世人皆知,沈启天钟情于我姑母,萧烟雨儿时曾有幸见因我姑母见过沈启天一面,那个时候也不知怎么地,她就魔症了,竟然立志长大后嫁给他!” 萧湛的思绪,似是沉浸在过去。 他的眸色带着淡淡的忧伤和轻嘲,整个人的气势,也渐渐冷了下来:“沈启天在吴国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你比我清楚。莫说沈启天除了姑母以外,根本不会去看别的女人一眼,便是他要娶哪个女人为妻,以萧烟雨的身份,想要嫁给他,也根本不可能!她私自跑到这里,不顾体统,不顾魏国颜面,向沈启天自荐枕席,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体统?上梁不正,下梁才会歪!如果真的有什么体统,她也不会出生在这个世上不是?” 宋云寒的姑母,那就是宋太后! 沈良辰以为他之所以气势变冷,是因为事情涉及宋太后而心生不悦,如此轻嘲一语,淡淡的将手搁在椅子扶手上,阴恻恻的语气里,透着几分好奇:“话说回来,我就纳闷儿了,放着你姑母为什么放着我王伯父不要,最后竟是选了那个跟兄长侧妃乱来的魏国先皇?” 因沈良辰的话,萧湛的脸色,瞬间更加难看了。 拜他父皇所赐,他的同年,一点都不快乐! 他的父皇……呵呵,不说也罢! 沈良辰见萧湛脸色难看,却不再言语,便也不再多说,径自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萧湛回过神来,微微抬眸,看向她的脚下:“小心,别扎了脚!” 沈良辰闻言,刚刚抬起的脚步,微微一顿,却是缓缓落下。 萧湛的视线,仍旧停留在地上。 “还有……”见沈良辰缓缓落了脚,他凝着地上的一片片碎片残渣,声音略微有些闷:“以后别喝隔夜茶,对身体不好!” 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但就是这闷闷的声音,说出那句关心的话,格外的动人心弦。 沈良辰听到他那句以后别喝隔夜茶,对身体不好时,心弦微动,顿觉心中有丝丝暖意流淌而过。 微微回眸,见他始终看着自己脚下,她有些不自在的轻轻咬了下唇,紧锁了眉头,唇角轻抿着出声:“你放心,今日之事,我会处理。” “怎么处理?” 萧湛视线上移,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你说过,她的归宿,不该是我父皇!”沈良辰凝着萧湛漆黑的眸子,微微一笑,声音淡淡的,却足以让萧湛听清楚:“我会让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你有把握吗?你要知道,要她的人,可是你父皇!” 萧湛跟着站起身来,看着沈良辰时眼神,带着几分迟疑:“云染应该跟你说了吧,我的人前几日已经到了芙蓉镇,实在不行我自己……” “你的人出手,一个弄不好,会引起魏国和吴国交恶!”沈良辰没等到萧湛把话说完,已然抬手阻止他,胸有成竹的对萧湛恬然一笑,她狡黠的眨了眨眼,“在别的地方,我或许没有把握,但是在这座岛上,在芙蓉镇,莫说是我父皇,就算是天皇老子来了,只要我想,照样能够送她出去!” 眼前的沈良辰,美丽绝俗,俏皮慧黠,最重要的是有着强大的自信! 这样的她,对于萧湛来说,仿若艳阳一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也让他眼底的那份死寂,缓缓退去,继而光华闪烁,炙热无比:“辰儿……” “收起你那吃人的眼神儿!” 沈良辰觉得自己被他的眼神烫到了,撇了撇嘴,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转身抬步向外走去。 萧湛见状,轻扬了扬俊眉,提袍跟上:“等等我,咱们一起去!” * 沈良辰和萧湛离开居然山庄后,一路下山,赶往绝色楼。 彼时,已然过了午时。 云染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已然将慕容睿引开。素日热闹非凡的绝色楼,此时更是门扉紧闭,被官兵层层围住,简直门可罗雀。 沈良辰轻蹙了蹙娥眉,双手背负身后,带着萧湛缓缓抬步上前。 就在她和萧湛行至绝色楼门口时,守门的官兵蓦地刀剑出鞘,拦住了她们的去路:“站住!” 第124章 柔柔弱弱 “大胆!” 沈良辰看着身前明晃晃的长剑,脸色一沉,扬声喝道:“你可知本宫是何人?竟然敢拦本宫的去路?你们归谁管?把你们当官儿的找来!” 守门的官兵经她一喝,脸色白了白! 在这里,知道沈良辰身份的人,屈指可数,但是她上来就自称本宫,着实让人懵圈! 要知道,能自称本宫的人,那都是宫中的贵人! 可是宫中的贵人会出现在这芙蓉镇? 这可不符合逻辑啊! 沉寂片刻,就在守门的士兵对视一眼后,再次张嘴,准备询问沈良辰的身份时,绝色楼原本紧闭的门扉吱呀一声从里面敞开。 紧接着,绝色楼的老鸨,身着一袭红衣,快步从里面走出,朝着沈良辰恭身一礼:“洛大人有请鸨姐姐里面叙话!” 沈良辰听到老鸨口中提到洛大人,眉心微微舒展,他身边的萧湛却觉得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比之刚才更疼了几分! 洛南! 吴国影卫统领,骁勇善战,心狠手辣! 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不负责岳沈启川的安全,却是长随沈启天身侧!昨夜萧湛假装偷袭沈启天,辣手无情伤了他的就是洛南! 需知,萧湛这厮,可是十分记仇! 沈良辰微微转睛,见身边的男人眸色阴沉,似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随即淡淡出声:“既是洛南在此,事情就好解决了,你就别进去了,在这里等着就好!” “也好!我在外面等你!” 在萧湛看来,沈良辰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他却是知道的,在吴国洛南只听命于沈启天,有沈启天的命令在前,沈启川说话都不好使。 如果里面可以当家作主的人是洛南,那么沈良辰自己进去,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昨夜的绝色楼,尚胭脂缭绕,熙熙攘攘间,红粉佳人倾城舞。却不想只一夜之间,就被官兵包围,楼内空寂无人,一派冷清萧索。 沈良辰跟着老鸨甫一进到大厅,便见一身劲装的洛南手握宝剑剑柄,肃立于绝色楼大厅中间。 老鸨见了洛南,身形抖了抖,恭身退了下去。 待大厅里只剩下沈良辰和洛南两人之后,洛南眸色一正,朝着沈良辰恭身行礼;“卑职参见公主殿下!” “我现在还算是哪门子的公主殿下?”沈良辰看着眼前对自己恭谨行礼的洛南,不禁自嘲一笑,微微抬手:“方才在外面我不过色厉内荏,本宫二字说起时,险些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洛大人不必拘礼!” “在卑职心中,唯您一人,当得公主之尊!”洛南依言免礼起身,却始终低眉敛目。 他这一生,唯沈启天的命令是从! 沈良辰是沈启天唯一的女儿,虽然行事不端,有逃婚之举,但比之宫里的那些皇子公主们,在他心中的分量却要更重几分。 “洛大人这么说,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沈良辰前世隐忍惯了,今生典型的别人敬我一尺,我还别人一丈的性子,眼下洛南对她如此客气,她反倒好不好强硬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上影卫统领,那是想要强硬也强硬不起来啊!心思飞快转了转,她唇角一勾,虽然笑着,却是一脸的为难! “公主殿下自然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洛南抬眸,目光沉沉的看了勾唇浅笑的沈良辰一眼,见沈良辰眸光闪闪,虽然笑着,却一脸为难的矛盾样子,他脑海中不禁闪现自家主子算计人时的模样。 暗道这父女俩果真有相似之处,他几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头,心里苦笑着再次垂首:“昨夜烟雨姑娘惹恼了皇上,皇上命卑职前来押送烟雨姑娘进宫,慕容睿只道这里公主殿下说了算,让卑职听听您的意思?” “听听我的意思?”沈良辰听洛南提起慕容睿,不禁讪然笑问;“若我不同意烟雨进宫,洛大人可会听我的?” 洛南抬头,看着沈良辰,没有说听她的,还是不听她的,只是皱了皱眉头,问道:“长公主跟烟雨姑娘关系很好?” 沈良辰心想,她跟萧烟雨不过一面之缘,连熟都算不上,如何能说关系好?不过这话,她也就心里想一想,嘴上却是心口不一,满面凝重道:“你也知道的,她才来芙蓉镇不久。我跟她以前不认识,却不想……一见如故啊!” “既是如此,那就是关系很好!”洛南微微思量了下,也是一脸为难模样:“烟雨姑娘昨夜里着实惹恼了皇上,卑职是奉旨而来!” 这也就是萧烟雨必须要送走的意思! 沈良辰听出洛南话外之音,心下冷笑了下,紧蹙着娥眉叹声说道:“洛大人有所不知,正因为我跟她关系好,所以才对她有所了解!以她的性情,若是洛大人今日执意押她进宫,只怕到了父皇面前,会是一具死尸……” 洛南闻言,脸色蓦地一沉! “不过你放心!”沈良辰不等洛南再出声,已然连忙声道:“她这丫头跟我一样,多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不如这样……你且先带着这些官兵撤了,容我好好劝劝她……” 言语至此,眼看着洛南张口欲言,沈良辰又连忙补充道:“最迟明日一早,我定让她心甘情愿的跟着大人你进京!” 洛南听她这么说,原本为难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些:“公主殿下只管去劝她,卑职在这里等着便是!” “洛大人这般强势逼迫,只怕她不肯就范!”沈良辰无奈一叹,便又蹙眉看着洛南:“还是……洛大人信不过我?” 洛南看着沈良辰,沉默无语。 别说,他还真是不信她! 见状,沈良辰暗暗在心中一叹,便再次出声问道:“敢问洛大人,此次带了多少人来芙蓉镇?” 洛南被她问的一愣,回道:“皇上和摄政王微服出行,自然该带的都带了!” 该死! 沈良辰听洛南说该带的都带了,不由暗骂一声! 皇上出行,有宫内影卫! 摄政王出行,有摄政王府的影卫! 他们之中,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原本,沈良辰还寻思着,强龙难压地头蛇,以她在芙蓉镇的人手,可以先把萧烟雨抢出去,等到她那便宜父皇的援兵到了,人早就送上船了…… 可是现在看来,这步棋可以废了! 人家带的人够多了,不用援兵! 只是,拿吴国最精锐的影卫,包围整座青楼,这样大材小用……真的好吗? “公主殿下?” 洛南半晌儿不见沈良辰出声,忍不住轻唤了她一声。 “啊?” 沈良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斜睇着洛南,那语气虽然不强硬,却也带着浓浓的讽刺,算不得好:“我大吴国的皇室影卫,竟然沦落到包围青楼妓院,强迫女人的地步?啧啧……真是……出息啊!” 洛南听她如此言语,那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憋成了酱色,那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算了!” 眼看着平日沉稳的洛南被自己挤兑的脸色都变了,沈良辰也不怕他被挤兑死,十分随意的摆了摆手,继续补刀,也算替萧湛报仇了:“我们的皇家影卫也就这么点出息了,烟雨在哪儿,我先去劝劝她……” “呃……” 洛南短暂怔愣后,抬手指着绝色楼二楼方向:“她在楼上右转第一个房间!” “嗯!” 沈良辰微微颔首,缓步踏上楼梯一路向上。 一路行至二楼右转第一个房间,她停下脚步,轻叩了下门,这才推门而入。 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萧烟雨决绝的声音便从里面幽幽传来:“出去!否则我立即自裁于此!” 沈良辰闻言,蓦地皱起了眉头。 抬眸向里望去,入目便是萧烟雨一身白色素服,双目红肿,手握金簪直逼自己雪白的玉颈的一幕,她不禁眸华微微眯起! 萧烟雨看到来人是沈良辰,微微愣了下。 沈良辰在她怔愣之际,十分随意的找了把椅子坐下身来,然后微微抬眸,迎着她的视线,慢悠悠的说道:“这里是我的地盘儿,我既然进来了,就不会出去,你不是想要自裁吗?别愣着了,抓紧时间,继续吧!” “我……” 萧烟雨强忍着眼底不停打转的泪珠儿,手里的金簪当啷一声掉落在地的同时,似是紧绷的那根弦啪的一声断裂,她整个人也瘫坐在地上,低垂着眉眼,嘤嘤哭泣道:“公主殿下……” 眼前的萧烟雨,许是真的被沈启川的势在必得给吓到了,长发垂落,双眼赤红,整个人似是被打垮一般,哪里还有沈良辰初见时的妩媚天成? 不过说实话,沈良辰觉得这样的她,柔柔弱弱,反倒更加诱人! 心绪至此,她轻扬眉梢,抿了抿唇瓣,深深凝视着眼前我见犹怜的女子,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不是一心要进皇宫吗?现在这样不正好如你所愿吗?我父皇要你……你也算求仁得仁了,现在这副样子,又是闹哪般?” 第125章 有了 初见萧烟雨时,沈良辰觉得,这个女子妩媚天成,实在太有味道,只怕世间男人见了,都会对她趋之若鹜! 但是现在看来,人家对那些趋之如骛的男人不感兴趣,只对她的亲爹情有独钟不说,且事到如今,见识过她亲爹的无情,竟然还不死心!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啊! 沈良辰心中无奈冷哼一声,对萧烟雨已然不再客气:“路,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你若还不死心,那就一条道儿走到黑吧!” 语落,她轻敛眉目,拢起袖摆,作势便要起身离去。 “公主殿下!” 萧烟雨眼看着沈良辰要走,猛地回过神来,伸手拽住了她的裙摆,泪悬于睫道:“摄政王他对我视而不见,你父皇却对我虎视眈眈!您若再弃我于不顾,我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良辰停下脚步,扭头看着拽着自己裙摆的女子,淡淡声道:“你其实……可以不用死!” 萧烟雨闻言,微微一愣,眸光顿时闪烁起来:“还请公主殿下明示!” 沈良辰迎着她闪烁的视线,如花般的笑容有点儿冷,阴恻恻,让人心里发毛:“你可以从了我父皇,做我父皇的妃子,然后再找机会接近我王伯父……你不是对自己信心满满吗?昨夜你不能让他一见钟情,还可以在日后让他日久生情也不一定啊!” “不——” 萧烟雨听明白沈良辰的意思,脸色微白,猛地摇了摇头:“我没有那么下贱!” “对一个能做自己父亲的男人念念不忘,还自荐枕席……”沈良辰终是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萧烟雨,轻嘲问道:“你以为你昨夜的所作所为有多高尚吗?” “昨夜是我唐突了!” 萧烟雨用力咬着嘴唇,几乎将唇瓣咬出了血,方才满是苦笑道:“你能叫出我的名字,该是那个人告诉你的吧!既是如此,他也应该告诉你,我从小便喜欢摄政王!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是为他,改姓沈是为了他,想要进宫也是为了他……我心心念念他那么多年,昨夜好不容易见到他,一时激动,难免失了分寸!” 其实,她没有说的是,若非萧湛忽然来到这里,她也不会一见沈启天便如此急迫! 她怕他不抓住这次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这分寸失的好啊!” 沈良辰抿了抿嘴,也是无奈一叹,娇美的脸上,浮上了苦笑:“没有心想事成也就罢了,竟然还把自己送进了虎口!” 萧烟雨闻言,微仰着头,无比艰涩的闭了闭眼。 片刻之后,她再睁眼,眼底虽红,却渐渐幽深!在深吸一口气,她松开沈良辰的裙摆,朝着她伏身一拜:“求公主殿下助烟雨脱身!” 沈良辰见眼前柔弱弱弱,让人我见犹怜的萧烟雨到底还有些理智,暗道她还不算不可救药! 沉寂片刻后,她微微皱了皱眉头,开口问道:“你对我王伯父……可死心了?” “死心与否,已然不重要了!” 萧烟雨涩然一叹,低垂了头,自嘲笑道:“以我的身份,不远万里来到这里,本就是破釜沉舟,想要给自己一个圆梦的机会!可是现在……我想我这一生,也就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可他却对我视而不见……” 她不远万里来到这里,为的就是千方百计的靠近沈启天。 为了靠近他,她以郡主之姿,堕入万劫不复的红尘,做了绝色楼的头牌! 为了离他近一些,她一听说沈良辰回了芙蓉镇,便马不停蹄的找了过去,求她成全!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跟着沈良辰回到芙蓉镇的还有那个人……那个人,是她萧烟雨从小到大,最不敢招惹的人! 在芙蓉镇看到那个人的那一刻,她的整颗心都凉了! 她比谁都清楚,她想要做的事情,那个人绝对不允许,也一定会出手阻止!即便她心仪之人,对她真的有些意思,他也绝对不会让她如愿以偿! 如此,她才有了昨夜她初见沈启天时,那孤注一掷的自荐枕席! 然,结果……却是格外的讽刺! 她不计一切后果的当着吴皇的面,对心爱之人表明心意,可她的心爱之人,却从始至终不曾正眼看她…… 不,他看她了。 不过,即便是看,那也是冷冰冰的眼神,满是嘲弄的看! 以至于,最终,她惹恼了吴皇,落到如此地步! 如今想来,她今生,应该再也不会有接近他的机会了。 有谁知道? 她,自生来,便是孽种,不受宠爱。 但她从来都不认命! 是以,即便太后不承认她的身份,即便没有父母的宠爱,她照旧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但是这一次,她……认命了! 沈启天,终究是她的梦! 一个她想要追寻,却永远都不可能触及的梦!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萧烟雨的一番话,让沈良辰的心,也跟着沉重几分。忍不住感慨而发,她伸手扶着萧烟雨起身,凝着萧烟雨虽然稍显浮肿,却仍旧美丽的容颜,她无奈叹了一叹,幽声轻道:“其实,我今日过来,便是要救你脱身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要先确定,你到底值不值得我费心思救!” 她答应萧湛,会处理这件事情不假。 不过,如果萧烟雨经过这次教训,对她亲爹还是不死心的话,那么她救了她这一次,她还会再来下一次,她又何必白费力气? “公主殿下放心,这种傻事,我萧烟雨只会做这一次!”萧烟雨自嘲笑着,微微垂首,低敛着眉目,掩去眼底失落。 那个人,杀伐决断,是绝对不会再给她来第二次的机会了。 想到萧策离开时,曾跟她说过那个人对沈良辰的计划,她不由抬头看了沈良辰一眼,眼底尽是忧虑之色! “你不必担心!我既然答应救你脱身,就一定说到做到!”沈良辰瞥见萧烟雨眼底的忧虑之色,以为她是在担心自己,颇为豪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着她:“相信我!” “我信公主殿下!” 萧烟雨轻点了点头,朝着沈良辰笑了笑,不过那笑容实在勉强。 沈良辰见状,心想着劝人终究劝不了心,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缓步窗前,伸手把窗口打开,她望着窗外将绝色楼围了个水泄不通的官兵,不禁轻蹙黛眉,心中开始寻思着该如何帮萧烟雨脱身! 如今,来硬的不行,就只能另寻他法了! 只是要用什么法子呢? 心中的思绪,转了又转,沈良辰的黛眉从轻蹙,到紧蹙,直到拧成了疙瘩……她抬手轻抚着下颔,开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萧烟雨的视线,始终跟着她,她往窗前走,萧烟雨就看向窗前,她往榻前走,萧烟雨就看向榻前…… 窗前,榻前! 榻前,窗前! 直到如此来回数遍之后,沈良辰猛地驻足,眸光澄亮地朝着萧烟雨打了个响指:“有了!” 沈良辰的一声有了,让萧烟雨眼睛一亮,心下一阵喜悦袭来,她连忙凑上前来:“公主殿下想到法子了?” “嗯!” 沈良辰微微颔首,对萧烟雨笑了笑,扶了扶她的肩膀:“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公主殿下!” 萧烟雨见沈良辰要走,脸色蓦地一变,连忙拉住她的手臂。 沈良辰眉头一蹙,不禁回过头来,凝着萧烟雨握着自己的手。 萧烟雨的手,修长白皙,五指芊芊,如青葱一般。 眼下却因用力过度,而微微泛白。 看样子,她是真的被吓到了。 “我要救你脱身,自然要做些安排……”沈良辰笑看着萧烟雨,伸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放手:“放心,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你先去洗把脸,安心等我回来!” “公主小心!” 沈良辰的笑容,是那样的真诚,真诚到萧烟雨就那么怔怔地放了手。 沈良辰见状,朝着萧烟雨微微颔了颔首,这才再次转身,打开房门离去。 许久之后,萧烟雨目光茫然的注视着已然空荡荡的门口,恍然觉得沈良辰的笑容,仍在自己眼前。 “我不会丢下你不管……” 脑海中,仍旧回荡着沈良辰离去时说过的这句话,再想到萧湛对沈良辰的欺骗,她紧咬了唇瓣,眼底尽是矛盾和挣扎! 她想要把真相告诉沈良辰。 可是,只要一想到萧湛,她就浑身发冷,打从心底里胆寒…… …… 楼下,洛南仍旧守在大厅。 他见沈良辰施施然下了楼,忙朝着沈良辰恭了恭身:“公主殿下!” “洛大人不必如此拘礼!” 沈良辰缓缓步下楼梯,等洛南直起身来,对他淡淡笑道:“烟雨姑娘已经答应明日随你进宫。” 洛南闻言,神色一怔,反应过来后,忙再次垂首:“有劳公主殿下!” 这绝色楼的头牌花魁是惹恼了皇上不假,但是以她的美貌,皇上还是有几分兴趣的。他如今奉命来押这绝色楼的头牌花魁进宫,若押个死人回去,只怕圣心难悦啊! 她答应随他进宫,是最好不过了! 第126章 味道真不错 沈良辰将洛南的反应看在眼里,眼底笑意更深,轻扬了下眉梢,她再次出声:“我跟烟雨姑娘关系不错,今夜想要与她同住,说些女孩子家的悄悄话,也好让她进宫后好好侍候父皇……不知洛大人意下如何?” “自然可以!” 过去的沈良辰行事如何,洛南是看在眼里的,她唯一的一次反抗,那是为了她苏皇后对她婚事的安排……虽然今日所见,他觉得她与过往有所不同,但是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以她息事宁人的性格,他倒不怕她为了一个头牌花魁跟皇上做对! “既是如此,那我先出去跟宋云寒交代几句!”沈良辰见洛南点头,心下微松些许,不等洛南说话,她已然向外走去。 洛南听她提到萧湛,眸色微暗了暗,随即有些怜悯的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终是只无奈摇头一叹! 主子的事情,他管不了,也不敢管啊! 绝色楼外,萧湛早已等候多时。 见沈良辰出来,他眸色一敛,三两步上前:“娘子……” “我有些饿了,先去吃些东西!”沈良辰没有等他出声,便先行开口,边说着话,边一路朝着对面的酒楼走去。 萧湛见状,剑眉微皱,连忙跟了上去! 沈良辰跟萧湛一前一后进了酒楼,轻车熟路的找了间雅间儿,又点了几个小菜外加一盅吴国的特色菜,酸辣浓汤。 等菜的工夫,萧湛见沈良辰提了茶壶自己倒了杯茶,浅浅啜着,不由淡淡开口问道:“见到萧烟雨了吗?” “见到了!” 沈良辰早膳没用,早已饥肠辘辘,先灌了一大杯热茶缓解了下,她才抬眸看向萧湛:“她还不算无药可救!” 萧湛闻言,眸华微眯,等着沈良辰继续说下去。 “我虽然答应会处理这件事情,不过她若执迷不悟,我做什么都是白搭……好在她还知道什么叫回头是岸!”沈良辰见萧湛眸色微深,一口气说了一长串话,语落之时,她满是不悦的蹙眉转移了话题:“好饿啊……唉我说姓宋的!我没吃早膳你不知道吗?现在午膳的时辰都过了,你就不知道早早给我准备些吃食?就你这样不知道体贴人,还指望我能嫁给你?” 语落,她有些夸张的揉了揉自己饿的隐隐作痛的肚子,眼皮子一翻,赏了萧湛一个大大的白眼! “……” 萧湛被沈良辰一阵控诉,神色顿时一窘! 他的衣食住行,一直都是有人打理的,自然什么事情都不用他操心,他也没那份闲心。像今天这种到现在不吃早膳的情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 饿肚子的,不光是她,他也还饿着,好不好? 心里这么想着,他的肚子,破天荒的,今生头一次的,竟然也咕噜噜响了一声! “呃……” 沈良辰听到那咕噜噜的声音,脸色有些尴尬的舔了舔带着茶水的嘴唇。 她这才说人家不体贴! 现在不体贴的人,换成她了! 萧湛见她如此俏皮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嘴角,揶揄道:“乖娘子,别害怕,就算你不体贴人,我也照旧会娶你!” “谁稀罕你娶?” 沈良辰撇了撇嘴,要笑不笑的看了他一眼,扭头对外面催道:“菜好了没有?快饿死了!” “来了!来了!” 店小二一连应了两声,很快便端着饭菜进了雅间儿。 看着桌上的饭菜,已然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沈良辰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直接拿了筷子,递给萧湛一双,然后一点都不客气的开始大快朵颐! 萧湛接过筷子,还不曾开动,便因为她的吃相而微微咋舌! 如果不是得到确认,他打死都不相信,眼前的女人,是吴国的公主殿下!看着她的吃相,再想起她凄惨的身世和儿时的遭遇,他心里忍不住泛起了微微疼意! “不是饿了吗?愣着干嘛?赶紧吃啊!” 沈良辰将嘴里的饭菜咽下,抬头看向萧湛,见他拿着筷子,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由咕哝道:“看着我吃,你自己的肚子又不会饱!” “娘子,我被你这独一无二的吃相吓到了!”萧湛收回自己的思绪,眸光微闪的看着沈良辰,勾唇轻轻一笑后,他有些叹为观止的摇了摇头,这才夹了筷子菜肴,送到嘴里细细咀嚼。 他进膳的动作十分优雅,那叫一个如行云流水一般。 跟某人,形成强烈对比! 沈良辰见他如此,不由轻嗤一声:“我的吃相怎么了?我觉得挺好,嫌难看可以不看!” “嗯!”萧湛轻应一声,低眉敛目,依她所言,只看饭菜,不看她!就在沈良辰皱眉,开口欲要奚落他时,他却先一步开口道:“我仔细看过了,洛南带的人,全都是高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那些人一部分是宫中影卫,一部分是摄政王府的影卫,全都是吴国最精锐的武力,他们之中,自然人人都是高手。”沈良辰拿汤匙舀了碗酸辣汤,浅浅喝了一口,算算麻麻的滋味在口中弥漫,她十分满意的眯了眯眼,指着那盅热汤对萧湛推荐道:“味道真不错,十分地道,你也尝尝!” “你给我盛!”萧湛吃了口菜,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缓缓转移到汤盅上,慢条斯理的使唤着沈良辰,没有亲自动手的意思。 那模样,就好像沈良辰给他盛汤天经地义一般。 “你爱喝不喝!” 沈良辰看他大爷似的,一脸嫌弃的哼了一声,竟然伸手将汤盅拉到自己面前,然后就着汤盅喝了一口,十分夸张的喟叹一声:“啊!味道真不错!真好喝!” “……” 萧湛微微皱眉,握着筷子的手顿了顿,看着沈良辰夸张喟叹的样子,他的眉脚忍不住抽啊抽的。 这个女人,随时随地,都在刷新他的忍耐的新底线! 从魏国皇宫逃出来之后,沈良辰时常被萧湛的无赖下流气的跳脚,现在看他眉头发抽,一脸郁闷的样子,她心里那个爽快啊,连带小脸上也跟着喜笑颜开:“你没听说过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有手有脚的,凭什么让我伺候你?我虽然个头儿比你矮,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在我跟前,别总是一副以你为天的样子,姑奶奶不信那一套!” “以我为天?”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本就深沉的凤眸,再次缓缓眯起:“以夫为天,很正常啊!有哪里不对吗?” “我觉得哪里都不对!” 沈良辰又喝了一口汤,蹙眉轻道:“所以……你以后别指望,我会处处都听你的!” 闻言,萧湛眉微眯的眸子,缓缓睁开,其间有精光绽放。 她刚才说的是……以后?! “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儿?” 沈良辰眼看着萧湛原本深沉的眸色,渐渐拨云见雾,一时有些不明所以。 暗道这男人的心思,怎么就这么难测啊,她撇了撇嘴,拿了筷子,打算继续夹菜填饱肚子时,却不想萧湛忽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在惊愕抬头之际,猛地用力将她拉到他的怀里,低头便吻了上来。 沈良辰猝不及防,被萧湛吻了个正着! 就在她俏脸含怒,瞪大了眼睛,准备狠狠咬下的时候,他却出乎意料的,离开了她的唇瓣,然后极尽诱惑的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邪肆笑道:“味道果然不错!” “呃……” 沈良辰怒了,想也不想就抬手便朝他脸上招呼了过去,“你这个卑鄙下流无耻的混……呜……” “打在面具上,你的手会疼!”萧湛伸手握住沈良辰的手,不等她骂人的话悉数出口,便哑着嗓子再次倾身,吻住了她的嘴,让她剩下的话,都模糊在了嘴里! 手被抓,嘴被堵! 沈良辰整个身子都被萧湛箍在怀里,想要反抗都不行! 心中怒火正盛时,她狠下心来,打算狠狠咬萧湛一口,这家伙却像是提前就知道她会这么做似的,趁着她张嘴的时候,再接再厉! 沈良辰无奈,只能气的俏脸通红,狠狠怒瞪着他! 许久,萧湛意犹未尽的结束这个吻。 彼时,沈良辰脸颊红润不说,嘴唇更是红艳艳,像是被滋养的花儿一般,一张小脸儿好看的不得了! “萧湛,你个登徒子!混蛋!去死!” 三番两次被眼前这个不要脸的无赖占便宜,沈良辰早已出离愤怒! 满是恨恨的拿手臂抹了下嘴,她毫不客气的抬手朝着萧湛的面具上给了几下子:“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有心吃我豆腐……” “我也想跟你谈正事啊!” 萧湛伸手抓住她力道十足的小手,见她用力挣扎着要抽回去,无可奈何的蹙了蹙眉头,硬拉着她的小手凑近嘴边吻了吻:“是你这马儿不拉正套,跟我在这里强调什么以夫为天是不对的!” “哼……” 沈良辰冷哼一声,猛地一甩手,作势便要起身。 感情被占去便宜的她,倒是有错在先啊! 这一次,萧湛没有再强迫她,而是就势放开了她…… 第127章 同命相怜 沈良辰离开萧湛的怀抱,怎么想都觉得就这么算了心里实在太便宜他了,着实咽不下这口气! 是以她忍无可忍,屏息抬脚,狠狠的踢在萧湛的小腿儿上。 这忽然而来的一脚,令萧湛眉宇蓦地一皱! 眼看着沈良辰沉着俏脸坐了回去,微扬着小脸儿,一脸挑衅的看着自己,他狞笑一声:“看样子,娘子是意犹未尽,想让我验证下你所谓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长长的话音落地,他的视线十分邪恶的顺着沈良辰的俏脸,缓缓下落! 沈良辰猛地抬手,捂住自己的胸口,怒瞪着他:“你个下流无赖,看什么呢?萧烟雨还救是不救了?救的话就把你那龌龊的念头给姑奶奶收回去!” 萧湛闻言,微微挑眉,笑的那叫一个无辜:“我早就问过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了?是你光顾着吃,不好好回答问题的。” “呃……” 沈良辰张了张嘴,心里火气乱窜! 被占了便宜的是她,错了还是她,这天底下还有讲理的地方吗? “好了,不闹了!”笑凝着沈良辰那张气鼓鼓的小脸儿,萧湛定了定心,不再逗她,而是无比正色的再次出声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不办!” 沈良辰冷冷睇了他一眼,端起汤来喝了一口,余气未消道:“你也说了,洛南带来的人,都是高手,姑奶奶我本事有限,打不过!惹不起!人我救不了!” 这话,一听就是赌气的话! 以萧湛对沈良辰的了解,如果她没有办法救人,一定不会安心坐下吃饭。眼下她这么说,摆明了还在跟他赌气! 这丫头,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 萧湛心想着等以后有机会了,一定好好打沈良辰一顿屁股,却又暗暗的,有些无奈的,叹了叹,破天荒地低声哄劝道:“好啦,刚才是我不好还不行吗?救人要紧,咱不闹了好不好?” 哪个女人不乐意被男人哄? 沈良辰即便重生了一回,这贱毛病却也没能改掉! 此刻萧湛的轻言软语,在她听来,十分的受用!不过,她可没打算就坡下驴,那样的话,就真成了她在无理取闹了! “谁跟你闹了?是你不要脸的跟姑奶奶耍流氓好不好?”沈良辰俏脸阴沉着,冷冷的斜了萧湛一眼,十分不悦的嘟囔着:“错都在你!” 萧湛闻言,皱起眉头,悻悻环抱双臂,微眯着眸子看她。 这丫头,典型的得寸进尺! 天底下,敢说他错的人,那可没有几个! “你那么看着我干嘛?我好怕怕啊!”沈良辰迎着他深沉的视线,做出一副我很怕的样子,起身就要离开,那架势简直像是受到惊吓的小白兔一般。 “喂!你给我回来!” 若是放在以前,萧湛遇到像沈良辰这样气死人不偿命的女人,铁定会要了她的命,但是现在这个女人就在他面前,他却没来由的觉得她可爱,竟是被她生生气笑了。 探出手来,再次拉住她的手,他满是无奈,平生难得几回见的再次低声道:“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不行!” 沈良辰转过头来,斜睇着他一眼,直接甩开他的大手,作势就要离开:“说的这么勉强,你心里还是觉得我不对!” “你对!” 萧湛这回直截了当,没有丝毫犹豫和勉强不说,还上赶着补充道:“我错了!错都在我!”语落,他暗暗乍舌,在心里恭喜沈良辰,再次成功刷新了他的忍耐底线! 普天之下,能够让他认错的人,她沈良辰绝对是第一人! 好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没有第三个人在,要不他这张脸,即便是戴了面具,也可以不要了! “这还差不多!” 沈良辰冷冷一哼,微扬了下颔,一脸傲娇的坐回桌前,拿了筷子继续吃菜。 她比谁都清楚,身边这个男人,从小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自是一身大男人的毛病,如果以后,她真的接受他,那么这样的他,是绝对不行的。不过现在能够让他低头,也算不错了。 这个男人,以后需要慢慢调教! 眼下,她得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 萧湛眼看着沈良辰继续埋头吃菜的样子,不由会心一笑,暗暗摇了摇头,才再次问道:“姑奶奶,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有办法?” 沈良辰微微扬眉,抬头看向萧湛,一双大眼睛,明媚,清澈,动人心弦,十分的好看。 萧湛看着沈良辰清澈的眼底倒影出自己戴着面具的模样,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端起她早前盛好的那碗汤,喝了一口后,那酸酸辣辣的滋味,让他紧皱了眉头,停了片刻之后,才轻轻说道:“以你的性子,如果没有办法,是不会如此安心的坐在这里用膳的!” “说的好像你多了解我似的!”沈良辰看着他悠然自得喝着自己盛好的那碗汤,也跟着微微皱了皱眉,“你刚才也说了,洛南带来的人,个个都是高手,我打不过,也惹不起……” 萧湛眉心微微一拧,点了点头。 沈良辰见他点头,不等他出声,便再次说道:“既是如此,咱们就给他们来一出偷梁换柱,桃代李僵!” 萧湛闻言,端着汤碗的手微顿,随即舒展了眉心,问道:“怎么个偷梁换柱,桃代李僵法儿?” “你的人,不是已经到了芙蓉镇了吗?”沈良辰语落,挑眉,深看萧湛一眼。 萧湛迎着她的视线,也跟着挑了下眉头,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沈良辰见他如此,并没有问他的人手是怎么来的,而是神色微凝,继续说道:“待会儿我会回绝色楼,今夜也会留在那里陪着烟雨姑娘,等到过了三更,我会跟她互换衣装,只待天际破晓,顶替她跟洛南进宫……” “你顶替她跟洛南进宫?” 萧湛皱着眉头又喝了一口汤,将汤碗搁在桌上,静静看着她,眼底满是探寻之色:“你懂易容之术,能够易容成烟雨的模样?” “我不懂!” 沈良辰摇了摇头,目光真诚,表情诚实:“我如果懂得易容之术,也不会只有一张人皮面具了!” 如是,低喃了一声,沈良辰神情稍显落寞道:“在魏国皇宫的时候,卓君曾经给过我一张人皮面具,将我易容成董淑妃,那家伙估计懂,可惜他已经不在岛上了,远水解不了近渴!” 萧湛自沈良辰逃离魏国皇宫后边一直很疑惑,沈良辰既然能够易容成董淑妃,也就意味着,可以易容成任何人的模样。 那样的话,她更方便脱身,也不至于被萧策发现! 眼下,听到沈良辰的解释,他心中豁然开朗。 感情,问题出在卓君那家伙身上! 思绪至此,他微微敛眸,幽幽说道:“洛南不是傻子,迟早会知道你是假冒的。” “我没说洛南是傻子!” 沈良辰定睛,眸光熠熠生辉,眼底尽是自信的光芒:“到时候我会戴上以前那张面具,然后浓妆艳抹,再找借口带上面纱……只要我跟洛南一走,你就让你的人偷着带萧烟雨离开!”说着话,她从身上取出一块玉佩,递到萧湛面前:“等会儿你亲自拿着这块玉佩去码头上找来时载我们的老船夫,只要萧烟雨上了他的船,便没有人能追上她!” 萧湛静静看着沈良辰,竟觉得眼前认真交代事情的她,对他而言,竟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她时而可以灿烂如玫瑰,时而又可以秀美如芝兰,时而还可以俏皮灵动的似精灵一般……如此百变,却每一变都能撩人心弦,惑人心魄。 实在是,让人想不心动都不行! 半晌儿,见萧湛不曾伸手接过玉佩,沈良辰眸光若灿,轻扬了扬黛眉,把手里的玉佩往前送了送:“发什么愣啊,拿着!” 萧湛恍然回神,看着沈良辰手里的玉佩,轻蹙着眉头,然后缓缓伸手。 沈良辰见状,直接将玉佩递了过去。 可是,她没有想到。 就在萧湛接过玉佩的一刹那,他大手一握,竟将她来不及收回的手,连带玉佩一起攥在手里,然后鬼使神差的问:“萧烟雨不过是自甘堕落,自作自受,你如此为她,值得吗?” 沈良辰因萧湛忽然攥住自己的手,而微微蹙眉,她以为他又要动手动脚,却不想他只是静静握着她的手,并没有丝毫逾矩之意。 这个混蛋…… 轻轻的勾起唇角,拿尾指挠了下他的手心,沈良辰不以为然道:“救她,本就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若不救她,她便只有死路一条……爱一个人没错,错在她爱的那个人不爱她。总的来说,她不过是个为爱痴狂的可怜的人,并不惹人讨厌!” 言语至此,她对萧湛笑了笑,挤眉弄眼大道:“关于值不值得的问题,我也问过你……这世上,有很多事情,很难说清楚到底值不值得!你说是不是?” 她没有说的是,萧烟雨的身世,跟她的身世,多少有些相似,都是那么的不堪,她之所以会救萧烟雨,实则是因为同命相怜之意…… 第128章 好看 沈良辰如此一番反问,让萧湛轻皱了眉宇,心中顿时堵的厉害! 其实,若想救萧烟雨,只需要魏国有人出面,将萧烟雨的真实身份告知吴皇即可。到时候即便吴皇再大的火气,看在魏国的面子上,萧烟雨的事情也只能作罢! 只是那样的话,魏国的国威,必定受损! 魏国名义上的郡主,实际上是公主,私自跑到吴国当妓女,还对吴国摄政王自荐枕席……这名声只要传出去,魏国皇室的公主郡主们,都老死宫中,不要出嫁了! 如此,他才想着,现在是在沈良辰的地盘上,让她出面会更好。 可是,他没想到的是,竟然会听到她这样的一席话。 这样的她,又一次狠狠冲撞着他的心房,让他心里似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堵得厉害,格外的难受! 缓缓的,将她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他眸色深深的看着她:“你可曾想过,洛南发现你桃代李僵之后,此事必定闹到你父皇面前,到那个时候,他必勃然大怒……” “就让他怒好了!” 沈良辰无所谓的笑了笑,拍了拍萧湛的胸口,笑吟吟起身,眼底满是自嘲和讥讽:“放心,虎毒尚且不食子,我逃婚回来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没要我的命,不过放跑一个女人,他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反正他本来也不喜欢我,不差这一点……” 萧湛瞥见她眼底的自嘲和讥讽,竟是心下微微一疼。 那是,对她的心疼! “好了!我回绝色楼了,你吃好了赶紧去安排船!”沈良辰如是,叮嘱萧湛一声,轻笑着对他十分灵动的眨了眨眼,然后转身出了雅间儿。 等到她离去之后,又过了许久,萧湛仍旧怔怔出神的望着门口。 “沈良辰……”许久之后,他收回自己的视线,然后微微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轻轻摩挲片刻,若有若无的勾起一抹浅笑:“你这个偷心的妖精!” 掌下,心跳依旧。 可他,却觉得,那跳动会随着沈良辰的一举一动,时缓时急! 真是,见了鬼了! …… 沈良辰离开酒楼后不久,萧湛便也翩然离去。 等到她重新回到绝色楼时,萧烟雨已然重新洗漱一番,彼时一眼望去,她虽眼睛稍显红肿,但神色却已如以往一般淡然之中,带着些许妩媚,犹如那刺人的玫瑰,让人心旌摇曳。 沈良辰见她如此模样,十分愉悦的扬了扬眉:“对了,萧烟雨乃是天之骄女,本就该是这样子!早前那哭哭啼啼的样子,实在不成体统!” 萧烟雨听到沈良辰那句天之骄女,身形微微僵滞了下,不过很快,她便微微垂首,礼仪得体的对沈良辰福身一礼,并柔声轻道:“烟雨让公主殿下见笑了!” 要知道,逆境中成长起来的她,除了在感情上会犯糊涂外,平时的时候,为人处事,规矩礼仪,可都是丝毫不差的! “堂堂魏国郡主,跑来吴国当妓院花魁,是挺让人见笑的!”沈良辰调侃一声,见萧烟雨脸色变了变,似是十分尴尬的样子,她不禁微微一笑,随即上前扶她起身:“你没个郡主的样子,我也没个公主的样子,我们两个半斤八两。以后见了我,也就不要公主公主的叫了,直接叫我良辰就好!” 萧烟雨闻言,抬起头来,眸光微亮:“既是如此,公主也不要再提什么郡主不郡主的了,公主也叫我烟雨,可好?”她算是哪门子的郡主啊! “烟雨!” 沈良辰挑了挑眉,笑吟吟叫了萧烟雨一声,然后稍显不悦的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良辰!” 萧烟雨微微抿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样就亲切多了!” 沈良辰弯了弯嘴角,拉着萧烟雨行至榻前坐下身来,然后凑近她耳边这样那样一阵低语,将计划悉数告诉了她。 萧烟雨听完沈良辰的计划,眨了眨眼睛,脸色迟疑的看着她:“纸终究包不住火,如此行事,你如何脱身?” “脱什么身?” 沈良辰冷笑了下,眸光闪闪,略带嘲讽,不以为意道:“你刚才一口一个公主的叫着我,莫不是忘了我是哪国的公主?吴国皇宫,那是我的家,我此行……不过回家而已!” “可是……” 萧烟雨紧锁着眉头,微微启唇,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良辰出声打断:“别可是可是的,这是救你的唯一办法,你实话实说,到底还让不让我救你?” “良辰……” 萧烟雨轻唤着沈良辰的名字,深深凝视着她,半晌儿之后,她翩然起身,朝着沈良辰福身又是一礼! 沈良辰见状,黛眉蓦地一紧,眸色微微沉下。就在她打算出声斥责萧烟雨的时候,却见萧烟雨抬起头来,目光坚定的幽幽出声:“大恩不言谢!你如此为我,来日若有机会,我必定结草衔环报答于你!”虽然沈良辰说的轻松,但是要她的是吴皇,沈良辰即便身为公主,违逆自己父皇的意思,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结草衔环就不用了!” 看着眼前的美丽女子,沈良辰的脑海中竟忽然闪过碧云的模样! 曾经,为了碧云,她也曾挺身而出,可是结果换来的却是碧云的背叛……暗道自己救过一次人,上过一回当,现在又这样,还真是没出息,她随即苦笑着说道:“你只要不以怨报德,我就阿弥陀佛了!” 萧烟雨觉得沈良辰话里有话,不由疑惑问道:“良辰此话怎讲?” “没什么好讲的,不过是一朝被蛇咬,实在有点怕井绳!”沈良辰对萧烟雨笑了笑,并没有将碧云的事情告诉萧烟雨,而是正了正脸色,“闲话少说,赶紧起来。我们时间有限,我得学你的声音,步态和各种习惯……” “这……” 萧烟雨看着沈良辰,一时间踌躇不前。 这一个人的声音、步态和各种习惯,岂是短短一日,便能学会的? “你怕我学不会?” 沈良辰心知萧烟雨在想什么,不禁微微一笑:“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不教我怎么可能学的会?我们时间有限,赶紧的,别磨叽了!” “是!” 萧烟雨终是起身,先是在沈良辰面前演示了自己的步态,又向沈良辰说起自己的各种习惯。 时间,缓缓流逝。 转眼,夜幕降临。 沈良辰跟萧烟雨用过晚膳之后没多久,老鸨便奉洛南之命,送来了萧烟雨第二日进宫时要用的穿戴。 桌上,襦裙精美,选以桃红暖色,可以将萧烟雨的肤色衬托的更加白皙,也使的她更加妩媚动人。 沈良辰跟看着桌上的鹅黄色襦裙和那些不菲的珠玉首饰,就知道洛南这是花了心思,想要让萧烟雨讨好她父皇的。 不过可惜啊,穿上这身儿衣裳的人是她,她似是已然看见,她家父皇见到她一身桃红,浓妆艳抹时那精彩的表情了。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沈良辰潋滟的红唇,微微勾起,如此轻叹一声,转身看着萧烟雨,笑着问道:“这衣服是给你的,你要不要先穿上试试?” “还是不要了!” 萧烟雨看着那身洛南精心准备的桃红色襦裙,眼底透着淡淡的厌恶之色:“我福气不够,这身桃红色的衣裳,实在消受不起!” “感情我福气够了!” 沈良辰自嘲一声,伸手取了桌上的襦裙,随意看了两眼,然后行至榻前的屏风后面,哼着小曲儿换起了衣裳! 不久,衣裳换上身,沈良辰拢了拢胸口那轻薄的衣料,忍不住轻啐了一声:“洛南这家伙,果然知道我父皇最爱哪一口!” 萧烟雨听到她的声音,忍不住蹙起黛眉,好奇问道:“良辰,你饿了吗?还是现在有想要吃的东西,我去吩咐下人给你准备!” “……” 正蹙眉垂首,将自己胸口的衣料揪起来想要系在一起的沈良辰直觉眼前一只黑乌鸦呱呱飞过,直接噤声,冷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良辰?” 萧烟雨见沈良辰没了动静,忍不住又唤了她一声! “来了!” 沈良辰胸口整理到不那么暴露,又将襦裙上的带子系好,这才双手交握在前,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 萧烟雨抬眸,在看到沈良辰的时候,微微怔了怔! 灯光,昏暗。 更桃红色娇艳朦胧之美! 本就肤色白皙,仿若凝脂一般的沈良辰,此时此刻,一袭桃红色裙装,更显肌肤胜雪,整个人望去,仿佛画中走出的仙子,朦朦胧胧,娇艳脱俗,美的让人窒息! “怎么了?不好看?” 沈良辰见萧烟雨怔怔的看着自己,垂首看了自己身上的襦裙一眼,撇了撇嘴道:“这世上,不是谁都适合这个颜色,我现在没办法,只能凑合着穿,你就将就着看吧!” “好看!” 萧烟雨回过神来,眸色大亮几分!快步行至沈良辰身边,她拉起沈良辰的胳膊,左右打量着她身上的桃红色襦裙,最后将视线移到她的俏脸之上:“简直美若天仙!你若穿着这身儿裙裳出去,保准迷倒万千臭男人!” 第129章 极品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沈良辰听闻萧烟雨所言,不禁微微一笑,笑靥如花一般清艳,绝美:“还美若天仙……” 女为悦己者容! 虽然她知道萧烟雨多少夸张了些,不过这美若天仙四个字,对于重活了一世的沈良辰来说,那还是十分受用的。 “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你来……” 萧烟雨轻蹙黛眉,正了正脸色,随即拉着沈良辰一路想着梳妆台走去。在梳妆台前站定,她先将妆奁盒子上的镜子扣下,再扶着沈良辰的肩膀示意她坐下身来。 沈良辰见状,一时莫名所以的看着萧烟雨。 萧烟雨则微微一笑,直接散了沈良辰的发髻,取了篦子开始为她梳妆。 见状,沈良辰微微一笑,随她摆弄自己的三千烦恼丝! 萧烟雨将沈良辰如瀑的青丝梳成平日自己在绝色楼常用的牡丹头,然后再点缀以洛南送来的精美首饰。 发髻梳好,她仔细端详了片刻,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取了胭脂水粉,开始为沈良辰上妆。 擦水粉,涂胭脂,描细黛,点绛唇。 待一切完毕之后,她看着沈良辰的眸子,忽地光华大盛,含笑伸手,将扣着的铜镜扶起…… 不管是前世和今生,沈良辰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容貌,生的极好。 前世之中,慕容睿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看她梳妆。 是以,重生之后,她对梳妆之事,并不热衷! 自重生以来,她有过两次大妆,一次是大婚之日,她没心情去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什么模样。另一个则是再见魏皇萧湛之时,被他要求她冒充她自己的时候,她就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摆布,然后跟着他一起去见宋太后,根本没有机会去看自己当时的样子! 是以,此时此刻,看着铜镜里那张美到不真切的脸,她竟有种恍然梦中的感觉。 剪水秋眸,眉若远黛,红唇潋滟,肤若凝脂。 头顶牡丹,珠钗玉翠,再配以在灯下更显梦幻的桃红之色…… 沈良辰一笑之间,眼睫轻颤,似那误入凡间的仙子,让人忍不住心旌荡漾! 可是,当她学着萧烟雨的样子轻拢娥眉,眸光流转间,却又妩媚至极,令人炫目,又如那游走于人间富贵之中摇曳生姿的妖精! “真美……” 萧烟雨凝着铜镜里的灯下佳人,眸光闪了闪,忍不住赞叹出声:“良辰若是想,足以迷倒世间所有男子!” “迷倒那么多男人干嘛?”沈良辰微微勾唇,望着铜镜中明眸善睐的美人儿,轻轻一笑后,挑来挑眉梢,微转过身看向萧烟雨的眸中光华流转:“女人太美,有时候并非是好事!今日你身困于此,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 “也是!” 萧烟雨闻言,微微苦笑了下,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 沈良辰见她点头,轻敛了笑意,扶了扶髻团上的金簪,轻声叹道:“明日一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我们早点歇息吧!” “嗯!” 萧烟雨应声,伸手就要取下沈良辰头上的簪子:“我先给你把妆卸了,睡醒了再重新上……” “何必那么麻烦?” 沈良辰任由萧烟雨取了头上的簪子,无所谓的摆了摆手,道:“化这么一回也挺费时费力的,还是不要折腾了,我今夜里就这么将就着睡吧!” 萧烟雨听她这么说,满是迟疑地挑眉问她:“你确定?带妆睡觉会很不舒服的……” “我刚才话不是说的很清楚吗?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沈良辰说着话,施施然起身,然后步态妖娆的朝着床榻走去,边走边回头对萧烟雨道;“我听洛南说,明儿天一放亮就走。现在这节气,天亮的早,赶紧睡吧!” 萧烟雨听沈良辰这么说,略微思忖了下,竟然走到屏风前,取了沈良辰的衣服穿了起来。 沈良辰见状,不禁微微蹙眉。 “为了节省时间,我先穿上你的衣服,等你跟洛南一走,我就离开这里!”萧烟雨说着话,已然套上了沈良辰的素色长裙,边系着绣带,边在沈良辰面前转了一圈:“看看,我穿这个颜色好看吗?” “我觉得,你还是适合桃红色!” 沈良辰扫了萧烟雨一眼,会心一笑,口中有感而发,然后踢掉绣鞋,爬到床榻内侧躺好,又斜睇着萧烟雨,催促道:“赶紧的,上床睡觉!” “来了来了!” 萧烟雨微微颔首,和衣在沈良辰身边躺下身来。静默了片刻,她黯然叹道:“说起来,我以前的衣裳,都是颜色鲜艳的,素色还真是第一次穿呢!” 沈良辰闻言,不禁想起上次见到萧烟雨时,她的妆容和衣裳颜色,然后蹙眉问道:“你喜欢颜色鲜艳的?” “不!” 萧烟雨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我之所以常穿鲜艳的衣裳,是因为我觉得,那样的话,别人就会第一眼看到我,会让我深刻感觉到自己的存在感!” 话,说到这里,萧烟雨忍不住自嘲一笑,看着沈良辰,问道:“那个……宋云寒,应该跟你说起过我的身世吧?” 闻言,沈良辰缄默片刻,到底轻嗯了一声! “其实……”萧烟雨苦笑了下,叹然一笑间,语气中嘲弄更深,“仔细说起来,我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沈良辰昨夜没睡够,这会儿一挨着床,便觉头脑昏沉,有睡意袭来。 不过,听到萧烟雨自嘲的话语,她还是忍不住出了声:“人活在世,有两件事情,是自己没有办法选择的,一则生死,二则父母!人,存在既有意义,如果你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又如何能够不让别人把拿你当笑话来看?” “是这样吗?” 萧烟雨听完沈良辰这番话,顿时陷入深思之中。 “本就是这样!” 如是,回了萧烟雨一句,原本闭着眼睛的沈良辰陡地睁开了双眼:“烟雨,你闻到什么味道没有?” “什么味道?” 萧烟雨不明所以,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有一股浓郁的香气入鼻,她不禁惊疑出声:“哪里来的香气?” “这香气……有问题!” 沈良辰微微纵鼻,心中顿生警惕,她紧锁娥眉,想要起身,却忽然发现浑身无力! 正在她惊疑之际,有几道魁梧的黑色身影,自窗外一跃而入! 沈良辰彼时,已然浑身无力,犹如刀上鱼俎! 她能做的,便只有看着那几道黑色身影上前,然后一个手刀劈晕了萧烟雨,扛起就走,再然后看着有人站在她面前,赤裸裸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并啧啧叹道:“这绝色楼的花魁,果然天人之姿,一起带回去,也许能讨主子欢心……” …… 沈良辰再次转醒的时候,天色已然蒙蒙亮。 刚一睁开眼睛,她便觉眉心和两边的太阳穴隐隐泛着痛意! 该死! 她低咒一声,几乎是出于本能的紧蹙着眉头闭上双眼,伸手捏住自己的眉心。 昨夜这一觉,她睡的虽沉,却一点都不觉轻松,她觉的自己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在梦里她闻到了一种异香,那是专门提炼于曼陀罗花的一种迷……药! 意识这一点,她捏着眉心的手倏而一僵! 恍然之间,想起昨夜种种,她心底蓦然一惊,蓦地睁开双眸! “嘶——” 睁眼的一刹那,不禁刺痛再次袭来,她倒抽口凉气,吃痛的揉着太阳穴。 紧紧蹙眉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随着眼前景象的清晰呈现,感觉的身处环境的晃动,似是正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里,她的视线落在仍旧昏迷的萧烟雨身上,顿时眸色微变,脸上神情阴晴不定。 按照她的计划,眼下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跟洛南上路,萧烟雨也该乘船离开芙蓉镇返回魏国了。 可是现在,她在这里,萧烟雨也在这里…… “既然醒了,就睁开眼睛,孤又不是丑的不能见人!” 正在沈良辰心绪飞转之间,一道满含戏谑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待她紧锁眉头,循声望去,却见一名俊美无双的男子,正眉梢微挑,居高临下的睥睨着她。 此男,有着一双眼尾上扬的桃花眼,乍一望去,格外引人注目! 世上的男人,千千万! 如果说萧湛一看便是暴君,那么眼前的男人,那就是男人中的极品! 他一袭湛蓝织锦长袍,可谓集萧湛的矜贵狂狷,萧策的绝世美貌,还有慕容睿的温润声音于一体! 若不是他那双似笑非笑的兰花眼中,时不时的闪烁着精光,在沈良辰看来,此男简直堪称完美! 沈良辰,你不要这么花痴好不好?! 沈良辰怔怔地仰望着上方被无限放大的俊美脸庞,回过神来的时候,暗骂自己一声的同时,心中思绪一阵纷飞。 迷药造成的后遗症,便是头疼的厉害! 她头疼之际,眉心忍不住轻颦着,片刻之间便已大约意识到自己和萧烟雨这是被人劫持了,不过她想不明白眼前这极品男人是谁?他又是怎么从洛南等一众吴国影卫的包围下将她和萧烟雨从绝色楼带出来的? 第130章 奴家 沈良辰脑海中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不停的跳出来,实在想不明白的她索性作罢,然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朝着面前的极品男人妩媚一笑,柔柔的语气里是道不尽的抱怨和讨好:“恕奴家眼拙,不知爷是哪位?爷这般将奴家迷晕了,这是要带去哪里?奴家今儿可是要进宫的……” 在沈良辰一笑之间,极品男人微眯了下他那双惹人注目的桃花眼!眸光精光闪闪,他深看沈良辰一眼,邪肆勾唇:“绝色楼的头牌花魁,不是向吴国摄政王自荐枕席吗?怎么这会儿要进宫去服侍吴皇,竟也如此迫不及待?” 沈良辰儿闻言,咂了咂嘴,心思电转。 此人称呼她沈启天和沈启川为吴国摄政王和吴皇,可见并非吴国中人,只是不是吴国中人,他又是何人? 魏国人?亦或是来自北辽? 以他能在洛南的包围下将她和萧烟雨劫到这里的本事,身份定然不凡! 这极品,到底是谁? 等等,他方才自称为……孤! 当今之世,帝王自称为朕,只有太子才会自称为孤! 眼前这极品男人既然自称为孤,那就应该是一国太子! 如果他是已过太子的话……如今吴国未立太子,魏国萧湛年少得志,膝下尚无子嗣,唯有北辽有一位自出生之日,便被册封的太子殿下。 眼前之人,莫非就是跟耶律婉婉一母同胞的北辽太子耶律毓尘? 沈良辰思绪飞转之间,不动声色的将眼前的极品男人仔细端详了下,见其眉眼之中,当真与耶律婉婉有几分相似之中,她顿时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 劫持了她和萧烟雨的人,当是耶律婉婉那钟灵毓秀,出尘脱俗的兄长,北辽太子耶律毓尘无疑! 只是,这家伙不是该远在北辽吗? 如今千里迢迢过来,费尽心机地劫持了她跟萧烟雨到底有何图谋? 难道,跟耶律婉婉有关? 心中一个疑问接着一个疑问的沈良辰,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耶律毓尘,打眼望去,跟个花痴没什么区别! “看够了吗?” 耶律毓尘见沈良辰虽看似一脸花痴的看着自己,但眼神却十分迷离,不禁危险眯眸,出口的声音凉凉的,让人即便是在盛夏,还是忍不住微微一寒。 “呃……” 沈良辰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间,倾国倾城,拍马屁的话,那是说的一点都不含糊:“爷长的真好看,奴家百看不厌!怎么看都觉得看不够!” 耶律毓尘闻言,微怔了怔! 深看眼前的花痴一眼,他不禁缓缓勾唇,而后嗤笑一声! 那笑容,那神态,即便是嗤笑,又岂是优雅二字可以形容的!连带沈良辰这个见惯了美男的老油条都被明晃晃的……晃了下眼! 这妖孽,跟萧策有得一拼啊! 不!不!不! 萧策不是她的菜,眼前这个更对她的胃口! 沈良辰心中讪讪的腹诽着,随即再接再厉,将伪装进行到底,一脸的谄媚之色:“爷,奴家问您个问题呗?” 耶律毓尘见她如此,几不可见的颦了下眉心。 沈良辰见状,不等他出声拒绝,便连忙开口问道:“若爷是奴家,在摄政王和皇上之间,会选哪一个?” “自然是摄政王!” 耶律毓尘微微挑眉,低蔑着沈良辰:“这两个人没有可比性!” 沈启川虽然身为吴皇,却昏庸无道,吴国之所以能跟魏国和北辽三足鼎立,那是因为吴国有一位可谋算天下,深受吴国百姓爱戴的摄政王! 这两个人,在他看来,没有任何可比性! 沈启川和沈启天,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奴家命苦,如水中漂萍,前日夜里,奴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摄政王,要么是皇上……”沈良辰轻嘟红唇,将前日之事,娓娓道来,不禁满腹忧伤。语落之时,她的脸色暗了暗,不过很快便又亮了起来,目光盈盈的看了眼,眼前的极品美男耶律毓尘,她十分不好意思的再次低垂下头:“爷您生的如此俊美,如今更是将奴家救出苦海,如果爷愿意的话,奴家愿意……愿意……” 佯装十分羞涩的,一连说了两个愿意,她扭捏作态,刚刚微启红唇,要说出以身相许四个字,却听耶律毓尘淡淡声道:“孤不愿意!” “呃……” 这一刻,沈良辰想笑却不能笑,只得强忍着弯起嘴角的冲动,然后……满腹委屈又楚楚可怜地看向耶律毓尘,长长的喊了一声:“爷……” “收起你那楚楚可怜的样子!” 耶律毓尘皱眉看着眼前堪称绝色,却生性随性放荡的女人,漂亮的桃花眼里已然隐隐有了厌烦之色:“孤不吃你这一套!” 这女人,虽然生的千娇百媚,也确实是个尤物,不过她先是对吴国摄政王自荐枕席,后准备入宫委身吴皇,这会儿又要对他以身相许……这实在太过随便了! 让他跟吴皇那个老头子抢一个花魁? 他还没那么掉价儿! “爷……” 沈良辰将耶律毓尘眼底的厌恶之色尽收眼底,心中非但没有轻松半分,反而沉甸甸的。 这耶律毓尘虽然劫持了她跟萧烟雨,却对假扮成萧烟雨的她不假辞色,可见他并不是冲着萧烟雨来的,而是是冲着她……沈良辰来的! 只是,他堂堂的北辽太子,如此处心积虑劫持她,到底意欲何为? 这个,必须要弄明白了才行! “爷……” 沈良辰轻蹙娥眉,微微启唇,又唤了耶律毓尘一声,那软糯糯的声音那叫一个婉转动听:“奴家有一事不明,还请爷为奴家解惑!” “说!” 耶律毓尘许是真的对沈良辰的做派厌恶到了极点,冷冰冰的丢出一个说字后,便微眯了眸子,将视线落在了萧烟雨身上。 沈良辰顺着他的视线,落在萧烟雨身上,不禁眉心轻颦,紧咬着朱唇,“爷既然对奴家没有意思,何故将奴家劫持了过来?” “呵呵……” 耶律毓尘听沈良辰这样一问,不禁讪讪然一笑,,视线未曾离开萧烟雨姣好的容颜,他眉心轻轻一动,声音低沉道:“孤要劫持的,是她!至于你……不过孤的属下,看你生的美貌,以为孤会喜欢,自作主张一并绑了来!” 他此言一落,沈良辰心头一紧,暗道果真如她所料,耶律毓尘是冲着她来的。 就在沈良辰暗自思忖之时,耶律毓尘便拿手里的折扇,十分随意的轻敲了敲车厢:“来人!” 下一刻,便见有人从车外窜入:“请主子吩咐!” 耶律毓尘好整以暇的以环臂抱胸,视线终于转回,落到沈良辰身上:“多带一个人,目标太大,把她打晕了,给孤丢下去!” “啊……” 沈良辰闻言,不禁双眸微怔! 轻眨了眨眼,眼看着极品男人的黑衣手下抬起手刀袭向自己,她心下一抖,猛地朝耶律毓尘身上扑去,动作那叫一个迅速! 动如狡兔,不过如此! 可是人耶律毓尘比她反应更快,生生让她那抱大腿的动作,演变成跟他身下的矮凳来了个亲密接触! 娘的! 这是她当初在居然山庄躲云染那一抱的现世报啊! 沈良辰的手臂被撞的生疼,心中恼火到了极点,却只能暗骂一声,随即紧蹙着黛眉,毫无节操的抱住耶律毓尘的脚,摆出一副娇娇弱弱的可怜样儿:“爷,奴家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外面有没有野兽……再者奴家生的如此美貌,若奴家孤身一人流落在外,只怕遇到坏人……奴家……奴家害怕……求爷您怜悯!” 说话间,她卖力轻摇着耶律毓尘的脚,心里却暗暗啐了一声! 你说她不幸吧! 她死后重生了,能够重来一回! 你说她幸运吧,她这重生的那叫一个憋屈! 按理说,带着前世记忆重生的她,应该混的风生水起才是。 可是她呢? 她前世的记忆,全是关于吴国的,可现在重生而来,她和亲到了魏国,一天安稳日子没过上不说,净忙活着逃跑和抱人大腿了! 以前在魏国皇宫,她就在马车里这样求过萧策,现在又是在马车里,不过求的是另外一个妖孽! 这重生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闹腾,没个消停的时候,真是让她忍不住爆粗! 这都过的什么狗屁日子啊! 耶律毓尘从方才开始,便已然十分反感眼前女子的做派,这会儿被她抱着……呃,自己的脚,他的眸色一冷,俊脸之上却仍旧浅笑吟吟:“你放心,这里不过是芙蓉镇的后山,人迹罕至不说,猛兽也不多,即便孤把你丢下去,你也不会有事的!” “芙蓉镇的后山?” 沈良辰神情微顿,大眼睛眨了又眨,随即佯装不知,把那双未来的龙脚,抱的更紧了些:“奴家没来过这里,爷不要丢下奴家,奴家要跟着爷走,奴家跟定爷了!” “你……” 被沈良辰死死抱着脚的耶律毓尘,脸色现在已经不是冷的,而成了黑沉黑沉的。只见他看着沈良辰,厌恶扬眉,抬脚便要用力朝着她身上踹去…… 第131章 下黑手 耶律毓尘这一脚,来势汹汹,一看就是不被美色迷惑,下了狠心要把沈良辰踢飞的。这一脚如果真踢在她身上,她估计自己非死即伤啊! 秉持着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宗旨,她惊见那一脚袭来,连忙松开了耶律毓尘的脚,并就着他的力道,惊叫一声之后,直接跌倒在仍旧昏睡的萧烟雨身边! 彼时,萧烟雨仍旧晨晨昏睡着。 沈良辰这么大人跌到她身上,她都没什么反应。 见状,沈良辰心中哀嚎了一声,一边偷偷拧着萧烟雨的胳膊,一边怯怯的看了耶律毓尘一眼,然后泫之若泣的低垂着头:“爷好狠的心,竟然要将奴家丢在芙蓉镇的后山,奴家貌美倾城,这里荒山野岭的,万一有坏人怎么办?换则言之,就算没有坏人,有野兽出没怎么办?猛兽不多,并不代表没有啊!呜呜……” 沈良辰假装哭泣之余,见萧烟雨被自己拧的紧皱了眉头,眼睫毛轻轻颤抖了下,她呜咽着趴在萧烟雨身上,手下拧人的动作不停不说,嘴里也没闲着:“公主殿下,您赶快醒醒啊!您再不醒,奴家就要被丢下去喂狼了……呜呜……” “你……” 耶律毓尘被眼前女子气的嘴角轻轻一扯,嗤笑一声后,眼神冰冷的看着她:“你找死!” 沈良辰听到耶律毓尘的话,忍不住娇躯轻颤! 暗道萧烟雨这胳膊拧了一下又一下,估计已经被她拧紫了,随即又用力拧了把自己的大腿,回过头来,迎着耶律毓尘冷若寒霜的视线,瘪了瘪嘴,眼泪掉的那叫一个不值钱:“爷如若铁了心要将奴家丢下,奴家下车就是,不过还请爷好生照顾公主殿下,奴家跟公主殿下,虽身份有云泥之别,却一见如故,情同姐妹,爷将公主殿下劫走,不知所图为何……” 语落,她手下再次用力,又给萧烟雨来了一下子。 这下,原本醒来后,仍旧有几分睏盹的萧烟雨,忍不住嘤咛一声,总算彻底清醒了! 那是被疼醒的啊! “公主殿下!您终于醒了?” 沈良辰听到萧烟雨的嘤咛声,陡地拔高声量,语带惊喜之意的连忙凑到她面前。她那张被萧烟雨精心描绘过的俏脸,这会儿被泪水模糊的,简直跟只小花猫似的。 “你……” 萧烟雨看到沈良辰那张哭花了的小脸,一惊之下,神色蓦地一怔! 脑海中回想着沈良辰方才说过的话,她心下猛地一紧,瞬间紧皱了黛眉,怒目瞪向耶律毓尘! 在乍见耶律毓尘的惊世俊颜之时,她神情微微一窒,但是很快,便回过神来,怒声喝问:“你是何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成?竟胆敢劫持本公主?” 此刻,萧烟雨的气势和威仪,俨然公主之姿!。 说到底,她虽名义上是魏国的平王府郡主,实则本就公主之躯,宫廷礼仪什么的,不只学过,而且学的还十分用心! 眼下如此情形之下,让她做她自己,那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耶律毓尘听到萧烟雨的喝问之语,不禁云淡风清的睨着她一眼,随后幽幽轻道:“说起熊心豹子胆,我看公主殿下你才是!” “你这话什么意思?” 萧烟雨微微蹙眉,仪态端方,心中思绪不停,她不怒自威的对沈良辰吩咐道:“本宫头疼,把车窗打开!” “呃……唉!” 沈良辰怔了下,忙不迭的点了点头,伸手将车窗打开! 顷刻之间,晨起的风,带着山间特有的湿意自窗口灌入,让沈良辰忍不住哆嗦了下!她微皱了下眉头,探身向外,看着车外不停后移的连绵群山,随即暗暗点了点头,对萧烟雨轻道:“公主殿下,这是去芙蓉镇后山悬崖的路!” 那里,是天险,唯武功高强之人,方可以卓绝轻功跃下,所以平日人迹罕至,芙蓉镇基本没有人会走这条路! 现在,马车往那边走,便说明耶律毓尘在悬崖之下,应该早就准备好了船只。 许是沈良辰胸大无脑的形象已然在刚才短暂的接触中根深蒂固,耶律毓尘听她这么说,并没有深想她可能话里有话,而是黑沉着俊脸,冷冷道出一个字:“有风!” 沈良辰闻言,回头望了耶律毓尘一眼! 见耶律毓尘脸色不郁,她微翘着嘴角,却只是看着萧烟雨,并没有将车窗带上。 她现在,只听公主殿下的! 彼时,萧烟雨微蹙的眉头,已然加深了痕迹,她并没有去看沈良辰,而是直直的看着耶律毓尘,等着他的回答! 沈良辰现在为萧烟雨马首是瞻态度,让耶律毓尘本就阴冷的眸色,不禁更加深沉了几分。 将他的阴沉看在眼里,沈良辰微翘了嘴角,又往上扬了扬,满是无辜与委屈:“爷既然不要奴家,奴家自然要站在公主殿下这一边!” 言下之意,现在的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 此刻,她那张如同小花猫一样的脸上,即便挂着笑容,那也是苦笑和讥笑,从不曾被人如此对待的耶律毓尘,深凝着她微翘的嘴角,觉得她脸上的笑容格外刺目! 是以,他在不屑冷哼一声后,将俊朗的眉轻轻皱起,语气森森道:“你这贱人!” 任谁被骂贱人,心里也不会痛快。 这会儿沈良辰心里就不痛快! 不过,她现在是绝色楼的花魁,在人家太子殿下面前,根本就是最底层,如若她敢回嘴,只怕人家一刀就能结果了她。 所以即便人家骂她贱人,她也只有听着的份儿。 不过,如今顶着她身份的萧烟雨可就不同了! 就在沈良辰打算再拧萧烟雨一把,让她替自己出声的时候,萧烟雨似是早已料到她又要下黑手,已经不着痕迹的躲开她的手,怒视着耶律毓尘呛声:“贱人骂谁呢?” “你——” 耶律毓尘没想到萧烟雨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花魁跟自己呛声,神情微滞了滞,他的脸色越发很沉:“好!好!好一个堂堂的吴国公主!竟然跟青楼花魁为伍,你还真是给吴皇长脸!” “本公主父皇的脸,已经够大了,用不着本公主给他长!倒是你……你还没回答,为何要劫持本公主?还有……为何你刚刚说本公主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萧烟雨现在,头疼,胳膊更疼!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的处境,不过好在身边有沈良辰在。 有沈良辰在,她就像有了主心骨,一点都不怕把戏演砸了! 是以,此时此刻,她直接忽略掉耶律毓尘言语之中的讽刺之意,然后扶着车厢施施然坐在耶律毓尘对面,转头看了沈良辰一眼,伸手拉了沈良辰坐在自己身边,表明了自己态度:“烟雨姑娘,跟本宫情同姐妹,你若骂她如同骂本宫!” 在魏国宣王府时,萧烟雨虽然不受宠,却争强好胜,事事做到最好。她的柔弱,全给了那个看都不看她的男人,在其他男人面前,即便那个男人如眼前男子一般俊美如俦,乃是人中龙凤,她也是不屑一顾的! 现在,她说骂沈良辰就如同骂她,耶律毓尘先骂沈良辰贱人,那么她骂耶律毓尘贱人,纯属耶律毓尘自找的。 “公主殿下……” 沈良辰眼看着耶律毓尘的脸色难看的已经不能再难看了,暗暗在心里给萧烟雨点了个大大的赞,满脸感激的抱着萧烟雨的胳膊,感激涕零:“奴家就知道,您对奴家最好了” “你对本公主,也很好啊!” 萧烟雨拉着沈良辰的手,搁在刚刚她拧自己的地方,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呃……呵呵……” 沈良辰隐隐干笑了下,垂首低声:“公主殿下,这位爷还没回答您的问题呢……” 萧烟雨闻言,随即微微抬眸,再次对上耶律毓尘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桃花眼:“请阁下为本宫解惑!” 此时,耶律毓尘那张英俊无匹的俊脸,已经黑的跟包公似的。 他似是已然对眼前的两个女人失去了耐心,眸中丝毫不掩厌恶之色,冷冷的将脸别开,轻轻揉着鬓角。“其实告诉你也无妨,孤……是北辽太子!” “北辽太子?” 萧烟雨听闻他自报家门,蓦地紧蹙了黛眉,转头看向沈良辰! 耶律婉婉虽然来了芙蓉镇,但萧烟雨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此刻听闻要劫持沈良辰的人是北辽太子,她心下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能看向沈良辰。 “爷真的是北辽太子?” 沈良辰被萧烟雨看的头疼,不等她露出破绽,便惊叫出声,一脸谄媚想要向耶律毓尘靠近:“爷您是太子怎么不早说啊,奴家当初见公主殿下带着长乐公主回来的时候,心里还在想着,长乐公主长的那般水灵,若有个兄长,必定俊美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想死……你就过来!” 耶律毓尘阅人无数,不管是好人还是坏人,也不管是身份尊贵者,还是身份低贱之人,他都可以做到笑脸迎人。 但是现在,看着眼前顶着一张花猫脸,一听自己是备料太子,便一脸谄媚和讨好靠近自己的这个女人,他却恨不得给她一脚,再胖揍她一顿,实在做不到和颜悦色…… 第132章 求您成全 “太子殿下,您这么凶,真让奴家伤心,奴家这心呀……哎呦,好疼好疼的……”沈良辰比谁都清楚,现在耶律毓尘有多厌恶自己,她的伪装就有多成功。 眼看着耶律毓尘的俊脸再次黑了下来,她嘟着嘴巴,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然后一脸悻悻的看向沈烟雨:“公主殿下……您看太子殿下……” 说实话,现在沈良辰顶着张大花脸,嘟嘴装委屈的样子,实在是滑稽的可以,有碍观瞻!看着这样的她,再联想到昨夜刚化完妆后那美若天仙的人儿,萧烟雨都忍不住想要抽搐下嘴角。 但是,她现在是良辰公主! 抽搐嘴角这种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她忍的好辛苦,有没有? “雨儿不要伤心!”用力抿了下嘴角,萧烟雨克制住想要抽搐嘴角的冲动,安抚性的轻拍着沈良辰的手,轻言软语的安慰道:“怪只怪有些人白长了眼睛,有眼不识金镶玉!” 被人这么拐弯抹角的骂,耶律毓尘可谓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紧蹙着眉宇,越看沈良辰,便越是觉得心里有气,他实在懒得再去多看沈良辰那张猫脸一眼,忍无可忍之下,冷冷出声道:“人呢?都死哪儿去了?还不赶紧把她给孤丢下去!” 随着他一语落地,车门倏地一下从外面打开了。 沈良辰看着猛地蹿上马车的黑衣大汉,心弦一紧,连带着握着萧烟雨的手也跟着紧了几分! 见状,萧烟雨黛眉一拧,立马怒瞪着耶律毓尘:“耶律毓尘,你敢!” “孤连吴国长公主都敢劫了,还有什么不敢的?沈良辰……孤奉劝你认清现在的形势!”耶律毓尘哂然一笑,微扬了头,一副唯我独尊的傲娇之态:“在这里,孤说了算!” “你……” 萧烟雨被耶律毓尘气的花容扭曲,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回击他。 “太子殿下……” 正在此时,却听沈良辰嘴里殷殷切切,满是乞求的轻唤了声太子殿下,广袖里的手指却快速的在萧烟雨手里写着字。 感觉到她手指的动作,萧烟雨身形一滞,连忙紧蹙黛眉,仔细感觉着掌心的一笔一划。 片刻后,就在耶律毓尘耐心耗尽,准备再次命令手下将沈良辰丢下去的时候,却见萧烟雨冷笑一声,伸手取下自己发髻上的簪子,逼在自己的脖子上,冷冷说道:“太子殿下说的没错,在这里,你说了算!不过本公主左右不了你,却能左右得了自己!” 耶律毓尘见状,眉宇倏地一皱,不禁暗暗咬牙:“沈良辰……你敢!” “逃婚的事情,本公主都敢做,现在又有什么不敢的?”萧烟雨大义凛然的看了沈良辰一眼,俏脸上冷笑依旧,声量幽冷的继续说道:“虽然本公主不知太子殿下劫持本公主是为了什么,但是若是本公主身死,只怕太子殿下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还没办法跟吴魏两国以及婉婉妹妹交代!” “公……主殿下!” 虽说,萧烟雨如此,根本就是沈良辰唆使的,但是方才萧烟雨看向她时那大义凛然的眼神,仍旧让她微怔了下,心中滋味莫名。 世人都道,当今世上,若说哪个人的谋算智略,可与吴国摄政王沈启天相提并论,唯有北辽太子耶律毓尘! 沈良辰是吴国公主,同时也是魏国皇后,她的身份,乃是维系吴魏国两国和平的纽带,确实特殊。 但是,人心难测。 眼下拿命要挟耶律毓尘,虽然有几分胜算,那也是有风险的。 见识过萧烟雨寻死觅活的柔弱模样之后,沈良辰原本想着,如果萧烟雨不行,自己就先被丢下去好了,毕竟那样她还可以找人来救萧烟雨。 不过,在那之前,她最起码要先知道耶律毓尘劫持自己的动机。 如此,她才想着让萧烟雨搏一搏! 想不到这丫头,还真的听她的,就这么做了。 且,还做的如此……呃……怡然无惧! 当初打定主意要救萧烟雨的时候,她只求萧烟雨不要和碧云一样以怨报德,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萧烟雨竟然会为她做到如此! 此刻,耶律毓尘英俊的脸上神情变幻,冷眼看着眼前正持簪逼在自己颈间的美丽女子,他那双桃花眼中有璃光一闪而过,冷的让人心底发颤:“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竟然以死相逼,沈良辰!孤还真是低估你了!” 萧烟雨闻言,微动了动握着簪子的手,感觉到掌心的汗意,她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怡然无惧,又将手里的簪子朝着脖颈下压稍许,再次抬了抬头:“本公主说过了,本公主跟她一见如故,情同姐妹!” “先是婉婉,现在又是她,你一见如故的姐妹还真多……”耶律毓尘深看着萧烟雨,冷冷嗤笑一声,紧皱的眉心,一直不曾舒展,而是忽地展颜一笑! 他那笑容,如罂粟绽放,惑人心魄,绚烂而夺目。 沈良辰在他那一笑之间,只微微闪了下神,便见一只大手劈落在萧烟雨后颈! 萧烟雨猝不及防,来不及呻吟一声,手里的簪子便落在车厢里,整个人软软倒下! “公主殿下!” 沈良辰眼看着萧烟雨软软倒下,而偷袭他的那个黑衣大汉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拔凉拔凉的。 “孤最不喜欢的,就是被人威胁!” 耶律毓尘微微敛笑,神色淡淡的看着沈良辰,再次不可一世的抬了抬那弧度优美的下颔,似是在重复口头禅一般,森然冷道:“这里,永远都只有孤说了……才算!” 沈良辰看着眼前像只骄傲的孔雀一般的漂亮男人,心里那个无奈和憋屈,险些就要仰天长啸了! 重生,不是应该照着她前世的生活,重来一遍吗? 她得了先机,应该能混的风生水起才是! 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自重生之后,她的生活,跟前世简直截然不同不说,出现在她生命力的这些男人长的比女人漂亮,也就罢了,可为啥子这些个妖孽,除了长的祸国殃民,还一个比一个变态,一个比一个难对付? 她不过是想弄清楚自己被劫持的原因,怎么就这么难啊? 心中,一种深深的挫败感弥漫开来,沈良辰无奈叹息一声,看了眼再次昏迷不醒的萧烟雨,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尽量认真自己看的柔弱一些,怯怯的看着耶律毓尘:“太子殿下……求您不要把奴家丢下去……” “嗯?” 耶律毓尘不等她说完,陡地脸色一厉。 沈良辰见状,不等他开口,连忙一口气把要说的话说完:“奴家如花似玉,万一丢下去碰到峭石荆棘什么的毁了这张脸,奴家以后可靠什么活?求太子殿下看在公主视奴婢为姐妹的份上,给奴婢一个体面,停下马车,让奴婢下去……” 语落,沈良辰忙哭着一张美轮美奂的脸,双手合十,朝着耶律毓尘做哀求状:“太子殿下您大人大量,还求您成全……” 耶律毓尘听她这么说,脸色多少有些缓和,静静的看了沈良辰一眼,见她一副小心翼翼,生恐把她丢下去的样子,他微微侧目,对车内的黑衣大汉命令道:“石一,吩咐停车!” “是!” 被耶律毓尘唤作石一的黑衣大汉应声,大手伸出车门打了个手势,马车很快停了下来。 “奴家多谢太子殿下!多谢太子殿下!” 沈良辰狗腿讨好的对耶律毓尘连连道谢,正要起身下车之际,视线又停在萧烟雨身上,然后眉头微微一皱,一脸担忧的看向耶律毓尘:“公主殿下她……是个好人,还请太子殿下不要伤害她……” 耶律毓尘似是烦透了沈良辰,不等她把话说完,便冷冷抬手,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清冷道:“她不会有事!” 沈良辰闻言,心下微定,淡道不会有事就好,她敛了心神,在耶律毓尘赶人之前,她干脆利落的,快速下了马车。 耶律毓尘看着她下车,随即对石一使了个眼色,石一会意,微微颔首,竟也起身跟着沈良辰下了马车。 原本,沈良辰打算下了马车,赶紧回芙蓉镇去搬救兵的,可是她看着马车重新上路,刚要施展轻功的时候,却见一身黑衣的石一,正冷冰冰的站在身后不远处。 惊见石一,沈良辰心里忍不住咯噔一下! 耶律毓尘这厮,莫不是要杀人灭口? 心里暗骂一声,俏脸上却是干笑了下,她方才笑吟吟的看着石一出了声:“石头大人,您怎么也跟着奴家下车了?” 她那一声石头大人,让本就黝黑的石一瞬间满头满脸都是黑线,那是十分的不爽! 沈良辰见他如此反应,想要却又很快敛了笑,试探性的转身就要离开。 可,她才刚刚迈出一步,原本在她身后不远处的石一却一个闪身,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好厉害的轻功! 沈良辰脸色遽变,似是被石一惊到一般,一连退了好几步!然后伸手护住自己的襟口,一副摇摇欲坠模样:“石头大人你莫不是对奴家有意思?想要劫色不成?” 第133章 实在太狡猾 北辽太子耶律毓尘的谨慎随侍,武功如何,用脚趾头去想,沈良辰也能想的出来。 眼下,跟人家比轻功,她比不上人家! 跟人家比武功,人家是北辽影卫,她跟人家更加没法比。 如此,她想要脱身,只怕要多费些心思了! 彼时,石一见沈良辰听到沈良辰的话,不禁紧皱眉头。 劫色? 她也不看看她现在顶着一张什么样的脸? 莫说主子有令,从来不让他们碰风月场的女人,就算让他碰了,就眼前女子现在这么一张脸,他也下不去手啊! 沈良辰见石一紧皱了眉头,脸色黑沉黑沉,时不时露出些许厌恶之色,不由心思一转,转而上前两步,柔态万千的对石一轻言软语道:“石头大人如果喜欢奴家,奴家不用你劫,你只需帮奴家救出长公主殿下,奴家就心甘情愿跟你……” “我不愿意!” 石一乍听眼前女子想要色诱自己,做背叛主子的事情,顿时脸色很沉,满是懊恼的将沈良辰推开。 早前劫这个女人过来的时候,他还寻思着,如此一个美人胚子,世间少有,主子一定会喜欢,这才自作主张把她跟吴国公主一起带上了马车! 可是现在看来,她性子如此随便放荡,总是一句一个奴家的,见到男人就往上贴……这样的女人,连他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他家主子了! 枉他费劲巴力把人扛了出来,到最后却是吃力不讨好,真是做了无用功啊! 沈良辰本想靠近石一后,出其不意的点了他的穴道,却不想人还没挨着,便被直接推开! 哎呦一声! 就着石一的力道,直接摔倒在地,她紧蹙了黛眉,一脸不悦的扭头看向石一:“不愿意就不愿意,干嘛那么凶啊?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 石一听闻沈良辰的话,不禁冷冷扯动嘴角:“对付一个死人,不凶难道要客客气气的?” 沈良辰虽然早已料到石一留下来是要杀人灭口的,此刻听他真的这么说,心下沉了沉,随即佯装一脸惊恐之色,颤声问着石一:“你……你要杀我?” “你以为呢?” 石一眸光阴冷的上前一步,居高临下的蔑视着沈良辰:“不杀你,难道还送你回绝色楼?我可没那么闲!” 沈良辰随着石一的逼近,顿时心生冷意! 她迎着石一的视线,不停的用双脚蹬地,双手倒腾着向后,哆哆嗦嗦道:“你……你一个大男人,杀我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算什么本事?” “废话真多!难怪主子不喜欢!” 石一蓦地冷喝一声,眸中戾色闪过,伸手成爪,猛然倾身朝着沈良辰抓去! 沈良辰见状,黛眉紧锁,却是眸色一正! 只是瞬间,她花猫一般的脸上,再无一丝怯弱,而是眸光一凛,用力扬手,将早就抓在手里的那把土,准确无误的扬到了石一的脸上。 顷刻之间,石一视线受阻,动作微微一滞! “就是现在!” 沈良辰眼睛一亮,动如脱兔,直接从地上跃起,趁着石一视线受阻的机会,伸手便点了石一的穴道! 石一以为,杀眼前的女人,根本手到擒来,如探囊取物一般,却不想她会忽然袭击,而且还被她得手了! 在视线受阻的一刹那,他动作难免一滞! 就在那一滞过后,他要再次出手的时候,却听对面的小女人笑着出声:“就是现在……” 语落,尚不等他意会她话里的意思,他已然身形一僵,再也动弹不得分毫! 这个女人,她……竟然会点穴! 而且,还该死的点了他的穴道! “你不是很凶吗?再给姑奶奶凶一个!”沈良辰用自己那仍旧带着土渣渣手,冷笑着仰头拍打着石一的脸,眼看着石一的脸色越来越黑,她笑意更深,眯眯了双眼:“怎么?你这块石头还不服气啊?” “小人得志!” 石一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一个见到男人就往上贴的风月女子制服,暗暗责怪自己大意了,他冰冷一哂之后,低蔑着沈良辰,咬牙切齿道:“虎落平阳被犬欺,如今我落到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的便!” “姑奶奶不是小人,是女人!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唯小人与女人难养也!这就是你小看女人的下场!”沈良辰阴恻恻笑着,用力捏着石一的臭脸,学着石一方才看自己的神情,满是厌恶道:“还有啊!虎落平阳被犬欺这话也不对,你家主子是虎没错,你充其量是头熊!一头大笨熊!” 石一身为北辽太子近侍,被沈良辰说成一头笨熊,顿时觉得受到了侮辱,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吃了她! 沈良辰眼看着石一神色阴沉,张嘴欲言,不用听就知道他说出的话,绝对不会是好话。 所以,不等他开口,她便蓦地抬手,又点了他的哑穴:“姑奶奶知道,你这张嘴现在不会有什么好话,所以你还是不要说话了!” “……” 石一身为堂堂七尺男儿,还是武功高强,自命不凡的七尺男儿,如今被一个女人制服,还如此百般奚落,心里那个憋屈的慌! 在他看来,如此折腾他,还不如给他一刀,直接杀了他! “觉得很屈辱?” 沈良辰轻挑黛眉,笑眯眯的歪了头,斜睇着石一:“你啊!不必觉得屈辱,连萧湛都栽在姑奶奶手里了,你不过北辽一个小小的太子影卫,能够落到我手里,应该觉得荣幸才是!” 石一听闻沈良辰所言,神色蓦地一怔! 片刻之后,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他蓦地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顶着一张花猫脸的女人! 她是…… “石头唉,你听好了。你们劫错人了!你们家主子刚刚带走的那位才是绝色楼的花魁……” 在石一震惊的目光下,沈良辰微微一笑,眸光盈盈,潋滟的红唇一开一合:“姑奶奶我……才是吴国公主——沈良辰!” 石一从沈良辰嘴里听到她自报家门的时候,直觉自己一颗心不停的往下坠! 这个女人,是他劫错了也就罢了! 可她刚刚明明就在他家主子眼皮子底下,却生生将自己伪装成了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惹怒了他家主子,被他家主子撵下了马车……这简直是把他家主子,当猴子耍了啊! 这个女人,实在太狡猾了! 他现在已经想像到,自家主子得知真相时那张阴云密布的俊脸! 哎呦喂! 沈良辰一直都在仔细观察着石一的神情,见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变幻个不停,她猛地抬手朝着石一脸上就是一拳! 石一身高体壮,就如沈良辰所说,就跟头熊似的,在被点了穴道的前提下,挨了她这一拳,竟是丝毫未动。 倒是打人的沈良辰,忍不住吃痛的吹了吹自己隐隐作痛的绣花小拳头,忿忿说道:“这一拳,是为你刚才要对姑奶奶下杀手的回报!” 石一现在想要爆粗口,想要骂人,可是一丁点的声音,只能紧咬着牙关,嘴角不停抽抽着,瞪视着沈良辰! 沈良辰见他如此,蓦地又扬起了拳头。 石一见状,知道自己躲无可躲,竟是直接眼不见为净,闭上了双眼。 然,他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临。 当他紧皱着眉宇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正对上沈良辰那双慧黠灵动的水眸:“看把你吓的那熊样儿!别怕!姑奶奶嫌手疼,不打你了!” “……” 石一看着沈良辰那双闪闪发光的水眸中,盈满了笑意,觉得自己再一次被她愚弄了,脸色难看的那叫一个厉害! 这一拳,她还不如打了呢! 身为武人,挨打比被耍,更容易被接受一些! “你想要挨打,姑奶奶还没时间打你呢!”沈良辰见石一紧皱眉头,怒视着自己的样子,不禁轻轻揉了揉自己火辣辣疼着的手背,然后一步步后退:“姑奶奶喜欢快刀斩乱麻!” 语落,她停下脚步,复又蓦地起步,如离弦的箭矢一般,快速朝着石一冲去!并在距离石一半丈许处,她直接跃身而起,双脚合一,直接将半截塔似的石一,踹进了路边约有半人高的荆棘丛里! “搞定!” 沈良辰安稳落地之后,十分满意的转身看着已然没了石一身影的荆棘丛! 不用去看,也知道石一现在一定目光锐利如刀般看着自己,她冷哼一声,无比正色的沉声道:“石头,你听好了,姑奶奶我仁慈宽厚,以德报怨,看在婉婉的面子上,今日我不杀你!” 言语至此,她语气微顿了下,又道:“你是高手,穴道半个时辰就能解开,到时候别想着来追我,这里是我的地盘,你追不上!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不必在费尽心机再来劫我,烟雨姑娘与我情同姐妹,我明日会亲赴悬崖接回!” 语落,沈良辰望了眼太阳所在的方向! 看着那高高升起的艳阳,她不禁眸色沉了沉。 她呀前晚才一路从居然山庄奔到秋月亭,这还没歇过来呢,今儿又要从这里奔回芙蓉镇,这样的日子,真他娘的不是人过的! 暗道自己公主的身份,奔波劳碌的命,她不再耽搁,留下如雕塑一般躺在草丛里的石一,转身施展着她那蹩脚的轻功飘然离去…… 第134章 震慑 时近午时,山下! 以往每日人流攒动的芙蓉镇,如今官兵戍守,冷冷清清,萧萧瑟瑟,不见一位恩客。 绝色楼内,萧湛一身玄色长袍,腰扣玉带,矜贵高傲,于主位上正襟危坐! 在他身前,是碎了一地的青花瓷器! 此刻,将芙蓉镇可以找的地方全都找过一遍,却仍旧没有找到沈良辰的陈胜,正战战兢兢的回来恭身复命! 萧湛听过陈胜的禀报,微眯着星眸,面色阴沉的看着恭身垂首立于身前的陈胜,静默许久之后,方才语气冰冷道:“再去找,找不到,提头来见!” “是!” 陈胜听到那句提头来见,不禁身形一颤! 心想着自从来了芙蓉镇,他没敢别的差事,净忙着找皇后娘娘了,他在心中哀嚎一声,忙颔了颔首,衔命而去。 在他行至门口时,一眼便见洛南候在门外! 洛南见陈胜出来,朝他微微拱手:“还请通禀,吴国影卫都统洛南求见!” 陈胜微微停下脚步,在深看一脸冷凝的洛南一眼后,皱了皱眉头后,只得转身向里,对萧湛禀道:“主子,洛大人求见!” 萧湛闻言,眉宇倏地一皱:“让他进来!” “是!” 陈胜应声,转身出门,朝着洛南伸出手来:“洛大人,请!” “有劳!” 洛南再次朝着陈胜拱了拱手,随即紧锁了眉头,抬步入内。 陈胜见状,对守在门外的属下略使颜色,示意他们保护好自家主子,便与紧皱着眉宇,一脸凝重之色的洛南擦身而过。 萧湛见洛南进门,眉眼之间,瞬间阴云密布。 洛南见状,心下微沉,却只得顶着萧湛冰冷的视线,恭身上前,对他行礼:“洛南参见魏皇!” “洛大人啊!” 萧湛幽声轻唤洛南一声,随即端起了手边的茶盏,虽是眸色阴鸷,却又邪肆勾唇,浓浓讽刺道:“在堂堂吴国影卫的团团包围下,竟然能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两个女人劫走……吴国的影卫,还真是让本皇刮目相看啊!” 洛南闻言,脸色又沉了沉,十分的难看:“是在下疏忽,还请魏皇恕罪……” “恐怕不只是疏忽那么简单吧!” 砰的一声,将手中茶盏用力掷于洛南脚下,萧湛看着洛南冷然一笑,凤眸中精光微绽,:“洛南,本皇不是傻子!” 洛南闻言,眸色一变,抬头之时,正对上萧湛幽深如海般的双眸。 萧湛迎着洛南的视线,凤眸缓缓睁开,语气铿锵,毫无商量余地:“吴国影卫出自贵国摄政王之手,不可能有任何疏忽……那个女人,她不只是吴国的公主,更是本皇的皇后,你们休想……休想弄丢了人,简简单单一个疏忽,就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言语至此,萧湛语气顿了顿,声音飒冷,无情:“可以随意调动吴国影卫之人,不外乎吴国皇室之人,不管那个人是谁,敢动本皇的女人,本皇就绝对不会放过她!这件事情本皇……要一个交代!” 在这一刻,眼前的男人,孤傲,冷酷,周身都是狂狷之气! 这,让洛南备受震慑之余,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在今晨发现出事之后,他除了安排找人之外,做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彻查皇家影卫!试想,如果没有内鬼,劫持之人,又如何能在被皇家影卫团团包围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两个大活人带出绝色楼! 这件事情,一定是他们内部出了问题! 当然,他比谁都清楚这件事情纸包不住火,却也下了封口令……他本打算在请示过自家主子之后,再决定如何解决这件事情,却不想他家主子还没回信,眼前这个男人,便已然察觉其中问题所在,来跟他要交代了! 呃…… 虽然,他一直追随自家主子,却不得不承认,自家主子挑的这个女婿,还真是雷厉风行! “洛大人……” 萧湛但见洛南不停苦笑,却不吱声,不禁再次幽幽相唤! “洛南在!” 洛南收起自己的思绪,抬头看向萧湛,拱手道:“魏皇放心,等找到公主殿下之后,这件事情,在下一定会有所交代!” “如此最好!” 萧湛冷哼一声,然后缓缓起身,行至洛南身前站定,然后微微侧目:“还有……记住了,这里没有魏皇,有的……只是宋云寒!” 洛南闻言,刚要抬头看向他脸上的神情,却见他再次抬步向外。 萧湛的步子,走的并不快,却极稳。 缓缓行进在绝色楼的长廊之中,他微眯着眸子,视线放远,心中却在不停思忖着沈良辰现在可能身在何处…… 昨日,他和她明明说好了,由她来假扮萧烟雨,等她跟洛南走后,他便送萧烟雨上船。 可是,只过了一夜,她和萧烟雨便不翼而飞了。 初时,他也曾想过,那个小妖精,是不是又跑了? 但是这个想法,很快便被他推翻了。 在他看来,沈良辰虽然聪明,鬼主意也不少,但是以她那三脚猫的功夫,面对武功高强的吴国影卫,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带着萧烟雨一起从绝色楼逃遁,根本不可能做到! 且,他自认他在她的面前,伪装的极好,她不可能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既是如此,那么到底是谁劫走了她和萧烟雨? 她们,现在又在哪里?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危险?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 …… 吴国的夏日,比之魏国和北辽,都要长上两个月,且炎热非常。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 绝色楼外,几乎把芙蓉镇上所有的渡口码头都翻了个遍的慕容睿,俊脸阴沉,暗淡无光,一袭白色华衫也早已被汗水浸湿! 在他身边,云染和红雪同样衣衫浸湿,脸色相当沮丧。 眼看着萧湛一身玄衣,却清清爽爽的从绝色楼出来,云染薄唇一抿,心中满是愤怒的凑上前来:“宋无赖,枉我们家鸨姐姐对你那么好,她丢了这么久了,你不去找人,竟然跟没事儿人似的躲在绝色楼里享受……” 他的话,尚未说完,便见萧湛眉宇一皱,锐利的眸光,如飞刀一般嗖嗖射来! “那个……你瞪着本公子干嘛?本公子又没有说错!”云染在萧湛如刀似刃的目光注视下,虽然嘴巴不停,但是语气明显低了下来。 “你该庆幸,她对你也挺好!否则单凭你刚才的话,哼哼……”萧湛言语中的威胁之意,让云染想起上次被萧湛逼迫的情形,忍不住抖了抖身子!萧湛见状,只冷冷看了他一眼,便紧皱着眉宇问着慕容睿:“渡口码头都搜过了?” 身为情敌,慕容睿十分讨厌萧湛此刻那种高高在上的态度! 但即便如此,他仍旧点了点头,不改谦谦公子作风,从容不迫道:“芙蓉镇所有的渡口和码头都已经搜过了,但是还没有找到辰儿!” 他的一声辰儿,令萧湛眉宇微皱,眼底有寒光闪过。 慕容睿被他锐利的目光看的忍不住心头一窒,旋即在烈日之下,竟然觉得背脊微微发寒。 心中疑惑于眼前男人如此威势,到底从何而来,他微微皱眉,启声:“你的人可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以后,你最好别让我从你嘴里,听到辰儿二字!”萧湛并没有回答慕容睿的问话,而是如是冷声警告了他一声,便淡淡敛眸,侧目问着旁边始终看他不顺眼的云染:“这里除了已知的渡口和码头,还有别方法可以离开吗?” 云染闻言,不禁怔了怔! 他高高扬眉,伸手绕着垂落在肩膀的长发,刚想对萧湛说没有,却不想慕容睿先他开口道:“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云染听闻慕容睿如此模棱两可的答案,好看的眉形,紧紧一皱! 萧湛则十分危险的眯起了双眼,如锁定猎物一般,紧紧注视着慕容睿:“到底是有?是没有?” “芙蓉镇北侧临江,东西南三侧环海,这三侧皆可行船,唯后山悬崖,地势复杂,人烟罕至……”慕容睿暗自握了握袖子里的双手,稳了稳心神,然后强迫自己迎视着萧湛的目光,继续说道:“曾有人说,当世之绝世高手,若是熟悉悬崖之下的复杂环境,大约可以从那里离开芙蓉镇……” 萧湛闻言,眸光微敛,却是冷冷一笑。 那笑容,落在慕容睿眼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慕容睿迎着他的冷笑,紧皱着眉宇,自嘲一笑,道“我说的都是实话!” “我没说是假话!” 萧湛讽刺的勾起嘴角,抬眸朝着后山方向望了一眼,“所以……我会亲自上后山去找人!” 闻言,慕容睿、云染以及他们身后众人,俱是一惊! “不用想,也知道你们不会跟我同行,既是如此,那么我先告辞了!”萧湛没有回头去看慕容睿和云染等人的神情如何,只是唇角勾起的弧度,再次微微上扬,不羁一笑后,便再次抬步离去! 地势复杂,人烟罕至吗? 这些,他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他的女人,有可能在那里! 第135章 朕的皇后 “唉……宋无赖!” 云染眼看着萧湛要去后山,紧皱着眉头看了慕容睿一眼后,虽面有犹豫之色,却仍旧出声喊住他:“你去了也是白去,悬崖临海,大浪遇阻冲击,下方波涛汹涌,漩涡密布……绝世高手想要从那里离开都要有所防护,若要带上鸨姐姐跟烟雨姑娘两个弱女子,简直难如登天!在我看来,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个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萧湛轻颦眉心,回眸看向云染时,又是淡淡一笑:“为了那个女人,莫说悬崖,即便是地狱,是绝境,我也要去闯上一闯!” 在这一刻,萧湛的笑容里,已然不似早前对慕容睿时,再没有一丝讽刺之意。 这是萧湛,第一次对云染如此和颜悦色。 云染没有想到,一向犹如在沈良辰面前犹如无赖般的那个男人,此时此刻,如此之有担当! 站在不远处,远远凝视着萧湛含笑的眸子,和他那直到此时,却仍旧微微翘起的嘴角,云染心中忽然有种感觉! 眼前这个男人如果摘了面具,容貌定然在他之上,且风华霁月,绝对不输慕容睿! 更重要的是,他还可以为沈良辰义无反顾!。 “为了她,即便是地狱,是绝境,我也要去闯上一闯……” 直到萧湛再次转身,抬步飘然而去,云染的耳边,仍旧回想着萧湛说过的那句话! 许久,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眸色微微沉下,转头看向仍旧站在自己身边的男人:“慕容睿,你是故意的!” “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慕容睿面色平静的看了眼云染,随即轻挑了眉宇,又再次转头望向后山方向:“云染,你刚刚不是还问我要不要去后山找找吗?” “我是问过,不过你不是说没必要吗?”云染紧皱着眉头看着慕容睿,妖娆的脸庞,尽是深沉,眼底一片冰冷:“你我都知道,居然山庄所在之处,已然地势险峻,再往悬崖方向走,则路途越发陡峭,要弃车略马不说,若不熟悉路径之人,错行凶险之地,稍有差错,便可能万劫不复、粉身碎骨……” 慕容睿听闻云染的话,不禁眸色微动,“你刚才已经将其中凶险悉数告知于他了!如今……是他自己要去的,谁也没有逼着他去!” 云染见状,眸色渐深,紧抿了薄唇,再次开口:“慕容睿,对于后山悬崖之境,你比我熟悉,倘若你真的没有私心,便现在跟上去,为他引路!” “呵呵……” 慕容睿听到云染的话,竟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笑出了声来。 回转过头,重新看向云染,他眼底眸波温润,“云染,你是不是热糊涂了?如今辰儿还没找到呢,我去给他引路,还怎么找人?” 语落,他嘲讽勾唇,转身就要走。 “慕容睿……”云染看着慕容睿如此做派,不禁眼底尽是失望之色:“你故意让他去后山,想的应该就是让他有去无回吧!” 慕容睿闻言,微微顿足,却不曾回身,只是淡淡勾了勾唇角。 如此,算是默认。 云染见状,微眯了眯眼,冷然笑道:“慕容睿,你真卑鄙!” “卑鄙吗?卑鄙又如何?我也想光明磊落,可惜不能!”慕容睿微眯着眸子,说话的声音极轻,在轻叹一声后,他缓缓抬步向前:“卑鄙也好,无耻也罢,不管用什么手段,我只看最后鹿死谁手!” “原来在你心里,鸨姐姐不过是头鹿而已!”云染忍不住嗤笑出声,看着慕容睿越走越远,他嘲弄一笑,幽幽喃道:“慕容睿,你根本就不配得到她……” …… 萧湛不是傻子,相反的还是精明人中的精明人! 他比谁都清楚去后山悬崖去找人的危险! 是以,在离开绝色楼后,他并没有立即上后山,而是去码头上找了一个人。 这个人,就是当初沈良辰让他找的老船夫! 在他看来,这老船夫常年居于岛上,对芙蓉山的环境,应该比云染还要熟悉几分! 原本老神在在坐在码头上喝着老酒的老船夫乍闻萧湛要上后山悬崖去找人,这下不但不聋了,反倒十分惊讶的掀起半耷的眼皮看向萧湛:“小子,你可知道,后山悬崖有段路途,十分凶险?一步踏错,就有可能掉下去?” “自然知道!” 萧湛微微颔首,眸光闪闪,笑的十分自信:“不过我觉得,如果有您老人家引路,应该有惊无险!” 老船夫闻言,皱了皱眉头,倒是没有否认什么。 萧湛见老船夫如此,心道有戏,刚要开口催促,便见老船夫将眉头拧成了疙瘩,眸色幽幽的注视着萧湛露在面具外的双眼:“她对你,真的那么重要?” 闻老船夫此问,萧湛微微勾唇,那勾起的弧度,却透着几分苦涩! 许是在这场游戏里,他投注了前所未有的认真,所以此时此刻,他竟也不受控制的入了戏。 在发现那个女人失踪的时候,他便开始被心底那种没着没落的空虚感折磨着,那种感觉,不强烈,却绵长,无时无刻,折磨的他都快疯了! 沈良辰,对他重要吗? 虽然,他一直都自欺欺人的不想承认,但是她好像不知在什么时候,偷走了他的心,真的对他挺重要的! 他比谁都清楚,慕容睿是故意将自己往后山引的,不过想到如今下落不明的沈良辰有可能真的在那里,他便忍不住想要去一探究竟! 哪怕,此行凶险! 老船夫凝着萧湛嘴角的那抹苦笑,静默了片刻,方才再次出声:“我老头子引路倒是没什么,不过……” “不过什么?” 萧湛微微挑眉,等着老船夫把话说完。 “如果要上芙蓉山的话,从这里,过居然山庄,再到半山这个两个时辰的路途较缓,可以行马,再往后路途艰险,则要步行两个多时辰……”老船夫静静看着萧湛许久,最后呵呵一笑,露出满嘴因为常年吸旱烟而布满烟渍的黄牙:“我们需要足够的食物和水……” “这个简单!” 萧湛心下了然,轻点了点头,应道:“我立即差人去准备!”语落,他转身就要离去。 “年轻人!” 老船夫眼看着萧湛转身就要去准备东西,眸色不禁深了深,又喊了他一嗓子。 萧湛闻声,再次转身看向老船夫:“您还有什么吩咐?” 老船夫将手里的烟袋用力往身下的木桩子上磕了磕,微眯着双眼看着他:“看在你比慕容睿那小子实心的份儿上,我老头子奉劝你一句——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别学那小子!” “让我学?他还不配!” 如此,神色淡淡的回了老船夫一句,萧湛几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头,转身去准备马匹和食物了。 虽然,他嘴上说着慕容睿不配让他学。 但是,如果说慕容睿的心不实,那么他呢? 不忘初心吗? 他的初心,本就不是纯粹的。 若是不忘,得了他原本想要的始终,只怕……他还不如慕容睿! …… 正在芙蓉镇遍地搜寻沈良辰的陈胜,早已热的出了一身的大汗! 但,当他惊闻萧湛要上后山悬崖寻人,顿时惊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路寻至码头,见萧湛独自一人,顶着烈日,站在风口处,他将手下屏退之后,神色郑重的在萧湛身前跪下身来,难得说话顺溜了一回:“皇上乃一国之君,性命安危事关魏国江山,万万不可涉险……卑职恳请,由卑职代皇上前去!” “你以为,劫走她的人是谁?” 萧湛垂眸,看着跪落在前的陈胜,眸色微深,冷冷勾唇:“此行,你当然要去,不过你去了,还不够分量! 陈胜听闻萧湛所言,神色微怔了怔,随即满头雾水的望着他:“皇上的意思是……您已经猜出劫走皇后娘娘的是谁了?” 萧湛凤眸微眯,微微抬头,望向芙蓉山悬崖方向,轻扯了扯唇角,胸有成竹的幽幽说道:“芙蓉镇搜过了,芙蓉镇大大小小的码头,你也皆都搜过,不只是你,洛南和慕容睿也都搜过……慕容睿提起后山悬崖也许不安好心,但是朕却觉得劫走皇后的人,走的应该就是悬崖天险之路!” “可是……” 陈胜听闻萧湛所言,心中所想,却仍旧是要阻止自家主子涉险,继而急忙声道:“云染公子曾说过,悬崖天险路途陡峭,格外凶险,要绝世高手才有可能从那里离开……如此艰难的路程,再带上两个弱女子,简直难如登天……” “陈胜!” 萧湛知道,陈胜现在是护主心切,不想自己涉险!但是想到沈良辰,他心下便忍不住收紧了几分,不由打断陈胜的话,声音发暗:“朕还是那句话,这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情!” “既是如此!” 陈胜从未见自家主子对哪个女人如此上心,如今但见萧湛神色黯然,他的面色顿时也跟着凝重无比:“皇上在这里等着,卑职去救人便是!” “那个女人,是朕的皇后!” 萧湛猛地侧身,垂首,正对上陈胜的双眼,星眸中有厉光一闪而过…… 第136章 悲惨 “卑职知道,那是皇后娘娘!” 萧湛的眼睛,实在太冷,让人视之发寒!陈胜从来不敢直视萧湛的眼睛,但是此刻时刻,他却强迫自己,迎上萧湛那漂亮却冰冷的双眼,咬牙出声:“皇后娘娘在和亲之前,曾得罪过吴皇的废后苏氏!如今苏氏虽然被废,但其身后势力还在!劫走皇后之人,在卑职看来,不过是吴国皇宫那些见不得好的渣滓,杀鸡焉用牛刀?对付他们,卑职足矣!” 萧湛听着眼前素日不如霍青灵光的陈胜,眸光隐隐闪动了几下! 看着甘为自己舍身赴死的陈胜,他皱起眉头,拿手里的扇子,敲了敲陈胜的头,旋即邪肆一笑:“还有就是……朕原本以为,劫持皇后的人,出自吴国皇宫,但是从方才洛南的反应来看,此事跟吴国皇宫也许有所牵连,但幕后黑手应该另有其人!” 陈胜闻言,心头一震,急忙出声问道:“皇上觉得,劫走皇后娘娘的人,不是苏家的势力?” “苏家在吴国,虽然有些分量,但是还不敢惹上朕!”萧湛嘴角勾起的弧度,缓缓上扬,他眼底闪烁的光芒,出自于对对手的肯定和想要一较高下的欲~望:“敢对朕的皇后下手,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洛南手中将人劫走,当今世上,能有如此手笔,恐怕只有一人!”也正因为想到了这个人,他才觉得,后山悬崖天险,他有必要去亲自走上一遭! 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但是能够从他萧湛眼皮子底下这么神不知鬼不觉把他的人劫走之人,这天底下还真没几个! 沈启天或许善于谋略,但是他犯不着去劫持自己的女儿,所以这件事情绝对不是他的手笔,既然不是他,那么就只能是那个人了…… 陈胜紧皱了眉头,仔细想了又想,最后只得无奈垂首:“卑职愚钝,请皇上明示!” “如果霍青在,早就猜出来!” 萧湛看着眼前对自己忠心耿耿,却又不耻下问的陈胜,轻蹙着眉头,无比想念自己用的最顺手的霍青! 不甚满意的轻叹一色,他不曾回答陈胜的问题,而是又敲了敲他的头,轻声催促道:“那人是谁,等见了,你自然就知道了。把心放肚子里,一路上有老船夫相伴,朕不会有事,而且那人不会对朕如何。朕此行,除了接皇后回来,还有许多想不明白的事情要问他一问!” “是!” 陈胜听萧湛说,此行并没有多大危险,心里的大石便也落了地,连忙起身去准备吃食,并安排随行人马! 萧湛独自一人立身码头之上,仰头迎着头顶的艳阳,心中思绪却是有条不紊的在转个不停! 他离开魏国皇宫的时候,早已将有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做了妥当的安排,莫说宫外,就算魏国皇宫之内,也没几个人知道他和沈良辰离宫一事。 如此的话,按理说不会惊动那个人才是。 但是,如今那个人却出现在这里! 那人,对天下之势,并没有多大不满,犯不着破坏他跟沈良辰的姻缘!如此看来,势必是他在魏国的安排出了纰漏! 是以,这趟后山悬崖之行,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去的! 他一向运筹帷幄,这一次自然也该弄清楚,事情的纰漏,到底出自于哪里! * 此次上山寻人,萧湛除了和老船夫同行,没有知会洛南和慕容睿等人,只带了自己的人马。 慕容睿听到消息的时候,只是冷冷勾唇一笑,便吩咐自己的手下,除了在芙蓉镇找人之外,分散出一部分人手出岛去找人。 倒是洛南听说萧湛要上后山,立即便赶过来规劝了。 别人不知道萧湛的真实身份,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要知道,以萧湛的身份,若是他在吴国境内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可是事关社稷和天下大局的大事! 奈何,人家主意已定,就算素来不善言辞的他劝的口水都干了,萧湛仍旧不为所动。眼看着萧湛带着手下要走! 洛南无奈之下,只得把心一横,命人立即给沈启天传信,然后舍命陪君子,跟着萧湛一起上了后山! 如此,一行人,浩浩荡荡,一路从芙蓉镇上后山,经居然山庄时,萧湛在山路上勒停坐骑,眸色深邃地遥望着不远处的居然山庄。 那里,曾经是沈良辰的藏身之处。 可是现在,她却不在那里…… 萧湛眯眸,想起前夜沈良辰义无反顾将自己挡在身前,直面洛南长剑时,自己心中的悸动,再想起她将自己带回居然山庄后,两人相处时的缱倦柔情,他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抬起手来,缓缓抚上自己空荡荡的胸口,他不禁自言自语,低声喃喃:“小妖精,这回等把你找回来,我要日日将你拴在身边才行!” 语落,他眸色一沉,高扬手中马鞭,策马沿着沿路一路蜿蜒而上…… …… 彼时,阳光正炽! 正在下山途中的沈良辰,可谓身处水深火热之中。 初时,搞定了石一,她靠着原主那三脚猫的轻功,倒也赶了一段路程,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从昨夜后边一直不曾用膳的她,顿觉饥肠辘辘…… 芙蓉山林海,山下树木植被繁多,然山上却有盐碱断层,树木不生,遍地荆棘! 如此,沈良辰一路过来,连片树荫都没有! 本就饥肠辘辘的她,再加之烈日蒸腾,又不停赶路的她悲催的发现,在极度缺水的情况下,自己心跳加速,头晕目眩,居然出现了中暑的征兆! 夏装轻薄,沈良辰脚下薄软的绣鞋,不知何时,已然磨损出了窟窿。 脚趾上,那每每落地时传来的钻心之痛,在不停提醒着已然头重脚轻、干渴到极点的沈良辰,她的脚一定磨出了血泡。 但是现在,她的脚步,却不能停下! 她要找水…… 她要下山…… 她还要救萧烟雨…… 她娘的,事情还真多! 可是,她好饿,饿的肚子咕噜噜的叫!也好渴,渴的嗓子都冒烟儿了! 她用仅剩的力气,揉了揉自己饥肠辘辘的肚子,又无比艰涩的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最后用力咬住,她仰头望着头顶上红艳艳的大太阳,不停的提醒自己要坚持!要坚持!一定要坚持! 就这样,再坚持着又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她气喘吁吁的弯腰扶着自己的膝盖,正好看见绣鞋磨破后,自己那早已磨出血泡的脚趾头。 “我可怜的脚趾头……” 沈良辰紧皱着眉头,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汗水,下意识的动了下脚趾头,下一刻便觉一股钻心的剧痛再次从脚趾处弥漫开来! 奶奶的,好疼! 疼的忍不住倒抽口凉气的她在龇牙咧嘴的一番后,直觉心跳过快,自己眼前冒出了一颗星,两颗星,三颗星…… 完了! 沈良辰在心中哀嚎一声,随即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软软倒在地上。 烈日下,连身下的土壤,都是热的。 软趴趴的侧卧在地,沈良辰此时此刻,感觉自己就像那蒸笼上的包子,眼看着就要被蒸熟了! 极度虚弱下,她看着自己的手指,用尽全部的力气,蹭了下手指下发热的土壤,然后无力的笑了起来。 这里是芙蓉镇的后山,从来人烟罕至。 她现在倒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怎么办?她现在真的已经到了强弩之末! 难道,这就是她重生之后的结局吗? 她从未想过,自己这一世竟然会——暴尸荒野! 要不要这么悲惨啊! 上一世,安分隐忍,最后粉身碎骨,这一次,她想要扭转乾坤,奈何实在能力有限,只能暴尸荒野…… 她到底是有多倒霉! 倒霉到,即便重生了,心心念念却是前世吴国那些孽缘,从来没有轰轰烈烈的为自己活上一次! “宋云寒啊……宋云寒……” 阳光,在眼前破碎成一道又一道,绚烂出七彩的光芒,眼皮也已然越来越沉,沈良辰口中呢喃着萧湛的假名字,脑海中不断幻化着他或是邪肆,或是无赖,又或是凝重的各种神情。 是了! 对那个男人,她明明是动心的。 可她,却从来没有大大方方,光明磊落的跟回应过他。 即便,在他的死缠烂打之下,她也一直都在选择逃避。 直到此时,她才第一次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从来不曾踏出那一步! 老天爷已经给过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应该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了,想到自己跟那个男人之间两世的缘分,竟然浅显至此,沈良辰干涩的嘴角,不禁苦涩勾起。 好累! 不管了! 就这样吧! 她自从重生的那一刻,便开始谋算,再一路从魏国逃回,实在打拼的太累,逃的也太累,如今已是精疲力竭,不想再折腾自己了! “沈良辰!” 就在沈良辰精疲力竭,缓缓闭上双眼,神思远去的时候,一道近乎嘶吼的声音,自远处传来。 闻声,已然几近昏迷的沈良辰略微自嘲的哂然一笑! 这是最后幻听吗? 可是为什么是萧湛的声音? 她这都要死了,最后就不能让她听听宋云寒喊她的声音吗?干嘛让她听到萧湛的声音? 好讨厌! 第137章 夫妻 萧湛一行众人,由老船夫领路,一路顺着山路蜿蜒而上。 这一路上,虽路途崎岖,尽是崇山峻岭,却好在周围树木茂密,郁郁葱葱……说实话,这里的景色,还是十分不错的,可惜现在他们却无心欣赏。 “吁——” 一直前行的老船夫忽然勒紧马绳,让身下的坐骑放缓速度! “怎么了?” 萧湛见状,也跟着勒停了马儿。 老船夫嘴里叼着他的旱烟斗,看了眼身边眉宇皱起的萧湛,轻声解释道:“这里的路途,还不算凶险,等穿过这片林子,再往上走,有一段荒碱地域,那里因多为盐碱地,树木不生,没个树荫不说,还荆棘遍地!” 萧湛闻言,微微挑眉,仰头望了眼头顶上方穿过茂密的枝叶,投射而下的阳光,他侧目看向老船夫:“没有树荫的话,顶着这么大的太阳,很容易中暑!” “没错!”老船夫迎着他的视线,点了点头,在空中甩了甩手里的旱烟斗,再送回嘴里,嘟哝着出声:“让你的手下准备好水,以现在的天气,前面那段路,很容易中暑!” “嗯!” 萧湛微微颔首,转头看向陈胜。 陈胜会意,忙道:“主子放心,属下准备了足够的水和食物!” 闻言,老船夫暗暗点了点头,策马继续向前。萧湛和陈胜、洛南等人,紧随其后。一行人再次加速,不久后便冲出林区,进入荒草地域! 正如老船夫所言,这一片地域,荆棘遍地,却不见树木,没了树荫的遮掩,不一会儿的工夫,众人便已口干舌燥,大汗淋漓。 为此,在短暂休整之后,萧湛命令众人加快速度,以求用最快的速度,穿过这片荒草地域。 “宋侯爷!快看!” 就在众人马不停蹄赶路之时,前方引路的老船夫,忽地喊了萧湛一声,然后翻身下马,快步朝着路边奔去。 萧湛闻声,紧蹙了眉头看向老船夫。 当他看到老船夫所去的方向,躺着一个身着桃红色裙衫的女子时,心头蓦地便是一紧! “是绝色楼的烟雨姑娘!” 洛南在萧湛身侧停下马来,瞥见那一袭桃红裙衫,微微皱紧了眉头。 这衣裳,是他准备的,他自然认得! 萧湛听到洛南的话,心里咯噔一下,只顷刻之间,便觉有一只大手,攥住了他的心房! 沈良辰说过,她会桃代李僵,伪装成萧烟雨…… 果然,只在下一刻,老船夫将那侧卧在荆棘边上的的桃红色身影扳正,待看清那张熟悉而斑驳的小脸儿后,他蓦地瞪大了双眼,回转过身看向仍旧坐在马背上的萧湛。 萧湛从老船夫的反应,便知他的猜测是对的! 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人插上了一把刀。 痛的他,几乎瞬间便赤红了双眼! 也痛的他,几乎声嘶力竭地喊出了那个时时刻刻,虽然不知何时,却早已镌刻在他心底的名字:“沈良辰!” “主子!” 陈胜从未见过自家主子如此神态,听萧湛那不顾一切的喊声,他不由面带惊忧之色,连忙翻身下马,想要扶萧湛下马,却不想萧湛直接拂落他的手,竟在马背上一跃而起,转眼落在沈良辰身边! “沈良辰!” 萧湛眼里的沈良辰,或是贪财,或是魅惑,或是狡黠……但不管怎么样,她从来都是生机勃勃,活力四射的。 可是现在的她,却像个破布娃娃一般,毫无生气的躺在地上。 萧湛看着这样的她,心下忍不住轻颤了一颤,旋即单膝跪地,将她抱在怀里的同时,并快速伸手探向她的脖颈。 手指下,那虽然轻缓,却仍旧在跳动的感觉,让他微微松了口气,紧锁着眉头,用力闭上了双眼。 老船夫在边上,将萧湛的反应悉数看在眼里,暗暗点了点头,他对萧湛说道:“公主殿下现在应该是中暑,需尽快找阴凉之处避暑才是!” “阴凉之处?” 萧湛微微蹙眉,在众人的注视下,径直抱起沈良辰,直接飞身落坐在马背之上,双腿一夹马肚,策马沿着原路返回林区。 陈胜洛南等人见状,不曾耽搁分毫,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抱着沈良辰驰骋回林区后,萧湛将沈良辰置身于一片树荫之下,又十分细心的侧身挡去落在沈良辰身上的那从枝叶见投射而出的最后一缕阳光,他松开了她的襟口,让她可以自如呼吸! 彼时,陈胜、洛南和老船夫等人,已然赶了过来。 萧湛视线一扫,落在了陈胜身上:“速速用水将巾帕浸湿,我来给她擦身!” “呃……” 乍听萧湛要为沈良辰擦身,陈胜怔了怔,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属下这就去准备!” 老船夫见状,转头以眼神询问洛南。 他是知道沈良辰真实身份的,虽然萧湛的所作所为,比慕容睿更称他的心意,但是在他看来,让萧湛给沈良辰擦身子,实在不妥当! 洛南接收到老船夫询问的眼神,只眉梢轻轻一动,微微摇了摇头。 老船夫不知道萧湛的身份,他却是知道的。 人家是夫妻! 这世上如果说,有哪个男人可以给沈良辰擦身子,那个男人也只能是眼前的这个男人! 论近,谁能近的过夫妻?! 不久,陈胜将浸湿的巾帕送到了萧湛手里。 萧湛接过湿巾帕,先是蹙眉将沈良辰那张小花猫般的脸擦了个干干净净,又开始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她光~裸,优美的脖颈…… 见状,洛南微冷的视线,扫过自己的一众属下,任何轻轻咳嗽了一声。 那些吴国影卫见他如此,竟是全部整齐划一,转身向后,将萧湛和沈良辰挡在了里面! 老船夫见萧湛给沈良辰擦身子,洛南非但没有要阻止的意思,竟然还命令属下,一个个都背过身去,将萧湛和沈良辰围在了人墙之内,忍不住好奇的凑上前来:“洛大人,可否进一步说话?” 洛南看了老船夫一眼,冷冷声道:“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 “呃……” 老船夫咂了咂嘴,倒是不恼,而是露出一嘴的大黄牙,伸手拍了拍洛南的肩膀:“一大把岁数了,好不容易当回差,让人从眼皮子底下把人劫走了,我知道你心情不好!我不过想问问你,这里头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儿,你至于这么拽吗?” “我当不好差,回头自会到主子面前请罪,倒不像某些人,护主不力,让人把主子卖到了青楼里,从此便做起了缩头乌龟……”洛南斜睇老船夫一眼,见老船夫因为自己的话,脸色瞬间难看的厉害,他不再多言,直接挑了挑眉头,去准备马车了。 * 草丛里,沈良辰身上的桃红色裙衫,早已褪落至肩头。 眼下,美人如玉,肌肤胜雪。 可素日喜欢占沈良辰便宜的萧湛,此时此刻,却是紧皱着眉头,心无旁骛一般,聚精会神的拿手里的湿巾帕小心翼翼的为她擦拭着身子散热。 此时此刻,在他的眼里,不见半分轻浮,缱缱倦倦,满满皆是心疼。 轻轻的,将水滴滴落在沈良辰干涩的唇瓣之上,看着她那潮红的小脸,他不由心头发紧,紧到那握着汗巾的手,都在不停的微微颤抖。 中暑,是会死人的! 今日,就差一点! 差一点,眼前这个小女人,就会香消玉殒! 他甚至于直到此时都不敢想像,如果他没有冒险上后山来找人,等着他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她,会死!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烈日之下的他便忍不住浑身发寒! 该死的! 这一次,他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 不久,洛南准备好了马车。 彼时,萧湛在为沈良辰擦过身子之后,已经整理好衣衫。 轻轻的,伸手探了探沈良辰烫手的额头,他沉眸将她抱起,边往马车方向走去,边对陈胜命令道:“你现在就下山,带最好的大夫到居然山庄!” “是!” 陈胜颔首领命,直接飞奔上马,先一步绝尘而去。 老船夫见状,也不管陈胜听到听不到,直接扯开嗓子冲着陈胜的背影喊道:“芙蓉镇最好的大夫,是云染那小子!” 喊完话,他刚要回头让洛南再派人去请大夫,却不想洛南在萧湛将沈良辰抱上马车之后,直接跃上车辕,猛地扬鞭,驾车离去,留给他的,只剩马车离去时飞扬的尘土! 萧湛抱着沈良辰回到居然山庄时,陈胜还没有带大夫过来。 他直接将沈良辰抱回她的寝室后,命人准备冰块,然后行至衣柜前,打开衣柜,从里面取了沈良辰平日穿的中衣出来。 彼时,洛南带着几名吴国影卫也跟了进来。 萧湛扫了洛南一眼,眸色微微一沉! 洛南看着他手里的中衣,脸色变了变,有些不自在的出声说道:“在下去看看云染到了没有!” 语落,他不等萧湛出声,便恭了恭身,带着几个属下退了出去。 萧湛目送几人出了门,微微挑了下好看的眉宇,直接拉了屏风挡在榻前,然后开始为沈良辰更衣…… 第138章 抓错人了 给女人换衣服,萧湛这绝对是平生第一次。 虽然早前在山上的时候,他曾经为沈良辰擦拭过身子,但是眼下再次褪下她身上的桃红色裙衫时,他还是忍不住咽了咽口中的唾沫。 “萧湛,冷静!” 美人在前,说萧湛不动心,没有一丁点的反应,那一定是假话!此刻的沈良辰,对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但是,不管有多动心,他还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将视线飘忽一侧,有条不紊的替沈良辰换上了中衣。 须臾,待更衣完毕时,他已是满头大汗! 就在他伸手打算摘掉面具拭汗的时候,陈胜的声音自门外适时传来:“主子,云染公子带来了!” 萧湛闻言,刚刚抬起的手微微一顿,然后轻飘飘的落在榻上,拉了边上薄薄一层的锦被,盖至沈良辰腰部以上的位置。 很快,陈胜带着云染进门。 云染甫见沈良辰昏迷在榻上,瞳眸骤然一缩,没有任何言语,他快步行至榻前,探上她的皓腕。 萧湛静静的,等云染替沈良辰把完脉,方才语带紧张的问着一脸凝重的云染:“她怎么样?可有性命之忧?” “还不算太糟!” 云染长长松了口气后,从袖袋里取出一颗丹药塞进沈良辰口中,这才将视线,从沈良辰身上移开,对上萧湛蓄满担忧的墨色星眸:“鸨姐姐现在是中暑昏厥,还伴有高热,好在你们发现的及时,应急举措做的也得当!” 听他这么说,萧湛心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动了几分! 只要沈良辰没事,那就一切都好! 如此,在心中暗暗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后,他蹙眉问着云染:“在山上的时候,我替她擦了身子,这衣服也是新换的,屋里的冰盆也是刚放的……除了这些,我现在需要做些什么?” 云染听说萧湛替沈良辰擦了身子,心头惊了惊,再听萧湛说他替沈良辰换了衣服,顿时一双眼睛瞪得滚圆,那嘴巴张的都能塞进去鸡蛋了! 等萧湛说完了冰盆,又问还需要什么的时候,他能做的,只能是颤抖着抬起手来指着萧湛,尖声问道:“你……你……你竟然帮鸨姐姐擦身子?还换衣服?” “当时如果不给她擦身子,她只怕熬不到现在!”萧湛微微颔首,挑眉看着云染,眼底深深沉沉,尽是危险之意:“怎么?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妥吗?” “怎么会?” 云染在萧湛危险的目光下,干笑着收了指着他的手指头,唇畔虽然挂着浅浅的笑容,却微微有些哭,:“反正她认定了你,迟早也是要嫁给你的!” 萧湛闻言,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你还没说,现在我还需要做什么!” “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云染自萧湛要上后山悬崖寻找沈良辰时,便知道他对沈良辰是真心的,暗叹许是冥冥之中,老天爷自有安排,到底让萧湛从后山救回了沈良辰,他眼前似是闪过慕容睿那张算计的脸庞,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声若蚊蝇的低低喃道:“慕容睿,枉你费尽心机,却徒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啊!” “你说什么?” 萧湛一心牵挂沈良辰,听到云染的低喃声,不禁微微侧目斜睨着他。 “没说什么!” 云染摇了摇头,难得一脸正色的对萧湛郑重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陪着鸨姐姐身边,给她拿湿帕子冷敷,再时不时的给她拿水润润嘴唇,剩下熬药熬粥的事情,我来接手就是了!” 说完话,他不等萧湛再出声,已然转身快步出了房门。 在门外顿足,微微回首,望着床榻前,正凝眸看向沈良辰的那面具男子,他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涩涩的弧度。 就这样,也挺好的。 不是吗? …… 是夜,芙蓉山悬崖之巅。 崖下,海浪冲击的声音,渲然于耳。 耶律毓尘身披玄色金纹披风,屹立于悬崖之上,眸色阴冷,俊脸冷凝,无尽威压之下,让身边的暗卫,一个个噤若寒蝉。 今日,将那个女人放下之后,他留了石一善后,原本只是片刻事情,可是他却迟迟等不到石一归来。 他喜欢时时刻刻都运筹帷幄的感觉,这种不在自己控制之内的事情,着实让他心情不佳! “爷,大哥回来了!” 忽然,看见石一魁梧的身影出现在悬崖之上,石二惊叫一声,声音里满满都是惊喜。 耶律毓尘英俊的眉形,早已在眉心处拢成了川字,听到石二的喊声,他转身看向悬崖入口处,却见石一快步行至近在,在他身边单膝跪地:“属下失职,请爷责罚!” “怎么?” 耶律毓尘凤眸中电光一闪,声音仿若夜色一般,带着几分燥意:“让她跑了?” “是!” 石一一脸惭愧,低垂了头,嗡声回道:“那个女人,诡计多端,实在太狡猾了,属下一时大意,被她算计了……” 耶律毓尘见石一如此自责,心中虽有不悦,却还是淡淡声道:“罢了,不过是个下九流的青楼女子!日后差人收拾便是!” 无比厌恶的将白日里那个投怀送抱的花猫脸抛到九霄云外,耶律毓尘视线微转,看向身边早已转醒,且失去了沈良辰做靠山后,面如纸色的萧烟雨,“我们此行的目的是魏国皇后,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不必计较太多!走吧!” 语落,微转过身,朝着悬崖边缘处的飒然走去。 彼时,在悬崖边上,有一条小孩儿手臂粗的大绳,直接垂落下方于波涛中不停浮动的船舶之上! 石二见耶律毓尘不打算责罚石一,可石一还愣愣的跪在地上,连忙上前边扶起他,边挖苦揶揄道:“老大啊,想不到你也有终日玩儿鹰,却被鹰啄了眼的时候,竟然被一个青楼女子给算计了,实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闭嘴!” 石一陡地抬头,怒瞪石二一眼,惊得原本哈哈大笑的石二猛地一哈了一声,闭上了嘴巴! 石一并没有随着石二的动作起身,而是甩开他的手臂,转身朝着耶律毓尘所在的方向跪着,视线扫过一边的萧烟雨沉声道:“爷,我们……抓错人了!这个女人,她根本就不是吴国公主,更不是什么魏国皇后,她才是绝色楼真正的花魁!”” 他此言一落,萧烟雨身形一颤,本就如纸色的脸色,越发没有血色! 已然行至悬崖边的耶律毓尘则猛地顿下了脚步,瞪大了凤眸转头看着石一:“你把话说清楚!” “她不是!” 石一手指着萧烟雨,高大的身形在耶律毓尘的怒瞪下,僵硬的如木头一般,声音沉的让人压抑非常:“她是绝色楼的花魁,逃掉的那个才是魏国皇后!” 石二闻他所言,震惊的伸手捂住了自己不久前还哈哈大笑的嘴巴,转头偷偷窥探着自家太子爷的脸色。 要知道,那个女人,可是从他家太子爷眼皮子底下逃掉的! 现在知道自己被人耍了,任谁都没法儿接受啊! 果然! 彼时,耶律毓尘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只见他面色冷峻的回转过身,抬步行至萧烟雨面前,幽暗的黑曜,深邃如潭,在夜色中,深深凝视着萧烟雨:“说,你到底是谁?” “我……” 萧烟雨被他冰冷狂霸的气势,吓得语气一哽,但是很快,她便立即壮着胆子喊道:“本宫是吴国公主,也是魏国的皇后——沈良辰!” “是吗?” 耶律毓尘将眼前女子色厉内荏的模样看在眼里,眸色变幻万千,唇如含朱一般,弯起一抹绝美的笑弧人,让人即便在夜色之中,似是也能看清俊美的容貌一般:“石三,将她给我丢下去!” “属下遵命!” 始终静立在一侧,沉默寡言的石三,闻声之后,拱手领命,上前拽起萧烟雨的手臂,作势便要将她丢下悬崖! “耶律毓尘!你不能杀我!” 萧烟雨听闻耶律毓尘要将自己丢下悬崖,一颗心早已沉入寒潭,用力挣扎着,想要甩开石三的手臂,却无论如何都甩不掉,她心中崩溃大喊:“我是魏国平王府的郡主萧烟雨!你不能杀我……” 耶律毓尘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脸色越发冰冷的微微扬手。 石三会意,直接松手,放开萧烟雨,任由萧烟雨身子一软,跌坐在地! 耶律毓尘神看着萧烟雨,邪肆勾起的唇角,满是肆意嘲讽的阴冷一笑,:“堂堂的魏国郡主,跑到芙蓉镇来当妓女,魏国皇室的教养,还真是让孤大开眼界!” “是我自甘堕落,关魏国皇室什么事?” 面对耶律毓尘的奚落,萧烟雨惨白着脸色,却还是壮着胆子出声:“太子殿下应该知道,平王府在魏国的地位如何,我在平王府都不受宠,谈何为国皇室?魏国皇室从来不曾教养过我!” “呵……” 面对虽然怕的要死,却仍旧维护魏国皇室的萧烟雨,耶律毓尘在冷冷一笑后,懒得跟她多费唇舌,而是转身面向悬崖方向,迎着海风,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滔天的怒火强自压下,然后皱眉闭上双眼…… 第139章 都怪你 耶律毓尘没有想到,自己自诩一世聪明,竟然让一个女人给耍了! 脑海中,回想着今日沈良辰在马车上一口一个奴家,顶着一张花猫脸,抱着他的脚,惹他厌恶的一幕幕,他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如此,反反复复几次之后,他终是忍无可忍,猛地转身,快步行至石一身前! 石一心下一紧,却是硬着头皮抬头看自家主子,等着暴风雨的到来,却不想他家主子的视线,竟然直接从他身上一掠而过,转头问着他身边的石二:“好笑吗?” “呃……” 石二一愣,紧闭着嘴巴,连连摇头! 现在,即便再好笑的事情,他都不敢觉得好笑了! 他们家太子爷素日很少发火,那一发火可是要人命的,一点都不好笑! “哼!” 耶律毓尘冷哼一声,越过石二往里面走了几步,就在石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的时候,他却猛地掀起披风,抬脚转身,一脚踹在石二身上,将石二踹下了悬崖! “啊——” 夜空中,石二的惊叫声听上去尖锐幽长,格外惊悚,耶律毓尘微微敛眸,沉眸看着对石一命令道:“起来,跟孤下山!” “爷!山下现在太危险……”石一知道耶律毓尘要去做什么,顿时心下一惊,连忙唤住他的脚步,急切声道:“还有……那个女人让属下带话给您,说是明日晚上会上山来救这个女人!”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孤从来只喜欢主动出击,不喜欢守株待兔!”耶律毓尘如此冷冷一笑后,转身对石三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好生看着这个女人,如果有人来救她,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属下遵命!” 石三郑重颔首,领命之后,他看着耶律毓尘,知拦不住他,只能低声嘱咐道:“爷您此去一定当心!” 耶律毓尘眸华一敛,紧皱了眉头,不再理会石三,转身离开悬崖之巅。 石一见状,心神一凛,只能连忙起身跟上! 当主仆两人消失在茫茫夜色中时,早前被耶律毓尘踹下悬崖的石二,拽着那根小孩儿手臂粗的绳子,一脸胆战心惊的爬上了山巅。 他伸手捂着自己被踹疼的屁股,一瘸一拐的行至石三身边,可怜兮兮的自怜自哀道:“爷这心也太狠了,这一脚下去,险些没把我的屁股给踹成三瓣!” “活该!” 石三冷冷瞥了他一眼,沉着脸色教训着他:“谁让你嘴上没个把门儿的!敢取笑爷,别说把你的屁股踹成三瓣,就是踹下去摔死你,那都是你咎由自取,活该!” “呃……” 石二撇了撇嘴,揉着屁股不依不饶道:“我以为只是大哥被算计了,谁知道连爷也阴沟里翻船了,啧啧,三弟,这女人厉害啊!竟然连爷都给算计了……” “闭嘴!” 石三冷冷横了石二一眼,将视线转到萧烟雨身上:“我去安排人手,你在这里看好这个女人!” “呃……” 石二看着石三转身离去的身影,不禁张了张嘴,咕哝道:“眼下大哥不在,我才是老二,你该听我的才是!” 石三无语,留给他的只有那伟岸的背影…… …… 居然山庄中。 沈良辰再次转醒的时候,已是深夜,时近三更。 室内,一灯如豆,灯光昏暗。 周围的空气,少了那种让人窒息的燥热,透着丝丝清凉。 不是炎热,而是清凉…… 原本躺在榻上,闭着眼睛的沈良辰意识到这一点,倏然睁开双眼! 看着周围熟悉的摆设,她不由微微一怔,然后猛地坐起身来,却不想榻前有人,竟然有人紧握着自己的手! 趴在榻前的萧湛,即便是睡着了,也不曾松开过沈良辰的手,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他也在第一时间醒来! 双眸睁开,入目便是自己与沈良辰紧握的手,他心头一震,然后满是欣喜的,抬眸对上沈良辰那双黑白分明的善睐明眸:“辰儿,你醒了?” “宋云寒……” 沈良辰此刻再见萧湛,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轻轻呢喃着她所认知的,他的名字,再想到自己濒死之际,脑海中那挥之不去的遗憾,她与他对视的双眸之中,光华瞬间炙热起来! 但是……想到恍惚之间,自己听到的那声几乎嘶吼而出的沈良辰,她眼底的光芒,却又倏然寂灭! 那声沈良辰,她听的真真切切。 那是……萧湛的声音! “怎么了?” 萧湛眼看着沈良辰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却又不说话,眸光亦是先亮后淡,不由紧皱了眉头,摇了摇紧握着她的手:“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沈良辰微微垂眸,视线落在两人紧握的手上,声音低哑艰涩却又百转千回的,只唤着他的名字:“宋云寒……云寒啊……” “我在这儿!” 萧湛听沈良辰叫着自己的名字,嘴角不禁高高扬起,紧握着她的手,他探身向前靠了靠,在她的注视下,拿自己的额头与沈良辰的额头相贴:“在这儿……” 沈良辰因萧湛亲昵的动作,眼睛瞪得大大的,眼底光华微微闪动着,就那么直直的,静静的,深深地看着他的眼睛。 萧湛感受着她的体温的同时,也拿自己的温度加以比较,明辨她的体温终于恢复了正常之后,他方才暗暗松了口气:“还好,烧退了!” 沈良辰听着他明显松了口气的话语,眼睫微动了下! 微微垂首,避开他的温柔的视线,她满是狐疑的蹙眉轻道:“我昏迷的时候,好像听到了萧湛的声音!” 萧湛闻言,眸光微微一闪! 但是很快,他便笑着用力顶了顶沈良辰的额头:“我看你当时是真的烧糊涂了,否则也不会出现幻听!如果真的是皇上表哥,你现在还能这么舒服的醒来?” “也是哈!” 沈良辰被他顶的动了动身子,轻挑了下眉梢,干涩的唇角微微弯起,她深看了眼前戴着面具的男人一眼,嗔怪的看着他:“话说回来,谁让你来的那么晚?我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都怪你!” “好啦,都怪我!” 看着沈良辰还有心情怪自己,萧湛心弦微松了几分! 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却还是满是无奈的包揽了所有的错处。 沈良辰难得见他如此痛快的认错,唇畔的笑意,不禁微微加深几许。 “还有心情笑!你知不知道,刚找到你的时候,你脱水太久,烧的跟个小暖炉一样,差点没把人吓死!”萧湛瞥见沈良辰嘴角翘起的痕迹,轻扯了下唇角,轻哼一声,作势便要离开她的额头,却不想沈良辰猛地伸手,双臂圈住了他的脖颈,紧紧抱住了他! “辰儿?” 对于沈良辰的投怀送抱,萧湛表示受宠若惊! 他们两人之间,永远都是他追她跑,他主动黏上去,这丫头,可是很少会主动的。 “你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沈良辰闷闷的声音传来,搂着萧湛脖颈的手臂,再次收紧了几分。 就那么,静静的被沈良辰抱着,萧湛心想这丫头再如何能耐,终究还是个弱女子,经此一劫,恐怕是真的被吓的不轻,他心下微微一疼,便也伸手环抱住她,然后抬起一只手来,像是哄孩子一样,轻柔的,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好了,好了,没事了,有我在,再也没有人能动你分毫!” 沈良辰闻言,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轻蹙着眉心,将下颔搁在萧湛的肩头,目光落在门口处的冰盆上,半晌儿后方才轻声说道:“劫持我的人……是北辽太子——耶律毓尘!” 萧湛闻言,眉心几不可见的轻褶了下,眸中精光微绽放。 沈良辰见他反应如此平静,秀气的眉头,不禁蹙的更紧了些! 松开他的脖颈,后退些许,她抬眸凝视着他:“萧烟雨还在他手里,我脱身的时候让他的手下给他带话,道是明日晚上会到后山悬崖去救人……” 因中暑的原因,沈良辰整个人都很虚弱,说话的声音,也沙沙的,透着几分暗哑。 萧湛听她一口气把话说完,眉头瞬间拧成一道直线! 伸出双手捧住她憔悴的小脸儿,他满是心疼的蹭了蹭她的鼻尖儿,声音若轻,仿若她是易碎的娃娃一般:“耶律毓尘可不是好对付的,能够从他手里逃脱,极其不易,着实辛苦你了!” “那是……” 沈良辰眉用力纵了纵俏鼻,想起自己逃脱的整个过程,不禁有些后怕的讪讪一笑,不过那笑容中却透着淡淡的疲惫:“那家伙难缠的很,我绞尽脑汁想从他嘴里套出他劫持我的原因,却总是不得其法!还有啊……若非我机灵,只怕早就被他的手下灭口了!” 沈良辰这话说的随意,但是萧湛听的却是一阵后怕! 耶律毓尘…… 心中,暗暗低喃着耶律毓尘的名字,他不动声色的紧咬了牙关,那幽深如海的瞳眸中,锐利的眸光,仿若利刃一般闪过…… 第140章 都交给我 萧湛眼中的那道厉芒,虽是一闪而过,却仍旧被沈良辰看在了眼里。 片刻之后,见萧湛始终不语,她不禁微微启声,语气里难掩担忧:“烟雨还在他手上……” 萧湛听沈良辰提到萧烟雨,微扬了扬眉头,单手拍了拍她的憔悴的脸庞,神色冷淡的对她叮嘱道:“你现在的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养,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 “我现在这副样子,想做什么也做不来,剩下的事情,自然要交给你!”沈良辰凝着他冷淡的目光,难得乖巧的点了点头:“不过……耶律毓尘果真名不虚传,十分之难缠,你一定小心!” “放心,我会小心应对,不会让你守寡的!” 萧湛似是并没有将耶律毓尘放在欣赏,对沈良辰调侃一笑,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颊,方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脸。 沈良辰微微低眸,刚想要回他一句,她还没答应嫁给他呢,却后知后觉的惊讶发现,自己此刻竟然穿着平时睡觉时才穿的中衣。 这衣服,虽然不算暴露,但是绝对不是可以穿来见外人的…… “你原本穿的衣裳,被汗水浸的透透的,一股子汗味儿,早就换了!那个……”萧湛的视线随着沈良辰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中衣上,知道她惊讶的是什么,又想起那衣裳是他帮她换的,他有些不自在的干咳了下,轻声转移了话题:“你饿了吧,我让人给你熬了药膳,要不要先吃一点?” “当然要吃!” 沈良辰本来就饿,听萧湛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自己饿的就快前胸贴后背了,连忙提起条件来:“有肉吃就更好了!” “以你现在的情况,能喝粥就不错了,还指望吃肉!”萧湛轻哼一声后,微微一笑,起身边往外走,边道:“你先等一下!” 沈良辰见状,连忙再次出声:“那个……宋云寒,我脚疼,你出去的时候,吩咐丫鬟准备好热水,等用过药膳,我要好好泡泡脚!” 萧湛闻言,正向外迈着的脚步蓦地一顿! “嗯!” 紧抿了抿薄唇,轻应了一声嗯,他并没有回头,直接出了房门。 萧湛一走,室内便只剩下沈良辰一人。 室内,灯火滋滋。 门口处,冰盆里的冰,早已化了大半。 萧湛离去之后,沈良辰仍旧坐在榻上,静静的望着早已空无一人的门口,她半晌儿都不曾动过。 思绪,回到昏迷之前。 想到当时自己心中的种种遗憾,和自己当时对宋云寒的那份期盼,再联想到昏迷时自己听到的那声不算陌生的嘶喊,她紧蹙了黛眉,有些头疼的抬手揉了揉鬓角,想要理清自己的思绪,却不想,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自门口出传来,“哎呦,我的鸨姐姐,您可算醒了!” 沈良辰闻声,微微抬眸,正见一身蓝色云锦长袍的云染,动作优雅的端着药膳进了门。 沈良辰没,看了云染一眼,又将视线落在他手里的药膳上,随即轻轻一笑! 感情萧湛口中那熬药膳的人,是云染啊! 云染施施然行至榻前,将手里的托盘搁在榻前小几上,然后端起托盘上的药粥,转身看向沈良辰! 见她仍旧怔怔的看着自己,他抬手拿食指扫过自己的俊脸,朝她抛了个大大的媚眼,得意声道:“我知道我这张脸啊,生的天生丽质,就算我生的再好,也不能当饭吃不是?鸨姐姐您还是先填饱了肚子再看吧?” 沈良辰听着云染自恋的话,无比庆幸自己还没吃东西,否则都得给他恶心吐了不可! 视线落在云染手里的药膳上,她抿了抿嘴,揶揄着云染:“都说女为悦己者容,你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一天不自恋会死啊!” “人家现在又是公子楼的头牌公子了,为什么就不能自恋一下下?”云染嘟嘟嘴,坐在早前萧湛坐的矮凳上,拿着汤匙舀了药膳,轻轻吹了吹,捏着兰花指送到沈良辰面前:“温热正好,来!啊——” “我自己来!” 沈良辰心想着萧策一走,云染可不又是头牌了,不由失笑了下,不过云染这过分阴柔的言语跟动作,她实在有些消受不起,只得伸手接过他手里的青瓷粥碗:“你那么贵的价码,让你伺候,我怕消化不良!” “呵……您让我伺候的还少啊!”云染呵呵一笑,将汤匙搁回碗里,依着沈良辰的意思,让她自己喝,并十分骄傲的撇了下嘴角,万分不满的哼哼道:“以前就不说了,就说今儿个,您这又是中暑,又是昏厥,又是高热的,这忙前忙后的,还不是我吗?” 沈良辰听他这么说,微微笑了下,喝了口药膳,才挑眉看他:“谁让你懂医术的?这叫能者多劳!别那么不够本儿了,这次我记下了,你的功劳最大!” “可别!” 云染虽然在邀功,可是也知道不是自己的功劳,不能让自己身上揽,连忙摆手推辞道:“这功劳最大的,是那个宋无赖……呃……云寒!” 语落,他看着刚喝了一口药膳的沈良辰,坏笑着补充道:“鸨姐姐,您可能还不知道吧?您中暑之后,这给您擦身子,换衣裳的活儿,他可是全包了的!” 什么? 是宋云寒给她擦的身子? 也是宋云寒给她换的衣裳? 随着云染的话,沈良辰紧闭着小嘴儿,眼睛慢慢瞪大,等云染把话说完的时候,她直接噗的一声,把刚喝到嘴里,还没来得及眼下的那口药膳,直接喷到了云染的身上! “鸨姐姐!” 云染在沈良辰喷了自己一身的时候,直接惊呼一声,几乎是瞬间弹跳而起! 紧锁着眉头,轻轻垂首,看着自己前胸处那斑驳浓稠的药膳渣子,他的脸色渐渐变白,再次抬头的时候,他瞪着沈良辰的眼睛,越来越大,直到最后,都快把眼珠子瞪掉了。 “咳咳……” 沈良辰看着云染身上的污渍,随手拿托盘上的巾帕擦着嘴角,对他那双瞪得滚圆的牛眼,丝毫不以为然:“不就是身儿衣裳吗?回头赔你一件就是,你把刚才的话,先跟姑奶奶解释清楚了!” “鸨姐姐!” 云染不依,紧皱眉宇,俊脸含怒,用力跺了跺脚:“这是人家最喜欢的衣裳!” 沈良辰可以说是跟云染一起长大的,当然知道这件长袍是云染平时穿的最多的,不过脏都脏了,她又不能让时光倒退不是? 面对不依不饶的云染,她恻恻勾唇,掂了掂手里的那碗药膳:“你信不信?你敢再跺下脚,我就把这碗药膳倒在你身上……” 云染听到沈良辰的威胁,瞬间铁青了脸色,紧咬起了牙关! 伸手抽走沈良辰手里的巾帕用力擦着自己身上的药膳渣子,他咬牙切齿,语气不善道:“明摆着的事儿,有什么好解释的?” 沈良辰闻言,微微眯起双眼:“我身上的衣裳,不是丫鬟给换的吗?” “谁跟你说是丫鬟换的?” 云染一屁股坐在矮凳上,满脸怨气的看着沈良辰:“我听说宋无……宋云寒找到你的时候,你早就中暑昏迷了,那地方哪有什么丫鬟?是他亲自给你擦的身子,衣服也是他给你换的……” 沈良辰听云染这么说,顿时浑身上下都不舒服起来。 想到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给她擦身子的时候,该看的不该看的,肯定都看到了,她空闲的那只手,蓦地护住自己的胸口,微微张了张嘴,一张清丽绝俗的俏脸,红彤彤一片,一阵火辣辣的感觉。 “哎呦喂!鸨姐姐居然脸红了!” 云染瞧着沈良辰红艳艳的小脸儿,心下不由荡起阵阵涟漪,暗暗叹了口气,他伸手接过沈良辰手里那碗随时可能飞到他身上的药膳,不以为意的挑了挑眉,“鸨姐姐不是喜欢他吗?既是喜欢之人,日后必定也是要嫁的,擦个身子,换个衣裳罢了,不用这么大反应……” “你给我闭嘴!谁说我要嫁他的?” 沈良辰皱眉横了云染一眼,再次伸手端过药膳,一鼓作气喝完后把碗递了回去:“出去,姑奶奶要安静一会儿……” “这看都看了,鸨姐姐不嫁他,还打算嫁哪个男人?”云染瘪了瘪嘴,对沈良辰的逐客令置若罔闻,将药膳搁回托盘里,转手又端了只碗过来,他将那只碗往沈良辰面前送了送:“鸨姐姐先别急着下逐客令,等你喝了药,我立马就出去!” 沈良辰看着那黑漆漆的药汁子,就能想像出它的味道! 她直觉想要摇头拒绝,却听云染继续说道:“你要不喝这药,半夜里发起热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那男人,非得把我折腾死不可!” “……” 沈良辰并没有去接云染手里的汤药,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一会儿! “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云染被沈良辰看的浑身发毛,忍不住抖了抖肩膀。 沈良辰见状,收回自己的视线,满是狐疑之色的挠着头:“我怎么记得今儿的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啊?” 第141章 先忍一忍 “什么意思?” 云染愣了愣,一时有些不明白沈良辰的意思,又将药碗往她面前送了送,漂亮的眉梢高高扬起:“太阳不从东边出来,难不成还从西边出来?” “我以为是从西边出来了……”沈良辰到底伸手接过云染手里的汤药,蹙眉看了看,又看了云染一眼:“你不是一直看宋云寒不顺眼吗?可这才多大会儿的工夫啊,你却一直都在替他说好话!” 语落,沈良辰不等云染回答,猛地一仰头,一口气将汤药喝下。 真他娘的苦! 苦涩的滋味在喉间弥漫扩散,她将空碗随手丢给云染,一张漂亮的小脸儿上原本清丽的五官瞬间便揪做一团! 云染伸出手来,稳稳接住了飞来的那只碗,没让碗里残余的药汁洒落分毫,转手取了一颗剥好的葡萄递给沈良辰。 “我是看他不顺眼,不过有些事情,我也真真切切看在眼里,他对你是真心的,只凭这一点,今儿这好话,我就该说!” 这一次,云染说话的语气,看似随意,但是若仔细听的话,不难发现,他的言语中对沈良辰不曾再用过尊称。 “慕容睿对我也是真心的,可是到头来,他还不是成了三驸马?至于宋云寒……”沈良辰提起萧湛,眸色微深几许,嘴角噙着的笑容意味深长,却也带着几分冷嘲:“你确定他对我是真心?你对他了解多少?凭什么断定,他对我就是真心?” “就凭这一次,他为了找你,涉险上后山悬崖!”云染迎着沈良辰的双眼,难得紧皱着眉宇,一脸正色:“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寻了老船夫上后山去找你,你也许早就……在后山晒成人肉干儿了!” 听闻萧湛不顾个人安危,一意孤行,为了自己涉险后山悬崖,沈良辰如果说心里没有一点感觉,那是骗人的。 若说,早前,听说那个男人给她擦了身子,换了衣裳,她一时羞涩,有些无所适从,那么此时此刻,听闻他为了找自己,竟然不顾个人安危上了后山,最终还救了她的命,她的心绪简直乱作一团! 她明明该感动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自己昏迷时听到的那声嘶喊,她就如坠冰窟一般,一颗本该扑通扑通乱跳的心,顿时似是被泼了一盆冰窖里的水,拔凉拔凉的! “鸨姐姐!你现在这是什么表情?” 云染眼看着沈良辰紧蹙娥眉的样子,一脸纠结苦恼的样子,一时有些不明白她的纠结和苦恼到底从何而来:“你不是喜欢他吗?他如此待你,你该开心才是啊?” “开心你个大头鬼!” 沈良辰面色沉了沉,心绪纷乱的躺下身来,直接将薄被拉过头顶! “哎呦,害羞了呀……”云染见她如此,不由失笑,犹自不放过她的扯了扯被角:“那个……鸨姐姐,您中暑还未痊愈,现在这样捂着可不好……” “云染,你好烦!” 沈良辰气极,在薄被里用力蹬了蹬腿,嗡声嗡气道:“药膳用了,汤药也喝了,你可以滚了!” 云染见沈良辰如此,一边表着自己的功劳,一边端了托盘,嘴里碎碎念的向外走去:“人家这又是熬药,又是准备药膳的,结果还落了个烦人,真是让人伤心……” 说话间,云染已然行至门口,恰见萧湛端着半铜盆温水进了门,他语气一顿,视线从冒着热气的水盆上扫过,然后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把托盘往胸口抬了抬,挡去身上的药膳渣子,边往外走,还边坏笑着戏谑说道:“那个你帮鸨姐姐擦身子换衣裳的事情,鸨姐姐已经知道了……” “你告诉她的?” 萧湛眉心微蹙,斜睇着云染的眼底有锐利的光芒闪过。 “哎呦,吓死宝宝了!” 云染瞥见萧湛眼底那锐利如剑的光芒,一脸胆战心惊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却不想沾了一手的药渣子,顿时黑了一张俊俏的脸:“今儿真是倒霉到家了,我得赶紧去洗一洗!” 语落,不曾再看萧湛的反应,他直接脚底抹油,端着托盘一溜烟儿没影了。 见状,萧湛只微微挑了下眉头,在踏入房门的时候,略微犹豫了下,还是反手关了房门,缓步向里走去。 睡榻上,沈良辰原本正看着门口的两人,见萧湛进门,还反手带上了门,她连忙再次将薄被拉过头顶,“宋云寒,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你!” 萧湛听她这么说,脚步微微顿了下,却又很快继续上前。 将手里的铜盆搁在矮凳上,他双手叉腰,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快要裹成蚕蛹的长长一条,不禁失声笑道:“方才我走时还好好的,这会儿为什么又不想见我了?还有啊,你这才刚刚中暑,这么捂着再有个三长两短,那可如何是好?” 说着话,他伸出手来,想要替她将薄被掀开! “不想见你就是不想见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沈良辰紧紧裹着身上的薄被,嗡嗡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继续对他下逐客令:“你出去!立马出去!” 沈良辰现在是真的不想见他。 她需要好好想想,仔细理清头绪,该如何面对这个该死的男人! 是以,见自己一连下了几次逐客令后,他仍然不走,她不由再次出声:“你出去,快点儿啊!” “好!好!好!我出去!这就出去!” 薄被被沈良辰裹的紧紧的,根本拽不动,萧湛的语气里,听上去尽是无奈和妥协,一连应了三个好字,他似是真的放弃一般,脚步微旋,向外走去。 听到他离去的脚步声,严严实实裹在薄被里的沈良辰终于松动些许,微微从薄被下面露出一丝缝隙。 就在此时,原本已经走出两步的萧湛,猛地回身一个健步,大手一探便抓住了她身上的薄被,而后一掀而起! “啊——” 沈良辰惊叫一声,看着被萧湛扯去的薄被,再看看自己一身的中衣,顿时恼羞成怒,怒极骂道:“宋云寒,你个混蛋!流氓!” “你整天流氓无赖的叫着我,我不流氓岂不让你失望?”眼前的沈良辰,因为方才蒙被子时捂的实在太严实,一身薄汗,俏脸通红,像是刚刚洗好的红苹果,实在看着就可口,让人忍不住去采撷,再狠狠咬上一口! 这不,被她骂做流氓混蛋的萧湛,就直接将手里的薄被一挥,整个人欺身上前,捧住她的小脸儿,俯身便吻上了她的红唇。 “唔——” 沈良辰心里那个气,那个恼啊,直接张嘴就要咬他,却不想他趁机探入她的檀口一阵猛烈掠夺之后,直接鸣金收兵,然后大手用力的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摁在了自己的胸口,声音低醇的轻声安慰着她:“乖!我知道你想让我耍流氓,当混蛋,不过你才刚刚醒过来,身体虚弱的厉害,应该好好休息,咱们暂时先忍一忍,一切来日方长!” “宋云寒!” 沈良辰想动,却动不了,听到萧湛如此不要脸的言语,她顿时脸色更红了几分,那是被他气的。 她越是生气,萧湛心里就越是高兴。 似是已然听到她咬牙切齿的咯吱声,萧湛松开她的后脑,双手扶住她的肩头,将她推开稍许,灼热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她的胸部,那笑容简直比阳光都要明媚:“平日包裹的那么严实,我还以为是平的,真是没想到,里面还挺有料!” “宋云寒!” 沈良辰迎着萧湛的视线,眉心微蹙,听完他的话之后,她的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恼怒! 萧湛眼看着她再次出离愤怒,不等她有所动作,便先一步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再次轻声软语的哄慰道:“好了好了,别气别气,我不逗你了!” 沈良辰这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萧湛服软了,她虽然心里仍然有火气,却不再如炮仗一般,只是如同发泄一般,用力拧住他的胳膊,拧了一下,又一下…… “疼……” 萧湛微微皱眉,低低在她耳边喊了个疼字,心中暗暗叹了叹,他的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的宠溺:“你不就是因为我替你擦身子换衣裳的事情才这样吗?不过你要搞清楚,当时你已经中暑昏厥,随时都可能小命不保?我那么做不过事急从权,是为了救你!” “我知道,可是……” 沈良辰虽然比别人都多活了一世,却也开明不到随随便便让个男人给擦身子换衣裳的地步啊! 这种事情,任谁遇到了,也会如她现在这般反应好不好?更有严重的,恐怕直接寻死觅活了! 如果宋云寒,真的只是宋云寒,她或许心里会好受一些。 可是他…… “可是什么?” 萧湛感觉到沈良辰拧着自己的手,终于松开了,身形稍稍后仰,低眉看着她红霞满面的俏脸,忍不住又亲了她一下,眸华浅荡,声音低沉却十分坚定:“沈良辰,你不必纠结任何事情!我对你的心,从来都没有变过,我……不只要你的人,还要你的心!” 第142章 败给你了 “宋云寒……” 沈良辰迎着萧湛专注的视线,清清楚楚看见他眼里的那个她,眸若星辰,微微闪耀。 人都说,识人观目! 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口,在这一刻,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视线是那么的清澈专注,清澈到沈良辰可以在他的眼睛里,看见自己,专注到她深深沉浸在他深情的眸海之中,久久再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切,是那么的真实,真实到沈良辰忍不住沉浸其中。 “辰儿……” 萧湛凝视着沈良辰微微闪烁的双眸,眸色微深之余,他再次垂首,凑近她的耳边:“告诉我,你……沈良辰,爱我吗?” 萧湛的呼吸,很近,近在耳边,让沈良辰的后背,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静静的,凝视着他的双眼,她深吸一口气,身形后错,仰头看着他,语气略带嘲讽地问道:“宋云寒!这问题我同样要问你!你……爱我吗?” 萧湛闻言,好看的唇角,缓缓勾起。 他不曾去回答沈良辰爱或不爱,而是坐在榻前,缓缓伸出手来,抚上沈良辰那双裸露在外的,已经被挑了血泡的玉足。 沈良辰随着他的轻抚,身形蓦地一颤。 就在她俏脸一沉,以为他又要没正经,占她便宜的时候,却见他端了榻前的铜盆,将她的双脚搁在榻前铜盆里,动作轻柔地撩起铜盆的水…… 他,竟然在给她洗脚?! 眼前这一幕,完全超出了沈良辰的想像,使得她如遭雷击一般,瞬间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戴着银白色面具的男人:“你……” 这个男人从来以及为尊的态度,她早就领教过了! 在她看来,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不合理啊! 萧湛微微抬眸,目光缱倦的迎着沈良辰的目光,唇角处微微上扬的笑意,暖人心扉,格外让人着迷:“辰儿,我从没有为谁洗过脚,如此尊荣,你是第一个,也绝对会是唯一的一个!” 沈良辰闻言,顿时觉得自己心底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忍着点,会有点疼!” 动作轻缓的捧着沈良辰的纤纤玉足,萧湛垂眸,看着她脚上已然被挑过的血泡,眼底泛着心疼,手中撩水的动作不停。 温度适宜的水,滴落在血泡创面上的刺痛,让沈良辰忍不住瑟缩了下脚掌,因他的动作,萧湛嘴角的弧度,再次上扬,直接将她湿漉漉的双脚,如稀世珍宝一般,揣进了自己怀里! “宋云寒……” 沈良辰得承认,面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她心里高高筑起的那面墙,正在土崩瓦解! 这个男人,竟然替她洗脚! 这是她做梦都想不到的! 可他,却就这么做了! 看着他如至宝般,将自己的脚丫子揣在怀里,并对着自己微微浅笑的样子,她心里忽然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催促着她! 让她告诉他,她爱他! 但是,那句话到了嘴边,却又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头,似乎又开始疼了起来! 她轻锁娥眉,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动了动被男人揣在怀里的脚丫子,浅浅的笑容里,透着几分无可奈何:“喂!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 “我乐意!” 萧湛挑眉一笑,一双盈满光华的墨色瞳眸之中,是掩之不去的柔情:“你这丫头,知道我发现你失踪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吗?” 沈良辰撇了下嘴,微微摊手,做不知状:“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萧湛见她如此模样,淡淡笑了下,继续柔声问道:“那你知道,当我看到你昏死在路边时,又是一种什么心情吗?” 这一次,沈良辰大眼睛转了转,又撇了撇嘴,猜测道:“以为我死了?” “我是怕你死了!” 萧湛沉声,紧皱着眉宇,眸色微愠,就那么抱着她的脚丫子,怒怒地瞪视着她! 不过,很快,在回想到自己当时见到昏死在路边的沈良辰时,萦绕在心头那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他的眼神,又渐渐柔和下来,“你是第一个让我有这种感觉的人……” 沈良辰静静看着他,看着他的目光,由怒转柔,看着他替自己认真洗脚的样子,她心中微涩,语气清幽:“因为这个,所以你打算好好宠着我?以后什么都听我的?” “我只说宠你,什么时候说过什么都听你的?不要得寸进尺!”萧湛紧紧皱眉,斜睨她一眼,从袖袋里取出从云染那里要来的药粉,低下头来,小心翼翼的涂在她的脚上。 “嗯……” 药粉碰到创口的时候,那种刺痛感使得沈良辰忍不住呻吟一声! 萧湛听到她的呻吟声,眉心拧了拧,声若三月之春风,温润柔软的足以融化人心:“乖,再忍一忍,很快就好!” “嗯……” 沈良辰低垂的眼睫,微微轻颤了数下,再次抬起头来,凝视着正仔细给自己制造疼痛的男人,语气颇为不善,隐隐透着狠意道:“宋云寒,你这么宠着我,会让我恃宠而骄!你不是怕我死了吗?你就不怕,如果不听我的,我会死给你看?” 萧湛听到她的威胁之语,拿着药瓶的手微微一抖。 蓦地抬起头来,迎着沈良辰精光闪闪的双眼,再想起她白日奄奄一息的模样,他眼底微暗,说话的语气既恼怒又无奈:“我怕!怕死了!以后都听你的,总行了吧!真是败给你了!” 沈良辰没有想到,眼前之人也会有认输的时候。 此刻听他说败给她了,她心里有一种奇妙的感觉油然而生! 只是,他真的会都听她的吗? 傻子才会信啊! 有些人的智商,在爱情面前,着实可以忽略不计! 她沈良辰虽然会被爱情冲昏了头,会被心机叵测之人骗的团团转,却还不算真傻! 心里做如是想,她暗暗叹了叹,轻扯了扯嘴角,嘴里却嘟哝道:“你这样,真的真的,会把我宠坏的!” “傻丫头!””萧湛笑看着她,轻轻拍了拍她柔嫩的脚背:“放心吧,就算把你宠坏了,我也会负责到底!” “但愿你能说到做到!” 沈良辰微微眯着眼睛,借着灯光深深打量着他,那仔细的神情,似是想要透过他脸上的面具,看清他的五官容貌。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还有……收起你心里的怀疑,我可是从来说到做到的!”萧湛被她打量的有些心底发毛,有几分不自在的抱着她的脚起身,将她的脚擦干之后搁在榻上。 “知道了,您说到做到,金口玉言嘛!”沈良辰笑看着他,顺势侧身躺下,指了指地上的薄被:“那就劳烦皇上,一切从现在开始,先替臣妾把被子捡起来!” 沈良辰的一句劳烦皇上,让萧湛身形蓦地一僵! 沈良辰凝着他微僵的身形,似是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微敛了眸华,脸上笑容依旧,调侃声道:“说到做到,不是堪比金口玉言吗?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不过打个比方,看把你吓得!” “你方才将我比作皇上,那可是大不敬的!” 萧湛回过神来,神色稍稍缓和,蹙了蹙眉头,他转身去捡被子,嘴里还不满的嘟囔着:“臭丫头,真会顺着杆子往上爬,居然敢指使我做事!” “你不是要宠我吗?那就让你宠个够啊!”沈良辰的视线,随着萧湛的动作移动,见他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弯下了腰,她微眯了眯眼,碎碎念道:“做事,要心甘情愿!” “是!伺候娘子你,我很情愿!” 萧湛这会儿,是真的被沈良辰磨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念在她身体正虚弱,他捡起被子,还十分体贴的将被子盖在了沈良辰身上:“盖好了,山里后半夜湿气有点儿大!” “有劳宋大爷了!” 静静的看着站在榻前的男人,躺在榻上的沈良辰就像个乖宝宝一般,弯起嘴角,冲他甜甜一笑! 这丫头…… 萧湛见她奴役起自己来,一点都不含糊,得了好,还不忘跟自己卖乖,终是忍不住失笑摇头。 乖乖,被她奴役,他竟然一点都不觉得生气,反倒真的……心甘情愿! 真是……见了鬼了! “好累……我要再睡会儿!” 沈良辰深深注视着萧湛无奈摇头的样子,嘴角微翘着,拍了拍身边的床榻:“你要不要一起?” “呃……” 她如此盛情邀约,让萧湛神色发怔,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片刻过后,就在他反应过来,准备在她身边躺下身来的时候,却见她再次伸手,将地方挡了去,瞪视着他的大眼睛里,满是警惕:“有前提条件的哦!” “什么前提条件?” 萧湛蹙眉,满是无奈的看着她。 他就知道,天上是不会随便掉馅饼的! “不许动手动脚!” 沈良辰瞪了萧湛一眼,随即狡黠一笑。 “呃……你看我是饥不择食的人吗?” 萧湛低蔑着榻上的小女人,心里虽然痒痒的,却还是无奈的翻了翻白眼,随后拿开她的手,直接脱了鞋子,和衣躺下身来:“你身体正虚弱,我也累了一天了,就算你想让我动手动脚,我也有心无力啊!” 第143章 太厉害了 “谁想让你动手动脚了?我的条件是不许动手动脚!”沈良辰看着萧湛十分自然的和衣躺在自己身边,不禁轻哼了一声,伸手朝着他的胸口拍了下,“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我脸上戴着面具呢,什么都不用贴,一样明晃晃!” 萧湛说着话,伸手穿过沈良辰颈后,将她揽入怀中,再伸手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轻轻搁在自己的胸口,这才长叹一口气,略带疲倦的闭上了双眼:“好辰儿,赶紧睡觉觉,明儿一早儿,你男人我还得上后山救人呢!” 沈良辰静静躺在萧湛的臂弯之中,听着属于他的沉稳心跳,心绪渐远。 她知道,后山之路凶险,却也知道,有老船夫带路,再加上萧湛的本事,此行他一定不会有事。 但是,想到凡事总有万一,她还是忍不住低声嘱咐道:“明日,一切小心!” 语落,回答她的,只有萧湛均匀的呼吸。 沈良辰轻蹙娥眉,侧目肯了萧湛一眼,见他竟然躺下就着,她轻嘁一声,缓缓笑着,只是那笑容微涩,带着难言的意味深长! 这男人,能够如此放心的在她身边沉沉睡去,看样子是真的累了! 轻轻的,握了握他拉着自己的大手,她将他的大手,搁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就那么静静看着已然在她身侧安然入睡的男人。 初时,她看他的目光,温温柔柔,深情缱倦,但是渐渐的,那缱倦之意,却被一片清冷所替代! 虽然,沈良辰不想承认,但是眼下却不得不承认——躺在自己身边的这个男人,心思缜密至极,实在太厉害了! 脑海中,回想着方才他为自己洗脚的那一幕,再想到他将自己的脚丫子如至宝一般揣进怀里的情形……还有往昔与他相处时的一幕又一幕,交替轮回,一一浮现! 他为了得到她的心,真是用了心的。 想来,在这世上不管哪个女人,在他如此攻势之下,都会动心吧? 只是可惜,这些不过都是一场戏! 一场某人谋划许久,用来报复她的好戏! 只是,他以为,得到她的心,他就是最后的赢家了吗? 未必! 思绪百转之间,沈良辰心下早已有了决断,缓缓地,勾起唇角,她嘲弄一笑,方才再次闭上双眼! 她闭眼的一刹那,一滴清泪自眼角潸然落下! 身体,实在虚弱。 睡意,也再次袭来。 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她终是涩然一叹,浅浅勾着唇角,依偎着身边的男人,沉沉入梦…… …… 翌日清晨,竟然落起雨。 沈良辰醒来的时候,身边床铺空空,早已没了萧湛的身影。 知萧湛定然早早起身上后山去救萧烟雨了,沈良辰轻轻垂首,如青葱般的手指缓缓摩挲着萧湛躺过的地方,眼底深沉如海,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许久之中,她终是长长一叹,然后从容起身,行至衣柜前取了一条素色的襦裙换上,然后对着门外出声:“谁在外面?” “奴婢碎心!” 门外,一道不算陌生的女声传来,紧接着便见一袭蓝衣的劲装女子推门而入,神情有几分激动的朝着沈良辰恭身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碎心?” 看着眼前一身劲装,英姿飒爽的清秀女子,沈良辰微微蹙眉,心情难得好了一些:“你怎么在这里?” “自然是来保护公主殿下的!” 碎心抬头看了沈良辰一眼,眼底带着几分激动之色,为了让自己不失态,她复又恭身垂首,始终不曾抬头:“奴婢受叔父指派,日后负责公主殿下的生活起居!” 闻言,沈良辰眉头一紧:“你叔父?” “是洛南!” 碎心点了点头,终是抬头看了沈良辰一眼:“奴婢全名洛碎心!” “洛碎心……好名字!” 沈良辰呢喃着碎心的名字,暗道自己竟然不知碎心是洛南的侄女,颇有些挫败的出声吩咐道:“碎心啊!我饿了,去帮准备洗脸水和早膳!” “奴婢这就去准备!” 碎心微微颔首,领命转身出了房间。 碎心可谓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舞得动刀枪,妆得了新嫁娘……这不,沈良辰洗漱过后,她便毛遂自荐给沈良辰梳起了长发。 等她将沈良辰头上的坠月髻挽好之后,换了一身白色长袍的云染也端着药膳进了房门:“鸨姐姐,您的早膳来了!” 沈良辰看见云染手里的药膳,顿时一脸嫌弃的问着碎心:“这不会就是我的早膳吧?” “是!” 碎心不敢去看沈良辰,垂首点了点头,扶着她起身:“云染公子说,公主殿下身体还十分虚弱,不适宜进食油腻的东西,今儿早上,还得用他亲手熬制的药膳!” 云染听碎心说到这里,忙将药膳送上:“鸨姐姐,您喝喝看,今儿我在药膳里加了些许冰糖,味道很不错!” “味道再不错,也是一股子药味儿!” 沈良辰轻哼了一声,不过并没有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到底还是端起那碗药膳,慢慢喝了起来,边喝她还边问着碎心:“你叔父跟着宋云寒上山了吗?” “是的!” 碎心微微点头,替沈良辰倒了漱口水,方才回道:“洛大人担心紫衣侯不熟悉后山悬崖的路径,跟着一起上山了……” “老船夫跟着还不够,再加上一个洛南……他宋云寒这待遇,还真不是一般的好!”沈良辰微微挑眉,言语中带着微微凉讽。 心想洛南如此,大抵是因为她的那便宜父皇和摄政王伯父,也许早就知道那宋云寒的真实身份了,可前几日在秋月亭,他们却任她如傻子一般挡在他的身前,她心微冷,看着碎心的眼底有流光一闪而过! “公主殿下?” 碎心被沈良辰看的忍不住心肝乱颤,浑身不自在,不由轻轻唤着她。 沈良辰轻挑了下眉梢,微敛思绪,神色淡淡的问着碎心:“洛南不是你叔父吗?干嘛一口一个洛大人?” 碎心怔了怔,面色恭谨的再次低了头:“公是公,私是私。” “好一个公是公,私是私,还真是跟你叔父一样古板!”沈良辰看着眼前明明很年轻,却一脸刻板的碎心,无所谓的挑了挑眉,问道:“你可知道,跟那些劫持我的人里应外合的影卫都关在哪里?我有些话,要仔细问问他们!” “知道!” 沈良辰问起这件事情,碎心似是一点都不奇怪,也不曾有任何隐瞒,直接颔了颔首,又回:“洛大人将那几个人直接囚在了绝色楼……” 沈良辰对于碎心的知无不言,十分之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吩咐道:“去准备马车,用过膳后,我要去见他们!” “是!” 碎心应声,再次衔命而去。 直到此时,站在边上的云染,才寻到了开口的机会,对正在用着药膳的沈良辰说道:“慕容……他昨天下午听说找到您了,立马就过来了,不过洛大人将他挡在了山庄外面。他想见见您,您看是不是让他进来,见上一……” “云染!” 听云染提起慕容睿,沈良辰握着汤匙的手微微一顿,不等他把话说完,她便已然出声打断,抬头看向他的目光,略带阴沉。 她现在,还真没心情对应付慕容睿! “那个……你知道的,我跟他从小一起长大……”云染在沈良辰阴沉的目光下,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又道:“这外面还下着雨呢,他没有撑伞,万一淋出个好歹来,可如何是好?要不,鸨姐姐就见他一面如何?” “我没让他在外面等,也没让他淋雨,受不住他自己会离开!”沈良辰现在提起慕容睿,心情那叫一个复杂! 前世,慕容睿利用她,杀了她的父亲,灭了她的九族,夺了她家的天下! 她恨他恨的,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可是,就是那个让她想要千刀万剐的男人,在她死后,却以江山为祭,换她重生! 按理说,他以江山和他所拥有的一切为祭,换她重活这一世,前世有多少恩怨,也该烟消云散了,她本该原谅他的。 奈何,他之所以做那一切,不过是为了求他能够安眠,能够坐稳天下。 并非,是因为他心生悔意! 这点,在她拒绝原谅他的时候,他那狰狞狠戾的反应,便不难看出。 他,慕容睿! 或许是在乎她的。 但是,他的在乎,并非是爱,且……掺杂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让人不堪重负! 所以,知道了前世他最后的结局之后,她便下定了决心,前情尽去,只看今朝。 此生,她跟他不再有任何感情上的牵绊和纠葛! 不过回头一想,念及自己竟然跟他同命,她又顿时觉得格外烦躁。 “你去,让他回去,我不想见他!”紧蹙了黛眉,如是吩咐了云染一句,沈良辰微微垂眸,再次埋头喝着药膳。 “鸨姐姐……” 见沈良辰真的没有要见慕容睿的意思,云染联想到慕容睿得知沈良辰中暑昏厥后,疯了般的赶了过来,却被洛南挡在居然山庄外的情景,不禁心下微动,微微启唇,作势便要再劝…… 第144章 不要伤了 “我说过的,没有必要,不会再见他!”沈良辰不等云染出声,便先一步出声。将药膳一饮而尽,她微微抬头,看着云染,紧蹙黛眉,微眯了眼睛:“云染,从我醒来,你不是替宋云寒说话,就是替慕容睿说话,这烂好人做的,真的很招人烦唉!” “……” 云染堂堂的头牌公子,被人说烦,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似是没有想到沈良辰竟然会对慕容睿如此绝情,他微微张开的薄唇,蓦地抿紧,不自在的轻咳了下,然后端起桌上的空碗,脸色不愉的摆了摆手,“罢了罢了,算我嘴贱,吃饱了撑的多管闲事!那家伙做事不够光明磊落,鸨姐姐不见就不见吧……我这都图些什么啊……” 话说到最后,云染的声音越来越小…… 语落之时,他连汤药都不盯着沈良辰喝了,拿着那只空碗转身边走了。 沈良辰目送他离去的背影,轻蹙的眉头,倏地紧皱! 该说的话,她早已经跟慕容睿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是已然作出了决定,她就不会再给对方任何奢望! 思绪至此,她眉心舒展,直接将慕容睿抛到九霄云外。 起身行至门口四下张望了下,见影卫全都守在不远处,她转身回到榻前,从枕下抽出一把软剑缠在腰带之内,又取了两块玉佩,一沓银票和两只青瓷小药瓶,悉数搁在袖袋里。 大约觉得能带的东西也就这些了,她微转过身,视线自室内一掠而过,眼看着满屋子的好东西不能带走,轻蹙眉心,不禁颇为心疼而又无奈的叹了一声! 这些东西,样样都是好东西。 可惜她要逃跑,无暇兼顾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东西再好,都没办法跟她的自由相提并论! 如若不然,她留在魏国皇宫,守着金山银山安稳度日就好,干嘛千里迢迢,历尽千辛万苦逃到这里来? 可惜的是,逃来逃去,她还没逃出那个暴君的手掌心! 想到那个暴君,她不禁紧咬了后牙槽! 那个混蛋,既然敢玩弄她的感情,实在太可恶了! 既然他做了初一,那么她就来做十五! …… 不久,准备好马车的碎心回来了。 沈良辰听到声响,连忙回到桌前,慢悠悠地端起了桌子上的那碗汤药。 碎心甫一进门,便见沈良辰正坐在桌前喝药,脚步微顿了下,她朝着沈良辰恭身复命:“启禀公主,马车已经备好!” “嗯!” 沈良辰轻应了一声,屏住呼吸,一鼓作气,将汤药饮下,然后拿手边的巾帕擦了擦嘴角,这才站起身来,施施然道:“走吧!” “是!” 碎心应声,跟着她一路抬步向外,却不想走在她前面的沈良辰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下脚步,出声问道:“碎心,我昨日失踪之后,慕容睿是不是做了什么惹恼你叔父的事情?” 沈良辰之所以这么问碎心,那是因为按理说,慕容睿要进居然山庄,拦住他的,只会是居然山庄的守门人,不该是洛南! 但是方才,云染明明说过,是洛南下的命令…… 碎心听沈良辰如此一问,脚步再次停下。 稍加沉吟后,她并没有藏掖什么,仍旧知无不言道:“他明知后山悬崖凶险万分,却怂恿宋侯爷前往……” 沈良辰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一出,听到碎心的话,不禁哂然一笑:“如此说起来,他倒是无心插柳,阴差阳错的救了我一命!” “公主殿下这么说,奴婢不敢苟同!”碎心摇了摇头,神色平静的看着沈良辰,就事论事道:“洛大人昨日拦住慕容睿时曾说,慕容睿不是想救您,他是想要宋侯爷的命!他从一开始便居心不良!至于救您命的,那是宋侯爷,跟慕容睿没有半点关系!” “救我命的,是宋云寒!” 听得碎心一席话,沈良辰弯唇一笑,如是重复了一句,方才挑眉颔首:“你说的很对!我们走吧!” “是!” 碎心颔首,取了雨伞,跟着沈良辰出了房门。 外面的雨,本来淅淅沥沥,下的还不算大。 不过等到沈良辰登上马车之后没多久,雨势渐渐却大了起来。 车窗外,雨水打在车身时,噼啪作响,再不似早前那般轻柔。 马车在几名影卫的护卫下驶离居然山庄! 一直等在山庄外的慕容睿似是早知马车里坐着沈良辰,一见马车出来,便不顾一切的要冲上前来,却不想被几名影卫团团围住,一时无法脱身。 “走!” 沈良辰听到外面的动静,神情上并没有太多的波动,只是对外面清脆吐出一字。 赶车的影卫闻声,不曾有丝毫犹豫,马鞭一甩,驾车驶离山庄门口。 “辰儿……” 眼看着马车渐行渐远,一身白衣,却淋了个落汤鸡的慕容睿心中不甘,却无法突出重围,极怒之下,他只能大喝一声,与那几名影卫动起手来。 马车内,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的沈良辰听到他的大喊声,眉心轻颦了下,却始终不曾睁开眼睛。 马车,渐行渐远。 碎心轻撩窗帘,遥望着居然山庄门口,混战在一起的几人,忍不住出声问着沈良辰:“公主殿下,您真的不见他?” 碎心以前虽然不曾随侍在沈良辰身边,但是有关她和慕容睿之间的事情,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据她所知,沈良辰跟慕容睿识于微时,过去对慕容睿青眼有加,对他的感情也极深! 眼下,慕容睿为了见她淋在雨中,她不相信沈良辰真的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过去的,都过去了,再见又有何益?”沈良辰微微睁开双眼,似是事不关己一般,靠坐在车厢内,眯着眼睛望向窗外,语带嗔怪地扫了碎心一眼:“碎心,你逾矩了!” “奴婢知错!” 碎心脸色变了变,放下车窗帘子,恭着半个身子,一脸凝重之色:“请公主殿下责罚!” 其实,沈良辰并没有责怪碎心的意思,她只是不想提起慕容睿罢了。 此时此刻,见碎心如此,她不禁有些疲惫的捏了捏眉心,慢慢声道:“这岛上天气,还真是多变,昨天差点把我热死,今儿却又下这么大的雨,潮湿的让人难受!” 碎心见听她如此转移话题,知她是真的不打算见慕容睿,也不打算责罚于她,不由暗暗松了口气,转身边为沈良辰盖着薄被,语气低缓道:“公主经此折腾,身体虚的厉害,要多加注意身体!” “放心,死不了的。” 沈良辰长叹一声,缓缓闭上双眼。 胸口处,微微有些憋胀。 似是挨了一拳一般。 沈良辰忽然之间想到,自己跟慕容睿同命,眸光微闪了下,转头对碎心吩咐道:“传令,不要伤了慕容睿!” 碎心闻言,神色一滞! 她以为,沈良辰还是舍不得慕容睿的! “愣着干嘛?” 沈良辰见碎心怔怔的样子,不禁催促道:“还不赶紧去!” “啊?哦!” 碎心反应过来,连忙对外传令。 回转过身,见沈良辰紧蹙着黛眉的样子,她以为她还在想着慕容睿,不禁心里暗叹了一声。 沈良辰听到她的叹息声,便知她定然误会了自己。 不过,她并没有去过多的解释什么。 因为,她刚刚心里正在思忖着,自己跟慕容睿是同命的话,那么昨日自己差点中暑死了,慕容睿为何会安然无恙? 没错! 云染说,慕容睿在知道她中暑昏厥之后,立即便赶了过来。 有力气赶过来,便表明他没事。 既是同命,为何他有事,她就会难受,她出了岔子,他却能安然无恙呢? 想来想去,实在想不明白,沈良辰心中打定了主意,有机会一定要去找慈悲老秃驴问个清楚,旋即收敛了思绪,抬眸深看碎心一眼,轻声吩咐道:“雨天路滑,我们有的是时间,你让车夫稳着些!” 现在,她首先需要想的,不是慕容睿,而是……到了山下,要如何甩掉碎心啊! 碎心见沈良辰刚刚深看了自己一眼,不禁有些莫名所以。 在听到沈良辰的吩咐后,她微微颔首应了是,探身嘱咐了车夫几句。 马车本就行驶的不快,接到碎心的命令后,不由又慢了几分,如此晃晃悠悠,倒也在山路上走的安稳。 原本,沈良辰闭上眼睛是想要闭目养神的,但是只要她一闭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萧湛那张冰冷的俊脸和宋云寒戴着面具的样子…… 无奈之下,她索性再次睁眼,从车厢抽屉里寻了本杂记来看。 “公主殿下……” 看着沈良辰垂眸看书的样子,碎心微张了张嘴,刚要嘱咐她天色太暗,实在伤眼睛,却惊觉马车忽然停下! “怎么回事?” 碎心一愣,紧皱了眉头,刚准备转身下车查看的是,却惊闻一股异香传来,顿时脸色一白,额头上冷汗涔涔! “你怎么了?!” 沈良辰察觉到碎心的异状,黛眉微微一蹙,闻到那股异香之时,她心知不好,立马放下手里的书籍,取了颗醒神的丹药,自己吞了一颗! 就在她强定心神,准备喂给碎心一颗丹药的时候,车门忽然大开,紧接着两把泛着寒光的长剑,便已然分别横于她和碎心的脖子上…… 第145章 骗鬼去吧! 糟糕了呀! 脖颈上,那清清楚楚,冰冰凉凉的感觉,让沈良辰心头顿了顿,然后蹦蹦乱跳起来! 心中思绪飞转之间,她眉心紧皱着向车外看去,正对上手持利刃劫持者碎心那人的眼睛,顿时一惊之下,脸色又是一变! 那人,她并不陌生! 昨天还挨过她的拳头呢! 这下好了,风水轮流转,熟人作案,她又被劫持了! 马车外,正手持利剑逼在碎心颈子上的男子容貌清俊,身形高大,尤其一双阴冷的眸子,冷的让人心底发颤! 沈良辰紧皱的眉心,一直不曾舒展,凝着那张并不陌生的脸庞,她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鬓角,强自定了定心神,片刻后却是冷然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石头大人啊!” 此刻,站在车外,将长剑横在碎心脖子上的人,正是昨日被沈良辰偷袭得手,又羞辱一番后,一脚踹进草丛深处的石一! 石一听沈良辰喊着自己石头大人的凉讽语气,不禁面色冷峻的眯了眯眼,不过这一次,他并未露出怒容,反倒一脸郑重的,转头看向将长剑横在沈良辰脖子上的同伴! 沈良辰见石一如此,心头蓦地一跳,暗道不妙! 能让石一如此郑重对待的人,貌似……只有他家那位难缠的主子! 想到耶律毓尘,沈良辰顿时感觉自己的脑袋,疼的更加厉害了! 无奈暗叹一声,这人倒霉了啊,喝凉水都会塞牙,她苦笑了下,微微侧目,看向此刻正将长剑横在自己脖子上的平凡男人,喃喃声道:“这张脸不好,太丑了!” 那平凡男人闻言,薄唇微扬,一脸惊艳的看着她不说,还将他手里的长剑,又往她脖子上又压了压,嗓音轻柔如风,说话的语气却阴冷非常:“一日不见,公主殿下……哦不!应该是魏国皇后娘娘……别来无恙啊!您……还是这么幽默!” 这厮,果然是易容后的耶律毓尘!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沈良辰看着耶律毓尘的一颦一笑,瞳眸微动,眸华剧烈闪烁! 昨天她之所以能够从耶律毓尘眼皮子底下蒙混脱身,那是因为耶律毓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现在他既是知道了她的身份,想必她想要脱身就有些困难了。 想到这一点,她的一颗心,瞬间便沉入了谷底! “怎么?魏后娘娘被孤吓到了?” 耶律毓尘见沈良辰直勾勾的看着自己,却半晌儿不语,没有一点反应,不禁微眯了凤眸,幽幽冷冷的出声笑问:“娘娘的胆子,不是大到可以包天吗?” “谁说本宫胆子大的?纯属造谣!本宫现在好怕怕啊!就快给太子殿下你吓死了!”沈良辰嘴上,虽然说着自己怕,却神情淡然的扬起下颔,语气里尽是无可奈何:“还有啊!太子殿下你是不是眼神儿不好?本宫现在这脸色儿,白的跟纸一样,像是无恙的样子吗?” “别说,还真不像!” 耶律毓尘凝着沈良辰苍白的脸色,微眯了眸华,颇有些幸灾乐祸道:“看样子,魏后娘娘昨日下山的路,走的并不顺利!” “何止是不顺利啊,是太不顺利了!拜太子殿下所赐,本宫昨日是中暑昏厥,差一点点就死翘翘了!” 沈良辰对耶律毓尘无比怨念的笑了笑,不着痕迹的扫了身边浑身无力的碎心一眼,她蹙眉问着耶律毓尘:“敢问太子殿下,给本宫的婢女,下了什么药?” “不过是一些化功散罢了!”耶律毓尘微侧目,轻睇了碎心一眼,然后笑看着沈良辰,眸中透着狠色和几许精光:“话说回来,魏后你与她同乘,如今她如烂泥一摊,你却安然无恙,这还真是又让孤惊艳了一次啊!” “不是化功散吗?我又不会武功!就算懂些花拳绣腿那也不过是三脚猫的架势,哪里来的功力让你们化?” 沈良辰知道碎心只是中了化功散,不会危及性命,庆幸自己吃对了药的同时,暗暗松了口气! 靠在车厢上,她慵懒一笑,扫了眼边上听到自己不会武功后,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的石一,她笑容更深了些许:“这块石头之所以阴沟里翻船栽在我手里,那是因为他掉以轻心,是我侥幸罢了!” 石一听她此言,本就阴冷的神色,顿时又沉了沉,似是不想再提自己昨日所经历的屈辱,他有些不自在的对身边的主子出声说道:“主子,守护魏后的影卫,解决了慕容睿,很快就会赶过来……此地不宜久留!” “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 耶律毓尘一脸嫌弃的扫了石一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持剑跳身登上马车。 沈良辰见他上了马车,生怕脖子上的那把剑割伤自己,就着他的动作,一脸戒备的朝着车厢后退了些。 耶律毓尘见她如此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嘲讽一笑! 为了以防万一,这次他直接抬手点了碎心的穴道,然后躲过碎心,在沈良辰身边坐下身来,轻勾了薄唇,笑容带着邪肆:“魏后娘娘昨日投怀送抱孤都看不上,如今知道了你的身份,孤更不会对你如何,你大可放心!” 沈良辰闻言,心下一动,顿时思绪飞转。 原本她还曾想过,耶律毓尘劫持自己,是不是不想看到魏国和吴国和平共处,想要破坏魏国和吴国之间的联姻大计,以图北辽更大的基业? 但是现在看来,又不像那么回事! 如果那样的话,他不会承认她的身份! 不过,他说不会对她如何,那么此时此刻,横在她脖子上的长剑,又算怎么回事? 震慑?! 威吓?! 北辽天子殿下,刀剑无眼,既然不想跟吴国和魏国撕破脸,就不要这么凶残的玩耍,好不好? 耶律毓尘微微侧目,眼看着沈良辰盯着他手里的长剑,紧抿着唇瓣,眼珠子骨碌碌转的样子,不禁邪肆勾唇,“实在是娘娘您诡计多端,孤如此行事,不过是为了防患于未然!” 沈良辰心想,防范你个大头鬼! 她现在倒是想要逃跑,那也得有逃跑的力气啊! 心中冷哼一声,她微眯了双眼,斜睨着耶律毓尘,淡淡一笑间,眼底满是讥讽嘲弄:“太子殿下如此对待本宫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传出去会让世人笑掉大牙的!” “会吗?” 耶律毓尘抬手拍了下车门,示意马车重新上路,然后眉形高挑,眼底含笑的睨着沈良辰,想要看看这个女人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当然会!” 沈良辰冷冷挑眉,看着耶律毓尘的脸色因自己肯定的回答而沉了沉,她缓缓勾唇,不紧不慢,柔柔声道:“枉太子殿下带着那么多手下,竟不敢与我吴国影卫一战,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光明磊落一把,等我家碎心功力恢复了,让石头与她一较高下!如何|?” 沈良辰说话的声音,如黄鹂鸟儿一般,十分的好听。 但是,听在耶律毓尘耳朵里,却格外的刺耳! 虽说,耶律毓尘早已见识过沈良辰的诡计多端,但这会儿被她如此奚落,他的脸色还是变了变,隐隐有些难看。 暗暗咬了咬牙,他终是忍不住,又动了动手里的长剑! 沈良辰见状,连忙又车内挪了挪。 耶律毓尘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不禁冷冷一哂:“纵然魏后娘娘再如何伶牙俐齿,眼下也已插翅难飞……你的激将法,在孤这里,不管用!” 现在看样子,是真的不管用! 沈良辰无奈,只得无奈撇了撇嘴。 她就纳闷了,耶律婉婉那么善良可爱的娃儿,怎么会有耶律毓尘这样凶残暴烈外加腹黑乖张的兄长呢? 想到耶律婉婉,她微拧了拧眉,坐在马车最内侧,透过车窗帘,眼看着马车顺着山路一路向上,不禁眸色暗了暗,低眉凝着颈间寒光闪烁的剑刃,面色微愠道:“耶律毓尘,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本宫的侍卫都被你放倒了,你一个大男人,却仍旧以剑指着本宫,莫不是……是真的怕了本宫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又是手无缚鸡之力? 又是弱女子?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能制服得了石一? 骗鬼去吧! 一再听到沈良辰如此形容她自己,耶律毓尘眉脚抽了抽,沉着面容看着她,声音泛冷,道:“能够骗过孤的,你是第一人,阴沟里翻船,孤经历一次便罢了,这辈子不会再有第二次!” “太子殿下,话不要说的太满,凡事有一,就可能会有二……” 知耶律毓尘这人一定很记仇,沈良辰悻悻一笑,如此顶回一句,见耶律毓尘脸色难看的那叫一个赏心悦目,她适可而止的闭了嘴,十分安静的靠坐在车厢内侧,暗暗揣度着眼下形势! 马车是往山上走的,可见耶律毓尘还是想要走悬崖那条路离开芙蓉镇。 这也就意味着,耶律毓尘在悬崖之上,应该是早有安排的! 这样的话,那个该死的男人如今上了后山,此去会不会有危险? 心中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沈良辰轻蹙了娥眉,缓缓紧握了双手,眸间阴晴不定…… 第146章 严重 马车,缓缓朝着山上行进。 沈良辰想着以那个臭男人的本事,应该不会吃亏才是,再想到自己身陷虎口,将然还在担心那个该死的男人的安危,她不禁暗骂自己一声没出息,要担心也该担心自己该如何脱身,随即长长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却不期与耶律毓尘熠熠生辉的目光在半空交汇于一处! 耶律毓尘的眼睛,眼尾上挑,聚精会神时,晶莹透亮,十分的漂亮! 但是,沈良辰迎着他幽深的沉郁的眸子,却是心神一凛,如临大敌的问道“太子殿下看什么呢?” “看你!” 耶律毓尘毫不掩饰的回答了沈良辰的问题,薄唇勾起的弧度,十分的优雅迷人:“看你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对付孤!” “呃……” 沈良辰怔了怔,随即皮笑肉不笑的撇了下嘴角:“让太子殿下失望了,眼下……本宫似是黔驴技穷,还没想到好法子!” 语落,她不动声色的将视线移开,将之落在碎心身上。 对面,被化去功力的碎心只是浑身无力,被点了穴道不能动而已,意识还是清楚的。 此刻,她和沈良辰一起被劫,生怕沈良辰受到伤心,早已心急如焚,满头大汗! 沈良辰轻轻蹙眉,面露忧色的伸手替碎心拭去额头的汗迹! 心思转了转,她再次转头看向耶律毓尘,刚要开口问些什么,便见耶律毓尘冷冷勾唇,斜睨了瘫坐在对面碎心一眼,语气里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魏后娘娘最好安分一点,不要再耍花招了,否则……孤的那些影卫,一路跟着孤从北辽过来,实在枯燥的厉害!这丫头,姿色还说的过去,正好让孤的手下们解解闷儿!” 这是威胁! 绝对的,赤裸裸的威胁! “啧!啧!啧!”听到耶律毓尘如此赤裸裸的威胁之语,沈良辰一点都不淑女的连啧了三声,连太子殿下都懒得称呼了,冷了俏脸,皮笑肉不笑道:“耶律毓尘,枉你为高高在上的北辽太子,本宫还就纳了闷儿了,你这么高贵的一张嘴,怎么就不能说句让人乐意听的人话呢?” “嫌话不中听?” 耶律毓尘那被雨水淋湿的长发粘在脸颊上,微扬了下颔,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凡事有因才有果,孤现在说话不好听,那也得看魏后娘娘先前做了些什么!” “呵呵……” 沈良辰忍不住呵呵一笑,感情这耶律毓尘和萧湛一样,全都高高在上太久了,觉得任何人都该乖乖的任他拿捏! 还真是,有够混蛋的! 沈良辰暗暗在心里低咒一声,静默片刻,黛眉紧紧蹙起,看着耶律毓尘,似在苦思冥想一般,狐疑声道:“本宫先前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吗?你劫持了本宫,本宫不逃跑难不成还要坐以待毙?” 言语至此,她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耶律毓尘:“感情在太子殿下的认知里,你想劫持谁,谁就该乖乖配合啊!天底下哪有这样不要脸的道理?” 耶律毓尘听沈良辰说自己不要脸,不禁深深凝着她,片刻后动了动手里的长剑,冷冷笑问:“沈良辰,我看你一点都没有被人劫持的自觉!” “本宫有!” 沈良辰身形后仰,离长剑远了些许,十分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朝着耶律毓尘微扬了下颔,一副你这人实在差强人意的模样:“如果本宫没有被劫持的自觉,这会儿一定把你按倒在地,打你个哭爹喊娘!满地找牙!” “大言不惭!” 敢对耶律毓尘这么说话的人,沈良辰绝对是第一个! 往日从容淡定的耶律毓尘,此刻惊觉自己竟然被眼前这个女人气的心头怒气汹涌,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头,暗嘲自己竟然被一个女人气至如此,实在太过讽刺,随即深吸一口气,却是笑骂出声:“照你这么说,孤还得感谢你现在的识时务了?” “不用感谢本宫!” 沈良辰冷冷一笑,微微泛白的脸色,透着几分虚弱:“是本宫想要当俊杰!”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饶是耶律毓尘再如何聪明绝顶,精于谋算,此时此刻也没有想到,这句话居然被沈良辰套用到了这里。 听到沈良辰的话,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忍了又忍,方才忍下抽搐嘴角的冲动! 直到此时,他才恍然发现,在眼前这个胡搅蛮缠的女人面前,他素日引以为傲的忍耐力已然到了临界点! 他,纵是如何隐忍,对眼前这个狡猾的女人,竟然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不动怒! 意识到这一点,他紧抿了薄唇,生怕自己一怒之下,挥剑杀了眼前的女人,只得冷哼一声,满是不耐的将手里的长剑丢在一边,冷冷转头看向另一侧。 跟一个女人斗嘴,有失他的身份! 他这次劳心劳力,是来解决问题的。 这样的女人,还是留给萧湛那个冷酷无情的大冰块去头疼吧! 耶律毓尘偃旗息鼓了,可沈良辰却不想放过他。 眼看着他紧抿着唇瓣,一脸忍耐的将头转向一边,她仔细打量着他易容后那平庸的五官,忍不住再次啧啧声道:“话说回来,本宫明明让石头大人给太子殿下传话,今夜会上后山悬崖救人的,却不想太子殿下不走寻常路,竟然又下了山!如今这山下重兵把守,太子殿下却依旧能够孤身涉险,将本宫劫持,实在是好胆量!”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耶律毓尘不曾去看沈良辰,懒得再跟她多费唇舌的他,边冷冷的说着话,边缓缓闭上双眼,薄唇勾起的弧度,十分好看:“再说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孤……从来不走寻常路!” 是啊! 所以你才会走后山悬崖这条路啊! 沈良辰暗暗吐槽一句,随即打蛇随棍上,满脸好奇之色:“说起不走寻常路……太子殿下眼下这是要上山?” 闻言,耶律毓尘双眸倏地一睁,冷冷的,淡淡的,看着沈良辰。 他知道沈良辰在套他的话,不过还是嗤笑了一下,不以为然给了她答案:“你的姘头不是上山了吗?孤得让你去给他收完尸,才好带你了无牵挂的离开……” “你要杀他?” 乍听耶律毓尘所言,沈良辰大张着嘴巴,佯装震惊的变了变脸色! “他难道不该死吗?” 耶律毓尘剑眉微拢,微冷的目光,紧锁沈良辰,因她的反应,微眯了眸华:“以他的身份,敢拐带当朝皇后,对国君不忠,对兄长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徒,本就该死!且……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沈良辰听耶律毓尘将萧湛说的一无是处,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反正她觉得那家伙该骂! 不过即便如此,在耶律毓尘语落之时,她还是淡淡的瞥了耶律毓尘一眼,凉凉淡淡的反驳道:“他不忠不义的是萧湛,那是魏国的事情,干你北辽太子屁事?用得着你越俎代庖,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吗?!” “他不忠不义,确实不干孤的事!” 耶律毓尘脸色一沉,冷笑着哼道:“但是你利用婉婉逃离魏国皇宫,可就事关重大,没那么简单了!” 沈良辰乍听事情牵扯到耶律婉婉,心下猛地一惊! 心下,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油然而生,她眉心紧紧蹙起,瞠目注视着耶律毓尘:“你这话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什么意思?你那么聪明,当真不知这话什么意思吗?” 耶律毓尘凤眸微眯了下,似是隐忍着太大的怒气一般,倏地大睁,猛地踹了脚碎心身下的矮凳,险些没将虚软无力的碎心给震下来,然后猛地转头,怒瞪着沈良辰,冷然问道:“沈良辰!你口口声声说你跟婉婉情同姐妹,可你却利用她逃离魏国皇宫!你可曾想过以婉婉身份助你逃离魏国,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下场?” 耶律毓尘不怒之时,谦谦君子,风华霁月,仿若玉人一般。 可是眼下…… 沈良辰这是第一次见耶律毓尘如此暴怒,着实被惊了一下,但是听到他暴怒的言语,她能做的便只是微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从北辽到吴国,中间隔了个魏国,可谓万里迢迢,远的那路途孤都嫌弃,你以为孤吃饱了撑的,愿意管你这些乌七八糟的破事儿?” 耶律毓尘见沈良辰面色沉沉,却无言以对,又是幽冷一笑,沉声质问道:“你可知道,婉婉助你逃宫之后,便有魏国使节携魏国太后亲笔前往北辽质问此事?这件事情,如若闹大,事关两国安危不说,婉婉……也不会有好下场!” “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沈良辰此时此刻,面对耶律毓尘的怒火,整个人都蔫儿蔫儿的,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一点精神都没有! 说实话,她虽然知道,以耶律婉婉的身份,帮助她脱身,耶律婉婉应该会有麻烦,却从未想过事情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这下,麻烦大了! 第147章 你错了 沈良辰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耶律毓尘之所以出现在芙蓉镇,是因为魏国宋太后就自己逃婚的事情出面了。 不过,话说回来,当时在魏国皇宫之中,耶律婉婉被萧湛迷昏囚禁,她只能孤注一掷! 可是,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如果她不做什么,耶律婉婉应该也是安全无恙的吧! 当时萧湛那么做,不过设了圈套,等着她沉不住气,乖乖入套罢了…… “你是吴国的公主,和亲到魏国为皇后,你的一言一行,不只代表着你自己,还代表着吴国和魏国……” 耶律毓尘看着沈良辰蔫哒哒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忽然熄灭了大半。 深深凝视着眼前似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儿的绝色女子,他那双比女子都要妖娆上几分的美眸,微微敛起:“沈良辰,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身份,若要逃婚,本就事关吴魏两国,再加上一个婉婉,牵扯上了北辽,那便是天下之局!” 闻言,沈良辰能做的,唯有苦笑连连,加以缄默! 她不是不谙世事的黄口小儿,如何能不知其中轻重。 可是,既是重生而来,她若不尽力去争取,难不成真的要如前世那般,安于现状,安乐等死吗? “以你的身份,如果逃离了魏国皇宫……”耶律毓尘深看沈良辰一眼,眸中光芒时隐时现,“除非你死,否则这天下,恐怕不会有你的容身之地!” 耶律毓尘的话,说的不中听,却是事实! 如果北辽、魏国和吴国,三国都不放过沈良辰的话,那么中原之下,还真就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只是……中原不行,还有南疆和北源啊!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眼看着离自由只有一步之遥,难道真的要回到魏国皇宫,去过那金丝雀般的生活? 不!不! 萧湛那个人冷酷无情也就罢了,还那么的变态……为了得到她的心,他费尽了心机,如果她再回魏国皇宫只怕会被折磨的生不如死,连金丝雀的生活都过不上了! 可是,她如果不回去的话,那么婉婉怎么办? 等待婉婉的又会是什么结果? 心中,思绪兜兜转转,可谓百转千回,沈良辰沉寂许久,方才幽幽抬眸,苦笑着看向耶律毓尘:“原来你劫持我,是为了将我带回魏国,好替婉婉给魏国一个交代!” “你以为呢?” 耶律毓尘悻悻一哼,挑眉看着她,薄唇轻轻扯动:“如果不是事关天下大局,事关北辽社稷,事关婉婉的将来,孤犯得着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耶律毓尘能自比为狗,估计是真的被气狠了! 沈良辰想到初见他时,他微扬着下颔,那高高在上的骄傲模样,再想到他方才提及耶律婉婉的将来时,那气急败坏的样子,忍不住苦笑了下,抬眸迎上他的视线;“我如果不回去呢?如果我不回去,婉婉会怎么样?” 耶律毓尘眸色沉沉,想了想,冷然笑着:“你觉得,现在回不回去,由你说了算吗?” “……” 沈良辰无言以对。 如今她是人质,是肉票,根本就是刀上鱼俎! 她说了……还真不算! 只是……片刻后,她没好气道:“如果!我说的是如果!” “这世上没有如果!” 耶律毓尘冷眼看了沈良辰一眼,却忽而话锋一转,语气森森然道:“即便有你说的那个如果,父皇和母后,只有婉婉这一个女儿,他们一定会保住她的性命!不过……她的下半辈子,恐怕只能跟青灯古佛,常伴余生了!” 沈良辰闻言,本就泛白的脸色,刷的一下又白了几分。 不带这么玩儿的! 耶律婉婉那么可爱,她怎么能忍心让她跟青衣古佛相伴余生?! “当然,你还有另外一种选择!”耶律毓尘盯着沈良辰苍白的脸色,语气微缓,声音清寒如冰:“你如果实在不愿意回去,可以选择去死,魏国宋太后要的是一个交代,可没说要个什么样的交代!这个交代,无关你的死活,孤带着你的尸体回去,那也是可以的!” “耶律毓尘……” 深深地注视着眼前看似冷酷无情的男人,沈良辰忽地弯唇一笑,梨涡浅浅的问道:“我就纳闷了,婉婉那么善良的丫头,怎么会有你这么让人倒胃口的哥哥!” “你错了!” 耶律毓尘摇了摇头,湿嗒嗒的长发离开了他的脸颊,随着他摇头的动作微微甩动,却丝毫不曾破坏他的美感:“正因为有我这么倒胃口的哥哥替她遮风避雨,她才可以无忧无虑,做个善良的小公主!所以……” 耶律毓尘猛地伸手,攫住沈良辰的下颔,迫她与他四目相对的同时,紧紧锁住她略显憔悴,却越发柔弱美丽的容颜说道:“你不是跟她情同姐妹吗?那么就为了她,不要再做任何徒劳的挣扎了!” “你放心!” 不知从何时开始,沈良辰最讨厌别人攫住自己的下颔说话! 猛地抬手,挥落耶律毓尘的大手,她低垂了头,面无表情道:“我无心连累婉婉,如今既是连累了,自然会想办法给她一个交代!” “你最好说到做到!” 耶律毓尘看着她憔悴的侧脸,难得心软了软,直接收了手,沉眸将脸撇向一边。 “那个……” 沈良辰静默片刻,方才叹了口气,再次开口:“你昨天劫持的烟雨姑娘乃是魏国平王府的郡主……” “孤知道!” 耶律毓尘轻轻皱眉,十分不屑的哼了一声! 眼底是丝毫不曾掩饰的不耐和嘲弄之色,他淡淡冷道:“原本孤的父皇和母后,还打算让婉婉跟魏国平王联姻的,不过现在看来,这些魏国的皇亲国戚,不是一点半点的乱!” 言语至此,他勾了勾唇,看了沈良辰一眼,脸上笑意更深:“魏国的皇后,逃婚到了芙蓉镇当鸨婆!魏国的郡主,私自跑到了芙蓉镇对吴国摄政王自荐枕席!啧啧啧!真是……让孤大开眼界啊!” 沈良辰听耶律毓尘说他知道萧烟雨的身份,心里最后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便也懒得再去理会耶律毓尘说了什么。 耶律毓尘既然知道萧烟雨的身份,那么萧烟雨现在就应该是安全的! 宋云寒! 哦不,那个男人不是要救她吗? 那就让他去救好了! 想到那个男人当初听说萧烟雨要被送进宫去时的反应,她心中嘲弄一笑,目光清冷的看着耶律毓尘,却发现耶律毓尘不知何时,竟然闭上了双眼。 见状,她视线微转,见碎心正一脸希翼的看着自己,不禁心意微微一动! 想着山路过半,便要步行,耶律毓尘一定不会带着碎心,如此碎心就只有一个下场,她忍不住心下一紧! 以贝齿轻咬朱唇,又轻轻抿了下唇瓣,她仔细观察了耶律毓尘半天,见他似是真的很累的样子,这才小心翼翼的缓缓抬手,想要趁其不备先点了耶律毓尘的穴道,为碎心博出一条生路! 可是! 她的纤纤玉手,刚要触碰到耶律毓尘的胸口,原本闭目养神的耶律毓尘,竟然陡地睁开双眼! 紧接着,他猛地抬手,朝着沈良辰狠狠一击, 沈良辰顿觉后颈一疼,紧接着眼前顿时一片漆黑!。 耶律毓尘,你够狠! 陷入昏迷前,沈良辰在心中怒骂一声,随即苦笑连连。 这偷袭,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这不,她偷袭不成,还被人家给偷袭了! “孤就知道,你这女人,不会乖乖就范!” 耶律毓尘冷眼看着被自己手刀劈晕的沈良辰,任她靠在自己肩头,然后重新拾起了脚边的长剑,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嗜血的浅笑,整个人看上去邪肆非常:“别急,等孤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姘头,就送你回魏国皇宫!” 语落,他对车外的石一命令道:“加快速度!” “是!” 石一闻声,回声领命,猛地扬起马鞭,马车在山路上行进的速度陡增…… …… 沈良辰再次转醒的时候,马车仍在上山的路上,车内却已没了耶律毓尘的身影。 车外,雨仍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不过跟之前相比,雨势渐小。 耳边,车轱辘前行时发出的声响听的真真切切, 沈良辰紧拧着眉心,吃痛的揉了揉自己的后颈,龇牙咧嘴的坐起身来。 紧皱着眉头,看了眼对面正一脸忧色看着自己的碎心,她对碎心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碎心不必担心!然后捂着后颈,将后脑搁在车厢上,再次沉浸在自己纷乱的思绪之中。 脑海中,自己重生之后这短短几个月来所发生的一切,走马观花一般,一幕幕重现! 想到初入魏国皇宫时,那冷酷暴虐的男人,想到她那一心为了吴国江山,费尽心机,不遗余力要将她留在魏国的亲生父亲,再想到萧策,魏国皇宫里的碧云,想到宋太后,想到萧烟雨,想到宋云寒,还有她最亲最亲的婉婉妹妹…… 她不禁涩然一叹,轻勾了红唇,笑的苦涩莫名…… 第148章 斗不过,逃不掉! 一场逃婚,沈良辰可谓费尽心机,牵连甚广。 最可笑的是,她以为自己历尽千辛万苦,已经成功逃脱,却不想一切萧湛的障眼法罢了 她自己不过那蔚蓝天空中迎风飞翔的风筝,看似在自由自在的翱翔着,却还有另外一根无形的细线,紧紧的系在她的身上! 只要那根细线轻轻一拉,她所努力的一切,便全都会化作泡影! 不! 仔细说来,从一开始,她的逃婚,便是一场闹剧! 一场她自己自作聪明,萧湛精心配合她演出的荒唐闹剧! 在这场闹剧里,她自诩聪明,到头来却伤害了自己重生以后最亲最亲的妹妹,也丢了自己小心翼翼保管的那颗心! 沈良辰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好累! 真的好累! 那种累,不只是身体上的累,而是一种深陷泥潭,却无论如何挣扎,都挣脱不出的绝望与疲惫! 前世的时候,她活的隐忍,活的安分,却也活的失败,当然最后死的也相当之惨烈! 所以今生的她,感谢上天又给了她一次生的机会的同时,想要弥补上一世的遗憾,想要一己之力,让自己所关心的人,全都幸福的活着。 但是现在,她费尽千辛万苦,不一定能达成自己的愿望不说,还将连累自己最亲爱的婉婉妹妹,失去属于她自己的爱人和人生! 斗!斗不过! 逃!逃不掉! 在这一刻,她不知道,如今的她,到底要怎么做?又应该怎么做? “公主殿下,您在想什么?” 碎心身上现在一身功力被化去,连说话的声音,都是绵软无力,已然轻到不能再轻。 紧蹙着眉头看着神情变幻莫测的沈良辰,凝着沈良辰唇畔的那抹苦笑,她心头满是不安的轻声开口询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我只是在想……” 沈良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垂眸看着碎心,略微压低了嗓子,苦涩说道:“我到底是活着跟耶律毓尘回去,还是死了让他带着我的尸体回去?” “公主殿下!” 碎心听沈良辰这么说,面色煞白! 想到自己身为影卫,却不能保护主子,她紧咬唇瓣,眉头紧锁着自责说道:“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天无绝人之路,殿下您昨日能从北辽太子手中逃脱,今日一定也可以的,您要有信心才是,千万不要想不开……” “看把你吓的!” 沈良辰看着碎心紧张兮兮的样子,不禁安然一笑。伸出手来,轻拍了拍碎心的手,她凑近碎心身边,以只有两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问道:“你身为影卫,身上应该不只一把剑那么简单吧,可还有秘密武器?” “有!” 碎心闻言,心头一顿,连忙眸华低敛,视线落在自己左手中指的戒指上。。 “这个?” 沈良辰的视线,随着碎心的目光,落在碎心手上的戒指上,而又眸色询问着碎心。 碎心见状,朝着她郑重点了点头。 随即,沈良辰微微挑了下黛眉,方伸手将戒指从碎心手上摘了下来。 “公主殿下,把先把戒指带上……” 碎心的声音,很轻,轻到沈良辰要仔细听过,才知其意。 戒指不小,戴在无名指,稍显宽松。 是以,在碎心的要求下,沈良辰将戒指套在了自己的中指之上,戒指上手的那一刻,她才感觉到,那枚看似简单的戒指,在外侧处有一个小凸点,当凸点摁下,戒指原本光滑的表面,居然会直接凸出,成莲花样式,形成尖刺状! “这是摄政王赏给我叔父的,叔父让我戴着防身,以防万一……”碎心看着那枚戒指,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但是很快她的笑容已敛去,对沈良辰叮嘱道:“殿下,这莲花刺上,啐了剧毒,可谓见血封喉,您一定小心!” “见血封喉?” 沈良辰细细打量着戒指上的尖刺,苦笑了下后,抬手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后颈,自言自语道:“那是不是意味着,被这玩意儿扎一下,会死的很快,不会感觉到任何痛苦?” “您说什么?” 沈良辰的声音太轻了,轻到碎心没有听清楚她的话,不由开口问了她一声。 “我说,你叔父给你的,真是个好东西!” 沈良辰挑眉,对碎心微微一笑,伸手拍了拍碎心的肩膀:“碎心啊,你今日第一日随侍我身侧,便遇此险境……是我连累了你,抱歉!” “奴婢是您的侍卫……”碎心听她这么说,当即一脸惭愧与自责:“是奴婢没用,没能保护好公主殿下!” “不是你没用,是对手太强!” 沈良辰看着碎心愧疚而又自责的模样,脸上的笑容,不禁更加真诚了几分! 安慰性的又拍了拍碎心的肩膀,她伸手解了碎心的穴道,又取了颗醒神丸出来,拧眉塞到碎心嘴里,在碎心耳边轻道:“待会儿,等马车停下,我会想办法帮你脱身!不过……耶律毓尘这人心狠手辣,能不能真的脱险,全凭你自己的运气!” “不!” 碎心直觉摇头,蹙眉看着沈良辰,出声拒绝道:“奴婢便是死,也要跟公主殿下在一起!” “你要跟我在一起,人北辽太子殿下还不答应呢!”沈良辰紧皱着眉头,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上山的路,十分凶险,带我一个,已经很吃力,他们绝对不会再带一个累赘上路,此事,你听我的便是!” 碎心知道,沈良辰说的在理,但是想到自己的职责,她还是不想丢下沈良辰:“可是……” “没有可是!” 沈良辰轻声打断碎心的话,沉了沉脸色,轻道:“我是你的主子,你就得听我的!再者说来,只有你脱身了,才好找人来救我,是不是?” “是……” 碎心想了想,确实如此,只得无奈点头! 沈良辰见她乖乖点头,沉着脸色摸了摸藏在腰间的那把软剑,然后想了想,又蹙眉问道:“你除了戒指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防身之物?” “奴婢还有簪子!” 许是醒神丸的作用,碎心精神稍好,能够抬起手来,指了指头上的石头簪子,低声说道:“公主殿下不必为奴婢担心!” “嗯!” 沈良辰轻应一声,视线落在碎心头上那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簪子,刚要伸手去查看,却不想马车忽然停下。 沈良辰黛眉一蹙,连忙收手! 将手里的戒指恢复到原样之后,她眉心舒展开来,动作轻缓地躺回身去,闭上了双眼。 紧接着,下一刻,车门被便吱呀一声由外推开。 已经摘去易容面具的耶律毓尘,顶着他那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俊脸,一脸闲适的从上了马车。 耶律毓尘上车之后,见马车内的沈良辰仍旧双目紧闭,似是还没有转醒,不禁轻蹙了下眉宇,后又无比邪肆的勾了勾薄唇,抬脚踢了踢她的腿:“喂,别装了,孤知道你已经醒了!” 人家都这么说了,沈良辰哪里还有装晕的道理? 她慢悠悠的睁开双眼,眸光清冷的紧盯着耶律毓尘那张淡笑的俊脸,然后紧皱着眉头,抬手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后颈,看着耶律毓尘的眼神,颇有中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感觉:“太子殿下的手……可真够黑的!” “是吗?” 耶律毓尘不紧不慢的反问了一声,无视沈良辰杀人的眼神,边说着话,边弯身在她身边坐下,“魏后娘娘见谅,实在是你诡计多端,实在让孤恨的咬牙启齿!孤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想让你尝尝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滋味……” 语落,他淡笑着将手里的披风丢给她手边:“等下我们要继续往上走,山中夜间气候多变,这是孤的披风,你凑着点,先披上!” 沈良辰看着他手中的玄色金纹披风,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没有伸手拾起。 耶律毓尘见状,不禁轻扬了下眉头,将披风拾起之后,又朝着沈良辰抬了抬手:“外面还下着雨,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再淋了雨,孤便只能带具尸体回去了。现在你只有两个选择,你自己披上,亦或孤让石一替你披上……” 言罢,耶律毓尘见沈良辰似是仍旧没有要动的意思,不禁轻撇了撇薄唇,作势便要喊石一过来。 “本宫自己来!” 沈良辰出声之时,已经伸手接过耶律毓尘手里的披风,自己动手披上。 耶律毓尘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唇角轻勾着,起身向外走去:“系好了带子,就赶紧出来,再晚一些的话,悬崖上的好戏,就该结束了!” “好戏?” 沈良辰披着耶律毓尘的披风,着实不自在,听他说要带自己上悬崖看好场好戏,她自然知道,那是场什么戏! 沈良辰知道耶律毓尘要让她看的是什么戏,不过以那人的本事,她一点都不担心那人的安全问题。 倒是碎心…… 轻拧了黛眉,冷眼笑看着眼前美如妖孽,却一脸欠扁的耶律毓尘,她冷冷出声问道:“看样子宋云寒……太子殿下是一定要杀了,既是如此,本宫不防多问一句!太子殿下……打算如何处置本宫的侍女?” 第149章 不想活了 “一个连主子都保护不好的侍女,留着不过浪费粮食罢了!” 耶律毓尘刚下了马车,听到沈良辰的问话,不禁回转过身,笑吟吟的看着她!见她纤瘦的身子,被他那宽大的披风尽数包裹,只留下一张俏丽的小脸儿,他的心头顿时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 鬼使神差般的微眯了眯眸子,他看着沈良辰,就那么倾下身来,将温热的气息吐在沈良辰耳边:“孤耐性有限,废话少说,下车!” 沈良辰没想到耶律毓尘会忽然靠近,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那温温热热的吐息,已然喷在她敏感的耳际。 出于直觉,她忍不住娇躯一颤! 整个人后仰了下,她紧锁黛眉,一脸戒备的怒视着他:“耶律毓尘,不管怎么说,本宫现在都还是魏国的皇后,你不要太过分!” 直到此时,耶律毓尘方才反应过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也惊觉于自己竟然鬼使神差的去靠近沈良辰,他不禁有些懊恼自己将左手,暗暗紧握成拳,幽幽嘲讽的后退了一步,看着沈良辰嗤笑声道:“装什么冰清玉洁?也不知是谁,昨日对孤投怀送抱不说,还抱着孤的脚不撒手!” “此一时彼一时!耶律毓尘,你最好分清楚些!” 沈良辰直接失忆性的不去想自己昨天都干了些什么,只是有些厌恶的皱起眉头,对耶律毓尘冷笑:“昨日对你投怀送抱,抱着你的脚不撒手的,那是绝色楼的头牌花魁!今日,在你面前的,是魏国的皇后!” “伶牙俐齿!” 耶律毓尘轻哼一声,转身就要向前。 他本以为沈良辰会跟着他下车,却不想人家根本连动都没动一下,等他再次转身望去之时,她就那么静静的坐在马车里,浅笑吟吟的看着他。 “本来,本宫并不想去看什么戏的。不过既然太子殿下想让本宫去看……”沈良辰迎着耶律毓尘深沉的眸华,不等他再次出声,便率先开口说道:“也行!不过你得先放了我的侍婢才行!” 耶律毓尘闻言,冷冷挑眉,笑得邪肆:“沈良辰,你觉得你现在有跟孤谈条件的资格?” “既是如此,那么太子殿下就自己去看戏吧!”沈良辰小嘴一撇,直接裹着披风回身躺了下来,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配合的无赖做派。 她倒要看看,她不配合,耶律毓尘怎么带她走峭壁,上悬崖! 耶律毓尘见沈良辰如此做派,不禁俊脸一沉,慢慢转黑。 昨日碧海蓝天,万里无云,他命石一打晕了萧烟雨,带着一群手下将萧烟雨带上悬崖,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今日下着雨,雨天路滑,且他们此行,为了隐藏行踪,只有他和石一两人……如此,若是沈良辰不配合的话,想要带她登上悬崖,那难度可就大了去了! 稍作权衡之后,心想着碎心中了化功散,大可稍后再收拾,他紧咬了后牙槽儿,对沈良辰冷道:“孤留她一条性命!你……下车!” 沈良辰见耶律毓尘让步,微微一笑,丑话先说在前头:“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太子殿下可不能玩儿跟昨天那样事后杀人灭口的!” “嘁!” 耶律毓尘嗤笑一声,直接上前拉了沈良辰的手,见她作势就要挣扎,他蓦地用力,将她拽下马车,而后一脸不耐之色:“此行只有孤跟石一两人,石一要负责孤的安全,会跟孤一起上山!” 这也就意味着,碎心会被留在车上。 沈良辰意识到这一点,微微松了口气,然后转身趴在马车前辕上,握了握碎心的手:“碎心,好好保重自己!” “殿下放心!” 碎心此时,已然有了些许力气,不禁用力回握了握沈良辰的手。 沈良辰感觉到碎心回握自己的力道,心下稍安,这才裹紧了披风,转身大步向前。 虽然,她脚上的血泡昨日早已挑破,但是现在每走一步,她的脚趾头还是会钻心的疼,但是即便如此,为了碎心能够脱身,她说话的语气,却十分的欢快:“太子殿下不是要带本宫去看戏吗?走走走!赶紧的!” “……” 沈良辰转变之快,简直令耶律毓尘咋舌! 看着她脚步轻快的踩在泥泞的山路上,他竟有片刻失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主子……” 石一见人质走远了,自家主子竟然跟石头一样站在马车前,不由嗫嚅出声提醒道:“她这样,会不会又跑掉?” 耶律毓尘瞬间紧皱了剑眉,斜睇着他:“知道她诡计多端,还不赶紧跟上去!” “那……” 石一回头,有些迟疑的看向停在身后的马车:“这个女人怎么办?” 耶律毓尘闻声,回眸,直接抬手,手中长剑一挥,一剑削落在马屁股上! 顷刻间,原本正在吃草的马儿双蹄立地,痛苦嘶鸣一声,在原地打了两个转后,拉着马车朝着山下奔驰而去。 沈良辰闻声,心里咯噔一声,转头之时,马车早已奔驰而去。 看着马车远去,她眼底光火大盛,怒瞪着耶律毓尘:“耶律毓尘,你不讲信用!” “谁说的?” 耶律毓尘神色淡淡的将长剑归鞘,三两步行至沈良辰身边,低眉看着她被雨水打湿的俏脸,冷冽声道:“孤只说留她一条性命,可没保证别的……” “你……” 沈良辰气极,双眸圆瞪着,抬手怒指着耶律毓尘:“雨天路滑,马车直接冲下山去,一个弄不好碎心的小命就交代了!” 耶律毓尘冷眼看着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加冰冷无情了几分:“你不是解开了她的穴道吗?身为吴国影卫,即便化去了内力,保命的本事应该还是有的!如果这样的话,她都保不住自己的性命,那么她这条命,不要也罢!” “耶律毓尘!” 这一次,沈良辰直接用吼的:“你个混蛋!” “孤本来还担心你经过昨日折腾,身体虚弱的厉害,如今看你中气十足的样子,孤就放心了!” 被人骂混蛋的耶律毓尘,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不悦,而是目光一冷,伸手握住沈良辰怒指着自己的纤纤玉手,将她中指上的戒指给撸了下来,随手往草丛里一丟:“这玩意儿,太危险,你还是不要戴的好!” 若说,方才的沈良辰是怒气丛生,那么现在的她,便已然出离了愤怒! 感情方才她压低了嗓子跟碎心的对话,眼前的这个男人早就偷听了去,可他却偏偏装作没有发现,将她耍的团团转! 如果说,萧湛是暴君,那么眼前这个邪魅的男人,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如今碎心生死未卜,再看到耶律毓尘毫不在意的将碎心的宝贝随手丢进了草丛里,沈良辰一阵心疼加肉疼! 疼的厉害了,她猛地抬脚想要狠狠踩在耶律毓尘的脚上,自己疼的同时,也让他跟着一起疼! 却不想,他似是早已料到沈良辰气急败坏之余会踩他的脚,不动声色的挪开了那只脚,而又一脸闲淡的看着沈良辰。 见沈良辰一脚踩空,气急败坏的模样,他笑的无害,却格外魅惑邪肆:“别用那种眼神看着孤!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孤了呢!” 沈良辰一脚踩空,当下脚疼的厉害。 听耶律毓尘这么说,她顿时哂笑着裹紧身上的披风,没好气的凉凉笑道:“你不过空长了一副倾国倾城,魅惑众生的脸,内心却阴暗潮湿的让人觉得快要发霉了,只有瞎了眼的女人,才会爱上你!” 耶律毓尘闻言,脸色蓦地一沉! 他身边的石一见状,心里那个焦躁! 生怕自家主子,跟沈良辰没完没了的斗下去,他不等耶律毓尘再开口,忍不住转头看向沈良辰,语气中饱含怒气道:“魏后娘娘,魏国宋太后要的只是一个交代,只要我家主子想,便会有一千种、一万种玩死您的酷刑等着您!如果不是为了不让长乐公主殿下伤心,您以为我家主子会容您在他面前如此放肆吗?人,有的时候,见好就要收,您……不要太过分!” 沈良辰听石一这么说,心下蓦地滞了滞! 她虽然把耶律毓尘说的一无是处,不过却不得不承认,在面对耶律婉婉的时候,耶律毓尘是个好哥哥! 想到耶律婉婉,她心里顿生无力之感! 她想逃,可是她逃了,婉婉怎么办? 事情,转来转去,转到婉婉身上,就跟转进了死胡同一般,再没了出路……除非,她死! 思绪至此,她无奈而又沮丧的在心里叹了口气,看了看暗下来的天色,缓缓蹲下身来,竟然坐在了满是泥泞的地上! 耶律毓尘见她如此,微微挑眉:“孤让你上山,没让你坐下!” “我累,我饿,我脚疼,我没有力气,我也不想上山!” 沈良辰微仰着头,似是生无可恋一般,看着早已敛去笑意,神色寡淡,眼神冰冷看着自己的耶律毓尘,语气轻轻,声若蚊蝇道:“耶律毓尘,我现在……生无可恋,不想活了……” 第150章 暴君与王者 “沈良辰……” 耶律毓尘冷冷看着沈良辰,幽声问道:“你又想玩儿什么鬼把戏?” “我什么都不想玩儿!” 沈良辰眸光闪了闪,最后自嘲一笑,荒芜寂寥:“你不是说过吗?就算带着我的尸体回去,那也是可以的。既是如此,那就来吧!把你的那些酷刑通通拿出来,都用在我身上吧!” 既然逃不掉,那就继续玩儿吧! 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后的未知! 如今,她早已死过一次,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反正她这条命也是上天恩赐! 耶律毓尘也好,萧湛也罢,既然他们谁都不肯放过她,让她逃无可逃,那她就舍命陪君子,陪他们好好玩一场! 不过,怎么玩儿,那要看她的心情! 规则,要她来定! “沈良辰!” 耶律毓尘见沈良辰生无可恋的样子,便知她打定了主意不往前走了!眸光闪了闪,他原本淡然的俊脸,在心中隐怒之下,多少有些扭曲:“孤忍你很久了,你够了哈!” 他见过的女人多了去了,环肥燕瘦,各种各样的都有,却独独没有沈良辰这样伶牙俐齿,诡计多端不说,还不按牌理出牌的! 她这一会儿一个变化! 让他深深的觉得,如果再这么折腾下去,自己迟早让她给气疯了!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如果不是考虑到杀了她婉婉那丫头会伤心,会难过,这一刻……他还真想一剑杀了她,直接带着她的尸体回去! “你那是什么表情?” 沈良辰冷哼一声,看向耶律毓尘迸射着锐利光芒的阴冷凤眸,怡然无惧不说,还满是讥讽之意:“我身体虚弱,经不起上山,下崖,外加水上漂泊的折腾,与其让你活着带走,骨瘦如柴的死在路上,倒不如你现在杀了我来的痛快!” “呵——” 耶律毓尘似是懒得再跟沈良辰浪费唇舌,冷冷一嗤后,压下自己真的想要杀了她的冲动,伸手扯住沈良辰的手臂将她拉起,啪啪两下便封了她的穴道! “耶律毓尘……你个混账王八羔子!” 沈良辰穴道被点,心里怒极,毫不客气的骂起了耶律毓尘! 耶律毓尘掏了掏耳朵。一脸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再次伸手封住了她的哑穴,方才眸色深沉的转头看了眼石一! “属下领命!” 石一不用耶律毓尘出声,便已然了然他的意思!朝着沈良辰走近两步,他在沈良辰的快要喷火的双眸注视下,弯身将她扛上了肩头! 沈良辰本就虚弱,眼下被石一扛在肩头,脑袋朝下,顿觉头脑昏沉,脸色胀红一片。 “你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耶律毓尘笑吟吟的凝着沈良辰胀红的俏脸,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双手背负,抬步朝着山上走去! 石一见状,立即扛着沈良辰跟上。 沈良辰:“……” 穴道被封,骂不出声! 在心里略去数万骂人的话…… …… 时间,渐渐流逝。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色越来越暗,直到夜幕降临,苍穹漆黑如墨。 不过耶律毓尘和扛着沈良辰的石一一路走来,路途却并不黑暗。 因为,耶律毓尘手里拿着一颗硕大的夜明珠,那柔和的白光,盈盈而亮,刚好照亮了他们脚下的路。 芙蓉山后山到悬崖最危险的那段路程,小路曲折,环山蜿蜒而上,其间山石陡峭,一不小心便可能坠入万丈深渊,走起来那是十分费心费力。 不过这段最浪费力气的路程,沈良辰却是被石一扛着走过的! 是以,这一路上,她除了自己的肚子被石一石头般的肩膀硌得生疼之外,还有石一跳跃时,被掂的七荤八素之外,她倒没有费多大的力气。 当然,她现在身体虚弱,也没有那么多余的力气去浪费! 如此,经过了几个时辰,石一终于在距离悬崖之巅,只有一步之遥时,将她从肩膀上放了下来。 昏昏沉沉的沈良辰,再次找回脚踏实地的感觉,不禁放眼望去! 但见四周一片漆黑,只不远处的悬崖之上,有点点火光闪耀!她眉心颦动,沉着脸色,转头看向已然来到自己身边的耶律毓尘。 “你看那里!” 耶律毓尘倾身过来,解开了沈良辰的穴道的同时,伸出一条手臂,遥指悬崖之上火光闪烁之处,在她耳边轻道:“孤在那里布下了天罗地网,你的姘头如今应该已经被孤的手下拿下了!今夜……这悬崖之巅,便是他的葬身之地!” 若说,沈良辰因耶律毓尘忽然亲近,心中一阵厌烦,那么此时此刻听他所言,沈良辰却神色平静,只轻蹙着眉头,却没有露出一丝情绪。 耶律毓尘见她如此,不禁好奇问道:“你这是吓傻了?” 闻言,沈良辰冷然一笑,轻蔑了耶律毓尘一眼:“耶律毓尘,如果我是傻子,那么跟我对话的你,算是个啥?” “呵呵……” 面对沈良辰的轻蔑和奚落,耶律毓尘冷冷一笑,忽然好奇问道:“你就一点都不替你的姘头担心吗?” “担心有用吗?我如果说,我担心他,你就会放过他不找他的麻烦了?”沈良辰揉了揉自己被咯疼的肚子,看了眼一脸浅笑的耶律毓尘,再遥望越行越近的火光,她唇角轻动,冷笑着皱起柳眉:“况且,你也杀不了他!” “孤很好奇,你如此强大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耶律毓尘听闻沈良辰所言,似是听到天方夜谭一般,无所谓的邪气一笑,他的眸色深邃如潭,伸手扶住沈良辰的臂膀,便要将她带上悬崖:“孤可是把所有的精锐,都留在了悬崖上的了!” “那你也杀不了他!” 沈良辰眉心紧锁,抬手打掉耶律毓尘扶着自己的手,一步步向上,朝着悬崖方向走去:“不是要看戏吗?赶紧的,别磨叽了。再磨叽,好戏可就散场了!” 耶律毓尘见状,眸色微沉,冷哼一声,举步跟上。 不远处刀剑交接的刺耳厮杀声不时传来,沈良辰越往上走,听的便越真切! 须臾,待她登上悬崖之后,循声望去,便见不远处的悬崖之上,火把飞舞,众人围做一团,正奋力厮杀! 沈良辰见此情形,心下不禁暗暗一凛! 但是很快,分辨出当前形势之后,她却明眸微眯,轻轻弯了弯红唇! 耶律毓尘心思叵测,诡计多端不假,不过那个冷酷暴虐的男人,能够年纪轻轻便执掌魏国天下,且让魏国国势不输北辽和吴国不说,隐隐还有超越之势! 如此可见,少年得志的魏皇萧湛,不只是个暴君,还是个雷厉风行,手段了得的王者! 原本沈良辰还在想,要不要直接将那个男人的身份告诉耶律毓尘! 那样的话,耶律毓尘应该会震惊的眼珠子都得瞪到地上去! 但是现在想想,被那个男人耍了那么久,自己终是咽不下堵在心口的那口气, 其实,让他们两个人争斗一番,狗咬狗,来个一嘴毛,也挺好! 不是吗? 沈良辰弯唇笑了。 耶律毓尘的心情,可就不那么美妙了! 他原本以为,自己上山的时候,宋云寒应该早已被生擒活捉了,但是现在看来,事情却出乎他的预料! 微微侧目,瞥了沈良辰一眼,只见她嘴角微弯,正面色平静的看着不远处,他不禁瞬间紧锁了眉头。 沈良辰察觉到他的视线,不禁慢悠悠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面带嘲讽道:“耶律毓尘,你大话说的有些过头了哈,你的手下看样子还没将他拿下啊!” “迟早的事!” 耶律毓尘心中冷冷一哼,邪魅的双瞳中有火焰跳动。 凤眸倏而一眯,他对沈良辰微微抬手:“来!走近一点,才能看的更清楚!” “走近一点,结果也是一样的!”沈良辰唇角的笑,透着浓浓的讽刺意味,无视耶律毓尘的手,她抬步就要往前行去:“耶律毓尘……你杀不了他的!” 闻言,耶律毓尘脸色一变,直接伸手不容拒绝的攫住了沈良辰的皓腕! “放手!” 沈良辰回转过身,怒瞪耶律毓尘,却见他神秘一笑,竟拉着她大步上前:“那个男人能撑到现在,足以让孤刮目相看了,不过即便他再如何厉害,也应该有弱点,这个弱点……应该就是你!” 沈良辰闻言,不禁自嘲一笑! 她想告诉耶律毓尘,她对于那个男人而言,充其量只能算个玩物,根本算不得什么弱点。 但是转念一想,只要她不点破那个男人的真实身份,说了也是白说,她也就不再浪费唇舌了! 有的时候,事情都说明白了,那可就不好玩儿了! …… 悬崖高耸,临海而立,海风瑟瑟,气氛剑拔弩张! 沈良辰越是走近悬崖,便也越发觉得鼻息之间充斥的血腥味之浓重! 一路向前,跟着耶律毓尘走近悬崖边缘,她借着火把闪耀的光晕,一眼望见悬崖边缘处正将萧烟雨护在身后,奋力厮杀的面具男子,眸中光华瞬间大盛…… 第151章 拿她当玩物 萧湛的武功很高强,这点沈良辰是知道的。 此刻,他神情冷峻的将萧烟雨护在身后,正手持宝剑浴血而战,接连逼退上前围攻的北辽影卫,自是锋芒毕露! 不过,仔细一看,耶律毓尘从北辽带来的影卫不少! 即使萧湛有老船夫和洛南等吴国影卫相助,到现在也没能带着萧烟雨安然脱险。 如此,正好! 好戏不怕晚! 眼下,正当时! 夜风猎猎,海啸声声。 悬崖之上,虽不说血流成河,却也早就伏尸数具,如此……可见方才厮杀何等惨烈! 耶律毓尘此刻,眼看着自己手下的精锐死伤无数,俊脸瞬间阴云密布,蓦地便是怒喝一声:“全都给孤住手!” 随着他的一声怒喝,正在与萧湛等人对战的北辽影卫全都整齐划一,纷纷停手! 萧湛等人,则迅速聚集到一处,被一众北辽影卫逼退至悬崖外侧。 耶律毓尘纵观全局,眸光如电,伸手接过一只火把,紧握着沈良辰的手腕拉着她缓步前行,直到行至距离萧湛不远处,方才稳稳停下脚步! “辰儿!” 萧湛借着火把之上那跳跃的火光,看清耶律毓尘身边的沈良辰,心头微微一震,瞬间目光如炬的看着她,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沈良辰见萧湛如此反应,不禁心下苦笑! 这男人,如此深情款款,任谁看到现在的他,都会以为他对她情根深种,估计没有人会想到他是装的? 也难怪,他的演技本就如此高超,否则重生之后的她那般小心,如何能被他骗的团团转! 只是可惜啊,这一切都是假的! 如果是真的,那该有多好! “哈哈……” 耶律毓尘将萧湛紧张的反应尽收眼底,俊朗的双眸紧盯他,笑的那叫一个志得意满:“孤只道魏国紫衣侯挥金如土,游走于风尘之间,不过浪荡公子,却从不曾想身手竟如此了得!” “能让声名赫赫的北辽太子如此夸赞,宋某倍感荣幸!”萧湛说话之间,微冷的视线落缓缓下落,停留在沈良辰被耶律毓尘握着的皓腕! 只是一眼,他便紧握手中长剑,狭长的凤眸眸光一闪,随即危险眯起…… 此时,眼前男人的眸色,冷若寒霜,让人不寒而栗。 与沈良辰记忆中的那个冷酷暴虐的魏皇,终是重合在一起! 想着这个男人,高高在上,冷的冻人,却为了报复自己,当了一路的流氓无赖不说,还屈尊降贵,被自己欺负,替自己洗脚,她便忍不住想要对他竖起大拇指! 赞他一声高!实在是高! 但是现在,她还不想揭穿他的真面目!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如他所愿,还当他是宋云寒,假装被他蒙在鼓里,任由事情继续下去……她倒要看看,在危险面前,身为九五至尊的他能把自己的身份,隐藏到什么时候! 是以,此时此刻,看着对面那戴着面具的男人,她的心里虽然拔凉拔凉的,冷笑连连,却还是微定了定心神,而后迎着他的视线,冲他高声喊道:“宋云寒,你不用管我,赶紧带着烟雨离开这里!” 周围跳跃的火光,将萧湛身上的血迹映照的触目惊心! 听到沈良辰的喊声,他剑眉紧震,原本冰冷的视线在看到沈良辰时,微微缓和了几分,但是只是一瞬之后,他很快便又凛然一变,一脸低蔑的看着耶律毓尘:“耶律毓尘,难为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冲我来!” 沈良辰听闻萧湛所言,瞬间紧蹙了黛眉! 萧湛说,让耶律毓尘不要为难她,有什么事情,冲他来! 如此,她应该心生感动的! 但是抱歉,她现在只觉的他太会演,真的做不到感动! 不过,他会演戏,难道她就不会吗? 心中冷哼一声,她假装自己仍然不知道萧湛的身份,以一个爱着他的女人的心态,苦口婆心的劝他离开:“宋云寒,你别傻了,我是魏国皇后,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他要杀的人是你!你还不赶紧滚!滚的越远越好!” 萧湛闻言,眸色一沉! 他并没有理会沈良辰,而是再次看向耶律毓尘,语带嘲讽的问道:“你想要杀我?” “你抢了萧湛的女人,难道不该杀吗?”耶律毓尘迎着萧湛的视线,眼中笑意不减,故意轻轻揽住沈良辰香肩,他微敛了眸华,笑吟吟的对萧湛说道:“宋云寒,今日这悬崖之巅,便是你葬身之地!等你死了,孤就会带她回魏国,交给魏皇发落!” 萧湛听到耶律毓尘的话,眉宇牟然一皱! 片刻之后,他眼底精光一闪,透出些许疑惑:“你也说我抢的是我表哥的女人了,什么时候北辽的太子殿下,竟然也这般多管闲事,开始当起了魏国的走狗了?” “放肆!” 石一听闻萧湛骂耶律毓尘是魏国的走狗,微怔了怔,反应过来后,脸色一沉,作势就要动手。 “石一!” 耶律毓尘轻喝一声,暂时阻止了石一,然后就像看着一个死人一般,冷眼看着萧湛:“孤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凡事要沉得住气!眼下……咱们没必要跟死人计较!” 萧湛听他如此大言不惭,眸色顿时沉下,犹如悬崖下的深渊一般,深沉至极! “是宋太后!” 沈良辰瞥见萧湛眼底的冷意,再看着耶律毓尘浅笑吟吟,根本不打算给他答案的样子,不禁适时出声:“宋太后以耶律婉婉协助我出逃为由,派遣出使节前往北辽问责,要北辽给魏国一个交代!” “宋太后?”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眼底神色一变,随即有些懊恼的紧抿了薄唇。 他以为自己将一切准备的天衣无缝,谁会想到事情的纰漏,竟然会出在他的母后身上! 在他看来,定然是他母后嫌他离宫太久,这才横插了一杠子! 她如此行事,还真是让他想要骂娘啊! “废话少说!” 耶律毓尘看了言差一点就要气急败坏的萧湛,冷冷勾了勾唇,随手将手里的火把丢到一边,然后接过了石一递来的长剑! 深邃的眸,再一次轻轻瞥了沈良辰一眼,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再次上扬,施施然将长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宋云寒,放下你的武器,否则孤杀了她!” 言语至此,他微微侧目,冷眼看着萧湛,哂然声道:“她刚才有句话说错了,孤不是不能杀她!而是想要拿她来逼你就范!你们之间不是真爱吗?那么……现在,你和她之间,只能活一个,自己选吧!” “哈哈……” 沈良辰一天之间,多次跟脖子上的这把剑亲密接触,恼怒之余,不由轻嗤一笑间,然后轻挑眉梢,看向耶律毓尘:“耶律毓尘,你未免太高看我了,我还没重要到让他拿命来换!” “沈良辰!”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剑眉倏地一皱,眼波如电,直直射向她:“你给我闭嘴!” “我说的是实话!” 迎着萧湛足以杀人的视线,沈良辰自认自己说的是实话,一点都不觉心虚! 只见她冷笑一声,目光如炬的看着他,继而挑眉淡道:“所谓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他一路跟随我至此,不过是觉得我好玩儿,拿我当个玩物罢了!” 萧湛闻言,心下一顿,凝着她的眸光隐隐一闪! 陈胜见状,面色自然也甚是难看! 他亲眼见过自家主子有多紧张沈良辰,现在听沈良辰说他家主子拿她当玩物,莫说他家主子心情如何,单就他当下都觉得心中不平! 微微侧目,见萧湛不语,他不禁对沈良辰沉声问道:“爷如果真的拿您当玩物,昨日又岂会为您涉险此地?” 沈良辰听到陈胜的话,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是啊! 眼前这个男人,如果真的只是拿她当玩物,又何必关心她的死活,为她亲身涉险? 只是,不把她当玩物,他难不成对她还有真心不成? 不! 他对她从来都只是征服和玩弄,不会有真心。 她和他朝夕相处,亲密接触,甚至整颗心都在不知不觉中遗落到了他的身上! 但凡他对她有一丁点的真心,早就该告诉她真相了。 可是,他没有! 他,从一开始就是在玩弄她,对她……根本就不不可能会有真心! 心中思绪,纷纷扰扰,终是理清了头绪,认清了真相的沈良辰,紧盯着对面的男人,嘲讽勾唇,嗤笑道:“谁知道你家主子是哪根筋不对了?” “您……” 陈胜惊闻沈良辰所言,深觉自家主子一片真心喂狗吃了,随即紧咬了牙关,为自家主子的付出而感到不值! “陈胜闭嘴,你什么都不用说了!” 此刻,萧湛凝着沈良辰嘴角勾起的那抹带着嘲讽的弧度,心下滋味莫名。 他薄唇微抿着,扫了眼陈胜,让陈胜闭嘴之后,将手中长剑握紧,不去看沈良辰,只冷笑着举剑看向耶律毓尘:“耶律毓尘,废话少说,你身为堂堂北辽太子,可敢与我单独一战?!” 第152章 不要小瞧女人! “孤现在人质在手,干嘛傻乎乎的跟你一战?有那个必要吗?” 耶律毓尘看着蓄势待发的萧湛凉凉一笑,但见萧湛因他的话而凤眸微眯,他微转过身,对身后的石一用力点了点头。 石一常年跟随在耶律毓尘身侧,对他的意思,自然十分明了,当即便对手下猛地一挥手,脚下飞起,眨眼之间便已然蹿至几人身前。 千钧一发之间,陈胜眸光一凛,陡地身形一转,举剑与石一相抗! 他们二人,一个是萧湛的亲随,一个是耶律毓尘的亲随,本就势均力敌,实力在伯仲之间! 陈胜早已做好了苦战了准备,岂料石一与他一击之后,却脚步一转,突然后撤! “小心!” “这小子使诈!” 只顷刻之间,洛南和老船夫察觉到石一的动作,分别大喊出声! 沈良辰听到两人的喊声,心头蓦地便是一紧! 等她定睛瞧去,却见几人中除了萧烟雨之外,包括萧湛在内,全都头冒虚汗,脸色泛白,连提剑的手,都跟着微微轻颤起来。 “是化功散!” 沈良辰心下大惊,脱口出声之后,转头怒视着耶律毓尘:“耶律毓尘,你耍诈!” 萧湛他们现在的症状,跟早前的碎心一模一样,绝对是中了化功散! 耶律毓尘这厮,实在是太过阴险了! “这叫兵不厌诈!” 耶律毓尘的反应,正好应证了沈良辰的猜测! 看着萧湛一身狼狈,却紧咬牙关,勉强支撑的样子,他满怀讥讽的嘲笑起来,言语刻薄无比:“宋云寒!孤从来不会逞匹夫之勇,今日你落在孤手里,是虎得给孤卧着,是龙就给孤盘着!” “主子!” 陈胜听到耶律毓尘的话,不由嘶喊一声,想上前护在萧湛身前,却被石一猛地抬脚,一脚踢开! “耶律毓尘,你这个卑鄙小人!” 萧湛冷眼看了眼方才撒下化功散的石一,紧锁了眉宇,心中暗道自己刚才被沈良辰扰乱了心神,竟然大意失荆州! 此时的他因化功散的缘故,身形不住的轻颤着,想要握紧手里的剑,却再也用不上力…… “孤就算卑鄙,你又能如何?” 耶律毓尘就像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直勾勾的盯着眼前怒瞪着自己的面具男人,幽幽轻嗤一声后,咄咄声道:“世人眼里的正人君子,在孤眼里,不过个个道貌岸然,全都是虚伪不堪的!当今之事,孤从来只看结果,不看过程!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卑鄙一些又何妨?” 耶律毓尘一语落地,四下一阵静簌,只闻风浪之声。 片刻后,俏脸莹白的沈良辰忽然嘴角微翘,轻蹙着娥眉,露出一缕浅笑:“耶律毓尘,你以为,今天你会是最后的赢家吗?” 耶律毓尘不曾去看沈良辰,只是冰冷一笑,凉凉反问道:“如此,孤还不算赢吗?” 沈良辰嘴角的笑,越发深了:“从现在的局面上来看,你确实占了上风!但是我却觉得,你还不算赢!” 耶律毓尘闻言,眉宇轻颦,微微侧目,眯着眼睛看向沈良辰:“何以见得?难不成你以为,凭他们这几只软脚虾,便能够力挽狂澜吗?” “他们不行!” 沈良辰轻轻摇了摇头,满是忧色的望向对面的身中化功散,以长剑支地的面具男人,缓缓抬手,置于自己的腰间。 见状,耶律毓尘微微一笑:“如果,你向孤求情的话,孤也许会考虑,留他一具全尸!” 闻言,沈良辰眉脚轻扬了下。 就在耶律毓尘以为她要为萧湛求情的时候,却不想她眸光一凛,紧接着手腕一抖,便听锵的一声脆响! 等到耶律毓尘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薄如蝉翼的软剑,已然准确无误的缠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沈良辰!” 沈良辰的突然举动,完全出乎耶律毓尘的意料! 他没想到,沈良辰身上居然还藏着软兵器,更不会想到自己现在会落到她手里! 感觉到自己颈项间的冰凉,他锐利的眸子,瞬间瞪大,紧盯着沈良辰的同时,原本那得意洋洋的脸色一瞬之间变幻莫测! “耶律毓尘!你没想到吧?” 沈良辰轻轻一笑可谓倾国倾城! 视线微转,扫了眼边上以长剑勉强支撑的萧湛,她学着耶律毓尘的样子,凑近他耳边,吐气如兰道:“他们不行,但是我行!现在……胜负未定,谁是最后的赢家,那还说不准呢!” “放了太子殿下!” 石一第一个反应过来,眼看着自家主子落到了沈良辰手里,他脸色骤变,作势便要出手。 “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沈良辰身形一错,连带着握着软剑的手也跟着动了动,眼看着耶律毓尘因她的动作而眉头皱起,她朝着正要冲过来的石一怒喝一声:“石头大人,我的胆子小的很,若是被你吓到,我的手不小心抖上一抖,你家太子殿下的小命儿,也许就不保了!” 石一闻言,如半堵墙一样的身形猛地一滞,一时间进退维谷,不敢再上前半步。 耶律毓尘见石一如此,不由冷冷一笑! 朝着石一微微抬了抬手,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他俊美的脸上,那叫一个魅惑众生,浅笑吟吟的看着沈良辰:“魏后娘娘区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是想要仅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吗?” 这世上,没人敢拿剑指着他,可眼前这个女人,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软剑缠在了他的脖子上! 好! 好胆量! 如今对面的几个高手,全都中了化功散,俨然大势已去! 她一个女人,即便是有几分小聪明,难不成还能翻了天不成? 且等着。 事后,这笔帐,他会好好的跟她算上一算! 心中如是思忖着,他微微抬手,欲要去点沈良辰的穴道! “如果你想当个独臂太子的话,尽管继续伸手!” 耶律毓尘手上的欲要偷袭的动作,虽然极其隐秘,却仍旧被沈良辰识破! 握着软剑的手蓦地上移,她冷笑着将剑柄上扬,把多余的剑刃压在耶律毓尘俊美无俦的脸上,在他白皙的左脸上轻而易举的留下一道血印:“耶律毓尘,你信不信,你再敢多动一下,姑奶奶就敢划花你这张如花似玉的脸!” 彼时,耶律毓尘脸颊微痛,不禁瞬间僵直了身形。 “沈良辰!” 眼看着耶律毓尘受辱,石一看着沈良辰的眼神,那叫一个冰冷,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一般:“放开太子殿下!” “哎呦,你可吓死我了,看我这手抖的!” 沈良辰唇角的笑,温柔似水,眸光闪动,只淡淡看了石一一眼,便哆嗦着手,故意将剑刃下压…… 钝刀子割肉,会很疼! 快刀子故意当作钝刀子用,割起肉来,只会更疼! 耶律毓尘感觉到利刃割在自己脸上的剧痛,身形又是一僵! “沈良辰!” 呼吸微沉的急忙唤了沈良辰的名字,他微微向后仰头,沉声冷道:“他们现在都中了化功散,你以为以你一己之力,可以力挽狂澜?别做梦了!” 沈良辰听他这么说,不禁心中哂然! 如果现在是在做梦的话,那一定是个噩梦! 不过,萧湛他们这些懂武功的人,是中了化功散没错,但是她并没有打算让他们帮她! 能帮她的人,另有其人! 沈良辰心绪至此,轻扬了黛眉,将视线轻飘飘的落在了躲在萧湛是身后,盈盈浅笑道:“耶律毓尘,你又错了!我可不是一个人!” 化功散,只对懂武且修习内功之人,才有巨大的杀伤力! 武功越强,内里越深厚,中了化功散后,后果才越严重! 如今,萧湛、洛南和老船夫等人,确实都中了化功散不假,但是他们身后,还有一个不懂武功的萧烟雨不是? 耶律毓尘顺着沈良辰的视线望去,终是将之落在萧烟雨身上。 心知沈良辰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他如黑曜石般的凤眸微微眯起,语气里满是不屑:“她?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胆小懦弱,翻不起多大的浪来!” “那可不见得!” 沈良辰淡淡一笑,轻挑黛眉,唇角高高扬起,:“太子殿下,今日我奉劝你一句,日后无论何时,都千万不要小瞧女人!” 语落,她转头看向萧湛身后一脸惨白的萧烟雨! 然,尚不等她开口,便听萧湛先一步出声,对萧烟雨低声命令道:“烟雨,你去辰儿那里!” “啊?我?哦……” 彼时,萧烟雨脸色惨白,目光游离不定,仍旧处于极度惊吓之中! 等她听到萧湛的话,不禁怔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随即忙不迭应了声,脚步虚浮的往沈良辰身边踉跄走来。 沈良辰知萧烟雨虽然性格要强,为了爱情破釜沉舟的跑来芙蓉镇,但是说到底还在养在深闺的,没经过什么大风浪的,不由微微皱眉:“烟雨,你不必过来,我过去!” 说完话,她推了耶律毓尘一把,扯着缠在耶律毓尘脖子上的软剑,快步移动到萧湛身边…… 第153章 力挽狂澜 萧烟雨的视线,扫过沈良辰缠在耶律毓尘脖子上的软剑,顿时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干涩的唇瓣! 急忙上前两步,来到沈良辰身边,她脸色煞白,颤声问道:“良辰,我……我能帮你做些什么?” “别紧张,你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沈良辰对萧烟雨温和一笑,示意她不必紧张,而后郑重声道:“今天能不能救他们,全看你了!” “我?!” 萧烟雨闻言,心头一震,脸色变了几变的她,颇有些赶鸭子上架的窘迫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您尽管吩咐!我尽量去做!” “好说!” 沈良辰先是抬手封了耶律毓尘身上的穴道,然后淡笑着伸手拉过萧烟雨的手,将手里的软剑剑柄交到她手里:“别怕!集中精神把剑拿好了,他的手下只要有人敢轻举妄动,你就闭上眼睛,然后……用力一扯!” 她此言一出,耶律毓尘和他手下的几块石头面色俱是一变! 石一更是怒喝出声:“沈良辰,你敢!” 那剑柄用力一扯,他家主子的脑袋就落地了! 只要一想到这个结果,石一便决定浑身发寒,冷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人不为己天地诛!事到如今,不是你们死,就是我们亡,我还有什么不敢的?”沈良辰冷眼瞥了石一一眼,而后恻恻一笑,侧目看向萧烟雨:“我刚才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记住是记住了,可是……”萧烟雨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剑柄,觉得那似是烫手山芋一般,不敢握住:“那个良辰啊……我……我……不敢!” 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北辽太子耶律毓尘啊! 让她随时结果耶律毓尘的性命,借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啊! 杀了耶律毓尘,她以后也就不要活了! 耶律毓尘见萧烟雨如此反应,不禁薄唇冷冷勾起! 他自然知道,萧烟雨在担心什么,不禁打蛇打七寸,语带威胁的看着她:“孤但凡有一点损伤,日后你的日子都不会好过……看样子,你还没傻到底!” 萧烟雨听他这么说,顿时把自己的手往回缩了缩。 “萧烟雨,把剑握紧!” 就在耶律毓尘勾起的嘴角,准备再次上扬之时,萧湛低沉醇厚却略带严厉的嗓音,在萧烟雨耳边上幽幽响起:“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你别丢魏国皇室的脸!” 萧烟雨闻言,心头一震! 也不知是冷风吹的,还是被吓的,她颤巍巍的以极快的速度回头看了萧湛一眼,在对上他那双幽深如海的瞳眸时,她整个人震了震,连忙握紧了手里的剑柄,对着沈良辰点了点头:“良辰,你放心吧!只要有人敢动一下,我就用力扯!” “很好!” 沈良辰对萧烟雨十分满意的点点头,视线扫过身边一脸惨白的萧湛,心下忍不住一疼! 心想着这个混蛋竟然直到现在都没有道破自己的身份,实在可恶到了极点,她长长呼出一口浊气,暗暗思忖了下,直接扯起耶律毓尘的长袍一角,拴在了萧湛的胳膊上! “你这是干什么?” 萧湛微微喘息着,看着半蹲在身侧,将耶律毓尘的长袍拴在自己手臂上的沈良辰,紧皱着眉宇,满是疑惑的出声问道。 沈良辰低眉敛目的将长袍在萧湛手臂上打了个结,不曾去看萧湛,却是对他轻声解释道:“耶律毓尘诡计多端,我怕烟雨看不住她,让他给跑了!所以……”她抬起头来,朝着萧湛笑了笑,没有继续往下说。 萧湛凝着她那在他看来,比之任何时候都要迷人的笑脸,即便浑身为力,却还是忍不住失笑出声:“就算烟雨靠不住,你还点了他的穴道呢,他还能往哪里跑?” 沈良辰听到他的笑声,心里冷冷哼了一哼! 她才不会告诉他,她这么做,其实是给他机会,让他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对耶律毓尘表明身份。 毕竟,耶律毓尘知道了他的身份,就不会再对他再动杀机了! 仔细回头想想,明明可以轻松解决的事情,却因为眼前这个变态男人的隐瞒,曲折复杂成这个样子,这个男人实在可恨到了极点! 可她却还十分没出息的在心里担心他弄巧成拙,反害了他自己的卿卿性命……越是细想,沈良辰心里便越觉得心里堵着一口恶气! 这个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让她格外的难受,只得起身另寻其他的发泄点! 只见她出其不意,脚下如风,快步来到石一身前! 石一反应过来,直觉反应便是对她出手。 沈良辰眼看着石一面色阴沉,作势便要对自己动手,不禁蓦地娇叱一声:“石一,你现在最好给老娘站在那里不准动,否则姑奶奶宰了你家太子爷!不信你大可试试!” 石一听得沈良辰一声高喊,高大的身形蓦地一僵! 他家太子爷,就是他的死穴! “石一!” 耶律毓尘眼看着沈良辰快步行至石一身前,似是猜到她意欲何为,神色蓦地变,他怒喊了石一一声! 可是他的喊声才刚刚出口,尚来不及多言,便见沈良辰的纤纤玉手如走游龙般在石一身上一扫而过! “糟了!” 石一察觉到沈良辰从自己身上拿走的是什么东西,脸色瞬间一变!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沈良辰已经将她那三脚猫的轻功发挥到极致,以她所能达到的最快速度,在北辽影卫之间来回穿梭游走了一遍! 这些北辽影卫,个个都是精英,若是放在平常,沈良辰在他们跟前走不了一个回合,必定被他们轻松拿下。 但是眼下,耶律毓尘的性命掌握在沈良辰手里,他们纵有天大的本事,也皆都束手束脚,不敢轻举妄动! “大功告成!” 沈良辰一圈转下来,被挑了血泡的脚丫子,顿时火辣辣的疼着! 气息微微喘着,还用力拍了拍自己手掌上残留的药粉,她微扬了下颔,眸光熠熠,不可一世朝着萧湛和耶律毓尘所在的方向笑了起来! 随着她的一声大功告成,包括石一在内的北辽影卫,纷纷脸色一白,如同萧湛、洛南等人一般,全都冷汗涔涔,全身发软,一个一个被化去了功力! 以彼之力,还施彼身! 现在两方人马,全都中了化功散,两两相对,一样的软趴趴,菁英变狗熊,总算是扯平了! 萧湛眼看着石一等人全都中了化功散,一个个软到在地,不禁唇角微扬,施施然笑了! 视线微转,看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女人,他那双漆黑的瞳眸之中,光华闪烁,其间是隐之不去的自豪和骄傲:“沈良辰,好样儿的!我真是越来越爱你了!” 原本聚精会神握着剑柄的萧烟雨,听到萧湛的话,方才反应过来。 看着对面那些原本虎视眈眈的北辽影卫,这会儿一个个也都成了软脚虾,她双眸放光,忍不住朝着沈良辰竖起了大拇指:“公主殿下,威武!” “还好啦,一般般!” 沈良辰嘴上,虽然说着一般般,但是她上扬的下颔,一点都没有谦虚的意思! 轻挑黛眉,视线扫过全都中了化功散的北辽影卫,她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双手背负着回到耶律毓尘面前,得意洋洋的得瑟着:“耶律毓尘,看到了吧,见识了吧?姑奶奶这才叫力挽狂澜!” 此情此景,耶律毓尘的脸色,早已黑的一塌糊涂! 视线扫过对面全都软成一滩烂泥的石一等人,再看看身边跟自己的长袍绑在一起的萧湛等人,他紧皱着眉宇,俊美的凤眸中,透着无尽的阴鸷! 如今,整个悬崖之上,全部的武力都中了化功散,被化去了功力,只有沈良辰和萧烟雨两个没有内力的女人可以自由行动。 可是,偏偏就是这两个女人,一个颤颤巍巍的握着缠在他脖子上的软剑,另外一个则胆大包天的在他面前叫嚣着,得瑟着。 他从来都认为女人应该是男人的附属,除了他的母后之外,不曾把任何一个女人放在眼里过,可是今夜,他却栽在了眼前的这个女人手里! 真是……荒天下之大谬! 沈良辰看着耶律毓尘那黑如锅底的脸色,用脚趾头去想,都能想明白,耶律毓尘这会儿,估计是让自己气的说不出话了。 当然,她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跟他废了不少的唇舌,也懒得跟他在多说废话了! 是以,此刻。 她在冷哼一声后,转而看向萧烟雨。 视线落在萧烟雨不停颤抖的手臂上,她迎着风,嫣然一笑,朝着萧烟雨伸出手来:“难为你了!” “确实有些难为!” 萧烟雨再如何好强,舞刀弄剑的事情,还是没有做过的!从他对沈启天自荐枕席,到昨日被耶律毓尘劫持,再到今夜悬崖之战…… 说句没出息的话,她的胆子都快被吓破了! 眼下,见沈良辰伸出手来,她忙将手里剑柄当作烫手山芋一般递回给她,哆嗦着嗓子说道:“还有……还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有!” 沈良辰握紧了萧烟雨递来的剑柄,垂眸看向萧湛,与他的视线相接,却又很快又转向萧烟雨:“麻烦你,帮我把他扶起来!” 第154章 真爱 “好!” 萧烟雨应了声好,不敢正视,只是斜瞥了萧湛一眼,然后连忙蹲下身来,用尽全力扶着萧湛站起身来。 “辰儿……” 夜风中,火光之下,萧湛虽然浑身无力,却是目光如炬的注视着眼前临危不乱,脸色微微泛白的沈良辰:“我说过,剩下的事情都交给我的,却不想耶律毓尘竟然会回去劫你,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一步……辛苦你了!” “何止是辛苦啊!简直是太辛苦了!” 沈良辰实话实说,从那天她为了眼前这个男人飞奔赶去秋月亭,她好像就开启了这辛苦奔波的苦难日子。 先是被劫持,再来中暑,中暑刚好,又被劫持,再被折腾到这悬崖之巅……要不是她命硬,生命力强悍,只怕早就给折腾的小命不保了! 现在,她好想找个舒适的地方,舒舒服服的睡她个天荒地老? 可是现在还不行啊! 她好命苦! 遇到耶律毓尘这只骄傲的花孔雀不说,还惹上了眼前这个腹黑邪恶喜欢演戏的黑心男人,无奈,只能陪他继续演下去…… 思绪至此,收起自己的自怜自哀,她缓缓伸手,轻抚着萧湛脸上的银白色面具,微微笑了笑。 彼时,她那透着几分虚弱的美丽容颜,在萧湛看来,格外的美丽,也格外的让他心疼。 当然,她说出的话,也格外的贴心! 她就那么深情款款的轻抚着他的面具,对她柔声说道:“你没事就好!” “放心,我还好!” 萧湛因沈良辰的话,而心弦微颤! 他微微侧脸,任由沈良辰抚摸着覆盖在自己脸颊上的银白色面具,深深凝视着她,无比满足的喟叹道:“今夜幸亏有你!” 沈良辰闻言,不禁莞尔一笑! 兴许是眼前这个男人,过去伪装的太好,让她不知不觉中失了心,现在即便知道眼前的一切,其实是一场骗局,她还是忍不住想要沉溺其中! 且随心为之吧! 暗自在心中一叹,她本想着再你侬我侬的玩儿上一会儿,却不想边上被点了穴道的耶律毓尘跑出来大煞风景,语气厌恶道:“一对奸~夫~淫~妇竟能在众人面前,如此肉麻兮兮,当真是礼义廉耻全不顾,不要脸到家了!” “耶律毓尘,你最好闭上你的臭嘴!” 沈良辰因耶律毓尘煞风景的话,瞬间便敛去眼底万千柔情! 转身怒瞪他一眼后,她微微冷笑了下,再次将视线转回到萧湛身上。 此刻,她晶莹的眸光盈盈闪烁,其间尽是对萧湛的深深眷恋,可谓情意绵绵:“耶律毓尘,像你这种自诩高高在上,冷血无情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的,什么是真爱!” 闻言,耶律毓尘哂然一笑:“说的好像你明白似的……” “我当然明白!” 沈良辰紧蹙着娥眉,眸光如注的凝视着夜色中戴着面具的萧湛:“因为我们……是真爱!” “辰儿……” 萧湛听到沈良辰说出我们是真爱这句话的时候,身形明显僵硬了下,心下似是千军万马在奔腾一般! “宋云寒!” 沈良辰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一直在仔细观察着萧湛的反应,见他瞪大了眼睛,怔怔无语的看着自己,她不禁心下微讪,再次轻唤了一声他的假名字。 “我在!” 萧湛的心,一阵狂跳之后,是片刻的静谧。在短暂的静窒之后,听到沈良辰的轻唤,他心下刚刚平复的思绪再次陡地上扬,如波涛般汹涌,一下下冲击着他的心房。 凝睇着沈良辰饱含深情的双眼,他眼底满是惊喜和认同的应了一声:“你说的没错!我们是真爱!” 此刻的他,虽身中化功散,浑身无力到连手中的剑都无法举起,只能靠萧烟雨扶持才能站立! 但看到耶律毓尘被沈良辰算计的整个过程,他仍觉大快人心,忍不住大笑出声:“耶律毓尘啊耶律毓尘!枉你机关算尽,却栽在我的女人手里!连个女人都斗不过,你还有什么脸面站在这里大言不惭!惹人讨厌!” 他此言一出,耶律毓尘面色不由一黑! 压下心中怒火,在冷冷一哂后,耶律毓尘嗤笑一声:“真爱?窃取兄嫂,拐带君妻,你这样的不忠不义之徒,也配谈真爱两字?真是……”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沈良辰没等耶律毓尘把话说完,便接过了话头! 冷冷的剜了耶律毓尘一眼,见他张口欲言,她知他再出口的话,必定不是什么好话,只得倏而抬手,啪的一下,封了耶律毓尘的哑穴:“既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那就不要浪费力气惹人讨厌了,让这张嘴消停会儿吧!” “主子……啊……” 石一见在北辽之时,如神一样被人尊敬的自家主子被沈良辰区区一介女流制住,言语羞辱不说,如今还身不能动,语不能言,顿时心如刀绞! 一双眸子渐渐被怒火染成赤红之色,他忽地仰天长啸一声,直接将手里的长剑插入自己的左臂,然后再用力拔出…… 血光四溅之时,在剧烈的疼痛刺激下,他整个人似是摆脱了化功散的威力,弹指以两口小块碎石解开了耶律毓尘被封的穴道,而后面容扭曲着就要冲到耶律毓尘面前。 “别动!” 在众人震惊之中,沈良辰身形一侧,逼着耶律毓尘上前面向石一所在之处! 目光如炬的看着对面的石一,她暗道原来化功散,除了等着药效过去,还能这么个解法儿!随即在对石一刮目相看的同时,冷若寒霜道:“石一,你是不是想要试一试,是你快,还是我手里的剑快!” “辰儿小心!” 就在她对石一说话之时,萧湛陡然睇见耶律毓尘手上偷袭沈良辰的动作,蓦地高喊了沈良辰一声!。 沈良辰闻言,心神猛地一震! 身形猛地后错,十分凶险的躲过耶律毓尘忽然探来的那只手,她握着软剑的手蓦地收紧,便听耶律毓尘忽然发出一声闷哼! 借着昏暗的火光,再看他的颈项之间,入目便是一道猩红刺目的血痕! “主子!” 石一见耶律毓尘受伤,心头一震,顿时有所忌惮,束手束脚起来,一时间进退维谷! 如今,他们北辽皇帝就耶律毓尘这么一根独苗,如果他有个万一的话,他们都将成为北辽的罪人,全都可以不用活了! “还愣着做什么?” 沈良辰紧皱黛眉,转头看向陈胜和洛南等人:“要对自己狠,才能对敌人更狠!照他方才的样子,对自己施以剧痛,可以激发体内残余功力,暂时缓解化功散的药效!” “是!” 陈胜听了沈良辰的话,第一个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挥剑给了自己一剑。 洛南和老船夫对视一眼,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也都朝着自己来了一剑!他们仅剩的几名手下见状,也都纷纷效仿,一时间剑刃刺入皮肤的噗哧噗哧声,不绝于耳! 那声音,太慎人,听者胆寒,吓的萧烟雨面无血色不说,连沈良辰都觉得背脊发寒。 片刻后,除了萧湛之外,陈胜洛南还有老船夫等人,虽然全都鲜血淋漓,却也一个个都忍着剧痛站了起来。 鼻息间,浓浓的血腥味掺杂着咸涩的海水味道,虽让沈良辰面色微白,却仍旧高度警惕着。 因为,除了萧湛这边的人以外,石一身后的北辽影卫也都纷纷以鲜血为代价,得以暂时抵抗化功散的药效,一个个也都站起身来。 此刻,见众北辽影卫,全都虎视眈眈的直盯着自己手里的长剑,她不禁心下微凛! 被人盯着的感觉,不会太好! 被一群北辽影卫虎视眈眈紧紧盯着的感觉,那就更加不美妙了! 知身前一众北辽菁英素来训练有素,只听耶律毓尘的命令,也最在乎他的性命,她微动手腕,只得故技重施,将软剑再次下压,“想要你们太子爷活命,你们最好都乖乖的后退三丈,不许轻举妄动!” 听到她命令的语气,耶律毓尘面色泛青,对她的命令充耳不闻:“沈良辰!有胆量,你现在就杀了孤!” 耶律毓尘笃定,沈良辰不会杀了他! 因为他死了,他的那些手下,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活着离开! 另外,还因为耶律婉婉! 虽然他不喜欢沈良辰利用耶律婉婉逃离魏国的做法,但是通过这次上山路上每次提起耶律婉婉时她的反应他不难看出,她对耶律婉婉不全然是存着利用之心! 姐妹之情,应该还是有的! 要知道,他可是耶律婉婉唯一的亲哥哥。 就算看在婉婉的面子上,她应该也不会伤害他的性命才是! “我还指望太子爷帮助我的人脱险,怎能舍得杀你?!”沈良辰不傻,自然知道耶律毓尘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的。 重要的是…… 她冷笑一声,伸手再次点了耶律毓尘的穴道,然后视线微转,手中软剑轻舞,冷列的剑光闪过,瞬间划破萧湛的衣袖,深深刺进他的皮肉,让他忍不住痛哼一声…… 第155章 你别过来 沈良辰如此突然之举,实在心狠手辣! 她这一剑下去,痛的萧湛眉头紧皱,使得耶律毓尘蓦地一愣,也惊得陈胜忍不住失声惊呼了一嗓子:“主子!” “我的胳膊……” 萧湛吃痛,紧咬着牙关,眉宇紧锁着,用力捂着自己的手臂,无比哀怨的抬眸看着沈良辰! 沈良辰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冷笑着唰的一声,将剑身快速又缠回耶律毓尘的脖子上!这才迎着萧湛幽怨的视线,大眼中眨啊眨的,表现的十分无辜,让人挨了疼,还恨不起来:“抱歉,现在大家伙都站起来了,就你一个人窝窝囊囊的让人扶着,实在不像话!” “你……” 萧湛紧咬着后牙槽儿,垂眸看着自己血流如注的胳膊,既疼又气,恨不能将沈良辰拎起来,直接打她屁股:“我这条胳膊受过两次伤了,你也不怕被你这一剑给划拉废了?就不能看着点儿,换个地方扎?” “抱歉……顺手,习惯了!” 沈良辰现在看着萧湛气急败坏,却又不舍得对自己怎么着的隐忍模样,嘴角动了动,忍不住弯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还想有下次?!” 萧湛忍着手臂上剧烈的疼痛感,感觉到剧痛之下,自己不再似方才那般浑身无力,他冷哼了沈良辰一下! 沈良辰见他如此,不禁笑容更深:“没有下次了!” “还笑!” 萧湛实在拿眼前这个女人没办法,只能转移注意力,朝着耶律毓尘微扬了下颔,轻声催促着沈良辰:“别废话了!赶紧的,押着他过去,让他的那些手下全都让开,我们好下山!” “好嘞!” 沈良辰用力点了点头,敛了笑容,侧目看向耶律毓尘! 但见耶律毓尘正沉眸紧盯着自己,她冷冷一笑,竟然伸手夺了萧湛手里的长剑,毫不留情的在他胳膊上也来了一下子! “主子! “爷!” …… 沈良辰忽然对耶律毓尘下狠手,惊得石一等人纷纷惊呼出声! 他们家太子爷,没有中化功散好不好? 这个该死的女人,竟然敢对他们家太子爷下黑手,让他们既惊且疼,恨不得冲上前去,直接将她碎尸万段! “这是对你这两天折腾姑奶奶的惩罚!” 在耶律毓尘的痛呼声中,沈良辰云淡风轻的将长剑丢回给萧湛,然后凑近耶律毓尘耳边,低声威胁道:“就你这两天对我的所作所为,我这么做,已经给足了婉婉面子!太子爷,不要小瞧女人,也别跟我比狠,否则我会让你巴不得自己赶紧死……” “沈良辰!” 耶律毓尘紧咬了牙关,忍着剧痛,喘息着唤了沈良辰的名字,嗤笑着问道:“你以为,孤从小是被吓大的吗?” 闻言,沈良辰不禁莞尔一笑! 耶律毓尘身为北辽太子,可以说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自然不会是被吓大的! 不过,她现在懒得跟他打嘴仗,而是直扯了扯手里的软剑,轻声软语道:“手臂很疼是不是?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让他们都让开!” “全都让开!” 耶律毓尘手臂上,淋漓的鲜血,汩汩而流! 他想去捂住伤口,却奈何不能动弹分毫,只得吃痛咬牙,脸色阴沉的对石一等人下达命令! 听到耶律毓尘的命令,包括石一在内的一众北辽影卫生怕沈良辰再伤耶律毓尘,只得强忍着一口气,纷纷向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走!” 沈良辰看着石一等人让出路来,只沉声说出一字,却依旧劫持着耶律毓尘不曾动过一步! 萧湛见状,皱眉看了眼萧烟雨,然后对陈胜命令道:“你先带郡主走!” “可是……” 萧湛还在这里,陈胜哪里肯先走? 这种时候,他必须留在主子身边,莫说是带萧烟雨这位郡主走,就算是公主殿下,他都不可能照做! 萧湛见陈胜如此反应,不禁脸色一沉! 若是放在平时,陈胜如此,等于是在抗旨,早就被他一脚踹飞了,但是眼下沈良辰在场,他不能泄漏身份,自然也不能随心所欲散发帝皇之威,只能沉眸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洛南! 洛南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却是沉着脸色,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在下要保护公主殿下的安全!” 他这话说的,没毛病! 但是听见萧湛耳朵里,却使的他眸色骤然一冷,不容置疑道:“你们公主,有我保护!” 洛南紧皱了下眉头,心想您还让我们家公主救呢,我们家公主能指望您保护? 但是这话只能在心里想想,他的嘴上仍旧重申着自己的立场:“我只负责保护我们家公主!” 其她人,免谈! 萧湛如此一连找了两个人,全都被拒绝了。 这在以前,那可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是以此刻,他周身的气息,瞬间更冷了几分。 沈良辰感受到他周身所散发的冷意,颇为气恼的开口:“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磨磨唧唧的?都走!都走!全都滚蛋!赶紧的!麻溜的!” “你不走,我怎么可能走?” 萧湛蓦地转头,深凝着夜风中,神色憔悴却难掩清丽之色的沈良辰,深幽冷肃的眼底,尽是坚定之色:“要走,我们一起走!” 好一个要走我们一起走! 沈良辰表示好感动,有没有? 眼看着萧湛再次沉声命令陈胜带萧烟雨先行离开,陈胜却硬着头皮跪下身来不肯从命,主仆二人就这么僵持不下,她只得对陈胜吩咐道:“你先带郡主下去,宋云寒的安全交给我!” “可是……” 陈胜还想再言,却见萧湛忽然转过身来,眸光冷厉道:“先带烟雨郡主下去,这是命令!” “主子!” 陈胜闻言,心中大急,不由高喊了萧湛一声! 但见萧湛神色坚定,没有要改变主意的意思,他心下沉沉一坠!只得蓦地伸手扯了萧烟雨的手臂,也不管自己粗鲁举动,会不会吓到萧烟雨,直接带着她飞离悬崖。 目送陈胜带着萧烟雨安然穿过石一身前,离开悬崖之上,沈良辰原本紧绷的心弦终是微微松动。 不会武功的萧烟雨被送走了,没有了这个累赘,等会儿即便再动起手来,萧湛和洛南他们也就不会再有所忌惮,畏首畏尾了。 等到萧烟雨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萧湛眸光如炬扫过面如锅底的耶律毓尘,冷笑一声后,朝她缓缓伸出手来:“辰儿,你不是累了吗?把他交给我!我们走!” 耶律毓尘见他如此,不由冷眼看了萧湛一眼! 他知大势已去,却是忽地勾唇,以只有沈良辰才能听到的声音,幽幽声道:“沈良辰,今夜你让孤栽了这么大的一个跟头,来日孤定与你不死不休!” 若是旁人,听到耶律毓尘如此狠绝言语,定然浑身发寒,觉得被一头恶狼盯上了,连胆子都会给吓破了。 但是现在,听到他如此疯狂狠绝之语的沈良辰却是一脸淡然,没有露出一丝惧怕之色不说,还缓缓的凑近耶律毓尘耳边,云淡风轻的低低声道:“不死不休的那是恶缘,看在我跟婉婉义结金兰,情同姐妹,而你又是她嫡嫡亲哥哥的份上,我们的缘分,还是哪里开始,便在哪里结束吧!” “痴人说梦!” 耶律毓尘因手臂失血,脸色微微泛白! 眼下,他俊美的五官上,尽是阴霾之色,声音也冷的让人打颤:“你是第一个敢伤孤的人,今日你既然敢对孤动手,你就应该想到后果……想要孤放过你?除非你现在就杀了孤,否则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呵呵……” 沈良辰知道自己这次把耶律毓尘逼狠了,以人家骄傲的性子,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不禁无奈呵呵了下,轻轻叹道:“你是婉婉的哥哥,我杀了你婉婉一定会伤心的。” 耶律毓尘听闻沈良辰如此言语,眉宇微微又是一皱,他微微张嘴,刚要说些什么,却听沈良辰幽幽又道:“我舍不得让婉婉伤心,所以……我不能杀你,如此……既是不死不休……” 沈良辰说起舍不得耶律婉婉伤心时,言语苦涩,语气真诚,说到最后,她将语音拉的长长的,凄然一笑后,施施然离开耶律毓尘的耳边:“那就让我死吧!” 耶律毓尘闻言,面色一变,眸光如电的看向沈良辰。 萧湛的心下,则是咯噔一下,皱眉便向她走近:“辰儿……” “宋云寒,你别过来!” 看着萧湛朝着自己走近,沈良辰蓦地后退一步,连带着耶律毓尘也只能跟着后退了一步,距离悬崖边缘堪堪两尺之遥! 紧锁了眉头,她本欲再退,奈何耶律毓尘的袍角就绑在萧湛身上,她和他只能维持如此距离! “沈良辰,你干什么?” 萧湛眼看着沈良辰距离悬崖边缘越来越近,顿时心弦绷紧,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不说,说话的语气也满是怒意。 该死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有多危险? 她这是要干什么?! 第156章 我爱你 悬崖之上,剑拔弩张。 众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于此! 石一眼看着自家主子被沈良辰带到了悬崖边缘,不由心神皆颤,厉声警告道:“沈良辰,我家太子爷但凡有一定点的闪失,我定要让这里的所有人陪葬,我北辽也定然与吴国不死不休!” 沈良辰听石一此言,不禁微眯了双眸,对石一飒然一笑:“你放心,只要你们乖乖的,你们家太子爷也一定会好好的!” 她相信,石一这话,说的是肺腑之言! 北帝耶律楚雄的后宫之中,只有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荣宠至极,让世上所有的女人,都嫉妒红了眼! 也正因为此,北辽皇室子嗣并不多,除了耶律婉婉这个唯一的女儿以外,耶律毓尘便是北帝耶律楚雄唯一的儿子! 她相信,若是耶律毓尘真的在这里丢了性命,北辽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跟吴国开战……这个结果,是任何人也承受不起的! 当然,她现在如此,自然不是想要伤害耶律毓尘! 她只是,想要真真正正的解决问题! 一劳永逸的,解决掉她和萧湛,和耶律毓尘之间所有的问题和烦恼! 在她看来,一切从她重生开始,便脱离了轨迹! 从她被迫前往魏国和亲,再到事情发展到现在这种地步……这期间,牵扯到太多太多的人和事! 有远在深宫的董淑妃,有萧策,有眼前的两个男人,有耶律婉婉,有萧烟雨,还有魏国的宋太后…… 白日里被石一扛上山的时候,她闲来无事,便一直在想,在如今的这种局面下,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够既解决她和耶律毓尘之间不死不休的恶缘,又能解决她和萧湛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 想来想去,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她死! “宋云寒……” 心中打定了主意之后,沈良辰看着满眼焦急,欲要向自己靠近的萧湛,不禁缓缓勾唇,唇角的笑容,却是要多苦涩,就有多苦涩,让人见之心疼:“你别过来,就站在那里,好好听我说!” “好,我听着,你说!” 萧湛凝着她苦涩的笑脸,一颗心紧紧揪起,紧致到极点之后,疯狂跳动,每一次的跳动,仿佛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宋云寒……” 沈良辰眸色深深的凝视着站在夜风中的面具男子,眉心轻轻颦动了下,苦笑着说道:“我原本以为,逃了就逃了,只要能逃出魏国皇宫,我也就自由了……却不曾想,宋太后会命人前往北辽问责,我不敢想像,如果北辽给不了魏国一个交代,等待婉婉的将会是什么……” “婉婉她不会有事的!” 萧湛凝着沈良辰脸上的苦笑,心里那叫一个疼啊!蓦地伸手,再次朝着沈良辰伸出手来算,他紧锁着眉头,沉眸声道:“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我怎么相信你?又如何能相信你?” 沈良辰扬声如是反问一声,苦笑着摇着头:“如果被抓回魏国,你自身难保,谈何保证婉婉没事?” “不!” 萧湛连忙出声,目光锁定沈良辰,急道:“我自有我的办法……” “你能有什么办法?” 沈良辰心下一紧,眸光闪烁的看着他:“我们的事情太大,莫说宋太后不会替你出面,即便是她老人家替你出面,只怕这件事情也不能善了!” “这些不用你管!” 萧湛迎着沈良辰的视线,忽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脱口告诉沈良辰自己的真实身份! 但是想到沈良辰性情倔强,宁折不弯,在知道自己受骗后一定会勃然大怒,然后生他的气,疏远他,他瞬间紧抿了薄唇,微微摇了摇头,又道:“总之我有我的法子!” 这厮,到现在,都不肯说出自己的真相啊! 真是……让她想要再在他胳膊上,狠狠给他几下子! 沈良辰心思至此,暗暗冷嘲一声,闪烁的眸光,渐渐寂灭,声音也变得婉转如若低吟:“没办法的!拐带君妻,若被抓回去,你定是死路一条,能有什么办法……” 萧湛听清她的低吟声,心下蓦地一沉! 他刚要出声再劝,却见沈良辰忽然倾身,附耳在耶律毓尘身侧,低声说道:“为了婉婉,为了宋云寒,你要的交代我会给你,不过我真的不想再回魏国皇宫,去做到笼中鸟儿……既是你说你我之间不死不休,那么就让我去死吧!” 言罢,她不去理会耶律毓尘因为听到自己的话,而蓦地瞪大的双眼,而是倏地抬眸,看向萧湛并对他嫣然一笑! 那笑容,太美! 宛如盛开的罂粟,绚丽,耀眼,迷人心魄:“宋云寒,我爱你!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嫁你为妻!” 轻轻渺渺的声音,随风而去。 语落之时,她在萧湛渐渐瞪大的双眼之中,唰的一声,将软剑从耶律毓尘脖子上收回,而后整个人后退一步,向后仰身倒去…… “沈良辰!” 萧湛听到沈良辰说爱他时,整颗心都欢喜雀跃起来,但是当她说出如果有来生愿意嫁他为妻的的时候,他的心下一紧,瞳眸骤然缩起。 沈良辰说爱他时候的那抹笑,是那么的美,美的让他窒息! 眼睁睁的看着沈良辰带着这样的笑容,笑着跟他诀别,他的心瞬间可谓瞬间坠入谷底 他几乎是出于直觉反应,在怒骂一声该死后,想也不想,便大步向前,飞身朝着已然身处悬崖之外的沈良辰奔了过去! “唉?!宋云寒!” 耶律毓尘身上的长袍,本就绑在萧湛的身上,随着萧湛飞速的动作,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一个踉跄,被萧湛给直接带了出去。 “公主!” “主子!” “太子爷!” ……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任何人能够预见! 身在悬崖之上的洛南、老船夫、石一,还有萧湛和耶律毓尘的一众手下反应过来的时候,悬崖边缘的三个人,已然全部坠落! 反应最快的洛南和老船夫身形如电一般,朝着悬崖边缘冲去。 急速之下,洛南扑了空,老船夫只来得及用自己仍旧流血不止的手臂,拽住了耶律毓尘的一条手臂! “该死的!” 耶律毓尘吊悬在悬崖边缘,脚下除了萧湛和沈良辰之外,便是汹涌的波涛!感觉自己身上的长袍随时有可能因为负重太大而离他而去,他不由蹙眉低咒一声,眸色冷冽地抬头看向石一! 石一会意,朝耶律毓尘身下望了一眼,眸色瞬时便是一变! 耶律毓尘下方,他身上的长袍,系着萧湛的一条手臂,萧湛的另外一条手臂,则紧紧抱着沈良辰! 他们三个人,就那么靠着一截长袍,连城了串儿,挂在悬崖之上…… “宋云寒?!” 原本打算坠入大海的沈良辰,没想到萧湛会跟着自己跳下来,此刻被萧湛紧紧抱着悬挂在悬崖之外,她方才反应过来! 在震惊之余,她用力仰着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直愣愣的看着那紧咬牙关,死死抱着自己的男人的下颔。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居然会跟着跳下去! 他不要命了吗? 幻觉! 这一定是幻觉! 这个男人不是一直在报复她?在玩弄她的感情吗? 为什么现在却跟着她一起跳了下来? 从这里下去,那可是会丢掉性命的! 他难道疯了不成? “我真是疯了!” 萧湛的手臂,此刻直觉快要被耶律毓尘的长袍,给勒断了,直到此时他刚才意识到自己下意识的做了什么蠢事! 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女人,他暗自咬牙,仰头看着连接自己和耶律毓尘的那块布料,他不禁凉讽自嘲一声! 枉他萧湛不可一世,却不想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乱了阵脚! 以至于现在,他将自己置于如此凶险的境地! 虽然,他知道耶律毓尘的长袍质地一定很好,却不知道这样质地的长袍,就这么系着他和沈良辰的重量,到底能维持多久! 长袍,随时会断裂,但要命的是,他却舍不得放开怀里这个将他陷入如此险境的可恶女人! 昨日她中暑之时,他已经尝到了那种失去的恐惧。 现在,他是真的不想,也做不到放开怀里的这个女人! 虽然,他一直都不想承认,但是现在,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这回真的玩儿的太大了,大到快要把他自己都玩进去了! 一切,不知从何时开始,偏离了原来的轨迹,但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真的爱上沈良辰了! 虽然,他不知这份爱意从何时开始,但是却十分笃定,自己对沈良辰的感情,再不是当初那种出于征服的虚情假意。 也许,是在朝夕相处之间。 也许,是在潜移默化之时。 总之,等到他发现的时候,这份爱意已然深入内心,对她……他这辈子,再也做不到放开! 既然放不开,那就死死抓住吧! 他暗暗在心中做了决定,然后微微沉眸,垂眸看了沈良辰一眼,怒嗔一声:“抱紧了,等上去以后再跟你算账!” 第157章 全都乱了 沈良辰脚下腾空,感觉自己就快掉下去了,却被萧湛紧紧箍在怀里。感觉到萧湛紧箍着自己的力道,她怔怔仰头,凝着他的坚毅的下颔,苦笑连连:“宋云寒,你手臂上绑的,不过是块布料!如今……我若抱紧了你,我们都会掉下去的!” “废话真多!” 萧湛见沈良辰始终不曾回抱住自己,深感吃力的同时,不禁眸色一冷! 但是,事到如今,他做不到放开沈良辰,便只能紧紧抱着她! 紧咬着牙关抱紧了她,他抬起头来,正好借着昏暗的火光,瞥见悬崖上垂落的绳索,顿时眸光便是一亮! 可是,就在他准备抱着沈良辰跃身抓住绳索的时候,却不想那绳索一荡,上方忽地传来一道布料断裂的嘶啦声! 闻声,他心头一震,猛地仰头! 只看到石一挥剑而过的光影,紧接着便身形一顿,连同沈良辰一起迅速向下坠落:“啊——” 那是沈良辰坠落之时,忍不住发出的惊叫之声! “石一!” 洛南眼看着萧湛怀抱着沈良辰坠落悬崖,登时心头一阵冰凉,而后猛地侧目,双目欲眦的看向绳索上手持长剑的石一。 那是他们家摄政王唯一的血脉和魏皇啊! 他怎么能? 他怎么敢? “他们本来就该死!” 夜风之中,石一迎视着洛南的视线,脸上毫无愧疚之感:“再者说来,他们不死,会连累我们太子爷!” “谁说……他们不死,你们太子爷,就能安然无恙的活了?”石一的话音刚落,老船夫的声音便适时响起! 石一听到老船夫的话,心头猛然一凛! 