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侯门悍妻》 第一章 含冤重生 “没想到齐家老爷真的把大小姐嫁给傅景天。” “难以理解,不过是一个贫穷潦倒的男人。” “莫不是她已失贞给……” 众人纷纷噤声,皆是一脸的鄙夷,快步远离不远处挂满红布的宅院。 红烛摇曳,窗纸上的“囍”字忽暗忽明,一个披着红头盖的女子端坐在边缘,床单被她死死地攥住掌下,露出张牙舞爪的褶皱。 三天前,这场亲事和她还没有半点关系! “你不是齐家大小姐,这确实和你没关系,可偏偏我不愿意嫁给他,只好委屈你了。”齐心筠取出一张人皮面具。 这是要女子代替她出嫁! “荒谬!你觉得我会答应吗?”女子愤然抽出锋利的匕首。 然而话音一落,一道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从草房驟起,令女子脸色大变:“你对夏衍做了什么!” 齐心筠咯咯一笑:“不过是扒了点皮,剔了点筋,死不了,如果你敢反抗,我会把他生生折磨死!” 一句话,让她顺从地戴上人皮面具,乖乖地等待婚宴的到来,直到洞房。 她知道齐心筠是想让她和傅景天洞房,随后翌日亲自出现,哭诉自己丈夫在大婚之日和别的女人有染,从而成功摆脱这头亲事。 然而牺牲的,是她的忠贞,她的名声! 咿呀一声,门被推开了。 她脸上一凉,头盖已经被掀起,对上傅景天略带轻视的眼眸。 轻视?傅景天不是很喜欢齐心筠吗? 只一瞬,他便恢复了深情的温柔,把精致的小酒杯递了过来:“我虽家世平平,却发誓此生定不负你。” 他话语铿锵有力,真挚严肃。 她竟觉得此话真诚无比,难辨真假。 温酒入喉,没过多久,她便觉得喉咙被灼烧一般,胸口隐隐作痛。 傅景天心平气和道:“齐家大小姐不愿下嫁,服毒自杀。” 交杯酒有毒! 可笑,齐心筠想陷害傅景天,傅景天也想杀齐心筠,这两个人实在是可笑! 最荒唐的是她成了最无辜的受害者! 她怒气攻心,噗的一声吐出血来,眼前的视线渐渐模糊,只能挣扎着攥紧他的衣襟,咬牙切齿:“你会……后悔的!” 傅景天眼中仅有怜惜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浓郁的蔑视,“不,女人只是累赘……” 剩下的话她已经听不清楚,气断,人亡。 …… 五年后。 一座山峰上,涓涓细流,悦耳轻灵。 纪流苏站在河边,深吸新鲜的空气,忽然听见旁边响起水滴声。 她犹豫片刻,扒开杂草细瞧,顿时浑身一僵。 好一副美男出浴图! 正在沐浴的男子似乎有所察觉,回过头。 白皙的肌肤,光滑的线条,还有那两粒红豆…… 两人静默地对视,气氛迷之尴尬。 她慢慢松开手中的草,一步步后退,随后落荒而逃。 “吓死了,怎么有个男的在这里。”喘着气地扶着树枝,她心虚地拍了拍胸膛,这才抬头看向眼前的洞穴。 月光洒落,嵌上一层温柔的薄衫,一看便是钟灵毓秀之地,这是她专门找人为夏衍寻的良穴。 她重生了,夏衍却不知所踪。 如果夏衍还活着,这穴就可以作废,如果夏衍死了,她要他的肉身得到最好的埋葬! 骤然,前方传来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一个人影正往良穴的位置走去。 “站住!”她冷喝一声,不愿任何人玷污良土,上前挡路。 只见男子身穿紫蓝色衣袍,身上散发着清新的味道,虽说不上绝色无双,但也眉清目朗,气质清雅,柔和的月光彷佛和他融合在一起。 “是你?”纪流苏嘴角抽了抽,她不过是来看看洞穴,怎么三番四次地撞见这个人。 “姑娘跟踪我,是因为方才还未看够?”男子眼睛弯了弯,嗓音和煦清醇。 “你……我刚才什么都没看到!” “所以才喊住我再看一次?” “你那点身材根本不够看!”这个人是有多自恋。 “哦,原来还想看下面。” “……” 男子趁着她气败之时,绕过她走进了洞里。 纪流苏不许他进去,立刻立掌为刃,迅猛地往他身上击去。 万万没料到这一掌落空了! “花,开了。”他突然冒出一句。 墙角一处土壤中,竟有一朵白色的昙花,如同月下美人正缓缓舞动身姿,花瓣正一层层展开,素净芬芳。 男子伸出白皙的手把昙花摘了下来,优雅地递到她面前。 “昙花生存条件苛刻,开花更是不易,此时却在姑娘重视的土壤中绽放,是一个好预兆。” 纪流苏心中一动,不知不觉地把洁白的昙花接了过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很美好的相遇。 后来她才知道,昙花一现正是他们爱情的象征。 第二章 这大礼,可满意? 初春的庭院,桃李争妍,繁花似锦。 街道上却少了很多女子,纷纷在家苦练才艺,全因三日后齐家老爷为干儿子傅景天招妻的宴席。 “流苏,三日后的宴席我想去。”林乐儿愉悦地翻找合适的衣裳。 在偏远的凉城,也许有人不晓得皇上的名讳,但无人不知新晋升的五品将军——傅景天。名声如此之大,不止因为他立下功劳,更因为他为了丧妻发誓绝不再娶的传奇故事。 众多女子被他的深情和孝义所打动,林家大小姐林乐儿就是其中一个。 “那就去吧,定会很精彩。”纪流苏躺在树枝上冷笑。 五年前她被当成齐心筠被杀了之后,不清楚后面事情的发展,但如今众人都说齐心筠已死,齐家老爷和傅景天亲密无间。 宴席的日子来临,林乐儿激动地拉着纪流苏,看着她的打扮微微蹙眉。 “你虽是我的丫鬟,但也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不必了,我喜欢素雅。” 是的,一个月前纪流苏就成了林乐儿的丫鬟。 马车到达齐府后,纪流苏第一个撩起车帘跳下来,看着门庭若市的齐府不禁挑挑眉。 很好,来的人越多越好! 大堂中,傅景天身穿玄色衣袍,神态举止落落大方:“傅某在此感谢大家赏脸前来。” 他朝众人微微鞠躬,礼节周全得让人心生欢喜。 林乐儿看得有些痴了,回过神来想和纪流苏感叹他真的愈发英俊,却发现纪流苏根本不在身侧。 此刻纪流苏正闲散地晃悠,瞥见树下正围着一群人,不禁走过去凑热闹,原来是有人在开赌注。 赌傅景天会娶哪一个女子。 “贾庄家,这次我赢了的话,你们庄就要倒闭了啊。” “省省吧,你押的这个女子显然比不少我押的!” “你们的都没我押的好,我这个一定中!” 赌徒议论纷纷,唯独贾庄家盘坐在地上笑而不语。 等众人散开后,纪流苏蹲下身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贾庄家?” 不会认错,那个被她看光身子还赠送昙花的男子。 “看来我们很有缘。”他淡笑。 纪流苏也莞尔一笑,手指一动,一锭黄金迅速地飞进他的袖中。 “姑娘想押谁,放在对应的名字上面便可。” “我押的人,上面没有。” “哦?林大小姐的名字不是在这儿吗?” 纪流苏眉心一跳,刚才出现在齐府门前的人那么多,他竟然认得自己是林乐儿的丫鬟? “抱歉,我押的不是她。这笔巨款你记下就好,我晚点来取。” 这语气,分明是笃定自己会赢! “姑娘留步,有戏一起看。”他颇感兴趣地收拾起满是银子的包裹。 “有戏,还是一场jiān夫淫妇的好戏。” 齐府,突然变得喧闹不已。 本来集聚于大堂的人全部堵在了后院,震惊地看着房间里衣衫不整的女子。 “大胆,竟私闯齐府,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污蔑我,来人,把她抓起来!” 傅景天冷声呵斥,当之无愧的模样让众人脸色缓和些许。 是啊,傅将军怎么会偷偷和良家妇女乱搞呢? “齐府守卫森严,我一个不懂武功的女人怎么闯入?天天,你说过应付完这场宴席之后便会娶我的!” 满脸泪痕的女子楚楚可怜。 众人听后顿时一怔,其中一个来参加宴席的家主恼怒甩袖:“好你个齐家的,原来根本没想着娶妻,简直把我们都耍得团团转!” “大家冷静一下,这都是妖女的片面之词,你们还不快把她押起来拷问清楚!”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还知道他右胸膛有一道小伤疤!” 短短一句话,如同巨石砸入湖中,掀起千万浪。 傅景天眼底掠过一丝杀意,“这是陷害,难道傅某的为人大家不清楚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事实摆在面前,如何相信? “清不清楚是一回事,现在她这般模样出现在齐家……又说出了只有最亲密的人才知道的印记,你们总得负责吧。”其中一人叹息。 齐家老爷齐以松顿时哑口无言,压着怒气道:“纳为妾吧。” 傅景天脸色一变,恨不得把眼前感动得说不出话的女人碎尸万段! 不少家主拉着自己的闺女愤然离席,留下一部分还想和齐家搞好关系的,推起笑脸安抚。 躲在远处一棵树上悄然看着一切的纪流苏,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 傅景天,你越是讨厌女人,我就越是把女人往你怀里塞,还要在这大好时光中塞! 这份大礼,你可满意? 第三章 原来你喜欢我 “果然是你赢了。”贾庄家意味深长地睨着她,“为了达到目的把别人往死里推,不会残忍了点?” “是她求着要进齐府,我只是成全她,而且她不会死!”纪流苏下意识否定。 妾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承诺娶的,如果这么快就死了,别人就会怀疑到傅景天身上,这种蠢事他怎么可能会做。 “那我们就来赌一把,赌注是你这次赢的钱,如何?” “原来贾庄家是没钱给。” 贾庄家彷佛没听见她的嘲笑,自顾自的说:“我赌三日内。” 纪流苏无所谓地耸耸肩:“既然你送钱来,我就不拒绝了。” 说完她跃回地面,打算等候林乐儿出来,没想到贾庄家跟了过来,还突然在她面前脱起了衣服。 “有话好好说,脱什么衣服!”她脸色微变,顿时想起水中沐浴的场景。 贾庄家勾唇一笑,温柔地把外衣披在她肩头,凑到她耳边细语。 “女人的月事怎可随意暴露。” 纪流苏僵了僵,忙地攥紧他给的外衣,匆匆回府。 所以没看见,贾庄家手中把弄着一支细小的发簪。 回到房间,她握着他的蓝色衣袍微微出神,清新怡人的气味和初次相遇时的一样。 这个人到底是谁? 身侧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只见他恭敬地把一封信递上:“盟主,这是她的感谢信。” 这是她的暗卫流风,他指的“她”,正是今日在齐府闹事的女子。 纪流苏漫不经心地拆开,草草扫了一眼,便将它放在烛苗上燃尽。 “不过是利益关系,说什么交朋友,可笑。” 流风刚准备退下,突然看向她的头发:“盟主出门前似乎戴了两支发簪。” “是吗,可能弄丢了。” 不一会儿,林乐儿脸色苍白地回来了,急忙道:“傅将军被陷害了!” “你就这么肯定他是被陷害?” “因为……傅将军不像是那种人。” “知人口面不知心,小姐看开点吧。”纪流苏为她倒茶安慰。 “我不信!”林乐儿挣扎地摇头,“你能够帮帮他吗?” 帮? 她冷笑:“那我可要收报酬。” “流苏想要什么尽管说。”这一个月来都是纪流苏帮忙对付林宅的庶女,林乐儿对她的能力没有半点的怀疑,甚至还有些依赖。 “天然沉香。” 沉香是非常难得的东西,纪流苏没打算可以得到,不料林乐儿在两个时辰后拿着一个褐色的盒子给她。 纪流苏郑重地揭开,没有错,是天然沉香。 她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盒子,良久才放入怀中。 “傅景天的事我会想想办法,但急不来。”她随口应对,拿着蓝色衣袍出门了。 赌庄门前。 掌柜把纪流苏拦住。 “我找贾庄家。” “不知客官找老板有什么事呢?” “他欠我钱。” 掌柜嘴角抽了抽,正不知道怎么回应,一道平缓的声音及时送来:“我欠谁钱了?” 只见贾庄家翩翩而来,纪流苏指了指臂弯的衣袍,他便了然,请她上三楼的雅房。 “就还个衣服,没必要进去了。”她停顿在门口。 茶声脆响,他优雅地捻起茶盏,“我帮了你,难道不应该回报一下?” 她眉头一敛,只好走进去:“你想要什么?” 雅房虽然在三楼,但难以听见一楼赌博的喧闹声,看来这墙壁的材料有些特殊。 他托腮,眉头轻挑:“说说你为什么恨傅景天。” “不可能!” 纪流苏脱口而出,随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她应该说“不恨”,而不是“不可能”! 她想着怎么狡辩,忽而瞥见他左手把弄着一个小玩意,正是自己不见了的发簪,顿时愣了片刻,看来这个男人没有外表般的无害! 旋即,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男子下巴被一根纤细的手指挑起,只听见女子清脆悦耳的笑声:“小庄稼,原来你喜欢我。” “……” 街道突然变得嘈杂,尖叫声连连,其中最刺耳的一道女声在嘶喊着什么。 纪流苏凝神一听,顿时双眸一瞠,快步走到窗边。 “是我陷害傅将军,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一个头发凌乱的女子在赤足奔跑,撞倒满地的水果,见人就说:“真的是我陷害他!都是我!” 还害怕别人没听清,不断晃动对方的肩膀大喊。 这人,正是被傅将军娶为妾的女子! 很明显,她疯了。 纪流苏眉头紧蹙,捏着窗棂的手指发紧。 一个女人该是经历了多么恐怖的事情,才会在短短一天之内疯成那个模样? 傅景天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竟然…… 贾庄家道:“看来傅景天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纪流苏释然一笑,他在明,她在暗,谁怕谁? 转身准备离开,身后温润的声音绕了过来:“你就不怕我坏了你的事?” 现在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只要他把事情告诉傅景天,她的隐藏就没有任何的意义。 她一把握住他的五指,笑颜如花:“这么说,我应该怎么收买你呢,小庄稼?” 手掌间,内力难涌,贾庄家悄无声息地回敬,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第四章 中毒 纪流苏刚回到林宅,林乐儿便复杂地询问,“傅将军的妾疯了……是你做的吗?” 她一出门,那个女人就疯了,刚好澄清傅景天被冤枉,也难怪林乐儿会这么想。 纪流苏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林乐儿叹气:“虽然有些残忍,但是我让你帮他的,不怪你。” “……”这根本就是傅景天残忍的手段! 纪流苏忽而瞥见她房间里放着针线,走过去细瞧,林巧儿脸色羞涩地笑了。 “下周是赏花会,我打算做个荷包送给傅将军……对了流苏,你帮我想想怎么送才不显得那么主动,又不容易被拒绝呢?” 这个要求,还不是一般的难。 “送荷包的意义,林小姐比谁都清楚,我最后确认一遍,林小姐是非坚持不可吗?” “那是自然的。”林乐儿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 “好。” 凉城每逢春节都会举办大型的赏花会,连续五日,今年如同往年,百花荟萃,街道熙来攘往,热火朝天。 人群最密集的,莫过于南部草坪。 不是这里的花草特别美,而是…… “这一片浅烟色郁金香是傅将军特意从远方运回来的,真的大开眼界!”众人围得密不透风,双目发光。 纪流苏眉头微蹙,这是齐心筠生前最喜欢的花,傅景天到底想干什么? 远处,傅景天闲庭信步,风姿飒爽,连飘动的束腰带都带着几分英气就,不少女子主动走过去感谢他带来的郁金香,绝口不提当日娶妾之事。 忽而,头顶就发出簌簌的声音,刹那间数根枯枝落下,有三根细小的插在他的发丝上,如同鸟巢,顿时破坏了之前营造的雅观。 男子偷笑,女子干笑。 傅景天眼皮跳了跳,正准备伸手拂下,一双玉手比他更快一步。 只见林乐儿把干树枝放入钱包里头,拉好,递到他面前,“枯木逢春,果真是好兆头。” 短短两句话,一扫他方才的尴尬。 钱包上绣着春季才有的鸟语花香,恰好应了她所说的“枯木逢春”。 傅景天觉得这说法颇有新意,“林小姐果然才貌双全,如此好寓意的荷包,我能留着吗?” 纪流苏冷眼看着这一幕,转头看向郁金香,决定晚上去看看是否有什么玄机。 赏花会持续五日,为了郁金香不被破坏,傅景天专门命人晚上时候将花盆转移到树林中央,四周有护卫看守。 夜晚,纪流苏偷偷地离开林宅,轻松躲过护卫的视线进入树林之中。 地上树木的倒映漆黑得如同一只只匍匐的蝙蝠。 倏然,脚下似有细绳晃动的声音,她不禁顿步凝听,又没了声响。 疑惑片刻,继续前行。 骤然,远处出现火把的亮光,传来愤怒的呼唤:“有人闯入,把她抓起来!” 纪流苏一惊,施着轻功准备离去,腿部突然被缠上了网罗,越挣扎缠得越紧。 她抽出袖中的匕首,手起刀落,刚割断绳子,脚步声像演练过一般,迅速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无路可逃之时,四周忽然蔓延出一大片的烟雾。 咳嗽声、兵戈声混乱地响起。 纪流苏还未反应过来,腰间忽而一紧,被人搂在了怀中。 她手腕一转,下意识地往那人身上刺去,却被人轻松地捏住。 头顶传来轻声悦耳的男声:“是我。” “你怎么在这里?”纪流苏眉头一松,任由贾庄家带着自己逃向远处。 忽而,他脚踝一痛,踏着树枝的身子一晃,往地下栽去。 “你的轻功是怎么练的!”纪流苏低骂,正准备拉着他稳稳落地。 没想到扑了个空,底下竟是一个枯枝铺面的陷阱! 她被墨子染紧紧地护在怀中,摔下来没有半点损伤。 “谢谢……咳咳咳……” 因为吸了刚才怪异的烟雾,她还没说完就忍不住咳了起来。 他掏出一条手帕递给她:“捂住鼻子。” 手帕许是浸泡过草药,纪流苏很快就止住了呛意。 借着昏暗的月光,她看见了墨子染的脚踝在流血,撩起衣袍一看,竟是蛇牙印! 她猛地一怔:“小庄稼你……” 伤口有些泛黑,显然中毒了! 脊背一冷,纪流苏蓦地抬头,十多条长蛇盘旋着身子,正吐着红舌钻进来! 墨子染轻笑:“看来有人想置你于死地。” 纪流苏深吸一口气,弯腰,把浅绿色的裙子生生撕成两半,绑紧在小腿上。 “你想做什么?”墨子染不解。 她星眸熠熠发光,勾起唇角道:“看好时机,逃不出去不要怪我。” 右手持匕首,身子如疾风冲了上去,完全没有半点的畏惧。 蛇群也在一刹那间加速,露出锋利的毒牙。 倏然,她刀刃一划,竟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割出一道伤痕,血液流出,蛇群刺激得泛着红眼,全部往她的左臂咬去。 伤口瞬间被十几只毒牙刺得更加鲜血淋漓。 纪流苏抓住机会,准确无误地砍断它们的七寸。 一招,致命。 墨子染双眸微瞠,这个女人…… 竟就这样以自己的血液和鲜肉作为引诱,横冲直撞地杀出一条生路! 第五章 你是谁 空档顿现,他立刻冲了上去,一手搂住纪流苏的腰间,一掌击向蛇群。 浑厚的内力毫不费力地把蛇断成几寸,血溅四方。 纪流苏眼前变得模糊,虚弱地靠在墨子染怀中,竟踏实得让她安心地晕睡了过去。 林宅中,流风正躺在纪流苏床上,用被子裹着假装她在睡觉,免得被发现她偷偷出去。 只是盟主怎么还不回来? 窗户有影子晃动,他连忙起身,没想到看见自己的盟主躺在别的男人怀中。 “你是谁!”流风警惕地盯着墨子染。 “她中毒了。”墨子染温和一笑。 暗卫么?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许是看出墨子染对纪流苏没有敌意,流风躲回暗处观察。 纪流苏身子接触到床板的时候,睫毛一动,微微睁开了眼,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她下意识地低喃:“小衍……” 墨子染盯着她迷离的眼眸,嘴角一勾,问道:“你是谁?” “我……是……” 真实的名字即将脱口而出,纪流苏蓦地清醒,不禁心寒几分。 这个男人在查她的底细! “小庄稼,你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不记得了吗?”她扯了扯苍白的双唇。 墨子染淡笑不语,动作轻柔地帮她整理轻薄的被单,彷佛刚才没有问过任何问题。 “你明明有更安全的办法逃出陷阱,为何要如此冒险把自己伤成这样?” “你不也是吗?” 她晕倒前可是看清蛇群被他轻松打飞的场景,分明是隐藏实力了! 墨子染不置与否,离开前说了句:“你的毒已经解了,记住你欠我的人情和我的名字,墨子染。” 贾庄家,果然是假庄家…… 纪流苏彻底地舒了一口气,和他说话松懈片刻都不行! …… 齐府,阴郁得下人大气都不敢喘。 “没抓到人?”齐以松“呯”的一声把茶杯摔在地上,“一定是齐心筠回来了,你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杀了!” “既然五年前她用人皮面具逃过一死,那么这次也许换了脸回来。毒蛇穴有人闯入的痕迹,还有血迹,父亲多多留意是否有受伤的女人。” 知道傅景天胸前伤疤的就是齐心筠和被他错杀的替死鬼,所以他猜是齐心筠回来复仇了。 …… 纪流苏醒后,第一时间就是去赌庄找茬,不然难解心头恨! 进去后,正好看见墨子染好整以暇地倚在三楼扶手,仿佛知道她会来。 两人目光相撞,看似友善,实则充满挑衅的气味。 纪流苏慢悠悠地在赌庄逛了一遍,随后停在一张赌大小的圆桌旁,赌徒皆是兴奋地盯着骰子,口中吆喝不停。 她看了三场后,袖中的右手指摩挲着一块薄铁片,看准时机,铁片迅速地往骰子飞去。 骰子当场裂开,竟流出一些银色的液体来! 众人脸色一变,这是出千! 利用这液体的重量和一定的技巧,可以想摇哪个点数就哪个点数。 虽说赌场会出千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但当场暴露就另当别论了! 刚输了钱的人立刻喊道:“你们赌庄竟然在骰子里面做手脚,难怪我一直输!” “就是!我连给儿子看病的钱都输光了!” “赔钱,赔钱!” 附和的人愈来愈多,有些甚至去报官了。 很快,两个恶狠狠地衙役闯了进来,怒道:“让你们的老板出来!” 纪流苏得意地瞄了墨子染一眼,只见他不徐不疾地拾级而下,从容拱手:“贾庄家在此。” 他经过纪流苏身侧时候,很“不小心”地撞了一下她的左手臂。 纪流苏倒吸一口气,只觉伤口隐隐作痛。 这个小人! 然而看着他乖乖跟着衙役离开的背影,纪流苏的心情顿时畅快起来。 她就是要警告这个男人,离她远点! 步伐轻快地走出赌庄,嘴边哼着小歌,片刻后,纪流苏脚步一顿,连歌都戛然而止。 前方迎来一名玄色衣袍的男子,正是傅景天。 纪流苏眼看地板,草草地向他点头示意,便想擦肩而过。 他认出是纪流苏的丫鬟,突然横出手拦住她的去路:“姑娘请留步。” 她走得过快没刹住车,肩膀恰好地撞到他结实的手臂上,本来有些开裂的伤口瞬间流出血来。 傅景天皱眉,盯着她手臂渗出的血迹:“姑娘受伤了?” “没事,一些小伤。” “我帮你看看。” 说着,他迅速地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 纪流苏早有准备,立刻侧身避开,脸色阴沉:“男女授受不亲,傅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说完,她不再逗留。 傅景天眯着眼凝视那一抹浅绿色衣衫,若有所思。 普通女子的速度,怎会比他还要快? 第六章 情诗 纪流苏还未踏入院门,就林乐儿和别人的吵闹声。 “姐姐怎么又看着傅将军的画像发痴了?” “滚!我的大院可不是你这等庶女可以进的!” 纪流苏不用看就知道是林巧柔这个庶妹。 林乐儿的母亲病逝之后,林巧柔的母亲便立刻升为正妻,速度之快让林乐儿对父亲心寒,更怀疑和林巧柔母女有关! “看来姐姐真是气坏了,连妹妹升为嫡女的事情都忘记。姐姐脾气变得如此暴躁,爹爹日夜不得安心,这才特意让妹妹来瞧一瞧,看来是没有半点好转呀。” 纪流苏这才走进去,嫣然一笑:“小姐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人家二小姐早已是嫡女,不过要加多一个字,嫡、次、女,小姐记住了吗?” 林乐儿默契地接过话:“还是流苏记性好,但次女的次,是如何写?” “回小姐,是次品的次,次要的次,次货的次,《礼记·檀弓上》有句话:次,舍也。可见被称为次的东西都容易被人丢弃……” 一主一仆在乐此不疲地唱双簧,林巧柔的笑脸有些绷不住了,瞪着纪流苏沉声道:“说够了吗!身为丫鬟竟是如此不懂规矩,一上来就喋喋不休,被爹爹知道的话,这林宅恐怕容不得你了!” 说完竟扬起手,往她的脸上狠狠地掴下。 啪! 她的手腕被林乐儿及时捏住,用力一甩,“打狗都要看主人,我的丫鬟还轮不到你这个嫡次女来管教!” 纪流苏藏在袖中早已做好准备的手掌微微一收,笑容不减。 林巧柔身子晃了晃,胸口气闷,完全说不上话来,知道自己在这里占不得便宜,便涨红着脸快步离开。 …… 衙门,杨大人气势汹汹地一拍堂木:“大胆奴才,竟敢开赌庄出千骗取钱财!报出名来!” 墨子染嘴角含笑,走到他面前,轻轻启唇说了一句话。 杨大人吓得立刻从凳子摔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爬到他身边:“小人不识泰山,请大人饶恕。” 说完,还朝四周的衙役怒道:“还不给我跪下,竟然敢押大人回来!” 于是,众人惶恐又好奇地恭送这尊神秘的佛走出衙门。 赌庄从此再无人敢找茬。 …… 纪流苏得知墨子染被完整无缺放了出来后,气得直咬牙。 看着忘记还给墨子染的白色手帕,她灵光一闪。 立刻取过纸笔,绞尽脑汁后,写下一首诗。 “流风,拜托你一件事。” 流风看着她嘴边阴险的笑容,不禁抖了抖,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于是一日后,林巧柔收到了一条手帕和一封信,信里写道: “金钗配发髻,佳人似春瓷。素手撩琴弦,声声织情思。” 落款人,贾庄家。 她知道林巧柔最喜欢的就是温润如玉的男子,那么她就当一次媒人,把他赠送了! 闺房中林巧柔一遍遍地读着诗句,情思……情丝,果然妙! 一定是有人在傅景天的宴席上看见她弹琴,然后一见钟情! 白色的手帕绣着一朵蓝色边纹的花,干净之余带着一股清新的草药味。 接下来的每一天,她都收到情诗,让初生情意的林巧柔脸红心跳,不由的幻想男子的模样。 终于在第三天,男子邀请她出来见面。 “盟主,才三天她会答应见面吗?”流风疑惑询问。 纪流苏把最后一封信交到他手中,连忙把纸笔扔开:“我的脑子不是用来想情诗的。” “明明就是才艺不精……” “你再说一遍!” “我立刻去送给贾庄家!” 是的,最后一封信是给墨子染的,至于他肯不肯出来纪流苏心里也没有底。 可事实证明,墨子染对于她的真实身份非常感兴趣,因为他赴约了。 茶楼,香气袅袅。 墨子染独自盯着茶面出神,双唇忽而勾起完美的弧度,似乎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 林巧柔来到的时候恰好看见了这一幕,不禁一怔,直觉告诉她,写信给她的就是这位仙风道骨的男子! 不知不觉,她坐在他的对面,墨子染抬头,目光带着疑问。 林巧柔垂着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把手中的手帕拿出来。 墨子染是何等的锦心绣肠,一下子就明白纪流苏约他来这里的目的。 “姑娘手里应当不止我的手帕吧。” “那些信我留在宅中。”听见他承认是手帕的主人后,林巧柔娇羞一笑。 墨子染借喝茶的动作整理一下思绪,随后温柔问道:“我应当如何唤你?” “你可唤我林姑娘,也可……柔儿,倒是我还不知贾公子的名字。” 林巧柔久久没有得到他的回应,不禁多次呼唤,墨子染这才回过神,却是一脸愁容地答非所问。 “林姑娘……流苏拒绝赴约的时候有没有交代什么话?” 林巧柔愣了半天,“贾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他落寞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我倾慕流苏已久,那些信都是我发自内心写的,本以为她会肯出来见我一面……” “啊,她……什么都没说。”林巧柔尴尬地维持着笑容,慌张地闪身走人。 只剩墨子染神情轻松地抚着杯盖。 第七章 你这个混蛋住手! 林宅,因为林乐儿继续跟着傅景天去赏花,纪流苏得了空闲,无聊地踢着地上的树枝。 看了看天色,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她整理下衣衫准备出去看场好戏。 然而刚出大院,就撞见双眼通红的林巧柔,什么都不说直接来了一巴掌。 纪流苏敏捷地后退一步,“嫡次女,这么暴躁会找不到丈夫的。” “你闭嘴!你这个恶心的丫鬟,我林巧柔一定会将你赶出林家!” 第一次看上的男子竟然喜欢纪流苏!她是哪里比不上这个卑贱的丫鬟了! 纪流苏一头黑线。 本想把林巧柔这个烦人精推给墨子染,怎么会莫名其妙地推回自己身上? 她越挫越勇,决定再来一计。 “小庄稼,上次我爽约了实在是情非得已,过多的理由我就不说了,用行动证明我的真诚,来,这一天的费用我全包!” 纪流苏换了一身男装,再次约了墨子染,诚恳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他挑眉,瞧着她带自己来的地方。 青楼。 “男人嘛,我懂,不用客气。”她匆匆拉着他进去。 “纪姑娘真是热情。”墨子染笑意融融,没有抗拒。 “两位公子,我们这里姑娘的姿色是凉城最优秀的,你们想要哪一类型的?”老鸨堆着笑脸上前询问。 “我自带。” “对,他自带……”纪流苏顺口跟着他说,下一刻才意识到不对劲。 “难道你们只是想租间房?那还不如去客栈。”老鸨干笑。 纪流苏不依不饶:“慢着,他的意思是他自带好银子了,每个类型来一个,一定会有喜欢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他淡雅一笑。 哼,看你的姿态还能优雅到什么时候! 她暗笑,把他带进一个房间,很快就迎来八个美女,环肥燕瘦,各有千秋。 “你们来好好伺候他!”纪流苏招呼她们过来,一下子便围住了墨子染。 突然,她躲到远远的,解开了袖中的布袋,几十只虫子一下子涌出,密密麻麻地在地面乱窜。 “啊!虫子!” 女人害怕的时候通常会往男人身上钻。 刹那间,墨子染被八个美女挤得快成肉饼。 他额头青筋冒了冒,发力把众人震开,一把扯下窗帘布。 手一挥,绸布在八个美女腰间围上一圈,顿时扎成一束。 绸布往梁上抛,轻松扯动,就把所有美女都吊在半空中。 动作迅速又不失优雅,让纪流苏呆滞片刻。 墨子染皮笑肉不笑地朝她走来,她忽而哎哟一声弯下腰:“肚子痛肚子痛,下次奉陪。” 他却把她扯了回来,低声道:“招惹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说完,他拧小鸡般地提着她往旁边房间走,一脚踢开房门,然后把纪流苏抛了进去。 她噗通一声摔倒在床前,刚准备骂人,一抬头却看见两具光溜溜的身子纠缠在一起。 看动作,似乎是到了最兴奋的步骤。 “啊!流氓!”床上女子尖叫声连连,吓得青楼都乱成一团。 纪流苏脸颊滚烫,连忙跑出青楼,墨子染已经在门口等候。 “你!怎么可以!”她双眼圆瞪。 “迟早要学的东西,让你先了解了解。”他笑得如沐春风。 肚子骤然传来一股剧痛,她倒吸一口气,扶着墙蹲下身子,神情痛苦。 墨子染嗤笑,转身离开 “等等……我肚子痛……”她月事不痛就没事,一痛就不得了了! “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他明显不信,转身就离开。 她苦笑,真是害人终害己。 在青楼里被气得愤怒的老鸨冲了出来,瞧见纪流苏还没离去,立刻挥动手中的鞭子:“就是你把我们这里闹得鸡飞狗跳!” 鞭子骤然袭来,纪流苏咬牙,缩了缩身子。 然而预料中的痛楚没有到来,墨子染又折回了。 “说句求我的话来听听?” “不说……不救就拉倒!” “还真倔。”他轻笑,一手扔开鞭子,一手搂住她的腰间,闪身离开。 把她安顿在赌庄的房间后,墨子染就走了出去。 纪流苏痛得保持弯腰的动作,额头冒着冷汗。 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手里多了一条敷着草药的纱布,手掌大小。 墨子染把她的身子扳正,开始解她的衣带。 “你……干什么!”她红着脸捏住他的手腕,真是算漏了这个男人会趁虚而入! “既然敢带我去青楼,那么脱衣服这点胆量还是有的吧。”他狡黠一笑,嘶啦一声,露出她的肚兜。 纪流苏脸色大变,“你这个混蛋住手!” 第八章 照顾月事的女人 墨子染慢慢掀开她肚兜的一角,瞧着纪流苏愈发苍白的脸色,这才收回手,把一个奴婢唤了进来,递给她手中的药布。 奴婢听着主子的吩咐连连点头,随后上前掀开肚兜,把药布敷在肚脐下方:“纪姑娘,这是能够减轻痛苦的药。” 她的动作很快,一下子就把她的衣服都整理好。 纪流苏一愣,这才明白墨子染的举动是为了什么。 一开始说清楚就好了嘛,搞到她像被强暴似的! 不一会儿,她确实感到舒适了不少,但这样放在肚脐下的药方她还是第一次听闻。 “咳咳。”她清了清嗓子,看向座塌上的墨子染,“谢谢啦。” “不必谢,你就这样一个一个人情地欠着我就好。”他语速很慢,说的话匪夷所思。 纪流苏剜了他一眼,“不管你什么目的,我都不会告诉你任何的事情。” “说不说无所谓,但我要告诉你。”他走到窗边静静伫立,“傅景天在打探你的消息。” 她眉头一敛,没想到还是被他怀疑了。 不过这个男人是敌是友,为什么要提醒她? 人有三急,纪流苏扶着肚子,慢慢地爬下床。 熟料脚踝被帷幔绊了一下,噗通地摔倒在地。 墨子染听见声响,扭头看过去,清晰地看见床上的一片殷红。 他一把将她拽回床上,淡声道:“不要把血染得到处都是。” “……我想如厕。” “……” 他还是第一次觉得月事的女人这么难伺候。 想了想,他命奴婢来扶她。 “不用,我只是突然摔倒,不至于走不动。”纪流苏自己都觉得夸张了,连忙推开,小步离开房间。 回来之后她也瞧见了床单的颜色,脸颊红了红。 看来还是早点回去林宅的好。 “打扰了,我先回去。” “惹了祸就想逃?”墨子染一把关上了门,“这床边难不成要我洗?” 她撇撇嘴,既然如此,她就继续睡这里好了,等没那么严重再帮他洗吧。 这样想着,她重新回到床上,朝他嚷着:“我现在失血过多,你赶紧给我点补血的东西。” 正在看书的墨子染觑了她一眼,忽而让下人取来了一幅画卷给她。 “这什么东西?”纪流苏疑惑了,不是应该给她喝红糖水之类的吗? 打开书卷,她如同接到了烫手芋头,浑身血液变得火热,猛地扔开,在青楼看见的不堪的一幕再次涌出。 这……春宫图! “你!” “是不是感觉体内的血变多了,够补吗?”他似笑非笑,拾起画卷塞回她手中,叮嘱她好好看。 “滚!” 她索性用被子裹着自己,免得被气死。 不一会儿,四周变得安静,她掀开被子的一角,发现墨子染已经离开了,很快就有奴婢捧着一碗糖水走进来。 “纪姑娘趁热喝吧,对身体有好处。” “他让你拿进来的?”她狐疑。 “是的。” 嗯,这还差不多。 她吹了吹热腾腾的烟雾,慢慢地喝了下去。 “这是用人血熬成的,很补。”墨子染慢悠悠地走进来。 “噗!” 她吓得全部喷了出来,脸色难看,然而触及到他促狭的双眸,才知道被耍了。 墨子染指了指桌面上准备好的饭菜:“饿了就过来吃。” 她愣了愣,有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感觉。 这样白吃白住,似乎还不错。 “帮人帮到底,我今晚就在这里打扰了。”她眨了眨眼睛,俏皮可爱。 他勾唇,没有拒绝。 “对了,你这个药布里的药方是什么,告诉我一下吧,下次痛了我自己准备。”她揉了揉变得越来越舒服的肚子。 “不知,不是我配的。” “那你帮我问问呗。” “不必这么麻烦,你痛了来找我就好了。”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 纪流苏身子抖了抖,“这样才麻烦好吗!” 这一日,尽管墨子染没有少戏弄她,但对她的还是颇为照顾,起码她一个下午都呆在床上安然至极,在第二日肚子已经完全不痛了。 “可以走了吧?”墨子染掀开她的被子,赶客。 是啊,差不多要走,她有事要走,只是…… “我有点饿,吃完最后一顿饭再走。” 吃饭的时候,她直勾勾地盯着他。 “想说什么?”他优雅地夹起一口饭。 “我在想,父亲的温暖是不是就是这样。” 墨子染脸色沉了沉,他还像父亲的年龄吗?“要是我有你这样的女儿,早就抛弃了。” 纪流苏脸色煞白,过往的回忆再次刺入心头。 割下饭碗,她冷着脸抱着床单,以最快的速度洗好,晾好,然后走出赌庄,却被挡住了路。 第九章 替死鬼 墨子染忽而拿出一个算盘,嗒嗒嗒地快速活动手指头,一下子就算出一个数,“这段时间你在这里消费五十两银子。” “你,还不如去抢!”她跳了起来。 “你缺钱?”他的语气,分明是知道她不差钱! 纪流苏直接掏出一锭黄金,“拿好,多了当赠送!” 这个人,果然是不能和他走得太近。 “谢谢客官,欢迎下次再来,再见。”他笑意盈盈地挥手送别。 “再见,再也不见!”她冷哼一声。 回到林宅,林乐儿担忧地询问她去了哪里,纪流苏随便找个借口搪塞,便回到房间收拾着东西。 林乐儿看着她匆忙的背影,不禁回想起两人初遇时的对话: “甘愿保护我半年来换取一个丫鬟的身份?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只需要知道我的目的和你们林家没有半点关系。”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就凭你已无所依靠。” 当时林乐儿的亲母刚离开没多久,林巧柔和她母亲借机上位,博得父亲宠爱成功转正,在林宅的名望迅速上升,所有仆人都巴结两母女,有些还不惜陷害自己来获取信任,孤单无助的她只好接受了纪流苏的要求。 只是不知不觉,她把流苏当成最好的朋友,而流苏……自始至终都没和她说过半点心事。 纪流苏换了身衣服走出房间,握住袖中的沉香,对她说道:“我要离开两日。” 去哪里这个问话哽在林乐儿喉咙中,最终都没有说出。 …… 夜幕降临,银辉倾洒。 坐在马车中的纪流苏早已解下了双丫髻,把发丝干净利索地系住,不时地看看窗外。 马不停蹄,连夜赶路,终于在翌日早晨抵达高不见顶的山峰之下。 帘子微动,纪流苏已闪到车外,迅疾地往山上跃去,流风连忙跟上。 山路险境重重,两人却轻车熟路地避开暗藏的陷阱,片刻便抵达半山腰,竟有一座宏大庄严的寺庙! 看守的两名和尚惊讶突然出现的人,“不知施主……” 流风立刻掏出令牌,喝道:“还不拜见盟主!” 两人连忙跪下,还没说话,袈裟被疾风掠过,眼前已经没了那女子的身影。 纪流苏来到一处院子里,目光灼灼地盯着站在树下的面纱女子:“琪一。” 琪一看见来者,冰冷的脸色缓和些许:“回来啦。” “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没忘吧?” 琪一看了一眼沉香,“你还真执着。” 这是两人的约定,如果纪流苏能得到一串佛珠量的天然沉香,琪一就答应帮她寻找夏衍的下落。 琪一令人布阵,圆桌上香炉燃烧着,青烟缕缕升起,把烈日熏得有些模糊。 她闭眼,一手持杖一手符文,眉宇间细微的皱纹给人一种沧桑之感。 庙里没人见过她的真容,也不知她的年龄。 五年前,纪流苏本该中毒而死,却重生在一个尼姑的身体上,后来才知道琪一用家传的巫术将她的灵魂救了出来,连纪流苏这个名字都是她给的。 只见她嘴里念咒,禅杖一举,符文顿时漂浮在半空中,在烟雾之中一点点燃烧起来。 待符文燃尽,她双眼一瞠,有几分惊诧。 纪流苏急问:“他是死是活?” “死活不知,倒是知晓了另一件事……” 纪流苏没有在寺庙多逗留,而是赶回凉城,命流风做一件事。 …… 一间偏僻而阴森的小黑屋里,发出阵阵惊恐的尖叫声。 “盟主,已经把他抓过来了。” 流风站在门口,向神情冷寂的纪流苏汇报。 她推开门,血腥味充斥而来,五根残断的手指头散落一地。 一个男子正痛苦地捂着右手在地上打滚,看见突然出现的女子匆忙地跑过去求救。 纪流苏一脚踩在他的指头上,眼底浸满骇人的冰霜。 这个男子,曾是齐家一个不起眼的下人,现在升为了管家,是唯一一个知道当年所有事情的人。 也是亲手毒打夏衍的人! “你用这只手鞭打过谁,应该心里有数吧。” 管家痛得鬼哭狼嚎,听着如同地狱爬出来的声音瑟瑟发抖,恐惧地抬头看向女子的面孔。 “难道……难道你是……齐小姐!” 纪流苏轻蔑一笑,眼中的憎恨前所未有。 “她怎配和我相提并论,你家那位齐小姐心肠是黑色的,我啊……是她的替死鬼!”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管家立刻明白她的身份,顿时见鬼一般吓得双眼圆瞪,一个白眼便晕了过去。 第十章 上下其手 五年前,纪流苏和夏衍离家出走,遭遇暗杀,夏衍为保护她重伤,恰好齐家大小姐出手相救,却要求纪流苏代嫁。 齐心筠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让纪流苏和傅景天圆房,真正的齐心筠再现身污蔑傅景天,从而彻底摆脱这头婚事。 为了让纪流苏服从,齐心筠命人毒打夏衍,抽筋扒皮无恶不作,最后纪流苏忍不住妥协,戴上她的人皮面具,迎接新郎傅景天。 洞房夜,她头盖被撩起。 前一刻,傅景天铿锵有力地说道:“我虽家世平平,却发誓此生定不负你。” 下一刻,赠与悄悄下毒的交杯酒,在两人即将发生肌肤之亲时,心平气和地看着她毒发得痛不欲生。 “齐家大小姐不愿下嫁,服毒自杀。” “……为什么?” “女人从来都是善妒又懦弱的祸水,我傅景天的一生不需要这种绊脚石。” 纪流苏觉得可笑之极,齐心筠想陷害傅景天,傅景天想杀了齐心筠,而最无辜的她却被玩弄其中! 纪流苏重生后发誓要让傅景天和齐心筠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是后来,齐心筠真的死了一般,人间蒸发,而傅景天仕途节节上升,获得齐家看重…… 然而,琪一告诉她的消息是,齐心筠还没死! 一桶水泼在血迹斑斑的管家身上,他渐渐清醒,胸口猛地被踢了一脚,随后听见纪流苏冷冽的声音。 “说,齐心筠在哪里!” 在五年前那晚,齐心筠一直和夏衍待一起,所以纪流苏要找到齐心筠! “我……我也不知道……” “是吗,那你去死吧。” 流风看着神情冷漠的纪流苏,不禁回想起两年前的她,对比起来,他更喜欢现在的纪盟主。 为了不让她变回从前的模样,流风出声道:“他就交给我处理吧。” 纪流苏点头,转身离开。 …… 衙门,杨大人气势汹汹地一拍堂木:“大胆奴才,竟敢开赌庄出千骗取钱财!报出名来!” 墨子染嘴角含笑,走到他面前,轻轻启唇说了一句话。 杨大人吓得立刻从凳子摔了下来,恭恭敬敬地爬到他身边:“小人不识泰山,请大人饶恕。” 说完,还朝四周的衙役怒道:“还不给我跪下,竟然敢押大人回来!” 于是,众人惶恐又好奇地恭送这尊神秘的佛走出衙门。 赌庄从此再无人敢找茬。 翌日傍晚,墨子染悠悠地走到街道上,经过一家酒馆时候不禁停住了脚步,睨着猛灌酒的绿衣女子。 不是纪流苏又是谁? 那微醉的神态让他敛眉,走过去一手夺过酒壶。 “你怎么阴魂不散?”纪流苏喝得扑了空,不爽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伸手把酒壶抢回来。 “若是被傅景天看见你这副模样,会如何作想?” “现在心情不好,不要惹我!” 墨子染懒得自讨无趣,正准备让她自生自灭,却发现她眼眶通红,泪珠摇摇欲坠。 顿了顿脚步,他缓缓坐在她对面,“老板,一壶烧刀子,记在她账上便可。” 纪流苏瞪了他一眼,狠狠地又灌了一口。 不一会儿,酒来了,墨子染倒出一小盏,面不改色地一饮而尽。 众所周知,烧刀子是极烈的酒,入口如同火烧,于是他的举动在纪流苏看来,就是一种挑衅。 她立刻跟着倒了一盏,同样地一饮而尽,烈火顿时灼烧喉咙,被她生生地忍住了。 墨子染微微一笑,继续倒酒,纪流苏不甘示弱,于是两人就这样你一杯我一杯,直到最后她直接把酒壶拿过来灌下。 一滴不漏之后,她得意洋洋地看向墨子染,哈哈大笑:“是你先醉了,你看你都开始分身了!” “是吗?”他撑着下巴,看着她软软地趴倒在桌子上。 墨子染甩给掌柜酒钱,便抱起醉醺醺的她回到赌庄安顿。 刚将纪流苏放在床上,她的手掌就拽住他准备离开的衣袖,嘴边低喃:“小衍,对不起……” 翘起的睫毛挂着晶莹的泪珠,那么的脆弱无助。 墨子染双唇微抿,将衣袖扯出,不料她直接张开双臂,把他紧紧抱住。 很好,三番四次把他当成别的男人,还大胆地非礼起来! 他正准备将她甩开,再次瞥见她嘴角的泪珠,只好生生收住动作,勉为其难地在她身侧躺下。 怎知这女子如此不雅,连腿都直接搭在他身上。 有些乏意的墨子染努力忽略这只八爪鱼…… 纪流苏第一次如此踏实地入睡,抱着的暖炉让她舍不得松开,越抱越紧,当感觉到暖炉动了动时,不禁惺忪地睁开双眼。 眼前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单薄的双唇带着诱huo力,洁白无瑕的肌肤美得不像话,阖上的眼帘更是…… “啊!”她反应过来后下意识地把眼前的男子推开。 幸好床够大,不然墨子染就这样滚落在地。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摇晃着还有些眩晕的头,回想不起昨晚的事情。 墨子染起身,整理下褶皱的衣袍,淡然启唇:“你强了我。” “什……什么?!” 他俯身,逼近她几分,温言道:“上下其手。” 第十一章 原来你还有怕的时候 纪流苏脸色苍白地往后缩,连忙摸索着自己的衣衫,发现完好才松了一口气。 头顶忽而传来“扑哧”一道笑声。 “原来你还有怕的时候。” 墨子染五指成拳放在嘴边轻笑起来,嘴角愉快地上扬,眼睛如同弯月迷人。 纪流苏觉得自己一定是酒没醒,不然怎会三番四次觉得这个可恶的人好看呢! “谁说怕了,你被我强了的话还是我吃亏呢。” “谁吃亏是次要,解烦恼才是重点。” 纪流苏一怔,确实觉得喝醉后消沉的情绪消散不少。 这么说,他是故意为她解愁而陪酒的?真是开玩笑! 看着她故作平静地从窗户跃出,墨子染嘴角蔓延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纪流苏回到林宅后,刚准备找林乐儿,却发现院子里没有了她的踪影,倒是大堂传来丝竹之声。 沉思片刻,她把一身酒气的衣衫换掉,跃出宅外重新从正门走进去,原来所有人都集中在了大堂,还多了一个外人。 看着傅景天,纪流苏微微蹙眉,还是规矩地行了礼。 “姐姐的丫鬟这么快就回来啦?你不知道爹爹多担心,快来补一个解释吧。”林巧柔抢着说话。 林乐儿有些着急,补个解释?纪流苏怎么知道她编造了她回娘家的借口呢? 然而纪流苏神色未变,流畅地说道: “老爷正值风华正茂之年,博闻强识,对小姐说过的话定是印象深刻,奴婢无需重复。但奴婢未能每时每刻照料小姐确实是奴婢的过错,只因事发过于突然,加上小姐曾说,老爷通情达理,刀子嘴豆腐心,对于奴婢的暂离定会理解,奴婢这才敢……” 林老爷大笑:“可不是嘛,这点小事无需解释,快回到乐儿身边吧,一同欣赏表演。” “连丫鬟都这么能说会道,林家果然不容小觑。”傅景天笑道。 林巧柔咬咬牙,忽而灵光一闪,接过话来:“对呀,她还会弹琴呢,爹爹,不如让她表演一番吧。” “哦?当真?” “自然,有人还倾慕她的琴艺,特意写情诗送到宅中里,可惜送错了送到我手中。” 纪流苏听后一怔,立刻明白了当初墨子染摆脱林巧柔的手段! 众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没有任何退路。 纪流苏坦然地跨出一步,却是朝傅景天说道:“奴婢弹琴的手法比较独特,请将军借剑一用。” 何氏轻嗤:“将军的剑是你可以碰的吗?” 傅景天暗自冷笑,沉默地表示对这句话的认同。 “宅中的护卫不也有剑吗?”齐乐儿连忙打圆场,让下人递给她一把剑。 纪流苏温顺地行礼,随后脚尖一转,长剑一挥,竟舞起剑来。 忽而,剑身轻挑琴弦,“铮”的一道琴音,与纪流苏变化的姿势和谐地融合在一起。 动作不算优美,甚至带有一种干脆利索的爽快,这种独特的伴奏和剑舞让众人脸色各异。 纪流苏手腕旋转,正准备收剑,不料没把握住,长剑直直地往傅景天的方向刺去! 锵! 一声闷鸣,她的剑甩到大堂外,旋转几圈才停下。 众人惊得站了起来,看见傅景天及时拿起剑柄抵挡的姿势,顿时松了一口气。 “大胆!”林老爷怒吼。 纪流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对不起,奴婢剑艺不精,不小心脱手……” “对不起有用吗,谋杀可要偿命的!”林巧柔落井下石。 林乐儿脸色苍白,没有为她辩解。 倒是傅景天善良地摇头道:“我府上的管家昨晚被害,不想再看见闹人命的事情,况且我安然无恙,大家就不要计较了。” 林老爷看他不计较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即命令纪流苏退下,免得再生事。 纪流苏如愿所偿地回到院子后,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伪装真是累啊。 她刚才闹的那一出,有三个目的。 第一是反击林巧柔的挑衅,第二是尽快被赶出大堂,第三是试探傅景天反应速度。 第十二章 林巧柔被关监狱了 大堂中,时间在欢声笑语的面具中一点点流逝,傅景天离开时,林乐儿坚持要送他出宅门口。 “傅将军,方才我的丫鬟鲁莽了。” “无碍,如果她会武功,我倒会认为她是故意的,呵呵。”傅景天开了个玩笑。 林乐儿笑容僵了僵:“……流苏应是无意的,请傅将军不要怪她。” “她是你唯一的丫鬟,该是有着数几年的情意,我怎会责怪。” “谢谢将军……”林乐儿目光不安地游走,犹豫道,”其实……我和她只认识了一个月,不过也情同姐妹。” “哦,真让人意外。”傅景天眼底掠过一抹暗光。 …… 趁着空闲,纪流苏理了理思绪。 现在知道齐心筠没死,那么自己当年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齐以松是宠爱齐心筠的,按道理来说,他一旦发现傅景天有杀害齐心筠的念头,就该当场灭了他,怎会发展到如今的亲密关系? 所以原因只有一个,齐以松还不知道傅景天的诡计,反而被他为丧妻不再嫁的忠诚而打动了。 纪流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到了第二问题。 现在连当年唯一了解真相的管家都不知道齐心筠的下落,那么她要找到齐心筠,只能从傅景天口中套出有用的信息。 从傅景天用浅烟色郁金香引诱齐心筠出现这件事可以看出,傅景天是知道齐心筠还活着的! 看来是怕被众人知道他的真面目才要把齐心筠赶尽杀绝。 如今他多次出现在林乐儿身边,估计是怀疑自己和齐心筠有点联系,也许她能利用这一点…… “流苏,你没受伤吧?”一道声音闯入,原来是林乐儿回来了。 “没,都怪我没学剑法,不然就不会出现这么危险的事情。” “原来流苏还有不懂的事情。”林乐儿捂着嘴轻笑,还无责怪之意。 “那是自然,我又不是神。”她耸耸肩。 “可是你在我心中就像神。” “噢?不是傅将军吗?” “真是的,流苏又取笑我。” “……” 两人聊着不痛不痒的话题,欢声笑语和谐地融入四周舒展的树叶之中。 直到夕阳西下,院子外的小路响起匆忙的脚步声,两人相视一眼,刚准备出去瞧瞧,就有人跑进了院子里。 “大小姐,请你救救二小姐!”来者语气带着哭腔,纪流苏很快便认出她是林巧柔的丫鬟。 “天夜了,我该歇息了。”林乐儿凉凉地回应。 “二小姐被关进监狱了,请二小姐让傅将军来帮忙!”丫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纪流苏挑眉,今早还好好地在大堂对她落井下石,怎地一眨眼就跑监狱里玩了。 这件事非同小可,林乐儿再讨厌她也不能袖手旁观,还是一个可以接近傅景天的机会,于是,她拉上纪流苏一起前往。 衙门里,林老爷和何氏已经在拉下脸求情了,何氏更是泪流满脸地拽着县官的衣角。 “杨大人,我女儿金枝玉叶,监狱那种地方她怎么受得了,请你放过她吧!” “夫人,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可以决定的……”杨大人脸露难色。 “什么事情让杨大人都决定不了?” 林老爷惊喜地看向正缓缓走来的傅景天,再看看一同走来的林乐儿,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杨大人叹了一口气,“怪就只能怪她居然去赌庄惹事,兴许关几天就可以放出来了。” 纪流苏眉头一跳,“不知是哪个赌庄?” “贾氏赌庄。” 她顿了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弯起的眼睛生动活泼,笑容真实不矫作,将紧致的气氛染得轻松几分。 第十三章 竟是断袖 自从墨子染从衙门安然无恙回来,纪流苏就知道他的身份非同一般,林巧柔敢去招惹他简直是自找死路。 “她一女子怎会去赌庄惹事?” 傅景天的问话将众人从纪流苏爽朗的笑声中回过神来,杨大人回到座上,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原来林巧柔带着几颗骰子去赌庄,想要污蔑赌庄出千,反而露出马脚,被贾庄家下令绑来衙门。 纪流苏努力地忍着笑意,没想到林巧柔和她当初的想法有些类似。 但当初她是真心对付墨子染,而林巧柔是想污蔑后赐恩,从而得到他的感激。 “这事不是没成吗,杨大人就看在傅将军的份上放了柔儿吧。”何氏连忙把傅景天拉进来。 “确实,杨大人是在顾忌谁?”傅景天狐疑道。 “这……” 那位尊佛的真实身份又说不得,杨大人不禁犹豫不决,只能明面上让他们在外等等,暗地里派人去询问下贾庄家的意见。 很快得到了回复,可以释放。 林老爷和何氏顿时松了一口气,纷纷向傅景天道谢,他却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应。 林巧柔被放出来的时候眼睛红红的,显然背地里哭过,一看见纪流苏就怒气冲冲,恨不得开口大骂。 因为贾庄家在离开前笑吟吟地对她说了一句话:“流苏的手段比你高明百倍。” 可不是高明百倍嘛,赌庄里的骰子真真假假,不仔细辨别就难以找出哪颗才是掺杂物的,而当初纪流苏一招击中。 可是林巧柔只会以为纪流苏也曾用这种手段俘虏贾庄家的心,于是更加记恨她。 不知道林巧柔想法的纪流苏坦然相对,默默观察着众人的神情,等所有人回到林宅后,她偷偷地留在暗处等候。 不出片刻,街道上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傅景天。 纪流苏暗中跟踪他,觉得这条路越来越熟悉,竟是墨子染的赌庄! 傅景天为什么故意要避开林家的视线去赌庄?除去了赌博的可能,那就是……去找墨子染。 她在远处盯着大门看,足足一个时辰都还未看见傅景天出来。 又等了一个时辰,天黑夜冷,纪流苏搓了搓肩膀,正想直接走进去,刚好瞧见傅景天走出来。 那模样,眉飞色舞,那步伐,欢快兴奋。 纪流苏看着春光满脸的他低头沉思。 傅景天这种神情她还是第一次见,男人和男人相见为什么能变成这等兴奋的模样? 突然,她惊讶地张大嘴巴,想起傅景天讨厌女人,看来是因为……他喜欢男人! 对了,没有错,一定是这样! 想通后飞快地冲进赌庄,三楼雅房的门还未关上,她直接推门而进,映入眼帘的是三千墨丝缓缓浮动,一分慵懒两分雍容。 饶是纪流苏看见,也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 墨子染把刚刚卸下的发笄收入袖中,挑眉道:“三更半夜找我何事?” “你三更半夜会傅景天,又是何事?” 她阴阳怪气地笑着,反手关上门,步步逼近。 墨子染坐在塌上,斜撑着身子不予回应,纪流苏却不肯放过这话题。 “他是不是向你提出一个要求?”也许是“我们一同寻欢吧”。 “是。” “你答应他了?” “是。” 纪流苏惋惜摇头。 “好好的温润男子,竟是断袖。” “你说的最后两个字是什么,嗯?”墨子染走下座塌,站在她面前,笑容深沉。 “放心,虽然你摸过我,抱过我,睡过我,但我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话语戛然而止,纪流苏的双眸圆瞠,整个人都僵在原处,只觉得唇瓣上柔软的触感麻痹全身…… 第十四章 我照样会杀了你 墨子染在眼前放大的五官让纪流苏有些眩晕,鼻尖灼热的气息更是烫人。 回神后,她怒得胸口激荡,猛地推开无耻的男子,一把抽出腰间的软剑。 “你竟敢!”内力一发,便把身侧的木桌震成两半。 他同时运功将桌上的茶茗完整送到座塌上,悠悠地勾唇:“因为有感觉而恼羞成怒了?” 纪流苏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冲上去,招招狠厉。 墨子染一边躲避一边戏问:“难道你不想知道他问了我什么问题?” 她仍然咬着牙攻击,直到他说出“食客”两个字之后,才愕然顿住,“你说什么?” “傅景天邀请我做他的食客。” 众人皆知,食客相当于投靠主人,并为主人出谋划策的谋士。 所以,墨子染答应的是这个要求? 她把软剑收起来,神情变得前所未有的冷凝,盯着墨子染看了良久良久。 “墨子染,我纪流苏一生中没怕过谁,如果你妨碍我,那么……” 她狠狠地擦拭一下嘴唇,扯出一抹笑容,“我照样会杀了你。” 从容的语气吐出这种话来,显得格外瘆人。 墨子染却含笑睨着她通红的唇瓣,“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夜深冷寂,纪流苏不愿和他多说一句话,悄悄回到房子入睡。 这一晚却睡得不太安稳,辗转反侧。 翌日天还未亮,就闻到一股特别的药材味,正是从院子内的厨房传出的。 纪流苏前去查看,见林乐儿煮水,她有些诧异:“流苏这么早?” “睡不着,你在煮什么?” “我在做可以消肿瘦脸的面脂。” 桌面上有些许碎渣,可以看出有荷叶、薏仁和其他不常见的配料,旁边还搁着三小袋事先包扎好的药方子。 “哪里买的?”纪流苏揉了揉干涩的眼睛。 “不是买的……我是听闻民间的配方,所以一大早去寻药材,可别让林巧柔她们知道了。” 林乐儿最后把粉末倒进去调和,便捧回房间准备敷脸。 纪流苏深深地看了眼药包熟练的包扎手法,像极一个大夫包好递给客人。 许是她为了傅景天,偷偷去请别的大夫提供美容的药方,不好意思承认吧。 自从赏花会后,林乐儿和傅景天的关系就近了不少,她也每日去齐家府上寻他,但这日子恐怕维持不了多久了。 空闲之时,纪流苏在院子独自荡着秋千,手中把玩着小石头。 忽而一抹粉色闯入视线内,她不禁斜了一眼来者。 “大小姐不在,嫡次女请回吧。” “这是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吗!”林巧柔显然是冲着她来的。 “是又如何?” “掌嘴!” 林巧柔的丫鬟傲气地上前,扬起手欲拍下。 手指微动,纪流苏袖中飞出一块小石头,准确地砸向她的膝盖,丫鬟猝不及防地跪在她的面前。 纪流苏高居临下道:“这是想感谢昨日的救命之恩?” 一提监狱的事情林巧柔就恼火,一脚踹开自己的丫鬟,亲自上前教训她。 然而还是逃脱不了跪下的命运,惊得她目瞪口呆。 “你们是怎么了,动不动就跪下?” “你!”她再起身,再跪下。 彷佛撞邪一般,膝盖不听指挥! 林巧柔抬头看她阴森的笑容,突起鸡皮疙瘩,决定不能和她正面交锋,遂吃瘪离去。 清静过后,纪流苏把指尖的碎石片扔掉,拍拍手回房补眠。 闭眼,昨晚扰她清梦的脸孔终于消散。 不出三日,傅景天和一个赌庄老板结为兄弟的消息传了开来。 这厢,大街小巷都在小声讨论两人日夜待在一块,成双成对,完全把林乐儿给挤出去了。 那厢,林乐儿一脸挫败地哭诉,纪流苏叹息,真是枉费她每日一换的面脂药方。 “既然他好男风,你就看开点吧。” “流苏你在说什么?他们只是情投意合的好友。” “好到夜夜谈心,连你都不待见了?” “我……”林乐儿沉默片刻,“流苏,我要去听听他们谈什么。” 第十五章 红颜祸水 “最近为小姐讨好傅将军费了不少的脑子,需要一些灵芝人参补补。”纪流苏苦恼地扶额。 “没问题!” 说走就走,纪流苏拧着她偷偷跟踪着傅景天,来到一处偏僻的亭子旁,透过竹林可以看见亭中等候之人。 一袭蓝袍,两袖清风,温文尔雅,正是墨子染。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棋盘,黑子白子轮流落下,虽听不清言语,但从傅景天欣喜的笑声听出,聊得甚欢。 林乐儿有一瞬间的恍惚,陪在他身边那么久,还是第一看见他露出如此真心的笑容。 