就在他转头将视线转向老船夫的时候,却见老船夫那条血淋淋的手臂,躲过石二和石三要去拉起耶律毓尘的手,然后猛地松开了紧握着耶律毓尘手臂的那只布满厚茧的大手! “混账——” 只下一刻,耶律毓尘的怒骂声响彻悬崖! “太子爷!” 石三急忙探身,却也只听嘶啦一声传来,摸到了耶律毓尘的一片衣角,等到石一反应过来扑到悬崖边的时候,茫茫深渊之中,只有滚滚海浪声传来,早已没有了耶律毓尘的踪影! 不! 不只没有耶律毓尘的身影,是耶律毓尘、沈良辰和萧湛的身影,全都在夜色之中,坠入滚滚波涛之中,被汹涌而来的海水,吞噬不见了。 见此情形,洛南顿觉眼前一片黑暗,石一则怒红了双眼,直接冲着老船夫就去了:“我杀了你!” “头儿,我们下面还有船,也许太子爷被我们的人救了也不一定……先找太子爷要紧啊!” 石二和石三等人顾不得对老船夫如何,喊了石一一声后,纷纷跃下悬崖。 北辽影卫,个个都是高手,他们这阵子一直在摸索悬崖外的高度和陡峭程度,即便没有绳索相助,从悬崖下去,虽有几分凶险,却也还是可以保命的。 在悬崖下方,他们早已准备好了船只,如今他们希冀着自家太子爷可以被救下! 石一原本和老船夫打的难解难分,听到同伴的喊声,猛地后退数步,跟着石一和石二跃下了悬崖! 正在此时,静萧烟雨送到安全地带的陈胜去而复返。 眼看着石一跃下悬崖,但见悬崖之上,已然没了萧湛的身影,他面色一白,快步行至愣在原地的洛南身边,抓起他的前襟问道:“我家主子爷呢?” 洛南看着陈胜,一脸木然的指着悬崖方向:“跟公主殿下一起掉下去了!” “掉下去了?” 陈胜明了洛南话里的意思,一时间心神俱裂! 洛南点了点头,苦笑了下:“本来是可以上来的,可是石一斩断了绳索……” 陈胜现在,早已大脑一片空白,顾不得石一什么了,他的脑海中,现在只剩下洛南方才说过的那句话。 他家主子跟沈良辰,一起掉下了悬崖! 悬崖凶险,下方水流湍急,漩涡密布……从这里掉下去,那是要死人的啊! 他家主子,是魏国的皇帝! 魏国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啊! 那应该是神一样的存在,如何能这么轻易丢掉性命? “主子!” 陈胜呐呐低喊一声,随即膝下一软,跪落在地! 洛南见状,心思沉了沉,正要上前,嘱咐陈胜派人去下面寻人,却不想陈胜忽然起身,直接三两步上前,也跃下了悬崖! 他的属下见状,也都不顾个人安危,跟下饺子似的,纷纷跟着一起跃下悬崖! 片刻后,悬崖之上,便只剩下洛南和老船夫两人。直愣愣地看着下方的海之深渊,洛南心里冰凉冰凉的,半晌儿不知该如何反应。 “今儿这悬崖,跟下饺子似的,真是热闹的前所未见,闻所未闻!”老船夫立身悬崖之上,望着黑漆漆一片的下方,如此戏谑一声,眸色瞬间晦暗下来,幽幽叹道:“没想到那小子还挺痴情,竟然跟着公主殿下一起跳了下去!”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 直到此时,洛南仍旧眸色深沉的看着黑茫茫的悬崖下方,他虽然不曾去看老船夫,却是沉声问着老船夫。“公主殿下他们已经掉下去了……你为何还要放开北辽太子?他可是北辽太子,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 “我才不管他是不是北辽太子,我只知道是他害的主子唯一的血脉坠落悬崖!” 老船夫转身看向看了洛南一眼,眸色冰冷无情,陈胜冷道:“今夜之事,孰对孰错,没人能分辨清楚,如果北辽一定要个交代,我可以死谢罪,但前提条件下,是他北辽要给先给我吴国公主一个交代才行!” 洛南听闻老船夫如此言语,眉头微皱了皱,但是片刻之后,他的眼底便幻化成一片死灰! 掉下去的,除了沈良辰,还有萧湛啊! 北辽眼下除了要给长公主一个交代,还要给魏国一个交代! 想到这些,他微仰着头,瞭望着如墨的苍穹,脸色晦暗,语气恹恹:“天……塌了!” 一夜之间,魏皇,北辽太子,同时在吴国出事! 再加上摄政王唯一的血脉……沈良辰! 他似是看到了北帝失去独子的疯狂,似是看到了魏国失去帝君的混乱,又似看到自家主子失去唯一血脉的悲痛和有伤…… 这一切,只发生在这一夜之间! 只一夜之间,烽烟将起! 乱了! 乱了! 全都乱了! …… 天险悬崖,垂直而下,峭石嶙峋不说,下方便是深海之渊,普通人从这里坠落,可谓必死无疑! 但是,沈良辰并非普通人。 她自小在芙蓉镇长大,对这里的地势,虽不说了如指掌,却还是有几分熟悉的。 在下坠之前,是萧湛抱着她不假。 但是,自下坠之后,却是她抱紧了萧湛,助他躲过了几处悬崖下凸出的陡峭尖石! 最后,在重力冲击之下,她和萧湛啪的一声,同时坠入海面,顿时觉得自己浑身疼痛,似是要散架一般。 悬崖之下,海浪拍击在悬崖上,在巨大的反冲之下,波涛之汹涌,可见一斑! 沈良辰入水之后,便被迫与萧湛分开了。 半晌儿之后,她终于冲出水面,手脚并用起来,随着海浪起起伏伏的同时,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辰儿!” 忽地,萧湛急喘的声音,在沈良辰不远处传来。 沈良辰心头一紧,紧蹙着眉头,费力回头望去,见暗夜之中,他如同自己一般,随着海浪在海水中起起伏伏,她竟是莫名松了一口气! “没事就好!” 轻轻的,以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声音呢喃一声,她紧锁着眉头,深深的看了萧湛一眼后,竟然又深吸一口气,再次屏息潜入水底! 海水,隔绝了一切。 让人觉得窒息! 但是这一次,她却在水下潜行许久,想要离那个男人远远的。 吴国公主沈良辰今夜自悬崖坠落,从此失踪,葬身大海…… 这是她早就为自己想好的结局! 良缘也好,孽缘也罢! 让一切,就这么结束吧! 心中,将自己的如意算盘噼里啪啦打的极响,沈良辰刚要顺着水流的方向朝着岸边潜去,却不想忽然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直接将她拽出了水面! 该死! 沈良辰暗暗低咒一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刚要转头看向抓着自己的人,却听他关切问道:“辰儿,你没事吧?” 那是……萧湛的声音! “咳咳……咳咳……” 于海水中不停沉浮的沈良辰听到他的声音,身子抖了抖,直接呛了口海水,咳嗽个不停! 萧湛的大手,仍旧紧握着她纤弱的手臂。 见她呛水,他心下微微一疼,遂一边费力划水,一边喘息着出声:“那里有船,我先带你过去!” 沈良辰心知,那是耶律毓尘的船。 心想她打算去的,是岸边,可不是船上,她挣了挣手臂,想要摆脱萧湛的紧紧握着自己手臂的大手,“你放开,我自己可以!” “不行,海浪太大了!” 萧湛手下用力,没能让沈良辰如愿,带着她朝着海面上的船只游去。 “宋云寒!你放手!” 沈良辰本就打算死遁的! 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萧湛会跟着自己一起跳下去。 心想着现在她如果跟着萧湛上了北辽的船,只怕日后就再也逃不掉了,她心中大急,想要摆脱萧湛,手臂上甩动的力度也更大了一些。 如此,不能划水的她,只能下沉。 却不想此时,大浪骤起,竟然直接将她卷入了水流湍急的漩涡之中…… 第158章 生死不明 夜色,低沉。 海风,呼啸! 茫茫夜色之中。 石一陈胜等人虽然武功卓绝,但是跃下悬崖之后,除了身上仅有的伤势之外,全都添了新伤, 尤其陈胜和他的手下,因为不熟悉悬崖下的环境,伤势还很重,有个别运气不好的,直接一命呜呼! 但是彼时,无论是石一和北辽影卫,还是陈胜和魏国影卫,他们谁都顾不得自己的安危,全都开始疯狂的在海面上寻找自家主子。 悬崖之下,陈胜没有船只,但耶律毓尘准备了不只一艘船。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带着手下爬上北辽的一艘船后,直接抢了船,开始在海面上疯狂寻找萧湛的身影。 可是,不管他们如何嘶喊,海面上回应他们的,除了海浪声,还海风呼呼的声音,便再无其他! 沈良辰、萧湛和耶律毓尘,他们三个人,似是被大海吞噬一般,无论众人如何寻找,茫茫海面之上,根本就寻不到他们的身影! 遍寻不着之下,陈胜和他的手下们傻了,石一、石二和石三,也都一个个变成了石头人,全都愣愣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久,消息传回悬崖之上,听闻坠下悬崖的三人一个人都没有找到,洛南心中最后的一丝希冀破灭! 站在悬崖之上,怔怔地望着黑茫茫的下方,他面如死灰的叹了口气,转身对老船夫冷道:“摄政王最迟明日一早回到芙蓉镇,咱们一起下山,去领死吧!” 老船工听到他的话,淡淡笑了笑,无所谓道:“我这条老命,早就该交代出去了,是摄政王仁慈……” …… 山下,芙蓉镇。 因沈良辰和萧烟雨被劫持一事,洛南早已飞哥传信给沈启天! 是以,方才离开芙蓉镇不久的沈启天去而复返,伴着茫茫夜色,抵达芙蓉镇! 他本以为,沈良辰和萧烟雨,如今仍旧音讯全无,俊脸之上自是冷若寒霜。 然,在从前来接他的影卫谢斌口中得知沈良辰已然安然脱险,并在居然山庄调养之时,他脚步微顿了下,便对身边的影卫吩咐备马,然后踏着浓浓的夜色,马不停蹄的赶赴居然山庄。 天色,已晚! 居然山庄里,却仍旧灯火通明! 堂厅之中,云染将早已准备好了药膳和汤药热了一次又一次,只等着沈良辰回来进食 可是眼看着外面的天色从擦黑,到全黑,再到更鼓敲了一次又一次,却仍旧不见沈良辰回来,他不禁轻蹙了眉宇,俊脸之上,也早已露出了些许焦急之色! 偌大的堂厅之中,他的脚步,从左至右,又从右至左,如此来来回回数次之后,他停下脚步,数不清第几次又伸手探了探桌上的药碗。 感觉到那再次渐渐凉下来的热度,他面怒愠色,心想沈良辰许是审问那些影卫费了不少时间,又不想见到慕容睿,怕是宿在芙蓉居了,忍不住用力跺了跺脚,不满啐道:“这个碎心也真是的,公主殿下不知道轻重,她难道也不知道轻重吗?公主的身子还那么虚弱,这药如何能断得?” 如此,等了又等,仍旧等不回沈良辰,他暗暗沉眸,心中终是打定了主意,命令门外的随侍去取了披风和食盒。 不久,就在他披了披风,将药膳好汤药装进食盒,抬步准备出门的时候,却见一行数名影卫,簇拥着沈启天进了堂厅。 云染乍见沈启天,那叫一个心惊肉跳! 震惊之下,他那张俊美的脸庞上,再不见一丝阴柔,而且直接掀了披风,动作利落的单膝跪地:“云染参见摄政王!” “免礼!” 沈启天深冷的视线,自云染身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他手中的食盒上:“大半夜的,你这是要去哪儿?” 云染垂首,看了眼手里的食盒,恭谨回道:“公主殿下今日一早便去了绝色楼,直到此时仍旧未归,卑职正要送药膳跟汤药过去!” 沈启天听闻云染此言,眉宇倏地一皱,看向身边的黑衣影卫谢斌! 谢斌被沈启天看的心头一颤,连忙也跟着跪下身来:“摄政王明鉴,卑职今日在芙蓉镇守了整整一日,不曾见公主殿下去过绝色楼!” “你说什么?” 云染脸色变了变,猛地抬头,急声说道:“公主殿下今日一早便带着碎心离开居然山庄去了绝色楼……” 话说到这里,云染的脸色一片煞白:“若是公主真的没有到绝色楼,那么现在她在哪里?” 沈启天墨眸微眯,视线在云染和谢斌身上扫过,见两人全都不像撒谎了样子,他心中料想沈良辰所乘坐的马车,应该是中途出了问题,可是方才他们来时,一路上并没未见到任何异常! 浓眉微微皱起,他微沉了脸色,刚要命令谢斌去沿途寻找蛛丝马迹,却见洛南和老船夫两人垂头丧气的进了堂厅。 洛南和老船夫甫见沈启天,皆都一愣! 片刻之后,两人同时上前,在沈启天身前噗通一声,双双跪落! “您们?” 沈启天见洛南和老船夫进门便噗通一声跪落在地,不禁面色微变!不等两人开口,他便微眯了凤眸,沉声开口道:“云染说今日一早,长公主便去了绝色楼,可是谢斌在绝色楼并没有见到她……” “王爷!” 洛南不等沈启天把话说完,便开口打断他的话,无比自责的叩首在地:“属下死罪,没能保护好公主殿下,请王爷责罚!” 老船夫见状,也跟着叩首,伏地不起,道:“属下死罪!请王爷责罚!” 云染见两人如此,心头一颤,跪地地上的单膝一抖,瘫坐在地! 沈启天心知能够让洛南如此反应,沈良辰只怕凶多吉少! 想到沈良辰可能出事了,他面色变了变后,蓦地抬脚,一脚揣在洛南肩膀上,“抬起头来,给本王把话说清楚!” 洛南被沈启天一脚踹的坐在地上,但是很快便又重新跪了回去! 咬牙抬头看着沈启天,他的声音沉闷且痛:“昨日劫持公主殿下的人,乃是北辽太子耶律毓尘,幸而公主机敏,昨日艰难脱险!属下以为,将公主留在居然山庄,便是安全的,这才跟着魏皇重新上了后山……” “什么魏皇?” 乍听洛南提到魏皇,云染脸色微变,就在他满意疑惑的看向洛南的时候,却不想跪在洛南身边的老船夫,忽然脱口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沈启天闻声,瞳眸微眯中,那冰冷的视线,扫过老船夫。 老船夫直觉头皮一麻,虽然眼底仍旧满是疑惑,却不敢再多问什么,乖乖噤了声! 这时,沈启天才再次看向洛南:“继续说,说重点!” “是!” 洛南脸色暗了暗,低垂了头,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属下没有想到,北辽太子会冒险下山,再次劫持了公主不说,还带着公主上了后山悬崖,以至于公主碍于北辽公主,在天险之上投崖……” “你说什么?” 沈启天虽然早知事情不妙,但是乍听沈良辰在天险之上投崖,他的面色仍旧变了几变,眸中锐光乍现! 心中,似有什么东西,正在离他远去一般,他语气顿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出声问道:“你说谁在天险之上投了崖?” “是公主!良辰公主!” 洛南猛地抬头,从来沉静冷酷的眼底,隐隐有泪光闪烁:“属下没用,没能守护住王爷唯一的血脉,属下该死!” 方才,在听闻沈良辰投崖的时候,云染就身形一颤,直接跪坐在了地上!此时此刻听到洛南说沈良辰是沈启天唯一的血脉,他的脸色顿时一白,不再有一丝血色! 良辰公主……竟然是摄政王的女儿? 这是皇家秘辛,是他不该知道的,也是他不能知道的!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 而且,他家良辰公主,还投崖了,生死不明…… 在这一刻,云染忽然觉得,自己的心,好疼,好疼…… “你确实该死!” 沈启天面色沉稳,背负在身后的手,却缓缓握紧,沉声问道:“萧湛呢?良辰投崖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在他看来,有那小子在,沈良辰应该不会有危险才对! 可是…… “魏皇他……” 提起萧湛,洛南便觉得一阵头大,面色更难看了几分,直接朝着沈启天叩首:“他也跟着公主一起掉下去了!” 惊闻洛南此言,沈启天身形蓦地一滞! “两个人一起……掉下去了?”冷冷的,静静的,深深的,看着匍匐在地的洛南,他猛地抬起又是一脚踹了过去,将洛南踹出了丈许,声音发沉,却不怒:“洛南,本王问你,你当时是干什么吃的?” “属下死罪!” 洛南被沈启天一脚踹的口吐鲜血,艰难起身后,没有一丝辩解,再次朝着沈启天跪落。 他跟随在沈启天身边多年,比谁都清楚,他家主子,越是动怒,声音就越是低沉……此时此刻,他家主子,在别人看来,一脸沉静,其实正身处暴怒之中! 一个是亲生女儿,一个是心爱之人的儿子……这两个人如今生死不明,他家主子,怎么可能不怒? 第159章 凶多吉少 “主子明鉴,实在北辽太子欺人太甚,以魏国宋太后追责公主逃婚一事牵扯到北辽公主为要挟,公主在不知道魏皇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别无选择!” 直到此时,老船夫若不知萧湛的真实身份,那他那大半辈子也算是白活了。 暗道自己早前还让那小子别学慕容睿,却不想这小子比慕容睿的心还要黑,只要一想到从一开始就被蒙在鼓里的沈良辰,他便不由一阵心疼! 沈启天听闻老船夫再次提到北辽太子,双眸倏地一眯,眸中精光微绽:“北辽太子……” 老船夫想起耶律毓尘,心下一沉,随即再次俯身:“属下死罪,一气之下,将北辽太子丢下了悬崖……请王爷责罚!” 沈启天听闻老船夫所言,眯起的眸子,倏地大睁! 片刻后,他冷眼看着老船夫,转身落座。 就在老船夫以为他要发落自己的时候,却听他声音微微拔高:“你又没做错事情,本王为何要责罚于你?丢的好,丢的痛快!如果本王当时在场,也会那么做!” 老船夫以为,自己将耶律毓尘丢下了悬崖,沈启天为了给北辽一个交代,势必责罚自己,却不想等来等去,却等来了一句丢的好,丢的痛快,换了他也会那么做! 听到沈启天的话,他表示很震惊! 洛南则抬起头来,蹙眉看着沈启天,云染更是直接傻眼了! 毕竟,这一会儿工夫里所发生的事情,对他而言,实在太过难以消化了。 沈启天冷冷看着几人,半晌儿之后,哂然一笑:“本王不管他是谁,敢在吴国的地盘上,动我沈启天的女儿和女婿,这小子就该丢到海里去喂鱼!” “王爷!” 洛南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如今魏皇和北辽太子还有公主一同坠海下落不明,生死难断,若是北辽和魏国联合起来对付我们,我们只怕……” “你方才也说了,事情之所以会发生,那是因为北辽太子对良辰那丫头的逼迫!”沈启天微敛了凤眸,不曾去看洛南,而是十分笃定地说道:“放心,他们不会联手的!” “可是……” 洛南紧皱着眉宇,仍旧十分不放心的继续说道:“耶律毓尘乃是辽皇唯一的儿子,就算他不跟魏国联手,势必也要跟我吴国为敌……” “洛南,你在怕什么?” 沈启天扬眉,眸色幽幽的注视着洛南,却言语冷冽,字字嚣张:“你别忘了,本王最喜欢讲理了,这里是吴国!他北辽太子千里迢迢跑到我吴国来放肆,逼得魏皇和我吴国的公主投崖,如今出了事情那是他咎由自取!理在我们这边,任他耶律楚雄再如何不可一世,这件事情也得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否则……本王不介意跟魏国联手,一举吞并了他北辽!” “……王爷英明!” 洛南深谙自家主子的性格,见他如此坚决,张了张嘴只说出了这四个字,便再次趴在地上,等着接受惩罚! 老船夫将耶律毓尘丢下悬崖的事情说清楚了,现在等着他的,便该是护主不力的责罚了! “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 沈启天冷眼扫了跪趴在地上的洛南一眼,忍不住抬脚又狠狠的给了他一脚:“立即去召集人马,沿海去找人!” 洛南身形不稳的抬起头来,直愣愣的看着自家主子:“王爷的意思是……” “真是一把岁数,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如果良辰那丫头真的会出事,你身边这个混账王八羔子早就跟着跳下去了,还能跟着你一起回来在本王跟前老老实实的跪着?” 沈启天怒斥洛南一声,视线扫过一直跪在边上的老船夫,抬脚又给了洛南两脚,心想这家伙素日还算不错,今儿怎么变成榆木疙瘩了,扭头随口问着老船夫:“陈良弓,你眼下就没什么要跟本王说的?” 老船工多年不曾听到有人连名带姓的喊过自己的名字,此刻乍一听,先是怔了怔,随即苦笑着抬起头来,一张饱受岁月摧残的沧桑脸庞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王爷永远那么睿智!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王爷您啊!” 洛南闻他此言,蓦地一愣,转头看向身边的老船夫。 也就是,沈启天口中的陈良弓! 陈良弓顶着洛南投来的视线,撇嘴干笑了下,无奈而又苦涩地说道:“属下本来想着,公主殿下跟那小子两情相悦,倒不如成全了他们,就当他们就这么没了,然后回来赴死,就此将这个秘密掩埋,却不想那小子竟然是魏皇!” 沈启天听闻陈良弓此言,面色并没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不过那早已紧握的拳头,却缓缓松开了些许:“她是你看着长大的,我知你对她感情深厚,若非她还活着,此刻你早已自行了断了,何必等到现在?” 眼前之人,原名陈良弓! 是当初他得知沈良辰的身世后,亲自指派保护沈良辰之人,奈何沈良辰的母亲,实在过于执拗,只要一看到有关吴国皇室的人,便情绪激动,以死要挟! 无奈之下,陈良弓只得暂时回摄政王府复命。 如此,也为当年沈良辰被卖进青楼埋下了隐患! 当年,得知沈良辰被歹人卖进了青楼之时,陈良弓刚回摄政王府不久,急怒之下,他屠尽那歹人全家,却也因愧对沈启天,从此舍弃了吴国影卫的身份,留在了芙蓉镇,以一个老船工的身份,看着沈良辰一天天长大! 说句不好听的话,虽然他沈启天才是沈良辰的亲生父亲,但是说起对沈良辰的感情,陈良弓这个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绝对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正因为如此,如果沈良辰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陈良弓不只会将耶律毓尘丢下悬崖,就连他自己也不会苟活! 是以,现在,他还活着,也就意味着,沈良辰的性命,应该安全无虞! “王爷圣明!” 陈良弓又是无奈一叹,朝着沈启天叩首,嗡声禀道:“公主殿下水性颇佳,年少之时,属下也曾带她在悬崖之下玩耍,她对下面的环境,还是十分熟悉的,若她自己一人掉下去,应该可以全身而退,但是带上魏皇萧湛的话……” 只要一想到萧湛就是魏皇,陈良弓提到他的时候,就不觉咬牙切齿:“如果带上魏皇,魏皇身上还有伤,只怕会多几分凶险……” “那小子的水性,是宋天行亲自传授,应该也还不算太差!”沈启天知道陈良弓在担心什么,随即紧皱着眉宇,微微沉眸:“倒是北辽多雪,大多是旱鸭子,北辽那小子,恐怕凶多吉少了!” 陈良弓闻言,身形一僵,却始终不曾抬头:“属下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至今无悔,此事属下愿以死谢罪!” “你的命,如何能抵得上北辽太子的命?”沈启天冷哼一声,似是不解气一般,又踢了陈良弓一脚,怒道:“你对这里最熟悉,应该知道从悬崖掉下去,会被冲到哪里,立即带着谢斌去找!” “是!” 陈良弓垂首领命,起身便带着谢斌出去找人。 “王爷!” 洛南眼看着陈良弓带着谢斌出去找人,脸色变了变,凝眉出声:“属下跟着一起去!” “你不能去!” 沈启天微微侧目,看向洛南:“他们两个带人去寻人就够了,本王还有重要的差事要交给你去办!” 洛南闻言,当即莫名所以。 他想不出,眼下这种情形,还有什么事情,比沈良辰和魏皇的安危更重要! “你立即去召集兵马,封锁芙蓉镇!切记,从现在开始,连只鸟儿也不准飞出去!” 沈启天伸手腰间取下自己的令牌丢给洛南,而后缓缓站起身来,杀伐决断道:“如果北辽太子能一起找到,也就罢了!如果找不到,那就连同他带来的人马,一律格杀,给本王丢进海里去喂鱼!” 当下,室内只剩下了沈启天、洛南和云染。 沈启天的杀伐决断,如平地炸雷,炸的洛南变的脸色,也惊的云染脸上没了血色! 乖乖! 如果北辽太子真的死了,他们家摄政王,这是要给北辽来个死无对证啊! 这!这!这! “还愣着做什么?” 沈启天眼看着洛南仍旧直愣愣的跪在地上,重新坐下身来,眉宇紧紧皱起,然后轻轻吐出一个字:“滚!” “是!” 洛南在吴国影卫之中,可谓是德高望重,但是这会儿在沈启天面前,又是挨踢又是被骂的,却丝毫没有违和感! 被沈启天的一声滚骂的回过身来,他忙不迭的拾起令牌,快步出了堂厅,去办差了…… 如此,偌大的堂厅里,便只剩下沈启天和瘫坐在地云染两人了。 有沈启天在座,云染浑身冷汗,脸色煞白,心里那叫一个提心吊胆,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今晚,他听到了太多的事情! 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 他呀倒霉催的,全都听到了…… 第160章 打她屁股 世人无人不知,良辰公主乃是当今圣上的嫡后所生! 可是她……却是摄政王的女儿! 这是皇家秘辛,也是皇家丑闻,自然知道的人越少也好,也意味着谁知道谁就死的快! 如今,北辽太子在吴国出了事,摄政王要大开杀戒,将这件事情掩埋下来,那也意味着,谁知道这件事情,谁的小命儿就有可能不保! 眼下,他同时知道了这两件事情,直觉自己的脑袋在脖子上开始晃晃悠悠,还真怕沈启天一个不高兴,会给他来个灭口。 毕竟,这世上只有死人的嘴,才可以永远守住秘密! “云染!” 就在云染胡思乱想之际,沈启天的声音,忽地在他耳边响起! 云染惊的浑身一颤,连忙爬起来,在沈启天身前跪好:“云染在!” 沈启天看了眼身前规规矩矩跪着的云染,似是在回想着什么,轻挑了挑剑眉:“本王记得,你和慕容睿,当年都是本王亲自给良辰丫头挑的。” “是!” 云染低垂着头,恭身回道:“奉摄政王之命,云染自幼潜伏于公主身侧,公主的医术和毒理,也都是摄政王命云染传授的。” “你倒是比慕容睿规矩多了!沈启天微点了下头,讪讪然自嘲一笑:“看样子本王看你,倒是没有看走眼!” 听沈启天提到慕容睿,云染自然也想到了今日被影卫关押起来的慕容睿,想到现在的紧张形势,他倒有些羡慕如今深处居然山庄暗牢里的慕容睿,不由苦笑了下:“王爷从来慧眼识珠,如何会看走眼?不过随着时间推移,有些人会变,有些人坚守初衷,各自所求不同罢了!” “倒是个会说话的!” 沈启天轻叹了一声,施施然起身,然后有些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本王乏了,安排个房间,侍候本王就寝吧!” “是!” 云染心弦一松,知道自己这脑袋,今夜算是保住了。 随即连忙起身,态度恭谨的领着沈启天进了沈良辰寝室旁边的房间。 窸窸窣窣中,服侍着沈启天宽衣之后,他略微思忖了下,偷偷瞥了眼沈启天的脸色,再次在沈启天面前跪下身来! “这是做什么?” 沈启天眯眸看了云染一眼,在床榻坐下身来。 “禀摄政王……” 云染深吸一口气,垂首出声:“云染精通医术,方才又听闻魏皇身上有伤,遂想要毛遂自荐,同老船工……不,是陈良弓大人一起出海寻人!”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自己得赶紧找到鸨姐姐,让鸨姐姐来当他的护身符啊!心里揣着那么多不该知道的事情,再长留摄政王身边,他会疯掉的! 沈启天深深的看了眼跪在自己身前的云染,片刻之后,终是摆了摆手:“去吧!” 云染闻言,深深在心里松了口气…… …… 初晨,海风微微,浪涛声声。 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将蔚蓝的海面,照的红彤彤一片,折射出醉人的光芒。 世人都说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 现在……被一层层不算大的浪花,推到软软沙滩上的沈良辰终于知道自己作为前浪是一种什么样的糟糕感觉了。 蓝天,白云,红日,本是美景如画,可刚刚转醒的她却是浑身疼痛,心情一点都不美好。 “辰儿!辰儿!” 酸痛的快要失去知觉的身体忽然被人抱起,耳边是那再熟悉不过的低唤声,一声一声的唤着辰儿…… 沈良辰眉心颦动,微微睁开双眼,视线扫过那张熟悉的银白色面具,在对上那双正满目忧色,深深凝视着自己的眸子,心下顿时苦笑连连…… 是的! 她从小在芙蓉镇长大,对悬崖之下的环境,自然并不算陌生,如此才破釜沉舟,打算死遁,以此来化解耶律婉婉的困境,也正好甩掉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可恶男人。 夏日的海水,虽然不似冬日冰凉,但夜晚之时,仍旧凉的让人难以忍受,她本来算好了角度,只要跳下去,便趁着夜色,游到安全地带,然后再找个地方躲起来。 却不想……眼前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不顾个人安危跟着她一起跳了下来。 思绪回到昨夜两人坠入海中之时……这个男人,在入水之前,一直是紧抱着她的,直到后来如水之中,他们两人才被迫分开! 后来,她本想趁机游到安全地带,奈何这个男人,似是生怕她被浪冲走,死死拽着她的手臂,想要带她游向耶律毓尘的船,其间不管她怎么挣扎,都死不放手! 直到后来,她被海水卷进了漩涡之中…… 悬崖下,海浪在巨大的反冲之下所形成的漩涡旋转速度,不是人力所能抗衡的,被卷入漩涡之后,她再想要游回安全地带,那简直难如登天! 就这样,本来可以脱险的她十分悲催的,和这个死都不肯放过她的男人,一起被卷进了滚滚海水之中,直到最后失去了意识! “辰儿?” 萧湛脸上的面具还在,却长发湿濡,紧皱着眉头抱着浑身湿透的沈良辰。 见自己一连叫了她很多声,她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却迟迟没有反应,他眉心不禁皱成了川字,眼底的担忧之色,亦更深了几分:“你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我还好!” 沈良辰眸光闪动之间,眼底全是眼前男人看自己时眼底的那抹忧色,心想着既是死都甩不掉这个男人,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虽然,被人欺骗的感觉,实在算不得好,不过她也挺享受这个男人眼底的那份关切和宠溺。 毕竟,在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前,她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对他是付出了真心…… 他既然爱演,她陪他演下去就是了! 等到哪天演不下去了,她再和他相爱相杀也不迟! 想清楚了这些,沈良辰暗暗在心底,无奈叹息一声! 心绪平稳之后,她轻蹙着黛眉,视线落在他染血的手臂上,就在萧湛以为他她要关心自己的时候,却不料她猛地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然后用尽全力,气急败坏道:“宋云寒,你是不是疯了,竟然跟我一起跳下来!” 萧湛被她忽然的一巴掌,打的身形一僵,整个人都怔在那里! 他做梦都没想到,大难不死之后,他即便拼上性命也要救下的女人,不说他的好,不领他的情,不感动于他的生死不弃,也不曾因为两人的死里逃生,而冲进他的怀里抱着他喜极而泣,竟然还敢跟他动手! “沈良辰,你够了!” 抬眸之间,见她一巴掌不够,竟然抬起手来,作势又要打!萧湛心头火起,伸手攫住她的皓腕,猛地将她扯带入怀,大巴掌毫不客气的,啪的一下落在她衣裙浸湿后,凹凸有致的翘~臀上,怒气冲冲道:“你这个倒打一耙的女人,真是三天不打就上墙揭瓦!该打!该打!” 沈良辰做梦都没想到,萧湛竟然会打她的屁股,顿时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 这个该死的男人,竟然打她屁股?! 他竟然……敢打她的屁股! 她活了两辈子,从记事开始,还没人打过她的屁股! 这个男人,绝对是第一个! 可恶! “啊——” 感觉自己前世今生,两辈子的人都被萧湛这一巴掌给拍没了,她怒喊一声,挣扎着离开萧湛的怀抱,朝着他仍在不停渗血的手臂狠狠就来了两下子:“该死的男人!你打我屁股?你竟然敢打我屁股?去死!去死啦!” 萧湛的手臂很疼,但是现在他的头更疼! 眼看着沈良辰出离了愤怒,暴跳如雷的哪疼就打哪儿,他的耐心宣布告罄!随即紧皱着眉宇,猛地伸手抓住她用力挥舞的双手,怒声问道:“沈良辰,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爱我还舍得这么伤害我?我就纳了闷了,我爱你爱到为你舍弃性命,你应该高兴不是吗?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火气?简直不可理喻!” 沈良辰用力挣扎了下,却挣不开萧湛的双手,只得气鼓鼓出声:“你自己都不拿自己的命当回事儿了,我还爱你做什么?谁他娘的让你跟着跳下来的?” 萧湛闻言,眸色阴沉,抓着她手腕的双手,微微泛白:“你的意思是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你跳下悬崖,不顾你的死活就对了?” “谁跟你说我跳下悬崖就会死的?” 沈良辰被萧湛握着的手腕,似是快要断了一般疼着!紧锁着眉头,吃痛之余,她懒得多做挣扎,但是言语之间,怒气却丝毫不减! 萧湛闻她此言,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 沈良辰趁着萧湛怔怔失神的时候,猛地挣脱他的双手,半真半假道:“姑奶奶我从小在芙蓉镇长大,对悬崖下的环境,怎么可能不熟悉?我之所以跳下来,不过是想要跟耶律毓尘来个诈死,一劳永逸的将问题解决了!倒是你……” 言语至此,沈良辰似是觉得平视着眼前的男人,少了些许的气势,有些费力的站起身来,艰难后退一步,就差指着萧湛的鼻子开骂了…… 第161章 沈良辰,你休想 “我怎么了?” 萧湛听完沈良辰的一席话,暗道这死丫头原来一早就打算死遁了,不禁眸色微深的反问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悬崖下的漩涡有多迅猛?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这个大累赘,我可能早就脱险了……我们现在这是走运被大浪带到了这里,如果不走运,这会儿早淹死在海里喂鱼了!” 一口气将自己的心里的不满悉数吐露出来,沈良辰怒瞪了眼破坏了她逃跑大计的萧大累赘,似是没有发现萧大累赘幽幽转深的眸色,有些吃力的扶着膝盖弯着身子,大口大口的用力喘息着! 彼时,萧湛的眸色再次幽幽转深,已然深不见底! 微眯着眸子凝视着扶着膝盖,大口喘息的沈良辰许久,他薄唇轻扬,不禁自嘲一笑! 眼前的女人,在魏国皇宫的时候,为了活命,可以对他投怀送抱,可以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可以以皇后之尊,对那些妃子卑躬屈膝,自称奴婢……简直可谓性格百变! 她可是个惜命的主儿! 他早该想到,她不可能真的赴死! 枉他聪明一世,竟然真的以为在友情和爱情的双重矛盾激发之下,她要以死来解决问题,然后……不顾一切的跟她跳了下悬崖啊! 所谓关心则乱,不过如此! 他堂堂魏皇萧湛,竟然被一个女人骗过,舍弃江山社稷,不管不顾的跳下了芙蓉山后山的悬崖! 气死人的是,这还不算,关键的是,这个让他不顾一切的那人,此时此刻,竟然还对他多加指责,视他为累赘…… 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只怕会让世人笑掉大牙! 真是…… 萧湛强忍下心中怒火,缓缓抬手,想要将沈良辰抓过来再打一回屁股,却不想牵动了手臂上的伤口! 一阵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不停跳动的额角,他的声音低沉无比:“感情,我还做错了?” “你以为呢?” 沈良辰听着萧湛的声音,便知道这家伙心里正在生气,不过他现在在她跟前是宋云寒,不是萧湛,她可是不怕他的! 直接对上他幽深如火的视线,她皱眉蹙起,一脸的余怒未消:“你那是什么眼神儿?感情还生气了?我们现在之所以流落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儿,全都是拜你所赐,要生气那也是我生!” 语落,眼白向上一翻,她送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佯装真的很生气的样子,不再去看冷气逼人的萧湛,揉了揉从昨天早上就不曾进过吃食,已然饿的发疼的胃,虚弱喘息着四下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座荒岛! 遥望远去,岛上生长着许多野椰树和龙珠果树,青葱郁郁,一派大自然光景!但是近处,除了海水,就是沙滩,距离那些绿色植物,有好长的一段路程! 这也就意味着,要找能吃的东西果腹,必须要走上一大段的路程才行! 意识到这一点,沈良辰心中哀嚎一声,刚要将瞭望的视线收回,却不想余光一瞥,惊见几十丈开外的海滩上似是还躺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怎么会还有人?” 沈良辰心下一紧,强忍着腹中时时传来的饥饿感和身上传来的酸痛感,不再理会萧湛,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那道黑色身影奔跑而去。 萧湛很生气! 气沈良辰的自作主张,也气自己竟然跟个傻子一样,陪着沈良辰一起坠下悬崖,最后沦落至此也就罢了,还被沈良辰嫌弃! 他本以为,沈良辰心里是爱着他的,迟早会哄他! 却不想,跟上次在居然山庄时一般无二,她不但没有去哄他,竟然一声不吭拔腿就跑! “沈良辰!” 萧湛眼看着沈良辰踉跄着离开,心里那个气啊! 气的他不顾手臂上的伤口,直接鱼跃而起,气急败坏的一边追着沈良辰,一边喊着她的名字,怒道:“你给我站住!” 彼时,沈良辰的注意力,全在不远处那道黑色身影上,根本懒得搭理萧湛! 萧湛则一边喊,一边追,直到他看着沈良辰在那道黑色的身影前停下脚步,并蹲下身来,他这才眸色一肃,快步赶了过去! 直到行至近前,他一眼望去,才震惊的发现那道黑色身影不是别人,竟然是面色惨白,似是已然没了呼吸的北辽太子——耶律毓尘! “他怎么也在这儿?” 萧湛皱眉,微微侧目,看着沈良辰紧蹙着眉头,伸手探了探耶律毓尘的鼻息,又摸了摸他的脉搏,眼底一片阴云密布! 在他看来,如果不是耶律毓尘横插一杠,节外生枝,这会儿他估计早就抱得美人归了! 如果沈良辰说,他们会沦落至此,是拜他所赐的话,那么耶律毓尘就是这整件事情的罪魁祸首! 没错! 他就是罪魁祸首! “闭气了,但是胸口发热,还有脉搏,应该还有救!” 沈良辰在仔细探过耶律毓尘的鼻息和脉搏之后,眉头蹙的更紧了! 耶律毓尘之所以出现在这里,应该也被卷入了漩涡之中,他生长都在北辽,定然水性不佳,眼下如此模样,可以想像耶律毓尘在闭气之前,一定奋力挣扎过! 思绪至此,她眸色面色微变了变,急忙扯开耶律毓尘的襟口,然后用力撬开他的嘴巴,将他嘴里的泥沙直接用手指掏了出来。 萧湛见她如此,眉宇倏地一皱,语气里尽是不满:“我们沦落至此,全都是他害的,你救他做什么?” “他是婉婉的哥哥!” 依照耶律毓尘的所作所为,沈良辰恨不得他死了才好,但是他是耶律婉婉的哥哥,这是唯一一个她救他的理由,也是她不得不救他的理由! 从耶律毓尘为了耶律婉婉从北辽,穿过魏国,千里迢迢来到楚国来看,这个人对耶律婉婉,应该是极好的。 耶律婉婉也就这么一个亲哥哥! 如果他就这么死了,耶律婉婉一定会难过死的。 至此,沈良辰面色一正,双手交握,用力按在耶律毓尘的腹部,一下接着一下,想要将他肚子里的水给按出来。 可是,这样一下接着一下的按了几次之后,耶律毓尘却仍旧如死人一般,没有半点反应。 沈良辰见状,心头一凉,面色微微变得难看起来。 “沈良辰,你不能慌……” 豆大的汗水,顺着沈良辰秀美的脸颊,缓缓滚落而下,她紧咬着朱唇,暗道自己不能慌,仔细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溺水的救治方法! 与此同时,她手下按压耶律毓尘腹部的动作不停,一下接着一下…… 从沈良辰发现耶律毓尘之后,萧湛一直是冷眼旁观的态度。 此刻,见沈良辰累的满头大汗,还不停的按压着耶律毓尘那胀鼓鼓的肚子,他忍不住出声劝道:“辰儿,你别白费力气了!” 眼下耶律毓尘脸色惨白惨白的,根本就跟个死人没什么两样! 然,沈良辰现在很忙,根本无暇理他,她一边用力给耶律毓尘做着控水的动作,一边数着次数,“六下,七下,八下……” 就这样,数到二十下时,见耶律毓尘还是没有反应,她汗流浃背的停了手下的动作,却是对萧湛命令道:“宋云寒,你蹲下!” “做什么?” 萧湛不明所以,皱眉问着沈良辰。 沈良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对他急声解释道:“溺水之后,最好将人驮在牛背上控水,现在这里……没有牛!” 乍听沈良辰此言,明白了她的意思之后,萧湛再也不能淡定了,直接立眉竖眼的拒绝道:“沈良辰,你休想!” 感情,沈良辰这是让他当牛,驮着耶律毓尘控水啊! 他,萧湛! 那是魏国独一无二的皇帝好不好? 如何能让人当畜生使? 而且那个人还是那个目中无人的耶律毓尘! 沈良辰如此使唤他,实在是是何人孰不可忍! 沈良辰早就料到,萧湛不会如她所愿,扛着耶律毓尘控水。 此刻见他拒绝的干脆,她也没多少力气跟他废话了,直接咬着牙转过身去,作势便要将耶律毓尘背起来! 萧湛见状,原本微眯的瞳眸,倏地睁大! 沈良辰身上的衣裙还是湿的,全都黏在身上,耶律毓尘身上的衣裳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这会儿别说男女授受不亲了,单就沈良辰那小身板儿,如何能扛得住耶律毓尘那么一个大男人? 此刻,眼看着沈良辰作势便要背着耶律毓尘起身,萧湛猛地伸手便将耶律毓尘从沈良辰身后推开,怒视着她:“沈良辰,你根本就扛不动他,别白费力气了!” “扛不动也得扛!” 救人救的一身大汗的沈良辰忽然被推开,蓦地火起,抓起一把沙子便扬了萧湛一身,怒道:“宋云寒,你不帮忙就算了,赶紧滚一边儿去,别在这里给姑奶奶添乱!他现在溺水闭气了,必须立即控水,否则就死定了!” 语落,她深吸一口气,爬回耶律毓尘身边,十分艰难的将耶律毓尘扶着坐起身来,作势便要再次背他起身…… 第162章 心跳 “真是够了!” 萧湛知道,沈良辰铁了心要救耶律毓尘,眸光自是阴沉无比,在沈良辰咬牙要将耶律毓尘背在背上的时候,心中正在天人交战的他眸波一闪,再次伸手将沈良辰推开! “宋云寒!” 一连被萧湛推开两次的沈良辰顿时气极,不由怒喝萧湛一声,刚要对萧湛发作,却见他紧皱着剑眉,竟然在横了她一眼后,直接咬牙将耶律毓尘扛了起来! 沈良辰见状,震惊的张了嘴巴! 乖乖,这个男人力气好大! 耶律毓尘虽然身材不算魁梧,但是说到底高头不小,可是萧湛现在,却直接跟扛麻袋一样,将他扛在了肩膀上…… “不是要救他吗?只是扛在肩膀上就可以了吗?”萧湛因用力过度,脸色微微胀红,脸色奇差的又扫了眼怔在一边的沈良辰,眸色阴沉的可怕。 “呃……要掂!慢慢掂起来!” 沈良辰猛地回过神来,见被萧湛扛在肩膀上的耶律毓尘仍旧没有反应,呐呐的出声催促。 萧湛闻言,紧皱着眉宇,满是厌恶的按照沈良辰的吩咐,缓缓卯足了劲儿,开始掂了起来! 耶律毓尘虽然不算魁梧,却也算不上轻,掂起来自然费力! 萧湛若非见不到沈良辰跟耶律毓尘有亲密接触,还劳心劳力,这事儿就算是将整个北辽拱手送给他,他都不乐意做! 他的手臂上有伤,随着他每每用力掂上一次,伤口都会钻心的疼一次,几次下来,那鲜红的血液,已然顺着他的手臂,浸透了他的衣襟! 但,即便如此,他却紧咬着牙关,继续一下一下的惦着肩膀上的耶律毓尘! 如此,周而复始,被萧湛掂了半天的耶律毓尘,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萧湛本就耐着性子在掂着耶律毓尘,眼看着耶律毓尘没有反应,他自己却累的满头大汗,体力渐渐不支,他不禁转睛看向沈良辰! “宋云寒,可以了!” 萧湛衣襟上的血,早已刺痛了沈良辰的双眼,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白,沈良辰即便再如何怨他,却还是心疼的厉害,忍不住开口劝道:“你把他放下来吧!” 萧湛生怕自己放下耶律毓尘后,沈良辰不死心,一直咬牙坚持着,早就等她这句话了! 此刻,听她这么说,他直接将耶律毓尘丢会了沙滩上,然后瘫坐在沙滩上,看着仍旧没有任何起色的耶律毓尘,再看沈良辰神色凝重的看着耶律毓尘,不由气喘吁吁的喘着粗气,劝道:“辰儿,我们已经尽力了!” 沈良辰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体力本来就已经透支,经过刚才那一番折腾,眼下实在是太累了,累到她已经不能再如早前那般给耶律毓尘按压腹部,只能手握成拳,用尽全力朝着他的胸口猛然便是一拳:“不!他不能这么死!他死了,婉婉会伤心死的!” 一拳过后,又是一拳! 她的身体已经累到了极点,但她却不想放弃! 在三拳过后,她抬起酸疼无力的手臂,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拳,然后朝着耶律毓尘的胸口重重砸落! 也许是耶律毓尘命不该绝! 也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在沈良辰那最后一拳砸落之时,一直都如死人一般耶律毓尘竟然轻皱了下眉心! 见状,沈良辰眼光一亮,无力的笑了。 阳光下,她挥汗如雨,那付出之后,终得硕果的满足,跃然呈现于她清澈含笑的明眸之中。 耶律毓尘睁开眼睛的刹那间,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她满足的笑靥。 晶莹的汗水,在阳光的照耀下,绚丽出七彩的光芒,将眼前不施粉黛,脸色苍白清丽女子,衬托的肌肤胜雪,仿佛不真实一般。 这是……沈良辰! 看着这样的她! 耶律毓尘觉得,自己那颗窒然的心,仿佛于顷刻间,骤然起跳。 砰砰砰砰—— 那种急速而有让人雀跃的陌生感觉,使得他胸口一窒,然后猛烈咳嗽起来! 一番折腾之下,耶律毓尘救活了,沈良辰和萧湛也都累瘫了。 浑身无力的沈良辰在又看了耶律毓尘一眼后,直接往后一躺,紧挨着耶律毓尘躺下身来。 萧湛看着紧挨着躺在沙滩上的两个人,心里那个气!那个怨念丛生啊!若非理智还在,他甚至有种恨不得将两个人一起丢回大海里去喂鱼! 但是气归气,想归想,眼下他除了爬到沈良辰和耶律毓尘中间,将两人隔开之外,便再没有多余的力气了! 微微侧目,看着身边累到脱力的沈良辰,他仍旧难免心疼的,语带的关切看着沈她:“沈良辰,你怎么样?” “还死不了!” 不过快死了! 她现在有累又饿,头冒金星! 沈良辰恹恹一笑,在心中无比自嘲的补了一句,然后扭头朝着远处的椰子树和龙珠果树望了望,一脸可怜兮兮的望着萧湛:“宋云寒,我好饿……宋云寒,我好累……宋云寒,我头疼,宋云寒,我估计又快中暑了……” 萧湛皱眉,眼底幽沉:“……” 听着沈良辰不停的喊着自己,迎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儿,他有种想要暴走的冲动! 这该死的女人,为了救别男人,累到脱力不说,还将他累了个半死,,现在竟然还有脸拐弯抹角的指使他去给她摘果子吃! 不! 如果是直接指使也就罢了,这么拐弯抹角的,等他摘了椰子和那红灿灿的龙珠果来,她估计还得说是他主动上赶着给她摘的。 一点都不念他的好! “宋云寒……” 沈良辰眼看着萧湛眸色深沉,就那么看着自己,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不由撇了撇嘴,可怜巴巴的又喊了他一声! 看着她那撇嘴的可怜模样,萧湛终是被气笑了。 也不知道是谁,刚刚醒过来的时候,就怒不可遏,张牙舞爪的跟他动起手来,那时候的她,那可是招招狠辣,一点都不含糊! 这会儿倒好,才一会儿的工夫,就又可怜巴巴的求着他! 这女人,果真是一会儿一个样,用得着他了靠前,用不着他了靠后啊! “宋云寒……” 沈良辰眼看着萧湛仍旧无动于衷的看着自己,又娇滴滴的喊了他一声后,忍不住抬手捂着自己的脑袋:“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我头好晕,好晕,好晕……” 萧湛见她如此,紧紧抿起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下。 罢了罢了! 谁让他偏偏被这小妖精偷走了心,舍不得看她遭罪呢? “等着!” 萧湛在心中无奈摇头一叹,伸手捂住自己不时疼着的手臂,紧皱着眉头,踩着软软的沙滩,朝着那郁郁葱葱的树木所在之处走去。 沈良辰目送萧湛挺拔却疲惫的身影一步步远去,嘴角虽然缓缓勾起,眼底却是眸色黯然! 她比谁都清楚,这个男人的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真实的他,暴虐,冷酷,凛冽,无情! 根本不可能这么宠着她! 他现在之所以如此,不过是在跟他演戏罢了! 不! 也许,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否则,他也不会不顾个人安危,跟着她一起跳下天险悬崖! 只是,这份感情,跟慕容睿前世给她的感情一样,不够纯粹,远远达不到她所希冀的程度! 思绪至此,她内心深处,竟隐隐有些害怕。 害怕有朝一日,这个男人摘下面具的时候,眼前这个总是跟她斗嘴,时时刻刻宠溺着她的他,便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知道,在不知不觉中,她是真的爱上宋云寒了。 不只爱他,还贪恋他的好! 只是可惜,他不只是宋云寒,还是萧湛,是魏皇! 江山为重! 他不可能永远做她的宋云寒! 眼下的一切,苦涩也好,美好也罢,终有一日会被打破,成为过眼烟云! 待谎言揭穿之时,一切归正,他会做回他的魏国皇帝,坐拥魏国后宫三千佳丽,而她……不过是他后宫里之中,那三千弱水之中的一瓢! 心,因思绪所至,微微泛起疼意! 想到从魏国到芙蓉镇,一路走来的点点滴滴,想到那个时而深情,时而无赖的男人,终究不可能只做她一个人的宋云寒……沈良辰不禁涩然一叹,不再自寻烦恼,而是紧皱着眉头想要去查看耶律毓尘的情况,却不知脸色苍白的耶律毓尘从何时开始,竟然一直都在看着她。 耶律毓尘似是没想到沈良辰会忽然转过头来,与她视相接的那一刻,他眸色微动,却在片刻后,竟然对她温润一笑! “笑什么笑!” 许是跟耶律毓尘针锋相对惯了,沈良辰没想到会对上耶律毓尘如此温润的眸子,见他竟还对着自己笑,她面色不郁的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即回转过头,继续去寻找萧湛的身影。 耶律毓尘见沈良辰转过身去,斜睇着远处已然跃上一棵椰子树,正在摘着椰子的萧湛,缓缓启声,却是声线嘶哑:“他手臂上有伤,被海浪卷到这里,身体状况应该也算不得好,能如此对你,可见真的喜欢你……” 第163章 你侬我侬 “那是当然!” 初闻耶律毓尘所言,沈良辰头也不回的望着萧湛的身影,唇角勾起一抹轻嘲,咬碎了满嘴的银牙:“不是真的喜欢我,他也不会跟着我一起跳下来!” 语落,她轻扬了黛眉,心里微微思忖了下! 心想着太阳会越来越晒,萧湛摘了椰子过来,她们待会儿还是要去椰子树那边,她不禁回头问着耶律毓尘:“我们得过去,你能站起来吗?” 耶律毓尘闻言,紧皱着眉头,用力动了动身子,最终唯有苦笑着抬头看向她:“孤现在浑身无力,勉强站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但是自己走,恐怕还不行!” 沈良辰眉心一皱,咬牙先爬了起来。 看了眼耶律毓尘昨晚被自己刺穿的那条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又凝着他如纸般苍白的脸色,她暗叹了声自作孽不可活,缓缓朝他伸出手来:“起来,我扶着你过去!” 沈良辰的手,五指纤纤,如青葱一般。 阳光之下,耶律毓尘看着她朝着自己伸出的纤纤素手,心下顿时五味杂陈,似有一种陌生的东西在冲涌而出。 “大哥!我也是强弩之末了,你倒是快点啊!”沈良辰见耶律毓尘迟迟不曾伸手,直接咕哝一声,拉过他没有受伤的那条胳膊搭在自己后颈上,咬牙扶着他站起身来,缓缓朝着萧湛所在的方向艰难前行。。 一步,两步,三步…… 沈良辰本就没多大力气了,再加上一个刚刚死里逃生,浑身软趴趴的耶律毓尘,每一步都走的格外艰难! 行走之间,耶律毓尘不禁紧皱着眉宇,微微侧目,看向正架着自己往前走的沈良辰……凝着沈良辰白皙的脸庞和她那紧锁的眉头之下,坚毅的眼神,他的眸光变了变,蓦地转头目视前方,喘息着问道:“沈良辰……孤死了,你不就可以和那个男人双宿双栖了吗?为何还要救孤?” 沈良辰经他此问,脚步顿了顿! 自然而然的,通过耶律毓尘,想到了他的妹妹耶律婉婉,她的唇角微微含笑,刚准备回答耶律毓尘的问题,却在抬眸之间,惊见萧湛手里拿着个大椰子,气势汹汹而来,不由再次紧皱了黛眉! 迎面而来的萧湛,手里拿了个大椰子,眸带愠怒,气势汹汹,一看便知来者不善! 沈良辰皱眉看着他手里那随时可能砸过来的大椰子,估摸着那椰子怎么也得有个两三斤重,眼看着萧湛目光阴沉的注视着耶律毓尘,像是随手都要把手里的大椰子砸过来的节奏,她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宋云寒,你要干什么?” 耶律毓尘刚刚才死里逃生,现在身体虚弱的厉害,如果再被那大椰子砸到,她们前面的辛苦,只怕都要白费了! “看样子,他是想拿椰子砸死孤!” 耶律毓尘看着快步而来的萧湛,视线落在他手里的大椰子上,十分艰涩的咽了咽口水,嘴角处缓缓扬起一抹唯恐天下不乱的浅笑。 萧湛听到耶律毓尘的话,不禁皱眉,冷笑:“你说对了一半!爷我不是要砸死你,而是要用你的脑袋,把椰子砸开!” “大言不惭!” 耶律毓尘幽幽冷笑,摇了摇头:“姓宋的,你不敢!” “谁说我不敢?” 萧湛被耶律毓尘嚣张的模样,气到发飙,作势就拿手里的大椰子,去砸耶律毓尘的脑袋。 “不聋了不成?刚刚说你不敢的,是孤!”耶律毓尘见他要拿椰子砸自己的脑袋,眸华微眯,抬首就要迎上:“有种你就来!” 他现在这样,倒不是自不量力,而是他知道,沈良辰一定不会让萧湛伤害他! 否则,她刚才不是白救他了? 这,叫有恃无恐! “耶律毓尘,你闭嘴!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沈良辰见耶律毓尘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先是低斥他一声,然后转头看向萧湛手里的大椰子,连忙伸出手来要接过萧湛手里的大椰子,声音软软,格外的动听:“宋云寒,我就知道,你你最好了,我都快渴死了,快把椰子给我!” 萧湛猛地抬手,躲过沈良辰伸过来的手,然后一掌将椰子劈开一道小小的缝隙,那道缝隙正好可以明辨里面甘甜的椰汁,让沈良辰可以看得见,却喝不着! 沈良辰没想到萧湛会躲开,扑了个空后,透过那道缝隙,看到里面的椰子汁,顿时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着急上火起来,“宋云寒!你到底想要干嘛?快给我!” “我想干嘛?我还想问问你想干嘛呢?你不是又饿又累又头晕吗?这会儿怎么又有力气扶着这小子了?” 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的萧湛,眸色再次沉了沉,紧皱着眉心,摆出一副大爷我很不爽的样子,目光如炬的注视着沈良辰。 沈良辰在他的注视下,直觉头皮发麻,无奈声道:“我们才刚刚把他救活了,难不成要将他丢在海滩上晒死?” 萧湛闻言,强压下心中火气,长长吐出口气,方语气冰冷道:“沈良辰,我疼你宠你,不是让你来给别的男人当拐杖的!” “呃……” 沈良辰朝着萧湛翻了翻白眼,继续无奈道“你以为我愿意给他当拐杖吗?这不是形势所迫吗?”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对萧湛嚷道:“别说废话了,赶紧把椰子给我!我都快渴死了!” 将她咽口水的样子,悉数看进眼里,萧湛笑了笑,眸光邪肆的问道:“想喝椰子汁?” “废话!” 沈良辰心里,此刻那叫一个心急火燎,就差没急的骂娘了:“快点给我!” 萧湛又笑了笑,看了耶律毓尘一眼,又道:“如果我说,在椰子汁和耶律毓尘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你要如何选……” “唉——” 萧湛的话,还没说完,沈良辰已然干净利落的将耶律毓尘丢到了沙滩上! 在大椰子和小毓尘之间,沈良辰想都不想,果断选择了前者! 在她看来,如今耶律毓尘性命无忧,眼下无论是天大还是地大,都没有她的肚子大! 萧湛没想到沈良辰不等他把话说完,便已经干脆利落的做出了选择!一时间直愣愣的看着被沈良辰丢在沙滩上,摔了个嘴啃黄沙,满脸愠怒的耶律毓尘,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只萧湛没想到沈良辰会选择的那么快,身为当事人的耶律毓尘,也没想到沈良辰会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将他丢在沙滩上! 要命的是,他被沈良辰扔在地上的时候,一时没反应过来,直接摔了个嘴啃黄沙不说,正好将受伤的手臂压在了身下! 剧痛从手臂处传来,从来不曾如此狼狈的他脸色惨白,紧皱着眉头怒瞪着沈良辰,咬牙切齿的喊着她的名字:“沈!良!辰!” “你凶什么凶?” 沈良辰斜睨耶律毓尘一眼,抿了抿嘴唇说道:“我现在沦落至此,全是拜你所赐唉,看你差点被淹死,我能以德报怨救你一命,你就该阿弥陀佛了……人啊!一定要知道感恩,不要奢望太多!” 说完话,她在萧湛和耶律毓尘两个大男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拍了拍小手上的沙子,将那颗大椰子接过来,抱在了怀里,迫不及待的喝了一口! 椰汁入口,味道淡淡的,甜甜的,还带着些许的咸味儿,果真应了那句清如水,甜如蜜,是为极好的清凉解渴之品! 而且,还是她记忆中的那个味道…… 细细品尝着口中滋味,她大眼睛弯成新月状,十分满足的摇头晃脑赞叹道:“爽!” 萧湛:“……” 耶律毓尘:“……” 在他们两人看来,这个爽字,无论如何都不该从一位堂堂的公主口中说出来。 但是,沈良辰却偏偏就这么大声说了出来! 且,神态好爽,还不见一丝违和之感! 就这样,沈良辰在一连喝了几口后,十分大方的将大椰子递到了萧湛面前:“喏,这椰子是你摘的,辛苦你了,你也喝点儿!” “自己喝够了,才想起我来……哼!”萧湛看了她一眼,虽然略带不满的轻哼了一声后,却还是弯唇一笑,接过椰子喝了两大口。 还好,这小没良心的没有喝完之后,让耶律毓尘先喝! 否则,他非得暴跳如雷不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彼时,耶律毓尘痛的满头大汗的躺在沙滩上。 看着两人不分你我,你侬我侬的喝着椰汁,他眉心轻皱着,十分艰涩的咽了咽口水。 他的嘴巴里,咸咸涩涩,嗓子里干涩发疼,眼看着就要冒烟儿了! 萧湛将他咽口水的模样,悉数看在眼里,随后又喝了一大口后,将手里椰子递到他面前:“耶律毓尘,你也想喝?” “你问的这不是废话吗?” 耶律毓尘嗤笑一声,皱紧了眉头,刚要伸出手来,接过萧湛手里的椰子,却不想萧湛眉梢倏地挑的高高的,只是将手里的大椰子送到他眼前晃了一晃,然后十分邪恶的随手一丟:“这个没有了,你还是等到了椰子树底下再喝吧!” 第164章 怎么办? 耶律毓尘从来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眼看着到了嘴边的椰子飞了,他微白的脸色蓦地便是一沉! 沈良辰的视线,随着萧湛丢出椰子的弧度,落到不远处的沙滩上。 知那个椰子里,已经没有椰汁了,她无奈撇了撇嘴,有些可惜那嫩嫩的椰子肉,却是转头对脸色阴沉的耶律毓尘说道:“你等会儿再喝吧!” 沈良辰知道椰子里空了,耶律毓尘可不知道! 他以为萧湛把椰子扔掉,是在故意整他,馋着他,不让他喝! 此刻,见沈良辰也这么说,他被气的心头一窒,斜睨着萧湛,怒声哂笑:“孤现在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沈良辰闻言,黛眉一蹙! 萧湛却是眸色一沉,直接倾身揪起他的襟口:“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何妨?” 耶律毓尘迎视着萧湛幽冷的眸子,冷笑一声:“孤现在不过是虎落平阳,被你这条丧家之……” “耶律毓尘你闭嘴!” 沈良辰不等耶律毓尘把话说完,蓦地开口打断他的话,随即沉下俏脸说道:“你知不知道,方才如果不是宋云寒不顾手臂上的伤势拼命扛着你掂,你现在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耶律毓尘听沈良辰说,他之所以被救,是因为眼前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将自己扛在肩膀上掂的缘故,顿时眼睛瞪大滚圆! 他虽然不似云染那般有洁癖,但是身为一国太子,北辽未来的君王,在平日接人待物和礼仪体统上,还是十分讲究的。 眼下,听了沈良辰的话,他脑海中顿时脑补出自己被一个大男人如虾米一般,扛在肩膀上用力掂着的情景,直觉颜面尽失,体面无存,俊脸之上尽是厌恶之色! “哎呀,你还嫌弃了?” 萧湛冷冷的看着耶律毓尘满是厌恶的样子,轻龇了龇牙,幽深的黑曜也尽是嫌弃:“如果不是舍不得良辰受苦,爷还懒得掂你呢!” “你也少说两句!” 沈良辰看着萧湛微扬着头,对耶律毓尘不屑一顾的样子,出声轻斥了他一声,然后转头对耶律毓尘继续说道:“耶律毓尘,你最好弄清楚,这里是个荒岛,不是芙蓉镇,也没有你的那些手下,我们三个是平等的。” 耶律毓尘闻言,冷哂:“平等的,你们喝椰子汁却不给我喝?” “我们凭什么给你喝?” 沈良辰黑了黑脸,暗道耶律婉婉那么豁达的小姑娘,怎么会有个如此斤斤计较的哥哥,她紧蹙着黛眉,耐着性子再次出声:“再者说来,刚才那个椰子里,早就没椰汁了,他扔了就扔了,你一个大男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退一万步来说,那个椰子是他摘的,以你此前的所作所为,他让你喝那是宽宏大量,不让你喝那也无可厚非,你黑脸个什么劲儿?” 她就纳了闷了,耶律毓尘的这条小命现在能捡回来,他就该偷着笑了,哪里给他那么大的自信,觉得人人都要以他为先? 他以为萧湛和她是他的那些手下? 活该就欠他的? 奶奶的,是她和萧湛大人大量,不计前嫌救了他好不好?看他那嫌弃的样子! 心绪至此,沈良辰忍不住又开了口:“耶律毓尘,你知不知道,刚才为了掂你,宋云寒手臂上的伤口一直都在流血……当然,我们救你,并不求你知恩图报,但是你要记得,你现在之所以能够活生生的在这里趴着,不是我跟宋云寒欠你的,是我们大人大量,不记前嫌救了你!” 沈良辰的一番长篇阔论的谆谆教诲后,耶律毓尘虽然仍旧沉着一张脸,却紧紧拧着眉头,深深凝视着沈良辰! 他想说,自己宁可死了,也不稀罕沈良辰和萧湛救他。 但是,当他脑海中,浮现出刚刚自己苏醒时,看到沈良辰时的情景,他心头颤了颤,那到了嘴边的话,却生生给咽了回去。 沈良辰见他乖乖闭了嘴,随即微微转头,看向萧湛,却见萧湛眉眼弯弯的正深深凝视着自己。 沈良辰被他笑笑的眼睛看的一愣,随即脸色有些不自在的蹙眉问他:“笑什么笑?” 萧湛从一开始就看耶律毓尘不爽,现在耶律毓尘被沈良辰教训的哑口无言,他自然觉得大快人心! 就在他准备朝着自家小女人竖起大拇指的时候,不想她伸手遮了遮头顶上的太阳,朝着他微微一笑,“好热,你赶紧扶他起来,我们往椰子树那边走! “为什么让我扶他?” 萧湛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泼了一盆凉水,心里凉凉的,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沈良辰,我宠你宠你,不是让你给别的男人当拐杖的……”沈良辰嘟着嘴,瞪着眼,惟妙惟肖的学着萧湛刚才怒气冲冲的神情语气,眼看着萧湛因她惟妙惟肖的样子神色一怔,她施施然笑道:“他自己不能走,这里又只有你我,我不能给他当拐杖,自然由你来扶他!” “……” 萧湛觉得自己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默了默后,才蹙着眉头,冷冷问道:“他这人这么坏,我们干嘛对他这么好?直接把他留在这里,谁也不用扶他,岂不更好?” 耶律毓尘闻言,面色一沉! 以他现在的情况,直接留在这里,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活活晒死! 不过,即便晒死,他也不想打这个臭男人的情! “你不扶,我自己扶!” 就在耶律毓尘张嘴想要让萧湛滚的时候,沈良辰已经开口拒绝了萧湛的提议,作势便要去扶耶律毓尘! “让开!” 萧湛见状,紧皱着眉头,心不甘情不愿的挡开沈良辰的手,倾身将耶律毓尘扶了起来。 “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 沈良辰如愿以偿的看着萧湛屈尊降贵扶起了耶律毓尘,瞬时顺顺他的毛,笑眯眯的转过身去,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岛内走去:“椰子!椰子!大椰子!哎呀,还有龙珠果!我来了……” “这个女人!” 萧湛看着沈良辰欢快的样子,眸色微缓,轻摇了摇头,眼底深处露出些许无奈且宠溺的笑意。 侧目之间,余光瞥见耶律毓尘正面带阴霾的看着自己,他眸色瞬间一肃,狠狠瞪了他一眼,边扶着耶律毓尘抬步向前,边冷然问道:“看什么看?” “看你!” 耶律毓尘低蔑着萧湛,语气轻狂道:“姓宋的,如果孤是你,现在就会杀了孤!否则……” “你以为爷不想杀你?要不是辰儿要救你,你这会儿早就去见阎王爷了……”忿忿言语至此,萧湛眉心一皱,嘲讽斜睨着耶律毓尘:“世人口口盛传的北辽太子,居然沦落至此……什么心思缜密,堪比吴国摄政王?啧啧,在我看来,也不过如此!” 耶律毓尘凤眸危险微眯,冷笑道:“姓宋的,你以为你当真赢了?” 萧湛闻言,蓦地停下脚步。 在深看耶律毓尘一眼后,他蓦地收回自己扶着耶律毓尘的手。 耶律毓尘没想到萧湛会忽然放手,一时没反应过来,身子猛地一晃,眼看着就要跌倒! 可是,就在他要跌倒的时候,萧湛却又再次伸手扶住了他,然后轻勾了薄唇,对他阴恻恻笑着:“你我现在这样,谁赢谁输,一目了然,不是吗?” “孤是输了,不过孤不是输给了你,孤……只是栽在了沈良辰手里!”虽然栽在女人手里并不光彩,但耶律毓尘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但他只认自己栽在了沈良辰手里,在面对萧湛的时候,自己仍然是高高在上的胜者! 萧湛听闻耶律毓尘的话,深邃的眸子微微闪动! 要知道,以他和耶律毓尘的身份,那都是众星捧月,高高在上惯了的,想要让他们在一个女人面前认栽,那可是需要勇气的! 曾几何时,他也曾跟耶律毓尘一样,栽在了沈良辰手里,但是他却从来都不承认,自己栽了。 因为不承认,所以才要处心积虑的报复。 因此,才有了后来的一切,他以自己的本尊,在宫中将她逼迫的活不下去,再用宋云寒的身份,跟着他一路出逃,缠着她,粘着她,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久而久之,直到离不开他! 他的计划,原本天衣无缝! 奈何,计划赶不上变化,他谋算了一切,却独独漏算了自己的心! 以至于,从沈良辰被耶律毓尘劫持开始,再到发展到现在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全都出乎他的意料,不在他的掌控着之中! 如今,耶律毓尘大大方方承认了自己栽了。 可是他呢? 事已至此,他多么想要时间倒流,回到在魏国皇宫之时,如同耶律毓尘这般,直接认栽,跟沈良辰好商好量着来,也省的现在这般进退维谷! 现在,他如果对沈良辰道明真相,只怕以她的性子,非得给气疯了不可! 纸,永远包不住火! 他不可能永远跟沈良辰留在芙蓉镇在…… 接下来,他到底该怎么办? 第165章 骗局和笑话 “你那么看着孤做什么?” 耶律毓尘见萧湛眸光闪动的看着自己,不由面色一沉! 萧湛见他如此反应,心下冷笑! 再次深深的,神情莫测的又看了耶律毓尘几眼后,眼看着耶律毓尘被他看到火气,准备再次出声之时,他轻挑了下眉头,扶着耶律毓尘继续前行的同时,边嘲弄勾唇:“放心,你虽然长的不错,说到底还是个男人,爷对你不感兴趣!” 说话的同时,他将视线跳转到了已然跟他们拉开距离的沈良辰身上。 有人说,当你爱上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便是生的再如何丑陋,在你的眼里,都会是最美的! 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本就是这个道理。 此时此刻,遥望着沈良辰那有些狼狈的身影,他嘴角微弯,温润透亮的眸中,眸光流转,皆是柔情! 耶律毓尘瞥见他眸底毫不掩饰的情愫,眸色微深。 同为男人,他深知萧湛眼底的情愫代表着什么,只是这样的情愫,真的值得他堂堂的魏国紫衣侯,舍弃过去所拥有的一切,做到如此地步吗? 心下微转,他自嘴角逸出一抹冷笑,轻扫了远处的沈良辰一眼,对萧湛无比好奇的冷笑着问道:“为了一个女人,舍弃富贵,舍弃家族,舍弃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这样真的值得吗?” “如鱼饮水冷暖自知,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萧湛轻轻淡淡的笑着,在蹙眉深看耶律毓尘片刻之后,微微倾身凑近他耳边,轻缓说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这么做,什么都不会失去,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 耶律毓尘因萧湛的忽然亲近,有些嫌恶的皱起了眉头,等他听完萧湛的话后,不禁脚步微微一顿,紧皱着眉头侧目看着身边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这个男人,拐带了萧湛的皇后,简直是大逆不道! 是个男人都不能忍了,更何况是以性情冷酷、暴虐所著称的萧湛? 可是他现在却跟他说,他这么做,即便是回去了,也什么都不会失去! 若是以常理推断,身为紫衣侯的他,如果跟沈良辰一起出逃,就算有宋太后作保,承恩侯府不会被波及,日后他也是不可能再回去的。 如此,他一定会失去本该属于他的荣华富贵! 可是,他现在跟他说,他所做的一切,什么都不会失去…… 这不符合常理啊? 莫非,他跟沈良辰一起出逃,是萧湛授意的? 不对啊! 耶律毓尘很快在心中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 如果萧湛跟沈良辰一起出逃,是萧湛授意的,那么他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还有就是,如果这件事情出自萧湛的手笔,那么沈良辰出逃的消息,只会被魏国压下,不会出现魏国宋太后派遣使臣前往北辽,兴师动众问责婉婉一事! 心中,思绪兜兜转转,却始终想不明白,耶律毓尘紧皱了眉头,微微启唇,刚想要问萧湛些什么,却见萧湛眸光冷冽,声音肃冷,语气里慢慢都是警告之意道:“都说你小子聪明绝顶,我都把话说的这么清楚了,还没想明白?没关系,你慢慢想,不过我奉劝你,在没想明白之前,最好乖乖的,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此时此刻,萧湛眸光冷冽,语气森然冰冷,整个人的气势,亦是冷酷无情,让人见而生畏,不寒而栗! 耶律毓尘看着眼前这个与方才在沈良辰面前时判若两人的男人,心里忽然有什么的东西一闪而过,快到他自己都没有捕捉到。 “真是活见鬼了!” 耶律毓尘忽然微微仰头,暗暗恼怒自己的力不从心,随即微眯着眸子,深看萧湛一眼,俊美的脸上,露出深深的疲惫之色,然后懒懒靠在萧湛身上,继续前行:“孤倒是想要轻举妄动,那也得有力气才行啊!” 萧湛感觉到耶律毓尘靠过来的重量,心下冷笑了下,却是脚步不停,继续扶着他朝着沈良辰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耶律毓尘,外表俊美无双,内心却是心狠手辣。 眼下的他,不过是被受伤的老虎,指不定什么时候发起威来,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叼住你的脖子! 为此,他才会刻意在言语中点拨他。 他相信,有了他刚才的一番话,以耶律毓尘的聪明,用不了多久应该就能想明白。 那样的话,倒也省去不少的麻烦! 就这样,耶律毓尘亦步亦趋的跟着萧湛向前走着,心中思绪却始终不停,竭力想要弄明白方才自己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跟着萧湛走了很久,很久,久到沈良辰和椰子树,已然近在眼前。 看着椰子树下,虽然衣衫不洁,却如精灵般耀眼的女子,再想到她在跳下悬崖时,对身边这个男人深情说过的那句话,他脑中灵光一闪,忽地再次停下脚步,猛地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 萧湛见耶律毓尘猛然看向自己,神情微微一怔,迎着他震惊愕然的目光,他心下了然,暗道这小子还真是聪明,好看优雅的嘴角微微上扬了几分:“怎么?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你是……” 耶律毓尘蓦地伸手,攫住了萧湛的领口,声音低缓,似是咬牙切齿一般,神情很是淡定:“魏皇——萧湛!” 但是淡定的神情下,却有着一颗即将暴怒的心! 彼时,他心中的情绪,从震惊,到恍然大悟,再到渐渐有怒意翻滚,升腾! 他那因心中极度愤怒,而隐隐颤抖的手,昭示着他心中的怒火,很有可能在下一刻,冲破理智的屏障,将眼前这个戴着面具,对他微微笑着的男人,燃烧殆尽! “有些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不用说出来!” 萧湛知道,耶律毓尘此刻,定然急怒攻心,恨不得撕了他! 不过……笑吟吟的转了视线,再对不远处的沈良辰挥了挥手,他微转过身来,将耶律毓尘撅着自己领口的,那微微颤抖的手,缓缓拿开,然后慢条斯理的将领口抚平,再次看着沈良辰所在的方向淡淡笑道:“她还不知道朕的身份,这件事情,你我……心照不宣就好!” “凭什么?” 耶律毓尘觉得此时此刻,自己就快被气疯了! 他俊美的容颜,在这一刻,因为怒火,渐渐扭曲,几乎咬牙切齿道:“她是你的皇后,你他娘的自己在你的魏国皇宫怎么玩儿就好,凭什么将事情牵扯到我北辽身上?为了你那点子破事,孤千里迢迢从北辽过来,挨剑不说,还坠崖落水……姓萧的,这一切,都是你害的,孤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凭什么替你隐瞒?” “就凭他是朕的皇后!” 萧湛原本打算,让耶律毓尘一个人静静消化他是萧湛的这个消息,准备抬步朝着沈良辰走去,但是听到耶律毓尘的话后,他却施施然停下了脚步,再次转身看向耶律毓尘,将嗓音压到极低,目光如电一般:“朕跟她之间的事情,那是朕的家事!你身为北辽太子,身份敏感,如果掺和到朕的家事里,是想要引起两国争端吗?” 耶律毓尘闻他此言,眉宇紧皱,本就不算好的脸色奇差无比。 “朕的母后会命人到北辽问责之时,是朕事前考虑不周,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朕一定会给你们北辽一个交代!” 如此,神色郑重的对耶律毓尘做出承诺,萧湛眸色一敛,不再看耶律毓尘,而是转身抬步,朝着正在椰子树下乘凉喝椰汁儿的沈良辰大步走去。 耶律毓尘看着他挺拔的身姿渐渐远去,直觉自己心里仿佛有团火在烧! 心中不停奔涌而出的怒火,似是可以焚尽一切,却找不到一个出口,让他觉得他就快要被这股怒火给憋疯了! 当初,初闻婉婉帮助沈良辰逃离魏国皇宫,宋太后要讨说法的时候,他盛怒之下,长途跋涉,来到芙蓉镇劫持沈良辰,不过就是为了给魏国一个交代! 可是现在呢? 枉他堂堂的北辽太子,自诩聪明绝顶,却从不曾识破,这阵子所发生的一切,不过都是萧湛为了得到沈良辰的心,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 直到现在,真相大白! 他才恍然觉得,他的所作所为,在这场骗局里,简直就是多此一举,荒唐至极!可笑至极! 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真是…… 耶律毓尘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被事情真相给气疯了! 轻轻垂眸,看着眼下狼狈不堪的自己,再看看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忆起自己坠崖入海时,九死一生的挣扎,思及海水入喉时的咸涩味道,他枉叹自己聪明一世,却不想入了别人的局,而不自知,竟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顿觉心中那口怒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直到最后,胸口一疼,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该死的!” 耶律毓尘哑然低咒一声,抬手紧紧的捂住自己隐隐作疼的胸口,又定定看着身前沙滩上,自己所喷溅出的血渍,直到许久之后方才缓缓抬手,将自己嘴角的血迹一抹而去…… 第166章 好疼 艳阳,大海,沙滩。 耶律毓尘静立原地许久,抹去了嘴角的血迹之后,方才微微抬眸,眯起眼睛看着朝着沈良辰走去的那个男人,旋即眉宇一皱,心中那刚刚因为吐血而稍微退去的火气,再次冲涌而出。 这口气,他如何能够咽得下?! “萧湛……你给孤的等着!此仇不报,孤就不叫耶律毓尘!” 耶律毓尘原本想要忍一忍,咽下这口恶气,奈何这口气实在太恶,忍无可忍之下,实在难以压制心中怒火,他口中低喃着这句话,不顾手臂上的伤势,将双拳紧握,然后仰天长啸一声:“啊——” 椰子树下。 沈良辰早已把萧湛先前摘下的椰子,在岩石上磕开了口子,等着萧湛和耶律毓尘过来一起喝! 却没想到,那两人走的磨磨唧唧不说,半路上貌似又起了争执! 方才,远远的,见耶律毓尘抓着萧湛的领口,沈良辰嘟嘴挑眉,心想着这两人半斤八两,没一个好东西,既然劝不住,就让他们随便斗,于是便懒得再看他们,自己抱起个大椰子,一边靠在椰子树下乘凉,一边喝着椰汁儿! 可是,她这才刚喝了两口,便听耶律毓尘忽然大喊一声! “啊——” 听到那嘶声裂肺的喊声,沈良辰心下一紧,被嘴里的椰汁儿呛得咳嗽不止! 半晌儿,方才止住咳嗽,她紧锁着眉头,微微转身,见萧湛嘴角微翘着,大步朝着自己走来,再看他身后不远处的耶律毓尘,却是双拳紧握,双目赤红,一张俊美的脸庞,黑的跟锅底似的,如看仇人一般,紧盯着萧湛的背影! 她不禁看着已然行至身侧的萧湛,伸手捏了捏紧锁的眉头问道:“宋云寒,你又惹他了?” “谁惹他了?是他自己发癫好不好?” 萧湛不以为然的扭头扫了眼一脸冰寒,正在费力朝着这边走过来的耶律毓尘,紧挨着沈良辰在椰子树下坐下身来,朝着又走近一点的耶律毓尘努力努薄唇,轻道:“你看,生气的他不用扶着,也能走!” 沈良辰闻言,收回看着耶律毓尘的视线,忍不住对着萧湛翻了翻白眼! 那是怒火的力量啊! 人,在极度愤怒之下,往往可以激发出身体的潜力,耶律毓尘现在就是这样! 经历过受伤和溺水的他,身体肯定虚弱至极,现在他之所以能靠着自己的力量走过来,那是因为他正处于极度愤怒之中! 沈良辰心里十分的好奇,刚才萧湛到底跟耶律毓尘说了些什么,竟然能将素来沉稳,运筹帷幄的耶律毓尘气到如此地步! 这……不符合常理啊! 想到这里,她心中实在疑惑,忍不住问着萧湛:“你刚才跟耶律毓尘到底说什么了?竟然能把他气成这副样子?” “我能跟他说什么?” 面对沈良辰的疑问,萧湛知道,他如果说自己什么都没说,沈良辰一定不会相信,便又撇了撇嘴,挑眉说道:“不就笑话一下他堂堂的北辽太子,竟然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嘛!” “真的?” 沈良辰挑眉,眼珠子动了动,显然不太相信萧湛的是答案! “当然是真的了!” 萧湛十分肯定的朝着沈良辰点了点头,然后十分不满的转移了话题:“哎呦,我的好辰儿,当着你男人的面,咱别看别的男人了,也别谈别的男人好不好?你男人身上也有伤,你多少心疼一下好不好?你看看,你看看,我这手臂……刚才扶那小子扶的,又出血了呢!” 说着话,他将自己昨晚被沈良辰刺过的手臂,送到她面前,让她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沈良辰蹙眉,看着眼前血淋淋的手臂,不禁暗暗一叹,眼底到底露出些许心疼之意! 萧湛的手臂,确实又出血了! 不! 应该说,他手臂上的血,一直就没止住过! 想他堂堂魏皇,天之骄子,九五至尊,现在竟然如此这般,实在……是让人觉得心疼啊! 萧湛瞥见沈良辰眼底的那抹心疼之意,嘴角微翘了下,随即十分夸张的哀嚎埋怨道:“你这个狠心的女人,动手的时候,也不说换个地方!哎呦,我这条可怜的手臂,自从认识了你,新伤变旧伤,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都第三次挨剑了!好疼啊!好疼……” “……” 沈良辰听到萧湛的哀嚎和埋怨声,视线落在他那条虽然算不上千疮百孔,却也没什么差的手臂上,心里的那些许心疼之意,微微又加深了些。 但是很快,心想着谁让你好好的皇帝不当,跟着姑奶奶出来遭罪的?那即将在她心头肆虐的心疼之意,便又瞬间消失无踪了! “辰儿……” 萧湛见沈良辰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却迟迟没有其他动作,忍不住轻唤她一声,继续不要脸的喊着疼:“好疼……” 疼死你活该! 沈良辰暗暗冷哼了一声,却是紧抿着红唇,低头嘶啦一声,撕下自己一块裙摆,动作不算温柔的缠上萧湛伸到自己面前的手臂上,然后动作利落的打了个结! “嘶——” 萧湛吃痛,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咬牙隐忍着手臂上那钻心的疼痛,他可怜兮兮的看着沈良辰:“辰儿,好疼……你来给我止下疼呗!” 彼时,耶律毓尘费尽千辛万苦,刚刚走到椰子树下,听到萧湛可怜兮兮的喊着疼,再看身为一国之君的他竟然嘟着嘴巴,微微倾身,跟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一样似是要凑过去亲吻沈良辰,他身形一抖,险些没有一头栽倒在地! 卧槽! 这画面太美,他不忍直视! “耶律毓尘!” 沈良辰眼看着耶律毓尘身形踉跄,险些跌倒的样子,不由惊呼一声,根本没听清楚萧湛说的最后那句话,猛地站起身来,闪的靠着她的萧湛,险些也摔个嘴啃黄沙,十分不满的喊了她一声:“辰儿!” 沈良辰蹙眉,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剑眉紧皱着,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她理都没理他,便再次转身淡声问着耶律毓尘:“你怎么样?很难受吗?” 面对沈良辰的询问,耶律毓尘的视线,扫过一脸怨念的萧湛。心思微转了转后,他暗自冷笑了下,竟是身形一软,朝着沈良辰倒去…… “耶律毓尘?!” 沈良辰没想到耶律毓尘会忽然倒下,再次惊呼一声,连忙伸手想要扶住他。 却不料,他身形高大,以她的力道,根本难以支持,只得顺势扶着他蹲下身来! 萧湛见两人如此,刚刚舒展开的眉头,蓦然又是一皱! 就在他准备出声让沈良辰将耶律毓尘直接放在沙滩上的时候,却不想耶律毓尘紧抓着沈良辰的手臂,一脸虚弱的对沈良辰说道:“沈良辰,我觉得头晕目眩,浑身无力,手臂上的伤口,还疼的厉害……” 说话间,他不再自称为孤,期间还凤眸一瞥,冷冷扫过萧湛那张戴着面具的脸,送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不能告诉沈良辰真相又如何? 聪明如他,有的是办法让萧湛这家伙不痛快!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迟早把他所受到的伤害,一点点的讨回来! “这家伙!” 萧湛这是戴着面具,否则脸色一定黑沉黑沉的,比锅底还要黑! 低低怒骂一声,他起身来到沈良辰身边,对她沉声说道:“辰儿,你别理这家伙,他根本就是装的!” 沈良辰闻言,黛眉微微一颦! 尚不等她作出反应,便见耶律毓尘惨白了脸色,故意抬了抬自己受伤还渗着血的那条手臂,一脸痛苦的看着她:“我不会水那可是真的,我手臂上的这伤也是真的……哎呦,婉婉平日最心疼我这个哥哥了,如果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只怕会心疼死呢……” 在这世上,如果说沈良辰有什么弱点,那么耶律婉婉当之无愧! 一听耶律毓尘提到耶律婉婉,她原本颦动的眉心不禁微微舒展。 在仔细替耶律毓尘把过脉后,她对耶律毓尘说话的语气,也跟着柔和了几分:“你手臂上的伤,待会儿我我会替你包扎!至于眼下你头晕目眩,那是饿的,先来喝些椰子汁。” 说着话,她转头面向因为她对耶律毓尘轻言软语,而眸色转黑的萧湛:“宋云寒,你来帮忙扶他一下!” “我……” 萧湛微微启唇,张口刚要拒绝,便听沈良辰无奈一叹,转头对耶律毓尘轻道:“算了,反正他也不肯帮忙,你坚持一下,我扶你到树底下歇着……” “……” 被沈良辰说中心中想法的萧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里颇为不是滋味! 眼看着沈良辰紧咬牙关,要扶着耶律毓尘起身,他心中即便暗生恼意,却也只得上前,抬手捞起耶律毓尘的手臂,直接将之搭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准备将他带到椰子树下。 然而,他太过低估耶律毓尘了! 本就心生恼意的他,做梦都没想到,耶律毓尘竟然因他的动作,忽地哎呦一声,叫的跟杀猪似的:“唉唉!我的胳膊……好疼!疼死我了!姓宋的,你是故意的!你绝对是故意的!” 第167章 委屈 萧湛天之骄子,让人伺候惯了,眼下扶着耶律毓尘,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这会儿听他如此倒打一耙,身形顿时僵了僵! 紧皱着眉头,看向耶律毓尘,却见他满是得意的隐隐笑了笑,随即惨白着一张俊脸,有对沈良辰嚷嚷道:“沈良辰,你们既是不想让我活,刚才救我作甚?哎呦……可疼死我了……” 萧湛听他这么说,眉脚轻跳了跳,随即转头看向沈良辰,却见她紧蹙着黛眉看着他,且不满声道:“宋云寒,不愿意扶他,你就直说!” “我没有……” 萧湛定定注视着沈良辰那嗔怪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眼前飘着鹅毛大雪,大雪纷飞之下,他比窦娥还要冤枉! 耶律毓尘这个混蛋,竟然敢陷害他! “他明明有……根本就是故意的!” 耶律毓尘看着萧湛吃瘪被冤枉,心里实在够爽,继续添油加醋道:“你没看到他刚才的动作有多粗鲁,差点没疼死我,我可怜的胳膊啊……哎呦……哎呦……” “我没有!” 萧湛见耶律毓尘如此哀嚎声声,瞬间瞪大了眼睛,看了沈良辰一眼,然后眸带愠怒的怒视着耶律毓尘:“耶律毓尘,你这混蛋,少在这里给爷装……” “好了,你没有!你只是不小心!” 沈良辰眼看着萧湛又要跟耶律毓尘开掐,连忙开口打断他的话,将战火初起的火苗熄灭,然后起身回到椰子树下,拿了个大椰子耐着性子催促着萧湛:“别愣着了,赶紧把人扶过来!” 听沈良辰说话的语气,萧湛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女人相信耶律毓尘,却不信他!越是如此,他越是恨不得把手边的耶律毓尘直接摔出去。 但是,恨归恨,想归想! 如今当着沈良辰的面,他如果那么做,便真的中了耶律毓尘的计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将耶律毓尘扶到了椰子树下。 等到耶律毓尘坐下之后,他的眉心早已拧起了大疙瘩,一双漂亮的凤眸,也黑沉黑沉的,让人觉格外冰冷和压抑。 从小到大,他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沈良辰知道他现在心中不痛快,却也只是轻轻扫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直接将手里的磕开的椰子,递给了隐隐透着几分得意的耶律毓尘:“你也别愣着了,赶紧的,喝点椰子汁儿,好好歇会儿!” 耶律毓尘并没有立即接过沈良辰递来的椰子,而是顺着她拿着椰子的手,微微掉转视线,一路向上,最后落在她美丽的容颜上,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浮现出自己初醒时她美好的模样,他心下一悸,顿时五味杂陈! 说实话,眼前的女子,虽然不施脂粉,且衣衫之上,尽是污浊,还有些狼狈,但是仍旧难掩她的清丽绝俗! 当下,他心中已然没有了初见沈良辰时,那种深深的厌恶和反感! 相反的,却是另外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 从她不计前嫌救他,还有现在对他的态度,他不难推断出,她真的将婉婉看的很重,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女人! 除了重情重义,她还聪慧过人,能屈能伸,机智百变到简直让人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心生佩服! 可是,就是这样的她,却深陷在魏皇萧湛所编织的谎言之中,始终不曾发现萧湛的诡计,被萧湛玩弄于鼓掌之中…… “怎么还愣着啊?莫不是脑子都进水了?你不是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吗?赶紧喝点椰子汁!” 萧湛见耶律毓尘迟迟不去接沈良辰手里的椰子,反倒一直愣愣的看着她,心中酸酸爽爽的滋味,快速膨胀到某种高度之后,不由冷哼一声后,索性直接过去,站在两人之间,接过沈良辰手里的椰子,转手塞到耶律毓尘的手里不说,还不忘狠狠瞪视着耶律毓尘! 此刻,看着耶律毓尘的他,紧皱着眉头,眸色沉沉,再加上脸上都银白色面具,简直犹如凶神恶煞一般! 沈良辰那可是他的,他这是在宣示主权! 他的女人,不容任何男人觊觎! 耶律毓尘见萧湛如此反应,几不可见的扯了下嘴角! 轻扬了眉宇,他幽幽的视线越过萧湛,看向被萧湛挡去视线后,而哭笑不得的沈良辰,然后低垂了眉眼,一脸虚弱的将手里的椰子,又递回给萧湛,颇有些自暴自弃道:“让你这个样子看着,吓都要吓死了,谁还有心情喝东西?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还是算了吧!我落到这个地步,还不如死了干净!这椰子是你摘的,你拿走,我不喝便是!” 萧湛听耶律毓尘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大椰子成了烫手山芋! 心中暗道不妙的他转过身来,正对上沈良辰一脸不赞同,紧锁眉头的表情! “该死的耶律毓尘!” 沈良辰那一脸不赞同的表情,对萧湛来说,有着巨大的杀伤力,让他忍不住紧握着手里的大椰子,近乎咆哮的转头看向耶律毓尘! 耶律毓尘等的就是萧湛现在这个样子! 面对萧湛的咆哮,他本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但是想到萧湛身后的沈良辰,他实在忍不住,一脸诡计得逞的对萧湛眨了眨眼,然后后退一步,看上去虚弱无比的靠在椰子树上:“哎呀!哎呀!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一点力气,打不过你,也逃不掉,要杀要剐,随便你……” “耶律毓尘!” 萧湛这脾气吧,本来就算不得好! 眼下被耶律毓尘这么一激,当即不管不顾,就要痛骂耶律毓尘:“你这混蛋,气煞我也……” “宋云寒!” 沈良辰看着萧湛气急败坏,作势便要抓住耶律毓尘的襟口,再看耶律毓尘虚弱无比,不堪一击的样子,顿时语气不善的喊了萧湛一声! “辰儿……” 萧湛听到沈良辰汗自己,一阵头疼,暗道自己竟然又被耶律毓尘这家伙也挑起了火气,他暗暗咬牙,转过身来,张了张嘴,方才发出声音:“你听我解释!” “你什么都不用解释!” 沈良辰怒瞪他一眼,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椰子,起身绕过他,又塞给了耶律毓尘,然后狠狠横了萧湛一眼,语气轻柔的对耶律毓尘说道:“甭搭理他,你直管喝你的!” 她横向萧湛的那一眼,让萧湛觉得欲哭无泪,很是受到伤害!再听到她的话,萧湛顿时紧握了双拳,心情那叫一个怒火中烧! 此刻,耶律毓尘即便没有去看萧湛,也能猜到他那张银白色面具底之下的脸庞,一定黑的一塌糊涂! 不过,他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萧湛! 他现在很渴,也很饿,但是在这些身体的折磨之下,他更倾向于让自己心里先痛快了! 是以,此时此刻,即便他渴的厉害,也饿的前胸贴后背,却仍旧没有立即去喝那可以生津解渴的椰子汁,而是紧紧的,抱着那只沈良辰塞到自己怀里的大椰子,一脸为难的想要回头去看萧湛:“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沈良辰沉着一张俏脸的打断耶律毓尘的话,视线扫过萧湛阴沉的双眸,见他始终眸色不善的看着耶律毓尘,她满是警告的嗔了他一眼后,再次转头对耶律毓尘说道:“耶律毓尘,你听好了,你的命,是姑奶奶我和宋云寒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救回来的,这死不死的,你说了不算!你也不想想,如果你死了,婉婉该有多伤心!别磨叽了,赶紧把椰子汁喝了!别逼我灌你!” “呃……” 就像耶律婉婉,是沈良辰的弱点一样,耶律婉婉同样是耶律毓尘的掣肘。 此情此景,耶律毓尘听沈良辰提到耶律婉婉,也就不再哆嗦了,直接就坡下驴,仰头喝起了椰子汁。 耶律毓尘即便如何狼狈,微仰着头喝椰子汁的动作,却仍旧优雅非常! 视线扫过他跟萧湛一样,同样受伤的手臂,沈良辰眉心轻动了下,垂首将自己的裙摆,嘶啦一声,又撕下了一块,等到耶律毓尘喝完椰子汁后,便让他抬起手臂。 耶律毓尘知道,她这是要给自己包扎伤口! 十分难得的勾了勾唇,听话的抬起了手臂。 萧湛见此情形,猛地上前一步,对沈良辰说道:“辰儿你身体虚弱,赶紧休息一下,这种事情,还是让我来吧!” 原本,在向耶律毓尘透露自己的身份时,他就知道耶律毓尘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心里一定快要抓狂了。 但是当是他想,耶律毓尘即便再抓狂,又能怎么样? 事情牵扯到国家大义,身为北辽太子的他,即便再抓狂,也势必不会说破他的身份! 结果,他料想不错,耶律毓尘在沈良辰面前,对他的真实身份,的确三缄其口!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是这小子竟然忽然性情大变,开始在沈良辰面前,仗着耶律婉婉的关系,故意挤兑他,让他吃瘪! 好小子,他敢做初一,他就来十五! 他待会儿替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一定让他尝尝他的厉害! 第168章 生气 沈良辰听到萧湛的话,黛眉微蹙! 她满是怀疑的转过身去看着萧湛,尚不等开口说些什么,却不想耶律毓尘已然将手臂收了回去,看也不看萧湛:“如果换做你,我宁愿疼死也不包扎!” 萧湛见耶律毓尘如此,心头火起,怒道:“耶律毓尘,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想要在包扎的时候故意整我!”耶律毓尘看着萧湛金刚怒目的样子,冷哂一笑,转头看向沈良辰:“沈良辰,你信不信,让他给我包扎,我这条手臂估计都得废了!” “你……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萧湛紧抿着薄唇,冷哼一声,心想着耶律毓尘越是如此,这伤口他还就越是包扎定了,随即沉声一哼,低眉敛目,伸出手来,作势便要取过沈良辰手里的裙摆:“给我,我来!” 然,他那骨节分明的大手,刚刚触及那片裙摆,那片裙摆便被沈良辰给收了回去! “辰儿?” 萧湛没想到沈良辰会躲,伸到半空的手,就那么僵着,半晌儿没有收回来。 “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这种伺候人的事情,还是我来吧!” 说完话,她便不再看萧湛一眼,而是微微垂眸,仔细检查过耶律毓尘的伤口,开始小心翼翼的替他清理起伤口上的泥沙。 “辰儿你……” 萧湛紧紧蹙眉,眼看着沈良辰仔细认真,小心翼翼的给耶律毓尘清理了伤口的样子,再想到方才她给自己包扎时的情形,顿时心里那叫一个委屈,那叫一个不爽! 这个女人……不是说爱他吗? 爱他,给他包扎的时候,伤口都不处理一下,对别人比对他还好? 她真是…… 能活活把他气死! “你别愣着了,赶紧去休息!” 沈良辰在替耶律毓尘将伤口里的泥沙清理干净之后,抬眸看了萧湛一眼,见他仍旧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由催促一声,便再次垂首,继续替耶律毓尘包扎伤口。 深呼吸! 深呼吸! 再深呼吸! 终是忍无可忍之下,萧湛怒哼一声,直接眼不见为净,转头行至另外一棵椰子树下,坐在那小小一片树荫下,生者闷气,大口大口的喝起了椰子汁! 该死的女人,口口声声说爱他,却对别的男人比对他还好,真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节奏! 耶律毓尘的视线,始终追随者萧湛的身影…… 见他怒气冲冲的坐到另外一棵椰子树底下生闷气,又负气喝着椰子汁,他眸波微闪,得意勾唇,冷冷笑了下。 小样儿,跟他斗! 哼! 片刻之后,就在他敛了心绪,轻挑了下眉梢,准备去看沈良辰的时候,却不期她清幽的嗓音,忽地在他耳边徐徐响起:“如果我是你,一定会安分守己一些,绝对不会去惹他!” 耶律毓尘闻言,心头猛地一窒! 微微转头之间,正对上沈良辰那双波光隐隐,笑意盈盈的眸子,他轻皱了眉宇! 见他如此,沈良辰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边在他的手臂上打着结,边慢悠悠的,轻声软语的说道:“耶律毓尘,你虽然和他一样,都是手臂受伤,但是你溺水之后,伤了元气,在体力上,绝对比不上他!这兔子急了都还咬人呢,更何况是一头老虎?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有我在也许还可以打打圆场!而我,不可能一直在你们两个人眼前!” “你……” 耶律毓尘紧紧凝睇着沈良辰那双如水般的眸子,眉心轻轻颦动,凤眸中波光闪闪:“你在提醒我,让我别去惹他,省的他在你不在的时候,露出他隐藏的獠牙,把我一口咬死?” “我是让你见好就收!别自找不痛快!毕竟他是我爱的人,我应该向着他,不可能一直替你说话,不是吗?”沈良辰之所以如此言语,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耶律毓尘,他故意针对萧湛,她是知道的,她现在这么做,不过是顺着他的意思,故意让萧湛不痛快罢了! 不过,她顺着他,只是暂时的,再继续下去,她会站在萧湛那一边! “你……” 耶律毓尘听沈良辰说萧湛是她爱的人时,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心中有着酸酸涩涩的感觉在发酵,那种感觉,不浓重,却让人极为不舒服! 那,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 深深凝视着近在咫尺的沈良辰,见她虽轻蹙眉头,神色沉稳的样子,他心中忽然想到某种可能! 想到那种可能,他心弦一紧,压低了嗓子,试探性的问道:“你把他形容成老虎,可是知道了什么?” “我该知道什么吗?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良辰轻挑了挑黛眉,再次前抬起头来,对耶律毓尘嫣然一笑,美的让人恍惚之余,再次轻敛眸华,十分满意的看着他手臂上那个大大的蝴蝶结,点了点头,问道:“包扎好了,你看看满不满意!” 耶律毓尘怔怔垂首,看着手臂上只有女孩子才喜欢的蝴蝶结,他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就那么怔怔僵在了原地! 半晌儿之后,等到他紧皱着眉宇,再看向沈良辰的时候,却见她慧黠一笑,起身朝着仍然脸色死沉,生着闷气的萧湛走去。 开始的时候,沈良辰心中还在疑惑,在萧湛扶着耶律毓尘过来的路上,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争执,使得耶律毓尘竟然仰天长啸不说,再过来的时候,他竟然性情大变,开始对她喊疼喊难受!开始百般挤兑萧湛! 那么现在,她的心里已然有了答案! 耶律毓尘既然问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那便意味着,他肯定知道了什么! 如此可见,他应该是知道了萧湛的真实身份! 好么! 感情这两个臭男人,现在全都拿她当傻子呢! 不过,那也得看她乐意当才行啊! 在这座荒岛上,领着这么两个大累赘,接下来要怎么做,那得她说了算! 刚刚,沈良辰跟耶律毓尘低语,提醒他见好就收的时候,看在萧湛的眼里,那就是轻言软语,情意绵绵! 让他恨不得冲上前去,直接把两人分开,然后揪住耶律毓尘狠狠胖揍一顿! 但是,他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住了! 因为,他不停的在心里提醒自己,沈良辰爱的人是他,她之所以对耶律毓尘那么好,那完全是看在耶律婉婉的份上! 还有就是……如果他冲上去揍了耶律毓尘,只怕沈良辰那个女人会对他发飙的! 心想着自己从什么时候,竟然开始担心,一个女人会对自己发飙了? 萧湛紧皱着眉宇,用力闭上双眼,然后仰着头,十分懊恼的拿自己后脑勺磕了磕身后的椰子树! 沈良辰见他如此模样,忍俊不禁的勾了勾嘴角,待到行至近前之时,伸手便将自己的手垫在了他的脑袋后面! 萧湛感觉到后脑勺没有磕在树上,倏地睁开了双眼,正对上沈良辰那双明亮如水的美丽瞳眸! “怎么?真生气了?”沈良辰与他四目相对,眼底微光闪闪,满是笑意:“哎呀,你怎么这么小气啊?” “哼!” 萧湛被沈良辰含笑的明亮瞳眸,微微晃了一下神儿,随即怒哼一声,负气将头转向一边。 沈良辰见他如此,倒也不恼,再次伸手,捧住他戴着面具的脸,将他的头强制性的扭转过来,然后蹙紧眉头,眸色沉沉道:“宋云寒,他是婉婉的哥哥,便是看在婉婉的面子上,我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你不能丢下他不管,就能厚此薄彼?” 萧湛只要一想起刚才沈良辰给耶律毓尘包扎时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就火烧火燎,满肚子都是气! 此刻听到沈良辰的解释,他紧皱着眉宇,满是气恼的看着她:“他是婉婉的哥哥,我还是你爱的人呢!” 沈良辰蹙眉看着眼前跟个孩子似闹着别扭的小气男人,不禁暗暗失笑! 若非知道真相,打死她都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人,会是魏国皇宫那个冷酷无情,刻薄狠辣的男人! 难怪她会被眼前的他骗过! 一个暴虐无情,一个无赖温暖…… 两个极端啊! “沈良辰……你还敢笑!” 萧湛被沈良辰捧着脸,原本在等着她轻言软语的哄哄自己,却不想这个没心没肺、分不清远近的女人,竟然红唇微微弯起,明目张胆的笑了起来。 那笑容,明媚如阳光一般灿烂,该死的还挺好看! “呃……好了,我不笑!” 眼看着萧湛双眸又要喷火,沈良辰轻咳一声,勉强止住了笑意! 十分亲昵的,拿手指一下下的在萧湛脸上的面具上轻轻摩挲着,心想着经过昨夜那么折腾,这面具竟然还戴在他脸上没掉,也是稀罕了,她语气沉静道:“宋云寒,你刚才也说了,你是我爱的人!正因为你是我爱的人,是自己人,所以不管我对你怎么样,你都不会真的生我的气!可是耶律毓尘就不同了,他是婉婉的哥哥,但对我而言,终究是个外人……” 第169章 有完没完 人,永远都会将最坏的脾气,留给最亲近的人! 这种说法,萧湛曾经听宋云卿嘟囔过几回,却每次都不以为然! 此刻,他听到沈良辰说,他是自己人,而耶律毓尘是个外人的时候,心里的不悦,顿时便散去了一大半! 沈良辰见萧湛神色稍有松动,不禁用力摇晃着他的脑袋,笑着嘟嘴道:“哎呀,你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哼!这次先原谅你了!” 萧湛实在被沈良辰摇晃的头晕,只得勉为其难的轻哼一声,然后轻轻抬手,将沈良辰捧着自己脸颊的双手拉下,然后低眉扫了眼自己手臂上那片胡乱包扎的裙角,尽是不满,酸酸道:“从现在开始,你不许再对他比对我好!” “好!” 沈良辰的视线,从萧湛的手臂一扫而过,微微笑着,应了声好。 “一定!” 萧湛皱眉,不依不饶再次出声。 “一定!” 沈良辰颇为无奈地看着她,再次微微颔首: “这还差不多!” 萧湛轻轻把玩着沈良辰修长如玉的双手,凤眸转了转,随即倾身凑上前来,眼底闪过一抹不怀好意的光芒:“来!来!来!你先来亲亲我,给我止下疼!” 沈良辰瞥见他眼底的那一闪而过的光华时,便知道他打算干什么! 抬起手来,准确无误的挡住他下落的唇,她皱起眉头,看着他说道:“宋云寒,你给我正经点,这里还有外人呢!” 直到此时,萧湛才恍然想起耶律毓尘来。 想起耶律毓尘的所作所为,他忍不住在心中冷哼一声,转头看向另一棵树下的耶律毓尘,然后吧唧一声,用力在沈良辰脸上亲了一下,随后又对耶律毓尘投去一抹炫耀胜利的眼神! 小样儿,不过一个外人罢了! 哼! 不远处的耶律毓尘始终在观察着萧湛和沈良辰,见沈良辰简单烟雨之间,便让萧湛转怒为喜,他不禁眸光微敛,看着沈良辰的视线,渐变凝滞! 等到不久后,萧湛转过身来,在沈良辰脸上狠狠亲了一下后,再向他投来一抹近乎炫耀的眼神时,他微冷的视线微微下落,等看到沈良辰轻笑着依偎进萧湛怀里时,顿时眸光一敛,其间瞬间有冷光迸射! 对面,沈良辰将耶律毓尘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 心想着,人都说六月的天,孩子的脸,那是说变就要变的, 可是,在她看来,此刻抱着他的这个男人,和对面那个男人的脸,比之孩子的脸,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变的那也叫一个快! 这边,她才刚刚哄好了生闷气的萧湛,那边耶律毓尘的脸色又变的阴沉起来了。 不过,这次,她远远的,看着耶律毓尘那张阴沉的俊脸,只是身心疲惫的靠在萧湛怀里,却没有再去哄他! 奶奶的! 这还有完没完了? 她之所以对他好,那是看在他是婉婉哥哥的份上,如今她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他如果还是觉得不够本儿,那么不好意思,姑奶奶她跟他非亲非故,更不是他的那些手下,没心情也没义务,去都他开心! 耶律毓尘见沈良辰看了自己一眼后,仍旧一脸闲适的继续靠在萧湛怀里喝起了椰子汁,心中升起淡淡不悦,抿了抿薄唇,沉声喊道:“沈良辰,再给孤个椰子!” 正在喝着椰子汁的沈良辰听他再次自称为孤,不禁微微挑眉! 纤手一抄,随手丢了个椰子给过去给耶律毓尘,她斜眼看他,语带不满道:“孤什么孤?这里没有你的手下,在跟我说话的时候,记得客气一点,要用请还有我!” 耶律毓尘抬手将椰子接住,却不想扯动了手臂上的伤口,俊脸顿时一阵扭曲! 抬起头来,见沈良辰正靠在萧湛怀里,皱眉看着自己,他不禁脸色又是一沉,转头面向大海的方向。 萧湛之所以不痛快,那是因为耶律毓尘太痛快了。 眼下,耶律毓尘不痛快了,他的心里自然格外的舒坦,随即浅笑着,十分殷勤的抬手又递给沈良辰一个大椰子:“辰儿,来……多喝点,好好补充体力!” “好!” 沈良辰轻应了萧湛一声,喝了口椰子汁后,靠在他怀里,而后轻幽喟然一声后,抬头往上,透过头顶上方偌大的椰子树叶,眯眸观察着今日的天色。 天蓝,云淡,却又日晕…… 脑海中,回想着陈良弓曾教给她的那些观察天气和环境的本事,她眉心一动,眼睛几乎眯成了一道直线,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海边,沙滩,阳光正炙,加之夹带着热浪的海风,本就让人昏昏欲睡。如今萧湛美人在怀,更是心态怡然,觉得眼皮渐渐发沉。 “宋云寒,醒一醒,不准睡!” 沈良辰微转过身来,眼看着身后的萧湛靠着树,闭上了双眼,旋即紧蹙眉头,毫不客气的抬起脚来,用力在他小腿上踢了一脚,然后站起身来,扭头望向海上。 她脚下的力道不小,使得萧湛身形一震,从而蹙眉睁眼,一脸不悦的看着她! 似是早已习惯了沈良辰如此粗鲁的举动,萧湛见她一脸凝重,抿了抿薄唇,却并未多言,当真强撑着眼皮,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 见状,不远处的耶律毓尘嘴角轻抽…… 世人盛传,魏皇萧湛,少年得志,冷酷无情,暴虐非常,简直就是个大冰块外加大魔头,从来高高在上,冷的不可一世,冷的也格外冻人! 但是,在他的认知里,更看重的却是他的才智! 他的才智和谋略虽不及他声名远扬,却是不显山不露水,从来不容小觑! 是以,他一直以为,他是个高冷之人! 但是,眼下的他,不只不冷了,竟然还有点无赖,有点儿萌!被自己的皇后踢了一脚不说,竟然还没有一丁点的脾气! “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萧湛横扫一眼,直接无视耶律毓尘怪异表情,然后转过头来,收回自己的脚,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沈良辰,蹙眉问着:“辰儿啊!我算看出来了,你爱我的方式,就是这么的特别和粗鲁,随时随地都能让我疼!” “胡说八道什么呢?” 沈良辰紧皱着眉头,回头看了萧湛一眼,然后将视线落在了萧湛身后的椰子树上。伸出手来,抚摸着椰子树上半段处十分明显的水印,她心头一跳,面色凝重道:“我刚才仔细观察过了,过不了多久应该会下雨,而且我们现在待的这片区域,晚些时候应该会涨潮!” “你的意思是……” 萧湛闻言,面色一肃,跟着她站起身来:“我们不能在这里等人来救我们?” “是!” 沈良辰黛眉一蹙,面色凝重的微微点头:“我不确定这雨什么时候会下,但是这场雨一定不小,如今你和耶律毓尘身上都有伤,我的身体也不算好,咱们三个都不能淋雨……当务之急,我们要先找到栖身之地才行!” “栖身之地?” 萧湛紧皱着眉宇,转头四下望了望,将视线停落在荒岛上那唯一的一座山上:“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往山上走……” “嗯!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沈良辰轻点了点头,略微思忖了下,先看了看萧湛,然后转身看向耶律毓尘,快步行至耶律毓尘身前:“耶律毓尘,借你点东西!” “你干什么?” 耶律毓尘紧紧皱眉,冷眼看着沈良辰,眼底满是警惕。 借他点东西?! 他现在浑身上下,哪里还有值钱的东西?! “反正你的长袍也少了一块了,我觉得吧,如果再少一块,能对称一些,就更好看了!”沈良辰说着话,便嘿嘿一笑!不等耶律毓尘拒绝,她已然倾身而下,捞起耶律毓尘身上那本就可怜的长袍,沿着早前石一剑斩的豁口,猛地一撕! 仅仅下一刻,嘶啦一声传来,耶律毓尘身子一僵,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变了又变,缤彩纷呈! “沈良辰!” 在这一刻,耶律毓尘是真的怒了,喊出沈良辰四个字的时候,几乎吼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这个女人,竟然不经他的同意,就撕了他的长袍! 实在是,太过分了! 太他娘的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真是好料子,难怪昨晚可以受住我跟宋云寒的重量……”沈良辰被耶律毓尘怒吼的声音,震的耳膜发痒,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然后无所谓的将撕下来的布料递给了萧湛,“宋云寒!你去!把这个绑到最高的那棵椰子树顶上!” “得令!” 萧湛看沈良辰撕耶律毓尘长袍的时候,嘴角便已经是弯的了,难得他这次十分痛快的拿着布料便飞身而起,跃上了最高的那棵椰子树! 沈良辰仰头,拿手遮着太阳,高声嘱咐道:“绑紧了,别风一刮就给刮跑了!” “娘子放心!” 萧湛垂首,看了眼下方的沈良辰,将手里的布料,在椰子树上缠了一遭又一遭! 在沈良辰身边,盛怒中的耶律毓尘,眼看着沈良辰指使起萧湛来,一点都不含糊,而萧湛竟然还就乖乖听话,十分的配合,忍不住紧皱着眉头,眸光闪烁着,十分不可思议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第170章 推己及人 耶律毓尘在北辽,虽然只是太子殿下,上面还有他的父皇,却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 让他受一个女人颐指气使,他还不如死了干净!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他母后,也不曾指使过他去做什么,婉婉更加不可能! 推己及人! 在他看来,萧湛年纪轻轻,便执掌魏国,且威名在外,其人当冷酷狠厉才是,可是现在他的所作所为,实在颠覆他的认知! 眼前,树上,树下。 一个乖乖听话的魏皇! 一个当家作主的魏国皇后! 他们这两个人……实在太奇葩了! 恕他接受无能! 眼前的一切,时刻都在刷新他的认知! “别愣着了,赶紧起来吧,快下雨了,我们得进山躲雨!”沈良辰回转过身,见耶律毓尘黑沉着俊脸,做扶额状的看着她,不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冷笑着揶揄道:“我说耶律毓尘,你至于吗?不就是一块布料吗?你那么小气干嘛?现在这个岛上,只有你我和宋云寒三个人,我对周围的环境可以做出预判,宋云寒可以做些实事,只有你毫无用武之地……能够贡献出一片衣料,你应该觉得荣幸才对!” “……” 耶律毓尘听到沈良辰说他毫无用武之地的时候,俊美的脸庞,顿时越发黑沉下来,险些没急火攻心! 真是……全天下的理,都让她占了! 他现在什么都不能做,那能怨得着他吗? 仔细算起来,他落到如此地步,全都是树上那家伙害的! 沈良辰见耶律毓尘的脸色,黑的一塌糊涂了,也就懒得再多费唇舌了,直等着萧湛从树上下来,让他折了根粗粗的树枝,丢给耶律毓尘,然后先行一步,朝着荒岛进发! 耶律毓尘的视线,一直胶着在那根拿来给他当拐杖的树枝上! 眼看着沈良辰和萧湛丢下他一路向里,他左右看了看,也顾不得许多了,只得拄着那根新拐杖,脚步虚浮的跟了上去! 荒岛之上,荆棘丛生! 前进之中,沈良辰和萧湛、耶律毓尘一起行走在荆棘杂生的荒岛上,深刻体会到了没有人走过,便不会有路的道理。 “我不走了,要走你们自己走吧!” 耶律毓尘的身体,本就虚弱无力,虽然拄着树枝,但是深一脚浅一脚走了许久之后,终是体力不支! 黑着一张俊脸,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然后仰望着空中能烤死人的大太阳,他对着沈良辰的背影嘲弄声道:“这么好的天气,根本就不可能有雨……沈良辰,你是怕我的人,先找到这里,才想着先躲起来的吧?” 萧湛听耶律毓尘这么说,脸色一沉! 他转过身来,刚要开口教训他,走在他身后的沈良辰却先一步扶住他的手臂,然后停下脚步,俏脸含霜的看向坐在地上的耶律毓尘! 心想着自己为了婉婉,是不是对这家伙太好了,以至于他现在这么欠揍? 她暗暗一叹,紧蹙着黛眉,阴恻恻问着萧湛:“宋云寒,你说……我们要不要在他的人找来之间,先把他丢回海里去?” 她此言一出,萧湛忍俊不禁,轻点了点头:“我觉得甚好,也省的总是听到狗吠!” 耶律毓尘听了他的话,瞬间跳脚:“你说谁是狗?” “刚刚谁在叫,谁就是狗!” 沈良辰紧抿着唇瓣,以极快的速度回了嘴,然后饱含危险的眯起双眼:“耶律毓尘,我提醒过你的,要懂得见好就收,凡事适合而止!否则……” 耶律毓尘见她如此,哂然勾唇,有恃无恐的反问:“否则怎么样?将我丢回海里?” 现在,他知道了萧湛的身份,不会真的对萧湛和沈良辰怎么样,相对的不管是看在婉婉的面子上,还是考虑到家国安定之事,眼前的这两个人,也不会对他怎么样! 沈良辰经他如此反问,不禁眉头紧皱。 这家伙,现在是吃准了他们不会拿他如何,竟然摆出如此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萧湛见沈良辰眉头紧皱的样子,知道她心里不痛快,却还是幽幽冷道:“辰儿啊,我们好不容易救了他,再丢回去,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 沈良辰微眯的眸子,倏地大睁,转身向后,快步走到耶律毓尘面前,然后抬腿踢了他一脚,纤纤玉指遥指前方:“起来,你走前面!” 既然,有的人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她也就不用客气了! 奶奶的,在前世的话,她也许会咽下这口气。 但是现在,抱歉! 忍不忍的,全看她心情好坏! 沈良辰的一脚,踢得并不重,却正好踢在耶律毓尘手臂上的伤口上……钻心之痛袭来,耶律毓尘龇牙咧嘴,刚要发出痛呼声,却不想沈良辰抬手便封了他的哑穴! 如此,纵有天大的痛,他也只能大张着嘴巴,却发出任何声音! 剧痛之下,不能发出一丁点声响的耶律毓尘,心下几欲发狂,眸光阴冷的狠瞪着沈良辰,有种想要将她掐死的冲动! “我估计他这会儿恨不得杀了你!” 萧湛站在沈良辰身后,将耶律毓尘眼底的阴冷看的一清二楚。 看着耶律毓尘盛怒却不能言的样子,他心中自是畅快不已! 不过,不管怎么说,耶律毓尘也是北辽太子,而且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沈良辰这么折腾耶律毓尘,真的好么? “我知道啊,所以才让他当哑巴,省的又说些难听的话!” 沈良辰转感受到耶律毓尘身上的火气,猜耶律毓尘大概会被气出内伤,眼看着他要自己动手解开自己的哑穴,她蓦地伸手,又封了他上身的大穴,然后对萧湛露出一个暗自庆幸的表情。 萧湛皱了皱眉头,靠在身边的石头上,擦了擦汗,轻问:“你既不能杀他,却又如此对他,就不怕他回过头来报复你?找你麻烦?” “有什么好怕的?我还救过他的命呢!” 沈良辰轻扯嘴角,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然后她朝着萧湛走近一步,眸中流光溢彩,笑吟吟地说道:“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吗?以后……你会保护我的,不是吗?” 沈良辰的声音,很轻,很软。 让萧湛觉得,他的骨头都快酥了! 心湖微荡之余,他看着她的眸色缓缓,如三月春风,温润无比:“对,你还有我,以后……我会保护你!” 保护你,不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即便,那个人是耶律毓尘,也不行!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沈良辰嘴里说着这句话,心里却是滋味莫辨,五味杂陈。 她和他的以后,注定如接下来的天气一般,残风卷过,烈日隐,乌云密布,暴雨至。 眼看着天色说变就变了,只约莫半柱香的工夫,便有雨滴噼里啪啦的砸下来,沈良辰蹙眉转身扯住耶律毓尘身上那残缺的长袍,拉着他起身,直接将他推到了最前面:“把路走仔细了,好好带路!” 忽然从北辽太子,沦落到带路人的耶律毓尘,顿时眉宇紧皱,眸光如刀似剑,恨不能将沈良辰千刀万剐! “宋云寒,快点走了,雨待会儿会越下越大的!”沈良辰直接无视耶律毓尘那可以杀人的眼神,回头想要拉起靠在石头上的萧湛,却在触碰到他的身子时,明显感觉到他猛地颤栗了下。 “你怎么了?” 沈良辰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儿,心下惊讶之余,不禁紧蹙眉头。 “我没事!” 萧湛淡淡扬眉,摇了摇头,却始终不曾起身。 “没事还不起来?现在可不是偷懒的时候!”见萧湛嘴里说着没事,却紧皱着眉宇,缓缓耷拉着脑袋,沈良辰心下一紧,伸手想要覆上他的额头,却碍于他脸上的面具,只得将手探到了他的脖子上! “好烫!” 惊觉掌心下滚烫的热度,沈良辰暗叫一声不好,随即轻晃着萧湛的肩膀,低声唤道:“宋云寒,你起来,雨会越下雨大,你不能在这里睡!” “我……没事!” 萧湛沉默片刻,虚弱粗嘎的声音方才缓缓响起,抬起头来,迎上沈良辰满是关切的眸子,他对她投以安慰一笑,扶着她的手,十分艰难的站起身来:“就是觉得有些冷!” 说着话,他的身子猛地一倾! “小心!” 沈良辰感觉到他趔趄的脚步,和手臂上陡然传来的重量,面色微微一沉! 她没有继续上前,而是暂时让萧湛坐下身来,而后快步行至耶律毓尘身前,没有只言片语,伸手便点了他的穴道,开始解他腰间的大带! 耶律毓尘因她的动作,整个人都僵住了! 片刻之后,意识到她要干什么,他瞬间双眸圆睁,眸光中怒火炽盛!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明目张胆的要将他身上那本就支离破烂的衣裳脱下来给另外一个男人! “你今日所遇到之事,全是你自己种下了恶因,责任在你,怨不得我……” 沈良辰虽然低着头,却仍能清楚感受到耶律毓尘足以杀人的目光。她的口中嘟囔着,手下动作却是不停,在解下耶律毓尘的腰带之后,当真开始动手脱他身上那件少了两块布料的外袍…… 第171章 可怜的耶律毓尘 事实证明,在这座荒岛上,跟沈良辰对着干,那是绝对不明智的! 耶律毓尘就是个明摆着的例子! 如果说,方才耶律毓尘是被沈良辰强迫带路,已经被气到内伤,那么现在,被她脱了衣裳的他,根本就已经气到差点经脉爆裂,就快要吐血而亡了! 现在下着雨,沈良辰只用了片刻,便将他脱得只剩下了中衣! 被一个女人剥了衣裳! 这,对他而言,绝对是第一次,也绝对是耻辱! 前所未有的耻辱! 比之栽在她手里,掉下悬崖,更加大的耻辱! 而更让他气绝的是,沈良辰在脱了他的衣裳之后,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将他的外袍拿到了萧湛身边,便递了过去:“宋云寒,赶紧穿上!” “不穿!” 萧湛见沈良辰要将耶律毓尘的外袍穿在自己身上,直接将头扭到了一边,没有去接耶律毓尘那件可怜的外袍! 沈良辰见状,懒得多说什么,索性自己动手,强迫他穿上。 萧湛是打从心底里不想穿耶律毓尘的衣裳,见沈良辰强行要给自己穿上,不禁无力的挣扎了下,满是嫌弃的往后仰着身形:“我不穿他的衣裳,我嫌他脏……” 这是沈良辰第二次听他说这话了,第一次的时候,是她让他穿云染的袍子……回想当初,沈良辰微皱了皱眉,轻嗤一声,语气不善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瞎干净什么?他再脏,也总是北辽太子,比云染那个绝色楼的头牌不贵重吗?云染的衣裳你都穿了,穿穿他的又何妨?” 耶律毓尘本就急火攻心,这下差点没活活给气死! 脱他的衣裳不说,还拿他跟绝色楼的头牌公子相提并论! 这对夫妻,根本就是欺人太甚! 太过分了! “天作孽犹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沈良辰知耶律毓尘肯定气的不轻,不过她现在根本就顾不上他。闲闲的扫了耶律毓尘一眼,她便半蹲着身,将仍然带着他体温的外袍给萧湛穿上! 片刻之后,将萧湛腰间的腰带系好,她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而后双眸华轻抬,见萧湛正目光清冽的瞪视着自己,她微弯了弯唇,伸手捧住他的微凉的面具脸,却是笑弯了眼睛:“好了,穿都穿上了,就不要嫌弃了!现在你们两个全都有伤,就我活蹦乱跳的,一切都得听我的,我让你穿你就得穿!” 萧湛感觉到她吐气如兰的气息,温温热热的吹拂在自己的脸上,心潮微漾,竟一时忘了继续抗议! 反正,他知道,即便他抗议了,眼前这个女人也不会听他的。 而且,他现在浑身酸疼的厉害,也没有一点力气去抗议…… …… 正如沈良辰所料! 雨势,很快就大了起来。 豆大的雨点砸落下来,时候不长,沈良辰就又成了落汤鸡的模样。 左右看了看,见实在没有避雨的地方,她看了眼前方被气到险些急火攻心的耶律毓尘,略略思忖了下,一咬牙直接从自己的裙摆上,又撕下了长长一条,将之绑在耶律毓尘的手腕上,好让他在前探路,又不会发生太大的危险,然后架起萧湛的胳膊,一行三人朝着荒岛深处走去! 荒岛外围,许是因为涨潮后,海水冲刷的原因,除了些许椰子树,便只剩下满地荆棘! 一路向里走去,渐渐有了树木。 再往里走,树木茂密起来,枝叶繁多而盛,如此倒也挡去了大半的雨势。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萧湛本来就在发烧,再加上又淋了雨,一路走来,他头重脚轻,每一步都走的十分艰难! 渐渐的,萧湛的脚步越来越慢,沈良辰几乎将黛眉拧成了疙瘩,紧咬着牙关,撑着他半靠在自己身上的身躯,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走着。 她的身体,本也虚弱,如此承重之下,自然已如强弩之末。 萧湛听到她一连吃力而发出的喘息声,轻锁了眉头,低垂眼睑,深深凝视着她倔强而微白的面庞…… 想到她现在一定也极累,他那颗原本冰冷的心,瞬间温暖了几分,也深深悸动起来! 如果说,耶律毓尘从来都运筹帷幄的话,那么他比耶律毓尘则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但是,即便他再如何掌控大局,却也从没想过,自己会如今日这般狼狈,更没想到,到了如此境地,竟是她仗着自己区区女子柔弱之躯,带着他一路向前! 好笑的是,就在刚才,他还说过,他以后会保护她! 他还在心中暗暗立志,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谁成想……他这话才刚说出去,就食言了啊! 沈良辰见萧湛停下脚步,低头将他下滑的手臂再次往自己肩膀上搭了搭,边往前走边缓缓出声:“宋云寒,我知道你力不从心,但你是男人,是我要嫁的人,再累也不能跟死猪一样倒下!我告诉你……我体力有限,可拖不动一头死猪!” 他现在难道就不像死猪了吗? 萧湛听了沈良辰的话,不但未怒,反倒轻笑了下,心想方才他还说耶律毓尘是狗,沈良辰这会儿却又拿他当猪! 不过,等等! 她刚才前面说了什么? 他是男人,是她要嫁的人! 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沈良辰说了什么,萧湛无神的凤眸,顷刻之间,明亮了几分,“辰儿,你的意思是……你肯嫁给我了?” “嗯!” 沈良辰紧皱着黛眉,笑的轻缓,带着几分自嘲:“等我们脱险……”语落,她扫了萧湛一眼,“你给我坚强点儿,有点男人的担当!” “娘子放心!” 萧湛迎着沈良辰的视线,精神大震,咬牙忍着随时可能瘫倒的无力晕眩感继续前行。 正前方,只身着底衣的耶律毓尘早已被雨水淋透,冷的不停打着颤! 他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父皇严教,母后宠爱,甫一出生,便立为皇太子,七岁开始批阅奏折,十岁着手处理北辽大小事务…… 从来,人们见到他,都是满目敬仰,一脸尊崇,行事全看他的脸色,大气都不敢喘! 谁曾想,他这次出手,却落得如此下场! 而这一切,全都是拜身后那个女人所赐! 虽然,这个女人,不久前刚刚救了他的命,恩将仇报实在有违君子之风,但是一码归一码,这口气不出,他如何面对自己? 他发誓,此仇他来日必报! 日后,别让她落到他手里,否则恩也好,仇也罢,他一定要跟她算个一清二楚! 耶律毓尘心下如是恨恨的想着,口中轻哼了一声,抬步向前,却在惊觉脚下蓦地一空时,蓦地又收回了脚步! 聪明如他,立马便意识到下方可能有个不小的坑洞,心思电转之下,他仍旧作势向前,却不曾迈入坑洞,而是脚步微转,往旁边稍微错开一步,想要借此将身后的两人引入坑洞之中! 可是,就在他移开脚步之时,跟在他身后的沈良辰却是瞳眸微闪,稍稍疑惑了下,然后蓦地扯了下绑在他手上的裙摆! 突来的扯拽,让耶律毓尘始料未及,也使得他身形一滞,紧接着便觉脚下一滑,一个重心不稳,重重摔落前方约有一人多深的坑洞之中! “哎呀!前面有个坑!” 沈良辰眼看着耶律毓尘掉入坑洞,惊叫一声,连忙扶着萧湛上前查看。 下方的坑洞不深,呈斜桶状,表面光华,洞内有积水,似是海水大潮之时,冲刷而成! 沈良辰站在坑洞上方,皱眉向里,见耶律毓尘卡在积水之上,心下顿时安稳了几分! 轻轻的,将坑边有些松软的泥土踩实了些,她与萧湛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姿势怪异的耶律毓尘,先是轻笑了笑,后又一脸悻悻然道:“看吧,这就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是啊!” 萧湛凝着沈良辰悻悻的笑脸,眸色温和,柔情万千。 虽然他现在没有沈良辰反应敏捷,不过刚才耶律毓尘的动作虽然隐蔽,还是被他进了眼里! “耶律毓尘,早就让你老实些了,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这下可好了,宋云寒病着,我一个弱女子,人单力薄,这可怎么救你上来啊!” 沈良辰说着话,不禁暗自笑了笑,朝着坑洞下方喊道:“你身体虽然虚弱,轻功应该还可以用吧?自己飞出来行不行?” 坑洞下方,耶律毓尘因突然摔落,始料未及,啃了满嘴的碱泥不说,还险些被积水呛死,眼下一身泥泞的卡在坑洞里,早已狼狈到了极点! 可更要命的是,他掉下来的时候,脚踝好像崴了,现在别说是飞了,不管他怎样挣扎,自己都的身子,都卡在坑洞窄喉处,根本就没办法脱身! 无奈之下,他只得喘息着望向上方的沈良辰! 可是,当他如井底之蛙一般,望着坑洞上方那张美丽的脸庞,想要跟她求救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即便用力张着嘴,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大爷的! 沈良辰刚刚嫌他说话难听,封了他的穴道,眼下就算他肯屈尊降贵去求人了,也已经无能为力了…… 第172章 下场 耶律毓尘现在的处境,能把人活活给憋屈死! 别人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他可倒好,是根本没得叫! 他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么狼狈不堪过! 现在的他,卡在坑洞瓶颈处,动都不能动一下,那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除此之外,还有那内心深处,适时在折磨着他的懊悔! 他后悔了! 真的后悔了! 后悔他当初不该见了宋太后的亲使者,便亲自来吴国,后悔他当初在见到沈良辰的时候,就该把她一剑结果了,或者是直接把沈良辰带走,不该去杀萧湛! 如今可倒好,人没杀了,反害的他落到如此地步! 可是,无论他此时此刻到底有多么的后悔,这世上都没有卖后悔药的啊! 如此,强忍着,敛去自己的思绪,他艰难仰头,任由雨水拍打在自己脸上,也任由那心中极度的懊悔,继续折磨着他那颗骄傲的心! “喂!耶律毓尘!你还活着吗?” 沈良辰等了半晌儿,也不见耶律毓尘有动静,不禁满是狐疑的向前探身,往下望了望:“怎么没声了?不会摔晕了吧?” “应该不会!” 萧湛眼下虽然烧的浑身无力,不过看到耶律毓尘受苦受难,还是忍不住跟沈良辰一唱一和道:“北辽太子,乃是乃是人中龙凤,如此一个小小的坑洞,如何奈何得了他?” “你说的对极!” 沈良辰闻言,微微笑了笑,又蹙眉朝着下方望了望:“耶律毓尘,你是不是没有力气,所以飞不上来?要不要我救你啊?” 听到沈良辰的话,饶是耶律毓尘再如何好修养,这会儿也直接在心里开骂了! 他身子低下的积水,因为下雨的关系,越来越多,这里又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要能飞上去,早就飞上去了! “没动静啊!” 沈良辰语落之后,便探身向前,正好对上耶律毓尘那双愤怒的眼睛! 心道这耶律毓尘这回估计得被气出内伤来,她丝毫无惧耶律毓尘眼底的怒火,紧皱着眉头,探身看着他:“喂!耶律毓尘,我已经看在婉婉妹妹的面子上,救过你一回了,可是你却知恩不图报,总让姑奶奶生气……” 下方,耶律毓尘气极之下,想要用力拍打坑洞内壁,却奈何上身穴道被封,只能拿脚踹! 不过,这一脚踹下去,上面塌下来不少泥土不少,他的身子还猛地下坠了一截,眼看着就要跌入积水之中! 这下,他是再也不敢动了! “耶律毓尘……” 耶律毓尘下坠的时候,沈良辰是看见了的,一番心惊肉跳之后,见他不再下坠,她暗暗在心里长出一口气,方才缓缓声道:“看在婉婉的面子上,让我再救你一回,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先前不计前嫌救你一回,你刚刚却恩将仇报,想将我引到这坑洞之中……现在再让我救你,我实在心有余悸啊!” 耶律毓尘听闻沈良辰话里的意思,紧皱着俊眉,僵直着身子,不敢有任何动作,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上方。 该死的女人! 先说救他不是不可以,再说救他实在心有余悸,她这到底是救他还是不救他啊? 沈良辰沉吟片刻,垂眸笑着:“嗯……救你,也不是不行,不过这次我要让你求求我才行!” 闻她此言,早已因浑身无力,席地坐在地上的萧湛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他的女人,真是太可爱的! 她明明封了耶律毓尘的哑穴,却还让他开口求她,这根本就是欺负哑巴不会说话啊! 以眼下的情形,打死耶律毓尘,他也不可能开口求人啊! 恐怕,不只开不了口。 此时的他,看着坑洞上方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女人,只怕早已忘了心脏复跳时的那一丝丝的悸动,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碎尸万段! “喂,耶律毓尘……你倒是吱声啊!” 沈良辰本就是故意为难耶律毓尘,只见她一语落地之后,稍等片刻,便施施然站起身来,还不紧不慢道:“算了,既然你不想领我的情,我还不想白费力气了呢!”” 语落,她堵了嘴,扬了眉,再次向下望了一眼! 卡在坑洞里的耶律毓尘这会儿子早就被她气的额上青筋暴起,出离愤怒了! 透过茂密枝叶遭落的雨水,堪堪砸在他的俊脸上,将他俊美而苍白的脸色,冲刷的如雪似玉,格外的好看。 他双眼发直,就那么直直的望着头顶上方沈良辰的那张美丽,却犹如恶魔的脸庞,颇有些万念俱灰的感觉。 “既是你不愿意承我的情,那么……山水有相逢,我先走了哈!” 沈良辰笑看着耶律毓尘那张俊美的脸庞,十分无奈的轻叹一声,而后朝他拱了拱手,便利落起身,转身便要离开! 耶律毓尘眼睁睁的看着她转身就要离开,忽然反应过来,大张着嘴,想要嘶喊出声,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脚下,已然不能再动。 再动,就要掉下去了。 眼下,他能做的,便是双眼怒睁,无奈的目送沈良辰离开…… “你真不救他?” 萧湛看着沈良辰回到自己身边,任由她重新将自己扶起,颇为虚弱不堪的朝坑洞方向望了一眼! 天,还落着雨! 这也就意味着,坑洞里的水位,还会升高! 那样的话,只怕时间长了,耶律毓尘会有性命危险! “我怎么救他?” 沈良辰挑眉看着萧湛,眸光冷冷的撇了撇嘴:“我只会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内功那是一点都没有,他一个大男人,身子那么沉,就算我跳下去,也不可能带他飞上来!” “你说的没错……” 沈良辰说的都是实话,萧湛听后只得颇为无奈的低声叹了叹:“可他终究是北辽太子,如果在这里出事,只怕……” 耶律毓尘是北辽太子,若他死在吴国,不管中间因由如何,都会使得北辽和吴国会誓不两立,到那个时候,受苦受难的,将是天下黎民! 除了这些,还有耶律婉婉…… 沈良辰和耶律婉婉,那可是比亲姐妹还要亲上几分的! 他不相信,沈良辰会丢下耶律毓尘不管! “真是啰嗦!”沈良辰听到他的低低感叹声,抬眸嗔了他一眼,恨恨道:“有闲心操心别人的事情,还是先管我你自己吧!雨势待会儿会越来越大,你现在在发烧,如果继续淋雨,会比他死的更快!” 沈良辰如此直言不讳,让萧湛微眉头蓦地皱了皱! 片刻之后,他无力喟叹一声,暗道这世上也就只有眼前这个女人,敢对他这么说话,不由深深看了她一眼后,身形微倾了倾,十分自然的倚靠在沈良辰的身上:“死了不就见不着你了吗?你放心好了,你跟阎王爷相比,我更喜欢你,不会让你守寡的!” “你才跟阎王爷相比呢!” 沈良辰对于他的倚靠丝毫不觉有何不妥,冷冷瞥了他一眼后,她哂笑着出声问道:“我费尽千辛万苦救你,你如果敢死,我就把你挫骨扬灰,然后丢到坑洞里跟耶律毓尘作伴!” “呃……” 萧湛听着沈良辰冷冽无情的话,不由轻皱眉心,转头与她四目相对,眼神可怜兮兮的,好像被谁家丢弃的猫儿:“亲爱的娘子,我这么爱你,你要不要这么狠?” “我狠吗?我怎么觉得,对你们这些臭男人,就该狠一些,省的让你们觉得姑奶奶我好欺负!” 沈良辰说话间,又是冷冷一哼,随即唇角轻扯,故意转身对着耶律毓尘所在的坑洞方向,气死人不偿命的出声问道:“看到耶律毓尘没有?” 萧湛闻言,莫名所以的微微颔首:“看到了!” “那就好好记住他现在的下场!” 沈良辰回转视线,紧盯着萧湛的瞳眸,淡淡说道:“他堂堂的不可一世的北辽太子,文韬武略,哪样不强?现在还不是输给了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躺在下面等着被水淹?这……就是欺负姑奶奶的下场!” 她此言一出,坑洞里的耶律毓尘身形俱震,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精彩的不得了!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他大爷的,她比男人还男人,手起剑落,动起手来一点都不含糊! 还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 亏她好意思说的出口! “辰儿……” 萧湛不曾去注意耶律毓尘有没有出离了愤怒,也没力气去关心耶律毓尘,只是怔怔的看着沈良辰,心底潮涌起伏,处处透着心虚,再也无法平静:“如果哪天……我说的是如果哈!如果哪天我有什么事情做错了,你也会相对耶律毓尘这样,对我这么狠吗?” 他想知道,如果她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会对他怎么样? “你?” 沈良辰自然明白,萧湛为何会这么问她,但是……在深深凝视了他片刻后,她垂眸之间,眸波微微闪动,架着他再次抬步,语气听上去十分随意:“你又没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万一呢……” 萧湛微微侧目,深深凝视着沈良辰,亦步亦趋的,随着她的脚步,一步步向前,“我做了呢?” 第173章 失望 沈良辰听到萧湛的话,不禁微微停下脚步。 心跳,在这一刻,微微有些加快。 她微转过身,与萧湛相对,清澈水亮的眸华轻轻抬起,与萧湛的视线在空中相接! 他,这是要坦白了吗? 萧湛眼下,身体虚,心也虚! 此刻,迎视着沈良辰胶着的视线,,他轻眨了眨眼,却难以掩饰眼底的闪烁。 沈良辰看着这样的他,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 该来的,总归是会来的。 如此,在心中悄悄安慰自己一番,她暗暗深吸一口气,似是下定决心一般,紧抿了薄唇,故作轻松的轻蹙着黛眉出声:“宋云寒,你我一路走到现在,经历过很多很多,着实不容易!如果你真的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最好趁着现在告诉我,念在你我的情分上,我既往不咎便是!” 在悬崖之上,她曾给过他机会,等着他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可是,他让她失望了。 直到她跳下悬崖,他也不曾道出他的真实身份。 她原本想着,那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以后……她死都不会再原谅他了! 可是女人,天生就心软。 尤其……是在面对自己心爱的男人时! 即便,她重生过一次,也是如此! 是以,眼下,她想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一次开诚布公,告诉她实话,让她不至于跟他死磕到底的机会! 她,这一世,本不打算再去爱谁! 却在潜移默化之中,将一颗心都遗落在了他的身上。 一切,都在不知不觉之中,等到发现的时候,心已如覆水,再难收回! 她,想要最后给她的爱情,一条生路! 只要他现在,告诉她实话! 萧湛在沈良辰说,只要现在开诚布公,她就会既往不咎的时候,真的动心了。 “辰儿……我……” 他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缓缓伸手,扶住沈良辰的手臂,就那么定定地看着眼前轻蹙黛眉,深深凝视着自己的沈良辰,心下动了动,有那么一刻,真的想要向她坦白,告诉她他到底是谁! 但是想到自己对她的隐瞒和期盼,并不是简简单单对不起她那么简单,再想到她倔强的性子,想到她如果知道真相后,绝对不会轻易原谅他,想到他现在的处境,只怕没了她,根本就活不了……他那到了嘴边的话,又悉数咽了回去! 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怕过什么! 但是,在这一刻! 他,怕了! 因为爱,所以害怕失去…… “你想说什么?” 沈良辰轻蹙的眉头,微微收紧,紧盯着萧湛墨色的眸子,心下强忍镇定:“你如果真的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就赶紧坦白告诉我!” 待她此言一落之时,耶律毓尘所在的坑洞,再次传来泥土塌陷的声音。 沈良辰心下一紧,心想着这家伙不会被活埋了吧,连忙快步走回坑洞旁。 放眼向下,见是耶律毓尘身上虽然有泥土,却还卡在原来的地方,她心下稍安之余,狠狠瞪了耶律毓尘一眼! 微微转身,见不远处的地面上,有几块乳白色的石头,她微皱了皱眉,拾起来摩挲了下,这才再次转身,想要回到萧湛身边,却不想萧湛已然来到她的身后。 “他没事吧?” 萧湛微微倾身,向下望去,视线从被泥土埋了大半的耶律毓尘身上扫过,最终正对上他那双满是嘲讽的眸子。 方才,萧湛和沈良辰之间的对话,耶律毓尘可都是听了去的。 眼下,他眼中的嘲讽,似是在告诉他,如果他对沈良辰说出真相,他的下场也会跟耶律毓尘一样! 不! 只怕是会比耶律毓尘更惨! 萧湛想到这些,忍不住浑身一激灵,狠狠打了个哆嗦! “他没事,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沈良辰再次扶住萧湛,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耶律毓尘发呆,随手将捡来的石头塞进了他身上的长袍襟袋里,边扶着他转身继续向里走,边继续着刚才的问题:“倒是你,宋云寒,你刚才想跟我说什么?” “我想说……” 萧湛暗定了定心神,苦笑着一边往前走,一边满是无力的看着沈良辰:“我那么爱你,你能不能别总是连名带姓的叫我,显得多生疏啊!还有……从今以后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沈良辰闻他此言,心下狠狠一窒,片刻之后,方才低垂着眸华,幽幽敛起,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 他说的,是以后。 这个该死的男人,终究还是没有说出真相! 不过,这样也好! 真相迟早会有大白的一日! 待到真相大白之时,没有了她的原谅,他们之间谈何以后? “辰儿?” 萧湛见沈良辰静默半晌儿,都没有说话,不由开口轻轻唤了她一声:“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嗯!听到了,听的清清楚楚!以后也会记在心里!” 沈良辰敛了思绪,轻轻应了声,却始终不曾抬头,自然也不会让萧湛看到,她那唇畔的笑容,隐隐透着些许苦涩和嘲讽:“快走吧,我们得赶紧去找避雨的地方!” 萧湛苦笑了下,随即艰难抬步:“在这里,你是老大,你说了算,都听你的!” “老大也得给你当拐杖不是?”沈良辰对他的话不置可否,用力撇了撇嘴:“你怎么沉的跟死猪一样?” “……” 萧湛苦笑着,聪明的选择缄默,倚靠着她步履艰难的朝山林里走去。 时候不长,两人渐行渐远,幽深的坑洞里,耶律毓尘脚踝受伤,身上穴道被点,身上埋着泥土,身下尽是泥水,无力挣扎不说,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任由冷冷的雨水无情的往脸上拍! 那是要多悲催! 就有多悲催…… …… 沈良辰扶着萧湛离开坑洞后,始终紧缩和眉头,阴沉着脸色,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而萧湛,则因发烧的缘故,浑身无力,也没力气说话……如此,两人一步步向上,步履艰难的朝着山顶走去! 期间,萧湛的体温,虽然越来越高,脚下虚软无力,却仍被沈良辰强迫向前!行走之间,他垂眸看着身边的沈良辰,边喘息着,边轻声笑道:“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好像很不开心的样子?” “换做是你,累都快累死了,还能很开心的样子?”沈良辰同样累得气喘吁吁,没好气的对萧湛翻了翻白眼:“你能把说话的力气用来走路吗?我都快累死了!” 萧湛闻言,十分识趣的闭了嘴,老老实实的把说话的力气,用来走路! 沈良辰所料不错,过了没多久,狂风大作,雨势瞬间变大,如倾盆一般,自如墨似的苍穹之上,倾泻而下! 冰凉的雨水,透过树梢间隙,打落在沈良辰身上,让她忍不住轻颤了着身子。 萧湛明显感觉到她的轻颤,瞬间紧皱了眉头,目色深沉道:“这样不行,得赶紧找到避雨的地方!” “废话,这不正在找吗?” 沈良辰讪讪的睨了他一眼,四下眺望了下,继续架起他的胳膊,朝着山壁方向摸索! 是山,总得有山洞吧! 尤其是这种荒岛之上,应该有自然形成的山洞才是。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们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后,还真的找到了一个山洞! 呃……与其说是山洞,实则是溶洞! 溶洞不大,洞口很小,洞壁光滑,刚能容一个人进去,里面空间稍大,能容人,却很深!曲曲折折,一眼望不到底! 看着眼前黑漆漆的洞穴,沈良辰嘴角轻扯,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不由露出一抹浅笑!扶着萧湛上前,再用尽全部的力气将他推到溶洞口后,她像是虚脱了一般,无力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 即便雨声刷刷,无情的雨点砸落在她的身上,她也不以为意! “辰儿,走不动了吗?别在外面淋雨,赶紧进来!” 萧湛脸色微白的窝在不算大的溶洞口中,紧皱着眉宇,看沈良辰的眼神,却格外的温柔! “你自己沉的跟猪一样,谁带着你能走的动……” 沈良辰喘息着嘟囔一声,然后深吸两口气,转头看向瘫在洞口的萧湛! 眼下,天色本就阴暗,加之洞穴里能见度更低,她并未看到他眼底的温柔,而是在轻推他一把后,觉得又好笑,又无奈:“我说你,说到底也是大家公子,咱能不能我把你搁在哪里,就瘫在哪里……你倒是往里面挪一下啊!” 萧湛闻言,无力轻笑! 浑身冷的忍不住轻抖了抖,他无可奈何的轻轻一叹,喃喃问道:“一会儿死猪,一会儿烂泥……你等看我以后好利索了,再好好收拾你!” “收拾我之前,你是不是该先谢我的救命之恩?” 沈良辰微微一哂,咬牙站起身来,双臂撑着洞口,用力一跃,爬进山洞内,然后伸手钻进萧湛外衣,开始摸索起来! “辰儿?” 萧湛被沈良辰摸得浑身瞬间一僵,感觉到胸前那双不安分的小手,顿觉心跳加速,有些干涩的咽了口唾沫:“你这是想要让我以身相许,来报你的救命之恩吗?” 沈良辰闻言,不禁蹙眉失笑:“以身相许?” 感觉到萧湛的僵硬,她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身上衣裳早就已经湿透了,浑身冷的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却没有停下手下摸索的动作…… 第174章 以身相许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感情动物! 不动情则以,倘若一旦动了情,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那是没有一丁点自制力的! 眼下,萧湛便是如此! 且不论他以前如何冷酷无情,眼下在沈良辰的摸索下,他本就微急的呼吸,渐渐变成了喘息,始终紧盯着沈良辰的那双凤眸,也渐渐变得炙热起来。 沈良辰眸华微抬,见萧湛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不禁心头一跳! 但是很快,她转了思绪,将小手停在萧湛的左胸口,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满是戏谑的将微热的气息,轻轻吹拂在萧湛的脖子上,声若黄莺,婉转动听:“不过话说回来,宋云寒……如果我现在真的让你以身相许,你会怎么做?”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眼前的沈良辰,对萧湛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喘息之间,仿佛可以听到自己如鼓般的心跳声,他在昏暗的环境中凝望着沈良辰漂亮的眼,想要看出她是认真的,还是在跟她开玩笑! 沈良辰听到萧湛说他求之不得,心中冷哼了下,并没有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萧湛,而后微微蹙起了眉头! 他当然求之不得! 只是,他想要以身相许,那也得看她愿不愿意不是? 她,不愿意! 随着沈良辰的沉默,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微有些凝滞! 溶洞外,雨声哗哗作响。 溶洞内,两人依旧维持着方才那般暧昧的姿势。 沈良辰十分清晰的,感觉到掌心下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在心中暗嘲一声,又动了动手,终于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随即想要将手抽回,却不想萧湛忽然伸手,握住了她微凉的小手:“辰儿……你真的要我以身相许吗?如果真是如此,我乐意之至!” “你乐意,我还不乐意呢!谁让你以身相许了,我是在找可以生火的东西!” 沈良辰一脸嫌弃的扫了萧湛一眼,施施然坐直身子,随后摊开手来,好让萧湛看个清楚! 彼时,在她带着泥渍的手掌上,两颗乳白的火磷石,赫然其上。 萧湛看着那两颗石头,眉宇瞬间皱的极紧。 “你养尊处优惯了,定然没见过这玩意儿!”沈良辰看了萧湛一眼,将手里的两颗石头用力相击,顿时便有火光闪现,不由笑弯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这是火麟石!小时候我在芙蓉镇的时候,没少用这玩意儿生火!” 说话间,沈良辰又将手里的石头接连相击数次! “不过是两块石头罢了,也值得你这么高兴?” 萧湛看着沈良辰手里两两相击,蹿起火光的石头,再对上她亮晶晶的大眼睛,心跳虽然渐渐平复,却是怎么都觉得不爽:“你刚才撩拨我的账,我先给你记着!” “谁撩拨你了?” 沈良辰斜睇萧湛一眼,见他眼底尽是不爽的样子,她的视线从他身上一扫而过,随即邪肆的笑意爬至眉梢,嗤笑着说道:“再说了……你现在这个样儿,整个人都软趴趴的,就算我真的让你以身相许,你也做不了什么啊!” 闻言,萧湛整个人一怔,随即脸色变幻莫测! 对! 她说的没错! 他现在身上有伤,而且还发烧烧到快要虚脱,根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什么都做不了! 只是,即便他什么都做不了,她一个女人,也不能说的这么直白不是? 是以,在这个时候,他即便什么都做不了,也得找回几分面子才行! 于是,仅仅下一刻,萧湛眸中温柔化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阴郁,静静的凝着沈良辰脸上的笑,他隐藏在面具后的俊脸一阵青白交加后,暗暗咬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她拽进了自己怀里! “唉——” 沈良辰忽然被萧湛扯带入怀,惊得手里的石头掉了地,整个人都一阵心跳加速!, 萧湛听到她的惊呼声,薄唇邪肆一勾,直接伸手垫在她的脑后,将她压在了溶洞内光滑的石壁上:“好辰儿,千万不要小瞧了你男人!否则……哼哼!” 后脑处因萧湛垫着的大手,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疼痛,不过沈良辰觉得,自己后背凉凉的,不是太舒服! 感觉的迎面拂来,那独属于萧湛的温热的气息,她紧皱着眉头,用力推着他:“宋云寒,你发什么神经?” “我不是发神经,我是疯了!” 萧湛干涩发白的薄唇,凑近沈良辰耳边,徐徐在她耳边厮磨着,气息灼人:“辰儿,我应该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沈良辰纤弱的身子在他的软语之下,忍不住跟着颤了颤! 心知这家伙那爆棚的自尊心,一定被她刚才的话伤到了,她唇角的笑痕,不禁微微上扬! 抬眸之间,望进他深邃如海的双眸之中,饱含侵略之意,她心思转了转,却是卸去浑身力气,整个人都软了下来,轻声叹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咱们不闹了,好不好?我得赶紧找些柴火去生火,要不今晚咱们俩穿着一身湿衣,都不会好过!” 萧湛见多了沈良辰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样子,他原本还想着,她如果继续激他,他也就不管不顾了。 却不想,这会儿忽见她如此轻风软语的…… 如此,还真让他有些不习惯, “辰儿啊……” 静默片刻后,萧湛轻轻一叹,低低的将头枕在沈良辰的肩膀上,十分无奈的轻声呢喃道:“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真是让人恨不得掐死你,然后再吻活你!” “掐死我?” 听得出萧湛话里的无奈和无力之意,沈良辰微侧了侧脸,躲开他温热的鼻息,红唇微微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那可是需要把子力气的,你……现在有吗?” “你啊!” 萧湛听沈良辰又一次提到自己的力气,不禁微眯星华,凝着她柔美的侧脸,微抿了抿薄唇,轻叹口气:“好吧,我承认,我现在真的没有力气!乖……我现在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让我歇息一会儿!” 语落,他伸手环住沈良辰,缓缓闭上双眼。 “宋云寒!” 沈良辰感觉着萧湛的重量和他身上惊人的热度,沈良辰黛眉紧蹙着,忍不住推了推他:“我还得去生火,去找吃的,你个死猪,要睡滚一边睡去!” “就这么睡!” 萧湛心想,平时别的女人对他投怀送抱,他都不稀罕,现在抱着怀里的这个女人睡觉,还被她嫌弃了,顿时气得恨不得掐她的脖子,不禁声音微冷,却不曾睁眼,只是缓缓抬手,轻轻在沈良辰的香肩处来回游走:“说你的男人是猪,你难道是母猪不成?” “你才是母猪呢!” 沈良辰眉心颦动,直接点了萧湛的穴道,然后用力将他推开! “你封我穴道干嘛?” 萧湛眸华浅睁,眼色阴沉的看着早已起身,躲得他远远的沈良辰,语气里满是不依:“赶紧给我解开!” “谁让你不老实的?” 沈良辰对他无奈耸肩,见他紧皱着眉头,神色阴沉的样子,她不禁微微挑眉:“点了穴道,你不想老实,也得给我老实!” “沈良辰……” 萧湛面具之下的俊脸上,如冰霜覆盖,透着些许无奈和咬牙切齿,看着沈良辰离自己越来越远,他颓然无力的躺在地上,任由溶洞外的冷风,徐徐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沈良辰见状,轻皱了皱眉,拿着火磷石,到溶洞深处转了一圈,搜刮了些也不知什么鸟筑巢用的杂草,将之聚到一起费劲巴力的点燃。 火光,渐渐将溶洞晕染成一片昏黄! 沈良辰将柴火添足,便回到萧湛身边,不声不响的架起他的胳膊,将他一步步拖到火堆旁! 虽然,在火堆旁,不再如早前那般潮湿,但是萧湛却仍然觉得冷的难受! 沈良辰见状,只能先将他手臂上的裙摆解下,然后又把他身上的湿衣脱了下来……看着他精壮的上身,沈良辰也不知是在火堆旁热的,还是怎么地,脸颊潮红一片,有些不自然的将视线移开! 萧湛见她如此神态,嘴角不自觉的微微翘起。 “伤口都要化脓了,亏你还笑的出来!” 沈良辰抿唇,蹙眉,回眸看了萧湛一眼,见他嘴角弯弯,忍不住泼了他盆凉水:“想当独臂大侠呀?” “只要你不嫌弃,当独臂大侠也没什么!” 萧湛动也动不得,只能直直的看着沈良辰:“更何况,我知道,你一定舍不得我当独臂大侠的,对不对?” “废话!” 沈良辰随手将手里的湿袍子丢到火堆旁,这才抬起头来,迎上萧湛的视线,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她抬手解了萧湛的穴道:“我得去外面给你找些之血化瘀的草药,你在这里乖乖等着!” 在她说话的时候,萧湛就那么躺在火堆旁,借着着明耀不定的火光,深深凝视着她! 许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眼前的女人,此时此刻,虽然脂粉不施,但在他看来,却美的让人炫目! 美的,那么的不真实! 美的,从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又开始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她…… 第175章 救命之恩 沈良辰半天不见萧湛言语,寻思着他浑身无力,又折腾了这么久,早该昏昏欲睡了,随手将扒了些干草,堆在他身边,刚要站起身来,却听他幽幽开口:“辰儿……以后……我会对你好的!” 沈良辰闻声,脚步微微顿下,心头那根紧绷的弦,蓦地一颤! 转身看向身后的男人,见他已经恹恹地闭上了双眼,似是在呓语一般,她垂眸苦笑了下! 他奶奶的,又是以后! 他们之间,哪里来的以后?! 既是没有,那就珍惜现在吧! 轻锁娥眉,沈良辰又深深的,看了萧湛一眼后,起身猫腰出了溶洞。 溶洞外,雨还在下着,却比早前下了许多。 萧湛迷迷糊糊之间,看到沈良辰离开的身影,忍不住强撑着眼皮喊道:“辰儿,你要去哪里?” “我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吗?去给你找草药……”沈良辰说着话,不等萧湛出声,已然跃下溶洞口,朝着她们来的路上,疾步前行。 她怕再晚些,耶律毓尘就给淹死了! 彼时,因为大雨的缘故,耶律毓尘所处的坑洞涨水,积水已经没过他的上半身……他的脚踝在坠落的时候受伤了,每动一下,都痛的钻心。可是即便如此,自沈良辰和那个男人走后,刚刚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他还是奋力挣扎了许久,想要冲开被封的穴道自救,不过可惜的是,不管他如何挣扎,穴道没冲开不说,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活活溺死了! 当下,他用力仰着头,任由雨水不停拍打在他的俊脸上,以此来躲过被泥水淹死的命运的同时,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那不停上涨的积水,渐渐的,已经淹没到他的后颈,他想……再过不了多久,他就要走上黄泉之路了! 他一直以为,他今生要走的,将是皇权之路! 但是! 皇权与黄泉,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枉他一声桀骜,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真的……好不甘心啊! 不过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眼下他深处荒岛之中,沈良辰走了之后,便不会再有人来救他! 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他从来都不清楚人之将死,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眼下,他却在深深的体会着这种绝望而无助的感觉! 在这一刻,红尘路上的荣华富贵,地位权势,皆似那过往云烟,他心中所想,除了将他置于如此境地之人的恨,便是对家人的爱和不舍! 他的父皇,他的母后,还有他的婉婉妹妹…… 他想,如果他死了,他们一定会很伤心吧! 可是,他也不想的! 心念至此,他那雨水模糊的双眼中,似是伴进了咸咸涩涩的味道,就在他无比艰涩的将之闭上,万念俱灰之时,却不想忽然有人跃入坑洞中,并抬起了他的头,在他耳边轻道:“耶律毓尘,我来救你了!” 在这个世上,无论多强大的人,都会有软弱的时候! 此时此刻,濒临死亡的耶律毓尘,便处于一生中最为软弱的时候! 在这一刻,他耳边的那句我来救你了,对于他而言,简直犹如天籁一般! 怔怔的,任由眼前被雨水淋湿,半身没入水中的绝色女子,扶着虚弱无力的自己在坑洞中半坐起身,再怔怔的,凝视着她紧蹙着娥眉,将一根粗粗的树藤从自己身下穿过,然后又绕了两圈,方才费力打了个结,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记起,自己还被她点着哑穴! 前世的时候,或许是因为很少淋雨的缘故,沈良辰对雨水并没有太深刻的感觉! 但是现在,经由在魏国皇宫的那次淋雨经历,再加上现在浑身被淋湿的她,再浸泡在积水之中,顿时后知后觉的发现,淋雨的干活,实在太讨厌了。 “你一个大男人,实在太沉,我力气有限,不可能带你飞上去,只能出此下策了!”沈良辰抬起手来,用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不曾去在意耶律毓尘看向自己的目光,而是直接伸手将他身上的土悉数推落到坑洞之中,然后站起身来,攀着坑洞两侧的泥土内壁,上行些许,纵身跃出坑洞! 耶律毓尘自然知道,沈良辰力气有限。 是以,看着她跃出坑洞时,他心里还在怀疑,以她的力气能不能将他拉出去。 就在他以为沈良辰要用力拉他的时候,却不想她直接飞身而起,带着那根由几根树藤拧成一股的藤条,跃上了坑洞上方的那棵大树,然后又从大树上飞速而下,利用粗壮的树枝为支点,轻而易举的将他坑洞里给拉了出去! “我就知道,这样一定能行!” 沈良辰眼看着耶律毓尘被自己从坑洞里成功拉出来,皱眉轻语了一声,咬牙将手中的藤条往大树方向错了一下,让泥人耶律毓尘成功着落后,然后喜笑颜开的丢了手里的藤条,快步凑上前去:“耶律毓尘,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安全落地的耶律毓尘没有立即动作,只是虚软的趴在地上,双眸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沈良辰的一颦一笑! 他看着她喜笑颜开的丢了救他上来时用的藤条,看着她快步而来,看着她来到他的身边,并蹲下身来,在他面前挥舞着她那双被藤条磨得出了血的漂亮手掌:“喂喂!耶律毓尘……你该不会被摔傻了吧?” 耶律毓尘直到这时,才陡地反应过来! 心中暗道一声,这个女人,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让人不痛快,他静静的看着她手掌的血渍片刻,十分虚弱眨了眨眼,然后视线下移,示意她解开自己的穴道。。 沈良辰见状,那不停挥舞的手,蓦地停住! “那个真不好意思,我给忘了……” 沈良辰回过神来,有些干干的,对耶律毓尘笑了笑,也不嫌他一身泥渍,直接扶着他坐起身来,这才伸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耶律毓尘穴道得解,原本僵硬的身子猛地一松,紧接着便用力咳嗽起来! 眼前的他,中衣石头,浑身上下都是泥,与沈良辰初见时的耶律男人,简直有云泥之别! 想到那傲娇的跟孔雀一般的男人,竟然被自己折磨成了这幅模样,沈良辰顿觉自己做了辣手摧花的事情,忍不住也干咳了一声,一脸不自在的抿了抿嘴,说出的话,那叫一个不要脸:“耶律毓尘,你看……我又救了你一命!你的命,那可精贵的很,这两次的救命之恩,那可是要还的!” 耶律毓尘听到沈良辰那不要脸的话,呼吸一滞,顿时咳嗽的更厉害了! 呀的,眼前这女人,脸庞真够厚的! 她也不想想,他现在落到如此地步,到底是因谁而起,又是被哪个害的! 让他还她救命之恩?她还能不能再不要脸一点! 不要脸! 真不要脸! “咦,你刚才被水呛到了吗?”沈良辰见耶律毓尘咳嗽的更加厉害了,不禁轻蹙了黛眉,自然而然的伸手搭在耶律毓尘的后背上,然后用力拍打着他的后背,一下一下的为他顺着气。 耶律毓尘因她的碰触,背脊蓦地一僵! 他讨厌除了母后和婉婉之外,任何女人的碰触。 换做以前,他一定会想也不想的拂开她的手。 但是现在,他……呃……却不想那么做! “你很冷吗?” 沈良辰感觉到耶律毓尘的僵硬,以为他是淋雨加泡水之后,冷到背脊发寒,赶忙扶着他起身,让他靠坐在旁边的大树下,暂时躲避风雨。 眼看着耶律毓尘哆嗦个不停,她心想着耶律毓尘是不是也跟萧湛一样发烧了,想也不想,便抬手便覆上了他的额头。 耶律毓尘被她忽然的举动惊得一怔,目光直直的看着她,却见她拿那只刚刚摸过他的额头,沾了泥渍的手,又摸了摸她自己的额头,然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咕哝道:“还好,没发烧!” 她咕哝的语气,很轻。 但是耶律毓尘,却听的清清楚楚。 因为她这句话轻语低喃,他心中那股子在听到她不要脸的让他还救命之恩时的怒气,竟然在顷刻之间,忽地云消雾散了! 沉默了多久,他就看了眼前的女人多久,直到许久之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方才冷笑一声,哑然开口:“沈良辰……你想要什么?” “啊?!” 沈良辰还在纠结着,耶律毓尘没有发烧,萧湛却仍旧在烧着,待会儿去哪里找些草药的沈良辰被他问的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朝着他十分懵懂的轻眨了眨眼。 耶律毓尘从未见过沈良辰如此模样,心下忍不住微微一悸!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他恨恨的,将头别开,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你方才不是说,我的命精贵的很,要我还你的救命之恩吗?” “哦……是啊!救命之恩……” 沈良辰恍然大悟,无比震惊于耶律毓尘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竟然没有立即暴起,忙不迭的谄媚开口说道:“耶律毓尘,这救命之恩,我就不要你还了,我们现在……讲和好不好?” 第176章 前尘尽去 耶律毓尘本来正等着沈良辰狮子大张口,却不想她竟然要跟自己讲和! 闻之,他不禁微微一愣,再次转头看向沈良辰:“讲和?” 他以为他听错了! “没错!讲和!” 沈良辰对耶律毓尘点了点头,语重心长的苦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此行来到吴国,一切都是为了婉婉,我与婉婉情同姐妹,所以此前发生的那些事情……我并不怪你。” 耶律毓尘看着她,冷然一笑,张嘴啐出一口泥水,眉心轻轻一褶:“感情我吃了这么多的苦,沦落到这般地步,还得感谢你的大人大量?”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沈良辰轻摇了摇头,眉心轻颦着,扫过一身狼狈,冷眼看着自己的耶律毓尘,最后对上他微微上挑的凤眸,郑重说道:“我的意思是……如今你落到如此地步,受的这些苦,我不能说没有我的责任,但是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一切都非我所愿!棋局已开,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执棋之人,其实却不然!我……不过是局中一子,一个可怜人罢了!” 耶律毓尘听沈良辰自比棋局一子,不过一个可怜人,不禁眉宇深深一皱! 深深的,凝视着她唇畔那抹似有似无的苦笑片刻,他微眯了眯凤眸,干涩的唇瓣,先是抿成一道直线,片刻之后,又扬了唇角:“你……果然知道他是谁!”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 沈良辰眉脚动了动,最终轻轻垂眸:“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这一路上,被他当个猴子耍的团团转……” 天上,还在落着雨。 本就衣衫湿透的她,实在被雨水淋的够呛,只得穿着一身湿衣服,在耶律毓尘身边席地而坐,然后低敛了眸华,将脸埋进双膝之间,苦涩叹道:“我啊!就是个天底下最大的傻叉!费尽心机,逃来逃去,连累了婉婉不说,到了到了,却还没能逃离他的鼓掌之中,真是……够可笑的!” 耶律毓尘听她这么说自己,不禁斜睇着她如鸵鸟一般的样子,嗤笑着问道:“就算你一早就知道,又能如何?他是魏皇萧湛,手段了得,说一不二的主儿!只要他想要的,无论用什么法子,最终都会得到!” “所以,我才说我可怜啊!” 沈良辰抬起头来,转头对上耶律毓尘微冷的眸子,眸色晦暗,轻蹙着眉头,一副哀大莫过于心死的模样,声音涩然,如若低吟一般:“既是我已经这般可怜,你身为堂堂北辽太子,身为婉婉的哥哥,就看在婉婉的份上,看在我不计前嫌,接连救你两次的份上,大人大量一些,跟我讲和,不要跟我不死不休了,好不好?” 此时此刻,耶律毓尘眼中的沈良辰,衣衫湿透,姿容憔悴,眸底晦暗,不见一丝往日那般灵动光彩。 这样的她,是他自见她以来,第一次见到。 也让他,没来由的心中泛起丝丝疼! 那丝疼意,不重,却牵来扯去,让他无法自抑! 如剑一般的眉宇,因心中那忽然涌起的疼意,而倏地皱起,他猛地转头向前,瞬间阴沉着脸色,不再看沈良辰一眼! 沈良辰见他如此,以为他还是不打算跟她讲和了,心底无奈叹了叹,暗道冤家易结不易解,作势便要起身。 可是,就在她站起身来的那一刻,耶律毓尘低哑而充满磁性的声音,却忽然在她耳边幽幽响起:“好!我答应你!” 沈良辰闻言,猛地转头看向他。 耶律毓尘扭过头来,微微抬眸,与她的视线,在空中相接:“看在你被他耍的这么可怜的份上,也看在婉婉的份上,我答应你,不再跟你不死不休!” “真的?” 沈良辰心中大喜,眸光闪亮亮,有些不确定的再次开口问道。 在她看来,耶律毓尘身为北辽太子,此次吴国之行,真的被她整的很惨很惨了。。 以他从来高高在上,骄傲无比的性格,他不答应她,想要将她千刀万剐,也在情理之中的。 可是,他现在却给了她出乎意料的惊喜! 他答应了! 这样的话,日后婉婉在她和他之间,就不会为难了! “我虽还不是金口玉言,却也是一言九鼎的!”耶律毓尘看着沈良辰闪闪发亮的双眸,不知不觉的弯了弯嘴角,再次肯定道:“沈良辰,我跟你讲和!你我从现在开始……前尘尽去!” “好一个前尘尽去!” 沈良辰没想到耶律毓尘这会儿这么好说话,不心中自是大喜过望! 抬起头来,眼看着雨势没有要停的意思,她对耶律毓尘轻道:“前面不远处,往东走,有一个溶洞,他现在就歇在山洞里,你先过去避雨,我去找些草药给你们治伤,很快就回去!” 说话之间,她转身就要离去, “沈良辰,你等一下!” 耶律毓尘见沈良辰要走,心下一紧,想也不想便猛地伸手,握住了她皓腕! 沈良辰没想到耶律毓尘会忽然伸手握住自己的手腕,身子微顿了下,回头看了眼耶律毓尘握着自己手腕的大手,紧颦着眉心,缓缓将视线抬起。 “那个……” 在沈良辰的视线,与耶律毓尘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刹那,耶律毓尘像是被什么东西螫到一般,猛地松开握着沈良辰皓腕的那只手,有些不自在的左右看了看,低垂了那颗高贵的头:“我的脚崴到了,走不过去!” 沈良辰闻言,微微一怔! 看着耶律毓尘低垂着脑袋的样子,再想到初见他时的骄傲模样,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原本紧紧颦起的眉心缓缓舒展,声带关切问道:“崴的很厉害?厉害到北辽太子殿下不能走路了?” “不厉害的话,你以为一个小小的坑洞就能难得住我?”耶律毓尘听出沈良辰语气里的戏谑,俊脸微微泛红,又想恼羞成怒! 沈良辰没等到他动怒,便已掀起他满是泥渍的裤筒,直到此时她才恍然大悟,为何一个小小的坑洞,能够困住耶律毓尘! 耶律毓尘的脚,脚踝处高高肿起,红肿的跟个大馒头似的,崴的还真是挺厉害! 素白的柔荑,缓缓抚过耶律毓尘的脚踝,沈良辰弯唇一笑,竟是赞叹声道:“崴成这个样子,你竟然还能忍痛不呼一声,当真是英雄气概!” 耶律毓尘的注意力,原本一直都在她的纤纤玉手上,此时听她这么说,顿时心头火起,剑眉紧皱着抬头怒看着她:“沈良辰,你别忘了,你可是点了我的哑穴的,我倒是想要喊疼,那也得能喊得出——啊! 不等他把话说完,原本在查看他脚踝伤势的沈良辰,竟然趁着他发火的时候,握住他的脚掌,然后猛地便是一正! 随着他的一声痛呼出口,还有那咔吧一声脆响之后,他原本痛的钻心的脚踝,竟然真的就不疼了! “我当然知道我点了你的哑穴,你喊不出来……” 沈良辰替耶律毓尘正好了脚踝,在他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缓缓抬眸,犹如雨中牡丹,嫣然一笑,美好的让人心旌荡漾:“这会儿已经接回去了,你动动脚,看看是不是不那么疼了?” 眼前的沈良辰,虽是一身狼狈,浑身都湿漉漉的,还粘着泥渍,却也肌肤胜雪,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 尤其她一笑之下…… 耶律毓尘直愣愣的看着这样的她,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又开始怦怦乱跳起来。 “怎么?疼傻了?” 沈良辰见耶律毓尘一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开口揶揄一声,一双灵动的眸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她自己动手晃了晃耶律毓尘的脚,然后满意的点了下头,“太子殿下,您高贵的脚,真的已经接回去了,现在不要这里愣着淋雨了,赶紧去溶洞里面吧!” 说话间,她轻盈起身,转身就要去找草药。 耶律毓尘回过神来的时候,沈良辰已经走出了数步,看着雨中她那柔弱却又透着几分倔强的身影,他知道自己应该移开自己的视线! 但是即便知道,他却做不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沈良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之中,他才自嘲一笑,然后缓缓抬手,覆上自己的胸口,神情莫测的眯起了那双好看的桃花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 …… 荒岛之上,绿色植被茂盛,想要找到止血化瘀和退热的草药,沈良辰可是颇费了一番功夫的。 雨中的草药,经过雨水冲刷,格外翠绿欲滴! 沈良辰手里拿着自己好不容易找到草药,又联想到自己被海水冲没的那些灵丹妙药和银票,顿时一阵心疼! 但是,没都没了,再怎么心疼,那也是没了。 她眼下能做的,便只能是徒留叹息一声,无奈摇了摇头,然后带着草药按照原路返回!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 不过,雨势却渐渐小了起来。 让她没想到的时候,在她一路回返,途径坑洞附近的时候,耶律毓尘竟然脸色苍白的仍旧靠坐在大树底下。 沈良辰见状,不禁神色微微一怔,黛眉紧紧皱起…… 第177章 千金难买早知道 “耶律毓尘,你怎么还没走?” 沈良辰怔怔地看着耶律毓尘,半晌儿之后,方才问出话来:“不是让你先去溶洞里避雨了吗?” 这家伙,难不成淋雨淋上隐了! 耶律毓尘本就在等着沈良辰,见她方才微微怔愣的模样,自然也知道她为何发愣,不禁微微仰着头,对她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两天,差点没把我的命折腾进去!我现在胳膊疼,脚也疼,更重要的是……实在不想跟那个人独处!” 沈良辰听他这么说,原本紧蹙的黛眉,瞬间便是一扬! 静静的,看着眼前往日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耶律毓尘,如今一身泥渍,如风中落叶,孱弱的让人心疼的样子,她轻叹了口气,缓步上前:“胳膊疼,脚疼,不过是借口而已!仔细说起来,你堂堂的北辽太子,沦落到如此地步,与其说是我害的,倒不如说他是罪魁祸首!你不想跟他共处一洞只是一部分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你怕自己忍不住会想要跟他动手,却又担心自己现在这样,会打不过他!我说的可对?!” 沈良辰说着这些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萧湛和耶律毓尘两个伤残病弱,没力气动武,气喘吁吁厮打在一起的画面,随即赶紧摇了摇头! 那画面……嗯,实在太美好,让人不忍想像! 耶律毓尘听沈良辰一席话,眸光微微一闪。 虽然,沈良辰确实说中了他心中的想法,但是看着近在咫尺的沈良辰,他还是冷哼了一声,死活都不会承认的:“什么叫我打不过他?我现在没力气,他就有力气了?他现在……不也是烂泥一滩吗?” “烂泥一滩?” 沈良辰听耶律毓尘竟然也这样形容萧湛,忍不住轻笑了下,十分赞同的轻点了点头,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了,她直接拉过耶律毓尘的手臂环住自己的肩膀,紧咬着牙关带着他起身:“你这形容,还真是……十分的贴切!” 耶律毓尘闻言,不禁眸华微垂,深深凝视着沈良辰秀美的侧脸,他不自觉的轻勾了薄唇,无声的笑了。 不过,他的笑容,还未曾达到眼底,便听正扶着他一路向前走的沈良辰再次出声:“不过扶着你走路,跟扶着他走路是一样的,你们都一样的死沉死沉,跟死猪差不多!” 闻她此言,耶律毓尘蓦地停下脚步。 沈良辰视线微转,但见耶律毓尘眸色沉沉的看着自己,不由戏虐着挑眉:“哎呦喂,又生气了?一个大男人,干嘛那么小气?我刚才还这么说萧湛了呢,他都没生气……” 耶律毓尘听她提到萧湛,满是疲倦的俊脸上,不禁浮上几许不自然的,轻轻一哼之后,他再次抬步向前:“我不会比那个男人小气!不过被人形容成死猪,却这还是第一次,敢说我是死猪的,你也是第一个!” 对于沈良辰而言,有他的第一句话,知道他不会斤斤计较,那就够了,至于后面那些话,已然不重要了! “世上之事,总要有第一次的!多谢太子殿下大人大量,不给跟我这弱女子斤斤计较!”沈良辰如是回了耶律毓尘一句,亦步亦趋的扶着他继续向前! “你若是弱女子,我现在算是什么?” 耶律毓尘对于沈良辰的自我定位,十分的不爽,连带着语气也带着些许嗤笑之意。 沈良辰听到他不满的言语,直接左耳进,右耳出,当她没听见! 遥望前方,看着那林立的树木,任由那淅淅沥沥的雨水,砸落在自己脸上,再顺着脸颊滑落,她身心疲惫之下,暗暗在心中有感而叹! 眼下吧,她虽然不像死猪烂泥什么的,这阵子却也已经累成了狗! 活着,不容易! 真真的,累死个人! 耶律毓尘听到她的感叹声,不由蹙眉开口:“我都大人大量,不生你的气了,你还有什么好叹气的?” 沈良辰没想到,自己竟然感叹出了声,随即横了将耶律毓尘一眼,又把他的手臂又往肩膀上搭了搭,苦笑了下,叹声说道:“我刚才是在感叹我自己!跟你没关系!” “感叹你自己?” 耶律毓尘蹙起的眉头,更紧了几分,就那么眸光闪烁的看着她。 “没错!” 沈良辰许是真的累了,慢慢停下脚步,微微喘息的看着耶律毓尘:“前阵子,我一直在逃命,这阵子不是中暑昏迷,就是坠崖落水,眼下才拖走了萧湛,又来拖你……这命到底有多苦啊!” “你命苦?” 听到沈良辰说她自己命苦,耶律毓尘不禁冷笑了下,淡淡勾了勾薄唇:“你先是一国公主,后是一国皇后……尊贵无比,世上有哪个女人,能跟你比?” 沈良辰挑眉看着耶律毓尘,有些悻悻的笑道:“公主皇后什么的,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梦寐以求的,但是人各有志……反正我不稀罕!” “是啊!你不稀罕!” 耶律毓尘轻点了点头,对沈良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她要是稀罕,也就不用逃婚了! 思绪至此,他不禁深看了她一眼,便又将视线转向前方:“你逃婚,真的如世人所传那般,是为了那个慕容睿?” 沈良辰闻他此问,不禁微微一愣! 片刻之后,方才出声反问道:“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是!” 耶律毓尘微微摇了摇头,嘴角的笑,微微加深,略带了几分别样的滋味:“如果真的是为了他,你不会爱上萧湛!” 沈良辰知道了萧湛的真实身份不假,不过从她和萧湛相处时的状态却不难看出,她那句对萧湛说过的我爱你,并非随口一说! 听闻耶律毓尘口中说出的话,沈良辰静默许久,方才涩然一笑,自嘲声道:“我很傻是不是?早知道,我留在魏国皇宫就好,何苦这么白白折腾……” “早知道……” 耶律毓尘重复着沈良辰口中的这三个字,苦笑着摇头:“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如果早知道,他现在会落魄到这般模样,他也不会来吴国! 聪明如沈良辰,如何能猜不到耶律毓尘心里现在所想?就在她思忖着该如何转移话题的时候,却见耶律毓尘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缓缓的,让人如沐春风一般的笑了起来:“不过话说回来,沈良辰……你真的很特别!” 闻言,沈良辰微微一愣! 看着眼前不再骄傲如孔雀,也不再暴怒阴冷,笑起来整个人都柔和下来的俊美少年郎,她忽然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暗暗感叹,这就是眼前男子的魅力,她似是也被他感染了一般,笑着扶着他继续往前走:“你说这话,我当你是在夸我!” 闻言,耶律毓尘不禁又是莞尔一笑! 雨,又小了一些。 耶律毓尘跟着沈良辰一步步上前的同时,见她半晌儿不语,微敛了俊眸,,眸光隐隐一动,到底忍不住开口问道:“沈良辰……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了,为何不揭穿他?” “揭穿他?” 沈良辰因耶律毓尘的的问题,身子微微一僵,又往前走了几步,她方轻蹙着娥眉问道:“揭穿他之后呢?” 耶律毓尘闻言,眉宇用力一皱! 推己及人,如果他是沈良辰在知道萧湛的欺骗后,势必会揭穿他,但是揭穿之后会怎么样,他还真没想过! “从魏国皇宫,到芙蓉镇,我处心积虑,一直都在逃跑,我本来以为逃掉了,却不想根本就没逃出他的五指山……” 沈良辰没有去看耶律毓尘,而是边往前走,边轻声说道:“你没见过以前在魏国皇宫里的萧湛,那时的他,冰冷无情,冷酷狠戾,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比起那样的他,现在的宋云寒,简直好的没话说……” 说道这里,她黯然一叹,遥望前方萧湛现在所在的方向,苦笑着又叹了叹:“人生在世,不过梦一场,既是我逃不掉出他的手掌心,那就只有面对,在萧湛和宋云寒之间,我更愿意面对的是宋云寒,而不是萧湛!” 这一次,不是沈良辰不走了,而是耶律毓尘不往前走了。 他静静的深睇着眼前神情复杂的女子,回想起过去她慧黠灵动的样子,心中滋味莫辨:“他是魏国的皇帝,不可能永远留在芙蓉镇,你的梦即便再美好,也终有要醒来的一天!” “我知道!” 沈良辰黯然一笑,深深吸了口气,唇角的笑容,透着深深的苦涩:“可是有美梦当前,谁会喜欢做噩梦啊?这梦,能多做一天,就多做一天吧!” 美梦和噩梦,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傻子才会放着美梦不做,去做噩梦! 可是沈良辰怎么看,都不像是傻子! 她如果傻,那么这个世上,估计也就没几个精明之人了! 耶律毓尘深深凝视着虽然在笑着,却是一脸黯然的沈良辰,如此暗自腹诽一番,随后轻挑着剑眉低语:“其实,你心里还是不甘心的!想要将计就计,趁机在逃!” 沈良辰眉头蹙起,缓缓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耶律毓尘:“你让人当猴子耍了,能够甘心?” 第178章 哭了 耶律毓尘甘心吗? 耶律毓尘能甘心得了吗? 他被沈良辰一问之下,微微张了张嘴,却是无言以对! 他才刚被沈良辰耍过,差点没让沈良辰把自己玩死! 当初被她耍了之后,他确实不甘心,如此才有了后来再次劫持她,将她带上悬崖,乃至后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啊! 沈良辰见耶律毓尘被自己问的哑口无言,不由没好气的动了动嘴角,“我是不甘心,但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他是魏国的皇帝,心思缜密,手段了得,最重要的是演技还好的不得了!以我的本事,在他跟前,如果他不放水,连两个回合都玩不下来,谈何逃出他的手掌心?!” 言罢,她心中懊恼,面色不悦的,欲要继续带着耶律毓尘往前走:“别磨叽了,赶紧走吧!你的伤口不疼,我还担心他给烧成个傻子呢!” “沈良辰!” 耶律毓尘喊了她一声,反手握住她架着他的手臂,脸色沉郁,眸色深深的看着她,满是嘲弄的笑声问道:“他把你当个傻子一样欺骗,玩弄,你却还在担心他死活?” 沈良辰闻言,不禁身形一僵! 是啊! 那个男人,骗的她那么惨,玩弄她的真心,她竟然还在担心他的死活! 这,正是沈良辰最气自己的地方! 耶律毓尘感觉到沈良辰的僵滞,回想起她跃下悬崖下对那个男人说过的那句话,不由再次暗暗不爽起来。 虽然,他说好了要跟沈良辰讲和,却还是没能忍住,冷嘲热讽道:“既是你自己如此犯贱,又何必觉得不甘心?一切……不过是你自找的罢了!” 沈良辰的心里,本就十分气恨,此刻被耶律毓尘如此奚落,心情那是越发差了! 紧紧的,皱起眉头,她忍不住将微张的手掌紧握成拳,咬牙切齿的对耶律毓尘哂然嗔道:“我犯不犯贱,甘不甘心,那是我自己的事,干你耶律毓尘屁事!” 沈良辰的粗俗,对于耶律毓尘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但是,她的那句干你屁事,还是使得他明显愣了愣! 强行压下自己心中再次升起的怒气,他深看了沈良辰一眼,最后竟然暗暗在心中自嘲一笑,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承认! 沈良辰说的没错,她犯不犯贱,甘不甘心,还真是跟他半点干系都没有呢! 可是,怎么办? 他该死的,这会儿还就他娘的想要多管她的闲事! “放手!” 沈良辰见耶律毓尘紧皱着俊眉,神色变幻莫测,却仍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登时怒视着他,正要用力甩开耶律毓尘的手! “沈良辰!” 耶律毓尘手下力度蓦然加大,死死攫着沈良辰的皓腕,瞳眸微闪着,沉声说道:“我母后曾经说过,人可以认输,但一定不能认命!既然你逃不掉,自己又不甘心,那就抬头迎上!这场游戏还没有结束,这也就意味着输赢未定!他不是骗了你的心吗?那你就将计就计,也去把他的心偷来!只要他的心在你这里,不管以后的路有多难走,你都会是最后的赢家!” “偷了他的心之后呢?” 沈良辰因耶律毓尘的一席话,原本便紧蹙的蛾眉,瞬间蹙的更紧了几分。 迎着耶律毓尘的微微闪烁的视线,她苦涩一笑,梨涡浅显之间,是道不尽的凄婉和沮丧:“我以后,还将是他的皇后,在空空荡荡的魏国后宫之中跟他的那些女人,一起分享他的宠爱,日日夜夜看着那一个又一个的女人上了他的榻,与他缠绵?为他生儿育女?” “沈良辰,你莫不是……”耶律毓尘听着她的话,闪烁的眸光,猛地一顿,却又瞬间变得火热起来:“你可真敢想!竟然想要跟我的母后一样,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我什么都没想!” 沈良辰甩开耶律毓尘的手,阴沉着俏脸,怒道:“我不是你的母后,也没有遇到你父皇那样的好男人!” 耶律毓尘听她这么说,心头蓦地一紧,几乎是想也不想便脱口问道:“如果,你真的遇到了我父皇那样的男人,他肯给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可能放的下萧湛……” “耶律毓尘,我很累,没心情跟你说那些没用的!” 沈良辰不等耶律毓尘把话说完,便已经开口打断他的话,心知事到如今,就算她有幸能遇到了那么好的男人,就算她放得下萧湛,只怕萧湛也不会放过她。 只在这一刻,她忽然忆起了自己和萧湛相处的点点滴滴! 梦魇时,他的安慰和守候! 讨好她时,他置于百合花丛中的那一颗颗的夜明珠! 逃跑时,他舍身为她,甘为人质的一举一动! 还有他无赖喊她娘子,耍流氓吻她,占她便宜的时候…… 一幕一幕,现在回想起来,竟是那么的美好! 美好的,真的跟梦一样! 可是,是梦,终究会有醒来的一天! 他的身份,注定不可能永远做她的宋云寒! 想到真相揭穿之后,她势必不会如现在这般跟他相处,想到日后回到魏国皇宫后,他后宫之中的那些莺莺燕燕,她忽然觉得自己好累,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变的好没意思,全都是那样的索然无趣! “我现在好累,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去想……”晶莹的泪光,不知何时,已然盈满眼眶,沈良辰微仰着头,却仍旧无法阻止那滚烫的泪珠冲出眼眶! “这雨水,真是让人讨厌!” 深吸一口气后,沈良辰涩然勾唇,晶莹的泪珠,自她的眼角缓缓滚落,她倔强的勾了勾嘴角,如此低语一声,不再去扶耶律毓尘,而是随手将手里止血的草药,扔到耶律毓尘身上,然后头也不回的抬步离去:“耶律毓尘,你比这雨水,更加让人觉得讨厌!” “喂!沈良辰!” 耶律毓尘眼看着沈良辰自己一个人走了,视线扫过掉落在地的草药,连忙出声喊道:“你不管我了?” 沈良辰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听到耶律毓尘的喊声,她微微转身,冷眼看着他:“我看你还有心情多管闲事,也不会有什么大事!那药草你可以拿石头捣碎了,暂时敷在伤口上!你不是不想见萧湛吗?这里的溶洞,应该不只一个……夜里应该还会有雨,想要避雨的话,你自己去找地方!” 语落,她对他摆了摆手,竟真的头也不回的走了! 耶律毓尘看着沈良辰潇洒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扯唇一笑,随即微扬了头,将目光放远! 这个女人,竟然嫌他讨厌! 这还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遇到一个讨厌他的女人啊! “沈良辰……” 眼看着沈良辰的身影,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耶律毓尘缓缓仰起自己那张俊美憔悴的脸庞,感受着早已细碎如丝的雨丝,许久之后,方才自嘲一笑:“我想……如果你肯,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你偷不到的心……” 雨丝细碎,不去细细感受,几近于无,根本就不可能跟眼泪相提并论! 回想方才沈良辰倔强的样子,他知道……沈良辰哭了! 心里,竟然不知不觉,再次泛起了微微的疼意…… …… 沈良辰重新回到山洞的时候,萧湛还在沉沉睡着。 那她走时燃的好好的火堆,眼看着就要灭了! 见状,沈良辰负气的将手里的草药丢在了一边,连忙取了干草和柴火添了火,这才视线微转,看向侧身躺在火堆旁的那个男人! 他的脸色,仍旧很难看,惨白惨白的,没有一丁点的血色! 不仅如此,他的额头上,泌出了豆大的汗珠,可身子却不停的在打着摆子! 看着这样的萧湛,沈良辰心弦微缓了缓,只顷刻之间,那早前被耶律毓尘挑起的怒火便已然消散了大半! 被人耍了,还要顾着那人的死活……她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底下最大最大的大傻瓜! 心里越是这么想,就越是生气! 气到她直接扭过头去,看都不看萧湛,打算越过他,走到火堆的另一边小憩片刻,却不想在她抬脚打算跨过萧湛的时候,原本该沉沉睡去的萧湛,却有些费力的转过身来,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在她不及反应前,往前猛地一带,将她圈入怀中! 忽然被萧湛圈带入怀的沈良辰娇躯蓦地一颤! “宋云寒,你起开!” 她紧皱着眉心,刚要挣脱起身,却听萧湛语气幽幽却满是嗔怪的开了口,言语之间,尽是对她的关心,“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外面还下着雨,你也不怕把自己淋坏了?” 沈良辰听到他关心的话语,心下顿了顿! 片刻之后,她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刚想要推开萧湛,却在接触到他滚烫的肌肤之后,紧蹙了眉头! 虽说……美梦,终有会醒的一天! 有美梦,谁愿意去做噩梦? 既是如今,美梦尚不曾醒,那她为何不好好享受这场美梦呢? 心中,如是想着,沈良辰用力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之后,在心中暗叹一声后,直接放软了身子,趴在萧湛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第179章 只爱你一个 软玉温香在怀,且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个男人都会心满意足的高高翘起嘴角! 萧湛此时,便是如此! 感觉到沈良辰的顺从,他轻轻拥着她纤弱的肩头,声音轻柔的出声问道:“辰儿,很累吗?” “嗯!都快累死了!” 耳边,是萧湛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沈良辰听着他的心跳声,心中难得的安稳,就那么静静的任他抱着自己,疲惫低语道:“我刚刚去给你找了些草药,还顺便去把耶律毓尘救了起来!他是婉婉的亲哥哥,我总不能让他淹死在外面!” “我想着你也是去救他了!” 萧湛早已料到她是去救耶律毓尘了,不过想到她先将自己安置好了,才去救人,他便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你方才之所以不救他,是怕我淋雨淋的太久,身子受不住吗?” 沈良辰闻他此言,眉心紧拧! 萧湛说的没错,但是她现在却不想承认! “怎么不出声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萧湛等了半晌儿,都等不到沈良辰的回应,不禁闭着眼睛,声音绵软,气息孱弱的又往沈良辰身上靠近了些:“辰儿,回答我,是不是?” “是不是的,你自己还不知道吗?何必明知故问?” 沈良辰黛眉轻锁,想要将萧湛推开,却又不忍将他推开。天人交战片刻之后,她无奈一叹,微微抬手,探上他近在咫尺的脖颈。感觉到手掌下的温度,虽还有些热,却不至于高的吓人,她微松了松心弦! 罢了! 既然要享受,那就好好享受吧! 反正现在美梦还没有变成噩梦,在这里她们两个就暂时互相取暖吧! “我就知道你对我好!” 萧湛感觉到沈良辰的碰触,嘴角微微弯起,眼看就要翘上天去了:“不过这样,还不够……” 沈良辰听他这么说,不禁被气笑了:“宋云寒,你别得寸进尺!”说着话,她轻轻皱眉,伸手握住萧湛的手腕,作势便要起身离他远些。 “别动,我冷,好冷……” 萧湛因为手臂上的伤势,揽着沈良辰的手,根本用不上力,但即便如此,嗅着她发间淡淡的海水味,他却贪婪的想要拥她在怀,一点都不想放开:“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你……” 沈良辰动作微滞了滞,本欲将他推开,却在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轻颤时,不禁深深凝眉:“你先放开我,我去把草药捣碎了,好给你敷伤口!” “一会儿再去……” 萧湛肩头微颤着,轻轻的,低磁的声音飘入沈良辰耳中,身子微动了动,似是想要靠她再近些,根本就没打算放开她! “你啊,就知道耍赖!” 沈良辰感觉到萧湛的虚弱,心中柔肠百转。 在自嘲一笑后,她眸色微缓,终是无奈的长长一叹! 伴着叹息声,她纤细的手臂缓缓上移,直至揽上他的肩头,让自己再次依偎在他的怀里…… “辰儿最好了……” 萧湛双眸紧闭,低低浅唱一般,好看的唇角,又一次缓缓上扬。 沈良辰闻言,没好气的笑了一声:“既是我最好,以后你就只能爱我一个人!” “嗯……” 萧湛轻应一声,喃喃颔首,道:“只爱你一个……” “乖了!” 良辰紧紧抱了下萧湛,满是疲惫的闭上双眼,声若低吟道:“宋云寒,我好累,你先别闹!先容我给你上了药,再让我好好歇会儿!” 听到沈良辰的微弱低吟的声音,萧湛心中一疼! 他知道沈良辰一定累极了,十分温柔的低头拿自己有胡茬冒出的下颔,轻轻蹭了蹭她头顶,柔声缱倦道:“乖,我不吵你,你好好睡!” “不行……” 疲惫不堪的沈良辰,微微蹙眉:“你还要敷药!” 萧湛视线微转,落在一边的草药上,轻声:“我自己来就好,你告诉我怎么弄!” “……菊三七,止血,散瘀,消肿止痛,还可清热解毒……捣碎了用……”似是真的累到极点,沈良辰迷迷糊糊的,说完菊三七的用处,便再没了动静。 萧湛怀抱着沉沉睡去的她,不由轻勾了薄唇,心中盈盈满满,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感受过的。 即便,他身穿黄袍,登上皇位富拥四海之时,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可是现在,他仅仅是抱着沈良辰,便觉得拥有了所有,前所未有的满足! 满足到,他竟然有种想要就这么抱着她,跟她白头偕老的感觉…… “白头偕老……” 轻轻的,呢喃着自己脑海中,刚刚浮现的这四个他从来都不曾想过的字,他干涩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然后嘴角缓缓勾起,微微眯起了眸子,垂眸凝视着沈良辰的发顶,眼底的光芒,温柔万分! 就这么,静静的抱了沈良辰许久,他虽有万般不舍,却到底还是放开了沈良辰,起身将她找到的草药,捣碎了敷在伤口上…… 待一切收拾妥当,他又往火堆里添了柴火,将烤到半干的长袍,盖在沈良辰身上,这才再也抵不过睡意的侵袭,将沈良辰揽入怀中,抱着她沉沉睡去…… 溶洞外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 溶洞深处,火堆旁,沈良辰和萧湛皆是一身疲惫,相互偎依,交颈而眠! 在距离这个溶洞不远处的地方,同样一身疲惫的耶律毓尘,彼时也找到了一个不大的溶洞! 黑暗之中,他身上的衣裳,因沾满了泥水,早已湿透没了颜色,俊脸之上,更是矜贵清优不再,满脸泥水! 夜色,已深。 耶律毓尘浑身冷的打颤,一身疲惫的靠坐在山洞的石壁上,听着洞外的雨声,虽是满是疲惫,却思绪微远,许久都无法入眠! 此时,在他的脑海之中,全都是沈良辰的影子! 他,在想那个女人! 不受控制的,就那么疯狂肆虐的想着她! 想他在海边被她救醒时,她那如释重负,挥汗如雨的模样! 想他在濒临死亡之时,她跃下坑洞,对他说我来救你时的情景! 彼时的她,明明珠钗全无,素颜朝天,甚至连她的身上和脸上都还满是泥水,可现在回头想想,他却偏偏觉得,那时候的她是那么的美丽,美丽到他只要一想起,便觉心旌摇曳! 比之他平生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美上几分! “沈良辰……” 微微仰头,以后脑抵着石壁,耶律毓尘口中呢喃着沈良辰的名字,那颗疲惫到极点的心也于顷刻间,再次怦然而动! “沈良辰……” 回想到初见沈良辰时,她一身桃红色的长裙,美丽妖艳,一口一个奴家对自己投怀送抱的模样,耶律毓尘不禁邪肆勾唇,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不停的摇头笑着:“如果……只是如果……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再推开你……” 此时的他,早已浑然忘却,沈良辰将他气到咬牙切齿之时…… …… 夜色匆匆,转瞬即过。 雨后的山林,虽带着潮湿,却空气清新,有鸟鸣啾啾! 晨曦破晓之时,一缕缕金黄色的阳光自天际洒落,穿过树梢,洒落海面,溶洞里的光线也渐渐亮了起来! 洞内,睡梦中的沈良辰因阳光的照耀,微蹙了蹙眉心,缓缓睁开双眼,看着眼前近在尺咫的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庞,她的眸光不禁微微闪烁。 她,竟在萧湛怀里一觉好眠,睡到了大天亮! 意识到这一点,她浑身上下,都开始觉得不自在起来! “天还早,再睡会儿!” 萧湛虽然仍旧闭着双眼,却知沈良辰已然转醒。 不过,他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而是将她抱的更紧了些,打算继续睡下去。 美人在怀,软玉温香,傻子才想起来呢! “宋云寒……” 沈良辰察觉到盖在自己身上的长袍,正是耶律毓尘那件,不禁微微动了下。没有过多的去在乎男女之别,她探手摸了下萧湛光裸的后背,感觉到那正常的温度,不禁暗暗松了口气! 知他已经不再发烧,她扫了眼他那戴着面具的脸,挣扎着便要起身。 但,无论她怎么挣扎,那个抱着她的男人,始终将她抱的紧紧的! 见状,她不禁声音一沉,“宋云寒,你放开我!” “不放!” 萧湛紧紧抱着她,就是不让她如愿:“你昨天累的不轻,眼下天色还早,你再多歇会儿……” 语落,他在沈良辰的耳朵上,轻轻咬了一口,惊得沈良辰忍不住娇躯一阵轻颤! 几乎是瞬间,便紧蹙了黛眉,再次用力挣扎了下,面露不悦的哑然笑道:“宋云寒,人都说抱暖思淫,欲,你我都快饿死了,这么亲亲我我的,有意思吗?” “有!” 萧湛依旧没有睁眼,只懒懒的的,自口中吐出个有字,那嘴角微翘的样子,在沈良辰看来,那是要多欠揍,就有多欠揍:“饿着肚子没关系,咱们先暖和了再说!” “这叫暖和吗?这叫热!” 沈良辰再次推了推萧湛,他却纹丝未动,不禁沉声,怒然冷道:“不淋雨不发烧的,姑奶奶现在热的浑身是汗,现在天晴了,你如果觉得冷,滚出去晒太阳去!” 第180章 男人 萧湛听沈良辰让自己滚出去晒太阳,顿时将她抱的更紧了些,又摆出了以前那副无赖样子,就是死赖着不起来:“晒太阳哪里有抱着你舒服?” 沈良辰无语至极,心中冷哼一声,然后咬咬牙,将腿蜷起,准备给萧湛个狠狠的教训! 不过很快,她心想白费那力气作甚,眸中又闪过一丝恶作剧的光芒,声音弱了许多,对萧湛嘤嘤声道:“哎呀,你是暖和了,可是我现在……内急啊! “……” 紧抱着她的萧湛闻言,整个身子一僵,额头上就差挂上几道黑线了。 这么旖旎的时候,他怀里的女人,竟然……竟然内急! 还真是大煞风景! 沈良辰如果跟萧湛来硬的,他还能以强制硬! 但是这内急…… 无奈,他只得悻悻的放开了她! 沈良辰如愿重得自由,嘴角弯弯的将身上的长袍丢给萧湛,也不知是因为离得太近,还是怎么地,她那扔长袍的手,刚刚好打在萧湛的下颔上! 啪的一声! 皮肉相击的清脆响声,在溶洞内响起! 萧湛眉宇一皱,眸色直接沉了下来,沈良辰却跟只兔子一样,逃也似得站起身来,离得他远远的,惺忪的美眸之中,满是无辜之色:“那个……宋云寒,我不是故意的!” “鬼才会相信你不是故意的!” 萧湛沉喝一声,直接起身上前两步,探手便要将她抓回! 这个女人,心思玲珑,根本就没有不是故意的那一说! 沈良辰不傻,自然不会轻易被萧湛抓回去! 这不! 在萧湛伸手之际,她突然出手,点了他一道大穴! 萧湛没想到沈良辰这个时候了,竟然又偷袭自己,身体不能再动分毫,只能怒瞪着她,皮笑肉不笑的龇牙:“好辰儿,你给我解开!我保证不打你屁股!” “傻子这会儿才给你解开呢!” 沈良辰迎着萧湛凶巴巴的视线,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昨天被他打屁股的情景,心里冷哼了哼,视线扫过他的下身:“就刚才你那登徒子一样的做派,我给你一脚的心思都有了,这一巴掌,算便宜你了!” “沈良辰!” 意识到沈良辰方才的视线,是扫向哪里的,萧湛亏得戴着面具,要不那脸红的,都给跟猴子屁股一样。 心想着自己怎么爱上这么个专踢男人那地方的奇葩女人,他那个恼羞成怒啊:“给我把穴道解开!” “不解!你那么凶,我好怕怕哦……” 沈良辰看着萧湛气急败坏的样子,心里就畅快的不得了! 眼下,她忍俊不禁的抿了抿嘴唇,还不忘拿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真的好怕怕的样子,“要解开你的穴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得等你不生气了!” 语落,她脚底抹油,快步向外走去:“你先好好消消气,我出去给你找点吃的!” “沈良辰!” 萧湛看着沈良辰脚底抹油,快步向外走去的朦胧身影,忽然有一种错觉,好像她随时都会消失一般! 心下蓦地一紧,他双目欲眦,忍着疼意,脱口吼道:“我现在不气了,你给我回来把穴道解开,我跟你一起去!” “你这又是受伤,又是发烧的,还是我自己去吧!” 沈良辰站在洞口,笑盈盈拒绝了萧湛的提议,刚要转身离去,却在朝外望了一眼后,脸色变了变,转身又回到萧湛身边,伸手解开了他的穴道! “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穴道被解萧湛蓦地伸手,紧攥住沈良辰的皓腕,让她再难离开自己半步,见她水亮的大眼睛,一直望着山洞外,他俊眉微拢,阴沉着脸朝山洞外面望了一眼。 “有人在外面啊!” 沈良辰神色讪讪然的回他一句,见山洞外的人迟迟不曾进来,她耸了耸黛眉说道:“我怕我跑了,你穴道被封,再被他给宰了!” 她这话说的虽然夸张了点,但也是实话! 虽说,耶律毓尘应该不会对他动杀心,但是痛殴他一顿的可能性却还是有的!想到他穴道被封,耶律毓尘一怒起来,单方面殴打,沈良辰浑身抖了抖,连忙摇了摇头! 那样不好! 真的不好! “关心我就直说!何必把话说的那么难听?”听出沈良辰话里的意思,萧湛的唇角,缓缓噙笑,低眉看着她:“耶律毓尘在外面?” 这荒岛之上,除了他和她,也就只有那北辽太子殿下了! “自然是他!” 沈良辰点头的时候,耶律毓尘的俊脸,已然出现在溶洞口。 他欣长挺拔的身影,背着光,仿佛镀上一圈金黄色的光晕! 再仔细瞧上一瞧,不难看出,他应该是刚洗过脸的,连带着垂落在他脸侧的长发还是湿湿的。 经过一夜的休息,他的脸色虽然还是十分苍白,但是精神却比昨天好了很多!现在的他,除了那一身泥衣有些碍眼,大抵还是如以往一般丰神俊朗,秀逸英风,看向沈良辰的一双幽深凤眸中,温润如水,流转过淡淡的光华! 沈良辰见耶律毓尘如此和颜悦色的看着自己,心神微怔了怔,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那个……” 就在她微微启唇,想要开口之时,却见耶律毓尘随手丢了两条活蹦乱跳的鱼过来,对她淡淡声道:“拿去!烤着吃!” “呃……” 沈良辰看着山洞口的那两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受宠若惊的看着耶律毓尘,半晌儿后方才很白痴的开口问道:“你捉的?” 耶律毓尘难得见她如此怔愣的模样,嘴角微翘,轻哼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我地乖乖!” 沈良辰惊呼一声,瞬间喜笑颜开:“北辽太子居然会亲手捉鱼……” 萧湛因沈良辰的话,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我也没想到,北辽太子居然会亲手捉鱼!” “……” 萧湛的笑声,低磁清越,十分的好听。 但是,耶律毓尘听到萧湛的笑声,却是眸色一戾,在横扫了萧湛一眼后,脸色瞬时黑了几分。 北辽太子亲自捉鱼,那是十分失身份的。 但是现在他身边随从全无,不亲自动手,难不成等着饿死不成? “唉,你别黑脸啊!” 沈良辰眼看着耶律毓尘的脸色黑了几分,忙不迭的敛了笑容,改口说道:“我只是赞叹你有本事!上得了朝堂,下得了……”膳房两个字到了嘴巴,沈良辰觉得自己如果说出来,耶律毓尘估计又得黑脸,便生生闭了嘴! 见她小嘴紧闭的模样,耶律毓尘倒是觉得十分可爱! 他心想着沈良辰这个女人,还真是给她点颜色,她就能开染坊,嘴角却是几不可见的弯了下,然后冷哼一声,不曾再看萧湛一眼,背负着双手,转身离开山洞口:“我去海边看看有没有离开这里的法子!” “那个耶律毓尘……” 眼看着耶律毓尘转身就走,沈良辰心想着这荒岛之上,他们手无寸铁,与其想办法离开,不如等着陈良弓找来! 但是话到嘴边,想到耶律毓尘如果知道她跳崖不是被他逼得,而是蓄意为之,最后却连累的他也掉了下来,必定暴跳如雷,她便再一次硬生生的闭了嘴! 不过,彼时,听到她喊声的耶律毓尘却是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她。 “那个……” 沈良辰迎着耶律毓尘询问的眼神,涩涩干笑了下,再次开口:“我烤鱼的手艺,还算不错的,等下记得来吃烤鱼!” “知道了!” 耶律毓尘深看沈良辰一眼,见她神色真诚,眼底光华流转,再次转身离去。 沈良辰看着他一身泥衣,背影却仍旧挺拔俊朗,忍不住笑着赞叹道:“北辽太子,真真是人中龙凤,风华绝代,纵是一身泥衣,也丝毫不减他身上属于男人的丰姿!” “男人?” 萧湛听沈良辰如此形容耶律毓尘,不禁眸色动了动,继而沉了下来! 紧紧的,搂着沈良辰的肩膀,他倾身在她耳边低语道:“辰儿,他有你男人男人吗?” 沈良辰淡淡抬眸,与萧湛四目相对,见他唇间含笑,双眸却阴沉沉的,她恍然间了悟,这家伙肯定又醋了! 不过话说回来,眼前的男人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是摘掉面具,那也是容貌英俊,气质非凡的! 不过…… 想到他素日戴着面具耍无赖的样子,实在是没有一丁点的王者气魄,她不由摇头笑了起来! 萧湛不知沈良辰在笑什么,不禁蹙眉问道:“你男人的问题就那么好笑吗?” “不好笑!” 沈良辰随意扬了扬手,却笑容不止,俏脸之上,梨涡浅显:“一点都不好笑,不过是我想到了些好笑的事情!” 萧湛见她笑的这么开心,忍不住也勾了唇角,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沈良辰看了满是好奇的萧湛一眼,终于止住了笑,随即红着脸,神神秘秘的对他勾了勾手指! 萧湛见状,连忙微微倾身,一副认真聆听状! 沈良辰微扬了下颔,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佛曰:不可说!” “……” 萧湛默了默,眸色沉下:“我是你男人,这也不能说?” 第181章 不是东西的东西 “你是我男人!” 沈良辰站起身来,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轻推了萧湛一把,轻声命令道:“所以……你现在就去外面再找些能烧的东西来!” “你……” 萧湛见沈良辰对自己颐指气使的样子,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不过想到她昨日辛苦劳累的样子,他又无奈叹了叹,随即声道:“我去找些柴火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先回答了我刚才的问题!” “你刚才的问题?” 沈良辰想了下,不由嘴角轻扯,然后快步行至山洞口,将那两条已经奄奄一息的鱼儿提了,一脸正经模样:“我现在很饿!鱼儿当前,你跟耶律毓尘,统统的不男人,全部靠边站!” “……” 萧湛本来是要跟耶律毓尘比的,但是现在到了沈良辰这里,他跟耶律毓尘竟然都比不过那两条鱼。 如此,他心里虽然不爽,不过倒也平衡了不少,乖乖去洞外找柴火了。 萧湛乖乖去找柴,沈良辰也没闲着。 她转身出了山洞,颇为费劲儿的拿石头将鱼鳞刮掉,又掏出了鱼儿的内脏,然后折了两根粗些的树枝,将鱼串起来,这才转身回了溶洞。 彼时,萧湛好不容易找了些干树枝回来,正准备出去找她。 见她回来,他紧皱着眉头问道:“你去哪里了?” “你眼睛不好使吗?” 沈良辰扬了扬手里串鱼的树枝,施施然进了山洞,重新生了火,将手里的一条大鱼递到了萧湛面前! “给我干嘛?” 萧湛看着眼前的鱼,瞬间紧锁了眉头。 “烤鱼啊!” 沈良辰看着他,朝着火堆努力努嘴,讪讪然问道:“你该不会想要我一个人,架着两只胳膊,烤这两条鱼吧?” 萧湛闻言,想到沈良辰架着两条胳膊烤鱼,确实难为她了,虽然眉头微松,却还是出声道:“你就不能一条一条烤吗?” 耶律毓尘身为北辽太子捉鱼也就罢了,他堂堂的魏国皇帝,怎么能自己动手烤鱼? 这事儿,不成体统! “不能!” 沈良辰肚子实在饿,懒得跟萧湛再啰嗦,直接塞了一条鱼给他,一边行至火堆前坐下烤鱼,一边十分不满的斜睨他一眼,哼声说道:“口口声声说爱我,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啊!让我一条一条烤,你也不怕把我累着!”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抱怨声,心里顿时觉得,自己如果不去烤那条鱼,好像就不对似的。 眼看着沈良辰直勾勾,目光不善的看着自己,他也确实不忍心让她继续辛苦,只得只得暂时放下架子,屈尊降贵的坐下身来,跟沈良辰隔着火堆烤起了鱼来! “这样才对嘛!” 沈良辰见萧湛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屈尊降贵烤起了鱼,忍不住唇角弯弯,隔着火堆看他:“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等会儿吃起鱼来,也才会更香!” “你怎么说都对!” 萧湛无奈,对她苦笑了下,虽然心不甘情不愿,却还是为了他继续老老实实的烤着鱼。 沈良辰看着萧湛心不甘情不愿,却还在认真烤鱼的样子,表面没什么,心里都快乐疯了。 让北辽太子耶律毓尘捉鱼,让魏国皇帝萧湛烤鱼……她如此之丰功伟绩,只怕今生无人能及了! 哈哈哈,痛快! “话说回来……” 萧湛看着架在火上烤的两条鱼,有些疑惑的蹙起眉头,看着对面的发髻未梳,容颜憔悴的女人:“你昨天把耶律毓尘害的那么惨,今天他怎么会给我们捉鱼呢?” 按理说,他应该恨不得将他们两个生吞活剥了才是。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我昨天救他的时候,跟他讲和了!” 沈良辰轻蹙着眉头,不曾抬头去看萧湛,闻着鱼香袭来,她眼睛亮了亮,将手里的鱼翻到了另一面。 “讲和?” 萧湛皱没看着沈良辰,明摆着不相信:“你骗鬼呢吧?他之所以这么惨,全都是你害的……” “你怎么不说,昨天我还救过他呢?” 沈良辰打断萧湛的话,抬眸看着他,心想着你才是罪魁祸首的同时,对他比了个二字:“沙滩上一次,坑洞那里又一次,两次救命之恩,他给我捉两条鱼怎么了?难道他堂堂北辽太子的性命,还比不上两条鱼?” “沈良辰!” 萧湛总觉得,耶律毓尘不会那么容易跟沈良辰讲和,可是眼下沈良辰明显不打算跟他说实话! “宋云寒!” 沈良辰抬起头来,眸光清亮的定定看着萧湛:“你想知道什么?你又在怀疑什么?” 沈良辰的目光,清澈透亮,坦坦荡荡,看着萧湛时,没有一丝一毫的躲闪,那叫一个问心无愧! 萧湛静静的,迎着她坦荡的视线,片刻之后,暗暗一叹,语气也忍不住软和下来:“我不是在怀疑你,我是怕他伤害你!毕竟……他前科累累,好几次害的你差点丢了性命!” 沈良辰听萧湛这么说,不禁心下冷笑,有些不屑的轻扯了下唇角! 耶律毓尘前科累累,好几次害的她差点丢了性命不假,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呢? 他对她的伤害,跟耶律毓尘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欺骗感情,是心灵的伤害,比之实质伤害,要更加严重,也更加恶劣! 心念至此,她眉心轻轻颦动了下,挑眉翻了翻手里的烤鱼,然后看着萧湛,幽声说道:“你放心吧,他如果真的想要杀我,早就在芙蓉镇后山动手了,不会一直等到现在……”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顿了顿,将烤鱼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虽然,没有任何调料,却仍旧有鱼香扑鼻! 这样,吃起来才别有一番滋味! 她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将烤鱼又翻了个过,再看想萧湛时,心思转了转,故意说道:“他啊!虽然跟魏国皇宫里的那位卑鄙无耻,让人恨不得见了就痛揍,不是东西的东西一样,心狠手辣,冷酷无情,但是在面对婉婉的时候,却是个绝世好哥哥,莫说我一连救了他两回,就算看在婉婉的面子上,他也不会真的伤害我!” “不是东西的东西?” 听闻沈良辰对自己的评价和比喻,还有她那句见了就像痛揍他一顿,萧湛不禁高挑了俊眉,一时忘记了伪装,看着沈良辰的目光登时不善起来! “你那是什么眼神?” 沈良辰迎视着萧湛不善的目光,黛眉紧紧蹙起,面上没有丝毫畏惧,心下却是一阵微凉! 如果现在身处魏国皇宫,眼前之人,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又如此看着她,她或许会有几分畏惧。 但是现在,这里不是魏国皇宫,眼前之人也不是萧湛! 他是宋云寒! 可是,即便身份换了,他骨子里却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主儿! “我的眼神怎么了?” 萧湛恍然之间,回过神来,十分随意的轻眨了眨眼,眼底的不善和冷意悉数掩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柔情:“我只是觉得吧,皇上表哥虽然对你不好,那也是你逃婚在前……其实,他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不堪!” “吆!又护上了啊!” 沈良辰心知萧湛现在心里不痛快。 任谁被人贬的一无是处,都会觉得不痛快! 更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君……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即便饥肠辘辘,却再没了烤鱼的兴致,她抬眸看着萧湛,语气凉凉道:“照你刚才的意思,不管他对我做了什么,错都不在他,全都是我咎由自取,是不是?” 她那神色,俨然一副你敢说是,我就跟你开撕的意思! “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湛眼下,珍惜沈良辰还来不及呢,根本不想跟她起争执! 虽然紧皱着眉宇,却还是耐着性子道:“我只是觉得你对他过分贬低了,就事论事而已!撇开你跟他之间的纠葛,他在政事上,从未怠慢过!” “他是个好皇帝又如何?” 沈良辰看着萧湛紧皱眉头的样子,忽然微扬了下巴,冷笑连连的挤兑他:“宋云寒,我就说他不是个东西,就说他,就说他,你能怎么地?” 萧湛见沈良辰如此,紧咬了牙关,将握着树枝的手,收的紧的不能再紧,他强压下心中怒气,和颜悦色的看着沈良辰:“辰儿……” “他不但卑鄙无耻,不是个东西,还混蛋的狠呐!” 沈良辰知道,萧湛心里现在极其不爽,不过她非但不怕,还在继续挤兑着他:“冷的跟个冰块似的,做事也毫无底线,他不卑鄙,谁卑鄙?!他不混蛋,谁混蛋?” 虽然,沈良辰也曾经无数次,说过萧湛卑鄙无耻,无赖混蛋,但是那是他假装成宋云寒的时候。 现在,听她那么评价真实的自己,萧湛的内心,就快要被气炸了! 但是,他想炸,却不能炸! 强忍着怒气,将手里的烤鱼翻了翻,他将薄唇紧紧抿成了一道直线,然后犹不死心的对沈良辰脸不红,心不跳的为自己说着好话:“表哥那个人,虽然平时冷了点,但是对国事,却还是兢兢业业的,哪里有你说的那么不堪?而且啊,他琴棋书画,文韬武略,英武的不得了,哪里是耶律毓尘那个花瓶能比的?!” 第182章 你干什么? “你表哥既然那么好,你干嘛一直追着我跑?直接回去仰慕你表哥就好了啊!” 沈良辰本来打算看萧湛能忍到什么时候,不过事实证明,这家伙还真的挺能忍的。眼下听萧湛不要脸的将自己说的那么好,又把耶律毓尘说成是花瓶,她尽管心里想笑,想骂他不要脸,但是她却忍住了。 只见她一语落地之后,又闻了闻手里的烤鱼,然后一脸不悦,尽是不满的起了身:“好好在这里想你的亲亲表哥吧,我去给耶律毓尘送鱼!” “唉?” 眼看着沈良辰拿着鱼转身就要出去,本就怒火心烧的萧湛眉宇紧皱,目露不悦道:“这鱼我们好不容易烤好了,凭什么先给他送去?” “就凭这鱼是他捉的!而且他是婉婉的哥哥!” 沈良辰拿着烤鱼回眸,对萧湛嫣然一笑,心想着这家伙现在一定快气出内伤了,自己该善解人意的给他独自发火的空间,她转过身去,眼珠子向后微微扫了一眼,心想着让你继续装,气出你内伤才好,然后快步出了溶洞。 如此,洞里便只剩下了萧湛一人。 脸色阴沉的,静静的,坐在火堆旁,他手里的烤鱼翻了又翻,却不想被火苗灼到了手,顿时心情极为不爽的猛地将手里的烤鱼丢到了一边! 不是东西的东西? 这个女人,真是……气死他了! 气死了!气死了! …… 洞外,阳光正好。 沈良辰乍一出来,在强光之下,有些不适应的蹙了蹙眉头! 暗道,这海边的天气,就是这么的变幻无常。 昨天阴雨绵绵,能淋死个人,今天阳光炽热,能把人烤死,就算有些许树木挡着,那也是相当热的。 无奈之下,她拿手遮了遮眼,等适应了光线亮度之后,才拿着烤好的鱼,一边撕了块烤好的鱼,剔除鱼刺吃着,一边暗道味道还真是差强人意,她蹙了蹙眉头,不紧不慢的朝着海边方向走去。 走出山林,海浪声声,海风夹着热浪扑面而来。 远远望向沙滩方向,视线一阵穿梭,她很轻易的便寻到了耶律毓尘的身影。 彼时,海风,吹乱了他的黑发,将他身上的底衣,吹的鼓鼓的,但他身姿仍旧挺拔,像是一棵生长在沙滩上的树,生命力顽强! 沈良辰暗叹一声,这老天爷实在太偏心了,魏国皇室个个出众,北辽皇室亦是如此,为何她吴国就后继无人呢? 她将嘴里的鱼肉咀嚼了两下咽下,然后朝着耶律毓尘所在的方向喊了一声:“耶律毓尘!” 耶律毓尘听到她的喊声,剑眉微皱,微微侧身回望。 远远的,见沈良辰一边朝着自己挥舞着手臂,一边朝着自己走来,他心下微动,轻抿的薄唇,微微勾起了唇角。 “鱼烤好了……” 很快,沈良辰深一脚,浅一脚,气喘吁吁的来到耶律毓尘身前,将手里自己吃了几口的烤鱼,递了过去:“你也吃点儿!” 耶律毓尘看着眼前残缺不全的半条烤鱼,不禁再次微微皱眉,眼底难掩嫌弃之色! 她这是让他吃萧湛吃剩下的? 沈良辰一看耶律毓尘的样子,就知道太子殿下,又在哪里别扭什么,连忙开口解释道:“你一共捉了两条鱼,我烤一条,他烤一条,他那条还没烤好,这一条是我烤的,那一半也是我吃的……” 说着话,她连忙又补上一句:“我是拿手撕着吃的!” 耶律毓尘听她这么说,眸色稍缓,不过他并没有去接鱼,而是眸色深深的,静静注视着沈良辰! 两条鱼,一条烤好了,一条还没烤好。 她,烤好了鱼,并没有先让萧湛吃,而是拿过来给他? “那个……你如果不吃就算……” 沈良辰见耶律毓尘只是静静看着自己,半天也没有要吃鱼的意思,以为他是嫌弃那条鱼是她吃过的,刚咕哝着嘴,打算把鱼收回来,却不想耶律毓尘忽然伸手,把鱼接了过去,然后动作优雅的撕了一小块送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竟还点了点头:“虽然火候差了点儿,不过味道还不错!” “呃……” 沈良辰因他的评价,微愣了下,小嘴噏合着,不知该说什么了。 这烤鱼她刚刚才吃过,虽然还能入口,但是确实如耶律毓尘所说,差了点火候,还残留着鱼腥味,再加上没有任何调味料,味道还不错才有鬼! “我这里有龙珠果和椰子,你要不要喝点椰子汁?” 耶律毓尘余光扫见沈良辰愣愣的模样,唇畔处缓缓扬起一抹温润的笑意,弯身从脚下拿起个个椰子。 “呃……好!” 沈良辰回过神来,轻点了点头,正打算将大椰子接过,却不想耶律毓尘忽然将椰子收回,抬起左手将椰子劈开了缝隙,然后抬眸重新递了过来。 要不要这么体贴啊! 从来高高在上,骄傲的跟孔雀似的北国太子,忽然对自己如此和颜悦色,让沈良辰十分的不适应! 看着他送到自己面前的椰子汁儿,她虽然慢慢伸手接了过来,却还一边喝着,一边忍不住好奇的开口问道:“耶律毓尘,我怎么觉得你忽然转性了?” 闻言,耶律毓尘并没有回答沈良辰的问题,而是眸华抬起,与她四目相对,就那么静静看着她! 他的目光,是那样的专注! 专注到,沈良辰可以从他那双漂亮的瞳眸中,看到自己的那张邋遢的脸! 有些不自在的,轻轻地眨了眨眼。 然后……轻轻的,又眨了眨眼! 她终是忍不住干笑了下,转头面向大海,不再看耶律毓尘那双漂亮诱人,却饱含侵略的凤眸,故作轻松道:“算我没问!” 耶律毓尘见状,也跟着转过身来,斜睇着她平静的俏脸,笑的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情绪:“问了就是问了,怎么能算你没问?” 言语至此,他话锋一转,幽幽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样才算正常?对你怒目相向?以怨报德?看到你就满脸厌恶?恨不得弄死你才甘心?” “当然不是!你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沈良辰轻摇了摇头,声音极轻:“只不过,现在……反差有点大!”好的有些过头! 虽然吧,他们昨天讲和了,但是即便讲和了,这又是捉鱼,又是给她劈椰子的,也不是他堂堂北辽太子该做的事情啊! 沈良辰说话的声音极轻,但是耶律毓尘却听的真真切切! 他双手背负,转身面向沈良辰,然后微微倾身,与她四目相对,薄唇微微弯起的弧度,越发美好:“沈良辰,这不像你!” “什么不像我?” 沈良辰微微蹙眉,暗道这男人笑起来,简直勾魂摄魄,连忙不动声色的后退了一步。 因沈良辰后退的那一步,耶律毓尘的眸色,微微黯淡下来! 微微直起身来,笑看着她,他紧蹙着眉头,撕了块烤鱼,缓缓眯起眸子,好整以暇吃了起来:“你昨天还一直在强调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嚷着让我报恩呢,今日我对你好些,不是正和你心意吗?” “倒也是哈!” 沈良辰心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可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心,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不管耶律毓尘到底是怎么想的,总之现在他对她没有了任何敌意,如此以后她跟耶律婉婉相处起来,也就不会有任何芥蒂了! 想通了这一点,她也就不再去费心思猜了,而是笑着伸出手来,十分好爽的拍了拍耶律毓尘的肩膀:“耶律毓尘,你这样,很好!” 只下一刻,她看着耶律毓尘的眉宇,瞬间皱起,脸色也跟着又白了几分! 眼看着耶律毓尘垂眸看向他自己的手臂,她顺着他的视线,也跟着看向他那泛着殷红血迹的手臂,然后……她像是被火烧似的,连忙收回自己的手:“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这次,真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耶律毓尘看着沈良辰快速收回的手,无奈扬眉,心中不禁自嘲:“就算你是故意的,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又能拿你怎么样?” 沈良辰看着耶律毓尘扬眉的样子,也跟着扬了扬眉头,开朗笑道:“哎呦我的乖乖,你这么好说话,我好不习惯!” 耶律毓尘忍不住轻嗤了下,淡淡一笑:“你这女人,还真是得了便宜卖乖!” “你在这里继续吹风,我先回去了!” 沈良辰实在是觉得耶律毓尘的转变有些太大,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对他勉强笑了笑,转身便要离去。 却不想,她才刚刚转过身去,原本遥望着海面之上的耶律毓尘却忽然抓住了她的皓腕,将她一把扯了回来:“沈良辰!” 耶律毓尘的力道,很大! 大到沈良辰一个趔趄,直接撞进了耶律毓尘的怀里! 鼻头,因为撞击的力道,瞬间泛起酸楚! 沈良辰紧蹙着黛眉,强忍着落泪的冲动,看了眼耶律毓尘抓着自己的那只大手,瞬间便将视线上移,怒视着他:“耶律毓尘,你干什么?!” 第183章 公主小心 “你看……” 耶律毓尘眼看着沈良辰就要动怒,却是难得享受抱着她的感觉,轻勾着薄唇,伸手指向远方的海面:“那里!” “什么?” 沈良辰蛾眉紧锁,顺着耶律毓尘的视线,望向海面。 遥见海面之上,有个小小的黑点,正在渐渐放大,她瞪大了眼睛,连忙向前几步,越过耶律毓尘,再次定睛望去! 那是……一艘船! 一艘正在朝着这座荒岛驶来的大船! “是船!” 沈良辰眼看着那艘大船,渐渐由黑点浮现出轮廓,一时间忘了去挣脱耶律毓尘的禁锢,面露喜色的又回头看了耶律毓尘一眼,“是来找我们的船!” “是吗?!” 耶律毓尘上前一步,遥望着海面上的船只,却仍旧不曾放开沈良辰的手腕! “一定是!” 沈良辰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耶律毓尘,我们现在这该死的日子,终于要结束了!”语落,她甩手挣脱耶律毓尘的手,快步朝着海边奔去。 阳光下,海风吹起了沈良辰身上单薄的衣裙。 耶律毓尘凝视着阳光下,在沙滩上奔跑的沈良辰,不禁微微眯起了凤眸! 苦日子吗? 因人而异吧! 反正刚才,他当下,并没有觉得自己多苦! 心念于此,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有些涩然,却是一笑之间,也跟着缓缓抬步,来到沈良辰身边,蹙眉遥望着海面上那艘越来越近的船…… 海风吹,浪涛起。 随着船只距离岸边越来越近,船上的一众人等,早已看到海边的沈良辰和耶律毓尘。 众人大喜之余,不等船身靠岸,便纷纷从船上跃身而下。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沈良辰和耶律毓尘面前,便呼啦啦聚集了一群人!他们之中,有陈良弓,有陈胜,有谢斌,还有耶律毓尘那从不离身的三块石头! 石一石二等人乍见自家主子一身是泥的样子,皆都心头惊颤不已! 在耶律毓尘冰冷的注视下,不等别人有所反应,他们便连忙上前几步,整齐划一的在海水中跪落,对耶律毓尘拱手道:“属下没用,让主子受苦,请主子降罪!” “你们确实没用!等回去之后,自己去领罚!” 重见三块石头的耶律毓尘,再次恢复高高在上的冷傲太子之姿! 冷眼睥睨着跪落在身前的几块石头,他轻轻冷哼一声,不曾再去看沈良辰,而是拿冰冷如刃的目光,扫了眼跟在几人身后的陈良弓! 陈良弓如芒在背,顿时如临大敌! 就在他全身紧绷,准备应对之时,却见耶律毓尘忽然扫了眼身边的沈良辰,而后眸波一凛,抬步朝着已经靠岸的船只走去。 沈良辰见状,暗道这家伙刚刚还不是这副样子,这会儿变的真快! 须臾,等她敛了思绪之时,原本跪在地上的三块石头则连忙起身跟上,簇拥着自家主子上了船。 陈良弓下船的时候,比三块石头慢了一步! 眼下扫了言跟着耶律毓尘上船的三个人一眼,他暗道自己莫不是真的老了,竟然被几块石头赶了先,随即快步来到沈良辰身边,在她身前单膝跪落:“属下来迟,还请公主殿下降罪!” 沈良辰听到陈良弓自称属下,眉心不禁微微拢起! 但是片刻之后,她那拢起的眉,便渐渐舒展,然后无奈的,微微的,叹了口气,“我现在好好的……你何罪之有?才短短一天一夜,你们便找到了这里,实属难得!当真只有功,没有过!” 陈良弓闻言,抬头看了眼沈良辰,却还是一脸自责:“属下应该更快些,这一天一夜,让殿下受苦了!” 沈良辰见陈良弓如此,不禁无奈叹道:“你这样,我很不习惯,还是赶紧起来吧!” “谢公主殿下不罪之恩!” 陈良弓闻言,再次对沈良辰颔了颔首,方才起身。 见陈良弓起身,站在边上,一条手臂缠着绷带挂在脖子上的陈胜早已一脸焦急之色,作势便要出声! “你不必着急!” 沈良辰的视线,自他受伤的手臂上一扫而过,不等他开口,便已出声让他稍安勿躁,并回头指着山洞所在的方向说道:“顺着那条路一直走,进了山林往山壁方向摸索,会有一座溶洞,你家主子眼下还在洞里!” 陈胜方才在船上的时候,只看到了沈良辰和耶律毓尘,一颗心瞬间如坠深渊,那叫一个拨凉! 他本以为他家主子,凶多吉少了,只等着回去被灭九族了! 这会儿听到沈良辰的话,他一个虎背熊腰的七尺男儿,险些喜极而泣,忙不迭的朝着沈良辰拱了拱手,便带着几个挂彩的手下,快步朝着萧湛所在之处走去。 沈良辰目送陈胜匆忙离去,不禁心弦微松。 暗自庆幸自己这下终于可以好好歇上一歇了,她刚要转身上船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下,却不料一道白色的身影,朝着自己飞扑而来! “公主小心!” 沈良辰乍见一道白色身影飞扑而来,心头一震作势便要躲闪! 却不料,她躲闪的动作尚未做出,立身于她身侧的陈良弓便身形一闪,挡在她身前,然后飞起一脚,直接将那道白色身影给踢飞了出去! “啊!” 那白色身影跌落在沙滩上,发出一声尖叫,紧接着便抬起头来,一脸痛苦加怨念的看着沈良辰:“鸨姐姐,您好狠的心啊!”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公子楼的头牌公子——云染! 沈良辰看着云染被陈良弓一脚踢趴在沙滩上,一脸怨念的看着自己,不禁嘴角轻抽了下,却是十分无辜的眨了眨眼:“踢飞你的是陈叔,又不是我,关我什么事儿?再说了,谁让你一声不响就飞扑过来的?” “您……” 云染见沈良辰如此态度,随即剑眉皱起,薄唇一瘪,摆出一副泫之若泣的可怜模样:“您可知道,这两日里,人家多担心您?人家见您无恙,心中欢喜,扑过来那是情之所至!” “你说的也是!” 沈良辰看着云染一个俊美公子,瘪嘴要哭的样子,心中大呼受不了,随即一脸悻悻地扭头问着陈良弓:“云染扑过来,你让他扑就是了,何必要心狠脚辣的踢飞他?” “呃……” 陈良弓黝黑的脸色变了变,随即轻咳了一声,看着云染的目光带着几分戏谑:“再有下回,属下一定轻点!” 沈良辰闻他此言,顿时忍俊不禁,云染的脸色,则是青一阵白一阵,变得更加怨念! 下回,他哪里还敢扑啊! “咳咳……” 沈良辰睇见云染的脸色,不由抬起手来,掩口轻咳了下,问道:“云染啊,你怎么样?能不能自己起来?”” “不……” 云染张口,刚想说不能,陈良弓却先一步,截了他的话:“必须能!” 云染闻言,刚要反驳,却见陈良弓狠狠瞪视着他,随即嘴巴一撇,敢怒不敢言! 以前,他不知的陈良弓的身份,倒还是敢作威作福的!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人家那是皇家影卫不说,还是个敢把北辽太子丢下悬崖的皇家影卫! 响当当的狠角色! 他……惹不起啊! 沈良辰看着云染敢怒不敢言的样子,不禁又笑了笑:“能起来,你就自己起来吧,我现在又饿又累,整个身子都快散架了,要赶紧上船去歇一歇!” 云染听她这么说,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疼了,连忙爬起来,走到她身边关切问道:“鸨姐姐可有受伤?” “没有!” 沈良辰凝着云染一脸关切的俊脸,心下微暖,眼看着云染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她轻啊了一声,蹙眉吩咐道:“耶律毓尘和……宋云寒,他们身上都有伤,你记得替他们好好包扎一下!” 听她提到萧湛,云染眉心轻颦了下,不由转头和陈良弓对视一眼,随即全都面露忧色! 聪慧如沈良辰,见云染和陈良弓如此神情,只稍作思忖,便知是什么缘故! 暗道现在,恐怕人人都知道萧湛的真实身份,也人人都以为只有她自己被蒙在鼓里,她不由扬了扬眉头,随即涩涩然一笑,只当不知,继续装傻充愣:“你们两个,那是什么表情?” “鸨姐姐……” 云染抬起头来,迎着沈良辰疑惑的眼神,天人交战片刻,微微启唇,刚想将事情告诉沈良辰,却不期陈良弓忽然伸手,用力扯了下他的袖摆,然后朝着山林方向看了一眼! 云染视线一转,见陈胜等人簇拥着萧湛过来,顿时心下一惊,整个人噤若寒蝉! 沈良辰见云染如此,不禁又是一笑,盈盈调侃道:“我说云染,他又不是老虎,也不会吃了你,你那么怕他干吗?” “呵呵……” 云染心想,他虽然不是老虎,却要比老虎还厉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只得暂时打着哈哈! 见她如此,沈良辰不禁又问:“你刚才想要跟我说什么?” “我……” 云染刚才想要跟沈良辰说出萧湛的真实身份,但是现在人家马上就要过来了,便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都不敢说了…… 第184章 作茧自缚 沈良辰见云染踌躇不语,不禁再次追问道:“云染,你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我……” 眼下面对沈良辰的疑问,云染心思急转,看了陈良弓一眼后,灵光一闪! 他心想着现在要好好给陈良弓告上一状,也好报他方才那一脚之仇,遂暂时将萧湛抛诸脑后,开始给陈良弓告起了黑状:“鸨姐姐你有所不知,您以前被老船夫给骗了,他可是皇家影卫的教习,而且他的名字,还跟鸨姐姐的名字,有一字相同,实为不敬……” 闻言陈良弓的脸色,微微黑了几分,一双素日浑浊的眼睛,狠狠瞪着云染!并且在心里暗暗后悔,刚才自己扯了云染那一下子! 早知道他为了自己能下台,竟然会告他的状,他早前就不管他,直接让他惹了魏皇,让魏皇狠狠收拾他一顿! 沈良辰见陈良弓脸色黑黑,一副悔之莫及的模样,忍不住对云染笑了笑:“这事儿,我本就知道,以前他也想改名字来着,不过我觉得没那必要!” “呃……” 得不偿失的云染,这下把陈良弓得罪了不说,状还没告出个一二三来,直接瘪在了那里! 恰在此时,萧湛快步走近! 他在沈良辰身边驻足,视线扫过云染和陈良弓,眸色不郁的问着沈良辰:“耶律毓尘呢?” “先上船了!” 沈良辰看着他不郁的眸子,心知他还在为刚才她挤兑他的事情不爽,视线扫过他受伤的手臂,微微笑着说道:“你来的正好,我正要云染去给你处理伤口呢!” 云染闻言,伸手想要对萧湛行礼,却碍于沈良辰在场,忙不迭的又把手收了回去,自己个儿干笑了两声! 早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魏皇,以前给他十万两银子他都不敢叫他宋无赖啊! 现在可好! 但愿魏皇陛下不记仇啊! 萧湛微眯着眸子扫了眼云染,旋即又转头看向沈良辰。 沈良辰迎着他的视线,黛眉扬起,笑的一脸显摆:“你看我多好,都没让他管耶律毓尘,先紧着你……” 闻她此言,萧湛眸色微缓,心情总算好一点点,朝她伸出手来:“走吧,先上船!” “走!” 沈良辰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微微颔了颔首,将自己的手,置于他的手掌之中。 萧湛感觉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嘴角微翘起来,早前的那些不痛快,全都随风飘散了,直接拉着她一起朝着船舶走去。 陈胜见状,连忙跟上。 云染和陈良弓,则神色复杂的相视一眼! 不过,只是一眼之后,陈良弓便冷哼了一声,别开自己的视线,边走边道:“你这小人,也就只能当公子楼的头牌公子!” 云染闻言,紧紧抿了薄唇,俊美的脸庞,满满都是委屈,却无处诉说! 人都说,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 他现在被人奚落,根本就是活该啊! …… 进得船舱,沈良辰扫了眼船舱里奢华的摆设,一眼便知这是沈启天的船。 当下,耶律毓尘已经进了其中一间船舱洗漱。 眼看着云染提了药箱过来,她见不远处的膳桌上,已经摆好了吃食,旋即对身边的萧湛说道:“你先处理伤口,先去吃些东西!”说话之间,她作势要松开萧湛的手,却被他紧紧握住。 见状,沈良辰微微蹙眉,回头看着萧湛。 萧湛笑看着她,轻轻挑眉:“我也饿啊!” “我知道你饿,可是……” 沈良辰眨了眨眼,视线微转,落在萧湛那受伤的手臂上:“你的伤口还需仔细处理……” “有谁规定,吃东西不能处理伤口吗?”萧湛伸出另外一只手,弹了下沈良辰的额头,拉着她朝着膳桌走去。 沈良辰无奈,只得跟着他一起过去。 在膳桌前落座,她看着满桌的珍馐美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等她先拿了筷子,这才对萧湛身后进退维谷的云染吩咐道:“别愣着了,还不赶紧给宋大爷处理伤口!”’ 萧湛闻言,微微侧目,睇了云染一眼,将自己受伤的手臂伸了出去。 云染见状,连忙打开药箱,开始替他处理伤口。 而萧湛萧大爷,则指着离沈良辰最近的那道菜,笑的格外温柔:“娘子,我现在不方便用膳,你来喂我!” 沈良辰刚夹了筷子嫩嫩的鸡肉送到嘴里,不想萧湛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让她喂他! 她皱了下眉头,抬眸看着萧湛,拒绝的话刚到了嘴巴,却见他因云染处理伤口的动作,身子一颤,随即紧锁了眉头! 心底,因他那微微一颤,忍不住疼了一下! 沈良辰心里想着,不能让萧湛这家伙吃的死死的,旋即瞥了眼他身边的陈胜。 陈胜迎着她的视线,十分尴尬的抬了抬他受伤的手臂,表明他也不方便,对她做拱手状! 沈良辰无奈,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问着萧湛:“说吧,你想吃什么?” “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萧湛眉眼温润的看着她,一副好很乖,从不挑食,唯你马首是瞻的样子:“我不挑食!” “这可是你说的!” 沈良辰斜睇他一眼,视线从桌子上一睃而过,随后夹了全桌最辣的酸菜鱼,送到了他嘴边。 这家伙,是魏国人,不善吃辣! 这点从他日常清淡的饮食习惯,可以推断的出来。 可是,出乎他她意料的。 当她把那块辣辣的酸菜鱼,递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竟然眼睛都不眨一下,张嘴就吃了下去! “呃……” 沈良辰看着萧湛面不改色的样子,撇了撇嘴,继续挑辣的给他吃。 尖椒炒肉,辣子鸡,酸辣汤,香辣虾……总之什么辣,她给他吃什么。 如此,萧湛倒是笑眯眯的,来者不拒,旁边刚刚给萧湛处理好伤口的云染却忍不住开了口:“那个……鸨姐姐啊,宋大爷他身上有伤,要忌口的,不适合吃辣!” “哎呀!” 沈良辰听到云染的话,似是才恍然想起来,随即一脸抱歉的看着萧湛:“不好意思,我这几天饿的狠了,忘了你身上有伤,还有这些禁忌!” 说着话,她抬眸狠狠嗔了云染一眼:“你怎么不早些提醒我?” 云染怔了怔,低垂了头,不言不语! 他原本想着萧湛沈良辰,他这心里下不去,想着整整萧湛也无妨! 沈良辰让萧湛吃辣吃的欢,他才懒得提醒的。 不过,回头想想,他又怕萧湛真的记仇,以后变着法子收拾沈良辰,这才迟疑许久,终是开口提醒的。 “没关系!” 萧湛看了眼垂首不语的云染,看向沈良辰的眸光闪了闪,一脸宠溺的看着她:“只要是你喂的,我都会吃!” “说的倒是好听!” 沈良辰抬眸送给萧湛一个大大的白眼,到底夹了筷子不辣的青菜送到他面前:“如果我喂你毒药,你也吃?” “当然!” 萧湛张嘴,吃了她递来的青菜,淡淡点了点头:“只要是你喂的,毒药也能变成美味,我来者不拒!” “油嘴滑舌!” 沈良辰轻嗤一声,心想她如果喂他毒药,他只怕会要了她的命,她的心情瞬间便跌入了谷底,顿时觉的索然无趣起来。 “我吃好了!” 施施然站起身来,将手里的筷子塞给了云染,“你来喂他吧!”语毕,不等萧湛出声,她已然施施然离开了膳桌,随着侍女进了早就为她准备好的船舱! “那个……” 沈良辰一走,云染顿时觉得自己手里的筷子,就像是那烫手的山芋。 不过,没办法,反正此后又人的活儿,他干起来得心应手,为今之计,他也就只能轻拢了袍袖,硬着头皮上了:“宋大爷,您想吃什么?” “爷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喝水!” 萧湛早就觉得自己的嗓子要冒烟了,不过当着沈良辰的面,他不好发作,现在沈良辰一走,那水可就比饭菜重要多了。 “爷!” 陈胜看着他紧锁眉头的样子,忍不住关切问道:“您没事吧?” 他家主子爷在家的时候,那可是一丁点的辣都不吃的。 “我有事没事,你不知道吗?”” 萧湛眉头不展,横了陈胜一眼,见云染忙不迭的倒了水,直接伸手将茶盏端起,而后一饮而尽。 如此,一杯,两杯,举杯动作不断……在云染和陈胜目瞪口呆之下,直到第五杯水下了肚,他才觉得喉间稍微舒服一些了。 紧皱着眉宇,放下茶盏,他抬起头来,见云染和陈胜皆都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忽然忍不住轻嗤一声,然后弯起了嘴角,竟是无比自嘲的笑了起来! 沈良辰是故意给他吃辣的。 这点他自然心知肚明! 但是,看着她喂的欢快的样子,他倒也乐意配合她! 他,从不曾想过,自己会如此宠爱一个女人! 他也从不曾想过,自己设的局,最终网住的,会是他自己的心! 是以,不管是苦的,还是辣的,只要是她送到嘴边的东西,他都会张口咽下,绝对不会拒绝! 他这,算不算作茧自缚?! 第185章 不务正业 “宋大爷!” 云染眼看着萧湛走到了沈良辰所在的船舱门口,忙开口说道:“船舱内,睡榻狭窄,鸨姐姐这会儿应该已经休息了,您还是去另外一间船舱休息为好!” 萧湛闻言,眸光一凛,转头看向云染。 在他凛冽的目光下,云染心头一惊,忙别开了视线,强作镇定道:“您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该为鸨姐姐想一想啊!她出事之前,还是个病人,出事后,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苦难,眼下她好不容易能好好歇会儿……” 听到云染的话,萧湛的眸光,隐隐一动,到底缓和了几分! 心知云染说的很对,沈良辰一定累坏了,他轻挑了下剑眉,忽地眸光如电,转头看向云染:“云染……你怎么不喊我宋无赖改喊我宋大爷了?” “啊?!” 云染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那宋无赖,如今您就是让我喊,我也不敢喊啊,他心思电转,搪塞说道:“你为了鸨姐姐,可以上芙蓉山,跃悬崖……能做到如此,着实让云染钦佩!” 既是钦佩,又怎么能再喊你宋无赖? 萧湛听云染这么说,倒也觉得有些道理。 轻皱着眉宇,轻轻抬手,抚过沈良辰所在船舱的舱门,他对云染吩咐道:“给我安排个船舱!” “宋大爷请随我来!” 云染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领着萧湛进了沈良辰隔壁的船舱。 进的船舱,萧湛对舱内的摆设,一扫而过,整个人仰躺在睡榻之上,才刚舒服的喟叹一声,却见陈胜忽然在睡榻前跪落! 萧湛见状,眉宇皱起:“你这是作甚?” 陈胜垂首,沉沉出声:“卑职死罪,保护主子不利,还请主子降罪!” 躺在榻上的萧湛侧头看他,轻挑了下眉头,“这次的事情,事出突然,不是你所能掌控的,也不是你的责任,你起来吧!” “谢主子不罪之恩!” 陈胜颔首,却不曾起身,而是伸手从襟口取出一封密信,单手恭身呈上! 见状,萧湛再一次皱眉:“这是什么?” “是太后手谕!” 陈胜将手里的密信又往前送了送,“昨日刚刚送到的!” 萧湛眉心舒展,自睡榻坐起,伸手接过陈胜手里的密信。 密信之上,他的母后宋太后,言辞犀利,直命他尽快返回魏国,否则便直接丢下朝政,带着他宣王弟出宫云游了! “母后还真是……” 萧湛将手中密信看过,随手在睡榻前的油灯点燃,任其飘落在地,冷冷勾唇,“她自己云游也就算了,竟然还连带着让宣王弟也不务正业!” 陈胜闻他此言,眉宇轻皱,心中不禁腹诽连连! 我的皇上唉,如今偌大的魏国是您自己个儿的,您却潇洒潇洒一走了之,追着皇后娘娘天南海北的跑,也不知道这不务正业的是谁? 想到这些,他怯怯抬头,忍不住自己咕哝道:“主子爷,人家宣王是王爷,您才是皇上!” 陈胜的声音虽轻,但萧湛还是悉数听进了耳朵里。 眸色一沉,他蓦地抬脚,一脚将陈胜踹的跪坐在地,声音冷若寒冰:“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卑职刚才没说话!” 陈胜被萧湛那一脚踢得胸口生疼,心里紧了紧,硬着头皮又跪了回去! 萧湛见状,不禁冷笑:“你的意思是,爷我耳朵有毛病,刚才听错了?” “卑职不敢!” 陈胜为了刚才没管好自己的嘴,这会儿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 眼下,他承认方才说话了,那就意味着,他刚才是欺君之罪。他如果不承认,那就是他家主子听错了。 他怎么敢说自家主子听错了呢? 此时此刻,他无比想念身在魏国皇宫的霍青。 霍青在,这伴君如伴虎的差事儿,就不用他了啊! “爷看你敢的很啊!” 萧湛淡淡皱眉,看着五大三粗的陈胜跟死了老子娘似的,眼看就要哭出来了,他心烦意料的摆了摆手:“滚下去!” “是!” 陈胜如获大赦,连忙退了出去。 船舱内,萧湛重新躺在睡榻上,本打算好好休息下,却怎奈心绪纷乱,久久无法入眠。 他也知道,他现在出来的时间,实在太长了一些。 他是魏国的帝王! 长时间丢下那么一大摊子,总归不是个事儿! 魏国,他势必是要回去的。 但是,他如果回去,必定要带上沈良辰。 那样的话,沈良辰一定会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事难两全! 如今,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要带沈良辰回去,又不想让她真相,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就是个死结! 眼下,只要一想到她知道真相之后,会恼他,怒他,离的他远远儿的,他心里就觉得百爪挠心,难受的厉害! 无奈之下,他只得起身,连衣服都没换,便出了船舱,打算到甲板上去透透气…… …… 甲板之上,阳光正好,海风徐徐。 萧湛出了船舱,缓步于甲板之上,迎着洒落甲板的阳光,遥望一望无际的海面,随即微眯星眸,心中阴郁稍减之余,忍不住微启薄唇,长长喟叹一声! “啧啧!” 在萧湛一叹之后,立即便有一连几声啧啧声,自他身后传来。紧接着便有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响起:“想不到啊,堂堂魏皇,也有叹气的时候?” “耶律毓尘……” 萧湛明辨那两声轻啧来自何人,眸光蓦地绽开,冷眼转身,看向身后的耶律毓尘。 “是孤没错!” 沈良辰和萧湛上船之后,是先用的膳,但耶律毓尘却是先去沐浴更衣的。此时的他,换去了一身泥衣,长发玉冠束,一袭绛色长袍,自是气势非凡,风华绝代! 萧湛看着耶律毓尘风华绝代的样子,再想到自己身上的衣裳,顿时微眯了眯眸子,嘲讽勾唇:“太子殿下定是还记得昨夜淋雨时那冰冷的感觉,方才想着出来晒晒太阳吧?” “是又如何?” 耶律毓尘轻扬眉宇,将萧湛冷嘲热讽的话,尽数收下,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而后缓步萧湛身侧,看着他除了手臂重新包扎过,仍旧穿着原来的脏衣服,不禁眼底嘲弄更深,并微微侧目,在他耳边开口问道:“倒是魏皇,好像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形象呢!” 萧湛闻言,微眯的眸子,倏地厉光闪过:“耶律毓尘,听人劝,吃饱饭!我奉劝你,管好你的嘴!这里……只有宋云寒!” “呵呵……” 见萧湛如此反应,耶律毓尘非但无惧,反倒撩唇一笑,就那么笑眯眯的看着他:“魏皇是担心隔墙有耳?” “哼!” 萧湛知耶律毓尘是明知故问,随即冷哼一声,“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听我的奉劝了?” “怎么会?孤本是打算来晒晒太阳的,不过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魏皇!”耶律毓尘仍旧笑着,也仍旧称他为魏皇,不过言落之时,他那看着萧湛的眸子,却变得微微深沉:“不过,你放心好了,这里虽然没有墙,但是孤已然命人,立了人墙,保证不会有人听到你我的谈话!” 萧湛听他这么说,轻敛了眸光,哂然问道:“你想跟我谈什么?” “谈补偿啊!我们……不是还有笔账没算吗?” 耶律毓尘邪肆勾唇,转身面向大海,腰背挺直,语气幽冷道:“魏皇你想怎么追你的皇后,那是你的事,在魏国皇宫里折腾也好,离宫也罢,你该将事情全部料理妥贴!但是你没有!若非如此,贵国宋太后也不会差人到北辽质问,孤也不会来到这里,受这些乱七八糟的罪……您说,这笔帐,我们是不是该好好算上一算?” 萧湛双手背负身后,缓步耶律毓尘身侧,迎着海风淡淡声道:“我说过,这件事情,会给你一个交代!” “魏皇确实说过!” 耶律毓尘微微侧身,笑看着萧湛,语气清淡道:“在荒岛之上,孤知道魏皇什么交代都给不了,但是现在不同了。既是我们已经脱险,咱们又恰好遇到了,正好跟魏皇讨个交代!” “你想要什么?” 萧湛伸手,轻抚船身,冷笑着勾唇,等着耶律毓尘狮子大张口! 耶律毓尘深深凝视着他,默了片刻,方才出声:“孤乃千金贵体,此番又是受伤,又是坠崖的,着实吃尽了苦头……这一切,皆因魏皇而起,如今我跟魏皇要魏国五座城池,应该不过分吧?” 萧湛听闻耶律毓尘想要魏国五座城池,眸光便已飒然转冷,“耶律毓尘,你大国之疆,寸土必争,你觉得,你的条件,我会答应吗?” 耶律毓尘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孤早料到,魏皇不会答应!” 闻言,萧湛斜睇着耶律毓尘的冰冷眼神,瞬间又阴沉了几分:“既是知道我不会答应,太子殿下就不要自找没趣了!你的所谓千金贵体,只在北辽,在我魏国,分文不值!” 别说五座城池,单就一座城池,他都不会割让! 耶律毓尘再如何尊贵,在他眼里,也根本就没办法,跟他魏国的疆土相提并论! 第186章 病来如山倒 “既是如此,那么孤就换一个好了!” 耶律毓尘早就料到,萧湛不可能答应自己的条件,也并没有因为萧湛的拒绝而恼羞成怒,微垂了眼睑,他做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淡笑着将自己早已想好的条件提了出来:“孤退而求其次,要你魏国埋在北辽皇宫里的那些眼睛!” 萧湛的难缠,耶律毓尘从他父皇那里,早有耳闻。 今次在荒岛之上,若非碍于沈良辰,萧湛束手束脚,他根本就不可能得到一丁点的好处!如今,他遭了这么大的罪,既然得不到实质的好处,那么若能日后过的舒心一些,那也是好的! 萧湛听得耶律毓尘的条件,原本轻抚着船身的手,微微一顿! 在短暂沉吟之后,他用力拍了下船身,方冷冷勾起了他那性感的薄唇,邪肆声道:“可以!不过你要保证他们的性命,让他们活着离开北辽!” “一言为定!” 耶律毓尘得到自己想要的,自是满口答应,笑的意味深长。 那些人,常年潜伏在北辽皇宫之中,与其自己费力去抓,最后还会有漏网之鱼,倒不如让萧湛直接撤走! 当然,他答应萧湛的条件,自然会做到。 不过,那些人知道北辽不少的秘密,能够活着离开北辽,并不意味着以后可以在魏国安然无恙! 萧湛瞥见耶律毓尘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笑,心里虽然有些不痛快,不过既然答应了,便不会反悔! 不过,不反悔是一回事,不想跟他同处,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他毫不客气的便对耶律毓尘下了逐客令:“我现在想要一个人透透气,太子殿下还是回去歇着吧!” “海上风大,魏皇昨日才发过烧呢,还是不要吹风的好!” 耶律毓尘如今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听到萧湛的逐客令,只是如此言语一声,便直接敛了笑,凤眸中波光流转着转身离去! 萧湛目送耶律毓尘离去,凤眸微眯了眯,哪里还有心情继续久留,自也转身回去歇着了…… …… 从荒岛返回芙蓉镇,大抵需要不到二十个时辰。 水路遥遥,十分之苦闷! 白日里,沈良辰吃饱喝足之后,回到船舱,简单漱洗之后,躺下就睡,这一觉便觉闷到了后半夜。 船舱内,只燃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 待沈良辰悠悠转醒之时,直觉喉咙干疼,浑身无力! 她紧皱着眉头,想要从榻上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软绵绵的,用不上一点的力气,连带着骨头缝里,都透着疼意! “该死!” 深谙医术的她,自然知道,自己情形如何。 低咒一声,却只是唇形在动,发不出一丝声响,她无比艰涩的咽了咽口水之后,紧皱着黛眉,撑着双臂缓缓坐起,然后趿了绣鞋,便要起身! 却不料,自己才刚刚站起来,便有晕眩感侵袭而来,无奈之下,累的她身子一晃,直接跌回了榻上! “来人……” 声音嘶哑的,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惊讶了几分,沈良辰心道自己还真是病来如山倒,无奈之下,只能苦笑着歪在榻上,竭力着将榻前小几上的茶壶给推了下去! 哐啷! 茶壶落地的声音响起! 很快,便有船上负责守夜的婢女推门而入! “公主殿下!” 婢女甫一入门,见沈良辰歪在榻上,不由惊呼一声,慌忙上前将她扶起,颤抖着嗓子问道:“您怎么了?” “去传云染……” 沈良辰紧锁着眉头,重新躺回榻上,只对婢女如是吩咐了一句,便恹恹地闭上了双眼。 婢女见状,不敢耽搁,连忙去传了云染! 云染睡了半个半,又被人喊了起来,心里那个不爽啊! 不过,等他听闻是沈良辰出事之后,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便直接提了药箱赶了过去。 婢女和云染这一来一回,脚步杂乱,动静不小,终是惊动了隔壁船舱里的萧湛。召来陈胜一问,知是沈良辰病了,他心弦一紧,只披了件外袍,便也赶了过去! 船舱内,睡榻上。 沈良辰双颊嫣红,额头泌着汗珠,早已烧的不省人事。 这厢,云染刚给她把过脉,便听萧湛幽沉的声音自他身后传来:“辰儿怎么样?” 云染听到萧湛的声音,心头微微一抖,连忙起身对他回道:“鸨姐姐中暑之后,身体未愈,这两日又折腾狠了,这才会病来如山倒!” 眼看着萧湛的眸色,因为自己的话,瞬间沉了下去,云染连忙又道:“不过宋大爷您不必担心,有我在,几副汤药下去,保准鸨姐姐平安无事!” 萧湛闻言,原本紧绷的心弦,微微一松,眸光微闪的对云染吩咐道:“那就别愣着了,赶紧去开方熬药!” “是!” 云染忙不迭的应了是,不过在开方之前,他先从药箱里取出一颗丹药,擎手递向萧湛:“此药可以暂时退热,劳请宋大爷先让鸨姐姐服下!” 萧湛接过云染手里的丹药,轻点了点头:“你去开方子吧!” 云染颔首,提了药箱便去开方子了。 船舱不大,人多了,自然显得拥挤。 云染退下之后,萧湛便再次出声,屏退了那婢女和陈胜,独自一人留在舱内! 眼看着睡榻上的沈良辰脸颊绯红,大汗淋漓的样子,萧湛心下一阵揪疼,忙倾身上前,想要将丹药给沈良辰服下,却发现她牙关紧闭,那丹药根本就喂不下去! 见状,萧湛眉宇一皱,眸光微微闪烁了下,直接将丹药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倾身吻在沈良辰干裂的唇瓣之上…… …… 彼时,耶律毓尘休憩的船舱之中,也得了沈良辰生病的消息。 睡榻之上,睡到一半便被外面的动静吵醒的耶律毓尘,欣长的身形微微斜倚,容颜如雪,长发轻垂! 在听了石一略带幸灾乐祸的禀报之后,他眉心微动,眸中波澜顿起! 他印象里的沈良辰,心智和体力,比之一般女子,都要强悍许多。 即便是中暑之后,未曾痊愈,也能跟他周旋! 以前,听说她中暑昏迷,他面上虽然不会显露出什么,但是心里也会如石一现在这般,觉得她是活该! 但是现在,乍听她病倒,高热不止。 他的心,却一阵阵的发疼! 心中思绪,如此兜兜转转,在静默许久之中,他终是无奈闭上了双眼。 他比谁都清楚,沈良辰是萧湛的女人。 眼下,她生病了,应该让萧湛去头疼,去照顾。 可是,就在石一以为,他睡着了,准备退下悄没声儿的退下之时,却听他幽幽出声,命令道:“取了母后亲自炼制的冰肌丸,给良辰公主送过去!” 石一闻言,双眸蓦地睁大了些。 冰肌丸,是为北辽皇后亲手炼制,可以清热解毒,退热药效奇佳! 可是眼下,他们家太子,却说让他送去给魏国皇后?! 他家太子爷,遭了那么大的罪,不是应该恨她入骨吗? 这会儿怎么听说人家病了,又……让他去送药? “愣着干嘛?还不快去!” 耶律毓尘半晌儿,见石一没动,不禁睁开眼睛,冷冷看向石一。 “呃……属下这就去!” 石一愣了愣,连忙回过神来,暗道自家太子爷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他低垂了头,乖乖去送药了…… …… 沈良辰这一觉,睡了极不安稳,却也睡了很久很久,久到混沌之中,她似是又回到了前世,又回到了那座慕容睿让慈悲大师为她施法的灵堂。 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灵堂之中,白绫飘荡,空空寥寥,不见人一个人影,连慕容睿都没了影子。 灵案上的白烛已然熄了,唯有她的牌位,孤孤单单的摆放在灵案之上。 沈良辰见此情形,想到了自己前世的尸身,随即蛾眉轻蹙着,缓步向里。就在她即将行至她尸身所在的水晶棺前之时,忽闻一阵脚步声传来。 闻声,她脚步微顿! 循声望去,竟见一个身着玄色长袍,披着同色金纹披风的面具男子,被人簇拥着,自大殿外缓步而入! 那是……宋云寒! 不! 通过那人露在面具外的那双冷冽冰眸,她笃定那个人是萧湛无疑! 萧湛……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里,当下已然是慕容睿的后宫,他现在出现在这里,是否也就意味着,慕容睿的江山,已经土崩瓦解,被他收入囊中? 沈良辰意识到这一点,整个人生生僵立在当场,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眼前那群人,簇拥着萧湛,从自己身边缓步而过,终至她的尸身前,停下了脚步! “皇上,这就是吴国良辰公主的尸体!” 跟在萧湛身边的人,沈良辰大多认识! 眼下说话的这位,沈良辰自然也认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萧湛身边的御林军都统霍青! 霍青说话的时候,萧湛一双凤眸之中,未见一丝波澜,冷的让人胆颤! 听到霍青的话,他低垂了头,淡淡低蔑着水晶棺中,像是睡着了一般,容貌绝美的沈良辰,然后微眯着眸子,又扫了眼殿内的摆设,随即剑眉微微皱起…… 第187章 葬了吧…… 朦胧之中,霍青见萧湛如此,忙接着又道:“都道是得良辰者得天下!这慕容睿,以为自己的天下将倾,是因为失去了良辰公主,所以收殓了良辰公主的尸体之后,想要让慈悲大师做法,还他一个升平天下……” 霍青的话,说到这里,不禁嗤笑了下:“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慈悲大师做这个法事做了三年,却始终没有完成……” 霍青语落之后许久,萧湛方才轻扬了下眉脚,重新将视线停留在水晶棺上。 “沈氏良辰……倒也算个刚烈女子,可惜身故三年,却始终不得安生!” 静静的,又看了水晶棺内,那曾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绝色女子,念及她临死之前的惨烈和悲壮,萧湛那颗冰冷的心,难得生出几分恻隐:“葬了吧……” 葬了吧! 葬了吧…… …… 沈良辰听到萧湛语气冰凉的,如此寥寥三字,心中似是被什么东西狠狠蜇了一下,神情一阵恍惚,顿觉头疼不已! “辰儿?” “辰儿……” 耳边,那熟悉而又饱含深情的呼唤,一遍接着一遍的传来,她恍惚之间,身子蓦然一震,自现实中转醒,随即额头布满汗珠,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辰儿?!” 睡榻前,萧湛一直紧握着沈良辰的手,见沈良辰似是做了噩梦一般,忽然转醒,还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他不禁连忙站起身来,紧锁了剑眉,边倾身为她擦着汗,边凝眸看着她:“你醒了?是不是很难受?” “你……” 眼前的男子,戴着银白色的面具,虽是剑眉紧锁,眼底却盛满关切和担忧。 方才从梦中抽离的沈良辰,气息微缓之时,静静的凝睇着他,微张了张嘴,想要喊他一声萧湛,可是那个名字,到了嘴边的时候,却生生又让她给咽了回去! 他……是萧湛没错! 可是现在,她却只能喊他一声宋云寒! “看你这样子,像是做噩梦了……” 萧湛眼眼看着沈良辰始终直勾勾的看着自己,不禁温润一笑,轻抚了抚她苍白的俏脸,怜惜声道:“到底是什么梦,能够把你吓成这副样子?” “我梦到我死了……” 沈良辰看着眼前对自己满目柔情的萧湛,忽然之间觉得,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缓缓地,抬起手来,轻抚着他露在面具外的那双眸子,她声若低喃的说着:“是你……把我葬了!” 萧湛闻言,不禁微微展颜,笑了! 抬起手来,先探了探沈良辰额头的温度,见她的烧已经退了,他暗暗在心里松了口气,随即握住沈良辰正抚摸着自己眉眼的,那只柔若无骨的小手,笑着说道:“你做的这个梦好啊!在我们魏国,有一个传说,直道是前世葬你之人,会成为你这一世的夫君!” 言语至此,萧湛情不自禁的倾身而下,轻啄了啄沈良辰略显干涩的唇瓣:“所以啊!我的好辰儿,你这辈子,注定会是我的妻,跑不掉的!” 听到萧湛的话,沈良辰心弦一颤,不禁轻抿了下干涩的唇瓣。 深深的,凝视着眼前对自己柔情万千的萧湛,她思绪飞转个不停,心中忽然有些糊涂了! 当初,她重生的时候,以为是老天开眼,打定了主意,今生要将一切拨乱反正,守护她的父亲和她父亲所守护的吴国江山! 但是后来,她才知道,她之所以重生,是因为慕容睿以江山为祭!为此……她将和他同命! 到了现在,她的重生之后和萧湛之间的感情纠葛,似是也许前世有关…… “辰儿?!” 萧湛见沈良辰一直怔怔出神的样子,不由轻唤了她一声:“你又在想什么?想的那般出神?” “嗯?” 沈良辰回过神来,对上萧湛熠熠生辉的那双眸子,心中的思绪,仍旧犹如一团乱麻!无奈之下,她只得面色一暗,有气无力道:“我好累……” 萧湛一听她喊累,连忙取了早前石一送来的冰肌丸,送到沈良辰嘴边:“高热之后,确实浑身无力,会觉得累!汤药还没熬好,你先把这药吃了,再好好睡一觉!” “嗯!” 沈良辰微微点了点头,乖乖张嘴,将药吃下。 药丸入口,冰冰凉凉的感觉,让人觉得十分的舒服,她微微勾了勾嘴角,又深深凝睇了萧湛一眼,而后满是疲惫的,再次闭上了双眼! 且不管她为何重生,重生之后又为了什么! 单就她跟眼前这个男人之间的感情纠葛,就够她头疼的了! 她爱他! 不假! 可是,她却接受不了他的欺骗! 自然做不到原谅! 是以,等到真相揭开之时,她和他之间,终究要有一场狂风暴雨…… …… 沈良辰再次转醒的时候,时间过去了许久,久到她所乘坐的船只已然抵达芙蓉镇的码头。 日薄西山之时,船舱内一片昏暗。 她轻揉了揉鬓角,蹙起了蛾眉,出声问道:“谁在外面?” “是奴婢!” 片刻,船舱门从外面打开,脸上还带着伤的碎心,脚步轻稳的进了船舱,并在沈良辰睡榻前对她恭身行礼:“碎心参见公主殿下!” “碎心?” 沈良辰见清眼前之人,当真是那日被耶律毓尘丢在马车里的碎心无疑,连忙坐起身来,伸手将她拉起:“你没事吧?” “还好,马车没有跌下悬崖,我只是受了一点轻伤!” 碎心垂眸,看着沈良辰拉着自己的手,另外一只手轻抚了下脸上的伤,难得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倒是公主殿下,可有受伤?” “我也没事!” 听闻碎心只是受了一点轻伤,沈良辰悬在心中的一块大石总算落了地:“不过是淋了雨……现在已经没事了!” 碎心闻言,点了点头,起身出了船舱,将早已准备好的水蓝色衣裙端了上来:“公主殿下可睡好了,如果睡好了,可要先吃些东西,等明日一早,咱们就动身回居然山庄!” 沈良辰闻言,黛眉轻颦,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先从睡榻上起身,开始让碎心帮着自己更衣。 不久,水蓝色的新衣穿上身。 让碎心将她及腰的青丝,随意挽了个髻,她看着身上清新亮丽的水蓝色,不由轻轻叹道:“这一路又是淋雨又是泥水的,浑身都是海水味儿,我还没好好泡过澡呢!” 碎心闻言,忙轻声提议道:“要不,待会儿我们先回芙蓉居,殿下现在身体不好,去温泉池泡一泡倒是可以的!” “不用了!” 沈良辰想到前世之时,慕容睿没少待在芙蓉居里,顿时轻蹙着眉头说道:“比起芙蓉居,我更喜欢居然山庄!咱们现在就回居然山庄吧!” “公主殿下的身体可以吗?”碎心笑了笑,又道:“如果您觉得可以,那咱们现在就回居然山庄,等回了居然山庄,奴婢立即命人给殿下准备香汤!” “这可是你说的!” 沈良辰轻挑了眉头,对碎心笑了笑:“走吧,我都想念居然山庄的床榻和枕头了!” “嗯!奴婢说到做到!” 碎心用力点了点头,抬手虚扶着沈良辰的手臂,步出了船舱。 船舱外,只有陈良弓和云染两人。 陈良弓见碎心扶着沈良辰出来,忙恭身对沈良辰行礼,“参见公主殿下!”语落,他还不忘扯了下云染那白色的衣袖。 云染原本,还想照着以前的样子跟沈良辰相处,奈何有陈良弓盯着,他只得也朝着沈良辰恭了恭身:“云染参见公主殿下!” 沈良辰见两人如此,不禁暗暗一叹! 心知她提醒过陈良弓一次,陈良弓却仍旧如此,可见陈良弓是再也不会如以前那般与她相处了,她心中微微有些失落的让陈良弓先起了身,然后蹙眉对云染说道:“好了!别心不甘情不愿的了,赶紧起来吧!” “谢公主殿下!” 云染再次恭身,还不忘对沈良辰咕哝着补了一句:“人家这礼行的规规矩矩的,才没有心不甘情不愿呢!” 沈良辰只当没听见他咕哝的话,淡淡扬了黛眉,视线扫过空空寂寂的船舱,随即出声问道:“怎么这么安静?耶律毓尘跟宋云寒呢?” “启禀公主殿下……” 陈良弓闻言,再次恭身,对沈良辰拱手说道:“摄政王如今正在绝色楼设宴,刚差人请了那两位一起过去!” “是吗?” 沈良辰闻言,扬起的眉头,缓缓落下:“摄政王设宴,一定挺热闹……” “那是自然!” 陈良弓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心想着沈启天虽然表面没什么,但是一定十分担心沈良辰,他抬眉问着沈良辰,试探着问道:“殿下要不要也过去见一见摄政王?” “不必!” 沈良辰心知沈启天既是只请了萧湛和耶律毓尘,便是要开诚布公的跟那两个人谈谈最近发生的事情,想要让所有的事情,都有个完美的解决,自己如果去了反倒不美,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陈良弓的提议! 陈良弓不知沈良辰心中所想,以为她跟沈启天之间,仍旧心存芥蒂,不禁眸色微暗! 沈良辰扫了陈良弓一眼,抿了抿唇瓣,轻声叹道:“既是王伯父请了宋云寒,请了耶律毓尘,却独独没有让我去,我又何必去自讨没趣?反正我现在还不饿,也不用吃什么东西了,先回居然山庄吧!” 若是放在以前,听闻那个男人被沈启天差人带走,她一定会心急如焚,担心他的生命安全,但是现在……不必了! 第188章 期待 夜色,正好。 绝色楼中,灯火辉煌,歌舞升平! 绝色楼宽敞而精致的大厅内,影卫戍守,珍馐美味摆了满满一桌! 此时此刻,大厅之中有三人相对而立。 其中,耶律毓尘轻勾着薄唇,神情俊朗,矜贵雍容。 萧湛,则因为沈良辰不在场,也褪去一切伪装,一身玄色锦袍,清冷淡漠,恢复到原本的高冷之态! 耶律毓尘见他如此,不禁冷哼了一声,直接无视他魏皇的身份,反倒先跟沈启天拱手见礼。 要知道,人的名,树的影。 沈启天声名在外,他早就想要亲自见上一见了。 “太子殿下不必多礼!” 沈启天深看耶律毓尘一眼,见耶律毓尘虽手臂有伤,面色微微泛白,精神倒还不错。他轻挑了剑眉,淡笑着让他免礼:“太子殿下此行……实在太过隐蔽,害的本王有失远迎,让太子殿下受惊,实在失了体统!” 这话,听上去,沈启天似在自责一般,但是耶律毓尘却知,这是沈启天在敲打他,意指他隐瞒行踪,不请自来,失了体统不说,还害了他自己! 如此,只区区一句话,沈启天便将吴国在整件事情里摘了个干干净净。 他受伤也好,坠崖也罢,那都要怪他自己!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身在高位,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心中暗道一声这沈启天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他面对话里有话的沈启天,只淡淡一笑,声音格外的优雅好听:“是孤考虑不周,便是失了体统,也是孤有错在前,与摄政王无关!” 沈启天要的就是他这句话! 如今听进耳里,自是心中舒泰! 心道这耶律毓尘也是个明白人,也省的自己多费唇舌了,他十分赞许的对其微微颔首,这才含笑看向萧湛,说话的语气稍显随意了一些,如闲话家常一般:“魏皇身上的伤可有大碍?!” 耶律毓尘听闻沈启天称呼萧湛魏皇,眸光一顿,旋即沉下。 他早就料到,以沈启天的厉害,一定早就知道萧湛的真实身份。 如今一切得到证实,想到沈良辰被自己的亲人和萧湛一起欺骗玩弄,他的心里似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那个女人,那般要强,如果只是被萧湛欺骗玩弄,也许只会不甘,但是现在加上她的亲人,只怕她心中,早已心灰意冷了吧? 萧湛面对沈启天的关心,只是神色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沉声回道:“小伤而已,您不必挂怀!” 沈启天听他这么说,眉头一耸,微微颔首,抬手将二人往酒桌引去:“这几日里,魏皇和太子殿下都受苦了,本王小设酒席,为两位压惊!” “好说!” “摄政王客气!” 萧湛和耶律毓尘几乎是同时出声,随即相视一眼,却又很快同时将视线转开,随着沈启天一起落座。 关于沈良辰的身世,知道的人凤毛麟角,萧湛自然也不想让耶律毓尘知晓! 是以此刻,他称呼沈启天为摄政王,而非以前相见时的那声岳父! 洛南见三人落座,连忙上前分别为三人将酒杯斟满。 “来!” 沈启天微微抬手,率先举杯,淡笑着对着萧湛和耶律毓尘分别举杯:“本王敬两位!” “摄政王请!” “敬摄政王!” 萧湛和耶律毓尘同时端起酒杯,而后一饮而尽。 洛南见状,再次上前,为三人斟酒。 沈启天在洛南斟酒的时候,微微转睛,看向耶律毓尘,笑着问道:“太子殿下经此大难,日后必定洪福齐天,就不知现在……有何打算没有?” “承摄政王吉言!” 耶律毓尘淡淡勾唇,轻轻摩挲着手里的酒盏,然后视线微转,眯着眸子冷冷瞥了萧湛一眼,几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方才轻道:“孤此行,本就是有人布局不周,出了纰漏。如今既知真相,自当尽快返回北辽!” 耶律毓尘瞥向萧湛那一眼,目光不善,沈启天都看的一清二楚。 不过,他即便看到,也只当没有看到,只是笑着颔首:“太子殿下大可不急,等养好了伤再回去,也是一样的!” “多谢摄政王盛情!” 耶律毓尘微眯的眸子,缓缓睁开,再次朝着沈启天将手中酒盏举起,而后一饮而尽。 沈启天见状,微微抬手,示意洛南斟酒。 萧湛扫了身前斟酒的洛南一眼,抬眸看向沈启天,声音轻幽道:“魏国皇宫之中,太后已经几次书信催促,是以……本皇打算过些时日,等伤养好了,也该是时候动身返回魏国。” “那……” 沈启天蹙眉,轻声问着萧湛:“良辰那丫头……” “她是魏国的皇后,本皇走的时候,自然会带她回去!” 萧湛目光坚定的对沈启天表明了心迹,端起酒盏之时,忽然想起当初他跟沈良辰的大婚之夜,全都被沈良辰的那一杯酒给搞砸了,顿时蹙眉轻笑了下,又道:“在走之前,本皇还想给她一场婚礼!” 语落,他微微仰头,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沈启天眉宇轻轻皱起,静看着萧湛,虽语带狐疑,脸上却尽是笑意:“你的意思是……” 萧湛放下酒盏,微微抬手阻了要倒酒的洛南,这才对沈启天淡淡含笑:“于女子而言,大婚乃是一生之中,最为重要之事。奈何在魏国皇宫时,本皇的大婚,被她搞砸了!所以本皇想要在这里再给她一场婚礼,然后再带她回去……” “如此正好!” 萧湛的话,出乎沈启天的意料,却也使得沈启天一脸笑意,忍不住轻叩了下手掌:“本甚合本王心意!” 没有哪个做父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夫妻和睦,幸福美满! 沈启天原本觉得,萧湛的性子,实在太过冷清,不是个知情识趣的,他只求沈良辰去了魏国,能跟他相敬如宾便可。 不过现在看来,凡事不能看表面,过去是他太过悲观了! 眼前的萧湛,虽然还是冷冷清清的,但是却肯为他女儿花心思。 如此,在他看来,简直太好了! 萧湛早知自己说出心中打算,沈启天会喜出望外! 如今将沈启天的反应看在眼里,他冷清的眼底不禁露出一丝浅笑。 他心情不错的,并不在意再多给沈启天一些惊喜,眸光微微闪烁着,:“既是摄政王没有意见,那么此事就这么定了!这里以摄政王为尊,到时候还请摄政王,为我和良辰主婚!” “好!好!” 沈启天大喜过望,难得喜怒形于色的接连道了两声好,声音隐隐还有些发颤! 萧湛见他如此,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心情难得很好! 却不料,一直在边上冷眼旁听的耶律毓尘,忽地轻嗤一声,阴阳怪气道:“看样子,除了沈良辰被蒙在鼓里,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啊!” 他的这番话,如一盆冷水,直接将心情不错的萧湛和沈启天,浇了个透心凉! 耶律毓尘见两人都冷了脸,不禁懒懒一笑:“孤很期待,新娘子知道真相时的反应!” 萧湛闻言,视线微冷,目光直视耶律毓尘:“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耶律毓尘微微勾唇,笑看着眼神冰冷的萧湛如此轻轻回了一句,颇有些无所谓道:“反正孤身上也有伤,不若参加完魏皇的婚礼,再动身离开!” 言语至此,他轻叹一声,转而朝着沈启天拱手说道:“此次,多谢王爷款待,孤有些累了,先行告辞!” 语落,不等沈启天出声,他眸华一敛,站起身来,双手背负着转身离去。 沈启天见此情形,不禁冷冷勾唇:“不是说耶律楚雄的儿子,能够谈笑之间将人吃的骨头都不剩吗?为何今日一见,却是这般性情?” 萧湛眉心轻褶了下,冷冷一笑:“谁知道呢?或许是最近这几日里,受到的打击实在太大,以至于性情大变……” “如此说起来……” 沈启天回眸,看着萧湛,眼底尽是得意之色:“本王的女儿,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何止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两人言语至此,萧湛自然又想到了沈良辰倔强的说她说了算时的样子! 他虽然十分喜欢她的倔强,但是只要一想到倔强如她,知道真相之后,会有的反应,便觉得青筋直蹦,头疼的厉害…… …… 耶律毓尘的住处,暂时安排在公子楼中。 跟沈启天辞别之后,他俊脸紧绷着离开了绝色楼,一身隐怒的回到公子楼。 石一等人,跟随耶律毓尘多年,眼下都知道耶律毓尘现在心情不好,是以一路上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几人护送着耶律毓尘进入寝室,见耶律毓尘行至榻前,忽然停下了脚步,石一转身对石二和石三简单示意,让他们先开口。 可是,那两个人,明明看见了他使眼色,却只当没看见,而是双双往后退了一步,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样子! 石一见状,相当无语,却只得对两人沉下脸,硬着头皮朝着耶律毓尘拱手。 可是,他才刚刚拱起手来,还没出声,便见耶律毓尘忽然转身,满面怒容的抬起一脚狠狠踹在榻前的屏风上…… 第189章 锥心之痛 “哐啷——” 随着耶律毓尘愤而抬起的一脚,一声巨响之下,屏风倒地,直接砸在了寝室内的桌子上,碎了一桌的茶具。 石一等人见耶律毓尘忽然发火,全都心头一惊,齐刷刷的跪落在地! 这一次,不等石一使眼色,石二便连忙开口:“是属下们无能,让太子殿下受苦了,属下们知道,太子殿下心里不痛快!属下们万死难辞其咎,还请太子殿下息怒,千万保重贵体!” 耶律毓尘听闻石二所言,紧皱着眉宇,微微沉眸,看着眼下跪落在自己身前的三人,随即微仰了仰头,强行将心中怒火压下:“孤的怒火不是对你们,都起来吧!” 三人闻言,全都如释重负,纷纷依言起身。 不是对他们就好啊! “太子爷……” 石一起身之后,察言观色的看向自家主子,但见自家主子仍旧一脸阴沉之色,他踌躇片刻,终是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道:“您刚才在绝色楼只喝了两杯酒,没怎么进食,可要再吃些东西?属下这就去差人准备!” “不必了,孤现在没胃口!” 耶律毓尘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暗道自己素来喜怒不形于色,自来了吴国,却连连动怒,如此实在不是他的风格。顿时舒展了眉目,面色仍旧不算太好的施施然坐在睡榻之上:“等天亮了用早膳便是!” “是!” 石一得令,微微颔首,再次恭身:“既是如此,天色不早了,爷这两天实在辛苦,不若再歇息片刻?!” “歇息?” 耶律毓尘挑眉看着石一,脸色虽然稍缓,却是讪笑着问道:“你觉得,孤还能睡得着?” 石一闻言,忙禁口垂首,不敢再言! 他要是他家主子,他也睡不着啊! 不过这话,他不能说! 主子动怒,他现在说多少,那必定会错多少,还是乖乖闭嘴最好! 随着石一不语,室内便陷入沉寂之中。 就这样,静默了许久。 一直沉默不语的石三见自家主子仍旧神情不郁的坐在睡榻上,不禁略微思忖了下,垂首出声:“事到如今,这里的事情也算结束了。既是太子爷在这里,心里不痛快,咱们大可立即返回北辽……” 他们都知道自己主子此番受了苦,心里不痛快。 但是,如果宋云寒只是宋云寒,只是魏国紫衣侯,他们为自家主子报仇,那杀也就杀了。 可是,他不是啊! 宋云寒便是魏皇萧湛之事,他们几个也是刚从他家主子那里知道不久。 这个惊天秘闻,当时如一道巨雷劈下,直接劈的他们几个,全都大张了嘴巴,目瞪口呆! 魏皇啊,他是真敢玩儿啊!也确实玩儿的过分了些! 但是……让他们去杀魏皇?! 没有他们家皇上的命令,他们胆子再大,那也是不敢的! “回去?回去了还怎么看戏?” 耶律毓尘斜睇石三一眼,随即冷哼一声,淡淡勾唇,沉眸冷笑着:“那人不是要跟沈良辰成亲吗?去准备一份大礼,本王要亲自去观礼,贺他们新婚之喜!” 大婚之后,萧湛要将沈良辰带回魏国,到那个时候,总该告诉沈良辰真相了吧? 事情不揭穿还好,揭穿之后,沈良辰也就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他倒要看看,萧湛那这家伙到底是如何作茧自缚的! 到那时,一定会很精彩! “属下这就去准备!” 石三见自家主子主意已定,刚打算领命去准备大礼,却不料一开始出声之后,便便闭上嘴巴的石二,忽然开口应声,然后飞也似的退了出去。 那速度快的呀! 让石一和石三差点破口大骂! …… 夜色,深沉! 朦胧夜色之中。 沈良辰一行,终于重回居然山庄! 当然,她回到居然山庄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碎心为她在寝室里准备了沐浴要用的香汤! 碎心应旨,衔命而去。 不久之后,便依着她的吩咐,在她的寝室之中,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香汤! 因为香汤的缘故,寝室内,雾气袅袅,一片氤氲。 碎心很贴心,在香汤里加了许多的芙蓉花瓣。 沈良辰进门之后,低眸凝着水面上漂浮着的芙蓉花瓣,不禁红唇微弯,伸手轻撩了下水面,看着水面上荡起圈圈涟漪,她脸上笑意更显,轻轻喟叹一声后,转身对正要对服侍自己宽衣的让碎心吩咐道:“我自己来就行,你先退下吧!” “可是……” 碎心看着脸色仍旧不算太好的沈良辰,一脸踌躇之色! “好了,你身上还有伤呢,我让你下去你就下去,没什么可是的。” 沈良辰轻蹙黛眉,伸手推了碎心一下,然后笑吟吟的说道:“我现在跟你说话的时候,都是以我自称,便是没有当你是外人!如果我真的需要你服侍,一定不会客气的!” 碎心闻她此言,仍旧带着伤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腼腆的笑意:“那奴婢在外面守着,公主殿下如果有事,尽管叫奴婢!”” “嗯!” 沈良辰轻挑黛眉,微微颔首:“有事情,我一定叫你!” 碎心见沈良辰点了头,脚步略有迟疑的往外走了两步,却是蓦地回头:“要搓背什么的,随时喊我!” “好!” 沈良辰轻笑着,再次点头。 片刻,见碎心出了房门,沈良辰终是长长叹了口气。 独自一人褪去一身水蓝色的裙衫,她入水之后,十分慵懒的仰靠在浴桶之内,身体舒泰之余,无比舒服的喟叹一声,然后掬起一汪热水撩上脸庞! 热气蒸腾,十分解乏,浑身说不出的舒服! 沈良辰本打算瞌上眸子,可才刚闭上眼,这些日子以来,她跟萧湛之间所经历的一切便一幕幕如潮水般涌来。 萧湛,就是宋云寒! 这一点,她心中十分的笃定! 那个男人,给她编织了一个美好的梦,让她忍不住沉浸梦中,而不能自拔! 可是,这个梦,总是要醒的! 现在,他温柔,体贴,整个人都是她自己的。 但是,他是魏国的皇帝,终究不可能只是她一个人的。 他对她的欺骗,固然可恨。 但是现在,只要一想到梦醒之后,他和她必须要回到那座冰冷的宫廷,他又将变成那个冷酷无情的帝王,她的心竟再次隐隐刺痛起来。 那痛,比之前世得知慕容睿利用自己时的痛,要更加深刻,更加锥心! 情之所至,她微微抬手,轻抚胸口,动作之轻柔,似是想要将什么脏东西拂走,然后哂然一笑,将眸子睁开,望着头顶上方一格一格的椽木,轻声喃喃道:“沈良辰,这样便宜了那个男人,是不是太怂了些?你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语落,她微眯了眸子,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神思恍惚之间,仿佛听到有步履声传来,紧接着便听碎心与人交谈的声音响起,但是很快那低低的声音,又变成了打斗,令沈良辰的眉头不禁倏地紧皱! 在居然山庄里,敢在她的房门口跟碎心动手,胆敢擅闯的人,屈指可数! 就在她正在猜测外面的人到底是谁时,屋外有人轻叩房门。 沈良辰闻声,自水桶中起身,围纱轻晃之间,抬手便抄起边上裙衫……但,尚不等她将裙衫穿上,她原本拴上的房门竟自外打开! 沈良辰见状,心下一惊,只得将整个身子没入水中,横眉冷目,厉声质问道:“谁?!” 来人一袭玄色锦袍,对沈良辰现在的窘状丝毫不以为意,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轻撩围纱,在浴桶前停下步! 看着浴桶中长发湿湿,却透着致命诱惑的女人,他微微启唇,声音暗哑下来:“辰儿别怕,是我!”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得知沈良辰回居然山庄后,连夜返回居然山庄的萧湛! 看着站在浴桶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男人,沈良辰心里那个火气,那叫一个噌噌直往上蹿啊! 若非她现在衣不蔽体,她一定站起身来,好好赏他两个大耳刮子! “公主殿下……” 在萧湛进来后不久,碎心一脸慌张,惨白着脸色冲了过来,直接挡在萧湛身前,朝着浴桶中的沈良辰跪落:“殿下,是奴婢失职……” “你是拦不住他的,不必自责!” 沈良辰蹙眉看着碎心,先是轻轻靠在浴桶上,苦笑了笑,而后冷声对碎心命令道:“先退下吧!” 碎心见沈良辰让自己退下,心神一震,瞬间紧咬了唇瓣,回头看了萧湛一眼,然后一脸的纠结“可是……” 她们家主子,现在衣不蔽体! 这种情况下,她怎么能留她独自一人,面对宋云寒呢? “出去!” 沈良辰不等碎心开口,大手一挥,带着些许水渍,自碎心头顶一扫而过的同时,还蓦地拔高了声量,几乎吼出了出去二字,语气坚定无比,不容置疑! “奴婢先行告退!” 碎心因沈良辰的动作,还有她忽然拔高的声量,身子蓦地抖了抖,忙恭身退了出去。 “你看你,那么凶,都把她吓着了!” 萧湛扫了眼白着脸色退出去的碎心,笑吟吟的在浴桶前蹲下身来,与沈良辰对视的双眸,如黑曜石一般,闪亮而火热…… 第190章 控制不住自己 沈良辰迎视着萧湛那双炙热灼人的漆黑凤眸,忍不住心中冷冷哼一声,语气哂然无比:“宋云寒,碎心刚才一定告诉过你,我在沐浴吧?但是即便如此,你却还是硬闯了进来!你这个无赖,还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当然能!” 眼前的沈良辰,因热气熏蒸的缘故,面色红润,比之浴桶中的芙蓉花还要娇艳三分,再加之她俏脸含怒,更加使得萧湛欲罢不能! 没脸没皮的说出当然能三个字之后,他薄唇微弯,邪肆笑着,伸手便要抚上沈良辰方才因让碎心离开,而稍稍裸露在外,那如玉一般的肩头! “你敢摸我一下试试!” 沈良辰微微垂眸,满是警告的看着萧湛那只缓缓伸来的手,忽地眸色微扬,眼底有厉光一闪而过! “辰儿!” 萧湛眸色微微深邃几分,看着沈良辰柔声轻道:“我爱你,你也爱我,不是吗?” 闻言,沈良辰冷哼一声,手里忽然多出一根发簪,不偏不倚,正好堪堪顶在萧湛那只肆意乱来的手背上:“我爱你不假,但是姑奶奶的身体,没有姑奶奶的同意,谁都不能碰!” 萧湛看着顶在自己手上的发簪,眼底笑意更深了些! 似是笃定,沈良辰不舍得伤自己一般,他唇畔的笑,越发邪肆几分! 目光灼灼的凝视着沈良辰如凝脂般的肌肤,他声音低哑而压抑的感叹道:“娘子啊!你知不知道,现在的你到底有多美?有句话说的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所以,我停不下!也根本不想停下来……” 说话的同时,他无惧于银簪的威胁,微微抬手,在沈良辰的注视下,到底如愿轻抚上她带着水滴的秀丽肩头。 掌下的触觉,正如他想像的那般,柔嫩细腻,让他直觉一股热流,瞬间蹿过四肢百骸,让他不能自已! 正在他得意忘形时,浴桶里的沈良辰忽然动了! 只见她双目如电一般直视萧湛,却是猛地咬牙扬起手臂,将手里的发簪狠狠戳在他的手上! 忽然的剧痛,萧湛身形一僵! 看着那殷红的鲜血,顺着手背,喷涌而出,他猛地抬头,眼底炙热依旧的瞪视着沈良辰:“沈良辰!你还真舍得下手啊?” “你不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吗?这还不算完呢!”沈良辰迎视着萧湛夹杂着灼热和愤怒的眸子,忽地展颜一笑! 那笑容,灿烂绝美,如罂粟一般,让人为之倾倒,也让萧湛,微微晃了下神! 就在萧湛晃神之际,沈良辰将然抬手将自己护在胸前的衣裙,猛地一甩,套在他的头上,然后哗啦一下起身,倾尽全身之力,将他的的头直接摁进了水里:“你个色痞子,臭无赖!看姑奶奶我怎么教训你!” 沈良辰甩衣,罩头,起身,再往下狠狠按着萧湛脑袋的的一系列动作,可谓快!准!狠!丝毫不拖泥带水! 萧湛没想到她会这么狠,被她一举偷袭成功,直接呛了好几口她的洗澡水! 此时此刻,沈良辰的寝室之中。 衣裙之外,风光无限。 衣裙之内,一片黑暗! 在一连呛了几口水后,萧湛头晕脑胀之际,终于反应过来。 心中恼怒至极的他蓦地伸手,攫住沈良辰的正摁住他脑袋的手腕,然后猛地一扯,趁着她失去平衡的时候,将她整个人一转,压制着她光溜溜的身子重新靠坐在浴桶中,然后成功脱离苦海,气喘吁吁的从浴桶中直起上半身,大手一抓,扯下罩在他头上的衣裙。 彼时,靠坐在浴桶内沈良辰,正背对着萧湛,用力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桎梏。 睇见她那白皙如玉,不停扭动的美背,本就大口喘息着顺气的萧湛,心跳一阵加速,呼吸顿时更加粗重起来! 牟地蹲下身来,将手臂横在沈良辰的颈前,隔着浴桶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他几乎用咬牙切齿的声音怒道:“臭丫头,真是够狠……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语落,他猛地俯身,咬上了她漂亮的锁骨! 沈良辰因萧湛忽然的动作,微微仰首! 感觉到他唇齿下,发泄似的啃咬着自己,再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声,沈良辰微眯了凤眸,心下冷笑,“宋云寒!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既是爱我,又为何不尊重我?” 萧湛闻言,正在咬着沈良辰锁骨的动作蓦地一滞! 沈良辰察觉到他的僵滞,微微侧目,唇角的笑弧,有冰冷继续蔓延:“你我现在,还不是夫妻,你若真的尊重我,现在就不该如此对我!你这样只会让我厌恶你,让我觉得……我沈良辰瞎了眼,我爱错了人……” “你给我闭嘴!” 这一次,换做萧湛让沈良辰闭嘴! 他气息微喘着,将体内的奔涌怒火和欲火一起强行压下,然后紧抿着薄唇,用力闭了闭眼,才在沈良辰耳边柔声说道:“辰儿,我想你!从离开荒岛到现在,我还没好好的跟你单独相处过……” 原本,沈启天本打算让他宿在绝色楼楼的。 但是,一听说沈良辰回了居然山庄,他便满不停蹄的追了过来! 他是真的,想她。 不想让她离自己太远的距离! 他知道,身为帝王,这样依赖一个女子,绝对不是好事! 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 方才,沈良辰在听到萧湛的那声辰儿我想你的时候,她的心弦便微微颤动了下。 萧湛的声音,本是低哑的,再加上刻意放柔的语气,一听之下,让沈良辰觉得心头隐隐发痒! 如此,在紧紧抿起红唇之后许久,她才轻轻一叹:“你先出去,等我沐浴更衣,便出去陪你说话!” “也好!” 萧湛软玉温香在怀,实在舍不得放手,但是即便舍不得,他还是轻轻放开了横在沈良辰身前的手臂。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他如何能不懂? 这一路都走过来了,如果在这个时候功亏于溃,他实在觉得没必要! 是他的,迟早都会是他的! 如此,在心中暗暗劝说着自己,他微微抬眸,强迫自己不再去看她胜雪的肌肤,他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向外! 寝室门外,看到自己受伤的手背,他才赫然发现,伤了他之后,沈良辰又一次全身而退了! 这又是手臂,又是手背的。 他这追妻指之路,还真是痛并快乐着! 寝室内,随着萧湛的离去,沈良辰终于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心中无奈而又涩然的轻轻一叹,她藕臂微曲,摸了摸方才被他咬的隐隐作痛的脖子,不由再次掬水迎面泼洒了几下,然后哗啦一声,自浴桶中站起身来…… 将身子擦干之后,赤脚行至屏风后的衣柜里,寻了件素色长裙暂时穿上,她暗暗叹了口气,抬起手捋着头上那湿濡的长发抬步向外走去…… …… 夜色,正好。 居然山庄内,红笼高挂。 沈良辰出得寝室之时,见只有碎心一脸惭愧的跪在门前,却已不见萧湛的影子,不禁轻蹙了下黛眉,在碎心面前停下脚步,随后温声说道:“以你的身手,是打不过宋云寒的,再加上他并非一人……这件事情不怪你,赶紧起来,以后在我跟前当差,别动不动就下跪,我看着心烦!” “多谢公主殿下不罪之恩!” 原本等着领罪的碎心见沈良辰虽然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面色虽隐隐松动了几分,却仍旧带着几分愧疚:“奴婢日后,一定好好练功!” 沈良辰心想,萧湛那厮,可不是你碎心好好练功就能打得过的,不由轻笑了,然后顾目四望:“他呢?人呢?” 碎心连忙轻声回道:“宋公子方才去了堂厅!” 沈良辰微微颔首,抬步便要去往前厅。 碎心见状,连忙又道:“宋公子说让您过去的时候带上药箱!” 沈良辰闻言,停下脚步,转头看着碎心,淡淡吩咐道:“你去把云染从床上拎起来,让他带着药箱过去!” “呃……” 碎心臆想了下云染那娇滴滴的大美男,被她从床上拎起来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哆嗦了下,嗫嚅说道:“宋公子说了,他的手是谁伤的,就让谁给包扎!” “又是宋公子……” 沈良辰深深凝视着碎心,唇畔噙着的笑意,微微有些冷:“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宋公子的话了?要不要我把你给了宋公子,让你去服侍他?” “不要!” 碎心脸色一白,连忙摇头! 她偷偷瞥了沈良辰一眼,低垂着头,轻声说道:“奴婢见殿下沐浴的时候,都许宋公子在身边了,便想着,您迟早是他的人……” 沈良辰听到碎心的话,心里哼了哼,随即拿食指轻轻戳着碎心的额头,冷道:“我是谁的人,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要清楚明白的知道,你是谁的人!” “奴婢是公主殿下……您的人!” 碎心可是洛南的侄女儿,在吴国影卫之中,那可是有名的出类拔萃的。可是如今被沈良辰戳着脑门子,她却觉得一切理所当然。 “这还差不多!” 沈良辰十分满意碎心的回答,神色淡淡的收回了手指,转身继续往堂厅走去。 碎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得沉着脸色,硬着头皮去了云染的房间…… 第191章 好好相处 耶律毓尘在宴席上没吃好,萧湛自然也没吃尽兴。 是以,在回到居然山庄后,他便命陈胜去准备吃食了。 陈胜虽然没有霍青那样深得帝心,不过办事的效率,那还是有的。这不才过了没多久,他便将吃食摆到了与堂厅一墙之隔的偏厅里。 沈良辰到了堂厅之时,萧湛已然移步偏厅。 视线微转,见偏厅内有人影晃动,她轻抿了眉心,缓步踱了过去! 偏厅之中,美食在案。 萧湛坐在膳桌前,却是轻抚着自己受伤的手背,眸光不悦,剑眉紧紧皱起! 甫入偏厅,沈良辰见到的便是这番情景! 视线缓缓的,落在他那只受伤的手上,她颇有些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然后自顾自的左顾右盼起来。 萧湛见她如此模样,眸色微微加深,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却不曾言语。 沈良辰见状,只能微微一笑,视线越过萧湛,对他身后的一脸谨慎,小心翼翼的陈胜吩咐道:“去取了干巾帕来,让你家爷给我把头发擦干!” 萧湛闻他此言,眸色那叫一个跳崖式下沉,直接将他受伤的那只手,倏地握起! 随着他的动作,他手背上那刚刚被银簪戳出的血窟窿,瞬间鲜血直流,让人一阵心惊肉跳! 陈胜见状,微张了嘴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原本,他家主子从皇后娘娘的房间出来,他发现他家主子受伤的时候,便大惊之色,立即要给他家主子包扎的。 可是,所谓皇帝不急太监急。 他家主子爷根本不急着处理伤口,也不让他帮忙,直接大手一挥,说等到他家皇后娘娘来了,让他家皇后娘娘给他包扎! 现在,他家皇后娘娘来了。 可是,人家进门的第一句话,竟然不是要给他家主子包扎,而是吩咐他去取干巾帕,要让他家主子给她擦头发! 这还真是……让他顿时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那个……” 陈胜有些尴尬的轻笑了下,那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偷偷观察了下自家主子眼下那阴沉的眸色,他似是听到笑话一般,看着沈良辰皱起了眉头,轻声问道:“您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 沈良辰无视萧湛那阴沉沉的眸色,神色轻松的在他身边坐下,然后微转过身,对陈胜淡淡一笑,复又将方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我让你去取了干巾帕来,也好让你家主子给我把头发擦干!” “这……” 陈胜再次得到沈良辰肯定的意思,心头惊跳之余,脸色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然后满是踌躇着看向萧湛。 这个时候,没有主子的吩咐,他要是敢去取干巾帕,那就是在找死! 沈良辰见陈胜如此,随即幽幽转头看向萧湛,对萧湛嘻嘻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宋云寒,你给我擦头发,我给你布菜喂饭,好不好?” “好……” 萧湛原本心里是在生着闷气的,可是现在却被沈良辰笑眯眯的眼睛,蛊惑了心神,来不及多想,一个好字便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他才反应了过来,顿时眸色更加深沉,仿若深潭一般。 陈胜没想到他家主子竟然会答应,一张不算漂亮的大嘴巴,顿时惊愕的张的大大的,让人怎么看都觉得滑稽! “你听到了吧?你家主子也说好!” 沈良辰得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转头看着陈胜滑稽的模样,脸上笑意更深,轻声催促道:“还不赶紧去!” “啊?啊!” 陈胜回过神来,忙不迭的应了声,嘴巴都没合上,便转身去取干巾帕了。 沈良辰等陈胜一走,便将视线转了回来。 她见萧湛目光沉沉的看着自己,不禁微微一笑,有恃无恐的戏谑道:“宋云寒……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好怕怕啊!” “女人!” 萧湛看着沈良辰嘴里说怕,实则一点都不怕的样子,登时心情超级不爽的将自己受伤的手拍在沈良辰面前,哂然笑道:“你伤了我的手,都还没替我包扎,却想着让我给你擦头发?这世上有这样的道理吗?” 萧湛的手,一直没有包扎。 随着他狠狠一拍,隐隐又有血水涌出。 沈良辰见状,黛眉紧紧蹙起,心下多多少少心疼了那么一下下! 就在她迎着萧湛冰冷的眼神,思忖着该怎么应对他的时候,碎心刚好拎着云染进门。 云染这已经是数不清多少字被人从床上拎起来了,虽然仍旧不爽,却也已经认命了! 进门之后,等到碎心送了手,他立即便朝着沈良辰哀声问道:“我的鸨姐姐,您是不是有不舒服了?” “我没事,不过似是让你来给宋云寒包扎下伤口!” 沈良辰如是,轻描淡写的对睡意惺忪的云染说了一句,便再次转过身来,又对着萧湛蹙眉说道:“你这么凶干嘛?我早就让碎心去传云染了,你的伤口,云染会给你包扎!” 说到这里,她语气略微顿了顿,又道:“再说了,我方才不是跟你说过吗?你给我擦头发,我来给你布菜喂饭!” “呵呵……” 到了现在,云染总算醒过神儿来,一眼扫过萧湛手背上的伤口,他不等沈良辰再出声,便连忙从碎心手里接过药箱,然后来到萧湛身前:“宋大爷息怒,我来给您包扎伤口!” 言语之间,他那如玉般的大手,有条不紊的打开了药箱,然后从药箱里取出绷带和金创药,并将装着金创药的药瓶打开,作势就要给萧湛上药。 “滚开!” 萧湛此刻的心情极差,哪里肯让云染给自己上药,直接抬手一挥,将云染手里的金创药扫落在地。 云染眼看着自己精心配制的金创药掉落在地,脸色猛地一变,却不敢发作! 谁让,人家是大名鼎鼎的魏皇陛下! 他惹不起啊! 沈良辰知道萧湛的脾气一直都不好,却没想到他现在戴着面具竟然也开始发脾气了! 此刻见他挥落了云染的金创药,她不禁猛地皱眉,怒瞪着他:“萧湛,你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你是怎么受伤的,你我心知肚明,我们之间经历了那么多,好不容易好好在一起吃顿饭……你刚才不是还说想我吗?既然想我,你现在这么做,还让我怎么跟你好好相处?” 语落,她面色一沉,作势便要起身离开。 萧湛见沈良辰如此,不禁心下一沉! 此刻,眼看着沈良辰要走,他想也不想,便伸手握住了她的皓腕! 依着他平素的性子,他一定会继续动怒,然后直接起身,先沈良辰一步拂袖而去的! 但是,想到不久之后的将来,沈良辰知道了真相,真的会生他的气!他们之间想要好好相处,只怕又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磨合,他眼下又舍不得错过眼下能够跟她好好相处的局面! 在萧湛握住沈良辰皓腕的那一刻,他们两人,谁都不曾言语! 偏厅里的气氛,瞬间凝滞到了极点。 正在此时,陈胜去而复返,他的手里还拿着沈良辰刚刚命他取来的干巾帕。 甫一进门,眼看着沈良辰俏脸含怒,自家主子眉宇紧皱的样子,他心里咯噔一下,便想要不动声色的退出战场。 奈何,偏厅狭窄,他那么大一块头,刚一进来就被人发现了。 如今再想退出去,已然有些晚了! 就在陈胜进退维谷之时,萧湛抬眸扫了他一眼,声音阴沉,幽幽:“躲什么躲?滚进来!” “呃……是!” 陈胜神色一愕,连忙恭身上前。 萧湛看了他一眼后,又收回视线,静静的看了沈良辰一眼,这才在心里暗出一口气,用力伸手扯了他手里的干巾帕,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起身走到沈良辰身后,默不作声的,扶着她的双肩,让她坐了回去,继而低垂下头,仔细的给她拭着湿发。 陈胜见状,哆嗦了下嘴唇,暗暗抹了把冷汗,连忙对云染和碎心使了个眼色! 云染和碎心,谁都不是傻子,得了陈胜的暗示之后,他们两人对视一眼,便跟着陈胜一起退出了偏厅。 如此,偏厅里,便只剩下沈良辰和她身后为她擦拭着头发的萧湛了。 萧湛为她擦拭头发的动作,不算轻柔,但却十分舒服! 沈良辰感觉到萧湛手下的力道,抬手拢了拢垂落在耳侧的发丝,眼皮微翻着斜睨萧湛一眼,嘴角上浮上一抹淡淡的浅笑。 萧湛瞥见她唇畔的浅笑,纵有再大的不痛快,也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原本阴沉的眸色微微柔和下来,他轻轻拨弄着沈良辰的长发,语气不满的嘟囔道:“你啊!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以后,我尽量!” 今天的事情,到底是萧湛退了一步,沈良辰得了便宜,自然心情极好,十分轻快的点了点头。 她说的,是尽量,而不是一定。 这让萧湛心中多少觉得差强人意,不过即便如此,他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继续动作轻柔,似是对待至宝一般,认认真真的替她擦着头发…… 第192章 深情缱倦 时候不长,沈良辰的三千青丝已然半干! 让堂堂的魏皇陛下,服侍了这么久,她也觉得差不多了,虽然心里舍不得,却还是抬手扶住萧湛继续给自己擦拭着头发的手,叹声说道:“别擦了,坐下来,我给你上药!” 萧湛闻言,那双深沉如海的眸子里,波光隐隐,总算流露出些许笑意。 “嗯!” 他轻嗯一声,没有多说什么,难得听话的回到沈良辰身边坐好,然后将那只受伤的手送到了沈良辰面前,还不忘撒个娇,喊个疼:“你看,还在流血呢,可疼可疼了……” 沈良辰听到萧湛那句可疼可疼了,险些忍俊不禁! 任谁也不会先到,眼前的他,会是魏国皇宫里那个冷酷暴虐的魏皇啊! 如此,从他受伤的手,再想到他受伤的手臂,沈良辰在心情涩然一叹,微微垂眸,伸手取了药箱里的另外一瓶金创药,涂抹在他的手背上,然后取了纱布,小心翼翼为他包扎好。 或许是因为萧湛的顺从,沈良辰心情着实不错,在最后的时候,她竟然在他的手上,拿绷带又绑了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然后微微抬眸,朝着他眨了眨眼:“你看,漂不漂亮?” 萧湛看着那蝴蝶结,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半晌儿之后,他才淡淡的,睨了她一眼,然后一脸嫌弃道:“……真丑!” “那是你审美有问题!” 沈良辰轻哼了一声,将药箱收好,取了筷子,开始往萧湛面前的膳碟里布菜。 “是啊!我审美有问题,否则也不会喜欢上你这个随时随地都会伤人的小野猫啊!” 萧湛见沈良辰不停往自己跟前的膳碟里布菜,颇为无奈的就这么回了沈良辰一句,然后十分不满意的对她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嘴巴,,将嘴巴张开:“你喂我!啊——” 沈良辰见他大张着嘴巴,像是等着喂饭的孩子一样,眉心不禁轻皱了下,然后偏头轻笑着,直接将菜塞进了他的嘴巴里:“来,乖宝贝,多吃一点,好赶快长大娶媳妇!” “我已经长大了,可以娶媳妇儿了!” 萧湛细嚼慢咽的将嘴里的菜悉数吞入腹中,伸手我了沈良辰的左手,轻轻摇晃着。 沈良辰的手,微微蜷缩了下,但是很快便主动回握了他的大手,然后盈盈抬眸,与他灼灼的视线,在半空相接,而后会心一笑! 如果,她这一世跟萧湛之间的纠缠,是为了报他前世脏她之恩,那么她惟愿,时光在这一刻永驻! 一顿算不得晚膳的晚膳,沈良辰和萧湛磨磨蹭蹭,腻腻歪歪,吃了得大半个时辰。这时间,着实很长,奈何萧湛饭来张口,实在享受的很。 沈良辰喂他什么,他就吃什么,可谓来者不拒,真真是应了沈良辰那声乖宝贝! 直到最后,沈良辰胳膊酸的厉害,实在喂不动的时候,他仍然然显得有些意犹未尽:“以后我用膳,都要你来喂我!” “有胳膊有腿儿的,提这种要求,你羞不羞?” 沈良辰眼珠子狡黠一转,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轻哼一声,嘴角含笑的将手里的筷子搁下。 “这有什么好羞的?” 萧湛朝着沈良辰扬起了下颔,不以为然的轻嗤了一声,然后撒娇似的,将脑袋搁在沈良辰的肩膀上“我的脸皮,本来就厚,你是知道的!再说了,你以后会是我的娘子,身为娘子,喂为夫我吃饭,那可是天经地义!” 沈良辰轻笑着,微微侧目,凝视着自己肩膀上的那颗不停蹭动的脑袋! 想到她们前途暗淡的以后,她眸光微暗,笑容略带苦涩的又伸手推了推:“宋云寒,宋无赖,宋大侯爷,宋不要脸,我现在还不是你的娘子!” “迟早会是的!” 萧湛抬起头来,笑弯了薄而好看的唇,瞬时轻啄了下沈良辰的红唇,一双眸子像是能够吸人而入的漩涡一般闪闪发亮:“辰儿,嫁给我,好不好?” 沈良辰深深凝视着他,伸手摸了摸他刚刮了胡须的脸颊,觉得微微有些扎手,虽是心里发苦,俏脸之上,却仍旧带着笑意。 说来也奇怪! 自从在船上醒来之后,她从前刚刚入夜折腾到这三更时分,一直都没觉得累。 但是现在,任由萧湛靠在她的肩头,她却忽然觉得,自己累了! 人累,心更累,累到她伸出另外一只手,伸手握住了萧湛受伤的那只手,然后倾身将头抵在萧湛那微仰的脑袋上,轻轻道了声:“好!” 闻言,萧湛眸光大亮,顶着她的额头,蹙眉看着她:“此言当真?” “真的!” 沈良辰与他分开,闭上眼睛,轻扬了眉头,笑着点了点头:“比真金还要真!” 萧湛见她如此,顿觉欣喜若狂! 心,仿佛在沈良辰点头的那一刻,被一种奇妙而满足的感觉所填满,他顾不得自己受伤的手臂和手掌,猛地站起身来,像是抱孩子一样,立身将沈良辰抱了起来,开心的在偏厅里连转了几个圈! 沈良辰没有想到,萧湛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在一阵惊愕之后,头晕目眩袭来,她伸手扶着萧湛的肩膀,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竟是开朗的,声若银铃一般的畅快大笑起来! 梦,既然会醒。 那么,她就好好享受着,这最后的美好时光! 只要,抱着她的这个男人,不揭穿这个梦,她就陪他一直将这个梦做下去! 沈良辰脸上那灿烂的笑容,如芙蓉花般炫目,照亮了她美丽的小脸儿,让正在看着她的萧湛忍不住微微失神! 沈良辰见他如此,轻捶了他的肩膀,眉眼含笑的看着他,“高兴傻了?你手臂上还有伤呢,赶紧放我下来!” “我没有傻,不过手臂还真有点疼!” 眼下,抱着沈良辰的萧湛,一双凤眸之中,敛去了所有的锋芒,像是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手臂上的伤,固然很疼。 但他却没有离开把沈良辰放下,而是直接凑上前去,深深吻上她的唇瓣。 这一次,沈良辰没有抗拒他的吻! 一切,随心而已! 她就那样扶着萧湛的肩膀,居高临下的,将心中所有的情绪,悉数抛诸脑后,深情缱倦的回应着他! 许久之中,萧湛心满意足的放开她。 彼时,沈良辰面带红霞,眼底眸光潋滟。 她与萧湛四目相对之时,两人眼底,皆都是掩之不去的情浓! 萧湛仰头,恋恋不舍的再次轻啄了下沈良辰的红唇,抱着她转身行至窗前,然后与她席地而坐,继续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又亲了亲她的脸颊,轻轻抚摸着她已经干了的长发:“娘子,我一定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婚礼,对于每个女人来说,都是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 可是,此刻萧湛对沈良辰的许诺,却让沈良辰心下十分不是滋味! 她和他之间的一切,都是谎言! 一场建立在谎言上的婚礼,对她而言,比之上次被她搞砸的那次,还要糟糕万倍,有还不如没有! 思绪至此,她轻轻而又苦涩的低垂下头,像个孩子一般,将头轻轻的靠在萧湛的胸口,感觉着自他身上传来的清香和沉稳的心跳声,缓缓叹息出声:“宋云寒,婚礼办不办,其实并不重要!如今我是魏国的逃后,你是魏国的过街老鼠,我们两人注定不会被世人所接受……我现在梦寐以求的,就是等到我们成亲之后,找个只有你我的地方,忘却世间一切烦忧,轻轻松松过活……你说,好不好?” “只有你我的地方……”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瞬即自喜悦中回过神来。 垂眸看着怀中,一脸惬意靠在自己胸前的清慧女子,他幽深的眸光,微微覆上一层阴霾之色! 他们,终究是要回到魏国皇宫的。 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他终究给不了她! 半晌儿,听不到萧湛的回应,沈良辰心知自己所求,不过是奢望罢了,不禁自嘲勾唇!等她缓缓抬头看着萧湛时,嘲讽已去,只是一脸的好奇:“你想什么呢?竟如此出神!” “我在想……” 萧湛轻轻的闭上双眼,待再次睁眼之时,眼中阴霾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戏谑之色:“娘子,我们现在不就是在只有你我的地方吗?这里反正也没有别人,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好好培养培养感情?” “滚!” 沈良辰面色一怔,旋即紧皱着眉心,抬眸冷睇着邪肆笑着的男人,心想着眼前这个无赖泼皮,这才正经儿多大会儿功夫啊,就有没个正形了,怎么可能是魏国皇宫里的那个人?她张口欲骂,却见萧湛眸色深沉的俯身身来,轻轻的吻,从她的额头到眉脚,再一路向下,欲要封上她的唇。 “宋云寒!” 沈良辰蹙眉将头扭向一边,躲过他的吻,纤纤玉指,戳着他的下巴轻轻浅笑:“你别得寸进尺!” “这怎么算得寸进尺?” 萧湛眸间碎星点点,目光如炬的注视着沈良辰美丽的容颜,轻啄着她的唇,声音低哑道:“为夫现在只是想吃些甜品,至于美食吗?必然要等到你我拜堂之日,我才会吃的尽兴……” 第193章 拜堂成亲 沈良辰听着萧湛那甜品美食的比喻,再感觉到他灼燃的视线,顿时微微抬眸,直直望入他深不见底的深邃眼眸! 此时此刻,他眼底那抹如漩涡般的流光,仿佛能吸引世间万物,其中自然也包括她的心。 “既然决定把自己交给我,便好好享受……属于我们的吻!” 语气里,是浓的化不开的蛊惑,萧湛轻轻的吻上沈良辰的唇,像是在品尝一道世间最好的甜品一般,神情极其认真! 片刻之后,他眸华胃泰,迎上沈良辰泛着迷离的水眸,不禁哑然一笑,以细碎的吻,轻点她的樱唇,直到趁她不备,撬开她的贝齿,探入她的檀口之中…… 沈良辰细细体会着他柔情似水的吮吻之余,眼角微扬,清澄的大眼中,一抹黠色飞逝。紧接着,她微微启唇,含住萧湛那薄薄唇瓣,满是戏虐的用力咬下…… “嗯……” 萧湛紧皱眉宇,吃痛闷哼一声,不得不停了下来! 腥甜的滋味,在口腔中缓缓弥漫,萧湛紧皱了眉宇,睇着眼前一脸坏笑的女人,轻嗤一笑,耐着性子说道:“你这臭丫头,竟然又咬我!” 悬崖之上,她给了他一剑,那伤口还没好呢,方才在她的寝室,又戳了他一簪子,这才过去了多久啊,她这会儿……竟然又咬了他一口! 在这世上,哪个女人敢对如此对他?! 这臭丫头,还真是个小辣椒,时时刻刻让人……气到跳脚,火辣辣的疼! 沈良辰一点都不担心萧湛会恼羞成怒,而是吟吟浅笑的看着他,伸手捏住他光洁的下巴,轻轻来回抚触着:“错了!我现在,是在疼爱你!” 沈良辰的手指,像是能点火一样,一下一下的轻抚着萧湛的下巴,让他觉得有一团火在他身上燃烧! 萧湛因她似调情一般的碰触,心中纵有不悦,也早已尽数散去,此刻听到她说的话,他心中不觉有些好笑! 这丫头,还真是什么时候,都理由十足啊! 沈良辰见萧湛脸色微缓,觉得自己的火放的差不多了,遂轻挑黛眉,放下自己的手,直接从萧湛怀里站起身来,抬步向外走去,淡声说道:“折腾了这么久,我也累了,再去睡会儿,明儿见吧!” 萧湛哪里肯放过她? 竟是邪肆一笑,伸手拉住她的手,含笑问道:“我也要去睡会儿,不若我们睡在一处!” “好啊!” 沈良辰脚步微顿,转身回眸一笑,清丽的俏脸上百媚生花,就在萧湛以为她同意的时候,却见她面色陡地一冷,伸手拂开他的手,挑眉说道:“我以前不是说过吗?想跟我睡,那得等拜堂成亲之后……” “这可是你说的!” 萧湛眉头皱的极深,并没有再去拉她的手,而是深深凝视着她。 “我说过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沈良辰歪头,笑看了萧湛一眼后,轻轻抬步,头也不回的出了偏厅! 萧湛看着她娉婷的身影,消失在偏厅门口,随即从地上站起身来,“陈胜,给爷滚进来!” 须臾,陈胜快步而入,在他身前恭身行礼:“主子有什么吩咐?” “立即着手去准备!” 萧湛看着陈胜,银白色的面具之下微翘的嘴角,眼看着就要咧到耳朵边了,“爷要跟娘子成亲!” 陈胜闻言,心头一震! 知萧湛和沈良辰如果成亲了,便离他的归程不远了,他心里那个激动啊,顿时喜形于色,忙不迭的便应了声:“属下这就去准备!” …… 沈良辰之所以跟萧湛说,要拜堂成亲之后,不过是想要图得一时清净,却没想到的,萧湛着急抱得美人归,第二天就拜堂成亲的事提上了议程! 不过,他并未直接跟沈良辰提及此事,而是事先吩咐陈胜在居然山庄里布置了起来。 云染是个爱睡懒觉的人,加之昨夜没睡好,所以翌日起的有些晚! 一觉醒来,眼看着山庄披红挂彩,红笼高挂,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他瞪着双大眼睛,着实愣了一愣! 急忙招了人上前来问,,听说是沈良辰要跟萧湛成亲,他脸色一沉,大张的嘴巴没有闭,顿时僵立在当场。 其实吧,自从知道萧湛就是魏皇之后,他便清楚明白的知道,沈良辰嫁不嫁萧湛,那不是他该关心的事儿,他也没能力去关心。 但是,萧湛是魏皇的事情,沈良辰那是迟早会知道的。 如果在此之前,他一直不告诉沈良辰,莫说沈良辰事后会不会原谅他,单就他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安心! 是以,在摄政王沈启天和沈良辰两人之间一阵来回摇摆数次之后,他心思沉了沉,还是决定赶去了沈良辰的房间。 不过,他才刚到了堂厅,便见居然山庄门的影卫,进来找他,道是有人要见他! 云染一阵狐疑,不知是谁找他竟然找到了居然山庄,只得先随着影卫一起去了山庄门口…… …… 天清气朗,阳光正好。 沈良辰在用过早膳之后,闲来无事,便让碎心去寻了本时下芙蓉镇盛行的话本子,正歪在贵妃榻上看的津津有味。 不久,云染脚步匆匆的进了门! 她听到脚步声,只轻抬了抬眼,便又将视线调转回手中的话本子上,闲闲说道:“看你那脚步匆匆的样子,哪里像有一点头牌公子该有的气度?” 云染听沈良辰如此奚落,不禁苦笑了下,视线扫过和碎心一左一右守在沈良辰身边的陈良弓后,他面色一肃,对沈良辰正色说道:“鸨姐姐还请屏退左右,云染有要事要跟鸨姐姐单独说!” 沈良辰见他难得如此神情,不过左右看了看,却是不以为意的淡淡说道:“碎心和陈叔都不是外人,有什么事情,你直说便是!” “这……” 云染因沈良辰的话,左右分别看了碎心和陈良弓一眼,虽仍有踌躇,却还是转身关了房门,然后长袍一撩,直直朝着沈良辰跪落在地! 身为公子楼的头牌公子,云染俊美之余,却也从来都带着几分阴柔之气,但是眼下跪在沈良辰面前的他,却难得腰背挺直,一脸的正色! 碎心见状,不禁面露惊讶之色。 站在沈良辰另一边的陈良弓则眸光微微一闪,在阴阴沉沉看了云染一眼后,竟然忽地一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也来到云染身边,朝着沈良辰跪了下来! 沈良辰看似仍旧在看书,眼底余光却已然从陈良弓和云染身上一扫而过! 微翘而好看唇角,不着痕迹的勾起浅浅的弧度,她转过头来,神色平静的看着跪在身前的两人:“陈叔,云染,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 云染微微启唇,张口欲言,却不想被陈良弓抢了先:“公主殿下,属下有罪!” 云染没想到陈良弓会抢他的话,不由凤眸一扫,横了陈良弓一眼! 接下来,他虽然没有一把鼻子一把泪,却也差不了多少的苦着一张俊俏的脸跟着出声:“鸨姐姐,人家……人家对不起你!” “是吗?” 沈良辰见两人如此,终是轻蹙了蹙眉头,不过看着两人的眸色,却始终如初!微微抬手,将手里的话本子丢在一边的小几上,她轻叹了一口气,淡淡问道:“那你就好好跟我说说,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那个……” 这一次,云染开了话头,便再次转头看向陈良弓,希冀着他再次抢了他的话头。 但是陈良弓见他看向自己,却施施然将头转向了另一边,直接给他来了个视而不见……那意思好像在说,我只说有罪,可没说对不起公主殿下,眼下公主问的可是你! 要知道,日前,摄政王可是下了死命令的,谁也不能把萧湛的真实身份告诉沈良辰,眼下谁是第一个,谁就会变成摄政王的眼中钉。 当然,如果有人先道破,在这件事情上,他是可以附和的。 这个老油条! 云染将陈良弓的反应看在眼里,暗暗在心里低声咒骂一声! 无奈箭在弦上,他只得紧咬了下牙关,破釜沉舟的朝着沈良辰匍匐下身:“公主殿下明鉴,此事是摄政王下了严令,不准任何人告诉您的!不过属下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让您知情!殿下……宋云寒他……” 沈良辰看着欲言又止的云染,自然知道云染心中是何等的为难!暗道云染能做到如此,已然实属不易,她轻轻的,皱了皱眉头,缓缓勾唇,笑的云淡风情,语气随意到似是在闲话家常一般:“他是萧湛!” 她此语一出,如同石破天惊。 惊的云染和陈良弓几乎同时抬头起来,也让素来冷静沉稳的碎心,瞠目结舌,微微张大了嘴巴! 碎心如此惊讶,是因为她还不知道萧湛的真实身份。 至于云染和陈良弓之所以如此反应,则是因为他们没有想到沈良辰会知道真相! “纸,永远包不住活,天底下自然也没有永远的秘密!” 沈良辰在众人的注视下,浅笑站起身来,后又缓缓行至窗前,伸手遮了遮那透窗而来,尚不算刺眼的阳光,声音飘渺道:“跟他朝夕相处的人是我,没有道理你们都知道他是谁了,我却不知……” 第194章 心意已决 “可是……” 云染跪在原地,微侧着身,望着站在窗前,周身渡着金色光晕的沈良辰,微微张了张嘴,却觉喉咙艰涩无比,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一直以为,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真相,沈良辰是被她亲人和爱人一起蒙在鼓里的那个可怜人。 但是现在,让他震惊的是,她这个众人以为被蒙在鼓里的可怜人,却早已经知道了真相,却让所有人都以为,她不知道…… 这就厉害了! 云染的一声可是出口之后,沈良辰不曾再话,仍旧保持着面向窗外的样子,俏丽的脸上,波澜不惊,不带一丝情绪波动。 陈良弓见云染张嘴说了个可是,便没了下文,不禁紧皱着眉头接了他的话头,转而问着沈良辰:“既是公主殿下已经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下一步打算怎么做?难不成……当真要再嫁他一回?” “我不嫁他……又能如何?” 沈良辰轻轻蹙眉,回转过身,阳光打在她白皙的脸上,让人觉得盈盈泛着光晕! 只淡淡一笑之间,自是风华万千,她高高挑起了眉梢,脸上虽然笑着,却又有说不出的凄婉与哀凉:“他是魏国的皇帝,且连摄政王也站在他那一边,跟他沆瀣一气,他们两个强强联手,可以说是天下无敌,我现在还有第二条路可以走吗?” 沈良辰的反问,让陈良弓哑口无言! 他年轻时,跟洛南一起跟随在沈启天身边,对于他这位老主子的手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今,再加上一个心机深沉,上能当得了冷皇,下又能耍得了无赖和流氓和萧湛…… 沈良辰说的没错,他们两人不但是强强联手,还真的是天下无敌了! 云染凝着沈良辰脸上的笑容,心里没来由的酸楚艰涩,呐呐的开了口:“鸨姐姐,您现在……不逃了吗?” “逃?” 沈良辰听到云染的问话,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呵呵笑了起来。 半晌儿之后,她方才抬起手来,掩嘴轻咳了下,蹙眉问着云染:“云染!你来跟我说说,以现在这种情形,我能如何行事才能脱得了身?脱身之后,又能逃到哪里去?” “这……” 云染面对沈良辰的问话,张口结舌,却是无言以对。 现在这居然山庄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都是摄政王的人,以他的手段,想要帮助沈良辰脱身,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如果公主殿下真的要逃,属下可以帮您!” 就在云染无计可施之时,陈良弓扫了眼一脸为难的云染,眉宇紧皱着,一脸的深沉与凝重! 云染扭头看了眼陈良弓,顿时想起了自己来时在山庄外寻他的梅安,随即灵光一闪,连忙附和道:“除了陈叔,慕容睿也可以帮忙!不过他现在仍旧被关在山庄暗牢之中……以他对鸨姐姐的情意,如果他能出来,必定会为鸨姐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慕容睿啊……” 沈良辰没想到云染会提到慕容睿。 她自然也还不知,慕容睿现在被关在居然山庄里! 回想自己最后一次见到慕容睿,落雨之中他被一群影卫包围的情形,想到他和前世自己之间的那些是是非非,她眸色微微黯淡! 虽然,她早已将慕容睿摒弃在自己的感情世界之外,但是千帆过尽之后,再听他的名字,她还是忍不住轻弹了弹自己的衣袖,似是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般。 前世,萧湛破城之时,本就中了毒的慕容睿,必定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眼下,如果可以,她倒想着直接将慕容睿打落尘埃,跟他来个一了百了,是一点都不想再跟他有一丝一毫的牵扯了。 可是,她和他,却是同命!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她就觉得,自己心里如百爪挠心一般,十分的不痛快! 云染瞥见沈良辰轻飘飘的弹衣动作,眉心不由轻轻一皱了下! 见她紧蹙着眉头,似是沉浸在她自己的思绪之中,迟迟不语,他颇有一副破釜沉舟的架势,再次出声追问道:“鸨姐姐!您倒是说句话啊!只要您打定了主意,继续要逃,云染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会帮您……” “公主殿下!” 陈良弓此时,也轻唤沈良辰一声,目光沉沉的再次开口:“现在属下也只要您一句话!只要您还想逃,属下即便万死,也会助您从这里脱身!” 沈良辰见云染和陈良弓如此模样,心中顿时觉得一阵暖意缓缓而来。 云染和陈良弓…… 严格说来,他们都是她父亲沈启天的人。 但是现在,他们却能够为了她,忤逆沈启天的命令! 如此,她心中自是感动不已! 心中暗道,此时此刻,他们两人能够为她做到如此,她沈良辰这也算赚到了!沈良辰淡淡勾唇,笑意浅浅凝于眉梢:“如果我的脱身,是以你们万死为代价换来的,那么我宁愿哪里也不去!” 陈良弓闻言,眉宇紧皱着抬头看向沈良辰:“公主殿下……” “陈叔,你起来吧!” 沈良辰迎着陈良弓的视线,笑的真诚而柔婉:“如果没有你的保护,我沈良辰只怕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何来今日荣华?你对我的心思,我比谁都清楚!俗话说,人要有付出,才会有回报!你待我如何,我铭记于心!也正因如此……我才不能看着你为了我丢了性命!” 话,说到这里,她视线蓦地一转,落在云染身上:“还有你!云染!你也起来!莫说你们斗不过摄政王,我不会让你们去冒险!单就……我既然答应再嫁一次,就没有打算要再逃!” “可是……魏皇他实在太过分了!你明知他是在骗你,却还选择再嫁他一次,那心里得多委屈啊?!” 云染见沈良辰心意已决,自己心里却无论如何都下不去! 他觉得,沈良辰千好万好,什么都好,让她嫁给一个玩弄她感情的男人,怎么想都替她觉得委屈! 委屈吗? 多少有点吧! 沈良辰心中如是想着,笑叹了一声,却是红唇微启:“我委屈什么?魏皇威名在外,能够让他明媒正娶两次的人,天底下能有几个?总的来说,我还算赚到了呢,谈何来的委屈?” 陈良弓听着沈良辰的话,面色微微暗淡了下,默不作声的起了身! 云染却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用力撇了撇嘴,一副不甘心的样子:“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 沈良辰沉着脸色,打断云染的话,纤纤玉指轻戳了戳他的额头,谆谆教诲道:“云染啊!姑奶奶好不容易喜事将近,你给我高兴点儿,别总是哭丧着这张脸,跟谁欠你一万两银子似的!” 语毕,她杏眼一瞪,怒视着云染,催促道:“还不赶紧给姑奶奶爬起来!” “……是!” 云染见沈良辰阴沉着俏脸,怒瞪着自己,连忙诺诺的应了声好,从地方站起身来。 沈良辰见头牌公子大人总算重新站起来了,不禁缓缓一笑,娉娉婷婷的走到贵妃榻上,又拾起了那看了一半的话本子,随手翻了起来:“云染啊,以前你给我炼制的那些灵丹妙药,全部被海水冲光光了!” 云染一听,看着沈良辰,眨了眨眼,连忙出声:“没事,我再给您炼就是了!” “现在就去炼!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沈良辰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话本子上,看都不曾去看云染一眼,直接对他下了逐客令。 “这就去!这就去!” 云染连连颔首,领了命就要离开的时候,却听沈良辰如滚珠落玉盘般清脆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除了那些丹药,我还要一颗血丸!” “血丸?” 云染停下脚步,满是疑惑的转头看向沈良辰:“你要血丸做什么?” “我要血丸做什么,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知道!”沈良辰没等云染开口询问,已经给了他答复,并对他轻摆了摆手:“别愣着了,赶紧去干活!” “您别急,我这就去!” 云染对于沈良辰颐指气使,早已习以为常,朝着沈良辰微微颔了颔首,他俊俏的脸上,难得一脸正色,不见一丝不愿! 将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头的秘密道出之后,一身轻松的他,十分郑重的再次对沈良辰恭了恭身,转身打开房门离开。 陈良弓见云染离开,皱了皱眉头,深看着沈良辰,再次开口:“殿下,您怕连累云染,但是属下不怕您连累,您且再等一日,属下现在就去准备船只,天黑了您就带着碎心上船!” 语落,陈良弓不等沈良辰出声,转身便要离去。 沈良辰见陈良弓如此,微眯了眯眸子,心下暗暗而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她在陈良弓即将出门之时出了声:“陈叔你站住!” 陈良弓闻言,脚步一顿,却并没有回头。 沈良辰再次起身,缓步来到陈良弓身边,微微噙笑的俏脸上,慢慢尽是真诚:“我知道,您对我好,也一心只为了我好,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送我走,但是这一次,我真的不能走!” 第195章 一点都不高兴 如果,在沈良辰一开始知道萧湛真实身份时,耶律毓尘没有再劫持她,她自己逃了也就逃了。 但是现在,几经蹉跎之后,不管陈良弓是否心甘情愿,她都不会不顾他的生死,让他帮助自己逃跑! 她的身体,是沈良辰的没错。 但她,却并非前世那个一心一意,只想能回到皇家,只求自己能够安稳度日的沈良辰! 现在的她,自然也没办法心安理得的不顾陈良弓的死活,接受他的帮助! “殿下……” 陈良弓皱眉,凝视着眼前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美丽女子,眼底光华隐隐:“您不必担心属下的……” “我心意已决!” 沈良辰不等陈良弓口中的安危二字出口,便已然出声,直接打断陈良弓的话! 语落之时,她幽幽抬眸,视线转向一边,涩然轻道:“如果你一定要帮我做些什么,那就去把慕容睿放了,告诉他……让他离开吴国!” 因慕容睿与自己同命,沈良辰即便想杀他,那也是杀不得! 但是如若不杀他,只怕日后他会成为吴国大患! 加之他如今是沈写意未来的驸马,不可能被长期囚禁于此……是以,在思来想去之后,沈良辰暂时能想到的,便只有让慕容睿自己听她的话,乖乖离开吴国这一条路可走! 陈良弓见沈良辰转过头去不再看自己,便知她主意已定! 眸色深深地看着眼前的沈良辰,他忽然有些恍惚,一时间竟记不起,以前的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回想起沈良辰儿时那精雕玉琢的雪白摸样,他那张即便精心修饰过,却仍旧满是沧桑的脸孔,在这一刻,忽然柔和了下来:“殿下经过这阵子的历练,倒是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沈良辰听陈良弓这么说,心下不由暗暗紧了几分! “我也觉得,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微微浅笑着,再次转身,她蹙眉看着身前一脸老怀欣慰的陈良弓,轻眨了眨眼,试探着问道:“你觉不觉得,我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化之大,倒有些不像您所认识的那个沈良辰了?” “属下确实觉得,您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过您是属下看着长大的,是不是真的属下一眼便知!” 陈良弓胸有成竹的回了沈良辰一句,眸光熠熠的看着她,一笑之下,露出满口黄牙:“在属下看来,您只是经过世事的磨砺,长大了,也成熟了!” 陈良弓的话,让沈良辰微微垂眸。 心想着她所经历的世事,实在太过残酷了,她对陈良弓轻笑着说道:“我也觉得,我现在比以前,成熟多了!” 陈良弓闻言,慈爱一笑,对她微微拱手:“公主殿下什么时候想要离开,可以随时找属下!属下方才说过的话,永远都作数的!” “嗯!” 现在的陈良弓,总让沈良辰觉得有种盛情难却的感觉,颇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她轻声催促道:“您先去把慕容睿放了吧!” 陈良弓点了点头,略微思忖了下,看着沈良辰问道:“您要不要见他,如果您想要见他,属下可以安排!” “我不想见她!” 沈良辰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转身缓步往回走:“你只要告诉他,让他尽快离开吴国,以后好自为之……如此,即可!” “属下省的了!” 陈良弓微微颔首,转身退了出去。 待陈良弓一走,寝室内便只剩下沈良辰和碎心两人。 一直旁观者的碎心见沈良辰再次坐在贵妃榻上,继续看着话本子,忍不住多嘴问道:“公主殿下辛辛苦苦逃了这么久,又被魏皇玩弄于鼓掌之中,就这么认命,真的甘心吗?” 沈良辰听碎心这么问,握着话本子的手,微微一顿。 人,可以认输,却不能认命! 脑海中,忽然响起耶律毓尘和耶律婉婉都曾经说过的这句话,她轻耸了耸黛眉,并没有回答碎心的问题,却是似有似无的勾起了唇瓣,笑的意味深长! 被那个男人玩弄了感情,她真的甘心吗? 她当然不甘心! 前世的她,被慕容睿欺骗了感情,百般利用,甚至还毒杀了她的亲生父亲,在得知真相之后,她也曾跳脚过,怒吼过,直到最后心灰意冷,杀了沈写意,临死前更是给了慕容睿一见,跟他拼了个鱼死网破! 人人都说,良辰公主,温婉贤良。 但是,只有她知道,她的温婉贤良,不过是前半生过的太苦,想要安稳度日而已! 是以,眼下她能如此淡定的坐在这里,已然算是个奇迹! 她,不甘心! 既是不甘心,她就不可能按部就班的,跟那个男人乖乖回去,看他跟别的女人亲亲我我,做他的后宫贤后! 耶律毓尘曾经说过,梦终究会醒。 她现在,不仅仅是在梦醒之前,最后贪恋的,自欺欺人的,享受着那一丝丝的,源于欺骗的甜蜜,也是在身心俱疲之后,好好的养精蓄锐,陪着那个男人演戏的同时,也在等着跟那个男人,再次开战! 风,将起! 心绪,如何能平? 轻蹙蛾眉,将手里的话本子放下,她深吸了一口气,施施然起身,然后轻拢了广袖,再次走到了窗前。 却不想一眼望去,竟见被她的亲生父亲,堂堂的吴国摄政王沈启天,正双手背负,带着一群大大小小的跟班,朝着她的住处踱步而来。 常年居于高位,沈启天的气势,自是无人能比的。 想到自己的小屋,只怕容不下这尊大佛,沈良辰淡淡勾唇,不等沈启天过来,便带着碎心迎了出去。 居然山庄的花园里,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沈良辰行至院中,在竞相开放的花圃前停下脚步,浅笑盈盈的看着沈启天,朝他福身一礼:“良辰见过王伯父!” 眼下,四下都是人,她对沈启天的称呼,只能是王伯父! “良辰啊!” 沈启天看着眼前这个拥有自己一半血脉的绝色女儿,再想到她即将嫁给的那个男人,同样拥有着他所深爱的那个女人的一半血脉,顿时心情大好的看着身前的沈良辰:“本王听说这一次,你吃了不少的苦,便想着过来瞧瞧你!” “承蒙王伯父挂念!” 沈良辰低垂了眼睑,温婉一笑,不曾去看沈启天那张仍旧俊逸的笑脸。 此刻,在她心里,仍旧对他将她的画像送去魏国一事,心存芥蒂! 沈启天见沈良辰对自己如此冷淡,不禁轻扬了俊眉,笑着虚抬了抬手:“你这一次,又是坠崖,又是落海的,实在吃了不少苦,便不要顾忌这些虚礼了!” 沈良辰知道沈启天的心情现在很好,也知道他现在为什么心情好! “礼不可废!” 她唇角哂笑着轻轻勾起,如此清清淡淡的回了一声,随即眼观鼻,鼻观心的直起身来,浅笑着对沈启天轻道:“人生在世,总要经历一些苦难,才能真正的成长,这一次虽然惊险,但是良辰并不觉得有多苦!只是……” “只是什么?” 沈启天紧紧皱眉,满是关切的深看着她。 “只是有些心疼!” 沈良辰抬起头来,不着痕迹的敛了浅淡的笑意,然后轻咬着唇瓣,一副丢了心爱宝贝之后,泫之若泣的样子:“王伯父,良辰经此一番折腾,自己受罪是一方面,丢了好多银票和首饰不说,还丢了云染给良辰炼制的那些灵丹妙药外加碎心让我拿来防身的戒指,实在是心疼的厉害!” 沈启天暗道原来是心疼这个,随即舒展了皱起的眉头,微微沉思了下,朝着洛南伸出手来:“玉佩!” 洛南常年伴他左右,自然知道他要的是哪块玉佩,连忙取了一块玉佩放在他的手掌之上。 那玉佩,晶莹剔透,色泽圆润,雕双龙戏珠图案,一看便知价格不菲。 就在沈良辰黛眉轻蹙着,仔细端详那块极品玉佩的时候,在她对面的沈启天却将之递到了她的面前:“这是本王佩戴年头最多的一块玉佩,见它如见本王!” 见玉佩如见沈启天! 如此,便也意味着,拿着这块玉佩的人,可以在吴国横着走! 沈良辰想通了这一点,眉心轻皱了皱,便将视线从沈启天手里的玉佩上移开,笑吟吟的看着沈启天:“王伯父现在把玉佩拿出来,莫不是要将它送给良辰?” “有何不可?” 沈启天温和一笑,随手将玉佩朝着沈良辰一丟:“从现在开始,它归你了!” 沈良辰心下一惊,生怕那玉佩给摔碎了,连忙伸手接住。 沈启天见她接过玉佩,又笑了笑,道:“我吴国,可是这世上最富庶的国家,本王闲着没事呢,就喜欢做些票号,这些票号,吴国有,魏国有,北辽也有!丫头你不是心疼你那些银票吗?从今往后,你只要拿着这块玉佩,可以在任何跟吴国有关的票号领取现银和银票!” 沈良辰闻言,本该高兴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沈启天跟萧湛沆瀣一气,她的心里,纵然再如何欢喜,却也始终高兴不起来! 沈启天见她知道了玉佩的用途,却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不禁缓缓皱起了眉宇:“良辰丫头,本王怎么看着,你得了这玉佩,一点都不高兴啊?” 闻言,沈良辰倏地攥紧了手里的玉佩,看着眼前这个,前世之时,自己满怀愧疚之人,悠悠涩然一笑…… 第196章 敬重 沈良辰回想当初,得知沈启天将她的画像送到魏国之时,自己心灰意冷,哀莫大于心死的情景,不禁轻蹙着黛眉,眸光闪烁着笑看着沈启天问道:“良辰不是不高兴,而是这几日实在太累了,还没缓过劲儿来!倘若您跟良辰一般,也经历几次生死,跟死神来几回擦肩而过……只怕现在,您也高兴不起来啊!” “你这丫头!” 沈启天听沈良辰这么说,面色微微一沉,正色嗔道:“怎么跟本王说话呢?” 让他也跟她一样经历几次生死?跟死神来机会擦身而过? 亏这丫头能把这话说的出口! “良辰语出无状,还请王伯父见谅!” 沈良辰看着一脸嗔怪的沈启天,眼底无惧,却做诚惶诚恐状,再次福下身来。 “起来吧!本王今儿心情不错,不计较你的语出无状!”说实话,沈启天不喜欢自家女儿以前那唯唯诺诺的样子,倒是现在这样,见到他不怕,遇事不慌不乱,十分合他的胃口。 十分随意的,对沈良辰摆了摆手,让她起身,他眸华微转,似是欣赏着周围的百花,却是正色问道:“本王听说,你要嫁给宋云寒?” 沈良辰听他此问,笑容微僵! 听说?! 也是! 就算是萧湛亲口告诉他的,他也得拿耳朵听啊! “居然山庄现在处处披红挂彩,王伯父一路走来,没道理看不到!”沈良辰心中,虽在冷笑,脸上却丝毫不显,仍旧一脸郑重之色:“王伯父不会是不同意我嫁给他吧?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如果不同意,我可以不嫁!” 沈启天看着沈良辰一脸郑重的小脸儿,心里乐开了花! 不过脸上却也跟沈良辰一般,满是严肃之色:“如果放在以前,本王确实不会同意你嫁给他,不过经过你此番被劫持,又在悬崖坠崖一事,王伯父倒也觉得,他对你是真心。” 他的女儿,嫁给心爱之人的儿子,本就是他求之不得的,他怎么可能去反对? “不必王伯父提醒,我也知道他对我是真心!” 沈良辰似是因听到沈启天不打算阻拦自己和萧湛成亲一事,心情大好,不由俏脸含笑,眸光盈盈的微扬了下颔:“良辰在这里,多谢王伯父同意我们的亲事!” 沈启天看着这样的她,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心却忽然疼了起来。 他爱屋及乌,对萧湛好是一回事! 但是眼前的人,却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女儿! 他这样跟萧湛那小子一起骗她,到头来她知道了真相,只怕对他的怨言会比之当初强行送她到魏国和亲时要更深! 思绪至此,他的内心深处,破天荒的竟然生出丝丝后悔之意! “王伯父?” 沈良辰眼看着沈启天思绪微远,先是眉头轻皱,再来深深紧皱的样子,不由开口轻唤了他一声。 “嗯?” 沈启天回过神来,微敛了思绪,轻挑着眉头,淡笑的看着沈良辰。 沈良辰瞥见他轻挑眉头的样子,也跟着挑了挑眉头:“王伯父方才在想什么?竟然如此出神?” “本王在想……” 沈启天凝着沈良辰的笑脸,不自觉的也柔和了眉眼,“以前本王逼你去和亲,丫头你心里有没有怨怼本王!” “怨怼啊!” 沈良辰轻轻呢喃着这三个字,神情认真,没有任何隐瞒:“如果我说没有,那一定是骗人的!” 沈启天闻她此言,背负在伸手的双手微微收紧,脸色也跟着渐渐沉下! 沈良辰眼看着沈启天因为自己的回答,渐渐沉下了脸色,面上并不显什么,只是神色淡淡的接着轻声说道:“虽说您逼良辰和亲,良辰难免怨怼于您,不过在良辰心里,对您……更多的却是敬重!” 即便,他违背当初的承诺,将她的画像送到魏国,即便,他明知宋云寒就是萧湛,却还是跟萧湛一起隐瞒着她…… 纵然,这一切,曾经让她心灰意冷! 再见他时,她对他,却始终都是无比敬重的! 这种由心而生的感觉,无法解释…… “敬重……” 沈启天轻轻重复着沈良辰最后说出的两个字,原本早就自幼年开始,就如冰山一般冷硬的那颗心,竟然又有了些许暖暖的感觉。 “王伯父还有事吗?” 沈良辰听到了沈启天的呢喃声,却只当没有听到,如此轻问了他一声,又道:“如果没事的话,良辰要去见一见宋云寒!” 她现在,在面对自家亲爹的时候,总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当然,她的亲亲老爹,虽然不能说是猪一样的队友,却绝对是个扯她后腿的! 她重生而来,是为了守护她的亲爹,守护大吴江山! 可是,她老爹却偏偏要把她往外推……无论原因为何,如此行事,在她看那来,那都算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宋云寒啊!” 沈启天见沈良辰提起萧湛,眉心微蹙着,缓缓笑了下,“本王刚才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他下山,他现在并不在居然山庄之中。” “他不在居然山庄之中?” 沈良辰没有想到,萧湛这个时候下了山,忍不住轻蹙了娥眉时,在心中在猜测他下山的原因。 “不在!” 沈启天微微颔首,温声道:“他说有些事情需要亲自下山去处理,很快就会回来!” 山下,有什么事情,是需要那个混蛋亲自去处理的吗? 沈良辰低垂了眼睑,左思右想,忽然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人来! 沈启天看着沈良辰低眉沉思的模样,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宠溺的摸一摸她的发顶,却不想就在他即将碰触到她的发顶之时,沈良辰忽然抬起头来! “呃……那个……” 沈启天动作一僵,像是做什么坏事,被人抓了现形一般,十分不自然的收回自己的手,随后有些尴尬的左右看了看,轻道:“好了!如今见你没事,本王也算放心了,本王就先走了,等你跟宋云寒成亲之时,再来观礼!” “王伯父!” 沈良辰眼看着沈启天转身就要走,连忙喊了他一声。 看见了生闷气,马上就要看不见了吧,却又心有不舍! 沈良辰这人吧,现在就是这么的矛盾。 沈启天听到沈良辰的喊声,脚步微微一顿,随即转身看向她,和颜悦色的问道:“还有事?” “那个……” 沈良辰迎着沈启天的视线,脸上再次挂上了恬笑:“良辰想要跟王伯父要几个人!” “怎么?” 沈启天皱眉问着她,微转过身:“你身边的那些人,用着不顺手吗?” “那到不是!” 沈良辰摇了摇头,笑意盈盈道:“就是因为太顺手了,才要跟您要了他们!他们都是您指派给良辰的,自然效忠于您,而良辰……想要做他们唯一的主子!” 沈启天何其精明,沈良辰的话甫一出口,他便已经明了她的意思! 这丫头,说的没错。 她身边伺候的人,全都是他指派给她的。 虽然,他们服侍在她的身边,但是却只听命于他! 而她,是想要自己的心腹! “王伯父……” 沈良辰见沈启天直直的看着自己,却是许久不语,忍不住再次出声,轻唤了他一声,然后微侧了头,翘首以盼道:“不行吗?” “没什么不行的!” 沈启天摇了摇头,一副只要是沈良辰开口,便万事都很好商量的样子:“就算你不要,本王也打算给你些人手,日后听你调遣!” 沈良辰挑眉,问道:“只听我一个人的差遣?” 沈微微颔首,笑道:“给你的人,当然只听你一个人的!” “那就多谢王伯父了!” 沈良辰微微垂首,再次朝着沈启天又福了福身,起身后又淡笑着说道:“良辰要碎心,要云染,还有陈良弓……” “准了!” 沈启天应了一声,对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洛南吩咐道:“这几个人,你去交代下,回头再选一队影卫,保护良辰丫头的安全,供她调遣!” “属下记下了!” 洛南跟随沈启天多年,自然知道,现在沈良辰想要什么,沈启天便一定会给她什么。而碎心、云染和陈良弓几人,恰好也是沈启天准备让沈良辰带回魏国的! 沈良辰要到了想要的人,自然心情不错,也跟着露出了笑意。 沈启天深深的,凝了她因得了人而变得灿烂无比的笑容一眼,觉得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变得柔软! 在他离开的时候,他唇角微翘,俊脸之上也浮现出淡淡的笑容。 “恭送王伯父!” 沈良辰见沈启天远去,嘴上虽然说着恭送,俏脸之上的笑容,却渐渐敛了起来。 微垂首,摊开手来,轻轻摩挲着手里刚刚得到的玉佩,她侧目问着碎心:“刚才你在边上一直看着,王伯父……他是不是想要摸我的头?” “公主殿下察觉到了?” 碎心方才见沈良辰跟沈启天要人要的欢,还以为她没有察觉到沈启天的意外之举呢! “看来,并不是我的错觉!” 沈良辰微微蜷缩手指,紧握着手里的玉佩,口中轻声呢喃着,又朝着沈启天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才带着碎心按照原路返回:“太热了,回吧!” “是!” 碎心微微屈膝,上前扶了沈良辰的手臂。 沈良辰带着碎心回到寝室的时候,陈良弓已经办完了沈良辰交代的差事,回来复命:“禀公主殿下,慕容睿……” 第197章 不怨 沈良辰听陈良弓禀报已经将慕容睿放了,十分随意的摆了摆手,便缓缓朝着贵妃榻走去。 途径梳妆台前,她瞥见镜中自己,微挑了下眉,不禁蓦地蹲下脚步,转身问着陈良弓“慕容睿这阵子,身体如何?” 陈良弓闻言,不明所以,想了一想之后,方才对沈良辰回道:“只是精神萎靡了些,并没听说他有什么不舒服,而且属下放他离去之时,他也一切都好!” “这样啊……” 沈良辰听闻陈良弓的回答,心中顿时疑窦丛生! 不是说,她和慕容睿同命吗? 前阵子,她中暑的时候,慕容睿没见有事,这一次她高烧,慕容睿也没见有事……莫不是只有慕容睿不好的时候,她才会有所感觉,她受伤之时,慕容睿却没事? 这算是他娘的哪门子同命? “公主殿下!” 陈良弓见沈良辰半晌不语,却是紧锁着眉头,不禁关切问道:“您没事吧?” “没事!” 沈良辰轻摇了摇头,先让陈良弓退了下去,然后眼神游离的低垂了眼帘,慢慢的坐在梳妆台前的圆凳上,自言自语道:“我只是……忽然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而已!” 碎心刚给沈良辰倒了杯茶,听到沈良辰自言自语的言语,忙将茶端到了她的面前:“公主殿下聪慧过人,怎么会有想不明白的事情?” “我再聪明,也是个人!不可能事事都能想的明白透彻!” 沈良辰接过碎心递来的茶,浅啜了一口,索性想不通,就暂时不想了。 茶水入口,微微带着些许涩涩的滋味,她轻端着茶盏,蹙眉看着梳妆镜中的自己,再次轻轻挑了下眉头! 惊觉她挑眉的动作和神态,跟沈启天挑眉时的动作神态,简直如出一辙,她心思微转之间,将眉梢缓缓落下,轻声问着碎心:“碎心啊,你说王伯父,对我好不好?” “摄政王对公主殿下,自然是极好的!” 碎心没想到她会这么问,而是侧头想了下,眨了眨眼道:“殿下您在皇宫里的时候,虽然住的荣华宫略微有些偏僻,但是偏僻也有偏僻的好处,平日也见不到什么乱七八糟的闲杂人等!而且……” 碎心说到这里,偷偷睇了沈良辰一眼! 沈良辰见状,不由追问道:“而且什么?” “而且……” 碎心笑了笑,继续说道:“据奴婢所知,您的吃穿用度,虽然表面上不及三公主她们奢华,但却全都是出自摄政王府,每样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全都自摄政王府?” 沈良辰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猛地转头看向碎心:“你怎么知道?” “殿下不知道吗?” 碎心不清楚沈良辰的反应为什么如此之大,却还是点了点头,接着如实回道:“您当初从芙蓉镇回宫的时候,奴婢曾经亲眼看见,奴婢的叔父,从摄政王府的库房里,挑选了几车的东西送进宫里,奴婢当时还问过叔父,这些个好东西,这是要送去哪里,叔父只说是给您的呀!” 碎心的话,在沈良辰心中,可谓掀起了惊涛骇浪,令她顿时五味杂陈! 前世的时候,直到沈启天死,她才知道,他是她的亲生父亲!你个时候,什么都晚了,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他对她的好! 他对她那么的好! 可是最后,却是因她而死! 前世,他的死,本就够让沈良辰愧疚的了,现在知道这些,她的心里,只能越发不是滋味儿! 仔细想想,今生他之所以送她到魏国和亲,除了他那份让自己嫁给心爱之人的孩子的私心,便是为了她是灾星一事! 其实,他并不是因为她是灾星,为了吴国的基业,才将她送离吴国的,而是他知道,比起她是灾星的事情,被人知晓,或是被宗族的人追究,唯有远嫁,让她远离那原本的一切纷争,才可以尽可能的保全她的性命! 一定是这样的! 而她,却始终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一关,一直觉得他是为了吴国大业,才要逼着她远嫁,强迫她留在魏国,不停的在怨他…… 心中,似是终于想通了这一切,沈良辰深吸一口气,重新抬头,挑眉凝视着铜镜里自己与沈启天颇为神似的容颜,再想到方才她忽然抬头之时,沈启天想要摸她头顶的样子,她那握着茶盏的手,蓦地用力,直到微微泛白之时,忽然便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从小到大,直到最后,连肩膀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只这一笑之间,她的双眸之中,热泪已然盈眶! “公主殿下?您这是怎么了?” 碎心眼看着沈良辰眼泛泪光,连握着茶盏的手都泛白了,碎心一脸惊色,忙伸手扶住她的肩膀!感觉到她的轻颤,碎心莫名所以,连忙蹲下身来,一脸关切的与她平视:“公主殿下,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情?” 沈良辰笑着笑着,竟然发现,自己的脸颊湿湿的。伸出手来,轻轻自脸上抚过,看着指端那透亮的水色,她无比艰涩的闭了闭言,然后从容起身,缓步行至榻前,施施然躺下身来:“我只是忽然觉得有些累,想要歇息一会儿,你先退下吧!” 累,不只是在身体,还在心! 她的心,现在真的很累……很累…… 碎心见沈良辰,轻蹙下眉头! 她知道沈良辰现在情绪不对,却又不知道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在张了张嘴后,她本打算问个究竟,却见沈良辰说完话便闭上了眼睛,只得闭上嘴巴,疑虑重重的依言退了出去。 室内,寂静一片。 窗外,蝉鸣吱吱。 在碎心退出寝室之后,原本闭上眼睛的沈良辰,再次缓缓的睁开双眼,然后苦笑着在心中低低呢喃道:“父亲,如果真的死女儿所想的那样,那么……女儿不怨您了,真的,一点都不怨……” …… 彼时,山下。 芙蓉镇,绝色楼中。 萧烟雨跪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偷偷的望了眼从进门开始,便背负双手,立身于窗前的那戴着面具的伟岸男子,广袖之中的秀拳紧握,心中忐忑不已。 眼下,自萧湛进门之后,已经有一刻钟的工夫了。 可萧湛自进门之后便始终站在窗前,就那么留给萧烟雨一个背影,任她忐忑的跪着,却迟迟不曾发落她! 有的时候,干脆利落的处置,反倒让人觉得好受些,像这样扔着不管,任她心中胆颤,等同于钝刀子杀人,最是折磨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就在萧烟雨忍不住内心煎熬,忍不住想要硬着头皮开口的时候,萧湛声音冰冷道:“我魏国堂堂的王府郡主,竟然自甘堕落,来这里当了花魁!萧烟雨……你可真出息!真给朕长脸啊!” 萧湛冰冷的声音入耳,惊得萧烟雨心头一颤,连忙将头压低,低至接触到地板,方才停下:“烟雨知道,烟雨做错了,且这一次错的离谱,丢了魏国皇室的颜面!要杀要剐,烟雨毫无怨言,尽请皇上发落!” “朕当真恨不得杀了你,剐了你!” 萧湛沉声,终是转过身来,眸光冰冷的朝着萧烟雨走近一步,惊得萧烟雨忍不住瑟缩了下身子:“萧烟雨,你一意孤行之前,可曾想过自己的结果?” 萧湛的脾气,从来多不好。 如果,现在跪在他面前的不是萧烟雨,换做其她任何一个女人,他只怕早就一脚踹上去了! 可是,她是萧烟雨。 他父皇驾崩之前,拉着他的手,曾经跟他说过,她是他父皇这一生之中,唯一有愧之人! “想过……” 萧烟雨随着萧湛的靠近,整个心都揪了起来,连带着单薄的身子,也不停轻颤着:“回皇上的话,烟雨想过。” 在离开魏国时,她就曾经想过,最好和最坏的结果。 那个时候,她想自己此行最好的结果,是沈启天见她容貌出众,从而接受了她,一切皆大欢喜! 最坏的结果,则是她被拒绝,被沈启天送回魏国。 她比谁都清楚,以萧湛的性格,如果事败之后,自己被送回魏国,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是在感情面前,她就像为爱扑火的飞蛾,根本就管不住自己的心。 她没想到,任她容貌再如何出众,沈启天也看都没看她一眼。 更没有想到,自己会牵扯进萧湛跟沈良辰的事情之中! 因为平王被软禁的关系,萧烟雨从小长在平王府,进宫的机会并不多,但却每次进宫,都能凭着她出色的容貌大放异彩! 萧湛跟萧烟雨之间的关系,一直冷冷淡淡,仔细说起来,这还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单独相处。 此刻,萧湛凝着那不停轻颤的单薄背脊,不禁眸光微微闪烁着,危险眯眸,冷笑着说道:“难得,你还知道怕!” “烟雨很怕!但是烟雨知道,烟雨确实做错了!” 萧湛少年得志,杀伐决断,冷酷无情。 那暴君的名声,并非虚传! 在他面前,尤其还是做错了事情,跪在他面前! 萧烟雨自然也怕! 只是她再怕,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已经触到了萧湛的底线,依她对萧湛的了解,今天她只怕在劫难逃…… 第198章 死相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萧湛静看跪伏在地,瑟瑟发颤的萧烟雨一眼,随后视线微扬,抬步向外走去:“你该庆幸,朕现在心情不错!” 萧烟雨闻他此言,心头顿时一怔! “朕会命人立即送你返回魏国,如何处置你,且等朕归国之后再议!”声落之时,萧湛徒留萧烟雨独自一人,形单影只的跪在地上,已然出了房门。 片刻之后,等到萧烟雨反应过来的时候,绝色楼下,已然响起马儿的嘶鸣之声。 萧烟雨闻声,连忙起身,快步行至窗前,探身向下望去,只看到萧湛策马策马扬鞭,带着陈胜等人,朝着芙蓉镇外,急速驰去! 萧烟雨见状,心知自己今日也算逃过一劫,庆幸之余,她那扶着窗子的手,微微打着颤,脚下忽地一软,整个人跌坐在窗前…… …… 萧湛策马离开绝色楼后,直接出了芙蓉镇,朝着居然山庄驰骋而去。 马背之上的他,虽然戴着面具,却是眸色坚毅,始终注视前方! 顺着山路,一路蜿蜒向上。 不久之后,眼看着居然山庄就在眼前。 他微微抬手,刚要扬鞭,却不想有人忽然从路旁蹿出! “主子小心!” 陈胜见状,心头大惊,直接拔剑飞身而起,朝着忽然自路旁蹿出的那人飞身冲去! 那人见状,瞳眸微缩,直接就地一滚,有惊无险的躲过了陈胜的这一剑! 马背之上,萧湛勒紧了缰绳,定睛望去,却见早前在居然山庄被关了多日的慕容睿,此刻正一身邋遢,眼神冰冷的注视着他,并缓缓的自地上爬起! “慕容睿?” 萧湛见拦住自己的人,竟是慕容睿,再见他胡子拉碴,再没了那温润公子的模样,不禁凤眸危险眯起! 彼时,陈胜举剑,作势又要进攻。 却被萧湛忽然喝止:“住手!” “是!” 陈胜抬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只得站在一边,但是宝剑却未归鞘! 慕容睿微微侧目,瞥了陈胜一眼,却是转头看向萧湛,哂然嘲讽道:“你倒是养了条好狗!” “废话少说!” 萧湛因慕容睿对陈胜的贬低,脸色微微沉下:“我的人,再不济,现在也比你干净!” 慕容睿闻言,面色微微一变! 萧湛见他如此,懒得跟他多费唇舌,直接言道:“好狗不挡路!让开!” “宋云寒!” 慕容睿眼看着萧湛策马就要离开,连忙出声,语气也跟着软了几分:“我要见辰儿!” 闻言,萧湛眸光微绽,冷然笑道:“你要见谁,与我何干?” 说着话,他作势又要策马! “她不肯见我!” 慕容睿上前一步,挡在萧湛马前,面色变了几变,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说道:“还请你能帮忙……” “我不能!” 萧湛不等慕容睿把话说完,已然冷冷出声,打断了慕容睿的话,然后哂然冷道:“慕容睿,你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我就快跟她成亲了,她即将是我的妻子,你见过哪个男人,会帮忙让自己的妻子,去见别的男人的?” 乍闻沈良辰要和萧湛成亲了,慕容睿脸色唰的一白! 片刻之后,他反应过来,不停的摇着头:“不!我不信!我不信她千辛万苦的从魏国回来,竟会选择嫁给你!” “这还要感谢你!” 萧湛冷冷注视着眼前面色难看到极点的慕容睿,冷然声道:“若非你当初让我去后山寻人,她也不会这么快就答应嫁给我!我在这里,还要好好谢你一番才是!” 他此言一出,慕容睿如遭雷击,整个人都轻晃了一下! 萧湛不是个有同情心的人! 此刻,见慕容睿脸色煞白,身形不支,他只是冷眼一扫,便扬鞭抽打在马背上,直接从慕容睿身侧疾驰而过! 陈胜见状,也跟着飞身上马,追着自家主子去了。 彼时,慕容睿独自一人,立身林荫之中,形单影只,好不凄凉…… …… 居然山庄之中,沈良辰在榻上躺了许久,却是思绪纷乱,总是在回想着前世沈启天跟她相处之时的点点滴滴,始终不曾得歇。 无奈之下,她只得自睡榻上起身,有些心烦意乱的在寝室内来回踱着步。 也不知来回走了多少圈,她心烦意乱之余,直接将自己丢在了贵妃榻上,就那么静静的望着屋顶的横梁,直到碎心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公主殿下,宋公子回来了!” 萧湛,回来了。 听到碎心的禀报,沈良辰竟然第一次觉得,他回来的是如此及时! 深吸一口气,从贵妃榻上起身,她不等萧湛闯进了,便先一步行至门口,伸手打开了房门。 房门外,戴着银灰色面具的萧湛,见她亲自打开了房门,不禁然人如沐春风的温润一笑,轻声戏谑道:“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我?” 沈良辰面对他的调侃戏谑,似是习以为常一般,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上前一步,双手圈住他劲瘦的窄腰,将脸埋在他的胸口,用力闭上眼睛,嘤咛说道:“宋云寒,你去哪里了,我想你了!” 闻言,萧湛笑容微滞! 然,只是片刻之后,他便轻轻抬手拥住沈良辰的肩头时,笑的格外开怀:“乖,我也想你!” “你去哪里了?” 沈良辰被萧湛拥着进了门,依偎在贵妃榻上,抬手从碎心手里接过一盏凉茶,递到了萧湛手里。 “绝色楼!” 除了身份之外,萧湛现在对沈良辰,可谓是知无不答,“我让人将烟雨郡主,先送回魏国了!” 闻言,沈良辰暗道,他果然去见萧烟雨了,不禁靠在他的胸口,轻轻叹道:“说起来,烟雨郡主,虽是公主,却只能做个郡主,如今有爱而不得,实在是个可怜人!” “哼!你倒是大慈大悲!” 萧湛看着沈良辰悲天悯人的样子,不由哼了一哼,不满声道:“你怎么可怜可怜我?” “你有什么好可怜的?” 沈良辰蹙眉,刚想要从萧湛的胸口起来,却被他的又给按了回去。 “想我血气方刚,却每日独守空房,难道不可怜吗?”萧湛眉眼微垂,睨着靠在自己坏这里的沈良辰,笑容渐渐变得邪肆起来:“好辰儿,你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死相!” 沈良辰凝着萧湛嘴角那邪肆的笑,不由嗔笑着捶了下他的胸口:“人家都答应嫁给你了,你猴急个什么劲!” 萧湛伸手握住沈良辰柔若无骨的小手,情浓之下,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鬓角:“娘子,我快等不及了,外面连喜堂都布置好了,你到底何时才肯跟我拜堂成亲?” “不急!” 沈良辰柔柔一笑,眸光微缓:“先容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芙蓉山上,萧湛和沈良辰,柔情缱倦,你侬我侬,羡煞情多。 芙蓉山下,慕容睿一身邋遢,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彼时,梅安早已等候多时。 初见慕容睿时,梅安大惊失色! 在梅安的服侍下,慕容睿洗去一身尘渍,再次换了一袭的白衣,然后在梅安的劝说下,整整休息了一下午后,到入夜之时,才坐在堂厅里的八仙桌前看起了账本! 只不过,随着时间流逝,红烛燃去了大半,他手里的账本,已经拿了许久,却始终不曾翻过一页!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无法自拔的时候,却不想忽见一人,径自从门外而入! 此人,一身深色裙装,容貌秀美,发髻高挽,如果沈良辰在这里,一定会认出这个本该被禁足在吴国皇宫之中的三公主——沈写意! 慕容睿见沈写意进来,只轻抬了抬眼,便又将视线调转回账本上,闲闲说道:“看公主殿下那脸色,好像吃了死苍蝇一样,可见这阵子,你在宫里的日子,一定不太好过!” 慕容睿提起这个,沈写意就一肚子怒火。 当初在她被赐婚给慕容睿的时候,皇上直接禁了她的足,命她抄写养心经百遍,这也就罢了。 可是谁成想,慕容睿这个混蛋,竟然对沈良辰情有独钟,直接辞了官,丢了差事不说,还跑回了芙蓉镇,让她成了吴国皇宫之中,茶余饭后的笑柄! 这一切,都是沈良辰那个害的! 原本,沈良辰在魏国,她鞭长莫及。 但是后来她却偶然从苏皇后的侄女儿那里得知,沈良辰竟然逃了回来。 所以,为报心头之恨,她联手耶律毓尘,想要整死她! 却不想,耶律毓尘那么没用,竟然费了那么大的劲儿,还让她好好的回来了。 这真是,气死她了! 此时,再见慕容睿对她是如此态度,她不由怒火中烧,瞬间紧握了双拳“慕容睿,本宫的日子,再不好过,本宫也堂堂的一国公主!倒是你……” 强行压下心中火气,沈写意微微拧眉,紧抿着红唇,脚步轻盈的快步上前,伸手拿过慕容睿手里的账本,随意瞥了两眼,然后哂然笑看着他:“倒是你慕容睿,你为了她不是可以丢下一切吗?如今……她和那个野男人,马上就要成亲了,亏你还能坐的住!” 第199章 扭曲 沈写意为了慕容睿,被禁足在深宫抄写养心经也就罢了! 可是慕容睿,他竟然为了沈良辰,舍弃一切来了芙蓉镇,让她堂堂一国公主,竟成了吴国后宫里的笑柄…… 她恨! 恨沈良辰即便不在吴国,还能让她的男人为她神魂颠倒! 恨不得沈良辰去死! 她如此恨着沈良辰,自然不想让沈良辰跟慕容睿可以再续前缘!不过在她看来,那个宋云寒实在不一般,竟然能让有她暗自相助的耶律毓尘都失手! 思来想去,她最终决定,与其沈良辰如果嫁给那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她宁可成全了慕容睿和沈良辰这对奸夫淫妇! 毕竟,圣旨已下! 慕容睿日后会是她的驸马! 聘者为妻,奔者为妾! 只要沈良辰跟了慕容睿,日后就只能为妾,而她这个正妻,有一千个一万个的理由,可以随时随地的拿捏她了! 可是现在,慕容睿的表现,实在是太不争气了! “不是还没成亲吗?” 慕容睿神色淡淡的伸手从沈写意手里取回账本,甩手将账本丢在一边,然后端起茶盏浅啜一口,沉声说道:“他们只不过才刚刚开始布置,即便真的要成亲,婚期也不会在这一两日里!” “你就这么肯定?” 沈写意蹙眉,神情严肃的看着慕容睿,眼光冰冷非常。 “七日之后……” 慕容睿伸手将茶盏搁在桌上,再次拿起账本,眸底波光闪烁的垂眸看着:“是靖元皇后的忌日!虽然辰儿看似一直都在恨着皇后,不过那毕竟是她的生母!以我对她的了解,在那之前,这场婚礼是不会举行的!” “靖元皇后……” 沈写意想起那个宫中人人背着自苏皇后交口称赞的先皇后,本就冰冷的眸色微微深邃了几分,随即挑眉问道:“那七日之后呢!如今他们既然在布置居然山庄,那成亲的日子只怕不会太久!” “用不了七日!” 慕容睿面对沈写意的疑问,胸有成竹的淡淡抿唇,眸光熠熠道:“我要找的人,便会抵达芙蓉镇,只要是那人到了,便一定会阻止她和宋云寒成亲!” 沈写意闻言,眸色微微一亮:“那个人是谁?” “我为何要告诉你?” 慕容睿看都不看沈写意一眼,拿着账本起身,转身就要进入内室! “慕容睿!” 沈写意见慕容睿根本就没她放在眼里,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你跟沈良辰之间的事情,本宫容了你们,但是你别忘了,本宫才是你以后的正妻!” “如何敢忘?又如何能忘?” 慕容睿停下脚步,冷冷勾唇,却是自嘲一笑:“我慕容睿不仅不会忘记,还会永远记得,你三公主是如何在荣华宫对我投怀送抱,以至于事发之后,被皇上赐婚的……” “你胡说什么?” 沈写意面色一变,猛然上前几步,挡在慕容睿身前:“慕容睿,你把话说清楚!” “说清楚?说清楚的话,只怕公主的脸面会太难看!” 慕容睿凝视着眼前貌美如花的容颜,心里却觉得格外恶心,猛地扭头,看向一边:“那日夜深人静之时,你何以在荣华宫?” “我……” 沈写意张了张嘴,紧蹙着黛眉,看着慕容睿的同时,尽量委婉道:“那日之前,皇后娘娘被摄政王废黜,本宫素日与皇后娘娘亲近,生怕连累了自己,这才赶去了荣华宫……想让她替本宫在摄政王面前美言几句!” 慕容睿闻言,视线一扫,冷冷瞥了沈写意一眼,又道:“纵然你是去求辰儿为你去跟摄政王美言的,你又何以会穿着她的衣裳,还躺在她的床上?” “我……” 沈写意真是被慕容睿冰冷的态度气到了,沉着脸色,张口便道:“那日下雨,本宫的衣裳都湿了……慕容睿,这一切不过都是巧合……” “就当这一切都是巧合!” 慕容睿冷冷一笑,看着沈写意的眼神,带着几分冷意,也带着几分轻嘲:“宫灯昏暗,在我以为你是她,情难自禁之时,你为何不出声?”以致于后来被锁儿撞见,他们衣衫不整…… “我……” 沈写意被慕容睿问的语塞,脱口一个我字之后,她连忙改口:“本宫……” 当时,慕容睿将她当成了沈良辰! 她一惊之下,确实是想要出声的,但是后来发现是他,再想到苏皇后拿自己的亲事要挟自己,她便选择了顺水推舟…… 彼时,在她眼里,虽家族败落,但自己却十分争气的慕容睿确实是极好的驸马人选! “公主殿下什么都不用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摄政王如今在居然山庄坐镇,您不是最怕摄政王吗?还是早些回宫吧!” 慕容睿见沈写意张口结舌,目光闪烁,哼笑一声,冷冷打断了她的话,直接绕过她,稳步进了内室…… 独留沈写意一人一脸恼怒,近乎扭曲的站在原地…… …… 几日,一晃而过。 微风过,芙蓉花落。 馥郁芬芳,花香阵阵。 这几日里,萧湛在居然山庄的日子,过的惬意随性,与沈良辰更是只羡鸳鸯不羡仙! 这一夜,月色明媚,月光皎皎。 萧湛和沈良辰在用过晚膳之后,大手牵着小手,漫步山间小路,花前月下,十分的惬意,随性,一派悠然模样。 “宋云寒!” 行走之间,沈良辰缓缓抬眸,睇见萧湛那微翘的嘴角,不禁停下脚步,眉目温柔的轻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萧湛抬头看向沈良辰,温润笑着,说道:“我这喜堂和洞房,都已经准备了多日了,你我的成亲之日,到底定在哪一天!” 居然山庄里,披红挂彩,早就准备好了。 可是沈良辰这丫头虽然答应嫁给他,却愣是死拖着,就是不肯点头跟他拜堂! 如此,着实愁人啊! 沈良辰听到萧湛的话,不禁莞尔一笑:“成亲可是很累人人,你手臂上的伤还没完全好,那么着急干嘛?” “打铁要趁热啊!我怕你王伯父会出尔反尔,更怕我家皇上表哥会追来,以防夜长梦多,只想着早些把你娶进门……” 萧湛说话间,伸手将沈良辰拉近自己,轻抚她秀眉的额头,十分自然的将一绺秀发替她塞到耳后,这才轻轻又道:“我已然差人将居然山庄布置一新,连喜堂都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就差你了……” “哦……” 沈良辰微微颔首,故意将说话的尾音拉的长长的:“原来,我是那东风啊!” “什么东风?” 萧湛嗔了沈良辰一眼,伸手捏了捏她的俏鼻,“如今万事俱备,就差你这个新娘子点头了!” 语落,他扶住她的双肩,深深的,吸了口气,凝眉,柔声,浅浅说道:“辰儿,咱们成亲吧!” “宋云寒……” 沈良辰那朦胧月光之下,隐隐闪光的眸子,紧盯着眼前时而温润,时而雅痞,又时而无赖,现在却深情款款的男人,轻勾了勾红唇后,不知怎么地,竟是忽地自嘲一笑,却并未多言,而是拉着他的手转身顺着一条小路,朝着山顶方向走去。 “辰儿!” 萧湛见状,拉住沈良辰的手,停下脚步,紧皱着眉宇再次不依不饶的重复道:“我们成亲吧!” “宋云寒!” 沈良辰轻唤他一声,重新转回身来,眸波闪了闪,含笑看着他:“虽然不知你这个混账,是什么时候偷溜进来的,不过……我心里有你,我也跟你说过,我是真的爱你,你现在这么猴急,到底在怕什么?” “我怕你跑了呀!” 萧湛优雅的下颔,轻轻一扬,神态十分的认真。 “可是……” 沈良辰水亮的眸,在月光的照耀下,光华闪动了下,却也很快又眸色微暗了暗! 半晌儿之后,她终是轻叹一声,拉着他的手,转身继续向上走去:“我带你去见一个人,如果见过她之后,你真的还想娶我,我便嫁给你!” 萧湛闻言,深邃的瞳眸,轻轻一眯,却抬步跟了上去,边走边问:“辰儿,好娘子,这深山野岭的,你要带我去见谁?” 沈良辰侧目瞥了他一眼:“去了你就知道了!” 闻言,萧湛只能闭嘴,乖乖的跟着沈良辰一路向前。 在上山的路上,萧湛一直在想,沈良辰让他见的,到底是什么人。 但是,当她拉着他在一座荒草半人之高,且无名无碑的坟茔前停下脚步的时候,他的神情难免一阵愕然! 凤眸微眯着,低垂眸华,瞥了眼地上连坐墓碑都不曾立起的坟包,他转身看向沈良辰,轻启薄唇道:“辰儿,这是……” “我的母后!” 沈良辰缓缓蹲下身来,嘴角弯了弯,直接拢了衣裙,席地而坐,像是一个孩子偎依在自己母亲怀里一般,侧趴在那荒草萋萋的坟包之上,侧目看向萧湛的目光,幽寒,清冷,布满阴霾:“我的母后,是沈启川的上一任皇后,在我七岁的时候,当真我的面,自缢身亡,故后追谥为靖元皇后!” 第200章 执念 “辰儿……” 萧湛似是可以感受清晰的感觉到沈良辰心里的悲伤,轻抿了抿唇,无比恋爱的伸手抚上她的肩头:“这些,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 沈良辰忽然仰着头,微凉的眸子中,水光闪闪:“你只知道我的母亲是沈启川的皇后,可你不知道,我……却是沈启天的女儿!”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萧湛一直都以为,沈良辰不知道,沈启天是她的亲生父亲! 此时,乍听沈良辰说,她是沈启天的女儿,萧湛眸光剧烈一闪,但是很快便归于平静! 他剧烈闪过的眸光,虽然极快,却仍旧被沈良辰看在了眼里。 原来,连这个他都知道! 沈良辰暗暗在心中涩然一叹,随即低垂着眼睑,神情黯淡的自嘲一笑,凄凄说道:“我一直不清楚,小的时候,我的母后为什么会说,我出现在这个世上,本就是个天大的错误!我也一直都想不明白,以前明明对我痛爱有加的母后,为何后来性情大变,恨不得要将我掐死……直到后来,我入宫之后,才偶然得知,我竟然是她和沈启天的女儿!” 闻言,萧湛眸色微动了动:“辰儿……” 脑海中,忽然浮现沈良辰那日为他挡剑时说过,她的存在本就是错误,他心思微转,却不曾发问,只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她将自己的心里话统统说出来。 他虽然知道,沈良辰是沈启天的女儿,但是事情的来龙去脉究竟是怎么样的,他并不知情! 沈良辰听到萧湛的那声轻唤后,迟迟不曾再出声! 心知,重生的事情,不能宣之于口,她思绪转了转,只能在沉默片刻之后,方才仰头看向萧湛,笑的却是苦涩万分,让人见之心疼:“云寒,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 萧湛深深注视着沈良辰,微微点了点头,开始认真聆听。 沈良辰深凝着他,无奈叹息一声,似是陷入自己的回忆一般,娓娓说道:“曾经,有一个大户人家,庶子出生之后,生母便死了。他的嫡母,在他父亲的要求下,将他和嫡子一起养在了膝下,也因此那两兄弟的感情,十分之好……” 说到这里,沈良辰轻叹了口气:“后来,好景不长,大户人家的家主得了重病,可是主母却不在床前侍候。在家主弥留之际,家主的嫡子,跟他庶子,终是不顾阻拦,进了他们母亲的寝室,却不想竟然撞破了那主母跟管家之间的私情……” 故事,讲到这里,沈良辰微微垂首,抓了吧坟茔上的土,张开了五指,当作落沙一样的玩着:“那嫡子震惊之下,忍不住尖叫了一声,被管家和主母发现了。那个庶子为了救他,将他藏在了隐蔽之处,却被管家抓住了……管家害怕事情败露,要杀了那个庶子…” 沈良辰说到这里,手里的黄土悉数落下,语气也跟着顿了顿! 萧湛则轻轻握住她的手,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那个庶子,虽然不是那主母所生,却也是主母养大的!生恩且不如养恩大,那个主母她当真舍得?” “人不为己天地诛!” 沈良辰冷冷勾唇,讪然一笑:“有些人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和名誉,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舍弃,更何况是个庶子?” 萧湛闻言,不禁眸色微冷:“这样的女人,根本就不配为人母!” “没有什么配不配的,因为他们母非母,子也非子,根本就是半斤八两!” 沈良辰唇畔的笑意,再次冰冷寒彻,无比嘲弄着说道:“所有人都忽略了那个被庶子藏起来的嫡子!而那个嫡子,为了他的兄长,竟然趁人不备,先后刺杀了自己的母亲和那个管家!” 萧湛眸光微微一绽,握紧了沈良辰的手,继续追问道:“后来呢?” “后来……” 沈良辰唇角的讽刺和嘲弄,略微淡了几分,继续说道:“后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个庶子,在父亲病故之后,将男孩儿交给了他父亲的一位妾侍抚养,然后年少当家,不惜一切手段,将那个嫡子推向了他一生都不曾肖想过的家主之位,只是他没有想到……” 萧湛见沈良辰半晌儿不语,沉了沉眸,再次出声问道:“他没有想到什么?” 虽然,沈良辰口中说的是大户人家的两个儿子,但是若他没猜错,此刻她所说的兄弟二人,便是沈启天和沈启川兄弟二人! “他没有想到……” 沈良辰的语气里,满满都是难掩的失落和孤寂,轻叹一声后,她接着说起陈年往事:“其实他一心保护的弟弟,内心深处固执的认为,当初如果不是他那一声尖叫,他们也不会被发现,她的母亲那般不守妇道,最后即便他背上了弑母之罪,那也是他罪有应得!至于他家里的一切,则都该是他兄长的,他一生碌碌,根本就不配得到那些东西!” “辰儿……” 萧湛深凝着像虾米一般,蜷缩着侧身伏在坟包上的沈良辰,心疼之余,微皱了皱眉,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每个人,都会内心深处有自己的执念……” “是啊,每个人内心深处都会有自己的执念!” 沈良辰听到萧湛的话,不由冷笑了笑,哂然说道:“可是如果每个人,都因为自己心里的执念,而变态似的不择手段,那可就是他的罪过了。” 萧湛闻言,心思微转! 脑海中精光一闪,似是想到某种可能,他薄唇轻蠕,尚不曾出声,便听沈良辰语气有些冷的幽幽问道:“那个嫡子曾无数次的想要将家业还给兄长,但是兄长却从不肯要,你猜一猜,他后来是怎么做的?” “他……” 萧湛皱了皱眉,只开口说了一个他字,便看着暗自嘲讽笑着的沈良辰,等着她自己说出来。 “任你多聪明,也不会猜到,他在无奈之下,变态的走了另外一个极端!” 山林里的热风,带着些许湿意和草木的清香,但是沈良辰却没来由的心冷! 用力回握住萧湛的大手,感觉着他手上传来的热度,她讥讽笑道:“在他的新婚之夜,他灌醉了自己的兄长,迷晕了自己的妻子,在人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偷了他兄长的种……他希望他的妻子,可以顺利诞下男婴,如此他就能心安理得又名正言顺将家业交给这个男婴,但是事与愿违,他的妻子十月怀胎所生下的是个女儿……” “辰儿……” 萧湛比任何人都清楚,沈启天有多爱他的母后。 所以,在得知沈良辰的身世之后,他笃定此事情一定另有隐情,但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真相竟会如此的……狗血! 只是一瞬间,他的心里像是堵了什么,闷闷的,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却难受的厉害! 为沈良辰,也为一心爱着他母后的沈启天! “云寒……” 眼角处,一滴的泪水,缓缓滚落,沈良辰的声音,已然轻到不能再轻:“我想,你已然猜到,我口中所说的人是谁了吧?那对兄弟,就是我名义上的父皇,还有我的亲生父亲……” “辰儿,别说了!” 始终站在一旁,牵着沈良辰的萧湛心中一阵阵揪痛着,忍不住出言打断沈良辰的话,在她身边蹲下身来:“别说了……” “你让我说完,我想说……” 沈良辰轻舔了下嘴角,泪水的滋味,咸咸的,透着浓浓的苦涩,她对他的话,视若无睹,只是眼泪越流越凶:“沈启川所做的一切,我母后并不知情!当然我不否认,小的时候,在皇宫之时,他待我视如己出,极好极好……只是这种好,只持续到我母后有一次听到了他和我父亲之间的对话……知道了真相!” 虽然,一切已然隔世。 但是现在,只要想到自己儿时的事情,沈良辰还是忍不住浑身发抖:“我的母后,出身书香门第,从小熟读女诫,怎会受得了如此屈辱?极怒之下,她差点掐死我!据说……那是沈启川第一次对母后动手,也是唯一的一次!后来,母后执意带着我离开了皇宫,在一个破落的小院儿里,投缳自缢了……” “够了,别说了!” 萧湛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攥住了自己的心,痛的他伸手握住沈良辰的手臂,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别说了!” 有些伤疤,时间长了,麻木了,便也就不痛了! 但是这疤痕,如果一旦揭开,便会痛不欲生,让人无法自拔! 此时此刻,沈良辰自前世开始,便压抑许久的心,终于得到释放! 只是,她将头埋在萧湛的怀里的时候,却不曾停下,仍旧自顾自的说着:“看着自己的母后在自己眼前死去,是噩梦,可是对我而言,最大的噩梦是,当我怔怔的仰头看着悬在半空的母后时,隔壁一直对待我极好的邻居竟然抱起了我,将我转卖到了芙蓉镇……” “他们该死!” 几乎是咬牙启齿的从齿缝里挤出四个字,萧湛深幽的眼底,已如万年寒川一般,冷的融不了,化不开…… 第201章 你还要我吗? 萧湛紧抱着沈良辰,心里却无比痛心的在想着,被卖到芙蓉镇的时候,沈良辰到底有多大? 七岁! 对,是七岁没错! 萧策曾经说过,她是七岁被卖到芙蓉镇的! 萧湛无法想像,也不敢想像,在亲眼看到自己母亲的死状之后,再被无情的卖到妓院……小小七岁的沈良辰,当年到底经历了如何惨绝人寰之事。 只这一刻,想到在魏国皇宫之时,她为了讨好他,那媚眼如丝的模样,他的心竟然跟着剧痛起来! 那种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心脏一般,随着他血液,充斥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忍不住紧皱起眉宇,恨不得亲手手刃了那些伤害过她的人! “他们全都死了!” 沈良辰清清淡淡的语气,似是在叙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幽幽凉凉轻道:“陈叔一怒之下,杀了他们,而我那便宜父皇,为了给我出气,则一道圣旨,诛了他们九族!” “辰儿……” 萧湛轻轻的,伸手捧起沈良辰满是泪痕的俏脸,垂眸吻去她眼角的泪:“别哭,以后你有我!只要有我在,便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一分一毫!” 沈良辰闻言,眉心轻轻一颦! 深深的凝睇了萧湛一眼后,她微微垂下眼睑,不去看他,嗡声问着:“宋云寒,我的过去,如此不堪,你……还要我吗?” 沈良辰觉得,她母后说的对,她的存在,确实是个错误! 孽种的身份,还有那混迹在青楼的经历……这些,实在太过不堪,太不光彩了! 如今,她将一切全盘托出。 想的不过是,如果萧湛嫌弃这样的她,那么也省的她再费尽心思去逃跑了! 沈良辰对萧湛问出那句还要不要她的时候,声音极轻! 但是萧湛却还是听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心底深处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一直在不停的上涌,他微张了张嘴,皱眉捧着沈良辰泪痕斑驳的小脸儿,强迫她正视自己,哑声说道:“我不管沈良辰过去如何,我只要现在的你!” “宋云寒!” 沈良辰听闻萧湛如同宣誓一般的言语,心下微黯! 眼前这个男人,也许欺骗了她,但是说到底,对她还是有情的! 若是无情,他怎会以万金之躯,跟她一起跳下悬崖? 若是无情,他又怎会明明知道自己如此不堪,却还是言辞凿凿的对她说,他只要现在的她? 有情,就好啊! 因为他对她有情,说明她还没有输的一败涂地! 因为他对她有情,也就意味着,她还有翻盘的可能! 心中,思绪兜兜转转,终是逃不过一个情字,沈良辰意味深长的在心中喟叹一声,原本湿润的泪眼,再次蓄满晶莹的泪水! “宋云寒……” 口中不停呢喃着宋云寒三个字,沈良辰缓缓抬手,抚上他萧湛脸上那微凉的面具,随后微弯了唇角,口中滋味咸咸涩涩的喃喃轻道:“我要嫁给你!三日后,是母后的忌日,我要带着真正的你,一起来见她!” 闻言,萧湛神情微微一怔! 他曾对她说过,想要他揭下面具,除非她嫁给她! 既是她说三日后要带真正的他过来见岳母,便也就是在变相的告诉他,婚期要定在明后两日…… 萧湛怔忪片刻,意识到沈良辰话里的意思之时,猛然醒过神来,惊喜出声:“你的意思是,你肯点头嫁我为妻了?” “你不是很聪明吗?这么简单的意思还不明白吗?也不知道是那个混蛋说的,非要等入了洞房,才摘下面具的!” 沈良辰将萧湛近乎狂喜的样子看在眼里,忍不住展颜一笑,那笑如花般娇艳,却又很快忽地沉了小脸儿,冷冷说道:“你现在……还有一天的准备时间!姑奶奶我过期不候!” “是!娘子!” 萧湛双手搂住沈良辰盈盈一握的纤腰,惩罚似的将她带向自己,紧贴着自己的胸口,无比坚定道:“爷要定你了!很快就娶你过门,你休想再逃!” “我不逃!” 沈良辰一双黑宝石似的眸子,眨啊眨的,俏脸上一对梨涡若隐若现:“后天一早,我会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在芙蓉居居等着,等着你从居然山庄……来迎亲!” “好!” 萧湛低低应了一声好,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可与皎月争辉…… …… 翌日,一早! 沈良辰和萧湛将要立即成亲的消息便已然传遍芙蓉镇。 芙蓉镇中。 慕容睿听到手下一早带来的消息,顿时心下不受控制的抽痛了下! 虽然他早已知道沈良辰准备嫁给宋云寒,却没想到事情发展的,竟然会如此之快,快到超乎了他的预料! 沈写意自那日偷偷来了芙蓉镇,这几日里,一直暗中住在慕容睿这里! 此刻,听闻沈良辰马上就要跟宋云寒成亲了,她会不由紧蹙了黛眉,一脸不悦的看向慕容! 但见见慕容睿脸色难看的厉害,她嗤笑一声,忍不住嘲讽声道:“也不知是哪个没用的东西,早前一副胸有成竹,十拿九稳样子!” “三公主!” 慕容睿置于桌上的手,蓦地收紧,冷然抬眸看着沈写意,无情说道:“如果我是你,现在就闭上嘴巴。” “你敢威胁本宫?” 沈写意瞠目,猛地起身,居高临下的怒视着慕容睿:“慕容睿,别以为得了个武状元,你就是个人物了!眼下在本宫眼里,你不过是我吴国皇室的一条狗!” “我区区一条狗,怎么敢威胁您三公主殿下?” 慕容睿神色清冷的松开了自己紧握成拳的手,边说着话,边面色冷峻的起身行至窗前,然后施施然回转过身,目光冰冷的笑看着沈写意:“我只是奉劝公主殿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是狗了,还请您好自为之,不要把我逼成一条胡乱咬人的疯狗才好!” “你……” 慕容睿虽然在笑着,但是沈写意却真的有着被疯狗盯着的感觉! 语气蓦地顿了顿,她紧皱着黛眉怒道:“你心爱的女人,马上就要嫁给别的男人了,我说你没用,难道还说错了不成?” 慕容睿闻言,轻扯了下唇角,冷冷的看了沈写意一眼,转身对门外的属下吩咐道:“备快船,我要去东华!” 语落之时,他已然抬步朝外走去。 “唉,这个时候你不去找沈良辰,去东华做什么?!”沈写意眼看着慕容睿如一阵旋风一般,头也不回的离去,想追却不曾追上,只能气恼的跺了跺脚。 眼看着慕容睿那抹挺拔俊逸的身影大步出了院门,她不由高喊出声道:“慕容睿,你赶早儿,明儿夜里就该洞房了!你若回来晚了,心上人可就没了!” 待她如此一语落地,慕容睿早已没了踪影。 “没用的东西!” 沈写意皱了皱眉头,刚要转身进屋,却不料忽然自飞檐之上,跃下两道黑色的身影! 沈写意见状,瞳眸微微睁大! 只是瞬间,负责保护她影卫,噌噌几下,也都飞跃而至,挡在了沈写意身前。 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 待沈写意看清那两道黑色身影是谁,心下不由咯噔一声,面色瞬间沉下:“该做的,本宫都已经按照你们的要求做了,那么点事情都没办成,亏你们现在还有脸来见本宫?” 那两道黑色身影,赫然便是耶律毓尘身边的石二和石三! 听到沈写意毫不客气的贬低之语,石三面无表情,石二却戏虐着说道:“三公主殿下说笑了!您又不是我们的主子,见您我们哪里谈的上有脸没脸啊!” “当初你们找本宫帮忙的时候,本宫便说过,事情一了,我们就当不认识!如今……你们还来做什么?” 经过上次耶律毓尘失手,沈写意深怕被人查出点什么,现如真真不想跟北辽的人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我们不是来找公主的,所以公主不必担心!” 石二瞥见沈写意眼底的嫌恶之色,脸上虽然依旧在笑着,语气却微微有些冷了:“我们……只是奉了我家太子爷之命,来给人引路的!” 语落,他和石三,同时侧迈一步,转身看向门口方向。 直到此时,沈写意和她身边的影卫才发现,一身玄色锦服的沈启天和他从不离身的贴身影卫洛南,竟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了院门处! “参见摄政王!” …… 随着沈启天和洛南的出现,原本誓死挡在沈写意身前的那些影卫,全都整齐划一,齐刷刷的朝着沈启天跪落! 如此一来,则只剩下沈写意一人怔怔地站在原地! 沈写意此行,生怕泄露了行踪一般,乃是秘密来的芙蓉镇。她自来到这里之后,便在慕容睿的住处住下了,从不曾抛头露面。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小心翼翼,却还是被沈启天发现了行踪。 此时此刻,乍见院门处那伟岸如山,在吴国中如神一般的存在,想到他素日杀伐决断的手段,她身形微微一颤,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第202章 鬼迷心窍 沈启天手执玉扇,冷眼扫过院内跪了一地的影卫,却并没有让他们起身,而是缓步上前,在石一和石三身边停下脚步。。 “太子爷吩咐的事情,在下已经完成,就此告辞!” 这一次,面对沈启天,说话的不是一向话多的石二,而是始终缄默不语的石三。 沈启天闻他此言,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微微颔了颔首! 石二和石三见状,同时点了下头,旋即飞身离去。 沈启天待两人一走,方才再次转身向前,看向始终怔在原地,面色惨白,正一脸惊惧的看着他的沈写意! “王……王伯父!” 在吴国,沈启川是皇帝没错,沈启天却是高于皇权的存在! 沈写意觉得眼下被沈启天冷眼注视的感觉,实在糟糕透顶,连忙低垂着头,心中虽惊惧至极,却还是强撑着,硬着头皮出声:“您……您怎么来了?” “这句话,是不是应该本王问你?” 沈启天冷冷看着沈写意,又朝着她走近一步,惊的她连忙后退了一步:“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宫中禁足抄经吗?为何会来到芙蓉镇?” “我……” 沈写意随着沈启天的靠近,只觉像是一座大山迎面压来,连带着声音都跟着微微颤抖起来:“我……我听说姐姐回了芙蓉镇,心中实在挂念。所以……啊——” 她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沈启天忽然扼住了喉咙! 沈写意呼吸受阻,顿时瞪大了双眼,心跳如鼓一般,一脸惊恐的看着正掐着自己脖子的沈启天:“王……王……伯……父……” “你心中挂念什么?挂念沈良辰在你和北辽太子联手之下为什么还没死?挂念该怎么整死她?嗯?” 沈启天冷眼沉眸,怒视着脸色渐渐胀紫的沈写意,手下力度蓦地加大:“沈写意,连你父皇都不敢在本王面前说谎,你竟然胆敢在本王面前耍花样,本王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王……伯……父……” 沈写意的脸色,已经渐渐发青发紫,大脑缺氧的感觉,让她恐惧莫名! 极度惊恐之际,她忍不住伸手扒住沈启天的手腕,想要将之掰开,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根本撼动不了沈启天铁一般的手臂! 眼泪,一滴滴自眼角滚落。 此刻的沈写意像是蹦到岸上的鱼儿,瞪大双眼,大张着嘴巴,不停的垂死挣扎着,却总是无法挣脱沈启天的束缚! 窒息感,越来越强!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就在沈写意以为自己马上就要被掐死的时候,原本正掐着他的沈启天,却冷冷一哼,忽地松开了手。 “咳咳——” 新鲜空气的涌入,使得沈写意扶着自己疼痛不已的脖子,剧烈咳嗽起来。 每咳一下,她都觉得,自己的嗓子,疼的钻心一般! “今日,本王只是给你个教训!” 沈启天眸华低敛,冷冷注视着以前在慕容睿面前高高在上,眼下却苟延残喘的沈写意,哂然冰冷,勾唇声道:“你不要以为本王不敢杀你!今天本王要你记住,别在本王跟前耍心眼儿,本王弄死你,比弄死一只蚂蚁都要简单!” 沈写意听到沈启天冷冽的话语,心头猛地一滞,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那是源自于她内心深处的恐惧! 虽然,她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承认,沈启天说的这些,并不是夸大其词! 在别的国家,一个王爷想要废掉皇后,那是天方夜谭,但是在吴国,他沈启天单单一句话,便废了苏皇后! 她,不过是父皇的庶女! 他想要弄死她,真的不用费多大的力气! “现在才知道怕,你不觉得太晚了些吗?” 沈启天看着沈写意被吓的不停颤抖的模样,不由嗤笑一声,又道:“滚!立马滚回皇宫,去告诉你父皇,就说本王说了,从今日起废黜你公主的身份,将你贬为庶民,发配至护国寺带发修行!” “王伯父!” 乍听沈启天要废了自己的公主身份,贬自己去护国寺带发修行,沈写意蓦地抬头,瞪大了眼睛,扬声喊了他一声! 然,就在沈启天再次看向她的时候,她却又很快放低了姿态,柔柔弱弱,一副我后悔,我知错的可怜模样:“写意这一次,实在是被慕容睿气狠了,他竟然为了姐姐,抛下一切,跑来了芙蓉镇!王伯父……他是父皇赐给写意的驸马啊!写意气极之下这才一时失了分寸……王伯父,写意知错了,写意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饶了写意这一次吧!” 她比谁都清楚,只要沈启天下了命令,他的父皇一定会照办。 废黜她的公主之位,让她去护国寺带发修行,那根本与出家无异! 如果她去了,只怕这辈子都毁了…… “饶了你这一次?本王记得,当初你跟慕容睿在荣华宫的丑事被人发现之时,本王已经饶过你一次了!” 沈启天面对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沈写意,眼神冰冷依旧,丝毫不见恻隐不忍:“沈写意,你说你之所以跟北辽太子里应外合,是因为慕容睿为了良辰丫头,抛下一切把你气狠了……若真的是如此,错的当是慕容睿,为何你却要你姐姐的性命?沈写意……你可还记得,当初你和皇后算计她,她可是不计前嫌,来本王这里给你求过亲的!” “我……” 沈写意被沈启天问的语塞,顿时心中电转,思忖着该如何回答他的问题的同时,急的满头都是汗! 如今,既是北辽太子的手下,带着沈启天来找她的,便表明她的所作所为,沈启天是知情的,即便她再如何狡辩,也是枉然! 但是事关沈良辰不计前嫌替她求情一事,她现在若说自己忘了,那就是忘恩负义,若说自己记着,她便是恩将仇报! 横竖都得不了好! 如此,想来想去,她只能将头用力磕在地上,颤抖着嗓子哀求道:“是写意鬼迷了心窍,还请王伯父网开一面,再饶写意这一回……” “好一个鬼迷了心窍!” 沈启天微眯了眸华,冷眼看着一磕之下,额头都流了血的沈写意,心道这丫头,是真狠,且心术不正,眼底有杀意顿显:“本王不杀你,已经算网开一面了,你若还不知足,那就别怪本王现在就结果了你!给你个痛快!” 乍闻到沈启天如此言语,沈写意整个人如坠冰窟! 片刻之后,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令她又惧又怕的沈启天,已然抬步离去,唯有时刻跟在沈启天身边的洛南,对她身边的影卫命令道:“还愣着做什么?没有听到摄政王的命令吗?还不赶紧替公主殿下……哦不,是沈庶人收拾东西,护送沈写意回宫面圣,然后送去护国寺清修!” 沈写意此刻,大脑一片空白! 一时间无法从自己被贬为庶人的这件事情之中回过神来,她仓惶四望,心中不甘至极,却不敢多言,只得泪流满面的眼睁睁看着洛南对影卫吩咐完,然后转过头来有些为难的看着她。 “看什么看?” 沈写意惹不起沈启天,却不怕洛南。见洛南看着自己,她不禁眉头紧皱,语气不善的喝问出声:“待本宫见了父皇,有你们好看!” 沈写意说到底,也是主子! 虽然如今沈启天下了令,不过沈启川那个过场儿,那还是要走的! 此时,洛南见沈写意如此色厉内荏,倒也不恼,只是悻悻一笑:“摄政王手下的力道,卑职还是知道一些的,这又得收拾东西,又得准备船只的……卑职会将送您离开的时间,推迟到午后!在此之前,沈庶人,还是寻大夫瞧一瞧您的伤势吧!” 语落,他不再多言,留下一脸愤恨与不甘的沈写意,转身大步离去! 沈写意目送洛南离开,双目赤红,险些咬碎了满嘴银牙! 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见到她父皇沈启川后,好好哭饶一番,让他父皇可以保下她! 说到底,苏皇后是妻,是外姓人,而她再不济也是正宗的皇家血脉啊,如何能说废就废?说贬就贬? 午后,沈写意愁云惨淡的被遣返回了吴国京都,沈良辰一行,则因为明日要从芙蓉居出阁,心情不错的下山回到了鸨姐姐居。 沈写意一事,沈启天虽然处理的十分隐秘! 但说到底芙蓉镇,是沈良辰的地盘,即便沈启天处理的再如何隐秘,她还是从自己的眼线那里,得知了此事。 安坐芙蓉居内,听闻沈写意差点没让沈启天给掐死,正在喝茶的沈良辰幽幽冷笑了下:“算是便宜她了!” 陈良弓听到沈良辰的话,轻皱了皱眉,迟疑出声:“殿下如果觉得太便宜她,我们还能在船上动手脚……” 沈良辰眸波微转,蹙眉看向陈良弓。 心道眼前之人,虽然在她面前,敛去了所有锋芒,对她是千般万般的好,但是说到底,骨子里却仍旧是那个跟随沈启天多年,杀人无数,视人命如草芥的皇家影卫…… 第203章 成亲之日 “公主殿下?” 陈良弓见沈良辰蹙眉看着自己,却迟迟不语,不由垂眸看了自己一眼,眉头皱的更深了些。 “陈叔不必费心了!” 沈良辰看着陈良弓一脸莫名的皱了眉头,微微笑了笑,轻摇了摇头,才淡淡声道:“有时候,人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世上不是还有一句话叫做生不如死吗?摄政王既是将三公主贬为庶人,还送去护国寺带发修行,必定会将护国寺的事情安排妥当!三公主的性子,虽然看似隐忍,野心却从来都不小,让她长期在护国带发修行,便已经足够让她生不如死了!” 闻言,陈良弓皱起的眉头,微微舒展,朝着沈良辰轻轻恭身:“公主殿下此言极是!” 沈良辰看着陈良弓眉头舒展的样子沈良辰淡淡颔首,轻道:“明日便是我和萧湛的成亲之日,繁琐之事实在太多,你们都去帮忙吧!” 如此轻语一声,将手中茶盏搁下,作势便要起身。 “殿下!” 陈良弓眼看着沈良辰站起身来,转身就要进入内室,不由脱口问道:“您真的要嫁给他?” 沈良辰黛眉轻轻挑起,微微转过身来,有些好笑的看着陈良弓,“事已至此……不是真的,难不成还是假的不成?” “可是……” 陈良弓看着沈良辰,脸色沉了沉:“他到现在还在骗您……” 沈良辰虽然是主子,但是说句逾矩的话,这十几年来,他在内心深处,一直将她视作亲生女儿! 他打心底里心疼她,爱护她,实在舍不得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沈良辰闻听陈良弓之言,深深凝视着他,脑海中回想着前世之中,自己从小到大跟陈良弓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慕容睿和云染,或许是跟她一起长大的。 但是陈良弓,却是护着她长大的! 他给她的,并非主仆情谊,更多的时候,更像是父爱! 想到这些,她心中微暖,却是忽地莞尔一笑,朝着陈良弓狡黠的眨了眨眼:“陈叔,你就那么笃定,我没有骗过他?” “呃……” 陈良弓没想到沈良辰会忽然如此模样,不由一阵惊愕! “我心里有数,陈叔放心吧!” 沈良辰缓缓上前,抬手拂去陈良弓肩膀上的尘渍,对陈良弓投以一个你放心的眼神,“他为了我,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如果不让他得到,他又如何能够弃我如敝履?” “公主殿下的意思是……” 陈良弓这一次,又皱起了眉头。 他觉得,这次沈良辰回来之后,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连说的话,都比之以往深奥了许多! 他如何能知道,眼前在他看来,这个从小她看着长大的清丽女子,早已活过了一世,经历了一场生死! “我的意思是,我本就嫁到了魏国,该是他的女人,再嫁他一次,又何妨?”沈良辰说话之时,已然再次转过身去,边朝着内室走,边轻轻叹道:“何意百炼钢,化成绕指柔?对他……既然硬碰硬不行,那我便只能化另辟他径!不过是多花些心思,让他自己放手罢了……” 语落,沈良辰已然施施然,进了内室,徒留陈良弓一人,凝眉沉思许久之后,方才摇头轻叹着离去。 在他看来,孩子长大了,心思也就重了,他家公主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猜了! …… 翌日,大吉! 沈良辰在芙蓉镇长大,因为她要出嫁,整座芙蓉镇,都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东方,朝阳冉冉升起之时,萧湛迎亲的队伍,便从居然山庄,一路锣鼓喧天,敲敲打打的到了芙蓉镇,来到芙蓉居外。 今日,新郎迎娶,新娘当嫁! 乃是沈良辰和萧湛的成亲之日! 锣鼓喧天之际,芙蓉居内,沈良辰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精心描绘过的妆容,自是清丽绝伦! 铜镜之中,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子眉眼如画,明艳动人。 在一阵催促声中,沈良辰接了碎心递来的苹果,深深的,又看了眼铜镜中的自己,终是自梳妆台前缓缓站起身来,任由喜婆为自己盖上大红喜帕。 寝室门口,云染因墨发高束,穿着一件绛红色的长袍! 隔着珠帘,看着室内那一身大红色嫁衣,大红喜帕的袅袅倩影,他的眉心几不可见的轻褶了下,而后双眸微眯,无比赞叹的扬起了薄唇:“哎呦喂!这是哪里来的仙女儿啊,怎生如此花容月貌?快来让我瞧瞧!” 说话之时,他轻撩珠帘,缓步而入,作势便要去掀沈良辰的红盖头。 碎心见状,猛地抬手,打掉他的大手,有些不满的蹙了蹙眉头,嗔怪着说道:“我说云染公子,这里好歹也是公主殿下的寝室,你一个大男人,说进来就进来了,如果殿下正在更衣,那可如何是好?” 云染闻言,心中虽不以为然,心想着他一日里指不定过来几趟,次次都要通禀,实在太过麻烦,他却还是对碎心连连告罪:“是我疏忽了,待到下一次,一定先差人通禀!还望碎心姐姐,下次手下留情!” 说着话,他还不忘十分夸张的,吹了吹自己被碎心打过的手背! “你还想有下一次啊!再敢有下次,我掰断你的手腕子!” 碎心身为习武之人,最受不了云染这种偏于阴柔的样子,冷冷哼了他一声,便转身替沈良辰整理嫁衣后摆了。 “那个……” 云染扫了眼正在为沈良辰整理嫁衣的碎心,目光定定的注视着盖着喜帕的沈良辰,似是想要透过大红色喜帕,看清她现在的模样一般:“花轿已经在外面等着了,吉时也到了,鸨姐姐什么时候上轿啊!” “马上就好!” 碎心瞥了云染一眼,起身推着他向外走去:“你一个大男人来的,赶紧先出去!” 云染满脸无奈的被碎心推出门外,刚要转身说自己并不碍事,却不想碎心忽然关上房门,险些没让他碰到门上,毁了他那张如花似玉的俊脸! “男人婆!” 云染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声,然后缓缓抬手,轻轻摸着自己被碰疼的鼻梁。 疼死他了! 不久,待到将一切整理妥贴,碎心按照吴国的风俗,取了一口蒸好的米饭,让沈良辰含在嘴里,这才如释重负的微微点了点头:“公主殿下且记得,这米饭要出门之前吐一点,出门之后,再吐一点!” 闻言,盖着大红喜怕的沈良辰,忍不住嗔怪着笑道:“哪里来的那么多讲究啊!” “这是习俗啊!寓意娘家有吃,日后也丰衣足食……”碎心盈盈一笑,说着风俗寓意,搀住沈良辰的手臂:“奴婢送殿下出去!” “好!” 沈良辰嘴角噙着浅笑,由碎心搀扶着转身,大红色的喜袍拖曳身后,行至门口处吐了一口米饭,然后款款步出屋外,又侧身吐了一口。 云染身着绛色长袍,腰系玉带,虽脸色不带好看,却身姿挺拔的静侯在芙蓉居门外。 此时,云染看着一袭大红色喜服的沈良辰,由碎心和喜娘一左一右的搀扶着出了房门,即便落了喜帕,他仍旧不难想像出沈良辰清冷绝美的容颜! 想到她此时此刻的美好,他心头一紧,喉头上下滑动,垂落在身侧的双手,倏地紧紧握起…… “云染公子!” 碎心眼看着云染怔在门前,迟迟没有动作,不禁紧蹙了黛眉,喊了他一声。 “啊?” 云染因碎心的喊声,蓦地回过神来! “赶紧的,吉时都要过了!” 碎心难得见云染如此傻愣傻愣的,忍不住笑了笑:“昨日我不是交代过你了吗?” “哦……是!” 云染眸光微微闪烁了下,暗暗叹了口气,敛了思绪,转过身去,背对着沈良辰缓缓蹲下身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称呼沈良辰为鸨姐姐,而是眸色沉了沉,声音也跟着低缓下来,十分恭谨道:“委屈公主殿下了,属下背殿下上轿!” 这背新娘子的,本该是新娘的兄弟,但是沈良辰在这里,并没有兄弟,所以早前在商量的时候,沈良辰便钦点了云染。 沈良辰缓缓勾唇,轻轻的,伏在云染不算强壮,却也不似想像中那般弱不禁风的背脊之上,幽幽出声说道:“能让我们公子楼的头牌公子送嫁,我深感荣幸,一点都不觉得委屈!” “云染……同样觉得荣幸之至!” 云染应声,以沈良辰可以感知的弧度轻点了点头,然后不再出声,紧紧抿着唇,双手交握着直起身来,看似十分轻松的背着沈良辰朝着门外走去。 不久,云染便背着沈良辰出芙蓉居的大门。 登轿,轿起,喜乐欢快奏响。 云染站在门前,看着花轿缓缓离开芙蓉居,虽觉心中似是被人拿刀狠狠剜去一块,痛的他快要没办法呼吸,却还是轻扬了眉头,一脸恬笑模样! 身在风月之所。 那种心痛的感觉代表这什么,他一清二楚。 但,他不是慕容睿。 从来,都不会去奢望什么…… 在这世上,总有爱而不得,有些人,是他不该,也不敢去奢想的…… 第204章 拜堂 沈良辰当初嫁入为国皇宫的时候,乘坐的是凤辇! 仔细算起来,今日她是平生第一次坐上花轿,想当然尔,那心境跟她当初不甘情不愿嫁入魏国皇宫时截然不同! 花轿内,经过精心装扮的她,红唇潋滟,琼鼻挺俏,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精致的仿若圣人摹画,当之倾国绝色。 花轿外,萧湛一身红衣,稳坐马背之上,自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放眼望去,街道两旁更是人头攒动,热络非凡,在众人的祝福声中,花轿内的沈良辰欣悦勾唇,眸光流转之间,风华妩媚。 对于每个女人来说,婚礼都是她一生中最为重要的的。 上一次,嫁入魏国皇宫,她强颜欢笑,一心想着如何脱身,但是这一次不同,举行这场婚礼,她是心甘情愿的。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笑的出来。 萧湛的迎亲队伍一行数十人,皆都身披红服,阵容庞大。 依着吴国的婚俗,迎亲队伍簇拥着花轿离开了芙蓉居后,在芙蓉镇主道绕行一圈后,方才在经秋月亭,沿着山路一路婉转而上,赶在吉时之前抵达居然山庄! 彼时,居然山庄,披红挂绿,连山庄门口的石狮子,都绑上了红绸。 锣鼓喧天中,花轿在居然山庄前稳稳停下。随着一身红衣的萧湛翻身下马,周围原本喧哗的气氛,也瞬间安静下来! 片刻之后,花轿内的沈良辰听到三声低沉厚重的踢门声,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扬。待喜娘上前打开轿门,她轻敛了眸色,扶了喜娘的手,步伐婀娜的步下花轿,然后微微抬眸,隔着轻薄的大红喜怕,望向前方与自己几步之遥的那抹红色身影。 今日的萧湛,一身红色喜服,身姿英挺,虽脸上仍旧戴着面具,却仍能让人看清他眉眼中真诚的笑意。 有谁能想得到,昨夜竟然像个从未娶亲的毛头小子一般一宿没有睡好。 他也从来都不知,自己竟也有会紧张的时候。 但是,那所有的紧张,在看到眼前的新娘子时,一切都已烟消云散! 心甘情愿嫁给自己沈良辰! 这,就是他想要的! 真心如此,与征服无关! 半晌儿,见萧湛含笑看了自己半晌儿,却一直不曾动过,沈良辰不禁微微皱眉,透过红帕抬头望向他。 喜娘见状,急忙笑呵呵的出声催促道:“我们新娘子生的美若天仙一般,这不拜堂可是不给看的,新郎官赶紧的,再晚就误了时辰了!” “娘子!” 萧湛微启薄唇,低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似是能撩人心弦一般,透着红纱睇着眼前的沈良辰的他,含笑对沈良辰伸出手来:“吉时将到,我们该拜堂成亲了!” 沈良辰轻挑了黛眉,看见他身在自己面前的那只大手,在莞尔一笑之后,微微抬手,将自己如玉般的柔荑,递到他的手中。 就在两人双手交握的一瞬间,鞭炮声响起,周围再次成为热闹起来。 在一阵欢笑之中,两位新人被一众人等,簇拥着进了居然山庄…… …… 居然山庄外,耶律毓尘隔着人群,遥遥而立。 “跟普通的婚礼没什么两样啊!”远远的,瞧着新郎新娘被簇拥着居然山庄,石二颇为无趣的撇了撇嘴,小心翼翼的看着身前的神情莫测的耶律毓尘,轻声问道:“从迎亲,到进门,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太子爷您到底要看什么?” 耶律毓尘今日一身玄色,身姿欣长,却神色不郁,听到石二的话,他不由淡笑着勾唇,斜睇向石二。 他的唇角,虽然是勾起的,但是笑意却未达眼底。那深幽的瞳眸之中,尽是冰冷之意! 石二甫一接触到耶律毓尘冰冷的眼神,心头蓦地颤了一颤,忙不迭的低下头来:“属下多嘴!” 耶律毓尘见石二如此,淡淡扬眉,轻问:“孤听说慕容睿还没回来?” “是!” 石一点了点头,回道:“居然山庄今日虽然广宴乡邻,但是周围戍守还是十分严密的,只怕慕容睿即便回来了,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来!” “那样多无趣?” 耶律毓尘撩唇一笑,心想着沈良辰明明知道萧湛的真实身份,却隐而不发,可见是还没遇到好的契机。既是如此,倒不如他替她制造一个契机! 如此,在心中打定了主意,他对石一邪肆说道:“等到慕容睿来了,能帮……就帮他一把吧!” “呃?!” 石一闻言一愣! 他家太子爷,什么时候成了菩萨心肠了?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心想着他家太子爷,与其说是要帮慕容睿,倒不如说是见不得魏皇娶亲娶的太容易,连忙微微颔首:“属下领旨!” “走吧!” 耶律毓尘微眯了下眸子,轻轻又是一笑,随即收回了视线,抬步朝着居然山庄走去:“吉时快到了,随孤去观礼!” “是!” 石一应声,先一步跟着耶律毓尘向前,石三则上前一步,在石二身边停下脚步,然后送给石二一个无可救药的眼神:“就你话多!” 语落,他没有给石二回嘴的机会,快步追上石一的脚步。 石二见状,想着果然哥哥受宠,弟弟受宠,他这个做老二的最难做,他无奈的又撇了撇嘴,冷冷哼了一哼,连忙也跟了上去…… …… 居然山庄,喜堂之中,红绸高挂,龙凤喜烛交相辉映,将后方的大红喜字衬的耀眼夺目。 喧闹之中,沈启天一身藏青色常服,尊贵优雅,坚毅的面容,稍显柔和,神态安然的坐在主位之上。 沈良辰在喜娘的搀扶下,与萧湛婉若一对璧人,并排站在厅中,两人交握的手,一直不曾松开,原本准备好的红绸,自然也没派上用场! 不久,见吉时已到,早已准备好的司仪,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沈良辰闻声,缓缓勾唇,转身随萧湛一起跪落。 礼毕,两人纷纷起身。 彼时,司仪又道:“二拜高堂!” 因沈良辰一早就知道,萧湛请了沈启天出席,是以这二拜高堂,自然拜的就是他了! 若是早前,让沈良辰拜沈启天,她心中还是有所芥蒂的,但是经由前几日解开心结之后,她心里的那道坎儿,早已消弭的无影无踪了! 是以,现在。 当司仪喊出二拜高堂时,她便脚步微转,准备和萧湛一起,拜一拜自己的生身之父! 但是,她这才堪堪迈出一步,便被萧湛再次拉着转身向后,然后微微侧了侧方向,朝着山顶靖元皇后坟茔所在的方向跪身一拜! 当下,上位安坐的沈启天,神色一怔,脸色瞬间便黑了下来。 “宋云寒!” 沈良辰经萧湛带着自己如此一拜,她的头顶即便还罩着喜帕,但她那清澄的眼底,却瞬间水雾氤氲! 在沈良辰看来,魏皇萧湛确实可恶! 但是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宋云寒啊! 而宋云寒……他无赖也好,流氓也罢,却总是可以贴心的让沈良辰动心以及动容!就像现在这一刻,他所跪拜的方向,竟是是她母后墓地所在。 如此一拜之后,让沈良辰心中深深一悸,眼底也瞬间泪光浮动。 “娘子!” 萧湛微微抬眸,与沈良辰一高一低的四目相望,正好可以窥见喜帕下沈良辰那张低垂的绝美容颜! 缓缓的勾起了薄唇,他轻拉了拉他们依旧交握的手,笑的如沐春风一般,“赶紧的啊!要不吉时该过了!” 沈良辰经他催促,不禁嫣然一笑,这会儿她也顾不上亲爹了,只得在他身侧施施然跪落,朝着母后坟茔所在的方向深深一拜! 拜沈启天,固然她不排斥,但是比起她的生母,那个在知道真相后,险些要掐死她的贞烈女子,她毫不犹豫的,会选择后者! “夫妻交拜!” 随着两人二拜起身,司仪嘹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原本,沈启天以为,萧湛跟沈良辰拜完了靖元皇后,怎么也得过来给他拜上一拜。所以,他的脸色虽然难看,却也还算能看。 但是现在,眼看着两人似是沉浸在幸福之中,浑然忘了他的存在,即将交拜天地,他那脸色可就不是难看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一直仔细观察着沈启天脸色的洛南见沈启天的脸色已经黑如锅底,眉宇倏而一皱,作势便要上前阻止正要交拜的两人,却不期忽然之间,一只大手攫住了他的手腕,让他难以上前一步。 “王爷!” 洛南皱眉回首,见沈启天正双眼微冷的紧盯着自己,随即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沈启天面色阴沉的对他摇了摇头。 就在主仆二人对视的工夫,堂厅的一对新人已然双双交拜! “礼成,送入洞房!” 在一片欢呼声中,萧湛刚想要跟沈良辰一起入洞房,却不料云染忽然蹿了出来,直接扯了他的胳膊,喊道:“唉,宋公子,不!以后得叫你姑爷!这洞房你现在可不能进,你得先去敬酒才行!” “娘子!” 萧湛剑眉一皱,难得面带喜色,握着沈良辰的手,不禁收紧了几分…… 第205章 洞房之中 萧湛是谁,那可是世人眼中,世上最为冷酷的皇帝陛下! 可是现在,他这一副唯爱情之命是从的样子,着实让人目瞪口呆! 沈良辰见状,也颇有些忍俊不禁! 她知道,这酒萧湛如果不敬,她们两个就别想安生,如此才纤手微缩,紧紧回握他有力的大手,轻勾了红唇:“去吧!” “走着!” 云染见沈良辰都点头了,一点都不客气,直接和一众公子,拉了萧湛就走! 沈良辰则轻扬了黛眉,微微浅笑着,被喜娘和碎心搀扶着送进了洞房! 堂厅之中,觥筹交错,已然开席! 萧湛人精似的,自然知道他和沈良辰没有拜沈启天,沈启天心里一定不痛快! 不过以前也就算了,现在既是沈良辰知道了她的身世,这拜沈启天的事情,便一定不行! 在他看来,沈启天不痛快没关系,重要的是沈良辰心里得痛快了。 他现在是天大地大,媳妇儿最大! 大到什么程度? 大到岳父都得靠边站! 是以,在拜完堂后,他顺水推舟去敬酒,压根儿就没往沈启天身边凑! 饶是他再如何聪明,也不可能想到沈良辰经过了前世今生,心中对沈启天,早已没有一丝怨怼之心…… “王爷!” 眼看着沈良辰被送进了洞房,萧湛一脸喜庆的被拉去敬酒了,洛南不禁紧皱着眉头,看向同样紧皱着眉头的沈启天! 他比谁都清楚,他家王爷对于今日这高堂一拜的期待! “随他们去吧!” 沈启天心中虽难掩失落,却苦笑着轻叹一声,转身看向一边观礼的耶律毓尘:“请太子殿下随本王一起入席,喝杯喜酒如何?” “这杯喜酒,自然是要喝的!” 耶律毓尘方才已然将沈启天和洛南之间的情形看在了眼里,此刻他心中所有些不解,却还是微微颔首,随着沈启天一同起身。 步入酒席,与沈启天一起落座,耶律毓尘端起桌前的美酒,微仰着头,一饮而尽却在垂眸之间,瞥见了院外一身风尘仆仆的慕容睿! 眉宇皱起之际,他的眸光微微一闪,随即侧目睨了眼身边仍旧难掩失落的沈启天,微微侧身,挡住了沈启天的视线,淡笑着再次举杯:“来!孤敬摄政王一杯!” 沈启天见状,淡淡一笑,跟着举杯! 一饮过后,沈启天身前的酒杯刚刚被斟满,便见洛南上前,在他耳边附耳低语了一番! 沈启天闻言,眉宇轻皱了皱,随即朝着耶律毓尘笑道:“本王有要事,暂时不能陪太子殿下了!” “无妨! 耶律毓尘眸光微闪了闪,轻轻抬手:“摄政王请便!” 片刻,待沈启天离席,他视线微转,朝着石三微微扬眉…… …… 彼时,洞房里,红烛燃烧,满室的红绸,到处都洋溢着大喜之气。 知萧湛被拉去敬酒,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沈良辰独坐榻前,轻轻垂眸,视线扫过床榻上散落着喻意早生贵子的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她不禁淡淡一笑。 因她的公主身份和此刻她身处的地方,注定来作陪的女眷不会多。 待众人退下,她撩起红纱,四下打量着眼前的到处都一片绚红的喜房,竟忽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轻抬柔荑,抚过床廊上的芙蓉帐,却不小心被那帐上金灿灿的挂钩,挂痛了手指,让她恍然失笑,这一切……是真的! 她沈良辰,重生之后,嫁给同一个男人两次! 只不过,不同的是,第一次她处心积虑一心要逃,但是这一次,她却是心甘情愿! 恍惚之间,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紧接着房门便被打开了。 初时,沈良辰以为,来人是萧湛,但是听闻脚步辨出来人并非一人时,她不禁轻蹙了蛾眉,再次撩起喜帕。 定睛望去,当她看清来人是谁的时候,却是眉头轻皱了下,而后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眼下,进入洞房的,共有两人,一人是沈良辰多日不见,也打算一生不见的慕容睿,另外一人,则生的唇红齿白,容颜俊逸非凡,但最让沈良辰惊讶的是这人长的竟与萧湛有几分相似…… “慕容睿!” 沈良辰伸手取下喜帕,起身看向慕容睿,见慕容睿看到自己的新娘装扮时,一脸的惊艳模样,她眸色一冷,转睛将视线落在他身边的男子身上,一双美丽的眸子中,虽然有波光隐隐闪动,却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澜:“这位公子是……” “这位是宋公子!” 慕容睿将沈良辰眼底那隐隐的波光尽收眼底,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视线微转,看向自己身边正目带疑惑看着沈良辰之人之人,他的脸上笑的谦然,抬手引向沈良辰,含笑出声引荐:“宋公子……今日是我家老板的新婚之喜,您渡江而来,不就是要与她道喜吗?” “是啊!” 被慕容睿称之为宋公子的俊逸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不戴面具的宋云卿! 因他当初见沈良辰时,沈良辰是戴着人皮面具的,是以现在,他并不曾认出她来,而是微微一笑,满是惊艳的看向靓妆细描,宛若天仙的沈良辰,温和出声:“在下宋云寒,不知慕容公子的幕后老板竟是巾帼女子,在此失礼了!为了赎罪,在下待会儿必备厚礼,以贺夫人新婚!” 沈良辰听到男子自报家门,心头微微一震,撩起喜帕的手蓦地收紧:“宋云寒?” “正是在下!” 宋云卿对沈良辰温润一笑,微眯了眼睛:“敢问夫人,在下和夫人……以前可曾见过?” 沈良辰闻言,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微微挑眉,冷淡问道:“宋公子何出此言?” “不知为何,夫人竟让宋某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宋云卿仔细端详浓妆艳抹,美艳不可方物的沈良辰片刻,脸上的笑容依旧,眸间却带着几分审度之色。 沈良辰闻宋云卿此言,不禁哂然一笑:“公子是不是见到哪个漂亮女人,都会觉得似曾相识吧?” “夫人说笑了!” 宋云卿被沈良辰哂然反问的话,问的略显不自在,忍不住掩嘴轻咳了下:“在下是真的觉得夫人眼熟!” 沈良辰闻言,再次冷笑了下,却是思绪微转,脸色黯然的暗自叹了口气。 如果,眼前的男人,是真正的宋云寒,那么她们应该在魏国皇宫见过,不过当时他是戴着面具的! 是以眼下,他觉得自己眼熟,倒也在情理之中。 “辰儿!” 慕容睿的视线一直纠缠在沈良辰身上,见她听闻眼前之人是真正的宋云寒之后,整个人脸色都黯淡了下来,他不禁眸色一变,连忙便要去拉沈良辰握着喜帕的手:“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沈良辰眸光微闪,猛然抬手,躲开了慕容睿的碰触。 宋云卿见此情形,俊眉微拧,关切问道:“夫人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不是!只是有些累了!” 沈良辰微定了定心神,没有去看慕容睿,而是有些牵强的对眼前的宋云卿轻牵了牵唇角,轻轻凝眉,故意试探问道:“敢问宋公子可还有兄长?” 闻言,宋云卿微微一愣,虽有些好奇眼前女子为何如此关心自己的家事,他还是轻轻摇头笑道:“在下是家中还有一个弟弟,怎会有兄长?不过表兄倒是有两位!” 沈良辰听他提到两位表哥,心中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萧湛和萧策兄弟二人!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她淡淡一笑间,再次出声说道:“公子如此俊朗不凡,想必您的两位表哥,也定为人中龙凤啊!” “夫人好眼光!” 宋云卿轻挑了浓眉,勾起了薄唇,含笑朝着上方拱了拱手,说道:“夫人有所不知,在下的两位表哥一位乃是魏国的皇帝,另一位则是魏国的宣王殿下!” “我道是谁?原来是堂堂的魏国紫衣侯大驾光临!舍下真是蓬荜生辉啊!”凝着眼前与萧策和萧策有几分相似的俊脸,沈良辰精致的眉眼,虽带着笑意,却觉自己的心,一直往下沉,一直一直……仿佛要沉入深渊一般:“只是我有一点不明,还请宋侯爷赐教!” 闻言,宋云卿眸光闪闪:“夫人请问!” 沈良辰冷淡勾唇,轻声问道“魏国紫衣侯宋云寒,不是该戴着一张银白色的面具吗?何以公子却……” “这个啊!” 宋云卿笑了笑,方才说道:“我平时也是戴着面具的,不过这次来了吴国,方知这边气候炎热,这便将面具摘了去……” “原来如此!” 听到宋云卿的解释,沈良辰幽幽应了声,暗道难为萧湛这么热的天,却日日戴着那张面具的同时,她的眼底已是一片冰冷! 她早就知道,自己的美梦,迟早会醒,也想过许多种跟萧湛摊牌的情景,可是她想来想去,却从未想过会是在自己的洞房之夜跟他摊牌! 可是现在,这个真的宋云寒的出现,却使得她即便想要继续装傻都不行了…… 第206章 不肯放手 “辰儿,我待会儿与你解释!” 慕容睿深看了沈良辰一眼,见她脸色十分不好,不禁眸色微沉,转而对宋云卿揖手:“在下竟不知宋公子便是宋侯爷,实在有失远迎,还请宋侯爷到外面雅间喝杯喜酒,在下待会儿自会过去与宋侯爷赔罪!” “不知者不罪,赔罪就不用了!不过这喜酒,我可是要喝的!” 宋云卿虽然爱美,却也知沈良辰已经名花有主,如此温雅一笑间,他十分儒雅对沈良辰微微颔首,便随慕容睿一起离开房间。 沈良辰目送两人离去,目光幽冷的紧咬着下唇,猛地将手里的喜帕,负气丢在了地上! 她现在,很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 当下,她很是纳闷,外面戍守严密,便是除去那些影卫,也还有陈良弓和碎心,按理说慕容睿不可能这么轻松自在的带着那个宋云寒进来。 但是,事情还就发生了。 现在回头想想,她还真是后悔前几日让陈叔放了慕容睿! 她当初……就该把慕容睿关到她离开芙蓉镇为止! 可是,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她悔之晚矣啊! 不久之后,慕容睿去而复返。 进门之后,他先是望了沈良辰一眼,然后转身带上房门,这才再次微微抬眸,凝着喜榻上美的不可方物,却又神情冰冷晦暗的沈良辰,眸色微顿了顿,缓缓举步上前:“辰儿……” “慕容睿!” 沈良辰不曾抬头去看慕容睿,只是低垂着臻首,置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着身下的锦褥,声音微冷道:“你打算跟我解释什么?” 沈良辰的冷淡,让慕容睿很是受伤! 他眸色微微黯然的轻叹一声,深深凝视着沈良辰,低沉着嗓音说道:“当初你才回到芙蓉镇的时候,为了躲那个男人藏身居然山庄的时候我就知道,你爱上了他,他也一定会有办法逼你现身,所以那个时候,我便差梅安去了东华……” 闻言,沈良辰再次冷笑出声:“如此……还真是辛苦你了!” “辰儿,你该知道,我希望你幸福!”慕容睿紧皱了眉头,满是受伤的摇了摇头,然后自嘲笑道:“我之所以那么做,完全是想请他的父亲宋天行亲自出面为你们主婚……” 沈良辰闻言,蓦地抬起头来,清幽的目色,逐渐冷却,直到冰冷:“我是魏国的逃后,又在芙蓉镇长大,你觉得宋家会接受我?慕容睿……你到底是想请宋天行出面为我们主婚,还是想要宋天行出面阻止我们在一起?” “辰儿!” 慕容睿被沈良辰一语道破心思,眸光微微闪动着。 他深谙沈良辰的脾性,自然不会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转而说道:“也许你心中所料不错,但事情的发展却并非如我所愿,我没有想到梅安居然在东华又见到了一位宋云寒!世上同样身份的人,不会有两!既然跟在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宋云寒,那么他又该是谁?说一千道一万,不管他是谁,辰儿……他都骗了你!” 慕容睿淡淡而无奈的一句话,让沈良辰瞬间沉凝了脸色! 他说的对,不管那个人是谁,他都骗了她! 从深宫,到宫外,再到芙蓉镇,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温柔,对她的柔情,全部的全部,都建立在一个巨大的谎言之上! 但是,这些都是她的事,跟他慕容睿,又有什么关系呢? 思绪至此,沈良辰深吸口气,然后微仰着头,缓缓闭上双眼,紧咬了牙关,竭力想要压下自己怒斥慕容睿的冲动! “辰儿!” 慕容睿虽已料到知道真相后,沈良辰会受伤,此刻见她一脸艰涩的闭上了双眼,他因为她心里难受的厉害,不禁心下微痛,缓缓抬手,抚上她的肩头:“你想哭你就哭吧,哭完之后,我一定会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我没哭!而且……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不用你管!”沈良辰蓦地抬手拂落慕容睿的手,在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后,看也不看慕容睿,便清冷说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先出去吧!” “辰儿!” 慕容睿对于沈良辰如此平静的反应大感意外,他微张了张嘴,紧皱了眉宇问道:“那个男人他欺骗了你,欺骗了你的感情,还骗你跟他成了亲,你难道一点都不生气吗?你难道爱他爱到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他原本想着,沈良辰在知道自己被骗之后,一定会勃然大怒,闹他个天翻地覆,外面那个男人也不会有好下场,但是现在……她,她竟然说这里没他的事,让他先出去! 难道,她果真爱那个人爱到无法自拔? 爱他哀悼可以忍受他的欺骗和谎言?! 此事就如此不了了之了?! 不! 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不了了之! “你也说我们已经成了亲……” 沈良辰抬起头来,目光幽幽的凝着慕容睿,神色清冷,语气淡淡道:“这件事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容不得第三人,你……先出去!” “第三人?” 慕容睿因沈良辰的话,定定的,看着她,唇边勾起一抹浅显的弧度,话语平缓中,却又带着一丝不置可否的冷嘲:“你确定第三人是我,而不是那个人?” “慕容睿!” 沈良辰嗤笑一声,面无表情的将视线转看向室内烛火,不再看慕容睿一眼:“我记得你现在是三公主未来的驸马啊!哦……不对,你应该还不知道,三公主被贬为庶女一事!可是不管你是不是吴国未来的三驸马,我们之间始终都是清清白白,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她和他,确实做过夫妻。 但是,那是前世! 与今生无关! 慕容睿一直不知沈写意被贬之事,此刻乍闻此讯,慕容睿眉宇倏地一皱! 但是现在,他已然顾不上沈写意如何了,直接上前一步,近乎痴迷的看着沈良辰,缓缓伸手,动作轻柔的想要抚过她皱起的眉心:“辰儿!我不管你说什么,我只告诉你!我……慕容睿,今生今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对你沈良辰放手!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收起你的大言不惭!” 沈良辰微微偏头,紧皱着黛眉躲过他的手,随即转身,看向慕容睿的剪水秋眸中,难掩厌恶之色:“我沈良辰,不属于任何人,更不会属于你!” “是吗?” 慕容睿再次伸手扶住沈良辰的肩膀,直接无视她紧蹙的黛眉和厌恶的神情,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语气肯定道:“辰儿,人活在世上,有千万种可能,只要我执着于你,一直不肯放手,今时今日你不属于我,并不代表以后一辈子都不是我的!” 听闻慕容睿如此肯定的言语,沈良辰很好奇,这个前世利用她,背叛她的男人,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强大的自信? 心知慕容睿既然带着真的宋云寒来到了居然山庄,假的那个肯定很快就会得到消息,如此一来她今日的美梦也该做到头了,她的心情顿时糟糕的一塌糊涂! 此时此刻,眼看着慕容睿满是坚定的一语落地之后,竟要倾身上前,得寸进尺的伸手抱她入怀,她心中积压的怒火,不禁瞬间爆发出来! “慕容睿!” 沈良辰蓦地怒喝一声,直接甩开慕容睿扶在她肩膀上的手,向前两步之后,转身怒指着门口方向,冷若寒霜道:“你若执着于我,一直都不肯放手,大可等我与他摊牌之后跟他争上一争,看看你们到底鹿死谁手!但是现在……你给我出去!滚出去!” 看着沈良辰出离愤怒的娇俏模样,慕容睿心下一怔! 但是很快,他便因为她方才的言语,忽然眯了眯眼! 她让他跟那人争上一争?! 既是如此,他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既是如此,那我就先出去了!”目光如炬的,深深凝视着沈良辰,慕容睿看着沈良辰语气坚定道:“我会等在外面,等着你跟他摊牌!” 说完话,他眸色蓦地沉下,然后转身离去! 彼时……他俊美的容颜上没有一丝恼意,反倒露出一缕浅笑。 芙蓉镇,那可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那个假冒的宋云寒,如何争得过他? “慕容睿!” 就在慕容睿即将出门之时,沈良辰紧咬了牙关,再次幽幽启唇。 慕容睿唇角的笑痕,淡淡隐去,然后微微转过身来,挑眉看向沈良辰:“辰儿还有事吗?” 沈良辰微抬眸,对上慕容睿的幽深的眸,心思转了转,轻声说道:“我防身的东西,全都由云染保管,你差人去找云染,让云染带着东西过来!” 慕容睿闻言,眸色大亮,轻声应道:“好!” 语落,他再次转身,出了房门! 慕容睿一走,室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沈良辰独自一人坐在喜榻上,凝着眼前一室炫目的大红,随即紧咬着朱唇,轻轻抚过身下的“枣生桂子”最后涩然一笑…… 第207章 破釜沉舟 沈良辰贪恋梦的美好! 但是,她有比谁都清楚,这场梦终究会醒! 虽然,慕容睿选的这个时机,非常不合她的心意,但是……做了这么久的美梦,始终沉浸其中的她也该醒了! 前世,她被慕容睿伤了心。 再世为人,看透了世态炎凉,经历过情伤蹉跎的她,早就觉得自己没有心了。 可是…… 她本无心,却偏偏在那人的步步紧逼和宠溺之下,在心窝处,滋长了一份希望,有了血肉,生了心芽。 就是这颗贪恋情爱的心,让她觉得眼下的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一直被人捏在手心里,肆意玩耍,哄骗,却不自知! 哪怕是后来,她知道了,却仍旧自欺欺人,自甘堕落! 哪怕现在,被人戳穿了真相,她却仍旧不想从梦中醒来! 此刻,她唇角勾起的弧度,高高的,翘翘的,原本该是笑着的,但是那晶莹的眼泪,却终是不争气的缓缓落了下来! 沈良辰自认,自己一直都不是个坚强的人! 前世,亲生母亲要掐死她的时候,她心神俱颤,满心惶恐,哇哇一阵大哭! 后来,被歹人卖到芙蓉镇的她,也曾害怕的哭天喊地! 再后来,每每被人欺侮之时,她还是会哭,不过在偷偷的找个僻静的地方哭过之后,却故作坚强,咬着牙也要让那些人付出代价! 这些,一直维持到她重回吴国皇宫! 流落在青楼勾栏之处,阔别宫廷数年,她为了重新融入宫廷,学会了隐忍,将心中所觉的一切不公,全部咽下。 当然,那并不代表,她回宫之后,便不曾哭过! 她哭过! 且,还是两次! 一次是她被慕容睿利用,毒杀了沈启天,并从奄奄一息的沈启天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另外一次,则是沈家被慕容睿灭门之时…… 曾几何时,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哭了! 却不想现在,为了萧湛,她情之所至,又一次落了泪! 一滴,两滴,三滴…… 在这一刻,她的眼泪,真的像是不要钱似的,流了干,干了又流。 重生以来,她一定要做个坚强的人,眼下却无论如何都止不住眼底汹涌而出的热泪,直到许久之后,她涩痛的双眼中,泪水干涸,她才轻仰头了头,目光清冷的望向窗外! “沈良辰,醒醒吧!” 窗外劝酒声依旧,热络喧哗,听着那喧杂的声音,沈良辰幽幽自嘲一笑,再次将喜帕拾起,轻轻盖在头顶…… …… 慕容睿离开洞房之时,并未去前厅,而是直接走了后门! 后门处,梅安早已等候多时。 见慕容睿出来,梅安连忙上前,揖了揖手:“爷!” 慕容睿微微颔首,沉眸看着梅安,半晌儿之后才道:“立即去调集人马,暗中包围居然山庄!” 梅安听到他的命令,愣了一愣! 见状,慕容睿皱眉看着梅安:“怎么?” “爷……” 梅安紧锁着眉头,看着慕容睿,踌躇声道:“摄政王还在呢!我们现在这么做,只怕后果……” “我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 慕容睿知道梅安在担心什么,他的势力再大,在吴国之境,终是大不过沈启天的,但是即便如此,为了沈良辰,他也要拼上一拼! 至于此事之后的后宫…… 他微微涩然的,望着洞房所在的方向,苦笑着出声:“命人备船,把我们的细软全部装上船等着……等这里的事情一了,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要离开这里。” “属下遵命!” 梅安心头一震,知慕容睿这是要为了沈良辰破釜沉舟,连忙应了声,衔命而去。 隐蔽处,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石二眼看着慕容睿的人有所动作,身形蓦地一闪,进入居然山庄前院的一座竹楼之中。 竹楼二楼,窗前。 耶律毓尘正面色平幽的喝着茶,听到石二的禀报,他眉心轻动,却是冷冷一叹:“果然不出孤的所料!看样子……慕容睿这是要孤注一掷了!” 石二点了点头,略微思忖了下,满是狐疑的问着耶律毓尘:“太子爷命属下帮他见到魏后娘娘,如今这人他已经见到了,接下来可还要……” “不用了!” 耶律毓尘微微摇了摇头,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然后视线微转,望着窗外的天色,淡淡声道,“接下来,我们只需隔岸观火,不必再有任何动作!” 虽然他实在看沈良辰和萧湛两个人你侬我侬,羡煞情多的样子碍眼,也很想亲自戳穿萧湛的真面目。 但是,他又比谁都清楚,现在的事情,以他的身份,是绝对不能插手的。 既是不能自己动手,那他就推波助澜,让慕容睿去捅这个马蜂窝! 如此,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思绪至此,从小到大,从没有讨厌过自己的身份的耶律毓尘,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份,竟然成了他的桎梏,让他破天荒的想要挣脱,他微微皱了皱眉头,苦笑着转头看向跟着石二一起进门的石三问道:“沈启天忽然离席的原因,查清楚了吗?” 今日,酒席之上。 原本,心情不愉的沈启天正在喜宴上跟耶律毓尘对饮,却不想洛南忽然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声! 也不知洛南禀报了什么大事,听到洛南的禀报,沈启天眉宇轻皱了下,便跟耶律毓尘告辞,带着洛南先一步离开了酒桌。 虽然,他离开了喜宴,却并没有离开居然山庄,而是带着洛南一起去了居然山庄的后院…… …… 彼时,在居然山庄的后院里,同样摆了一桌上好的酒菜。 不过,与他同桌对饮的,却是他多日未见的皇弟——沈启川! “皇上怎么来了?” 沈启天看着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弟弟,卸去周身冷淡和防备,难得温和一笑,而后从容落座,待洛南将酒盏斟满,仰头一饮而尽。 “自然是来观礼的!” 沈启天喝完一杯,洛南又给斟上了第二杯,眼看着沈启天端起酒盏,又要喝下,沈启川没说自己躲在哪里观礼的,而是连忙伸手阻止:“王兄就算再如何再生气,也不能如此糟践自己的身体啊!” “今日良辰丫头跟那个小子成亲,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沈启天微微一笑,抬手拂去沈启川的手,仰头又饮了一杯。 沈启川见状,紧紧皱了皱眉头:“王兄当朕不知道啊?那小子早前明明说过,高堂要拜王兄的……王兄你等着,这事儿不算完,朕非要好好收拾他一顿不可!”说着话,沈启川作势便要起身。 “你给我坐下!” 沈启天伸手拉住欲要起身的沈启川,紧皱了下眉头,淡淡笑道:“如果我计较这些,你觉得他们不拜我,能成得了亲?此前我既然不追究,你也不许多事!” 原本义愤填膺的沈启川闻言,,顿时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乖乖坐了回去,满是无奈之色:“王兄,你这样不好,太惯着他们了!” “我不只惯着他们,我还惯着你!” 沈启天横了沈启川一眼,继续端了酒盏,低喝着闷酒! 沈启川盯着他看了半天,迟疑了半晌儿,有气无力的最后又问了一遍:“王兄这样甘心吗?您真的不想喝上一杯女婿敬的酒吗?” “想!” 沈启天的语气很淡,神情亦平静无波,唯他眼底那抹微亮的光影,泄露了他真正的心思! 身为父亲,他错过了女儿的出生,错过了女儿的成长,又怎会想要错过她的大喜之日? 只是……在沈良辰的生命里,他缺失的太久,也亏欠她太多,多到他都不敢告诉她,他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虽然,他不知道,是谁将他的真实身份告诉了沈良辰,但是此时此刻,他却在心中无比感谢那个人! 如果不是那个人,他想只怕他穷极一时,也不会将告诉沈良辰,他才是她的亲生父亲! “王兄……” 沈启川轻拢了眉,深凝着沈启天俊美如刀刻般的侧脸,最终只是张了张嘴,然后暗暗在心中自责一叹! 他想说的,还是那句话! 一切,都是他的错啊! “主子!” 正在沈启川长吁短叹之际,负责戍守居然山庄的谢斌神情凝重的行至两人身前。 沈启川微转过身,见谢斌脸色有变,轻声询问道:“看你那脸色,跟死了亲娘老子一样,发生什么事了?” 沈启天闻声,微微抬眸,同时看向谢斌:“婚礼进行的不是挺顺利吗?” 谢斌对两人分别恭身,轻声回道:“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算顺利,不过方才属下发现,慕容睿竟然带着人偷偷去见过公主殿下,而且还……” “而且还怎么样?” 沈启天乍听慕容睿去见过沈良辰,一双狭长的双眸,倏地危险眯起:“你什么时候学会吞吞吐吐了?” 谢斌见沈启天如此神情,心下微微一沉,小心翼翼的垂首回道:“还命梅安开始调遣人马包围居然山庄!王爷……依属下看,今日夜里这居然山庄只怕不会太平……” 第208章 我的妻…… 沈启天听完谢斌的禀报,动作十分轻盈的将手里的酒盏搁在桌上,眸色微动了动,冷冷笑道:“这慕容睿,也算有勇有谋有手段,只是可惜,一厢情愿不说,还一遇到辰儿的事情便沉不住气……难成大事啊!” 沈启川轻拧了拧眉,转头看向沈启天,随即瞪大了眼睛,爆了句十分不符合身份的粗口:“草,他这……莫不是要抢婚?” “若是要抢,早在拜堂之时就该动手了!” 沈启天那修长好看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桌面上,星眸微眯着,淡淡出声问着谢斌:“本王下过严令,不准慕容睿踏进居然山庄半步!你倒是跟本王说说,他是如何偷偷进的居然山庄?然后还带着个人,见了良辰丫头?良辰丫头身边的人呢?” “属下失职!” 谢斌闻言,面色一边,直接双膝一弯,噗通一下跪落在地:“王爷下过严令不假,属下也按照命令,仔细搜查过,可是即便如此,还是出了纰漏……公主殿下身边的人,原本是在的,可是不知为何……” 话,说到这里,谢斌抬头看了沈启天一眼,连忙叩首:“是属下无能,任凭王爷责罚!” “责罚之事以后再说,你先去好好盯着慕容睿!”沈启天一眼横扫,视线在谢斌身上停留片刻,这才转移到洛南身上:“洛南,你去查清楚慕容睿到底带了谁去见良辰丫头!” “是!” 洛南微微颔首,沉着脸色,抬脚踢了谢斌一脚,带着谢斌,一起衔命而去! “王兄!” 沈启川目送洛南和谢斌离去,开口欲问些什么,却见沈启天微微抬手:“等洛南查清楚了,一切自有分晓!” 果然,不到一刻工夫,洛南去而复返,而他带来的消息,也足够让沈启天兄弟二人脸色骤变了! “你说慕容睿带着另一个名叫宋云寒来了芙蓉镇?”沈启天俊朗的眉宇,几乎皱成一个川字,幽幽转睛,望向洞房所在的方向。 “没错!” 洛南轻恭了恭身,沉声说道:“有人亲耳听到慕容睿称呼那人为紫衣侯!” 沈启川听闻洛南所言,紧咬着后牙槽儿,脸色不郁道:“照这么说来,良辰丫头也许已经知道她所嫁之人是谁?” “不是也许,是一定!” 沈启天如是,回了沈启川一声,眉心舒展之时,却是轻挑了眉梢,低声说道:“皇上,你说……既是慕容睿胆大包天,派人包围了居然山庄,我们两人如果不做点儿什么,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沈启川闻言,皱起眉头,看了眼自家王兄道:“王兄说的极是!” “既是如此……” 沈启天微扬下颔,唇畔的笑,泛起凛冽冷意:“咱再来包个饺子吧!” “这……呵呵……” 沈启天有些牵强的干笑了笑,最终无奈轻叹:“王兄这是想要胳膊肘往外拐,帮萧湛那小子解围?”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却是应该让那小子吃吃苦头!不过……”沈启天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又倏地转身对沈启川清冷一笑,道:“这里是吴国,他是魏皇,以他的身份,绝对不能在这里有丝毫的闪失!” 沈启川听之,微微颔首,表示赞同:“王兄以大局为重,是对的!但我担心的却是辰儿,这丫头好不容易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如今若知道自己一直被萧湛玩弄于股掌之上,岂不是要气疯了?” 听沈启川提到沈良辰,沈启天不禁眸色微暗。 “只怕不只是气那小子,还得气我啊!” 如此轻叹一声,他再次转身看向洞房所在的方向,“世间最难揣度的,便是男女之情,只要那小子有心,她终是会放下心中执念的……” 沈良辰爱上萧湛了,这点沈启天心知肚明! 在他看来,在感情世界里,再强的强者,纵然是叱咤风云的他,先失了心,也会变得软弱。 因为,谁先动心,谁就有了致命的弱点! 而萧湛,如果他足够聪明,一定会把握住沈良辰的这个弱点! “但愿如此吧!” 沈启川脸色微微黯然,无奈感慨一叹,转头看向洛南:“王兄的意思你可听明白了?” “卑职听明白了!” 洛南应声,恭了恭身,眸色闪动道:“属下这就召集人马,不动声色的在慕容睿的人马外围,来个包饺子!” 沈启天闻言,眉心微动,眸色高深莫测的变了变,却并未立即让洛南行动。 静默片刻后,他声音低沉的问道:“云染此刻何在?” 洛南见主子忽然提起云染,微微愣了愣,眉心轻皱:“刚才喝的不少,本被人送去了客房,却嚷着要回芙蓉居!” “他和慕容睿交情一直不错……”沈启天心思微转,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看紧他,事了之前,本王不准他出现在公主面前!” “属下遵旨!” 洛南心下微微一凛,转身快步离去。 洛南一走,偌大的后院里除了隐匿在暗处的那些影卫,明面上便只剩下沈启天和沈启川兄弟二人。 见沈启天一直心事重重的站在那里,沈启川不禁满是忧心的出声说道:“虽然王兄说,世间最难揣度的便是男女之事,想要随他们折腾,但在这世间还有一种爱叫做父爱如山,王兄还是在担心良辰丫头啊!” “嗯……” 沈启天长长的,喟然一叹! 微转过身,背对着沈启川,他不曾回眸,声音却沙哑苍凉:“那丫头性子太强,我不怕她伤了萧湛,怕她伤了自己!” 沈启川闻言,无奈苦笑了笑:“事已至此,终有一伤,不曾受过伤害,又岂会体会到真正的情爱滋味?” 沈启天闻言,轻拢了俊眉,深邃的眸海中,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 他在担心沈良辰不假! 却也在想,今日的居然山庄,戒备森严,慕容睿便是有些本事,能够自己进去,又是如何带着另外一个人,去见沈良辰的? 思绪,转了又转,他忽地转身问着沈启川:“陈良弓和碎心何在?” 沈启川愣了下,轻眨了眨眼,见左右没人,只得朝着暗处吼了一嗓子:“一个个的,都死了不成?没听到摄政王问话吗?” 片刻,一道清瘦的黑色身影自暗处闪身而出,朝着沈启天和沈启天恭了恭身后,轻声回道:“回摄政王的话,陈良弓现在不知身在何处,不过早前应该是被北辽太子身边的人拉去喝喜酒了!” “北辽太子?耶律毓尘……” 沈启天双臂环胸,呢喃着耶律毓尘的名字,眸色微微沉下。 思绪百转之后,意识到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他不由在心中暗道耶律毓尘一边沉着冷静的跟自己喝着酒,一边不动声色的给慕容睿铺着路,这份心性,这份定力,当真了得! 片刻之后,他紧蹙着眉头,微微冷笑了下,沉声问着沈启川身边那名清瘦的黑色身影:“他现在可还在喜宴上?” 黑色身影摇了摇头,回道:“北辽太子一行,已经移驾竹楼歇息了!” 闻言,沈启天点了点头,眸中锐光初绽,沉声命令道:“从现在开始,差人盯紧他们的一举一动,如果他们再有异动,本王给你们动手的权利!直接将他们给本王丢出居然山庄……” …… 夜幕降临之时,居然山庄之外,早已被慕容睿的人团团围住! 但位于堂厅的宾客,却仍旧觥筹交错,热络的吃喝着,不知外面情形如何! 洞房之中。 沈良辰静静的,坐在喜榻上。 慕容睿走后,她等了许久,一直都不曾见云染前来,为此不由心下微微沉了几分! 也不知过了多久,喜房门外终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她以为是云染来了,刚要从喜榻上站起身来,却又很快分辨出来那沉稳规律的脚步声出自何人! “吱呀——” 一声轻响后,房门从外面打开,紧接着一袭大红喜服的新郎官便进了房间。 酒过三巡之后,萧湛抬起头来,看向喜榻上一身红衣的心上人,不禁眸中光华闪动,继而莞尔一笑,转身便落下了门栓! 沈良辰听到那稳重的脚步声,伴随着衣袂摩擦的声响传来,置于身前的双手倏地一下便握紧了! 须臾,萧湛已然来到她身前。 她闻着那淡淡的酒香,眼底余光瞥见他同样大红色的喜靴,忍不住冷冷勾唇,静等着他揭开自己头上的喜帕。 可是,他并未心急去揭她头顶的红纱,而是微勾了薄唇,温暖大手覆上她紧握的双手,然后在她身前蹲下身来。 “宋云寒?” 沈良辰不知他意欲何为,不由轻蹙了眉心,浅浅唤了他一声! 此刻,在她眼里,他依然是宋云寒! “我的辰儿!” 萧湛听到沈良辰那浅浅一唤,顿觉身心舒畅,心头微微泛着痒意! 此刻的他,眉眼含笑,声音里带着些许醉意与慵懒,却不失低磁,醇醇的,格外动听:“我们成亲了!你现在只属于我一个人,是我的妻……” 第209章 万念俱灰 萧湛这句话,若是放在见到真正的宋云寒以前说出来,沈良辰必定心生感动! 但是现在,打定了主意不再做梦,选择面对现实的她只清冷的勾了勾唇,淡淡说道:“是啊,你不辞辛苦,千里迢迢的,费了那么大的劲儿,不就是想要把我抓牢吗?” “那是自然!” 萧湛轻点了点头,语气里是浓浓的满足之意。将沈良辰的手凑近唇边轻吻了下,他轻笑着掀起她头顶上的大红喜帕,眸光熠熠的看向眼前闭月羞花的美丽女子! 她现在,是他的妻! 沈良辰知他在看着自己,随即轻轻抬眸,与他四目相望。 睇见沈良辰微红的双眼,萧湛心下咯噔一下,眉心瞬间蹙起:“怎么?哭了?” “嗯!” 沈良辰轻抿红唇,看着他点了点头,随口说道:“被你感动的!” “是吗?” 萧湛轻挑了眉梢,明显不信她的话,眼底尽是怀疑之色。 “当然是!” 沈良辰抿唇一笑,低敛了眸华,温声说道:“哭嫁哭嫁,新婚出嫁的女子,想着要告别以前的人生,哪里有不哭的道理?” “那也不能哭肿了眼睛了吧!” 萧湛双眸中蕴着浓浓的疼惜之色,起身坐在她身侧,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傻丫头,以前你吃了那么多的苦,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你该开心的笑才对!” 沈良辰闻言,微敛的瞳眸中,掠过一丝别样的情绪,却只是靠在萧湛的怀里,久久不语。 “娘子……” 萧湛带着醇香酒气的吐息,温温热热的喷洒在沈良辰的耳边,凝着她美丽的眉眼,他眸色炙热,呼吸略沉的轻吻着她的耳垂:“春宵一刻值千金……” “别……” 沈良辰眸光微闪,有些抗拒的轻推了他一把,然后视线微转,睇了眼喜桌上的酒盏,轻言软语道:“合卺酒还没喝呢!” “娘子……” 萧湛直接被沈良辰推开,眉宇轻皱,满眼都是不悦和不依。 沈良辰见萧湛不愿再动,抬头对他轻轻一笑,小嘴微微一撅,嗔怪道:“宋云寒,你知不知道,成亲之后,必然要喝过合卺酒,夫妻二人才能白头偕老!” 萧湛闻言,淡淡扬眉,连忙说道:“那这酒一定要喝!”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起身行至喜桌前,亲自动手斟了两盅合卺酒,转身端着行至榻前,将其中一盏递给沈良辰。 沈良辰微微抬手,接过他递来的合卺酒,然后凝着酒盅里不停晃动的酒波,眸色微微一暗! “来!” 萧湛重新紧挨着沈良辰坐下身来,然后笑吟吟的以端着酒盅的手圈过她纤弱的手臂,与她四目相对,眸光温润如水一般:“合卺酒,应该这样喝才对!” 沈良辰低眉看了眼萧湛手里的合卺酒,而后眸华抬起,见他仰头便要将合卺酒饮下,她微微一笑,双瞳中幽光闪动:“在喝酒之前,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谁?” 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 如今的场面,与两人彼时在魏国皇宫大婚之时,竟是那般的相似,就连问出的话,也是如出一辙的。 只不过不同的是,上一次问话的是萧湛,而这一次却换成了沈良辰! “辰儿!” 萧湛经她如此一问,心头蓦地一顿! 他那满心的欢喜和喜悦,好似于顷刻间像是被人从头顶浇了一盆冷水一般,眨眼之间,便已不复存在!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但是他真的做了亏心事,所以此时被沈良辰如此一问,他的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自然也知道事情不妙了! “宋云寒……” 沈良辰仍是喃喃着这个名字,却是眸色微暗,直至不见一丝光亮:“不!你不是宋云寒!” 许久之后,她轻轻凝眉,伸手抚上萧湛脸上那冰冷的面具,虽然早已知道他是谁,却还是缓缓的,再次开口问道:“我们如今,已经拜过了天地,是夫妻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辰儿……” 萧湛凝着沈良辰那黯淡无华的双眸,眼底闪过一抹难以明辨的光芒! 抬起手来,缓缓覆上她放在面具上的纤手,他的另外一只手,以同样的姿势,抚上她姣好的容颜,声音柔的,仿佛要滴出水来:“辰儿,你怎么了?我是宋云寒!你的宋云寒啊!” 沈良辰闻言,不禁冷笑了下! 她绝美的容颜,如盛开的罂粟花,在灯光之下,一笑之间,清冷绝艳:“不久前,慕容睿与我引来一位贵客,他说他是魏国的紫衣侯,跟你一样,名唤宋云寒!”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眸色倏地一变! 他想过太多次沈良辰知道他真实身份时的情形,也想过等到成亲之后,找个机会跟她坦白身份……但是他想了又想,却从未想过沈良辰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会在他们成亲之时,在他们的洞房花烛之夜。 宋云寒……哦不! 什么宋云寒,一定是宋云卿那小子! 那个混账小子,闲着没事,来吴国干什么?来吴国也就罢了,怎么又跟慕容睿混到一起去了? 真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东西! 沈良辰与萧湛近如咫尺,也一直都在凝视着萧湛,自然不曾错过他眼底倏变的颜色! 虽然,她早就知道了真相。 虽然,她早就知道真相总有被揭开的一天。 但是真的到了这一天,到了这一刻,她的心里仿佛如万蚁蚀心一般,让她难受到不能自已,让她忍不住抬手抚上胸口,声音里尽是火山爆发之前的极度压抑:“不管你是谁,我……曾经给过你机会的……” 以前,沈良辰对萧湛的身份,不是没有过怀疑! 但是每一次,他都恰到好处的让她相信,直到后来,她不受控制的对他动了心……她也曾问过他,可曾骗过她? 他的回答,是没有! 纵是再如何聪明的女人,在爱情面前,也会变傻,所以……在他回答没有的时候,她傻傻的选择舍弃一切的怀疑,去相信他!接纳他! 但是结果呢?! 他确实骗了她! 可是她却又犯傻了,傻到……不想揭穿这一切! 直到此时此刻,一切真相即将大白之时,沈良辰觉得自己的心,好痛! 因为他的欺骗,也因为自己的不争气! 她是个重生者,竟然这么挫! 真是……白白比别人多活了一世! “辰儿!” 萧湛看着沈良辰心痛的模样,眸色渐渐沉下,深情声道:“若是你想,我会一直都是你的宋云寒!” 沈良辰闻言,一颗千疮百孔的心,忍不住轻轻一颤! 黛眉轻拧,凝望着他眼底那两簇深情的火焰,她的脸上浮上一缕浅浅的,无奈而涩然的浅笑:“你说过,我眼前看到的永远都是最真实的你,可是现在我却极其讽刺的发现,我……竟然不知,你到底是谁,却仍旧可悲的,如飞蛾扑火一般,投入你的怀抱,甘心嫁你为妻!” “辰儿!” 萧湛胸臆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拿捏着,痛的他眉心皱起,脸上也变了几变! “你告诉我……我该叫你什么?是宋云寒?还是萧湛?” 晶莹的泪滴,不受控制的缓缓滑落,沈良辰那双红肿的双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萧湛,蓦然低吼一声,她猛地抬手,揭去萧湛脸上的面具! 面具之下,男子的容貌,丰神如玉,俊美绝伦。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了一般! 沈良辰虽然,早已料到结果会是如何,但是揭开面具的那一刻,凝视着眼前英挺不凡,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的俊逸男子时,她罩着一身大红色嫁衣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站起身来,然后深深凝视着他,后退了两步,险些踉跄着摔倒在地! “辰儿!” 眼看着沈良辰受到巨大冲击后,一脸哀伤的模样,萧湛心下一阵抽痛,作势便要上前。 “你别过来!” 沈良辰眼看着萧湛欲要上前,不由冷然出声一喝! 如铜铃一般瞪大了水眸,深凝着眼前俊美无俦的男人,她缓缓扬唇,忍不住哂然自嘲:“皇上,你的报复手段,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如今好了,你的目的达到了,你给了我天堂,却又亲手把我推入地狱!让我得到了应有的教训!也让我……万念俱灰!” “辰儿!” 眼看着沈良辰万念俱灰的样子,萧湛紧盯着她,想要靠近她,却怕她有更过激的行为,只得紧皱着眉宇站在原地,一时间进退维谷! 沈良辰见他如此,微微仰着头,任眼中那氤氲而起的泪水,滚滚滑落,然后嘲弄一笑,幽幽叹道:“当初,霍青曾说,在魏国皇宫里,皇上便是天,问我何必要跟天过不去?那时,我对霍青的话不置可否!。董淑妃曾跟我说……娘娘,您是斗不过皇上的!那时,我也不以为然……直到此时我,我才不得不承认,他们说的都对!” 言语至此,沈良辰看向眼前一脸冷凝的俊美男人,竟然满是讽刺的痴痴笑了起来:“对了,不只是他们,你也曾对我说过……” 第210章 放开我!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不禁愣了一愣,微微皱眉:“我说过什么?” 他现在心乱如麻,早已忘记自己以前说过什么了! 沈良辰深凝着他,又是自嘲一笑,缓缓说道:“那个时候,你紧握着我的手,以宋云寒的身份跟我说……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为人冷傲非常,他既要对付我,便一定会把我推向地狱!” 萧湛闻言,拧起眉头,微微思忖了下。 然后他悲催的发现……貌似,这话他真的说过! 该死的! “宋云寒啊!不!现在我应该叫你萧湛!你是魏皇,是萧湛……” 沈良辰看着萧湛凝眉沉思的样子,不禁哂然一笑,猛地拔高音量,扬眉铿锵声道:“我其实该感谢你的,感谢你亲手给我编织了一个梦的天堂,却又以现实狠狠击碎了我的美梦,让我如坠地狱一般,万念俱灰,直至尸骨无存!” “辰儿!” 曾几何时,眼前的女子,在萧湛的眼里,或是妩媚倾城,或是强势霸道,亦或聪灵慧洁,但她从来都不曾如现在这般,如此的凄婉哀伤! 眼前的她,比之她带他到靖元皇后坟前时,那孤独无助的模样,更让他觉得心疼! 万念俱灰啊! 看着这样的她,他的心底又是不受控制的一阵揪起,忍不住再次抬步上前:“辰儿……事已至此,既是你心里已然有我,又何必在乎太多,我是宋云寒能怎样?是萧湛又如何?你是我的妻子,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 “是吗?” 沈良辰的锐冷的视线,直直射向萧湛俊逸无俦的容颜,迎着他深幽却漂亮的眸子,她挑眉一笑,冷飒说道:“即便我要你的命,你也会给吗?” “辰儿!” 萧湛像是对待一个不听话,无理取闹的孩子一般,紧皱了眉头,声线泛起冷意:“若是我死了,大魏必乱,天下必乱,百姓遭殃不说,你也会成为寡妇!” 沈良辰早已料到他会是如此答案,随即自嘲一笑,闷闷说道:“说白了,你还是不肯!” “不是不肯,是我不能!” 萧湛瞳眸光华闪动,伸手握住沈良辰的手,语气分外笃定:“我要好好活着,才能跟你长相厮守啊!” 沈良辰闻言,轻轻的,又是一笑,脸色凄然,轻声喃道:“其实……从一开始,你对我便不曾有过真心,你想要的只是征服!” 萧湛闻言,微眯了狭长好看的凤眸,眼底尽是深沉。 没有真心吗? 或许开始,他费尽心机,一路从魏国追到吴国,又以宋云寒的身份跟她相处,想要的无非便是留她在身边。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不知不觉间,那种征服的喜悦,早已化作对她的心疼,就如方才这般,她哭,他会心疼,她痛,他也在痛着! 这,如果还不算是真心,那当初他和她一起跳下悬崖,总该是真心吧! 他确实欺骗了她! 但是,她怎么能将他的真心,就这样全盘否定掉? 沈良辰见萧湛眸色深沉,半晌儿不语,不禁眸色一冷,再次轻声问道:“萧湛,我只问你……如果没有现在的意外,你打算将游戏进行到何时?” 闻言,萧湛眉宇一皱! 沈良辰见状,不等他出声,便再次轻轻嘲讽道:“你是魏国的皇帝,有江山社稷,有后宫佳丽,怎么可能在外面耗的太久,若我猜的没错,今夜过后,等我真真正正成了你的女人,你便会以胜利者的姿态,将我毫不留情的推入地狱了吧……” “辰儿!” 沈良辰不会知道,她的轻轻嘲讽,让萧湛有多难受! 此刻,听了沈良辰的话,萧湛更是眉心紧皱,神色复杂的,深深凝视着她! 或许,以前他的确如她所言,想要等到真正正在的得到她,再以胜利者的姿态,让她知道真相,让她输的心服口服! 但是现在,在与她的朝夕相处中,这种心态早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转变! 若非如此,他怎么可能不顾个人安危,为了她跃下天险悬崖?! 他可是一国之君,九五之尊啊! 甘为一个女子做到如此地步,还不能说明他的真心吗? “你赢了!我认输!” 沈良辰坦坦荡荡的微仰着头,迎着他复杂难辨的双眼,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这阵子,多谢你为我编织了一个如此美好的梦,如今梦醒了,宋云寒……我们结束了!” 不是皇上,不是萧湛,她此刻仍旧唤他宋云寒! 只不过,这将是她最后一次如此唤他! 语落之后,她不再去看萧湛一眼,而是紧皱了眉,以贝齿用力咬唇,蓦地甩开萧湛的手,大步向外走去。 萧湛空落落的大手下,尚还留有她掌心的温热! 眼看着沈良辰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他那颗冰冷的心,竟也觉得空荡荡的! 那份空落的感觉,让他胸臆一紧,猛地上前几步再次抓住她纤瘦的手臂:“沈良辰,你闹够了没有……” “啪——” 萧湛嘴里的有字才刚刚出口,沈良辰便顺着他力道,蓦然转身,扬起手来,狠狠的甩了他一巴掌! 虽然,她早就做好了打算,对萧湛徐徐图之,但是想的容易,做起来太难! 她忍了那么久,如今事到临头,将真相揭穿之后,那口气如鲠在喉,如何能够让她咽得下? “沈良辰!” 结结实实挨了沈良辰一巴掌的萧湛,此刻觉得自己的脸上,正有火辣辣的疼痛传来! 眼看着沈良辰紧蹙着黛眉,眸色冰冷的看着他,他瞬间紧皱了眉宇,却迟迟未到,令人猜不透他此刻真正的心思! 萧湛自出生开始,便是魏国太子! 一路从太子到帝王,所有人的生杀大权,尽皆握在其手,谁敢忤逆犯上动他一根汗毛?! 可是现在,沈良辰却打了他! 她那夹杂着愤怒的一巴掌,用足了十分力气,看似毫不留情的抽打在他的俊脸上,实则打到了他的心里! “我没心情给你闹,逃婚是我不对,但如今你玩我玩儿了这么久,我们两个也算是两不相欠了!萧湛……我们完了!”沈良辰目光无畏的与萧湛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猛地推开他,转身继续往外。 可是,不等她走远,便见萧湛眸色一厉,再次抓住她的手臂,猛地用力将她拉了回来! “放开我!” 沈良辰感觉到萧湛周身所散发的戾气,心下微凉的同时,心道眼下才是萧湛的真面目,她沉下心来,不由更加用力挣扎着。 “放开你?沈良辰你还在做梦是吗?上次在宫里我着了你的道也就罢了,今日我们已经拜堂成亲,这里是我们的洞房,你还打算去哪里?” 看着眼前挣扎不休,恨自己入骨的女人,破天荒挨了一巴掌的萧湛脸疼之余,也是头疼不已! 是以,此刻。 沈良辰越是挣扎,他的脸色就越差! 终是咬牙将沈良辰紧紧拥入怀中,他冷笑着指了指身后的喜榻,冷声说道:“纵是我现在在这里要了你,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沈良辰闻言,不禁冷冽一笑:“萧湛,你可是忘了,这里是芙蓉镇,不是你的魏国皇宫!” “那又如何?” 萧湛双瞳中,是可睥睨天下的狂傲之光,瞥见沈良辰眼底的冷意,他铁臂一收,直接带着沈良辰来到榻前,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彼时,在他那幽沉的凤眸之中,是道不尽的霸道与狂狷:“只要我想,全天下都可以是我的!包括这里,还有……你!” “萧湛……你妄想!” 沈良辰双眸一闪,紧皱眉头怒道:“除了你,这天下的男人千千万,我可以是慕容睿的,可以是云染的,也可是哪个肮脏龌龊的乞丐的,但独独不会是你这个混蛋的!” 语落,眼看着萧湛因为自己怒极而出的话语,脸色变得越来越阴鹜,她用力抬腿作势便要踢向他的双腿之间…… 但,早就吃过她亏的萧湛,早已料到她极怒之下定会如此,只是脸色一冷,便先她一步以有力的大腿将她抬起的那条腿压制,眸中怒火灼燃道:“天下的男人是不少,不过你沈良辰注定是我萧湛的,也只能是我萧湛的!” 这个该死的女人,拿他跟慕容睿和云染相提并论也就算了,竟然还搬出个肮脏龌龊的乞丐? 关键是,她还宁可要找个乞丐,也不要他! 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萧湛,你这个混蛋,放开我!” 沈良辰被萧湛压制住,旋即紧皱着黛眉,怒骂一声!她紧咬着牙关,刚要挣扎着抬手去封萧湛的穴道,双手却很快又被他反制,死死的压在床上! 沈良辰虽然会点花拳绣腿,但那点功夫跟萧湛相比,却是班门弄斧不值一提! “放开你?我为什么要放开你?” 萧湛面对沈良辰的挣扎和怒骂,直接被气笑了。 俊脸之上,阴云密布,他迎着沈良辰愤怼的视线,忽地邪肆一笑,微微抬手,红纱帐落:“今夜是你我的洞房花烛夜,我放开了你,还怎么跟你洞房?” 第211章 我会恨你 萧湛的邪肆之语,险些没将沈良辰气到吐血! 美眸怒睁的望着他,她紧锁了黛眉,顿时挣扎的更厉害了! 萧湛俯身凝视着身下双瞳都快要喷火的沈良辰,将她闭月羞花却满脸愤怒小脸儿尽收眼底,他心头一热,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俗话说的好,女人越挣扎,男人就越想征服。 尤其还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啊! 现在的沈良辰,对萧湛而言,那可是有着致命诱惑力的!。 让他真的想要不顾一切的要了她! “萧湛!” 沈良辰双眸怒瞪,边抬眸对上萧湛炙热的双眼,边不停的扭动身子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禁锢:“你这个混蛋!放开我,放开!” “这么漂亮的新娘子,骂人可不好!” 身下的人儿越是挣扎,萧湛便越觉浑身发热,从来不曾如此渴望过任何女人的他轻拧了眉心,呼吸微微粗沉了起来。 眸色黑的如能溺死人一般,他垂眸惩罚似的轻咬了下沈良辰的秀挺的琼鼻,嗔怪道:“不许骂人!” “嘶——” 沈良辰吃痛的倒抽口凉气,张口欲要再骂,却不期萧湛炙热的吻,沾染着馥郁的酒香瞬间落下,将她整个人淹没殆尽。 “唔——” 沈良辰紧闭着双唇,别开脸来,却惹来他带着惩罚性的,几乎发狂的深吻着她,让她躲无可躲。 剧痛之下,沈良辰忽然扭头,咬住他的耳朵。 然后,狠狠的咬,用力的咬,咬到唇齿之间,都弥漫着腥甜的味道。 “沈良辰!” 萧湛原本不想去理沈良辰,就那么任她咬着。 不过后来这丫头越要越来劲,他心想着堂堂一国之君,如果没了耳朵,实在说不过去,终是吃痛出声,然后紧皱了眉宇,忍下自己心中的一切旖旎,松开沈良辰的唇,垂眸想要去看她。 就在此时,沈良辰忽然挣脱他的禁锢,抬手从头顶撤下发簪,直接逼在自己的脖子上,沉声威胁道:“萧湛,你如果再来,我就死给你看!” 萧湛没想到,沈良辰会趁着自己晃神的时候,挣脱自己的禁锢,看着她手里的发簪,他微喘着坐起身来,目光如炬的看着她,许久方才勾起一抹讥笑:“以死相挟?沈良辰你还真是出息了?我如果不是真的在乎你,你岂不是死定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宁愿死,也不会让你得逞!” 沈良辰头上的发髻,早已松散凌乱,此时的她气息不稳,红唇潋滟,虽看上去狼狈不堪,却周身都散发着对男人的致命诱惑。 饶是如此,她却自唇角勾起一抹冷凝的弧度,眸光冰冷的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吴魏两国联姻,有利天下大和,就不知若我死了,你该如何跟我吴国朝廷交代,如何跟我那便宜父皇,还有身为我亲生父亲的摄政王交代?” 萧湛面对沈良辰的威胁,眸海一荡,旋即越发深邃暗沉,不见一丝光华! 一直维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他静默许久之后,这才微勾薄唇,凉薄说道:“嫁出去的女儿,就像泼出去的水,如今在你是吴国公主之前,你先是魏国的皇后!身为魏国皇后,你私自逃宫,又与男人在这芙蓉镇成亲,纵然是被朕赐死于此,吴皇和吴国摄政王,他们也无话好说!” “萧湛,你卑鄙!” 沈良辰闻言,心下立时大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扬手,再次狠狠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萧湛再次被沈良辰打了一巴掌,身形不禁微微一滞! 他这洞房花烛,新婚之夜,还真是……一次比一次糟糕! 此刻,他微抬眸华,深凝着沈良辰因怒气而胀红的俏脸,他的眼底波澜顿生,渐渐有了怒意! 不曾有过任何烟雨,他伸手捞起垂落榻上的喜帕,冷着眸子探手便朝着沈良辰手里的发簪抓去! 见状,沈良辰瞳眸紧闭,蓦地抬手便朝着自己的颈部刺去。 这一刺,她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也听到了发簪刺入皮肉的声音,却并未感到丝毫疼痛。 缓缓睁眼,入目是萧湛紧皱眉宇,隐痛不发的英俊面庞! 沈良辰轻垂眸华,看着深深刺入他手背的发簪,那如画一般,徐徐云染的血色,瞬间刺痛了她的眼,让她心下一痛,握着发簪的手微微抖了一抖! 就在沈良辰轻抖的一瞬间,萧湛再次制住她的双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直接拔了发簪丢在地上,然后重新将沈良辰丢回榻上! 嘶啦一声! 萧湛动作俐落的将喜帕撕开,以喜帕分别将她的双手绑在床柱上,而后再次俯下身来,轻吻她的唇角:“我本不想如此待你,可又何必逼我如此?” 沈良辰感觉到来自萧湛身上灼热和危险,心下微颤了颤! 心中深感我为刀俎鱼肉的无奈,她凉凉一笑,不再徒劳挣扎,而是别过脸去,紧闭了双眼懒得再多看他一眼:“游戏开始的时候,你便该知道,我若知道了真相,一定会是如此反应,不是吗?” 以她的性格,她现在多表现出的一切,都是正常反应! 萧湛闻她此言,眸色微暗。 她说的没错,他早已料到,真相揭开之时,她会是如此反应,却从来都不知,面对她如此反应,他的心里竟然有种涩涩的,无以明辨的滋味蔓延开来…… 深深的,凝眉一叹,他深凝着她的脸,垂首抚上她的腰际,缓缓解开她腰间大红色的腰带。 沈良辰感觉到他大手上的动作,身形一颤,咬牙切齿道:“萧湛,你如果敢……我会恨你!” “恨我?你现在不恨我吗?” 萧湛对沈良辰的话不置可否,直接拿她的腰带,绑住了她的一只脚,她在她愤怒的视线下,有条不紊的解开她身上的大红嫁衣,然后玄冷笑道:“没有爱,哪里来的恨,辰儿你恨我有多深,也就意味着你爱我有多深!” 语落,他动作迅猛的再次吻上她的唇,大手亦不停歇的拨开她的中衣…… 既是早知真相,同意跟眼前这个男人成亲,沈良辰便早已做好了把自己交给眼前这个男人的打算! 但是现在,面对他不顾她感受的将她绑成了大字型,然后强取豪夺,她的心中却莫名的悲凉! 悲的是,她对他付出真心,他却能如此伤她。 那份凉,亦是对他现在所作所为的失望透顶! 他现在,看她的视线,是那么的火热! 沈良辰感觉到他火热的视线,心中苦笑,却是紧咬着朱唇,倔强抬眸,直直撞入他深邃黝黑的双眼之中,以着无比悲恸的语气说道:“萧湛,我爱的人,是宋云寒!从来都不是你,从来都不是……” “我会让你知道,你爱的人到底是谁!” 萧湛倾身抚过她秀眉的锁骨,暗道一声好美,随即动作轻缓的,扫净一切障碍…… “萧湛……” 沈良辰死死的咬着牙,怒瞪着萧湛,迎着他似是要着火一般的瞳眸,她心头不由一紧,怒皱了双眉! “辰儿啊!” 温热的气息,吹拂在沈良辰敏感的耳廓处,萧湛低磁的嗓音,缓缓逸出:“不要咬牙忍着,今儿是我们的洞房之夜,我们做什么事情,都不必再有任何忌讳……” “呸——” 沈良辰气到一口血堵上了喉咙,冷啐萧湛一口,紧咬了牙关,倔强而恼火的将头转向一边。 随着她转头的动作,萧湛的视线,恰巧落在她手臂内侧一处! 在她那纤细如雪的手臂上,一点鲜红的朱色,格外鲜艳,让他微微怔仲,思绪微远! 她七岁被卖到妓院,十几岁才被沈启天找回! 以她的姿色在妓院这种鱼龙混杂之地,要保住自己的身子,该有多难? 可是……那颗守宫砂还在! 这一点,几乎让他欣喜若狂! 沈良辰知道,现在……面对萧湛的强取,自己现在如果不做些什么,必定羊入虎口,被这个混蛋吃干抹净! 就在她紧皱着眉头,打算孤注一掷之时,却见萧湛忽然仰头,而后他温热的唇,轻轻的印在了她的手臂上。 那里…… 意识到萧湛的动作,沈良辰的身形,微微的轻颤了颤。 萧湛感觉到她的颤抖,唇角轻勾之余,连带着吻她的动作,也渐渐变得细致而温柔。 他此刻,就像是在膜拜一件来之不易的珍宝一般,吻的那么的虔诚,那么的小心翼翼! 沈良辰感觉到萧湛的变化,身形僵滞,唇畔的苦笑,却微微加深,连带着那氤氲的泪水,也隐隐在眼底打起了转:“萧湛,你……混蛋!” 温情缱倦间,萧湛的吻,沿着沈良辰的手臂下移,轻轻的落在她的眼角,吻去她眼角的泪意,覆上她紧紧咬住的朱唇,温热的唇舌,抵在她紧闭的牙关……然后他微拧了眉,声音轻的几不可闻:“辰儿,你是爱我的,不管是我是不是宋云寒,是不是混蛋,始终都是你心里爱的那个人……” 沈良辰听到他的话,心头颤了颤,盈满泪水的双眼紧紧闭合,晶莹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不停的簌簌滚落…… 第212章 自尽 沈良辰知道,她现在应该反驳萧湛的话,然后骂他大言不惭,自以为是! 但是,她却又忽然觉得,跟他说话,实在是浪费唇舌,浪费力气! 萧湛见她如此,眸色微微一深,大手缓缓下落。 沈良辰因他的动作,原本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那看向萧湛的眼神里,满是浓浓的恨意。 萧湛与她四目相对,微眯了眸,却是褪下自己的外袍,抬手蒙在她的眼上。 失去了光的来源,沈良辰的身子陡然一紧,却是越发清晰的感觉着萧湛身上独有的气味!直到这一刻,她才明辨,那淡淡的兰花香气中,竟隐隐带着始终驱之不散的龙延香。 片刻,他炙热的吻夹带着酒香之气,再次侵入口鼻,听着他隐忍的低喘和呼吸,沈良辰张口去咬他,却总是被他灵活的避开,几经纠缠之后,她终是避无可避…… 与此同时,他的灵活的大手,也开始在她身上四处放火! 沈良辰想要反抗,却又无力为之。 对于萧湛来说,他虽是九五之尊,却因父母年幼留下的阴影,平素却极其克制!从不曾对哪个女人如此! 但是现在,他却想……想好好的爱她,宠她! “宋云寒……” 眼底的泪水,一直不曾停过,沈良辰迷离之际,唤出的名字不是萧湛,仍旧是——宋云寒! 那如蚊蝇般细微的轻唤,落入萧湛耳中,在他早已因隐忍而变得一片赤红的眸中,掀起一阵深沉的暗漩涡。 沈良辰知道他接下来要做什么,心头微微一震! 心知事已至此,如今她所能做的,只有最后一招咬舌自尽了! 然,就在她微微启唇,准备咬舌的时候,身上的男人,却嫌他一步,将她占为己有…… “萧湛,你这个禽兽!你混蛋!” 生不如死的痛,浸入沈良辰四肢百骸,沈良辰紧咬着牙关,原本便抽泣的声音细碎的让人心疼! 她没想到,这个混蛋王八羔子的动作,竟然如此之快! “乖,只痛这一次……” 萧湛俯身在沈良辰耳边低语一声,呼吸沉重的让人觉得压抑,在一语之后,再次重重封上她的唇。 痛! 真的很痛! 连呼吸都带着牵连的痛! 沈良辰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萧湛单手插进了自己的发丝,不遗余力的在她唇齿间强势的索取着,让她气息混乱,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 情迷意乱中,她就势咬在萧湛的肩头,狠狠的咬,直到她的鼻息间充斥着血液的腥甜,她亦不曾放松过分毫。 木已成舟,她做不到将自己的痛分他一半,却要他跟她一起痛! 因肩膀上的剧痛,亦或是因为其他,萧湛在她耳边不停的轻唤着:“辰儿……辰儿……” 沈良辰听到他的低唤,心中一阵阵的抽痛! “骗子!大骗子!” 终是松开他的肩膀,她唇角绯红,像是一头受伤的小兽,低低呜咽着。 “辰儿,你是我妻……”萧湛满是心疼的抱着沈良辰,低低软语:“如果你想……我现在还是你的宋云寒!” 沈良辰听到他的话,早已涣散的神智渐渐回拢。 清醒过后,她的心境竟是前所未有的凄凉! 此时此刻,她看不到身上男子的神情,却也终是狠下心来,紧咬了牙关,于唇角处,缓缓的勾起一抹绚烂的笑,“可是现在,我心里的宋云寒,已然死了……” “我就是宋云寒!” 萧湛邪肆勾唇,眸光绽绽的抬眸望向沈良辰,眼看着沈良辰唇角勾起的弧度,他心下一怔,却见丝丝殷红,自她嘴角滑落。 那妖冶的红,并不是他的血,却像是一把利刃,瞬间剖开了萧湛的胸腔,直接刺入了他的心头! “辰儿!” 心下,于瞬间涌起前所未有的惊慌,萧湛面色陡变,手忙脚乱的伸手捏住她的下颚,以另外一只手拼命的想要撬开她紧闭的牙关,几近咆哮道:“松嘴!你给我松嘴!松开——” 萧湛的动作,很大。 大到拂落了蒙在沈良辰双眼之上的长袍。 沈良辰将他难以言喻的紧张模样看在眼里,微眯了下眸子,然后眸色坚决的直视着他,无论他如何抠撬,却始终紧咬牙关,不曾松开自己的牙关。 彼时,看着那不停在撬着自己牙关的俊美男子,她心中十分的好奇! 萧湛不是要她吗? 就不知一个死人,他还有没有兴趣继续要下去! 呵呵…… “沈良辰!该死!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不许你死,你便不能死!”萧湛抬起头来,与她四目相对,眸色一厉,一个手刀直接劈在她的后颈处,将她劈晕过去! 沈良辰失去意识的前一刻,紧皱着眉头,在心中怒骂:”萧湛,你呀这个禽兽,下手不够狠!” 萧湛怔怔的,看着昏死过去的沈良辰,那只劈晕了沈良辰的手,竟然隐隐有些发颤! 欲望,无声褪去。 萧湛阴沉着脸轻轻抬手,想要抚去她嘴角的血迹,奈何她嘴角的血一直流个不停…… 见状,他心下一紧,连忙伸手替沈良辰盖上薄被,然后紧皱着眉宇抓了外袍起身下榻。 房门外,陈胜一直候在不远处。 听到开门声,陈胜心下一怔,却在看到萧湛的真容时,一时怔在原地! 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吗? 眼下他家主子爷,怎么跟死了媳妇儿一样啊! 萧湛面对陈胜的怔愣,脸色难看的厉害,对陈胜几乎用吼的:“去传芙蓉镇最好的医女!快!” “啊?!是!” 萧湛要找医女,陈胜当下意识到沈良辰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他的脸色变了变,也不敢多问,急忙应声而去。 萧湛转身回到洞房,紧皱了眉头,抬手一拳击打在房门上…… …… 夜色,已深。 皎洁的月光,朦朦胧胧,洒脱一地银灰。 入夜之后,慕容睿在居然山庄外等了很久,没有见到梅安派去的人带着云染过来,也不曾见沈良辰出现,心中顿时焦急起来。 眼看着天色越来越晚,他紧皱着眉宇,转头看向始终不肯离开自己左右的梅安:“再等一个时辰,若她还没有出来,就攻进去!” “是!” 一直恭身候在他身侧的梅安面色微变了下,低垂下头,应声领命。 慕容睿交代完毕,再次转头,朝着居然山庄的方向又望了一眼,却见一脸刀疤的陈胜自门口快速而出,不禁微微眯起了双眼。 梅安见状,微皱了眉头:“公子?” 慕容睿眸色微动,心下思忖了下,轻道:“他的主子还在这里,不管他去干什么,总会回来,我们静观其变!” “是!” 梅安仍旧是一个字,脸色严肃的看着身前虽一脸淡定,却眸色略带焦急的主子,再次轻点了点头。 陈胜一路出了居然山庄,便有些犯难了。 他是奉了主子之命去请芙蓉镇最好的医女的,但是出了居然山庄,他才恍然芙蓉镇最好的医女是谁?住在哪里,他根本就一无所知! 不止如此,他还不知他家主子洞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无奈之下,他只得就近寻了间尚在营业的药铺,在问过做堂的大夫,得知这里的医女,住在芙蓉镇的另外一头时,他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了,直接进去抓了药铺里坐堂的大夫就往外走。 一片夜色中,慕容睿见陈胜提着大夫进了居然山庄,不禁眉头大皱! 心下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他直接对梅安吩咐道:“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 梅安恭谨应声,于夜色之中,闪身进入居然山庄。 居然山庄前院里好酒的宾客,尚有未走的,依旧觥筹交错,热络依旧。 眼看着一脸狰狞的陈胜提着大夫绕过前院,喜宴上原本喧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下来。 陈胜对于众人诧异的眼光,丝毫不以为然,直接提着大夫大步而入。 他前脚刚进去,梅安后脚便也出现在前院之中。。 见众人面面相觑,梅安轻皱了眉宇,不动声色的扫了众人一眼后,身形矫捷一闪,沉眸朝着洞房所在的方向走去。 但,他才刚刚出了堂厅,却见几道人影从四周闪落,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他的身前! 见状,他瞳眸骤缩,不由分说,上来就动手。 围着他的那几人平日训练有素,自然也不含糊,瞬间便跟他缠斗在一起…… …… 彼时,洞房之中。 萧湛一直沉着脸色坐在喜榻前。 彼时,她早已解开绑在沈良辰手上的喜帕,看着那雪白皓腕上的道道淤青,他眸色深沉的凝着榻上昏迷不醒的沈良辰,有些懊恼了抹了把脸! 片刻之后,陈胜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子,大夫到了!” 萧湛听闻陈胜所言,眉心一拧,连忙起身说道:“带进来!” “是!” 陈胜应声开门,提着大夫便进了洞房。 但,甫一进洞房,借着灯光,看清萧湛红肿的俊脸和喜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后娘娘,他立时便傻眼了! “皇……主子……爷……您这……这……” 看吧,他就说,皇上这么玩儿,迟早是要出事的! 这下好了吧! 出事了吧! 这下可如何是好? 第213章 火烧眉毛 “这什么这!” 萧湛心情极差的怒瞪陈胜一眼,看着他身边脸色惨白,正瑟瑟发抖的小老头,瞬间横眉竖目再次看向陈胜。 他要的,可是医女! 陈胜被萧湛这一眼瞪的,差点没直接给跪了,只能抖着嗓子禀道:“主子明鉴,医女实在住的偏远,属下怕耽误了主子的大事……” 闻言,萧湛皱了皱眉头,转头对那老大夫出声说道:“大夫,还愣着作甚?我娘子受伤了,你赶紧给她治伤!” “呃……好!好!” 老大夫身形一抖,连忙颤巍巍的提着药箱上前。 撩开床帐,见沈良辰双眸紧瞌,眉心紧皱着躺在榻上,老大夫面色遽变,忙跪在榻前:“鸨姐姐,这……这……这是怎么了?” 见状,萧湛和陈胜同时皱眉。 显然,这老大夫是认识沈良辰的。 不过转念一想,这里是沈良辰的地盘,她从小在这里长大,想让人不认识她都难! “她跟我起了口舌,气极之下咬了舌头!” 不想说沈良辰是咬舌自尽,萧湛想要尽可能的把话说的婉转一些,却又找不到更好的说法,只得轻声叹道:“所幸时间很短,应该伤的不重,你替她仔细瞧瞧!” 陈胜闻言,嘴角剧烈一抽! 老大夫则是面色一惊,顾不得尊卑之分,探手抚上沈良辰露在薄被外的皓腕。 片刻之后,他面色凝重的紧锁着眉头,急忙从药箱里取了止血的丹药。 “怎么样?” 萧湛见老大夫眉头紧锁,急忙问道。 老大夫抬手拭了拭头顶的冷汗,对萧湛垂首说道:“就像公子所言,所幸鸨姐姐咬舌的时间很短,小的这里有止血的丹药,只要喂她服下,应该可以暂时止血!” 原本,萧湛高悬的心,已然落下大半,当他听到暂时二字时,却又瞬间揪起,浓眉立皱,声音冰冷的出声问着老大夫:“什么叫暂时?” 听到他毫无温度的声音,老大夫那早已不济的心脏忍不住一抽,忙磕磕巴巴道:“舌下,是人体血管最丰富之处,鸨姐姐咬的到底有多重,小的探查不清,若是不重的话,吃了止血丹药就会好,若是太重,则一定要云染公子的神针封穴才能完全止血!” “云染?” 萧湛想到那个洁癖男见到沈良辰如此之后,一定又会大惊小怪的嚷嚷个不停,本就紧皱的眉,已然成了川字! 但是,很快他便冷声对陈胜吩咐道:“去找云染!” “属下遵命!” 这次,事关皇后性命,陈胜自然不敢怠慢! 陈胜走后,老大夫便想将丹药伺候沈良辰服下,可是当那老大夫将丹药送到沈良辰嘴边的时候,她的嘴闭的死死的,根本就喂不下去! “给我吧!” 萧湛见状,眸色微微一暗,朝着老大夫伸出手来。 “呃……好!” 老大夫如释重负的将丹药递给萧湛,低眉敛目的站在边上。 经过不久前的一阵抠撬,沈良辰的牙关,到底有多紧,萧湛比谁都清楚。想到她昏睡前决绝的模样,他心下一紧,将丹药含入口中,倾身覆上她的潋滟的红唇。 老大夫见状,神色微赧,不动声色的退出房间。 即便失去了意识,沈良辰的唇齿,也倔强的紧闭着。 萧湛本是想要喂她服下丹药,却在吻上她柔软而带着腥甜之气的唇时,有些心疼的闭了闭眼,而后像对待一件珍宝般,轻轻的,温柔的摩挲着她的唇瓣,气息渐渐变得粗重,温柔的摩挲,渐渐化作深深的吮吻,连心跳的偶变得凌乱。 许久之后,意识到口中丹药的苦涩之味渐浓,可沈良辰仍旧牙关紧闭! 萧湛长睫轻颤,抬眸深凝了眼依旧双眸紧闭的沈良辰,却是眸色一沉,伸手覆上她的柔软用力一握! “唔——” 沈良辰紧拧了眉心,无意识的痛吟一声,紧闭的牙关稍显松动。 只这一点点的松动,萧湛灵活的舌,便撬开他的贝齿,挤进她的嘴里,浓郁的腥甜味充斥感官,他心头轻颤着,将口中的已然晕开的丹药,十分轻柔的推进她的喉中。 萧湛从来唯我独尊,果断,冷清,从都不相信什么地久天长,也从来没有为谁牵肠挂肚过! 但是这一刻,他竟然又生出一种地久天长的感觉。 轻轻抬手,温柔的抚过沈良辰美丽的小脸,最后落在她紧拧的眉心,他的心中滋生起一种别样的涟漪和深深无奈感! 正在萧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陈胜忽然再次闯入,疾步如风的行至榻前:“主子——” 萧湛视线微转,冷眼扫过陈胜。 但见陈胜一身肃杀之气,他眸色微动,却是挑眉轻道:“不是让你去找云染吗?何以这副模样?” “主子,大事不好!” 陈胜微微喘着粗气,黝黑的双眸之中,隐着担忧之色!。 萧湛闻言,眸色一凛:“天还没塌下来呢,能有什么大事?”眼下,在他看来,除了沈良辰的事情,这世上,再无大事! 陈胜见萧湛如此,拱了拱手,面色凝重的沉声禀道:“慕容睿派人包围了居然山庄,眼下已经跟我们的人动手了!” “慕容睿?” 萧湛脸上镇定如常,狭长的凤眸倏地一眯,眸间精光迸射:“看样子,他还没死心!” “主子!” 陈胜看着自家主子镇定自若,一点都不慌张的样子,紧皱了眉头,有些焦急的说道:“强龙难压地头蛇,这里是他们的地盘,咱们不宜久留,属下这就带您和皇后娘娘从后面突围! “慌什么?” 萧湛淡淡敛眸,垂眸看向沈良辰,大手轻轻揉捏着她的眉心:“依你看,皇后娘娘现在这样,适合跟着你突围吗?” 闻言,陈胜面色一滞。 何止是不适合,简直是是太不适合了! 但是,再怎么着,他们也不能坐以待毙啊! 想通了这一点,陈胜的视线扫过喜榻上的沈良辰,张了张嘴,却还是说道:“我们的人,虽说都是精英,但说到底不及他们的人多,这样下去迟早会吃亏的!” “吃亏?” 萧湛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即长身而起:“这世上,能让朕吃亏的人,不是没有,但他慕容睿一定不是那个人!” “主子!他们人多势众,我们的人,顶不了多久,您若不走,他攻进来是迟早的事!到时候只怕……” 陈胜见萧湛自信满满,又看了眼喜榻上昏迷不醒的皇后娘娘,心里头那个愁啊! 片刻,他的视线,再次调转到萧湛身上,轻咂了咂嘴,皱眉说道:“我的主子唉,您现在不是淡定的时候,这都火烧眉毛了,您的安危为重,您就跟属下一起走吧!” 他们家主子这老婆追的! 从魏国到吴国,又是挨刀又是坠崖的,也足够辛苦了!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拜堂成亲吧,却又落到如此境地! 这要万一再有个什么闪失,不用宋太后怎么着他,他自己都没脸活了! “瞧你那点出息!” 萧湛眸色转冷,斜睨了陈胜一眼。 只他一记冰冷的眼神,陈胜果然乖乖噤口,即便心急如焚,却也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沉默片刻,萧湛微微敛眸,眸色渐渐变得深邃,“吴国摄政王沈启天还在芙蓉镇,他不会坐视朕在吴国有什么差池!” 陈胜闻言,心弦微微一松,然后无比幽怨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主子您是没看见,您在拜堂之后,吴国摄政王那脸色……简直比锅底还要黑!而且,在那之后不久,吴国摄政王就离席了……” 若是现在沈启天在这里坐镇,他也不会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可关键是,他家主子明明要人家主婚,说好了拜人家高堂的。 可最后却出尔反尔! 这下好了,就把人气走了…… 萧湛听到陈胜的话,再次抬起眸华,沉声:“不管他在不在席上,也不管他的脸色有多黑,只要朕和皇后在这里,他都不可能说走就走!” 说到这里,他眼看着陈胜脸色稍好,轻皱了下眉头,低声问道:“你平素也算稳重之人,今儿却如此急躁?可是怕了那慕容睿?” 陈胜一听沈启天不会坐视不管,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等他听到萧湛的问话时,立马又来劲了:“主子您有所不知,那慕容睿在吴国混的风生水起,在这芙蓉镇更是皇后娘娘之下的二把手,撇开他得了武状元,入了吴国朝廷不说,他还是有名的商人,属下听说他手下的门客不计其数,个个都厉害的很,单就一个梅安,方才就独战我们四名影卫呢!”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陈胜你还真是出息了!” 萧湛神色顿戾,眉宇紧拧着冷冷一笑,幽幽说道:“不管他到底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朕还就是不想让他的人占一点上风!” 陈胜听闻萧湛所言,忙恭身上前:“主子的意思是……” “朕没什么别的意思!朕只是想知道,他慕容睿的手下跟宋家的铁血卫相比,谁更厉害!” 萧湛淡淡敛眸,英俊的五官上是生人勿近的冰冷,扬手丢给陈胜一块金牌,他冷笑着勾唇,慵懒说道:“去吧,宋云卿那个混账如今就在这居然山庄之中……” 第214章 受伤 “属下这就去调人!” 陈胜听说宋云卿竟然在居然山庄之中,顿时大喜过望! 宋家的铁血卫,与皇室影卫一出无二,以前萧湛以宋云寒的身份出行之时,都是他们保护,从来不离萧湛左右! 不过萧湛在宫里的时候,却是有皇家影卫保护的! 是以,身为皇上表弟的宋云卿,便没事总喜欢带着那些人马招摇过市! 如今既是宋云卿在,那铁血卫队必然也在! 以前,陈胜还觉得,宋云卿总是这么招摇,实在不好,但是他现在却觉得,招摇有也有招摇的好啊! 待到陈胜离开之后,萧湛原本冷静淡漠的神情,渐渐露出一丝疲惫! 轻叹一声,转头看向喜榻上的沈良辰,他眸色微微一黯,倾身躺在她身侧,动作轻缓的伸手将仍旧昏睡的她拥入怀中。 今日的沈良辰,真的很美。 可是这么美的她,却哭的一塌糊涂! 心里,微微泛着疼! 萧湛凝着她虽然闭着眼睛,却仍旧看出狠狠哭过一场的样子,不禁回想起上次在荒岛上他拥着她入睡的情景! 低垂眼睑,深凝着她微白,却美丽的容颜,他思绪微远,脑海中竟想起以前她曾经对他说过的一番话。 “你如果不想,我自然不会逼你,不过宋云寒,我想要让你知道,沈良辰对感情的态度,是绝对纯粹的,绝对真心的,从来容不得任何背叛! 如今既是你千方百计将我逼到不得不正视自己真心的地步,那么我告诉你,如果我真的对你动了心,认定了你,哪怕是飞蛾扑火,我也会一往直前! 若我打定了主意跟你,便不会在乎你生的美与丑,只在乎你对我真心与否,我的意思……你,可懂?” 能让一向将自己的心埋藏在最深处的沈良辰说出这番话,可见她一定爱惨了他! 想清楚这一点,萧湛浅浅勾唇,伸手抚上沈良辰的眉眼,无奈而又无比爱怜的轻轻叹道:“虽然我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让你真正成为我的女人之后,再给你最后一击,现在你落到如此地步,也算称了我的心意,可是你知道吗……现在我的心里,除了对你的心疼,竟然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如此,沈良辰,你说,我到底爱不爱你?” 一语落,等着他的,除了满是静寂,便是室外不停传来的刀剑相交之声! 被他一掌劈晕的沈良辰,仍旧沉沉睡着。 看着这样的她,萧湛轻轻扬唇,自嘲一笑,却在视线下落之时,神情蓦地一变! 只因……他怀里的沈良辰,虽然仍旧紧闭着双眼,但她的唇角,却再次有血迹溢出…… “该死!” 萧湛蓦地低咒一声,小心翼翼的让沈良辰躺好,然后猛地翻身下榻,对门外喊道,“大夫!” 洞房外,刀光剑影,激战正酣! 早前守在门外的老大夫,哪里见过这等场面,整个人颤巍巍的缩在角落里,早已被吓个半死! 此刻听到萧湛的喊声,他心下一抖,连滚带爬的将房门推开,然后爬了进来。 萧湛冷眼瞥了言那趴在地上被吓的体若筛糠的小老头,一双星眸如霜雪覆盖一般,冷的让人发颤:“她吃了你的止血丹,为何还没有止住血?” 老大夫闻言,朝着沈良辰望去,见沈良辰流血不止,他连忙爬起身来,颤巍巍的探上沈良辰的皓腕。 感觉到沈良辰时而虚弱,时而散乱的脉象,老大夫顿时大惊失色道:“依眼下的情况来看,定是鸨姐姐下口太重,眼下失血不止,唯有寻到云染公子替她神针灸穴,否则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语落,他看向俊脸难看至极的萧湛,不等萧湛问话,便又补了一句:“如果寻不到云染公子,只怕一个时辰后,鸨姐姐就会失血过多而亡……” “闭嘴!” 萧湛乍听老大夫说沈良辰如果不用神针灸穴,后果不堪设想之时,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这会儿,再听老大夫说一个时辰后,沈良辰会失血过多而亡,他恨不得将大夫的乌鸦嘴缝上! 可是他现在却顾不得! 只见他怒斥了老大夫一声后,不曾有过丝毫犹豫,直接抬手封了沈良辰的几处大穴,然后用薄被将她裹好,抱起她快步冲出房门。 一个时辰…… 他还有一个时辰…… 在这一个时辰里,他一定要她活! 外面,神当杀神,佛挡杀佛! 不管是谁挡着他,他都不会手下留情! …… 彼时,萧湛带来的影卫和慕容睿的手下,仍在抵死厮杀! 一番激烈的打斗之后,居然山庄的院落里,早已伏尸数具,血腥气扑面而来,惨烈非常! 随着萧湛抱着沈良辰忽然破门而出,原本正在酣战的两方,皆都停下了动作。只顷刻之间,便见两名影卫,一左一右将萧湛护在中间。 “我以为你生得奇丑,却想不到竟是如此一副好皮囊,宋云寒……都说真人不露相,你还真是让我惊艳!” 慕容睿自打萧湛出来,那晦暗的双眼,便一瞬不瞬的盯着萧湛俊美的容颜! 方才,他一直在观战! 是以他手中的宝剑始终不曾染血! 此刻,随着他的话,他上前几步,手中那一直不曾染血的宝剑下落,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好的弧度。 在他看来,萧湛的那些虾兵蟹将,根本不值得他动手!只有眼前抱着沈良辰的这个男人,才是他的对手! 而垂剑相对,便是他对待对手的态度! “慕容公子过奖了!” 萧湛见慕容睿如此做派,薄凉一笑间,眸色陡然一冷! 紧皱着眉宇,将怀里的沈良辰抱的极紧,他十分从容的,对慕容睿哂然冷道:“让开!我没时间在你身上浪费!” 慕容睿冰冷的视线,从萧湛俊美无俦的脸庞一扫而过,终是落在他怀中的沈良辰身上! 借着昏暗的灯光,凝见薄被下包裹的沈良辰和她嘴角的那抹殷红,他心下一紧,厉声说道:“你把辰儿怎么了?把她交给我!” “休想!” 萧湛面对人多势众的慕容睿,唇角的笑容虽冷,却一直不曾敛去。像是宣布一件所有物般,他紧紧抱着沈良辰,声音不卑不亢道:“今夜我们已然拜堂成亲,她如今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想要让我把她交给你?你也配?!慕容睿,我告诉你,今夜谁都别想把她从我手中夺走!” 此刻,他所怀抱的,是他魏国的皇后,他的妻子! 他绝对不可能将她交给任何人! 哪怕,是死! 死字浮上心头之时,萧湛心头一震! 但是片刻之后,他却有微微释然了! 原来,他爱怀中这个女人爱到,为了她可以去死! “没什么配不配的!抢得到,那就是我的!” 慕容睿紧皱着眉宇,听完萧湛的话,而后眸光绽放,唰的一声,手中宝剑扬起,身形轻盈如风,直接一跃而起,剑指萧湛命门。 “走!” 萧湛抱紧沈良辰,不曾多看慕容睿一眼,只冷冷道出一字,便在两名影卫的护卫下,大步向外走去。 见状,原本正跟影卫缠斗的梅安眉心一凛,手中剑锋急转,也从侧面刺向萧湛。 萧湛睇见疾驰而来的两道寒芒,瞳眸微缩,继而身形霍地后仰,动作凌厉的躲过慕容睿的攻击! 电光火石之间,他飒然起身,眼看着梅安手中的剑刃直削而来,当即眸色一凛,一个转身,后退两步,任身侧的影卫与梅安刀兵相接! “锵——” 刀剑相接的刺耳声自耳边响起,萧湛却充耳不闻,而是腰下之力一提,一个点脚,抱着沈良辰朝门外飞掠而去! “想走,没那么容易!” 慕容睿眉宇一皱,冷哼一声,不依不饶,提剑追袭。 沈良辰不久前曾经说过,等到她和眼前这个男人摊牌之后,他若还想要争,就让他争上一争! 眼下沈良辰已经跟这个男人摊牌了。 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他们走。 所谓一步错,步步错! 经历上次在皇宫之中的那次错事,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远嫁魏国,自也深刻的明白到,有的时候,一放手就是一辈子的道理! 这一次,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 萧湛身上功夫不弱,但苦于带着昏迷不醒的沈良辰,实在不好施展! 眼看着慕容睿几个闪身便到了身前,他神情微微一变,手腕一转之间,掌心中蓦地多出一把金扇! 视线扫过慕容睿手中挥起的宝剑,他眉宇紧皱,一手搂着沈良辰,一手将金扇用力挥起! 电光火石间,慕容睿手中宝剑与金扇剧烈碰撞,顿时便有一道道金光崩裂! 只顷刻之间,在场的所有人,但凡注视着慕容睿和萧湛的,都觉眼前金光灿灿,一时无法睁眼。 如此战况之下,慕容睿紧眯了双眼,视线落在沈良辰身上,眼底尽是坚定的,不停挥舞着手中宝剑! “锵锵——” 一连数声刀兵相击的刺耳声响过,院落里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主子!” 短暂的寂静之后,几名影卫快步上前,一脸震惊的看着萧湛。 彼时,鲜红的血,顺着萧湛的手臂流淌而下,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瞬间便刺痛了他们的眼! 他们的主子,居然受伤了! 第215章 保护皇上 “哈哈……‘’ ‘’噗!” 看着萧湛受伤,慕容睿身后的手下欢欣鼓舞,即将露出胜利的笑容之时,从对战之后,便一直不语的慕容睿,蓦地后退两步,随即紧捂着胸口,自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他,居然也受伤了! “不愧是吴国的武状元!” 萧湛见慕容睿吐血,一手拥紧怀里的沈良辰,一手举起手中金光灿灿的扇子,似是对于自己的伤丝毫不以为意,神情冷冽而狂妄的直指着慕容睿:“慕容睿,人就在我这里,想抢……来啊!” “你……” 慕容睿面对萧湛的挑衅,幽深的瞳眸中,杀机迸射! 握着宝剑的手倏地一紧,他眸光一闪,对萧湛身后不远处的梅安命令道:“梅安,给我杀!” “是!” 梅安沉着应声,再次带人与萧湛的影卫激战在了一起! 慕容睿冷笑着看着眼下我众敌寡的局面,不再如以往一般温文尔雅,而是邪佞扬唇,持剑直指萧湛:“今夜,沈良辰我要抢,你的命同样要收!” 说话之间,他猩红的瞳眸怒睁了几分,手中运足十分气力,一个跃身朝着萧湛杀去! 眼看着慕容睿使出杀招,众影卫全都惊出一身冷汗! 他们眼看着萧湛怀抱沈良辰脱不开身,想要舍身去救主,却一个个都分身乏术! 见状,慕容睿的速度,陡然更快了几分! 他如此来势汹汹,上来就是杀招,距离萧湛身后不远的一众影卫全都不计后果的急忙后撤,欲要舍身护驾。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是慢了一步! “想要收我的命,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萧湛冷眼看着御剑而来慕容睿,眸色凛冽至极,却是无惧一笑,然后将沈良辰稳稳的护在怀中,举起手中金扇便要相抗! 见此情形,他身后的一种影卫,全都心中大急! 在慕容睿如此杀招之下,他们家主子爷,仍旧单手迎敌,等这一剑下去,只怕他们家主子爷的那条手臂,也就废了! 众人胆战心惊之中,眼看着萧湛手中金扇与慕容睿手中之剑再次相接,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道光影闪过,紧接着便是锵的一声脆响,一击之下,慕容睿手中的宝剑不停颤动,险些脱手而去! “表哥,我没来晚吧?” 声落人至,一道湛蓝色的身影飘落萧湛身前,此人宝剑在手,唇红齿白,正是早前沈良辰才刚见过的宋云卿! 随着他的落地,四周嗖嗖声不绝于耳,只是瞬间整座院落之中,便多出数十道黑色身影,将怀抱沈良辰的萧湛护在中间。 慕容睿见状,神情微愕,心下狠狠便是一窒! 眼前这个男人是他找来的,他知道对方的身份,自然也知道他身边的这支铁血卫队,但现在让他震惊的,却是……他对眼前的男子称谓,他叫他表哥! 莫非他是…… 只是转瞬之间,心中便已了然答案,慕容睿身形轻晃了晃,只得以宝剑支地,暂时稳住身形。 “你……到底是谁?” 不久前,他才听眼前之人提起过,他一共有两位表哥! 一个,是魏皇萧湛,另外一个则是魏国宣王萧策! 世人都知道魏国宣王萧策比女人还要美! 可眼前这个男人,虽也是俊美非凡,惊为天人,却多了几分凌然之气,根本不会让人联想到女人的美。 如此,他是谁,实则早已不言而喻了! 若他的猜测没错,今日之事,只怕不会善了!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棘手! “你想着我是谁,我便是谁!” 萧湛此时目光冷如冰剑,瞳孔深处狠冽足以将人冻死!他冷冷的看着慕容睿,不再耽搁,抱起沈良辰拔腿便要离去。“让开!我现在没时间跟你浪费!” “站住!” 即便是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慕容睿还是不想就这么放手,睇了萧湛怀中昏迷不醒的沈良辰一眼,他深邃的眸中,心疼之色溢于言表,手臂轻颤的将手中长剑举起:“不管你是谁,我都还是刚才那句话!想走,可以!把人留下!” 现在,不管眼前这个男人是谁! 他终究骗了他的辰儿,如若不然她也不会昏迷不醒! 既是如此,今日就算是豁出命去,他也不会后退半步! 辰儿……是他的! 萧湛见慕容睿铁了心要拦下自己,眸底戾气倏然浮上:“慕容睿,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 慕容睿幽幽一笑,俊朗的眉微微扬起,气势上却丝毫无惧:“你曾说过,你与我最大的区别是,我一直站在原地等,而你却在不停的追,现在我不想等了……不管你到底是谁!我就是要跟你争上一争,看到底孰强孰弱!” 萧湛闻言,淡淡挑眉,哂然一笑:“慕容睿,你错了,她本来就是我的人,无论是在魏国,还是在这里,她都是我的人,就你……拿什么跟我争?” 闻言,慕容睿面色瞬间冷凝,握着长剑的手,亦越发收紧。 宋云卿将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看在眼里,思绪飞快转动,随即一脸好奇的垂眸看了眼萧湛怀里昏迷不醒的沈良辰,“哎呦,新娘子这是怎么了?不久前见着的时候还好好的啊!” 萧湛听宋云卿此言,怒火蹿起,直接一嗓子吼向宋云卿:“还不是你小子害的,这事儿朕跟你没完!” 闻言,宋云卿一怔,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转眸睇着身后的陈胜:“我才刚来,这就又做错事情了吗?” “爷您何止是做错了事情,简直是大错特错了!” 陈胜接收到宋云卿疑惑的视线,脸色不悦的摇了摇头,一脸愁苦道:“您说您平日在宫里戴着面具乱跑也就罢了,没事跑到芙蓉镇来作甚?” “我本是回东华为母亲贺寿的,却不想遇到了慕容睿……”宋云卿眨了眨眼睛,狐疑皱眉,指了指慕容睿:“是他请我来的!” “原来如此!” 萧湛冷哼一声,沉脸扫向慕容睿:“慕容睿,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啊!” 慕容睿冷然一笑,也不否认什么,只是沉声笑道:“比起你为了追她,以宋云寒的身份追到这里,我这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根本算不得什么!” 萧湛闻言,冷笑了笑,横眉冷看慕容睿一眼,便再次抬步向前。 宋云卿瞥见萧湛冷冰冰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精致的五官瞬间聚起,他边马不停蹄的跟着萧湛向外冲,边走他还喋喋不休的问着:“表哥在宫里皇帝当的好好的,居然跑到吴国来跟人成亲了?还不提前告诉我一声……这事儿要让姑母知道,岂不是又得大发雷霆?” “滚!再敢多嘴,朕割了你的舌头!” 萧湛心里有气,全都撒在身边的臭小子身上,狠狠剜了宋云卿一眼,他脚下生风一般,继续疾步向外。 “看来我真的是做错事了,否则皇上表哥也不会这么吼人啊!”宋云疑惑不解的挠了挠头,随即紧皱着英气的眉宇,带着自己的人,快步朝外走去,边走他边高声喊道:“唉,表哥,我刚才救驾有功,这次可不可以功过相抵……” 陈胜闻声,抬眸偷瞄了眼萧湛的脸色! 见萧湛现在的脸色难看的紧,他险些没捶胸顿足:“我的世子爷唉,这都什么时候了,您就少说两句吧!” 慕容睿见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一路向外走去,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脸色瞬间黑沉,直接挥剑朝着萧湛追袭而去! “哼!不自量力!” 宋云卿的脑袋顶上似是长了眼睛一般,看都不看慕容睿一眼,随手挡去他迎面一击,然后又快步追着萧湛出了院门。 慕容睿没想到宋云卿年纪轻轻,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他的功夫,本就已算卓绝,但这宋云卿的功夫却显然比他更高一筹! 直接被宋云卿一剑震的踉跄后退两步,他面色一沉,冷声朝着梅安喊了一声:“梅安!” “属下明白!” 梅安不必慕容睿吩咐,已然知道该如何行事。 只见他快步上前,一个纵身蹿出居然山庄大门,对门外高喊一声:“弓箭手,准备!”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在居然山庄外整装待命的弓箭手,同时拉上满弓,齐刷刷的对准出现在居然山庄门口的萧湛等人。 气氛,瞬间如凝胶一般僵滞! 看着眼前的一切,萧湛的神色冰冷依旧,他身边的宋云卿则握紧了手中宝剑,对身后铁血卫队微微扬手:“保护皇上!” “是!” …… 只顷刻之间,原本跟在众人后方的铁血卫队悉数上前,整齐划一的持剑挡在萧湛身前,做好了成为人盾的准备! 一时间,两方人马剑拔弩张。 “萧湛!你现在插翅难逃了!” 慕容睿目色沉郁的从居然山庄出来,月夜之下,他看着萧湛的那墨色的眼底,弥漫着浓烈的血腥之气:“把辰儿留下,我保你平安无事的回你的魏国,继续做你的一国之君!” “呵呵——” 清朗的笑,忽地逸出薄唇,萧湛高傲依旧,清幽的双眸,如两潭深渊,波光闪闪:“天高任鸟飞,牛捡大的吹!慕容睿,你好大的口气!” 第216章 放他们走! 俗话说的好,人比人,有的时候,真的会气死人的! 眼下,慕容睿看着一身高傲,让人无法高攀的萧湛,便是如此情形! 人家一出生,便是天潢贵胄,有着多年身为上位者的狂狷之气! 可是他呢? 想到自己的出身,慕容睿忍不住黯淡一笑! 但是即便如此,当他深情的目光,落在沈良辰惨白的脸上,他说话的语气,平静却又悠远,蕴着浓稠的化不开的柔情:“我知道,你我自是没法相提并论的!但是……为了她,我可以付出所有!赌上一切!我敢笃定,之余这一点,你一定做不到!” 也许是情敌的关系,萧湛对慕容睿一直没有太多好感。 但是现在,在这一刻,他却将心里的轻视渐渐收起。 沈良辰曾说,她要他的命,但是他不会给! 但是现在,慕容睿却可以为了她赌上所有的一切! 仔细想想,他敢不计一切后果的公然跟他叫板,就等同于赌上了一切啊! “表哥!” 不知内情的宋云卿拧眉看向萧湛,看了眼萧湛护在怀里的沈良辰,见她不知何故,即便处于昏迷之中,却仍旧不停的往外咳着血,他不禁出声劝道:“这新娘子美是够美的,可是现在眼看着就是个死人了……反正你宫里的女人多的是,也不差这一个,你何不将人交给慕容公子去救……” 剩下的话,宋云卿没有说出口,便因萧湛一记凌厉的眼神而瞬间改口:“我多嘴,算我没说!” 萧湛暗沉着脸,斜睨宋云卿一眼,然后对身前的铁血卫队冷声命令道:“给朕让开!” “皇上!” 铁血卫队的侍卫如临大敌般看着前方的弓箭手,没有一人退走。 他们现在,那可是绝对不能让的啊! “让开!” 萧湛瞳眸之中,冷凝如冰,再次沉喝出声。 众人无奈,只得让开一条路来,眼睁睁看着他抱着沈良辰一步一步向前。 萧湛紧抱着沈良辰,缓缓停下脚步,而后微抬眸华,视线睃视四周,薄而性感的唇,轻轻一勾,怡然无惧的大步向前,“本皇不瞒你们,本皇乃是魏国的皇帝,是你们吴国的驸马,眼下你们不管是谁,只要放出一箭,便可以结果了本皇的性命,不过你们想清楚了,如果今日本皇死在这里,那么明日魏国和吴国必定烽烟再起,血流成河!” 萧湛语落之时,他清越的嗓音,尚在在夜空中轻轻飘荡,那句今日他死在这里,明日魏国和吴国必定血流成河他虽然说的云淡风轻,但却重重的敲打在众人心头! 现在,谁放箭,谁就是吴国的罪人! 这个罪过,没有人能够担待的起! “萧湛你太狂妄了!” 慕容睿冷哼一声,执剑上前,势要夺回沈良辰:“今天你若不把辰儿留下,我慕容睿就做回千古罪人又何妨?” 言罢,他手腕一转,剑身直劈萧湛紧抱着沈良辰的手臂。 见状,宋云卿眸色一凛,刚要提剑上前,却见早已有人先他一步,只见那人驭马疾驰,出手快如闪电,锵的一声便一剑击在慕容睿的剑刃上,逼他忍不住后退两步,噗的一声又喷出一口血来! 随着慕容睿的这一口血喷出,萧湛怀中的沈良辰也跟着轻咳了一声,随即吐出一口血来…… 萧湛见状,眸色顿时阴沉无比,抬眸看向仍旧安坐马背之上的那个人!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该收场了!” 淡淡的男声,低醇沉厚,却有着让人不敢置疑的力量,高高的坐在马背上的男人,一袭玄色劲装,头戴鎏金玉冠,即便已步入中年,却仍旧风姿卓然,丝毫不减当年! 他,不是别人,正是吴国独一无二的皇上之王——沈启天! 夜风吹过,忽明忽暗的火光下,如墨青丝肆意飞扬,横扫过沈启天俊美的脸颊,将他冷峻的神情丝毫不差的尽显于人前。 伴着夜风,他眸色深沉的说:“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可以收场了!” 随着他一语落地,大批的御林军轰然而至,将慕容睿手下的一众高手,团团围住。 “哐啷——” 刀剑落地声音响起,慕容睿知道自己大势已去,轻颤着手,再也握不住手中长剑,整张俊脸上晦暗无光,尽是难言的苦涩! 今日之战,本就不是公平之争。 他不怕世人说他以众欺寡! 后来,他知道了萧湛的真正身份,也不怕做那千古罪人! 为了沈良辰,他愿倾尽所有,冒天下之大不韪! 但是,沈启天的出现,却让他的整颗心如坠深渊,再无一丝斗志! 怎么斗?拿什么斗? 在吴国,眼前这个男子,是绝对的王者,普天之下能与他撄锋之人不是没有,但绝不是他! 他,输了! 且,输的一败涂地! “摄政王!” 萧湛不去看对面颓然心伤的慕容睿,好似他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抬头对上沈启天深邃如墨的双眼:“本皇要找云染!” 沈启天闻言,沉静的面色波澜顿起,睇了眼萧湛怀里脸色惨白,却是昏迷不醒的沈良辰,他心下一紧,面上却没显出什么,只是低头对洛南沉声命令道:“传云染!” “是!” 洛南面色一凛,转身消失在夜色之中。 云染早就被他控制了,如今也只有他知道云染身在何处! 萧湛见状,深邃的眸海中光华陡聚,一刻都不曾停留,如旋风一般追着洛南狂奔而去。 不久前,老大夫说沈良辰要在一个时辰内止血。 所以方才对付慕容睿时,他才会不顾一切! 现在……他更是一分一秒都不想等! 沈启天看着萧湛抱着沈良辰直奔而去的身影,轻抿的唇角,不禁微微翘起。 视线微转,看向颓然怔立的慕容睿,他眸色一沉,声音本如天籁般低磁悦耳,却让人觉得格外压抑:“慕容睿,感情的事情,是要两情相悦的!你既然当初在皇宫之中,跟三公主有了牵扯,断了自己和良辰丫头的姻缘,如今又何必如此?有的时候,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你的执念也是时候该放一放了!” 慕容睿闻言,忍不住轻嗤一声! 再抬眸,眸底已是一片死灰,他静静的凝望着马背上高高再上的沈启天,再一次轻扯了下嘴角:“摄政王,您也知道,感情之事从来都是两厢情愿,既是如此,又为何要逼着辰儿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吴魏联姻从来都您政治上的考量,辰儿无非是你手里的一颗棋子,您让她如此悲惨!难道,就一点都不觉得她很可怜吗?!” “慕容睿,你休得胡言!” 沈启川刚刚策马而来,听到慕容睿的一番话,顿时阴沉着俊脸,沉声说道:“即便不是魏皇,辰儿要嫁的人,也会是天之骄子,绝对不会是你!” “呵呵——” 慕容睿癫狂一笑,大口大口的咳着血,鲜血刺目的红,浸染了他洁白的衣袂,他却浑然不在乎! 在这一刻,在他的眼里,沈启川不是君主帝王,沈启天也不是高高在上的摄政王! 他们,只是将沈良辰,从他身边夺走的罪魁祸首! “你笑什么?” 沈启天见慕容睿癫狂大笑,不禁眉宇厌恶紧皱。 “我在笑……” 慕容睿不以为然的扬起头来,像是宣誓一般,沉声说道:“今日我败了,但并非败在他萧湛手下,而是败在皇上和摄政王手下!” 言语至此,他深深的喘息着,忍痛伸手抹了把嘴边的血渍,继续说道:“摄政王……你可知道,曾几何时,我也曾试着放下过……但是不管我多么的努力,却终究放不下心中对她的执念,更放不开她的手!今日我慕容睿在此立誓,只要我心中一日有她,便一定不会放手!不管是魏皇,还是哪个天之骄子,即便是天皇老子来了也休想拦我!” 语落,他噗的一声,再次咳血,剧烈的痛楚袭来,他挺拔的身形,不禁微微一颤,踉跄着向后退去。 “主子!” 梅安见慕容睿独立难支,惊叫一声后,连忙上前扶住慕容睿摇摇欲坠的身形,面色凝重非常,转身便要离去:“我们走!” “既是放不下,就把命留在这里吧!” 眼看着梅安扶着慕容睿要走,不等沈启天出声,沈启川已蓦地抬手,冷冽开口。 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早已将慕容睿团团包围的御林军,全都兵锋相向,拦住他们主仆二人。 “主子,属下拼死也会护您离开!” 梅安见状,一手持剑,一手扶着慕容睿,脸色铁青难看,却无丝毫惧色! 见状,慕容睿的一众手下,虽知敌众我寡,却还是奋不顾身,如方才铁血卫队护着萧湛一般,将慕容睿和梅安主仆护在身后。 “哼!” 从来不是心软之人的沈启川冷哼一声,眸中闪过一丝狠戾:“还愣着作甚?将他们主仆拿下!胆敢违抗者杀无赦!” “是!” 御林军应声,刚要行动,却见沈启天忽然抬起手来:“放他们走!” 他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都一愣…… 第217章 驱逐 “王兄!” 沈启川乍听沈启天要放慕容睿主仆离开,顿时紧皱着眉头,微转过身,看向沈启天。 “放他们走!” 沈启天出口之时,仍旧是方才的言语,只不过说话的语气更重一些! 面色沉静的紧盯着慕容睿,他眸光如电一般,让人不敢迎视:“慕容睿!念在你慕容家,曾为沈家征战沙场的份上,今日本王不为难你!不过……三公主如今已然被贬为庶人,你和她的亲事,自然也就不作数了!自今夜过后,我吴国再无你慕容睿容身之地,倘若日后你胆敢踏入吴国一步,本王必定——格杀勿论!” 慕容睿听闻沈启天所言,眉心倏地一皱! 迎着沈启天闪亮的黑眸,他晦暗的神情不见一丝变化,不曾磕头谢恩,只淡淡扬眉,他推开了身侧的梅安,独自一个人,哂笑着艰难转身。 “主子!” 梅安眼看着慕容睿挺拔的身子颤颤巍巍的随时都有可能跌倒,上前欲要再扶,却被他抬手挡去:“今日,我要昂首挺胸的走出吴国!” 沈启川闻言,本就阴鸷的眸子,瞬间又蒙上一层冷色。 眼看着慕容睿一步一咳血,却仍旧挺直了身子艰难上前,他微眯了华眸,转头看向沈启天:“这慕容睿是个人物,如今他对良辰丫头不死心,来日也许会成为大患!” “他若为患,必在魏国,而非吴国!最重要的是……”眉心轻轻一皱,沈启天微敛了眸,清冷说道:“他现在还不能死!” 沈启川眸色微微一闪,瞬间恍然:“王兄是担心良辰丫头接受不了?” 沈启天闻此一问,淡淡勾唇,随手调转了马头:“那么多年一起走过,辰儿跟他之间纵然没了爱情,也是有感情的!辰儿现在昏迷不醒,若今日我杀了慕容睿,她对我的怨怼必定更深,若萧湛杀了他,则此事只怕难解。” 沈启川却打从心底里佩服自己的兄长,不禁无奈一笑:“萧湛现在不能杀他,但若他日后在魏国作乱,则不必留情……只是这慕容睿不好对付啊!” “他若连慕容睿都对付不了,就算我看走了眼!”沈启天挑眉,轻夹住马肚,眸色微冷道:“其实这慕容睿……不过一个痴情的可怜人罢了!若是经此一役,他能知难而退,那便最好!” “我看难!如若不然,他也不会当众立誓了!” 沈启川回眸朝着慕容睿离开的方向又望了一眼,紧皱了眉宇,忽而话锋一转道:“萧湛那小子为了讨好媳妇,慢待王兄,王兄却如此以德报怨,真是天下第一好岳……”他的话尚未说完,身边的沈启天便已然快马加鞭朝着客栈方向奔去。 “王兄,你等等我!” 沈启川知他是担心沈良辰,眸色一紧,连忙跟上…… …… 云染原本是在居然山庄吃喜酒的,不过后来沈启天下令,让洛南看着他。 如此,他便被洛南带回了芙蓉居! 这也累的萧湛抱着沈良辰,连夜从居然山庄奔下,一路进了芙蓉居! 深夜,芙蓉居里灯火通明。 睡榻上,沈良辰一身红衣,胸口处早已被鲜血浸透! 此时的她,像是一个失去生命的布娃娃似的,紧瞌着眸子,脸色惨然入雪,在她身前,云染面色凝重,额头汗珠密布,手中却是金针不停,在极短的时间内,已然封了她周身六处大穴,拼尽全力为她止血。 彼时,萧湛双手背负,静静的站在榻前! 他自见到云染之后,便眉宇紧皱,神情冷的仿若冰山一般,冻的他身侧一路跟着他过来的宋云卿,忍不住哆嗦了下身子。 须臾,沈启天和沈启川进门。 萧湛看着两人进来,只淡淡一瞥,便再次将注意力放在沈良辰身上,并未对两人见礼! 或许放在以前,他对两人还算客气。 但是现在,知道了沈良辰的真实身世和儿时经历,他看到两人后的直接反应,便唯能如此——视而不见! 沈启川见萧湛如此态度,眉心一皱,作势便要上前,却先一步被沈启天按住了肩膀:“他是魏国的一国之君,见你我自然不必行礼!” “王兄!” 沈启川紧皱的眉心,几乎成了一个川字,看向沈启天的双眼,尽是恼怒之色! 不论国君身份,只论亲情,萧湛见到他们,那也是应该行礼的。 “现在良辰丫头的安危最重要!” 沈启天扶在沈启川肩膀上的大手略微施力,眼角余光瞥见跪坐在榻前的云染已然起身,忙转身上前,等不到萧湛出声,便眸色深幽的出声问着云染:“良辰丫头怎么样了?” 云染轻抬手,拭去额头汗珠,先是冷睇萧湛一眼,这才对沈启天恭敬躬身:“殿下一心求死,咬舌的力度不小,不过如今血已止住,如今只需等殿下转醒,属下才能断定后果如何!” “后果?” 萧湛因云染的话,深邃的眸海波光闪动。 “是!” 云染碍于萧湛的身份,虽对眼前俊朗的天妒人怒的他并未流露出太多厌恶,却也比不得早前友善:“这舌头血管丰富,除了咬舌自尽之外,还有另外一个的用途,魏皇难道不知道吗?” 萧湛听到云染的问话,眼底一丝清冷瞬间划过。 舌头,是用来说话的! 三岁小孩都知道! 难道…… 沈启天视线扫过一脸阴沉的萧湛,面色微冷:“你是意思是,公主以后说话会有影响?” “只是也许!” 云染同时面对眼前这两位皇帝一位摄政王,实在觉得心惊胆战! 微微垂首,再次伸手拭了拭额头的汗珠,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一切还得等公主殿下醒来之后,才能确定……不过依眼前情形来开,属下还请摄政王做好最坏的打算,公主殿下只怕日后再也不能说话了……” 萧湛闻言,脸色瞬间铁青,整个客房陷入一片静寂之中。 沉寂许久,沈启天眸色微变了变,视线微转,看向萧湛:“魏皇,本王要跟你谈谈!” “出去谈!” 萧湛清幽的目光,在沈良辰身上停留片刻,随后转身向外。 沈启天是谁?! 那是吴国绝对的主宰! 放眼中原,敢对他不敬的人,也没几个! 可是萧湛这小子,现在却如此…… 看着他没大没小的样子,沈启川心里火气腾腾的直往上涌:“王兄!我怎么看这小子怎么都觉得不顺眼!” “好好照顾好良辰丫头!” 沈启天并不似沈启川那般沉不住气,听到沈启川的话后,也只是淡淡扬眉,便抬步向外…… …… 芙蓉居,乃是绣楼布局。 沈良辰的寝室,在一楼! 萧湛出了沈良辰的寝室之后,便径直顺着楼梯向上,直到在在二楼窗前停下脚步! 夜风吹拂着他的发丝,他轻勾了勾薄唇,遥望山前夜色,语气平静无波地问道:“摄政王想跟本皇谈什么?” 沈启天闻声,眸光微闪,淡薄说道:“你现在连声岳父都不想叫了?” “哼!” 萧湛清冽一哼,不曾回头,语气冷漠非常:“她的身世那么苦,这一路走来,对你应该是有不少怨怼的!如果有朝一日,她原谅了你,朕不会吝啬尊你一声岳父大人,但是现在……还不行!” 沈启天听得萧湛如此言语,不禁面色一变,眉头紧紧皱起:“是不是……良辰丫头给你说过什么……” “没错!” 萧湛微微颔首:“她将她的身世,全都告诉了我!” 沈启天何其聪明! 虽然早已料到,萧湛对自己态度的转变,还有在成亲之时,不尊他为高堂,应该是知道了沈良辰的身世,但是此刻闻他所言,沈启天仍旧忍不住心生苦涩:“我知道,她受苦了,但是……不管她原不原谅我,我始终都是她的亲生父亲!” 萧湛听沈启天不再以本王自称,视线微转,终是回头对上沈启天隐去锐利锋芒的双眼! 眸华微敛,他眉心微微轻皱了下,却又很快舒展开来,随后清冷出声:“摄政王想跟我谈什么?” 沈启天缓缓上前一步,与他在窗前比肩而战:“既然你已知道了辰儿的身世,便该知道,她为何一心要逃出魏宫。” 萧湛轻扬了眉,冷哼:“她不想做你的棋子!” 沈启天挑起眉头,淡淡说道:“她前去和亲之前,我曾答应过她,只要她能成功逃离,我便不再打扰她的生活!” 萧湛闻言,冷冷一笑:“你觉得,她成功了吗?” “有我命人送到魏国的那副画像,她怎么可能成功?!” 沈启天微微摇了摇头,唇角勾起的弧度,透着几分苦涩,眸色微暗了暗:“她现在落到如此地步,也算是一个教训,所以我想……” 萧湛见沈启天欲言又止,眸色沉下,冷冷的睇着他:“你想如何?” 沈启天看着萧湛,微滞片刻,语气低缓的再次开口:“魏国的皇宫,应该不会接受一个哑巴皇后!而吴国的公主,不只她一个,我想重新派人去和亲,若是魏皇同意的话,我想带她回宫!” 萧湛闻言,双眸微瞪,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 第218章 不会嫌弃她 “哈哈……” 萧湛神色颇为癫狂一般,大笑一声,脸上的笑意却未达眼角:“摄政王,你是不是把魏国当成你吴国了?还是觉得魏国皇后之位是你的囊中之物?你以为你想让谁做过魏国的皇后,谁便是我魏国的皇后了吗?” 沈启天闻言,眸色微沉,却是继续说道:“良辰丫头惹了你,是她不对!是以,在你将她玩弄于鼓掌之时,我这个做父亲的,并未点破,但是魏皇……如今她因你咬舌自尽,伤重垂危,还有可能落下残疾,如此我们也算两相抵消了!” “好一个两相抵消?” 萧湛冷嘲一笑,轻拧了俊眉:“摄政王可是忘了?世家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如今她嫁给了我,便是我的女人,即便你身为她的父亲,也不能越权替我做决定!” 沈启天闻言,眸光熠熠闪闪,“你此话何意?” 萧湛看着他,声音冰冷低沉,神情坚定无比:“沈良辰纵然成了哑巴,也还是魏国的皇后,是我萧湛的妻子!她……必须跟我回魏国!” “倘若我不准呢?” 沈启天似是早已料到萧湛会是如此反应,暗暗勾了勾薄唇,沉声说道:“他是我吴国的公主!这里……还是我吴国的地盘!” “你以为我会怕吗?” 萧湛冷嗤一声,不以为然的轻声说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那日在秋月亭明明知道我的身份,却不点破,无疑算是我的帮凶,如今辰儿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自然也会知道,你对她的隐瞒!你想……若她醒了,可还会原谅你?” 萧湛是在威胁自己,沈启天当然知道。 但是听到萧湛的话,他的心下还是忍不住蓦地一跳!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脸上微皱了眉头,浅笑辄止道:“年轻人,凡事留一线,总是好的。” 萧湛对他的劝解不以为然,桀骜不驯道:“人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现在的我,像极了当年的您!” 沈启天听萧湛如此言语,心中不由赞叹! 眼前的男子,年轻,桀骜,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萧湛,还真觉得,现在的萧湛,像极了当年的他! 而他也大有岳父看女婿,越看越顺眼的意思! 静默片刻,他不再转弯抹角,只是幽幽说道:“你可曾想过,因为你,她才咬舌自尽,倘若她跟你回去,万一醒来之后再想不开……” 萧湛听沈启天话语至此,深凝着他,许久不说话。 半晌儿,他眸光微闪的轻笑一下,低敛了眉目:“原来如此!” 沈启天眉心一挑:“你说什么?” 萧湛看了他一眼,忽而冷冷说道:“你这个做父亲的,应该是……一直都在心里觉得愧对于她吧?” 沈启天没想到萧湛会有如此一问,俊脸一沉,静静的看着他。 萧湛将他的所有表情都看在眼里,薄唇紧抿了下,语气淡淡的,神情却格外凝重:“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话!” 沈启天知道,萧湛是个聪明人。 此刻听萧湛如此言语,他不不禁轻勾了下唇,眸中精光闪动:“你小子很聪明!” 他知道,萧湛对沈良辰动了心,一定不会答应他的要求! 他之所以那般言语,无非是要萧湛一个保证! “天底下哪里有人能比吴国摄政王皇聪明!”萧湛对于沈启天的称赞不置可否,四两拨千斤的回了沈启天一句,转身就要往回走。 沈启天面色一沉! 就在他准备出声之际,萧湛蓦地顿下脚步,却不曾回头:“今日之事,不会再有第二次,你大可放心……我既然带她回去,便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让她活着,更……不会嫌弃她。” 语落,他再次抬步,如风一般,大步离去。 他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守在沈良辰身边…… 沈启天望着萧湛即将消失在楼梯口的挺拔身影,微握了握拳,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 他要的,就是萧湛的这句话。 但是,在萧湛这个冰冷无情的小子面前,他第一次担心自己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不过还好! 事情虽然有些脱离正轨,却总是按照他所乐见的方向发展的! 就在沈启天蹙眉之际,萧湛陡然止步,冷眼回眸,看向他:“等她醒来,我就会带她回魏国,不过我还要一人随行!” “你想要云染?!” 沈启天轻扬了眉,自问自答的微微颔首:“有他在辰儿身边,我也好放心!不过早前辰儿已经跟我要了陈良弓跟碎心!” 听沈启天提起陈良弓和碎心,萧湛轻皱眉宇! 这两个人,按理今夜该是守在沈良辰身边才对的。 可是,他和沈良辰在洞房闹出那么大动静,他们没出现,他和慕容睿短兵相接,他们也没出现…… 沈启天看出萧湛的疑惑,略微思索了下,想到某种可能,随即冷笑着勾唇:“你先去守着良辰丫头吧,他们……我会找回来!”” “谢了!” 萧湛眸色微敛,勾唇没入楼梯拐角,却幽幽传来一句:“岳父大人!” 沈启天闻言,微微一怔,却又很快轻哼了一声:“臭小子!” 萧湛的确聪明! 也知道他想从他嘴里听到什么言语! 他看得出,萧湛对自己的女儿有情,但是现在他女儿十分抗拒他!说不准日后还会作出什么事情来。是以……他要他的一个保证,保证沈良辰可以活下去,保证即便她成了哑巴,她还是他的皇后! 不过,在他转弯抹角之下,萧湛给出的这个保证,竟然如此简单! 只是,话说的容易,做起来难啊! 想到沈良辰的脾气,沈启天深吸口气,而后自口中逸出一声轻叹,在窗口处缓缓飘荡…… …… 彼时,居然山庄,竹楼之内。 一夜未睡的耶律毓尘,凭栏而立,遥望着微微泛白的东方天际,薄唇浅勾着,神思微远! 事情,全都朝着他所想的方向发展着。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沈良辰的自戕和慕容睿的坚持! 他以为,沈良辰是十分惜命的。 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先选择自保! 他以为,慕容睿,是薄幸的,上不得台面的! 无论什么时候,都会跟沈良辰一样,选择自保! 但是,事实却截然相反! 思来想去,终是觉得人心难测,他想到石三所说,沈良辰被萧湛紧抱在怀中,却不停咳血的消息,不禁幽幽一叹,眸色微暗的对石一吩咐道:“收拾行装,回北辽!” “是!” 石一微微点了头,却并没有动。 行装他们早就收拾好了,直等着自家太子爷动身了! 可是他家太子爷,却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 “怎么?” 见自己吩咐完之后,石一半天都没动过,耶律毓尘不禁微微皱眉。 石一见状,忙道:“太子爷,咱们的行装早就准备好了!”是您一直舍不得走,好不好? 闻言,耶律毓尘心下恍然! 抬手,轻轻的拍了拍手下的栏杆,他转身向外走去,“既是准备了,那就赶紧动身吧,再迟一些,沈启天的人该到了!” “是!” 石一闻言,连忙跟上耶律毓尘的脚步。 却不想,耶律毓尘才刚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那个老船夫和那个婢女……” “石三已经去安排了!” 亦步亦趋,跟在耶律毓尘另一侧的石二不等耶律毓尘的话问完,便已然出声回道:“那个老船夫跟那个婢女,都是硬骨头!太子爷要留下他们的性命,多少有些麻烦,不过石三办事,您可以放心!” “嗯!” 耶律毓尘轻点了点头头,随即皱眉,扫了石二一眼:“孤先走一步,你先留下,等到良辰公主离开芙蓉镇之后再走……” “呃……” 石二刚刚迈起的脚步微微一顿,心里一万个不乐意,却不敢说出来,只能无限怨念的目送自家风华霁月的太子爷跟大哥一起离去…… …… 晨曦,灿目的阳光,透过窗棂缕缕落下,轻轻穿过纱帐散落帐内。 榻上,昏睡了整整一夜的沈良辰,终于慢慢的睁开眼睛。 口中,痛意清晰传来。 她紧皱着黛眉,开始打量着起自己现在身处之地。 这是……芙蓉居! 轻蹙了娥眉,眸光黯淡的望着头顶上房的素白纱帐,她张了张嘴,顿觉唇舌和下身的痛楚袭来…… 思绪像是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涌而出,昨夜的一幕幕如走马观花版不停在脑中流转……直到许久之后,她无比艰涩的闭了闭眼,紧抿着唇瓣,微微转眸。 视线所及,是身侧那张仍然沉沉入睡的恬然俊容,看清的那人的样貌,她心头蓦地一顿! 恍然间,昨夜的梦魇,再次入脑,她自嘲一笑,却不期扯动了嘴里的伤,痛的倒抽一口凉气! 萧湛睡的极浅,沈良辰抽气的声音,便已足以将他吵醒! 紧皱着眉宇,睁开惺忪的睡眼,他英俊的面容,略带几分疲惫,但是看到沈良辰的时候,却是满脸欣喜:“辰儿,你醒了?” 第219章 视而不见 若问沈良辰现在最不想要见到的人,萧湛当如是! 他的一声辰儿,叫的满是欣喜,但是沈良辰却是眸色一冷,直接来了个眼不见心为静,再次闭上了双眼。 萧湛见她如此,眸色微黯了黯,随后满是疲惫的抬手捏了下眉心,转身朝身后唤了一声:“云染!” 原本,云染是趴在桌上睡着的,听闻萧湛的唤声,他浑身一激灵,直接蹿身而起,快步行至榻前。 萧湛见状,从容起身,给他让开了地方。 “鸨姐姐!” 一夜之间,云染原本白皙如玉的俊脸上,长出了些许胡茬,难得邋遢一回! 此刻他双眸中满是红血丝,语气关切的看着沈良辰:“鸨姐姐,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我是云染,你最喜欢的云染!” 萧湛听着云染肉麻兮兮的言语,忍不住浑身一抖,心下厌恶感油然而生的同时,冷眼剜向云染! 什么时候,这云染成了沈良辰最喜欢的了? 会不会说话? 这会儿,云染的心思全都在沈良辰身上,根本无暇他顾,自然也不可能知道萧湛正拿眼刀子剜着自己。 眼看着沈良辰紧皱着眉头,就是不睁眼。 他满脸都是心疼之色,伸手轻晃着她的手臂,好似撒娇一般,不停的喃喃碎语着:“鸨姐姐,你以前不是说云染的魅力无穷大吗?你现在这样太伤我的心了,你看我一眼,就看一眼嘛!” 他此言一出,边上的萧湛眉宇紧皱,心下又是一阵恶寒! 这男人,居然能将女人撒娇的模样学的惟妙惟肖,简直是个奇葩! 视线微转,眼看着云染不依不挠的晃动着沈良辰的胳膊,他怕她吃不消,刚要伸手将云染的手打掉,却见沈良辰眼睫轻颤了颤,到底在云染不厌其烦的骚扰下,缓缓睁开了双眼,然后又冷冷瞥了他一眼。 可是,就在她黯然的眸子,触及到萧湛的微亮的视线之时,却是倏地一垂,再次冷冷闭起…… 萧湛因沈良辰的反应,心下苦笑了下。 他满是无奈的斜睇了云染一眼,心想云染这招还挺管用,不禁微勾了勾唇,淡淡敛眸,状似随意的坐到了不远处的桌子前倒了杯茶慢慢品了起来。 “鸨姐姐,你睁开眼看看云染嘛!你看云染为了你,都憔悴了……” “鸨姐姐,你这样云染好心疼……” “鸨姐姐,你张开嘴巴,让云染看看你的舌头伤的重不重……” “鸨姐姐,云染求求你,你让云染给你仔细瞧瞧吧……” “鸨姐姐……” 床榻前,云染一直乐死不疲,喋喋不休的对沈良辰念叨着,萧湛偶尔会偷偷瞧他们一眼。见沈良辰始终紧皱着眉头不睁眼,眸色不禁渐渐暗沉! 他知道,昨夜沈良辰既然能以死与他相抗,今日醒来必定不会给他好脸色,不过现在他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她伤的如何! 许久,云染实在没了法子,踱步到萧湛身旁,轻声说道:“鸨姐姐她……貌似不想见到皇上,还请皇上暂时回避!” 萧湛听到云染的话,握着茶盏的手蓦地一僵,冷眼抬眸睨着眼前的云染。 原本,萧湛还戴着面具的时候,便曾又是粪水,又是猪食的百般折磨云染……那时的他,在云染心里便如同恶魔一般,不过后来,他舍身跟着沈良辰一起跳了崖,再加上知道了他的身份,云染对他的态度倒是好转了许多…… 不过,这一切,经过昨夜之后,已然荡然无存! 当下,面对着他冷冰冰的真容,云染虽然仍然对他颇有微辞,但是在态度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 谁让,人家是魏皇呢?! 云染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声,见萧湛锐冷的眸子,直勾勾的睇着自己,不禁干笑了笑,苦着一张俊脸无奈说道:“只要有皇上在,鸨姐姐就会一直不睁眼,她不睁眼,不配合,我就没办法为她瞧伤……” 萧湛紧盯着云染漂亮的眸子,半晌儿之后,到底冷笑了下,不过他并未起身离开,而是上前几步,重新来到沈良辰榻前,眸色深沉的凝视着她:“辰儿,你以后打算一直对朕视而不见吗?” “……” 沈良辰面对他的问话,仍旧双眼紧闭。 好么,现在竟然自称为朕了。 好气派! “辰儿……” 萧湛深凝着沈良辰苍白的脸色,眉心紧拧,眸色隐隐有些不耐! 可是,面对他的不耐语气,沈良辰给他的反应,仍旧如方才一般无动于衷! 许久,萧湛见沈良辰始终紧闭双眼,打定了主意不理自己,眸色微微黯淡几分,缓缓说道:“辰儿,朕知道,你心里怨朕,但是凡事都要公平一些,你逃婚的时候,不是同样把朕当傻子一样玩弄于股掌之上吗?朕这样对你,无非是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好在,此刻屋里眼下只有三人。 若陈胜和宋云卿在,听他如此软下语气的一席话,必定惊的把下巴磕在地上! 曾几何时,他对女子如此低声下气过?! 但,闻他如此言语,沈良辰却是眼睫轻颤,自唇角处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萧湛的无赖,她见的多得了。 经过他不顾她的心意,对她强势索取,也早已让她心灰意冷! 她如今对身边的这个男人,心中有怨,有恨,却唯独不会再有一丝奢望! 萧湛不曾错过她任何细微的动作,凝着她唇畔的讽刺,他蹙起眉头,微哼了一声,慢悠悠的说道:“你既是醒了,我便会立即带你离开芙蓉镇,直接返回魏国宫中,不管你愿或不愿,你……永远都只能是朕的人!” 说完话,萧湛面色如覆冰霜一般,转身出了寝室。 “暴君……” 云染目送萧湛出去,咬牙启齿的动了动唇形,却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他微敛了眸华,转身看睡榻之时,见床上的沈良辰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正冷冷的注视着萧湛离开的方向,不禁心下一喜,连忙上前:“鸨姐姐……你先张开嘴,让我瞧瞧你的伤!” “不必……” 沈良辰只吐出淡淡两字,声音轻到不能再轻,却像是用尽了她全部的气力!那舌根处因说话而牵扯的剧痛,也让她额际微微泌出细汗。 “鸨姐姐!” 云染见沈良辰还能说话,险些痛哭流涕了。 喜极之下,他一时忘了身份悬殊,伸手握住沈良辰的纤柔玉手,撇嘴说道:“谢天谢地,你还能出声,谢天谢地,你的舌头没事!” “嗯……” 沈良辰抬眸看了云染一眼,想要再出声,却因舌尖下不时传来的疼痛,让她瞬间紧皱了眉头:“如果你早些将血丸做好给我,我犯得着受这些苦?” 奶奶的,疼死她了!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云染拉着沈良辰的手,忙不迭的认着错,还不忘替自己解释道:“昨日慕容睿确实派人去叫属下把您要的东西送去,但是摄政王忽然派人带我回了这里,我根本就出不去啊!” 沈良辰闻言,心道原来如此。 她的亲爹啊,还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的厉害! 如此,暗叹一声,她紧皱着黛眉,轻动了动身子,想要坐起身,却忽然觉得自己除了下身,胸口竟也痛的厉害! 缓缓伸出手来,抚上自己的胸口,她脑中灵光一闪,蹙眉问着云染:“慕容睿是不是受伤了?” 闻言,云染微微一怔! 但是很快,他便回过神来,然后坐下身来,紧皱了眉宇,看着沈良辰无奈叹道:“还有就是昨夜你昏迷之后,慕容睿曾与宋云寒……呃魏皇对峙,想要将你抢回,不过那小子如何能敌得过魏国的皇帝?加上有摄政王出面,那小子到最后还是输了……” 且,输的一败涂地! 沈良辰听完云染的话,眸光微动,略带苦涩的勾了勾唇。 沈亲爹在她和萧湛之间,本来就是偏向萧湛的。 他怎么做,都不会让她觉得意外。 倒是慕容睿! 萧湛,是魏皇的皇帝。 慕容睿纵然天资再高,也无法与萧湛相提并论! 慕容睿败在他手下,她一点都不觉的意外! 只是,她若不让慕容睿智去争,他又岂会死心?! 既是,不能杀了他,她便只有让他死心才行! 经此一役,他总该死心了吧! 不过,死心了就行,人可不能死! 思绪至此,她轻轻敛了眸华,刚想问慕容睿现在身在何处,却见以为她在为慕容睿担心的云染先一步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你放心,慕容睿命大的很,只是受了伤,没那么容易死!” 闻言,沈良辰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她自然知道,慕容睿受伤了。 只要确定他不会死,那就行了! 室内,陷入一片静寂之中。 又沉默了片刻,沈良辰终是再次抬眸看着云染,轻道:“我……要……见……摄政王!” “呃!” 云染闻言,愣了一下,作势便要起身:“我这就去请摄政王过来!” “等……一……下!” 沈良辰忽然伸手,扯住云染的袖摆,眸色微冷了几分,对云染吩咐道:“关于……我的……伤……势……先不要……告诉……萧湛……” 第220章 哑了 “公主殿下!” 云染蹙眉看向沈良辰,视线落在她拽着自己袖摆的那只手上,思绪微微转了转,眼神略有迟疑,却还是沉心说道:“我看得出,你是真心喜欢魏皇的!” 云染此言一出,沈良辰长而密的睫,微微一颤,唇角的苦笑的弧度,却又微微加深了几分。 连云染都看得出,她对萧湛是真心。 她表现的到底是有多明显?! 她若不是真心,事情也不会沦落到如斯地步! 可是她现在,却觉得自己的真心在萧湛面前……一文不值! 云染因沈良辰嘴角的苦涩笑意,而心中揪痛! “辰儿!” 静了片刻之后,忽然改了对沈良辰的称呼,像是兄长一般,语气无奈又怅然:“摄政王曾经想要带你回吴国皇宫,却被魏皇拒绝了,魏皇如今心意已决,势必要带你回宫!” “我……知……道!” 沈良辰每说一字,痛的都如钻心一般,短短三字过后,她淡淡抿唇,眸中冷色闪动。 即便云染不提,她也知道。 沈启天巴不得萧湛带她走,根本不会替她出头! 但是,她还是想要见一见他! “辰儿!” 心思细腻如云染,自然察觉到沈良辰的心思,眉宇轻皱着,他神情严肃道:“其实,摄政王很关心你的……” “云染……” 沈良辰痛的皱眉,艰涩出声,对云染轻摇了摇头。 她知道云染要说什么,但是她不想听。 她知道,她的父亲,对她很好,可是他给的好,却不是她想要的! 云染深凝着沈良辰黯然的脸色,到底知道劝人劝不了心,只能暗暗一叹,然后心思一转,将声音压的极低:“魏皇还在外面等着,你的伤势……我该如何跟他说?” 沈良辰闻云染所言,眸色隐隐一变,即便很痛,却仍然对云染露出一丝浅笑:“你就告诉他……我哑了……” 萧湛年少得志,何其高傲,既是他费尽心机从魏宫一直追到的芙蓉镇,便绝对没有对她放任自流的道理! 她回魏宫已成定局,眼下她无路可逃,也再没有力气再逃了!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真就不想让萧湛称心如意! 敢把她当猴子耍,她若就这么认了,深觉对不住重生而来的自己! …… 窗外,阳光正好。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摘下面具,卸下伪装的萧湛,都很少穿红色的衣裳。 是以,当面具摘下之后,他已然换上一件玄冷色的长袍。那通透的玄色,将他挺拔的身姿勾勒的格外完美不说,还平添了继续不容人亲近的冷冽和清寒。 云染走出船舱的时候,萧湛轻拢眉心,静静立身在芙蓉居的长廊上。 云染轻轻抬眸,看向长廊内那抹迎风而立的俊朗英姿,先是轻颦了下眉心,而后坏坏勾唇,缓步上前恭身行礼:“云染见过魏皇!” 微凉的风,吹拂着萧湛耳际的发丝,让他英俊刚毅的侧脸一览无遗,玄色的衣袂,在风的搅动下轻轻飘荡…… 萧湛微转过身,低敛视线看了眼云染,便将那微冷的视线再次投向远方:“朕出来,她可睁眼了?” “睁了!” 云染垂眸轻应,点了点头:“鸨姐姐她,不过是跟您怄气罢了!” “她……” 萧湛的视线依旧投在远方,他的神情,看似平静,实则心中波澜隐隐:“伤的如何?” “这……” 云染不曾抬头,仍旧低垂着眼睑,精致俊美的俊脸上露出沉重之色,看似纠结的小模样我见犹怜。 萧湛收回视线,回眸又睇了云染一眼,伸手扶住身侧的美人靠,冷冷说道:“情况如何,你直言便是,不必吞吞吐吐!” “是!” 云染微微颔首,抬眸看向萧湛,却在萧湛视线下落之前,再次垂眸,吞吞吐吐的说道:“鸨姐姐昨夜一心求死,下口太重,嘴里的伤自然也很重!伤及到了舌部主要经络,只怕日后真的不能说话了……” 萧湛闻言,扶着美人靠的手倏地收紧! 因用力过甚,他的手部关节凸起,微微泛白,如此微顿了片刻后,他无比艰涩的缓缓闭了闭眼! 云染抬头看了眼萧湛紧握美人靠的手,视线触及他紧皱的眉心,心意微微一动,唇角勾起一抹若隐若现的浅笑。 沈良辰负气时曾说眼前的男人对她只有征服,从不曾有过真心! 但是现在看来,一切……不尽然啊! 如是,萧湛沉默了许久,再睁眼时,眸底仿若一汪深潭,让人一眼望不到底:“朕知道了,会魏国的路上,她就暂时辛苦你照顾了!” 云染见状,眸中情绪微动,轻敛了眉目,他低声应道:“照顾鸨姐姐,是云染的责任,谈不上辛苦!” 萧湛淡淡垂眸,轻睨了云染一眼,冷声说道:“以后到了魏国,你要尊她一声皇后娘娘,朕不想再听到鸨姐姐这个称呼!” “云染知道!” 云染不是傻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他自然懂得:“皇后娘娘想要见摄政王,云染先去请摄政王过来!” “去吧!” 萧湛轻点了点头,松开了紧握着美人靠的手。眼看着云染勾着头就要走,他忽然又喊了云染一声:“云染!” 云染身形一僵,转身朝着萧湛揖了揖手:“皇上还有什么吩咐?” 萧湛漆黑的瞳中,深邃如海,就那样紧紧盯着云染,冷冷勾唇:“朕让她活!” 云染听闻萧湛所言,愣了一下,忙道:“鸨姐姐……呃,皇后娘娘如今不会有生命危险!” 闻言,萧湛深幽的眸子,仍死死的盯着云染,半晌儿之后,方再次冷声说道:“她……若再寻死,朕唯你是问!” 他在威胁他! 拿沈良辰的命威胁他! 听闻萧湛如此威胁,云染心里刚刚对他升起的一丝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紧抿着薄唇,却仍旧没能忍住轻抽了抽嘴角,他几乎咬牙启齿道:“皇上放心,若她有个三长两短,不必您动手,云染自会自行了断!” 萧湛听闻云染此言,薄唇凉凉一勾,眸底眼神无比邪恶:“朕不会让你死,只会让你生不如死,比如……让陈胜把你扔进粪坑,每天不停的差人给你加汤加料……” 听着萧湛的话,心中再想到萧湛所说的画面,云染震惊抬眸,见萧湛正冷冷睇着自己,他一副见鬼模样,再次恭身,逃也似的去请沈启天大驾了! 萧湛静看云染逃命似的顺着走廊一路向前,眸色倏然沉下! 薄而性感的唇,虽然轻轻勾起,他心中的思绪却是复杂难辨。 “宋云寒,你这个混蛋!” “宋云寒,你这个无赖!” “宋云寒,你只有一天的时间准备,姑奶奶我过期不候……” …… 恍然之中,过去相处的情形一一在萧湛脑海中浮现! 萧湛想到沈良辰明媚的笑靥,想到她因为自己而气急败坏的模样,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加深了几分! 他所认识的沈良辰,时而妖媚,时而纯情,事儿如小辣椒一般,火辣辣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掐死! 但是现在,百变的她,却成了哑巴! 轻轻抬手,抚上自己的心口部位,惊觉那里仿佛被抽空一般,空荡的难受,萧湛握着美人靠的手,再次收紧,直到紧到不能再紧! 从小到大,他从来雷厉风行,亦从来不曾为自己所过的事情后悔过。 但是现在,内心深处的那份空荡荡的感觉告诉他,在这一刻,他竟然尝到了后悔的滋味! 才过了短短几日,他竟然开始怀念。 怀念从魏国皇宫到芙蓉镇,他对沈良辰一路死缠烂打的那些日子…… …… 自沈良辰出事之后,沈启天整整一夜都没有睡好! 是以,当洛南禀报,沈良辰醒了,且还派了云染请他过去的时候,他连早膳都没用,便急匆匆的赶了过去。 寝室内,沈良辰吃过云染给的止疼药,精神稍好,正靠坐在榻上,等着沈启天的到来。 见沈启天开门而入,她微微转睛,看向榻前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云染。 云染会意,忙朝着沈启天恭身:“属下去门外守着……” 沈启天见状,微微颔首。 待到云染出了门,室内只剩下他跟沈良辰父女二人之时,他才调转了视线,看向睡榻上的沈良辰。 此时的沈良辰,因失血过多,面如纸色,形容憔悴。 看在沈启天眼里,觉得她仿佛一夜之间,削瘦了很多! 心下,微微泛起疼意,沈启天缓步上前,在沈良辰榻前坐下身来,然后皱眉深看着她:“良辰丫头,你可好些了?” “父亲放心……” 沈良辰吃了云染给的丹药,虽然可以连贯的说话了,但是每说一句话,舌下还是隐隐泛着痛楚之意:“还死不了!” 沈启天闻听沈良辰此言,本就紧皱的眉头,瞬间再次皱紧了几分! 她的一声父亲,叫的他一颗心都开始疼了起来。 但是她那句还死不了,却满满的都是怨气,也使得他既是无奈,又是心疼的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性子实在太烈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竟要咬舌自尽?” 沈良辰听到沈启天半是心疼,半是斥责的言语,不禁苦笑了下:“其实,您一早就知道,他是魏皇萧湛吧?” 第221章 父女 沈启天本就因沈良辰一脸的苦笑,而揪起了心,这会儿听到她问的话,当即变了脸色! “您果然知道!” 沈良辰脸上的苦笑,不禁更深了几分:“可是您却帮他,瞒着我……” 虽然,她早已知道真相,但是此时此刻,面对沈启天,说起这些之时,她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父亲,您这胳膊肘,往外拐的,是不是太过了一些?” “辰儿……” 沈启天眼看着沈良辰红了眼眶,置于腿上的手,蓦地便是一握。 心下滋味难辨的看着沈良辰,他眸色微沉了几分,叹声问道:“经过这阵子的相处,你应该知道,萧湛……他并不似世人所传那般一无是处……我让你和亲魏国为后,做魏国最尊贵的女主人,到底有什么不好?你为何一定要逃呢?” “父亲,人各有志!” 沈良辰抬眸,直直对上沈启天深沉的双眼,紧咬着唇瓣说道:“我想要……留在吴国!留在你的身边!” 沈良辰此言一出,沈启天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 他一直以为,沈良辰对他是有怨的! 所以此刻,听她说要留在吴国,留在他的身边时,他破天荒的就那么微微张着嘴,看着沈良辰,却久久不曾有所反应! “父亲……” 沈良辰深吸一口气,珍珠一般的泪滴,潸然而落! 暗暗地,将心沉下,她似是下定了决定一般,紧咬了牙,不顾舌头的疼痛,眼泪掉个不停:“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知道自己身世的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闻言,沈启天沉声追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是你!” 沈良辰抬眸,眸色幽幽的注视着沈启天,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不停簌簌滚落:“是你……是你亲口告诉我的!” “良辰丫头……” 沈启天听到沈良辰的话,眉宇瞬间紧皱,随即快速眨了眨眼,嗤笑了一声:“我何时告诉你的?为何我自己不知?” 闻言,沈良辰微微启唇,想要告诉沈启天,是他前世临死之前,亲口告诉她的。 但是,那到了嘴边的话,她却不敢脱口而出。 她怕,她说出了事实,会被世人所不容,真的会被当成妖怪,架在火堆上烤! “良辰丫头?” 沈启天一直在等着沈良辰的回答,见她张了张,却不出声,他心中疑虑重重,不由出声催促道:“你说……我是在何时何地,将你的身世告诉你的?” “是在梦里……” 沈良辰伸手抹了把眼泪,微垂了眼睑,哑着嗓子说道:“我那次在三公主宫里触柱之后,曾做了一个梦。在梦里,您告诉过我的身世……” “梦里?” 沈启天听闻沈良辰所言,顿时愣了一愣,随即十分无奈的笑了笑,神色之中满是不信! 如果,真的如沈良辰所言,他在梦中亲口告诉了她,她的身世,那未免也太荒诞了! “您觉得很荒诞是不是?” 沈良辰眸华微抬,与沈启天四目相接,目光盈盈,没有丝毫闪躲:“在那个梦里,我嫁给了慕容睿,却不想他野心太大,利用我毒害了您不说,还窃盗了吴国的江山……关于我的身世,也是梦中您中毒之后,亲口告诉我的!” 闻言,沈启天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对于沈良辰的说辞,他还是不信! 可是,看着她的眼睛,他又觉得她不像是说谎! 见沈启天如此,沈良辰苦笑道:“您不信,是不是?” 沈启天就那么看着她,凝着她的视线,静默许久,始终不曾言语。 他,确实不信! “开始的时候,我也不信,可是……” 沈良辰视线微转,不再去看沈启天,而是涩然声道:“可是我自那场梦中醒来之后,梦中所发生的一切,竟然都发生了!比如,皇后娘娘果真如梦中一般,到荣华宫逼我息事宁人……” 言语至此,沈良辰用力吸了吸鼻子,笑容微微有些冷:“您还记得慕容睿和三公主在荣华宫中秽乱宫闱之事吗?其实我早就从梦中知晓,慕容睿会夜探荣华宫……而我,故意将三公主留在了荣华宫中,还找借口,让她换上了我的衣裳……” “原来如此!” 沈启天早就觉得,慕容睿和沈写意秽乱宫闱一事,是出自沈良辰的手笔。眼下见沈良辰如此坦白,他一时之间思虑更深! 仔细分辨过沈良辰说过的话,他低声问道:“你说在那场梦里,慕容睿利用你毒杀了我,,窃盗了吴国的江山?” “是!” 沈良辰微微颔首,冷道:“所以我当初才会告诉您,他是有野心的!” 沈启天深深的,看了沈良辰一眼,终是轻轻点了点头,“你之所以要留在吴国,是怕我再被慕容睿害了?” 闻言,沈良辰不语,算是默认了! 沈启天见状,直接站起身来,幽声说道:“不管你所谓的梦,是真是假!如今慕容睿,已经被我逐出吴国,再不能踏入吴国一步!你且不必担心了,安安生生跟萧湛回魏国吧!”” 语落,他眸色微动的,深深又看了沈良辰一眼,然后紧握了双手,转身向外走去! “父亲……” 沈启天的话,对于沈良辰而言,如同锥心一般! 见他转身向外走去,沈良辰轻轻的,唤了一声之后,忽地低垂了眉眼,幽幽而又涩然的出声说道:“我只最后问您一句话,还请您坦诚相告!” “你问!” 沈启天微微转过身来,看向沈良辰。 沈良辰眸华抬起,蹙了眉头,涩然轻问“将我嫁到魏国,是因为我灾星的身份,还是因为您仍积忘不了宋太后,想要让我嫁给您心爱之人的儿子,让我替您圆了您年少之时的梦?” 沈良辰一问之后,沈启天沉默了。 直到许久之后,他方对上沈良辰的眼睛,淡淡出了声:“如你所说,宋太后是我心爱之人,既是心爱,我又如何舍得,让你这灾星,去祸害她的国家?” 如此,清清淡淡的,对沈良辰说了这句话之后,沈启天缓步上前,在榻前站定,然后略显迟疑的抬起手来,然后轻轻抚上她纠结的眉心,目光隐隐道:“良辰丫头,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让你,过的更好……如此,而已!” 沈启天一语落地之后,沈良辰的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下! 泪水,在这一刻,如泉涌一般。 她颤抖着伸手,握住了沈启天的手,几乎哭成了一个泪人! 沈启天见状,自是一阵心疼,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任她哭个痛快! 他们父女,从未像现在这般亲近过。 此刻此刻,沈启天怀抱着不停哭泣的沈良辰,觉得自己心都要碎了!父爱泛滥之余,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便脱口说道:“如果你实在不想走的话,便罢了……” 闻言,他怀里的沈良辰,身形蓦地一僵! 感觉到沈良辰的僵滞,沈启天微微苦笑了下,重重叹了口气,,像是哄孩子一般,小心翼翼的,一下一下的轻拍着沈良辰的后背:“罢了罢了!为父便是豁出这张老脸,去求萧湛那臭小子,也会将你留下!” “父亲!” 沈良辰此时,早已泪流满面! 一声父亲出口之后,她双手紧攥着沈启天的长袍两侧,声音哽咽道:“您不必为了女儿,去求任何人!女儿有你这句话,就已足够了!” “良辰啊……” 沈启天轻拍着沈良辰的手,微微顿了顿,片刻之后,再次出声:“如果你想……为父……” “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 沈良辰拿沈启天的长袍,胡乱拭了拭眼泪,然后红肿着一双眼睛,仰头看着沈启天:“我不会让您,为了我,却求任何人!” 闻言,沈启天心头一震! 沈良辰迎着他的视线,涩然笑道:“我只求父亲三件事情!” “你说!” 沈启天连忙点了点头:“只要为父能做到的,一定帮你办!” “您一定能做到!” 沈良辰微微颔了颔首,轻道:“第一,我让云染对萧湛隐瞒了我还能说话一事,还请父亲,这回不要胳膊肘往外拐,替我保密!” 听到沈良辰说自己胳膊肘往外拐,沈启天脸色略微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剩下的两件事呢?” “第二件事……” 沈良辰轻颦了眉心,淡淡道:“还请父亲,帮我找到慈悲大师,我有些事情,需要当面问过他!” “这个好说!” 沈启天再次颔首,出声:“慈悲大师,如今应该正在云游,等他回了护国寺,我便差人护送他去魏国!” “如此甚好!” 沈良辰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而神色郑重的看着沈启天,提到了第三件事情:“关于灾星一事,还请父亲如实告知萧湛!” 沈启天皱了皱眉宇,伸手又拍了下沈良辰的肩膀,这才幽幽叹声说道:“你是想让他自己放手?” “他能够自己放手,固然是好的!” 沈良辰语气涩涩,无比自嘲的笑了起来:“如若不然,这件事情让他现在从您口中知道,总比他日后从别有用心之人口中得知……要好!” 第222章 乖了,不怕…… 沈良辰要求的三件事情,沈启天全都应下了。 但,即便如此。 待到沈启天离开后许久,沈良辰的眼泪,却仍旧没有停下! 一切只因,沈启天对她说过的那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能过的更好! 云染自进门之后,便一直见沈良辰在哭。 眼看着那金豆子似是不要钱一般,噼里啪啦的一直顺着沈良辰的眼角往下掉,云染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云染心想着以沈良辰现在的情况,再哭下去,只怕会哭坏了身子,再想到早前萧湛的威胁,他心里抖了抖,随即秀气的眉头轻轻一皱,气冲冲的坐到了沈良辰身边:“我的公主殿下,你可知道,刚刚我去请摄政王的时候,魏皇跟我说什么?” 靠坐在榻上,正在默默掉着眼泪的沈良辰,见云染怒气冲冲的样子,忍不住微颦了下眉心,伸手抹了把眼泪,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云染抬眸对上沈良辰黯然的眼瞳,虽然满脸怒气,但举手投足间的姿态仍旧优雅如故:“他跟我说,如果你再寻死,再有什么三长两短,他就让我生不如死……” 云染的话,说到这里,脸色难看的紧,颤抖着手扶住沈良辰的手臂,一脸厌恶的添油加醋道:“他说要让那个刀疤脸把我丢到粪坑里,每天给我加汤加料……真是欺人太甚,简直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听到云染的话,饶是沈良辰心情不好,却仍然抽了抽嘴角,再也哭不出来了! 云染为人,有洁癖倒是小事,却也小肚鸡肠。 在芙蓉镇的时候,但凡惹到他的人,无不让他整的服服帖帖。 但是萧湛却从一开始,便拿住了他的七寸……能把云染治的死死的,这也算萧湛的本事 云染眸华抬起,见沈良辰不哭了,心弦终是微微松动了些许。 心中思绪转了转,他轻晃沈良辰的手臂,撒娇似的轻轻嘟嘴:“我不管我不管,为了我,你一定得好好活着,不能再寻短,更不能再哭了……” 因为舌上的伤,沈良辰自醒来之后,除了喝些冰水,便再无进食。 原本就虚弱的她,此刻被云染一阵摇晃,难免头晕脑胀。 “云染……” 沈良辰头晕目眩之际,忍不住轻皱了黛眉,伸手拍掉云染的手,然后脸色难看的嗔了云染一眼,对云染恶狠狠的说道:“你再晃的话,我没事也得变成有事!” 云染见状,动作一僵,随即心中蓦地松了口气,轻勾着唇坐在边上,不言不语也不再动。 沈良辰知道,云染虽然表面轻浮,实则分得清是非轻重,他总是在以属于他的独有方式在关心着她! 凝望榻前不言不语,对自己丝毫不吝啬笑容的云染,沈良辰心下微暖,对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然后辗转向里,再次躺下身来:“我累了,再睡会儿,你先下去吧!” 人活着,不容易。 活了两世的人,更不容易。 所以,她比任何人都惜命! 如若不然,她早就跟慕容睿同归于尽了! 昨夜寻死,不过她与萧湛抗争的一种极端手段。 在明了他将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上时,她失了心,还失了身,不做点什么,如何说得过去? 现在,她只需要等! 等她的父亲,将她灾星的身份,告知萧湛! 等着得到她的人,更得到了她心的萧湛,嫌弃她,厌恶她,将她弃如敝屣…… …… 沈启天离开沈良辰的寝室之后,便命人准备了酒菜,然后命洛南去请萧湛。 不过,萧湛听闻沈启天走后,沈良辰哭了很久,实在放心不下她,便让陈胜回了洛南,直道入夜之后,再去陪沈启天喝上一杯! 不久,沈良辰入睡。 整整一夜未曾好好休息的萧湛,便也在陈胜的劝说下,去小睡了两个时辰! 等他再次醒来之时,天色已然发暗。 在确定沈良辰还没有醒来之后,他简单的整理了下仪容之后,这才去了沈启天的寝室! 彼时,沈启天早已等候萧湛多时。 见他进门,沈启天并未起身,只是微微抬手,示意他落座。 萧湛微微颔首,落座之后,抬眸看向沈启天,薄凉勾唇:“难得,岳父大人,现在还有心情喝酒!” 闻他此言,沈启天正要端起酒杯的动作,微微一滞! 心知经过昨夜一番厮杀,萧湛本就受了伤,再加上今日沈良辰骗萧湛自己哑巴了,萧湛现在心情必定不好,他丝毫不以为然的耸了耸眉梢,仰首将酒杯里的极品好酒一饮而尽! “嘶——” 辛辣的味道,在口中缠绵而落,沈启天轻嘶一声,将酒杯放了回去,这才抬起头来,神色淡淡的看了眼萧湛跟前斟满酒水的酒杯:“我知道,你这小子,心情不好!喝一杯吧,一醉解千愁!” “您既是开口了,我如何能不喝?”萧湛轻轻扯唇,如此低语了一声,倒是没多说什么,直接端了酒杯,仰头喝了下去。 “痛快!” 沈启天见萧湛如此,毫不吝啬的轻叹了一声,随即低敛了眉目,叹道:“今日我见过良辰丫头了!” 萧湛将酒杯搁在桌上,抬头看向沈启天,心中思绪转了转,冷笑着问道:“她可是求了你出面,好将她留下?” “未曾!” 沈启天轻轻摇了摇头,难得自己动手,为萧湛斟了杯酒,然后转而问道:“萧湛,你可曾想过,世人都说得良辰者得天下,为何当初你来求娶她的时候,我却同意了?” 闻言,萧湛眉宇轻皱了下,重新端起了酒杯,将要送到嘴边之时,顿下了动作:“不是因为我母后的关系吗?” “其中自然有你母后的一部分原因,不过更重要的是……”沈启天抬起头来,眼看着萧湛再次一饮而尽,他眸色微深,沉声说道:“慈悲大师夜观天象,直道灾星现世,天下将要大乱!若灾星不除,则吴国气数将尽!” 萧湛闻言,凤眸微微眯起:“这与辰儿有何关系?她不是福星吗?” “她以前,确实是福星,但是因为某些缘故,一怒触柱之后,额头上多了一道伤疤,毁了面相,成了地地道道的灾星!将有碍吴国气数……” 沈启天言语至此,面色黯淡下来,无奈叹道:“关于这些,本王原本不打算跟你说的,但是今日她却求我,亲口告诉你……” “灾星现世,天下必将大乱?”性感而好看的薄唇,浅浅勾起,萧湛不停呢喃着这句话,半晌儿之后,却是面无表情的笑出了声:“她是想要用这灾星的身份,让我放过她!” 沈启天闻言,深深的看着萧湛,“慈悲大师当时说的,虽然是吴国的气运,但是这种事情,谁也说不清楚,万一她跟你回了魏国,再损了魏国的气运,那……” “那是我的事情,就不容您老操心了!” 啪的一声! 将手中酒杯,用力搁在桌上,萧湛站起身来,朝着沈启天揖了揖手,冷着一张俊朗,转身离去:“明日一早,我会带她离开!” 见状,沈启天微微皱眉,却终是无奈一叹! 这小子,看样子,是不打算放手了! …… 沈良辰这一觉,睡了许久。 久到夜幕降临之时,她仍旧未醒! 夜风微凉,透过窗棂,拂动榻前床纱。 床榻上,双目紧闭的沈良辰,虽仍在睡着,却睡的极不安稳。 她的眉心,时而紧皱,时而舒展,唇瓣亦不是的轻蠕着,似在呓语着什么。 吱呀一声! 轻微的开门声响起,刚刚被沈启天请去喝酒的萧湛,紧抿着薄唇,自门外轻缓而入。 “不……要……” 萧湛才刚刚行至榻前,便听到沈良辰一声含糊不清的呓语声! 眼看着她的双手不停挥舞着,似是在推拒着什么,他心下一怔,脚下步伐随即顿下。 “呃……呜……呜呜……” 沈良辰双眸紧磕,眉心紧皱,似是梦到了惊悸之事,光裸秀气的额头上不满汗滴,最后竟然语焉不详的呜呜哭泣了起来。 是梦到了他吗? 萧湛见状,又是自嘲一笑,轻撩起床帐,将沈良辰无助惊恐的模样看在眼底,他的心底微微泛着疼意。 “嗯……” 睡榻上的沈良辰,现在就像是一条离开了水源的鱼儿,不停的扭动挣扎着,似是想要摆脱什么可怕的事情。 看到这一幕,,萧湛原本自嘲而冷淡的笑容,微微僵在唇角。 心中笃定她应该是真的梦到了自己,再想到方才在酒桌上,沈启天对他说过的话,他眸色微微黯淡了几分,幽幽轻叹一声,褪下锦靴外袍,和衣躺在沈良辰身侧,伸手将她拥入怀中。 彼时,仍旧陷入自己噩梦之中的沈良辰,仍旧在不停的摇着头,有些抗拒的挣了挣身子。 “辰儿乖了,不怕……” 萧湛出口的声音,温柔的连他自己听了,都为之怔了一怔! 但是片刻之后,他便莞尔一笑,轻拥着沈良辰颤抖着身子,大手轻轻的抚过她的纤瘦的背脊,一下又一下,只为安抚,毫无杂念:“不怕……不怕……” 他的温柔抚触,似乎是起了作用。 原本焦躁不安的沈良辰,渐渐平静下来。 轻垂眼睑,凝着怀里一头冷汗的柔弱,萧湛心弦轻轻颤动了下,眉心轻拢,轻轻抬手,极其温柔的替她拭去了额头的汗水。 那修长如玉的手指,从她的额头,缓缓而落,扫过她潋滟的眉眼,挺俏的琼鼻,再到她微微抿起的红唇…… 第223章 此志不渝 沈良辰的菱唇,唇形薄而微翘,略带倔强,让萧湛看着就恨不得咬她一口! 在他的注视下,睡梦中的沈良辰,似是又梦到了不开心的事情,片刻之间,紧锁了眉头,将唇瓣也紧紧抿起。 她那紧抿的唇,像是有魔力一般,竟使得萧湛心里,渐渐的升起一种渴望!渴望到,他随心而动,轻皱了皱眉心,俯首吻上她的唇。 心,在这一颗,微微颤动了下。 虽只是轻轻一吻,萧湛体内的火种,却已瞬间被点燃! 一吻之后,萧湛原本轻皱的眉心,紧紧拧起! 心想着自己的意志力何时变得如此薄弱,他不禁无比自嘲的勾唇一笑! 轻垂眸华,凝望着怀中女子恬静的睡颜,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终是将自己体内的欲望压下,不忍打扰她的好眠! 时间,渐渐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湛终是抬起手来,撩起沈良辰额前的发丝,看着那道仍旧明显的疤痕,最终用力颦起了眉心。 沈启天方才告诉他,吴国之所以同意他的求亲,只因为慈悲大师重新给沈良辰批了命,指明她因外伤,命格突变,竟从得之可得天下的福星,变成了会影响国运的灾星! 乍闻之时,他心中着实惊了一下子! 但是很快,他的心里,便有个声音,在不停的告诉他,沈良辰是可以得天下的福星也好,是将会败国的灾星也罢,她都会是他萧湛今生唯一的妻! 如今,深凝着怀中女子的睡颜,摸着难道她触柱留下的疤痕,他心中更加笃定! 他要她! 无论她是福星还是灾星! 他都要她,且还要好好保护她! 此志,此生不渝! …… 夜,一晃而过。 天际破晓时,向来浅眠的萧湛悠悠转醒。 低眉看了眼怀里仍在安睡的沈良辰,他眸色微暖,含笑摸了摸她的琼鼻。 因她的触碰,沈良辰眉心轻颦,缓缓睁开了双眼。 入目,便是萧湛那张天妒人怨的俊脸! 她不禁微微怔了一怔! “辰儿?你醒了?” 初醒的萧湛,略带慵懒主意,面对着沈良辰,一改往日冰冷,展颜就是一笑! 他的笑,似是积雪初融,让人温暖非常。 但是,此刻躺在他怀里的这个女人,却是紧皱了眉头,屈膝,抬脚,然后用力一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快到,萧湛没有一丝防备,直接被她踹下了榻! 咚的一声! 被沈良辰一脚踹到地上的萧湛,当即形象全无,阴沉下了俊脸! 眼前的萧湛,俊脸阴沉,与当初在魏国皇宫之时,一般无二! 若是旁人,见他如此,早该心惊胆战了,可是沈良辰却只是冷冷勾了勾唇角,直接将她转向一边,看都不看他一眼! 萧湛见她如此,顿时心中一痛! 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他耐着性子,从地上爬起来,缓步走向沈良辰,满是无奈的又轻唤了她一声:“辰儿……” 他的轻唤,是那般绵长而百转千回。 可是沈良辰,却丝毫不为所动! 但见他朝着自己走来,她直接坐起身来,蜷缩着双腿,朝着榻内退去! 萧湛见状,眉宇轻皱! 他本想上前,不顾一切的将她扯带入怀,可是当他的视线,与她满是戒备和受伤的视线,在半空相接时,那只伸出的手,便只能僵在半空,不敢也不忍再向前一步! 罢了! 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静默片刻之后,萧湛有些颓然的放下了自己的手,神色黯淡的对沈良辰说道:“你饿了吧?我差人去准备早膳!” 语落,他转身便要走,可是才走了一步,便停下了脚步,又道:“船已经安排好了,等你用过早膳,我们就启程离开这里。” 闻言,沈良辰黛眉微蹙。 昨日,她父亲不是答应过她,要将她是灾星一事,亲口告诉萧湛吗? 让萧湛立即放了她,不太可能,但是知道她是灾星后,以他冷情暴虐的性子,总该有些反应吧? 何以现在萧湛,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片刻,有婢女端了洗漱用品进门。 见来者不是碎心,她不禁轻蹙了蹙眉头。 不过,她现在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只能将疑问暂时藏在心底。 如此,似是人偶一般,任由婢女们伺候着自己洗漱之后,又用了膳,她这才对婢女比划着手,想要传云染进来! 那婢女倒也是个机灵的,在她比划了第二次之后,便明白她是要找云染了,忙福了福身,去传了云染! 须臾,云染进了门。 见沈良辰眉心轻锁,俏脸含惆的靠坐在睡榻上,云染不禁哎呦一声,连忙上前:“鸨姐姐,您这一觉,睡的是真久……来来来,让我来看看你好些了没?” 说话间,云染已经行至榻前,伸手落在了沈良辰的手腕之上。 细心诊脉之后,他暗暗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比之昨日,好多了呢!” “自然比昨日好!” 沈良辰微微启唇,声音微哑:“云染,碎心呢?” 从昨日醒来,一直到现在,她始终都没有见过碎心,还有陈良弓…… “碎心啊!” 云染听沈良辰问起碎心,脸色稍微变了变。 见状,沈良辰面色微变:“碎心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 云染抬眸看着沈良辰,无奈轻叹了一声:“不过是前日夜里,被人暗算,用了些迷药,直到现在都还没有醒!” 在沈良辰看来,按理说以碎心的功夫,应该不至于那么容易被暗算! 可是现在,她却…… 思绪微紧了紧,沈良辰扯了云染的袖子:“你说她被人暗算?是慕容睿吗?那陈叔呢?陈叔是不是也被暗算了?” 闻言,云染点了点头,又很快的摇了摇头,脸色略微有些不自在的说道:“陈良弓确实跟碎心一样,也被人暗算了,而且他被发现的时候,还被人剃光了头发……”言语至此,云染连忙补充道:“不过对他们动手的,并非是慕容睿!” 沈良辰听云染这一席话,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中了迷药没什么,药效过了,总会醒过来的。 想到陈良弓一张糟脸,再被剃光了头发的样子,她脑子里灵光一闪,忍不住额角一阵抽搐,到底被气笑了。 她大概猜到,那个暗算碎心和陈良弓的人是谁了! 云染见沈良辰如此反应,不由出声问道:“你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是不是?” 闻言,沈良辰苦笑着点了点头,道:“陈叔将他丢下悬崖,他如此报复,已然算手下留情了!” “哼!” 云染轻哼了一哼,嗤声说道:“你倒是一点都不恨他!你知不知道,原本摄政王对碎心和陈良弓下了命令,不许慕容睿跟你见面,可这北辽太子,偏就给他制造了机会……” “他因萧湛,无辜被牵连至此,遭了不少的罪,心下难平也是可以想见的!”沈良辰深谙,以耶律毓尘的为人,绝对不会乐见萧湛高高兴兴的跟她拜堂!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这个时候,耶律毓尘估计早跑的没影儿了! 即便没有耶律毓尘,没有慕容睿,她和萧湛终究是会摊牌的! 心思至此,沈良辰再次看向云染:“我昨天求摄政王,告诉萧湛一件事情,摄政王好像还没告诉他,你去代我问一问摄政王……” “可是……” 云染听到沈良辰的话,瞬间瞪大了眼睛,脱口道:“摄政王早前派了洛南过来传话,只道是您让他告诉魏皇的,他昨晚已经悉数相告了啊!” 闻言,沈良辰的脸色,蓦地便是一变! 萧湛……他已经知道了她是灾星的事情! 可是方才,他却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他还说,等她用过早膳,便带着她启程离开这里! 他……难道就一点都不怕? 不怕她会给他的江山,带来厄运? “鸨姐姐?” 云染眼看着沈良辰变了脸色,不禁紧皱着眉头,扯了下自己被她扯着的袖子:“你怎么了?” “没事!” 沈良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怔怔的看了云染一眼:“我只是有些累了!” 云染见状,连忙撤了她伸手的枕头,扶着她躺下身来:“既是累了,你就好好歇着,我去收拾一下,再过不了多久,应该就要登船了!” “嗯……” 沈良辰轻轻点了点头,满是疲惫的闭上了双眼! 按理说,她不过咬舌自尽,除了舌头疼以外,她不该觉得如此疲惫,但是从昨日醒来之后,她便一直昏昏沉沉的。 莫非,是慕容睿的身体出了问题? 想到了这一点,她忽地睁开了双眼,抬眸看向已经行至门口的云染,急声喊了云染一声:“云染!” 云染微转过身,重新看见沈良辰,却见沈良辰看着她沉声说道:“慕容睿离开吴国,必然经过魏国,萧湛睚眦必报,必定不会放过他!你马上去找萧湛,就说我的意思,让他务必留慕容睿一命!” 闻声,云染蓦地一愣! 见状,沈良辰连忙声道:“别愣着了,赶紧去!你告诉萧湛,如果他不放过慕容睿,我就再死给他看!” “是!” 云染见沈良辰如此着急,不敢耽搁,快步出了门。 彼时,萧湛刚刚听陈胜禀道,慕容睿乘船离开了芙蓉镇后,不日将在东华城以西的一个小码头登岸…… 第224章 不许后退 萧湛听到陈胜的禀报,冷冷笑了一声,伸出自己受伤的右手,淡淡看了一眼:“慕容睿这厮,伤了朕,还想要从我魏国全身而退!” 陈胜的视线,落在萧湛受伤的那只手臂上,恭谨恭身:“属下这就吩咐下去,但凡在魏国见到慕容睿,格杀勿论!” 闻言,萧湛冷冽的眸光,微微一闪,却是不置可否,转而吩咐道:“船已经备好了吗?” “是!” 陈胜微微颔首,回道:“皇上和皇后娘娘随时可以上船!” 萧湛轻点了点头头,微垂了眼睑:“朕亲自去请皇后娘娘,慕容睿的事情,交给你去办,务必将事情做的干净些!” “皇上放心!” 陈胜再次垂首,轻道:“只要慕容睿踏上我魏国的疆土,属下一定不会让慕容睿活着离开魏国!” 闻言,萧湛终是露出淡淡一笑!就在他准备挥手,让陈胜退下的时候,却见云染脚步匆匆而来:“皇上,慕容睿万万杀不得啊!” 闻声,萧湛和陈胜,双双皱眉,看向云染。 云染上前,在萧湛身前揖了揖手,沉着脸色说道:“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命云染前来传话,请皇上务必留慕容睿一命!” 若说,萧湛听到云染说出万万不可时,只是皱眉看向他。 那么此时,听闻他传话说,沈良辰让他务必留慕容睿一命,他的脸色,早已黑沉一片! 在他看来,若非慕容睿,如今他跟沈良辰正是新婚燕尔之时,沈良辰应该正依偎在他的怀里! 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毁了! 而这,全都是拜慕容睿所赐! 加之这慕容睿,还伤了他…… 不杀慕容睿,根本难泄他心头之恨! 云染早知沈良辰给他的这个差事,是个彻头彻尾的苦差事! 眼下,见萧湛那俊脸,黑的如锅底一般,一塌糊涂,他心脏噗通乱跳之余,十分牵强的笑了下:“皇上,云染知道,慕容睿该杀!可是他是跟皇后娘娘一起长大的,皇后娘娘即便再如何恼他,也不想他丢了性命不是?” “哼……” 云染的话,使得萧湛,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 如若,云染不提沈良辰和慕容睿之间的情分,萧湛的脸色,也许还能缓上一缓! 此刻,听闻云染之语,他不由轻抿了眉心,将一只胳膊肘支在大腿上,然后微微倾身,冷冷的看着云染说道:“慕容睿所犯之事,罪该万死!纵然有皇后跟他之间的情分,也不能免他一死!” 听到萧湛那声冷哼的时候,云染就已经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 这会儿,听闻萧湛此言,他心弦微微一抖,连忙又道:“皇上还请明鉴,皇后娘娘……她……她说……” 萧湛见云染如此吞吞吐吐,伸手端了桌上的茶盏,轻声催促道:“她说什么?” “她说……” 云染抬眸,看了萧湛一眼,被他冰冷的眼神,冻得忍不住哆嗦了下,然后咬紧了牙关说道:“她说若您不放过慕容睿,执意要他的命,她就再死给您看!” 云染的话,甫一落地,萧湛手里的茶盏,也便飞了出去! 云染见状,心头一惊,连忙闪躲到一侧! 哐啷一声脆响之后,萧湛不等云染反应过来,已然长身而起,阴沉着脸色,大步向外走去! 云染见状,心道不好,作势便要去追,却不想陈胜身形一闪,挡去了他的去路:“那个云染公子啊!