纪流苏则鄙夷不已,本以为墨子染虽深不可测,但也才高气清,万万没想到如此没有骨气! “要是能早点遇见贾兄就好了。”傅景天不禁回想起那日去赌庄的场景…… 当时他看见墨子染,就觉得他容貌十分的熟悉,一时间又想不起哪里见过,只好暗自试探。 然而墨子染的回话滴水不漏,他有种棋逢对手的快感,对他愈发的感兴趣,交谈之中骤然想起在哪里见过对方,那便是朝廷! 对于卓尔不群的官员他从来都是铭记于心的,忆起贾庄家真实身份后,傅景天更加敬佩他,于是暗中示意投靠…… “现在也不晚。”墨子染的声音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余光有意无意地往纪流苏藏身之处瞄去。 “让我猜猜你讨厌女人的原因。听闻傅家的远方亲戚的上几代曾出现过赫赫有名的大将军,后来却因纠缠情事日渐衰落……” “确实有这部分的原因。”傅景天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吐出四个字,“红颜祸水。” 纪流苏会武,听力自然不错,把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眉心一跳。 傅景天竟然在他面前坦诚讨厌女人,看来两人已经非常的熟络! “这世上有玲珑女子,聪慧、有趣、善谋。”墨子染勾了勾唇,笑容意味深长。 “是吗,大概是傅某运气不佳,从未遇见过。” 一旁的林乐儿着急询问他们的对话内容,纪流苏草草应付:“傅将军说相见恨晚。” 林乐儿吃惊地“啊”了一声,继续缠着她问下文,谁料脚下石头一响,惊动了傅景天。 “谁!” “你先走。”纪流苏只好把玲珑女子是谁的猜测抛开,一把推她出去。 林乐儿也怕被发现后在傅景天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感动地先走一步。 “是你?在这里鬼鬼祟祟做什么!”傅景天语气冷冽。 纪流苏拭了拭身上的竹叶,坦然地走出,刚想好托词,墨子染就抢先一步:“她来找我的。” 傅景天这才想起衙门时候纪流苏的反应,似乎和贾庄家认识,眉头不禁松了松。 “奴婢是来找傅将军的。”她就是和他唱反调,转头看向傅景天。 “小姐送将军的荷包还带在身上吧,结果不到一周,已物是人非。现在民间传出一些不好的传闻,奴婢便斗胆来确认一番。” “什么传闻?” “断袖之言。” “无聊!简直妇人之见!” 傅景天嫌弃地甩袖,瞥见贾庄家还在看着,态度便缓了几分,“大丈夫间的惺惺相惜,你们自是不懂。” “自是不懂。”她从善如流。 “你!” 忽而,一道低柔宛转的笑容传来,只见墨子染款款走来:“傅兄,何必和一个黄毛丫头置气,我们走吧。” 呵,才认识三天,就父兄父兄叫得亲昵! 纪流苏翻了个白眼,在和傅景天擦肩而过之时,敏锐地感觉到他锋利的眼神,就像他递毒酒给“齐心筠”时一模一样。 回到林宅,林乐儿就一个劲地把灵芝、人参、鹿茸等等杂七杂八地往她怀里塞,还关切地问她有没有出事。 纪流苏摇头,自知傅景天在明面上对她做什么,倒是这些珍贵的药材…… “你从哪里得来这么多?” 第十六章 看够了没? “这些你就不用管了,好好补一下吧。” 林乐儿继续追问了下傅景天是不是真的断袖后,方才安心地回房。 纪流苏把药材往桌上一扔,唤了声流风,一道暗影立刻出现在她身侧,汇报道:“这宅院有暗道,这些药材就是从那里获取的。” 果然有蹊跷! 自从得到沉香之后,她就不需要其他东西,这些药材不过是她试探林乐儿的借口。 理了理衣衫,她悄然出门,让流风带路。 原来偏僻的角落,其中两面墙的转角是没有衔接上的,因一座大假山挡着,加上树木丛生,根本不会被人察觉。 她侧身钻进去,眼前豁然开朗,居然通向了另一道宅院! 纪流苏还未拨开挡着视线的小树,一道清朗的男声已骤然响起:“这次又要什么?” 她眼珠一转,捏着喉咙:“灵芝。” “又是灵芝,不是给你了嘛,这种便宜货我身上可不多。” 话音一落,一个灵芝从房间里抛了出来,男子继续说道:“明天我有事,不要来找我。” 纪流苏嘴角抽了抽,一个说灵芝是便宜货的会是怎样的人? 来都来了,不能轻易离去。 房间的门扉没有彻底的合上,纪流苏靠近,男子立刻察觉,有些不耐:“怎么还不走?” “自然是想看看公子的真面目。”她一把推开门扉,却当场呆在原地。 温热的烟雾缕缕升起,男子浸在木桶里,黑发沾湿,香肩外露,又惊又恼看见闯入的女子。 “你……滚!” 他顿时执起一旁的羽扇,手一挥,便有一阵风把门合上。 一刻后,门外爆发出一阵笑声,男子早无沐浴之意,匆匆穿上衣裳出去教训这个不速之客。 然而看清女子含笑的五官后,他怔了怔。 “是你?哼,当初就不该帮你解毒!” 纪流苏敛起笑容,把眼前的男人从头扫一遍,毫无印象,于是眨眨眼:“我们认识?” 他气败地扇了扇怒火,这才道:“不认识,你找我做什么。” 她的目光在男子的脖子位置转了转,惹来他的怒目相对,见他像被非礼的女子般拢了拢衣服,她忍不住又笑出声。 “又不是女子,被看见洗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又不是男子,就不懂得害臊吗!”他气得浑身发抖,转身嘭的一下关上门,还上了栓。 纪流苏细想自己中毒也就那么一回,便是在赏花会中了傅景天的道,和墨子染落入陷阱…… 这么说他是墨子染的人? 纪流苏自知今晚他不待见自己,她决定第二晚再来一趟。 顺便将他给的药材都熬成一煲汤带过去,算是为昨天的鲁莽道歉,毕竟是救过自己一命的人。 只是万万没想到,这次又看见了不该看的场景。 羽扇男正一手捏着另一人的下巴,慢慢地凑近。 因为那人背对着纪流苏,她看不清容貌,只觉得那碧蓝色的衣服有几分熟悉。 未来得及细想,眼前两人即将亲上,她决定转身走人。 熟料,一转身就听见那人温柔的嗓音:“看够了没?” 这声音,不正是那阿谀奉承的墨子染吗! 纪流苏恨恨回头,正好撞上他看来的视线,笑意不明。 “昨日看见你沐浴,今日看见你幽会,实在是时机不对,我改日再访。” 羽扇男本不想留她,然而听见幽会二字,顿时脸色难看,“回来,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倒是墨子染率先坐下,拍了拍旁边的位置,笑容更甚。 “徐枫,我们来好好聊聊,你沐浴的事情。” 不知怎的,徐枫竟觉得四周散发出一阵阵寒意。 第十七章 她只是有利用价值 在徐枫控诉着昨晚纪流苏恶行的时候,她本人正坐在离墨子染最远的位置上,慢悠悠地取出补汤,嫣然一笑。 “徐枫是吧,来喝口汤消消气。” 徐枫有些诧异,嗅了嗅浓郁的香味,这才满意地晃着羽扇,“还算你有良心。” 撩袍坐下,他正端起碗喝,身侧的墨子染幽幽开口。 “纪姑娘这次会在汤里下哪种药呢?” 话音一落,徐枫就不敢喝了,丫的难道她经常下药玩弄人? 想想也是,这个深藏不露的顽劣女子怎会突然懂得感恩了? “该不会是有些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纪流苏冷笑一声。 “我向来挑剔,污秽之物难以入眼。”墨子染温柔回敬。 “一看就是上等药材,不识货就莫要张嘴!” 冷意笼罩,气氛一时间变得凛然。 “上等的药材会被下等的手法所毁。” “总好过一些污秽之人,附炎趋势,断袖余桃!” 徐枫被咄咄逼人的对骂惊得目瞪口呆,他们简直诋毁得不留余地啊,特别听见纪流苏最后那一句,他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小墨子啊小墨子,没想到你在她眼中如此不堪,真是难为你……”话还没说完,他又笑了起来。 “贾庄家没事就赶紧离开吧,我和徐枫有话说。” 纪流苏翻了个白眼,完全不愿意见到这种面孔。 “拜访也有个先后。”墨子染从容不迫地回挡。 徐枫不得不抬起羽扇,打断两人的争执,对纪流苏说道:“小纪子,我不过是用一些药材跟林乐儿换取住在这院子罢了,至于为什么呆在这里的原因我不会说的,你还是先回吧。” 纪流苏有些诧异他知道自己想问什么。 既然如此,她就不再留着面对厌恶之人了。 院子清净后,徐枫看向墨子染,“对了,刚才我请求的事……” “需重新考虑。” 徐枫嘴角抽了抽,明明已经答应了,怎么又反悔! 只见墨子染目光深邃地盯着桌上的汤,莞尔一笑:“徐枫,开门沐浴不是一个好习惯。” 阴气凉凉,徐枫抖了抖身子,遂用羽扇抬起他的下巴。 “我就说你是不是对小纪子有意思。” 刚才他就是想仔细辨别墨子染眼中的情绪,恰好被纪流苏撞见那一幕,实在气人。 墨子染指尖挪开他的扇子,笑意阑珊。 “她只是有利用价值罢了。” …… 自从林乐儿知道傅景天不是断袖之中,欢欣的很,也不急着缠他,倒是缠着纪流苏盘问傅景天喜欢什么类型的画。 上次宴席画的骏马图正是出自纪流苏的授意,赢得了他欣赏的目光。 然而纪流苏哪有那么了解他,不过是进行正常的推理。 觉得傅景天会喜欢刚烈、有英雄气概点的东西罢了,后来要林乐儿背的兵法这点子也是对着他的胃口提出的。 林乐儿沉吟片刻,决定改画江山图,挥着毛笔便练了起来。 外面的点点风波经过三姑六婆之口,传得沸沸扬扬。 听闻,贾氏赌庄门口有人闹事,傅景天一句话将那几人赶出凉城; 听闻,傅景天邀墨子染赛马,在赌庄门口足足等候了两个时辰; 听闻,两人赛马回来之后,谈笑风生,两手一牵…… 简直越传越离谱,纪流苏额头青筋暴露,一旁的流风有些疑惑:“盟主在气什么?” “小人得志,如何不气!” “那盟主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纪流苏还未答话,一道利光闪烁,直冲而来,她抬起手准确地夹住飞来之物,是一张绑在树枝上的小纸条。 拆开一看,她冷然一笑:“不必动手,他已按捺不住了。” 流风瞥了眼,发现竟是傅景天对她的邀请函,时间就在今晚。 “盟主,小心有诈。” “能不能得到齐心筠的消息,就看今晚了。”她卸下丫鬟髻,双眸熠熠生辉。 第十八章 傅景天沉不住气了 盟主就是那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流风只能紧紧跟随。 悬月高照,夜深人静。 纪流苏换了身轻便的衣衫出门,来到指定的地方,已经看见了等候之人。 还未靠近,傅景天已转过身来,一双黑眸冰冷无比,一见面就开门见山:“你是谁?” 她笑了笑:“林家丫鬟,纪流苏。” 傅景天嗤笑,视线转向今夜被乌云挡住的弯月。 “听闻你是一个月前突兀地出现在林家之中,还当上了林乐儿唯一的丫鬟,甚是巧合。” “正是这般巧合。”纪流苏没有半点被抓到把柄的慌乱。 “第一次见面,你态度清冷,第二次见面,你万分警惕,第三次见面……你想杀了我。” “没想到将军对我的印象这么深刻,连次数和场景都记得一清二楚,但这第三次,明明是剑柄脱手导致的失误,将军这般污蔑似乎不妥。” 纪流苏懒得用奴婢两字伪装,直觉不久之后两人就会撕破脸。 “是不是污蔑,你我心中有数。上次我和贾兄的谈话,你听见了多少?”他的语气转向锋利。 好嘛,原来就是因为墨子染才沉不住气的。 纪流苏也不和她绕圈子,直接奔向主题 “听见多少不重要。今晚我来是想问将军一件事,齐心筠在哪里?” “自然是去世了。” “是吗,我前段时间还看见过她。” 他眼波一闪,略为激动,“什么时候,在哪里?” “将军似乎很肯定她还活着啊。”纪流苏轻笑地在树干上找一个舒服的位置靠着。 傅景天盯着她,眼中渐渐露出杀意,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你认识我的妻子?” “何止认识,我恨她,想让她生不如死!”她字字咬牙切齿,充满恨意。 傅景天有些惊诧,狐疑地看了她片刻:“为何?” “其中的缘由将军无须知道,我只想问一句,齐心筠如今在哪?” 他双眼幽深,瞄了眼流风藏身的位置,暗中打了一个手势,这才吐出一句。 “我带你去看心筠临走前呆的地方,听闻她当时和一个少年呆在一块。” 她不会笨到乖乖跟着他去危险的地头,但听见他后面的话,立刻跟随他的步伐,甚至比他还要着急几分。 如果没有猜错,那个少年便是夏衍! …… 正睡得甘甜的徐枫突然被叫醒,睁开眼睛看见墨子染敛眉的神情,不禁懒懒地翻个身:“怎么了?还没天亮。” “她呢?” “谁?” 徐枫说完之后骤然惊醒,往日睡前他都会检查一下纪流苏在不在房间里,偏偏今晚太累一时间忘记了。 “许是有事出去吧,夜晚这么长,我怎能时刻看着……” “傅景天也不在。” 徐枫睡意全无,顿了顿才说道:“小墨子,看来上天都不帮你了。” 这戏演了这么久,终究还是发挥不到用处。 墨子染却没精力和他贫嘴,起身离去,捎上三分匆匆。 …… 傅景天带着她到达齐家附近的一间临近山坡的简陋客栈,如今已经报废了,他们走进其中一间。 纪流苏有些恍惚,她代嫁的时候,齐心筠和夏衍就是在这里守着吗? 那时的夏衍早已被折磨得无法运功,浑身是血,他是不是默默地承受齐心筠的欺压,被挑了筋剔了骨都一吭不响,只为让她不担心…… 纪流苏喉咙有些哽咽,睫毛微颤。 “他们当时,在做什么?” “不知道,从此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 “你是说她死了?” “不,她还活着,就在……” 忽现剑出鞘之声,纪流苏一惊,猛地回头,撞上傅景天杀意凛凛的双眸,两个字从他牙缝中挤出。 “地府!” 第十九章 小庄稼这般深情 距离太近,纪流苏避之不及,运气抬臂,竟用五指生生掐住剑刃。 右掌迅猛地往他手腕处击去,成功夺剑! 傅景天没料到她会武功,方才那一击实在大意,此时见她持着自己的剑,不禁恼羞成怒。 “放下,不然你会死得很惨!” “你杀我的理由是什么?”纪流苏沉声,任由左手掌的血地落在地。 按道理,他知道自己是齐心筠的仇敌,会趁机利用她找出齐心筠才对。 “当初有一个替死鬼,不幸在我手中死了,如果你是她的同伙,恨得自然不止是齐心筠,还有我。” 傅景天浑身寒意逼人,内力暗涌,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他要让这件事永远沉寂! 纪流苏又怎会畏惧,重生那日起就经历了魔鬼般的训练,她对自己的武功还是很有自信的。 然而,刚准备运气,身体一阵麻痹袭来,双腿一软,半蹲在地。 她抬起血迹斑斑的左手,眉头一敛。 剑上有毒! “自称堂堂大丈夫大将军,却对女子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是怕杀不了我吧。”语气中毫无惊惶之意。 傅景天察觉到她的异常,眼底掠过一丝惊诧,想起出门前是齐以松碰过他的剑。 “即使你不中毒,也难逃一死。” 他不再和她废话,准备一招了结,谁料她在自己手下熬过了三回合! 毒剑躺在一角落无人理会,纪流苏伤痕累累地撑着墙壁喘气。 忽而勾唇一笑,嘴角的血迹愈发妖冶。 星眸尽是轻松的笑意,彷佛在嘲讽着他连女子都无法对付。 这份无畏让傅景天都愣了片刻。 纪流苏是不怕死,况且死在夏衍最后逗留的地方,也算是弥补当年的遗憾了。 强撑的力气渐渐耗尽,喉咙一涩,再次吐出血来。 杀意骤然袭来,她闭上双眼,知道这次再也躲不开了。 千钧一发之际,纪流苏只觉腰间一紧,落入一个温软的怀抱当中。 她错愕地掀开眼帘,看见傅景天慌乱地后退几步,道:“贾……贾兄?” 纪流苏艰难地仰着头,凝视着他如同覆上冰霜的侧脸,略有汗珠,竟也俊美无比。 墨子染?他和傅景天不是同伙的吗…… “对我故友下毒手,这是何意?”嗓音低缓,却蕴含着让人颤栗的冷意。 纪流苏心中一暖,放松神经后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后来的事情她全然不知,有意识的时候听见了徐枫的抱怨:“小纪子怎么又中毒?” 朦胧地掀开眼皮,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墨子染担心的双眸。 然而只一瞬便消失,仿若幻觉。 她攥住他的衣袖,“为什么救我?” 他浅笑,缓缓摊开她绑着绷带的手掌,“你欠我的人情,死了怎么还?” 纪流苏静静地凝视着他,彷佛要看穿他真实的想法,良久后忽而笑了。 “小庄稼这般深情,我真是感动至极。” 心中对他的防备,在一点点的消散。 徐枫摇晃着羽扇,对小墨子的手段愈发佩服,他先假装依附傅景天,随后出手相助,利用这种落差快速攻破纪流苏的心底防线。 “好了好了,没事就各回各家吧。” 纪流苏这才发现这里漂浮着一股浓郁的丁香,既不是赌庄也不是林宅,正是徐枫的房间。 一道敲门声响起,门扉外传来林乐儿的问话。 “徐大夫,有什么药对受伤的人有好处吗?” “齐府自然有大夫给傅将军看病,我看不用你操心。” “……徐大夫说的是,打扰了。” 徐枫没有打开门,直接在房内回话,不一会儿就听见林乐儿离开的脚步声。 纪流苏从他们的对话之中得知,傅景天受伤了,林乐儿想赠药去看望。 可是傅景天怎么受伤了,难道…… “我是不是错过了一场好戏?”她看向悠悠喝茶的墨子染。 “哪能算戏,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情。” 扑哧一声,两人皆是相视一笑。 第二十章 你也……从未和我说过 齐府,气氛凝重,药味蔓延。 “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傅景天服下中药,擦拭着剑身的毒药。 “我还不是为你好,轻敌就容易出事!”齐以松双手负背,冷哼一声,“她的下落知道没?” “不知。” “这事不能再拖。” 齐以松顿了顿,继续道,“还有那个贾庄家,什么来头让你这么看重。” 忽而,下人敲响了门,说林大小姐来访。 齐以松皱眉:“你看你尽惹来些什么人,从商的林家也不过是上缴了偶然获得的金矿,得到皇上的荣誉加赏,实质上无权无势……” “父亲,我做事自有我的道理。”傅景天不悦地打断。 林乐儿很快就跟着下人走了进来,担忧地嘘寒问暖,齐以松没眼看先行离开,倒是傅景天耐心安抚。 “林小姐,冒昧问个问题,纪流苏为什么会做你的丫鬟。” “……傅将军怎么突然问这个?” “不能说吗?那就当我没问吧。”说完,他故作难受地咳几声,又灌了一口中药。 “也不是不能说的,只是将军要保密。” …… 纪流苏知道林乐儿不在林宅,也懒得那么早回去,在院子看着墨子染和徐枫下棋。 “诶,不是下这里……也不是这里……不对不对……” 面对纪流苏的指指点点,徐枫瞪了她一眼,直接把座位让出来,“你们好好下,别拉上我。” 说着就进房研究草药去了。 纪流苏豪迈地撩袍坐下,一手撑在膝盖上,自信满满:“输了别哭鼻子。” “真会说笑。” 他双眸如沐春风,每下一子动作都极其优雅,又不失犀利。 这一盘持续到了暮色降临,依旧没有分出个胜负,纪流苏不愿离去,被徐枫百般催促,只好和墨子染约定下次再战。 临走前,她问了一句:“小庄稼,你知道齐心筠的下落吗?” “不知,他从未和我说过,你也……从未和我说过。” 他立于月下,蓝袍盈盈飘动。 也就是说,她肯袒露心声,他就肯帮吗? 纪流苏犹豫片刻,还是选择离去。 回到林宅后,流风这才肯从暗处出现,跪在她面前。 “是流风失职!” “怎么回事?”纪流苏看出他身上有打斗过的伤痕。 “被傅景天的手下缠住一会。” “哦,证明你武功没到家,要是墨子染没出现,我就死了呀。”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语气异常轻松,彷佛不是经历了生死。 流风皱眉,直视着她:“请盟主行事谨慎些,烟雨盟需要你,琪一大人更是……” “知道了知道了。” 她摆摆手让他离去,脑中全是墨子染最后那一句话。 如果有墨子染相助无疑是最好的,但信与不信,是一个大问题。 过了不久,林乐儿回来了,把头探进她的房间。 “流苏,回来了?” “嗯,事情有些急所以没和你说。” “没关系,我有东西送你。” 林乐儿一手负在背后,一手握着她的右手,神秘地笑了笑,“流苏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她想了想,迷茫地摇头。 “这是你来林宅一个月的日子。”林乐儿把身后之物放入她手心里。 柔软的,丝滑的,是一条红色丝绸束发带。 “直接把头发扎起来比较适合你的性子,所以我就选了束发带。” 纪流苏愣愣地看着手心,“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庆祝的日子吧。” “离我们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五个月,我想好好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时光。你知道的,我在林宅已经无依无靠……最遗憾的,就是无法得知你的心事,只能躲在你背后接受保护。” 第二十一章 开始坦诚 说到心事,纪流苏一个激灵,把束发带塞回她手中,轻笑道: “林小姐又在乱说话了,我们是交易的关系,没什么遗憾不遗憾的,夜深了,小姐请回吧。” 林乐儿身子僵了僵,赌气般地把束发带搁在她的梳妆台上。 “反正我把你当作姐妹,送出的礼物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看着她沮丧离去的背影,纪流苏有一瞬间的迟疑,随即摇了摇头,把束发带关在柜子里。 她,不需要多余的情谊。 翌日,纪流苏是被板凳落地的声音吵醒的,睁开眼看见一胖一瘦两个丫鬟正搬东西进来,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你们干什么。”她一脚踢开挡着路的包裹。 “诶,你再踢一下试试!”胖丫鬟瞪圆了眼,瞧着长发垂肩的纪流苏,心里冷哼一声:还算有几分姿色。 “我们是老爷亲自吩咐来伺候大小姐的,以后自然是要住在一起。” 瘦丫鬟把纪流苏梳妆台的东西扫落在地,拉开柜子准备清空杂物。 纪流苏穿上外衣,清冷地吐出一句话:“我数三声,带上你们的垃圾滚出去。” 两人听后夸张地大笑,抛下手中的行李,凶巴巴地走过去准备教训一下这个嚣张的丫头。 然而还未接近一尺,眼前的凳子倏然而至,力度之大,痛得她们捂着肚子软倒在地。 “你……你竟敢……” 胖丫鬟的喉咙被紧紧地掐住,死亡的气息无限逼近,她惊恐得浑身发抖。 瘦丫鬟被纪流苏眼中的寒气所震慑,然而眼见胖丫鬟脸色发紫,连忙喊道:“要是被二小姐知道,你会后悔的!” 哦,原来是林巧儿搞的鬼。 “初来乍到,迷路坠入水井,这个理由如何?” “啊……不要……你放过我们吧!” “别磕头,血沾到房间就霉气。” 纪流苏甩开她,瘦丫鬟顶着破损的额头,赶紧拉着胖丫鬟滚出房间。 动静惊醒了林乐儿,她惊诧地看着狼狈跑进柴房的一胖一瘦:“她们是谁?” “估计是林巧柔跟你爹说了什么,派了两个人过来伺候。” “你……打了她们?不怕暴露吗?” 纪流苏气定神闲地擦拭着掌心:“我可没时间跟两个奴婢玩心计。” 林乐儿吩咐两个新来的丫鬟乖乖呆在柴房哪里都不准去,随后回房间练习绘画,让纪流苏傍晚再唤她。 徐枫的住宅,一抹碧蓝色的身影优雅地下棋,一手白子一手黑子,独自对弈。 黑子已下,白子正准备落,突然被两根纤长的手指夺了过去。 “小庄稼这般寂寞,我就来牺牲一下吧。” 抬头,对上纪流苏晶莹剔透的双眸。 她坐下,和墨子染下起棋来。 然而,纪流苏有些心不在焉,很快就输了一回,想要再战,棋子已经被墨子染收回棋盘中。 “心不在,下多少次都是输。”墨子染把最后一颗黑子收入盒子里。 纪流苏撇撇嘴,沉思片刻,忽而扯住他的袖子。 “你曾问我,为何恨傅景天。” “嗯?” “因为他杀了我……的好友。”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对他敞开半点心扉,把当年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所以,那不知所踪的少年就是夏衍?” “你认识他?”纪流苏记得自己没和他提起过夏衍的存在。 “不认识,你差点上了我那一晚,喊的都是他。” “……” 纪流苏瞪了他一眼,跃身跳到树干上,忧愁地晃着脚:“如今看来,傅景天也不知道齐心筠的下落。” 墨子染撑着下巴,抬眸一笑,“那就让她主动跳出来。” 她还在思索着这句话的意思,身侧的树枝沉了沉,墨子染不知什么时候跃了上来,附在她耳低语。 轻柔如水的嗓音令她慢慢舒展眉头。 第二十二章 流苏果真宽容大方 “我说你们俩,就这样心安理得在别人门口谈情说爱吗?” 徐枫推门而出似乎想去哪里,被树上两只人影吓了一跳。 纪流苏心情好没计较他的话,执着墨子染的手,轻盈落地。 “走,那我们回赌庄聊。” 墨子染看了眼她搭在自己臂上的五指,笑道:“恐怕不太好。” “怎么不好,难不成你庄上有妖狐鬼怪?” 没想到真被说中了。 纪流苏看着守候在赌庄门口的傅景天时,想直接冲过去为民除害,被墨子染暗中拉住。 傅景天上扬的唇角僵了僵,随后自然地走过来。 “上次对纪姑娘有所误会,这次特意前来道歉。” “找我应该去林宅,将军不仅健忘,还观点独特,原来杀人只需要道个歉就完事了。” 她冷冷讽刺,不给他半点面子。 傅景天瞥了眼墨子染,发现他没有阻止她的话,只好低声下气。 “我误以为你会对心筠不利,这才下了重手,纪姑娘想我做点什么才肯消气?如果无法原谅的话……傅某这条命就送给你了!” 锵的一声,他把剑递到了她面前,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纪流苏半眯着眼,接过剑柄,瞧着他紧闭双眼的神情,忍不住冷笑一声。 “将军给我十条命,我也不敢杀啊,但这剑我喜欢,就送给我当作补偿吧。” 她看得出傅景天非常在意这把用得熟练的剑,甚至不允许他人染指,特别是女人! 既然如此,她偏偏不让他如愿以偿。 果然,话一落,傅景天脸色乍变。 刚准备回话,身侧一直默不作声的墨子染缓缓启唇,“流苏果真宽容大方。” 傅景天硬生生地把话收了回去,挣扎片刻,牵强笑了笑:“既然纪姑娘喜欢就收下吧,贾兄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纪流苏露齿一笑,抬起手豪迈地往他胸口一拍。 “真够意思,那晚的事就一笔勾销了,我也不是斤斤计较的小人。” 傅景天顿时双眸微瞠,踉跄地后退一步,把涌出喉咙的血不动声色地咽了回去。 “既然贾兄和纪姑娘有约在先,那傅某下次再来吧。” 转身匆匆离开,他忍不住抚上胸口喘气,眼底的震惊再也掩饰不住。 那个丫鬟居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力,一掌引发他之前被贾庄家所打的内伤! 如果那晚她没有中毒,在他手下会过几招? “下手还真不留情。”墨子染浅笑。 “开玩笑,他可是差点杀了我啊。” “是吗,我看你当时的神情,是觉得死了都没所谓吧。” 他转身进入赌庄,纪流苏快步跟上,嘀咕道:“话是这么说没错……” 三楼雅房的门刚关上,纪流苏只觉冷风袭来,晃眼间便看见他清秀俊美的五官。 一道清新淡雅的男子气息倏然逼近,后背一凉,已将她紧紧地压在门板上。 她愣了愣,一时不知他散发的愠怒从何而来。 墨子染眸光幽深,语气清凉。 “一个不懂爱惜自己的人,是悲哀的。” 她这是,被教训了? 纪流苏袖中的五指暗捏,挪开视线不予回应。 余光忽而瞥见一双手缓缓靠近自己的脸颊,她下意识地抬手抵挡,却被轻松擒住。 “你要干什么。” 她皱眉,对于这种近距离的接触感到心烦。 “把发簪还你。” 她这才注意到他指间捻着一支紫色的发簪,正是之前被他所偷的那一支。 不同的是,缀了一束流苏。 在她愣怔之际,发丝微动,发簪已物归原主。 纪流苏伸手摸了摸顺滑的流苏,不禁笑了起来。 “这流苏,是你选的?” 他含笑不语,瞧着她踮脚凑到自己耳边,低语:“想不到小庄稼挑选流苏的眼光不错呀,下次我一定回赠礼物。” 第二十三章 我请你们吃夜宵 两人回归正题,讨论了一番计策后,纪流苏便要趁着黄昏前回去。 忽然想起什么,她笑着晃了晃手中的长剑。 “亥时,来徐枫那里一趟,我请你们吃夜宵。”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墨子染轻笑:“挑选流苏的眼光不错吗,确实不错。” 林宅中,林乐儿还在房中作画,纪流苏正准备去叫她,却在看见墨水的轮廓后怔住了。 那画像,是她的容貌。 画中女子笑意自信张扬,斜躺在树上,裙摆下垂,随风飘荡,几分潇洒几分温婉。 光线忽而被挡住,林乐儿侧首,笑着把她拉进来:“流苏,这画送给你,你看画的如何?” 虽不是大师级别,但看出用心了。 “今天又是什么日子?”纪流苏疑问。 “没,我用你的模样练习罢了,留着当做纪念吧。” 林乐儿把画一卷,塞到她手中,这才发现她左手覆着绷带。 “你受伤了?我居然现在才看到。” “不小心刮伤而已。” 纪流苏快速地抽回手,转移话题,“你昨天送我束发带,今天送我画像,是不是有什么要我帮忙的?” 林乐儿有些失望地摇头,忽而瞥见柴房打开的门,顿时想起一件事。 新来的两个丫鬟呢? “她们不会跑去告状了吧?”林乐儿急得团团转,“不知道林巧柔和父亲会用什么办法来为难你,如果我知道你留在这里的真正目的,也许还能帮你求情……” 纪流苏清晰地看见她眼中的试探和期待,不禁觉得手中的画卷变得烫手。 林乐儿自从看望傅景天回来之后,就费尽心思地想要得知自己留下的目的,这其中的缘由她又如何不清楚? “没关系,见招拆招。” 她把画卷塞进抽屉中,和束发带并放一起。 过了片刻,两个逃走的丫鬟果然回来了,还捎上齐老爷和何氏母女。 一行人皆是兴致问罪的神态,伫立在纪流苏面前,齐老爷率先发话:“大胆丫鬟,竟然敢毒打姐妹,还关押她们一天!” 何氏母女奸笑,两丫鬟得意。 “老爷糊涂了吧,先不说她们不是奴婢的姐妹,若是真的关押,她们怎能逃出来?你们看柴房的门,可是连一把锁都没有呢……至于毒打这种信口雌黄的话,谁都可以说出来。” 纪流苏虽行了礼,并且自称奴婢,却没有半点卑躬屈膝的姿态。 何氏拂了拂手帕:“这丫头果然和柔儿说得一样,伶牙俐齿,难怪柔儿吃过亏。不是说有证人么,快让他出来吧。” 证人? 林乐儿疑惑地抬头,瞧见男子之后脸色变了变,那不正是自己请来试探纪流苏武功的护卫? “你说她会武功,对吧?”林巧柔恨不得立刻添乱,“我猜她一定不会承认的,你直接动手,看她会不会反抗就知道了!” 如果纪流苏还手,就证实了她隐瞒的事情,如果不还手,那更好! 护卫领命,直接冲了过去。 纪流苏敛眉,身子一闪,手臂一抡,瞬间将护卫摔倒在地。 动作一气呵成,让众人惊得目瞪口呆。 林巧柔受惊地后退几步:“你……你呆在林家究竟有什么阴谋!” “林小姐,你不是总问我为什么留下吗,我现在告诉你,只是为了搭救走投无路的你,可没想到换来的竟是这种下场!” “你在胡说八……”齐老爷的话被纪流苏冰冷的视线打断,居然有些畏惧起来。 林乐儿神情复杂,半信半疑,突然跪在地上:“父亲,请给流苏一晚的时间,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回复。” 有台阶下,齐老爷连忙应允,带着众人离开。 “流苏,现在没人,你快点告诉我真相,不然你要被赶出林宅啊。” 第二十四章 聊了一整晚的鸡 “呵,为了傅景天你可真是卖命啊。”纪流苏神情冷漠。 林乐儿惊诧片刻,随后恼怒道:“难道你看不出我对你的半点真情吗?你到底有没有心!” 纪流苏步步逼近,“被你利用才叫有心?” “你!”林乐儿气败,双眼发红,“既然我在你心中是这般模样,你根本没必要再留下来啊,你走啊!” 说完,砰地一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夜,沉寂,压抑。 林乐儿在床上辗转反侧,脑中全是和纪流苏争吵的话。 当初何氏母女用尽各种阴险手段想害自己,都是纪流苏暗中帮忙除去。 但林家无权无势,纪流苏图的究竟是什么?如果说林家唯一可取的,便是数月前父亲意外获取金矿,上缴朝廷,获得了皇上的赏赐,并允许林家参加国宴。 难道,纪流苏的目的就是…… “盟主,即使为了进国宴,也不是非要用林家丫鬟的身份吧。”流风对没有回房反而跑到树上的纪流苏说道。 “琪一不是说了要保证万无一失,不被发现吗,潜进不起眼的林家是最安全的办法。” 话是这么说,纪流苏心中却早有其他的办法,只是懒得实施,现在最重要的是寻找夏衍的下落,其他不感兴趣的事情,她都不会多么用心去办。 流风叹气,对她这种态度毫无办法,谁让琪一大人看重她。 “原来躲在这里了。” 春风细雨的声音倏然响起,把两人都惊住了。 墨子染正姿态优雅地伫立在树下,微仰着头凝视着纪流苏。 “你来干什么?” “有人说请夜宵,不就来了。” 纪流苏这才想起这件事来,回到房间把傅景天的长剑取出,遗憾地摇摇头。 “不好意思啊,忘记准备食材了,看来只能下次。” “不必。” 她闻声扭头,见墨子染举起一袋子蔬菜和生鸡,难以置信道:“你怎么知道我打算烤肉吃?” 是的,她要用这把剑,串着肉来烤,气死傅景天! 缕缕香气升起,诱人的鸡肉香味让沉重中的徐枫忍不住爬起来,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推开门,不禁呆若木鸡。 “你们在我院子做什么!” “烧鸡,要不要尝尝。”纪流苏笑嘻嘻地邀请,完全当成自己的地盘。 “看上去挺不错的。”墨子染也掺和一脚。 徐枫气恼地披上外衣,风风火火地走到火堆旁,“我要鸡腿!” 她爽快点头,熟练地把鸡转了圈,涂了点酱汁。 很快,表层酥脆,肉里嫩滑的烤鸡出炉了,三人一并瓜分,墨子染不忘把蔬菜挂在剑上烤。 “你们用剑烤这么浪费?”徐枫满意地咀嚼着。 “没事,别人送的。” 纪流苏舔舔嘴唇,瞥了眼墨子染,发现他吃相斯文却不扭捏,即使嘴角沾上些许油也不觉得粗鲁,反而令他的双唇泛着亮光,滋润诱人。 “没想到你资质不错。” “原来你一直认为我资质平平。”墨子染挑眉。 “那我呢?”徐枫忍不住插嘴询问。 “你……皮肤不错。”纪流苏哈哈大笑,忍不住想起第一次相见的场景。 不知对方身份的三人,就这样简单地团坐一起欢声笑语。 烤鸡,清茶,其乐融融。 填饱肚子之后,纪流苏扬声要霸占这里一夜,吓得徐枫连忙抛下骨头,入房,锁门,动作一气呵成。 真是小气,纪流苏撇撇嘴,直接依靠在树干上。 本应该离开的墨子染,却拂了拂灰尘,挨着她身侧坐下。 “你的手艺不错。”他嗓音一如既往的温和。 “那当然,其中的奥妙你这种公子哥肯定不懂吧。” “哦?不知有什么秘诀能把鸡烧的这么好吃?” “说起来简直是一门学问,首先这火的大小……”纪流苏头发上的紫色发簪随着她生动的话语晃动。 两人就坐在树下,聊了一整晚的鸡。 第二十五章 官高仇人多 纪流苏没想到和林乐儿争吵后的一晚,会渡过得如此之欢快,烦闷的心情一扫而空。 然而到了半夜时分,越说越困,连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一无所知。 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林宅的房间,烤鸡的长剑已经入鞘,整齐地摆在她床头。 揉了揉发丝,她起床梳妆,回想起昨夜的场景,嘴唇不禁勾起,忽而想起和墨子染讨论过的计谋,连忙呼唤一声。 “流风。” “盟主。”一个黑影从窗口飞进。 “昨晚忘了和你说,接下来有些事要拜托你。” “是。” 吩咐完流风一些事情之后,她鬼使神差地拉开抽屉,凝视着里面的画卷和束发带,这丝绸的带子刚好可以用来绑画卷。 这么想,她也是这么做的。 结绑的时候恰好被推门而进的林乐儿瞧见,两人皆是一怔。 沉默片刻后,还是林乐儿先开口:“抱歉,昨晚我说话是重了些,流苏……可以不离开吗?” 纪流苏摊了摊手,“我走的话,之前的努力不就白费了。” 林乐儿一喜,忍不住上前把她拥住:“我以后不会再过问你的事情了,相信我!” “好了,勒太紧了。” “我现在就去和父亲解释。” 只要她承认纪流苏是为了保护自己,再加上父亲的愧疚,一定没有问题的。 …… 应付好林老爷之后,林乐儿开心地带着纪流苏去集市逛逛。 纪流苏眸光一闪:“我倒是知道一个不错的地方。” 两人来到一个新搭建的戏台前,四周早已座无虚席。 这是一场讲述傅景天战绩的戏,从他平民入军队,到立功,再到成为五品将军整个过程以戏剧的方式演绎出来。 打斗精彩处,掌声不断。 在远处眺望的林乐儿双眼崇拜:“不知是谁举办的戏,演得真不错。” 纪流苏心中计较着时间,暗道:要来了。 刹那间,一个黑衣人持剑闯入,对着台上的戏子就是一刺。 众人尖叫,你推我搡,慌不择路。 四周的护卫纷纷上前,抵抗黑衣人的袭击,然而一行人都抵不过他独身一人,很快便被打倒在地。 黑衣人目光横扫众人,忽而扬言:“我和傅景天不共戴天,此生誓要推翻他的五品之位,你们告诉他,我在莲花瀑布等他来战!” 很快,黑衣人消失在众人面前,庆幸的是,场中皆无一人受伤。 “这是怎么回事?”林乐儿被人群挤得不断后退,脸色苍白。 “官高仇人多。”纪流苏挑眉。 林乐儿不安地绞着手指,忽而说想要去看望下傅景天,纪流苏趁机把剑递到她手中。 “贾庄家让我把这个还给他,刚好由你去还吧。” 林乐儿没有多想,拿着剑快步走去齐府。 这次傅景天直接躺在床上修养,瞧见林乐儿的身影,打算闭上了眼睛假装睡觉,然而听见剑鞘搁下的声响,连忙睁开眼。 那是他的剑! “这是贾庄家送回来的。”她笑着递过去。 傅景天欣喜地接过,取出一看,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上面的油渍和鸡皮是什么东西! “有问题吗?”林乐儿只看着他的五官,没有注意到上面有什么。 “……没。”他胸口憋着闷气,冷冷地收回剑,“你知道纪流苏的目的了?” 林乐儿想了想,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随即立刻道:“傅将军,我们以后不要谈及流苏了好不好,这种试探的感觉……我真的不喜欢。” “哦。”他眼中掠过一丝嘲讽。 “对了,刚才我在街上看戏,自称是你仇人的黑衣人大开杀戒,还说在莲花瀑布等你,将军千万不要去。” 仇人? 傅景天皱眉,此刻他的伤势自然不会随意迎战,只是这件事略为蹊跷…… 第二十六章 齐心筠现身 莲花瀑布,水流清凉。 一旁的小木屋残旧无比,此时却站着两个人影。 纪流苏拍了拍流风的肩膀:“早上那场演得不错。” 黑衣人正是流风,至于那些戏子,也是纪流苏请来的。 既然齐心筠躲避着傅景天的追杀,自然会投靠傅景天的仇敌,于是借着这一点引诱齐心筠出现。 当墨子染说出这个计谋的时候,立刻得到了纪流苏的赞同。 “……要是傅景天来了呢?” “他被我和小庄稼所伤,估计不会来。” 骤然,两人停止了对话,皆是默契地对看一眼。 有动静! 就在门口! 流风蒙上面纱,一步步地走过去,一剑把破裂的门扉劈开。 残木落地,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孔。 纪流苏心一紧,看清后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这时候来打岔?” 来者正是墨子染,劲风吹散他的发丝,缓缓地飘荡,抚在他白皙的脸颊上。 “我策划的戏,当然要看下去。”他不紧不慢地坐在她身侧,一下子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打草惊蛇,要是她没来你要帮我再想办法。”纪流苏仰着下巴,灵动可爱。 墨子染深深凝视着她,良久道:“似乎……不需要了。” 流风身子一震,猛地看向门口。 一个披头散发的鬼怪倏然扑来,吓得他猛地后退一步。 鬼怪忽而抬起头,狰狞的容貌让流风整个人都僵住。 那是一张溃败不堪的脸,脓疮满布,黄色液体不时涌出,如同地府爬出来的厉鬼! 它口中叫嚷着什么,不断地往流风身上攀。 流风连忙举起剑,狠狠地挥下。 “慢着!”纪流苏喝道,生生打住他的动作,厉鬼趁机抱住流风的双腿。 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正要一脚踢飞它,却听见它模糊不清的话,“救我,救我……” 纪流苏敛眉:“你是谁?” 它不断地摇头,不肯回答。 墨子染缓缓起身,轻声道:“说吧,我们会相信的。” 具有安抚力的柔声令它慢慢镇定下来,低声说着三个字。 “齐心筠。” 流风难以置信地甩开她,眼前这个容貌都无法看清,披头散发如同鬼怪的人是齐心筠?! “你们都是恨傅景天的吧……请你们,救救我……” 齐心筠喘着气,匍匐在地不断地磕头。 纪流苏面无表情,冰冷的目光彷佛要穿过她的身体,回溯到五年前的时光…… 齐心筠笑容阴森地取出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从此铸造了纪流苏的噩梦。 那夜,夏衍痛苦的尖叫声让她日日难眠,恨意积聚了五年,终于到了重见仇人的时候,她却变成这般半死不活的模样! “齐心筠,真是报应啊。” 纪流苏冷笑一声,步步逼近,声音幽冷:“可记得,被你折磨的夏衍?” 磕头的齐心筠顿时浑身僵硬,用一张面目全非的脸看着她,惊恐不已。 “对了,你不是有人皮面具吗,怎么不戴着呢?” 齐心筠突然惊叫一声,恐惧地往后退。 知道人皮面具这件事情的,除了那个女子还有谁! 很快,她的后背就撞上了阴冷的墙壁,想爬出大门,却被狠狠地地扯了回去。 “夏衍在哪里!” “他……他把我推下山坡就跑了,不要杀我,请你不要杀我……” 纪流苏一听,双眸熠熠发光,一直压在心头的大石终于卸了下来。 夏衍他,还活着! “你变成这等模样,我连杀都没了兴致。” 一直旁观的墨子染这才上前一步,询问:“是傅景天害你毁容的?” 齐心筠又惊又怒地摇头,“是……齐以松!” 第二十七章 恶人自有报应 墨子染手一勾,搂着纪流苏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齐心筠脸上滴落下来的脓液。 腰间忽如其来的暖意让她微微一怔。 “齐以松怎么会害你?”流风也忍不住询问起来。 齐心筠断断续续地把当年的事情都说了一遍,真相让人瞠目结舌。 原来当时齐心筠带着夏衍在一家客栈等候纪流苏和傅景天圆房,夏衍忽而挣脱了绳索,把她推到外面的山坡下逃走,巧合的是她大难不死,被山下一户人家所救。 过了三年,她恢复伤势重回齐府,却发现物是人非。 当时的傅景天已经小有成就,齐以松对他甚为看重,于是发现自己的闺女没死之后虽然惊喜,却不让她暴露在众人眼中,毕竟齐心筠这三个字已经是死人了。 心高气傲的齐心筠如何受得了,立刻闹到衙门去,却被齐以松禁足了,这一禁就是两年。 齐以松对她的脾气也愈发的烦躁,开始不管不顾,连管家都毒打她。 齐心筠有次偷偷跑出来,捉回去被就被怒气冲冲的齐以松毁了容,差点丧命。 之后她学乖了,不闹不吵,苟且偷生地活着,就为了等着机会逃出来报仇! “这一生没看见傅景天和齐以松受尽折磨,我死不瞑目!” 瞧着齐心筠发狂的模样,纪流苏毫不留情地打击:“以你的能耐,恐怕一靠近傅景天就会被杀死,除非……” “除非什么?”她急问。 “除非你手中有筹码,例如知道他们私下不为人知的秘密。” 纪流苏一步步诱导,果然看见齐心筠恍然忆起的神情。 “我知道!三年前怀村造反的事情是傅景天和齐以松谋划的!一个叫农恭的人知道整个过程,他还没死……” “没时间多说了。”这个意外的收获还未说完,就被墨子染打断了。 纪流苏一惊,立刻察觉到外面有不速之客。 吩咐流风把齐心筠带走后,她率先冲了出去,对着黑影直接就是一掌,黑影侧身险险避开,踉跄后退几步。 “原来是傅将军,抱歉啊,刚才没看清是你。” 纪流苏嘲讽一笑,自知他此刻完全不是自己的对手。 傅景天面色阴沉,深深地盯着她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道:“纪姑娘为何在此?” “今日听闻有恶徒向傅将军挑衅,我身为你的朋友怎么能容忍这种事情呢,于是便来瞧瞧。” “是吗……” “我要杀了你!”齐心筠倏然从木屋里冲了出来,手持利剑笨拙而疯狂地往傅景天身上刺去。 这声音让傅景天双眸一瞠,翻身跃到她身后,手起刀落。 一瞬间,她已倒下,血流满地,依旧是一脸的憎恨和不甘。 即使那容貌已毁得看不清五官,但傅景天还是一眼就看出是谁!不,是听见她的声音就已经知道是齐心筠! “纪姑娘认识她?” “不认识。”纪流苏双唇抿成一条线,“傅将军的心狠手辣倒是让人吃惊。” “潜意识的自卫罢了。” 傅景天缓缓抽出剑,眼底掠过一丝狂喜,旋即想起什么来,谨慎道,“方才她也是从木屋出来的,不知你们在里面谈了些什么话?” 纪流苏讥笑,把齐心筠手中的长剑取回来:“她只说了一件事,恶人自有报应。” 不管是齐心筠,还是傅景天! 他不禁捏紧拳头,凝着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眼前,才派人来清理齐心筠的尸体。 纪流苏回到林宅后,把剑扔在流风身上,声音幽冷:“为什么不带她走。” “她想送死,我没义务救她。”流风把剑柄擦了一次又一次,继续道,“保护盟主才是我的使命。” 呵说得好听,不过是因为流风真正听命的是琪一大人罢了。 第二十八章 五年前,你死了吗? 旭日东升,云蒸霞蔚。 纪流苏凝视着被染成橙红色的云霞,神情略带忧愁。 夏衍还活着的话,是不是回去那里了…… “流苏,你怎么还站着?” 刚睡醒的林乐儿惊讶地瞧着一动不动的纪流苏,她从半夜上如厕的时候就看见她站着了。 林乐儿连忙把一个披肩盖在她肩头,唠叨着小心着凉。 纪流苏微微一笑,转身之时,忽而瞥见自己房间的茶桌旁,坐着一个墨子染! 她嘴角抽了抽,和林乐儿说自己困了今日想要休息之后,便快速回房。 关门,关窗。 “一大早的就急着投怀送抱了?”纪流苏挑眉,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茶壶。 “虽然有些为难,但也不是不可以。” 墨子染声音柔和,如沐春风的笑容更让人沉溺其中。 人在发困的时候是不是难以思考? 纪流苏一时间忘了回应,挪开视线,连忙灌了一口冷茶清醒一下,这才道:“说吧,查到什么了?” 齐心筠就这么轻易地死了,那么她的目标只剩下傅景天。 怀村造反一事,是傅景天成为五品将军的垫脚石。当年朝廷忙得不可支,根本无法分身去平息造反。 恰好傅景天自告奋勇,一举拿下众多叛贼,得到皇上的欣赏,升官也就自然而然了。 只要这一切被揭发都是他自导自演的好戏,将军的位置恐怕就坐不住了。 至于农恭是谁,人又在哪里? 她相信墨子染这次来就是和自己谈这件事的。 “农恭是当初号召造反的领头,也是唯一的幸存者,如今不知所踪,但既然事情是在怀村发生的,我想去怀村一趟会所有收获。” 听完墨子染的话,纪流苏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好。 墨子染眼角弯了弯,似乎甚是满意,“那明日出发。” “现在也可以的。”纪流苏撑着桌角站起来。 然而墨子染默不作声,淡淡地瞄了一眼她的黑眼圈,纪流苏知道他的意思,只好拂拂手说今日先休息。 “在睡之前,问一个问题。”他起身,靠近几步,“五年前,你死了吗?” 纪流苏忽而一怔,想起昨夜齐心筠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凭墨子染的聪明,自然会推测她的身份。 本可以撒谎,但她此刻更想看他知道真相后的反应。 于是,她笑道:“死了。” 出乎意料的是墨子染没有半点震惊,而是有些急切地询问:“救你的人是谁?” 纪流苏失落地努努嘴,转身躺上床,低喃:“我也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困意来袭,她很快便入睡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晚,流风正罕见地站在一侧,眉头紧皱。 “盟主是不是太信任墨子染了,就不怕他所谋之事和琪一大人的相违背吗?” 原来流风担心的是琪一大人交代的任务。 “我自有分寸,接下来你留下来保护林乐儿。”她要为出发怀村做准备了。 “我保护的是盟主。”流风显然不打算留下。 纪流苏带着威胁地笑了笑,“你不留,就别想我完成琪一的心愿,反正我一开始就不感兴趣。” 从在寺庙重生到成为盟主,都是为了得到最大的自由去做她想做的事情罢了。 流风看着她带着决心的神情,就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的,不禁退让了。 “好,但请盟主对墨子染还是警惕为妙。” 林乐儿知道她要离开几天的消息后,帮她准备好一个包裹,干粮、衣衫和她珍藏的书都放在里头,说怕她路途无聊看书解闷。 临走前还千叮万嘱她要小心行事,父亲那边她会想办法混过去的。 纪流苏犹豫片刻,还是把包裹接过,对于她唠叨的话笑着点头应允。 林宅外,一辆马车在等候。 第二十九章 吃豆腐也有个度 纪流苏抱着林乐儿强塞给她的书,无奈地走向马车旁。 撩起车帘,一缕阳光映入,倾泻在安静看书的男子身上,温柔地融合在碧蓝色的绸缎中,淡雅高贵。 发丝微动,墨子染缓缓抬眸,睨着有些怔然的女子,目光含笑,却不作声。 察觉自己出神的纪流苏暗恼,钻进马车里坐在他对面。 “驾!”车夫挥鞭,开始出发。 “去怀村的路线,小庄稼似乎很熟悉?”纪流苏瞧着外面不断变化的景色,不经意地问道。 墨子染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觑着她手中的那本兵法。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不知是里面的第几条?” 纪流苏勾唇一笑,这分明是在回敬她的猜疑。 瞥了眼他手中的书籍,正是一本医术,她忍不住取笑:“没想到小庄稼体弱多病,还会些兵法。” “精通医术可杀人于无形,有时候比兵法还要管用。” 这是说他看的书比她看的书有用! “是吗,那将士们都看医术得了。” “可惜不是每人都有这种资质。” 连看本书,两人都不知不觉地攀比起来。 路途遥远,已经过去了一天还未到达,墨子染正准备停车找个茶楼,被纪流苏拦住了。 “我带了干粮。”她解开包裹,觉得林乐儿真想得周到。 他没有一起吃的意思,而是询问:“你做的?” 是不是代表她做的就不吃? 纪流苏横了他一眼,“嫌弃你就自己下车吧,我赶时间。” 话音一落,五根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 他捻起一块小面饼,放在嘴边咬下,“实在看不出你在厨艺方面有一定的造诣。” 纪流苏双眸一闪,“你看不出的事情多着了。” 随后她也吃了一块,有一瞬间在思考,是不是该学厨了? 暮色降临,为了尽快在明日早晨赶到,纪流苏决定就在马车里渡过一夜。 进入山区,路面变得崎岖,颠簸得一睡着就会失稳滚出车外,于是纪流苏只好睁着干涩的眼。 “困就睡吧,掉下去我会把你拉回来的。” 墨子染看着她不断打架的眼皮,好心提醒。 “不睡!” 她倔强地说完这两个字后,不到一刻钟便睡着了。 头一歪,枕在墨子染身上。 他抽出手臂,她的头部直接滑落到墨子染的大腿,似乎对这个枕头甚是满意,纪流苏嘴角微微勾起。 他忽而伸出手,摘下她的发簪,长发瞬间垂落。 平静的睡相配上墨黑的发丝,竟有几分温婉恬静之美,谁又猜到这外表藏着一颗不羁的心。 这一觉,舒服又安稳。 纪流苏不禁翻了个身,把柔软的枕头抱得更紧一些。 “吃豆腐也有个度。” 迷迷糊糊之中,她竟然听见了墨子染的声音,不禁撇撇嘴:“阴魂不散。” 刚唠叨完,神智倏然回归。 纪流苏蓦地睁开眼,被面前一片碧蓝色吓得弹了起来,一个不稳,扑通一声屁股摔在车板上。 她浑然不知痛,脑子全是方才她和他的姿势。 分明是……她抱着他的腰,直接枕在他胸膛上了! “第二次。”墨子染淡淡地抚平衣衫的褶皱,把发簪塞回她手心,轻笑,“一个姑娘家的,就不懂得矜持。” 纪流苏这才发现自己披头散发,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裳。 她昨晚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眼见墨子染下了车,她连忙整理好着装,拍拍脸蛋把刚才的一切都抛在脑后,深吸一口气,随着跃下车。 眼前是一亩亩的农田,不少男女都抡起衣袖,踏着泥田俯身插秧,平凡而温馨。 纪流苏余光瞥了眼墨子染,发现他眼底的一片青色,不禁愣住了。 他是否,一夜未睡? 第三十章 我的皮肤也不错 纠结片刻,纪流苏忍不住开口:“昨晚……” 还未说完,墨子染身影一闪,就没了踪影。 竟是跑进了田里,扶起一位摔倒的妇女,不知他说了什么话,妇女腼腆地笑了起来。 即使远远的看着,纪流苏也能想象出他的温声细语。 很快,妇女随着他一同出了田,朝她缓缓走来,整个过程墨子染都是搀扶着妇女的。 她走到纪流苏面前,直夸她长得精致。 “这小姑娘一定是你的娘子了。” “不是,我和他只是……” “对了,你们不是没地方落脚吗,先来我那住上几日吧。” 她非常熟络地拉着纪流苏和墨子染往家里走,还自我介绍了一番,叫杨氏。 看在有地方住的份上,纪流苏就不辩解两人的关系了,倒是调侃地看向墨子染,“你的本事可真大。” 一下子就搞定了一个女人。 “小伙子的本事确实大,竟然看出我怀着孩子。”杨氏慈祥地抚摸着肚子。 纪流苏愣住了,忽而瞧见墨子染向来干净清雅的衣衫,此刻沾上了棕色的泥土,特别是小腿以下的部分,全部浸了泥。 他却神情自若,恍若未觉。 她心湖忽而被撩了撩,泛起阵阵涟漪。 杨氏的屋子非常简陋,而且不太大,多余出来的也就只有一个房间。 “一个房间刚刚好。” 杨氏听见纪流苏的话之后,窘迫顿时消散,带着两人进入房间安顿,还把一套男装和鞋子给墨子染换上。 傍晚,杨氏的丈夫回来了,知道墨子染扶住了摔倒的妻子后,不断地感谢,连忙热情地款待两人,四人一下子便熟了起来。 晚餐过后,杨氏端来两碗糖水到房间,笑眯眯道:“这是我特意煮的,你们尝尝。” 墨子染目光深邃地凝视着糖水,默不作声。 纪流苏连忙感谢,正准备喝下,手指一痛,饭碗被墨子染夺了过去。 “这里不是有嘛,还要和我争。” 她嘀咕着接过第二碗,却再次被他夺走,一饮而尽。 两碗清光,墨子染毫无尴尬之意,微微一笑,“太好喝了,一时没忍住。” 杨氏开心地端着空碗离开,合上了门扉。 纪流苏狐疑地看了看墨子染,随后霸道地呈大字躺在床上。 “今晚我睡床,你睡地板。” 本以为墨子染会反击几句,没想到他一声不吭,还自觉地从窗户跃出房间,没了踪影。 是他自己跑出去的,不是她不给睡! 带着这个想法的纪流苏,却怎么都无法安心入睡。 辗转反侧之后,她忍不住掀开被子,看向外面清冷的月光。 下一刻,从窗户跃出。 四周根本没有墨子染的身影,她疑惑蹙眉,走进了树林中,逛了片刻,竟瞧见墨子染的外衣挂在树枝上! 纪流苏心一惊,莫不是出事了? 她急忙在四周寻找,一处草丛后撩水声愈发清晰,跑出去拨开杂草,顿时呆若木鸡。 水中的人,正是墨子染。 他长发散落,随意地披在胸前。 里衣湿漉漉地黏着他的肌肤,把曲线分明的身体勾勒得一清二楚,竟比出浴美人还要性感三分! 纪流苏只觉脑袋一片空白,血液不会流动一般全部堵在了脸颊,彷佛下一刻便会从鼻孔中喷出。 “你……”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她忽然被搂入水中! 他灼热的体温烫得纪流苏浑身一颤,无缝隙的拥抱让她心慌意乱。 蓦地抬眸,瞧见墨子染向来温柔的双眸,此刻竟蒙上了一层不寻常的yu huo! 纪流苏惊诧,顿时回想起之前的糖水,然而还未理清思绪,他已经俯首,凑到她耳边低语,声音魅惑撩人。 “其实,我的皮肤也不错。” 第三十一章 他……昨晚太累了 这句话甚是熟悉,纪流苏顿时想起她对徐枫说过。 所以,墨子染是把将自己的皮肤和徐枫相比? 两人的身子紧贴,连心跳的韵律都能感受得到。 脸颊的滚烫让她难以适应,纪流苏用尽全力去推开他。 咚。 墨子染随着她的力度,猛地被甩向河流边缘,半个身子摔进了水中。 长发散落,挡住他低垂的脸庞,宛如一只被抛弃的木偶。 纪流苏心一紧,没料到他居然没有半点防备,不禁愧疚起来。 缓缓地,他抬头,双眸的火焰褪去,嘴角微弯,“这样倒是清醒了不少。” 他故意抱着她,就是为了等她这个动作,然后令他变得更清醒一些? 纪流苏忽而想起他火热的体温,忍不住再次靠近握住他的手臂。 还是一样的烫! “你……被下药了?”杨氏那么慈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墨子染因为她的触碰,眉头微敛。 骤然,远处传来密集而整齐的踏步声。 纪流苏微怔,如果被人看见他们这副模样,该是如何作想? 刚想拉紧墨子染的手臂一同回避,反而被他揽着腰部,直接往水底沉去! 水底,墨子染衣袂飘飘,发丝朝四周散来,有一种天仙下凡的错觉。 而纪流苏因事发突然,没来得及屏息,灌了几口水,还有些缺氧。 她难受地捂着嘴巴,手掌却被墨子染挪开。 随后,他的脸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这个男人居然第二次强吻她! 即使很快就知道墨子染的举动是为了帮她渡气,她也忍不住在心底暗骂。 只是,为什么他眉头紧蹙,好像吻她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 等远处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后,墨子染立刻把她拧回水面,这次不用纪流苏去推她,就闪身离去,不知所踪。 纪流苏喘着气,凝视他离去的方向。 墨子染是要去哪里…… 她拾起他的外衣,裹在自己湿漉漉的身上,快速回到原来的住处,一脚踹开了杨氏房间的大门。 嘭的巨响,吓得杨氏夫妻惊醒。 “你在糖水里面放在什么。” 纪流苏沉着声,目光凛冽,虽然没有尖锐的质问,却也让人忍不住颤栗。 “糖……糖水……”杨氏被她和早日截然不同的模样吓得话都说不清了。 丈夫立刻明白过来,接话道:“放了一些我们特产的植物汁,可以促进夫妻间的房事,抱歉,是我们没有征求你们意见就这么做……是出什么事了吗?” 纪流苏有些惊诧,“那植物汁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不进行房事就身亡?” 杨氏明白过来,放松地笑了:“当然不会,又不是那种药,只是会……变得更旺盛。” 原来怀村的人把这种植物汁当成好礼,节日还会赠送给远方的朋友,所以他们是出于好心在糖水中做手脚。 毕竟他们又不知道自己和墨子染不是夫妻关系。 这个乌龙真是搞大了。 “小姑娘怎么浑身都是湿的,小心着凉了。”杨氏惊讶。 “哦没事,我们在玩花式。” 纪流苏简直想拍死自己,说完之后落荒而逃。 回到房间,她换了身衣服便安心地躺回床上。 知道墨子染没有生命危险,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她没有忘记来怀村的目的,第二日早早地起床打算询问农恭的事情,墨子染还未回来,但以他的武功,总不会出事吧。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在大堂等候着杨氏夫妻。 因为杨氏摔过跤,她的丈夫无论如何都不再让她去帮忙务农,大堂就剩下杨氏和纪流苏两人。 “小姑娘,你夫君还未起床?” “他……昨晚太累了。”天啊,她在说什么东西! 纪流苏不愿意再扯这个话题,连忙转移,“对了,我在过来的路上听见有人说三年前怀村造反的事……” “唉,当时那些贪官私吞我们的赋税,还征收各种乱七八糟的钱财,大家实在看不过眼才会喊着造反的口号,说起来还真是多亏傅将军,虽然没能保住参与造反的人,但也挽回了损失,如今才能这般的安康。” 瞧着她一脸崇拜的模样,纪流苏不禁蹙眉。 “你说的傅将军,难道是傅景天?” “对,他是我们怀村的大英雄,你没看见当时他维护我们的场景,真的很有气概。” 呵,大英雄。 如果让她们知道一直感恩戴德的人其实是罪魁祸首,这其中的打击会有多大?! 纪流苏对傅景天的为人愈发的鄙夷。 屋子外忽而传来喧哗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激动地敲门。 “大英雄来啦!快出来看看!” 杨氏听后一喜,连忙扶着肚子快步出去,顺便拉上纪流苏,“快来快来,机会难得。” 纪流苏双眸微闪,没想到他的动作如此之快! “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出去了。”挣脱了杨氏的手,她转身回房。 她把已经干了的碧蓝色外衣捎上,悄悄地从窗户跃出,此地不宜久留! 回避的时候瞥见外面的场景,可谓众星捧月,所有村民都抛下农务,笑意融融地围着一名男子。 而四周,站着一排整齐的士兵。 “我在附近巡查,便来看看,大家过得还好吧。”傅景天友善地和村民打招呼。 纪流苏嗤鼻,这么说来,昨夜她在树林听见的踏步声就是他的将士。 “有傅将军在,过得相当的好啊。” “哈哈没错,将军来我家坐坐吧。” “不,应该我家,我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众民热情相争,傅景天笑着拂手,“最近在捕捉一个女逃犯,未得空闲,大家如若看见,还请告知一声。” 话音一落,就听见有人喊道:“女逃犯?咦,杨姑你家不是来了一位姑娘嘛?” “可是……她不像逃犯。” “还请杨姑带路,我只要确认一下便好。”傅景天双眼掠过一丝厉光。 齐心筠死的那天,他就担心纪流苏知道这件事,于是特意来怀村一趟,看来果然没错! 然而,杨氏把他领到屋子里的时候,房间已经空无一人。 “杨姑,她什么时候离开的?” “刚才还说不舒服,在房间休息的……” 看来还走得不远。 他暗笑,立刻向士兵下令:“追!” 纪流苏并未走远,只是躲在高耸的树间观察,本以为傅景天搜不到人便会离开,却没想到他赖着不走,似乎不见到她的人誓不离去。 一时间,所有村民都帮忙搜寻,连锄头都抛在一侧。 她坐在枝头晃着脚,不屑地哼了一声。 忽而,分散的众人渐渐聚集在一起,仰着头看向村口的牌匾,不知嚷嚷着什么。 纪流苏顺着他们的目光瞧去,隐约看见牌匾下挂着一幅画卷。 她暗中靠近,终于看清了画中之物,竟是林乐儿和纪流苏的画像! 画中,走在前方的林乐儿不知瞧见谁,羞涩一笑,后方则是身穿丫鬟服的她,四周花卉繁茂,像极了当初赏花会她们遇见傅景天的场景。 而这肖像的画法,分明是出自林乐儿之手! 以林乐儿对傅景天的心思,这画卷很有可能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后面那个女的就是逃犯?” “大家记住她的样子,下次看见把她绑起来!” “一个丫鬟就这么坏,她的主人也不会好到哪里吧。” 众人对着画像中的两人指指点点,从一开始只骂纪流苏,到后面连林乐儿也一起骂。 听得纪流苏拳头暗捏,直觉林乐儿痴心错付! 冷风袭来,衣袂猎猎作响,纪流苏已冲了上去,踩着众人的肩膀伸手探向画卷,欲将其抢回。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她中计了,快抓住她!” 十名将士顿时从四面八方涌出。 纪流苏被迫落回地面,村民趁机蜂窝而上把她堵住。 她只挡不攻,脸露犹豫之色,余光忽而瞥见远处一脸失望的杨氏,心中一沉。 罢了,事到如今已无退路。 就在众人用五爪擒住逃犯的时候,一阵疼痛传来,不禁摔倒在地。 再次回神,那女子已翻身再次跃上牌匾,利索地把画卷收入袖中。 傅景天趁机攻来,将士连忙配合。 然而,只需十个回合,所有将士都被打倒在地! 傅景天虽没受伤,却因旧伤难以发力。 纪流苏讥笑,拧着一个手下败将往他身上扔去,口气张狂,“区区十人,能奈我何!” 他侧身避开,转眼就没了她的踪影,不禁恨得直咬牙。 看来对付这个女人,不能用武力! 杨氏看着受伤的将士和村民,不禁心痛地捂着嘴巴。 “杨姑,现在你相信她是逃犯的了。”傅景天神情凝重,瞧见她点头后,继续道,“那么,接下来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纪流苏走到隐秘的角落躲着,无奈地叹气,一来不知道墨子染跑去哪里,二来不知道农恭在不在怀村。 大老远地过来,总不能不劳而获地离开,只能静待其变。 这一等,就到了暮色降临之际,她揉着饿扁的肚子,决定出去看看。 忽而,远处传来轻微的呼唤声:“小姑娘……” 第三十二章 杀?这就太无趣了 会这样称呼她的,就只有杨氏了。 纪流苏疑惑蹙眉,寻着声音找到了正拿着一个竹篮的妇女。 杨氏僵了僵,随后笑道:“小姑娘,你果然还没走,我给你带了饭,赶紧吃点吧。” 饭菜散发出的香味确实诱人,纪流苏却摇摇头。 “我不想伤害你,你走吧。” 虽说杨氏为人和蔼,但以她对傅景天的崇拜和信任,怎会相信自己是无辜的,所以这其中定有诈。 杨氏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叹气,把竹篮放在一棵树下,“我把饭放在这里,你等会来吃吧。” 果然没多久,杨氏就离开了,纪流苏依靠在树干下,凝视着竹篮片刻。 最后还是抬起脚,走过去弯腰把篮子盖掀开,饭菜色香味俱全。 骤然,寒意袭来! 纪流苏连忙把盖子合上,抱在怀中免得损坏。 然而就是这一动作令她错过了躲避的机会,肩膀一痛,她被巨大的冲力撞退,身子往后滚翻。 地面一个落空,她整个人坠了进去! 这一块土地怎么会是空的? 纪流苏坠落前,隐约听见杨氏惊慌地喊声:“傅将军,这……” “别紧张,我只是困住她好将她逮回去,杨姑辛苦了,先回去吧。”傅景天眼底掠过一丝得意。 这里是他从前在怀村令人开挖的隧道,后来发现土壤过于松软容易下陷,又缺乏空气,这才放弃了。 现在,就用来埋葬她吧! 纪流苏落底后,身子已被四周的石壁刮得疼痛,不禁恼怒。 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一道火焰倏然亮起,她一惊,立刻喝道:“谁!” 来者语气不紧不慢,还带着轻松和调侃的腔调:“你终于来救我了。” 熟悉的声音让纪流苏一惊,蓦地回头。 此人正持着火把,借着摇曳的灯光,可以看出他只穿着白色里衣,沾上些许泥土却不显狼狈。 不正是墨子染吗! 他五官清朗俊秀,嘴角微勾,双眸已恢复往日的平静和温柔,发丝随意地束起,多了几分慵懒。 把他打量一遍,再结合方才他说的话,纪流苏猜测墨子染昨晚逃走后误入这洞口了。 压抑中心中的激动,她故作忧愁:“唉小庄稼,我也想救你,奈何我是被人算计进来的。” 四周陷入一片宁静。 两人默了默,随后扑哧一声相视而笑。 她不再做戏,忍俊不禁道:“哈哈你怎么会掉进来,真是够落魄的啊。” “五十步笑百步。” 他不恼,含笑回应,忽而瞧见她抱着一个竹篮,不禁询问,“你抱着什么东西?” 纪流苏朝他眨眨眼:“你有福了,来,我们一起吃!” 然而,把盖子掀开之后,饭菜已经搅成乱糟糟的一团,还有不少洒了出来,菜汁外露,好不雅观。 四周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我真是有福。” 他轻笑,把火把塞进石头的缝隙中固定后,将篮子取了过来,将没洒落的部分重新整理一番。 因为所有菜都混在一起了,墨子染索性用筷子将菜和饭均匀搅拌,当作拌饭。 可惜只有一个人的分量了。 纪流苏咽了咽口水,豪气地挥挥手:“既然如此,你吃吧,我就不和你争了。” 毕竟墨子染饿肚子的时间比她久。 “我不饿。”他将饭碗推到她面前。 “我也不饿。”她推了回去。 “你是女子,不必与我客气。”他又推了回去。 “女子不必男子弱。”她再推回。 墨子染顿了顿,“既然流苏这么有义气,那就平分了吧。” 这样倒是公平,免得再推来推去。 于是,两人吃着半手掌分量的饭菜,津津有味。 许是有墨子染在身侧,纪流苏对自己的处境没有半点忧心,反而作弄般地询问:“不知小庄稼昨晚是如何度过的?” 墨子染优雅地擦拭着嘴角,抬眸看向她。 “你想知道的话,我们再喝一次杨氏的糖水吧。” 纪流苏很想笑,却只能扯出一抹苦笑:“你知道吗,怀村的人都把傅景天当成英雄。” 她慢慢地把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他,愈发坚定了要把农恭找出来的决心。 墨子染忽而向她摊开手,她一脸不解。 “你刚才说,临出门之前收起了我的外衣。” 纪流苏忍不住剜了他一眼,从袖中把碧蓝色的外衣掏出来,“我说了那么多,你就只留意衣服吗!” 他起身披上外衣,绑好腰带,这才缓缓道:“一切不是都在预料之中吗?既然他欺骗了皇上,自然也欺骗了村民,只是这个地方是个意外,也正是这个意外……” 说到此,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举起了火把,“带你去一个地方。” 纪流苏跟随着他走,越走里面越难以呼吸。 骤然,火把所照之处多出了一个人! 还是一个正在扒着墙壁的土壤来啃的邋遢男子! 那人警惕地瞧着两人,吃土的速度更快一些,唯恐被他们抢了吃。 纪流苏瞧着他津津有味的模样,不禁伸手抹了一把土,湿度很大! “小庄稼,你看这土……” “嗯,会塌。”墨子染镇定自若,指了指男子,“带上他一起走。” “为什么?” “他就是农恭。” 纪流苏怔了片刻,难以想象当初号召谋反的就是眼前落魄的男子。 她果断地上前一掌劈晕农恭,拖着他的后衣领,“走!” 雷厉风行的办事效率连墨子染都呆了呆。 两人刚准备顺着下来的路爬上去,却发现四周的土壤开始震动。 有人在上面捣乱! 纪流苏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傅景天。 不少泥土掉落,两人头顶的土地开始出现裂痕。 “小心。”墨子染手一勾,把她往后一扯,堪堪避开掉落的土块。 活动的空间不断缩小,两人被逼到了角落,不由自主地放缓呼吸,没有多说一句话。 纪流苏因缺氧双颊泛红,快速地思考用内力从这里打出去的可能性有多少。 只是一瞬,她就决定放手一搏。 墨子染似乎看出她的想法,擒住她的手腕微微摇头。 她疑惑抬头,对上他黑如曜石的双眸,彷佛在说,再等等。 如此近的距离,让纪流苏想起昨晚河流上的一幕,心弦不禁一颤,她忙地挪开视线。 好,她就再等多一盏茶的时间。 想法一出,连纪流苏自己都惊讶,如此信任一个人,是她重生以来从未试过的! 嘭! 骤然一声巨响,泥土飞扬,却没有一丁点溅到纪流苏身上。 眼前的这一抹碧蓝,紧紧地将她护在怀中。 “大人!” 一道呼唤声忽而传来,头顶原来封闭的土地已经被炸开了口,一条绳索随着垂下。 墨子染没有迟疑,一手搂住纪流苏,一手攀上绳索。 很快,三人安全地逃离地洞。 “大人没事吧!” 一名陌生的男子紧张地把墨子染扶起,帮他拍拭衣衫上的泥土。 “无碍。”墨子染温声道。 难怪他有恃无恐,原来是有帮手。 纪流苏收回视线,探了探农恭的呼吸,这才松了一口气。 随后对男子说:“你把他先带回马车里。” “我为什么听你的。”男子不忿地冷哼一声,却瞥见自家主子带着命令的眼神,只好把农恭扛起。 “小庄稼也先走吧,我还有点事。” 她皮笑肉不笑地盯着某个方向,墨子染很快就明白她的意图,点点头便先离开一步。 方才弄了这么大的动静,傅景天一定会折回。 果然,纪流苏盯着的方向渐渐赶来一个身影。 傅景天惊诧地看着被炸开的地洞和安然无恙的女子,紧紧地捏住拳头。 纪流苏半句话都没有和他多说,从腰间抽出软剑迅猛地冲了过去。 每一招的攻势,都准确地击向要害,却又差一点,勉强让傅景天喘过气。 是好运,还是……有意? 没来得及多想,他胸口一痛,被她踹进了炸开的地洞之中。 随后尘土飞扬,无数泥土铺天盖地地涌来,他顿时明白了她的用意! “你这算是什么意思,想杀就杀!” 傅景天整个身子都被土壤紧紧地裹住,只露出肩膀和头颅,有一种被玩弄的感觉,让他恼怒不已。 特别对象还是他最看不起的女人! 纪流苏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手肘搭着膝盖,微微俯身凑在他耳边。 “杀?这就太无趣了。我要你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仕途,一点一点地被摧毁。” 傅景天怒得双眼通红,刚一挣扎,肩头的力度又加重几分,似乎能听见肋骨弯折的声音! 眼前这个绽放笑容的女人,就像是地府派来和他作对的魔鬼! 纪流苏欣赏完他的神情,这才肯离去。 只是很快,傅景天又听见了脚步声,以为是纪流苏返回,顿时怒目相对,然而看清眼前的面孔后,惊得目瞪口呆。 “贾兄……你怎么……” 忽而想起杨氏说有个男子陪同纪流苏一起来的,难道就是他?! 墨子染温和一笑,一挥手,傅景天身上的土壤又多了一层,只剩下头颅,异常的的诡异。 “贾兄……这是什么意思?” “傅将军有兴致埋伏在这里吓人,自然要做得漂亮一些。” 墨子染拱拱手,慢悠悠地走远。 为什么贾兄总是护着那个女人! 傅景天脸色铁青,不甘心地喊道:“贾兄是认为纪姑娘的能力在傅某之上吗?!” 第三十三章 流苏学做青团子 纪流苏回到马车后,发现墨子染还未回来,不禁有些疑惑。 忽而察觉到含着敌意的目光,她抬头,对上马夫的视线。 这才发现马夫就是方才救出墨子染的男子,想必他会认为自己连累了墨子染吧。 纪流苏放下车帘,隔开了两人的视线,靠在车厢上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马车摇晃,她迷糊地掀开眼皮,瞧见墨子染俊朗的五官后,便安心地又睡回去。 一睡便是两日,回到林宅已是白昼。 纪流苏不顾徐枫反对把农恭关在他住宅的柴房后,立刻去找林乐儿。 她把画卷掏出,搁在桌面上,“这是我捡回来的,瞧着画法,估计是你的。” 林乐儿还没关切她这几天的状况,就惊讶得愣住了。 这不是前几天傅将军让她赠送的画吗,为什么会在她手中? “可能是他不小心弄丢了,我改天再送回……” “不要再送了,他根本不懂珍惜!”纪流苏一掌按住画布。 林乐儿被她激动的语气吓住了,等她回到自己房间后,再次垂首凝视着画卷。 忽而发现画布外表根本没有半点的肮脏,根本不像是捡回来的! 她惊得瞠大双眸,一个想法悄然而至。 会不会……是傅将军转送给她了! 捏着画卷的五指,不知不觉地捏紧,微微颤抖。 …… 农恭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时而忧郁,时而暴躁,嘴里总是嘀咕着,纪流苏尝试和他沟通,却一无所获。 一旦说起傅景天三个字,他会变得愈发愤怒,抓起凳子就往地上砸,于是纪流苏不耐烦地再次把他打晕。 徐枫嘴角抽了抽,“你这么暴力怎么让他恢复正常。” 她听后双眼一亮,“你的意思是,他还有恢复的可能?” 她把齐心筠和杨氏的话整合在一起,重新把思路捋一遍。 杨氏说村民是被贪官逼得造反的,而齐心筠说是傅景天和齐以松合谋的,如此想来,所谓的贪官就是齐以松,他贪污了钱财,还让干儿子傅景天立下大功,果然是一箭双雕的好事。 只是奇怪的是,当初造反的人都被傅景天抓获后被朝廷杀死了,唯独剩下这个农恭。 齐心筠又说农恭是知道整件事过程的人,因此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种是农恭运气好没被抓住,还无意中得知他们的计谋。 第二种就是……农恭也是谋划者之一!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农恭都是指证傅景天罪行的关键人物,所以她一定要让他恢复正常! “那是自然,你发现没,他在忧郁的时候比较能听进别人的话,所以可以从这里入手,但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徐枫说完自己的观点后,发现她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不禁抖了抖,立刻转身回房,却被她扯住腰带。 “你放手!我是不会帮你的,把柴房让给你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了!” “别这么小气嘛,你知道我不擅长这个,要不你有什么想杀的人我去帮你杀了,活抓也行。” 徐枫顿了顿,回首想询问这话是否当真,却瞥见迎面而来的墨子染。 只见他嘴角噙笑,缓缓而来,目光有意无意地盯着他几乎要被扯开的腰带。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他声音轻柔悦耳,却让徐枫颤了颤,猛地挣开她的魔爪。 纪流苏瞧见他,立刻抛下徐枫,欣喜地拽着他的手臂往柴房去。 “小庄稼,我知道你最聪明了,来让他恢复神智。” 墨子染凝视着她眼中的期待,微微一笑:“这不是难事,但需要三日,在这期间你不得偷看。” 徐枫在一旁看着他们相挽的手臂,不禁暗道,这对于墨子染来说确实不是难事,攻心计一直都是他的强项,这才不够一个月,纪流苏对他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 “好!” 纪流苏答应了墨子染的要求,克制住自己想要偷看的心情,趁着这春风明媚的日子,去街道闲逛。 来凉城两个月,她都没有好好地逛街,如今有了墨子染这个帮手,所有事情都变得轻松许多。 熙熙攘攘,街道繁华。 纪流苏眼珠转个不停,把店铺都打量一遍,最后停在一家卖小玩意的简陋店铺上。 她走过去拿起一把竹折扇,只见竹上布有均匀清晰的褐色斑痕,迹似泪珠。 手指微动,纸扇顺畅地展开,一副墨竹画映入眼帘,低调而令人惊叹。 她看见这扇子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墨子染,正好自己欠他一份礼物,就送这个吧! 老板瞧见她喜欢,顿时笑逐颜开,正准备夸大介绍一番,被一道娇柔的声音打断了。 “看来老板生意不错呀。” “林……林二小姐。”老板激动得有些结巴。 纪流苏只睨了眼走来的林巧柔,便转头问老板:“多少银子,我要了。” “这扇子不错,挺合我心意的。”林巧柔笑眯眯地说着。 老板一听就来了精神,连忙把扇子夺了回来,奉上到林巧柔面前:“林二小姐喜欢,就知道拿去吧。” 纪流苏动作迅速,瞬间抢了回来。 细想一下,她便知道了老板对林巧柔低头哈腰的原因。 林家虽无权无势,但是凉城的大商人,在这一带的老板都恨不得和林家搞好关系,看来林巧柔就是借着这一点来回击之前的挫败。 老板连忙装出凶狠的模样:“你赶紧给我拿回来!林二小姐定下的东西你也敢抢,信不信我让人来抓你!” 林巧柔撩了撩发丝,嘴角得意地勾起。 纪流苏也笑了,忽而一掌拍在桌上。 垫在桌面上的白布瞬间涌动起来,古玩意也顺着白布摇摇晃晃,发出细微的碰撞声,老板的整颗心都随着浮动。 最后白布平稳地落回,所有古玩意一件不损地回到原处。 这个变故只在一念之间,老板便已经知道眼前的女子不好惹,不禁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纪流苏从袖中掏出一锭黄金,一脸可惜,“本来想出这个价,可惜老板不卖,我只好去其他店铺买了。” 老板双眼发光,哪管林巧柔还在不在,连连讨好起来。 林巧柔暗恼,就不信对付不了她! 纪流苏一边把玩着纸扇,一边走回林宅,林乐儿瞧见后,不禁询问:“是送给某位公子的?” “林小姐真厉害,这都猜到。” 纪流苏满意地抚摸着扇子的轮廓,没看见林乐儿复杂的眼神。 “流苏最近好像不一样了,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怎么可能!”纪流苏连忙否认,有些不自然地把扇子收入袖中,“对了,我不在的期间没出什么事吧?” “没,父亲也没有再纠缠着你的事情了。” “嗯,这就好。” “我听闻傅将军也是刚从怀村回来……” “哦,是吗。” “流苏没看见他?”林乐儿五指不自由地扯住衣袖。 “没,哪有那么容易撞见。”纪流苏不愿再说他,拉着她走去厨房,“小姐会做哪种糕点?” 林乐儿感受着手心的暖意,隆起的眉头微微散开,听见她要想学厨之后不禁诧异。 流苏她,果然是有些不一样了。 听着林乐儿介绍很多种类的糕点,纪流苏决定学做青团子。 于是,厨房开始冒起烟雾,时而传出喷嚏声和咳嗽声,不出半刻钟,两人的脸蛋已经沾满了面粉。 “流苏,动作不能太粗鲁了。”林乐儿喘着气擦掉眼皮上的面粉。 “我明明没有多用力……”纪流苏无奈地吹开漂浮在眼前的粉末,“再来!” “流苏,火太大了。” “流苏,要先把艾草放进锅里。” “流苏,你拿着的不是糖。” “……” 看着勉强成型的青团子,纪流苏有些佩服厨娘这种行业。 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勇敢地咬下去。 味道终于是正常的! 纪流苏感动得把林乐儿紧紧地抱在怀中,随后冲进房间洗个澡。 因为和墨子染约好了三日,所以她趁着空闲继续研究青团子的做法,做成之后简直不发不可收拾,彻底爱上了青团子的软糯,甜而不腻。 特别外表是圆滑的青色团状,甚是可爱。 然而她依旧觉得自己火候不够,打算练多一段日子再给墨子染尝尝。 到了徐枫的住处,丁香的气味愈发的浓郁,纪流苏只觉心情也舒畅了不少。 只见农恭已经松绑了,乖乖地坐在墨子染的对面。 她大觉惊奇,拍了拍墨子染的肩膀,“小庄稼,你是怎么做到的?” “还不是有我在帮忙。”徐枫连忙迎上来,“丁香可以减缓人郁结的心情,小墨子再趁机令他放下防备。” 墨子染轻笑不语,眼底却有一丝的乏意。 “你没休息好?”纪流苏敏锐地察觉出来。 “不碍事,趁着他理智尚全,流苏还是抓紧时间询问吧。” 纪流苏点头,连忙在他身侧坐下,盘问农恭造反之事。 一说起傅景天,农恭又忍不住怒得肩膀抖动,墨子染朝徐枫试了一个眼识,徐枫立刻把含有丁香的熏香放在桌面上,他这才平缓一些。 当纪流苏听完之后才知道自己当初的设想只对了一半。 农恭确实是谋划者之一,然而…… 第三十四章 原来你在装睡! “傅景天当年信誓旦旦地对我说,只要村民假意造反,他不仅会保全他们的性命,还会把官员贪污的钱财归还,他得了功劳,我们要回财物,是一个双赢的局面。可是……他得了功之后把所有人都杀了! 我看着大家的血染遍断头台,看着他们死不瞑目的头颅,我夜夜噩梦,从未停止!他们都是听了我的怂恿才造反,都是我害了他们!是我信错了那个衣冠禽兽!” 嘭! 农恭双眼通红地用拳头砸向石桌,恨自己的无能和愚蠢。 纪流苏几乎可以想象当时的场景,不禁闭上了双眸,再次睁开已是一片清冷,“这个仇,我会帮你报。” 农恭一怔,满怀希望地凝视着眼前的清秀姑娘,只见她红唇微动:“但需要你做我们的人证。” “这不是问题,但傅景天加上齐家的势力,姑娘恐怕……” 墨子染问道:“可知帐薄在哪?” “帐薄?” “对,齐以松贪污多年没人发现,但帐薄上的数再伪造也是能看出的,只要找出帐薄他就无法狡辩。” “这个我不清楚……但当年和他们商量造反之事时,我在他房间看见了有暗室。” 纪流苏和墨子染顿时对视一眼,彷佛想到一个地方去了。 安顿好农恭之后,墨子染说要先回去了,纪流苏这才想起折扇的时候,连忙唤道:“小庄稼,接住!” 折扇从袖中飞出,朝着墨子染的背影迅速旋去。 他转身,抬手,稳稳地接住。 疑惑之际,瞧见她灿烂明媚的笑容,声音如同清泉:“送你的礼物。” 墨子染手指微动,一副淡雅的墨竹画映入眼帘,甚合他意。 “好看。”他勾唇一笑,眸光尽是温柔。 纪流苏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好好保存,要是弄丢你就死定了。” 徐枫瞄了一眼,抚摸着自己的羽扇,“还是我的好看些。” “还羽扇,娘不娘。” “你说什么?懂不懂艺术!” 纪流苏心情好不和他争吵,目光触及农恭正在睡的柴房之后,有些担忧地询问:“小庄稼这几天休息了多长时间?” “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徐枫刚说完,就收到她的斜视,不禁笑了,“你就这么关心他?” “他帮了我,关心他是正常的。”纪流苏不自然地挪开视线。 “一共歇了六个时辰吧,他身上还有被农恭误伤的淤痕,不过都是小伤。” 纪流苏有些惊讶,刚才完全看不出来! 犹豫片刻,她连忙往赌庄的方向跑去。 从窗口偷偷跃进他在三楼的房间,已经是轻车熟路的事情了。 她到的时候发现墨子染正在床上躺着,双眼阖着似乎是睡着了。 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身侧,纪流苏静静地凝视着他的五官,忽而发现他微敞的衣领,露出微红的肌肤。 她双眸一瞠,忍不住伸出手指轻微地扒开他的领口。 可见清晰的一条红痕! 难以理解的心痛让她有些烦躁,刚准备撤回,手腕就被他捏住了,温柔的掌心让她不由地屏住呼吸。 “你又想对我做什么?”墨子染掀开眼帘,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原来你在装睡!”她连忙抽回手,瞥了瞥他被扯开的衣衫,还是硬着头皮帮他整理好。 “我向来浅眠。” 也就是说,她一进来就被发现了。 纪流苏耳根有些红,“你别误会,我只是愧疚,来看看你的伤。” 她闪躲的视线让墨子染笑意更深,“皮外伤而已,让你担心了。” “谁担心你,都说了是愧疚!”纪流苏连忙走回窗边,“赶紧休息,我明早再来找你。” 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找墨子染商量事情已经成为了习惯。 回到林宅,屁股还没做热,就听见院子外传来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喧闹不已。 纪流苏淡然地喝了一杯茶,看向来势汹汹的林氏一家,不知他们又要闹哪一出。 “纪流苏,你给我出来!”何氏怒喝。 “我就在这里,难道你们看不见吗?”她索性连礼都不行了。 “真是越来越没规定,老爷,今天你一定要制服这妖女!” 林巧柔见林老爷有些犹豫的神情,连忙补充:“爹爹,你就让道士看一看嘛,不然爹爹的生意就维持不下去了。” 林乐儿在一旁听得眉头紧皱,就在纪流苏回来之前,她才得知林氏旗下多个店铺出事了,一个发生火灾,一个掌柜敛财跑路,一个得罪贵客。 于是林巧柔和何氏一口咬定是纪流苏这个妖女坏了福运。 “父亲,此事未必是流苏的过错……” “是未必,但她身份不明,事情又是在她来之后发生的,以防万一,妹妹还是建议让道士看看她的八字。” 林巧柔打断了林乐儿的话,设法先传道士。 林老爷觉得她的话甚有道理,于是挥手让下人去请道士。 很快,道士出现了,只见他握着木龟壳,肩膀随意地挂着黑白相间的道服,吊儿郎当地晃着步子走来。 他笑着扶正纶巾,“放松放松,不必这么严肃。” 纪流苏嘴角抽了抽,这就是林巧柔找来对付她的道士?似乎差的不是一点点啊。 “爹爹,他帮我看过手相,非常准的呢。” “既然妹妹把他说得这么神奇,何不让他当场算算妹妹的八字,瞧瞧是否真的可信。”林巧柔道。 道士朝林巧柔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林巧柔犹豫片刻,还是把八字写在纸上递给他。 只见他摇晃着龟壳,铜钱碰撞的声音清脆而沉重,待铜钱落定,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只有纪流苏仔细地打量着他的神情,发现他目光掠过一丝惊诧,随后隐没。 “林二小姐日后命遇贵人,习得绝艺,位高权重。” 话音一落,林老爷大喜,“快,把我的八字取来,让这位道士算一算。” 道士摇头:“一日只能算两人,你们可要想清楚了。” 林巧柔连忙提醒:“爹爹,女儿日后位高权重,那爹爹自然也是位高权重呀。” 林老爷这才满意点头,看向了纪流苏。 她坦然地在纸上写下八字,倒是想看看这不入流的道士会说出什么来。 道士重复着刚才同样的动作,铜钱落定后,他愣住了,震惊地望着她。 “怎么,是克林氏,还是克我们大梁国了。”纪流苏嘲讽。 “还真被你说对了,克梁国。”道士忽而一本正经,把铜钱收回去后趿着鞋子匆匆离去,“以后关于她的事情不要找我。” 众人愣了片刻,林巧柔最先反应过来,在道士的话上添油加醋,想让林老爷赶她出府。 何氏也在一旁努力地游说,两母女一唱一说令林老爷脸色愈发沉重,最终为了自己林家的产业,下定了驱赶纪流苏的决心。 林乐儿却突然开口:“父亲,乐儿即将会嫁给傅将军,到时候流苏自然离开林宅,在那之前就让她留下吧。” 林老爷双眼发亮,“当真?齐家那边已经同意了?” 妹妹眉头紧皱,“姐姐不会是骗爹爹的吧,我见齐家从未传出这样的话来。” 林老爷再三考虑,“以一个月为期,如果你还未嫁给傅景天,我无论如何都会把这个妖女赶走!” 等众人散去,纪流苏难以置信地看着林乐儿:“你刚刚说的话……” “是假的,但你不是可以帮我吗?这次你想要什么酬劳我想办法给你。” 纪流苏心一沉,她在意的不再是什么酬劳,而是林乐儿居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给傅景天! “流苏有办法的,对吧……”林乐儿攥紧身侧的裙子。 她沉思良久,吐出几个字:“我不愿意。” 林乐儿受伤地瞠大双眸,愈发地肯定心中的猜测。 流苏她,和傅将军…… “你不帮我,我也会自己想办法的!”她含泪转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此时,林巧柔已从小道绕出宅院,快步追上道士,“说好的酬劳我不会少给的,我想问……你刚才说的是真是假?” “真亦假时假亦真,无为有处有还无。要真要假任由二小姐喜欢吧。” “那我的贵人是谁?” “我又如何得知。” 道士晃着木龟壳,伴随着叮咚叮咚的声音离去。 …… 翌日,纪流苏苦恼地走出林宅,特意带上一壶酒和青团子去赌庄找墨子染,却发现房间空荡荡的。 莫不是去徐枫那了? 她只好沿着原路回去,恰好瞧见一位面熟的男子。 微微细想,纪流苏就认出他是陪同墨子染去怀村的马夫。 男子看见她后,神情不太自然地把手中的东西塞回袖中。 那轮廓,似乎是一把扇子。 “小庄稼去哪了?” “小的不知。”他说完绕过她离开。 纪流苏瞄了眼他捂得紧紧的袖中,偷偷地跟踪着,发现他来到一家当铺。 等男子离去,纪流苏连忙上前询问掌柜:“方才那人当的是什么?” “一把扇子。” “怎么样的扇子?”她一惊,愈发怀疑那是她送给墨子染的那把。 掌柜从抽屉中取出一把折扇,搁在台面上。 第三十五章 陪我喝点酒 尽管扇子的外形很像,但纪流苏还是认出这不是她送出去的折扇,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谢过掌柜,返回林宅,穿过密道来到了徐枫的住处,果然墨子染来了这里。 紧了紧手中的竹篮,随后假装随意地放在他面前。 “陪我喝点酒。”纪流苏从中取出酒壶和茶盏。 墨子染把书收回袖中,瞧见篮子里面的点心,问道:“那是什么?” “哦,青团子,来配酒的。” “青团子配酒?倒是没听说过。”徐枫闻到酒的香味从房间走了出来。 “废话少说,没人逼你吃。”纪流苏率先吃了起来,随后灌了一杯酒。 墨子染也随着伸出手指,捻起一团青绿色的小球观赏,觉得甚是可爱。 纪流苏暗中观察着他的神情,发现他只看不吃便有些急了,正想着怎么催促又不显得迫切,他已经张开嘴咬了下去。 “小纪子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难道是特意做给小墨子吃的?”徐枫调侃。 “我是饿了才随便……” “味道不错。”墨子染睨着她,笑意融融,“但为什么要喝酒,心情不好?” 纪流苏被说中了心事,叹气地点点头,把林宅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墨子染轻抿一口酒,“能以陪嫁丫鬟的身份混进齐府,是件好事。” 徐枫非常赞同墨子染的话,既然要偷齐府密室的账本,自然是住进去更容易动手了。 “嫁给傅景天是林乐儿自愿的,如果想断了她的爱恋,最好让她看清傅景天的为人。” 墨子染显然是看出她担忧林乐儿的未来,于是认真地替她分析起来。 他的双眸严肃又不失温柔,让人深陷其中。 纪流苏沉吟片刻,“我还是想试试其他办法,毕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 两人继续讨论了片刻,纪流苏便提议回去单独想一想,墨子染和她挥手道别:“青团子好吃,谢谢了。” 纪流苏露齿一笑,步伐欢快地回到林宅。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后,墨子染也回去赌庄,瞧着站在他房中的男子,问道:“东西送过去了?” “是。”安永恭敬地点头。 “那调查的事情呢?” “齐以松勾结的人,是郡王。” 墨子染正准备拿起茶杯的手一顿,眉头紧蹙,“郡王?” “是,不会错的。”安永神情焦虑,但瞧见自家主子低头沉思,便知道他自有打算。 …… 纪流苏在房间独自想了一个上午,有了些许头绪,打算出去打探消息,一拉开房门就瞧见林乐儿。 她把两人份的午饭放在石桌上,神情别扭道:“吃点吧。” 纪流苏睫毛微闪,越过她走出院门,“留着,我晚点吃。” “流苏!”林乐儿唤住了她,深吸一口气,“如果我嫁了过去,你会以陪嫁丫鬟的身份和我过去吗?” 纪流苏双唇紧抿,“这种事,一个月后再说。” 最好,不要发生。 她来到齐府附近的茶楼,靠在众多妇女的位置坐下。 想要寻找八卦的消息,去妇女堆里是不会错的。 坐了一会,纪流苏就听见了她们聊起了齐家。 “齐家老爷的命挺好的呀,一妻四妾。” “那有什么用,生的全是女儿,干儿子的地位才是最大的。” “没错,傅将军前途无量,齐家老爷不疼他疼谁呢。” 纪流苏双眼一亮,笑着凑了过去:“大姐姐们,你们说齐家生的全是女儿,那她们一定很急着要孩子吧。” 妇女看着这女子礼貌有数,笑容甜美,自然没有戒备的心。 “当然急,你成亲后自会明白儿子的重要性。” “可不是嘛,我前几天还听说柳氏为了求个儿子,去千里外找人施法呢。” 柳氏,正是齐家的正妻。 纪流苏顿时有了计谋,说了几句甜话便离开茶楼。 清净观里,池水神圣,佛烟缕缕。 纪流苏仰望着道观墙上刻着的“南无阿弥陀佛”,不由拿琪一那座更古典有韵味的寺庙来作比较。 目光随意地掠过,便停驻在穿着黑白衣服的道士身上。 是他。 纪流苏嘴角一勾,走到他面前,挡住了他正打量着漂亮姑娘的视线。 “麻烦让……”道士的话在看清纪流苏容貌的一刻戛然而止,连忙掉头走开。 “既然你说我克梁国,那你想躲也应该躲去他国吧。”她追上,再次拦路。 道士无奈,拂了拂宽松的衣袖,“姑娘是来报复的?” “非也非也,是合作。”她放轻声音,“林巧柔给你了多少银两,我给双倍。” “我看上去很缺银子?” 道士似乎察觉到自己一身寒酸的打扮极其没有说服力,只好轻咳了几声,继续道,“我再缺银子也不会要你的银子,关于你的任何事,我说了不参与就是不参与……” “三倍。” “纪姑娘,不是银子的问题……” “四倍。” “不是说笑的,和你扯上关系的……” “五倍。” “……” “算了,我找下家。” “姑娘请留步,万事有商量!” 纪流苏暗笑,果然是一个撒诈捣虚、贪图钱财的道士,他的优点就是占卦的时候装得像。 她把道士拉到隐秘的地方,向他交代着需要做的事情。 “对于你来说不是难事吧。” “不难,纪姑娘放心好了。” “对了,你怎么称呼?” “唤我蒲道士即可。” 纪流苏点头,满意地转身离开。 她的计划就是制造一个流言:女子带着全家前往清净观烧香拜佛一日,可求子。 想必齐家正妻柳氏听闻后,会按捺不住行动,到时候她再趁机潜入齐府查探密室。 虽然只有一日的时间,但总会有收获的。 只是纪流苏没有看见,在她离开蒲道士不久后,又有另外的人来找他谈话…… “流苏。” 轻柔温和的呼唤,让纪流苏第一时间就想起墨子染。 她猛地抬头,果然看见他! “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找你。”墨子染眉目和煦,带着几分柔气。 他忽而握住她的手腕,往河流边上的小舟走去。 “去哪?” “乘舟观景。” 他租了一只小舟,摆好茶具,正准备请她入座,却发现她站在舟头欣赏着岸边的风景。 于是他也起身走到她身侧,瞧着远方的柳枝轻拂,繁花盛开,问道:“美吗?” “美。” 她深吸着空中清新的气息,宛然一笑。 凉城的风景她看了无数次,唯独觉得此刻最美。 “想这样纯粹地欣赏下去吗?” “自然。” “那就放弃账本吧。” 纪流苏怔了怔,不知他为何突然扯上了账本。 只见墨子染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她便随着他坐在茶具旁。 他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我想了想,取账本的事情还是太危险了,恐怕一个失误,便会……” 纪流苏扑哧一声笑了:“小庄稼,这种程度的危险算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他神情凝重,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难道你要我等林乐儿嫁进去后再动手?这不……” “放弃账本,不要再追究怀村的事情。” 纪流苏这次再也笑不出来了,她潜入怀村,陷入地洞,寻找农恭,就是为了拿到能将傅景天拉下官途的证据,而他现在居然让她放弃? “不可能!” “流苏,如果你信我,这次就听我的。” 墨子染举起一杯茶,等待她执起另一杯和他相碰。 茶水飘出的热气将她的双眸熏得微湿,两人静静地凝视,谁也没有再出声。 直到纪流苏拿起茶杯,独自一饮而尽,“如果,我说不呢。” 他敛眉,搁下茶杯,“那我会阻止。” “阻止?”她冷笑,忍不住追问,“理由呢?” “齐家背后的人是郡王。” 郡王?凉城那个专横跋扈、为非作歹的小郡王? 可她纪流苏真正要对付的人又岂是一个小小的郡王,如果连这种人物都胆怯,琪一当初就不会选择她了。 “放心,我会没事的。”纪流苏不再逗留,施着轻功离开了小舟。 墨子染把杯子里的茶倒入河中,凝视着她背影的眼神愈发地深邃。 …… 齐府,傅景天烦躁地在房间踱步,不时地眺望着门口的方向。 这段时间,他脑中挥之不去的是怀村里贾兄和他的对话。 “贾兄是认为纪姑娘的能力在傅某之上吗?!” “玲珑女子,可记得?” 原来纪流苏就是贾兄所说的聪慧、有趣、善谋的女子…… 既然他如此看得起她,要对付她就不是容易的事情了! 片刻后,一位仆人走进房间。 “将军,那道士说要付六倍的银子才肯说出那个女人的计划。” “那就付啊,我缺这点银子吗!你去了这么久就带回来这个消息?要你何用!” 仆人点头,连忙跑出房间,现在将军情绪极其不稳定,他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果然,仆人前腿跨出门槛,就听见嘭的响声。 傅景天把桌上的饰物全扫落地,依旧觉得心中不快。 “将军,有人求见。” “不见!” “是,小的这就告知林姑娘。” “慢着,哪个林姑娘?” 第三十六章 信不信就是你的事 “小女林巧柔,还是说傅将军更希望是林乐儿姐姐?”林巧柔不等下人的传唤,已经率先走了过去。 “有事吗?” “我想看看将军对姐姐的感情,是不是像贾庄家对纪流苏一样。” 傅景天眼底掠过一丝惊诧,“你对贾庄家了解有多少?” …… 纪流苏回到林宅的时候,林乐儿正把再次蒸热的菜捧出来。 “谢谢。”她顿了顿,执起筷子,却食之无味,“为什么是傅景天。” 似自言自语的低喃,林乐儿还是听见了。 “为什么……不可以是他?” “良人有很多,你不必一头栽进去。” 林乐儿低头不作回应,纪流苏继续询问:“你打算怎么让傅景天娶你。” “我会想办法的。”她似乎不愿意谈及这个问题,离开院子出去散散心。 纪流苏吃完最后一口饭抬起头,就瞧见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徐枫,顿时噎住了,红着脸咳嗽起来。 “我有这么可怕吗?”徐枫斜眼。 “稀客……咳咳……” “还不是他要我来找你,过来吧。” 徐枫指了指他的住处,纪流苏就明白要找她的人是谁,不禁皱起眉头。 “在犹豫什么?”他扶着下巴想了想,“难道……你们闹别扭了?” 纪流苏抡起袖子,“没有,我是要洗碗了,没空。” “先不要洗了,等下林乐儿回来就不好了。”徐枫直接提着她跃上砖瓦。 墨子染已放下最后一只卒,搬好棋局等候。 听见动静,他微微侧头,对上纪流苏欲言又止的神情,不禁温柔一笑:“来,下一局。” 什么都别谈先来一局最能让人放松了。 纪流苏很快就入了状态,双指夹着一只炮,纠结着该走哪一步。 想杀掉他的馬,但旁边的車盯得死死的,她只好放弃这个目标,后撤一步。 “为什么不进攻?”墨子染莫名其妙地问了一句。 “会反被你的車杀掉啊。” “那你为什么不放弃账本的事情?” 纪流苏手一僵,夹着的棋子“咚”地坠落地面。 原来,他绕了这么大的圈还是想要她放弃! 墨子染弯腰,帮她拾起棋子,“要打击傅景天,账本不是唯一的办法。” “但这是最直接最致命的一招,我为什么要放弃。” “危险。” “你这个理由真烂。” 纪流苏撑着桌面起身,继续嘲讽道,“说潜入齐府方便行事的是你,现在说放弃的也是你,我真好奇发生了什么事让你在短短半天里改变态度!” 区区一个小郡王会让他担忧至此?她不相信! 墨子染沉默良久,“以后你会知道的。” “呵,那就以后再让我放弃吧。” 纪流苏转身离开,手腕却蓦地被捏住,身子一晃,险些撞在他身上。 温热的气息扑向耳根,只听见他清醇迷人的嗓音响起:“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 纪流苏心一颤,抬眸,陷入他宛如深潭的黑瞳中,难以自拔。 难道,这账本就是如此危险?而他也是真心担心她的安危? 一瞬间,她为自己心中的猜疑而感到愧疚。 “我会万事小心的,你不必过于担心。”纪流苏坚定地回握他的手背,“我答应你,不会再像以前那般鲁莽。” 墨子染眉头紧锁,盯着她真诚的双眸看了许久,这才微微点头。 “好。” 徐枫在一旁煞风景地拍了拍手掌,“喂喂,你们两个这么认真我很不习惯的。” 这盘险些不能完成的棋局,最终还是下完了。 纪流苏哼着歌回到了林宅,林乐儿居然还未回来,反而是林巧柔找上门来。 “嫡次女,又想到什么新招对付我?”她坐在秋千上晃着双腿。 林巧柔袖中的五指紧捏,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坦然地坐在石凳上。 “我只是好奇你和贾庄家的进度发展到哪里?” “唔,到了你最不希望的程度吧。”这个女人要找虐,她自然不会放过。 果然林巧柔听后脸色难看了不少,但想起正事她只能忍住,“看来你当初花重金买的折扇,就是送给贾庄家的。” “是又怎样,你妒忌的话也可以去送,只是要看他肯不肯收了。” “你就继续嘚瑟吧,反正一个月后你会被赶出林宅。”林巧柔冷哼一声,主动地离开了。 纪流苏严重怀疑,这个林巧柔是闲得慌了。 她回到房间美美地泡了一个澡,随后用毛巾擦着头发,慢悠悠地绕出屏风。 这时候的她长发披肩,白皙的肌肤因温水泛起丝丝红润,在雾气中缓缓走出,多了几分仙气和温婉。 听见声响的流风顿时转过身,瞧见刚出浴的纪流苏,顿时一僵,猛地回过头,耳根微红。 纪流苏却没有察觉,照常道:“过几天我们就要闯进齐府,做好准备了吗?” “嗯。” “调查夏衍的事,怎样了?” “找不到人。” 纪流苏微微蹙眉,“什么意思?” “整个府邸都找到了,都没有他的踪影,估计早就离开了那里。” “离开了啊……”纪流苏轻叹。 也正常,时光荏苒,往往物是人非,他过得安稳就好。 “傅景天的事,不要用太多时间,不然琪一大人会有异议的。”流风忍不住提醒,“特别是那个墨子染,不知是敌是友,我劝盟主……” “多多提防嘛,我知道的。” 纪流苏摆摆手让他离开,静静地等待着蒲道士的佳音。 他果然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只用了三日的时间就让柳氏相信了清净寺求子的传言。 听闻,柳氏明日便带着齐家所有人出发清净寺,接受求子的祈祷仪式。 在这段时间里,纪流苏搜出几本深究机关之术的书,日夜苦读。 连房中的蜡烛烧没了都没有发现,以至于眼前突然陷入一片黑暗,无法适从。 流风默默地取出新的蜡烛替她换上,“盟主还是先休息吧,齐家不是机关高手,估计暗室不会很凶险的。” “嗯,看完这几页就睡。” 她这般努力不仅仅为了自己,还为了向墨子染证明,她有足够的实力不让他担心。 这一看,便到了早晨。 她用冷水洗脸醒醒神,随后换上衣服准备出发,流风跟着后头,不时地瞄向她的黑眼圈。 齐府,除了他们不放在眼里的护卫,所有人都离开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跃进第一间房间,分头去寻找可能有机关的位置。 “画像后面,烛台,抽屉,全部都可能的都看一遍。” 纪流苏吩咐着,同时飞快观察房间的物品,连每一块墙砖都不会放过,不时地用手指敲一敲,凝听其中声音的变化。 半刻钟后,也没有半点发现,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寻找下一间房。 两个时辰过去了,纪流苏额头开始冒出汗珠。 她咬咬牙继续寻找,终于在转动烛台的时候,房间有了动静! 一面墙分成了两半,往两边敞开。 “流风!” 她双眼一亮,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你们敢进去一步,外面的将士就会冲进来。” 突兀的声音响起,傅景天不知何时回到了齐府,连齐以松都在。 “你以为我会怕你的将士?”纪流苏心一沉,却面不改色地说着。 “我知道你不怕,所以有更有趣的事情要和你交流。”齐以松阴森地露出牙齿,“你猜,是谁把你的计谋告诉我的?” 傅景天从袖中取出一段残木,抛在她脚边。 这轮廓,分明是一把折扇的扇骨。 纪流苏双眸一瞠,弯腰拾起,仔细地观察扇骨的纹路。 扇骨上形似泪珠的褐色斑痕,不正是她赠给墨子染的那把吗! “为什么,会在你手里。”纪流苏捏着残木的五指紧了紧,忽然觉得浑身冰冷。 “自然是有人不想要,然后送给我了。这种便宜货特别容易断,连我都看不上眼,你认为贾兄会看上吗?” 傅景天欣赏着她隐忍的神情,嘴角冷冷地勾起。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胡言乱语吗?”纪流苏把残木收起,眼中噙着怒意。 “信不信就是你的事情了,只是我猜,你根本不知道贾兄真实的身份吧。” 傅景天就是在赌! 在看见纪流苏掠过一丝慌乱的双眸后,他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凭什么认为他会无怨无悔地站在你那边,而不是我呢?贾兄他啊,可是受万人敬仰的……” 他故意在这个地方停住,笑了几声,“罢了,贾兄不愿意告诉你,我也没必要告诉你。” 纪流苏只觉得一团团郁气聚集在心口,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就在前几日,墨子染靠在她身侧,温柔地说“我不想你有任何危险”,还对于她的话说了一声“好”,又怎会把自己的计谋告诉傅景天,让她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呢! “盟主,我早就提醒过你注意墨子……”流风低声地说着。 “闭嘴!” 纪流苏双眼微红,狠狠地甩袖跃出齐府。 片刻后,赌庄三楼的窗户被愤怒地撞开,冷风吹动帘子,映出纪流苏孤寂冰冷的眼眸。 第三十七章 那就这样吧 墨子染合上正在翻看的书,疑惑道:“怎么了?” 啪! 一段残木扔在他面前,那熟悉的纹路让他微微一怔,“怎会在你手中?” 他这是,承认了! 纪流苏胸口微微揪痛,这种不曾有过的感受让她愈发烦躁不安。 “是啊,怎会在我手中。” 她冷笑一声,步步逼近,“你演过的戏,是我见过最逼真的。” 墨子染俊眉一敛,“你什么意思?” 纪流苏不愿和他多说,直接问:“敢不敢把我送给你的折扇拿出来。” 只要看见一模一样的扇子,她就相信一切都是傅景天的阴谋。 然而,他没有半点动作。 “为什么不拿出来?”喉咙彷佛被什么哽住,令她说话都变得难受。 墨子染不自然地别开脸,“不在我身上。” 不在他身上?所以真的是给了傅景天是吗! 纪流苏突然笑了起来,“那我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是谁。” 他忍不住站了起来,关切道:“你到底怎么了?” “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你我才认识了短短日子,连彼此的身份都不清楚,假装成很熟的样子有意思吗!” 墨子染眼中的柔和散去,取代的是一分冷淡两分平静,“你的身份也不曾告诉我,凭什么质问我的身份?” “是不是今日我如何询问,你都不会说。” 纪流苏袖中的指甲深深地陷入掌心中。 他到底是谁,在她身边屡次给予帮助想得到的是什么,突然让她放弃取账本又是因为什么? 种种的不解,一环扣上一环,最终变成死结。 原来,他们之间缺乏那么多的坦诚。 也……无法坦诚。 墨子染双唇紧抿,坐回原位重新摊开书籍,不作回应,已算是默认。 “好,那就这样吧。” 纪流苏倏然取回残木,抛向上空。 一掌,击碎。 残木变粉末,飘散一地。 下一瞬,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之中。 …… “景天,这次的计谋不错,顺利地挑拨了他们的关系。”齐以松满意地摸着下巴的胡渣。 “还是多亏了林巧柔这个善妒的女人。” 傅景天抚摸着缺了一块扇骨的折扇,“这种次货,街上很容易就找到相似的,真不敢想象她会送这种东西给贾兄。” 齐以松看出他对贾庄家的在乎,不禁眯着眼询问:“贾庄家到底是什么身份,你不会是想瞒着我吧。” 傅景天眸光微闪,笑道:“怎么会呢,我知道自然会告诉父亲,刚才说的都是为了骗那个女人的。” “那就好,不要忘记你是怎么爬到如今这个地位的。” 齐以松不禁回想起多年前,傅景天前来给予良策,令他从七品官升到六品官,于是齐以松答应把宠爱的女儿嫁给他,并且利用人缘帮他进入军队,直到坐上将军的位置。尽管后来没了个女儿,但官途道路明朗,也算是值得。 “自然不会忘记父亲的帮助。” 傅景天连忙奉承着,转身却收敛起笑容。 他要得到的可不止是五品将军! …… 今日的太阳异常毒辣。 纪流苏坐在屋顶,掌心撑着被烈阳炙烤得火热的瓦砖,心却是冷的。 一把伞倏然撑开,为她挡住了刺眼的视线。 “流风,没有我的命令你出来干什么。”她不悦地皱眉。 “我怕别人会看见盟主哭的模样。” “哭?我吗?”纪流苏失笑,这种软弱的行动不是她会做的。 “你对他动情了。”流风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肯定句。 纪流苏狠厉地剜了他一眼,“你再胡说八道,我立刻把你扔出去!” 说完,她挥开挡在她头顶的纸伞,跳回地面。 恰巧外出的林乐儿回来了,瞧见她冷冽的脸色有些惊诧,不禁想起方才自己看见的一幕,连忙喊住她。 “流苏,你不开心?” “不,是生气。” “是不是因为一把折扇?”林乐儿刚去了找傅景天,看见他房间的桌面放着一把残破的折扇,仔细一看,发现正是之前纪流苏买回来的那把。 她果然……是送给傅景天了。 纪流苏抿唇,不愿回应。 “其实就是一把扇子而已,你没必要这么在意。” “他那样对待我送的礼物,难道不应该……”纪流苏的话戛然而止,胸口因生气不断地起伏。 脑中一直徘徊着流风的话。 难道,这就是……情?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抱歉,我想一个人静静。” 林乐儿无法忘记纪流苏的眼神,是那么的恼怒而又悲伤。 她独自来到大堂,点燃了三炷香,朝母亲的灵牌拜了三下,随后跪坐在垫子上,双手合拢。 “母亲,流苏是乐儿真心想结交的姐妹,可如今她和我爱上了同一男子,乐儿是不是应该成全她?可是乐儿……好难受。母亲,您在天之灵,可否赐我一条明道?” 林乐儿双眼湿润,诚恳地伏拜。 再次抬头,骤然看见林巧柔放大的脸孔,顿时吓得踉跄一步。 “姐姐是说,纪流苏喜欢傅将军?” “与你无关。”林乐儿冷着脸,转身离开。 林巧柔嘴角露出一丝阴笑,顺便好心提醒一句。 “姐姐,与其信鬼神,不如信自己。” 林乐儿被她这句话撼动了一下,脸色难看地回到房间,发现纪流苏的房门依旧紧闭。 她懂其中的痛苦,所以想带她出去走走,免得整日郁郁不乐。 “流苏,明日有家布庄开业举行表演,我们去看看吧。” 纪流苏兴致缺缺地摆手:“不了,你去吧。” “流苏,你就当陪我吧,外面真的很热闹。” 林乐儿扯着她的手臂,纪流苏能看出她的意图,立刻扯出一抹笑容:“你不必为我担心,你看我多精神。” 林乐儿僵了僵,细声道:“你还是不要笑的好……” “……” 最后纪流苏还是被林乐儿扯了出门。 离新开业的布庄还有一段距离,就听见欢快的载歌载舞的声响,但纪流苏提不起半点的兴趣。 越靠近纪流苏就觉得越不对劲,这路……怎么这么熟悉? 抬头,瞧见偌大的“赌庄”二字,纪流苏顿时一个激灵。 为什么新开业的布庄偏偏要在赌庄的附近! 如果她现在才说离开,不就会显得她怕了他? 纪流苏只好凝神,把目光都放在人群中,不让自己留意旁边熟悉的建筑,更不去瞄三楼的那一扇敞开的窗户。 布庄前表演的是舞绣球,颜色绚丽的绣球在空中划过一个又一个的弧度,惹得众人惊叹。 “流苏,你看,好美。” 林乐儿指着朝赌庄方向滑翔的绣球,却发现纪流苏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不肯挪动半分。 “你怎么都不扭头去看?” “没什么好看的。”她语气平平。 此刻的赌庄三楼,安永正从窗户探出头,欣赏着独特的舞蹈,当所有观众的头往一边偏的时候,纪流苏一动不动的姿势最显眼了。 “大人,我好像看见她了。” 墨子染双眼一闪,没有半点动作。 安永继续补充:“她看都不看我们这边。也好,免得又让大人陷入危险之中。” 话音刚落,身侧就多了一股气息。 墨子染神情淡然地垂眸,轻松地捕捉到那一抹绿色的身影。 突然,纪流苏一直不动的头抬了起来,和墨子染的视线相碰,两人皆是一怔。 仅仅一个四目相对,纪流苏就有一种被暖流洗涤过的舒畅,顿时暗恼地别开视线。 她只是……在看绣球! 纪流苏不再理会身侧的林乐儿,脸色紧绷地挤出人群。 不知怎的,她走到了那条和墨子染乘过小舟的河流旁,瞧着潺潺流水,竟觉得烦心。 忍不住扬起手,一掌击向水面。 水柱轰然升起,溅出点点水珠,沾湿了一片衣襟。 流风在树荫底下凝视着她失控的行为,微微敛眉,良久,她终于平静了些,朝他走来,抛过去一件物饰。 “帮我扔了,越远越好。” 流风接住,这一触碰立刻晓得是什么。 一支发簪,墨子染送的发簪。 到处都无法找到纪流苏的林乐儿不禁有些泄气,刚准备回去林宅,便被林巧柔堵住了去路。 “你又来干什么?” “姐姐,傅将军就在那边看表演,你怎么舍得跑出来了?” 傅将军也在? 林乐儿微怔,难怪纪流苏有些奇怪。 “姐姐,别怪我没提醒你,不快点行动,喜欢的人会被抢走的,毕竟……那个丫头比你聪明。”林巧柔呵呵地轻笑起来。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乐儿捏紧五指,步伐有些凌乱地逃走。 …… 赌庄中,墨子染一次次地翻开书卷,又一次次地合上,最后还是喊道:“安永,进来把房间打扫干净。” 门扉被推开,露出安永颇为无奈的脸庞,“大人,已经扫了七次了。” “你敢顶嘴?”他声音低沉,透出极其不悦的心情。 “小的不敢。”安永连忙挥动着扫把。 “那就继续扫,粉末还到处都是。” “粉末落在心中,当然扫不干净。” “你在嘀咕什么?” “没……” 第三十八章 拿去烧火 既然首次偷取账本失败,纪流苏就要想另个办法,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拿到手。 她在房中拿着笔写写画画,谋划了数个方案,偶尔抬头询问流风意见。 “假装和他们合作,让他们主动打开暗室会不会好点?” “或者下药昏迷齐府,但他们必会提防。” “要不……” 流风已经听不下去了,打断道:“若是从前的盟主,根本不会想这么多。” 以前的她? 纪流苏有一瞬间的恍惚,是了,以往她绝对会选择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不顾性命地往前冲。 齐以松的官位不算大,她拼一拼也许就能成功,为什么非要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都怪墨子染给她灌输万事谨慎小心的理念,最后还不是被他反咬一口? “呵呵。”她忽而笑了,思绪豁然开朗,顿时把笔扔在一边,“但是流风啊,我记得你也不喜欢我以前的行事风格。” 流风不作回应,转身跃出窗户。 夜幕降临,孤月高挂。 纪流苏却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这已经是她失眠的第三日了。 一闭上眼,耳边就会响起那把熟悉的声音:“你的身份也不曾告诉我,凭什么质问我的身份?” 她的身份啊…… 这么久远的事情,她都快要忘记了。 迷迷糊糊地入睡,早晨第一丝阳光映入,纪流苏便惊醒了。 既然没有困意,她也懒得躺在床上,起身准备实施昨晚想好的计划。 到达齐府附近的时候,纪流苏余光瞥见清净观,眉头顿敛。 对了,她险些忘记,知道她计划的人除了墨子染,还是蒲道士! 沉思片刻,她便冲进清净观,光明正大地抓人,惹得一片惊呼。 道士们离这个到处踢开房门的女子远远的,最后忍不住主动带她去找蒲道士。 此刻他还在床上睡得安稳,纪流苏一把拽起他的衣领。 “齐家的事,你有没有泄露出去。” 蒲道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随后手指微动,“给点银子,我就告诉你,这次要七倍。” “哦?直接跳过了六倍,看来已经有人出过这个数了。” 纪流苏另一只手成拳,重重地砸向他的肚子。 蒲道士料所不及,整个人撞到墙壁上,背部刺痛无比,“你这个野蛮的……” 然而看清她阴沉的脸色,他连忙改口:“失去了一个机会,还有千万个机会,你有必要这般动怒吗?” 纪流苏不愿和他废话,今日不给他教训绝不离开。 蒲道士瞧见她抡起衣袖,立刻爬起来往门口跑,直到跑入一个大院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以她的速度早已追了上来,他慌张地后退,求饶。 纪流苏轻松地闪身到他面前,冷笑。 倏然,周围的一切景色消失,变成白茫茫一片的烟雾。 只听见蒲道士声音从悠远的地方传来:“纪姑娘,我可不是装神弄鬼的道士,这个情阵你就好好品尝吧。” 原来,他是故意引诱她到这个地方的! “流苏。” 一道轻柔温暖的呼唤,让纪流苏浑身一僵。 因为这把声音,她太熟悉了,几乎可以想象一转身,就会看见怎样的一副俊容。 那个臭道士说了这是情阵,那么…… 这里出现的一切都是幻象! 纪流苏抽出腰间的软剑,深吸一口气,猛地旋身往后一割。 剑刃在即将触碰墨子染脖子的时候,生生顿住。 墨子染瞧见她眼中的挣扎,不禁轻笑一声,温柔地覆上她的手背。 感觉到她的僵硬,他愈发得寸进尺,伸出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双唇贴在她耳边。 温热的呼吸如同真实存在一般,滚烫地扑向她的耳垂。 “你不舍得,我知道。” 低喃的声音带着笃定的语气,让人心烦意乱。 纪流苏瞳孔骤缩,抽回手,毫不犹豫地往他的后颈割去,血腥味瞬间蔓延。 她朝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吼道:“墨子染,你太高估自己了!” 幻象消失,四周恢复清净观原本的景色,纪流苏才发现身边围着一层又一层目瞪口呆的道士们。 看那样子,彷佛把她刚才的那句话听见去了。 “再看就挖了你们的眼睛!” 众道士顿时作鸟兽散。 …… 赌庄。 林巧柔精心地打扮一番,随后悄悄来到掌柜身侧,从袖中取出一把扇子递给他。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掌柜疑惑。 “你们庄家最近的心情是不是不太好。”女子高深莫测地笑了笑。 “好像……没有这回事。” “那是你看不出来。”她有些气败,继续道,“只有你帮我把这个送给他,他一定会开心起来的。” 掌柜低头凝视折扇,不禁惊诧起来。 扇骨金色描边,一条直冲云霄的龙栩栩如生地刻在其上,把小小的折扇显得高贵、气派。 他伸手摸了摸金色的线条,竟全是真的黄金! “是不是很适合你们庄家,麻烦你替我送上去。”林巧柔朝他眨眨眼。 掌柜立刻明白她是庄家的爱慕者,瞧在这扇子如此霸气的份上,他就帮她一次。 敲响三楼房间的门,迎来的是拿着扫把的安永,掌柜恭敬地递上。 安永仔细地盯着折扇看了半会,确定没有危险才交给墨子染。 “谁送的?” “听闻是一名姑娘。” 墨子染顿了顿,起身走出房间,俯视着一楼的场景,很快便对上林巧柔羞涩又期待的目光。 他没有半点逗留,立刻关上房门,对安永道:“拿去烧火。” “这扇子似乎很贵重。” “俗。” 他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先不说贵不贵重,单单“龙”的雕刻,要是被皇上看见了会如何作想? 送扇是林巧柔的主意,还是另有其人? 墨子染不甚在乎地轻笑,从衣袖里取出另一个折扇,展开,一副赏心悦目的墨竹画呈现。 这,才是他喜欢的类型。 …… 街道上,一男一女在闲逛,随后停驻在一间名贵的饰品店。 “傅将军主动邀请,乐儿真的很开心。”林乐儿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侧的傅景天。 “林小姐客气了,我才要感谢你之前赠送的荷包,做工十分的精细,她很喜欢。” 林乐儿一僵,“这是……什么意思?” “实在抱歉,我把你送的荷包送给她了……所以作为补偿,你在这随意挑选,当作我送你的礼物。” 林乐儿脸色煞白,愠怒而受伤地盯着傅景天,最终甩袖而去。 她心情复杂地回到林宅,恰好纪流苏也回到房间了,不禁会心一笑。 现在她和流苏是同病相怜了,谁都不用妒忌谁。 她走进纪流苏的房间,正好看见她烧开的水壶沸腾,水往外倾泻,连忙上前熄火。 “流苏你怎么了?” “走神而已。”她取过抹布把水渍都擦干净。 林乐儿猜到她心中的烦恼,感同身受地叹了叹气,余光忽而瞥见床上的枕头,顿时四肢冰冷。 她难以置信地看向纪流苏,注意到她发间飘荡的红色丝绸。 流苏终于用了她赠送的红色束发带,也就证明把她当作姐妹了。 明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 林乐儿再次看向枕边熟悉的荷包,心如刀割,终是没有勇气去确认,一声不吭地跑了出去。 纪流苏不明白她莫名其妙的变化,也懒得细想。 躲在暗处的流风走了出来,“去了齐府?” “还没,现在没心情,明日再说吧。”她向来随心所欲。 流风摸了摸,随后从她枕头边拿起一个荷包,“盟主,这是今日有人偷偷放在这里的。” 只一眼,纪流苏就认出是林乐儿亲手缝制给傅景天的荷包! 结合方才林乐儿悲伤的神情,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纪流苏有些头痛地揉着太阳穴。 “没什么危险。” “你怎么知道里面会不会装着危险的东西呢?” “我检查过了。” “……” 纪流苏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夺过荷包准备和林乐儿解释一番,然而她并不在院子里。 又跑哪里去了?罢了,日后有的是机会。 骤然,一个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纪流苏不禁愣了片刻。 明明没有情阵,为什么还会出现幻象? 难道…… “臭道士,你有完没完。”她敛眉,目光锐利地环视四周。 然而很快,她就察觉四周的景色没有消失,也就说明不是阵法。 “看来你又招惹了新敌。”墨子染轻轻勾唇,四周的花卉都为其绽放光彩。 “与你何关,这里不欢迎你。” “不欢迎也得来听你的道歉。”他说得不慌不忙,信誓旦旦。 纪流苏冷笑,“道歉?你出卖我还有脸让我道歉?就当我遇人不淑,从此……” 她难听的话仿佛没有尽头,墨子染不愿再听,直接取出折扇,终于令她闭上嘴巴。 她惊得心跳加速,忍不住上前把扇子夺过来仔细察看。 也许……一切只是一个误会!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这折扇的扇骨刻上了八个飘逸的字,而她之前买的那把没有任何的雕刻! 整个人立刻从天堂坠入地狱。 她冷声开口:“这不是我送给你的扇子。” 第三十九章 晴空万里有点雨之阵 墨子染神情自若地坐下。 “连自己亲自挑选的扇子都认不出来,就说出那么多刺耳的话,更应该好好道歉。” 纪流苏刚想反驳,就听见他娓娓道来:“最底下的斑痕约莫一寸,椭圆状,旁边附有更浅色的波点,一共五颗,再往上……” 扇骨的竹斑被他轻而易举地叙述完整,末了,他反问一句,“这些,你可记得?” 她有些窘迫,这种东西自然是不记得的。 “那你当时为什么说扇子不在你身上?” “刻字的人是雕刻大师,寻他不易。”这种事情墨子染本没想着让她知道,所以吩咐安永送扇的时候多加提防。 纪流苏释然,也就是说,这段时间扇子只是放在雕刻大师那里。 误会解除,那么剩下的就是……身份问题。 “我是多了一条命的人,这点你知道的。”纪流苏顿了顿,思考着如何开展这个话题。 “你要对付的,是当今皇上和太后吗?” 墨子染突然的一句询问,让纪流苏震惊,“你……” 回想起他曾问过琪一的身份,她瞬间有了猜测:“你认识琪一?” 他默了默,良久才道:“也许吧。如果我刚才的话没错,那么我们的立场并非对立的。” 纪流苏心中依旧有不少的疑惑,正准备询问,就被他打断了:“如果你信我。” 下一句他没说,但她知道是什么意思。 如果信他,就不要问了。 “好。”她答应。 一个不留神,扇子已被他收了回去。 “诶,我还没看清你刻的什么字。” “你的道歉,我还等着。”他夜空般的星眸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 纪流苏瞥了眼他右手中的折扇,眼珠一转,落落大方道:“抱歉,是我误会了你,作为赔偿,我送你一份大礼……” 说完,她忽而踮起脚尖,快速地就把双唇……撞了上去! 墨子染瞳孔一缩,牙齿与她相碰,两瓣薄唇被嗑得疼痛。 反而是她率先倒吸一口气,捂着嘴巴低呼:“好痛。” 只是,眼底的得意是明显的。 她晃了晃抢过来的折扇,指腹抚上雕刻的纹路,终于看清了这八个字:叠翠流金,枫林尽染。 怎么都是描写秋天的词语,她还以为是更特别的。 “吻了这么多次,你还是没有学会。”墨子染轻揉双唇,微笑着步步逼近她。 我只是在声东击西。”纪流苏平复的心跳被他再度撩起,忙地转移话题,“傅景天果然卑鄙,现在又拿荷包陷害我,不给他点颜色可不行!” 墨子染伸手拦住她的去路。 “今日不宜。” “为何?” “齐府正和其他官员谈事,把事情闹太大就不好了。” “那……我请你吃饭去。” 茶楼的凉棚下摆满了美食佳肴,外加一壶小酒,舒适畅快。 纪流苏熟练地倒酒,“来,不必客气。” “臭道士是谁?”墨子染冷不丁地询问。 “一个懂阵法的道士,没什么好说的。” 他恍然,轻啜一口酒,忽而问:“你在阵法中看见过我?” “……是。”那场景简直……不堪回首。 他了然,品尝了招牌菜,又问:“那阵法叫什么名字。” “情……”纪流苏戛然而止,话锋一转,“晴空万里有点雨之阵。” “噢。”墨子染低头吃菜,掩饰住微翘的嘴角。 两人的肚子填满差不多后,不远处忽而飞过一群呈人字形的大雁,在瓦蓝的天空衬托下,美丽得令人注目。 纪流苏不禁把视线放在仰头眺望的墨子染身上,是那么的安静而优雅。 他不是那种第一眼让你觉得惊艳的男子,却像一坛千年好酒,越久越醇,十分耐看。 似乎察觉到她得视线,墨子染回眸,对上她清澈明亮的双眼,不禁勾唇一笑:“发带好看。” 纪流苏一怔,蓦地想起最近没有用他送的发簪,还叫流风扔了…… “我也觉得好看,林乐儿送的。” “搭配我送的发簪,估计不错。” “有机会试试。” “扔了?” “怎么可能!”她坚决否认。 墨子染轻笑,语气带着些许宠溺,“这符合你的脾气。” 她撇撇嘴,倒出最后的一丁点酒,和他的杯子碰了碰,“等我下次戴出来,你就自打嘴巴。” 为了这句话,纪流苏和他告别后就立刻找流风询问这件事,他给出两个字:“扔了。” “你怎么可以真的扔了!” “盟主的话怎可不听?” 纪流苏只好拉着他跑回那条河流旁,“告诉我,你扔在哪个位置?” 潺潺流水,深不见底。 流风皱眉:“不过是一只发簪。” “那不一样。” “盟主是对墨子染……” “是,我承认喜欢他,想怎么禀告琪一都随你。”面对这个问题,纪流苏第一次主动打断,“但现在我要找回发簪。” 流风顿了顿,指向一个位置。 “我往那个方向扔,但不知道现在会被水冲到哪里了。” 她毫不犹豫地用石头借力,往着水流的方向跑去。 从热闹到清冷,从晌午到傍晚,从高阳到落霞,纪流苏还未离开,一路上问了许多村民,皆是无果。 此刻她满头大汗,口干舌燥,裙子几乎湿了一半。 流风在一旁默默地观看,眼见天愈发漆黑,他便忍不住走过去,“找不到的了,回去吧。” “我只是找了临岸的,里面的还没找。” 流风一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分明是想进去水里找的意思! “你疯了……” 话音未落,纪流苏的身影已经腾空跃起,往水底冲去。 他连忙冲过去搂住她的腰,把她拽回岸边,语气带着愠怒:“盟主不必再找。” 他从怀中掏出完好无损的发簪。 纪流苏微微喘着气,盯着他看了半天,“你……骗我?” 他没有回应,只是把自己的外衣脱下,递过去。 纪流苏却冷着脸与他擦肩而过。 夜里的风清凉,吹散身上的水珠,变得格外寒冷。 她一路上不断地搓着自己的双臂,一回到房间就去泡个热水澡,更衣时发现林乐儿的荷包还在她这里。 然而如今林乐儿还未归来,看来解释荷包的事情只能拖后了。 她正躺下床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时,有人来敲门了。 “睡了。”纪流苏真想不出谁那么有空这种时候来找她。 “小纪子,有急事。” 这种称呼,就只有徐枫才会叫得出。 她连忙披上衣服,拉开门扉,“你怎么来了?” “林乐儿刚来找我了。”徐枫神情是鲜有的严肃,“她问我拿走一样东西。” “拿什么?” “媚药。” 纪流苏惊得彻底愣住了,林乐儿怎么会问他拿这种东西? 然而想到她向林家老爷承诺的一个月嫁给傅景天,纪流苏心里就有了猜测。 难道她是想和傅景天…… “你给她了?” “嗯,我会给她需要的药物,这是我答应她的交易。” 纪流苏没时间理会他们什么交易,立刻抓起发带绑起头发,出发齐府,希望能及时阻止她的计划。 两人快速地来到齐府,徐枫想着怎么找到傅景天房间的时候,纪流苏已经开打了。 所有护卫一拥而上,徐枫嘴角不禁抽了抽:“小纪子,你这样很浪费时……” 还未说完,他的四周就躺着被揍得呲牙咧嘴的护卫。 纪流苏趁着支援的护卫还没追来,赶紧跑去傅景天的房间。 “你怎么知道是这里?” “我来过。” 她没有多解释,一脚踢开房间。 里面,竟空无一人! “你们是谁?竟敢闯我府邸!”齐以松被惊醒,恼怒地躲在护卫的身后,很快就看清来者是纪流苏。 “傅景天在哪里!”她一掌拍散保护齐以松的护卫,狠狠地揪住他的衣领。 即使撕破脸皮,她也在所不惜! “你……放手!” “啪!”一巴掌毫不留情地扇了过去。 “说不说!” “啪!啪!啪!”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齐以松求饶,在她厌恶地扔开自己后,立刻指挥所有护卫,“放箭!给我放箭!” 纪流苏扯着徐枫闪躲,速度慢了不少,左臂被一支箭擦伤,她却面不改色地冲出重围。 “徐枫,我们分开找。” “凉城这么大,去哪里找?” …… 客栈里,红烛摇曳。 “傅将军,这是我敬你的最后一杯。”林乐儿深吸几口气,终是举起茶杯。 茶面映着烛光,微微闪烁,却深不见底。 傅景天睨着她的笑容,竟觉得今夜的她比往日漂亮几分,不由地执起茶杯,一饮而尽。 “好了,你不是说知道了纪流苏的秘密吗,到底是什么?” 林乐儿扯出一抹苦笑,“傅将军对流苏的兴趣真有浓郁,似乎从我们相识开始,你就十分关注她,以往是乐儿愚钝不明白,现在总算是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看她的目光,渐渐变得灼热。 林乐儿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反而握住他的手:“这都不重要,今晚,只有我们两个,傅将军可否不提旁人?” 他盯着她慢慢滑落的衣衫,鬼使神差地道一声“好”。 第四十章 林乐儿出嫁 花蕊在月光的照耀下,愈发的娇艳欲滴。 旁边窗户传来的阵阵呻吟声,更是让人羞涩。 不知过了多久,月光被太阳取代,夜里看不清的景色渐渐暴露在朝阳之下。 清醒后的傅景天,一眼就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事,顿时面目全黑,抽出长剑架在她脖子上。 “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竟敢算计他,真是可恨至极! 林乐儿忍住身体的痛楚,说道:“客栈的所有人都被我收买,已知昨夜发生的事情。” “威胁我?”他双眸一眯。 她努力压住心底的慌张,继续道,“对比杀了我,傅将军何不保全齐府声誉?乐儿深知傅将军以仕途为重,不在乎儿女情长,但女子以夫为天,只要傅将军娶我入门,我必会安守本分,听从夫命。” 听到最后,傅景天脸上的狠厉缓和了些许。 “听从夫命?” “是。” 事情的发展稍微偏离他的计划,但目的还是达到了。 他缓缓地收回剑,道:“那好。” …… 纪流苏背靠在墙上喘气,仰头凝视着天边变成橙红色的云彩,低骂:“该死,赶不及了。” “我早就……早就和你说过赶不及了。” 徐枫在一旁捂着胸口,抓紧时间吸收新鲜的空气。 一整夜狂跑客栈,导致的就是现在虚脱的模样。 “傅将军又要娶亲了!” “当真?” “当然!娶的是林家大小姐呢。” 两个路人从眼前匆匆走过,对话一点不漏地落入纪流苏耳中,浑身的力气彷佛被抽空了,顺着墙壁滑落。 “小纪子,你不必这般伤口,那也是她自愿的。”徐枫叹气。 “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纪流苏解开头发上的束发带,放在掌心,那灼热的红色依旧美丽,可是送礼的人却变得……那么疯狂,那么没有尊严。 傅景天的第一个妾室是怎么死了,她记得清清楚楚! 林乐儿是不是会变成第二个疯子,她不敢想。 眼前的光线忽而被挡住,纪流苏认出那碧蓝色的衣袍,不禁抬起头,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小庄稼……”她低喃,有些无助。 墨子染缓缓伸出手,柔声道:“来。” 她不由自主地搭上他节骨分明的手,一个用力,她被拉了起来,落入温暖的怀抱中。 “我找你一晚了。” 他伸出另一只手轻揉她散落的发丝,宛如一名守护者安抚低落的精灵。 纪流苏任由自己枕在他的肩头,“林乐儿……” “她已经是傅景天的人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 这是墨子染对她的提醒。 她懂,却不愿相信。 “你知道吗,我一开始对她的冷漠,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不想被情所羁绊,可是渐渐地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铁心石肠。 墨子染意识到她想扯断束发带,连忙阻止。 “人都是会变的,但不代表曾经的情谊不在,留着吧。” 纪流苏沉思片刻,将其收入袖中,随后拍拍自己的脸蛋,重新振作起来。 “接下来我会以贴身丫鬟的身份进去齐府,估计不用多久就能找出账本。” 他点头,扫了眼还算清净的街道,“不久之后,这里便会变得热闹。” 没错,因为傅景天和林乐儿的亲事。 纪流苏回到林宅后,直接掠过坐在石凳上的林乐儿,回房间收拾包裹。 “流苏,你在收拾什么?” “嫁过去齐府,自然要收拾一番了。” 林乐儿明显感受到她清冷的语气,笑容僵了僵,两人彷佛回到了刚相识的状态。 “你都知道了啊。” “这个惊动全城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 纪流苏收拾好之后,把从徐枫取来的药材包放在她面前。 在她伸手接过之际,纪流苏忽而拂起她的双袖。 袖子荡起,露出一截洁白的手臂,随后缓缓落下。 只一瞬,纪流苏就看清了,默不作声地离开林宅。 林乐儿不明所以,打开纸包看了下成分,发现都是调理身体的药材,顿时一惊。 难道,流苏刚才看的是……她的守宫砂? 不一会儿,林巧柔来访,笑吟吟道:“姐姐,都说靠自己最有用吧。” “呵,这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姐姐放心,我不说没人会知道的。”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亲事在三日后举行,在这之前纪流苏都不愿呆在林宅,只是暗中吩咐流风看着林乐儿的安危。 街道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纪流苏觉得吵闹万分,不禁眉头紧锁。 “通常心烦意乱的时候,我都会去一个地方。” 身后忽而传来熟悉的声音,她猛地回头,惊喜地看着墨子染:“你跟踪我?” 此时的他,右手微微摇晃着折扇,显得愈发的温文尔雅。 墨子染凝视着她早已换上的发簪,眸光温和,“跟我来。” 这是一座巍峨的山峰,四周绿树环绕,青山碧水,安详静谧。 “半山腰有一片辽阔之地,生长着一棵茂密的银杏树……” “然后呢?”纪流苏疑惑。 “谁先到那里就算赢。”墨子染朝她狡黠一笑,忽而施着轻功往山坡闪去。 “诶,你竟然偷步!”纪流苏不忿地嚷着,连忙全力追上。 从远处看,就会瞧见有两抹身影急速往山上移动,一绿一蓝,彷佛要融入植物之中。 中途,纪流苏追上了墨子染的身影,得意一笑,继续往前跑。 半柱香后,她总算看见了一棵几乎十丈高的银杏树。 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环绕四周,尚无墨子染的身影,不禁满意勾唇,索性坐在树底下等候。 忽而,头顶传来一首曲子,缓慢的韵律不失起伏,美妙动听的。 纪流苏蓦地仰头,顿时撇起嘴来,“小庄稼,你一定是作弊的吧。” 墨子染的双唇离开绿叶,跃回地面,不紧不慢地展开折扇,“可以这么说。” 因为对这里熟悉,他知道更快捷的路径。 “脸皮真厚。”纪流苏想了想,从树上折断了两条树枝,抛给他一支,“刚才不算你赢,我们再来比一次。” “奉陪。” 以枝代剑,威力不减。 两人步伐轻盈,招式繁多,精准犀利。 “啊。”纪流苏闪避时一个没留神,扭到了脚,顿时低呼一声。 “怎么了?”墨子染忙得收回招式,上前查探她的伤势。 然而刚蹲下身,凉风袭来,他的脖子被她的树枝架住。 只见她开怀大笑,“还不让我赢一回?” “这是作弊。”他无奈地拉她起身,语气全无责怪之意。 “我打不过你,自然要用些计谋,这叫变通。” 纪流苏出了一身汗,微风吹来,顿觉清爽至极,连郁闷的心情也减了不少。 她抛开树枝,伫立在山崖处,眺望着远处的风景。 “有什么想说的,就对着这里大声喊吧。”墨子染抬手,摸了摸发簪上垂下的流苏。 纪流苏默了默,随后深吸一口气。 “林乐儿你这个笨蛋,迟早会被傅景天害死的,到时候我才不会救你——”每一个字她都拉长了尾音,吼完后远处传来细微的回音。 两个字,畅快!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帮人帮到底,接下来的几天就请你收留我吧。”纪流苏笑嘻嘻地说着。 “正好有多的房间。”墨子染没有拒绝。 两人在这里逗留到晚霞出来,便相伴而行,缓缓下山。 三日很快就过去了,齐府已挂上红色帷幔。 傅景天的娶妾引来众多围观者,整一条街都站满了人,充满祝贺声和欢呼声,期待地瞧着绣满鲜花的喜轿。 四人抬轿,五人吹乐,不算隆重,但也做足了基本仪式的步骤。 林家老爷眉开眼笑,何氏妒忌得直咬牙,林巧柔却心情不错地扬着眉头。 纪流苏和墨子染就立在最外围,远远地看着朝齐府前行的花轿。 凝听着喜庆的乐曲,注视着鲜艳的花朵,她感叹,这就是出嫁啊。 随着大队,两人渐渐来到齐府门口。 触及到林巧柔的表情,纪流苏知道今日定不会风平浪静。 傅景天身穿红衣停驻在花轿旁,微笑地拉开车帘,请新娘出轿。 红色的嫁衣为林乐儿的身姿增添几分娇美,她的容貌被盖头覆住,让众人心痒痒的。 “可有想过,你的大婚之日?”墨子染侧头看向她,忽而询问。 纪流苏笑着摇头:“我也算是嫁过一次的女子。” 代替齐心筠出嫁时,她整个流程都没有错过呢,除了真正的洞房之举。 “那不算。”墨子染否定,伸手帮她撩了撩被微风吹散的发丝,柔声道,“再仔细想想。” 纪流苏呼吸微窒,后退了一步。 “我成亲时,必会穿着最轻松最舒适的嫁衣,省掉头饰,省掉花轿,直接施着轻功把新郎拐入房间……” 话未说完,墨子染就忍不住轻笑出声,眸中的暖意宛如春风,舒怡醉人。 “那新郎呢?” “什么?” “新郎的人选,可确定了?” 第四十一章 守宫砂 “那就是你……” 纪流苏顿了顿,随后胡乱地指了指四周的男子,“还有他,他,他……全都是我新郎的人选之一。” 墨子染失笑,似乎还想说什么,众人就突然欢呼起来。 原来齐府中新郎已经挑起了新娘的红头盖,正低头一吻。 纪流苏透过缝隙,看见林乐儿笑得一脸幸福,随后四周看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人。 “她在找你。”墨子染轻晃纸扇。 “嗯,差不多该过去了。” 她话音一落,齐府大堂中响起一道娇柔的女声:“慢着。” 林巧柔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一脸惊慌地跪在林乐儿面前。 “姐姐,最近妹妹在外听见姐姐不守贞节的传闻,所以想借今日百人在场,做个澄清。” 此话一出,众人喧哗,对林乐儿嫁给傅景天的原因顿时猜疑起来。 纪流苏冷笑,如果说林乐儿不守贞节的是其他人倒好,偏偏是她的妹妹,说服力立刻就加强了。 “你在胡说些什么?”林乐儿脸色一变,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夫君。 然而,并非真心想娶她的傅景天怎么会帮她? “林二小姐说的有理,我也不想自己的妾室被人误会。”傅景天笑着说道。 连齐家人都一副看戏的模样。 林乐儿脸色蓦地煞白,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之身,就唯有露出守宫砂,然而…… “新娘子,你夫君都这么说了,你就掀起袖子吧。” “对,大家会给你作证的。” “难不成传闻是真的?” 新娘犹豫的神情落在众人眼中,让质疑的声音强烈起来。 纪流苏远远地凝视着陷入困境的林乐儿,直到她强行被林巧柔掀起右袖也没有半分的行动。 “真的没有!”看着林乐儿洁白的手臂,众人惊呼,林巧柔更是震惊地捂着嘴。 “你……”傅景天痛苦地后退一步,彷佛让她失去守宫砂的不是他。 齐以松拍桌而起:“你竟然还有脸嫁入我们齐府?来人,抓她出去!” 林乐儿被吓得软倒在地,睫毛沾上泪珠。 “还看得不过瘾?”墨子染挑眉,提醒着身旁脸无表情的女子。 纪流苏猛地踮脚,踩着众人的肩膀跃到林乐儿跟前,“慢着!” 她蹲下,边撩起林乐儿的左袖,边说道:“小姐想试探齐家心意也不必如此。” 众人正疑惑之际,便清晰地看见林乐儿左臂火红的朱砂,顿时恍然大悟。 林乐儿呆了片刻,连忙回神站了起来。 “谢谢妹妹在如此特别的日子为我作证,是乐儿让丈夫、老爷和夫人受惊了,乐儿在地道歉。”她乖巧地行礼,赢得众人的赞赏。 齐以松朝傅景天看了一眼,随后挤出笑容:“罢了,没事就好。仪式继续。” 林巧柔暗自咬唇,回到何氏身旁。 “她运气怎么这么好。”何氏不忿。 在纪流苏还未出现的时候,她们俩母女做事一向顺利,包括登上主母之位,现在呢,连这种事实都揭发不了! “你是她的陪嫁丫鬟?”柳氏忽而询问。 “是。”纪流苏颔首。 “按照礼节,也应该向我们敬茶。” 很快,一道茶具捧到纪流苏的面前,她笑着行了个礼。 “小姐还未敬茶,怎么轮得到奴婢?按照大梁的礼节,新婚之日在大堂敬茶的应该是新娘,陪嫁丫鬟这等小人物就该闭门再议。” 傅景天接过话来:“大梁有大梁的礼节,齐家有齐家的礼节,既然你以陪嫁丫鬟的身份进入我们齐家,就该遵循我们的规定。” 两人视线相撞,锋芒暗涌。 林乐儿先敬茶,随后轮到纪流苏。 她不悦地蹙眉,下意识地看向人群中的墨子染,只见他轻微摇头,示意她不要在大众前闹。 她只好抿唇,接过茶杯,随意地跪下。 在一旁的林巧柔察觉到她的目光,顺着看过去,果然瞧见了贾庄家,便悄悄挪步靠近。 “贾公子。”她娇声呼唤。 墨子染不动声色地抚摸着手中的折扇,朝她疏离一笑。 林巧柔触及那把纸扇,脸色一变,不再多说转身离去。 拜堂过后,新娘便要回房等待直到洞房。 “傅景天的表现,你不觉得心寒吗?”纪流苏陪伴着林乐儿入房。 “我那般设计他,怨我也正常。”林乐儿复杂地幽叹了一口气,“刚才真的谢谢你,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说完,她从左臂撕下那颗被纪流苏临时粘上去的守宫砂。 这是纪流苏这几天和墨子染、徐枫提前准备的,果然用上了。 “保得一次,保不了一世,傅景天对女人手段狠厉,你自己看着办。” “他对女人狠厉?怎么会呢?” “信不信由你。” 纪流苏回到属于她的院子,凝视着入暮的天色。 今夜,她便会动手。 “新来的,快过来洗菜,等下晚宴可不能耽误了。”齐府的奴婢们开始命令她做事。 “端菜我勉强接受,洗菜?做梦吧。”六品官府始终是低等官府,连规矩都不懂。 “你!竟然还敢挑?别以为是陪嫁丫鬟就嘚瑟了……” 纪流苏脚一踢,旁边的盆子立刻飞起,准确地盖在那人的头顶,洗菜水流得满身都是。 “再废话,我就让你永远说不出话来!”她双眸一扫,顿时让其他奴婢胆怯地垂下头。 之后,她就坐在凳子上晃着脚看她们忙碌,直到饭菜做好了,她才端起第一碟走出去。 大堂中,齐家已经全部入座,除了不许走出房间的林乐儿。 柳氏看见迎来的是纪流苏,不禁说道:“你亲自端的菜,不知会不会有毒。” 说完,还让人取来银针。 纪流苏嗤笑:“我下的毒,区区银针怎么会看得出。” 柳氏脸色大变,求助地看向齐以松,门外就有人哭诉地冲了进来,跪在齐以松面前。 “呜呜……求老爷为奴婢做主!” “怎么了?”齐以松皱眉。 “就是这个陪嫁丫鬟,她第一天来就仗势欺人,作恶多端,不仅不敢干活,还把奴婢揍了一顿!”说话之际,还得意地瞧了瞧纪流苏。 “纪流苏!她说的话可当真!”柳氏连忙发挥主母的地位质问。 “当真,自然当真。” “你!究竟是要干什么!”柳氏被气得不行。 纪流苏悠悠地靠近傅景天,笑吟吟道:“我想干什么,想必你的干儿子最清楚。” 骤然,她抽出腰间的软剑。 傅景天早有警惕,连忙后跃一步,边取出长剑边喊道:“给我上!” 藏在暗处的护卫纷纷涌了出来,吆喝着冲了过去。 “这些护卫,连你军队的将士还要不如。”纪流苏嘲讽,一个旋身,挡住身后的攻击。 齐以松和柳氏连忙后退到安全的角落,告状的丫鬟吓得花容失色,连滚带爬地逃走。 随着纪流苏的发力,齐家护卫开始抵挡不住,傅景天忽而喊道:“停!你不就是想进暗室,我带你去就是了!” “你……你在说什么!”齐以松震惊。 “父亲,她武功高强,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纪流苏诧异,他竟然这么好说话,这其中必有诈。 现在大部分的防卫都在傅景天四周,于是纪流苏跃出重围,突然冲到齐以松身侧,轻松地把软剑架在他脖子上。 “那就麻烦齐老爷陪我走一趟吧。” 她话音一落,便瞧见齐以松惊慌的神情。 看来暗室里动了手脚! 齐以松只好带着她来到了房间,打开暗室,缓缓地走到书架面前,指着最上面的那层。 “账本我夹在那里,你自己去取吧。” “我怎么舍得抛下你一个老头子呢。”纪流苏拧着他的后领,踩着书架跃到最上层,“找!” 齐以松双眼转了转,“找是可以,但你的剑可不可以离我远点,我移动的时候割伤就不好了。” 纪流苏警惕地挪开半分,盯着他弯腰找书的身影。 “账本在这里!” 傅景天忽而从门口喊了一声,引得纪流苏分神,齐以松趁机把她推下书架。 坠落前,纪流苏咬牙扯住他的裤子,把他也拉了下来。 双脚一落地,四周的书籍瞬间消失,变成白茫茫的一片。 她愣了愣,阵法? “看来你们又找了那个臭道士。” 齐以松恼怒地跺脚,怎么连自己都搭上了! 不远处忽而出现一张桌子,上面摆着插有一炷香的烟炉,上空浮着一道书卷,写着“一念之本心”五个字,白色的地面也开始出现一些格子。 紧接着,一个从天而降的石头落入其中一格,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想死就赶紧破解这个阵。”纪流苏的剑再次指着他的喉咙。 齐以松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破。” “哈,那你就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你现在取笑有什么用,赶紧想办法出去吧!” 在不知道方法之前两人都不敢随便动,纪流苏再次看向书卷上的几个字,沉思起来。 倏然,远处火速地冲来一块巨石! 纪流苏一惊,连忙蹲下。 随后,在格子上的那颗石头移动到了另一格子中,四周陷入死亡来临前的宁静。 第四十二章 这辈子都离不开 这些格子组成的方式,纪流苏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 “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齐以松被吓得脸色大变。 “闭嘴!” 纪流苏皱眉,闭上眼睛继续思考其中的关联。 只是宁静不到一会,齐以松的惊呼让她再次睁开眼睛。 这次来的不是石头,而是利箭! 纪流苏猛地挥动软剑,把射来的箭全部割断。 平静过后,地上的石头又移动了位置。 齐以松已经没有耐心了,索性先走一步试试,于是抬起右脚,踩到第一个格子。 安全。 他大喜,连忙快步地踩下一个格子。 突变骤生,他格子下面的地板消失,露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吓得他大喊救命。 纪流苏灵光一闪,终于明白这个阵是怎么回事了! 她手一伸,把他扯回原位,勾唇一笑:“齐以松,你这是被人耍了。” 看似玄乎的阵法,其实只是一个跳房子的游戏! 石头落下,就是游戏开启,如果在一定的时间内没有移动,就会受到惩罚。 “一念之本心”代表着童心,算是一个提示。 难怪她觉得在哪里见过,原来是小时候其他家孩子经常玩的小游戏! 纪流苏单脚跳入格子,到了并排的地方就双脚,很快便到达了顶部,正准备返回,远处传来墨子染的喊声。 “流苏蹲下!” 她双眸一瞠,下意识地蹲了下来,头顶瞬间掠过一股寒意。 那是……剑刃掠过的气息! 对了,她在阵法内,但其他人是在阵法外的,也就是说他们的攻击她都无法看见! 她转身,想去寻找墨子染的身影,却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不要回头,赶紧出来。”他提醒的声音再次传来。 纪流苏回神,连忙跳完剩下的格子。 最后一步完成后,四周的景色顿时恢复正常,然而暗室里的景象让齐以松欢呼不起来。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将士四周到处,唯一站着的傅景天也被墨子染制约住。 纪流苏和他对视一眼,默契一笑。 想要逃跑的齐以松被纪流苏拽了回来,“想不死的话,就快点找出账本。” 齐以松看着无力回天的局面,只好沮丧地垂下头。 “账本……根本就不在这里。” “什么?”纪流苏立刻在他脖子上割出一条血痕。 “是……是真的!账本在郡王那里!” 郡王?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墨子染,随后收回剑。 傅景天一直盯着他们看,直到他们的背影离开暗室,他才愤怒地一拳砸向墙壁。 “那个道士不是说这个阵法很厉害吗!” “厉害个屁!那就是一个跳房子的游戏,我们被耍了,赶紧派人抓住他!”齐以松说完连忙让人给他的喉咙止血。 不一会儿,手下就传来消息:道士不见了。 …… 纪流苏和墨子染在走回赌庄的路上,聊起了阵法的事情。 “跳房子?”他忍不住笑了,“看来蒲道士对你没有恶意。” 她瞪了一眼:“你是没看见那些冲过来的石头和箭,要是下次被我撞见,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这段时间,纪流苏只好住在他的赌庄里,房间就在他的旁边。 累了这么久,她一进房就好好泡一个澡。 古色古香的屏风外,传来细微的声响。 “流风,有事?”会这种时候悄悄进来的,也就是只有他了。 只是奇怪的是,流风没有回应。 她疑惑片刻,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赶紧擦干身子,披上毛巾绕出去。 目光触及站在床边的男子后,她惊得心脏漏跳半拍,连忙把身子缩回去。 “原来你经常在流风面前这样穿的,感情真好。”墨子染皮笑肉不笑,缓缓靠近屏风。 “你站住!不要过来!” 清晰的脚步声让纪流苏脸色通红,连忙穿上外衣,裹住外露的香肩,再三确定春光没有外泄,这才走了出去。 “害羞?”墨子染目光深邃,凝视着她因热水而微微泛红的脖子,诱人的锁骨隐隐若现。 “谁说我害羞了,是怕你被我迷住了!” 纪流苏坐下,打算倒给他一杯茶,却发现茶水是冷的,只好作罢。 他忽而拿起茶杯,喝了下去。 冷水灌入喉咙,抚平了些许的燥热。 “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吗?”纪流苏看他这么渴,于是重新烧起水来。 “睡不着而已。” 她有些惊讶,还是第一次听说他失眠了,难道是因为郡王的事情? “你是想阻止我靠近郡王吗?” “你心意已决,我早就没打算阻止。” 墨子染走到窗前,月色落在他肩头,映得他的身影有些单薄。 很明显地看出,他有心事。 “你既然知道我要对付的是皇上,就明白我不会畏惧一个小小的郡王。”纪流苏忍不住安抚。 墨子染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笑:“我只是睡眠不好,今夜,你陪我吧。” 纪流苏心一颤,还未反应过来,安永就推门而进,手里还捧着三碟糕点,一副棋盘,显然是打算下棋到天亮了。 “这么晚了还能买到糕点。”她感叹,伸手取了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唔……好吃!在哪家买的?” 她住在这里有几天的时间,知道墨子染的饮食全是由安永从外面买回来的。 “好吃就多吃点。”墨子染把糕点往她边上推了推,随后摆好棋盘。 安永退出房间,嘀咕道:大人亲自做的糕点,当然好吃。 棋局摆好,两人正准备开局,墨子染忽而说道:“总感觉少了什么?” 不一会儿,他把自己房间里的蝴蝶兰拿了过来,放在纪流苏的窗边。 “黄花闺女,怎就没有这份闲情逸致呢?” 纪流苏嘴角抽了抽,“倒是你堂堂男子汉,养花干什么?” 忽而她想到一件事,便走到窗边唤来了流风,悄悄地在他耳边吩咐一番。 “怎么?” “没事,下棋吧。” 糕点、茶、花、棋子都有了,棋局也开始了。 只是纪流苏早已困乏,在第二局之后眼皮就不断地打架,靠着喝茶和吃糕点维持精神,最终还是在第四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墨子染温柔地把她抱回床上,“困也不说一声。” 帮她把被子盖好之后,墨子染悄悄地收拾好一切,退出了房间。 刚走回自己房间,便看见徐枫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他的折扇。 “叠翠流金,枫林尽染。这一流一染,真够隐晦的。”徐枫啧啧地摇头。 墨子染取了回来,“你来干什么?” “还不是你的小纪子,半夜派人来喊醒我,非要给你安眠的药材,赶紧喝了吧。”他指了指桌面的药包。 “我没失眠。” “你!”徐枫气败,总算明白了,恼怒道,“你们小两口的事可以不要扯上我吗!” 说完,他索性赖在墨子染的床上,“今夜我就和你一起睡了。” “不。” 然而徐枫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半夜爬起来取药的他容易吗?打死都不走了。 墨子染果然转身,离开。 很快,睡得朦胧的纪流苏,似乎觉得旁边的床位凹陷了下去。 …… 月色洒落,寂寞凄凉。 齐府冰冷的房间里,红烛已烧尽,床边端坐着的女子脸上的泪水也干了。 林乐儿穿着红妆在房间等了足足一晚,盼了一夜,始终未曾看见房门打开的迹象。 她面如死灰地摘下头发上的装饰。 忽而,门扉被推开。 死沉的双眼再次被点亮。 “姐姐,抱歉让你失望了。”林巧柔用手帕捂着双唇轻笑。 手帕上,绣着一朵蓝色边纹的花。 林巧柔见林乐儿没有回应,继续说道:“怪就只能怪你最疼爱的丫鬟了,她闹一闹让齐府所有人都没了心情,别说洞房了,许是连亲事都忘记了呢。” 林乐儿双眸微动,手指微微颤抖。 “不过名义上,你还是齐府的妾,想要博得傅将军的点点宠爱,还得靠你自己的努力。” 林巧柔说了很多讽刺的话,林乐儿听得最清楚的就是,纪流苏再也不会当她的丫鬟了。 …… 暖阳从窗边溜了进来,为那盆蝴蝶兰铺上温柔的衣衫。 纪流苏缓缓睁开眼睛,惺忪间瞧见墨子染清晰的面孔,忍不住呆了片刻。 随后,伸出手去捏他的脸颊。 好真实的触感。 “啧啧,这么好的肌肤真是没天理。”她慢慢地从捏变成摸,摸着摸着,从脸蛋到脖子…… “原来你刚睡醒是这么色的。” 他低沉的嗓音让她如雷轰顶,睡意全无。 “你……你干嘛跑到我床上了!”纪流苏用被子紧紧地裹着自己的身子,确定完好无损后有一丝安心,一丝失落。 “我的床被人霸占了。”墨子染说得没有半点愧疚,“你看,我睡在这里就不失眠了。” 纪流苏耳根有些红,“原来我是你治病的良药,那你这辈子都离不开我了。” “可以这么说。”墨子染深深地凝视着她的双眸。 两人渐渐沉默起来,四周的气氛发生微妙的变化。 安静,而暧昧。 纪流苏呼吸变得急促,注视着他的黑瞳,不知不觉地闭上了眼睛…… 第四十三章 遇郡王 与其同时,纪流苏感觉到墨子染灼热的气息愈发地贴近。 渐渐地来到了鼻子前。 在她心脏几乎要跳出来的时候,房门猛地被推开。 “小墨子,昨晚打扰……”无意闯进来的徐枫顿时呆若木鸡,猛地关上门,“你们继续。” 纪流苏恨不得把徐枫恨恨揍了一顿。 睁开眼睛,墨子染已经下床了,“收拾一下,等会出门吧。” “去哪?” “见郡王。” 一说到正事,纪流苏便认真起来,连忙洗脸梳妆,换好衣服便推开房门,徐枫和墨子染已经在等候。 触及到纪流苏锋利的目光,徐枫连忙说道:“是你让我来的,可不能怪我坏你的事。” “你在说什么,谁让你来的!” 她暗中拧了一把徐枫的手肘,痛得他直呼:“对对,是我自己来的。” 墨子染也不拆穿,只是走到两人的中间把他们隔开,随后问道:“徐枫对郡王也有兴趣?” 徐枫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心里痛骂他们欺人太甚,狠狠地甩袖:“我当然没兴趣!还要会去好好补眠!” “那就不送了。”墨子染勾唇,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赌庄外,停放着一辆马车,车夫还是安永。 到达目的地需要一个时辰,纪流苏凝视着车窗外有些出神。 她不再依靠林宅混入国宴,看来要想别的办法了,也不知林乐儿在齐府会怎样。 “在想什么?”墨子染问道。 “你猜?” “唔……至少和林乐儿有关的吧。” 纪流苏回头,看着他,“小庄稼,我要很认真地问你一件事。” “嗯?” “你不是说过要我还情债吗,到底想我帮你做什么?” “以后你便会知晓。”他还是神神秘秘的老样子。 马车终于停下,坐得屁股都痛的纪流苏忍不住跳下车,伸了个懒腰。 这里就是郡王经常出现的街道? “这么大,去哪里找他?”纪流苏想着要不直接冲进他家算了。 墨子染把她拉入一间茶楼坐下让她稍安勿躁。 片刻之后,他启唇:“来了。” 只见远处人群渐渐散开,一名男子在四个护卫的跟随下缓缓走来,偶尔停住在店铺面前不知说什么,掌柜们全是低头哈腰的模样。 男子的身影越来越近,纪流苏终于看清了他的容貌。 很年轻,看上去比她还要小。 “君哲,他的名字。”墨子染低声提醒,让纪流苏猛地一怔。 君,不就是黄姓吗? 君哲忽而在他们茶楼对面的小店铺停下,皱眉地凝视着一个老妇人怀中的小孩。 那小孩正哇哇大哭,妇女怎么哄都没有办法收声,眼见君哲越发地靠近,她害怕地后退一步,恼怒地和自己的孩子说:“不要哭了!闭嘴!” 然而年幼的娃怎么懂得她的意思,见自己母亲如此凶狠,哭得更猛了。 “他很吵,打扰了本王逛街的兴致!”君哲愤怒地瞪着她,“数三声他还不闭嘴,本王就杀了他。” “一” “二” “三” 妇女惊得浑身发抖,流着泪求娃儿不要哭了,然而还是没有用,君哲挥挥手,身后的护卫立马上前。 纪流苏站了起来想要阻止,妇女却早一步死死地捂住了孩子的嘴巴,连一声闷哼都不让他发出来。 君哲冷哼一声,这才放过她们母女。 妇女全身放松下来,缓缓地松开手,却发现…… 娃儿断气了。 “啊!我要杀了你这个魔鬼!”妇女抓起店铺的菜刀,疯狂地往君哲的背后砍。 他的护卫轻松地把她踢飞,妇女碰撞到的水果蔬菜散落一地。 君哲笑着拍手:“打得好,本王回去重赏。” 嘭! 一声巨响,纪流苏已把桌面一分为二,随后翻身跃到君哲面前,冷笑一声。 “好一个重赏,郡王真是不负名声。” 君哲把眼前清秀的姑娘上下打量一番,反问:“什么名声?” “猪狗不如。” 众人听后忍不住偷笑起来,心里暗爽。 “你……竟敢骂本王!给本王打!” 四个护卫一同涌上,纪流苏完全不放在眼里,抽空瞥了眼墨子染,发现他正撑着下巴观战,显然也是不担心。 他如此轻松,她就偏偏不让他如意。 狡黠一笑,纪流苏闪到墨子染身后,攥紧他的腰带:“小庄稼,我怕。” 墨子染无奈一笑,只好出手相助。 一招一式,优雅不失狠厉。 纪流苏趁机冲到没人保护的君哲面前,狠狠地朝他脸蛋挥了一拳。 “啊!”君哲吃痛地捂着脸,觉得牙齿都在发麻。 今日,就让她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祸害! 君哲察觉到她武功不弱,连忙取出脖子的哨子吹了一下,一个人影从暗处跳了出来,挡住纪流苏的攻击。 两人相碰的瞬间,纪流苏就知道此人武功不弱,顿时抽出软剑。 兵器碰撞的声音,让众人紧张得倒吸一口气,纷纷为这位女侠加油打气。 五个回合下来,对方依旧没有占下风,均势力敌。 纪流苏皱眉,没想到君哲背后还有人暗中保护,难道是皇上的人? 忽而,被墨子染缠着的四个护卫都冲了过来,她一惊,环绕四周。 哪里还有墨子染的身影! “你的男人抛下你逃走了!”君哲在远处看得清楚,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纪流苏觉得事情有异,况且要和这个黑衣人分出胜负,需要不少的时间,于是她闪身离去。 躲在暗处,她清楚地看见,刚才为她欢呼的百姓都被狠狠地惩罚了一顿。 痛苦的哀嚎让她捏紧拳头,忍不住再次冲上去,手臂却被拉住了。 回头一看,是突然消失的墨子染。 “你去哪里了!看看那些百姓,都在被打!” “我们不走的话,他们会被打得更惨。”墨子染神色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纪流苏觉得有些荒唐,甩开他手臂,“怎么会,只要我们……” “即使你打倒了黑衣人,揍了君哲,他们就会平安无事吗?并不,他会愈发地刁难无辜的百姓。” 她知道这个道理,但总觉得他忽而变得奇怪了,之前还好好的,为什么会…… 墨子染眸光变得幽深,“想知道他为什么姓君,为什么会有黑衣人相助,就跟我来。” 她犹豫片刻,跟随着他来到客栈。 原来,君哲虽和皇室有一丁点的血缘关系,但从小不得宠,被派来远离皇宫的凉城做郡王。加上父亲早逝,母亲宠溺,他变得愈发的不可一世。 “我本以为他是独自一人,但看见那个哨子和黑衣人后,便知道他背后还有其他势力。” 纪流苏点头,接过话,“是皇上?” 可是说不通,皇上都不看重他,怎会派人保护他。 “不知,君哲身上的未知太多,我担心暴露太多你会有危险,才会引你离开。行动可以勇猛,但不可莽撞。” 墨子染拍拍手,安永便捧着一堆书卷走了进来,里面都是和君哲有关的资料。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这种道理纪流苏一向都知道,只是从未有心去查看。 然而墨子染真挚的目光,让她乖乖地拿起书卷:“好,我看。” 他笑着点头,走出了房间。 安永确定离开了一定的距离,这才低声询问:“大人,就这样把资料给她看,不怕暴露吗?” 他默了默,良久才回道:“还未这么快。” 房中,纪流苏快速地阅览着资料,几度忍不住跳着看,因为里面把君哲小时候的屁事都写了上去,还没有多大的用处。 只是看着看着,她就有些入迷了。 他的遭遇,和她小时候的有些类似。 被冷落,被抛弃,被疏远,她贵为侯门嫡女,却是最没有地位的那一个。 小时候的君哲还算善良,但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呢,一定有原因。 她快速翻找,却依旧未果,反而知道他学术不精不会武功,还有……他的生活规律。 每日午时去听戏,未时来欺民,酉时观狩猎,戌时赏日落。 也就是说,下午的时间他基本都在外面! 于是,纪流苏决定下午潜进他的府邸好好查探。 “郡王府很大,你一个人需要多久才能试探清楚地形呢?”墨子染知道她的计划之后,笑着摇头。 “那你有什么提议?” 墨子染从袖中取出一串盘缠。 一些隐秘的商铺,会贩卖着昂贵又不见得光的东西,例如郡王府的分布图。 掌柜狮子开大口,把两人带来的银子全部要了才肯给货。 纪流苏撇嘴,晃着手中的纸张,“这么一来,我们就手无分文了。” 然而想想这里离赌庄不算太远,她也就释怀了。 研究好分布图,已经接近午时,意味着不久之后君哲会去看戏。 “要去看看吗?”墨子染提议。 她灵光一闪,决定大闹一场,附在他耳边说着自己的计划。 就算不能直接杀了他,也可以暗中让他吃尽苦头。 墨子染抚摸着她发簪上的流苏,笑道:“好。” 两人收拾一下,很快便到达戏台前,恰好表演还未开始。 纪流苏闯进化妆的房间,笑得人蓄无害:“你们缺戏子吗?” 第四十四章 戏假情真 正在描眉的戏子摇摇头:“不缺,人数刚好。” “哦,这样啊……” 纪流苏遗憾地叹气,忽而冲了过去,熟练地用绳子把戏子捆绑起来。 一口气绑了两个,随后再问一次:“现在还缺戏子吗?” 众人抖了抖身子:“缺……缺……” 墨子染把一旁的书递给她,里面写着这场戏需要背诵的对白。 纪流苏让他们帮忙化妆的同时,取过来一看,不禁愣住了。 这是一场夫妻对唱的戏,女的弹琴,男的舞剑,纪流苏沉思片刻,狡黠地看着墨子染。 “你看这场戏,是不是我做男你做女比较合适?” 墨子染静默了片刻,转身便走出门口,她连忙拉住:“就一次嘛就当玩玩,机会难得啊。” 最后,她耍尽嘴皮子才让他留下,瞧着墨子染也正乖乖地被涂上胭脂,她忍不住偷笑起来。 “小庄稼,你这份宽容我一定铭记于心!” 妆容描好,她迫不及待地帮他穿上女装。 墨子染睨着殷勤的她,忽而把她的手按在胸膛前,“我如此牺牲,你是否以身相许?” 纪流苏心一颤,故作潇洒:“没问题!” 两人本想先试戏,却发现没有时间了,只好临场发挥。 乐曲起,戏开,由纪流苏扮演的夫君先登场。 场下,君哲果然来了,位于观众席的最前面,他身后依旧是四个护卫,没人敢接近。 纪流苏一袭男装看上去竟是无比的适合,伴随着激昂的音乐,她抽出剑舞动起来。 刚柔结合,不失美丽,倒是多了几分新颖。 剑一扬,一横,劲风在君哲面前扫过,他看得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骤然,她的剑一指,停顿在他鼻尖前一寸的位置,护卫们紧张地上前一步,“大胆!” 说完,颇有冲上去把她抓住的意思。 “回来,你们干什么!没有本王的命令冲什么冲!”君哲恼怒地骂道,觉得他们简直破坏了看戏的心情。 “郡王,这很危险。” “剑是假的。”君哲嗤鼻,不放在心上。 纪流苏有些惊讶,这剑确实是假的,但从外表看和真的几乎一样,没想到他还是看出来了。 一舞结束,她缓缓退后,轮到墨子染抱着琴登场。 红色霓裳曳地,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纪流苏看得目瞪口呆,第一次发现他更适合做女子。 墨子染看了她一眼,她才想起这里有她的戏份,连忙跃到旁边的假树上,豪气道:“娘子,为夫君弹奏一曲吧。” 他颔首一笑,拂裙,坐下,抚琴,动作柔和熟练。 缠绵而悠长的曲子从他的指尖溜出,一股深情的倾诉让众人情不自禁地陷入。 两人未有对白,却能让人感受到其中悄悄蔓延的情愫。 一曲终,余音绕梁。 他睁开眼,朝痴迷的她看了过去,笑得愈发魅惑。 “好!”众人热烈地鼓起掌来。 忽而,戏台升起一股烟雾,漂浮在底层,令墨子染增添几丝仙气。 烟雾蔓延,护卫们纷纷挡在君哲面前。 “让开!你们这样让本王怎么看!”他发怒。 “郡王,这烟过于诡异……” “闭嘴!你们是第一次来看戏吗,再说了这里谁敢动本王,自己掌嘴!” 护卫惊慌地退口,啪啪地打着自己的嘴巴,君哲又嫌吵,让他们自己到人群最后掌。 回头看向戏台,发现男子已经从树上跳了下来,激动地指着他的妻子:“你竟,负我心……” 带着唱腔的对白,让控诉更震撼,君哲苦恼自己错过了两人翻脸前的戏份,更加认真地看下去。 “我便,赐你休书一封!”纪流苏猛地挥剑,一道烟雾随着涌出,扑向君哲的脸上。 墨子染双眼含泪,凄凉地摇头,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用说一句话已让人垂怜万分。 “你赶紧解释啊!”君哲忽而拍桌而起。 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 纪流苏暗笑,看墨子染会如何应对,他在台下说过宁死也不学女子说话,于是就来了一场默剧。 墨子染踉跄一步,跪在地上,伸手握住她的剑放在自己脖子上,随后痛苦地闭上双眼。 乐曲在此刻变得急促紧张。 忽而,远处跑来一个百姓,大喊道:“郡王府着火啦!郡王府着火啦!” 正看得激动的君哲脸色一变,“你说什么?!” “着……着火了!”此人说完之后,陆续有人说郡王府确实在冒烟。 君哲立刻带着护卫赶回去。 纪流苏勾唇一笑,看来郡王府放着重要的东西。 魔王一走,戏台就被众人围了起来,直夸两人唱得虽然不正统,但新奇有趣,很有夫妻相。 墨子染拧着她的衣领,闪身回到房间卸去妆容。 纪流苏换好衣服后心情愉悦地扯着他的衣袖:“走,我们去郡王府。” 烟雾和放火都是她计划之中的事情,放火只是耍他的,烟雾则是可以让他难受几天的好东西。 只要想想君哲在茅厕和床不断来回的姿态,她就忍不住偷笑了。 然而,墨子染轻轻拂开她的手,“我不宜过多出现在他面前。” 纪流苏微怔,他果然有问题!昨日黑衣人出现后,他的反应就变得有些古怪了,显然是有什么事情瞒住她。 “昨日你突然消失,不仅仅为了引开我吧。” “现在不好解释。”他取出一枚信号弹,塞到她掌心,“紧急情况便点燃。” 纪流苏思索片刻后收了下来,一声不哼地独自朝郡王府出发。 门外有护卫把守,拦住她的去路。 “我是大夫,你们家夫人喊我来的。”纪流苏挽着药箱,笑眯眯地说着。 两个护卫点点头,让了路,很快就有人来把她指引到许夫人面前。 “你怎么这么慢!我哲儿出事了你就等着陪葬吧!”许夫人睁眼都没瞧她一下,急忙地带着她走进君哲的房间。 偌大的床上,躺着虚弱的男子,眼睛紧闭。 纪流苏清了清嗓子:“请问许夫人,郡王是得了什么病?” “得了什么病你看不出来?我知道的话要用请你来医治?庸夫!”许夫人愤怒地跺脚,颇有赶她出门的架势。 纪流苏额头的青筋冒了冒,估计君哲暴躁的脾气和许夫人有些关系。 “我的意思是,郡王的病情有什么症状?” 许夫人脸露犹色,避之不谈:“你直接把脉自己摸索,看不好就等死吧。” 纪流苏故作艰难地皱眉,探上君哲的脉搏,神情时喜时悲,许夫人的心随着她起起伏伏。 “许夫人,请问郡王是经常跑去茅厕吗?” “看来你医术不赖,他回来之后就莫名其妙地拉肚子,说几句话就要去茅……” 许夫人话未完,君哲就蓦地睁开眼,脸色铁青地捂着肚子爬下床,“母亲……” 一个响亮的屁从他的裤裆中喷出,臭的威力足以让整间房子都染上味道。 许夫人抱着他急忙跑向茅厕。 纪流苏迫不及待地冲出房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憋了一会终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没想到之前从琪一那里那过来的药这么见效。 不一会儿,随着许夫人和君哲回来的,还有另一位大夫。 许夫人把君哲安顿回床上后,冷着脸盯着纪流苏:“这位才是我请回来的大夫,你究竟是谁!” “赚钱不易,如此大的生意,我有能力怎么不来试试呢?至于这位大夫,许夫人还是看他能不能治好郡王再说吧。” 老大夫自信满满地抚着胡子,走进去给君哲把脉。 很快,他便有了结果:“郡王被下了泻药,只要服点药便会痊愈了。” 然而,郡王服下了大夫开的药后,肚子是不拉了,脸色却苍白起来,整个人比方才更加没有精神了。 许夫人一气之下令人把老大夫仗打一顿。 纪流苏听着惨叫声神情微冷,不动声色地把一颗药丸塞进郡王嘴里。 他重重地咳嗽着,很快便可以睁开眼睛了。 “许夫人,他是被人下了泻药不错,但这不是一般的泻药,如果像他彻底痊愈,就让我呆在府上几日。” 许夫人对她的语气非常不满,但见郡王点点头,只好应允了。 “母亲可以出去一下吗?”郡王的目光自始至终都紧紧地盯着纪流苏。 等房间剩下两人后,他敛眉质问:“都是你在搞鬼对不对!谎称本王的府邸着火,还让本王变成这个样子!” 她笑而不语,算是默认。 “那些帮你的人,”他露出残忍的笑容,一字一顿道,“都被本王派人生生地打死了!” “果然猪狗不如。” 纪流苏冷笑,走过去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厉声道:“敢和我独处,你还真是过于自信了,现在的你恐怕连握住哨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吧。说!账本在哪!” 君哲难受地吐出几个字:“原来……是你……” 就在前几日,齐府就传来了消息,让他提防一个女子。 “你……不会……杀本王的……”他吃力地抓住她的手腕,然而力气过小,对她没有半点的影响。 “是吗?” “因为……” 第四十五章 皇上的秘密 纪流苏的手松了松,让他继续说下去。 君哲咳了咳,“因为本王知道……很多秘密。” “呵,很多?那关于皇上的秘密也知道?” “当然。”他脱口而出。 “说谎可不是一件好事。” “本王也算是皇室的人……知道也不奇怪!” 纪流苏放开了手,毫不客气地坐在凳子上,“那说一个来听听。” “等你把本王治好再说,还是你怕到时候打不过我了!”君哲仰着下巴挑衅。 她掌心聚力,一把地拍在他肩头:“连武功都不会,还敢说出这样的话。” 君哲身子往一边沉,惊得双眼圆睁。 这就是……内功的威力? “在你病好之前对我说话客气点,不然我就分不清哪些是治你的药,哪些是泻药了。”纪流苏抛着手中的药丸,笑眯眯地往门外走。 即将跨过门槛,君哲忽然喊住她。 “喂!” “又想说什么?” “陪本王说说话。” “……” 纪流苏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 “你试过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她愣了愣,扭头发现君哲已经躺回床上了,声音因虚弱没了往日的响亮。 见她没有回答,君哲继续说:“今日本王看了一场很棒的夫妻对戏。” 不就是……她和墨子染演的那场吗? “本王看得出,扮演丈夫的戏子很喜欢那位娘子。” “……你怎么看出?”她不禁惊讶起来,正常的观众不都是会被墨子染扮演的娘子所吸引吗? “弹琴那段,他的眼睛都是痴迷的。”君哲叹了一口气,“本王……竟觉得挺美好的。” 纪流苏没听见他后面的话,倒是有些着急地反问:“那娘子呢?” “什么?” “娘子对丈夫,有情吗?” 君哲微微蹙眉,突然沉默起来,纪流苏的心跳都随着加快。 “本王看不出。” 那就是……没有吗? 一种难言的失落蔓延开来,她苦笑地摇头,君哲看的又不一定准确,自己伤心个什么劲呢? 只是没想到,君哲还有下一句:“本王看不出她的情绪。” 纪流苏怔了怔,忽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不出才是正常的。” 小庄稼他啊,永远是温润的面孔。 房间外,忽而传来细微的谈话声和脚步声,她推开房门,恰好瞧见准备走进来的三个人,顿时一怔。 “你怎么会在这里!”带着些许恨意的声线从喉咙里挤了出来。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傅将军。” 她淡淡一笑,瞥向跟随他而来的林乐儿和林巧柔。 她们姐妹……什么时候走在一块了? “林小姐,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林巧柔抢先回应:“姐姐自然是乐意的,你们在外面慢慢聊,我就和傅将军先去看望郡王吧。” 那奉承的嘴脸,一看就知道想要和郡王打好关系。 纪流苏无视她的话,率先一步走到院子里,不一会儿林乐儿也跟了过去。 “傅景天有没有为难你?”她看着有些消瘦的林乐儿,心里叹了一口气。 “你的关心,在新婚之夜我已经感受到了。”林乐儿眼中泛着一丝寒意。 纪流苏皱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我不知道他们和你说了什么话,但你知道我没有害你的心思,你也不必这样。” “我怎样?” “你离我一丈之远,身体僵硬,明显是紧张和警惕,想必你此刻放在袖中的手是捏成一团的了。” 林乐儿因她的话脸色变得苍白,忽而笑了一声,把双手从袖中释放出来,下一瞬,神情已带上厉色。 “纪流苏,你用得着这样显摆自己的聪明吗!我的手放在袖中不是因为怕了你……” 话还未完,她的手腕就被纪流苏握住了。 手肘一凉,袖子已被她撩起,如同上次她帮忙伪造守宫砂的动作。 只是这一次……是发现了自己手臂的鞭痕! “是他打?”纪流苏眸光转深,渐渐地涌上怒意。 林乐儿快速地抽回手,目光闪躲:“与你无关,只要你不再纠缠我夫君,我就不会有事。” 这都是些什么话? 纪流苏难以置信地冷笑一声:“我从来没有出现在他身边,何来的纠缠?我真的不知道你脑子里想的是什么!” “你不用再说了,从今以后我只相信我自己!”林乐儿神色悲痛,眼眶盈着泪水,“就当我求你,不要打傅将军的主意!” 纪流苏恨不得把林巧柔和傅景天拧出来暴打一顿,怎么过了短短时间,林乐儿就像被洗脑一样! 她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一字一句道:“我喜欢的人,从来都不是他。”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甩袖走入君哲的房间。 刚到门口,“嘭”的一声骤响,一个花瓶倏然砸向纪流苏的脚边! 她连忙后跃一步,避开飞溅起来的碎片。 “君哲你不想活了是吧!”她恨恨地抬头,却发现君哲正愤怒地瞪着林巧柔。 傅景天震惊纪流苏竟如此不敬地呼唤郡王,顿时暗笑一声,等下一定有她好受的。 然而,事情并未像他想象中的发展。 “本王砸的不是你,谁让你刚好进来了!”君哲喊得过于用力,忍不住咳嗽起来。 纪流苏察觉到林巧柔脸色难堪,再看了看地上昂贵的花瓶,似乎明白了过来,“原来是不喜欢某人送的礼物啊。” “不,本王是不喜欢她!” 哟,君哲在这方面倒是和她的观点一致,实在难得。 “柔儿不知哪里令郡王不悦,请郡王恕罪!”林巧柔连忙跪在他面前,同时求助地看向傅景天。 “郡王身体不适,不宜动怒。”傅景天贴心地把他顺了顺后背。 远处的许夫人听见了吵闹声,立刻赶了过来。 “哲儿,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她抱紧君哲,双眼冒火地盯着众人,“你们明知他不舒服还在这里闹事,来人,都给我扔出去!”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都无一例外被赶出郡王府。 傅景天额头冒着青筋,死死地盯着纪流苏,“郡王不会这么容易被你拉拢的!” “我可没这个意思。” 纪流苏满不在乎,突然发现自己带来的药箱还在里头,想想也作罢,里面都是空的。 她看向垂着头站在后跟的林乐儿,和靠近傅景天的林巧柔,不禁鄙夷地睨着他。 “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巧柔才是你的妾。” 她想提醒林乐儿,这两个人的关系非常可疑。 可是这话入了林乐儿的耳朵就变成了讽刺。 “你!”傅景天被激得红了脸,刚准备回击,身后的大门再次打开,他惊喜地看着走出来的许夫人。 她却正眼都不瞧他一下,直接指着纪流苏,“你,跟我进来照顾哲儿。” 在三人震惊的眼神下,纪流苏光明正大地再次走入郡王府。 这次是由许夫人亲自带路,一路上她的目光总是往纪流苏身上瞥去。 “许夫人有话想说?” “我看哲儿挺喜欢你。” “……”那叫喜欢? “既然要留在郡王府,自然是要学一些规矩,明日你来大堂,我让人教你郡王府的礼仪。” “留在郡王府做什么……” “当然是做下人,你还想做妾室?”许夫人哼了一声。 纪流苏翻了一个白眼,别说妾室了,连正室她都不稀罕! 然而她有留在郡王府的目的,于是斟酌一下,回道:“如今郡王的病情紧要一些,礼仪之事便日后再说吧。” 