主子们的事情,咱们这些做奴才的,还是不要去掺和了!” 云染不放心沈良辰,执意要去看,却不是陈胜的对手…… …… 经过这段时日的相处,沈良辰对萧湛的脾气,那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她算准了,萧湛听了云染传的话,一定会勃然大怒! 是以,在云染走后,她虽是静静躺在睡榻之上,却一直都在等着萧湛过来! 果然,不出所料! 他来了! 且,还怒气冲天,一脚便踹开了他房间的门,夹带着一身怒气大步而来! 沈良辰眸波微闪,心想这个男人的脾气,还真是暴躁的可以,然后心中冷笑着竭力坐起身来,冷着一张俏脸,缓缓朝着睡榻内侧退去! 见状,萧湛脚步一顿! 就那么静静的,看了她半晌儿,他忽然轻嗤了一声:“沈良辰,如果朕杀了慕容睿,你真的要再给朕死一回?” 闻言,沈良辰眸光微闪,却是直对着萧湛的眼睛,十分坚定的微微颔了颔首。 萧湛见她颔首,不由又是轻嗤一声,随即再次大步向前。 见他向前,沈良辰身形一滞,连忙也跟着后退! “不许后退!” 忽地,如此命令一声,萧湛怒视着沈良辰,边向她走去,边轻声威胁道:“你如果再敢后退,朕就立即命人,杀了慕容睿!” 沈良辰闻他此言,心里咯噔一下,整个人僵在榻上! 娘的! 这个男人,竟然拿慕容睿威胁她! 实在是,够不要脸的! 他明明知道,她不想让慕容睿死! 不! 不是不想! 而是不能! 她不能让慕容睿死! 可是,他却拿慕容睿威胁她! 真是,卑鄙! 萧湛一语落地,见沈良辰果真不再后退,眸色瞬时便是一黯! 如果可以,他宁可哄她开心,让她如以往一般,赖在他的怀里不走,也不像如现在这般,拿另外一个男人威胁她,靠近她! “沈良辰,你不是想要慕容睿活命吗?”萧湛心中虽然十分的不是滋味,脚下的步伐,却始终未停,嘴上如是问着,他一步一步,朝着紧蹙黛眉,眼神冰冷的沈良辰走近:“朕只要乖乖听话,我便饶他一条狗命!” 闻言,沈良辰身形又是一僵,然后微仰着头,就那么冷冰冰的看着眼前这个可恶的男人! 彼时,萧湛已然来到沈良辰身前,然后在她冰冷的注视下,倾身将身形僵硬的她连人带被抱了起来! 感觉到沈良辰的僵硬,萧湛紧皱着眉宇,暗暗沉下一口气,然后抱着沈良辰一路向外走去! 门外,云染被陈胜阻拦,一脸焦急的朝着沈良辰寝室内张望着, 眼看着萧湛抱着沈良辰从里面出来,他刚才暗暗松了口气,便听萧湛冷冷下令:“启程,回魏国!” …… 萧湛说走就走,连沈良辰跟沈启天告别的机会都不曾给! 沈良辰身子不济,心情也不好。 她虽然任由萧湛抱着她上了船,却从始至终,从来都没有去看他一眼! 上船之后,通过船身轻晃的微小幅度,她知已经离开了芙蓉镇,索性把眼睛一闭,直接给萧湛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闷头就睡,看都不看他一眼! 如此,一日一晃而过。 转眼,自沈良辰咬舌自尽,已然整整三日。 自上船之后,沈良辰只要见到了萧湛,势必冷冰冰的拉下脸来,全然不会多看他一眼,完全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 曾有几次,萧湛想要靠近她,却总是见她一脸防备的蜷缩在榻上,她那受伤的眼神,和她眼底的恨意,让他始终难以上前一步。 这拿慕容睿威胁她的事情,偶尔来一次,那是可以的,不过如果接二连三的来,只怕会起反作用! 他能做的,便只有在夜晚的时候,给沈良辰点了安神香,然后跟做贼似的,进到舱内,偷偷的爬上她的床,搂着她睡上一觉,聊慰相思之苦! 但是,这一切,到天亮之后,便终归回到原点! 如此,周而复始,又是三日一晃而过。 这三日里,向来沉稳冷情的萧湛觉得,他快疯了! 他第一次如此迫切的想要接近一个女人,可是这个女人,却让她伤的不容他接近半分! 他做的过分吗? 或许! 但,这是她要逃离他,所必须承受的代价! 这个世上,只有他萧湛不要的,却不容任何属于他的东西背离他,尤其是他的女人! 思绪微转之间,天色已然亮了,怀里的人儿,也开始渐渐睡的不再安稳。 知她快醒了,萧湛眸色瞬间黯淡,在心里暗暗一叹,然后小心翼翼收回自己的手臂,慢慢起身,披上外袍出了船舱…… …… 东方天际,朝阳初升. 宋云卿发髻高束,一身明白色练功夫服,手中长剑飞舞,正在甲板上练功. 陈胜见萧湛出来,连忙上前行礼。 萧湛不等陈胜出声,便已然微微抬手,示意他噤声! 陈胜会意,低眉敛目的恭身立于一侧. 萧湛站在船舱门前,看宋云卿动作俐落,手中长剑翻飞的飒爽英姿,不禁微眯了凤眸,对陈胜微微抬手:“剑!” 陈胜一怔,忙将手中宝剑奉上。 唰的一声抽出陈胜的剑,萧湛扬手拂落肩上外袍,纵身持剑上前。 宋云卿这几日,一直都很乖。 乖到生怕见到萧湛,萧湛找他秋后算账,藏在自己的船舱里,不敢出来溜达! 这不,连练功的时候,他都先跟陈胜打听过,知道萧湛还在沈良辰的船舱里,他才敢出来的。 却不想,今日萧湛起早了…… 此刻,惊见萧湛现身,他俊朗的眉微微一皱,随即笑着起身,“表哥!” “哼!” 宋云卿口中的表哥甫一落地,便听萧湛冷哼一声,只下一刻便见他陡然扬剑,毫不留情的朝着宋云卿削去…… 第225章 你疯了 “表哥!” 宋云卿惊叫一声,面色微变! 萧湛来势汹汹,他不想英年早逝,只得抬剑相抗。 锵的一声! 两剑相接的尖锐声音穿透耳膜,他臂下用力,陡地一掀,总算有惊无险的挡下萧湛来势凶猛的这一剑! 可是,这一剑之后,尚不等他心中大石落地,便见萧湛眸色一冽,抬手便又是一剑! “我的天啊!” 宋云卿来不及多想,惊叫一声,反射性的再次抬剑! 因萧湛这一剑势大力沉,几乎用尽了自己全身的力气,纵是宋云卿武功再高,却仍是有些吃力的后退一步,被迫只得单膝跪地! “表哥,你疯了!” 宋云卿回眸一望,正对上萧湛阴沉如冰的墨色瞳眸! 心下猛地惊了一惊,他连忙满腹委屈的开口求饶:“表哥,我知道错了,可这事儿真不怨我,是慕容睿那家伙请我去的,我又不是神仙,我还以为您在宫里……怎么可能知道您为了追表嫂又用了那个身份……” “你不知道!” 萧湛手臂上的伤,因方才用力过猛,而隐隐作痛! 将手中长剑下压,他冷眼看着眼前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宋云卿,眸色阴鸷无比:“宋云卿,朕早在离开皇宫之前,便差人送信到了东华!” 闻言,宋云卿面色大变。 漆黑的瞳眸中,光华微微闪动,正在他寻思着这会儿该如何应对时,萧湛手里的宝剑再次压下:“你小子,别跟朕说,你没收到朕的信!” “呵呵——” 宋云卿心知大事不好,忍不住干笑了下,俊朗白皙的脸上,浮上一丝无奈之色:“表哥你不知道,一开始我是打算去边城的,可是您信里说,这阵子让我专心在府里练剑,不许出来乱跑。来日让我考个武状元当一当,可我性子懒散,哪里是当武状元的料儿啊?” 闻言,萧湛面色一冷,抬起一脚踹在宋云卿肚子上:“所以你小子就跑到芙蓉镇来坏朕好事?” “哎呦——哎呦——” 宋云卿这会儿就算不痛,也装作快要痛死的模样,手里的长剑哐啷一声掉落在甲板上,他有些夸张的捂着肚子要死要活的打起滚来! 与此同时,他还不忘转头求救似的看向陈胜,视线微转之间,瞥见萧湛手里的那泛着幽光的长剑,他心下一紧,忙道:“表哥,我也是不知内情啊,整件事情都是慕容睿那小子搞出来的,我只是这阵子在福利闷的有些发慌,被他利用了而已!” 陈胜见宋云卿被折腾的也差不多了,连忙上前,在萧湛身边低声说道:“皇上,宋二爷他再不对,也救驾有功啊!” “你想替他求情?” 萧湛手里的宝剑,蓦地收紧,眸光如电,转眸看向陈胜:“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不……不是!” 陈胜脸色微变了变,连忙低了头。 不敢去看萧湛阴云密布的俊脸,他有些紧张的吞了吞口水,瞥见萧湛手上那顺腕而下的鲜血,他心头一惊,忙上前扶住恭身:“皇上……您手上有伤……不宜大动!” 萧湛闻言,眸色一敛,随手将手中宝剑扔给陈胜,却是冷冷的凝着宋云卿。 宋云卿见他如此看着自己,连忙谄媚一笑,俊朗的脸庞,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青春:“我去看看早膳备好了没有,要不皇嫂起来,该喊饿了!” 本来,因宋云卿讨巧卖乖的话,萧湛脸上的神色略微有些缓和,但是他的话说到最后,却使萧湛的谁脸色倏地又是一沉! 喊饿?! 她要是能喊饿了,反倒好了! 这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简直找死! 宋云卿一直察言观色的看着萧湛,这会儿见他脸上阴沉的紧,他回味了下自己刚刚才话,顿觉自己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又说错了话了! 是以,不给萧湛发火的机会,他脚下抹油,一溜烟的进了船舱。 萧湛见他如此,微拧了眉,却是无奈冷笑,转头望向江面水波。 他岂会不知,在整件事情里,宋云卿是被慕容睿利用了,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他现在心里堵得难受,需要一个可以发泄的出口! 而他小子,素来喜欢闯祸,活该被他教训! 宋云卿,不是紫衣侯! 宋云寒才是! 只是宋云寒,根本就是他平日办事方便的另外一重身份,根本就是个不存在的人! 其实,在身份上,他并非全部都是骗沈良辰的! 一字之差,谬之千里。 宋云卿和宋云寒,并非同一个人! 只不过,他和宋云卿在相同的时间里,都用了宋云寒的身份…… …… 晨起,明媚的阳光,徐徐洒落船舱之时,因安神香而一夜好眠的沈良辰自沉睡中悠悠醒来。 昨夜,她做了一个冗长冗长的梦,梦里她好像回到了前世小时候,那时候在皇宫里,沈启川还是个慈父,她的母后也雍容华贵,慈爱万分……所有人都将她捧在手心里,温柔呵护的如同温室里的花朵,不让她经历一丁点的风吹雨打! 但是后来,这个梦变了。 从那日她的母后忽然闯进她的寝宫,想要掐死她开始,到后来……一切都回到了那间破败的厢屋。 在那里,素日最疼爱她的母后,就那样直挺挺的悬在房梁上,先是垂死挣扎着,后来渐渐没了生息…… 从此,她再也不会用仇恨的眼光看着她,也再也不会睁开眼睛再看她一眼…… 低垂着眼睑,虽然不想,却不受控制的,十分清楚的回想梦境中的一切,沈良辰的心里,有一种浓浓的酸涩感在不断发酵,直到最后那种感觉膨胀而出,令这几天出奇的脆弱,竟再次潸然泪下! “沈良辰,你这是怎么了?” 颤抖着手,抚去眼角泪意,沈良辰视线扫过指端的湿意,微微启唇,言语之间,却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萧湛再回船舱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独自在榻上垂泪的女人。 见此情形,他心下微微一顿,眸色微深,刚想要上前,却见她忽然转过头来,正对上他的视线。 沈良辰看到舱门前那俊逸轩昂的绝色男子,心弦蓦地一紧,眸色也跟着倏地一冷! 她敛去了思绪,冰冷的眼神,就像是锋利的剑芒,直接刺在萧湛的心头,让原本想要上前的他,生生的顿着脚步,始终不曾上前一步! 两两相对,却是无言! 船舱里的气氛,一时间凝滞到了极点! “殿下,您醒了吗?该用膳吃药了!” 一声轻唤之后,一手端着汤药,一手端着粥碗的云染,适时打破了舱内两人的沉寂! 云染甫一进门,见萧湛站在门前,先是微微一愣,旋即轻笑着出声:“吆……皇上也在啊!请恕云染不便,不能行礼!” 萧湛闻言,冷哼一声,冷眼看着云染将汤药和粥端进去。 云染缓缓行至沈良辰榻前,先把左手的汤药放下,然后端着粥碗,以汤匙舀起一勺,轻吹了吹送到沈良辰面前:“温度不凉不烫,刚刚好,皇后娘娘赶紧进膳吧!” 云染该懂的规矩,还是懂得的。 萧湛不在时,他可以唤沈良辰公主殿下,可以喊她辰儿,甚至还能喊她鸨姐姐,但是现在……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好过些,当着人家魏皇的面儿,他也只能尊沈良辰一声皇后娘娘了! 沈良辰冰冷的视线,一直不曾从萧湛身上移开。 即便云染将汤匙送到了她的嘴边,她也不曾去吃粥,而是仍旧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双眸一眨不眨,视线一动不动的注视着萧湛! 云染见沈良辰直勾勾的看着萧湛不张嘴,俊美的脸上流露出无奈之色! 施施然,将手里的汤匙放回碗里,他转身看向萧湛,然后陪着笑脸,无奈挑眉:“皇上您看这……” 萧湛扫了眼云染,冷冷的,扬了扬嘴角,随后眸色一沉,转身出了船舱。 云染目送他离开,见他手臂低垂,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 不过很快,他便轻笑着莪重新端起粥碗,含笑送到沈良辰嘴边:“现在他走了,你可吃些东西了吧?来……” 沈良辰淡淡的,瞥了云染一眼,轻勾了唇角,伸手接过云染手里的粥碗,舀了一勺送到嘴里。 经过几日的休养,她嘴里的伤口,已然渐渐愈合,但进膳的时候,仍旧会痛! 每到经受着这些痛的时候,她便不断在心里告诫自己,记住这些,无论如何都不要轻易原谅船舱外的那个男人! 而她,这几日身体力行,将这件事情进行的十分彻底。 只要萧湛出现,她便会冷眼相待。 她不哭,不闹,更不会上吊。 她只会一言不发,以缄默的方式,对他进行反抗! 活了两世,她深知对于男人而言,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但是现在,萧湛已然得到了她。 而她也变成了一个哑巴! 对于一个自己已然得到,却不会说话的哑女,还是个不拿正眼瞧她的哑女,他除了会觉得无趣,岂会还想着继续征服?! 第226章 血迹 沈良辰以己推人,觉得萧湛冷落自己,不过是迟早的问题。 是以,她现在要做的,便是等! 等萧湛觉得她无趣了,等他不耐烦了,对她冷了心,冷了情,不再过问她的一切……等到那个时候,便是她可以逃离了时候! 老死宫中么?! 笑话,她沈良辰能前世能在芙蓉镇活下来,并不是她命大,而是她坚强,不管命运如何安排,她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过的更好! 耶律婉婉和耶律毓尘所说的是认命不认输,但是这一世,她既不认命,也不会认输! 萧湛要的是征服,而她……要的是自由! 这些,与爱无关! 日后,回到魏国皇宫,他对冷落了她,她对他的情分,也会随着时间推移,慢慢冷淡下来…… 就如前世,她跟慕容睿一样! 一切,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公主殿下!” 那厢,沈良辰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噼里啪啦的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却不期云染忽然惊叫了一声,惊得沈良辰身子蓦地一抖,险些丢了手里的粥碗! 黛眉,倏地皱起,她侧目看向云染,轻声问道:“你鬼叫什么?” “那……” 云染面色微白,回头看了沈良辰一眼后,指着方才萧湛站过的地方,颤抖着声音问道:“那是不是血?” 沈良辰闻言,顺着云染的视线看去,果真见地面上,一滴滴的滴了不少的血迹! 那是……方才萧湛站过的地方! 意识到这一点,沈良辰心下蓦地一阵抽痛,隐隐的连脸色都变了! “那个……” 云染看了沈良辰一眼,忙不迭的说道:“先前我在熬粥的时候,听闻魏皇在甲板上跟宋二公子比剑呢,莫不是伤口又裂开了?” “宋二公子?” 沈良辰因云染对宋云卿的称呼,一时莫名所以。 “是啊,宋二公子!” 云染迎着沈良辰狐疑的视线,轻点了点头,解释道:“就是早前你在洞房里见到的那位!他平日没事,就喜欢顶着紫衣侯的身份招摇过市……” 闻言,沈良辰眸色一黯,心中五味杂陈! 原来,那个也不是宋云寒啊! 微微有苦笑,爬上嘴角,她暗暗叹了口气,继续埋头喝起了粥! “粥喝完了,记得要喝药!” 云染如此对沈良辰叮嘱了一句,这才转身出了船舱! 沈良辰看着云染出去,视线再次落在地上那如鲜花盛放的滴滴鲜血上,然后终是嗤笑一声! 应该很疼吧! 就是不知道,跟她的咬舌之痛相比,哪个更痛一些!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所谓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萧湛的伤口,是真的又裂开了。 就在陈胜变了脸色,转身要去找云染的时候,云染上门了。 萧湛看着云染仔细的替自己包扎着伤口,不由悠悠冷道:“朕受伤的事情,不准告诉皇后!” 闻言,云染正在包扎的动作,微微一僵! 但是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继续着手里抱着的动作,嘴上应着是,心里却是暗暗撇了撇嘴。 他们家鸨姐姐,他们家公主殿下,早就知道了好不好? …… 时间,如水。 转眼之间,萧湛和沈良辰一行,在水上漂泊了数日之后,终于在这一日黄昏抵达东华码头! 许是早已接到了萧湛即将抵达的消息,东华码头上不见一个闲杂人等,满头前的道路两旁,皆由宋家的铁血卫队列队戍守! 正中央处,宋家的家主宋天行,容貌儒雅,一袭宝石蓝色长袍,整个人由你向外都散发着稳重干练之气。 站在码头上的他,眼看着船舶停泊,不等萧湛一行下船,便含笑迎上前来,对萧湛轻轻拱手:“皇上一路辛苦了!” 萧湛儿时,可以说是跟着宋天行一起长大的。 此刻见到宋天行,他深邃的眸底,多日来第一次露出真诚的笑意,说话之间,已然微微抬手,扶住宋天行的双手:“现在不是在宫里,舅父不必拘礼!” “好!” 宋天行淡笑着微微颔首,抬眸之间,看见正由侍女搀扶的沈良辰,一袭素色长裙,发髻轻挽着,妆容十分随意的从船上缓步走来,不禁眸色微微一闪,满是疑问的看向萧湛。 萧湛循着宋天行的视线向后望去! 见沈良辰已然下船,他眸色微敛,神情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朕大婚之时,舅父在北辽走商未曾赶回,这是辰儿,吴国的公主,朕的皇后!” 宋天行闻言,眸色一怔,忙对沈良辰垂眸行礼:“见过皇后娘娘!” 他家儿子,早前只是飞鸽传书,说是萧湛在芙蓉镇,不日便会抵达东华,方才乍见沈良辰时,他还以为,这是萧湛在芙蓉镇邂逅的一段露水情缘! 却不想,此女竟然就是吴国的良辰公主,更是魏国的皇后娘娘! 沈良辰睇着眼前魏国最富有之人,眸华微抬,神情淡淡的,轻勾了勾唇,算是应宋天行的礼! 萧湛的性子虽然有些冷,但是在面对宋天行的时候,多少会好一些。可是现在,沈良辰的反应比他的反应还要冷淡,这让宋天行的眼底不禁闪过一抹疑惑! “舅父!” 萧湛明辨宋天行眼底疑惑为何,却不等宋天行出声问出心中疑惑,便率先开口道:“这一路上,朕可是累坏了,舅父有什么话,回府之后再说如何?” 萧湛话音刚落,便见宋云卿从后方蹿出,对宋天行嘿嘿笑道:“父亲,赶紧回府吧,孩儿想念母亲亲手做的马蹄糕了!” “你啊!” 对于自己玩心甚重的儿子,宋天行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沉稳一笑,迎着萧湛和沈良辰两人回府…… …… 宋府! 是为宋天行在东华的府邸,虽然他如今的身份,乃是魏国国舅,但东华府邸的匾额,却一直不变,仍是宋府。 今日,为了迎接萧湛大驾,宋府上下大摆宴席,丝竹悦耳,歌舞升平! 这几日里,沈良辰的性子越发冷淡了,宴席摆的再如何隆重,她也是不会参加的。 因着她的身份,宋天行让自己的夫人亲自出面,将她安顿在一间风景极好的别院里,与她一起共膳。 宋云卿的母亲陈氏,生的极为美艳,即便年近四旬,却仍旧清丽脱俗,让人一见便觉惊艳不已。 初见时,淡漠如沈良辰也一脸的惊容。 陈氏将她震惊的模样看在眼底,不禁温婉一笑,淡淡问道:“皇后娘娘可是见过烟雨郡主了?臣妾与她生的很像是不是?” 沈良辰闻言,虽心中仍有疑惑,却还是淡淡勾唇,眼底再次恢复淡漠神情。 对于魏国上一辈的事情,她不甚清楚。 不过这国舅夫人陈氏,确实跟萧烟雨生的有七八分的相似! 陈氏见沈良辰如此,微微苦笑了下,轻叹说道“皇后娘娘不是外人,有些话说出来臣妾也不怕皇后娘娘笑话!臣妾与烟雨郡主的娘亲,乃是孪生姐妹,多年前家道中落,被太后所救!太后教我们琴棋书画,本欲笼络朝臣之心,却不想臣妾的妹妹,被赐给平王之后,却对先皇有了非分之想……” 闻听陈氏所言,沈良辰不由在心中轻叹,这宋太后当年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陈氏见自己自报家门,沈良辰仍旧不言不语,不禁面露尴尬之色! 沈良辰迎着她略显尴尬的笑脸,知陈氏是误会了,不禁轻笑了笑,对陈氏吐了吐舌头,而后又是淡然一笑。 虽然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沈良辰舌根处的伤,已然不再疼痛,但疤痕却是十分明显的。 陈氏看见她舌根的伤痕,神情不禁一愕,清丽的容颜上,尽是震惊之色! 沈良辰可是皇后啊! 谁敢伤她? 看她舌头上的伤,像是自己咬的。 可是,她堂堂一国之后,为何如此自残? 不过,纵然心中有再多的疑问,陈氏这会儿也不敢去问了! 因为,皇后娘娘……不能说话啊! 一顿晚膳,两人不曾有过太多言语。 陪着沈良辰用过晚膳之后,陈氏撤了膳具之后,只道沈良辰一路颠簸,让她好好歇息,便福身告退了。 自从离开芙蓉镇之后,沈良辰一直不让人近身伺候。 陈氏一走,丫头们便都退到了门外,屋里便只剩下沈良辰独自一人。 不知不觉中,夏去秋来。 静倚窗台前,看窗外落叶枯黄,秋风瑟瑟,沈良辰目光淡然,心中思绪却是百转千回。 幽幽夜色之中,云染端着安神汤朝着别院缓步而来,就在他即将踏入院门的时候,一道寒光忽然闪过! 云染一惊,后退了一步,却见宋云卿笑吟吟的挡在了他的身前,锋利的宝剑稳稳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宋二爷这是作甚?” 云染为躲避剑刃,不由又后退几步,一脸惊疑的看着身前玩世不恭的宋云卿。 “也没什么事儿!” 宋云卿轻盈一笑,直接拽了云染走向一边。 “宋二爷,男男授受不亲!”云染十分无奈的被宋云卿带到隐蔽处,一脸阴郁的甩开他的手,阴阳怪气的嗔了他一眼…… 第227章 下了药的安神汤 “别拿那种眼神看爷,爷对你不感兴趣!” 宋云卿紧皱了下眉宇,一脸冷凝的横了云染一眼,随后手中长剑寒光一闪,又横在云染脖子上! 没人喜欢刀剑架在脖子上的感受,云染自然也不喜欢! 此刻,他冷冷垂眸,睇着脖子上泛着幽光的宝剑,看向宋云卿的视线,微微有些冷:“我云染不记得哪里得罪了宋二爷,就不知宋二爷这是怎么个意思?” “好说!” 宋云卿睨了眼云染手里的安神汤,然后笑吟吟的,将一颗黑色的药丸碾碎于汤碗之中。 云染见状,脸色蓦地一变:“这是皇后娘娘的汤药!” “爷我自然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汤药!”宋云卿眸色微敛,依旧笑吟吟的模样,十分随意的伸手扶上云染的肩膀,轻声说道:“最近这阵子,表哥的火气一直很重,脾气实在不好,该好好去去火……” 语落,他笑容一敛,整张俊脸都冷了下来:“爷今儿警告你,你打不过爷,便不要跟爷耍花样,今儿皇嫂要是喝不了这药,爷会让陈胜好好伺候你!” 云染闻言,脑海中浮现出陈胜要给自己灌粪水的情景,本就难看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白一阵,好不精彩! 沉下脸上,又定定的看了宋云卿一眼,他身形微微后仰,想要躲开他手里的剑:“宋二爷有所不知,皇后娘娘也是深谙药理之人,今儿这事儿即便我不说,也不一定能蒙混的过去!” “云染,皇嫂最信任的人,便是你了,只要是你端过去的药,她一定会喝!” 宋云卿察觉到云染的意图,手里的剑又朝他逼近几分,然后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爷若是你,现在就把安神汤端进去,而不是在这里想法子躲开爷的剑!” 语落,他轻勾了勾唇角,满是警告的看了云染一眼,然后提剑离去。 “混蛋的表弟,还是混蛋!” 云染冷冷的看着大步离去的宋云卿一眼,暗沉下一口气! 紧咬着唇瓣,阴沉着脸,他看了看自己端着的安身汤,冷哼了一声,才朝着沈良辰的房间走去…… …… 彼时,窗外,夜色深沉。深蓝的夜幕上,繁星点缀,熠熠闪动。 宋府前院的宴席结束之后,已是二更将半。 宋云卿见萧湛起驾离席,顿时志得意满的笑了笑,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萧湛自从离开芙蓉镇之后,便多了一个习惯,那便是临睡之前,到沈良辰房中看她一眼,或是发现她已睡着,便陪着他一起睡! 今夜,自然也不例外! 仔细算来,眼下这时辰,那安神汤里的药也该发作了,若萧湛这会儿子过去,一定会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想到这些,他就兴奋的想要尖叫! 他以为,云染在自己的威胁之下,一定会乖乖就范。 但是,他却低估了沈良辰对云染的重要性,低估了云染对沈良辰的忠心! 云染跟沈良辰从小一起长大,对她自是忠心耿耿的! 这从他当初冒死违抗沈启天的命令,将萧湛的真实身份告诉沈良辰,便可窥见一二! 因此,在云染端着安神汤见到沈良辰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噗通一声,朝着沈良辰跪下身来:“公主殿下,眼下能救云染的只有您了!” 原本,沈良辰正静立窗前,因云染这忽然一跪,她轻蹙了娥眉,微转过身,眼底尽是询问之色! 云染这阵子,一会儿叫她鸨姐姐,一会儿叫她公主殿下,当然有时候还会叫他辰儿和皇后娘娘,这称呼总是变来变去的。 不过,不管怎么变,他在她跟前,素日行动自如,并不拘什么礼数! 眼下,见他进门就跪下了,沈良辰如何能不觉得奇怪? 须臾,云染抬起头来,迎着沈良辰疑惑的眼神,紧抿了薄唇,然后将手里的安神汤呈于沈良辰面前:“公主您深谙药理,先瞧瞧我今日端来的这碗安神汤如何?!” 沈良辰不知云染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却还是微敛了眸色,不动声色的伸手接过云染手里的安神汤。 在云染的注视下,她将安神汤放在鼻端轻嗅了嗅,又淡淡的抿了一口,随即再次蹙紧了黛眉! 静默片刻,她脸色阴沉如冰,轻轻启唇,以极低的声音问道:“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云染端来的是安神汤没错,不过汤里放了不该放的东西。 那东西,类似于催情散! 若非云染提醒,以她对云染的信任,她不会用心去分辨,自然也不会发现汤里的异样,想到喝了这种汤之后会发生的事情,沈良辰的眸光蓦地一冽:“是萧湛……” “不是皇上,是宋二爷!” 跪在沈良辰身前云染,眼看着沈良辰的俏脸上浮现阴霾之色,连忙出声说道:“方才我端着安神汤过来的路上,他拿剑逼着我的脖子,将一颗药丸放在安神汤里!” “宋云卿?” 沈良辰轻喃着这个与过去那个让她心动的名字,只有一字之差的名字,握着汤碗的手微微泛白! 然后,轻轻的,微眯了凤眸,冷冷勾唇一笑! 宋府,乃是萧湛的外家。 只要是在这座府邸之中,不管这药是谁下的,最终势必跟萧湛脱不了干系! “是他!” 云染听到沈良辰呢喃着宋云卿的名字,不由轻点了点头,仰头看着沈良辰,装着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冷声说道:“他说皇上最近火气重,脾气实在不太好,该好好去去火!还说我是公主最信任的人,只要是我端来的,您一定会喝!可是公主,我是你的人,我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他们算计呢!” “我知道你对我好!” 沈良辰微微侧目,看了云染一眼,随即眸色一沉,冷冷嘲讽一笑:“萧湛,如此下流龌龊的事情你都想的出来,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云染将她怒击冷笑的表情看在眼里,心弦微微紧了几分! 生怕沈良辰为了此时,跟萧湛再起冲突,他连忙跪着上前两步,伸手扯住她的裙摆,一改方才大义凛然,心有余悸道:“公主殿下,为了你,云染可是什么都说了,没有一丁点儿的隐瞒!可是那宋二爷说,如果……如果云染不乖乖就范,他就让陈胜往云染嘴里灌那些脏东西……公主啊,如果真的被他们灌了那些东西,云染还不如死了痛快,无论如何你都得救救云染啊!” 闻听云染此言,沈良辰的脸色黑了黑。 果然人不可貌相! 这宋云卿长的仪表堂堂,玉雪一样的公子哥儿,却满肚子里都是坏水儿! 跟他表哥们,那是一个比一个坏! “好了!” 沈良辰被云染晃的眼晕,有些受不了的伸手打掉云染紧拽着自己裙摆的手,然后无可奈何的皱了皱眉:“你这么一直嚷嚷,是唯恐他们不知你坏了他们的好事,好让他们立即收拾你,是不是?” 沈良辰此言一出,云染菱唇一闭,果然不再出声。 沈良辰见他瞪大眼睛,紧闭嘴巴的样子,不由摇头失笑! 思忖片刻,她敛了笑意,施施然坐下身来,凝眉对云染说道:“云染,他们算计我们,这口气你咽的下吗?” 云染咂了咂嘴,十分委屈的蹙着眉头:“咽不下又能怎样?” 谁让,人家是皇上啊! 自己有几斤几两重,云染自己那是一清二楚的! 眼下情形…… 打吧,他打不过宋云卿! 跑吧,他是沈良辰的人,不肯能置她于不顾!可是魏皇萧湛现在一门心思盯着沈良辰,他们插翅都难飞啊! “瞧你那点出息!罢了罢了!” 沈良辰冷冷的看着云染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轻皱了眉心,轻轻叹道:“你若想全然抽身的话,待回头有人问起,你就说安神汤端来给我时,我还不想太早入睡,便吩咐你将汤碗放在了桌上,然后便让你退下去歇息了!” “呃……好!” 云染不傻,自然知道沈良辰让他如此言语,是让他撇清关系。 反正安神汤他是放下了,喝不喝那是她的事儿,宋云卿即便想要找他麻烦,他也有了说辞。 “既是如此……” 沈良辰抬手扶起云染,又是轻轻一叹:“你还不赶紧退下!” “云染明白!” 云染那张满是委屈的俊脸上,转悲为喜,笑盈盈的转身离开了沈良辰的寝室。 待云染一走,沈良辰原本淡漠的眼神,蓦然便是一冷! 深凝着手里黑糊糊的汤药,她轻扯了下嘴角,五指微松,只听哐当一声,汤碗落地,汤汁四溅…… 在门外的侍女听到声响,候连忙进来。 见沈良辰紧蹙了眉头,一脸清冷的看着脚下的一片狼藉,侍女心头一惊,连忙上前将她扶离原处,并对门外的侍女喊道:“青儿,皇后娘娘不小心打翻了汤碗,你赶紧进来收拾一下!” 闻言,沈良辰轻抿的嘴角微微一勾。 很好! 她要的,便是这个效果! 如此,云染的围算是结了。 只是今夜…… 想到这汤碗里多出的东西,沈良辰眸色微沉了沉,对扶着自己的侍女做了个提笔书写的动作。 宋府派来服侍她的侍女,那是何等的机灵,很快意会她的意思:“皇后娘娘想要文房四宝?” 沈良辰闻言,轻点了点头。 不多时,文房四宝备齐,沈良辰提笔在宣纸上写下一行清秀小字,等到墨迹干涸,她将宣纸折好收起…… 第228章 相爱相杀 初秋的夜,萧萧瑟瑟,透着几分落寂,月色却出奇的皎洁。 萧湛离开宴席之后,脚步轻飘的来到沈良辰所住的别院,却在门外站了许久,一直不曾再向前一步。 他的酒量,从来不差,也从来不是一个会喝醉酒的人。 因为,身为一国之君,他要自己随时都保持清醒。 但是今夜,因为沈良辰的事情,他心里不舒服,便在面对自己亲舅舅的时候,喝了不少的酒水。 不过,他向来只喝不语,更不会喝醉! 其实有时候,他也想痛痛快快的醉上一回。 因为醉了,他便可以放下一切,他的脑海里,便不会再出现沈良辰以前那巧笑倩兮的模样。 “萧湛!曾几何时,你可曾想过,你会为情所困?且……还变得如此胆小?”口中,呢喃的话语,带着深深的自嘲,萧湛在沈良辰的门外站了片刻,想走却又舍不得,终是深吸一口气,抬手轻轻打开房门。 寝室里,沈良辰早已就寝,只燃着一盏角灯,光线昏暗,却足以明辨屋内摆设! 萧湛脚下的步伐,不曾发出一丝声响,缓缓入内,朝着沈良辰所在的睡榻走去。 彼时,睡榻之上,沈良辰仰面而卧,似是睡的正沉! 萧湛在睡榻前停下脚步,静默了片刻,方才轻抬手,撩起榻前纱帐,凝向沈良辰那恬然的睡颜! 深情而迷醉的视线,从沈良辰精致的眉眼,再徐徐向下,最后落在她饱满的唇……萧湛近乎痴迷的看着她,迷蒙的双眼中波澜微荡,有些艰涩的抿了抿薄唇,唇角处缓缓逸出一抹自嘲的浅笑。 从成亲之日,一直到现在,转眼之间,已然将近十日。 但沈良辰清醒的时候,却从不愿意让他近身! 纵是他卸去了周身的强势,抛弃了他一国之君的威严,对她软言软语……她看向他的眼神,却仍旧满是戒备! 只要他想靠近她,哪怕是走近她一步,她都会紧绷着身子,满是惊恐的用双臂圈住双腿,将自己缩进角落里。 曾经的她,或是强势,或是俏皮,却从来都是不曾如此柔弱过。 这样的让她,让他心疼。 只因为这份疼意,让他虽然心里迫切万分,却又不能再走近她分毫! 是以,每天晚上,云染都会依着他的意思给她一碗安神汤。喝下了安神汤的她,会沉沉睡去,在她沉沉入睡后,这漫漫长夜也便成了他亲近她最好的时机! 思绪微转之间,觉察到自己的小心翼翼,萧湛只忽然之间,竟然觉得自己是那么的可笑! 身为魏国帝王,堂堂的一国之君,即便他暴君的名声在外,全天下的女人,无论环肥燕瘦,还是闭月羞花,皆都费尽心机,巴不得爬上他的床! 只是,他不要而已! 对于女人,他从来不曾动过任何心思,但是现在,为了走近眼前的女人一步,他竟然要靠那碗安神汤,如此,还真是天大的讽刺! 许久,终是轻轻而又无奈的一叹,萧湛低敛了眸,如以往一般,将外袍褪下,然后坐在榻上将纱帐放好,准备在沈良辰身后轻轻躺下,拥着她入眠。 只是,他有所不知……因为早前云染的坦诚,此刻看似喝了安神汤后,睡在他身后的沈良辰一直都不曾入睡。 她在等! 等她身边的这个男人过来,看他还能对她做出多么下流的事情。 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他进来之后,一直都很安静,并没有对她做过什么非分的举动。 他不是给她下了迷情药吗?! 现在又为何如此中规中矩?! 心中疑惑重重,沈良辰缓缓睁眼,在一片昏暗之中,静静睨着已然坐在身侧正在放着纱帐的男子! 须臾,见他放好了纱帐,正准备躺下,她瞳眸骤然一缩,没有丝毫停顿的径直掀起锦被,再次如上次那般,直接一脚踹在了他的背上。 沈良辰的脚力,那可是练过的,来的又快又狠! 萧湛没想到沈良辰会忽然转醒,自然对她这一脚没有防备。 只见他痛吟一声,便身形一歪,直接被沈良辰一脚踹下榻去,与地板来了回紧密接触! “砰——” 重物落地的声音闷闷传来,再次被沈良辰踹下床的萧湛闷哼一声,痛的龇牙咧嘴,眉宇紧皱着朝着榻上看去! 但见床榻上沈良辰已然坐起身来,他怒不可遏道:“沈良辰,你踢人上瘾,活腻歪了是不是!” 身为一国之君,总是被自己的女人踢下床,这要是传出去,岂不贻笑大方? 名声……不要太好! 沈良辰眼看着萧湛被自己一脚踹了个嘴啃你,冷冷勾唇,伸手用被子将自己裹好,然后眼神冰冷的紧盯着他。 她平日里贪生怕死,但是现在在他面前,还真是一点都不怕死! 因为,他费尽心机将她抓回来,根本就不会让她死! 萧湛借着皎洁的余光,看清了她冰冷疏离的眼神,心头一抽,眸底闪过一丝恼怒! 就是这个眼神! 从芙蓉镇到东华,沈良辰看他的眼神,原本还有些恨意,但是现在却是冷冰冰的,没有一点温度! 萧湛深深的看着床上的沈良辰,紧皱着剑眉,有些狼狈的从地上站起身来,虽然心中有怒,更多的却是疑惑于她今夜为何会醒。 沈良辰迎着萧湛恼怒到几乎要喷出火来的双瞳,微一扬手便将手里的宣纸直接丢到他的身上。 萧湛眸色一沉,伸手拿起宣纸。 室内视线昏暗,他只得有些狼狈的站起身来,拿着宣旨凑到角灯前。 待他借着昏暗的灯光,看清纸上的内容时,面色陡地一变,直接如猎豹般快速转身,两三步来到床前,不等沈良辰动作,便将她压在身下。 沈良辰面对萧湛如此强势的欺压,身子一僵,顿时咬牙切齿! 感觉到他身上压来的力度,闻着他身上浓郁的酒气,她秀拳紧握,不曾再有任何反抗。 她知道,方才自己那一脚,是趁他不备。 现在再跟他动手,那就是自不量力了! 好女不吃眼前亏! 萧湛见沈良辰如此,瞳眸的深邃越发冷冽,暗嘲汹涌间,他冷冷嗤笑一声,状似不以为意的抖了抖手里的宣纸:“卑鄙?无耻?下流?沈良辰,朕在你眼底,就只是这个样子的?即便你口不能言,却还是忍不住写下来骂朕?嗯?” 沈良辰面对他自称为朕的质问,知道他的耐心,终于被消磨殆尽了! 心中懒懒轻嗤一声,她冷冷笑着,淡淡的敛了眉目,将头转向一边不再看他。 此时无声胜有声! 她的如此反应,彻底惹怒了本就因被她踢下床去,濒临爆发的萧湛。 眸光阴鸷万分的,蓦然将手中的宣纸攥在手里,他慢条斯理的凑近她的耳边,冷冷吐息:“是人,总会有弱点,辰儿……你说你的弱点是什么?” 萧湛说话的语气虽冷,但是呼吸之间的热气,却徐徐吹拂在沈良辰耳畔,使得她身子莫名一颤。 微微张了张嘴,却忽然想起,如今她是哑巴,根本就不必去回答他的问题。 是以,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闭上了双眼。 萧湛见她如此态度,冷冷笑了笑! 他眼底的怒气,仿佛在转瞬之间,便烟消云散了,像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语气淡淡的,幽幽的,凉凉的:“慕容睿叛离吴国,如今尚且身在魏国,辰儿……你说朕该怎么对他?现在他如丧家之犬一般,朕若让他死,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沈良辰闻他此言,心下一惊! 极怒上涌之际,她原本紧闭的双眼,倏地睁开! 这个混蛋,竟然又拿慕容睿来威胁她? “吆!终于肯拿正眼瞧朕了?” 萧湛凝着她那双晶亮闪动,眼下却蓄满怒火的眸子,冷嘲一笑,瞳眸中光火闪动,邪肆声道:“呃……想让朕放过他,那就取悦朕!” 如果可以,他也不想以这样的方式让她正视自己! 毕竟,用另外一个男人威胁她,于他而言,很不光彩,也实在有伤颜面! 只是可惜! 沈良辰的性子太硬,他唯恐他如现在一般,一直对他好好的,她只会一直对他冷下去。 这样的相处方式,他无法忍受,便唯有想办法打破。 即便,换来的,是她更深的恨意,也无妨! 如果他们相爱的过程,不在天堂,而是地狱,必然是相爱相杀的,那么他愿意陪她一起下地狱! 随着萧湛那句取悦朕出口,沈良辰便一直冷冷看着他。 时间,在不断流逝。 沈良辰与萧湛四目相交的大眼里,早已被冰冷的绝望占满! 深凝着他冷如恶魔般的神情,她脑海之中,浮现出他过去身为宋云寒时那种种的好,这一前一后,两种极致的感觉,在沈良辰心中不停的交汇,碰撞,那剧烈的冲击感,让她忍不住颤抖着起来! “辰儿……” 萧湛轻勾了唇,无视沈良辰眼中的恨意,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抚过她柔美的侧脸,以拇指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来回摩挲着…… 第229章 交易 沈良辰因为萧湛的碰触,全身的每一个的细胞都紧紧收缩起来,直接屏住了呼吸,静静的看着萧湛,她眼底的恨意隐去,变得平静无波,再没有一丝情绪和色彩,仍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很好……” 因为沈良辰的不反抗,萧湛的心底不禁覆上一层阴霾:“让我看看,你为了慕容睿,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语落,他猛的俯首,撬开她的檀口,贪婪的吸取着独属于她的甜蜜! 与此同时,他的手掌迫不及待的滑落她的腰际,将她的中衣直接扯落…… 沈良辰不喜欢这种被人掌控的感觉! 她犯不着为了慕容睿,而出卖自己! 但是,她却又真的,不能让慕容睿有事! 随着她重生而来,她跟慕容睿,早就没有感情可言了。但是因为那荒唐的同命之说,她即便恨不得他去死,却又不得不让他活着! 最起码,在见到慈悲大师之前,在弄清楚所有的事情之前,她即便是为了她自己,也要保下慕容睿的性命! 是以此刻,她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只能紧闭着双眼默默承受身上男人的霸道索取。 在她紧闭双眼的时候,萧湛的脸色,也已然难看到了极点! 他冰冷的手掌,紧贴着沈良辰细腻的肌肤,让沈良辰忍不住绷紧身子,瑟缩着两个肩膀,窝在他的胸前。 “辰儿,睁开眼睛看着我,看清楚了……我才是你的夫君,你的天!” 萧湛像是宣示所有物一般,再次以我自称,可是不管他如何言语,沈良辰都牙关紧闭着低垂着臻首,她这副样子,没有一丝迎合,昭示着此刻她心里的不甘,还有萧湛对她的强迫…… 见状,萧湛清俊的眉宇,倏地皱起,然后伸出手来,穿过她的长发,轻轻用力,迫她抬头面对自己:“辰儿,你我是夫妻,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少,你想每一次都让朕觉得自己是在强要你吗?” 说话间,他再次俯,不停亲吻着沈良辰眉眼和双唇,可是无论他如何努力,沈良辰清澄的眼底,却始终无悲无喜,不见一丝一毫的情绪和反应! 她眼底的排斥,是那么的明显,以至于身体也极不配合! 心中,似是在这一刻,满满都是对萧湛强烈的厌恶和恨意,再也不见一丝爱意,她紧抿着红唇,再度倔强的闭上双眼。 萧湛见状,眉心一皱,眼底那阴鸷的怒火却再难压制! 他手下的力度,不停的加大,那刺痛的感觉,让沈良辰微微蹙眉,俯身咬住她敏感的耳垂,他的声音低醇如酒:“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是你第一个男人,亦会是最后一个!” 他的话,让沈良辰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嘲讽的笑痕。 微微睁开双眼,似是被夜色蒙了银纱的大眼中,是极冷的寒冰,那抹冷意,就像是蜇在萧湛的心头,好像在告诉他,不管他怎么努力,她都不会有所反应,让他不由亦是冷笑出声! “辰儿……” 萧湛似是被沈良辰的眼神,刺痛了双眼,紧拧了俊眉,用力拥着她,原本跋扈的神色有所收敛:“我现在,不想伤害你,但是……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语落,他不再犹豫,直接握住沈良辰的双肩,不容她逃避的将她压在榻上。 一时间,榻前青纱飞舞。 室内,一片旖旎! 上一次,新婚之夜,因沈良辰的咬舌自尽,戛然而止! 这一夜,怒极的萧湛对沈良辰的占有不留余地,他霸道狂狷的本性,在此刻一展无遗…… 心意冰冷的沈良辰做不到心里不愿,却用身体去接纳身上的这个男人,整个人都僵硬的如同一块木头似的。 “辰儿!” 许久之后,萧湛的态度再次软了下来,轻轻吻上沈良辰的唇,缓慢而轻抽的描绘着她的唇形,温热的吐息,吹拂在她的脸上,让她的眉心,渐渐拧起,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感觉到他的变化,萧湛欣喜若狂。 却不知,沈良辰的心,在这一刻,已然冷了,也死了…… 她现在给他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交易! 该死的! 可笑的! 为了,是慕容睿那个负心汉,能够活命! 许久之后,萧湛心满意足的紧拥着怀里紧闭双眼的女人,空气中仍旧弥漫着欢好之后的奢靡之气,那种气味不算浓烈,却让沈良辰早已死寂的心里,感觉到屈辱,愤懑和深深的不甘和无奈! 紧咬了牙,她抬起手来,在萧湛的胸口,缓缓写下几个字。 上一次,她屈服于他,让他用慕容睿威胁她,抱着她上了船。 这一次,他又来…… 她不打算一直为了慕容睿被他威胁! 他不是一国之君吗?应该金口玉言才是! 原本,感觉到沈良辰不安分的小手,萧湛的心底,是雀跃的。 但是,当明辨她手下所写内容之时,他神色一凝,撑着手臂坐起身来:“你现在让我放过他,可是在提醒我,今夜这一切,只是一场交易?” 沈良辰面对萧湛的质问,没有再做什么,只轻轻一叹,闭上双眼。 如果她现在能开口说话,一定会朝着萧湛痛骂回去:“你他娘的以为,老娘刚才跟你所做的一切,不是因为交易,是因为情爱二字吗?你他娘的配吗?! “哼!” 萧湛但见沈良辰再次恢复原来的冰冷之态,不由冷哼一声,起身下榻。微微倾身,捡起散落一侧的玄色长袍穿上,他边穿着长袍,边对沈良辰阴恻恻的沉声说道:“这一次,我会放了他,但日后他还敢对你有所奢望,我绝对不会留他!” 言罢,萧湛不再看沈良辰一眼,丝毫不掩怒气的转身向外,头也不回的离开她的寝室。 寝室里,再次陷入一片静谧之中。 沈良辰拖着酸疼的身子坐起身来,环抱着双腿,将自己苍白的俏脸,埋在双膝之间。 她相信萧湛的话。 他会放过慕容睿! 但是,慕容睿呢? 她希望她好自为之,不要给她再惹麻烦! 一切,等她见到慈悲大师,问清楚了原委,再做决断! …… 庭院里,月朗星稀,仿佛罩着一层银纱! 宋云卿眼看着萧湛进了沈良辰的寝室之后,半个时辰都不曾出来,不禁满脸得意的跟陈胜炫耀着自己的功劳! 却不想,他这边炫耀的正欢,那厢萧湛竟然怒气冲冲的从寝室里面大步而出。 宋云卿见状,心下咯噔一下,连忙陪着笑脸和陈胜迎上前去。 “表哥!” “皇上!” “去传云染!” 萧湛冷冷的,睇了眼宋云卿,直接对陈胜沉声吩咐一声,便脚步一旋,快步进了前厅。 宋云卿看着萧湛一脸沉郁的模样,心中暗道不好! 轻轻的,以舌尖轻舔了舔唇角,他犹豫再三,并未跟着萧湛去前厅,而是身形一转,即刻开溜! 从小到大,他谁都不怕,独独最怕他这位皇帝表哥。 他对萧湛太了解了,深知他此刻传云染所为何事,倘若事情查到他的头上,他不死也得脱层皮,既是如此,他现在不溜,更待何时?! 陈胜找到云染住处的时候,云染早已入睡。 直接被陈胜从被窝里拎起来的时候,云染的第一反应是,这陈胜莫不是要给他灌粪水?! 思绪至此,他手脚并用,一巴掌挠在陈胜的脸上,一脚踢在陈胜的腿上,不停的尖叫挣扎着:“放开我,放开我!我这么风华绝代的翩翩佳公子,如何能受得了粪水?不要灌粪水……不要……” 陈胜见他如此反应,不禁一头黑线! 心想着,这哪里是个爷们儿,活脱脱一小娘们儿,他阴沉着脸色,冷哼一声,直接朝着云染耳朵吼了一嗓子:“你若是再敢乱叫,爷这就往你嘴里灌粪水!” 陈胜这一招,十分之管用。 只顷刻之间,云染的尖叫声便戛然而止,然后一脸怯怯的看着陈胜,一时间不知该做如何反应! 陈胜紧皱着眉头,看了云染一眼,忍不住一脸嫌恶道:“别愣着了,皇上要见你!” 闻言,云染心下一紧! 想到沈良辰说过的话,他对陈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不早说,我还以为……” “你以为什么?” 陈胜眉头一立,语气不善:“以为我要给你灌粪水?” “哼!你如果敢,我就去皇后娘娘那里告你的状!” 云染知道不是给自己灌粪水,顿时底气回来了,再一次送陈胜一个大白眼后,他披上披风,十分优雅的,先陈胜一步出了房门…… …… 别院前厅里,灯火通明! 陈胜带着云染一路进到厅内,看了眼上座上面色阴沉,正闭目养神的萧湛,胆颤声道:“皇上,云染带到!” 闻言,萧湛眉宇一皱,眸华微抬。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云染这人就十分识时务! 迎着萧湛冰冷的眼神,他干笑了下,忙恭身拱手:“云染见过皇上!” “云染!” 自唇齿间,冷冷淡淡挤出云染二字,萧湛阴着一张俊朗,语气极寒冰冷:“皇后娘娘今儿夜里,可喝了安神汤了?” 第230章 背了黑锅 云染听闻萧湛所问,心神微微一窒! 暗道一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微定了定心神,俊美的脸上陪着笑意:“回皇上的话,今儿夜里的安神汤,云染一早就给皇后娘娘送了过去,只是皇后娘娘说不想太早入睡,便命云染将安神汤放下,先退下了!” “是吗?” 萧湛微扬了下颔,低敛着眉目,深凝着云染。 人的名,树的影! 云染顶着萧湛冰冷的视线,一阵头皮发麻,连忙点头应道:“是!皇上若是不信,可以问问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 萧湛听云染这么说,眸光淡淡的斜睨了眼陈胜。 陈胜会意,退出前厅,去找侍女问话。 云染见状,不由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可是,只片刻之后,却听萧湛冰冷如刃的声音徐徐传来:“朕曾说过,让你看着皇后将安神汤喝下,你却只是将安身汤放下便走……云染,你该当何罪!” 闻言,云染的脸色陡然一变! “皇上!” 云染抬头看了眼萧湛,见萧湛漆黑的瞳眸中,隐隐透着怒意,心里忍不住又惊跳了下,然后不再装傻充愣,而是干笑着问道:“给皇后娘娘的安神汤里下迷情药……难道不是皇上的意思吗?” “你说什么?” 萧湛乍闻云染所言,眸光如电,瞬间迸射而出,噌的一下站起身来:“什么迷情药?” 见萧湛如此反应,云染心中顿时一阵恍然! 想来,这给沈良辰下迷情药一事,应该是宋云卿自作主张的! 这该死的宋二爷! 心下低咒了一声,他紧皱着眉宇,思绪飞转了转,轻声说道:“云染今日给皇后娘娘送安神汤的时候,宋二爷说皇上这今日脾气大的很,需要去去火,便在安神汤里给皇后娘娘下了迷情药……” 说到这里,云染忍不住苦笑了下:“皇上您是知道的,迷情药这种东西,喝过之后药效极快,只是片刻便可让人丧失理智,一心只想寻欢……” 眼看着萧湛的脸色越来越沉,云染轻挑了眉,一脸尴尬的为自己继续开脱道:“这……这……娘娘是千金之躯,借我云染个胆子,我也不敢等着娘娘喝了才走啊!” “宋云卿!” 萧湛低低唤着萧湛的名字,整张俊脸已然黑沉的如锅底一般,一塌糊涂! 正在此时,陈胜自门外而入。 陈胜瞥见萧湛如万年冰山冷凝的俊脸时,心下微微一凛,在他身前恭了恭身,低声禀道:“启禀皇上,云染没有说谎,他确实将药放下就走了,只不过……” “只不过……” 萧湛伸手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的轻声说道:“皇后娘娘没有喝那碗安神汤!”要是喝了,昨夜也不是那般光景了! 陈胜闻萧湛所言,微微一怔,轻点了点头,回道:“皇上所言不错!侍女说,云染走后没多久,皇后娘娘便失手将安神汤打翻了!” “皇上!” 云染想着宋云卿拿剑威逼自己就觉得来气,抬头看了萧湛一眼,他把心一横,小心翼翼的说道:“皇后娘娘深谙药理,以前在芙蓉镇时,曾遍尝百草,也许察觉了也不一定!” 萧湛听云染一言,眉头一蹙。 不是也许,而是一定! 他比谁都清楚,沈良辰应该早已察觉了安神汤里的秘密!而她一定以为,是他卑鄙无耻的给她下了迷情药! 后腰处,被沈良辰踹过的地方,仍旧隐隐作痛,萧湛置于桌上的手,蓦地握紧,语气清幽的问着陈胜:“宋云卿呢?” 陈胜跟随在萧湛身边多年,虽然平日近身照顾的是霍青,但是他对萧湛的脾气,还是十分了解的。 这会儿,萧湛说话的语气越轻,心里的怒火就越重! 暗暗的,替宋云卿在心里捏了把冷汗,陈胜低垂了头,轻声回道:“从属下刚才回来,一直不见宋二爷踪影!” “他跑的倒挺快!” 萧湛冷嗤一声,眸色微敛,幽幽说道:“这次回宫,带上宋云卿!” 卑鄙无耻,龌龊下流! 现在他总算知道沈良辰为何会送他这八个字了,只是即便知道了,如今却也为时已晚,宋云卿这小子搞的这出荒唐的闹剧,最后却让他背了黑锅! 不过,谁让他背黑锅,他就让谁去背座山! 宋云卿这小子,实在太欠管教了! 也该有人好好管管了! …… 日子,一晃又是两日。 自从那夜后,沈良辰对萧湛的态度,越发的冷了,而宋云卿也于那一夜销声匿迹,不管陈胜怎么找,都找不到他的踪迹。 如此,在宋府留宿五日之后,萧湛一行于第六日,乘坐马车返京。 在马车驶离宋府之后不久,如过街老鼠般藏了几日的宋云卿,终于大摇大摆的出现在宋府门前。 不过,尚不等进入府中,早前已然乘坐马车离去的萧湛,竟然活生生的站在他的身前。 “表……哥……” 宋府大门前,宋云卿看着眼前俊美无俦的萧湛,眼皮直跳的干笑了笑。 “总算知道回来了?” 一身玄色的萧湛轻扬了眉梢,双手背负身后,朝着宋云卿缓缓踱步而来。 “表哥……” 宋云卿轻拧了眉头,边陪着萧湛笑脸,边往后倒退着:“看您说的,这里是我家,我当然要回来了!几日不见,我先去看看娘亲……” 语落,他猛地转身,却在看到身后挡在他去路,对着自己无奈耸肩的陈胜时,随即面色一窘,双肩无奈滑落! 天啊!地啊! 他的亲娘啊! 他以为自己躲了过去,却不知只是躲过了初一,却没有躲过十五! 心中无比可怜的哀叹一声,他能做的,便只有回转过身,噗通一下,朝着萧湛跪落:“表哥,我那么做,都是为了你好!你……你……你就饶了我这回吧!” “哼!” 萧湛看着宋云卿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不由冷笑了一声,“你这好,还真是让我想要加倍还回去!” “呃……” 宋云卿猛地抬头,看着萧湛,一脸的悲催:“表哥啊,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表弟我,尚未成亲……” “尚未成亲又如何?你不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吗?这回我就让沾一身的绿叶子!”语落,萧湛陡地转身,边缓缓步下台阶,边对陈胜吩咐道:“去!将他给我丢进芙蓉镇的倚红楼……” 闻言,陈胜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就在陈胜抬起手来,准备揖手领命之时,却见宋云卿一下子蹿起来,跪身扯住了萧湛的长袍一角:“表哥啊!你饶了我吧!倚红楼那地儿,如何是我能去的?” 倚红楼,那可是芙蓉镇最低等的勾栏! 不带他表哥这么埋汰人的! 宋云卿飞身而起,拽住了萧湛的袍子一角,带的萧湛身形踉跄了下!勉强稳住身形之后,他紧皱着眉宇,沉着脸色转过身来,怒视着宋云卿,刚要发作,却不想宋云卿大声嚷着:“我知道我做错了,还请表哥手下留情,换个法子罚我!” 见他如此,萧湛的眉头,瞬间皱的更紧了几分! “如果表哥不允,我便只能去请父亲过来求情……”宋云卿见萧湛不为所动,言语之间,作势便要起身! 却不料,萧湛抬起一脚,直接踢在他的俊脸上,将他踢的跌倒在地:“滚,我你皇嫂跟前跪着赔罪去!” 宋云卿闻言,心中如释重负! 忙不迭的爬起身来,捂着自己那可怜的俊脸,朝着沈良辰的车辇追去! 沈良辰原本是在睡着的,却是被吵醒的。 彼时,宋云卿已然身在车队之中,正跪身在她的车门外,喋喋不休的求着饶:“皇嫂,我错了,我不该自作主张……呃……让皇嫂误会了皇兄……皇嫂,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打要骂全都冲我来好了!” 闻声,沈良辰黛眉轻蹙,示意侍女打开车门。 面色平静的靠坐在引枕之上,她静静的凝望着车门外宋云卿青紫一片的俊脸,不禁冷笑了。 就算迷情药是他宋云卿下的,那萧湛不是照样拿慕容睿威胁她,强要了她的身子么? 他以为,将宋云卿这小子打一顿,让他过来陪个罪,这一切就能当作没发生过吗?! 笑话! 这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皇嫂!你就原谅我吧!你要是不原谅我,表哥便会一直生的我气,到时候我一定死的很惨……”眼看着沈良辰不为所动,宋云卿可怜巴巴的吸了吸鼻子,却不小心扯动了脸侧的瘀伤,痛的龇牙咧嘴! 可是…… 见他如此可怜,沈良辰却只是神情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仍旧不为所动! “皇嫂,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宋云卿眼巴巴的朝着马车里望着,见沈良辰吩咐侍女准备了文房四宝,正静心垂眸,在车内的小几上写着字,他眉宇紧皱着,朝着身后并驾齐驱的马车里望了一眼。 马车里,萧湛正盘膝而坐,神态清俊的饮着茶。感觉到宋云卿的视线,他轻抬眸华,一记横扫,投以他一记凌厉的眼神…… 第231章 回宫 宋云卿接收到萧湛那凌厉的眼神,心下一阵哀嚎,忙转头继续央求着沈良辰:“皇嫂……” 沈良辰听到他的哀嚎声,微微皱了下眉头,却仍旧置之不理! 宋云卿见状,整个人都蔫哒哒的,犹自不死心的又喊了一声:“皇嫂……” “宋二爷!” 这一次,不等宋云卿多说什么,云染已然看过沈良辰刚写好的内容,对车外的宋云卿轻声问道:“皇后娘娘让我问问宋二爷,为了让娘娘原谅你,宋二爷是不是什么都肯做吗?” 宋云卿闻言,忙不迭的点头应道:“那是当然!上刀山,下油锅,在所不辞!” 云染轻轻挑眉,轻轻一笑:“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宋云卿轻轻扬眉,应了云染的话,“不管什么条件,只要皇嫂能让皇兄知道,她原谅我了就好!” 要不然,他一定会生不如死! “嗯!” 云染轻点了点头,浅笑取了沈良辰写字的纸张,对宋云卿冷笑着说道:“皇后娘娘说了,她还没想好要宋二爷做什么事情,所以还不能原谅宋二爷!” “啊?!” 宋云卿没想到自己求了半天,沈良辰竟然还如此狠心,不禁俊脸一僵,整个人险些没抽过去! 感情他这么低三下四的求了一天,根本就是白白在浪费时间。 那又何苦给他希望? 要知道,希望越大,失望才越大! 他刚才还以为……她要原谅他了! 呜呜…… 可是,她若不原谅他的话,那他表哥岂不是要弄死他? 想到这一点,宋云卿回过神来,刚要再次开口去求沈良辰,却见沈良辰一脸厌烦的摆了摆手,而后,云染毫不客气的反手将车门缓缓关上…… 宋云卿见状,彻底傻眼了! 接下来的日子,他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家表哥收拾起他来,那叫一个炉火纯青,哪痛打哪儿,不费吹灰之力! 一连数日,在马车上颠簸,萧湛冷面如霜,宋云卿哀嚎不止,沈良辰从容淡定……他们一行,终于在十数日之后,抵达魏国帝都。 车队浩浩荡荡穿过帝都,抵达皇宫的时候,宫门外已有不少人恭候迎接。 这其中,有一袭白衣的宣王萧策,有一身盛装妩媚妖娆的第一宠妃董淑妃,还有娴妃和庄妃等宫中大大小小的一众妃嫔! 然,沈良辰的眼里,却始终只看见一个人。 那个人,俊逸挺拔,一袭月牙白的长袍,面覆银白色面具,他就那样安静的站在众人身后,让她有一瞬间的错觉,好似看到了心底深处,那早已深埋的宋云寒! 她如今可以确定,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不是萧湛! 可是,他既不是萧湛,却又该是谁?! 不被感情牵绊的沈良辰,心思冷静,聪慧机敏,只需将过去在魏国皇宫发生的一切串联起来,她便已然猜到,那人群中戴着银白色面具的人,应该是谁了! 那应该……是一个跟皇上长的极为想像之人! 也可以说,他是萧湛的替身! 在萧湛分身乏术之际,伪装成他…… “公主殿下看什么呢?” 云染坐在沈良辰身侧,见她一直看着一个方向出神,不禁也跟着望了过去。视线在人群中缓缓穿梭,终是在人群中锁定一人,他眉心倏地一皱,眸光微微闪动:“那个人是……” “不过是个见不得人的影子罢了!” 沈良辰极其淡漠的扬了下眉头,清冷一笑,微敛了眸华。 那个人,只是另外一个人的影子罢了! 容貌,身姿,一样不差,却投错了胎,在身份上跟萧湛有着天差地别,永远都见不了光! 幸也! 悲也! 不过一次之差,罢了! …… 片刻之后,车辇在宫门前缓缓停驻。 宫门前,早已久候多时的霍青面色一肃,忙不迭的行至萧湛车前,无比恭敬的打开车门! 许久未见自家主子,他那一张冰块脸,十分难得的,也露出了几丝笑痕:“卑职恭迎皇上回宫!” “恭迎皇上圣驾回宫!” 随着霍青一语落地,一直候在宫门前的众人,皆都或是恭身,或是福身,纷纷垂眸行礼! 萧湛见状,轻抬眸华,眸底精光熠熠。 淡漠的视线,掠过霍青头顶,望向不远处的萧策和董淑妃,他轻勾了薄唇,起身步下辇车! 身为整座皇城的主人,现在的他,虽仍旧是一袭玄色的常服,却在一举一动之间,皆都透出几许凌厉和霸道之意! 单手置于前,一手背负身后,他目视前方,信步上前,在萧策和董淑妃面前停下脚步。 “皇上……” 董淑妃眸华抬起,盈盈凝向眼前俊美如斯的萧湛! 轻唤之间,他眸间柔情荡漾,爱意不减,隐隐还透着氤氲之气! “爱妃免礼!” 萧湛轻抬手,扶着董淑妃起身。 “皇上,您可算回来了!”声音之中,是浓浓的娇嗔之意,一侧的庄妃搂住萧湛的胳膊,一脸妩媚,我见犹怜:“臣妾都快想死您了!” 萧湛闻言,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缓缓抬手,轻拍了拍庄妃如玉般的小手,不着痕迹的躲开了庄妃的手,然后视线微转,看向一边始终沉默不语的萧策。 萧策感觉到他的视线,随即含笑抬眸,左右望了望:“皇兄亲自出马!皇嫂可带回来了?” “自然!” 萧湛想到身后对自己冷淡至极的沈良辰,眸色微微沉下,转眸看向她所乘坐的辇车。 不远处,沈良辰一身淡紫色长裙,身披云纹披风,刚刚跟着云染一起步下马车! 甫一抬眸,见萧湛正看向自己,她波澜不惊的与他对视一眼,而后淡淡的移开了视线,缓缓抬步,聘婷上前。 萧策眼看着沈良辰款步而来,眸光微微闪烁了下,神情淡然的轻恭了恭身:“数日不见,皇嫂可一切安好?臣弟给皇嫂请安了!” 沈良辰口不能言,面对萧策行礼,她能做的,便只是淡淡勾唇。 见状,萧策面色微变,深凝着款款而来的她:“皇嫂……” 沈良辰终是在几人身前站定,却不曾去看萧策,而是眸色微敛,神情淡泊的定睛看向半个身子都挂在萧湛手臂上的董淑妃……哦,当然,还有他身边那小嘴都撅上天的庄妃! 沈良辰看向董淑妃的目光,不冷不热,清清幽幽,却使得董淑妃身形微微一滞,脸上的浅笑,亦渐渐僵在嘴角! 无奈之下,她只得松开萧策的手臂,向后退了一步,对身前的沈良辰恭敬福身:“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这一次,沈良辰是堂堂正正的的以皇后之姿回归! 身为宫妃,董淑妃的这一礼,她受得,且名正言顺! 而皇上身侧,自然只有皇后可以比肩,不管董淑妃再如何得宠,亦不能逾越了规矩! 沈良辰低蔑着身前的福礼的董淑妃,清冷的勾了勾唇角,却仍是不言不语,不等庄妃和娴妃行礼,她连看都没看萧湛一眼,便转身向后,脚步轻盈的重新返回辇车前,再次登上辇车! 从宫门到冷宫,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她自然不会跟自己过不去,傻乎乎的自己走回去! “皇……皇兄!” 萧策眼睁睁的看着沈良辰如此目中无人,全程缄默的返回马车,瞠目结舌的看向身前脸色阴郁的兄长,又看了眼一脸青白,仍旧维持着行礼姿势的董淑妃,一时间不禁在心中对沈良辰暗暗竖起大拇指! 胆敢如此在他皇兄面前放肆的女人,除了沈良辰之外,当今世上找不到第二人! 够胆量! 实在是令人不佩服都不行! “皇后最近嗓子不舒服,不能开口说话……”萧湛语气淡淡的,如此一语带过,轻飘飘地看了眼一脸委屈的董淑妃,转身迎着萧策瞪大的眸子,不悦声道:“不是说母后还在慈宁宫里等着吗?!” “呃……是!” 萧策回过神来,忙轻点了点头。 “摆驾慈宁宫!” 萧湛对于沈良辰的视而不见深感恼火,却又无从发泄,只是伸手握住董淑妃纤弱的手臂,直接将仍旧福身行礼的她扯带起来,转身带着她重新登上辇车。 萧策见状,不禁再次微愣了愣! 沈良辰方才那般放肆,他的皇兄居然忍了?! 呵呵…… 眼看着马车再次启动,他敛了笑微微侧身,看了眼身后的带着面具的男人:“你觉得这是什么情况?” “卑职怎么会知道?” 面具男子深凝着沈良辰所乘坐的马车,眸光的眯了眯眼,率先抬步离去。 “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萧策目送面具男子离开,俊雅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之色,正当他打算上马之时,忽而目光一转,睇见了后方马车上一脸郁闷的宋云卿,忙策马凑了过去:“你小子,哪回出去跑上一跑,回来的时候不是精神焕发?这回这是怎么了?” “宣王表哥……” 萧策不问还好,这一问之下,宋云卿整个人都绷不住了,整个人如苦瓜一样,瘪着一张嘴,差点没扑到萧策的马上:“宝宝心里苦啊!” 第232章 错认 萧策随口一问,没想到宋云卿会委屈的想哭! 紧皱着眉头,勉强稳住自己的那被宋云卿惊到的马儿,他伸手拍了拍宋云卿的肩膀,颇有一副哥俩好的架势:“男子汉大丈夫,看你那熊样儿,赶紧的跟本王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唉……” 宋云卿平日就跟萧策臭味相投,这会儿一副终于见到亲人的样子,“表哥,你不知道,我是一片好心,全被当成了驴肝肺啊……” 宋云卿可怜兮兮的先为自己抱着不平,然后将他被慕容睿诓去芙蓉镇一事,还有他做过的那件到现在为止,几乎悔的肠子都青了的事情,悉数讲给了萧策听! 初时,萧策听闻宋云卿被慕容睿诓去搅了萧湛和沈良辰的洞房花烛夜时,他俊朗的眉头,只微微皱了那么一皱! 但是,当宋云卿左右看了一眼,凑到他耳边告诉他,他那让云染去给沈良辰下药的杰作时,萧策那俊朗的眉头,可就不是皱着的,而是紧拧着的。 等他后边,哭着一张脸再提到沈良辰不肯原谅他,萧策没事就折磨他的时候,打算凑近萧策,在萧策这里寻求些安慰,却见萧策伸出手来,用力拍了拍他的脸,然后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直接调转马,策马进了宫城! 宋云卿:“……” 仔细回想了下,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啊? 可是为何,他觉得他家二表哥生气了呢? 莫名所以的看着自家二表哥那英姿飒爽的背影,他苦着一张脸,如风中落叶一般,孤零零的坐在马背上,显得格外的凄凉…… …… 萧湛一行浩浩荡荡进了宫门之后,便一路向里,在途径坤宁宫的时候,萧湛直接以皇后身子不适,不适合到慈宁宫觐见宋太后为由,命人将沈良辰就近送回了坤宁宫! 原本,沈良辰以为,萧湛会将她送回冷宫。 但是,当马车停驻之时,她才发现,他竟是命人将她送回了坤宁宫。 眼看沈良辰由一行人簇拥着入内,早已等候多时的碧云忙低眉敛目的与一众宫人福下身来:“奴婢恭迎皇后娘娘回宫!” 沈良辰轻轻抬眸,看着眼前曾经做过错事,却又将功补过的碧云,只轻轻颦动了下眉心,便眸色十分平淡的点了点头,与云染一起向里走去。 睽违数月,再回坤宁宫。 看着这里熟悉的景物,沈良辰心中自是感慨万千! 她的寝殿,仍如以前那般。 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许是因为连日赶路的缘故,再看着眼前舒适富丽的宫廷,沈良辰忽然觉得身心疲惫,,简单洗漱了下,便直接歇下了。 一觉醒来,已是华灯初上时。 望着凤榻顶方,那凤凰于飞的精美彩绣,她轻拧了眉,暗叹了一声,方才伸手撩起床帐。 “姐姐,你醒了吗?” 随着沈良辰撩起床帐的动作,一道声音忽然在榻前响起。 那熟悉的声音中,饱含欣喜,一只葱白玉手撩起床帐,紧接着耶律婉婉那灵动俏丽的小脸儿便出现在沈良辰眼前。 婉婉?! 沈良辰眉心轻轻一褶,看着眼前一袭华贵公主装扮的耶律婉婉,神情一滞,竟觉恍然隔世一般。 她们姐妹,明明才分离不到两个月。 却好有十年未见,乍见之时,仿若隔世…… “姐姐!” 耶律婉婉仔细凝睇着眼前面容憔悴,瘦了一圈儿的沈良辰,明亮的大眼中,泪光微微涌动,自责声连连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离开姐姐的,如果我不离开,也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姐姐也不会不能言语……” 沈良辰听到耶律婉婉满是自责的言语,不禁轻勾了红唇! 想来,这丫头,已然知道了她身上发生的事情! “姐姐!” 耶律婉婉伸出手来,握住沈良辰的纤手,坐在凤榻前,满是心疼的凝视着她,微微启唇:“你不必伤心,我家王伯母,精通医术,人称北辽女神医,方才我已然差人飞鸽传书,务必将她请来与你瞧病!” 沈良辰知道,耶律婉婉是真心关心自己,不禁莞尔一笑,缓缓坐起身来,又缓缓的将肩膀轻轻靠在她的肩头。 仔细想来,她现在还不算太过可怜。 毕竟,如今还有一个肩膀,可以让她如此安心的依靠着。 比之前世的孤立无援,今生的她多了耶律婉婉这个不是亲妹妹,却胜似亲妹妹的小丫头,简直好太多了! 思绪至此,她轻轻一叹,一脸疑惑的看向耶律婉婉。 她记得耶律婉婉离开时,云染曾说过,她拿迷药迷昏了萧策,欲要将他带去北辽的,何以此刻她竟出现在魏国皇宫之中?! 一直都紧咬着朱唇的耶律婉婉,迎着沈良辰疑问的眼神,自然知道她想问什么,微弯了唇,她轻笑了笑,眉飞色舞道:“原本我离开芙蓉镇的时候,想要将策哥哥一起带走,这才让卓君给他下了药,谁知那家伙扮猪吃老虎,竟然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最后将我给拐到了这里!” 听耶律婉婉不恼怒,却略带欣喜的语气,沈良辰知道,她现在在魏国,过的十分舒心。 她知道,耶律婉婉对萧策一见钟情! 只是这萧策,怎么看都不像是良人,真的值得耶律婉婉托付终身吗?! 还有卓君! 沈良辰想到那个一直喜欢着耶律婉婉,默默守护在她身边的男子,不禁微拧了眉! 半晌儿,耶律婉婉见沈良辰没了动静儿,不禁轻垂眸华,凝着她削瘦的侧脸,一脸忿忿道:“这萧湛,实在太过分,太坏了!他居然如此戏弄姐姐,改天我一定要让太后好好收拾他一顿!” 沈良辰闻她此言,斜睨着她,不以为然的轻笑了笑。 看耶律婉婉的样子,宋太后也许十分宠爱耶律婉婉,但是萧湛是她的儿子,这世上没有哪个母亲,是不向着自己儿子的! 夜,还很长。 有耶律婉婉在的地方,总是会多出许多欢乐的笑声! 沈良辰用过晚膳之后,便一直听耶律婉婉唧唧喳喳到很晚,而耶律婉婉也不曾再回慈宁宫,而是直接留在了坤宁宫里,与她一起同榻而眠,再叙姐妹之情! …… 三更时,月夜寂寒,乾德宫中却是温暖入春。 灯火通明之中,萧湛身着一袭浅蓝色长袍,斜倚在贵妃榻上,静静的批阅着霍青不久前才送来的折子。 董淑妃沐浴更衣之后,挽了沈良辰素日最喜欢的坠月髻,一袭薄纱中裙,性感妩媚,赤足而来。 “皇上……” 行至萧湛身前,董淑妃红唇轻勾着,依偎进萧湛怀中。 一双明媚的瞳眸之中,她波光流转,藕臂轻抬时,细腻的薄纱顺滑而下,在萧策面前荡起一抹完美的弧度,将她凝脂般的雪白肌肤,横陈在萧湛眼前。 萧湛微抬眸华,凝睇着怀里与沈良辰发髻相似的佳人,又那么一时的恍惚,却又很快眸色浅漾,微仰着下颔,躲过她伸来的手。 “皇上……” 董淑妃没有触碰到萧湛的俊脸,不能眼波流转间,伸手取了萧湛手里的折子,盈盈浅笑着,不停的在他胸前画着圈圈:“今日皇上才刚回宫,该好好休息的。” 被取走奏折的萧湛垂眸看着董淑妃,缓缓勾起了薄唇。 笑凝着董淑妃美丽年轻的容颜,他似是看到了沈良辰巧笑倩兮的模样,不禁含笑抬手,轻抚过鬓角的额发:“这阵子不见,爱妃这么想朕?” “那是自然!” 董淑妃笑靥如花的微侧了身子,将头枕在萧策的大腿上,藕臂抬起,挂在他的脖子上,神态妩媚勾人:“皇上难道不想臣妾吗?” 萧湛抬起手来,抚上董淑妃细腻的手臂,眸色微深,却是淡笑不语。 见状,董淑妃心下蓦然一紧! 交握在萧湛颈后的双手交握一处,她主动扬起下颔,想要主动吻上他的薄唇。 “小东西,你在玩儿火!” 萧湛俊脸一侧,笑睨了董淑妃一眼,伸手拿下她的手臂,却又心旌微荡的将她压在贵妃榻上,俯身轻啄了下她的红唇! “皇上……” 董淑妃忍不住嘤咛一声,柔若无骨的小手钻进萧湛的中衣,在他坚实光洁的胸膛上,来回摸索着。 毫无疑问,董淑妃的调情手段,是极其超绝的。 在她的小手摩挲着下,萧湛的身体,好像着火一般,连带着眸色也跟着渐渐深沉起来。。 边上,霍青见状,虽是微皱了皱眉头,却还是以眼神示意当值的宫人。 宫人们会意,皆都纷纷退下。 只是片刻,寝殿中,便只剩下萧湛和董淑妃两人。 “皇上……” 董淑妃以贝齿紧咬着朱唇,轻颤着身子,想要褪去萧湛身上的长袍,急切的等待着他的恩宠:“皇上……” 萧湛听到董淑妃的低吟轻唤,唇角的笑意渐渐深邃,不由凝住她微睁的眸子,却在忽然之间,自脑海中却忽然闪过沈良辰那双冰冷无情的眸子。 心,骤然收缩,他的身子,也跟着僵在原地。 胸口处因沉重的喘息而剧烈起伏着,他尖锐深邃的眸子淡淡扫了董淑妃一眼,而后蓦然起身,大手一抄,披了外袍便往外走…… 第233章 为所欲为 “皇上!” 从方才的火热,到现在的清冷,董淑妃仿佛瞬间自天堂跌入地狱一般。倏地从贵妃榻上坐起身来,她紧蹙了娥眉,双眼迷蒙的看着正向外走去的萧湛。 “朕会命霍青送你回去!” 萧湛不曾回眸再看董淑妃一眼,只冷冰冰的如是丢下一句,便大步出了寝殿。 “皇上!” 董淑妃顾不得穿上衣裙,赤足下榻,快步朝外追去。 她身上的轻纱,此刻难以蔽体! 且,只追到寝殿门口,便再也不见萧湛的身影,她的整颗心都好像坠入深渊一般! 为什么?! 以前他虽然清冷,即便会打发了他,却从不曾是这个样子的?! 现在如此,是为了什么?! “董淑妃娘娘,卑职奉旨送您回去!” 只是片刻之后,霍青的声音适时在殿外响起。 董淑妃闻言,颤巍巍的伸手取了衣裳穿上,她那张美丽的脸上,渐渐浮上一曾阴霾之色! 须臾,将衣衫整理妥当之后,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从寝殿步出之后,还是方才那个巧笑嫣然的董淑妃娘娘! 并,低眉看了眼身前的霍青,浅笑着问道:“霍大人从不立皇上左右,眼下不跟皇上走,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皇上吗?” 霍青闻言,淡淡恭身:“这皇宫再大,都是皇上的,卑职不必担心!” “哦……” 董淑妃长长的哦了一声,再次含笑问道:“既是如此,霍大人可知皇上眼下去了哪里?” “这……”霍青面对董淑妃的询问,面色微变了变,却是低垂了头,眼观鼻鼻观心的轻声回道:“这个……卑职真的不知!” “不知也无妨!” 董淑妃淡淡的瞥了霍青,微转过身,眸底已是一片冷凝。 霍青是萧湛身边最得力的人,如果他能随随便便回了她,那才有鬼! 不过,他不说也没关系,她有的是办法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一切! 是以,出得乾德宫,她便对身边的百合冷言吩咐道:“悄悄去查,看皇上去了哪位娘娘宫里?” “是!” 百合心下一凛,轻点了点头,悄悄的消失在夜色之中。 望着早已没了百合身影的茫茫夜色,董淑妃眸华微敛,眼底平静无波。 片刻后,她神色幽冷的缓缓勾起了红唇,一小之间,眼底尽是冷凝和狠厉,与以前世人眼中贤良淑德的董淑妃,判若两人…… …… 夜色,已深。 坤宁宫中,叽叽喳喳说了大半夜的耶律婉婉,终于抵不住周公的诱惑,疲惫裹着被子睡去。 沈良辰许是白日里睡的太多,在耶律婉婉熟睡之后,她静静的躺在榻上,却是思绪飞转,久久不曾入睡。 许久之后,打更声响过三下,她终于缓缓瞌上眸子,迷迷糊糊的沉入梦乡。 在梦里,如同以往一般,她又一次梦到了儿时所经历的一切! 梦里,有沈启天,有慕容睿,还有靖元皇后……只不过这一次不同的是那早已成为她梦魇的恶魔男人萧湛,在午夜梦回之时,竟也出现在了她的梦里。 梦里的他,邪魅依旧,又一次以慕容睿的性命要挟于她,将她狠狠的压在身下……迷迷糊糊间,沈良辰感觉到身上似是有什么重物,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该死的! 在心中低咒一声后,她紧蹙娥眉,自梦中蓦然转醒,抬眸之间,直直望入那汪如深潭一般的墨色瞳眸。 萧湛! 借着昏黄的灯光,看清了身上男子完美冰冷的俊颜,感觉到他的蓄势待发,沈良辰怒瞪了眸子,伸手抵在他的胸口,作势便要起身。 萧湛见状,大掌绕至沈良辰脑后,俯身身轻吻着她诱人的唇瓣,唇齿间淡淡酒香弥散:“辰儿,你如果想要吵醒耶律婉婉,来观赏我们夫妻恩爱的春宫戏,我一点都不会介意的!” 沈良辰闻言,俏脸陡然一红,暗啐他一声混蛋,却不敢用力挣扎! 他娘的! 这男人不要脸到家了,耶律婉婉还小,他不介意,她却的介意的很! “这样才乖……” 萧湛声音低沉到尽显魅惑之意,双手捧着沈良辰的脸,忍不住轻吻了吻她的唇瓣,似是觉得这样还不够,他紧皱了眉头想要更进一步,却见沈良辰一脸抗拒的用力推着他健硕的胸膛。 萧湛含笑,以前额抵着她的额头,待气息稍微平复后,他伸手拿下她的双手,什么话都不说,便动手去解她的中衣。 沈良辰心下一凛,连忙伸手握住他的手,对他轻摇了摇头,一脸惊悸的看着身边的耶律婉婉,说什么也不放手! 她一直都知道眼前这个混蛋脸皮够厚,但是他却在不停的在刷新着她对无赖流氓厚脸皮的认知! 这个混蛋,真是不要脸到家了! 不要脸!不要脸!不要脸! “我不脱也可以,不过你不可以拒绝我,否则我就把她叫醒……”萧湛深深凝视着昏暗中的沈良辰,浅浅勾唇,笑的十分之无赖,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索性直接将她从床上带了起来! 沈良辰心有余悸,双手不住攀住他的肩膀,紧皱着黛眉,一脸担心扫向边上的耶律婉婉! 精明如萧湛,自然知道,现在这种时候,沈良辰会被自己吃的死死的。 是以,他并没有带她离开寝殿,而是直接抱着她行至不远处的锦榻上,直接将她压在身下…… 沈良辰愣然,心中惊怒,却又不想吵醒耶律婉婉,只得咬牙忍耐! 片刻之后,在萧湛的熟稔的抚触之下,她便两颊绯红,心中实在不情愿,她却不敢出声,只得紧紧咬着唇瓣,任由身上可恶的男人为所欲为! “我们轻轻的,保证不会吵醒她!” 萧湛借着室内朦胧碎黄的灯光,深凝着眼前绝美却隐忍不发的小女人,十分满意的哑声一笑,双手在她光华的背脊来回游走,“辰儿,我好想你……” 片刻,光线昏暗的寝室里,两人低低喘息的声音不时传来。 有些事,不能开头。 开了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以前没有得到沈良辰之前,萧湛一直都是极其克制的! 自跟沈良辰大婚之后,萧湛也一直不曾再有过女人,许是禁欲太久,一旦释敢,就如狼似虎。他将身下的女人狠狠的要了一遍又一遍,却始终不觉满足! 沈良辰害怕吵醒耶律婉婉。 更怕耶律婉婉醒来看到自己现在这副模样,无奈之下,她只能在心里一边骂着萧湛混蛋,一边无计可施的忍耐着! 也不知在多久之后,她被萧湛要的直接昏了过去,再没有别的意识…… 眼看着身下的女人被自己狠狠的要的没了知觉,萧湛自己都没有发现,此刻他嘴角扬起的弧度,到底有多么炫目! 事后,他心满意足的撑起身来,将衣裳整好,他含笑深凝昏睡的沈良辰一眼,俯身在他唇上点下一吻,而后轻笑着抬手解开了耶律婉婉的昏睡穴! 身为帝王,他可没有让人看春宫的嗜好! 早在进屋之时,他便点了耶律婉婉的昏睡穴道。 是以,无论他和沈良辰做的有多吵,耶律婉婉都会睡的跟死猪一样,无论如何都不会醒! 不过,这些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让沈良辰知道…… …… 萧湛离开坤宁宫时,已然时近四更。 如同吃了一顿大餐一般的他,精神饱满的迎来得了自己回宫后的第一班早朝。 辰时许,阳光大盛之时,耶律婉婉悠悠转醒。 轻揉了揉眼,见沈良辰难得睡的香甜,她轻勾了勾红唇,蹑手蹑脚了下了凤榻,在洗漱更衣之后,便前往慈宁宫陪同诸葛太后一起进膳。 早早散了朝,萧湛不及褪下龙袍和朝冠,没有返回慈宁宫,而是直接摆驾坤宁宫。 见皇上驾到,碧云等人连忙上前行礼。 “平身吧!” 萧湛心情不错的对众人摆了摆手,一路向里,直达寝殿之中! 果然,不出萧湛所料! 昨夜被他狠狠要了一夜的小女人,眼下仍旧沉沉酣睡着不曾起身。 萧湛想到昨夜她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的神态,薄唇轻勾,抿起眉心,自唇角处扬起一抹浅笑。 边上,霍青见皇上难道心情不错,难得情绪外露,眸光亮了下,轻声问道:“皇上,可要传膳?” “暂时先不要!” 萧湛灼灼的视线一直停落在沈良辰身上,对霍青轻声说道:“等皇后醒了,朕陪她一起进膳!” 语落,他自己动手,干净利落的拆下朝冠,褪了龙袍,然后缓步上前,直接掀起锦被,和衣躺在沈良辰身后,轻拥着她,渐渐入眠…… 霍青笑吟吟的看着凤榻上交颈而眠的两人,暧昧一笑,转身退出寝殿,在殿外候着。 沈良辰转醒时,已是日上三竿时。 不过,她并非自然醒,而是被身后的男人吻醒的。 缓缓睁眸,入目便是萧湛近在咫尺的俊朗容颜,她心下一冷,恼羞成怒之际,作势便要踢他下床! 可是,这一次,萧湛是有备而来,尚不等她抬起腿来,他的大手已然先一步按住她的腿,让她难动分毫,并且摆出一副我很为你着想的样子,笑着说道:“娘子啊,现在是在宫里,你若踢伤了我,母后必定会过问此事,我这样是为了你好!” 沈良辰闻萧湛所言,不禁讪讪一笑! 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掩盖不了他的厚颜无耻! 心思转了转,她迎着他灿若寒星的眸子,冷然一笑,直接抬手啪的一巴掌,狠狠抽打在自己脸上! “辰儿!” 萧湛因沈良辰突然的动作,俊脸蓦地一僵,一颗心都紧紧揪了起来:“你这是做什么?” 沈良辰轻拧了黛眉,从榻上坐起身来,看着眼前慵懒随性的出色男子,冷冷轻叹一声,无奈说道:“萧湛……我不能打你,难道还打不得我自己吗?” 第234章 真的爱上你了 沈良辰原本以为,自己若成了哑巴,每日对萧湛冷冷清清,日子久了,时候长了,他便会对她慢慢失了兴趣。 但是现在看来,现在根本就是得寸进尺,欺负哑巴上瘾!好似她越是柔弱,他越发想要欺负她一般…… 既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肯放过她,她还辛辛苦苦装哑巴做什么? 等着他来继续欺负她吗? 沈良辰许是因为太长时间不曾言语,亦或是她舌头上的伤对说话真的有所影响,所以……她说话的声音嘶哑低沉,木木的,让人听着心里都觉得不舒服!. 但,即便如此,她说话的声音,听在萧湛耳中,却仿若天籁一般! “辰儿!” 萧湛伸手扶住沈良辰瘦弱的肩头,如曜石般的墨色瞳眸中,精光闪闪烁烁,有着无法自抑的喜出望外:“你的舌头好了?你可以说话了?” “呵呵——” 沈良辰看着萧湛喜出望外的样子,不禁哑然失笑,黛眉轻轻挑起:“能够逼得哑巴开口说话,足见皇上手段高竿,无所不能!” 萧湛听得出她语气里的讽刺之意,心思微微转了转,大约已然猜到,云染对自己有所隐瞒! 片刻之间,他微沉了脸色,却并没有动怒,而是放缓了语气,对沈良辰轻轻说道:“无论如何,你能说话就好!来!再说一句,让我好好听听!” “是,我还能说话!”沈良辰眸华微闪,深凝着眼前俊朗如玉的男子,心中冷笑了下,淡淡勾唇:“是以,我现在想问皇上一句……” 萧湛闻言,眉宇微微皱起,温和声道:“你想问我什么?尽管问来便是!” 沈良辰看着眼前和颜悦色,声音温和的男人,再想到他以前那冷酷暴虐的样子,不禁涩然笑着,轻轻叹道:“以前,我给皇上下药,一心逃离出宫……都是我的错!可这一切,皇上早已在芙蓉镇全都从我身上找补了回去!” 轻轻敛眸,又是一叹,沈良辰继续说道:“你让我爱上你,给我编织一个美丽的梦,将我置身于天堂之中,然后再亲手将我推下地狱……皇上,你赢了,而我,是这场游戏里彻头彻尾的输家,如今输赢已定,皇上为何还不放过我?” 萧湛因沈良辰一声又一声的轻叹,心中的一池春水,似是荡起了圈圈涟漪。 她说的没错! 他骗了她的心,得了她的身,她以前给他的耻辱,他早已统统找补回来,可是……在芙蓉山悬崖,他陪着她一起跃下悬崖! 在芙蓉镇时,慕容睿仗着人多势众,屡屡咄咄相逼,有数次甚至危及他的性命,可他也从未想过要将她交出去! 这些,难道还不能说明,他对她的感情吗? 若是换做以前的他,早在得到云染断言沈良辰会成为哑巴时,他就该接受沈启天的建议,让沈启天带她走,另选公主和亲,毕竟普天之下真的没有哪国皇后是哑女! 可是,他还是舍不得! 也许,他和她之间的一切,源自于征服! 但是征服过后,他心中却没有一丝喜悦。 这是为何,他心知肚明,难道她就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为何?” 萧湛心中的思绪,兜兜转转了许久,也静默许久,像是扪心自问一般,深深凝视着沈良辰,缓缓叹道:“辰儿,如果我说,我是真的爱上你了,你可会相信?” 沈良辰闻言,心下微微一窒,脸上虽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却是眸色深邃,思绪微转! 他是真的爱她吗? 或许吧! 若非真的爱她,他又何苦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半晌儿,见沈良辰始终沉默不语,萧湛忽然觉得,身为魏国帝王的他,真是为了爱这个女人,低到了尘埃里。 可是她呢? 凝视着她唇畔的那抹不屑的笑容,他心中自嘲,忽地勾唇冷笑,瞳眸如黑不见底的深渊,缓缓放开了沈良辰的肩头,坐直了身子,“看样子,你是不信朕的话,不过无妨,朕其实也不信!” 言语之间,他刻意将自称改回为朕,轻轻嗤笑一声,微敛了眸华,语气清冷道:“沈良辰!你见过会随便放过猎物的猎人吗?朕现在之所以不肯放过你,那是因为朕……还没玩够!” 沈良辰闻他此言,眸色蓦地一冷,径自翻身下榻。 萧湛见状,不以为然的轻皱了下眉头,随即胸臆间叹一口气,而后心情不错的躺回榻上,邪魅冷飒道:“慕容睿如今尚在魏国,云染亦在皇宫之中,你若再想寻死,朕不介意会让他们跟你一起陪葬!” 闻言,沈良辰不禁哂然一笑。 他又在威胁他! 而她…… 她恨极了他的种种威胁! 自昨日回到坤宁宫中,沈良辰便早已发现,这宫里宫外,但凡任何尖锐的东西,都早已被人收起,即便她平日用来盘髻的发簪,也被换成了木质的发扣,不过现在……萧湛大抵还是怕她会咬舌自尽,所以才拿慕容睿和云染来威胁她! 她知道,他不会让她死! 不过,他不让她死,可没说过不让她折腾自己! 沈良辰心中冷哼一声,微冷的视线,自偌大的寝殿一扫而过,终是定在桌上一点!随后她的眸光微微一寒,唇角勾起的弧度,亦如那寒冬腊月的天气,冷的让人发怵! 萧湛瞥见她唇畔勾起的弧度,顿时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等他反应过来,沈良辰已然快步行至桌前,伸手取了桌上的果盘,扬手将盘里里的水果丢了满室,然后啪的一声磕在桌角上! 瓷质果盘碎裂的清脆响声,使得萧湛心下一惊,只见他噌的一下从榻上坐起身来。如猎豹般锐利的眸子,紧盯着沈良辰手里的碎裂的瓷片,他的俊脸上,浮上一丝森冷和阴沉,眼神亦透着凶狠暴虐:“沈良辰,你为了云染和慕容睿不能自尽,如今手持利器,莫不是要弑君?” 此刻,沈良辰的眸子,冷若寒霜一般。 她知道,眼前的男人,有着可以征服天下的霸道之心。 自然,他对她的征服欲,亦是不容小觑的! 他想将她驯化成可以乖乖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的小绵羊,但是她沈良辰从来都不是那么好任人拿捏的! 沈启天不行,慕容睿不行,他萧湛自然也万万不行! “皇上放心,我所在乎的那些人,都在你的手里,我不敢自尽,自然也不敢弑君……”心下哂然冷笑之余,沈良辰勾起红唇,低眉敛目的看着自己手里的泛着柔和光晕的瓷片,笑的妩媚妖娆,差点没亮瞎萧湛的眼睛,别有一番风情:“所谓食色性也,天下男子,大抵都是如此的!我若哑了,美色却还尚可,所以皇上觉得还没玩够!只是不知,若我的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毁了,皇上是不是还有兴趣继续玩下去……” 语落,沈良辰眸色沉下,握着瓷片的五指,轻颤着收紧,鲜艳刺目的血,自她白皙的指缝流淌而下,那鲜艳的红色是那么的刺目。 让萧湛见之一阵心痛! 就在萧湛看着她流血的手,微微发怔之时,她微眯了眸子,就那么看着萧湛,冷笑着皱紧眉头,咬牙将瓷片直接压在脸上,从左往后,狠狠划下…… 痛! 锐利的瓷瓶,划破肌肤,似是有着让人撕心裂肺的痛感! 伴随着那深刻的痛感,只是顷刻之间,殷红的血,自瓷片所过之处喷涌而出,顺着沈良辰柔美的下颔,一滴一滴,滴在她洁白的中衣上,那抹灿烂的红格外鲜艳,如盛放的桃花一般,瞬间便刺痛了萧湛的双眼,直达他的心底,似是将他的心,也狠狠划了一下子! “不——” 萧湛只是一瞬间的怔愣之后,随即双瞳怒瞪,胸臆之间,仿佛被利刃刺透一般剧烈的痛着! 在这一刻,他的心房之中,仿佛被一只大手无情的挤压着,几乎将他的整颗心碾碎,痛的他直接从榻上蹿起,三两步便行至沈良辰身前,深凝着沈良辰脸上那道已然无法挽回的狰狞伤口,他就那么抬着手,想要碰触,却又不敢碰,只能紧皱着眉头,捧住她血迹斑斑的小脸儿,蠕唇数次,却是语无伦次:“辰儿,辰儿……辰儿……” 此时此刻,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思绪却早已乱作一团。 沈良辰在他几不成言之时,迎着他眸光不定的双眼,握着瓷片的手再次扬起,在自己的右脸上狠狠又是一划,泪水伴着血水留下,她痛的浑身发抖,语焉不详的问道:“皇上……如今,我容颜尽毁,也不知你玩够了没有? “够了!” 萧湛那双深幽的双瞳,在短暂的起伏不定之后,再次出现了极致隐忍后的猩红之色:“沈良辰……你到底要让我拿你怎么办?” “放过我!” 沈良辰紧锁着眉头,伸手想要抹去脸上的血迹,却发现一碰之下,痛的几乎钻心,随即龇牙咧嘴的对萧湛笑着说道:“皇上,我已经知错了,你玩儿也玩儿够了,就放过我吧……” 第235章 回天乏术 “放手!” 萧湛痛到极致,猛地伸手握住沈良辰紧攥着瓷片的手! 他想也不想,便直接用手将瓷片夺过,紧握着在手掌之中,感受着瓷片刺入皮肉的痛意,他心里痛到极点,面上却只是有些颓然的苦笑着叹了口气,“沈良辰你听好了!现在就算你能说话,也不过是一个毁了容的丑女罢了!你如此模样,难看的厉害,当真勾不起朕一丁点的兴趣,沈良辰……朕玩够了!从今天开始,朕如你所愿!不会……再多看你一眼!” “皇上说话,从来金口玉言!” 脸上粘稠的鲜血,勾勒着腥甜的氛围,沈良辰的嘴唇毫无血色,脸色惨白的忍着剧痛婉约一笑,随即双眼一闭,原本紧绷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 “传太医!” 萧湛蓦地伸手,抱住沈良辰跌落的身子,素来英俊清冷的容颜上,再没了一向自持的冷静,转头对着门外大喊一声,又连忙补充道:“传云染!” 一直守在门外的霍青闻声之后,心下一阵大惊! 他虽不知寝殿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从萧湛的语气中多少能够分辨出一二! 是以,在闻声之后,他一刻不敢停留,急忙吩咐人去传太医,自己则马不停蹄的去传云染! 彼时,寝殿内。 萧湛双臂轻颤抱着怀里看似柔弱,却倔强的要死的沈良辰,睇着她脸上不断流血的狰狞伤口,直觉自己的方才痛不欲生的左胸口,仿佛被掏空一般! 恍然之间,记忆回到她在芙蓉镇咬舌自尽之时。 那时他的手,亦如现在这般轻颤着。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感情外放之人。 从小到大,即便他心中有过恐惧,表面上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 但是,眼下他却没办法将自己内心的恐惧悉数掩藏! 在这场你追我赶的游戏之中。 他的心,早已在不知不觉,背弃他的初衷,全都落在了他怀中的女人身上。 这场游戏里,输的从来不是沈良辰,而是……他!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有多后悔。 后悔方才,他因为自己那可笑的自尊,改口说他还没有玩够! 该死的,他之所以不放过她,明明是因为他爱她,做不到放开啊!他刚才如果放下他那该死的自尊,求一求她,又能如何? 何至于如此?! …… 云染早就习惯被人拎着跑的日子了。 早前是被陈胜拎着,被碎心拎着,这一次被霍青拎着赶到坤宁宫的时候,他便知道,一定是沈良辰又出事了! 等霍青拎着云染赶到的时候,偌大的寝殿之中,萧湛仍旧维持着怀抱沈良辰跌坐在地的姿势。 “皇上这大清早的,怎么就想着要传……” 因为角度的关系,萧湛宽阔的背脊,挡住了云染的视线,他一时不知沈良辰出了什么事情! 是以,云染进门之后,边说着话边走近萧湛,正准备行礼之时,才惊见萧湛怀中的沈良辰……看着沈良辰脸上狰狞的伤口,他胸臆一紧,仍旧不算清亮的眸子,蓦地大睁,那到了嘴边的话,也改成了一声低咒:“该死!” 云染来不及多想,伸出双手便要从萧湛怀中接过沈良辰,却惊的萧湛猛地抬头,双眸赤红,却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皇上这样,是想眼睁睁的看着她失血过多而死吗?”这是第一次,云染在面对萧湛的时候声音低沉如剑一般,眼神亦不见一丝阴柔与畏惧! 萧湛听到云染的话,心头微颤了颤,不过他怀抱着沈良辰的手,却是未曾松动分毫!而是颤抖着双手,抱着沈良辰起身,将她放在凤榻之上。 须臾,太医院当值的太医,悉数赶了过来。 众人一见沈良辰脸上那两道不停淌着血的伤痕,知她容颜尽毁,一个个皆都面色遽变,全都勾着脑袋,噤若寒蝉! “一个个都愣着做什么?”萧湛回过神来,见众位太医如此模样,不由沉声说道:“今日你们若治不好皇后的脸,朕要你们全部陪葬!” 他此言一落,众位太医纷纷变了脸色,连忙颤巍巍的跪下身来。 他们想说,皇后脸上的伤口目测用力太狠,割的太深,只怕回天乏术,但是却谁都不敢言语! 有时候,说真话,那可是会丢了性命的! 即便要陪葬,也没人愿意早点死! “全都是一群酒囊饭袋!” 云染回转过身,冷冰冰的眼神,扫过魏国皇宫里的一众太医,自薄唇之中逸出一丝讽刺的笑意! 只一眼之后,他牟地敛了眸色,紧皱着眉宇,低头打开药箱,开始替沈良辰处理伤口。 众太医眼看着云染替沈良辰止血之后,喂了沈良辰止疼的丹药,然后动作利落的取了针线,作势就要开缝,皆都惊得张开了嘴巴! 这针缝过的地方,绝对会留下痕迹! 萧湛心中对云染的手段多少有些了解,并没有阻止他,只是声音低哑道:“尽量……别让她留疤!” “我云染是人,不是神仙……” 沈良辰毁容,云染这会儿,已是万万做不到在萧湛面前卑躬屈膝了! 哂然一笑之间,他看着沈良辰脸上狰狞的伤口,瞬间紧咬了牙关,却还是没能忍住说出了自己当下最想说啊话,七寸之舌不可谓不毒:“女为悦己者容,若非皇上一再逼迫,皇后娘娘又岂会如此对待自己?” 云染的话,像是一把利刃,一出口便刺入了萧湛的心窝! 但是这一次,萧湛并未追究云染的出言不逊,他只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幽声提醒道:“她的手上也有伤,与她一并看过,处理妥当!” 云染的视线,淡淡扫过沈良辰血肉模糊的右手,随即紧皱着眉宇,低眉敛目的继续着手里缝合的动作! 阵线所过之处,皆是血珠冒出,他心下泛疼,忍不住颤抖了嗓子:“她有比手上伤的更重的地方!” 那是她的心…… 萧湛听闻云染所言,面色沉了沉,并没有翻作,而是犹自沉默片刻后,方道:“朕的姑姑,是北辽有名的神医,朕可以立即请她过来!” 云染微微轻嗤一笑,终是抬了眉眼,却是目蕴冷光,陡然扬高了声调:“皇后娘娘手上的伤我可以帮她治,但是皇上……她心里的伤,只怕药石妄医了!纵是你把全天下的神医都请了来,那也是治不好的!” 寝殿内的众人见云染对萧湛如此态度,似是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一般,纷纷心头一惊,等着萧湛动怒! 在这一刻,整座寝殿里,瞬间仿若冰封一般,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但是,这一次,萧湛只是脸色阴沉的看着云染,却并未动怒,而云染也跟方才一般,有条不紊的继续着手下的动作。 许久之后,将沈良辰脸上那个大大的叉,悉数缝合之后,云染终是暗暗吁了口气的同时,手下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下来! 但是很快,他便又执起沈良辰的手,开始处理她手上的伤口。 方才,在给沈良辰缝合脸上的伤口时,他无暇多想! 现在,看着沈良辰手掌心出那道长长的疤痕,他心痛之余,竟然忍不住氤氲了双眼! 云染在给沈良辰处理伤口的时候,萧湛从始至终,一直都静立榻前。 沉凝的视线,自沈良辰脸上的那两道狰狞的疤痕一扫而过,他微微抬手,想要抚上她如纸般惨白的脸庞,却被云染先一步握住了手腕:“皇上,介意与云染谈谈吗?” 见状,一直远远守在殿门处的陈胜眸色一冽,终是忍不住沉声喝道:“云染公子,你休要得寸进尺,否则……” “否则怎么样?” 云染转眸看向陈胜,浅浅的笑,挂在嘴角,再无往日惊恐,而是一脸不以为意:“我云染此生,只为一人活着,若此人死了,我大可一死,陈大人觉得,一个死人还会怕那些赃物吗?” “你……” 陈胜没想到一向娘里娘气的云染,也会有如此顶天立地的时候,直接被云染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深吸一口气,他刚要发作,却见萧湛脸色淡漠的轻抬了抬手:“你们且先退下!” 陈胜闻言,眉头一皱,恭身颔首,而跪在地上的那群太医,则一个个的如临大赦一般,长长在心里舒了口气,跟着陈胜一起退出了寝殿。 皇后的脸,那是保不住了,不过他们要保命啊! 须臾,待众人一走,霍青也跟着退了出去,寝殿里只剩下萧湛和云染这个两个男人和一个昏睡的女人。 萧湛静默片刻,眸色黯淡的凝着睡榻上的沈良辰,淡淡出声:“你想跟朕谈什么?” 云染定定的,看了萧湛一眼,忽然低垂着头,提起袍襟,噗通一声,直挺挺的便跪在他的脚下:“皇上,公主殿下从小命运多舛,本来就已经很可怜了,如今又遭逢此劫,日后恐怕不能稳坐魏国后位!今次,算云染求您,放过她吧!” 萧湛见云染如此,眸色陡然一沉。 事情,竟是如此好笑! 眼前的这个男人,平日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怕的跟什么似的。 可是现在,这个男人却直挺挺的跪在他面前,怡然无惧的替他自己的女人求他……求他放过她! 这天底下,还有比眼前这一幕,更好笑更讽刺的吗? 第236章 太后盛怒 云染知道,自己的话,肯定会让萧湛不快! 但是有些话,他今日却不吐不快!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迎着萧湛沉郁冷凝的眸子,无奈苦笑了下,再次低垂了脑袋:“云染知道,皇上身为君王者,不允许任何人挑战皇上的权威,但是皇上,如今公主殿下已然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您若继续咄咄相逼,只会把她逼死,难道皇上当真一心想要逼死她吗?” “云染!” 萧湛听闻云染所言,心下微冷,神情上却淡漠如旧! 说话之间,他视线微转,看向榻上的沈良辰,幽幽问道:“你觉得,朕是想要逼死她吗?”“皇上觉得,不是吗?” 云染漂亮的眉宇,紧紧皱起,并缓缓垂首,十分郑重的以额头磕地:“还请皇上,放过公主殿下!还她一条生路吧!” “云染……” 萧湛转头,低垂着眼睑,冷眼凝视着眼前的云染,然后微扬了眉,语气淡淡的,却似是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力气:“即便你不求,朕也已然答应,要放过她!” 语落,他眉宇紧皱着,再次深凝了眼榻上的沈良辰。 心中,那极致的痛,让他几乎窒息! 双眸之间,似乎闪过一丝难掩的情绪,他无比艰涩的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才再次转头看向云染! 见云染正在看着自己,他薄唇缓缓勾起,幽幽自嘲一笑,然后眸色一黯,紧握了双手,毅然转身,脚步缓慢,重大千钧一般,离开坤宁宫! 直到萧湛离开坤宁宫之后,云染的脑海中,仍旧浮现着萧湛最后自嘲一笑的模样! 仔细回想着那一笑之时萧湛眼底所蕴含的情绪,他原本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明媚的双眼中,透着几分审度! 刚才云染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沈良辰的身上不假,不过若他看的没错,方才萧湛的手,也是受了伤的! 可是从始至终,他都只顾着沈良辰,没有让人替他处理伤口! 许久之后,转头看向榻上的沈良辰,云染紧皱着眉头,不禁又是一声轻叹:“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鸨姐姐……你何苦如此折腾自己,再这样折腾下去,只怕连我都快受不了了……” 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要强,还谁都不想认输。 只怕到最后,谁都输的彻底! 只是,他这个旁观的第三人,现在寄人篱下不说,还总是被这么一惊一吓的,未免可怜的些…… …… 在芙蓉镇时,沈良辰咬舌自尽,并没有惊动太多的人。 但是在魏国皇宫,她的毁容之后,萧湛反应太大,几乎召见了所有的太医不说,还不曾封锁消息! 是以,只消片刻,她的毁容之举,便已震动六宫! 这一次,就连慈宁宫宋太后,也被惊动了! 萧湛离开坤宁宫后没多久,耶律婉婉便随着宋太后一起赶到了坤宁宫。 “姐姐……” 耶律婉婉一进寝殿,便被沈良辰脸上那狰狞的伤口给吓到了。 泪眼模糊趴在凤榻边上,她凝着榻上双眸紧闭的沈良辰,朦胧的视线,紧盯着沈良辰脸上狰狞的伤痕,不禁心疼万分的低声饮泣着,那晶莹的眼泪一直挂在眼角,一滴滴落,又是一滴,始终不曾停过。 在她身后几步之遥,宋太后神情冷峻,由贴身嬷嬷秋叶搀扶的手臂,因极怒之下,不停的轻颤着! “秋叶啊!” 宋太后紧蹙了娥眉,深幽的凤眼中,泪光盈盈闪动的唤了声身边的秋叶! 深凝着榻上的沈良辰,她深感自责之余,语气凝噎道:“我一直都知皇帝和良辰素有不和,却从不曾想他们之间的关系,竟然交恶到如此地步,都怪哀家,怪哀家……” “此事不怪您,怪奴婢!” 秋叶见宋太后自责不已,深知宋太后此时,定时觉得愧对沈启天,不由连忙出声:“是奴婢失察,不曾先一步发现内情,以至如今事情一发不可收拾!” “皇帝这次,实在太过分了!” 说话之时,宋太后阴沉冷峻的脸庞上,蕴着几许隐忍的怒意!在心里把自己的儿子骂了个底朝天!她眉宇紧皱着,看着沈良辰那张已然毁了的面容,连连沉声怒道:“沈启天把好好的女儿嫁过来,如今变成这副样子,是哀家……教子无方!” “太后娘娘!” 耶律婉婉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抚去眼角的泪,起身面向宋太后福了福身,抽噎说道:“过去姐姐逃婚,是姐姐不对,但是皇上以假身份骗了她的真心,还险些害的她咬舌自尽,这笔帐早该一笔勾销了,可是姐姐现在又这样……” 朦胧的大眼,尽是乞求之意,耶律婉婉言语至此,提起裙摆对宋太后跪下身来:“长乐求您了,姐姐其实已经很可怜的了,长乐求您了,不要让皇上再伤害姐姐……” “婉婉!” 宋太后见耶律婉婉如此,眸色微变,亲自上前扶起了她,叹声说道:“此事伯母一定会跟皇帝讨个说法,给皇后一个交代!” “太后……” 耶律婉婉轻颤了颤红唇,刚想要说些什么,却听边上一直沉默不语的云染说道:“交代不敢说,还请宋太后下令,留坤宁宫一片宁静,能够让皇后娘娘静心养伤!” 如今,沈良辰是一宫之主,她毁容之后,宫里的那些妃子,只怕不会安生! 为今之计,她只需要一个安宁的休养环境! 最重要的是,在这偌大的魏国皇宫,只有宋太后才能拦得住魏皇萧湛! 云染的话,让宋太后华眉微皱,转睛便将注意力投注到他的身上:“你是……” 云染在风月场待的久了,自然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 此刻,面对宋太后,他淡淡抿唇,谦然垂首,态度不卑不亢:“在下云染,是为皇后亲随,在坤宁宫任太医一职!” “你是沈启天的人?” 听到云染自报家门,宋太后不由开口问道。 “是!” 宋太后当年跟沈启天之间的事情,近乎世人皆知,云染自然也知道。 听到宋太后的问话,他并没有隐瞒什么,而是从容颔首,轻道:“正因为在下是吴国之人,才敢斗胆向宋太后为皇后娘娘请旨,否则下一次只怕在下也救不了娘娘的命。” “好一个忠心护主的俏太医!” 宋太后见云染举止从容,难免多看他两眼,转身对身边的秋叶命令道:“从今日起,没有哀家的旨意,皇上不许踏足坤宁宫半步!” “奴婢遵旨!” 秋叶面色一变,却是垂首应声又道:“皇上,宣王和紫衣侯,此刻正在殿外候着,说是要探望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现在有什么好探望的?他们两个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从今日开始,没有哀家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踏进坤宁宫一步!”宋太后下完禁令之后,眸色冷冽一转,对秋叶猛地一拂袖,语气不善的盛怒道:“让他们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是……” 知主子正处盛怒之中,秋叶福身应声,衔命而去。 不多时,等不到沈良辰转醒,宋太后便离开坤宁宫,带着秋叶直接去了乾德宫。 宋太后和秋叶走后,耶律婉婉看了眼边上一直低沉着脸色的云染,轻声说道:“你放心,太后娘娘一定会替姐姐教训皇上的!” 云染闻言,不由嗤笑一声。 再怎么说,宋太后也是萧湛的母后,她能怎么教训自己的儿子?! 不过,他现在一点都不关心萧湛会如何,而是在想……他们家公主公主殿下,本来就是哑巴,以后再顶着个大大的叉,这日子可怎么过? 正在他心乱如麻之际,凤榻上的沈良辰忽然紧锁着眉头,嘤咛了一声! “姐姐!” 耶律婉婉闻声,黛眉紧蹙了起来,连忙红着眼睛上前:“姐姐……” “婉婉……” 沈良辰似是因为脸上被缝了个大大的叉,觉得十分的难受,紧蹙着黛眉,睁开眼睛之后,她想要对耶律婉婉笑上一笑,到头来却比哭都难看! “姐姐别说话,我知道你一定很疼!” 耶律婉婉见沈良辰如此模样,眼睛更红了几分,刚止住的金豆子,再次噼里啪啦的直往下掉:“早知道,我就不去太后宫里请安了……如果我不走,姐姐也不会出事!” “不……不怨你……” 听到耶律婉婉自责的言语,沈良辰无奈苦笑了下,眉头始终不曾舒展的,再次闭上了双眼! 不是今天,也会是明天,她不能一直忍受萧湛的欺辱! 而婉婉……她不可能每日十二时辰都守着她! “姐姐……” 耶律婉婉见沈良辰又闭上了双眼,一颗心瞬间便提了起来! 云染见状,伸手探上她的手腕,边为她把着脉,边伸手擦了把汗,转身对耶律婉婉轻道:“皇后娘娘现在需要休息,公主殿下您看……” “呃……” 耶律婉婉忙不迭的点了头,伸手擦了眼泪,“我不在这里哭!让姐姐好好休息!”说着话,她故作坚强的又看了沈良辰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寝殿。 等到耶律婉婉一走,云染不由沉了脸色,对沈良辰冷道:“我说鸨姐姐,您做做样子就好,别当真啊!这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您怎么能下手这么狠?” 彼时,凤榻之上的沈良辰,似是再次陷入沉睡,始终双眸紧闭…… 第237章 压抑,不快活! 宋太后驾临乾德宫之时,乾德宫内正一片狼藉! 大殿内,以往光可鉴人的地板之上,散落着不久前被萧湛拂落在地的奏章和茶盏,正在殿内当差的宫人们,全都跪倒在地,胆战心惊的恳请萧湛息怒! “哐啷——” 随着一声巨响传来,萧湛手里的砚台,直接在地上摔成了两截! 紧皱着眉宇,他气喘吁吁的跌坐在了身后的龙椅上,一闭眼便是沈良辰手握瓷片,眼神冰冷而狠绝的,从她自己脸上划过,他的那颗心,顿时揪痛到了极点! 心痛至极时,他想要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胸口,却在看见自己手上的血迹之时,动作微微僵滞下来! 他的手,也受了伤,且还不停流着血! 可是他现在所关心的,并非这些,而是他的手上,还带着沈良辰的血! 深凝着那掌心之后,早已分不清是他的,还是沈良辰的那些斑驳血迹,他片刻之后,终是寂寥万分,自嘲一笑! 血且能相融,为何他们的心,却越来越远了呢? 他爱她! 这一点,他现在可以笃定! 但是,正是因为这一点,他再也不敢冒一定点的险! 他怕,他若再进逼一步,她会彻底转身,留他自己一个人,在这场爱情之中万劫不复! 殿门外,眼光正好! 宋太后单手扶着秋叶,静静的看了大殿内,一脸情伤之苦的亲生儿子,心中自是五味杂陈! 在她的印象里,她的儿子,因儿时她和先皇的那些恩怨,早已冷心冷情,却不想今时今日,她竟见到了他为情所困的样子! 原本,在来时的路上,宋太后早已想好了要训斥萧湛的话,但是此情此景,看着这样的萧湛,身为人母的她,实在狠不下那颗心! 是以,思绪在兜兜转转之后,她能做的,便只有沉着脸色轻唤萧湛一声:“皇帝……” 萧湛闻声,眸华微抬。 但见宋太后面色阴沉的站在殿门处,他不知为何,心中忽然烦躁起来,竟然冷哼了一声,脱口便道:“怎么?看母后的样子,像是来与儿臣兴师问罪吗?” “皇帝这是什么话?” 宋太后紧皱着眉宇,缓步进入乾德宫大殿,视线扫过一片狼藉的地面,一步一步,朝着萧湛走近! 一直都知道,萧湛自小便跟自己有心结,但是即便如此,萧湛表面上对她,也一直都是恭恭敬敬的,却从不曾像现在这般态度! “儿臣说的不对吗?” 萧湛神情清冷的站起身来,迎着宋太后的视线,轻蹙了眉宇,又一次轻哼了声,讥讽说道:“母后跟吴国摄政王交情匪浅,都说爱屋及乌,想必您对皇后也是相当喜欢的!如今皇后因朕毁容,您这会儿过来,难道不是来为她讨说法的?” “皇帝!” 宋太后因萧湛对自己的态度,和他提起沈启天时那轻挑的语气,蓦地扬声喊了萧湛一声,而后脸色阴阴沉沉的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怒道:“皇后,不过是哀家的儿媳,而你……却是哀家的儿子!即便哀家爱屋及乌,相当喜欢皇后,那也只能是因为你,而非是因为旁人!” “哦……这样啊!” 萧湛听闻宋太后所言,长长哦了一声,淡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对宋太后拱了拱手,沉声说道:“既是母后是因儿臣才对她爱屋及乌,那么日后,大可不必了!” 宋太后见萧湛如此,不由沉声追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啊!” 萧湛抬眸,正对上宋太后的双眼,声若寒冷之渊而来:“儿臣当初之所以对她紧追不舍,不过是要报她大婚之夜逃跑之仇!如今儿臣的仇已经报了,她也毁了容貌,变成了一个丑八怪……从今以后,儿臣不会,也不屑再多看她一眼!” 语落,他抬眸又看了宋太后一眼,凛然勾唇:“还请母后,日后不要再为她伤神!” 俗话说,知子莫若母! 宋太后比谁都清楚,现在萧湛所言,并非出自真心! 看着他明明在乎的要命,却表现出现在这副冷冰冰,好像不以为然的样子,宋太后甚至有种想要甩手给他一巴掌,将他脸上的假面具给打掉的冲动! 但是,她忍住了! 她的儿子,从儿时开始,便跟她离了心,即便她这十数年,一直在想办法弥补他,他也从来都不曾对她敞开心扉! 她不想,让她们本就淡泊的母子之情,变得再无挽回余地! “罢了!” 紧紧的,握紧了自己广袖里的双手,宋太后冷眼看着萧湛,淡淡出声:“哀家此行,不过是要告诉皇上,哀家已经下了严旨,不准任何人到坤宁宫打扰皇后养伤!哀家原本还担心,皇上会过去……如今看来,是哀家多虑了!” 言语至此,她视线微转,再次扫了眼散乱在地的那些奏章,最后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看样子,皇上还有不少公务要处理,哀家便先慈宁宫了!” 语落,她再次抬手,搭在秋叶手臂之上,绷着一张脸,转身离去! 萧湛目送萧太后出了乾德宫大殿,同样紧绷着一张俊朗,不过他不是去哪里,而是阴沉着脸色,抬脚踢飞了脚下奏折…… …… 朝夕交替之间,平静的日子,总是过的飞快。 自沈良辰毁容之后,宋太后去了乾德宫起,萧湛便一直忙于政务,不曾再到过坤宁宫一次,就连萧策和宋云卿想要见沈良辰,都被宋太后派来的秋叶姑姑,一并给挡了回去。 宫中,看似平静。 实则暗流涌动,波云诡谲! 有无数颗心,在蠢蠢欲动! 转眼之间,两个月转瞬即逝。 魏国的天气,亦到了秋末冬初之时。 是夜,夜色深沉! 窗外寒风猎猎,刮的人心头沉沉。 坤宁宫,皇后寝殿之中,沈良辰一袭雪色轻裘在身,缓步行至窗前,伸手将窗户推开,瑟瑟寒风迎面而来,她有些不适应的蹙了蹙眉头,原本轻抿的唇角,微微翘起。 这阵子,她暂时不用想着该如何逃离这里,也没有了萧湛的针锋相对,如此宁静的日子,于她而言,过的倒也还算惬意,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公主殿下,魏国虽才刚入冬,却天冷风寒,您赶紧把窗户关上吧,免得受了风寒!”云染静静的在沈良辰身后等了许久,见她一直迎着冷风不说话,也没有要关窗子的打算,他心下暗暗一叹,转身斟了盏热茶,将茶盏递到她的手里,倾身将窗户关了起来:“您现在的身子,可是不能受风寒的!” “云染!” 沈良辰声音低低的,软软的,只有身侧的云染可以听到……如此轻唤了一声之后,她苦笑着抬起头来,正对上云染写满关切的双眼,“在你眼里,我何时变得如此弱不经风了?” “公主殿下不觉得自己变了吗?” 云染深凝着沈良辰幽亮的双眼,笑的眸色微动,颜色妍丽:“从魏国逃回芙蓉镇的沈良辰,一直是开朗的,乐观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气馁,不会逃避的……不像现在这样……” “现在的我怎么了?弱不经风?” 沈良辰浅啜了口茶,将菱唇抿紧,淡淡莞尔:“现在……没有了萧湛的步步紧逼,我觉得自己过的挺好!” 真的好吗?! 云染凝着沈良辰那略显狰狞的侧脸,苦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可是现在的你,太过平静,失了过去的活力,让云染……觉得很压抑!很不快活!” “压抑?不快活?” 沈良辰轻挑了黛眉,呢喃着云染的话,嘴角逸出一抹自嘲的笑,然后转身看向窗外! 就那样,沉默了许久,她终是幽幽说道:“从小到大,我纵然经历再多的苦难,都一直在不停的告诉自己开心的活着,好好的活着,老天爷会善待好好活着的人儿,属于我的,终究会回到我手里!可是我的开心,只是表面,你可知道,曾几何时,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没有心的。” 前世,她隐忍安分,之所以选择慕容睿,也是因为慕容睿处处哄着她,让着她,可以让她继续安分的活下去。 可是后来呢? 慕容睿处处都在利用她! 直到,慕容睿反了,还灭了她的全族…… 那个时候的她,简直生不如死! 整日都如行尸走肉一般,哪里还有心? “可是你有!” 沈良辰一语落地之后,定定看着她的云染便伸手抚上了她的肩膀,虽有迟疑,却还是淡淡出声说道:“我知道,你对皇上,是真心!” “是!” 沈良辰听到云染的话,不禁黛眉紧紧皱起,眼底是难以让人明辨的复杂情绪。 回首望去,迎向云染微深的眉眼,她苦涩一笑,黯然叹道:“他啊!为了博我一笑,曾在百合花海,挂上了夜明珠!为了让我逃走,也曾不惜拿我手里的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让我劫持……他总是可以做出一些让我感动莫名的事情,总是在不经意间,撩拨我的心弦,让我的心无处可逃……” 第238章 两不相欠 沈良辰在说话的时候,云染一直都在凝视着她! 听完沈良辰的话,又将她苦笑的模样看在眼里,见她提起她和萧湛以前的那些点点滴滴时,嘴角翘起的弧度,不自觉的微微上扬了些,云染终是忍不住心头轻颤! 原来,萧湛还曾为她做过那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这些事情,他今天是第一次听沈良辰说! 听完了这些,再联想起萧湛当初跟沈良辰一起跳下悬崖之时,他几不可见的轻颦了下眉心,伸手轻触了下她脸上那触目惊心的疤痕,柔声说道:“既是如此,您顺了他的心意便是,何苦做这些?” 伤人伤己啊! “何苦?我对他动心是真!” 沈良辰看了云染一眼,不由深吸一口气,任拿苦笑爬上了嘴角,涩涩然说道:“可是云染……我以为他是真心,所以才交付了真心,却从不曾想他所做的一切,从来都只是为了将我玩弄于股掌之上……” 云染闻言,沉默片刻,想要再去抚去她嘴角的那抹苦涩,却碍于身份,不能也不敢再去付诸行动! 轻扬眉头,无奈而又轻轻的叹息一声,他轻笑了笑,故作轻松的笑问着沈良辰:“公主殿下,我不喜欢他,你应该知道吧?” 闻言,沈良辰神情微怔,却是继续酷笑连连。 以萧湛对云染的所作所为,他若能喜欢他才怪! “但是我要说句公道话!” 云染对仍处于怔仲中的沈良辰优雅弯唇,淡淡的出声笑道:“也许他开始接近你,的确是出于征服的目的,但是纵是要征服,早在你们洞房之时,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说到这里,云染沉默了下,又道:“如果他过去的所作所为,真是只是一场征服的游戏……那么从吴国到魏国这一路上,他对你的种种隐忍,又算是因为什么?公主殿下你可想过,他是魏国的皇帝,是万圣之尊,可是在公主殿下面前,我眼里所见的他,却是小心翼翼的,这……又是为了什么?” 若说,方才沈良辰只是无意提起萧湛,那么此刻,听云染一席话,则不禁令她紧皱了眉头,心中思绪亦跟着乱了! 是啊! 云染说的没错! 如果萧湛对她,只是出于征服的目的,那么当初他何必孤身涉险,陪她一起跃下悬崖? 还有后来…… 他伏低做小,处处在她面前陪着小心,又是为了什么? 其实,这些沈良辰心中都有答案,她只不过,输的不甘心,不愿意去正视而已! 这会儿,云染见沈良辰皱起了眉头,微微轻笑了笑,到底抬起手来,却像是兄长对待妹妹一般,轻抚了下沈良辰的头髻,然后柔声说道:“我不敢妄断他有没有真心,不过辰儿……纵然是真心,那也是要用真心去体会的!如果其间有太多的杂念和猜疑,反倒不美……” “你觉得他是真心吗?” 沈良辰此刻,低垂着头,轻拧了娥眉,却没有去拂开云染有些放肆的手。 其实,答案显而易见! 云染看着沈良辰明明什么都清楚,却就是不肯顺从自己心意的模样,不由温和一笑,轻叹了口气:“如果没有真心,何以他会对你妥协,你当真以为,若他想来,宋太后的人,真的可以阻挡吗?” 沈良辰闻言,轻挑了下眉头,缄默不语。 他,真的如她所愿,放过了她! 云染凝睇着沈良辰缄默不语的样子,微抿了抿唇,紧紧盯着沈良辰脸上的疤痕,再次启唇:“辰儿,你该知道,真心,需以真心换之……你觉得他欺骗你,是罪大恶极的,不容原谅的!但是你可曾想过从芙蓉镇到魏国的这一路之上,也许他对你本就出自真心?如果他是真心,那么……现在你的所作所为,又算是什么?” 语落,云染紧皱了下眉,不再言语! 他知道,劝人劝不了心的道理,所以十分体贴的,将空间留给沈良辰独自一个人! 就像他方才所说,他真的不喜欢萧湛。 但是,却也见不得沈良辰如此一直消沉下去。 人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萧湛对沈良辰没有真心吗? 不尽然! 只是,感情之事,是需要双方付出的。 无论是萧湛还是沈良辰,都属于那种将真心藏的极深的人。他们轻易不会把自己的心交给别人,也正因如此,他们的才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沈良辰现在,也许还没有死了要逃走的那颗心。 但是,他跟了她那么久,却不想看到她这样继续消沉下去! 云染走后许久,沈良辰的心绪一直难平。 想到云染说过的话,她不禁微微抬手,抚上自己脸上的伤疤…… “如果,他对她是真心,那么此刻她的所作所为,又算是什么?” 回想到云染方才说过的那席话,沈良辰虽不能说茅塞顿开,却开始重新审度自己对萧湛的感情! 对于曾经的萧湛,她是交付了真心的。 但是,就因为是真心,所以即便早就做好了决定,徐徐图之,让他放弃自己,但是面对现在的萧湛时,只要一想到他的欺骗和玩弄,她的心里还是如刀割一般的痛着! 痛的她难以忍受,开始跟他开撕,跟他相爱相杀! 可,就因为痛着,她才可以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始终不曾真正放下。 换则言之,若放下了,心又如何会痛?! 思绪至此,她终是苦涩而又深深无奈的弯起的唇角。 抚摸着脸上那狰狞而凸起的疤痕,她轻敛眉目,眸间碎光隐动:“萧湛,若你果真有心,那么这一次,我们就算扯平了,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如此便好……” 爱也好,恨也好。 这一次,她终究还是打算将心收回去! …… 初冬,微寒。 明媚的阳光,可遇而不可求! 这一日,窗外阳光和暖,十分难得的,让人觉得一阵暖洋洋。 坤宁宫中,沈良辰才刚用过早膳,便见耶律婉婉风风火火的从殿外进来! 今日的耶律婉婉,一袭鹅暖色拖曳长裙,素色系苏扣带束腰,外搭一件同色的轻裘坎肩,一双明亮狡黠的大眼睛,如同坠入凡间的精灵一般! “妹妹!” 沈良辰看着面前精灵般可爱的耶律婉婉,心想着这丫头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脸上却不由露出一丝笑意:“今儿怎么来的这么早?” “奴婢给长乐公主请安!” 碧云因以前经常于耶律婉婉斗嘴,此刻耶律婉婉身份一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北辽公主,所以一见到她,便会担心她会秋后算账,整个人都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不过耶律婉婉显然并未将以前的事情放在心上。 她只淡淡瞥了碧云一眼,随手一挥示意碧云撤了膳具,然后无视沈良辰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巧笑倩兮的上前挽住沈良辰的手臂带她起身:“我一猜姐姐便已起身,眼下刚用过早膳正好,太后娘娘说今儿天气好,恰巧平王妃也进了宫,便在御花园东侧的梅林设宴,让我务必将姐姐请了去!” 沈良辰看着耶律婉婉一脸兴奋的模样,微颦了下眉心:“看妹妹这高兴的样子,感情这宴席,宣王也会参加吧?” 耶律婉婉闻言,小脸瞬时一赧,红扑扑的,十分好看! 沈良辰见她如此神情,便知自己猜的没错,不禁轻笑了笑,随即凝眉说道:“我如今这张脸,破碎的已然不成样子,妹妹去看心上人吧,我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姐姐!你说什么呢?” 耶律婉婉一听沈良辰的话,那秀气的眉头,当即微微一拧,满是不依的轻晃了晃沈良辰的手臂:“太后娘娘让我过来请你,只道你这阵子一直闷在宫里,也该出去透透气了,还有……这宣王是妹妹我央着太后娘娘召进宫的,除了平王妃和他梅林里今日便没了旁人……” “婉婉!” 沈良辰看着耶律婉婉轻叹了一声,张口就要拒绝,却不期云染轻飘飘的戏谑之声自殿门处传来:“皇后娘娘还是去吧,如若不然今儿这坤宁宫只怕安生不得!” “云染,你说什么呢?” 耶律婉婉一听云染这话,就知道他是在说自己,顿时阴恻恻的看着云染,小脸上却笑靥如花。 云染见她如此看扫了自己一眼,立时佯装一惊! 很快,他便用自己雪白的袖子,做抹泪状,可怜兮兮的回头看向沈良辰,:“皇后娘娘,为了云染,你还是赶紧跟长乐公主去吧,要不云染只怕活不过今日了,呜呜……云染真可怜!云染怎么这么可怜……” “你啊!” 沈良辰对云染夸张的表情忍俊不禁,微敛了笑意,却是一叹之后,转头对刚撤了膳具,去而复返的碧云吩咐道:“不是要去梅林吗?与本宫备辇!” “奴婢遵旨!” 碧云一听,连忙轻轻颔首,转身便要离去。 “等等!” 沈良辰再次出声,唤住碧云的脚步,轻声吩咐道:“本宫听说平王妃和太后十分交好,备一份薄礼吧!” “奴婢省的!” 碧云轻点了点头,复又转身离去。 云染见碧云离去,眉心轻皱了皱,却是如释重负的欣慰一叹。 平王妃早前曾是宋太后身边的贴身女官,因早前与平王的一段姻缘,终是如愿嫁如平王府为妃,且这平王妃除了深得平王和宋太后宠爱,又为平王接连诞下两子,纵然平王府后院有再多的桃花,她的地位也始终相当稳固! 如今,沈良辰命碧云去备礼,与其说是给平王妃的,是在与宋太后示好。 如此,便是在为以后做打算! 她肯走出一步,总是好的! 不过,这些只是云染自己一厢情愿! 他如何能知道,沈良辰给平王府送东西,确实是向宋太后示好,不过她的目的,却不是讨好自己的婆婆,而是另有所图…… 第239章 不撞南墙不死心 寒冬之时,正是梅花盛开之际。 魏国皇宫之中的梅林,自是花开锦簇,美不胜收! 那盛放孤寒之美,透着别样的芬芳,让久未露面的沈良辰,心旷神怡,心情畅快不已。 许是因为沈良辰的缘故,宋太后的宴席,设在梅林深处。列席之人,抬眸一瞬,是满目粉白,垂首之时,可嗅尽万千幽香。 长长的桌案之后,宋太后原本正跟平王妃寒暄着什么,听到秋叶的提醒,她微抬了眸华,见沈良辰与耶律婉婉身影娉婷,携手而来,她微敛了眸,虽经过岁月洗礼,却仍旧清丽绝伦的俏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的浅笑,叹声说道:“哀家就知道,这事儿得让婉婉那那丫头去做……你看,这孩子,终于肯出来了!” 平王妃闻言,抬眸顺着宋太后的视线望去,,见不远处沈良辰和耶律婉婉姗姗而来,她忙低敛了眸色,从宋太后身侧站起身来。 宋太后的美,是雍容的,绝艳的,让人窒息的。纵是人到中年,她的身上也只是多了几分动人的韵味,而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 沈良辰跟耶律婉婉一路走,一眼便凝见宋太后唇畔的浅笑,随即微顿了下脚步,这才缓步上前,隔着桌案,在宋太后身前福身一礼:“臣妾参见太后,太后万福金安!” 耶律婉婉见状,也跟着福下了身子:“长乐参见太后娘娘!” “皇后免礼!” 宋太后盈盈浅笑着,对沈良辰微抬了抬手,复又对耶律婉婉慈爱一笑:“婉婉也赶紧起身吧!” “谢太后娘娘!” “谢太后娘娘!” 沈良辰轻勾了勾唇,和耶律婉婉异口同声的应了话,然后站起身来。 “参见皇后娘娘!” …… 待沈良辰起身之际,在场为数不多的几人,也都纷纷对沈良辰行礼! “都免礼罢!” 沈良辰的唇角,始终噙着淡淡的浅笑,抬手之间,她的视线,始终低敛着。 从坤宁宫过来的时候,耶律婉婉曾经提议,让她戴上面纱,却被她拒绝了! 此刻,她即便不看,也能想到,众人一定在凝着她脸上的伤疤……不过这些于她而言,这些却并不重要。 她敢不戴出来,就不怕别人看。 她就是要所有人都知道,她的这张脸,现在丑陋的不能看! 只有这样,她离开这座宫廷的机会,才能更大一些! 在场的宫人们,看到沈良辰那道疤,全都忙不迭的低垂了头,唯有一人却是看了她许久,始终不曾将视线移开!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耶律婉婉的心上人,魏国宣王——萧策! 自从沈良辰回宫之后,萧策一直都想见她一面,却不想坤宁宫去了不少次,每次不是被他母后的人挡下来,就是被他皇兄的人当下来,此次都不得其门而入! 如今一晃数日终是再见,可她……却已然容颜尽毁! 此刻,深凝着沈良辰脸上那两道狰狞的疤痕,他面上淡漠如初,置于腿上的双手,却是倏地握紧。 沈良辰! 这个女人…… 她怎么能如此狠心?! 怎么可以对自己下得了如此狠手?! “皇后!” 宋太后的视线自在场宫人脸上一扫而过,睇见萧策平淡眸色时,她几不可见的微颦了下眉心,却是和蔼一笑,转而看向沈良辰。 见沈良辰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原地,她微微一笑,对沈良辰含笑伸手:“过来见过你王伯母!” “是!” 沈良辰盈盈颔首,与耶律婉婉一起上前,对宋太后身侧的美妇人微微颔首,仪态从容道:“本宫入宫多日,初见王伯母,也没什么好送的,特意命人备了份薄礼!” 在沈良辰说话之时,碧云已然端着一只玉盘上前,盘子里呈的是一支品相极好的羊脂玉簪子。 平王妃视线微转,笑看着沈良辰为自己准备的礼物,随即温和一笑,抬头看着沈良辰,再次福了福身:“皇后的赏赐,臣妾自然不会推辞,臣妾在这里多谢皇后娘娘重赏!” “王伯母客气了!” 沈良辰淡淡一笑间,上前绕过桌案,落座于宋太后左侧之位。 宋太后轻轻侧目,看了眼沈良辰脸上的疤痕,不禁眸色微动,婉约一笑道:“这阵子不见,皇后脸上的疤痕还是老样子啊!” 闻听宋太后所言,沈良辰刚刚端起茶盏的手,微微一顿,却又很快浅笑着对宋太后说道:“大抵以后会一直如此吧!” 宋太后闻言,不禁深看她一眼,终是颇为无奈的长长一叹,道:“以后的事情,谁又能未卜先知,不过良辰,再怎么说你也是皇后,眼下这后宫虽是由哀家掌管,不过哀家今日颇感力不从心!是以,这些烦心的事儿,哀家迟早还是要交到你手里的!” 宋太后的一席话,使得沈良辰心下咯噔一下! 眸华微微抬起,她想要去看宋太后,却见宋太后温润含笑的妩媚眸华:“孩子,你说哀家说的,可对?” “对!” 若方才是吃惊的话,那么此刻在宋太后如此的眼神之下,沈良辰的心里,便是一片了然了! 心道,她老爹看上的女人,必定不会是庸脂俗粉,她微顿了顿声,轻轻启唇道:“这阵子……让母后操劳,是臣妾不好!” “哀家喜欢你,怎会觉得你不好?” 淡淡的,转了话锋,宋太后的视线,亦转到了耶律婉婉和萧策身上,语气变得格外清幽:“哀家只是觉得,这世上两厢情愿的爱情,可遇而不可求,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与自己彼此心灵相通的人!如果遇到的,便一定要珍惜,而非一而再再三的逃避!” 此刻,耶律婉婉早已腻在萧策身边,不知在跟他说着什么,耶律婉婉的小脸上,兴致盎然,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桃花! 可萧策的表情,却始终都是淡淡的,不见一丝波动,与耶律婉婉的热情截然相反,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宋太后在看向耶律婉婉和萧策的时候,沈良辰的视线也一直都在两人身上停留着,知宋太后精明过人,定是早已看出了萧策对耶律婉婉无意,可是耶律婉婉却对他一见钟情,如此两人总是有一人不愿…… 她思绪微远,飘回到那日在芙蓉镇拜堂成亲之时,想到那时萧湛朝着母亲坟冢的跪地一拜! 她那颗千疮百孔心,竟忍不住轻颤了颤。 宋太后眼下之言,是让她珍惜萧湛! 只是她心中不甚确定,那个人……真的跟自己心灵相通吗?! “太后!” 当下,不只是宋太后和沈良辰在看着萧策和耶律婉婉两人,就连边上的平王妃的视线,也一直胶着在两人身上。 见耶律婉婉对萧策少女怀春的模样,她面色微微黯淡,调转视线看向距离两人不远处的那道挺拔身姿。 沈良辰察觉到平王妃的异样,循着她的视线望去,却对上了一双深幽的瞳眸。 那,是卓君! 卓君见沈良辰看向自己,不禁淡淡一笑,然后视线微转,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萧策身边的耶律婉婉身上…… 卓君眼里的情愫,是那么的深涌,且毫不隐藏。 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沈良辰自然也看的真切! 凝着卓君痴情如许的眼神,她心头的思绪,蓦地有些乱! 这卓君明明知道,耶律婉婉对他无心,却又为何,要如此一厢情愿的默默守护?! 即便,耶律婉婉的眼里,只看到别人,却独独看不到他,他也仍是不计回报,一如既往的在对她好,眼里也只有她! “这世上两厢情愿的爱情,可遇而不可求,不是每个人都能遇到与自己彼此心灵相通的人!如果遇到的,便一定要珍惜……”蓦然之间,脑海中再次响起宋太后方才的一席话,沈良辰不禁开始觉得,自己的思绪乱的有些头疼! 所谓理不清剪还乱! 半晌之后,她暗暗长长一叹,盈盈抬眸,看向宋太后:“太后明鉴,臣妾今日甚少出门,也没见过风,眼下实在头疼的厉害,便先行回宫了!” 宋太后闻言,面色一变,凝眸伸手扶了扶沈良辰的手:“既是如此,身体最重要,你去吧!” “臣妾告退!” 沈良辰对宋太后再次行礼,由碧云扶着抬步离去。 原本一直被耶律婉婉颤着的萧策,见沈良辰一走,眸色微微一变,随即起身拱手:“母后,儿臣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言落,不等宋太后应声,他揖了揖手,脚步一旋,快步转身离去。 见状,原本还一脸兴奋的耶律婉婉,脸色微变了变,紧紧蹙起蛾眉,以贝齿紧咬了下朱唇! 而上位上的宋太后和平王妃亦是相视一眼,随即眸色渐渐沉下。 “太后……” 半晌儿,平王妃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桌上,面露忧虑之色的看向宋太后:“宣王殿下他……” “不提他!” 宋太后看着下位上不言不语,一脸沉闷的耶律婉婉,再想到萧策方才的举动,不由伸手捏了捏眉心,有些头疼的端起茶盏。 她的儿子,她自然最清楚。 就因为清楚,她才知道,不让他撞了南墙,他是不会死心的! 平王妃见她如此,自然转变话题:“太后……您说……皇后脸上的那两道疤……” 第240章 太放肆了 “你也看出来了?” 宋太后转头看了眼平王妃,见有梅花落在平王妃头上,随即淡淡勾唇,眸底阴霾渐渐散去,伸手替平王妃拂去花瓣,端了茶盏送到嘴边盏浅啜一口。 平王妃点了点头,淡定一笑,轻轻拧眉:“太后可是忘了?臣妾最擅长的是什么?” “你的本事,哀家如何能忘,哀家听说,平王府的世子,早就得了你的真传……”潋滟的唇,透着绝美之色,宋太后将手中茶盏放下,然后无奈叹了叹,又说起了沈良辰,“她那伪装,做的极好,也就是你在……换做旁人,根本就不会察觉出破绽!” 平王妃闻言,又是一笑,“太后是如何知道的?” 宋太后缓缓勾唇,语气清幽道:“自然是有人告诉哀家的!” 平王妃一听,立即猜测道:“是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不知情!”宋太后轻摇了摇头,然后微微倾身,对平王妃说道:“皇后宫里,有一位云姓的太医,哀家见了,竟隐隐有些眼熟,便差人给吴国摄政王送了封信去!” “云姓?” 平王妃重复着宋太后的话,脸色不禁变了变:“莫不是,南疆云氏?”要知道,她的易容术,便是是出自南疆云氏的! 南疆云氏,当年在南疆,可谓只手遮天。 然盛极必衰,被不轨之臣,谋去了族长之位,全家难逃厄运! 当年,她也是正陪太后到南疆去找一种圣药,这才无意中救了南疆云氏遗孤,侥幸得到易容真传。 “没错!” 宋太后点了点头,沉声说道:“那个云姓太医,便是当年你救的那人的孩子,不过可惜的是,那人将孩子托付给沈启天之后,执意要回南疆,这一去便再也没了消息……” “原来如此!” 平王妃听完宋太后的话,不由在心中暗暗感叹世事无常,心想着若有机会,定要见上云染一见,她看了宋太后一眼,转而说道:“关于皇后脸上那两道疤痕,看样子皇上还不知内情!” 因沈良辰毁容一事,萧湛在乾德宫大发雷霆,这件事情几乎人尽皆知! 不过……自那日之后,萧湛的反应,却是出奇的平静,他似是真的放下了沈良辰,将自己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朝政上。 就不知,若他知道了真相,会是如何反应! “让他知道做什么?” 宋太后淡淡敛眸,无奈轻叹:“他的性子,太冷,太熬,实在别扭的厉害。这人啊!一定要彻底痛过,他才会知道珍惜二字的真正意思!” 平王妃听宋太后对自己的儿子如此评价,不由抽了抽嘴角,眸色渐暗:“臣妾的宝贝儿子倒是知道何为珍惜,可是……” 话未说完,她便苦着一张脸,摇头一叹! 现在的年轻人,跟她们那个时候不一样,这情路就没一个走的顺遂的! “知道总比不不知道来的好!如今天下太平,我们这些老的,便少管些事,让他们自己去折腾吧!”宋太后亦是轻轻一叹,从座位上起身,然后对下方一脸愁思的耶律婉婉招了招手:“婉婉,到哀家这里来!” “太后……” 耶律婉婉因为萧策离席,一直闷闷不乐的,这会儿见宋太后叫自己,不由撇了撇嘴,凑上前去…… …… 沈良辰带着碧云离开梅林之后,便登上凤辇,按照原路返回坤宁宫。 辇车上,厚厚的帷幔,随着辇车的前行,而微微晃动着。 沈良辰安坐辇车之内,虽是面色平静,脑海中却依旧回想着方才宋太后的话。 现在,她可以笃定,这位精明的太后娘娘,已然发现了她的秘密。 只是,她是如何发现的? 心中疑惑之际,想起宋太后说过的话,她不禁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太后发现了她的秘密,却不点破,还跟她说了那些寓意良深的话,这明摆着就是想让她自己决定,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想通了宋太后的用意,沈良辰不禁苦涩一笑! 原本,她还想着,能够从宋太后这里下手,让宋太后放她出宫,现在看来,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眼下这局面,她到底该如何行事?又能如何行事? 让她直接跑去跟萧湛表明心迹? 抱歉,她做不到! 就在她心中思忖连连之时,辇车忽然停了下来。 见状,沈良辰微皱了眉头。 然,尚不等她出声询问,碧云的声音便已然在车外响起:“皇后娘娘,虽是冬季,不过御花园里腊梅开的正好,您可要观赏一番?” 沈良辰闻言,那微皱的眉头,不禁再次收紧了几分。 她现在这个鬼样子,能有心情观赏腊梅? 这碧云还真是……怎么养,都养不熟! 片刻之后,沈良辰微敛了心神,舒展了眉心,如玉般的纤纤玉指,轻撩辇帐,眸色淡淡的朝外望去,却见那妖娆的腊梅花簇中,一袭白色长袍的萧策,英姿挺拔,风华绝代,正轻勾着薄唇,远远的朝着自己望来! 沈良辰见状,心下冷哼一声,暗道果然! 视线微转,她低眉看了眼碧云,见碧云怯怯垂首,一副做错事的模样,不禁声音清冷道:“碧云,你到现在,都还认不清自己的主子到底是谁!” 碧云闻言,心头一阵惊跳! “皇后娘娘……”她急忙抬头,想要跟沈良辰解释什么,却听沈良辰对辇前的奴才直接命令道:“回坤宁宫!” “奴才遵旨!” 皇后娘娘的命令,奴才们自然不敢违逆。 碧云眼看着辇车再次上路,不由脸色难看的回头朝着萧策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不远处,萧策见此情形,那俊朗的剑眉,倏地一皱,随即快步上前,只几个闪身,便冲至近前,挡在了沈良辰所乘的凤辇之前,对凤辇内的沈良辰温声说道:“皇嫂,一别数月,臣弟见你一面,还真是不容易啊!” 闻言,辇车里内的沈良辰淡淡勾唇,声音清冷之中,透着淡淡疏离:“你口口声声唤本宫一声皇嫂,便表明你我身份有别,如今本宫容颜有失,实在不好与宣王弟见面,还请宣王弟……让路!” 萧策知沈良辰是一心不想见自己,不禁冷笑一声,而后眸光一闪,上前一步便要将辇帐扯开。 “王爷!” 碧云见状,连忙惊叫一声,却是阻拦不及。 只是下一刻,萧策便撩起了辇帐! 辇车内,沈良辰静静的,凝睇着眼前扯来辇帐的萧策,微翘着唇角,笑的清冷如旧:“宣王弟现在见到本宫了,可以让开了!” 萧策手撩辇帐,深凝着沈良辰略显狰狞的容颜,已是心痛万分! 此刻,睇见她眼底的疏离和冷情,他本就深沉的眸色,不禁又沉了几分,而后忽然倾身,握住沈良辰的手腕,语气隐怒的质问道:“当初那个在我宣王府马车里,对我动手的女人到底哪里去了?沈良辰!可以脱身的方法千千万万,你何必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 “啪——” 不等萧策把话说完,沈良辰的巴掌,已然狠狠打在萧策脸上:“宣王弟,你太放肆了!” 萧策知道,自己放肆了。 却没有想到,沈良辰会毫不客气的出手打他! 眉宇倏地一皱,他震惊抬眸,却见沈良辰冷冷勾唇,将视线一转,目光清远的看向不远处正在御花园赏花的那对璧人! 那是萧湛,还有他最为宠爱的董淑妃娘娘! 见状,萧策心下一凛,转过头去,循着她的视线转身望去! 御花园中,明媚的阳光照耀下,满园黄灿灿的腊梅与萧湛身上的龙袍交相辉映,炫目的让人不敢直视! 而此刻,他正神情冷寂的朝着萧策和沈良辰坐在之处望来! “皇上!你看这腊梅开的多好……” 萧湛不远处,董淑妃一袭雪色轻裘,手里端着一枝腊梅,款款上前,最后依偎在萧湛身侧,并抬起头来朝着沈良辰和萧策所在的方向盈盈望来。 当董淑妃的视线,落在沈良辰狰狞的脸上时,先是微微一怔,却又很快将眼底那抹外人不易察觉的光华隐去。 沈良辰知道,董淑妃一定在看着自己,以惊讶或是幸灾乐祸的表情看着自己! 不过,她并不在意。 她的视线,始终停落在萧湛清冷寂静的俊脸上,不曾去看董淑妃一眼。 这,是两个月以来,沈良辰第一次见到萧湛。 原本,她以为再见他时,她心中仍会满心愤恨,但是现在,就在与他对视的那一眼,她才发现,自己心间那滔天的恨意,竟然渐渐消弭,却而代之的,是一种格外陌生的感觉! 那种感觉,不浓烈,却格外绵长! “皇兄……” 萧策怔怔的,站在凤辇前,迎着萧湛冷寂的眼神。他那只伸出的手,仍旧紧握着沈良辰的手腕,俊脸上的神情,也在这一刻,变得莫测起来。 此刻,他的脸上,被沈良辰打过的地方,仍旧在火辣辣的疼着。 不过,以他对萧湛的了解,以眼前的情形而论,他的皇兄,一定会冷着张俊脸过来质问他,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今日,这个例外便发生了! 第241章 一定要狠! 萧策以为,萧湛看着他握着沈良辰手腕的逾矩之举,必定会面色阴沉的过来质问一番! 可是,出乎他意料的! 萧湛并没有过来! 他只是站在腊梅花前,远远的,看了他和沈良辰一眼后,然后神情淡漠如昔地轻拥着董淑妃的纤腰,转身便离开了御花园。 见状,萧策不由颇为惊讶的微张了张嘴。 沈良辰则是眸色微冷! 只见她潋滟的红唇,冷冷勾了起来,转头对萧策轻声说道:“宣王弟,本宫知道,在芙蓉镇时,本宫欺负过你,不过……眼下若是你想让本宫被宫人们非议,那么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你可以放手了!” “不是……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萧湛听闻沈良辰所言,清朗的眉目中,一时间满是懊恼之色! 深知方才自己见沈良辰要走,确实太过莽撞,他后知后觉,陡地松开沈良辰的手,竟有种有口难辨的窘迫! 一开始,他跟着沈良辰离席的时候,只是因为他有些心疼眼前这个倔强到为了跟他皇兄做对,可以毁去自己容颜的女子,并没有想过要有任何非分之举! 可是……他身为王爷,在御花园里拦了皇后的凤辇,还强握住她的手腕,如今这一幕还被皇上和他的宠妃看了去…… 这件事情,若是有哪个人居心叵测的人在这上面做文章,貌似横竖都是没办法说清的! “是不是那个意思不重要!” 沈良辰淡淡敛眸,又微微扬眉,语气清冷道:“本宫知道,王爷是关心本宫的,不过王爷大可放心,本宫如今过的很好,以后只会过的更好!总之,本宫的事情,不必王爷挂心!” “皇嫂!” 萧策听得出沈良辰语气里的疏远之意,顿时面色微变了变。 “王爷,今日之事本宫可以不计较,但是本宫不希望再有下一次!”沈良辰声音清冷的如是说着,然后视线微转,轻声吩咐道:“回坤宁宫!” “是!” 只是片刻,凤辇绕过怔立在辇前的萧策重新上路。 微冷的风,透过辇帐迎面拂来,沈良辰紧拧了眉,方才掌掴萧策的手,微微蜷曲着! 仔细说起来,萧策除了开始的时候坏了她的逃跑大计,一直以来对她还算不错。 她方才那一巴掌,打的未免狠了些。 但是,这一巴掌,她必须要打! 否者,他对她这略微有些过分的叔嫂之情会成为她在魏国皇宫最大的危机不说,必定还会影响她和耶律婉婉之间的感情。 被人戳脊梁骨,她倒是不怕! 但是,她也耶律婉婉之间的姐妹之情,容不得一丝破坏! 是以,她要打醒他! 而且,这巴掌,一定要狠! 凤辇远去许久之后,萧策仍旧怔怔的站在青石砌成的石路上,直到凤辇消失在拐角处,再不见踪影,他俊美的脸上,才平生第一次出现了寂然的笑意。 初见百变的她,他只觉新奇! 当时玩心大起,想要将她和皇兄送作堆,却不知从何时开始,竟开始牵挂她的一举一动。 或许,是那次听到她灵动的箫声。 他惊讶于她百变的外表下,居然还藏着那样一颗活泼灵动的心。 亦或许,一切始于她浇他的那盆冷水。 他身份尊贵,谁都不敢,亦不曾跟他开过那样的玩笑。 但是她却那么做了! 也许,是从得知她凄惨的身世开始吧! 从那个时候,他的心里,便有了她,却也开始不停的在心里说服他自己,她是自己兄长的女人。 所以,此后与她相处时,他从不曾表现出任何逾矩之举! 但是,他做梦都没想到,她为了跟他的皇兄斗,竟然不惜毁了自己的容颜。 直到那时,心中那种不受控制的刺痛碾压而来,才硬生生的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心! 曾几何时,他那颗从来都不曾为任何女人动过的心,竟然在为眼前的女子疼着,即便她毁了容,变得丑陋狰狞,他却只想跟她说一句话,那便是……好好善待自己! 可是今日,他连说这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直到此时,他才明了!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是多么的可悲! …… 沈良辰回到坤宁宫时,云染正一身骚包的大红色长袍,歪在大殿里煮茶。 见沈良辰脸色不悦的一路从外面进来,云染的轻拧了下眉心,笑盈盈的站起身来,却是看向沈良辰身后低垂着臻首的碧云,问道:“出去散心,当开开心心才是,皇后娘娘的脸色,怎地如此难看?” 碧云自然知道,沈良辰在气什么。 不过她此刻却只是惨白了脸色,噗通一声朝着沈良辰跪下身来:“皇后娘娘饶命,奴婢以后再也不敢了!” “再也不敢了?” 沈良辰唇角微翘着冷笑了笑,低蔑着脚下的碧云,语气清冷道:“本宫记得,以前在冷宫时,你帮皇上给本宫和婉婉下药之后便曾说过,不会再有下次!” 碧云闻言,身形陡然一颤! 面色白到不能再白了,她用力的将额头磕在地板上:“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你放心!” 沈良辰的轻蹙了眉心,幽幽的看着碧云,淡淡说道:“你是宣王的人,本宫不会对你如何,只不过是将你送回你原本的主子那里!” “皇后娘娘……” 碧云听闻沈良辰所言,心头虽然一阵轻颤,脸色却微微好转。 她看得出,沈良辰今日真的很生气!还以为沈良辰会一怒之下要了她的小命儿,如今若是可以回到王爷身边,自然是极好的! “下去!” 沈良辰看着碧云如释重负的样子,心中冷哼了一声,便不再看她一眼,将头转向一边。 “奴婢告退!” 碧云做了亏心事,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跌跌撞撞的出了大殿。 云染目送碧云离去,不由深凝着一脸冷沉的沈良辰! 他知道,她的心情,很不好,十分不好! 只是,她这口气,真的是出自碧云这丫头身上吗?! 静默许久,也看不出个一二三来,云染在心中思忖连连,脸上却不显什么,只是笑吟吟的将手里的热茶,递到沈良辰手边,揶揄道:“皇后娘娘大人大量,何必跟一个丫头如此计较?” 沈良辰轻抬眸,看了云染一眼! 见云染眸中波光闪动,她不由冷哼一声,接过茶盏浅抿了一口! 心中思忖着,想要离宫,只怕一时半会儿是不行了,她对云染沉声说道:“这皇宫大内,就是个吃人的地方,本宫身边不能没有自己人!” 闻言,云染眸色微微一亮! 看样子,先前他的那番话,并非是对牛弹琴! 他以为,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沈良辰这是要为自己日后久留宫中做打算! 沈良辰等了半晌儿,见等不到云染的回答,紧不禁皱了下眉头,眼光有些冷的扫了他一眼。 云染迎着沈良辰的眼神,,直觉一阵冷风刮过,连忙轻蹙了下眉心,笑盈盈点了点头:“这个好说,这人嘛!摄政王早已为公主准备好了!”语落,他双掌合十,轻击两掌,便见一男一女自殿外缓步而入。 云染的嘴角始终微翘着,视线自两人上一扫而过:“他们两人身上都是带着功夫的,以后全都供公主殿下差遣!” 沈良辰自然知道,云染口中的王爷,指的是她亲爹沈启天!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有人听自己使唤,在这深宫之中,可以保她周全。 心思至此,她视线微转,看向进门的两个人,却是神色蓦地一怔,继而面露喜色:“碎心!陈叔!” 此刻进门的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碎心和陈良弓二人。 “参见公主殿下!” “参见公主殿下!” 陈良弓和碎心见沈良辰终于看向自己,忙同时出声,对她恭身行礼! “免礼!” 沈良辰示意两人免礼,随即想起云染早前说过陈良弓和碎心被耶律毓尘算计的事情,不由蹙了眉头,满是关切的问着两人:“你们两个现在可全好了?” 说着话,她的视线,不由落在陈良弓的头顶! 云染说陈良弓被剃成了光头,他头上现在顶着的,只怕是个假发! “我们……” 碎心虽然早知道沈良辰脸上有疤,但是现在看着沈良辰脸上的疤痕,却还是心下微痛! 想到沈良辰成亲之时,她没能保护好沈良辰,她不由心中又是一阵自责,转头看向陈良弓。 若问见到现在的沈良辰,谁的心最痛,此人非陈良弓莫属! 眼见着沈良辰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头顶,他满心满眼,却全都是她脸上那两道狰狞的疤痕! “公主殿下……” 陈良弓甫一开口,声音便忍不住打起了颤,轻眨了眨眼,将眼底湿意压下,他轻咳了一声,满是自责道:“回殿下的话,您成亲之时,属下和碎心被北辽太子的人算计误了您的大事,事后由摄政王出面寻回,在芙蓉镇待了数日之后,等身子痊愈,这才一路赶了过来!” “陈叔受苦了!” 沈良辰早知道当初算计陈良弓和碎心的人是耶律毓尘! 暗叹世间之事,皆有因果! 她轻点了点头,眸色深深的对两人说道:“以后,有你们在什么,本宫也就可以放心了!” 第242章 苦中作乐 这是沈良辰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没有自称为我,而是本宫! 听她自称本宫的时候,云染不由深看了她一眼。 见她的脸色,从始至终,一成不变,云染略微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开口说道:“其实公主殿下,在这皇宫之中,你只需搞定一人便足矣,不用他们也没关系……” “闭嘴!” 沈良辰冷冷的,睇着云染英俊的容颜,眼底的光华,幽幽闪动! 想到今日在御花园中,云染口中那人和董淑妃相拥前行的模样,她的心里便不由犯起堵来! “云染!” 沈良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眸色霎时一冷,拿眼刀子狠狠的剜着云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上赶着讨好他?” “呵呵……” 云染大约猜到沈良辰心中不爽是源自于何人,不禁干笑了下,连忙摇了摇头,端起茶盏道:“我可没那么说!” “可恶的萧湛,居然在我面前跟董淑妃亲亲我我!” 沈良辰在自己人面前,没有什么好藏掖的,直接紧咬了唇,冷冷轻哼一声,然后气呼呼的起身便朝着寝殿走去。 听到她说的那句话,云染刚刚入口的茶水,噗的一声全都喷了出来! 感情,沈良辰的这口邪气出在这里啊! 哎呦,今儿这坤宁宫,怎么一股子酸味儿? 好酸啊! “云染……” 沈良辰听到动静,不悦的皱起黛眉,转头看向云染。 “咳咳——” 云染迎着沈良辰冷冷的视线,忍不住咳嗽几声,随即咂了咂嘴:“是茶的问题,今儿这茶……好酸!” 闻言,沈良辰微微一怔! 只是瞬间,她便已反应过来云染话里的意思,随即冷哼一声,抬手抄了边上的手炉便丢了过去:“酸你个大头鬼!” 云染抬起手来,一手抓住沈良辰投来的手炉,还不忘叫苦不迭的哀嚎道:“公主大人,您这是要小的的命啊!” “那你怎么不去死?死出去给本宫把婉婉请来!” 沈良辰再次冷哼一声,冷冰冰的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便进了寝殿! 一路疾行,来到梳妆台前,她抬起手来,想要摘取头髻上的发饰,却在睇见铜镜里杏眼含怒的自己时,不禁微微一愣! 黛眉轻拧着,抬手抚过自己那含怒的眉眼,她的唇角边,不禁勾起一抹自嘲的浅笑。 原来,在自己心里,她竟是如此在乎那个人! 不过…… 想到萧湛和董淑妃相拥离去的背影,沈良辰的脸色,蓦地便是一沉。 让她去讨好萧湛? 门都没有! 她现在巴不得让他永远都不要想起她! …… 按理说,坤宁的宫人不少,去请耶律婉婉这事儿,怎么也轮不到云染去! 不过,沈良辰让云染去请耶律婉婉,他如何敢不从?只是云染去请耶律婉婉的时候,却颇为了一番周折! 因为,等他到了梅林的时候,宴席已经散了,耶律婉婉跟着宋太后回了慈宁宫!如此,他便只能转道慈宁宫,并在慈宁宫门外,见到了要离开慈宁宫的平王妃! 平王妃出得慈宁宫,一见到候在外面的云染,便生生顿下了脚步! 云染知今日平王妃进宫,只心中略微转了转,便已然猜到平王妃的身份,并十分恭谨的朝着平王妃恭了身子,揖了揖手:“给平王妃请安!” “这位想必该是皇后娘娘身边的那位太医吧?”平王妃笑看着云染,缓缓步下台阶,在云染身前站定:“赶紧免礼!” “谢平王妃!” 云染淡笑着起身,并没有去问平王妃为何会认出自己,而是低垂着眼帘说道:“云染奉皇后娘娘之命,请长乐公主到坤宁宫一聚,可否请平王妃代为通禀?” “当然可以!” 平王妃含笑点头,转身对自己身边的婢女摆了摆手。 那婢女会意,微微福了福身,便回身又进了慈宁宫! 在等着耶律婉婉出来的时间里,平王妃始终眸光盈盈看着云染,让云染颇为不自在的笑了笑,“王妃何以如此看着在下?” 平王妃左右扫了一眼,又朝着云染走近一步,在云染的注视下,压低了嗓子问道:“皇后娘娘脸上那两道疤痕,应该是你做的吧?” 闻言,云染的面色,陡地就是一变! 平王妃又笑了笑,才又道:“你别怕,皇上暂时还不知道!” 云染听平王妃这么说,不由干笑了下,脸色却仍旧算不得好! 要知道,这事儿可是瞒着萧湛的,等同于欺君。 不管萧湛知道还是不知道,如今被任何人知道,云染都等于被人攥住了把柄! 平王妃见状,不由轻叹了口气:“你别怕,本王妃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皇上!不过纸包不住火,以本王妃对皇上的了解,等到他知道真相的时候,皇后也许不会被怎样,但是你……却一定会被他整死!” “呃……” 云染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心里特别的苦! 枉他还一心一意,为萧湛说话来着。 可是平王妃说的也对,如果日后萧湛知道了真相,以萧湛对沈良辰的重视,肯定舍不得动沈良辰一根汗毛! 到时候,便只能苦了他了! 眼巴前儿,只要一想到萧湛对付自己的那些手段,云染顿时便觉得不好了! “本王妃素来也喜欢做些人皮面具什么的,改日有时间,定要与云太医切磋一番!至于皇上和皇后之间的事情,云太医还是好自为之吧!” 窸窣之间,平王妃的婢女引着耶律婉婉出来,平王妃如此对云染浅笑着言语一声之后,对耶律婉婉微微颔首示意,这才带着婢女款款离去! 平王妃走后,云染一直愣在原地,回想着她最后那句让他好自为之,不由浑身一激灵! 耶律婉婉刚刚走到他身边,见他蓦地抖了抖,不由蹙眉催促道:“这么大冷的天,赶紧的吧,别在和离冻着了!” “呃?啊?哦!” 云染愣了愣,方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声,跟着耶律婉婉一起回了坤宁宫…… …… 闷闷不乐的耶律婉婉抵达坤宁宫的时候,沈良辰早已拆髻散发,换了一身轻巧的衣裳,在寝殿里抱着手炉不撒手。 甫一进门,耶律婉婉见沈良辰顶着两道大伤疤,却一副淡然从容模样,不由撇了撇嘴:“姐姐倒是学会苦中作乐了!” “你觉得是苦,也许在我看来却是甜呢?” 沈良辰笑看着耶律婉婉郁郁寡欢的样子,连忙朝她伸出手来:“外面很冷,冻着了没?赶紧过来!” “来了来了!” 耶律婉婉微微笑了笑,快步上前,脱了绣靴,钻进了沈良辰的被窝,然后搓了搓冰凉的小手,轻声问着沈良辰:“我原本打算今晚过来跟姐姐一起睡的,却不想姐姐派了云染去接我,姐姐这个时候让我过来,可是为了什么事儿?” “果然知我者,妹妹也!” 沈良辰将手炉塞了过去,伸手蹭了下耶律婉婉挺俏的琼鼻,柔柔声道:“我不过是求妹妹,帮我个忙罢了!” “呃……” 耶律婉婉一听沈良辰要找自己帮忙,顿时如临大敌,看了她半天,方才嗫嚅着说道:“姐姐莫不是忘了,上次让我帮忙的后果了?” 沈良辰回来之后,将她太子哥哥的所作所为悉数告诉了她。 听闻沈良辰被她家太子哥哥劫持,又是跳崖有是落水的,她那颗心都揪起来了,后怕的不要不要的! 帮沈良辰的忙,她是义无反顾的! 不过现在,她在帮忙之前,要先掂量掂量后果才行! 别到时候,忙没帮成,她反倒害了沈良辰! 那样的话,事情可就不美了! “看把你吓的!” 沈良辰看着耶律婉婉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绳的娇俏模样,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宽慰道:“放心吧,这次绝对不会有事的!” “哦……那行!” 既然沈良辰保证绝对不会有事,耶律婉婉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顿时点头如捣蒜:“姐姐要让我帮什么忙,尽管说来便是!” “好说!” 看着耶律婉婉那副为了你,我可以赴汤蹈火的样子,沈良辰不由痴痴笑了起来,不过很快她便敛了笑,一脸正色道:“我原本想着,如今毁了容颜,请太后准我离宫!不过今日一见,觉得太后并没有放我走的打算!所以……我要你去求你家那位身为帝师的伯父,请想办法,让太后赐我一道废后诏书!” 闻言,耶律婉婉神情一愣:“姐姐还想逃?” 沈良辰迎着耶律婉婉晶亮的双眸,微微苦笑了下,伸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你觉得,我现在这个样子,适合留在魏国皇宫,做这六宫之主吗?” 耶律婉婉轻摇了摇头,想要回她一声不适合。 不过,很快她便她便苦笑着对沈良辰无奈说道:“姐姐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早前就求过王伯父,请他帮你了,可是他拒绝了……” 听闻耶律婉婉所言,沈良辰心中猛地凉了半截儿! “不过……” 眼看着沈良辰的脸色隐隐变了,耶律婉婉忙又出声说道:“上次是我去求的,王伯父不答应,这次我们可以换个人去求他!我想他一定会答应的!” 闻言,沈良辰不由蹙眉苦笑:“换谁?” “我哥!” 耶律婉婉眸色澄亮,熠熠生辉:“北辽太子——耶律毓尘!” 第243章 心在滴血 沈良辰听耶律婉婉提起耶律毓尘,不禁撇了撇嘴,无奈叹道:“你那太子哥哥,早就回北辽了,远水解不了近渴,能换个可以用得上的人吗?” “姐姐你不知道!” 耶律婉婉伸手拉了下沈良辰的袖子,一双眸子亮晶晶的:“我家太子哥哥,是从吴国回了北辽不错,只不过在北辽待了几日,便又来了魏国!” 闻言,沈良辰神色一怔! 半晌儿之后,她才愣愣的眨了眨眼睛:“你的意思是说……耶律毓尘现在人在魏国?”怎么哪里都有他? “昨日才到京都!” 耶律婉婉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看着沈良辰,接着又道:“我怕姐姐因为芙蓉镇的事情,不喜与他,这才没跟姐姐提这事儿!” “哦……” 沈良辰了然颔首,思绪转了转,复又问着:“你的意思是,你求不来的事情,如果让他去求,结果会有所不同?” “那当然!” 耶律婉婉微扬下颌,还顺带挺了挺胸,十分骄傲,十分自豪的夸着海口:“我太子哥哥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 “呵呵……” 沈良辰见耶律婉婉如此,忍不住呵呵了。 他太子哥哥在芙蓉镇,貌似没讨到什么甜头啊! 耶律婉婉瞥见沈良辰的模样,便知她心中在想什么,顿时有些尴尬的瘪了瘪嘴,嘟着嘴声道:“在芙蓉镇的时候,那是他遇上了姐姐你!若是换做旁人,必定手到擒来!” 闻她此言,沈良辰不由附和颔首! 不过很快,她便蹙起了眉头,满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你那太子哥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让他为我去求情……谈何容易啊!” “姐姐不是对他有救命之恩吗?” 耶律婉婉如此回了沈良辰一句,大眼睛眨巴眨巴,直接偎依在沈良辰怀中撒着娇:“哎呀,这件事情交给我,姐姐等着好消息便是!” 沈良辰伸手,搂住耶律婉婉的肩膀,不禁莞尔笑着:“都交给你,都交给你,我们婉婉最能干了!” 闻听沈良辰所言,耶律婉婉不禁闷头轻应了一声,声若蚊蝇一般,满腹惆怅,低低呢喃道:“这么能干的我,为什么他不喜欢呢?” 沈良辰闻言,搂着她的手臂,微微僵硬了几分…… …… 是夜,春熙宫中,银炭融融,温暖如春。 董淑妃的寝榻上,红纱轻垂,高床软枕,却留不住帝王之心。 数不清第多少次,眼睁睁的看着萧湛借故离去,她嘴角的笑渐渐冷却,直到不再有一丝温度。 “娘娘!” 百合缓步上前,有些担心的看了董淑妃一眼,轻声说道:“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 “百合!” 董淑妃淡淡垂眸,转身行至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貌美如花的自己,然后抬手抚上自己精致的眉眼,轻声问道:“你觉得本宫美吗?” “美!” 单单一字,却尽是笃定,百合语落之时,垂眸说道:“主子您是奴婢见过最美的女人!” “是吗?” 董淑妃冷冷勾唇,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眸光沉定的凝着镜中的美眸,声音微冷:“那你说……为何本宫这么美,皇上他回宫这么久了……却一直都不曾碰过本宫?” “呃……” 百合微微思量片刻,半晌儿之后,才踌躇着开口说道:“皇上不仅不曾宠幸过主子,连庄妃和娴妃,亦不曾蒙过圣宠!娘娘……皇上这阵子,一直在为国事操劳,夜夜都在乾德宫安寝……这不是您的错!” “可是本宫受不了!” 董淑妃蓦然转身,美丽的双瞳中,隐隐有光火闪动,紧皱着黛眉,眸光狠厉,满是不甘的接连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明明日日跟本宫在一起,却从来都不碰本宫?” “主子……” 百合从来不曾在自己主子的脸上,见过如此狠戾的神情,此刻顿时惊的心头一跳,忍不住后退一步! 董淑妃睇见百合一脸胆颤的模样,眸光微微闪烁了下,那紧蹙的娥眉,渐渐舒展,只是瞬间,便又如以往一般:“差人去瞧瞧,看皇上今夜,可是宿在乾德宫!” 虽然,白日里见到皇后的那张脸,她由心底着实惊骇。也清楚的知道,有了那样的一张脸,皇后该再无翻身之力了。 但是,不知为何。 她心里就是莫名的心慌,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晚皇上一定会去坤宁宫! “是!” 百合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主子,忙轻点了点头,转身衔命而去…… …… 夜,已深。 皎月当空之下,朦朦胧胧,一地银华。 萧湛自春熙宫回返之后,便一直静静的站在寝宫窗前,任窗外如刀的冷风,迎面吹在脸上,却迟迟未曾动过一下! 霍青和富贵站在他的身后,两两相望,心中叫苦不迭! 终是,犹豫再三,富贵忍不住轻声催促道:“皇上,夜深了,天寒地冻的,您该早些安置了!” “知道了!” 萧湛并没有回头,而是声音清冷到仿佛没有温度,十分随意的对富贵轻摆了摆手:“将灯熄了,你先退下吧!” “这……” 富贵神情微顿了顿,无奈轻道:“皇上还没宽衣呢!” “朕让你退下!” 冷冷的,再次开口,萧湛眸色微沉了沉,回头看向富贵:“哪里来的那么多事儿?” 富贵心下,蓦地一惊,忙低垂了头,不敢多言,直接缄默熄灯,恭敬退下。 灯熄之后,寝殿里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萧湛却仍旧站在窗前,不曾动过。 见状,霍青不禁开口:“皇上,您明日,还要早朝呢!” “你也退下吧!” 霍青语落之时,萧湛的命令,便已然出口。 霍青愣了一愣,心中无奈,只得也恭身退了下去! 待霍青一走,萧湛便眸色一动,单手支在窗台,想要直接跃入夜色之中!但只是脚跟离地的瞬间,他的脑海中,竟然闪过沈良辰冷绝的眼神和她脸上的那两道狰狞的疤痕。 至此,他那原本准备跃出窗台的身子,微微顿下,俊脸之上,不禁露出一抹苦笑! 转眼之间,沈良辰已然毁容两个月了。 在过去的这两个月里,他一直不曾再去过坤宁宫。 他不是不想去看她。 而是,他不敢! 说出来,也不怕人笑话! 曾几何时,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害怕去见一个女人! 但是今日,他终是见到她了。 虽然,她的脸毁了,落了疤,但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他却仍旧能够感觉到自己乱了节奏的心跳。 彼时,他想要上前,却生生的压下了那个念头,然后强迫自己转身离去。 因为,他曾答应过她,要放过她! 他从未想到,在这场感情的游戏之中,自己竟然会陷的如此之深! 深到,每每午夜梦回,他的脑海之中,竟然全都是那个恨他入骨的小女人! 可是怎么办? 她恨他! 恨他到去狠心的伤害她自己! 罢了…… 进退维谷之间,想到沈良辰毁去自己容颜时的决绝摸样,萧湛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无奈之下,他终是暗暗的,在心中一叹,那只扶住窗台的手,也跟着缓缓滑落! 片刻之后,他那俊美而冷清的脸上,浮上一丝落寞而又自嘲的浅笑,然后转身回到龙榻前,轻掀了长袍,颓然落座。 正在此时,富贵自殿外而入。 先是望了窗前一眼,见没了萧湛的影子,富贵的视线自寝殿内睃视而过! 但见一片幽暗之中,萧湛坐在龙榻上,他微愣了愣,连忙上前:“皇上,云染公子在殿外求见!” “云染?” 萧湛呢喃着云染的名字,深幽的瞳眸中,光华一闪而过! 他心中的第一反应是……沈良辰莫不是出事了? 思绪至此,他直接长身而起,快步出了寝殿。 彼时,乾德宫大殿之中,灯火通明。 云染一袭白色长袍,俊逸脱俗,正紧锁着眉头,一脸愁苦模样。 须臾,见萧湛从寝殿里出来,他脸色一肃,暗暗沉了沉心思,竟是轻笑着掀起袍襟,朝着萧湛跪下身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云染来跟皇上请赏来了!” 萧湛本以为沈良辰出了时,心中焦急不已。 此刻听闻云染所言,他蓦地愣了下,眉宇一皱:“你这深更半夜的,请的哪门子赏?” “事关皇后娘娘!” 云染抬起头来,俊眉飞扬,含笑说道:“皇上!云染把皇后娘娘的脸……医好了!” “什么?” 萧湛直觉自己心中咯噔一声脆响,原本凝着云染的深沉目光,瞬间如电一般:“你把话再说一遍!” 萧湛的反应,很冷静! 但是在他的冷静之中,云染仍是捕捉到了一丝狂喜的意味。 随即,他轻抿了抿薄唇,低垂了头,再次开口说道:“皇上,再说一遍也是一样的,云染把皇后娘娘的脸医好了!” “医好了?!” 萧湛听到云染的话,再联想到白日里,在御花园看到沈良辰时的惊鸿一瞥,不禁紧皱着眉宇,稳稳当当的坐在大殿上! 而彼时,他墨色的瞳眸中,波光渐渐凝聚,却又很快覆上了一层寒霜…… 第244章 请赏?请罪! 魏国的冬天,跟吴国的冬天相比,那是真的冷极了! 云染一路走来,好不容易暖和了一会儿,这会儿却有觉得寒芒在背,忍不住打了个颤,干声回道:“医好了!” 见云染十分肯定的回了话,萧湛却是冷哼一声,语气霎时转冷:“云染,你还真不愧是神医!早上朕见到皇后时,她的脸上的疤痕即便远远望去,都还那般明显,到了现在,居然被你医好了……嗯?!” 聪明绝顶如萧湛,虽然乍闻沈良辰的脸医好了,狂喜不已。 但是,狂喜之后,他眼下自然了悟一个事实! 沈良辰毁容有诈! 云染所谓的医治好了,自然也是假的! 他……又一次被人耍了! 且,还是上一次那个耍他的女人! 亏他刚才还在为她心疼! 她竟然……和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男人一起联合起来,将他耍的团团转! 好啊! 真好! “皇上……” 云染感觉到萧湛身上的戾气,心头惊颤不已,心下哀嚎不止,一脸苦哈哈的嗡声说道:“皇上,云染错了,云染不该请赏,云染该……请罪!” 今日,他听了平王妃的话,一直忧心忡忡。 思来想去,觉得沈良辰既然打算日后长留宫中,他倒不如先卖萧湛个好儿! 也省的日后萧湛知道了真相,整他个死去活来! 但是现在,面对萧湛的时候,他才真真切切的知道,在这个精明的帝王面前,这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卖的! 前阵子,宫里人一直都说,宋二爷被皇上修理的极惨,心里哭的很! 现在,云染觉得,他的心里也很苦! 就跟吃了黄连似的,苦的不要不要的! 上位,萧湛见云染不请赏改请罪了,原本紧皱的眉宇,瞬间皱的更紧了些:“只是请罪,你就没什么要跟朕说的?” “呃……” 云染微顿了顿,寻思着该从何时开始说起。 萧湛冷冷的睇着云染,见他半晌儿不语,不由冷冷一笑,方才幽幽出声:“霍青何在?!” “属下在!” 霍青应声之时,已然出现在云染身后,朝着萧湛拱手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萧湛淡淡抬眸,看了眼云染,轻扯了唇角:“前阵子你不是新弄了些毒蝎子吗?正好拿云染试试毒!” 云染早知道,萧湛不是个好相与的。 此刻听他此言,他的心弦忍不住紧紧绷起! 心中为自己默哀片刻,他仍旧低垂着头,苦着张俊脸,轻声说道:“皇后娘娘毁容那一日清早,云染便去了坤宁宫为娘娘请脉,那时娘娘与云染索了一张云染照着皇后娘娘练手用的人皮和些许血丸……皇上,那人皮其实做的有瑕疵,仔细分辨是可以分辨出来的,且……当时云染真的不知皇后娘娘要那些做什么,直到后来出事,云染才恍然,却也只能顺着娘娘将戏演下去!” 萧湛似是已然料到答案会是如此,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薄而性感的唇瓣,凉凉勾起。 头一夜里,因为有耶律婉婉在,沈良辰畏首畏脚,他在沈良辰身上尝尽了甜头,想来那小女人必定心下不忿,也早已料到他下朝后便会过去,这才会有了后面的那出戏! 仔细想想,那个时候,他心情极好,只顾着跟沈良辰亲热,真的没有太过注意她脸上是不是动了手脚!后来她划伤了脸,血肉模糊的,他关心则乱,自然顾不得再去注意什么! 如今,想到看到她割伤脸时,自己心痛如绞的感受,萧湛胸臆间的怒气瞬间高涨! 该死的! 她居然拿他当猴耍! 害他的为她牵肠挂肚,却不敢再到坤宁宫看她一眼! 这女人,真心够狠! “皇上……” 云染生怕萧湛动怒,去找沈良辰麻烦,连忙补充道:“也许这其中,作戏的成份多些,但皇后娘娘当时是真的发了狠的,那瓷片也真的割伤了她的脸,不过是云染救治及时,并没有落下疤痕!” 原本,萧湛心中,怒火高涨,正找不到出口。 此刻,听闻云染说沈良辰真的割伤了脸,他却忽地心头一顿,暗暗压下了那口气! “皇上!” 霍青扬眉看着上位上的主子,见他面色阴沉,不由出口询问道:“现在可还要带他去试试那毒蝎子!” 毒……毒蝎子? 云染想到那东西,便忍不住心神一颤,满是乞求的看着萧湛:“皇上,云染现在前来,也算将功补过吧?” 为了沈良辰,他不怕死,但是这世上,没哪个人愿意去死! 况且,现在让他死,他岂不是死的冤枉?! 好冤枉好冤枉! “急什么?” 萧湛冷冷的,睇了霍青一眼,眸色低敛,眸光锐利的深凝着云染,然后狐疑问道:“今日朕在御花园见到皇后时,她脸上的疤痕明明还在,你对皇后娘娘,一直忠心耿耿,今儿这是怎么了?居然想着来出卖她?你可知道,你一直都是她的帮凶,所犯亦是欺君之罪!” “云染自然知道!” 云染不能说自己是因为平王妃一语道破了真相,只能淡淡抬眸,一脸苦涩的看向萧湛,无奈问道:“敢问皇上,今日在御花园可是跟董淑妃娘娘同行?” 萧湛闻言,眉心轻拧,目光沉沉。 云染淡淡的,苦笑了笑,接着又道:“娘娘今日见皇上和董淑妃娘娘同行,回宫之后,心中醋意大发……” 说道这里,云染的语气淡了几分,偷偷抬眼瞧了萧湛一眼。 见萧湛微微拧起的眉心,轻轻动了动,他连忙叹道:“其实皇上,您该知道,皇后娘娘心里一直都是有您的!云染对皇后娘娘确实忠心耿耿,又怎舍得她心里不痛快?那日皇后娘娘毁容时,皇上的紧张,云染看在眼里,云染想着,皇上和皇后娘娘如此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才不顾一切的来向皇上禀明此事,想让您和皇后娘娘,能够破镜重圆!皇上……云染这可都是为了您和皇后娘娘啊!” 他没有说的是,许是早前他对沈良辰的规劝,起到了作用,亦或是沈良辰今日真的被萧湛和董淑妃刺激到了…… 在他看来,沈良辰跟萧湛破镜重圆,那只是时间早晚的事情。他现在前来,无非是知道萧湛的脾气,提前过来为自己开脱。 否则,单就一个欺君罔上,他的下场,怎是一惨字了得! 萧湛自然知道,云染一直都挑好听的话在说,不过……当他听到云染说沈良辰因他和董淑妃一事,醋意大发之时,他那深邃的眸底,瞬间波光涌动! 薄而微翘的嘴角,勾起的弧度极为美好,他轻哼了一声,继续冷眼看着云染,语气却柔软了几分:“你说皇后娘娘吃醋了?” “没错!没错!!” 云染点头如捣蒜,生怕萧湛不相信似的,连忙回道:“自打从梅林回去之后,皇后娘娘的心情便一直不好,呃……是很不好!她还拿手炉投我,让我去死!” “是吗?” 萧湛低敛了眉目,淡淡呢喃一声,想到今日在御花园沈良辰看先自己的冰冷眼神,忍不住冷笑了下。 在他看来,沈良辰的心情之所以不好,极有可能是因为见着了他,而并非是在吃醋! 云染如此言语,无非是想让他放他一马而已! 思绪至此,萧湛那深邃的眼底,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又沉默了片刻,方才淡淡启唇:“霍青!” “皇上!” 云染听闻他唤到霍青,面色蓦地便是一变! 猪食!粪水!毒蝎子! 不带这么玩儿的好不好?! “今夜朕当没见过你!” 萧湛眸色微冷的看了云染一眼,随后对霍青轻摆了摆手:“把他给朕丢出去!” “云染谢皇上开恩!” 云染以为,萧湛知道自己和沈良辰合伙骗他,一定会大为震怒,他不知还要浪费多少唇舌才能保全自己,可是他没想到,萧湛居然……居然这么轻易就饶了他! 等等! 云染如果单单只是为了让萧湛开恩,大可不过来!现在他既是来了,如果就这么走了,那他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皇上!” 云染不等霍青将自己丢出去,便已震惊抬眸,正对上萧湛阴沉的眸,颤声问道:“皇上不想跟跟娘娘重修旧好?” 萧湛闻言,哂然一笑道:“云染,你方才话里的意思是,此行前来皇后并不知情!” “……” 云染张了张嘴,随后轻轻摇了摇头:“皇后确实并不知情!” “那就当朕今夜没见过你!”萧湛迎着云染惊讶的眸子,眸色微沉,凉凉笑道:“朕答应过她,会放过她!” 闻言,云染神情一怔,实在惊讶于萧湛竟然如此信守对沈良辰的承诺,他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萧湛,然后……被霍青给丢了出去! …… 夜色,正深! 云染离开之后,乾德宫大殿,恢复了往日静寂。 然,萧湛的心里,却始终不曾平静。 沈良辰的脸,并没有毁掉! 听到这个消息,他本是该怒的,可是此刻,他的心中却隐隐泛着喜悦,还有那明明白白的如释重负! 曾几何时,他一直在想,如果时间可以倒流,该有多好,他一定不会为了自己所谓的尊严,将沈良辰逼到绝境! 但是,时间永远都不会倒流! 眼下能有如此结果,已是极好…… 第245章 爱一个人,并不丢人! 夜风寒,却寒不过乾德宫大殿所透出的清冷。 云染走后,萧湛在大殿上坐了许久,始终都不曾出声,也没有要就寝的打算! 霍青站在他身侧,见他久久都没有动静,不禁小心翼翼的开口提议道:“皇上,您可要到坤宁宫去瞧瞧?!” “不必了!” 萧湛皱了皱眉宇,轻垂眼帘,轻轻抬手,摩挲着拇指上的龙纹扳指,淡淡声道:“朕听闻今夜先生留宿宫中,去请他过来与朕对弈一局!” 霍青闻言,微怔了怔,心想着都这个时辰了,不过却不敢有所异议,只得忙应声颔首。 玲珑居距离乾德宫不算太近,也没有多远,以霍青的脚程,很快就能到! 是以,在不久之后,霍青便请了耶律远过来。 今日的耶律远,一袭青色长袍,虽然素了些,却丝毫难掩俊逸英风。 “这么晚了,皇上倒是好兴致!”淡笑着与萧湛对桌而坐,耶律远执黑子先行,温润的眸子,轻轻抬起,瞥了眼对面沉眸观棋的萧湛:“皇上有心事?” “这世上的事情,都瞒不过先生的法眼!” 萧湛淡淡抬眸,与耶律远对视一眼,然后垂眸落子,勾唇叹道:“先生……皇后的毁容,是假的!” “哦?” 耶律远俊朗的眉,轻轻一挑,捏着棋子的手微微顿下! 眸华抬起,看着依旧低垂眼睑的萧湛,他也跟着勾起了薄唇,轻笑了下,淡淡说道:“既是假的,皇上该高兴才是??何以现在这般失魂落魄模样?” 萧湛闻言,勾唇的唇畔,露出一丝苦笑,再次浅叹:“若是换做以前,依着朕的性子,必定立刻过去兴师问罪?可是……朕怕……” 耶律远所认识的萧湛,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极其刚愎自负的。 但是现在,他却从他的嘴里,听到了怕字! 这果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如是,在心中一叹,耶律远伸手将子落下,轻拧了拧眉心,眸色清幽道:“其实,皇上知道皇后毁容有假,心中非但没有动怒,反倒有些窃喜!皇上心里想去坤宁宫,却怕自己逼她逼的太紧,她果真会做了傻事!到时候悔之晚矣!” “知朕者,先生也!” 萧湛被耶律远一语说中心事,苦笑着抬眸:“朕的心思,不管到了何时,都瞒不过先生!” 耶律远淡淡瞥了萧湛一眼,却又还魂收回了视线,语气轻飘如云:“若为师没有看错,皇上对皇后应该是有真心的吧?” 萧湛听了,忽而笑了起来,略带自嘲和讽刺:“朕以为,一路从皇宫到芙蓉镇,朕只是在跟她玩一个无关紧要的游戏,从未想过自己也会有真心!可是世事难料啊!” 萧湛的回答,等于间接承认了耶律远的问话。 耶律远望着这样的他,淡淡的神情中,依稀藏着一抹似笑非笑:“曾经,为师还是北辽镇北王爷的时候,曾跟辽帝说过一句话,今日朕将这句话,送给皇上如何?” 萧湛闻言,眉宇轻皱:“先生请讲!” “皇上!” 耶律远对上萧湛的视线,笑的温雅如风:“爱一个人,其实并不丢人!” 听他如此言语,萧湛的神情,忽然有些僵滞。 将手里的棋子,紧紧攥紧掌心,他继续自嘲一笑道:“朕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失了自己的心,也许早在未曾离宫之前,也许在去芙蓉镇的路上,亦或是在芙蓉镇之中,但朕确实喜欢她!也确实对她动了心!” “皇上和皇后,乃是夫妻!皇上对皇后动心,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耶律远淡淡颔首,笑吟吟的看着一脸自嘲的萧湛,轻声问道:“只是皇上这番话,可曾对皇后娘娘说起过?” 萧湛闻言,眸色微微一沉! 他说过,可她不信啊! 耶律远见状,心中便已了然! 无奈又是轻轻一叹,他声音轻缓如行云流水:“皇上,感情的事,最为玄妙!世上男女,大多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有的人,穷其一生,都不会找到跟自己心有灵犀之人,世上最难得的,便是两情相悦!这两情相悦之人,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如今你既是得了她的心,自己又有真心,何不清清楚楚的说与她知道?” “先生……” “皇上先听为师说完!” 耶律远温雅一笑,对萧湛轻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接着说道:“皇上不开诚布公的说出来,皇后只当你一直都在玩弄她,怎会知道你的真正心意?” 闻言,萧湛眉心再次隐隐一褶! 见状,耶律远继续说道:“依为师看来,如今皇后毁容是假,便是你们感情的柳暗花明之时,皇上……钢遇钢则断,但是遇到绕指柔,便会是另外一种结果,再强势的女人,也是需要哄的!” “可是……” 萧湛想跟耶律远说,他不是没有哄过沈良辰,而是沈良辰根本就不信他的话,却见耶律远微微一笑,又道:“皇上,在爱情面前,其实什么都不重要!你是皇上,富有四海,这大魏天下,都是你说了才算又如何?这阵子你的日子,过的可快活?” 言语至此,耶律远心想着自己这先生,真是什么都得教,不由心力憔悴道:“皇上啊!退一步讲,您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为师也曾拥有过!可是当初为师用这一切,换了我心爱女子的性命!虽然她最后并没有跟为师在一起,不过为师却觉得,为师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最起码为师不惜一切的去爱过了……” “多谢先生了!” 耶律远的话,对于萧湛来说,可谓醍醐灌顶! 茅塞顿开之时,他自座位上霍然起身,澄亮的双眸中,光华璀璨。 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任棋子自指尖滑落,他疾行如风,只是片刻便已然消失在大殿门前。 见状,耶律远不禁轻皱了皱眉,却是萧瑟一笑! 他这先生当的,连这种事情也得教,何其悲催! 天知道,他自己的感情路,走的都不甚顺遂! 呃…… 等一等,如果宋太后知道,他让皇上爱情至上,只怕会跟他没完啊! 还有……今日耶律毓尘那小子说什么来着? 让他想办法在宋太后跟前吹吹风,放沈良辰一条生路! 可是,如今萧湛如此放不下,他这风只怕在宋太后耳边吹了也是白吹啊! 算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还是去宋太后那里,再去吹吹风吧! …… 寒冬的风,凛冽,刺骨。 萧湛三更半夜之时,却连大氅都不曾披上,一路从乾德宫行走,快步登上了龙辇,“摆驾坤宁宫!” “是!” 霍青从大殿里一路奔出,手里抱着一件墨色的大氅,微微有些气喘的应了一声,先将大氅给萧湛披上,这才对宫人们轻轻抬手:“起驾!” 一语落,辇车应声而起,于夜色中,朝着坤宁宫前行。 乾德宫距离坤宁宫的距离,比之玲珑居,那是要近上许多的。 只消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萧湛所乘坐的龙辇,便已然停在坤宁宫门外。 不过,他并未立即步下龙辇,而是静静的,坐在辇车里,眸色深邃的凝望着眼前灯火幽暗的坤宁宫大殿。 霍青等了半晌儿,见主子一直不曾出声,也不曾下辇,不由小心翼翼的垂首上前:“皇上,外面天寒,您看您是不是……” “霍青!” 萧湛不等霍青的话说完,已然淡淡开口:“眼下什么时辰了?” 霍青闻言,微怔了怔,道:“回皇上的话,三更刚过片刻!” “三更都过了啊!” 萧湛扶在靠枕上的手,微微收紧,半晌儿之后,轻笑了笑,却是轻声吩咐道:“回乾德宫!” “呃?” 霍青听闻萧湛所言,又是一怔! 方才皇上可是心急火燎一路从乾德宫赶来坤宁宫的,眼下连宫门都没进,这就要回去了?! 虽然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但是他现在才发现,最近这阵子,自己是越来越不懂自己的主子了! “走吧!” 萧湛知道,霍青的怔愣源自于何,但是他却懒得解释什么。 三更都过了,他的辰儿早该歇下了。 纵是他的心情再如何急切,过去这两个月他都等了,还差这一两日吗?! 今日,见到他跟董淑妃在一起,她吃醋了吗? 回想起云染的话,萧湛唇角轻扬,随即心思转了转,淡淡垂眸,对跟随在辇外的霍青吩咐道:“传朕旨意,御花园里的腊梅开的正好,明日午时朕要在御花园设宴,请皇后娘娘与三妃一同列席!” “是!” 原本都云里雾里的霍青轻皱了下眉,应旨颔首。 夜色之中,他抬头偷瞄了眼龙辇内的主子,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君心果然难测,他猜不透,还是老老实实当差好了! 首先,他要将设宴之事传给富贵,让富贵去提前准备! 然后,明日一早,再去各宫传信,请皇后娘娘和三妃一起赴宴…… 如是,心中思绪兜兜转转,霍青刚暗暗点了下头,便听萧湛那清冷的声音,自辇车内徐徐传来:“明日去坤宁宫传旨之时,着重告诉皇后娘娘,春熙宫的董淑妃,最喜欢腊梅……” 第246章 绝对不会同意 夜幽幽,几人酣睡,几人愁! 三更过半之时,萧湛回了乾德宫,慈宁宫中,却仍旧灯火通明。 此刻,虽已是深夜,宋太后却仍旧一身正装,在正在与人对弈。 温暖如春的大殿之中,正在与宋太后对弈的,正是早前在乾德宫刚给萧湛上了一堂爱情课的耶律远! 此刻,他微弯着嘴角,正精神奕奕的看着棋盘上厮杀正酣的棋局! 苦思冥想,一子落地之后,宋太后轻蹙了下眉头,抬眸对上耶律远微深的眸华,温声笑道:“皇帝从来最听先生的话,今夜之事,你说哀家该如何谢先生才好!” “太后先莫要说谢!” 耶律远见宋太后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不禁温和和勾唇,眸光熠熠对宋太后道:“咱们来打个赌如何?” “打赌?” 宋太后黛眉轻轻一拧,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疑惑之色:“先生要跟哀家赌什么?” 耶律远淡淡一笑,神情笃定道:“我跟太后娘打赌,皇上今夜一定不会与皇后娘娘相见!” 闻言,宋太后神情微怔,片刻之后,她的眉头拧的更紧了几分:“方才先生明明说,皇上已然赶赴坤宁宫,此刻却又何以如此笃定他不会与皇后相见?” 耶律远淡淡扬眉,十分笃定的笑道:“太后就说赌不赌吧!我赌太后的墨宝一幅!” “赌!” 宋太后一个赌字出了口,直接微转过身,对秋叶吩咐道:“你去坤宁宫瞧瞧!” “奴婢遵旨!” 秋叶微点了点头,含笑出了慈宁宫。 目送秋叶离去,耶律远端起茶盏浅啜了一口,转而继续低头下棋。 宋太后见他如此模样,轻叹了口气,却仍是笑着模样:“先生可知,哀家这么晚了留你对弈,是为了什么?” “太后容我想想!” 耶律远手里捏着棋子,眸光闪了闪,又是淡淡一笑:“莫不是与我那小侄女儿有关!” 宋太后闻言,微微颔首,道:“我有意让宣王迎娶北辽长乐公主,不知先生对这桩婚事可有什么看法?” 在北辽,耶律远虽然已经是个死人了。 但是,不管是在北辽皇帝心中,还是在北辽皇后的心里,他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当然,自他来到魏国之后,先皇和宋太后对他亦十分看重,在宋太后和他单独相处时,他们两人更像是朋友,从来不用尊称,也正因为如此,在经历了萧湛和沈良辰的事情之后,关于北辽和魏国两国联姻之事,宋太后还想问问问他的意见和看法! 萧湛和沈良辰之间的感情,虽然曲折艰难,却好在两人都对彼此有意,经历了红尘蹉跎中的风风雨雨后,宋太后觉得跟权势比起来,儿子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如今,大儿子有了好归宿,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小儿子,也能夫妻和美,幸幸福福的过日子! 耶律远听闻宋太后所言,微微思量片刻,这才抬头看向他:“据我所知,宣王对长乐公主,好像并没有多大意思!” 宋太后脸色沉下,微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洛儿对婉婉确实不太热络!” “但是!” 宋太后抬眼看了耶律远一眼,不等他出声,便蹙眉出声:“婉婉是喜欢洛儿的!” 耶律远闻言,淡淡扬眉,却是看着宋太后略带紧张的模样,笑了起来:“婉婉还小,自幼被父母宠着不假,不过倘若她只是一厢情愿,太后将心比心,他的父皇和母后,是绝对不会同意让这桩婚事的!” “我想着也是!” 宋太后闻言,眸色淡了淡,继续垂眸观棋。 谁家父母,舍得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人?! 北辽那对情投意合的帝后必定不愿! 不过,即便如此,宋太后还是微拧了黛眉,然后抬起头来,有些不死心的说道:“婉婉这孩子,我是打心底里喜欢,如若不然此事先暂时放一放!” “可以暂时放一放!” 说话之间,耶律远见秋叶脚步匆匆的进了门,不由轻笑了笑,抬眸望了过去:“秋叶这轻功是越来越好了!” 迎着耶律远的视线,秋叶不禁苦笑了笑,朝着宋太后躬身禀道:“启禀太后娘娘,皇上已然回了乾德宫!” 闻言,宋太后脸色微变,不禁转头看向耶律远。 “太后还是不够了解皇上啊!” 耶律远对上宋太后忽然幽深的眸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些,扬眉问着秋叶:“皇上回了乾德宫外,可还有其他吩咐吗?” “是!” 秋叶微微颔首,轻声回道:“皇上下旨,明日将在御花园设宴,请皇后和三妃列席!” “哎呦——” 宋太后紧蹙着眉头,有些头疼的抬手抚额:“这孩子这是做什么?真是头疼死我了!” “依着奴婢看,皇上之所以如此,无非是被皇后耍了,心里不甘罢了!” 秋叶轻皱了皱眉,缓步上前,伸出手来,动作轻柔的揉着宋太后纠结在一起的眉心:“若奴婢猜的没错,皇上……应该是想要拿别的女人刺激皇后!” “这孩子,怎么就不让人省心呢?” 宋太后轻轻一叹,依偎在秋叶身上,面露忧虑之色。 “太后放心吧,皇上既是认清了自己的心,无论做什么,都会拿捏到分寸的!”耶律远对宋太后温雅劝慰着,随手扒拉了手下的棋盘,然后从容起身,轻恭了恭身子:“太后娘娘,您的墨宝,我明天差人来取,眼下……就不打扰了!” “愿赌服输!” 宋太后对耶律远弯唇一笑,“哀家明日一早,便命人将墨宝准备好!” “有劳太后!” 耶律远微微颔首,转而看向秋叶:“这夜半三更的,我独自一人,来去匆匆,总归不好,还请秋叶姑姑送我出去如何?” 秋叶闻言,不由看向宋太后,见宋太后微微颔首,她才朝着耶律远伸出手来:“先生,请!” “有劳秋叶姑姑了!” 一抹浅笑,自薄唇缓缓勾起,耶律远对两人再次颔首,转身出了慈宁宫。 不久,秋叶送了耶律远回来。 见宋太后还脸色沉沉的坐在大殿里,她连忙上前搀着宋太后进了内殿。 宽衣,洗漱,散发,然后上榻! 熄灯许久之后,宋太后却是辗转反侧,久久无法入睡。 睡榻前,秋叶不曾落下帐子,一直在边上静静的注视着宋太后。 见宋太后跟烙饼似的,翻来覆去,她不禁有些心疼的倾身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柔声问道:“太后娘娘?” “唉……” 宋太后无奈长叹一声,再次辗转过身,一脸自责之态:“人都说,知子莫若母,可是对湛儿,我却……虽然过去十几年里,他对我恭敬有余,却总是少了几分身为母子该有的亲昵……” “太后娘娘,当年做错事情的,不是您……这不怪您!” 秋叶知道宋太后在自责什么,满是风霜的脸庞上,也划过了一丝愧疚之色:“要怪,只能怪奴婢失职,当初没有照顾好皇上!” “唉……” 宋太后无奈苦叹一声,从榻上坐起身来,握住了秋叶的手:“你别这么说,当年哀家离开之后,皇上不理后宫之事,你能够护着皇上等到哀家回来,已然做的很好!” 闻言,秋叶眼底泛湿,轻轻抬手,拥着宋太后,安慰说道:“太后娘娘,您放心吧!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您有的是时间弥补皇上!” “可是……” 宋太后晶莹的眸里,碎光闪动,面色微微一黯:“今日哀家见过良辰,她还是以前的老样子,若明日里湛儿做的过分了,只怕他们两人之间,还会继续斗下去!如此长此以往,即便是有感情,也会被消弭殆尽的!” “先生不是说了吗?皇上会有分寸的!”秋叶眸光微闪,紧皱着眉头,垂眸看着宋太后,一副欲言又止模样! 见状,宋太后脑海中灵光一闪:“你说,刚才耶律远是不是在外面跟你说了什么?” “呃……” 秋叶咂了咂嘴,无奈苦笑:“太后娘娘还是那么聪明!” 闻言,宋太后面色一正,连忙扯住秋叶的手臂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 “自然是让皇上和皇后和好的法子!”秋叶看着宋太后,有些迟疑的轻声说道:“他让奴婢看看,太后娘娘是不是要插手皇上和皇后娘娘之间的事情,如果您要插手的话,便让您赶明儿当个大大的白脸儿!” “什么意思?” 宋太后蹙眉,看着秋叶,满脸都是疑惑之色。 “太后……” 秋叶倾身,凑近宋太后耳边,将耶律远早前交代给自己的话,一字不差的都传达给了宋太后…… 听完耶律远借着秋叶之口说出的那些话,宋太后微张了嘴巴,半晌儿之后,不由暗叹出声:“耶律远这只老狐狸,还真是……这姜还是老的辣啊!”” …… 翌日,天清气朗,阳光和暖。 沈良辰今日赖床,起的有想晚,等她洗漱完毕之后,已然时近巳时,霍青也早已在殿外等候多时! 不过,她并不急着召见霍青,而是慢悠悠的梳妆更衣之后,再坐身膳桌之前,方才宣等了半晌儿的霍青到了花厅之中觐见…… 第247章 朕的正妻 霍青甫入花厅,见沈良辰正在用膳,不禁将视线落在了她脸上的两道疤痕上! “霍大人此行,就是为了看本宫脸上的伤疤吗?”沈良辰微皱了眉头,如是揶揄了霍青一句,然后端起了碎心递来的粥碗,先喝了一口! 闻言,霍青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忙朝着沈良辰恭身轻声,“属下给皇后娘娘请安!” “霍大人免礼!” 沈良辰不曾抬眸,依旧顾我的喝着粥,边喝边轻声问道:“霍大人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这会儿怎么会到本宫这冷宫里来了?” “呃……” 霍青心想,这坤宁宫之所以成为冷宫,不全是您的意思吗?不过心里想着这些,借他个胆子他可是都不敢说的,于是连忙说明来意,道:“是这样的,皇上知董淑妃娘娘,平日最喜欢腊梅,心想着如今腊梅花开的正好,便下令午时在御花园设宴,请皇后娘娘和另外三位娘娘一起列席!” “是吗?” 沈良辰听霍青说,萧湛竟然因为董淑妃的喜好而设宴时,那端着粥碗的手,不由蓦地紧了几分! 暗暗的,在心里将萧湛骂做渣男,她眸光微敛,转头看了霍青一眼,随即微微启唇,刚要说些什么,却听碎心在花厅外禀报:“启禀皇后娘娘,慈宁宫秋叶姑姑在殿外求见!” “呵呵……” 沈良辰闻言,先是愣了愣,明白碎心口中的秋叶姑姑,便是宋太后身边的那位贴身嬷嬷,她不由淡淡一笑,随手放下了粥碗:“难得今儿本宫这里如此热闹,霍大人来了不说,竟连秋叶姑姑也来了,快传秋叶姑姑进来!” “是!” 碎心垂首,恭敬应声,退了下去。 片刻之后,一身绛色嬷嬷装束的秋叶进入花厅。 霍青见状,忙对秋叶轻轻恭身,“见过秋叶姑姑!” “霍大人也在啊!” 秋叶对霍青轻点了点头,然后十分恭谨的对沈良辰福身一礼:“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有令,请皇后娘娘即刻移驾慈宁宫!” 沈良辰听闻宋太后命自己即可移驾慈宁宫,不禁面色微变,缓缓自桌前起身。 微微侧目,看着身前的霍青,她无奈浅笑:“霍大人也看见了,太后娘娘有急事召见本宫,本宫眼下只得先去慈宁宫了,也不知此去要多久,若是久的过了午时,只怕要有劳霍大人白跑一趟了!” “娘娘说的是!” 霍青连忙点头应道:“卑职会如实回禀皇上” 宋太后要见皇后娘娘,他自然不敢,也不能阻拦! 沈良辰见状,不禁莞尔一笑! 她那绝美的笑容,婉若牡丹花般,高贵炫目。 “秋叶姑姑稍候,容本宫去换件庄重些的衣裳!”沈良辰神色淡淡的,对秋叶如此言语一声,随后从容抬步,离开花厅! 待沈良辰一走,花厅里便只剩下霍青和秋叶两人。 他们两人一个是皇上身边的贴身侍卫,一个是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一个前朝一个后宫,并没有可比性。但秋叶得势在前,又深受宋太后器重,那可是宫中的老人儿了,霍青对他自然多了几分恭敬。 “秋叶姑姑!” 霍青在沈良辰离开之后,先是笑着对秋叶恭了恭身,方才不疾不徐的轻声问道:“就不知太后娘娘这么急着请皇后娘娘过去,是所为何事?” “这……” 秋叶略略有些为难的轻笑了下,却仍是在霍青耳边轻声说道:“昨夜里,吴国摄政王与太后娘娘休书一封,只道是皇后娘娘如今容颜尽毁,在这深宫之中,过得也不尽如意,恳请太后娘娘看在他们往日的情分上,亲自出面,废了皇后娘娘的后位,放她出宫呢!” 闻言,霍青心下一惊,面色微变的轻声追问:“太后娘娘她……答应了?” “嗯!” 秋叶郑重点头,无奈叹道:“连旨意都拟好了呢!” 霍青听秋叶这么说,那脸色可不是微变了,而是瞬间便变了脸色! 心想着这事儿他得赶紧告诉皇上,他心烦意乱的对秋叶干笑了笑,随即轻声说道:“我还有急事,先走一步!” 语落,不等秋叶出声,他已然快步离去。 秋叶见霍青脚步匆匆,一刻都不敢耽误的样子,淡笑着摇头:“霍青啊,你小子还是太嫩了些啊!” …… 正是隆冬之时,纵然阳光明媚,外面的天气,却仍是寒冽的。 原本,萧湛吩咐霍青在御花园设宴,是为了让沈良辰吃醋的,可谁知霍青为了讨他欢心,竟将畅音阁里的戏台搬到了御花园中! 不过萧湛今日心情极好,见了这阵仗,到没表现出反感之意,而是淡淡轻笑着,拥着董淑妃听起戏来。 戏台上,正热火朝天的唱着一出时下最火的《鸳鸯会》,名伶嗓音婉转,足可绕梁三日,但台下庄妃和娴妃却都一脸悻悻的看着被萧湛拥在怀中的董淑妃,两人那娇美的脸上,也不知道涂了多少脂粉,隐隐透着几分艳羡和嫉妒。 彼时,董淑妃怀抱暖炉坐在萧湛怀中,眼波流转之间,淡淡瞥了两人一眼后,深知两人的眼神代表了什么,她志得意满的抬起头来,含情脉脉的看了萧湛一眼,便兴致盎然的听起了戏。 在她身后不远处,百合见她如此模样,不禁含笑垂眸。 昨夜里,听闻皇上宿在了乾德宫,她家主子的情绪,总算恢复成以往那般,今日听戏,皇上特意命她作陪,更是让她心花怒放! 主子心情好,做奴婢的,日子自然好过些。 眼看着董淑妃主仆二人得意洋洋的样子,庄妃眸色微冷的笑了笑,便朝着坤宁宫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今儿不是皇后娘娘也要列席吗?怎的到现在都不见凤驾过来?” 虽说,宫中众人都知,皇后娘娘毁了容,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魏国的皇后娘娘。倘若皇后娘娘驾到,纵是董淑妃再如何得宠,也得让出位子来。 萧湛闻庄妃所言,不禁薄唇轻勾着,淡淡一笑! 将放在戏台上的视线收回,他不等董淑妃开口,便懒懒出声:“朕记得,几位爱妃,都还不曾给皇后请过安吧!” “是啊!” 娴妃意味深长的睨了董淑妃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皇后来了,看你董淑妃还能不能坐在皇上身边,便也凉凉开口道:“自皇后娘娘入宫之后,臣妾一直都不曾再见,今日等皇后娘娘驾到,我们姐妹几人也好一并行礼!” 萧湛闻言,微微哼了一声:“皇后是朕的正妻,你们行礼,自是理所应当的!” “是啊!” 董淑妃附和一声,轻抬眸华,明媚的大眼中,是道不尽的柔情,“臣妾和两位妹妹,都是识大体的,见到皇后娘娘,该行的礼必不会少!” “董淑妃姐姐说的极是!” 娴妃柔柔出声,对董淑妃笑了笑,便不再多言。 她只是轻轻的,朝着坤宁宫所在的方向又望了一眼,然后低敛了眉目,静等着皇后驾到! 董淑妃在宫中多年,岂会不知庄妃和娴妃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心知今日这出好戏算是毁了,她眸色微暗了暗,抬眸之间,却见萧湛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不禁扬唇嫣然一笑,娇滴滴的轻道:“皇上!今儿这出戏,唱的极好!” “的确不错!看赏!” 淡淡而低醇的嗓音,缓缓逸出薄唇,萧湛见御花园门口终于有人出现,在淡淡瞥了一眼后,不禁微蹙了蹙眉心。 霍青大老远的,见主子爷看着自己,连忙气喘吁吁的疾步而来。 “不是命你去请皇后了吗?” 萧湛见霍青独自一人前来,不禁微扬了下颔,目光透着几许冷意:“何以此刻你自己回来?” 他以为,这一次沈良辰又抗旨了! “皇上!” 气息不稳的抬眸看了眼萧湛,霍青脸色难看的再次上前,在他耳边低语道:“皇后娘娘被太后娘娘请去了慈宁宫!” 萧湛眸色一怔,开口问道:“可知为了何事?” “皇上容禀……” 霍青的脸色青白的再次压低了嗓子说道:“奴才方才费了半天工夫,方才从秋叶姑姑口中得知,吴国摄政王知皇后毁容之事后,休书于太后,恳请宋太后出面做主,废了皇后,放她出宫呢……” 萧湛听了霍青的话,整颗心都停滞了下来。 握着酒盏的手,微微收紧,他眸色微变了变,直接放开董淑妃的纤腰,快速起身便要离开御花园! “皇上!” “皇上!” 见皇上忽然要走,庄妃和娴妃都是一怔,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朝着萧湛轻唤一声。 萧湛紧皱着眉宇,对两人的轻唤充耳不闻,脚下步子未停,带着霍青快步离去。 “皇上有些急事要去处理,两位妹妹还是陪着本宫一起听戏吧!”轻抬眸,董淑妃敛去了眼底阴霾,脸色淡然如常的笑看着庄妃和董淑妃,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方才,依偎在萧湛怀里的她,将霍青的话一字不落的听进了耳朵里,太后娘娘要越过皇上行废后之事,此时对她有百利而无一害。 但,她心中拿捏不准,皇上走的如此匆忙,到底是因恼怒太后娘娘越俎代庖之举,还是舍不得那早已毁了容的沈良辰。 前者,她可以接受。 若是后者的话…… 红唇潋滟,浅浅一勾,她优美的下颔,在空中扬起一抹完美的弧度,眸光凛冽地饮尽了杯中美酒! 第248章 一样的冷 当萧湛急匆匆的赶往慈宁宫之时,沈良辰已然身处慈宁宫中。 今日的她,一袭淡紫色宫装,即便她脸上那丑陋的疤痕,也难掩她高贵淡雅的气质! 慈宁宫大殿之中,银炭融融。 沈良辰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富丽堂皇,却温暖如春的大殿之中,微抬了抬眸华,迎上宋太后那满是慈爱的目光,即便再如何清冷,也难免露出几分柔和之色!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今日的宋太后,一袭绛色宫装,头髻高挽,凤钗在头,雍容之中,透着几分慈爱,让人一眼望去,便忍不住心生好感! 宫里的人,几乎都知道,沈良辰和耶律婉婉感情甚笃! 一早就听闻沈良辰要来慈宁宫,耶律婉婉自然不会缺席,此刻她巧笑吟吟的站在沈良辰身边,见她一直看着宋太后,却不曾行礼,不禁轻挑了黛眉,笑声打趣道:“姐姐,虽然我知道,太后娘娘实在美的让人移不开眼睛,美的让人妒忌,不过……你现在是不是应该先行了礼再看?” “是啊!” 沈良辰闻言,缓缓收起心神,忙对上位的宋太后跪拜如仪:“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 “免礼!” 宋太后温雅一笑间,缓缓抬手,笑凝着沈良辰仍旧带着疤痕的俏脸,她微微扬了扬眉头,无奈轻道:“皇后啊!哀家今日找来过来,是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要询问你的意思!” 闻言,沈良辰心中虽有疑惑,却是淡淡出声:“不知太后要问臣妾何事?” “那件事情,可以暂时先放一放!” 宋太后看着沈良辰,忽然沉了沉脸色,淡淡声道:“哀家现在想问你另外一件事情!” 这一次,沈良辰不禁蹙起了眉头,抬头迎着宋太后沉沉的视线,轻问:“太后想问臣妾何事,尽管问来便是!” “反正这里也没有别人,哀家便也就不再拐弯抹角的了!” 宋太后见沈良辰如此态度,不由十分欣慰的点了点头,才复又开了口:“良辰啊!哀家问你……你脸上的疤,应该是假的吧?” 宋太后此问一出,沈良辰原本紧蹙的眉头,不禁微微一跳! 她身边的耶律婉婉则瞬间便瞪大了双眼,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沈良辰:“姐姐?” 沈良辰深知宋太后不是好糊弄的! 如今,她既是能问出口,便应该已然知道,她脸上的疤痕有假! 沈良辰虽然不知道,疤痕有假一事,宋太后是如何知道的,不过她倒也不狡辩什么,而是在心中哀嚎一声,萧湛如果知道她没毁容,指不定又要起什么幺蛾子,然后硬着头皮,朝着宋太后直接跪下身来:“臣妾有错,不该欺瞒太后娘娘!” “你不如此行事,哀家又怎会知道,你在这魏国皇宫里,过的有多么的不如意?”宋太后见沈良辰直截了当的便承认了,暗暗在心中点了点头,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怪罪,反倒声音低缓悦耳道:“地上凉,赶紧起来吧!” “就是!” 耶律婉婉因为沈良辰毁容一事,那可是哭的稀里哗啦的,此刻听闻沈良辰脸上的疤痕是假的,她心中虽然云里雾里,还是糊涂的,却并没有因沈良辰的隐瞒而起,而是如释重负的巧然一笑,急忙上前搀扶着沈良辰起身:“太后娘娘可好可好了,姐姐不必拘谨!” 闻言,沈良辰唇角轻勾了勾,她怎会不知,这宋太后年轻时,那可不是省油的灯,她之所以对耶律婉婉好,根本是因为与辽皇帝之间的交情,至于她……纵然有她父亲的那层关系在,她这又是逃婚又是假毁容的,实在是前科累累,没有那个随便起来的脸啊! 如是,心中思绪兜兜转转之后,沈良辰轻轻垂首,暗暗腹诽着,却是神情恭谨道:“臣妾谢太后娘娘不罪之恩!” 见沈良辰恭谨有余,却一直冷冷淡淡的样子,宋太后不由轻蹙了蹙眉头,转头看向身边的秋叶。 那意思好似在说,这孩子真冷! 秋叶跟在她身边多年,自然知她心中在想些什么,只是无奈一叹,在宋太后后边嘀咕了一声:“太后娘娘,您看这皇后娘娘的性子,跟皇上多像!” “是像!” 宋太后微微颔首,深表赞同! 在她看来,沈良辰和萧湛,都一样的冷啊! “……” 沈良辰将宋太后和秋叶的言语听进耳中,不由心下微怔,十分的无语。 她跟萧湛像?! 笑话吧?! 她是女的,那家伙是男的不说,他们的性子,简直南辕北辙好不好? “皇后!” 在沈良辰神思微远之时,宋太后深看她一眼,轻轻吩咐道:“坐吧!” “谢太后娘娘!” 沈良辰低眉敛目,对宋太后微微颔首,跟着耶律婉婉一起落座! 很快,宫人上前,奉上新茶。 她伸手端起茶盏,轻轻抬眸,眼波流转间,见宋太后和秋叶姑姑,都在静静的打量着自己,她轻勾了勾红唇,浅笑问道:“刚才太后娘娘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询问臣妾的意思,就不知太后娘娘要问臣妾什么?” “是这样!” 宋太后闻言,微微一笑,直接进入主题:“早前哀家收到你王伯父休书一封,只道你在魏国皇宫,过得不甚如意,恳请哀家出面废后,放你离开皇宫……” “臣妾的父皇吗?” 听到宋太后的话,沈良辰那颗刚刚放下的心,猛地一下揪起。 想到在芙蓉镇时,她的父亲沈启天,曾想要豁出脸面,求萧湛放过她,却被她阻止一事,她不由苦笑了笑,涩然轻叹道:“臣妾没有想到,父……王伯父他……竟然会求太后娘娘出面废了臣妾?” “呃……” 宋太后年轻之时,虽然跟沈启天有过一段情,但是早前对于他和沈良辰之间的关系,她却并不知情! 此刻听到沈良辰的轻叹声,她心思微转了转,眸色也跟着深了几分:“说起来,你这王伯父,为了你的亲事,也是颇费了一番周折!却不想你和皇上……唉,哀家听送信的人说,他在得知你毁容之后,十分的痛心疾首!” 闻听宋太后此言,沈良辰心中苦涩之余,却忍不住觉得好笑,感叹着出了声:“当初,促成臣妾前来和亲的是王伯父!却不想……如今求太后娘娘放我出宫的,也是他!这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耶律婉婉闻言,以为沈良辰心里,仍旧对沈启天心有怨言,不由连忙出声:“姐姐!不管你王伯父以前如何,现在他肯替你出面,便说明他还是在乎你这个侄女儿的!” 耶律婉婉没有见过沈启天! 却也听说过他过去对宋太后种种的痴情之事。 在她看来,一个可以为心爱女子付出一切的男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个狠心之人! “嗯!” 沈良辰轻轻的,应了耶律婉婉一声,然后浅浅的啜了口茶,眼神却是淡淡的:“你说的对!” 见她如此反应,宋太后不由淡淡叹了口气:“良辰啊,早前哀家还想着,年轻人哪里有不吵架的,能帮你和皇上一把,就帮你们一把!但是如今你王伯父既是开了口,哀家便免不得要问上一问!如果你觉得,当真和皇上不能同舟共济,相携白首,今日哀家一定帮你做主!” 沈良辰闻言,心下微微讶然,脸上神情却仍旧波澜不惊! 倒是边上的耶律婉婉,一脸欣喜之色的站起身来:“太后娘娘,如若姐姐真的想要离开,您会站在她这一边吗?” “当然!” 宋太后对耶律婉婉温婉一笑,一双深邃的眸子,始终停落在沈良辰的平静淡漠的俏脸上:“只要皇后一心离宫,哀家即刻便可下旨,废了她的后位,任她离宫远去!” “姐姐!” 耶律婉婉一脸喜色的来到沈良辰身边,笑着摇起了她的胳膊:“难得太后娘娘如此通情达理,此事你还是赶紧应下吧!” 沈良辰闻言,淡淡抬眸,与宋太后四目相交。 若是放在以前,她一定会义无反顾的应下,但是现在……距逃离真的只有这最有一步之时,她心中所想的,却是……若是离开这里,她和那个人的缘分,只怕真真就断了! 上位,宋太后迎着沈良辰的眸子,略一沉思了下,不由转头看了看秋叶。 秋叶会意,微微颔了颔首,脸色肃穆的凝神问道:“皇后娘娘,如今太后娘娘,可就等您一句话了!” “臣妾……” 沈良辰闻言,眸色微荡,视线扫过秋叶,落在了宋太后身上!就在她微微启唇,刚要开口之际,却听殿外传来了富贵的唱报之声:“皇上驾到——” 唱报声未落,一袭明黄色龙袍加身的萧湛,已然阴沉着脸色,大步进入大殿! 见萧湛气势汹汹而来,宋太后眸色微亮,却是假装没看到萧湛阴沉的脸色,面色和蔼的出声问道:“皇帝这会儿不是正在御花园设宴吗?怎么舍得来哀家宫里了?” 闻言,萧湛不曾烟雨,而是将微冷的视线,缓缓停落于沈良辰脸上那两道如蜈蚣一般的狰狞疤痕上…… 第249章 惊涛骇浪 萧湛来之前,沈良辰心中还在想着,如果答应了宋太后,她和萧湛之间的缘分,就真的断了! 彼时,她心中还真是有些不舍! 但是现在,萧湛就在她眼前。 迎着他冰冷的视线,再想到早前霍青到坤宁宫传旨时,说他今日之所以设宴,是因为董淑妃喜欢腊梅……沈良辰忽然觉得,刚才自己的脑子,真的是抽了,忍不住在心里大大的嘲讽了自己一番没出息! “皇帝?” 彼时,宋太后见萧湛自打进来,便一直目光不善的看着沈良辰,不由皱起了眉头,喊了他一声! 萧湛闻声,终是将视线从沈良辰脸上移开,朝着宋太后微恭了恭身子,淡淡声道:“儿臣今日在御花园设宴,请了皇后列席,却许久不见皇后大驾,自然寻了过来!” 他一面说着,一面信步上前,冷着涨俊脸在沈良辰对面掀袍落座。 宋太后见他如此行事,眸色微变了变! 她家儿子,既然知道,皇后没有真的毁容,不是应该想法子解开两人之间的心结吗? 可他现在,这这又是什么做派? 这孩子……唉! 宋太后心中颇为无奈,只得转头继续把戏演下去,淡笑着问着沈良辰:“方才哀家问皇后的问题,皇后还不曾给哀家答复呢!” 萧湛闻言,倏地勾起唇角,笑的意味深长。 虽然,身为一国之君,偷听这种情,实在有失身份,不过刚才太后问沈良辰的话,他在外面还真就全都听了去。 昨夜云染才刚说过,他的辰儿吃醋了。 她对他,本就是有心的,即便是气他,却也不会离宫。 沈良辰睇见萧湛那意味深长的笑容,便知萧湛知道宋太后问了她什么,不过她有些不明白,他的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思绪至此,沈良辰心中忍不住冷冷一哼,然后抬头面向宋太后,轻声说道:“请太后娘娘下旨,臣妾愿意离宫!” 闻她此言,萧湛原本志得意满的脸色微微一变,脸色也瞬间沉下。 沈良辰微微转头,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眉梢轻扬。 原本,她一直都在纠结,自己若答应了宋太后,便断了跟萧湛之间的缘分了!多少还有些犹豫! 但是现在,萧湛来了,还笑的那么犯贱! 如此,她便绝对不能低头! 让他笑! 看他现在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宋太后得到沈良辰的答复之后,先是抬眸看了萧湛一眼,见他脸色瞬间阴沉无比,她不由对沈良辰偷偷眨了眨眼,一本正经的问着她:“皇后果真想好了,你今日若是应下了,只要哀家诏书一下,便再不是我魏国的皇后了!” 见宋太后朝着自己眨眼,沈良辰微怔了怔! 眼下这是什么情况? 她怎么有些搞不懂了? 宋太后这是真的要跟放她离宫,还是要试探她的儿子? “皇后?” 宋太后见沈良辰迟迟不语,不禁再次出声,唤了她一声。 “臣妾在!” 沈良辰此刻,心中的疑问,那是一个接着一个,听闻宋太后又喊了自己一声,她无暇多想,只能继续说道:“太后娘娘放心,臣妾已然想好,臣妾答应太后娘娘的提议,请太后娘娘下诏废了臣妾吧!” 闻言,萧湛虽不曾作声,置于桌上的手却倏地收紧,直至紧握成拳! 这女人心里明明有他,怎么可以做到这般狠绝?! 该死的! “好!” 宋太后不是没看到萧湛那紧握成拳的手,而是直接无视他的反应,微微颔首,然后对秋叶吩咐道:“传哀家旨意,皇后自入宫之后,不闻宫中之事,屡次触怒龙颜,着以……” “母后!” 不等宋太后把话说完,萧湛低沉的声音,便已缓缓响起:“您废的,是儿臣的皇后,是不是应该经过儿臣的同意?” 宋太后闻言,垂眸望了他一眼,却无半分惊讶之意,只是从容一笑:“皇帝,你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你,这阵子你们折腾的够厉害了。俗话说的好,强扭的瓜不甜,你何不给吴皇一个面子,成全了她?” “是啊!” 耶律婉婉笑吟吟的看着萧湛,眼底却透着幸灾乐祸之意:“如果说一开始的时候姐姐有错,她这又是咬舌自尽,又是毁容的,着实吃了不少苦,也该让皇上消气了!这天底下喜欢皇上的女人千千万,皇上又不喜欢姐姐,何必把时间都浪费在她身上?” 耶律婉婉的话,虽非明着骂人,却也夹枪带棒的不停挤兑着萧湛! 听她一席话,萧湛眸色一冷,眸光锐利的看向她。 耶律婉婉见他神情不善,不由咂了咂嘴,然后有恃无恐的转身对宋太后说道:“请太后娘娘下旨吧!” “多谢妹妹替我说话!” 沈良辰笑看耶律婉婉一眼,眼中波光轻动,好似一个局外人一般,竟然十分惬意地端起茶盏喝起茶来。 见状,萧湛冰冷如雪一般的视线,不由自耶律婉婉和沈良辰身上一一扫过。 “既是如此……” 宋太后唇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转头跟秋叶对视一眼,忍俊不禁的抿了抿嘴角,幽幽开口道:“秋叶,你去……” “母后!” 萧湛的目光渐渐变得深凝,虽是喊着宋太后,却不曾去看她,而是紧紧盯着沈良辰,一字一顿道:“您可是忘了,她身上的天命箴言!” 闻言,沈良辰脸色一沉! 宋太后则是在心里暗暗为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她本就是信佛之人,不能去侮辱德高望重的慈悲大师,只能沉声说道:“皇帝以前没有皇后,不照样登上了皇位,成为我魏国的九五之尊了吗?” “那不一样!” 萧湛视线微转,扫了眼耶律婉婉后,这才看向宋太后,语气阴沉道:“有些话,母后还是不要逼着儿臣,说的太明白为好!” 听闻萧湛此言,耶律婉婉愣了愣,沈良辰紧蹙了眉头,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宋太后则面色一沉! 什么样的话,不能当着耶律婉婉的面说? 那必定是有关北辽的! 再联想到他刚刚的话,心思深沉如宋太后自然明了他的意思! 她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的野心,竟会……如此之大! 暗暗的,握紧了藏在广袖里的手,宋太后看着萧湛,半晌儿之后,方才再次出了声,语气幽冷无比:“既是皇上这么说,那么哀家就将懿旨改一下,便是废了皇后,也不让皇后离开魏国,着皇后废黜之后,随哀家到皇家别院长住!” 闻言,萧湛眉宇瞬间便拧成了一个大大的疙瘩! “秋叶!” 宋太后不等萧湛再言,已然吩咐再次对秋叶吩咐道:“将早前哀家准备好的懿旨取来,哀家亲手改上一改!” “是!” 秋叶颔首领命,作势便要离去! “母后……” 萧湛见宋太后不为所动,仍旧要废了沈良辰的后位,不禁紧抿了薄唇,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开口说道:“儿臣喜欢她!” 他此言一出,大殿内的众人皆都一脸震惊之色,只有宋太后几不可见的勾了勾唇角。 此时,萧湛对于众人的震惊,视若无睹,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他那紧握的拳头已然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深凝的视线,微微上移,与沈良辰清幽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碰撞,他眉心舒展,再次开口,语气里却满是如释重负之感:“皇后,朕喜欢你,所以你喜欢朕也好,不喜欢朕也罢!反正朕是一点都不介意,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沈良辰迎着萧湛灼热的视线,心下忍不住微微一动! 学着宋太后的样子,唇角几不可见的轻勾了勾,她选择直接无视他的热情,看似冷漠的将头转向一边。 “姐姐,好样的!” 耶律婉婉见沈良辰如此反应,忍不住拍手叫好! 她无视于萧湛足以杀人于无形的凛冽眸光,几步上前挽了沈良辰的手,不以为然道:“害姐姐咬舌自尽的人是他,逼的姐姐毁容自残的也是他,如今他只凭一句喜欢,便以为可以轻易化解吗?想的倒是美!” “长乐公主!” 萧湛猛地用力,将拳头砸在桌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喊着耶律婉婉,“这是我魏国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我与姐姐有结拜之义,她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自然要管!”耶律婉婉冷冷勾唇,看了眼上位的宋太后,不怕死的看着萧湛:“怎么?皇上生气了?你现在才知道恼羞成怒,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你……” 萧湛被耶律婉婉怡然无惧的言语,气的脸色铁青,抬眸看向自己的母后:“母后,这是儿臣跟皇后之间的事情,应该儿臣自己处置!” 在宋太后卡莱,她的长子从来都是一个冷情的人! 即便,他的脸上,有时带着浅笑,那笑容却也是冷的。 原本,她今日之举,不过是试探两人真心,却想不到到头来最先绷不住的,不是沈良辰,居然是他们这个冷情的儿子! 这下,有好戏看了! “皇帝!” 宋太后意味深长的轻笑了下,淡声叹息说道:“你以为,吴国摄政王为何会恳请哀家出面?” 萧湛闻言,眸色微冷。 沈启天越过自己,直接找上他母后,无非是算准了他不会放沈良辰走…… 第250章 认输 “看来皇上是知道的!” 宋太后将萧湛的反应尽收眼底,淡淡的笑,依然挂在嘴角,看向沈良辰的目光,也越发柔和:“皇后是吴国的公主,事关两国能否和平共处,如今她又是自尽又是毁容的,着实惊的哀家一身冷汗!好在吴国摄政王通情达理,对此事并不追究,只求哀家能够放皇后离宫!” 语落,宋太后不由轻叹一声:“如今,既是皇上因为她身上的天命箴言,一心要留她在魏国,哀家也不好拂了皇上的意思!罢了!从今以后,便让她跟在哀家一起长住皇家别院吧!” “朕不准!” 第一次,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对自己的母后说话,萧湛抬起头来,视线扫向宋太后,然后霍然起身,大步朝着沈良辰走去。 随着萧湛的走近,耶律婉婉如临大敌,忍不住拉着沈良辰后退了一步! 大殿内的气氛,一瞬间凝滞起来。 但是,萧湛的脚步,却并未停下! 耶律婉婉眼看着萧湛虽然看着宋太后,但是脚步却是向着沈良辰的,顿时微眯了眯眼,只身形一转,便挡在沈良辰身前。 萧湛微冷的视线,一直凝望着自己的母后,似是心中已然气恼到了极点,他不曾发现耶律婉婉已经挡在了沈良辰身前,只是对宋太后沉声开口:“此事,还请母后容朕跟皇后好好沟通沟通!” 语落,他朝着宋太后微微恭身,不曾回首去看,直接捞起身侧的那只纤手,转身便向外走去。 见此情形,宋太后和沈良辰双双一怔! “皇帝……” 宋太后眼看着儿子头也不回的离去,不禁微噏着红唇,一脸震惊的看着仍旧站在大殿中的沈良辰,一双眼睛眨巴眨巴,一时之间竟然忘了该如何反应! 天哪! 她的儿子,他居然拉错了人! 这……这还是她那个一向冷静自持的儿子吗?! 大殿上,沈良辰将宋太后瞠目结舌的震惊模样看在眼里,嘴角先是抽了抽,却又很快将红唇紧抿成一条直线! 在这一刻,她很想笑,想要大笑,但是碍于宋太后,却一直在极力隐忍! 眼睁睁的看着萧湛拉着耶律婉婉大步离开,见耶律婉婉临出大殿时回过头来,一脸狡黠的朝着自己眨着眼睛,她终是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有没有?! 萧湛他……居然拉错了人! 真是,天大的奇事! “这孩子……竟然……呵呵……” 听着沈良辰肆无忌惮的笑声,宋太后看着她笑的弯了腰,不由和秋叶对视一眼,皆都忍俊不禁! 沈良辰脸上的疤痕,在明媚的笑容衬托下,渐渐失了颜色,整个人都跟着明亮起来。 秋叶看着这样的她,不由伸手握住了宋太后的手:“太后娘娘,这下宫里的天儿,终于快要放晴了!” “不一定呢!” 宋太后轻轻挑眉,沉眸看向沈良辰:“皇后,你看这废后诏书……” “嗯……” 沈良辰以手掩鼻,轻咳了下,渐渐敛了笑:“太后娘娘还是下诏吧!” 闻言,宋太后不禁眸色一黯! 沈良辰迎着宋太后黯淡的目光,便知道这废后诏书,宋太后给的并不情愿! 微微温雅一笑之间,她心思转了又转,最后轻轻叹了口气:“太后娘娘今日如此这般,其实是想要逼着皇上承认他的真心吧?”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宋太后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沈良辰的猜测! 沈良辰闻言,不由又问:“臣妾的王伯父,应该也没有给求您废了臣妾吧?” “确实没有!” 宋太后轻摇了摇头,如实以告:“前阵子,哀家确实跟他有书信往来,不过他信中,只是嘱咐哀家,多多关照于你……哀家之所以这么说,不过是应了玲珑阁太傅之请,想要逼一逼皇上……” 闻言,沈良辰暗道一声果然,心中难免一阵失落! 她想要走宋太后这条路离开魏国皇宫,所以让耶律婉婉去找了耶律毓尘,再由耶律毓尘去求了耶律远,后来耶律远又去见了宋太后,却不想宋太后最后,竟然拿她父亲做幌子,想要逼萧湛认清自己的真心! 如此兜兜转转,最后萧湛拉走了耶律婉婉,可她沈良辰即便是被废黜了后位,却也是从魏国皇宫,到了魏国的皇家别院,离开魏国之路,遥遥无期! “皇后啊!” 宋太后见沈良辰眸光深深,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不由温声劝道:“如今既是皇上已经承认喜欢你了,这废后诏书你还是别要了!” “要!臣妾当然要要!” 沈良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抬头看着宋太后,心中忽然闪过前世萧湛入主慕容睿……不,是吴国皇宫的情景,不由暗暗下定决心,眸光熠熠的给出了自己的理由:“有了太后娘娘的这道废诏,臣妾才能在面对皇上的时候,立于不败之地不是?” “良辰,他是皇上,你纵是心性再强,也不能事事都占上风,女子当以柔克刚!” 宋太后只稍微想一想,便不难明白沈良辰的意思,虽然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但她却刻意板着脸对沈良辰说道:“哀家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即便是天大的委屈,再怎么说,皇上都是哀家的儿子,你怎么能让哀家胳膊肘往外拐啊!” “太后娘娘说的对极,臣妾自然也知道以柔克刚的道理,但是有的时候,知道是一回事,能不能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却是另外一回事!” 沈良辰说着话,抬眸看向宋太后,眼底波光流转,声音也软软的:“您的教诲,臣妾会谨记,不过念在臣妾受过的苦痛和伤害,这会儿您就当胳膊肘往外拐一回吧!” 从方才的冷冰冰,到现在看上去一副撒娇模样。 沈良辰的反应,转变之快,让宋太后不禁为之咋舌,不过她乐见于沈良辰身上的这种转变。 她是看出来了,自家儿子对这丫头,是铁定放不下了,不管怎么样,只要这丫头以后能够好好跟她儿子过日子,莫说一道诏书,要她的眼珠子,她也是会给的! 轻轻而又无奈的,在心里又叹了叹,宋太后对沈良辰轻道:“你现在这里等着哀家,哀家先去后面把诏书改一改再给你!” 沈良辰闻言,不禁微微一笑,朝着宋太后福了福身:“臣妾多谢太后!” 见状,宋太后点了点头,扶了秋叶转身进了内殿! 书案前,秋叶一边为宋太后递笔,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家主子,实在忍不住戏谑说道:“太后啊,您刚说了以柔克刚,皇后娘娘就在您身上开始实践了!” 宋太后闻言,忍不住拿绢帕掩了掩嘴,强忍住心头的好笑,接了秋叶递来的嗥笔,她无奈催促道:“儿媳妇也是自己人,别愣着了,赶紧给哀家研磨吧!” 秋叶淡淡一笑,连忙研起墨来。 不久,宋太后重回大殿,命秋叶将刚刚写好废后诏书,呈于沈良辰身前。 废诏在手,沈良辰浅笑辄止的对宋太后再次轻福了福身:“让太后如此操心,实在是臣妾的罪过,如今诏书在手,臣妾必是要随太后一起去别院的,这就先回坤宁宫去收拾细软了!” “良辰……” 宋太后听闻沈良辰所言,不禁开口唤住她即将离去的脚步:“你不打算去追皇上吗?” 沈良辰停下脚步,淡笑着摇了摇头:“是皇上拉错了人,怨不得臣妾,臣妾何必去找他?”语落,她再次福身:“臣妾告退!” “这孩子!” 宋太后看着沈良辰娉娉婷婷的出了大殿,不禁轻摇了摇头,拉着秋叶的手起身便往外走:“走,陪哀家去看戏!” “好!” 秋叶看着眼前一把年纪,还十分孩子气的自家主子,只得笑着附和点头,说了一个好字! …… 外面的天,很冷。 萧湛众目睽睽之下,一路拉着耶律婉婉出了慈宁宫,便漫无目的在宫中走着。 他的步子,走的很急,急的赵阳和卓君跟着左转右转,一时间转的慢了些,居然跟丢了主子,以至于后到的宋太后空欢喜一场,什么好戏都没看到。 萧湛心中有气,一路上始终都不曾回头去看,耶律婉婉则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直盯着被他紧握的皓腕,心中虽觉好笑,却也哀嚎不已! 疼! 真疼! 这萧湛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怪不得把她家良辰姐姐折腾成那副样子! 眼下,她想要开口让他萧湛停下,却又想看到他目瞪口呆的模样,在如此矛盾的心境下,她始终忍着,不曾开口。 宫里的路,千回百转,曲径通幽。 也不知走了多久,萧湛终是在一片枯败的桃树前停下脚步。 耶律婉婉见他不走了,也跟着停下步子,静等着他回头看向自己。 静静的,沉寂许久,萧湛长长的叹出口气,终是放下了自己全部的自尊,轻声开口说道:“辰儿,你赢了,朕认输!” 语落,他身形微转,难得面色有些窘迫的看向身后之人…… 第251章 替身 “皇上!” 耶律婉婉迎着萧湛因震惊而怒瞪的双眼,好看的眉形轻拧了一拧,佯装有些尴尬的扬了扬自己的手腕:“你现在,可以放开本宫了吗?” “怎么是你?” 萧湛怔怔的,站在桃树下,看着眼前巧笑倩兮的慧黠女子,原本震惊的脸色,从白到青,由青转紫,那神情在耶律婉婉看来,简直美轮美奂,好不精彩! “是皇上拉了人家就往外走啊,这会儿子怎么又来问人家?”耶律婉婉俏脸上尽是委屈之色,明亮的眸子轻轻眨动,眼波之中水雾氤氲:“皇上,人家的手都快被你扯断了……好疼啊!” 萧湛闻言,心下陡然一惊,犹避蛇蝎一般,猛地便松开耶律婉婉的皓腕,然后忍不住低咒一声:“该死!” 方才,他在慈宁宫中,好不容易放低了姿态,表白了自己的真心,可沈良辰那丫头居然置若罔闻! 他被她冷淡的态度气疯了,居然连拉错了人都没有发现! 更可恶的是,方才他还在不知拉错人的情况下,说出了认输了话! 这真是……让他恨不得挖个洞,然后直接钻进去! “皇上的心真狠……” 耶律婉婉轻轻抬手,看着自己白皙皓腕上的一圈青紫,有些夸张的撇了撇嘴,泫之若泣道:“人家的手腕都被你握成这样了,你居然还说人家该死!人家要去找太后娘娘评评理,让她老人家给人家做主!” “装,你接着装!朕懒得理你!” 萧湛看着耶律婉婉一脸楚楚可怜,不依不饶的样子,不由心烦意乱的嗤笑一声,眼神冰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快步朝着朝着来时方向走去。 “唉?皇上这就要走了?那个啥……祝皇上马到成功!”俏皮的笑,浮上嘴角,耶律婉婉侧身探手,朝着萧湛离去的方向喊了一嗓子。 眼看着人家头也不回的走了,耶律婉婉收回视线,左右打量着自己眼下身处的环境,知萧湛是故意想找个僻静的地方,对沈良辰说软话,眼下四周竟然连个人影都没有,她不由微蹙了蹙眉,转身也朝着萧湛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但,才走了没多远,她左转右转之后,才奇异的发现,自己居然魏国皇宫里迷路了!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她心下暗暗一叹,只能漫步目的的向前走着。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她终是在一座庭院前见到了人烟! 那人,说来也怪,正坐在高高的假山上,迎着寒风晒着太阳! 不过,她眼下并不在意这些,而是心下一喜,仰头朝着那道背身坐在假山上晒着太阳的白色身影喊道:“喂,那个……问个路!” 听到她的声音,假山上那正在晒着太阳的人,身形蓦地一怔! 紧蹙着眉宇,微微转身看向耶律婉婉,那人脸上那张银白色的面具,在一片炫目的阳光下,泛着幽幽亮色。 “呃……” 耶律婉婉看清了假山上到底是谁,心中咯噔一跳! 这不活脱脱就是萧湛伪装成宋云寒时的那个无赖模样啊! 如果不是萧湛刚才没带面具走了,她还以为是他呢! 等等! 现在这人不是他,有是谁? 脑海之中,灵光一闪,耶律婉婉很快就猜到这人是谁了! 他应该是萧湛那个见不到光的替身! 想到当初跟她和沈良辰逃离皇宫时对这人做过的事情,她暗骂自己今日出门不看黄历,连忙干笑了两声:“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语落,她脚底抹油,立马准备开溜! “等等!” 清幽的声音,忽然自假山上方转来,面具男子在耶律婉婉转身之间,已自假山上飘然而落,挡在了她的身前。 “好狗不挡路!” 耶律婉婉黛眉轻轻一蹙,随即脚步一转,冷着张俏脸,便要从他身边越过。 可是,她才刚刚迈出一步,那面具男子却是眸光一闪,一步便又挡在了她的身前。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耶律婉婉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抬头,对上男子漆黑如墨的瞳眸怒道:“今日姑奶奶我出门没看黄历,你我也算是冤家路窄,现在你到底想怎样?” “不是迷路了要问路吗?” 面具男子凝着耶律婉婉蕴满薄怒的水眸,眸色微动了下,性感的唇角微微扬起,他眼底波澜不惊:“长乐公主现在这般,是不是做贼心虚?” “大胆!” 耶律婉婉闻之所言,瞬间紧皱了黛眉,怒喝了一声! 面具男子见状,不由冷冷笑了下,竟然跟萧湛平日如出一辙:“原来长乐公主,还记得当初对我做过的事情?” 耶律婉婉脸色微变了变,暗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随即又是干笑了笑,后退了两步:“那日对你下手的,是我姐姐,不是我……” “你不是主谋,却是帮凶!” 面具男子定定的看着耶律婉婉,眸底光火闪现,轻挑了挑眉,他再次向前逼近两步。 耶律婉婉见状,不禁再次后退两步,直到背脊抵上假山,退无可退!她才满目怒色的抬眸看向眼前跟萧湛一样阴冷的男子:“你也知道,本宫是北辽的长乐公主,若你敢对本宫不敬,本宫……” “公主想要对我如何?” 面具男子并没有被耶律婉婉的色厉内荏吓退,而是身形陡然下压,十分霸道的将耶律婉婉压在假山上,语气邪肆的凑近她耳边,暧昧说道:“那日你们赏了我无数丑女,对我极致羞辱,可想过我的感受?如若不然,今日我让公主也尝尝那般滋味?如此……可好?” “你混账,放开本宫!” 耶律婉婉何曾受过如此欺辱? 眼下因面具男子的靠近,她的脸色已然恼羞成怒的胀红一片,伸手便要朝着男子脸上打去,却被他一把握住:“我若不放呢?” 耶律婉婉紧皱黛眉,用力挣了挣,却无法将手抽回。 深吸一口气,她强作镇定,脸上荣辱不惊的看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男子,目光如刀似刃,沉声说道:“你现在放了本宫,本宫只当你我两清,不会追究你轻薄之罪,如若不然,本宫必定取你性命!” “哼!” 像是猛兽在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紧盯着耶律婉婉,面具男子冷冷哼笑着,却是将她放开,好似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云淡风轻道:“这里不好走,人烟也极少,我送你出去!” 语落,不等耶律婉婉反应,他已转身向外走去。 因男子突然的转变,耶律婉婉微怔了怔,她以为他是被自己方才的气势唬住了,却又觉得不像! 但是现在,她也顾不得多想了,只得咬碎了银牙,快步跟了上去! 谁让,她真的不认识路呢! 前方,面具男子见她半晌儿才启步,不由停下了脚步。 耶律婉婉微微抬眸,正对上男子正在看向她的眸子,不禁冷冷轻牵了牵唇角:“你是他的替身?” 那日在乾德宫时,萧湛明明被下了药,被一群丑女包围了,可是后来,才过了没多久,他却又出现在了宫门口。 如此只有一个解释,那便是宫里的那个人,并非是他本人。 身为帝王者,有的时候,为了行事方便,会给自己找个替身。而眼前这个人,身高神色跟萧湛都极像,虽然现在虽然戴着面具,但……一定是萧湛的替身无疑! 前方,面具男子才刚刚转过身去。 闻听耶律婉婉所言,他顿下脚步,再次看向耶律婉婉的眸子,隐隐有光华闪动,薄唇轻抿了起来:“你可以叫我无名!” 在这深宫之中,他要么是皇上的替身,要么是众人眼里的紫衣侯,但是现在,皇上在宫里,紫衣侯也在宫里,他这个替身,却想要在眼前这个女子面前,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他,是无名! “无名!” 耶律婉婉呢喃着面具男子的名字,眸色微冷:“我记住你了!” “能让长乐公主记住,是无名的荣幸!” 无名唇角几不可见的轻勾了勾,却是眸色忽而一变,脚下步子一提,便已消失在耶律婉婉眼前。 只是片刻之后,一袭素色劲装,面带焦急的卓君,便出现耶律婉婉的视线之中。 “卓君!” 耶律婉婉远远的看着一路朝着自己疾驰而来的卓君,心里忽然觉得委屈,小嘴轻轻一瘪,嗔怪声道:“你怎么才来?” “属下来晚了!” 卓君找耶律婉婉,那叫一个心急火燎!远远看到耶律婉婉,他心中如释重负,急忙脱下身上披风,披在耶律婉婉身上! 他并没有过多的解释他如何心急如焚的在找她,而是眼看着耶律婉婉神情不对,俊朗的眉轻轻一皱,伸手扶住她的肩头,温柔问道:“公主,你怎么了?” “有人欺负我!” 耶律婉婉感受着披风上温暖的热度,心里终于安稳了下来,随即微噘着小嘴,抬眸对上卓君幽亮的双眼。 “谁?” 卓君的脸色,蓦地沉下,眉宇紧皱的痕迹,瞬间成为川字! “无名!” 耶律婉婉想到刚刚被无名欺到假山石壁的情景,便心中极其不爽,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出无名的名字…… 第252章 有孕了? “无名?” 卓君听到耶律婉婉说出的那个名字,眸色微微深邃,薄唇轻轻一抿:“属下知道了,回头属下一定替你出气!” 耶律婉婉凝着无名深邃的眸华,不禁疑惑问道:“你听过这个名字?” “不!不认识!” 卓君微敛了眸华,对耶律婉婉摇了摇头:“不过我记下这个名字了!” “嗯!” 耶律婉婉微微点了点头,思忖了下,又道:“仔细说起来,以前他也吃过我跟姐姐的亏!下回见了他,你小小教训他一顿便是!” 闻言,卓君不禁轻笑了下:“公主殿下,最善良了!” “嘁!” 耶律婉婉轻嗤一声,朝着卓君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才知道本宫善良啊!”说着话,她小下巴一扬,抬步朝着卓君来时的方向走去。 凝着她披着自己披风,就像是穿着大人衣裳的孩子一般,怎么看都觉得不协调,卓君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但是下一刻,想到她方才怯怯弱弱的模样,他的脸色却微微沉了下来。 他知道,无名是谁! 自然也知道,无名的身份! 但是,不管他是谁,又有多大的靠山,只要敢动他心尖儿上的人,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此事,绝对不会善了! …… 彼时,御花园里,;腊梅花开,花香袭人,一出好戏仍在继续。 只是,与早前萧湛在时不同的是,现在听戏的庄妃和娴妃,皆都一脸兴致缺缺,纵是董淑妃脸上没有表现出什么,却也是心思不停的在转,一脸若有所思模样。 许久,仍不见萧湛回返,庄妃终是悻悻起身:“今儿这场戏唱到现在,皇后娘娘没来,皇上也走了,实在无趣!” “是啊!” 娴妃悠悠抬眸,笑看了董淑妃一眼,也跟着盈盈站起身来:“看的出,董淑妃姐姐,很喜欢今儿这出戏,你先慢慢听,妹妹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行回宫了!” 董淑妃听到娴妃的话,淡淡莞尔一笑。 微微垂首,低眉敛目地端起手边的茶盏轻抿一口,她直接无视站起身来那两个女人,仿佛听戏听的正出神,仍在神色悠然的听着戏。 庄妃和娴妃见她如此目中无人,脸色皆是一变。 怎奈,她们出身不及董淑妃。 没有董淑妃身后的强大的家族,更没有皇上对董淑妃的专宠,即便是动气,也只能隐忍下来。 半晌儿,董淑妃不见两人言语,淡淡轻勾了红唇,眸华微转,定睛看向两人,似是刚刚发现两人要走,笑吟吟的问道:“怎么?两位妹妹都要走吗?” 庄妃和娴妃被她这句话问的微微一怔,不由对视一眼,随即说道:“今日皇上设宴,臣妾本想着作陪到底,可董淑妃姐姐也看到了,皇上一走多时,这晌午都要过了,却还不见回来……也不知还会不会过来。” “急什么?” 董淑妃眸色微微一冷,精心描绘的俏脸上,却是淡笑依然:“本宫差人去问过便是!” 语落,她对身后的随侍太监招了招手:“小李子,皇上该是去了太后宫中,你去与霍大人说过,这御花园里的宴席,还等着皇上摆膳呢,务必问过皇上何时才能驾到!” “奴才这就去!” 小李子是个机灵的,领命之后,便快步去了慈宁宫。 董淑妃眼看着小李子离去,这才转头看向仍旧站着的庄妃和娴妃,轻声问道:“妹妹们,皇上说不定待会儿就到了,你们是继续听戏呢?还是现在就走?” “呵呵……” 庄妃见小李子去请皇上了,不由轻笑了笑,眸光微转间,复又坐下身来:“今儿这戏不错,本宫还是再多听会儿吧!” “是不错!” 娴妃看庄妃一眼,便也跟着坐下身来。 董淑妃淡淡的视线轻飘飘的扫过两人,随即眸色微敛,转头将目光投注到戏台上,继续听戏。 原本,从御花园到慈宁宫,距离并不算太远。 但是小李子一去,却久久不曾回返。 宴席之上,庄妃黛眉微蹙着,时不时的朝着花园入口处张望一眼,久等不见人影,不禁转头看向董淑妃。 小李子久去不回,董淑妃自然心中也有些急躁,不过她的脸上仍旧平静无波,不见一丝波澜。 大约半个时辰后,在几位娘娘期待的目光之中,小李子脚步匆匆的回到了御花园。 见小李子回来,原本看上去还在聚精会神听着戏的庄妃和娴妃,纷纷来了精神,转睛看了过去。 小李子感觉到众人投来的视线,顿觉头皮发麻,却还是一脸谄媚的董淑妃身前躬了躬身子:“主子!” 董淑妃睇见小李子略显急促的眸子,几不可见的轻拧了下黛眉,淡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皇上呢?” 小李子脸色有些难看,轻声回道:“奴才去了慈宁宫,听秋叶姑姑说,皇上不久前便离开了!” “离开了?” 董淑妃黛眉轻轻一拧,沉着眸色轻声问道:“然后呢?皇上离开了慈宁宫,可是回了御书房?” “奴才听闻皇上是拉着长乐公主离开的,奴才顺着宫人指的路,马不停蹄的赶了过去,好不容易找到了皇上,可皇上却摆驾去了坤宁宫……” 小李子回话的时候,将头埋的极低,声音听上去也闷闷的:“霍大人说,皇上这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请诸位娘娘各回各宫……” “什么?” 董淑妃听到萧湛去了坤宁宫,且一时半会还回不来,不禁脸色一变,握着茶盏的手蓦地收紧。 皇上他……不是说好了,要陪她一起赏腊梅吗? 现在这般,又算是什么? 小李子的回话,庄妃和娴妃,自然也听的一清二楚! 眼下,将董淑妃微变的脸色看在眼里,她们心中虽有妒意坤宁宫那位,但更多的却是幸灾乐祸之意。 “原来皇上是去了皇后哪儿!”庄妃轻轻一笑间,盈盈起身,声音不凉不淡道:“既是皇上来不了了,今儿这宴席,索性不摆也罢!” 语落,她轻拢起广袖,绕过桌案,带着自己的贴身宫人,翩然离去。 娴妃见状,也轻勾了红唇。 淡淡的,瞥了董淑妃一眼,她眉梢一扬,倒是没说什么,也跟着庄妃离了席。 深宫之中,素来三妃鼎立,在庄妃和娴妃看来,董淑妃与她们应该平起平坐。 但是,因为董淑妃出自靖国公府,母族足够强大,加之皇上对她宠爱多些,她渐渐便有了趋于两妃之上的风头,就连今日设宴,也是因为董淑妃喜欢腊梅……如此她们两人自然看不过眼。 反正皇上最宠的不是她们,如今留在皇后那里,让董淑妃丢尽面子,她们不会嫉妒,只会觉得心情舒畅! “主子!” 百合被庄妃和娴妃目中无人的举动气的心中窝火,不由偷偷看了眼自家主子!见董淑妃脸色难看,连握着茶盏手都在微微发颤,她面色一变,连忙轻声说道:“娘娘,如果您真的生气,岂不是顺了她们的心意?娘娘,这里人多眼杂……您千万保重身子,消消气儿啊!” 董淑妃听闻百合所言,黛眉紧紧一蹙,却又很快舒展开来。 紧握着杯盏的手,缓缓松开,她深深的,吸了口凉气,想要将胸臆间的浊气呼出,却觉那口浊气忽然上涌,让她忍不住干呕了起来! “呕——” “娘娘!” 百合见此情形,心下一惊,连忙上前一手给董淑妃接了痰盂,一边替她顺着气:“您这是怎么了?” “本宫没事!” 董淑妃紧蹙着蛾眉,面色苍白如纸,勉强止住了干呕的冲动,她紧咬着牙关,对百合轻摆了摆手。 “娘娘……” 百合眼看着董淑妃不停的顺着自己的胸口,再算算她的月信,忽然露出了狂喜之色:“娘娘的月信,虽然一直不准,但是仔细算算,已然有两个多月不曾来过,您莫不是有孕了?” “闭嘴!” 董淑妃听到百合的话,牟地抬首,目光冷冽的看向百合! 她的月信,确实有两个多月不曾来过,但是皇后现在回宫,才堪堪两个月,且在这两个月里,他还从来都不曾宠幸过她…… 想到这一点,董淑妃娇躯一抖,脸色顿时更白了几分,再不见一丝血色! “娘娘?!” 百合以为,怀上龙嗣,乃是天大的好事,却不知自家主子,为何如此神情! 心中,着实被董淑妃冷冽的模样,又给惊到了,她咂了咂嘴,连忙低垂了头,不敢再多说一句! “傻丫头,本宫只是吃坏了肚子!” 董淑妃见百合噤若寒蝉的样子,低垂了头,紧咬了下唇瓣,半晌儿之后,再次抬首之时,她娇俏的容颜上,已再无一丝冷冽,只是浅笑吟吟道:“这出鸳鸯会差不多也该演完了,两位妹妹都走了,我们也回去吧!” “是!” 百合微微颔首,上前扶董淑妃起身。 微微扬眉,仍是以往那个骄傲美艳的女子,董淑妃神情澹静的,带着随从娉婷而去,徒留戏台上,戏子们尽心演绎,却再没了主子欣赏! 彼时,几位娘娘所心心念念的萧湛,已然如千年冰山一般,阴沉着俊脸,缓步踏入了坤宁宫…… 第253章 除非你死! 萧湛阴沉着俊脸,进入坤宁宫的时候,沈良辰正一脸闲适的窝在贵妃榻上喝着热茶! 彼时,陈良弓守在坤宁宫外,碎心则有条不紊的在收拾着沈良辰前往皇家别院时所需的细软! 殿外。 随着富贵的一声皇上驾到,陈良弓眉宇一皱,虽然不敢阻拦,却还是满面戒备的跟着萧湛一起进了沈良辰的寝殿! “出去!” 萧湛一脚踏入寝殿,看见贵妃榻上的沈良辰之后,便目光不善的回头看向陈良弓。 陈良弓见状,面色微微变了变,并没有立即出去,而是满怀关切的询问着沈良辰:“公主殿下……” “没事的!” 沈良辰知道陈良弓在担心什么,不过这里是魏国皇宫,忤逆皇上的意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她只能对陈良弓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安心:“陈叔你去外面候着吧!” “是!” 沈良辰下了令,陈良弓只得揖了揖手,低垂了眼睑,退出了寝殿。 见此情形,萧湛视线微转,看向凤榻前,正收拾着东西的碎心:“你也出去!” 碎心闻言,微拧了拧黛眉,随即也看向沈良辰! 这里,现在最大的,不是她好不好? 面对碎心询问的眼神,沈良辰现在能做的,唯有苦笑着对碎心点了点头。 片刻,待到碎心出去之后,偌大的坤宁宫寝殿之中,便只剩下沈良辰和面色不郁的萧湛二人了! 轻轻的,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手边的小几上,沈良辰淡淡勾唇,抬眸对上了萧湛那双冰冷的眸子:“皇上跟婉婉妹妹,把事情谈完了?” 沈良辰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起这个,萧湛便觉得一肚子的气! 当时,他拉错了人,她明明知道,却始终不曾出声点破!害的他在耶律婉婉那个死丫头面前低声下气的认了输…… 想到这些,他不由紧咬着牙关,深深凝视着沈良辰,眉宇紧皱着上前一步,幽幽冷道:“辰儿……你明明知道,我是想要和你好好谈谈的!” “可是皇上拉走的,却是婉婉妹妹呀!”萧湛那冰冷的目光,实在太有杀伤力,让沈良辰忍不住轻皱了黛眉,从贵妃榻上起身,好似如此才能感觉舒服一些:“而臣妾……并不觉得,还有什么事情,需要跟皇上好好谈……” “沈良辰!” 萧湛本就是憋着一口气过来的,此刻沈良辰又是如此不冷不淡的态度,难免怒火中烧!不等她把话说完,他便打断了她的话:“辰儿……你我一定要如此吗?你明明知道,我是真的喜欢你!” “我知道!” 沈良辰仰头,怡然无惧的迎视着萧湛的视线,却有很快轻轻嗤笑了下,缓缓说道:“且,臣妾还知道,皇上不只喜欢臣妾,更喜欢征服!喜欢驰骋沙场!喜欢一统天下!” 萧湛闻她此言,不禁眸色一变! “臣妾说出了皇上的心里话,对不对?”沈良辰深凝着萧湛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下,片刻之后,终是苦笑着微转了身,不再看他,然后缓缓踱步窗前,紧咬了下朱唇,淡淡声道:“有些话,臣妾不想说的那么明白,但是看样子,皇上一定要逼着臣妾把心里话都说出来!” 话,说道这里,沈良辰微微顿了顿,旋转过身,迎上萧湛冰冷的眉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臣妾的父亲,应该已经将臣妾是灾星的事情,告诉皇上了吧?臣妾本就是孽种,还是灾星,实在自惭形秽,觉得自己配不上皇上!还有……皇上日后,是要俯瞰全天下的!身边还是有个跟您匹配的皇后才是!臣妾性子太烈,如今又容颜有损,实在是配不上皇上啊!” “沈良辰!” 虽然,萧湛的野心,从来不曾宣之于口,却也不知沈良辰为何会知道自己心中的想法!但是听她说她自惭形秽,配不上他的时候,他那本就被狠狠压制的怒火,终是冲涌而出! 双眸,因怒火而燃烧成了赤红! 口中,几乎是嘶吼的喊出沈良辰的名字! 他大步向前,如风一般来到沈良辰面前,直接扯了她的一只手臂,让她逃不开,躲不掉!然后毫不留情的伸手探上她的脸! 见状,沈良辰瞳眸皱缩,作势偏了偏头! 她以为,他极怒之下,想要扇她一巴掌! 却不想,他那只手,竟是落在她的鬓角,然后用力抠下,直接将她脸上的疤痕,一揭而下! 疼! 真他娘的疼! 即便那疤痕是假的,却也是黏在上面的,如今被萧湛如此粗鲁的揭下,沈良辰的脸上自然火辣辣的疼着! 不过,即便再疼,她现在也没有表现出来! 她不知萧湛如何知道,她脸上的疤痕是假的! 现在却无暇多想,只能双眸瞪的滚圆,将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胶着在萧湛那张写满愤怒的俊脸上! 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拿着那两道假伤疤看了一眼,然后满是嘲讽的随手一丟,再猛地向前一步,直接将她压在了窗台上! 因他忽然的动作,她始料未及。 她的后背,硬生生的撞在了紧闭的窗子上,硬是将窗子给撞开了! 寒风,拂背! 沈良辰忍不住浑身一抖,忍不住紧蹙着黛眉,挣扎了两下,却无法挣脱萧湛的压制,只得抬眸怒视着萧湛:“皇上,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 萧湛死死压制着沈良辰,眼底饱含侵略之意,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此刻绷得紧紧的,即便是有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也不见丝毫暖意,“沈良辰!这句话,是不是应该我来问!我拉下脸来想要跟你好好谈一谈,你却始终这样跟我隔着心……你这个女人,到底要干什么?” 闻他此言,沈良辰不由再次挣了下手臂,怒气冲冲对上他的眼睛,吼道:“你放开我!” “不放!” 现在的萧湛,就是像一头发狂的雄狮,大手用力攫住沈良辰的手腕,不管她如何挣扎,都不肯放手:“话没说清楚之前,我不可能放开你!” “臣妾跟皇上无话可说!” 沈良辰挣扎了半天,始终徒劳无功,只能无奈的后仰着身子,尽量让自己好受一些! “你跟我无话可说,可是我却跟你有说不完的话!” 萧湛见沈良辰不再挣扎,不由微微倾身,凑近沈良辰完美无瑕的俏脸,薄唇开合,缓缓吐息道:“沈良辰!我是骗了你!不过仔细算算,我只骗了你一回!可是你呢?以前你逃婚也就罢了,现在却还假装毁容……不过无妨,这些我统统都可以不计较!我已然做到如此地步,你难道还是不能原谅我吗?嗯?” “原谅?臣妾现在是不是应该起来叩谢皇上大人大量,不计较臣妾早前做过的那些错事?” 如此,反问萧湛一声,沈良辰觉得,萧湛那温温热热的气息,吹拂在自己脸上,实在让她觉得不舒服极了,不由用力往后仰了仰头,低蔑着自己身上的这个男人,然后眸光冰冷的冷嘲笑道:“皇上!杀了人,再说对不起,是不是有些晚?爱你的那个沈良辰,早就在你当初强要她的时候,死的透透的了!你要一个死人,如何原谅你?” 沈良辰的话,就像是一把刀,狠狠的插在了他的心头,让他瞬间鲜血如注,整个人顷刻间都觉得自己血淋淋的! 她说她死了,还死的透透的了! 这话对萧湛而言,无疑锥心之言! “辰儿……” 心中剧痛之下,他身形紧绷着,呢喃轻唤着沈良辰,然后缓缓伸出来,朝着沈良辰的脖颈探去! 就在沈良辰以为,他一怒之下想要掐死自己的时候,却见他轻抚上她的脸,然后哑着嗓子,艰难出声问道:“你怎样才能原谅我?” “你骗了我的心,强了我的身……让我原谅你?” 沈良辰呵呵一笑,猛地抬眸,正对上萧湛那双既惊又痛的眸子,心下微微有些不忍,却是硬下了心肠,面无表情的一字一顿道:“除!非!你!死!” 他,胸有乾坤,意在天下,如何可能舍得去死? 她之所以如此言语,不过是想要让他死了这条心! 逃婚也好,被欺骗也罢! 莫说感情之中,本就没有对错! 即便是有,她和萧湛之间到底谁对谁错,也早已分辨不清了! 如今,她初心不改,也早已下定决心,尽量远离眼前这个男人,将过去半年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全都当成过眼烟云,然后找机会离开魏国! 当沈良辰口中说出除非你死四个字的时候,萧湛的觉得,自己的心真的碎了!稀碎稀碎的,让他整个人如坠深渊一般! 轻抚着她俏脸的手,倏地收紧,紧到骨节泛白,紧到他的手背之上青筋迸起! “啊——” 心中痛到极致,萧湛蓦地,高喊一声! 似是想要将自己心中的痛和怒火悉数宣泄,他猛然高举了拳头,在沈良辰陡然收缩的瞳眸之中,狠狠一拳砸落在她身边的窗棂上,将半扇窗子哐啷一声,直接砸了出去…… 第254章 随她去! 萧湛的心,痛极了,也怒极了! 极怒之下,他不舍得对沈良辰动手,只能一拳狠狠砸在窗棂上! 随着那半扇窗子哐啷一声,落在窗外,一直心惊胆战守在门外的霍青、陈良弓和碎心也都第一时间冲了进来! 甫一入内,见萧湛将沈良辰压在身下,陈良弓面色一变,以为沈良辰挨了打,作势便要上前,却不想忽然被身边的霍青扯住了手臂! 陈良弓眉宇一皱,转身便要跟霍青动手,却见霍青一边扯着他的手臂,一边朝着萧湛叩首:“气大伤身,还请皇上千万息怒!” 语落,他抬起头来,扭头对碎心使了个眼色,又一次叩首:“皇上,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从方才就一直在找皇上,方才有慈宁宫的宫人过来问过,她老人家想必马上就要过来了……” 霍青此言一落,萧湛并未立即有所回应,倒是碎心在有些犹豫的看了被萧湛压在窗台上的沈良辰后,猛地一咬牙,默不作声的退了出去! 陈良弓见状,紧皱着眉宇,作势便又要起身,却不想萧湛在眸色冰冷的深看了沈良辰一眼后,忽然放开了她,并后退几步,慢慢转身,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霍青,声若地狱之钟,直击人的心头:“霍青!你倒是本事了,知道拿太后来压朕了!” “卑职不敢!” 霍青见面如纸色的从窗台站起身来,并无大碍,心头如释重负,暗暗松了口气! 垂眸之间,一眼瞥见萧湛不停淌血的手背,他心头一惊,连忙起身向前,朝着萧湛走去:“皇上,您受伤了!” “滚开!” 萧湛不等霍青行至自己身前,已然一脚将他踹开! 此刻的他,心中怒火中烧,却又舍不得动沈良辰一根汗毛,实在忍的太过辛苦! 这会儿,在一脚踹开了霍青之后,他陡地抬起又是一脚,先是踹翻了贵妃榻旁边的屏风,然后又猛地回首,拂落了桌上的茶壶杯盏,顺带连桌子都给掀了! 随着又是哐啷一声巨响,坤宁宫寝殿里,顿时一片狼藉,鸦雀无声! 窗台前,沈良辰始终神色淡淡的,蹙眉看着萧湛! 她看着他怒不可遏的踹了屏风,看着气急败坏的掀了桌子,她虽然表面上看去,似是事不关己一样,但是心里却隐隐泛着疼! 这疼意,不浓烈,却让她格外的难受! 难受到,想要从这座寝殿之中逃离! 不过,她比谁都清楚,萧湛现在发火,是因为什么,她是主角,在这里她根本逃不掉,也逃无可逃! 就在她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之时,几乎将整座坤宁宫寝殿都砸了个遍的萧湛,忽然转过身来,紧皱着眉宇,朝她大步走来! “公主殿下!” 陈良弓在萧湛砸东西的时候,便生怕沈良辰受到伤害,已然来到了她的身边。此刻见萧湛赤红着双眼,大步朝着沈良辰走来,他心下一紧,心道这魏皇莫不是被气疯了,连忙将她护在身后! 见状,萧湛眸中冷光一闪,却是脚步未停的喊了霍青一声! 方才萧湛那一脚,力气极大,霍青险些没被踢得吐了血! 跟随在萧湛身边多年,此刻他自然意会他的意思,是以在轻应了一声后,他咬了咬牙,一个闪身来到陈良弓身前,直接对陈良弓动了手! 陈良弓无奈,只得接招! 两人你来我往之中,陈良弓生怕伤到沈良辰,无奈之下只得错开了身子。 沈良辰见状,眸光微微一凛! 她知道,自己打不过萧湛,不过也不能束手就擒不是? 正在此时,萧湛已然来到沈良辰身前! 她心思电转,毫不犹豫的伸手摘了头上的簪子,直接搁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还请皇上留步!” 见状,萧湛脚步猛地一顿,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沈良辰微微侧首,睨着萧湛,淡淡勾唇之间,尽是嘲弄,她云淡风轻地出声叹道:“原来……皇上对臣妾的喜欢,是生生将臣妾逼死!” “沈良辰!” 萧湛凝着沈良辰脸上那嘲弄的笑容,静垂落在身侧的两手紧握成拳,强忍着怒意嘶哑声道:“你不要逼我!” “现在,到底是皇上在逼臣妾,还是臣妾在逼皇上?”沈良辰蓦地瞪大了双眼,满是失望和悲伤的看着萧湛,涩涩然道:“皇上,如今太后娘娘已然下诏,废黜臣妾的后位,着臣妾随她到别院长住!事到如今,皇上为何就不能放臣妾一条生路呢?” 萧湛刚刚发现拉错了人之后,便折返回了慈宁宫后,那时方知沈良辰已然回了坤宁宫。 想当然尔,对于宋太后下诏废后一事,他自然知晓! 这也正是他来时阴沉着脸色的原因! 此刻,听闻沈良辰提起此事,他不由眸色暗沉,语气阴森道:“沈良辰,懿旨是太后下的,我还没有准你出宫!” “皇上的意思,是打算给臣妾收尸了,是吗?” 如此,轻飘飘的问了萧湛一声,沈良辰薄凉一笑,而后眸光一冽,猛地扬起了手里的簪子,朝着自己的脖子刺去! “准!” 萧湛眼看着沈良辰卯足了全身的力气,要将那支簪子刺入脖颈之中,不由心头一阵狂跳,想也不想的,便脱口喊出了一个准字! 原本高大而挺拔的身姿,因这个准字,而微微后退了下,最终颓然下来,他微凉的眼底,有不舍,有惊惧,有心痛,更有深深的无奈……总之是各种情绪纠缠,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似是心灰意冷了一般! “一次咬舌,一次毁容……够了……够了……” 萧湛口中如此呢喃着,深深的,而又无奈的,最后又看了沈良辰一眼,最后自嘲一笑,神情黯淡的微敛了眸色,然后微微转身,缓步朝着寝殿门口走去:“沈良辰……你赢了!” 如他所说,一次咬舌自尽,再加上一次毁容,萧湛不想再经历第三次即将失去沈良辰时的那种惊觉和煎熬! 她不就是不想留在宫中,想要跟太后去别院吗? 他准了! 随她去! 只要她好好活着! 只要她不要离他太远! 全都他娘的随她去! 随她! 随她…… “皇上!” 霍青眼看着萧湛像是失了心一般,出了坤宁宫寝殿,本该立马跟过去,却实在忍无可忍,转头看向仍旧手握凤簪,怔怔立在原地的沈良辰,朝着沈良辰沉声说道:“皇后娘娘!您是主子,卑职身为皇上的贴身侍卫,按理说不该妄议主子的事情,但是今天有些话,卑职却觉得不不吐不快!” 闻言,沈良辰不禁紧蹙着黛眉,将视线落在霍青身上! 霍青迎着她的视线,心弦紧了紧,却仍旧硬着头皮说道:“皇后娘娘,俗话说的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皇上也是人,自然不能不犯错!以前……皇上是以紫衣侯的身份骗了您没错,可是一切的起源,全都是因为您当初的逃婚!皇后娘娘……皇上他是一国之君啊!当初若是您逃婚之后,他不闻不问,您让皇上的脸往哪里搁?” “霍青,你别说了!” 陈良弓见沈良辰因为霍青的话,本就难看的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忍不住开口阻止。 却不想,沈良辰却扫了陈良弓一眼,然后再次将视线停落在霍青身上:“你让他说!” 霍青闻她此言,长长喘息了一声,继续又道:“皇后知道皇上骗了您,自是气极,一怒之下咬舌自尽!可是您知不知道,在您咬舌之后,为了能够让您得到最好的医治,皇上他单手抱着您,豁出性命跟慕容睿对战……他受伤的那只手臂,直到现在都还隐隐痛着!” “是吗?” 淡淡的,似是在问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沈良辰握着簪子的手,颓然落下:“还有吗?” “有!当然有!” 霍青抬首,对上沈良辰单薄的视线,颤抖着嗓子说道:“自从离开芙蓉镇后,皇后娘娘始终郁郁寡欢,皇上他眼睁睁的看着,又岂能开怀?皇上为了能接近您,可谓是费尽了心思,可您却一怒毁了自己的容颜……皇后娘娘!您知不知道,自从您毁容之后,皇上几乎是夜不能寐,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听霍青这么说,沈良辰心中暗暗发苦:“他……不是与董淑妃夜夜笙歌吗?” “董淑妃不过是皇上为了让他自己不要太过难堪的一个幌子!”霍青常年跟随在萧湛身边,从来都很少说话,从方才到现在,他所说的话,能抵上过去一年说的那么多! 但是,他想说的还没有说完!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他眼看着沈良辰眼睫闪动个不停,双眸之中,似是氤氲起了水雾,不禁苦笑着又加了把劲儿,满目痛心地说道:“皇后娘娘您知不知道,当云染告诉皇上,您的脸医好的时候,皇上有多高兴?您又知不知道,皇上听云染说,您在吃他和董淑妃的醋时,笑的有多开心?” 闻言,沈良辰眸光眸光微微一闪! 直直看向霍青,她沉声问道:“你刚才说……云染?是云染将我脸上疤痕有假一事告诉皇上的?” 第255章 两败俱伤 “是不是云染,重要吗?” 霍青抬眸,紧皱着眉宇,将自己眼底的湿意逼回,声音微颤问着沈良辰:“是他如何?不是他又如何?” 闻言,沈良辰不禁紧皱了黛眉,眸光沉浮,变了几变! 是云染! 云染啊! 她只道萧湛如何知道她脸上的疤痕有假,原来是云染出卖了她! 心知那家伙,应该是一直以为,她打算留在魏国皇宫里,跟萧湛好好过日子,这才想要卖萧湛一个好! 这个混蛋! 霍青见沈良辰如此反应,不禁悻悻一笑! 想着萧湛那为沈良辰夜不能寐的日日夜夜,再想到他方才伤心离去的背影,再想到事到如今,沈良辰竟然还在因为云染出卖她的事情而耿耿于怀……他不由蓦地拔高了音量:“皇后娘娘,是不是云染告密,现在重要吗?” 陈良弓见状,不禁怒声喝道:“霍青,你太放肆了!” “霍青从来不放肆,今天便是放肆一回又如何?” 霍青侧目,睨了陈良弓一眼,又眼底丝毫无惧的,苦笑着回头看向沈良辰:“皇后娘娘,霍青方才的话,还没有说完!” 沈良辰见他如此,便知他对自己,十分的不满! 不过回想到萧湛方才离去的身影,站在霍青的角度,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她又觉得霍青做的没错! 是以,此刻,她迎着霍青的视线,凉凉出声:“你接着说,最好一次能把对本宫的不满悉数说完!” “霍青对皇后娘娘,没有多少不满!”霍青接了沈良辰的话头,语气微顿了顿,继续苦笑着说道:“霍青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应该知道……皇上他今日故意拿董淑妃喜欢腊梅为借口设宴,不过是想要见一见您,让您再吃一些醋,也好让您认清楚自己的心,早些原谅他……皇后娘娘!皇上他为了您,放下了高高在上的尊严,一退再退,您为何就不能为了皇上,退上那么一步呢?” 语落,霍青双手撑地,匍匐下身,朝着沈良辰深深一拜,而后如风一般,起身离去! 怔怔的,看着霍青离去,沈良辰终是身形一颤,握着簪子的手,缓缓松开,整个人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公主!” 陈良弓见沈良辰跌坐在地,面色微变,作势便要上前。 “陈叔你别过来,本宫想要好好静一静!”不曾去看陈良弓一眼,沈良辰低垂着眉眼,似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一般,神情寂然,让人看着心疼。 方才,霍青之言,句句铿锵,如一把重锤,一锤锤敲打在沈良辰的心头! 她之所以表现的那般冷淡,不过是强撑着而已! 此刻,霍青已去,偌大的寝殿里,只剩下自己人了,她也就不用再继续撑着了! 想起霍青为萧湛抱的那些不平,她的心不由一抽一抽的,那种牵扯的痛,令她紧皱了眉头,却仍觉难以忍受! 眼泪,也不停的,顺着眼角滑落! 神色颓然的,任由那晶莹的泪水,滴在手背上,再滚落地,她凝着那泪泽之中,倒影的自己,却又忽然笑了起来! 霍青刚才问她,萧湛为了她,一退再退,放下了高高在上的尊严,她为何不能为了皇上,退上那么一步? 可是,她真的没有退过吗? 不! 她退过! 可是他得寸进尺! 她没有给过他机会吗? 她不止一次的给过! 是他都错过了! 可是现在,为什么受委屈的,成了他,错的,却成了她? …… 慈宁宫中,宋太后得了碎心的消息之后,当即变了脸色,马不停蹄的便从慈宁宫赶到了坤宁宫! 她老人家一进坤宁宫,所见便是那一地狼藉, 不过,宋太后抵达坤宁宫的时候,坤宁宫寝殿里,只剩下一片狼藉,还有那手握着簪子,失魂落魄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沈良辰! 见此情形,宋太后面色遽变! 心想这丫头,莫不是魔症了,她顾不得身边的秋叶,连忙上前,在沈良辰身前蹲下身来,然后试探着伸出手来,抚上沈良辰握着簪子的那只手。 因为宋太后的触碰,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沈良辰,身形蓦地颤了一颤! 怔怔抬首,神色木然的,对上宋太后那双美丽而关切的眸子,沈良辰眨了眨眼,任由眼底的湿意化作泪水,嘴角却是微翘着,声音哽咽道:“太后……我好累,好累……您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闻她此言,宋太后心头不禁微微一疼! “好孩子,不哭!不要哭!你把哀家的心头哭碎了!”颤抖着手,抚上沈良辰的脸颊,替她拭去了眼角的泪水,宋太后紧蹙着眉头,作势便要扶着她起身:“你先起来,容哀家亲自去见过皇上!” “不——” 沈良辰伸手扶住宋太后的手,用力摇了摇头:“您先答应我,明天便带我离开这里!” “这……” 宋太后深凝着泪痕斑驳的沈良辰,心中满是迟疑。 她知道,自家儿子对沈良辰是动了真心的,如何能不声不响的,就带着沈良辰离开? 她喜欢这个儿媳妇不假,但是中间总归隔着儿子啊! 见宋太后如此迟疑,沈良辰凄然一笑:“太后,在吴国的时候,我王伯父于我和皇上之间,胳膊肘可是没有少外拐的,这次您也为了我,把胳膊肘往外拐一次吧!” 宋太后闻言,不禁微张了嘴,脸色稍显尴尬! “我跟皇上……如果再起冲突,只怕会两败俱伤!”沈良辰如是语气幽幽的说着,然后缓缓的松开了自己紧握的手掌。 随着她的动作,她手里的簪子,便掉落在了地上! 那叮的一声脆响,使得宋太后心头微颤! 深深的,凝视着沈良辰的泪眼,她到底点了点头:“命人收拾东西吧,哀家明日带你去别院长住!” 语落,她紧抿着红唇,动作轻柔的拍了拍沈良辰的手背,然后朝着秋叶伸出手来。 “太后!” 秋叶会意,连忙上前扶着宋太后起身,眼底满是询问。 “好生照顾你家主子” 宋太后微微侧目,对碎心如是叮嘱一声,而后扶着秋叶,稳步向外:“去乾德宫!” …… 彼时,乾德宫中。 萧湛自回宫之后,便命人准备了酒菜。 不过,那菜都是摆设,他自始至终一直都在饮酒,根本就不曾吃口一口菜! 初时,他那酒,一盏接着一盏,是用酒盏喝的。 但是后来,似是觉得酒盏喝着实在不尽兴,他直接执了酒壶,不停的往自己嘴里灌酒! 见状,霍青和富贵皆都心急如焚! 此刻,他们劝,却又都不敢劝! 因为,他们深谙自家主子的脾气,知道一个不好,酒没劝了,他们自己倒吃了瓜落! 就这样,一壶,两壶,眼看着萧湛拿起了第三壶酒,霍青终是忍不住,猛地一咬牙,然后张口出了声:“皇上,您不能再喝了!” 闻声,刚刚提起酒壶的萧湛,只是斜睇了霍青一眼,便自顾自的江酒壶送到了嘴巴! 仰头,又喝了一大口,他悻悻扬眉,将口中辛辣滋味咽下,苦笑着说道:“这酒,是不是掺了水?朕怎么怎么喝,都不醉呢?” “皇上!” 富贵闻言,膝盖一软,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皇上明鉴,这酒水都是上好的宫藏,您就是借奴才一百个胆子,奴才也不敢掺水啊!” 萧湛见富贵吓的体若筛糠的样子,不禁嗤笑了声,却是笑意未达眼底,冰冷无情道:“聒噪!滚出去!” “奴才遵旨!” 富贵如今,人老成精,见事情不妙,正准备退出去,却不料殿外忽然传来唱报之声:“太后娘娘驾到——” 闻声,富贵身子一僵! 萧湛则紧皱了下眉宇,从桌案后站起身来,却不料因起身太猛,酒意上涌,头晕目眩之际,身子微微晃了晃! “皇上小心!” 霍青一个闪身,伸手将萧湛扶住。 彼时,宋太后已然带着秋叶进入大殿! 萧湛抬眸,见宋太后眉头紧蹙,面色不郁,随即不着痕迹的挡了霍青的手,然后绕过桌案,恭身朝着宋太后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皇帝免礼!” 宋太后的视线,从萧湛身后的桌案上一扫而过,再见他双目微醺的样子,不禁心下微疼,目色又阴沉了几分:“皇帝这是做什么?借酒消愁?” “母后都看见了,不是吗?” 萧湛在宋太后面前,从来都是感情内敛的,今日也不知是喝多了酒的缘故,还是情伤的太重的原因,说话倒是随意了些:“可惜儿臣喝了这么多,始终未醉,真应了那句借酒消愁……愁更愁!” “皇帝……” 宋太后听了萧湛的话,眉头蹙的更紧了几分,微微启唇,想要训斥他两句,那到了嘴边的话,却无论如何都出不了口,她无奈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终是轻声说道:“你何必如此好强?” 萧湛心中哂然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冷冷对宋太后说道:“母后,儿臣不懂您在说什么!” 见他如此模样,宋太后不禁心中一阵犯堵! 紧咬着牙关,看了萧湛许久,知道他始终跟自己隔着心,她终是神色黯然的摇了摇头,不再看萧湛一眼,扶着秋叶转身向外走去:“你懂也好,不懂也罢!哀家这趟过来,是要告诉你,哀家明日一早,便会带着你的废后,离开皇宫,前往皇家别院!” 第256章 忤逆 萧湛听闻宋太后所言,本就不太好的脸色,蓦地又是一沉,仿若千年冰川一般,“母后!她是朕的皇后!” “她现在已经不是了!” 宋太后脚步微顿,微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儿子:“哀家已经下了懿旨,废了她的皇后之位!” “母后这样……” 萧湛勾唇,却是冷飒一笑,毫不客气道:“不问儿臣的意见,便废了儿臣的皇后,不觉得越俎代庖吗?” 闻言,宋太后脸色微变,不由松开秋叶的手,瞪大了眼睛转身看向萧湛:“皇帝,哀家是你的母后!是大魏国的太后!” “您若不是儿臣的母后,您以为现在,您还能站在儿臣面前瞪眼睛吗?”萧湛微扬了头,蓦地上前一步,整个人气场全开,神情冰冷的看着宋太后:“母后,儿臣再说一遍,她是儿臣的皇后,只要儿臣不废后,她就依然是朕的皇后,任何人都不能,也别想废了她!” “你……” 宋太后一直知道,萧湛跟自己心存隔阂,却不想现在他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对她如此忤逆! 深凝着他冰冷无情的眸子,她心中微痛,想要像斥责萧策一般,张口训斥他一番,却又生怕如此一来,母子二人的感情,只会越来越远! 无奈,她压下心中那口气,沉着脸色,对萧湛冷道:“皇上如此坚决,势必要留下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闻言,萧湛心头一怔! 是啊! 他如此坚决,势必要留下她,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说来说去,不过她那一颗心而已! 宋太后见萧湛半晌儿怔怔不语,不由叹了叹,沉声说道:“皇帝,你跟那丫头相处的时间,也不是一两日了,对她的性子,应该十分了解了!从开始到现在,她为了反抗你,先是咬舌自尽,再是毁容……” 言语至此,宋太后微抬眸华,凝着萧湛微闪的目光,微微冷笑了下,继续说道:“虽然咬舌自尽,她没有死,毁容过后,她的脸也医治好了……但是皇帝世上总有会有万一!你可曾想过,万一在皇帝的步步进逼之下,她再来一次自戕,万一这一次她是真的一心求死……” “母后别说了!” 萧湛蓦地出声,打断了宋太后的话! 他垂落于身侧的手,也蓦地紧紧握成了拳:“儿臣不想再逼她,不过是想要让她离儿臣近一些……” 方才,他在坤宁宫已然说过,沈良辰一次咬舌自尽,一次毁容,已经够了,他已经认输了! 他现在所求,不过是想要让她不要离他那么远……如此而已啊! 宋太后深知,何为适可而止! 视线轻飘的落在萧湛紧握的双拳上,身为人母的她,忍不住暗暗心疼,却是语气淡淡道:“皇帝,男女之事,本就是要两情相悦的,若是有情,纵然隔着天涯海角,也无人可以将之分开!若是无情,纵是她在你身边,你又能如何?如今,在哀家看来,与其你步步紧逼,将她逼上绝路!倒不如暂时退上一步……皇帝,退一步,才能海阔天空啊!” “母后……” 萧湛听闻宋太后所言,不禁苦涩一笑! 缓缓抬起头来,正对上宋太后的视线,他双眸微红,语气萧瑟,如秋日落叶,尽是颓败:“她太狡猾了,儿臣怕自己只要退了这一步,就再也抓不到她了!” 闻言,宋太后心下微窒! 这是她的儿子,第一次在她面前感情如此外放! 知他这一次,是真的栽了进去,她忍不住上前几步,拉起了他紧握的左右,用力拍了拍,然后颇为感叹的淡淡笑了笑:“皇上可知道,刚才她也是这样紧握着绣拳的……” 闻听宋太后所言,萧湛心头忽地一颤,却是继续苦笑声道:“她手里,握着要自戕的簪子!” “皇帝应该去握把沙子!” 如是,轻叹了一声,宋太后最后用力拍了拍萧湛的手,然后转身向外走去:“哀家明日出宫,不希望皇帝来送!” 语落之时,她已然搭上秋叶的手,缓步出了乾德宫大殿! 怔怔的,目送宋太后离去,萧湛许久不曾动过。 时间,渐渐流逝。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终是缓缓摊开自己的手,然后自嘲一笑,转身对霍青吩咐道:“命富贵再去搬酒,朕今日一定要喝他个不醉不归!” “皇上……” 霍青张了张嘴,却不想萧湛忽然转眸看了过来,不禁心头一凉,转很向外传旨…… …… 坤宁宫中。 宋太后离开之后,沈良辰便吩咐碎心和一种宫人收拾钦点,而她则神情寡淡的斜倚在凤榻上,脑海中不停回想着萧湛离去时背影和他说过的话。 不久,寝殿内收拾干净了,碎心继续收拾起沈良辰的细软,一直在边上不言不语的陈良弓,则小心翼翼的询问着沈良辰:“公主殿下,云染此刻,正在大殿外候着,您可要见他?” “云染?!”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良辰微微挑眉,怔怔的看向陈良弓,半晌儿才明了他话里的意思,回想到早前霍青所说的话,沈良辰讪讪然一笑,伸手拢了被子,盖在了自己身上:“传他进来!” “是!” 陈良弓恭身,退了出去。 只是须臾,一身青衣的云染便进了寝殿。 甫一入殿,他便大步来到沈良辰榻前,而后直接撩起长袍,在她身边跪落,并紧绷着一张俊朗垂首说道:“云染糊涂,请公主殿下降罪!” “降罪?” 凤榻之上,沈良辰斜睨着跪落榻前的翩翩佳公子,微微嗤笑了出声:“云染,何罪之有?” 云染闻言,始终不曾抬头,嗡声回道:“云染胡乱揣测公主心意,以为公主殿下想要原谅魏皇,以至于犯下大错……” “不!” 沈良辰轻轻呢喃了个不字,然后又摇了摇头,冷然声道:“你没有错,错的是本宫!” 闻言,云染心头一震,猛地抬起头来:“公主殿下……” “你什么都不用说,只需听本宫把话说完!” 沈良辰与云染四目相接,对他再次摇了摇头,方才继续说道:“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永远包不住火!我脸上疤痕有假,太后已然知道,萧湛也是迟早会知道的!所以你偷偷的将真相告诉萧湛,本宫觉得无可厚非!” 听沈良辰这么说,云染眸光微微一亮:“公主您不怪云染?” “不怪!” 再次,用力摇了摇头,沈良辰看着云染,微微自嘲一笑:“本宫只怪自己,没有早一些,让你知道本宫真正的心意!” “公主殿下……” 云染知道自己错了! 在他得知萧湛跟沈良辰在坤宁宫起了冲突之时,他便一阵心惊肉跳,后悔的不要不要的了。 此刻,见沈良辰如此反应,再凝着她嘴角那抹自嘲的笑意,他心中顿时自责不已:“一切都是云染不好!云染不该听了平王妃的话后忧心忡忡,更不该不跟公主说一声,便自作主张跑到魏皇跟前去卖乖……” 闻言,沈良辰不由蓦地蹙起了眉头。 “是平王妃!” 云染连忙点了点头,将当时在慈宁宫外,见到平王妃时,平王妃说过的话,悉数说给了沈良辰,然后继续懊悔道:“公主殿下您是知道的,云染早就被皇上整治怕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插曲!” 心想着还真有不少人,想要为自己和萧湛的事情出把子力气,沈良辰神色淡淡的,幽幽一叹,然后轻飘飘的斜睨了云染一眼,“明日一早,本宫便要跟太后一起离宫了,你是本宫的人,自然要一起过去,也去收拾一下吧!” 闻言,云染心弦微微一松! 眼看着沈良辰低垂着眼睑,面向凤榻内侧,辗转过身去,他不由再次开口,想要说些什么! 然,他到了嘴边的话,尚未出口,便见沈良辰十分随意的朝着他摆了摆手:“本宫累了,你退下吧!” 见状,云染心下蓦地又是一紧! 在深深的,又看了沈良辰的背影一眼之后,他暗暗在心中叹了口气,只得依言起身退了出去。 寝殿外,陈良弓早已将沈良辰和云染的对话,悉数听进耳中。 但见云染出来,他不禁冷哼一声,凑上前来:“告了公主殿下的密,还没得到惩罚,便宜你小子了!” “你觉得,我没有得到惩罚吗?” 云染抬眸,眸光黯淡的瞥了眼陈良弓,微微勾唇,看着像是在笑,实则却比哭的还要难看:“老头儿,公主这一次,只怕真的恼了我了!” 闻言,陈良弓蓦地愣了愣:“我怎么没看出来?” 回想着沈良辰方才反应,他一脸不信的样子:“公主平日里那般宠你,今日即便你犯了这么大的错,却仍旧不曾罚你,明明是对你好到不能再好了……” 云染看着陈良弓,无奈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缓步向外走去! 沈良辰对他好吗? 也许在陈良弓看来,他犯了那么大的错,她却不怪他,不罚他,确实是对他好到不能再好了! 但是,唯有他知道,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若是以前,沈良辰发现他出卖了她,她一定会怒,一定会火,一定会跳起来骂他个狗血淋头! 但是,她没有! 也不知是实在没了心气儿还是没了力气! 她只是,神情淡淡的,跟他自称为本宫,然后没有降罪,没有责罚的,让他退了出来! 想到这些,云染不由心酸的撇了撇嘴! 妈的! 他现在真想大哭一场!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哭,便被人猛地撞了下肩膀,等他回过神来,转头望去之时,那道挺拔的白色身影,已然快步进了寝殿…… 第257章 好女不侍二夫 那是宣王! 云染怔了怔,方才反应过来! 不过他的反应,略微有些慢,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宣王萧策,早已如一阵风似的,进了坤宁宫大殿! 见状,云染心思转了转,连忙又返回了坤宁宫。 等他追着萧策一路向里,再见到萧策的身影时,萧策已然被陈良弓伸手挡在了寝殿门外:“宣王殿下,还请您留步!” “让开!” 萧策微冷的视线,扫过陈良弓横在自己身前的手臂,语气幽冷的开了口:“本王要见皇嫂!” 陈良弓紧蹙着眉宇,压低了嗓音说道:“公主殿下有些累,已经歇下了,王爷还是请回吧!” 见状,萧策冷冷一哼,侧目看向陈良弓的眼底,精光四射:“若是本王今日一定要见呢?” “那么!” 陈良弓迎着萧策的视线,眸色沉沉道:“良弓只能冒犯了!” “你……” 萧策沉眸,刚要转身面向陈良弓,与他剑拔弩张,却不料云染忽然挡在两人身前:“哎呦喂,这不是宣王殿下吗?咱们好久都没见了,殿下这阵子过的可好?” 因为云染的出现,萧策不由神情微顿的看着眼前唇红齿白的这位翩翩佳公子,却无论如何都也想不起他们在什么地方见过! 云染见状,连忙干笑两声,修长的手指,指着自己介绍道:“殿下不记得我了?我是云染啊!芙蓉镇公子楼的……呃,前头牌公子!” “云染……” 终于在脑海中,搜索到了一丁点有关于云染的模糊记忆,想起云染以前的做派,萧策颇为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原来是你!” “自然是我!” 云染微微一笑,眼波流转中,别具风情,遂上前拉了萧策的袖摆,就要往外走:“在芙蓉镇的时候,我就一直想要跟您喝上一杯,改日不如撞日,不知宣王殿下可否赏脸?” “本王现在没空!” 萧策眼底余光,扫过一边正看着他和云染说话的陈良弓,猛地一回袖摆,然后借着惯性,直接身形一错,躲过了陈良弓仍旧横在寝殿门前的手臂,闪身进了寝殿! 好快的速度! 眼看着萧策进了寝殿,云染震惊的瞪大了双眼! 要知道,陈良弓那可是吴国暗卫出身,功夫十分了得!可是现在,萧策这一错一闪之间,竟然让陈良弓猝不及防! 等到他和陈良弓反应过来,追进寝殿的时候,那俊美如玉的宣王殿下,已然快步行至凤榻前,在碎心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朝着凤榻上的沈良辰,语气低缓的,唤了声:“皇嫂!” 闻声,凤榻上,正在闭目小憩的沈良辰,不禁眉心一颦! 仅下一刻,陈良弓便和云染一前一后追了进来,并语气不善的,对萧策沉声说道:“宣王殿下,您太过分了!” 萧策听闻陈良弓的指责,俊脸上不见一丝波澜! 他的视线,始终胶着在此刻正背对着他的沈良辰身上,并头也不回的,对寝殿里的几个人,冷冷命令道:“你们先退下,本王有话要跟皇嫂单独聊一聊!” 见状,陈良弓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宣王殿下,您口口声声,唤公主殿下为皇嫂便也该知道,以您的身份,如此闯入坤宁宫,到底有多么的不合时宜?您这样做,是打算将公主殿下,置于风口浪尖,受口诛笔伐吗?” 闻言,萧策面色一沉,转身看向陈良弓:“本王听闻,今日母后已经下了废后的懿旨,如今她只是本王皇兄的废后,本王尊她一声皇嫂,不过是敬她,重她!你们先且退下,今日之事,本王自由主张,但凡有人敢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本王必定会有个说法!” “罢了!” 就在陈良弓准备再次张口之时,沈良辰忽然幽幽开口:“碎心留下,你们且先退下吧!” “公主殿下!” 听闻沈良辰所言,陈良弓瞬间紧皱了下眉头。 “无碍的,退下吧!” 幽幽的,又是无奈一叹,沈良辰从凤榻上坐起身来,随即眸华抬起,波澜不惊的视线,从陈良弓和云染身上一扫而过,最终与萧策四目相视,在萧策震惊的目光之中,淡淡说道:“本宫正好,也想要跟宣王,好好谈上一谈!” “……是!” “云染告退!” 既是沈良辰都这么说了,陈良弓自然不敢为违令,只得和云染一起揖了揖手,退出了寝殿。 如此以来,寝殿之内,便只剩下沈良辰、萧策和碎心三人! 三人之中,碎心从始至终都没有出声,也始终勾着头,站在凤榻一侧。沈良辰则忽然勾唇,语气幽冷的问着仍旧紧盯着自己,不错眼珠子的萧策:“宣王殿下看够了吗?” “不……” 萧策直觉摇了下头,忙回过神来,眸光微绽的看着沈良辰:“你的脸……” 他来时,只得到消息,知晓他的母后下诏,废了沈良辰,他的皇兄在一怒之下,砸了坤宁宫,却并不知她脸上伤疤有假一事! 昨日见时,她的脸上,还有两道狰狞的伤疤,让人看着心疼,此刻见她容颜清丽,美玉无暇,他心中狂喜之余,一时间倒有些缓不过劲儿来! “如你所见,本宫的脸,完好如初!”静静的,看着萧策怔怔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沈良辰神情也淡淡的,说话的语气,淡淡的,“一切,不过是我想要从魏国皇宫脱身的障眼法而已!” “你……” 萧策自认不是个傻人,反应也从来不慢,但是现在,面对眼前这个女人,他却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你这是何苦?” “不过人各有志,各有各的坚持罢了!” 沈良辰言语之间,轻垂眸华,缓缓摩挲着身上的锦被,“我的心,从来都不在魏国!却身不由己,嫁到了魏国!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心中那份执念……” 萧策见她如此,不禁黯然叹道:“皇兄他……不会放过你的!” 萧策的话,让沈良辰不由想起了萧湛离开时,那颓然寂寥的背影,不由心下微疼:“放过也好,不放过也罢,不过是一条命而已。如今太后已经下诏,本宫明日便会跟着她老人家一起离开皇宫,前往别院长住!” 沈良辰的那句,不过是一条命而已,惹得萧策忍不住心头微颤了颤! 正在此时,沈良辰再次抬眸,叹声问着他:“说吧,你不顾阻拦,闯进殿来,到底想跟本宫聊什么?” “我……” 在这一刻,萧策启唇之后,已然改为自称为我。深深的凝视着眼前刚刚经过疾风骤雨,却平淡的云静风渺的沈良辰,他忽然自嘲一笑:“沈良辰!我想要帮你!” “帮我?” 沈良辰微微挑眉,有些好笑的看着眼前俊美无双,却面带轻嘲的男子,颇为好奇的问道:“过去你能帮我的时候,我跪在你面前,你都没有帮我,现在又能如何帮我?” 听沈良辰提起过去,萧策忍不住抚额:“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如果你初心不改,又如此折腾自己,实在让人看着心疼,既是如此……我可以等你到了别院之中,想办法帮你离开!” 闻言,沈良辰落了眉,眸色微深:“你为什么帮我?” “我……” 萧策深凝着沈良辰,只道出一个我字,半晌儿也没再说出一个字来! 见状,沈良辰淡淡勾唇,一笑之间,放柔带刺的玫瑰,娇媚而妖冶:“哦,刚才你说过了,我折腾自己,你看着心疼!” 萧策的目光,一直凝着沈良辰。 此刻她一笑之间,似是能够勾人心魄一般! 再加上她那轻描淡写的言语,更是令萧策本就不平静的心湖,荡起了圈圈涟漪! 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只下一刻,沈良辰便目光一冷,眸光如电的看着他问道:“萧策!我连你那高高在上的皇兄都不要,你这个风流浪荡子,又算是哪根葱?凭什么心疼我?” 沈良辰的话,就像那日冷宫里的那盆凉水,直接扣在了萧策头上,让他从头凉到脚! 紧皱着眉宇,注视着凤榻上那对他不假颜色的绝色女子,他想要跟她说,如果可以,他也不想! 但是他做不到! 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那种总是不受控制的想念和心疼,这阵子都快把他折磨疯了! 思绪,兜兜转转之间,他薄唇轻启,想要将压抑在心中的情绪,悉数在沈良辰面前宣泄出来,却不想沈良辰先他一步,竟是掀被而起,未着锦靴,便向他一步步逼近:“萧策,有些话,我本不想说的那么直白,眼下看来,有些话还是要说的明明白白才好!” 萧策看着沈良辰一步步朝着自己走近,顿时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狂跳了起来,但是听到她的话,他却不由苦笑连连的问道:“你想说什么?” “俗话说好女不侍二夫!我如今已经是你皇兄的女人,即便终究会离开他,也只会是他的女人!” 话,说到这里,沈良辰已经距离萧策有一步之遥,直直的望进他深幽的眸海之中,她冷飒一笑,继续说道:“还有!我跟婉婉情同姐妹,她心悦于你,眼里心里也只有你,而我不想因为你,破坏了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所以……还请你,从今往后,管好自己的心……” 沈良辰的话,尚未说完,她对面的萧策,却是忽然伸手,猛地扯住她的手臂,将她带入了怀中…… 第258章 长痛不如短痛 沈良辰不傻,反倒十分聪明! 聪明如她,自然可以感觉到萧策对她的感情! 但是,她也比谁都清楚,她和萧策之间,本就不该,也不可能有结果! 是以,今日她才会跟他打开天窗说亮话! 她原本是想要让萧策知难而退的,却从不曾想,这家伙竟然竟然继上次在御花园,强行攫住她的手腕之后,现在竟然大胆妄为到,直接拥她入怀! 在这一刻,偌大的坤宁宫寝殿里,一片寂静,几乎落针可闻! 凤榻前,碎心看到萧策紧抱着沈良辰,瞬间便瞪大了眼睛! 就在她准备抬步上前之时,被萧策紧拥入怀的沈良辰,却先她一步,直接推开了萧策,然后蓦地扬手,一巴掌甩在了萧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 啪的一声! 继昨日之后,萧策那张从未挨过打的俊脸上,再一次被打了一个大大的耳刮子! 眉宇,紧皱。 他此刻,并未动怒,只是目光沉沉的看着沈良辰,然后缓缓伸手,抚上自己的左脸颊,而后讪讪然,喟叹一声,道:“皇嫂这手,还真是够狠的!”” 闻言,沈良辰哂然一笑,微微后退了两步:“我对自己都能下得了狠手,更何况是你了!” “也对!” 萧策心想着沈良辰这又是咬舌又是毁容的,确实对自己够狠的,只能十分无奈而又粗鲁的,揉了揉自己的俊脸,然后苦笑着点了点头:“看样子,我得多谢你手下留情!” “好说!” 沈良辰淡淡敛眸,转身回到凤榻前,施施然坐下身来:“再有下回,我不介意连你的脸,也一并毁了!” 闻言,萧策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嘲弄一笑,道:“看样子,皇嫂是不打算让我帮你了!” 沈良辰眸光微闪了闪,迎着萧策虽然满含自嘲,却仍旧无比专注的视线,淡淡声道:“我的事情,好也罢了,不好也罢了,都不容你插手!也轮不到你插手!” “这样啊!” 此时,萧策的内心深处,酸酸的,涩涩的,说不上是一种什么的感觉,但是他讨厌这种感觉! 就像,讨厌现在站在沈良辰面前的他自己一样! 是以,在再一次讽刺一笑后,他索然无趣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深深的看了沈良辰一眼后,他神情疏离的朝着沈良辰微微揖手,轻恭了恭身子:“日后,还请皇嫂在别院之中多加保重!” 说完话,他兀自起身,转身便要离去! 见他要走,沈良辰自然没有要留的意思,不过有些话,她觉得还是有必要说清楚的:“萧策,今日这寝殿里发生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碎心知,绝对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 闻言,萧策脚步微顿,再次扬起了他那抹招牌式的不羁浅笑:“皇嫂放心!” 语落,他再次抬步,面无表情的离开了寝殿! 虽然,他的心,一直不受控制的向着沈良辰靠近,但是这一次过后,他想……在一连挨了两巴掌之后,他也该好好收收心了! 须臾,陈良弓和云染一起入内。 沈良辰冷冷的扫了两人一眼后,微微轻叹了一声,对两人吩咐道:“这里没事了,你们都去收拾东西吧!” 见状,陈良弓略微沉吟了下,对沈良辰轻道:“这宣王殿下,虽然表面上看着随性无害,实则深藏不露,着实不简单啊!” “活在这深宫大内的,有哪个是简单的?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虽为太后亲子,却是次子,若是比皇上还要出色,魏国内政只怕早就乱了!” 如此低低呢喃了一句,沈良辰微抿着红唇,如此言语了一句,随即轻摇了摇臻首,然后扭头问着从方才到现在,一直都不曾出过声的碎心:“碎心,刚才你看到什么了?” “啊?” 碎心没想到,沈良辰会忽然问自己,不由微微一愣,随即苦笑着撇了撇嘴:“奴婢刚才什么都没看见啊!” 见碎心如此,沈良辰视线微转,轻飘飘的扫了眼云染,准备再次躺下身来! 所谓钝刀子杀人,最磨人! 眼下云染就是这种感觉! 眼看着沈良辰神情冷淡的瞥了自己一眼,他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实在难受的厉害了,他直接把心一横,硬着头皮朝着沈良辰跪落:“云染有一事不明,还请公主殿下解惑!” 沈良辰微微眯眸,回头看着云染:“你问!” “是!” 云染低垂着头,沉了口气,这才说道:“云染有错,错在不该自作主张,告诉魏皇公主殿下疤痕有假一事!但是云染实在不明白,公主殿下心里有魏皇,而经过这阵子的蹉跎,公主殿下应该能够确定魏皇的心意了,如此郎有情妾有意,本是可遇不可求的,公主殿下为何还要离开呢?” 闻听云染所问,陈良弓眸光一闪! 正好,这也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以他对沈良辰的了解,自然知道她对萧湛是有心的,原本他也以为,沈良辰昨日从梅林回来,吃了萧湛和董淑妃的醋,应该是打算敞开心扉,要跟萧湛好好过日子了。 可谁成想,这结果跟他所想像的,简直天差地别! 即便魏皇当着众人的面,被逼出了真心话,他家公主殿下,竟然还是一心要走! 这实在,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他不解,还没来得及问,便被云染这小子抢了先! 如此正好,倒也省的他多嘴去问了! 云染问出那番话后,沈良辰沉默了许久。 不可讳言的,云染说的没错,她心里有萧湛,虽然不知从何时开始,却始终都有他! 而萧湛…… 他应该,也是真的爱上了她! 这一点,她可以笃定! 如此两厢情愿,郎情妾意的感情,确实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按理说,一切皆都因她逃婚而起,萧湛虽然骗了她,可她这又是咬舌自尽,又是毁容的,也着实把他吓得不轻,让他吃尽了苦头! 她和他,应该算是两清了! 几经蹉跎之后,他们都爱上了彼此! 应该真的如云染所想的那般,冰释前嫌,好好的过日子! 可是,她为什么还要继续折腾呢? 为什么呢? 难道只是因为,她一心要回吴国的执念? 当然不是! 扪心自问之余,沈良辰低垂了眼睑,思绪兜兜转转之间,终是苦涩一叹,然后无奈而又沮丧的,语气幽幽的问着云染:“云染,你口口声声唤我公主,我是哪国的公主?” “吴国啊!您是吴国的良辰公主!” 云染抬起头来,满是疑惑的看着沈良辰:“公主殿下,您怎么这么问?” “原来你还知道,我是吴国的公主!” 沈良辰眸华微微抬起,与云染四目相对,然后勾唇一笑! 云染见她如此,顿时如同置身云里雾中,不由呐呐声道:“可是现在,您已经驾到魏国,是魏国的皇后了……” “可是这个皇后,我不做啊!” 沈良辰迎着云染的视线,眸光流转之间,盈盈闪闪:“因为,我是吴国的公主,所以我不能做魏国的皇后!” “为什么?!” “为什么?!” …… 这一次,问出为什么的,不只是云染,还有陈良弓和碎心! 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 闻听众人所问,沈良辰涩然笑道:“因为皇上,他志在天下!” 听她这么说,碎心思绪转了转,不由脱口说道:“主子,当时在太后宫中,皇上是为了留住您,才会摆出您的天命箴言,奴婢觉得,这是话赶话,赶到了那里,并非皇上的真心啊!” 萧湛威名在外,是个冷酷无情的皇帝,这点碎心不反驳。 但是,说他志在天下,碎心却觉得言过其实了! 如今三国鼎立,实力相当,和平共处。 虽说萧湛的能力确实出众,但是若说他志在天下,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怕言过其实了! 虽说,统一三国,是为惊天动地的丰功伟业! 但是,做起来,简直难于登天啊! 她们家摄政王,那般心机手段,尚且偏居吴国,她不觉得,这世上,哪个男人,有那样的魄力! 听闻碎心所言,沈良辰不禁眸色幽幽的,低垂了眼睑,“碎心,你们不懂!” 如今,天下确实安稳! 但是在前世,萧湛确实吞并了吴国! 若是,没有前世的记忆,没有今生那两场似梦非梦的经历,她应该早就已经接受萧湛,跟他比翼双飞,只羡鸳鸯不羡仙! 但是,她知道! 他是个有野心的人! 否则当初也不会到吴国去求娶于她!、 他是前世的胜者! 高高在上,冷傲孤寒! 如今,他不过是羽翼未丰! 终有一日,他会高举宝剑,向吴国发兵……到了那个时候,身为吴国公主,又立誓今生守护她亲生父亲的她,要情何以堪?又该何去何从? 思绪至此,又转回到每每午夜梦回,她一直在想,却又一直不想面对的那个问题上,沈良辰忽然觉得心好累! 累到,她紧锁着眉头,再次躺在了凤榻之上,然后朝着殿内的三人,轻轻摆了摆手:“罢了,不说了,你们都退下吧!” 她想,与其爱到最后,难舍难分,再到魏吴两国战事将起之时,左右为难,她倒不如现在,就狠心斩断了所有的情丝! 所谓长痛不如如短痛,不过如此! 第259章 我不碰你 是夜,夜色如水。 春熙宫中,红烛灼灼。 董淑妃安坐梳妆台前,素手轻抬,细细描绘着自己如远山一般的黛眉! 镌刻着牡丹花卉的铜镜中,百合立身她的身后,正轻蹙着眉头,认认真真的,替她梳理着三千青丝! 须臾,青丝挽成髻,视线透过铜镜,落在那熟悉的发髻上,她唇畔轻勾,略带苦涩:“本宫当时心中还在疑惑,为何皇上明明前一刻还热情似火,后一刻便能弃本宫而去,原来……问题出在这发髻之上!” 闻言,百合刚刚拿起簪子,准备替她固定发髻的手,不禁微微一抖! 蓦地抬头,正对上铜镜中,目光微冷的自家主子,百合随即连忙低垂了头,替她江簪子插好,然后后退一步,跪落在地:“奴婢当时并不知道,皇后娘娘喜欢梳的,便是这坠月髻,还请主子恕罪!” “错不在你!” 董淑妃下颔微收,抬眸看着镜中自己,然后纤手轻抬,扶了扶百合刚刚挽起来的髻团,眼底透着浅浅的厌恶:“起来吧!” “谢娘娘!” 百合长长吁了口气,垂首站起身来。 施施然,自梳妆台前起身,董淑妃冷冷勾唇,对百合吩咐道:“本宫让你的准备的衣裳呢?” “奴婢去取!” 百合应了声,连忙去取了董淑妃让她准备的衣裳。 那衣裳,竟跟沈良辰今日所穿的,一模一样! 董淑妃轻垂眸华,静静的,看着百合手里的衣裳,眸光微闪之际,缓缓抬手,轻抚上那柔软的布料,笑的微微有些冷:“百合,本宫日后是死是活,都看今晚了!” 闻言,百合面色微微一变! 她以为,董淑妃是因为皇上的冷落,有了轻生之意,连忙出声劝道:“娘娘,即便皇上不宠着您,日后有国公府为后盾,在这后宫之中,您也可以安然度日的……” “你不懂!” 董淑妃神色淡淡地敛了笑,缓缓张开双手:“给本宫更衣!” …… 茫茫夜色中,乾德宫中,宛若白昼一般的大殿上,丝竹阵阵,歌舞升平! 彼时,萧湛一身随性的明黄色常服,襟口微敞,正倚靠在龙椅之上,凤眸微眯着,百无聊赖地睇着下方的歌舞! 舞裙旋转之间,歌姬明媚,可他却觉得索然无趣! 自从遇到了沈良辰,再美的女子,他都提不起兴致! 手中,酒水一杯接着一杯,如此整整灌了大半日之后,在酒精的麻醉下,他眼中那搔首弄姿的舞女,终是渐渐模糊了起来! 许久之后,他嘲弄一笑,直接将手里的酒盏哐啷一声丢在桌案之上,然后脚步踉跄着,朝着寝殿方向走去。 顷刻之间,大殿内忽然一片寂静。 歌舞听了,丝竹也停了! 富贵好霍青对视一眼后,谁也不敢耽误,连忙便跟了上去! 寝殿里,灯光稍暗! 萧湛脚步不稳,还不让扶着,富贵上前几次欲要扶他,都被他甩开了! 如此情形之下,富贵和霍青看着他趔趄的往前走着,生怕他摔了,心里那叫一个提心吊胆! 终是,眼看着萧湛直接将他自己甩在龙榻之上,两人这才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不过眼下难题又来了! 这寒冬之时,他们不能让主子和衣而睡啊! 这不,两人在对视一眼后,由富贵上前,先轻手轻脚的,为萧湛脱了龙靴,然后又弓着身子,爬到龙榻上,想要替他褪下常服! “滚开,别碰朕!” 就在富贵认真给萧湛脱着衣裳的时候,不想萧湛蓦地一扬手臂,便将富贵从龙榻上拂落! 咚的一声! 富贵那把老骨头,险些没给摔散了! 欲哭无泪的扶着跟地板来了次亲密接触的肩膀,富贵满是为难的看向霍青:“霍大人,您看这……” “我来!” 霍青看着富贵被摔的脸色都变了,微微皱了眉,看着龙榻上,已然昏昏欲睡的萧湛,只得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可是,他才刚行至龙榻前,便听一道轻柔的嗓音,自殿门处响起:“霍大人,还是本宫来吧!” 闻声,霍青脚步蓦地一顿! 待他循声回眸,在昏暗的大殿门口,竟恍然看到了巧笑倩兮的沈良辰! 不! 她不是沈良辰! 莫说沈良辰已经很久不曾这么笑过了,而是沈良辰现在,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董淑妃娘娘!” 霍青遥望寝殿门前,那轻柔如水的女子,明辨那人是谁,不由心中发苦,喃喃的轻唤了一声! 虽然,宫中争宠手段,从来层出不穷,他也见多了见惯了,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董淑妃她……竟然会不惜假扮成沈良辰,来萧湛面前争宠! 如此,无所不用其极,真真让他是既惊又痛! 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霍大人!” 董淑妃在霍青的注视下,袅袅挪挪而来,然后扫了眼龙榻上烂醉如泥的萧湛,淡笑着勾唇:“你和富贵都退下吧,这里交给本宫就好!” “可是……” 霍青皱眉,眼底满是迟疑之色。 要知道,没有皇上的召见和准许,宫妃是不能在乾德宫留宿的! 这么做,明显是坏了规矩的! “皇上喝成这样,晚上总要有人照顾才是!”霍青为何迟疑,董淑妃如何能够不知,不过之余这些,她早就想好了理由:“霍大人,你也看到了,皇上现在,根本就不容人近身!本宫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留在这里照顾皇上,天经地义!当然……也有把握,皇上他舍不得对我动手!” 语落,她缓步上前,侧身坐在龙榻上,轻轻抚过萧湛的俊脸,柔柔的唤了一声:“皇上……臣妾来了!” 闻声,酒醉之中的萧湛,缓缓半睁了眸子。 昏暗的烛光之下,董淑妃唇角轻勾着,眸光灼灼,看在萧湛的眼里,却是一派温柔似水的模样! 在酒精的麻醉下,那眉那眼,虽然早已不甚清晰。 但是,她那熟悉的发髻,刘海,还有那模模糊糊的衣裳,竟然让萧湛缓缓勾起了薄唇,伸手便将她抱在了怀里:“辰儿……不要离开我!” 闻声,董淑妃心下微冷,却是眸光微抬,看向仍旧站在龙榻前的霍青! 霍青见状,不由心中暗暗冷笑! 皇上那是舍不得对她动手吗? 那是舍不得对皇后娘娘动手! 好不好? “霍大人!” 见霍青仍旧不为所动,边上的富贵看了言龙榻上被萧湛紧紧抱在怀里的董淑妃,忍不住开口说道:“依咱家看,怎么还是退下吧!” “走吧!” 深深的,又看了眼龙榻上,正含笑抚着萧湛俊脸的董淑妃,霍青心中黯然,又朝着她恭了恭身,便要退下。 见状,董淑妃又道:“劳烦富贵总管,将灯熄了,皇上让宫妃侍寝,从来不让掌灯的!” 闻言,霍青脚步一顿! 不等富贵应声,他已然大手一挥,灭了龙榻前的灯,然后又落下了龙榻前的明黄色帷幔! 须臾! 帷幔外,霍青和富贵,已然悄声退下。 帷幔内,董淑妃却是轻动了动身子,轻抚着萧湛的头顶,柔声轻哄道:“皇上,臣妾这样很累,咱们还是宽了衣,再睡吧!” “不用,你就让朕这么抱着你就好!” 紧紧的,抱着董淑妃翻了个身,将她置身于龙榻内侧,好让她能够舒服一些,萧湛语带微醺道:“这样你就不会累了!” 语落,他紧拥着她,微微倾身,想要轻啄她的红唇,却忽然动作一滞,最后亲在了她的脸颊上,然后埋首在她颈窝处,苦笑着说道:“我知道,你不想让我碰你,我不碰你,不碰……你就让我这样抱着你,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话,说道最后,化作呓语,让人分辨不清! 但是董淑妃,却清清楚楚的,悉数听进了耳中。 正因为如此,此刻的她,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揪在了一起,不停的一抽一抽的,隐隐犯着疼! 她眼里的萧湛,从来都是冷酷的,无情的,高高在上,睥睨天下的! 可是他现在,却如此的轻言软语,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谁! 想到现在在他眼里看到的,他如此珍重对待的,根本就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不懂得珍惜他的女人,她的心里顿时格外难受,嫉妒到几近抓狂! 紧紧的,几乎将朱唇咬出了血,她想到今夜自己的目的,不由哂然笑了笑,然后伸手推了推身侧的萧湛,语气轻柔若水道:“皇上……皇上……其实……您可以碰臣妾的……” 语落,她的身侧,一片寂静,只闻萧湛沉稳的呼吸声! 见状,她不禁紧蹙着眉头,再次推了推萧湛,声量也提高些许:“皇上?!皇上……” 可是,无论她怎么喊,大半日酒水不停的萧湛都没有反应! 知他是彻底醉死了过去,她心下微凉,虽是轻嗤一声,却眼底氤氲顿起,就那么躺在他的臂弯之下,默不作声的,褪着自己的衣裙! 许久之后,眼角渐渐有泪水滚落,她的衣裙之后,她又开始褪着萧湛的…… 寒冬夜色,寂寥深深! 乾德宫寝殿外,霍青紧握着双拳,一人独立! 如此! 一夜,一晃而过! 第260章 不想再见他 翌日,清晨。 天空中,竟然飘起了雪花! 这是大魏国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伴随着这场初雪而来的,还有萧湛自登基以来的,第一次休朝! 得知萧湛没有上朝的消息之时,一袭白色轻裘衣的沈良辰,已经辞别了红了眼睛的耶律婉婉,跟着宋太后一起登上了离宫的辇车! 放眼车外,那簌簌落下的白雪! 宋太后紧握了沈良辰的手,将手里的暖炉递了过去,看着她无奈轻叹道:“哀家觉得,今日大雪,实在不宜出行,可你这丫头却偏偏坚持,孩子……你实在是太固执了,也不知碎了谁!” “太后娘娘……” 今日的沈良辰,脂粉未施,清丽依旧!听到宋太后的轻叹,她轻笑着,靠在宋太后的肩头,喃喃声道:“别院距皇宫又没多远,人家还想着早些过去,好好收拾一下新住处呢!” 宋太后膝下无女,此刻见沈良辰跟自己如此亲昵,不由软了一颗早已冰冷的心,笑着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啊!让哀家说你些什么好?” “太后不知道说我什么,便什么也不要说了!” 沈良辰轻笑着,晃了晃宋太后的手臂,然后轻挑了黛眉,也跟着往外面望了一眼,微微探手,任由凉凉的雪花,落于掌心,再缓缓融化,她问着辇车前的秋叶姑姑:“姑姑,怎么还不走?” 闻言,秋叶面色微微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就在她微微启唇,准备回话的时候,却见富贵一路踏雪而来,气喘吁吁的来到了秋叶身前! 见状,沈良辰黛眉微蹙,秋叶姑姑的脸色,则更尴尬了! 无奈之下,她先是向着沈良辰干笑了下,这才转头压低了嗓子,问着富贵:“皇上呢?太后娘娘这都要走了,圣驾怎么还没到?” 富贵所站的角度,并看不见辇车中的沈良辰! 他以为,是太后在等着萧湛,连忙朝着辇车方向恭身告罪:“太后娘娘容禀,皇上昨儿喝了不少的酒,夜里跟董淑妃娘娘歇的晚了,这才免了今日的早朝……” 闻声,辇车内的沈良辰,眼睫微微颤动,随即便低垂了眼睑。 昨日,他还口口声声说着喜欢她,夜里便跟董淑妃一起歇了,如此喜欢……她不要也罢,日后当真应该忘了他! 宋太后听闻萧湛夜里跟董淑妃歇的晚了,不由蹙起了眉头,微微侧目看了沈良辰一眼!见她低垂了眼睑,似是事不关己一般,眼观鼻鼻观心的摆弄着手里的暖炉,她不由面色微沉,不悦声道:“皇帝免了早朝不说,看样子是连哀家都不来送了!” 富贵面色一凛,连忙将身子又低了几分:“太后娘娘明鉴,并非皇上不来送您,而是皇上昨儿实在喝的太多,直到现在都宿醉未醒……” “好一个宿醉未醒!” 宋太后冷笑了下,微微颔了颔首,随即对富贵吩咐道:“等皇帝醒了,你记得替哀家告诉他,哀家走了,这次要在别院长住,过年的时候,也就不回了!” 闻言,富贵的身子,也不知是冷的,还是吓的,不由微微一抖! 过去宋太后虽然长住别院,但是过年的时候,还是会回宫的,眼下倒好,竟是连过年都不回来! 心知宋太后定是心中气闷,才会如此,他连忙佝偻着身子说道:“奴才这就回去,也许皇上醒了也不一定,太后娘娘您稍等!” 语落,富贵急忙转身,撒腿就跑了起来。 雪天路滑,他又跑的急,一不小心便给摔了。 不过,即便是摔了,他也不敢耽误,连忙爬起来,继续往回跑…… 眸华抬起,眼看着富贵跌跌撞撞的跑了回去,辇车里的沈良辰不由寡淡一笑:“太后娘娘何必如此?我现在已经……不想再见他了!” 既是爱不能爱,又何必互相纠缠? 一切,并非好聚,只求能够好散…… “哀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哀家自己!”宋太后的脸色,仍旧十分的难看,幽幽叹了口气后,她对沈良辰张了张嘴,却终是又叹了一叹:“罢了,哀家跟皇帝之间的事情,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 语落,她微微探身,对辇车外的秋叶吩咐道:“走吧!” 闻言,秋叶一愣,连忙吩咐了下去。 不久,辇车启动,在雪中缓缓前行,轧出两道深深的痕迹…… …… 富贵赶回乾德宫的时候,霍青仍旧冷着一张俊朗,守在寝殿门外。 见状,富贵便知,萧湛仍旧未醒。 不过眼下,他已然顾不得许多,直接便弓着身子进了寝殿! 但见那明黄色的帷幔,仍旧垂落如初,他心中焦急,忍不住出声唤道:“皇上,您该起了!” 语落,帷幔之内,一片静寂。 许久之中,董淑妃慵懒而轻柔的嗓音,才徐徐传来:“富贵总管,今日不是已经宣布休朝了吗?” 富贵一听是董淑妃搭的话,便知道萧湛,此时仍旧未醒! 但是想到宋太后的话,他还是扬声又喊了一嗓子:“皇上,今日是太后娘娘出宫之时,您若不去相送,太后娘娘今年过年的时候,只怕就不会回来了!” 随着富贵这一嗓子,龙榻上的萧湛,终是紧皱着眉宇,缓缓睁开了双眼。 头,好疼! 昏暗的光线下,他视线所及,便是正背对着他,对富贵出声轻斥的董淑妃:“富贵,你小点声,吵醒了皇上,是你可以担待的吗?” 一语落,帷幔外,富贵张了张嘴,再不敢出声。 龙榻上,萧湛却是紧皱着眉头,微眯了眼睛:“董淑妃?你怎么在这里?” 闻言,董淑妃身形微微一僵! 但是很快,她便温柔一笑,转身面向萧湛:“皇上,您醒了?” 彼时,董淑妃香肩外露,轻拥着锦被。 萧湛见她如此,刚刚舒展的眉心,再次皱起,视线转冷之余,声音也透着几分凌然:“你怎么会在这里?” “臣妾……” 董淑妃不敢去看萧湛的眼睛,却是微启红唇,欲语还休,然在萧湛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她只得满是羞涩道:“臣妾昨夜听说皇上喝了不少的酒,心中实在挂念,便想着来瞧一瞧皇上,却不想皇上见了臣妾,竟然拉着臣妾不撒手,还……还……”剩下的话,董淑妃没有继续说出口,不过萧湛足以明白她的意思了。 见董淑妃如此,萧湛的整张俊脸都黑了! 面色阴沉的,坐起身来,他没有再跟董淑妃说一句话,而是随手扯了垂落在龙榻前的常服,三两下穿在身上,直接掀起帷幔,走了出去。 见状,董淑妃瞬间紧咬了朱唇,眼底氤氲顿生! 帷幔外,富贵见萧湛出来,心头大喜,也顾不上看他的脸色,便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皇上啊!您终于醒了!今日太后娘娘起驾离宫,见皇上一直不曾相送,直道年时不回宫过年了……” 闻言,萧湛面色一沉! 今日,太后离宫! 沈良辰自然也是要一起走的! 思绪至此,他心头一窒,紧皱着眉宇,强行压下那种时时传来的头痛欲裂之感,顾不得梳洗,边用手揉着鬓角,边快步向外走去。 “皇上!” 富贵眼看着萧湛只穿了常服便出去了,连忙取了大氅跟了出去。 行至寝殿门外,见霍青垂首守在门外,萧湛脚步微顿,竟是眸光冷冽的瞥了霍青一眼,便继续向前! 大殿外,寒风萧瑟,雪已然渐渐大了起来。 萧湛出了大殿之后,并没有上龙辇,而是纵身朝着宋太后平时出宫的宫门方向疾奔而去! 见状,本就气喘吁吁的富贵,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霍青视线一扫,直接抄手取了富贵手里的大氅,便朝着萧湛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至此,富贵终于有工夫,摸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了! 心想着,这样的日子,如果天天都过,他只怕得活活累死,他苦笑着转身,刚想要吩咐龙辇追过去,却见董淑妃衣衫单薄的站在大殿门口,迎着寒风与雪,望着萧湛和霍青离开的方向,怔怔出神…… …… 萧湛赶到宫门口的时候,太后所乘坐的辇车,已然驶出宫门。 空荡荡的宫门前,雪花飞舞,只留下两道深深的车辙! 心,在这一刻,似是被掏空了一般! 萧湛因寒冷的天气,脸色微微发白,遥望宫门外,见早已没了辇车的影子,他脚步微旋,快步拾级而上,登上了城门楼! 城门楼外,便是帝都。 林立建筑之上,尽是雪白,同时也掩去了辇车的踪影! 气喘吁吁的,遥望着辇车离开的方向,萧湛伸手扶上城门楼上的砖垛,却不料手下冰凉,尽是雪色! 凝着那洁白的雪,萧湛忽然痴痴的笑了:“哈哈……” 见此情形,一路跟着他本来的霍青,不禁心下微疼! 上前两步,将手中的大氅展开,然后动作轻柔的披在萧湛的身上,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本就不善言辞! 也深知,劝人劝不了心的道理! 此刻见萧湛为情所伤,他心中思绪,在转了又转之后,终是化作一句:“皇上,太后娘娘会照顾好皇后娘娘的,一切来日方长,还请您……保重龙体!” 语落,他身前的萧湛,眸光一凛,忽然动了! 只见他猛地转身,几乎用尽了全身之力,抬脚便将霍青踹飞了出去…… 第261章 秘密 萧湛这一脚,速度极快,下脚也极重! 重到被他一脚踹飞的霍青,直接趴在了地上,生生被踹吐了血! “皇上……” 霍青甫一张嘴,便又吐出了一口鲜血,但是他很快,便紧皱着眉宇,强忍着剧痛,从雪地上爬起身来,缓步在萧湛身前跪落:“卑职该死!” “你确实该死!” 萧湛面色铁青的,看着眼前打小儿便跟在自己身边的霍青,狠厉的眸光中,带着几许失望之色:“董淑妃是何身份,别人不知道,难道连你也不知吗?你若是不知,要不要朕提醒你,你以前所经历的那些风花雪月?” 闻言,霍青面色一变,竟然又吐出了一口血! 见状,萧湛眼底丝毫不见恻隐,反倒越发冰冷:“霍青,朕不过喝多了酒,你竟然让董淑妃爬上了朕的龙榻……你简直太让朕是失望了!” “属下知罪!” 霍青紧咬着牙关,强忍着要吐血的冲动,然后低垂着头,静等着萧湛发落自己。 此刻,他并没有为自己辩白,也没有说,昨夜是董淑妃,假扮成了沈良辰的样子,让萧湛抱住不肯撒手…… 因为,在他看来,即便萧湛抱着董淑妃不松手,他如果恪尽职守,董淑妃也不可能留在乾德宫! 终究,是他没能狠下心来!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萧湛冷然一哼,蓦然抬起又是一脚,再次踢在霍青腹部:“滚,从今天开始,朕命你滚去别院,去暗中保护皇后!” 闻言,霍青面色一肃! 而萧湛,则不等他有所反应,便铁青着一张俊脸,转身步下了城门楼! 彼时,富贵已然带着龙辇赶至宫门处。 眼看着萧湛缓缓步下台阶,他连忙弓着身子,上前对萧湛行礼:“皇上……” 萧湛驻足,凤眸微眯,神情微冷的看着富贵。 就在富贵被他看的浑身发毛,干笑了下,准备开口询问之时,却听他幽幽问道:“今日休朝,是谁下的命令?” 富贵闻言,身形一颤,连忙跪落在雪地之中:“启禀皇上,今日四更时,奴才叫起,董淑妃娘娘却说,您昨夜……实在太累了……” 萧湛哂然一笑,接着富贵的话问道:“所以你就替朕做主,休了早朝?” “不是!” 富贵体若筛糠,连忙摇头,急道:“休朝乃是大事,奴才岂敢做主!” 如此便是董淑妃了! 好! 很好! 萧湛心中如此腹诽一声,然后冷然一哼,抬步朝着龙辇走近。 见状,富贵如临大赦! 可是,就在他眼看着萧湛即将登上龙辇的那一刻,却听萧湛语气冰冷的再次出声:“富贵,朕记得,你有个侄儿也在宫中!” 富贵闻言,心头一颤,忙勾头应道:“是!奴才的侄儿,名叫万宝,当初被奴才安排在了皇后娘娘身边,却不想被皇后娘娘……”想到当初之事,富贵生怕萧湛动怒,顿时汗如雨下,不敢继续往下说了! 萧湛微微点了点头,随即轻描淡写道:“回去,送董淑妃回春熙宫,你便也告老吧,日后让你侄儿跟在朕身边伺候!” 闻言,富贵猛地抬头,一脸的惊骇之色! 眼看着萧湛,面色冷峻的坐上了龙辇,他张了张嘴,却一字都不敢言! 寒冬,初雪! 这一日,宋太后带着废后沈氏离宫,前往皇家别院! 乾德宫中,皇威震怒! 御前侍卫霍青被免,总管太监富贵被换,一时间人心忡忡! 而董淑妃则被送回春熙宫,于春熙宫禁足一个月! …… 宋太后所居的皇家别院,位于帝都以外,两三里处,依山傍水,清幽宁静,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沈良辰随着宋太后进入皇家别院后,便寻了处景色不错的僻静院落,过起了自己的小日子! 那院子不大,名唤芝兰,但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 前院、后院、厢房、膳房,那叫一个一应俱全! 冬日里,消遣的事物,实在不多。 沈良辰到了别院之后,白日闲来无事,便看看医书杂记,日子过的虽然乏味,却也悠闲自在! 这期间,她不是没有想起过萧湛! 但是每次想起他,她的脑海中都会脑补出他和董淑妃在一起缠绵的情景,还有前世他攻破吴国皇宫之时,那张始终冷酷的俊脸……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她便开始强迫自己不去想他! 一晃,便是十来日! 这日,一早起来,沈良辰便命云染去寻了些桔梗、柴胡和白术的种子,然后拉了碎心、云染和陈良弓,开始在后院里开辟药田! 云染素日就是个花架子,虽然喜欢摆弄药草,却不喜欢锄地这些体力活儿,这不才刚松了一圈土,他便开始哎呦哎呦的喊起了累! 见状,一直在边上喝着茶的沈良辰,懒得理他,直道活干不完就不给他饭吃! 正在云染苦着一张脸,装可怜求赏饭的时候,一道轻灵的声音忽然自前门处传来:“哎呀姐姐,云染生的这么美,你怎么舍得让他饿肚子?实在太暴殄天物了!” 闻声,沈良辰眸光一亮,连忙放下手里的茶盏。 微转过身,朝着前门处望去,果真见一身青翠的耶律婉婉站在那里,并娇俏灵动的朝她眨巴着大眼睛,她连忙快步迎上前去,直接跟耶律婉婉抱了个满怀:“婉婉!你怎么舍得过来了?” 原本,宋太后离宫的时候,是有意要带耶律婉婉过来住一阵子的,怎奈这丫头,心系萧策,实在不想出城! 沈良辰早前没有接到耶律婉婉要过来的消息,此刻见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自然格外欣喜! “我这不是想姐姐了吗?” 耶律婉婉咯咯一笑,跟着沈良辰一起行至石桌前,品了口沈良辰刚刚喝过的茶,才继续转身对碎心吩咐道:“我的东西都在外面,赵阳正守着呢,碎心你去给我安排个房间!” 闻言,沈良辰正在给她倒茶的沈良辰,神色一顿,不由蹙眉看向耶律婉婉! 耶律婉婉回过头来,见她这么看着自己,不由无奈苦笑了下:“哎呀,姐姐你是知道的,我早前留在宫里,是为了宣王……可是自从姐姐离宫之后,那家伙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我把皇宫和宣王府都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他的人影儿……” 耶律婉婉说话的声音,到最后越来越小,直到沈良辰再也听不到! 眼看着从来开朗乐观的她,眼下一副为情所困,为情所苦的模样,沈良辰不禁心下揪起,伸手扶了扶她的肩膀,轻声劝慰道:“婉婉别急,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跑都跑不掉的!” 闻言,耶律婉婉看着沈良辰,微微干笑了下,随即转身朝着药田方向望了一眼:“姐姐这是要种药草吗?” “嗯!” 沈良辰轻点了点头,微微笑着:“太后喜欢礼佛,平日在庵堂里,一待就是一日!我在这里闲来无事,便寻思着种些药草来消磨工夫!” “这样也好!” 耶律婉婉凝着眼前笑意盈盈,容貌明媚到让女人都动心的沈良辰,不由也跟着弯了嘴角:“现在的姐姐,少了在宫中时的压抑,反倒快乐了不少!” “是吗?” 沈良辰微微挑起了眉梢,轻捏了捏耶律婉婉的鼻尖儿:“那你也在这里多住些日子,省的整日想着萧策那厮,愁眉苦脸的不说,都不漂亮了!” 闻言,耶律婉婉忍不住纵了纵俏鼻! 抬起手来,握住沈良辰刚刚捏过自己鼻子的手,她黛眉一蹙,拉着沈良辰边往前院里走:“姐姐的房间是哪个?我有话想跟姐姐单独说!” 见状,沈良辰不由失笑:“你这丫头,不知我房间在哪里,倒是一直在前面拉着我!”说着话,她上前两步,反客为主,拉着耶律婉婉进了自己的寝室! 雕花床,贵妃榻,水墨屏风,菱花镜…… 沈良辰的寝室,布置的不算奢华,但是却极其舒服! 入门之后,耶律婉婉四下看了看,随即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姐姐在这里,住的一定很舒服!” “这里远离尘嚣,自然住着舒服!” 正在替耶律婉婉剥着橘子的沈良辰,抬头看了她一眼,将剥好的橘子,递到了耶律婉婉手中,然后坐下身来,温声问道:“说说吧,你有什么秘密,要跟我单独说?” “我能有什么秘密?我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这偌大的魏国皇宫,哪个不知我的心思!” 耶律婉婉轻哼了一声,掰了瓣橘子,送到了嘴里,那冰冰凉,且酸酸甜甜的滋味,让她忍不住皱了皱黛眉:“倒是姐姐,你有没有秘密,要跟我说一说?” 闻言,沈良辰心里咯噔一响! 随即蹙起眉头,静静看着耶律婉婉,佯装好奇的问道:“我有什么秘密?” “姐姐的秘密,多了去了!” 耶律婉婉低眉敛目,视线与沈良辰相接,然后微微抬手,想要舒展她紧蹙的眉心:“比如说关于宣王殿下的……” “宣王?” 听闻耶律婉婉所言,沈良辰的眉头,不但没有舒展,反倒蹙的更紧了几分! “对!宣王!” 耶律婉婉微微颔首,面色凝重道,轻抚着沈良辰眉心的手,为我添了几分力道:“如果我不说,姐姐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他喜欢的人,其实是你?而他之所以离宫,也是因为你?” “你听谁说的?” 沈良辰眉脚一动,蓦地伸手,握住了耶律婉婉的正揉着自己眉心的纤纤玉手…… 第262章 不打算回去了 耶律婉婉微微勾唇,笑看着此刻一脸凝重的沈良辰,“姐姐,这些还用别人说吗?他是我喜欢的人,我每日心心念念都是他,没道理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谁!” 闻言,沈良辰心下一沉! 心道,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 世上的事情,不会因为她不想面对,便一直顺着她的心思发展! “婉婉……” 沈良辰轻蹙着黛眉,唤了耶律婉婉一声,生怕耶律婉婉误会了她跟萧策,作势便要解释,却见耶律婉婉苦笑着摇了摇头,收回了被沈良辰握着的柔荑:“姐姐什么都不必解释,我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 凝着耶律婉婉嘴角的那抹苦笑,沈良辰心中不由也泛起了淡淡的疼:“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没有!” 若说,这世上,她最不想伤害的人。 便是眼前这个小丫头了! 她给了她在这个世上,最初的温暖和一颗诚挚的心! “我知道,都是他一厢情愿!” 出乎沈良辰意料之外的,耶律婉婉唇畔的苦笑,只停留了片刻,便已消弭不见。轻轻垂首,无所谓的继续吃着橘子,她语焉不详的嘟囔道:“以姐姐跟我的感情,姐姐根本不可能跟他有什么!” 见她如此,沈良辰心中紧绷的那根弦,终是微微一松:“你这丫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你还以为,我会误会你?”耶律婉婉视线微转,见沈良辰紧蹙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不由无奈叹了叹,撅着嘴凑近沈良辰,又倾身环抱住她,她黯然声道:“姐姐,我虽然喜欢他,但是还没到色令智昏的地步!你放心吧,不管是什么人,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影响到你我姐妹之间的感情!” 听闻耶律婉婉如此言语,沈良辰不禁心下微暖! 缓缓抬手,轻拍着耶律婉婉的后背,她嘴角高高扬起,将头靠在耶律婉婉的怀里,温声说道:“好妹妹!你说的对,无论什么人,什么事情,都不可能影响到我们姐妹之间的感情!” 她……保证! “嗯!” 耶律婉婉轻轻的,嗯了一声,缓缓松开沈良辰,然后坐在她对面的圆凳上,凝眉说道:“董淑妃这个人,姐姐以后要小心一些!” 听耶律婉婉忽然提起董淑妃,沈良辰眸光不禁微微一闪! 略略思忖了下,她拉过耶律婉婉的手,轻声问道:“关于宣王的事情,可是董淑妃的人,在你跟前儿说了什么?” “也差不多吧!” 耶律婉婉眉梢高高挑起,再次颔首,道:“虽然不是她本人,却也是她宫里的人,那次我刚走到御花园,便听她宫里的百合,在跟几个宫女议论,说宣王曾经拦过姐姐的凤辇,还拉了姐姐的手,跟姐姐不清不楚的,还说他在姐姐离宫之前,曾经闯过坤宁宫寝殿……” 闻言,沈良辰眸光沉下,不禁哂然一笑! 耶律婉婉则是冷哼了一声,语气冰冷道:“姐姐虽然被废了,但是萧策却还是实打实的王爷,她们身为婢子,竟敢大庭广众之下妄议王爷,还偏偏在我平散步的地方……这事儿如果说没人指使,鬼才相信呢!” 沈良辰看着耶律婉婉气鼓鼓的样子,眼底的冷意,不禁渐渐转暖:“这百合,就是董淑妃的一条狗,自然是董淑妃指了哪儿,她就咬哪儿……不过万幸,妹妹是个聪明人,没有色令智昏的,直接跑来跟我算账!” “姐姐能有我这么个妹妹,就偷着乐去吧!” 耶律婉婉眉梢一挑,俏皮灵动的朝着沈良辰抛了一个大大的媚眼! “是!是!是!” 沈良辰被耶律婉婉逗到发笑,随手塞了瓣橘子,堵了她的小嘴儿。 “哦……对了!” 耶律婉婉咀嚼几下后,将嘴里的橘子咽下,抬眸问着沈良辰:“姐姐还记得你和太后离宫之时,皇上没有来送行的事情吗?前一夜,董淑妃好像宿在了乾德宫,但是事后魏皇大怒,禁了她的足不说,还一怒之下贬了霍青和富贵……” 闻言,沈良辰不由心中暗暗吃惊:“你说萧湛他贬了霍青和富贵?” 要知道,霍青和富贵,可是一直跟在萧湛身边的! “没错!” 耶律婉婉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现在的御前侍卫,换成了陈胜,乾德宫的太监总管,则换成了富贵的侄儿万宝儿!啊!就是当初被姐姐换上大红嫁衣的那个!” “万宝儿?” 沈良辰重复着耶律婉婉口中的名字,不由笑了起来:“那个小可怜虫啊!” “就是他!” 耶律婉婉笑了笑,继续说道:“他可是一步登天了!以后姐姐如果回去的话,一定要好好笼络他才是!” 闻言,沈良辰嘴角的笑,不由渐渐敛起:“谁跟你说,我以后会回去的?” 她,既然出来的,便没有再回去的打算! 耶律婉婉刚吃了瓣橘子,这会儿听沈良辰这么问,不由面色一僵,怔怔的看着她,“姐姐不打算回去了吗?” 沈良辰笑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状似随意道:“不打算回去了!” “可是……姐姐不是喜欢萧湛那个无赖的吗?明明喜欢,为什么不回去了?”三两下将嘴里的橘子咽下,然后眨了眨眼睛,拉住沈良辰的手,凝眸说道:“而且,那日萧湛,把我当成姐姐的时候,明明已经认输了啊!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都已经低头了,姐姐又何苦?见好就收,不就行了吗?” 听耶律婉婉说,萧湛认输的时候,沈良辰的心,似是被什么东西蜇了一下子! 他是那么的骄傲! 可是,正如霍青当初所言,在她的问题上,他却是一退再退! 明明,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不再回头,不再想他! 但是现在,她的心里,却又满满都是他! 她想,她应该是中了他的毒了! 此毒,有药可解。 可她,却不能心无旁骛的吃下! “姐姐……” 耶律婉婉眼看着沈良辰因为自己的话,周身都黯淡起来,不禁暗怪自己多嘴!暗叹一声,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不如死,她蹙了蹙眉头,只得伸手从襟袋里摸出那只本就属于沈良辰的翡翠玉笛,借此转移了话题:“呶,这个还给你!物归原主!” 沈良辰视线微转,看着耶律婉婉手里那只翡翠玉笛,不由笑着问道:“你不玩儿了吗?” “早就不玩儿了!” 耶律婉婉无奈叹了叹,将翡翠玉笛挂在了沈良辰的腰间,嘟嘟着嘴道:“大冬天的,蛇都冬眠了,还有什么好玩儿的!” 闻她此言,沈良辰不禁心下恍然! 她原本以为,这丫头是玩儿腻了,却不想……竟是因为,蛇都冬眠了,没得玩儿了! 这真是,让她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轻轻的,抬手轻抚着腰间的翡翠玉笛,想起送她玉笛之人,沈良辰的眼底,不禁又噙上了笑意! 耶律婉婉见她如此,也知自己这阵子实在是夺人所好了,不由有些不自在的伸手挠了挠鬓角,然后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沈良辰轻声说道:“那个……姐姐,我家太子哥哥,想要见你一面!” 闻言,沈良辰正在抚摸着玉笛的手,微微一顿! 眸华微抬,与耶律婉婉四目相交,她轻眨了眨眼,随后不解问道:“他见我作甚?” 耶律婉婉轻笑了下,托腮看着她:“姐姐不是救过他的命吗?他想见一见救命恩人,这要求合情合理啊!更何况……他这次不管帮没帮到姐姐,总算是按照姐姐的吩咐去求了我伯父……” 沈良辰点了点头,无所谓道:“我对他虽有救命之恩,不过当初跟他和解,已经用过一次了,再加上这一次,也算两清了!” “哦……” 耶律婉婉见沈良辰,真的没有见耶律毓尘的打算,知多说无益,只能轻点了点头! 当下正好,碎心跟赵阳进来复命,道是耶律婉婉的行礼,都安置好了,两人也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等到碎心和赵阳退下,沈良辰不禁好奇问道:“怎么只有赵阳一个?卓君呢?”那小子,可是从来不离耶律婉婉左右的啊! “别提卓君了!” 沈良辰不提卓君还好,一提起他耶律婉婉就一肚子的气:“那家伙嫌我整日跟着宣王跑,让我矜持一些,我找不着人,正着急呢,一恼之下,便让他滚了!可谁知,他脾气不小,竟然真的滚了!” “呃……” 听耶律婉婉这么说,沈良辰咂了咂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以卓君对耶律婉婉的感情,若不是实在被伤了心,只怕也不会离开! 如今,她自己的感情,还一团糟呢,实在不宜,再去给别人出谋划策啊…… …… 有耶律婉婉在的日子,过的总是很快! 一晃,又是两日。 药田开辟好了,种子也种下了,只等着生根发芽了! 天空,却又落起了雪! 寒冬之夜,雪花在空中随风旋转,飞舞,最后缓缓落地。 其情其景,若仔细看来,自是十分美妙的! 寝室里,银炭融融,温暖如春。 沈良辰跟耶律婉婉唧唧喳喳了大半夜,好不容易送走了她,又屏退了碎心,刚要准备歇下,却不料原本紧闭的窗子,竟然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打来了…… 第263章 不喜欢欠别人的 冬夜的寒风,冰凉刺骨! 一阵阵自窗口涌入,与寝室的暖,形成强烈对比,徐徐吹皱了沈良辰榻前的暖帐! 刚刚在榻前坐下身来的沈良辰,见窗子忽然大开,不由皱了皱眉头,却并没有立即去关上窗子,而是轻轻唤了一声:“碎心!” 如她所料,回她的,并非是朝夕陪在她身边的碎心,而是屋顶上方,传来的打斗之声! 见状,沈良辰微皱的黛眉,换做紧皱,伸手便从榻前,抽出了自己那把软剑,然后快步朝着窗前走去! 就在她即将行至窗前时,一道玄色的身影,忽然自窗外一跃而入,在沈良辰举剑之时,他飒然转身,然后毫不吝啬的对她展颜一笑,可谓百媚生花! “耶律毓尘?!” 在耶律毓尘倾国倾城一笑之下,沈良辰微微怔了怔,随即眸光一闪,收住了手中软剑的剑势! “没错,就我!” 耶律毓尘微敛了自己那风光霁月的笑容,视线扫过沈良辰手里的那把软剑,俊眉高高上挑了下:“没想到,你这院子不大,却是藏龙卧虎!” 闻言,沈良辰不禁嗤笑一声:“谁让你大半夜,不请自来的?”语落,她心思一转,心想着他也许是来找耶律婉婉的,随即神情淡淡道:“婉婉的房间在隔壁第三间!” “我是来找你的!” 窗前有风,沈良辰身上衣着单薄,耶律毓尘说话之时,不着痕迹的旋身挡住了风口,然后不悦皱眉:“我也打算光明正大的见你一面,是你不见我……” 说着话,眼看着沈良辰又皱起了眉头,他微微扬了扬下颔,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微眯了起来:“赶紧的,别愣着了,让你的那些手下都住手,要不然过会儿看守别院的御林军来了,事情可就有得麻烦了!” “既知如此,你又何必要来?” 沈良辰冷哼了一声,旋即绕过耶律毓尘,在窗前缓缓叩击两下,又快速叩击了三下! 她叩击的声音虽小,但是很快,房顶上的打斗,便停了下来! 耶律毓尘见麻烦已经解决了,不由眉眼舒展着,再次来到她身边,然后自己动手,便要将窗子关上! 见状,沈良辰蓦地抬手,推住了那即将关上的窗子,然后毫不客气的冷冷说道:“眼下更深夜重,你我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总是不好,这窗子还是开着吧!” “你这女人,还真是……我这样做,还不是怕你着了风寒?”语落,耶律毓尘见沈良辰神情淡淡,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不禁悻悻松手,转身往里走去,一点都不客气的,行至炭盆前,悠哉悠哉的烤起了手! 见状,沈良辰紧抿了红唇,一脸无奈的走了过去,在贵妃榻前坐下身来,不无讽刺道:“太子殿下,你这大半夜挨冷受冻的跑到我这里来,不会就为了烤手吧?” 闻言,耶律毓尘视线微转。 见沈良辰眉心轻蹙,面带讽刺,他不禁拧眉凝视着她,说道:“我以为,经过上次在荒岛讲和一事,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呃……” 沈良辰咂了咂嘴,最后施施然冷笑了下:“如果你我真是朋友,在我成亲那日,你便不会那么做了!” “我不过是想出口气而已,并非是针对于你!” 耶律毓尘对于自己在居然山庄做过的那些事情,并没有辩解什么,只是语气随意道:“如果我不拿你当朋友,你身边的那个船夫,只怕就不是剃光头那么简单了!” 听耶律毓尘这么说,沈良辰倒是十分中肯的点了点头:“如此,我在这里,多谢太子殿下手下留情了!” “好说!” 耶律毓尘十分傲娇的,习惯性的抬了抬下巴,视线扫过沈良辰身侧小几上,她早前跟耶律婉婉下了一半的棋局,他缓步过来,自顾自的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淡笑着说道:“这棋路一看,便是婉婉那臭棋篓子下的,我替她走完这一局,可好?” 闻言,沈良辰淡淡斜睨了耶律毓尘一眼:“我如果说不行,你现在会走吗?” “呵呵……” 耶律毓尘笑了笑,伸手扒拉了颗棋子,先落了一子后,才十分率性的摇了摇头:“我这又是挨冷,又是受冻,大半夜的不睡觉跑了过来,该说的话,都还没说呢,如何能走?” 沈良辰早知他会如此,深深看了他一眼后,心道这人真是唯我独尊惯了,根本就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却是无奈取了棋子,施施然落下一子:“说吧,你这大半夜的跑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耶律毓尘随口便道:“为了帮你啊!” 沈良辰闻言,神情蓦地便是一窒! 对面,耶律毓尘一语落地之后,也不管沈良辰是何反应,似是在聚精会神观察着棋局,抬手又落了一子后,方才抬头对上沈良辰满是审视的目光:“你不是一心想要逃离魏国吗?我有法子帮你神不知鬼不觉的走!” 沈良辰听闻耶律毓尘说,有法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帮她离开,心跳一顿,随即又突突猛跳了两下! “为什么?” 深凝着耶律毓尘,沈良辰的眸光微微闪烁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心了?为什么要帮我?” 经历了前世今生之后,沈良辰比谁都明白,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 尤其,在耶律毓尘这种精于算计的人眼里,更加没有赔本的买卖! 如果说,萧湛是一头有野心的猛虎,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就像是一只优雅的豺狼,随时随地,都想要将好东西咬上一口,然后据为己有! 与虎谋皮,不能长久! 与狼共舞的结果,在她看来,也好不到哪里去! 耶律毓尘眼看着沈良辰一脸戒备的看着自己,心下不由暗暗发苦:“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帮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更何况你当初不是要跟我讨那救命之恩吗?” “呵……” 听耶律毓尘这话,这次轮到沈良辰呵呵一笑了。 眸光盈盈的视线,缓缓自棋局一扫而过,她抬手落子之后,方才对耶律毓尘轻道:“太子殿下,当初我确实说过,那救命之恩是让你还的!不过我也清清楚楚的记得,我以一次救命之恩,换了跟你讲和!而这一次,你请了自家伯父,替我在太后面前也说了好话……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闻言,刚捏了棋子的耶律毓尘抬起头来,深邃的凤眸,与沈良辰四目相对:“我的命,就那么不值钱吗?” “唉?” 沈良辰闻言,明眸一怔! 却见她对面的耶律毓尘,随手将棋子落下,不甚满意的开口说道:“我可是北辽的太子,北辽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万金之躯!我的两条命,何其尊贵?岂能如此这般,随随便便拿两件小事,便与你相抵了?” “呃……” 这下,沈良辰不知道,该跟他收什么了。 不是说,他精于谋算,一点亏都不肯吃的吗? 她这救人的,现在都不计较了,怎么他这报恩的,不但不高兴,反倒还跟谁拿他的命,不当回事儿似的,不依不饶,没完没了了? 还有,这上赶着的做派,可不像是耶律毓尘的行事作风啊! 耶律毓尘抬手,见沈良辰一直眸色深深的注视着自己,不禁有些不自在的整了整衣襟,然后轻咳了一声问道:“你就一句话,让不让我帮吧?” 沈良辰深深凝视着他,静默半晌儿之后,方才幽幽叹道:“萧湛没打算对我放手,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这里,只怕不易!就不怕跟婉婉上次一样,惹火烧身,牵连到辽魏之间的和平稳定?” “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耶律毓尘见沈良辰已经动心,心情没来由的也好了许多,随手将手底的棋盘拨乱,他笑吟吟的看着沈良辰:“我不是婉婉,做事之前,自当深思熟虑过,我心中已有完全之策,你所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 闻言,沈良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波光一肃,紧盯着耶律毓尘问道:“你如此帮我,到底要什么?” 她始终不信,他只是为了报她的救命之恩! “自然是报你的救命之恩!” 耶律毓尘定定的,看着沈良辰在朦胧灯光之下,惑人心魄的如画眉眼,暗暗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轻勾了薄唇,淡淡笑道:“我不喜欢欠别人的!” 沈良辰眉心轻颦,再次追问道:“只是报恩,别无他求?”有些话,还是要说明白一点比较好! “只是报恩!” 因沈良辰的一再追问,耶律毓尘颇为不耐的皱了皱眉头,为了让沈良辰能够打消顾虑,他心思转了转,又加上了一句:“当然,这里面也有婉婉的一部分原因!你也知道的,她一心喜欢魏国宣王,可是宣王喜欢的却是你,既是如此,我这当哥哥的,将你送的离宣王远远的,岂不是也算帮了她?” 闻言,沈良辰不禁嗤笑一声:“既报恩,又帮了自己的妹妹,你倒是一举两得!” “我从来不做亏本儿的买卖!” 嘴上,如是说着,耶律毓尘又对沈良辰展颜一笑,目光熠熠,灼灼其华:“你……到底让不让我帮……” 第264章 雷霆之怒 眼前的耶律毓尘,丰神如玉,眸光熠熠,似是带着火种,明亮的让人不敢迎视! 沈良辰迎着他滚烫而灼燃的视线,清楚的看着他澄亮的眸子中,自己的倒影,忽然心头惊了一惊! 她重生过一次! 且,还从小在芙蓉镇那种地方长大! 自然,并非是不谙世事之人! 是以,她可以清楚的分辨出,眼下耶律毓尘看向她的目光,到底意味着什么! 虽然,这在她看来,有些荒谬! 但是,她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也笃定,眼前这个不简单的家伙,虽然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却应该是对她有情的! 想到这一点,她不由自嘲一笑! 前世的时候,她也是这张脸,但是性子委实不讨喜,从头到尾,只有慕容睿守在她的身边! 也正因如此,她才委身下嫁给了慕容睿! 谁成想,重生之后,她的桃花,竟然多出了三两枝! 且,每一枝,都惊才绝艳,灼灼其华! 能直接甩出慕容睿十几条街! “你那是什么表情?” 耶律毓尘等了半晌儿,都没等到沈良辰的答复,却见她盯着自己满是嘲讽的笑了起来,不由瞬间便皱起了眉宇,出声问着她。 闻言,沈良辰嘴角一抿,斜睨着耶律毓尘问道:“耶律毓尘,你这么帮我,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呃?!” 耶律毓尘被沈良辰问的心下一窒,眼看着沈良辰嘴角微翘,好整以暇的正等着他回答,他心下一堵,心口不一道:“你这女人真是什么都敢说!我喜欢你?少在那里做黄粱美梦了!” “不是就好!” 沈良辰心知不管是与不是,她都管不着,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耶律毓尘心下微黯! 但是很快,他便调整好心情,再次不耐其烦的重复着自己刚才的问题:“你这女人,你让不让我帮你,倒是给句话啊!” “你去安排吧!” 既是耶律毓尘说,他有万全之策,可以帮她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而她也一心想要离开,且不论他真心到底如何,只为他口口声声说要报恩,她便给他这次机会! 她,要离开这里! 远离萧湛,还有他那三宫六院的妃嫔! 能神不知鬼不觉,最好不过! 终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耶律毓尘轻勾了勾唇角,淡笑着站起身来:“早说嘛!让我等了这么久……接下来,你就等我的消息吧!” 闻言,沈良辰不禁微微失笑! 轻敛了眸华,她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来:“天色已经不早了,太子殿下既是等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应该可以走了吧!” “你这还没过河呢,就想着要拆桥了啊!” 耶律毓尘冷哼一声,又深看了沈良辰一眼,然后一边向外窗口走去,一边十分不悦的碎碎念道:“若非你对我有救命之恩,这深更半夜又挨冷又受冻的,我才不来呢!”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沈良辰听到! 等到语落之时,他已然翻身越过窗户,消失在正落着雪的茫茫夜色之中! 见状,沈良辰不由莞尔一笑,颇为无奈的,轻摇了摇臻首! 这北辽的太子殿下,性子还真是个骄傲又别扭…… …… 耶律毓尘走的时候,只说让沈良辰等他的消息。 他走后许久,沈良辰躺在榻上,辗转反侧,一直都无法入睡! 见状,睡在外间的碎心,忍不住轻声开口问道:“殿下还在想北辽太子的事?” “我在想……” 沈良辰听到碎心的问话,静默了片刻,又辗转过身来,方才幽幽叹道:“耶律毓尘虽说,可以帮我神不知鬼不觉的脱身,却并未提及你和陈叔还有云染……” “这……” 碎心将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想了半晌儿才道:“只要殿下可以脱身,奴婢和陈叔想要脱身,应该不难!至于云染公子……”想着云染今日没干多少活儿,却不停喊累的样子,她笑了笑,接着道:“让他留在这里,种种药田,锻炼好身体,平日鼓捣鼓捣药草,其实也不错!” 听碎心这么说,沈良辰忍不住笑了笑,十分赞同道:“你说的也对!” “奴婢说的对吧!” 碎心也跟着笑了笑,忙道:“殿下尽管先逃,回头奴婢便跟陈叔回吴国找您去!” 闻言,沈良辰缓缓敛了笑,面色微微凝重起来:“我纵然能够离开魏国,只怕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回吴国去!” 闻言,碎心想了想,附和着点了点头,道:“您离开之后,皇上必定会想方设法的去找您,如果您立即回吴国,只怕是自投罗网!” “是啊!” 沈良辰轻点了点头,又思忖了下,才道:“你明日一早,便让陈叔去找耶律毓尘,跟他说让他提前给我找个隐蔽的栖身之处!到时候你们脱身了,便到那里跟我会合!” “是!” 碎心应声领了旨,便对沈良辰轻声催促道:“天色不早了,殿下早点休息吧!” “好……” 沈良辰轻轻的,应了一声,确实望着黑漆漆的屋子,久久不曾睡去! 窗外的雪,下的似乎越来越大了。 听着那簌簌的落雪声,她紧蹙着黛眉,强迫闭上双眼,却不想一闭上眼睛,脑海之中或是冷酷无情的萧湛,或是带上面具的宋云寒,竟都是那个男人的影子…… …… 翌日,清晨。 落了整整一日的雪,终于停了! 立身魏国皇宫之中,放眼望去,不见红墙绿瓦,处处白雪皑皑! 前朝,大殿之上,萧湛处理完朝政,一路乘坐龙辇返回乾德宫时,便见霍青一身黑衣,手持宝剑,脸色微白的候在乾德宫大殿外! 远远的,见萧湛内着龙袍,外披同色大氅,面色冷峻的垂首步下龙辇,霍青脸色一肃,连忙朝他所在的方向,单膝跪落在地。 见状,萧湛眉心一颦,一步步拾阶而上。 终至霍青身侧,方才停下脚步,然后低眸睨着单膝跪落在雪中的霍青! “皇上……” 萧湛没有要开口的意思,霍青只能率先开口:“卑职有要事要禀报皇上……”语落,他又补充了一句:“事关皇后娘娘!” 闻言,萧湛眸光微微一闪,缓缓抬步,从霍青身边走过。 就在霍青以为,萧湛不想理他,即将进入乾德宫大殿时,却听萧湛冰冷的声音,缓缓响起:“到御书房回话!” “是!” 霍青心弦一松,整个人如释重负一般,连忙起身,跟了进去! 御书房,位于乾德宫内殿。 一路要走过一道长长的走廊,方可抵达! 萧湛进入乾德宫之后,便褪去了大氅。 进入御书房之后,视线扫过御案上,那高高垒起的奏章,他一边朝着御案走去,一边沉声问着霍青:“你每日送回宫中的信里,不是都说皇后一切都好吗?今日怎地忽然自己进宫了?” “回皇上的话,皇后一切都好!” 霍青在御书房大殿中停下脚步,低垂着头,恭身回了萧湛的话,然后略显迟疑起来:“只是……” “只是什么?” 萧湛坐身龙椅之上,伸手接过万宝儿适时递上的茶盏,然后眸华抬起,正对上霍青偷瞄向他的视线。 见状,霍青心下一抖,竟是噗通一下,直直跪落在地:“皇上容禀,昨夜卑职惊见,北辽太子擅闯皇后所住的芝兰院,且还进了皇后的寝室!” 闻言,萧湛刚刚掀起茶盏盖子的手,蓦地一僵! 但是很快,便听他啪的一声,将盖子盖了回去,而后蓦地扬手,将那盏茶直接摔了出去,近乎暴怒的厉声质问道:“耶律毓尘擅闯芝兰院的时候,你在哪里?如何能让他进了皇后的寝室?” “卑职一直都在芝兰院外守着!” 霍青抬首,面色凝肃,却威武不屈,坚定声道:“北辽太子,之所以能够闯进皇后娘娘的寝室,一则是因为他们人马太多,卑职能力不足,实在拦不住!二则是卑职念在皇后娘娘的名声清誉,实在不敢张扬!” 萧湛哂然一笑之后,却也知道霍青所言有理,深深的吸了口气,他紧皱着眉宇,压下了心中怒火,语气阴森的问道:“所以,你就让他进去了?” 霍青闻言,略微犹豫了下,方道:“实则,碎心和陈良弓跟他们交手之时,卑职是准备出手的,却不料中途皇后娘娘下令,撤回了碎心和陈良弓……” “你的意思是说……” 萧湛置于御案上的手,倏地紧握成拳,面若寒霜的冷笑道:“是皇后准许耶律毓尘,进了她的寝室!” 听萧湛如此一问,霍青低垂了头,选择了缄默。 如此,便等同于默认! 也使得萧湛心中,怒火翻涌! 心想着,沈良辰见不得他,容不得他,却可以让耶律毓尘深更半夜进她的寝室,他心中怒极,直接挥手将御案上的奏章,呼啦一声,都挥落到了地上:“混账!” 见萧湛大发雷霆震怒,侍候在萧湛身侧的万宝儿,身形一颤,连忙跪下身来! 一时间,御书房内,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身处上位的萧湛,竟是霍然起身,俊容阴鸷无比的,抬步便向外走去…… 第265章 事无巨细 但见萧湛起身便往外走去,万宝儿连忙起身,急急取了大氅,也要跟上。 可是,就在萧湛即将踏出御书房门口处,那半尺高的门槛儿时,他却生生的又停下了脚步,紧咬着牙关,转身问着已然站起身来,准备跟他一起向外走的霍青:“耶律毓尘,他昨晚,进去了多久?” 霍青连忙恭身,回道:“大约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半个时辰……” 口中重复着霍青的回答,萧湛紧握着双拳的手臂,微微抖了抖,竟是对万宝吩咐道:“去!将朕寝宫里的沙子取来!” 闻言,霍青一愣,万宝儿却连忙应了声,麻溜儿的去了! 目送万宝儿离开,霍青心中不明所以,满是疑惑的看向萧湛! 萧湛的脸色,仍旧十分的难看! 在霍青的注视下,他缓缓转身,终是重回御案后坐下身来,“可知道皇后和耶律毓尘在寝室里,都做过什么?说过什么?” 闻他此问,霍青心下一沉,满是自责道:“北辽太子进了皇后寝室之后,寝室外有陈良弓和碎心守着不说,还有北辽的影卫,他们在寝室内说了什么,卑职不得而知,不过卑职隐隐约约的听闻北辽太子离开之前,嘴里嘟囔着要报什么恩来着……” 听霍青这么说,萧湛不由在心中冷笑连连。 是了! 报恩! 沈良辰对耶律毓尘,那可是有救命之恩的! 如今,他要向她报恩! 这报恩的方法,只有一个,那边是帮她完成她的心愿! 而她的心愿,则是……逃离魏国! 思绪至此,萧湛眸光骤然一凛,脸色也跟着阴云密布,先看着暴风雨就要来临! 正在此时,万宝儿抱着一只敞口儿的瓷坛子回到了御书房! 甫一入殿,见萧湛坐身御案前,他忙不迭的将瓷坛子抱到了他跟前儿,朝他十分恭谨的恭了恭身:“皇上,东西取来了!” 闻言,萧湛视线微转,看向万宝儿手里的瓷坛子! 微微抬手,握住瓷坛里的黄沙,眼看着自己越是用力,沙子流失的越快,他十分艰涩的闭了闭眼睛,再睁眼时,眼底已是一片清明! 修长有力的大手,缓缓在沙中穿梭,就这样过了片刻之后,他方幽幽出声,对霍青轻道:“朕给你一队人马,命你从今日开始,守在芝兰院外围,密切关注皇后的动向!” 霍青闻言,心头一震,连忙恭身领命:“卑职遵旨!” “去吧!” 深深的,又看了霍青一眼,萧湛眉心始终紧皱着,不曾舒展分毫:“有什么情况,立即进宫禀报,不得有失!” “卑职明白!” 再一次,朝着萧湛恭了恭身,霍青领命而去! 目送霍青消失在御书房门口,萧湛置于瓷坛里的手,虽然不想却又受控制的收紧了几分:“耶律毓尘,你还真敢!你以为,我大魏是你能够为所欲为的地方吗?” 语落,他眸中冰冷一片,沉声哼了一哼…… …… 彼时,京都,行宫之中。 昨夜挨冷受冻,后半夜才入睡的耶律毓尘,尚且安安稳稳的躺在自己的被窝里,虽然醒了,一直不曾起身! 昨夜,自皇家别院回返之后,他马不停蹄的,便将帮沈良辰脱身事宜,悉数安排了下去。 今日,一觉醒来,他心情大好,简单的在榻上用了些早膳,便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不过,这厢太子殿下尚未睡着,门外便传来了石一的轻唤声:“太子殿下,您睡了吗?” 闻声,耶律毓尘神情慵懒的侧了侧脸,微蹙了眉心“有事?” “是!” 石一十分肯定的应了声,语气颇为不悦的说道:“魏国皇后……呃,如今是废后……身边的陈良弓来了!道是奉了他家主子的命令,有事要见太子殿下!” 石一语落之后,耶律毓尘半晌儿都没有动静! 他自然知道,石一的语气为何如此不悦! 他也不喜欢那个在芙蓉镇后山,将他丢下悬崖的老船夫,不过他又是沈良辰的人……想到这里,他轻抿了下薄唇,终是淡淡声道:“带他进来!” “是!” 石一再次出声,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他便带着陈良弓,去而复返,打开了耶律毓尘寝殿的门扉! 寝殿内,耶律毓尘仍旧不曾起身。 不过,榻前有青帐垂落,足以挡去陈良弓的视线! 缓缓的,从榻上坐起身来,隐隐约约,透过不算厚的青帐,分辨出寝殿门口处所站之人,正是陈良弓,他语气不善,却十分动听道:“她身边就没有其他的可用之人了吗?何以非要派你过来?” 说实话,耶律毓尘不喜欢丢下下海的陈良弓! 陈良弓也不可能喜欢剃了他光头的耶律毓尘! 不过,眼下有沈良辰的吩咐,他倒也不至于跟他剑拔弩张! 他能做的,便是直接忽视掉耶律毓尘对自己的不满,十分恭敬的朝着耶律毓尘恭了恭身,然后直奔主题:“公主殿下有令,命在下带话给太子殿下,只道从别院脱身之后,殿下暂时不能回吴国,还请太子殿下好人做到底,替公主殿下寻一僻静之处暂时安身!” 闻言,耶律毓尘心头一动,连忙出声问道:“她……让孤给她安排栖身之处吗?” “没错!” 陈良弓点了点头,再次朝着耶律毓尘恭了恭身:“话已经带到,在下告辞了!” 语落,不等耶律毓尘出声,他已然转身出了门! 见状,石一阴沉着一张脸,满是不悦之色,只对身边的手下略使了个眼色,连送都没送陈良弓! “石一!” 忽地,青帐内的耶律毓尘出了声:“寻个可信之人,往被走一百里,去买做宅子!” 闻言,石一心头一紧,连忙说道:“太子殿下,我们在京都外不远的地方,不是有座山庄吗?何必再去买宅子?” “笨蛋,我们故有的庄子,也许早就被人发现了,如何能藏人?”耶律毓尘冷哼一声,,骂了石一一声后,继续吩咐道:“还不快去!” “呃?是!” 石一连忙应了声,转身就向外走去。 可,尚不等他走到门口,便又听耶律毓尘吩咐道:“差人飞鸽传书,告诉母后……婉婉那丫头,铁了心要留在这里守着萧策,孤要在这里好好看着她,今年……就不回去过年了。” 闻言,石一脚步一顿,再次转身朝里揖了揖手:“属下这就去传信!” 语落,他转过身来,不由暗暗撇了撇嘴! 他家主子真是的! 什么要在这里好好看着长乐公主啊? 他来了魏国京都这么久,才见过长乐公主几回啊! 还看着人家! 在他看来,他家太子殿下,根本就是放不下那位魏国的废后! 床榻之上,耶律毓尘可没心情管石一是怎么想的! 他现在心心念念的,全是沈良辰离开皇家别院之后,他给她安排好了住处,他也要住进去的念头。 想到日后可以跟她朝夕相处好一阵子,他不由轻扯了扯薄唇,心情愉悦的裹着锦被又躺下了身来…… …… 时光匆匆,转眼即逝。 这阵子,宫中气氛低沉。 被萧湛一路从东华拎到皇宫大内的宋云卿,整日被大内高手操练,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苦哈哈的! 不过,他比谁都清楚的知道,自沈良辰离开之后,萧湛原本便冷酷无情的性子,那简直又上了一层楼! 为此,他没事的时候,难得安安生生在自己屋里待着,很少到乾德宫去找不痛快! 不过,他不去找,并不意味着萧湛不找他! 这不,这日一早起来,他练过功后,正闲来无事在院子里堆着雪人,却不料陈胜找来了,直到皇上宣他觐见! 闻言,宋云卿心里那个苦逼啊! 不过,圣命难为,他不敢违逆,只能耷拉着脑袋,跟着陈胜一起去了乾德宫! 这厢,萧湛刚批阅完奏折,正坐在乾德宫大殿里喝茶。 见他耷拉着脑袋,苦着一张俊脸进来,萧湛不等他请安,便冷哼着出声:“看样子,这阵子在宫里,你的锐气,倒是被磨去了不少!” 宋云卿闻言,不由干笑了笑,恭身朝着萧湛揖手:“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吧!” 萧湛随意一语,淡淡声道:“过来,陪朕喝杯茶!” “是!” 宋云卿颔首,缓步上前,在下位落坐之后,接过了宫女奉上的热茶,然后掀开盖子,便喝了一大口! 可是,只是片刻,他便噗的一声,将嘴里的热茶,悉数给喷了出来,然后在万宝儿震惊的注视下,边抹着嘴,边大声嚷嚷道:“皇上您这是什么茶啊?怎么这么苦?” 见状,萧湛不禁冷冷勾唇! 宋云卿瞥见萧湛嘴角的冷笑,不禁心下咯噔一跳,连忙恭恭敬敬的又恭了身:“微臣驾前失仪,还请皇上恕罪!”” “看样子,还真是学乖了” 萧湛冷冷勾唇的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神色淡淡道:“既是你想让朕恕罪,那朕就交给你个差事,若是你能做的好,朕就当将功赎罪了!” 闻言,宋云卿连忙抬首,看着萧湛:“皇上尽管吩咐!” 萧湛轻点了点头,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方才眸光阴冷道:“北辽太子耶律毓尘,想要帮你皇嫂脱身,朕要知道,他是如何打算的,事无巨细!” 第266章 我原谅你了! 宋云卿早就知道,天下没有白掉的馅饼儿! 什么将功赎罪啊,根本是他家皇上表哥,一准儿就有差事要交给他去办! 不过,这阵子,他在宫里被关的都快发霉了。 只要能出去,管他什么差事,他都应着! 此刻,听闻此事关乎他家皇上表哥的宝贝媳妇儿,且还跟北辽太子有关系,他面色一凝,知这差事不好办,但关键是,他还必须得给办好了,随即心里加了十二万分的小心,再次朝着萧湛恭身,领命:“皇上把差事交给微臣,大可放心!” “朕在宫里,等着你的消息!”萧湛又喝了口茶,缓缓将茶盏搁下,声音微冷:“别怕差事办砸了!” “得令!” 宋云卿抬手一揖,转身向外离开了乾德宫大殿! 冷冷看着宋云卿出了大殿,萧湛微垂了眼睑,看着手边的苦茶,却是无所谓的笑了笑,再次端起,一饮而尽! 茶虽苦,却不及情苦,还有那相思之苦! 以前,他以为,自己穷极一世,都不会尝到这种极苦的滋味,现在看来,却又觉得,人生在世,总要尝尝这种苦,才算圆满! 视线微转,落在手边的瓷坛之上,凝着坛子里,自己摸过无数次的黄沙,想起那个一心要逃离自己的,让他怒,让他苦,让他无计可施的女人,他嘲讽一笑,随手将茶盏丢在桌案之上…… …… 宋云卿离开皇宫之时,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调集宋家铁血卫,命人暗中盯死了行宫之中的耶律毓尘,直道是即便是从行宫里飞出的鸟儿,他都要知道去处! 至于皇家别院,沈良辰这边,他则选择亲自走上一遭! 别人去,一则他怕打草惊蛇,二则,他怕惹了沈良辰的嫌弃。 毕竟,那是他皇上表哥的心尖儿尖儿! 魏国的寒冬,比之吴国,多雪,且冷了太多。 这不,落雪之后,才隔了三两日的工夫,老天爷便又沉了脸,阴阴的,让人倍觉压抑! 皇家别院里,宋太后每日礼佛,甚少出来走动。 芝兰院里,沈良辰每日除了跟耶律婉婉下棋,就是翻翻医书什么的,始终平静如常。 一切,仿佛岁月静好! 这日,沈良辰正在跟耶律婉婉对弈,却不想宋云卿忽然造访。 碎心禀报的时候,耶律婉婉刚走错了一步棋,正耍赖要悔棋,听碎心说宋云卿求见,原本巧笑倩兮的沈良辰,忽地凝固了笑容! 想到宋云卿逼着云染往自己的安神汤里下药一事,她悻悻然的将手里的棋子丢到罐子里,然后对耶律婉婉道:“得,你悔吧,爱怎么悔怎么悔,我还不下了呢!”语落,她对碎心吩咐道:“带宋二爷到前厅,我稍后就过去!” “是!” 碎心微微屈膝,福了福身,衔命而去。 “呃……” 耶律婉婉见状,不由撇了撇嘴,无奈哼道:“这家伙,来的真不是时候!我悔了这步棋,眼看着就要赢了!” “便是悔了这步棋,你也赢不了!” 施施然,抬手戳了戳耶律婉婉的秀气的额头,沈良辰轻哼了哼,略整了整衣裙之后,对耶律婉婉轻道:“你家太子哥哥,这一走就是几日,竟是连丁点儿的动静儿都没有,趁着还没下雪,你去行宫瞧瞧他,如何?” 关于耶律毓尘要帮沈良辰脱身一事,沈良辰并没有瞒着耶律婉婉,耶律婉婉自然也是举双手赞同的。 此刻,听闻沈良辰如此言语,耶律婉婉连忙点了点头,“好嘞!”说话间,她也跟着起身了身,不过在向外走了两步之后,又蓦地转身,指着棋盘说道:“不准乱了棋盘,回来我们接着下!” 闻言,沈良辰莞尔一笑,缓缓抬步出了寝室。 芝兰院的前厅,距离沈良辰的寝室,并没有多远。出门之后,一路顺着走廊走着,拐个弯儿就到! 沈良辰进入前厅的时候,碎心刚给宋云卿奉了茶。 见沈良辰一身素衣,脂粉未施的进了门,宋云卿忙放下手里的茶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她恭身行礼:“云卿参见皇后娘娘!” “我如今,已成废后,你这是参见的哪门子的皇后娘娘?”沈良辰微微顿了下足,便又缓步上前,在主位上落座,然后朝着仍旧维持着行礼姿势的宋云卿道:“赶紧的,免礼,过来坐!” “谢皇后娘娘!” 不管沈良辰怎么说,如今又是什么身份,不过宋云卿却知道,她在萧湛心里的分量,所以该行的礼,他是一点都不敢怠慢的! 沈良辰眼看着宋云卿落座,不由轻笑着问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宋二爷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事儿!” 自上次东华一事之后,沈良辰从没给过宋云卿好脸色,此番再见,见她巧笑盈盈,宋云卿不禁有些不适应的挠了挠头:“不过是被皇上表哥困在宫里久了,如今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便想着来探望表嫂一番!” 好吧! 既然沈良辰不承认自己是皇后娘娘,那么他就只能尊她为表嫂了! 这样,总归没有错了吧! 心中作如是想,宋云卿抬眸凝着沈良辰完美无瑕的清丽容颜,不由试探着问道:“表嫂,您的脸没事了,舌头也没事了哈?!” 闻言,沈良辰不禁轻笑着点了点头,敛了敛手,轻声叹道:“我的脸,你已经看到了,且我也正在说话,不是吗?” “是!是!” 宋云卿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轻声补充道:“如此最好不够了!” 见状,沈良辰又是一笑,然后出声问道:“宋二爷不是来探望我的吗?如今人也见到了,可还有事?” “呵呵……” 宋云卿被沈良辰问的呵呵一笑,然后颇为尴尬找了个理由,慢悠悠地说道:“东华一事,表嫂还没原谅我呢,我这人,只想让人记住我的好,不想让人记住我的不好,表嫂一日不原谅我,我这心里就日日都高高悬着……” “我原谅你了!” 不等宋云卿继续把话说完,沈良辰便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淡淡声道:“一朝被废,恍若隔世,过去的那些事情,我已经都放下了,所以宋二爷……也不必再继续挂怀!” “呃……” 宋云卿这下,咂了咂嘴,当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这明明就是个借口,沈良辰那么聪明,没道理听不出来啊! 可是…… 这人,还就是一点糊涂,都不肯装啊! 沈良辰见宋云卿咂巴着嘴巴,嘴角微抽的看着自己,不由蹙眉问道:“宋二爷过来,可觐见过太后了?” “尚未!” 宋云卿愣愣的,看着沈良辰,摇了摇头! 沈良辰轻笑了笑,对宋云卿继续说道:“我寻摸着,太后娘娘这会儿,应该快出佛堂了,宋二爷还是过去先觐见了她老人家,才合礼数!” “哦……” 宋云卿无奈,只得抬手朝着沈良辰揖了揖手:“那云卿,便先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如此甚好!” 沈良辰点了点头,扭头示意碎心送宋云卿出去。 目送宋云卿出了芝兰院,沈良辰原本盈盈含笑的眸子,不禁微微一深! 耶律婉婉去了行宫,她送走了宋云卿后,便裹着裘衣,坐在前厅里的摇椅之上,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色片刻,然后缓缓闭上了双眼。 如今,她不过是一介废后! 她在想,宋云卿忽然而至,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芝兰院外面,一层魏国暗卫,一层宋家铁血卫……如此阵仗,你只怕插翅难逃!”十分突兀的,一道沈良辰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的围墙传来,扰的她不禁微微蹙眉。 远远的,见她蹙眉,那声音静默片刻,便再次悠悠入耳:“他为了,用尽了心思,我若是你,应该早就缴械投降了!” “可惜你不是我!” 沈良辰缓缓的睁开双眼,见是多日不见的萧策坐在高墙之上,不禁嘴角翘起。 再仔细一看,见他一身好似很久未曾换过的衣物,她刚刚舒缓的眉头不禁又皱了起来:“我说宣王殿下,你在外面这阵子混的就这般窘迫么?居然穷到连件衣服都买不起的地步了么?” 衣服是白色的料子不错,不过眼下萧策的衣服根本就要从白色变成黑色了,这样还不算,他的身上的衣服甚至还破了一个又一个的窟窿。这哪里还是那风~流倜傥,温良如玉的宣王殿下,根本就不知是哪家跑来的乞丐么! 如果,不是他那张俊美的比女人还要漂亮几分的脸和他那把好嗓子,这一身装束走在大街上,只怕连她都认不出了! 萧策听到沈良辰的挖苦之语,对着沈良辰展颜一笑,然后翻身落在地上,不知为何,他落下的时候脚步轻飘,好似要摔倒一般,这让沈良辰不禁紧皱了眉头。 他的身手她还是晓得的,区区的一道墙壁而已,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可是为何他现在会如此狼狈?! “沈良辰!” 萧策嘴角依然高高挑起,目光直直的注视着沈良辰,而后快步进了前厅,来到她所坐的摇椅前,却是忽然伸手将她从摇椅上拉起,而后用力的将之用进怀中…… 第267章 真的要跟人跑了 “唉!?” 沈良辰忽然被萧策拥进怀中,不禁愣了愣,但是很快便黛眉怒皱道:“萧策,你这一而再再而三的,到底要干什么?” “嘘!” 萧策轻轻的,在沈良辰耳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伸手握住她的手,痞痞一笑,眼中的神彩慢慢褪去:“什么话都别说,我现在只想就这么抱着你,就一会儿……良辰……我想忘了你……可兜来兜去还是放不下……怎么办?” “萧策,你怎么了?” 听着耳边有气无力的低喃声,沈良辰眉心紧皱,却顾不得跟他着急,而是心头疑窦丛生。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没有精神的萧策,刚想要问他为何如此,却突然觉得肩膀上的重量陡增,等到沈良辰反应过来的时候,萧策已然慢慢的从她肩膀之上向着地上滑落。 “萧策!” 沈良辰焦急的用另外一只手扯住萧策的手臂,缓住他下落的速度,然后抬头看向他!见他面色如纸,双眸紧瞌,她连忙伸手拍着他的脸,想要籍此让他清醒一些。 手掌处传来的滚烫感是那般的真实,低头看着怀中虽一脸狼狈,却丝毫不减俊朗的萧策,她转身想要扶着他进入堂厅,却不期碎心竟领着秋叶姑姑,进了芝兰院! 秋叶姑姑本是奉了宋太后之命,过来请沈良辰到宋太后哪里一起用膳的,却不料甫一进入芝兰院,便见沈良辰在摇椅前,正抱着昏迷不醒萧策! 见此情形,秋叶姑姑和碎心皆是一愣,全都怔在了当场! 沈良辰心里迎上秋叶姑姑略显尴尬的视线,无奈在心中暗暗一叹,不由连忙催促道:“秋叶姑姑,碎心,你们都别愣着了,赶紧的,宣王殿下晕过去了!” 闻言,秋叶姑姑面色一变,连忙跟碎心一起上前,从沈良辰手里接过萧策! 眼看着萧策体温滚烫,面色苍白,早已没了意识,秋叶姑姑心下沉了沉,只得转身对沈良辰轻道:“还请娘娘就近准备准备房间!” “好!” 沈良辰点了点头,见碎心和秋叶虽然尚能扶起萧策,却颇为吃力,她直接唤了陈良弓,然后对其吩咐道:“陈叔赶紧的,先扶宣王殿下到云染房里,正好让云染给他仔细瞧瞧!” “是!” 陈良弓连忙应了声,连忙从秋叶姑姑和碎心手里接过萧策,扶着他去了云染房里。 见状,秋叶姑姑刚要跟上去,却被沈良辰扯住了袖摆:“秋叶姑姑,事关宣王殿下,此事还需禀报太后才是!” 闻言,秋叶深看了沈良辰一眼,见沈良辰神色坦坦荡荡,她连忙点头应了是,又朝着云染房间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然后脚步匆匆的出了芝兰院! 前殿里,宋太后正在跟宋云卿一起用膳。 忽然惊闻萧策高烧昏迷,她手里的玉箸,啪嗒一声,便掉在了桌上。 听秋叶说,萧策如今正在云染房里,她连披风都没来得及披上,便赶了过去! 宋太后赶到芝兰院的时候,沈良辰和碎心,正守在云染的寝室里,而云染则已经给萧策仔细瞧过了。 等到宋太后来的时候,他便一五一十的将萧策的病情,禀明了宋太后:“宣王殿下这身子,并无外伤,当是长时间酗酒,没有好好进食,也没有好好歇息,再加上心中郁结所致!” 听云染这么说,宋太后眉心一拧,冷冷沉声,语气里尽是恨铁不成钢之意:“这孩子,这阵子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婉婉找了他那么久,愣是遍寻不到,现如今竟是这般要死的不活的模样回来……你说说,他身为魏国宣王,想要什么没有,心中有什么好郁结的?” 闻言,一直跟秋叶姑姑一起搀扶着宋太后的沈良辰,不禁眸光一闪,随即微敛了眉目! 宋太后另一侧的秋叶姑姑,则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宋太后的袖摆,然后朝着沈良辰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 宋太后经过的事情,实在太多,可谓人老成精! 此刻,秋叶姑姑如此暗示她,她心中如何能不明白? 暗道自己的两个儿子,或是冷清,或是不羁,却同样的出类拔萃,没想到到了到了,竟然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此时,萧湛为情所伤,越发冷酷,萧策又这副不死不厚的模样,她这个做母亲的,心中实在恼怒,却也知此事,是自家儿子一厢情愿,实在不怪沈良辰,最后只得用力咬了咬牙,对云染吩咐道:“好生照顾他!等他醒了,哀家便差人,将他接到哀家那里去!” 如今,他在沈良辰的院子里养病,总归是不成体统的! “是!” 云染在宋太会面前,倒是恭恭敬敬,一副十分听话的样子。 宋太后出了云染的寝室之后,并没有立即离开芝兰院,而是在前厅里等了将近两个时辰! 见萧策迟迟不醒,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她这才无奈的叹了叹,决定先行返回自己的住处! 沈良辰送宋太后出去的时候,一直都不曾言语。 宋太后心里憋着口气,也始终不曾出声。 如此,一路缄默的,行至芝兰院门前,宋太后终是停下脚步,用力拍了拍沈良辰的手,半晌儿才出声叹道:“孩子,哀家有几句话,觉得还是应该跟你念叨一下!” 闻听宋太后此言,沈良辰不禁缓缓勾唇,暗道该来的总归会来的,她低眉敛目道:“太后有什么话,直说便是,良辰听着!” “哀家一直都知道,你这孩子,是个有主意的!”宋太后微微转身,与沈良辰相视而立,深凝着笼光下她精致绝伦的容颜,语重心长道:“哀家希望,在策儿的事情上,你能一直坚持自己的底线!” 闻言,沈良辰不禁微微抬眸,与宋太后四目相对,语气郑重道:“太后的意思,良辰都懂!您放心!良辰明白好女不二嫁的道理,也深知您身为人母的顾虑!良辰……绝对不会跟宣王之间,有任何感情上的牵绊!” 见沈良辰如此郑重,如此笃定的神情,宋太后不由老怀身慰的点了点头,然后扶着秋叶的手,转身向着芝兰院外走去。 芝兰院外,背身在月亮门后的宋云卿,则不动声色的闪身藏到了隐蔽处! 宋太会一路回到住处之后,便屏退了左右。 听秋叶姑姑说,萧策是昏在了沈良辰怀里的,她面色暗暗沉下,不由冷哼一声:“这对兄弟,还真是亲兄弟,不动情则已,一动情就一个比一个情深,真是……能活活气死哀家!” “太后息怒!” 秋叶姑姑眼看着宋太后面色胀红,便知她是动了真怒的,是以她连忙来到宋太后身后,缓缓替宋太后顺着气:“这宣王殿下,如今是剃头挑子一头热,您也说了,皇后娘娘是个有主意的,如今有皇后娘娘的保证,您大可放心,事情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 “嗯,皇后是个有主意的,可是她未免太有主意了些!” 宋太后微微转身,满是不悦的睨了秋叶姑姑一眼,怒气丝毫未减:“你说说,哀家的两个儿子,哪个差了?她怎么就一个都看不上?” 听宋太后这么说,秋叶姑姑便知她是钻进牛角尖了。 有些好笑地看着许久不曾动怒的主子,索性屋里也没外人,她也就大胆了一回:“那沈启天,人生的高大威武,才能也着实了得,也不知差在了哪里,您怎么就看不上呢?” “你这丫头!” 宋太后被秋叶姑姑如此一挤兑,扑哧一下,竟然笑出了声来! 如此一来,她心里的怒气,倒是消弭了不少! 轻轻抬手,扶住秋叶姑姑正在给自己按摩肩膀的手,她紧皱着眉头说道:“云卿那孩子不是说,皇上此行派他来,是来阻止北辽太子帮着良辰丫头逃跑的吗?那个丫头,虽然性子清冷了些,却也是个好孩子,哀家心里也喜欢,但是现如今依着哀家来看,她留在这里,倒不如离开的好!” 闻言,秋叶姑姑被宋太后扶着的手,微微一僵:“太后您的意思是……” “这件事情,哀家不宜出面,不过倒是可以暗中帮他们一把!”宋太后如是言语之间,拉着秋叶姑姑的手,让她来到自己身前,然后略微思忖了下,方才吩咐道:“为防夜长梦多,你现在就暗中去给那北辽太子传个话,就说哀家今夜,给他行个方便,让他把他该办的事情,尽快办了吧!” “是……” 秋叶姑姑眸光微闪了闪,终是应了声! 但是,在她应声之后,却是忽然抬首,怒喝了一声:“是谁?”语落之时,她已然闪身冲出了房门! 彼时,宋云卿脚下迅疾如风,几个闪身蹿跳,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等到秋叶姑姑出来的时候,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见此情形,秋叶姑姑瞬间紧蹙了眉头。 要知道,这轻功比她好的人,那可是凤毛麟角啊! 莫不是,她方才听错了? 须臾,随后追了出来的宋太后见她紧蹙着眉头,不由出声问道:“怎么了?” “没事!” 秋叶压下心中疑惑,姑姑摇了摇头,上前扶着宋太后返回屋内,“许是风太大,刮动了房顶上的琉璃瓦!” …… 宋云卿飞离太后居所之后,在别院门前,翻身上马,直接策马朝着皇宫飞驰而去! 等他行至皇宫之时,已然时过二更。 萧湛正在用着宵夜。 见状,他直接上前,撩袍跪落在地:“皇上,您赶紧的别吃了,再迟一些,皇后娘娘她可真的要跟人跑了!” 第268章 事出,必有因 寒夜之中,乾德宫,寝殿之中,灯火通明。 萧湛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里衣,原本正在用着宵夜。 但见宋云卿不管不顾的闯了进来,直接撩袍就跪,他握着汤匙的手微微便是一紧!等到宋云卿那句皇后娘娘真要跟跟人跑了出口之后,他直接丢了手里的宵夜,霍地起身,然后三两步来到宋云卿身前,伸手便攫住了他的领口:“你这话什么意思?给朕说清楚了?” 什么叫再迟一点,皇后娘娘可真的要跟人跑了? 莫不是……耶律毓尘今夜便有所行动? 想到这一点,萧湛眸色乍冷,双目欲眦,手下攫着宋云卿衣领的动作,再次加重了几分力道,险些没把宋云卿从地上拎起来:“说!什么叫再迟一点,皇后娘娘可真的要跟人跑了?” 彼时,被萧湛紧攫住领口的宋云卿,眼看着就要喘不过气来了,再加上萧湛这一拎之间的力道,他险些没被勒昏过去! 心道,他这皇上表哥,一向老成干练,倒是每次遇到皇后娘娘的事情,就会乱了方寸,他不由心下苦笑,紧皱着眉宇,艰难仰头看向他:“皇上……微臣得到消息,如果不出所料,耶律毓尘今夜便会有所行动……” 宋太后和萧湛母子二人,关系一直不太好! 眼下,即便他知道事情跟宋太后有关,但是借他个胆子,他也不敢说,是宋太后有意放水,让耶律毓尘今夜行动啊! 萧湛是他表哥没错。 他自小儿就崇拜他,跟随他,一心都扑在他身上也不假! 但是,宋太后那可是他嫡嫡亲的姑母! 如今,他违背姑母的意思,毫不犹豫的过来给表哥报信,已经难能可贵了,有没有?! 萧湛闻宋云卿此言,心头一震! 蓦地松开了紧握着宋云卿领口的手,他作势便要向外走去。 可是,他才刚刚走了几步,便又忽地停了下来,转身望向龙榻前,那只装满了黄沙的瓷坛! 宋云卿循着他的视线望去,见他的视线停落在那坛子黄沙上,他不由想起了最近陈胜没事儿在他耳边嘟囔过的事情。 他家皇上表哥,每次想皇后的时候,都会往手里攥把沙子,然后在心里不停的提醒自己,沙子攥的越紧,流失的也就越快,他不能逼得沈良辰太紧! 可是现在,哪里还是在乎这些的时候啊? 想着沈良辰如果真走了,可就一了百了了,他不由脱口对萧湛出声说道:“我的皇上表哥唉,这沙子攥紧了流的快不快,你也得有沙子攥才行啊!眼下这沙子眼看就要被海水冲走了,您还担心那些有的没的作甚……” “闭嘴!” 不等宋云卿的话说完,萧湛已然冷若寒霜的开口训斥了他一声! 他如今,已经知道了,情如黄沙,越是想要攥紧,便流失越快的道理! 但是,如果真的让她逃了。 连沙子都没了,他还攥什么? 是以,此刻。 他直接伸手抓了屏风上的外袍和大氅,边往外走,边沉声对陈胜命令道:“给朕备马!” “是!” 陈胜得令,不敢耽搁,立即衔命而去…… …… 冬夜,寒风凛冽,不见繁星。 行宫之中,耶律毓尘早已一切准备就绪,却迟迟不曾行动,实在是因为他忽然发现,行宫周围今日多了不少的神秘之人,如此便开始小心谨慎起来,想要不出手则以,一出手便能万无一失的,助沈良辰从魏国的皇家别院脱身! 但是,他这边小心翼翼的,皇家别院那边,沈良辰貌似有些着急了,竟然派了耶律婉婉这个小魔星过来催他!为了让他早些行动,这小魔星竟然磨了他整整一日,到了夜里都没有回去! 这不,好不容易哄着那个小祖宗回去歇了,他刚要褪下外袍,好好歇一歇,却不料石一忽然进门禀报:“启禀太子殿下,魏国皇家别院那边来人了!” 闻言,正在褪着外袍的耶律毓尘,动作微微一滞,但是很快,他便勾了勾嘴角,又继续着刚才的动作:“可是婉婉那丫头宿在了这边,没有让人回去报信?” “不是!” 石一抬眸看了耶律毓尘一眼,回道:“那人,想要觐见太子殿下!” 听石一这么说,耶律毓尘只得停了手里的动作! 他知道,这个时辰了,若非是重要的人和事,石一不会进来打扰他! 是以,他只得将刚刚褪了一半的外袍,又穿了回去,然后轻蹙着眉宇问道:“说吧,是什么人要见孤?” “是!” 石一恭了恭身,抬眸对上耶律毓尘的双眸,轻道:“来人,乃是宋太后身边的贴身姑姑!” “宋太后身边的贴身姑姑,深更半夜的来行宫见孤?” 耶律毓尘淡淡勾唇,口中如是说着,却是饶有兴味的叹了叹:“事情好像越来越有趣了,请她进来吧!” “属下遵旨!” 石一得令,恭身退了出去。 须臾,他便带着秋叶姑姑进了耶律毓尘的寝室! 眼前的秋叶姑姑,一身的黑衣,虽人到中年,却是一身干练,英姿飒爽。 甫一见到耶律毓尘,她便不卑不亢的朝着耶律毓尘,福了福身:“老奴参见北辽太子殿下!” 耶律毓尘微微的视线,自秋叶那一身黑色的装束上一扫而过,唇角勾起的弧度,十分的优雅:“姑姑还请免礼!” “谢太子殿下!” 秋叶姑姑温和一笑,垂首站起身来。 耶律毓尘见她起身,不由笑着问道:“姑姑此行,应该是为了婉婉那丫头吧,孤跟她多日不见,实在舍不得她,便想着留她一宿……不过,尚未来的及到贵国别院那边去送信!” “太子殿下跟长乐公主兄妹情深,多日不见,自然有说不完的话,长乐公主留在行宫之中陪着太子殿下,倒也在情理之中!” 秋叶含笑接了话,然后微微抬眸,正对上耶律毓尘那双跟萧策一样,漂亮的不像话的桃花眼,她眸华微敛,眼底光华隐隐:“老奴此行,是奉了太后之命,来给太子殿下传话的!” “哦?” 耶律毓尘俊眉微挑,随即笑吟吟的迎着秋叶姑姑的视线,疑惑问道:“不知太后娘娘让姑姑给孤带了什么重要的话?竟要姑姑如此一身装扮,踏着夜色而来?” “自然是极为重要的话!” 耶律毓尘的那双眸子,实在太漂亮,即便是秋叶姑姑也险些被他那双眸子晃了神儿。微微敛眸,她面色郑重下来,轻声说道:“太后娘娘已经知道,太子殿下打算帮皇后娘娘从皇家别院脱身一事!” 闻秋叶姑姑此言,耶律毓尘俊脸之上,笑容不减,但是心中却是隐隐一紧! 早在行宫外出现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他便知道定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走漏了风声! 却不想,竟然连宋太后都知道此事了! 秋叶姑姑深看了耶律毓尘一眼,不由在心中暗道一声,这北辽太子好定力,仍旧自顾自的说道:“太子殿下,太后娘娘说了,皇后娘娘的心不在魏国,倒不如早早离去!她原本想着,等过阵子,皇上对皇后娘娘的心淡了,再替皇后娘娘想办法!不过如今既是太子有意帮忙,则改日不如撞日,还请太子殿下,今夜便行动吧!” 听秋叶姑姑一席话,耶律毓尘心中虽是思绪翻滚,脸上却不显什么! 据他所知,宋太后跟沈良辰相处的不错。 而且,早前萧湛不放人,提议让沈良辰住进别院的,也是宋太后! 如今,她竟然想要让他今夜就救走沈良辰! 按理说,这不应该啊! 这样的话,她没办法跟他儿子交代啊! 静默了片刻之后,他轻勾着唇角,并没有否认什么,而是神色淡淡的,问着秋叶姑姑:“为什么?为什么太后娘娘,忽然如此急切,要送走皇后?” 闻言,秋叶姑姑紧皱着眉头,凝着耶律毓尘的眸色微微一深:“刚才老奴已经将太后娘娘的意思,说的很清楚了,不是吗?” 见状,耶律毓尘不由淡淡笑了笑,然后神情莫测的对秋叶姑姑说道:“姑姑刚才说的话,孤也听清楚了!不过孤心中实在疑惑,贵国太后娘娘,若想帮沈良辰脱身,早就该帮了!她今夜忽然便要送走皇后,未免太过急切!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事出,必有因……孤势必要知道这个原因,才能决定到底要不要按照宋太后的要求去办!” 虽然才短短接触了片刻,但是秋叶姑姑从方才就知道,这北辽太子是个难缠的角色,着实不好对付! 此刻,听他这么说,她不禁无奈苦笑了下。 凝着她脸上的苦笑,耶律毓尘不由也跟着笑了一笑:“看样子,此事果真有内情啊!就不知姑姑可否告知一声,也好让孤仔细权衡一下!” “有些事情,老奴本是不该说的,既然太子殿下想要知道,老奴就大胆做主,告诉殿下一二……” 话,说道这里,秋叶姑姑的语气却是微顿了顿,才道:“太后娘娘之所以如此行事,不过是因为宣王殿下……” “宣王?” 耶律毓尘眉宇大皱,声音微冷:“你说的是萧策?” 那不是他家婉婉丫头喜欢的那个人吗? 第269章 王牌对王牌 “是宣王没错!” 秋叶姑姑迎着耶律毓尘的视线,再想到萧策现在的样子,不禁无奈声道:“今儿长乐公主过来的早,所以还不知情!宣王殿下如今为了皇后娘娘,将自己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还昏死在了芝兰院里,实在让太后娘娘心中既疼又怒……” 耶律毓尘闻言,心下猛地一沉! 暗道这沈良辰,还真是能够招蜂引蝶,他那本就沉下的心思,不禁又往下坠了坠! 不过转念一想,沈良辰还就有让男人情不自禁为之倾心的魅力,他心里不由又缓缓释怀了! 秋叶姑姑眼睁睁的看着耶律毓尘的脸色,隐隐变了几变,最后又恢复了正常,不由接着说道:“太后娘娘说了,今夜太子殿下行动的时候,她会给太子殿下行最大的方便!不过此事过后,还请太子殿下,为太后娘娘保密!” 闻言,耶律毓尘微抬眸华! 见秋叶姑姑正面色凝重的等着自己的回复,他不由想到了外界传闻,萧湛跟宋太后不和一事,随即轻飘飘的对上秋叶姑姑的双眼,半晌儿后撩唇出声:“既是如此,还请姑姑代孤多谢太后娘娘!” 如此,他便是应下了宋太后的意思,打算今夜行动了! 终是,等到了耶律毓尘肯定的答复,秋叶姑姑原本紧绷的心弦,不由微微松动些许,最后朝着耶律毓尘又福了福身:“既是如此,太子殿下也该开始安排了,老奴先行告退了!” “姑姑慢走!” 耶律毓尘微微颔首,对一直垂眸候在边上的石一吩咐道:“送姑姑出去! “是!” 石一颔首,伸出手臂,引着秋叶姑姑出了寝室。 待两人一走,耶律毓尘便再次出声:“石二!石三!你们进来!” 闻声,一直守在门外的石二和石三,相视一眼后,双双闪身进了耶律毓尘的寝室! 寝室内,耶律毓尘背身立于窗前,伸手将窗子推开。 任由寒冷的夜风,徐徐吹拂在自己的俊脸之上,他沉默了许久,方才对石二吩咐道:“石二,你去准备一辆普通的马车,然后带上孤一早就准备好的人,先到皇家别院外候着!” 闻耶律毓尘此言,石二面色一怔! 视线微转,望向窗外浓到化不开的夜色,他张了张嘴刚想问些什么,却不想身边的石三竟然暗中踢了他一脚! 石三这一脚,用了几分力,疼的他险些没跳脚,不过也正因如此,一向多嘴的他,这一次没有敢没有多问什么,直接恭身领了命,“属下领命!” 语落,他朝着耶律毓尘揖了揖手,转身衔命而去! 石二离开之后,耶律毓尘心中思绪转了又转,并没有立即命令石三做什么,而是站在窗前,吹了片刻的冷风之后,方才对石三命令道:“去,把公主叫起来!” 闻言,石三微微一愣,但是很快便反应过来,连忙应声之后,离开寝室去请了耶律婉婉。 等到寝室之内,只剩下耶律毓尘自己一事,他终是自窗前转过身来,俊脸之上,尽是意气风发! 缓步行至桌案前,他提笔启书,只用了片刻,便落了笔! 不久,刚刚睡着没多长时间的耶律婉婉,头髻未梳,撅着个嘴,哈欠连天的便进了耶律毓尘的寝室:“太子哥哥,你这大半夜的,有什么急事要找我?我这才刚睡着,你就不能等明儿早再叫我?” 耶律毓尘见她如此,不由轻笑了笑,“既是如此,你继续回去睡你的,等明儿一早,我再告诉你萧策的事情!” 闻他此言,耶律婉婉原本睏盹的大眼睛,瞬间便是一亮!当即便把撅起来的嘴巴收了回去,她快步来到耶律毓尘身边,伸手挽上了他的手臂:“哥哥有他的消息了吗?” “你这丫头,就不能矜持点?”耶律毓尘见她如此反应,不由俊脸微黯:“怪不得人家都说女大不中留!” 耶律婉婉被他如此奚落,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自然也做不到矜持,十分不依的又晃了晃他的手臂:“哥哥快说嘛!他到底去哪儿了?” 耶律毓尘微微垂眸,眸色低沉的凝视着耶律婉婉,轻挑了眉梢,温声说道:“我可以告诉你,他在哪里,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件事情,要先问过你,你必须如实回答我!” “好啊!” 耶律婉婉这阵子找萧策已经找疯了,此刻耶律毓尘只要告诉她萧策在哪里,不管他问什么,她必定毫无隐瞒的回答他。 耶律毓尘看着她满脸急切的样子,不由微微皱了眉,声音转沉:“他喜欢沈良辰,这件事情,你知道吗?” 闻言,耶律婉婉面色一变,瞬间也紧皱了黛眉! 耶律毓尘见她如此,不禁幽幽一笑:“看样子,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 “没错,这件事情我知道!” 耶律婉婉迎着耶律毓尘的视线,十分坦率的点了点头,轻道:“他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姐姐根本就不喜欢他!” 耶律毓尘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由轻声叹道:“丫头啊,他是一厢情愿,你又何尝不是?!” “那是我的事情,不用哥哥管!哥哥只需告诉我,他现在人在哪里便可!” 耶律婉婉何尝不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但是感情的事情,是自己无法控制的,若是能够自由控制,萧策不会那么痛苦,她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你的事情,我不管,过阵子自然有人会过问!”耶律毓尘深谙自家妹妹的脾性,知道她固执起来,根本就不会听自己的,他现在也不想惹她生气,所以在如此淡淡一叹之后,他伸手摸了摸耶律婉婉的头,无奈叹道:“萧策今日昏倒在了芝兰院,如今身在皇家别院里!” 乍闻萧策昏倒,耶律婉婉脸色蓦地一变,转身便要赶去芝兰院! 见状,耶律毓尘忽地伸手,扯住了她的皓腕,另一只手取了自己刚刚烫了火漆的那封信,随手递给了他“我知道你一定会连夜赶过去,这封信是我写给沈良辰的,你一并带过去!” “知我者,哥哥也!” 耶律婉婉伸手接过耶律毓尘手里的信,抬眸又看了他一眼后,快步出了他的寝室! 见状,耶律毓尘眉宇一皱,唤了石三,跟石三吩咐了一番,方才命石三护送耶律婉婉返回皇家别院! 待石三领旨离开之后,出去送秋叶姑姑的石一已然回返。 寝室内,耶律毓尘凤眸微眯,然后缓缓踱步,来到窗前,望着窗外墨色的夜幕,幽幽的,长长的,叹了口气! 是成失败,全看今夜了…… …… 夜色,已深。 皇家别院,芝兰院中。 云染房间内,高烧不退的萧策,始终未曾转醒,沈良辰的寝室内,她虽然早早就寝,却迟迟都不曾入睡。 今夜,不知为何,她心中始终无法安宁。 无奈,她只得重新起身,寻了尚未看完的医书,借着昏暗的灯光,继续看了起来。 时光,渐渐流走。 碎心一次又一次的催她早些就寝,可是她的视线,却始终胶着在手里的医术上。 手边的茶,喝了一盏又一盏。 也不知过了多久,边上的碎心,熬不住打起了瞌睡,她手边的茶,因此许久未换,竟然凉了! 端起茶盏,浅浅啜了一口,惊觉茶凉了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竟然想起了,当初萧湛在芙蓉镇时,叮嘱她少喝凉茶的情景! 心,因远去的思绪,微微泛起了刺痛。 她轻垂眸华,凝着手里的凉茶,终是苦涩一笑,然后放下手里的医书,端着手里的凉茶起身,亲手动手换了盏新茶,然后在贵妃榻前,坐下身来! 不曾想,她这才刚刚坐稳,便听门外,脚步杂乱,紧接着便是一阵嘈杂! 见此情景,她黛眉一拧,刚要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来,却不想寝室门口,原本紧闭的门外,竟是哐啷一声,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了! “什么人?” 因忽然而来的哐当一声,原本正在打着瞌睡的碎心,猛地便从桌前蹿身而起,一个闪身,便当在了沈良辰身前。 彼时,贵妃榻上的沈良辰,已然眸光一凛,抬眸向外望去,且一眼便望见门外那道伟岸而挺拔的身影! 是他! 是萧湛! 虽然,眼下灯光昏暗,但是她一眼便已明辨,此刻站在门外的那个男人是谁! 那,是萧湛! 那个她一心往外推,一心要逃离,却心心念念一个多月,却始终无法放下的男人! 门外,萧湛一身玄色龙纹常服,身披大氅,视线紧紧锁住贵妃榻上,正蹙眉凝视着自己的沈良辰,他心头微颤,缓缓抬步入内。 然后,一步,一步的,来到她的面前! 他的视线,始终纠缠在沈良辰身上,甫一出声,却是对挡在她身前的碎心幽声命令道:“碎心,你先退下!” 面对眼前一身寒意的萧湛,碎心如临大敌,怎么可能退下?! 在碎心看来,沈良辰跟眼前这个男人,根本就是王牌对王牌,一见面就是死棋!有了前两次,沈良辰咬舌自尽和毁容之后,她如何敢轻言退下? “碎心,你退下!” 就在碎心打定了主意,死也要守在沈良辰身边之时,始终不曾出声的沈良辰,却幽幽下了命令…… 第270章 辰儿,杀了我吧! “公主殿下!” 碎心没想到,沈良辰会忽然让自己退下,不由紧蹙着黛眉,转头看向沈良辰。但见沈良辰始终神色淡淡的看着萧湛,她紧咬着朱唇,把心一横,道:“奴婢不走!” 闻碎心所言,沈良辰不禁黛眉一拧! “你不退下,也无妨!” 萧湛见即便沈良辰下令,挡在她身前的碎心动都没动一下,倒是没有动怒,而是如此言语一声,又上前一步,逼得碎心往边上错了错身子,然后眸色微深,深凝着眼前始终对自己冷冷淡淡的绝色女子,甫一张嘴,满是艰涩:“辰儿,我想……其实,我想最后,再跟你单独谈一谈!” 沈良辰捕捉到他言语中的最后两字,不由用力紧咬着银牙,语气不容置疑的,再次对碎心命令道:“碎心,你先到门外守着!” 闻言,碎心面色变了变! “殿下……” 她微张了张嘴,蹙眉看着沈良辰,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听沈良辰十分干脆的再次出声,“出去!” “是!” 碎心无奈,只得暂时退下! 如此,寝室内,便只剩下沈良辰和萧湛两人。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凝滞! 寝室里的他们,一个站在贵妃榻上,一个贵妃榻上,一高一低,一个低垂着眉眼,一个微扬着鹅颈,美好的仿佛一副画卷一般! 静默,许久,沈良辰终是微微颦动了眉心,语气淡漠的出了声:“不知皇上深夜前来,想要跟妾身,谈些什么?” 一语落地之后,她抬手将手里的茶盏,搁在了贵妃榻前的小几上! 彼时,站在贵妃榻前的萧湛一直都在静静凝视着她! 听到她清冷的问话,他心下微凉,那灼热的视线,轻轻扫过沈良辰那让自己朝思暮想了多日的眉眼,然后轻轻一叹,冷笑着从腰间取出一把匕首,用力握在手中:“我听说,你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沈良辰闻言,心头一颤,不禁眸华轻抬! 一眼瞥见他手中的匕首,她的眸色不禁微深了深。 视线胶着在他手里那把锐利的匕首,想起他曾说过,她生是她的人,死也只能是他的鬼,她不由哂然一笑,淡淡迎向他如一汪深潭般深不见底的双眼:“虽然妾身不知皇上这话,是听谁说的,但是现在皇上拿着这把匕首,可是想要杀了臣妾?” 闻言,萧湛眸光微微一凛! 沈良辰却是冷笑着叹道:“对啊……死人,是不会离开的……也难怪皇上想要杀了我?” “你是朕喜欢的人,朕怎么舍得杀你?” 萧湛眸光微微闪烁着,深看着眼前的沈良辰,在如此反问她一句后,他伸手将匕首拔出,另外一只手,则拉过沈良辰的手,然后缓缓的,将匕首置于她的手中,语气淡淡的,透着几分哀伤:“原本,我以为,你我之间,只是一场关于征服的游戏,但是到头来,我却发现,我错了!” 沈良辰闻言,被萧湛强迫握着匕首的手,不由微微一僵,然后黛眉轻拧着,看着眼前蔓脸失落的俊美男人。 “虽然……我不知从何时开始,也许在你之前,我的心便已然不受控制的喜欢上了你……辰儿,我认输了,我是真的喜欢你……” 萧湛迎着沈良辰的视线,笑凝着她美丽如画的容颜,在无可奈何的自嘲一笑后,眸色黯然道:“我这个人,少年得志,从来都骄傲,自负,不容自己的心,有任何的偏离!如今……既是知道,我的心在你那里,便根本不可能放你离开!” “萧湛……” 沈良辰听闻萧湛的话,不由轻轻的,蠕动着红唇,在唤出她的名字时,她原本清冷的眸子,渐渐氤氲起了水色:“你到底想干什么?” “所以……” 萧湛缓缓勾唇,对沈良辰温润一笑,握着她拿着匕首的手,微微上抬,朝着自己的腹部移动:“辰儿,只要我活着,便不能放你走,你如果想走,除非……杀了我!” 沈良辰曾经见过萧湛被她气到吐血,也曾见过他气急败坏却郁郁而不得舒的样子,但她……却从未想过,冷酷孤傲如他会像眼前这般,不温不火的给她一把刀,再含情脉脉说着喜欢她,然后……让她杀了他! 眼前这一幕,对她而言,实在太过震撼了! “萧湛!” 沈良辰眸色清幽的凝着萧湛从初见她时,便已然隐隐泛红的双眼,那只握着刀柄的手,不受控制的轻颤了下,作势便要松开手里的匕首:“你疯了!” “我是疯了!” 萧湛猛地伸出另外一只手,不管不顾的,死死握住沈良辰手里的匕首,鲜红的血液,从指缝流淌而过,他眉头都不曾皱过一下,只面色冷峻的带着她,然后将匕首逼至于自己的腹部,神情难以言喻的萧瑟:“辰儿……你可知道,过去的这些日子里,我有多想你,我想你……想你想的快要发疯了!” 言语至此,他深吸一口气,紧皱着眉宇,苦涩声道:“我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我想知道你是否如我一般也有想我,想我想到无法安枕,但是我只能想,却不敢来看你,我怕你再伤害自己,我想你……沈良辰,我想你想的已经疯了!” 他疯了吗?! 此时此刻,沈良辰觉得,自己才是要疯的那一个! 被他逼疯的! 听着他近乎疯狂的言语,迎着他眸色深沉,却泛着红血色的双眼,她怔怔的移开自己的视线,落在他紧握着匕首,不停在流血的手上。 只忽然之间,心中涌起一阵钝痛,她像是碰到蛇蝎一般,有些惊惶的想要松开自己的手。 然,萧湛的另外一只手,却死死握着她的手腕,让她避无可避,无所遁形! “我知道,我伤了你的心……” 此时,萧湛的俊美的脸上,已然微微有些苍白,却也第一次露出了凄然之色:“但是我只要活着,便不会放你走,也许……我们之间,从一开始便是错的,是孽缘!辰儿,杀了我吧,你只要杀了我,这一切都会结束……到时候你想要去哪里,就去哪里……” 语落,他将匕首抵在自己的小腹上,静静的凝视着眼前自己痴爱入骨的女子,然后紧咬着牙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便将匕首插入了自己的腹部,并缓缓半跪在沈良辰面前,在她耳边幽声说道:“我的好辰儿……你现在,只需要稍稍用力,便可以结束这一切!” “萧湛,你这个疯子!” 原本冷静的面容,终是因萧湛的言语和举动而寸寸龟裂,看着那自他腹部,不停涌出的鲜血,沈良辰紧咬着朱唇,伸手甩了他一巴掌,晶莹的眼泪,自眼角簌簌而落,“你给我松手!” “不要走!” 萧湛老老实实的挨了一巴掌,看着沈良辰的泪眼,只觉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但是……即便如此,他现在却不能心软,只能忍着痛,很不厚道的趁机提着自己的要求:“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 说他疯子也好,傻子也好! 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现在一切皆都可抛,不管是里子还是面子,都不要了,疯狂放纵一次又如何?! 他只要她! 只要她一个! 足矣! “萧湛……” 沈良辰紧蹙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个半跪在自己面前,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男人,眸中泪光流转几许,终是化作泪滴,不停簌簌而落:“你松手!” “不——” 眼前的萧湛,是真的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不管自己的手上,是不是在流血,也不管自己的腹部,是不是血流如注,他现在只要沈良辰的一个承诺:“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松手!” “萧湛……你个混蛋!” 沈良辰怒极之下,抬起手来,想要再给萧湛一巴掌,却终是不忍,随手捂住了他不停往外涌着血的小腹! 在眼泪的冲喜下,她的眸子,格外明亮,但是看到那不停从自己指缝剑涌入的鲜血,她眼底的那抹亮色,便不由自主的黯淡了下来,近乎咬牙切齿道:“不管你骗我也好,真心也罢,我始终心里有你,萧湛……你现在让我杀了你,可知到底有多残忍?” “辰儿!” 萧湛听闻沈良辰说,她的心里,始终都有自己,不由心下一阵狂喜! 眼看着沈良辰的态度有所软化,他知道不能逼她太紧,连忙见好就收的将手缓缓松开些许,然后顺带拔出了自己没入自己腹部寸许的匕首…… 萧湛身上的伤,那可是货真价实的! 是以,在匕首拔出的那一刻,他即便再如何硬汉,也忍不住吃痛的倒抽口凉气! 不过,在匕首拔出之后,他却顾不得去管自己伤口如何,而是趁热打铁的倾身上前圈住沈良辰的纤腰,任由自己身上的血,染红了她的衣襟:“好辰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先生说喜欢一个人,并不丢人!我觉得,输给自己喜欢的人,同样不会丢人,若你想要赢,日后我便让着你,故意输给你,我发誓……以后再也不会骗你!再也不让你受一丁点的伤害……” 第271章 辰儿,我爱你! 沈良辰从来都知道,萧湛是个极为骄傲的人! 想要从他嘴里听到软话,根本难于登天! 但是现在,就在现在,听着他轻言软语的在她耳边说,他错了,他输了,他喜欢她不觉得丢人,因为他的话,她的整颗心都在不停的颤动,好像顷刻间就要被融化一般! 心里有什么感觉逐渐清晰起来,她紧皱着黛眉,静静垂下了眼眸,眼角的泪落的更凶了。 那……是感动。 她即便再强势,也是个女人,听到自己心爱之人如此言语怎么可能不感动? 这个人,是她重生之后,不想爱却又在不知不觉之中,不受控制的爱上的!曾几何时,在她最痛苦脆弱的时刻,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 虽然在身份上,他一直都在骗她,但是在感情上,他却承认自己是输家,如果他对自己的欺骗,要以结束他的性命为代价来偿还,那么此刻她那颗早已决定放下她的心,却又该何去何从? 如果不离开萧湛! 那她重生以来的那些执念,又该如何去面对? 脑海中,思绪翻转,却总是理不出头绪,沈良辰用力的,深深呼吸着! 她心中的执念,不曾放下,根本就不可能答应他什么。 可是现在,她如果不答应他,难不成要一直看着他流血到虚脱吗? 无奈之下,沈良辰轻幽而又涩然的轻叹了一声,终是伸手扶住他的肩膀,欲要将他推离稍许。 “我不会让你走的!” 萧湛语气里的,是不容任何人质疑的笃定,他的双臂紧箍着沈良辰的纤瘦腰肢,不容她离开自己分毫。 “傻瓜!” 沈良辰张了张嘴,只骂了他一句傻瓜,然后幽幽一叹,十分乖顺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淡淡说道:“我只是想要看看你的伤……” 闻言,萧湛挺拔的身姿,不禁微微一僵! 沈良辰感觉到他的僵滞,不禁哑然失笑,见他始终不放开自己,她心中无奈,只得温言软语道:“我与你斗气,无非只是想分个输赢,如今你都认输了,我又何必要走?” “辰儿!” 萧湛闻言,薄唇勾起浅浅一抹弧度,缓缓挺直背脊,深凝着眼前泪眼汪汪的沈良辰。 沈良辰眸中秋水涤荡,与萧湛对视半晌儿,就差没溺死在他温柔的眼底,她轻叹一声,视线落在他不停流着血的腹部,又伸手拉过他的手,然后眸色微变了变,转头对门外的碎心吩咐道:“速去传云染过来!” “是!” 碎心应声,连忙衔命而去。 沈良辰再回眸,正对上萧湛深情款款的眸子,不由轻拧了黛眉,低头冷冷说道:“今日就算了,以后你的手脚,还有你的人,都是我的,你若再敢伤我的东西,我必不饶你!” “是吗?” 萧湛缓缓展颜,凝眸倾身吻去她眼角的泪滴,声音低沉粗嘎:“若我再伤了你的东西,你当如何罚我?” “嗯……” 沈良辰低垂着眼睑,略微沉吟片刻,早已将眼前男人的脾性摸的七七八八,她轻勾了勾红唇,将他又推离稍许,淡笑着看向他:“我不罚你,只会罚我自己,我罚我自己一个月不见你,你以为如何?” 闻言,萧湛眸光一闪。 这哪里是罚她? 根本是在罚他啊! 如此,可是万万不行的! “辰儿……” 极力忍耐着身上的痛楚,他忍不住轻唤沈良辰一声,然后几乎贪婪的凝睇着她脸上的浅笑,伸手另外一只手,像是在呵护自己至宝一般,轻轻抚过她光滑柔嫩的脸颊:“以后,我会天天守着你,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让你想跑都跑不了!以后,有你在的地方,就有萧湛,我与你生死相依,你以为如何?” 沈良辰知道,甜言蜜语多是毒药。 但是现在,听到萧湛的话,她压抑多时的心头蓦地又是一暖! 眸光微润,她的视线再次扫过他身上的伤,伸手扶着萧湛的肩膀,倾身将下颔搁在他的肩上:“萧湛你要记住,今夜你说过的话!” “今夜我说过的话,我当然会记住,此生不忘!” 说话间,萧湛伸手,想要抚上沈良辰的肩膀,怎奈自己手上都是血!无可奈何的叹了叹,他的眸色微微缓和,刚毅的五官,仿佛寒雪见到了阳光,渐渐变得柔软。 从来,没有哪个女人,如沈良辰这般,让他日日盼夜夜念。 这些日子,那种害怕失去,却又急切的想要得到的心情,几乎将他折磨的夜夜不能安枕。 几经蹉跎,终是与她前嫌尽弃,他原本高悬的心稳稳落了地,他十分满足的喟叹一声,伸出手来,将怀中女子拥紧,那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喜欢一个人,并不丢人! 他,喜欢她! 不—— 轻轻的,蹭了蹭沈良辰的侧脸,萧湛勾了勾唇角:“辰儿,我爱你!” 闻言,沈良辰不禁心头一颤,片刻后却是莞尔笑了。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爱她的。 难为他,容她作天作地,却无论如何都舍不得放开她! 只是,不知跟他的江山相比,是她重一些,还是江山更重一些…… …… 云染赶到沈良辰寝室的时候,一眼便看到了紧紧相拥的两人,见此情形,他脚步一顿,俊脸之上,微露讶异,但是很快他那好看的唇形,便轻轻抿起,随即单手握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 听到他的咳嗽声,沈良辰和萧湛都是一怔。 依依不舍的离开对方的怀抱,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却都是莞尔一笑。 远远的,看见萧湛嘴角的笑,云染顿时有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心随意动,他黑更半夜的,竟真的快步行至窗前,朝着黑漆漆的天上望了两眼。 沈良辰见状,微微一笑:“云染,你看什么呢?” “呃……” 云染回转过身,蹙眉问着云染:“我想瞧瞧今儿太阳是不是打从西边出来的!” “就你油嘴滑舌!大半夜的哪里来的太阳?” 沈良辰眉心轻蹙着,送了云染一个白眼,急忙说道:“皇上受伤了,你赶紧过来帮他包扎一下!” “是!” 俊脸上,始终挂着温文尔雅的浅笑,云染动作流畅的对沈良辰恭了恭身,提着药箱步上前来。 萧湛腹部的伤口流血挺多,看着挺吓人的,但是伤口并不深。 容萧湛褪去衣袍,看过他的伤口之后,云染心道这身在上位之人,果真一个比一个对自己下手狠,随即紧皱着眉头,径自打开药箱,从药箱里取出金创药,细细他涂了药,又仔细为他包扎之后,方才替他包扎了手上的伤口! 再来,便是他手上的伤口…… 萧湛手上的伤口,是开放性的,面积更大一些,看的云染直咧嘴,也正因为如此,当云染给萧湛涂抹金创药的时候,那药粉进入伤口时的刺痛,使得萧湛微微蹙起了眉头。 沈良辰瞥见他拧起的眉心,不由别有深意的看着云染。 云染被她看的发毛,不由干笑着问道:“公主殿下总是看着云染作甚?” “本宫看你皮痒!” 沈良辰红唇开合,语气清幽,双眸之中却蕴着无尽凛冽,仿若利刃一般:“你那可以止痛的丹药呢?” 闻言,萧湛的眉心,紧紧拧成川字。 随即视线微转,冷冷睇着云染,他轻轻勾唇,眼底杀意弥漫:“云染……你竟然敢在朕面前藏掖?不要命了?” “呵呵……” 云染暗叹一声,这女人有了男人,便会忘了知己。 深知眼前这对男女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心头轻颤了颤,随即干笑着看向萧湛:“皇上威武,这区区小伤,自是不必用那止疼丹药的,若连这点小痛都受不得,倒有些失了身份!” 闻云染此言,萧湛脸上的神情略略一僵,在静默半晌儿后,他终是叹了口气:“今儿朕心情好,不与你计较!” “云染谢过皇上!” 云染嘴角弧度有些牵强的轻勾了勾,抬眸看了眼沈良辰。 见沈良辰一脸关切的凝着萧湛受伤的手,他心中涌起淡淡苦涩。 虽然,早已料到沈良辰和萧湛打开心结之后,她的眼里便只能看到眼前的这个男人,但是此刻真正面对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他的心,竟然也是会疼的。 沈良辰似是感觉到云染的视线,微蹙了蹙眉,抬眸便对上他的双眼。 云染蓦地勾唇,对沈良辰展颜一笑,复又垂下眼帘,有条不紊的取了金创药替萧湛上好了药,他从容起身,对两人轻轻恭身:“云染先行告退了!” 目送云染离去,沈良辰眸色微微一暗。 萧湛微微侧目,伸手将沈良辰揽入怀中,淡淡说道:“他喜欢你!” “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 沈良辰因萧湛的话,眉心轻颦着回了他一句,却是轻道:“他与我,虽是主仆,却从来都像是知己,你说我跟他是师徒吧,但更像是兄长,清白如水。” 说话之间,沈良辰轻抬眸华,对上萧湛犹如深海漩涡一般的瞳眸,她思绪微远,轻声问道:“若我与他之间,果真有些什么,你会如何?” 萧湛深凝着她,笑的温和无害:“我会杀了他!” 他萧湛的女人,不容任何人觊觎! 第272章 与狼共舞的后果 “是啊,你会杀了他!” 沈良辰轻轻一叹,虽然仍旧看着萧湛,但是神情却显得有些落寞:“虽然,我一直都想跟你争个高下,但是在这人世间,本就有太多太多的不公平,就像是你与我,这深宫之中,三千佳丽,全都是你的女人,她们喜欢你,你便可以封他们为妃,为嫔,为美人,但是云染喜欢我,你却会杀了他……” 听沈良辰一席话,萧湛眸中光华大动。 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笑的低沉慵懒,俊美的五官惑人心神:“我怎么闻着,这屋子里有一股子酸味儿?你这里是不是打翻了醋缸?好酸啊!” 谈笑之间,他的手指,轻指了指沈良辰的心口。 其间毫无杂念! “你管我酸不酸!” 沈良辰既羞又恼,任他轻佻的动作,忍不住便红了脸,一脸女儿情态毕露! 她现在的模样,对萧湛来说,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辰儿……” 轻轻的,唤了她一声,萧湛微微倾身,便想要吻上她的红唇! “萧湛!” 沈良辰眼看着萧湛目光灼热的倾身而下,不禁连忙伸手,挡住了他下落的薄唇:“眼下时近四更,你是不是应该回去早朝了?” 闻言,萧湛身形一滞,随即拿开了沈良辰的手,不由分说的便要吻她:“今儿我心情好,明早休朝一日!” 她不说休朝倒还好,一说休朝,沈良辰不由就想起了她离宫之时,他休朝一事,随即面色一沉,伸手又挡了他的脸:“萧湛,你以为我跟你的董淑妃一样,会惑乱君心到让你休朝吗?” “辰儿……” 眼看着沈良辰面色沉下,还提到了董淑妃,萧湛不由一阵紧张,“那日是我喝醉了……” “但是今日你没喝醉!” 沈良辰蹙眉,轻拍了拍萧湛的俊脸,蹙眉说道:“所以,现在,你麻溜儿的,给姑奶奶我上朝去!” “可是……” 萧湛心心念念了那么久,如今好不容易美人在怀,如何舍得就此离去? “没什么可是!” 沈良辰蓦地出声,打断了萧湛的话,然后沉声说道:“如果你敬我,重我,现在便去上朝!” “好……” 萧湛见沈良辰如此坚持,实在不想让她不高兴,只得勉为其难的应了她的要求。轻轻的,又吻了吻她,他满是不舍的忍着疼站起身来,然后又无比怜惜的摸了摸她的俏脸,方才满是无奈道:“既是你要求,那我就去上朝。夜都这么深了,你且先好好睡一觉,等天亮了,我便差人接你回宫!” 闻他此言,沈良辰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终是点了点头。 萧湛见她点头,不由微微弯了嘴角。 忍不住最后又吻了她一下,他深吸一口气,含笑转身,便是伤口有些疼,却还是大步向外走去! 沈良辰起身,打开窗户,一路目送沈良辰里离开芝兰院,这才幽幽而又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厢,她的叹息声,刚刚落了地,耶律婉婉的声音便自门口处传了过来:“姐姐给皇上,这是重修旧好了吗?” 闻言,沈良辰身形一僵! 身形微转,见耶律婉婉披着厚重的披风,周身皆是寒意,她微皱了皱眉头,心知这丫头,定是因为得知了萧策的消息,才连夜赶回来的,不由苦笑了下,轻道:“他今夜闯到芝兰院,给了我把匕首,让我杀了他……妹妹你说,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耶律婉婉听闻沈良辰所言,面色明显变了变! 心思微转了转,她无奈苦笑道:“也是难为姐姐了,若我是姐姐,只怕也会心软!”语落,她紧抿了红唇,伸手取了耶律毓尘早前交给自己的信,递给了沈良辰:“这个太子哥哥让我交给姐姐的。” 沈良辰视线微垂,看了眼耶律婉婉手里的那封信,伸手接过之后,对耶律婉婉说道:“你回来,是因为宣王吧,他现在还没醒,在云染那里!” “我去碎心陪我去看看他!” 耶律婉婉深深的,看了沈良辰一眼,见沈良将信打开,看过之后,忽地紧蹙了黛眉,眸底隐隐有光华流转,她不由十分关切的问着她:“机会应该就在眼前了,姐姐现在,还想逃吗?” 闻言,沈良辰微微挑眉,却只是看着耶律婉婉,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见状,耶律婉婉转身看了眼门外跟着自己一起进来的两个人,不由回转过身,对沈良辰说道:“太子哥哥让我带了石三和一个女人过来……他们就候在门外,怎么决定,还是看姐姐!” 语毕,她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沈良辰的寝室! 耶律婉婉离开之后,沈良辰独自一人,在原地站了许久! 耶律毓尘信里说的很明白,一切已经准备就绪,今日是她最好的脱身之机! 这封信,若是早一个时辰收到,她也许还会义无反顾的离开,但是现在……回想起萧湛拿匕首让她杀了他的时候,那坚定不移的眼神,再低头看一看自己身上那尚未干涸的血迹,她终是心下一定,然后微微转身,将手里的那封信,随手丢进了火盆里,然后轻声对门外唤了一声:“石三!” 闻声,候在门外的石三,连忙恭身而入,然后十分恭谨的朝着沈良辰恭了恭手:“石三见过良辰公主!” 如今,沈良辰的身份,是魏国的废后,他称呼她为良辰公主,无可厚非! “免礼吧!” 沈良辰微微抬手,示意石三免礼,然后轻道:“本宫听说,婉婉除了带了你,还带了个女人过来!” “是!” 石一微点了点头,抬眸看向沈良辰:“如今时近四更,公主殿下准备好了吗?咱们要在天亮之前,离京城越远越好!” 闻言,沈良辰不禁黛眉微微一蹙! 见他如此,石三不禁也轻皱了皱眉头,重复着方才的问题:“公主殿下可准备好了?” “本宫倒是没什么好准备的,不过是……”沈良辰轻垂了眸华,淡淡勾唇,微微笑了笑,然后满是歉意的对石三说道:“这次只怕要白费了你们太子殿下的一番心思……本宫现在,不想走了!” 听她如此言语,石三轻皱的眉心,微微颦动了下,却是满怀敬佩道:“果真如太子殿下所料!” 闻言,沈良辰眉头一拧,不由满怀疑惑的问道:“你家太子殿下料到本宫会改变主意吗?” “是!” 石三微微垂首,对沈良辰笑着说道:“在下来时,太子殿下曾经说过,公主殿下虽心心念念想要逃离,但是对魏皇却并非无心,所以太子殿下曾经说过,公主殿下您在离开的时候,也许会舍不得!” 听石三这么说,沈良辰不禁微愣了愣,但是很快,便是释然一笑:“世人都说耶律毓尘心思缜密,果然名不虚传!” “在下觉得也是!” 石三笑了笑,随即对沈良辰轻道:“太子殿下来时吩咐在下,他有句话,一直想跟公主殿下说,却又不知不曾宣之于口,如果公主殿下改变了主意,不打算离开的话,便让在下务必将这句话,代他转告给公主殿下!” “什么话?” 沈良辰听石三这么说,不禁心生疑窦,轻声问着他。 见状,石三神秘一笑,旋即轻道:“还请公主殿下,进一步说话!” “耶律毓尘到底在搞什么鬼?” 沈良辰瞬间紧蹙了黛眉,却仍旧上前走了一步。 毕竟,让人家帮她的是她,现在不走的也是她,她已经让人家白忙了一番,不过一句话的事情,倒也不难迁就! 眼看着沈良辰离得近了,石三不由又凑近了她一些,然后轻声说道:“太子殿下说,为了不让公主殿下日后后悔,所以今夜离开还是不离开,这个主意他替您拿了!” 闻言,沈良辰心头一惊,目光如电一般,作势便要远离石三,却不想石三的动作,比她快的多,不容她远离,便已然抬手为刀,劈落到她的后颈之上! 紧接着,沈良辰便觉脑海一荡,整个人便昏死了过去! 在昏死之前,她不停在心里痛骂着耶律毓尘,这报恩的手段,真是太他妈狠了! 这与狼共舞的事情,危险系数实在太高,果真是做不得的! 石三伸手,接住沈良辰缓缓堕落身子,这才对门外轻唤了一声:“进来吧!” 待他语落,一早便跟着耶律婉婉过来的那个女人缓步入内,抬手便摘取了罩在头顶之上的披风毡帽! 灯光之下,她的容貌绝美,如花似玉,竟与沈良辰生的一般无二! 石三伸手取了女人身上的披风,将沈良辰整个人罩在披风之中,然后扛在肩上,这才对那个女人吩咐道:“天亮之后,魏皇应该会派人过来接你进宫!等我到了窗口,你便将陈良弓引过来,让他去将碎心找回来,只道是让碎心赶紧收拾行装……” “是!” 女人听闻石三所言,十分恭敬应了声。 眼看着石三扛着沈良辰,跃窗而出,她连忙出声,学着沈良辰的声音,唤了陈良弓,言简意赅的让陈良弓去找碎心回来…… …… 翌日,一早。 太阳初升之时,萧湛派来的凤辇,便来到皇家别院要接沈良辰回宫! 彼时,昏死过去的沈良辰已然被石三带上马车,由石二和石三护送,一路向北,走官道离开了京都…… 第273章 这恩……报的好! 沈良辰转醒的时候,太阳已经升起,不算温煦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落在她清丽的容颜上,晃的她黛眉紧蹙,下意识的嘤咛了一声,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此刻,她的身下铺着虎皮,身上则盖着锦被。 行驶中的马车,不停轻晃着。 明辨自己如今是身在马车之中的,她的思绪渐渐回笼! 想起昨夜萧湛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那一幕幕,沈良辰的心里便忍不住一阵揪痛! 她昨夜,已经决定不走了! 可是石三却一记手刀劈晕了她! 回想到石三在劈晕她之前按照耶律毓尘的吩咐,带给她的那句话,她心头一凛,在心里把耶律毓尘那个腹黑的混蛋骂了个底朝天,却是不着痕迹的微转了视线,一眼便见守在马车门口的石二正紧皱着眉宇,面色凝重的望着车窗外,似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见状,沈良辰思绪微转了转,并没有立即出声,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若她所料不错,此刻在外面赶车的,应该是石三,这马车里还有个石二,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对付他们一个都难,更何况一次还是俩! 想要直接跟他们硬碰硬,根本就是自不量力! 既是如此,她便只能暂时先沉住气,然后伺机而动,再找机会脱身! 这厢,就在沈良辰打定了主意暂时不轻举妄动的时候,疾驶中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之下,车内的沈良辰直觉头顶上冲,眼看着就要撞上车厢了,却不料石二忽然将胳膊垫在了她的头顶上方,然后气急败坏的朝着马车外吼道:“老三,你怎么赶车的?这良辰公主要是受了伤,太子爷非得扒了咱们的皮不可!” 石二一语落地,石三闷闷的声音,很快便从车外传来:“我也不想啊!谁成想这官道之上,还有拦路的!” 闻言,石二面色一变! 直接从车窗开探身向外,他果真见马车前,坐着一个气喘吁吁,不停喘着粗气的男人! 见状,石二直接打开车门,半蹲在车辕上,怒声喝道:“好狗不挡路,赶紧的,给爷让开!” 挡在马车前的那人,衣衫单薄,披头散发,让人看不清真容不说,还不停的在喘着粗气! 听到石二嚣张的言语,仍旧在不停喘着粗气的他,非但没有让开,竟是直接往后一躺,翘起了二郎腿儿,一副的无赖摸样:“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闻声,躺在马车里的沈良辰,不禁微微一笑! 这声音,她并不陌生! 昨儿这小子还一会儿喊她皇后娘娘,一会儿喊她表嫂呢。 只是不知道,他怎么会未卜先知,提前挡在了这里! 虽然,她不曾亲眼见过他动手,却早已听闻,他的功夫是极其厉害的!就是不知道,他以一敌二,这二还是北辽的影卫,能不能占了上风! 马车外的人,正是宋云卿! 不过此刻的他,长发披散,身着单一,在这大冬天里,怎么看都像是个疯子! 石二见他一副混不吝,故意来找茬儿的样子,不由冷哼一声,“吆喝!今儿碰上不要命的!”说着话,他作势便要跃下马车,却被石三一把拉住! 见状,石二眉头一皱,转头看向石三,却见石三随手丢了一锭金子出去:“这位壮士,我们现在有急事,这锭金子,就当请您喝酒了!” 宋云卿眼看着那锭金子轱辘到自己眼前,在阳光的照射下,金灿灿的,着实让人心动!不由随手将金子揣进了怀里,然后动作俐落的来了个鲤鱼打挺,轻轻松松的站起身来,流里流气地笑道:“刚才爷的话说错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爷我不缺金子,缺女人……你们若想从此路过,留下车里的美娇娘!” 他此言一出,石二和石三,双双沉了脸色! 从方才到现在,沈良辰一直都在马车里没有露面,眼前这个疯子,却要留下她,如此可见,这人根本就是冲她来的! 片刻之后,石三冷然出声:“你到底是谁?” “嘿嘿!” 宋云卿嘿嘿一笑,却是一个闪身向前,然后戏谑声道:“记好了,小爷我名叫宋云卿!”语落,他纵身一跃,手中银光一闪,直接袭向握着缰绳的石三! 石三眉宇一皱,直接闪身一侧,堪堪躲过他这一击! 见状,石二冷哼一声,直接探身伸手抓住宋云卿的肩膀,然后一个凌空翻落在地,作势便要将宋云卿从车辕上拽下来,并对石三喊道:“老三,我来对付他,你先赶着车走!” 闻言,宋云卿唇角邪肆一勾,就着石二的力道,他转身向后,竟是随手一扬:“这沙子,可是小爷的表哥,天天握着的,贵重的很呐,今儿也算便宜你了!” 石二没有想到,宋云卿手里竟然还会有东西!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黄沙迷了眼! 此时,石三面色一沉,抬手便朝着背对着自己的宋云卿攻去! 千钧一发之时,宋云卿身形如电,不管石三如何,直接一个探身,趁着石二睁不开眼睛,封了石二的穴道,然后身形一转,猛然跟石三对了一掌! 一掌过后,石三直觉胸口发闷,竟然噗的一声,被震的吐出了一口血来:“芙蓉镇一战,在下未能有幸,见识宋二爷的手段,如今一见,宋二爷果真名不虚传!” “好说!” 眼看着石三被自己一掌震到吐血,宋云卿眸光一闪,再接再厉,抬手便朝着石三握着缰绳的手臂一掌劈下! 他的掌风,十分凌厉! 石三若是不躲,那条手臂必定会被废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松开了握着缰绳的手! 见状,宋云卿掌风横扫,逼得石三不得不跃下车辕!而他,则缰绳在握,神色安然的坐在了车辕之上! 见状,石三双目怒瞪! 虽然他知道,宋云卿是有名的练武奇才,但是有他和石二联手,若是还让他将沈良辰劫走,那么对身为北国影卫的他们而言,便是绝对的耻辱! “还不死心吗?” 眼看着车辕另一侧,石三作势便又要冲上来,宋云卿面色一沉,冷傲说道:“小爷我在魏国皇宫的时候,独战五名影卫都未曾输过,今日你既是不想活了,我便送你上路!” 说话间,他冷哼一声,作势便要再次出手! “全都住手!” 眼看着马车外,剑拔弩张之势,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一直在马车里看戏的沈良辰,终是打开车门,冷眼看向正准备继续跟宋云卿厮杀的石三:“石三,你不是他的对手,何必要自寻死路?本宫有些话,还需要你给你家太子带去呢!” 石三没想到沈良辰已经醒了,此刻听她所言,他眼底虽然满是不甘,却是生生顿下了脚步。 见状,沈良辰轻扯了红唇,冷冷一笑:“你回去告诉耶律毓尘,他这恩……报的好!我沈良辰定当铭记于心!” 闻言,石三面色蓦地一变,“我家太子爷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良辰公主着想!” “所以本宫谢谢他!” 沈良辰紧蹙了黛眉,自嘲一笑后,冷冷注视着石三,继续冷道:“你且替本宫告诉他,这番麻烦他了,此次是本宫改变了主意,本宫便是不走,他这恩也算报了!” “可是……” 想到耶律毓尘对沈良辰的看重,石三觉得,现在就这么放她离开,他实在做不到! “没什么可是的!” 沈良辰蓦地打断石三的话,微扬着下颔,眸色阴沉,气场全开:“你家太子爷当初说的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助本宫脱身,但是事到如今,你们却都在明面了!你现在如此执迷不悟,难道真打算,让魏国和辽国,因为这件事情交恶吗?” 闻言,石三心头一震! 紧咬着牙关,任由心中思绪飞转,他片刻之后,只得无奈垂首! 见石三如此,沈良辰眸光微敛,声音转淡:“昨夜你劈晕本宫之事,本宫可以不计较!带着本宫的话,回去给你家太子殿下复命吧!” 语落,她视线微转,不曾去看石三,也不曾去看石二,而是重新返回马车中正襟危坐,对宋云卿轻声吩咐道:“云卿,我们回宫!” “云卿领命!” 宋云卿在心里,对沈良辰方才的气势,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此刻,听到她的吩咐,他领命之后,勒着缰绳调转了车头,却是回头对沈良辰干笑了笑,无奈说道:“我一路从别院追过来,跑的实在热了,连衣裳都丢了……麻烦表嫂,把被子暂时借给我!” “呃……” 沈良辰闻言,不由抽了抽嘴角。 看着眼前长发披散,衣衫单薄的宋云卿,心道原来如此,也是辛苦人家了,她默不作声的,将被子递了过去! “表嫂坐好了!” 宋云卿接过被子,往自己身上一裹,然后十分体贴的轻声嘱咐沈良辰一声,抄起马鞭猛地一扬,便击打在马臀上:“驾——” 马儿吃痛,带着疾驶而去。 卷起一地尘土,独留石二和石三,在冬日下,寒风中,萧瑟而立…… …… 彼时,皇宫大内。 去别院接沈良辰回宫的凤辇,已然返回坤宁宫。 心心念念都是沈良辰的萧湛,在下了早朝之后,便迫不及待的赶了过去…… 第274章 心碎 今晨,萧湛回宫之后,立即便命人收拾好了坤宁宫,并一早就在各个大小殿阁燃了炭盆!等到去接沈良辰回宫的凤辇出发之后,他才去了前朝。 往日里,萧湛心情不愉,早朝之时,简直就是臣子们的再难,指不定哪个臣子,因为哪件事情直接有来无回,便遭了殃! 但是今日,却是个例外! 虽然,英明神武的魏皇大人一夜未睡,还受了伤,不过他心情极好,即便今日犯了错的臣子,只要没有太出格的地方,魏皇大人全部大手一挥,既往不咎了! 如此好说话的魏皇,简直让一众朝臣全都瞠目结舌! 就在众臣子面面相觑,身处云雾雾里之时,前去接沈良辰回宫的陈胜忽然出现在了大殿门外。 紧接着万宝儿便在萧湛耳边禀明,沈良辰已经回宫了。 闻讯,萧湛眸光一亮,直接长身而起,快步离了大殿,直到万宝儿宣布退朝之时,众臣子方才了然,原来是皇后娘娘回宫了! 为此,他们纷纷在心里,将沈良辰的重要等级,又往上提了一提! 萧湛乘坐龙辇,抵达坤宁宫的时候,奉石三之命假扮沈良辰的那个女人,刚刚在碎心的服侍下,换上一身正统的宫装,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妆。 她叫蓝玉,本是耶律毓尘一早就安排在魏国京都青楼里的眼线,却不想一夜之间,竟靠着一掌面皮,一朝进了皇宫,成了大魏国的皇后! 如此殊荣,是她从来想都不敢想的。 但是现在,这一切却偏偏都发生了! “皇上驾到——” 随着一声略尖的唱报声响起,正沉寂在自己思绪中的蓝玉忽地面色一紧,连忙从梳妆台前站起身来! 见状,碎心不由掩嘴轻笑了下,揶揄声道:“以前殿下听闻皇上来了,这不是这番模样!” 闻言,蓝玉不禁眉头一拧,扭头问着碎心:“那你说,本宫该是什么模样?” 碎心见状,以为沈良辰是既羞又恼,嫌弃自己打趣她,不由紧抿着红唇,满是悻悻的闭了嘴巴! 须臾,萧湛已然大步流星的进了寝殿。 人的名,树的影! 萧湛冷酷无情,暴虐无常的威名,蓝玉早已耳闻。 此刻,乍见他进门,她连头都没敢抬,便朝着他屈膝福身请安:“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湛见状,不禁眉心一抿,随即轻勾着薄唇,伸手扶着她起身,然后扣住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这才两个时辰不见,你怎么就跟朕这么生疏了?” 因萧湛亲昵的举动,蓝心身形微微一僵! 微抬眸华,正对上萧湛俊美如玉,又让人如沐春风的笑靥,她直觉自己心弦一颤,两只眼睛都看直了! 不是说,魏皇萧湛,冷酷无情,十分暴虐吗?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却是俊美无俦,温润如玉! “辰儿?!” 眼看着眼前的女子,看着自己怔怔出神,萧湛不禁眸色微深,轻唤了她一声! 闻声,蓝玉蓦地回过神来,连忙轻笑了下,目光游离的问着他:“皇上用过早膳了吗?可要陪臣妾一起用膳?” “还没有!” 萧湛深凝着眼前女子那游离的目光,感觉着手掌心处,那柔若无骨的触感,心中似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被抽离,那种空空荡荡,没着没落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皇上?” 因萧湛手上的力道,蓝玉手背吃痛,忍不住呻吟一声,紧蹙着蛾眉,正对上萧湛的眼睛,然后我见犹怜的柔柔声道:“疼……” 听到她的呻吟声,萧湛本就深邃的目光,隐隐沉下,似是如海一般:“看样子,这阵子在别院里,辰儿过的相当舒心,竟然连人都娇气了!” 闻言,蓝玉不禁微微一笑,先吩咐碎心在花厅摆了膳,她随即低垂了眸华,风情万千:“臣妾在那边,平日闲来无事,整日除了看医书就是下棋的,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如今又有皇上如此宠着,自然也就娇气了一些!” “也难怪!” 萧湛几不可见的微微颔首,缓缓松开了蓝玉的手,然后冷冽一笑,轻道:“朕忽然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就不陪你一起用膳了!” 语落,他深深的,近乎贪婪的,又看了眼前那张跟沈良辰一模一样的俏脸,然后毅然转身,快步出了寝殿。 “唉?皇上?” 蓝玉眼看着刚才还说跟自己一起用膳的萧湛忽然说走就走,不禁紧蹙着黛眉,心有不舍的轻唤了一声,可是萧湛却还是脚步未停,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见状,她不由以贝齿紧咬着红唇,眼底却尽是势在必得之色! 片刻,摆好早膳的碎心回返,见寝殿里没了萧湛的身影,蓝玉紧咬着朱唇,望着大殿门口,她不由轻声问道:“公主殿下,皇上呢?” 蓝心将自己的视线收回,蹙眉看了碎心一眼,面带不悦道:“皇上说忽然想起还有事情没有处理,不能陪本宫用膳了!” 闻言,碎心深觉不以为然! 不过看自家主子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她只得轻声开解道:“皇上日理万机,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今日不能陪公主殿下用膳,改日一定会补上的!” “嗯!” 蓝玉听闻碎心所言,心下多少舒服了一些,了然的点了点头,却是抬眸斜睨了碎心一眼,轻道:“你且记住!这里以后,没有公主殿下,只有皇后娘娘!” 语落,她嘴角一挑,独留碎心一人,怔在原地,然后缓步向外走去! 这魏皇,容貌极好,生的又高大威猛,加之方才又柔情似水,若是日后她能跟他长长久久,那可就是她求之不得的造化了! 想到这一点,她嘴角翘起的弧度,不由再次上扬了几分…… …… 萧湛离开坤宁宫后,并没有乘坐龙辇离去,而是阴沉着脸色命人备马! 须臾,他直接翻身上马,一路驰骋着出了皇宫! 见状,霍青和陈胜不明所以,却又不敢耽搁,只得连忙追着自家主子去了! 萧湛腹部有伤,马背之上,每一次颠簸,他的腹部都会传来一阵钻心的痛楚,但是即便如此,他却一往无前,一路策马杀到了皇家别院,然后马不停蹄,赶去了沈良辰所在的芝兰院! 彼时,芝兰院中,早已人去院空。 萧湛不顾伤痛,一路从前厅,寻到沈良辰的寝室,却始终不见她的身影……怔怔的,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寝室,他回想着昨夜她泪流满面的模样,直觉自己一颗心都跟着碎了! 他爱她爱的那么深! 爱她爱的连性命都可以不要! 可是她,却还是逃了! 她好狠的心啊! 他为了她,已经放下了所有的自尊和骄傲,可是到最后,她却还是可以义无反顾的离开…… 可悲的是,即便如此,他方才在坤宁宫中,却仍旧不舍得揭穿真相! 只因现在,世人都以为,她重回了皇宫。 若是他将一切揭穿,那么他和她的缘分,就真的断了!断了…… “沈良辰……” 口中,幽幽转转,呢喃着沈良辰的名字,萧湛声若蚊蝇哂然冷叹:“我为你做到如此,你却还是选择弃我而去……你好狠!好狠的心啊!” “皇上?” 跟在萧湛身后的霍青听不真切萧湛在说着什么,眼看着萧湛背脊僵硬,面色铁青的站在寝室内,他不由关切出声:“您没事吧?” “朕没事!” 怔怔的,摇了摇头,萧湛嘴里说着没事,紧握着双拳,不去理会自己腹部和手上已经裂开的伤口,猛地嘶吼一声,直接抄起贵妃榻前的小几,疯了似朝着寝室内的摆设砸去! 月牙桌,梳妆台,屏风,瓷器…… 只消片刻,寝室内但凡能砸的东西,全都让他砸了个遍,可是即便如此,他却仍旧疯了一般,不停的挥舞着手里的小几! 霍青见状,心头猛地震了震! 眼前萧湛如此反应,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的霍青,或是不能察觉一二,那过去这这些年,他也就等于白活了! 眼看着萧湛因用力过度,手上和腹部,都渗出了鲜血,他面色一变,不由连忙上前,用力抱住他:“皇上,还请息怒!为今之计,是赶紧找到皇后娘娘!时间过去的还不长,也许亡羊补牢,还不算太晚啊!” 说着话,他不由扭头,对着正双眼圆凳,呆愣在一边的陈胜命令道:“陈胜,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派人出去找皇后娘娘!” “啊?啊!” 此时,陈胜总算反应过来,心知是皇上的眼珠子又跑了,他不敢耽搁分毫,连忙转身便要去找人! “等等!” 被霍青死死抱着的萧湛,情绪终于平复了稍许,就在陈胜快要出门的时候,他忽然冷声命令道:“立即差人包围行宫,请北辽太子进宫!” 闻声,陈胜脚步一顿,转身拱手应是之后,连忙去办差了! “皇上!” 霍青眼看着疯了一阵的萧湛,再次恢复冷酷沉稳之态,暗暗在心中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蹙眉看着他的伤口:“您的伤……” “死不了!” 抬手,将手里的小几随手扔下,萧湛丝毫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是否在流着血,面色冰冷的转身向外走去:“回宫!” 见状,霍青连忙跟了上去! 等到他们两人回宫后不久,陈胜回宫复命,行宫之中,早已人去楼空,再不见耶律毓尘的身影…… 第275章 闷骚 彼时,阳光和暖,已然过了巳时,距离萧湛跟沈良辰已经有足足四个时辰! 乾德宫大殿之中,萧湛一直正襟危坐,没有让太医包扎伤口。 听闻陈胜禀报,耶律毓尘已经离开了行宫,坐在龙椅的上,不由无比艰涩的,闭了闭双眼! 虽然,他命陈胜去寻人。 但是,他又比任何人都清楚,有耶律毓尘帮忙,沈良辰再被她找到的几率,几乎为零! 京城四门,四通八达! 皇家别院又位于皇城之外。 沈良辰只要从皇家别院脱身,便等于鸟上青天,鱼入大海……茫茫人海之中,他再想寻她,根本难如登天! “皇上!” 下位之处,眼看着上位处,萧湛面色颓然的闭着双眼,陈胜想了想,还是出声说道:“卑职已经分派四路兵马,出京都四门追袭,也许不久之后,便会有皇后娘娘的消息……” 闻言,萧湛缓缓睁开双眼,却是对陈胜轻摆了摆手:“罢了,你下去吧!” “是!” 陈胜见萧湛如此,只得揖了揖手,垂首退了下去。 随着陈胜的退下,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如凝胶一般僵滞! “霍青!” 也不知过了多久,萧湛忽然喊了霍青一声。 霍青闻声,连忙恭身上前,朝着萧湛揖了揖手:“卑职在!” “宋云卿呢?” 萧湛轻扯了下薄唇,眉宇紧皱着对霍青命令道:“他把朕交给他的差事办砸了,估摸着是藏了起来,皇后不好找,他却是好找的很,你去将他给朕揪出来!” 闻萧湛此言,霍青心下一凛,虽然暗暗在心里为宋云卿捏了把冷汗,却还是恭身领命:“卑职这就去!” 语落,他的视线,再次扫过萧湛受伤的腹部和手,最后无奈一叹,抬眸看了眼万宝儿,然后衔命而去! 见霍青离去,万宝儿无奈,只得苦着一张脸恭身上前,在萧湛身侧站定:“皇上,您身上的伤口都裂开了,要不奴才先去传了太医?” “不过痛一些,又死不了!” 萧湛冷眼,斜睇了万宝儿一眼,吓的万宝儿连忙低下了头。 见状,萧湛不禁自嘲一笑! 对他而言,现在痛点才好! 痛一点,他才能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那个女人对他,到底有多狠心! 心绪至此,他的视线,不由落在了手边那装了黄沙的瓷坛上,深凝着瓷坛之中,自己早前摸过无数次的黄沙,心想着人都没了,再要黄沙又有何用,他缓缓伸手,竟是随手一推,将那瓷坛推落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哐啷一声,摔了个粉碎! 萧湛的忽然之举,惊得万宝儿身形一颤,连忙就要蹲下身去收拾! “不用收拾,就这么搁着吧!” 萧湛低垂着眸华,神色清冷的扫了眼地上的黄沙,然后从龙椅上起身,缓步下了高阶,朝着后殿走去:“朕还有很多奏折没有批阅,随朕到御书房里伺候!” “是!” 万宝儿看了眼散落在地的瓷坛碎片和黄沙,再想到萧湛身上的伤,心中满是无奈,却只得连忙起身,跟着萧湛一起去了御书房……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厢乾德宫中,愁云黪淡万里凝。 那厢一路跟着宋云卿往回赶的沈良辰,却是看着眼前跟萧湛颇为神色的宋云卿,心中满是无奈,哀叹连连! 虽然,她从宋云卿口中知道,耶律毓尘已经准备了替身,替她回了宫。 但是鬼才知道,那替身能不能骗过萧湛! 若是万一骗不过,以萧湛的脾气,这会儿子指不定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所以,她一心想着让宋云卿快马加鞭,能够快些回宫! 可是…… 这位宋二爷啊! 先是裹着被子赶了一段车,然后又嚷着自己从昨天就没好好进膳,实在饿的前胸贴后背的,硬是就近寻了一个镇子,找了家成衣店,拿石三早前丢给他的那锭金子,换了身上好的衣裳,束了发,然后又拉着沈良辰进了镇子里最好的酒楼! 沈良辰除了被石三劈晕的那两个时辰,昨夜里几乎没有合过眼,精神也不算太好,等到饭菜上桌之后,她简单吃了几口,便也就饱了! 可是她饱了,她对面的宋二爷的饭量,却是大的惊人! 眼看着宋云卿左边一个菜,右边一个菜,吃的那叫一个大快朵颐,她不禁蹙着眉头问道:“云卿啊,我怎么觉得,你现在一点都不着急啊!你就不怕你回去的晚了,你家表哥再罚你?” “着什么急?” 宋云卿正在啃着一只鸡腿儿,听到沈良辰的话,他不由抬头看了她一眼,嘴角翘的高高的:“表嫂你不知道,表哥那人说好听点,叫情绪内敛,老年老成,说难听点,那就叫闷骚!他把你看的跟眼珠子一样,如今我能把表嫂你找回来,那就是最大的功臣,等我们回去之后,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罚我?!” 说到这里,宋云卿不由唆着手指上的油,笑着补充道:“等回头,他还指不定怎么赏我呢!” “呃……” 沈良辰看着眼前明明公子如玉,却吃相跟她有点一拼的宋云卿,咂了咂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是想要含蓄的催他一催,结果人家并不着急。 既然人家都不着急了,那她一个女人家家的还急个什么劲儿啊! 一顿饭,宋云卿磨磨唧唧吃了有半个时辰。 等到他和沈良辰从酒楼里走出来的时候,已然过了正午,宋云卿等着沈良辰上了马车,然后安安稳稳的坐在车辕上,回头对已经盖上被子,躺下身来的沈良辰笑着说道:“表嫂你先睡上一觉,等你醒了,咱们也就到了!” “我也正有此意!” 沈良辰抬头睨了宋云卿一眼,便再次躺下身来,闭上了双眼,暂时补眠! 见状,宋云卿又是一笑,伸手将车门关好,然后一扬马鞭,驾车马车出了小镇,朝着京都进发! 一路下来,相当顺遂。 不但顺遂,他还在距离京城不远处,遇到了领命之后,一直找不到他,只得退而求其次,出城来帮陈胜寻找沈良辰的霍青! 入夜,正是华灯初上时。 霍青眼看着宋云卿远远驾车而来,心头微微一震,连忙策马迎了上来,面色焦急的朝他恭了恭手:“宋二爷,您跑哪里去了?皇上正急着找您呢!” “嘘——” 霍青心中焦急,声音自然也就大了些。宋云卿生怕他吵到了马车里正在睡觉的沈良辰,连忙将食指搁唇上,示意霍青小声! “您搞什么鬼?” 霍青眉梢一挑,不由朝着马车内忘了一眼,却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你才搞鬼呢!” 宋云卿满是不悦的轻嗤一声,并没有跟霍青解释什么,心想着自己日后能不能有好日子过,全凭今朝了,他可不能把功劳分给别人,他神神秘秘的轻笑了一声,然后直接一鞭子抽打在马屁股上,越过霍青,直接朝着京城驶去:“不是说皇上表哥正急着找我吗?我先去宫里见皇上表哥了!” 见状,霍青的脸色,不禁蓦地一变! 他总觉得,宋云卿现在还在状况外,想要提醒他一声,可是他根本就没等他说话,便已然驾着马车绝尘而去! 无奈,霍青只得无奈叹了叹,在心里乞求他自求多福的同时,直接调转马头,也跟着回了京城! 宋云卿驾车回到皇宫之时,马车里的沈良辰,已然醒了过来。 将车门打开些许,她望着车外那并不陌生的建筑,对宋云卿轻声命令道:“本宫有事,要先回坤宁宫!” “呃……” 宋云卿闻言,虽然心中实在想要早点去领功,但是想到沈良辰如今自称为本宫,便是以皇后的身份给他下了命令,他也只得乖乖转道坤宁宫去了! 彼时,坤宁宫中,银炭融融,灯火大盛! 自今日萧湛忽然离去之后,一直都不曾再来过坤宁宫,这让蓝玉心里,实在挂念的很! 长时间生活在青楼之中,她比谁都清楚,打铁要趁热的道理! 心想着,魏皇既是亲自出面,将皇后娘娘接回,心里定是有她的,而她现如今要做的,便是眼下初回宫中这个契机,稳住盛宠! 是以,在坤宁宫中,她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等了整整一日之后,终于在用过晚膳之后,命碎心多熬了一盅参汤,打算亲自给萧湛送去! 可是,她这才刚刚拎了参汤,准备带着碎心出门,却不料有人,竟然不经禀报,直接从殿外快步而入! 见状,她黛眉一蹙,不由脱口怒喝一声:“大胆!” 然,等她抬头望去,睇见来人是谁之后,却是神色大变,竟连手中的参汤,也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回宫,一身风尘仆仆的沈良辰! 在她身后跟着的,除了随她一起回来的宋云卿,还有从假冒的那个沈良辰回宫之后,便一直被命令守在大殿外的陈良弓! 彼时,惊见沈良辰从门外而入,碎心先是一怔,随即眸光微微一闪,最后终是了然的弯起了唇角! 但见坤宁宫中,竟然还有一个身着凤袍的沈良辰,跟着沈良辰一起进门,且一直站在沈良辰身后的宋云卿不禁惊叫一声,脱口声道:“靠,表嫂,你还有个孪生姐妹吗?” 闻言,沈良辰勾唇冷笑了下,不禁眸光微敛…… 第276章 假货 沈良辰有没有孪生妹妹,她自己心里清楚的很! 此刻,冷眼看着眼前这个,占用她的身份,在坤宁宫安安稳稳做了整整一日皇后娘娘的女人,她不禁哂然一笑,却是问着蓝玉身后的碎心:“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去乾德宫!” 碎心迎着沈良辰的视线,嘴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如实回道:“这位……呃,皇后娘娘,想要去乾德宫给皇上送参汤!” 她早就觉察到身前这位皇后娘娘的不对劲儿了,没成想竟然是个冒牌货! 闻听碎心所言,沈良辰不由眸光一冷,转头对上蓝玉的视线! 此时,蓝玉整个人都是懵的! 当初耶律毓尘告诉蓝玉,沈良辰离开之后,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所以蓝玉才会在见过英俊过人又格外温柔的萧湛之后,暗暗动了贪念,贪心的想要以沈良辰的身份,努力经营自己以后的人生! 可是,现在才过了短短一日,沈良辰竟然又回来了! 这是她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此刻,但见沈良辰目光冰冷的看向自己,她整个人入坠冰渊一般,连忙低垂着臻首,就连那穿着凤袍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开始颤抖起来。 谁让,她只是个戴着人皮面具的冒牌货呢! 见她如此,沈良辰的视线,不由缓缓下移,落在那洒了一地的参汤上,然后缓缓勾唇,哂然冷道:“可惜了这盅上好的参汤!” 闻她此言,蓝玉身形蓦地又是一颤,连忙朝着沈良辰跪落下来,恭恭敬敬的朝着沈良辰叩首:“奴婢蓝玉,参见皇后娘娘!” 对于蓝玉近乎虔诚的行礼,沈良辰丝毫不以为然,连理都不曾理蓝玉,她便转身对陈良弓吩咐道:“陈叔,你去瞧瞧御膳房现在有什么炖好的汤水,不管是什么汤水,随便弄一盅来!” “属下这就去!” 陈良弓微微拱手,转身衔命而去。 “云卿,你给本宫看着她!” 在深深的又看了蓝玉一眼后,沈良辰视线微转,对宋云卿如此吩咐了一句后,也不管他答不答应,便边抬步向里,边对碎心轻道:“进来,给本宫梳妆更衣,本宫待会儿也要到乾德宫去给皇上送一盅汤水!” “奴婢遵命!” 碎心眸光微亮的应了声,快步跟着沈良辰一起进了寝殿。 进入前殿后,沈良辰换上一身比较舒适的紫色宫装,安坐梳妆台前,轻蹙着黛眉,透过铜镜问着身后的碎心:“今日这冒牌货进宫之后,皇上可曾来过?” 正在给她梳着头的碎心,不禁微抬眸华,笑吟吟的看着铜镜中轻蹙着黛眉的沈良辰:“一早就来过了,不过后来因为有政事要处理,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便急匆匆的走了!” “来过了?” 沈良辰原本轻蹙的眉头,改为紧皱,语气微酸:“他可曾跟这冒牌货亲亲我我过?” 这些,在来时的路上,她想了无数次,深觉与其让这件事情成为她心里的疙瘩,倒不如问个清楚明白! 闻言,碎心不禁觉得好笑:“奴婢的好主子,刚才奴婢已经说过了,皇上来了之后,连早膳都没来得及用,便急匆匆的走了!” 哪有时间跟那个冒牌货亲亲我我? 所谓关心则乱! 沈良辰现在便是如此! 瞥见碎心满脸的笑意,终是意会碎心话里的意思,她不由眉心一拧,张嘴啐了仍旧一脸笑意的碎心一口:“臭丫头,你敢取笑本宫,实在该打!” “奴婢知罪了!” 碎心嘴上告着罪,脸上却仍旧笑意盈盈。 眼看着天色不早了,她连忙仔细的给沈良辰梳妆打扮,在她的努力下,不久之后,眼看着铜镜中梳着坠月髻的美人,仿若天仙一般,她不由笑着问道:“皇后娘娘,您瞧瞧,可还满意?” “还行吧!” 沈良辰抬手,压了压髻团上的碎发,随即满是狐疑的回头看向碎心:“你这从公主殿下改口到皇后娘娘,好像一点都不别扭!” 听沈良辰提起这茬,碎心不由撇了撇嘴:“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今儿一早回来,奴婢还是叫您公主殿下的,可是外面那位却冷着张脸,告诫奴婢这里只有皇后娘娘,没有公主殿下……” 闻言,沈良辰不禁心下一阵冷哼,想到蓝玉方才想要带着参汤到乾德宫去,分明就是想要去接近萧湛,她的脸色都跟着难看了起来:“她这皇后娘娘才做了一天,就敢狐假虎威的欺负起我的人了,这是打定了主意,要将这个皇后娘娘做到底啊!” 碎心眼看着沈良辰的脸色难看起来,不由干笑了下,悄默声的转了话题,轻声催促道:“皇后娘娘,天色不早了,您还是早些去乾德宫吧!” “好!” 沈良辰微敛了眉目,从容起身,带着碎心一路向外! 大殿之上,蓝玉仍旧匍匐着身子跪着,眼看着沈良辰出来,她眉心一颦,随即再次往下压了压身子。 彼时,陈良弓已经取了汤水回来。 沈良辰一路行至陈良弓身侧,示意碎心接了汤水,然后将轻飘飘的视线,从蓝玉身上一扫而过,边往外走,边沉声命令道:“陈叔,把她身上穿的凤袍,给本宫扒了,等本宫回来了,再另行处置!” 声落之时,沈良辰已然带着碎心出了门,蓝玉则身形蓦地一颤,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陈良弓愣了愣后,恭身领了旨:“属下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宋云卿见状,回头看了蓝玉一眼,然后又挠了挠头,便也追着沈良辰去了:“唉?表嫂……皇后娘娘,你等等微臣啊……” …… 夜色,深寒,渐晚。 沈良辰带着碎心和云染抵达乾德宫的时候,霍青刚从御书房迈步而出。 乍见宋云卿竟然跟着沈良辰和碎心一起过来,他瞬间紧皱了眉宇,以为沈良辰是坤宁立的那个冒牌货,根本就没给她行礼,便拉着宋云卿到了一边,面色难看道:“我的宋二爷唉,你这是不打算要小命儿了吗?这个时候了,不赶紧去跟皇上请罪,竟然先去了坤宁宫,您让我说您点什么好?” “我去坤宁宫怎么了?” 宋云卿被霍青的一番话,说的一个头,两个大,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跟他一起过来的沈良辰,却是思绪微转,然后心弦微颤了颤,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想来,萧湛早起的时候,便应该已经察觉坤宁宫的那个女人,并非是她了!这件事,还真是让她身心愉悦,忍不住想要立即见到他,然后好好亲亲他!抱抱他! 心随意动,她微翘着嘴角,作势便要抬步,进入御书房中,却不想霍青一眼瞥见她的举动,连忙上前拦住了她:“皇后娘娘,皇上现在谁都不见!” 见状,沈良辰黛眉轻拧,迎着霍青的视线,声音微冷的问道:“连本宫都不见?” “不见!” 霍青眉宇一皱,刚说出了不见二字,却不想宋云卿竟然直接将他扯到了一边:“不见什么不见?皇上表哥怎么可能不见您?皇后娘娘赶紧进去吧!” 闻他所言,霍青脸色变了变,刚想上前阻止,却又被宋云卿隔开了。 眼看着沈良辰从碎心手里接过汤水,提着汤水进了御书房,他脸色一沉,转头怒瞪着宋云卿:“宋二爷啊宋二爷!你知道不知道,这皇后娘娘是个假货?眼下皇上还在气头儿上,再见了她……罢罢罢!你就等着遭罪吧!” “谁说她是个假货?那假货如今在坤宁宫跪着呢!” 宋云卿眼看着霍青拿他老子平时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怒视着自己,不禁冷哼了一声,朝着自己竖起了大拇指:“这位……那是小爷我百里奔袭,带回来的正主儿!” 闻言,霍青一愣,心中大起大落之后,张了张嘴,艰难声道:“你说的是真的?” “哪儿那么多假的啊!” 宋云卿看着霍青愣愣的模样,伸手推了他一把,然后朝着御书房里望了一眼,随后轻道:“这儿今晚估计不会有什么事儿了,小爷我昨儿一夜没睡,困乏的很,先去找个地方凑合一宿!” “……” 霍青愣愣的,看着宋云卿打着哈欠远去,半晌儿都没有反应过来…… …… 御书房中。 萧湛已然笔耕不辍的,批阅了整整一日奏章! 灯光下,恍然之间,见沈良辰提着汤水进了门,他微冷的视线扫过她那如画的眉眼,不由心旌一荡,却又很快又自嘲一笑,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不过是个假货,并非是他心心念念的辰儿! “皇上!” 沈良辰迎着萧湛的视线,嘴角微弯着,缓步上前,御案前停下脚步,然后略略福身:“臣妾知皇上整整一日,都在为国事操劳,心中实在疼惜,特意准备了些汤水过来!” 语落,她不等萧湛出声,便自顾自的站起身来,提着汤水行至边上的小几前,自己动手倒了小半碗儿,然后取了汤匙,轻挪莲步,来到萧湛身边,浅笑盈盈的,舀了勺汤水,轻轻吹了吹,又小心翼翼的,送到了萧湛面前:“皇上赶紧趁热喝了吧!” 此时的萧湛,剑眉轻皱,神色静静的看着眼前正巧笑倩兮着,喂着自己汤水的绝色女子,心里却是忍不住隐隐抽痛起来。 他的辰儿,从来都不曾如此轻言软语,温柔似水的对他! 可是怎么办? 他还就真真惦记着,她的不温柔! 想到这些,他薄唇轻抿着,不由微眯了眯眼…… 第277章 要他的命! “皇上?!” 沈良辰眼看着萧湛微眯着眸子紧盯着自己,却始终不言不语,也不曾张嘴喝汤,不由轻蹙了黛眉,又把手里的汤匙往前送了送:“您再不喝,这汤就该凉了!” 随着她前送的动作,汤匙里的汤水,瞬间洒落在萧湛那明黄色的龙袍上,那里正好有一抹殷红,如盛放的牡丹,早已晕染开来! 那抹殷红,几乎瞬间便刺痛了沈良辰的双眼,使得她眼底一热,氤氲顿生:“皇上!” 他的伤口,裂开了! 意识到这一点,她顾不得去帮萧湛擦拭被汤水浸湿的龙袍,连忙放下手里的汤碗,紧蹙着黛眉便要去查看他的伤势:“你的伤……” “朕没事!” 萧湛忽然伸手,攫住沈良辰探向自己伤处的纤纤玉手,然后凝着她如玉的容颜,眸色微微一沉:“朕让你碰朕了吗?” 听萧湛自称为朕,沈良辰不由心头一震! 但是,转念想起霍青早前的话,她心下顿时恍然,微抬眸华,迎着他冰冷的视线,知他是先入为主,将自己当成那个冒牌货了,沈良辰心中顿时既惊讶又恼怒,最后颇有些哭笑不得! 心想着,这个混蛋,能认出坤宁宫那个是假的,这会儿怎么就认不出眼前这个她是真的?她心怀恼怒的扫了眼他腹部受伤的地方,又将视线落在了他受伤的手上,忽然玩心大起,伸出另外一只手抚上他紧攫着自己另一手的大手,娇滴滴的撇了撇唇:“皇上,您弄疼臣妾了!” 闻言,萧湛眉宇一皱,心底厌恶顿起,直接甩手便放开了她,然后冷冷声道:“朕还有很多政务没有处理完,你先回你坤宁宫去!” “皇上……” 沈良辰打定了主意要作弄萧湛,如何舍得现在就回去? 此刻,见他神色清冷的低头继续批阅着奏折,她满是不依的又唤了他一声,然后撇了撇嘴,轻拢起广袖,重新端起那碗半温的汤水,满是期待的看着他:“臣妾不嘛!臣妾要看您喝了这汤水,才肯回去!” “出去!” 这一次,萧湛始终低着头,连看都没看沈良辰一眼。语气格外冰冷。 “皇上……” 沈良辰嘟嘟嘴,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萧湛:“您这才把臣妾接回来,就不喜欢臣妾了吗?” 闻言,萧湛紧握着朱笔的手,微微一顿! 若他接回的,是真正的沈良辰,现在她大半夜的过来给他送汤水,他自是求之不得的! 但是现在这个…… 想到身边这个,明明是冒牌货,自己却该死的舍不得揭穿她,萧湛不由自嘲一笑,然后又轻嗤了一声,冷道:“出去!别让朕,再说下一次,否则……” “否则如何?” 沈良辰面色一变,轻蹙着黛眉,一脸诚惶诚惶模样的追问道。 经她此问,萧湛眸光一凛,如刀似刃一般唰唰射了过来! “臣妾多嘴,臣妾再也不敢了!” 沈良辰与萧湛的视线,甫一接触,便觉寒意袭来,连忙佯装胆怯的闭上了嘴巴! 心想着,这个大冰块,大石头,现在这么凶,待会儿还指不定多么后悔呢,她暗暗冷哼了一声,将汤水放在御案上,然后将摆出一副泫之若泣,我见犹怜的模样,低垂着头,紧抿着红唇,提了汤盅,向外走去。 萧湛视线微转之间,瞥见沈良辰紧抿着红唇,透着几分倔强的模样,他有那么一瞬间,恍然觉得,他的辰儿真的回来了! 但是很快,他便醒悟过来,随即眉心轻皱着,苦涩一笑,眼看着沈良辰一路向外,却始终不曾再出声! 那个女人,此番得以脱身,如鱼入大海,躲他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回来? 思绪至此,萧湛瞬间紧皱了眉头,心灰意冷的将手里的朱笔,丢在了一边…… …… 御书房外,宋云卿去补觉了,只剩下碎心、霍青和万宝儿三人候在外面。 眼看着沈良辰出了御书房,万宝儿连忙进了御书房去当差,碎心和霍青,则有些愣愣的看着这么快就出来的沈良辰。 按理说,皇上疯了似的找了皇后一天,如今皇后回来了,她怎么能这么快几出来? 沈良辰提着汤盅出来,迎着碎心和霍青怔怔的视线,不觉心中好笑,抬手在两人面前挥了挥:“你们两个,回神儿了,发什么呆呢?” 随着她挥手的动作,霍青终是反应过来,脱口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皇后娘娘怎么才进去,就出来了?” 依他主子今日那疯狂的模样,里面即便不大战三百个回合,也该战况激烈才对,现在这样,根本不符合常理啊! “本宫也想多待会儿啊!” 面对霍青的疑问,沈良辰颇为无奈的提了提手里的汤水,“可是本宫带进去的汤水,皇上一口没喝不说,还把本宫给赶出来了!” 说到这里,她不由撇了撇嘴,问着霍青:“霍大人,你说本宫这才第一日回宫,是不是就要失宠了?” 闻言,霍青一种疑惑丛生,一张常年来如冰块儿的脸上,难得生动了几分! 这……这不应该啊! “罢了!罢了!皇上让本宫回坤宁宫去,本宫这就回了!”语落,沈良辰满是委屈之态,随手将手里的汤盅递给了霍青:“这汤水,霍大人喝了吧!” “呃……” 霍青现在,真真是丈二的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眼看着霍青抱着汤盅,一脸怔怔的模样,沈良辰忍俊不禁,却是连忙拿手里的帕子,掩了下脸,然后幽幽而又涩然的轻叹了一声,刚要转身离去,却又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问着霍青:“宋二爷呢?” “啊?” 霍青愣愣回过身来,忙回:“找地方睡觉去了!” “他这个时候还睡什么觉啊?” 沈良辰黛眉轻蹙着,低声嘟囔了一句,然后正色说道:“他今日将本宫救回,乃是大功一件,你赶紧的去寻了他,就说皇上等着他呢,让他到皇上那里去领赏!” “是!” 霍青见沈良辰一脸正色,连忙应了是,连汤盅都没放下,便去找宋云卿了。 见状,沈良辰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来! “皇后娘娘?” 碎心见沈良辰竟是忽然笑了起来,不由好奇问道:“您笑什么呢?” “倒也没什么!” 沈良辰轻咳了一声,转身边向外走去,边轻叹问道:“云染那家伙,现在应该已经睡下了吧?” 碎心连忙跟上她的脚步,想起云染,就撇了撇嘴道:“那家伙,懒得很,说是睡觉能美容养颜,每日天一黑,便早早睡下了!” “那就赶紧回去,把他从被窝里拎起来!”沈良辰回眸睇了碎心一眼,轻笑着说道:“顺道让他带了药箱来,待会儿也好给皇上包扎伤口!” “是!” 碎心眼睛一亮,连忙应了声,搀着沈良辰一路出了乾德宫大殿,登上了候在外面的凤辇…… …… 霍青找到宋云卿的时候,宋云卿刚刚睡着。 任谁被人打扰了清梦,都会不高兴,宋云卿自然也不痛快,不过当他霍青说是沈良辰让他去御书房领赏的时候,他心里的那点不高兴,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兴奋和喜悦! 天知道,自东华一事之后,他阵子在皇宫里,日子过的有多苦。 眼下,翻身的时候总算来了,虽然赏赐未下,不过他已经可以想像出自己以后要过的是什么样的好日子里! 如此,心情雀跃的,一路赶到了御书房,他没让霍青通报,直接便抬步而入,然后轻车熟路的,到了御案前,恭恭敬敬的朝着萧湛揖了揖手:“微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湛已经命霍青,找了整整一日宋云卿了。 此时,见他喜笑颜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萧湛那心中憋闷许久的怒火,总算找到了发泄点,直接抄起早前沈良辰搁在御案上的汤水,便朝他砸了过去:“宋云卿!你还知道回来!” 宋云卿是习武之人,惊觉萧湛竟然拿汤碗砸了过来,他心头一阵惊跳,身形一侧,有惊无险的便躲了过去! 惊悚抬眸,见萧湛面色阴沉,如地狱之主一般冷戾,他心头又颤了颤,连忙跪下身来:“皇上表哥,您不是说让微臣过来领赏吗?这又是作甚?” 这是领赏吗? 这是要他的命啊! “领赏?” 听到宋云卿的话,萧湛怒极而笑,直接长身而起,绕过御案,朝着宋云卿走近:“朕什么时候,说过让你来领赏了?你把朕交给你的差事都办砸了,竟然还有连忙来朕这里领赏?” 宋云卿见萧湛来势汹汹,已然一阵心惊肉跳,此刻再听闻萧湛的言语,他顿时神色一滞,怔愣在原地,满是疑惑的脱口问道:“皇上表哥明鉴,让微臣来领赏的,是皇后娘娘啊!皇后娘娘如今无碍,便表示微臣的差事办的不错,怎么能说是办砸了呢?” 彼时,萧湛已然近在宋云卿身前,听到他的话,他伸手便攫住了他的衣领,眸底含怒,冷若冰山一般,作势便要揍他:“坤宁宫那个皇后,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皇上表哥!” 宋云卿眼看着萧湛的拳头,就要跟自己的俊脸亲密接触了,不由尖声高喊一声,眼看着就要哭了:“早前坤宁宫的那位是假的,但是刚才那位皇后娘娘是微臣刚刚从耶律毓尘那边抢回来的,是真的啊!” 第278章 不容任何人觊觎 萧湛缠着绷带的手,早已染了鲜血,此刻那染血的拳头,距离宋云卿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只余寸许,却因为宋云卿那声惊叫,而生生停了下来! 他说,坤宁宫里的那个皇后,是假的! 但是刚才那位皇后娘娘,却是他从耶律毓尘那边抢回来的,是真的! 闻他此言之后,萧湛直觉自己的一颗心,都停止了跳动! 刚才给他送汤水的那个,是他的辰儿?! “宋云卿……” 萧湛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冰冷的看着宋云卿,幽幽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对于宋云卿而言,只要不挨打,别说把刚才的话说一遍,就算再说十遍,百变他也愿意啊:“皇上表哥啊,刚才那位皇后娘娘是微臣冒着生命危险从耶律毓尘那边抢回来的,是真的啊!” 萧湛再一次,听到宋云卿的话,不由紧握着他的领口晃了晃:“此言当真?” “比真金还要真!” 宋云卿这两天,总是被萧湛拎着领口晃了,心中虽满是怨念,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满腹委屈,可怜巴巴的看着萧湛:“皇上您刚才不是已经见到皇后娘娘了吗?这会儿怎么又问微臣是不是真的?您知不知道,为了将皇后娘娘抢回来,微臣徒步狂奔了好几个时辰……” 宋云卿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自己的领口,陡地得便是一松! “皇上?!”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抬眸望去之时,萧湛已经大步流星的,朝着御书房外走去! 见状,宋云卿不由撇了撇嘴,登时心里更委屈了几分! 看他皇上表哥的样子,十有八九是不知道真相的。 他这表嫂也真是的,不把事情经过告诉皇上,还让他来领赏,这不是在害他吗?亏得他机灵,要不然刚才皇上那一拳下来,他估摸着自己非得变成猪头不可! 想到这些,他心中不满的哼了哼,人家一个皇上,一个皇后,他哪个也惹不起!只能乖乖爬起来,然后拍了拍屁股,带着一肚子里委屈,继续回去睡觉! …… 沈良辰回到坤宁宫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 蓝玉仍旧跪在坤宁宫大殿里,不过如今她已经被扒去了凤袍,发髻也微微有些散乱! 沈良辰进入大殿之后,先吩咐陈良弓去传了云染,然后才由碎心搀扶着进了寝殿,整个过程之中,她从始至终,看都不曾看过蓝玉一眼! 寝殿中,温暖如春。 沈良辰在火盆前烤了烤火,这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在凤榻上坐下身来。 碎心转身,替她倒了盏热茶,送到她手里的时候,见她眉心轻颦,面色疲惫,不由心疼提议道:“昨夜您就没怎么睡,眼下都这个时辰了……要不皇后娘娘您先歇会儿!” “睡什么睡?一会儿皇上该过来了!” 沈良辰端起热茶浅啜了一口,轻轻抿了下红唇,抬眸看着碎心:“反正现在闲着也闲着,你现在去外面把那个蓝玉带进来!” 碎心眉心一蹙,在她看来,这蓝玉冒充沈良辰的身份,虽是身不由己,但是想要接近皇上,却是起了贪心的,实在应该重罚! 不过这罚不罚的,都是主子的事情,她虽然心里有些不痛快,却到底还是福身应了声:“是!” 语落,她脚步微转,便出了寝殿。 片刻之后,碎心带着蓝玉进了门! 此时的蓝玉被扒走了凤袍,只身着一袭白色衬裙,形容略显狼狈。 低眉敛目的进了门之后,她偷偷抬眼瞧了沈良辰一眼,很快便又低下头朝着沈良辰跪落,颤抖着嗓子说道:“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你是耶律毓尘的奴婢,可不是本宫的!” 沈良辰轻挑了眉梢,斜睇了蓝玉一眼,随即轻蔑声道:“以你的身份,当了这大魏国整整一日的皇后娘娘,想来也该死而无憾了吧?” 闻言,蓝玉身形一颤,猛地抬头看向沈良辰,将自己早前在肚子里早已想过无数遍的说辞,悉数道出:“皇后娘娘明鉴,奴婢是奉了太子殿下之命,来帮您脱身的啊!” “蓝玉!” 沈良辰眉心微皱着,轻唤了蓝玉一声,却是哂然冷笑道:“若你说你家太子殿下让你冒充本宫进宫,以便本宫可以顺利脱身,这话本宫信,但是……你可别告诉我,你家太子殿下还告诉过你,让你利用本宫的身份,去接近皇上!” 耶律毓尘那么聪明,不会想不到,以萧湛对她的重视,这个假冒的,只怕很快就会露出马脚! 因此,他只会让蓝玉想办法少跟萧湛接触,而绝对不会让蓝玉去故意接近萧湛。 听到沈良辰冰冷的质问,蓝玉心头一震,也不知是冻的,还是吓得蓦地便抖了抖身子! 耶律毓尘确实只是吩咐她冒充沈良辰进宫,但是从未让她去接近萧湛! 不仅如此,他还提醒过她,让她尽量称病,如此的话,也好可以蒙混更长的时间! 但是,当她见到萧湛的那一刻起,便好像中了他的毒,整颗心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根本就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如此,才有了后面她提着参汤,要去乾德宫一事! 也是她点子太背,刚要出门沈良辰就回来了…… 沈良辰看蓝玉的反应,便知道自己一语中的,冷冷的注视着蓝玉,她唇畔的冷笑,始终不减,“蓝玉,若是你固守本心,只是为了帮本宫脱身,而冒充本宫,本宫并不打算对你如何,但是如今却不然……” 言语之间,沈良辰从凤榻上起身,缓步朝着蓝玉走近几步,眸光微微转冷,语气霸道而无情道:“本宫的男人,不容任何人觊觎!如今既是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本宫便留不得你!” 闻言,蓝玉身形又是一颤! 此刻,她再不像早前那般,楚楚可怜,一副谦卑模样,而是微扬着头,泪流满面的看着沈良辰,“皇后娘娘,奴婢不服!” 碎心见她如此,不由紧蹙着眉头,冷声问道:“你不服什么?” “皇上是为人中龙凤,丰神如玉,俊朗无比,奴婢倾慕皇上,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奴婢的做所所谓,不过是顺从了自己的本心,到底何错之有?” 蓝玉紧咬着朱唇,以质问的语气,对沈良辰说出如此一番话,然后伸手抹了把眼泪,继续说道:“这后宫之中,三宫六院妃嫔美人数之不尽,哪一个心心念念的不是皇上?如今奴婢对皇上动了心,皇后娘娘可以要了奴婢的命,这皇宫里的女人,个个都觊觎着皇上,皇后娘娘难道能够如妒妇一般,将她们全都杀了吗?” 静静的,等着蓝玉把话说完,沈良辰竟然冷笑了一声,而后眸光一凛,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摔落在地! 眼看着蓝玉因这一声巨响,猛地哆嗦了下身子,她缓缓的,在蓝玉身前蹲下身来,紧皱着黛眉,与蓝玉四目相对,而后紧咬着牙关,声若地狱索命的厉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蓝玉,正如你所说的,皇上是为人中龙凤,丰神如玉,俊朗无比!你倾慕他,并没有什么错!如果你安分守己,倒也罢了,但是你错就错在,不该顶着本宫的脸,占着本宫的身份,妄想去接近着皇上,以谋得更多的圣宠!” 语落,她猛然起身,凤袍广袖一挥,冷然声道:“来人,将她给本宫带下去!白绫、毒酒、弓弦让她自己选一种死法!” 闻言,蓝玉面色一白,原本跪着的身子,忽然后坐,整个人瘫在了地上! “皇上驾到——” 就在蓝玉万念俱灰之时,万宝儿的唱报声,忽地在寝殿外响起! 闻声,沈良辰黛眉一拧,竟然没有要出门迎接的意思,反倒身形一转,重新回到凤榻前坐了下来! 瘫坐在地上蓝心,则心头一震,眸光剧烈闪烁了下,连忙转身望向寝殿门口。 果然,在下一刻,她朝思暮想的整整一日的萧湛,便身着一袭明黄色龙袍,出现在寝殿门口! 见此情形,蓝玉心知自己如果不做些什么,只有死路一条,随即把心一横,从地上爬起,朝着萧湛走近几步,噗通一声便扯着萧湛的龙袍,跪在了他的身前:“皇上救命!您救救奴婢吧!” 萧湛从进门开始,一双素日冰冷却极其漂亮的凤眸,便始终注视着那于凤榻之上静坐的绝色女子! 此刻,见蓝玉忽然扑跪在自己身前,他眉宇一皱,虽是不舍,却还是将视线转到了蓝玉身上。 但见眼前的蓝玉,一身素色衬裙,顶着一张跟沈良辰一模一样的俏脸,哭的梨花带雨,正扯着他的龙袍,不停的求着他救命,他那原本紧皱的眉宇,不禁微微一拧,然后想也不想,便拂落了蓝玉的手,抬步就要朝着沈良辰走去! 炙热的视线,死死锁住凤榻上,那自他进门开始,便紧抿了红唇的沈良辰,他边往前走,边冷冷出声,道:“冒充皇后,本就是诛九族的重罪,你即便是求朕,也难逃一死!” “皇上!” 蓝玉听闻萧湛所言,心头猛地哆嗦了下,眼看着他头也不回的朝着沈良辰走去,她直接抬手,顺着自己鬓角抠下,然后猛地用力,将她脸上那张属于沈良辰的脸揭了下来,露出了她足以魅惑人心的真容…… 第279章 我要你! 蓝玉的容貌,并不差。 相反,她的容貌,也是十分出众的。 更有甚者,比萧湛后宫里的庄妃和娴妃的容貌,都要美上几分! 此刻,她揭下面具,自然孤注一掷! 眼看着萧湛离得沈良辰越来越近,她猛地一咬朱唇,声音柔的几乎都要泌出水来了,声若黄莺一般,喊了萧湛一声:“皇上……” 闻声,萧湛脚步微顿,然后缓缓皱起眉头,满是不悦的回头看向蓝玉! “皇上……” 蓝玉在红尘之中蹉跎多年,自知在容貌上比不上沈良辰,但是在见识和对付男人的手段上,她却是手到擒来,有着绝对信心的! 此刻的蓝玉,杏眼之中含情脉脉,柔情似水一般。 一声轻唤之后,她眸光流转之间,尽是妩媚风情,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受不了,再加上几分楚楚可怜,其情其景,简直能让男人的骨头都酥了:“皇上……奴婢冒充皇后娘娘,实则是因为皇后娘娘要从皇家别院脱身,奴婢区区弱女子,实在别无选择……” “蓝玉……” 凤榻之上,沈良辰但见蓝玉如此做派,浑身忍不住发冷,在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之后,她微微冷笑了下,嗤声说道:“就算是本宫让你冒充本宫进宫的,本宫可没让你去勾引皇上啊!” 蓝玉闻听沈良辰此言,连忙看向始终不语,却一直都看着自己的萧湛,见萧湛一直看着自己,她似是受到鼓舞一般,满是羞涩,欲语还休道:“皇上……奴婢今日初见皇上,便对皇上一见钟情,可是皇后娘娘她……她容不下奴婢,还请皇上救奴婢一命,日后奴婢必定千倍万倍的报答皇上……” 彼时,萧湛看似深深的,凝视着蓝玉,眸光微微闪烁着,勾起了薄唇:“你说……皇后她容不下你?” “是!皇后她要杀了奴婢!” 蓝玉说着话,不由泪悬于睫,低垂了臻首,我见犹怜道:“皇后娘娘说,奴婢不该喜欢皇上,还说她的男人,不容任何人觊觎……皇上,您是皇上啊,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就该得到什么样的女人,可是皇后她……” “皇后她做的很对!” 萧湛忽然出声打断蓝玉的话,眼看着蓝玉因他的话杏眼圆瞪着,抬头看了过来,他薄唇勾起的弧度,蓦地又向上扬了扬,然后不再看她,而是转身看向凤榻上安然而坐的沈良辰,心中无奈叹了叹,语气里也满是无奈:“朕……只想要皇后这样的女人!” 闻言,蓝玉身形一颤,顿时面如纸色! 凤榻之上,沈良辰并没有回避萧湛的眼神,只是微微翘起了嘴角:“皇上,蓝玉这样的美人儿,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要不……臣妾把她给您留下?” “不必!” 萧湛尽量让自己平静地跟沈良辰对视着,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表情:“朕怕你吃醋,再美的美人,都不想留下!” 原本,他以为她这次真的逃了! 他以为,他这辈子都找不到了她! 可是现在,她却回来了! 眼下,看着她就这么嘴角微翘的坐在凤榻上,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如梦似幻,竟然让他觉得自己那知道她离开之后,已然寂灭的心,竟然又稳稳的跳动了起来! 萧湛的话,对于蓝玉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 眼看着坐在凤榻上的沈良辰,嘴角微翘的弧度,再次上扬了几分,她的一颗心,却一直都在往下沉,直到沉入谷底深渊,整个人都黯淡下来,再没了一丝生气和光彩的最后喊了萧湛一声:“皇上……” 然,萧湛却对她的呼唤,视若罔闻,心里眼里仍旧只有沈良辰一人! 沈良辰见萧湛连眼珠子都不错一下,就那么一直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自己,实在觉得心头发热,不由微眯了眯眸子,轻声问着他:“依着皇上说,这蓝心该怎么处置?” “这个好办!” 萧湛眉心一拧,唤了霍青进来。 须臾,等到霍青进门,他压抑着自己狂跳的心生,缓步上前,在沈良辰身前坐下身来,然后十分郑重的,紧握着了沈良辰的一只手,对霍青吩咐道:“将这个假冒皇后的女人带下去,照皇后的意思办了!” “是!” 霍青微微恭身,视线轻飘的扫过两位主子紧握的双手,暗道宫里的这天儿终于晴了,直接提了已经体弱筛糠的蓝玉,便退了下去! 见状,碎心微微一笑,刚要默不作声的退下,却不料沈良辰忽然喊了她一声:“碎心,云染这会儿应该过来了,传他进来!” 碎心脚步一顿,只得屈膝应了是:“奴婢这就去!” 可是,尚不等碎心出去,萧湛低沉的声音,便也跟着响起:“将云染的药箱拿进来就行,朕不用云染……” 说着话,他灼热的视线,再次锁住沈良辰的:“我要你!” “是!” 碎心闻言,点了点头,衔命而去。 见状,沈良辰心里真是又气又心疼,不由俏脸含怒的扭头看向萧湛:“如果我不回来,你是不是打算就这么耗着,一直耗到失血过多而死?” “你回来了啊!” 萧湛这个时候想笑,便十分自然的弯唇笑了出来:“所以,我不会死!” 见他如此,沈良辰忍不住眼白一翻,送了他个大大白眼:“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闻言,萧湛握着她纤手的那只手,蓦地又收紧了几分! 从今以后,他会看紧了她,再也不会给她机会,让她逃了! 不久,碎心提了云染的药箱进来。 将药箱搁在小几上,她将云染早前交代过的那瓶金创药取了出来,递到了沈良辰手边,轻声对沈良辰禀报道:“娘娘明鉴,云染是被陈叔从床上直接拎过来的,一听皇上不用他,当下就跟陈叔急了!” “他再怎么急,那也不是陈叔的对手啊!” 沈良辰伸手,接过碎心手里的金创药,回头看了眼,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在盯着自己的萧湛,只得无奈笑了笑,又对碎心吩咐:“你先退下吧!” “是!” 碎心应声,退了下去。 如此,偌大的寝殿里,便只剩下沈良辰和萧湛两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他们两个人,谁都不曾出声。沈良辰在紧蹙着眉头,帮他处理了手上的伤口之后,示意他褪下了他身上的龙袍! 沈良辰的视线顺着他精壮的身子,落到他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上,不禁心下微疼,在以极快的速度,替他涂抹了金创药后,她取了绷带,一圈一圈的,替他包扎了起来。 因为包扎的时候,绷带需要绕过萧湛背后,沈良辰只得倾身向前,如此近的距离,近在咫尺,足以让他们彼此的呼吸,相互交缠! “辰儿……” 在沈良辰第三次,拿绷带绕过自己后背之时,萧湛眸光闪烁着,凝着近在咫尺的她,终是忍不住出了声:“你为什么要回来?” 沈良辰正在为他缠着绷带的动作,微微僵了僵,然后又继续下去,并轻声问道:“如果我说,我昨晚根本就没打算要逃,你信吗?” 闻言,萧湛心头一颤,紧皱着眉宇,凝眸看着她。 眼看着她动作俐落的将绷带固定好,他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她的手,眸光锁住她精致的眉眼,深情说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沈良辰听他这么说,不由弯了弯嘴角,“我刚才还说过,我的男人,不容任何人觊觎呢……这话你信吗?” 萧湛眸光微闪了闪,轻点了点头:“我信!” “既是如此……” 沈良辰缓缓抬手,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挑着黛眉问道:“那皇上的那些妃子怎么办?” 萧湛皱了皱眉头,眸色微微深邃几分,故意露出为难状:“这个问题,有些难办啊!” 见状,沈良辰不禁轻蹙了娥眉,纤纤玉指,轻戳了戳萧湛的胸口,然后涩涩喃道:“萧湛……我出身皇族,自然知道,身为帝王,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当然,日后我也不会霸道的让你要你的独宠,但是你要记得,从今往后,不管你有多个妃子,你的心都必须在我这里……” 沈良辰的话,让萧湛忍不住心神皆颤。 听出她言语中的苦涩和无奈,他心疼于她的懂事和大度,却又因她大方的言语,而心中隐隐有些恼怒。 眸中光华微深,他眉宇轻皱间,他已低头吻住了她! 沈良辰因萧湛忽热那的动作,微微一愣,瞪大的瞳眸,望着他那隐隐有些怒意的双眼,她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却被他铁臂一锁,拥着倒在凤榻上! 兜兜转转,几经曲折之后,两颗因相爱而疯狂追逐跳跃心终于汇聚于一处,它们不断怦然,不断快速跳动,只消片刻,便让周围的空气燃烧起来! “萧湛,你身上有伤……” 残存的意识,让沈良辰尽量克制着自己,可是她刚要说什么,却被他再次一吻封缄。 沈良辰被他吻的七晕八素,终是幽幽一叹,微翘着嘴角,随他去了。 原本,在昨夜他拿刀逼着她的时候,她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再逃! 但是,当耶律毓尘命令石三将她劫走之后,她却深刻的明白了自己的心! 她想留下! 抛开一切的束缚和执念,留在萧湛身边! 哪怕如飞蛾扑火一般,万劫不复,她也想痛痛快快的为自己活上一场…… 第280章 宁负天下不负卿 许久之后,夜色深寒。 坤宁宫寝殿里,却是情深缱倦。 萧湛满意的看着沈良辰面色红润的软在自己怀里,嘴角含笑,声音低磁,扣人心弦:“辰儿,你可记得,我们从成亲到现在,一共在一起几回了?” 闻言,沈良辰轻嗯了一声,黛眉微蹙着,意识渐渐回笼! 可是,尚不等她开口说话,萧湛已然苦笑着自问自答:“成亲一次,在东华一次,还有在宫里……但是每一次,你都不是心甘情愿的!” “萧湛……” 沈良辰柔柔浅浅的唤了萧湛一声,不由失笑于他的好记性。 过去,关于这些事情,她都是刻意忽略掉的。 “辰儿……”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轻唤,不由微微皱眉,轻唤了她一声,又看着她轻道:“叫我云寒!” 闻言,沈良辰想到他的表弟,打从心底里便有些抗拒:“可是……” “宋云寒这个名字,不过是我平日,为了方便行事,杜撰出来的!实则我就是宋云寒,宋云寒就是我!”萧湛知道沈良辰在意什么,如此说着话,勾唇一笑,轻啄了下她潋滟的红唇,温声说道:“以后,我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宋云寒!” “寒……” 沈良辰深凝着眼前早已不再冷静自持的俊美脸庞,几乎被他炙热的双眼燃烧殆尽,没有听他的直接唤他云寒,而是给了他只属于她才能叫的称呼,她缓缓抬手,以手臂圈住他的脖颈,媚眼如丝道:“你现在想说什么?” “沈良辰,你听清楚了,我爱你!因为爱所以要你心甘情愿的把自己交给我……”萧湛眸中似有两簇小火苗不停窜动,紧紧凝视着沈良辰对她郑重声道:“以前,我不管,但是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沈良辰闻他所言,不禁黛眉紧紧一蹙,伸手戳了戳他的下颔,酸溜溜的叹道:“皇上好霸道!自己有三宫六院,妃嫔无数,却要求我身心都是你的……” 萧湛听到沈良辰酸溜溜的轻叹,不禁眸色微微深邃,在静默片刻后,他收紧了紧拥着她的手臂,声音缓缓而压抑的在她耳边说道:“宫中佳丽三千又如何?任凭她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从今以后,我只要你,再不要任何女人!” 沈良辰早前便对萧湛表达过自己的意思。 她不敢求的太多,不要求他身子干净,只求他的心能够在自己这里。 此时此刻,听到他几乎承诺的言语,她平静的心弦,微微一颤,不由微仰着头,眸色深深的凝视着他:“皇上此言当真?” 萧湛垂首,与她四目相对,含情脉脉的套用了早前宋云卿说过的话:“比真金都要真!” 沈良辰迎着他的视线,静静的看了他许久,终是缓缓低了头,埋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苦涩勾唇:“皇上还是雨露均沾吧!” 闻言,萧湛眉宇一皱,眼底深沉如海:“辰儿……为什么?”这小女人,怎么一会儿一个样儿啊! 刚才她还霸气宣称,她的男人不容任何人觊觎呢! 这会儿他都跟她表了决心了,她怎么能说变就变了呢? “嗯?” 沈良辰闷闷的,应了一声,半晌儿才语气哀怜道:“皇上可知道,我为何明明心里有你,却一直一意孤行要离开?” 闻她此言,萧湛不由皱着眉头,伸手勾起了她小巧的下巴,薄唇轻勾着,不耻下问道:“娘子可否好好为我解惑一番?” 他想要知道。 关于她的一切!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心中所想所思! “因为皇上志在天下!” 定定的,凝视着眼前这个让自己宁可放下执念,也想要相守的男人,见他因为自己的话,而微皱了眉宇,沈良辰轻蹙着蛾眉,眸光剧烈闪烁着,幽声说道:“既是如此,你对吴国举兵,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虽爱你,但却是吴国的女儿,虽说是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但是……我对守护吴国,有着你所想像不出的执念,倘若有朝一日,你要对吴国下手,你我之间,终究会誓不两立!” 沈良辰一语落之后,萧湛许久未语。 正如沈良辰所说的,他志在天下,有着绝对的野心! 若是不出所料,最迟十年,他便能打破如今三国鼎立的局面! 此事,他早已胸有成竹! 但是现在,却是不同了! 因为,他的心里除了他的天下,多出了一个沈良辰! 经过这阵子以来的情伤情苦,他不敢想像,有朝一日他会跟自己心爱的女人誓不两立! 许久,等不到萧湛的回声,他怀里的沈良辰,不禁缓缓苦笑了下! 就在她强行压下心中思绪,闭上眼睛,准备珍惜眼前,暂时不再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忽然听闻,萧湛那低磁好听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缓缓响起:“沈良辰,你听清楚了!虽说我志在天下不假,但是在江山和你之间,我会选择你!为了你……我愿意做个昏君!” 闻言,沈良辰身形微微一僵! 猛地抬头,正对上萧湛灼灼的双眼,她张了张嘴,红唇微启,尚不曾出声,便见他凝着她的眸子,深情款款道:“宁负天下不负卿!辰儿,我可以为了你,负了天下!” “你的意思是……” 刚才,沈良辰的心,明明已经沉入谷底,但是仅凭萧湛的一句话,她却如置身天堂一般! 这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 以至于,她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小傻瓜!” 萧湛勾唇,温柔如水的拢了拢沈良辰耳畔的碎发,俯身亲了亲她的眉梢:“我的意思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只要吴国安于现状,我魏国绝对不会先出兵!” 终是,从他口中,得到了他不会率先对吴国动手的承诺,沈良辰眸光急转,却是片刻之后,便氤氲起了水雾! 她知道,随着萧湛的这个承诺,许久以来,日日在午夜梦回之时,纠缠着她的心魔,终于一去不复! “哎呦!” 萧湛眼看着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自己的心肝宝贝,竟然红了眼眶,不由哎呦一声,以拇指轻轻摩擦着她的眼角:“我对你这么好,你应该高兴才是,这怎么还哭了?” “这是喜极而泣!” 沈良辰嘤咛一声,伸手握住萧湛的大拇指,视线紧紧锁住他的:“萧湛,你要记住你今日同我说过的话!” “我是一国之君,自是金口玉言!” 萧湛俯身,俯身将额头抵住沈良辰的,嘴角翘起的弧度,高高的,弯弯的,煞是好看! “谢谢你,能如此为我!” 如此,轻轻一言,沈良辰潋滟的红唇,缓缓勾起,那抹弧度,蕴含着极致的美好,不等萧湛有所反应,她红艳艳的唇瓣,已然微微上移,吻上他微翘的薄唇! 这……是沈良辰第一次主动亲吻萧湛,萧湛心中自是惊喜万分。 然,让他更加惊喜的是,纵是流落风尘之中,能以媚眼看尽天下男子,此刻主动吻着他的人儿,却是那么的生涩。 刹那间,胸臆涌起万千柔情,他愉悦的拧起了眉心,伸手扣住她的后脑,直接反客为主,给予他此生所能给她的最深的柔情! 被萧湛吻的喘不过气的沈良辰微微抬眸,睇见他眼底那足以吞噬一切的火焰,她心神一荡,小脸也随之烫红。 虽然,他们早已有过雨水之欢。 但,欢字只限于他。 因为每一次,都是他在强迫她,她从没有真真正正,甘之如饴的将自己交给他! 可是现在…… 她却是心甘情愿的! “辰儿……” 无比爱怜的唤着她的名,萧湛弯唇一笑,以带有薄茧的手指,轻颤着摩挲着她布满红晕的俏脸,想到前不久,她脸上那两道狰狞的疤痕,他轻吻她的脸颊,声音变得格外粗嘎,低幽:“以后,不准再伤害自己!” “嗯……” 难得温顺的轻应一声,沈良辰与他相视片刻,眸光忽而荡漾,其间满是幸福和满足! 其实,事后想想,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与其说是在用伤害自己来抗拒他,倒不如说是在用伤害自己来伤害眼前这个深爱着自己的男人! 而他此刻的表现,便已然说明了一切。 当时,那瓷片与其说是割在她的脸上,倒不如说,是割在他的心头。 如今,他们前嫌尽去,解开了心中所有的心结,以后……这种无谓的事情,她自然再也不会做了。 这一刻…… 窗内,柔情百转,风光旖旎! 窗外,冬夜正深,寒风瑟。 如此夜色之中,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夜未眠! 在距离京城以北约百里处,一座僻静的庄园之中,耶律毓尘在前厅门口处,迎风等了许久,却并没有等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个人,只等来了灰头土脸的石二和石三! 石三甫一抬首,见自家太子爷双手背负的站在前厅门口,不禁面色一变,直接跪落在地:“属下失职,没能带回良辰公主,还请太子殿下责罚!” 见石三如此,耶律毓尘眸色陡地一沉…… 第281章 一切换你做主! 耶律毓尘背见状,负于身后的双手,蓦地紧握成拳! 他俊眉微拢着,凝视着跪落在自己身前的石二和石三,声若寒冰般问道:“孤得到消息,蓝玉已经安然入宫,既是如此,你们便应该已经带着沈良辰过来才是,如今……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 石二和石三相视一眼,终是由石二开口说道:“回太子殿下,原本一切都还挺顺利的,可谁成想,半路杀出个宋云卿!那宋云卿武功卓绝,再加上良辰公主打定了主意不走……属下实在无能!” 在石二说出半路杀出个宋云卿时,耶律毓尘的脸色只是微变了变,但是当听闻沈良辰打定了主意不走的时候,他不禁心下微凉! 说他疑心重也好,说他防患于未然也罢! 早前,他就已经做好了沈良辰如果不走,便让石三将她劫走的打算! 可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能将她带过来! 心绪,兜兜转转,纵是有些难掩的失落,却也觉得无可奈何,他深深的看了眼跪在身前的两个心腹,终是无奈叹了叹:“罢了!既是她自己改变了主意,你们两个又能奈她如何?” 语落,他微敛了眉目,想到石二和石三已经在宋云卿面前暴露了,他不由面色一沉,再次出声问道:“良辰公主,她可还说过什么?” “说过!” 石二点了点头,连忙回道:“良辰公主让属下告诉太子殿下,您这恩……报的好!她会铭记于心!她还说……这番麻烦您了,此次是她改变了主意,不过即便她不走,您这恩也算报了!” 闻言,耶律毓尘不由冷然一笑,几乎咬牙切齿的出声说道:“沈良辰,你这个女人,可真是让孤……”后面那又爱又恨那四个字,他并没有说出口,而是似要拂去什么脏东西一般,伸手抚上自己极度失落的心口,然后面色一肃,抬步便向外走去:“走吧,别在这里等着挨抓了,咱们得尽快离开吴国!” 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即便他心中再如何不甘心,也是枉然! 事已至此,他能做的,只有尽快离开魏国! 以求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见状,石二和石三,皆都如释重负,连忙起身,跟着耶律毓尘一起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 翌日,四更时,万宝儿叫了起,坤宁宫凤榻之上的萧湛和沈良辰,却谁都不曾转醒。 无奈之下,万宝儿只得求助于霍青! 这一次,霍青又给万宝儿出了休朝一日的主意! 乍闻霍青所言,万宝儿不禁一阵怔愣! 他叔父的差事,是怎么丢的,他可是一清二楚的。 可是这霍大人,却似是一点教训都没有吸取,竟然还敢跟他出这样的馊主意! 这厢,就在万宝儿瞪大双眼,满含愠怒的瞪视着霍青之时,萧湛慵懒而随性的声音,却忽然自凤榻中轻飘飘的传了出来:“传旨,今日休朝一日!” 万宝儿听到萧湛的旨意,神色不由怔了一怔! 见他如此,霍青不由朝他翻了翻白眼,送他一个看吧,我说的没错吧的眼神! 万宝儿见状,对他干笑了笑,赶紧应了声,然后快步去宣旨了! 一晃,又是两个时辰! 天色大亮之时,阵阵饥饿感来袭,沈良辰方才缓缓睁开双眼。 看着眼前满室的阳光,她红唇弯起,略带慵懒之意的明眸之中,微微荡起一抹浅艳。 有好久没有享受过这种一夜无眠的睡眠了! 昨晚这一觉,是她这阵子以来,睡的最沉也是最为香甜的一觉! 彼时,在她身边,萧湛仍在睡着,觉察到她的动静,他竟然连眼睛都没睁开,便伸出长臂,揽着她翻了个身,轻轻咕哝一声,便又沉沉睡去。 身为帝王,每日要关心的事情太过。 他很少如此任性,自他有记忆开始,他每日四更起身,便是要上早朝,早朝过后,是早膳,然后是处理国事……从来,都不曾如今日这般,早膳不用,赖在床上不起。 此时,被萧湛连人带被揽入怀中的沈良辰,因他忽然翻身的动作,身形微微僵滞了片刻!难得见萧湛睡的香甜,想到他往日的辛劳,再凝着他轻拧的眉心,沈良辰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疼意。 这人,平日也是够辛苦的了! 如是,在心中轻轻一叹,她想让他如此任性的睡个够,便不敢再动,静静的任他搂着自己,睡的安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腹中饥肠辘辘的感觉越发明显,就在沈良辰僵直的身子几乎要酸掉的时候,耳畔却忽然传来萧湛低低笑声,那声音分明清醒的:“你这样一动不动的让我抱着,不嫌难受吗?” 沈良辰闻言,听出他言语之中的戏谑,不禁黛眉轻颦,不禁有些羞恼的曲肘,戳向他的胸口:“你这个坏人!人家明明是心疼你……” 原来,他早就醒了,只是假装睡着,来故意逗弄她?! “疼!” 萧湛因她的肘击,而痛呼出声,一张俊脸全都纠结到一起。 沈良辰听到他低低的痛呼声,急忙转过身来,伸手抚上他的胸口:“有那么疼吗?” “当然疼了!” 萧湛薄唇轻轻一勾,伸手握住她的柔白纤手,眼神渐渐变得深邃,连语气都变得暧昧起来:“方才我要了你那么多回,现在浑身都疼,骨头都快散架了!” 听闻萧湛所言,沈良辰的小脸霎时间胀的通红。 蓦地抬手,轻捶他的胸口,她的耳根子红的都快着火了:“你这无赖,明明是你要人家要了那么多回,疼的是人家,快散架的也是人家,现在又反过来倒打一耙,说我的不是,做人怎么可以这么没脸没皮?” 哼! 明明骨头都快散架的她! 萧湛难得见沈良辰露出小女儿姿态,不禁心意一动,垂首轻啄她的耳垂,低低笑道:“既是你如此委屈,那……等到晚上,一切换你做主!” “你……” 沈良辰因他大胆放浪的话语,被戏谑险些无地自容,伸手捂住他的臭嘴,“现在青天白日的,你身为皇上,总想着那些……难道就没有国事要处理吗?快些起来,回你的乾德宫去,别老在我这里赖着碍眼!” “事情我昨日早已处理完了!”萧湛轻笑着,将她圈在怀里,一下一下的,动作轻柔的拍着她的肩膀:“今日我只在坤宁宫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闻言,沈良辰忍俊不禁,忍不住轻咬了咬牙! 心道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厚脸皮,她自叹不如,随即拿开他的胳膊,作势便要起身下榻。 “你要去哪儿?” 萧湛眸光微微一闪,忽地伸手握住她的皓腕。 沈良辰站在凤榻前,回首望着他紧握着自己的大手,不由轻叹口气,拧眉垂眸,无奈看向他:“皇上,人是铁饭是钢,我们总不能一直待在床上,不吃不喝吧?” 萧湛恍然失笑,轻轻松开握着她皓腕的大手,却忽然想个孩子一样,低低哀嚎道:“辰儿……我饿了!” “呃……” 沈良辰脚步微顿,眉眼之中,尽是笑意。 他昨天应该是没怎么好好进膳的,夜里又折腾了那么久,不恶才有鬼! 心中如是想着,她随手扯了萧湛的外袍,披在身上便出了寝殿…… …… 寝殿外,万宝儿早已备好了午膳,就等着主子传膳。 见沈良辰身着里衣,披着萧湛的外袍出来,他瞳眸先是一缩,很快便又垂首恭身:“奴才万宝儿参见皇后娘娘!” “是你啊!” 直到此时,沈良辰才有闲心思,打量起眼前唇红齿白的新晋乾德宫御前大总管——万宝儿! 听到沈良辰的话,万宝儿的笑脸一僵,想起当初沈良辰和萧湛大婚之夜时,自己被眼前这位主子假扮成了新奶奶个字,他嘴角抽了抽,随即低垂了头:“回娘娘的话,正是奴才!” “嗯!以后好好当差!赶紧的免礼吧!” 沈良辰如此,轻描淡写的叮嘱了万宝儿一声,轻蹙着娥眉吩咐道:“皇上喊饿了,将御膳膳端进寝殿吧!” “奴才遵旨!” 万宝儿轻恭了恭身子,急忙吩咐宫人将御膳端进寝殿。 不多时,寝殿内的月牙桌上,便满满的摆上了各式各样的珍馐美味。 沈良辰早已饿极,此刻见着美食,自是食指大动。 凤榻之上,萧湛轻看了眼桌前自顾自拥着午膳的女人,轻勾了勾薄唇,只着中衣,连外袍都没批,便自榻上起身。 别问他为什么不批! 因为他的外袍,在她媳妇儿身上披着呢! “好吃吗?让我尝尝!” 萧湛施施然,行至月牙桌前,看着沈良辰吃的津津有味的样子,他放大的俊脸,嘴角微微翘起,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吐息,一身慵懒随性,显得格外养眼。 沈良辰因耳边不时拂过的热气,而微微瑟缩了下身子,手里的动作也微微一僵! 看着眼前萧湛那张近在咫尺的大脸,她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将嘴里嚼了一半的菜肴咽下,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将筷子上的菜送进嘴里,对他轻轻挑眉,挑衅一笑! 那意思,好像在说,你若是想吃,自己动手! 迎着她挑衅的眼神,萧湛眸色一沉,蓦地伸手扣住她的后脑,直接吻上她的唇…… 第282章 何其有幸 “唔……” 沈良辰意识到萧湛要做什么的时候,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得黛眉瞬间紧蹙,满是娇嗔的瞪了他一眼。 就在她这一眼之间,萧湛温热的唇舌,瞬时挤进她的口腔,将她口中的菜肴悉数纳入口中。 萧湛如愿以偿的尝到了自己想要的美味,像只餍足的猫咪一般,轻舔了下薄唇,脸不红心不跳的赞叹点头:“果真好吃!” 沈良辰闻言,面色一变,轻斥一声:“你个无赖!” 闻声,萧湛不怒反笑,直接坐在她身边来,而后蓦地伸手揽上她的腰肢,用力一带,十分霸道的将她带入怀中。 沈良辰眉心一皱,刚要出声,便见萧湛直接拿了筷子,夹着菜肴送到她嘴边:“来,无赖喂你!” “呵……” 沈良辰实在被他逗弄的没了脾气,扑哧一声笑出了声,伸手捧住他的俊逸非凡的脸,细细摩挲着他下颔上有些扎人的胡茬,好奇问道:“萧湛啊,你真正的性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身为帝王之时,萧湛一直是孤傲的,冷情的,让人尚距三尺,便觉得寒意逼人的。 但是此刻在她面前这个男人,笑的温润无害,有些无赖,有些痞,却像是阳光一般,在温暖她,融化她,让她觉得美好万分,总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 她真的很好奇,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何人前人后,却有着如此天壤之别! 萧湛看着怀里凝眉望着自己的小女人,心下软软的,轻抬了抬端着筷子的手,他的声音也如清风般柔和:“你先把这个吃了!” 闻言,沈良辰轻拧了下眉,却是莞尔一笑,微微启唇,将他送到嘴边的美食含在嘴里,细细咀嚼起来。 “多吃点!” 低眉继续往她面前的膳碟里布着菜,萧湛并没有回答沈良辰的问题,而是乐死不疲的不停往她嘴边送着菜:“你看你,这阵子光顾着跟我闹脾气,人都清瘦成什么样子了,再这样下去,我该心疼了!” 闻他此言,沈良辰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眉目温和的男子,心中忽然有种酸酸涨涨的感觉澎湃而出。 眼前的男人,是万万人之上的天之骄子。 可是此刻,他却极富耐心的喂她进膳。 他说,他会心疼她! 曾几何时,她也曾有人心疼过。 只是那个心疼她,一勺一勺喂着她吃饭的女人,后来却想要掐死她! 此刻,从他嘴里听到这两个字,她的眼眶里瞬间便水雾顿生。 半晌儿,见沈良辰一直在吃着自己送到嘴边的东西,却迟迟不曾出声,萧湛狐疑抬头,却见她早已泪眼朦胧。 “好好的,怎么哭了?” 萧湛动作微顿了下,放下筷子,双手揽住沈良辰的腰肢,眸色温存的皱眉凝睇着她。 “我哪里哭了,只不过是迷了眼睛。” 沈良辰瘪了瘪嘴,轻吸了吸鼻子,垂下眼帘,掩去了那双如同兔子一般的眼睛。 萧湛静静看着她,伸手勾起她的下颚:“既是迷了眼睛,那我给你吹吹!”语落,他倾身上前,温软的唇,象征性的轻触了沈良辰的眼角…… “讨厌!” 沈良辰轻斥他一声,却是唇角缓缓勾起。 萧湛伸手抚上她唇角勾起的弧度,怀抱着她,让她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轻轻叹声问道:“辰儿……你想要我是什么样子的?” 闻言,沈良辰眉心轻拧了下,不由揶揄着他:“你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想要你是什么样子的,你以后就能是什么样子的?” 萧湛以鼻尖,与沈良辰的俏鼻轻轻厮磨着,温和一笑:“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吗?” “嗯……” 沈良辰轻应一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萧湛嘴角微翘着,看了沈良辰一眼,似是陷入过去一般,语气沉沉道:“当年,母后惊才绝艳,引得无数风流人士竞折腰,但是他最终却选择了我的父皇!只因父皇当初追求母后时,曾经立誓今生此生独宠母后一人,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萧湛讲话的语气,十分平和,但是沈良辰却从他时缓时急的心跳中,明辨出了一丝萧瑟。 轻抬眸,望着他宁静悠远的双眼,她轻声问道:“后来呢?” “后来……” 萧湛微抿了眉心,淡淡说道:“他们恩爱非常,母后宫中独宠,于第二年生下了我,并于第三年又怀上了宣王弟……”说到这里,萧策轻轻的,叹息一声,对沈良辰淡淡苦笑着:“原本如此长长久久,岁月静好,他们倒也不失为一对神仙美眷,可惜后来就在母后怀孕七个月的时候,父皇却忽然跟平王府的侧妃,有了牵扯,并且那平王侧妃,也怀了身孕!” 这些,早已见过萧烟雨的沈良辰大约已经猜到一二。 短暂静默了下,她轻声说道:“太后性子刚烈,知道此事时,必定不肯罢休!” “何止是不肯罢休!” 萧湛冷笑了下,眸色缓缓沉下:“母后知道这件事情之后,一怒之下砸了父皇的御书房,然后狠心丢下我离宫而去!如此,一去便是七年……她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你父亲的!” 闻言,沈良辰不禁黛眉微皱! 感觉到萧湛心中的伤痛,她伸出手来,拉起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萧湛,这些都过去了!” “当初母后负气而去,曾经说过,永远都不会原谅父皇,与父皇死生不再相见……”萧湛紧握了沈良辰的手,语气幽幽的继续说着对于他来说,过于幽暗的那段往事:“父皇和平王侧妃一事,实则并非出自父皇本意!那平王侧妃,本就是母后调教出来的人……” 言语至此,萧湛不由轻嗤了一声,补充道:“就跟昨夜那蓝玉差不了多少!” 沈良辰听萧湛如此比喻,不由轻笑了下:“那蓝玉确实挺勾人的!难怪先皇会保持不住!” “是挺勾人的!但是这并非父皇可以让母后原谅他的理由!” 萧湛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是俊脸之上,却是冷笑连连:“当时母后有孕,父皇又在一次宫宴上喝多了酒,这才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可是谁成想,就那么一次,那平王侧妃竟然怀上了,且……等父皇知道的时候,那个平王侧妃,已经显怀,太皇太后本就对母后独得圣宠颇有微词,得知此事之后,当即便出面保下了她!” 听萧湛这么说,沈良辰总算知道,昨夜萧湛为何能在面对蓝玉的时候坐怀不乱了!他应该是不齿于先皇当初所为的! 想到那个平王侧妃,她不禁轻哼了一声:“太皇太后与其说是保她,倒不如说是为了保下她肚子里的那块肉!” “只可惜她肚子里的那块肉,最终生下来,是个女娃!”萧湛凝着沈良辰因冷冷一哼,而微扯的嘴角,忍不住亲了下她的嘴角:“后来,父皇因久寻母后却不见其人,便开始嗜服五石散,不出七年,便撒手人寰了……直到那个时候,母后才带着宣王弟回到了宫中!” “好了!” 听萧湛说到这里,沈良辰心情沉重万分,忍不住晃了晃他的手:“这些过去的事情,净是些不开心的,我们不提了!” “辰儿!” 萧湛拥着沈良辰腰肢的手臂,微微收紧了几分,低眉看着他,轻道:“其实我也不想提这些!我提这些,不过想要告诉你,我的性子并不是天生就冷,而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小小如我,必须从小学会坚强,学会独立,学会不再贪恋父皇和母后的怀抱,学会让自己便成一个孤独的人……” “你别说了!” 沈良辰蓦地抬手,堵住他不停开合的薄唇,双手环上他劲瘦的窄腰,静静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 记得在逃亡路上。 那日面向朝阳,她竟然觉得,他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寂。 那时候,她还觉得可笑。 一个应有尽有的人身上,为何会有那种感觉! 现在回头想想,再联想到他过去那些经历,她的心底不禁一阵阵抽痛! 前世的时候,她从小便没了母后,只为自己一人活着,都觉得辛苦。 但是他,却小小年纪,便要为魏国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而活! 她不能说,几经蹉跎后的宋太后不原谅违背誓言的先皇有错,但是,却为他的故作坚强而心痛难耐! “辰儿!” 萧湛轻轻的扶住她的肩膀,让她坐直身子,眸光闪烁的深凝着她:“如若我说,我只有在你面前,才会是现在这样,你可相信?” “我为何不信?” 对萧湛展颜一笑,沈良辰明亮的五官,绚丽多彩:“你在人前的冷,我早就见识过了,这种良好的习惯,以后你还需继续保持!” 她不是没见过他和董淑妃相处的方式。 即便董淑妃宠冠六宫,他在面对董淑妃的时候,仍旧是那个冷情的他。 但是,现在,在她面前,则不同! 人生,总有许许多多的无奈。 她如是,萧湛如是。 不过老天爷,不算亏待她,让她前世不得好死之后,在今生让她和萧湛彼此相遇,彼此相爱,如此……便是好的! “你啊!” 萧湛听了沈良辰的话,宠溺的轻点了点头她鼻头儿,却是温润一笑,将她拥的更紧了几分! 此时,依偎在他怀里的沈良辰,险些没让他那抹温润的笑容晃了眼睛,嘴角弯弯,笑的格外满足与幸福! 世人都说,魏皇萧湛,性情暴虐,冷酷无比! 谁能想像,他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只不过,这些温柔,全都给了她! 如此,何其有幸! 第283章 妄想 萧湛和沈良辰用过早膳后,已然时间午时了! 不过两人这午膳倒是省了! 整整一下午的时间里,萧湛果真如他早前所言那般,一直陪着沈良辰,并未离开坤宁宫。 在过去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沈良辰已经习惯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度过,如今萧湛第一次守在她身边,她却忽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平日里,她或是看书,或是与耶律婉婉下棋,亦或是午睡片刻,但是此刻萧湛在,即便她手里拿着本书看着,却总觉得心神不宁,眼光时不时的便往萧湛身上飘! 萧湛原本坐在桌前看着折子,抬眸见本该看书的沈良辰竟然怔怔的看向自己,他唇角微微一勾,心里不觉有些好笑。 随手将折子搁在一边,他浅笑着起身,行至沈良辰身边坐下,“怎么?不是在看书吗?这会儿子倒成了看人了!” 沈良辰微微蹙眉,有些乏味的放下手里的书本,盯着他看了许久,终是侧身搂住他的腰,靠近他怀里:“这阵子……我独自一人过惯了!你现在陪着我,倒觉得有些别扭!” 闻言,萧湛轻皱了下眉宇,伸手抚摸着她如绸缎般光滑的长发:“日后我会多陪陪你,让你尽快习惯!” “嗯!” 沈良辰语气轻缓的应了一声,缓缓闭上双眼:“以前我自己,倒也不觉得无聊,现在你由你陪着,反倒有些闷了!” “女人,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萧湛微翘的唇角,微微上扬,低眸睨了沈良辰一眼,忍不住倾身轻吻她的敏感的耳垂:“要不,我们来做些别的事?” “皇上!” 沈良辰被他撩拨的心神微微一荡,却是更用力的搂着他的腰:“现在我浑身都疼,除了那个,我们不能找些有新意的事情来做吗?” 听沈良辰唤自己为皇上,萧湛知道,她是真的有些吃不消。 嘴角弯弯的轻轻笑着,他低头在她发心烙下一吻,收起自己的心思,含笑问道:“想不想出宫去走走?” “现在?” 沈良辰抬眸望了眼外面暗下来的天色,又看向萧湛,眼底隐隐藏着一丝期待:“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萧湛见她如此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道:“我是皇上,我说可以,谁还敢说不吗?你且记住,以后在这皇宫大内,只需讨好我一人即可!” “好的好的,臣妾最喜欢讨好皇上了!” 沈良辰嘴上这么说着,眸色瞬间大亮,直接抬首亲了下萧湛的下巴,然后松开抱着他腰肢的双臂,转身向里走去:“我去换衣裳!” 凝着她一脸欢快的躲进了屏风后面,萧湛那颗一直以来,都冷冰冰的心,忽然间胀的满满的。 他想…… 这,也许就是幸福的感觉吧! …… 是夜,华灯初上,皇家别院,太后寝殿之中,却是灯火通明。 彼时,萧策早已转醒,正跟宋太后一起用着晚膳。 满满一桌子的菜肴,味道本是极好,可是吃在萧策口中,他却觉得味同嚼蜡一般! 沈良辰回宫的消息,他醒来之后,第一时间便知晓了! 自那时起,他便不曾再说过一句话! 此刻,眼见着秋叶姑姑,故意当着他的面,对他母后禀报宫中帝后如何琴瑟和鸣,还出宫游玩了,他将那口中本就索然无味的菜肴咽下,施施然便放下了筷子! 见他如此反应,秋叶姑姑不禁轻笑了笑,不动声色的为宋太后布了菜,然后才问着他:“宣王殿下用好了吗?” 萧策微微颔了颔首,见宋太后一脸开怀,不禁神色淡淡的轻声说道:“只是一件小事罢了,看把您高兴成这个样子!” “你皇兄的的事情,怎么可能是小事?” 宋太后有些不满的轻蹙了蹙眉头,嗔笑着看向萧策,只当不知他对沈良辰的心思,笑声说道:“你没有听秋叶说吗?皇上今日一整日里都腻在坤宁宫里,不久前更是亲自带着皇后出宫游玩……你皇兄长这么大,何时如此行事过?” “的确没有!” 萧策轻皱了下剑眉,几不可见的苦笑了下:“如今他们雨过天晴,母后您也该放心了!” 闻言,宋太后点了点头,却是眸色一变,伸手扶了下萧策的肩膀,轻声说道:“策儿,哀家跟你打个商量如何?” “怎么?” 抬眸看着宋太后,萧策眉梢轻扬。 宋太后轻笑了笑,拿手边的丝帕,压了压嘴角,道:“哀家已经给北辽帝后去了消息,过不了多久,北辽那边便该来人了!” 萧策闻言,深凝宋太后一眼,心思只微微一转,便知自家母后是什么意思:“母后您莫不是想要跟北辽使臣谈儿臣和婉婉的亲事吧?” “有何不可吗?” 宋太后迎着萧策的视线,眸色深深的轻轻叹道:“婉婉那丫头,是个好孩子!如今她可是一心只想着你啊!” 闻言,萧策眸色微微一暗,脸上本就浅淡的笑容逐渐消失,随后着看着宋太后:“母后既是要定儿臣的亲事,是否应该先问过儿臣的意见?毕竟这是儿臣的终身大事啊!” “你看你这孩子!这即便是你的终身大事,你也该遵循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是?”宋太后瞥见萧策难得清冷的神色,面色微微一动:“孩子,你生性洒脱,从来都没有让哀家失望过,哀家相信这一次,你也一定不会让哀家失望!” 闻言,萧策不由讪然一笑:“看来母后,是不打算问儿臣的意思了!” “你什么意思!” 宋太后淡淡一笑,不由深凝着萧策问道:“婉婉丫头那么好,难道你不想娶婉婉为妻吗?” “耶律婉婉,确实什么都好!”萧湛迎着宋太后的视线,薄唇紧抿成了一道直线,半晌儿之后,方才紧皱着眉宇说道:“可是母后,不管她多好,儿臣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儿臣心里的那个人,也从来都不是她!” “策儿!” 萧策的话,虽然早在宋太后的意料之中,但是此刻听一向听话的他把话说出了口,宋太后的眉心却是一蹙,但是很快,她的脸色便刷的变了,连带着语气,也跟着变了:“哀家不管你喜欢谁,婉婉丫头你一定要娶!” “儿臣不喜欢她,为何要毁了她一辈子?!” 萧策眸色蓦地一沉,从膳桌前站起身来,然后正对上宋太后的视线,声音有些沉:“母后!您从小到大,不是最疼儿臣吗?既是如此,在这件事情上,便不要逼迫儿臣!” “策儿……” 宋太后见萧策如此态度,不由也跟着站起身来:“这桩婚事,哀家以前就跟你提过,你当初并没有拒绝!” “那是因为当初,儿臣心里没有喜欢的人!” 萧策紧皱着剑眉,眸光坚定的注视着宋太后,半晌儿之后,石破天惊道:“而如今,儿臣心里已经有了沈良辰!既是如此,儿臣便给不了婉婉幸福,您又何苦让儿臣害她呢?” 乍闻萧策说出沈良辰的名字,宋太后本就难看的脸色,霎时没了血色! 秋叶姑姑手里的公筷,则啪嗒一声,掉在了膳桌之上! 静滞片刻之后,宋太后紧皱着眉宇,面色肃穆地摇着头:“哀家本不想将事情说穿的,但是事到如今,既是你说出了口,那么哀家便也开门见山的跟你谈上一谈!策儿,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皇兄的女人!你着实不应该有任何妄想……” “妄想?” 萧策双拳紧紧握起,凤眸之中尽是失落和不甘之色,情绪渐满:“母后从小就教诲儿臣,这天下是皇兄的,儿臣不能不去争,不能去抢,更有甚者,还要装作一无是处,吊儿郎当!如今儿臣爱上的女人,母后也说是皇兄的,为何皇兄得到她是理所当然,儿臣喜欢他,便是妄想?” “策儿!” 萧策从小到大,从来最听宋太后的话,自然也从来不曾以现在这种语气和神态跟宋太后说过话! 此刻,见他如此模样,宋太后着实惊着了! “母后!” 萧策因为宋太后的一声轻唤,也喊了她一声,声音格外深沉,其间尽是隐忍:“儿臣想要问一问母后,儿臣到底做错了什么?从生来就不什么都不能争,如今情之所至,喜欢上一个女人,竟也成了妄想?为何在母后眼里,什么东西都理所当然就该是皇兄的?” 一席话,落地之时,萧策的双眼,已然微微泛红! 眼看着宋太后因自己的一席话,脸色变得格外难看,一向听话孝顺的他,第一次没有理会,而是猛然转过身去,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此时,他的心,真的是凉的! 宋太后见此情形,不由轻颤着手臂,指着萧湛离开的方向,气极怒道:“秋叶,你看看,你看看……他竟然连哀家的话都不肯听了!” “太后娘娘!” 秋叶眼看着宋太后情绪激动,不禁伸手便要扶上宋太后的手臂,却不想宋太后竟然身形一晃,直接跌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见状,秋叶面色一变,连忙出声劝道:“太后娘娘您千万保重凤体啊!” 她们主仆二人,谁都不曾发现,在膳厅之外,向来活泼开朗,一身翠衣的耶律婉婉,此刻那双灵动的瞳眸之中,早已氤氲起了水色…… 第284章 势在必得 “他们兄弟,爱上了同一个女人,一个爱的要死要活,一个一厢情愿却执迷不悟,不打算放手……” 门内,宋太后不曾发现门外的耶律婉婉,情绪激动的如此说着,气极之下忍不住剧烈咳嗽了起来:“这真真是气煞哀家了!” “太后娘娘!” 秋叶见状,连忙边用力替宋太后顺着气,边声音急切,苦口婆心的劝道:“感情之事,从来最是伤人,也从来是阻挠不得啊!在宫中的时候,您不是还说过,要让宣王殿下去撞了南墙他才能死心吗?如今有皇后的承诺,他这南墙势必是要撞的,您这会儿子怎么就沉不住气了呢?” 听闻秋叶所言,宋太后气息一沉,眸色渐渐深远,半晌儿之后,终是止住了咳嗽:“如今,只能听天由命了!” 门外,耶律婉婉听到宋太后和秋叶对话,不由苦涩一笑,默默转身向外。 外面的夜色,不似昨夜那般阴沉,景色正好。 耶律婉婉迎着寒风,行走在夜色之中,嘴角微微翘起,却是现在苦涩莫名! 原来,人人都知道,萧策喜欢的是沈良辰。 且,他还喜欢到可以为了她,忤逆自己的母后! 可是,她这个傻子,却假装糊涂,一直在等着他回头看她一眼! 从小,她便被父皇、母后和兄长宠着。 从来,她都不知道,苦涩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但是现在,她尝到了那种滋味。 情苦,是真的苦! 现在,她心中的情绪,积聚而起,眼看着就要爆发了,可是她却找不到任何的发泄口! 一切只因,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萧策不喜欢自己,是她硬要贴上去,从始至终,都是一厢情愿! 此刻,她好像如刚才萧策那般,跑到她的好姐姐面前,大声质问她,除了容貌之外,她到底哪里比她差? 为何她明明付出了真心,却永远都得不到萧策的回应? 为什么?! 为什么…… …… 夜,清寒。 月如水,影如勾,别有一番意境! 别院之中,耶律婉婉为情而伤,皇宫大内,春熙宫里,董淑妃一直也不曾安置。 寝殿内,董淑妃静静的听着小李子打探来的消息,原本明艳的脸上,渐渐散发出阵阵冷意:“你的意思是说皇上今儿一整日里都在皇后宫里,眼下又带着皇后出宫了?” “是!” 小李子感觉到主子身上的冷意,心神微敛,轻点了点头:“申时左右出的宫门,到现在都还不曾回来。” “好!很好!” 董淑妃笑了笑,但是脸色却仍是冷的。用力咬了下唇瓣,她轻轻一叹:“你先出去吧!” “奴才告退!” 小李子闻言,如获大赦一般,恭身退下。 百合眼看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想着从坤宁宫那位回宫之后,自家主子就没吃过东西,忙端了燕窝粥上前:“娘娘,您从白日到现在,一直都没吃过东西,先喝些燕窝粥吧!” 闻言,董淑妃眉心一颦。 百合手里的燕窝粥,是刚刚熬好的,端上来的时候散发着热气。 董淑妃闻到那熟悉的清香味道,眉心轻轻一拧,竟觉胃里有股热浪在翻滚。 “拿走!” 情急之下,她蓦地抬手,将百合手里的燕窝粥打翻在地,脸色瞬间发白,扶着便胸口干呕不止。 见状,百合心头猛地一颤。 “娘娘!” 急急跪身上前,百合颤抖着嗓音,不停的替董淑妃顺着气:“娘娘您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饿过了时辰?胃里不舒服?!” “呕——” 董淑妃即便整整一日,什么东西都不曾吃过,此刻却还是不停的在干呕着,好似要将胆汁都呕吐出来一般,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脸色也渐渐越发惨白。 百合见她如此,顿时惊慌失措:“娘娘,您等着,奴婢这就去传太医!” “站住!不准去!” 董淑妃紧锁着眉头,脸色惨白的唤住百合,伸手扶着自己的胸口坐起身来。 明暗不定的眸中,几不可见的闪过一抹惊慌之色,她喘息着靠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本宫只是饿过了时辰,先去寝殿歇下,你再去亲手为本宫准备一碗燕窝粥来!” “是!” 百合见董淑妃脸色渐渐好转,心下微定了几分,连忙吩咐宫人将董淑妃扶进内殿,又差人收拾好地上的一片狼藉,她这才转身出了大殿,到小灶房里去熬燕窝粥。 寝殿里,高床软枕,董淑妃静静躺卧。 命宫人吹熄了寝殿里所有的灯烛,她缓缓闭上双眼,在闭眼的那一刻,她的脑中忽然闪过那夜不堪的一幕又一幕,紧紧的咬住唇瓣,她的气息渐渐紊乱,垂于身侧的双手,紧紧攥紧身下的锦被。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心绪终于平复,但……原本紧闭的门窗,却被人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 “谁?” 心下一惊,她连忙坐起身来,朝着有月光流泻而入的窗口望去。 “你以为是谁?!” 幽幽的,男人低磁悦耳的声音传来,一道挺拔的黑色身影伴着月华缓缓入内,“深更半夜,爬窗而入你闺房的,自然是我!” 皎洁的月华之下,男子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 这,本是董淑妃最爱的一张脸! 但是此刻,看着这张脸,她却打从心底里反感与畏惧。 是的! 畏惧! 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着身下的锦褥,尖锐的指甲,刺入了皮肉,董淑妃犹不觉疼,浑身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害怕! 害怕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全都会因为这个人,而瞬间瓦解殆尽! “董淑妃娘娘,你在怕什么?”男子缓步行至榻前,看着董淑妃瑟瑟轻抖的样子,眼波流转间,邪肆勾唇:“我以为,多日不见,你该想我才对!” “你怎么能?” 媚眼中,尽是恨意,董淑妃第一次如此厌恶眼前这张俊魅的脸:“你怎么能如此恬不知耻……啊……” 不等董淑妃咒骂的话语说完,男子便忽然倾身跪坐在榻上,扯住她的皓腕,将她禁锢在怀中。 “你做什么?放开本宫?”美艳的俏脸上,尽是惊惧之意,董淑妃想要大喊,却怕让人看到眼下不堪的一幕,只得尽量压低声音,几乎咬牙启齿道:“你想做什么?还不赶紧放开本宫!” “我想做什么你难道不知道吗?” 男子的声音霸道而煽情,伸手抚摸着她俏脸,“我们,又不是没做过?你何必装的这么纯洁?” “不要——” 董淑妃发出惊恐的低吟,声音细碎的宛若夜空被吹散的云彩,渐渐散落。 以前,他将她当作是皇上,他们之间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自从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她一直都在躲着他。 但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眼前的男人竟然如此肆无忌惮的闯进她的寝殿,任她何种哀求都是无动于衷,对她如此轻薄! 此刻,她的身冷,心更冷。 双手对身上的男人又撕又打,可是她的那点力气对于他来说,真的构不成任何威胁。无奈之下,她骤然抬眸,苍白的俏脸上,已是泪痕斑斑:“无名,你疯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不怕皇上发现你的所作所为,取了你的性命吗?” 听她叫出自己的名字,无名当真停了下,抓住她捶打在自己胸口的手,他冷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觉得我敢如此对你,还会怕死吗?” “无名!” 无名手上的力道大的惊人,捏的董淑妃的手腕几乎快断了,她惊恐的望着他,知道硬来自己肯定吃亏,于是企图用这样的称呼来唤回他的一丝理智,“无名,算我求你,不要这么对我,你即便心中有恨,便该找当初算计你的人去讨,而不是在这里欺凌于我,这整件事情里,我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苦涩瞬间弥漫心间,董淑妃眼底的泪终于抑制不住的滚落,她好后悔,后悔沈良辰逃离皇宫那夜,她在转醒之后,因为担心萧湛而跑去了乾德宫,后悔自己认人不清,从一群丑女手里救下了他……如若不然,他后来也不会顺水推舟,以皇上的身份宠幸他,她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无名听她所言,微微冷然一笑,眼底的光,格外冷漠,他松开她的手,缓缓起身,却是慢条斯理的解开了自己的腰带,随后一件件的脱着他自己的衣服,那一双眼睛死死的凝视着着董淑妃,没有感情,却势在必得! 董淑妃迎着他的目光,心中充满了绝望! 她急忙爬起身来,拿被子裹在身上,没了往日的尊贵高雅,如受惊的小兽一般,一脸惊颤的看着眼前根本不打算放过自己的男人。 “无名,你听我说,当初的事情,和后来的事情,除了你我,没有人知道,只要你不说,我自然不会说,日后在这深宫之中,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会想尽办法帮你得到……”一边后退一边哀求,董淑妃试图说服眼前的男人,她不想一错再错! 她不想把自己好不容易才拥有的一切都毁掉! 她不想啊! “呵呵……” 无名清冷一笑,终是将身上长袍褪下,微沉的俊脸望着董淑妃,眼神说不出的森冷吓人,“如果,我说,我想要皇上的皇位呢?” 第285章 到底想要什么? “你……” 董淑妃迎着无名冰冷的眸子,吓得舌头在口里打转,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想也没想,翻身便要下榻。 皇上的皇位,那是想要就能要的吗? 此刻,他要的,她给不起! 光洁的脚丫,与冰凉的地板接触,她顾不得寒凉,只想摆脱眼前这个恶魔般的男人! 然而,看她要逃,无名玄寒一笑,一个闪人,便挡在了她的身前。 “美人儿,你觉得你能逃的掉么?”他微挑的眼尾掠过轻蔑,直接扯住董淑妃的手,将她甩在榻上,看着董淑妃惊慌失措的眼神,他的眸色渐渐深邃:“还是,你想跑出去,让整座皇宫里的人都知道,董淑妃水性杨花,跟别的男人有染,背叛了皇上?” “你冷静点!” 董淑妃闻言,一脸惊颤的看着他,无力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我不逃,不逃……我们好好说话不行吗?我今日不舒服,头晕目眩,一直都在吐…….” 既是逃不掉,她只能试图用晓之以情的说服他。 “是吗?该不是有了吧?” 无名听到这句话,性感的嘴角微微翘了翘,缓缓上前,董淑妃本能的往后退去,却冷不防被他拉住脚腕,直接一拉……不等她反应过来,便将她擒住。 只一瞬间,董淑妃大脑一阵发懵,还没来得及反应,无名的大手已然紧紧的揽在她纤弱的肩头,让她不能动弹分毫。 无名与萧湛长的很像,身材也十分相近,因为常年习武的关系,他的身体健硕有力,肌理分明,十分强健,给董淑妃造成了极大的压迫感。 男人和女人的力量,本就相差悬殊。 她眼下不敢声张,如何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真的怀上了?” 无名深幽的眸子,微微一眯,一手撩起董淑妃散落耳侧的发丝,细细把玩:“是我的孩子?” “真的——” 董淑妃的眼神充满慌乱躲闪,几乎不知道要往哪儿搁,他身上只穿条雪白的中裤,锐利的眼神中,满是侵略之意,迫她只得紧咬唇瓣,强作镇定,才能勉强出声:“自皇上回宫之后,一直都没有再碰过我!” “这么说——” 无名缓缓的,任手中长发滑落,修长的手指,滑至董淑妃的腹部,冷笑勾唇:“还真是我的孩子!” 因他的动作,董淑妃颤了下,双眼已是晦暗无光:“是!” 她入宫多年,一直不曾有孕。 可是…… 她和他,只有过那么屈指可数的几次。 他的种,却缠上了她的身。 世上的事,为何总是如此讽刺?! “怎么?不是皇上的龙种,你失望了?”董淑妃的态度,让无名不悦的蹙起眉,伸手攫住她的下颔,他迫她直视自己:“你说,我比皇上和宣王,到底差在哪里?” 董淑妃不知无名为何提及宣王,只能深吸口气,紧拧着黛眉,颤抖着嗓子说道:“他生来就是皇上,你只是他的替身,是他的影子,你说你跟他差在哪里?你除了跟他长的像意外,与他有天壤之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呵呵……” 无名嘴角一扯,笑容多少有些自嘲和悲凉的意味:“你这话,说的倒是大大的实话!” “无名,你放了我吧!” 董淑妃垂下眼帘,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再次触怒他:“我们之间的事情,我只当从来不曾发生过,这个孩子,我会自己处理,一定不会连累你……” 闻言,无名不禁冷哼一声! 俯下身子,凑近她的脸,他漆黑深幽的眸子,透着无边的邪恶,低哑着嗓音道,“放你了,也不是不可以!” 闻言,董淑妃眸光蓦地一亮! “但是……” 冷笑逸出唇角,无名猛地低头,眼看着便要挨到董淑妃的脸了:“先让我知道,在床上到底是我强,还是他强!” “不——” 无名肆虐的亲近,让董淑妃全身的血液倒流,整个人僵在了一处,她脸色惨白,额头密布着细密的冷汗,此刻,她觉得自己就如一只被他把玩在掌心的猎物,现在他玩腻了,便要一口吃下。 “皇上就快过来了,你赶紧走!” 这个男人软硬不吃,无奈之下,她不得不把萧湛搬出来。 他即便再如何大胆,总该忌惮皇上才是! 可是,董淑妃这次估计错了,没错,无名的确顾忌皇上,但是在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之后,无名却蓦地笑了。 “美人儿,你方才还说,我是他的影子,别人不知他在哪里,难道我还不知吗?”邪肆的笑,浸染在嘴角,他轻挑了剑眉,像是看一个小丑一样,看着董淑妃:“莫说他不在宫里,他现在跟皇后娘娘如胶似漆,即便是回了宫,也不会来春熙宫,你不是说过吗?他自从回来之后就没再碰过你……” “无名!” 董淑妃因无名的态度,浑身战栗,她拼命的用手推拒着他的靠近,一双手在他肩头抓出深深的一片血痕,整个人都几近崩溃:“你放开我!离我远一点!” 听到她低低的饮泣声,无名缓缓抬头,看着她泪光闪烁的瞳眸,他笑的依旧邪肆无情:“当初你既是爬上了我的床,便已经铸成大错,事到如今可不是你想让我放开你,我就能放得开的!” “无名,我一直待你不薄,算计你的,是皇后不是我,你为何要如此对我?”董淑妃凝着无名邪肆的神情,眼底惧意明显,身体更是瑟瑟发抖,声音破碎的不成样子:“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会满足你!” 无名看着她在自己的威逼下怕的发抖,冷冷一笑,仿佛没有一丝动容,“怎么办?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要你!” 闻言,董淑妃瞳眸大睁,娇躯轻颤。 见状,无名轻叹一口气,那淡漠的口吻似乎带着几丝惋惜,“美人儿,你可知道,自己这具身子,有多么吸引人?” “无名!” 董淑妃本能的抓住他的手腕,眼泪同时夺眶而出,泪眼朦胧的摇动着臻首:“无名,你听我说!只要你不再碰我,无论权势还是富贵,我真的什么都可以给你。” “权势和富贵?” 垂落的发丝,肆无忌惮的遮住了无名的眼底,无名哂然笑道:“美人儿,空口无凭,我倒觉得,只有得到了你,日后你才能心甘情愿的把一切都给我!” “你无耻!” 董淑妃此刻,几乎咬嘴了一嘴银牙,艰涩的闭了闭眼,她啪的一声,猛然抬手扇在无名的脸上:“无名,我好话说尽,你却仍旧如此羞辱我,难道就不怕我跟你鱼死网破?” 无名猝不及防,被董淑妃打了一巴掌,不禁哂然又是一笑。 轻垂眸,看着她一脸狠绝之态,她用两根手指钳住她的下巴,声音阴狠无比:“我无名是孤家寡人一个,最不怕的就是鱼死网破,倒是你……董淑妃娘娘,若是你在宫中与人偷情,还怀了孩子,你的娘家会是如何?只怕以后靖国公他老人家,永远都没脸上朝堂了呢!” 闻言,董淑妃身形一怔,直觉浑身冰冷! 脑海之中,忽然闪现曾与萧湛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起萧湛的样子,想起他唇角轻噙的浅笑…… 再想到自己跟无名之间所发生的一切! 她顿觉恐惧再次席卷全身,浑身战栗着,眼泪从眼角滑落 而无名则眸色一沉,不再给董淑妃任何讨价还价的机会! 看她泫然若滴的眼眸,无名眼底没有一丝怜惜之色。 这个女人,他以后用的到。 如今,必须要让她臣服在自己身下…… …… 许久,一切归于平静,董淑妃脸上的泪渍,早已干涸。 无名靠坐在睡榻上,神情微冷的看着身侧一脸死灰的董淑妃,淡淡说道:“吴国公主,比你想像中的厉害,从今日起,皇后将在宫中专宠,你的宠妃之位岌岌可危!” “你想说什么?” 董淑妃冰冷的脸庞上,没有太多的情绪,懒得多看无名一眼。 明明,她爱惨了与他脸庞一出无二的脸,但此刻,她却恨极了他。 对于她的态度,无名敛眸一笑,伸手抚上她的小腹:“董淑妃,这个孩子,将是你翻盘的关键!” 闻言,董淑妃身形一颤。 冷冷抬眸,看着眼前如恶魔一般的男人,她讥讽一笑:“无名,你疯了,这是你的孩子!” “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将一切做足了,他便是皇上的孩子!”无名轻轻抚过董淑妃的光裸的小腹,又是一袭冷笑:“你回宫后,皇上或许没有碰过你,可是你前些日子,不是自己制造过机会了吗?” 闻言,董淑妃眉心一拧,瞬时缄默。 她知道无名指的是什么! 那是……太后带着沈良辰离开皇宫的前一夜! “以你靖国公府的实力,找个信得过的太医,应该不难……”眸色深蕴的对董淑妃笑笑,无名起身下榻,取了长袍穿上,“该怎么做,不用我教你吧!” “无名!” 双手紧握成拳,董淑妃的情绪濒临崩溃边缘:“你不去找算计你的人报仇,却如此对我……你以这个孽种,混淆皇室血脉,到底想要什么?” 第286章 脏了就是脏了 “算计我的人?” 无名听闻董淑妃所言,不由冰冷一笑,幽幽冷道:“你以为我不想找算计我的那个人报仇吗?算计我的人,如今被皇上如珍似宝的宠着,我根本就没办法近身!” 董淑妃看着无名,自嘲一笑,眼神幽怨无比:“你近不了她的身,便来糟蹋我?” 闻言,无名高高挑起了眉梢,“别拿那种生无可恋的眼神儿瞧着我,我之所以找上你,除了你跟我之间的露水姻缘之外,还因为我知道……你在乎的事情太多,还舍不得死!” 董淑妃闻言,整个人近乎暴怒! 她紧咬着牙关,却不敢大声嘶吼,只是咬碎了满嘴的银牙,双目欲眦道:“你个混蛋!你知不知道,以我腹中孽种混淆皇室血脉,那是要诛九族的!” “你还有退路吗?” 无名微微倾身,双手撑在榻上,就近凝着董淑妃满是盛怒的双眼,然后无所谓的微微笑了笑:“女人,你已经脏了,还怀了我的孩子,如今除非你吊死在这春熙宫中,否则你……”无名抬手,轻抚董淑妃含怒的俏脸:“只能听我的!” 此时,董淑妃也不知是因为无名的碰触,还是因为他的话,整个身子都忍不住轻抖了抖! 是啊! 无名说的没错! 现在她除了死,便只能依着无名所要求的行事,除此之外,别无选择,别无退路! 可是,她还不想死…… 缓缓的,翘起了嘴角,她美丽的脸庞上,尽是嘲讽之色,声音也跟着萧瑟起来:“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全天下,都臣服在我的脚下!” 深邃的瞳眸中,是志在必得的光芒,无名说出这番令董淑妃心惊胆战的话之后,嘴边的笑,依然清冷无情:“到了那个时候,你肚子里的这块肉,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嗣!” 语落,他冷冷的,轻勾了勾唇,然后转身急行几步,自窗口翻身而去。 从来,他一直都是那个人的替身。 从来,他都没有想过,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但是今日,他知道他想要什么。 他想要那个女人! 但是她却高高在上,以他卑微而见不到光的身份,根本无法触碰。 是以,现在他要不顾一切的往上爬。 哪怕,为此,他赔上了性命! 哪怕,为此,他粉身碎骨。 只要他爬上那个位置,便可以用尽一切手段将那个人留在自己身边! 在无名离去之后,寝室内寂静无声。 窗户,未曾关上。 寒风袭来,董淑妃颤抖着身子,以双臂环膝,原本干涸的泪眼,再次水雾氤氲。 “皇上……” 无助而又哀怨的轻轻喃唤着,她用力咬着自己的唇瓣,不停的用手揉搓着自己的身子,仿佛要将无名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全都抹去。 但是,脏了就是脏了。 不管她如何用力,她自己还是脏的! 她从很久之前,便不再冰清玉洁,也再也配不上在她眼中,风光霁月的萧湛了…… …… 这一夜,董淑妃一夜无眠,而萧湛和沈良辰直到三更时,才意犹未尽的返回宫中。 萧湛此行,带沈良辰去了夜市,带她去看了花灯,还带她到平王府做客。 这一路上,解开了心结,放下执念之后的沈良辰,别提多开心了!一路上她跟萧湛郎才女貌,走走停停,十分惹眼! 回宫之后,两人又是一番厮磨,这才心满意足的睡去! 翌日,隆冬的雪,又簌簌落了起来。 天还未亮时,萧湛看着臂弯中睡的香甜的沈良辰,轻勾了勾唇,小心翼翼的抽出手臂。 默不作声的更衣之后,他轻轻的,在她额头又落下一吻,这才转身赶往前朝。 雪,下的正急。 沈良辰醒来之时,窗外已然有了很深的积雪。 由于生在吴国,她甚少见到下雪,前阵子虽然也曾下过雪,不过她却没有心情好生观赏一番! 此刻,拥着锦被,透过窗棂,看着鹅毛般的雪花,在空中飞舞,而后缓缓飘落,她心中不禁喟叹一叹,唇角扬起的弧度,蕴满了幸福。 不多时,碎心自殿外而入。 她在榻前轻恭了恭身,轻声说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派人送了汤药来,让您务必趁热儿喝了。” “汤药?” 沈良辰轻蹙了蹙眉心,眼底闪过一丝疑惑:“送汤药的是谁?” 她身强体健的,喝的哪门子的汤药? 即便是要喝,她还守着云染呢,更何况……萧湛早前可没说过,要给她的送汤药的事情! 碎心听到沈良辰的问话,连忙轻回:“是一位姑姑,只说姓崔。” 沈良辰心中思忖,心道也不知萧湛在搞什么鬼,随即眉心轻拧了下,淡淡说道:“传她进来吧!” “是!” 碎心微微颔首,转身退下。 须臾之后,她带着一位年岁稍长的姑姑进入寝殿。 崔姑姑抬眸偷瞄了眼长发轻垂,拥着锦被坐身榻前的沈良辰,随即垂首端着汤药微微福身:“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只一礼之间,她手中汤药四平八稳,不见丝毫波澜。 沈良辰见她礼仪如此周到,不由轻勾了勾红唇! 蛾眉轻蹙之间,她的视线自崔姑姑手里的汤药一扫而过,浅笑吟吟的淡淡问道:“这汤药是皇上命你送来的?” “是!” 崔姑姑微微颔首,轻道:“每位蒙皇上圣恩的娘娘,皇上都会赐下汤药一碗!” 沈良辰眉头轻挑,抬起手来,轻轻抚额,顺了顺发丝:“什么汤药?” 崔姑姑浅笑依旧,从容回道:“是滋补养颜的。” “哦!” 沈良辰轻应一声,看了碎心一眼。 碎心会意,轻点了点头,上前接过崔姑姑手里的汤药,恭谨万分的送到沈良辰面前。 沈良辰微微抬手,接过碎心手里的汤药,微微启唇,刚要喝下,却又在看了崔姑姑一眼后,又停顿了下来。 眉心轻拧着,将汤药放到鼻下轻嗅了嗅,她脸色极不明显的变了变。 “娘娘,怎么了?” 崔姑姑见沈良辰将要送到了嘴边,却不曾喝下,不禁疑惑问道。 “没什么!” 沈良辰淡淡一笑,将汤药递回碎心手中:“本宫才刚醒,尚不曾用膳,这汤药还是要膳后服用比较好!” “呃……” 崔姑姑脸色变了变,却道:“娘娘不必担心,这汤药是补药,药性温和,不会有副作用。便是未曾用膳,也没有大碍的。” 见状,沈良辰浅浅一笑,抬眸看了眼碎心。 碎心轻蹙了蹙眉头,伸手将汤药端到一边,对崔姑姑说道:“姑姑放心吧,待会儿娘娘用过早膳后,奴婢会亲自伺候她服下!” “这……” 崔姑姑脸上的神情,有稍许迟疑,却在瞥见沈良辰忽而凌厉的眸色之后,终是无奈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好吧!”说着话,她抬起头来,对沈良辰福了福身,轻声说道:“娘娘安好,奴婢先行告退!” 须臾,待崔姑姑离开,沈良辰眸色一脸,掀开锦被起身。 碎心见状,连忙上前替她更衣。 不久后,洗漱梳妆完毕,她对戍守在殿外的陈良弓说道:“陈叔,云染这个时辰,应该还没有起身吧?去把云染给本宫拎过来!” “是!” 陈良弓应声,衔命而去。 不久后,这几天一直都没休息好的云染,便又一次被陈良弓拎到了坤宁宫。 甫一入寝殿,见沈良辰脸色沉郁,眉眼不舒,他眉脚轻挑了挑,轻声问道:“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前天夜里,他被拎过来的时候,她和萧湛还好好的,包扎伤口这种事情,都没让他做,两人明明已经和好了。 合着今日本该笑颜迎人才对啊! 可是现在…… 恕他还没睡醒,实在有些搞不清楚,眼前是什么状况了! “这两日里……你倒是每日吃的好,睡的香啊!” 沈良辰彼时,正坐在贵妃榻上,轻轻抬眸,眼看着云染一脸我发懵的表情,她不禁哂然一笑,“你可知道,我从别院回来的那日,被耶律毓尘劫走了?” 听闻沈良辰所言,云染神情蓦地一怔,当即瞪大了一双美目:“你说什么?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你光顾着睡觉了,能知道什么?” 沈良辰又是冷哼一声,嗔怪着扫了云染一眼后,将手底的汤药朝外推了推:“莫要愣着了,你先看看这个!” 云染见状,连忙几步上前,凝眸看着她手边的汤药,他轻轻端起,放在鼻子下深嗅了嗅。 沈良辰视线微转,仰头看着云染,声音淡淡的,幽幽的:“送药来姑姑说,这是滋补养颜的补药,你医术精湛,以为如何?” “那姑姑放屁!” 冷笑浮于唇角,云染将手里的汤药放下,沉眸说道:“这汤里,放了人参鹿茸等滋养之物不假,外行人只能当它是补药,不过你也懂得医理,早该发现这是绝子汤!” “果然!” 沈良辰轻轻拧眉,低眉看了眼眼前的汤药,脸色微微有些冷。 见她如此,云染眉宇轻皱,忙道:“辰儿啊,依我看,皇上现在对你是真心,这药应该另有文章。” 好吧! 虽然,他不喜欢萧湛。 不过,却不想刚刚和好的两人,再起波澜。 甜甜蜜蜜多好! 这闹来闹去的,多累! 第287章 可怜巴巴 “我心里自有分寸!” 沈良辰知道云染担心自己,沉思片刻之后,她暂时将绝子汤的事情压下,想着最近这阵子,云染一直躲着自己,两人的关系生疏了不少,她不由挑眉对云染投以一抹你放心的笑容,,然后轻声问道:“可用过膳了?陪我一起进膳可好?” 云染因为跟萧湛告密一事,这阵子一直提心吊胆,生怕沈良辰把自己给丢回吴国,有事没事都在自己无力缩着。 此刻,听闻沈良辰所言,他不禁有些头疼的挠了挠自己的鬓角:“皇后娘娘觉得,我这刚被陈叔从床上拎起来的人,能用过膳吗?” 闻言,沈良辰不禁莞尔一笑:“既是如此,便留下来跟本宫一起用膳吧!” 深宫之中,众人面前,礼不可废! 云染既然尊称她为皇后娘娘,沈良辰自然而然的,也就自称为本宫了! “这个,还是不要了吧!” 云染对沈良辰笑了笑,轻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有些苦:“皇上把皇后娘娘看的太重,我虽然跟娘娘从小一起长大,不过说到底是一个大男人不是?如果皇上看见我跟皇后娘娘一起用膳,一个不小心吃了醋,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可就是我了!为了我这条小命儿着想,如今还是避邪一些为好……娘娘您还是等皇上陪你一起用膳吧!” “难得!” 听云染把话说完之后,沈良辰不由轻点了点头,一脸郑重的看着他:“过去那些年,整日胭脂群中过,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大男人!” 闻言,云染登时不干了,挺了挺自己的胸,嚷嚷道:“皇后娘娘您这话说的,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大男人!” “切!” 云染语落之时,尚不等沈良辰接话,边上的陈良弓便忍不住轻嗤了一声! 云染皱眉,转头看向陈良弓,俊眉紧皱,不悦质问道:“陈叔,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陈良弓双臂环兄,一副你来啊,我不怕的强者架势:“就是从头到尾,都不觉得你是个男人!” “你——” 云染怒极,食指纤纤,怒指着陈良弓,却见陈良弓冷哼一声,高抬了下巴! 那架势,就像是再说:不服,你来啊! 可是,云染不敢! 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陈良弓! 所以见陈良弓如此,他立马把嘴一撇,可怜兮兮的朝着沈良辰望去:“皇后娘娘,他欺负人家!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沈良辰见云染如此做派,似是又回到了从前,不禁扑哧一声,咯咯笑了起来! 她的笑容,好似积雪初融,让人如沐阳光一般温煦! 正在此时,殿外当值的小太监弓着身子出现在寝殿门口:“启禀皇后娘娘,宋二爷求见!” “宋云卿?!” 这两天里,沈良辰一直跟萧湛耳鬓厮磨,你侬我侬,就快把宋云卿给忘了! 此时,听闻小太监的禀报,她虽是轻蹙着眉心,俏脸之上却是笑意不减:“让宋二爷进来!” “喏!” 小太监恭了恭身,退了下去。 云染、碎心和陈良弓,则或是站在下位,或是立身沈良辰身侧,一个个的十分的守规矩! 很快,宋云卿便进了寝殿。 甫一入殿,见沈良辰和她的心腹都在,薄唇一抿,十分恭敬的上前给她行了礼:“微臣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安!” “承你吉言,本宫现在一切都好!” 沈良辰施施然一笑,微抬了抬手,示意宋云卿免礼,然后对陈良弓吩咐道:“给宋二爷看座!” “是!” 陈良弓应声,随手搬了个圆凳子进来。 “谢皇后娘娘!” 宋云卿再次恭身,又是一礼,看似腰背挺直,十分拘谨的坐下了身来,抬起头来,说出的话,也透着几分可怜巴巴:“皇后娘娘,微臣此行前来,是有事情,想要问过皇后娘娘!” 闻言,沈良辰心思一转,便知他想要问什么,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高高挑起了黛眉,满是疑惑的问道:“你想问本宫什么?” 当初宋云卿在御书房差点挨打的事情,她还是听说了的。 难得这家伙,事到如今,还能忍住没跟她兴师问罪! 看样子,过去这阵子,他确实让萧湛给收拾的不轻啊! 沈良辰的一句你想问本宫什么,让跟萧湛有几分神似的宋云卿,忍不住咂了咂嘴巴,心里有怒,却不敢不言,只能忍气吞声道:“皇后娘娘,人家为了救您,长途奔袭了大半夜,大冬天的连衣裳都脱了,回来之后还差点被皇上痛揍,您……您怎么能这样的?” 他现在心里实在不痛快! 但是他不敢发泄! 谁让人家是皇后娘娘呢? 宝宝他……心里实在是苦啊! 呜呜! 沈良辰看着眼前敢怒不敢言,可怜巴巴的宋云卿,总么看都觉得,这家伙跟云染那做派差不多! 心思至此,她不禁鬼使神差的,扭头去看了云染一眼! 边上的云染,接收到她的视线,顿时心下莫名,只能不解的眨巴眨巴了眼睛! 见状,沈良辰视线微转,又看向宋云卿! 宋云卿见她看向自己,竟然也连忙眨巴起了眼睛,满是希冀道:“皇后娘娘……” “呃……” 但见宋云卿如此模样,沈良辰不由胸臆一堵,顿觉有什么东西在胃海翻腾,险险没干呕出声!紧蹙着黛眉,将心中不适压下,他看着宋云卿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终是无福消受道:“罢了罢了,关于你的赏赐,本宫晚些时候,会跟皇上提的。你赶紧将你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收起来,你说你堂堂的太后子侄,武功卓绝,阳刚之气鼎盛,没得摆出这副模样作甚?本宫这都还没用膳呢,看着你这模样,都快吐了……” 宋云卿听闻沈良辰所言,心中没有丝毫不悦! 他想要的,便是沈良辰的前一句话! 关于她后来说了什么,爷他不在意,一点都不在意! 目的达到的他,连忙听话的,收起了那副可怜巴巴的做派,然后施施然站起身来,对沈良辰揖了揖手:“既是如此,那么微臣便回去,等着皇上赏了!” 见状,沈良辰不禁微微一笑,客套道:“你这个时候过来,应该还没用早膳吧,不若留下来一起用膳?” 闻言,宋云卿心中一阵恶寒,忽然之间脑补出自己跟皇后娘娘一起用膳被他那皇上表哥看到的情景,他连忙摇了摇头:“这个……还是不要了吧,待会儿皇上应该就会过来了,皇后娘娘还是跟皇上一起用膳为好!” 沈良辰见他如此,就知道他担心的事情,跟云染一样一样的! 既是如此,她便也就不再强人所难了,只得再次声道:“赏赐的事情,你回去等着吧!” “是!” 宋云卿垂首应了是,暗暗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转身离去…… …… 萧湛下了早朝回来之时,沈良辰正站在窗前,赏着窗外的落雪。 见状,他的眉心轻轻一抿,先是弯唇一笑,对她身边的碎心做了噤声的举动,而后轻步上前,伸手缠上她的腰肢,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辰儿宝贝儿,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沈良辰轻轻的,顺势依偎进他的怀里,浅浅一笑。梨涡显:“你若再晚回来,我就该饿死了!” 闻言,萧湛心下一暖,却又很快皱紧眉心:“若是饿了,你大可先吃,何必等我,以后不许这样!” “好!” 沈良辰十分乖顺的应了一声,拉过萧湛的手,与他一起走向偏厅:“走吧,拜你所赐,现在都没人敢陪我一起用膳了,咱们一起去用膳吧!” 闻她此言,萧湛不禁脚步一顿,手臂一收,将沈良辰拉回自己怀里“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拜我所赐?” “我早前想让云染陪我一起用膳来着,可是他不敢!”沈良辰嘴角微翘着,抬头看向萧湛,见他面色冷肃,黛眉皱的紧紧的,她不禁伸出纤纤玉指,戳了戳他挺直的鼻梁:“你这暴君,威名在外,别人都生怕你一个不高兴,惹了无妄之灾!” 闻言,萧湛面色微缓,嘴角也跟着翘的高高的:“哼!算他小子识相!” 偏厅里,早膳早已摆好。 见萧湛和沈良辰进来,碎心连忙轻轻福身。 待两人落座,万宝儿便忙活起来。 他不是给萧湛布菜,就是给沈良辰盛汤,凡事亲历亲为,一心想让两位主子用的舒心,手脚比他叔父富贵,那麻利的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用到大约砌成饱的时候,身量放下玉箸,浅笑着看向萧湛:“皇上,宋云卿早前过来了!” “哦……”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似是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只是淡淡应了一声,便继续进膳。 见状,沈良辰不由轻扯了扯他的袖摆:“皇上,宋云卿可是来讨赏的!您要知道,这次我能回宫,他可谓功不可没……” 闻言,萧湛终是停了进膳的动作,缓缓地抬起头来,静看着沈良辰:“辰儿……当初我问你,为什么要回来,你回我你本来就没打算要走,所以后面的事情,我怕你觉得我不相信你,并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不知内情,当然就不能对宋云卿论功行赏了! 第288章 媳妇儿宠上天 沈良辰听萧湛的意思,好像宋云卿没得到赏赐,根本就是拜她所赐的,忍不住横了萧湛一眼,就势靠在他的怀里,“你啊!看似冷心冷情,实则小心眼儿的很!” 萧湛轻笑了笑,伸手拥着她的肩头:“对你的事情,我觉得……我永远都做不到大度!” 如此含蓄的情话,自是恋人之间,最喜欢听的! 沈良辰自然也不例外! 前世之中,她和慕容睿看似是爱情,倒不如说是她对生活的屈服,她和慕容睿相处的时候,从始至终都平平淡淡,从不曾像跟萧湛如此一般,轰轰烈烈,酸甜苦辣咸,五味皆可尝! 听闻他之所言,她微翘着着嘴角,缓缓仰头,伸手戳了戳他的下巴,轻声叹道:“萧湛,有些话,咱们还是应该明明白白的说清楚,也省的日后心中有了疙瘩,你说是不是?” “所以呢?” 萧湛垂首之后,微微侧目,眸色微深的睨着沈良辰:“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啊!我想跟你说……”沈良辰微仰着头,伸手捧住萧湛以前冰冷无情,现在却柔情的一塌糊涂的俊脸,虽是笑着,却语气微苦:“原本,到了皇家别院之后,我确实打定了主意是要走的!” 闻言,萧湛紧拥着她的手臂,不禁微微一僵! 沈良辰感觉到他的僵硬,不由嘴角再次高高上扬,轻蹙着娥眉,蹭了蹭他的光裸的下巴,她目光灼灼的凝视着他,一字一语道:“萧湛!我爱你!真的真的很爱你!你不会知道,那个时候,在吴国和你之间,我左右摇摆,到底有好辛苦!” “辰儿……” 萧湛微微启唇,声音粗嘎,俯身顶住了沈良辰的额头,与她四目相对,满眼都是情深:“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在我和吴国做选择!” “不用重复你说过的话,我心里记着呢!” 迎着萧湛那深情的眸华,沈良辰嫣然一笑,可谓倾国又倾城:“你知道吗?那日如果你再晚上一个时辰,也许我们之间,就不会是这个结果了!” 有的时候,沈良辰一直在想,如果那日耶律毓尘的信先送到她手里,亦或是萧湛晚到一个时辰,那么她今生可能真的就跟他无缘了! “这世上,没有如果!” 此刻,萧湛嘴角的弧度,高高的,翘翘的,透着几分逾越和自得:“辰儿,你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是啊!我是你的!” 沈良辰放下捧着萧湛俊脸的手,将头埋在他的胸口,嗅着独属于他的龙涎香气:“所以当你给我一把刀,让我杀了你的时候,我被你彻底打败了!以至于后来,耶律毓尘派了石三来接我的时候,我决定要留下来!” 闻言,萧湛不禁眉宇一皱:“可是后来,石三劫走了你,是不是?” 既是他的辰儿决定留下来,便没道理后再跟着石三走了。 沈良辰没有回应萧湛的问题,也没有否认,只是在他怀里蹭了蹭,淡淡笑道:“我原本以为,想要从石二和石三手里脱身,只怕要费上一翻周折,却不想半路杀出个宋云卿……”言语至此,沈良辰离开萧湛的怀抱,抬头笑看着他:“皇上,你说宋云卿这一次,是不是该赏?” “照你这么说,宋云卿确实该赏!”萧湛缓缓笑着,却是笑容微冷:“但是耶律毓尘……他如此一而再,再而三,实在是该给他些教训!” 听萧湛提到耶律毓尘,沈良辰不由扶着他的手臂,正色声道:“皇上派出去搜查耶律毓尘下落的人,不是一直都没有撤回吗?此事从一开始,便是我让他帮忙的,更何况……这两天里,他一个堂堂的北辽太子,如过街老鼠一般,不敢见天日,也算得到教训了!” “辰儿……” 萧湛皱眉,看着沈良辰,眼底有几分不快:“你是我的女人,眼下却在为他开脱!” “我是就事论事!” 沈良辰紧蹙着黛眉,伸手揉了揉萧湛紧皱的眉心,语气柔软道:“仔细说起来,我是主犯,他不过是从犯而已,当初宋云卿带我回来的时候,我便跟石二和石三说过,这件事情就这么了了,耶律毓尘的恩也算是报了,现在皇上若是罚他,就连我也一起罚了吧。” “你啊!” 让萧湛罚沈良辰,他如何舍得? 满是无奈的叹了叹气,他学着她的样子,替她揉了揉紧蹙的眉心,叹声说道:“这次就算了,以后我不许你跟耶律毓尘再有瓜葛!” “不只是耶律毓尘吧!” 沈良辰伸手握住他正在给自己揉着眉心的手,娇笑着说道:“有皇上这么个大醋坛子在这里摆着,以后看见任何男人,我都得躲着才行!” 闻言,萧湛不禁莞尔一笑:“辰儿此话,甚得我心!” 不过语落之时,他思绪转了转,不由好奇的问着自家的心肝宝贝:“既是云卿这次救了你,那日在御书房,你为何又要摆他一道?” “哼哼!” 沈良辰轻轻哼了两声,巧笑倩兮的对萧湛说道:“皇上可是忘了有一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闻言,萧湛微微一愣! 想起当初在东华,宋云卿给她的安神汤下药一事,他不由伸手蹭了下她挺俏的鼻尖儿:“你这女子,还挺记仇!” 如此,一顿早膳,在温情默默中用罢。 这顿饭下来,耶律毓尘的事情解决了,宋云卿的赏赐也有了着落,这让厅内伺候的万宝儿和厅外的霍青,不由暗暗在心里给沈良辰竖起了大拇指。 人都道,他们家主子,性情暴虐。 可是现在你看看,这哪里是个性情暴虐的主儿啊? 他的冷心冷情,全给了别人,这柔情万种,只属于他的小媳妇儿,且眼看着就快把媳妇儿宠到天上去了! 此情此景,若非亲眼所见,说出去有谁能信?! 片刻,待万宝儿吩咐宫人撤了膳,便与两位主子沏了热茶。 沈良辰接过万宝儿奉上的热茶,施施然放在边上,然后淡淡一笑,眸波微转,对碎心吩咐道:“去把药端来!” 碎心闻言,轻了点头,不过片刻,便将早前崔姑姑端来的那碗汤药送到了沈良辰面前。 萧湛看着沈良辰端起汤药,不禁皱了皱眉头:“身子不舒服吗?” “不是!” 沈良辰微微一笑,将汤药送到嘴边:“这是今儿崔姑姑送来的,只道是皇上赏的补药,既然是皇上赏的,我即便身子无碍,也不能浪费了你的心意不是?” 语落,她朝着萧湛轻眨了眨眼,微微抬手,便要将汤药喝下,却见萧湛瞳眸骤缩,抬手便将她手里的汤药打翻在地! 哐啷一声! 汤碗落地,乌七八黑的汤汁四溅而起,整个偏厅之中,瞬间寂静无声。 “万宝儿!” 萧湛冷沉着俊脸,转头看向万宝儿。 仍处于震惊之中的万宝儿迎着他冰冷的视线,心头猛地一颤,噗通一声跪落在地:“奴才办事不周,求皇上恕罪!” “万总管,你先退下吧!” 沈良辰淡淡的,对万宝儿如此说道,然后定睛看向萧湛,“此事怨不得你,都是皇上不好,忘了提前给你吩咐!” “这……” 万宝儿闻言,抬头看了眼萧湛,见他一直阴沉着脸色,却没有多说什么,随即轻颤着身子,退出了偏厅。 “寒!” 沈良辰轻轻的,唤着萧湛,伸手抚上他紧紧拧起的眉心:“这件事并非你的意思,对吗?” 因她的抚触,萧湛的眉心,又一次轻轻拧起。 抬眸对上沈良辰明亮的回眸,他语气不悦道:“你精通药理,早知道这汤药是避子汤,却要当着我的面来喝……” 沈良辰听萧湛说,刚才那碗里的是避子汤,不由心一沉! 不过,她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神态如此的如是反问一句,“不当着你的面喝,难不成我要背着你喝吗?” 闻言,萧湛的脸色的脸色瞬间更沉了几分! 见他如此,沈良辰不由软软的喊了他一声,一脸委屈的说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知你到底想不想让我给你生孩子?” “你啊!” 萧湛见沈良辰如此,心下微微一疼,眉心稍稍舒缓了几分,他无奈叹道:“这后宫之中,与前朝之中,总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一直都不想这种关系,牵连到皇嗣的问题上来,所以对待后宫,一直都有我自己的手段,这个法子也不过是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闻言,沈良辰了然,心想董淑妃受宠多年,同样无子,应该便是因为萧湛所说的他自己的手段,她不禁蹙眉问道:“皇上难道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吗?” “我当然想要,不过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话说到这里,萧湛原本冷峻的线条,渐渐柔和,深凝着眼前的沈良辰,无奈叹了叹:“别的女人生下孩子,会形成党派之争,但你不同,你是吴国公主,我日后没有对吴国动手的打算,我们的孩子,正好可以维系两国安宁,辰儿……我们生个孩子,来继承皇位吧!” 沈良辰愣了愣,看着萧湛,故意指了指自己:“你的意思说,我就是那个合适的人?” 第289章 有喜了! “你觉得自己不合适吗?” 萧湛嘴角微弯着,笑吟吟的看着沈良辰:“你觉得不合适也没什么,反正我觉得挺合适,一早就打算让你做我孩子的娘亲了!” “呃……” 沈良辰微怔了怔,凝着满是笑意的萧湛片刻,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由一脸恼意:“从芙蓉镇一路回来,你一直都不曾让我喝过避子汤,萧湛……你莫不是一早就在打我这肚子的主意?” 听沈良辰此言,萧湛淡笑不语。 从芙蓉镇回来,他们确实有过几次鱼水之欢,虽然这几次都并非光明之大,但是他却从不曾想过,要让人给她送来汤药。 其实,那个时候,他潜意识里就在想,如果她怀了他们的孩子,她就可以服软认输了。 但是现在,他不那么想了! 因为他先服软了啊! 不管是哪个服软,他们两个能够琴瑟和鸣就行! 不过,说道孩子,他现在还真是迫不及待的想要一个孩子。 一个属于他和沈良辰,他们两个人,爱情的结晶! “好啊!” 沈良辰眼看着萧湛但笑不语,随即紧皱着黛眉,宜笑宜嗔地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个皇上好腹黑!” “别闹!” 萧湛伸手握住沈良辰的小手,俯身轻吻她的侧脸,眼波欲热:“说正经事儿呢,我们现在去生个孩子!” “你怎么现在学的没脸没皮的?”沈良辰轻哼一声,将头转向一边:“我可不想做那祸国殃民的妖后,你赶紧去处理朝政!” “朝政先不急!” 萧湛见沈良辰如此,一点也不含糊,直接抱起她便朝着寝殿大步走去。 然,他才刚刚将沈良辰压在身下,便听万宝儿的声音在门外想起:“皇上,董淑妃娘娘宫里的百合丫头,说是来与皇上道喜来了!” 闻言,萧湛有些厌恶的微蹙了蹙眉头,边轻吻着沈良辰的红唇,边出声问道:“朕何喜之有?” 语落,殿外静谧片刻。 须臾,百合清脆的声音徐徐传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太医刚刚给董淑妃娘娘把过脉了,董淑妃娘娘有喜了!” 百合的话,就像是一盆冷水,让萧湛身形瞬时一僵,狠狠浇熄了殿内两人之间的热情! “呵呵……” 沈良辰微仰着头,眸光闪闪的看着身上的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凉凉的浅笑:“皇上,看来不必臣妾给你生孩子,皇上也可以如愿当爹了!” “辰儿……” 因沈良辰的话,萧湛俊朗的眉,拧至一处,星眸中锐利的眸光闪过一丝冷意,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之前,先不要乱说!” 闻他此言,沈良辰轻蹙了蹙眉心,随即冷冷失笑:“董淑妃是你的妃子,这事儿还要怎么弄清楚,莫不是她还能背着你偷人了?” 萧湛听沈良辰说话的语气越来越酸,只得无奈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 低垂眼睑,见沈良辰神色微暗的仍旧躺在榻上,他不禁再次轻叹一声,伸手抚摸着她的肩膀:“先别胡思乱想,也别急着动气,我先去瞧瞧儿!” “萧湛!” 沈良辰就在萧湛的手,滑过自己肩头准备离开的时候,蓦地抬手,握住他的手腕。 萧湛脚步微微一顿,眉心轻皱着,转身看向她。 沈良辰迎着萧湛深幽的双眼,心下亦是暗暗一叹,眸光微微有些冷:“我在乎你,所以……我吃醋了!不止如此,现在……我心里还很生气!” 萧湛闻言,眸光倏地一变,心中却泛起几分喜悦。 是啊! 因为在乎,所以她才会吃他醋啊! “辰儿!” 缓缓的,在她面前蹲下身来,他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双手捧住,细细把玩着她的纤纤玉指:“你可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 沈良辰眉心微抿,有些疑惑的看着他。 他对她说过得话,好坏,坏话,多了去了,就不知他指的是哪一句! “辰儿!” 萧湛凝眉望着沈良辰,语重心长道:“我们一路走到现在,风风雨雨一点都不少,天下子民,是我的责任,但是我的真心,此生只给你一人,我说过以后不会再骗你便一定不会骗你!” 沈良辰闻言,眸色微缓。 他曾说过,他回宫之后,一直都不曾碰过董淑妃。 眼下,是要自己相信他! 不过,他意识清醒的时候,没碰过董淑妃,喝醉了酒的时候,难道也没碰过吗? 回想到自己当初跟宋太后离宫之时,他跟董淑妃一起厮混到很晚,最终竟然休朝了,沈良辰张嘴便想要反驳他。 但是,当她对上他的眼睛,意识到他眼底那近乎虔诚的神色,沈良辰心下到底一叹,微垂眼睑,伸出自己的另外一只手,抚上萧湛的手,浅浅一笑:“傻瓜,我说心里生气,是因为在乎,因为没有哪一个女人,会大方到分享自己心爱的男人,但是实事求是的说,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已然不能把董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变没了……我只想跟你说一句,你的身份摆在这里,她在我之前,如果她怀的,果真是你的孩子,我不会跟你哭,更不会跟你闹,我会尝试着去接受……那孩子,无论如何都得叫我母后!” “辰儿!” 萧湛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紧紧握着沈良辰手,起身将她拥入怀中:“我的好辰儿!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任何委屈都不行! “好了!” 沈良辰轻推了推萧湛,出声催促道:“赶紧过去吧!” “我很快回来,等我!” 萧湛倾身在沈良辰额上印下一吻,起身离去。 沈良辰看着萧湛离去,眸色微暗了暗,心中思绪却是百转。 方才,看萧湛的样子,她便知道,其实他心中也是有疑惑的。 但是,他却没有明言。 她说,董淑妃偷人,只是随口,但若事情果真不堪到那种地步的话,不仅皇家颜面不保,一直以来对宋家家忠心耿耿的靖国公府也会遭受到沉重打击。 牵一发,则动全身。 这,该是萧湛此刻心中最不想看到的。 而她,虽然深爱着他,虽然也会醋意横生,却不会傻到不分青红皂白的跟他闹脾气! 那样,只会伤了她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感情! 心情,微微有些压抑。 沈良辰披了大氅,缓缓步出寝殿,想要到大殿外看看雪景。 然,甫一通过长廊进入大殿,她便见崔姑姑正眼观鼻鼻观心的跪在殿中。 见状,沈良辰星眸微眯,抬步朝着崔姑姑走去。 “皇后娘娘!” 守在外殿的碎心,见沈良辰缓步而来,忙福身一礼。 闻声,崔姑姑身形一颤,忙冲着沈良辰伏首猛磕:“奴才死罪,请皇后娘娘饶命!” 沈良辰几步之间,已然行至崔姑姑身前,视线微转了几分,示意碎心与自己搬了把椅子,她施施然落座:“崔姑姑是奉皇上的旨意办差,何罪之有?” 闻言,崔姑姑身形一颤,瑟瑟说道:“皇上平日宠幸过各位主子后,都会吩咐奴婢送上一碗滋补汤药,奴婢是奉旨办差不假,可奴婢糊涂,奴婢以为皇上不曾过多吩咐,便也与皇后娘娘送来一碗汤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说着话,崔姑姑伸出手来啪啪的甩了自己两个耳光。 只顷刻之间,她的脸上已然高高肿起。 “罢了!” 淡淡瞥了崔姑姑一眼,沈良辰轻叹一声:“不知者不罪,你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开恩!” 崔姑姑长长吁了口气,低眉敛目的站起身来。 微抬眸,沈良辰静静看着崔姑姑,轻声问道:“皇上平日每次宠幸妃嫔过后,都会吩咐你送上一碗汤药?” “是!” 崔姑姑深知眼前的皇后娘娘身份尊贵,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自也不言而喻,连忙轻点了点头。 沈良辰敛眸,轻问:“可有例外?” 崔姑姑微怔了怔,忙道:“皇后娘娘明鉴,奴婢行事素来严谨,绝对不会有意外,除了今日娘娘这里,到了其她娘娘跟前,奴婢都是亲眼看着喝下的!” “是吗?” 沈良辰心想着崔姑姑今儿一早便将汤药送来了自己宫里,行事确实不差,眸间光华微闪,对她轻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 “奴婢告退!” 对沈良辰轻恭了恭身,作势便要退出大殿。 沈良辰眼看着崔姑姑一路向外走去,忽然骤然问道:“崔姑姑,你确定你给本宫送来的,是避子汤而非绝子汤吗?” 崔姑姑脚步一顿,猛地回过头来,一脸惊讶的看向沈良辰:“这怎么可能?”语落,她又连忙摇头:“这不可能!” 沈良辰眸色深深的凝视着崔姑姑的反应,心道看样子她并不知情,却是紧蹙着眉头,十分肯定道:“本宫笃定,今早你给本宫送来的那碗汤药,并非避子汤,而是……绝子之汤!” 绝子汤,顾名思义! 服用之后,当能断绝子嗣! 这副汤药,对于女子而言,乃是虎狼之药! 萧湛早前让崔姑姑送的,一直都是避子汤! 但是,今早崔姑姑端给她的,却是一碗绝子汤! 这是想让她沈良辰今生绝了做母亲的梦啊! 想到前世自己子女缘薄,一直不曾生儿育女,今生又有人如此算计自己,沈良辰心下暗暗沉下,整个人的气势,都变得冷冽起来…… 第290章 先斩后奏 崔姑姑乍听沈良辰所言,面色遽变,身形也猛地一颤,直接转身朝着沈良辰跪落:“皇后娘娘明鉴,绝子之汤事关重大,没有皇上的命令,奴婢绝对不敢端给皇后娘娘的!” “是吗?” 沈良辰冷冷反问一声,神色淡淡的看着崔姑姑:“但是姑姑今日给本宫端来的,确实是碗绝子之汤啊!” 闻言,崔姑姑顿时体弱筛糠,连忙朝着沈良辰磕头告饶:“皇后娘娘明鉴,这种事情,就是打死奴婢,奴婢都不敢啊!” “你不敢,但是一定有人敢!” 沈良辰看崔姑姑的样子,觉得不像是作假,不由冷笑了一声,然后深凝着崔姑姑,语气幽幽的问道:“你方才说,在其她娘娘跟前,你也都是亲眼看着她们把这避子汤喝下去的,可是……刚才春熙宫来报,董淑妃娘娘却是有喜了!” 崔姑姑听闻董淑妃有喜了,她那本就难看的脸色,顿时又白了几分,几乎不见一丝血色:“这不可能啊!” 嘴里仍旧说出不可能,她思绪电转之间,连忙朝着沈良辰磕着头:“皇后娘娘明鉴,不管是今日绝子汤一事,还是董淑妃娘娘有喜一事,奴婢都敢保证,纰漏绝对不会出自奴婢这里!” 要知道,这两件事情,那可都是要掉脑袋的! 她在宫中这么多年之所以能安然无恙,完全是因为安分守己这四个字! 是以,这两件事情,绝对跟她没有关系! 沈良辰眼看着崔姑姑不停给自己磕着头,不由哂然冷笑着问道:“不是出在你这里,又能出在哪里?” “杜医女!” 崔姑姑略微思忖了下,连忙回道:“这汤药都是太医院的杜医女熬好了,奴婢再端过来的!” 闻言,沈良辰不禁面色一冷,对陈良弓吩咐道:“劳烦陈叔,带着崔姑姑,去找宋医女对质!” “属下领旨!” 陈良弓面色微沉,对沈良辰拱了拱手,便带着崔姑姑出了门。 边上,碎心目送崔姑姑离去,不由出声问道:“皇后娘娘,这里不比内殿,有些冷,您还是到里面歇着吧。” “无碍的!” 沈良辰长长喟然一叹,从容起身,却是沉眸问着碎心:“碎心啊,今日这绝子汤一事,你怎么看?” 碎心闻言,抬头看了沈良辰一眼,“皇后娘娘这里和董淑妃那里,崔姑姑同样都送了汤药,可是到头来,皇后娘娘这里送来的是绝子汤,董淑妃那边却怀了身孕,如此真相早已昭然若揭了不是吗?” 沈良辰听到碎心的分析,不由冷笑了笑:“如果果真如你所说,这董淑妃的手段,未免太肤浅了一些!” “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碎心蹙眉,继续看着沈良辰,等着她为自己解惑! 见状,沈良辰不由轻动了下眉脚,“事情不会那么简单的,一切等陈叔回来再说吧!” 听到沈良辰的话,碎心不禁满腹疑惑:“奴婢实在不明白,皇后娘娘为什么不告诉皇上,崔姑姑给您送来的是绝子汤?” “以皇上的脾气,处理起事情来,必定是雷霆手段!”沈良辰嘴上如是说着,最后淡淡勾了唇角:“这魏国皇宫,日后是本宫要长久生活下去的地方!本宫可不希望,才回宫两日,便在这魏国皇宫之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奴婢明白了!” 碎心意会到沈良辰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 沈良辰含笑看了她一眼,不由轻声问道:“那蓝玉的事情,可都处理妥当了?” “是!” 碎心点了点头,冷笑着说道:“奴婢赶过去的时候,霍青大人都已经把毒酒准备好了,那蓝玉也早被吓的亡魂皆冒了!还是您仁慈,不过是断了她的舌头,让她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闻言,沈良辰嘴角的笑意,不禁微微转冷:“若是早前,她乖乖退下,饮了那杯所谓的毒酒,也不至于丢了舌头!” “是啊!” 碎心十分赞同的应了一声,刚要扶着沈良辰返回寝殿,却不料秋叶姑姑,竟然出现在坤宁宫大殿门外! 眼看着沈良辰主仆,转身就要向里,她福了福身,温和声道:“奴婢参见皇后娘娘,给皇后娘娘请安!” 闻声,沈良辰脚步一顿,跟碎心一起转身! 见秋叶姑姑带着雪意,站在大殿门外,她不禁微微愣了一愣:“这么大的雪,秋叶姑姑怎么回来了?” “不只是奴婢回来了,太后她老人家也回来了!” 秋叶因脚下有带着雪水,不曾进入大殿,仍旧笑意盈盈的对沈良辰说道:“今儿一早,董淑妃有孕的消息,便传到了别院里,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一高兴,便冒雪赶了回来!” “哦……” 沈良辰听闻秋叶姑姑所言,心知这董淑妃真的做的滴水不漏,却是面色不变,含笑问着秋叶姑姑:“太后娘娘现在在慈宁宫吗?” “是!” 秋叶姑姑微微颔首:“她老人家请皇后过去呢!” 闻言,沈良辰轻点了点头,对碎心吩咐道:“备辇,去慈宁宫!” …… 彼时。 春熙宫里,董淑妃因怀孕的关系,脸色略显憔悴,一袭雪色的宫装,将她衬的纤纤弱弱,我见犹怜。 在她身侧,小李子和两位太医相对而立。 随着万宝儿的一声皇上驾到,她眸色一喜,随即便站起身来。 “皇上!” 唇角泛起喜悦,董淑妃看着萧湛进殿,连忙上前福身一礼,与此同时,两位太医也都忙恭身行礼。 “爱妃免礼!” 萧湛轻抬手,扶着董淑妃起身,然后又扶着她返回殿中落座,这才转头看着看向两位太医:“娘娘的脉象怎么样?” 两位太医相视一眼,年长一些的李太医恭身上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董淑妃娘娘已然成孕一月有余,脉象刚显,确是有喜无疑!” “是吗?才一个多月!” 萧湛回想一个多月以前,沈良辰离宫之时,自己休朝的那一日,不禁薄唇凉凉一勾,眼底不见一丝情绪波澜! 微转过身,看向身侧的董淑妃,感觉自己手里的纤手微微瑟缩了下,他的笑容温和,如三月春风:“这都一个多月了,爱妃也该害喜了才是,可是你……怎么一点消息都不曾透露给朕?” 闻言,董淑妃面色一赧。 悄悄,将手里的帕子攥紧,她抿唇而笑,一脸娇羞模样。 “皇上有所不知!” 百合笑看了眼自家主子如此模样,连忙开口说道:“娘娘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寝室难安,为了不让皇上担心,这才一直瞒着没说!” 若说,皇上的恩宠,是靠不住的。 那么子嗣,便是女人在后宫立足的最大倚仗。 百合知道,从此以后,她们家主子在宫中必定会母凭子贵! 谁让这偌大的皇宫之中,还没有哪个主子诞下过皇嗣呢?! “这是喜事,爱妃怎能瞒着朕?” 萧湛淡淡的瞥了百合一眼,轻握了握董淑妃的手,轻声嘱咐道:“你且好生歇着,方才朕见母后回宫了,这就去将消息禀明母后!” 闻言,董淑妃攥着帕子的手再次微微收紧! 心弦微颤之间,她以贝齿轻咬红唇,脸上笑的明艳动人:“臣妾早前已然差人去别院将消息禀明了太后娘娘!” “哦?” 萧湛尾音微微上挑,眸色一深,笑看着董淑妃:“看样子,母后得到消息,应该在朕之前啊!” 曾几何时,那个毫无心机的小丫头,也在宫中变成了如此模样?! 这招先斩后奏,用的极好! 想来,他那曾说过回来过年的母后,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回宫的吧! 好! 很好! 董淑妃凝着萧湛虽然淡笑,却十分疏离的眉眼,不由轻轻一笑:“臣妾是想让太后娘娘高兴……” “朕明白,嘉儿最懂事了!” 萧湛淡淡的,如是唤着董淑妃的闺名轻道,却是站起身来:“不过这不是小事,朕还是应该亲自去一趟!” 见状,董淑妃忙也跟着起身:“臣妾跟皇上一起去!” “不必!” 萧湛对董淑妃轻摇了摇头,低眉说道:“外面雪天路滑,你还是出门了,凡事以身体为重!” 董淑妃凝着萧湛低敛的眸,轻点了点头,到底没有坚持:“臣妾恭送皇上!” 见状,萧湛薄唇勾起,淡淡的视线,自两位太医身上一扫而过,“日后你们两人负责调理董淑妃的身子,若她和皇嗣有什么意外,朕唯你们试问!” “微臣遵旨!” …… 两位太医闻言,皆都身形一颤,连忙应声。 彼时,萧湛又对百合吩咐道:“仔细照顾董淑妃娘娘!” “奴婢遵旨!” 百合垂首,轻福了福身。 语落,萧湛终是不做停留,抬步离开。 见状,董淑妃眼底有些不舍,心中却是苦涩无比! 而萧湛则在出得春熙宫后眸色微敛,心中思忖连连…… …… 冒着风雪,萧湛乘坐龙辇,一路从春熙宫行至慈宁宫,还没走到大殿,便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明辨里面是谁的声音之后,他的眉心轻轻一皱,见秋叶刚要禀报,却抬手阻止! 见他如此,刚要唱报的万宝儿连忙住声,满面喜气对他恭了恭身:“奴才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恭喜?贺喜?” 萧湛冷眼看着恭身眼前的万宝儿,不禁哂然一哼:“朕怎么一点都不觉得欢喜呢?” 第291章 当务之急 万宝儿闻听萧湛所言,心下咯噔一下,脸色遽变! 暗道不好,马屁没拍着,拍到马腿上了! 萧湛见万宝儿如此,不禁又是一哼:“愣着做什么?不打算让朕进去了?” 闻言,万宝儿心头蓦地又是一颤,赶忙掀了慈宁宫寝殿外的帘子! 见状,萧湛冷冷扫了万宝儿一眼,眼看着他光洁的额头上,隐隐有了汗意,他才快步走进去! 甫一入殿,抬起头来,见大殿里除了宋太后,耶律婉婉还有沈良辰都在,他不禁轻轻勾唇,故意出声:“母后有阵子没这么高兴了,今儿这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听到他的话,殿内众人神情各异。 沈良辰低眉敛目吃着茶,神情不冷不淡,刚跟宋太后一起回来的耶律婉婉则狠狠朝他翻了翻白眼,一副鄙夷模样。 “皇帝!” 宋太后看见萧湛进来,满面笑容的朝他招了招手:“董淑妃有喜已足月余,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这孩子也真是沉得住气,直到现在才透了口风。” “哦……” 萧湛轻应了一声,眸光扫过众人,最后凝在了沈良辰的身上,却见沈良辰微笑着看向他,唇角的弧度如花朵绽放,带了三分隐藏不住的……呃,幸灾乐祸,他眉心不禁轻轻一皱,心下一叹,无奈说道:“不过是小事罢了,看把母后高兴的。” “事关萧家皇室能否开枝散叶,岂会是小事?!”自那日跟萧策起了冲突之后,宋太后清丽的脸上总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此刻见萧湛的视线,一直都在沈良辰身上,她心头了然,转头看向沈良辰:“皇后,方才哀家说过的话,你可听进去了?” 沈良辰眼波微微一凝,唇角的浅笑,渐渐扩大,看上去无比自然:“母后的教诲,臣妾自然听进心里。” 方才,她来到慈宁宫时,耶律婉婉并没有在场,而宋太后则已然知道了董淑妃怀孕之事。 她与她说,她知道深爱一个人的感受。 以她而言,她就做不到跟任何人一起分享自己的男人。 但是,事情总要有先来后到。 这世上的事情,也不一定你接受不了,就不会发生…… 董淑妃之所以会怀孕,根本是因为早前她跟皇上闹别扭,让董淑妃钻了空子,此事怨不得萧湛,既然事已至此,让她日后务必宽以为怀。 其实,宋太后说的一点都没错,若董淑妃的身子是三个月的,那萧湛便不曾对她说谎,自然,她也全都听了进去。 边儿上,耶律婉婉见沈良辰到了现在居然还在笑着,不禁冷哼一声:“姐姐,心里不痛快,直接说出来便是,何必要强颜欢笑。” 她此言一出,殿内众人皆都神情微变。 “本宫是皇后,不管这宫里谁生的孩子,到了都得尊本宫一声母后!”沈良辰因耶律婉婉的话,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微微闪动的眸光,与萧湛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淡淡转睛,她笑看着耶律婉婉,蹙眉说道:“妹妹何以会觉得,我是在强颜欢笑?” “哼!” 耶律婉婉冷冷的,朝着萧湛又是一哼,站起身来:“姐姐有容人之量,我却没有,我所喜欢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跟我父皇和我母后一样,我父皇他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什么都肯做,而不是皇上这样,嘴里说着喜欢姐姐,做出来的事情,却像是往姐姐心口上插上一把刀!” 耶律婉婉的一番话,说的那叫一个抑扬顿挫。像是实在气不过沈良辰受了那么多的苦,才刚刚得到幸福便被如此打击。 没有哪个做祖母的,不想抱孙子! 宋太后现在的态度,在情理之中。 可是,她心里知道,沈良辰表面上什么都不说,内心深处一定不会好受。她现在不能去把董淑妃怎么样,便只能冷嘲热讽的对萧湛发飙。 因为萧策的原因,她心里对沈良辰,也许有怨怼! 但是,前提是,她们的姐妹之情,不会因为这丝怨怼,受到任何影响! 萧策是一厢情愿,她比谁都清楚。 她不能让萧策爱上自己,那是她的问题,但是她希望沈良辰在拒绝了她眼中独一无二的萧策之后,可以真正的过上属于她的好日子! 在她看来,沈良辰过去的那大半辈子,实在太苦了…… “婉婉!” 宋太后见萧湛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不由轻蹙了眉心,对耶律婉婉摇了摇头。 耶律婉婉见宋太后对自己摇头,紧咬了下朱唇,在看了沈良辰一眼后,她对宋太后轻福了福身:“婉婉失言,先行告退!” 语落,她转身向外,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孩子,还真是爱憎分明!” 看着耶律婉婉率性而去的身影,宋太后朝着沈良辰温婉一笑:“皇后莫要见怪,这两日宣王一直不肯见她,这丫头心情不好……” “臣妾知道!” 沈良辰嘴上如是应道,在心中不禁微微一叹。 她如何不知,耶律婉婉心里的不安和苦楚,但是她现在这般肆无忌惮的发火,却真的是在为她心疼。 只是,小丫头一直被北辽帝后保护的很好,宠到要天不给地,根本不知这世间有多少的无可奈何! 不过,这样也好。 她宁愿耶律婉婉一直是快乐的耶律婉婉,一直保持着她如此纯粹的一颗心,等待着她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耶律婉婉走后,大殿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萧湛不动声色的坐在沈良辰身边,伸手微微探手,自桌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抬眸看向上位的宋太后:“母后不是气儿臣当初不送您出宫,说回宫过年了吗?如今就为董淑妃有孕一事回来了?” 宋太后不是没看见他的小动作,却笑着装作看不见,只是淡淡开口:“你这孩子,跟母后说话,就不能委婉一些吗?” 沈良辰原本低敛的眉目,微微抬起,看着上位看似笑的温婉柔和,眼底却透着几分失落的宋太后不禁微怔了怔,道:“太后娘娘明鉴,皇上不是一直唯我独尊,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吗?” “是啊!” 宋太后无奈轻点了点头,笑道:“望你以后多多包容才是!” 闻言,沈良辰不禁莞尔一笑:“太后放心!臣妾一定会好好包容体谅皇上的!” 见状,宋太后不由又是会心一笑:“你们两个经过此番折腾,该解开的心结,应该早就解开了……以后切记,要好好过日子!” “是!” 萧湛握着沈良辰的手,微微收紧,转而对宋太后说道:“母后不是喜欢吴国的气候吗?不若等过了年,动身往南走上一走,那边气候温润,眼下更是温暖如春,您年后过去,正好可以避寒!” “皇帝……” 宋太后听闻萧湛所言,轻蹙了黛眉,难掩脸上惊讶之色! 要知道,过去的时候,萧湛只要一听说她跟沈启天之间的事情,便会大发雷霆,十分的抵触! 所以,自从她回宫之中,这么多年以来,便是她跟沈启天再如何感情深厚,因为萧湛,她也不曾再见过他! 可是现在,他竟然主动提及,让她往南走上一走! 这……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不过…… 沈良辰轻抬眸华,见宋太后一脸惊讶之色,还略带犹豫,她不禁微微启唇,刚要开口,却见萧湛看了她一眼,对宋太后勾唇浅笑:“母后是担心董淑妃?” “是啊!” 宋太后轻轻一叹,无奈说道:“哀家盼来盼去,总算盼来了这个孙儿,如今一想到她腹中胎儿,便……” “母后放心去吧!” 萧湛脸上的笑,温润几许,轻声说道:“一切有儿臣呢!” “那……好吧!” 宋太后难得见儿子露出笑脸,只得点头应允。 请退之后,沈良辰一路随着萧湛出了慈宁宫,陪他坐上龙辇,才转头看向他:“你方才一心要让太后娘娘离宫,到底所图为何?” “你的手,怎么这样凉?” 萧湛没有回答沈良辰的问题,却是握住她的手,放到嘴边轻哈了口热气。 “萧湛!” 沈良辰有些气恼的略一蹙眉,作势便要将手抽回。 萧湛紧握着她的手,不容她后退,伸手搂着她的腰,让她依偎在自己怀中,幽幽的嗓音,从她头顶缓缓荡起:“母后盼皇孙盼了多年,如今好不容易等到了,自然会当视作宝贝一般,我不想你因为母后对董淑妃的态度心里不舒服!” 闻言,沈良辰心中微微一暖。 原来,他是在为她着想! 她轻轻抿唇,无奈长叹一声,“云寒……” 萧湛闻声,不由轻嗤一声,满是不依道:“你这丫头,高兴了是云寒,不高兴了是萧湛……这变来变去有意思吗?” “有啊!” 沈良辰抬头,眉眼弯弯的看了萧湛一眼,随即黛眉一撇,说道:“云寒啊!你赶紧来跟我来说说董淑妃肚子里的孩子……” “我们先不说这个!” 萧湛漆黑的墨色瞳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却垂眸看向沈良辰时化作万千柔情,他伸手探进她的雪绒大氅下,嘴角翘的高高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我们要快马加鞭,赶紧生个太子出来。” 第292章 大事不好了! “萧湛!” 沈良辰见萧湛又开始没了正形,不禁眉心一立,有几分恼意的伸手拍掉萧湛的手,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就说不是,何必在这里与我顾左右而言他?” “是不是,过几个月不就知道了?” 萧湛如是,淡淡的对沈良辰轻笑了笑,无比爱怜的紧拥着她,深情说道:“以后,这宫里便到了多事之秋,不过,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 闻言,沈良辰心弦不禁微微一颤。 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罢了! 是他的如何,不是他的又如何? 她不问便是了! “云寒!” 沈良辰暗暗地叹了口气,伸手回抱住萧湛,低低喃道:“其实,不管那个孩子是不是你的,我都不想再追究,我要的……是以后!” “再等一等,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深幽的瞳底,柔情默默,萧湛的视线,透过帘帐,看向辇外。 辇外,大雪飘落。 皑皑白雪中,两道缠斗的身影,竟是那么的清楚。 “怎么了?” 半晌儿等不到萧湛吱声,沈良辰眉心一蹙,仰头看向他。 见他一直看着辇外,她视线一转,朝着辇外望去,却见两人正颤抖在一起,打的难解难分…… 凛冽的风,冷的刺骨,大雪飞扬中,两道俐落的身影正打的难解难分。 大雪之中,无名数不清第多少次被人狠狠一拳打在胸口,剧痛之下,他紧皱着眉宇,轻啐出一口血水,气喘吁吁的躺在雪地上,迎着冰冷的落雪,他抬眸看向身前盛怒的俊逸男子,银白色的面具上,闪烁着幽光:“世子爷,你打够了吗?如果打够了?在下可以走了吗?” “无名!” 英目之中,是掩之不去的冷冽,与无名对战的男子,几步上前,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从小到大,本世子从来无争,对你更你没有半分轻贱,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打你?” “咳咳——” 胸臆间突来的压力,伴随着剧烈的绞痛,让无名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看着眼前男子眸色冰冷的看着自己,他的眼神微微深邃,他苦笑了笑,却不言语:“您……还是继续打吧!” 