许夫人颇为满意地点头。 暮色降临,天色染上了一层红而不烫的彩霞。 纪流苏坐在瓦顶上,有些失神。 不知墨子染此刻在做什么,会不会担心她呢? “喂,你给本王下来!”君哲的声音忽而传来,纪流苏找了半天,才发现是地面那矮小的身影。 没想到他痊愈得挺快的,还以为要继续躺在床上两日呢。 “不下,有本事自己上来。”纪流苏撑着下巴,朝他勾了勾手指。 君哲咬咬牙,尝试着跳起来,想像施轻功一般跃上,却始终到不了那个高度,听见屋顶的笑声他忍不住红了脸。 “本王让你下来你听见没有!” 纪流苏轻松地跃到他面前,比划着他的身高,“总是呵斥别人,会长不高的。” 君哲猛地拂开她的手,发现自己只来到她的眉毛,顿时不悦。 她忽而拧着他的衣领,三两步便飞回屋顶,君哲吓得紧紧抱住她的手臂。 “你把本王带上来做什么!” “你脸上都写着想上来玩玩几个字了,好了趁我心情还好,不要吵吵闹闹的。” 君哲好奇地看着四周的风景,眼底的喜悦悄然而生,不由地站了起来,感受凉风拂过的清爽。 忽而有一瞬间,他想学武功了。 “明日陪本王去玩吧。” 纪流苏无奈地横了他一眼,真是玩性十足。 “不要。” “你!”君哲顿了顿,话锋一转,“本王先告诉你皇上的秘密吧。” 纪流苏挑眉,好奇地看向他。 不知这魔王口中是否会吐出有用的信息。 “当今朝廷已暗中分派,虽然不多,但有些苗头。其中皇上最看重的人,便是廷尉。” 第四十六章 信号弹爆炸 廷尉,是九卿之一的官位,负责审查重大疑难案件。 “听闻这个人是突然间出现在朝廷中,稳重沉着,计谋过人,只用了短短三年时间,就爬上了廷尉这个位置,深得皇上的信任和重用,如果日后你遇到这个人,最好躲远一点。” 纪流苏听完后心中沉了沉。 看来这个廷尉将是她最大的敌人,铲除皇上的道路真是任重而道远。 似乎听出了君哲不悦的语气,她询问:“你认识他?” “不认识,只是见过几次,本王不喜欢他。”君哲话题一转,“好了,既然本王说出了一个秘密,明日你要陪本王玩!” “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不准杀人。”纪流苏板着脸,似乎他不答应就立刻拒绝他的请求。 “哦。”他满不在乎地应了一声,“本王要睡了,快带本王下去!” “……” 入夜,郡王府安排了一间房间让她休息,纪流苏刚钻进被子里,床边就多了一个身影。 “流风,你下次出来能给点声音吗?”纪流苏剜了他一眼,把轻薄的被单裹在肩头,“什么事?” 流风把一个封信递给她,“琪一大人的。” 纪流苏眸光微闪,接过来一看。 内容和她想的差不多,无非就是询问她突然离开林宅的原因,和接下来的计划。 “离国宴还有一段日子,琪一就这么急了吗?” 纪流苏叹了一口气,提起笔简单地回了信。 翌日,阳光明媚。 本来午时才会去开始出门的君哲,一大早就踹开纪流苏的房门,“给本王起来!” 刚喊完,一个枕头就往他脸上砸去。 “滚!” 美梦被人吵醒的时候,简直想杀人! 君哲怔住了,木讷地转身,走出去,反手关门。 整个动作完成之后,他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什么事。 这个女人竟然吼他! 算了,看在今日出去的份上,不计较。 纪流苏清醒后才慢悠悠地走出房间,发现君哲在门口等着,一看见她便嫌弃道:“慢死了!” “你平时不是午时才会出门吗?” “你怎么知道?” “……听回来的。” 四个护卫依旧跟来,把君哲和纪流苏隔开,她乐得轻松。 君哲却不满,命令他们退开,走到纪流苏身边。 “你说今日的戏还会有昨日的精彩吗?” “不会。” 没有墨子染这个“大美女”,怎么会出彩。 然而,纪流苏到了戏台时,惊得目瞪口呆。 为什么墨子染会出现在舞台,还扮演着昨日的红衣姑娘! “今日怎么少了她的丈夫?” 纪流苏无心听他说话,只觉得自己和君哲站在墨子染的对立面,令她浑身不自在。 不过……他应是不会误解的,毕竟她只是故意接近君哲的。 这一场戏,主角是其他人,红衣女子是作为伴奏的存在,她端坐在一角优雅地弹琴,便已将观众的目光吸引过去。 墨子染手指抚琴,目光却盯在纪流苏身上,一瞬不瞬的。 “本王怎么觉得她在看你?”君哲疑惑地询问。 “没有!你看错了!”纪流苏不自觉地往旁边挪动,远离君哲几步。 说一句话远离一次,不知不觉便离开了一丈。 “你离本王那么远怎么说话!”君哲怒。 “还是可以说的。” “本王要把这里的人都杀了!”君哲猛地站了起来,指挥着护卫。 纪流苏倏然上前捏住他扬起的手臂,冷声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事情!” 君哲抽回手,顿时没了兴致,“不看了,走吧。” 她愣了愣,第一时间看向舞台,却发现早已没了墨子染的身影,心里有些不安。 “是不是回府?” “不是,本王还未玩够,去看狩猎。” 看狩猎,结果就真的是看着别人狩猎。 树林中,马蹄奔腾声络绎不绝,箭脱弦而出的劲风晃动枝叶,君哲却只是待在远处,静静地看着这一场狩猎。 当弓箭险些射中猎物时,他会激动地拍掌说好。 纪流苏却觉得无趣得很,“看有什么意思,亲自射才有感觉。” “本王可是郡王,怎么可以亲自下场,颜面可存!” “百发百中的英姿才是长颜面的,躲在远处观看是懦夫的行为。” “这般嘲笑本王,难道你射箭很厉害吗!” “射箭倒是不擅长,但是……”她盯着一个正在拉弓的男子,一个闪身,便冲了过去。 弓箭恰好射出,纪流苏倏然出现在面前,吓得男子惊呼:“小心!” 她软剑一挥,弓箭瞬间被剖开,一分为二。 四周静谧得可怕,她缓缓启唇:“我擅长软剑。” 君哲浑身一震,回过神之后走过去把男子的弓箭夺了过来,“你,给本王当箭靶,本王要射箭!” 男子听后吓得双脚一软,“郡王请你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妻子重病还需要我养活,我不能死啊!” “你敢抗命?”君哲怒发冲天,“来人,把他抓起来!” 护卫立刻上前把男子架起来,拖到空荡的位置让他做箭靶。 君哲拉弓,瞄准。 纪流苏半眯着眼靠在树干上,认为他一个没拿过箭的人肯定射不中。 嗖! 弓箭迅猛飞出,毫无疑问地落空。 然而,他偏离箭靶的距离不大,完全不像生手。 君哲不忿地再次取箭,在射了三次之后,准确率逐渐上升。 第四箭的时候,已经能够射中男子的肩膀了! 纪流苏蓦地跑出一块石头,打偏了弓箭。 “你做什么!” “你射中了。”纪流苏靠近,夺走他手中的弯弓。 不得不说,他有天赋。 但这样无情的魔王,还是一无是处的好。 君哲一怔,随后骄傲地仰起头。 “玩够就回去吧。”纪流苏看了看天色,脑中依旧想着方才在舞台弹奏的墨子染。 然而君哲没打算这么早离开,带着她来到一座山峰,称赞着这里景色很美,要在这里等到日落结束。 这种不会欺民的行为她倒是没什么意见。 两人坐在岩石上,纪流苏忽而想起墨子染带她去山峰的经历,情不自禁地轻笑一声。 “笑什么?” “没。”纪流苏回头看向他,目光落在他脖子的黑绳上,“那个哨子可以给我看看吗?” 君哲警惕地捏住:“给你你还不把它扔了?本王才不傻。” “你以为捏紧我就抢不了了吗,摊开手或者被我抢,自己选一种。” 他沉思片刻,慢慢地摊开手。 只一刻,他就收了回去。 纪流苏已经看清,哨子上刻着一只鹰,似乎是某个江湖门派的图案。 “哨子谁给你的?” “不告诉你。” “切,我回去就把郡王府翻一遍,直到找出账本。” “你非要和本王作对吗!”君哲板着脸,站了起来。 “不,是和傅景天。” 只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账本牵扯出越来越复杂的事情,包括眼前的小郡王。 夕阳西下,彩霞满天。 纪流苏静静地凝视着天际的橙光,心情也随着平静下来。 扭头,瞧见君哲同样是看得目不转睛,圆溜溜的大眼睛映着通红的光芒,漆黑的睫毛也染上暖色,嘴边的笑容如同无邪的弯月。 这样安宁的模样,看上去竟有几分的可爱。 “看着本王做什么?”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看你可爱。” 他愣了半天,连忙撇开视线,脸颊染上可疑的红晕。 “不会是害羞了吧。”纪流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竟是手感极好的柔顺。 “你……你放开!”君哲恼羞成怒地挣扎,索性连落日都不看了,转身回府去。 纪流苏才知道墨子染给的书卷里写漏了一个细节,郡王看完落日回府后,必会在佛像前上香,祈祷。 她抱臂环胸地依靠在门框上,睨着真诚跪在拜垫上的君哲。 等他把叩头,上香整个流程都做完之后,她才说道:“没想到你这样的人还会拜佛。” “本王才不是猪狗不如的人?”君哲拳头紧捏,双眼冒火。 从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看来,他心中还存有一点善,学习颇有天赋,而且年纪尚小,思想还能改变。 如果能够为己所用,许是一个不错的帮手。 只是怎么让他改变呢? 纪流苏斟酌片刻,直逼他跟前,“那是谁以欺民为乐,又是谁草菅人命?孩子哭泣是正常,他是无辜的。说你府邸着火的百姓是看见浓烟以为着火,也是辜负的。被你当作箭靶的男子更是无辜的!”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无关紧要?”她语气愈发冰冷,“如果死的是你母亲,你还会这样说吗?也对,你这种被宠着长大的人怎么懂得换位思考。” 君哲被她的一番话彻底激怒了。 “本王肯和你玩,就是因为你没有整天说教,没想到你还是和他们一样!” 他倏然取出脖子的哨子,鼓气一吹。 黑衣人瞬间从暗处涌出,纪流苏冷笑,毫不畏惧地迎上,誓要把他打倒! 两人从陆地打到半空,招式狠厉,衣袂被迅猛的气流激得猎猎作响。 骤然,一颗黑溜溜的东西从纪流苏袖中脱离而出,黑衣人下意识地一剑切开。 “不要!”纪流苏一惊。 信号弹破开,即将当场爆炸,她连忙将其打向上空,随后“嘭”的一声炸成绚丽的烟花。 她愣了愣,有些忐忑又有些期待。 墨子染……会来吗? 第四十七章 失去光明的恐惧 黑衣人瞧见信号弹,警惕地后撤一步,以防有援手袭击。 然而,一息,两息,三息…… 四周依旧一片宁静,没有半点的动静。 纪流苏默叹一口气,原来是不会来呢,也好。 察觉到安全的黑衣人再次进攻,被她侧身闪开。 只是很明显,她的动作比之前的慢了几拍,在棋逢对手的状况下,拼的就是耐力和聚集力。 黑衣人趁乘追击,加快了攻击的节奏。 撕拉! 纪流苏手臂的衣衫被他割开一道裂口,洁白的肌肤染上了一条血痕。 君哲敛眉,喊道:“现在向本王道歉,就饶你了!” 她嗤鼻一笑,完全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手臂的痛意让她涣散的精神集中回来,攻势再次变得猛烈。 三十个回合,黑衣人开始吃力,余光不禁瞥了瞥自己的衣袖。 趁着一个空档,猛地摸出一把粉,朝她的眼睛掷去。 火辣刺痛的感觉瞬间蔓延,纪流苏尝试睁开,却只能引出一滴滴热泪。 “卑鄙!”她咬紧下唇,“打不过就出阴招,愧对江湖人!” “够了,不用打了。”君哲对黑衣人的行为感到意外,连忙喊停。 黑衣人却不听他的命令,持剑冲过去! 纪流苏听着声音,下意识地侧身,却因为站在屋檐处,左脚落空,整个人失重地从屋顶摔下来。 这里不是很高,应该死不了吧。 她嘲讽一笑,掉下去的瞬间,想的竟是墨子染没来真好,要不然看见她这副模样,太糗了…… 只是,预期的痛楚没有到来,一双有力的手臂把她稳稳接住。 温柔的触觉和清新的气息让她浑身一颤。 这怀抱她太熟悉了! “给本王放开她!”她听见君哲震怒的声音,只是没听见抱着她的男子回话。 耳边的风声迅猛掠过,君哲暴躁的喊声也愈来愈小,她看不见,但知道他在抱着她离开。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说一句话,浑身却散发出寒气。 “小庄稼。”她伸手抓紧他胸前的衣襟,轻唤一声。 他却依旧沉默不语。 “生气了?”她扯出一抹笑容,“我啊,那是失误,怎么知道他会耍阴招,不然我可不会受伤……” 话还未完,墨子染抱着她的力度蓦地加重,手臂的伤口压在他肌肤上,令她倒吸一口气。 “哭得太难看,不要笑了。”他总算是回应了,只是语气淡淡。 此刻她的脸颊布着两条泪痕,眼睛火烫得完全睁不开,彷佛有一把火在硬生生地烧着她的眼球。 “你说,我会失明吗?”她伸出五指,抚上自己的眼睛。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眼皮的刹那,手腕被他捏住了。 他,不许她碰。 纪流苏勾了勾唇,尽管看不见,但仍是抬头望向他眼睛的位置。 此刻他的神情,是否带着着急? 墨子染的速度加快了,不一会儿便把她带到马车上。 “太慢了。”他敛眉,自言自语起来。 纪流苏知道他在说什么,从这里坐马车回去找徐枫,需要一个时辰的时间,恐怕到时候她的眼睛…… “在这里找个大夫吧。”她提议。 “不行,这不是一般的粉末。” 墨子染说得十分的肯定,她不禁疑惑为什么他这么清楚,只是还未来得及询问,身子又被他横抱起来。 “去哪?” “找徐枫。” “就这样回去?”虽说整个过程施着轻功赶回去,最快能在半个时辰到达,但这是非常消耗体力的事情! 墨子染显然不打算回应她的问题,在屋顶间如同豹子般迅疾地跳跃,蓝衣的闪影成为凉城中一道美丽的风景。 这一次纪流苏没有再和他说话,整颗心却是一直紧绷的,因为墨子染的速度……只增不减! 他心脏的跳动愈发的激烈,呼吸也变得混乱,显然是体力不支了。 “慢一些也无所谓的。”纪流苏蹙眉,脸颊的泪水让她极其地不适应,泪珠已经顺着脖子滑落下去了。 墨子染抿唇,再一次提了速,终于抵达了徐枫的院子。 他是第一次,一脚踹开房门。 在里面盯着熏香看的徐枫愣了半天,直到看见墨子染的身子软倒在地,这才惊得跑过去。 “小墨子怎么了?小纪子你哭什么?” 墨子染倒下的一刻,依旧紧紧地护着纪流苏,因此她没有半点疼痛。 “徐枫,快点看看他怎么样了!” 她紧张地抱着墨子染的手臂,却被推开,只听见他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嗓音响起:“看她的眼睛。” 徐枫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把纪流苏扯到一边,掀开她的眼皮,不禁倒吸一口气。 “你惹到什么人了!这比你平时中的毒还要严重知道吗!随时可能失明,失明懂不懂!”徐枫边吼着边拽来药箱,翻找着合适的药物。 纪流苏抿唇不语,偶尔看向门口的方向,不知墨子染恢复过来了没。 “头不要乱动。”徐枫扳正她的脸,“忍着,可能有些痛。” “嗯。”纪流苏最不怕的,就是痛了。 但药撒进去的那一刻,她浑身还是忍不住一颤,整个眼球都要炸裂一般,滚烫刺痛! 徐枫不禁为她不吭一声的忍耐力感叹,开始为她绑上绷带。 “说实话,你的眼睛能不能完全恢复我不敢肯定,但最近三日只能喝白粥。” 纪流苏脸色一垮,“徐枫你是不是搞错了,喝白粥和眼睛恢复有关系?” “你不能接触刺激性的食物,白粥是最安全的。”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开始环绕四周,意识到自己看不见之后才询问徐枫:“墨子染呢?” “在这。” 熟悉的声音倏然在身侧响起,已然没了方才的嘶哑。 她松了一口气,展开手臂:“抱我上床。” 徐枫听得脸都要红了,准备让开空间给他们,却被墨子染扯了回来。 “还有手臂没包扎。” 他一说,徐枫才发现她手臂上结痂的刀痕,幸好不深。 “谢谢。”等他处理好之后,墨子染再次把她抱起,回到了赌庄。 他把她放在床上的动作,是轻柔的。 纪流苏心中一暖,突然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靠着感觉双唇往前一凑。 正中他的双唇。 这一次,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柔软,整颗心都要酥麻起来。 她怕自己过于留念,所以后撤回去,随后宛然一笑:“让你担心了,抱歉。” 墨子染微微一怔,帮她摘下发簪,扶着她躺在床上,叮嘱她好好休息之后便走出房间。 门扉咿呀一声关上,房间只剩下她独自一人。 眼前失去了往日的光明,听觉会变得异常的敏感,窗外知鸟挥动翅膀的声音,风拂过落叶的声音,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嗡鸣声都变得一清二楚。 唯独,眼前是一片黑暗的。 一个人的世界一旦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会变得诡异和恐怖。 纪流苏开始陷入不安,伸手探上床的边缘,缓缓地坐了起来。 本想穿上鞋子,却怎么都找不到,只好光着脚,靠着记忆中的位置摸索着门扉的位置。 然而没料到前面是凳子,她的脚趾踢了过去。 呯的一声,凳子倒下,她痛得连忙缩回。 窗户那头倏然传来强劲的风声,纪流苏凝神,喝道:“谁!” “盟主,你……没事吧?”流风担忧道,本以为她一个人可以搞定黑衣人,没想到突变就在一瞬之间。 纪流苏松了一口气,摇摇头:“过几日就没事了,你留在这里陪我说说话吧。” 独自处在一个静谧的房间里,不好受。 她伸手探索着回床的路,流风几度犹豫,忍不住说:“我扶盟主吧。” “不必,我认得路。”尽管慢吞吞,但她还是顺利躺回去了。 想起郡王的哨子,她问:“流风,你知道哪个门派的标志有鹰吗?” “刻着鹰的不少,具体的要看见图案才能确定。” “嗯……我的发簪,在附近吗?” 流风盯着放在她枕头边的发簪,良久才道:“不在。” 她幽叹一口气,还想着拿在手心会安心点。 “我眼睛的事情,不要告诉琪一。” “是。” 随后,两人陷入一阵静默,似乎除了谈任务,他们之间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流风,你还在吗?”她皱眉,不喜欢这种可怕的宁静。 “嗯。” “你能不能说点话!”真是木头! “我……盟主想听什么?”流风有些不自然。 “随便。” “琪一大人看了你的回信后……” “……算了,不要说了,回去吧。”纪流苏翻了个身,郁闷不已。 过了一会,她还是忍不住起来,想出门去找墨子染,然而脚趾刚踏到地板,身旁冷不丁地发出声音。 “盟主去哪?” “你怎么还在?”纪流苏吓得脚一拐,摔了下去,流风连忙把她搂住。 咿呀。 门扉被推开的声音。 墨子染目光紧紧地盯着流风放在她腰间的手,清冷地开口:“你们在做什么?” 彷佛带着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不悦。 纪流苏一喜,欢快地喊道:“小庄稼!” 流风默默地收回手,从窗户离开。 墨子染把端来的白粥放在桌面上,余光瞥见倒在地上的凳子,不禁敛眉,“你想去哪?” “找你。” 两个字,便让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嘴角开始泛起温暖的笑意。 第四十八章 如果还是会失明 纪流苏顺着他的声音走过去,想要拉住他的手,却怎么摸都摸不上。 最后还是墨子染看不过眼,主动把手臂递过去。 “小庄稼,在我眼睛好之前陪着我吧,黑暗的感觉……不适应。” 墨子染抚摸着她柔顺的长发,点头道:“好,先吃粥。” 从他一进来的时候,纪流苏就隐约闻到粥的香味了,现在才联系起来,爽朗地咧嘴一笑:“原来你去买粥了!” 他没有回应,只是搀扶着她的手臂,扶起倒地的凳子让她坐下。 “你不需要休息吗?”长时间施轻功消耗着体力,一定是疲惫不堪才对的。 “在徐枫医治你眼睛的时候休息好了,张嘴。” 她听话地张开双唇,一只乘着粥汤勺送到她嘴边。 白粥是她最不喜欢的一种食物,简直像烂的米,又粘又淡。 许是墨子染喂的缘故,她觉得这次的白粥甜甜的。 “你一定是偷偷放糖了。”她笑眯眯地说着,如果不是白色的绷带挡着,一定会瞧见她如同弯月的眼睛。 “没有。”他听了徐枫的话,煮的时候一点杂物都不敢放。 “那为什么我会觉得甜呢?” 墨子染顿时明白她的意思,不禁失笑。 可能面临失明的是她,极力缓和气氛的是她,拐着弯表达情意的也是她。 情不自禁地,他抚上她的脸颊,低喃:“你会没事的。” 纪流苏覆上他的手背,自信道:“那是当然的,即使瞎了,我也要成为武功高强的瞎子。” “莫要胡说。”他用白粥塞住她的嘴巴,却塞不住她满脸的笑意。 一碗粥很快便见底了,墨子染让安永拿出去后,坐在她身侧。 “郡王那边有什么收获吗?” “虽然还是不知道账本的下落,但对他的了解加深了……” 纪流苏话还未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哦?加深了啊。”语气虽是柔和,却阴阳怪气的。 “你别误会,这样说吧,我想结交他。”还有改变他。 不过后面那句她没有说出来。 墨子染眸光转深,“没想到他的性格让你如此满意。” 一点都不满意,所以才要结交,这种有天赋的小孩不要落入别人手中才好。 “好了不说他了,我可是病人,你要听我的。”纪流苏晃着他的衣袖,“弹琴给我听听吧!” 之前一直不知道他弹琴这么好呢。 “嗯,我去拿琴。” 墨子染起身离去,转了个弯之后挥手让安永过来,低声道:“郡王,不要留了。” 安永微微诧异,也只好领命。 顷刻,墨子染抱着琴走回去,发现纪流苏毫不安分地走出了房间,伸手摸索着前方的路。 “你就不能好好等着吗?”他无奈地扯着她回房,到了门槛处停留一会,让她跨过去。 “我也不想的。”她撇撇嘴,抚摸到他怀中的琴,顿时一喜。 宛如天籁的曲子缓缓飘出,围绕在耳边挡住了所有令她不安的杂音。 尽管看不见容貌,但听着琴声她就能想象出他抚琴的模样,是何等的优雅。 曲子终,她突发奇想地问了一句:“你有在别的女人面前弹过琴吗?” 墨子染骨节分明的食指抚摸着琴弦,轻声道:“有。” 她哦了一声,有点小失落,“能听见你琴声的女子一定很优秀。” “你在夸自己?” “哈哈,被你识破了。”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没有半点的尴尬和冷场,这种轻松的气氛是没人可以给到纪流苏的。 很快,便到了要入睡的时刻了。 纪流苏隐约察觉到光线变得昏暗,“是不是很晚了?” “还好,困吗?” 这个问题应该怎么回答呢,如果说不困就可以继续和他谈话,但担心他太累了,如果说困……她有担心一个人的世界难以入眠。 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墨子染轻笑:“我念诗给你听吧。” “好!”纪流苏连忙在床上躺好。 墨子染边翻出诗词的书卷,边说道:“小时候我闹着不肯睡,母亲就会念诗给我听。” 这是,他第一次提起家人。 纪流苏聚精会神地凝听,唯恐自己听漏点什么,然而发现他只说完了这句就没了,想继续问又怕太唐突。 这种事情,始终是急不来的。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墨子染如春风柔和的声音,朗诵着如此深情的诗句,纪流苏一下子就陷入其中。 听后不禁轻喃:“恨君不似江楼月,只有相随无别离。好诗。” 他轻笑,继续念下一句:“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到团圆是几时?” 一首接着一首,直到床上的女子彻底沉睡过去,墨子染才悄悄地收回书籍,钻进她的被子里,同她共枕。 …… 郡王府。 “你为什么不听本王的命令!”君哲对着黑衣人大发雷霆。 “抱歉。”虽是道歉的话,但黑衣人没有半点歉意和恭敬。 “给本王滚!” 君哲在大堂中来回踱步,许夫人在一旁不断地安抚:“哲儿,这个点数了赶紧睡觉吧,不然容易得病的。” “母亲,我真的像那个女人说的那么坏吗?” “当然不是!那是她脑子有问题,自以为是,目中无人,走了才好!哲儿乖,不要气了啊。” 君哲脸上有些不安:“她离开前,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不会死了吧。” 许夫人难以置信纪流苏在这里逗留了短短两日,便把她宝贝儿子的心都勾走了,脸色不禁难看起来。 “哲儿,听母亲的话,回去睡觉!” 突然严厉的语气,君哲知道她有些生气了,只好点头,走出大堂。 走回房间的路上,他一直低着头,倏然发现地面多了一抹影子,正站在墙上! 君哲心一惊,蓦地抬头,对方是一个蒙着脸的男子,一句话都不说便持着剑朝他冲了过去。 …… 朦胧不清的月光渐渐消失在光明之中。 只是被帮着绷带的纪流苏看不见往日最平常的一缕缕阳光。 原来失明,是这么无助。 她手微动,便触碰到身侧的异物,顿时浑身一僵。 再探了探,发现是有只手臂,有温度的。 “小庄稼?”她不确定地呼唤,顺便把他的身体都摸了一遍以便确认身体。 只是这一摸,似乎摸到了不该摸的地方。 她手僵了僵,连忙挪开,但愿他还未醒来。 “你还是老样子。”墨子染的低沉的笑声从耳边传来,“刚睡醒的时候特别色。” “我才没有!”纪流苏否定,双颊却染上了红晕。 “早点想吃什么?”他下床,起身。 “桂花糕。”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应。 “嗯,白粥。” “……”他绝对是故意的! 不一会儿,就听见他走出门的声音,纪流苏唤住了他:“不是让安永出去买就可以吗?” 她只是不想让他离开。 “安永有些事出去了,你等等,我很快回来。” 纪流苏努努嘴,独自缓慢地下了床,探上门扉,轻轻拉开。 一楼吵杂的声音瞬间涌上,让她微微蹙眉。 刚准备关上门,一阵血腥味从眼前掠过。 她有些疑惑,赌庄里怎么会有血腥味了。 “谁!”试探性地喊着。 “纪姑娘怎么出来了?” 是安永的声音,他不是有事出去了吗? 纪流苏勾勾手指,让他靠近一点,血腥味愈发浓郁! “你受伤了?” 安永惊诧地看了一眼腰间的剑,里头确实有血。 “嗯,不小心弄伤了,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安永连忙走开,不敢再因为她看不见而大意了。 纪流苏半信半疑地回到房间,乖乖地坐着等候,不一会儿听见墨子染的脚步声,便趁机询问自己的疑惑。 “安永受伤了,发生什么事吗?” 墨子染握着白粥的手一颤,很快便恢复平静。 “没什么大碍,来,张嘴。”他动作轻柔,如同昨夜那般喂着她。 味道依旧的好,她再一次清空了。 墨子染刚把空碗放下,就传来了敲门声,是徐枫为给纪流苏换药的。 徐枫放下药箱,解开她眼睛的绷带,清理黏在四周的草药渣,随后掀开眼皮检查一番。 这一看,他脸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四周陷入一片可怕的安静。 纪流苏似乎察觉到什么,开口询问:“怎样了?” 徐枫看了眼墨子染,再看看门外。 墨子染了然,转身准备在外面详谈。 听见脚步声,纪流苏猛地站了起来,深吸一口气:“徐枫,你知道我的性子,没必要避开我谈,有什么就直说吧。” 他顿了顿,才说道:“我当时就已经说过没有把握让你的眼睛痊愈,都是因为伤口拖得太久了,如果再快一点的话……” “已经够快了!” 纪流苏迫不及待地打断,五指紧捏,语气沉重,“半个时辰,已经够快的了。” 徐枫不知如何作答,沉默起来。 突然,她伸手抚上绷带,一把扯落,草药陷入她的指甲里。 “你做什么!”墨子染紧张上前,蓦地握住她的手腕。 她微微仰头,睫毛微颤,缓缓掀开。 如果最终还是会失明,我想再看多你一眼,重温那醉人的双眸,哪怕……只有一个模糊的残影。 第四十九章 冒险 闭合着许久的眼睛睁开一条缝隙,往日温和的光芒却像火焰般钻了进来,火辣刺痛。 这种感觉只维持了一瞬,就消失了。 因为她的眼睛,被一只温热的手掌覆盖住,再次陷入黑暗。 “听话,嗯?”墨子染温柔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的无奈和请求。 纪流苏抿唇,没有回应。 自小被放养的她,最不屑的就是“听话”二字,只是这一次,她不愿忤逆他的意愿。 只是再也看不见墨子染这种事情,她还是不愿承受。 墨子染趁着她乖巧不动的时候,帮她重新绑上绷带,随后听见她说:“我想单独和徐枫谈谈。” 他深深地看了眼徐枫,才转身离开。 房间很快便只剩下两人。 她深吸一口气,“徐枫,我的眼睛没有半点痊愈的可能?” 徐枫右手快速地晃着羽扇,低头沉思,不断地在房中踱步。 纪流苏也不急,耐心地等待着。 她看向窗户的方向,在脑中描绘着窗前墨子染送的蝴蝶兰。 只恨自己当时只看了一眼,没有把那美丽的紫色花瓣记住。 许久,徐枫开口打破了房中的静谧。 “有一个办法,但并非百分之百成功,还有……丧命的可能。” 徐枫说完都觉得这个过于危险,连忙补充,“其实以你习武的能力,即使失去视力,苦练一两年后也能恢复过人的武功。” 这点她没有半点怀疑,只是,有痊愈的机会为什么不去拼一拼? “什么办法,你就直说吧。” “潜水四丈。” 纵使纪流苏做好心理准备,听见这四个字之后还是惊得脸色煞白。 因为一般人潜水三丈,已是极限! “这样就能痊愈?”她询问的声音都变得沉重起来。 “不知,这是一本古书写着的方法,说水底深处可挤压眼球,加以发力运功,能把此毒素排出。可是你我皆知,挤压的何止眼球!” 他以前好奇,曾尝试真的潜入水中深处,然而两丈后便感觉浑身不适,胸口闷痛,最终不得不放弃。 瞧着沉默的纪流苏,他叹了一口气,“小纪子,你也在犹豫了吧,就当我没说过……” “不,我在想如何最快地潜入,现在已经有答案了。” 纪流苏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这件事不要告诉小庄稼。” “做不到。”徐枫神情是难得的严肃。 “我会,活着回来,亲自告诉他。” 她伫立在窗前,阳光洒落在她长发上,泛着耀眼的光芒。 如果此刻看见她的眼瞳,必是光芒四射。 徐枫愣了半天,终是答应了。 纪流苏唤来了流风,让他带自己出发。 路上,流风询问事情的经过,她只是轻描淡写,谎称眼睛要痊愈需要找到一条瀑布。 流风没有过多怀疑,很快便把她带到凉城最长最高的一条瀑布旁,木桥横跨两岸。 “把我带到桥中央。” “到了,然后需要怎么做?” 她伸手扶住栏杆,耳边传来瀑布奔腾的声音,已能想象其湍急程度。 忽而,她一把扯落绷带,绑在手腕上。 长发拂过她的侧脸,流风竟看出一种决然。 “盟主?”他有些疑惑和不安。 “到那边取一条最长的枯枝给我。” “有什么用?” “不要多问,去吧。”她用一贯沉稳的语气命令。 “是。” 流风转身,为她寻找枯枝,然而刚走几步,身后一阵劲风划过,他蓦地回头,惊得瞳孔骤缩。 “盟主!” 一抹绿色的身影如同天上绚丽的流星,华丽地、不顾一切地直冲而下。 水花成柱溅起,复落回,彷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流风手撑着栏杆一跃而起,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 水底三丈,纪流苏发丝在水底散开,双眼已睁开,黑亮的瞳孔带着坚定的信念,逐步往下沉。 耳朵开始疼痛,五脏六腑都被莫名的压力挤得难受。 她捏着鼻子,眉头紧蹙,必须要在换气前潜入四丈的深度! 水流湍急,不断地冲刷着她的身子,纪流苏不得不躲在一块石头后,顶着压力往下挪动。 只一寸,压力就倏然增大几倍。 她痛苦得额头青筋突起,头晕目眩。 极限了吗? 耳边全是水无情涌动的声音,眼前则是如同深渊的水底,黑暗安宁,死亡的气息彷佛在步步逼近。 纪流苏五指攥成一团,直至指甲陷入掌心之中,随后一鼓作气,毫不犹豫地沉入! 整个眼球彷佛被人硬生生地捏住,正拼命地往外拽去! 她依旧没有闭眼,竭尽全力睁大眼睛,暗自运功,血液缓缓从眼眶中涌出。 身体内似乎有什么在破裂,几乎断气的她已经再也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意识渐渐涣散起来…… 赌庄,徐枫陷入了困境中。 瞧着墨子染危险的笑容,他只好用羽扇帮他解解火,“你就等着她回来吧,我答应她不说就不能说。” “哦,真是重承诺。” 他一指弹开他的羽扇,一根羽毛瞬间掉落,心疼地徐枫连忙拾起。 “本来想说关于你师妹的事情,看来现在没必要了。”墨子染淡淡地启唇。 徐枫听后一惊,语气带着焦虑,“你找到她了?” 然而墨子染是真的没有开口的打算,急得徐枫团团转,嘀咕起来:小纪子啊小纪子,你一定会原谅我的。 把两人的对话都告诉了他后,徐枫连忙追问师妹的事情,他却飞快地离开赌庄,捎上几分匆忙。 徐枫连忙追上,不死心地继续询问,忽而发现墨子染来的竟是一条瀑布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 “最快落入四丈的地方。”墨子染双眸半眯,幽深地凝视着翻腾的飞瀑。 徐枫顿时反应过来,震惊道:“你是说她从这里跳下去?” 离赌庄最近的瀑布就是这里,如果没有错的话,她选的地方就是这。 墨子染静默片刻,顺着水流的方向跃去,目光紧紧地凝视着水面,观察鱼群游动的状况来判定水底附近是否有人。 徐枫轻功没他好,追过去肯定赶不上他的速度,只好在原地等候。 …… 瀑布远处的小道上,四辆马车颠簸前行,到了午时才停下休息。 凶神恶煞的大胖子从第一辆车跳了下来,检查着后面的车厢,粗声嚷着:“都看看身边的还是不是活着,死的都给我扔出来,别惹臭了马车!” 原来后面的三个车厢装着的全是拐卖回来的人,女子占多,脸上皆是恐惧的眼泪。 这声音把昏迷的纪流苏吵醒。 她意识模糊地掀开眼皮,只觉胸闷镇痛,喉咙一腥,噗的一声吐出血来。 旁边的姑娘吓坏了,发出尖叫声。 “吵什么吵!”胖子扯开门帘,看向纪流苏,“嘿没想到真没死,倒也能卖个好价钱。” 姑娘什么的最值钱了,只要没死就成! 纪流苏头晕目眩,觉得浑身发热,还未来得及查看四周的形势,便再次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马车里,而是被绑着手脚扔在一个破旧的房间中,里面还有十几名遇害的人。 纪流苏咬紧下唇,用痛意让自己变得清醒一下。 看着四周神情恐惧的人们,结合之前听见胖子说的话,她大约猜到自己遇到人贩子了。 偏偏……在她如此虚弱的时候! 不过也说明了一件事。 她的眼睛,恢复了。 不得不说潜水比抗敌难受得多,那种窒息感是濒临死亡边缘的。 忽而,右臂被撞了一下。 纪流苏往旁边看去,顿时惊得目瞪口呆。 眼前的少年约莫十五岁,右眼淤青,左颊肿起,嘴角还带着血迹,但她还是把他给认出来了。 “君哲?!” 他脸上充满愤怒、不甘,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本王出去后一定要他们都杀了!” 原来,君哲这几日一直被人追杀,为了躲避跳进了瀑布里,醒来就被人绑住了,他一气之下怒骂绑匪,于是被痛揍一顿。 纪流苏听后不禁怔了片刻,忽而笑了。 连瀑布都能跟君哲跳进同一条,天意吗? “能出去再说这种狠话吧,你有没有计划?”她询问。 “本王记住来时的路线,只是门外有两人守着,窗外也有两个,本王……” 纪流苏疲惫地合上眼睛,依旧在发热的身体总是让她想睡觉,一睡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你不能睡,还要带本王出去!”君哲一激动,说的话就大声了一些,四周的人都往他看了过去,他怒吼,“看什么看!信不信本王杀了你们!” 过大的音量引来外面的绑匪,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 突然,纪流苏旁边的男子跪下告状:“他们两个想逃走,我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这名男子得到了一碗白饭的赏赐,而纪流苏和君哲被拖了出去。 “还是你这个兔崽子,看来早上被打得还不够!”胖子拿着皮鞭,猛地往他身上挥去。 君哲怒得双眼通红:“你可知本王是谁!你这个卑贱的东西!” “本王?我还皇上呢!”又一道鞭子挥落。 “本王的人一定会把你千刀万剐!”被打出血来的君哲还嘴硬地吼着。 纪流苏猛地上前一步,生生地为君哲挡住了鞭子。 胖子怔了怔,“我是故意不打你,倒是你自己找打,那就别怪我了!”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让胖子的鞭子顿了顿。 第五十章 廷尉大人 君哲捂着被打红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纪流苏,“你竟敢!” “你看清楚现在的情况了没!整天本王本王是不是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说着自以为是的狠话你的护卫就会救你吗,恐怕只能抬着你的尸体走!” 纪流苏被气得身体微微颤抖,严厉的责骂让身后的绑匪都愣了愣。 君哲眼眶忽而有些湿润。 他是第一次被人打脸,第一次被人绑架,第一次遭受如此大辱! 忽而,纪流苏的目光暗示性地瞥了眼她的腰间。 里面,藏着一把软剑。 君哲看过她几次的打斗自然也知道,如果他够聪明能够懂她的暗示,今夜还有逃走的可能。 她的力气,所剩无几。 “你这个女人以为自己是谁!本王从未把人如此教训!” 说完,他愤怒地把她推倒在地,用力地扯她的头发。 纪流苏有些绝望地闭上双眼。 胖子一看连忙跑了过去:“给我住手!她可是值钱的……” 话还未完,他就说不下去了。 一道刀痕准确地割在他喉咙中,血溅四方。 君哲拿着软剑喘着气,连忙把纪流苏扯了起来:“快走!” 她微微一笑:“你差点连我都骗了。” “本王不至于这么笨!” 绑匪从身后不断地追来,不会轻功的君哲和受重伤的纪流苏根本没有可逃之处。 纪流苏停在河边,喘着气:“我们只有一条路。” “又要跳?”他脸色大变。 “不,游。” 说着,她一把将君哲扯到自己的背上,“抓紧了!” 噗通! 纪流苏奋力地想游到对面的村庄,只是距离太远,她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君哲震惊地趴在她滚烫的后背,如同小时被母亲宠溺抱在怀中,不禁心头一颤,“你,为什么……喂!你怎么了!” 他问的话还未说完,纪流苏的身子就渐渐往下沉。 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一块石头,随后失去了意识。 君哲连忙跳到石头上,拉着她的手腕拽她上来。 茫茫河水,无人施救。 他清晰地感到了自己的无能,危险前只能靠着女人的保护的懦弱! 喉咙一紧,他痛苦地捏着拳头,放下面子大喊:“救命!救命啊!” 绑匪看着困在河中央的两人,嗤笑一声,“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吧!” 月落日升,迎来了新的一日,迎来了端午节。 村庄一片热闹声,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挂上了艾草。 简陋的房间里,一名妇女推门而进,忽而瞧见床上沉睡了三日的女子已经坐了起来。 “姑娘终于醒了?” 纪流苏抚着留有余热的额头,发现之前的不适减去了一半。 和妇女沟通一番才知道是他们家救了她和君哲,于是连忙起身道谢。 “客气了,也多亏你弟弟喊了整夜的救命。”妇女轻笑,忽而从怀中掏出两条五彩丝递给她,“今日端午,我们这里穷没什么好的东西,但这五彩丝我们还是做得出来。” 纪流苏愣住了,忽而想起小时候,每逢端午必会看见别家大人给孩子戴上五彩丝,据说可以避邪。 当时的她羡慕得很,总是拉着夏衍去街上买条回来戴。 回忆至此,她会心一笑,取过其中一条戴上,“我弟弟在哪?” “他可努力了,三天三夜都在练剑。” “练剑?”她惊讶地跟随着妇女找到了君哲。 树下,脸上已经向消肿的君哲拿着她的软剑,学着她和黑衣人打斗用的招式比划起来。 不得不说,这些动作他都记得非常清楚。 只是空有姿势,缺乏威力。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纪流苏笑着走过去。 君哲收回动作,惊喜地笑了一下,很快便隐了回去:“哼,现在才起来,本王还以为你死了呢。” “听闻你喊了一夜的救命,真是难得。”她笑着弯下腰,握住他的手腕,为他戴上五彩丝,“端午快乐。” 君哲惊诧地凝视着她温柔的双眸,忽而觉得心跳加速,猛地抽回手掌。 “本王……是怕你死了……没人教本王武功!” “想习武了?” 君哲犹豫片刻,才说道:“堂叔说过习武是下等人才做的事情,像本王这种高贵的人物,只需要被人保护就可以了。只是被绑架之后,本王对他的话有些怀疑了。” “这种话你也信,看来你的堂叔不是什么正经人。”纪流苏嗤笑。 “不准你这么说堂叔!”君哲恼怒,极力维护。 “你堂叔是谁?” “不告诉你!” 纪流苏耸耸肩,罢了,看来也是个游手好闲的人。 很快,两人便回到屋子里吃午饭了,尽管是端午,午饭也只是一点稀粥,如同白水一般。 “孩子,你多少也吃点吧,都第三日了。”妇女劝着君哲。 “……咽不下。”他不自然地瞥开视线,这三日都是喝水渡过的。 纪流苏尝了一口便知道娇生惯养的郡王是嫌弃了。 她喝光之后询问妇女:“这村庄的条件都是如此差吗?” “唉,以往不至于如此,都是因为上面的官员越发过分,私加赋税,乱收钱财,好几户人家都宁愿去做人贩子了。” 说到人贩子,君哲的脸色变了变。 纪流苏眼珠转了转,趁机询问:“怎么不禀告郡王呢?” “郡王?谁人不知他极其凶狠,所过之处民不堪言。” “你!”君哲有些恼羞成怒,终究是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纪流苏点点头,没有把他逼得很紧,反而问妇女借来五彩丝,想她教自己亲自编织一条。 “你不是有了吗?”君哲看向她的手腕。 “我织给别人的。”她挥挥手,“你们小孩子不懂的了,出去练剑吧。” 君哲哼了一声,一口把白粥灌了下去,这才走出去。 纪流苏轻笑,把他唤了回来,“现在我教你一些运气的办法。” 整个过程君哲听得非常认真,等他出去后,纪流苏拿起五条彩丝,笨拙地学着妇女编织的动作。 直到夕阳西下,她才勉强编织出一条完整的五彩丝,十根手指都磨出皮了。 虽然粗糙了些,但也代表着她的心思。 “姑娘一定是送给心意之人吧。”妇女看穿。 纪流苏赧然一笑,“算是吧。” 如果没有被绑架,这个端午应是可以和他一同渡过的。 瞧着田边的落日,纪流苏连忙出去一看,果然发现君哲在专心地凝视。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落日。 “君哲。”她呼唤一声,走到他身侧,“肯把账本给我了吗?” 君哲听后脸色变了变,犹豫不决地垂下头。 在村庄生活的三日,他受尽妇女的照顾,也看清了农民的真实生活,不得不说对他的认知造成很大的冲击。 只是说到账本…… “这样吧,你教会本王武功,本王就给你!” “学武功可以等,但是百姓不能等。贪官不计其数,人贩子愈发猖狂,倘若有日引起叛乱,你和你母亲都会没命!你这个凉城的郡王就不觉得有半点的责任吗? 还是说凉城远离皇宫就置之不理,打算在这里混完一生就作罢!如果是这样,我就没有教你的理由了。” 君哲立刻反驳:“不会的,堂叔会保本王母亲安危,他是这样答应本王的!” 纪流苏没想到自己说了一大堆,他最在意的点竟是他母亲,难道他…… “如果我抓了你母亲,你是不是会乖乖交出账本?” “你!不准动我母亲半分毫毛!”君哲彻底怒了。 她蓦地一笑,万万没想到他还有这等孝心,事情就好办了。 “现在的你还打不过我。”虽然现在的她内伤过重,只剩三成功力,但也足够了,“明日回去后,我便会会你母亲吧。” 君哲脸色变得难堪,“本王又没说不给!” 明日之事,就明日再说。 “好,你可记得自己说的话。”纪流苏勾唇一笑,转身回屋。 等她离开后,君哲独自望着湖上月光的倒影,清秀的眉头紧蹙。 前几日被绑架的事情历历在目,被揍的疼痛和恨意依旧还在。 这么多年来,他是不是都错了? …… 夜深人静,群鸟皆睡,四周陷入一片安宁。 一名蓝衣男子右手持长树枝,一拐一拐地走着。 他的衣衫沾上不少的淤泥,发髻不知掉哪了,头发散开披在肩头,连往日洁净的脸颊都摸上一层灰。 他微微喘着气,走到河边旁清洗一下脸颊,这才往前面的村庄走去。 远远的,便瞧见家家户户门上挂着各行各状的艾草。 原来,已是端午。 他寻她,也有五日了。 不远处的树下,有一名少年在持剑挥动,招式非常的熟悉。 墨子染顿了顿步,朝少年走去。 终于看清少年的脸,他不禁一怔。 是君哲。 很快,他的目光便落在君哲手中软剑上,瞳孔骤缩,面无表情地询问:“她,在哪?” 君哲没有回应,而是思考着这张熟悉的脸孔在哪里见过。 墨子染冷着脸,转身走进村庄,不再理会他。 忽而,君哲脸色大变,如临大敌地跑到他面前。 “难怪本王上次看见你觉得那么熟悉,原来是皇上的心腹——廷尉大人!” 第五十一章 他说幼稚 墨子染睨着君哲,微微一笑。 “众人皆知郡王不习武,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原来真是郡王。那,怎的不行礼?” 在梁国,凉城的一个小郡王是比不上权力在握的廷尉,因此见面应要行礼。 君哲咬咬牙,虚浮地做了个动作便了事,随后反击:“廷尉不呆在皇上身边,竟然跑来凉城和女人作伴,不知是什么意思?” “自然有皇令,此事绝密,还请郡王闭口不提,免得……”墨子染笑意转深,“惹来杀身之祸。” 君哲捏紧软剑,恨不得立刻练好武功和他较量一番。 堂叔曾说过廷尉是最可恨的官员,能轻易地毁了别人的仕途,所以千叮万嘱他不得靠近廷尉,于是在君哲心中,廷尉就是一个如狼可恨的人物。 慢着,纪流苏和廷尉走得那么近,那不就意味着她也是廷尉的人? 她百般心思地给他灌输大道理,还威胁他交出账本,会不会就是要帮助廷尉拿下他郡王的位置! 墨子染正打算逐家去寻找纪流苏,君哲就突然往一间屋子跑去。 呯! 君哲踢开纪流苏的房门,把软剑扔在地上:“你接近本王到底有什么目的!” 还未入睡的纪流苏眉头一蹙,起身点燃烛火,“大半夜的你发什么疯?” “是,本王是疯了,竟然会相信你这个……” “我怎么了,莫名其……” 她话音戛然而止,怔怔地看着出现在君哲身后的男子,手中的火折子啪的一声掉落。 一时间,她不确认自己看见的是真是假。 墨子染撑着树枝,越过君哲,缓缓地走到她面前。 垂头凝视,波光暗涌。 两人对视了好久好久,皆是默不作声。 他神情恢复平静后,转身离开,吐出两个字:“回去。” 语气清冷,隐约带着一丝愠怒。 纪流苏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微微一怔,走到他身侧想询问他的脚怎么了。 然而他身上散发出的寒气是前所未有的,脸上清淡的神态,有种隔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定是徐枫告密,他恼她行事冒险冲动了。 “小庄稼,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纪流苏你给本王站住!” 眼见着两人熟若无睹地从自己面前走出房间,君哲就气得脸色通红。 “干什么!有话快说!”纪流苏现在的心情有些不爽。 君哲指着墨子染,“你和这个人,是不是一伙的!” “这不是很明显吗?”她不明白君哲为什么要问这种白痴的问题。 君哲气结,“好,很好!本王……” 他话还未说完,纪流苏就追了上去,发现墨子染在向妇女买下一辆破旧的马车和车夫,准备回去了。 “这么晚了,明日再回去也可以吧?”她挡着他的去路。 “不。”墨子染冷着脸,自顾自的上了车。 纪流苏心里有些烦闷,没想到和他重逢会是这样的场面。 “君哲给我滚过来,不然自己明天走吧!” 君哲看着气氛不太对的两人,心情莫名地好了些许,哼了一声也上了车。 残旧的车厢中,气氛有些凝重。 纪流苏向墨子染晃了晃手腕中的五彩丝,笑道:“漂亮不?” 墨子染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君哲手腕一模一样的五彩丝,凉声道:“幼稚。” 幼稚? 五彩丝这种东西对于他来说是幼稚的吗? 纪流苏伸入袖中的手顿了顿,僵硬地把亲自缝制的五彩丝放回原处,随后十指握拳,不让他看见磨损的指尖。 从见面到现在,他对自己说的话不超过两个字,还丝毫不关心她这几天发生了什么!她为了自己的眼睛冒险一下有错了吗?如果不是她的决定,现在已经瞎了啊! 纪流苏胸口堵得慌,生气地扭开头不再和他说话。 残缺的月亮高挂,光辉倾斜在枯枝上,带着几分悲寂。 马车在碎石上碾过,抖得东摇西晃的。 纪流苏死死地拽着车厢的边框,不让自己碰到墨子染的身子。 他亦用树枝抵着车板,屹立不动。 倒是君哲被晃得难受,脸色苍白。 快马加鞭,回去也要两日的行程,纪流苏正准备停下来休息一会,身侧就传来冰凉的嗓音。 “赶路。”放佛要和她作对一般。 她恼怒地瞪了墨子染一眼,却发现他早已闭上双眼。 仅仅两日,就漫长得如同一年,车厢中难得一直维持静谧。 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君哲第一个迫不及待地跑了下去,扶着一颗大树呕吐起来。 纪流苏看都不看墨子染一眼,径直跳下车,有意地抚了抚君哲的后背:“走,回郡王府。” “不许动本王的母亲……”君哲虚弱地说着,忽而瞧了眼马车,“他呢?” 她一怔,回头一看。 车厢,空荡荡。 他连走都悄无声息。 “不用管他,走吧,赶紧找出账本。”纪流苏板着脸,提着君哲的领子走。 “本王……不舒服……”说完,便倒下了。 郡王府,许夫人脸色憔悴,双眼通红。 瞧见纪流苏抱着自己宝贝儿子进来的时候,顿时又惊又喜。 “无大碍,他晕车。”纪流苏疲惫地把君哲交给许夫人照顾,自己也要了一个房间暂且休息。 足足两日她都没有睡着过,倒是墨子染睡得平坦至极! 清洗了身子之后,她走到烛台旁,凝视着编织一个下午的五彩丝。 缓缓地,放在火焰上点燃。 直至灰烬。 “咳咳……”她捂着嘴巴,血腥味涌上喉咙。 马车过于颠簸让她内脏破损的伤势愈发严重。 她无力地躺在床上,很快便陷入沉睡。 …… 街道上人来人往,其中有三个人的身影非常的显眼。 自从傅景天和林乐儿大婚以来,三次出行两次是林巧柔陪伴的,而且看上去林巧柔和傅景天的关系更深一层楼。 林巧柔停驻在一家首饰店旁,挑选出一只发簪:“妹妹觉得这支适合姐姐。” 在身旁的林乐儿却没有回话,不冷不热。 数日前,林巧柔对她说:“姐姐,我们从前的恩怨就都消了吧。” 只是她依旧无法做到。 “快走吧,我已经好久没和流苏说话了。”傅景天催促着两人,神情带着急切。 短短一句话便让林乐儿脸色变得煞白。 三人回到马车上,继续朝郡王府出发。 经过林宅时,林巧柔忽而瞧见一名男子一手拄着树枝,一手撑着墙壁喘气,脸色似乎极其痛苦。 她瞥了眼那人身上蓝色的衣袍,顿时一怔,毫不犹豫地喊停了马车。 “贾庄家?”真的是他! 墨子染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然而左脚一阵剧痛,他险些摔倒在地。 林巧柔连忙扶住他的手臂,接触的那一刻,心跳几乎停止。 她目光灼热地凝视着他的侧脸,才发现他眼球全是血丝,双唇发白无血色,整个人憔悴得几夜未睡一般。 “姑娘请自重。”他微微蹙眉。 缓和的声音让林巧柔愈发不愿放手,这么一个由内到外都温润如玉的男子,完全符合她心中对夫君的标准。 墨子染深吸一口气,猛地用力逼她后退一步,紧接着树枝一旋,苍劲有力地横在两人之间。 “让开。” “柔儿没有恶意……” “让开。” “……”林巧柔不甘心地退开几步,复又跟上,“你不想知道现在他们现在去郡王府干什么吗?” 在马车上的傅景天深深地盯着墨子染的身影,直到他和林巧柔渐渐远离视线,才吩咐车夫继续前行。 一个时辰后,便到了郡王府。 这一次傅景天的来访,没有遭到许夫人的拒绝,反而热络地款待。 “这几日哲儿的失踪真的吓坏我了,幸好你不断派人去找,还天天前来安慰我这个暴躁的母亲,真是难为你了。以前我总误会你对哲儿别有所图,现在总算是放心下了,来来,坐下慢慢聊。” 许夫人感激地说着,吩咐下人端茶的速度快一些。 “许夫人也是爱儿心切,傅某理解,不知郡王如此的状况如何?”傅景天主动帮她和林乐儿倒茶,颇为绅士。 “大夫已经来看过了,哲儿是过于劳累,歇会就没事了,倒是把哲儿救回来的那个女子,伤得挺重的。” “女子?” 傅景天立刻抓住了重点,连忙请求去瞧一瞧,当看清床上躺着脸色苍白的纪流苏时,他勾唇一笑。 真是天助他也。 身后默默跟着的林乐儿,此刻忍不住担忧地上前,复杂地凝视着她。 傅景天悄悄地把许夫人拉出院子单独谈话。 “许夫人,这个女人的底子我很清楚!她一直想偷取对郡王不利的账本,而这个账本就在郡王手中,所以郡王突然失踪都是因为她啊!” 许夫人听后气得浑身发抖,恨自己错把罪人当恩人,立刻冲进房间想要把纪流苏教训一顿。 傅景天连忙挡住她的去路,说道:“许夫人慢着,她武功高强会伤到你的,傅某倒是有一个想法……” 第五十二章 流苏,过来 午时过后,郡王府又来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人还拄着拐杖。 房间里,纪流苏混混沌沌地睁开双眼,感觉额头更烫了。 坐直身子,才想起自己睡的时候头发没有擦干,被子也没有盖,在如此虚弱的身体下,难怪会有些烧了。 口干舌燥的她随手倒出壶中的冷茶,一口灌下,随后整理好衣衫,走出去寻找君哲。 经过大堂的时候,她顿住脚步,蓦地一怔。 四张矩形茶几围成一圈,整齐地摆放在大堂中,除了一张是空的,其余三张都坐满了人。 第一张坐着许夫人和君哲,第二张坐着傅景天和林乐儿,第三张坐着林巧柔和…… 墨子染! 她睡着的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站在那里做什么?”君哲是面对她的方向,于是很快便瞧见一脸复杂的她。 君哲一出声,所有人都往纪流苏的方向看去。 她连忙收回放在墨子染身上的视线,面无表情地走回房间。 “给本王站住!” “纪姑娘等等!” 君哲和许夫人同时发话。 很快,许夫人便走到她面前,笑着试探:“为了报答你救了哲儿,我特意摆宴感谢你,哲儿还说吃完这顿饭后,就把账本交给你呢。” 纪流苏沉思片刻,点点头,决定看看傅景天想耍什么花招。 她独自一人坐在空荡的茶几旁,与其他的两两相伴形成鲜明的对比,如同局外人。 林巧柔心里暗叫痛快,为旁边的墨子染斟茶。 纪流苏快速地瞥了一眼,发现墨子染身上的衣服已是新的一套,放在身侧的树枝也被拐杖所替代。 她冷笑一声,挥挥手:“各位请,不必拘束。” 声音自信,一副主人的架势,顿时改变了她独坐一处的意味。 许夫人眉头紧皱,“倒是纪姑娘怎么不吃?” “没什么胃口罢了。” 林乐儿忽而执起茶杯起身,“既然纪姑娘没有胃口,也喝口茶吧,乐儿敬你一杯。” 纪流苏看着她,竟觉得有些陌生。 “好。”她同样举起桌面上早已为她准备好的茶杯。 傅景天低头,掩饰住心中的喜悦。 因为茶水里被林乐儿动了手脚! 从林乐儿嫁入齐府以来,他就谎称自己喜欢纪流苏,然后让林巧柔游说林乐儿陷害纪流苏,整个过程可谓是十分的成功。 这种下三流的手段,都是她逼他用的! 纪流苏把茶杯放在唇边,正准备仰头。 墨子染忽而开口:“流苏,过来。” 她挪开茶杯,看了过去。 只见林巧柔从袖中取出一条白色的手帕,擦了擦嘴。 她认出,那是墨子染的手帕,顿时胸口一痛。 “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命令我!”纪流苏嘲讽一笑,再次把茶杯送入口。 啪! 一块肉倏然而至,准确地砸落她手中的杯子。 茶水和肉扑到纪流苏的脸颊上,留下狼狈的茶叶和油。 “呵呵。”林巧柔忍不住笑出了声。 虽然没让她喝下去,但看见她这般出洋相,也算值得! 纪流苏用袖子狠狠地擦掉脸上的污渍,目光如炬地盯着林巧柔,猛地抽出腰间的软剑,冲了过去。 “啊!”林巧柔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护住墨子染。 同时傅景天赶过来抵挡,明显感到纪流苏的功力减了不止一半! 纪流苏看着墨子染没有半点推开的动作,心脏彷佛被捏住一般难受,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他竟……和她这般亲密! “放肆!”许夫人立刻大喊,“来人,把纪流苏抓起来!” 郡王府的所有护卫冲了出来,抽出利剑不顾一切地往纪流苏身上刺去。 墨子染双眸一动,蓦地推开林巧柔,正准备回击,就听见君哲怒喊:“全部住手!母亲,你这是做什么!” “她要害你,我当然要杀了她!” 纪流苏趁机拉开和傅景天的距离,随时目光冷漠地盯着君哲。 很显然,这饭宴就是一场谋杀! 君哲莫名地很讨厌她这样的眼神,彷佛他们是陌生人一样! “你要的东西本王三日后便会给你。” 话一出,震惊了全场,其中许夫人最急,君哲却执拗道:“本王说到做到!” 正好纪流苏需要休养,只能相信他一回。 她离开郡王府前,再也没有看墨子染一眼。 …… 林宅后的住处,徐枫在着急地踱步。 之前小墨子回来了一下,换了个衣衫和拐杖就又出去了,连左脚的伤都没得及处理。 正念叨着,密道就传来声响。 他连忙看过去,果然是墨子染回来了! “你去哪了,找到小纪子没!”他扶着他走进房间的床边坐下,随后扯开他的裤子,查看着伤势。 这一查徐枫就惊住了,“你到底做了什么,这只腿差不多废了!” 墨子染始终没有回应。 只是徐枫通过骨头断裂的声音几乎可以猜测,他是摔倒然后撞到石头上了。 而且,一定是从高处摔下,才会造成如此重的伤! 徐枫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扯开他的衣衫,果然还有其他的伤! 他担忧地看着墨子染虚弱的样子,也忍心再询问其他的事情,先让他好好养伤。 花了半个时辰,徐枫终于处理好他的所有伤口,还熬了药让他恢复内伤。 “去找她。” 墨子染忽而轻轻地开口。 徐枫怔了怔,“小纪子?” “她受伤了,很严重。” “那你不把她带回来!” “已连夜赶路……咳咳……只是事情有变。”他难受地咳嗽起来,想起郡王府的事情,眸光冰冷。 徐枫气得直摇扇,连忙夺门而出,但一时半间也不知去哪里找小纪子。 只是没想到,他完全不需要自己去找,一出门口就被流风带走。 很快,徐枫就来到一间客栈,看着床上脸色苍白的纪流苏,他连忙把脉,惊得脸色大变。 她的内伤比小墨子的还要严重几倍! 再加上高烧,完全是……不要命了! “你这个护卫是怎么保护主子的,让她受这么重的伤!”徐枫忍不住破口大骂,忽而发现流风也脸色有些异常。 出于医者的习惯,他也探了一下流风的脉搏。 幸好,只是一个发烧的。 “这都是什么事?一个个都病了。” 流风目光紧紧地盯着纪流苏,担忧道:“盟……她没事吧。” 那日随她跳入瀑布后,他被水流不知冲刷到何处,醒来就被绑住了。 那种程度的绑匪根本不足为患,他轻松就能逃走,只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她,思考良久他决定回来看看会不会有收获。 果然,听见了她回到郡王府的消息。 嗅到草药味的纪流苏缓缓掀开眼皮,看着陌生的房间有些回不过神。 她记得自己从郡王府出来之后就体力不支,晕倒了。 忽而,一把白羽扇在自己眼前不断摇晃,“能看见吗?” 是徐枫的声音。 她蓦地扭过头,扯唇一笑:“如你所见,成功了。” “但也差不多死人一个。”徐枫用扇子戳了戳她的腹部,正中受损的位置,痛得她倒吸一口气,“没有一个月你的伤都好不了。” 一个月?太久了? 纪流苏不满地蹙眉,忽而发现房间的角落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流风……” 他走出来,恭敬地点头,正准备从窗外跳出隐入暗处。 “回来,你可是在发烧。”徐枫连忙喊住。 纪流苏微微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命令他回房服药,良久,吐出一句:“辛苦你了。” …… 某院子里,一名神情冰冷的男子正在练剑。 每一个招式都狠厉至极,奔着对方的致命区域。 “找我有事?” 刚踏进门口的君哲愣了愣,他的察觉力还是这般敏锐。 “堂叔。”他低唤一声,心事重重地坐在石凳上,“我最近遇到一个人,想法有些改变了。” 他开始说着自己最近的经历,自始至终男子只是皱了皱眉头,练剑的动作未有停顿。 “所以,你想交出账本。”男子一针见血地说出他的想法。 君哲犹豫地点点头,“如果堂叔同意。” “不同意。”他直截了当地拒绝,“账本我不会给你。” “可是……那些百姓……” “你不需要这种善心,我早已和你说过了。”男子动作熟练地收回剑,坐在他对面,语气冰冷如霜。 这次君哲没有再说话,迷茫地盯着桌面看。 