他知道他为何打他! 但是却不想开口求饶! “死不悔改!” 男子冷哼一声,直接一脚踢在无名胸口上,让他噗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 远远的,将一切看在眼里,沈良辰听不清两人在说什么,却明显看得出两人是认识的,只忽然之间,心中疑问重重,她不由转头看着萧湛:“这皇宫大内的……皇上不打算阻止吗?” 关于无名的身份,她虽然一直没有问过萧湛,却多少可以猜测到一些。 眼下,无名被人打的就快满地找牙了,俗话说的好,打狗还得看主人呢,萧湛不去阻止的话,真的好吗? 听到沈良辰的问话,萧湛的脸色不太好看,却并没有要下辇的意思,他只是对辇外的霍青问道:“待会儿,去打听清楚,看无名是不是得罪了长乐公主!” “奴才遵旨!” 霍青闻言,心下了然,连忙应声。 果然见萧湛不打算下辇阻止,沈良辰静静偎依在他怀里,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两人,轻声问道:“卓君是北辽的暗影,在魏国皇宫里如此肆无忌惮的动手,不会有麻烦吗?” “以北辽影卫的身份动手,自然会有麻烦,不过……”萧湛轻勾着薄唇,俊脸之上,神色沉沉,有些不好看:“他还有令外一层身份,足以保证即便打死了无名,也没人敢动他一根汗毛!” 闻言,沈良辰心下一怔! 晶亮的眸,盈盈闪闪的看着萧湛,她轻笑着颦动着眉心,满是好奇的问道:“他的另外一层身份是……” 萧湛淡淡垂眸,轻蹭了下沈良辰有些凉的鼻尖儿,“大魏平王世子——萧景!” “平王世子萧景?!” 低声呢喃着卓君的真实身份和姓名,沈良辰心中思绪飞转:“平王妃的嫡子……” 其实,她一直都觉得,卓君的身份不会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因为他跟赵阳相处的方式不同,在对待耶律婉婉的态度上也不同! 试想,若他真的只是北辽的影卫,那么以他看耶律婉婉的炙热眼神,便够他死上千八百回了。 但是,每当他看向耶律婉婉时,露出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时,耶律婉婉习以为常,赵阳也见怪不怪,如此便有些不正常了。 现在,若他是平王世子,则一切迎刃而解。 想来,北辽皇帝耶律楚雄,应该是知道他的这层身份的。 沈良辰心思微转间,唇角微微扬起:“平王世子这个身份,虽比不上宣王贵重,若是配长乐公主的话,倒也说的过去。” 闻言,萧湛微拧了俊眉。 伸手摸了摸她的脸,他轻声说道:“长乐公主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性子直率,爱恨分明,宣王弟性情虽然懒散,放荡不羁,但骨子里却十分桀骜,若是将她配以他,只怕不会是段好姻缘。” 沈良辰听出萧湛话里的弦外之音,眸色一亮:“皇上的意思是,有意撮合卓君……哦不,应该是萧景和婉婉?” “感情的事情,哪里是撮合就能成的?” 萧湛凝着她晶亮的眸子,不觉有些好笑,心下微微一动,他俯身偷香一枚,“鸨姐姐,强扭的瓜不甜,她现在一心念着宣王弟,若我执意将萧景和她凑做堆,只会适得其反,人与人的缘分,谁也说不清楚,一切顺其自然就好!” 因他蜻蜓点水的轻轻一吻,沈良辰只觉心旌荡漾。 深凝着他幽深柔和的双眼,她露出喜不自禁的笑靥,眉头眼角都是欣然,“方才婉婉对你说话,一点都不客气,我以为你会恼她。” “我恼她又如何?” 萧湛眸色深深的看着沈良辰,无奈挑眉:“母后拿她当宝贝,你视她为亲人,我恼她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母后那边,我倒是不怕什么,却担心你心里的感受,为了你,我纵是再如何恼她,也只得忍着!” 沈良辰听他如此一席话,顿觉心间奇暖,微凉的小手,捧住他的俊脸,她轻笑着浅啄了下他的薄而微凉的唇:“让你受委屈了,这就权当补偿吧!” “辰儿……” 深深的悸动,于心底晕开,萧湛眸底的颜色,渐渐染了欲望:“你的补偿,未免太过敷衍了!” 闻言,沈良辰嫣然一笑,眉间风情万种,伸手将他渐渐靠近的俊脸扒拉到一边,她巧笑着说道:“想要更多也可以,先让我知道,这无名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名……” 萧湛呢喃着这个名字,笑问着沈良辰:“你真的想知道他的事情?” 沈良辰莞尔一笑:“我不是想知道他的事情,而是想知道你的事情,事无巨细的,无一遗漏的。” 言语之间,龙辇已然行至乾德宫外。 萧湛起身抱着沈良辰步下车辇,转身对霍青吩咐道:“准备准备,朕明日带皇后去山里里住上两日。” 闻言,霍青面色一紧,忙恭身应道:“卑职遵旨!” 沈良辰被萧湛一路抱着向里,仰头看着他,轻笑着问道:“皇上所说的山里是指的哪里?” “等你去了便知!” 萧湛只如是回了沈良辰一句,便抱着她一路穿过大殿,径直向里,直到寝殿之中。 直接被萧湛放在寝殿的龙榻上,沈良辰哪里还能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 伸手抵住他的胸膛,她笑盈盈的看着他,“皇上还没与我说有关无名的事情,眼下如此猴急作甚?” “无名的事情,明日到了山庄里,我自然会讲与你知道,现在你得先将我喂饱了才行……”萧湛伸手取了被子,用被子将沈良辰暂时盖好,自己钻进被窝中,在沈良辰的一声惊呼中,将她捞入怀中。 沈良辰头顶发髻散落,长发扑散身后,仰头看着萧湛,笑的明艳妩媚:“皇上,你这样……实在不好!” 这男人,现在是越来越粘人了。 “没事!” 萧湛深凝着她,他们彼此好像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听到对方血液流淌的声音!语气微沉,他的声音有些哑:“妄议主子是死罪,朕就算翻出大天儿去,也没人敢乱说!” 闻言,沈良辰不禁朝他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不说不代表人家不知道吧! 萧湛低头看着她,见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他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的眼神瞬间深邃而漆黑,不给她躲闪的机会,她伸手扶住她的臻首,低头吻了下去。 “唔……” 沈良辰忍不住低低嘤咛一声,刚要回应他的热情,却听万宝儿的略显急切的声音在殿外响起:“皇上,大事不好了!” 闻声,萧湛和沈良辰皆是一滞! 一日里,被人打断了两次,萧湛眸底十分明显的闪过恼怒之意,心道自己不过是想跟自己的媳妇儿温存温存,怎么就这么难? 他低咒一声,俊脸阴沉无比,没好气的冷声吼道:“万宝儿,出的最好是大事,否则朕定会扒了你的皮!” 第293章 死无对证 万宝儿被他如此一吼,身形陡地颤了颤,忙哭丧着脸道:“方才春熙宫来报,董淑妃娘娘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 沈良辰听闻万宝儿所言,轻轻蹙眉,悻悻勾唇看着萧湛:“还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一日被董淑妃打扰了两次好事,她们家皇上,只怕要憋出内伤了。 不过,眼下董淑妃该十分宝贝她肚子里的这块肉才是,怎么会说摔就摔了?! 萧湛静默片刻,慢条斯理的取了衣裳,一件一件的穿回身上,微微转眸,见沈良辰已然穿好衣裳,正饶有兴味的看着自己,他不禁无奈一叹:“你想跟我一起过去?!” 沈良辰轻笑着点了点头:“我是皇后,董淑妃怀有龙嗣,自然该去关心才是!” “既是如此,那就走吧!” 萧湛一直紧皱的眉宇,渐渐舒展,伸手拥住沈良辰的肩膀,与她一起向外走去。 他以为,得知董淑妃怀孕之后,她会恼他,怒他! 但是,她的反应却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他知道,这一切,全都源自于她对于自己的信任。 而她的这份信任,看似寻常,却早已在他心间激起惊涛骇浪。 只要她信他! 什么都将不是问题! 嘴角微翘着一路出了大殿,迎着迎面而来的风雪,他扶着她肩头的手,微微下滑,与她的纤手十指相握:“辰儿,谢谢你!” 他觉得,自己孤单了好久。 现在,终于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对我好些,比说谢实在很多!” 沈良辰紧紧的,与他的手十指交握着,唇角微扬,对萧湛灿然一笑…… …… 萧湛和沈良辰抵达春熙宫的时候,董淑妃正面如纸色,一脸惊颤的躺在榻上。 萧湛进殿的时候,并没有让万宝儿唱报,忽然见萧湛进来,董淑妃面色一喜,却在看见沈良辰的时候,眸色微微黯淡。 “皇上!皇后娘娘!” 董淑妃吃力的偏着头,看向门口一袭明黄色的萧湛,氤氲的视线间,水雾弥漫,作势便要起身行礼。 “不要乱动!” 萧湛先温声示意董淑妃不要乱动之后,那双平日里波澜不兴的眸子,此刻明显带着急怒之意。 视线阴冷的一扫屋中众人,他看着榻前跪落的百合,眼底迸射出了萧杀之气:“朕方才走时董淑妃还好好的,现在为何会是如此?” 百合的手心,此刻全是冷汗,听闻萧湛的怒声质问,她将头低得就快要贴上了地面,战战兢兢道:“皇上饶命,是奴婢伺候不周!” “皇上,此事是臣妾不好,不怪百合的!” 董淑妃脸色微微有些发白,柔柔弱弱道:“是臣妾走路不小心,下台阶时踩了空……” 闻言,沈良辰凝眉看向两位太医:“董淑妃娘娘的身子,可有大碍?” 两位太医闻言,皆都恭谨行礼:“回皇后娘娘的话,董淑妃娘娘只是动了胎气,服几日安胎药,定可无忧!” “如此最好!” 沈良辰微微蹙眉,转而对董淑妃叮嘱道:“董淑妃,你如今是有身子的人,日后不论做什么,都要加着小心,一切当以龙嗣为重!” 闻言,董淑妃眸色微起波澜,低垂着头,面色恭顺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不多时,得了消息的宋太后也赶了过来,见着董淑妃之后,她难免又是一番叮嘱。 回到慈宁宫中,她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去吴国,只道让董淑妃准备准备,等雪停了,便搬到慈宁宫中静养。 听闻宋太后所言,董淑妃自是大喜过望,萧湛面色却是微变。 他微微侧目,见沈良辰始终淡笑着,情不自禁的伸手握住她的手,缓缓的将自己的温暖传递给她。 好么! 在他看来,这董淑妃这一滑,根本不是不小心,而是太小心了! 萧湛离开春熙宫后,便冷眼扫了眼始终候在门外的霍青,然后对沈良辰轻道:“朕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辰儿先回坤宁宫吧!” 闻言,沈良辰在众人面前,十分恭谨的对萧湛福了福身:“臣妾恭送皇上!” 见她如此,萧湛眸色微微一沉! 他的眼底,虽稍显不悦,却并没有表现出来,而是直接唤了霍青,登上龙辇去了乾德宫! 目送龙辇远去,沈良辰神色淡淡,眼底无喜无忧。 正在此时,陈良弓来报,崔姑姑所指证的那位杜医女,等他和崔姑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悬梁自尽了! 如此,便是死无对证了! 沈良辰薄凉勾唇,在心里冷冷一笑,随即抬手扶在碎心腕上,缓步顺着春熙宫前并不算陡峭的台阶,拾级而下:“去慈宁宫!” 如今,董淑妃怀着龙嗣要搬去慈宁宫,她身为中宫皇后,自然也要过去打点一番! 此一去,便是几个时辰! 一番折腾下来,她又在慈宁宫陪着宋太后一起用了午膳,等她回到坤宁宫的时候,萧湛还没回来! 见状,沈良辰索然无趣的撇了撇嘴,直接回榻上补眠去了。 是夜,圣驾到。 萧湛沉眸看着轻蹙着黛眉,正靠在贵妃榻上看着医书的沈良辰,不禁轻声问道:“怎么?母后如此看重董淑妃,你心中不高兴了?”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不高兴了?” 沈良辰淡淡的,瞥了萧湛一眼,然后施施然坐起身来,眉心蹙起的痕迹依旧:“董淑妃搬去慈宁宫,总比搬来坤宁宫好,只不过今儿才第一日,事情便闹到这样,我只是觉得,接下来的几个月,这宫里不怕不会太安生!” 闻言,萧湛眸色微深。 轻叹口气,坐在贵妃榻上,他伸手拥她入怀,“放心,有我护着你,没人敢对你怎么样的!谁愿意折腾就随谁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相信我!” “嗯!” 沈良辰靠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许是看书看的累了,有些疲惫的缓缓闭上双眼:“云寒,我有些累了!” 萧湛轻轻垂眸,仔细看她眉间,果然见她一脸疲惫,不禁心头一柔,将她打横抱起,起身疾行几步,搁在了床上,然后伸手去解开她腰间的腰带。 “我说我累了!” 沈良辰按住他的大手,抬起自己哀怨的小脸,一脸委屈的看着他。 萧湛见她如此,不禁失笑说道:“辰儿,我只是想替你宽衣罢了,难不成你想穿着衣裳睡觉?” 闻言,沈良辰小脸一窘,脸上腾地一下红艳艳的。 “我看你在芙蓉镇行事之时,脸皮厚的很,现在倒好,整日的脸红!”萧湛看着她娇滴滴的模样,忍不住调侃她一声,然后戏谑一笑,替她解开腰带,脱了外衣,拥着她躺下身来:“累了,现在就好好睡,不许再胡思乱想。” “人家才没有胡思乱想!” 沈良辰声音轻缓,似是在撒娇一般,哼哼了一声,却是短暂的平静之后,淡淡声道:“皇上,有件事情,我想来想去,还是应该告诉你!” 闻言,萧湛眉宇一拧:“什么事情?” 沈良辰这两日里,不是叫他萧湛就是叫他云寒,皇上这个称呼,用的却是不多的。 沈良辰默了默,半晌儿之后,才轻声说道:“崔姑姑那日给我送来的汤药,并非是避子汤!” “那是什么?” 萧湛面色一沉,直接坐起身来,扭头看着沈良辰。 “是绝子汤!” 沈良辰静静弯唇,迎着萧湛先是震惊,后又无比冰冷的视线,云淡风轻道:“让人绝子绝嗣的绝子之汤!” “混账!” 乍闻沈良辰所言,萧湛置于腿上的手,倏地紧握,手背之上,青筋迸起! 在他的皇宫之中,竟然有人胆敢给沈良辰送绝子汤,要断了她做母亲的资格! 当时,沈良辰若是不懂药理,喝下了那碗汤! 那她岂不就…… 想到那可怕的后果,萧湛蓦地转身,双腿垂落在榻前,沉声便唤了万宝儿,然后回头怒瞪着沈良辰:“此事,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皇上!” 沈良辰见萧湛动怒,不由心中叹了叹。萧湛现在的样子,但凡任何人见了,都会被吓个半死,但是她却不以为然的拉住他的手臂:“我当初之所以不告诉你,就是暂时不想将事情闹大,也好暗中去查!” 说到这里,她不由冷哼了哼,“谁成想敌人太强大,直接给来了个死无对证,剩下的事情,要从那个医女身上开始追根寻源,我手边人手有限,又觉得这事儿吧,有自己的男人不去依靠,实在有点傻缺,这不就告诉你了吗?” 沈良辰那句话有自己的男人不去依靠,实在又点傻缺,使得萧湛紧皱着眉宇,到底微微松动了几分! 抬眸向外,看着恭身在殿门口听旨的万宝儿,他对万宝儿摆了摆手,待万宝儿退下之后,随即伸手抚上沈良辰的纤纤玉手,“你啊!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知道,此事下不为例!” “不会再有下次啦!” 沈良辰笑了笑,靠在他宽阔如山的肩膀上,笑吟吟的锁着眉头呢喃道:“好困,好困,云寒……赶紧的,哄我睡觉!” 第294章 头号大暖男 “你啊!真是拿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萧湛听沈良辰娇滴滴的喊着累,一颗心都跟着软了,无奈叹了叹之后,便再次跟着躺回了榻上,像是哄孩子一般,轻轻拍打着她的肩膀:“乖了,睡吧……” “嗯……” 虽然,沈良辰从坤宁宫回来之后,确实睡过午觉了,但是不知怎么的,她现在真的很困。眼下身边有萧湛轻轻哄慰着,她轻应了一声后,便闭上眼睛! 什么魏皇暴虐,冷酷无情啊? 她家男人,明明就是一名头号大暖男,有没有? 沉入梦乡之前,沈良辰心中如此腹诽着,然后嘴角高高翘了起来。 炭炉里,银炭融融! 萧湛微微垂首,见她这么快就睡着了,不禁微微弯了弯嘴角,动作轻柔的替她盖好了锦被…… …… 夜,已深,窗外的雪仍旧簌簌落个不停。 慈宁宫中,董淑妃神情安然躺在榻上,置于小腹上的手,不停的来回抚摸着。 忽然之间,听到开窗之声,她心神一凛,抬眸望去,果然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自窗外窜入,稳稳的在榻前坐下身来。 屋里,只剩下一盏昏暗的角灯。 董淑妃看不清无名的神情,心底却已惊恐到了极点! “无名!” 极力让自己面上装的若无其事,董淑妃对无名咬牙切齿道:“本宫已然照你的吩咐行事,你还打算怎么样?” “我能打算怎么样?” 无名佞笑着,缓缓上前一步。 昏暗的灯光下,仍旧是那张俊美的脸,今夜的他,仍旧没有带着面具,但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却看的董淑妃心惊胆战:“你……让人打了?” 无名冷笑了笑,邪佞说道:“是啊,因为被人打了,所以心里火气太旺,必须要找人发泄一下!” “无名!” 因无名的话,董淑妃心中怒火中烧,即便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他却仍装作镇定的样子:“你不要欺人太甚,本宫现在身处慈宁宫中,还怀着你的孩子!” “美人儿,你错了,那不是我无名的孩子,是皇上的孩子!”无名不理会她眼底的抗拒之色,他薄凉一笑,伸手抓向她的衣裳。 董淑妃心下一冷,躲过他的大手,快步离开床榻。然后微转过身,她将声音压的极低:“无名,你闹够了,不要欺人太甚!谁打了你,你去找谁报仇,休要在本宫这里一再放肆!” “哼!” 对于董淑妃的冷言警告置若罔闻,无名一个探手,将她抵在了身后的桌子上:“听说你今日摔了一跤,莫不是自作聪明的想要摔掉肚子里的这块肉?” 闻言,董淑妃身形一僵! 一脸惊恐的掐着桌沿,她紧皱着眉头低声喝问道:“你瞎说什么?本宫那是不小心!” “最好是不小心” 高大的身子紧贴着董淑妃玲珑有致的娇躯,无名的大掌忽地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觉得手感非常好,他勾唇一笑,坏坏说道:“我奉劝你,最好不要自作聪明,掉了这个,我们还会有下一个,你是跑不掉的!” 董淑妃听闻无名此言,心头狠狠一颤。 无名现在,对她而言,就像是那附骨之疽,让她恶心到了极点,却又摆脱不掉! 无名瞧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不禁薄唇一扬,低低笑道,“别紧张,如今你这身子,可是宫中最为贵重的,我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对你动粗的……” “无名!” 董淑妃努力镇定的迎上他恨不得将她剥光的眼神,感觉到他的一只手顺着她的下巴缓缓落下,停留在她光洁的脖子上,她浑身颤栗着闭上双眼,狠狠的,将朱唇咬出了血:“罢了,本宫就当被狗咬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再这里婆婆妈妈的!” 人前的董淑妃,从来都是温婉端庄的。 甚少如现在这般,口出脏话! 她那句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实在有损她过去一向端庄的姿态,但是此刻,无名深凝着她痛恨的的双眸却是牟地一柔,只忽然之间,他竟然觉得,眼前的倔强隐忍的女子,与他心头那人,缓缓重合! “呵呵……” 薄美的唇,弯弯勾起,仿佛真的将眼前的女子,当成了自己心头那人,无名的动作近乎虔诚。 彼时,董淑妃全身都已经起了鸡皮疙瘩,呼吸也跟着不稳起来。 “放松……” 无名唇角勾起的弧度,轻佻非常,感觉到她的紧张,俯身在她耳际轻咬了一口。 “啊——” 董淑妃惊叫了一声,急切中带着慌乱,连带着无名眸色一冷,手下的动作微微停顿。 紧接着,便听百合关切的声音自殿外传来:“娘娘,您怎么了?” “没……” 整颗心仿佛要跳出嗓子眼一般,董淑妃轻颤了颤声,对百合说道:“只是做了个噩梦,你不必进来伺候!” “是……” 百合声音里,虽略微有些迟疑,到底还是听从主子的命令。 “这才乖!” 看着身下的董淑妃,无名压底了声音,将眼尾一挑,眸底露出邪肆的暗光。 董淑妃脸上虽是冷若冰霜,心里却仍旧紧张不已。 她讨厌无名的触碰,却知道自己的挣扎已是无谓,无奈之下便只能顺从。 见她不言不语,无名也不再啰嗦,一双大掌同时抚上她的肩,那掌心厚厚的老茧磨上她细嫩的肌肤,他唇角一翘,眼底却染上一层暖色:“婉婉……” 听到他轻唤的名字,董淑妃目光微沉,冷然笑着,她对无名清冷的眼睛,似是嘲笑,似冷笑:“无名,你看清楚了,本宫是董淑妃!” 原来,他心里的那个人,是长乐公主! 那长乐公主是谁? 那是北辽帝后的掌上明珠! 以他见不得人的身份,还真敢痴心妄想,懒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说你是谁你就是谁!”无名冷哼一声,面容几乎扭曲,惊的董淑妃猛然垂下眼帘。 “看着我!” 无名紧皱着眉宇,双手捧起她的脸,此刻他眼前不是董淑妃柔美绝艳的脸,而是耶律婉婉那娇俏可人的五官。 眼睫毛轻颤了颤,董淑妃微微抬眸,低蔑着眼前这个让她深恶痛绝的可恶男人! “婉婉……” 依旧唤着耶律婉婉的名字,他的唇缓缓贴上她的脸颊! 静静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与自己心爱之人如出一辙的俊脸,董淑妃眼底是深深的鄙夷之色。 她已然任他为所欲为,可是他却要她做别人的替身,自懂事以来,她一直为做皇上的女人而活,那样的她,高高在上……曾几何时,她竟变得如此下贱和不堪?! 如此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强迫承欢不说,还要去做别人的替代品?! 无名微微抬眸,迎着她鄙夷的眸光,不禁冷冷一笑,那笑意未达眼底,他一双大掌便握住了她的纤腰,直接将她打横抱起,不算温柔的丢在榻上。 无名岂会不知,眼前的女子,是瞧不上他的。 不只是她,就连他心爱之人,平日里见了他也不会多看他一眼。 他是那么的喜欢那个女人,却不敢在她面前露出自己的脸! 他生了一张与萧湛相同的脸! 可是,萧湛却高高在上,而他,却永远要藏在暗处,总是那么都见不得光。 他恨! 为何同样的模样,那人却与自己有天壤之别。 如果他是那个人,眼前的这个女人,会想尽办法讨好他,服侍他,就连他喜欢的那个人,也会唾手可得…… 心中,如是想着,他眼底的愤怒,却越发强烈。 不过,在短暂的分愤怒之后,他却忽然平静了下来! 静默许久之后,他冷冷的看着董淑妃,沉声警告道:“爷今儿对你忽然没兴趣了!暂且放过你!不过以后,你最好好自为之,若这个孩子有什么闪失,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语落,他冷哼一声,整理好衣裳,再次翻窗离去。 无名走的时候,董淑妃懒得多看他一眼。 等他一走良久,她才怔怔转头,看向他离去发方向。 轻颤着手,抚上自己的仍旧平坦的小腹,董淑妃挂在眼角的泪水,不停的滚落而下:“无名,你以为你是谁?居然妄想让本宫给你生孩子,哼哼……你也配?为了活着,本宫什么都能忍,但是伤害本宫的人,本宫绝对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 翌日,落雪依旧,却不复昨日之势。 为了防止无名夜半欺凌,不等天明,董淑妃便以住在现在的殿宇之中,夜不能眠,选了距离宋太后最近的偏殿住了进去! 这偏殿,距宋太后的寝殿,只有一墙之隔! 她就不信,无名胆大包天的敢闯进这里! 宋太后早上有练拳的习惯,早膳用的稍晚,沈良辰前往慈宁宫请安之时,董淑妃刚陪着宋太后用过早膳! 董淑妃见她进来,盈盈起身,对她微微福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妹妹免礼吧!” 沈良辰对董淑妃轻笑了笑,脸上并无太多的情绪变化,眸华抬起,见宋太后正和蔼笑看着自己,她轻轻敛眸,恭谨一礼:“臣妾给母后请安!” “快些起来!” 宋太后对与沈良辰的态度,甚是满意,含笑对她抬了抬手,她吩咐秋叶姑姑与沈良辰备了热茶。 沈良辰施施然落座,轻笑着接过秋叶姑姑奉上的热茶,双手捧着茶盏暖了暖手,刚要浅啜一口,却不想闻到那幽幽的茶香,她竟是眉心一蹙,胸臆间一阵翻滚…… 第295章 话中机锋 董淑妃但见沈良辰眉心轻蹙,面色微变,不禁也跟着蹙起了黛眉,关切问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了?可是秋叶姑姑泡的这茶不合口味?” 闻言,沈良辰心下微微一滞! 心道这董淑妃在宫中多年,难道不知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吗? 她强行将胸口的不适压下,抬头看了眼宋太后身边,正一脸关切的看着自己的秋叶姑姑,“秋叶姑姑的茶,并非不合本宫的口味,而是太合口味了,本宫才会觉得好奇,秋叶姑姑莫不是早就打听过本宫的喜好了?” 秋叶姑姑闻沈良辰此言,不由如释重负的笑了笑:“回皇后娘娘的话,这茶是太后娘娘最喜欢的,奴婢便想着,皇后娘娘也一定会喜欢!” 听了秋叶姑姑的话,沈良辰不禁心下微冷! 原来,这茶是宋太后最喜欢的! 她是皇后没有错。 不过在太后的宫里,自当以太后的口味为重才是! 如果方才她真的应了董淑妃那句这茶不合口味,只怕连宋太后心里都会不舒服吧? 心思至此,她眸光微微一闪,暂且将此事揭过,而后含笑问着董淑妃:“董淑妃妹妹今日气色不错,不过还是要多多卧床休息,平日里多在自己屋里躺着才好,莫要动了胎气!” 闻言,董淑妃浅浅一笑,垂眸应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董淑妃方才的话中机锋,宋太后不是没发现。不过此刻宋太后见沈良辰如此大度,并没有过多的去计较什么,不由心弦微松! “皇后!” 轻笑着唤了沈良辰,她温和说道:“皇帝登基多年,却一直不曾有子,现在董淑妃赶了早,你也要再接再厉啊!” “母后……” 沈良辰的声音软软的,透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她笑看宋太后一眼,刚要启唇言语,却听萧湛低沉醇厚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母后跟辰儿说什么呢?能让她如此高兴?” 见萧湛进来,殿内几人皆都一脸欢喜。 沈良辰和宋太后也就罢了! 董淑妃这阵子,想要一睹天颜,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好了! 她住在了慈宁宫里,以后每日皇上来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她都可以见他一面! 这也是她一早起来,陪着宋太后一起用膳的原因之所在! 此刻,萧湛退朝之后便过来了,她自是欣喜不已! 抬眸之间,含情脉脉的望向萧湛含笑的眸子,却见他浅笑之间,已然将视线投到沈良辰身上,并缓步上前,在她身侧落座,董淑妃心头一紧,攥着巾帕的手蓦地收紧,那尖细而长的指甲也狠狠刺入掌心。 虽然,沈良辰是皇后,皇上坐在身后身边为对,但是……他却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他眼底心里,只看得见他眼前的那个女子,只顷刻之间,她心中坚守了多年的壁垒轰然崩塌,曾经的缠绵厮守,仿佛于瞬间烟消云散。 上位上,宋太后虽然一直在笑着,却丝毫不曾错过董淑妃脸上的晦暗神情。 眉心几不可见的轻抿了下,她笑看着萧湛,轻声说道:“哀家能跟皇后说什么?自然是让她赶紧给皇上开枝散叶啊!” 语落,她视线一转,满是笑意的看向董淑妃:“如今董淑妃有喜,若皇后再怀上龙嗣,宫里可就是双喜临门了!” 淡淡的笑,噙在嘴角,萧湛笑看了眼董淑妃,视线自她平坦的小腹轻轻扫过,这才抬眸看向宋太后:“母后,您怀儿臣的时候,不到两个月的时候,肚子有多大?” 萧湛此言一出,董淑妃的心蓦地便又是一紧! 皇上这么问,莫不是在怀疑她吗?! 不过不用怕,莫说她现在才刚刚有孕三个多月,并未曾显怀,即便是显怀了,她可是一早便用了束带的。 “人跟人不一样,有的显怀早,有的显怀晚,两个月的身子,其实并不显什么!”淡笑着看了董淑妃一眼,宋太后轻道:“最重要的是,两位太医已然诊断过,不会有错的。” “哦……也许是董淑妃太瘦了!” 萧湛了然点头,笑看着董淑妃:“朕今日接到消息,皇姑姑已于前些日子启程,前来接长乐公主回北辽,等到她老人家到了,朕一定要让她与董淑妃好好调养调养身子!” 闻萧湛此言,董淑妃心头一颤,心下顿时紧张的要死! 不过她的脸上却仍旧淡淡笑着:“让安阳公主调理身子,臣妾如何使得?” 安阳公主! 那可是女神医! 若是让她替她调理身子,她肚子里的秘密,岂不是藏也藏不住了?!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行! 她不能让她替自己诊脉! 宋太后见董淑妃如此谦卑,和蔼一笑道:“事关皇家的血脉,你姑姑不会觉得怎样,到时候哀家亲自开口,她必不会有所推搪!” “呃……” 董淑妃唇角轻牵了牵,硬生生的低下头来:“臣妾多谢太后!” 从始至终,沈良辰虽不曾言语,却一直眸色静静的在看着董淑妃。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她轻挑了眉心,随即陷入若有所思之中。 “想什么呢?” 萧湛淡笑着轻勾着薄唇,伸手握住沈良辰的手,唤她回神之后,便转头对宋太后说道:“皇后入宫多时,儿臣一直不曾陪她好好出去走走,如今有母后在宫中坐镇,儿臣准备今日带她去行宫小住几日,这就先行告辞了!” 语落,萧湛不等宋太后开口,已然拉着沈良辰起身,而后对尚未恭敬一礼,拉着她转身离去。 看着两人携手离去的背影,董淑妃眸色微暗,心中五味杂陈。 宋太后低眉看了董淑妃一眼,眸色深邃了几分,却是无奈叹道:“皇后前阵子受了委屈,如今皇上一心想要补偿,若是慢待了你,你也要大度一些!” “臣妾明白!” 董淑妃有些苦涩的微微勾起唇角,眸中闪过一丝冷光。 皇上前两日明明才带着皇后出过宫,现在竟然又要出去小住……实在是气煞人也! 此刻,她心中虽然酸楚难耐,但是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亟待解决。 伸手覆在自己平坦的小腹上,她心中暗暗腹诽着。 按照日子算,距离安阳公主抵达魏国皇宫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这一个月里,她要想办法,一定要想办法将肚子里的这块肉解决了! 心中打定了主意,她视线微转间,望着萧湛和沈良辰离去的方向,眼里的冷光瞬间大盛…… …… 萧湛和沈良辰出了慈宁宫后,并未乘坐龙辇,而是上了早以备好的马车。 沈良辰跟着萧湛一起坐在马车里,不由扭头看着他:“皇上这办事儿的速度,真是……” 萧湛闻言,微微侧目:“怎样?” “这样!” 沈良辰轻笑了笑,迎着他的视线,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这还差不多!” 萧湛嘴角微翘着,要笑不笑的,俊脸上透着隐隐透着几分得意! 不多时,随着霍青的一声令下,马车于雪地上缓慢前行,徐徐朝着宫外而去。 马车从外面看,普普通通,车内却是云锦织造,车内锦被迎枕,蟠龙图腾,皆是上上之品。 马车行驶之间,沈良辰轻轻的,撩起车帘,看着车窗外的皑皑之色,神思微远。 见她如此,萧湛温润一笑,挪身至她身后,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想什么的,竟能如此入神,连我都不曾多看一眼?” 沈良辰听到他酸溜溜的话语,不禁莞尔一笑,身形后仰,十分自然的靠坐在他的怀里:“我在想,如今董淑妃肚子里的皇嗣,已然快两个月了,到来年正夏时,便该有人尊皇上为父皇了呢!” 萧湛闻言,眯起眼睛,哂然勾唇:“我也希望,那个孩子,是不出意外的生于夏时。” 沈良辰微微挑眉,转头看着他:“你其实一直都在怀疑那个孩子不是你的?” 对于沈良辰的话不置可否,萧湛淡淡勾唇,将下颔放在沈良辰肩膀之上:“等大半个月后,皇姑姑到了,便知道是不是了!” “皇姑姑……” 早在吴国时,沈良辰便听闻魏国安阳公主医术精湛,尤其后来多了耶律婉婉这层关系,她自然知道安阳公主的厉害。 真的假不了,假的自然也真不了! 萧湛说的没错,只要安阳公主到了,一切都会真相大白了! 只是,如果董淑妃的孩子,不是萧湛的,又当是谁的?! 以萧湛对她的宠幸,还有她荣宠至极的身份,她怎么可能背叛他?! 心思重重之际,马车驶离驶出皇宫,驶离京城。 在缓缓行驶的马车上,萧湛软玉温香在怀,不觉有些蠢蠢欲动。 看着躺靠在怀中小憩的沈良辰,他缓缓勾起薄唇,抬手抚上她清丽绝艳的俏脸。 唇红齿白,肤若凝脂。 凝着沈良辰如花般香甜的睡颜,萧湛微微蜷起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眸中点点,是前所未有柔情。 心,深深的悸动着,他小心翼翼的捧住她的小脸,低下头,吻上她的红唇,轻轻的,浅浅的,似是蜻蜓点水,却又缠绵悱恻,万般婉约。 “云寒!” 不堪其扰的沈良辰慵懒睁眼,看着眼前正在偷腥的猫儿,她嘤咛一声,缓缓抬眸,媚眼如丝…… 第296章 今生不负爱 世人都说,当你面对你所爱之人时,总是特别容易心动! 萧湛现在,便是如此情形! 他现在总是可以因沈良辰的一个眼神而心潮澎湃,便如此时此刻一般,他见她媚眼如丝,懵懵懂懂,不由心下悸动,声音低醇的附在她的耳边,“我们现在行动,来年秋时便能有一个活泼可爱的皇子,时间刚刚好!” 闻言,沈良辰唇角微扬,轻轻倾身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虽说在车上别有一番情趣,不过这里未免冷了些,我更喜欢到了你口中所说的山里,听着有关无名的故事,做着我们喜欢做的事!” 语落,她便再次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萧湛垂眸,凝着她红唇轻抿,嘴角微翘的样子,虽是心中悸动,却仍旧不舍的折腾她! 罢了,反正到了山里,有的是时间! 如此,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叹,他忽然间发现,自己如今在面对沈良辰的时候,竟然原则可言,不由笑着摇了摇头! 他知道,自己栽在这个小女人身上了。 不过,他栽的心甘情愿! …… 灵雾山庄,位于帝都以南,潜龙山谷之中。 站在马车上,远远朝着灵雾山庄望去,只见皑皑白雪之中,一片宏伟的建筑连绵远去,几乎占尽整座山谷,那些建筑上,飞檐翘起的弧度,在落雪之中,透着几分流畅与美感。 “这里是灵雾山庄,一年四季都被雾气所笼罩,难得一眼窥见全貌,今日你运气好,赶在了雪天儿过来,可以一览无遗!” 萧湛说话之间,温润的笑,始终挂在嘴角。 见沈良辰心情不错的远眺着灵雾山庄的美景,他伸手从碎心手里接过早已备好的雪色轻裘,动作轻柔的替沈良辰披上,含笑将绳带系好。 他是帝王,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来都是别人在伺候他,如今替沈良辰系着绳带,动作难免显得笨拙,到最后竟然打成了死结。 沈良辰垂眸,看着萧湛刚刚系好的那个死结,再看萧湛眉心纠结,一脸讪讪的样子,不由眉心一皱,对身后的霍青伸出手来:“霍大人,借你的宝剑一用!” 霍青闻言,神情一愣! 他不明白,皇后娘娘现在要剑作甚,自然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 “辰儿!” 萧湛也不知沈良辰为何索剑,不禁眸色微怔:“你要剑作甚?” 沈良辰对他微微一笑,转过身来,径直伸手抽出霍青手中的宝剑,收起倒落将脖子上的带子割开。 “辰儿!” 萧湛看着沈良辰俐落的割断了自己刚刚系好的带子,不禁眉宇轻皱。 她莫不是嫌他绑的不够好看?! 虽然,确实有些难看! 不过,媳妇儿……你要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啊! “人们都说,两人之间若绑了死结,日后必定会有深仇大恨!”美目流转间,沈良辰随手将剑丢回给霍青,然后盈盈抬眸与萧湛四目相对! 眸光盈盈的,将身上半褪的披风裹在身前,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皇上,人家的手要拢着披风,只能劳烦皇上抱着人家下车了!” 萧湛因她的话,心下一阵了然,俊脸上重新浮上淡淡的浅笑。 “你啊!” 无限宠溺的拿鼻子轻蹭了蹭她冰凉的鼻尖儿,萧湛轻叹一声,抱着她步下马车,在众人恭迎之中,稳步进入灵雾山庄。 沈良辰依偎在萧湛怀里,微仰着头,嘴角翘起的弧度,弯弯翘翘,格外的美好:“皇上,其实比起系带子,这样同样很暖和,是不是?!” “娘子说的极是!” 萧湛垂眸笑看着她,眼底尽是宠溺,怎舍得驳了她的意思? 闻言,沈良辰嫣然一笑,千娇百媚犹不及! 前世,她前半生孤苦,劫难重重,虽然后来嫁给了慕容睿,却是到死都没有尝到过情爱滋味。 但是今生,上苍却给了她这次机会! 她无比感谢,老天爷让她得意重生一次,且……还遇到了自己的良人! 她的萧湛,对她极好! 如此,有他的宠溺和爱护,她竟然觉得今生不负爱,已然足矣! …… 从外面看,灵雾山庄除了占地面积大了些,就像一座普通的庄园,但是一路向里,穿过一道长长的走廊之后,跃然眼前的,却是一座巍峨的宫殿。 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宫殿,沈良辰怔怔抬眸,轻眨着眼睛看向萧湛。 这里的布局,与乾德宫的布局竟是惊人的相似。 萧湛轻垂眸,迎上她惊讶的双眼,沉眸问道:“喜欢这里吗?” “呃……” 沈良辰怔怔地回过神来,蹙眉问道:“喜欢是喜欢,不过这个地方跟无名有什么关系?” 萧湛闻言,不禁微眯了眯眸,他眼底有冷意,但是再看向沈良辰时,却已是笑容满面:“朕先带你去见一个人!” “好啊!” 沈良辰轻轻一笑,有些不满的对他翻了翻白眼,伸手点在他的鼻尖儿:“你这人……还真是喜欢绕弯子!” 萧湛对她的评价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便抱着她一路向里走去。 沈良辰不重! 但是一路从山庄外面抱进来,那也是颇费力气的。 不过他却一直将沈良辰抱的紧紧的,始终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这几日里,霍青和万宝儿,虽然早已见多了萧湛对沈良辰的宠溺,但是现如今见他们的皇帝陛下,抱着皇后娘娘不撒手,且还走了那么远,他们怔在原地,有些不自在的交换了下眼色,然后……快步撑着伞跟了上去。 雪,渐渐又大了起来。 迎着寒风前行,任雪花拍打在俊脸之上,萧湛轻声在沈良辰耳边问着:“冷吗?” 沈良辰听到他的声音,缓缓抬眸,迎着随风而落的那冰凉的雪花,她十分温顺的靠在萧湛的怀里,唇角勾起一抹幸福的弧度:“有你在的地方,再冷也是暖和的!” 萧湛闻她此言,心下瞬时胀胀的,满满都是暖意。 是啊! 心暖了,自然就不会觉得冷了。 萧湛带沈良辰到的地方,是距离大殿半里之远的一座偏阁。 偏阁外,有几个看似普通大户人家丫鬟模样的人守着,远远的见萧湛抱着沈良辰前来,那几个丫鬟连忙跪下身来,“参见主人!” “都起来吧!” 萧湛对众人淡淡道了一声,直接抱着沈良辰进了偏阁。 阁内,十分的暖和,窗明几净,即便炭炉里滋滋声不断,却是一尘不染。 进入偏阁之后,沈良辰自萧湛怀里下来,放眼朝着偏阁内房去,她的视线轻飘飘的扫过眼前价值不菲的红木家具,直到对上一双枯槁的双眼,才心下猛地一跳,瞬间便顿住了神情。 那,是一个卧床不起的病弱老妇人。 她瘦的,让人心惊,一双枯槁的大眼,竟然没有眼仁,饶是胆量不算小的沈良辰忽然见了,也觉得毛骨悚然。 “主人,夫人,请用茶!” 就在沈良辰看和床上的人,心惊胆战,怔怔出神之时,一名秀气的丫鬟,将两盏热茶放在桌上,对两人轻福了福身。 “云寒!” 沈良辰伸手扶住萧湛的手臂,一双瞪大的眸子却仍旧停留在榻上:“她是谁?” “她是我的乳母!” 萧湛轻轻垂眸,对沈良辰淡淡勾唇,并未上前,而是轻声问着眼前的丫鬟:“这阵子,天气冷了些,她的身子如何?” 丫鬟闻言,微微一笑,垂眸回道:“回主人话,这阵子嬷嬷的身子还是老样子,不过是前几日寒凉着了些风寒,今日已然好多了!” “好好照顾她!” 萧湛听了丫鬟的话,轻点了点头,对丫鬟如是吩咐着,然后拉起沈良辰的手,转身向外走去。 床榻上,那老妇人似乎听到了他的声音,挣扎着动了动身子,只她这一动之下,盖在她身上的锦被滑落,睇见锦被下遮挡的一切,沈良辰顿时眸色一怔,脸色也跟着遽变! 她竟然,没有手脚…… 而且,她现在,只能挣扎,即便张大了嘴巴,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这是……人彘啊! “别看!” 萧湛伸手覆上沈良辰的双眼,搂着转身向外,很快便出了偏阁。 站在偏阁门外,沈良辰脸色着实有几分难看的看着身侧之人,见他神情阴沉凝重,似是有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她心头一紧,反握住他的手,没有再提屋里的老妇人,而是轻勾了勾唇,依偎在他的怀里,声音柔媚多情:“云寒,我们方才不是说好了,要赶快生个太子吗?!” 萧湛从自己的思绪中,微微回神,瞬间便握紧她的手。 沈良辰迎着他渐渐不复冰冷的眸色,巧笑着对他轻眨了眨眼,媚眼如丝道:“眼下我心情好,过时不候哦……” 萧湛闻言,缓缓的勾起唇角,对她温柔一笑,而后蓦地倾身,将她抱离地面。 “啊——” 沈良辰惊呼一声,伸手攀上他的脖颈,娇笑着由他抱着自己一路朝着寝室走去…… 寝室里,银炭融融,和暖如春。 进入寝殿之后,萧湛倾身将沈良辰压在身下,声音沙哑而低磁:“你不是想知道无名的事情吗?眼下你心里明明好奇的要死,为何不开口问我?” 第297章 无名的来历 沈良辰浅笑着喘息着,抬手抚上萧湛精壮的身子,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轻颤着声音,柔声说道:“每个人都会有不想提及的事情,如果你不想说,我便可以不听!” “可以不听吗?” 萧湛眸色微暗了暗,扣住她的下巴,深凝着她,淡声问道:“辰儿,你跟我说实话!” 沈良辰轻蹙着娥眉,抬头迎上萧湛眸色的眼瞳,双眸之中眼波流转,春光荡漾,她语气坚定无比的对萧湛说道:“实话是,我想要知道,知道关于你的一切!” 闻言,萧湛不由缓缓展颜,笑了。 他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像个孩子一样纯粹! 小心翼翼的捧住沈良辰的脸,他含笑吻过她饱满的额头,吻过她轻笑的眉眼,在她不可抑制的轻颤中,一路下滑,吻上红唇! 无比清晰的感受着他情绪上的波动,沈良辰眉眼弯弯的伸手环住了他的腰,软软唤了他一声:“云寒……” “辰儿,我爱你,永远!” 萧湛低哑的声音出口时,沈良辰的心,忍不住轻颤了颤,就在此时,他性感一笑,再次吻上她的红唇…… 沈良辰记不清萧湛要了她几次,更不知萧湛要了她多久。 一场云雨,直到午后一个时辰方歇,疲惫的两人,谁都不曾言语,便相拥着入眠。 再转醒,外面的天色已然暗了。 萧湛感觉到臂弯里的人儿已然醒来,以下巴的胡茬轻轻的蹭了蹭她娇嫩的脸颊:“醒了?” “嗯……” 沈良辰轻轻的,嗯了一声,声音慵懒的像一只小猫儿。 萧湛浅浅勾唇:“饿了吗?” “嗯……” 沈良辰微微侧身,抬起腿来搁在萧湛的大腿上,神情越发慵懒随性。 萧湛唇角勾起的弧度,越发美好,伸手拍了拍她那不安分的大腿,轻声叹道:“我也饿,要不你先让我吃了你?” 声落,沈良辰眉心轻颦,随即嘤咛一声,如避蛇蝎一般,快速起身,“我的衣裳呢?” “哈哈……” 萧湛被她如此反应,逗的爽朗一笑,眉眼之间,丝毫不掩爱意! 见沈良辰红唇轻撅,满是不悦的蹙眉看着他,他十分好脾气的起身取了衣裳,一件一件替她穿上。 须臾,沈良辰衣装整洁,对正在自己穿着衣裳的萧湛施施然行礼:“能让皇上帮忙更衣,臣妾实在荣幸之至!臣妾多谢皇上替臣妾更衣!” “能为皇后更衣,是朕的荣幸!” 萧湛温润一笑中,伸手搂住沈良辰的纤腰,与她一起前往花厅用膳。 晚膳之时,难免又是一阵厮磨。 吃饱喝足之后,萧湛静坐在窗前锦榻,透过窗棂,神情沉静的赏着落雪。 沈良辰深深的,凝视他许久,终是缓步上前,自身后罩住他的双眼,怪声怪气道:“猜猜我是谁!” 萧湛原本紧抿的唇,轻轻扬起,随即伸手握住她的手,朗声笑道:“可是我的辰儿?” 沈良辰莞尔一笑,放开自己的手,垂眸望进他碎星闪闪的眸底:“哎呦,我们两个好幼稚!” 萧湛轻轻挑眉,对于她的自我评价,不置可否:“幼稚的是你,我可不觉得自己幼稚!” 闻言,沈良辰轻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 见状,萧湛连忙伸手,扯住了她的手:“哪儿去?” “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良辰哼哼了两声,再次作势转身:“我幼稚啊!就不在这里碍你的眼了!” “好好好!我跟你一样幼稚,行了吧!” 萧湛见她如此,不由轻笑了下,陪着小心陪着笑,还不忘轻摇着她的小手。 “这还差不多!” 沈良辰十分傲娇的转过身来,小脸儿上的那得意劲儿,怎么藏都藏不住! “来!” 萧湛牵了牵沈良辰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前,然后拢了被子,将两人盖好,将她圈在自己怀里,再次抬眸向外。 静静的,依偎在萧湛怀里,沈良辰不言不语,眸色平缓的望着窗外。 许久,萧湛方才幽幽开口,“辰儿,你相信世上有一模一样的人吗?” 闻言,沈良辰轻蹙了蹙娥眉,随即了然笑道:“原本不信,但是事实上好像并非如此!” 他和无名,不是长的一模一样吗?! 记得她上次逃离宫廷之时,无名便在乾德宫假装成了他,而她那个时候,并没有发现无名一丁点的破绽! 萧湛听了沈良辰的回答之后,又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我的乳母,自小便一直侍我左右,有的时候,比起父皇和母后,她对我的关心更多,跟我的感情也更好!” “那……” 沈良辰声音里略微有些迟疑,却还是轻声问道:“她为何……”被人挖了双眼,砍了手脚,做成了人彘! 只不过,后面的话,她没有忍心问出口! 萧湛轻拧了眉,半晌儿才道:“因为她在母后和宣王弟回宫之后的第二年,对宣王弟下毒,险些害他丢了性命!” 萧湛的声音,低到压抑,让沈良辰的心弦,不禁轻轻一颤! 原本,她还在想,萧湛的乳母到底犯了多大的错,才会被残忍的割舌剜眼,砍掉四肢,但是现在看来……毒害皇子,是灭九族的重罪,难怪她被做成了人彘! 心中思绪飞转,沈良辰伸手扶住萧湛的手,深深的吸了口气:“她那么做是因为你?” 他方才也说了,乳母跟他感情比之先皇和宋太后都要好! 除了他,她想不出乳母对萧策下毒的理由! “是!” 萧湛苦笑了笑,无奈说道:“我自小离开母后,较为独立,即便后来母后回宫,也不像宣王弟那般,总是腻在她的怀里,那个时候,我虽为皇帝,但毕竟年岁太小,有很多事情,都要依靠母后来做决断!依当时的情形来看,母后盛宠宣王弟,在外人看来,即便我当时已经登基,但是这皇位有朝一日也必定是会他的,所以……” 沈良辰闻言,冷笑着敛眸:“她怕你的皇位被宣王夺去,便铤而走险,对宣王下毒!”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宣王弟中毒倒地,全身黑紫,不停痛苦挣扎的情形,可是……”萧湛轻轻一叹,似是要将心中郁结之气,悉数呼出,漆黑的瞳眸中,暗淡无光:“让我更加想不到的是,母后震怒之后,亲自彻查此事,真凶竟会是我身边最亲近的人!” 沈良辰闻听萧湛此言,不禁思绪微缓。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毒只要是他的乳母所下,只要宋太后要查,以宋太后的手段,便一定可以查的出。 不过话说回来,事关宣王,身为亲生母亲的宋太后,怎么可能不查?! 只是如此一查,到头来下毒的人是萧湛的乳母,现实如此之残酷,萧湛怎么可能接受的得了?! “纸包不住火,乳母最终还是被母后揪了出来!”想到过往之事,萧湛缓缓闭上双眼,刚毅如他,声音竟然微微有些发抖:“毒害宣王弟,是死罪,早在宣王弟中毒之时,看他被剧毒折磨的不成样子,我便立誓,如果找到凶手,我必将她碎尸万段,但是等我真正找到凶手到时候,心里却于瞬间仿若刀绞!” “云寒!” 沈良辰对萧湛心里的痛,感同身受,抬头望着她,伸手搂住他的脖颈,与他贴耳厮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萧湛紧紧的抱着她,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双眼:“以她的罪行,本该处死,灭九族的,但是我却提议将她做成了人彘,因为唯有如此,我才能让她活着,才能在想她的时候来看她一眼……开始的时候,我偶而便会以微服出游为借口,到这里来看她,但是到了后来,母后似是察觉了此事,为了顾及母后和宣王弟的感受,我便再也不能随意出宫……” 沈良辰听萧湛话语至此,轻抿了抿唇,淡淡笑道:“如此,便有了无名!” 萧湛脸色变了变,缓缓睁开双眼,对上她水亮的明眸,伸手抚上她的脸:“为了找到无名,我费了不少的心思,平日里他会以紫衣侯的身份留在我身边,如果我出宫的话,他便会是我!” “可是……” 沈良辰淡淡垂眸,长长的眼睫一颤一颤的,呐呐说道:“以太后娘娘的睿智,若我猜的没错,她应该早就知道无名的存在!” 萧湛眉峰轻动,抬眸看了沈良辰一眼,“我偷偷溜出宫来,母后自然是知道的,想当然尔,无名的事情,他们自然也是知道的,但是却与我心照不宣。” “可怜天下父母心!” 沈良辰缓缓摩挲着他的俊脸,轻抿了抿唇:“疼你的乳母,爱你的母后,还有我……云寒,你比我幸福!” 凝视沈良辰许久,萧湛的嘴角缓缓勾起,用力将她抱在怀里,他郑重说道:“傻丫头,以后你也有我,我一定会让你跟我一样幸福!”不……是比他更幸福! “啊——” 沈良辰俏脸之上,巧笑嫣然,稍稍退开稍许,笑凝着萧湛:“那个雨夜,我遇见你时,你便是刚来了这里,从这儿回去的?” “嗯!” 萧湛微微颔首,嘴角弯起的弧度,十分诱人的对沈良辰轻轻笑道:“乳母的身子,残破不全,寒冬盛夏都不好过,那日她高烧不退,我才出宫探望,我以为那个时候她闯不过生死关,心情本就不太好,却不想回宫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想要逃走的你!” 第298章 简直是在找死 沈良辰静静的凝视着萧湛,想到过去他对自己的态度,面色微沉了沉,随即冷哼一声:“因为你心情不好,所以才在我回到冷宫时命霍青传我过去,不但把我当猴子耍,还踹我一脚解气?” “呃……” 萧湛见沈良辰要翻旧账,面色微变了变,伸手扶住她的双肩:“辰儿……” “哼!” 沈良辰想起萧湛当时踹自己时那叫一个狠,眸色微冷的眯了眯眸子,然后沉声一哼,别过头去不再看他。 “生气了?” 萧湛深凝着沈良辰气鼓鼓的美丽模样,心里暗道如果那个时候,自己知道会栽在她手里,打死都不会那么对待她! 不过,现在想这些都已经晚了,他能做的,便是继续陪着小心,轻言软语道:“辰儿,以前是我错了还不行吗?那……你看这样好不好,如果你觉得亏了,大不了回头什么时候不高兴得了,来踹我一脚!”呃……话说到这里,他不由轻蹙了眉宇:“我想起来,你也踹过我的啊!还不止一回!” “我踹你,跟你踹我,那能一样吗?!” 沈良辰一听萧湛这么说,又是一声冷哼,再次转过头去不再看他。 她冷情的俏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萧湛,老娘现在很不高兴,十分的不高兴,不想搭理你! “辰儿……” “哼……” “辰儿……” “边儿去!” “辰儿……” “皇上!” 正在两人僵持不下时,霍青的声音忽然在门外响起:“属下有要事要禀!” 闻声,萧湛眉宇一皱,十分不悦的冷冷出声:“现在能有什么要事,比朕哄皇后来的更重要?” 这霍青,也真是的,没看见他正在哄媳妇儿吗? 越来越没眼力价儿了! “呃……” 霍青因萧湛的话,微顿了顿,语气里虽然带着迟疑,却很快就见风使舵:“那属下稍后再来禀报!” 沈良辰见状,不由微微拧眉,回手娇嗔着给了萧湛一下子,然后转头面向门外:“霍大人有什么事情,直接说吧!” “这……” 霍青听沈良辰如此一言,不由略带迟疑。 沈良辰微微拧起的眉头,微微动了动,挑眉看向了萧湛:“皇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是臣妾不能听的吗?” 萧湛闻言,不禁脸色更沉,直接对门外吼道:“皇后让你说,你就说!” 现在不是皇上最大,根本就是皇后最大, 如此精神,日后一定要好好贯彻! “是!” 霍青心思沉下,心想这可是您让我说的,随即语气凝重道:“属下刚才接到消息,慕容睿并非过境魏国要去北辽,而是直接从东华转道,如今已然到了京城!” 他此言一路,不禁是萧湛眸色暗暗一沉,就连沈良辰也跟着紧皱了娥眉! 遥想芙蓉镇萧湛和沈良辰成亲之夜,慕容睿阻拦萧湛时,沈良辰昏迷不醒,事后醒来她才从云染口中知道了事情经过。 那夜,慕容睿为她,赌上一切,却输的彻底。 她的父亲早已下了命令,吴国再也不容慕容睿。 既是吴国不容,他伤了萧湛,魏国又岂会容的下他? 是以,在东华时,当她听萧湛说他在魏国时,她以为他只是过境魏国,前往北辽安置,却不曾想,他现在居然到了魏国国都! 如此,不是自投罗网吗?! 这慕容睿,还真是该死的很呐! “辰儿!” 萧湛见沈良辰眉心紧皱,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由微微抬手,轻抚沈良辰紧皱的蛾眉,看着她变幻莫测的神情,他眸色渐变深邃,心里又开始不舒服起来:“这慕容睿看来对你还是没有死心啊!” “他死不死心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沈良辰敛了思绪,伸手握住萧湛的手,盈盈抬眸,对上他深邃的双瞳,凝眉问道:“云寒,若是我想让你放过他,你可会答应?” 她在犹豫,若是萧湛不答应放过慕容睿,她是不是要将同命之说,告与他知道…… 可是,萧湛却是浅浅一笑,伸手拥她入怀,在她耳边轻轻浅浅道:“如今你的人是我的,心也是我的,他只是我的手下败将,我何必赶尽杀绝?” 闻言,沈良辰眸色一亮,心弦微微一松。 觉察到她眼底的亮色,再想起以前自己拿慕容睿逼她就范之事,萧湛心下黯然一叹,却是收紧双臂,转头对门外说道:“霍青,进来回话!” “是!” 霍青应声,推门而入。 抬眸看了眼窗前浓情相拥的两位主子,他微敛了眸子,低头等着主子问话。 萧湛转过身来,看着霍青低眉敛目的样子,微拧了拧眉,轻声问道:“以你看来,慕容睿此行到京城,是短暂停留,还是另有所图?” “这……” 霍青能够常年跟随在萧湛身边,且还力压陈胜等人,心思自然不会差。听闻萧湛所言,他抬头偷瞄了眼沈良辰,见沈良辰正静静的看着自己,他很快又低下了头,沉声说道:“他刚入京城,便暗地里联系了许多京城的商家,似是要在魏国大展拳脚!” 沈良辰闻言,眸中光华微微一闪。 她一直都知道,慕容睿在吴国除了是名噪一时的武状元,买卖做的也很大。 现在吴国容不下他,他自然要另找安身立命之处。 可是,为何偏偏要选在魏国帝都?! 这简直是在找死啊! “朕知道了!” 就在沈良辰沉思之际,萧湛轻叹一声,对霍青吩咐道:“找人盯着他,若他只是做正经生意,可以不必阻拦!” “云寒……” 沈良辰眸华抬起,迎着萧湛温润的眸子,心中感激莫名。 在芙蓉镇时,慕容睿咄咄逼人,还动手伤了萧湛,她方才还以为自己要说多少好话才能让萧湛放过他,却不成想,她相求的话语尚未出口,他竟然自己不追究了! “傻辰儿!” 萧湛迎着沈良辰澄清的眸子,自然知道,她心中在想什么,轻笑着吻了吻她的唇角,他语重心长道:“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跟在你身边保护了你那么多年,你对他没有爱情,也早已有了亲情,我那么爱你,怎么忍心让你伤心?” 自从,笃定了沈良辰对自己的心意,萧湛对于慕容睿,反倒不那么介意了。 要知道,女人的心,其实很小。 只能容得下一个男人! 沈良辰心里的那个男人是他! 慕容睿……不管在感情上,还是在权势上,始终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不值一提! “云寒……” 沈良辰因着萧湛的话,心头一酸,眼底瞬间氤氲起水雾。 霍青看着锦榻上含情脉脉,羡煞情多的两位主子,眼观鼻鼻观心的低垂着头,恭身退了出去。 “云寒!” 沈良辰深吸了口气,眼底却仍是波光涌动,巧笑倩兮的看着萧湛,眸若弯月,莹莹闪闪:“你如此通情达理,我该如何报答你呢?” 萧湛身为魏国帝王,若是想要慕容睿死,就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可即便如此,慕容睿还是有恃无恐的到了京城。 经由前世之时,她早已对慕容睿恨之入骨,可是无奈的是,她和他竟然是同命!所以……无论愿与不愿,她便是为了自己的性命,自己的幸福,她都不能让他有事。 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萧湛的帝王权威,萧湛却在不知内情的前提下,碍于她的感受,选择放过他,这让沈良辰心中感动莫名。 也许,慕容睿许是算准了萧湛不会将他这个手下败将放在眼里,却从不曾想,萧湛肯放过他,并非是因为不屑对付他,而是他心疼她。 他以为,他对慕容睿动手,会伤了她的心,所以……即便知道慕容睿居心叵测,他却愿意为她再给他一次机会。 而这,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 至此,沈良辰对萧湛,已然满怀感激! 吴国也好,魏国也罢,她希望慕容睿日后可以好好的过他的日子。 不要作死才好! 如果作死的话,那她就只能给他另外一条路走了…… “辰儿……” 软玉温香在怀,闻着沈良辰身上的淡淡香气,萧湛心中一阵悸动,遂微微敛眸,深深凝视着沈良辰娇艳绝俗的小脸,轻蹭了蹭她的玉颈:“如果你一定要报答的话,那以前那一脚,就这么两清了,可好?” “你……” 沈良辰没想到萧湛堂堂帝王,竟然如此可爱,到现在都还想着那一脚,想到自己本来就没有打算追究那一脚,她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粲然一笑,轻点了点头:“既是你说算了,那我就卖你这个面子!” 闻言,萧湛微微拧起眉头:“用已成既成事实的一脚,换慕容睿的一条命,这买卖你怎么算都是稳赚的。” 沈良辰莞尔一笑,心道何止是慕容睿的一条命,还有她自己的命,她不由柔情万千道:“我就是稳赚,你能奈我何?” “奈你何?” 邪魅的笑容,爬上眼角,萧湛微微倾身,狠狠的吻了她一遍又一遍…… 在萧湛的深吻下,沈良辰无法自制的迎合着,彼此抵死缠绵。 这一刻! 窗内,翻云覆雨,春情正浓! 窗外,大雪飘扬,却是寒风大作…… 第299章 自以为是 深夜,魏国京都。 寒风凛冽,大雪依旧。 新近购买,刚换了牌匾的慕容府邸中,慕容睿身着玄色大氅,手持酒盏,正望着窗外的落雪,怔怔出神。 在他对面,云染浅尝杯中美酒。 因酒味辛辣,他微微皱了皱眉头。 轻抬眸,见慕容睿神思窗外,他将酒杯啪的一声搁在桌上,眉宇不悦道:“我与你说了那么多,你到底听进去没有?” 闻言,慕容睿眉心轻抿,微微回眸,对云染清淡笑着,他扬起眉梢将杯中美酒仰头饮尽:“我不是聋子,你说什么,我自然听的清清楚楚。” 他说……沈良辰现在已然与萧湛冰释前嫌,可谓琴瑟和鸣,过的很好,很幸福…… 只是,那又如何?! 在离开吴国之后,过去的这几个月里,他酗酒如命,每日都过的如行尸走肉一般。 他保护沈良辰多年,等了她那么多年,却阻止不了萧湛对她的侵犯,枉他练就一身功夫却不能从萧湛手里将她救下。 每次想到这一点,他的心都痛的仿若刀绞一般。 所以,自从离开吴国之后,他便每日酗酒,想要用酒精麻痹自己。 后来,梅安告诉他,她不能再说话了,还毁了容,若他一直消沉下去,她迟早会香消玉殒。 直到那时,他的心,才再次活了过来, 如今,他的心,仍旧因为她在跳动。 他此生,注定为那个名唤沈良辰的女人而活。 这份执念,只要得不到,便永远都不会散去。 哪怕,她已经别无选择的,屈服在萧湛的淫威之下…… 云染看着慕容睿不冷不淡的样子,好看的眉形,轻轻一拧,声音略微沉下:“慕容睿,我一直都知道,你对她有情,既是如此,便应该希望她能够过的好,如今她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幸福,你便该放下心中执念……” “凭什么?” 慕容睿微抬了眸华,与云染魅力四射的双眼四目相接,然后冷笑一声,徐徐说道:“从来,在你我眼里,辰儿都是最好的,她应该一生一世一双人,可那个男人呢?他后宫佳丽三千,更有别的女人替他怀着孩子,他如何配得上辰儿?” 闻言,云染眸色微沉:“他配不配不重要,重要的是辰儿喜欢!” 慕容睿冷哼一声,眸色微冷:“辰儿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知道吗?她不过是无可奈何,只能屈服于萧湛的淫威之下!如若她真的可以接受萧湛,在芙蓉镇时又何必要咬舌自尽?她现在是逃不出萧湛的手掌心,只能将计就计!你信不信!如果我能救她出来,她必定不会有一丝迟疑,直接丢下魏国皇宫的一切,与我远走高飞!” “慕容睿,你简直执迷不悟!” 常言道,话不投机半句多,知慕容睿心中执念已然入骨,云染懒得跟他啰嗦,直接站起身来,“我看你是不撞南墙不死心!难道非要辰儿亲自跟你把话说明白了,你才肯死心吗?” 慕容睿定定抬眸,看着云染,语气坚定道:“如今萧湛一定不会让辰儿跟我见面,我也可以暂时不见她,劳烦你替我转告她,有朝一日,我必定让萧湛亲自将她送出宫门!” “慕容睿,你就是一头自以为是的猪!”云染冷哼一声,气极转身,用力打开房门,迎着风雪大步离去。 慕容睿见他远去,轻挑了下眉心,丝毫不以为意,开始自斟自饮。 云染走出数步,回眸望去,见昏暗的灯光下,慕容睿仍旧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他旋步转身,快步返回屋内,“慕容睿,我丑话跟你说在前头,你若是敢伤她的心,我云染第一个不会饶你!” 闻言,慕容睿缓缓抬眸:“不管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辰儿好,你打算如何不饶我?” “自以为是!” 云染冷冷的睇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这一回,他是真的走了。 没有再回头多看慕容睿一眼。 云染走后许久,慕容睿一人独坐,与影对酌。 也不知过了多久,梅安自门外进来。 在慕容睿身边略微躬身,梅安轻声说道:“爷,宫中几位娘娘身边的人都已经打点过了,随时可以替我们办事。” 慕容睿沉吟片刻后,又喝了一口酒,方才淡淡说道:“单是他们还不行,我要在朝中和在太后跟前说的上话的的人……” “是!” 梅安轻点了点头,低声回道:“在朝中如今最受皇上器重的是靖国公府,其家主靖国公,是魏国宋太后的左右手,如今更是身兼大将军之位,靖国公府的女儿,也就是宫中的董淑妃!” “董淑妃?” 慕容睿眉心轻拧,问道:“就是如今有孕的那位娘娘?” “是!” 梅安微微颔首,又道:“在太后跟前能说的上话的人,如今天下共有三人,一位是大将军之妻,不过这位将军夫人,许久不在人前露面了,另外一位则是跟太皇太后同辈的董老太妃,同样是出自靖国公府,不过近几年,年事已高,已礼佛多年,很少过问红尘事……” 慕容睿眉心轻颦,眸色深邃道:“还有一位呢?” “还有一位则是平王妃!”梅安抬眸看了慕容睿一眼,接着说道:“她年轻时,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贴身宫人,也是最能说的上话的人!” 闻言,慕容睿淡淡莞尔,出声吩咐道:“把我从吴国带来的血珊瑚与平王妃送去,就当是个见面礼了。” “属下明白!” 梅安再次颔首,转身便要离去,却又忽然听闻慕容睿出声问道:“沈写意……现在如何?” 梅安脚步一顿,回转过身,对慕容睿恭身回道:“换了张脸后,多少有些不适应,不过过阵子应该就能好了!” “确实得好好适应一番!” 慕容睿冷冷勾唇,低垂着眉眼说道:“你跟她说,这阵子让她好好准备准备,且等过一阵子,再寻路子,将她送进宫去!” “是!” 梅安微微颔首,恭身退了出去。 如此,室内便独留慕容睿一人! 慕容睿轻轻抬手,与自己和空荡荡的对面斟满了美酒,随即端着酒盏,轻轻碰了下对面的杯子,笑的温润如玉,如三月春风:“辰儿,很快我们便能见面了!” …… 萧湛和沈良辰在灵雾山庄一住便是五日。 这五日里,他们看落雪,堆雪人,漫步梅花林,过得惬意畅快,甜蜜缱倦。 这一日,一早起来,沈良辰亲手做了几道家常小菜。 萧湛看着桌上不算精致,却热腾腾的菜肴,愉悦一笑,奖励似的轻吻她的脸颊,笑的魅惑邪肆:“娘子,果然贤慧!” “去,去,去!” 沈良辰笑着伸手推了推他的俊脸,拉着他的胳膊让他坐下:“赶紧尝尝我的手艺!” “谨遵娘子之命!” 萧湛轻敛了笑,伸手拿起筷子,夹了道青菜送到嘴边。 轻轻抬眸,见沈良辰正有些紧张的看着自己,那小模样就像是一个等待夸奖的孩子,他心下玩心大起,愣是将嘴边的菜放回膳碟,朝着沈良辰扬了扬下颔:“娘子得喂我吃才行!” “呃……” 沈良辰额头浮上三道黑线! 这厮,是没手还是没脚啊! 她做菜很辛苦了好不好? “娘子……” 萧湛笑看着沈良辰,笑的无害:“为夫饿了……” “饿了就自己吃,不吃拉倒!” 沈良辰忍俊不禁的抽了抽嘴角,伸手端起膳碟,作势便要倒掉。 “别啊!” 萧湛眸光一闪,连忙拉住她的手,一脸认输模样:“你厉害,算我怕了你了,我吃就是了!” 沈良辰见他如此,紧抿了红唇,刚刚想要发笑,却不期守在边上的万宝儿一时没能忍着,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这次,换做萧湛满头黑线了。 这是他跟自家夫人之间的小情趣,万宝儿这笑声,未免太不和谐了! 只见他冷哼一声,紧皱了浓眉,黑沉着俊脸,转头看向万宝儿,凉凉问道:“万宝儿,很好笑吗?” “呃……咳咳……” 在萧湛的威吓之下,万宝儿呼吸蓦地一窒,不由剧烈咳嗽了起来。 见状,沈良辰适时出声,替万宝儿打圆场:“厨房里还熬着粥,你去瞧瞧熬好了没!” “奴才这就去!” 万宝儿如获大赦一般,想笑而不敢笑的恭身退出房间。 出得房来,他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心肝皆颤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边上儿,一直守在门外的霍青见他如此,不禁不解问道:“万总管,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 万宝儿神色一顿,笑呵呵的看了霍青一眼,轻声感到:“咱家只是觉得,今年这春天来的稍早一些。” “呃……” 霍青眉脚轻抽,有些怪怪的看了万宝儿一眼。 现在明明才是冬天。 且,今年的雪,特别的多! 如今,这连年都还没过,谈何春天?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主子有皇后娘娘相伴,春风得意,脾气好的不正常,怎地连这万宝儿都跟着变得不正常起来?他可是没了子孙根的太监啊! 思绪至此,霍青忍不住朝着霍青下体看去。 “看什么看?” 万宝儿察觉到霍青奇怪的视线,朝着自己下身望了一眼,不禁甩了他个大大的白眼:“讨厌!” 闻言,霍青无语,心中一阵恶寒,抖落一地鸡皮疙瘩。 抬起头来,见不远处有一男一女两人快步醒来,他神情不禁微微一愣…… 第300章 你帮帮我 霍青微微眯起眸子,看着那由远及近的一男一女,扭头对万宝儿说道:“万总管,你看那是谁?” 万宝儿闻言,循声望去,待看清来人之后,他心下不禁一阵恍然! 能进灵雾山庄的,没有几个人,这一男一女中的男子,恰好就是那几个人中的一个! 不多时,两人行至近前,霍青看了眼男子,见男子对他轻摇了摇头,他视线一转,对身前的女子恭身行礼:“给长乐公主请安!” 万宝儿见状,也连忙恭下了身子:“奴才给长乐公主请安!” “免礼!” 耶律婉婉黛眉紧锁,眉间透着几分轻愁:“姐姐可在里面?”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耶律婉婉和卓君! 不,应该说是萧景! 只不过,关于他的身份,霍青知道,入宫资历尚浅的万宝儿却是不知的。 是以,在听闻耶律婉婉的问题之后,万宝儿轻点了点头,看都没看萧景一眼,便轻声回道:“皇后娘娘和皇上眼下都在呢,公主殿下还请稍候,奴才这就去禀报!” “不用了!本宫自己进去!” 耶律婉婉不等万宝儿进门,已然快他一步推开房门,直接迈步而入。 见状,万宝儿的脸色,微变了变,连忙跟了进去。 屋里,沈良辰正笑着跟萧湛说着什么,听到开门声,两人皆是一怔。 沈良辰微转过身,见耶律婉婉站在门口,万宝儿一脸焦急的跟在她身后,不由心下一喜,连忙放下筷子,起身朝她走来:“婉婉,你怎么来了?” “姐姐……” 耶律婉婉轻唤着沈良辰,明媚的大眼中水雾浮动,不等沈良辰迎上前来,她疾行几步,扑进沈良辰怀里,竟是哇的一声,痛哭了起来! 沈良辰所认识的耶律婉婉,一直开开心心,快快乐乐。 可是现在的她,却是一副为情所伤的模样,前所未有的委屈。 “婉婉?!” 沈良辰轻锁黛眉,缓缓抬手,轻拍耶律婉婉纤弱的背脊,对萧湛略使眼色。 说实话吧,萧湛对于耶律婉婉的到来,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不过他也知道,自家媳妇儿跟耶律婉婉感情好,所以他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深看了耶律婉婉一眼,便轻轻放下筷子,起身取了大氅,缓步行至门前! 眸华抬起,见萧景一直站在门外,他不禁蓦地皱起了眉头,轻声说道:“随朕出来,朕有话问你!” “是!” 萧景紧皱着眉头,看着伏在沈良辰怀中痛哭的耶律婉婉,心中泛起一阵疼意,却仍是旋步转身,跟着萧湛出了房间。 “奴才告退!” 万宝儿见状,忙对沈良辰轻恭了恭身子,随手关上房门,也跟了出去。 只是片刻,屋里便只剩沈良辰和耶律婉婉两人。 半晌儿,沈良辰见耶律婉婉从痛哭改成了抽泣,随即无奈轻叹一声,拉着她的手,缓步行至桌前坐下:“现在哭够了吗?若是够了,便与我好好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 耶律婉婉吸了吸鼻子,拿手里的丝帕轻轻拭着眼泪,眼睛红肿不堪。 沈良辰见她如此,紧拧了黛眉,伸手握住她微凉的小手,不悦出声:“我所认知的耶律婉婉,乐天的不得了,总是嘻嘻哈哈的,你现在哭成这个样子,还从宫里找到这里,还敢说没事?” 听闻沈良辰所言,耶律婉婉的眼泪一时间就跟断了线的珍珠般,簌簌的,流的更凶了。 “好了,别哭了!” 沈良辰紧拧的眉心,一直不曾舒展,见耶律婉婉脸色奇差,忍不住心疼的紧握了握她的手,轻声劝道:“你现在来找我,不就是因为跟我亲近,拿我当姐妹吗?若真的拿我当姐妹,便将心里的话一五一十的都与我说了。” “姐姐……” 耶律婉婉盈盈抬眸,眼底泪光浮动,深深的凝着沈良辰满是关切的双眸,她吸了口气,紧咬着朱唇,低垂了眼睑,苦着小脸儿道:“姐姐……我错了!” 闻言,沈良辰紧紧拧起的眉头,几乎成了一个大疙瘩:“你这丫头,怎么平白无故的认起错来了?” “因为,我确实错了!” 耶律婉婉抬起头来,泪眼涟涟的望着沈良辰,嘴角不由抽动了几下:“我一直都知道,虽然策哥哥喜欢姐姐,但是姐姐对他,从来都没有动过情!” “你知道就好了啊!” 沈良辰笑了笑,伸手替耶律婉婉擦了擦眼泪。 耶律婉婉伸手握住她的手,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可是姐姐,我心里虽然知道,他是一厢情愿,可是心里却还是忍不住会埋怨姐姐!姐姐为什么就那么招人喜欢,皇上喜欢你,策哥哥喜欢你,连我家太子哥哥也……”剩下的话,耶律婉婉没有说完,但是沈良辰心中却能够意会! “婉婉……” 轻轻的,唤了耶律婉婉一声,沈良辰回握住耶律婉婉的手,凝眉问着她:“你现在跟我认错,可是心里不怨我了?” 其实沈良辰从耶律婉婉那夜带着石三和蓝玉进入别院时,便知道她心里有情绪。 到后来,耶律婉婉跟着宋太后回宫之时,那情绪就更明显了,明显到她那日离开慈宁宫大殿之后,竟然不曾到坤宁宫找过她! 她对萧策无意,可以管得住自己的心。 但是,她管不了萧策的心。 是以,她虽然一直都想要跟耶律婉婉谈一谈,却始终苦于没有机会! 如今,这个机会送到了面前,她自然会好好把握! “事情本来就怨不得姐姐!” 耶律婉婉用力抽噎了下,无奈叹息道:“是我爱而不得,渐渐失了本心。” “好妹妹!” 沈良辰心下滞了滞,直接拥着耶律婉婉入怀,轻拍着她的肩膀:“一切都过去了!” 她一直都知道,耶律婉婉有着一颗纯粹的心,无论是爱还是恨她都是相当干脆了,也正因为如此,在感觉到耶律婉婉对自己的那些不良情绪之后,她始终不知该如何去开解她! 劝人,从来劝不了心! 她既然心里怨她,她若多说,只会让她更加反感。 还好! 到最后,她们的姐妹之情,终是胜过了那丝怨怼! 她自己很快便想清楚了! “姐姐,你不知道!” 静静的,靠在沈良辰削瘦的肩膀上,耶律婉婉吸了吸鼻子,囔囔道:“自你离开别院之后,策哥哥便一直闷闷不乐,后来他因为你,跟太后起了冲突,一怒回了宣王府,即便太后再宣他过去,他也置若罔闻……” 乍闻萧策因为自己,跟宋太后起了冲突,沈良辰心中不由一阵震惊! 这件事情,她并不知道。 且,宋太后回宫之后,不仅没有提过,还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想来,这也是宋太后的厉害之处了! “姐姐……” 耶律婉婉似是没有感觉到沈良辰诧异,自顾自的靠在她的肩膀上说着:“我知道,他这是心里没有我,可是我心里是真的喜欢他,眼下王伯母眼看着便要来接我……我这心里不上不下的,实在难受的厉害!” 其实,沈良辰早已料到,耶律婉婉痛哭落泪,跟萧策一定脱不了干系。 现在听来,果然如此! 轻轻的,揉捏着耶律婉婉的小手,她将耶律婉婉松开,深凝着耶律婉婉红肿如核桃般的双眼,语重心长道:“你以前一直都跟我说,不喜欢宣王,不想嫁给他,现在这又是怎么地?难道只是因为他人长的女人俊俏,所以你才动了心,非他不嫁?” 闻言,耶律婉婉紧蹙了娥眉,半晌儿才道:“我这个人,姐姐是知道的,一直都是被人宠坏了的,没心没肺的!我以前不想嫁他,是因为从没见过他,总觉得他年老色衰,有老牛吃嫩草的嫌疑,但是直到见着了,我才知道他本人竟然生的那么妖孽,那种前后反差的心情,让我窃喜不已!他人生的俊朗,性子也好,我喜欢上他,也不为奇啊!” “是!” 沈良辰苦笑了笑道:“可关键是,他对谁都好。” 男人,对一个女人好,那就真爱。 对所有女人好,那叫博爱! 以前的萧策,便是如此。 现在的嘛! 她就不好下结论了! “姐姐!” 耶律婉婉伸手扶住沈良辰的手臂,再次泫之若泣:“我是真的喜欢他,我喜欢看着他,喜欢他的一颦一笑,喜欢他的全部,可是为何,为何他从来都不肯多看我一眼,难道只是因为,我长的不如姐姐貌美?” 闻耶律婉婉此言,沈良辰眸色不禁微微一深。 定定的,她凝眉看向耶律婉婉,见耶律婉婉虽然直勾勾迎视着自己,却是眼神清澈,她不禁无可奈何的轻笑一声,在心中微微舒了口气,终于长叹道:“婉婉,再美的容貌,不过都是一张皮囊而已!” 以萧策这种见多了各色美人的皇亲贵族来说,容貌如何其实就不那么重要了! 闻听沈良辰所言,耶律婉婉握着沈良辰手臂的手微微用力,眸色晦暗道:“姐姐,你帮帮我!” “感情的事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情……”沈良辰微微抬眸,凝眉看着耶律婉婉。她想说感情的事情上,她帮不了她,可是到了嘴边的话,却因为不忍,生生又咽了回去:“傻丫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你就不怕,由我出面的话,他会陷的更深?” 第301章 好痴情的男儿 耶律婉婉听到沈良辰的话,不禁面色微缓,拧眉摇了摇头:“我不怕!” “呃……” 沈良辰涩涩一笑,不语。 好吧! 婉婉这丫头不怕! 可是她怕啊! 她现在是一点萧策的边都不想沾上,生怕那剪不断理还乱的烂桃花,打扰到她现在的幸福! 耶律婉婉看着沈良辰的苦笑的样子,不禁缓缓起身。 低敛了眸,朝着窗口走近。在窗前站定,她凝着窗外的雪景,但见不远处萧湛和萧景也不知在说着些什么,不禁清幽叹道:“喜欢一个人,会经常不由自主的去注意那个人,所以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着你,只是可惜他跟我一样自作多情,因为姐姐的眼里,始终只能看到一个人,而那个人不是他,是他的皇兄……所以,只要姐姐的心足够坚定,便是姐姐跟他共处一室,我也不怕!” “然后呢?” 沈良辰心想我可不想跟别的男人共处一室,不由轻挑了眉心,看着情绪渐渐稳定的耶律婉婉,勾唇问道:“你接下来想要我怎么做?出面给你做说客吗?还是让他端了对我的心思?” 话,问到这里,她幽幽补充道:“婉婉,你要知道,我早就已经直截了当的拒绝过他了!” “姐姐……” 耶律婉婉似是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不可自拔,对于沈良辰的话,也似是置若罔闻!轻唤了沈良辰一声,她轻拧了眉心,转过身来看着沈良辰:“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两个人中,若是两情相悦,那是最好,如若不然,有一人愿意也是好的,现在他喜欢的是姐姐,可姐姐早已心有所属,所以我想去找他,与他把话说清楚,我们两人之间的婚事,两国之间的和亲事宜,要或不要,全凭他的意思,姐姐以为如何?” 沈良辰静静的,凝着耶律婉婉,俏脸之上,终是浮上一丝浅笑:“既是你早已有了决定,我自然会支持你,但是耶律婉婉,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他拒绝了你,你可知道,你也要学会放下,天涯何处无芳草,有的时候,最适合自己的,也许就在你身边……” “姐姐支持我就好!” 耶律婉婉轻挑了眉梢,并未深思沈良辰话里的意思,而是转身回到她身边,轻声说道:“今日我同卓君去了宣王府,即便我报上名号,那些奴才根本就不给我开门,姐姐……我需要一道圣旨……” “……” 听耶律婉婉如此言语,沈良辰心中恍然大悟。 感情这小祖宗哭了那么久,在这里等着她呢! “呃……咳咳……”轻咳一声,她笑看着耶律婉婉:“卓君的手段,不是一直都很高明吗?你让他去想法子啊?” 闻言,耶律婉婉小脸一苦,轻晃着她的手臂:“策哥哥打从一开始便防着卓君,不管是夜探宣王府,还是硬闯,他能想的法子都想了,却连策哥哥的影子都没见着,眼下我只能跟皇上求一道圣旨,大摇大摆的过府去找人,让他无所遁形,可是……” “可是你对皇上一直不算恭敬,现在只怕他不会给你这道圣旨!”不等耶律婉婉把话说完,沈良辰接着她的话,将她心中顾忌道出。 “对!” 耶律婉婉小嘴一瘪,苦着小脸点头:“现在能帮我的,便只有姐姐了!” 沈良辰皱眉,面露疑惑之色:“不是还有太后吗?她那么疼你……” 听沈良辰提到宋太后,耶律婉婉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太后说了两人之间要看缘分,跟姐姐说的话一般无二,强扭的瓜不甜……” 闻言,沈良辰莞尔一笑。 看来宋太后对耶律婉婉,也不完全都是溺爱。 当然,或许还有另外的原因。 比如,她足够了解自己的儿子! “姐姐!” 耶律婉婉一脸乞求的看着沈良辰,轻声说道:“你就帮帮我嘛,跟皇上讨一道圣旨!” 沈良辰微微抬眸,横了耶律婉婉一眼,有些好笑的说道:“你与我哭的稀里哗啦的,我能拒绝吗?” “姐姐!” 耶律婉婉俏丽的小脸上尽是感激之色。 “等着!” 沈良辰伸手拿开耶律婉婉紧抓着自己手臂的手,起身便出了房门。 萧湛和萧景,并未在门外,而是去了对面的阁楼之中。 阁楼上,萧湛不知跟萧景说着什么,萧景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沈良辰站在楼下,仰头望着阁楼上俊逸非凡的萧湛,眸光微漾,唇角愉悦弯起。 萧湛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垂眸,见她正站在楼下,竟然连披风都没披,顿时眉宇蓦地皱紧,然后伸手扶了扶萧景的肩膀,又多嘱咐了一句,便转身下了阁楼。 “谈完了吗?” 见萧湛步下阁楼,沈良辰微微一笑。 “嗯!” 萧湛轻应一声,抬手将沈良辰拥入怀中:“天儿冷,你怎么出来了?还连披风都不披?” “自然是有事要找你!” 沈良辰十分自然的依偎进萧湛怀里,无奈笑道:“耶律婉婉要去见宣王,还请皇上赐她一道入宣王府可畅通无阻的圣旨!” 萧湛闻言,脚步微顿。 低眸看着沈良辰,他轻声说道:“宣王弟躲着她,你却让我胳膊肘朝外拐……娘子,如此怎么能行?” “呵呵!” 沈良辰轻笑两声,转头看了眼仍旧立在阁楼上的萧景,回头轻轻凝眉说道:“反正我不管,她是我妹妹,这圣旨你无论如何都得给!” 见状,萧湛无奈苦笑,伸手刮了刮沈良辰冻到泛红的鼻头,嘴角翘的高高的,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这世上,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你这样不讲理的!” 沈良辰浅笑,伸手蹭了蹭鼻尖儿。 她微抬眸华,见萧景从阁楼下来,不由暗暗轻推了萧湛一把,轻声说道:“你先去写圣旨,我有几句话想跟萧景谈谈。” 闻言,萧湛微微挑眉,看了萧景一眼后,一点都不在乎萧景投来的惊讶目光,直接脱了身上的大氅,披在了沈良辰身上,然后温声嘱咐道:“天冷,说几句话就回屋!”语落,他回头看了萧景一眼,随即步履稳重的抬步返回。 萧湛的大氅,很大。 直接将沈良辰罩在其中,将她衬托的格外娇小! 萧景步下阁楼,见沈良辰正笑吟吟的等着自己,不禁微皱了皱眉宇,很快便朝她轻恭了恭身:“给皇后娘娘请安!” 沈良辰淡笑着勾唇,看着眼前面色不郁的俊逸男子,轻挑了挑黛眉:“你该尊本宫一声皇嫂吧!” 萧景微微抬眸,见沈良辰正笑看着自己,不禁淡淡勾唇:“是,萧景给皇嫂请安了!” “陪本宫走走吧!” 沈良辰淡淡出声之时,已然拢着萧湛的大氅,缓缓抬步向前。 萧景抬眸看着她的背影,只得举步跟上。 魏国的雪,今年特别的多。 旧雪未融,新雪又落,远远的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雪色美景,沈良辰轻轻喟叹一声,不曾回头,却是幽声开口问道:“你跟在婉婉身边几年了?” 闻言,萧景微微一愣,垂眸回道:“不多不少,也有三年了。” “三年……” 沈良辰眉心微微颦动,转头看着萧景,“本宫听皇上说,三年前你曾随御史出使北辽,此后回魏国之后,便没了踪影,自那时起你便去了北辽?” “是!” 萧景抬眸看了沈良辰一眼,并没有隐瞒什么,轻笑着点了点头,道:“与她对宣王一见钟情一般,那时候臣出使北辽,便对她一见钟情,即便是回国后,亦对她念念不忘,这才抛下一切,自己动身去了北辽。” “好痴情的男儿!” 沈良辰眸色微缓,轻声笑问:“若本宫猜的没错,北辽皇帝应该知道你身份和用意吧?” 萧景涩然一笑,淡淡说道:“三年前,她才不到十三岁,又是北辽帝后的掌上明珠,想要接近她,自然不易,而臣是直接与北辽皇帝坦白了心思,成为她的影卫,亦是臣主动与北辽皇帝要求的!” 沈良辰听萧景如此一席话,心中不禁五味杂陈。 他对耶律婉婉痴情如此,耶律楚雄知道,她也看得出,但还是应了那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是因为他对耶律婉婉太好,太好到一切都开始成了理所当然,所以耶律婉婉好像一直都不曾想过萧景对她的心思…… 思绪飞转间,沈良辰轻轻一叹:“如今,她为宣王喜,为宣王忧,她喜欢的,亦是宣王,萧景……你的一片痴心,只怕要付出东流了!” “是啊!” 萧景同是轻轻一叹,抬起头来,望着空中落雪,他微眯了双眼,没有再自称为臣,而是以我说道:“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对她好,她迟早会停下脚步,多看我一眼,但是现在看来,我的这个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那……” 沈良辰凝眸对上萧景深沉晦暗的双眼,开口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如何?阻止她和宣王见面?” 萧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爱一个人却又得不到的心情,我深有感触,她若真的爱着宣王,我又怎么舍得让她如我一般痛苦。” “你的意思是……” 沈良辰忽然之间,开始心疼眼前这个因为爱而无怨无悔的男子:“你不打算让她知道你对她的感情?” 第302章 生生世世 萧景听闻沈良辰所问,不禁眸色微微一暗:“我对她的感情,连赵阳都觉察的到,冰雪聪明如她又岂会感觉不到,如今她既是闭口不提,便说明她心里早已有了选择……如今,我只希望她活的幸福,过的开心,除此以外,便别无他求了!” 原来,耶律婉婉一直都知道么?! 沈良辰静默的看着萧景半晌儿,始终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表面上,萧景看上去十分洒脱。 但是她却可以深深体会到他说出这番话时的心痛和无奈。 是什么样的感情,可以让他千里迢迢在北辽一守三年? 是什么样的深情,可以让他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做到以她的幸福为幸福,如此潇洒放手。 这份感情,只怕噬骨蚀心。 如此,静默了半晌儿,她竟是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前阵子,本宫听说你跟她吵了一架后便没了踪影,今儿怎么又跟她一起过来了?” 闻言,萧景愣了愣,最后只能涩然一笑:“不过不舍而已!” “好一个不舍!” 沈良辰凝着萧景唇畔那抹涩然的笑弧,心下暗了暗,颇有些感同身受。 痴情男女,大约都是如此,谁在乎多一些,谁就会苦上一些。 莫说萧景和耶律婉婉如此,她和萧湛,不也是这样吗? …… 殿内,萧湛很快便写好得了圣旨。 耶律婉婉如愿拿到圣旨之后,和萧景并未久留,直接便杀去了宣王府。 沈良辰看着两人结伴离去,面色沉静,眼底神情晦涩,秀气的眉头一直都在紧拧着。 萧湛轻轻垂眸,看着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禁眉宇轻皱着,抬手抚上她的眉心:“怎么了?我如你所愿给了耶律婉婉想要的圣旨,你该高兴才是,为何现在却闷闷不乐的?” 沈良辰闻言,微微黯然一叹:“萧景喜欢她……” “我知道!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是吗?” 萧湛淡淡颔首,笑看着沈良辰,轻道:“方才我已然跟他谈过,我跟他把话说的很清楚,他也答应了,若是耶律婉婉那丫头一心要嫁给宣王弟,他会做出让步!” 沈良辰苦笑更甚:“你说他是不是很傻?” “的确!” 萧湛轻叹一声,将沈良辰拥入怀中,声音绷的略微有些紧:“他是第一个,为自己心爱的女子,与朕求赐婚的男人。” 闻言,沈良辰微微一怔! “云寒!” 沈良辰微微抬眸,与萧湛四目相对,拧眉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深凝着沈良辰,萧湛淡淡叹了口气:“方才我给耶律婉婉的,一共有两道,一道是出入宣王府的圣旨,另一道则是赐婚圣旨。” “可是……” 沈良辰脸色微微一变,明亮的眸中,失了往日光彩:“宣王不喜欢婉婉!” 若是,果真如他所言,他给的是赐婚圣旨。 那么这桩亲事里,除了耶律婉婉如愿以偿,萧景忍痛退让,萧策被迫接受赐婚……蹉跎的,便不再是一人! 萧湛伸手扶着沈良辰柔软的脸庞,轻笑了笑道:“我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 闻言,沈良辰神情蓦地一滞! 他,竟然也知道?! 看来这世上真的没什么秘密! “辰儿……” 萧湛笑看着沈良辰的反应,却好似根本没放在心上,又看了看耶律婉婉和萧景离开的方向,他方幽幽说道:“世上,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那道赐婚圣旨,我与耶律婉婉说的清清楚楚,若是她觉得,自己非宣王弟不可,便将圣旨拿出来,若是她尊重宣王弟的意见,便先问过宣王弟的意思,再决定要不要将圣旨拿出……” 闻萧湛此言,沈良辰心弦微松。 任何人劝人,从来都劝不了心。 感情的事情,不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只有让当事人自己去解决。 既然萧湛说,让耶律婉婉自己去选择,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让她自己去选择吧! 不过话说回来,比起耶律婉婉对萧策,或是萧景对耶律婉婉,她和萧湛,已然幸福的太多太多! 想到这里,她不由抬起头来,紧盯着萧湛看了起来。 萧湛被她盯得发毛,不由蹙眉问道:“干嘛这么看着我?” “你说……” 沈良辰微微偏头,却仍旧死死盯着她,眼底尽是警告:“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宣王喜欢我的?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吃醋?” 闻言,萧湛十分傲娇的抬了抬手,伸手将沈良辰抱了个满怀:“你是我的女人,谁在觊觎我的女人,我如果都不清楚,是不是太差劲儿了些!” “哼!” 沈良辰娇哼一声,轻捶了萧湛一下,软语声道:“云寒,你记住,不敢多少人喜欢我,这一生一世,我只喜欢你一个!” “嗯……” 萧湛莞尔一笑之间,嘴角扬的高高的,片刻后竟然皱着眉头看着她:“一生一世,是不是太短了些?” “嗯?” 沈良辰黛眉高挑,迎着萧湛满是期待和笑意,光华闪闪的眸子,最后拿纤纤食指,戳了戳他的脑门:“嫌短的话,我就许你生生世世,如何?” “这还差不多!” 萧湛轻哼了一声,亲了亲她秀气的额头,竟是抱着他痴痴笑了起来。 一生一世,确实有些短。 生生世世的话,那还是差不多的…… …… 宣王府,位于皇城北侧,占地面积极广,府中亭台楼阁,应有尽有,春夏秋冬,美景皆全。 耶律婉婉手持萧湛所给的圣旨,第一次昂首阔步的迈进了宣王府的大门。 一路由管家领着向里,用了将近一炷香的工夫,她才和赵阳萧景一起来到王府后花园,寻到了正在花园里听戏的萧策。 萧策远远的,见耶律婉婉带着赵阳和萧景两人一路而来,先是微愣了愣,旋即淡雅一笑,轻端了茶盏,无所事事的浅啜一口。 “策哥哥!” 数日不见,此刻终是得偿所愿见到自己心仪之人,耶律婉婉如一只彩蝶,欢快的轻唤萧策一声,便朝着他所坐之处快步奔去。 经过这几日的休养,萧策的气色已经好多了。 自然,也变回了以前那副风流不羁的模样! 此刻,见耶律婉婉一路奔来,他几不可见的颦动了下眉心,然后抬起头来,将茶盏放在桌上,笑看着耶律婉婉:“你怎么来了?” 耶律婉婉闻言,眉心一蹙,小嘴一瘪:“这阵子,你不进宫,也不去别院,我便只能到宣王府来找你?” “你找我作甚?” 萧策放荡不羁的轻轻一笑,十分慵懒的看着耶律婉婉。 耶律婉婉见他如此,黛眉一蹙,语气坚定道:“策哥哥,你莫要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此行来找你,自然是为了你我之间的亲事!” 闻言,萧策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轻抬眸,见耶律婉婉一脸坚定,他不禁讪讪笑道:“小丫头,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莫不是还要一条路要走到黑,一定要嫁给我才甘心?” “对!” 耶律婉婉一双明媚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萧策,十分郑重的点着头:“感情的事情,那可以培养的,只要你肯娶我,我就嫁给你!” 因着耶律婉婉的话,萧策敛去笑意,容貌清俊,却透着几分凛冽:“丫头,这可是事关你一辈子幸福的大事儿,儿戏不得?” 耶律婉婉静静的,凝着萧策,眼底荡起笑意:“我自然知道,此事事关重大,所以在这件事情上,绝对不会儿戏!我耶律婉婉……要嫁给你!” 萧策目光一凝,只是瞬间过后,便调转视线,看向耶律婉婉身后的萧景。 萧景见他看向自己,迎着他的眸子,淡然一笑后,却是微转了视线,那痴情的目光,依旧纠缠在耶律婉婉身上。 萧策睇见萧景看着耶律婉婉时,眼底满满的情意,凝重的眸中,眸光微微闪动! 片刻之后,他轻轻的叹了口气,伸手指着萧景,声音极淡,极轻:“让我娶你也可以,以后不要让我在你身边看到这个人!” “为什么?” 耶律婉婉回眸看了眼身后的萧景,不禁面色微变,脱口问道。 “不为什么!” 萧策微扬了眉脚,淡淡说道:“我就是看他不顺眼,你在我们两人之间,只能选一个,丫头,你现在开始选吧,是要他还是要我……” 耶律婉婉怔怔的看着萧策,回眸看了眼自己身后的萧景,复又一脸凝重的看向他:“策哥哥,他只是我的影卫,对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有影响!” 听闻耶律婉婉所言,萧景眸色微暗,心中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掏空一般。 原来,他对她而言,只是影卫! 虽然,早已知道,他对她和萧策的感情不会有影响,但是亲耳听到,他心中难免难受。 “你确定他对你而言,只是影卫?” 萧策定睛深凝萧景一眼,轻皱了眉宇。 “当然!” 耶律婉婉紧蹙了娥眉,神情严肃的看着萧策,斩钉截铁的点了点头。 萧景见她点头,唇角轻勾,自嘲一笑。 睇见他脸上落寞的笑容,赵阳的眉宇轻皱了皱,想要开口为他抱不平,却先一步被萧景握住手腕。 他抬起头来,见萧景一脸冷凝的对自己摇了摇头,紧皱的眉头不禁皱的更紧了些。 萧策将萧景和赵阳之间的情景看在眼里,低头沉默许久,伸手端了茶盏,浅浅啜了一口,温热的茶水入喉,他轻拧了俊眉,淡淡说道:“丫头,他喜欢你,你莫要与我说,你不知道!” 第303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萧策的话一落地,在场众人皆是一怔! 在一阵让人窒息的静谧之后,耶律婉婉看都没看萧景,便呐呐开口:“策哥哥,我喜欢的是你!” 耶律婉婉此言一出,萧景脸上的笑容更深,眼底的落寞却也无所遁形。 他就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对她的感情。 可是,只要她不说破,他就可以装作她不知道! 但是现在…… 萧策将他的反应看在眼底,微微沉了沉脸色,垂眸说道:“若我娶你,则他便不能再你身边,我给你三天之间考虑,三天后我会出游!” “我……” 红唇轻轻蠕动着,耶律婉婉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如鲠在喉,不知说什么好。 萧策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转头对管家命令道:“还愣着作甚,送长乐公主回宫!” “呃……是!” 管家微愣了愣,上前在耶律婉婉身前恭身:“殿下,请!” 耶律婉婉微抬眸,紧紧盯着萧策俊美如妖孽般的容颜,微咂了咂嘴,却是脚步一转,快步向外走去。 赵阳和萧景见状,连忙跟上,只是走出数步之后,却听萧策再次悠悠然道:“婉婉,本王想跟你的影卫谈谈。” 闻言,三人脚步一顿。 耶律婉婉转过身来,神情有些复杂的看了萧景一眼:“你去吧,不该说的话,不要乱说!” 听耶律婉婉此言,萧景心中一荡,一股苦涩爬上心头。 他想问她,什么是不该说的?! 但是话到嘴边,看着她早前哭红的双眼,他能做的,便只有自嘲一笑,对她轻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萧策走去。 耶律婉婉看着萧景挺拔的背影,又微微转睛,深凝了萧策一眼,这次紧抿了红唇再次抬步向外。 自嘲的笑,一直挂在唇角,萧景一路向前,在萧策面前站定:“数日不见,你小子风~流不减,仍旧那么……招蜂引蝶!” 闻他戏谑之言,萧策微微一笑,垂眸与他斟茶一盏:“得风~流时且风流,我比你想的开!” “哼!” 萧景冷淡一哼,回眸朝着耶律婉婉离开的方向望了一眼,见她早已远去,他眸色微微黯然,直接掀起袍襟坐在萧策面前,端起茶盏动作优雅的浅啜了一口。 凝着他优雅饮茶的姿态,萧策轻拧了拧眉头,“看来你怨气颇重!” “嗯!” 这一声,应的直截了当,萧景轻轻拨弄着茶盏里的茶叶,悠悠抬眸,对上萧策那双漂亮的双眼:“她非你不嫁!” “然后呢?” 萧策微微后仰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笑得要多慵懒就有多慵懒:“你舍得让她嫁给我?” 闻言,萧景端着茶盏的动作微微一顿,垂眸不语。 许久,他清幽一叹:“若是她想要,我便会成全!” “呵呵……” 似是听到全天下最大的笑话,萧策抬头瞧了瞧,空中太阳确实是从东边出来的,他暗暗腹诽一声,点了点头,笑的惊艳绝伦:“萧景,你疯了吧,你放下一切守了她三年,现在却跑来成全我?我若是你,直接将她放倒,岂不一劳永逸?” 语落,他幽幽的凝了萧景一眼,伸手端起茶盏,送到嘴边。 萧景看着萧策夸张的表情,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有一种感情,不一定要拥有,我对她……只要她幸福就好,所以,你日后若敢对她不好,我第一个不会饶你!” “咳咳——咳咳——” 因萧景的话,萧策被刚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呛到,紧皱着眉宇,他不停的咳嗽着,直到半晌儿后,才抬头看着一脸认真的萧景:“你来真的?” “如果她只要你……” 话,只说了一半,却足以让萧策明白话里的深意,萧景眸色一沉,直接起身走人。 看着他稍显落寞的身影,萧策紧皱的眉宇一直不曾舒展,风中凌乱许久,终是再没了听戏的兴致,他哐啷一声将茶盏丢在桌上,任茶水四溅…… 耶律婉婉只知道他生的俊美非凡,却不知魏国三大美男,一个是生的比女人还美的他,一是俊朗非凡,冷的慎人的萧湛,还有一位便是眼前气质非凡的萧景! 他们三人之中,人气最高的,并非是他,而是萧景。 可惜,那小丫头身子福中不知福啊! 萧景的意思,他明白。 她若只要他,他即便不愿意,也得愿意! 想到这些,他不禁一阵头大! 他喜欢的人,明明另有其人…… …… 离开宣王府后,耶律婉婉直接回到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宋太后的心思,全都放在董淑妃身上,如今董淑妃母凭子贵,俨然成了最金贵的。 宋太后正跟董淑妃在后花园里散步,远远见耶律婉婉一脸闷闷不乐的穿过角门,回了自己的院子,宋太后眸色微暗了暗,不动声色的问着董淑妃:“怎么样?最近几日,身子可好些了?” 董淑妃浅笑,梨涡幽幽:“托太后的福,臣妾最近身子大好,不再吐的那么厉害了。” “如此就好!” 宋太后轻敛了眸,欣慰一笑。 董淑妃抬起头来,看了宋太后一眼,面色一暗,试探着问道:“太后……皇上出宫,已有多日了!” “是啊!” 打从董淑妃一开口,宋太后便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轻拧了眉,替她将侧脸的碎发塞在耳后,宋太后轻声说道:“哀家知道,你如今正在孕中,希望皇帝多陪陪你,但是董淑妃,不管怎么说,皇后始终是皇后,莫说皇帝陪着皇后本宫不能多说什么?只论前阵子皇上让皇后受的那些委屈,他现在陪着皇后,也是应该的。” 闻听宋太后此言,董淑妃脸色微微一变! 宋太后将她微白的脸色看在眼里,轻轻一叹,伸手拉过她的手,“宫里的女人那么多,皇帝却只有一个,哀家明白你的心思,不过你这孩子,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哀家希望你能将心放宽些,好生养胎,等到哀家的孙儿诞生,他便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你觉得到时候,他肯不来看你和孩子吗?” 听到宋太后说,自己的孩子,是萧湛的第一个孩子时,董淑妃的身形忍不住顿了顿。 想到无名,她有些尴尬的轻抿了抿唇,对宋太后婉约颔首:“太后的意思,臣妾明白!” “好孩子!” 宋太后深凝着董淑妃姣好的面庞,轻点了点头:“外面天冷,哀家送你回去!” “好……” 董淑妃对于宋太后的要求,从来都不会拒绝! 董淑妃的脸上,一直都挂着浅笑,这抹笑意,直到进入寝室方才蓦地敛去, 百合见她脸色不悦,不由轻蹙了眉头,上前问道:“主子不舒服吗?可要奴婢去传太医?” “太医是随便什么时候都能乱传的吗?” 董淑妃心情不好,语气自然也就变得格外差,在斥责百合一声后,她转身躺下身来:“本宫有些累了,想要先歇会儿。” “那……” “你出去候着!” 不等百合出声,董淑妃已然冷冷丢给她一句:“滚远点!” “是!” 百合看了眼拥着被子辗转向里的董淑妃,眸色微暗了暗,在心中暗叹一声后,转身出了屋子。 最近这阵子,她们家主子的脾气,是越来越差了。 百合出去后许久,躺在榻上的董淑妃一直都不曾入睡。 怔怔地,凝着榻内的鸳鸯戏水图,她紧蹙着蛾眉,心中滋味百般。 萧湛对沈良辰的宠爱,比之当初对她,有过之而无不及,已然超出她的想像。 无名的要挟和虐待,怀孕的苦楚…… 这写都让她心里疼着。 难受着。 可是现在,他却跟另外一个女人在宫外亲亲我我,耳鬓厮磨。 如此,她越想越觉得压抑,越是压抑便越觉得不公平。 也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耳鬓有什么东西刺痛了自己的肌肤,她紧拧着黛眉,悠悠睁开双眼,却在睇见眼前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后,心下一喜,伸手搂住他的颈项:“皇上,你回来了?” “想朕了?” 深幽的瞳眸中,深邃的波光流转,男人轻揽了他的腰肢,将她抱入怀中。 “呃……” 董淑妃被保住的那一刻,猛然之间,似是想起什么,她蓦地起身,将身后的男人推离:“无名——” 如今,萧湛不在宫中。 即便是回来,也会陪着沈良辰。 他怎么会?! 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的寝室里,如此亲昵的对她?! 见董淑妃醒悟过来,无名阴阴一笑:“分的还挺清楚。” 董淑妃脸色一沉,低声斥道:“你不想活了不要连累本宫,这里是慈宁宫,太后的寝宫就在隔壁,你来这里做什么?” 无名闻言,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你不声不响的搬到这里,我自然会担心你,要知道你肚子里怀的,可是我的孩子……”说着话,无名的大手微微探出,作势便要抚上董淑妃的肚子。 “拿开你的脏手!” 蓦地抬手,啪的一声打落无名的手,董淑妃疾言厉色道:“如今你看到了,本宫过的很好,滚,现在就滚,本宫不找你,以后不准你出现在这里!” “怎么?嫌我脏?” 无名嘴角的笑,越发冰冷,蓦地倾身,离得董淑妃更近了几分…… 第304章 见红 “无名!” 董淑妃因无名的忽然靠近,心下大惊! 此刻,她想叫却不敢叫,只能惊恐抬头,正对上无名满是阴鸷的眸子,心中惊颤不已:“这里是慈宁宫,你可别乱来!” 这个男人,是恶魔! 一个以折磨她为乐的恶魔! “什么叫乱来?” 看着董淑妃紧皱着娥眉,一脸厌恶的样子,无名眼底冷意更深:“我才没有乱来,我不过是想让你知道,你跟我一样脏!!” 闻言,董淑妃满脸惨白,似是已然万念俱灰! 见状,无名轻拍了拍董淑妃惨白的脸颊,冷然笑道:“女人,你最好聪明一点,乖乖听话,否则……” 言语至此,见董淑妃看着自己的眸子,紧锁了眉头,他忽然话锋一转:“我要见长乐公主!” “这不可能!” 董淑妃想也不想,便要拒绝无名,却被无名先一步开口:“让你的人,传话给长乐公主,就说你想见一见她,在梅林等她!” “不——” 长乐公主动不得,这点董淑妃比谁都清楚,此刻直觉想要摇头拒绝,却见无名哂然问着她:“你可以试试,不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会有什么后果!” 闻言,董淑妃心头一颤,只得紧咬着牙关,缄默下来。 “这才乖!” 再一次,轻轻的拍了拍董淑妃的脸颊,无名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好好养胎,好好讨好太后,我会再来看你!” 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自眼角滚落。 董淑妃双手紧握成拳,却是深吸了一口气,对门外喊道:“让小李子进来!” “是!” 百合应声之后,便去唤了小李子。 不久,小李子进了门,“奴才参见董淑妃娘娘!” “嗯……” 董淑妃轻轻的,应了一声,对小李子沉声吩咐道:“本宫想去梅林走走,你去请了长乐公主,就说本宫有事情要跟长乐公主谈上一谈!” “是!” 小李子微微颔首,恭身领命而去。 待小李子离去之后,董淑妃便又唤了百合。 百合进门,对董淑妃福了福身,问道:“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董淑妃抬眸,直对上百合的双眼,声音微冷:“记住,今日本宫,从来没有见过小李子!” “娘娘……” 百合迎着董淑妃冰冷的双眸,想要躲避,却是不敢,只得心头心头惊颤着,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奴婢记住了!” 虽然,她不知道,她家主子为何如此。 不过,既是有此吩咐,便一定有其用意,她乖乖听话便是! 见百合如此,董淑妃眸华一敛,对她微微摆手:“记住就好,你且退下吧!” “是!” 百合应声之后,再次退了下去。 至此,董淑妃方才长长出了口气。 不过即便如此,她浑身上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直到许久之后,她再抬起头来,眼底的狠辣与阴冷,让人不寒而栗:“无名,你既是不让我活,那么我便让所有人都跟我一起陪葬,包括你!” 语落,她心思一转,抬起撤了头上的簪子,拢了衣袖,在自己胳膊狠狠一划! 殷红的血,与她那如玉般的藕臂,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将血抹在身下的锦褥上,又快速拿手帕将手臂箍好,这才尖叫着朝着殿外喊道:“百合,百合,本宫见红了!” 殿外,百合闻言,身形猛地一颤,连忙进了寝殿。 但见董淑妃面色惨白,身下有血迹,她脸色遽变,连忙便要转身去请太医! “百合……” 董淑妃眼看着百合要走,猛地扯住了她的袖摆,声若蚊蝇道:“去禀告太后……还有皇上……” “是!” 百合应声的时候,声音都是抖的,扶着董淑妃躺下之后,她不敢耽搁,直接飞奔着出了寝殿…… …… 无名对宫里的布局,十分的熟悉,慈宁宫亦如是。加之他有着一张跟萧湛一模一样的脸,如今萧湛不在宫中,他即便遇到了人,也能蒙混过去。 这不,在离开董淑妃的房间之后,他并没有立即离去,而是在暗处等着,眼看着小李子出了董淑妃的寝殿,朝着耶律婉婉所住的别院去了,他冷冷勾唇,直接走了小路,离开慈宁宫,去了梅林等着。 这厢,耶律婉婉回宫之后,心中亦是矛盾至极! 她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不知道,萧景是喜欢她的。 但是,在她看来,这和她喜欢萧策,是没有冲突的! 所以,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要在萧景和萧策之间做选择! 可……这个问题,现在就这么摆在了她的面前,让她一时间难以取舍! 正在此时,董淑妃身边的小李子在门外求见。 听闻董淑妃邀请她一起前往梅林,她心想着出去透透气,总是好的,便也不再多想,直接裹了轻裘便去了梅林! 彼时,在梅林之中,无名早已等候多时。 就在他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却远远的见一抹丽影,渐行渐近! 那抹倩丽的身影,令他魂牵梦萦,他太过熟悉。 熟悉到,此刻见了,他脚步顿下,心中竟然狂跳不止! 心中狂喜之际,他眸色蓦地大亮,想也不想便要抬步上前,但是……他才刚向前走了两步,却见另一道身影自远处而来,大步朝着耶律婉婉走近。 心,忍不住一阵抽痛,他生生的顿下自己的脚步,眼底是难以言喻的伤感和凄凉。 她,是那么的美好。 可是,他却不能,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今天这个机会,看样子又白费了。 不过,没关系! 深深的,吸了口气,眼底是几乎疯狂的颜色,他如鹰鹫盯着自己的猎物一般,盯着那道倩影。 他发誓,迟早有一天,他要得到她! 一定! …… 梅林中。 耶律婉婉一身白色轻裘,手揽着梅花枝,轻嗅了嗅,轻声嘟囔道:“这董淑妃,也不知怎么回事,约了人来,却不见她的影子!” 萧景早已在她身后站了许久,此刻听到她的低语声,她终是忍不住开口说道:“殿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闻声,耶律婉婉握着梅花枝的手微微一僵,转身看向身后的身后的萧景:“卓君……” 萧景在耶律婉婉的眼里,一直是温润贴心的,不管她有多胡闹,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温煦的笑容,没有任何责备! 此刻回眸,见他一脸凝重的看着自己,她心下微微一窒,再想到萧策早前所提的条件,她不禁有些牵强的牵了牵唇角:“你想跟我说什么?” 萧景琥珀色的眸,静静的凝睇着眼前娇俏可人的心爱女子,淡淡一笑,道:“自然是谈主子和宣王之事! “哦……” 耶律婉婉似是早已料到他要谈的是这个,苦笑了笑,复又转身轻轻撩拨着手里的梅花:“今日他跟你都说了些什么?” 萧景浅浅一笑,眸光微微一动,道:“他说……他不想娶了主子之后,主子身边还跟着一个觊觎主子的我。” 闻言,耶律婉婉涩然一笑。 “原来你对我的喜欢,竟是那么的明显?” “主子……” 萧景神情微微动了动,紧皱了下眉,到底上前一步,轻声说道:“我喜欢你,从初见你时便一直在喜欢……” “我知道!” 耶律婉婉不曾回头看萧景,只是轻眯了双眼,将视线放远,心中思绪清晰莫名:“可是……也许得不到的,才是更好的,我喜欢的是策哥哥。” “你确定吗?” 萧景定定的看着耶律婉婉,俊美的容颜,稍显落寞:“如果……如果,你可以确定自己的心思,属下可以离开!” 闻言,耶律婉婉眸色倏地一暗! 萧景在她身边三年,一直默默的护着她,宠着她,喜欢着她,她不是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也不是不珍惜他对自己的情谊,但是……若是在萧策和他之间做选择,她自己的内心,真的很矛盾! 她喜欢的萧策。 萧策……是她一直都想要的。 但,萧景已经融入他的生活,她习惯了他每日跟在她的身边,习惯了他对她的好。 许久,不见耶律婉婉言语,萧景苦涩勾唇,朝她伸出手来:“董淑妃看样子并没有出门,这里太冷,我送你回去吧!” “嗯!” 耶律婉婉静默许久后,却仍旧无法得出答案,只是轻应一声,却没有如以往一般去握萧景的手,转身向外走。 萧景轻垂眸,看着自己空落落的大手,眸中波澜顿起,凝着耶律婉婉娇小的身影,他嘴角浅浅勾起笑意,眼底碎星闪闪。 她的小丫头,终于长大了,如今总算体会到何为情思情苦。 只是可惜,她始终看不清自己的心,到底在哪里! 心下,暗暗一叹,他薄唇轻扬,快步跟上。 远远的,看着耶律婉婉主仆二人离去。 站在远处的秦冷,稍稍移步,自暗处走去。 几乎贪婪的凝视着耶律婉婉早已远去的身影,他垂于身侧的拳头,紧紧握起。 也许是自小就生活在黑暗之中,那个精灵活泼的女子,就像是一缕阳光,在初见之时,便照进了他的心房。 曾经,他也想如见董淑妃一般,夜探她的闺房。 但是,她身边的赵阳和萧景暗影太过厉害,他一直都没有机会! 没有人知道,见她一眼,于他而言,到底有多难。 但是不要紧,她终有一天,会是他的…… …… 另一方面,黄昏之时,董淑妃见红的消息,终于传到了灵雾山庄…… 第305章 你不可以 董淑妃见红的消息传到灵雾山庄的时候,沈良辰亲自下厨,炒了几个家常菜,正在跟萧湛一起用着晚膳。 听到消息之后,原本吃的津津有味的沈良辰,顿时没了胃口,作势便要搁了玉箸! 见状,萧湛眉心微微一拧,亲自动手给她夹了菜,轻声叮嘱道:“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赶紧的,多吃点!” “皇上!” 沈良辰蹙眉,并没有去吃菜,而是看着萧湛轻声问道:“董淑妃见红,咱们是不是该回宫了?” “她见红了,我回去能有什么用?” 沈良辰心情只要不好的时候,便会称萧湛为皇上,眼下面对沈良辰的询问,萧湛的反应是,十分的清冷,冷到让人觉得,他根本就不是孩子的爹! 沈良辰见他如此,虽然打定了主意,不再过问董淑妃一事,却还是忍不住问道:“皇上……董淑妃肚子里的,可是您的皇嗣!” “皇后!” 萧湛听沈良辰左一句皇上,右一句皇上,眉头皱的更深了几分:“你好好吃饭吧,这件事情,我会让霍青去传信,明日一早着无名出面处置!” 听他这么说,沈良辰心中,不由越发笃定,董淑妃肚子里的孩子,绝对不是萧湛的! 笃定了这一点,她顿时又有了胃口,动手给萧湛也夹了菜:“皇后会好好吃饭的,皇上也多吃一点!” “好!” 萧湛撩唇一笑,忍不住捏了捏她水嫩的脸颊…… …… 是夜,月色朦胧。 银白的月光,洒落一地! 宣王府,前厅之中,萧策看着对面不停喝着酒的萧景,眸色复杂难辨。 “别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 萧景斜睇了萧策一眼,不以为然的轻笑了笑,伸手替萧策满上一杯酒:“来,陪我喝一杯!” 萧策神色幽幽的看了萧景一眼,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举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见状,萧景轻勾了薄唇,复又替他满上。 萧策见他如此,轻皱了眉宇,淡淡说道:“既然舍不得,便去争取,来我这里白吃白喝作甚?” “你以为我不想去争取?” 萧景垂眸苦笑,轻抿了口杯中之物,紧紧的皱起眉宇,他笑盈盈的看着萧策:“以她的性子,若我逼她太紧,她只会烦了我。” “那你……” 萧策没好气的瞪了萧景一眼,冷声说道:“就打算这么放弃了?” 萧景无奈一笑,微微垂首:“放弃谈不上,不过既然她想要,我便给她,唯有如此,她才会发现,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萧策望着他的眼睛,紧皱着眉宇,一字一顿道:“哪里有那么多弯弯绕,如果喜欢,就直接抢回家好了,等她发现你的好,她自己早成了我的宣王妃了,到时候你小子便只能哭了!” 闻言,萧景莞尔一笑。 缓缓抬眸,正对上萧策眼底,那坚定不移的眸光,他不由笑的更大声了点:“萧策,你在为我打抱不平!” “切!” 萧策冷嗤一声,直接将头转向一边,恨恨说道:“我所说的,不过是我对于感情的态度,跟你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呵呵……” 萧敬被萧策恨恨的样子逗到发笑,忍不住微扬了眉。但是很快,他却忽然止了笑,凝眸看着萧策:“你喜欢的人,是皇后娘娘!你现在这么说,莫不是想要从皇上手里抢人不成?” 闻言,萧策紧皱的眉心,几不可见的轻轻褶了下! 见状,已然半醉的萧景,顿时酒醒了大半! 直接探手,扶上萧策的肩膀,他紧皱眉宇,凝眸看着他:“萧策,你不可以……” “我为什么不可以?” 萧策冷哼一声,直接拂落了萧景的手,直接站起身来:“仔细论起来,我也是先皇嫡子,别说是女人,便是那把他坐了多年的龙椅,我也能争上一争!” 闻言,萧景面色一变,想要站起身来,却不想酒意上头,整个身子都跟着踉跄了下,重新跌坐回座位上,他朝着萧策喊道:“萧策……你不可以!” “萧景,你醉了!” 萧策冷眼看着了萧策一眼,转身便向外走去:“我让管家送你回去!” “萧策!” 萧景见萧策要走,不由皱眉,喊了他一声:“你不许走……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萧策无奈停下脚步,挑高了眉头,转身看向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萧景见状,再次扶着桌子站起射来:“萧策,你听我说,你不能去跟皇上抢女人,但是你能好好对待我喜欢的女人……以后,我就把婉婉交给你了,你帮我好好照顾她,莫要让无名那种人,再欺负了她……” 闻言,萧策不由嗤笑一声,阴沉说道:“那丫头机灵的很,哪里是那么好欺负的?从来都是她欺负别人好不好……话说回来,她现在还没有答应我的条件,你小子这就要自动退出了吗?” 他所认识的萧景,对长乐公主倾注了太深的感情,不该这么容易放手才是。 萧景听闻萧策如此言语,微微眯了双眼,许久之后方才一叹说道:“与其让她为难,倒不如我自己选择,凡事留一线,未必没有好处!” 萧策顿了顿,微微挑眉看着他:“你当真想好了?” “想好了!” 萧景如曜石般闪耀的星瞳眸,荡起浅波,脚步虚浮的来到萧策身边,伸手扶了扶他的肩膀:“来,为了我的放手,今夜我们不醉不归。” 萧策抬头,正对上萧景的眸子,却是眸色一闪,抬手一个手刀,便劈在了他的后颈之上! “来人!” 眼看着萧景被自己劈晕,萧策转身唤了手下,“将平王世子,先送去客房休息!” …… 夜色,已深。 茫茫夜色之中,萧景被人送出宣王府。 慈宁宫中,耶律婉婉却躺在床上,辗转翻侧,久久无法入眠。 她的脑海中,始终闪现着萧策所提的条件,但是……只要她一闭眼,便是萧景过去跟在她身边的情景。 两者之中,她到底该选择谁?! 一直纠结着这个问题,她直到三更过半,方才再也熬不住,迷迷糊糊的睡去。 翌日,明媚的阳光,穿透窗棂,洒落榻上。 在暖暖的阳光照射下,她轻颤了颤眼睫,终是悠悠转醒。 几乎是处于本能的,她嘤咛一声,她伸手撩起床帐,对门外喊道:“卓君,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这么晚了不叫我起身?” 语落之后,屋外没了萧景的回应。 只是片刻之后,便见侍女端着热水进来伺候她洗漱更衣。 见状,耶律婉婉轻蹙了蹙眉头,却并未多说什么,直接掀被下榻。 片刻之后,她身着一袭淡蓝色的冬衣,外搭双肩貂绒坎肩儿,挽了时下流行的流云发髻,任青丝垂落肩头,缓步出了寝室。 前厅里,赵阳早已等候多时。 见耶律婉婉出来,他忙恭身垂首:“主子,早膳已然备好。” “嗯!” 看着满桌子的饭菜,耶律婉婉坐下身来。 赵阳微微侧目,对身边的侍女略使眼色,侍女会意,垂首上前为耶律婉婉布菜。 耶律婉婉见状,握着玉箸的手,微微一顿,抬眸问着赵阳:“卓君呢?” 以往,即便有宫人在,与她布菜的也会是萧景。 “他走了!” 赵阳抬头看了眼耶律婉婉,声音清清淡淡,语落之后,便垂眸不语。 “走了?” 耶律婉婉深凝着赵阳的眸子,蓦地一动,放下手中玉箸:“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主子听到的意思!” 赵阳迎着耶律婉婉染上薄怒的眸子,如实说道:“卓君他知道主子喜欢的是宣王,也知道主子一定会选择宣王,为了不让主子为难,他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好吧! 虽然眼前之人,是他的主子。 他的使命便是保护她,以她为命! 但是对与萧景这个比他看她更重的人,他早已将他视作兄弟。 他不觉宣王除了脸皮好,还有什么地方比萧景好,但是现在却在为萧景觉得委屈。 所以,萧景再也不会回来的话,是他自作主张补上的一句。 “不可能!” 乍听萧景走了,耶律婉婉的心中咯噔一下,霍地从桌前起身,她快步向外,朝着萧景所住的厢房走去。 一路无语,待推开厢房紧闭的门扉时,果然见里面空落落的,早已没了萧景的影子,她身形一颤,有些踉跄的向后退了一步。 “主子!” 赵阳蓦地身后,抓了边上侍女的手扶了耶律婉婉一把,却听耶律婉婉喃喃自语道:“我还没说让他走,他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从来,她都不曾想过,要让萧景离开的。 即便,萧策的条件,是要让他走,她也还有做最后的决定。 他……怎么能走呢?! 赵阳将耶律婉婉的反应看着眼里,沉静的眸子里,闪过一抹暖色。轻轻而无奈的叹了一声,他低声说道:“他走,是为了成全主子和宣王,主子该高兴才是!” “高兴你个大头鬼!” 耶律婉婉倏地抬手,摆脱侍女扶着自己的手,向里一步。 她希冀着萧景会与她留下书信,但是让失望的是,他的屋子里里里外外,干净的连张纸屑都没有。 心,仿佛在这一刻被掏空了一般。 她紧颦着黛眉,眼底是前所未有的慌乱。 “我要去找他!” 语落之时,耶律婉婉蓦地转身,抬步向外。 但是,无论她怎么找,却终是再也找不到那个总是一脸宠溺,含笑看着她的温润男子…… 第306章 全都是假的 彼时,平王府。 在偌大的厅内,一株半人高的血珊瑚,静静而立,明眼人一眼望去,便知其价值连城。 平王妃沉眸看着眼前的价值连城的血珊瑚,眉心轻皱,一脸的凝重之色。 思忖了许久,心里终是有了主意,她刚要命管家将东西送回去,还没等开口,便见管家一脸喜色的自门外快步而入。 平王妃神情微微一怔,不悦的嗔了管家一眼,轻声斥道:“你也算老人了,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王妃!” 管家并未应平王妃脸上的不悦而止住身形,而是疾步行至她身前,对她恭了恭声,颤声说道:“世子……世子大人回来了!” 闻言,平王妃面色一怔,只片刻之后,却又是一阵狂喜。 “人呢?世子人在哪里?” 思子心切的平王妃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生怕自己走的慢了,儿子再跑了。 “娘,儿子在这呢!” 随着一声浅笑而来,一袭藏青色锦衣的萧景,面容冠玉,俊脸上的笑容,足以溺死万千少女,待他语落之时,急急忙忙往外走的平王妃已然被他抱了个满怀。 “你这死孩子!” 晶莹的泪,蓄满眼眶,平王妃伸手捶打着儿子的硬实的肩膀,哽咽说道:“一出府就是三年,你还知道娘,还知道回来啊!” “娘……” 萧景唇角弯弯,对于平王妃的责备深感歉意,静默片刻,他喟叹一声:“儿子好想你!” 他此言一出,平王妃原本满口的责备,瞬间便哑了火! “你啊!” 终是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她仰头捧着儿子俊帅的脸,左右瞧着:“让娘看看,瘦了没有!” “娘前阵子才在宫里见过儿子,儿子怎么可能瘦那么快?”萧景莞尔一笑,伸手握住平王妃的手:“儿子更帅了呢!” “贫嘴!” 平王妃嗔怪着斜睇他一眼,心中无限感慨:“皇上开恩,容你父王出去散心,如今不在府里,若是他在,必定要打的你满地找牙!” “儿子不怕啊!” 萧景邪肆笑着,一脸的有恃无恐:“不是还有娘吗?父王再厉害,娘只要瞪他一眼,他指定不敢动我一根汗毛!” “别那么有恃无恐!” 平王妃紧皱了黛眉,朝他冷冷一哼,握住他的手更紧了几分:“你这次回来,可是还要回长乐公主那里?” “不了!” 萧景看着自己亲娘一脸生怕他再走的样子,略带苦涩的扬唇一笑,眸光定了定:“长乐公主和宣王的亲事就快定了,儿子这次回来,再也不走了。” 闻言,平王妃眸色微暗了暗。 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他到底有多痴情,从他放弃一切,离家三年便不难看出。 此刻,即便他说的云淡风轻,心里也一定不好过。 不过感情的是,她不会去劝。 她要让他自己走出来! “娘……” 就在平王妃深思之际,萧景的视线停落在屋里的血珊瑚上,上前几步,在血珊瑚前站定,他轻勾了薄唇:“这东西,可是价值连城啊,哪里来的?” 平王妃闻言,回过神来。 看了眼萧景身前的血珊瑚,她淡淡说道:“最近京城里多了一个慕容家,这东西是他们送来孝敬我和你父王的!” “哦……” 萧景长长的哦了一声,故意将尾音上挑,轻点了点头:“原来是慕容家啊!” 他一直都在宫里,闲来没事就跟那些个魏国影卫唠唠嗑,对慕容俊到了京城的消息自然明了于心。 此刻看着眼前的血珊瑚,他不禁冷笑了笑,伸手抚上那晶莹血红的珊瑚体,“这么好的东西,慕容睿白送给我们了?” 闻言,平王妃眸色微怔:“你认识慕容睿?” “不熟!” 萧景淡淡挑眉,对平王妃浅笑着:“娘你应该知道,当初皇上在芙蓉镇时,曾经被人伤过……” 平王妃拧眉,眸色蓦地一沉:“你的意思是?” 萧景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娘亲的神情变化,淡淡说道:“那个人,就是慕容睿!” “好么?我说呢!” 平王妃冷笑了笑,道:“伤了皇上,却还敢堂而皇之的来魏国,这慕容睿也算是个人物,不过看来他现在还是没有放下皇后娘娘!” “嗯!” 萧景轻点了点头,轻揉着平王妃的肩膀,缓声说道:“这人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送娘这么贵重的东西,一定有他的意图,娘切记要都长个心眼儿!” “臭小子,你娘还需要你来教吗?”平王妃眉心一蹙,作势伸出手来,便要朝着萧景打去。 萧景见状,眉眼弯弯,嬉皮笑脸的将俊脸凑上:“你打,你打,娘若舍得,便直接打,反正打在儿身,痛在娘心啊!” “哼!” 平王妃冷冷一哼,想要板着脸,却又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指了指萧景的俊脸,她无奈一叹:“真是败给你这臭小子了,赶紧的去看看你弟弟!” “得令!” 萧景对平王妃爽朗一笑,轻撩了袍襟,抬步出了前厅。 儿子终于回来了,平王妃一直高悬的心,终于落了地。 微转过头,看着眼前的红艳艳的珊瑚,她眸色微深,对管家吩咐道:“将东西放到王爷书房,日后慕容家再送东西来,一律如此安置。” 管家闻言,应声说是。 看着管家将血珊瑚搬走,平王妃轻挑了挑黛眉。 她倒要看看,这慕容睿如此讨好她,图的到底是什么?! …… 辰时许,皇宫之中。 董淑妃见红,可是吓坏了宋太后的。 听太医说,胎像总算稳定了,一夜都不曾休息的宋太后,方才回了寝殿,沉沉睡去。 在宋太后睡下不久。 一身龙袍在身的无名,便带着霍青,出现在了慈宁宫中。 他们两人,知宋太后已经歇下,直接便去了董淑妃所在的偏殿。 彼时,董淑妃蛾眉紧锁,正躺在榻上,等待着萧湛的到来。 昨日她见红之后,便差人出宫去给萧湛传了消息,可是整整一晚上,她却始终没有等到萧湛的回来! 此刻,宋太后去歇着了,她独自一人躺在榻上,直觉心中一片凄凉! 曾几何时,她在这魏国皇宫之中,一人独宠,后宫的那些女人们,人人都要仰望她的鼻息。 可是现在呢? 皇上独宠之人,换做她人。 而她,想要见皇上一面,竟也如此困难! 心绪至此,她心中酸楚至极,不由泪意涟涟! 正在此时,却不期一道温柔的声音,忽地在门口处响起:“爱妃?你怎么哭了?身子可好些了?” 闻声,董淑妃心头一颤,猛地睁开双眼! 一眼望见门口处一身明黄的无名和他身后的霍青,见他虽然轻皱着眉宇,却是朝着自己浅浅笑着,她心下一动,不由轻唤了一声,挣扎着便要起身:“皇上……” “别动!” 此刻,无名身后有霍青跟着,十分乖觉的在扮演着萧湛的角色。眼看着董淑妃挣扎着要坐起身来,他连忙上前,在榻前坐下身来,然后满是关切的看着董淑妃:“你现在,身子最重要,好好躺着,不要动!” “皇上……” 董淑妃眸光闪烁着,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深深凝视着眼前的无名,真真将他当成了萧湛! 他回来! 终于还是为了她,赶回来了! 这让她方才已经死寂的那颗心,多少好受了一些! “你看你,又掉金豆豆了!” 无名假装萧湛多年,自是炉火纯青,此刻眼见着董淑妃眼里的泪水,转了几转后,顺着眼角滚落下来,他不由轻挑了俊眉,伸手替她拭去了眼泪,然后陈胜嘱咐道:“为了你肚子里的皇嗣,从现在开始,不许哭了,听到没有?” “皇上……” 董淑妃握住无名的手,紧抿了朱唇,哭笑不得道:“臣妾是多日不见皇上,如今见着了,实在情难自已!” “情难自已现在也要听朕的不许哭了!” 无名微微蹙眉,看着董淑妃握着自己的那只纤纤玉手,眸色微沉了几分,故意压低了嗓音说道:“你可以试试,不按照朕的吩咐去做,会有什么后果!” “皇上……” 闻听无名所言,董淑妃心头一窒,紧握着无名的纤纤玉手,竟然微微颤抖了起来。 无名见她如此,便知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随即邪肆勾唇,轻拍了拍她的手:“爱妃好好养胎,朕还有政事要忙,等忙过了,再来陪你!” 语落,他温和一笑,从榻前起身,抬步向外走去。 霍青抬眸,一眼望见董淑妃泪眼涟涟,正神色怔怔的望着无名出神,不由面色暗暗沉下,朝着她恭了恭身,便也退了下去。 待两人离开之后,百合连忙进了寝殿。 但见董淑妃面色青灰,百合心下一跳,连忙上前关切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假的!假的……” 董淑妃似是没有听到百合的问话一般,整个人自言自语的摇着头,随着她摇头的动作,她眼底的泪水,也跟着簌簌滚落:“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见状,百合心头一跳,连忙倾身上前,伸手扶住董淑妃不停抖着的肩膀关切问道:“娘娘,您冷静一点,告诉奴婢,到底什么是假的?” 第307章 心满意足 “什么都是假的……” 董淑妃抬眸,对上百合关切的眸子,忽然笑了起来,那又哭又笑的模样,让百合心中满是不安! “娘娘!” 百合情急之下,忍不住用力晃动着董淑妃的肩膀,颤抖着嗓子说道:“您到底怎么了?您不要吓奴婢啊!” 因为百合的晃动,董淑妃整个人一阵恍惚! 片刻之后,回过神来,她先是自嘲一笑,而后就势趴在百合肩膀上,苦涩声道:“百合,本宫忽然觉得,本宫好累,好累……” 百合闻言,心下微疼,伸手轻抚着董淑妃的肩膀:“娘娘如果累了,就赶紧躺下歇着,奴婢去给娘娘熬点燕窝粥……” “好……” 只忽然之间,董淑妃像是脱力一般,整个人都提不起精神。 等到百合出了寝殿之后,躺在榻上的她,方才无比嘲弄的勾起了红唇。 “你可以试试,不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会有什么后果!” 这句话,昨天无名才跟他说过。 今日,他又说了一次! 虽然今日,他自称为朕,但是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刚才那个人,必定是无名! 那句话,也是他故意说给她听的! 想不到啊! 想不到! 她心心念念,爱了那么多年的那个人,即便听到她见红了,也不曾回宫。 当真是,狠心的很啊! 如此,还不算! 他竟然让无名假装成他,来安抚她! 这还真是讽刺! 天大的讽刺! 现在,既是所有人,都不让她好过了,那么她也就可以心无旁骛的,让所有不让她好过的人,一个一个的,全都不好过! …… 是夜,霍青回灵雾山庄复命,自然也将萧景离开了消息带了过去。 听霍青讲了事情经过,沈良辰紧蹙着黛眉,对他轻摆了摆手,一脸怅然的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 自门外进来,见沈良辰闷闷不乐,萧湛眉宇轻皱了下,含笑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萧景走了……” 沈良辰抬起手来,伸手圈住萧湛精壮的腰身:“婉婉的心里,现在一定不好受。” 闻言,萧湛眸中精光闪烁。 “人啊,往往要失去了,才知道什么才是最珍贵的。”轻拍了拍沈良辰的肩膀,他温声说道:“别想那么多了,该用膳了。” “嗯!” 沈良辰莞尔一笑,看向桌上玲琅满目的美食,原本还很有食欲的她,只忽然之间,不但没了食欲,却觉一股热浪在胸腹翻涌! “怎么了?” 萧湛低垂眼睑,见沈良辰面色微白,扶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一紧,眼底尽是关切之意:“脸色如此难看?” “没事!” 沈良辰伸手抚上自己的胸口,轻蹙了蹙眉心,对萧湛微微一笑:“许是昨夜里着凉了。” 闻言,萧湛眼底闪过一抹异样的光芒。 睇见他眼底的光,沈良辰嗔怪着一笑,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想什么呢你?” “我在想……”微微倾身,萧湛凑近沈良辰耳边,以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喃道:“都是我不好,昨夜没顾及到你,害你着凉……” “讨厌……” 沈良辰黛眉倏地一蹙,意会他话里的意思,耳根发热,脸色微微泛红:“越说越没个正经儿了,赶紧用膳吧!” “谨遵娘子大人之命!” 温和的笑,始终挂在嘴角,萧湛轻拥着她,缓步行至膳桌前。 最近几日,沈良辰在灵雾山庄里吃的好睡的好,精神饱满,整个人都显的红光满面。 想当然尔,每日三膳,也都是极对口味的。 但是今日,看着桌上的美食,她却轻蹙了眉,打从心里没有想要动筷子的意思。 见她如此,只当她是昨夜着了凉,身子不适,萧湛体贴的替她夹了块水晶肘子,送到她的嘴边:“我知你身子不舒服,少吃一些,便去歇着。” “嗯……” 沈良辰虽然食欲欠佳,却碍于萧湛的体贴,到底微微启唇,吃了起来。 萧湛满意的看着她端起燕窝粥悠悠然的喝着,放下筷子,轻皱了眉宇:“辰儿,我们此行,已然半月有余,姑母一行也快到了,我们该是时候回去了!” 闻言,沈良辰轻挑了眉梢,从粥碗中抬眸。 萧湛知道,因为董淑妃怀孕一事,沈良辰心里多少是有些添堵的。 他也知道,这阵子在这灵雾山庄里,她过的开心惬意。 如果可以,他宁愿一直如此。 但是,在其位则要谋其政,他身为一国之君,自然不能长时间置天下大事于不顾啊! 沈良辰睇见萧湛眼底想留下却又无奈的眼神,蓦地有些好笑。 想到他以前的唯我独尊,她忍俊不禁的放下粥碗,淡淡扬眉:“云寒,你是皇上,能在这里陪我半个多月,我已心满意足了,回宫的事情,你尽管安排便是!” 闻言,萧湛笑看着她,星眸中眸光绽亮:“辰儿最贴心了!” 沈良辰眉心轻轻一皱,笑看着眼前柔情百般的萧湛,心中回想到以前初见他时。 那时的他,俊美无俦不假,不过周身却总是散发着阵阵冷意,从来都是冷冷淡淡的,对她没个好声气。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他会如眼前这般,与她温言软语,情深如许。 想来,有夫如此,上天待她沈良辰一点都不薄! “想什么呢?” 萧湛凝着沈良辰神思纷飞的神态,眼底眸光更柔了几分,伸手握住她置于桌上的手,他轻皱了皱眉,眼底丝毫不掩对她的情愫。 “想你!” 沈良辰没有任何隐瞒的,直截了当的回了他的问题,伸出另外一只手,握住他有力的大手,眸底波光流转,熠熠生辉:“我想你对我的好!” 他没有食言。 现在的他,是真心实意,一心一意的对她好! “才知道我好?” 萧湛被沈良辰绝俗的笑颜,惹得久久移不开目光,眸底窜起一簇火苗,轻叹一声,他起身站在她的身前,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轻抚着她的头髻:“好了,既是不舒服,便不要用那么动情的眼光看我,我是男人,还是一个深爱着你的男人,会把持不住的!” 沈良辰失笑,缓缓站起身来,双手环着他的腰,脸颊紧紧地贴着他的胸膛,声音满是挑逗之意:“你把持不住,又该如何?” “辰儿……” 语气里,是深深的无奈,萧湛皱起眉,整个身子都紧绷起来:“放开我,好好用膳,然后去睡一觉,我们便回宫!” 沈良辰十分清晰的感觉着他的紧绷,圈着他腰的手将他勒的更紧,小声咕哝道:“我让你陪我一起睡!” “唉……” 萧湛面色一僵,无奈一叹,“不带这么折磨人的!” 沈良辰挑眉。 那眼神好像在说,就折磨你,你怎么地吧?! 片刻之后,萧湛缴械投降。 在偌大的暖榻上,他紧紧抱着沈良辰,脸埋在她的颈窝嗅着,双唇压着她的发,感觉到她如细丝一样柔软的发,丝丝的印在他的唇上,他轻轻一笑,俯身吮上她的白皙的脸颊:“辰儿,我的小妖精!” “嗯,只是你的……” 沈良辰轻笑着,仰头吻上他的唇…… 她想,若回宫之后,他大抵就不能如现在这般,一直陪在她身边了。 既是如此,何不享受现在! …… 这日,日落黄昏时。 慈宁宫寝殿之中,宋太后一袭银色华服,斜倚在贵妃榻上,姿态雍容,荣华万千。 轻轻垂首,抿了一口手里的香茗,她柳眉轻蹙,眸底思虑深深。 坐于对面锦榻上的平王妃见她如此,不由微蹙了蹙眉心,轻声问道:“臣妾听闻皇上想让太后往南边去散散心,太后为何不去啊?” “哀家暂时动不了身!” 宋太后轻轻喟叹一声,轻轻转动着手里的茶盏,慢声说道:“如今董淑妃有孕,哀家走着不放心,安阳公主过阵子也要过来,哀家就更不能走了……” 闻言,平王妃无奈苦笑。 轻抿了口茶,她低眉说道:“臣妾听闻,皇上对董淑妃这一胎,并不上心,自多日前与皇后出宫,便一直都待在山里。” “是啊!” 宋太后抬头笑看平王妃一眼,无奈说道:“你说哀家是不是老了,皇上这个当爹的都不急,哀家竟会如此迫切的想要个孙儿。” 平王妃与她四目相交,语气晦涩道:“太后其实是想要在孙儿身上,寻到皇上年幼时的身影吧?” 宋太后听平王妃此言,浅笑了笑,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见状,平王妃轻笑着说道:“既是如此,太后大可等着孙儿出世,高高兴兴的做你的皇奶奶,何必如此闷闷不乐?” 宋太后的脸上,浅笑依旧,眸色却渐渐晦暗:“皇上不是没有分寸的人,但此次董淑妃有孕,他却冷静的可怕,哀家查过董淑妃的信期,仔细算算日子也对的上,按理说不会有错,可哀家这心里,却总是惴惴不安哪!” 闻言,平王妃放下茶盏,缓步行至宋太后身边,轻轻的替她揉着肩膀:“太后不必如此,凡事顺其自然就好,皇上现在如此,是因为心里只想着皇后,这人啊,没有不喜欢自己孩子的,即便他现在再如何的冷静,等到孩子出生,便一切都会好转。” 第308章 头疼 “但愿吧!” 宋太后赵阳赵阳一叹,伸手扶住平王妃的手:“你今日进宫之后,哀家便见你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与哀家听听。” “知臣妾者,太后也!” 平王妃对宋太后莞尔一笑,转身行至她身前,面色凝重道:“有两件事情,一喜一忧,就不知太后想要先听臣妾提哪一件?” 宋太后难得见平王妃卖关子! 此刻,她蹙着眉头,深看了平王妃一眼,却又很快弯唇一笑,轻捏了捏眉心:“先提好的,最近哀家心情郁结。” “好事啊!好事是景儿回来了。” 平王妃说话之间,慈蔼的笑容,丝毫不掩的爬上眼角,笑意盈盈的在宋太后面前轻轻福身,她抬头对上宋太后的双眼:“景儿的岁数也不小了,臣妾想请太后为景儿指婚。” 宋太后闻言,微微一怔! 静静的,默了默,她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凝眉看着平王妃:“景儿那孩子,不是一直都喜欢长乐吗?” “是啊!” 平王妃轻点了点头,却是无奈一叹:“可惜长乐公主喜欢的是宣王,是景儿没有福气!如今臣妾听他说,宣王已经打算接受长乐公主,臣妾便想着,也赶紧与他求门好亲事,如此才能定下心来。” “是吗?” 宋太后对平王妃的话,略有怀疑,忍不住轻勾了唇角:“策儿这孩子,一直都不曾与哀家提过,他接受长乐吗?如此真是太好了!” “是啊!” 平王妃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轻锁眉头,笑看着宋太后:“太后您看……” 宋太后略一沉吟,片刻之后说道:“策儿和长乐的事情,事关魏辽两国,哀家需要等到安阳公主抵达,见到她且与她商议过后才能定下!不过话说回来,这还真是好事一桩!至于景儿,哀家先替景儿物色着合适的人选,再过几日,安阳公主一行便该到了,届时哀家会命人设宴,到时候咱们来个双喜临门!如何?” 闻言,平王妃喜笑颜开:“一切都听太后的!” 宋太后眸色微定了定,面色沉静的看着平王妃:“现在好事说过了,你将那坏事也说与哀家来听听吧!” “是!” 平王妃脸上笑意尽敛,十分谨慎的上前一步,在宋太后面前轻声问道:“关于皇后娘娘的过去,太后可都知道?” 闻言,宋太后眉心一拧,看着平王妃的神情微微一变。 平王妃见状,无奈开口:“太后有所不知,最近京城之中多出一个慕容家,这慕容家的家主,名唤慕容睿,曾是南岳的武状元,也曾负责近身保护皇后娘娘,并对皇后心仪已久……如今慕容家是为商贾,虽比不上国舅富可敌国,却也是家财万贯!” “然后呢?” 宋太后眸色微深了深,轻挑了黛眉。 平王妃冷笑了下:“这慕容睿每日都会差人送些好东西到臣妾府上,一连多日,今日才道明了所求,他想借臣妾的嘴,告诉太后一些,太后所不知道的事情!” 宋太后闻言,抬眸看着平王妃,唇角勾起的弧度,亦有些冷。 不过,她并没有开口问什么。 而是等着平王妃把话说出来。 静默片刻之后,平王妃紧皱了黛眉,对宋太后说道:“他想让太后娘娘知道,皇后……是从小在勾栏妓馆里长大的。” 听平王妃这么说,宋太后不由冷淡一笑:“他怎么没说,他为了阻止皇帝带回皇后,还伤了皇帝?” 听宋太后此言,平王妃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施施然一笑,她淡淡扬眉:“太后娘娘果然什么都知道。” “皇帝是哀家的儿子,哀家知道这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宋太后斜睇着平王妃,送她个大大的白眼,轻叹说道:“关于皇后的身世,沈启天早就已经告诉哀家了,她说她这个侄女儿,命运多舛,自幼流落青楼,但说到底却是个守身如玉的好孩子!所以……关于皇后曾经流落青楼一事,哀家知道的一清二楚,越是如此,哀家就越是心疼这孩子,能够出淤泥而不染,着实是个好孩子!好在皇上喜欢,既是他不在乎,哀家又何必过问?” “太后圣明!” 平王妃含笑对宋太后微微颔首,脸色微沉:“这慕容睿对皇后一直念念不忘,横竖想着拆散了皇上和皇后的姻缘,臣妾担心,慕容睿若是知道太后您这里行不通,必定会另想办法……” “你不必多言!” 宋太后轻轻抬手,没有让迎霜继续说下去,眸色微冷:“哀家自有决断!” 见状,平王妃不语,她知道,她家主子既然心中有了决断。 即便是天塌下来,有她也会扛住! 不多时,秋叶姑姑进殿,对宋太后轻恭了恭身道:“启禀太后,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宫了。” 闻言,宋太后原本冷淡的眸子微微一荡,浮上丝丝暖意。 尚不等她起身,便见先一步得到消息的董淑妃从殿外而入,声音里尽是喜悦之情:“太后,皇上……皇上回宫了!” 宋太后笑看着董淑妃进来,从座位上缓缓起身,然后伸手拉过董淑妃的手,温和笑道:“看把你急的,你这孩子啊,一遇到皇上的事情便是如此,别总毛毛躁躁的,当心肚子里的孩子。” “是!” 董淑妃轻应了一声是,便有红晕爬上俏脸,有些不好意思的抚上自己的小腹:“臣妾失礼了!” 平王妃见状,轻笑着出声:“董淑妃娘娘不必急,皇上和皇后娘娘回宫,自然要过来与太后娘娘请安,到时候你不就能见着人了?” “是啊!” 董淑妃唇角微弯,脸上梨涡浅浅的低垂着头。 萧湛是她此生唯一爱着的男人。 他一走半个多月,她当然会想他,即便,现在的她,很脏很脏,再也配不上他,即便他让无名假装成他来敷衍她,但在她心里,却仍旧忍不住想要见他!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不受她控制的思恋! 董淑妃以为,萧湛回宫后,用不了多久便会过来跟太后请安。 但是,凡事总有意外。 她在慈宁宫等了半个时辰后,并没有等到萧湛,而是等到了他的贴身近侍万宝儿。 万宝儿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进入大殿,对宋太后恭了恭身:“奴才给太后娘娘行礼问安!” “免礼!” 宋太后微微抬手,蹙眉看着荣禄:“皇上呢?不过来了?” 知子莫若母! 即便有心结,她的儿子,她还是最了解的。 眼下,既是万宝儿过来,想必他便不会过来去请安了。 果然,在听到她的问话后,万宝儿轻点了点头,低声回道:“回太后娘娘话,皇后娘娘凤体违和,皇上看着天色已晚,便吩咐奴才过来与太后娘娘详禀,只道明日一早与皇后一起过来与您老人家请安!” 万宝儿此言一出,宋太后神情平淡如昔,边上的董淑妃却是面色微微一变,心里的欢喜,只顷刻之间便都落了空。 宋太后平淡的视线,自董淑妃脸上轻轻扫过,眸色微暗了暗,对万宝儿摆了摆手:“哀家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奴才告退!” 万宝儿恭了恭身,退出寝殿。 “秋叶啊!” 宋太后轻轻的,唤了秋叶姑姑一声,轻声说道:“去瞧瞧晚膳备好了没,哀家要跟董淑妃一起用膳。” “是!” 秋叶应声,领命而去。 宋太后深看董淑妃一眼,含笑说道:“董淑妃啊,哀家记得你妹妹柔敏已到及笄之年?可曾有过婚配?” 董淑妃闻言,轻摇了摇头,含笑说道:“回太后娘娘,敏儿尚未婚配。” 宋太后点了点头,含笑转头问着平王妃:“董家的女儿,容貌个个出挑,文采也都出众,平王妃……你看如何?” 平王妃闻言,心中便已明了宋太后的意思,满意的连连点头:“董家的女儿,自然是不会错的,全凭太后娘娘做主了。” 董淑妃见两人如此言语,自然也知道,太后这是要给自己的妹妹指婚了。 这本是喜事,但是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姻缘,她心底的那份喜悦,便瞬间淡去了大半。 不多时,平王妃请退,董淑妃在与宋太后用过晚膳之后,便以身子不适告退。 宋太后用过晚膳没多久,正坐在贵妃榻上闭目养神,秋叶姑姑自殿外进来,在她身前轻福了福身:“启禀太后,董淑妃去乾德宫了。” “嗯……” 宋太后微垂的眼睫,轻轻颤抖了下,轻轻一叹,缓缓睁开双眼。 她的眼底,幽深一片,极其偶见的一抹流光闪过,却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这阵子,这些个孩子,着实让她头疼。 先是萧策,现在是董淑妃! 萧策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可是他却一门心思喜欢着自家皇嫂,实在是让她心里又疼又恨,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的儿子,她都管不了了。 还如何去管别人? 对于董淑妃,她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 悟不透,心不甘,放不下……便一切随她去吧! …… 冬夜,幽冷。 风,凌冽。 乾德宫里,银炭融融,和暖如春。 萧湛自回宫之后,安顿好沈良辰,便一头扎进了御书房。 即便,他们今日可以不去慈宁宫与太后请安,但是这几日里御书房的御案上,早已堆满了奏折,他出宫多日,如今回宫了,也不好跟沈良辰窝在寝殿里亲亲我我。 萧湛一走,沈良辰便立即命碎心去传了云染…… 第309章 要做母亲了! 这阵子,云染在宫里的日子,那叫一个舒服惬意。 见到碎心的时候,他才刚知道沈良辰回宫的事情,正准备去坤宁宫问安。好在碎心来了,告诉他沈良辰在乾德宫里,这才省的他白往坤宁宫跑了一遭,跟碎心一道去了乾德宫! 多日不见,云染风采依旧,满脸桃花不说,连身上的衣裳,都变得花花绿绿,好似回到了公子楼似的。 看着锦榻上脸色红润的沈良辰,他翩然一笑,缓步行至她身前,朝她揖了揖手,道:“不错不错,皇后娘娘比出宫时丰腴不少,看来皇上是真心疼您!” “胖了吗?” 盈盈的光华,在眸间流转,沈良辰伸手抚上自己红润的面颊,轻轻笑了笑:“这阵子不见,你在这里过的可好?这才几日不见,你这一口一个您的,喊的倒是颇为顺口呢!” “好!” 云染直接无视沈良辰的揶揄,轻笑着点着头,对她轻眨了眨眼,将您字改回了你:“这魏国皇宫,要什么有什么,你不在,也没几个人对我颐指气使,我过的好的不得了呢!” 闻言,沈良辰莞尔一笑。 微微抬手,将手腕搭在扶枕上,她轻挑了挑眉梢:“这几日里,我这身子总是不爽利,你过来与我瞧瞧。” “哪里不舒服?” 云染听到沈良辰的话,只是一瞬间,便已收起玩世不恭,只见他面色一沉,凝眉上前,在锦榻上落座,伸手搭在沈良辰的腕上。 “我这两日里,总是吃不好,睡不香,闻到油烟味便会觉得难受……”沈良辰红唇开合,轻轻说着自己的症状,眼波流转之间,深凝着暄云染:“虽说我也懂医,不过医者难自医,我这心里总是拿不准,还是要让你瞧瞧才好!” “你啊!” 云染指尖轻颤了下,很快便有一丝惊喜从眼底缓缓晕开。 片刻之后,他收回探在沈良辰腕上的手指,深幽的眸子看向她,对她轻点了点头:“恭喜你号皇后娘娘,要做母亲了!” “看来,我的医术并未退步多少!” 沈良辰一直挂在嘴角的浅笑,越发灿烂。伸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她眼底带着一丝浓得化不开的甜蜜。 她,要做母亲了! 前世,她始终不曾有缘当上母亲。 但是今生,她却要做母亲了! 而且,这个孩子,还是她和萧湛的孩子。 心思微转之间,想着自己腹中,现在有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在滋长,她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融化了! 云染含笑凝着沈良辰一脸甜蜜的样子,眼底也浮上丝丝暖色,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他轻声问:“你自己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沈良辰欣悦一笑,柔声道:“有些日子了,当初我一有怀疑,就自己诊了脉,可总觉得不太准。” 云染深深瞅她一眼,叹道,“算算时间,这孩子也快有两个月了,该是在你毁容之前,你也太胡闹了,亏得当时一切都是假的,如若不然,用了不该用的东西,现在有你哭的时候!” “万幸!” 沈良辰对云染展颜一笑,长长的在心中舒了口气:“是这小子命大!” “什么小子?也许跟你一样,是位公主呢?”云染在来的路上,本想跟沈良辰提慕容睿的事情,但是此刻看着一脸幸福的沈良辰,他心生宠溺,却在想了想之后,轻皱了皱眉,再次开口问道:“皇上知道了吗?” “我怕是空欢喜一场,在没确定之前,不想告诉他!”沈良辰清丽的俏脸上,竟有了一点点不常见的羞涩,然后抬起头来,一脸乞求的看着云染:“这件事情,让我亲口告诉他好吗?” 云染想了想,了然点头:“如果你想,自然可以亲口告诉他。” 他知道,他说,跟沈良辰亲口说,对萧湛而言,意义是不一样的! 这事儿,还是让当事人自己来比较好。 沈良辰见云染点头答应,不由婉约一笑,声音软软糯糯,透着几分撒娇的意思:“我这两日胃口不好,想吃你做的滋补药膳。” 过去,在芙蓉镇之时,沈良辰最喜欢吃的东西,便是云染亲手做的滋补药膳。 他做的药膳,甜淡适中,味道好的不得了。 可惜,这厮脾气不太正常,又骄傲的像只孔雀,即便她再如何强势,只要他心情不好,照样不会给她做。 有的时候,即便是做了,那药膳也不一定能入口…… 云染难得见沈良辰对自己撒娇,紧闭的心扉之中,忽然之间,胀满一股暖暖的滋味。 轻叹一声之后,他迎着她的眸子,终是不忍看她失望的样子,无奈点头:“药膳什么的,我最讨厌做了,不过既是你想吃,明日一早我便给你做!” 闻言,沈良辰登时眉开眼笑:“我就知道,云染对我最好了!” “谁对你最好来着?” 就在沈良辰语音初落时,萧湛已大步自殿外进来,不偏不倚,恰巧将沈良辰的话听进耳中,他声音里蕴着不满之意。 云染听到他的声音,赶紧站了起来,朝着萧湛恭了恭身子:“云染参见皇上!” “嗯!” 萧湛淡淡应声,在沈良辰身侧坐下,动作亲昵而自然的拥她入怀,语气难掩酸意:“辰儿,你说句良心话,谁对你最好?” 闻言,云染有些不适应的轻抽了抽唇角。 见识过以前那如魔鬼般冷酷无情的暴虐帝王,如此肉麻兮兮的萧湛,他还有些不习惯! 沈良辰淡淡扫了云染一眼,不由轻笑了下,依偎进萧湛怀里,脸不红气不喘的改了话锋,答道:“皇上对我最好!” “呃……” 云染轻抽了抽眉脚,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方才她明明说的是他嘛! 这两人,半月不见,现在还真是如胶似漆了。 萧湛十分满意沈良辰的回答,轻点了点头后,转头看向云染:“可为皇后诊过脉了?脉象如何?” “还好!” 云染抬眸看了沈良辰一眼,淡淡垂眸:“娘娘只是脾胃不和,赶明儿个云染会亲自调配药膳为娘娘补身。” “如此就好!” 萧湛轻点了点头,眼底的忧色渐渐淡去,旁若无人的吻了吻沈良辰的发顶。 见状,云染轻咳了一声,再次开口:“既是皇后娘娘无碍,云染便先行告退了!” “去吧!” 沈良辰对云染轻摆了摆手,施施然斜靠在锦榻上,而后眼波微转,看向身侧的萧湛……想到自己现在,怀着他的孩子,她心中涌上一丝甜蜜,露出比平日更欣喜的笑容,主动扯住他的衣袖,道:“云寒,我有话要告诉你。” 萧湛闻言,神色一怔,轻拢了俊眉,深深端详心中最美丽的女人:“看你喜笑颜开的样子,可是有什么喜事?” “嗯!” 沈良辰笑着点了点头,刚要轻启红唇,便见万宝儿急急忙忙从殿外进来:“启禀皇上,皇上娘娘,董淑妃娘娘在殿外候见!” 闻言,萧湛眉宇蓦地一紧,沈良辰则咂了咂嘴,到了嘴边儿的话,又咽了回去。 萧湛微抬眸华,对沈良辰微微一笑,轻抚了抚她的手臂,柔声说道:“外面天冷,董淑妃怀着身孕过来,我若不见,只怕不妥!” “皇上觉得,我像是那么小气的人吗?”沈良辰脸上原有的喜悦一扫而光,斜睇萧湛一眼,对万宝儿吩咐道:“董淑妃还怀着身孕呢,怎好让她在外面受冻,赶紧的吧,让她进来!” 语落,她施施然自锦榻上起身,转身朝着龙榻走去。 见状,萧湛轻皱了皱眉。 沈良辰确实不是个小气的人。 但是她现在的反应,明摆着是心里不痛快啊! 须臾,沈良辰背身向里,似是睡着一般,侧卧在龙榻之上,一袭华蓝宫装的董淑妃自殿外而入。 董淑妃甫一进殿,见沈良辰躺在龙榻上,萧湛则坐在锦榻上,两人并未腻在一起,她的眸光微微闪亮了下,随即缓缓的,扬起唇角,款步上前,分别对萧湛和沈良辰行礼:“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 萧湛淡笑着让董淑妃起身,转头看了眼龙榻上静卧的沈良辰,复又转头含笑问着董淑妃:“你如今身子娇贵,大半夜的,外面天冷,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董淑妃闻言,温婉一笑,声音甜腻悦耳:“臣妾听闻皇上和皇后回宫了,便想着要过来请安……皇上,臣妾想你了……” 董淑妃的话,说到最后,声音已是细若蚊呐。 但沈良辰还是悉数听进了耳中。 沈良辰听到她娇滴滴的声音,轻蹙了蹙眉心,冷笑着勾唇,缓缓瞌上眸子。 萧湛知道董淑妃当着沈良辰的面如此言语是失了身份,不由微微转头,又看了眼龙榻上的沈良辰,见她一直没有反应,他轻轻回眸,笑凝着董淑妃深情的如水秋眸,眸色微深:“如今天色已晚,你既是请过安了,便早些回去吧,省的母后担心。” “皇上……” 董淑妃不是没有看到,萧湛对沈良辰的在乎,此刻看到了,自己心里只会更痛。想到过去,萧湛的这些荣宠,全部都属于自己,她美丽的俏脸上笑意不减,也不顾沈良辰在不在场,便伸手握住萧湛的手腕,将他的大手,搁在自己稍微有些隆起的小腹上:“皇上您看,咱们的皇儿,现在都可以摸到了,你摸摸……” 第310章 愤怒不已 萧湛听到董淑妃的话,置于董淑妃肚子上的大手,微微一僵,本就深邃的眸底,瞬间又暗了几许。 清冷的笑,缓缓勾起,他深看了董淑妃一眼,轻叹着道:“董淑妃,如今你才怀孕两个月多一点,如何可能摸得到?听话,回去吧!” 董淑妃没想到,自己做到如此,萧湛却仍旧不为所动!此刻,静静的,凝视着眼前让她深爱,却又使她心疼难耐的男人,她的脸色微微惨白。 但,只是片刻,她便收起了自己的失态,对萧湛轻福了福身:“臣妾明日在慈宁宫里等着皇上!” 语落,她不等萧湛出声,便已强颜欢笑着转身离去。 董淑妃离去后许久,萧湛深幽的眸色,才渐渐有了光亮。 静默许久,他再次转身看向沈良辰,见她不知何时,已然转过身来,正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他不由苦笑了笑,起身上前。 “辰儿?” 在龙榻上躺下身来,动作温柔的拥着沈良辰入怀,他温声问道:“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现在没动静了?!” “谁说没动静了?”闷闷的声音传来,沈良辰伸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手搁在自己的小腹上,学着董淑妃的语气和神态,细声细气的学着:“皇上,你摸摸咱们的皇儿……臣妾觉得,他都会动了!” 闻言,萧湛扑哧一声笑开了。 “你啊!” 无比疼惜的轻吻了吻沈良辰的额头,他朗声笑道:“真是淘气!” “哼!” 沈良辰轻哼一声,弯唇一笑,握着萧湛的小手,微微用力,在心中暗暗叹道:云寒!你可知道,现在在这里,孕育着我们的孩子。 本来,她是想要告诉他的。 但是她现在心情不好,又不想说了,如此……便只能得到她来日心情好了再说! 在这一刻,龙榻上,红鸾帐暖。 萧湛和沈良辰相偎相依。 他们谁都没有发现,此刻在殿门外,董淑妃手里紧攥着一个香囊,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站在那里,久久不曾离去。 方才,她将萧湛的笑声和沈良辰学她学的惟妙惟肖的声音,悉数听在耳里。 此刻,她只觉心中有一把火在燃烧。 今日,她的兄长,方才进宫见过她。 说是有一个绝好的法子,可以除掉皇后,让她取而代之。 初时,她不想铤而走险。 但是现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叫嚣着。 那个声音十分不甘,是她心里的魔鬼! 她不停的在告诉她,她不能让沈良辰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宠爱和一切,绝对不能! “皇后,别怪我!” 董淑妃出得乾德宫,转身看着身后巍峨的宫殿,眼波闪动间,低垂着眼睑。轻轻抬手,抚上自己微凸的小腹,她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孩子,你也别怪娘,既然不能让你来到这个世上,你便替娘做些什么吧!” 语落,她抬眸之间,眸间阴戾顿显,一个原本就早已在董淑妃心中形成狠毒计策,缓缓浮上心头…… …… 翌日,清晨。 冬日的阳光,明媚灿烂,空气,却干凛涩寒。 沈良辰一早起来,等到萧湛下了早朝,与他一起赶到慈宁宫的时候,宋太后还有董淑妃早以久候多时。 笑看着上位的宋太后,两人恭谨行礼,而后双双行至董淑妃对面落座。 董淑妃微微抬眸,凝眸看着对面的一双璧人,紧握着双手,即便尖锐的指甲刺入掌心,俏脸之上却仍是笑着的。 施施然一笑之间,她起身对两人行礼:“臣妾给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董淑妃妹妹免礼!” 沈良辰婉约浅笑,对董淑妃盈盈抬手。 见董淑妃的手,一直小心翼翼的落在腹部,她眼底笑意更深:“有些日子没见,妹妹的肚子倒是显怀了,这阵子在太后这里,一切可都还好?” 董淑妃闻言,温柔笑道:“承蒙皇后挂念,臣妾一切都好,就是皇上一走多时,臣妾和孩子,都有些想念皇上了!” 沈良辰听董淑妃此言,眸色微荡,连上位上的宋太后,眸色也微微黯淡:“董淑妃,你如此对皇后说话,未免有失体统!” “太后……” 董淑妃听闻宋太后所言,像是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紧抿着红唇,抬眸看向宋太后,她的眼底泪光盈盈:“臣妾只是……只是……” “董淑妃的意思,本宫明白!” 沈良辰看着她泪光迷蒙的双眸,不等她好好发挥,便打断董淑妃楚楚可怜的戏码,绝俗的俏脸上笑意更深:“董淑妃妹妹,你可是在怪本宫在宫外牵绊着皇上,使得皇上不能去看你们母子?” “臣妾怎么敢?” 董淑妃盈盈浅笑着,眼底水光浮动,转而看向皇上,娇嗔说道:“皇上,臣妾跟孩子,只是想念您了,却不想被皇后误会了呢!” 她说话的语气,软软的,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就好似,她本没有别的意思,是沈良辰在借题发挥一般。 沈良辰见她如此,唇角勾起的弧度,“董淑妃妹妹说这话,本就可就有些不明白了,本宫记得前几日里,董淑妃妹妹忽然见红,皇上可是一大早就赶回来了!” 这件事情,沈良辰不提,倒也还好些。 董淑妃只会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但是此刻,她还就偏偏提起了这件事情! 这无疑是在董淑妃的心口上插上了一把刀,让她心中顿时愤怒不已! 那日的皇上,明明是无名假扮的。 沈良辰竟然还敢提起! 深凝着沈良辰唇畔的那抹浅浅勾起的弧度,她恨不得冲上去撕烂她的嘴! 但见董淑妃看着自己的目光,满是愤恨,沈良辰心下思绪微转,嘴角的弧度,也微微泛冷,转头看向萧湛:“皇上,看样子,董淑妃妹妹这阵子怨言颇多,您还不赶紧安抚安抚?” 萧湛迎着她平静却波澜不止的双眸,眉心轻拧了下,转头看着董淑妃,淡声说道:“好了,今日午膳,朕会与你一起用,赶紧坐回去吧!” 董淑妃听到萧湛的话,神情一喜,也不看沈良辰,直接转身回了自己的位子上,安安稳稳的坐好了。 宋太后深深的,看了董淑妃一眼,眼底浮上一丝失望之色。 微转了视线,见沈良辰脸色沉静,她不禁弯唇一笑,打破殿中静默:“皇后啊,哀家听闻你身子不适,今日可好些了?” “好多了!” 沈良辰幽幽的视线,自董淑妃微凸的小腹一扫而过,而后对宋太后淡淡一笑,“臣妾只是偶感风寒,并没有什么大碍。” 本来,她是准备将自己有孕一事告知宋太后的。 但是从昨日,到今日,董淑妃一改往日温良娴熟,一直在拿她肚子里的孩子,跟她争宠抢人,她此刻若是将自己怀孕的消息说出,只怕她会做出什么对她们母子不利的事情。 在这深宫之中,从来不缺的,便是尔虞我诈。 你不害人,别人不一定不会去害你。 这点,她比谁都清楚。 此刻,她不说,是为了自保,亦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 沈良辰说话的时候,董淑妃一直都静静的看着她,见沈良辰一脸淡笑的模样,她潋滟的红唇,不禁微微弯起。 原本,她对沈良辰,并没有太大的敌意。 因为在身份上,她毕竟不及她。 且,她也不得圣宠。 她根本么没必要视她为敌! 但是现在不同。 且不论皇上现在对她到底有多宠爱,皇宫大内无人不知,单就她上次逃离皇宫时,对她的所作所为,便足够她记恨一辈子了。 若不是她,她岂会被无名糟蹋了?! 是以,如今她变得如此不堪,沈良辰便是罪魁祸首! …… 慈宁宫中,一场嘘寒问暖,一直到将近午时。 眼看着午膳时辰将到,董淑妃刻意选择退避。 因为萧湛答应她一起用膳,想当然尔,她想要跟他独处,而非与太后和沈良辰一起用膳。 宋太后见她将事情做的如此明显,眼底的光华,不禁越发深邃。 转过身去,看向沈良辰,见沈良辰正微拧了眉,看着董淑妃离去的方向,她和蔼笑道:“皇后莫要见怪,这怀孕的女人,脾性都会有所改变,董淑妃这阵子吃不好,睡不香的,难得皇帝回宫了,今日才会这般高兴!” “臣妾省的!” 沈良辰微拧的眉心,渐渐舒展,转头看向萧湛,语气平静的,不能再平静:“皇上不是要陪董淑妃妹妹一起用膳吗?她如今怀有身孕,您可莫要让她觉得受了委屈!” “嗯!” 萧湛听沈良辰那声加重了语气的皇上,心下顿时有些无奈。 刚毅的俊脸上,露出一丝浅笑,他伸手握着沈良辰放在桌上的手,轻声道:“我用过午膳便回!” 语落,他对宋太后起身行礼:“儿臣先行告退!” 萧湛一走,沈良辰自然不会久留,也便轻笑着起身告退了。 只是片刻,原本还众人齐聚的慈宁宫大殿,便只剩下宋太后和一众宫人。 见大殿里一时间安静了,一直站在宋太后身侧,始终都不曾开口的秋叶姑姑,不禁微微侧目,睨了眼宋太后。 见宋太后脸色不好,她不禁轻轻扶住了宋太后的肩膀:“太后娘娘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怎地这会儿子心情便不好了?” 第311章 小肚鸡肠 “董淑妃……” 宋太后转头看着秋叶姑姑,无奈一叹:“她这是要拿肚子里的孩子跟皇后争啊,如此……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闻言,秋叶姑姑的脸色,也跟着微微沉下。 轻拍了拍宋太后的柔弱的肩头,她低声说道:“董淑妃过去一直专宠于六宫,如今忽然之间被皇后抢去了风头,心里不忿也是难免的,加之她有孕在身,皇上十天半月也不过问一声,如此行事也是正常的。” “是正常!” 宋太后想到方才董淑妃看沈良辰的眼神,眸色微微黯然,浅啜了一口茶后,她轻垂了眸华:“后宫里的女人,争什么都正常,如果只是要争便也就罢了,哀家只怕事情到了最后,她没办法收场。” 闻言,秋叶姑姑不禁莞尔一笑。 宋太后话里的意思,别人听不懂,她却听的明白。 后宫里的女人,争什么都正常。 但是身为人母的宋太后,早知自己的儿子已经陷入沈良辰那张情网而无法自拔,从他的那颗心沦陷的那一刻开始,他眼里看到的,心里想着的,只有沈良辰,不管董淑妃如何行事,只怕都不会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不过,有些事情,规劝无用,必要当事人去撞了南墙才能死心。 心中思绪电转之间,秋叶姑姑不禁眉心轻拧,实在是见不到宋太后不高兴的样子,她轻声劝慰道:“天塌下来,还有太后娘娘顶着呢,眼下……就先让他们年轻人折腾去吧!” “嗯……” 宋太后轻叹了一声,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鬓角,靠在了秋叶姑姑身上:“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不过……除了皇帝和皇后,还有策儿跟长乐,你说这些孩子,怎么一个一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您啊!” 秋叶姑姑淡笑着伸出手来,轻轻的,一下一下的替宋太后揉着鬓角,轻笑着得出结论:“您是关心则乱!” “我倒是不想关心!” 宋太后抬头看着秋叶姑姑,红唇微微抿起,美艳清丽的五官,瞬间明亮,宛如少女一般,娇嗔说道:“你可知道,我现在有多嫉妒北辽那对帝后?此刻我在这里头疼,他们却高高兴兴,毫无羁绊的游山玩水……想我当初风华绝代,谁能想如今会落到如此地步?” 见她如此,秋叶姑姑不禁面色微微黯淡! 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叹,她能做的,便只有继续安慰着自家主子:“太后娘娘,安阳公主眼看着就要到了,届时您只需关心皇上和皇后娘娘的事情,至于宣王殿下和长乐公主的事,就丢给安阳公主去头疼吧!” 闻言,宋太后微微一怔! 但是很快,她便点了点头,脸上的阴霾也瞬间一扫而光:“你说的对,安阳公主来的正好,将策儿和长乐的事情丢过去……哀家就不管了!” “呃……” 秋叶姑姑张了张嘴,额角浮上黑线:“太后娘娘,这事儿虽说是让安阳公主去做主,不过您可别忘了,宣王殿下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 “那又怎样?” 宋太后一副我就是不讲理的样子,挑眉说道:“策儿还是她亲侄子呢!除了策儿,长乐也是她的侄女儿,这侄子侄女儿的事情,统统都给她来管!” “哈……” 秋叶姑姑听着宋太后的歪理,只能笑着点了点头,笑叹着附和道:“太后娘娘言之有理!” …… 慈宁宫里,宋太后心里舒坦了些。 可是离开了慈宁宫后,沈良辰的心里,却一直都是闷闷不乐的。 董淑妃对她的敌意,丝毫不掩,即便在太后面前,也仗着自己肚子里的那块肉,而有恃无恐! 这些,她本不想计较太多。 可是别人偏偏要与她计较,如今这局面,她若大度,便必要隐忍,忍着让那个说只爱她一人的男人,去跟另外一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亲亲我我。 只是,若心不曾丢,一切尚好。 她前世隐忍的太多,大度的也太多,今生重生而来,就剩下小肚鸡肠了,如今她心心念念都是那个男人,怎能容忍董淑妃如此挑衅?! 思绪飞转中,已然回到坤宁宫,她轻叹一声,抬步迈进了门槛儿。 抬眸之间,见耶律婉婉正一脸沉思的坐在大殿里,她心弦一缓,脸上终是露出一丝浅笑:“婉婉!你什么时候来的?” 心事重重的耶律婉婉蹙眉抬眸,见沈良辰进来,她连忙起身,轻笑着迎了上来:“我今儿一早便听闻姐姐回来了,过来却知你去了太后那边,可让我好等!” 闻言,沈良辰莞尔一笑。 伸手拉住耶律婉婉的手,她轻轻蹙眉:“我正寻思着要去找你呢,你倒先过来了!” 耶律婉婉感觉到沈良辰手上的冷意,黛眉一蹙,眸底闪过一丝不满:“姐姐出门,怎么不带上手炉,你看这手凉的……” “我嫌那东西麻烦!” 沈良辰轻笑着,将手炉的事情一语带过,没有跟耶律婉婉说,她出门时,有萧湛那个活暖炉,可惜回来的时候,人家去给别人暖手了,自己的手自然而然也就只能是凉的了。 拉着耶律婉婉的手落座,见她揉搓着自己的手,想将自己温暖的热度传给自己,沈良辰心里不觉胀满,全是暖暖的感觉。 静静的,凝视着耶律婉婉片刻,她不由轻轻叹道:“婉婉,你可知道,我从吴国嫁到魏国,最大的收获是什么?” 耶律婉婉闻言,微微一愣。 仔细想了想,她浅笑着看着沈良辰:“姐姐遇到了自己心仪之人!” 虽然,她对萧湛颇有微词,但他对沈良辰,是真心的好! 这样,也就足够了! “这只是一部分,而不是全部!” 沈良辰凝眉浅笑,含笑握了握耶律婉婉的手,语气格外真诚:“没有人知道,我被父亲所逼,嫁到魏国时,到底有多绝望,但是现在……我不只遇到了自己的良人,还有你……耶律婉婉,我的妹妹,我视你为亲人!” “姐姐……” 耶律婉婉早已知道了沈良辰的过去到底有多艰难,此刻听她如此言语,心里忍不住轻颤了颤,眼底氤氲起水雾。 亲人二字,对与从小被宠着长大的耶律婉婉来说,或许不算什么。 但是她却深知,对于沈良辰,到底有多么的奢侈。 “先不说我!” 沈良辰笑吟吟的接过碎心递来的热茶,并没有喝,而是捧在手里暖着手:“你现在和宣王怎么样了?” “我跟他?” 苦涩的笑弧,微微在唇角荡漾开来,耶律婉婉低垂了眼睑,淡淡说道:“还好吧,除了那日拿圣旨闯了宣王府,便一直没见过!” 沈良辰闻言,不禁微微蹙眉! 默了默后,她眸色微深几许,轻声问道:“不是说,只要卓君离开,他就接受你吗?如今卓君已经离开了,他便再没了推脱的理由,既是如此,你们之间的事情,便应该解决了,你应该高兴才是,不是吗?” “我和他之间的事情,确实解决了!” 耶律婉婉握着杯盏的手,微微泛白,唇角勾起的涩然弧度,也越发明显,一滴清泪,自眼角滑落唇畔:“可是姐姐,卓君走了,我心里难受!” 沈良辰没想到耶律婉婉会忽然落泪,眸光微微闪动,她伸手拿过她手里的杯盏,再次亲昵的拉过她的手:“婉婉,你跟我说实话,你心里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是策哥哥!” 耶律婉婉泪眼轻抬,让人忍不住心疼,十分肯定的说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喜欢他一样,喜欢过一个人,我喜欢的人,一定是策哥哥!” 沈良辰望着她,听她十分肯定的说自己喜欢的是萧策,不禁在心中暗暗一叹。 既然是喜欢,又何必生怕别人不相信一般,以如此肯定的语气来说。 只怕,她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告诉她自己吧! 心绪至此,沈良辰轻轻的,挑起黛眉,红唇紧紧抿起,淡声问道:“既然你喜欢的是宣王,那又何必要为卓君难过?他是个男人,却不是你的男人,迟早有一天都是要离开你的。” “可是……” 耶律婉婉想到萧景过去与自己相处时的点点滴滴,紧拧着秀眉,贝齿咬紧下唇:“他一直都跟在我身边的,忽然就这么走了,我不习惯……我每日看不到他,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是我却又找不到他,姐姐……我想他,可是我却找不到他,我找了好多好多的地方,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却始终都没有他的踪影……” 听耶律婉婉此言语,沈良辰沉默了。 既然无份,又何必将人强留在身边? 久久未动,她心中暗叹了一声,凝眉望着耶律婉婉,淡声说道:“婉婉,既是不喜欢,又何必去想他,既是找不到,又何必要再找?” “姐姐……” 耶律婉婉以为,沈良辰会安慰自己。 但是她没有! 她没有想到,沈良辰不但没有说要帮她找到卓君,竟然还问她何必再找…… 正在此时,候在门外的陈良弓进殿,在沈良辰身前恭身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平王世子在殿外求见!” 第312章 平王世子 “平王世子?” 沈良辰听闻陈良弓的禀报,心弦微颤了颤,低眉看了眼一切不知内情的耶律婉婉,握着她耶律婉婉的手,略微收紧! 但见耶律婉婉现在因为卓君那紧紧蹙起的眉头,她对陈良弓转身吩咐道:“让平王世子稍后!” “是!” 陈良弓恭身,领命退下。 沈良辰则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耶律婉婉,然后紧抿着唇瓣,浅浅勾起了唇角,继续着刚才跟耶律婉婉之间的那个话题:“婉婉,那日你在灵雾山庄说过的话,我还犹言在耳。你明明知道,爱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到底有多痛苦?也明明知道,卓君他喜欢你,你可曾想过,让他守在你身边,当他看向你的时候,你却在看着别人,他到底有多痛苦?” “姐姐……” 沈良辰的话,好似一把利刃,直接插在了耶律婉婉的心头,让她痛,也让她幡然醒悟。 顷刻之间,脸色微变了几变之后,她将红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久久无语。 沈良辰凝视着她略微苍白的脸色,静默片刻,才再次出声说道:“卓君之所以离开,是因为要成全你跟宣王,既是他走了,你便可以选你自己想要的,他是个男人,会过的很好,也会娶妻生子,你根本不必再找他!” 当听到沈良辰说,萧景离开了她,会过的很好,也会娶妻生子时,耶律婉婉的微白的脸色,蓦地便是一僵! 沈良辰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眸色微微一缓。 耶律婉婉当真喜欢宣王吗?! 看来,不尽然! 只是,这感情的事情,还需要她自己去领悟啊! 想到这些,沈良辰的眸光微闪了闪,轻弯了弯唇瓣,对碎心吩咐道:“去传平王世子进来!” 此刻的耶律婉婉,心乱如麻! 什么平王世子?! 她一点都不关心! 是以,萧景进殿的时候,耶律婉婉仍旧深陷在自己的思绪中,一脸默然的坐在位子上,根本不曾抬头去看看他一眼。 往日的萧景,总是与赵阳一般,一袭深色衣裳,不是黑色,就是青色,十分的沉闷。 但,今日的萧景,却没了那抹暗色! 今日的他,头戴琉璃玉冠,身着一袭月牙白的云锦长袍,外加一件浅色的大氅,加之他薄唇似有似无的浅弧,整个人看上去华贵雍容,堪堪风华翩翩,就连沈良辰身侧的碎心,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乍见如此的他,沈良辰也是眼前一亮。 许是外面天冷的缘故,萧景身上依稀还有着未曾消融的冰冷气息,然而俊美如铸的脸上,却漾起一抹温柔不羁的浅笑。 英俊的桃花眼内波光流转,煞是夺人眼目,他淡淡的瞥了耶律婉婉一眼,神色平淡的朝着沈良辰轻恭了恭身,饱含磁性的声音缓缓在空中飘荡:“萧景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闻声,耶律婉婉眉心轻皱。 这声音…… 倏地抬眸,望向殿中那道昂扬的身姿,她心下一紧,扶着桌子便站起身来。 “平王世子萧景,给长乐公主见礼了!” 萧景见耶律婉婉一脸震惊的看着自己,面不改色的,举手投足间,是极好的修养和气度,十分淡然的对耶律婉婉颔首示意,言语之中,那丝不经意的不羁与邪肆,缓缓涤荡过在场众人的心。 “你……你……” 若说方才,初见眼前男子,耶律婉婉心中是一阵狂喜,那么此刻,见他对自己如此冷淡,再窥见他一身锦衣玉服,想到他方才自称的身份,耶律婉婉的脸色不禁蓦地一变,纤纤玉指轻颤着抬起,却半晌儿说不出话来。 眼前的人,即便是化成灰她也能认得。 他是她的影卫,是卓君啊! 可为何,他此刻却是平王世子?! 闪亮如黑曜石一般的眸,紧凝着多日不见的娇俏女子,萧景淡笑着勾起薄唇,悠悠声道:“在下萧景!” “萧……景!” 耶律婉婉心中忽然之间似是翻山倒海一般,久久都无法平静,怔怔的站在原地,低喃着他的名字,一时间却总是无法静心思考,她微白的俏脸上,神情亦是变幻莫测。 萧景将她如此神情看在眼里,心里微微一荡,脸上的笑,却仍旧温润如初。 他知道,耶律婉婉需要时间来接受他的身份。 或许,在片刻之后,她就会怒气暴打他一顿也说不定! 当然,萧景知道的事情,沈良辰也是知道的! 视线扫过一脸怔愣耶律婉婉,她的嘴角轻轻一扬,心中感叹着人靠衣裳马靠鞍,一脸赞叹的笑看着萧景,“前几日里听人说,你回了平王府,怎地今日才进宫?” “太久没回家,见过母亲之后,臣弟便被弟妹拉去耍了几日……”萧景轻笑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入耳却不失磁性:“这才进宫晚了!” “原来如此!” 沈良辰心中感叹,眼前的男子,就像是一块璞玉,却为了耶律婉婉,甘做她身边的一块石头,眸光微微闪烁了下之后,眼底笑意更深了些:“皇上在慈宁宫用膳,正好本宫一个人觉得闷,你便留下跟本宫和长乐公主一起用膳如何?” 闻言,耶律婉婉眼睫轻颤,盈盈的水眸,紧紧凝视着不远处熟悉而有陌生的俊逸男子。 萧景不是没有感觉她的视线,却始终不曾转睛去看她一眼。 此刻他虽然讶异于耶律婉婉知道自己身份后,如此怔怔的反应,唇角勾起的弧度却是极好,对沈良辰淡雅一笑,揖了揖手,道:“皇后开口,臣弟自然不敢推脱,不过臣弟眼下还不曾与太后请过安……” 沈良辰听他此言,心下了然。 他今日出现,对耶律婉婉而言,已然是惊讶万分。 若是再熬过一顿饭时,只怕那小丫头就快疯了,如此倒不如先让她自己静一静! 如是,在心中暗暗思忖片刻,沈良辰轻点了点头:“如此的话,那本宫就不好勉强了!” “那……臣弟先行告退了!” 萧景那两道飞扬的剑眉,再次扬起,对沈良辰轻拱了拱手,到底抬头看了耶律婉婉一眼,与她盈满水光的眸子对视一眼,他目光一凝,淡笑着低垂了眼睑,轻声说道:“公主殿下,在下告辞了!” 语落,不等耶律婉婉开口,他旋步转身,不带一丝留恋的飘然离去…… …… 萧景离开许久之后,耶律婉婉一直怔怔的站在原地。 沈良辰低眉深看她一眼,先命碎心摆膳,然后一脸无奈的牵着她的手,与她一起进了花厅,坐在膳桌之前。 膳桌上,玲琅满目的精美菜肴,色香味俱全。 但是,耶律婉婉却一直显得闷闷不乐! 沈良辰见她如此,忍不住轻声说道:“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先用膳吧!” “姐姐……” 耶律婉婉握着玉箸的手,略微收紧,紧咬了下唇瓣,抬眸看向沈良辰:“你一直都知道他的身份吗?” 闻言,沈良辰自然知道,耶律婉婉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轻垂眸华,看着满满一桌子的饭菜,再次感觉到胸臆间翻滚的热浪,她轻皱了皱黛眉,索性将手里的玉箸放下,对耶律婉婉温和一笑:“我是在这次出宫之后,才知道了他的身份。” 耶律婉婉睁大了眸子,忽闪忽闪的看着她:“姐姐既然知道,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沈良辰浅笑了下,语重心长道:“婉婉,你不觉得,这件事情,就算我知道了,也该由他亲口来告诉吗?毕竟他没有恶意……他只是为了你,放弃自己高贵的身份,默默的在你身边守护了三年!” “姐姐……你别说了!” 耶律婉婉想到萧景对自己的好,方才止住不久的眼泪,再次簌簌落下,轻轻的吸了吸鼻子,她凝咽说道:“我现在心里难受!” 找不到萧景的时候,她心里难受! 此刻找到了,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份,她心里非但没有一丝轻松,反倒更加难受起来。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 她和萧景的别后重逢,居然是如此情形。 沈良辰见她又哭了,无奈一叹,循循善诱道:“傻丫头,你不是不喜欢他吗?现在他退出了,你知道她过的好,如此便已足矣,你现在该想的是你跟宣王的婚事,这是你期盼已久的,你该高兴才对啊!” “我……” 耶律婉婉心中郁结丛生,却剪不断理还乱,轻眨着眼睫,深吸一口气,长长叹道:“姐姐,你说的对,我该高兴的!” 闻言,沈良辰眸色微深,却是对耶律婉婉莞尔一笑:“既是高兴,便赶紧用膳吧!” “我先不吃了!” 耶律婉婉紧抿着红唇,将玉箸放下,从桌前起身:“我要去找他,跟他把话说清楚!” 沈良辰闻言,眉心轻皱。 她想问耶律婉婉,萧景如今离开她,便是已然做了选择,她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 但是,她方才轻轻启唇,耶律婉婉便已然转身离去。 见状,她轻笑这一叹,无奈摇头。 回转过头。看着满桌子的饭菜,她已然再没了一点胃口! 心想着她这里胃口全无,萧湛那边董淑妃却吃的津津有味,她心里哼了哼,微敛了眸华,对陈良弓吩咐道:“去请皇上回来,就说本宫身子不适……” 第313章 不要再见面了 陈良弓听闻沈良辰所言,不禁微愣了愣,但是很快,便忍不住笑了下:“属下这就去!”说着话,他脚步微旋,转身便要出门。 “等等!” 沈良辰的心里,本来是极其不痛快的,可是现在瞥见陈良弓嘴角的笑意,她却忽然觉得,自己好没意思! “陈叔你不必去慈宁宫了!” 轻轻的,唤停了陈良弓的脚步之后,她轻蹙着黛眉,略微思忖了下,方才低垂了眼帘,伸手扒拉着手边的玉箸:“你……出宫一趟吧!” “出宫?” 陈良弓微微皱眉,满是不解的看向沈良辰。 “对,出宫!” 沈良辰点了点头,抬眸对上陈良弓的视线:“慕容睿来了魏国!” 闻言,陈良弓眸光一冷! 沈良辰则自顾自的继续蹙眉说道:“不瞒陈叔,因为某种特殊的原因,本宫不能杀他,也不能让他死了!虽然皇上已经答应本宫,只要他安分守己,便不动他,但是本宫比谁都了解他,他不会安分守己的……” “公主殿下的意思……” 陈良弓凝着沈良辰那从轻蹙到紧蹙的眉头,“是让属下保护他?” 沈良辰现在,恨不得慕容睿去死! 但是,她现在身怀有孕,根本就经不起一丁点的风吹雨打! 所以…… 沈良辰抬眸,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冷冷淡淡的对陈良弓吩咐道:“皇上虽说答应本宫,如果他安分守己,会放他一条生路,却也一定会派人看着他!摄政王不是给了我们一队人马吗?你出去安排一下,差人盯死了他,看他都在做些什么,如果他安分守己也就罢了,如若不然……切记,不要让皇上的人,伤他分毫!” “可是……” 陈良弓看着沈良辰,眉头紧皱着说道:“如果这样的话,只怕您和皇上之间,会起分歧……” “暂时……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沈良辰何尝不知,如果这样的话,萧湛的心里,会不舒服,也许真的如陈良弓所言,她和他之间,会起分歧! 但是,现在她还没做好准备,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萧湛…… …… 彼时,慈宁宫中。 萧景恢复身份到慈宁宫请安,自然免不了被宋太后一通数落,直说他们几个小子,一个比一个难管,胡闹上了天。 萧景面对宋太后的怒火,始终淡笑承受。 因为他知道,宋太后对他,是爱之深,如此才会责之切。 他也知道,宋太后从小到大,舍不得斥责皇上,而萧策更是一骂就跑,如此以往……为了能让她老人家消气,他便做她的出气筒又如何?! 谁让,她待他比亲儿子还亲呢?! 宋太后见他骂不还口,自然一阵悻悻然,舍不得再骂。 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她告诉他已然为他选了董家的女儿,只等着过几日便会安排他们见面,让他好好收收心。 萧策闻言,虽然几不可见的轻皱了下眉宇,却也很快便恭声应了是! 出了慈宁宫,萧景终于长长的叹了口气,迎着干冽的风,他微翘着唇角,缓步步下台阶,却见一道黑影闪过,直接挡在了他的身前。 他微微皱眉,抬眸看向来人,微翘的唇角,不禁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赵阳!” 赵阳定睛看着眼前今非昔比,贵气十足的男人,一身冷漠如冰的墨色,眸色深深,语气低敛如旧:“主子要见你!” 闻言,萧景看了赵阳一眼,一脸似笑非笑的模样:“我若说不去,你会不会与我动手?” “你该去!” 赵阳想到主子最近几日的憔悴模样,再看眼前之人意气风发之貌,语气不禁更冷的几分,心中忽然有种想要痛扁他的冲动:“且,必须要去!” “好……我去便是吧!” 萧景早已料到赵阳会如此,淡淡一笑:“前面带路吧!” 赵阳皱了皱眉,没有多言,转身向前,萧景则神情不变的跟他一路出了慈宁宫。 跟在他身后的萧景,一步步向前,远远便能闻见那傲雪寒梅之香! 须臾,被赵阳领到梅林前,他不由轻勾了勾薄唇,缓步迈进寒梅林。 他记得清楚,上次他与耶律婉婉独处,便是在这梅花林中,却想不到,如今再见,她还是选在了这里。 梅林中,傲梅盛放,美不胜收。 萧景嗅花香阵阵,缓步梅林中。 远远的,见耶律婉婉披着雪色披风,站在盛开的梅花下,那如画般的美景,让他忍不住勾唇笑了笑,这才抬步上前。 耶律婉婉感觉到身后之人在靠近自己,却始终不曾抬眸。 深凝着眼前的梅花,她浅浅勾唇,语气清冷幽然:“你是谁?卓君吗?” “不是!我是萧景!” 从来,不曾在她面前,承认过自己身份,也从来,不曾真真正正的在她面前做过一次真正的自己……此时的萧景停下脚步,没有任何犹豫的,第一次道出了自己的真实姓名! 他,是萧景! 耶律婉婉以为,方才有沈良辰在,萧景才装作不认识她。 若是她与他独处,他还会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卓君! 但是,即便到了此刻,他却还是告诉她,他不是卓君,而是——萧景。 只是瞬间,耶律婉婉的小脸便已然变得苍白,沉默许久,她才紧咬着银牙,压着气息转过身来。 入目,仍旧是坤宁宫相见时,那俊逸非凡,儒雅风~流的男子,他那是精致的五官,明明跟卓君一样,连气息和味道,都是那么的熟悉……可是,他再也不是她的卓君了! 他……是萧景! 平王世子,萧景! “殿下找我来,有什么事吗?”萧景深凝着自己日思夜想的那张小脸,脸色沉静而淡然,没有过多的热络,看她的目光如此专注,却更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耶律婉婉看着这样的他,忽然间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人毫不留情的抽离,那份空荡荡的痛,让她痛的忍不住轻颤了颤身子:“为什么?你明明是卓君?何必要装作不认识?” “因为……我想你过的好!” 萧景亮若星辰的眸子盯了她好半晌,终是不忍看她如此模样,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来,柔声问道:“殿下,以前的卓君,是为你而活,但是,他给你造成了困扰,既是他阻挠了你的幸福,那么就让他死了吧,你只当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而我……以后,则会为自己而活!” “你……” 因萧景的话,耶律婉婉直觉自己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开了。 忍不住后退一步,她一双不可置信的水眸怔怔的盯着眼前的萧景,深凝着她唇角的淡笑的弧度,她冷嘲着笑道:“隐藏身份,在我身边的对我好的人,是你,现在想要抽身离开的人,还是你,你可曾问过我,到底答不答应!” “你会答应的!” 萧景脸上笑着,心里却死死咬牙忍着,忍着不去为她心疼,忍着不去抱她,盯着她看了半晌,他俊美的脸上笑意更深:“宣王说过,只要我离开你,他便肯娶你,我和他,只能要一个,你喜欢的,不是一直都是他吗?还是……你现在想要告诉我,你在宣王和我之间,选择我?” “卓君!” 耶律婉婉小脸一阵红一阵白,水眸里闪烁着委屈而难过的光芒:“你不要逼我……” “我知道答案!” 萧景淡淡的笑着,轻叹口气,对耶律婉婉说道:“你喜欢的从来都是宣王,而不是我!我这么做,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是最好的选择!过几日,太后会为我议亲,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语落,他的脸上,仍旧在笑着,垂于身侧的双拳,却紧紧握起,看似淡然的转过身去,他一刻都不曾停留的,飘然远去。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可以永远笑容灿烂,不知情愁滋味。 但是现在,他只能如此。 唯有如此,那个早已被判了死刑的萧景,才能有一线生机啊! 看着萧景渐行渐远,耶律婉婉紧皱着黛眉,伸手捂住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 她喜欢的人,明明是宣王。 为何现在,却在为另外一个人痛着?! 为什么?! 梅林外,赵阳静静守候。 见萧景出来,他眉宇一皱,迎上前去。 萧景对赵阳淡淡一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阵子,辛苦你了,我不在的时候,务必要护她周全,不能磕着她,不能碰着她,不能……” “哆嗦!” 赵阳冷哼一声,抬步自萧景身前走过,“若是不放心,便自己回来守着!” 闻言,萧景扯动嘴角苦笑了一下。 他倒是想! 但是,他现在,已经失去了那个资格! ———— 赵阳进入寒梅林的时候,耶律婉婉独自一人坐在地上,小脸晦暗无光,不知在想些什么。 见她如此,赵阳面色微变,抬步就要上前,却听她淡淡说道:“你出去,让我好好静一静!” 闻言,赵阳一脸忧色,却并未依言出去:“主子,属下该守在你身边!” “出去!” 耶律婉婉不曾抬眸,声音却冷了几分,从地上爬起,朝着梅林深处跑去。“不许跟着我!” 见状,赵阳不禁一脸难色。 再三考虑后,心想着耶律婉婉的身手和身份,在魏国皇宫不会被人欺负,他微沉了沉脸色,静静的守在原地。 耶律婉婉朝着梅林深处跑了很远,知道赵阳没有追来,缓缓放下脚步。 然,就在她停下脚步不久,便惊觉身后有人靠近…… 第314章 宝贝儿! 耶律婉婉心下一紧,作势便要转身,却比那人慢了一步,直接被人从身后抱进一个陌生的怀抱。 “放肆!” 耶律婉婉惊怒之余,眸色倏地一厉,抬起一脚,直接用力跺在那人脚上! 那人始料不及,在尚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见耶律婉婉一脚之后,又以手肘用力一顶,成功脱离他的禁锢。 耶律婉婉向前跑出几步,然后蓦然转身,看向身后之人。 待她睇见那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银白色面具时,不禁眸色一冷,一脸的警觉之色:“是你?!” 此人,不是别人。 正是萧湛的替身,无名! “是我!” 无名迎着耶律婉婉惊怒的视线,深深而又近乎贪婪的凝视着她的俏脸,忍不住上前逼近一步:“宝贝儿,你可知道,我为了等今日这个接近你的机会,想了多久,又等了多久?” 听无名喊自己宝贝儿,耶律婉婉顿时心神一震,浑身忍不住一哆嗦,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即便再如何单纯,听无名对自己的称呼,再加上无名眼底那满是侵略的光芒,她也知道,这家伙对自己居心叵测! 意识到这一点,她不由冷哼一声,眸光冷冽的厉声说道:“无名,上一次本宫已经饶过你一次了,眼下你竟还敢对本宫不敬,本宫看你是不想活了!你就不怕本宫……” “不怕!” 无名不等耶律婉婉把话说完,便已出声打断她的话,语落之际,他邪肆勾唇,再次向前逼近一步:“等你成了我的人,你会舍不得让我死!” 本来,他想要从长计议。 但是,最近他听说她要嫁给宣王了,他等不及了。 如果,她嫁给了宣王,他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倘若她现在成了他的人,他敢肯定,她为了顾及皇家颜面,不会将事情说出去。 她是他的第一个男人,日后她只也只能心甘情愿的跟着他! 是以,他要她! 现在就要! “呵……” 耶律婉婉因无名的大言不惭,冷然失笑一声,看着他朝着自己逼近,她立即向后退了一步。 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见梅林茫茫,人影全无,她心中虽懊恼不该不让赵阳跟着,心中思绪飞转着,想着该如何脱身! 无名见状,不禁意得志满的笑了笑:“你别退了,你的人没跟上来,这里也没有别人,正好成就你我的好事!” “你下流!” 耶律婉婉听闻无名所言,不禁俏脸含霜,嘴上却语出惊人道:“想对本宫霸王硬上弓?哼!就你!也配?” “嘶——” 耶律婉婉的话,甫一落地,尚不等无名有所反应,便听无名身后的梅林中,忽然传出一声不悦的轻嘶声:“我的宝贝丫头,你到底是个女儿家,如今又在魏国做客,怎么能如此口无遮拦?” 无名刚才喊耶律婉婉宝贝儿。 但是现在,这忽然而来的声音,却喊她宝贝丫头! 对此,无名心道不好,瞬间便紧拧了眉心,反观耶律婉婉,则眸色大亮,一脸欣喜之色。 见她如此,无名更是心生警惕,整个人都戒备起来。 微风起,梅花轻荡,粉白的花瓣,随着寒风轻轻飘荡,一道年轻的俊挺身影,缓缓步出……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身处落梅之中的他,锦衣玉带,身材英挺,他目若寒星,俊眉修长,虽脸色略显苍白,却让人觉得有一种病态的美感。 没错,病态的美感! 也正因他那苍白的脸色,使得耶律婉婉不禁微微一怔,瞬间紧皱了黛眉。 她们,才分开不到一个月,他怎么就跟大病了一场似的? 男子扫了眼耶律婉婉,见她紧皱着黛眉,一脸怔愣的看着自己,他不由轻轻的,对耶律婉婉眨了眨眼,随后视线微转,冷眼看向无名:“我说这位仁兄,你就算戴着张面具,也不该青天白日的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是?若是一个不好,像现在这样被人逮着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男子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俊朗的脸上,没有岁月的沧桑,说话的语气,有几分轻佻,却又隐隐透着些许不容任何人质疑的威信。 无名确信,自己从未见过他! 就在他眸色微深的打量着眼前这个俊美无双的男子之时,听到男子方才所言的耶律婉婉第一个不乐意了。 只见她小脸气鼓鼓的成了包子状,轻哼一声,双手叉腰:“耶律毓尘,不带你这么当哥哥的,他要欺负你妹妹,你竟然还喊他仁兄!” 听闻耶律婉婉所言,无名眸色明显一变。 这人,竟是北辽太子耶律毓尘! 想到方才自己对耶律婉婉的所作所为,他心中忽然之间泛起一丝冷意,陡地旋步,转身便要逃跑。 “想跑啊!” 玩世不恭的笑,始终浅浅的挂在唇角,耶律毓尘脚步轻飘,像是要摔倒一般,却刚好一个闪身便挡在无名身前。 无名见状,心中暗惊,旋即眸光一凛,抬手便朝着耶律毓尘的面门扫去。 他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耶律毓尘不可能孤身一人出现在这里,自然不会傻到真的去伤耶律毓尘,他现在这一招虚晃,不过是要想尽办法脱身! 彼时,耶律毓尘见无名一招攻向自己的面门,只是轻轻一笑,不急也不恼,直接一个侧身,有惊无险的躲过他的攻击,而后抬手扣住他的手腕。 无名功夫不弱,却想不到,耶律毓尘的功夫,竟也不在他之下。 心惊之余,他身形陡然向前,以杀敌一千损兵八百的方式,用自己的身子猛力撞向耶律毓尘。 耶律毓尘万金之躯,还大病初愈,自然不会跟人硬撼! 见无名如此不要命的撞向自己,他俊眉一皱,陡地一个侧身,直接拽着无名的胳膊一甩,让他在巨大的惯性下,以十分狼狈的嘴啃泥的方式,直接摔倒在满地的落花之中。 “咳咳咳——” 耶律毓尘似是因为用力过大,而牵动了气息,瞬间手握成拳,擎在唇角咳嗽了几声,待气息平稳之后,他才一脸兴致缺缺的对外面喊了一声:“守在外头的,你们若再不进来,明儿孤就把你们发配到北源去凿冰!” 随着他这一喊,瞬间便见三道身影噌噌而落。 这三人之中,石一石二是耶律毓尘的影卫,他们落在了无名身侧,一人一脚,动作利落的将无名压在脚下,而另一人则是赵阳。 赵阳沉眸看着地上的无名,脸色难看的上前一步,直接在耶律毓尘身前跪落:“属下失职,请太子殿下责罚!” “是公主不让你跟的,怨不得你!” 耶律毓尘淡淡挑眉,笑看着被暗影踩在脚下的无名,然后缓缓上前。 他的脸上,虽然在笑着,但是看在无名的眼里,却让人从心底生出丝丝寒意。 何为笑里藏刀?! 眼前耶律毓尘,便是如此! 他常年跟在萧湛身边,不是没见过市面,但是眼前之人,却如萧湛一般,让他不受控制的产生一种压迫感。 不同的是,萧湛是冰冷慑人的压迫,而眼前之人,却是那种让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的威压。 也许,是卑微的活的太久。 想着今日之事,只怕会赔上自己的性命,无名心中冷笑了笑,即便心中压力不减,却还是微扬着头,丝毫无惧的迎着耶律毓尘的悠然的眸:“今日之事,是我运气不好,要杀要刮,随便你!” “欺负了我家宝贝丫头,这会儿还敢在孤跟前如此嚣张,也算你有胆量!” 温和的笑,始终挂在唇角,耶律毓尘迎着无名明明惧怕,却强作镇定的双眼,笑的格外温润无害:“爷最喜欢有胆量的人了。” 闻言,无名浑身一冷! 他觉得,耶律毓尘口中的喜欢,绝对不是常人所认知中的喜欢。 被他喜欢上,定会生不如死! “魏国皇宫里,何时多了这么号人物?”在无名暗自腹诽之际,耶律毓尘微微偏了偏头,轻勾了勾薄唇,幽幽笑道:“来,让爷瞧瞧你长的什么样儿!” 说话间,他伸手便要去揭无名的面具。 见状,无名瞳眸骤然收缩。 虽然,宋太后和萧策都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他们却心照不宣。 但是此刻,皇上还在宫里,若是他脸上的面具被揭开,太后娘娘则一定不会放过他! 可是,面对即将揭开自己面具的耶律毓尘,他不掉,躲不开,十分明显的,有一抹绝望之色,渐渐在眼底浮现。 就在耶律毓尘的手,即将触碰到无名的面具时,耶律婉婉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出声道:“哥哥且慢!” 耶律毓尘即将碰触到无名的手,微微一顿,眉梢轻挑着转身看向耶律婉婉。 “哥哥!” 耶律婉婉上前拉过耶律毓尘的手,巧笑着说道:“他那张脸,生的奇丑,没什么好看的,依我看……今日之事就算了吧!” 无名是萧湛的替身。 即便是宫里的几个大人物都知道此事,倘若他不露出自己的脸,他们也不会对他如何。 但是现在,皇上在宫里,若是无名在这个时候被揭穿了面具,那么他对萧湛来说,便会成为废棋,如此一来,萧湛日后只怕连偷懒的机会都没有了…… 第315章 北辽帝后 在耶律婉婉看来,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但是想要找个一模一样的替身,实在有些困难! 可是萧湛,还偏偏就找到这么一个! 苍天可鉴,她对萧湛有怨念无限。 但若是他没办法偷懒,岂不也就意味着,他陪着沈良辰的机会也就会少很多?! 这里,是魏国皇宫,无名对她不敬,合着该让萧湛给她个说法,这处置无名的事情,自然也该让萧湛去做……无名听闻耶律婉婉所言,整个人都是一怔,他猛地抬头,看着耶律婉婉的眼神,瞬息万变! 他没想到,耶律婉婉竟然会为他求情。 只是这一瞬间,他便觉得,她唇角的笑容,是那么的美…… 耶律婉婉轻轻垂眸,冷冷淡淡的睇了眼无名,想到他方才的放荡行径,她面色微冷,狠狠横了他一眼,转头对耶律毓尘说道:“哥哥总是说我,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他被我整的好惨,今日这事反正我也没吃什么亏,就这么算了吧!” 听了耶律婉婉所言,耶律毓尘微微一怔,笑了:“怎么?他被你荼毒过了?”当初,他虽然知道,是耶律婉婉帮助沈良辰逃跑的,却并没有仔细问过过程! 自然,也就错过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 此刻,耶律婉婉经他一问,不由轻抽了抽嘴角,附耳在他耳边,将与无名之间的过节,一一与他说了。 耶律婉婉的故事很精彩。 尤其是无名被丑女强上那段,听到耶律毓尘都忍不住眉开眼笑。 心想着这事儿,也就他这宝贝妹妹跟沈良辰能够干的出来,他低眉看了无名一眼,微敛了笑意,眼底深处,深不可测。 耶律婉婉见耶律毓尘半晌儿不语,不禁轻笑了笑,像是撒娇一般,扯着他的手臂乱晃:“哎呀,太子哥哥!” 耶律毓尘被耶律婉婉晃的头晕,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鬓角,“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闻言,耶律婉婉暗自松了口气。 “无名,今日你对本宫不敬,本该万死,但是念在以前的事情,是本宫有错,今日本宫留你一命,你我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耶律婉婉轻抿着唇,看了无名一眼,拉着耶律毓尘便往梅林外走:“哥哥可是跟王伯母一起过来的?我想她了!赶紧的,带我去见她!” “好!” 耶律毓尘对耶律婉婉宠溺一笑,转头看了眼自己的影卫。 别人或许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常年跟随在他左右的石一和石二却是懂得! 两人目送赵阳跟着主子们离去,全都有些可怜的看了无名一眼…… 自从上次沈良辰半路上跟着宋云卿回宫之后,他家主子也不知怎么地,就生了一场大病,险些丢了性命,还好半路上遇到了在北辽被尊为神医的贤王妃! 从此以后,他脾气大变,比之以往,更加喜欢折腾人了! 呃…… 最近,他们家太子爷,喜欢怎么折腾人来着?! 石一和石二双双对视一眼,而后动作利落的下了手! 紧接着,便听无名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从梅林深处传来:“啊——” …… 耶律婉婉和耶律毓尘离开梅林后,便直接前往慈宁宫。 这一路上,耶律婉婉的嘴巴,始终没有停过! 她不停的在问,耶律毓尘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不舒服?又问耶律毓尘,他不是回北辽了吗?这会儿怎么又会出现在魏国皇宫之中…… 总之,在见到耶律毓尘之后,耶律婉婉暂时忘记了心中情伤! 一路上,听她一直不停的碎碎念着,嘴里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耶律毓尘终于忍不住轻笑着打断她的话:“臭丫头,这么久不见我,你就不想哥哥?哥哥现在出现在魏国皇宫,你难道不高兴吗?” “我怎么会不高兴?” 耶律婉婉的声音,蓦地拔高了些,但是很快又降了下来,嗫嚅着说:“以前我觉得,在这偌大的魏国皇宫里,只有姐姐最疼我,现在哥哥也来了,这有哥哥也有姐姐的,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真的?” 耶律毓尘停下脚步,凤眸微倾,斜睇着耶律婉婉。 那眼神,明摆着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 耶律婉婉抬了抬下巴,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 耶律毓尘见她点头,不由轻哼了声:“我看你是有了姐姐,忘了哥哥吧!” “呃……” 耶律婉婉轻咂了咂嘴,缄默不语。 话说这阵子,她时不时的去找沈良辰不假,不过对于她的太子哥哥……她还真是一回都没有想起过! “你个小没良心的!” 耶律毓尘不悦蹙眉,伸手戳了戳耶律婉婉的额头,又往前走了几步,眼看着慈宁宫就在眼前,他别有深意的看了耶律婉婉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坏笑。 耶律婉婉不觉有异,直到进入慈宁宫大殿,看到大殿里的情形,才后知后觉的狠狠的剜了身边的耶律毓尘一眼! 原本,她以为,此次来魏国的,只有耶律毓尘和她的王伯母。 但是,出乎耶律婉婉意料的。 此次,陪同她家王伯母抵京的,并非只有他。 她万万没有想到。 她的父皇和母后,竟然也会出现在慈宁宫中。 可恨的耶律毓尘,居然没有告诉她这一点! 若是知道,她便不会屁颠屁颠的跟着他过来了。 此刻,看着慈宁宫大殿上,与宋太后对桌而坐的父皇和母后,她心底一虚,转身便想要开溜! 耶律毓尘见状,先一步伸手扯住她的胳膊,含笑问道:“小丫头,你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在耶律婉婉出现在殿门口时,原本正跟宋太后寒暄的北辽皇后元媛,一眼便看见了她! 见耶律婉婉看到她和耶律楚雄后,作势就要开溜,她眸色一沉,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满都是不悦:“这么久没见,你就一点都不想母后吗?竟然见到母后就想溜?” “呃……呵呵!” 耶律婉婉脚步微微一顿,见逃无可逃,只能硬着头皮回头,伸手抚了抚额头,她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被抓了现形一般,一脸谄媚的着看向元皇后:“母后……” “别叫我!” 元皇后冷冷的丢给她一个大白眼,哼声说道:“你一个女孩子,不声不响的就跑了,到现在也不想着回去,若是母后不来,只怕你直接在这里长住,这辈子都不想见母后了吧?!” “哪能啊!” 耶律婉婉见逃跑行不通,那俏脸上,干笑依旧,只得陪着笑,快步行至元皇后身后,一脸讨好的替她揉着肩膀:“长乐可想母后了!只是母后……您跟父皇都来了魏国,北辽的政事该如何是好?” “少操点心吧,你父皇不在,北辽政务自然有你王伯父打理!” 元皇后原本就耶律婉婉从安阳公主身边逃跑一事,心里是有气的,但是毕竟几个月不见,此刻好不容易见着了,见她一脸讨好的样子,她心里火气,便莫名其妙的消了大半。 见元皇后的脸色有所好转,耶律婉婉怯怯抬眸。 果真见耶律楚雄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她拼命了扬起唇角,软软喊道:“父皇,女儿也想您了!” “难得!” 耶律楚雄如上天雕琢般坚毅完美的下颔紧绷着,眸色温润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宋太后,他无可奈何道:“古人云,女儿都是为别人家养的,在我看来,此话果真是至理名言!” 闻言,宋太后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多谢你替我萧家养了个好媳妇!” “太后娘娘!” 耶律婉婉面色一窘迫,脸色微微泛红的上前搂住耶律楚雄的脖子:“父皇……” “好了好了!” 耶律楚雄轻笑着拍了拍耶律婉婉的手臂,无奈轻叹一声:“以后不准再胡闹了!” “嗯……” 耶律婉婉轻点了点头,刚刚起身,便见萧湛和董淑妃一起自偏殿进来。 耶律婉婉眸光微闪了闪,随即冷冷一笑,转身对宋太后说道:“太后娘娘,眼下我父皇和母后到了,按理说皇上该跟皇后一起的,不是吗?” 听闻耶律婉婉所言,大殿里的众人,都是一怔。 董淑妃面色微微一僵,一时间不知是该跟萧湛一起上前,还是站在原地,那叫一个举步维艰! 见状,萧湛神色淡淡的,看了耶律婉婉一眼,抬头看向宋太后。 宋太后微皱了皱眉,对他说道:“哀家早就已经差人去请皇后过来了!” 她一语刚落,殿外便响起荣昌的唱报之声:“皇后娘娘驾到!” 一时间,殿内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殿门处。 在众人的注视下,沈良辰头髻高挽,一袭昭显尊贵的大红色凤袍,自门外缓缓而入。 远远的,睇见沈良辰那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耶律毓尘眉心轻皱,原本淡然的眸中,隐隐有波光一闪而过! 他耶律毓尘,此生甚少栽跟头,但是却栽在了这个女人身上。 他耶律毓尘,此生从未对哪个女人动心,但是一颗心,却也失落在这个女人身上! 他以为,将她救走,跟她朝夕相处,总能近水楼台先得月! 却不想,到最后这一切,却因为她对另外一个男人的不舍,而功亏于溃…… 第316章 我给你暖 自从沈良辰回宫之后,萧湛的人马像是疯了一般,在魏国开始搜查耶律毓尘的踪迹。无奈之下,那阵子身为天之骄子的耶律毓尘,可是遭了不少罪的! 那个时候,他曾以为,今生沈良辰都将与自己无缘了,心灰意冷之际,再加上一路舟车,不幸风寒入体,大大的病了一场,险些丢了性命。 还好,天无绝人之路! 在刚刚踏进北辽境内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从北辽前往魏国的北辽使团! 在被自家王伯母救醒之时,耶律毓尘将自己关在屋里,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从此决定放下对于沈良辰的执念! 人生,有六大苦! 生、老、病、死、爱别离、求不得! 其实死并不是最苦,得不到才是人生最痛苦的事! 爱而不得,则更苦! 在耶律毓尘看来,他跟沈良辰之间,本就没有可能! 若是他一心强求,影响的除了他跟婉婉之间的感情,还有北辽和魏国,乃至吴国的安定! 既是如此,倒不如经历过生死,品尝过情苦之后,尽早放手来的好! 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方才能如此淡然的,跟着使团一起回返魏国帝都! 如今,一晃数日。 虽只是短短二十余日,但是此时再见沈良辰,他竟觉得恍然隔世! 虽然,他不甘心! 但是,他心中所想却是只要她过的好,那一切也就罢了! 思绪至此,耶律毓尘薄唇边似笑非笑的弧度,渐渐更深了些,就那么眸光熠熠的凝着沈良辰,笑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她这些日子,看样子过的不错,面色细腻,平静端和。 这样,已是极好! 耶律毓尘那么显眼,目光又那么的专注,沈良辰自然一进大殿便看见了。 不过,早在来时,万宝儿便已经将耶律毓尘和北辽帝后一起抵达的消息禀报于她,是以此刻见到耶律毓尘,她的脸上并未出现太多的惊讶之色! 她只是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后,先行对上位的宋太后微微福身:“臣妾参见母后!” “赶紧免礼吧!” 宋太后含笑抬手,尚不等她语落,萧湛已然快步上前,来到沈良辰身边,就在他即将扶住沈良辰的肩膀时,却见耶律婉婉忽然而至,直接拉着沈良辰的手,便朝着耶律楚雄和元皇后走去:“姐姐,来见过我的父皇和母后!” 见状,萧湛眸色明显一沉! 沈良辰视线微转,见萧湛面色沉下,不由对他微微一笑,算是安抚,然后随着耶律婉婉缓步行至耶律楚雄和元皇后面前。 世人都道,北辽皇帝耶律楚雄风华绝代,沈良辰一看,果然觉得闻名不如见面,微微转头,看向他身侧那个被耶律楚雄深爱了一辈子的睿智女子,见对方正对自己温和笑着,她婉约一笑,对两人微微福身:“晚辈有礼了!” 耶律楚雄尚在帝位,按照身份,沈良辰本是不必对他们行礼的,但是不管是依宋太后的关系来论,还以就耶律婉婉的关系而言,这个礼总是要有的。 这是出自于对长辈的尊重! 经过岁月的洗礼,当年聪慧狡黠的元皇后,已是越发沉稳。 温和浅笑着,打量着眼前的沈良辰,似是从她略带熟悉的五官中,寻找着故人的模样,她转头对宋太后说道:“太后啊,沈家的儿女,全都是绝美之姿,皇后娘娘容貌惊人,气度雍容,你可是找了个好媳妇儿啊!” 闻言,宋太后不禁一脸喜悦之色:“是啊,回头你也赶紧给毓尘太子找个好的太子妃!” 听着长辈寒暄,萧湛缓步上前,伸手牵过沈良辰的手。 感觉到她手上的凉意,他轻皱了俊眉:“手怎么这么凉?” 沈良辰浅笑着握了握萧湛的大手,感觉到他的温暖,低声说道:“我只是不习惯出门带着手炉!” “那我给你暖!” 眼里,心里,似乎是看得到沈良辰,一向冷峻的萧湛,在看向沈良辰的时候,那眼神温柔的能溺死人。 难得见儿子如普通人一般,宋太后和秋叶姑姑对视一眼,眼底尽是笑意。 殿中,看着萧湛和沈良辰两两相牵的手,董淑妃心中酸涩,唇角涩然勾起,抚着肚子的手,微微用力。 现在,她总觉自己,是那么的多余! 而耶律毓尘则微弯了弯嘴角,将视线转向一边。 “皇后!” 宋太后实在不忍打扰含情默默的两人,却碍于场面,不得不出声相唤。她见沈良辰看向自己,不禁轻声说道:“见过你皇姑母!” 闻声,沈良辰眸华微抬,潋滟的瞳眸中,波光流转,她转头看向一直笑看着自己的安阳公主,轻笑着福了福身:“见过皇姑母!” 安阳公主轻点了点头,出声赞道:“皇上果真娶了个好媳妇儿!” 听闻安阳公主此言,沈良辰不禁莞尔一笑,也不矫情,直接轻声说道:“多谢皇姑母夸奖了!” 见状,安阳公主眼底笑意更深了些。 她看得出,萧湛与他的这位皇后娘娘是两情相悦。 如此,乃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最好不过! …… 原本,宋太后打算,等到安阳公主到了之后,在内廷设宴,连带着为平王世子萧景选世子妃,但是……耶律楚雄和元皇后来了。 因他们此行,是微服出游,如此一来,便只能在宫中设宴,选平王世子妃的事情,便要暂时搁置。 是夜,华灯初上,秋叶姑姑下旨,于慈宁宫设宴。 接到圣旨后,平王妃不仅带了萧景来赴宴,竟连多年不曾出过佛堂的那位平王侧妃也来了。 想当年,那平王侧妃的容貌,也是十分清丽的。 但匆匆数年,一晃而过,岁月并没有过分的偏袒她,同样在她的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迹。 乍见平王侧妃,宋太后便沉了脸色。 聪慧如沈良辰见此情形,不由轻蹙了蹙眉头,连忙轻唤了宋太后一声:“母后,平王妃和世子,都还站着呢?您不赐坐吗?” 闻言,宋太后眸光微敛,将视线转向了平王妃。 平王妃自然知道,宋太后见到自己的这个姐妹,心里不痛快,不过今日她这妹妹,死死哀求于她,她也是没有办法! 此刻,迎着宋太后不悦的视线,她能做的,便只有无奈苦笑了。 见状,萧景连忙笑着出声:“太后娘娘,景儿还没给皇姑母行礼呢!” 宋太后看了萧景一眼,凝着他脸上的笑意,她终是微敛了眸色,对萧景说道:“那你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见过你皇姑母!” “是!” 萧景应声之后,朝着安阳公主恭身便是一礼:“侄儿给皇姑母请安!” 安阳公主见状,连忙笑着抬手:“赶紧免礼……” 热闹的慈宁宫大殿之中,耶律婉婉依偎在元皇后身侧,远远的瞥了眼一身锦衣的萧景,见他浅笑辄止的正跟安阳公主说着什么,始终不曾看向自己,她轻蹙了蹙眉,双瞳之中染上一抹暗色。 元皇后见她如此,不禁顺着她的视线缓缓望去,待看到平王妃身边的萧景之时,她淡雅一笑,伸手抚了抚耶律婉婉纤瘦的背脊:“他是难得的好孩子,可惜……却不是你心里的那个人!” 闻言,耶律婉婉神情微微一怔! 她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元皇后,低敛了眉,问出心中疑惑:“母后……萧景的身份,您和父皇一开始就知道,是吗?” 元皇后含笑颔首:“三年前,他出使北辽时,便是以平王世子的身份见的你父皇,对于他的身份,你父皇和母后,自然都是知道的!” 话,点到为止。 元皇后并没有告诉耶律婉婉,因为耶律楚雄和她,视女如命,在感情的事情上,想要让她自己做主,直接便拒绝了萧景的求亲。只是,她们没有想到的是,这小子百折不挠,一心认定了她们的丫头,即便是放弃身份,在她身边做个影卫都没关系。 萧景如此深情,这段姻缘,她和耶律楚雄都看在眼里,若是耶律婉婉及笄之后想要嫁他,她们即便舍不得,也不会再反对! 但是,可惜的是她们的女儿,终究要远嫁魏国,可是她所看中的那个人,却并非是萧景。 思绪至此,元皇后暗暗叹了口气,随即微微拧眉,颇有些丈母娘急着见女婿的焦急,转头询问宋太后:“宣王殿下怎么到现在都还没到?” 闻言,宋太后黛眉一拧,对身边才秋叶吩咐道:“你去瞧瞧,策儿为何到现在都没到?” “是!” 秋叶应声,垂眸退出大殿。 秋叶离开后,又过了许久,也一直都不见萧策进殿。 俊朗的眉,微微拧起,宋太后只道不等了,随即一声令下,大殿里歌舞升平,宴席正式开始。 宫中的宴会,无非是歌舞美人,美酒佳肴。 宴会中,萧景一直不曾去看过耶律婉婉一眼。 而耶律婉婉也因许久不见的父母,暂时忘却了心中烦恼,就像是一个精灵,不停的在北辽帝后和安阳公主身边穿梭着。 一派热络之中,沈良辰安坐大殿之中,看着满桌佳肴,微抿了抿唇,仍旧兴致缺缺。 萧湛见她如此,不禁紧皱着眉心,关切问道:“还是不舒服吗?” 第317章 动的未免太早了 “还是有一点!” 沈良辰对萧湛轻轻一笑,因周围浓郁的酒香和胭脂香味,而轻蹙着蛾眉,伸手掩鼻:“这里好闷,我想暂时出去透透气!” “我陪你一起!” 萧湛伸手握住沈良辰的手,不等她拒绝,便与她同时起身。 宴会正是高~潮时,宋太后当年离宫之时,曾出走北辽,跟耶律楚雄和元皇后,也是相当熟稔的,如今多年后再见,几人自是谈笑风生。 萧湛命秋叶姑姑跟宋太后说了一声,然后见宋太后看过来,对宋太后微微颔了颔首,这才拉着沈良辰一路向外走去。 一直列席,却早已被众人冷落的董淑妃,看着相偕步出大殿的一对璧人,脸色微白,心境格外酸楚。 百合睇见她的脸色,连忙端着一碗参汤上前,颤声说道:“娘娘,您喝点参汤吧!” “本宫不想喝!” 董淑妃语气微微泛着冷意,紧拧了黛眉,脸色难看的转头看着殿中歌舞。 视线,缓缓的自大殿中一一扫过,见无人注意到自己,她眸色暗暗沉下,置于腹部的手,蓦地紧握成拳。 …… 大殿外,夜风寒凉。 沈良辰甫一出来,迎着冷风,便忍不住被冻的瑟缩了下身子。 见状,萧湛微抿了薄唇,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两人静静相依,沈良辰觉得压在自己胸口的那股浊气,终于散去,稍微舒坦了一些,不由微弯了红唇。 缓缓的,在长廊中踱步,她巧笑着问道:“皇上今日午膳用的可好?” 闻言,萧湛脚步微顿。 垂眸凝着她光华闪动的眸子,他轻叹一声,声音低醇悦耳:“辰儿,你吃醋了!” “是啊,我吃醋了!” 沈良辰伸手勾住他劲瘦的腰肢,承认的十分干脆,微嘟着红唇,娇嗔满满,语气里尽是无奈:“我身子不舒服,想要让你陪我,可是你除了我,还有别的女人和孩子!我是皇后,要大度能容,便只得让你去陪她,可是你去陪她了,我这心里却酸酸的,总是不舒服!” “辰儿……” 萧湛听了沈良辰的话,薄唇轻勾着,想要跟她解释些什么。 他知道,沈良辰这样,是在乎他,因为她的在乎,他的心里瞬间被胀的满满的。 那是幸福的感觉! 许久之后,他终是将那些解释的话语,悉数咽了回去,然后紧紧地抿住唇,垂首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声音粗嘎,略微有些哑:“不管我在哪里,我的心都在你这里。” 闻言,沈良辰不禁莞尔一笑。 双手慢慢抬起,捧住他的脸颊,她凝眉说道:“云寒,有你这句话,足矣!”如若不然,她就算绑着他,也不让他去陪别的女人一起用膳。 “只是一句话,好像远远不够!” 萧湛与沈良辰清澄的大眼四目相交,对她轻摇了摇头,眸色深深的皱眉说道:“我曾经跟你说过,从今以后,只爱你一人,只要你一人,眼下只是暂时,终有一日我所有的宠爱,都会独属于你一人!” 沈良辰微微的笑笑,便将额头贴向了他的胸口:“这句话,我可记下了!” “我的傻丫头!” 萧湛双手捧着沈良辰的脸颊,微微垂眸,只略略低头,双唇便凑向了她的唇瓣。 他的吻那么轻,轻轻的,一下一下的,像是羽毛轻扫一般,其中的呵护与疼惜那么明显! 沈良辰被他吻得动了情,也不禁高高扬起了唇角,学着他的动作,细细的去吻他。 “咳咳……” 就在两人缱倦缠绵时,万宝儿不禁低垂着头,十分不合时宜的干咳了两声:“皇上,奴才有要事要禀!” 萧湛轻皱着眉头,依依不舍的放开怀里的沈良辰,转身看向万宝儿,脸色微微有些难看:“最好有要事!” 万宝儿闻言,面色一正,却又有些忌惮的看了沈良辰一眼。 萧湛见他如此,眸色微微一深,垂眸为沈良辰拢了拢裘衣,轻声嘱咐道:“你在这里等我!” “嗯!” 沈良辰虽然心中疑惑,万宝儿到底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她的面说,却还是微微颔首,笑看着萧湛走近万宝儿。 也不知万宝儿说了什么,沈良辰见萧湛俊朗的眉,十分明显的轻挑了下。 片刻之后,他紧抿着薄唇,微笑着回到沈良辰身边,伸手掐了掐她微凉的小脸:“果真是有要事,朕现在要去趟御书房,你身子不舒服,便不要乱跑了,待会儿就跟母后说过,便先回坤宁宫等我!” 沈良辰听萧湛有要事,轻拧了拧眉,十分懂事的点了点头:“既是有要事,你便赶紧去忙吧,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 “嗯!” 萧湛轻笑着点了点头,微转过身,俊脸之上已是冷峻一片…… …… 萧湛离开之后,沈良辰并未立即返回大殿之中,比起大殿里的热闹非凡,她更喜欢现在的宁静怡然! 静立长廊中,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她微勾了薄唇,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 方才,只顾着跟萧湛温存了,她怀孕的消息,都还没来得及让他知道呢! “皇后娘娘!” 就在沈良辰陷入自己的思绪中时,十分突兀的,一道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打断了将她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微微蹙眉,转身向后,见身后所站之人竟是那位宋太后见了,都沉下脸的平王侧妃,她的眸光不禁轻轻一闪! 对于这位平王侧妃,她虽是初见,却早已如雷贯耳! 她是宋太后和先皇之间感情的污点! 也正因如此,最近这十几年,她一直都在佛堂之中潜心修佛,甚少入宫,更不会主动跟人说话,但是现在她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有事要找她。 念及此,她微微敛眸,含笑轻唤:“平王侧妃也出来透气吗?” “不是!” 平王侧妃那淡淡的嗓音,尤为好听,只见她摇了摇头后,抬步上前,在沈良辰身前福了福身:“臣妾……是有事要求皇后娘娘!” 闻言,沈良辰黛眉一皱,一脸疑惑的看着她。 她与这位平王侧妃,这是第一次交际,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事情会求她! “皇后娘娘!” 平王侧妃再次上前一步,与沈良辰保持两步之远的距离,苦笑着说道:“说起来不怕娘娘笑话,臣妾的女儿烟雨,一心爱慕娘娘的王伯父,几个月前,她不听任何人劝阻,留书去了吴国,她在吴国许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时,竟然被皇上直接押去了清月庵苦修……” “烟雨郡主?!” 沈良辰深凝着眼前的容貌姣好的平王侧妃,这才想起了萧烟雨来。 这阵子以来,她一直都在纠结自己跟萧湛的感情,始终不曾想起问他一问,萧烟雨的下落,此刻听闻平王侧妃所言,她才知道萧烟雨竟然被萧湛送去了清月庵苦修! “是烟雨郡主没错!” 平王侧妃听闻沈良辰称呼萧烟雨为郡主,面色十分不自然的变了变,却没有反驳什么,而是低着头,再次朝她十分恭谨的福了福身:“烟雨她少不更事,如今一定已经知道错了,那清月庵实在清苦……臣妾看皇上对皇后娘娘极好,还请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 闻言,沈良辰心中终是恍然! 原来这平王侧妃此次入宫,是为了自己的女儿。 想起萧烟雨的身世,沈良辰眸色微暗了暗,随即幽幽一笑,对平王侧妃轻声说道:“此事本宫会跟皇上提的,你且先退下吧!” “是!” 平王侧妃见沈良辰并没有拒绝自己的要求,不由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恭身退后几步,方才转身离去。 她离去许久之后,沈良辰的心绪,一直都无法平静。 想到这平王侧妃和先皇、宋太后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再想起了自己的母后和沈启天、沈启川之间的那些过往……她不由哂然一笑。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轻叹一声,暗道这皇宫之中,当真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然后缓缓踱步而回,准备到大殿中跟宋太后请退。 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 在大殿门外,高高的台阶之上,董淑妃一手抚着肚子,正朝她悠悠看来,见她抬眸望了过去,董淑妃连忙含笑福身:“皇后娘娘!” 人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如今董淑妃一脸温和笑意,沈良辰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缓缓抬步上前,登上高台,她在董淑妃身侧站定,轻笑着问道:“外面天冷,妹妹怎么出来了?” 董淑妃闻言,淡淡一笑:“自然是想跟姐姐好好谈谈!” 沈良辰微微挑眉,笑问:“妹妹想跟本宫谈什么?” “谈谈臣妾肚子里的皇儿如何?” 董淑妃脸上的笑,丝毫不掩得意之色,说话之间,兀自抬手,拉过沈良辰的手,将之覆在自己的隆起的小腹上:“皇后你摸摸,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开始会动了呢!” “是吗?” 沈良辰眉心蓦地一拧,轻笑着抚了下董淑妃的肚子,作势便要收回自己的手:“人都说成孕四月,胎儿始动,妹妹这孩子,动的未免太早了些!” 第318章 陷害 沈良辰的话,使得董淑妃面色一变,瞬间便紧蹙了眉头,厉声问道:“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宫这话,没什么意思!” 沈良辰因董淑妃的反应,而微眯了眯眸子,随即再次笑了笑,轻道:“妹妹这胎,精贵的很,可要好生养着。” 语落,她再次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却不想董淑妃死死攥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不撒手! 见状,沈良辰想要挥开董淑妃的手,却碍于她腹中的胎儿,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沉眸看着董淑妃,冷道:“董淑妃,你放开本宫!” 同样身为人母,她想给自己的孩子,多积点德! 董淑妃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谁的,又是怎么来的,都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不是吗? “皇后娘娘!” 董淑妃并没有因为沈良辰不悦,而放开她的手,而是苦笑着紧握着她的手,我见犹怜道:“娘娘的手,皇上刚刚才握过,上面还留着皇上的温度,臣妾手冷的很,想要多我握上一握!” “董淑妃……” 听闻董淑妃所言,沈良辰紧蹙了下眉头,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却是转身对身边不远处,正一脸戒备的看着董淑妃的碎心吩咐道:“去大殿里,把董淑妃的动人传来,务必记得带上董淑妃的手炉!” “可是……” 碎心抬眸,看向沈良辰,一脸的犹豫。 按理说,沈良辰既是下了命令,她就该依着命令行事,但是这阵子董淑妃仗着她肚子里的那块肉,一直在跟沈良辰争宠,让沈良辰跟董淑妃独宠,她还真是不放心! “无妨!你去吧!” 沈良辰知道碎心在担心什么,莫说她本身就有些功夫,单就陈良弓就在两米开外之处,董淑妃想要伤她,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她倒要看看,这董淑妃到底想要出什么幺蛾子! “奴婢很快就回来!” 碎心见沈良辰坚持,只得微微点了点头,快步朝着大殿方向走去。 见状,董淑妃不禁冷冷的勾了勾唇角。 “皇后娘娘!” 董淑妃的视线,扫过不远处的陈良弓,死死的紧攥着沈良辰的手,不管她如何想要收回,却始终不曾放开:“您真的不担心,臣妾会对您不利吗?” 闻言,沈良辰不禁微微蹙眉,好整以暇的问道:“你想对本宫不利吗?” “想!” 董淑妃的一个想字,回答干脆而坚定。 抬起头来,与沈良辰的视线,在半空中相交,她眼底阴狠,满是嫉妒之色:“皇上现在对皇后娘娘,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实在让臣妾羡慕嫉妒恨啊!臣妾现在,恨不得杀了皇后娘娘!” 见董淑妃如此情绪外露,沈良辰不禁笑了笑,反声问道:“若是如此,以前宠冠六宫的董淑妃,只怕早死过很多回了!” “以前……” 董淑妃听沈良辰提起以前,不由露出了向往之色,但是很快她便冷了脸色,怒视着沈良辰说道:“皇后娘娘放心,过了今日,一切都会回到以前的!” 沈良辰面色一变,疑惑蹙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怒视着沈良辰的董淑妃忽然笑了,在那微微一笑之间,她低敛了眸华,轻抚着自己小腹,以只有她和沈良辰可以听到的声音,低低说道:“孩子,别怪娘亲!能够为娘亲扫清皇后娘娘那一大块绊脚石,你也没白在娘亲肚子里待了这么久!” 闻言,沈良辰心下一窒! 尚不等反应过来,董淑妃已然抬起头来,只见她眼底狠辣之色一闪而过,换做楚楚可怜之态,却是直接将沈良辰的手按在她的小腹声,面色惊骇的尖声叫道:“皇后娘娘,臣妾求您了,放过臣妾的孩子……臣妾再也不敢跟您争宠了……臣妾求求您……孩子是无辜的,求你不要推臣妾,不要……啊……” 随着董淑妃那声凄厉尖叫声,她的身子整个后仰,直接带着沈良辰冲着台阶下滚落! “啊——” 沈良辰身子失去平衡的瞬间,心下陡然一惊! 暗道董淑妃这是疯了! 竟然为了陷害她,连自己的亲生骨肉,甚至是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她惊叫一声,想要将董淑妃拉回,却被她死死拽着,眼看着就要滚下台阶了! 说到底,沈良辰身上是有功夫的。 在身体下坠的一瞬间,她出于本能的护住自己的肚子,眼看着自己的身子重重朝着台阶摔落,她眸色一凛,蓦地甩开董淑妃的手,单手擎住台阶,而后用力翻身,直接自台阶上飞跃而下,有些踉跄的落了地。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挺拔的身影,快速自暗中蹿出,直接朝着向下滚落的董淑妃飞扑而去! 沈良辰抬眸望去,眼看着一道白色身影,就势抱着董淑妃滚落台阶之下,她心弦微松,脚下步子虚晃,险些再次坠落。 “皇嫂!” 忽然之间,一直大手,擎住她的后腰。 在帮她稳住身形后,萧策低磁而满富关切的声音,自她头顶缓缓荡出:“你没事吧?” “没事!” 沈良辰脸色青白交加,冷着俏脸,转头看向董淑妃。 此刻,董淑妃与那白衣男子,早已滚落台阶之下。 台阶之上,早已被惊动的宋太后等人,也都自大殿步出,一脸震惊的看着高台之下的情形。 “董淑妃!” 在昏黄的灯光下,宋太后看清了滚落台阶之下的董淑妃,连忙与众人一起,呼啦啦一群人,朝着一动不动的董淑妃冲了过去。 “嘶——” 吃痛的抽气声忽然响起,被董淑妃压在身下的白衣男子忍痛哀嚎一声。 “王兄!” 耶律楚雄和元皇后看清董淑妃身下之人,双双都是一怔。 方才飞身救下董淑妃的,竟然是耶律远! 在两人怔仲之时,宋太后已然亲自伸手将董淑妃揽在怀里:“董淑妃,你怎么样了?不要吓哀家啊!” “太后……臣妾的孩子……孩子……” 董淑妃脸色惨白的捂着肚子,一脸恐惧的看向站在众人身侧的沈良辰,哆嗦着唇,痛苦不堪的呻吟着:“太后,求您救救臣妾的孩子……臣妾的肚子……好痛!” 闻言,众人下意识的朝着董淑妃的身下看去。 宋太后探手一抹,顿觉一股温热之感,不禁脸色大变,转头寻找着安阳公主:“皇姐,快救人!” 安阳公主神情一凝,快步上前。 低眉看着董淑妃身下的血色,她伸手探上她的脉搏,对宋太后说道:“赶紧的,先把她抬到殿内。” “好!” 宋太后颔首,连忙命人将董淑妃抬入大殿。 眼看着安阳公主跟着众人进去,她沉声对秋叶姑姑吩咐道:“传太医!” “是!” 秋叶姑姑应声,急忙转身离去。 直到此时,宋太后和众人,才转身看向与萧策并肩而站的沈良辰。 冰冷的地面上,碎心在大殿里没有找到的百合,竟不知何时出现了,且早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见宋太后看向沈良辰,她颤抖着嗓子,尖声说道:“皇后娘娘,您何必如此,董淑妃娘娘已经说了,以后只会安心教养皇嗣,再不会跟您抢皇上,您为何就容不下她,如此狠心将她从那么高的地方推下来……” 沈良辰听闻百合之言,眸光飒然转冷。 视线微转,她目光坦然的看向宋太后,并没有为自己辩白什么,只是神情坦荡的淡声问道:“母后……您可信臣妾?” 今日之事,董淑妃摆明了是要算计她。 眼下,她不会为自己争辩什么。 如何争辩?! 争辩什么?! 说董淑妃为了陷害她,不惜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下毒手?! 这话说起来,一定不会有人相信。 在这个世上,虎毒尚且不食子! 试想,哪个当娘的,对会自己的亲骨肉下手?! 更何况,董淑妃现在母凭子贵,深得太后宠爱,她肚子里的孩子,便是她最大的筹码,她怎会傻到,对这个孩子动手?! 是以,多说无用。 今日之事,不管她如何争辩,信不信,皆在人心。 如今,她身怀有孕,不是解释不清。 但是,她现在,却不想解释。 若是,此刻。 只单单董淑妃和百合主仆一面之言,连最亲近的人都不相信她,那么她该考虑的问题,便是该不该留在这座无情的宫殿之中。 今日董淑妃舍得那自己的孩子来陷害她,那么来日,便有人敢对她肚子里的孩子下手。还有就是这件事情,乃是魏国后宫之时,要说清楚那也是关起门来,说出个一二三来,绝对不能在北辽帝后面前解决! “皇后!哀家知道你累了,先回坤宁宫歇息吧,此事哀家会交由皇上决断!”沉默许久,宋太后并没有回答沈良辰的问题,而是如此淡淡的说了一句,便转身向上,直至进入大殿。 目送宋太后进入大殿,沈良辰忽然笑了。 她脸上的笑,如阳光般明媚,脸色却微微泛白。 “姐姐!” 耶律婉婉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萧策,连忙上前扶住沈良辰,小脸上满是担忧之色:“你没事吧?” 沈良辰闻言,不由苦笑连连。 她有什么事? 又能有什么事情? 她不过是被宋太后的反应,凉了心而已! 第319章 好女儿 “婉婉?” 沈良辰轻唤耶律婉婉一声,深凝着她的眼,凝眉问道:“你也觉得,是姐姐推她下来的吗?” “不!” 耶律婉婉坚定摇头,对沈良辰凝眉说道:“我信姐姐。” “孩子!” 一直与耶律楚雄守在边上的元皇后,眼看着沈良辰脸色越来越白,不禁沉眸上前,伸手抚上她的手腕! 北辽元皇后跟安阳公主是妯娌。 两日素日关系极好。 耳濡目染的,这医理也是懂得一些的。 此刻,她见沈良辰面色苍白,静下心来为她诊了诊脉,却在片刻之后,紧紧蹙着眉头看向沈良辰。 沈良辰迎着元皇后微深的视线,心中微微发苦,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知道的,对不对?” 元皇后见沈良辰如此,不禁再次拉住了沈良辰的手问道。 “嗯!” 沈良辰知道,元皇后是个极为聪明的人,此刻见她紧盯着自己不放,她只能无奈点了点头。 见她点头,元皇后不由冷笑了笑。 她虽然早就知道,可深宫之内,处处充满着尔虞我诈! 但是董淑妃这个女人,还真真是让她开了眼界! 边上,耶律婉婉瞥见自家母后脸上的冷笑,不由疑惑问道:“母亲,您说姐姐知道什么?” “自然是知道些你不知道事情!” 元皇后深看了沈良辰一眼,心知沈良辰既然没有将她有孕的事情说出来,她自然也不该越俎代庖。 她只是敷衍了自家女儿一句,便微微抬手,像是对待自己的女儿一般,动作轻柔的拍了拍沈良辰的肩膀,她温柔笑道:“本宫来魏国,还没有住处,如今看着太后无暇安排,今夜住在娘娘宫中可好?” 闻言,沈良辰神色微微一怔! “皇后娘娘!” 元皇后对沈良辰温和一笑,动作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含笑说道:“你就收留本宫吧!” “那个……母后!” 耶律毓尘眼看着元皇后、耶律婉婉和沈良辰站在同一阵线之上,忍不住出声问道:“你住到皇后宫里可以,可儿臣和父皇呢?有了女儿便不要儿子了,不带你这样的,太伤人心了!” 耶律毓尘一语落,便听身后传来扑哧一声轻笑! 耶律远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肩膀,笑看着耶律楚雄:“我这膀子,今儿得用跌打酒好好揉揉,你不介意让这小子伺候伺候我吧!” 其实,即便是宋太后现在顾不上,魏国皇宫上下也一定不敢慢待了耶律楚雄夫妇。 不过,如今既是元皇后想要住在坤宁宫,那他也正好跟自己的兄弟叙叙旧! “我和元媛的儿子,就是你的儿子,你随便吆喝!”迎着耶律远含笑的双眼,耶律楚雄眸色微深了深。伸手用力拍在耶律远的肩膀上,他不无感慨的沉声叹道:“王兄……好久不见了,今日你我兄弟二人,可要好好喝上一杯!” 耶律远挑眉,浅笑:“不醉不归!” 耶律毓尘一脸沉静的看着耶律楚雄和耶律远两位长辈,不禁勾唇浅笑!抬起头来,与沈良辰四目相接,他眸中光华微微闪动,却终是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随着两位长辈一起前往玲珑阁! 他们一走,在场便只剩下萧策一个男子。 元皇后笑看了他一眼,温声问道:“这就是宣王吧?当真一表人才!” “见过辽后娘娘!” 十分恭谨的对元皇后恭了恭身,萧策的视线,先是落在沈良辰身上,而后微微一转,看向耶律婉婉:“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闻言,耶律婉婉微微一愣! 以贝齿轻咬朱唇,她迟疑片刻,还是轻点了点头,对元皇后和沈良辰说道:“母后,姐姐,这里天冷,你们先回坤宁宫吧,我待会儿回去找你们!” “也好!” 元皇后深看萧策一眼,眸光微闪,始终不曾放开沈良辰的手,她边走边关切问道:“皇后娘娘当真没有不舒服吗?” 目送两人离开,耶律婉婉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萧策。 见萧策的视线,一直在纠缠在沈良辰身上,她弯唇一笑,笑眯了双眼:“策哥哥,你想跟我说什么?” “自然是说我们的亲事!” 萧策淡雅一笑,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极尽魅惑,轻声问道:“我听说,他已经离开你了。” 闻言,耶律婉婉眸色微暗了暗。 沉吟半晌儿,她有些苦涩的勾了勾唇:“他是离开我了。” “然后呢?” 萧策紧紧的,盯着耶律婉婉的俏脸,轻启薄唇,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见耶律婉婉盈盈抬眸,对上他漂亮的不像话的眸子,幽幽声道:“策哥哥,你要的条件,我答应了,所以现在,你必须娶我!” 闻言,萧策瞳眸微眯。 但是很快,他便缓缓勾起了薄唇,邪肆颔首:“如你所愿,我答应娶你!” 耶律婉婉深凝着萧策唇畔的那抹惑人的笑意,眸光微闪了闪,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她一直心心念念,都是让眼前这个男人娶她! 现在,他终于答应娶她了。 可是为何,她的心里,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雀跃呢? …… 另一方面,沈良辰离开慈宁宫没多久,萧湛便被人直接从御书房请去了慈宁宫。 回到坤宁宫后,沈良辰虽然心事重重,情绪却并不似外人所想那般低落。 先是吩咐碎心备茶,她这才缓缓落座,神情怡然的对元皇后轻笑了笑,“辽后娘娘见谅,您初来魏国,便让您看了笑话。” 闻言,元皇后浅浅一笑。 她伸手端了茶盏,轻抿了口茶,笑的温润,语气带着几分幽怨:“这皇宫之中,从来不是你害我,便是我害你,但是……事实真相只有一个,你放心好了,宋太后不是痴傻之人,相反的,还十分睿智,迟早……她会还你一个公道!” “辽后娘娘……” 沈良辰没有从宋太后口中得到答案,却自元皇后口中听到,她的一颗心,忍不住淌过阵阵暖意。 元皇后的话,摆明是在告诉她,她信她。 如此,她心中自然感动莫名。 虽然,事实胜于雄辩,刚才那种情况下,她虽然没有时间,也不想为自己辩解,却仍然想要有人相信自己! 这种无条件的信任,是可遇而不去的! “叫我辽后娘娘,这样多生分啊!”元皇后在沈良辰面前,一点都没有北辽皇后的架子,巧笑着说道:“婉婉这孩子,让人操碎了心,反正我也缺个懂事的女儿,既是你与她义结金兰,也随她叫我一声母后如何?” “呃……这……” 沈良辰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元皇后竟然想要认自己做女儿,震惊之余,迎她着元皇后温柔含笑的双眼,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见她如此,元皇后不禁轻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沈良辰轻摇了摇头,在静默许久之后,方有些苦涩的弯了弯唇,“辽后娘娘是不是知道我的是身世?” 按理说,元皇后是北辽的皇后,她则是魏国的皇后,即便她和耶律婉婉义结金兰,以元皇后的身份,也不会随随便便的就认了义女! 可是,她现在一开口,便让她唤她母后…… 元皇后笑盈盈的看着沈良辰,站起身来,缓缓行至她的身边,微微抬手,像是母亲一样,将沈良辰拥入怀中,然后轻叹着说道:“本宫知道,你身世凄苦,命运也多舛,不过孩子……我方才一见你,便打心底里喜欢,我是真心心疼你,想要把你当女儿一样疼!” 闻言,沈良辰心中蓦地一酸。 静静的,依偎在元皇后的怀里,似是寻到了那久违的,属于母亲的温暖,她轻勾了勾唇,竟是轻轻的,笑了…… “好女儿!” 元皇后见沈良辰半晌儿都没叫自己一声母后,倒也不气馁,而是伸手扶住沈良辰的肩膀,垂眸笑凝着她,自顾自地问道:“母后问你,你自己明明怀有身孕,不可能以身涉险,去对付董淑妃,方才因何不解释?” 闻言,沈良辰低敛了眉目,微微弯起了嘴角,只是笑容,有些苦:“太后娘娘这阵子,一直将董淑妃看的极重,董淑妃也仗着太后的宠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方才那种情况下,我便是想要解释,她老人家也没给我机会不是吗?”更何况,此事归根结底,都是魏国宫闱之事,不适宜在北辽帝后面前解决! 她不想让人看笑话! 她可以想见,若是她一早道出自己有孕,慈宁宫中必定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倒也真是这样!” 元皇后回想到不久前宋太后的反应,不禁轻轻一叹,随即无比怜惜的轻抚着沈良辰的肩膀,沉声说道:“不过,这也没什么!你现在,只管好好养胎,只要你肚子里的这块肉在,就谁都害不了你!” 闻言,沈良辰眼睫轻颤了下,随即低垂了眸华,缓缓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她是魏国的正宫皇后! 她所怀的,乃是魏国的嫡亲皇嗣! 比之董淑妃肚子里的那块来历不明的肉,要尊贵千倍!百倍! 莫说她重生过一回,早已经历过生死,心性没那么脆弱,便是她没有重生,如今她是一个母亲,所谓为母则刚,为了她的孩子,她的骨肉,她也不会容忍任何人的任意陷害欺辱! 第320章 你可信我? 二更时,元皇后与耶律婉婉皆都已然歇下。 沈良辰独自一人靠坐在寝榻上,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静待着萧湛回来。 虽然,她早已派了陈良弓前去慈宁宫打探董淑妃的消息,但慈宁宫里,却一直不曾传回消息。 她知道,萧湛今夜该在慈宁宫守着董淑妃。 但是,却仍旧想要坐在这里等。 哪怕,自己什么都等不到。 四更时,终是再也熬不住,她迷迷糊糊的睡去。 冬日的初晨,极寒,阳光,却格外明媚。 迎着阳光缓缓睁开双眼,不期然入目却是萧湛俊美无俦的容颜,沈良辰神情微怔了怔,伸手抚上他的俊脸:“云寒?” “嗯!” 萧湛眉脚轻动,微抬了抬眼皮,迎着沈良辰惺忪的睡眸,他有些疲惫的轻勾了勾唇:“醒了?” 沈良辰看着萧湛一脸疲惫的样子,不由心疼的蹙了蹙眉头。伸手轻抚着他拢起的眉心,她轻声问道:“你何时回来的?” “刚才!” 萧湛伸手握住沈良辰的小手,唇角勾起的弧度极为美好。 “那……”沈良辰深凝着萧湛低敛的墨色瞳眸,紧紧的颦着眉心:“董淑妃……她怎么样了?” 闻言,萧湛眉梢轻颤了颤,缓缓睁开双眼。 沈良辰迎着他内敛的眸华,心弦微紧,静等着他的回答。 片刻之后,萧湛声音低沉道:“孩子没了,皇姑母说,她以后都不可能再有身孕了!” 沈良辰听闻萧湛所言,神情蓦地窒了一窒! 想到董淑妃在滚下台阶时说过的话,她不禁心中泛起苦涩。 若是,她知道陷害她,不只让她失去了孩子,还会让她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不知昨夜之事,还不会不会发生! 思绪至此,她轻抬眸华,对上萧湛微动的眸光时,心中不由咯噔一下! 如此,在沉默许久之后,她方才凝眉问道:“昨夜之事,你信董淑妃所言吗?” 问出这句话,沈良辰凝眸深望,双眸一眨不眨的看着萧湛。 不哭不闹不解释,并不太表不在意。 她最在乎的,其实还是心爱之人对自己的信任。 “辰儿!” 萧湛微微拧眉,迎着她深赵阳的眸,大手紧裹着她的小手:“你可信我?” 闻言,沈良辰紧绷的心弦,不禁倏尔一松! 即便,她什么都不曾解释,他如此问她,便意味着他信她。 如此,昨夜所受的委屈,仿佛在这一刻,都不再重要了。 萧湛凝眉望着她,见她欣慰垂眸,不禁微扬下颔,性~感好看的唇角勾起一抹美好的弧度! 他轻轻的吻上她的眉心,柔声说道:“我心爱的女人,是什么样子,没人比我更清楚,你或许爱憎分明,但并非心肠狠辣之人,纵是对董淑妃看不过眼,却不会去动她肚子里的孩子,傻丫头……即便全天下人都不信你,我也会信你!” “云寒!” 沈良辰心中酸涩不已,忍不住红了眼眶:“你不想听听我的解释吗?我若不问,你是不是不打算再与我提及此事?” 萧湛淡淡扯了扯唇角,有些心疼的抚上她的眼角:“你想解释的时候,自然会解释给我听!” 沈良辰听了,也不应声,沉默半晌儿之后,她方抬起头来,与萧湛四目相对:“不是我……” 闻言,萧湛微拧了拧眉。 “终于肯替自己解释了,嗯?!” “我原本想着,你若不信我,我也不会与你解释!”沈良辰眉心颦动,反握着他的大手,俏脸上覆上冰霜之色:“昨夜,你离开之后,我见了平王侧妃,只简单说了几句话后,便想着回大殿去,却不想在大殿门外,见着了董淑妃,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好好的,可是她忽然说,让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要怪她,还说那个孩子,能够为她扫清我那一大块绊脚石,你也没白在她肚子里待了这么久!不等我反应过来,她便大喊着让我放开她,然后带着我一起滚落了台阶……” 沈良辰不是没算计过人,相反……她以前在芙蓉镇的时候,还经常算计人。 如今被董淑妃如此算计,她心中自是不忿的。 可是,同是即将为人母之人,想到董淑妃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她便心下五味杂陈。 值得吗?! 在她看来,这一点都不值得! 萧湛听闻沈良辰一席话,不由眸色微沉。 凝眸望向她,他修长的手指,缓缓抚上她紧蹙的眉心,一下一下的,轻轻揉着:“此事,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放心,剩下的事情,全部交给我!” 沈良辰苦笑:“我怕太后不信我!” “你何时也变得这么不自信了?”淡笑着勾唇,萧湛轻蹭了蹭她的琼鼻,温暖的大手,缓缓一落,终至覆在她的小腹上,他眸光灿灿,笑的温润如春:“既是怕,又为何不解释,这件事于你,并不难解释。” “云寒!” 沈良辰感觉到萧湛大手所在的位置,身形微微一僵。 轻轻的,抬起头来,她望进他蕴满柔情的深幽的瞳眸:“是云染告诉你的?” 他知道了。 他一定都知道了! “你打算一直都不告诉我吗?”英俊而冷酷的容颜,因脸上的笑,而柔和下来,萧湛紧皱了下眉宇,“众人相信董淑妃,只因为她最大的受害者,只因没有哪个做母亲的,会狠心对自己的孩子下手,但是滚下台阶的,不只是她,而你……也是即将身为人母之人,或许没有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你百口莫辩,但是现在你有!” 沈良辰微微的翘起唇角,美丽的容颜,也露出些许娇嗔之色! 她想说,她不想这么早就让自己的孩子牵扯到这些阴暗的是事情中去,却也伸手覆上他的大手,叹声说道:“这件事情,原本我是打算亲口告诉你的,可是前日还不等我说什么,董淑妃便来了,她张嘴闭嘴都是孩子,我嘴上不说,但心里就是堵得慌!” “好酸!” 温柔的笑,浮上唇角,萧湛轻吻她的唇,眸色微暗的喃喃说道:“万幸,你昨晚没事!” 沈良辰听清他的呢喃,心间淌过一道暖流。 她轻叹一声,捧住他的俊脸,紧皱着眉心问道:“云寒,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闻言,萧湛微微一怔,旋即笑问:“你怎会有此一问?” 沈良辰凝眉,静静的看着他半晌儿,方才幽幽问道:“即便你再如何不宠董淑妃,她肚子里的孩子,总是你的……何以如今她滑胎了,你却不露一丝怒容,哪怕知道她拿肚子里的孩子陷害我,你也淡然视之……云寒,你虽平日是个冷静之人,却并非冷血!” 萧湛听她此言,淡淡扬了扬眉。 沈良辰睇见他扬眉的举动,越发笃定心中所想。紧抿了菱唇,她眸色微深,蹙眉说道:“你曾说过,不会再骗我!” 见她如此,萧湛缓缓勾唇,让她躺在自己臂弯之中,他叹声说道:“自登基以来,不管谁在乾德宫侍寝,翌日一早,都会有人送上一碗汤药!” 闻言,沈良辰眸光一闪。 这汤药,乃是避子汤,她也曾见过。 不过送到她面前的,却是绝子汤! 好在她精通药理,一开始便察觉了药中异样,而萧湛也并没有让她喝下汤药的打算。 萧湛沉默片刻,再次出声,不过他的声音却略略发沉:“此事,除了你,从未有过例外!董淑妃的药,每一次我都会命人看着喝下的!即便是你离宫,前往别院那一日,她也是喝过药的!” “既是如此,那董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心中思绪飞转,闪过一个又一个可能,沈良辰脸色微变:“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比如药熬错了,或是……” “此事事关重大,那些奴才们谁都舍不得自己的脑袋,绝对不会有错!”萧湛缓缓出声,应证了沈良辰心中的猜测,随即脸色黑沉,冷的一塌糊涂:“关于那日崔姑姑给你送来绝子汤一事,我已经仔细查过,这件事情你或许以为,是董淑妃的手笔吧? 闻言,沈良辰黛眉一蹙,没有出声反驳。 当时,她确实怀疑,是董淑妃在那避子汤上做了手脚! “不是董淑妃!” 萧湛垂眸,看着沈良辰,声音冰冷如旧:“绝子汤的事情,跟董淑妃无关,回头我会亲自处置!” 说到这里,他微微垂首,深凝着沈良辰,眸光熠熠道:“辰儿,如果我说,我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女人,你可信我?” “呃?!” 萧湛的话,就像是一记炸雷,直接劈的沈良辰外焦里嫩,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就那么瞪大了眼睛,一脸怔怔的呐呐说道:“怎么可能?!” 这话,她会信? 骗鬼去吧! 那鬼也一定不会相信好不好? 他如果从始至终,只有她一个女人,那早前在乾德宫宠幸过那些妃子的男人难不成是鬼吗? 还有那日,她离开别院之时,他明明跟董淑妃折腾到很晚…… 难道? 心中忽地灵光一闪,沈良辰轻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一脸郑重,一点都不像说谎的男人,不敢置信道:“过去在乾德宫召幸宫妃的,难道是无名?” 这……简直太荒唐了! 第321章 一孕傻三年 “不是无名!” 萧湛轻摇了摇头,伸手触了触沈良辰的脸颊,淡笑着勾唇:“辰儿,知道我只有你一个女人,你不是应该高兴到手舞足蹈吗?可是你现在这算是什么反应?” “呃……” 沈良辰觉得,她现在这样,算是正常反应。 最正常的那种! 虽然,她现在,心里确实挺高兴的。 不过,她还是十分好奇,平日在乾德宫日日笙歌的人是谁! 要知道,那些都是皇上的女人,那个男人可是享受着皇上才有的帝王待遇啊! 萧湛见沈良辰蛾眉轻锁,大眼睛眨啊眨啊的,全是疑惑和好奇,不禁有些头疼的攫住她的下颔,迫她正视自己:“女人,我之所以告诉你这些,是为了让你相信我,董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并非是我所出!” 闻言,沈良辰的眉头,不禁拧的更紧了几分:“可是……董淑妃那日,明明跟皇上折腾到了很晚……” 话,说到最后,沈良辰的声音,已然越来越小。 听到她声若蚊蝇的控诉,萧湛不禁一阵失笑! 轻轻的,晃了晃沈良辰的小下巴,他苦笑不得道:“别人都说一孕傻三年,你这才刚开始,怎么就傻了?” 闻他此言,沈良辰一时间,满头都是雾水:“啥?” 她这么聪明,哪里傻了? “你啊!” 眼下的沈良辰,在萧湛眼里,那就是个软萌软萌的萌妹子,让他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心中如是想着,他的行动上也是这么做的。 只见他低头用力亲了他一下后,恨恨声道:“刚才我明明跟你说过的,那日她是喝过避子汤的,而且……我可以跟你保证,我的酒品很好,喝到烂醉如泥,就只会睡觉,根本做不来别的!” “哦……” 沈良辰脸色微红,木木的应了一声,但是很快便恍然的哦了一声:“你的意思是董淑妃肚子里的孩子,真的不是你的?” 萧湛无奈,轻叹了一声:“我说的很明白了,亲爱的!” 沈良辰:“……” 如若,董淑妃肚子里的孩子,真不是萧湛所出,那也就意味着,除了皇上以外,她还有其他男人。 期满皇上,混淆皇室血脉,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啊! 心念一转,想到董淑妃的母家靖国公府,沈良辰心中顿觉沉甸甸的。 萧湛低眉轻吻她的额头,又是长长一叹:“董氏一门,在魏国位高权重,靖国公当年更是深得父皇器重,对魏国忠心耿耿,董淑妃一事,若是一出,必定祸及董家满门,这也是朕一直都不曾明言的原因!” “那……” 沈良辰红唇轻蠕,凝着萧湛的俊脸,轻声问道:“董淑妃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闻言,萧湛拥着沈良辰的手臂,微微僵滞。 半晌儿,他方垂眸看他,眸色讳莫如深:“你可还记得,你上次逃离皇宫时,董淑妃在哪里?” “在……” 沈良辰轻蹙了蹙眉,无奈轻叹:“在我房里,那时候我打昏了她,易容成了她的模样……”言语至此,沈良辰眸色隐隐一变,蓦地抬眸,“是那个时候,有人欺负了她?” “不是!” 萧湛低敛了俊眸,眸中闪过一道流光:“她自你房间醒来之后,生怕朕的计划被你打乱,直接赶去了乾德宫……” “乾德宫……” 沈良辰脑海中,忽然闪现那日在乾德宫中活色生香的一幕,不由瞳眸大睁,半晌儿才呐呐出声:“那个孩子?莫不是无名的?可是你刚才还说,不是无名啊!” “我只说,以前在乾德宫宠幸那些女人的,不是无名,却没说过董淑妃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无名的!”说起这些,萧湛心中便是一阵烦恼,缓缓地闭上闭眼,他轻轻启唇:“此事之后,无名和她……他们两人也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把能杀的都杀了,但是这座皇宫真正的主人是我,即便他们做的再绝,终是不能做到全身而退!” 听萧湛说到这里,沈良辰的心里,顿时变得格外复杂。 她可以想像,当时董淑妃到了乾德宫之时,殿内是一种什么情形。 那时的无名在众人眼里便是萧湛,而他身受媚药困扰,在那群丑女和董淑妃之间,自然会选择董淑妃,如此……便有了开始! 人的欲望,是无穷大的。 以前的时候,无名或许不敢对董淑妃如何,但是自从有了那一次,董淑妃便会被他吃的死死的! 如此,也便有了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无名的! 只这一点,高傲如董淑妃,便一定不会将孩子生下。 但,不能生,却可以用来陷害她。 这件事情,当真应了那句,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想到这里,沈良辰轻敛了眉目,心中再没了早前的怨怼,竟是沉默了。 缓缓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腹,她半晌儿之后,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声,“其实,董淑妃也是个可怜人,这世上的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当初若非是我,她也不会怀上这个孩子,她如今想要用这个孩子来扳倒我,却不想终身不能有孕……” 闻言,萧湛扶在沈良辰后背上的大手缓缓摩挲着,声音幽冷而坚定:“我知她可怜,所以才一直不曾将事情挑明,想着日后该如何将事情做的圆满,却不曾想,她竟然想用那个孩子,来搬倒你……辰儿,你是我的底线,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容任何人,来伤害你!” 听萧湛这么说,沈良辰眼睫轻颤了颤。 心中思绪微转,她轻声问道:“无名呢?他如此胆大包天,你打算如何处置?” “无名?” 萧湛缓缓的,睁开双眼,冷冽勾唇,“昨夜里,朕得到消息,无名因意图染指长乐公主,被北辽太子废了一只手!这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处置,便因为董淑妃一事,先行去了慈宁宫,今日一早霍青来报,无名已然不知去向!” 听闻萧湛所言,沈良辰眉心蓦地紧皱,眼底光华,也渐渐泛起冷意:“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冒犯长乐?” “此事怨我!” 萧湛垂眸凝着沈良辰,沉声说道:“他并非是自小在我身边长大,虽我有心训练,但忠心二字到底写的不够清楚。” “云寒!” 沈良辰心疼于萧湛自责的情绪,微微叹息一声,将头埋在他的胸口:“世事难料,你也是人,怎能尽知!” “是啊!” 萧湛薄唇缓缓一勾,轻吻了吻她,大手探上她的小腹,疲惫叹道:“我一夜未睡,现在真是累了,你跟孩子,陪我一起睡会儿!” “嗯!” 沈良辰昨夜不曾好眠,此刻心中郁结尽消,此刻萧湛盛情相邀,她自是伸手手来,环上他的腰际,再次抱着他入睡…… …… 沈良辰在醒时,已然将近巳时。 习惯性的伸手抚上身侧,却发现身边早已没了萧湛的身影,她凝眉起身,刚要出声去问碎心,却见他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含笑自殿外而入:“醒了?”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 沈良辰见他端着热粥,一步步走来,笑得眉眼弯弯,腾出一只手来伸出去。 萧湛伸手握住她,坐回她身边,轻笑着说道:“我听碎心说,你这两日吃的很少,便想着端碗粥来与你喝。” “你是皇上,端粥这等子事儿,交给碎心和万宝儿去做就好!”沈良辰蹙了蹙眉,没有多计较,只是看了眼他手里的粥,便忍不住撇了撇唇。 这孕期反应,当真是挥之不去啊! 长此以往,她真的不用担心自己会长胖了! 萧湛见她如此,不禁低低笑出声来,“还是不想吃?” “难受!” 萧湛手里的热粥很香气扑鼻,但沈良辰闻到那股子香气,便忍不住有种想要干呕的冲动。 “难受也要为了孩子吃一些!”萧湛将粥递到沈良辰手里,蹙眉说道:“这粥我让人做的清淡了些,你多少尝尝!” “好!” 沈良辰实在是盛情难却,也知萧湛所言,是为了自己好,只能强忍着不适,端着粥碗,轻抿了一小口。 淡淡的粥香弥漫唇齿之间,似是真的不太反胃,如此她看了眼萧湛,便勾着唇角,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起来。 不多时,粥碗见底,萧湛接过粥碗,递给了边上的碎心,低了头靠在她颈间,嗅着她身上的淡淡的体香,神情微醺:“辰儿,过几日,我想再带你到灵雾山庄住一段日子。” 沈良辰微微一怔,转眸看了他一眼:“你所说的几日,是多久?” 萧湛微微勾起了唇角,低声道:“等董淑妃的事情解决了!” 沈良辰皱了皱眉,轻声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董淑妃?!” 闻言,萧湛忽而沉默下来。 沈良辰感觉到他的沉默,神情顿了顿,忍不住伸手将他抱住:“此事,若想保全我,董淑妃则必然不能全身而退,她牵连其中,董家必定会受到影响,可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哪里有那么好解决的?” 萧湛沉默许久,低头看了她半晌儿,终于再度笑起来:“放心,我有分寸的。” 语落,沈良辰微微启唇,刚要说些什么,却尚不曾出声,便听万宝儿的声音在殿外响起:“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有旨,请皇后娘娘和皇上立即赶往慈宁宫!” 第322章 冷嘲热讽 寝殿内,沈良辰听闻万宝儿所言,心下不由一紧。 心知,宋太后这是缓过劲儿来了,想要跟她好好说道说道,她抬眸看向萧湛,见他正好低头看向她,她微微苦笑了笑,刚要起身,却见萧湛先她一步将她抱紧,转而对万宝儿说道:“告诉母后,皇后凤体违和,有什么事情,三日后再议!” 闻言,万宝儿面色变了变。 “云寒!” 沈良辰抱着萧湛的手微微收紧,微启了红唇,张口欲言,却听萧湛说道:“母后是长辈,对于她的处事态度,我从来不敢有怨言,但是这一次在董淑妃的问题上,她老人家的态度未免太过。” 说着话,萧湛抬起头来,再次看向万宝儿:“就照朕说的去回!” “是!” 万宝儿垂眸应声,满脸难色的出门回话。 沈良辰看着万宝儿出去,暗暗叹了一声,深凝着萧湛:“我知道,你是心疼我,为我抱不平,不过说到底,太后都是你的母后,我不想你们因为我,再起隔阂……” “我知道你的意思!” 一语落,萧湛沉默了,静默许久之后,他才再次低声说道:“对于母后,我一直做不到跟宣王弟那般,想要说什么,便说什么,想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始终隔着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阻碍,这隔阂本就有,谈不上再起二字!但是辰儿,我不想让你受委屈,这三日缓和期,是我对你的一个交代,董淑妃之事真相如何,我心知肚明,等到三日之后,我会亲自带你到慈宁宫去,将真相一一道明,还你一个公道!” “云寒!” 沈良辰听闻萧湛所言,神情微怔之后,思绪略微有些乱了。 沉默片刻后,她轻摇着臻首,勾唇失笑:“婆媳关系,果然是世间最难处的关系!” 闻言,萧湛俊眉微拢。 垂眸看她,见她静笑以待,他薄而性感的唇,不禁扬起一抹极好的弧度。 婆媳关系! 这形容,还真是贴切! 心思转了转,又沉默了半晌儿,他复又低声说道:“其实母后是个睿智的女人,如若不然,也不可能在父皇西去之后,能够带着宣弟重回宫廷,稳稳当当的坐在太后的宝座上,在大是大非上,她还是有分寸的!这件事情,我们多给她些时间,如何?” 沈良辰见萧湛如此言语,似是怔仲片刻,随即又淡笑起来:“其实,在你这个儿子心里,还是向着太后的,如若不然,又岂会替她说话?” 经沈良辰这么一说,萧湛才回过神来,俊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别扭,他紧皱了下眉心:“我哪有?!” “好了,你没有!” 沈良辰忍俊不禁的伸手抚上他皱紧的眉心,咯咯轻笑出声:“方才是我听错了!” “这还差不多!” 萧湛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薄而好看的唇缓缓扬起,唇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然后含笑吻上她白皙的手背:“好辰儿,我的心,可是向着你的。” 闻言,沈良辰不禁朝上翻了翻白眼。 萧湛现在这温柔多情的样子,简直有违他冷酷暴虐的人设,若是让旁人看了去,只怕得瞠目结舌! …… 慈宁宫,大殿之中,银炭融融的吱吱声,不绝于耳。 宋太后一袭深紫色宫装,却难掩姣好身段。 此刻,听闻秋叶姑姑的禀报,她脸色明显一暗,苦笑着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上,叹声轻喃:“我这个做母亲的,到底有多失败,你当下便可窥见一二,湛儿这是因为皇后在跟我怄气啊!” 桌前,元皇后唇角微敛,浅浅的抿了口茶,随后挑眉说道:“此事若换做是我,我也生气。” “是啊!换谁心里都得有疙瘩”下位,从来少言寡语的安阳公主伸手拢了拢宽大的广袖,含笑附和一声,轻飘飘的视线,看着宋太后:“我还就纳闷了,太后那么精明之人,怎么就让这些小辈给蒙在鼓里了?你医术虽不及我,但是总比我们家辽后娘娘精湛,断个喜脉总是可以的,何以能将小了两个多月的身孕断错了?” 元皇后听闻安阳公主说自己的医术不如宋太后精湛,不由瞥了她一眼:“本宫的医术再如何不精,喜脉也是可以断的出的!” “所以啊!” 安阳公主施施然,转了视线,扫了宋太后一眼后,便不再多言。 “是哀家老了还不成吗?!” 宋太后保养得宜的美丽脸庞,露出一些恼色,沉眸睨了眼这你一言,我一语,颇有落井下石之意的两人,她轻撇了撇红唇:“你们没听说过,人老了就想着要孙子吗?她本就是湛儿的宠妃,加之过往素行端良,哀家是被欢喜冲昏了头,根本就没想着要去怀疑。” 闻言,元皇后莞尔一笑。 让一个女人承认自己老,那该是多么残忍的事情! 想来宋太后此刻,表面上没什么,心里只怕快要气吐血了。 不过,安阳公主显然对宋太后难得糊涂之后的话并不买账,只是轻扶了扶头顶上的珠钗,低眉敛目道:“所谓关心则乱,不过如此,不过还好……我连儿子都没有,到哪里去想孙子?既没有孙子,也就不怕断错了症,到时候省的害了人!” “安阳……” 万没想到安阳公主竟然如此夹枪带棒的,宋太后神情一怔,心知安阳公主素来跟萧湛亲近,这是在替沈良辰抱不平,但是即便如此,她却横竖不好说话了。 人家没儿子,那是大实话,她若回嘴反击,那便只能在人家伤口上撒盐了。 “话说回来了!” 元皇后笑看着一脸踌躇,难得哑言的宋太后,放下手中茶盏,幸灾乐祸道:“太后即便是想孙子,也不该差点给她人做了嫁衣裳,你这样倒好,险些没了自己的亲孙子!” “好了,别说了!” 宋太后轻咬了咬唇,除了阻止元皇后说下去,便再也无言以对! “不说这个了,咱们来说点别的!”元皇后风凉一笑,轻拧了黛眉,转而轻声问道:“这件事情,现在外人都以为,是皇后对董淑妃下了毒手,但事实不然,此事若追究起来,牵扯甚广,你打算如何处置?” 宋太后顿了顿,不紧不慢道:“董家不能倒!” 元皇后一听宋太后提到董家,于是便噤了口,不待她出声,便听安阳公主声音微冷道:“你从不是妇人之仁,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玩弄于股掌之间,若是念在董家,而放过董淑妃,未免对皇后不公!” “就是!” 元皇后开口,附和道:“如此行事,确实对皇后不公!” 闻她此言,宋太后不禁拧眉看着她,说出的话,多少有些不客气:“辽后娘娘,这件事情,是我魏国的宫闱之事,您这身份,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元皇后如何不知,此事乃是魏国宫闱之事,她实在不好掺和! 早在她跟着安阳公主过来的时候,安阳公主便阻止过她。 但是,她还是过来了。 她,不但过来了,还要为沈良辰打抱不平:“太后啊!这件事情,以本宫的身份,确实不该插手,但是以我私人的关系,我却不得不出面……你没瞧见我那干女儿,昨儿夜里有多伤心呢!” 她此言一出,宋太后和安阳公主都是一愣! “干女儿?!” “干女儿?!” 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两人齐刷刷的看向元皇后。 元皇后面对两人惊疑的神情,不以为然的轻挑了挑黛眉:“她与长乐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我收她做干女儿,有什么不对的?” 闻言,宋太后面色稍显不自在。 好么! 她一时糊涂,慢待了儿媳妇,儿子现在与她对着干! 现在倒好! 吴国有个沈启天盯着这件事情还不算,现在又添了元皇后,此事无论如何她都得拉下脸来,给沈良辰一个交代啊! 这沈良辰,勾了她两个儿子的魂还不算,如今竟然还认了元皇后做义母……当真是本事滔天啊! 以前,是她小瞧她了! 正在此时,秋叶姑姑自殿外而入。 在进殿之后,她依次对三人分别行礼,这才抬眸对宋太后说道:“太后娘娘,董淑妃又在闹了,不吃不喝,还把吃的东西都砸了,直嚷着求您给她和她那苦命的皇儿主持公道呢!” 闻言,宋太后脸色陡地一沉! 元皇后笑看她一眼,淡声说道:“这丫头到现在只怕还做着她的皇后梦呢!” 宋太后叹了一声:“害人反倒害己,她万不该心存歹念,如此怨不得别人。” 安阳公主轻笑,轻挑了挑眉梢:“我若是太后,现在要想的,是该如何维护自己的儿媳妇儿,方才我们家辽后娘娘不是说过吗?您那亲亲嫡孙,可还在人家肚子里揣着呢!” “好了,哀家知道错了还不成吗?”宋太后无奈轻哼一声,斜睨眼自家大姑子,叹声说道:“别总是冷嘲热讽了,刺的我耳朵疼!” 闻言,安阳公主微眯了眼,却是微微一笑,然后忽地话锋一转,她的视线自宋太后脸上扫过:“太后娘娘,方才您还没说……这件事情要如何处置呢?” 第323章 是他强迫我的 宋太后经安阳公主如此一问,微皱了眉头,忖度片刻后,眸色微冷的对秋叶姑姑吩咐道:“去告诉董淑妃,哀家已经差人去请过皇上和皇后,是皇上一定要护着皇后,直说三日后才见,气的哀家急火攻心……让她再等三日,到时在慈宁宫大殿,哀家一定就昨夜之事主持公道!” “奴婢遵命!” 秋叶姑姑心下一凛,垂眸退下。 宋太后的话,听到董淑妃耳朵里,董淑妃只会以为宋太后是要为她主持公道的,但元皇后和安阳公主所意会的,便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轻轻的,两人相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的朝着宋太后竖起大拇指:“太后果然当机立断,不减当年风姿!” “哼!” 宋太后被两人时冷时热的态度,搅和的心里忽上忽下的,冷哼一声,语气陡地一转,含笑问着元皇后:“关于策儿和长乐的亲事,你看……” “这事儿昨儿夜里长乐与本宫提过……”眸色微微深邃,却只是轻轻一叹,元皇后无奈说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此事只要两个孩子没意见,本宫不会过问!” “那我来日便与他们将此事定下!” 宋太后浅笑着勾了勾红唇,见安阳公主一直不语,不禁轻声问道:“现在我不方便去坤宁宫,你便替我走上一遭,顺便替皇后把把脉!” 安阳公主一听,立马笑了。 施施然站起身来,她轻福了福身,道:“谨遵太后娘娘懿旨!” “本宫也去!” 元皇后出声,也跟着站起身来:“正好去看看本宫的干女儿!” 见状,宋太后眉梢一挑,施施然起身,来到元皇后身边,然后拉起了她的手:“辽后还是不要去了,哀家一个人,寂寞的很,你还是在这里多陪陪哀家吧!” “呃……” 元皇后见宋太后如此,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拗不过宋太后…… …… 慈宁宫,偏殿,董淑妃居所。 董淑妃听闻秋叶姑姑带来的消息,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没了一丝血色。 “皇上到了现在,还要护着她吗?”如是,心中呢喃着,她直觉自己的心里,好像有一把刀在不停的割着,这种凌迟的痛,比她昨夜滑胎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董淑妃娘娘!” 秋叶姑姑在榻前对董淑妃轻恭了恭身,低声说道:“太后娘娘此刻已被气的急火攻心,她老人家吩咐奴婢告诉娘娘,这两日里,请您务必仔细将养,三日后必定会就昨日之事主持公道!” “本宫知道了!” 董淑妃双手紧紧攥在身下锦被,虚弱无力的躺下身来:“有劳姑姑了!” “奴婢告退!” 秋叶姑姑不曾多言,轻福了福身,恭身退下。 百合见秋叶姑姑离去,端着汤药小心翼翼的步上前来:“主子,该喝药了!” “本宫不喝!” 董淑妃原本明媚的双眸,如今已然变得黯淡无光,此刻她轻抿了下干涩的唇瓣,哑声叹道:“即便喝了这药,本宫以后也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她恨啊! 她好狠! 她不过是想要既除掉肚子里的这块肉,又将沈良辰拉下水,一箭双雕而已! 可是现在……现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没了,却也连做母亲的资格也一并失去了。 最可恨的是,在她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价之后,皇上竟然还是护着沈良辰! 她那么爱他! 他却如此偏心! 这让她,怎能不恨?! 片刻之后,小李子在门外轻唤了百合一声,百合出门听小李子说了两句,便回到室内,对董淑妃轻道:“娘娘,庄妃和娴妃两位娘娘,过来探望娘娘了!” “让她们滚!” 董淑妃蓦地伸手,拿起手里的枕头,便丢到了百合身上,憔悴不堪的哂然冷道:“她们两个,哪一个都不是好东西,现在过来,无非是来看本宫的笑话,让她们统统给本宫滚出去!本宫不想看到她们幸灾乐祸的丑恶嘴脸!” “娘娘您别生气,奴婢请她们回去便是!”百合急急忙忙将手里的枕头放在董淑妃身侧,脸色惨白的退出寝室,以董淑妃需要静养为由,将庄妃和娴妃一并挡了回去。 时近午时,董淑妃心中郁结,脸色越发惨白。 午膳之时,见一名小太监进入寝殿,她心中大怒,直接拿着手里的玉箸,便用力掷了出去:“混帐东西,本宫的寝室,现在也是你能入的?” 因她忽然之举,百合心头一颤。 只见他小太监蓦地一个抬手,直接将董淑妃扔来的玉箸收入手中。 小太监抬起头来,一张俊朗的容颜跃然眼前,在百合瞠目之下,他冷淡勾唇,轻声说道:“妹妹,现在你该静养,何来如此大的火气?” 闻言,董淑妃神情一怔! 抬起头来,得见一身太监服饰的兄长,她脸色微变了变:“哥哥,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担心你,所以才来的!” 董淑妃的嫡亲兄长董天明对百合轻摆了摆手,然后缓步上前,将手里的玉箸搁在桌上:“今日一早,家里便得了你出事的消息,我实在担心你,便让你嫂嫂往宫里递了牌子,可是太后娘娘有旨,你现在要静养,不让母亲进宫,无奈我便只得想法子进来看你一眼!” “哥哥……” 若说,失去那个孩子,在董淑妃的意料之中,那么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却让她痛不欲生! 她嫡母早逝,如今董家的当家主母,并非她的生母,眼前的兄长,却与她同父同母!眼下,见到自己最亲的亲人,她眼眶瞬时一红,眼里泪水顷刻间便已然决堤! “傻丫头,现在你可不能哭,万一伤了眼睛怎么办?”董天明轻斥一声,紧皱了眉宇,轻快上前:“我不是跟你说过吗?皇后的事情父亲自会出面,你入宫多年,怀上龙嗣不易,无论如何都该保住他,何以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哥哥!” 董淑妃侧身靠在董天明的胸前,深吸口气,抽噎着,小声说道:“这个孩子,便是我让你除掉无名的原因!” 闻言,董天明身形一僵,脸色丕变! 垂于身侧大手,蓦地握紧,他颤声问道:“怎么会这样?你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若是被人捅出去,那可是弥天大祸!” “我也不想的!” 董淑妃不停的落着泪,颤声说道:“是他强迫我的……” “该死的东西!” 董天明紧咬着牙关,才能忍下心中怒火,在静默许久之后,他方才沉声说道:“自从接到你的密信后,我一直都在寻找除掉无名的机会,但是这个人实在太过狡猾,我听闻昨日他冒犯了长乐公主,被北辽太子废了一只手,而后便逃出了皇宫……” 话,说到这里,董天明微顿了顿语气,语气坚决道:“不过你放心,此事我一定会帮你办妥,不管他无名是上天还是入地,我都一定会取他性命!” …… 午后的阳光,洒落一地。 沈良辰笑凝着眼前正在与自己把脉的安阳公主,一脸崇拜之意:“对于医术,我自小只学了些皮毛,平日最崇拜的,便是素有神医之名的皇姑母,皇姑母可还收徒弟?” 闻言,安阳公主莞尔一笑。 许是爱屋及乌的关系,她素来跟萧湛亲近,如今见了沈良辰,自然也是喜欢的! 抬手结束诊脉,她笑凝着眼前貌美惊人,却一脸讨好的沈良辰,柔声说道:“等来日你胎稳之后,我再收你为徒!” 萧湛听闻安阳公主所言,立即皱了眉宇,一脸担忧之色:“皇姑姑,皇后的胎像不稳吗?” “孕妇的情绪,对孩子是有很大影响的!”安阳公主轻叹口气,看着沈良辰纤纤瘦瘦的模样,轻声说道:“皇后这两日心情不好,又太过瘦弱,胎像不稳也是正常的。” 萧湛闻言,眉头拧出一个大疙瘩:“那……” “没有这那的!” 安阳公主对萧湛投以一笑,想着他以前冷情冷心的样子,再看他现在一脸关切的神情,不禁失声笑道:“待我与她开了安胎的方子,照方子拿药,孩子一定会平安无碍!” “有劳姑姑了!” 萧湛的唇角边不自觉的勾起一抹浅笑,笑看着沈良辰:“以后你可要多吃一些,省的饿坏了我们的孩子!” “好,依你!” 沈良辰轻笑着,睨了萧湛一眼,见他要拥自己入怀,轻推了他一把,笑看着安阳公主:“皇姑母还在呢!” “没碍的,皇姑母又不是外人!” 萧湛对安阳公主轻笑了笑,敞开怀抱将沈良辰拥入,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脑。 安阳公主见两人如胶似漆,直觉自己是要多多余,就有多多余。 轻挑了眉梢,她施施然起身,笑看着沈良辰,轻声叮嘱道:“怀孕初期最重要的,便是稳定情绪,三日之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准往心里去,一切交给皇上和太后,知道了吗?” “嗯……” 沈良辰将头靠在萧湛的身上,十分乖顺的轻点了点头:“多谢皇姑母教诲!” “乖啦!” 安阳公主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三日,转瞬即过。 这日一早起来,萧湛便与沈良辰赶赴慈宁宫…… 第324章 怀有皇嗣 自登基伊始,萧湛从不曾像过去三日,对朝中之事不闻不问,俨然甩手掌柜之姿。 好在朝局安稳,宋云卿也还没被萧湛放出宫去,让宋云卿扮一扮紫衣侯,便也有人在朝堂上盯着了。 这日,萧湛和沈良辰抵达慈宁宫时,宋太后一人于高位正襟危坐,安阳公主则坐在董淑妃左上位。 因是魏国后宫之事,耶律楚雄和元皇后碍于身份,并未坐在大殿之中,而是与耶律远和一双儿女,在偏殿中待着。 一早,三妃齐聚慈宁宫,大殿里的气氛,陷入凝滞之中。 站在偏殿里门前,探首朝着窗外望了望,耶律婉婉的视线,自众妃脸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董淑妃憔悴不堪的脸庞上,旋即紧蹙着娥眉,一脸担忧之色。 偏殿里,耶律楚雄与耶律远在棋盘上厮杀正酣。 元皇后浅啜了口茶,见耶律婉婉一副坐立难安的模样,不禁施施然温雅一笑,伸手朝她招了招手:“别总是走来走去的,像什么样子,过来学学你皇兄,安安稳稳的坐着。” 闻言,耶律婉婉紧蹙的眉心,不禁越发纠结。 看了眼安安稳稳坐在元皇后身侧,正朝着自己得意眨眼的耶律毓尘,她轻撇了撇小嘴,抬步来到元皇后身侧,挽着她的手臂坐下:“母亲,你别看太子哥哥在你面前,总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其实他可坏了!” “嘶——” 耶律毓尘似是被正在喝的热茶烫了嘴,轻嘶了一声后,不悦皱眉,放下手中茶盏,一脸委屈的看向元皇后:“母后你看,这小丫头又诋毁儿臣!” “是不是诋毁太子哥哥心里最清楚!” 耶律婉婉轻哼一声,秀气的下颔微微扬起,正想要将耶律毓尘帮着沈良辰脱身一事告诉元皇后,却不料正在此时,殿外传来唱报之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闻声,耶律婉婉面色一肃,转头朝着殿外望去:“姐姐来了!” “是来了!” 耶律毓尘淡淡一笑,难得眸色一正,随即起身行至镂花窗前,果然见一袭明黄色龙袍的萧湛,拥着沈良辰自大殿外缓步而入。 睇见萧湛对沈良辰的呵护之态,他薄唇轻勾,神情莫测的挑了挑眉。 彼时,慈宁宫大殿内,银炭融融,和暖如春。 萧湛与沈良辰迎着众人的目光,一路相拥向里。 董淑妃看着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可谓心如刀绞,心痛之余,她的芊芊素手,扶住桌角,眼里的泪水,瞬间决堤而下。 她爱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 他难道就不知,眼下他与皇后如此姿态,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吗?! 她即便不及沈良辰倾国倾城,也陪了他那么多年,有时间她真想冲上去问一问萧湛,她到底不输她多少,他因何厚此薄彼?! “儿臣参见母后!” “臣妾参见母后!” 在众人的注视下,萧湛已然和沈良辰一起行至大殿中央,对宋太后行礼问安。 “免礼吧!” 宋太后美眸中,流光闪动,眸色深深的看着沈良辰,轻飘的视线,自她平坦的小腹一扫而过,她淡声说道:“都坐吧!” 闻言,董淑妃脸色一白,俏脸上尽是愤懑:“太后!” 她以为,今日太后会替她兴师问罪,怎么可以现在就这么让沈良辰坐下! 宋太后黛眉轻蹙,幽幽的视线,转向董淑妃:“今日哀家会就昨日之事主持公道,但皇后现在还不是罪人!” 董淑妃听宋太后此言,心中咯噔一声,只顷刻之间,心中变得没了底气,她眼底的泪,瞬间落的更凶了。 须臾,萧湛与沈良辰双双落座。 萧湛抬起头来,见宋太后对自己微微颔首,他视线微转,看着一脸惨白,泪水涟涟的董淑妃,眸色微暗了暗,沉声问道:“董淑妃,三日前的事情,朕已经听皇后说过,不过依她所言,与你所讲出入甚大,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朕再问你一次,三日前当真是皇后将你推下台阶的吗?!” “臣妾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臣妾品性如何?皇上难道不知吗?皇上难道不相信臣妾吗?” 董淑妃颤巍巍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拂开百合伸出的手,她一脸凄惨的凝望着萧湛,神情怆然:“皇上,若非是皇后推臣妾下去,难不成臣妾会自己滚下台阶吗?” 闻言,大殿里一片静寂。 气氛,如凝胶一般。 半晌儿,只听庄妃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董淑妃姐姐在宫中专宠多年,如今皇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皇后娘娘身上,心中不忿总是在所难免的!” “庄妃!” 董淑妃轻颤着身子,晦暗的双眼中,尽是怒色!转头怒视着庄妃,她颤手指着庄妃,厉声说道:“你莫要在那里含血喷人,本宫肚子里的,是本宫和皇上的亲骨肉啊,有了这个孩子,本宫足以母凭子贵,退一万步讲,有哪个做母亲的,舍得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 董淑妃所言,柔中带钢,字字铿锵。 听她一语落地,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沈良辰静静的,凝视着董淑妃惨白的俏脸,深吸一口气,却又怅然一叹!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微微启唇,刚要开口,却见萧湛伸手握住她的纤手,先她一步沉声说道:“董淑妃说的合情合理,不过此事若换做他人,朕必定会信你,但是唯独你说皇后推你,朕却不信!” “皇上!” 董淑妃声音蓦地变冷,一脸惨绝的看着萧湛:“如今臣妾没了孩子,连做母亲的资格都没有了,为什么?为什么您直到现在,都还要偏袒着皇后,难道就因为您对她的宠爱,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就要这么白白的死去?” “让本宫来告诉你为什么!” 沈良辰心中虽对董淑妃存有怜悯之意,但是董淑妃步步进逼,是打定了主意要整死她,所以此刻她的俏脸上一片冷凝之色! 自座位上盈盈起身,她目光灼灼的注视着董淑妃,声音清冷道:“因为本宫在回宫之时,便已然怀有皇嗣,就如你所言,没有哪个做母亲的,舍得对自己的孩子下毒手,莫说本宫的孩子出生之后,便会是嫡子,即便本宫果真心胸狭窄到,要对你动手,也绝对不会不顾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与你一起滚下台阶!” 关于她有孕一事,她本来是不打算这么早就公之于众的。 但是现在,萧湛知道了,安阳公主知道了,宋太后自然也知道了,过不了多久所有人都会知道,这消息再瞒下去也就没有意义了! 今日,董淑妃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事到如今,她既要讨个说法,她就给她一个说法! “轰隆——” 董淑妃听到沈良辰的话,只觉脑中隆隆作响,一时间红唇微噏,瞪大了瞳眸!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沈良辰竟然也怀有龙嗣! 只顷刻之间,慈宁宫大殿里便响起议论之声! 沈良辰怀孕一事,就像是投入平静河水中的一块巨石,惊起惊涛骇浪。 毫无疑问,沈良辰所言,字字在理。 正如她所言,她身为皇后,又怀有龙嗣,若她想要对付董淑妃,根本不会拿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冒险,如此一来真相看似扑朔迷离,却又渐渐清晰,伴随着熙熙攘攘的议论声,所有的目光,再次转到董淑妃身上。 董淑妃接收到众人投来的目光,顿觉如芒在背。 她有些慌乱的左右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倒退一步,却紧咬朱唇,抬眸对上沈良辰清冷的眸子。 见沈良辰冷冷的睇着自己,她心下一紧,噗通一声朝着上位之上,一直不曾言语的宋太后跪落:“太后,您要为臣妾做主啊,皇后当初推臣妾的时候,是臣妾死死拽住她的手,这才将她带了下去,太后……真的是皇后,是皇后……” 她以为,太后娘娘今日是要与她主持公道。 可是事到如今,太后娘娘却未发一言,不曾替她说过一句话。 这让她的心,不禁悬在半空,脸色惨白的如纸一般。 “董淑妃!” 宋太后垂眸看着下位上自己打小看着长大董淑妃,一脸的冷厉之色:“哀家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直到现在,你还敢说,是皇后陷害你吗?” “太后!” 董淑妃凝着太后冷厉的眸,咬了咬牙,倔犟说道:“臣妾是被皇后推下去的。臣妾有百合为证啊!” 早在三日之前,她便站在了悬崖边上。 现在,她赔上了自己的孩子和身为人母的资格,早已没了退路。 她不甘心! 今日,即便是死,她也要拉着沈良辰一起死。 “百合是你的人!她的证词,不足为信!”此刻,宋太后见董淑妃如此,那绝美的脸上,你们露出深深是失望之色,只见她凝着董淑妃的眸子,微微闪动:“哀家看你不到黄河不死心!” “太后!” 董淑妃听闻宋太后所言,脸色陡然一变! 若说,方才宋太后是做壁上观,一直不言不语,那么此刻她如此言语,便已然表明,她是站在沈良辰那边的,如此,董淑妃顿觉自己的心,如坠深渊一般,一直往下沉,一直往下沉…… 第325章 臣妾不服 “来人!” 宋太后见董淑妃变了脸色,忽地紧拧着眉头,声音微寒。 “奴婢在!” 秋叶姑姑自玉座后步出,对宋太后轻恭了恭身:“请太后娘娘吩咐!” 宋太后定定的,看着大殿中一脸泪痕的董淑妃,冷道:“请北辽太子!” 宋太后此言一出,殿内众人包括沈良辰在内,皆是一阵疑惑! 他们谁都不知,她现在请北辽太子是为了那般! 就在众人惊疑之中,耶律毓尘已然自偏殿步出。 今日的他,一袭银白华衫,俊美不凡。 他眸色温润的,笑看着董淑妃,边便缓步上前,边启唇轻语着,听他红唇开合说着话,在场众人无不一脸震惊之色! “外面天冷,妹妹怎么出来了?” “自然是想跟姐姐好好谈谈!” “妹妹想跟本宫谈什么?” “谈谈臣妾肚子里的皇儿如何?” “皇后你摸摸,臣妾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开始会动了呢!” “是吗?人都说成孕四月,胎儿始动,妹妹这孩子,动的未免太早了些!” “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宫这话,没什么意思!妹妹这胎,精贵的很,可要好生养着。” “董淑妃,你放开本宫!” “皇后娘娘的手,皇上刚刚才握过,上面还留着皇上的温度,臣妾手冷的很,想要多我握上一握!” “董淑妃……碎心,去大殿里,把董淑妃的动人传来,务必记得带上董淑妃的手炉!” “可是……” “无妨!你去吧!” “奴婢很快就回来!” “皇后娘娘!您真的不担心,臣妾会对您不利吗?” “你想对本宫不利吗?” “想!皇上现在对皇后娘娘,可谓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实在让臣妾羡慕嫉妒恨啊!臣妾现在,恨不得杀了皇后娘娘!” 若是如此,以前宠冠六宫的董淑妃,只怕早死过很多回了! “以前……皇后娘娘放心,过了今日,一切都会回到以前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孩子,别怪娘亲!能够为娘亲扫清皇后娘娘那一大块绊脚石,你也没白在娘亲肚子里待了这么久!” “皇后娘娘,臣妾求您了,放过臣妾的孩子……臣妾再也不敢跟您争宠了……臣妾求求您……孩子是无辜的,求你不要推臣妾,不要……啊……” 这些,赫然便是三日前那晚上,深良辰跟董淑妃之间那些不为人知的对话,此刻听着耶律毓尘一字不落的将董淑妃与沈良辰所言悉数道出,殿内众人皆都一脸震惊,连董淑妃自己也是心头一惊,身形蓦地颤动了下! “娘娘!” 见董淑妃脚步踉跄,摇摇欲坠,百合连忙上前,将她扶住。 宋太后定睛看着董淑妃的反应,眸色微沉,随即敛眸长叹:“董淑妃,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董淑妃闻声,心神一震,惶然抬头,对宋太后失声摇头:“太后明鉴,臣妾没有说过这样的话……”眼神恍惚的扫了耶律毓尘一眼,她打定了主意死不认罪,极力狡辩道:“世人都知,皇后和北辽长乐公主关系交好,她们一定提前串通,想要一起陷害臣妾,太后……臣妾不服!” 耶律毓尘听她所言,无所谓的拧了拧眉,转头看向宋太后:“孤的人品好像被董淑妃娘娘质疑了,还请太后娘明鉴!” 他是北辽太子,虽然自诩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名声这两个字,还是十分重要的。 尤其,现在他还是在魏国。 在宋太后面前…… “董淑妃,你还想要狡辩吗?!” 宋太后没有想到,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董淑妃还想狡辩。 一时间,她眼底的失望之意越发深浓。 “太后!” 董淑妃迎着她晦暗的眸,极力否认道:“臣妾是受害者,是冤枉的,如今北辽太子和皇后串供陷害臣妾,臣妾怎么能服?!” 正在此时,耶律婉婉自内殿步出,边走她边冷嘲热讽道:“董淑妃娘娘,本宫奉劝你,说话要小心一点,莫要含血喷人,纵是本宫与皇后关系再好,你以为以我皇兄的身份,会随便跟人一早起串通吗?” “婉婉!” 沈良辰见耶律婉婉和耶律毓尘兄妹二人,打定主意要帮自己,不禁温声一唤。 董淑妃见状,看了沈良辰一眼,而后冷道:“世上之事,一切皆有可能,为何北辽太子,就不会跟皇后娘娘串供?” 闻董淑妃此言,沈良辰不禁冷笑连连。 幸好啊! 这董淑妃不知道,当初耶律毓尘帮着她脱身一事,要不岂被人抓住了把柄,会被越描越黑了? “你强词夺理!” 耶律婉婉对沈良辰颔首示意,冷眼斜睇董淑妃一眼,视线扫过大殿中众人,她朗声说道:“众所周知,我母后身边的内侍总管,是失聪之人,但他却练就了另外一项绝技,那便是读唇,很不巧这项绝技,被我皇兄学了去,更不巧的是,当日董淑妃从宫门外摔下之时,我皇兄就在不远处跟宣王殿下一起醒酒……” 语落,耶律婉婉浅笑勾唇,视线不偏不倚的落在董淑妃原本美艳如今却失了色彩的俏脸上,“董淑妃娘娘,你自己要拿肚子里的孩子陷害皇后,如今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敢说自己不服吗?” “本宫没有!” 董淑妃心神皆颤,眼泪瞬间汹涌而出,她转过身去,不再看耶律婉婉,而是泪眼朦胧的看向萧湛,那姿态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您要相信臣妾!” “本宫也没有!” 沈良辰面色微沉了沉,微转过头,只见她同样瞬间红了眼眶,伸手便扶住萧湛的手臂,那模样是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皇上,请您明鉴,臣妾不是疯子,也不是傻子,臣妾贵为一国皇后,更是怀有龙嗣,怎么可能去嫉妒董淑妃?皇上……臣妾含冤莫白,您可得给臣妾做主啊!” 比可怜吗? 谁不会啊! 她沈良辰不但会,还比董淑妃装的更可怜! 谁让,她本来就是受害者呢! 萧湛见沈良辰如此,被她扶住的手臂微微一僵,嘴角更是抽啊抽的!只得紧抿了薄唇才能止住! 这女人,这楚楚可怜的小模样,还真是比董淑妃还能装! “皇上!” 董淑妃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沈良辰到这个时候,居然跟自己比起了可怜,眼看着萧湛紧凝着沈良辰,她心中揪痛,哆嗦着唇还想再说什么,却见萧湛薄唇紧抿,目光冷冽的看向她。 迎着他冷冽的目光,董淑妃心头一惊! 在他身边盛宠多年,她太了解他了。 此刻,他紧抿着薄唇,如此看她,便表明她不信他。 想到这一点,她直觉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自脚底窜起,直冲后脑! “董淑妃!” 宋太后看着下方脸色惨白的董淑妃,再次开口道:“皇后如今怀有龙嗣,绝对不会以身犯险,更有北辽太子作为人证,你可还要继续狡辩!” 董淑妃不停的摇着头,随着她摇头的动作,眼泪也不停簌簌落下:“太后……臣妾……” “董淑妃娘娘,你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有三个半月了吧!”坐在边上的安阳公主知道董淑妃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没等她开口狡辩,便已然幽幽开口问道。 闻言,董淑妃浑身一僵,抬眸看了安阳公主一眼后! 见安阳公主冷冷看着自己,她转头望向萧湛,见萧湛仍旧一如既往的紧抿着薄唇,冷冷的望着自己,她心头一紧,眸光闪烁着低垂着眼睑说道:“本宫不知道安阳公主此话何意?” 安阳公主懒懒一笑,轻抿了口茶,淡声说道:“知不知道都好,本宫只是随口一问!” “董淑妃!” 萧湛低沉的声音中,听不出太多的情绪。冷眼看着董淑妃,他面色清冷凝重的说道:“朕再问一遍,那日到底是不是皇后推你下台阶的?” “皇上!” 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董淑妃仰头看着萧湛,贝齿将唇瓣咬的几乎渗出血来,她眸色黯淡,整个人似是顷刻之间被人抽去了全身的力气! 此刻安阳公主当着他的面问出方才所言,也就意味着他知道了,他一定都知道,若是他知道那个孩子月份不对,一定也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他的孩子,如此一来,她的构陷之举,简直就荒唐的让人可笑…… 心下思绪飞转,知他现在不揭发自己,该是顾及董家,也是在提醒她,要见好就收,董淑妃心中悲痛莫名,本就虚弱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着,直到最后,她凄然苦笑,尝尽唇间咸涩:“是臣妾……是臣妾不小心摔下台阶的。” 她此言一出,除了几个原本知情之人,大殿中一片哗然! 下位上,庄妃和娴妃神情微怔了怔,随即露出幸灾乐祸的浅笑。 她们一直都以为,董淑妃的手段比她们要高明。 但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一次,她构陷皇后不成,只怕会把自己都搭进去,如此……还真是得不偿失呢! 沈良辰见董淑妃如此,原本淡漠的神情,不禁微微黯然…… 第326章 绝情 沈良辰心里清楚,董淑妃对萧湛,该是真心以待! 可是萧湛对她,却从来无情! 如果,她安分守己,即便没有萧湛的宠爱,有靖国公府为后盾,她也可以在魏国后宫之中安然度日的! 却不想,造化弄人,阴差阳错之后,又一错再错,最后将自己都搭了进去! 思绪,如此兜兜转转之后,沈良辰终是轻叹一声,而后悻悻然起身,朝着上位上的宋太后轻福了福身:“母后见谅,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了!” 原本神情冷峻的宋太后闻言,眸色一柔:“可是哪里不舒服?让安阳公主替你瞧瞧?” “不必,臣妾只是头晕罢了,休息一会儿便好!”说着话,沈良辰对宋太后温婉一笑,随即蹙眉看向萧湛,“皇上,陪臣妾回去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宋太后去处置,最是妥当不过! “好!” 萧湛睇见沈良辰的笑脸,阴沉的脸色,瞬间变得格外柔和,对沈良辰微微颔首,他唤来了万宝儿,又神情复杂的看着董淑妃,沉声下旨:“传朕旨意,董淑妃失德,构陷皇后,其罪当诛……” 闻言,沈良辰黛眉一蹙,不由轻唤了萧湛一声:“皇上……” “皇上!” 董淑妃以为萧湛果真无情无义的要杀自己,不等沈良辰再多说什么,便脱口也喊了萧湛一声,然后怔怔抬眸,看向萧湛之时,不停的轻摇着臻首,心中剧痛不已! 他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对她,如此的狠心? 她虽然不是他的皇后,不是他的正妻,但是过去几年,却一直陪在他身边……他怎么忍心如此对她? “求皇上手下留情!” 就在董淑妃打断萧湛的旨意,满是绝望的怔怔望着他的时候,大殿外忽然传来一道低缓慈和的女声,随声而至,是一两鬓花白却衣衫讲究的老妇! 老妇人一袭素缟,头髻简单,一眼看去,便知是长年礼佛之人,见她一路进来,宋太后神情微变,眸色蓦然深沉几许。 此人,竟是多年礼佛,一直不曾出过佛堂的董老太妃! “老太妃……” 宋太后一脸惊讶的看着多年不见的老太妃,连忙从座位上起身相迎:“您怎么来了?” 当年,因她宫中独宠,已故的太皇太后,没少给她下绊子,多亏有董老太妃在她身边指点,是以对这董老太妃,宋太后是十分敬重的。 “多年不见,太后娘娘别来无恙啊!” 董老太肥年轻到时候,也是个盛气凌人的性子,如今他身上的那些棱角,早已被岁月消弭! 一晃多年,再见宋太后,她心态平和,并不倚老卖老,十分老成持重。 “是啊!好多年不见了!”宋太后深凝着董老太妃早已染了风霜的双鬓,不禁轻叹一声:“哀家老了,您也老了!” “人如何能有不老的?” 董老太妃对宋太后温和笑着,视线一转,看向早已瘫坐在地的董淑妃。见董淑妃仍旧愣愣的注视着萧湛,她眸色微微一暗,抬眸看向萧湛,直直的朝她跪落:“皇上,老身知道,柔嘉这孩子此次犯了大错,不过念在她在您身边服侍多年,也念在董家对朝廷一片忠心的份儿上,求您留她一命,让她随老身一起住进佛堂,常伴青灯古佛,诵经忏悔吧!” “老太妃您是长辈,赶紧请起吧!” 董淑妃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缘由如何,萧湛自是一清二楚的,撇开董淑妃对他的情谊不说,即便是念在董家,他也不想对董淑妃赶尽杀绝! 此刻,董老太妃如此一跪,终是使他的脸色微微缓和了些,心中也长长的吁了口气浊气:“朕是晚辈,怎能受你如此大礼?这件事情朕答应您便是,您赶紧起来!”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即便是掌握苍生生杀大权的他,也是如此! 他和董淑妃之间,即便没有爱情,多年的相处,感情自然不会浅! 原本,他便没有打算要她的命,如今有有老太妃出面,他自然顺水推舟! “老身谢皇上不杀之恩!” 董老太妃并没有因为萧湛以晚辈自居的态度而起身,而是双手伏地,以额头触地之后,这才起身。 在看了眼瘫倒在地的董淑妃后,她眉心轻轻一皱,对百合轻声命令道:“扶上你家主子,随老身去佛堂!” “是……” 百合轻颤着应声,上前扶起董淑妃! 在她看来,构陷皇后,应该是死罪无疑,好在有董老太妃无疑,她和自家主子,这是捡回了两条命啊! 彼时,董淑妃脚下步子虚浮,被百合搀扶着向外走了几步,她深情回眸,凝望向沈良辰身侧的萧湛。 见他的神情始终冰冷如斯,她心中苦笑,眼底的泪,落的更急! 他爱这个男人,爱了这么多年。 他也曾给过她无上才宠爱! 但是,谁能想到,她最后竟会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以前,她将一切的罪过,都推到了沈良辰身上。 但是现在,她在深深的明白。 她所爱的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的绝情! …… 关于董老太妃的过去,沈良辰回到坤宁宫后,才从萧湛口中得知。 那个女人,在先皇之父,太祖皇帝尚是王爷的时候,便嫁入王府为妾,她的母家,更是为太祖皇帝登上皇位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到头来,太祖皇帝却因忌惮董家的权利,另立了太皇太后为后,而她倾心而尽的感情,终是错付了。 当时,她也心中不甘,曾手持长鞭跟太祖皇帝闹过,但是到最后,却只能不了了之……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不如死!” 沈良辰听完萧湛所言,轻叹了一口气,想着董淑妃能够跟董老太妃一起住进佛堂,对董淑妃而言,也是一个极好的归宿,她这才彻底放心了,靠在萧湛怀中,缓缓闭上了眼。 她这一觉,睡的格外的沉。 醒来时,天色已晚,外面又落起了大雪。 凛冽寒风之中,鹅毛般的雪花,在空中纷飞,直到飘然而落,她窸窸窣窣坐起身来,轻拧了拧眉,左右看了看,却不见萧湛的身形。 “云寒?!” 往旁边的偏殿唤了几声,却没有得到回答。沈良辰心中虽疑惑,起身披了外袍向外走去,却在门口处看到了云染。 云染凝着她略显憔悴的精致容颜,淡笑着挑眉,不禁戏谑说道:“在云染看来,皇后娘娘现在是一刻都离不开皇上了!” 沈良辰轻笑着勾了勾唇,并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而是觉得有些冷,转身向内殿走去:“你怎么来了?皇上呢?” 云染抬手轻蹭了下鼻尖儿,淡笑着勾唇,跟着她一路进殿:“我这时过来,还不是牵挂着你……肚子里的孩子!” 萧湛不在,云染相对自在一些,抬手将手里尚还冒着热气的食盒搁在桌上,他动作轻快的打开食盒,将里面的药膳和小点心端了出来,对沈良辰略一挑眉道:“这几日里,你一直吃的不好,现在来尝尝我新做的药膳和点心,这碗药碗,味道好,口感佳,我保证你不会吐!” “真的?” 沈良辰刚刚睡醒,还真的有些饿了,听了云染的话,她心下不禁蠢蠢欲动,缓步在桌前坐下身来。 看着精致膳碟中,那格外精致的点心,她不由耸了耸黛眉:“这些都是你做的?” “当然!除了我这么心灵手巧,这魏国皇宫里,谁能把点心做的这么精致?”云染自卖自夸的吹捧了自己一番,伸手将汤汁给沈良辰递了过去,笑的极具魅惑:“呶!你尝尝!” 沈良辰眼睫轻眨了眨,微翘了嘴角,抬手接过汤匙! 轻轻垂眸,舀了一勺药膳送到嘴边,果真没有闻到那令她反味的问道,她轻抿了抿红唇,张口将汤匙含入口中。 “好吃!” 汤汁入口,唇齿之间,那淡淡的咸,泌入舌尖蓓蕾,她莞尔一笑,垂首又喝了第一勺,第三勺……直到不久后,碗里见了底,她才满足的喟叹一声! 这是她这阵子,吃的最多,也是最满足的一次! 云染听到她的喟叹声,忽然一笑,偏头淡淡道:“一碗药膳罢了,就能满足成这样,我的公主殿下,小的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要你懂作甚?” 沈良辰淡淡瞥了云染一眼,送了他个大白眼:“你只要知道,以后每日定时给我做饭就成了!” “哦……” 云染声音低沉,尾音拉的也极低,瘪了瘪嘴,像是被人丢弃的阿猫阿狗,可怜兮兮道:“如今你眼里只有你的云寒,有他懂你就好了!” 闻言,沈良辰眉心轻颦,旋即扬唇问道:“方才我问的问题,你只回答了一个,还没告诉我,那个懂我的人,现在去哪儿了!” “那个人啊……”双手撑在桌面上,云染一脸慵懒的笑着,清幽的目光,直视着沈良辰清丽绝伦的容颜,他轻拧了眉头,淡声说道:“皇后娘娘冰雪聪明,应该不难猜到皇上眼下去了哪里!” “嗯?” 沈良辰神思微远,清淡一笑,拿了块小点心,边吃边眯起了眼睛:“让本宫猜猜,他去了哪里……” 第327章 我是个男人 云染一听沈良辰自称本宫,便知她大约已经猜出萧湛去了哪里,随即有些意兴阑珊,眼看着沈良辰难得胃口大开,吃完了一块点心,他连忙又递给她一块,“看样子,皇后娘娘已经猜到了!” 沈良辰伸手,接过云染递来的点心,笑着扬了眉,轻问:“他去了佛堂?!” “娘娘果真对得起冰雪聪明这四个字!” 云染毫不吝啬的对沈良辰赞叹一声,眸光微闪了闪:“那董淑妃,似是还不死心,娘娘可要云染去找皇上回来?!” “不必!” 沈良辰嘴角那淡淡的笑,温婉动人,轻咂了咂嘴后,她将嘴里的点心咽下,一副不以为然模样。 今日,在慈宁宫大殿上,为了保全董家,萧湛点到为止,并未将董淑妃的丑事全部抖落出来。如今董淑妃被关入佛堂,她必定在等萧湛过去,不管怎么说,她和萧湛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这份感情,总需要有个了结! “皇后娘娘真是越来越大方了!” 云染见沈良辰如此,悻悻轻轻抬手,将药碗收入食盒之中,低眉看着胃口不错的沈良辰,他薄唇浅浅勾起:“这些点心,全部是我亲手做的甜而不腻,现在既然你能吃的下,我待会儿便差人多给你送些过来!” “有劳云大头牌了!” 如是,揶揄云染一句,沈良辰轻挑了黛眉,还真是吃的津津有味,一点都没有要吐的感觉。 云染微微扬唇,轻笑出声:“什么有劳?您喜欢吃就行!” 闻言,沈良辰不禁轻轻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云染,就是不说话。 云染被她看的浑身发毛,仔细想了想,不由出声问道:“皇后娘娘?小的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 “你确实错了!” 沈良辰轻勾了红唇,纤纤玉指朝着云染勾了勾。 云染会意,眨了眨眼,倾身向前。 却不想,沈良辰竟是屈指在他的额头用力弹了下:“你这一会儿属下,一会儿小的,一会儿自称我为皇后娘娘,是不是又蹦出个公主殿下,又是称我为您,又是又是你……变来变去的,别不别扭?” “呵呵……” 沈良辰虽然是为女子,但是手劲儿却一点都不小,这一个爆栗下来,惹得云染忍不住揉了揉额头,随即干笑了下,虽是踌躇,却还是出声解释道:“上次将你毁容一事的真相告诉皇上之后,我以为你真的恼了我,都不敢往你跟前凑……现在你有了身孕,我便想着好好照顾你,却又心里打鼓,生怕你还恼着我,自己太随意,会惹你不快?” 沈良辰听云染一席话,顿时黛眉紧蹙,嘴里轻啧着,竟是开始上下打量起云染来! 见状,云染忍不住问道:“您看什么呢?” 沈良辰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却是轻摇着头,自顾自地:“是个男人,没错啊……” “呃……” 云染咂了咂嘴,虽然他平日阴柔了些,不过那是在公子楼当头牌的时候养成的气质,此刻见沈良辰似是在质疑他男人的身份,他忍不住挺直了胸脯,再次声道:“我是个男人,绝对的男人!” 沈良辰忍俊不禁的弯了弯嘴角,却又很快紧皱着黛眉咕哝道:“你这外表看着,倒是个真男人,可是这里……” 说着话,她玉指一抬,指了指云染的左胸口:“却还没我这个女人来的宽广!” 语落,她再次轻啧着摇了摇头,直接起身,朝着寝殿内侧走去。 彼时,云染的脸色,已是一阵青,一阵白。 眼看着沈良辰吃饱喝足,娉娉婷婷的走了,他不由提了嗓子喊道:“沈良辰,我是个男人!” 闻言,背对着云染的沈良辰,不禁莞尔一笑。 她要的,便是云染以前那般,跟她相处时那毫无芥蒂的样子! 眼下她的目的达到了,自然可以高兴的笑一笑。 不过,她的笑容,才刚刚爬上嘴角,便见碎心垂首进了门,朝她福了福身,道:“启禀皇后娘娘,宋二爷在殿外求见!” 听闻碎心的禀报,沈良辰不禁眉心一抿。 宋云卿这小子上次过来为他自己讨赏之后,便一直没有再来过,这阵子她也再没见过他!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就不知这小子,这会儿过来,又是所为何事? 心绪微转之间,沈良辰舒展了眉心,继续缓步向里:“让宋二爷在外面等着,本宫更衣梳妆之后,再到前面见他!” “是!” 碎心微微颔首,抬眸看了云染一眼,然后快步追着沈良辰去了:“麻烦云大头牌,代为传话!” 云染皱眉,立即问道:“你怎么不去?” “我得给皇后娘娘更衣梳妆啊!” 碎心回眸,对云染轻眨了下眼,给了他一个他无法拒绝的理由! 云染无奈,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传话了…… …… 今日,外面大雪,天色也不早了。 沈良辰更衣之后,并没有让碎心梳什么复杂的发髻,而是随意挽了坠月髻,便带着碎心一起去了前殿。 前殿之中,灯火通明。 宋云卿一身玄色大氅,一眼望去唇红齿白,自是英气逼人。在他身边不远处,云染一袭素衣长袍,虽不贵重,却雅致非凡。 自从上次宋云卿逼着云染给沈良辰下药之后,云染对宋云卿的印象,那叫一个直线下降! 此时,沈良辰未到。 他和宋云卿,两位翩翩佳公子,就那么站在坤宁宫大殿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时不时的挑下眉头,却谁也没说话! 如此,片刻之后,陈良弓的唱报声,终于在大殿响起:“皇后娘娘驾到——” 闻声,如望穿秋水一般,一直等着沈良辰驾到的宋云卿,连忙朝着沈良辰所在的方向恭谨揖手:“微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云染见状,虽未言语,却也连忙躬身行礼。 沈良辰一进门,便见云染和宋云卿排排站,心想这俩人要是都到芙蓉镇去当头牌,那芙蓉镇的生意,一定会很火爆,她不禁微微笑了笑,让两人先免礼:“都不是外人,免礼吧!” “谢皇后娘娘!” “谢皇后娘娘!”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纷纷免了礼! 彼时,沈良辰已然行至大殿之上落座。 轻垂眸华,笑看着下方一脸恭谨的宋云卿,她不由再次扬了扬嘴角:“上次一别,这么久了,宋二爷都在忙些什么?” “回皇后娘娘……” 宋云卿抬眸,看了沈良辰一眼,又朝着里面望了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微臣一直在等着皇上的赏……” 沈良辰听他这么说,不由一愣! 虽然她知道,宋云卿这小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却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他这次过来,竟然跟上次的目的是一样的:“皇上临时有事,不在坤宁宫中,话说回来……这么久了,皇上还没赏你?” 宋云卿听到沈良辰的问话,心想皇上要是赏了他,他不早就出宫逍遥快活去了吗?何苦到现在还留在宫里,时不时还要假扮下宋云寒…… 他想要出宫啊! 出宫! 不过心里想着什么,嘴上那可是不能说的。 是以,这话在心里转了转,出口的时候,却变成了另外一句:“皇上日理万机,所以还没来得及……封赏微臣!” 沈良辰闻言,不禁眉心轻锁了下。 心知宋云卿的事情,她上次提起之后,萧湛便带着她去了灵雾山庄,后来再有董淑妃有孕一事,兴许他是真的把这件事情忘了,她略微忖度了下,对宋云卿说道:“这件事情,稍后皇上来了,本宫会再跟他提过!” “如此!” 宋云卿见沈良辰这么说,连忙再次恭身:“微臣便谢过皇后娘娘了!” 见状,沈良辰微微颔首,随即对云染吩咐道:“云染,你不是要走吗?正好代本宫送送宋二爷!” “……是!” 云染想说,他不想走,更不想送宋云卿,但是在迎上沈良辰不容置疑的目光之后,却只得乖乖应了声是,然后朝着宋云卿抬起手来:“宋二爷,您请!” “微臣告退!” 再一次,朝着沈良辰揖了揖手之后,宋云卿转身随着云染离去。 见状,沈良辰不禁轻轻抚额,心道自己貌似除了宋云卿的事情,还答应了平王侧妃,替萧烟雨求情来着…… 可是,经由董淑妃这么一折腾,那件事情,早已被她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莫不是真的一孕傻三年? 心中如此轻叹了一声,她轻锁着眉头,用力揉了揉鬓角! …… 大殿外,风雪依旧。 出得坤宁宫大殿之后,又往前走了一段之后,云染在巍峨的台阶前停下脚步,朝着宋云卿拱了拱手:“在下还得回去给皇后娘娘做点心,便送宋二爷到这里吧!” 闻他此言,宋云卿不禁淡淡一笑。 他视线微转,看着朝着自己拱手的云染,轻皱了下眉头,竟也跟沈良辰早前一般,将云染上下看了个遍。 云染迎着他的视线,虽然心里不爽快,却是面不改色的问道:“宋二爷瞧什么呢?” 宋云卿轻摇了摇头,微微笑了下:“爷没瞧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疑惑!” “疑惑什么?” 云染愣了愣,不由抬眸看向宋云卿。 云染的眸子,很亮,也很漂亮。 被他这一看,宋云卿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跳竟然停滞了下,然后突突狂跳不止…… 第328章 董淑妃之死 “搞什么鬼?” 宋云卿因自己的心跳过速,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腹诽一句:“这小子莫不是在公子楼,学了媚术不成?” 云染听到他的前半句,忍不住重复着他的话:“什么搞什么鬼?” 宋云卿闻言,很快便摇了摇头,蹙眉斜睨着云染道:“做点心什么的,不是女人家家该干的事情吗?爷的耳力极好,刚才你跟皇后娘娘的对话,爷多少听去了些,你外面是个男人没错,可是为什么偏偏要去干些女人才干的事儿呢?” 云染听宋云卿这么说,面色登时一拉:“宋二爷这话什么意思?” 这是说他不像个男人吗? “没什么意思!” 宋云卿又一次摇了摇头,蹙起的眉头,几乎拧成了疙瘩,又看了看云染后,叹道:“爷只是觉得,实在可惜了你这副好皮囊!” 语落,他抬手拂去前额的落雪,作势便要迈下台阶! 宋云卿的话,对于云染来说,无疑是不能接受的。 他这不是明摆着说他不像是个男人吗? 此刻,他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再看宋云卿要走,加之本就对宋云卿心存不满……出离愤怒之余,他也不顾身份如何了,直接伸手却扣上了宋云卿的肩膀。 宋云卿的武功极高,但是这一次,他却是真的没有防备! 被云染一掌扣住肩膀的他,刚刚踩在积雪上的脚,猛地一滑,整个人便向后倒去! 见状,他眸光一闪,单手扣住了云染的手,单手直接一拍雪地,整个人鱼跃而起,却不想云染此时已然失去了理智,竟然直接一个翻身,扑倒他的身上,害的他跟云染一起滚雪团一般,从高高的台阶上滚了下去! 你的背疼! 我的背疼! 就这样,他们全都背疼的,一直滚到了台阶下,以云染在上,宋云卿在下,还不小心吻到一起的姿势,完成了这次背痛之旅! “该死!” 宋云卿武功了得,平时摔个跤都难,这会儿竟然落到如此地步,自然一阵气恼! 想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却跟一个男人吻到了一起,他心里一阵反胃,猛地抬起头来,但见云染一脸怔愣的望着自己,他不由怒骂一声,“还不赶紧起来!” 云染在他这一吼之下,蓦地回过神来,连忙从……呃,宋云卿身上起身! 此刻,他也顾不得再跟宋云卿讨什么说法了,逃也似的,一溜烟儿的上了台阶,奔回来了坤宁宫大殿! 见状,宋云卿龇牙咧嘴的站起身来,却碍于沈良辰的身份,不敢追进去,只得在啐了一口唾沫后,用力抹了把嘴,铁青着脸消失在雪夜之中。 坤宁宫,大殿之中。 沈良辰本打算等着萧湛回来再一起回寝殿,却不料将宋云卿跟云染的那场意外,看在了眼里。 当然,雪夜能见度不高,台阶下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了。 不过……这也足够她觉得好笑了! 很快,但见云染气喘吁吁的冲进门来,再看见云染那被磕破的嘴角,原本正在碎心一起笑着的她,忽然眨了眨眼,一脸正色的问着云染:“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 云染面对沈良辰的疑问,再想到方才那尴尬的一吻,顿时面色微赧:“食盒!我的食盒还没拿!” 语落,他低垂了头,也不看沈良辰,直接进了寝殿。 见状,沈良辰轻耸了下眉梢,再与碎心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终是再也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来…… …… 所谓一家欢喜,一家愁! 沈良辰所在的坤宁宫,一片笑声之时,董淑妃清修的住处,却是冷清非常! 萧湛过来之后,董老太妃只道董淑妃正在诵经,并没有让两人立即见面! 直到她与萧湛谈过之后,确保萧湛是真的不打算再计较董淑妃那些过错之后,方才命人带她去了佛堂。 夜色朦胧,佛堂中光火闪动,董淑妃长发垂落,青丝寂然的跪在佛案前,木鱼声声,不停的诵着经。 吱呀一声! 房门被人从门外推开,正在诵经的董淑妃身形微微一僵,随即缓缓地,转头看向门口处,那抹挺拔的明黄色身影。 “皇上!” 眼泪,在看清来人的面容后,顷刻间冲框而出,董淑妃轻颤着红唇,一脸苦涩的轻牵了牵唇角:“臣妾知道,您一定会来见臣妾的!” 不管心里有多少的恨和怨,再见到他,她却发现,她的心里,终究还是放不下他的! 萧湛见董淑妃如此,垂于身侧的手,缓缓握紧,而后背于身后,缓步上前! 在董淑妃身侧停下脚步,他微微启声,声音清冷,低沉:“柔嘉,关于你肚子里那个比实际月份大上学多的孩子,还有你构陷皇后一事,朕现在……给你机会解释!” 闻言,董淑妃心头一颤,旋即哭的更凶了。 念及他应该早已知道她所怀的那个孩子月份不对,她边哭着,边苦笑着,不停的摇动着臻首,嘤嘤泣道:“错了,就是错了,臣妾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如今,他已经知道了真相。 她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又能解释什么? 她只知道,事情没有说开之前,她还能自欺欺人的去怨他,去恨他,怨他对自己狠心,对自己绝情,但是现在,一切说开了……她连恨和怨的资格都没有了! 一个怀了别人孩子的女人,不贞不洁,他不杀她,已是开恩,她如何有资格再去恨他怨他? “既然你没有什么好解释的,那么朕便来替你解释好了!”萧湛瞧着董淑妃悲伤欲绝的神情,那本就紧握的手,再次收了收,然后忽而笑了笑,淡淡声道:“当初,在皇后离宫之时,打昏了你,并在乾德宫与无名下了媚~药!后来你醒来之后,不明就里,一心为朕,却不期被无名夺去了清白……虽然,你将能杀的都杀了,但是却永远都改变不了,你怀了无名的孩子!” “皇上果然什么都知道……” 只是一瞬间,董淑妃本就憔悴的面容,黯淡的再无一丝光亮,强自支撑了半晌儿之后,她身形一颤,直接瘫坐在蒲团之上,然后浑身轻颤着,紧咬着朱唇,哽咽说道:“皇上既然知道臣妾不贞不洁,为何还要装作不知?既是知道臣妾如此不堪,又为何不干脆杀了臣妾?” “因为朕知道,在这整件事情里,你并非自愿,发生的那些事情,也并非你心中所想!”萧湛低敛了眸,瞥着董淑妃,轻叹一声,声线微微泛起冷意:“皇后说,事情到了这一步,她也有责任,是以,她不想追究你构陷之罪,但是无论如何,你失贞怀了别人的孩子这是事实,朕必定不能再容你如以前一般!” “臣妾谢皇后宽怀之恩,也谢皇上不杀之恩!” 董淑妃憔悴不堪的脸上,露出一抹自嘲的浅笑,深深而又贪婪的凝望着身侧的萧湛,笑的凄然惨绝,“皇上,请您容臣妾最后再问你一句,你心里可曾有过臣妾?!” 闻言,萧湛眉宇紧蹙了下,眸光微微闪动,他叹息一声,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没有,只是平静无波道:“朕只能,朕曾想过,让你常伴身侧!” 虽然,董淑妃对于他来说,并非是对的那个人,但她却出现在了对的时候,曾经数年有她相伴,他心中即便不爱她,也会有她的位置,也想过要给她最好的归宿! 只是,世事难料,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一步,实非他所能料! 她怀了无名的孩子,还想混淆皇室血脉,为皇室不能见容!她用那个孩子,来设计陷害沈良辰,为他所不能容! 他和她,无论如何,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如此,便已足够……” 如是,轻轻呢喃着,董淑妃的唇角边,荡起久违的,真诚的笑意,再次深看了萧湛一眼,只一眼之后,她心中剧痛,不由再次落泪:“皇上,臣妾好怀念以前,以前你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宠着臣妾,可是现在……什么都回不去了!” 言罢,她黛眉蓦地一紧,整个人卯足了全力,直接起身,砰地一声,撞向了室内的廊柱! “柔嘉!” 萧湛眼看着董淑妃自尽,心头一惊,快步上前,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董淑妃饱满的额头上,鲜血淋漓,她那本就苍白的脸色,再无一丝血色,却是微微展颜,伸手抚上萧湛的俊脸,颤着嗓子说道:“皇上,柔嘉以为,你今生再也不会抱我了!” “傻丫头!” 萧湛眸色深沉如海,伸手抚上董淑妃的美丽却苍白的脸,低声说道:“你怎么这么傻?朕都说过了,不会怪你……” “臣妾……怪自己……” 生命快速流逝之时,董淑妃呼吸孱弱,苦笑着喘了口粗气:“臣妾不是个好女人,没能保全自己的贞洁,臣妾多谢皇上……不嫌弃臣妾身子脏……还肯抱着臣妾,能够……能够死在皇上怀里,臣妾死而无憾了……” “万宝儿!” 萧湛紧皱着眉宇,沉眸朝着门外高喊一声,沉声说道:“宣太医!” “不必了!没用了……臣妾已经没脸继续活下去了……” 董淑妃唇角的笑,极为美好,似是想要将萧湛永远镌刻在脑海之中,贪婪的抚触他的眉眼,渐渐的,她的眼神开始变得涣散,直到许久之后,浓眉而微卷的睫毛,轻颤了颤,她弥留之际,对萧湛展颜一笑,绚过万千芳华…… 第329章 雪纷飞,红颜错! “皇上……” 董淑妃知道,自己快死了,因为即便此时,她被萧湛抱着,却仍旧觉得浑身冰冷,周围越来越空寂。 倾尽全力,给了萧湛自己最美好的笑靥之后,她声若蚊呐般,艰难问道:“下一世……您多爱……臣妾……一点……好……不好……” 闻言,萧湛眉心快速褶起,却只是张了张嘴,没有去应董淑妃的话。 他,早已许了他的辰儿生生世世! 见他如此,董淑妃唇畔的笑,渐变涩然,眼底也再没了一丝光亮! 他终究是不爱她的。 一点都不爱! 所以,即便是来生,都不想许她一丝一毫…… “柔嘉!” 萧湛眼看着董淑妃在自己怀里失去了生机,顿觉胸臆之间一阵揪痛,紧皱了眉心,他俊脸之上,虽是一片肃穆,但是眼底尽是悲痛。 人们都说,在对的时候,遇到了错的人,是一场心伤。 董淑妃于他,会是永久的伤! 曾经沧海难为水! 他对她,无关于爱情,却有着深厚的感情。 有些事情,董淑妃并不知情,她到底都没能知道,她的不贞不洁,从跟了他的那一日,便已然开始。 一切的始作俑者,实则是他! 可是,即便她不贞不洁,即便她设计陷害沈良辰,他却始终不曾对她动过杀心。 但是,她自己,却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那道坎儿! 她到死,都说不怪他! 这让他只要想起,便觉得无比自嘲! 他无法想像,倘若她知道了所有的真相,是否会恨不得杀了他! 她的一颗心,一直都在他的身上。 可是他萧湛,却从来都吝啬的不曾还她一丝一毫的感情。 说到底,还是他太过冷酷,太过薄情了! “皇上……” 不知何时,霍青竟然未经通穿,便已然进了佛堂,出现在萧湛身后。 眼看着董淑妃满脸是血,已然绝了生机,他心中剧痛,双手瞬间紧握成拳,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如锅底一般黑沉! “霍青啊!” 听到霍青的喊声,萧湛紧皱的眉宇,轻轻动了动。轻轻垂眸,看着怀里已然没了生机的董淑妃,他轻抿了抿唇角,缓缓抬眸,看向霍青:“当初,你代朕与她同房之时,朕曾经答应过你,有朝一日,会让她成为你的妻子,可是现在,她已经被无名玷污了……” “卑职不在乎!” 霍青不等萧湛的话说完,已然急切开口:“仔细说起来,当初皇上跟着皇后娘娘离宫,卑职是留了下来的,一切都是卑职的疏忽,以致于董淑妃他……所以还请皇上,将她交给卑职……”说着话,他上前两步,在萧湛身前跪落,朝着他磕了头,伸出了手来。 见状,萧湛静默了片刻,终是松了手,将董淑妃交到了霍青手里。 “卑职多谢皇上!” 霍青如获至宝一般,将董淑妃抱在怀里,然后紧咬了牙关,抱着董淑妃起身,抬步缓缓向外。 佛堂外,大雪飞扬。 霍青就那么抱着董淑妃,迎着凛冽的寒风,一步一步向外走去。 他的背影,始终挺拔如松。 可是萧湛却知道,此刻的他,已然满是心伤。 雪纷飞,红颜错。 董淑妃一颗痴心错付。 却至死不知,霍青那颗心,早已在她身上多年。 那时,她才十岁,唇红齿白,却出奇的贞静贤淑,行走之间,礼仪丝毫不差,言语之时,语气吟吟,如滚珠落玉盘,格外的好听…… …… 这一夜,魏国帝都,又下了一场大雪。 伴随着这场大雪,董淑妃死了,死在了佛堂,死在了萧湛的怀里。 是夜,董淑妃薨的消息便已传到董家,惊闻董淑妃死讯,董天明痛不欲生,当场失控! 他的妹妹,他最亲的亲人,三天前还好好的,现在就这么死了?! 他接受不了! 他恨! 恨皇上三心两意,明明跟妹妹那么多年的感情,却还是移情别恋,将她弃之于不顾! 他怨! 怨自己的父亲,在得知董淑妃死讯后,一脸沉痛与惋惜,却并没有要替她讨说法的意思。 他知道,今日在慈宁宫发生的事情,他父亲了然于心,正是他的父亲,请动了他的姑奶奶,方才保住了自己的妹妹。 可是,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她的妹妹便香消玉殒了。 然,对于他妹妹的死,他父亲既然一点都不觉得意外,但是他却接受不了! “啊——” 忍无可忍的嘶吼一声,他瞭望着皇宫方向,紧握着双拳,双目赤红的在心中立誓,既然父亲对萧家愚忠,不肯替妹妹出头,那么一切便由他来讨! 他发誓,一定要为自己的妹妹! 自己最亲最亲的妹妹,报仇雪恨! …… 沈良辰得知董淑妃死讯,已然是翌日清晨。 一夜饱眠后,她轻弯着唇,伸手抚上自己身侧,却没有感觉到一分一毫的分度。 她以为,见过董淑妃之后,萧湛就该回来了。 可是,他并没有回来! 因此,她的眉心,微微一蹙,双臂后撑着坐起身来,看着身边空空如也的床榻,根本不像有人睡过的样子,她淡声问着碎心:“皇上昨夜没回来?” “是!” 碎心点了点头,垂首回道:“皇上昨夜一直在春熙宫,今日一早便去了前朝,并没有过来!” 闻言,沈良辰神情微愣了愣:“董淑妃不是被贬为庶人搬去佛堂了吗?皇上去春熙宫作甚?” 春熙宫,原本是董淑妃居所,如今董淑妃去了佛堂,该是早已空置才对,她想不明白萧湛为何会在春熙宫待了一夜。 “皇后娘娘!” 碎心抬眸看着沈良辰,眉心轻蹙着,声音略微有些低:“董淑妃娘娘昨夜薨了!皇上已然下旨恢复了她的封号,并加封为贵妃,如今停灵在春熙宫中,以贵妃之礼待葬!” “什么?!” 沈良辰没有想到,董淑妃竟然死了! 乍闻此讯,他直接掀起被子,从榻上起身,快步行至碎心身前,紧拧了眉梢说道:“她昨日不是还好好的?怎么说薨就薨了呢?”萧湛对她根本就没有动过杀心! “是自戕!” 声落人至,耶律婉婉一袭蓝色冬装,自殿外款步而入。 此刻,她娇俏的脸庞,因外面的冷意,微微有些红。凝眉来到沈良辰身边,她伸手扶住她的手臂:“董淑妃昨夜当着皇上的面,撞死在了佛堂里!” 闻言,沈良辰身形一颤,耶律婉婉见状,连忙扶着她坐回榻上:“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沈良辰轻摇了摇头,苦笑着轻叹:“她本不是个坏人,却因为身在宫中,不得不做个坏人,如此看来,她到底也是个可怜之人!” “俗话说的好,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如今人死不能复生,姐姐也别去多想了,让一切都过去吧!” 耶律婉婉轻抿着红唇,拥着沈良辰,淡声说道:“死者已矣,如今你最重要的,便是养好身子。” “我知道!” 沈良辰轻叹着,点了点头,靠在耶律婉婉的肩膀上。 董淑妃对萧湛,痴情到那般地步,如今就这么死了,也不知,上苍会不会也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心绪至此,沈良辰不禁涩然勾唇。 还是不要了。 她答应了萧湛生生世世,她们两人之间,容不下第三个人,即便那个人,是今生落到如此可怜地步的董淑妃…… …… 萧湛下早朝的时候,沈良辰刚刚用过早膳。 萧湛甫一入殿,见她似正在等着自己,不禁轻勾了勾薄唇,温声问道:“外面天冷,今日怎地起的这么早?” “是啊!” 沈良辰缓步上前,亲自动手褪下他身上的大氅,浅浅勾唇:“昨夜你没回来,我睡不踏实,一早便醒了!” “昨夜……” 萧湛伸手,握住沈良辰拿着大氅的手,轻拧了眉心,面色沉郁道:“我在春熙宫多待了会儿。” “我知道!” 沈良辰温柔一笑,将大氅递给碎心,转头凝向萧湛,她眸色微深,“不管你爱或不爱,她都是你的过去,你多陪陪她,总是应该的。” 萧湛眸海微深,伸手扶住沈良辰的肩膀:“辰儿,她的尸体,并不在春熙宫中……” 闻言,沈良辰眸色微变,怔怔看向萧湛。 “她的尸体……” 萧湛勾唇,像是在笑着,可是那笑容里,却满满都是自责:“被霍青带走了!” “霍青?” 沈良辰眉心瞬间拧起,心头忽然闪过萧湛曾经说过,他只有她一个女人的那些话,不由脱口问道:“以前跟董淑妃在一起的是……” “没错!” 萧湛微微颔首,轻叹了一声,眼底自责更深:“我很可恶是不是?也难怪世人说我冷酷暴虐,无情至极了!其实这些都还不算什么?我是真的无情,所以直到董淑妃临死的时候,求我许她来生多一点的爱,我都没有答应……” 萧湛的话,说到这里,沈良辰心中,自是五味杂陈的。 “云寒!” 她轻轻的,倾身依偎在他的怀里,软软声道:“人生在世,不过短短数十年,总免不了生离死别,终有一日,你我也会分开,以后……我们相依相守,好好过日子吧!” 第330章 那日那个人 萧湛听到沈良辰的话,冷了一夜的那颗心,忍不住动了动,顿觉一道暖流徐徐淌过。 静默许久,他伸手揽住沈良辰的肩头,凝神应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以后等我们老了,不管谁先走,都要记得,在黄泉路上,多等片刻……” “好!” 沈良辰轻轻莞尔,伸手圈住他的腰身,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充实! 萧湛真的冷酷暴虐,无情至极吗? 非也! 他只是,将所有的柔情和爱,都倾注给了她! 她想,也许她重生而来,并不是为了报仇,而是为了报他的披衣之恩! 如此,有他相伴,还有她府中的孩儿,已是极好! 想到这里,她松开萧湛些许,仰头看着他:“你还没用过早膳吧,我去命人备膳!” “好!” 萧湛垂首,看着她,忍不住倾身啄了下她的红唇,道出一个好字! 不久,御膳上桌。 待万宝儿试过菜后,已经用过早膳的沈良辰自然而然的取了公筷,开始为萧湛布菜。 萧湛见她如此,心情倒是不那么沉重了,忍不住轻勾了勾薄唇:“让娘子如此服侍,为夫何其有幸!” 沈良辰抬眸,瞥了他一眼,眸光流转之间,尽是妩媚风流:“皇上先别高兴的太早,让我给布菜,那可是有条件的!” “哦?” 萧湛听他这么说,赶忙放下手里的玉箸,不慌不忙的看着沈良辰:“娘子还是先好好说说你那条件是什么?我得先看看能不能答应!” 见状,沈良辰擎着下巴,蹙眉看着他:“有两件事情!” “嗯!” 萧湛点了点头,等着她说下去。 “第一件,是关于宋云卿的!” 沈良辰嘟着嘴巴,闷闷声道:“昨夜他来过坤宁宫,直道皇上答应过的赏赐,到现在都没给呢!” 闻言,萧湛心下恍然,再次点了点头:“你不说,我还真快忘了这件事情了!” “皇上……” 沈良辰柔柔轻唤了萧湛一声,轻道:“这件事情,你还是赶紧办了吧,要不他估摸着还得来第三趟!” “嗯!” 萧湛微微颔首,“这件事情我记下了,第二件事情呢?” 听萧湛问起第二件事情,沈良辰忙敛了手,一脸正色道:“第二件事情,是有关萧烟雨的!” 萧湛听沈良辰提起萧烟雨,眉心瞬间便是一拧,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凝滞了几分。 他如此反应,沈良辰早已料到。 不过话已开口,便没有不说完的道理。 所以,即便萧湛不高兴,她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那日宫宴之时,平王侧妃曾单独求过我,说皇上送萧烟雨去清月庵苦修了!” “是有这么回事!” 萧湛垂眸,重新拾起了手边的玉箸:“她置皇家声誉于不顾,让她去苦修,已经算是便宜她了!” “皇上……” 沈良辰蹙眉,看着萧湛,张口欲要相劝。 “辰儿!” 萧湛握着玉箸的手微顿,沉眸看向沈良辰:“你该知道的,她的身世特殊……这件事情,如果让母后去处置,等着她的也许就不是待发苦修这么简单了!” 闻听萧湛此言,沈良辰当即噤口不语。 是啊! 以萧烟雨的身份,犯了那么大的错,若是落在宋太后手里,只怕新仇旧恨一起算,早就没命了! 萧湛这么做,与其说是在罚她,倒不如说是在保她一条命! 想清楚了这些,沈良辰不禁心下微暖,直接起身来到萧湛身后,从他背后圈住了他的脖子,撒娇似的唤了他一声:“云寒……” 她就知道,自己的男人,外表看来冷酷无情,不过那是时事早就的。他实则是个心思缜密,还十分顾念亲情的大暖男! “好了!” 萧湛被沈良辰唤的,骨头都快酥了,轻拍了拍她的手,他斜睇了她一眼道:“你男人都快饿死了,你还不赶紧过来给你男人布菜!” …… 七日后,董淑妃以衣冠冢的形势,依照贵妃之礼下葬妃陵。 随着她的下葬,笼罩在魏国皇宫里的阴霾,终于渐渐散去。 又过了几日,为了活跃宫中气氛,宋太后下旨,于慈宁宫设宴,凡官居三品者家中女眷,皆都可以列席! 消息一出,但凡三品以上官员家眷中,小姐未嫁的,全都欢呼雀跃,跃跃欲试。 因为,宫里传出消息,宴会当日,太后有意为平王世子萧景选亲。 萧景,温文尔雅,卓尔不凡,翩翩佳然,乃是大楚最有气质的皇亲贵胄。 能够嫁他为妻,自然是每个适婚女子,都梦寐以求的。 然,在别人雀跃之时,耶律婉婉自打从沈良辰那里得了消息之后,便一脸冷凝的坐在自己屋里,半晌儿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元皇后见她如此,不禁微微蹙眉,然后侧着头,伸手抚上女儿的肩膀,神态和蔼的轻声问道:“我的小长乐,明日宋太后,便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你跟宣王的亲事,眼下你该高兴才是,怎么如此闷闷不乐的?” 闻言,耶律婉婉紧抿了下红唇,紧蹙着眉头,抬眸看向自己的母后:“母后,儿臣听说,明日在宴席上,太后娘娘会为萧景选妻,此事可是真的?” “嗯!是真的!” 元皇后轻点了点头,伸手轻抚着耶律婉婉紧蹙的眉头,不无惋惜的轻叹声道:“萧景那孩子,其实真心不错!他是那么的中意你,过去三年里,也时时刻刻跟在你身边唯命是从,奈何你心里没他……” 说到这里,元皇后再次无奈叹了叹:“这感情的事情啊,母后和宋太后都是过来人,自然不会勉强,如今你既然要嫁给宣王,他自然也该娶妻!你也是知道的,最近这阵子,魏国皇宫里沉闷的很,若是双喜临门的话,岂不是更好?以后啊,你有你的心上人,他也会对自己的妻子唯命是从,如此多好,皆大欢喜!” “是挺好!” 耶律婉婉听自家母后说萧景以后对对自己的妻子惟命是从的时候,嘴上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五味杂陈。 过去三年,萧景在她身边,一直对她唯命是从。 她想要什么,他给她什么。 她想吃什么,他就会想办法让她吃到。 只要是她喜欢的,他会不顾一切的替她弄到手…… 可是,以后,他会对另外一个女子如此。 想到这些,耶律婉婉搁在腿上的双手,不禁微微拳起,直到紧握。 “好了,母后给你选件衣裳,也好赶明儿,艳压群芳!”元皇后轻轻的,对耶律婉婉俏皮眨眼,然后拉着她的手,刚要起身,却见门外的赵阳轻轻出声:“启禀皇后,公主殿下,宣王在外求见,说是有事情,要问公主殿下。” 闻言,耶律婉婉不禁神情一怔! 明日明明就可以见面了,她不知萧策这个时候过来,到底有什么话要问她! 元皇后见耶律婉婉一脸怔愣,清雅一笑,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莫要愣着了,去见过不就知道他想问什么了!” “哦……” 耶律婉婉轻应一声,起身向外走去。 外殿里,萧策容貌俊美,再以一身白衣相称,整个人飘飘若仙一般。 看着耶律婉婉从里面出来,萧策眸色一正。 凝着她的眸子,炫出夺目的光华,他轻勾着薄唇,抬步上前:“婉婉,本王有件事情要问你!” 耶律婉婉印象里的萧策,一直是玩世不恭的。 或许因为他心里没有她,在面对她的时候,他眼底的神色,亦总是淡淡的,此刻见着如此的他,她不禁轻挑了挑黛眉,笑说:“你想问什么,直接问了便是!” 萧策深凝着眼前娇俏灵动的女子,神情凝重道:“那次,在皇后所住的宫里吹箫,用冷水浇本王的人,可是你?” 闻言,耶律婉婉凝着萧策认真的双眸,不禁微微一怔!眉心轻皱了皱,她如水般的大眼睛轻眨了眨,狡黠一笑,“策哥哥怎么会忽然响起问这件事?!” “碧云听闻本王要娶你过门,着实心惊,便将过去在坤宁宫与你之间的关节,悉数都告知与本王……”萧策眉心轻拧,一脸正色的看着耶律婉婉:“那个吹箫的人,真的是你?” “呵呵……” 耶律婉婉有些牵强的干笑了下,没有承认什么,只是笑吟吟的说道:“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策哥哥还提它作甚?至于我跟碧云之间,其实也就拌上几句嘴,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让她不必介怀便是!” 见耶律婉婉这番模样,萧策心思陡转,却仍然沉眸问道:“那日那个人,到底是你,还是皇嫂?!” “呃……” 耶律婉婉见萧策一心打破沙锅问到底,无奈苦笑了笑,抬眸看向萧策,见他正凝神看着自己,她上前拉住他的袖摆,撒娇似的轻轻晃动着:“策哥哥,那件事是长乐不好,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和我计较了好不好? 闻言,萧策阴沉的眸底,精光隐隐闪烁。 “真的是你?” 凝着耶律婉婉娇俏动人的容颜,他心意一动,俊逸的眉心不由深皱,用力甩开耶律婉婉拉着自己的手:“臭丫头,不带你这样的,装成皇嫂的模样,浇本王冷水……你拿本王当猴耍啊!” 第331章 别动,不许睁眼! 耶律婉婉见萧策如此反应,眉心一拧,旋即狡黠的一笑,对他用上了激将法:“没想到堂堂的魏国宣王殿下,这么没有肚量,连个小女子的小小玩笑都受不了?” 闻言,萧策眸光微闪了闪,俊脸之上,一副很是生气的样子说道:“从来都只有本王整人的份,还没哪个人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整蛊本王,你既然做了,那本王绝不会善罢甘休!你我之间的亲事就此作罢了!” “策哥哥!” 耶律婉婉一听萧策说两人之间的亲事作罢,连忙再次抓住萧策的手臂。她那明亮的大眼凝着他深幽的眸,随即小嘴一嘟,模样娇俏可人:“大丈夫一言九鼎,你堂堂宣王,说话可不能不算数啊!如今你的条件我已经做到了,你就必须娶我……如果你敢失言,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萧策看着这样的耶律婉婉,不禁深深皱起了眉宇。 自上次的阴差阳错,他一直将那个惊鸿一瞥的身影,当作是沈良辰。 面对耶律婉婉的追求,他也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一直以为,自己之所以喜欢沈良辰,是因为她的大胆和特别,还有当初她对自己的整蛊! 可是现在,一切真相大白。 可是在他的心里,那个人的影子,却仍旧根深蒂固! “策哥哥!” 耶律婉婉见萧策半晌儿只紧皱着眉头,却不言不语,不禁语带焦急:“如今所有人都知道,我要嫁给你了……你便是不喜欢我,也该为我的名声考虑一下吧?你如果不娶我,让我以后还怎么出去?” 如今,为了萧策,萧景已然离她而去。 她若是再失去了萧策,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萧策见耶律婉婉如此,到底轻叹一声,然后薄唇轻勾,凝着耶律婉婉的眸子,缓缓道来:“要我娶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要让我整蛊你回来。” “呃……” 耶律婉婉清亮的大眼盯着萧策,眉心轻拧一下,最后大眼一闭,咬牙应道:“可以!” 见状,萧策坏坏的笑道:“不许后悔!” 耶律婉婉想到大冬天的,被泼冷水,实在惨无人道,不过为了明日宴会之事,心下一横,紧拧了眉,点头如捣蒜:“绝不后悔,反悔的是小狗!” 萧策看着紧拧眉心的耶律婉婉,眸色微深,微微倾身将脸凑近耶律婉婉,他声音魅惑的说道:“把眼睛闭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许乱叫。” “好……” 耶律婉婉抿唇干笑了笑,站直了身子,慢慢的闭上双眼,心里十分紧张的等待着萧策的整蛊。 凝着耶律婉婉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萧策微眯了眸华。 耶律婉婉半响没见萧策有所行动,顿时心下有点急! 紧拧的眉心,微动了动,她刚想睁眼,就听到萧策说道:“别动,不许睁眼。” “哦……” 耶律婉婉长长的,应了一声,噘着小嘴,拼命的闭着眼睛。样子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看着这样的耶律婉婉,萧策微眯的凤眸之中,精光闪烁不已。 耶律婉婉,当真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子。 若不是遇上了他,她跟萧景倒不失为天生一对! 思绪至此,萧策眸中光华荡漾,勾唇浅笑的模样倾国倾城。 微敛了眸,他慢慢的靠近耶律婉婉,一寸一寸,直到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到,能感觉到彼此的呼吸。 耶律婉婉感觉到萧策的靠近,心头不禁微微一颤! 她微微启唇,刚想说什么,却被两片柔软的唇封住了唇瓣。 呼吸陡地一窒息,她眉心紧皱着,想要回退避开萧策的唇,却感觉萧策有力的手臂搂住了自己的纤腰,另一只手则扶住自己的头,瞬间便夺走了她的呼吸。 蓦地,睁开大眼,睇见萧策尽在咫尺,被无限放大的俊脸,她脑中思绪一片混乱,水雾瞬间自眼底氤氲而起。 紧拥着耶律婉婉娇小玲珑的身子,萧策的惊觉一股咸咸的味道在唇齿弥散,他眼睫轻抬,睁开眼睛看着耶律婉婉泪水朦胧的双眼,心下蓦地一紧,忙放开她的唇瓣! 然后,以温柔的唇吻去耶律婉婉脸上的泪水,声音轻柔的哄慰道:“傻丫头,你哭什么?不要哭啊?你不是一直喜欢我吗?现在我吻你,你该高兴才对,为何又要哭呢?” 耶律婉婉因萧策忽然的吻,心绪混乱不堪,怔怔的凝视着他,她那被泪水浸润的大眼中,波光闪动:“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何要吻我?” 不管她追他追的有多紧! 他一直一直,从来都没有喜欢过她! “谁说我不喜欢你?也许我喜欢的人,就是你呢?!” 萧策俊眉蓦地一扬,将额头抵住耶律婉婉的额,轻声说道:“我现在知道我有多庆幸吗?庆幸我及时的知道了自己的心意,如果再晚一天,我一定会后悔终身的。” “你……喜欢我?” 耶律婉婉愣愣的,轻喃着萧策的话,似是尚未自震惊中反应过来,她潋滟的双唇便再次被萧策的唇擒住,由轻而重,直到深深的沦陷…… 是不是真的喜欢,萧策用行动来证明。 内殿里,元皇后看着在外殿拥吻的两人,心中思绪飞转,略使眼色屏退众人,她轻抿了抿唇,转身向里走去。 本来,她所属意的女婿,当是萧景! 但是耶律婉婉中意的,却一直都是萧策,强扭的瓜不甜,原本她还担心萧策对耶律婉婉不上心,不过现在看来,是她多虑了! 殿外,许久,一吻终落。 萧策原本放在耶律婉婉脑后的手移至耶律婉婉小巧的下巴,轻抬耶律婉婉的下巴与自己对视,轻轻的,勾起薄唇,他声音轻柔的缓缓道出:“婉婉,你说过,即便我不愿意,也请我务必应下母后指婚,莫要落了你的面子,但是现在,我要告诉你,我愿意……我要你做宣王妃,做我萧策的女人。” 耶律婉婉还没能出刚才那深情的吻中清醒过来,她的脑袋里,早已一片浆糊,面对萧策如此深情的言语,她能做的,便只是微张着檀口,愣愣的盯着萧策,半天没有反应。 她一直都喜欢这个男人,也一直都想要得到他的回应。 但是现在,一切都等到了,可是为何,她的心里却总觉得跟做梦一般,是那么的不真实。 “傻丫头!” 看着这样的耶律婉婉,萧策宠溺一笑。 微倾身,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仿佛怕一松手,怀里的小人儿就会一去无踪影般:“以后,我会让自己爱上你,一定!” 闻言,耶律婉婉眼睫轻颤了颤,最后在萧策的怀里,闭上了双眼…… ———— 午后,阳光明媚。 平王府中,萧景坐在书桌前凝视着刚画好的画浅浅一笑。 忽然,门外轻轻的敲门声。 闻声,他轻皱了眉宇:“什么事?” “世子爷,宣王殿下来了。” 语落,不等萧景应声,萧策已经自行走近了书房。 淡淡抬眸,萧景好看的桃花眼在萧策的身上扫视一圈,不紧不慢的说道“今天吹得什么风,把你小子给吹来了。” “东风。” “东风?!”好看的眉轻皱,萧景看着春风满面的萧策,眼底尽是疑惑。 迎着他疑惑而深幽的双瞳,萧策随意拎了把椅子过来,与萧景对桌而坐,淡笑着说道:“听母后说,已然替你选了董家次女董柔敏为妃?” 闻言,萧景微微拧眉:“是吗?” 其实,于他而言,太后选了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会不会娶! “景!” 笑凝着萧景平静的眸,萧策神情微凝,认真说道:“谢谢你!” 闻言,萧景眉心倏地一拧,淡淡挑眉:“你不是一直盼着我娶了长乐公主,也好让你乐得逍遥吗?如今我若娶了董家的女儿,你便一定会被太后指婚,即使如此,你又何以忽然与我道谢?” “因为……” 萧策深深的,凝望着对面的萧景,一字一顿的道出:“我已然决定,要娶耶律婉婉做宣王妃。” 萧景听闻萧策所言,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 轻抬眸,眸光深涌的看着萧策,他敛眸轻笑:“你就这么有把握,他会嫁给你?” “我刚才,刚刚见过她!” 淡雅的笑,始终挂在唇角,萧策轻抚了下自己的唇,笑的邪肆不羁:“你小子,真够逊的,守了她三年,竟然连个吻都没有要到!” 方才,他吻耶律婉婉时,她的青涩和笨拙,他感受的一清二楚。 是以,他可以笃定,那是她的初吻! 萧景不傻,自然能够明辨出萧策话里的意思。 看着萧策轻抚唇瓣的模样,他蓦然起身,绕过书桌,两步并一步的走到萧策的身前,用手紧抓住萧策的衣襟,猛地一提,目光冷凝的紧盯着他:“萧策,你明明不喜欢她,你也明明知道,你这样做只会害了她!如果你给不了她幸福,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萧策低垂眼睑,深看着目光冷凝的萧景,目光坚定的对上他的眼,说着他曾经说给耶律婉婉的话:“也许,我喜欢她呢?” 闻言,萧景幽深的眸,蓦地一缩…… 第332章 意欲何为 “你不喜欢她!” 萧景握着萧策衣襟的手,缓缓收了收,口中喃喃道:“你喜欢的明明是……” “那是以前!” 萧策微扬了下颔,朝着萧景缓缓一笑:“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喜欢的是耶律婉婉,前所未有的喜欢!我对她的喜欢一点也不比你少分毫。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对一个人,对一件事这么认真过,现在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绝不会把她让给任何人,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你!” 神情肃穆的说完这番话,萧策拉开萧景抓住自己衣襟的手,然后轻轻的,理理自己微皱的衣襟,他抬头对上萧景的眼,眸光闪亮道:“我早说过,若我是你,会直接将她放倒,呵呵……但是你没有!明日……反正母后会将她指给我……这件事情,我绝不放手。” 语落,他用力扶了扶萧景的肩膀,转身向外走去。 “为什么?!” 萧景微转过身,眸色深沉的看着萧策:“你的眼睛,从来不曾看过她,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心意?” 他不信,一个人的心,可以是说变就能变的! 萧策刚要跨出门口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凝眸转身,看着萧景,他绝美的脸上洋溢着温柔的浅笑,道:“也许我从来喜欢的都是她,只是自己不知罢了……” 说完,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微微上扬,转身快速的离开了。 目送他离去,萧景怔楞在原地,好看的眉拧成一团,他心里虽然疑惑萧策为何会突然说他喜欢耶律婉婉?但只是片刻之后,便对门外高喊一声:“备马!” ———— 彼时,慈宁宫,耶律婉婉的寝室之中。 自从萧策走后,耶律婉婉便低敛着眉目,坐在桌前发呆。 元皇后看着一直发呆的女儿,端着一碟糕点进来,挑眉轻笑了下:“我的宝贝女儿长大了,明儿指了婚就要快出嫁了,心事也多起来了。” 闻言,耶律婉婉抬头看看自己的母后。 迎着自家母后满是戏谑的目光,她眉心轻皱了皱,轻叹一声然后又继续发呆。 元皇后听到她的叹气声,顿时一脸惊讶之色! 眉心轻颦了颦,她也跟着轻叹一声:“傻丫头,看你这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什么心事不能跟母后说说吗?” “母后……” 耶律婉婉抬头看着自己的母后,微微张了张口,却又想到元皇后曾经跟耶律楚雄一心要促成自己跟萧景的亲事,她蹙了蹙眉头,扶着桌角起身轻叹:“我还是去找良辰姐姐说说吧!” “站住!” 元皇后见耶律婉婉竟然叹了口气,就要往外走,不禁眉心轻轻一拧,面色肃穆道:“你才刚见过她不久,这就又要过去烦她,如今她身怀有孕,可经不起太多烦心事!” “那我也不跟母后说!” 耶律婉婉微转过身,对元皇后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快步出了偏殿。 见状,元皇后弯唇轻叹:“女大不由娘啊!” 耶律婉婉离开了慈宁宫后,并没有立即去找沈良辰,而是迎着寒风,漫无目的的在坤宁宫前的石砌小路上来回踱步着。 云染远远看着耶律婉婉那一脸苦恼的小脸,不禁轻皱了皱眉,提着药膳不动声色的进了坤宁宫。 不多时,碎心自殿内步出。 放眼望去,一眼便看见了石路上的耶律婉婉,她轻垂着眸,快步迎上前来:“奴婢见过长乐公主!” 闻声,耶律婉婉脚步一顿。 凝眸转身,看向身后的碎心。 碎心轻笑了笑,道:“皇后娘娘有命,外面天冷,请殿下里面说话!” “呃……” 耶律婉婉微怔了怔,朝着坤宁宫方向望了一眼,轻点了点头,道:“本宫知道了!” 殿外,寒风瑟瑟。 殿内,却是温暖如春。 耶律婉婉一路跟着碎心进了内殿,笑看了眼正在用着药膳的沈良辰,疾步行至暖炉前,烘烤着自己冻僵的小手。 沈良辰轻轻抬眸,将嘴里的药膳咽下,关切问道:“在外面冻了很久?” “嗯!” 手上被冻僵的感觉稍微好转,耶律婉婉轻点了点头,转身接过碎心递来的手炉,她缓步行至沈良辰身前,静默无语的坐下身来。 沈良辰凝着耶律婉婉的水眸,微微一动,轻轻的舀了勺药膳,轻声问道:“早前走时,还好好的,这才多大会儿工夫,怎么这般没精打采的?” “姐姐!” 耶律婉婉抬起头来,对上沈良辰饱含探寻的双眼,瘪了瘪嘴:“我有心事!” “我看出来了,你这张小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心事二字呢!”沈良辰不禁失笑了笑,凝眉问道:“说说吧,看我能不能帮你!” “姐姐!” 耶律婉婉眉心轻颦了颦,凝眸问着沈良辰:“皇上在吻你的时候,你什么感觉?” “呃……” 因耶律婉婉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一问,沈良辰被刚刚入口的药膳,直接呛到,忍不住咳嗽起来。 耶律婉婉见状,连忙起身,不停的轻抚着她的后背:“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 沈良辰脸色绯红一片,眸光微润的凝着耶律婉婉:“你这丫头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 “我……” 耶律婉婉红唇轻掀,看了眼碎心。 沈良辰拧眉,对碎心摆了摆手:“你先退下!” “是!” 碎心颔首,十分识趣儿的垂眸退出内殿。 见碎心离开,耶律婉婉方才一脸不自在的红了俏脸:“姐姐,他吻我了!” “他?!” 沈良辰黛眉轻轻一挑,轻眨了眨眼:“谁?!萧景?!” 她可没有忘记,不久前耶律婉婉听到宋太后要为萧景指婚之时,那难看的脸色。 “不是!” 耶律婉婉轻摇了摇头,否定了沈良辰的猜测,随即红了脸,嗫嚅说道:“是策哥哥!” “萧策?” 沈良辰神情微怔,眉心瞬间一拧,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萧策吻了耶律婉婉? 他……什么时候转性了?! “姐姐……” 耶律婉婉轻扶着沈良辰的肩膀,一脸郁闷的说道:“从见他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他,我一心想要嫁的人,也是他!” “这些我都知道!” 沈良辰眸色微深了深,凝着耶律婉婉不确定的眸子,轻笑着问道:“你既是喜欢他,他又吻了你,你该开心才对,为何会心事重重,闷闷不乐的?” “哎呀,我也不知道!” 耶律婉婉娇俏的小脸儿,几乎纠结到一处。在沈良辰身边一屁股坐下,她紧拧着眉头说道:“我喜欢他,他又吻了我,我本该开心才对,可是在他吻我的时候,我的心里,脑海里,竟然在想着另外一个人……” 闻言,沈良辰心中恍然! 轻敛了眸华,她蹙眉一笑,却是沉默不语。 想来,这小丫头,也该开窍了! 萧景啊! 过去那三年,也算没白等! “姐姐!” 耶律婉婉见沈良辰淡笑不语,伸手晃了晃她的手臂:“你说我到底是怎么了?难道真的得不到的才是好的?” “傻丫头!” 沈良辰轻轻的,扶了扶耶律婉婉的发,含笑说道:“人的心,其实说大,很大,可容海纳百川,可说小,却又很小,只能容得下一个人,明日太后就要指婚了……不管是你,还是宣王,亦或是平王世子,只要过了明日,你们的姻缘,便全都注定了!我若是你,现在便该扪心自问,问问自己,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 耶律婉婉面色微暗了暗,无奈叹道:“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人,是策哥哥,但是直到萧景离开以后,我才发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依赖他,在我的生活中,没有了他好像便像少了些什么……” 闻言,沈良辰不禁又是一笑。 轻轻的,拍了拍耶律婉婉的手,她语重心长道:“人们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旁观者,今日姐姐便多说一句,耶律婉婉啊,你要记得,所谓爱情,不一定全部都轰轰烈烈,还有一种爱,如细水长流,虽然平淡,却离不开,逃不掉!” “姐姐……” 听闻沈良辰所言,耶律婉婉轻眨了眨眼,心中思忖连连。 “你好好想想,反正太后指婚的旨意还没下,在明日之前,一切都还不晚!” 沈良辰说着话,宠溺的轻捏了捏耶律婉婉的小手,不禁轻叹一声! 她不知道萧策为何会忽然转性,也不知道他到底意欲何为! 但是现在,她既不帮萧策说话,也不会与萧景说些什么,她只是希望耶律婉婉可以看清楚自己的心。 她要,要耶律婉婉和她一样的幸福! ———— 耶律婉婉回到住处之时,元皇后正坐在里殿里喝茶。 眼看着耶律婉婉回来,她温和一笑,轻声说道:“伤人心的丫头,终于舍得回来了!” “母后!” 耶律婉婉黛眉紧紧一蹙,轻跺了跺脚! 她红唇微启,刚要张口说什么,便见赵阳走进来禀报道:“皇后娘娘,平王世子在殿外求见,说是有话要问主子。” “平王世子?” 耶律婉婉听见平王世子四个字,猛地抬眸,看向赵阳:“是萧景吗?!” 第333章 你敢走! “呃……” 耶律婉婉的白痴问题,着实让赵阳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迎合她惊讶的眸,轻点了点头。 元皇后见状,看了看耶律婉婉,方才对赵阳轻笑道:“今个可真热闹,先是萧策,这又是萧景,该来的都来了。” 语落,她轻拍着耶律婉婉的肩膀:“去吧!看看他想跟你说什么?” “嗯!” 耶律婉婉丝毫没有忽略元皇后准备看好戏的眼神,苦着一张俏脸,敛眸再次步出内殿。 一路行至外殿,看着殿中一袭锦色华服,气宇轩昂的萧景,耶律婉婉微正了正脸色,神情淡然的迎了上去。 看着耶律婉婉出来,萧景眸色隐隐一亮! 耶律婉婉迎合他善良的眸,不冷不热的问道:“平王世子,有何事要问本宫?” 萧景深凝着眼前自己心爱的女子,并未因她冷淡的态度露出丝毫不悦,只淡淡凝眉:“我听说,今天宣王来过?” “是。” 耶律婉婉凝着萧景气质出众的俊逸容颜,再想到萧策今日那一吻,不由面色微微泛热,:“他确实来过!” 萧景挑眉问道:“他来做什么?” 耶律婉婉闻言,拧眉抬眸看向萧景:“他来问本宫一件事。” “什么事?” 萧景拧眉上前一步,继续问道。 耶律婉婉看着眼前拧眉上前的男子,迟疑了一会儿回道:“他问我,那次在坤宁宫吹箫的是不是我,用冷水浇他的,是不是我。” 萧景心思电转,那次耶律婉婉在坤宁宫给萧策送的那份见面礼他是知道的,想到心里的某种可能。 心下一紧,却是哑然失笑。 暗道一声:原来如此! 耶律婉婉见他忽然笑了,眉心紧紧拢起,暗暗思忖片刻,她沉着嗓子轻声说道:“若是世子没有事的话,还请回吧,本宫一点都不想面对一个对本宫视而不见的人!” “婉婉!” 萧景深深的凝望着自己爱了三年的女子,第一次喊着她的闺名,声音轻柔的说道:“你可知道,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开你!即使当初我选择离开,也是为了让你能够认清楚自己的心,也好以后永远能守在你的身边!” 闻言,耶律婉婉心下微窒! 是这样吗? 他的离开,只是为了,让她认清楚自己的心? 耶律婉婉眸光微闪着,望着面前温润如玉的男子,脑海中不停回想着他说过的话,她心中虽涌起阵阵喜悦,唇角却几不可见的轻扬了扬,故意说道“本宫不喜欢你,不管你怎么做,本宫还是不会喜欢你!” “真的吗?” 琉璃色的眸,闪动着灼人的光芒,萧景再次向前逼近一步,直接伸手圈住耶律婉婉的腰际,将她强势的箍向自己怀中! 耶律婉婉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顿时身形一僵,瞬间瞪大了双眼。 萧景轻垂眸华,凝着耶律婉婉她瞪大的杏眸,嗅着她身上好闻的味道,随着吐息,轻轻吹拂在她的俏脸之上,让她的心一阵狂跳,悸动不已:“喜不喜欢,你要试过,才知道,不是吗?” 语落,他眸色一沉,不等耶律婉婉反应过来,微翘着唇角,第一次,霸道而强势的,倾身吻上她的菱唇…… 在萧景忽然的一吻之下,耶律婉婉只觉全身的血气,似乎都涌上了头顶,大脑中嗡嗡直响,一片混乱,她心中微窒,同时有涌上一阵莫名的慌乱! 萧景眸色深邃,低垂着眼帘,单手扣住耶律婉婉的后脑,似是要抹去萧策早前烙印的痕迹一般,他贪婪的亲吻着耶律婉婉的唇瓣,手上的力道,微微加重了些。 耶律婉婉不能自拔的,身陷在萧景的深吻之中,青涩而艰难的呼吸着,原本混沌的意识,缓缓回笼,她紧蹙着眉头,有些慌乱的伸手抵上萧景的肩膀,却迟迟不曾将他推离。 元皇后站在内殿门口看着外殿里发生的事,不禁有些头疼的伸手扶着额头。 这才多大会儿工夫,她的女儿,先被萧策强吻,失了初吻,如今又跟萧景这小子搞到了一起……不过若说被萧策强吻时,是猝不及防,那么此刻,她不推开萧景,这丫头应该知道自己的心,到底向着谁了吧?! 萧景的吻,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就在耶律婉婉以为,她马上就要窒息的时候,萧景终于放轻了扣着她后脑的动作,然后……缓缓的离开她的双唇。 “萧景!” 俏脸因方才的一记深吻,胀红的不成样子,耶律婉婉抬眸怒瞪向萧景,却在对上他慵懒含笑的双眸时,耳根蓦地一热,赶紧低下头来:“你……你竟然敢欺负我!” 闻言,萧景淡雅一笑,不羁说道:“我哪里有欺负你,我只是想要试试,看你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说的一般,不喜欢我!” “你……” 耶律婉婉早已习惯了萧景的顺从和不争,如今被他强吻,隐隐觉得有些委屈,想想心中着实不甘,她恨恨抬眸,瞪视他一眼:“你趁人之危!” 萧景深凝着耶律婉婉娇羞不甘的模样,眸色微微一沉。 俊朗的眉,微微一皱,他凝眸问道:“丫头,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谁喜欢你,鬼才喜欢你!” 耶律婉婉用自己的手背,用力抹了抹嘴唇,想到今日一连被两个男人吻过,不禁心下恼火:“我喜欢的是策哥哥,从来都不是你!” “真的?” 萧景眼底的热情,瞬间退散,连带着原本温润的俊脸,也如沉水一般,没了一丝温度:“你当真那么喜欢他?!” “你以为呢?” 耶律婉婉微扬了眉梢,下颔轻抬:“我若不是真的喜欢他,会跟着他一路回到这里?哦……我听人说,赶明儿个太后就会给你指婚了,既然如此,你来招惹我作甚?你的身份地位不及他!容貌也不及他俊美……你觉得我会不喜欢他,喜欢你吗?简直不自量力!” 听闻耶律婉婉所言,萧景的眸色,又是一暗! “是啊!我来招惹你作甚?” 冷冷的凝望着她,见她恨恨的望着自己,他忽而沉了嘴角,自嘲一笑,转身往外走去:“我现在忽然后悔来找你了!” 她说的没错! 他的身份地位不及萧策。 容貌也不及萧策! 他如何会觉得,她喜欢的人是他? 果真是他不自量力了! 耶律婉婉见他要走,眉心一蹙,心头蓦地一堵:“萧景,你敢走!” 萧景闻言,沉眸转身,看了她一眼:“耶律婉婉,我现在是萧景,而不是卓君!我既是萧景,又为何要听你的?” 语落,萧景转身向后,大步离去! 耶律婉婉看着萧景头也不回的离去,忍不住出声叫道:“萧景——” 然,已然跨出数步的萧景,在听到她的叫声之后,只紧皱了下眉宇,便头也不回的出了殿门。 见他果真毅然离去,耶律婉婉心弦轻颤了颤,怔怔后退两步,俏脸上,瞬间变了颜色,想起她方才说过的话,耶律婉婉无奈叹了口气! 是啊! 只有卓君,才会任她差遣,不论什么时候,都笑对着她。 但是现在,他是萧景。 他身份尊贵,是为平王世子。 在她面前,他不必再卑躬屈膝。 想到这里,耶律婉婉的心,蓦地一阵揪起,原本微变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元皇后静静的,站在内殿里,看着两人不欢而散,再看着自家女儿惨白的脸色,她轻拧了黛眉,眸色微暗了暗,转身出了内殿。 不过,她并没有去安慰自己的女儿,而是直接顺着长廊,一路出了慈宁宫,朝着耶律楚雄和耶律远正在对弈的玲珑阁走去! 玲珑阁中,原本只住着耶律远一人,因为耶律楚雄父子的到来,比之以往,热闹了很多。 甫入大殿,见两老一少,三个大男人,正围着棋盘,兴致满满的样子,元皇后冷哼一声,缓步上前:“看你们几个人,整日下棋下的乐不思蜀的样子,感情早将我跟长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闻言,三个俊美的男人同时抬头。 见元皇后一脸薄怒,三人全都绽然一笑。 “皇后!” 耶律楚雄直接将棋子丢下,起身迎向元皇后,伸手搂住她的纤腰肢,温柔说道:“你和长乐,是我的心头肉,我怎么舍得将你们抛到九霄云外去?” 听着耶律楚雄肉麻兮兮的情话,耶律毓尘第一个受不了的抖了抖肩膀,故意找茬儿:“母后和妹妹是父皇的心头肉,儿臣是父皇的什么?” “臭小子!” 耶律楚雄轻嗔耶律毓尘一眼,转头对耶律远轻眨了眨眼。 耶律远会意,对元皇后温润一笑,轻抬了抬手里的棋子:“既然皇后来了,便陪我对弈一局如何?” “你何时下棋赢过我?” 元皇后十分不屑于耶律远的棋艺,严重鄙视他一眼,轻蹙了娥眉:“这棋还是以后再下吧,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们商量!” 闻言,耶律远浅浅一笑,轻点了点头:“既是皇后这么说了,这棋就不下了!” 元皇后对耶律远淡淡一笑,抬眸看向耶律楚雄:“宋太后明日要给长乐和萧策指婚,此事你总该关心一下吧?” 第334章 跟我说实话 “自己女儿的亲事,我自是要关心一下的!” 耶律楚雄好看的俊眉,轻轻一挑,却是含笑说道:“不过婉婉那丫头一直都想嫁给萧策,这是一件好事啊!” “好事你个头啊!” 元皇后当着耶律远的面,用力戳了戳耶律楚雄饱满的额头,冷着俏脸道:“且不论萧策那家伙,为何会忽然转变对婉婉的态度,只论你……你一点都不关心女儿的,也不问问她现在愿不愿意!” “皇后!” 耶律楚雄伸手握住元皇后纤细的手指,微微侧目,睨了眼耶律远,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笑,他轻皱了皱眉,问着元皇后:“长乐这丫头,没个长性,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你以为呢?” 元皇后对耶律楚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沉眸说道:“知女莫若母,那臭丫头喜欢的人,明明就是萧景那小子,萧策那小子喜欢的人,也不是她!赶明儿个要是宋太后将她指给了萧策,以后还指不定出什么乱子呢!” “真的?” 耶律楚雄眉宇蓦地一皱,薄唇轻启,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边上的耶律毓尘坏坏笑道:“父皇不必怀疑母后的话,此事是真的。” 闻言,耶律楚雄眸色微沉。 元皇后轻拧了拧眉,轻抿了唇角:“今天萧策和萧景,都来找过长乐,萧策看样子是下定决心,打算娶长乐为妻了,但长乐却跟萧景怄着气……此事若今日不能解决,到了明日指婚的消息一出,只怕她再想跟心上人在一起,又要费上一番周折了!” 耶律毓尘看着自己的父皇和母后,皆都神情凝重的为耶律婉婉的事情沉思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缓步朝着两人走去:“父皇,母后,若你们信的过儿臣,此事便交由儿臣来处置如何?” “你?!” 元皇后原本轻拧的眉,瞬间紧皱,看向自己儿子的眼神,满是怀疑! “母后……” 耶律毓尘凝着元皇后不信任的眼神,满怀挫败道:“你不只有耶律婉婉一个女儿,儿臣也是你怀胎十月生下的好不好?” 闻言,耶律远神情一变。 元皇后怀中耶律毓尘时,身中剧毒,为了生他,更是九死一生啊! 现在耶律毓尘这么说,元皇后的心里,只怕不好受!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过去几年这句话在元皇后生命里出现的次数,是以,在他一脸担忧的看向元皇后时,名动天下辽后娘娘,直接来到耶律毓尘身前,抬手就狠狠给了他一记暴栗:“臭小子,你也知道自己是老娘亲生的啊,既然知道还在这里磨叽什么?还不快点去给你妹妹想办法!” “母后!儿臣都长达了,快娶媳妇儿了,您还打儿臣……” 耶律毓尘十分不满的咕哝一声,见元皇后瞪着大眼,作势又要动手,苦着一张俊脸,满是忿忿的出了玲珑阁! 待耶律毓尘一走,元皇后脸上的笑容一敛,一脸正色的对耶律楚雄道:“魏国,现在表面看上去十分安稳,但是前朝后宫,却是波涛汹涌,不甚安稳啊!” 耶律楚雄闻言,侧目看向耶律远。 耶律远迎着他的视线,眸光微闪了闪:“看样子,前朝那些传闻,你们应该是早已听说了!” 耶律楚雄微微颔首:“我虽无意卷入魏国之事,但是皇后却认了魏国皇后为义女……” “所以,这次皇后要听我的!” 耶律远转睛,正对上元皇后的眸子:“魏国皇后,除了是魏国皇后,还是吴国的公主,她的地位,无人可以撼动,你完全不必担心!平王在魏国并不得势,且王妃育有两子,平王世子对婉婉一往情深,皇后和皇上可一力促成他和婉婉的亲事,并以子嗣不昌为由,让他入赘北辽!” 闻言,元皇后眸光剧烈闪动了下,最终却又归于平寂! 耶律远在魏国多年,比之她要更了解魏国的形势。 如今,他既是如此建议,只怕魏国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 入夜,三更之时,耶律婉婉高床暖枕,却是辗转难眠。 想起白天的事,想到那两个同样出色的男人,她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沈良辰说,明日之前,若她想明白了,那一切都还不算晚。 但是此刻,有谁知道,她心里到底有多纠结?! 一直以来,她一直以为,自己明明喜欢是萧策,但是……萧景离开了她的时候,她的心里竟会那么的痛,那么的不舍。 想到萧景今日离开时的决绝,想到从此以后他的温柔,会是对另外一个女人,她的心里,便好似百爪挠心一般,难受的厉害! 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迷迷糊糊间,睡意来袭,她心生疲惫的刚要闭上双眼,却忽然之间,听到窗户轻响了一声,紧接着便又一道挺拔的身影,自窗外翻窗而入! 冬日的夜,总是格外的寂静,月色更是出奇的皎洁,极美。 伴随着轻微的开窗声,一股凉风涌入,耶律婉婉侧耳细听,知道来人没有关上窗子,却不曾睁眼去看,仍旧轻瞌着眸子假寐。 敢半夜如她闺房,她必定将这人揍的满地爪牙。 须臾,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至榻前没了声响,耶律婉婉的眉心,几不可见的轻皱了皱,感觉到窗前之人,又有了动作,她猛地掀起锦被,直接抬脚朝着床前来人踹去。 来人似是早已料到,她会忽然出脚,身形俐落一侧,成功躲过她秀气的脚丫,伸手握住她的脚踝,声音不紧不慢道:“小丫头,你这心真够狠的,想谋杀了亲哥哥,自己当北辽的女皇帝啊?!” 闻声,耶律婉婉紧绷的心弦,蓦地一松! 然,只是片刻,便见她腿上用力,直接就着耶律毓尘的手,直接踢在他的胸口上:“你见过哪个当哥哥的,半夜三更到妹妹睡房来的?我赶明儿就告诉母后,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耶律婉婉的脚下的力道不大,对耶律毓尘来说,只算是隔靴搔痒。 抬手轻拂了拂自己的胸口,他薄而性感的唇,轻轻抿起,对耶律婉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这当哥哥的,本来是为了你好,来告诉你些要紧的事儿,现在……你既是不领情,那就算了!” 语落,他勾唇一笑,欲擒故纵的转身就要走。 “站住!” 耶律婉婉黛眉瞬间紧拧,自榻上坐起身来,如黑葡萄的眸子,在昏暗的角灯映照下,闪动着熠熠光辉:“你要告诉我什么要紧的事儿?既然都来了,就这么走了,岂不是白挨了我一脚?” 闻言,耶律毓尘邪肆勾唇,一脸坏笑的转过身来:“告诉你也可以,不过你要先跟我说说,能给我什么好处?” 耶律婉婉淡淡一笑,挑眉说道:“太子哥哥身为堂堂的北辽太子,要什么有什么,有什么能入得了你的眼的?不如这样,你告诉我,我将今夜你夜闯我闺房一事瞒下,不告诉母后如何?” “怎么听这笔帐我都是亏的啊!”看着耶律婉婉挑眉淡笑的模样,耶律毓尘轻笑了笑,随即敛起笑容,正色说道:“好了,不跟你闹了,我此行过来,是为了你的亲事!” 耶律婉婉轻挑的眉梢一拧,一脸不赞同的说道:“太子哥哥唉,你我都长大了,不再是小时模样,即便是为了我好,你也得顾及到我们的身份,改个时间再来不是?” “眼下都迫在眉睫了,别给我鸡蛋里挑骨头!” 耶律毓好看的眉宇,轻轻一蹙,尘声音微冷,一脸严肃道:“母后说,明日宋太后就该与你和宣王赐婚了!” “是又如何?” 耶律婉婉撇了撇嘴,眸色虽有一瞬间的黯淡,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哥哥你该是知道的,我一直都喜欢策哥哥,巴不得早点嫁给他呢!” 闻她此言,耶律毓尘不由低叹了一声:“小丫头,我是你哥哥,你该跟我说实话!” 耶律毓尘此言一落,耶律婉婉神情微顿了顿,室内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静默许久之后,她眸光深深的看着自己的兄长:“哥哥你想说什么?” “说你跟萧景!” 定定的,看着耶律婉婉,耶律毓尘声音低磁性悦耳,不疾不徐道:“丫头……他为了你,舍弃世子身份,舍弃荣华富贵,甘愿在你身边当了三年的影卫,他对你的感情,你难道一点都不为之所动吗?” 话,至此,耶律毓尘看在耶律婉婉瞬间沉静的俏脸,不再多说什么,静静等着她的答案。 许久,室内一直寂静无声,几乎落针可闻。 窗外的云,遮挡住了圆月,复又云淡风轻,耶律婉婉目光微动了动,终于缓缓开口说道:“太子哥哥,你该是了解我的,我即便在如何胡闹,也知道什么人对我是真的好!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希冀着能够像母后一样,找到一个和父皇一般的人,可以宠我,爱我,彼此相依,白头偕老……策哥哥是我一直想要的,但是他却一直都不喜欢我,直到今日,他才说一定会好好待我,可是今日在他吻我的时候,我的脑子里却是一团糨糊的,没有喜悦,没有悸动,始终都是迷迷糊糊的?” 第335章 身受重伤 听到耶律婉婉的话,耶律毓尘长眉一挑,无比肯定说道:“你喜欢萧景!” 耶律婉婉无奈苦笑了下,转头看向窗外,青涩的俏脸上,梨涡浅浅,她轻声喃喃道:“是,我承认,自己对他有感觉,但是哥哥,他现在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他,凡事对我百依百顺,从来不会忤逆我的意思!但是现在的他,变得好冷,变得高高在上,我想要接近他,却又想要跟以前一样,但是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他,在面对他的时候,我总是口是心非,根本无法适从……” “那你还是喜欢他!” 耶律毓尘忽而笑了起来,目光清幽道:“你一直都觉得,你喜欢萧策,那么我来问你,你对萧策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你可会在他面前,展现出你幼稚刁蛮却真实的一面?你可会在他面前无所适从?” 闻言,耶律婉婉倏地一怔! 她喜欢萧策,是第一眼情缘。 她在他面前,永远都是追求者的姿态,永远都想要展现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面,何曾像耶律毓尘说的那般,展现出真实的自己?! 耶律毓尘目光一凝,轻声笑问:“不能吧?” 耶律婉婉垂眸,眸光赵阳赵阳:“从来都没有!” 耶律毓尘低叹了口气,眸光涌动的转头向外,他声音清冷道:“我今日过来,是为了告诉你,萧景如今身受重伤,明天只怕不能出席宴会了!” 闻言,耶律婉婉心头大震! 蓦地抬眸,看向自己的兄长,耶律婉婉立即伸手,扯住他的手臂:“太子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今日离开之时,明明还好好的!他的功夫不低,怎么会受伤的?” “是离开之后伤的!” 耶律毓尘迎着耶律婉婉眸光不定的双眼,面色晦暗的淡淡说道:“他见过你之后,去找了宣王,两人为了你,一言不合大打出手,那里……可是宣王的府邸,他自然讨不到任何好处,结果应了你的那句话,他让人家打的落花流水……” 耶律婉婉面色微冷,声音隐隐发颤:“他伤的如何?” “很重!” 耶律毓尘深看着耶律婉婉,在睇见耶律婉婉眼底的慌乱时,忙出声安慰道:“你放心,他只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下不来床罢了,不会因此丢了性命!” “那也不行!” 耶律婉婉黛眉紧蹙着,沉声说道:“策哥哥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 “傻丫头!” 耶律毓尘面色微冷,嘴角的笑意,蓦地有些高深莫测:“男人有两大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若我是萧策,也会如此行事!” “宋太后尚未指婚,我还不是他的妻子!”紧紧抿唇,耶律婉婉眉心紧皱着,垂眸不再言语。 她不语,耶律毓尘自然也不出声。 一时间,房间内安静极了。 在极致的静谧之下,耶律婉婉想要静下心来,却又因萧景的伤而心绪不宁。 沉默许久之后,她眸华抬起,对耶律毓尘说道:“哥哥你先去外面等,我穿戴好了,便出去找你!” “你要去见谁?” 俊脸上,微笑如许,耶律毓尘潋滟的瞳眸,熠熠生辉:“萧景还是萧策?” 耶律婉婉俏脸一寒,恼怒说道:“哥哥你明知故问!” “呵呵……” 耶律毓尘淡淡一笑,凝眉问道:“不嫌他冷了?” “是!” 耶律婉婉垂眸,低喃:“他用三年时间来温暖我,我还怕三年时间,暖不了他的心吗?” 闻言,耶律毓尘莞尔一笑! 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轻轻的敛起笑容,他不曾多言,径自脚步一旋,轻松越过窗台,消失在夜色之中。 过了没多久,一切穿戴妥当的耶律婉婉,披上雪色披风,也从窗口跃出。 远远的,看着等在前面的耶律毓尘,她没有上前,而是脚步一转,快速朝着坤宁宫的方向走去。 耶律毓尘见状,浓眉一拧,快步追上前来:“丫头,你要去哪儿?” 耶律婉婉蹙眉,轻道:“如今宫门早已落栓,我们此刻出宫,自然要有令牌。” “你该不会要去找你的良辰姐姐吧?!” 耶律毓尘轻轻一笑,伸手扯着耶律婉婉的手臂,欣长的身子,挡去了大片的月光,将她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人家现在正大着肚子,你这黑更半夜的,还是不要去叨扰了!” 闻言,耶律婉婉眸色一沉。 她刚要质问耶律毓尘,不去找沈良辰,又该如何出宫,却见他一脸坏笑的提着一块明晃晃的令牌,在她眼前荡啊荡的:“呶,哥哥我早就准备好了!” 耶律婉婉盯着眼前的令牌微怔了怔,伸手抄起令牌,转身就望外走。 见状,耶律毓尘无奈一笑:“喂,小丫头,等我一下,不带你这么过河拆桥的!” ———— 寒夜深沉,月光皎洁。 耶律婉婉和耶律毓尘一人一马,从皇宫离去,前往平王府。 冬夜中的平王府,安静磅礴。 看着头顶上方偌大的平王府,耶律婉婉刚要上前,却被耶律毓尘扯住手臂,拉着向后门走去,便走他还声音微冷的说道:“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大半夜的进前门不太好,我们走后门!” 出乎耶律婉婉意料的,平王府的后门,竟然是开着的。 被耶律毓尘一路拉着进了门,又左绕右绕,一路脚步匆匆的行至一座清幽的别院前,耶律婉婉轻皱了皱眉,抬眸看向耶律毓尘:“你确定这是他的住处?” “哥哥是谁?” 俊脸上的骄傲之色,被夜色掩埋,耶律毓尘对耶律婉婉笑了笑,凝眉说道:“那唯一一间亮着灯的房间,便是他的……怎么样?你是要自己进去,还是要哥哥我陪你进去?” 耶律婉婉眸光闪闪,俏丽的脸上,露出些许少女的羞涩,但即便如此,她却坚定说道:“还是我自己进去吧!” “也好!” 耶律毓尘淡淡一笑,轻点了点头:“我在外面等你,若他敢对你不轨,你便大声叫我!” “哥哥!” 耶律婉婉不依的跺了跺脚,狠狠剜了耶律毓尘一眼,这才抿唇敛起心神,脚步轻缓的朝着上院落里唯一亮着灯的光明之处走去。 月色极美,屋里的萧景静静躺在榻上,迟迟不曾入睡。 今日,离宫之后,他的确去找过萧策,想要弄清楚萧策对耶律婉婉的用心,到底如何。 但是,在他说出,自己不会放开耶律婉婉之时,萧策却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娶耶律婉婉为妻的,无论他怎么说,他都不曾改口,如此,争执不下,他们堂兄弟来那个人来了一场男人的战斗,最终的结果,是他伤的不轻,萧策也被他打成了猪头。 他们两人,两败俱伤,全都挂了彩! 而他半夜因为身上的伤,不停疼着,只得半夜掌了灯,起身往身上涂抹着活血化瘀的药膏。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紧握着药瓶的手微微一紧,他蓦地将中衣拉上,这才回头,刚欲张口,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便僵在了原处。 门口处,那一袭雪色轻裘,清雅华贵的女子,不是他的小叮当,又能是谁?! 忽然之间,他只觉得自己被屋里的灯光,晃花了眼。 紧皱着眉宇,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时,见那朝思暮想的人儿真的站在门前,寒着一张俏脸娇嗔道:“看什么看?又不是没见过?” 闻声,他这才意识到果真是耶律婉婉,实实在在地站在自己面前。 他心下一喜,嘴角微微抽了抽,本来想要笑的,却因牵动了脸上的瘀伤,忍不住轻呲着牙,倒抽一口凉气:“婉婉……” 耶律婉婉望着他,看着他脸上的青青紫紫,一向活泼俏脸的脸上,顿时也失去了颜色:“你是傻子吗?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人去打架?” 闻言,萧景想起今日耶律婉婉说过的那些话,眸色一暗,眼底露出些许落寞之色:“你踏月而来,是来与我为他兴师问罪的?” 耶律婉婉怔了怔,凝着萧景落寞黯淡的神色,心中滋味五味杂陈。 凝怔片刻,她轻叹一声,,俏脸微寒的别开了头:“我来,是来看你伤的如何,不是来跟你斗气的。” “你不怪我吗?” 萧景凝着她微冷的脸色,轻叹了叹气,语气缓和的垂首说道:“进来吧,外面冷!” 耶律婉婉闻言,不动声色的反手关了房门,缓步朝着榻前走去。 “给我吧!” 耶律婉婉盈盈抬手,不容萧景拒绝,便已接过他手里活血化瘀的药膏,纤指抬起,将冰凉的药膏,轻轻涂抹在他的后背上。 若说,药膏本身的凉意,让萧景身形一颤,那么……当耶律婉婉柔润无骨的小手,轻轻抚过他的背脊时,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开始心猿意马! 浑身上下,忍不住燥热起来,他微微的,敛起心神,眸光潋滟的深凝着桌上的灯烛,置于腿上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 静静的,替他将后背的伤,全都涂了药,耶律婉婉的小手,在他满是伤痕的后背上,缓缓推揉,许久见萧景一直沉默不语,她轻轻合拢手心,幽幽问道:“喜欢他的人,是我,一心要嫁他的人,也是我,你何必要去与他动手?” 闻言,萧景身形顿了顿,眼底的光辉,瞬间变得清明! 她到底,还是来跟他兴师问罪的啊! 第336章 成交! 萧景静默片刻,眸色微暗了暗,终是轻勾着薄唇,拢起外袍:“殿下的意思,本世子明白了,今日是本世子唐突了,从今往后,本世子不会再给殿下平添一分一毫的麻烦!” “萧景——” 见萧景与自己用敬语,耶律婉婉心中顿时暗气,黛眉紧拧着,耶律婉婉面色不善的朝着他的后背用力拍了一下:“我所认识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现在的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 萧景声音低沉,言语之间,分明是深深的晦涩:“但不管是哪一个,都比不过你心里的萧策,是不是?” 耶律婉婉听闻萧景如此言语,再度微微怔住! 她本是来讲和的,但是萧景如此态度,却让她心中觉得憋屈。 良久,她心思转了转,神情淡然的凝眸看向他,“明日,太后娘娘便要为我和他指婚了,我想听到你的祝福!” “祝福?!” 萧景眸色微微一沉,静静看了她片刻,薄唇轻启着,许久才吐出两个字:“恭喜!” 只这一刻,耶律婉婉分明从萧景的眼神里,看到了心痛与不舍,可他却仍旧口是心非的说着恭喜两字! 轻轻的,敛了眸,她唇角轻勾了勾,乌黑的眼眸滴溜溜的转动着,神色认真地看向他:“你的祝福,我收到了,今日之后,我会很幸福,你我之间,再无一丝瓜葛。” 闻她此言,萧景的眸色,突然一深! 见状,耶律婉婉轻轻一笑,纯然澹静道:“我走了,你不必送我!” 萧景深幽的眸底,波光隐隐,薄唇紧紧抿起,终是一动不动! 耶律婉婉深凝着他变幻莫测的神情,轻轻的舒了口气,果真脚步一旋,朝着门外走去。 偎在窗外,将两人的对话,听的一清二楚,耶律毓尘的俊脸上,不禁露出差强人意之色! 平日里,他觉得萧景那小子,也挺机灵的。 最起码可以把她妹妹哄的服服帖帖,可是到这个时候,他居然还在拿乔! 思忖之间,听到耶律婉婉的脚步声,他眉宇蓦地紧皱了下,忙再次退避到院落之外。 片刻之后,果真见耶律婉婉独自一人出来,他一脸阴霾的迎上前来:“丫头,他呢?果真连送都不送,就这么让你走了?” 闻言,耶律婉婉脚步微微一顿,轻轻的,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她眸光犀利的射向耶律毓尘:“你偷听!” “是又怎样?!” 耶律毓尘一点也没有做贼心虚的意思,转头朝着萧景所在的屋子放了一眼,一脸不赞同的压低了嗓子:“你也是,总是学不会温柔,你直接跟他服个软不就好了,居然还说什么,想要得到他的祝福……” “太子哥哥!” 耶律婉婉轻斥一声,一脸不悦的瞪视着耶律毓尘,紧蹙了蹙眉心,“你那么聪明,该不会不知道,何为欲擒故纵吧?” “你在逼他先对你低头?!” 耶律毓尘知道,以萧景对耶律婉婉的深情,一千个一万个会追出来,不过即便如此,他却仍是轻啧一声,一脸不赞同的说道:“感情的事情,可以欲擒故纵吗?你可要当心了,若今夜他不追出来,赶明儿个,他可就是别人的男人了,到时候,你和她之间,真的就再无一丝瓜葛了!” “不会的!” 耶律婉婉轻勾了红唇,十分淡定的轻笑了笑,抬步继续向外:“哥哥,咱们走吧,这里好冷!” ———— 耶律婉婉离开自己的寝室之后,萧景一直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半晌儿一动都不曾动过。 “今夜之后,我会很幸福,你我之间,再无一丝瓜葛……” …… 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想着耶律婉婉方才说过的话,他心中低叹一声,心绪更是突然黯淡到了极点。 但,只是片刻,他便敛起眉目,沉眸抬手,将自己的外袍穿好,然后又扣上腰带。 目若寒星一般,迸发出灼人的光华,他自榻上霍然起身,直接抓了屏风上的大氅,清冷的笑着,反手穿上:“既是明日便不会再有瓜葛,那么今日便不要结束了……萧景,你疯了!” 如是,自嘲一笑。 动作上,却没有丝毫的停顿。 萧景微扬了眉,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冬夜寒凉,乍一出门,冷冽的风,便已扑面而来。 俊脸之上,淡然如月,萧景直接去马棚牵了马,朝着王府后门奔驰而去。 平王府,后门外。 耶律婉婉和耶律毓尘,双双解了马绳。 微转过身,看着身后红笼轻荡的王府后门,耶律毓尘不禁微微挑眉:“丫头,坏事儿了,这小子没追来!” “谁说没有?!” 侧耳倾听,听着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耶律婉婉原本微暗的眸子,瞬间透亮:“哥哥,我们赶紧走!” 语落,她含笑勾唇,翻身上马。 然,尚不等她勒紧马绳,便见萧景一袭黑色裘衣,英勇非凡的驭马从王府后门破门而出。 闻声,耶律婉婉蓦地转身,却在下一刻,腰间一紧,直接落入一个宽阔而温暖的怀抱之中。 “啊——” 不由惊呼出声,她条件发射的抬起头来,却见萧景星眸向前,下颔紧绷,俊脸之上一脸冷凝的对她勾了勾唇:“不想摔下去,就抱紧我!” “萧景!” 耶律婉婉黛眉紧蹙着,一声娇喝,故意怒声说道:“你这是要做什么?方才本宫已然将话说的清清楚楚,你赶紧放本宫下来?” 闻言,萧景不羁一笑,径自挥舞马鞭:“驾——” 随着他的动作,马儿如风一般,撒腿朝前奔驰。 因为巨大的惯性,耶律婉婉身子一晃,连忙伸手搂住萧景劲瘦的窄腰。 感觉到耶律婉婉的动作,萧景才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显的弧度,一手紧握缰绳,一手揽紧了她,迎着寒风,快速向前城门方向奔去。 见此情形,一直都不言不语的耶律毓尘急忙翻身上马,边往前追着,边出声喊道:“喂,萧景,你这是要带我妹妹去哪里?” “私奔!” 萧景笑着转头,瞥了眼身后一直追着的耶律毓尘,满是恣意与狂狷:“太后不是要将她指给宣王吗?我今日便带她走,等到生米做成熟饭,看她除了我,还能嫁给谁!” 闻言,耶律毓尘一怔之后,忍俊不禁的轻抽了抽嘴角,寒风如利刃般,不停的割着脸颊,他沉声说道:“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你觉得我会眼睁睁的看你把她劫走?你赶紧的,把人给我放下,听到没有!” 萧景见他穷追不舍,嘴角一勾,道:“你也说,他是你唯一的妹妹,你这个当哥哥的,就舍得让她自己远嫁魏国来和亲?” 说话间,耶律毓尘的马,已然追了上来。 冷沉着俊脸,扫了眼含笑搂着萧景的耶律婉婉,他心中郁闷的嗔怪道:“萧景,你少来,她跟了你,不是一样也得嫁到魏国来吗?赶紧的,把人给我,否则可别怪我不客气!” 语落,他探手便要将耶律婉婉抢回。 见耶律毓尘如此,耶律婉婉不禁偷偷笑眯了双眼。 他太子哥哥还真不是盖的,演戏演的如此卖力与逼真,让她都深觉佩服不已! 萧景感觉到怀中之人过于乖顺,如剑般的浓眉,几不可见的轻皱了下。 抬眸之间,见耶律毓尘不依不饶,他有些头疼的压低了嗓子,小声坏笑着,似是在打着商量一般,对耶律毓尘说道:“平王府的男丁,不只我一人,今夜,你若让我带她走,来日我必定居北辽,如此,你以为如何?” 耶律毓尘怔了怔,旋即笑了:“成交!” 语落,他蓦地勒紧缰绳,身下骏马前蹄抬起,嘶鸣一声! 须臾,马蹄声渐远,街道上再次恢复冬夜宁静…… …… 夜半之时,城门紧闭。 旁人半夜要出城,自然比登天都难,但萧景不然,那些守城的侍卫,一个比一个油滑,远远的看着有人驭马而来,本想着要上前喝问,却在马匹近前之时,看清了来人后面色大变,直接打开城门,将萧景和耶律婉婉两人放出了城。 寒夜之中,城门楼上。 霍云听着那渐行渐远的马蹄哒哒之声,对隐身于暗处的主子轻恭了恭身:“王爷,正如您所料,平王世子真的将长乐公主劫走了!” “嗯……” 隐于暗处的萧策,轻轻的嗯了一声,缓缓勾起了薄唇:“事到如今,萧景若是再没有行动,就不是个男人了!” “王爷难道不觉的可惜吗?” 忽然,一道温润的声音,在萧策身后响起,暗夜之中,慕容睿一身黑衣,仿若鬼魅一般,出现在萧策身边,望着萧景和耶律婉婉离开的方向,幽幽声道:“如果能娶了北辽的公主,有北辽相助,您想要一飞冲天,岂不轻而易举?”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 萧策听闻慕容睿所言,冷冷哂笑一声,方才扭转过头,桀骜声道:“慕容睿!你且记住,如今本王用你,是看得起你……本王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闻听萧策所言,慕容睿面色猛地一变,却只得低垂下头,噤口不语! 见状,萧策冷冷勾唇,脚步微转:“天色不早了,回吧!明儿本王还要进宫赴宴呢!” 第337章 你现在真美 城门楼上,萧策带着霍云,回王府歇息了,独留慕容睿一个人,吹着冷风,独自品尝着久居人下的不甘滋味。 冷风,飒飒袭来。 被萧景劫走私奔的耶律婉婉,虽然一直窝在萧景的怀里,还是被冻的够呛。 不过,即便如此,她却一直一声不吭,只用力搂着萧景的窄腰,静静凝望着皎洁月色下,萧景刚毅而优美的下颔。 很久之前,萧景便已然从耶律婉婉过于温顺的反应中,察觉出了些许异样。 此刻,感觉到她手上的力道,萧景心中暗暗一笑,线条紧绷的俊脸,也跟着软和下来。 看来,他这次,疯对了! 夜,潇潇! 他说要带耶律婉婉私奔的。 但是,他们并没有奔如天涯海角遥远,经过长时间的寒风侵袭,耶律婉婉浑身发冷,有些僵直的靠在萧景的怀里,怔怔的看着夜幕下的山庄。 这里,她曾经来过一次,只是她没有想到,萧景居然会带她来这里。 这里,居然是灵雾山庄! 水漾的星眸中,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她动作僵滞的抬起头来,一脸疑惑的仰头看着萧景:“这里不是魏皇的地方吗?我们到这里,就算私奔了吗?” 闻言,萧景微微挑了挑眉。 不曾立即回答她的问题,他径自翻身下马,如至宝一般,将耶律婉婉抱在怀里。 轻垂眸,挺直的鼻翼,轻轻扫过耶律婉婉凉滋滋的俏鼻,他的声音微微有些哑:“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有谁会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如果……你觉得有更好的地方,那么我们明天就去!” “呃……” 耶律婉婉因他亲昵的举动,耳根微微发热,抬起捶打着他的胸膛:“谁要跟你去!” “你!” 萧景幽暗的眼底,再没了一丝紧张之色,而是收紧了双臂,轻笑着抱着耶律婉婉一路向里! 感觉到耶律婉婉的依偎,他薄唇淡淡一样,边走边低声说道:“我以为,被我强抢了来,你会大呼小叫,却不想竟如此安静?看来……今夜上套的那个人,是我!” 他的语气,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抱怨,惹的耶律婉婉不禁黛眉一皱,板着俏脸说道:“你若觉得吃亏,可以现在将我放下,我们今日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再无一丝瓜葛!” 萧景淡淡一笑,眸光冷静非常的凝着耶律婉婉:“你若舍得,我现在就放你下来!” “不要!” 耶律婉婉手臂蓦地收紧,小嘴紧抿着,一脸委屈的蹭了蹭萧景的胸口:“好了,我服软还不行吗?你赢了,你厉害,成不成?” 若是要问,天不怕地不怕的耶律婉婉,最怕的是什么,那便唯有萧景对她的冷淡,面对他的冷淡,她心里难受的厉害。 是以,此刻既然他都拉下脸将她抢来了,那么她勉为其难小小的后退一步,也是未尝不可的! 随着耶律婉婉轻蹭着胸口的动作,萧景的整颗心,瞬间都被胀的满满的,暖暖的。俊美的脸上,逸出一丝温柔的浅笑,他加快步伐,抱着耶律婉婉一路向里。 灵雾山庄的管家,自然是认识萧景的。 见他深更半夜抱着耶律婉婉进来,管家不曾多问什么,直接命人在他常住的屋子里放了炭炉,将屋里烧暖。 进了屋子,耶律婉婉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跳到炭炉前取暖。 见状,萧景眸色微暖,缓步行至榻前,将被褥铺好,直接褪下锦靴,脱了大氅便拥着被子躺下身来。 微微转头,见萧景自顾自的上了床,耶律婉婉心中顿时有些不是滋味。 若是以前的萧景,一定会让她先上床取暖的。 可是现在,萧景却不管她…… 只顷刻之间,心里的委屈,便如海水一般涌来,耶律婉婉轻吸了吸鼻子,清明的大眼,氤氲起水雾。 “过来!” 就在耶律婉婉委屈万分之时,萧景清越的嗓音,伴着丝丝暖意,自榻上缓缓响起。 闻声,耶律婉婉心头一颤,瞬间紧蹙了娥眉,却不曾依言上前。 “乖,过来!” 萧景再次出声,声音里,是浓的化不开的温暖和宠溺,对耶律婉婉微微展颜。 “你让我过来,我就过来,那我成什么了?”耶律婉婉犹豫了片刻,嘴上虽然不悦的嘟囔着,却到底还是起身朝着床榻走去:“萧景,我看你是皮痒了!” 语落,她已然行至榻前。 尚不等她反应过来,萧景勾唇一笑,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紧接着叹息声道:“傻丫头,你气什么?我不是不让你,而是想要等到暖热了,再让你!” 萧景的叹息声,幽幽淡淡,温柔似水,煞是好听。 与以前那个守了他三年的深情男子,一出无二,让耶律婉婉恍若身在梦中一般。 未曾等她回神,萧景微微用力,直接将她扯带着扑倒在他的怀中。 微冷的面颊,清晰的感觉到萧景身上的温度,耶律婉婉心头轻颤了颤,脸色绯红的挣扎着便要起身,“我……我自己可以,你先起来!” “你自己可以?但是我却不可以啊!” 语调平静如常,俊美的脸上带着一贯的似笑非笑,萧景的眸底,蕴含着让人分不清道不明的无尽意味。 不等耶律婉婉反应过来,他的另外一只大手,已然如缠上耶律婉婉的,直接将她往自己的身上带了带! “咕咚——咕咚——” 第一次跟萧景如此亲密,耶律婉婉的心跳蓦地鼓动如雷,颤巍巍的抬起双手,抵在萧景的胸口,她声音如蚊蝇一般:“萧……萧景!” “别动!让我抱你一会儿!” 萧景手下的力道,微微加深,温柔的呼吸,轻拂在耶律婉婉耳际,语气里蕴含着深深的宠溺和柔情。 因他的亲近,耶律婉婉的身子,早已僵直的动弹不得,即便想要起身,却也有心无力。 见状,萧景风华绝代的俊脸上,不禁露出满意一笑。 唇角边的弧度,温柔而完美。 他温柔的大手,惩罚性的在耶律婉婉身上轻拍了下,直接掀起锦被,带她躺下身来。 “啊——” 耶律婉婉本就混沌的脑袋,因萧景的动作,微微愣了愣,瞬间更加晕乎,然……尚不等她完全反应过来,萧景已然给她盖好了被子,在心惊之余,她惊呼一声,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整张俏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燥红的如同红苹果。 萧景如黑曜石般的眸中,波光涌动,深凝着耶律婉婉难得娇羞的模样,不禁轻蹭着她的琼鼻:“我的婉婉……你现在真美!” “你少来了!我美不美,自己难道不知吗?” 耶律婉婉红唇弯弯,笑眯了眼,嘤咛一声,躲开萧景的鼻子,眸光若灿的轻声问道:“我很好奇,为什么是我?这世上的美女千千万,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为什么就不能是你?” 萧景雅然一笑,温润的声音中,蕴含无法明辨的情绪:“你忘了,情人眼里出西施的道理了吗?三年前,我初见你时,你并非高高在上的华贵公主,而是从恶人手下解救下无辜百姓的善良女孩儿,那时的你,在我眼里,便是最美的。” 闻言,耶律婉婉眉心轻轻一蹙。 思绪,回到很久以前,她的脑中顿时一片清明。 即便再如何清明的朝廷,也会有贪官,也会有人含冤莫白。 她父皇统治下的北辽,自然也是如此。 记得三年前,她有一次微服出宫,遇到了进京告官的一对父女,彼时那对父女要告的,是当朝丞相之子强抢民女一事,只是事情涉及丞相府,有谁敢替他们出头?! 是以,她一眼所见,便是那对父女正被官兵驱逐……而她,则路见不平,直接拔刀相助…… 回想到过去往事,耶律婉婉不禁轻勾了红唇,轻笑了一声,她声音微冷:“那时候你也在?”可是他怎么没有见到他? 且,那个时候,他为什么不出手? 萧景轻笑了一声,挑眉说道:“自然是在的,可惜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语落,他抬起头来,与耶律婉婉四目相交。 清澄的大眼中,波光微微闪动,耶律婉婉迎着他灼燃的眸华,不躲也不闪,只静静看着。 “你啊,当时真是英姿飒爽,让人一见倾心!” 莞然一笑间,萧景叹声轻喃,放在耶律婉婉小后腰的手掌,忽然微微一动,随后竟慢慢往上移去。 感觉到他的动作,耶律婉婉心弦一紧,身子再度僵硬起来。 他的手缓缓向前,竟然竟然绕道她的胸口,修长的手指更是流连忘返的,落在了她的胸口,似是在寻她心之所在。 “萧……萧景……你要……做什么?” 想到早前,萧景曾与耶律毓尘说过的生米煮成熟饭,耶律婉婉不由耳根滚烫。 “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想要的,是你这颗玲珑剔透的心,却想不到……”轻轻的,凑到耶律婉婉发热的耳际,萧景低低的笑声徐徐传来:“倒是你,我亲爱的婉婉,你想要我做什么?” 闻言,耶律婉婉猛然醒悟过来,羞恼到无地自容,她黛眉忿忿一皱,却是紧咬了菱唇,暗自下了决心…… 第338章 实在是太亏了! 耶律婉婉没想到,萧景这家伙,竟然故意逗弄调戏她! 过去三年里,可都是她欺负他的! 看不出,这小子也满肚子坏水儿! 不行,她不能如此轻易认输! 思绪至此,耶律婉婉微微用力一挣,从他的怀抱之中脱身,眉心紧皱着,她的红唇紧抿成一条直线,然后一个翻身,直接趴在他的胸膛之上,声音软软的,格外娇美:“不知是过去三年,你隐藏的太好,还是怎么地,我直到现在才知道,你居然这么的坏?” “坏?!” 萧景听到她的问题,英眉一皱,抬眸对上她满是期待的杏眼,他低笑了两声,深情说道:“我哪里坏了?” 与他四目相对,耶律婉婉笑而不答,纤细而微凉的手指大胆的探入他的襟口,在他滚烫的胸口,缓缓游离…… “嘶——” 萧景忍不住倒抽口凉气,呼吸蓦然变得粗重起来,喉咙微微发干。 没有哪个男人,可以抗拒自己心爱的女人。 可偏偏,耶律婉婉就是萧景最爱的那一个。 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啊! 萧景无奈暗叹一声,涩笑着逮住她不安分的小手,轻声斥道:“别闹,否则后果自负!” “会有什么后果?!” 两个人面对面,呼吸交缠,耶律婉婉仍清楚的看到他愈发明亮的眼睛,仿佛有一簇小火苗,正在里面炙热燃烧。 见状,耶律婉婉低垂了眼睑,却不做声,再次抽回自己的小手,缓缓贴上他火热的胸膛。 “你……” 因耶律婉婉的举动,萧景眸似喷火一般,他觉得只差一点,自己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立马就要断了,而如此的直接结果,只怕会是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 “萧景……” 轻轻柔柔的嗓音传来,暧昧情愫在房间中缓缓流动,气氛微微有些紧绷。耶律婉婉的手指仍旧不安分的在他的胸口处绕圈:“你不久前跟哥哥说过,要生米做成熟饭的,关于男女这档子事儿,其实我一直都很好奇,可惜还没见识过……” “你的意思是……”倏地抬手,他一把捉住她到处放火的小手,萧景顺势放到自己唇边,轻轻一吻,眸色愈发亮了起来:“你想让我教你吗?” “想!” 耶律婉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然后低垂了眉眼,忍不住轻笑起来,“可是人家今日天葵刚至!” 闻言,萧景原本亮晶晶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幻莫测。 那其中,有失望,但更多的,却是如释重负! 见他如此,耶律婉婉嘴角的笑意渐渐加深,直到藏都藏不住。 “呵呵——” 眼底的失落,瞬间一扫而过,萧景缓缓勾起耶律婉婉的下颚,轻吻了吻她才菱唇:“小叮当,即便你天葵未至,我也不会在今时今地要了你,你是那么的美好,我守了你三年,自然舍不得让你受一分一毫的委屈,人们都说,女子最美好的日子,便是洞房花烛之时,我会将一切,都留到那时那日……” 听着萧景情之切切的言语,耶律婉婉的整颗心,都忍不住深深的悸动起来。 自从萧景转身成为萧景之后,她第一次心中郁结尽消。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赌徒,在一再的输光之后,忽然反败为胜,金银满钵! 深凝着耶律婉婉神情复杂的眸子,萧景轻轻一叹,在她额头烙下深深一吻,将她紧拥入怀:“太晚了,好好睡,明日宫里,也不知会乱成什么样子……” 那一夜,纵是有萧景陪伴,耶律婉婉睡得仍旧不是太安稳,偶尔的半梦半醒之间,她的脑海中朦朦胧胧,总是闪过萧策那双幽深却总是带着笑意的魅惑双瞳。 萧策,于她而言,是她喜欢了那么久的一个人。 对他,她自然并非全无感情。 就因为有感情,所以在想到自己与萧景私奔后的,萧策的尴尬立场时,她心中不由隐隐自责。 他好不容易,才对她敞开心扉,准备接纳她。 可是,她却如此…… 耶律婉婉觉得,她与沈良辰,是两个极端。 她们两人,一个,从小到大,事事如意,被父皇和母后,保护的太好。 另外一个,则经历磨难,千辛万苦的成长着,凡事都要靠自己。 所以,她们的性情不同,在某些事情上,处理的方式也不同。 在感情的事情上,沈良辰从来都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永远都可以做到当断即断。 她为了不接受和亲,铁了心的逃走。 她可以在知道,萧湛的欺骗之后,咬舌自尽。 她更可以,在不确定对方的心时,狠下心来,毁了自己的容颜。 虽然,在这个过程之中,她吃尽了苦头,但她也收获了自己的爱情,和一个一心一意只为她的男人! 而……从来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她,在面对问题的时候,却不知该如何时候,在两男之间,显得那么无所适从。 就因为这样,所以……直到现在,即便她选择了萧景。 即便,她知道,自己心里的那个人,就是他! 她的心里,也是不踏实的。 因为,这样的话,她对萧策,无疑是有亏欠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 耶律婉婉如此想着,不由心事重重轻叹一声! 听到她的叹息声,一直都紧闭着双眼的萧景,轻轻的,抿紧了唇角。 这一刻,他等了三年。 亦是平生第一次,拥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入睡。 说他没有欲望,那是假的。 他之所以强忍着不去碰她,疼惜她,爱惜她,或许是其中的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他早已隐隐约约感觉到了她心里的那份不确定。 不过,没关系。 今夜,是一个好的开始。 他,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耐心,去等! 等她,心无旁骛,一心一意的走近他,成为他的女人,他的妻…… ———— 翌日,宴会将始,原本晴朗的天,忽然又落起了大雪。 一早起来,萧湛早已去了前朝,沈良辰站在菱花镜前,看着自己一袭额暖色的宫裙,配以白色大氅,洁白的狐领,偎在脖颈上,暖暖的,勾起一抹浅笑。 人们都说,怀孕的女人,其实是最美的。 因为她们美的不只是外表,还有那周身不经意所散发的母性光辉。 毫无疑问,此时的沈良辰,便是最美的。 宴会,原本是定在慈宁宫的御花园举行的。 可是,因为落雪的关系,直接搬去了大殿。 听闻碎心带来的消息,沈良辰潋滟的唇,微微翘起,又朝着镜子里照着两眼,这才施施然落座,自己亲自动手开始上妆。 然,妆未上好,守在殿外的陈良弓,便进了门。 轻轻的,在沈良辰身前恭了恭身,他轻声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北辽太子求见!” 闻言,沈凝暄握着眉笔的手,微微一顿。 神思微远,忆起自己与耶律毓尘之间的过往种种,她脸上的笑愈发浓郁,却是点了点头,轻道:“请北辽太子在大殿稍后,本宫很快就到!” “是!” 陈良弓轻应一声,恭身退下。 见陈良弓退下,沈良辰继续上妆,须臾之后,方才盈盈起身。 坤宁宫大殿,耶律毓尘一袭锦衣,翩然而立,见沈良辰出来,他弯唇一笑,垂眸恭身道:“给魏后娘娘请安!” 沈良辰轻抬眸,浅笑依依,缓步行至玉座,聘婷而坐:“太子殿下不必如此拘礼,免礼吧!” “谢魏后娘娘!” 耶律毓尘抬起头来,与沈良辰对视一眼,顾盼左右,意有所指的看着殿里的宫人。 见状,沈良辰黛眉微颦,对众人轻声说道:“碎心留下,其他人暂时退下吧!” “是!” …… 众人应声,纷纷退下。 见状,沈良辰眸华微转,再次与耶律毓尘深幽的视线相接,淡淡一笑:“如今这里,已然没有外人,太子殿下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闻言,耶律毓尘眸中精光一闪。 施施然一笑,他深凝着沈良辰,叹声摇头:“我只当你我再见,会怪我当初自作主张,命石三带你离开别院……” “怎么会?” 沈良辰轻挑了眉梢,笑的风情妩媚:“当初的事情,本宫已经跟石三说过了,你出人出力的,到最后出尔反尔,决定不走的是本宫,我们算是两清了!” “两清了……” 耶律毓尘低低呢喃着沈良辰的话,忽地低低笑了起来,不过很快,他便抬手抚额头,十分率性地落了座,抬眸对上沈良辰的双眼:“魏后娘娘,您不会是有孕之后,记性变差了吧?前阵子董淑妃的事情,我可是刚帮过你的!” 闻言,沈良辰不禁一阵恍然! 不过很快,她也学着耶律毓尘的样子,轻轻抚着蛾眉,淡淡笑道:“太子殿下此言差矣,本宫过去救过你两回……” 闻言,耶律毓尘脸色微微一黑! 他想对沈良辰说,她那两次救命之恩,早就用完了! 可是,尚不等他开口,便听沈良辰慢慢声道:“上次太子殿下说,您的命精贵着呢,本宫这阵子仔细想了又想,觉得此言十分有理,过去本宫随便讲和一下,便抵了本宫对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本宫现在想来,实在是太亏了……” “……” 耶律毓尘何尝不知,沈良辰这是在拿他以前说过的话,来堵他的嘴啊! 且,还堵得他无言反驳! 心知眼前的女子,还是以前那个聪明灵慧,半分亏不都不肯吃的狡黠女子啊! 第339章 我要我们在一起 沈良辰半晌儿,见耶律毓尘不语,不禁雅然一笑,轻声问道:“待会儿有宴会,你与本宫本就能相见的,这会儿你过来,莫不是只为与本宫讨论本宫是否该记住你的情?” “自然不是!” 耶律毓尘轻拧了眉,淡笑着说了一声,却又很快沉眉说道:“是关于我们的妹妹……” “婉婉?” 沈良辰挑眉,端起碎心送到手边的药膳,她看向耶律毓尘,轻声问道:“婉婉怎么了?” “她……” 耶律毓尘轻挠了挠眉脚,垂首扬眉,看着沈良辰:“跟萧景私奔了!” “咳咳——” 因耶律毓尘带来的消息,沈良辰被刚刚含入口中的药膳给呛了一口,碎心见状,连忙上前,轻抚着她的后背,为她顺着气。 “本宫无碍!” 沈良辰抬手挡了碎心的手,胀红着俏脸,低声问着耶律毓尘:“昨儿我还见过她,今日她就私奔了?” “嗯!是昨儿夜里发生的事情!” 耶律毓尘轻点了点头,对沈良辰道:“今日宋太后的指婚,没了主角,只怕要落空了,她最牵挂的,无非就是你这个做姐姐的会难做,所以我提前来知会你一声!” 闻言,沈良辰眸华微微一转。 “原来你是怕本宫难做啊!”深凝耶律毓尘片刻,她轻蹙着黛眉,淡声问道:“昨儿我见到婉婉的时候,她还没下定决心呢……你跟本宫说实话,是不是你怂恿她和萧景私奔的?” 说实话,耶律婉婉会跟萧景私奔,她一点都不意外。 但是她更意外的是,耶律毓尘此时的态度。 她可没忘了,耶律毓尘是典型的吃人不吐骨头的。 如今,他的妹妹跟人私奔了,他却一脸没事儿人似的,这明显就不正常嘛! 耶律毓尘听闻沈良辰的问话,一脸你冤枉我的表情,紧皱了眉宇说道:“魏后娘娘您怎么说话呢,是她自己和人家私奔的……事关北辽皇室颜面,您这话可不能乱讲!”他只是……没拦着罢了! “那好吧!” 沈良辰轻叹一声,作势便要起身:“用过早膳,本宫就该赴宴了,太子殿下若没事,便先回吧……” 耶律毓尘见沈良辰这么快就下了逐客令,不禁微怔了怔! 看着她一脸淡漠的神情,他心中顿生无力之感:“我今日过来,实则是昨夜在回宫之时,遇到了一位故人,如今更是受他所托,想要魏后娘娘见一个人!” 心道,这才是耶律毓尘突然造访的正题,沈良辰微拧了眉,淡淡的看着他:“你想让本宫见什么人?” “魏后娘娘一见便知!” 耶律毓尘从容起身,双手合十,啪啪两击。 声落,一道伟岸的黑色身影,自殿外迈步而入。 那人,一袭北辽侍卫打扮。 然,当沈良辰看清他的容貌,却是瞳眸骤缩,面色倏地一冷! 来人虽身着侍卫衣装,却星眉朗目,俊逸风流,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在看到沈良辰时,更是精光乍现,灼灼其燃! 沈良辰迎视着眼前之人灼热的目光,清冷的俏脸上,无喜无忧,只淡淡拧眉,缓缓坐回玉座上,然后静静的对碎心出声道:“你先退下!” 闻言,碎心面色微变,却还是在看了眼大殿来人之后,恭身告退。 耶律毓尘见状,并未离去,而是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不声不响,当起了他的透明人! 沈良辰淡淡的,睇了耶律毓尘一眼,看着殿内本不该出现在此的来人,美艳绝伦的俏脸上,神情明暗不定,许久之后方才轻声斥道:“慕容睿,你不该进宫的!”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跟沈良辰同命,却让她恨不得千刀万剐的那个男人——慕容睿! “许久不见,公主殿下一切可都安好?” 慕容睿躬身一礼之间,与沈良辰变幻不定的神情不同的是,在面对她的轻斥时,他依旧淡定自若,微笑的看着她。 他与她,仔细算起,才分别了区区几月。 可是于他而言,却像是一辈子那么久远。 如今再见,恍然隔世一般。 待慕容睿行礼之后,沈良辰并没有立即出声,只是神情莫测的看着他!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静谧,沈良辰见慕容睿一礼之后,始终看着自己,她不禁缓缓将身子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唇角有些无奈的逸出一抹苦笑:“拖你的福,本宫一切都好,反倒是你,一别数月,过的可好?” 慕容睿深凝着她的眸光,微微一闪,清越好听的嗓音,格外悦耳:“除了见不到公主殿下,我……一切都还好!” 闻言,沈良辰眉心轻皱了下,却又很快舒展开来。 缓缓抬眸,对上他的眼,她叹声说道:“既是王伯父放过了你,皇上也不与你计较,你就该寻个地方,娶妻生子,好好过活……可你是……你现在,又是何必?” “何必?” 俊朗的眉,微微一挑,慕容睿笑了,笑的落寞,却再也不掩饰眼底深情:“因为我放不下你!” 沈良辰深凝着慕容睿脸上的浅笑,轻拧了下眉梢,声音微微有些沉:“慕容睿,我如今过的很好,你到底有什么放不下的?” “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 慕容睿说话间,眼角的笑,渐渐没了落寞的颜色,缓缓上前一步,他深情如许却前所未有的霸道:“辰儿,我要你,我要我们在一起!” “你——” 听了慕容睿的话,沈良辰立马被气笑了,嗤笑着将头侧向一边,她凝眸抬首,对上慕容睿势在必得的双眸:“你说你喜欢我,你想要我,你就要让我们在一起,你可曾想过,我喜不喜欢你?我要不要你?愿不愿意跟你在一起?” 将沈良辰脸上的每一分变化,都看在眼里,慕容睿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不停蹂躏着。 他当然知道,她不喜欢他。 他自然也知道,她想要的是谁! 他还知道,她不愿意跟他在一起! 但是,正如萧湛曾经所言,他和萧湛最大的区别,是他一直在原地等着,而萧湛却一直不停的在前行,在争取……既是如此,那么他也可以! 他可以不再站在原地等她! 他可以一步一步向前,直到走进她的心里,将她的心占为己有! 心中,如是想着,慕容睿俊脸上的神情,也越发柔和,就那么眸色深深的看着沈良辰,“辰儿,萧湛能为你做到的,我可以比他做的更好,在芙蓉镇你被他强行带走之时,我便在心中立誓,终有一天要从他手中将你夺回,否则就算苟延残喘的活着,也是无望!” “慕容睿!” 原本,沈良辰顾及到腹中骨肉,一直让自己沉着心思,但是现在,终是被慕容睿的执迷不悟气到怒火中烧,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直直的瞪视着他:“我沈良辰是人,不是东西,容不得你们抢来抢去!” 见沈良辰动怒,慕容睿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却不明显。 沈良辰凝着他沉着的俊颜,低垂了眼睑,冷声问道:“你纵是手段滔天,却只是一个商人罢了,若是没有皇上首肯,你觉得自己可以在魏国立足吗?慕容睿,你醒醒吧,且莫说我的心现在属于他,单就以你的身份,你觉得你赢得了皇上吗?你拿什么跟他争,跟他抢?你凭什么?!” 静静的,凝视着沈良辰因为怒气而胀红的小脸,慕容睿心意微动,哑声说道:“因为我视你如天,可他萧湛却一定做不到!” 闻言,沈良辰的神情忽然一窒,半晌儿之后,方才怔怔的,苦笑着说道:“我要的,是我心爱之人,是我孩子的父亲,不是谁视我为天!慕容睿……你若真的为我好,就善待自己,不要做那些无谓之事,远远的走吧!” “我走可以,但一定会带着你!” 定定的,看着沈良辰,慕容睿的眼底,是深沉到底的固执。 抬步上前,又靠近沈良辰稍许,他与她一高一低,遥遥相对:“接下来的事情,也许会出乎你的意料,但我却敢笃定,他一定会舍弃你和你的孩子……到那时,你要记得,我在宫外等你!” 闻他此言,沈良辰心下一惊! 然,不等她再问,慕容睿已然在深看她一眼后,恭身告退。 看着慕容睿离开大殿,沈良辰一直以来,都晶晶亮亮的眸子,瞬间变的黯淡无光! 她太了解慕容睿了。 自然也知道,他的本事到底有多大。 也许,他没有滔天的权势,敌不过萧湛的身份和地位,但是他的心机之深沉,手段之毒辣,却让人永远都不能小觑! 边上,耶律毓尘安安静静的,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俊脸上神情阴暗不定! 沈良辰视线微转,看向耶律毓尘,声音微冷:“太子殿下让本宫见的人,本宫已经见到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我会走的!” 耶律毓尘闻言,心下微苦,直直的看向沈良辰:“但是在走之前,我还有些话,要说给你听!” 闻言,沈良辰心中哂然一笑:“太子殿下有什么话,直说无妨!” 走了个慕容睿,这里还有一个耶律毓尘。 不过无妨,他想说什么,她听着便是! 第340章 敢做就要敢当 耶律毓尘缓缓抬眸,目光如炬的注视着神情微冷的沈良辰许久,方才有些无奈的幽幽出声:“刚才,你说的没错,婉婉和萧景私奔,确实是我怂恿的!” 闻言,沈良辰黛眉一蹙! 方才的时候,这件事情耶律毓尘还不承认呢,可是现在他竟然自己又承认了! 耶律毓尘看着沈良辰,不等她开口,便再次出声说道:“萧景答应我,会定居北辽,是以婉婉和萧景的事情定下之后,我便会随父皇和母后,带着他们从魏国抽身!” “抽身?” 沈良辰轻轻重复着耶律毓尘的话,心下倏地一沉! “没错!” 耶律毓尘迎着沈良辰的视线,微微颔首,道:“有些事情,魏皇也许为了不让你操心,一直都在瞒着你,但是我觉得,你并不是扛不住事的人!所以我现在告诉你,昨夜在婉婉和萧景出城之后,我亲眼见到慕容睿跟宣王在一起……” “是吗?” 听闻耶律毓尘所言,沈良辰的一颗心,可谓如坠深渊一般。 慕容睿和萧策! 他们两人,竟然凑到了一起! 他们两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魏国以后,只怕不会太平,魏后娘娘日后还请多加保重!”耶律毓尘见沈良辰面色阴沉,半晌儿不语,终是朝着她揖了揖手:“今日慕容睿的事情,是我考虑不周……” “怨不得你!” 沈良辰自思绪中回过身来,轻轻一叹之后,抬眸对耶律毓尘轻牵了牵嘴角,苦笑着摇头:“不会是你,也会有别人,他那样的人,他只要想进宫,那道宫墙便一定拦不住他的脚步……” “魏后……” 耶律毓尘有些担心的看着沈良辰,轻声问道:“慕容睿这种人,既然说过不会放手,接下来只怕会发生什么不利的事情!” 见耶律毓尘难得一脸正色,沈良辰抿了抿唇,淡淡凉凉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倒想看看,他到底意欲何为!” 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定不会是小事。 因为,慕容睿是那么笃定的跟她说,萧湛一定会舍弃她和孩子。 到底是什么事情?! 只一瞬间,沈良辰脸上神情不变,心中思绪,却是千回百转,久久不曾停歇。 见她如此,耶律毓尘俊眉微拢,脸色也跟着渐变凝重! 耶律毓尘见沈良辰如此,不禁轻勾了勾薄唇。 他所认识的沈良辰,绝对不会是怕事的人! 只是可惜,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不能留在魏国,看她如何再力挽狂澜了! 耶律毓尘离开之后,沈良辰本打算命陈良弓去请了萧湛过来,问一问他前朝的事情,并将萧策和慕容睿的事情告知于他! 但是,尚不等她有所行动,慈宁宫的秋叶姑姑来请,只道宴席造次换了地方,设在了慈宁宫大殿之中。 沈良辰心中虽有疑惑,不知为何明明要在大殿举行的宴会,会改设在了慈宁宫中,不过她并没有多问什么,只穿戴妥贴后,便一脸沉静的由碎心扶着,乘坐凤辇前往慈宁宫。 凤辇抵达慈宁宫时,慈宁宫大殿里,还不算太热闹。 高位上,宋太后一身绛色凤袍,雍容华贵,风光无限。 同席之间,耶律楚雄和元皇后夫妇与安阳公主相谈正欢,耶律远亦时不时的说上一两句,董家的女眷,已然到了,但是他们对面的座位上平王夫妇尚未到席,不只是他们,就连宣王萧策,也一直不曾到场。 如此一来,原本该是热闹非凡的宴会,不但美中不足,而且还稍许寡寂。 见沈良辰到来,宋太后眸光一亮,清丽绝美的容颜上,浮上满满的喜色:“皇后来了,赶紧入座吧!” “谢母后!” 沈良辰对宋太后恭谨福身,浅笑盈盈的坐下身来。 今日的宴席,布置的颇费心思。 桌案之上,菜肴饮品一应俱全,奇珍异果,比比皆是。 无不昭显着,宋太后对今日宴席的看重。 然,即便如此,她等的主角,却迟迟不曾来过。 左右,不见萧策,也不曾见过耶律婉婉,宋太后不禁眉心轻颦着,命秋叶姑姑去传萧策,而她则蹙眉询问着身侧的元皇后:“辽后啊,长乐公主哪里去了?怎么这个时辰了,还不曾过来?” 闻言,元皇后黛眉一蹙,转头看向耶律毓尘。 昨日,可是这小子把事情都担起来了,今日不见耶律婉婉,她自然要为他是问! 睇见元皇后投来的询问目光,已然换了一袭锦衣的耶律毓尘施施然起身,对宋太后和自己的父皇母后,分别拱了拱手:“长乐今儿只怕来不了了!” 闻言,元皇后黛眉蓦地一紧,大殿里的众人,也都跟着一脸疑惑之色。 “到底怎么回事?” 静默许久后,沉声发问的,是一脸冷峻的耶律楚雄。 耶律毓尘迎着众人的疑惑的目光,不卑不亢的对耶律楚雄说道:“不只是她,平王世子今日也不会来,就连宣王,儿臣也已然差人送去了消息,让他不必进宫赴宴了!” “胡闹!” 猛地,一拍桌子,震的桌上杯盏轻晃,耶律楚雄脸色凝重,黑沉黑沉的:“你这臭小子,跟朕把话说清楚了!” 耶律毓尘闻言,无奈,轻叹:“父皇,长乐那丫头跟平王世子两情相悦,听闻太后娘娘要给他们乱点鸳鸯谱,一急之下……就私奔了!” 耶律毓尘一语落地,整座大殿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也正因为他的话,众人全都了然,何以长乐公主迟迟未到,何以萧策不曾到场,何以平王一家直到现在都还没见现身……原来,是长乐公主跟平王世子私奔了! 这个消息,简直石破天惊! 要知道,但凡今日赴宴之人,无不知道,今日宋太后是要为宣王和平王世子赐婚的。 如此一来,今日这场宴席,便荒诞的成了一个笑话了! 长乐公主那可是一开始就要配给宣王的,而平王世子要配的,也是董家的嫡亲小姐,现在两人如此一走,也就意味着这两桩亲事,一桩都成不了。 如今宣王不在场,倒也还好。 但是董家小姐董柔敏,却是脸色苍白,如纸一般! 眼下,人人都知道,她即将婚配平王世子,可是……这让她日后,还如何出去见人? 想到这些,她脸色越发白了几分,竟是一口气没上来,昏死了过去。 见状,她身边甚少出门的董夫人,顿时惊呼一声:“敏儿,你怎么了?” 随着董夫人的惊呼声,大殿内顿时乱作一团! 见此情形,沈良辰先命人传了太医,而后将视线自宋太后脸上,移至元皇后和耶律楚雄身上! 见三人脸色,皆都难看的厉害,她静默许久,终是无奈轻叹一声,重新看向宋太后,而后盈盈起身,福身一礼:“母后,臣妾有了累了,先行告退了!” 闻声,宋太后抬眸看了沈良辰一眼,见她果真一脸倦容,她精致的眉眼上,也早没了之前的热络和兴致:“罢了,人都说,宴无好宴,这话果真不假,今儿大家都散了吧,哀家也有些头疼……” 耶律楚雄轻轻抬眸,看着宋太后抬手抚额的模样,眸色微暗了暗,沉着脸色起身对耶律毓尘道:“你跟朕过来!”语落,他双手背负,一脸冷凝的抬步离了大殿。 “母后……” 不用想,耶律毓尘也知道,他的父皇怒了。 是以,到了这个时候,他唯一的救命稻草,便是他的母后了! 但是,此时此刻,元皇后心里也在气着。 虽然他一直都看好萧景,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她的女儿跟人家私奔了。 她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但是女人的名节,还是很重要的! 念及这一点,只见她冷冷的瞥了耶律毓尘一眼,起身上前扶着宋太后起身:“既是头疼,便到里面歇着吧!” “唉……” 宋太后轻叹一声,与元皇后起身向里。 见状,耶律毓尘双眉一拉,叫苦不迭的看向沈良辰。 在他看来,耶律婉婉和萧景在一起,是沈良辰所乐见的,既是如此,她合该为他说些好话才是。 “敢做就要敢当,太子殿下自求多福吧!” 沈良辰水眸之中,盈盈闪闪,幸灾乐祸的笑看着耶律毓尘,而后轻轻抬手,扶着碎心的手起身,先他一步,转身向外走去。 耶律毓尘想说沈良辰见死不救,却又想到人家还真的救过他的性命,他那到了嘴边的话,又悉数咽了下去。 心下无奈,他只得面色一沉,一副视死如归姿态,昂首也出了大殿。 随着众人的离去,原本热闹非常的大殿,瞬间异常冷清,众人无趣,也只得乖乖退散,这其中,尤以董家夫人和已经被人掐红了人中,悠悠转醒的小姐董柔敏,脸色难看的最为厉害…… ———— 因为大雪,沈良辰的凤辇在离开慈宁宫后,走的极缓。 途径御花园时,她纤纤玉手轻抬,将窗帘掀起,却在皑皑雪色之中,窥见一抹白色的落寞身影。 那是……萧策! 随着凤辇前移,萧策的身影也渐渐向后,直到片刻之后,她放下窗帘,对辇外唤道:“碎心!” “奴婢在!” 碎心闻声,急忙应声。 沈良辰轻垂眼帘,静默片刻,道:“请宣王到坤宁宫!” 闻言,碎心一怔,却还是在片刻之后领命说道:“奴婢遵旨!” 语落,她微转过身,见萧策一袭白衣,站在雪中,便抬步向前走去…… 第341章 爱的不得了 坤宁宫中,银炭融融,与殿外的冰冷,截然相反。 沈良辰由碎心扶着进入寝殿,在贵妃榻上坐下身来,命碎心备了热茶,便微微沉眸,静心以待! 不久,碎心进入寝殿,在沈良辰身前恭身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宣王殿下到了!” “有请!” 沈良辰抬眸,将手里的茶盏搁下。 “是!” 碎心领命,恭身退下。 须臾,刚刚在大殿弹去身上落雪的萧策进殿。 因方才的落雪,加之现在殿内的温度,他的发髻微湿,让他整个人都透着几分慵懒,绝美的俊脸上,更是五官分明,动人心魄! 萧策轻抬眸华,看着贵妃榻的沈良辰,眸色微转,却是微微一笑,轻拱了拱手:“臣弟……见过皇嫂!” “坐吧!” 沈良辰淡淡的,应了声,眸光盈盈的看着萧策。 然,萧策却似是未曾察觉她的视线,并未与她视线相接,便低垂眼睑,轻掀长袍,潇潇洒洒的坐下身来。 见状,沈良辰轻颦了下眉心,对正在与他奉茶的碎心吩咐道:“退到殿外守着。” “是!” 碎心应声,将手里的茶盏恭敬的递给萧策,而后朝着沈良辰轻福了福身:“奴婢告退!” 看着碎心低眉敛目的离开了寝殿,始终低眉敛目的萧策微微抬眸,对上沈良辰清澄的大眼,他淡雅一笑,不羁轻问:“皇嫂为了与我划清界限,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今儿怎么又来这一出儿,你我眼下孤男寡女,又身处你的寝殿,这若传出去,只怕会惹人非议,不太好吧?”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沈良辰淡淡一笑,无所谓道:“现在本宫身怀皇嗣,不怕任何流言蜚语!” 闻言,萧策眸色微缓,再次淡淡垂眸:“开门见山吧,皇嫂这会儿找臣弟来,是所为何事?” “本宫只是觉得有些好奇!” 沈良辰重新将茶盏端起,浅啜口茶,眸光灿然的凝着萧策:“如今婉婉跟平王世子私奔了,你当如何?” 闻她此问,萧策面色微微一沉,却是冷冷勾唇:“如果臣弟说,臣弟现在非她不娶,皇嫂以为如何?” 沈良辰眉心一拧,淡淡失笑:“宣王前不久,还说忘不了本宫,眼下便非长乐公主不娶了,你这心意,变的还真快!” 萧策眉宇一皱,抬眸对上沈良辰精致的眉眼。 片刻,他眸色微微黯淡,无奈喟叹:“怎么?皇嫂拒绝了我,我便没有再追求幸福的权利了吗?” “本宫没说你没有再追求幸福的权利!” 沈良辰抬手,将茶盏搁在桌上,微蹙着眉心,深凝着萧策:“只是,你早该知道,景对她的心意,不是吗?” “是!我知道!” 萧策与沈良辰的视线稍逸接触,便又很快错开,喝了口茶,轻抿了抿薄唇,淡声说道:“皇嫂想知道,我是从何时开始对皇嫂心动的吗?” 闻言,沈良辰黛眉蓦地一紧。 这个,她还真不清楚。 见状,萧策自嘲一笑,似是陷入自己的回忆一般,温声说道:“那一次,我来看你,有人在门上放了盆水,给我浇了个透心凉……” “本宫没有……” 听闻萧策所言,沈良辰不禁黛眉一蹙,自己做没做过,她心里最是清楚,但是萧策这么说,那边一定发生过这件事情,心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她旋即紧拧着眉心问道:“是婉婉?” “没错!” 薄唇轻轻扬起,萧策淡淡垂眸,凝着茶盏中自己的俊美无双的倒映,他苦笑了下,轻叹一声道:“我也是在前些时日才知道,那个人是她!” “所以……” 沈良辰凝眉,觉得有些好笑:“因为你知道那日之人是她,所以你便开始想要跟景去抢?去争?” 他这感情变的,未免也太快了些! 闻言,萧策静了片刻,方才笑着颔首:“不是去争去抢,而是正好是她,她对我也有心,所以我才想要去尝试……” “尝试?” 眸色微微泛起冷意,沈良辰自贵妃榻上站起身来:“你拿感情去尝试?” 萧策闻言,轻轻挑眉:“有何不可吗?” 沈良辰定定的看着他,微眯了眸子,轻道:“萧策,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那我该是什么样子?” 萧策仰首,靠坐在椅子上,意兴阑珊的笑凝着眼前清丽绝俗,却属于他皇兄的女人,“世人都知,魏国宣王,风~流~倜傥,放荡不羁,终日流连万花丛中,这……应该才是真正的我!” “是这样吗?” 听闻萧策所言,沈良辰缓缓睁开双眼,而后将红唇抿成一道直线,缓步向前:“我怎么觉得,你心口不一,从来都不似你说的那般洒脱呢?” 见状,萧策俊朗的眉宇,蓦地皱起,眸光闪动的深凝着她。 一步,两步,三步…… 终是行至萧策面前停下脚步,沈良辰紧咬了咬牙关,对他沉声命令道:“你……站起来!” 闻言,萧策本就皱起的眉宇,不禁皱的更紧了些。 迎着沈良辰美丽的眼眸,他用力握了握椅子把手,到底还是缓缓站起身来:“皇嫂想要做什么?” “你是王爷,本宫是皇后,你称呼本宫为皇嫂,本宫还能做什么?” 沈良辰微拧着眉心,看着眼前长身玉立的俊美男子,轻轻一叹之后,竟是抬手将自己纤白的玉手,搁在他的胸口,而后倾身上前,靠在他的怀中。 因她忽然的举动,太过不合时宜,萧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鼻息之间,是独属于她的清雅之香。 入目,是她精致梳起的发髻。 在这一刻,凝视着靠在自己怀中的女人,他即便极力控制,却还是无法压下心中那份悸动! 噗通! 噗通! 在这一刻,他的整颗心都开始狂跳起来。 那种感觉,不受控制,让他几近发狂! “人,有的时候,可以自欺欺人,却期盼不了自己的心!” 虽然,这就是沈良辰想要验证的,但是当她真正得到答案的时候,却是眸华微暗。缓缓的,离开萧策的怀抱,她微仰着头深凝着他的眼,苦涩一笑后,无奈说道:“宣王,即便你的想法会变,心却是不容易变的!” 萧策紧紧的,握着双拳,籍此来控制自己,不要做出不合时宜的举动! 他凝着沈良辰唇边的苦笑,声音紧绷着问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沈良辰黛眉轻轻一蹙,轻扯着唇角说道:“我想说的是,萧景为了耶律婉婉,付出了太多太多,如今婉婉好不容易认清了自己的感情,既然他们走到了一起,你便不要再掺和了,退出吧……好不好?” 闻言,萧策不禁轻嗤一笑。 “你……” 他薄唇轻启,想要反驳沈良辰一句,感情的事情,岂能儿戏,但是话到嘴边的时候,他却出于直觉的,视线微转,看向殿门方向。 只是匆匆一眼后,惊见那不知从何时开始,出现在门外的一抹明黄之色,他含笑看着沈良辰,直接松开紧握的双手,瞬时将她拥入怀中,“既然你知道我的心,那么我就听你的,不掺和他们,来掺和你和皇兄……如何?” 闻他此言,沈良辰瞬间便紧蹙了黛眉。 她挣扎着想要离开萧策的怀抱,却奈何他抱的实在太紧! 惊怒之下,她紧拧着黛眉,刚要出声喝斥,便听萧湛的声音在殿门处响起:“朕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 闻声,萧策紧箍着沈良辰的手臂,微微松动。 沈良辰来不及脱离他的怀抱,只得蓦然转身,刚要对上萧湛晦暗深邃的墨色瞳眸。 “云寒!” 沈良辰心下,蓦地一紧,迎着萧湛毫无温度的眸子,她张口欲言,想要解释,却见他沉声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解释!” 闻言,沈良辰心下一怔! 就在她怔愣之时,萧湛大步向前,朝着她和萧策气势汹汹而来! 见状,沈良辰眸色一沉,转头看向萧策! 萧湛不让她解释,他总该解释吧?! 然,让她失望的是,她身侧的萧策,则眸色深深,根本没有一点要解释的意思! 沈良辰心里那个恨哦! 恨不得掐死身边的这个的故意惹是生非的男人! “云寒!” 沈良辰感受到萧湛周身所散发的寒意,看着他冷冰冰的眼神,心中暗叹,只得先行开口。 然,她才刚刚喊出他的名字,还没来得及解释只言片语,便见他忽然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直接用力将她带进怀里,而后双眸危险眯起,冷冷的看着萧策:“朕知道你今儿心情不好,现在怎么样?玩够了吗?” 闻言,萧策静静的与他四目相对。 就在沈良辰以为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他紧绷的身形,忽地便是一松! “真没意思!” 一脸无趣的耸了耸肩膀,他意兴阑珊的重新坐下身来,再次端起茶盏,抬眸睨了萧湛一眼,语带满道:“皇兄既然知道我心情不好,难道就不能配合一下吗?” 语落,他薄唇轻抿,垂眸啜饮。 萧湛轻皱了皱眉宇,冷道:“心情不好,就回去蒙头睡觉,别在朕这里胡闹!” “我没有胡闹!” 轻轻的,又浅啜了口茶,萧策抬眸看了眼沈良辰,看似漫不经心道:“皇嫂貌美如花,人见人爱,我心里是真的爱的不得了!” 第342章 你真可爱 沈良辰听闻萧策所言,黛眉倏地一紧。 但,尚不等她言语,便听萧湛淡声问道:“你还知道她是你皇嫂?” “皇兄!” 萧策抬眸,一脸无奈:“皇嫂也是女人啊!还是你觉得,我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威胁感?你方才见我抱着她,难道一点都吃醋吗?” 沈良辰闻言,心里头那个气哦! 感情他还巴不得萧湛生气呢! 心中愤恨的,狠狠的瞪了萧策一眼,暗骂他真是没救了!她转过身来,对萧湛也没个好脸色,言语中透着几分不满,以进为退道:“就是啊!看我跟别的男人亲亲我我,你就一点都不吃醋吗?” “什么叫别的男人?” 萧湛唯有在看向沈良辰时,眼底的冰川才会被融化,搂着她肩膀的手极有占有欲的紧了紧,让她知道,他是真的没有生气,他下巴朝着萧策轻挑了下,懒懒说道:“那是我一母同胞的弟弟,他性子爱玩,但还不至于挖我的墙角!” “谁是你的墙角?” 沈良辰抬手轻捶萧湛,一脸不依,对他的比喻十分不满:“你见过这么好看的墙角吗?” “没有!” 萧湛伸手握住沈良辰的手,温润一笑,眼底只看得到自己的小女人:“你是最好看的!” “嘶——” 看着两人打情骂俏的样子,边上的萧策忍不住哆嗦了下身子,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似的:“你们两个注意点儿,这儿还有别人呢!” 闻言,沈良辰眸华微转,斜睨着他,直接将他一军:“好弟弟,你算是别人吗?” 迎着她打趣的目光,萧策的嘴角,不禁一阵抽搐。 “谁是你的好弟弟?肉麻不肉麻?” 终是动作清雅的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桌上,萧策受不了的站起身来,朝着两人轻恭了恭手:“臣弟进宫之后,尚未曾觐见过母后,若是没事,那么臣弟便先行告退了!” 语毕,不等萧湛恩准,他姿态优雅,施施然转身,抬步便向外走去。 “喂!” 看着他洒脱自如的背影,沈良辰柳眉轻蹙,便要开口阻止,却见萧湛皱眉看向她,对她轻摇了摇头。 “可是……” 眼看着萧策对她的一声喂,置若罔闻,大步向外,沈良辰不禁面露忧色的看向萧湛:“萧景和耶律婉婉的事情,他如果不放手,只怕……” “他有分寸的!” 萧湛朝着萧策离开的方向望去,眉头轻褶,眸色深沉道:“你别看他整日似是无所事事,流连百花丛中,从小到大,凡事他心里都有自己的主张,以前萧景没有向前走那一步,他或许会瞎掺和,但是现在一定不会了……” 闻言,沈良辰眉宇蓦地一紧。 若有所思的看着早已空空如也的殿门,她拉着萧湛的手,转身行至贵妃榻前:“听你这么说,我怎么觉得,他比你更适合当皇帝啊?” “他确实比我更适合!” 萧湛笑凝着沈良辰的俏脸,心意微动,倾身轻啄了下她的唇瓣,眸光闪闪道:“如果,他想要这天下,我直接将之送他,然后跟你双宿双栖,也未尝不可!” “云寒……” 沈良辰凝睇着萧湛闪烁的眸华,不由微微抬手,轻抚着他的俊脸,紧蹙着眉头说道:“我今天听说了一些事情,是关于他……和慕容睿的……” “不提他们!” 对于沈良辰提起萧策和慕容睿一事,萧湛似是一点都不意外,只是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 沈良辰见他如此,便知他对于这件事情,心里是有数的,旋即婉约一笑,低垂着眼睑,在贵妃榻上坐起身来,有些忐忑的凝眸看着他,幽幽转移了话题:“方才,你真的一点都不吃醋吗?” “谁说没有?” 想起方才沈良辰和萧策相拥的情形,萧湛的神情便不由的有些别扭,紧抿着薄唇坐下身来,他靠坐在贵妃榻上,将她带入怀中,声音低到不能再低了:“即便是有,我也只在你面前才会承认!” “呃……” 沈良辰微微一愕,旋即有些好笑的仰头看着身侧的男人。 忍不住倾身轻吻了下他略微有些刮人的下颔,她莞尔笑道:“我的男人,你真可爱!” “你的男人……” 眸光微闪的轻抚着她的小腹,萧湛心思微远,嘴上却仍旧在说着:“在你面前,一定是最可爱的……” 沈良辰勾唇笑了起来:“皇上这可爱的样子,如果让旁人看了去,只怕会惊得掉了眼珠子!” “我只给你看,不给旁人看!” 萧湛温和笑着,轻抚着她的肩膀:“我刚才召见了云卿那小子!” 闻言,沈良辰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你赏些什么?” “我赏他……” 萧湛垂首,深深凝视着沈良辰,勾唇轻道:“你执行一项秘密任务……” “秘密任务?” 沈良辰紧蹙了黛眉,眼底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能告诉我吗?” “告诉你了,还算是什么秘密?” 萧湛轻笑了下,再次压着她躺在自己怀里,眸色微微深邃了几分之后,缓缓闭上了双眼:“乖,不要心急,你要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道理!” “你这男人……” 沈良辰听闻萧湛所言,不禁轻嗔了他一眼:“现在越来越喜欢卖关子了!” ———— 午后,慈宁宫中。 原本准备双喜临门的宋太后指婚未成,自然心生不悦! 平王妃过晌儿之后,在实在寻人不到的情况下,只得随着平王一起进宫请罪! 耶律婉婉身为北辽的公主,跟人私奔了,辽皇耶律楚雄一听平王妃说找不到人,旋即当场大怒! 虽说,他很中意萧景这个女婿,不过此事有碍体统和颜面,他岂能没有一点威严! 不过,他的威严,才刚刚摆出,怒火尚未高涨,便被身边的元皇后一脚踩在脚背上。 耶律楚雄脚上吃痛,眉宇一皱,转头看向元皇后。 见元皇后正狠狠的瞪视着他,他心里的火气,顿时哑了火,悉数又压了下去! 看着耶律楚雄冷沉着一张脸,却不敢发作的样子,宋太后和秋叶姑姑的嘴角都忍不住轻抽了抽,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想当年,这耶律楚雄可是个响当当的厉害人物,黑心不说,该狠的时候,一点都不含糊。 结果现在,遇到媳妇儿,马上变的良善可欺,一点狠不起来了! “好了!” 既知萧景和耶律婉婉两情相悦,而耶律楚雄和元皇后这对为人父母的也不曾追究过,宋太后也就顺水推舟,对平王妃挥了挥手:“既然人家当娘的都不追究了,你们也莫要愣着了,赶紧找到那两个小的,哀家也好给他们做主啊!” 闻言,平王妃心下大喜! 宋太后说给他们做主,这也就意味着,找到了人她的儿子也不会受罚! 心念至此,她连忙福身谢恩:“臣妾谢太后!” “先别忙着谢!” 宋太后挑眉,眸色不悦道:“那个小兔崽子,居然敢摆了哀家一道,等他回来,哀家定饶不了他!” 闻言,一直低头不语的平王连忙淡淡笑道:“等那小兔崽回来,您抽他的筋,扒他的骨……” “那可不行!” 虽然知道,平王所言,都是玩笑话,但是元皇后还是不乐意了:“你们嘴里的小兔崽子,以后可是我女儿的人,你们想要抽他的筋,扒他的骨,也得问问我这个岳母乐不乐意!” “皇后!” 耶律楚雄见元皇后现在就这么护着萧景,忍不住开口说道:“咱们女儿还没找到,你这女婿认得未免太早了些……” “不早不早!” 平王妃自知,元皇后才是当家的,反正元皇后护着自己的儿子,她跟人家自然也就不生分了,直接笑声附和道:“赶紧找到他们,给他们办了亲事,来年辽后娘娘也好抱上外孙啊!” 闻言,众人全都一怔,额头纷纷挂上三道黑线! 见爱妻冷场,平王顿时忍俊不禁! 就在他思忖着该如何缓和气氛的时候,殿外的小太监快步入内,朝着宋太后恭了恭身,禀道:“启禀太后娘娘,宣王殿下求见!” 听闻萧策到了,殿内众人,顿时神情各异! 须臾,萧策入内。 一身白衣的他,虽然脸上有伤,却是神采奕奕,十分守礼的对殿外几人分别行了礼! “策儿!” 宋太后见萧策神色如常的对耶律楚雄等人行了礼,不由轻唤了他一声,然后深凝着他脸上的淤青,面色微微沉下:“你脸上的伤……” “儿臣昨夜跟景干了一架!” 萧策抬眸,将脸上那伤的来历一语道明,在面对宋太后的时候,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眸光闪闪,“母后您别看儿臣这个样子,景身上的伤,也轻不到哪里去!” 闻他此言,边上的平王妃面色一变! 不过,她转念一想,自家儿子现在既然能够带着长乐公主私奔,想必伤的也没多重,脸色也就微微缓和了过来。 萧策见平王妃的脸色,变了几变之后,终于恢复正常,不由淡淡一笑,然后再次抬眸,目光微凝,看向宋太后:“母后,儿臣此行,有两件事情,还请母后应准!” 闻言,宋太后眉心轻拧,眸色深深的看着萧策:“你……要求哪两件事情?” 第343章 萧策的心思 “第一件事情!” 萧策朝着宋太后揖手,神色凝重道:“平王世子萧景跟北辽长乐公主情比金坚,请母后成全萧景和长乐公主!” “准!” 宋太后原本还想着在指婚一事上,萧策失了面子,该如何安抚他,却不想他如此懂事,自然当场便准了这件事情,然后又问:“你要哀家准的第二件事情是什么?” 萧策闻听宋太后所问,薄唇邪肆一勾,再次揖手恭身,低垂了眸华:“如今萧景儿臣和北辽长乐公主有情人终成眷属!只剩下儿臣和董家嫡女没了着落,既是如此,倒不如请母后恩准,儿臣……想要迎娶董家嫡次女董柔敏为妃!” 萧策的话,甫一落地,大殿内的众人,顿时全都面露惊色,鸦雀无声! 见此情形,他笑容依旧,淡淡抬眸,看向宋太后! 但见宋太后轻蹙着眉头,深深凝视着自己,他继续笑着说道:“母后……儿臣如此善解人意,既成全了萧景,也省的您再去安抚董家了,岂不一举两得?” 闻言,宋太后眸光微微一闪。 她的儿子,心里想着谁,她比谁都清楚。 虽然爱而不得,十分的痛苦。 但是,他的亲事,实在不该如此儿戏! 然,就在她微微启唇,准备回绝萧策的时候,却见秋叶姑姑,脚步匆匆的来到她身边,然后面色凝重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董柔敏因萧景跟耶律婉婉私奔一事……意欲自尽! 听到这个消息,她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只能在深看了萧策一眼后,无比艰涩的勾了勾嘴角:“策儿从来最懂哀家的心思,也最知如何为哀家解忧,你求的第二件事情,哀家准了!” 萧策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宋太后一定会恩准。 此刻,听她准了自己的亲事。 他不由撩唇一笑,朝着宋太后再次揖手:“儿臣多谢母后成全!” 见状,宋太后眸色微微深邃了几分,心感疲惫之余,忍不住朝着众人挥了挥手:“哀家累了,大家都散了吧!” “儿臣告退!” 萧策恭身行礼之后,转身离开了慈宁宫大殿,离宫返回宣王府。 关于他的亲事! 曾几何时,依着慕容睿的意思,是想要让他娶了耶律婉婉,籍此得到北辽相助,继而夺得他皇兄手里的皇位。 但是,他萧策不是傻子。 纵然娶了耶律婉婉,可以得到北辽相助又如何?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他从不认为耶律楚雄跟元皇后夫妇,是简单角色! 所以,他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不是耶律婉婉,他想要的,不过是将董家一起,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沈良辰说的对,人有的时候可以自欺欺人,却欺骗不了自己的心! 他萧策表面上不管伪装的有多么的好,心里装着的那个女人,始终都是她沈良辰! 爱而不得! 实在太苦! 他曾经无数次,告诫自己,她是他皇兄的女人,想要对她放手! 但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却终是过不了心里的那道坎儿! 他,爱她! 爱到极致,已然做不到放手! 如今,得到她,对他而言,已经成为最深的执念,让他每每午夜梦回,总是心中备受煎熬! 也因此,促成了他跟慕容睿之间的联盟! 慕容睿以为,他想要的是天下。 所以跟他谈的条件是,他们联手拆散他皇兄和沈良辰,助他得到天下,然后沈良辰他慕容睿带走! 他想要的,当然不是天下! 只不过,他也并没有跟慕容睿解释什么,也不屑于去解释! 他只要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那就可以了! 彼时,宣王府中。 不只慕容睿候在王府正厅之中,就连董淑妃的哥哥董天明,竟也赫然在列! 等到萧策进门,董天明和慕容睿纷纷从座位上起身,朝着他恭身行礼。 “都免礼吧!” 萧策神色淡淡的,扫了两人一眼,缓步入内。 在主位落座之后,他抬眸看向董天明:“母后已经恩准本王跟你二妹的亲事,眼下这指婚的旨意,应该已经到了靖国公府了!” 闻言,董天明心头一震,忙对萧策再次恭身:“天明日后,愿为王爷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本王要你赴汤蹈火做什么?” 萧策冷冷勾唇,微微倾身,对董天明清冷笑道:“本王只需要你记住,本王日后跟靖国公府,跟董家一荣俱荣,一辱俱辱,是一条船上的人!” “是!” 董天明颔首,轻道:“王爷之言,天明自当谨记!” 见董天明如此,萧策微微颔首,却是转头看向慕容睿:“那件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慕容睿闻他此问,忙轻声回道:“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看皇上要如何应对了!” 萧策听闻慕容睿如此言语,不禁想起早前沈良辰跟萧湛相处时那温馨的一幕幕! 心知自己的皇兄,是真的将沈良辰放在了心里,绝对不会轻易放手,他心中忽然烦躁起来,他紧皱着眉宇,从主位上起身,缓步向里走去:“这件事情,你们先看着办,最近这些日子,没事不要到本王这里来,省的人多眼杂,给本王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是!” “是!” 慕容睿和董天明闻言,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应了声。 两人从宣王府后门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然渐晚。 慕容睿目送董天明策马离开,独自一人立身寒风之中,望着董天明离开的方向,怔愣了很长一段时间,久久不曾动过一动。 见状,一直在马车前候着的梅安,忍不住前来询问:“主子?天太冷了,还是先上车吧!” 闻言,慕容睿微扬了扬眉宇,准头看了梅安一眼,然后跟着她一起上了马车。 须臾,马车驶离宣王府后门。 静坐马车之内的慕容睿,似是有心事一般,伸手在车里的炭炉了烤了烤手,却不想烫到了手! 梅安见状,眉宇一皱,连忙出声说道:“主子,您没事吧?” “没事!” 慕容睿看着梅安,微微摇了摇头:“我只是忽然想到了一些事情而已。” 闻言,梅安紧皱着眉宇,半晌儿才忍不住说道:“恕属下直言,宣王此人,在属下看来,喜怒无常,主子如今跟他合作,根本就是与虎谋皮,一定要多加小心啊!” 慕容睿听到梅安的话,眸光闪了闪,暗暗叹道:“宣王想要的是皇位,如今我所做的事情,不过是让魏皇在辰儿和天下之间选择!如果他选择了天下,则必定会舍弃辰儿,到时候宣王为了得到天下,一定还会有所动作,我们大可趁乱将辰儿带走……” 梅安闻言,忖度了下,不由关切问道:“如果他选择的是公主呢?” “他选择了辰儿,便要舍弃天下,到时候这天下是宣王的,我们站在宣王这一边,总不会有错,届时魏皇不再是皇帝,想从他手里抢走辰儿,总比现在要容易的多!” “既是如此……” 梅安听完慕容睿的分析,满是疑惑的问道:“主子现在,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现在所担心的,是董天明……” 慕容睿抬头,正对上梅安昏暗的双眼,紧皱着眉宇说道:“董淑妃虽然是自戕,说到底却是因公主殿下才会如此,他如今投靠宣王,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妹妹报仇雪恨,我只怕日后他会对辰儿下手……” 说到这里,慕容睿缓缓握紧了正在烤火的手,对梅安询问道:“沈写意,最近怎么样了?” 梅安闻言,轻声回道:“她现在十分好学,已经将公主的举止气度,学到了七八分之像!” “很好!” 慕容睿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沉眸声道:“虽说,我跟宣王早前说的是,等皇上废后之后,用沈写意跟辰儿来个偷梁换柱,但是为了防止董天明之流……你让沈写意随时做好准备,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可能会先将辰儿给换出来!” 闻言,梅安心头一凛,忙沉声应了是! …… 是夜。 夜色,幽深。 皇宫之中,萧湛仍旧在御书房处理公务,沈良辰不只未曾入睡,还刚刚听完了陈良弓的禀报! 今日,宋太后赐婚萧策和董柔敏的事情传来之时,沈良辰的一颗心,便已经不甚安稳了。 此刻听闻陈良弓说,不只慕容睿跟萧策有所牵连,就连董天明都出现在了宣王府中,她那本就不甚安稳的一颗心,顿时沉甸甸的! 她实在想不明白,萧策现在这样,到底是要做什么? 还有慕容睿…… 想到他早前说过的那些势在必得的话,再想到他跟萧策之间的关系,沈良辰心下一沉,轻抚着自己尚且十分平缓的小腹,终是暗暗下定了决心:“碎心,让陈叔进来!” “是!” 碎心闻言,出门唤了陈良弓。 须臾,陈良弓进门,隔着帷幔对沈良辰恭了恭身! 就在他准备出声之时,却听沈良辰已然率先出声:“陈叔,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想办法,在不伤害慕容睿的前提下,将他给本宫拿下,暂时软禁起来!” 闻言,陈良弓心头一震,旋即恭身领命:“属下领旨!” 语落,他转身刚要离开! 却听沈良辰再次重申:“切记,务必保他周全,不要让他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是!” 陈良弓微微皱眉,再次应声之后,刚要转身离去,却不期一身明黄色龙袍的萧湛,竟不知何时,神情莫测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第344章 我恨不得他去死! 陈良弓的功夫,那是相当高的,可是他刚才,却不曾发现萧湛入内! 此刻,乍见萧湛站在自己身后,他的心下,猛地一紧,连忙朝着萧湛恭身行礼:“属下参见皇上!” 闻声,帷幔内的沈良辰,神色明显一变! 萧湛在外面! 这也就意味着,刚才她叮嘱陈良弓务必保全慕容睿,不要让他受到一丁点伤害的那些话,萧湛应该是听了去的! 这下,可麻烦了! 以他的性子,只怕会打翻了醋坛子! 或者……再去找慕容睿的麻烦! 想到这里,沈良辰的一颗心,都忍不住高高提了起来。 帷幔外,听闻萧湛声音温和的,让陈良弓免了礼! 沈良辰不禁紧皱了黛眉! 很快,他便缓步而来,轻撩了榻前的帷幔! 她则心弦微颤了颤,只得抬眸看向他,轻轻而又涩然的唤了他一声:“云寒……” 萧湛听着沈良辰软软的轻唤,轻皱着眉宇,迎着她隐隐的目光,并没有跟她提及慕容睿的事情,而是十分温柔的冲她缓缓一笑:“怎么还没睡?” 沈良辰迎着萧湛温润的视线,心下微缓,遂朝他伸出手来:“在等你回来!” “是吗?” 萧湛握了下沈良辰的手,却因身上仍旧带着寒意,并没有立即上榻,而是等到宽衣之后,才倾身坐在榻上,将沈良辰拥入怀中的同时,还不忘细细揉捏着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儿:“我怎么觉得,你是白日里睡的太多了,眼下睡不着了?” 闻言,沈良辰不禁淡淡扬起了嘴角,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皇上,你简直料事如神,真真真相了!” “呵呵……” 萧湛呵呵一笑,忍不住亲了亲沈良辰的脸颊:“乖,我现在回来了,赶紧睡吧!” 一语落,寝殿内,一片静寂。 萧湛没有在说话,沈良辰也没有再开口。 “云寒……” 许久之后,沈良辰终于轻叹了叹,思绪百转之间,回握着萧湛的手,眸光盈盈的仰起头来看着他:“你刚才说对了,我是真的睡不着,不过并不是白日里睡的太多了,而是因为心中有事,实在睡不安稳!” 听闻沈良辰所言,萧湛沉默了下。 直到半晌儿之后,他才复又缓缓揉捏着她的纤纤玉手,清幽说道:“辰儿,你我现在是夫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你心里的事情,说给我听听,你觉得……如何?” “我觉得……甚好!” 沈良辰觉得,不管萧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那是萧湛和萧策他们兄弟之间的事情,她可以先抛开不说,但是慕容睿的事情,她想她应该尽早告诉萧湛! 正如,他方才所说,他们现在是夫妻,至亲至近,可以无话不谈的夫妻! 既然,她把自己的身和心,都交给了他。 那么,她就应该相信他才是! 如果,她真的把她当成妖怪,绑在火堆上,那么过去这些你侬我侬,羡煞情多的日子,他们也算白过了! 思绪至此,终是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她决定赌上一赌,随即微抬眸华,正对上萧湛深邃如海的眸华,然后沉下心来,定定问着他:“刚才……我对陈叔的吩咐,你应该全都听到了吧?” 闻她此问,萧湛眉梢轻挑,算是默认了! 见他如此,沈良辰不禁再次出声追问道:“你明明听到了,却闭口不提此事,可是心中想着,回过头来,要去找慕容睿算账?” “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萧湛轻叹了一声,兴致缺缺的轻抚着沈良辰的如云秀发:“我的女人,将另外一个男人看的那么重,难道我不该去找他算账吗?” “不!” 沈良辰眼睫轻颤着,低声喃喃道:“你不能!” 闻言,萧湛面色一沉:“我为何不能?” 当初,他确实答应过她,要放慕容睿一马。 但是现在,慕容睿的所作所为,早已触碰到他的底线! 他现在,想要收拾慕容睿,不需要任何理由! 沈良辰知道,自己护着慕容睿,萧湛心里一定会不舒服! 此刻,见他阴沉了脸色,语气也渐渐变回了以前,她心下微微黯然,只得无奈叹了叹,轻道:“云寒……有件事情,是关于我和慕容睿的,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让你知道!听过这些之后,你想要对他如何,全都随你,如何?” “你说……” 萧湛看着她紧拧黛眉,一脸凝重的样子,终是忍不住脸色稍缓,伸手轻抚了下她的俏脸:“我认真听着!” 沈良辰握住萧湛即将收回的手,眸光闪烁不已:“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维护慕容睿,你是不是觉得,我对他余情未了?” 闻言,萧湛被她握着的手,微微一僵! 但是很快,他便紧皱着了眉宇,无比笃定的摇了摇头:“你爱的人,是我,这一点我可以笃定!你对他的维护,我只当是你念着过去与他之间的那些情分……” 只是,即便是这些情分,也是他难以容忍的! “我跟他之间,没有任何情分!” 最近这阵子,因为萧湛的陪伴和呵护,沈良辰已经很少再回想前生之事了! 但是现在回想前生,慕容睿利用她毒害沈启天,窃盗沈家江山,且诛杀沈家满门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时,她却仍觉历历在目! 以致于,她此刻握着萧湛的那只手,忍不住用力,用力,再用力,然后剧烈颤抖起来:“我跟他之间,不只没有任何情分,相反的……还有杀父之仇!我恨不得他去死!” “辰儿?!” 眼前的沈良辰,紧握着萧湛的手,提起慕容睿的时候,双目欲眦,说话的语气,也是咬牙切齿,似是隐忍着极深的仇恨! 萧湛见她如此激动,心中虽满是疑惑,却还是连忙拥紧了她,感觉到她浑身的僵滞,他以极快的速度,轻吻了下她紧紧拧起的眉心:“刚才是我不好,你不要激动,放松下来,慢慢说,好不好?” 萧湛低沉而哄慰的声音,对于沈良辰而言,犹如天籁一般,十分的动听! 在他的哄慰下,她渐渐放松了下来,然后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捧住萧湛的俊脸,语气真诚道:“云寒……如果我跟你说,我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你信吗?” 闻言,萧湛眉宇一皱,深凝着沈良辰的眸光,微微闪烁起来。 什么叫她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 沈良辰见他如此反应,不禁自嘲一笑,缓缓松开了他的俊脸:“你不信……是不是?” “辰儿……我……” 萧湛瞥见沈良辰脸上那抹自嘲的笑意,心下微微泛着疼意。 他不是不相信! 而是实在难以置信! 眼看着沈良辰一脸落寞的样子,他张嘴欲要说些什么,却见沈良辰缓缓的摇了摇头,幽声轻道:“你现在,什么都不要说,只要听我说就好!” 言语至此,她不由蹙眉补上了一句:“我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想要跟你坦白一切,你如果打断我的话,我怕我会退缩,会永远都没有勇气告诉你我所经历过的一切!” “你说……” 萧湛皱起的眉心,几乎拧成了大疙瘩,只得深深凝视着她,等着她说下去! 沈良辰静静看着他,缓缓的勾起了唇角,从榻上起身,然后赤足踩在微凉的地砖上,她与萧湛一个榻下,一个榻上,两两相对:“云寒,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死过一次了!而且死的很惨很惨,我的前世,是从吴国最高的那座宫殿的露台跳下,然后直坠悬崖,摔得粉身碎骨而死的!” 萧湛听闻沈良辰此言,心头大震,面色微微泛白:“辰儿……” 虽然,沈良辰所说的事情,实在过于荒诞! 但是,不知怎么地,此刻面对一脸认真的她,他竟是觉得,她口中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想到她口中所说,她最后摔得粉身碎骨而死的惨烈,他置于榻上的手,蓦地收紧,直到手背之上,青筋迸起,却仍旧难以抑制自己心中那撕扯的剧痛! 他不能,也不忍去想像,那时的她到底有多痛! “我以为,摔下悬崖,粉身碎骨之后,终于结束了我那荒唐而无奈的一生,却不想一朝醒来,竟然回到了以前……” 沈良辰说到这里,忍不住落了泪,回想当初她重生之时,信誓旦旦要做天下执棋之人,可是到头来,一切尚未筹谋,便被千里迢迢送到了魏国,开始了跟萧湛之间你追我赶的纠缠……她苦笑了下,心道自己到底太高估了自己,然后在床榻与帷幔之间那狭窄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前世的我,因儿时失落民间,纵然后来被接回皇宫,却也为了活着,万事皆能隐忍,处处谨小慎微,直到后来因慕容睿多年守护,方才下嫁于他……” 萧湛听着沈良辰幽幽的诉说,她前世下嫁给了慕容睿,刚刚松动稍许的拳头,不禁再次收紧了几分。 直到半晌儿之后,他紧紧盯着她,缓缓启声之时,声音粗嘎,压抑:“后来呢?既是你为了活着,万事皆能隐忍,处处谨小慎微,后来为何又从露台跳下……” 摔得个粉身碎骨的凄惨下场?! 第345章 妖精 “因为慕容睿……” 背对着萧湛行至帷幔前的沈良辰,忽然转身,直面萧湛,眼底尽是愤恨之光:“他狼子野心,利用我一步步蚕食了吴国的天下,利用我毒害了我的父亲,还屠尽了沈家满门!” 说起这些,沈良辰眼角的泪水,不停的顺着眼角滚落。 她浅尝泪水咸涩,缓缓上前一步,笑的冷冽而狰狞:“我沈良辰纵是再如何想要活着,到了那般地步,也不可能在他面前苟活!所以……最后,我在杀了跟他通奸的沈写意之后,在剑上淬了毒,想要拉他一起死!” 听沈良辰如此言语,萧湛怔愣半晌儿之后,却是心下恍然! 难怪! 难怪他的辰儿说,她恨不得慕容睿去死! 若是她所言是真,那么慕容睿当真该死! 可是为什么,她明明恨不得慕容睿去死,前一世还恨不得拉他一起去死,却在刚才还要让陈良弓务必保他周全呢? 实在想不明白这一点,他蹙眉抬首,对上沈良辰的泪眼,然后从榻上起身,来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沉声说道:“告诉我,你今生不动慕容睿的原因!” “因为我想要活!” 沈良辰任由萧湛拥抱着自己,将自己深深的埋在他的怀抱之中,声音之中,满是无奈而委屈:“可是我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我虽然重生了,却跟他同命!如果他死了,我也会死!而我……现在不想死!不但不想死,我还要好好的活着!我现在……有了我们的孩子,不能有一丁点的闪失,所以……” 后面的话,沈良辰没有说出口。 但是萧湛却已然了然她的意思! 静默片刻之后,他将她推离稍许,替她擦干了眼泪,凝眸望着她,问道:“辰儿,你先别哭!告诉我,你如何知道你跟他是同命的?” 闻他此问,沈良辰只得将那次自己梦中的经过,还有慕容睿只要受伤,她就会身体有恙的事情,一一告诉了萧湛! 听沈良辰说完,萧湛眸色深了深,“看样子,当先找到慈悲大师才行!” 闻言,沈良辰无奈摇了摇头:“慈悲大师如今云游四海,行踪不定,我早已拜托父亲寻找慈悲大师了,可是他那边一直没有消息!” “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可以找到!” 萧湛清冷勾唇,安抚性的轻抚着她的背脊:“这件事情,交给我,你安心养胎就好!” 沈良辰微微抬眸,深凝着萧湛,眸光微微闪烁着,试探着问着他:“云寒……你真的信我吗?” 萧湛垂首,凝视着她的泪眼,无奈笑了笑,说道:“辰儿,我爱你!” 所以,即便她所说的,再如何荒诞,他也会选择相信! 谁让,他爱她呢? 听闻萧湛说我爱你,沈良辰的心弦,忍不住轻颤了颤! 怔怔的,凝视着他,她继续蹙眉问道:“你难道不觉得,这一切很荒诞吗?你难道不觉得,我……是个……” “是个什么?” 萧湛不等沈良辰把话说完,便笑着出声问道:“妖孽?” “是……” 沈良辰涩然垂首,低低声道:“毕竟我活了两世……” “辰儿……” 萧湛伸手,勾起沈良辰的下巴,倾身吻了吻她,神情凝重而务必认真道:“在我看来,你不是什么妖孽,反倒像是个妖精,一个偷走了我的心的妖精!如果你真的活了两世,上一世那般小心翼翼,到头来却又死的那般惨烈,那么今生今世,我萧湛……会将我所有的爱,都倾注给你,让你做这个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在她看来,她是福星也好,是灾星也好,更有甚者,觉得她是妖孽……在他萧湛看来,她只是他的女人! 他今生所认定,能够陪他走过此生的,唯一的一个女人! “萧湛……” 萧湛的话,像是这世上,最美好的甜言蜜语,让沈良辰整个人都沉浸在他宠溺的目光之中,无法自拔! 口中呢喃的,是萧湛而非云寒,她在心中感谢上苍,让她赌赢了,也让她在这以赌之后,跟萧湛之间,坦诚相对,再无一丝隐瞒! 如此,她日后,才能用今生,全心全意的去爱跟他好好相爱! 想到这些,她不由展颜一笑。 那笑容,如灿烂而盛放的花蕾,美不胜收! “娘子啊!天色不早了,早些安置吧!” 萧湛眼看着沈良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实在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轻叹一声后,倾身将她抱了起来,将她送回榻上。 “可是……” 了却心事的沈良辰靠在萧湛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轻勾着薄唇,笑盈盈的咕哝道:“我还不困啊!” 萧湛闻言,不由语气无奈道:“你不困,可是我困了啊?” 见他如此,沈良辰不禁好奇问道:“云寒,你难道一点都不好奇,前世的你,是什么样子的吗?” 闻言,萧湛眉心轻拧,见沈良辰眸光熠熠,他稍显意兴阑珊:“是啊!你如果真的活过了前世,应该也听到过我的消息吧?既是如此,那你就跟我讲讲,前世的事情……” “前世中的你……” 沈良辰因萧湛的话,微微勾起了唇角:“年轻有为,英明神武,不只葬了我,还成功吞并了吴国……” 听沈良辰这么说,萧湛心思转了转,忽而问道:“你当初,明明已经喜欢上我,却一心还要逃离,其实就是因为知道了前世我吞并了吴国,怕我再去吞并吴国?” “嗯……” 这一次,沈良辰十分诚实的,便点了点头。 感觉到她点头的动作,萧湛不由缓缓勾唇。 沈良辰则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重生之后,我一直想要守护吴国,守护我的亲生父亲,所以才不想来魏国,才会一而再的想要从魏国逃离!” “原来如此……” 听她这么说,萧湛心里倒是越来越相信,沈良辰先前说她死过一次的事情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越来越庆幸,她重生了…… 否则,纵然得了全天下,以他的性子,也应该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那样的话,他该多么的孤独! “云寒……” 沈良辰想了半天,终是从萧湛怀里坐起身来,满是担忧的开口说道:“关于慕容睿的事情……” “他的事情,我自会处置!不只是他,还有宣王弟的事情……我心里都有数儿!”躺在榻上的萧湛,伸手摸了摸沈良辰的脸,拉着她重新躺在自己怀里,沉声说道:“宣王弟幼时,曾经因为我的缘故,险些丢了性命,我对他……一直心里有愧!事到如今,不管他们在筹谋什么,我还是那句话,这魏国天下,如果宣王弟如果想要,他拿去便是!我只要你……和我们的孩儿,一切都好好,便已然足矣!” 这,是他最大的底线! 闻言,沈良辰心头一窒,很快便点了点头,在萧湛的怀里,缓缓闭上了双眼。 孕妇的觉,总是格外的多。 即便沈良辰嘴里说着自己不困,趴在萧湛怀里的她,不久之后,也已沉沉睡去! 萧湛小心翼翼的,抽回她身下的手臂,将她放在枕头上,这才轻手轻脚的起了身,然后撩起帷幔,立即命人穿了宋云卿和陈胜。 天色,确实有些晚了。 不过陈胜正当职,倒也没什么,宋云卿就有些惨了,直接从热被窝里爬起来,颠儿颠儿的赶到了坤宁宫中。 等他赶到坤宁宫的时候,正好见萧湛正阴沉着脸色,对陈胜吩咐道:“朕准你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务必尽快找到慈悲大师!” 闻萧湛此言,陈胜面色一变,连忙恭身领旨,衔命而去。 直到此时,宋云卿才反应过来,连忙对萧湛揖了揖手:“微臣参见皇上!” “免礼!” 萧湛视线微转,看向宋云卿,紧皱着眉宇说道:“皇后派人去拿慕容睿了,不过以慕容睿的身手,再加上他身边的那个死士……陈良弓武功虽高,但是想要毫发无伤的将他拿下,实属不易!眼下你立即赶过去,切记务必帮忙将人拿住,且……还不能伤他分毫!” “这……为什么呀?” 宋云卿因萧湛的命令,脸色变了几变,忍不住出声问道:“皇上让微臣捉拿慕容睿倒是小菜一碟,不过皇上为何一定要保他毫发无伤啊?”这不是增加难度吗? “你哪里那么多为什么?” 萧湛紧皱着眉宇,横了宋云卿一眼:“朕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陈良弓已经去了有段时间了,你还不赶紧过去!” “呃……哦!” 宋云卿被萧湛那一眼横的,小心肝一阵乱跳,虽然心里有千百个疑问,却只得领命转身而去。 待宋云卿衔命而去之后,偌大的大殿里,便只剩下萧湛和万宝儿两人。 万宝儿见状,偷偷瞥了萧湛一眼,不由轻轻出声:“皇上……天色已经晚了,您明儿个还得早朝呢,还是早些安置了吧!” 闻言,萧湛忽地勾唇。 不过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却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让人觉得不寒而栗:“不急,朕还有事,要亲自去一趟慈宁宫!” 语落,他直接从主位上长身而起,稳步下了台阶:“摆驾慈宁宫!” 第346章 宣誓 夜色,已深! 慈宁宫中,宋太后留了安阳公主的宿,姑嫂两人聊到很晚,方才熄了灯,一起就寝了。 不想,两人才刚刚睡着,萧湛便到了慈宁宫。 听秋叶姑姑禀报,道是萧湛有要事要觐见,宋太后紧锁了眉头,只得跟安阳公主重新穿戴起来,这才容萧湛进了寝殿。 萧湛进殿之后,见安阳公主也在,先是微微怔愣了下,随即便朝着宋太后和安阳公主揖了揖手:“儿臣参见母后!见过姑母!” “皇帝免礼吧!” 宋太后紧皱着眉头,朝着萧湛微微抬手,而后不悦声道:“哀家跟你皇姑母,才刚刚睡下……这么晚了,也不知皇帝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定要连夜觐见哀家?” 萧湛听出宋太后语气里的不满,俊脸之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眸色微深了深,低沉着嗓子说道:“自然是极为要紧之事!” 闻言,宋太后的眉头,不禁皱的更紧了些。 却见萧湛,淡淡勾唇,而后幽幽声道:“启禀母后,臣妾刚刚接到吴国摄政王写给母后的的密信,密信上写着加急二字,儿臣实在不敢耽搁,另外儿臣还有一件万分紧急的事情,也需禀报太后娘娘!” 宋太后听萧湛此言,再看他眼下的神情,不禁面色一正:“既是万分紧急之事,皇帝直言便是!” 萧湛紧皱了皱眉,眸华微微抬起,迎着宋太后深幽的眸,沉声禀道:“儿臣刚刚接到密报,靖国公之子董天明,勾结吴国叛国之徒慕容睿,私底下联络我魏国朝廷大臣,欲要明日一早上奏请愿,逼儿臣废黜皇后之位!” 萧湛的话甫一落地,宋太后的眉头,蓦地一紧,面色也跟着瞬间沉下。 萧湛先是表明了董天明的身份,再以勾结二字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这是要拿董天明开刀啊! 如今,董家才刚失了一个嫡女,若是董天明再有事,只怕有些说不过去啊! 见宋太后面色阴沉,半晌儿不语,跟着宋太后睡在一起,也一起起身的安阳公主,不由转头看向宋太后,疑惑声道:“这董天明,本宫倒知道是靖国公早前的那个嫡子,至于这慕容睿又是哪个?” “他以前是皇后身边的侍卫!自幼跟皇后青梅竹马……” 宋太后轻拢了黛眉,冷冷哼了一声,旋即眉眼含怒道:“不过他因为阻碍皇帝跟皇后之间的感情,已经被吴国摄政王沈启天逐出了吴国,终生不准再踏足吴国一步!” “不去吴国,倒来了魏国,可见他对皇后还是没有死心啊!”安阳公主听宋太后说慕容睿是沈良辰的青梅竹马时,那咬牙切齿的神情,不由讪讪然一笑。 凝眉稍许,她神情微淡的问着萧湛:“皇后……乃是吴国公主,如今又怀有龙嗣,他们倒是以何理由,逼着皇上废黜于她?” 萧湛迎着安阳公主的视线,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宋太后。 宋太后见状,并没有立即解释什么,而是沉了沉脸色,看向萧湛:“沈启天写给哀家的密信呢?” “在儿臣这里!” 萧湛垂首,从袖袋里取出一封尚烫着火漆的信封,递到了宋太后手里。 宋太后接过密信,将之打开。 在仔细看过信上的内容之后,不由面色惊变! 秋叶姑姑见状,不由关切问道:“太后娘娘,您怎么了?” “哀家没事!” 宋太后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那封密信之上,却是缓缓抬手,面色晦暗的对秋叶姑姑摆了摆手。 安阳公主见她如此,也忍不住出声问道:“沈启天信上说都说了些什么?” “他说……他们沈家兄弟两人,造了孽!” 半晌儿之后,宋太后方才如是幽幽出声,语落之时,她不由紧握了手里的密信,然后叹了叹,转头问着安阳公主:“过去的事情,皇姐也是亲身经历过的,对于沈启天的过去,你应该很了解吧?” 闻言,安阳公主眸色一深! 她不只了解沈启天,还了解沈启天跟宋太后之间有过一段情呢! 仔细说起来,以前她对沈启天,也曾芳心暗许呢! 不过,这些事情,实在不适宜在萧湛面前提起,她只能暗暗朝宋太后翻了翻白眼:“我对他的过去不了解,一点都不了解!” 想当年,他对沈启天苦苦追求,可是沈启天对宋太后却是势在必得……过去的那些事情,她现在想起来都还历历在目,虽说这一晃十几年都过去了,沈启天跟宋太后也没走到一起,不过她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疙瘩的。 “呃……” 宋太后听出她语气里的那股子酸意,不禁微怔了怔! 心道这人都老了,怎么还那么酸,她不由嗔怪着看了眼身边的小气女人,然后凝眉叹了叹,也懒得再去跟安阳公主解释什么,直接抬眸对萧湛那双幽深似海的眼睛,无奈说道:“其实皇帝现在所说的这件事情,哀家今天已经从平王妃口中略知一二了!” 从慕容睿给平王妃不停的送礼开始,宋太后就知道,这里面一定会有猫腻。 所以,她便让平王妃礼物照收,等着他露出狐狸尾巴! 这不,今儿萧景跟耶律婉婉私奔,慕容睿的狐狸尾巴也露出来。 他将沈良辰的身世告诉了平王妃,想通过平王妃的嘴,将消息传给她。 当然,平王妃也真的把消息禀明了她。 想到沈良辰的身世,宋太后又是轻叹一声,视线微转,最后又对上安阳公主的眸子,沉着嗓子说道:“沈启天和沈启川他们兄弟二人是怎么坐稳吴国江山的,在这里哀家先不说,哀家要说的是,沈启天治国有功,沈启川也一心要把江山还给沈启天,但是无奈的是,沈启天根本不想要,所以他在自己大婚之夜,与沈启天下了媚药,成就了他的好事,当然沈启天对此事并不知情!后来沈启川的皇后诞下公主……” 听了宋太后言语至此,安阳公主的脸色不禁微微变了变,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这位公主,便是我们魏国的皇后娘娘!” 这简直……太荒唐了! “很荒唐是不是?” 宋太后如此轻问了安阳公主一声,眸色黯然几分,道:“再后来,沈启天得知了真相,在他质问沈启川的时候,沈启川的皇后也得知了真相,然后一怒之下,便带着良辰离开了魏国皇宫!” 闻言,安阳公主面色沉沉,随即沉声问道:“即便如此,这件事情乃是吴国皇室秘辛,根本无从佐证,只要吴皇一口咬定,皇后是吴国的公主,乃是他之所出,董天明与慕容睿谈何逼湛儿废黜于她?” 宋太后抬眸看了安阳公主一眼,涩然一笑之后,摇了摇头,道:“你也说了,此事乃是皇室秘辛,根本无从佐证,他们当然不会以此为借口,逼皇上废后……他们所咬的,并非是良辰是孽种一事!” 安阳公主沉眸,问道:“不是这件事情,那是什么事情?” “当初……沈启川的皇后,因为接受不了这个残酷事实,在良辰面前自缢了,而良辰小小年纪则被人拐卖到了青楼……” 宋太后此言一出,寝殿里的气氛,瞬间又变的僵滞起来。 出身青楼的皇后,这将是沈良辰致命的弱点。 而现在,慕容睿和董天明,便是在这件事情上大做文章,等到事情天下皆知,此事势必没有回旋余地! 想到这一点,安阳公主不禁转头看向边上一直听着她和宋太后交谈,却始终不曾出声的萧湛! 见他始终神色如常,她不由紧皱着黛眉问道:“关于皇后的身世,皇上都知道?” “朕都知道!” 刚才,宋太后在说起沈良辰的身世时,萧湛一直都在听着。 宋太后虽然说的轻描淡写,但是萧湛的心里,却深刻的记得沈良辰曾经说过的话。 她说,当初沈启川的皇后,在得知真相之后,曾想过要掐死她! 想到这一点,他心下一阵剧痛,却是转头对上宋太后的视线,语气坚定道:“母后,儿臣今夜前来,一则是让您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二则是要跟您表明儿臣态度!” 闻言,宋太后心下一沉,神色定定的看着萧湛:“皇帝想要跟哀家表明什么态度?” “明日一早,那些逼儿臣废后的臣子,应该就会上书……而儿臣,则一定不会准!到时候他们一定会来跪求母后出面的……” 萧湛的话,说到这里,忽然抬眸,对上宋太后的双眼,他的俊脸之上,虽是薄唇浅浅勾,却是语气薄凉,冰冷无情:“儿臣,已经认准了皇后!不管她的过去如何,他都会是朕唯一的女人!在这个世上,不管是谁……但凡有人想要对皇后不利,朕第一个不答应,也绝对不会容忍半分!废后之说,更是绝无可能!” 萧湛说话的语气,很沉。 一字一字,都像是一记记重拳,击打在人的心头! 他的一番言语,与其说是在对宋太后表明态度,倒不如说他是在宣誓自己的决心! 沈良辰,是他的女人! 不管她的过去,有多么的不堪,她都认准了这个女人。 不管是谁,也休想伤害他的女人,一分一毫! 第347章 并非是巧合 过去的萧湛,虽然冷酷无情,但是在宋太后面前,却从来都是恭谨模样。 但是眼前他,却是神情冰冷,威压极盛,不敛一丝锋芒的。 宋太后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萧湛! 此刻,见他如此,她不禁怔了怔,随即苦笑起来:“皇帝如此表态,是在告诉哀家,这件事情,不准哀家插手,是吗?” “是,也不是!” 萧湛深凝着宋太后脸上的苦笑,眸光微微闪烁了下,语气微缓:“这件事情,儿臣虽然不想让母后插手,却也希望母后可以替儿臣将这件事情在宫中压下……如今皇后身怀有孕,正是不能经事的时候,此事最好想办法先瞒着她!儿臣不想让她忧心!” 宋太后闻听萧湛此言,忍不住紧蹙了蹙眉头。 心想她这亲儿子,还真是疼沈良辰疼到了骨子里,她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萧湛朝着她和安阳公主分别揖了揖手,然后声道:“天色不早了,母后早些歇息吧,儿臣……告退了!” 语落,他直起身来,转身离开了寝殿。 因萧湛的离去,寝殿内陷入一片寂静之中。 沉默之中的宋太后不禁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鬓角! 这么大的事情,想要瞒过沈良辰?! 谈何容易啊! “秋叶!” 在仔细想了又想之后,宋太后直接站起身来,对秋叶姑姑出声命令道:“传靖国公进宫来见哀家!” 秋叶姑姑闻言,心下一紧,“眼下这个时辰吗?” “眼下这个时辰怎么了?”宋太后沉眸,厉声说道:“去传!” “是!” 秋叶姑姑忙恭身领命,将命令传了下去。 “皇姐啊!” 宋太后转身看向安阳公主,缓步来到她身边,脸色不豫道:“你和辽帝辽后好不容易来一趟,哀家本该好好款待的,但是现在平王世子,拐走了长乐公主不说,我魏国的家事也乱到如此地步……让你看笑话了!” “太后!去吧!” 安阳公主伸手扶住宋太后的肩膀,略微有力,言语之间尽是安慰:“毓尘太子已经去找萧景和婉婉了,这件事情你不必再管,还有……本宫也是魏国的女儿,不是什么外人,你尽管忙你的!” 闻言,宋太后心中自是感慨万千。 不久,宋太后便吩咐宫人,伺候着安阳公主安置了。 待两人离去,秋叶姑姑眸色深深的看着宋太后:“慕容睿一来,便气势汹汹,此事只需短短几日,便会天下皆知!此事只怕哀家出马,也不一定能压的住!” “压不住也得压!” 宋太后眸色微沉,眸光寒凉如冰:“虽然皇帝那般护着皇后,哀家这里实在有些不痛快,但是哀家相信他的眼光,他既然都能接受皇后的身份,她便是我萧家的儿媳!我萧家的儿媳由谁来做,还轮不到那些臣子们唧唧歪歪!” 听闻宋太后此言,秋叶姑姑不禁心弦一松,这些年难得见她如此狠戾模样,她唇角微翘着替宋太后揉捏着肩膀:“这吴皇真是作孽啊!” 闻言,宋太后眸色微微黯淡了几分! 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沈良辰会是沈启天的女儿! 当年,先皇背叛她,她一怒离宫,多亏有沈启天在她身边多番相顾! 曾几何时,她以为那样的日子,会长长久久。 却不想后来,沈启天忽然回了吴国。 想来,那个时候,他应该就知道沈良辰的存在了吧! 幽幽一叹之间,是多年情愁,宋太后微转过身,望着窗外夜色,眸色深深,让人看不出太多的情绪…… ——————— 不久,靖国公董文涛进宫。 听闻宋太后所说的事情,董文涛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太后明鉴,此事老臣并不知情!” “你不知情,哀家现在就让你知道!” 宋太后早就困了,却一直熬到现在都没能睡下,自是心情不愉的。此刻见董文涛站在在即面前,她不由沉声说道:“那慕容睿,乃是被逐出吴国的叛贼,还曾伤过皇帝,你儿竟然与他勾结,陷害皇后……你可知道,此事若是往重了说,便有通敌叛国之嫌?” 闻言,董文涛双膝一软,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老臣教子无方,老臣死罪!天明那孩子,跟柔嘉一直兄妹情深,该是……” “该是什么?” 宋太后冷冷的,睇了宋文涛一眼之后,清冷声道:“哀家知道,天明那个逆子,跟董淑妃一母同胞,但是你十分清楚,董淑妃为何会死!” “老臣明白!” 董文涛想起董淑妃的死因,便忍不住一阵背脊发寒,忙不迭的点了头,道:“老臣回去之后,必定严惩逆子!” 言语至此,董文涛颤声喋喋:“太后明鉴,这件事情,老臣是真的不知,最近这阵子,天明那逆子,没事就会往外跑,老臣也曾怕他惹事,让人偷偷跟过几次,见他是去了宣王那里,便没有多管,却不想他竟然不声不响,犯下如此滔天之祸!” 董文涛之言,看似无疑,但是听到宋太后心中,却瞬间便掀起了滔天大浪:“你说这阵子,董天明时常去宣王哪里?” “是!” 董文涛始终不曾抬头,依旧低着头回话:“老臣只当他是去宣王府玩乐了,这才掉以轻心……” “罢了!” 此时,宋太后的一颗心,已然高高提起。 无心在听董文涛多说什么,她十分随意,而又无奈的对他摆了摆手:“哀家累了,你且回府吧!” “是!” 董文涛闻言,如临大赦,忙不迭的应了声,还不忘补充道:“老臣回去,必定严惩天明那个逆子!” 语落,他恭身退了出去。 至此,宋太后的寝殿里,便只剩下她和秋叶姑姑两人了。 秋叶姑姑见宋太后在董文涛走后,神情一直怔怔的,心思微转了转,这才轻声说道:“太后,那董天明跟宣王殿下,本就都喜欢玩乐,这一切也许只是巧合……” “你觉得是巧合吗?” 宋太后眸华微转,看向秋叶姑姑,却是涩然勾唇,笑容微冷:“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在哀家看来,董文涛那个老狐狸方才提起策儿,并非是巧合,董天明这些日子,一直往宣王府跑,也不是巧合!” 如果,一切都是巧合,为何平王妃手下的那些探查之人,却从来都没有发现,董天明跟宣王有所来往? 这件事里面,真的策儿的影子吗? 不怪她多想! 早在她的策儿,恩准他和董柔敏的亲事之时,她就该想到,这孩子是有想法的! 知子莫若母! 她也想天真的以为,她是多想了! “秋叶……” 伸手,搭在秋叶的腕上,宋太后无奈叹了叹,“明日一早,前朝也该乱了,到时候……宣宣王进宫觐见!” …… 宋太后说的对,翌日一早,前朝便乱了。 即便,在他们知道此事后不久,即便宋太后言辞狠厉的警告过靖国公,靖国公也立誓要严惩逆子,但消息已出,翌日一早,朝中还是有许多大臣接连入宫。 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怎可登上魏国皇后之大位?! 这些大臣中,文臣居多,全部都拿沈良辰的身世说事儿,在萧湛不置可否之后,他们竟一个个的都跪在了御书房外,山呼恳请皇上以江山基业为重,废黜沈良辰皇后之位! 萧湛坐身御书房内,看着门外跪落一地的大臣,面容冷峻,握着龙椅的手,紧了松,松了紧,最后冷声说道:“皇后是朕的妻,是一国之母,配不配唯有朕最是清楚,更何况她现在还怀着朕的皇嗣!你们……现在若敢让朕和皇后不痛快,朕便让你们一个个的都浑身不痛快!” 闻言,众臣皆都一惊,纷纷抬眸看向萧湛。 却见他微转过身,对万宝儿吩咐道:“关上御书房大门,灭了门外的炭火,让他们跪着!朕倒要看看,他们能跪多久!” 正是严冬季节,外面还落着雪。 可是萧湛却命人灭了廊道上的炭火,如此便表明他是真的动了气,想要好好的惩治这些朝臣! 彼时,慈宁宫中,银碳融融,十分的暖和。 一早被宣进宫来的萧策,见宋太后用过早膳之后从花厅里出来,连忙朝着宋太后拱了拱手:“儿臣给母后请安!” 宋太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让他免礼,而是转身进了寝殿:“你随哀家进来!” 见状,萧策直起身来,略略勾唇,抬步跟着宋太后进了寝殿。 寝殿内,宋太后早已屏退左右。 但见萧策进门,她对秋叶姑姑轻摆了摆手:“你去门外守着!” “是!” 秋叶姑姑颔首,恭身退出了寝殿。 至此,寝殿里,只剩下宋太后和萧策母子二人。 萧策见宋太后屏退了秋叶姑姑,目光冷冷的注视着自己,不禁轻皱着眉宇,有些好笑的问道:“母后这是做什么?” “你觉得呢?” 宋太后深凝着萧策唇瓣的那抹笑弧,竟深觉刺目,不禁微眯了眸华:“如今前朝那些朝臣,在逼着你皇兄废了你皇嫂,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前朝的事情,儿臣一个闲散王爷,怎么会知道?”萧策听闻宋太后的问话,轻皱的眉宇,改为紧皱:“怎么?那些朝臣要逼着皇兄废了皇嫂吗?” 第348章 沈良辰,我是要定了! 宋太后见萧策如此反应,不禁冷哼了一声:“策儿,知子莫若母,你跟哀家说实话,这件事情,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 宋太后此言一落,萧策并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 而是微微敛了眉,然后神色淡淡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身来:“母后觉得,这件事情,跟儿臣有关系吗?” “哀家自是希望这件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宋太后定定的,看着萧湛,然后缓步向前,在他身前站定,伸出手来,轻抚他的肩膀:“这件事情,乃是靖国公府嫡子董天明和慕容睿勾结谋划,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对不对?” 萧策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宋太后,久久未曾言语。 见他如此,宋太后的一颗心,隐隐沉下! 手下,扶着萧策肩膀的手,微微用力,她紧皱着眉头,痛心疾首道:“策儿,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到底是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母后……” 宋太后的功夫,虽不及秋叶姑姑那般出神入化,但是手劲儿却是不小的。此刻萧策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肩膀上的力道,但是他却并没有去躲闪,而是抬起头来,与宋太后的视线,在空中缓缓相交:“您方才还说过,知子莫若母,既是如此,您便也知道,儿臣并不似表面那般不务正业……此事,儿臣敢做,就早就想过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萧策此言,等于直接承认了宋太后心中的猜测! 巨大的心里冲击之下,宋太后身形一颤,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直直瞪视着他:“果真是你?” “是我!” 萧策从小到大,除了上次因为沈良辰的事情,忤逆过宋太后,从不曾违背过她的意思,永远都是一副乖儿子的模样。 此刻,见宋太后因自己而面色煞白,他扶着椅背的手,微微收紧,却仍然坚持声道:“董天明和慕容睿的所作所为,儿臣全都知道,且还都是经过儿臣同意的!” “为什么?” 宋太后再次上前,伸手扶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着:“你知不知道,你皇兄有多在乎你皇嫂?” “母后!” 萧策皱眉,直至望入宋太后的双眼:“您知不知道,儿臣有多在乎她?” 闻言,宋太后身形猛地一僵! 但是很快,她便气到发抖,浑身止不住的哆嗦起来:“她是你的皇嫂,是你皇兄的女人,哀家不管你有多在乎她,你绝对不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说到这里,宋太后沉声一哼,怒道:“你皇兄尚不知此事有你参与其中,现在你马上抽身,去边城戍边,剩下的事情,哀家会替你了解!” “不——” 萧策看着宋太后气到发抖的样子,心下虽然不忍,却仍旧固执的坚持己见:“儿臣什么事情,都可以听您的,只有这件事情,儿臣拒绝听从您的安排!” “萧策!” 宋太后没想到,一向听话的乖儿子,眼下如此冥顽不灵,不禁怒喝了他一声:“你和皇帝,都是哀家的儿子,是亲兄弟,只要哀家在一日,哀家就不容你们……兄弟相残!” 萧策听闻宋太后此言,不禁嗤笑一声:“母后也说,我跟皇兄,都是您的儿子,是亲兄弟……我们同样是您和父皇的儿子,可是为什么,从小到大,每一次要让步的,都是儿臣呢?” 经萧策此问,宋太后不禁神色微变! 萧策凝着她微变的脸色,不禁哂然一笑:“从儿臣懂事开始,您就跟儿臣说,这天下是皇兄的,儿臣不能争,不能抢……” 萧策深吸一口气,抬手抹了把脸,继续说道:“如此,倒也罢了,只要母后宠爱儿臣就好了,可是后来……后来因为您的宠爱,皇兄的奶娘要置儿臣于死地!儿臣永远都不会忘记,儿臣中毒之时,那五脏六腑疼的几乎都要碎掉的感觉……可是即便如此,儿臣却不能有怨,只能从此之后敛起锋芒,做个闲散王爷!” 说到这里,萧策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只见他直接从椅子上起身,双目微红,满脸怒容道:“后来,儿臣喜欢上了沈良辰,可是母后却还是一再告诫儿臣,她是皇兄的,让儿臣放手!为什么?为什么啊?为什么在母后眼里,什么东西都该是皇兄的,要退让要放手的,永远都应该是儿臣?难道只是因为,母后当初将皇兄留在了宫里,儿臣是跟着母后的,所以儿臣就该无条件的一再退让吗?” “策儿……” 面对萧策的质问,宋太后呐呐轻唤了他一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萧策说的,其实是对的。 她一直让萧策退让,其实正是因为,萧策是跟在她身边的,而她觉得愧对于萧湛! 可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萧策的心里,竟然有这么深的怨怼和不甘! “母后!” 萧策深看着宋太后,眸光闪烁了下,最后归于沉寂:“世上之事,很少有十全九美的!今日,儿臣把话放在这里,逼着皇后废后一事,确实是儿臣做下的……您如果一心护着皇兄,大可到皇兄那里去揭穿儿臣,亦或是现在就对儿臣下手,如若不然……沈良辰,我是要定了!只我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放手!” 语落,他敛了眸光,视线向前,抬步向外走去。 “策儿!” 宋太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嘶喊一声,整个人颤了颤,随即满是无力的跌坐在地…… 萧策,是她最为疼爱的儿子! 她不可能对他下手! 而他,也已经表明了决心,只要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放手! 既是如此,她就没办法阻止他! 但是,如果让她去萧湛面前,揭穿萧策,她也是做不到的。 萧湛,把沈良辰,看的太重。 如果他知道了萧策的心思,只怕会对萧策下手…… 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是,这件事情她插手,她的两个儿子会手足相残,她不插手,她的两个儿子同样会自相残杀! 这于一个母亲而言,简直比割她的肉还要痛啊! …… 彼时,坤宁宫中,沈良辰的脸色,亦是奇差无比! 陈良弓和宋云卿都回来了。 可是,他却并没有将慕容睿拿下,而是让他跑了。 倒不是他们两人身手不济,而是慕容睿太过警惕,根本就没有住在慕容府中,即便是他们两人将慕容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能找到有关他行踪的蛛丝马迹。 他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让人寻不到踪影! “皇后娘娘……” 陈良弓眼看着沈良辰的脸色,难看的厉害,不由满是自责道:“属下会继续寻找他的下落!” “是啊!” 宋云卿连忙附和着,紧皱了眉宇说道:“微臣已经派出宋家的铁血卫队,势必尽快找到慕容睿!” 闻言,沈良辰眸色微缓。 眸华抬起,见宋云卿紧皱着眉宇,她微微扬了扬眉梢,对宋云卿和陈良弓两人叹声说道:“罢了,这件事情,从长计议便是,你们两人折腾了一夜,现在应该还没用过早膳吧,赶紧先回去用膳吧!” “是!” …… 宋云卿和陈良弓同时出声,朝着沈良辰恭了恭身后,双双退了出去。 待两人离开之后,沈良辰不禁幽幽长叹了一声! 慕容睿不攥在她的手里。 她实在心下难安啊! 说到底,她过去这阵子,实在太过畏首畏尾,以至于错过了太多对慕容睿下手的机会! 如今,机会稍纵即逝。 慕容睿下落不明! 这也就意味着,她和她的孩子,很有可能因为慕容睿,而遭受到无妄之灾! 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她的眸色,便瞬间沉了几分,连带着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皇后娘娘?”碎心见沈良辰脸色难看,不由关切声道:“您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传云染过来?” 闻言,沈良辰微敛了眸华,淡淡声道:“本宫确实有些不舒服,让云染来为本宫请个平安脉,也未尝不可!” 碎心听沈良辰这么说,连忙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命人去传云染!” 语落,她转身出了寝殿。 可是,碎心这一去,许久,却迟迟不见云染过来。 就在沈良辰疑惑之间,却见碎心紧锁着眉头进了门,朝着福了福身,无奈说道:“这云染也不知去哪里了,不在自己的住处不说,奴婢派去找他的人,找了所有能够找的地方,也没见着他的影子。” 听闻碎心如此言语,沈良辰心思一顿,却是瞬间,眸波剧烈闪烁起来:“差人守住宫中四门,倘若见到云染,立即带他来见本宫!” 碎心闻言,神色一怔! 但见沈良辰眸光闪烁,她连忙应了声,满不停蹄的去传旨了…… …… 时间,在指间流走。 御书房里,更漏沙沙! 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加上下雪的缘故,外面本就阴沉的天色,越发暗沉下来。 “皇上!” 万宝儿打开房门,看了眼即便被冻的瑟瑟发抖,却仍旧跪身不起的众位朝臣,不禁一脸忧色的转头看向御案前的萧湛:“眼看就要到晚膳时辰了,可是这些大人们……” 第349章 囚他一辈子 “让他们跪着!” 萧湛清冷的声音,自薄唇中飘散而出,眸华轻抬,他动手合上手里的折子,神情冰冷道:“他们自己不嫌冷,朕又何惧之有?!” “……” 万宝儿闻言,顿时一默,但是片刻之后,他看了眼更漏,不由又干笑着说道:“该是晚膳时间了,奴才去与皇上传膳!” 闻言,萧湛眸华微转,微冷的眸光与万宝儿的视线短暂相交! 万宝儿心下一阵惊跳,连忙一脸惊惶的低垂了头! 萧湛见万宝儿如此,勾唇微微一笑,笑意却未达眼角:“别只给朕传,朕的那些臣子们,跪了一下午,辛苦的紧,你也应该备膳才是!” 听闻萧湛所言,万宝儿心下一怔! 心思转了转,他抬眸瞥见萧湛脸上的浅笑,不禁轻拢着眉梢,忙不迭地点头应道:“奴才遵旨!” 嘴上,虽然谨遵圣旨,但是万宝儿心中却暗暗腹诽道:眼下这些大臣,都在逼着皇上废了皇后,如此挑战龙威,皇上恨不得杀了他们,为何会想着给他们备膳? 且,如今他们的目的尚未达成,在未曾达到目的之前,他们即便又冷又饿,也是不会吃的啊! 心思飞转间,他刚要打开房门,便听萧湛再次吩咐道:“记着,晚膳端了来,就搁在他们面前!” “呃……” 万宝儿一愕,心中顿时为那些朝臣叫苦不迭。 他们家主子,比他的心思可灵透的多,明知道那些朝臣冷饿交加,为表气节,即便再如何想吃,也会硬着头皮不去吃,却故意把膳食搁在他们面前,如此之行,不可谓不毒啊! 不久,万宝儿便带着一众宫人,将晚膳从御书房端了来。 看着众位朝臣,全都直愣愣的跪在那里,他先行进御书房,与萧湛备膳,这才复又出来,依着萧湛的吩咐,将各色精美菜肴,一一摆在众人身前。 当那些尚还冒着热气的珍馐美味摆在眼前时,众臣皆是一怔,旋即脸色青白交加! 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万宝儿轻咳了一声,声音沉稳道:“皇上说了,众位大人狗拿耗子以下犯上要管他的家事,他虽然心中有气,却不能落个苛待朝臣的名声,这是各位大人准备的晚膳,各位大人早早用了,从哪里来,便回那里去吧!” 万宝儿一语落地,众人的神色可谓是瞬间死灰一片。 这晚膳,他们不能吃。 吃了,不就等于服软吗?! 心中有了这个认知,众臣互相对视一眼,全都低垂下头,默不作声,继续冷着饿着。 如此情形,万宝儿早已料到。 是以,见众人如此,他只是无奈的抿了抿唇,便转身又回了御书房! 吱呀一声,重新将房门关上,他转过身来,恭身行至御案前,见萧湛也始终不曾动筷子,他张了张嘴,刚要询问,便听萧湛先行开口问道:“怎么样?他们吃了吗?” 万宝儿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那就对了!” 萧湛薄唇轻轻一勾,一直把玩在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丢在了桌上,直接站起了身来。 “皇上?” 万宝儿见状,不禁紧蹙着眉头问道:“您不用膳吗?” “守着他们,也得能吃的下去啊!” 萧湛懒懒回了万宝儿一声,快步行至屏风前,自己动手取了墨色的大氅穿上,直接朝着窗口走去。 抬手推窗,冷风夹着雪丝迎面而来,他微微颦动眉心,看着窗外的夜色,他清淡一笑,单手扶住窗台,直接从御书房内翻身而出,动作轻盈的落在窗外的雪地上。 “皇上?!” 看着身为皇帝的萧湛翻窗,万宝儿一阵愕然,怔怔的站在窗内看着他:“您还没用膳呢,这是……” 萧湛回转过身,笑看着万宝儿,拢紧身上的大氅,转身便走,边走边给万宝儿搁下了话:“朕去陪皇后一起用膳,今儿便直接在坤宁宫就寝了,你只管在这里乖乖候着,朕倒要看看,他们能跪到什么时候!” “这……” 看着自家主子远去,万宝儿愣是怔怔的站了半晌儿,直到窗外再也没了萧湛的身影,他才苦笑着摇了摇头。 转身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御书房,他眨了眨眼睛,心下无语,只得伸手将窗户关上! 那些个大臣们,也不知是怎么想的。 这天下是皇上的,皇后也是皇上的,什么事情都得皇上做主才对。 他们这么跟皇上对着干,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 夜幕下,落雪渐缓。 坤宁宫中,虽是灯火通明,气氛却并不热络。 寝殿里,沈良辰坐身膳桌前,脸色郁郁,也是久久不曾动筷。 “这慕容睿,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什么玩意儿!”在她身边,刚刚被陈良弓从宫门口拎过来的云染在义愤填膺的说着自己今日出宫的所见所闻,并在臭骂了慕容睿一声后,仔细端详着她的脸色,见她始终不语,他轻笑着开口,说话小心翼翼:“皇后娘娘,事已至此,已经不是你我都能左右的,事情既然出了,便一切都要看皇上的了,你该相信皇上,以皇上的手段,一定会摆平这件事的!” 沈良辰抬头睨了云染一眼,淡淡苦笑:“即便皇上摆平了这件事情,慕容睿只要还在魏国,便一定还会再挑起下一次争端,只要我还在魏国皇宫,他就不会死心,风波便一定不会止!” 闻言,云染面色一紧,一时缄默不语! 片刻后,他低低咕哝道:“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即便是翻过天来,也别想得逞!” 沈良辰闻他此言,不由轻蹙了眉梢,淡声轻叹:“你说的没错,不管他以什么手段逼迫于我,我都不会与他再有瓜葛了!” 听沈良辰如此言语,云染的眸色不禁微微黯淡! 沈良辰和萧湛之间的感情,他一直都看在眼里,感情的事情,永远都是两个人的事,慕容睿在这场情感争夺战中,到底是多余的那个! 无奈轻叹一口气,他薄唇轻抿着说道:“你先用膳,待明日我出宫,一定找到他,狠揍他一顿,为你好好出出气!” 闻言,沈良辰深深凝睇着他,不禁淡淡莞尔。 云染论医术,那是没得说的。 但是论武功,那还是不要提的好! 说慕容睿狠揍云染,她相信,但是若让云染去揍慕容睿,只怕太阳会从西边儿出来。 想到这些,沈良辰原本沉闷的心情,终于好转些许! 心知孕妇应该心情愉悦一些,她对云染笑笑,轻声说道:“既是你这么说,那明日你就出宫劝劝他吧,让他放手,离开魏国,否则……” “否则皇上是不会放过他的!” 云染不等沈良辰把话说完,便已然接过了她的话头,接续问道:“是吗?” “不只是皇上!” 沈良辰朝着云染轻摇了摇头,黛眉轻蹙着,眸光却蓦然变得冷冽起来:“还有我!” 闻言,云染好看的眉宇,不禁倏地一皱! 沈良辰看着他皱眉的样子,伸手轻抚着自己的小腹,眸色依旧冰冷:“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绝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即便是他慕容睿,也照样不可以!” “可是……” 云染想到慕容睿对沈良辰的势在必得,脸色微变了变,低声呢喃道:“那家伙现在歼敌一千,自毁八百,连你的名声都不顾了,根本就已经走火入魔了!”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才绝对不会再纵容他!” 沈良辰哂笑着勾唇,抚着小腹的手蓦地收紧,如是森然说道。 也许以前,为了她和慕容睿同命一说,她还会为了慕容睿去与萧湛求情,但是现在……原本一切都好好的,他却为了得到她,而不惜毁了她。 如此,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为了她自己,也为了她的孩子,更为了她的爱人,她绝对绝对不能再给慕容睿一丝的希望! 既是不能杀了他,那她……就囚他一辈子! 眼前,眸波狠辣,一脸坚决的沈良辰,是云染从未见过的。 看着这样的她,他眼波微敛,便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气氛,于瞬间变得更加凝滞。 萧湛进入寝殿时所见,便是两人相对而坐,却默默无语的情景。 “谁惹着我的辰儿了?” 萧湛眉宇,轻轻一皱,适时出声,并信步上前。 眼看着沈良辰一脸惊讶的抬头看向自己,他在沈良辰身边坐下身来,轻扶着她的肩膀,笑声问道“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皇上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御书房吗?” 沈良辰怔怔的看着萧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俏脸之上一脸的惊讶之色。 “谁规定我一定要在御书房了吗?” 萧湛神情轻松的打趣沈良辰一声,抬眸看向云染,见云染脸色不对,他眸色蓦地一深:“云染,你又惹皇后生气了?” “我哪有?我可不敢!” 云染迎着萧湛的沉下的眸色,噌的一下便站起身来,心中忌惮于萧湛整人的手段,他心底猛地打了个激灵,对萧湛拱手说道:“皇上一定还未曾用膳吧?既然来了,便陪着皇后一起用吧,云染还有事,先行告退了!” 第350章 重温一下 云染说完话,对沈良辰略微恭身,转身快步离去。 沈良辰见状,不禁轻弯了弯唇角,抬眸看了眼边上的碎心。 碎心蹙眉,略微忖度了下,连忙跟着云染出去了。 见状,萧湛眸色微敛。 不等他开口,沈良辰已然蹙眉睨了一眼他,对他抿唇嗔笑道:“皇上,你看你把云染吓的!我还没见过云染见着谁,会如见着你这般落荒而逃呢!” “我看他是趁机逃走去慕容睿送信去了!”萧湛冷哼一声,凉凉勾唇,看向沈良辰时,微微拧了眉,看了眼桌上始终未动的晚膳,他关切问道:“这么晚都还没用膳,看来御书房的事情,你已经知道了!” 说着话,他轻吻了吻她的脸:“我原本还想着,将这件事情给瞒下,不让你知道呢!” “闹那么大的阵仗,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沈良辰语气轻飘的如是反问一声,依偎在萧湛怀中,紧拧着眉头轻声叹道:“云寒,这些朝臣们,但凡读书人,方才最是迂腐,以我的出身,只要在后位一日,他们便会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萧湛闻言,微微沉吟了下,冷道:“他们不善罢甘休又能如何?莫不是越过朕对你不轨?” 语落,萧湛明显冷哼了一声:“他们不敢!” 沈良辰知道,萧湛说的是对的。 人的名,树的影。 萧湛冷酷无情的威名在外,他的那些朝臣,便是再如何迂腐,也不敢越过他去对她下手! 气氛,微微有些沉默。 萧湛见沈良辰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久久无法回神,不禁出声问道:“我听说,陈良弓跟宋云卿,昨夜并没有找到慕容睿!” 沈良辰听萧湛提起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不禁皱起了眉头,无奈幽幽叹道:“我已让碎心盯紧了云染,云染……明日应该去找他……” “他找不到的!” 萧湛垂眸看着沈良辰,见她黛眉紧紧皱起,轻轻一皱眉宇,哂笑着说道:“我跟你说实话,其实即便答应你放慕容睿一马,我却也一直派人监视着他的动向,但是即便如此,昨夜却还是让他逃了!” “派人监视他的,何止是你……”沈良辰看了萧湛一眼,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却是苦笑着说道:“虽然我实在恨他入骨,但是却不得不承认,他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闻言,萧湛微微颔首:“他确实有几分本事!” 慕容睿若非真的心机深沉,前世也不可能算计得了沈启天! 这世上,除了寂寂无名之辈,剩下的人只有两种,若非英雄,便是枭雄! 沈启天的本事,那是人尽皆知的。 但是慕容睿,却可以在沈启天的眼皮子底下,隐忍多年,并暗中谋划,再利用沈良辰将沈启天毒杀……其心机之叵测,可见一斑! “他便是再有本事,也不能从这世间消失不是?”沈良辰沉着脸色冷哼了一声,却是忽然笑了起来,说道:“说不定,云染能够找到他呢?” 萧湛闻言,不羁挑眉:“那就让他去找找看,不过我以为,慕容睿对你,早就走火入魔了,即便云染不出面,只要你在这里,他迟早还是会露面的!” 闻言,沈良辰无奈抿唇。 上次耶律毓尘带慕容睿来时,她便已然表明了自己的决心,但是慕容睿却仍然执迷不悟! 所以,萧湛说的,还真对! 只要她在这里,慕容睿迟早还是会露面的! 想通了这一点,她心思一转,忆起云染早前带来的消息,蹙紧了黛眉说道:“关于跪在御书房外的那些大臣……” “想跪就让他们跪着!” 萧湛冷冷淡淡的开了口,轻吻了下沈良辰的额头,温声说道:“你现在最主要的,便是用膳养胎,其他的事情,都交给你男人我来处理!” “可是……” 心思微转间,沈良辰不禁满是忧虑抬头看向萧湛。 曾几何时,沈良辰也曾想过,若是实在逃婚不成,大不了说出自己的身份,那样的话,她也可以安然脱身。 要知道,没有哪个朝廷,会容得下一位出身青楼的皇后,那些臣子不会在乎她是不是真的当过妓女,却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她从后位上拉下来! 可是现在,她爱上了萧湛。 她爱他,所以想要与他长相厮守。 她的出身,却成了他们两人长相厮守的最大障碍! 人都说世事无常! 如今看来,这句话果真有些道理! 萧湛接收到她的眸光,自然也知道她心中的顾虑。 但,即便如此,他却将她拥的更紧了些,不容她后退一步:“我知道你心里在担心什么,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相信你的男人,我一定不会容任何人伤害你,这件事情交给我!你只管安心养胎,好不好?嗯?!” 沈良辰见他目光坚定,心弦微颤了颤,方才无奈叹道:“好……都依你,全部的事情,都交给你来处理!” “这才乖嘛!” 萧湛微微侧脸,薄唇勾起一抹极好的弧度,,将自己完美的侧脸送上:“来,亲我一下!” 沈良辰眸光微闪了闪,不禁莞尔一笑。 倾身轻吻了萧湛一下,见一向淡淡的他,瞬间如花儿一般笑开了来,她连忙取了筷子,递到他的手里:“赶紧用膳吧,要不都该凉了!” “没用晚膳的,不只我一人吧?!” 萧湛温雅一笑,紧握着手里的筷子,夹了沈良辰喜欢吃的菜,送到她在嘴边:“来,你也多吃一些……” 沈良辰轻垂眸华,看了言自己面前的美味,眸光盈盈的凝视着萧湛。 微微启唇,吃着他喂到嘴里的菜肴,她口中美味弥漫,心间也蔓延着丝丝甜蜜! 幸福,当是如此! 而她,一定要为眼前的男人,也为自己,还要为自己腹中的骨肉,守住自己的幸福! 一定…… ———————— 萧湛用过晚膳之后,并没有回御书房,而是在坤宁宫里直接就寝了。 就像万宝儿心中所想的那般,他是皇帝,天下是他的,他爱怎么地,就怎么地,那些朝臣找他的麻烦,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所以,他一点都不心疼他们。 随他们在御书房里跪倒地老天荒,他也能神态安然的搂着自己的美娇娘酣然入睡! 翌日,四更时,萧湛起身的时候,沈良辰还没有醒。 他小心翼翼的起了身,然后出了坤宁宫,回了乾德宫,并再次爬窗,自御书房前往前朝。 看着朝堂上,一个个冻了整整一日,也饿了整整一日,全都站都站不稳的大臣们,他的反应,始终淡淡的。 早朝之上,倘若有人提及废后之事,他便直接打住,也不管那些人高不高兴,直接进入下一话题! 然后再找些由头,发落了那些人! 他,是魏皇! 少年得志的魏皇,从来就是这么的任性! 这些大臣,既然敢来摸他的逆鳞,就该受得住他才摧残! 如此,散朝之后,那些大臣们虽然心有怨言,却谁也不敢再提,全都出宫回家了。 他知道,这些人不可能轻易放弃,却未曾想到,他们只是回家洗漱用膳,添了些厚重的衣裳,然后便又齐聚御书房外! 见状,萧湛清清冷冷的俊脸上,不禁露出几分笑意。 不过,他是被气笑的。 看样子,他这阵子,实在太好说话了。 以至于他的这些臣子,都忘了他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无妨,他会让他们好好重温一下,以前的美好生活的! 不久,沈良辰接到消息。 坤宁宫中,萧湛雷霆震怒,以贪污之名,抄了礼部尚书府!并接连找借口贬了跪在御书房外的几名臣子…… 众臣惶恐,几乎人人自危,全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只得前往慈宁宫,跪求宋太后出面废黜于她…… 闻讯,沈良辰不禁暗暗叹了口气。 她早知会是如此。 如今既是萧湛不让她管,便是天塌下来,她也会乖乖的,不出面,也不出声! 恰在此时,陈良弓来报,正如沈良辰所料,云染出宫了! 闻言,沈良辰眸华微敛,缓缓的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来,对陈良弓吩咐道:“你去,跟着云染……” …… 辰时后,雪丝飘落,天际仍旧阴沉的厉害。 云染身着一件暖色的大氅,驾马离开皇宫! 他在京城顶着寒风兜兜转转了数圈之后,于一家酒楼小坐,片刻之后,终于有人过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慕容睿的亲随梅安! 梅安似是知道有人跟着云染,带着他又在城中兜转了几圈,又命人去后面给陈良弓等人下了绊子,这才将他引到了一座民宅前,请他入内。 他知道,这是慕容睿的藏身之处。 直接将缰绳丢给梅安,便大步跨进院内。 院内,积雪未扫,脚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着。 一路进入正厅,开门之际,便有暖风袭来。 云染有些不适应的微眯了眯眼,待他看到厅内怡然而坐之人时,他眸色一戾,直接大跨步向前,伸手便扯住了那人的领子,直接将他从座位上拽了起来,铁青着脸吼道:“慕容睿!你想找死是不是?” 任谁被人直接拎着领子,也不会太爽,但慕容睿此刻面对云染百年难得一遇的怒火,却是咯咯的笑出了声…… 第351章 疯子 “你笑什么?” 云染见慕容睿被自己拎着领子,竟然还能笑的出来,精致的眉眼一瞪,直接将他丢在椅子上。 “原来云染也会生气,如此奇景被我一人所见,难道不该笑吗?” 慕容睿丝毫不以为然的,轻抚了下自己的襟领,动了下身子,端起桌上的茶盏浅啜了一口,淡声说道:“虽然,你表面上甚少表现出来,但是我却知你也喜欢她,如过去我喜欢她那样,一直都喜欢她!” “你既然知道这些,便该知道……” 云染垂眸低蔑着慕容睿,冷声沉道:“她喜欢的是别人!” “她以前不喜欢那个人!” 慕容睿淡淡抬眸,对上云染的双眸,讪然一笑道:“现在整个魏国的大臣,都不会容她们在一起!而那个她喜欢的人,势必会为了皇位最后放弃她……” 云染闻言,眉宇一皱,恨不得撕了慕容睿那张带笑的脸:“毁了她,将她逼上绝路,让她心爱的人最后放弃她,这就是你对她的喜欢吗?” “我只是让她看清楚事实!” 啪的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搁在桌上,慕容睿长身而起,与云染象形相形而立:“那个人,在天下和她之间,只会选择天下,而我慕容睿,不管她出身如何,都会心无旁骛的只想着她,陪着她,留在她的身边!” 听慕容睿如此言语,云染心中不禁觉得可笑! 疯子! 疯子! 眼前的男人,真的是疯了! 心思陡地又沉了沉,他冷笑着说道:“慕容睿,你想知道我眼中所看到的事实吗?” 闻言,慕容睿眉宇一皱! 云染抬手扫去桌上的茶盏,听着茶盏落地的声音,他眼睛都没眨一下,冷着一张俊脸说道:“我眼中所看到的时候,是你败坏了她的名声,逼着那个男人在她和天下之间做选择,你现在对她,只有扭曲的占有欲,根本就不是喜欢!” 慕容睿听完云染所言,眉心紧紧皱起,但是很快便有莫测一笑:“云染,你不懂……我对她的感情,你永远都不会懂!” “我不用懂!也不想去懂!” 云染冷哼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慕容睿道:“我只知道,我现在是在伤害她,而我容不得你如此伤他!” 说话之间,云染陡地挥手,狠狠一拳落在了慕容睿的俊脸上。 因为他这猛烈一拳,慕容睿不受控制的偏了偏脸。 紧皱着眉宇,抬手抚摸着自己火辣辣痛着的脸颊,他凝眸看向云染,“你这一拳,打的还真狠……不过,你会因为这一拳,而后悔的!” “鬼才会后悔!” 云染再一次,伸手抓住了慕容睿的领子,沉声说道:“慕容睿,她让我告诉你,她不爱你,劝你早日收手,而我……我也警告你,现在就给我收手,否则她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闻他此言,慕容睿不禁又是一笑。 他的笑容,森森然,透着诡异:“云染,你信不信,你只要再多打我两拳,她也许真的会有三长两短……” 云染听他这么说,眉宇蓦地紧紧皱起。 他打心底里,不相信慕容睿的话。 但是凝着他那森森而诡异的笑容,他又觉得心底发毛! “你个疯子!” 终是,如此低啐了一声,云染甩开慕容睿的领子,脚步一转,快步离去。 慕容睿看着云染离去的身影,紧皱着眉宇,恨恨的坐在座位上,狠狠的一拳砸在桌上,来发泄他的怒气! 让他收手?! 门都没有! 只要他一日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他便永远都做不到收手! 沈良辰,本就该是他的! 心思飞转之间,忽见梅安面色凝重的进了门,他不由站起身来:“怎么了?” 梅安肃穆的来到慕容睿身边,沉声说道:“属下无能,在外面没能甩掉陈良弓,如今他已经带人,包围了这里!” 慕容睿闻言,脸色猛地沉下,但是很快,他便胸有成竹的勾起了唇角:“无妨!他们不敢也不能伤我,既是如此,你我便能脱身!” “可是……” 梅安紧皱着眉头,眸光闪烁着,“咱们主仆可以脱身,后院那位可就……” “如今,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慕容睿沉眸,看了梅安一眼,转身进入了内室:“我们从后门冲出去……” ———————— 这厢,厮杀将起。 彼时,灵雾山庄中。 一直温温馨馨过着小日子的萧景和耶律婉婉,也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这位不速之客,一身白色云锦,外穿灰色轻裘,俊逸出众,其唇角似有似无的无害浅笑,看在耶律婉婉的眼里,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太子哥哥……” 耶律婉婉轻唤此人一声,干着嗓子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如是,对耶律婉婉轻眨了眨眼,耶律毓尘睨了萧景一眼后,苦着一张俊脸说道:“自从你和这臭小子逃了,父皇和母后大发雷霆,尤其是父皇,直说是我纵容的你,要打断我的腿?” 闻他此言,萧景眉梢一挑,视线落在他完好无损的腿上,笑的微微有些冷:“万幸,大舅哥的腿还好好的!” “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耶律毓尘冷冷的,给萧景翻了个大白眼,倒是对他那句大舅哥还挺受用的,微正了正脸色,对耶律婉婉说道:“准备准备,我带你们回去!” “回去?!” “回去?!” 耶律婉婉和萧景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不由对视一眼,尤其是耶律婉婉,那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不回去,我怕父皇打断我的腿!” “谁舍得打断你的腿啊!” 耶律毓尘一脸羡慕嫉妒恨的看了耶律婉婉一眼,又斜睇了萧景一眼,然后坏坏笑道:“母后可是喜欢景喜欢的让我都受不了呢,眼下你们生米煮成熟饭,她欢喜还来不及呢,你又不是不知道,父皇那边,只要母后欢喜,便万事大吉了啊!” “什么生米煮成熟饭啊!” 耶律婉婉凝着耶律毓尘脸上的坏笑,瞬间便红了脸:“哥哥你瞎说!” 见状,耶律毓尘眉宇一皱,看向萧景,却见萧景对他轻笑着摇了摇头。 “真逊!” 他也不知是忘了耶律婉婉是自己的妹妹,还是嫌弃耶律婉婉一直深受父母宠爱,见萧景摇头,不禁轻啐一声,转身向外:“赶紧的,马车在外面等着,宫里眼下都乱了套了,胆子放大一些,眼下即便你们回去,也没几个有心思管你们……” 听耶律毓尘这么说,耶律婉婉忍不住愣了愣,连忙追着他向外走去:“太子哥哥这话什么意思?” 私奔,于女子而言,是极大的忌讳! 耶律婉婉自知自己犯了错,耶律毓尘让她回去,她当然不肯。 不过,在耶律毓尘将沈良辰现在的处境道出之后,她沉默了片刻,以视死如归的神情看着萧景:“姐姐有难,刀山火海我都要回去!” 萧景看着她为姐妹赴汤蹈火的劲头,便想起了当年初见她时的模样! 那时的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他喜欢的,不就是这样的她吗?! 心中暗暗一叹,他伸手拥住她的肩头,宠溺一笑,自是风华万千:“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即便是刀山火海,我都陪着你!” 闻言,耶律毓尘唇角微抽。 “才两日不见,就这么肉麻了……”受不了两人肉麻兮兮的,他抖了抖肩膀,转身向外走去:“赶紧收拾,我在外面马车上等你们!” “那个……” 耶律婉婉看着耶律毓尘出门,微嘟了嘟小嘴,笑盈盈的看着萧景:“我们好像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 “确实没有!” 萧景挑眉,满心满眼都是眼前的小女子,凝着她笑盈盈的眸子,他心下一阵悸动,忍不住倾身轻吻她的唇,然后又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凑近她耳边笑声说道:“我只要你就够了!” “谁要给你啊!” 耶律婉婉虽然早已明了自己的心意,但是却仍旧因萧景亲昵的举动而红了脸,轻咬了下唇,咕哝一声,转身向外奔去。 “不是你吗?” 萧景眉眼如画一般,笑看着耶律婉婉出了门,摇头一笑,便也跟着出了房门。 ———————— 申时许,落雪终于停了。 慈宁宫,耶律婉婉所居住的别院之中,耶律楚雄和元皇后正襟危坐,冷眼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萧景和耶律婉婉,他们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静谧许久,耶律婉婉抬了抬眉梢,偷偷的看了耶律楚雄一眼。 耶律楚雄瞥见她的视线,眉宇一皱,瞬间不怒而威。 耶律婉婉暗中咋舌,连忙低下头来。 “耶律婉婉!” 终是,在静谧许久后,元皇后开口了,不过在对待自己的女儿时,她并未如在宋太后面前那般,一味的袒护她和萧景,而是怒气冲冲的一喝之后,直接抄起自己手边的茶盏,便朝着耶律婉婉身上砸去。 “皇后娘娘!” 萧景见状,瞳仁皱缩,几乎是条件反射的,他的第一反应是转过身去,将耶律婉婉护在了怀里。 只下一刻,茶盏擦着他耳边呼啸而过,狠狠的砸在地面上,盏内的热茶,随着茶盏摔落的惯性,飞溅而起…… 第352章 难怪…… “皇后?!” 纵是原本一脸怒容的耶律楚雄,眼下见元皇后震怒,也是心神一惊! 惊呼一声之后,他的视线掠过一向运筹帷幄的耶律毓尘,此刻他也一脸怔愣!再转头看了眼萧景怀里,一脸惊颤的耶律婉婉,他面色有些难看的扭头看着元皇后! 这婆娘……真砸啊?! 那可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啊! 元皇后不曾去看耶律楚雄的反应,而是阴沉着脸色,对耶律婉婉说道:“臭丫头,你可知道,身为女子最重要的是什么?” 闻言,耶律婉婉垂眸,不停的绞着自己的手指。 显然,她是知道的。 如此,踌躇了半晌儿,她嗫嚅声道:“女儿错了,女儿给父皇和母后丢人了。” 见她如此反应,萧景脸色一肃,沉眸对元皇后说道:“皇后娘娘,我会对她负责的!” “你倒是敢不负责一个试试?” 元皇后冷冷的,斜睨萧景一眼,对他舍身保护耶律婉婉的举动,倒也还算满意,然后转头对耶律婉婉说道:“婉婉,你是母后的女儿,母后也素来最疼爱你,你可知道母后眼下为何动怒吗?” 耶律婉婉迎着元皇后的眸子,摇了摇头,却又很快又点了点头。 见状,元皇后眉头一皱:“你这到底是知道啊,还是不知道啊?!” “她当然是知道的!” 耶律毓尘虽然平日对父母过分的宠爱耶律婉婉早就心存不满,不过到底自己也舍不得耶律婉婉受难,看着她跟受惊的小鹿似的样子,他主动出声替她解围:“母后还不就是嫌她有事不找母后商量,自作主张吗?” “你还敢说?” 元皇后施施然转头,眸光如刀似刃一般射向耶律毓尘,沉着嗓子说道:“你以为,我不知你在这件事情里面,到底起了什么作用?” 闻言,耶律毓尘心下惊跳,连忙哈哈赔笑,却不敢再多说一句。 好么! 谁让耶律婉婉这件事情他脱不了干系呢?! 到底知子莫若母,他的那点小心思,他母后一眼便能窥见啊! “好了!” 元皇后回过头来,看向自己的心肝宝贝,终是无奈一叹,直接从座位上起身,对跪在地上的萧景说道:“你也别愣着了,起来跟我走!” “母后……” 耶律婉婉尚还沉浸在方才元皇后大怒的一幕当中,双眼眨巴眨巴的看着元皇后,死死攥着萧景的衣袖。 见状,元皇后娥眉又是一皱。 看着自己女儿紧攥着萧景衣袖的举动,她皱了皱眉头,好气又好笑的问道:“他是你心仪之人,也将是我未来的女婿,我还能吃了他不成?” “可是……” 耶律婉婉知道,这次自己和萧景闯了祸,这才刚刚回来,虽然她母后不会拿她怎么样,但是萧景…… “没事的!” 萧景知耶律婉婉是从心底里担心自己,俊脸上的笑始终温润如初,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小手,他安抚声道:“母后只会像疼你一样疼我,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闻言,耶律毓尘嘴角轻抽。 暗道萧景这小子,真不要脸。 那是他萧景的母后吗? 分明是他的好不好? 他小子叫的还挺顺溜! 但是,耶律楚雄却是眉头轻挑,对萧景的言语还算满意。 这小子,一直都很识相。 这不,才刚回来,居然连称呼都跟着改了。 孺子可教也! 轻轻的抿着薄唇,他满是疼惜与宠溺的对耶律婉婉说道:“你们现在见过父皇和母后了,宋太后那里也总该有个交代,你母后带景过去,不过是想要景当着宋太后的面表明心迹,尽快把你们的事情定下来!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闻言,耶律婉婉心弦微松,终于缓缓松开萧景的袖子。 ———————— 慈宁宫里,彼时众臣跪求,自是不太平的。 按理说,元皇后不该这个时候带着萧景过去,但是现在魏国朝堂乱成这个样子,她跟耶律楚雄的身份特殊,早已商量好要先搬去行宫驿馆,等到耶律婉婉和萧景的事情定了,便立即返回北辽。 呃…… 当然,她是要带着女儿和女婿一起走的。 虽然她心知平王妃一定舍不得儿子,但是谁让平王妃的儿子,喜欢她家闺女,并答应定居北辽了呢? 让她将千娇万宠的闺女驾到魏国,她本来就不舍得,如今好不容易得了个萧景,她为了以防夜长梦多,觉得还是应该赶紧带着女儿女婿走人。 元皇后带着萧景去慈宁宫时,耶律婉婉便也马不停蹄的赶去了坤宁宫。 彼时,御书房和慈宁宫,都有朝臣长跪不起。 萧湛对于他们的跪地示威之举,视线轻轻一扫,直接选择无视! 坤宁宫中,云染刚刚回宫,就在沈良辰紧锁着眉头,一脸痛苦的,不停的揉着她那张漂亮的小脸儿。 见她这般模样,云染的脸色忍不住变了变:“怎么了?脸疼?” 沈良辰斜睇了云染一眼,嘤嘤声道:“不知怎么地,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似的,忽然疼的厉害……” 云染闻言,蓦地皱起眉头,凑上前来,便想要去触碰沈良辰的脸。 不过很快,他便意识到不对,伸出的手僵了僵,紧皱着眉头对沈良辰说道:“让我看看!” 沈良辰微微侧脸,将自己的左脸显露在云染面前。 云染仔细瞧着她的脸,见并没有什么大碍,不由狐疑的又抬了抬手:“看着也没事啊!” 沈良辰当然知道,自己的脸看着没事。 不过,她的视线,却定定的落在了云染的手上:“你的手……怎么肿了?” “我的手?” 云染紧锁着眉头,垂眸看眼自己的手,一脸无所谓,却又声量沉沉的将自己方才与慕容睿之间的谈话一一告知沈良辰。 听到云染的话,沈良辰微皱了皱眉,很快便捕捉到他话里的重点:“所以……你不久前,打了慕容睿一拳?” “对啊!” 云染面色沉沉的微微颔首:“我让那家伙收手,可是他却执迷不悟……” 闻言,沈良辰忍不住低低嘟囔了一声:“难怪……” 这下,她终于知道,自己为什么脸疼了。 暗暗庆幸,幸亏云染打的不是慕容睿的肚子,她面色阴郁的静默许久,才缓缓自锦榻上起身,然后踱步到窗前方才停下脚步。 云染凝着她的背影,沉着脸色说道:“慕容睿……那家伙根本是疯了,他一心要得到你,否则不会善罢甘休的!” “看样子,即便现在他成了过街老鼠,四处躲藏,也还是会在背后操纵那些大臣,势必将我拉下台!” 望着窗外的景色,沈良辰在沉默许久之后,终是开口出声,她的声音幽幽素素,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毁了我,再得到我,他对我的爱,还真是让人消受不起啊!” 闻言,云染面色微变!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冷着俊脸,满是担忧的问道:“所谓狡兔三窟,他现在居无定所,除了他想,否则别人休想找到他!但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可以在背后操纵全局,长此以往,你在宫中的地位,势必岌岌可危,辰儿,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皇上让我将这件事情交给他,不过……”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沈良辰转过身来,面向云染:“云染,以我跟他以往的情分,我若想要他的命,是不是太过分了?” “……” 云染面对沈良辰的问题,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他怎么回答?! 他该怎么回答?! 过去十数年的交情,他自然不想慕容睿有事! 但是…… 慕容睿现在为了得到沈良辰,不惜将她逼上绝路! 他的爱,太疯狂! 不惜毁灭所有! 此刻,沈良辰为了保全自己,不可能一直被动下去,在慕容睿如此的逼迫下,什么都不做,不是她的性格,而她只要出手,不管怎么做,都不为过。 哪怕,是要了慕容睿的命! 殿内的气氛,随着云染的不语,陷入一片静寂。 片刻之后,碎心进殿,在沈良辰身前轻轻恭身:“启禀皇后娘娘,长乐公主在殿外求见!” “婉婉回来了?” 听说耶律婉婉回来了,沈良辰面色忽而一变,再不复方才凝重,连忙对碎心吩咐道:“速速有请!” “是!” 碎心轻点了点头,出门去请耶律婉婉那进来。 沈良辰转过身来,看着始终沉着脸色不语的云染,不由又揉了揉自己隐隐发疼的脸,无奈叹了叹:“看你那副样子,放心吧,即便他落在我手里,我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的!” 不但不能赶尽杀绝,还得好好养着他! 云染打了慕容睿一拳头,她都疼的厉害,若是慕容睿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要活了。 仔细想想,她这重生,还真是憋屈的厉害。 她虽然重生了,却知道吴国的朝政走向,对于如今所生活的魏国,那是一概不知的! 且,还有慕容睿这么个让她恨到咬牙切齿,却又不动都不能动的大累赘! 这日子过的,啧啧……能不能再糟心一点。 须臾,耶律婉婉入殿。 不过,耶律婉婉才刚进门,早前跟着云染一起出宫的陈良弓便也脚步匆匆的进了门…… 第353章 慈悲大师 陈良弓进门的时候,云染刚刚起身,朝着耶律婉婉行了礼:“见过长乐公主!” “云大头牌也在啊!” 耶律婉婉朝着云染微微一笑,抬眸看向沈良辰,动作亲昵的上前挽住她的手:“姐姐的事情,我都听说了,现在我回来了,一定会帮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闻言,云染嗤之以鼻,撇了撇嘴:“公主自己的事儿都还管不过来,谈何与皇后娘娘讨公道?” “我的事情早就解决了好不好!”耶律婉婉闻言,眉目一皱,双手叉腰,怒道:“那些大臣们,一个个不是逼着皇后废后吗?我现在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盯着,看他萧湛敢不敢为了江山,废了我姐姐!” 沈良才见她如此,不禁缓缓笑了笑。 耶律婉婉是北辽的公主,其实根本不便,也不能插手这件事情,不过她能有这样的态度,已是难能可贵了! “妹妹的这份心意,姐姐知道就行了!”伸出手来,轻抚着耶律婉婉的肩膀,又如此含笑对耶律婉婉说了一句,沈良辰这才调转视线,看向沉眸立在殿门处的陈良弓:“陈叔回来了?” 云染转身,看着一身肃杀的陈良弓,不禁皱了皱眉头:“这是去哪儿了?” 闻言,陈良弓转睛,看向沈良辰。 沈良辰则笑了笑,施施然坐在了贵妃榻上,也不再瞒着云染什么,“今儿你出宫之后,我就让陈叔跟着你去了!” 云染听沈良辰这么说,心下蓦地一紧。 想到自己不久前刚见过慕容睿,他面色微白,问着陈良弓:“你抓到慕容睿了?” “没有!” 陈良弓脸色难看至极的,满是愧疚的,看着沈良辰:“属下无能……” 沈良辰早在看到陈良弓的神色之时,便已然料到,慕容睿这次只怕又逃了。 不过,按理说,不应该啊! 要知道,抓慕容睿这件事情,萧湛可是派了宋云卿的。 即便是慕容睿和梅安再厉害,那也双拳难敌不是? 外加一个厉害极了的宋云卿,她还真是十分的好奇,慕容睿是怎么脱身的? 心,微微沉了沉,她伸手端了手边的温水,浅浅啜了一口,然后才幽幽问着陈良弓:“陈叔与我好好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良弓紧皱着眉头,揖了揖手,将不久前发生的事情,悉数禀报给了沈良辰。 云染走后,陈良弓和宋云卿,确实带人包围了慕容睿所在的院子。慕容睿察觉之后,本想跟梅安从后门逃走,但是有宋云卿和陈良弓在,到底将他们拦了下来。 但是,这慕容睿,似是知道他们不敢伤害他,竟然将剑横在了自己脖子上……因早前有萧湛和沈良辰的吩咐,饶是宋云卿和陈良弓面对当时情形,也不由畏首畏脚,直到后来,还是让慕容睿给逃了! 听完陈良弓的禀报,云染忍不住出声问着沈良辰:“慕容睿执迷不悟,皇后娘娘却仍旧想要保全他的周全,果真重情重义!” 沈良辰闻言,心里忍不住低咒一声! 她重情义个屁啊! 她那是要保全慕容睿的周全吗? 分明是要保全她自己的周全! 但是这些,她懒得跟云染多做解释,而是隐隐变了变神色,声音暗沉无比的问着陈良弓:“慕容睿知道你们不敢伤他?” “是!” 陈良弓十分确定的点了点头,见沈良辰脸色难看的厉害,心中自责更甚:“属下屡次失手,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沈良辰见陈良弓如此,心中疑惑顿生。 慕容睿为何笃定他们不敢伤他? 莫不是……他也知道了关于她们两人同命之事? 虽然,这样想有些不可能! 但是沈良辰找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暗暗的,将心中疑问压下,沈良辰抬起头来,但见陈良弓满是自责,到底缓缓叹了口气:“陈叔不必自责,此事怨不得你!” 实在是慕容睿太过狡猾! 沈良辰虽然说,不怨陈良弓。 但是陈良弓的脸色,还是十分的难看。 紧皱着眉宇,深看了沈良辰一眼,他微敛了眸华,对沈良辰恭了恭手,继续说道:“慕容睿走后,属下和宋二爷搜查了他住的院子,皇后娘娘您猜,属下在那院子里,发现了谁?” 闻言,沈良辰眸光微闪了下,心中疑惑顿生,就在她脑海中忽而灵光一闪之时,便听陈良弓再次出声:“是慈悲大师!” 沈良辰心中猜测是一回事,猜测被认证,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刻,听陈良弓说,他和宋云卿在慕容睿藏身的院子里,竟然找到了她心心念念找了许久的慈悲大师,她心头一紧,猛地从贵妃榻上站起身来:“当真是慈悲大师?” 殿内几人,见沈良辰如此激动,全都微微一怔! 陈良弓也是怔怔的,迎着她的视线点了点头:“虽然比在吴国的时候看上去老了很多,但是属下确定,此人确实是慈悲大师无疑!” 是慈悲大师! 得到陈良弓肯定的答复,沈良辰直觉自己心中一直紧绷的那根心弦,竟然啪的一声断裂开来! 如此冲击之下,她娇弱的身子,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下。 “姐姐!” “皇后娘娘!” 耶律婉婉和云染见沈良辰神情不对,身子也跟着轻轻颤抖起来,连忙一左一右扶住了她! “我没事!” 沈良辰微微抬手,示意两人安心,然后定睛问着同样一脸关切看着自己的陈良弓:“本宫有些事情,需要当面问过慈悲大师,他现在身在何处?” 陈良弓见她如此,连忙回道:“宋二爷说,皇上有要事,一直都在找慈悲大师,便直接带着慈悲大师,去了御书房!” 沈良辰闻他此言,眉心一拧,便对碎心吩咐道:“备辇,本宫要去御书房!”语落,她转身看向耶律婉婉:“婉婉,按理说,你今日才刚回宫,咱们姐妹该好好叙叙旧的,可是……” 耶律婉婉是何等的聪慧? 从沈良辰方才那不一般的反应,她岂能猜不出,她现在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去问过慈悲大师。 此刻,见沈良辰如此对她言语,她连忙笑着说道:“我又不是外人,姐姐何须跟我见外?你赶紧过去吧!” “嗯!” 沈良辰对耶律婉婉点了点头,恰好碎心取了轻裘过来,直接穿戴妥当,便带着碎心一起离了坤宁宫。 魏国的这个冬天,雪格外的多。 昨夜落雪之后,今日难得转晴。 御书房外,个别固执的朝臣,仍旧在跪着。 萧湛早已料到,沈良辰得到消息之后,会立即赶过来,为了不让她心里有一分一毫的不痛快,他早早便出了御书房,等在了乾德宫外。 远远的,见沈良辰果真乘坐凤辇而来,他等到凤辇停下,方薄唇轻勾着,在凤辇前站定,然后朝着辇车内的沈良辰伸出手来! “云寒……” 沈良辰抬眸,正对上萧湛略带嗔怪的眸子,不由讨好一笑,将自己的手,置于他的掌心之中:“天那么冷?你怎么在外面?” “你知道天冷啊!” 萧湛无奈横了沈良辰一眼,扶着她步下凤辇:“我一准儿猜着,你得了消息后,会赶过来,这便直接在外面守株待兔了!” 沈良辰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翻了翻白眼:“你不是农夫,我也不是兔子!” “是!是!是!” 萧湛一连应了三个是,待沈良辰步下凤辇之后,掖了掖她毛绒绒的轻裘领子,拥着她缓步拾阶而上:“你不是兔子,你是我的心肝儿!” 沈良辰没想到,萧湛大庭广众之下,这调情的肉麻话,竟能说的如此顺溜,不禁看着她咯咯笑了起来,回头给了他一个极好的评价:“油嘴滑舌!” …… 因为沈良辰要问慈悲大师的事情,十分的隐蔽,萧湛将问话的地点,安排在了乾德宫内,他的寝殿里。 慈悲大师在被宋云卿带进魏国皇宫的时候,便大约已经猜到,要见他的是谁了。 静静的,在寝殿里等了半晌儿。 终是一对璧人,如众星拱月一般,被人簇拥着进了门,慈悲大师口中默念着阿弥陀佛,朝着两人施施然行了一佛礼:“老衲参见魏皇!参见魏国娘娘!” 沈良辰前世的时候,只见过慈悲大师一次。 却因他的天命箴言,成为各方争夺的筹码! 今世,重生之后。 她也只见过慈悲大师一面,只那短短一面,便从可得天下的福星,变成了祸国殃民的灾星…… 如今,再见。 虽只是短短数月,但是在沈良辰看来,却恍若隔世一般! 曾几何时,她在心里骂慈悲大师为老秃驴! 但是现在,深深的,凝视着不远处,朝自己行着佛礼的慈悲大师,她联想到前世今生,却不得不承认,这慈悲大师当真是有些道行的! 是以,在深看了慈悲大师一眼之后,她忽地笑了! 那笑靥,如花一般,可以蛊惑人心:“慈悲大师,好久不见了,您……可还认得本宫?” “自是认得的!” 慈悲大师虽是得道高僧,但是每次遇到沈良辰的事情,都难得的会表现出几分紧张之意…… 第354章 因果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在吴国的,这慈悲大师虽然是得道高僧,但是他却屡屡介入吴国朝廷之事,难免太过狗腿世俗! 十分有失得道高僧的风范! 沈良辰自问,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跟慈悲大师都不过只是一面之缘,却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因他的天命箴言而改变。 虽说,如今她阴差阳错的寻到了如意郎君。 但是对这慈悲大师,却是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的。 心绪至此,沈良辰暗暗在心里叹了叹,随后淡淡勾唇,就那么定定的看着慈悲大师。 慈悲大师始终都在静静的看着沈良辰。 忆起上次,在吴国荣华宫中,电闪雷鸣之际,她头顶伤疤的那狰狞一笑……再到此刻,他仔细端详着沈良辰清丽而柔美的面相之后,只能苦笑着说道:“魏后娘娘,别来无恙!” “托大师的福,本宫过的还好!” 沈良辰眸华微敛,绝美的容颜上,神色微微泛着冷意:“反倒是大师……人都道,慈悲大师乃是得道高僧,可是在本宫看来,这得道高僧,应是高风亮节,远离凡尘般的神仙人物才对,可您……先是在吴国皇宫之中,为我吴国皇室鞠躬尽瘁,现如今又跟慕容睿走到了一起!这……未免太过世俗了些!” 慈悲大师不管是在吴国时,还是云游四方之时,都颇受百姓爱戴和敬仰。 然,此刻,沈良辰所说的话,却是略带讽刺的。 不过,慈悲大师到底是得道高僧,即便是见她如此言语,却也只是神情微顿了顿,然后浅笑了下,又朝着他行了一佛礼,言语之间反倒没了刚才的紧张之色:“老衲深知,魏后娘娘心中,对老衲有怨,但是凡事必有因果……” “既是如此,那么还请慈悲大师替本宫解惑……”沈良辰蹙眉,打断慈悲大师的话,然后由萧湛扶着施施然上前,在慈悲大师对面的太师椅上稳稳坐了下来,抬眸看向慈悲大师:“您口中所谓的因果,到底指的是什么?本宫……到底做了什么孽?” 慈悲大师见沈良辰如此言辞,不禁微微皱眉,然后转头看向萧湛! “朕正好也十分好奇,慈悲大师口中所说的凡事之因果……”萧湛迎着慈悲大师的视线,神情冷冷淡淡,英俊的面容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不过在说话之间,他却朝着碎心招了招手。 碎心会意,连忙上前,将沈良辰的手炉递了过去。 “你们都去外面候着吧!” 沈良辰接了手炉,对碎心如是吩咐了一句。 “是!” 碎心应了声,屈膝福了福,便退了出去。 如此,寝殿里,便只剩下沈良辰、萧湛和慈悲大师三人了。 萧湛抬眸,看了眼慈悲大师,见慈悲大师正眸色深深的看着自己,他对慈悲大师抬了手,说了句大师请坐吧,然后自己也挨着沈良辰坐了下来。 慈悲大师见两人相携而坐,虽没有过密的举动,却仍能让人觉得这两人情深意重,不由眸色再次微微深邃的几分。 他本就年事已高。 经由这阵子,被慕容睿折腾的厉害,实在已如强弩之末。 此刻,萧湛让他坐,他便也就不客气了。 待落座之后,他才幽幽长叹了一声,“魏后娘娘说的对,老衲身为出家人,本该远离凡尘,却屡屡为吴国之事破例,实在惭愧!” 沈良辰听他这么说,不由轻蹙了眉头,淡淡嗤笑出声。 慈悲大师见她如此,老脸淡然依旧,不急不恼,丝毫没觉得怎样,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老衲方才说过,凡事又因才有果,当初老衲云游之时,曾意外落水,乃是吴国摄政王所救,此乃老衲与吴国皇室之间的因! 闻言,沈良辰原本轻蹙的眉头,微微缓和了些:“原来慈悲大师对吴国皇室那般上心,不过是为了报恩……”就不知他如果知道,她是沈启天的亲生女儿,会是什么表情! “正是!” 慈悲大师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老衲说魏后娘娘是可得天下的福星也好,灾星也罢……老衲都是据实以告,魏后娘娘之事,不过是这件事的果而已!” 见状,沈良辰也轻点了点头,苦笑道:“你说的,只是你的因果,本宫的因果呢?本宫到底是做了什么样的孽,今生会成为大师口中的灾星?被迫远嫁魏国不说,如今还被慕容睿所害,随时都可能被废掉?” 慈悲大师闻她此言,不由深深的注视着她。 半晌儿之后,他才低垂了眼帘,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沈良辰见他如此,唇角勾起的那抹涩涩的弧度,却是再次高高扬了扬:“慈悲大师,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既是早前跟慕容睿在一起,那么就应该知道,本宫的因果,到底是什么?” “老衲早前,确实是跟慕容睿在一起,可是那是慕容睿囚禁了老衲……”慈悲大师提起慕容睿时,花白的眉毛,很明显的动了动,“至于魏后娘娘口中所谓的因果,老衲是真的不清楚!” 听慈悲大师这么说,沈良辰不禁颦起了眉心。 深知慈悲大师身为出家人,不会打诳语,她思绪飞速转动,心中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扬眉问着慈悲大师:“大师刚才说,慕容睿他……囚禁了大师?!.” “没错!” 慈悲大师点了点头,目光十分坚定。” 沈良辰知道,慈悲大师说的是实话。 那么,慕容睿的所作所为,便只能有一种解释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她笃定,那个该死的男人,应该跟她一样,已经知道她们同命的一事了。 而慈悲大师接下来的话,正好应证了沈良辰心中所想:“那慕容施主,曾经问过老衲一些关于前世今生的事情!” 闻言,沈良辰心下一顿,半晌儿之后,不禁冷冷失笑。 看样子,慕容睿知道的,不仅仅是她们两人同命之事。 应该,连她们前世的事情,也已经知道了。 想到这些,她心思瞬间沉下,随即面色玄冷的看着慈悲大师,凝眸问道:“既是慕容睿问过了,想必大师也已经回过他了。” 慈悲大师苦笑了下,再次点头:“当初老衲为求脱身,对他的问题确实知无不言!”可是,谁能想到,那慕容睿竟然出尔反尔,问过他问题之后,却并不放他! “既是如此……” 沈良辰眸光微绽,忽地对慈悲大师嫣然一笑:“也请慈悲大师,将您当初回他的那些话,给本宫也说上一说吧!” “呃……” 慈悲大师闻言,呐呐张嘴,片刻后却是苦笑着说道:“慕容施主囚禁了老衲有一段时日了,且闲来无事,还会跟老衲论一论佛法,问题颇多,不计其数……这若是一一说给魏后娘娘听,只怕要用上几天几夜!” “呃……” 这一次,轮到沈良辰咂嘴了。 见她如此,边上一直不曾出声的萧湛不由伸手,轻抚了下她的后背,“事情捡重要的说!” 语落,他转而问着慈悲大师:“慈悲大师,可听说过人与人,有同命之说?” 慈悲大师闻言,面色微变了变。 既是萧湛说,事情要捡着重要的说,沈良辰也不再哆嗦什么了。 见慈悲大师听到萧湛的话,微变了脸色,她眸光闪烁了下,正对上慈悲大师的眼睛,定定说道:“也许说出来,慈悲大师可能会不相信,本宫……跟慕容睿,便是同命!” 闻言,慈悲大师瞳眸骤然一缩。 但是很快,他便深深凝视着沈良辰,然后紧锁了眉头,低低呢喃一声,“老衲原本还在疑惑,一个人的命数,岂能说变就变的……原来,魏后娘娘所说的因果,竟是如此吗?” 慈悲大师说话的声音,很轻。 但是沈良辰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轻轻的,抚摸着怀里的手炉,她淡笑着问着慈悲大师:“看样子,关于同命一说,大师是知道的。” 嘴上说是看样子,实则沈良辰比谁都清楚,关于同命之说,慈悲大师一定是知道的。 需知,前世为慕容睿做法的,可不是别人,正是眼前这位得道高僧——慈悲大师啊! “阿弥陀佛!” 慈悲大师迎着沈良辰的笑靥,从座位上起身,朝着沈良辰施以佛礼,语气幽深道:“前世宿怨未了时,有人以性命为祭,换人重活一世,则从此宿命相连,是为同命之说!” 慈悲大师所言,与沈良辰所知,倒也相符。 微微颔了颔首,她刚要开口仔细问过慈悲大师其中关键,便听萧湛先她一步启声问道:“两人之中,只一人觉得宿怨未了,如此行事,岂不是强求?敢问大师,同命之宿命,可有解?” 沈良辰听到萧湛的问话,刚刚张开的嘴,复又乖乖闭上了。 好么! 她从开始,已经跟慈悲大师废了半天话了,都还没问到点子上,倒是她家这位,从开始到现在,除了酷酷帅帅的,在旁听着,也就开了两次口,方才他是让她捡重要的说,这下一开口,又问到点子上了。 果真,话不在多,在于精啊! 第355章 鬼才知道 该问的话,萧湛已经问了,沈良辰这个孕妇,也就乖乖闭上嘴巴,等着听答案了。 说实话,她现在,还真的有些紧张! 她呢! 既想听慈悲大师说,同命之宿命,是可以解的,又担心慈悲大师接下来的话,会让自己失望! 总之,那心情还是十分复杂的。 慈悲大师迎着沈良辰满是希冀的光芒,眸色忽地暗了下来,在沈良辰的满心期盼下,朝着她摇了摇头,然后再次低下头来:“所谓人死不能复生,死过之后复又重生,本就是在强求!强求者也必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也正因为有了这个代价,才有了后面的同命之宿命,这些……也同样是为因果!” “去他娘的因果!” 沈良辰见慈悲大师摇头的时候,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等听完慈悲大师的话后,当即十分不雅,也不符合身份的低啐了一声:“本宫前世恨极了他,今生自也不想再跟他有一分一毫的干系,本宫现在只要一想到他,就恶心的想吐,更逞论是跟他同命了……慈悲大师,本宫唤你一声大师,前世的时候,便是你替他做法的,这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若真的是得道高僧,那就请你仔细想想再告诉本宫,这该死的宿命,到底能不能解!” “呃……” 堂堂的魏国皇后,吴国的良辰公主,竟然爆了粗口,这着实出乎慈悲大师的意料,当然她后面话里的意思,自然也惊到了他,使得他一时间僵着佛礼,老脸之上表情愕然! 慈悲大师做梦都没想到,慕容睿之所以会跟沈良辰同命,竟然是他给做的法! 虽然,他不想承认。 但是,关于这等秘术,他还真的就懂。 如此,也难保前世不会因为什么原因,铸成了今日之错! 可是关于这解决之法…… “慈悲大师?” 萧湛微微皱眉,也看向慈悲大师,见慈悲大师一脸惊愕,怔怔的看着沈良辰,他不由眸色阴沉的,也出声问道:“如今皇后身怀有孕,慕容睿又屡次相逼……出家人慈悲为怀,您倒是给句痛快话,这同命之宿命,到底能不能解?” “这……” 慈悲大师面对萧湛的询问,再对上沈良辰满是希冀的双眼,心下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是老衲藏掖,而是这秘术既施,便再不能逆……” 沈良辰心中的希望有多大,此刻的失望就有多大! 一张俏脸眼睁睁的从慢慢都是希冀,到瞬间暗淡无光,她的整颗心,都因为慈悲大师的话,而坠入了谷底。 脑海中,不停回想着前世自己所经历过的那一切,想到慕容睿坏事做尽,如今却能因为跟她同命而肆无忌惮,她一口气直冲上来,猛地尖叫一声,扬手便将那暖暖的手炉,用力砸在了地上:“该死的!” “辰儿……” 萧湛皱眉看着一脸怒色的沈良辰,生怕她因为生气而动了胎气,连忙紧握了她的手:“你别这样,对孩子不好!” 沈良辰冷冷哼了哼,迎着萧湛担心的俊脸,回握了他的大手,几乎是咬牙切齿道:“我如果现在不发泄出来,还憋在心里,那才是真的对孩子不好!” 把她跟慕容睿的命绑在一起,是她从前世到今生,见过最最恶心的事情了。 现在,慈悲大师跟她说,这狗屁的同命宿命,不能解开。 这是要恶心她一辈子啊! “辰儿……” 萧湛听沈良辰这么说,虽是紧皱了眉宇,却只是轻轻的替她顺着气儿,没有再多说什么。 慈悲大师见两状,只得满是无奈的朝着沈良辰又行了一佛礼:“阿弥陀佛,魏后娘娘如今有孕在身,当戒嗔,戒怒,多加保重才是!” 闻言,沈良辰不由哂然冷笑着反问慈悲大师一声:“那慕容睿,前世利用本宫,害死了你的救命恩人,还窃盗了吴国江山,诛杀了沈家满门……本宫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可是拜你所赐,今生本宫却要跟他同命,杀不得他,伤不得他不说,还得好好护着他……慈悲大师,你觉得,本宫心里这口恶气,现在忍得住吗?” 慈悲大师听闻沈良辰所言,心中惊骇至极! 他蓦地上前一步,紧皱着眉头,看着沈良辰:“魏后娘娘的意思是,在前世里,那慕容睿利用您,害死了摄政王?这怎么可能?摄政王他英明神武……” “怎么不可能?” 沈良辰忽地出声打断慈悲大师的话,随即自嘲笑了笑,如今这寝殿里,只有她、萧湛和慈悲大师三人,她倒也不曾隐瞒什么:眉眼之间尽是狠厉道:“你口中的摄政王,你的救命恩人,那是本宫的生身之父,有谁会怀疑自己的女儿会害他?那慕容睿就是利用这一点,毒害了他,夺了他的江山,屠了沈氏满门!” 乍闻沈良辰的身世,慈悲大师的脸色已然难看至极! 此时弄清楚了来龙去脉之后,他那紧皱的眉头,眼看着已经拧成了个大疙瘩:“既是如此,老衲怎会帮那慕容贼子?” “鬼才知道!” 沈良辰一点都不讲情面的回了慈悲大师一句,怒瞪着他道:“前世你给他做法的时候,本宫早死了!” “那……” 慈悲大师丝毫没有因为沈良辰的不敬,而露出恼意,而是面色凝重的问道:“魏后娘娘您怎么知道是老衲给他做的法?” 沈良辰重生了,慈悲大师可以没有重生,前世的事情,他是一点都不知道的,是以此刻,唯有希望沈良辰弄错了。 要不然,他自己都觉得百思不得其解! 他这一生,只欠了吴国摄政王的,也素来最为敬重吴国摄政王,没道理助纣为虐,帮着慕容睿那个狼子野心之徒! 富贵荣华? 威逼利诱? 这些对于他这个出家人来说,根本就是过眼烟云,按照慕容睿现在的表现来看,他十分肯定,慕容睿是没有悔改之心的。 既是如此,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前世为什么会去帮慕容睿做法。 心中满是疑惑,他紧皱着眉头,苦思冥想了片刻,最后终是抬起头来,看向脸色仍旧十分难看的沈良辰,然后颇有几分踌躇的重复着刚才的问题:“敢问魏后娘娘您如何知道,是老衲给他做的法?” 沈良辰目色沉沉的看着慈悲大师,见他紧皱着眉头,十分苦恼的样子,心里不由缓了口气! 仔细说起来,慈悲大师对前世的事情,根本是一无所知了。 她现在对他发火,也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仔细想一想,若非慈悲大师帮着慕容睿做了法,她怎么可能会重生,又怎么可能会遇到萧湛? 思绪至此,她暗暗舒了口气,对慈悲大师蹙眉说道:“你在帮慕容睿做法的时候,曾经替他给本宫招过魂,那个时候,本宫见到了自己的尸体,自然也见到了你!” “原来如此!” 慈悲大师面色沉沉,深凝着沈良辰许久,也跟着忖度了许久,他到底还是摇了摇头:“虽然魏后娘娘是亲眼所见,但是别人不了解老衲的性子,老衲却是十分笃定的,摄政王对老衲有救命之恩,老衲之所以涉足凡尘之事,也是为了帮他!既是那慕容贼子害了他,夺了他沈家的天下,便是那慕容贼子把刀架在老衲的脖子上,老衲也一定不会屈从……此事也许并不像皇后娘娘所说的那般简单!” 惊闻慈悲大师此言,沈良辰黛眉紧紧拧起:“你的意思是……此事应当还有内情?” 慈悲大师十分肯定的颔了颔首:“如果做法之人,确实是老衲,那么老衲确定,此事应该还有内情!” 别人不了解他自己,难道他自己还不了解自己吗? 若是,真的如沈良辰说的那般,那么他当时所为,肯定是另有目的的,只是这个目的……绝非是帮慕容睿的。 这一点,他十分的笃定! 只是,让他深觉苦恼的是,现在的他并不知前世之事情…… 沈良辰深深的,看着慈悲大师,心中思绪莫名:“当初大师帮着慕容睿做法之事,乃是本宫亲眼所见。”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方才慈悲大师的那声无解,已然让她如坠深渊! 此刻,听他言辞凿凿的说此事定还有内情,她的心中不由再次燃起了一丝希望,只是这希望的火苗,还没有烧起来,她却又怕等来的又是空欢喜一场! 如此患得患失的心情,着实能折磨死人啊! “人,往往会被自己的眼睛所蒙蔽!有时候亲眼所见,也不一定就是真相……”慈悲大师口中如此说着,便再次对沈良辰恭了恭身:“还请魏后娘娘,将前世之事,细细说给老衲知道,也好让老衲仔细分析一二!” “好吧……” 沈良辰见慈悲大师如此坚持,只得紧皱着黛眉,将前世之事,悉数说给了慈悲大师。 人的一辈子,便是不长,也不能三言两语便说明白了。 时间,在弹指之间流逝。 沈良辰说起前世之事,依然历历在目…… 听沈良辰说到最后之时,慈悲大师的脸色忽然一肃,随即瞪大了一双饱经沧桑的眼睛,脱口追问道:“魏后娘娘确定,当时老衲做法之时,那慕容贼子将不久于世,且他窃得的江山也将易主?” 第356章 柳暗花明 沈良辰见慈悲大师如此模样,微微怔愣了下,很快便点了点头:“本宫确定!”语落,她转头看向从始至终,一直在她身边,静静倾听的萧湛。 萧湛见她看向自己,略略勾起了薄唇,紧握了她的纤纤玉手,温润似水的对她笑了笑。 见状,沈良辰从方才开始,就一直不佳的心情,到底好转了几分,然后再次将视线调转到慈悲大师身上,也如早前慈悲大师那般,十分笃定道:“当年本宫赴死之前,用毒剑伤了慕容睿,本想带着他一起下黄泉的,可中毒后的他,却遍寻神医,得以勉强延命!当初本宫被招魂之时,你正要给他做法,他也亲口说过,将命不久矣……” 一口气,说了这些之后,沈良辰微微顿了顿语气,紧紧反握了萧湛的手,方才继续说道:“至于他锁窃得的江山……那个时候,已经到了强弩之末,整个皇宫都已被魏兵包围!” “如果是这样的话……” 慈悲大师听沈良辰说,魏兵当时包围了慕容睿的皇宫之时,不由看了萧湛一眼。见他始终眉眼温柔的看着沈良辰,他眉心几不可察的的皱了皱,却是对沈良辰说道:“那么老衲敢断言,前世老衲给那慕容贼子做法之事,一定别有内情!” 沈良辰的眉头,倏地一皱:“大师所谓的内情是……” 闻沈良辰此问,慈悲大师不禁苦笑,就差摊手了:“老衲不记得前世之事,实在不好揣度前世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出于何等目的!” 见慈悲大师如此,沈良辰面色一黯! 慈悲大师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十分无奈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刚刚紧皱了眉头,却听萧湛忽然再次出声问道:“既是如此,大师如何断言,此事一定别有内情?” 慈悲大师视线微转,看向萧湛,朝他施以一佛礼,“早前老衲曾将说过,想要人死后重活一世,本就是逆天而行,在强求……既是如此,那强求者必定会付出沉重的代价,可是方才魏后娘娘说了,那慕容贼子是以他的性命和江山为祭的,可……他命不久矣,江山也即将倾覆,如此代价,未免太过轻率……” 听慈悲大师解释至此,沈良辰不禁出声问道:“可是本宫,确实重生了……” “这也正是老衲百思不得其解之处!”慈悲大师十分疑惑的皱了眉头,在深深凝睇沈良辰片刻之后,终是蹙眉问着她:“敢问魏后娘娘,您重生之后,除了带有前世记忆,身体可以不适之处……” “没有!” 沈良辰迎着慈悲大师深幽的视线,木木的摇了摇头:“除了带着前世的记忆之外,本宫的身体很好!跟前世没有什么区别!” 闻言,慈悲大师眼底疑惑更深了:“按理说,不应该啊!” 沈良辰听到他的话,眸色微微深邃了下。 “慈悲大师……”心思微转之际,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忙轻唤了慈悲大师一声,正对上慈悲大师的眼睛问道:“本宫忽然想起一件事情!” 慈悲大师闻言,一双浑浊的眸子,蓦地亮了下:“魏后娘娘尽管讲来!” 沈良辰许是坐的久了,实在有些累了,在看了萧湛一眼后,松开了紧握着他的手,缓缓起身,朝着慈悲大师走近了两步:“本宫与慕容睿虽说是同命……看慕容睿若是有失,本宫会感同身受,然本宫若是有难,他却毫发无损……” 听沈良辰这么说,慈悲大师不由也跟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并十分不符合身份的,猛地击打了下手掌:“如此,简直太好了!” 闻言,沈良辰黛眉一紧,萧湛则是面色一沉! 紧皱着眉宇,毫不客气的嗔了慈悲大师一眼之后,他起身来到沈良辰身边,再次拉了她的手,又扶着她坐了回去:“大师这话说的,朕可不爱听!这慕容睿伤了,朕的皇后要跟着遭罪,朕的皇后伤了,他却毫发无损,如此简直糟糕透顶,有什么好的?” “就是!” 沈良辰勾唇冷笑了下,也跟着附和道:“这有什么好的?” “魏皇陛下,魏后娘娘……你们有所不知!” 慈悲大师的脸色,这会儿终于好看了几分,见萧湛那副伺候起媳妇来,十分顺手的样子,他眼底染上了笑意,轻声说道:“如此便表明,事情真的如老衲所言,是有内情的!” “呵呵……” 沈良辰听慈悲大师这么说,忽然呵呵笑了:“大师断定有内情,却不知内情为何,这也于事无补啊!” 有内情,和知道内情,那是两码事。 “老衲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却可以告诉魏后娘娘,魏后娘娘之所以会重生,定是因为有其他的因果,既是如此,您和那慕容贼子之间的同命之宿命,便不是不可逆施的!” 闻言,沈良辰心下一顿,登时狂跳不止! 萧湛则神色一变,难得喜形于色的问道:“大师此言当真?” 慈悲大师闻言,不由也笑着点了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既然说的出口,自然能够当真!” “辰儿?!” 沈良辰不曾出声,但是萧湛紧握着她的手,却能感觉到她抑制不住的轻颤。 “我没事!”听到萧湛的呼唤,沈良辰不禁侧目抬首,正对上他那双漂亮而狭长的凤眸,然后对他灿然一笑! 方才,她满怀希望,得到的却是失望。 如今她不抱希望了,却又忽然绝处逢生! 此等柳暗花明的感觉,着实让人又惊又喜! 更令她高兴的是……慕容睿那厮,终于可以从她的生命里滚蛋了! 沈良辰,竟然是沈启天的女儿。 这一点,出乎慈悲大师的意料! 不过,沈启天是他的救命恩人,此刻知道沈良辰是沈启天的女儿,他看向沈良辰的眼神,自也就今非昔比了。 此刻,见沈良辰一脸狂喜模样,他眸色柔和下来,不由深看了眼她身边的萧湛。 沈良辰见他看向萧湛,不禁面色微凝,笑问着慈悲大师:“大师何以那般眼神看着皇上?” 慈悲大师闻言,忙收回了视线,对沈良辰正色禀道:“魏后娘娘明鉴,虽说慕容睿以性命和江山为祭之时,性命堪忧,江山易碎,但说到底,魏后娘娘之所以会重生,又跟慕容睿同命之宿命,还是因为您重生的机缘,或多或少,借助了他仅剩的那些气运……” 沈良辰仔细听慈悲大师说到这里,不禁轻点了点头:“大师的意思,本宫明白!” “所以……” 慈悲大师再次抬眸,却是看向了萧湛:“想要解除魏后娘娘和慕容睿之间同命之宿命,需要有人,以同样的代价,再做一场法事!” 闻听慈悲大师所言,沈良辰面色丕变! 聪明如她,自然明白慈悲大师话里的意思! 他这是要用萧湛的性命和江山,来抵掉慕容睿前世中为她重生,而祭奠出的性命和那本就寥寥无几的江山气运! “不!” 沈良辰想明白了个中关键,不等萧湛开口,便用力摇了摇头,“皇上不行,除了皇上,再寻他人,难道不行吗?” 慈悲大师面对沈良辰紧皱着黛眉,满是希冀的神情,面色微苦,满是无可奈何:“做法伊始,需至亲至近之人!如今倒行逆施,自然也需要至亲至近之人!只是这至亲至近,比之做法伊始,要更加严苛,必须只直系且有血缘关系!” 闻言,沈良辰不禁讪讪然一笑:“照大师所言,皇上跟本宫,没有血缘关系,这世上可以帮本宫脱离慕容睿同命宿命的,只有一人才对!” 慈悲大师自然知道,沈良辰口中所说的人是谁。 但是他却如沈良辰方才那般,轻摇了摇头,看着沈良辰说道:“魏后娘娘也许不知,摄政王因多年操劳吴国朝政,早已疾病缠身……他的身体,只能再扛十数年,若是让他帮您,只怕……” 说到这里,慈悲大师语气一转,再次提起了萧湛:“反倒是魏皇……皇后年年过如今怀着他的子嗣,与他可谓血脉相连,如今魏国江山如铁桶一般,魏皇也正值大好年华,若是他肯……老衲有五成把握……” 沈良辰心下一沉:“剩下那五成不确定呢?皇上会怎么样?” 慈悲大师闻言,微敛了眸华,幽幽声道:“此事到底是逆天而行,存在诸多不确定……到时候皇上也许只是损些阳寿……” “也许?” 神来你刚才前世对亲生父亲有愧,根本就不会让他帮忙,但是现在慈悲大师这么说,她也只能紧皱着眉头问着慈悲大师:“摄政王的阳寿损不得,难不成皇上的阳寿就损得?你也说了,此事是逆天而行,存在诸多不确定,倘若皇上到时候,有个万一……你让本宫如何自处?如何面对本宫腹中孩儿?又如何面对魏国的天下子民?” “辰儿,没事的!” 萧湛深深的,看了面色凝重无比的沈良辰一眼,对她十分温柔的笑了笑,然后转而问着慈悲大师:“敢问大师,做这场法事,需要准备些什么?” 第357章 我舍不得你 慈悲大师听萧湛这么问,眸光倏地亮了亮! 对于一位帝王来说,性命尊贵,天下气运也同样十分重要,跟有甚者比之性命都要贵重。 如今萧湛既然这么问,便是有心要帮沈良辰。 说到底,沈良辰是沈启天的女儿,而那慕容睿太过阴鸷,他也希望她能够早日摆脱跟慕容睿捆绑在一起的宿命! 暗暗让自己沉下一口气,他面色微缓和缓,张了张嘴,刚要出声,便听沈良辰轻啐了一声,松开了萧湛的手,站起身来:“准备个屁!这件事情,本宫不答应!” 比起让萧湛去填那个窟窿,她宁可还跟慕容睿拴在一起! 不就是不能让慕容睿死吗? 她回头逮住了他,好好供香着他便是。 便是恶心一些,她也不想自己的男人,为了她去损了阳寿和他江山的气运! “辰儿……” 萧湛起身,再次拉住沈良辰的手,凝眉说道:“你如今怀着我们的孩子,我不能将你的命,跟慕容睿拴在一起!” 沈良辰皱眉,娇颜含怒:“你是我男人,我孩子的父亲,我同样不能拿你的性命去冒险!” “辰儿!” 萧湛启声,轻抚着她被气红的小脸儿,柔声说道:“慈悲大师刚才说过,有五成的把握……” “那还有五成的不确定呢?” 沈良辰紧皱着黛眉,打断萧湛的话,也伸手拂掉了萧湛轻抚着自己脸庞的手,“萧湛,便是一成的不确定,我也不会让你拿性命去冒险!” “辰儿……” “别喊我!” 萧湛见沈良辰态度如此坚决,欲要再劝,却不想沈良辰再次打断了他的话,不容萧湛置疑道:“这件事情,必须听我的,你如果真的担心我,倒不如把宋云卿派出去,让他赶紧把慕容睿抓回来!” 语落,她转头看向边上因她对萧湛如此态度,萧湛却始终温情如初而满是怔愣的慈悲大师,眸色微深了深,然后对萧湛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问过慈悲大师,便先带他回坤宁宫了!” 语落,不等萧湛反对,她已然轻声唤了陈良弓! 待陈良弓入内之后,她眸色微沉了几分:“陈叔,从今日起,本宫将慈悲大师交给你看管,你待会儿把人安置在坤宁的别院之中,没有本宫的传召,不准他离开别院一步!没有本宫的准许,任何人都不得跟慈悲大师见面……” 语毕,沈良辰扭头对上萧湛的眼睛,“这其中……包括皇上!” 闻听沈良辰如此命令,陈良弓瞳眸微缩。 但见沈良辰眸色坚定,主意已决,他能做的,便只有恭身领命:“属下领命!” “皇上御书房外,还跪着那么多朝臣,这乾德宫里,臣妾实在不宜久留,如此便先回坤宁宫了……” 如是,对萧湛说了一声,沈良辰微敛了眸华,幽深而坚定的视线,自慈悲大师身上一扫而过,然后抬步向外走去。 陈良弓见状,连忙朝着萧湛恭了恭身,然后又朝着慈悲大师恭了恭身,做了请的动作。 “魏后娘娘!”慈悲大师见状,不由出声喊了沈良辰一声,但见沈良辰停下了脚步,他连忙皱眉说道::“既是您已经决定,不让魏皇冒险,那么老衲再留在魏国皇宫之中,也是无用的……” 闻言,沈良辰不禁微敛了眸华,然后转过身来,看向慈悲大师。她唇畔的笑,微微有些冷,说话的语气,也透着几分冷冽:“大师如今,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你觉得本宫还会放你离开吗?” “呃……” 慈悲大师一愕,张口欲言:“可是……” “没什么可是!” 沈良辰打断慈悲大师的话,冷冷笑道:“刚才本宫已经说过了,本宫还有些事情,需要问过慈悲大师……大师放心,本宫不会对你怎么样,只会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你!” 语落,沈良辰不再说话,也没有去看萧湛一眼,便转身向外走去。 慈悲大师无奈,只得朝着萧湛行一礼之后,随陈良弓一起,跟着沈良辰一路向外。 萧湛目送沈良辰头也不回的一步步向外,缓缓紧皱着眉宇,最后却只能无奈一叹! 他媳妇儿这脾气,一直都倔强的很。 此刻既是主意已决,他若再计较,只怕两人到最后,会不欢而散! 不是,她现在,看都不看他一眼,应该是已经开始生他的气了! 罢了! 反正,这里是皇宫。 他想要见慈悲大师,把事情问清楚,等她睡了便是,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 沈良辰去乾德宫的时候,是抱着希望去的。 当时,她的希望有多大,回乾德宫的时候,心情就有多失落。 吩咐陈良弓将慈悲大师安置好之后,她便独自一人,神色恹恹的坐在寝殿里,回想着慈悲大师今日说过的话。 如今,当今世上,可以帮她的人,只有两个人。 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父亲,一个是他的男人。 可是,她却不希望,他们任何之中的任何一个,为她去冒险! 不就是这辈子,要跟慕容睿绑在一起吗? 她认了! 现在,她不求别的,只求尽快抓到慕容睿! 思绪至此,她紧皱着黛眉,略微思索了下,起身寻了自己陪嫁的玉枕头,从里面找出了一只青花瓷瓶,然后传了碎心过来,将那瓷瓶,交到了碎心手里,并在碎心疑惑的视线下,轻声说道:“这里面,乃是十香软筋散,你立即去找宋二爷,让他去抓慕容睿的时候,带上这个……切记,跟他说,只要找到了慕容睿的踪迹,不要跟他废话,直接药翻了他再说!” “是!” 碎心虽然不知沈良辰为何一定要留下慕容睿的命,但是主子的吩咐,她一定会去照做。 待碎心一走,沈良辰便冷冷笑了起来。 这十香软筋散,中着力气全无,她豁出去跟慕容睿一样,瘫软一日,也要尽早将那个混蛋囚禁起来! 如此,她才能安心! 转眼,便是午膳时间。 沈良辰虽然没有什么胃口,却还是勉强吃了一些。 午膳过后,萧景和耶律婉婉便到了坤宁宫,并给她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萧景和耶律婉婉的亲事,得到了宋太后的点头,虽然平王妃不舍儿子远赴北辽,哭成了泪人,但是想着萧景喜欢,她纵然不舍最后却也只能放手。 如此,一番周折之后,他们的亲事,终于定下来了。 坤宁宫中。 萧景坐在太师椅上,沈良辰则跟耶律婉婉一起并坐在贵妃榻上。 说话的,始终都是耶律婉婉。 听者,是沈良辰。 至于那萧景……他从始至终,都在含情脉脉的注视着自己的心上人,嘴角眼看就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耶律婉婉说起自己的亲事的时候,一脸的娇羞之色,但是言语之间,却是笑容靥靥,十分的甜蜜! 不过,想起她和萧景过来之时,元皇后跟她说过的那些话,她那亮到发光的眸子,瞬间便黯淡了下来:“母后跟太后娘娘说,这趟出来的时间,实在有些长,再留下来,真的就要在魏国过年了!” 沈良辰原本正在走神,想着早前慈悲大师说起她父亲沈启天因多年操劳吴国朝政,早已疾病缠身一事。 此刻,听闻耶律婉婉所言,她不禁怔了怔发,方才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你们要回北辽了吗?” “嗯……” 耶律婉婉紧抿着红唇,满是不舍的点了点头,轻蹙着柳叶弯眉说道:“今年的新年,我跟父皇和母后还有哥哥和萧景,只怕要在回北辽的路上过了……” 说到这里,她眼圈泛红,嘤咛着叫了沈良辰一声姐姐:“我舍不得你!” 耶律婉婉舍不得沈良辰。 沈良辰又如何能舍得耶律婉婉? 此刻,见她眼圈泛红的样子,沈良辰心里微疼,缓缓伸手扶着她的肩膀,跟她抱在了一起:“傻丫头,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今日的分别,是为了来日更好的相见……” “姐姐……” 耶律婉婉伸手,用力抱着沈良辰的肩膀,眼里的金豆豆,终是没有忍住,簌簌的落了下来! 沈良辰所说的这些,她不是不懂。 但是,她也是真的舍不得沈良辰! 懂和能不能接受,那是两码事! 可……世上之事,从来难以两全。 她既舍不得沈良辰,也舍不得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如今萧景为她牺牲,甘愿定居北辽,她心里自是欢喜不已的。 然,只要一想到,此一别她跟沈良辰要分开很久很久,她心里就难受的厉害,眼泪也稀里哗啦的掉个不停! 千言万语,伴着泪水,最终只能呜咽着化作一句:“姐姐,我会想你的!我们都要幸福!” “傻丫头!” 沈良辰被耶律婉婉紧紧抱着,忍不住也红了眼眶。 微微仰头,将自己眼底氤氲的湿意尽数逼回,她缓缓地扬起了唇角:“我们都会幸福的!” 耶律婉婉和萧景离开之后,沈良辰着实失落了一阵子。 到了每日午休的时间,她也没能如往日那般,躺下便能沉入梦乡! 辗转反侧之间,她总觉自己心神不宁,紧锁着眉头从凤榻上坐起身来,刚要唤碎心进来,却不想碎心竟先一步进了门。 碎心没有想到,沈良辰躺下那么久了,竟然还没睡着,不过她现在顾不得太多,脚步匆匆的步上前来,对沈良辰福了福身,拧眉轻声禀道:“娘娘,太后娘娘眼下在外面呢!” 第358章 死局 沈良辰实在睡不着,原本想着喊了碎心进来说说话,却不想宋太后会忽然驾到! 听闻碎心说宋太后过来了,她微愣了愣,边忙着起身,边蹙眉问着:“如今慈宁宫外,有朝臣跪谏,太后怎么会忽然过来?” “奴婢不知!” 碎心摇了摇头,满是疑惑地压低了嗓音轻道:“太后娘娘此行,只带了秋叶姑姑,像是悄悄儿过来的。她老人家知道娘娘在午睡,便没让奴婢打扰,眼下已经等了有两刻都钟了!” “你怎么不早说?” 沈良辰听闻碎心这么说,黛眉微微动了动,起身的动作更快了几分。 碎心见状,连忙上前伺候她穿了鞋子,然后扶着她步下鞋榻。 出乎沈良辰意料的,宋太后并没有等在坤宁宫的大殿,而是跟秋叶姑姑,在偏殿里说着话。 见碎心扶着沈良辰进门,她语气一顿,抬眸朝着她们主仆二人望去。 “臣妾参见母后!” 原本,沈良辰是唤宋太后娘娘的,却不知从什么时候,心境变了,对宋太后的称呼也变了。 此刻,见着宋太后,她温婉一笑,施施然轻福了福身。 “皇后免礼吧!” 宋太后见沈良辰福身行礼,说话之间已然站起身来,亲手扶了沈良辰起来,然后视线微转,扫过秋叶和碎心两人:“你们两个,去外面守着,哀家有话要跟皇后单独说。” 闻言,秋叶姑姑和碎心,全都福身应声,退出了偏殿。 被宋太后拉着手的沈良辰只是轻抿着唇角,始终淡笑如宜。 她心思玲珑,自然知道宋太后只带了秋叶姑姑,悄悄忽然而至,还避到了偏殿,一定是有什么隐秘的事情要跟她说。 眼看着秋叶姑姑和碎心退了出去,她微敛了眸华,对宋太后再次笑了笑:“臣妾听闻,今日有朝臣到慈宁宫跪谏……臣妾,给母后添麻烦了。” 宋太后听沈良辰这么说,倒也没说什么,只是拉着她进了门,跟她一起坐在了偏殿内的罗汉床上,然后深深凝视了她一眼,又轻拍了拍她的手,似是闲话家常一般,“哀家倒是不怕麻烦,只是委屈了你……你如今身怀有孕,本就辛苦,这两日里只怕寝食难安才是!” 听宋太后这么说,沈良辰不禁淡淡一笑:“母后……臣妾有皇上护着,一点都不委屈!” 宋太后点了点头,伸手摸了摸沈良辰的广袖,慈和说道:“魏国的冬天,平时不是这样的,可是今年却特别的冷,你这孩子,如今身怀有孕,也该多穿些衣裳才是。” 闻言,沈良辰唇畔的笑意,微微加深了几分:“母后放心,这坤宁宫里,十分的暖和!而且臣妾也没那么娇弱!” “哀家知道,你这孩子,是过过苦日子的!” 宋太后轻叹一声,松开了沈良辰的手后,用力敛了敛手,眸色微微黯淡了几分:“你这些日子怎么样?害喜的症状,可减轻了些?” “这孩子很乖,并没有太折腾臣妾!” 沈良辰轻垂眸华,伸手抚摸过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唇畔笑容真诚,满是即将身为人母的喜悦。 不过当她抬眸,再看向宋太后的时候,见宋太后眸色深深的看着自己的肚子,不见一丝喜色,不由眸色微微深邃几分,想了想之后,轻声问道:“母后此行,不会只是来跟臣妾嘘寒问暖的吧?” 闻沈良辰此问,宋太后不禁苦笑连连:“你这孩子,即便是聪明,在本宫面前,小小藏拙一番,又能如何?” “母后!” 沈良辰如何不知,藏拙有时候并非坏事,但是宋太后是萧湛的母亲,她视为家人,在家人面前,合该坦诚相对:“您此行,看是为了朝臣跪谏皇后废后一事?这件事情,皇上让臣妾交给他,不让臣妾插手!” “皇帝是哀家的儿子,哀家如何能不知他的性子?他看你极重,又刚愎自用,那些朝臣便是将地砖跪穿,皇帝也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 言语至此,宋太后微微冷笑了下,哂然说道:“那些朝臣,实在太过迂腐,在哀家看来,让他们吃些苦头,也是应该的。” 听宋太后这么说,沈良辰不禁微微一笑:“臣妾虽然出身青楼,但从来洁身自爱,如今能得母后体谅,自是感激万分!” “过去的那些事情,要怪也只能怪沈启天他们兄弟二人,如何怪得了你?”宋太后皱眉,看了沈良辰一眼,然后暗暗叹了口气:“不过……” 沈良辰见宋太后欲言又止,不能轻声追问道:“不过如何?” “不过……” 宋太后蹙眉,对上沈良辰澹静的眼睛,凤眸微微闪烁:“皇上那暴君的名声,这一次只怕难以挽回了!” 沈良辰听宋太后这么说,眉心轻颦了下! 魏皇性情暴虐,冷酷无情,那可是天下皆知的! 此时,她虽然想要说,萧湛的名声,本来就不怎么样! 但是,在母亲面前,不能说儿子不好的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是以,她深深的看了宋太后一眼之后,心思微转之间,却也只能无奈苦笑道:“一切,都是臣妾的罪过!” “这一切,确实是你的罪过!” 宋太后凝着沈良辰唇畔的苦笑,并没有露出宽慰之色,反倒黛眉紧紧皱起,眸色幽冷了几分! 忽然宋太后此言,沈良辰面色再次微微一变。 她不过客气一句。 这宋太后刚刚还说,一切怪不了她。 这会儿,怎么又都是她的罪过了? 宋太后盯着她微变的脸色,再次无奈叹了一声,迎着她惊愕的眸子,语气幽深道:“皇后,你的出身,和以前的经历,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沈良辰:“呃……” 这话,刚才宋太后已经说过了。 她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宋太后却没有继续说什么,而是转而正了正脸色,说道:“皇后,哀家今日过来,是有事要求你!” “母后……” 沈良辰与宋太后对视片刻,联想到她刚才前后矛盾的言语,红唇微启着问道:“您……可是迫于那些朝臣的压力?想要臣妾出面……” “那个朝臣算个屁!” 宋太后沉声一哼,却是形容苦涩:“哀家这次过来,是为了自己的儿子!” 闻言,沈良辰黛眉紧紧蹙起。 宋太后则在深看了她一眼之后,缓缓站起身来,竟是轻拢了广袖,朝着沈良辰跪下身来。 见状,沈良辰心下大惊,面色也跟着遽变! 心中不及多想,她连忙伸出手来,扶住宋太后的手臂,想要将宋太后扶起,却奈何宋太后铁了心要跪,她无论如何都扶她不起。 无奈之下,她只得跟着宋太后一起跪落,声音微颤着看向宋太后:“母后您这是作甚?”” “哀家也是被逼无奈,别无选择了!” 宋太后看着沈良辰跟自己同跪,伸手轻轻覆在她的肚子上,语气幽怨,痛心疾首道:“皇后可知道,哀家盼你肚子里的孩子,盼了多久了?可是现在,哀家眼看着,就要盼到他了,却又不得不忍痛,将你和她,一起送走!” 宋太后的话,如同一声炸雷,瞬间炸响在沈良辰的耳际! 宋太后的意思是……要将她送走吗? 可是,为什么吗? 难道只是因为,那些朝臣跪谏? 可是方才宋太后明明说过,过去的那些事情,错不在她…… “母后……”怔愣了半晌儿之后,她方才缓过神来,却是不敢置信的喃喃问道:“为什么?如今魏国皇权稳固,那些朝臣根本不足为惧,这件事情,皇上一定可以解决好的……” 宋太后闻她此言,宋太后满脸沧桑的摇了摇头:“你说的对,那些朝臣不足为惧,但是……他们背后的人,是策儿啊!” 闻言,沈良辰瞬间紧皱了黛眉! 萧策早前跟慕容睿过往甚密,此刻听闻宋太后所言,她并不觉得有多么意外! 只是,萧策他真的这么做了吗? 如此,她的萧湛,被亲兄弟所背叛的萧湛,心里该有多么的难过? “哀家原本以为,他虽然喜欢你,却只是一厢情愿,时间长了,自然也就可以放下了。”在她身前,宋太后凝着她清丽绝俗的容颜,眸色黯淡,不见一丝光亮:“可是哀家错了……他喜欢你,喜欢到极致,几乎成了执念,这才跟慕容睿联手,想要逼着皇上废了你,然后再想办法……得到你!” “得到我?” 宋太后的话,让沈良辰忍不住自嘲一笑:“我是个活生生的人,可是为何这些个臭男人却都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我的感受……” “皇后!在那些男人的眼里,女人的感受,并不重要!”宋太后微仰了头,对沈良辰无奈而涩然的叹息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皇帝不会放开你的手,但是策儿却铁了心,一定要得到你,哀家劝都劝不住……皇帝的手段,从来狠辣无情,策儿为了你,也早已筹谋许久,如今这一切,尚在暗处,有一层窗户纸隔着,倘若有朝一日,那张窗户纸被捅破了,哀家的两个儿子,他们兄弟二人,就会自相残杀啊!” 