良久,他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 “对了,我刚才说和纪流苏走得很近的人,就是廷尉。” 男子抚摸着剑蓦然一顿,眼瞳骤缩:“你确定?” “不会看错了,他就在凉城,堂叔不信可以去看看。” “纪流苏和他……是什么关系?”男子眼底,掠过一抹杀意。 “我本以为他们是一伙的,但前几日我又觉得不是了,在饭宴上他和林巧柔都抱在一块了,似乎更亲密些,呵,真是多情。” 男子凤眸危险地眯成一条线,手指抚过刀刃,低喃:“林巧柔。” “四皇子,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奴婢在一旁恭敬地说着。 “嗯。” 眼见男子就要离开,君哲急忙道:“堂叔,这几日我想先住你这里。” “随便你。” 第五十三章 怎么哭了? 包扎好伤口的墨子染只能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安永从窗户跃了进来,惊慌地跪下:“大人,你没事吧!” 墨子染双眸暗了暗,“你失败了。” 四个字,安永就明白他指的是暗杀君哲的事情,不禁悔恨地垂下头:“当时他已受伤,我便派人去追杀,本以为不会失手……请大人责罚!” 墨子染目光清凉,如同看不透的深潭。 不仅让君哲活着,还让他相遇纪流苏,算是天意吗? “我可以再去试一下!”安永看他不说话,连忙想要将功补过。 “你不会成功的。”他疲惫地阖上双眼。 安永一怔,顿时明白了什么意思。 是啊,这次遇难后,君哲一定会去找那个人的。 …… 客栈里,纪流苏睁着眼盯着床顶看,不知道在想什么。 收拾好医药箱的徐枫瞥了她一眼,“你还躺得这么安心!” “为什么不安心。”她翻了个白眼。 “小墨子他……” “我现在不想听见这个名字!”纪流苏激动地吼着,侧过身背对着他。 “你这人怎么这样,虽然你的伤比他重,可是他也是为了你……” 徐枫为墨子染打抱不平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流风开口打断:“我家主子需要休息了,谢谢你的医治。” 虽说是赶客的话,但流风还是真诚地弯了弯腰。 徐枫哼了一声,甩甩袖:“好,你们喜欢怎么闹就怎么闹吧,反正小墨子都快变瘸子了。” 纪流苏脸色一变,听见徐枫离开后才坐了起来,不安地在房间踱步。 瘸子?没有这么严重吧。 “盟主。”流风唤了一声,似乎在暗中提醒着什么。 “我又没说要去找他。”纪流苏不自然地咳了咳,“流风,你以后不必时时刻刻跟着我,我的意思是……太危险的地方不要鲁莽地跟过来。” “琪一大人说过,无论何时都要得知你的一举一动。” 流风的一句话顿时打破了纪流苏心存的一点愧疚,让她松了松气。 纪流苏走到窗前,凝视着窗外的景色,今日在郡王府发生的一切再次涌现在脑海中。 沉思片刻,她忽而装好软剑准备出门。 “盟主要去哪里?” “我去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不一会儿,纪流苏就来到了林宅门口,看着曾经熟悉的门匾,再回忆林乐儿的面孔,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她来这里要找的人,是林巧柔。 她施着轻功,熟练地跃进林巧柔的院子,躲在一棵树上。 恰好瞧见林巧柔坐在亭子上,心情颇好地哼着歌,手里抚摸着一条手帕。 纪流苏双眸一闪,正准备冲过去,竟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林巧柔是吧!不想死就不要乱动!” 两名陌生的男子突然出现在林巧柔面前,其中一个伸手捏住她的喉咙不让她呼喊。 “你们……是谁……”她惊恐又难受地吐出几个字。 “有人雇佣我们来……玩弄你,哈哈哈。”他们说完无耻地笑了笑,抚摸着她的脸蛋,“哟,这皮肤还挺滑的。” 纪流苏有些懵了,这两个人竟然这么光明正大的…… 眼见两名男子拖着林巧柔往房间去,她猛地冲了过去。 男子顿时一惊,下意识地跃向两边。 得到呼吸的林巧柔不断地咳嗽,还未反应过来,掌心中的手帕就被抢了过去。 “你是来救她的?”男子警惕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哦不是,你们继续,继续。”纪流苏笑眯眯地挥挥手,转身就走。 “纪流苏站住!把手帕还给我!”林巧柔瞪红了眼。 两个男子突然惊讶地对看一眼。 纪流苏?似乎也是上头交代要对付的人啊! “还你?”她似乎听见最好笑的笑话,“这手帕从一开始就属于我的,每次看见你放在嘴边我就觉得恶心至极。” “你……我懂了,这两个人就是你叫过来的吧,卑鄙!” “这倒不是,只能怪你自己仇人多了。” 纪流苏刚说完,其中一个男子就朝她攻了过去。 “喂,你们打错人了吧!”她连忙后撤一步,现在她的伤势不适应打斗。 “没打错,你也是其中一个!” 林巧柔吓得连忙喊着救命,然而很快就再次被另一个男子抓住。 他冷笑一声:“对了,雇主说你们临死前可以回答一个问题,墨子染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纪流苏一怔,为什么会扯上墨子染? 所谓的雇主究竟是什么人? 听见动静的林老爷和何氏终于赶了过来,看见自己的女儿被人捏住脖子,吓得脸色苍白,“纪流苏,你武功不是很强啊,怎么不打啊!” 一直闪躲的纪流苏终于忍不住抽出软剑,趁他轻敌的时候,一剑割喉! “好!快去救柔儿!”林老爷心急地命令。 “我凭什么救她。”纪流苏嗤笑,对那个脸带惧意的男子说道,“想杀就杀,我绝不会动你。” 然而这句话在他听来,就是另一种恐吓。 看着被一招击毙的同伴,他发现自己接错了这个任务,连忙扔开林巧柔逃跑。 纪流苏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疑惑万分。 这两个人武功不强,胆识也不够,对她有了解的人都不会请这种货色刺杀自己吧。 院子里回荡着林巧柔凄凉的哭声,纪流苏听得闹心,立刻跃上屋顶。 这一站,双脚就动惮不得了。 她纠结地拧着眉头,凝视着手心的手帕,忽而下定决心,去寻一个答案也好。 这么一想,她便飞快地往徐枫的住处闪去。 门扉轻掩,一推便开。 她还未踏入,第一眼的目光就和墨子染对上了。 熟悉的黑瞳,让她心跳有些快。 “终于肯来了?”徐枫把一碗药放在桌面上,“这碗是给你的,刚熬好。” 似乎笃定她会来。 纪流苏深吸一口气,径直走到墨子染面前,一字一顿道:“我受伤了!” 她在气他一直没有关心她,气他眼睁睁看她在郡王府对付那么多的敌人,更气她和林巧柔走在一起。 墨子染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的腿,“我也受伤了。” 似乎在说,你也没有关心我。 “我伤的比你重!” “你身边有人照顾。” “我身边有谁照顾了?”这是在开玩笑吗! 墨子染挪开视线,盯着窗外不说话。 “有什么今日就说清楚!”纪流苏一把捏住他的下巴,逼他正视着自己。 徐枫在一旁看得直傻眼。 “郡王。”他吐出这两个字之后,便紧紧抿唇。 纪流苏失笑,那个小孩是照顾她的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接近他的。” “给予替身软剑,佩戴相同五彩丝。”他挑眉,声音低柔,“这是什么原因才接近他呢,嗯?” 没料到他会说这番话的纪流苏蓦地一怔。 很快,便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小庄稼,你在吃醋?” “没有。” 纪流苏双眼掠过一丝精光,忽而从袖中取出白色的手帕,扬言道:“今日我就要和你说个明白,在林巧柔和我之间,你选谁?如果选她的话,我就立刻把手帕撕了!” 对于这条手帕,墨子染自然认得,不禁轻笑出声。 “你怎么拿自己和她比?” “墨子染公子,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却没人知道她心中的紧张和不安。 第一次,这般张扬表达自己心意。 在一旁的徐枫有些惊讶,好奇墨子染会如何作答。 墨子染低着头,睫毛挡住他眸中的情绪,不知他此刻心中所想。 良久,也并未回应。 房中变得静谧可怕,全然没有方才的温馨和睦。 纪流苏的心也一点点地往下沉。 难道一直以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她所感觉到的在乎和关心……都是假的? 她紧紧地捏住手帕,微微张嘴想说点什么,他就已经给出了回应。 “撕了吧。” 简单的三个字,拥有着让人坠入冰谷的能力。 纪流苏感觉到有些东西呯的一声掉在地上,怎么也拾不起来了。 目光忽而有些湿润,她连忙转过身,嘶啦一声把手帕撕成两半,丢弃地地上。 “好,我记住你说的话。”她哽咽地说完最后一句,便快速地跑出房间。 脑中,依旧回荡着三个字。 撕了吧。 他选择的竟然是林巧柔,竟然是虚假的林巧柔! 她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漫无目的地走到街道上,忍不住嘲讽一笑:纪流苏,你一直以来都在干什么? 脸颊一凉,竟流出两滴热泪。 渐渐地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她难受地靠在墙壁上,身子缓缓滑落。 一时没压抑住,呜咽出声。 她惊慌地捂着嘴巴,把所有的委屈都咽回胸口。 “你就不能耐心地听完我说的话?” 骤然,一把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紧接着,眼前多了一抹蓝色的身影。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着崭新的手帕,缓缓地递到她面前。 “被那个女人碰过的东西就撕了吧,这条新的,送你。”墨子染含笑如风的嗓音,一如既往的迷人。 然而触及到她脸颊的泪珠后,他的笑容僵住了。 “怎的……哭了?” 第五十四章 欠我一个以身相许 彻底惊住的还有带着墨子染过来寻她的安永。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嚣张冒险的女子即使受了再痛的伤,都不会流一滴眼泪。 纪流苏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男子,气得一把夺过手帕,快速地擦干眼泪,再狠狠地砸在他身上:“你这是什么意思!混蛋!” 说完,她忍不住用拳头捶他的胸口。 墨子染手一伸,把她紧紧地搂入怀中,声音动容。 “我的意思,难道你真的不懂吗?” 她心一窒,不由地屏住呼吸,“你……是选我了吗?”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选项。” 一开始,就是你。 他温柔地捧着她的脸颊,指腹轻拭她睫毛的泪珠。 纪流苏嘴边的笑容愈发灿烂,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一把握住他的手,朗声道:“从今日起,你小庄稼就是我的人了!” “大人才不是你的呢。”安永在一旁嘀咕,然而瞧见墨子染的双眸温柔得彷佛滴出水来,只好默默地退后。 纪流苏搀扶着他,一步步地走回住处,与他十指紧扣,无言的甜蜜在心头蔓延。 原来这就是爱情,能让人一瞬间变得痛不欲生,下一瞬又恢复甜蜜如糖。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到院子后,徐枫的表情简直是无奈到了极致,“你们这样折腾还真是好玩啊。” 然而他的话完全被无视了。 “来,小心台阶。” 纪流苏小心翼翼地抬起他的脚,扶着他回到床上,随后心疼不已地询问,“很痛吗?” 刚才回来的路上,她才得知他竟然掉进一个洞穴中,整整一日一夜费尽心思才爬出来。 “还好,记住这都是你欠我的。”他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笑意柔柔。 “那我欠你的不是很多?”她撇撇嘴。 “嗯,你还欠我一个以身相许。” 纪流苏瞬间想起在舞台表演时说的玩笑,顿时红了红脸:“那……那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情!” “我忍很久了,你们说完没?”徐枫一本正经地走了进来,“我要找的人到底在哪里?” 这个问题在纪流苏失明的时候就想问了,然而墨子染的心情一直不好,拖着拖着现在才找到合适的机会。 “平阳。”墨子染看着他,“只能确定到这个范围。” 纪流苏想了想,“平阳,不就是和凉城很近的吗?” “我要走了。”徐枫忽而说道,动身开始收拾东西。 “诶徐枫!他的脚还没好!”她连忙上前拉住他,同时疑惑什么人能让她如此着急。 “药我会打包好。”徐枫检查着自己的药箱,突然发现四周变得宁静,抬头一看,发现纪流苏目光湿湿都凝视着他。 “徐枫,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你在帮我们疗伤,虽然我嘴上没说,但心里真的感激你,以后在没有你的日子后,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痛了就忍,伤了就等,瘸了就爬……” 徐枫愣了愣,感动了前半句气着了后半句,猛地搁下药箱:“好了好了,你用得着吗!等你们痊愈我再走!” 纪流苏胜利地笑了笑,露出洁白可爱的牙齿。 她把墨子染接回赌庄,同时让赌庄关门休息,免得打扰了他。 三日。 和君哲约定好的时间是三日后,所以纪流苏要在这三日内快速的痊愈,才能尽快地将他控制住。 等解决了傅景天,她就了结一大心事,算是为夏衍和她报仇了。 只是她没想到,在这之前会突生变故。 “大夫说我有喜了,但夫君不让我生……我好怕,流苏……救我” 这是林乐儿派人给她送来的纸条,一张用血写成的纸条。 她眉头半敛,嗅了嗅纸条上的味道,确实是血腥味没错。 林乐儿真是出事了? 纪流苏沉思片刻,随后悄悄地走到睡得安详的墨子染身侧,轻啄他的脸颊。 默念:我很快回来。 纪流苏唤来了流风,让他和自己一起出发齐府,毕竟对于流风的实力,她还是相信的。 “我先去看看状况,你注意着四周的护卫。”她快速地吩咐着,熟练地闪进齐府。 异常的顺利,让她不禁警惕地顿顿步。 “没人发现。”流风低声说着。 忽而,房间里传来哭泣的声音,彷佛是被塞住嘴巴发出来的哭声! 纪流苏猛地提开门,双眸一瞠。 林乐儿正被死死地绑在凳子上,脸颊挂满泪水,手腕和脚踝全是血迹! “你没事吧!”她抽出软剑,迅速地把绳子割断,扶着林乐儿软倒的身子。 “小心!”身后的流风忽而喊道,随后响起兵器相对的碰撞声。 纪流苏扭头,发现埋伏的护卫已经攻了过来! “我带你走。”纪流苏把林乐儿架了起来,一步步地往门口走去。 林乐儿彷佛过于受惊一般,只是惊慌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刚出门口,就有护卫朝她冲了过来,流风察觉到,立刻闪身抵挡:“快走!” “我不行了……你先走!”林乐儿忽而推开了她,摔倒在地,身旁的护卫立刻用剑割伤了她的手臂。 林乐儿吓得到处乱跑,完全离开了纪流苏和流风保护的范围内。 “危险,回来!”她大喊,却无法阻止。 骤然,傅景天闯了进来,一把捏住林乐儿的脖子,冷喝一声:“纪流苏,不要她死就住手!” 她脸色一变,“流风,住手!” 四周的打斗顿时戛然而止,护卫慢慢让出一条路,笑容阴险的傅景天一步步逼近,说出他这辈子最解恨的一句话。 “跪下求我,我就放了她!” “不可能!”流风率先抢着回应。 傅景天手指的力度加重,“我是没所谓的,不过是一个女人,你主子也没所谓的话,大可以现在就走。” 纪流苏凝视着脸色苍白的林乐儿,拳头紧捏,缓缓地伸手,打断流风的话。 “我跪,你就放吗?”声音阴沉无比。 “我说到做到。”傅景天双眼带着难以掩饰地期待。 对,他迫不及待地看着这个女人跪在自己面前求饶! 纪流苏抿唇,双膝一点点地,弯下。 “不可!”流风冲过去拉起她的手臂。 “唔!”林乐儿顿时痛苦地呻吟,嘴角流出血迹,眼球翻白。 “住手!”纪流苏猛地推开流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双眼锋利,完全没有卑微的感觉 傅景天捏着林乐儿的手松了松,目光如毒蛇纠缠着她身上。 为什么他看不到她眼中的乞求? 为什么他感受不到想象中的快感? “我现在就杀了她!让你知道,女人的膝盖不配用来求我!”傅景天双眼猩红地吼着,浑身散发出杀气。 纪流苏眼底掠过一丝狠厉,手一挥,软剑倏然朝他的脚踝割去,痛得傅景天倒吸一口气。 流风趁机冲过去一掌击退他。 无人支撑的林乐儿软倒在地,被纪流苏接住。 “走!”她转身,成功撤退。 然而,总是有这个然而。 林乐儿用尽全身仅剩的力气去推她,“我不会跟你走的!” 这一推,她的手腕就彻底暴露在纪流苏眼底。 清晰地看见,手腕没有伤痕! 那当时被绳子绑住的血……是假的? 林乐儿知道她发现了,索性说道:“是假的,我也根本没有怀他的孩子!只是引你过来!” 傅景天忽然放声大笑:“被朋友背叛的感觉如何!” 纪流苏的神情一点点冷凝,直到没有温度。 手掌霍地扬起,狠狠地甩在林乐儿的脸上。 啪! 清脆,响亮。 “你,真贱。”纪流苏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再也没有看她一眼,飞快地跃上屋顶离开。 远处的安永一直静静地注视这一幕,有些惊讶。 一向浅睡的墨子染,在她亲下的一刻便醒了过来,所以吩咐他跟过来瞧瞧。 齐府的护卫还为难不到他们,只是安永没想到林乐儿会和傅景天合谋,来一场让纪流苏下跪的戏! 她们曾经……不是很要好吗? 纪流苏面无表情地伫立在河边,弯腰用清水洗去手上的血迹。 “这件事不要让小庄稼知道。” 流风默了默,点头。 等自己看上去如同往常一般,她才站起来,回赌庄去。 墨子染还躺在床上没有醒来。 她轻手轻脚地坐回床边,似乎刚才没有出去过,更没有经历一场背叛。 她失神地抚摸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心念道:“你不会背叛我的,对吧?” 纵使别人百般伤害,只要你温柔相伴,一切都没所谓了。 墨子染慢慢地睁开惺忪的眼睛,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没。”她扯出一抹笑容,“你已经躺了很久了,想不想出去走走。” “好。” 她买来了轮椅,小心地推着他在街道上闲逛,都是选择比较安静的地方,因为他说不喜欢太吵杂。 “你看看这个,好像好好吃!”纪流苏指着一旁的糕点,嘴馋地舔了舔唇瓣。 “那就买吧。”他宠溺一笑。 “好,等我!” 墨子染坐着等候,目光却悄悄地环视四周,很快,便落在不远处的一间茶楼里神情冰冷寒霜的男子身上。 始终,还是要来了吗? 第五十五章 结发共枕席 纪流苏买了五包点心,余光忽而瞥见旁边的裁缝店,不由地顿步。 最后想了想,她还是上前和掌柜说道:“要一盒针线。” 身为女子的她,是时候好好学下缝纫的手艺了。 付好账后,她心情愉悦地回到墨子染身边,在他面前晃了晃糕点,“怎么样,是不是很香?” 墨子染深深地凝视着她,突然询问:“你真的确定好了吗?” 她愣了愣,“什么意思?” “接近我,会有很多的危险。” 原来是说这个。 她不满地鼓起嘴巴,把糕点和针线都扔在他怀中,“我纪流苏什么样的危险没有尝试过,再说了,当初可是你招惹我的!” 说到此,她理直气壮地逼近他面前,用晶莹明亮的双眸盯着他看。 墨子染能够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倒影,不禁缓缓启唇:“大家,都在看着。” 纪流苏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动作像极了亲吻他,四周的路人都好奇而惊讶地偷瞄。 在大庭广众之下,她这种行为太败坏风气了。 “腐朽!”她脸上飞快地掠过一抹红晕。 墨子染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手指抚摸着针线盒子,温柔道:“回去吧。” “嗯。”她推着轮椅继续往前走。 经过一间茶楼的时候,纪流苏停顿了片刻,观赏着摊位上的首饰。 墨子染的双眼暗了暗,忽而捏住她的手腕,一扯。 她身子一歪,猝手不及地坐到他的双腿上。 腰间一紧,他手臂环了过来。 纪流苏整个人都蒙住了,只觉得贴住他胸膛的后背火烫火烫。 根本没有注意到她刚才站的位置,多了一支竖插在地板的竹签。 盯着他们看的路人忍不住啧啧作响,感叹他们的动作一个比一个热烈。 “发……发生什么事了?”她扭头询问。 一向矜持的墨子染,怎会做出这种行为呢? “忽而想抱你,不行?”他在她耳边低语,惹得她耳根一红。 “行啊,那我们回家抱个够吧!”纪流苏有心揶揄,说完自己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随后起身推着他回去赌庄。 临走前,墨子染的余光狠狠地剜向茶楼上的男子。 因为在赌庄经常吃从外面买回来的食物,纪流苏就提议让她来做饭,转念一想,才知道这里没有厨房。 “有厨房的。”安永说了出来后,才知道说漏嘴了。 “有吗?那你带我过去吧!”纪流苏惊喜地推着安永带路,临出房门前转头看向墨子染,“好好休息,等我的饭哦。” 墨子染含笑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低喃:“嗯,看来今晚要饿肚子了。” 原来赌庄有一间房间是改造成厨房的,看着角落的菜和米,彷佛一直有人在做菜似的。 纪流苏不禁疑惑:“是谁在用这个厨房?” “……掌柜。”安永只好撒谎。 她也没有过于怀疑,蹲下身子开始挑选食材。 只是,选来选去她都不知道要哪一种好。 因为她除了青团子根本不会炒菜! 她苦恼地咬着下唇,眼珠在转动着思考怎么解决。 “安永。” “干嘛?” “你会炒菜吗?” “……不会,你还是出去买吧,我们不介意的。” 她不服气地抡起袖子,“那我慢慢学。” 以前在林宅看过很多次林乐儿炒菜,大概也记得住步骤,只是没有实践过罢了。 这些菜是给大人吃的,安永有些放心不下,“你炒个菜我先试试。” 纪流苏爽快地应了,生疏地拿着刀切菜,然后生火,下油…… “咳咳……这火怎么这么大……”她一边捂着鼻子一边用力翻炒,安永早已忍受不住跑出门外等候。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菜终于搞定了。 她笑眯眯地端到安永面前。 按道理来说,第一次是应该给墨子染的,只是她对自己的手艺实在不放心啊。 安永夹了一条,放入口中。 “噗!” 下一瞬已经忍不住吐了出来,“你究竟放了多少盐?!” “……谁知道,烟这么大,我看不清。” “重来!大人可不能吃这种东西!” “……” 这一折腾,便是半个时辰。 纪流苏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扯开闷热的衣领喘喘气,心里暗骂:炒菜丫的比打架还难! 当第十一道菜端上的时候,安永已经失去了尝试的勇气。 “流苏。” 柔声的呼唤突然从门口响起,墨子染竟不知什么时候推着轮椅过来了。 “不是让你呆着吗?”她急忙跑到他面前。 墨子染抿唇,盯着她微敞的领口,眼神一点点变得幽深,“你,确定在做饭?” 纪流苏以为他介意自己黑乎乎的脸颊,不禁讪笑地后退一步:“现在不要靠近我……” 然而还未说完,他已站了起来,亲自伸手捻住她的衣衫,整理得严严实实。 “热……”她忍不住抱怨。 “热就不要煮了。”他拉下她掀起的袖子,确定皮肤没有暴露,这才满意地坐回轮椅上。 “不行!我炒好一道菜了,你尝尝!” 纪流苏把他推回房间,示意安永把菜端过来,犹豫了很久的安永最后还是带着一点点期望,把菜送到房间里。 墨子染执起筷子,瞥了下她期待的发光的眼睛。 夹起菜,轻嚼。 她看着他赏心悦目的吃相,不忘紧张地询问:“怎么样?” 他双眼一弯,笑道:“好吃,可是一道菜太少了。” 纪流苏腾地一下跳了起来,往厨房奔去:“你等我!” 安永怀疑地凝视着卖相一般的蔬菜,想亲自试试是不是真的好吃,却遭到主子如刀割的眼神。 彷佛在说,我吃过的东西是你可以吃的吗?! 纪流苏捧着新菜上来的时候,发现之前那一碟已经被吃光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她似乎明白黄花闺女都热爱煮菜的原因。 忽而想起买回来的糕点,她连忙蒸热,一同端上来。 只是这么短短的时间,她之前的菜又被吃光了。 “抱歉,有些饿。”墨子染优雅地擦了擦嘴,指着她买回来的糕点,“你吃那些吧。” “好!既然你这么喜欢吃,那我天天都煮给你吃!”纪流苏眉开眼笑地说着。 墨子染浅笑地灌了一杯茶。 晚餐过后,纪流苏打算回房间沐浴,突然想起墨子染的左腿受伤了,不方便独自沐浴,本可以让安永协助,但她总是有些不悦。 斟酌片刻,她决定帮他洗! “其实我可以自己来的。”墨子染失笑地看着她奋不顾身的神情。 “不行!我在你身边就应该照顾你的,不然怎算是同甘共苦!” 纪流苏伸手,解开他的束发带。 三千墨丝从指尖滑落,让她心头一颤。 凝视着铜镜中的男子,她再次失神。 墨子染解开发丝的模样她不是第一次见,但每一次都觉得散发出的气质让人着迷。 他把她拉到面前,挑眉道:“在想什么?” “想你。” “油嘴滑舌。”他笑吟吟地捏住她的下巴,“还没脱衣服,就看呆了?” 纪流苏红着脸,一口气把他的外衣脱了。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看着线条分明的胸膛,浑身的血液都往头上涌去。 她再也忍不住,转身跑了出去,“抱歉,你还是自己来吧!” 留下被脱了衣服的墨子染站在房中。 这样似乎不妥。 纪流苏独自在徘徊,又怕回去后看见他光着的身子,浑身都发烫起来。 等了足够长的时间,她才再次推门而进,发现墨子染已经换好衣服坐在床上了。 “还好意思进来?”墨子染凉凉地睨了她一眼。 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脱了衣服后晾在一边的! “嘻嘻,我不是故意的,都怪你皮肤太好了!”纪流苏推着笑脸走进去,讨好地帮他擦拭长发。 墨子染沉着脸,握住她的手腕,一用力,就把她摁在床上。 呼吸倏然逼近,他带着愠怒地堵住她的嘴巴。 只是渐渐地,动作变得轻柔,两人都沉沦地闭上双眼。 这个吻维持了很久,久得纪流苏忘记了呼吸。 “还生疏,看来要慢慢学。”他心情颇好地抚摸着她微肿的红唇。 纪流苏整颗心突突地跳着,嘴硬道:“我学得很快的!” “哦,是吗?” 她不服输地把他扑倒,展开攻势。 房间很快便染上了温热的气息,连烛火映在墙壁上的光辉都变得暧昧。 他终是忍不住把她挪开,声音暗哑起来:“别闹。” 纪流苏认真地一字一句道:“我欠你的以身相许,现在就可以还!” 不是她不重视自己的贞洁,而是成亲二字,对于前途难卜的他们来说,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如果对象是他,她肯付出! 墨子染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发丝,“等你红妆披身之日,我自然会来取。” 纪流苏没想到他竟比自己还要在乎这种事情,顿时心中一悸,微红了眼。 她霍地下了床,走到铜镜旁拿起一把剪刀,咔擦一声把一小束的发丝剪了下来,随后用他的束发带捆住。 “结发共枕席,黄泉共为友。” 第五十六章 皇上出现 他看着掌心中的那束黑发,眼底掠过一丝惊诧。 这是成亲时才会做的举动,她竟…… “你还未清楚我的身份。”他眸底暗涌着复杂的情绪。 “管你什么身份,只要不是皇上就好了!”纪流苏笑得张扬,“你要好好地保管,不许弄丢!” 墨子染沉默片刻,忽而释然一笑,伸手搂住她的腰,亲吻着她的额头,声音醉人:“流苏,终有一日,我会以十里红妆铺路,百里锣鼓相随来娶你。等我。” 这一夜,他对她许下了承诺。 这一夜,她眼眶充盈着热泪。 这一夜,月亮特别的圆满。 …… 另外一处的景色,却没有这般的温馨。 君哲把偷回来的账本塞进袖子里,低唤一声:“堂叔……” “君哲,你是被纪流苏洗脑了吧?你可知账本一出,连你都会被牵扯进去。”男子双眼危险地眯成一条线,“把账本交出来!” “堂叔,从小你就最疼我,最保护我!也是你教我做昏君才能明哲保身。但这次我想依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一次郡王!”这是君哲思考了两日的结果。 男子不急不忙地抚摸着身侧的长剑,“你知道我能轻易地抢回来,不过在这之前,纪流苏这个人,不能留了。” 不仅因为她动摇了君哲的心,还因为在茶楼看见的那一幕! “堂叔!”君哲急了。 …… 翌日,纪流苏一睁开眼便看见了墨子染。 昨晚她和他同床,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她能够感受到他的煎熬。 他从来都不会强迫她的。 纪流苏忍不住偷偷地亲了下他的脸颊。 墨子染缓缓掀开眼皮,宠溺地看着她,“早。” “早啊。”她笑眯眯地钻进他怀中,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今日哪里都不要去。”他搂住她的腰,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 “好。” “明日也是。” “……噢。” “后日也是。” “怎么,不舍得我离开半步?”她揶揄地觑着他,“可惜啊,你知道我要出去的。” 还要问君哲拿账本呢。 “在我的腿未好前,哪里都不许去。”他突然前所未有的霸道,眼神认真严肃。 纪流苏捏了捏他的鼻子:“你又在担心什么?我每日都喝徐枫的药,内伤也好了很多了。” 见墨子染没有服软的态度,她深吸一口气,主动圈住他的脖子,把双唇送了上去。 两人很快便缠绵不已,沉沦不能自拔,房间的温暖再次上升了不少。 “相信我,我会没事的。”她喘着气安抚。 墨子染凝视着她通红的脸颊,脸色缓了缓,“若出去,带上安永。” “好。” 纪流苏其实没什么地方去的,只是要去买点菜回来做饭,昨晚厨房仅剩的材料已经被她消耗掉了。 正在思考哪一棵才是最新鲜的时候,旁边的两个公子在说悄悄话。 “我这罐药啊,可是好不容易从那老头手中偷回来的!听说受了再重的伤,只要吃下什么伤都好了,简直是保命丹啊!” “骗人的吧,哪有这么神奇的药。” “余老将军听过没!我可是从余老将军那里偷回来的!” “啊?居然是他……” 纪流苏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住了,虽对他们的对话心存怀疑,但只要把药给徐枫看一看就知道真假了。 这般想着,她就行动起来了,但免得安永瞧见,她先一步和安永说道:“你还打算真的跟着我,你主子受伤了又没人看着,一旦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安永本就无心保护她,此刻见她这样说,就更加想回去了。 “走吧,我不会告密的。” 撇开他后,纪流苏才开始跟踪着两个公子。 等到了人少的时候,她立刻拦住他们的路,如同强盗般摊开手掌:“把药交出来。” 拿着药的公子脸色大变,立刻往树林里跑去,纪流苏立刻追上。 没想到公子也会一点轻功,让纪流苏耗了些时间才追上,一把拍住他的肩膀。 “饶命啊!”公子惊恐地把药瓶交给她,随后连忙逃走。 纪流苏刚取过来,掂了掂份量,感觉到里面是有一颗药丹。 很好,先拿回去给徐枫看再说。 然而她还未走几步,就听见一道沧桑有力的怒吼:“狗贼站住!” 冷风一掠,一个身影就闪到了自己面前。 纪流苏暗惊,速度好快! 来者是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消瘦而矮小,双眸却犀利无比。 他盯着纪流苏手中的瓶子,一口咬定她就是狗贼,即刻攻了过去。 纪流苏惊得连连后退,先不说她的内伤,单单老头这深厚的武功,她不受伤都难以取胜! “我真的很需要这瓶药,借我一用,下次我一定会还你的!”她边回避边说。 老头听后更气了,攻击更猛烈些,纪流苏不得不出全力反击。 只是,不到六个回合,她就被击中了一掌,整个人飞出几丈远。 暗处的流风立刻冲过来保护她,然而老头的动作停住了。 他惊讶地看着自己刚才触碰到她掌心的手,能感觉到……她受了很重的内伤。 “受伤了还能在我手下过五回合,不错。”他眼底掠过一丝欣赏,“可惜是一个盗贼!男子补身子的药你偷来做什么!” 纪流苏怔住了:“你,说什么!不是保命丹吗?” “这世上哪有什么保命丹?”老头皱眉,似乎意识到不妥,“你从哪里听来的。” 她咳嗽一些,缓过劲来把事情说出来,老头低吟道:“看来有人要杀你。我余老平生最痛恨的就是盗贼,若没有刚才那停顿,现在你就会被我杀了。” 纪流苏看着他眼中掠过的杀意,毫不怀疑他的话。 可是,是谁要杀她? 她把药瓶还给他,道了个歉,便转身离开。 “小姑娘,你的招式太刚烈了,有时候需要点柔和才能制敌。”余将军忽而提出意见。 “谢将军提点。” “嗯,如果你是男子,我许是会收你为徒。”余将军可惜地摇头。 纪流苏嘴角抽了抽,她才不要拜师! 谁又想到会有那么一日,她女扮男装去见他呢。 顺着来时的路,她缓缓地走回去,忽而听见稚嫩的带着着急的喊声:“纪流苏,你死了没!” 她一头黑线,静静地立在原地,等着呼唤的小男孩走到自己面前。 只见他双眼惊喜地一亮,喘着气跑到她面前:“你居然还活着!” “诅咒我?”纪流苏摁着他的头发狠狠地揉着,忽而想到了什么,惊讶道,“难道你知道是谁想害我?” 君哲拂开她的手后,有些心虚地挪开视线,“谁知道。” “许夫人?” “不是本王的母亲!” “嗯,看来你果然知道点什么,不管怎样,把账本给我就当没事发生。”纪流苏伸手便翻他的衣衫,想着账本会在他身上。 “你,你不要乱摸!”君哲腾的一下红了脸,索性承认,“账本……被烧了!” “烧了?”她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然而君哲接下来的话更加让她吃惊,“但本王可以为你揭发傅景天,只要你留在郡王府教本王武功!” 告别君哲后,她独自在街道上闲逛,低头沉思着这段交易的可靠性。 虽然傅景天的事她不想再拖了,但她不愿让墨子染误会些什么。 “呜呜呜……父亲……”小女孩哭天丧地的声音突然从身旁响起。 纪流苏看了过去,发现小女孩正被她母亲哭着拉住手臂,“父亲在天之灵会好好的,你要听话啊!” 略一打听四周她才得知,这位小女孩的父亲被皇上下令处死了。 原因,是他行大礼时不小心碰了下皇上的龙袍。 皇上竟如此暴戾无情。 纪流苏紧紧抿唇,默默地离开,并没有立刻回赌庄,而是找了徐枫。 “怎么又受伤了,你就不能少折腾几日吗!”徐枫帮她把着脉,一下子就知道她又动过内功,还受了伤。 “我这不是舍不得你离开嘛。”她随口说着,赶紧喝下药,免得到时候被墨子染察觉。 “对了,你师妹和你什么关系啊,这么急着找她?” “没什么。”他垂下头,显然不打算说。 “好了,我也没逼你的意思。” 她感谢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出去买了一些菜再回赌庄。 回去得这么晚,估计墨子染会有所怀疑。 这么想着,她便放轻了脚步,悄悄地上了楼梯,整理好有些凌乱的衣衫,这才准备推门而进。 手指还未触碰到门扉,她便听见了里面传来两个男子的对话。 “微臣参见皇上。”是墨子染的声音。 纪流苏顿时愣在原地。 皇上在里面?! “都受伤了,免礼吧。”一股带着帝王气势的男声响起,“朕吩咐你办的事,进行得如何?” “在期限之内,定会完成。”墨子染声音不徐不疾,在皇上面前并显得卑微。 “很好,廷尉做事,朕自然放心。” 简单的一句话,让纪流苏双眸一瞠,浑身僵硬得无法动弹。 耳中不断重复着那两个字:廷尉! 墨子染就是……皇上的心腹?! 第五十七章 你不怕朕杀了你? 春雨绵绵,润物细无声。 纪流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整个人都没有了重量,如同孤魂般飘荡,直到透过睫毛上沾着水珠,抬头看见林宅二字。 她竟,来到了这里。 束起的头发湿漉漉地垂下,让她觉得头脑特别的沉。 转身打算离开,忽而发现远处站着熟悉的人影。 是林乐儿。 纪流苏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和她擦肩而过,林乐儿却突然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流苏,我错了!” 她顿了顿脚步,只是冷漠地盯着,没有说话。 “傅景天不是人!他真的不是人!”林乐儿哭声凄凉,“他和林巧柔所做的一切都被我听到了,我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还痴心地认定傅景天是个好将军,我真是瞎了眼!” 说着,林巧柔狠狠地扬起手,甩了自己一巴掌,哽咽道:“这一巴掌,是我欠你的。” 啪! “这一掌,还是我欠你的。” 啪!啪!啪! 每一个力度都是毫无保留地,十下之后,她的脸颊已经变得臃肿。 纪流苏睫毛颤了颤,弯下腰,捏住她的手腕,清冷道:“够了,你回去吧。” 她现在心很乱,没办法分析她的真假。 林乐儿忽而掏出一封信,上面写着两个大字:休书。 “这是我向傅景天要的,如今的我,还能去哪里?” “让徐枫收留你吧。”纪流苏转身离开,免得自己一个心软,便留住了她。 半夜,她喊了辆马车,驶到郡王府门口。 举起沉重的手臂,叩响了门扉的圆环,很快便有人前来开门,认出纪流苏来。 “没想到你还敢来!”下人立刻来拦住她,派人禀告许夫人。 她懒得和他们计较,只是静静地凝视着黑得低沉的天空,低喃:“今晚的月亮呢?” “没有月亮了,因为今晚会有人送葬!”许夫人徐徐赶来,冷哼一声。 听见动静的君哲立刻跑了过来:“母亲,住手!” “我还没动手你就这么着急!” 君哲有了上次的案例,这次是警惕地挡在纪流苏面前,“母亲,是我叫她过来的。” 走回房间的路上,君哲察觉到她失魂落魄的神情,不禁蹙眉:“大半夜的这么死人样,不知道的又以为本王欺民了!” “君哲,你知道廷尉吗?”她声音有些颤抖。 “呵,墨子染的事情本王不想知道。” 她一惊,猛地拽住他的衣领,情绪有些失控,“你竟然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说廷尉很危险的是你,为什么没叫我远离墨子染!” 君哲不满被质问,“本王也是不久前才认出来的,再说了,你不是早就知道吗,所以才问你接近本王的目的!” 纪流苏身子晃了晃,无力地靠在树干上。 她曾以为墨子染不是皇上就好了,却漏了一点,皇上身边有很多辅助他的官僚! 她可笑的爱情,就那么不顾一切地浪费在自己敌人身上! “喂,你今晚过来,是给本王答复的吧?”君哲还等着她教自己武功。 “嗯,明日就随我指证傅景天。” 纪流苏独自回房,眼睛微红。 足足一夜,未眠。 心事无人可说,只能烂在心里。 如果夏衍在身旁就好了。 翌日,纪流苏早早在君哲门口等候,许夫人经过时,目光锐利地看着她,咬牙切齿。 “我不会让你伤害哲儿的。” “子不教,母之过。”她冷冷地吐出一句话。 君哲很快便推门走出来,瞧着生气的母亲,不禁走过去握住她的手掌:“母亲,哲儿昨夜不是解释过了吗,哲儿想自己做郡王,不会有事的。” “你……可知清官难做!” “难就宁愿做贪官吗?”纪流苏忍不住嘲讽起来,“做人也难,是不是要自杀啊!” “你吃火药啊!竟然敢这样和我说话!”许夫人瞪着她。 “走。”纪流苏拉着君哲,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外。 两人上了马车,准备去官府。 路上,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窗外的风景,一句话都不说。 “本王肯指证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君哲不悦,这个女人从昨晚开始就变了个人似的。 是啊,终于可以对付傅景天了,她却没有半点的喜悦感。 忽而,四周传来吵杂的议论声,君哲好奇地探出头,却看不清人群中的是什么,立刻喊停了马车,跳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了,给本王让开!” 众人一听是郡王,连忙让出一条道。 纪流苏托着下巴看去,蓦地一怔。 竟是又是林乐儿! “听闻她被夫君休了,娘家也不要她了,只能露宿街头。” 众人小声的讨论被纪流苏听见,她忍不住微微蹙眉,即使真的被休,徐枫应该会收留她才对。 君哲下意识地看向车中的纪流苏,“这不是你曾经的姐妹吗?” 纪流苏走下车,来到邋遢的林乐儿面前,冷声道:“装的吧?不然你早就回林宅了。” 林乐儿苦涩地摇头:“林宅连大门都不让我进,我又如何能进去找徐枫。” 密道只有一条,除非轻功跃进去。 她想了想,看向君哲:“要不要让她上车?” 林乐儿震惊地看着她,带着无比的希冀和悸动。 “上吧。”君哲仰着头,彷佛一个做了好事骄傲的小家伙。 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直到马车远离视线才散开。 很快,便到了衙门,纪流苏重重地击鼓。 杨大人上堂,看见纪流苏和君哲,立刻不敢怠慢。 “我要告的人是傅景天。” 在车中呆着的林乐儿听后不禁一怔,不知傅景天还犯了什么罪,只见片刻后衙门就围满了人。 “你是说,五年前的怀村平反是一场预谋?”杨大人惊得目瞪口呆。 纪流苏冷冷地点头,“有证人。” 很快,流风就带着农恭走了进来,农恭连忙把当年的一切都如实照出,众人震惊愤怒,立刻嚷着要把傅景天抓过来! 远处,一个蓝衣男子和黄衣男子往衙门的方向看去。 “子染,今日何事这般热闹?”黄衣男子正是当今皇上,君清夜。 墨子染却失神地垂头看着地面,并没有听见他的问话,直到他再重复一遍,才惊醒,低声道:“回皇上,臣不知。” “那就去看看。” 墨子染轻松地为他开了路,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看见里面的人之后脸色微变。 君清夜瞄了他一眼,再看向大堂中人,一绿色女子盈盈而立,神情冷冽,一黑衣男子跪在地上,面露愤怒。 还有一个少年,他认得,君哲。 “傅景天,郡王和农恭一口咬定,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杨大人猛地拍了一下醒木。 “定罪!定罪!”众人愤怒地吼着,忍不住拿出鸡蛋往傅景天身上扔去。 “都是齐以松的主意,我根本不知情!”傅景天还是重复着这句话。 一旁被押下的齐以松气得直吐血,这个逆子为了保命什么话都说出来! “慢着。” 忽而,一道不怒自威的声音把抗议声压下,众人看着黄衣男子走到大堂中央,不禁震惊他是什么身份有这等气场。 纪流苏回头,第一眼便掠过君清夜,直接落在墨子染身上,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冷。 墨子染微微蹙眉,双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你是谁,不知道现在在审案吗!”杨大人拍案而起,“来人,把他押下去!” 纪流苏这才看向君清夜,清晰地看见他眼底的轻蔑,彷佛杨大人只是卑微的官员,而他是最高贵的人。 难道,他就是皇上? “大胆,还不叩见皇上。”墨子染缓缓走来,站在君清夜身侧。 杨大人震惊得眼珠都要掉下来,身子一软便趴了下来,四周的衙役更是跪下:“参见皇上!” “参见皇上!”一时间,参观的群众都惶恐地高呼。 唯独,纪流苏依旧站立。 君清夜不禁朝她看了过去,眸中带着震慑力。 纪流苏无视墨子染暗示的眼神,面无表情地直视君清夜,“皇上微服私巡,自是不愿如此轰动吧,今日审判傅景天的欺君之罪,皇上来得正好。” 傅景天脸色大变,猛地抬起头:“皇上,一切都是冤枉!请皇上为臣做主!” 君清夜倒是没有看傅景天一眼,颇有兴趣地盯着纪流苏:“你就不怕朕杀了你。” “烂命一条,要杀就杀。” 她自命菲薄的模样,让墨子染神情渐冷,“看来欺君之罪的,还有郡王。” 纪流苏双眸一瞠,没想到他会拉君哲下水! “傅景天所做之事,我一概不知,何来其君之罪!”君哲怒得抬头,瞪着墨子染。 他就知道堂叔说得没错,廷尉是最可恨的人! “既然廷尉在此,这案就由你来审吧。”君清夜让众人平身,随后找个位置做下看戏。 墨子染领命,取代了杨大人的位置,快速地看完状词后,望向纪流苏。 “你告齐府贪污,那物证呢?” “人证还不够吗!”君哲抢先一步回应,指着农恭。 “我问的是她。”墨子染神情淡然地抛出一块签牌,“藐视公堂,掌。” 红色签牌,代表用刑! 第五十八章 墨子染,你疯了! 纪流苏震惊,觉得眼前的墨子染是那么的陌生! “住手!”她挡在君哲面前,快速转移话题,“记载往年的账本已经被烧毁,但今年的账本还在齐府手中,只要拿来核对,定能看出真假!”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的。 墨子染深深地凝视着她,随后看向齐以松,“派人搜齐府。” 如今得知墨子染身份的齐以松吓得浑身颤抖,直呼当年没有讨好他。 很快,有人搜到了今年的账本,然而数据不多,能否判断真假是个问题。 纪流苏紧了紧袖中的手,屏住呼吸盯着审查的人看。 身侧一道锐利的目光始终停在她身上,纪流苏努力忽视了很久,还是没忍住看了过去。 只见君清夜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扯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这个,就是琪一所憎恨的,也是她要对付的人。 “报告大人,账本确实存在错漏!”审查的人兴奋地禀告。 纪流苏顿时松了一口气。 “嗯。”墨子染的语气没有太大的起伏,“既然已定罪……” “不是我!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傅景天始终都不肯承认过自己的罪行。 “你!你放屁!”齐以松怒极,“都是你的主意!不然我就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都是你!” 父子反目,众人哗然。 然而傅景天不是齐以松亲子,物证又指向齐以松,一时间傅景天反而无法全部获罪。 最后,墨子染判了齐以松五年年预谋谋反,并且贪污腐败,齐氏一家株连,傅景天入狱一生不得自由。 随着嘶喊的求饶,齐以松和傅景天被押了下去。 随后,他目光转向君哲,“凉城郡王管理无方,罚一年俸禄,杖打五十大板,即可执行。” 纪流苏脸色煞白,没想到他到最后都还是要针对君哲。 这个男人是故意的! 她上前一步,“郡王主动指证,将功补过……” “所以罚得算轻了。”墨子染冷睨着她,没有丝毫回转的余地。 纪流苏怒极,“如此一来,以后哪个官员敢伸张正义!” 君哲看着她维护自己的背影,心间酸了酸。 正义吗,他居然还对得起这个词。 “上梁不正下梁歪,若以身作则,怎会出现今日之事!来人,动刑!”墨子染眼底涌出一丝愠怒。 为她不断维护君哲的举动而愤怒! “不必说了,本王受得住。”君哲扯了扯纪流苏的衣袖。 “甚好,廷尉办案果然迅速如雷,出彩。”君清夜起身,拍拍手掌,缓缓走到纪流苏身侧,笑问:“凉城人?” 纪流苏行礼,淡声道,“是。” “哪户人家,应到了选秀的年纪,朕却从未见过你。”他很肯定。 虽然这个女人样貌不出众,但散发出独立的气质让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此话一出,墨子染变了变脸色,熟料纪流苏回答得异常顺畅。 “父母双亡,无亲无戚。”无人管教,自然不用遵循什么选秀规则。 君清夜有些惊讶,很快便恢复如常,双唇一勾,“现在也不晚,朕看得你顺眼,明日便进宫伺候吧。” 纪流苏瞳孔骤缩,“可否给三日时间准备。” “无亲无戚,准备什么?” “草民虽无亲戚,但有一位情同手足的姐姐,就在外面的马车里等着草民。” 似乎在说,不信可以去看看。 “朕倒是好奇,你的姐姐会是怎样的人。”说着,他已经率先一步走了出去。 纪流苏眸光半眯,幸好林乐儿在车中。 “这么快引起皇上的注意,真是让我心生佩服。”墨子染阴声阳气地走到她身侧。 他眼中的嘲讽狠狠地刺入她的胸口。 “谢谢廷尉大人的夸奖。”她故意加重廷尉二字,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马车旁,君清夜双手负背等候,看见她出来,不悦道:“朕等你已久。” “草民已用了最快的速度。”纪流苏暗自翻了白眼,随后掀开车帘,露出林乐儿惊慌失措的神情。 此时的林乐儿,邋遢得无法入目。 君清夜冷笑一声:“你想用一个乞丐打发朕?好大的胆子。” “皇上误会了,她昨夜被傅景天那个负心汉休了,流浪街头才会如此。”她不卑不亢,“草民只需要三日时间把她安顿好,请皇上恩准。” 君清夜凤眸眯成一条线,良久不语,直到墨子染走了过来作证:“皇上,她是林家大小姐,纪流苏曾做过她的丫鬟,所以两人熟路,所言属实。” “三日太长,朕会把时间缩短到一日后,到时朕要在这衙门看见你。”君清夜说完转身离,墨子染跟上。 “真是唯命是从的好廷尉。”临走前,纪流苏不禁暗讽,眼中全是敌意,早已看不见往日的温情。 他步子顿了顿,神情犹豫着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回头地走了。 纪流苏紧绷的神经一松,再也掩饰不住,身子软了软,连忙扶着马车喘气。 她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一日,站在衙门大堂,和墨子染敌对! 更没有想到会遇见皇上,被要求做宫女! 虽说这是一个接近皇上的好机会,但她不愿用这种身份! 纪流苏赶回去看君哲,发现已经杖打完毕,五十下没有多没有少,趴着的君哲死死咬着牙齿还未松开,屁股全是血迹。 “对不起。”她蹲下身子,睫毛半敛。 “本王必要夺他皇位!” 忽而,君哲狠狠地吐出这句话。 纪流苏怔住了,抬头看见他眼底的怒火和……野心! “这种事是随便说的?”她让流风把他扛着回到车中,如果他真的有这等决心,倒是合她的意。 “本王说真的!那个人从小就看不起我们,如今还要来凉城欺负本王,本王受够了!凭什么他可以得到众人的跪拜,他从前也不过是一个贱宫女的儿子罢了!” 纪流苏有些惊讶,君清夜以前是宫女所生的儿子? 那他现在能够爬上皇位,定是有着过人的手段! 一旁的林乐儿一直处于僵硬阶段,纪流苏叹了叹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抚,把刚才衙门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下。 很快她就哭着扑进纪流苏的怀中,如今她能依靠的人就只有流苏了。 “入宫?你还没教本王武功,不许入宫!”君哲得知之后气急,身子一动屁股就更痛了。 纪流苏剜了他一眼,“晚点我找本书给你自学。” 对于入宫的事情,她自有逃走的打算。 “乐儿,既然林宅住不下去了,就去怀村吧。”如今怀村的人都知道了傅景天和齐府欺骗他们的事情,自然会重新接受纪流苏。 她去说说情,还是可以的。 林乐儿想了想,决定明日回一趟林宅见见父亲再做决定。 纪流苏点点头,知道今夜无法入睡,便出去逛逛。 不知不觉来到了一家的酒馆,她坐下喊来了最烈的酒。 “好咧,客官稍等。”小二爽快地应着,连忙去拿酒。 纪流苏撑着下巴眺望着黑夜,忽而瞥见远处树下站着的人影,顿时浑身一僵。 那人从树底的阴影缓缓走出,最终停在纪流苏面前。 “廷尉大人也来喝酒?”她嘲讽地睨着他,顺势看看四周是否有君清夜的身影。 墨子染突然问:“你打算怎么解决?” “什么?” “入宫的事。” 她莞尔一笑:“为什么要解决?” “你真打算进去?”他眯了眯眼,逼近她几分。 “入宫做秀女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简直光宗耀祖啊,说不定哪天幸运做了个皇妃,你还得对我毕恭毕敬呢,所以,现在想讨好就赶紧。” 刚说完,她就被墨子染拽到树荫下,耳边劲风拂过,双臂已撑在她身侧,“你倒是迫不及待想成为他的女人呐。” 刺耳的话让纪流苏瞪红了眼,怒道:“对!他总好过你这个虚伪、满是城府的道貌岸然者!” 既然知道她要对付的是皇上,还要故意接近她,他的阴谋她不了解也不想知道!自己是被他的温柔迷晕了眼才会把一个心赔了进去,被耍的十分彻底! 这个男人,把她骗得可惨了! “不是皇上就行,这句话是你说的,现在倒撇的干净。” 墨子染看着她眼中的厌恶,冷意更甚,既然她认为他是这样的人,那他就成全她! 纪流苏荒唐大笑:“行,是我倒霉栽在你手里,但我纪流苏从来是干脆利落的人,拿得起放得下,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晚了,结发共枕席是你先说的,想逃?做梦。” 他扯出一抹笑容,贴近她耳垂低语,语气依旧轻柔,却带着强烈的控制欲和怒火。 纪流苏气极,猛地推开他,手腕却被他擒住,按在头顶上。 这般姿势,让她恼羞成怒:“你要干什么!” 墨子染用指腹抚摸着她的脸颊,眼底仿佛淬了冰,“如果你张脸毁了,皇上还会招你入宫吗?” 说着,他的指甲微微用力,似乎在下一刻就会割破她的肌肤。 纪流苏一惊,“墨子染,你疯了!” 第五十九章 新的身份 “原来你还知道怕。”墨子染低笑,觉得她惊恐的神情比厌恶时顺眼多了! 纪流苏心寒,沉声道:“你知道我不怕死!” 现在傅景天已经被她彻底毁了,齐府也遭受灭门之灾,她总算是给夏衍报了仇,心愿已了! “我知道,所以我会让你……”他眼底冷得坠入冰谷,一字字吐出,“生不如死。” 纪流苏双眸一瞠,下一刻手腕已恢复自由。 一块木牌抛来,她下意识地接住,听见他说:“带着木牌去暮山找花颜,他是易容高手,会帮你的。” 她敛眉,莫名其妙地找什么花颜…… 等等,易容高手……他是想她通过易容逃离入宫做秀女? 呵,现在伸出援手又是为了什么,他在意吗! “我不稀罕!”她狠狠地把木牌扔回去。 墨子染轻轻抬手一挥,木牌再次回到她手中,冷笑道:“你会需要的。” 纪流苏捏成一团的拳头微微颤抖,目光冷凛地盯着他离开的背影,这才发现他走路依旧有些跛。 不过,与她又有什么关系! 纪流苏回到酒馆,一口气把一壶酒都干了,直到打烊才离开。 头晕目眩,她连走直线都有些困难,跌跌撞撞地勉强回到郡王府。 抬头,发现有一个人影伫立在一旁,模糊中那人似乎持着禅杖。 纪流苏没有理会,径直越过离去,却被禅杖挡住去路,眼前一晃,她被提着带进了旁边的树林中。 一道蕴含着愤怒的女声传来:“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别忘了这条命是我给的!” 纪流苏清醒些许,抬头看去。 是琪一。 流风恭敬地站在琪一后面,不用想就知道她已知在凉城发生的所有事。 “我像什么了。”纪流苏醉醺醺地讥笑,“报复了傅景天开心喝个酒都不可以?” 咚! 禅杖倏然捅向纪流苏的肩头,本来就站不太稳的她踉跄几步,摔在地上。 “开心?我看你是开始把心丢了。”琪一面无表情地俯视她,“把你的心思都收起来,全部放在对付君清夜上!” “说放就放?我对君清夜没有你那么深的恨意。” 借着酒意,纪流苏竟一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琪一眸光转深,沉默良久,突然转身离去,流风连忙跟上,低声道“琪一大人,盟主对付齐家,也算是削弱皇上的势力。” “呵,你怎知齐家投靠的就是皇上?现在梁国暗中分党,她应该做的是拉拢势力而不是为自己惹仇家!” 流风不再反驳,忽而听见她吩咐:“今晚去做一件事。” …… 林宅外的街道,听见傅景天下场的林巧柔吓得脸色苍白,毫无闲逛的心情 她投靠的人竟然就这样被纪流苏绊倒! 那接下来遭殃的,不就是她? 坏念头刚起,就有黑衣人闯入,如同上次那般想要杀了她。 林巧柔脸色煞白,故作镇定地娇柔一笑:“公子,在杀我以前可否让我快活一下。” 说完她大胆地伸手抚摸着黑衣人,处处挑逗。 黑衣人双眼发光,立刻把她扑到决定吃完再杀。 林巧柔身子微微颤抖,被他扯自己衣服的时候悄悄拿起他的匕首,猛地刺入他的后背! 鲜血飞溅,染红手掌,她惊慌地退到墙角,才惊觉自己杀人了! “不错。” 冰冷的声音忽而传来,只见一个男子靠近,捏着她的下巴,“有潜力。” “你……是谁?” …… 郡王府,纪流苏梦见了墨子染。 梦中他还是温润如玉的神秘公子,她还是初生情愫不知所措的姑娘,在她即将牵上他的手时,梦醒了。 她捂着微痛的额头,胃部难受得想吐。 “喝了吧,醒酒。”君哲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房间,递给他一杯水。 纪流苏喝下,询问着林乐儿的下落,才得知她回去林宅了,于是她也打算去看看,顺便和徐枫道个别。 “本王也去。” “屁股这么痛,好好休息吧。” “这点小痛算什么!”君哲坚持,还嚷着要她把武功秘籍给她。 她无奈一笑便应了,离开郡王府前,遇见了许夫人。 意外的是许夫人脸色虽难看,但没有想杀了她的冲动。 纪流苏没心理会,坐着马车回去林宅。 没想到,就出事了。 “着火啦,着火啦!”众人惊慌地拿着水桶跑来跑去,却灭不了林宅中燃起的汹涌大火。 四周的空气变得灼热,令人窒息。 她惊讶地看向君哲:“林乐儿是什么时候出发回林宅的!” “两个时辰前。”君哲知道她想的是什么,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想必林乐儿也在里面。 纪流苏脸色有些苍白,立刻冲上去,却被君哲紧紧拽住,“没用的!你进去只会被烧死,你看这些木!” 不远处躺着掉落的木梁,已经被烧得又黑又焦,整间林宅没有一处是没有火的地方,显然这场大火持续了很久。 突然,她脑中回想起昨日和君清夜的对话。 “草民只需要三日时间把她安顿好,请皇上恩准。” “三日太长,朕会把时间缩短到一日后,到时朕要在这衙门看见你。” 那时候她没多想这句话的含义,现在才知道他说缩短一日是什么意思! 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两个字:“暴君!” 虽说林乐儿背叛过她,但也遭受了应有的代价,被夫君毒打,被家人嫌弃,为什么还要经历烧死的下场! 纪流苏眼睛微红,泪珠在一点点凝聚,连呼吸都变得难受起来。 “小纪子,林家的事情谁都没有意料得到。” 徐枫突然走了过来,把手中的盒子交给她,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沉重地说道:“我走了,保重。” 他对林家没有太多的感情,所以说出来也没有过多的悲伤。 纪流苏不觉得意外,只是攥着盒子问了他最后一句:“你一直都知道墨子染的身份?” “不知,我是来了凉城才和他结识,但我知道他接近你是有目的,也知道他对你真心的。” “呵,你不觉得自己的话很矛盾吗?”她眼中尽是嘲讽。 “你的心结,也只有小墨子可以解开……”毕竟他很多的事情都不了解,最重要的是他有自己的路要走。 她深吸一口气,把眼中的泪水逼了回去,郑重道:“保重。” 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感谢你曾在我生命中留过痕迹。 等徐枫离开后,她才打开盒子,里面都是她放在赌庄的东西,分别是发簪、手帕、画卷、束发带。 前两样是墨子染的,后两样是林乐儿的。 与其同时,火焰变小了,听见有人惊呼:“好多尸体!” 纪流苏把盒子合上,猛地冲了进去,发现大堂中央有四具靠得很近的尸体,看样子是被绑在凳子上。 很明显,是预谋。 一家四口……无一幸免! “君哲,跟我来。”纪流苏把他带到一条河边,神情冷肃,“你昨日说对付皇上的话,是否当真。” “自然!” “联盟吧。”她眼中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 君哲傲然一笑,“难道你还想投奔廷尉?” 纪流苏冷笑一声,忽而掏出盒中的手帕和发簪,狠狠地抛入河中央,随后把画卷放入袖中,取出束发带绑在手腕上。 “我要离开一段日子。” “去哪?” 她没有回应,只是带着他走进了一间古老的书店,为他挑选一些精辟实用的武功书籍。 最后拜托他一件事:“设法传出纪流苏在林宅中被烧死。” 