说到这里,宋太后几乎声泪俱下:“如今,哀家陷进了一个死局,思来想去,只有一个解决之法,那便是送你到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籍此来解决掉所有的纷争!” 第359章 想都不准去想 沈良辰所认识的宋太后,永远都是绝美的,雍容的,高贵到让人不敢亵渎的。 但是眼下的宋太后,却为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跪在了沈良辰的面前,继而满是感伤和无奈的潸然泪下。 此情此景,足以让人动容! 可是沈良辰,却感动不起来。 因为,宋太后现在,跪在了她的面前,是在求她……求她,离开她最爱的男人,她孩子的父亲,从此远走! 这件事情,若是放在以前。 她简直求之不得! 因为,她以前一心想要逃回魏国。 但是现在,不管是为了她腹中的孩子,还是为了萧湛,亦或是为了她自己,她都不想,也不能再离开。 从她当初决定留下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便已经留在了这里。 她爱萧湛! 她想要跟他一辈子啊! “皇后啊!” 宋太后眼看着沈良辰脸色变了几变,却并没有点头,不由伸手扶住她削瘦的肩膀,掌下微微用力:“哀家知道,你跟皇帝,情比金坚,既是如此,你便也该知道,他跟策儿之间的兄弟情谊,是多么的弥足珍贵……如今他们兄弟二人,眼看着就要为了你撕破脸面了,哀家作为她们的母亲,实在接受不了,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发生……哀家求求你,走吧!” “母后……” 肩膀上,痛意清晰传来,沈良辰紧蹙着黛眉,看着宋太后。彼时,在她那潋滟的双眸之中,也渐渐氤氲起了水气,“这其中,也许有误会也不一定,宣王他……不会那么做的!” “没有误会!” 宋太后用力摇了摇头,语气沉痛道:“哀家已经跟他求证过,他也亲口承认了,如今群臣跪谏一事,他便是始作俑者,除此之外,他还说……” 只要那层窗户纸,还没有被捅破,一切就还不算是死局,您容臣妾……见一见宣王,如何?” 自己的儿子,中了沈良辰的毒,固执到何种地步,宋太后比谁都清楚。 此刻,听沈良辰这么说,她不由深深皱眉:“若是你见了策儿,他还是不肯放手呢?” 闻听宋太后此问,沈良辰眸光微微闪烁。 她知道,宋太后不想自己的两个儿子,骨肉相残。 但是,让她立即抛下一切离开这里,她也是做不到的。 是以,不管宋太后的视线,是那么的希冀,她能回她的,只有一句:“到了那个时候,您荣臣妾好好想一想,再做决定,如何?” “……好!” 宋太后在来的时候,便知道自己这是在强人所难。 但是,她实在忍不住。 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两个儿子,为了一个女儿而自相残杀! 她身为人母,眼下这个时候,必须要做些什么…… 所以,她来了。 她来求沈良辰了。 她给沈良辰跪了下来,求她离开这里。 在她看来,沈良辰离开了,她的两个儿子,也许会痛苦一阵子,但是这总比他们你争我夺,撕破了脸面来的好! 沈良辰跟萧湛之间的感情,一路坎坷,好不容易走到现在,想要分开他们两人,实在太难了。 原本,她就没有打算,让沈良辰能够一口答应她的请求。 如今,沈良辰说会好好想一想,已然是她今日此行,最好的结果! 不久,宋太后走了。 她走之前,跟沈良辰说过,明日萧湛早朝的时候,她会让萧策过来见沈良辰。 闻言,沈良辰只能点头应下。 在宋太后走后,沈良辰一直面色沉沉的坐在偏殿的罗汉床上。 碎心见状,心下满是疑惑,不由关切问道:“皇后娘娘渴不渴?要不要喝水?”自打沈良辰有孕之后,再不喝茶了,每日都只喝清水。 沈良辰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迎着碎心疑惑的眼神,淡淡抿起了唇角,问道:“慈悲大师,可安置好了?” “是!” 碎心愣了愣,连忙如实回道:“陈大人将慈悲大师安置在了云染所住的别院里,娘娘放心吧!” 沈良辰听碎心这么说,点了点头,便再次低垂了眼帘。 见状,碎心微微张了张嘴,想要多问一句,却又碍于身份,不能逾越了规矩。 如此,一晃便到了晚膳之间。 沈良辰始终都情绪不高,闷闷不乐的,晚膳也用的极少。 萧湛处理玩政务,回到坤宁宫的时候,一眼所见,便是她如此模样。 “皇上……” 碎心得见萧湛,朝着萧湛福了福身,随后欲言又止的看向沈良辰。 萧湛会意,对碎心摆了摆手,随即来到膳桌前,在沈良辰身边坐下身来,轻拥着她的肩膀,浅笑着唤了她一声:“辰儿……” 沈良辰微微侧脸,斜睇了萧湛一眼,随即又低垂了眼帘问道:“皇上可用过晚膳了?” 闻言,萧湛面上尽是委屈:“最近这阵子,我每日都跟你一起用膳的,眼下更是专程过来要陪你一起用膳的……” 沈良辰见他如此,眸光微微闪烁了下,随即对碎心吩咐道:“给皇上加一副碗筷!” “是!” 碎心应声,很快便为萧湛加了碗筷。 不过,萧湛并没有立即去用膳,而是伸手捧住了沈良辰的俏脸,迫她与自己四目相对:“怎么?还生气呢?你看你……我这么英明神武的皇上,现在为了你,都成守妻奴了!如今慈悲大师都被你带走了,我即便是想,也做不了什么不是?” 萧湛对沈良辰有多好,沈良辰心知肚明! 此刻,听他这么哄着自己,再想到早前宋太后跪地求她离开的那一幕,她心中骤然一痛,紧随而至的,是满腔的酸涩,连带着眼睛里微微泛起了水意:“我知道,你对我好,我对你的心,也如你一般……所以,伤害自己的事情,你不只不能去做,连想都不准去想!” “我的好辰儿……” 看着沈良辰红了眼圈,萧湛的心都跟着疼了起来,再次伸手,将她拥入怀中,他薄唇轻抿着,叹声说道:“我的小心肝儿,我答应你,不去做,也不去想……你赶紧的,别生气了,把眼泪收一收,省的以后我们的孩子,生下来长成一个小哭包!” “才不会呢!” 沈良辰娇嗔着哼了哼,依偎在萧湛的怀里,眸色黯淡无华:“就算我们的孩子,以后长成一个小哭包,那也得怨你这个做父亲的。” “好!” 萧湛拿怀里的小女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暗暗叹了口气,应了一声好:“都怨我,都怨我……” 他说话的语气,十分的无奈。 听的沈良辰,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见状,萧湛心弦微松,连忙开始替她布菜,并夹了她最爱吃的狮子头,送到了她的嘴边:“来,快点用膳吧,要不然该凉了!” “我吃不下!” 沈良辰看着萧湛送到嘴边狮子头,微撅着红唇,抬眸看着她:“婉婉跟萧景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不日就要离开魏国,回北辽去了。” “这事我知道。” 萧湛将狮子头塞进沈良辰才嘴巴里,轻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天底下没有不散的筵席,等日后咱们的孩子大一点,我们将朝政扔给宣王弟,可以去北辽看他们!” 听萧湛提起萧策,沈良辰的眸色,蓦地暗了暗,低垂着头,伸手戳了戳萧湛的胸口,她故作轻松的哼了哼,“把朝政交给宣王弟,你倒是放心,如果他有了二心,想要夺你的江山,岂不是轻而易举?” 闻言,萧湛无所谓的笑了笑:“我不是说过吗?这天下如果他喜欢,大可拿去便是……” 沈良辰抬眸,对上他的视线,挑眉问道:“你此言当真?” “比真金还要真!” 萧湛颔首,又喂了沈良辰一口狮子头,然后含笑凝睇着她,牵了她的手,轻轻的吻在她的手背上,无比虔诚道:“这江山,我坐了十几年了,倒也有些厌烦了,如今我有了你,只想日日跟你厮守在一起……” 萧湛的容貌,生的虽不像萧策那边,比之女子还要美貌,却也俊美无俦,十分的好看! 此刻,见他吻过自己的手背,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沈良辰忍不住心下一阵悸动,荡起圈圈涟漪! “云寒……” 微微嘟着嘴,十分娇俏的喊了萧湛一声,她取了他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丟,然后朝着他伸出双臂:“困了,抱我回去睡觉!” “谨遵娘子之命!” 萧湛难得见沈良辰这般主动投怀送抱,自然不会拒绝,当即抱起佳人离开了膳桌,返回了寝殿…… 翌日,沈良辰醒来的时候,萧湛已经去上早朝了。 起身之后,沈良辰选了一件深蓝色的宫装,洗漱梳妆之后,便等着萧策的到来。 辰时刚过,碎心垂首入内,朝着寝殿内正站在窗前的沈良辰福了福身,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宣王殿下在殿外求见!” 闻言,沈良辰转过身来,窗外投射而入的阳光,在她周身镀上一层金黄的光晕:“请宣王进来说话!” “是!” 碎心点了点头,衔命而去。 片刻之后,一身梅花纹云锦长袍,头戴玉冠,玉树临风的萧策,缓步进入寝殿,望着窗前的沈良辰,温润一笑…… 第360章 不会收手 以前,萧湛见到沈良辰,总是会先喊上一声皇嫂,再行一礼。 但是今日,看着窗前,被阳光包围的沈良辰,他却是微眯了凤眸,眸光饱含侵略性之意的笑着。 他,本就生的俊美! 此刻淡淡含笑,温润如水,自是可以迷倒万千少女。 不过眼下,沈良辰却不在这万千少女之列! 见他如此肆无忌惮的看着自己,她黛眉轻轻颦动了下,唇角勾起了浅显的弧度:“看样子,你现在连一声皇嫂,都不愿意喊本宫了。” 萧湛听她这么说,俊脸上的笑容,不由更深了几分。 缓缓抬步,朝着沈良辰走近了几步,他不以为然的笑着:“如果是你传我入宫,我见到你,许是还会如以往那般,喊上一声皇嫂,然后再行上一礼,但是今日,传我来见你的,却是母后……既是如此,想必有些事情,她老人家,已经跟你说过了。” 而他,自然也就不用在违背本心,假惺惺的唤她一声皇嫂了! “母后,确实跟我说了一些事情……” 沈良辰见萧策如此,不禁神色微微黯淡,想到宋太后昨日跟自己下跪的那一步,她心下微沉,看向萧策的目光,也跟着冷了几分:“萧策,你素来不是最为孝顺吗?你可知道如今,因你的所作所为,母后的心里,有多难过?” “我知道!” 萧策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见沈良辰始终站在原地,动都没有动过一下,他紧咬了下牙关,缓缓又朝着沈良辰走近一步,“但是,这一次,我没有办法,再做一个好儿子了!” “你可以的!” 沈良辰因萧策的步步靠近,而微微皱起了黛眉,却不曾挪动地方,而是定定看着他:“有些事情,只要你不想做,就没有人可以逼你去做!只要你现在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彼时,萧策已经来到沈良辰身边。 许是因为怀孕的关系,今日的沈良辰,发髻简单,脂粉未施。 但是,即便如此,看在萧策的眼里,却仍旧觉得她美丽的不可方物! 俗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此时,便正是这个道理! 耳边,听着沈良辰规劝的话语,双眸亦深深凝视着她美丽的容颜,萧策眸色微微深邃,唇畔的笑,透着对她真心的喜欢:“你的意思是,若是我现在收手,皇兄也会原谅我,是吗?” “是!” 沈良辰迎着萧策好看的双眼,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只要你收手,一切都还来得及!” “可是,我不想收手!” 萧策眸光闪烁了下,忽地笑出了声来,朝着沈良辰倾身欺近:“沈良辰,你说的很对,有些事情,只要我不想做,就没有人可以逼着我去做,我之所以会做,那只能有一个解释,便是我想那么做……” 见他如此执迷不悟,沈良辰不禁后退了一步,沉声问着萧策:“萧策,你是皇上唯一的亲弟弟,是太后的嫡次子!皇上待你如何,你心知肚明,太后对你如何,你也心知肚明……你可想过,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太后会有多伤心,皇上知道后又会有多伤心?” “我当然想过!” 萧策因沈良辰后退的那一步,心下难掩失落之意,蓦地扬眉,如是说了一句后,他眸色微深,用力深吸一口气,竟然伸手攫住了沈良辰的手臂,将她扯带到自己面前:“可是我忍不住……” 见状,沈良辰一愣,黛眉紧紧皱起:“萧策,你放肆!” 如果,萧策下一步,还敢有进一步动作,她保证会给他两耳光! 虽然,她跟碎心吩咐过,当下不准有人进来打扰。 但是,只要她出声喊上一嗓子,守在外面的人,立即就会冲进来。 不过,她并不想看到那一幕! 因为,她跟萧策,是叔嫂关系,此时她们两人之间的这种情况,还真是不适宜被人看见! 接下来,萧策并没有再继续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 他只是在听到沈良辰的低斥声,不由自嘲一笑,无所谓的睁大了眼睛说道:“我现在,为了得到你,勾结朝臣,忤逆母后,还有什么不敢放肆的?” 沈良辰闻言,不禁眸色一戾:“萧策,你混账,我是你的皇嫂!” “你如果不是我的皇嫂,我早就把你抢过来了,何苦等到现在?”萧策倾身,再次凑近沈良辰,并低垂了眼帘,在沈良辰的瞪视之下,不顾她的挣扎,轻轻的,啄了下她紧紧抿起的红唇! 彼时,沈良辰直觉脑海中轰的一声,整个人既惊又怒,作势便扬起另外一只手,朝着萧策的俊脸上抽去! 萧策扬手,攫住她另外一只手的手腕,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整个人带向自己,然后凑近她的俏脸,苦笑着低语着:“沈良辰,我中了你的毒,世间解药,唯有一味,得不到这味解药,我会死……” “萧策!” 沈良辰怒极,瞪视着萧策,双眸泛起血意:“你放开我!” “好!” 沈良辰如今身怀有孕,萧策还真怕怒极之下,出了什么岔子,十分听话的便放开了她的手! 重得自由之后,她蓦地扬手,到底给了萧策一耳刮子! 因她那一巴掌,萧策的俊脸,直接偏向了一边。 怔怔的,抬起手来,轻抚着自己那疼到发麻的左边,他苦涩一笑,却是满不在乎的对沈良辰说道:“你如今怀着孩子,实在不宜如此!” “我知道!” 沈良辰的力气,有多大,她自己清楚。 此刻,她的手都打疼了,被打的萧策,自然也会很疼。 不过,她觉得,他那是活该! 轻轻的,揉了揉自己暗暗泛疼的手掌,她冷冷笑着:“我这一巴掌,是要告诉你,我……不喜欢你!”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挨了打,却还能笑的出来的萧策,对沈良辰如此轻语一句,又深深而贪婪的看了她一眼之后,方才对她说道:“其实,你想让我收手,并不是不可以……” 闻言,沈良辰黛眉一拧,等着他把话说完。 傻子都知道,萧策这话后面,一定是有条件的。 果然,下一刻,萧策便再次出声说道:“你可以离开皇兄,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听萧策这么说,沈良辰不禁笑了起来。 她这是,被气笑的。 “你的意思是,让我怀着你皇兄的孩子,跟你一起离开?”目光,因冷笑,而清冷,沈良辰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萧策,摇了摇头:“萧策!你是不是疯了!我喜欢的人,是你皇兄,且我如今还怀着你皇兄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跟你一起离开?” “我知道你不肯!” 萧策抬起手来,想要轻抚沈良辰因生气而冰冷的俏脸,但是他的手,才伸到半空,便因沈良辰眼底的抗拒与厌恶,而生生顿了下来。 须臾,他苦笑了下,颓然收手,然后紧皱着眉宇,沉眸说道:“所以,我不会收手,如今朝臣都在逼着皇兄废了你,我会看他在天下和你之间,选择谁!如果他选择了你,那么接下来,我还会有所行动……” 知道萧策这是不达目的不打算罢休了,沈良辰的脸色,更沉了几分:“萧策,你不过是个王爷,你就不怕你皇兄他……” “我不怕!” 萧策不等沈良辰把话说完,便已经摇了头打断了她的话:“我如果怕,就不会做了,天下是他的,我喜欢的女人也是他的,为什么什么都是他的?我现在……就是要跟他斗,跟他抢,跟他争……” 沈良辰知道,萧策已经无可救药了。 但是即便如此,想到宋太后,想到萧湛,她却还是忍不住说道:“你们是兄弟啊!” 听闻沈良辰此言,萧策摇了摇头,轻声叹道:“沈良辰,我只要你,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一定要得到你,所以……除非你肯跟我一起走,否则你便不必再劝我!我还是那句话,你想要将一切告诉皇兄,尽管去……以后孰胜孰负,是生是死,全看天意吧!” 语落,他复又深深的,看了沈良辰一眼,然后眸华一敛,转身向外走去。 见他如此,沈良辰紧蹙着黛眉,随即十分艰涩的闭上了双眼! 其实,今日结果,她早已料到。 试想,宋太后都劝不了的事情,她如何劝得住? 萧策,他并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无害。 相反的,城府极深。 而他,日后却要为了她,跟萧湛一争高下! 如此,魏国内乱将起,萧家兄弟手足相残! 她则成了罪魁祸首! 忽然之间,想到了慈悲大师今生说她是灾星一事,沈良辰瞬间紧皱了黛眉! 现在的她,即将成为名副其实的灾星啊! “皇后娘娘?” 碎心进门,见沈良辰站在窗前,眉头紧锁,闭着双眼,忍不住蹙眉轻唤了她一声。 沈良辰闻声,缓缓睁开双眼,看向了碎心。 碎心看着她,轻声说道:“秋叶姑姑还在偏殿等着呢……” 闻言,沈良辰苦笑了下,对碎心摇了摇头:“你去告诉秋叶姑姑,本宫让太后失望了,没能劝得住……” 碎心闻言,面色一凛,连忙退了下去。 待碎心退下之后,沈良辰不由再次想到自己灾星的身份,先是垂首轻抚了抚自己的小腹,继而眸光一敛,快步向外走去…… 第361章 痴男怨女 沈良辰出寝殿的时候,秋叶姑姑刚刚离开。 见碎心送了秋叶姑姑回来,她在寝殿门外站定,轻声问着碎心:“秋叶姑姑可说什么了?” “秋叶姑姑很失望!不过却也说,这个结果在太后娘娘的预料之中……”碎心如是回了沈良辰的问话,踌躇了下,又小心翼翼的看着她道:“秋叶姑姑还说,太后娘娘来时吩咐过,若是宣王执迷不悟,还请皇后娘娘考虑下她的立场……” “你别说了!” 沈良辰知道宋太后的意思,随即抬手,没有让碎心再继续说下去。 心下微微沉了几分,她眸华抬起,对碎心吩咐道:“取了本宫的大红色锦缎披风,本宫要去见一见慈悲大师!” “是!” 碎心点了点头,连忙依沈良辰 眼光明媚,风也不算大。 云染所住的别院,隶属坤宁宫内,却也有一段距离。 沈良辰这一次,并没有乘坐凤辇,也没有让太多的人跟随,而是由碎心扶着,一路走了过去。 这是她第一次,到云染所住的地方来。 远远的,见别院门口,十分的干净,她不由淡淡勾唇,挑了眉梢轻叹:“这云染的洁癖,还是一如既往啊!” 碎心撇了撇嘴:“奴婢从来没见过,哪个男人跟云染公子那般爱干净!这干净其实也有干净的好,不过奴婢还是觉得,这云染公子,明明是个大男人,却干净的跟个女人似的,实在有些别扭!” 闻言,沈良辰不禁莞尔一笑。 很快,主仆二人便到了别院门口。 不过,等她进入别院之中,看清了别院里候着的人时,脸上的笑容,瞬间便僵在了嘴角! 彼时,在别院之中,除了云染和负责看守慈悲大师的陈良弓,竟然还有应该跟着萧湛去上早朝的万宝儿! 万宝儿乍见沈良辰,也是脸色惊变! 但是很快,他便低垂了头,跟云染和陈良弓,一起来到沈良辰面前,对她恭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你这个时辰,不是应该在前朝伺候着吗?”沈良辰并没有让万宝儿起身,而是冷冷的瞥着他如是问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奴才……” 万宝儿紧皱着眉头,摇了摇唇瓣,心里正在思忖着该怎么回话。 但是想来想去,他却实在想不出足以骗过沈良辰的说辞! “既然不知该怎么回本宫,那就不必回了!” 虽然,沈良辰刚才嘴上在问着,万宝儿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是她的心里,却已然跟明镜儿似的。 万宝儿是萧湛的贴身随侍,他在这里,自然是因为萧湛也在这里。 说来也是巧儿。 她平日,这么早根本就没有出国门。 今日若非一早见了萧策,她也不会过来见慈悲大师。 自然,也就不可能知道,萧湛竟然抽早朝的工夫,过来见慈悲大师! 想起昨夜,她才说过,逆天之事,让他想都不要想。 他明明答应了她的。 可是,却偏偏…… 心下,有口气,堵在那里,横竖顺不过来,沈良辰紧蹙了黛眉,转头看向陈良弓。 陈良弓迎着她的视线,心头一震,连忙低垂下头:“皇后娘娘见谅,属下实在拦不住皇上……” 闻她此言,沈良辰不禁冷淡一笑。 人,都有私心! 在这件事情上,陈良弓自然是希望萧湛帮她还慕容睿前世之债的。 他不是拦不住,而是故意放水,根本就没想着要去拦! 试问,他若真的拦不住,难道不能去禀报于她吗? 但是,他没有! 她可以想像,今日若是她没有过来,也许过不了多久,慈悲大师就会暗中帮着萧湛去做了那场法事! 想到这些,沈良辰不禁紧抿了红唇,直接松开了扶着碎心的手,抬步朝着堂厅走去。 见状,万宝儿不敢阻拦,只能一脸焦急之色的唱报了一声:“皇后娘娘驾到——” 闻声,堂厅里,正在跟慈悲大师询问着法事一事,却不想沈良辰忽然过来了。 想到她昨日的反应,他不禁薄唇轻勾,暗暗苦笑了下。 他知道她素日这个时候,是不会出门的。 这才早些退朝,过来找慈悲大师的。 却不曾想……竟然被他堵在了别院里。 心想着,他这点子,也是够背的了。 他在心里无奈叹了叹,连忙起身,准备安抚娇妻。 须臾,沈良辰进门。 自进门开始,她便双眸含怒,没有去理会起身的慈悲大师,只是死死盯着萧湛,似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花儿来。 “辰儿……” 萧湛知道她一定会怒,但是此刻,见她当真怒了,连忙出声上前,轻声哄劝道:“莫生气,莫生气,生气对孩子不好!” “你也知道,我生气会对孩子不好?既是如此,你又何必要惹我生气?” 沈良辰冷凝着萧湛,冷然哂笑道:“萧湛,你曾经说过,让我相信你!可是你昨日才答应我的事情,今日便如此阳奉阴违,如此这般,让我日后拿什么去信你?” 萧湛听她这么说,不禁眉宇一皱,轻唤了她一声:“辰儿……” 沈良辰沉眸,不再看他,也没有理他,而是蹙眉沉声道:“臣妾有几句话,想要当面问过慈悲大师,还请皇上暂时回避!” 听闻沈良辰尊自己为皇上,且自称臣妾,萧湛眉宇一皱,眼底微微黯淡了几分。 她这是,真的生他的气了。 按理说,他能为她,舍弃性命和江山气数,她应该高兴才是,不是吗? 可是她却为此,一再的跟他发脾气! 然,心中纵然再如何不悦,他却仍旧舍不得凶她,只得耐着性子,对她轻道:“既是如此,那朕就在外面等你!” 听萧湛自称为朕,沈良辰心下微窒! 不过,她的态度,并没有软化,而是继续冷道:“外面天冷,皇上还是先回御书房处理朝政吧!” 闻言,萧湛瞬间紧抿了薄唇。 但见沈良辰黛眉紧蹙,神色清冷如旧,他心下沉了沉,直接拂袖而去! 见状,万宝儿连忙跟了出去。 云染则忍不住上前,来到沈良辰身边,轻声问道:“皇上为了你,可以舍弃江山和性命,如此你该高兴才是,何必如此模样?你可知道,这样的话,他会有多伤心?” “我自然知道!” 萧湛走了,沈良辰的气势,自然也弱了下来,语气低柔道:“云染,等到有了喜欢的人,便会知道,喜欢一个人,便不舍得他受一丁点的伤害,即便对方是为了你!” 闻言,云染面色幽幽一黯! 他有喜欢的人! 自然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沈良辰与慕容睿同命一说,他已经从陈良弓口中知晓。 早前,他也如陈良弓一般,想要萧湛帮沈良辰,萧湛既是愿意帮,他自然求之不得! 但是现在,听了沈良辰的话。 再设身处地的站在她的立场上想一想,他不由苦笑着弯了弯嘴角。 换做是他,只怕也会如沈良辰这般,舍不得……让萧湛去涉险啊! 不久,云染和陈良弓连带着碎心,都退出了堂厅。 堂厅里,只剩下沈良辰和慈悲大师两人。 沈良辰沉默半晌儿之后,终是抬起头来,对慈悲大师苦涩一笑:“今日,让慈悲大师看笑话了!” “非也!” 慈悲大师轻摇了摇头,温和声道:“老衲并没有看到什么笑话,只看到了一对一心都在为对方着想的痴男怨女!” “痴男怨女?” 口中呢喃着慈悲大师对自己的形容,沈良辰脸上的苦笑不由更深了几分:“大师形容的,真是贴切!” 语落,她幽幽一叹,扬眉问着慈悲大师:“关于法事一事,大师可都告诉皇上了?” 闻她此问,慈悲大师苦笑着对沈良辰施以佛礼,“皇后娘娘来的十分及时!” 闻言,沈良辰眸色微缓:“如此,就好!” 慈悲大师深凝沈良辰一眼,轻蹙了眉宇,问道:“皇后娘娘此行,可是得了消息,特意赶来过阻止皇上的?” “不是!” 沈良辰轻摇臻首,苦涩抿唇,看着慈悲大师:“本宫此行,是关于灾星一事……敢问大师,何以本宫前世是福星,这一世却变成了灾星?” 慈悲大师闻言,稍微忖度了下,缓缓声道:“该是与娘娘带着前世记忆重生有关!一切都是前世的因果!” “那……” 沈良辰微微倾身,问着慈悲大师:“本宫的灾星之相对于魏国,可有影响?” 定定的,深看了沈良辰一眼,慈悲大师眸光微微闪烁了下,继而对着沈良辰点了点头,“娘娘前世宿怨未解,则灾星之因果未灭,无论是在吴国,还是在魏国,结果都是一样的!” 听慈悲大师这么说,沈良辰的心,如坠深渊一般。 静默片刻之后,她蹙起了黛眉,问着慈悲大师:“倘若,本宫从此,远离朝堂呢?” “远离?” 慈悲大师看着沈良辰,手指微动,似是在掐算一般。 许久之后,他轻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所谓远离,不过是权宜之计,灾星之因果,仍旧存在!凡事总要有个结果才对……不过,皇后娘娘如今身怀有孕,慕容睿又在暗处苦苦相逼,若是暂时可以远离,自然是极好了!” 闻听慈悲大师此言,沈良辰眸光微敛,心中已然有了决定! 虽然,慈悲大师说,远离不过是权宜之计,不过如今萧湛执着于要慈悲大师做法,萧策执迷不悟,慕容睿下落不明……她听宋太后的话,离开这里,也未尝不是好事! 第362章 人都是自私的 沈良辰离开云染所居的别院时,脸色不太好看。 云染坚持,要给她诊脉之后,才许她返回坤宁宫去歇着。 临走之前,沈良辰想了又想,终究对陈良弓吩咐了一声“本宫有些累了,但是还有事情,要到慈宁宫去走上一遭,你且去传了凤辇过来!” “是!” 陈良弓领命,转身去传了凤辇。 不久,沈良辰便登上凤辇,去了慈宁宫中。 许是宋太后,答应了那些跪谏的大臣,就沈良辰的事情,她会出面。 彼时,慈宁宫中,虽早已无人跪谏,却是热闹非凡。 平王妃在,耶律婉婉和萧景也在,不只是他们,就连安阳公主、元皇后和辽帝耶律楚雄,竟也在慈宁宫大殿之中。 沈良辰进门之时,见众人都在,不禁微微愣了愣,含笑问道:“今儿这是什么日子啊?这慈宁宫,还真是热闹的很!” 闻言,正满脸娇羞,依偎在元皇后身边的耶律婉婉眼睛一亮,连忙来到沈良辰身边,拉了她的手,迎着她一路向里:“姐姐这会儿,怎么过来了?” “我这阵子,身子倦怠,好些日子没给太后请安了!” 沈良辰说着话,两人于大殿中停下脚步,然后轻垂眸华,朝着宋太后施施然行了一礼:“臣妾参见母后!” “皇后赶紧免礼吧!” 宋太后看到沈良辰,自然想起了早前秋叶姑姑带来的消息,眸色隐隐变了几分,她的脸上却是笑容依旧,示意沈良辰免礼之后,她朝着沈良辰招了招手,道:“赶紧的,到哀家身边来!” “是!” 轻轻的,应了一声,沈良辰对耶律婉婉笑了笑,又朝着元皇后和辽帝耶律楚雄屈了屈膝,这才缓步上前,来到宋太后身边。 “好孩子!” 宋太后看着沈良辰,伸手握了她的手,感觉到她手上的冰凉,她轻蹙着眉头,将手里的手炉塞到了沈良辰手里。 “臣妾谢母后!” 沈良辰含笑,将手炉抱在手里,再次朝着宋太后福了福身。 见状,宋太后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落座,这才重新看向元皇后和耶律楚雄:“辽帝和元后,此行是来辞行的,他们明日一早,便要带着婉婉和景儿,一起返回北辽了!” 闻言,沈良辰神色一怔,随即看向元皇后:“这么快?” 虽然,她知道,年前耶律婉婉和萧景就该离开了。 却不曾想到,她们会今日辞行,明日就要动身离开! 元皇后迎着沈良辰惊讶的视线,不禁婉约一笑:“这眼看着年关将近,咱们再不走啊,就该在魏国过年了!” 宋太后闻言,不禁微微一笑:“其实你们在魏国过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元皇后轻点了点头,巧笑倩兮道:“太后娘娘说的是,不过本宫觉得,不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儿,这年怎么过也舒坦不了! “既是如此,那哀家就不拦你们了!” 宋太后笑了笑,顺势对元皇后说道:“还望元皇后此去归程,一路顺风!” “借太后吉言!” 元皇后笑着颔首,随即深看了沈良辰一眼,然后对耶律婉婉说道:“眼下有皇后在这里陪着太后,本宫就先带着婉婉和景儿,回去收拾东西了!” 言语至此,她回头看了言耶律楚雄,继续说道:“今日辞过了行,赶明儿一早,咱们就不过来了!” 闻听元皇后此言,宋太后微微点了点头。 随即转睛,对下方一脸不舍的平王妃吩咐道:“平王妃代哀家送送辽帝和元皇后吧!” “是!” 元皇后是高兴了,要带着女儿女婿一起回去了,但是平王妃却始终闷闷不乐的。 此刻,听闻宋太后发吩咐,她看了眼自己的长子,然后一脸感激的朝着宋太后福了福身! 须臾,殿内的众人,走了大半,只剩下了宋太后和安阳公主,还有秋叶姑姑! 沈良辰笑吟吟的看向安阳公主,随即关切问道:“皇姑母,明日也要走?” “本宫不走!” 安阳公主看着沈良辰,轻摇了摇头:“本宫会留在魏国过年!” 闻言,沈良辰微微颔首。 宋太后则在深看了沈良辰一眼后,扶着秋叶姑姑的手,施施然站起身来:“皇后,到寝殿里说话吧!” “是!” 沈良辰轻应一声,跟安阳公主一起,随宋太后进了寝殿。 寝殿内,视线微暗。 宋太后和安阳公主在贵妃榻上落座之后,便示意沈良辰坐在了绣墩之上,然后温声说道:“你皇姑母,跟皇帝自幼亲近,哀家想着,你若离开了,总要有人好好劝劝皇上!” 听闻宋太后此言,沈良辰不禁苦涩一笑。 感情,宋太后早已打定了主意,即便她不答应,也会被送走! 不过仔细想想,她倒也觉得,宋太后这么做无可厚非。 宋太后的两个亲生儿子,即将反目,她没有迁怒于她这个罪魁祸首,已然是十分明事理了! “皇后!” 宋太后凝着沈良辰脸上的苦笑,心中虽有自责,却并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而是定定的看着她,问道:“哀家的提议,你说过会好好想一想……” “臣妾的意见,还重要吗?” 沈良辰挑眉,满是无奈的看着宋太后,眼看着宋太后因她的话,而沉下了脸色,她莞尔一笑,眸色黯淡的点了点头:“臣妾……一切都听太后娘娘的!不过臣妾如今身怀有孕,如果要走,必然要带上亲信之人!” 宋太后闻言,眸色微缓,“这件事情,你不必担心,哀家早已有了万全的准备!” 沈良辰听她这么说,不禁追问道:“敢问太后娘娘,以前臣妾一身脱身,尚且难办的很,这几人同时脱身,该如何行事,才能万全?” 闻沈良辰此问,宋太后微微沉默了下,随即轻道:“你且将要带走的人,悉数告知哀家,哀家自会安排妥当,届时你只需依着哀家的吩咐去做便可!” “是!” 沈良辰如何不知,宋太后这是信不过自己,既是如此,那她就乖乖听话好了:“倒也没几个人,不过只有臣妾、碎心、云染,还有陈良弓和慈悲大师!” 宋太后看着沈良辰,蹙眉问道:“只有五个人?” 沈良辰微微颔首:“只有五个人!” “只有五个人,那就好办了!” 宋太后眉心舒展,转身对秋叶姑姑吩咐道:“你且先去安排一下!” “是!” 秋叶姑姑应声,恭身退了下去。 “皇后啊!” 待秋叶姑姑离开之后,宋太后方才重新看向沈良辰,问道:“哀家听说……今儿你跟皇上在别院里起了争执?” 闻言,沈良辰心下咯噔了下! 回想今日在别院之时,在场不过寥寥几人,还全都是她信得过的人。 可是即便如此,宋太后还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回想当初,大婚之后,萧湛让她冒充自己来见宋太后时,萧湛听闻安阳公主的消息,传给了宋太后时的反应,沈良辰心弦微微收紧了几分,然后苦涩着干笑了下:“不过刚才的事情,太后娘娘竟也听说了!” 宋太后在这魏国皇宫里,当真是手眼通天啊! 既是如此,那么她接下来,想要离开这里,只需认认真真的,去按照宋太后所说的做,便一切无虞了! 宋太后听她尊自己为太后娘娘,眸色微微黯淡了下,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沉默了会儿,方才定定的看着沈良辰说道:“哀家知道,哀家让你离开,你心中有不满,但是这件事情,即便是所有人都怪哀家,哀家也会照着哀家的意思去做!” 沈良辰迎着宋太后的视线,嘴角温婉一扬:“不管是哪个做母亲的,面对如此状况,只怕都会如太后现在这般!臣妾也即将认为人母,所以臣妾……不怪您!” 宋太后闻她此言,眸光微微闪烁了下,渐渐敛了气势:“你腹中的孩儿,乃是哀家的孙儿,这件事情,终究是哀家欠了你们母子,你放心吧,你出宫以后的日子,哀家会安排妥当的,不会再让你受委屈的!等到过几年,哀家将策儿手里的筹码,尽数消去,你自可带着孩子回宫!” “臣妾多谢太后!” 沈良辰言语之间,起身朝着宋太后施施然行了一礼,然后抬眸说道:“臣妾还有许多东西,需要好好收拾一下,如此……便先行告退了!” “你去吧!” 宋太后深看了她一眼,对她感激一笑。 “臣妾告退!” 沈良辰再次垂首,带着碎心,转身向外走去。 就在她即将行至寝殿门口时,却听宋太后再次出声说道:“皇后……既是今日,你与皇帝起了争执,倒不如将这把火,再烧的大一些,如若能气的皇上今日不到坤宁宫,你离宫之时,方能做的更加天衣无缝!” 闻言,沈良辰脚步微顿! 因宋太后的话,她置于碎心手腕上的手,微微颤抖了下,却又很快,紧握成了拳头,转身面向宋太后,然后在宋太后的注视下,轻点了点头,这才再次转身,出了寝殿! 目送沈良辰离开,一直不语的安阳公主,到底忍不住对宋太后说道:“皇后是个好孩子,她与皇上情比金坚,太后这么做,是真的委屈了她!” “哀家知道!” 宋太后苦笑着,收回了投在寝殿门口的视线,苦笑而坚定的说道:“人,都是自私的,为了策儿,也为了魏国江山社稷,哀家不得不这么做!” 第363章 一举多得 沈良辰离开慈宁宫之后,情绪十分的低落。 虽然,她打定了主意,暂时离开。 但是,却没有想过,在离开之前,要跟萧湛交恶! 可是现在,宋太后的意思,却是如此! 现在,她只能按照宋太后的要求办! 那么,以后呢? 离开皇宫之后,她是不是也要做个提线木偶,任由宋太后随意提放? 心中思绪,千回百转,沈良辰微抬眸华,望着上方那阳光明媚的蓝天,凤眸微微眯了起来。 “皇后娘娘?” 方才宋太后所言,碎心也是全都听了去的,此刻见沈良辰如此怔怔的望着天空,她心里颇为不是滋味的轻唤了沈良辰一声:“如若不然,您回去将这件事情,告诉皇上吧……” “告诉皇上?” 沈良辰眸华微转,看向碎心:“让他去跟宣王反目,让太后恨我入骨?” “可是……” 碎心咂了咂嘴,无奈轻道:“太后娘娘现在让您离开皇上啊!宣王喜欢您,又不是您可以控制的了的?为何到最后,却要让您背这黑锅呢?娘娘跟皇上,感情那么好,眼下却要因为宣王,被太后娘娘分开,奴婢实在为娘娘觉得不平!” “碎心!” 沈良辰微微蹙眉,沉声喊了碎心一声,“你住口!太后娘娘乃是皇上的母后,本宫不准你非议太后娘娘!” 见沈良辰如此,碎心瞬间紧抿了红唇,将唇瓣抿成了一道直线。 沈良辰知道,碎心是为了她好。 但是,现在她们身在慈宁宫外,所谓隔墙有耳,她不想碎心因为替她打抱不平,而遭到无妄之灾! 眼看着碎心紧皱着黛眉,一脸委屈的看着她,她心下软和了几分,伸手轻晃了下碎心的手臂:“好了!什么都别说了,这里是真冷,赶紧扶着本宫到凤辇上去。” “是……” 碎心低低的应了一声,扶着沈良辰朝着凤辇走去。 在她们离开之后,秋叶姑姑缓缓向前一步,出现在她们方才所站的地方! 远远的,碎心扶着沈良辰上了凤辇,秋叶姑姑暗暗点了点头,重新返回慈宁宫中…… …… 在回返坤宁宫的路上,沈良辰仍旧在回想着早前自己一直在思忖的那个问题。 离宫之后,她是不是要继续听宋太后的。 不! 她不想在听宋太后的了。 若说,她此时离开,是宋太后的意思,倒不如说她是为了让萧湛死心,也让慕容睿以为自己离开了萧湛,不再轻举妄动! 至于萧策,宋太后考虑最多的,或许是萧策。 但是,他却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只是,离开皇宫之后,她若想不再受宋太后的控制,又该如何行事呢? 思绪至此,沈良辰紧皱了黛眉,在仔细想了想之后,忽然喊了停辇,并唤了碎心登上辇车。 碎心看着沈良辰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禁关切问道:“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嗯!” 沈良辰对碎心点了点头,示意她近前一些。 碎心会意,凑上前来。 只听沈良辰压低嗓子说道:“你速去长乐公主哪里,让她去找耶律毓尘,就说本宫有要事,要见他一面!” 闻听沈良辰要见耶律毓尘,碎心蓦地愣了愣! 不过,她并没有多问什么,便连忙点了头,而后衔命而去。 待碎心离开之后,凤辇重新上路。 不久之后,沈良辰回到了坤宁宫! 回到寝殿之后,她唤了陈良弓过来,对他轻声吩咐道:“你去御书房瞧瞧,皇上眼下在做什么?” “是!” 陈良弓闻言,忙轻点了点,转身就要出去。 却不想沈良辰再次出声说道:“顺道看一看,可有朝臣,仍旧跪在御书房外!” “属下遵旨!” 陈良弓顿足,再次恭了恭身,快步去了乾德宫。 待陈良弓走后,云染便送了药膳过来。 沈良辰虽然没什么胃口,但是为了腹中骨肉,还是进食了些药膳。 不久,陈良弓回返,在她身前恭了恭身,禀道:“启禀皇后娘娘,皇上如今正在御书房里批阅奏章,御书房外,一片安宁,不曾见朝臣跪谏!” 听闻陈良弓的禀报,沈良辰不禁冷冷笑了下。 知定然是宋太后,跟那些朝臣,做出了承诺,那些朝臣方才会不再跪谏,她不禁冷冷勾唇,笑容清冽万分! 稍早的时候,她和萧湛在别院的事情,宋太后都能知道,那么想当然尔,她跟萧湛和慈悲大师的那些对话,她老人家应该也知道。 既是如此,却能在表面上不表现出来,宋太后的道行,也算高深的很了。 就是不知,如今宋太后到底视她为何? 妖孽? 祸水? 亦或是,她第一个孙子的母亲? 不过,不管宋太后视她为什么,眼下这宫里,都是容不下她的! 往后,她只要依着宋太后的意思一走,既解了皇上之危,又解了群臣跪谏一事,还解了萧策的执迷……如此,简直一举多得! 恰在此时,碎心进了门。 见陈良弓和云染都在,沈良辰的脸色,却透着几分难看,碎心连忙上前,朝着沈良辰福了福身:“启禀皇后娘娘,北辽太子殿下到了!” 听闻耶律毓尘到了,云染和陈良弓,不禁双双变了脸色。 他们不知,耶律毓尘这个时候请耶律毓尘过来做什么! 见两人如此,沈良辰淡淡勾唇,如闲话家常一般:“有件事情,碎心已经知道了,只有你们两个不知,此事稍晚,本宫会告诉你们……” 说到这里,沈良辰语气顿了顿,随即面色一肃,对两人陈胜嘱咐道:“待会儿本宫有重要的事情,要跟北辽太子密谈,你们两个,一个在门外,一个在窗外守着,不准任何人偷听了去!” 闻听沈良辰此言,陈良弓和云染,双双对视一眼,然后对沈良辰恭了恭身,依然退了出去,一个守在了殿门外,一个守在了窗外。 直到此时,沈良辰方才对碎心轻点了点头。 碎心会意,出了寝殿。 须臾,便带着耶律毓尘进了门。 今日的耶律毓尘,一身白色大氅,俊雅无匹,风华绝代。 入内,见沈良辰正含笑看着自己,他不由薄唇一勾,朝着沈良辰轻恭了恭身子,正个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不说,那一笑之下,简直倾国又倾城:“魏后娘娘传召,孤当真受宠若惊啊!” 便是沈良辰,此刻也险些被他的笑容晃了眼! 不过,她很快便轻扬了下眉头,笑吟吟的敛了眸华,示意耶律毓尘落座:“别说那些客套话了,坐吧!” “多谢魏后娘娘!” 自打心中放下沈良辰之后,耶律毓尘可谓是越活越洒脱了,淡笑着对沈良辰道了谢,他转身在距离沈良辰不远的地方坐下了身来,然后仔细端详着她:“魏后娘娘忽然让碎心来找孤,不知所为何事?” 嗯! 她今日,气死不错! 想来萧湛,定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她,给了她不少的宠爱! 这样的话,他明日离开之时,也就可以放心了。 “没有事情,难不成就不能见一见你吗?” 沈良辰微抬眸华,与耶律毓尘四目相对,清清淡淡的问了一声后,再次转而问道:“本宫早前去慈宁宫,听说你们明日便要启程返回北辽了!” “没错!” 耶律毓尘轻点了点头,眉宇轻扬:“婉婉和孤出来的时日,都已经不短了,如今有父皇和母后一起在这里耗着,实在不妥……我们,身为北辽的皇族,总归是要离开魏国的!” “这个本宫自然知道!” 沈良辰神情怅然,轻叹了一声,随即对耶律毓尘微扬了嘴角,语气幽幽,透着几分不确定:“只是,在太子殿下离开之前,本宫有事想要请太子殿下相帮,就是不知,经由上回之事,太子殿下还会不会再出手帮助本宫!” 忽闻沈良辰此言,耶律毓尘眉宇倏地一皱,深深凝视着沈良辰问道:“魏后娘娘现在是魏皇的心头肉,竟还有事要求孤帮忙?” “太子殿下不必怀疑!” 沈良辰见耶律毓尘如此,定定的凝视着他的凤眸,十分肯定道:“本宫是真的有事要请太子殿下帮忙!” 语落,她语气忽地一转:“不过,如若太子殿下不想帮的话,也就罢了……” “沈良辰!你这招欲擒故纵,在孤这里,并不管用!”耶律毓尘忽然开口,唤了沈良辰的名字,打断了她的话,随即邪魅勾唇,亦不再客客气气的自称为孤:“我耶律毓尘欠你两条命,到现在都还没有还清,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你直言便是!” 听耶律毓尘这么说,沈良辰原本提在半空的心,终是隐隐落下! “多谢!” 若是,轻言一句,她嘴角缓缓勾起,对耶律毓尘轻笑了笑。 虽然,耶律毓尘早已决定放下沈良辰。 但是见她如此巧笑倩兮,却仍旧忍不住心弦微动。 暗暗的,将置于大腿上的手,轻轻蜷缩起来,他眉宇轻轻皱起,轻问着沈良辰:“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萧湛帮不了的?竟然要孤来帮你?” 闻言,沈良辰眸色一定,随即伸手,轻抚上自己的小腹,苦涩声道:“太后娘娘,如今已然容不下我,要我听从她的安排,离开魏国皇宫,也离开萧湛!要送我出宫!而我,虽然答应了她的要求,却不想受她控制……” 第364章 我对你的喜欢,与你无关 耶律毓尘听闻沈良辰说,宋太后容不下她的时候,神色蓦地愕了愕,再听说她要听从宋太后的安排,离开萧湛,离开魏国皇宫之时,不由眸色一沉,脱口便问道:“为什么?” 如是,问出三个字后,他又觉得问的不够清楚,忙又紧皱了眉宇,接着出声:“如今萧湛将你看的极重,且你还怀有他的皇嗣,宋太后为何容不下你?还有你……你好不容易才跟萧湛走到一起,又为何会答应宋太后的要求?” 见耶律毓尘问的如此急切,沈良辰不禁缓缓笑了。 睇见她清丽的笑容,耶律毓尘眉心一动,顿时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一声:“你……怎么说也救过我的命,我关心你,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没说你关心我不对!” 沈良辰轻抿了唇角,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十分无奈的叹息一声:“最近,魏国前朝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那件事情闹的那么大,我便是不想听说也不行啊!” 耶律毓尘仍旧紧皱着眉头,伸手端了早前碎心奉的茶,浅浅啜了一口,觉得有些凉,便又放回到了桌上:“据我所知,这件事情,萧湛雷厉风行,宁负天下也不负你……” 闻言,沈良辰会心一笑。 但是很快,她脸上的笑,便成了苦笑:“你知道,这件事情的背后黑手是谁吗?” 听沈良辰这么问,耶律毓尘眸色微敛! 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桌上的茶盏,他静默了片刻,方才淡淡声道:“我不瞒你,早前事情刚出的时候,我曾命石一去仔细查过!这件事情从表面上来看,问题都出在你个青梅竹马和董淑妃的兄长身上,但是若是深究,只怕不会有那么简单!” “耶律毓尘,你是个聪明人!” 如是,含笑恭维了耶律毓尘一声,沈良辰苦涩声道:“慕容睿和董天明,不过是别人表面上的棋子,这背后执子之人,实则是魏国宣王——萧策!” 闻言,耶律毓尘眸光剧烈一闪。 说实话,他早就猜测,这件事情是萧策的手笔,但是……据他所知,萧策跟萧湛兄弟两人的感情,一向都还不错。 他实在想不明白,萧策这么做所图为何! 思绪至此,他定睛凝视着沈良辰,疑惑声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 沈良辰垂首,苦笑,再抬眸,眼底尽是涩然:“我!” “你?!你的意思是……宣王他喜欢你?” 耶律毓尘心下一顿,但是很快便已明了她的意思,虽然心里觉得太不可思议,但他仔细想了想,却觉得这个答案,倒是可以解释的过去。 “他对我,不只是喜欢,而是已经走火入魔,势在必得!” 想起萧策,沈良辰脸上的苦笑更甚几分,心知既然要耶律毓尘帮忙,有些事情,她便该让他清楚的知道之后,再让他做决定,她轻蹙着娥眉,只略过了自己重生一事,将上次宋太后对她下跪,还有今日见过萧策一事,悉数告诉了耶律毓尘。 见耶律毓尘听完自己的讲诉,眸色晦暗,凝眉沉思,她不禁自嘲一笑,问着耶律毓尘:“事儿,就这么个事儿,若是你换做是我,会如何选择?” “若是我是你,定会将这件事情,告诉魏皇,跟宋太后打对台!”耶律毓尘幽幽笑着,眸光熠熠的看向沈良辰,声音冷酷道:“管他兄弟反目不反目!” 沈良辰闻他所言,不禁也跟着笑了笑! 其实,她早前也打算如耶律毓尘所言,活的自私一些,管她宋太后如何,萧策又如何…… 但是! 轻垂眸华,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心中五味杂陈。 她并没有将自己重生的事情,告诉耶律毓尘,自然她和慕容睿同命,萧湛又执意要替她逆天改命这些事,耶律毓尘是不知道的。 她之所以离开,宋太后和萧策,不过是诱因。 其实最大的一部分原因,是她不想让萧湛为了她去牺牲…… 思绪,兜兜转转,实在乱成一团麻,沈良辰轻蹙了黛眉,微敛了思绪,再次抬眸看向耶律毓尘:“太子殿下上次给我安排的藏身之处,应该还在吧?不知这次,可否再帮我一回?” 闻言,耶律毓尘眸华微转:“你想在离宫之后,让本宫助你脱离宋太后的掌控?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 “没错!” 沈良辰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心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气,她淡淡笑道:“其实,我也有一对人马,但是这对人马,宋太后是知道的,因此我才会想着,请太子殿下帮忙!” 沈良辰语落之时,耶律毓尘略微沉吟了下。 见状,沈良辰略微思忖了下,忙接着又道:“太子殿下明日就要离开了,便是你暗中帮了我,也没有人会想到是你……” 闻言,耶律毓尘不羁一笑,随即对沈良辰轻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那……” 沈良辰见耶律毓尘点头,眸华瞬间便亮了几分。 “这件事情,我帮你便是!” 直接,从座位上起身,耶律毓尘对沈良辰温润一笑,“明日我们离宫之后,我会在京城多留几日,剩下的事情,我会替你安排妥当,等你出宫之后,救了你便带你去藏身之地!” 听耶律毓尘这么说,沈良辰不禁眸光闪烁了几下。 施施然,站起身来,她垂首朝着耶律毓尘福了福身:“多谢!” “你不必如此!” 耶律毓尘见沈良辰朝着自己福身行礼,心里顿时觉得有些不舒服:“你的婉婉的结拜姐妹,还是我母后的义女,仔细论起来,我们两人,该是兄妹才是!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她们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你对她们那么重要,如今有事相求,我自然是要帮你的!” “呃……” 耶律毓尘这理由找的,还真是让沈良辰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她不再说话,耶律毓尘看着她又是一笑:“你先歇着,我先告辞了!” “等等!” 沈良辰眼看着耶律毓尘要走,不禁连忙唤了他一声,然后张了张,到底还是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喜欢我?” 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应该跟耶律毓尘说清楚。 如此,也省的以后相处起来会尴尬! 听到沈良辰的问题,耶律毓尘脚步微顿。 缓缓的,转过身来,他眉宇轻挑,眸色深深的看着沈良辰。 他当然喜欢她! 喜欢到,曾经为她险些丢了性命! 不过这些,她并不知情罢了! 沈良辰迎着他深深的视线,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凝眸说道:“便是我离开了这里,离开了萧湛,我肚子里也还怀着他的孩子,心里也只会有他一个男人!” 说实话,对于一个喜欢沈良辰的人来说,她现在说的这些话,着实十分伤人! 但是,耶律毓尘却十分淡定的点了点头,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不过,这些跟我喜不喜欢你,没有任何关系!” 闻言,沈良辰黛眉一蹙。 却听耶律毓尘缓缓一笑,俊美的容颜如盛放的牡丹,美好的让人移不开视线:“沈良辰,我喜欢你没错,但是我的喜欢,跟萧策的喜欢不一样!萧策喜欢你,便想着要去得到,但是我对你的喜欢,却与你无关!” 在他看来,沈良辰现在之所以这么问,想来是已经猜到了他对她的心思。 不过,这又何妨? 他确实喜欢她! 喜欢到,曾经也想要得到她! 但是,现在的他,跟以前已经不一样了。 他喜欢她,是他自己的事情,跟她无关,也不需要她的回应! 帮她,不过是他想而已。 他不会去求任何的回报! 只是如此,而已! 耶律毓尘的一句,我对你的喜欢,与你无关,使得沈良辰微怔了怔,旋即也如他一般,嫣然一笑! 耶律毓尘见她如此笑着,原本不舒服的心里,顿时亮堂了许多,对她轻点了点头后,作势便要离开。 见状,沈良辰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又喊了他一声:“耶律毓尘!” 闻声,耶律毓尘脚步一顿,不由苦笑了下,满是无奈的转身复又看着她:“不知魏后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沈良辰见耶律毓尘如此,不禁朝她眨了眨眼:“今日你过来,皇上不久就会知道……” “哦……” 耶律毓尘心下恍然,十分无所谓的说道:“孤怎么说,跟魏后娘娘也是旧识,这明日就要离开了,过来跟魏后娘娘辞行,总是说的过去的!” 语落,他也朝着沈良辰眨了眨眼,然后十分不确定道:“敢问魏后娘娘,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有了!” 沈良辰淡笑,轻摇臻首。 “那孤这次,可真的走了!” 耶律毓尘蹙眉,笑看了沈良辰一眼,见她轻点了点头,他嘴角微扬,终是转身离去。 耶律毓尘答应帮忙,沈良辰的心里,多少轻松了许多。 但是,一想到宋太后让她跟萧湛交恶,她便觉得心里隐隐泛着疼。 静坐窗前,伸手轻抚,她迎着窗外的阳光,形容黯淡,尽是情愁模样。 萧湛进门之时,原本还想着,若是沈良辰再跟他生气,他也就不理她了,却在看见她如此模样时,心头一阵刺痛,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 第365章 咱们拉勾! 从很早以前,萧湛就知道,自己栽在沈良辰的身上了。 如今,见自己爱她爱到,竟然一点脾气都没有,他不禁放缓脚步,来到沈良辰身边,然后从她身后,将她小心翼翼的拥入怀中,轻轻唤她一声:“辰儿……” 闻声,沈良辰身形蓦地一僵,但是很快便软了下来,十分自然的依偎进他的怀里:“皇上回来了……” “还叫我皇上?” 萧湛微微侧目,深情凝视着她,然后轻吻了吻她的侧脸:“好辰儿,我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别生气了,好不好?” 早前,在萧湛没有来的时候,沈良辰曾经想过,等他来了,必要依着宋太后的吩咐,跟他好好发泄一场,将他给气跑了。 但是现在,依偎在他的怀里,听到他轻言软语的认错,再想到那即将到来的分离,她忽然眼睫一颤,眼底也跟着氤氲起了水雾。 “辰儿?” 萧湛眼看着沈良辰泪泫于睫,心弦一颤,连忙放开她,来到她的身前蹲下身来,然后倾身吻了吻她湿润的眼角:“乖,都是我不好……” “不!” 沈良辰看着眼前独为自己温柔的俊逸男子,心中有一种酸涩的滋味,在慢慢发酵膨胀,轻摇臻首之际,泪珠顺着眼角滚落,她伸手抚上他的俊脸,蹙眉说道:“你很好!你为了我,可以舍弃性命和江山气数,已然好到不能再好!” 说着话,她深吸了一口气,苦涩说道:“是我不好!身在福中不知福,连累了你不说,还因为你对我好,而迁怒于你!” “辰儿!” 萧湛眼看着沈良辰落泪,整颗心都要碎了。 伸出手来,握住她抚着自己俊脸的手,他紧皱着眉宇说道,摇了摇头:“你怀孕了啊,脾气当然会不好……” 闻言,沈良辰不禁苦涩摇头。 倾身圈住萧湛的脖子,紧紧抱着他,她眸色晦暗,泪如雨下:“云寒,不要怪我,不管我做错了什么,都不要怪我,好不好?” “好……” 萧湛伸手,轻拍着沈良辰纤弱的背脊,柔柔声道:“我不怪你,不管你做错了什么,都不会怪你!” 听他这么说,沈良辰忙松开了他,然后用力吸了吸鼻子,朝他伸出手尾指:“咱们拉勾!” 见她如此孩子气的举动,萧湛眼底染上笑意,十分痛快的伸出尾指,然后勾住她的,再用力摇了摇:“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沈良辰莞尔,松开他的手指,再次紧紧抱住他:“云寒,我爱你,不管有多难的艰难险阻,我相信只要我们相爱,便一定能够克服,终有一日,我们两个可以长相厮守,白头到老!” “嗯!” 萧湛轻轻颔首,吻了吻沈良辰的耳侧,笑着应道:“我也相信!” 闻言,沈良辰的脸上,也浮上了笑意,无比娇嗔的侧目看着萧湛说道:“今日哪里都不准去,我要你陪我!” 她答应宋太后离开,已经算仁至义尽了,什么跟萧湛交恶?她才舍不得! 离开之前,她会好好的过。 好好珍惜,属于她们的美好时光! 至于宋太后,她老人家爱咋咋地! 萧湛迎着她因泪水冲刷,而格外明亮的眸子,不禁出声调侃道:“你看你,又哭又笑的,成什么样子?” 沈良辰才不管那些,直接捧了他的俊脸,将他揉捏成猪头模样:“反正不管我成什么样子,你都得喜欢我,便是我人老珠黄了,你也不许有别的女人!” “好!好!好!” 萧湛微仰着头,笑看着她,满是无奈的应了一连应了三声好。 沈良辰听他说好,不禁轻轻蹙眉,又揉了揉他的脸:“什么好?” “什么都好!” 萧湛轻笑着,直接抱着她起身,缓步朝着凤榻走去:“你让我哪里都不准去,我说好!你让我陪着你,我说好,你让我即便你人老珠黄,也不许有别的女人,我还说好!” “这还差不多!” 沈良辰仰头,笑看着萧湛,见他将自己放在了榻上,她刚想再说什么,却被他一吻封缄…… 这一日,萧湛不曾再离开坤宁宫。 寝殿外,阳光明媚。 寝殿内,帝后耳鬓厮磨,好不温存…… …… 是夜,月色清冷。 慈宁宫中,宋太后得知萧湛整整一日未曾离开坤宁宫,便知沈良辰没有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盛怒之下,她直接将手里的茶盏,丢了出去! 随着哐啷一声巨响,茶盏四分五裂,茶水四溅! 秋叶姑姑见状,连忙吩咐宫人收拾了去,这才来到宋太后身边,轻声劝慰道:“太后娘娘息怒!皇上和皇后经历重重磨难才走到一起,感情甚笃,如今即将分离,自是舍不得的……” 宋太后听闻秋叶姑姑所言,脸色并没有缓和,而是沉声说道:“以哀家所知道的那些事情,若非她是沈启天的女儿,还怀着哀家的皇孙,单就她让哀家的两个儿子反目,哀家根本就不会跟她多一句废话,大可直接结果了她!” 秋叶姑姑一直跟随在宋太后身侧,对于宋太后的手段,还是十分了解的。 能够在宫中沉浮多年,宋太后该有的狠辣,那是还是有的。 此刻,听宋太后这么说,她不禁心下一阵惊跳,随即连忙声道:“太后娘娘心慈,看在沈启天和您那皇孙的面上,想着留皇后娘娘一条生路。不过皇后娘娘也是个明白事理的,以她跟皇上之间的感情,肯点头离开,已是不易……” 闻她此言,宋太后不由深看了秋叶姑姑一眼:“秋叶,你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处处为皇后说好话?” “太后!” 秋叶姑姑语重心长的喊了宋太后一声,语气黯然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奴婢跟着您老人家经了那么多事情,这个道理还是懂得的!说到底,皇后娘娘也是皇上和宣王喜欢的人,他们将皇后娘娘看的多重,您是知道的!奴婢并不是替皇后娘娘说话,而是怕,若是太后一怒,要了她的命,等到有朝一日,皇上和宣王知道了真相,只怕……” 秋叶姑姑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到底还是让宋太后眸色黯淡了下来! 想到自己的两个儿子,她顿时心中便觉得泛堵!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对秋叶姑姑吩咐道:“哀家总觉得,皇后离宫这件事情,越是拖下去,越是夜长梦多,你去安排一下,赶明儿皇上去了前朝,便把皇后送出去。” “这么急?” 秋叶姑姑愣了愣,满是为难的问道:“皇上那边……” 宋太后冷哼了一声,深吸一口气,漫漫声道:“按照哀家原来的计划去做,皇上那边有安阳公主!” “是!” 秋叶姑姑面色沉了沉,看了宋太后一眼后,恭身领命…… …… 冬天里,萧湛起身的时辰,才堪堪四更。 天色未亮,仍旧黑沉一片。 为了不吵醒沈良辰,他动作轻缓的起了身,在更衣过后,便再次回到凤榻前,深看了沈良辰几眼,然后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坤宁宫寝殿。 凤榻上,沈良辰其实是醒着的。 待到萧湛离开之后,她便微翘着嘴角,缓缓睁开了眼睛。 昨日,一整日都让萧湛陪着宠着的感觉,实在太好,她怕自己舍不得他走,还会忍不住让他留下来陪她。 不过,现在这样,已是很好。 等她早朝回来,她还可以粘着他。 想到这些,她嘴角微翘的弧度微微上扬,刚要闭上眼睛,却不想碎心的声音忽然在帷幔外响起:“皇后娘娘,秋叶姑姑来了。” 闻言,沈良辰嘴角的笑意,瞬间僵滞了下来。 现在,她只想好好享受最后跟萧湛享受的这些日子,当真是一点都不想见到慈宁宫里的人。 不过,既是人家来了,她便不能不见! 片刻之后,秋叶姑姑进门! 碎心挽起了帷幔,她对沈良辰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还请起身换装,出宫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听闻秋叶姑姑此言,刚刚从凤榻上坐起来的沈良辰身形一僵! 她做梦都没有想到,宋太后如此雷厉风行,这一切来的会这么快! 快到让她措手不及! “皇后娘娘!” 秋叶姑姑见沈良辰迟迟不动,不由再次出声。 “本宫知道了!” 沈良辰抬眸,正对上秋叶姑姑的双眼,温声说道:“还请姑姑稍等,容本宫收拾一下!” 闻言,秋叶姑姑轻摇了摇头:“皇后娘娘日后的生活起居,太后娘娘都已经安排妥当,奴婢来时,已经命人送云染公子和慈悲大师出宫,眼下您只需穿上奴婢带来的衣裳,带着您的人,跟奴婢一起从后面离开……” 语落,秋叶姑姑拍了拍手,立即便有人端了新的衣裙进门。 见状,沈良辰眸光微闪,却是冷着俏脸,自嘲一笑:“既是太后娘娘什么都准备了,本宫也只能照办了!” 如此,在秋叶姑姑的注视下,她沉着脸色,换上了一身普通妇人的衣裳,然后带着已然换了衣裳的陈良弓和碎心,跟着秋叶姑姑一行从坤宁宫的后院离开,登上了离宫的马车! 不久,坤宁宫中,烟雾弥漫,大火冲腾…… 第366章 萧湛,等我…… 沈良辰所乘坐的马车,一路从坤宁宫后门离开,左兜右转,走的都是小路,最后顺利从南宫门出了皇城。 此行,秋叶姑姑一直都跟随在沈良辰身边。 沈良辰上了马车,她便也跟着上了马车。 因此,碎心和陈良弓,谁都没有寻到单独跟沈良辰说话的机会。 不久,马车停驻。 碎心打开车门,见云染和慈悲大师由数名影卫看守,等候在路边,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刚要回头禀报沈良辰,却不期一眼扫见后方不远处,她们才刚刚离开的皇宫大内,竟然有滚滚浓烟冲天而起。 心,猛地一窒,她几乎是脱口便喊了沈良辰一声:“皇后娘娘!” “怎么了?” 沈良辰听闻碎心语气不对,不由轻蹙了娥眉,轻声问着碎心。 “宫里着火了!” 碎心有些惊惶的收回自己的视线,重新回到马车里,紧拧着眉头说道:“奴婢看着像是坤宁宫的方向!” 闻言,沈良辰黛眉一紧,随即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秋叶姑姑。 但见秋叶姑姑,面色如常,对于宫中失火,一点都不奇怪,她不由微眯了凤眸,问道:“看样子,坤宁宫这把火,是太后娘娘的手笔!” “皇后娘娘果然聪明!” 秋叶姑姑并没有否认什么,只是低垂了眼睑,苦涩说道:“前朝逼着皇上废后,都跪到了太后娘娘的慈宁宫里,太后娘娘势必要给他们一个交代!如今皇上和宣王,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但是背地里,却一直都在较劲,奴婢觉得……有了这把火,才能让皇上和宣王,对皇后娘娘死心!” 沈良辰听闻秋叶姑姑如此言语,不禁哂然笑问:“太后要给那些朝臣一个交代,所以放了这把火……如果本宫所料不错,如今在那坤宁宫中,只怕本宫的替身,太后娘娘都已经找好了。从此以后,本宫就是个死人了,一个死人还如何再皇宫?” 言语至此,沈良辰眸色微冷,痴痴笑着:“亦或是,太后娘娘这次送本宫离开之后,根本就没有打算再让本宫回来,是不是?” “皇后娘娘……” 秋叶姑姑抬眸,见沈良辰面色阴冷,却还在笑着,想到她此时离开萧湛,心里必定难受的厉害,难免起了恻隐之心:“只要有您在,宣王就永远都不会放手!” 有了秋叶姑姑这句话,真相如何,已是昭然若揭! 宋太后从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要将她从宫中除掉,若非她现在怀着萧湛的孩子,只怕早已被烧死在坤宁里了。 什么过几年,消掉了宣王的筹码,再接她和孩子回宫,纯粹是糊弄傻子呢! 彼时,沈良辰的心情,十分之差。 差到,她隐于广袖里的双手,紧握成了拳,尖锐的指甲,刺入了掌心,整个人都开始颤抖起来。 那是……被气的! “皇后娘娘!” 秋叶姑姑眼看着沈良辰被气的发抖,不由软了语气,轻声叹道:“如今你怀有身孕,且事情也木已成舟,为了孩子,还是不要轻易动气的好!” “如果你换做是本宫,你会不气吗?”沈良辰抬起头来,眸华微冷:“说到底,还是本宫低估了太后的自私程度!” 听沈良辰如此非议宋太后,秋叶姑姑不禁轻皱了皱黛眉,她想要替宋太后说些什么,可是她却无可辩驳! 因为,在整件事情里,宋太后确实算计了沈良辰。 她能说的,只能是一句,让沈良辰息怒,保重凤体安康! “皇后娘娘!” 碎心眼看着沈良辰气到浑身发抖,不由沉声说道:“奴婢和陈叔,护着您冲出去!” 闻听碎心此言,沈良辰不禁看向秋叶姑姑,却见秋叶姑姑轻摇了摇头,“奴婢此行,带足了人手,皇后娘娘还是不要做困兽之斗了!” 见状,沈良辰苦涩一笑。 心知自己现在的身子,经不起任何折腾,她暗暗字心里叹了叹为今之计,只能从长计议了,然后对碎心轻摇了摇头。 抬起手来,掀起厚重的马车窗帘,瞭望后方那滚滚浓烟所在之处,想到萧湛以为自己被烧死之后,必定肝肠寸断,她鼻息一酸,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萧湛,等我…… 暗暗的,在心里如此腹诽一声,沈良辰眸光微定,将纤手缓缓垂落! 她,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今日这笔帐,她且先记着。 等她生下孩子,再也不会被束手束脚之时,必定重新回来,好好的跟宋太后和萧策,也跟慕容睿,将账算算清楚!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沈良辰远离宫廷之时,皇宫大内,早已乱作一团! 原本,萧湛正在早朝之上,却见万宝儿跌跌撞撞的进了门,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大呼坤宁宫走水。 闻讯,萧湛如遭雷击一般! 等他反应过来,霍然便从龙椅上站起身来,惊声问着万宝儿:“皇后娘娘呢?!” 万宝儿闻言,面色一变,颤声回道:“被困在了坤宁宫中!” 闻言,萧湛瞳眸骤然一缩,直接奔出了大殿。 大殿外,坤宁宫所在的方向,早已浓烟滚滚。 萧湛见状,顿时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赶去了坤宁宫。 彼时,整座坤宁宫,都已经被火焰吞没。 其间,尤以坤宁宫前殿火势最猛,宫中侍卫与太监们虽然马不停蹄的,一直在灭着火,却怎奈火势太大,杯水车薪。 萧湛一路飞驰而来,但见如此情形,心中涌上前所未有的恐惧! 直接伸手,拽住了身边一个正忙着灭火的小太监,他的声音冷的让人发颤:“皇后娘娘呢?” “皇?皇上?” 小太监转身,见拽住自己的是萧湛,面色惊变,连忙跪下身来,颤声回道:“回皇上的话,皇后娘娘尚困在坤宁宫中……” 这个消息,对于萧湛而言,犹如晴天霹雳一般! 回首望着那冲突而起的大火,他觉得自己的心,似是被人剜了去一般,痛的难以自抑,几乎是疯了一般,朝着火场冲了过去。 “皇帝!” 宋太后带着安阳公主,气喘吁吁赶到坤宁宫时,所见便是萧湛不顾一切,要往火场冲去的情形。 想也不想的脱口喊了一声萧湛一声,宋太后快步追了过去,终是在坤宁宫外,拦住了萧湛,用力喊道:“你是天子,岂能轻易涉险?” “母后!” 萧湛面色难看的看着宋太后,几乎赤红了双眼:“辰儿还在里面!” 见他如此,宋太后心下微疼。 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对沈良辰用情至深,却不想他竟然可以为了沈良辰,不顾性命之危! 也不知是烟呛的,还是为自己的儿子心疼至极,宋太后十分坚定的摇了摇头道:“大火已经烧燃了整座坤宁宫,皇后……已经没了生还的希望,即便皇帝你现在不顾生死进去,一切也是枉然!” “不——” 宋太后的话,对于萧湛来说,无疑锥心! 抬头,朝着火场望去,但见其间火苗汹涌,浓烟滚滚,他的一颗心,瞬间沉入了谷底! 但是很快,他便紧皱了眉宇,作势便要绕过宋太后,继续向前! 他的辰儿,在昨夜还一脸娇嗔的,跟他说他们会克服所有的困难,一起白头偕老! 何以现在,他们才分开短短两个时辰,她便被困在火场之中,没了生还的希望! 不—— 他不相信! 她的一颦一笑,全都镌刻进他的脑海之中,只要见不到她的尸体,他就不信,她会被大火烧死! 他要她活着。 跟他好好过日子,跟他白头偕老! 心中,如是想着,他已然越过宋太后:“辰儿,我来救你!” “皇帝!” 眼看着萧湛不顾一切的绕过自己,即将冲入火场,宋太后蓦地低吼一声:“你是魏国的皇帝,天下之主,你现在当真要为了一个女人,连性命都不要了吗?” “当真!” 萧湛不曾回头,脚步也不曾停下,只如是轻喃了一句,便朝着火场冲去。 宋太后见状,眸光蓦地一凛! 眼看着萧湛即将冲入火海,她快步追袭而至,然后陡地扬手,将一根银针,插入萧湛的后颈! 下一刻,萧湛直觉后颈一凉,随即脑海一荡,整个人缓缓倒下。 在他失去意识的那一刻,他的耳边,是木头燃烧的声音,眼前亦是一片火海! 然,他深爱的那个人,却还被困在祸害之中,至今生死不明! 等到萧湛昏死过去之后,宋太后立即差人,将他送去了慈宁宫中。 安阳公主见状,只是深深的凝视了宋太后一眼,轻轻的说了句,但愿太后娘娘这么做是对的,然后也快步跟着去了慈宁宫…… …… 城外,沈良辰乘坐的马车,已然顺着官道一路向北。 马车里,沈良辰在那一怒之后,再次恢复了平静。 秋叶姑姑见她如此,不禁暗暗点了点头,暗道这皇后娘娘是个识时务的,事情反倒会好办一些。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仅下一刻,马车忽然停驻,紧接着便有香气,扑面而来! 秋叶姑姑心下一惊,作势便要打开车门,却不想抬手之时,竟然浑身无力…… 第367章 动了胎气 秋叶姑姑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之时,心头咯噔一声,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出了一身的冷汗,也没能动上半分。 在她对面的沈良辰,则缓缓勾唇,神色不变的幽幽笑了:“秋叶姑姑别怕,不过是些化功散,过阵子自己就解了,对性命无碍的!” 这香气,她太熟悉了。 是耶律毓尘以前用过的化功散! 因为她,并没有内力,所以这化功散对于她,并没有多大的影响。 倒是秋叶姑姑……现在看她这般反应,显然是个高手啊! 秋叶姑姑沈良辰所言,面色蓦地变了变:“没想到,皇后娘娘一早就安排好了退路……” 她以为,沈良辰未卜先知,早已准备好了要如何脱身! 不过沈良辰,却无心跟她多说什么。 很快,便有人从外面打开了车门。 门外,有数名黑衣人。 但见沈良辰在车内,其中为首的黑衣人十分恭敬的朝她恭了恭手:“参见皇后娘娘!” “免礼!” 沈良辰的嘴角,始终轻轻勾起,示意黑衣人免礼之后,她蹙眉看了眼同样瘫在马车里的碎心。 黑衣人循着他的视线,也看了眼碎心,然后沉沉出声:“皇后娘娘放心,待会儿会有人将碎心姑娘,一起抬进咱们的马车里。” 沈良辰闻言,知道黑衣人是故意让秋叶姑姑误会,他是他的人,籍此撇清与北辽之间的关系,便微微颔了颔首,然后不再看秋叶姑姑一眼,垂首出了马车。 马车外,秋叶姑姑所带的魏国影卫,早已悉数瘫软在地。 且,还有另外两辆马车,候在边上。 见状,她不禁疑惑皱眉。 黑衣人见状,连忙轻声解释道:“魏国皇宫的马和马车,都是有印记的,咱们不能用!” 闻言,沈良辰恍然,随即轻轻点了点头。 慈悲大师同云染和沈良辰一样,并没有内力,所以化功散对他们也没有多大的作用,只有碎心和陈良弓,需要人抬上马车。 须臾,眼看着碎心和陈良弓被抬上了马车,沈良辰便对云染吩咐道:“你去瞧瞧,看能不能替他们缓解下化功散的药效!” “好!” 云染现在,一脸的凝重,在对沈良辰点了点头后,快步登上了碎心和陈良弓所在的马车。 站在沈良辰的黑衣人见状,再次朝着沈良辰拱了拱手:“此地不宜久留,皇后娘娘还请,上另外一辆马车。” 闻言,沈良辰不禁深看了那黑衣人一眼。 见他眉眼熟悉,当是石三无疑,她十分感激的冲着石三笑了笑,并没有立即登上马车,而是重回刚才自己所乘坐的马车前,对车内的秋叶姑姑清冷说道:“秋叶姑姑,过去在宫里,你对本宫,也算多加照拂,所以这一次,本宫留你一条命!你且回去,帮本宫带话给太后娘娘,今日这笔帐本宫记下了,终有一日,本宫会回去,跟她讨个说法!” 语落,她亲自动手,将车门关上,然后跟着石三和慈悲大师,一起登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须臾,马车启动,在官道上疾驰而去。 石三揭去面纱,如释重负的长舒了一口气,然后对沈良辰苦笑着说道:“昨日主子爷有命,让在下密切关注魏后娘娘的状况,今晨在下发现坤宁宫有异动,没有多想便跟了上来……还好没有错过魏后娘娘的行踪!” 听石三这么说,沈良辰不由淡淡出声:“有劳你了,石三!” “一切都是主子爷的吩咐,在下不过是奉命行事!”石三一句话,直接将功劳都推到了耶律毓尘身上,然后剑眉一皱,十分关切的问着脸色微白的沈良辰:“倒是魏后娘娘,方才在下顾不得许多,只能出下策用了化功散,魏后娘娘身怀有孕,可有不适之处?” “没有……” 沈良辰身上,确实不太好受,不过那难受,是从早前被秋叶姑姑气到开始的,应该跟化功散没有关系。 暗暗的,嘱咐自己,要定下心来,她轻扬了眉脚,蹙眉问着石三:“我们现在这是要去哪里?” “去主子爷上次便为您准备好的一处庄子!” 石三回想上次之事,心想沈良辰左右还要去那个地方,心中不禁有些奇妙的感觉,“那里距离这里,有两天的路程,这两天里,只能委屈魏后娘娘在马车里度过了!” “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沈良辰舒展了眉脚,对石三笑了笑:“本宫能够逃出生天,全靠你们,感激你们还来不及呢!” “这都是主子爷的安排!”石三连忙摇了摇头,不曾居功:“其实,原本主子爷是打算亲自送您过去的,但今日宋太后这把火实在太过突然,太子殿下跟皇上和皇后娘娘并长乐公主,都还未曾离开魏国皇宫……” 沈良辰闻言,心知宋太后定是因为自己没有按照她的吩咐,跟萧湛交恶冷战,这才以防夜长梦多,提前对她下手,来了个一了百了。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她对宫中的这些争斗,都不陌生! 她只是,不想也不屑去掺和这些。 但是宋太后的手段,这一次她还是见识到了。 现在,她都有些不敢想像,倘若耶律毓尘没有提前安排石三密切关注她的动向,倘若日后她无法脱离宋太后的掌控…… 等到日后,她生下孩子,宋太后会不会去母留子! 心绪至此,心头之中,尽是寒凉之意。 小腹处,有痛楚,隐隐约约,她脸色微白,紧皱了眉头,伸手抚上自己的小腹,满是惊痛之色! 见状,石三面色一惊:“魏后娘娘,您怎么了?” “肚子疼!” 沈良辰紧锁着眉头,抬眸看了石三一眼:“麻烦你,叫云染过来!” 石三闻言,哪里敢耽搁? 马车都没来及喊停,便直接飞身而出。 只是片刻之后,他便带了云染过来。 云染原本正在为碎心和陈良弓施针,忽然被石三转来,俊脸之上已然尽是心惊! 进入马车之后,眼看着沈良辰,手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的样子,他心下一窒,连忙上前执了她的手腕,仔细替她把脉。 “怎么样?” 眼看着云染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沈良辰的眉头,也越皱越紧。 “皇后娘娘今日情绪大动,以至动了胎气!” 云染随手取了银针,先行替沈良辰施了针,然后转头对石三说道:“以皇后娘娘现在的身子,需要静养几日,绝对不宜舟车!” 石三面色一顿,十分的为难:“可是……宋太后的追兵,很快就要到了!” 闻言,云染眉宇一皱。 却不期,沈良辰忽然伸手,抓住了他的袖摆,脸色惨白道:“云染,帮我保住孩子,一定要保住孩子!” “你放心!” 云染伸手,握住沈良辰紧抓着自己袖摆的手,十分坚定道:“孩子一定会没事的!”语落,他再次转头面向石三:“皇后娘娘,现在真的不能舟车,眼下太后娘娘的人,只会以为,咱们远远逃了去,也一定会往远处追袭……还请大人,寻一僻静之所,咱们先暂歇几日!” 闻听云染此言,石三不禁面露为难之色。 眼下这要是在北辽,他对周边的环境熟悉,随便寻个地方,那简直易如反掌。 但是现在,他们这是在魏国啊! 马车里,因石三的沉默,气氛陷入凝滞之中。 正在此时,始终不曾言语的慈悲大师,忽然开口:“阿弥陀佛,既是魏后娘娘,此时不宜舟车,那便请施主改道去往西,那里有一座庵堂,地处十分偏僻!老衲云游之时,曾与庵堂内的主持师太,论过佛法大义,此庵堂可以暂时容魏后娘娘藏身安胎!” 闻言,石三眸色一亮! 当即便命车夫转道往西! 见状,沈良辰和云染,全都如释重负! 依着慈悲大师所指的路,马车西行了大约有半个时辰,而后遇山绕山而上,终于在兜兜转转之后,停在了一座僻静的庵堂门前。 那庵堂,门扉紧闭。 由慈悲大师叫了门,开门的小师傅,似是早知慈悲大师会来,见到慈悲大师之后,一脸的喜色:“师傅早就说过,大师不日就将云游至此,快快有请!” 闻听小师傅如此言语,慈悲大师忙行了一佛礼,将沈良辰的情况简单告知,小师傅闻言,连忙点头,速速去请了庵堂主持——了然师太! 不久,了然师太亲自出门相迎,与慈悲大师寒暄一番之后,了然之态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是沈良辰和碎心,可以住在庵内安胎,且庵堂后面,有独立的别院,可供男宾歇息,并吩咐了小师傅,上车去扶了沈良辰和碎心下车。 彼时,马车内,沈良辰紧锁眉头,脸色已然难看到极点。 影影绰绰间,感觉到有人进了马车,且一左一右便要将她扶起,她低低嘤咛了一声,缓缓睁开双眼,却不期撞入一双妩媚而熟悉的明眸之中! 那眸子的主人,显然也没想到,她要扶的人,会是沈良辰。 在与沈良辰对视一眼后,一身出家人打扮的她面色蓦地变了变,眼底尽是震惊之色:“您……您这是怎么了?” 第368章 蛇蝎心肠 眼前之人,一身虽未去发,却也脂粉未施,面容洁净,俨然一副出家模样,正是早前被萧湛送到清月庵苦修的萧烟雨! 此刻,沈良辰迎着萧烟雨震惊的双眸,不禁也是一脸惊诧之色,紧紧凝着黛眉出声问道:“你不是被皇上送到清月庵苦修了吗?” 闻言,萧烟雨不由觉得有些好笑:“这里就是清月庵啊!” 听萧烟雨这么说,沈良辰一怔,待她反应过来,不禁低低呢喃了一声:“这里就是清月庵吗?还真巧!” 原来慈悲大师所说的庵堂,就是清月庵啊! 她听闻,这清月庵乃是苦修之地,素来很少有人在这里出家,也正因为如此,这里十分的僻静! 这世上的事情,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倒是您……” 萧烟雨凝着沈良辰苍白的脸色,不禁面露关切的问道:“您怀孕了吗?既是怀孕了,为何又会出现在这里?” “我现在……总之一言难尽!” 沈良辰苦笑着,对萧烟雨摇了摇头,随即蹙眉轻道:“烟雨,有什么话,我们待会儿再说,先扶我下去吧,我现在难受的厉害!” “呃……好!” 萧烟雨轻点了点头头,看了眼在边上等着她跟沈良辰说完话,也好再扶着沈良辰下去的师姐,柔声说道:“师姐,这位夫人是我的旧识……咱们一起扶她下去!” “好!” 被萧烟雨称为师姐的尼姑,忙不迭的点了点头,跟萧烟雨一起扶着沈良辰下了马车。 清月庵是为苦修之地。 生活环境,自然也十分清苦。 慈悲大师虽也是出家人,却不能进内院,只能跟石三等人,先行去了北源落脚。 碎心和陈良弓中了化功散,还没有完全恢复,云染因是大夫,倒是得了了然失态的准许,可以去照顾沈良辰。 是以,他在安顿好沈良辰之后,便让萧烟雨先行照顾着她,然后亲自出去采药了。 沈良辰虽然躺在榻上,但是实在心系腹中胎儿。 萧烟雨见她如此,只得寻了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借此机会,沈良辰也将事情的原委,悉数告诉了萧烟雨。 听完沈良辰的话,萧烟雨不禁苦笑了下:“太后娘娘……她老人家从来都是那么心狠手辣!” 沈良辰听萧烟雨这么说,不禁皱了皱黛眉。 萧烟雨迎着她的视线,脸上的苦笑更深了几分:“其实有些事情,我只要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但是有些事情,我便是说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闻言,沈良辰不禁轻叹了一声:“一个人,如果有什么秘密的话,会活的很累!正好我现在闲着没事,你可以跟我说说。” “也是!” 经过这阵子的苦修,萧烟雨清瘦了许多,却比以前笑的更加明媚了些。 听闻沈良辰的话,她十分赞同的轻点了点头头,然后自嘲笑问着沈良辰:“关于我的身世,您应该是知道的吧?” “嗯……” 沈良辰十分诚实的点了点头。 以前,她还曾觉得,她跟萧烟雨同命相怜呢! 萧烟雨见沈良辰点头,眸色黯淡下来:“当初我母亲,一直心仪先帝,那次的事情,本是阴差阳错,却不想后来她才发现,竟然怀了我!母亲她是太后娘娘一手跳脚的,实在太了解太后娘娘了,为了保全我的性命,她可是破费了一番心思!” 闻言,沈良辰眸色微敛。 关于萧烟雨的身世,萧湛曾经跟她说起过。 依着当初萧湛所言,那平王侧妃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婊子。 但是,现在听萧烟雨这么说,却又显然不是那么回事儿! 果然,一件事情,从不同的人口中说出,也许是黑白不一的。 “唉……现在想想,过去的那些事儿,我都觉得可怕!”萧烟雨见沈良辰低垂了眼帘,不禁幽幽叹了一声:“皇后娘娘您有所不知,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我母亲所言,我能够长大成人,除了有她护着我,简直就是个奇迹!” 沈良辰听萧烟雨这么说,不禁心思微转,抬眸看向萧烟雨:“你的意思是,太后娘娘曾经害过你?” “没错!” 萧烟雨对上沈良辰的双眼,定定说道:“且,还不止一次!” 闻言,沈良辰下颔微扬。 今日,宋太后的所作所为,和萧烟雨说的这些事,简直颠覆了她对宋太后以往的认知! 有谁会想到,倾城绝伦且一直扮演下受害者绝色的宋太后,实则竟会如此蛇蝎心肠! 只是不知,她的亲生父亲,知不知道自己所爱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想到这一点,沈良辰心中思潮翻涌,一时间看向萧烟雨的神情,复杂莫名! “皇后娘娘!” 萧烟雨眼见着沈良辰面色黯淡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不由轻唤了她一声:“这清月庵,从来都是苦修之地,来客也少,您这几日里,且先在这里好好安胎,那些旁的事情,能不想就先不要想了!” 沈良辰因萧烟雨的话,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有些艰涩的笑了笑,随手拉住了萧烟雨的手:“前些日子,你母亲曾经进宫去求过我,让我在皇上面前替你说几句好话!” 闻言,萧烟雨身形一怔,随即眼底氤氲起了湿意:“母亲她……已经很多年不曾进过皇宫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沈良辰想起平王侧妃,如今倒没了以前的那些偏见,只是言语之间,颇为无奈:“你的事情,我也曾跟皇上提起过……” 听沈良辰这么说,萧烟雨不禁面色微苦:“皇上他让我在这里苦修,已然是在保全我的!” “你知道?” 沈良辰听萧烟雨如此言语,不禁微微愣了愣,握着她的手,也紧了几分。 “我知道!” 萧烟雨点了点头,眸光微微闪烁了下,无奈叹道:“说实话,我是怕皇上的,但是现在,我却不怕他了!” 萧烟雨蹙眉,看着沈良辰,黯然声道:“虽然在追求吴国摄政王的事情上,我一意孤行,但却不是个傻的!我的存在,始终是太后娘娘心里的一根刺,我比谁都清楚,如果我落到太后娘娘手里,她必定会赐我一死……皇上他许是早就料准了这一点,方才先一步发落了我!” “你知道就好!” 听完萧烟雨的话,沈良辰忍不住点了点头:“皇上他……虽然表面上看着冷酷无情,实则最为情重!” “娘娘您很了解皇上……” 萧烟雨面色一肃,紧握着沈良辰的手,凝眉看着她:“也正因为如此,太后娘娘让您离开皇上,是何其狠心?娘娘您如今这样……以后又该如何是好?” “烟雨!” 沈良辰迎着萧烟雨的视线看了片刻,缓缓垂眸一笑,虽是憔悴,却也柔弱的让人看着心疼:“我会回去的!我一定会回去!并且……带着你一起回去!” 闻言,萧烟雨浑身一滞,整个人都怔住了! 但是很快,她便反应过来,连忙问着沈良辰,并不停的摇着头:“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您要跟太后争锋?不行!太后娘娘掌管后宫多年,手段了得,您不是她的对手!” 说到这里,她满是苦涩而无奈道:“您若是她的对手,又何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我现在不是她的对手没错,但是以后呢?” 沈良辰冷然抬眸,眼神含怨带怒的凝着萧烟雨,哂笑着说道:“如今我身怀有孕,心中牵绊实在太多,等我生完孩子之后,必定是要回去的……” 语气,顿了一顿,沈良辰幽幽涩涩,出声问着萧烟雨:“烟雨,你年纪轻轻,便要在这里青灯古佛,难道你甘心吗?” 语落,不等萧烟雨回答,沈良辰已然冷笑着说道:“便是你甘心,我却不甘心!人这一生,说长,人生漫漫,说短,只转瞬之间,我这一生,如今只有一个愿望,那便是跟皇上相依相守!也许我这个愿望,着实自私了些,但是太后娘娘不自私吗?萧策不自私吗?既然他们都可以只顾自己,而不顾我的死活,那么我为何要去顾忌他们?我们现在,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何不再去博上一博?事到最后,若是赢了,皆大欢喜,若是输了,还能比现在,差得到哪里去?” 沈良辰的话,仿佛一记重拳,狠狠的砸在萧烟雨的心头! 她的耳边,一直回想着沈良辰刚才所说的话。 虽然,她不想承认,但是却不得不承认,沈良辰说的极对! 如今,她大好年华,全都要在清月庵虚度。 虽然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但是有的时候,有一种活着,叫做生不如死! 既是如此,她何不再去搏一搏? 便是输了,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沈良辰紧绷着下颔,凝着萧烟雨眸光闪烁不定的样子,最后温婉笑了下:“人各有志,你若实在想要在这里老死一生,我也不会勉强你!反正我会在这里,住上几日,过几日离开的时候,你如果想明白了,跟我一起走便是!” 她其实很清楚,萧烟雨根本就帮不了她什么! 不过,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加之她本就答应过平王侧妃,要帮萧烟雨一把,既是如今,她来了清月庵,那她就顺带再帮她一回! 第369章 嫂嫂 萧烟雨青春少艾,若日后青灯古佛为伴,自然是不愿意的。 但是,让她立即答应跟沈良辰离开,她心里却也是十分犹豫的。 宋太后的手段,她从小到大,早已领教过多次。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心生忌惮! 要知道! 这世上,不是每一个人,都跟沈良辰一般,可以破釜沉舟,敢于跟宋太后再去博上一搏! 不久,云染回来了,熬了药给沈良辰端了过来。 如此,一晃便是十来日。 沈良辰的胎,终是安稳了,云染也搬去了清月庵的别院之中。 这日午后,下山去打探消息的石三回来了,直道是有事要当面禀报沈良辰。 石三是男宾,按理说是不能进清月庵的。 难得沈良辰觉得自己快要闷的发霉了,便亲自移驾去了别院。 彼时,在别院之中,陈良弓、云染等人早已齐聚。 见沈良辰带着碎心进了门,众人纷纷起身行礼。 沈良辰见众人如此,不禁苦笑了下:“如今在外面,大家不必这么讲究,都免礼吧!” “是!” …… 众人应声之后,纷纷直起身来。 沈良辰眸华一转,笑看着石三:“听说你有重要的事情要当面禀报于我?” “是!” 石三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然后深看了沈良辰一眼,随即垂眸说道:“方才在下亲自下山去打探消息了!” 闻言,沈良辰眸波微闪,涩然笑问道:“你打探来的消息,只怕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吧?” “确实不是好消息!” 石三无奈叹了叹,示意沈良辰先行落座:“魏后娘娘先坐下再说!” 沈良辰见他如此,也不推辞,直接上前坐在了椅子上:“好了,有什么话,你大可直言便是!” “是!” 石三微微颔首,紧拧着眉头,对沈良辰说道:“如今魏国皇宫已经诏告天下,十日前坤宁宫走水,大火足足烧了两天两夜,居住于坤宁宫中的皇后娘娘和腹中皇嗣,还有坤宁宫中大大小小的太监宫女……皆已罹难!” 闻言,沈良辰眉心轻褶! 虽然,她早已知道会是如此,但是真正听石三说出来,心中却仍旧难受的厉害! 下颔微微抬起,她紧拧着黛眉,沉声问道:“可打探到关于皇上的消息了?” “是!” 提起萧湛之时,石三的面色,十分的凝重:“原本,坤宁宫走水之时,我辽国帝后和太子殿下以及长乐公主便是要离开魏国皇宫的,如此一来,反倒把行程耽搁了!今日在下已经跟太子殿下取得联络,如今太子殿下和长乐公主,仍旧留在魏国皇宫之中,太子殿下他说……” “他说什么?” 沈良辰见石三欲言又止,忍不住轻声追问了一句,但见石三眸光闪烁,满是忧虑的看着她,她淡淡勾唇,幽幽声道:“无妨,我受得住,你直言便是!” “魏皇初闻魏后娘娘被困在坤宁宫的时候,曾经不顾一切的要冲进去救您,但是却被宋太后扎了根银针,便昏死过去了……等他再醒的时候,大火已经灭了,您的尸体也找到了!” 听石三这么说,沈良辰扶着椅子把手的纤手,蓦地用力,直到骨节泛白:“我的尸体被找到了?” “没错!” 石三微微颔首,冷笑了下,道:“不只是您的尸体,连碎心姑娘的,云染公子的,还有老船夫和慈悲大师的尸体,也全都被找到了。” 闻言,沈良辰哂然一笑:“如何确定是我的尸体?” “仵作验过!” 石三皱眉,轻声叹道:“那具尸体,身怀有孕……” “太后娘娘……” 同样身为人母,身怀有孕,沈良辰实在难以想象,宋太后竟然狠的下心,让人家活活烧死! 不! 不只是那个云府,还有很多性命! 宋太后这是拿整座坤宁宫给她陪葬,籍此来断了她两个儿子的念想! 这招是真狠! 她实在是不敢想像,萧湛在看到那具尸体的时候,会是如何的生不如死,肝肠寸断! “魏皇他……” 思绪百转千回之际,沈良辰微微启唇,想问一问石三,萧湛在知道她死了之后,是何种模样。 但是到了嘴边的话,她却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她所爱的那个男人,同样深爱着她,如今设身处地的想一想,便不难知道,他现在有多名的痛苦! 在这一刻,沈良辰觉得,她的心……好疼! 疼到,她只有继续用里握着椅子,才能勉强继续坐下去。 “魏后娘娘!” 石三抬眸,看着沈良辰沈良辰紧扣着椅子的手,不禁关切问道:“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做?太子殿下让在下听您的安排!” “魏后娘娘已经死了,以后唤我做夫人吧!” 终是,强迫自己不再去想萧湛现在如何的痛苦,沈良辰松开了扣着椅子把手的手,面色清冷的站起身来,缓缓向外走去:“收拾收拾,咱们去你们家太子爷,给我准备的落脚之处!” 事情,既然已经如此。 她反倒不急了。 他知道,萧湛必定接受不了她的死讯。 但是现在,她还不能给他消息! 宋太后…… 萧策…… 慕容睿…… 还有她心爱的那个男人…… 这一切的一切,待她生完孩子之后,再说吧! …… 沈良辰说走,边要离开清月庵。 萧烟雨一直没说,要不要跟她一起走。 不过,在走之前,她还是让碎心通知了萧烟雨。 来的时候,沈良辰没带什么东西,走的时候,自然也什么都不用收拾。 马车,早早候在了清月庵外。 沈良辰在跟了然师太辞行之后,便由碎心扶着出了清月庵。 今日,阳光明媚,天气极好。 出了清月庵后,沈良辰一步一步朝着马车走去,直到等上马车,看清车内那一身素衣,朝着自己巧笑倩兮的女子之时,她方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马车内,萧烟雨见她如此,不禁伸出食指,对她轻嘘了一声! 沈良辰见状,轻扬了眉脚,敛去笑意,然后垂首进了马车。 须臾,马车缓缓驶离清月庵门前,萧烟雨方才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如释重负的长长松了一口气,“哎呀,吓死我了,皇后娘娘您不知道,我方才生怕被师太发现了!” “你以为,你提前上了马车,了然师太就会不知了吗?”沈良辰见萧烟雨掩耳盗铃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起来:“了然师太,乃是世外高人,如今有慈悲大师为你做说客,她眼下对你,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萧烟雨不禁微微一怔:“了然师太,知道我要跟你们一起走?” 沈良辰听萧烟雨这么问,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她并没有回答萧烟雨的问题,而是轻蹙着眉头说道:“我前两日里,才刚得到消息,太后娘娘火烧坤宁宫,早已将我的尸体准备好了,所以……当下这世上,已经没有皇后娘娘了,你以后跟在我身边,也不能再叫我皇后娘娘?” 萧烟雨闻言,面色陡地一变! “那……”红唇轻轻抿起,她低敛了眸华,蹙眉问着沈良辰:“我以后该叫您什么?” “叫嫂嫂啊!” 沈良辰伸手,戳了戳萧烟雨的额头,笑着说道:“不管太后娘娘承不承认,在我眼里,你就是萧湛的妹妹,你叫我一声嫂嫂,天经地义,理所应当!” “嫂嫂……” 沈良辰的话,让萧烟雨忍不住红了眼眶,对于从小到大,受尽白眼的她来说,能够光明睁大的喊萧湛一声哥哥,唤沈良辰一声嫂嫂,根本就是奢望。 但是现在,她却真真切切的,唤了出来! “傻丫头!” 沈良辰眼看着萧烟雨红了眼眶,不由轻叹一声,伸手轻拥了她的肩膀! 她们所乘坐的马车,沿着山路,一路蜿蜒而下。 至官道,一路向北。 直到两日之后,顶着风雪赶路的沈良辰一行,终于抵达了耶律毓尘早就为沈良辰准备好的落脚之地! 这里,是一座不大不小的庄园。 依山傍水,十分的清静。 由碎心和萧烟雨一左一右搀扶着下了马车,沈良辰朝着眼前的庄园望去,随后十分满意的对石三说道:“让你家主子费心了,替我谢谢他!” “夫人客气了!” 庄园里的侍卫,早已打开了大门,石三伸手,请沈良辰入内:“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跟下人们说,千万莫要委屈了自己!” “有劳!” 沈良辰嘴角微弯着,对石三笑了笑,随即脚步轻抬,缓缓进入庄园之内…… …… 转眼之间,到了年关之时,魏国皇宫之中,正是一片愁云惨淡! 雪,如鹅毛一般,簌簌的下个不停。 此时,距离坤宁宫走水,已然一个月有余。 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皇后的灵柩,早应按照魏国祖制下葬了。 然,魏皇萧湛却将那具烧焦的尸体,葬在了乾德宫后院,并在那具尸体下葬之后,便病倒了,且一连数日,高烧不退,昏迷不醒! 如此情形,着实惊到了宋太后,生怕他有个好歹! 无奈之下,她只得跟安阳公主一起,衣不解带的守在萧湛的榻前。 这样一晃,就是半个月。 直到半个月后的某一日四更之时,萧湛忽然醒了,开始命人去仔细调查坤宁宫走水一事…… 第370章 一切,皆是人为 自坤宁宫走水之后,萧湛整个人都变了。 他变得沉默寡言,变得比之以往更加冷酷绝情,也变得让任何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看着这样的他,宋太后心疼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为了萧策,她只能这么做,别无选择! 时光流逝,岁月静好。 因沈良辰一事,耶律婉婉和萧景拖后一个多月,方才返回北辽,耶律毓尘则被元皇后留在了魏国看护妹妹。 年前,耶律毓尘曾经到庄园之中,来探望过沈良辰。 不过,他并没有久留。 正如他曾经说过的,她对沈良辰的喜欢,与她无关! 所以,即便是再怎么喜欢沈良辰,在面对沈良辰的时候,他也可以将感情控制的极好! 知她一切安好,他便放下心来,只留了石三下来跟沈良辰有个照应,然后带着石一和石二一起返回了北辽! 转眼,便是除夕了。 沈良辰在庄园之中,已然住了将近一个多月。 庄园里的生活,相对枯燥一些。 闲来无事,她便跟萧烟雨下下棋,再不济就去看看医书,日子过的倒也十分惬意。 一晃眼间,她已经有孕三个多月了,那原本那平坦的小腹,也稍稍显些孕味了。 她的容貌,本就美的惊人,如今在孕期之中,即便不施脂粉,却眉如远山含黛,肤若凝脂一般,仍旧惑人心魄。 除夕这一日,庄园之中一片欢乐融融,膳房准备了一大桌的美食,沈良辰也不在意身份,但凡住在庄园之中的人,全都允许上桌。 用晚膳之后,萧烟雨帮着碎心一起收拾了碗筷,沈良辰则披着大红色的猩猩毡披风,立身院子里,望着天空中清冷的月光黯然兴叹! 时间,仿佛白驹过隙。 眨眼之间,她离开魏国皇宫,已然一个多月了。 这过去的这些时日里,她难得的过了几天安稳日子! 初时的时候,她每每想起远在宫中的萧湛,就会觉得心疼万分。 但是经过这一个多月的沉淀,那份心痛,倒是渐渐变得淡了几分。 倒不是说,她不爱萧湛了。 而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对手是谁! 只要她的对手是宋太后,那么不好意思,日后萧湛还会有更让她心疼的时候,若是她连现在的这些心疼,都无法忍受。 那么日后,有萧湛夹在她和宋太后之间,她要如何跟宋太后去斗? 思绪,转来转去,终究还是要转到这个死结上,沈良辰到底还是忍不住轻轻弯了弯唇角,心里暗暗发痛! “辰儿……” 云染今儿高兴,跟陈良弓喝了几杯酒,便想着出来透透气,一出门便见沈良辰望着月色怔怔出身的模样,他不禁轻皱了眉头,缓步来到她的身边:“你又在想他了?” “嗯!” 沈良辰微转过眸,对云染展颜一笑,顾盼生辉的看着云染:“我在想,如今他虽然不在我身边,但是却同在一片月华之下,离得其实并不远。” 云染闻听沈良辰所言,不由深看她一眼,笑着说道:“外面的天儿,实在太冷,你且先回去,等我将他的模样画下来,以解你相思之苦!” “那倒不必!” 沈良辰想着萧湛的俊俏模样,凝着云染脸上的笑容,随即眸光微微闪烁了下,蹙眉说道:“吴国那边,可有消息了?” 提起宋太后,沈良辰所想到的,除了萧湛,便只有自己的亲生父亲。 若是旁人,也就罢了! 但是那个人,却偏偏是她的亲生父亲,是她前世最为亏欠之人! 她的亲生父亲,对宋太后情根深种,也不知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真相之后,到底会站在哪一边? 如今,她要跟宋太后打擂台,自然是要告诉沈启天的。 是以,在庄园里住下之后,她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命云染飞鸽传书,将她还活着的消息,还有坤宁宫走水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的父亲! “仔细算算,应该也快有消息了!” 云染眼看着沈良辰紧蹙着眉头,不由伸手揉了下她的眉心,十分不满的轻摇了摇头:“你放心吧,再怎么说,你都是吴国的公主,便是摄政王再如何喜欢宋太后,也该站在吴国的立场考虑一下!” 沈良辰听云染这么说,不禁缓缓笑了笑。 云染见状,连忙指着她的笑靥说道:“那……这样就对了,你现在可是个孕妇,若是整日闷闷不乐愁眉不展的,当心孩子生出来,也整日一副苦大仇深模样!” 云染这话,沈良辰听着,怎么都觉得熟悉。 仔细一想,她不由心弦微颤了颤,苦笑了起来。 可不是吗? 记得上次她哭的稀里哗啦,萧湛就说过,当心孩子生出来是个小哭包…… 云染眼看着沈良辰才刚笑了一下,便又变了模样,不禁暗暗一叹! 正在此时,萧烟雨拿着一件小孩子穿的衣裳,笑吟吟的出了门,朝着沈良辰走来:“嫂嫂,你看我给侄儿做的衣裳,可合心意?” 闻言,沈良辰转头,面向萧烟雨。 伸手接过萧烟雨手里那件小小的衣裳,她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衣裳上那精美的刺绣,有心夸赞道:“妹妹的手艺真好!” “嫂嫂喜欢就好!” 萧烟雨满是欢喜的笑了笑,随即说道:“嫂嫂的月子,正好在夏日,我还给嫂嫂做了一身轻便些的衣裳,等做好了,让嫂嫂试一试!” “有劳妹妹了!” 沈良辰深凝着萧烟雨清丽的俏脸,会心笑着嘱咐道:“妹妹慢慢做,不要太辛苦!” “我整日闲着无事,不过做几件衣裳,一点都不觉得辛苦!”萧烟雨对沈良辰笑了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小衣裳,对沈良辰关切声道:“外面太冷,嫂嫂赶紧进屋吧,千万别冻着了!” “知道了!” 萧烟雨现在,是真心的拿沈良辰当嫂嫂对待。 原本还有些拘束的她,经过这阵子的相处,素日不是唠叨沈良辰这个,就是唠叨沈良辰那个,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她好! 相处的久了,沈良辰不难发现,她是个难得的好女子。 可是这么好的她,却不能见容于皇室之中…… 沈良辰想到这里,便难免会想起那个曾经和蔼可亲,却又变得让人陌生的太后娘娘! 她虽然是魏国皇后,但是说到底还是吴国的公主,坤宁宫走水,她被活活烧死的事情,魏国自然会第一时间通知吴国。 而她还活着消息,势必会比噩耗晚一些。 她现在担心的是,她的父亲,会爱一个女人,爱到鬼迷心窍,会为了宋太后,而牺牲她的幸福,让她听从宋太后的安排! 想到这些,沈良辰的眸色不禁微深了深…… …… 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魏国皇宫之中,沉闷依旧。 宋太后为了让宫中的气氛热络一些,于上元节这一日,在宫中设宴,准许后宫佳丽和所有三品以上女眷列席。 夜,极寒。 萧湛双手背负身后,静立乾德宫寝殿窗前,神色清冷的听着陈胜的禀报! 等陈胜将所有的事情都禀报完毕之后,他俊朗而削瘦的面庞上,是掩之不去的落寞神情,在沉默了半晌儿之后,方才轻摆了摆手,开口的声音,格外的嘶哑:“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是!” 陈胜朝着萧湛躬了躬身,退了下去。 如此,偌大的寝殿之中,便只剩下萧湛独自一人。 缓缓伸手,将身前的窗户推开,任由冷风灌入,吹打在他的俊脸之上,他薄薄的唇瓣,缓缓抿起,直到最后,冷冽一扬! 转眼间,已经两个月了。 他至今还清楚的记得,在坤宁宫走水之前的那一日,他的辰儿抱着他又哭又笑,和她打勾勾的情景! 那样的她,娇嗔,绝美,让他觉得心旌荡漾,爱的不得了。 那一切,仿佛就在眼前。 可是现在,他和她,却已然天人永隔! 虽然,坤宁宫走水一事,他的母后对外声称,是坤宁宫寝殿里看守炭火的奴才失职,但是据他调查来看,却并非那么简单! 一切,皆是人为! 想到此刻埋在后院里的那具焦炭般的尸体,他心痛之余,自责于自己太过掉以轻心,没能保护好她,忍不住伸手扶住窗台,紧皱着眉宇,籍此来稳住自己随时都会倒下的身躯。 “辰儿……” 嘶哑的声音,自喉间逸出,萧湛眸色微深,如黑曜石般的眼中,有冷光一闪而过!他唇边那清冽的笑容,带着满满的嘲讽,要多苦涩,就有多苦涩:“我身为帝王,不能保护自己的皇后!身为夫君,不能保护自己的娘子,身为父亲,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儿……到底,是何其的失败?” 寝殿门口,宋云卿刚一进门,便听到萧湛如此自言自语,不禁心中苦涩不已。 “皇上表哥!” 缓步上前,来到萧湛身边站定,他凝着萧湛刚毅而削瘦的侧脸,张了张嘴,呐呐出声:“太后姑母在慈宁宫设宴,让微臣过来请您过去!” 闻声,萧湛眸色微敛。 微转过身,他对上宋云卿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俊脸,似笑非笑的问道:“云卿……你说如果皇后的死,跟母后有关,你觉得朕该怎么做?” 第371章 无奈无能无用 宋云卿知道萧湛心情不好,原本想着依着宋太后的意思,让萧湛出去多见见人,也热闹热闹,心情兴许会好上一些。 可是,他做梦都没想到,萧湛会忽然这么问他! 什么叫皇后的死,跟太后娘娘有关? 那皇后娘娘肚子里,还揣着皇嗣呢! 他家太后姑母,等皇上子嗣,等的头发都白了。 眼下好不容易正宫娘娘怀上了,生下来就是嫡嗣,她怎么可能对皇后娘娘下手? 这不可能啊! “你不信?” 萧湛见宋云卿轻他一问,一脸的怔愣,不由失笑一声,眼底盈盈闪闪,尽是讽刺的光芒! “微臣不信!” 宋云卿用力摇了摇头,低垂了眼帘,皱眉说道:“关于坤宁宫走水一事,那是天大的事情,微臣也曾暗中调查过,虽然太后姑母早前,跟皇后确实有过接触,但是她们是婆媳,有接触是正常的……这并不能确定,她跟坤宁宫走水一事有关联!” 言语至此,宋云卿抬起头来,沉眸说道:“再者说来,太后姑母一直都盼着您的孩子出生,皇后娘娘这好不容易怀上了,她没有理由……” “她有!” 萧湛忽然扬声,打断了宋云卿的话,声音暗沉,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你的宣王表哥,亲自策划了百官跪谏一事,为的便是逼着朕废了皇后,也好能有可趁之机!” “宣王表哥?您的意思是宣王兄喜欢皇后娘娘?这不可能啊……” 宋云卿乍听萧湛提起萧策,面色蓦地便是一僵,他张大了嘴巴,想要替萧策辩白几句,却在想到自从坤宁宫走水,皇后被烧死之后,萧策好像忽然失了魂一般,真的一蹶不振,整日窝在宣王府中酗酒!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 他家太后姑母,是为了给朝臣一个交代,也为让宣王兄死心,更为了避免,皇上跟宣王兄手足相残,这才狠心点了坤宁宫的那把火? 理清了头绪之后,宋云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瞬间觉得自己的脑袋里,满满一脑袋的糨糊! 萧湛眼看着宋云卿的脸色,变了几变,不由又冷冷笑了一声,重复着方才的问题:“云卿……坤宁宫的那把火,跟母后有关,这是千真万确的!如果你是朕,现在会怎么做?” “微臣不知……” 宋云卿摇了摇头,一脸的茫然之色。 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了自己的弟弟,为了给朝臣一个交代,杀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和自己为出事的孩儿…… 他实在不敢相信,如果他是萧湛的话,现在会怎么做! 这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如果是他,只怕他会疯掉的! “好一个不知!” 萧湛轻叹一声,再次转向窗口,迎着冷风说道:“身为人子,我不能对自己的母亲如何,是为无奈!但是身为人父,朕不能保护自己的孩儿,是为无能!身为人夫,朕不能保护好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为无用!我这样一个无能无用之辈,如何担得起魏国天下之重任?!” 宋云卿惊闻萧湛如此言语,不禁心头一震,连忙出声问道:“皇上表哥,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朕现在,什么都不想做!” 萧湛哂然一笑,怅然叹息一声,冷冷说道:“朕连皇上都不想做了!”语落,他忽地转身看向宋云卿:“朕将皇位,让给宣王弟如何?” “皇上表哥……” 宋云卿现在都快急疯了,却不敢斥责萧湛,只能哭着张俊脸说道:“您别开玩笑了!” “朕没有开玩笑!” 萧湛沉眸,冷冷看着宋云卿:“母后她不是处处都护着宣王弟吗?便是宣王弟爱上了朕的女人,她都不去责备宣王弟,反倒是对朕心爱的女人下手……既是如此,朕将皇位让给宣王弟,母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皇上表哥……” 宋云卿看着怔怔的,看着萧湛,轻唤了他一声之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状,萧湛不以为然的再次转身面向窗外,而后对他十分随意的摆了摆手:“朕刚才跟你说的这些,你告诉母后也好,不告诉也罢,朕现在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你且先退下吧!” “是!” 宋云卿苦着一张脸,朝着萧湛揖了揖手后,刚要转身离开,却又忽然想起了件事情,转而又朝着萧湛揖了揖手:“皇上表哥,您早前交给微臣的差事,眼下……” 闻听宋云卿所言,正在迎着冷风的萧湛,忽地身形一僵! 早前,他想要给沈良辰一个惊喜,命宋云卿照着芙蓉镇的样子,在灵雾山庄外又建了一座新的庄园。 眼下,沈良辰已经不在了。 这座庄园,再建下去自然也就没有意义了! 心绪至此,他紧绷的身形,微微松动了下来,随即涩然声道:“继续建下去吧,朕也好有个念想!” “微臣遵旨!” 宋云卿恭身,领旨之后,再起直起身来,转身就要离开。 可是,他才刚刚踏出一步之后,却又回转过身来,看着窗前生无可恋的萧湛,他心思飞转着,竟是鬼使神差道:“皇上表哥,我没有爱上一个人,也许不懂得失去爱人的痛苦,但是如果真相真的如您所说那般,我如果是皇后表嫂,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更不希望你将天下拱手让人!” 宋太后是他的嫡亲姑母不假,但是当年她带着萧策远离宫廷之时,萧湛是跟着他的父亲一起长大的。 亲有远疏! 比起宋太后和萧策,他的心更倾向于萧湛! 毕竟,在他看来,萧湛虽然性子冷情了些,行事独断了些,说到底却还是个好皇上! “云卿……” 因宋云卿的话,萧湛本就低沉的情绪,瞬间又沉下了几分:“等到哪一天,你爱上了一个人,再失去了她,你会觉得,整个世界都灰色的,闷闷的,让人觉得格外难受,却始终找不到一丝阳光,再没有任何出路!” “皇上表哥……” 宋云卿深深凝视着萧湛落寞的背影,心里微微泛着疼,再想到如今在宣王府中岁生梦思的萧策,他不由眸色黯淡,苦涩笑道:“您别这样!” “朕不这样,又能怎样?” 萧湛现在,明知道自己心爱之人的死,跟自己的母后有关,却不能把自己的母后怎么样,他那此刻一片晦暗的内心深处,似是被压上了一块巨石,实在堵得厉害,可他却始终找不到可以发泄的出口! 他,一日之间,失去了自己的妻子、儿子,可是那凶手却是生他之人,他不能为她们报仇,心中如何能痛快得了? 此刻,听到宋云卿此言,他不禁紧皱着眉头,满是痛苦的扶着窗台,并用力在窗台上砸了几下,任由鲜血自手背上缓缓流淌,几乎是泣声说道:“朕现在,心里有怨,也有恨!朕好恨!好怨!可是却不能对母后和宣王弟如何,朕现在就像是被困在围城之中,根本就走不出去!” “皇上表哥!” 宋云卿这是第一次见萧湛如此模样,眼看着萧湛的手,不停的流着血,他直接撕了自己的长袍,胡乱替他包扎上,然后紧握着他的手,红着眼圈,扯着嗓子喊道:“皇上表哥您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何要受这些苦难?您如果心里难受的厉害,又能够确定事情是太后姑母左做下的,大可就去跟太后姑母喊上一喊,然后再去狠狠地揍宣王表哥一顿,人活着何必要那么辛苦?那么的累?您千万……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萧湛见宋云卿如此紧张自己,不禁苦笑下,伸手摸了摸宋云卿的头。 知这小子,是真心看自己亲,他眸光一凛,忽地轻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朕什么都没做错,为何要受这些苦难?既是要受苦,那些真正做错的人,也该付出代价才是!” 闻言,宋云卿握着萧湛的手,蓦地便是一僵! 不待他多说什么,便见萧湛直接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见状,宋云卿连忙问道:“皇上表哥,你要去哪里?” “宣王府!” 如是,丢下一句话后,萧湛挺拔而削瘦的身影,已经出了寝殿大门:“你说的对,朕什么都没有做错,做错的人另有其人!朕现在要去狠狠的揍他一顿!” 宋云卿惊闻萧湛此言,心里蓦地抖了一抖! 快步追着萧湛出了乾德宫,他眼睁睁的看着萧湛翻身上了他来时所骑的马匹,直接策马而去,心下一提,便要纵身使轻功跟上。 但是,只下一刻,他便又顿下了脚步! 因为,他知道,萧策该打! 且,他也比谁都清楚,纵然他武功再高,他也不敢对萧湛出手。 是以,即便是他去了宣王府,也阻止不了萧湛去揍萧策! 如此一来,他只能去请他的太后姑母去劝架了! 不过,就是不知他这一心不想他两位表哥手足相残的姑母,眼下听闻他们两个要打起来了,会不会痛心疾首? 想到这一点,他一点都不怕事大,更不怕自家太后姑母糟心的,大步朝着坤宁宫行去…… 嗯,让他算一算时间。 怎么也得,等萧策挨打挨的差不多了,再让他家太后姑母上场不是? 第372章 宣王府中 慈宁宫,上元节的晚宴,已经开始。 慈宁宫大殿之中,歌舞升平,一派热络景象。 宋太后一袭绛色宫装,淡笑如仪,十分之雍容,整个人一眼看去,精神奕奕,看上去心情不错。 高阶之下,除了庄妃和柔妃分别列席之外,还有许多官员加适婚的女儿,也都跟着自家主母,分列两旁! 皇后新丧,宋太后便请了这些官眷入内,其用意明显是想要替皇上充裕后宫! 庄妃见状,便提议请各家小姐,分别献艺,如此一来,各位小姐争奇斗艳,晚宴也愈发热闹起来。 “太后娘娘,宋二爷求见!” 一片热闹之中,秋叶姑姑凑近宋太后耳边,如此轻声禀报了一声。 闻声,宋太后不禁眉心轻拧,侧目看向秋叶姑姑:“皇帝可一起过来了?” “未曾!” 秋叶姑姑摇了摇头,又凑近了宋太后些许:“宋二爷说,他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皇后娘娘!” 听秋叶姑姑这么说,宋太后眉心瞬间紧紧拧起。 视线扫过殿下众人,她只道有事,让安阳公主暂时替她主持晚宴,然后伸手扶着秋叶姑姑的手,起身去了偏殿。 不久,宋云卿挺拔的身子,出现在偏殿之内! 他微微抬眸,凝望了正目光柔和看着自己的宋太后一眼,然后快步上前,噗通一声跪落在宋太后面前:“太后姑母,大事不好了!” 宋太后见他如此,心下登时一惊:“哀家不是让你去请你皇上表哥吗?你这是怎么了?起来说话!” “皇上表哥……” 宋云卿抬起头来,面露惊惶的看着宋太后,“他去找宣王表哥算账了!” “什么?” 惊闻宋云卿所言,宋太后面色遽变! 自座位上起身,快步朝着宋云卿走近了几步,她沉声问道:“你把话说清楚,他为何要去找你宣王表哥算账!” “他说……” 宋云卿皱眉,深凝着宋太后的双眸,沉声说道:“皇后娘娘之所以会出事,全都是因为宣王表哥对她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这才害的太后姑母容不下皇后,对皇后下了毒手!” “你说什么?” 听闻宋云卿所言,宋太后瞳眸微缩,“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也是一样的!” 宋云卿皱眉,眸色深深道:“皇上表哥说,他已知道,皇后娘娘之死,跟您有关……而您所做的一切,全都是为了宣王表哥!” 闻言,宋太后整个人如坠深渊一般! 想到萧湛知道了沈良辰之死跟自己有关,定然恨死她了,她心下一顿,脚步也跟着晃了晃,整个人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见状,秋叶姑姑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扶住了她:“太后娘娘!” “是谁?” 宋太后眸色忽地转戾,紧盯着秋叶姑姑:“是谁走漏了风声?” 闻她如此言语,宋云卿眸色微黯,心中满满都是失望之色! 果然如萧湛所言,坤宁宫走水一事,跟他太后姑母有关! “太后姑母!” 眼看着紧盯着秋叶姑姑不放,而秋叶姑姑也紧锁着眉头,不停地对宋太后摇着头,他顾不得太多,连忙再次出声:“现在不是去追究是谁走漏风声的时候,皇上表哥他去了宣王府,这一去势必要跟宣王表哥发生冲突的……” 闻言,宋太后心头一震! 果真如宋云卿所言,再顾不得其他,她眸色一敛,连忙抬步向外:“摆驾!去宣王府!” “是!” 秋叶姑姑不敢耽误,连忙应了声,快步跟着宋太后一起出了偏殿。 见状,宋云卿缓缓从地上站起身来,然后轻轻弹了弹自己的长袍垂襟,也快步追了上去…… …… 以前的宣王府,平日歌舞升平。 但是,自坤宁宫走水之后,萧策便赶走了左右的戏班子和歌姬,整日独自一人醉生梦死! 一晃便是两个月。 在过去的两个月里,以前那个风流倜傥的宣王殿下一去不复返。 如今的他,胡子拉碴,衣衫几日几日的不换一次,早已邋遢的不成样子了。 “嗯?怎么没酒了?” 手里的酒坛,不知何时,已然空空如也,他凑上前来,仔细往酒坛里望了一眼,随即冷笑一声,直接酒坛丢在了地上,然后趔趄着起身,对门外的管家喊道:“给本王拿酒来!” 见状,一直守在门外的管家,不禁面露难色的看向身边的霍云:“霍大人……您看?” 酒,宣王府的酒窖里,还有许多。 可是……自从宫里出事之后,他家王爷一直这么喝酒,再这样下去,便是个贴身,也要熬不住的啊! “我看什么看?王爷又不会听我的?” 霍云看着管家那为难的脸色,心里也实在不好受。 他何尝不知,他家王爷这么喝下去不好? 可是,他拦不住啊! “管家!” 室内,半晌儿不见管家拿酒进去,萧策蓦地又喊了一声,语焉不详道:“死哪里去了?给本王拿酒来……拿酒来……” 闻声,管家脸色变了变,只得无奈一叹,将视线转向门边的酒坛,然后苦着张脸,将酒坛提了起来。 然,尚不等他提着酒坛进门,便听一道清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把酒给朕吧!朕给拿进去!” 闻声,管家身形一僵! 在他身边的霍云,则是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直接单膝跪地:“卑职参见皇上!” “皇……皇上!” 直到此事,管家方才反应过来,连忙也提着酒坛跪下身来:“奴才参见皇上!” 萧湛微冷的视线,自两人头顶一扫而过,而后缓缓伸出手来:“把酒给朕!” “呃……是!” 管家反应过来,连忙将手里的酒坛,递给了萧湛。 萧湛提了酒坛,眸色一冷,抬步迈过了门槛儿! 室内,主位之上,萧策一身酒气,低垂着头,散乱的长发遮去了俊美的容颜,形容邋遢。 地板上散落着一个又一个的酒坛,满是狼藉之态! 萧湛目光微远,冷眼看着萧策,然后提着酒坛一步步上前,终至萧策身前停下了下来,然后将手里的酒坛,砰的一声搁在了桌上! 闻声,萧策用力皱了皱眉头,随即头也不抬的嘟囔道:“该死的狗奴才,送坛子酒,也这么慢!” 说着话,他抄手取了酒坛上的塞子,直接仰头就着酒坛喝了起来。 见状,萧湛眸色如常,不惊不怒,不见一丝波澜的问道:“人都说,醉生梦死,你现在这么酗酒,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不想要面对事实呢?还是心中满是自责与愧疚?”” 忽闻萧湛的声音,原本正在仰头喝着酒的萧湛动作蓦地便是一滞! 片刻之后,他缓缓垂落了提着酒坛的手,然后便是哐啷一声,酒坛落地,碎裂开来,坛子里的酒水也洒了一地! 缓缓勾唇,有自嘲而讽刺的笑,爬上了脸庞,他苦涩一叹,轻声呢喃道:“皇兄这会儿怎么过来了?您大驾光临,我这宣王府都觉得蓬荜生辉!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啊!” “是吗?” 萧湛深深的,凝视着萧策,忽地冷然一笑,伸手便攫住了萧湛的领口,然后用力提着他的领口,迫他站起身来:“如果,朕跟你说,朕是来找你算账的呢?你……可还会欢迎朕?” “皇兄?” 萧策用力仰着头,却因酗酒的缘故,而头晕脑胀。紧皱着眉宇想要将萧湛看的再清楚一些,他满是疑惑和不解的问道:“你这话说的臣弟都糊涂了,什么叫来找臣弟算账?臣弟做错了什么吗?” “你明知故问!” 萧湛见事到如今,萧策却还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禁冷哼一声,然后蓦地扬手,狠狠揍了萧策一拳! 他这一拳的力道,十分之大,可谓势大力沉! 大到即便他先前拽着萧策的领口,却还是将萧策打的直接后退,跌坐在了椅子上! 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萧策伸手,抹了把嘴角的血迹,随即垂首看了看,无所谓的嗤笑了一声:“皇兄下手可真够狠的啊!” “萧策!” 萧湛冷着俊脸,上前一步,再次拎着萧策的领子,将他提了起来:“你真的不知,朕现在恨不得杀了你!” 语落,他紧咬了牙关,抬手又给了萧策一拳! 萧策吃痛,整个人偏向一边。 嘴角的血,越流越多,他伸手又抹了一把,然后紧咬着牙关,作势便要反击,却听萧策沉声说道:“若非是你,肖想了不该想的,母后又如何会对辰儿下手?” 说话之间,罡风至! 萧湛又是一拳,狠狠打在萧策那已然高高肿起的脸上! 这一拳,他本是可以躲过的。 但是,当他听到萧湛所说的话时,却生生定住了身形,再次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 “真的是母后吗?” 虽然,他一直都在怀疑,坤宁宫走水一事,不可能如表面那么简单,很有可能跟宋太后有关。但是他却不愿意相信,所以为了逃避现实,他拼了命的喝酒,想要灌醉自己。 却不想,事实本就是事实,不管他逃避,也终有要面对的一天! 如果,真的如他皇兄所言,是他母后下的手,那么他便是害死沈良辰的罪魁祸首! 想到这一点,他顿觉心中绞痛不已! 第373章 兄弟反目 “母后她……” 萧湛紧握着萧策的领口,睇着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声音微冷,“她知道你认准的事情,一定会一条道走到黑!所以……为了让你死心,也为了要给朝臣一个交代,在坤宁宫放了一把火,烧死了辰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言罢,萧湛双目赤红,紧握的拳头,再次高高扬起,毫不客气的又给了萧策一拳! 若是旁人,一再被打,必定恼羞成怒。 但是现在,被萧湛打过的萧策,却是痴痴的笑了起来:“原来,真的是我害死了她!” “萧策!” 大手一收,再次拎起了萧策的衣领,萧湛沉声喝道:“从小到大,母后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这一点你我心知道不明,为了你她什么事情都会去做,她做什么事情,我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这一次,我告诉你……我咽不下这个口气!” 清泪,随语而落,萧湛紧咬着牙关,手上的青筋迸起:“辰儿是我的女人,她肚子里怀着我的孩子,可是就因为你……因为你喜欢她,母后便可以不顾我,也不顾她腹中的骨肉,一把火将她活活烧死……这口气,我萧湛咽不下去!” 萧策听闻萧湛此言,不禁面露苦笑。 缓缓抬眸,终是对上萧湛早已赤红的双眼,他忽地自嘲一笑,然后缓缓的,屈膝朝着萧湛跪落:“既是皇兄,咽不下这口气,那边打死我吧!” 他,从没有后悔过,自己会喜欢上沈良辰。 但是,却从来都不曾想到,沈良辰会因为他的喜欢,而一尸两命! 他深知他的皇兄虽然表面冷酷,却实则心系天下,也深深的知道他的母后看他有多重,所以他才会双管齐下,一方面让朝臣逼着萧湛废后,另一方面向他的母后施加压力。 他因为,这件事情最后的结果,会以他的皇兄为了江山而妥协。 却从不曾想过,他的母后,会为了阻止他们兄弟相争,竟然会对怀着萧家子嗣的沈良辰下手! 他……错了! 如果早知沈良辰会因此丢了性命,他宁可自己痛苦一辈子! 可是现在,沈良辰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他再怎么愧疚,也是于事无补的! 如今,他倒是巴不得他皇兄能打死他! “你以为我不敢吗?” 眼看着萧策跪在自己面前,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萧湛心里的恨便再也忍不住!他是他的兄弟,至亲血脉,如果这江山他想要,他可以把江山让给他。 但是他要的,却是他不能给的。 这一点,他的母后应该比他更清楚,所以才会对沈良辰下手,以此来个一了百了! 倘若,他在宫中,果真是个傀儡皇帝,也许便不会发现,坤宁宫走水一事后的隐情,从此以后,他们兄弟还如以往那般,可以做到表面上的和睦相处,但是可惜的是,他不是! 是以,他母后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大错特错!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都会梦到沈良辰不停的在大火之中挣扎着,嘶喊着,让他求她! 每每梦到如此,他的心都会绞痛不已! 因为,他无法想像,沈良辰在大火中挣扎,被活活烧死的情景! 而这一切,全都拜萧策所赐! 心绪至此,他眸光瞬间瞪大,然后猛地松开萧策的领口,抬起一脚便踹在了萧策的胸口,并紧跟着上前两步,作势扬起了拳头。 “皇帝,你住手!” 宋太后一进门,便见萧湛踹飞了萧策,作势便又要打他,顿时惊呼一声,然后整个人扑倒萧策身上,抬头怒视着萧湛:“一切的错事,都是哀家做下的,你要打,就打哀家吧!” “母后终于承认了?” 宋太后会冲进来,萧湛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此刻见宋太后死死护着萧湛,他的心忽然沁凉到底,比之外面的寒冰,还要寒凉几分:“坤宁宫的那把火,果真是您放的!” “是又如何?” 宋太后看了言萧策青肿的脸庞,心里不禁一阵揪心之痛,抬起头来,与萧湛四目相对,她眸色深深,语气冷漠道:“她本就是个灾星,一张魅惑人心的脸,害的你兄弟都为了丢了魂不说,竟要自相残杀!你们……都是哀家的儿子,哀家见不到你们兄弟反目,便只能让她从这个世上消失!” “好一个不能见我们兄弟反目!” 听到宋太后的话,萧湛不由哂然一笑,看着宋太后的眼底,尽是失望之色,哀莫大于心死道:“我们夫妻,鹣鲽情深,本就是幸福的一对,错全在萧策,您舍不得对他下手,却舍得剜走儿臣的心!母后……您好啊!您真好!” “皇帝!” 宋太后见萧湛如此,心中莫名一阵惊慌,不由连忙喊了他一声:“人都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哀家为了你的手足,不过毁了你一件衣服罢了……” “可是这件衣服,她怀中我的孩子!” 蓦地出声,打断宋太后的话,萧湛用力拿手指戳着自己的心口,几乎嘶吼出声:“您怎么忍心对她下手!” “皇帝……” 宋太后见萧湛如此,忍不住放开萧策,伸手便要扶上萧湛的肩膀,却被萧湛拂开。无奈之下,她只得涩然苦叹一声,无奈声道:“哀家是一个母亲,你们都是哀家的儿子啊,哀家不能让你们自相残杀,这件事情,便是重来一回,哀家还是会这么做的!” 萧湛此刻,对宋太后已经绝望了。 听宋太后这么说,他不由呵呵冷笑了两声,然后用力仰了仰头:“母后觉得,没有了皇后,我们兄弟,就不会自相残杀了吗?” 闻萧湛此问,宋太后不禁神色一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萧湛看了眼宋太后,然后视线微转,落在萧策的身上:“母后是儿臣的生母,儿臣不能弑母,但是妻儿之仇,不共戴天!如今这笔帐,朕只能算在萧策身上……” “你……你想要干什么?” 惊闻萧湛所言,知道他要做什么,宋太后脸色骤变,连忙再次护住了萧策:“他是你弟弟,你嫡嫡亲的亲弟弟啊!你若想动他,先从哀家的尸体上踏过去!” 萧策但见宋太后如此护着自己,心头一震,瞬间便红了眼眶:“母后……” 曾几何时,他一直都在怪着自己的母后,怪她处处让他让着自己的皇兄! 可是,此次经过沈良辰一事,他才深刻的知道,他的母后虽然爱着他的皇兄,却更加爱他! 因为这份难以两全的爱,她最终选择去牺牲他皇兄的感情…… 他,错了! 真的错了! 爱上沈良辰,不是他的错,但是他错就错在,不该不顾伦理去妄想,不该去逼迫自己的皇兄和母后! 他们,是他在这个世上,最亲最亲的人啊! 这厢,萧策被宋太后的母爱感动,萧湛却是不禁再次冷笑了起来:“母后果然偏心,从小到大,您所有的宠爱,都给了他,无论什么时候,都偏心于他!您可曾想过,儿臣也是您的儿子?您在对皇后下手的时候,又可曾想过,她是儿臣最爱的女人,她的肚子里还怀着儿臣的孩子?” 听萧湛这么问,宋太后眸色一黯,只护着萧策,半晌不语。 见她如此,萧湛面色冷酷的摇了摇头,哂然嗤笑道:“您也许想过,但是儿臣在您心里,尚不及萧策这个弟弟,她们只是儿臣的妻儿,又算得了什么?” 语落,他眸光一凛,语气冰冷的对宋太后说道:“早前在百官跪谏之时,儿臣便曾说过,儿臣一定会保护皇后!自那时起您就早该知道,她对儿臣的重要性!可是……你却还是对她下了手!既是如此,儿臣您便不要怪儿臣心狠手辣了!” 说话之间,他冰冷的视线,已然再次回转到萧策身上,冷酷无情的注视着萧策,“朕知道你一直都在藏拙,藏了这么多年,你也该累了!如今事已至此,朕绝对不会放过你,所以你如果真有本事的话,就把朕从皇位上赶下来,否则朕……一定会杀了你!” 言罢,他抬步向外,边走边道:“百官跪谏一事,朕会亲自彻查,等查明了真相,朕绝对不会姑息!” “皇帝!” 方才,萧湛那句如果萧策不将他从皇位上赶下来,他便要杀了萧策的话,让宋太后心惊胆战! 此刻,眼看着萧湛俊脸冰冷,如覆寒霜一般大步向外,她不禁用力喊了他一声,然后无比艰涩道:“皇后……她还活着!” 原本,她以为沈良辰不在了,她的儿子便不会再兄弟相争了。 可是,事与愿违! 如今萧湛既是跟萧策撕破了脸,那么接下来的事情,便不是她锁能控制的了! 接下来……无论是让萧策将萧湛赶下皇位,还是萧湛杀了萧策,这两种结果,都不是她想看到的。 既是如此,她便只能将沈良辰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他们了! 如今,她便只能让沈良辰死而复生了! 沈良辰还活着的消息,如一道惊雷,瞬间炸响在萧湛和萧策的心头! 惊闻此讯,萧策愣住了,萧湛则脚步猛地一顿,倏地便转过身来…… 第374章 我能 “母后……你说什么?” 此刻,萧湛觉得,自己的心跳都已经停止了,看向宋太后的双眼,也亮的惊人! “母后?” 萧策伸手,握住了宋太后的手,那双因多日饮酒而泛红浑浊的眸子,竟也闪闪散发着光芒:“您刚才说什么?” 宋太后见自己的两个儿子,听到沈良辰还活着的消息之后,竟然都是如此模样,不禁心中暗暗发苦! “哀家说……” 宋太后紧握着萧策的手,抬起头来,面向萧湛,而后自嘲冷道:“哀家虽然心狠,但是还没手辣到,要杀了自己的孙儿!” 听闻宋太后此言,萧湛那已然停滞的心跳,忽地便砰砰砰砰的狂跳了起来! 他的辰儿,没有死! 这个消息,对于早已生无可恋的他而言,就像是寒冬沉闷多日之后,那一缕阳光,让他心中狂喜,悸动不已,忍不住周身都颤抖起来! 朝着宋太后疾行几步,他紧皱着眉头,眸光熠熠,满是急切的问着宋太后:“母后既然说辰儿没死,那么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面对萧湛急切的询问,宋太后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眸色深深的凝视着他的眼睛,幽声问道:“既是皇后她……没有死,皇帝可否放过你的亲弟弟?” “如果她真的平安无事,过去的事情,儿臣都可以不计较!”如是,回答了宋太后的问题,萧湛直接在宋太后面前单膝跪地,眸光澄亮的问道:“母后!您赶快告诉儿臣,皇后她如今到底在哪里?” “哀家不知道!” 面对萧湛满是希冀的眼神,宋太后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哀家当初,送她出宫之后,本想着寻个僻静之所,让她先生下孩子,为了安抚她,哀家还让她带走了所有她想要带走的人,可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 萧湛原本满心的希翼,全因宋太后的一句不知道,而瞬间黯淡下来。 “后来……她被人救走了!” 宋太后紧蹙着眉头,看着萧湛,眼看着萧湛因她的话,眸色黯淡,整个人再次变成方才那种冰冷无情的模样,她连忙伸手,扶住萧湛的肩膀,沉声说道:“皇帝,你一定要相信哀家说的话,她真的被人就走了!” 萧湛抬眸,对上宋太后满是急切的双眼,不禁冷淡一笑:“母后确定您说皇后还活着,不是为让儿臣放过萧策?” “不是!” 宋太后连忙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哀家以策儿的性命发誓,皇后她真的被人救走了!” “皇上明鉴!” 秋叶姑姑是跟着宋太后一起进门的,此刻见萧湛似是不相信宋太后的话,她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当初太后娘娘是让奴婢送皇后娘娘出宫的!皇后娘娘走时,不只带走了她身边伺候的碎心、陈良弓和云染,还带走了那位魏国的得道高僧!” 闻秋叶姑姑此言,萧湛原本紧绷的心弦,蓦地一松! 莫说他的母后,将萧策看的那么的重。 如今既是以萧策的性命发誓,便表明她说的一定是真的! 再加上秋叶姑姑作证……他终于可以肯定,他的辰儿,真的还活着。 只是,她被人救走了,如今不知藏身何处! 想清楚了这些,他冷峻的面庞,终于缓和了几分,但是他对宋太后说话的语气,却仍旧如早前那般,冷冷淡淡:“母后放心,儿臣相信母后的话!” “皇帝!” 但见萧湛相信了自己的话,宋太后顿时如释重负! 但是,接下来,萧湛说出的话,却又让她瞬间如坠冰渊:“皇后她既是被人救走了,却不来找朕,定是担心母后还会为难她!既是如此,母后回宫之后,便离宫前往别院吧!别院里环境不错,适合休养生息,日后没有什么事情,您就不要回宫了!” “皇帝……” 萧湛的话,让宋太后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感觉到她的僵滞,萧策忍不住出声喊了萧湛一声:“皇兄,您不能这么对待母后!” “朕能!” 萧湛视线微转,阴沉的双眸,正对上萧策那双因挨打,而高高肿起来,已然没了原本样子的双眼:“你知道的,我能!” 闻言,萧策眸光一闪,最后却只得低垂了头。 “当然!” 见萧策如此反应,萧湛不由冷笑了下,然后拿开了宋太后的手,施施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萧策:“你如果不死心,可以继续跟朕斗!” 语落,他再次转身,不再看宋太后和萧策一眼,紧咬着牙关,脚步匆匆的,快步向外走去。 出得门外,见宋云卿躬身站在门外,他脚步顿了顿,随即继续向前:“刚才母后的话,你也听到了吧?皇后还活着,只是不知被神秘人救了,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她!” “是!” 宋云卿觉得,这是他最近这阵子,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去找!” 萧湛冷着一张俊朗,如是对宋云卿说了一句之后,大步向外走去:“把能派的人手,全给朕派出去,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找到皇后!” “是!” 宋云卿朗声,领旨之后,飞身衔命而去。 至于萧湛,则翻身上马,策马回了皇宫! 如今,坤宁宫已经被一把火烧干净了,他的辰儿回来了,自然要住在乾德宫里。 可是乾德宫内,如今还埋着一具烧焦的尸体。 他得赶紧赶回去,将那具被他当了两个月心爱之人的无名尸体挖出来,然后处理干净! 他可不希望,他的辰儿回来,会因他认错了人责怪他…… …… 回宫之后,萧湛便立即命人挖出了埋在乾德宫后院里的那具焦尸,并吩咐万宝儿去请护国寺的方丈,分别在乾德宫和坤宁宫做上两场法事,籍此来超度亡灵。 万宝儿领旨,忙不迭的下去传达旨意了。 萧湛却因想起了慈悲大师! 心知沈良辰一直反对他替她逆天改命,如今她带走了慈悲大师,极有可能会躲着他! 想清楚了这一点,他的心暗暗沉下了几分! 就在他双拳紧握,紧皱着眉宇不知该如何是好之时,万宝儿复又脚步匆匆的进了门,朝着萧湛躬了躬身,禀道:“启禀皇上,安阳公主在殿外求见!” 闻言,萧湛眉宇一皱! 大约已经猜到,安阳公主此行是为了什么,他虽然面有不耐,却还是道了一声:“宣!” 须臾,安阳公主出现在门口处。 在萧湛的注视下,安阳公主缓步而入。 眸华轻抬,她神情淡漠的看着上位上的萧湛,轻恭了恭身子道:“臣……参见皇上!” 因她刻意自称的一声臣,萧湛的脸色,蓦地变了变。 静谧片刻,他不禁声音微冷道:“皇姑母这是作甚?尽然跟朕如此生疏?” 安阳公主眉心轻颦,迎着他的视线,却神色淡漠如初:“皇上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能自宫中驱逐,臣……不过是区区一介公主罢了,见到皇上,自然要守规矩!” “姑母坐吧!” 萧湛迎着安阳公主清冷的眸,不由暗暗一叹,先赐了坐,然后问道:“朕为何要让母后搬去别院,想必皇姑母应该清楚才是!” “臣自是清楚的!” 安阳公主淡淡一笑,并未如以往一般,坐在萧湛身侧,远远坐下:“太后所做之事,从来都不曾瞒过臣下……” 萧湛听安阳公主这么说,面色明显一变:“既是皇姑母知道一切,却又为何不曾阻止?” “是啊!” 安阳公主轻叹一声,咬唇斜睇了眼上位那面色冷酷的帝王,然后无奈扪心自问道:“为什么臣没有阻止太后娘娘呢?” 语落,她莞尔一笑,笑容格外苦涩:“虽然本宫也觉得,太后的所作所为,对你伤害实在太深,但是本宫还是没有阻止!一切,不过是因为那句可怜天下父母心!太后她从头到尾不过是想要保全自己的两个儿子罢了……且,她将皇后送走一事,是得到皇后点头同意的!” 萧湛听到安阳公主的话,;脸色蓦地便是一沉! 回想到早前自己所担忧的事情,再联想到沈良辰被人救了之后,却迟迟不曾回宫,也不曾联系过他…… 他的薄唇,瞬间抿的紧紧的,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安阳公主眼看着萧湛因为自己的话,神情变幻莫测,不由继续说道:“皇上,当初皇后答应太后所求之事时,臣也在场,这件事情……臣可以作证!” 闻言,萧湛不由嗤笑一声:“照皇姑母这么说,母后在这整件事情里,其实并没有多大的错!” “臣不是那个意思!” 安阳公主轻摇了摇,起身朝着萧湛走近两步,她对宋太后的为人出事,十分的了解,自然也知道,宋太后当初之所以会放那把火,就没打算再让沈良辰回来! 但是这些,她便是知道,却不能说出来。 她想做的,能做的,不过是让宋太后和萧湛母子之间的嫌隙,能缩小多少,便缩小多少,千万不要死生不复相见!” 可是现在,她却忽然发现,萧湛对宋太后的意见,比她想象中的要大的多! “其实,让朕原谅母后,也不是不可能!” 心中思绪,百转千回,萧湛忽地如是说了一声,然后深看了安阳公主一眼。 自座位上起身,快步行至一边的桌案上提笔疾书一番,他将写好的书信,递给了安阳公主:“有劳皇姑母,将这封信交给宣王弟……” 第375章 慕容睿落网 萧湛迫切的想要找到沈良辰,却又顾虑如今不知藏身何处的慕容睿,只能一边命人继续抓捕慕容睿,一边暗中派人摸查沈良辰的下落。 为了早一点能够查到沈良辰的下落,萧湛把身边能派的人,都派了出去。 但是,沈良辰却如石沉大海一般,始终不见踪影! 不过,他派出去的那些人,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的。 时间,如手中流沙,转眼即逝! 转眼之间,冬去春来,盛夏将至! 朝中,宣王势力崛起,渐露与皇权对立之势时! 宋云卿的手下们,竟然找到了慕容若的藏身之地! 彼时,慕容睿正藏身在一处民宅之中,因早前萧湛下了严旨,不准任何人伤害慕容睿,所以众人在发现他的行踪之中,第一时间便去禀报了宋云卿! 闻讯,宋云卿心头大震! 这阵子找不到他家表嫂,他家皇上表哥的心情奇差,脾气也越来越坏了!这阵子,他家皇上表哥,不只将他太后姑母送去了别院,还不停的在朝堂上给他宣王表哥使绊子不说,连带着他也挨了几顿削! 心想着,如今能够找到慕容睿,他家皇上表哥的心情,说不得会好上许多,他直接取了早前沈良辰命人交给他的十香软筋散,直接奔着慕容睿的藏身之所就去了! 等他赶到慕容睿的藏身之处时,依然时后半夜了。 彼时,慕容睿早已歇下。 宋云卿带领着他的宋家铁血卫,悄默声儿的来到门外,对自己的手下们猛一挥手,然后飞身一跃进入民宅之中。 宅院内,梅安靠坐在慕容睿的寝室外,正在闭目小寐! 习武之人,警觉极高。 猛地睁开双眼,一眼睇见正在快速朝着自己所在之处飞奔而来的宋云卿,他瞳眸微缩,霍地高喊了声主子,而后起身便要跟宋云卿交手! 然,宋云卿却之是嘿嘿一笑,并没有想要跟他交手,而是大手一扬,用手里的十香软筋散招呼了梅安! 梅安双眼一闭,直觉鼻尖幽香一阵,随即浑身酥软,周身力气全无! 下一刻,他身后紧闭的门扉,忽然打开。 但见慕容睿从门内提剑快步而出,宋云卿冷笑了下,再次出手,将另一只手里的十香软筋散,朝着慕容睿洒了过去! 见此情形,梅安面色一变,咬牙喊道:“主子小心!” 但是,彼时,一切已然太迟! 剑身,插入地面,中了十香软筋散的慕容睿,持剑单膝跪地! 周围,火把燃起。 慕容睿抬起头来,咬牙切齿的看着身前的宋云卿,直觉浑身酥软无力:“宋云卿,如此宵小行径,算什么本事?你本事你与我一战!” “哼!” 宋云卿冷冷的瞥了慕容睿一眼,心道这十香软筋散,当真是好东西,他看向慕容睿的神色之中满是不屑之色:“对付你这种人,这种行径,已经算是好的了!” 慕容睿听闻宋云卿此言,不禁紧咬着牙关,想要冲上去! 可是眼下,他却浑身无力,心有余而力不足! 恼怒之下,他不由低声嘶喊道:“宋云卿,老子现在已经生无可恋,有本事就要杀了我!” “你生无可恋?” 宋云卿微微皱眉,凑近慕容睿,睇着他眼底的火光,冷冷笑道:“慕容睿,你确实该死,不过如果就这么让你死了,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语落,他对自己的手下使了个眼色:“将慕容睿带回去,至于梅安……杀无赦!” 闻言,慕容睿面色骤变,梅安则无奈苦笑了下。 眼看着宋云卿的手下,朝着自己挥剑! 他唇角一勾,双眼缓缓闭上! 如今,枉费他一身武功,却不想最后竟然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情况下,被人诛杀! 如此,当真是窝囊至极! 不过,比之于他,他更为自己的主子惋惜。 他的主子,雄才伟略,处处隐忍,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 但是,当他出人头地之后,却为了沈良辰,放弃了自己好不容易打拼出来的一切,执着于想要得到她! 此番,百官跪谏之后,他家主子本来已然远远逃离魏国京都这个是非之地了。 却不想在听闻沈良辰出事的消息之后,他便不顾一切的赶了回来,以至于今日,落得如此下场! “梅安——” 梅安对慕容睿忠心耿耿,切跟随他多年,此刻见他在自己面前被宋云卿的手下,削去了头颅,慕容睿双目与眦,用力向前冲了下,却只落得个摔倒在地的狼狈下场! 见他如此,宋云卿只是冷冷嗤笑了一声,便转身离开了这座民宅…… …… 皇宫之中,萧湛四更时便要起身上早朝。 听闻宋云卿抓了慕容睿回来,他神色顿了顿,随即勾唇一笑,连早朝都推迟了,先去见了慕容睿。 天牢之中,阴冷潮湿,慕容睿身上十香软筋散的药效还没有过,整个人都瘫倒在杂草堆上。 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紧皱着眉宇,无比艰涩的睁开了眼睛,见来者是萧湛,他不由哂然一笑,然后弱弱了啐了一声:“我道是谁,原来是魏皇大驾到了!” “放肆!” 闻慕容睿所言,宋云卿大怒,抬脚便要朝着慕容睿踹去 原本,萧湛的俊脸之上,无喜无忧,始终平静无波! 眼看着宋云卿就要踹到慕容睿身上了,他抬手便扯了宋云卿一把,将他带到了身后! “皇上!” 宋云卿见状,低低喊了萧湛一声,然后满目愤恨看着慕容睿。 萧湛视线微转,正对上宋云卿的眸子,而后眸色一沉,命令道:“你先出去,朕有话要单独跟慕容睿说!” “……是!” 宋云卿虽心有不甘,但是皇上的旨意,他还是会听的! 反正眼下慕容睿手无缚鸡之力,他也不担心慕容睿会伤到萧湛,便朝着萧湛拱了拱手,然后暂时退出了牢房! 如此,逼仄潮湿的牢房之中,便只剩下萧湛和慕容睿两人。 他们两人,谁都不曾先行出声。 气氛,一时间十分的凝滞。 在沉默了片刻之中,萧湛方才低垂眸华,斜睇着如丧家之犬一般的慕容睿,声音冷漠道:“慕容睿,你可曾想过,你也会有今天……” “我跟你说实话……我还真是没有想到!” 慕容睿冷冷凝视着萧湛,然后嘲讽一笑,道:“不过,更让我想不到的是,你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 语落,他深深喘息了一口气,然后幽幽声道:“我跟她同命的事情,你应该知道的吧?若是她还活着,你此刻必定不会如此待我!” “你说的没错!” 听闻慕容睿提起他跟沈良辰同命一事,萧湛不禁冷冷笑了笑:“关于你和辰儿同命一事,朕确实知道!如若不然,你以为以你和梅安区区两人,何以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朕的围剿之下脱身?” 闻言,慕容睿不禁自嘲一笑:“是啊!那个时候,我吃准了你们不敢伤我!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辰儿已经死了!她死了,我亦生无可恋!萧湛……你杀了我吧!” “朕不会杀你!” 萧湛冷冷的,凝视着慕容睿脸上的那抹自嘲的笑容,神色冰冷道:“有那么一句话,叫做生不如死,朕会让你活着,让你枯燥乏味的活下去……从今天开始,你会被关在这里一辈子,不过你不必为吃喝发愁,你的吃喝会有人料理,但是除此之外,却不会再有人跟你说一句话!” 语落,他看着慕容睿眸色黯淡下来,不禁薄唇邪肆一勾,转身便要离去。 慕容睿回过神来,眼看着萧湛要走,秉着一心求死的心思,再次急声说道:“萧湛!既是,你知道我跟她同命,那么你知不知道,前世里我曾是他的夫君,跟她鹣鲽情深多年,我们日日夜夜耳鬓厮磨……” 因慕容睿的话,萧湛脚步微顿! 就在慕容睿以为萧湛要暴怒回身,了解他的性命时,却听他淡淡声道:“你说的,那都是前世之事,朕所看重的,只有今生!” 闻言,慕容睿神色一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今生,沈良辰已经死了,萧湛还有什么好看重的? 除非…… 想到某种可能,慕容睿瞬间瞪大了双眼,脱口便问出了心中疑惑:“辰儿她还活着?” 萧湛面对慕容睿的疑问,并没有给他解惑。 而是淡淡回首,轻扬了扬唇角,然后再次转身,对门外的宋云卿吩咐道:“自今日起,慕容睿囚禁于此,每日三餐不得误,但是……不准任何人,跟他说话!” “微臣领旨!” 宋云卿轻躬了躬子,领旨之后,心中想的却是……他家皇上表哥,这样养着慕容睿,却不让人跟他说话,明摆着是要逼疯他啊! 啧啧啧! 可怜的慕容睿啊! 真是应了那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 这日,朝堂之上,萧湛对外宣旨,慕容睿利欲熏心联合靖国公之子董天明,一手策划百官跪谏一事,籍此来逼迫他废黜皇后之位,着实大逆不道!其心可诛! 遂,降旨,将靖国公之子董天明革职查办,卸去靖国公董文涛的一切职务,并分查各路朝臣,但凡与此事有关者,一律缉拿归案! 第376章 该回去了 因慕容睿落网一事,靖国公丢了差事,董天明被革职查办,朝中百官但凡跪谏过的,全都有了麻烦! 一时间,朝廷之中,波云诡谲! 朝臣对于皇上,大都心存畏惧,人心惶惶! 反倒是宣王萧策,这些日子以来,长袖善舞,颇得人心! 夏日,将至! 沈良辰也即将临盆! 在远离京城的庄园之中,孕后期的沈良辰脸颊圆润,大腹便便,倒是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 不过,孕妇怕热,现在的她,每天大汗淋漓的,十分苦夏! 为了让她感觉舒服一点,石三倒是花重金,买了不少的冰块,并每日差人出去采买各种新鲜水果。 原本,她能吃能睡,一切都还好好的。 可是不知为何,这几日里,她浑身没有力气不说,还变得格外嗜睡。 这可急坏了她身边众人。 但是,让人奇怪的是,云染给她把脉过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当她是到了孕晚期,又是夏天,实在辛苦所致! 这日,天气沉闷的厉害。 沈良辰起身之后,还是觉得头昏脑涨,浑身无力,十分的舒服。 一早,用过了早膳,她便又躺回了踏上歇息。 榻前,碎心手握团扇,不停的摇着。 但是便是如此,沈良辰还是觉得不太舒服。 见她如此,碎心不由轻声提议道:“主子,要不要让云染过来给您瞧瞧?” “也好!” 沈良辰轻蹙着黛眉,从榻上坐起身来,轻点了点头。 碎心闻言,轻点了点头,便去传云染了。 不久,云染过来了。 见沈良辰眉头紧锁的样子,他也跟着皱起了眉宇,不过在替沈良辰把脉之后,他那皱起的眉宇,却缓缓舒展开来! 见状,碎心不禁连忙问道:“主子的脉象怎么样?” “辰儿的脉象很稳!” 云染抬眸,看了碎心一眼,如是轻声说了一句! 听他这么说,碎心忍不住问道:“既是如此,主子为何总觉得头昏脑涨,浑身无力,十分的不舒服?” 云染转头将视线重新停落在沈良辰身上,见她仍旧紧皱着眉头的样子,不禁轻声宽慰道:“孕晚期,身体负荷本就很大,今日天气不好,十分的沉闷,辰儿会觉得胸口发闷,浑身不舒服,其实很正常!” “不!” 沈良辰迎着云染的视线,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不是天气的关系!” 闻言,云染神色一怔,不由笑着问道:“你的脉象无碍,不是天气的关系,那你倒是说说,跟什么有关系?” 话说到这里,他思绪猛地一顿,随即瞪大了眼睛:“莫不是……” “是慕容睿!” 沈良辰伸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语气格外阴沉! 她可以确定,势慕容睿遇到了什么事情! 不过还好,她并没有多重的反应,这也就意味着,慕容睿并没有受到多大的伤害! 思绪微转,忽然想起了自己早前交给宋云卿的十香软筋散,她忽地勾唇,竟然痴痴的笑了起来。 见她忽然如此,原本正在卫慕容睿担心的云染忍不住愣了愣,随即问道:“辰儿,你笑什么?” “我在笑……” 沈良辰抬眸,笑看着云染,眉目如画一般:“慕容睿,他应该落在了萧湛手里,如此……我便也可以暂时放心了!” 听沈良辰这么说,云染忍不住脱口问道:“如今你在世人眼里,就像是个死人,皇上抓到了慕容睿,便不会再有过去的那些顾虑,说不准会杀了他也不一定!” “他不会的!” 沈良辰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 云染见沈良辰如此肯定,不禁皱眉问道:“以前,皇上是因为顾忌你,所以才没有对他下杀手,如今你在皇上眼里,已经死了……” “如果他真的要杀慕容睿,你以为我现在还能在这里,跟你说话吗?”沈良辰轻蹙着娥眉,只如是反问了云染一句,便转头对碎心说道:“这阵子,你且去请了石三过来!” “是!” 碎心轻点了点头,依言去请了石三。 不久,沈良辰强忍着不适,起身去了前厅,等着石三过来。 片刻之后,石三进了门,朝着沈良辰躬了躬身道:“见过夫人!” “大家住在一个庄子里,石三何必如此拘礼?”沈良辰抬手,示意石三起身,然后轻蹙着黛眉说道:“这阵子,我一心安胎,始终不曾过问过外面的事情,此行让你过来,是想要问一问外面如今是何情形!” 石三听闻沈良辰这么说,不禁淡淡笑了笑:“我家主子爷走的时候,曾经吩咐过在下,外面的事情,您若是不问,在下便不要跟您提起,这一晃几个月,您一直没有问过,今儿这是怎么了?” “我过去不问,那是想要好好养胎,不想为那些事情烦心!”如是,语气清淡的跟石三说了一声,沈良辰淡笑着说道:“如今我眼看就要生了,听听外面的事情,倒也无妨,你说呢?” 石三对沈良辰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笑了笑,方道:“既是夫人想听,在下说给您听便是了……” “有劳!” 沈良辰轻笑着,示意石三坐下,然后端了冰镇的清水喝了一口,静等着石三将外面的事情,说给她听! 石三见她如此,也不藏掖。 刚好今早接到了魏国朝廷之中的眼线所送的密报,他直接一五一十的,将这阵子魏国皇宫所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沈良辰! 当石三说到萧湛将宋太后送去了皇家别院时,沈良辰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并没有出声打断! 不过,当他说到慕容睿被擒,董天明被缉拿,董文涛丢了差事之时,她始终紧抿的嘴角,终于缓缓勾了起来! 等到石三把话说完,她略微沉吟了下,然后含笑问着石三:“你说……皇上不知道什么原因,却在几个月之前,将宋太后送去了皇家别院?” “是!” 石三微微颔首,略微迟疑了下,方道:“在下只知道,在宋太后被送去皇家别院之前,魏皇和宋太后,都曾去过宣王府……” 闻言,沈良辰眸光微微闪烁了下。 嘴角勾起的弧度,再次微微上扬,她轻轻呢喃着石三的话:“原来,他们都曾去过宣王府!” 在这一刻,她的心情,已然豁然开朗! 石三听到沈良辰的呢喃声,轻蹙了蹙眉头,说道:“他们确实都去过宣王府,不过是魏皇先去,宋太后后到!” “我知道了!” 沈良辰轻点了点头头,满是感激的看了石三一眼:“有劳你了!” 石三对沈良辰笑了笑:“我家主子爷有命,不管是什么事情,都要听您差遣,这等小事情,夫人不必客气!” 闻言,沈良辰也对石三笑了笑。 见状,石三再次躬身:“如果没什么事情,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好!” 沈良辰微微颔首,示意碎心送石三出去。 待石三出了堂厅,她才转头看向此刻正因为慕容睿被抓一事一脸担忧,正紧皱着眉头坐在边上的云染,然后淡淡勾唇:“云染,你还觉得,皇上会杀了慕容睿吗?” “应该不会!” 云染听到沈良辰的问话,暂时放下心中的忧虑,抬头对上沈良辰的眼睛,无奈轻道:“虽然石三没说,皇上和宋太后在宣王府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宋太后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这世上能有什么事情,能够让皇上一怒之下将宋太后送到皇家别院呢?” 想来,也只有宋太后将沈良辰从宫中送走一事了! 沈良辰听到云染的分析,不禁微微笑着:“你说的对!太后娘娘是皇上的亲生母亲,这世上若说有什么事情,能够让皇上一怒之下将她送到皇家别院去,恐怕也唯有她执意要将我送出皇宫这一件!” 忽然之间,感觉到自己的腹中的孩儿,用力踢了自己一脚,她抬手轻抚了下,轻笑着说道:“想来,我还活着的事情,皇上应该已经知道了!” 既是知道她还活着,那么萧湛便一定不会杀掉慕容睿! 仔细算算时间,她昏昏沉沉这两日,正好跟慕容睿被抓到的时间相吻合,可是她除了浑身无力,觉得不舒服之外,性命却并无大碍! 如此,便更加让她笃定,萧湛应该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且还已经知道她还活着的事情了。 “辰儿!” 云染看着沈良辰,眸光微微闪烁了下:“既是皇上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且也将宋太后送去了皇家别院,如今还抓住了慕容睿,那你现在是不是该回去了?” “我……” 沈良辰垂首,轻轻抚摸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笑容靥靥道:“确实该回去了!” 原本,她还打算,等生下了孩子,再没了后顾之忧,再带着孩子回去见萧湛,并跟宋太后打擂台的! 可是,她的男人,实在太过雷厉风行,抓住了慕容睿不说,竟然还将宋太后送去了皇家别院! 如此一来,她没了对手,总觉有些无趣! “辰儿……” 云染凝着沈良辰的笑靥,语气顿了顿,方才出声说道:“关于慕容睿……” 沈良辰知道,云染跟慕容睿的感情不错,但是此刻,她能回他的,便只有一句:“慕容睿的下辈子,只能被我囚禁,如此对我对他,已然是最好的结果!” 闻言,云染不禁咂了咂嘴。 不等他出声,便见陈良弓快步从门外而入,对沈良辰恭了恭身禀道:“夫人,有人要见您!” 第377章 你比她重要 自今日早起,沈良辰一直未曾见过陈良弓。 此刻,见他忽然出现,且还说有人要见她,她不禁瞬间眯起了眸华,蹙眉看着陈良弓:“谁要见我?” “我!” 陈良弓张嘴,刚要回沈良辰的话,却听一道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在门口处响起。 随声而至,乃是一道挺拔的身影! “父亲……” 来人,竟是吴国摄政王,沈良辰的亲生父亲——沈启天! 看着门外的沈启天,沈良辰自是满心欢喜,望向门口处的那道昂扬的玄色身影。她心下一顿,扶着肚子起身,直到在沈启天身前停下:“您怎么来了?” 沈启天深深凝视着眼前的沈良辰。 见她虽然大腹便便,但是精神却极好,不由暗暗在心里松口气:“我的女儿,在夫家受了欺负,身为父亲的,难道不该过来替女儿讨个公道吗?” “父亲!” 听到沈启天的话,沈良辰轻轻呢喃一声,漂亮的双眸之中,瞬间便氤氲起了水雾,泛滥不已:“您……既是要来,怎么不早些过来,女儿还以为……以为……” 她还活着的消息,在她安顿好之后,便差人送去了吴国。 可是,消息一去,却如石沉大海一般,迟迟没有回音。 虽然,她从来都不让自己去猜测,这其中的原因,却也有无数次的觉得,吴国那边之所以迟迟没有消息,定是她的父亲在她和宋太后之间,选择了后者! 她,知道沈启天对她有所亏欠,所以一直想要补偿她。 但是,说到底宋太后是他最爱的女人啊! 她原本,早已对吴国失望了。 却不想,她的父亲,竟然会忽然过来! “你以为什么?以为我会因为伤害的你的人是她,就会对你的事情不闻不问吗?”许是外面的天气太热了,沈启天身上的衣裳已然被汗湿,迎着眼前看到自己喜极而泣的沈良辰,他那虽然经过岁月洗礼,却仍旧俊美如铸的脸上,荡起一抹慈爱的笑容:“傻丫头,你是我的女儿,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骨血……父亲便是再喜欢她,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牺牲你!” “父亲!” 沈启天的话,触动了沈良辰心里一直暗暗绷紧的那根弦,惹得她顿时哭的更凶了。 沈启天见她哭个不停,不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赶紧别哭了!为父之所以来的晚,是因为在离开之前,要先将吴国的事情料理好!” 闻言,沈良辰抬手抹了把泪,泪眼涟涟的询问着沈启天:“吴国的事情,父亲都料理好了吗?” “自然!” 沈启天点了点头,含笑说道:“皇上懒散了那么多年,也该是时候干些正事了。这阵子我身体不好,此行过来,便打算让你陪着,不想再回去了!” “父亲!” 沈启天的话,不由让沈良辰想起了慈悲大师早前说他身体不好的那些话,顿时紧蹙着黛眉,让他坐下身来,然后关切问道:“父亲哪里不舒服?让云染给您仔细瞧瞧!” “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不用瞧儿,没什么大碍的!” 沈启天看了沈良辰一眼,如是说了一句,淡淡的视线一一边上的云染和碎心。 “参见摄政王!” “参见摄政王!” 云染和碎心见状,纷纷朝着沈启天行礼。 “免礼吧!” 沈启天轻勾着薄唇,示朝着两人免礼,饱含磁性的声音缓缓在空中缓缓飘荡:“这阵子,辰儿多亏了有你们的照顾!” 听沈启天这么说,云染不禁看了碎心一眼,忙干笑着说道:“摄政王,照顾主子,这是属下们分内的事情!” 沈启天看了云染一眼,心情不错道:“这里不是吴国,以后我却长住,你们便也不要一句一个摄政王的称呼了,喊我做老爷就行!” “呃……” 云染听闻沈启天说,以后要长住在这里,不由心里咯噔了一下,随即满是哀嚎! 这以后,有沈启天在,他可要处处小心了。 过去那轻松惬意的日子,眼看着一去不复返了! 还有啊! 沈启天何等聪明,如何能不知云染心中所想,“怎么?我要长住,你不乐意?” “呃!不!不!不!” 云染一愣,一连说了几个不字,然后干笑着说道:“摄政王有所不知,属下称呼公主殿下时,是尊为夫人的,您这若是唤作老爷,岂不是乱了辈分?” “以后你尊良辰丫头一声小姐便是!”如是对云染说了一句,还顺带横了他一眼,沈启天并没再继续跟云染说话,而是转头看向沈良辰那高高隆起的肚子:“良辰丫头,你这……也快生了吧?” 沈良辰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随即笑着说道:“还有一个来月!” 沈启天笑了笑,不停点着头:“还有一个来月,我就要当外祖了啊!” “嗯!” 沈良辰笑着颔首,随即挑眉说道:“父亲一路赶来,应该口渴了吧!”说着话,她转头看向碎心,“还愣着作甚?赶紧给父亲备茶!” “是!” 直到此时,碎心才反应过来,连忙给沈启天斟茶。 见状,沈启天淡笑不语。 接过茶盏,浅啜了一口,然后对沈良辰笑着说道:“刚才我在外面,听你跟云染在说慕容睿的事情?” 提起慕容睿,沈良辰眉蓦地轻皱了下,眸色微微一变! 有些牵强的扬了扬唇角,她对沈启天点了点头,道:“女儿刚刚得知,慕容睿已经被皇上擒获了!” “慕容睿这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的,可惜却是心术不正,既是如今他被萧湛擒获,便已不足为惧!”沈启天面不改色,十分淡然的对沈良辰颔首示意笑了下,举手投足间,是极好的修养和气度,“以前,我是看在他跟你一起长大的份上,才想着饶他一命,既是他要作死,你便也无需对他手下留情了!” 闻言,沈良辰不禁心中苦涩! 她倒是不想对慕容睿手下留情! 但是…… “女儿和慕容睿之间的事情,有些难以言表,赶巧儿慈悲大师也在这庄园之中,父亲若是得空,可以跟慈悲大师见上一见!” 关于她和慕容睿同命一事,还是留给慈悲大师跟她父亲去说吧! “也好……” 其实,事关慕容睿和沈良辰同命一事,沈启天不久前,已经听陈良弓提起过,自然也知道,如今可以解开沈良辰和慕容睿之间孽缘的,只有他和萧湛两人! 不过具体情况,他还要去问过慈悲大师。 而他,方才之所以假装不知她和慕容睿之间同命一事,不过是因为……她知道沈良辰不会答应他拿自己的命,去替她逆天改命! 眼看着沈启天说了句也好,便眸色深深的继续喝起了茶,沈良辰置于肚子上的双手,微微蜷起,半晌儿之中,她才淡淡出声:“父亲刚到,也许不知,如今……太后娘娘已经被皇上送去了皇家别院!” 语落,她眸光微敛,紧凝着沈启天看似波澜不惊,却实则暗潮涌动的双眼! 沈启天抬眸,正对上沈良辰深凝着自己的视线,不禁淡笑着勾起薄唇,悠悠说道:“萧湛那小子,虽然性子冷了一些,但是为了你,倒是个有气魄的!不过他提前没有发现个中端倪,以至于你被他母后送出宫外,却也是有错的!” “呃……” 迎着沈启天浅笑辄止的模样,避开宋太后不谈的沈良辰忽然怔了怔,然后轻轻地唤了一声:“父亲……” “丫头你记住!我老了……身体也每况愈下!所以现在亲情比之爱情,对我而言,要更加重要!” 沈启天听沈良辰唤了自己一声,眸光微绽,语气也跟着还冷了几分:“如今,我是你的父亲,萧湛是我的女婿,而他的母后,只是我的亲家!你也知道,我爱了宋太后很多年,对于她的手段,我还有十分了解的,只是我没有想到,她会在明明知道你是我的女儿的前提下,将你送出宫外!既是她为了自己的儿子,可以牺牲我的骨肉,我又何必还傻傻的如以往那般对她?如今……在我心里,你比她重要!” “父亲……” 将沈启天的话,悉数听进耳中,沈良辰心里微微一荡,口中仍旧喊着父亲二字,脸上的笑,却满是激动之色。 对于沈良辰来说,如今萧湛将宋太后送去了皇家别院,还抓到了慕容睿,本已是极好! 现在,再听到她的父亲如此言语,她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似是冥冥之中,连老天爷都在帮她。 眼下的局面,比她想象之中的,要好上太多太多! 彼时,对于沈启天而言,心中也是十分激动的。 以前,他从没有想过,今生会有跟沈良辰相认的一刻! 但是,这丫头却忽然喊了他一声父亲。 那本来,对他而言,已是最大的惊喜,但是今时今日,她却不停的在唤着他父亲,这一声声的父亲,让他格外动容,以至于虎目湿润:“你今儿这父亲叫的,为父甚是欢喜!” 沈良辰莞尔一笑:“日后,女儿天天这么喊您,您可不许烦!” “怎么会烦?” 沈启天敛眸一笑,定定看着沈良辰:“不过丫头啊!如今,既然所有的障碍,都已经被萧湛那小子扫清了,你也该回去了!你受了这么多的苦,等到生孩子的时候,疼的是如何撕心裂肺……也应该让那小子仔细听听!” 第378章 了却宿怨 沈启天的话,使得沈良辰笑容一僵! 她知道,沈启天说的很对,不过虽是点了点头,却仍旧轻垂了眸华,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涩涩然道:“女儿确实是该回去了,不过女儿现在这身子实在不宜舟车……” “无妨!你不能舟车,就让萧湛过来,” 沈启天脸上的笑容,始终不减,“为父在跟着良弓过来的时候,已经差洛南去魏国皇宫给萧湛那小子送信了!” “呃?” 沈良辰一愣,抬头看向沈启天。 沈启天迎着他的视线,淡笑着说道:“你是我的女儿,我自然处处为你着想,如今你既然不能舟车,那就让他过来陪着你!” 听沈启天这么说,沈良辰心里不由一阵好笑! 她的亲爹啊! 现在抛下了吴国国政,放弃了对宋太后的执着,俨然一副,女儿为天的架势! 如此这般,还真是让她受宠若惊呢! 接下来,沈良辰和沈启天父女二人,不停的在叙着旧。 沈良辰的身体,眼下仍然觉得无力,不过有沈启天在,她的心情却好了不少。 不久,便是午膳时辰了。 沈启天跟沈良辰一起用过午膳之后,见她一脸疲倦,便嘱咐他先去午休,然后离开了沈良辰的住处,由陈良弓引路,去了慈悲大师的住处。 转眼之间,日暮西方。 他方心情沉重的从慈悲大师的住处步出。 抬起头来,瞭望着西方的漫天云霞,再想起慈悲大师不久前跟他说过的,关于沈良辰前世今生之因果,他心情沉重之余,不由露出了一抹苦涩的笑容。 前世,他没有保护好她的女儿,使得她所嫁非人,最终被人利用,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今生,她虽然得意重生,却因跟慕容睿同命之宿命,深受其扰! 方才,他也曾跟慈悲大师提及,请慈悲大师为他做法,以他的命,却抵沈良辰和慕容睿前世的那些孽缘之因。 但是,慈悲大师却拒绝了! 因为,他已然命不久矣! 若是用他的命来做法,则他必死无疑! 因此,莫说沈良辰不会答应此事,连慈悲大师也不会答应! 不过好在,现在慕容睿落在了萧湛的手里。 便是不做法,日后萧湛只需保全慕容睿的性命,他的良辰丫头,一样可以好好的活着! 想通了这一点,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刚刚敛了唇畔的苦笑,想要转身返回沈良辰的住处,却不想一道清幽而悦耳的声音,忽然在他身后响起:“摄政王,真的是您吗?” 闻声,沈启天眉宇一皱,转身向后看去。 在他身后不远处,萧烟雨一身青衣,脂粉未施,却也眉如远黛,明眸善睐,格外的动人! “你是……”微微蹙眉,深凝着面前的美丽佳人,沈启天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却思绪微转,半晌儿都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天知道,当初在芙蓉镇的时候,萧烟雨浓妆艳抹,足以颠倒众生。但是眼下的她,却如出水芙蓉一般,让人觉得清雅高贵。 所以,当初在芙蓉镇没拿正眼看过萧烟雨的沈启天,现在认不出她,也算在情理之中! 萧烟雨见沈启天如此模样,似是根本就不认识她,不禁心下苦涩,连带着俏脸之上,也满是涩然:“摄政王日理万机,不记得我,其实不足为奇!” 沈启天听萧烟雨这么说,更加笃定他们应该是在什么时候见过。 不过,任他怎么想,却都想不起来。 想着此女既是出现在这庄园之中,该是与沈良辰也有些关系的,他难得好脾气的出声问道:“我们以前见过吗?” “见过!” 萧烟雨轻点了点头,心中虽然苦涩,却也知道自己跟眼前这个男人,终究是无缘的,她低垂了下头,然后笑着说道:“我们以前见过的!” “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沈启天见萧烟雨点头,说他们真的见过,十分守礼的不曾上前,而是淡笑着出声问道:“我怎么不记得?” “在我小的时候,在魏国皇宫夜宴之上……” 萧烟雨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直直对上沈启天满是疑惑的眸子,眸光如反应一般,闪闪发亮:“那个时候,您送太后娘娘和皇上回宫,我是宗室郡主,正好进宫赴宴,您曾夸过我生的好看,并说谁能娶到我,便是个有福气的!” 听闻萧烟雨此言,沈启天眉宇轻皱,思绪飞转。 努力回想许多年前的事情,似是真的有这么一件小事儿,他不由勾唇一笑,然后轻点了点头道:“你别说,好像还真的有这么一件事儿!原来你是魏国的郡主!” “我是!” 萧烟雨凝着他脸上的浅笑,不禁弯了弯嘴角,也笑着点了点头,补上了一句:“我说的,自然是真的!” 见她如此模样,沈启天不禁缓缓上前一步,然后对萧烟雨说道:“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还梳着双丫髻,如今一晃多年,都成大丫头了!” “是啊!” 萧烟雨眼看着沈启天朝着自己走近了一步,心下微微紧了紧,但是很快便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不见,摄政王您还是老样子!” 沈启天摇了摇头,叹道:“我老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现在看见你这丫头,我对当年的所说的话,深以为然!” 这是,在夸萧烟雨现在生的还是十分好看。 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萧烟雨脸颊一红,然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听皇嫂身边的碎心说,您从吴国过来了,便想着该给您见个礼!” 说着话,她朝着沈启天,十分恭谨的福了福身。 见她如此,沈启天并没有阻止,只是含笑看着她。 如同,一个长辈,看着一个晚辈那般…… “那个……” 萧烟雨起身,与沈启天的视线,稍微接触了下,便连忙垂眸,轻道:“该到晚膳时辰了,我先去看看皇嫂那边的晚膳准备好了没有!” 语落,她抬起头来,最后又深深的看了沈启天一眼,然后不等沈启天出声,便已然旋步转身! 脚步,一步步向前。 眼底氤氲起了水雾,最终汇做泪滴,自眼角滚落。 知道自己此生,跟身后的那个男人,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际了。 今日这一见,也算了却了她的宿怨! 萧烟雨微弯着嘴角,抬起头来,昂首挺胸的一步步朝着沈良辰所住的方向走去…… …… 两日后,魏国皇宫之中。 萧湛在下了早朝之后,例行询问过有没有找到沈良辰的消息之后,便用过了早膳,准备前往御书房去处理政务。 却不想,在御书房外,竟见到了多日不见的霍青! “卑职参见皇上!” 当初董淑妃自戕之后,霍青就带着董淑妃的尸体离开了,即便是后来坤宁宫走水,在萧湛最困难的时候,他都不曾回来。 是以,萧湛以为,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却不想今日他却回来了。 此刻,但见霍青躬身朝着自己行礼,他仔细端详了霍青几眼,然后眸光微微闪动了下,“你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听闻萧湛此言,霍青抬眸看了他一眼。 见他比之以往,削瘦了许多,霍青噗通一下便朝着萧湛跪了下来:“卑职死罪!” “你有什么罪?” 萧湛淡淡一笑,俊容稍显落寞:“朕现在已经尝到了那种失去挚爱的滋味,自也知道你过去阵子到底有多难熬!” “皇上……” 霍青抬起头来,与萧湛的视线在半空相交,而后低声说道:“卑职不是不想回来,而是实在不知,该如何劝慰皇上!更不想因自己的情绪,影响到皇上……” “既是如此……” 萧湛静静凝视着他,淡声问道:“你现在怎么又回来了?” “因为……”霍青皱眉,语气十分肯定道:“卑职现在,已经可以面对了!” 闻言,萧湛轻点了点头,然后微微倾身,竟是亲自动手,将霍青扶了起来,然后看着霍青,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回来的正好,朕身边正缺人手!” 听萧湛这么说,霍青方才发现,此刻萧湛身边只跟了一个万宝儿。 见状,他跟着萧湛进了御书房,而后微张了张嘴问道:“皇上,陈胜呢?” 萧湛在御案前落座,抬眸看了霍青一眼,而后伸手提了朱笔:“陈胜让朕派出去寻找皇后了!” 霍青一怔,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萧湛:“皇……皇后娘娘不是已经……” “她还活着!” 萧湛淡淡勾唇,仔细看过了手里的奏折之后,做了简单批注,然后幽幽声道:“只不过,朕不知道她现在躲在哪里!” “若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霍青如此一语,连忙笑着点了点头:“皇上放心,卑职相信,您一定会找到皇后娘娘的!” “借你吉言!” 萧湛淡淡笑着,伸手又取了一本奏折。 不过,尚不等他将奏折打开,便见万宝儿低垂着头,脚步匆匆的进了门:“启禀皇上,吴国摄政王身边的亲随洛南洛大人,此刻正在宫门外请求觐见!” 第379章 太不像话了! 萧湛听到万宝儿的禀报,握着朱笔的手蓦地便是一顿! 他紧皱着眉宇,抬眸看着万宝儿,沉声问道:“你说……谁在宫门外请求觐见?” 万宝儿怔了怔,随即连忙回道:“吴国摄政王身身边的亲随,洛南洛大人!” “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萧湛随手将手中朱笔丢到一边,然后靠坐在龙椅上,随即哂然冷笑了声:“不过这兴师问罪,未免太晚了一些!” 坤宁宫走水之后,魏国这边便将消息送去了吴国。 若是兴师问罪,吴国早就该来人了。 可是,那边却一直都静悄悄的! 虽然,没人来兴师问罪更好,不过,吴国那边一直没消息,难免让他想起了自己母后跟沈启天之间的那段情! 若是说,看在那段感情的份上,沈启天压根就没打算来跟他兴师问罪。 那么…… 如今一晃大半年过去了,来个不足为道的洛南,也不知吴国那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不管吴国大神们算盘,他总得见过洛南才知道! 是以,在心思飞转了转之后,他直接让万宝儿传了洛南觐见! 洛南是在宫门外候着的。 等万宝儿得了命令,再去宫外将洛南带过来,萧湛已经老神在在的喝了两盏茶了。 洛南进入御书房,抬眸便见萧湛正凤眸微眯的看着他,不禁眉心轻拧了下,然后恭恭敬敬的对他行了礼:“洛南参见魏皇陛下!” “洛大人免礼!” 仔细论起来,洛南以前还伤过萧湛呢,不过身为一国之君,又是吴国的女婿,容人的度量,他还是有的。 “谢魏皇陛下!” 洛南依言起身,抬眸看向萧湛。 萧湛迎着他的视线,眸光未动,轻问:“不知洛大人此行来见本皇,所为何事?” “是我家摄政王……” 洛南与萧湛四目相对,见他当下尚能如此冷漠,也不知待会儿会是如何反应,不由淡淡声道:“他老人家让在下带几句话给魏皇!” 闻言,萧湛俊眉一拢,眼底流光一闪而过:“岳父大人,他让你带什么话给本皇?” “摄政王让在下告诉魏皇……” 洛南定定的,看着萧湛,忽地唇角一勾,学着沈启天说话时的神情和语气,沉沉说道:“女人十月怀胎,已然十分辛苦若!若是一朝临盆,身为人夫,身为孩子父亲的您若是不在,实在有些太不像话了!” 洛南说话的时候,萧湛原本重新端起了茶盏,正要准备喝茶的。 但是,听到洛南所言,他端着茶盏的手,蓦地抖了抖,随后直接将茶盏丢到了御案上,侵湿了御案上的奏折不说,还霍地一下便从龙椅上起了身:“你这话什么意思?” 洛南见萧湛如此反应,眼底闪过意思满意之色。 面对萧湛的疑问,他轻轻皱眉,然后摇了摇头:“魏皇,这不是在下的意思,而是摄政王的意思!” “本皇当然知道这是岳父他老人家的意思!”萧湛沉眸,直接绕过御案,快步来到洛南身边:“本皇问你的是,你今日带着这句话来,是不是知道辰儿如今在哪里?” “是!” 洛南见萧湛如此着急,便知他心中是何等的在意沈良辰,随即轻勾了薄唇,也不再绕弯子了:“公主殿下如今身怀六甲,眼看就要临盆了,实在不宜舟车。在下此行,便是奉了摄政王之命,来请魏皇陛下过去陪产的!” “你不早说!” 得到洛南肯定的答复,萧湛瞳眸微颤,心中大喜过望,随即嘴角一扬,眼看就要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霍青!备马!” 如是,对霍青吩咐了一声,萧湛直接扯了洛南的胳膊,快步带着洛南向外走去,边走他还边对万宝儿吩咐道:“万宝儿,朕有要事,要立即出宫,你跟着朕一起去,并差人立即传宣王立即进宫监朝!” “是!” 万宝儿眼看着霍青飞身出了御书房,愣了愣之后,忙不迭的应了旨,连忙去差人传旨了。 不等萧策奉诏进宫,萧湛主仆三人,再加上洛南,一共四人已然出了出宫,策马朝着京城之外飞奔而去…… …… 沈良辰自从知道,沈启天命令洛南去给萧湛报信之后,便仔细算着萧湛何时会赶过来见他! 不过,天公不作美! 在萧湛离宫的第二日,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如此,他的行程受阻,直到第三日早上,都有赶到。 窗外,大雨依旧,哗哗的落个不停。 别人是望穿秋水,可室内的沈良辰,却是望穿雨水。 一早起来,她不止一次的向外张望,希冀着可以尽早看到萧湛的身影,但是每一次望去,都是失望而归。 不久,沈启天进了门。 将手里的雨伞,递给了碎心,他看着窗前望眼欲穿的自家女儿,将手里的东西,背在了身后,然后轻笑着问道:“过去这大半年,你够熬过来了,这区区一两日,便熬不得了?” 闻声,沈良辰身形一怔,随即转身向后,看向沈启天。 见他满是调侃的笑看着自己,她不由娇嗔蹙眉:“有您这么取笑女儿的父亲吗?” “呵呵……” 沈启天这两日里,每日都要过来看上沈良辰几回,此刻见她如此小女儿姿态,他唇角一勾,便温和笑了起来。 见她如此,沈良辰黛眉紧蹙,用力跺了跺脚:“父亲!” “好了!好了!为父不笑了!” 沈启天见沈良辰跺脚,忙不迭的敛了笑,然后朝她招了招手:“窗前湿气太大,对孕妇不好,你赶紧过来坐下!” “是!” 沈良辰虽然还想继续站在窗前继续等,但是站的时间久了,难免会觉得累,便依言行至沈启天面前,乖乖坐在了贵妃榻上。 沈启天见状,回头扫了一眼窗外的大雨,然后蹙眉叹道:“我不让你回去,看来一点都没错,要不现在被大雨淋在半路的,就是你了!” 听沈启天这么说,沈良辰不由失笑:“感情这被大雨淋在半路上的,是您女婿,您一点都不介意!” “是啊!” 沈启天笑了笑,挑了挑眉道:“反正他是别人家的儿子,又不是我儿子!为了我的女儿,让他多遭些磨难,他以后才会更加珍惜我的女儿!” 沈良辰闻言,当即心下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想要跟沈启天说,萧湛虽然不是他的儿子,却是她的夫君,她腹中孩儿的父亲,他不心疼她却是十分心疼的。 但是,她这厢才刚刚微微启唇,便见沈启天变戏法儿般的从身后取出了一直精巧的托盘:“丫头你看看,这些是为父让人八百里加急,冰镇着从吴国运过来的,跑死了好几匹马呢!” “呃……” 沈良辰看着沈启天手里那托盘中,各色各样的吴国瓜果,当即闭上了嘴巴,将刚到了嘴边的话,都悉数给咽了回去。 乖乖! 这戏瓜果,跑死了好几匹马,那成本得过高啊! 想着她家亲爹,为了让她吃到可口的瓜果,竟然如此的用心,她那心疼萧湛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 省的到时候他老人家不高兴! 心中打定了主意,她十分惊喜的笑着,立即接过沈启天手里的托盘,痛痛快快的吃了起来。 不久,碎心进来禀报,萧烟雨过来了。 闻言,沈良辰正在吃着水果的动作一顿,随即侧目看向自己的老爹。 沈启天见她看向自己,不禁轻笑着说道:“既是烟雨丫头过来了,便让她进来吧,反正我也看过你了,便先去慈悲大师那里坐上一坐!” 说话之间,他已然站起身来,抬步就要向外。 “父亲!” 沈良辰眼看着沈启天要走,不禁轻唤了他一声。 闻声,沈启天脚步微顿,回转过身,挑眉看着她。 静静的,看着沈启天,沈良辰蹙眉问道:“关于烟雨……您……” “为父什么都知道!” 沈启天勾唇,如是淡淡说着,随即眸色微缓了缓:“其实为父来到这里的那一日,见过那丫头之后,便想起她是谁了!不过为父现在只想看着你顺利生子,安然度日,对男女之情,所以不感兴趣了!既是她聪明的给自己找了个下台,为父糊涂一些,又何妨?” “父亲不糊涂!” 听闻沈启天这席话,沈良辰不禁微微一笑:“女儿替烟雨妹妹谢谢你!” “你我父女,有什么好谢的?” 沈启天十分嗔怪的,哼了一声,然后对沈良辰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须臾,萧烟雨进门。 她许是在门外,已经跟沈启天见过了,虽然神情有些不自然,不过见到沈良辰之后,却是笑着将手里刚刚做好的亵衣,递到了沈良辰面前:“衣裳做好了,嫂嫂试一试合不合身!” “有劳妹妹了!” 沈良辰含笑伸手,刚要接过萧烟雨手里的亵衣,却忽闻碎心惊叫了一声:“主子!是皇上!” 闻声,沈良辰刚刚接触到亵衣的手,蓦地一抖,然后转身回到窗前,朝着窗外望去! 大雨中,一片迷蒙。 仔细明辨,可见萧湛身披蓑衣,头戴蓑笠,快步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第380章 我在! 萧湛这阵子,想沈良辰想的都快疯了。 知道了她身在何处之后,他更是一路不管不顾的的跟着洛南赶了过来,虽然天公不作美,不过那瓢泼的大雨,却没能阻挡住他的脚步。 一连,赶了两天两夜的路,他的脸上,已经冒出了胡渣子,形容比之以往,要邋遢了许多。 不过,这些他并不在乎。 他所在乎的,是此刻雨幕对面,雕花棂窗内,那个活生生,且还圆润了不少的女人。 心,在一瞬间,紧紧揪了起。 他脚步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再次疾步上前,行走之间,去掉了蓑笠蓑衣,他于片刻之后,进入堂厅,从堂厅一路向里,在沈良辰的寝室外停下了脚步。 彼时,沈良辰早已迎到了寝室门口。 两人一里一外,遥遥相对。 此刻,萧湛觉得自己周围的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在他的眼里,只看的到眼前那抹可以说是浑圆的倩影! 是她没错! 她还活着! 眼下,站在对面,那正与他四目相对的女人,是他的辰儿,绝对没有错! 在来时的路上,他曾经想过,如果见到了她,必要狠狠的打她一顿屁股,但是此刻真正见着的时候,看着她大腹便便,泪眼朦胧的样子,他的双眼中竟也浮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寝室外,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 记得当初,坤宁宫走水之后,看到那具被误认是她的尸体时,他的心都沉入了冰冷的河底。 他不相信她死了,可是那具尸体是经由仵作验过的,且同样身怀有孕!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爱上一个女人,且还为她掏心掏肺,生死与共! 但是,他却偏偏遇到了沈良辰! 那个时候,当仵作确认尸体有孕之后,他觉得自己眼前的天,都黯淡了下来,四周全都是灰蒙蒙的,所谓生无可恋,不过那时心境。 直到后来,他的母后,说她还活着! 自那时起,他又一次燃起了希望! 他知道,她是有心躲着他。 却也希冀着有朝一日,可以找到她! 时至今时今日,一切成真! “云寒……” 静静的,与萧湛对望许久,却见他眸色起起伏伏,却始终不曾出声,也不曾上前,沈良辰忍不住氤氲着眸子,轻唤了他一声! 缓缓地,朝他伸出双手,她微微展颜,有泪水自眼角滑落:“你不来抱抱我和孩子吗?” 彼时,萧湛心中喜悦与怒气参半,听到沈良辰近乎撒娇的言语,他深深吸了口气,将心中怒气压下,然后脚下步伐沉稳的朝着她走去。 “沈良辰!” 缓缓的来到沈良辰面前,萧湛声音低沉的唤着她的名字,犹如每日午夜梦回之时,那般柔情缱倦。 听到他的轻唤,沈良辰的身子微微一颤,然后深深凝视着他,嘴角再次上扬,梨涡乍现:“我在!” “你让我找的好苦!”言语之间,萧湛的声音之中到底是怒气还是喜悦除了他自己,已然没人可以分辨的清了。 “我知道” 沈良辰唇边含笑,深深凝睇着萧湛,却不想泪水早已模糊了双眼,抬起手来,抹了把脸,她再次张开双手:“云寒,我好想你!” 萧湛见她如此,视线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脸色在红白之间来回变幻着,终是小心翼翼的轻轻拥住了她,然后在她耳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对着她吼道:“你等生完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 沈良辰两次嘴角颇为无奈的撇了撇,伸手抚上萧湛被雨水打的微凉的脸颊,无视他喜怒参半的眼神,她不怕死的道:“等我生完孩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萧湛世人眼中,或许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但是他为她所做的事情她一件件的都看在眼里,虽然爱上他,不再她的意料之中,但是她现在却十分清楚的知道,也许她重生而来,并不是为了吴国的大业,也不是为了找慕容睿报仇! 她,只是来还他的披衣下葬之恩! “你这女人啊!” 萧湛看着沈良辰微撇的嘴角,深深而又无奈的叹了口气,而后再次倾身,啄了啄她的红唇:“你让我拿你如何是好?” 这阵子,他发了疯似的找她。 如今好不容易才找到! 虽然他气她明明还好好活着,却故意藏起来,但是他更感谢她,感谢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 沈良辰感觉到萧湛波动巨大的心绪,老实的窝在他的怀中皱了下鼻子:“云寒,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不好!” 萧湛的手臂收紧了几分,想要紧紧抱着她,却又担心她腹中胎儿,无奈之下,他只能转而呢喃道:“辰儿,我问你,如果我没有抓到慕容睿,你是不是要躲我一辈子?” “不!” 沈良辰抬起头来,伸手捧住萧湛的俊脸,含情脉脉道:“云寒,我爱你!所以每每在你想我的时候,我也都在想着你!我想你……我真的真的好想你,即便是你抓不到慕容睿,等到平安生下孩子之后,我也会回到你身边!” “你确定?” 萧湛侧头专注的注视着沈良辰,目光清冷却如狼一般满是侵略性。 沈良辰迎着他的视线,心中微微打了一个冷颤,暗道一声她敢说不确定吗?随即无奈的郑重点头:“我确定!!” “这还差不多!” 萧湛原本阴郁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笑意,垂眸看着沈良辰的大肚子,眼底微微黯淡了几分,他想要伸手去摸,却又不敢:“你离开皇宫之时,肚子还不显呢,这眼看着就要生了……” 孕期,其实是很辛苦的。 可是他这个做丈夫的,做父亲的,却没有陪着她们母子身边! “云寒……”沈良辰见萧湛如此,不禁含笑勾唇,扶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圆滚滚的肚子上“以后我们还会有第二个孩子,第三个孩子,你不必介怀!” 萧湛闻她此言,忍不住冷冷声道:“不管怎么说,我都错过了我们第一个孩子的孕期!” 沈良辰直勾勾的注视着他的俊脸,轻笑着说道:“大不了以后,你多补偿这孩子一些!” “也只能如此了!” 萧湛直视着沈良辰近在咫尺的容颜,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辰儿,母后的事情,我已经都知道了,如今我已将她送去了皇家别院 这阵子,委屈你了!” 闻言,沈良辰心下暖暖,对萧湛灿然一笑,“不经历风雨,如何能见彩虹,我们的磨难,都已经过去了!” 听沈良辰这么说,萧湛的情绪,也缓和了许多。 忽然之间,感觉到沈良辰肚皮下,那有力的动作,他忽地神情一顿,瞬间瞪大了眼睛:”辰儿,孩子踢我了!” 沈良辰自然也感觉到了胎动,见萧湛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的样子,她笑着点了点头:“这孩子,皮着呢!” “那你一定很辛苦!” 萧湛满是心疼的,看了沈良辰一眼,然后扶着她转身往寝室里面走去:“别老站着,咱们到里面去说话!” 见萧湛扶着沈良辰往里走,跟在他身后的霍青,忍不住笑着看了言身边万宝儿:”这世上,除了皇后娘娘娘,怕是没有第二个女人,能让皇上如此对待了。” 万宝儿闻言,会意点头。 心中暗暗决定,以后一定要把沈良辰伺候好了! 这样,万岁爷才能高兴啊! 寝室内,萧烟雨见萧湛扶着沈良辰进来,连忙一脸紧张的福下身来:“烟雨参见皇上!” 萧湛早前,并不知萧烟雨也在这里。 此刻见到她,他不由微微愣了下:“你不是应该在清月庵修行吗?怎么也在这里?” “这……” 萧烟雨面对萧湛的问话,神情紧张的紧咬了朱唇,求救似的看向沈良辰。 沈良辰见状,不由温和的一笑,“太后将我送出宫后,是耶律毓尘的人救了我,后来我动了胎气,只能就近安胎,便机缘巧合去了清月庵,在那里都是烟雨照顾我的!后来我寻思着,以后生孩子,总要有自己人才好,便把她一起了过来!” 听沈良辰说是耶律毓尘救了她的时候,萧湛挑了挑眉,但是当他听闻,沈良辰动了胎气之时,忽地便变了脸色,一脸紧张的上下打量着她:“你动了胎气?现在没事了吧?” “我现在好好的,不是吗?” 沈良辰看着萧湛满是紧张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然后微抬下颔,笑道:“皇上,这次烟雨照顾我可是有功的,那清月庵我可是再不许她去了!” 闻言,萧湛轻点了点头,对身前仍旧福着身的萧烟雨轻道:“既是有功,清月庵以后你不必去了,待朕与皇后回京之时,你也跟着一起回去!” “呃……是!” 萧烟雨大喜过望,怔怔的点了点头!见萧湛轻拥着沈良辰,坐在了贵妃榻上,她紧抿着红唇,对两人再次福了福身:“烟雨还有事,先行告退!” 见状,沈良辰微微蹙眉,刚要留萧烟雨一下,却见碎心也福了福神道:“奴婢也还有事,先行告退!” 语落,不等沈良辰出声,她便拉着萧烟雨,一溜烟儿才出了门。 “这两个丫头!” 沈良辰何尝不知,她们两人是想让她跟萧湛独处,不过看两人跑的比兔子都快,她还是忍不住轻嗔了一声。 眸华微敛,她转身看向身边的萧湛,却见他眸色如火,倾身吻上了她微嗔的唇瓣…… 第381章 心花怒放 萧湛的吻,来的很急。 但是,沈良辰却只是在一愣之后,便开始回应他的吻。 纤手,缓缓抬起,落在他的肩头,她缓缓闭上了双眼,眼睫微微轻颤。 他们,彼此相爱。 她们的爱情,几经蹉跎。 眼下,两个相爱的人,在经历过生死之后,自是温存缱倦。 沈良辰如今身怀六甲,根本就做不了什么,而萧湛这两日,也实在太累,根本就无力做些什么。 窗外的雨,越下雨大。 伴着唰唰的雨声,寝室之中,萧湛竟是拥着沈良辰,沉沉睡去了。 这两日里,他没日没夜的赶路,实在太累了。 此刻,见他眉心轻抿,双眸轻瞌着沉沉入睡,沈良辰心疼之余,忍不住伸手轻抚上他轻抿的眉心,然后缓缓的,替他揉捏了两下,直到他眉心舒展之后,方才嘴角微翘着,也跟着闭上了双眼。 那个啥……孕妇,也很贪睡的吆! 两人一觉,便到了午后。 直到碎心觉得,沈良辰该饿了,才不得不进门叫了起。 闻声之后,沈良辰仍旧沉沉睡着,倒是萧湛先醒了过来。 “何事?” 轻垂眸华,看着自己怀里的小女人,正睡的香甜,萧湛不由压低了嗓子,问着碎心。 碎心听到是萧湛的声音,不由心下一紧,忙道:“启禀皇上,午膳时辰已经过了……” 身为孕妇,必当三餐尽食! 萧湛闻言,心下了然,随即薄唇一勾,轻吻了吻沈良辰的眉心:“辰儿,小懒猫,该起床用膳了!” “嗯?” 沈良辰嘤咛一声,蹙眉睁开双眼,迎着萧湛的笑眼,她缓缓展颜,轻问:“你醒了?” “再不醒,你该饿肚子了!” 萧湛嘴角微翘着,再次啄了啄她的唇角:“起来,用膳了!” “好!” 沈良辰轻声应了好,由萧湛扶着起身,然后出了内室。 夏日里,沈良辰的膳食,十分的清淡。 不过萧湛却也吃的津津有味。 一顿午膳下来,两人互相喂食,场面十分温馨。 不久,外面的雨势,渐渐小了下来,沈启天过来了。 进门之后,见到萧湛正跟沈良辰有说有笑的样子,他不由笑着出声:“我以为,这两日里大雨,你小子怎么也得晚个一两日才到!” 闻声,萧湛抬眸,见沈启天进了门,他忙起身朝着沈启天躬了躬身:“岳父大人!” 这一次,他比谁都清楚。 自己能够现在就找到沈良辰,沈启天居功至伟。 自然,他对沈启天的态度,也就比之以往恭敬了不少。 沈启天似是早已习惯了萧湛以往那桀骜不驯的样子,此刻见他如此规规矩矩的行礼,反倒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一年不见,你小子倒是规矩了不少!” “您是辰儿的父亲,我对您尊敬一些,也是应该的!” 听到沈启天的调侃,萧湛并不觉得怎样,只是淡淡的如是回了一句,便跟沈启天一起落了座。 须臾,碎心为沈启天上了茶。 萧湛见沈启天端起了茶盏,不由轻声问道:“听辰儿说,岳父大人以后打算在魏国长住?” “没错!” 沈启天浅啜了口茶,微微颔首,看着沈良辰说道:“我过去,为吴国朝政,耗费了不少心力,最近总觉得力不从心,如今也到了可以放手的时候了。” 萧湛闻言,轻点了点头,仔细把玩着沈良辰因怀孕而圆润的手指,蹙眉打量着屋里的摆设,轻道:“这里是北辽太子耶律毓尘的地方,辰儿过去住在这里,也是无奈之举。我想着等雨停了,路好走一些,便接辰儿回宫待产……” 听萧湛这么说,沈启天不由皱眉:“依我看,辰儿的身子,现在不适宜舟车……” “我们可以慢慢往回走!” 萧湛微微扬唇,伸手抚上沈良辰圆滚滚的肚子,眸色微微深邃了几分:“不管怎么说,辰儿肚子里的,都是我魏国的第一个皇嗣,应当在我魏国皇宫中出生才最为名正言顺!” “你说的也对!” 沈启天明白萧湛的意思,仔细思忖了下,再次颔首:“既是如此,那便依你的意思,不过我有个条件!” 萧湛挑眉,微微抬手:“岳父请讲!” “我要跟你们一起回去!” 沈启天定睛,笑凝着萧湛的眸子,幽幽声道! 闻言,萧湛眸波一闪,然后对沈良辰轻道:“我听说,孕晚期要多走动一下才好,辰儿你今儿都懒了一天了!” 沈良辰知道,萧湛想要支开自己,跟沈启天单独谈谈。 不用想她也知道,他们要谈谁。 所以,此刻,她十分善解人意的点了点头:“这里空间太小,我去堂厅里转转。” “去吧!” 萧湛颔首,看着她起身,带着碎心出了门,这才转头看向沈启天,然后眸色微微沉下:“岳父,我将我母后,送去了魏国的皇家别院!” “这事我听说了!” 沈启天点了点头,继续喝着茶。 “还有您没有听说的!” 萧湛看着沈启天,忽地一笑,而后声量晦涩道:“外人只知道,我将母后送去了皇家别院,却谁也不知,我此次下了严旨,不准母后再回魏国皇宫!” 他的言下之意,是即便沈启天跟他和沈良辰一起回了魏国皇宫。 沈启天……也见不到宋太后! 闻言,沈启天眸光一凝。 缓缓的,将手中茶盏搁在桌上,他静默了片刻,方才再次出声:“是为了良辰丫头的事?” “是!” 萧湛觉得,自己现在,在沈启天面前,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便一五一十的,将沈良辰离宫的经过悉数都跟沈启天说了,说到最后,他不由自嘲冷笑了起来:“我一直都知道,母后偏心于宣王弟,不过话说回来,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是用针扎上一下,明明是手心更痛!所以她偏心宣王弟,我不会有意见!但是我容不下她为了宣王弟,伤害我的妻儿!” 虽然,宋太后早前说,她只是将沈良辰送走,没有要杀她的心思。 但是,他的母亲,他太了解了。 倘若,沈良辰没有逃脱,且在她的势力范围内,平安生下了孩子,然后他跟萧策,也可以相安无事。 那么,他的母亲,也许真的会让沈良辰永远消失下去。 那样的结果,他不能想像。 也不敢去想像! “她……” 对于宋太后的为人,沈启天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倘若她真的是个弱女子,那么当年也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回到皇宫,然后安安稳稳做她的太后娘娘! 那,是个十分好强的女人! 好强到,因为一个男人的背叛,可以至死都不原谅他,狠心看着他郁郁而终! 他早前所欣赏的,便是她的好强! 但是,却偏偏是她好强,让他望而却步! 此时,想起宋太后,他不由神色黯然,幽幽叹息道:“毕竟是你的母亲!” “我知道!” 萧湛眸光微微闪烁了下,随即冷冷丢给了沈启天一句:“但是辰儿也是您的女儿!” 忽闻萧湛如此言语,沈启天不由愣了愣,随即嗔笑着说道:“你小子,想到哪里去?我只是觉得,你跟她毕竟是母子……如今辰儿既是无碍,你们母子二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必闹的太僵!” 萧湛看着沈启天,不禁微微垂了眼帘:“我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不是一言两语句能说清楚的,岳父大人也最好不要过问。” 沈启天早已料到,萧湛会是如此反应。 不过他却丝毫不以为意道:“罢了罢了!既是你不想让我过问,我也便不问了!你刚才应该是以为我跟你们一起回去,是想要见你母后吧!不过萧湛这一次你错了,我之所以跟你们回去,不过是想要看着自己的女儿,平安生产,然后见一见自己的外孙,也过一过含饴弄孙的日子!” “原来如此!” 萧湛见沈启天如此,不由跟着缓和了神情,俊脸上也染上了几分笑意:“这样的话,辰儿应该会很高兴,我自然十分欢迎!” “你欢迎就行!” 沈启天见萧湛笑了,脸上自然也带上了笑意。 如此,翁婿二人,就回宫事宜,达成了共识。 门外,一直在偷听两人说话的沈良辰,见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能够和平相处,日后也还会常伴她的身边,自是心花怒放! —— 不久,宫中。 正在代替萧湛批阅奏折的萧策,得到消息! 知萧湛已经跟沈良辰相见,他薄唇轻勾着,缓缓苦笑了下! 见状,霍云忍不住关切问道:“王爷,您没事吧?” “本王能有什么事?” 萧策抬眸,睨了霍云一眼,不由低低叹道:“本王不过感叹,有情人钟情眷属而已!” “王爷……” 别人不知萧策的心思,但是霍云却知道的一清二楚。 此刻,见萧策仍旧强颜欢笑,他不由皱眉说道:“您心里如果不痛快,大可跟属下说一说,千万不要憋在心里!” “你不必劝本王,本王其实早已经想开了!” 萧湛暗暗一叹,看了霍青一眼后,神色黯然道:“早在坤宁宫走水之时,本往就已经想开了!只是……想开和做到,却是两码事儿!” 第382章 慕容睿死了! 原本,萧策发了疯似的,一心想要得到沈良辰! 但是当坤宁宫的那场大火后,他见到那具焦炭般的尸体时,方才恍然明白,比起得到,他更希望,她可以好好活着。 尤其,在他知道,那场大火跟他母后有关之时,他心中更加的自责,恨自己不该那么执着的想要得到她,以至于害死了她,恨不得每日醉生梦死,忘了这一切! 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了! 直到后来,当他得知,她还活着的时候。 他的心里,真的长长舒了口气! 那个时候,他便不停地告诫他,让他想开一些,让他放手! 可是,即便如此,他却还是见不得,见不得她和他的大哥,相亲相爱,比翼双飞! 此刻,他想! 既是如今,她还好好活着,且跟他大哥有情人终成眷属,还即将产子! 他心中却是在想,他要不要……再送她们一份大礼! 思绪兜兜转转,他终是自嘲一笑,然后将手里的奏折,搁回了远处,对霍青淡淡说道:“我们,不是还有两颗废子吗?也是时候用他们一用了!” 闻言,霍云面色大变,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萧策,却见他神色淡淡,一脸的云淡风轻,俊脸之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皇兄当初让我在朝中起势之时,慕容睿还没有抓到,那个时候,他应该便已经做过最坏的打算!” …… 转眼,又是两日。 雨停之后,天气极好。 待路上好走了,萧湛便开始命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返回宫中。 沈良辰在耶律毓尘的庄子上,住了大半夜之久,东西置办了不少。 这让萧湛十分的不爽! 不过,他并没有为难石三,而是给石三留了一大笔银子,当作沈良辰这阵子在他这里的补偿,并让石三给耶律毓尘带回一句谢谢! 听魏皇说谢谢,那可是千载难逢的。 直到离开庄园之后许久,沈良辰想起石三听到萧湛跟耶律毓尘说谢谢时,石三那怔愣的模样! 虽说,回宫的路途,只有两日,不过为了照顾沈良辰,这两日便拖拖拉拉出了四五日。 如此,到第五日的时候,他们一行,才堪堪回到京城! 原本的时候,沈良辰一切都还好好的。 却不知为何,在马车抵达皇宫,萧湛喊她下车的时候,却见她双眸紧闭,迟迟不曾转醒! “辰儿?” 萧湛见沈良辰双眸紧闭的样子,以为她在跟自己开玩笑,不由笑着拍了拍她的俏脸:“好了,别闹了,咱们到家了!” 然,便是如此,沈良辰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 见状,萧湛不由蹙眉,伸手晃了晃她的肩膀:“辰儿?你醒醒?” “……” 被他晃动着肩膀的沈良辰,仍旧没有反应! 见沈良辰如此,把萧湛吓坏了,连带着脸色都白了! 他们所乘坐的马车里,只有她和沈良辰两人,连碎心都让他分去了萧烟雨的马车里,这会儿,见沈良辰如此,他紧皱着眉宇,直接将沈良辰抱下马车,边大步往乾德宫走去,边对身边的万宝儿和霍青命令道:“万宝儿,把云染叫来!霍青,去请皇姑母!” “是!” “是!” 万宝儿和霍青不敢耽误,立即衔命而去。 云染跟陈良弓是在一辆马车里的。 沈启天、洛南和慈悲大师则在最后的那辆马车里。 万宝儿在去传云染的时候,自然而然的便惊动了沈启天等人。 得知沈良辰昏迷不醒之时,沈启天等人全都大骇,连忙跟着一起进了乾德宫。 已是盛夏,乾德宫内,呼啦啦进了一群人,自然憋闷。 是以,云染进入寝殿之时,只有沈启天跟着一起进去了。 龙榻之上,沈良辰双眸紧闭。 萧湛坐身榻前,仍旧在不停的唤着她。 可是,不管他怎么呼唤,沈良辰却一直都没有反应。 见此情形,云染面色一变,连忙上前,开始为沈良辰诊脉。 但是片刻之后,他却紧皱着眉宇,满是惊诧的抬眸看向萧湛。 “怎么了?” 萧湛但见云染的脸色,心头咯噔一下,连忙脱口问道:“辰儿她到底怎么了?” “皇后娘娘的脉象,并没有异常!” 云染按着沈良辰皓腕的手,微微颤抖了下,心中联想到某种可能,几乎是颤抖着嗓子问着萧湛:“敢问皇上,慕容睿如今被关在哪里?” 听云染这么说,萧湛心神一凛:“你的意思是……” 云染沉声,对萧湛解释道:“前些日子,皇上抓住慕容睿时,曾用过十香软筋散,当时皇后娘娘的脉息一切都好,却始终浑身无力,各种不舒服……” 闻言,萧湛心头一震,忙转身喊了一声:“陈良弓!” “属下在!” 下一刻,陈良弓进了寝殿。 萧湛目光冷冽,沉声对陈良弓吩咐道:“立即去天牢,找宋云卿,慕容睿现在由他的宋家铁血卫看守!代朕去看看慕容睿,是不是有了闪失!” “是!” 陈良弓深深凝视着龙榻上昏迷不醒的沈良辰,朝着萧湛恭了恭手后,转身离了寝殿。 至此,寝殿里的气氛,仿若凝胶一般,格外的静谧。 片刻之后,霍青请了安阳公主过来。 在安阳公主给沈良辰把过脉后,给出的结论,跟云染给出的结论是一样的。 沈良辰的脉象,并没有异常! 这也就意味着,定然是慕容睿那边出了纰漏! 意识到这一点,萧湛等不得陈良弓过来复命,只嘱咐安阳公主和碎心,好生照看沈良辰,便带着霍青,同样赶去了天牢之中。 天牢之中,潮湿昏暗。 但是,慕容睿所住的囚室,却格外的干净。 陈良弓过来的时候,宋云卿并不在天牢。 他心急之下,又没有萧湛的信物,只得硬闯,却被宋家铁血卫队拦在了天牢之外。 要知道,宋云卿离开的时候,可是下过死命令的。 除非皇上亲自过来,否则任何人不得擅自接近慕容睿,违者杀无赦! 正在双方剑拔弩张之时,萧湛带着霍青赶到。 但见萧湛一身玄服,看守天牢的宋家铁血卫队顿时一惊,连忙朝着萧湛跪落! 萧湛此刻,根本顾不得理他们,直接大步而入,去了关押慕容睿的囚室。 彼时,囚室大门敞开。 室内的慕容睿,双眸大睁,腹部插着一把匕首,早已气绝多时! 见状,萧湛浑身一僵,周身血气上涌。 跟在他身后的宋家铁血卫,全都面色惊变,跪落在萧湛的身后,高呼死罪! 此时,萧湛的一颗心,已然坠入深渊! 蓦地回身,抬起一脚,踹在身后的一名宋家铁血卫的身上,他双目欲眦,怒吼出声:“谁来过?” “皇……皇上!” 被萧湛一脚踹到吐了血的宋佳铁血卫,每说一句话,都会吐出一口鲜血来,无奈之下,他身边的宋家铁血卫,只能壮着胆子,颤声回着萧湛:“启禀皇上,二爷走的时候,有严令,除了您谁也不许进来!刚刚……刚刚是您啊!您刚刚才来过!” “朕?” 萧湛皱眉,眸中冷光闪闪:“你说朕刚才来过?” “是!” 被他冷眼盯着的那名宋家铁血卫,脸色变了变,却是十分肯定的点了点头:“您刚刚确实来过,不过刚才的您,穿的却是一身龙袍!” 闻言,萧湛双眼倏地紧闭,用力仰着头,方才压下心中暴怒! 宋家铁血卫,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他们绝对不会撒谎,更不会推脱责任! 如今,既是他们这么说,那么方才必定有人假冒他来过天牢,然后杀了慕容睿! 这世上,可以以假乱真来冒充他的人,只有一人! 那个人,便是无名! 想通了这一点,他转过身去,重新看向死不瞑目的慕容睿,然后紧咬着牙关,厉声命令道:“从现在开始,立即封锁宫门,没有朕的允许,连一只鸟都不准飞出去!传朕之意,立即搜宫,便是掘地三尺,也要将无名给朕找出来!” “是!” 霍青闻言,心头一紧,连忙应声领旨,衔命而去。 萧湛心想着这慕容睿,竟然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了,在最后又深深的看来慕容睿一眼之后,阴沉着俊脸,转身问着负责看守的宋家铁血卫:“宋云卿呢?” “属下不知!” 听闻萧湛问起宋云卿,宋家铁血卫微微一愣,忙道:“早前的时候,还在天牢前练剑,可后来就不见了二爷的影子!” “好!很好!” 萧湛脸色阴沉的说着好字,然后缓缓抬步,却是脚步虚软,险些摔倒。 “皇上!” 眼看着萧湛脚步不稳,陈良弓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 “朕没事!” 萧湛抬手,拂开陈良弓的手,心情沉重的一步步向外走去。 天牢外,阳光正好。 可是,他却觉得,自己的头顶一片黑暗! 他费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幸福找了回来。 可是现在,随着慕容睿的死,这一切却又要没了! …… 萧湛回到乾德宫的时候,沈良辰仍旧在沉沉睡着。 见萧湛回来,沈启天连忙上前问道:“怎么样?” “慕容睿……” 萧湛抬眸,看了沈启天一眼,然后有些颓然的,在沈良辰身边坐下身来:“死了!” 闻讯,在场众人,全都变了脸色。 边上,慈悲大师更是高呼一声:“阿弥陀佛!” 第383章 到底像不像? 听到慈悲大师的声音,萧湛眸华一亮,噌的一下便站起身来,快步来到慈悲大师身边:“大师,朕现在该怎么办?皇后她……” 慈悲大师面色凝重的看了眼龙榻上的沈良辰,眸色深深道:“慕容睿的逆天改命,本就牵强,眼下他已殒命,但魏后娘娘却只是昏迷,他的死对魏后娘娘最大的影响也不过如此!” 萧湛闻言,眉宇倏地一皱:“大师的意思,若是朕不想别的办法,辰儿就会这么昏睡下去?” “不!” 慈悲大师摇了摇头,看着萧湛,肃穆说道:“魏后娘娘如今,眼看着就要临盆了,无意识的临盆,只怕会一尸两命!” 慈悲大师此言一落,寝殿里顿时一片凝滞。 片刻之后,边上的沈启天,终是面色阴冷的沉沉出声:“还请大师,为本王跟公主做法!” 闻言,慈悲大师面色惊变:“王爷不可!以你现在的情况,若是强行逆施,只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沈启天眉宇一沉,低吼道:“便是如此,本王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辰儿一尸两命啊!” 沈启天的低吼声,让原本沉浸在沈良辰会跟孩子一尸两命这个噩耗之中的萧湛忽然回过神来。 眼看着沈启天要求慈悲大师为他和沈良辰做法,他伸手扶住沈启天的手臂,对他摇了摇头:“如果辰儿醒来,岳父大人却没了,她一定会很伤心的!这件事情,岳父大人还是不要提了!” “可是……” 沈启天皱眉,刚要说些什么,却见萧湛轻摇了摇头,语气坚定道:“岳父大人放心,还有我在!只要有我在,我就不允许自己的妻儿有任何的闪失!” 语落,他定睛看向慈悲大师:“做法之事,还请大师立即着手准备,需要什么,尽管跟万宝儿提!” “阿弥陀佛!” 在慈悲大师看来,最适合为沈良辰抵消前世孽缘的人选,便是萧湛了。 此刻听他这么说,他自然也不再犹豫什么,连忙行了一佛礼,然后去准备法事一事了! 沈启天见慈悲大师如此,不禁紧皱着眉宇,转头看向萧湛:“此事的后果,你可清楚?” “我很清楚!” 萧湛点了点头,视线扫过慈悲大师,然后转头看向沈良辰,轻抚着她的俏脸,苦涩笑道:“不过无妨!为了她和孩子,让我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愿意!” “萧湛!” 沈启天扶住萧湛的肩膀,手下微微用力:“还是让我来吧,反正我这把老骨头也活够了!” “不行!” 萧湛不容置疑的再次摇头拒绝了沈启天的提议,然后回转过身,对沈启天说道:“这件事情,岳父不必跟我争,此时若是你来,会丢掉性命!但是我来,不过损些魏国气运和阳寿罢了!” “魏皇!” 慈悲大师心中最合适的人选,虽然是萧湛,但是有些话,却不能不说:“这件事情,还有五成的不确定!法事过后,这其中最好的结果,无外乎您折损些阳寿和魏国气运,但是最坏的结果,便是您可能跟魏后娘娘现在这般,沉沉睡着,一直都醒不过来!” “朕知道还有五成的不确定!但是朕心意已决!” 萧湛如是对慈悲大师笑了笑,暗暗沉了口气,对沈启天道:“在做法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去料理,辰儿这里便交给岳父大人了!” 沈启天知道,萧湛此行涉险,对魏国前朝和后宫,必定要先有交代。 此刻听他这么说,便只得颔首:“你去吧!这里有我!” 闻言,萧湛点了点头,又深深凝视了沈良辰一眼之后,抬步向外走去。 见状,安阳公主连忙跟了上去! 一路追着萧湛出了乾德宫寝殿,再出了乾德宫大殿,安阳公主忍不住喊了他一声:“湛儿,你站住!” 萧湛闻言,蓦地停下了脚步。 视线微转,看向安阳公主,见她凝眸冷看着自己,且方才还只是唤着他的真名,他不由涩然一叹:“皇姑母想要劝我?” 安阳公主追着萧湛出来的时候,确实是想要劝他的,但是现在睇见他唇畔的那抹苦笑,她不禁也跟着苦笑起来:“我若劝你,你会听吗?” 萧湛看着安阳公主,摇了摇头:“为了她和孩子,我可以舍弃一切!” 听他这么说,安阳公主不禁苦笑更甚,腹中柔肠百转,最终化作一声叹息:“你为了她,连你母后都赶去了别院,还有什么做不出的?其实从一开始,你让宣王起势的时候,便是为了这一点在做打算,是不是?” “还是皇姑母最了解我!” 当初,萧湛将宋太后送走之后,曾经让安阳公主给萧策捎带了封信,信中他曾跟萧策说过沈良辰和慕容睿同命之事! 那个时候,慕容睿还没有抓到。 他曾想过,若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必要为沈良辰去抵消前世的孽缘,但是后果如何,却无人知晓! 所以,他告诉萧策,倘若他真的爱沈良辰,若是他在做法之后,真的有什么差池,那么就请他帮忙守护沈良辰和他们的孩子,也守护魏国的江山! 外人都以为,宣王萧策,是因为萧湛将宋太后送去了别院,因此才会起势,在朝中拉拢自己的关系网。 但是,唯有萧湛最清楚。 这一切,都是在他的授意下完成的。 “你这孩子,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 安阳公主看着萧湛,自知自己劝不了他,不由又长长叹了口气:“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你的决定!不过,在那之前,我希望你去见你母后一面!慈悲大师不是说过,这件事情还有五成的不确定吗?你的母后她……也是爱你的!你们母子之间,千万莫要留下遗憾!” 想起宋太后,萧湛不禁轻勾了勾薄唇。 他并没有答应安阳公主什么,便再次转身离去。 此时,搜宫仍在继续。 萧湛带着霍青,离开了乾德宫之后,便去了御书房。 前几日里,他离宫之时,曾让萧策监朝。 在他看来,眼下萧策应该在御书房才对,但是当他到了御书房时,却不见萧策,而是见到了本该守在天牢外的宋云卿! 宋云卿见萧湛进门,脸色一变,连忙朝着他恭身行礼:“参见皇上!” “你怎么在这里?” 早前,慕容睿被杀之时,他便曾想过,宋云卿到底去了哪里,此刻见他竟然出现在御书房中,他不禁眸光一冷,一颗心也跟着沉了下来。 彼时,宋云卿尚且不知,慕容睿被杀一事。 但见萧湛眸光阴冷,他心下咯噔了下,连忙回道:“是早前宣王表哥身边的霍云,传我过来的!” “霍云?” 萧湛眸波一凛,视线自空荡荡的御书房一扫而过,而后沉声问道:“你宣王表哥呢?” “宣王表哥……” 宋云卿想起萧策,不由挠了挠头:“我没见着他啊!不过霍云说,宣王殿下临时有事,要回一趟宣王府,让我在这里等他!” “回宣王府了?” 萧湛深深皱眉,眸色深沉的看了宋云卿一眼后,转身便向外走去:“摆驾宣王府!” 见状,宋云卿连忙跟了上去:“皇上,宣王表哥让我在这里等他,过会儿就该回来了!” 闻言,萧湛停下脚步,转身冷眼看向宋云卿。 宋云卿见状,顿时闭上嘴巴。 萧湛敛眸,再次向外走去,边走,便语气冰冷道:“你不必在这里等了,你宣王表哥是不会来了,眼下外面在搜宫,你去帮忙吧!剩下的事情,等朕回来再说!” 听萧湛这么说,宋云卿蓦地愣了愣,连忙追着萧湛的脚步一路向外:“皇上?外面为何要搜宫?” 萧湛听到了他的问话,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紧握了双拳,一路快步向外。 宋云卿皱眉,伸手攫住了霍青的手臂,不解问道:“霍青,外面为什么要搜宫?” “慕容睿被人杀了!” 霍青回眸,冷冷的看了宋云卿一眼,然后留下一脸震惊的宋云卿,快步追着萧湛去了。 待主仆二人远去,宋云卿的脸色,也顿时变得黑沉如锅底一般! 他家皇上表哥,早就吩咐过他,慕容睿不准有任何闪失。 但是现在,慕容睿却让人给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着萧湛刚才说过,剩下的事情,等他回来了再说,宋云卿顿时浑身一激灵! 糟糕了! 这下,他死定了! …… 萧湛策马抵达宣王府的时候,宣王府中,府门大开,连个看守的侍卫都没有! 一路,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萧湛带着霍青,到了宣王府的堂厅之中。 堂厅外,霍云恭身而立。 见萧湛过来,他忙朝着萧湛恭了恭身:“参见皇上!” 萧湛看都没看霍云一眼,便直接抬步向里。 甫一入厅,他便见一袭白衣的萧策,神情惬意的倚靠在罗汉床上,任由身边的紫衣的女子,往他嘴里送食着葡萄。 萧策从萧湛进门的那一刻,便看到了他。 不过,他并没有起身行礼,而是伸手,轻抚着紫衣女子的侧脸,口中咀嚼着酸甜多汁的葡萄,俊脸上一派风流不羁:“皇兄你看看,我这里的这个替代品,跟此刻躺在乾德宫的那位,到底像不像?” 语落,他大手一转,将紫衣女子的脸,转向萧湛所在的方向…… 第384章 胜负全看天意 萧策身边的紫衣女子,似是没有想到,他会忽然将自己的脸转向萧湛这边,当即愣了愣,小嘴微噏着,就那么怔怔的看着萧湛! 那是一张,跟沈良辰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不只容貌想同,连怔愣的神情,竟也有七八分的相似! 萧湛初时看到紫衣女子的容貌,也是微微愣了愣,但是很快,他便哂然冷笑着,将视线调转到萧策身上:“当初,你不是让皇姑母跟朕回信说,你悔过了吗?!” “我当时确实悔过了!” 萧策施施然,从罗汉床上坐起身来,伸手揽过身侧的紫衣女子,满是邪肆的捏了捏她的脸,这才对萧湛说道:“可是我后悔的,并不是爱上她,而是害死了她!” 听萧策这么说,萧湛不由冷笑连连! 深吸一口气,他微垂了眼睑,沉声问出了早前在来时的路上,他在心里转了无数遍的那句话:“辰儿跟慕容睿同命,这件事情,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我知道!” 萧策一侧嘴角邪肆勾起,十分坦诚的点了点头,然后抬眸看向身边的紫衣女子,桃花眼中,蕴含着几许柔情:“仔细说起来,我能知道这件事情,那还得感谢她!” “她?” 因萧策的话,萧湛的注意力,再次回到那紫衣女子身上。 那紫衣女子见状,忙垂首起身,朝着萧湛施施然一礼:“吴国三公主沈写意,参见魏皇陛下!” 萧湛没有想到,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竟会是沈写意。 定定的,深看了沈写意两眼之后,他危险眯眸,再次看向萧策:“据朕所知,吴国的三公主,慕容睿的前未婚妻,早已被吴国摄政王贬为庶人,送去苦修了!” “皇兄说的没错!” 萧策迎着萧湛的视线,笑的邪肆张狂,且还略带不屑:“慕容睿那厮,倒是有些本事的,他早就将这三公主从吴国带过来,并且花重金为她换了脸,为的便是有朝一日,用她将沈良辰从宫里换出来!关于皇嫂和他同命一事,沈写意也是偶然从梅安口中得知的,不只是她,连带无名,也被慕容睿笼络在了麾下,不过可惜,他时运不济……” “他时运不济,但是你却顺风顺水!” 萧湛迎着萧策的视线,眸光凛冽的上前走近了一步,语气冰冷到,犹如地狱归来的阎王一般:“萧策,无名现在为你所用,你知道他骗不过宋云卿,便先一步将宋云卿骗到了御书房,再由无名去天牢之中,杀了慕容睿……这一切,都似乎你做下的!可是既是你想要辰儿活着,又为何要杀死慕容!你难道不知道,慕容睿死了,她也会……” “我自然知道!” 萧策直接从罗汉床起身,三两步来到萧湛面前,与他四目相对:“我前阵子,我曾去见过母后,从母后口中,我还知道,母后当初为何要执意将她送走,更知道了皇兄可解开她跟慕容睿之间的宿命一事……” “你……” 萧策的话,犹如巨石,狠狠砸在了萧湛的心头:“你……你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我是想要再一搏一把,胜负全看天意!” 萧策微扬了下颔,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萧湛的双眼,沉声说道:“皇兄若是为他抵消前世孽缘,尚有五成不确定,我现在要赌的便是那五成的不确定!倘若……皇兄若在法事之后,仍旧安然无恙,我方能彻底死心!” 闻听萧策此言,萧湛忍不住自嘲一笑,而后蓦地眸色一愣,伸手扯住了萧策的衣领:“萧策,你太让朕失望了!” 瞥见他俊脸之上,那自嘲的笑容,萧策任由他抓着自己的衣领,忍不住笑着问道:“皇兄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后悔当初没有当着母后的面杀了我?亦或是将我永远打入地狱,且还帮着我起势?以至于现在,即便知道我做了这些,却又不能将我怎么样?因为……你的性命之中,还有五成的不确定,若是你有个三长两短,你还需要我来为你的妻儿,稳定江山社稷!” 说到这里,萧策不由癫狂的笑了起来:“到那个时候,这魏国江山是我的,你的妻儿也将是我的,我萧策才会是最后的赢家!” “萧策……” 紧紧的,攫住萧策的衣领,萧湛喊出他的名字之时,几乎是咬牙切齿的。 当初,他帮着萧策起势时,慕容睿还没有抓到。 他确实抱着萧策现在的这个想法。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在他抓到慕容睿之后,萧策竟然一力促成了这件事情! 萧策抬眸,慢慢伸出手来,将萧湛紧握着自己衣领的手拿开,然后沉眸说道:“事已至此,如果我是皇兄,现在就去别院里见一见母后,然后好好的陪一陪沈良辰……而不是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 “哈哈……哈哈……” 萧湛听到萧策的话,竟是忽然的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从低沉到高扬,直到最后氤氲了眼角,直到许久之后,化作一句:“萧策,你比朕想像中的,要狠!朕纵然气过你,恼过你,却从未想过,要你的命,也从始至终,都未曾想过,你会将朕逼到绝境!” 闻言,萧策眸光微微闪烁了下,却又很快归于寂静:“从来,最是无情帝王家!皇兄虽然表面上冷酷无情,但是却十分渴望亲情,这点我很清楚,所以我从一开始,便有恃无恐!” 听萧策这么说,萧湛心中顿时五味杂陈。 直到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之后,方才语气清冷道:“以前,朕一直觉得,母后偏心于你,但是朕却从来都觉得,那是应该的。因为朕从小便欠了你的!” 萧策蹙眉,眉心轻颦:“皇兄指的是当年我中毒一事?” “没错!” 萧湛轻点了点头,然后苦笑着说道:“我永远都记得,你中毒之后,蜷缩在地上,那生不如死的痛苦模样,所以……” 萧湛的语气,蓦地顿了顿,深凝着萧湛的双眼,定声说道:“这一次,你既然想要再博上一把,那就胜负全看天意!你我立誓,不管谁胜谁负,留在辰儿身边的那个人,都一定要保护好她!” 闻言,萧策暗暗紧咬了牙关,低低应了一声:“好!” 听萧策说好,萧湛眸光微敛,“记住你说的话!” 语落,他紧绷着俊脸,转身向外走去! 萧湛,头也不回的走了。 萧策则一直站在远处,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中。 如此,静默了许久。 他始终不曾动过一下。 直到他身后的沈写意,轻挪莲步,娉婷上前,伸手挽住了他的手臂,然后巧笑倩兮道:“恭喜王爷,得偿所愿!” 闻声,萧策微微侧目。 凝着沈写意那张,跟沈良辰如出一辙的俏脸,他缓缓勾唇,伸手轻抚着她的俏脸,然后眸色微深的轻拍了两下,“你这张脸,做的真的不错!” “王爷……” 沈写意伸手,握住萧策的大手,往他怀里靠了靠,眸光流转之间,尽是妩媚风情。 “哼!” 见她如此姿态,萧策忽地冷哼了一声,竟然直接抬手,将她拂开! 沈写意猝不及防,不由惊呼一声! 就在她跌倒在地时,萧策的声音,犹如鬼魅一般,在她的耳边缓缓响起:“这张脸的主人,从来都不会露出你方才那般让人恶心的表情,所以……本王觉得,你并不适合这张脸!” 闻言,沈写意心下一惊,顿时浑身汗毛直竖! 见状,萧策冷冽一笑,转身回到罗汉床前,轻掀长袍,潇洒落座,而后倾身以肘支膝,神色温润的问着沈写意:“本王听闻,当初在吴国的皇宫的时候,你曾跟苏皇后算计过沈良辰?” 沈写意见萧策一脸温润,心弦微缓,连忙爬起身来,想要凑近萧策,边走她还边为自己解释道“王爷明鉴,以前妾身那是迫不得已!” “好一个迫不得已!” 萧策冷哂一笑,不等沈写意走近自己,便对门外的霍云命令道:“毁了她这张脸,将她丢到大街上去行乞!” “王爷!” 彼时,沈写意已然来到萧策身边。 她做梦都没想有,萧策会如此狠辣,当场便想要抱住萧策的腿,哀求一番,却不想萧策根本没有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抬起一脚,将她踹飞了出去:“啊——” 伴随着沈写意的尖叫声,萧策从罗汉床上再次起身,然后一步两步,在走近已然口吐鲜血的沈写意时,从她身上一跨而过:“你当初,该乖乖去苦修的,既是不甘心,那么落到何种下场,都应该是咎由自取!” 语落,萧湛已然出了堂厅。 堂厅内,沈写意顿时万念俱灰…… …… 彼时,萧湛刚刚到了宣王府的前院,尚不曾出府,竟然见到了正押解着无名,过来找萧湛亲自定夺的宋云卿! 宋云卿见萧湛阴沉着脸色,抬起一脚将无名踢的跪落在地,然后连忙上前朝着萧湛跪下身来,沉声拱手道:“微臣办事不利,还请皇上降罪!” 萧湛冷冷瞥了他一眼,视线扫过他身侧的无名,只是阴冷笑了笑:“毁了他这张脸,将他给朕千刀万剐了!” 语落,他没有再说什么,快步向外,出了宣王府,然后翻身上马,去了皇家别院…… 第385章 原谅 萧湛虽然将宋太后强行送去了皇家别院,但是宋太后在宫中的势力还在,且安阳公主一早就给宋太后递了消息。 所以,当萧湛到了皇家别院的时候,宋太后早已知悉宫中之事。 彼时,已然时近午时。 外面的天气,格外的炎热。 但是皇家别院之中,宋太后却是面色阴沉的坐在藤椅上,一颗心都如坠冰窖一般,冷的拔凉拔凉的! 她知道,她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慕容睿死了。 沈良辰必定有危险。 她的儿子,一定会为了沈良辰挺身而出。 可是,现在的她,却什么都不能做。 她现在纵然知道宫里的情况,却进不了皇宫。 阻止不了她的儿子…… 想到这些,她就觉得,自己的心犹如刀割一般,好痛!好痛! “太后!” 秋叶姑姑眼看着宋太后脸色难看的厉害,忍不住喊了她一声,在她耳边低声禀报道:“刚刚有人来报,是宣王殿下的人,临时调走了二爷,无名这才有机会,趁机进入天牢杀了慕容睿!” 闻声,宋太后心头一颤,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你的意思是说,是策儿?” 秋叶姑姑垂眸,面色晦暗:“十之八九!” 听秋叶姑姑这么说,宋太后不由艰涩的闭了闭眼。 沉默片刻之后,她微微抬眸,本想要看秋叶姑姑一眼,却不期瞥见门外那炙热的阳光下,萧湛稍显落寞的身影。 心,在一瞬间,紧紧揪了起来。 她从藤椅上坐起身来,朝着门外喊了一声:“湛儿!” 这一次,宋太后喊萧湛的时候,不是皇帝,而是湛儿! 听到宋太后的喊声,门外的萧湛,心弦微颤了颤。 深知自己既是来一趟,必然是要跟宋太后见上一面的,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抬步向前。 须臾,进入堂厅之中,他深深凝视着藤椅上,脂粉未施,头髻简朴的宋太后,先是朝着她揖了揖手,然后在她身前,缓缓蹲下了身来,握住了她搁在藤椅把手上的手:“母后……儿臣来看您了!” “湛儿!” 宋太后方才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萧湛了。 此刻见他忽然出现在眼前,她眼底顿时氤氲起了水雾,只是不停的唤着他的名字:“湛儿……” 萧湛知道,宫里的事情,瞒不过宋太后。 此刻,见宋太后如此模样,他便知道,该知道的,她已然知晓,自然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深深的,凝视着眼前的母后。 他忽然觉得,这半年未见,他的母后,似是忽然老了很多! 缓缓抬手,轻抚着她满头的银发,他轻皱着眉宇说道:“母后这阵子,在别院里,过的好吗?” “好!好!” 宋太后一连应了两声好,点头之际,有泪水夺眶而出:“母后过的很好,你不必担心!” 听宋太后这么说,萧湛不由点了点头。 实在不忍去看宋太后泪流满面的样子,他低垂着眼睑,紧握着宋太后的手,他苦笑着说道:“母后,孩儿不孝,让您伤心了!” 闻言,宋太后紧抿着唇瓣,用力摇着头:“没有,是母后做错了!母后不该 %” “不……” 萧湛摇了摇头,打断了宋太后的话,然后侧首,枕在宋太后的手上,如个孩童一般,低低喃喃道:“您身为一个母亲,会那么做,其实都在情理之中……不过是儿臣,觉得您一直都偏心萧策,心里接受不了而已!” “湛儿……” 宋太后颤抖着手,轻抚着萧湛的鬓发,神色黯淡道:“你们都是母后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在母后眼里,你们都是一样的!你知不知道,在你觉得,母后偏心策儿的时候,策儿也不只一次的,问过母后,为什么天下是你的,他心爱的女人也是你的,他却什么都不能去争?” 这些,宋太后送来没有跟萧湛提起过。 萧湛自然也是第一次听说。 听了宋太后的话,再想起早前萧策说过的话,萧湛不由无比艰涩的闭上了眼睛:“这些,母后从来都没有跟儿臣说过……” “不是母后不想跟你说,是母后觉得,你心里跟母后有隔阂,应该不想听母后说这些……” 言语之间,尽是苦笑,宋太后一下下的轻抚着萧湛的鬓发,颤抖着嗓子说道:“母后对策儿,可以打,可以骂,但是对你,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湛儿……以前丢下你,都是母后不好,是母后只顾着自己……你……原谅母后,好不好?” “好!” 萧湛缓缓的,勾起了薄唇,低低应了一声好! 他和自己的母后,从来都没有开诚布公的谈过一次。 可惜的是,眼下是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是以,不管他的母后说什么,他都会相信,她所说的话是出自真心的。 两人身后,秋叶姑姑眼看着母子二人,相互依偎在藤椅前的情景,忍不住黯然垂泪。 眼看着,就要到午膳时间了。 她深吸一口气,对两人说道:“太后娘娘!皇上!该用午膳了!” 闻言,萧湛缓缓睁眼,抬起头来,含笑看向宋太后:“儿臣陪母后一起用膳!” “好!” 宋太后微微颔首,让秋叶姑姑备了膳,心中却是百感交集! 仔细说起来,这还是他们母子,第一次一起单独用膳。 不过,这一次萧湛的表现,却比之以往,要更加热络许多。 他会如普通人家的儿子一般,问宋太后喜欢吃什么,然后为宋太后布菜。 一顿午膳,用的十分温馨。 在用过午膳之后,萧湛要赶回宫中。 母子二人,便到了离别之时。 宋太后知道,萧湛此次离去之后,便会为沈良辰做法事。 不过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提及过此事! 虽然,她心中万分不舍。 可是,她却比谁都清楚,她阻止不了自己的儿子! 是以,她从见到萧湛,到萧湛离开,始终都不曾提及过宫中之事,且在萧湛翻身上马之时,她还是笑盈盈的! 但是当他策马离去之后,望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她却早已泪流满面! 见她如此,秋叶姑姑忍不住上前搀扶住她,想要劝她一两句,却不想就在此时,萧策的声音,在宋太后身后缓缓响起:“母后的心里,果然是偏向皇兄的!” 闻声,宋太后身形一僵! 猛地回转过身,见萧策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别院门口,她双眸怒睁着,快步朝着萧策走去,然后猛地咬牙,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甩了萧策一个耳光:“你这个逆子!” 宋太后这一巴掌,卯足了全力,打的萧策整个身子都偏向了一边! 紧咬了咬牙根,他缓缓转过身来,眸色沉沉的注视着宋太后:“母后,儿臣所做的一切,不只是为了儿臣自己,还是为您啊!” “哀家不稀罕!” 萧策以前在宋太后眼里,永远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但是现在的他,却让宋太后失望透顶! 眼下见他如此算计自己萧湛,宋太后气的浑身都在发抖! 极怒之下,她用力扣住萧策的肩膀,用力的摇晃了起来:“过去百官跪谏的事情,你皇兄不曾追究你不说,还开始在朝中扶持你的势力,如此便是全心全意的相信你!这些都是哀家想要看到的,哀家现在只希望你们兄弟二人,可以和平相处……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因为我不甘心!” 萧策蓦地抬手,挥落了宋太后的手,然后猛地向后退了一步,压抑着嗓音,不停的摇着头说道:“我不甘心自己是个失败者!不甘心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跟我心爱的女人亲亲我我,更不甘心母后以后要长住在这里,在宫中再没有一丝立足之地!” “母后!” 萧策伸手,攫住宋太后的肩膀,紧皱着眉宇,眼底尽是不敢和执着:“儿臣这是最后一搏了,这一次儿臣将胜负决断,全都交给老天爷。如果事后,皇兄没有大碍,便是老天爷都在帮他,儿臣到时候自当认输!若是这一次,老天爷都站在儿臣这边,那么就请母后,接受现实,跟着儿臣一起回宫,站在儿臣的身后,继续做您独一无二的魏国太后!” “策儿……” 宋太后深凝着萧策的双眸,眼底是深深的失落和失望:“你记住!这一次,便是老天爷站在你这边,哀家也不会原谅你!” 语落,她猛地睁开萧策的双手,转身返回别院之中,其脚步凌乱,身形轻晃着:“你走吧,哀家累了……哀家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更不想再见到你!” “母后……” 萧策眼看着宋太后身形轻晃的样子,不禁心下一紧,作势便要追上前去,却听宋太后声音冰冷的对秋叶姑姑吩咐道:“把门关上,以后没有哀家的旨意,不准宣王踏足别院一步!” “是!” 秋叶姑姑领旨,转身。 眼看着萧策欲要往前,她轻皱着眉头,将别院的大门,缓缓关了起来! 见状,萧策脚步一顿! 眼看着别院的大门,在自己面前缓缓闭合,他眸色微微暗淡,嘴角勾起的弧度,带着几分嘲讽,显得格外的苦涩…… 第386章 无情之人,最是情深! 萧湛回到宫中的时候,已经过了申时。 宋云卿前来复命,只道无名已经凌迟而死,不知是他,连沈写意也被毁去了容貌,丢到了京城外去乞讨。 听到宋云卿的禀报,萧湛的心里,并没有多大的波澜! 他现在一心所系,只有自己的妻儿。 他进入乾德宫的时候,沈良辰仍旧在乾德宫里迟迟睡着。 天气实在炎热。 是以,彼时寝殿内,只有安阳公主、云染和沈启天、碎心等人,其他人等一概在外面等候。 碎心手里的团扇,一直不停的摇晃着。 萧湛静立龙榻前,看着榻上双眸紧闭的心爱女子,眸光微微闪烁了下,轻声问着安阳公主:“辰儿如今身怀六甲,眼看着就要临盆了,总是如此昏睡,身体如何吃的消?” 安阳公主闻他此问,不禁轻锁了眉头,“皇后娘娘暂时还可以进些流食,这一两日里应该没问题的,但是她产期将近,说不准哪日便会临盆,到时候只怕……”一个毫无意识的人,如何能够平安生产? 安阳公主的意思,萧湛如何不懂。 沈良辰临盆在即……做法之事,已然迫在眉睫! 想到这些,他心思沉了沉,转而看向沈启天:“有些事情,朕要跟岳父大人谈一谈!还请岳父大人移步偏殿!” 闻言,沈启天深看了萧湛一眼,然后沉眸颔首,抬步向外走去。 “照顾好皇后!” 萧湛转身,如是对云染和碎心吩咐了一声,便也跟着沈启天一起出去了。 偏殿,距离沈良辰所住的寝殿,只有一墙之隔。 殿门处,早已备上了冰盆。 沈启天先行入内,微转过身来,见萧湛随后进门,不由皱眉问出自己心中疑惑:“按理说,慕容睿何等重要你应该十分清楚,何以还会出了纰漏?” 萧湛闻言,深深看了沈启天一眼,随即低垂了眼帘:“是我王弟!” “宣王萧策?” 冷冷的,注视着他,沈启天凤眸危险眯起。 “没错!” 萧湛涩然一笑,轻点了点头,无奈说道:“辰儿这次因何离宫,想必岳父应该十分清楚了。经由坤宁宫走水一事,再加上将母后送去别院,他便也该死心了,却不想……终究是我低估了他对辰儿的执着!” 听他这么说,沈启天忍不住沉声问道:“他到底想要如何?” “辰儿跟慕容睿同命之事,他是知晓的。除了知道这些,他还知道破解之法……”萧湛抬眸,眸色淡漠,看不出多少的情绪:“他想要再搏一把,看看老天爷是站在我这一边,还是站在他那一边!” 闻言,沈启天眉宇紧紧拧起:“你的意思是说……他要赌那五成的不确定?” “是啊!” 萧湛讪讪然笑着,轻扬了下眉梢:“其实早前我没有将他打落尘埃,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辰儿的命运还跟慕容睿连在一起,我随时都准备着为她牺牲自己,那样的话,她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在她身边守护他……” “所以……你就养虎为患?” 在萧湛说话的时候,沈启天一直都在看着他。 见他满脸涩然,他不禁深深皱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冷酷无情的人,但是这一次,对你观感,却改变了不少!” 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眼前这个世人眼中冷心冷情的皇帝,竟然会为他的女儿做到这一步! 看样子,他当初让沈良辰来魏国和亲这个决定,是对的! “岳父大人……” 萧湛并没有去深究,沈启天对他的观感,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而是喊了他一声以后,继续说道:“萧策他说,倘若这一次我受上天眷顾,他便死心退出!我若出事,日后魏国的江山和辰儿母子,都还有他护着……” 闻言,沈启天轻点了点头:“看样子,你倒是很信得过他!” “他是我的兄弟!” 萧湛微敛了眸华,淡淡声道:“是我的亲兄弟!” 沈启天耸眉,忍不住嗤笑了萧湛一声:“可到头来,就是你这个亲兄弟,戳了你的脊梁骨!” “总之,他一定会对辰儿母子好,便是了!” 幽幽的,如此叹了叹,萧湛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累了,缓缓坐在了边上的罗汉床上。 见状,沈启天很快便皱起了眉头,冷笑了下:“萧策也许一定会对辰儿母子好,可是你可曾想过,辰儿会不会接受他的好?” 听闻沈启天此问,萧湛忍不住紧皱了眉头。 很显然,这个问题他是想过的。 以沈良辰的性子,等她醒来,他也还醒着倒也皆大欢喜。 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她必定不会放过萧策! 到那个时候,不管萧策爱她与否,她和萧策,只怕会站在对立面上! 想到这一点,萧湛静默了片刻之后,方才幽幽开口:“到时候还请岳父大人多多劝解辰儿,让她以魏国江山社稷为重!” “好一个以魏国江山社稷为重!” 沈启天哂然一笑,眉头皱了皱,转而问着萧湛:“萧湛,我问你……你难道就不怕,良辰丫头肚子里怀的是个女儿?那样的话,你若昏迷不醒,那么这魏国的江山,便真真成了萧策的了!” 闻言,萧湛眸色深深,片刻之后竟是笑了笑:“若是……她能生个像她一样的女儿,则更好!说句不怕您笑话的话,在我眼里,这江山远不及辰儿和孩子重要!” 沈启天听萧湛如此言语,说他不动容,那是假的。 但是事已至此,慕容睿死了,沈良辰昏迷不醒,萧湛现在要为沈良辰破解逆天改命,萧策不能动,如此局面,着实让人为萧湛觉得憋屈! 人人都以为他无情! 可是,谁又知道,往往最是无情的人,却最是情深?! 此刻,他伸出手来,用力扶了扶萧湛的肩膀,然后在心里暗暗做下了一个决定…… …… 做法事,是要搭祭台的。 这件事情,萧湛全权交给了霍青去安排,并让宋云卿从中协助,务必按照慈悲大师的要求,将祭台以最快的速度搭建起来。 而他,则在众人都忙里忙外的时候,命人直接传了宣王萧策,去了御书房。 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给萧策! 萧策觉得,萧湛肯定跟宋太后一样,恨死他了,却没有想到,萧湛还会见他。 怔怔的,抱着手里万宝儿刚刚递来的玉玺,还有萧湛刚写好没多久的那道要立沈良辰之子为太子的圣旨……他看着御案后,不停的跟自己交待着朝中政事的萧湛,不由嘲讽一笑,蹙眉问道:“皇兄就这么没自信?早早的就来跟我交代后事了?” 听到萧策讽刺的言语,萧湛正在翻阅着奏折的手微微一顿。 抬起头来,看着下方玉树临风的萧策,他只是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再次垂首接着说道:“经过这阵子,你对朝中势力,应该早已有所了解,朕相信以你的手段,日后便是朕醒不过来,你也可以将魏国朝政,料理的极好!” 听萧湛这么说,萧策不由微微皱眉:“皇兄……就这么确定,你醒不过来?” “萧策!” 萧湛喊了萧策一声,眸色深沉的看着他:“朕也希望,自己可以醒过来,但是凡事总有万一,朕肩负着魏国的江山社稷,在行事之前,自然要将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了!” 说着话,他从龙椅上起身,径自来到萧策的身边,然后扶了扶他的肩膀:“治理一个国家,真的需要耗费许多的心力,这么多年了,朕着实有些累了……这里的政务,还有一大堆,就都交给你了,朕现在想去多陪陪皇后……” 语落,不等萧策言语,他已然抬起了下颔,十分潇洒的抬步向外。 见状,萧策微微启唇,刚要说些什么。却不想萧湛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哦,对了!以辰儿的性格,如果在她醒来,知道了你所做的一切之后,必定会跟你站在对立面,到那个时候,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闻言,萧策一怔,不禁眸色微黯! “看来这一点,你早就想过了!”萧湛见他如此,不禁施施然一笑,然后转身向外:“便是没有了朕,她也有可能,不会属于你!如果她生下的是个女儿,便一切随他,至于你……以后你好自为之吧!” 语落之时,萧湛已经出了御书房,徒留萧策独自一人,怔立在原地,最终满是自嘲的勾唇一笑! 天知道,他多么想要萧湛狠狠揍他一顿! 不过有的时候,有些话语,如刀似刃,比之刀锋和拳头,都要让人难以忍受! …… 萧湛离开御书房后,直接回到了乾德宫寝殿之中。 任由外面的人,为了搭建祭台,忙到昏天黑地,他在沈良辰身侧躺下身来,从背后轻拥着她,伸手缓缓摩挲着她的肚子,享受着这对他而言,也许是最后,却也难得温馨的场景。 他们,经历生死,分别了大半年之久。 如今才刚刚相见,便又遇到如此困局。 直到此时,他还清楚的记得,在沈良辰昏迷之前,那一颦一笑的样子! 嘴角,因想起她娇嗔的样子,而微微翘起。 他微微仰首,轻吻了下沈良辰的侧脸,眸光坚定的温润声道:“好辰儿,别怕,你会醒过来的……我曾经说过,无论你是灾星也好,福星也罢,为了你,我可以付出一切!宁负天下不负卿!” 第387章 实在太苦 祭台搭建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不过两天,便有了雏形。 不过,盛夏时节的天气,如孩子的脸一般,说变就变,就在祭台快要搭建完成的时候,天公不作美,竟然下起了大雨。 无奈,搭建祭台的事情,只能暂停。 不过,这对于萧湛,并没有什么影响。 因为,从回宫之后,他便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只管陪着沈良辰。 听闻因下雨祭台搭建受阻,要等到雨停了才能继续,他反倒十分淡然的点了点头,然后继续抱着沈良辰睡午觉去了。 沈良辰的临产期,虽然快要到了,不过也不差这一两天。 不过对于他来说,此时可以多抱她一会儿,他就愿意多抱她一会儿! 至于别的,全都去他娘的吧! 他少年得志,从来都兢兢业业,不曾想过自己会成为一个昏君,但是现在这样,整日无所事事,只管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却也觉得格外美好! 雨,下了整整一日。 伴随着雨声,沈良辰仍旧沉沉睡着,萧湛一夜未眠。 他,一直在讲述。 讲述他从有记忆时的一切,讲述他的悲伤,他的孤独,还有他对母爱的渴望……当然,这期间还有他跟沈良辰之间的相遇相知和相许! 他们两人,是在互相争斗中,不知不觉喜欢上彼此的。 如今回想,当初他一再逼她,然后又以宋云寒的身份接近她,温暖她的那些日子,竟是他们最最快乐的时候! 想起那时,萧湛沈良辰被他占去便宜,总是气急败坏的样子,他便会很孩子气的翘起嘴角,然后吻一吻沈良辰的唇瓣,柔情款款道:“辰儿,你知道不知道,我最喜欢你喊我宋无赖,我简直爱死了,你被我气到跳脚的样子……” 语落,回他的,是满是的静寂,不见一丝沈良辰的温声软语! 雨声,渐渐小了。 烛火湮灭的时候,天际破晓,有细碎却不炽热的阳光从窗棂透入,穿过明黄色的帷幔,洒在沈良辰的脸上,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睡美人,没有一丝知觉,亦不知人间疾苦! 萧湛说了整整一夜,嘴巴都干了,也确实累了。 不过,没有得到她的丝毫回应,到底还是心里不痛快,随即将她的手拉起来放在自己俊脸上,满是哀怨的看着她:“辰儿,我说了这么多,你莫要这般调皮,睁开眼睛,好好应我一声,行不行?” “……” 回他的,仍旧是满是的静谧。 “你啊!总是这么的自由主意,不管我怎么哀求,都依旧我行我素!”萧湛苦笑着,薄唇高高扬起,却是无奈叹息一声,幽幽声道:“记得第一次见你之时,是我夜探荣华宫时,在那之前,我一直都知道,良辰公主生的极美,但是在夜色之中,但见你言辞狠厉的拒绝了慕容睿时,我却觉得,比起你的美貌,你的个性也许更加让人痴迷!” 说到这里,萧湛想起那次在船上沈良辰被劫持之时的反应,不由痴痴笑了起来:“结果,让我料对了,你的性子,果真火爆……” “后来,在宫里的时候,你逃婚真的惹怒了我,在得知你的真实身份后,我曾经想过要好好教训你一番!那个时候的你,真的激起了我的征服欲……” 语气幽幽的,回想着过去,又似在自言自语的扪心自问,萧湛轻蹭着沈良辰的颈窝,笑的格外好看:“可是为什么,明明是我想要征服你,到头来却成了,被你深深吸引呢?!” 说到这里,萧湛忍不住轻叹一声。 缓缓的,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沈良辰的俏脸,想着她醒着的时候,巧笑倩兮的样子,他不由柔声轻道,“辰儿!对不起!以前的时候,我不懂得如何去爱一个人,逼得你咬舌自尽,逼得你毁容自残……如果早知道,我们会如现在这般相爱,当初我娶你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好好的爱你,不让你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动情之处,忍不住吻了吻沈良辰的嘴角,萧湛轻轻捧着她的脸,含情脉脉道:“辰儿,如果以后,我没有办法,陪在你和孩子的身边,那么请你原谅我!你要记着,我的心永远都牵挂在你的身上……” …… 翌日,雨过天晴。 随着距离沈良辰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祭台搭建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终至,祭台最后一角,搭建完成! 不过,在祭台竣工的那一刻,沈启天却和召集起了白僧,准备做法的慈悲大师起了争执! 沈启天要代替萧湛,替沈良辰做法。 但是慈悲大师,却誓死不从! 为此,沈启天怒极,竟然将长剑压在了慈悲大师的脖子上,可是即便如此,慈悲大师却仍旧坚持己见,不曾点头为他做法。 见状,霍青连忙去禀报了萧湛。 萧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为沈良辰擦脸。 闻讯之后,他低垂了眉眼,慢条斯理的给沈良辰擦过脸后,又动作轻缓的擦拭了她的双手,这才将手里的巾帕丢在一边,起身命令万宝儿为自己更衣。 今日,是他自回宫之后,第一次正式穿上了龙袍。 在仔细整理好一衣衫之后,他轻拢朝冠,缓步来到龙榻前,然后静静的看了沈良辰片刻,继而倾身向下,深深的吻了她下的红唇。 一吻,缱倦! 依依不舍的结束了这个深吻之后,萧湛薄唇轻勾着,在沈良辰身边轻轻说道:“辰儿,如果我们两个,注定要有一个人睡着,那么我宁愿做那个睡着的人,因为这几日里,我清楚的明白,做个清醒的人,实在太苦……” 语落,他眸华微敛,抬手徐徐抚过沈良辰的俏脸,然后起身转身,大步向外走去,直到消失在寝殿门口…… …… 祭台,就搭建在乾德宫外。 萧湛甫出乾德宫大殿,便见那高高的祭台之上,沈启天一袭黑色劲装,手持长剑逼着慈悲大师在说些什么。 但是慈悲大师,却始终都在摇头。 见状,萧湛缓缓步下台阶,又拾阶而上,登上了露台。 走的近了,他方才听见,慈悲大师正满是痛惜的对沈启天说道:“摄政王没有江山气运护体,身体也已然千疮百孔,如此行事,只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慈悲大师这话,对于沈启天来说,早已是老生常谈。 只见他微微倾身,逼视着慈悲大师的双眼,语气冰冷道:“本王的身体如何,本王最是清楚,莫说本王觉得自己身体还能撑得住,便是撑不住,那也是本王自己的决定,绝对怨不到大师的身上!” 说到这里,沈启天再次将长剑下压:“所以,还请大师立即为本王做法!” “……” 沈启天语落之后,慈悲大师沉默着,只是深深凝视着他,并没有开口。 沈启天见他如此,不由冷冷出声:“慈悲大师!” 慈悲大师眸光微闪,却是紧皱着眉头,抬起了下颔:“王爷见谅,恕老衲无能为力!王爷对老衲有恩,这法事您便是杀了老衲,老衲也不会为您做的!” 闻听慈悲大师所言,沈启天面色一白:“慈悲大师,你乃出家人,难道就不能理解之下,本王身为人父的焦急吗?” “老衲理解摄政王!” 如是,回着沈启天,慈悲大师眸色定定道:“但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老衲都不会答应!” 见慈悲大师如此固执,沈启天眉宇一立,刚要动怒,却听萧湛清冷无波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岳父大人见谅,辰儿若是醒着,绝对不会允许您为她涉险,所以……这件事情,还是交给小婿来做吧!” 闻言,沈启天身形一僵! 微转过身来,眼看萧湛身着龙袍,一步步登上祭台,朝着自己走来,他眉宇紧皱着,沉沉出声:“萧湛,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件事情,应该我这个做父亲的来替良辰丫头去化解!毕竟我现在孑然一身,没什么好在乎的,也没什么人在乎……” “可是……” 萧湛随着沈启天的话落,已然来到他的身边,迎着他的双眼,沉眸说道:“辰儿她在乎!” 听萧湛这么说,沈启天不由眉宇一皱! 萧湛对他笑了笑,淡淡说道:“关于前世的事情,辰儿虽然只说了个大概,但是她对您的那份愧疚,却是极重的,所以在得知同命之宿命的破解之法时,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您为了她去付出生命……” 萧湛的话,让沈启天的心,越来越沉重:“可是……辰儿和孩子,都需要你……” “我知道,所以我会尽可能的醒过来!” 萧湛看着沈启天,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口气突然变得沉重起来:“即便是我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其他的事情,我也已做了完全的安排,以后她和孩子,一定可以活的很好!” 语落,他伸手接过了沈启天手里的长剑,随手插入祭台之中,然后十分郑重的,朝着慈悲大师伸出手来:“大师,请为朕和皇后做法!” 慈悲大师见状,在看了眼沈启天后,忙朝着萧湛伸手,引着他行至祭台中央处的石床前:“还请魏皇,在阵眼之中,躺下身来……” 第388章 一世 当萧湛在祭坛中央阵眼躺下的时候,周围忽然响起了诵经之声! 祭台上下,以慈悲大师为首的百僧,层层叠叠,同声齐诵,阵势之大,让人望而生畏! 彼时,乾德宫门外,高台之上,萧策不知何时,竟也在静静凝望着祭台上所发生的一切! 他清晰的看着,躺在祭台中央的萧湛,随着诵经的力量,周身开始散发出模糊的光晕,渐渐的,光晕越来也强烈,直到让人觉得刺目难忍,眼睛也开始模糊了起来。 然,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这一切,便已然恢复宁静。 但是,祭台中央的萧湛,却如乾德宫寝殿里的沈良辰一般,竟也陷入到沉沉睡境之中! 彼时,萧湛觉得,自己周身轻盈到不可思议的程度,正处于一片朦胧之中。 在他的眼前,是一道长长而深寂的甬道,在甬道的尽头,有一团柔和的光芒,引领着他一路向前,然后纵身一跃,竟是来到了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 那,是一座极其奢华的宫殿。 宫殿之中,有无数宫女侍候,黄花梨的雕花书案前,正有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手持嗥笔,紧蹙着黛眉,在认真的练着字。 见此情形,萧湛微微愣了一愣! 慈悲大师不是在为他和辰儿做法吗? 何以现在,他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正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宫殿之中,忽然进来一位身着凤袍的清丽妇人,萧湛一眼望去,竟见那清丽夫人的容貌,跟沈良辰有几分相似! “母后!” 就在萧湛疑惑不解之时,原本正在练字的女娃儿,放下了嗥笔,一双眸子之中,光华闪烁,满是欣喜的朝着那清丽夫人扑了过来。 那清丽夫人的脸色,十分的难看。 见女娃儿扑了过来,她连忙伸手接住,可是当她低垂眉眼,看到女娃儿的容貌时,却是忽地自嘲一笑,然后竟然缓缓将置于女娃儿双肩的两只手,收拢起来…… “母后?” 女娃儿初时见清丽妇人的脸色不对,不禁蹙起了眉头,但是很快,她便被那清丽妇人,攫住了脖颈,然后用力扼住! 在这一刻,萧湛整个人,如遭雷击一般! 只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了,沈良辰曾经跟他说起过的,她的过去! 定睛望去,眼看着女娃儿在那清丽妇人的施暴之下,脸色渐渐青紫,看着她那双命令而滚圆的眸子,因为震惊和惧怕,而渐渐睁大,他心里剧痛,疯了似的想要冲上前去,将那清丽妇人推开,却发现他的身子,本就是透明的,在他冲到妇人身前之时,直接从那妇人身上一穿而过…… 好在! 很快,便有人从门外冲了进来,将那清丽夫人,直接推倒在地,解救了她手下奄奄一息的女娃儿! 那个冲进来的人,是吴皇沈启川! 是以,在这一刻,萧湛十分笃定,那个女娃儿,是他的辰儿,而刚才狠心要掐死她的妇人,便是她的亲生母亲! 流光一转,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那是一座十分普通民舍,彼时的沈良辰,虽然比之在宫中之时,稍长了两岁,却已是一身布衣! 她打开了民舍的院门。 萧湛跟着她一路从进了门,跟着她行至屋门口,然后看着她伸出小手,推开了屋门! 随着她推门的动作,屋内的光线,投射而出。 恰好也将屋内那骇人的一幕,呈现在沈良辰的眼前! 她的母亲,竟然自缢了! 在极度惊吓之下,沈良辰先是张大了嘴巴,最后才尖叫出声! 听着她凄厉的尖叫声,萧湛想要拥住她娇小的身子,却无能为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因为沈良辰的尖叫声,引来了她的邻居,看着那人,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快速抱走! 她,被卖去了芙蓉镇。 萧湛亲眼看着,她因为开始时的不屈,被打的皮开肉绽,他的一颗心,都快要碎了! 但是渐渐的,他发现她变了。 她变得小心翼翼,变得格外圆滑……变得学会隐藏起自己的真心,眼底再没有了初次在宫中相见时,她面对她母后时的点点光华! 就这样,在日复一日之中,她长大了,已然婷婷玉立! 而沈启天则找到了她,将她接回了皇宫。 但是,皇宫之中,等着她的,除了富贵荣华,还有尔虞我诈和勾心斗角! 他亲眼看着她,因为慈悲大师的天命箴言,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筹码,他亲眼看着,她被苏皇后设计,被沈写意陷害,却处处小心翼翼,一再隐忍,只求安然过活! 他亲眼看着她,在慕容睿的温言软语之中,被她哄骗,最终委身下嫁给了慕容睿! 他亲眼看着她,在慕容睿的哄骗之中,被慕容睿利用,犯下大错,误杀了沈启天! 她的身世,是沈启天临死之前亲口告诉她的。 他在旁边亲眼看着,她得知真相时的眼神从震惊,到失望,最后到绝望!他亲眼看着,她抱着沈启天的尸体,万念俱灰…… 后来,慕容睿登基称帝,诛杀了沈家满门,却并没有动她,许是因为那句得良辰者得天下,她毫无疑问的,成了新朝皇后! 然,便是如此,她的生活,却并不安稳! 慕容睿登基称帝,自然要先行立威。 首当其冲,自然是拿沈氏一族开刀了! 他看着她,为了沈家一门,拼命的跪求慕容睿,想要他网开一面! 但是最后,却是徒劳! 他看着她,立身瓢泼大雨之中,看着沈家满门被诛,看着沈氏一族的血,染红了无门的街道…… 他知道,在那一刻,她的心,痛了,碎了,已经死了! 后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都看着她,在自责和悔恨之中挣扎,每每她孤独无助,环住双膝的时候,他总会靠近她,从背后将她拥入怀中。 虽然,她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沈写意跟慕容睿,早有首尾。 且,还仗着慕容睿的宠爱,沈写意开始得意忘形,在沈良辰面前挑衅! 终于,有一日,她对沈写意,动了杀心! 那日,落雪。 她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单和寂寞! 他看着她,杀了沈写意之后,一步一步的登上高高的露台,看着她探身向下,不知她的心里,在想着什么。 他想,她心中所想,无非就是个死! 那死,对于她来说,应该也算是解脱了! 慕容睿赶了过来,他听着他们的对话,看着她是如何的算计了慕容睿,让慕容睿中了无解之毒后,奋不顾身的跃下露台! 露台之下,乃是悬崖,她这一去,必然粉身碎骨! 可是,她却如破茧的蝶儿一般,是那么的全然不顾! 俯身向下之时,他处理看到了她的尸体之外,竟然还看到他自己。 彼时的他,意气风发,形容冷酷。 然,就是这样的他,却在看到她的尸体时,动了恻隐之心,脱下了身上的大氅…… 接下来的日子里,她被慕容睿收殓进了水晶棺中。 而他,则开始了对她漫漫守护! 时间,流转之间。 慕容睿身上的毒,已经浸入骨髓,随时可能毒发,而慕容睿窃盗来的吴国江山,也在他的铁蹄践踏之下,开始岌岌可危! 无奈之下,慕容睿请来了慈悲大师,想要让慈悲大师做法,尽量保住他所拥有的一切! 但是慈悲大师却跟他说,今生之事,已成定局,若想要求,可用今世他所拥有的一切,求得来世之果! 他看得出来,慕容睿,动心了! 为此,在做法之前,他特意让慈悲大师做法,招来沈良辰的魂魄! 他想让沈良辰知道,他是爱着沈良辰的,他为了沈良辰,可以放弃他的江山和性命,只求换她可以重生! 但是,始终作为旁观者的萧湛却知道,慕容睿也许爱着沈良辰,但是他最爱的,还是他自己! 他放弃他的江山和性命,与其说是换得沈良辰可以重生,倒不如说他想要重新来过,以求自己的江山可以永固,性命可以绵长! 在见到沈良辰的的魂魄之时,萧湛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拼了命的想要靠近沈良辰,可是……她却看不到他! 她只能看到慕容睿,并言辞狠厉的拒绝了慕容睿的要求,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原谅他! 然后,慕容睿疯狂了! 出离愤怒的慕容睿,想要强行留下沈良辰的魂魄,却被慈悲大师所阻止! 就在沈良辰的魂魄,渐变透明之时,慈悲大师忽地转头,竟然将视线投放到了他的身上! 他,不但可以看到萧湛。 竟然,还对萧湛神秘一笑,然后扬臂一挥,周围百僧齐诵:“你在这里,等了一世,要等的,可是现在?” 闻言,萧湛忽地淡淡一笑! 原来,他已经等了一世! 而他,等的正是现在! 是以,此刻,他迎着慈悲大师的视线,一步步上前,终是在慈悲大师身前站定! 只下一刻,他亲眼看着,慈悲大师将身中剧毒,早已回天乏力的慕容睿,用力掀翻在地,而后为他和水晶棺内的沈良辰,诵念着格外生涩拗口的经文…… 这一次,换她重生之人,不再慕容睿! 而成了他……萧湛! 第389章 终于醒了! 沈良辰觉得,自己做了个冗长冗长的梦! 在那场梦里,她将前世的一切,又重新经历了一遍,只不过不同的是,在她跃下露台之后,竟没有重生没有转世,而是还如孤魂一般,在慕容睿的皇宫之中,飘飘荡荡,看尽了他那一世的繁华与落幕! 她看着慕容睿在中毒之后,惶恐万分,四处的寻找解药,却无可避免,肠穿肚烂…… 她看着慕容睿无药可救,只能等待死亡时的满脸恐惧,然后不惜一切代价的想要重新来过…… 魏国铁蹄来犯,慕容睿性命危矣! 不过,与她记忆中不同的是,在最后时刻,他并没有用性命江山为祭,换她重生,而是苟延残喘,如丧家之犬一般,四处逃窜,籍此来躲过魏皇的追剿! 当然,善恶到头终有报! 最终,他还是被魏国的士兵抓住了,且死于乱箭之下! 慕容睿如此结局,对于沈良辰来说,当真大快人心! 眼看着慕容睿被万箭穿心,沈良辰心情激荡之余,忍不住神魂一荡,旋即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盛夏,清晨的阳光,总是那么明媚。 在灿烂光华的照耀下,乾德宫寝殿内,沉沉睡去数日的沈良辰,终于眼睫轻颤了几下,然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皇后娘娘?” 龙榻前,碎心见沈良辰睁开了双眼,不由惊喜万分的唤了她一声。 闻声,沈良辰眸华微转,正对上碎心关切的双眸:“您终于醒了?” 听到碎心的话,沈良辰的意识渐渐回笼。 回想自己昏睡之前,正跟着萧湛返回宫廷,再看着眼前熟悉的摆设和环境,她不由轻蹙着黛眉,声音嘶哑的问着碎心:“我这是……怎么了?” “您睡了好久了!” 碎心听到沈良辰嘶哑的声音,心弦一紧,连忙取了温水来,扶着沈良辰半坐起身来:“娘娘,您先润润口……” 沈良辰觉得,自己的嗓子,实在干的厉害,就快要冒烟儿了。 依着碎心的意思,喝了口水润口之后,她定睛看着碎心问道:“你说,我睡了好久了?” “是的!” 碎心微微颔首,将手里杯盏放下,然后想要扶着她再次躺下:“皇后娘娘自回宫之后,便一直睡着,这一睡便是十日!” “十日?” 沈良辰愣了愣,有些不置信的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鬓角,视线自乾德宫寝殿里睃视而过,始终不曾见到萧湛的身影,她不由蹙眉问道:“我为何会睡这么久?皇上呢?” “皇上他……” 听沈良辰问起萧湛,碎心面色一顿,一脸的为难之色。 沈良辰见碎心如此,心中顿时升起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连带着语气都紧张起来:“碎心,皇上呢?皇上去哪里了?我睡着的这些日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后娘娘您身怀有孕,千万息怒!” 碎心眼看着沈良辰神情激动,生怕她动了胎气,随即面色一变,噗通一声便跪在了她的身前:“娘娘您有所不知,在您和皇上回宫的时候,慕容睿他……他被宣王给杀了!” 闻言,沈良辰面色遽变! 慕容睿跟她同命,若是慕容睿被杀,那么她…… 想到碎心说她足足睡了十日,她不禁心弦倏地一紧,此刻她根本顾不得萧策为何要杀慕容睿,只是颤声问着碎心:“皇上呢?是不是皇上他……” “是……” 碎心紧咬着朱唇,用力闭着眼睛点了点头:“皇上他为了您,宁愿以江山气数和性命为祭,让慈悲大师做了法!” 听碎心这么说,沈良辰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直接从榻上站起身来,却因起身的动作太猛,而头晕脑胀! 她伸手按住鬓角,勉强稳住身形,这才扶着肚子,抬步向外走去,边走她还边问:“皇上他现在人在哪里?” “在偏殿里!” 碎心见沈良辰如此反应,连忙起身,搀扶着她的手臂,随她一路向外,语气低凝道:“皇上做完法后,一直没有醒过来……” 闻言,沈良辰脚步微顿! 身形僵滞的,用力闭了闭眼睛之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步向前! 门外,沈启天见沈良辰转醒,双眸倏地一亮,但是很快便有归于寂灭:“良辰丫头,你醒了?” “父亲……” 沈良辰眸色沉沉的,看着沈启天,无比艰涩的唤了他一声后,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 见他如此,沈启天不禁暗暗叹了一口气! 知沈良辰刚刚转醒,碎心未必将所有的事情,都跟她解释清楚了,他伸手扶住她微微僵硬的肩膀,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清清楚楚的都解释给了沈良辰。 听完沈启天的解释,沈良辰不禁涩然勾唇。 她没有想到,萧策对她,竟会如此执着! 执着到,会去杀了慕容睿,将她和萧湛,逼到如此绝境! 眼下,所发生的一切,早已超出她的意料。 不过,无论如何! 如今,她能做的,唯有接受! 而她现在,要做的,便是去见自己的男人! …… 慈悲大师曾说,萧湛做完法事之后,会有五成的把握能够醒过来。 但是,法事做完之后,沈良辰没有醒过来,萧湛竟也没有醒过来。 初时的时候,沈启天曾经提议,将他和沈良辰,都安置在寝殿里,但是因沈良辰随时都可能临盆,到时候萧湛躺在寝殿里,总归不太方便,便也只能将他安置在偏殿里了。 沈良辰一路,从寝殿赶到偏殿的时候,不只萧策在偏殿之中,竟连被萧湛早前送去皇家别院的宋太后,也在偏殿之中。 眼看着沈良辰进门,萧策眸光瞬间大亮:“你醒了?” 但是,沈良辰迎着他明亮非常的凤眸,却是神色冰冷的,直接将视线转向了萧湛坐在的罗汉床上。 见她如此,萧策的薄唇,瞬间紧紧抿起。 罗汉床前,宋太后冷眼看着萧策的薄唇紧抿的模样,眸色沉了沉,然后缓缓起身,在深看了沈良辰一眼后,视线落在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然后无比苦涩的叹息了一声:“你终于醒了……如此,也不枉湛儿的一片苦心!” 沈良辰从进门开始,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萧湛的身上。 此刻,闻听宋太后此言,她的眸光不禁微微闪动了下。 如玉的手指,在阳光的照射下,几近透明,她颤抖着纤手,轻抚着萧湛安静的睡脸,直到许久之后,缓缓勾起了唇角。 她那个动作,保持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就在碎心觉得,她这样弯着腰实在太累,准备上前扶起她的时候,却不想她忽然直起身来,然后转身来到萧策面前,扬手便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 耳光响亮! 沈良辰将萧策的俊脸,直接打的偏向了一边,打的他嘴角出了血! 看到这一幕,宋太后只是轻皱了下眉头,却并没有出声。 因为,在她看来,萧策确实该打! 此刻,沈良辰打他的这一巴掌,已经算是客气了的! 沈良辰这一巴掌,用尽了十分的力气,以至于她的手掌,都在隐隐泛疼! 许是因为用力过度的关系,此刻她竟觉自己的肚子一阵阵的发紧,不过即便如此,她却还是冷声问着萧湛:“你以为,以后他躺在这里,我就会是你的了?” 闻言,萧策无所谓的笑了笑,视线扫过沈良辰的肚子,他笑的十分欠揍:“如今天下,尽在我手,日后你和你腹中的孩子,都要仰仗我的鼻息,不是吗?” 听他这么说,沈良辰不禁黛眉一皱,扬手便又给了萧策一巴掌,然后扬声喝道:“萧策,今日这两巴掌,我要让你记住!我沈良辰不是可以任人拿捏的!我奉劝你,现在最好杀了我,否则的话……为母则刚,只要我活一日,我就会跟你一直斗下去,不死不休!” 沈良辰如此反应,完全在萧策的意料之中。 见她此时因为盛怒,而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着,他不禁紧皱了眉宇! 就在他在心里担忧,沈良辰如此,会不会动了胎气的时候,沈良辰忽然眉心一拧,伸手扶住了自己的肚子,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一片! 紧接着,便见她单薄的夏裙被血色浸染! 见状,宋太后大骇,连忙出声喊道:“皇后见红了!速速传稳婆!” 闻声,殿内众人,全都如临大敌。 宋太后在众人怔愣之时,直接上前,将萧策从沈良辰身前推离,然后让碎心和秋叶姑姑扶着沈良辰回寝殿! 随着她们的离去,偏殿之中,瞬间恢复了宁静。 被沈良辰狠狠掌掴了两巴掌的萧策,此刻俊脸上,火辣辣的痛着! 伸手轻抚着自己暗暗发疼的俊脸,他微转过头,看着躺在罗汉床上的萧湛,随即苦涩一笑:“皇兄,我真的真的,很嫉妒你!” 语落,他又深深的看了萧湛一眼,然后转身向外走去。 乾德宫外,祭台仍旧高高耸立。 他缓缓步下乾德宫外的高台,又一步步拾阶而上,终至祭台之上,然后放眼望去,对始终坐身于祭台中央的慈悲大师,不羁一笑:“大师,劳烦您,再做一次法!” 第390章 最后 祭台之上,慈悲大师似是早已等候萧策多时。 听萧策此言,慈悲大师不禁站起身来,眼看着他双颊红肿,似是刚刚挨过打的样子,慈悲大师不由施施然朝着他行了一佛礼:“宣王殿下的苦心,今日之后,必定会被了解的!” “本王才不稀罕他们了解……” 萧策十分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缓缓来到祭台中央处,并没有如萧湛那般躺下,而是直接掀起长袍,端坐了下来:“大师,您那一百名僧众,眼下都就位了,不是说至亲至近之人,可以做法吗?赶紧做法让我皇兄醒过来吧,耽搁了我皇兄的孩子出事,可就不好了!” 闻言,慈悲大师并没有立即行动,而是皱眉轻道:“这次做法的后果,王爷可都想清楚了?” “自然想清楚了!”萧策无所谓的笑了笑,只一笑之后,俊脸之上,尽是落寞之色:“最差也不过是跟皇兄一样,一直躺在哪里罢了……” 慈悲大师深凝着他,皱了皱眉头,补充道:“魏皇他比之王爷,还多了江山气运庇护……” 闻听慈悲大师所言,萧策面色微微顿了顿! 他知道,慈悲大师这么说,便意味着他若做法,结果只怕会比他的皇兄更差! 不过,那些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打着要送他皇兄和沈良辰一份大礼的。 即便,这份大礼,要付出的代价,比他想像的要大,那也没什么! 因为他,他们饱受蹉跎! 他现在,能够为他们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心中思绪转了又转,终是化作寂然一笑,萧策抬眸对上慈悲大师浑浊的双眼,淡笑着抬手说道:“大师,后果如何,本王心中已然有数,此刻就莫要愣着了,请吧!” 慈悲大师面色一正,随即高呼一声:“阿弥陀佛!” 他在深深的看了萧策一眼后,缓缓闭上双眼,开始诵起了经文。 紧接着,祭台周围的一百僧众,也都开始诵念经文。 不久之后,祭台中央处的萧策,渐渐被白色光晕所包围,进入了萧湛的前世的轮回…… …… 前世的时候,沈良辰没有当过母亲,自然也不曾尝过生产之痛! 此刻,她转醒之后,极怒之下开始临盆,那一阵阵间隔的产痛,让她忍不住汗流浃背! 宫中对于她临产一事,早已有所准备,倒也不至于手忙脚乱。 不过,她本就昏睡多日,体力有限,加上怒极急产,第一胎产程又太长,眼看着就要虚脱了。 见此情形,门外的宋太后可谓心急如焚,一直嘱咐殿内的安阳公主,务必要保住沈良辰母子! 正在此时,秋叶姑姑面色惊惶的进了门,在她耳边低语一阵! 闻听秋叶姑姑所言,宋太后蓦地一骇,想也不想,转身便向外奔去。 乾德宫外,祭台之上,法事正进行的如火如荼! 立身宫门处,遥望祭台之上所发生的一幕,沈启天不禁眉宇紧皱,面色十分凝重! 聪明如他,此刻早已了然,萧策意欲何为! 彼时,宋太后已然冲出乾德宫大殿,遥望祭台之上,诵经之声隆隆,她大张着嘴巴,颤抖着双唇,忍不住嘶喊了一声策儿,便朝着祭台奔跑而去。 可是,等她爬上祭台之时,一切已然晚了。 祭台上,百僧仍旧在齐齐诵经,但是祭台中央处,萧策端坐的身影,却早已模糊一片! 这一幕,对于宋太后而言,无疑是致命的! 她此生,最看重的两个儿子,如今一个躺在乾德宫偏殿之中,一个坐在祭台之上……她身为人母,此情此景,无疑是在剜她的心啊! “策儿……” 心,痛的在滴血! 想起这两日回宫之后,萧策总是有意无意的往自己身前凑,自己却对他视若无睹,宋太后直觉自己的胸口,似是压着千钧巨石一般,一口气提不上气,便昏死了过去! 见状,随后赶到的沈启天,伸手接住了宋太后倒下的身躯,随即面色凝重的扫了眼祭台中被光晕所包围的萧策,直接抱着宋太后下了祭台…… …… 彼时,乾德宫寝殿之中,沈良辰正痛的死去活来。 耳边,不知为何,竟忽然响起了百僧诵经之声,她不由紧蹙着眉头! “呃——” 腹中的阵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浑身虚脱的沈良辰直觉自己似是被马车碾过一般。她虽然她是个极为能够隐忍之人,不过在此时此刻,还是忍不住痛呼出声:“好痛!” “皇后娘娘坚强一些,生孩子……没有不痛的!” 安阳公主如此安抚了沈良辰一句之后,伸手取出一根银针暂时扎在沈良辰的手腕之上,然后对身侧的稳婆吩咐道:“皇后娘娘初产,没有经验,你们务必好生安抚娘娘,帮助娘娘顺利生产!” “是!” 萧湛给沈良辰安排的稳婆,都是信得过的,此刻听闻安阳公主所言,她们连忙应了声,开始为沈良辰接生。 时间,渐渐流逝。 从白日,到夜晚,经过了整整一个昼夜的洗礼之后,沈良辰一直不曾顺利生产,偏殿里的萧策,却终于缓缓转醒。 “皇……皇上?!” 眼看着萧湛睁开了双眼,他身边的万宝儿,满是惊喜的尖叫了一声:“谢天谢地,您终于醒了!” 此刻的萧湛,仍旧沉浸在沈良辰的前世之中。 听到万宝儿的尖叫生,他不由眉头大皱的问道:“万宝儿,你鬼叫什么?” 此刻的万宝儿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过眼了,不过再次听到萧湛的低斥之声,他却并不觉得害怕,而是喜极而泣道:“皇上明鉴,奴才……奴才是为您高兴啊!” 闻他此言,萧湛微敛了剑眉,连忙轻声问道:“朕睡了多久?皇后娘娘呢?她现在怎么样?” “皇上睡了两天两夜了,皇后娘娘她……”提到沈良辰,万宝儿的脸色,不由变了变:“皇后娘娘她如今正在寝殿之中生产,可是这都一天一夜了,却一直不见吉祥!” 听到万宝儿说沈良辰在寝殿生产的时候,萧湛蓦地愣了愣,但是当他听闻沈良辰生了一天一夜,还没有把孩子生下来,他的心中蓦地便是一惊,然后猛地从罗汉床上起身,便朝着寝殿方向去了! 萧湛赶到寝殿的时候,沈良辰的阵痛还在继续,此时她浑身都以被汗水打湿,力气早已消耗殆尽! 龙榻前,稳婆不住鼓励着沈良辰,想要助她顺利生产。 她们不停的喊着皇后娘娘,想要让沈良辰振作起来,可是她却始终双眼紧闭,再使不出一丝力气! 边上,安阳公主见此情形,面色凝重的不停的在给沈良辰扎着针,希望她可以振作一些…… “皇后娘娘怎么了?” 忽地,萧湛出现在龙榻前,见沈良辰一脸苍白的闭目躺着,他心头一惊,而后快步跪到鞋榻之上,紧握了沈良辰的手,万分紧张的呼唤着她:“辰儿……我来了!你赶紧醒一醒!” “这……” 产房,从来都是不洁之地,此刻见萧湛忽然出现,那两个稳婆都是一脸的震惊之色。 “快说!” 萧湛眼看着不管自己如何呼唤,沈良辰都没有反应,不由眉脚一挑,厉声吼道:“皇后这是怎么了?” 见状,稳婆噤若寒蝉,安阳公主无奈叹了口气后,轻声回道:“皇后娘娘昏厥过去了!” 听安阳公主这么说,萧湛双手攸然握紧,然后紧皱着眉宇,紧张万分的吼道:“那就赶快想办法将她唤醒啊!” 这次恐怕是他萧湛有生以来以来在人前最失态的一天了,不过就算今天失态了又如何?眼前在他面前躺着的是他最心爱之人,她腹中还有他们的孩子。 如今,他醒过来了。 他们历尽万辛万苦,终于可以相依相守了。 他不允许,她现在这个时候,再出任何状况! 见他如此,安阳公主不由暗暗沉下一口气,停下手里的银针,抬手摇了摇手中的参片,她苦涩声道:“皇后娘娘因痛楚难耐,所以一直都在咬牙坚持,奈何产程太长,她的身体有虚弱,气力早已耗尽……此刻她晕厥过去了,牙关甚紧,这参片也根本就喂不进去啊!本宫只能不停的替她施针,不过并不见多大的效果……” 萧湛闻言,伸手从安阳公主手中抄过参片,将之塞到自己的嘴里,而后深吸一口气将唇瓣覆上沈良辰的菱口。 不停的,以舌头不住的向前推着参片,奈何沈良辰牙关紧咬,无论他怎么喂,都喂不进去! “辰儿……你张嘴……张嘴……” 萧湛经历过了沈良辰的前生,无比希冀着今生可以跟她有个好的未来,给她所有的宠爱,此刻他能做的,便是不停的哀求她,请她张开嘴巴! 也许,冥冥之中,沈良辰听到了他话,她的牙关松了不少,萧湛大喜之下,借势将参片推到了沈良辰的口中。 四唇向里,没有任何的停顿,她伸手掐着沈良辰的人中,直到她渐渐的又有了意识。 “辰儿……” 萧湛柔情万分的唤了沈良辰一声,看着她再次紧皱的眉头,不禁也跟着心痛了起来。 “云寒……” 腹中一阵阵的剧烈抽痛仍然在继续,沈良辰在看到萧湛时,短暂怔愣之后,顾不得太多,只是伸手握住他的手,而后痛苦的呻吟一声…… 第391章 大结局 “啊——啊——!” 紧咬着牙关的沈良辰觉得,她现在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但是,看到眼前,好不容易醒过来的萧湛,她却又紧咬着牙关,想要为自己,也为眼前这个男人,更为他们的孩子,再努力一把! “辰儿,用力……” 萧湛不断的对沈良辰说着要她用力的同时,除了紧紧让她握着自己的手之后,不停的在她的额头之上印下一个个细碎的轻吻之外,还不停的在她耳边为她打着气:“辰儿,你要努力,我们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你一定不能放弃……” 闻言,沈良辰不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屏息用力! 可是,在一鼓作气之后,她却脸色发白,再也没有了多余的力气! 见此情形,安阳公主眸色一凛,转身对身边的稳婆说道:“上榻,将皇后娘娘腹中胎儿,揉下来!” 闻言,萧湛面色一沉,稳婆则面色大变,一脸震惊的看着安阳公主:“殿下……那是皇嗣啊!”若是揉下来,说不定会…… “皇姑母!” 萧湛见稳婆如此,不禁抬眸看向安阳公主。 “揉下来的孩子,不一定活不了,且……有皇上和皇后在,皇嗣以后总会有的!”安阳公主定定的看着萧湛,对他沉声说道:“皇上……眼下,若是不想办法,皇后和她腹中骨肉,只怕会一尸两命!” 闻言,萧湛心头一震,转头对稳婆沉声命令道:“还愣着作甚?听皇姑母的!”他不能冒任何失去沈良辰的风险! “是!” 稳婆得令,面色凝重的爬上龙榻,在沈良辰身边坐下身来,却见沈良辰满是痛苦的摇着头:“不要……我不要……我的孩子……我还可以……” 那是她十月怀胎的孩儿,她如何舍得? 见状,已经伸出双手的稳婆,顿时进退维谷,不敢有所动作! “辰儿,乖!” 萧湛见沈良辰如此,连忙想要出声安慰她,却见她不停的摇着头,不让稳婆碰触。 萧湛紧握了她的手,不由闭上了双眼,然后对稳婆沉声下令:“揉!” 随着她一声令下,稳婆伸出双手,开始用力揉着沈良辰的肚子! 稳婆的手,犹如刀刃一般,每揉一下,沈良辰都会紧皱着黛眉,吃痛呻吟一声!随着她的呻吟声,她眼角的泪水便不自觉的溢了出来。 “头……头……” 也不知在多久之后,置于沈良辰双腿之间的稳婆,忽然惊呼了一声! “啊……” 彼时,沈良辰忍不住痛呼出声,强烈的阵痛袭来,她任由萧湛不住的为自己擦着脸上如雨一般的汗水,然后深吸一口气,屏息用力! “啊——” 随着沈良辰的又一声痛呼,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在寝殿里徐徐响起。 萧湛听到孩子的哭声,心弦微松了几分,却并没有去看孩子,依旧不住的在鼓励着沈良辰:“辰儿,你听到了吗?是我们的孩子……” 闻声,沈良辰不禁无力一笑! 正在此时,负责接生的稳婆,不由兴奋喊道:“恭喜皇后娘娘喜获麟儿!小皇子安然无恙!” “如此,就好!” 在适才听到孩子在哭的时候,沈良辰便知道,她生下的孩子是活的。 此刻,听到产婆说是个儿子的时候,她的身体之内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一般,再次陷入昏睡之中…… …… 随着萧湛的转醒,祭台之上的做法,也已宣告结束! 与萧湛做法之后,陷入沉睡不同。 萧策整个做法过程之中,始终都身姿挺拔的端坐着,直到做法完成,他的神志也是清醒的! 只不过,当诵经之声停止,围绕在萧湛周围的白光散去,再次显露于人前的萧策,却已再不似往日意气风发! 此时的他,一头黑发,不复再,已然满头银华,且容颜斑驳,似是忽然之间,老了十几岁的模样! “阿弥陀佛!” 祭台之上,慈悲大师似是精力耗尽,语气孱弱的看着萧策问道:“宣王殿下?你可还好?” “死不了!” 萧策此刻,浑身无力,脸色苍白如纸,炙热的阳光之下,他那满头的白发,显得格外的醒目! 十分随意的,对慈悲大师回了一句,他以手撑地,有些费力的爬起身来,脚步虚软的,缓缓离去。 慈悲大师见他如此,不由颤声问道:“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见本王的母后!” 萧策不曾回头,轻勾着薄唇,缓缓抬步向前。 见她如此,慈悲大师眸色微暗,闭上眼睛,低呼了一声阿弥陀佛! 萧策脚步虚浮的步下祭台之时,方才从沈启天口中得知宋太后早已被送回了慈宁宫。 得知沈良辰平安产子,萧策有些无力的笑了笑,只道了一声如此就好,转身便要前往慈宁宫! 可是,他才刚刚走出一步,便脚步轻晃着,险些摔倒在地! 见此情形,沈启天连忙上前,伸手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低垂眸华,深凝着他一瞬间苍老的不成样子的容颜,沈启天紧皱着眉宇说道:“本王送你过去吧!” “有劳了!” 萧策如今,早已成了强弩之末。 沈启天要送他,他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抵达慈宁宫的时候,宋太后刚好转醒。 回想到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她脸色一变,挣扎着便要从榻上起身! 见状,秋叶姑姑连忙伸手扶住她。 “哀家要去找策儿!” 眼前的宋太后,鬓髻散乱,形容憔悴,让人简直心痛。 但是,她一心所想的,却是自己的儿子! “太后娘娘……” 就在秋叶姑姑想要好好安抚宋太后的时候,忽闻萧策虚弱的声音,在殿门处响起。 闻声,宋太后心弦微微一颤。 怔怔的,将视线调转到门口处,当她看到殿门处,那满头华发,一身沧桑的萧策时,忍不住悲从中来,直接痛哭出声! 听到宋太后的痛哭之声,萧策不由也湿了眼眶! 由沈启天扶着,一步一步来到宋太后身边,他伸手扶住宋太后的手臂,温声哄慰着自己的母亲:“母后不要伤心!儿臣现在很好!” 萧策现在,算得上好吗? 他满头白发,俊脸不再……如何能算得上好? 可是,此时此刻,看着这样的他,宋太后却只是颤抖着唇瓣,不停的流着眼泪,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后……” 萧策伸手,替宋太后拭着眼泪,自己也泪湿了眼角,却是笑着说道:“儿臣错了!儿臣现在终于知道,皇兄从小到大,都经历过何种苦难了,他……比儿臣要苦!所以儿臣再也不会不甘心,再也不嫉妒他了……如今皇嫂已经诞下小皇子,皇兄以后的日子,会过的很好……可我,却成了这副样子……所以,儿臣自私的请求您,跟儿臣一起离开这里……以后只看顾我这一个儿子,好不好?” “好……” 宋太后颤声应了好,伸手握住了萧策的手,泪眼朦胧的凝着他的满头白发:“咱们离开这里……” …… 沈良辰平安产子之后,萧湛方才得知萧策为他做法,宋太后受不了刺激,昏迷之事!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萧湛整个人都是怔愣的。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萧策在最后关头,竟然会以折损阳寿的方式,将他唤醒! 心知,萧策定是一早就打着让所有人都误会他的主意,如此行事的,他心中滋味莫名,直接抬步向外,缓缓登上了乾德宫外的祭台! 出乎萧湛意料之外的。 祭台之上,并没有萧策的身影,慈悲大师却似是早已等候萧湛多时。此时的慈悲大师双眸紧闭,脸色晦暗的坐在其上,似是已然油尽灯枯! “阿弥陀佛!” 见萧湛出现在祭台之上,慈悲大师微微垂首,朝他施以一佛礼,而后嗡声说道:“老衲连做两场法事,已是逆天而行,如今阳寿将近,却得以窥破天机!” 闻慈悲大师此言,萧湛不由脚步微顿,随即出声问道:“敢问大师,窥破了何种天机?” 慈悲大师抬眸,静静的看着萧湛,忽而淡淡一笑:“老衲一直都在疑惑,那慕容睿窃盗沈家江山,何以老衲会助他为孽?” “何以?” 听慈悲大师这么说,萧湛忍不住蹙眉,如是问道。 “因为老衲,想给良辰公主,也给摄政王,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如是,对萧湛说着话,慈悲大师似是回想到前世之事,又似是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而觉得格外欣慰:“以慕容睿的性命和江山气数,确实不足以换良辰公主重生,为此老衲燃尽了自己前世所有的功德!” “原来如此!” 萧湛意会慈悲大师话里的意思,垂首轻喃一声,朝着慈悲大师无比恭谨的恭了恭身:“若非慈悲大师,朕与辰儿,今生只怕无缘!是以,朕在此,多谢慈悲大师!” “魏皇不必谢老衲什么!” 慈悲大师神色淡淡的,看着萧湛,似是看到了前世之中,那戴着银白色面具,意气风发的他,满是无奈的叹了叹,道:“若非老衲逆天改命,魏皇当时一统天下之人,如今魏皇虽得良辰公主,却错过了最好的统一天下之机!良辰公主所谓灾星之说,也算在此应验了!” 闻言,萧湛眉心轻拧,却是施施然笑道:“在朕看来,一统天下,不及良辰佳儿!” 慈悲大师轻轻笑着,点了点头:“但愿魏皇,能够记住今日之初心!” 萧湛颔首,十分坚定道:“一定!” 慈悲大师见他如此,不禁笑意更深。 他知道。 萧湛一定会记住自己的初心! 萧湛见慈悲大师一直在笑着,不由微微皱眉,视线再次自祭台上扫过:“敢问大师,我宣王弟如今身在何处?” “该是去见宋太后了!” 听萧湛提起萧策,慈悲大师不由眸色微黯,语气中不无可惜道:“他为了魏皇,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闻言,萧湛不禁心头一颤! 暗暗的,定了下心,他对霍青吩咐道:“送慈悲大师回去休息!” “是!” 霍青颔首,刚要上前,靠近慈悲大师,却见慈悲大师轻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老衲身为出家之人,屡次涉及凡尘之事,如今连做两场法事,阳寿已然耗尽,也是时候,该走了!” 语落,他再次高呼一声阿弥陀佛,便双眸一黯,缓缓闭上了双眼! 见状,霍青连忙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 只是片刻,慈悲大师竟已然绝了生机! “厚葬!” 眼看着霍青对自己摇头,萧湛心中滋味莫名,直接下令厚葬了慈悲大师之后,他快步下了祭台,赶去了慈宁宫中…… …… 萧湛赶到慈宁宫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萧策。 不只没有见到萧策,连宋太后都不在慈宁宫中。 彼时,在慈宁宫等着他的,竟然是沈良辰的亲生父亲——沈启天! 萧湛甫入慈宁宫大殿,但见沈启天一人独坐于慈宁宫中,不禁眉宇紧皱了下:“岳父何以在此?” 沈启天迎着他的视线,淡淡解释道:“早前你母后昏厥,我便送她回了慈宁宫!” 闻言,萧湛面色一紧,随即抬步便要朝着寝殿走去:“我去看看母后!” “萧湛!” 沈启天眼看着萧湛欲要从自己身前走过,不由幽幽出声:“你母后……她眼下,并不在寝殿之中!” 萧湛脚步一顿,转身看向沈启天:“岳父此言何意?母后她不是昏厥了吗?” “她已经醒了!” 沈启天想起宋太后早前的状态,不禁微微皱眉,随即低垂了眼帘:“她知道,辰儿平安生下了你的孩子,心中十分欣慰,并让我转告你,她这一辈子,一直牵扯在这座皇宫之中,实在无趣的很,如今正好带着萧策出去走一走,让你……不必去找她!” “母后带着宣王弟走了?” 沈启天的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萧湛的心头,微微张大嘴巴,他怔怔的看着沈启天,问道:“她可曾说过,她要去哪里?” “未曾!” 沈启天轻摇了摇头,无奈叹道:“她说你和辰儿,本来可以好好的,却因为她和萧策,才遭受了这场磨难!是以,她心中实在自责的很!如今知道你和辰儿,苦尽甘来,可以幸福的活着,她也算放心了!以后……她让你好好跟辰儿过日子,不要再去找寻她和萧策!日后她和萧策,母子相依,也定然可以过的极好!” “母后……” 沈启天的话,使得萧湛虎目含泪。 垂落于身侧的双手,缓缓紧握成拳,他紧皱着眉宇,十分艰涩的闭了闭眼:“萧策他……” 沈启天知道,萧湛要问他什么,不由迟疑声道:“他精神尚好,不过……” “不过什么?” 萧湛睁开双眼,对沈启天追问道。 “不过……” 沈启天与他四目相对,眸色微深:“白了头发,容颜苍老了许多!” 说到这里,沈启天不由叹了口气,又道:“他让我转告你,慈悲大师为你和他做法之时,他看到了你的前生!他知道你虽然表面冷酷无情,实则比任何人都渴望亲情,也知道你比任何人,都要疼爱他!他让你不必再为年幼他中毒之事挂怀,因为他从来都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所以他不怪你!他……让我转告你,他不是故意让你失望的!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让你可以心爱之人,长长久久,毫无羁绊的幸福下去!至于……天下江山和自己的妻儿,这些都是你的,你还是自己看顾吧!” 闻言,萧湛心下一阵揪痛! 萧策! 他的兄弟! 如他看到了沈良辰的前世一般,也看到了他的。 所以,他知道他对他,从来都是视如手足的! 可是在此之前,他却误会了他…… 不! 不只是他! 是所有的人,都误会了他…… “霍青!备马!” 深吸一口气后,他转身向外,命令霍青备马,在问清楚宋太后和萧策离开的方向之后,策马追了过去…… …… 宋太后和萧策,走了! 萧湛那日,并没有追到他们! 他们就像是从世间消失了一般,再没有一丝踪影。 为此,萧湛将自己关在御书房中,痛痛快快哭了一场! 这一场痛哭,是为了他的母亲,也为了他的兄弟! 更为了横亘在他们之间,多年的心结! 如今,心结全已解开。 但是,他却再也寻不回,早前那风流不羁,一笑之间,比之女子都要美上三分的美好风景了! 沈良辰再次转醒的时候,已然是三日之后。 在她昏睡的三日时间里,她们的孩子,被照顾的极好。 醒来之后,她在第一时间,得知了宋太后和萧策的事情,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曾几何时,她曾恨过宋太后。 恨她为了萧策,将她送出宫去。 曾几何时,她也曾恨过萧策。 恨他为了自己的执念,不惜毁掉她的幸福! 但是现在,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当千帆过尽之后,她忽然发现,那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全都成了过眼云烟! 前世和今生的两世经历,让她深刻的明白到一个道理! 人,不要有妄求。 平平淡淡的幸福,才是最为来之不易的! 现在,怀抱娇儿,她觉得自己人生最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陪在萧湛的身边,跟他一起看日出日落,跟他一起抚育他们的孩儿,然后再跟着他一起白头偕老! 仇恨与怨念什么的,全都让它们随风而逝吧! 白驹过隙,岁月静好。 接下来的日子里,萧湛一直都在派人出去寻找萧策和宋太后。 不过,也一直都没有他们的消息! 转眼经年,到第二年夏天的时候,沈良辰怀上了她的第二个孩子。 在此期间,他们的孩子,开始呀呀学语,学会了走路! 北辽,长乐公主耶律婉婉和驸马爷萧景前来魏国探亲的队伍,刚刚将进入京城之中。 魏国皇宫大内。 大好阳光下,沈启天一身常服,正在御花园里,逗弄着沈良辰的幼子萧哲! 欢声笑语之中,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的萧湛与沈良辰相偕而来。 远远的,见幼子脚步不稳,却依然抬步向前,他不禁薄唇勾起,朝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张开双手,俨然慈父模样:“哲儿,来……到父皇这里来!” 见状,在他身后静静而立,已然再次显怀的沈良辰,一手挽着他的手臂,一手轻抚着孕肚,在明媚的阳光下,展颜一笑,百媚生花! 幸福,从来都可以如此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