君哲一怔,“你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会以另一个身份活着,适当时候定会和你相认。”她拿出一个木牌紧紧地捏在掌心。 她要去找花颜。 “本王不许!”他板着脸地扔开书,到时候他想找她都不知道她在哪! “你的武功这么弱,好意思不让我走?”她揶揄地蹂躏她的头发。 最后,她还是要了一批马车和盘缠,开始启程。 君哲一直盯着离去的马车,低喃:下次你看见本王,一定会刮目相看。 一日后,凉城传遍了一个消息,林宅突发大火,无人幸免,连皇上选中的宫女都死了,这件事一时间成为众人的茶余饭后的闲话。 七日后的夜晚,军营。 将士们全都回到了房间里休息,只剩下微弱的烛火在摇曳,站岗的将士不禁打了个哈欠,忽而瞧见一个人影飞快地掠过。 然而凝神一看,又没了踪影。 余蒙德在房中还未入睡,突然双眼睁开,警惕地看向房间外。 有人! 他拿起床边的长剑谨慎地靠近房门,迅速地推开,竟看见一个穿着斗篷的人跪在门前。 “你是谁。”余蒙德眯着眼询问。 那人摘下帽子,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清秀的容貌,是名男子。 他双眸清澈,静静地凝视着余蒙德,微微启唇,一道清脆的嗓音传出。 “余老,你曾说如果我是男子,便收我为徒,此话还算数?” “胡说八道,我何曾说过这样的话……”然而,余蒙德很快便顿住了,骤然想起之前在凉城遇见的一位姑娘! 第六十章 如厕也要她站旁边 “为了躲避入宫易容?”余蒙德听完她解释后,不禁怔了怔,随后笑了,“实在有趣,可是做我余老的徒弟可不轻松,突然入我军队,要先让将士们心服。” 这是要她打一架。 “没问题。”她自信勾唇,眼波闪着亮光。 “好,今夜你先住隔壁的房间吧,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酒千歌。” 她走入房间,抬起手凝视着手腕的红色束发带,微微出神,默念:从此之后无流苏。 翌日,余蒙德在众将面前宣布新来的酒千歌,毫无意外看见他们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 毕竟酒千歌看上去矮小纤瘦,彷佛一拳打下去就会倒下,怎么和肌肉满满的将士比? “按着惯例,可以和新人进行一个比试,谁愿意上来!”余蒙德笑着,期待看看这位小姑娘有没有进步。 然而他话音一落,一个护卫就跑了过来:“余将军,墨大人来访。” 酒千歌一愣,墨大人? 也许只是姓氏相同罢了,毕竟这里不是凉城,是平阳。 “哦,他怎么有空过来了。”余蒙德亲自出去迎接,又不见卑微之势,但看出关系不错。 很快,余蒙德就带着一名男子进来,有说有笑。 酒千歌仅仅瞄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袖中的拳头紧捏。 居然正是墨子染!那副温柔平静的面孔她一辈子都记得! 众将纷纷拱手,齐呼:“墨大人。” “今日你来得巧,刚好有新人,可以看一场比武。”余蒙德说道。 墨子染的目光随意一扫,落在酒千歌身上,双唇一勾:“看上去似乎有些瘦。” 酒千歌面无表情地低着头,暗骂糟糕,在他面前不可用软剑,不然身份容易被识破! 很快,便有一名挑战者上前,朝她拱手。 她看向旁边的将士,低声道:“可否借剑一用?” 锵! 两人很快便交起手来,酒千歌有些不适应剑的用法,但对付面前的人还绰绰有余。 整个过程中,墨子染都盯着她看,似乎把每一个动作都印在脑中。 酒千歌一个翻身,袖子飞扬,剑身搁在那人肩头。 胜负已分。 “好身手!”众人欢呼。 “看来余老军队愈发壮大了。”墨子染脸色柔和。 酒千歌趁他和余蒙德说话的时候冷冷地剜了他一眼,然而只是一个瞬间的眼神,便对上了他的目光! 他明明是和余老说话,居然还往她身上瞥,不会发现什么了吧! 酒千歌不安,忽而听见余蒙德说:“廷尉慢走。” 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却听见墨子染不徐不疾地开口:“没人相送?” “自然有,你,过来送墨大人出去。” “我要他。” 此话一出,低着头的酒千歌感觉到全场一片宁静,抬眸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不禁心中一沉。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果然看见墨子染指着自己。 “看来廷尉对新人很有兴趣,那千歌你就去送送他吧。”余蒙德挥挥手,招呼将士们开始训练。 她缓慢地走到他身侧,眼睛一直盯着地面,“廷尉,这边请。” “这就是你们军营的礼节?”他轻笑,心情似乎很好。 “廷尉身份尊贵,自然不该直视。”她理所当然。 “那是皇上的待遇,但对于我。”墨子染忽而抬起她的下巴,“是不需要的。” 酒千歌浑身一颤,猛地后退一步:“请廷尉自重!” 这么一抬头,才发现他手中拿的是折扇,那把她赠送的折扇! “自重?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像女子般羞涩。” “男子之间才不该出现这种举动,廷尉还是请走吧,千歌还要训练!” 墨子染终于肯挪动脚步,一路和她相伴到门口,她便迫不及待地想转身回去。 “流苏。” 他忽而温柔地吐出这两个字,吓得她瞳孔骤缩,脚步都顿住。 “嗯?你眼睛瞪这么大做什么?”墨子染抚摸着门口挂着的灯笼下方的流苏,目光含笑。 “没想到廷尉会注意这种不起眼的东西罢了,千歌告退。”她连忙转身逃离,在他身边总感觉不踏实! 墨子染目光紧锁在她身上,一字一段地低喃:“酒千歌?” 她回到军营后,和他们一同进行日常训练,在中场休息的时候忍不住问旁边的男子:“廷尉和你……我们军队是什么关系?” “也难怪你不知,我们军队可以说是由他管辖的,听闻皇上重用廷尉,前段时间便把余老将军这批军队的调动令给了墨大人,所以你下次看见他千万不要得罪,不过他人很温和,对我们也很好。” 温和?那是假象! 酒千歌咬牙切齿,没想到自己会落到他管辖的军队中! “小子,来干一场吧。”一把粗狂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她疑惑地扭头,发现一个身体强壮的男子正双眼兴奋地盯着她,彷佛把她当食物。 “干什么干,累!”她没有理会,继续坐着。 “别装,拿出你的真武器和我打一场!” 酒千歌一怔,旁边的兄弟就帮忙解释了:“他可是出了名的战狂,被他盯上的人都要打出个胜负,至今为止没有败绩,你可要小心点了。” “小心什么,我不应战不就行……” 话还未完,战狂就举起剑砍了过来,吓得酒千歌翻身躲开,“你竟然袭击!” 剑刃深深地陷在土壤中,可见力气之大! “男子汉别闪闪躲躲的!”他不满,抽出剑。 “我劝你还是和他打一场,输了的话他就没兴致的了。”旁边的兄弟拍拍她的肩膀,随后闪人,补充一句,“只要没闹出人命,余老将军是不管他的!” 这不是告诉她没有罩她吗?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不得不从腰间抽出软剑,迅速地回击。 战狂的双眼越来越明亮,攻击也越来越猛,不断地喊痛快。 两人势均力敌,难分上下,众人惊呼,没想到他那么瘦弱居然能和战狂抵抗这么多个回合。 “好了,训练时间到!”余蒙德大喊,满意地看向酒千歌。 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喘着气,看来以后要避开这人,免得每次都浪费力气! 到了吃饭时间,酒千歌抛开发配的长剑。 一名男子突然走过来搂住她的肩膀,笑嘻嘻道:“可以啊兄弟!” 酒千歌猛地用手肘推开他,“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 那人吃痛地捂着胸口,“什么动手动脚,说话不见你娘们,怎么现在就觉得你娘了!” 酒千歌微怔,才想起自己是男子身份。 平日里她虽说话猖狂,但也不会随便和男子搂搂抱抱。 “我有洁癖。”她冷着脸,索性装到底。 午餐时间,余蒙德来宣布一件事,宣布之前深深地看了眼酒千歌。 “墨大人说最近府上安危难保,需要派一个人过去当贴身护卫。” 四周的人面面相觑,随后踊跃地举起手自荐。 正在吃菜的酒千歌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喝完汤压压惊。 “墨大人亲自点名,酒千歌。” “噗!”她一口汤忍不住吐了出来,拍拍胸口咳嗽着。 她不可以去! “她不可以去!” 酒千歌一怔,自己心里的话怎么说出来了,抬头才发现战狂不悦地站了起来,“我还没和他分个胜负!” “胜负随时可以分,但这是墨大人的命令,不可违抗。”余蒙德拉着酒千歌离开军营。 她愁眉苦脸地扯了扯他,低声道:“余老,你不能帮帮我吗?” “我和他有交情。” “……”看来她真是找错人了。 廷尉府,这三个字出现在她眼前的时候,她有些欲哭无泪。 当初琪一听见她对付皇上的决心,很爽快地答应不用流风再跟着她,只是没想到她摆脱了自己的护卫,反而成为别人的护卫! 只是官途这条路,她必须要走啊。 以往在凉城无拘无束,不怕丢性命不怕官,然而现在要对付的是皇上,要做到处处小心,限制的条件就多了。 果然人越往上走,就要越谨慎。 她推门而进,看都没看就作辑行礼。 “参见墨大人。” “我的贴身护卫眼力似乎不太好。”一把清润的嗓音倏然从身后响起。 酒千歌惊得转身,脚踝不小心碰到门槛,身子顿时一歪。 墨子染双眸一闪,及时伸手搂住她的细小的腰,稳稳地接住。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心弦微颤。 “抱歉!”她用尽全力推开他,拉开距离。 “你想让别人说,墨大人是被自己贴身护卫打伤的?”他声音微冷。 酒千歌一惊,方才那一掌似乎是用太大力了……作为下属,做错事是不是该…… 她咬咬牙,撩袍跪下:“墨大人如果不满意可以随时换人,请墨大人责罚!” 眼前的靴子缓缓靠近,每一步都砸在她心头。 墨子染凝视着她的后脑勺,弯了弯腰,凑到她耳边低语:“是该责罚,不然你就不懂贴身护卫这四个字的含义,从现在开始不准离开我一丈。” 她双眸一瞠,气得脸色通红:“难道墨大人上如厕也要千歌站在旁边?” “那有什么不可?现在就来一个。” 说着,他拽她起来,往如厕的方向走去…… 第六十一章 唤子染的女子 酒千歌僵硬地背着身,站在如厕旁。 水声流淌,一幅清晰的画面从脑海中浮现,她恨不得撒腿就跑。 “千歌,想看看我的尺寸吗?” 一句话,如同五雷轰顶。 酒千歌咬牙切齿地骂了声变态! “你不看过来是瞧不起我?男人对这方面的自尊心很强你知道吗?” “千歌是觉得尺寸一定很好,所以不需要看了!” 她不耐,怎么觉得他这泡尿拉了很久。 “哦。”他意味深长地勾唇,“我想和你比一比。” 酒千歌双眸一瞠,肩头倏然被他按住。 他如厕不关门?! 还未想起这个问题,身子就被转了过去,她下意识地闭上双眼,惊骇地尖叫。 他却不为所动,缓缓启唇:“睁开眼睛。” “千歌自愿认输,不愿和墨大人比!” “呵。” 只听见他一阵轻笑,水花溅到她的鞋子上,吓得她脸色大变,蓦地睁开了眼睛。 这才看清墨子染连裤子都没有脱,她听见的水声都是他用水瓢滴落在地造成的。 所以……她被耍了! 酒千歌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要冷静。 “没想到墨大人有这等怪癖,千歌以后定会配合。” 墨子染双眸危险地半眯,随后铺上惯有的笑意。 “我的怪癖还有很多,千歌慢慢习惯就好。” “……” “这里是办事的地方,等今晚回到我墨香府再细谈。” “……” “你的回应呢?” “……是。” 等他走后,酒千歌恨恨地踢了下茅厕的木板,墨子染温润的嗓音就传来了:“一丈。” 该死! 她不情不愿地跟在他后面,很快便回到了大堂中央。 书桌上摆放着一座山高的书卷,多得几乎能挡住墨子染的脸。 他优雅地坐下,翻开书卷开始看了起来。 不得不承认,他认真的侧脸很赏心悦目。 他煎熬地站立,偶尔动动左脚,偶尔动动右脚,觉得浑身不自在。 “墨大人。”一位老官员忽而又走了过来,欲言又止,忽而瞥了眼酒千歌,她立刻知道是要她离开一步。 于是她迫不及待地跨出一步。 “站住。”墨子染不动声色地睨了她一眼,才看向老官员,“有事不妨说。” “哦是这样的……半年前,皇上吩咐墨大人调查的事情,是否需要提供帮助?”看得出老官员忠心耿耿。 酒千歌微微一怔,调查?难道这是他隐藏身份去凉城的目的? “暂且不用。”墨子染祥和一笑。 “可是……皇上为了让墨大人查案特意在平阳设多一个廷尉府,可见其重视程度,如今只剩下一个月,如果还未破案,墨大人有被削权的可能啊。” 削权? 她低头沉思,众人都说皇上看重他,又怎么会因为他未破案而刁难…… 慢着,自古皇帝都忌惮身边的人权力过大而威胁自己,君清夜是不是也担忧墨子染的势力呢? 如果真的如此,不就正好调离两人的关系! 酒千歌一喜,忽而对上墨子染凝视的双眸,笑容顿时僵了僵。 “千歌,有什么事那么开心吗?” “千歌是开心……墨大人可以破案了。” “哦?”他好奇地挑眉。 “因为千歌有勇有谋,能助墨大人办案,这不值得开心吗?”她要伪装成他最信任的下属,然后把一切都搅乱! 等君清夜失去了墨子染这只手臂后,威胁就大大降低了。 墨子染站起,走到她面前,温热的气息让她不自觉地后退一步,心虚地垂着头。 他怀疑自己的动机了吗? “如此,甚好。”他一字一顿道。 酒千歌松了一口气。 不一会儿,墨子染就把相关的资料递到她手中:“这是关于调查的资料,你好好看。” 她认真地看完每一个字,然而只看了一页就愣住了。 一言以蔽之,这是十年前的一个疑案,证据全无。 根本不可能破! “本来我想让一个认识的姑娘帮忙的。”墨子染忽而开口,定定地看着她。 “那怎么不找?” “她死了,在一场大火中被烧死了。” 她手一颤,书卷险些掉落在地,他说的不会是纪流苏吧? 现在想想,当初他让自己欠下人情,一直到最后都未提过怎么还。 如果是以前,她定会鼎力相助,可是现在……她恨不得墨子染和君清夜反目成仇! 之后……他就不是敌人了。 “生死难料,墨大人节哀。”她声音有些沙哑。 “嗯,她在我心中……”说到这,他笑了笑,“没事了。” 这样的戛然而止让酒千歌心痒痒,在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样! 然而她只能干憋着,书卷接下来的内容都看不进去。 好不容易熬到酉时,她跟着他离开廷尉府,四周的官员纷纷低着头让他先行一步。 门外的马车只有一辆,酒千歌顿住了脚步。 “上来。”他侧眸盯着她。 “千歌在车旁守候便可。” 墨子染眸光转深,没有强迫,独自上了马车。 酒千歌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用和他独处,然而一回神,发现马车飞快地转动着轮子。 想起他说的一丈之内,她不禁变了变脸色,立刻施着轻功赶上去。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每次她快要赶上,马车就加了速。 她咬咬牙,全速前行,终于和马车同步。 窗帘掀开,露出墨子染含笑的脸孔,“我给你一个上车的机会。” “不必了。”她恨恨地挤出三个字。 墨子染也不急,轻松地靠在车厢,睨着她奔跑的模样。 那一双倔强的清眸是那么的刺眼。 此刻的她头发凌乱,汗流浃背,双颊桶红,却没有半点认输的意思。 他的神情愈发清冷,笑容在脸上彻底消失不见。 到了墨香府后,他剜了她一眼:“洗好再来见我。” 那眼底的嫌弃是那么明显,酒千歌心一痛,袖中的十指紧捏,眼睛不自觉地红了红。 “酒公子,这边请。”一个奴婢恭敬地带着她来到房间,“这是你以后住的地方,王爷的就在旁边。” 啪! 酒千歌没等她说完就关上了门,丝毫不关心墨子染在哪一间房。 为了避免女儿身被发现,她匆匆地洗好便裹上胸布,更换准备好的男装,发现有些宽松。 而且,有一股熟悉的清香。 她脸色一变,莫非是墨子染的衣服? “来人,来人!”她呼唤着,终于有一个奴婢走了进来,“给我另外的衣服。” “酒公子,这是王爷吩咐的不得更换,如果酒公子沐浴完毕,请到王爷的房间……” 啪! 酒千歌再次关上门,“还没沐浴完!” 开玩笑,难得自由的时间不好好把握吗! 她看着镜中陌生的面孔,微微失神。 离开君哲后,她按照墨子染所说的去找了花颜,费了一番口舌才得到他的帮忙,不得不说……易容得非常的真实。 但这个易容术有个弊端,不能喝酒,否则会暴露原有的面貌。 她在房中等了足够长饿时间,发现没人前来催促,不禁有所疑惑。 想了想,她还是出门,停在墨子染的房间。 不料听见一道温婉的女子笑声从里面传出,“子染又取笑我了。” 酒千歌准备推开门的手僵在半空中。 会叫他子染的,是谁? 这一刻她才清晰的发现自己对墨子染的了解真的少之又少。 “子染想听曲吗,我去拿琴。”女子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伴随着稳重的脚步声,一点点地靠近门扉。 眼前的门措不及防地被拉开,酒千歌彻底看清了眼前的女子。 肌肤胜雪,容色绝丽,气若幽兰,一身印着百蝶穿花的长裙微微曳地,惊艳岁月。 看着呆愣的酒千歌,女子温婉一笑,点头过后便与她擦肩而过,一阵牡丹的香味扑鼻而来。 酒千歌回神,眉头半敛,“既然墨大人有事在身,千歌先行告退。” “看来你还不明白贴身护卫的意思。”他徐徐开口,看着她走到身旁才满意一笑。 “墨大人真是好雅兴,半夜听曲。”她自己都意识不到说出来的话竟带着一丝酸味。 他心情颇好,“你能一同凝听,不必过于感谢。” “幸好是女的弹,不然千歌受不住。” “为何?” “因为千歌觉得男子汉弹琴的行为非常非常非常的娘!” 她察觉到自己说完之后,墨子染的脸色明显地沉了沉,不禁得逞一笑。 “那是文雅的才艺,哪里分男女。” “抱歉,千歌是鲁莽之夫不懂欣赏。” “看来你以后找的另一半会庸俗粗鲁!” “千歌说了可以接受女的弹琴,以后的另一半怎会粗俗!” 两人激烈的对话,让阮江雪彻底愣在门口,手里抱着的琴滑了滑,险些落在地上。 酒千歌率先注意到她,便不再和他斗嘴。 “你来了。”墨子染淡然地喝了一口茶,彷佛刚才瞪着眼争论的一幕不存在。 阮江雪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端坐在垫子上,双手抚琴。 酒千歌发现她弹琴前准备的动作和墨子染的非常像,不禁想起她曾询问过他的问题…… “你有在别的女人面前弹过琴吗?” “有。” 第六十二章 正常的需求 是啊,原来就是她。 酒千歌压住心底的不适,静静地站在一旁听曲。 听过墨子染的曲音后,会发现这个女人虽然好听,但失去了惊艳的感觉。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她抿唇,余光瞥了眼墨子染,发现他目光温柔地凝视着阮江雪。 他的眼中,全是另外的女人,而自己彷佛是一个局外人。 也许,从一开始就是局外人! 曲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酒千歌回过神就看见阮江雪站在自己面前。 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她的目光复杂地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良久,她友好地伸出手,“你就是子染提过的贴身护卫酒千歌?我是阮江雪。” 酒千歌看着眼前白净的五指,没有握上去的欲望。 可是这样不太礼貌…… “不必和他介绍自己。”墨子染语气宠溺,拉住阮江雪的手腕。 酒千歌心中冷笑。确实,她如今只是一个护卫,需要彼此介绍吗? 阮江雪愣了愣,看着他的手指赧然一笑:“子染,今夜我空闲,可以弹一整夜的曲子给你听。” 这其中的暗示,很明显了。 墨子染双唇扬起:“好。” 如此一来,酒千歌就理所当然地离开了房间,然而她一整晚,都没有听见琴声。 孤男寡女独处一室,能做什么? 她嘲讽地凝视着黑夜的孤月,觉得当初自己疯了才会落入这个男人手中…… 很快,她便凝神,把关于十年前疑案的书卷拿出来看,誓要在一个月后绊倒墨子染! 翌日,她已经将案件大致的内容理清,奴婢也递来了一套全新的衣裳,刚好合身。 她换好后踏出门槛,旁边的房门也恰好拉开。 她和阮江雪同时走出,皆是一怔。 酒千歌清晰地看见阮江雪眼底下的黑圈,似乎一夜未睡。 “看来阮姑娘和墨大人持续了一整晚,还得注意休息。”她眼底掩不住讽刺。 “谢谢关心,确实有些累了。”阮江雪脸红地垂下头,缓缓离去。 酒千歌冷冷地站在房间外,不愿踏入一步。 “进来。”墨子染嗓音暗哑地呼唤。 “千歌就此等候。”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他出乎意料地没有强迫,许是怕她看见了某些不该看见的东西。 一盏茶的时间,墨子染出来了,眼睛带着血丝,同样是没睡好。 “纵情过度,容易身亡。”她冷哼一声,厌恶地后退一步。 “这不是男人正常的需求么,难道你没有?”他眯着眼,把她逼到墙角。 “千歌只会和明媒正娶的妻子洞房!不像你禽兽一样控制不住自己!” 啪! 一巴掌甩下,火辣在脸,刺痛在心。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动手。 酒千歌的脸被打歪到一侧,碎发挡住她冰冷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神情。 墨子染紧紧抿唇,转身离去。 定是昨夜,和阮江雪商量计划太疲惫了,连情绪都控制不住。 谁让她的话,总是那么伤人。 “大人……”安永悄悄地呼唤,第一次看见墨子染这般低落的神情,“我去告诉她一切!” “回来!”他冷喝一声。 “这不公平!”为了不把她牵扯进来,主子费尽心思地隐瞒所有计划,从凉城到平阳,这样是何苦! 墨子染没有回应,默默地换好衣服,走出墨香府。 惊讶地发现酒千歌已经站在马车旁等候,安静疏远的模样令人心痛。 看着她脸颊微红的痕迹,墨子染蹙眉,看向旁边的奴婢。 “王爷,她不肯敷冰。”奴婢无奈地禀告。 “拿来。”他摊开手掌,亲自取过装着冰块的纱布,走到她面前,一手捏住她的下巴。 酒千歌睫毛扑闪,没有反抗。 既然案件难解,墨子染肯定有他应对的办法,所以她要设法得知他的计划,然后给予最重的一击! 她所受的苦,都要一点点地还清! 脸颊一冷,她没有发出半点声音,面无表情地接受他的好意。 “抱歉。”他神情恢复往日的温润,动作异常轻柔。 很轻的两个字,酒千歌还是听清了。 只是,抱歉有用吗?抱歉能挽回昨晚发生的肮脏事情吗? “千歌承受不住。”她冷冷地回应,后退一步脱离他的手指,“已经没事了,墨大人不必再敷。” 他同样板着脸,把纱布扔掉,这才上了马车。 这次他没有再让她跑步,而是另外安排了一辆马车跟在后头。 酒千歌有些惊讶,坐了空荡的车厢中,所有的脆弱一下子涌现。 她咬紧下唇,抚摸着冰凉又滚烫的脸颊,泪水一层层地凝聚,最终滑落在指尖。 冰凉透心。 她忙地用袖子擦去,深吸几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勉强止住摇摇欲滴的泪珠。 下了马车后,墨子染紧紧盯着她通红的眼睛。 “眼睛怎么红了?” “被感染了。”她故作毫不在意。 他抿唇,恨不得掀开她伪装的面孔。 廷尉府,酒千歌把书卷取出搁在他面前:“昨夜我已经看完了,但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十年前,百里高宣和王真两人相互看不顺眼是众人皆知的事情,突然有一日,王真的宅子起了大火,后来发现里面有百里高宣和王真的尸体。 因为听闻当时有呼救声,衙门推翻了自杀的可能,一口咬定百里高宣是王真杀的,只是王真妻子早死,唯一的女儿不知所踪,无法追究。 本来这件事已经息事宁人就此作罢,没料到在不久前,有人发现百里高宣和王真临死前去过某个将军的墓地附近。 皇上因此怀疑他们当年的死因,便派墨子染调查。 “这里写的某个将军究竟是何人,皇上就此怀疑一定是有所原因的。还有这个百里高宣的背景我想了解一下。” 酒千歌快速地提出自己要了解的信息。 他沉默不语。 “墨大人不肯透露,千歌也无能为力。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个道理当初是他告诉她的,现在她回敬给他! 墨子染轻笑一声:“我只是在想,你问的问题很有水平,看来这次的难关确实能渡过。” 他星眸灼灼,让她不适地别开脸:“既然如此,还请墨大人给予资料。” “这个案子晚点再说,现在先吃早饭。” 因为在墨香府那么一闹,两人都没有进餐过。 看着桌面的四碟点心,酒千歌嗤鼻一笑:“廷尉府是办事的地方,千歌不敢。” “这是命令。” 他率先执起一双筷子,再瞥了她一眼,似乎等她执起另一双。 “千歌不饿。” “再抗命,你就回去军营吧。” 他清冷地吐出这句话,自己先吃了起来。 酒千歌双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既然他这么喜欢让她吃,她就吃个光! 执起筷子,以最快的速度扫荡着点心。 在墨子染只吃了一个糕点的时候,她已经吃了三个,嘴里塞得满满的,依旧没有放慢速度的意思,恨恨地夹了一块又一块。 终于清空后,她也饱了,“抱歉,千歌的饭量特别大。” 他顿了顿筷子,笑着让人再准备四蝶。 “不急,还想吃的话膳房还有。” “……”你狠,你自己吃! 她悄悄翻了一个白眼。 墨子染吃相非常的优雅,不知是否错觉,她依旧瞧见他脸上的疲惫。 呵,谁让他昨晚一夜不睡在做那种事情。 他慢条斯理地填饱肚子,随后起身:“去一趟茶馆。” “十年前的案件……” “现在带你去看看。” 酒千歌凝神,紧紧地跟在他身后,只是没想到他带着她来到这样的一家茶馆。 阮江雪的茶馆。 “阮姑娘还是一样的漂亮啊。” “平阳第一美女的称号不是作假的。” “她经营的茶馆味道也很好,有才有才。” 客人议论纷纷,酒千歌恍然,原来是第一美女,难怪有这等姿色。 “墨大人是一日未见如隔三秋,所以迫不及待来找她了么。”她暗讽。 他目光凉凉地觑着她:“确实,昨晚的一夜让人忘怀。” 说完,让她在原地等候,他人不知去了哪里,酒千歌也懒得理会。 茶馆的中央有一舞台,阮江雪正缓缓跳舞,一颦一簇让人心动不已,掌声一片。 一曲后,阮江雪下了台,径直朝她走了过来,笑意盈盈:“酒公子,真是巧。” “不巧,千歌是来查案的。” “莫非附近发生了什么?” “不知。” 阮江雪淡淡一笑:“自从知道我和子染共度一夜之后,脸色都变得不太好,酒公子莫非……对我有意思?” 酒千歌听着前半句的时候心里还跳了跳,没想到她说得是对她有意思,真是可笑。 “阮姑娘是平阳第一美女确实得到很多人的青睐,但不包括千歌。” “呵呵酒公子不必如此,其实……”她略带羞涩地理了理耳边的发丝,“我和子染真的没有发生什么。” “不必对我解释。”酒千歌的声音冷了几分,恨不得现在就离开。 “酒公子这样的态度,容易让人误会你很在意。”阮江雪忽而抬头,一瞬不瞬地直视她。 “你放心好了,我对你,没有兴趣。” 酒千歌冷笑一声,再也不去看她。 阮江雪也不再多说,点点头后离开了,转弯角,墨子染正伫立等候。 他淡淡启唇:“解释了吗?” “解释了。”她笑容灿烂。 第六十三章 冷河寻玉佩 等墨子染离开后,阮江雪收起了笑容,唤来了一人:“查查酒千歌的底细。” “是。” 酒千歌站得不耐烦的时候,才看见他缓缓走来。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子,发现她态度没有半点的好转,反而冷漠了一些 “没什么想说的?” “有。” “说。”他好心情地弯了弯眼睛。 “可以走了吗?”她不想再看见阮江雪。 “等你说完再走。”墨子染慢条斯理地煮着茶。 “说完了。” 他的手顿了顿,眼底掠过一丝不悦,“江雪没有和你说什么?” 呵,一个唤江雪,一个唤子染,足见其亲密程度。 “说或者没说又如何,你们为什么要向我这个护卫澄清昨晚的事情,心虚吗,还是担心我说出去?放心,我没有为百姓提供八卦的心思。” 她嘲讽地勾唇,视线一直没有落在他身上,因此也没看见他愈发阴沉的神情。 忽而,他笑了起来,站直身子逼到她面前:“千歌真是聪明过人,早知你不会传出来就没必要掩盖真相。” 她双眸半敛,冷声道:“墨大人还是赶紧告诉我案件的事情为好。” “百里高宣的府邸很远,不是徒步就可以到的。”墨子染不咸不淡地说着,走出了茶馆。 酒千歌一愣,愠怒道:“既然墨大人只是为了看阮江雪跳舞,何必谎称带千歌去查十年前的案!” 他目光锋利地刺在她身上:“你似乎很心急?”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千歌只是担心墨大人没办法向皇上交代。” “担心我?” “……”她不答。 “担心我?”他逼近几分,重复这个问题。 酒千歌感觉到他灼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是。” 话音一落,他眉头舒展,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轻松地笑了起来。 连她都几乎要相信他是真的开心了。 一辆马车停在了两人面前,只听见墨子染温和地说道:“去百里高宣的府邸需要三日路程,上车吧。” 酒千歌蹙眉:“不可要多一辆?” 去墨香府的时候也是让她自己坐一辆的。 “不上就留在这里吧。” 说着,他就让车夫鞭马,酒千歌咬咬牙,脚尖一点便跃了上去,这才发现座位只有一排。 也就是说,她只能坐在他旁边! 酒千歌犹豫不决,马车忽而发动,她一个踉跄险些扑在他怀中,吓得紧紧地拽着窗帘。 “如此勉强,便不要去了吧。”他安然地靠在座塌上,分明是知道她很在意这件案子。 她恼怒,只好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一言不发地盯着窗外。 墨子染也没有主动和她说话,车中静谧得诡异。 翻书声响起,她一怔,余光瞥了过去。 果然在看书。 看来他在车里看书的习惯还是未变。 依稀记得,当时两人争论的对话: “没想到小庄稼看似体弱多病,还会些兵法。” “精通医术可杀人于无形,有时候比兵法还要管用。” “是吗,那将士们都看医术得了。” “可惜不是每人都有这种资质。” 那时候的时光…… 她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随后意识到自己竟笑了,连忙收敛,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过了两个时辰,酒千歌几乎要昏睡过去,车外忽而变得吵杂。 锵! 她猛地惊醒,这是兵器相对的声音! 刚准备撩起帷幔看看外面的情况,腰间就被紧紧搂住,一扯,便扑进了墨子染的怀中。 熟悉的气息让她浑身一颤,蓦地喝道:“放开!” 然而她一扭头,便看见了一把剑直直地插进车厢中,正是刚才她所靠近的位置! 脊背不禁有些发凉,如果刚才没有避开…… “安永,发生什么事?”墨子染没有松开护着她的手,朝车夫询问。 酒千歌没来得及惊讶安永也在,就听见他沉重地回应:“四皇子。” 墨子染脸色一变,搂着她腰间的手紧了紧。 她愣了片刻,猛地推开他:“墨大人,我才是你的护卫。” 未等他回应,她便冲了出去。 眼前混乱一片,几十名将士持着长剑相互攻击。 远处,一名男子骑着马,缓缓迎了过来,举起右手:“停。” 四周正在打斗的将士纷纷停住动作,整齐地排成队列站在他身后。 “士兵训练,不知墨大人会经过这一路,实在抱歉。”他五官冷峻,星眸冰冷,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训练不顾及旁人吗,这一剑若是刺中了墨大人,你该当何罪!”酒千歌铿锵有力地质问。 男子一直盯着车厢的目光慢慢挪到她身上,他的下属率先抢过话来:“你竟然敢这样和四皇子说话,不想活了吧!” 四皇子伸出手阻止他继续说话,盯着毫无畏惧之色的她:“你就是酒千歌?” 他认识自己? 酒千歌蹙眉,却怎么都没有关于四皇子这人的记忆。 “千歌,进来。”墨子染的声音忽而从车厢中传出,似乎不想见四皇子。 她转身,准备撩起车帘,四皇子的马蹄声愈发靠近,直到停在车厢的一丈之内。 “墨大人再得皇宠,也应该出来对我行个礼吧?”他幽黑的眸子眯了眯。 车帘微动,露出纤长的手指。 墨子染一袭蓝衣伫立在车前,不卑不亢地作辑。 酒千歌狐疑地看着身高不分伯仲的两人,心想这个四皇子是不是和墨子染有些过节。 “已到午时,墨大人也该在此休息了吧。” “不必,时间过于紧迫。” 他淡淡一笑,示意酒千歌跟着上车,安永很快再次出发,本以为已经摆脱了,没想到四皇子的士兵一路跟着! 她眼中尽是疑问,不禁看向墨子染,多次欲言又止。 “君子濯,一个危险的人物。”他看穿她的心思,主动说了出来。 “敌人?” 她感觉很奇怪,说是敌人又没有看出君子濯带着的敌意,说是盟友就更不像了。 安永驾车的速度明显快了很多,到了晚上才停下找个地方休息。 酒千歌一下车,第一时间看向后面,君子濯还在! 安永负责把马安置好,她则拿着三个水囊去河边取水,指尖碰到水面,寒冷刺骨。 她有些惊讶,这里夜晚的水竟是如此冷。 简单地洗了一个脸之后,她拿起水囊准备起身,眼前水面上倏然多了一个倒影! 酒千歌瞳孔骤缩,下意识地往旁边闪躲。 “警觉性不错。”毫无温度的声音传来,她看清了来人,是君子濯。 “四皇子轻盈的脚步声更上一层楼。”她扯唇一笑,绕过他离开。 把水囊递给墨子染的时候,他微微蹙眉:“怎么这么慢。” “洗了下脸。”她灌了一口水。 入夜,四周漆黑静谧,唯独眼前的一团火燃起丝丝光芒。 他们三人围着火堆,皆是默不作声。 “墨大人,我们一起喝点酒吧。”将士们手中拿着酒壶,兴致勃勃地给他们三人倒酒。 酒千歌脸色微变,迟迟不愿举起酒碗。 她,不能喝酒! “来来,我们干了!”将士们一个个叫嚷着,察觉到没有动作的酒千歌,“这位兄弟,怎么不喝啊!” 她指尖有些发凉,讪笑道:“我不会喝。” “不会喝就随便喝点……”其中一名将士强迫地把酒碗塞到她手中。 酒千歌沉着脸,看来要干架了。 嘭! 是酒碗落地的声响。 她惊讶地看向摔了酒碗的墨子染,只见他双唇蠕动,吐出几个字:“我们很熟?” 众将当场愣住,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毕竟这是四皇子吩咐做的事情啊。 “滚。”他淡雅地挤出一个字,众将咽了咽口水,赶紧回到四皇子身边。 酒千歌顿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轻松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麻烦又来了! “找!赶紧找!”君子濯的阵营吵吵闹闹,很快便听见众人匆忙的脚步声。 她瞥了一眼,发现他们是往河边奔去的。 “墨大人,要劳烦你们帮忙找找了。”君子濯走来,“皇上赐给我的玉佩掉水里了。” 墨子染并没有起身,淡然道:“这就是四皇子的过错。” “你就不怕皇上知道你这种态度后惩罚你吗?” “还得看皇上信你还是信我。” 君子濯笑了一声,目光锋利地看向酒千歌:“请不动你,但请得动他吧,给我进河找!” 她抿唇,一动不动。 怎料,墨子染说道:“去吧。” 她撩起衣袖,嘴里哼了一声。 要她找是吧,非要闹个鸡犬不宁! 扑通一声,她跳进了浅水区,扬起手,重重地击向水面,两条水珠腾地一下升起,毫不留情地扑向众将的脸颊。 一掌接一掌,一浪接一浪,水面变得波涛汹涌,众将几乎站不稳。 “你在做什么!”君子濯怒喝。 “不翻个底,怎么帮你找?”她笑得十分真诚。 什么玉佩,分明就是一个为难的借口,这么深这么大这么黑的河流,如何找! “既然如此,你们都回来,让他一个人找!”他发令。 她狠狠地瞪过去,发现墨子染也在一旁观望,神情是那么的漠然。 心头一紧,她蓦地别过脸,愤怒地再次击向水面。 倏然,身后传来冷冽的气息,她一惊,没来得及躲开,后背被重重地打中,整个人往水中央飞去。 噗通!全身湿透! 她挣扎地站起,蓦地回首,只见君子濯伸出一掌,径直往她袭来,目标是,她的胸膛! 酒千歌脸色大变,准备抽出软剑迎击,墨子染便闪身挡在他们面前。 原来……他不是见死不救的。 暖意流淌,不到一刻,便全然化为灰烬。 因为墨子染不是抵挡君子濯的攻击,而是转身,狠狠地攻向她! 轰! 水面炸开,她的身子如同断线的风筝,甩向了岸上。 安永立刻冲过去,把她扶起,却在触及酒千歌的目光时动作一僵。 那种噙着恨意的眼神,彷佛要把你千刀万剐! “你不应该恨大人……”他解释了一句之后就顿住,什么都不说就把她抱起。 第六十四章 头号男宠 然而安永刚搂住酒千歌的腰,就被她狠狠推开。 她护着胸部,就这样一步一步地独自走回车厢。 河水中央,两名男子下半身的衣襟全湿,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开,皆是紧紧盯着对方。 墨子染双眸冰若冰霜,嘴角却含着笑意,让人毛骨悚然。 “四皇子不满千歌,我已帮你教训。” 君子濯脸上掠过一丝惊讶,复杂地盯着他,彷佛要看穿他真实的想法。 “不相信的话,你大可以把他杀了,只是……”他星眸一闪,声音冷了几分,“他是我的护卫,死,也只能死在我手中。” 说完,不徐不疾地走出河水。 “生气了?”君子濯这次的话说得很轻,只允许两人听见。 然而墨子染没有回应,寒着脸离开他的视线,这才加快步伐,后来索性直接施展轻功。 一回到车厢,他就猛地扯开车帘,因为过急呼吸有些凌乱。 酒千歌已经披上了毛毯,一动不动地缩在角落里,即使听见他走过来的声音,也未曾抬起头看一眼。 “痛吗?”他眉梢染上担忧。 “呵呵。”浓郁嘲讽气息的笑声,让人极其的不舒服。 “笑什么?”他敛眉。 “墨大人,这样很好玩吗?”她终于抬起头,狠厉地盯着他,几乎要把他搅碎!“既然一开始就想杀了我,何必做那么多小动作!” 她的喉咙依旧感到一丝血腥味,唯一庆幸的,就是没有被他们发现女儿身! 空气在一瞬间变得凝结。 墨子染沉默半晌,眼底涌动难言的情绪,良久后归于平静,淡淡启唇:“我想杀你的话,现在你就死了。” 河水冰寒至极,酒千歌浸泡了那么久,此时身子忍不住微微颤抖,却倔强得努力压制。 “那就谢墨大人手下留情,如果没事可以出去吗,千歌今夜想在马车中睡。”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撩帘下车。 酒千歌迫不及待地把冻得通红的双手放在嘴巴,努力地呵出热气,下半身的腿部早已冷得发麻。 又冷又困,让她的意识有些涣散,靠在车厢无力地阖上双眼。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感觉到怀中暖烘烘的。 惺忪地睁开眼,似乎看见墨子染的五官在晃动。 她抿唇,推开,低哝:“走开。” “他会伤害我在意的人。” 熟悉的柔和声在耳边响起,酒千歌眉头紧蹙,他在说什么? 身边的暖和增添困意,她再次闭上眼睛,很快便陷入沉睡。 翌日,她是被马车的抖动震醒的。 肩头很沉,原来除了毛毯,还披着墨子染的外衣,手心不知何时还握着暖炉。 酒千歌愣了愣,看向身旁安静看书的男子。 脸色一沉,把衣服递回给他:“墨大人对下属真是关怀至极,难怪众人都称赞廷尉和蔼可亲。” 接下来的一路,他没有和她说过一句。 终于到了百里高宣的府邸。 安永指了指对面简陋且带着烧焦痕迹的屋子,解释起来:“那就是王真的宅院,许是他无亲无戚,无所畏惧,平日里总是和百里高宣争吵。” 原来当时两人就住在对面。 酒千歌似乎想起了什么,瞥向墨子染:“既然百里高宣和王真的府院都在平阳,当初墨大人为何去凉城?” 他从容挑眉:“你怎么知道?” 她一噎,塞一个借口:“傅景天被捕的案件轰动一时,千歌有所听闻。” “那你是否也听闻,傅景天被释放了。” “什么!” 话音一落,就听见远处嚷着响亮的嗓音:“你负责这边的巡查,不许偷懒。” 酒千歌惊住,看向声音的主人,正是傅景天! “知道百里高宣的哥哥叫什么吗?”墨子染莫名其妙地问了一个问题。 她摇头,哪有心思理会什么哥哥,只想知道傅景天为什么会无罪释放,虽然只当了一个九品芝麻官,但证明他还有崛起的机会! “百里炎阳,当今一品大将军。” “哦。”她心不在焉的回应。 “也是傅景天的远房亲戚。” 她一怔,终于明白过来,“是百里炎阳救了他。” 与其同时,傅景天也注意到了他们,疾步走来行礼:“参见墨大人。” 墨子染嗯了一声,淡漠地把目光挪开。 “墨大人。”他唤住,靠近几步低语,“现在纪流苏已死,墨大人不会再与傅某为敌了吧。” 因为酒千歌离得很近,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嗤笑。 瞧这话说得墨子染是为了纪流苏才会针对他似的。 “不要靠我太近。”墨子染神情疏远。 傅景天脸色变了变,自知官位小不敢得罪,离开前礼貌地朝酒千歌和安永点点头。 却在对上酒千歌的眼神时蓦地一怔。 许是错觉,他竟看见了一丝厌恶,再次寻去,已没了痕迹。 酒千歌心情沉重,朝廷中果然有关系才能畅行,死的也能变活! 安永叩响百里家的大门,却得到这样的回复:百里一家都出门了,要明日才回。 “墨大人不介意的话,傅某可以招待今晚的住宿。”傅景天突然折返,脸上堆着笑意。 这一带的巡逻都是他负责,可以说跟着他会是最安全的。 墨子染余光往酒千歌身上瞄了眼,应了下来:“在你安排的住所,应是不会发生危险的事情吧。” “自然不会,傅某用性命做担保!” 他热情地带着三人走进一间客栈,吩咐下人准备好酒菜,还特意唤来琴手伴奏,舞女作兴,这场面堪比皇帝驾到。 酒千歌眼底掠过一丝精光,忽而把眼前的菜挥落,砸在傅景天的身上。 “鱼肉都敢拿上来,不知道墨大人不喜欢吃吗!” 油渍沾着衣裳,让他脸色变得铁青,然而听见酒千歌的话后,瞬间恢复笑容:“抱歉,傅某不知,现在就去把鱼肉全部换了。” 然而刚端上猪肉,又被她挥飞。 这次傅景天早有预备,闪身避开。 “猪肉都敢拿上来,不知道墨大人不喜欢吃吗?” 他青筋跳了跳,换了鸡肉。 “鸡肉都敢拿上来,不知道墨大人不喜欢吃吗?” “是你不喜欢还是墨大人不喜欢!”他有些怒了。 墨子染目光温和地凝视着她,声音带着宠溺:“千歌最了解我的饮食习惯。” 一句话,便噎得傅景天无话可说。 酒千歌也愣了愣,别开脸,错开他的视线。 忽而想起两人曾有过节,墨子染自然不会放过为难傅景天的机会。 最后餐桌上只剩下斋菜,她倒是不闹了,满意地吃了起来。 整个过程,都感觉到傅景天灼热的视线放在自己身上。 入夜,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房间,墨子染却把酒千歌唤进房间。 “我要沐浴,你等会把衣服递给我。” “墨大人不会自己取?” “自己取还要护卫作甚?” “护卫是用来保护大人的,不是递衣服!” 他忽而目光灼热地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那你就不该埋怨前晚发生的事。” 前晚,她落水的事么? 酒千歌冷冷扯唇:“为墨大人死了又何妨,被打一掌算什么。” 屏风后,水珠某人光滑的肩头缓缓滑落,回到水中。 听着水声,酒千歌浑身不自在。 “拿来。”如沐春风的嗓音带着诱惑力。 她别开脸,伸手把衣服递进去。 “走进一点,再进一点。” 她恼怒,正准备缩回手,手腕就被温热的掌心裹住,整个人被扯到他面前。 赤裸的上身让她脸色大变,不禁回想起初次见面的场景。 他深邃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穿过缕缕烟雾,望进她的心头。 “墨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有断袖之风吧。”酒千歌极力保持平缓的语速。 “是又如何?” “是的话千歌就帮你广招男宠!” “那你定是我的头号男宠。”他双眸噙笑,温柔得让人心神一荡。 她挣扎地抽出手,不料把浸泡在浴桶中的墨子染扯了起来,湿漉漉的胸膛往脸上一撞。 双唇竟贴在他的胸前! 脑袋一刹那变得空白,她惊得一推,把他推回桶中。 墨子染抚摸着被她亲吻过的位置,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带着甜蜜的满足。 酒千歌不顾一切地冲出外院,让凉风平息跳动不已的心脏,悔恨地闭上双眼。 原来,还是有感觉。 黑夜肃静,明月高悬。 忽而,有刺客袭来! 察觉到气息不强,酒千歌徒手抵挡,简单几招,利索地把刺客制住。 掌声忽而从身后响起。 她蓦地回首,瞧见傅景天欣赏地从暗处走来:“酒兄果然好身手。” “不会是你派来的刺客吧。” “傅某只是想看看墨大人护卫的实力,果然有刁难人的本事。”他说的是吃饭时候的那一幕。 酒千歌懒得和他多说,转身回房,却被挡住去路。 “若酒兄不介意,可否和傅某结为兄弟?”那真诚的眼睛,不带着半点的蔑视。 她嘲讽一笑:“我没有到处结拜兄弟的癖好。” 不友善的话让他忍不住询问:“傅某有得罪过酒兄?” “有。” 不顾他怔然的神情,她冷漠地擦肩而过,回到房间休息。 经过墨子染房间的时候,听见一把柔美的女声在里头响起:“子染。” 第六十五章 她对傅景天笑了 酒千歌的脚步顿了顿,凝神倾听。 “怎么来了?”墨子染的声线一如既往的平缓。 “想你了。” 是阮江雪没错! 她脸色变了变,连睡觉的困意都全部消失,转身回到院子外。 阮江雪说完这句话之后是有些忐忑的,毕竟她没得到他的允许就私自跟了过来。 然而墨子染并没有责怪的意思,找了一个舒服靠在座塌上,翻书看了起来。 她双眼染上笑意,“这几日我呆在你身边吧。” “回去。” “可是……回去要三日的时间。”她好看的眉头紧蹙,轻轻地扯动着他的衣袖,“就这一次,求你了子染。” 他沉默良久,笑道:“下不为例。” 阮江雪重重地点头,瞧着他比前几日明显轻松愉悦的神情,忍不住询问: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 “是吗?” 锵! 窗外倏然传来兵器之声,墨子染敛眉,快步走到窗边,只见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一高一矮,一个持长剑,一个持软剑。 是酒千歌! 他五指按住窗棂,准备一跃而下,却在看清另一个人的容貌时停住了所有的动作。 “没想到你也用软剑。”傅景天侧过身,躲避着她的攻击。 “软剑这么好用的武器,多人用有什么稀奇的。”酒千歌为了把心里的烦闷全部释放出来,只好拿傅景天出气。 十个回合下来,渐渐分出了胜负。 她剑锋一转,径直停顿在他脖子上,嫣然一笑:“畅快!” 傅景天扔下长剑,落落大方地承认:“是我输了。” 她惊讶地看着他眼中的赞许,悻悻地收回架在他脖子上的软剑。 看惯了他的蔑视,一时间不习惯他这么好的态度。 “武功进步得很快,看来你下了不少功夫。”她直接说出心里的想法。 “没错,因为我……曾输给一个女人,这种耻辱,不会再有!” 说起这个,他脸上就掠过恼怒,彷佛经历了奇耻大辱。 “输给女人就是耻辱?”她挑眉,警告道,“瞧不起女人,终有一天会得到女人的报复!” 傅景天目光坚定:“我从来不怕!” 她挥挥手,淡然地转身走回客栈:“夜深了,休息吧。” 房中,阮江雪站在一侧,把楼下的一幕看的一清二楚,虽然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看出气氛还算和谐。 更重要的是,那位酒公子笑了。 笑起来的时候,如同雨后的初阳,能让人的心情都沾染上喜悦。 “子染?”他的神情突然变得沉敛,令阮江雪疑惑不已。 “对着曾经的仇人露出真心的笑容,代表着什么?”他冷不丁地抛出这个问题。 她愣了愣,认真地沉思起来。 “大约是……冰释前嫌吧。” 话音一落,就感觉四周的空气愈发冰冷。 “我要睡了。”他把书扔在一侧,下了驱客令。 阮江雪诧异地凝视着凌乱散开的书卷,垂眸,默默地退出房间。 从小到大,他都是把书轻轻搁在桌面的。 果然,酒千歌的出现有问题!瞧见他穿着墨子染的衣衫那天起,就有所怀疑了。 翌日,客栈陆陆续续迎来新的客人。 因为昨夜有了心理准备,今早看见阮江雪的时候,酒千歌没有半点的惊讶,率先走到马车旁等候。 墨子染突然出现在她身后,幽幽道:“你离我多远了?” 她一惊,回头看见脸色不太好的他,抿了抿唇。 “阮姑娘在的时候,一丈的规定就可以作废了吧。” 他沉眸,正准备说什么,阮江雪便迎了上来,端庄温柔地酒千歌和安永点点头,再看向他:“子染,昨夜你说好的,带我一起查案。” 酒千歌余光瞥了瞥仅有的一辆马车,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淡漠道:“你们请。” 阮江雪笑了笑,率先上了马车,随后朝墨子染递出手掌。 然而他的瞳孔中全是酒千歌垂着头的倒影。 “过来。”他缓缓地,朝她伸出手。 安永一怔,看向尴尬无比的阮江雪,帮忙解围:“千歌和我一同骑马吧。” 说完,他就浑身僵住,因为墨子染冷冽的目光瞬间刮了过来,吓得他噤声。 “酒兄,”傅景天牵着马走来,亲切地拍了拍酒千歌的肩膀,“我这里有多一辆的马车,可以载你过去,墨大人不会介意吧。” 墨子染不动声色地拂开傅景天搭上去的手臂,随后询问她:“你的意思呢?” 她,会选择谁。 酒千歌瞄了眼阮江雪还伸在半空中的手,和安永不悦的神情,顿时嘲讽一笑,“那就麻烦傅兄了。” 傅兄二字,让傅景天认为她承认他是兄弟,顿时喜上眉梢:“不客气。” 虽然和傅景天同车不太舒服,但总比和阮江雪坐在一起的好。 一路上,她都没有和他说话的意思,倒是傅景天热情地和他讲着这里的风土人情。 酒千歌不禁诡异地看着他,彷佛不认识他一样。 “怎么了?”他疑惑地摸了摸脸。 “……你觉得,阮江雪怎么样?” “她?典型的红颜祸水。”一说到女人,他就变回老样子,脸上带着不屑和冷意。 “按你这么说,是女的都是红颜祸水。” “确实。”他神情变得凝重,“自古毁掉男人大事的,不都是女人吗,只要远离所谓的爱情,就不会出事了。” 她翻了一个白眼,“如果你爱上一个男人的呢。” 傅景天彷佛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瞬间怔住了,“荒……荒谬!” 马车停了,已经到达百里高宣的府邸,许是下人向百里夫人汇报了情况,她早早就在门口守候。 “墨大人,久仰大名。”百里夫人虽是说着这话,语气却透出拒客的意味。 墨子染简单地交代事情,随后礼貌周全地笑了笑:“百里夫人,打扰了。” 她哼了一声,目光在众人身上扫了一圈:“想进来也行,但我只允许两个人。” 阮江雪双眸微闪,上前一步,轻唤一声:“子染。” 虽未说其他话,但柔软的呼唤已经表明她想去的心意。 傅景天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拉着酒千歌的手腕:“既然他们想去,我便留在这里陪酒兄等候吧。” “好。”她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 “看来你也讨厌阮江雪。” “我们讨厌的原因不一样……” 两人窃窃私语的背影,异常的扎眼。 她就这样跟随着傅景天走,似乎再也不会回头。 墨子染整张脸都紧绷起来,冷喝:“离开我一丈之外,这案件你不必跟了!” 又是一丈! 她忿忿地鼓起腮帮,他寒气逼人的声音再次传来:“给你一息的时间过来。” “你走吧,这件案子还轮不到你管。”酒千歌挣开傅景天的手,回到墨子染身边。 阮江雪就怔怔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到门扉合上,视线中再也没有墨子染的半点残影。 “安永,他究竟是谁?”她袖中的手指紧紧捏成一团,声音微颤。 安永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没有说。 大堂中,下人端来茶茗。 墨子染坐下后,熟稔地道出一长串话。 “据当年口供,案发当日百里高宣卯时去茶馆,辰时逛杂市,午时吃饭,未时游江,酉时从凉城回来,申时受邀到了王真宅院然后被烧死,那么请问百里夫人,当时他从凉城带了什么回来?” 酒千歌听得懵然,努力地回想起最初看的书卷,似乎有这样的介绍,但和墨子染说的有所不同。 “带了……”还没进入状态的百里夫人,显然也听得糊里糊涂,“我怎么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呢?”墨子染咄咄逼人。 “无非就是一些手信,具体的我哪里记得!”她不耐烦地拿起茶杯。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慢悠悠地站了起来,一字一顿道:“当年的口供里,百里高宣根本没有去过凉城。” 百里夫人手一抖,茶杯嘭的一声掉落在地。 “你!”她很快调整好神情,板着脸往桌面上拍了一掌,“十年前的事情,我老了记不清有什么不妥吗!三番四次地重提我丈夫之死,你们查够了没!” 酒千歌不悦地蹙眉:“百里夫人,这是皇上的命令,你生气就去朝廷告状吧,不要对我们大吼大叫的。” 她顿时气噎,连忙赶客:“你们问的问完了吧,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这是什么态度。 酒千歌心里冷哼一声,侧目看向墨子染,却发现他笑意浅浅,心情愉悦。 她发现自己越来越猜不透他的心情了…… “书卷上写的某位将军,其实是当年弹劾百里炎阳的官员,他的墓地就在凉城。”他忽而解释起来。 酒千歌恍然,难怪刚才他想用百里高宣去凉城来套话。 看来十年前百里夫人的口供是假的。 “为什么要把墓地设在那么偏远的地方。”她有些疑惑,自顾自的低语起来。 “许是痛恨皇宫的明争暗斗。”没想到墨子染回答了,眉梢间嵌上悲凉,轻声道,“斗了一辈子,终会厌倦。” 她脱口而出:“你呢?” 第六十六章 尝尝男人的味道 “我,没退路了。”他嘴角的弧度是那么的忧伤,让人忍不住想要抚平。 酒千歌收紧想要举起的手,别开视线。 “墨大人去墓地有什么收获吗?”现在她肯定,墨子染当时会去凉城就是为了查看墓地的情况。 “没有。” “那你肯定有解决的办法吧。”面对削权的可能,他怎么会做待宰羔羊呢? 墨子染高深莫测地看着她晶莹清澈的双眸,不知不觉地吐出:“有。” 终是,承认了。 她感觉到心跳在加快,趁着他肯说出一切,一定要抓紧机会! “说来听听?” “两种办法,第一种是获取百里夫人的信任。” 攻心计! 等百里夫人完全相信他,甚至把当年的隐情说出来后,他就可以翻脸结案,这种事情……相信墨子染非常擅长! 她深吸一口气,维持平缓的声线,“第二种呢?” “这个有点复杂。”他一副说来话长的模样。 “没关系,我可以听!” 她激动地扯住他的衣袖,才意识到两人走出了府邸,阮江雪正紧紧地盯着她的五指。 这一刻,酒千歌忽而不愿意松开了。 索性挽住墨子染的手臂,故作担忧:“墨大人没事吧,刚才百里夫人打得这么狠,看脸都肿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边说着边拖着他上了马车,瞥见阮江雪苍白的脸色,心情不禁好转起来。 车帘阻挡住外面的视线,酒千歌这才松开手,不再演戏。 熟料他擒住自己的手腕,笑意深深:“既然演了开头,就不差一个谢幕吧。” 说着,他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酒千歌的瞳孔一点点地缩小,没来得及逃避,双唇已然被堵住。 那般的柔软,那般的心动。 她睫毛颤抖,连呼吸都忘记了。 忽而凉风袭来,余光隐约看见车帘被掀开,紧接着听见安永担忧的声音:“阮姑娘,有没有摔伤?” 酒千歌奋力推开他,腰间却被搂得更紧。 吻,更深了。 彷佛把所有难言的思念都寄托其中,在唇瓣间缱绻缠绵,无止无休。 她双眼变得迷离,时间彷佛倒退到从前,倒退到她无所顾忌又羞涩地亲吻他的时光…… 只是梦,总有醒的那一刻。 回过神时,她听见墨子染清淡的嗓音从头顶传来:“这样的双唇,不做女人可惜了。” 他忽而伸出手,抚摸着她光滑的脸颊。 那个位置,正是人皮面具的裂缝! 她心凉了一半,原来他刚才的亲吻是因为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顿时庆幸花颜给她的不是人皮面具,而是一种奇特的药,喝下后是会隐藏真容的,连嗓音也发生细微的变化。 酒千歌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冷冷地讥笑:“没想到墨大人连男人都不放过,可是当着阮姑娘的面,真的好吗?” 墨子染盯着她微肿的双唇看了很久,忽而一掌扣住她的后脑勺,拥住了她,声音沙哑:“她从一开始,就不重要。” 她双眸一动,低笑出声。 “是不重要,还是因为墨大人玩腻了。” 也许,他和傅景天一样,根本没有把女人和爱情放在心上! 也对,权倾朝野的廷尉,想要什么女人没有? 下巴一痛,她被迫抬起了头,对上他璀璨的星眸,似乎蕴含着一丝丝的无奈和忧伤。 “子染……”几乎要被遗忘的阮江雪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却是颤抖的。 酒千歌听出有些哭腔,挑眉看着他,“真的没关系?” 墨子染缓缓松开擒住她的手指,撩起车帘走下车,她的心也从温热变回冷冽。 “哭什么?” “子染这是什么意思?”阮江雪眼珠通红。 “忽而想尝尝男人的味道。” 酒千歌在车中听得直骂不知廉耻,忍不住跳下车回击。 恰好,百里家的大门再次打开。 百里夫人眉头紧皱地走了出来:“堂弟怎么突然病倒了?” 刚说完,她也看见墨子染一行人,脸色冷了几分,绕过他们离开。 “想听第二种办法,就跟过来。”墨子染忽而说了一句,悄悄地跟着百里夫人走。 酒千歌愣了愣,走到他身侧,听他娓娓道来。 原来,五年前起,百里家的远亲近戚就开始遭遇不测,尤其是有望继承将军位置的男丁,不是病倒就是意外死亡,人才锐减,再这样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难题让百里家族烦透了心,也正是如此,傅景天这个远亲才会得到帮助。 “有人在报复?”她低头沉思。 “嗯,我猜……”墨子染还未说完,就被阮江雪打断了,“子染,你们在说什么?” 正听着尽兴的酒千歌脸色一沉,冷叱一声:“不懂就别打岔!” 那副模样,哪有半点护卫的卑微,完全是女主人的架势! 阮江雪委屈地咬着下唇,想得到墨子染的安抚,不料他继续刚才的话题。 “我猜是王真那边的人在报仇,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毕竟百里结下的仇人不少。无论是谁,只要找出祸害百里家族的真凶,我也算是破了疑案,将功补过,皇上不会过于为难我。再加上,皇上真正关心的不是火宅,而是墓地。” 这一点,酒千歌也有想到,毕竟皇上是知道了王真和百里高宣去了墓地,才让墨子染调查火宅真相。 而现在知道了那是弹劾百里炎阳的官员的墓地,百里炎阳又是一品大将军…… 弹劾,一品…… 她一怔,顿时有了头绪。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皇上这一计简直绝了! “想到什么?”墨子染挑眉,颇有兴趣地询问。 “弹劾证据,对吗?” 他看着她眼底自信的光芒,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果然聪明。” 皇上是怀疑他们两个在墓地找到了弹劾的证据,才会这般重视。毕竟百里家族占着一品大将军的位置,还是将军世家。 如果真的有压制百里炎阳的证据,皇上怎么会放过! “一箭双雕。”她意味深长地补充这两个字。 墨子染脸上掠过一丝诧异,随后转为笑意:“继续说。” 阮江雪彻底感觉自己好像一个局外人,脸色倏然变得煞白,立刻上前挡在两人中央。 “子染,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男人间的事。”他不温不火地回应。 酒千歌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但很快便收敛。 众人跟着百里夫人到了另一家府邸,还未进去就感觉到死气沉沉的气息。 一个大夫刚好走出来,绝望地摇摇头。 “究竟是怎么回事!”百里夫人愤怒逮住他。 “夫人,是中毒了,这种毒老夫从未见过,很是诡异。” “呵,说那么多借口,无非就是医术低劣!”百里夫人狠狠地甩开他,往府邸里面走去。 没过多久,里头便传来了噩耗,中毒的堂弟死了。 百里家族又一个男丁死了。 本来想进去查看毒药的墨子染,也生生顿住脚步。 酒千歌低叹一声,如果徐枫在这里,许是能看看。 事情中断,众人只能先回客栈,酒千歌也打算入房好好捋顺思绪,怎料有人不让她如意。 “酒公子,可以借步说话吗?”阮江雪唤住。 “我有些累了,下次再说吧。” “酒公子不会真的以为子染喜欢男的吧。”她快步走到酒千歌面前,直截了当道,“他已经有喜欢的女人了!” 她顿了顿步,努力忽略揪紧的心,回敬道:“我看那个人也不是你吧!” 本是她随口一说,谁料阮江雪承认了:“是,但那又怎么样,他喜欢的女人已经死了。” 死了? 酒千歌怔了怔,有一瞬间为他感到心疼,然后想起他对自己的种种不公,渐渐地收起无谓的怜惜。 “那你就要努力了,小心他真的变断袖了。” 她满意地看着阮江雪苍白的脸孔,径直走回房间,关上了门。 脊背靠在门框上,有些无力地滑落。 …… 另一间房中,安永憋了一天,再也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大人不想酒千歌被牵扯,其实办法很简单啊,只要彻底地远离她……” “什么时候轮到你教我做事了。”墨子染声音冰凉彻骨,“看见阮江雪就把持不住了?” 他慌乱地摇头:“不是……安永知错。” “割。”他吐出一个字。 安永脸色微变,随后毫不犹豫地抽出剑,在手臂割上一条伤痕,缓缓退出房间。 这是在作为墨子染手下的规矩,抗命的往往会受到惩罚,而这是安永的第一条伤痕。 墨子染静静地凝望着窗外的景色,背影寂寥。 忍别离,不忍却又别离。 终究……还是一句不舍得。 叩叩叩。 不知是谁敲响了门,墨子染没有理会,那人索性推门而进。 “出去。”他以为是安永,看都没看一眼。 “墨大人。” 他双眸一闪,蓦地回头,没想到酒千歌会主动走进来他的房间。 “千歌想问一个问题。”她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复又睁开,似乎沉思很久才决定走到他面前。 “嗯?”他声音放缓。 “如今皇上早已忌惮你,甚至想削权,你还打算助他吗?” 第六十七章 墨子染慌了 从阮江雪告诉她墨子染喜欢的人已经死了之后,酒千歌就在房间发呆了半刻钟,心头一直纠结的问题忽而解开。 既然他喜欢的人不是阮江雪,也就是说他们真的没有发生肌肤之亲…… 瞧,她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这个。 酒千歌嘲讽地摇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而是对付皇上。 不管是于公还是于私,墨子染都是最大的障碍。 又沉思了半刻钟,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墨子染的房门。 他悲凉的背影是那么的落寞,她几乎要走过去拥抱,最后极力忍住,问道:“既然皇上早已忌惮你,你还打算助他吗?” 墨子染眼底掠过一丝诧异,笑道:“皇上忌惮,就想办法让他安心好了。” 也就是说,他还是会支持皇上。 酒千歌秀眉紧蹙:“难道你没看见君清夜的暴政吗!” “皇上的名讳是你可以直呼的?”他字字柔和,却又带着冷冽,“别忘了你只是一个护卫,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会被杀的。” 她心里冷哼一声,慢慢后退到门槛处。 本想着墨子染不扶持皇上的话,和他的关系就没必要这般僵硬。 可是现在…… “你突然这么问,是想谋反吗?”他语气一冷,手一挥,把门扉关上,断了她离开的路。 酒千歌扯唇,露出平静的笑容:“怎么会,千歌只是看不惯皇上,但对墨大人忠心耿耿,只要你一日站在皇上那边,千歌一日不会谋反。” 她真诚的神情,可以骗过普通人。 “忠心耿耿吗?” 墨子染似笑非笑地弯了唇角,一步步地逼近,直到她抵在墙上。 他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双唇上。 酒千歌浑身一颤,马车中的一幕再次涌来,她不愿意再承受一次失神的缠绵! “墨大人想干什么?”手指下意识地抚上腰带的位置。 “我只是想验证一下你的忠心,不会怕了吧。” 他温热的指腹一点点地触碰她的下巴,惊得酒千歌脱口而出:“难道墨大人心爱的女子死了之后真的变断袖了?!” 墨子染手指一僵,眼中的惊讶是那么的明显。 酒千歌趁机拉开距离,快速冲出房间:“夜深了墨大人早点休息!” 他慢慢回神,深邃地凝视着敞开的门扉。 她知道了? 不,看她的样子是不知道的。 跑出客栈的酒千歌拍了拍胸口,脑中尽是方才他震惊的神情,看来阮江雪没有骗她,墨子染真的曾经爱过一个女子。 罢了,一切与她无关。 整理了一下衣衫,她悄悄地离开客栈,却在看见眼前的男子后顿住了脚步。 “你怎么在这里?” “傅某想找酒兄聊聊天。”傅景天笑了笑,晃了晃手中的酒壶,“刚准备上去找你,你就下来了。” 酒千歌绕过他,“我没空。” “你要去找百里夫人吗?” 她敛眉,蓦地回头盯着他。 傅景天摆摆手:“你别误会,我稍微打探了一下你们查的案件,所以推测出来的。” 她态度冷淡:“所以,你要阻止吗?” “为什么酒兄会这么想……我仔细地想过了,始终不记得什么时候与你结仇,酒兄是不是认错人了?” 酒千歌没时间和他扯往事,转身径直离开。 “我帮你调开巡卫吧。”他快步跑上来,补充道,“酒兄能得到墨大人的重视,前途无限,好好把握。” 原来是想攀附关系,不过,这才像傅景天。 她释然,没有拒绝。 偷偷爬进别人家府邸这种事情,酒千歌已经非常熟练了,只要不是皇宫,对于她来说就是轻松至极。 “乖,睡觉吧嗯?” 温柔的轻哄声让酒千歌惊得目瞪口呆,因为这句话是由百里夫人发出来的! “不要老叫我睡觉!我还不困!”稚嫩的男孩声生气地吼着。 “我的心肝宝贝,不早点睡对身体不好的。” 百里夫人的语气全都软了,听得酒千歌直发麻。 这简直就是第二个郡王府! 百里夫人的一声声心肝宝贝叫得她再也忍受不住,一脚踹开了大门。 “谁!”百里夫人瞬间恢复凶恶的神情,看见是来者后惊讶片刻,警惕地挡在她儿子面前。 “竟敢私闯我府,不知死活!”然而“来人”两个字还未喊出,她的脖子就冷飕飕地被软剑架住。 “我既然能进来,就不怕你这里的护卫。” “私闯民宅,你知道自己连累的是墨大人吗!”她怒道。 酒千歌抿抿唇,把剑退后一寸,“我是来和你谈正事的。” 一人退一步,她收起了剑,百里夫人则答应和她坐下说话。 “你想了解堂弟的死?这点我也不清楚。” 百里夫人无奈地扶额,忽而觉得有些渴,让下人准备一些饮品。 “难道你不想查出真凶吗?说不定下一个受害的就是你儿子。”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模样,酒千歌忍不住刺激她。 “你不要诅咒我儿子!堂弟的死我确实不知道,每一次出事,大夫都是说从未见过就是无药可解,不过倒是有一个老大夫说过不同的话。” “说什么了?” “古书里的禁药,几乎失传的。” 说到这,奴婢便捧来两碗糖水。 酒千歌沉思起来,顺手拿起一碗看都没看就喝下。 “咳咳……咳咳!” 刺激的辣椒味卷席着喉咙,呛得她双颊涨红,眼泪直冒。 嘭! 她猛地把碗摔在地上,吓得一侧的奴婢手一抖,另一碗辣椒水扑到了她胸前。 百里夫人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怎么这般不小心啊。” 这两碗除了有强劲的辣椒,还有番茄。 所以酒千歌现在嘴角和衣衫都染上了红色的番茄汁,看上去可怖又狼狈。 “你……咳咳……”她想开口,却发现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看来你是说不出话了,来人啊,送客。”百里夫人乐呵呵地挑眉。 酒千歌狠狠地剜了她一眼,跃出墙外,赶紧赶回客栈喝冰水! 跑得过于匆忙,措不及防地撞上一抹人影,抱歉都来不得说,她连忙捂着嘴巴往厨房去。 手腕却蓦地被捏住。 抬头,对上墨子染愠怒的眼睛。 “谁让你擅自出……”他看清她身上的血红后,脸色大变,语气骤冷,“谁把你伤成这样的!” 什么? 她开口刚想说话,却只能不断地咳嗽,难受得她几乎要把内脏都咳出来。 腰间一紧,酒千歌突然被他抱了起来,迅速地回到房间,落入床榻上。 “安永,立刻给我找大夫!” 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宛如骇然的深谷,凛冽得让人害怕。 “不……咳咳……”她紧紧攥着他的五指,努力地想说什么。 墨子染用力回握她的手,冷不丁地吐出:“是傅景天伤你的?” 她摇头。 “君子濯?” 她愣了愣,还是摇头。 “君清夜?” 她彻底怔住了,抬头看着他浸满杀意的黑瞳,几乎要怀疑他还是不是墨子染。 说不能称呼皇上全名的是他,说辅助皇上的也是他,为何此刻…… “咳咳!”因惊讶屏住了呼吸,这个咳嗽来得愈发凶猛,眼泪都禁不住流了下来。 “不要哭,你会没事的。” 他的指尖轻柔地为她拭去泪珠,似乎害怕什么,一直都不敢触碰她身上的番茄汁。 大夫是被安永提着过来的,他吓得颤抖地帮酒千歌把脉。 “这位姑……姑娘,”大夫喘了喘气,“没有受伤啊。” “你瞎了?” 墨子染双眼危险地眯起,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酒千歌连忙拉住他的衣袖,拼命地摇头,挤出两个字:“没……事……咳咳。” “你身上全是血还说没事!”他怒了,连肩膀都微微颤抖起来。 “那不是血!”为了保命,大夫扯着嗓子喊道。 酒千歌连忙点头如蒜,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再摆摆手。 “冰水,快拿冰水。”大夫似乎明白了什么。 折腾了好一阵子,酒千歌终于喝上了冰水,咳嗽的症状缓和了不少。 房间变成一片死寂。 她瞥了眼墨子染,他已经恢复了往日平和的神情,彷佛刚才的一切没有发生过。 安永连忙拉着大夫离开,碰见站在门旁呆滞的阮江雪。 刚才她一直外面,把墨子染愤怒的冷喝声全部听进去了。 “我认识了他十年,从未……”她说不下去了,神色俱伤地跑回自己的房间里。 酒千歌坐在床边缘,万分疑惑地凝视着他:“你对下属都是……这般在意的?” “嗯。”他漫不经心应了一声,把她接下来的疑问全部噎回去。 “在我面前把人伤成那样,是对男人的侮辱。”他指了指大门,冷然道,“所以你不要想太多,回去。” 酒千歌恍然,悻悻地一步步都出房间。 脚跟刚踏出门槛,身后的门就嘭的一声关上。 墨子染无力地靠在墙壁上,苦涩一笑。 他竟,乱了分寸。 …… “查到了,酒千歌是从花颜的住处出来的。” “花颜?易容高手花颜?”阮江雪震惊,难道酒千歌是花颜的弟子,还是说……他现在的模样是易容后的! 她有所了解,花颜的易容术无人能及,但有一个弊端就是酒! 看来,她要好好拆穿这个男人的真面目的! 第六十八章 替千歌教训百里 这一晚酒千歌失眠了,脑海中全是墨子染紧张的神情。 翻来覆去地直到天亮,她还是耿耿于怀。 许是这场闹剧,让她对他的态度缓和了几分,一大早就主动在门口等候他的出现。 “墨大人。”她轻声呼唤。 “嗯。”他浅笑,神情无异。 她乖巧地跟上,余光偶尔瞥向他,总希望能找出什么破绽。 两人一同走到马车旁,发现阮江雪伫立在一侧,笑意融融。 这次她倒是安分得出奇,主动把位置让给酒千歌:“你和子染坐吧,我坐傅公子的马车就好。” 酒千歌侧目,才发现傅景天也在,不禁蹙眉:“你怎么又来了?” “昨夜……没事吧?”他有些担忧。 “没。”她摇摇头,忽而感觉锋利的目光刮了过来。 墨子染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随后上了车,显然有话想问。 她深吸一口气,撩开车帘坐在他旁边,索性主动坦白:“昨夜我去找了百里夫人,被傅景天看见。” “不是事先约好?”他挑眉,对于她的话表示满意。 “当然不是。” 他忽而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顿道:“以后给我记住,不得擅自行动!” 她挣扎,别开脸:“墨大人可以不要做这种让人误会的动作吗?” “这里没人。”他忽而低笑一声。 酒千歌愕然,难道没人就可以这样做吗?简直匪夷所思! “接下来去哪?”她没好气地询问。 “看尸。”他还是想看看死状,也许对那些毒有所了解。 另一辆马车中,阮江雪嫣然一笑:“傅公子,我想让你帮一个忙可以吗?” 傅景天下意识地往远处挪了一寸,干笑道:“阮姑娘开口,自然可以。” “真的吗?这件事需要敏捷。” “你尽管说就是了。” 她忽而递给他一个水囊:“我想傅公子帮忙换下子染那匹马上的水囊。” “哦?我可以问原因吗?” “是这样的,子染有病,又不肯喝药,我只好偷偷地装在这里……”她无奈的模样也十分的动人。 “原来如此,没问题。” 他爽快地答应,在阮江雪下车后,立刻把水囊扔在角落里,冷哼一声:“你才有病吧,女人的脑子里一定想着什么阴谋诡计!” 酒千歌是第一个下车的,恰好看见抬着百里夫人堂弟尸体的众人被拦住去路。 她疑惑上前,没想到是有人也想看尸体! “看来被抢先一步了。”她看向旁边的墨子染。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拦路的男子身上,最后忍不住上前,一把扭过男子的肩膀,看清了他的五官。 酒千歌吃了一惊,“徐枫”两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幸好墨子染先喊了出来。 “徐枫?” “小墨子?” 两人怔了怔,同时笑了起来。 酒千歌也情不自禁地弯起嘴角,许是命运的安排,再次把他们三人聚在一块。 “看出什么来吗?”墨子染率先回到正事上。 徐枫笑容僵了僵,摇了摇头:“不清楚……” 酒千歌连忙上前:“听闻是古书中的禁药,你真的想不起来。” 听见她说这句话,徐枫眼底掠过一丝惊慌,但稍纵即逝,“你从哪里听回来?” “你不用管我哪里听的,就说看不看得出。” 酒千歌和他说话的语气毫不客气,没有半点新认识的疏离,让徐枫疑惑地将她从头扫到脚,“我们很熟?” “……” 墨子染眸光闪烁,挡在两人中央,“你真的看不出?” “似乎有些印象……” “能知道凶手的大概背景吗?”墨子染知道他对医术方面非常了解,如果连他都看不出,这凶手就真的难找了。 徐枫双眸一瞠,震惊道:“这和你调查的案件有关?” 不知是不是酒千歌的错觉,当墨子染点点头的时候,徐枫的脸色变得难看。 “子染。”轻柔的呼唤在身侧响起,阮江雪已经赶了过来,挽住他的手臂,“他是谁?” “你……换新欢的速度蛮快啊。”徐枫笑了笑。 阮江雪扑哧一声笑了,美得让人挪不视线:“你真会开玩笑,从来就没有旧爱,何来的新欢?” 酒千歌不动声色地后退,拉开与他们的距离,后背倏然撞上傅景天的怀中,他连忙扶住她的肩膀,眼神关切。 她摇摇头:“有些渴了,我去拿点水。” 说着,她便往马车的方向走去,傅景天决定把阮江雪换水的事情告诉她,结果被阮江雪唤住了。 墨子染把手臂抽了出来,下意识地寻找酒千歌的身影。 “千歌。” “墨大人。”她只好顿住脚步。 “不得擅自行动。” “……千歌去拿水。” “嗯,拿来吧,我也渴了。” 她只好把唯一的水囊取过来,因为想着晚上还要回客栈,她没有准备太多的水。 墨子染接过,含着壶口饮下,喉咙蠕动,竟是那般的性感迷人。 酒千歌回过神时,他已经把水囊递过来了。 “怎么不喝。”他眼底带着柔和的笑意。 她略一沉思,接过水囊,不触碰壶口直接往嘴里倒。 其中一滴水顺着她的嘴边流出,滑落到脖子上。 她刚垂下头,下巴突然一热,是墨子染用衣袖帮她擦拭,吓得她一呛,后退着咳嗽起来。 “喝水都这般不小心。”他心情颇好地勾起唇角。 阮江雪就在一旁气得脸色紧绷,等啊等,就是没有等到酒千歌容貌发生变化,便把水囊夺了过去。 仰头,含着壶口喝下。 也就是……间接接吻。 酒千歌心里有一丝异样滑过,板着脸扭过头。 “这水真是清澈好喝。”阮江雪斯文一笑,瞥了眼傅景天。 “你们在做什么!”百里夫人不悦的声音传来,“竟敢拦着我堂弟的尸体,过了埋葬的吉时,你们如何补偿!” “实在抱歉,但现在对凶手有些明目了。”墨子染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她有些急:“是什么人?” “没有告诉你的必要吧。”酒千歌上前一步,冷眼相对。 “你没事了?昨晚瞧见你一身血红从我们府邸经过,还以为是杀人了呢?”百里夫人笑了起来。 “自然没事,说到杀人,百里夫人可要保护好自己的心肝儿子。” 这句话分明是隐藏着暗示! 百里夫人双眼一瞪:“你敢?!” 墨子染抬手,阻止两人的敌意,提议回府详谈,百里夫人想了想,同意了,于是一行人往她府上挪步。 他悄悄地吩咐安永去办一件事。 众人落座,墨子染介绍着徐枫医术的高明。 百里夫人认真地听着,忽而瞧见跑进大堂中的小孩,吓得跳了起来:“你怎么出来了!” 她记得锁上了门了啊! “母亲,我闷得慌,这些是什么人,好热闹。”小百里彷佛看见新世界一般盯着所有人看。 “来人,把他带回去!” “我不要!” “这个就是传闻中下一个死亡的男丁?”墨子染冷不丁地冒出震惊全场的话来。 小百里怒得直指着他:“你敢诅咒我?!来人,打!” 墨子染不温不火地走到他面前,眯着眼:“年纪轻轻就如此戾气,看来十年前的案件和他有点关系,安永,把他抓起来。” 酒千歌险些摔倒在地,这说的都是什么话? “墨大人是不是疯了,十年前他只是一个几岁的小孩!”百里夫人脸色大变,“还是说今日墨大人是来找茬!” “对于任何可疑的人,皇上都允许我带走盘问。” 他话音一落,安永就上前擒住了小百里,吓得他汪的一声哭了起来。 百里夫人吓得煞白了脸,忽而听见墨子染冷若冰霜的嗓音幽幽响起:“我看在你守寡持家的份上给你一点颜面,你倒是彻底忘记我的身份,跪下!” 最后两个字骤然加重,她惊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是啊,眼前这位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廷尉,只是他向来待人温和,她竟一时忘记了他拥有轻易夺取别人性命的权力! 因为墨子染是背对酒千歌的,所以百里夫人跪下时候,也面对着她,彷佛在向她为昨夜的事情下跪道歉。 这一点巧合让她心情愉悦起来。 “见到我不但没行礼,还扬言要打人,看来你们仗着百里炎阳愈发的得意忘形了。” “墨大人饶命,我儿子……” “滚蛋!放开我!”小百里恼怒挣扎,没有意识到半点事态严重。 看来百里夫人真的把他宠上天了,连基本的地位等级都不知道。 最后,安永当真押着小百里出府,墨子染还嫌不过瘾,在她耳边低声加了一句“番茄汁不是用来泼的”,让百里夫人翻了一个白眼,彻底晕了过去。 府外,酒千歌扯了扯他的袖子,看向小百里:“你打算将怎么处理他?” 不得不说,看见他的时候想到了君哲,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墨子染凝视着她眼中的变化,脸色凉了凉,吐出两个字。 “杀了。” 酒千歌一噎,刚想回话,忽而察觉到远处袭来一股凛冽的剑气。 她猛地敛眉,下意识地挡在墨子染面前…… 第六十九章 今年冬天,一起看雪 墨子染瞧着眼前纤瘦的背影,嘴角不由自主地弯了弯。 “战狂?”酒千歌惊讶地看着袭击者,没想到是熟悉的面孔。 “酒千歌,没想到你真的做了贴身护卫,甘心吗!”他怒气冲冲,立刻迎出下一招。 她黑了脸,抽出软剑抵挡:“这和你没有关系吧,余老怎么让你跑出来了?” “废话少说,上次的胜负现在分了吧!” 墨子染没有阻止,不急不躁地看着他们的对战,而徐枫瞧见软剑的时候,惊讶地扭头看他。 又是二十回合,两人依旧平手,墨子染这才悠悠启唇:“你还要霸占我的护卫到何时?” 这话听起来…… 战狂不舍地收了手,朝他拱手行礼,竟是说道:“墨大人还缺护卫吗?” “不了,一人足矣。” 如同情话般的轻柔,让酒千歌一震,抬头便对上他的剪秋双眸。 “那……案件结束,还请墨大人撤离护卫。” “你在命令我?”他声调平缓,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不敢。”战狂不得不垂着头,只是眼中的战斗欲暗自燃烧。 徐枫和墨子染私下交代中毒案件之后,说有些事情还要办,离开前似乎想起了重要的事:“不远处有个村庄感染上了瘟疫,你们要多多提防。” 酒千歌有什么话想和他说,但想起现在这样的身份不能说太多的话,也只是作罢,反正他要找的人也在平阳,相遇的机会还有很多。 墨子染突然走到傅景天面前,说道:“今晚需要你帮忙。” “傅某在所不辞!” “今晚什么计划吗?”阮江雪低声询问,却得到墨子染冷淡的回复:“你是时候回去了。” 她脸色变了变,尽力争取时间:“明日,明日我便走。” “嗯。” 墨子染看了眼酒千歌,示意她跟上,随后回到马车。 烈阳高照,蝉声不断,车厢中的温度高了些许。 “有些热,帮我扇扇风。”他忽而笑眯眯地说着。 “……千歌没带扇子。” 然而他目光落在她衣袖上,她不得不以袖为扇,没好气地帮他解热,“接下来去哪?” “随便逛逛,晚上自有行动。”他似随意地瞥了眼她的手腕。 “什么行动?”她问这句话的时候,马车开动了。 “既然有人想害百里家,那么我们就用百里的人引他出来。”他勾唇一笑,轻抚着手中的折扇,“眼前就有两个了。” 两个,那就是小百里和……傅景天。 难怪他刚才和傅景天说要他帮忙。 酒千歌瞧见折扇后动作顿了顿,这几日他一直带在身上,忍不住试探起来。 “这扇子有什么含义吗?” “嗯。”墨子染眸底几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温柔,除了嗯就没有说下去了。 “……”算了,她在意什么呢,可能只是他用得顺手。 马车在河边停了下来,她下车为他撩起车帘,顺眼环绕四周,竟发现其他人没有跟上来。 “我吩咐他们在客栈等。” 墨子染嗓音温雅,侧脸映在炽热的烈阳下,愈发的棱角分明。 那一双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把全部的温柔,都投射到她身上。 似乎只有四周无人的时候,他才会露出这种神情…… 酒千歌心一颤,突然转身跑开:“我去买点东西。” 也不问他是否允许,她就这样慌乱地跑到街上,复杂地抚着跳动的心脏。 不可。 她低声告诉自己,随后快速地看着街上有什么可以买回去的。 墨子染就静静地瞧着她落荒而逃,落寞地回过头凝视着远方,眉梢带着止不尽的忧伤和无奈。 也许太阳过于猛烈,他额头开始冒汗。 刚准备伸手擦拭,头顶就变成一片阴凉。 他微怔,缓缓回首,是酒千歌撑着伞来到他身边。 “你好像很怕热?”她双眼灵动,有些惊讶和好奇。 “嗯,我喜欢冬天,喜欢雪。”他笑起来是那么的儒雅。 “诶,我也喜欢雪。” “今年冬天,一起看雪吧。” 酒千歌睫毛微颤,双唇抿成一条线,复又笑了起来:“好。” 这是她成为贴身护卫以来,第一次如此心平气和地与他站在一块,观赏夏景。 …… 不远处。 阮江雪把战狂单独唤了过来:“我知道酒公子一个秘密,他喝酒之后就会变得特别好战。” “真的?”战狂的神情明显变得激动起来。 “不然为什么叫酒公子呢?”她捂嘴优雅一笑,“不过这种事情他是不会承认的,想让他喝酒不容易。” 战狂拍拍强壮的胸脯:“我会让他喝的!” …… 午时,墨子染和酒千歌才慢悠悠地回到客栈,众人已经摆好菜等候了。 有酒有肉。 阮江雪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墨子染过去。 那里只有一个位置,酒千歌瞧了瞧,自觉地往傅景天旁边走去,因为只是他身侧有空位了。 熟料墨子染也跟了过来,朝傅景天笑了笑:“可以挪一挪位置?” “额哦,没问题。”傅景天奇怪地看着墨子染,总觉得他对酒千歌不太一样。 骤然,战狂站了起来,认真地对酒千歌说道:“以后我不会再纠缠着你了。” 她一喜:“那就好。” “前提是我们干了这杯!”他突然把一碗酒递了过去。 酒千歌默了默,“我体质有些特殊,不可喝酒。” 阮江雪双眼一闪,果然有问题! “你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战狂直接把酒往她手里塞,水花飞溅到她袖子上。 墨子染眸光暗了暗,瞧着酒千歌为难的神情,一把扯开酒碗,“先吃饭。” 她松了一口气,连忙扒饭,忽而手肘被人轻微捅了一下,不禁侧目看去。 “我要吃那个。”墨子染笑看着她,瞥了瞥着最远的那一碟菜。 “……”怎么像个小孩自己不会夹? 酒千歌忍了忍,起身递出筷子,却被阮江雪抢先了一步把菜夹入他碗中。 墨子染也没有拒绝,她抿抿唇,坐下。 没过了多久,手肘又动了动,这次是另外一碟。 “墨大人,我是你的护卫,是保护你安危的。”不是用来做这种奇怪事情的! 倒是阮江雪非常贤淑地执起筷子,没有半点的不耐烦,反而更多的是喜悦。 瞧,有这么一个好女人在照顾他,使唤自己做什么呢! 快要吃完饭的时候,她感觉到战狂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于是一搁下饭碗她就谎称肚子痛,趁机跑回房间。 打架浪费体力,喝酒更加致命。 好不容易等到有计划的夜晚,酒千歌才拉开门扉,第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的战狂。 他一把擒住她的肩膀:“是男人就把酒喝了,我们好好来干一场!” “……不是说喝了酒就不纠缠我吗?” “听闻你喝酒后会恋战我才这么说的!” 酒千歌一惊:“谁跟你说的!” “阮江雪。” 没有过多心机的战狂倒是直接出卖了她,让酒千歌心头一紧,眉头紧蹙。 “酒公子。”安永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神情凝重地呼唤。 酒千歌认为是墨子染有事交代,便摆脱战狂,和他走出了客栈,“怎么了?” “墨大人想让你去一个地方等候真凶的出现。” “嗯,在哪里?” 很快,她被带到一个偏僻的树林中,安永慢慢地把今晚的计划说了出来。 原来傅景天和小百里被关在了离这里不远的房间,徐枫趁机把这个消息散播出去,随后和墨子染等人潜伏,等凶手主动上门。 毕竟这里一下子就有两个百里家的男丁,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这里是凶手出现概率最高的地方,你一定要守住了。”安永千叮万嘱,这才离去。 怎么墨子染没有亲自吩咐? 酒千歌想了想,而又释然,许是计划才紧迫了,今日下午都没有看见他人。 突然,一个异物倏然而至,她下意识地闪身避开。 垂头,这才看清是一只死了的小狼崽。 残忍的死相让她眉头紧蹙,刚抬头便听见蕴含着怒火的低吼声。 是狼! 酒千歌骤然回头,两双绿色的眼睛死死地绞在她身上,显然是把她当成杀害它们孩子的凶手了。 “你们误会了……”她顿了顿,自己解释它们也听不懂。 果然,下一瞬两只狼直冲而来。 酒千歌翻身避开,是谁陷害她?难道是毒害百里家的人? 她咬牙,只避不攻,胸前的衣衫很快就被撕开一道裂口。 “你们逼我的!”她抽出软剑,熟练地一个旋身,剑锋在空中划破一个口。 凛冽的气息让两只狼纷纷后退一步,复又冲来。 为了躲避伤到要害,酒千歌数次躲避,数个回合下来才把它们吓跑,手臂被咬出血来。 她喘着气坐在树底下,咬破衣衫打算自己包扎,然而伤口有些深,她的手在发抖。 最可气的是,撕破的衣衫露出她的抹胸布!这种模样决不能被墨子染他们看见。 突然,一名紫衣女子从树枝上跃下,惊讶地看了看酒千歌,随后蹲在她面前,搓了搓手指头:“有没有钱,有钱我救你。” “……” 第七十章 墨子染:替我更衣 “怎么,不信我?”女子晃了晃自己的手,声音轻快舒适,“我可是神医。” “想要多少钱?” “一百两。”她坦然地开了一个天价,还扯了扯自己身上紫色的衣衫,“包扎外送衣服哦。” 从不差钱的酒千歌扑哧一声笑了,她想要的正是衣服,“成交!” 女子包扎的动作非常熟练,果然说神医的话有一半是真的。 “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还挺像的,要不是这衣服烂了,我还看不出。” “代父从军。”酒千歌非常自然地扯了一个大话,故作叹息,“方今世道女子活得艰难呐。” 女子被她逗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还真是有趣之人,可惜不能和你多说,我有事要做。” “我也有事要做。” 酒千歌和她挥挥手,继续坚守原地。 …… 安永走的时候步伐不太稳,耳边全是下午时刻阮江雪苦涩的话语:“即使看不得她的真容,难道不能从子染身边暂时调离她吗,我明日就要走了……” 这一点点小事,算是他能够为她做的吧。 “去哪了?”墨子染带着冷意的语气让他心虚地后退一步。 “大人,她说要去埋伏真凶,就让我先带路离开了。” 墨子染知道她是指酒千歌,不禁蹙眉:“你告诉她计划了?” “嗯……” “你好像越来越自作主张了。”平缓的声线夹杂着无尽的冷厉。 安永脸色变了变,立刻请罚,墨子染却急急地走出客栈。 足足一个时辰,都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一会儿,阮江雪赶来了,关切地询问着状况,墨子染答得漫不经心,最后还是命令安永去把酒千歌找回来。 “子染,你变得不沉着了。”阮江雪皱眉,“难道你忘了……” “我没忘。”他打断,神情复杂起来。 “嗯,我也知道你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阮江雪趁着酒千歌还没回来,争取机会和他多多交谈。 毕竟两只狼,足够拖延她很久了吧! 片刻后,有人朝傅景天和小百里的屋子跑去。 阮江雪凝神看去,不禁一愣,那年迈的身姿……不正是百里夫人吗? “儿子,你在里面吗!”她紧张地敲着门,听见里面传来“呜呜”的声音,似乎嘴巴被堵住了,“我现在就来救你!” 本来力气就不是很大,但她还是不顾一切地敲着门。 墨子染没有阻止,敲了敲时辰,四周依旧没有变化,觉得有些不对劲。 正思考哪里出了问题,酒千歌清澈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墨大人。” 他蓦地抬头,瞧见她身上的衣服变成了紫色的长裙,脸色沉了沉。 “你怎么穿着裙子……”阮江雪惊讶地张了张嘴。 “意外。”她简单地跳过这个问题,看向百里夫人的背影,“情况怎么样?” 墨子染捏住她的手腕,双眸落在她受伤的手臂上。 她缩了缩,明明是被衣服挡住的,还是被察觉到了? “回去。”他松开手,淡淡启唇,回去客栈。 “子染!”阮江雪惊讶万分,“还没等到……” “你和安永看着。” 瞧见酒千歌没有跟上来,墨子染一把将她拉过来。 肩头猝不及防地撞到他胸前,令她倒吸一口气。 “去哪了?”他忽而一把扯开她的衣衫,吓得酒千歌猛地将她推开,护着胸部。 要是被看见抹胸布,她的女儿身就暴露了! “我去埋伏啊。” “我不是说过不得擅自离开吗?”他语气有些冷。 酒千歌惊讶,不是他叫自己去的吗…… 然而现在重要的是回房换衣服,于是她绕开他跑上了楼梯。 这一夜,果真和墨子染猜测的一样,没人出现。 “徐枫,你那边也没人出现过?”他们昨日就商量好,晚上行动,一人守一个位置。 徐枫神情有些恍惚,摇头道:“没,可能他们知道这是一个陷阱吧,不过我想起来了和禁药有关的组织。” …… 自从拼命救小百里之后,百里夫人就病了,而且病得非常严重,有大夫说,很像瘟疫的症状。 毕竟不远处的村庄,正在散发瘟疫。 一时间,轰动了百姓。 “天啊,不会是瘟疫吧!” “最近百里家总是出事,许是有不好的东西。” “真是可怕,还是离远点的好。” 所有人都不敢接近百里夫人,往日讨好她的妾室纷纷见鬼般地逃离,百里炎阳听见这消息也没有回来看望一下。 甚至连小百里…… “儿子,我会没事的。”百里夫人想要下床靠近他。 “不要过来,我很怕!要是我死了怎么办,我还那么小!”小百里惊恐地后退,直接跑了出去,神情没有半点的关怀。 她难以置信地倒在床上,心如刀割。 忽而,一个人影缓缓靠近。 百里夫人没想到唯一一个来看望自己的,竟是她。 “真是可悲。”酒千歌看着清冷压抑的府邸,沉声道,“知道自己纵容孩子的后果了吗,他非但没有感激你,反而对你不顾不问,瞧瞧自己带出什么样的孩子出来。”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她无力反驳,心寒至极。 “现在看清还不迟。” “你……什么意思?” 酒千歌把徐枫带回来了,让他帮忙诊断,毕竟百里夫人没去过村庄,也许不是感染上瘟疫的。 等待结果的时刻总是漫长而煎熬的,脉搏声在空气中清晰地回荡。 徐枫收回手:“不是瘟疫。” 百里夫人一惊,整个人激动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算是我看在小墨子的份上帮你。”徐枫不耐烦地写下药方,递给酒千歌。 “谢谢。”她会心一笑,不自觉地补充一句,“祝你尽快找你想找的人。” 徐枫一愣,脸色难看:“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糟了,又忘了自己是酒千歌。 “你为什么会来看我?”等房中只剩下两人的时候,百里夫人终于忍不住询问。 酒千歌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了顿,回头一笑:“因为,我不怕死。” 百里夫人愣了很多,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把她唤到床边,取出一封信。 是百里炎阳寄回来的。 拆开一看,酒千歌秀眉紧锁,他居然叫百里夫人快点死不要祸害他人? “看来你彻底被抛弃了。” “可不是嘛,偏偏是你来见我,还带了大夫……” 说着,她突然掀开枕头,扭动了一个开关,竟出现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个卷轴,“我用这个东西维护着这个家,维护着儿子……到头来才发现……” 酒千歌疑惑地接了过来,摊开一看,顿时惊得双眸一瞠。 这是百里高宣从墓地还带回来的弹劾书,里面一一写着百里炎阳大大小小的罪证, 也是,皇上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没想到自己得到完全不费功夫,可以说,她能用这卷轴和皇上能够进行一次交易! 机会难得,她要好好利用。 “百里夫人和你说了什么?”墨子染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忍不住关切。 “没,就是看透了人情。”酒千歌敷衍,下意识地把捏住袖中滚烫的卷轴。 他没有过多的怀疑,靠在床榻上睨着她:“这几日太疲惫,肩膀有些酸。” 这是想让她按摩吗? 酒千歌眼珠转了转,走过去按住他的肩膀,狠狠地一捏。 墨子染倒吸一口气,蓦地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扯进怀中,揉着她的手掌:“是我的疏忽,竟然让一个男的按摩。” 她只觉得浑身如同电流淌过,直击心脏,惊得连忙缩回了手:“确实是墨大人疏忽。” “男的应该是擦背的。” “确实……”她一时顺口竟跟了下去,随后顿时僵住,“你说什么?” 墨子染好看的眼睛弯了弯,站了起来展开双臂:“替我更衣,沐浴。” 飘逸着淡香的蓝色衣裳,让酒千歌晃了晃神,煞白了脸:“墨大人莫要开玩笑了。” “同是男子,害羞什么?” 见她犹豫不决的神情,他语气透着不悦,清冷地吐出一个字:“更。” 酒千歌依旧记得,自己曾脱过他一次衣服,然而只是脱到一半,就忍不住落荒而逃。 “曾经有人将我的衣服脱到一半就逃走,我希望这件事不要重演。” 他说的和她心中所想一致,吓得她蓦地抬头,坠入那一双深邃悠远的眼眸中。 咬咬牙,上前几步。 手指触碰他腰带的位置,便如同被火灼伤,烫得后撤一寸。 她纵使再胆大狂妄,杀敌无数,还是无法坦然面对他赤裸裸的肌肤。 熟料,下一瞬他就圈住她的手掌,强迫地握住他的腰带。 带引她一扯,衣衫缓缓解开,散在两侧。 酒千歌呼吸一窒,两颊瞬间染上可疑的红晕。 瞧见里面还有白色的里衣,这才松了一口气。 “很紧张?”他温雅的笑声从头顶传来,带着揶揄的意味。 似乎这种时候,她才会像一个真实的女人。 酒千歌不忿,狠狠地抬头瞪向他。 却忘记自己离他非常的近,一个抬头的动作,两人的鼻尖便碰到了一块…… 第七十一章 她闹,他笑 如此距离,酒千歌看清了他的每一根睫毛,更看清他幽深的黑眸里,净是自己错愕的倒影。 “墨大人想更衣可以找丫鬟。”她后退一步,强迫自己冷静。 “要是丫鬟是杀手呢?”墨子染苦恼地摇头,一副除了你没人能办到的模样。 酒千歌咬咬牙,撕拉一下直接把他的衣服扯开,竟撕开了一道裂口。 头顶传来低笑声,墨子染眼底掩不住促狭:“没想到你这般主动。” 话音一落,他探臂,搂住她不盈一握的腰,往怀中一勾。 她裹着布的胸膛就这样平平地、毫无阻挡地贴了上去,吓得她脸色大变,惊呼:“痛!” 他微怔,立刻松开了她,盯着她受伤的手臂沉了脸色。 酒千歌被看得有些心虚,其实她根本就不痛,只是一个借口罢了,不过演戏演到底。 于是仰着头,指责道:“要不是你让我去蹲点,我怎么会受伤!” “我何时让你去?”他眯了眯眼,察觉到不对劲。 果然! 酒千歌敛眉,她受伤回来换衣服的时候就在想这个问题了,现在得到了确定的回复,立刻知道是怎么回事。 安永这个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真以为她好欺负! “墨大人,千歌受伤了不能帮你擦背,需要回房查看伤口。” 墨子染瞥见她眼底掠过的暗芒,微微勾唇:“去吧。” 一出房间,她就在走廊上见到了要找的人。 “安永,墨大人有事让我跟你说。”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和紧张,多次欲言又止。 安永心一惊,毫不犹豫地跟着她走出了客栈,来到树林下。 “怎么……”了? 还未询问完,他的肚子就被重重地踢了一脚,整个后背撞到树根上,随后滑落在地。 他痛得五官都扭成一团,捂着肚子震惊地看向酒千歌。 那一双凛冽的眼睛透着寒气,冷冷逼人,安永竟觉得和墨大人有几分相似! “竟敢陷害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酒千歌冷喝,朝着他的肩头又是一拳。 安永连忙闪躲,却比不过她的速度,很快便吐出一口血。 “你这点血,还不及我伤的一成。”她嗤笑。 什么一成,她受伤了? 安永惊讶地睁大眼睛,想解释就被捏住了喉咙,尽管力度不至于让他窒息,但能够明显地感觉到…… 酒千歌真的生气了! 身子一晃,他被甩向一边,难受地咳嗽起来,再次抬头,只能看见她缓缓离开的冷肃背影。 “安永。” 熟悉的呼唤让他蓦地侧目,果然看见主子神情轻柔地朝他走来。 墨子染蹲下身子,抚上他脖子上的红痕,语气平缓,却让人禁不住颤抖:“若有下次,你可以滚了。” 安永吓得磕头,“是安永自以为是了!求大人原谅!” 可他只是暂时让酒千歌离开大人的身边,怎么受伤呢? …… 酒千歌回房后,把卷轴取出查看,神情凝重。 她要找一个信得过的地方藏起来,总是带在身上会有隐患。 正在考虑哪个地方适合的时候,客栈外传来吵闹的声音,敛神倾听,似乎听见“四皇子”三个字。 莫非是他来了? 她收起卷轴,立刻拉开门扉,恰好瞧见同时走出来的墨子染。 两人对视片刻,皆沉默不语。 酒千歌探头,透过栏杆看向一楼,众人已经围成一个圈,但似乎忌惮什么,一直离中央的人两丈之远。 一袭干净利落的长袍,映得男子的身躯愈发修长,淡漠的神情散发着冷意,五官俊美却又冷峻无比。 狭长的双眸一扫,便让众人心头一凉,下意识地又后退一步。 这座冰山,正是四皇子君子濯。 许是察觉到上方的目光,他微微抬头,第一眼便看见温润如玉的墨子染,眼底涌动着难言的情绪。 却在看见旁边的酒千歌时消失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冷漠。 “看来这段时间千歌忠心耿耿办事的份上,还请墨大人成全我做一件事。”她嘴角勾起,带着一丝报复的冷冽。 “莫要闹。”他嗓音柔和,夹杂着无奈和关切。 上次的事情,他不希望再重演。 酒千歌不知他心中所想,脚尖一点,便跃到了君子濯面前:“四皇子是来找墨大人的吗?” “经过罢了。”他与她擦肩而过,在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不知四皇子的玉佩找到了没?”她嘲讽地瞥了眼君子濯腰间刻着大雕的白色玉佩。 “找到了,多亏你的帮忙。” 没料到君子濯会道谢,酒千歌怔了半晌,“既然要道谢,是不是该拿出点诚意?” 君子濯双眼一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上次我为你入河甚久,寒冷刺骨,还被墨大人打了一掌,可谓九死一生,武功失了大半,所以想借你的将士来练练手,希望尽快恢复。” 一旁伫立的安永嘴角抽了抽,揉着昨日被她打得隐隐作痛的胸口。 见君子濯没有半点反应,酒千歌加了一句:“你不应,就是对墨大人的不尊重,要是皇上知道你的举动,定会替墨大人好好惩罚你的。” “皇上替他惩罚?”他冷不丁地反问一句。 “自然,皇上和他情同手足。”她轻蔑一笑,还想补充一句狼狈为奸。 不知是否这句胡真的有威胁作用,君子濯竟说了声“好”,语气还多了一丝平和。 因傅景天对这里比较熟,酒千歌打算叫他帮忙带路找一个空旷之地。 刚好他就来到了客栈。 见到君子濯之后他愣了愣,随后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眼底带着讨好,然而对方没有给他半个眼神,他也只好悻悻远离。 墨子染缓缓地才从台阶走下,每一个步伐都优雅得赏心悦目。 “昨晚辛苦你了。”他停顿在傅景天面前。 “能为墨大人办事十分荣幸。”傅景天堆着笑脸作辑。 酒千歌还有有些惊讶的,昨晚让傅景天和小百里关在房间里引诱真凶出现,他竟没有半点的害怕,小百里早就吓得一塌糊涂。 “傅兄可要小心了,说不定下一个死的人就是你。”她忍不住刺激。 “为了墨大人死,在所不惜。” 呵,讨好的话一句不少啊。 众人不再多言,傅景天开始带路,看戏的百姓也纷纷跟随在后,一行密密麻麻地人聚拢在一个比武台四周。 百名将士伫立其中,不知眼前瘦弱的小子究竟想干什么。 远处,墨子染一边摇扇一边观望,没有阻止。 身侧的君子濯盯着扇子看了数刻,才挪开视线,“墨大人这是想用一人来挑战我百名勇将?” “切磋罢了,就当是帮四皇子找到玉佩的补偿吧。”他不再说话,看向台中盈盈而立的酒千歌。 她双手负背,不徐不疾地踱步,“今日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比武脱衣,如何?” 一听脱衣二字,众人脸色就变得铁青。 然而酒千歌不给他们拒绝的机会,突然吼道:“战狂!” 一个强壮的身影从天而降。 “你赢了多少人,我就和你打多少个回合,喜欢吗?”她眨眼诱惑着他,俏皮的神态让围观的少女心头一荡。 “这可是你说的!”战狂立刻来了兴致,抡起衣袖开打。 众将面面相觑,见自家主子没有阻拦,只好集体迎击。 酒千歌轻松地站在角落观看,一瞧见有人被战狂打倒,第一时间冲上去用软剑割开他们的衣衫。 一柱香的时间,场上的五十名将士都只剩下了白色的裤衩,羞得脸色通红。 墨子染嘴角勾起完美的弧度,眼底的宠溺一闪而过。 台上,她闹得鸡飞狗跳,台下,他笑得如沐春风。 君子濯拳头紧捏,声音低沉:“墨大人不觉得这样太过分了吗!” “似乎是有些过分。”他不咸不淡地吐出一句。 君子濯一个跃身冲下了台,抽出长剑挡住了战狂的攻击:“住手!” 战狂双眼发光,又一个高手!似乎比酒千歌还要强些许! 正在他准备好好打一场的时候,酒千歌掷出一块石头,打飞了他的剑。 教训将士可以,但和君子濯在众人面前大动干戈就不行了。 “多谢四皇子的成全,这次比武实在好看,幸好无人受伤,皆大欢喜啊。”酒千歌笑意融融地作辑,礼貌周全得让人气噎。 “墨大人的护卫果然了得。”君子濯眸光泛着冷意。 众人倒吸一口气,看来四皇子和廷尉的敌意又要加深了。 突然,安永急忙跑来,把一封信递到墨子染面前。 “大人,阮姑娘出事了!” 墨子染双眸微瞠,立刻夺了过来快速查看,眉头拧成一团。 “怎么了?”一旁的傅景天询问,刚好他把信展开到自己面前,看完后顿时脸色阴沉。 信中写着,想救阮江雪就用傅景天来换! 凭什么要他去换那个女人的命! 瞧见有所动静的酒千歌立刻走过去,却被战狂拉住了:“你答应和我打的!” “哦,欠着欠着。”她挥挥手便挣脱了他,走到墨子染身侧,一眼就看见了信中的内容。 阮江雪是今早回去的,只是没想到临走前还要惹点麻烦。 她睨着墨子染沉重的神情,冷哼一声:“墨大人打算怎么做?” 第七十二章 认出女子身 他双唇抿成一条线,看向傅景天。 “墨大人……尽管安排。”他咬牙切齿地垂着头。 “墨大人尽管安排。”酒千歌也跟着说,只是语气尽是随意,丝毫不担心阮江雪的安危。 “好,傅景天假意接近,千歌趁机突围。”墨子染迅速地交代,转身便出发。 飘浮的衣袂捎带着前所未有的着急。 尽管不喜欢,但还是在意吧。 酒千歌板着脸跟在后头,没想到君子濯也来插一脚:“我来看看墨大人如何救人。” 奇怪的是墨子染没有拒绝。 众人来到指定的地方,发现关着阮江雪的,正是昨夜引诱对方前来的小屋子! 墨子染领着傅景天,一步步地靠近,推开了门。 果然看见阮江雪被绑在凳子上,脖子上还架着一把剑,持剑的是一个蒙着脸的黑衣人。 “从来没听闻傅景天和墨大人有交情,所以换人这个要求墨大人应该很爽快吧。”黑衣人说道。 “子染救我!”阮江雪双眼含泪,楚楚动人。 墨子染勾唇冷笑:“你说得没错,放人吧。” 只见他手一推,傅景天便扑倒在地,黑衣人也信守诺言地收回长剑,转向指着傅景天。 暗中的酒千歌立刻持着软剑跃出。 察觉到不对劲的黑衣人转向拧起凳子,直接扛着阮江雪从窗口跳出,跃到屋面上施着轻功逃走。 然而速度比不过酒千歌,很快就被堵住了前路。 转身打算往后跑,便看见冷若冰霜的墨子染。 屋下,则是傅景天和安永,远处还有君子濯在观看。 黑衣人显然没料到这么多人出动,一咬牙,奋不顾身地朝酒千歌冲了过去。 顾及着伤到阮江雪,她的速度不得不放慢。 对方的一剑,竟精准地刺向她受伤的手臂,把她包扎好的伤口割破,血液涌出,渗透在红色的袖子上,一时间难以看出。 酒千歌怒了,哪管阮江雪是不是在他手里,直接往他的手腕割去。 黑衣人一惊,立刻松开手,阮江雪顿时从屋顶上摔下去! “啊!”她惊恐地尖叫,这样的高度下去不会死,但可能残废! 酒千歌抿唇,双脚一动打算把她接住,没想到墨子染已经冲了过去。 她生生顿住,黑衣人趁机她分神赶紧逃离。 酒千歌没有追,捂着发痛的手臂,眼睁睁地看着墨子染抱着哭声凄凉的阮江雪,步伐迅疾地赶回客栈,背影一点点地消失在视线之中。 “酒兄,你没事吧!”第一个关心她的,是傅景天。 他看见酒千歌的手指渐渐地染上血迹,脸色一变,想要伸手去查看,却被她冷冷侧身躲过了。 “无大碍。”她跃回地面,顿了顿脚步,“你自己小心,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环绕四周,发现君子濯已经不见了,她也无暇理会,独自回去。 傅景天看着她孤寂的背影愣了良久,脑中全是她刚才那句话。 不得不说,这种不带目的提醒自己小心的话语……他从依附齐府后就再也没有听见过了。 回到房间,酒千歌把袖子掀到肩膀上,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叹了一口气。 正准备自己处理,房门就被推开了。 一块蓝色的衣角,她便知道是墨子染。 没有抬头,取出手帕擦拭血迹。 她手腕一痛,被紧紧捏住了。 “怎么又伤了?”他敛眉,脸色紧绷。 酒千歌嘲讽一笑,黑衣人刺来的时候他恰好看不见。 “墨大人还是去看看阮姑娘有没有受惊吧。”她奋力挣脱,却抵不过他的力气。 “我让徐枫帮你处理,不然会留疤的。”他语气坚定,坚持不让她自己处理。 “不必了,这点小伤算什么,况且我是男子,留疤又如何?”她没有给好脸色。 “听话!”声音冷了冷,带着命令的意味。 酒千歌脑中全是他紧张拥抱阮江雪的场景,此刻瞧见他这种态度,怒气更甚,冷喝:“放开我!” 说着,她不顾伤势挣扎,一点点地扳开他的手指。 “不逞强可以吗!” “我没有逞强,都说了男子留疤不算什么!” 墨子染冷笑一声,倏然举起她另一只手臂,挑起衣袖,“你以为能瞒到什么时候?” 她瞠大双眸,震惊地看去,一条红色的束发带安静地绑在手腕中。 是了,自从林乐儿死后,她就一直把束发带绑在手腕上,习惯得快要遗忘了。 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自己用衣袖帮他扇风时?还是……更早! 酒千歌只觉得浑身血液变得冰冷,嘴里挤出三个字:“好玩吗?” 他一愣,捏着她手腕的掌心突然变得空荡,“啪”的一声脆响,脸颊骤痛,被打到一侧。 碎发落在他睫毛上,挡住他眼眸的情绪。 只听见酒千歌受伤而震怒的嗓音:“看着我千方百计地掩饰早被拆穿的身份很好玩吗!” 她宁愿墨子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可他知道了,知道自己是纪流苏还要掴她一巴掌,眼睁睁看她受四皇子欺负,再附加一掌! 这个人,是有多狠! 眼眶热泪充盈,她霍地转身,从窗户逃离。 身后,传来让她心神俱荡的温柔呼唤:“流苏。” 两个字,喊得异常的轻盈,彷佛害怕过于大声被旁人听见。 酒千歌脸颊一凉,泪水忍不住落下,只是不肯停下脚步,凭着感觉逃跑。 她的背影,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落寞和愤怒。 墨子染静静地凝视着很久很久,眼神飘渺,直到徐枫在身后呼唤才回过神来。 “站在这里干什么,你的新欢哭着要找你。”徐枫嗤鼻,觉得阮江雪真是麻烦。 “从来就没有旧爱。”他不轻不重地回应,竟是学着阮江雪的话。 “没有旧爱,那纪流苏算什么啊?” 他凝眸,一字一顿道:“什么时候变成旧的?” 一句话,堵得徐枫目瞪口呆,总觉得今日的墨子染有些奇怪,连眉头都是那么的哀愁。 “她受伤了,会留疤的,有药可以痊愈吧?”他冷不丁地追问。 “看伤了多久,一日之内我还有办法……诶,你说的她是谁?” 徐枫听得迷迷糊糊,却见他神情一松,朝阮江雪房间的方向走去。 “子染,我吓坏了。”一见墨子染,她就扑进他怀中,眼泪沾襟。 他淡声推开:“下次回去后,没我的允许不能来找我。” 阮江雪脸色僵了僵,但知道自己闯祸了无法反驳,要是她有酒千歌的一半功力,一定会成为墨子染的左右臂! 猛烈的阳光把水面照得十分刺目,河边的树枝失去了活力一般,闷闷晃动。 一个角落的阴影中,坐着落寞的身影。 酒千歌终于是跑累了,靠在墙壁上喘气,手臂的血已经顺着流到手背,如同血泪。 她凝视着手腕的束发带,轻轻地抚摸起来。 许是从小没感受过姐妹之情,对于林乐儿曾经的好,她依旧感谢。 “有没有钱,有钱我救你。” 熟悉的话突然传来,酒千歌微微一怔,扭头,再次看见那位紫衣女子。 她笑嘻嘻地搓了搓手指头:“你这次伤得更严重,要加点数噢。” “……你有多缺钱?” “一点点而已。” “先记账,身上没那么多钱。” “好!” 女子爽快地掏出小盒子,里面该有的纱布和药粉都在。 粉末落入伤口,痛得她微微蹙眉。 “啧啧,要不是遇到我,你一定会留疤的,一个女孩子注意点嘛。” 酒千歌抿唇,“我不在乎。” 也,没人会在乎。 忽而,一段纱布递到眼底,她疑惑地抬头,只见女子努努嘴:“给你擦眼泪,虽然已经干了。” “不知这纱布又要加收多少钱?” “呀,看来你对我十分了解了。” “一般一般,下次在我受伤的时候记得出现。” 两人默了默,对视三息,皆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相遇就是缘分,我是沈月灵。” “千歌。” “不错的名字,不过叫千殇更适合,每次见你都是受伤。” 沈月灵开玩笑地说着,把小盒子收回袖中,眺望着天边即将出现的晚霞,“好了,我要找下一位客人了,拜拜。” 酒千歌挥挥手,觉得心头的压抑松了不少。 …… 入夜,四周漆黑静谧。 墨子染伫立在后院,仰头凝视着孤月。 忽而,一个人影噗通一声坠落在他脚边。 他顿了顿,垂首望去,竟是今日绑架阮江雪的黑衣人,此刻已经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匍匐着。 显然,是有人帮忙捉住了。 墨子染蹲下身子,温声询问:“摧心盟的人?” 黑衣人双眸一瞠,惊讶万分。 “背后的人是谁?” 然而他并未打算回答,咬舌,自尽。 墨子染脸色沉重,看来徐枫说的没错,和百里家族有仇的是摧心盟的人。 本以为只是复杂点的谋杀案,没想到牵扯出一股神秘的势力。 暗处,一个冷凛的身影悄然驻足,手里残留着黑衣人的血迹,只是他的目光从始至终都只落在墨子染身上。 良久,他才挪开视线,从黑暗中离开。 月光映在他侧脸,让往日冷峻的气息缓和些许。 第七十三章 不辜负他的厚望 叫人处理了尸体后,墨子染就一直呆在原地,目光眺望之处,是酒千歌离开的方向。 眼见天际升起一点点的鱼肚白,他的眼睛涩得发痛,却依旧未眨过一次眼。 他站了多久,从窗户偷看的阮江雪就站了多久。 等待一缕朝阳倾泻,她才下了台阶,笑着走到墨子染身侧:“怎么这么早起?” “在想事情。”他习惯性地浅笑,转身打算回房。 却在余光瞥见远处徐徐而来的人影后,生生地顿住脚步。 而阮江雪也终于明白,子染站了一夜是为了什么。 酒千歌完好无损地回来了,神情平静地拱手,轻喊一声:“墨大人。” 面色无异得让墨子染都心生诧异。 他单薄的双唇紧抿,转身朝房间走去,淡声道:“进来。” “有什么话非要避开阮姑娘说不可?”酒千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底是一片的冷漠。 阮江雪一惊,目光紧紧地看着墨子染,只见他眸光微敛,甚是不悦。 “我先回去。”她善解人意地准备退下。 酒千歌突然伸出手臂,搂着墨子染的脖子,脚尖一踮,便亲上了他的脸颊。 朱唇轻轻地贴着白皙的肌肤,千真万确,毫无缝隙。 阮江雪脸色煞白,震惊地踉跄一步,“你们……” 难道子染真的断袖了?! “昨夜是我闹别扭了,不会生气吧。”酒千歌彷佛没有察觉到她的存在,自顾自的和墨子染微笑。 他垂眸,清晰地看清她毫无笑意的双眸,心头一叹。 她,终是怪他的。 手一勾,便搂住酒千歌的腰,直接从窗户跃回房间,反手关窗,隔绝了阮江雪的视线。 “去哪了?”他嗓音低柔,扰得人心痒痒。 瞧着温柔的眼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关心自己。 酒千歌没有挣脱他的拥抱,嗤笑道:“自然是为墨大人查案了。” 他深邃地望入她的眼瞳,彷佛要把她的想法都探得一清二楚。 房间弥漫着诡异的静谧,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围绕其中。 他不言,她不语。 良久,还是他先启唇:“以后万事小心。” 同时,撩起她的衣袖查看伤口,发现包扎完整后才放心下来。 “墨子染,我最后问你一遍。”酒千歌渐渐地敛起笑容,神情凝重而忧伤,“辅助皇上吗?” 昨日她冷静地想了整整一晚,回忆起凉城两人的往事,察觉到有些疑点。 …… “你认识琪一?” “也许吧。如果我刚才的话没错,那么我们的立场并非对立的。” …… “你真的确定好了吗?” “什么意思?” “接近我,会有很多的危险。” …… “我欠你的以身相许,现在就可以还!” “等你红妆披身之日,我自然会来取。” …… 他诉说身份时的犹豫,表达心意时的深情,保她贞洁的温柔,也许他真有什么隐情的。 她想再确认一遍。 墨子染眸中暗波汹涌,如同不断拍打着礁石的浪花,平息复又涌起,最终,归于平静,吐出一个字。 “是。” 酒千歌勾着他脖子的手指变得冰凉,缓缓地滑落,声音骤冷:“那你还将我留在身边做什么!” “让你死心。”他眸光黯淡。 “现在的担心和温柔呢!”她一把攥起他的领子,褶皱的痕迹暴露他的怒气。 “我待人一向如此,你不知?” 是啊,对于她这个敌人,还帮忙提供易容高手,真是体贴至极。 手指一点点地松开,她的嘴角再次扬起虚假的弧度。 嗓音沙哑:“很好,千歌不会辜负墨大人的厚望。” 墨子染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坐下倒了一杯茶,问道:“对于这个案件,说说你的看法。” “千歌猜测,百里高宣和王真盗墓途中确实发现了什么重大秘密,随后王真想抢夺,便放火烧死他。” 因为她知道了卷轴,才会这样想。 “连自己也一同烧死?”墨子染挑眉,似乎不太认同。 “也许放火的时候发生了争执,王真来不及逃离。” 叩叩叩! 匆忙的敲门声响起,很快便传来安永的禀告:“大人,案件有新的发现!” “进。”墨子染双眸一闪。 安永推门而入,看见酒千歌的时候顿了顿,随后呈上书信:“这是在王真旧宅发现的。” 展开一看,众人都怔住了。 书信写道:盗墓之事若被发现,我定拉你陪葬。落款人:百里高宣。 很明显,这是百里高宣写给王真的信。 酒千歌愣了愣,莫非是当年两人盗墓被发现,百里高宣就放火与王真同归于尽? 她取过书信细细观察,嘲讽地盯着安永:“这书信的纸张看上去泛黄残破,但折叠整齐,显然是有人故意放在旧宅想要被发现,不会是你想尽快结案伪造的证据吧。” 伪装成是百里高宣放的火,恰好合皇上的意,可以趁机惩戒百里家族。 “你不要污蔑我!”安永脸色难看。 “谁知道,真相没出就存在无数种可能性。” “好了。”墨子染轻柔地打断两人的争执,“去核对字迹就知道。” 安永领命,持着书信离去。 “千歌也告退。”她转身走出房间,径直与阮江雪擦肩而过。 离开客栈后,她眺望着远处的白鸽,连忙赶去,果然看见鸽子爪子绑着纸条。 “眼线已安排好。”这是她易容前和流风交待的事情。 酒千歌勾唇一笑,走到街道上,目光环绕四周的店铺,最后落在“烟”字号当铺上。 “客官想要当点什么呢?”掌柜笑容亲切地询问。 她走过去,用手指敲打桌面,打了个暗号,掌柜了然,眼底掠过一抹敬意。 “我要当的是这个。”酒千歌从袖中取出弹劾百里高宣罪证的卷轴,“掌柜可要妥善保管。” “一定一定。” 现在卷轴在她手中,即使墨子染破了案也无法得到皇上想要的东西,但这远远不够,她要在墨子染身边耀武扬威,让皇上愈发忌惮愈发疏远! “酒千歌,今日无论如何你都逃不掉!” 她扭头,便看见不知何时跟上来的战狂,无奈地扶额:“你这么久不回军队,余老不会惩罚你?” “今日就是最后的期限,所以我一定要和你分个胜负!” “慢着。”酒千歌把他带到少人的地方,这才继续道,“即使你今日和我分了胜负,明日回去还不是变得无聊了?” 他眉头紧蹙,不知她想干什么。 “阿狂,比我武功强的有不少人,例如墨大人,四皇子,甚至……皇上,你不想和他们交手吗?” “你这是怂恿我谋反?”他虽然好战,但什么人不能打还是知道的! “自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跟着我打斗的机会多很多,这段时间你没有感觉?” 阿狂低头沉思,觉得她说得有理,这个小子身边总是聚集着刺激的事情。 突然,他意识到酒千歌想说什么,顿时拉开距离抽出长剑。 “原来你想拉拢我,可我战狂的名号不是白搭的,没有赢我的人没资格命令我!” 说完,便冲过来直接开战。 酒千歌神情变得严肃,看来这次定要赢他! 从日出到烈阳高照,两人的攻势愈发猛烈,风格都是狠厉无比,一个失神便会受伤。 汗水从额头滑落,酒千歌陡然发现一个空荡,反手准备割去,远处却掷来一块石头,打断了战狂的招式。 此刻攻击定会取胜,但变得她胜之不武,于是收回软件,冷冷地看向掷石之人。 是傅景天。 他没料到酒千歌会停手,略为尴尬地笑了笑:“抱歉,打扰了。” “竟敢偷袭我!”战狂恼怒地瞪着他,冲过去把他狠狠地教训一顿。 酒千歌没有阻拦,直到傅景天痛得闷哼一声,她才挥挥手:“阿狂,适可而止吧,既然没分出胜负,我也不会强迫你,是时候回去了。” “站住。”战狂喝道,凶巴巴地走到她面前,一掌落在她肩头,“我欣赏你!” 她拧开他的手,揉了揉肩头:“谢谢。” “有什么人需要我揍的说一声!” 酒千歌顿步,回头深深地看着他,嘴角悄悄勾起:“好。” 傅景天看着她的微笑愣了领,连忙追上:“酒兄!昨夜你不在客栈,去哪里了?” 她失笑,怎么自己消失一夜,就这么多人找了? “有事就说,但想我保护你就免了。” “我也是男子,怎么需要你保护!只是有些事想和酒兄谈谈。” “嗯。” “酒兄认识纪流苏吗?” 她心一沉,莫非他发现什么了? 傅景天目光灼灼,彷佛有很多话要说。 “认识又如何,不认识又如何?”她冷笑,直勾勾地盯着他。 “在凉城,墨大人和纪流苏关系亲密的事情众人皆知,可是你看墨大人昨日担忧的神情,分明是十分在意阮姑娘!” 酒千歌怔了怔,没想到他是和自己说这个,眸光不禁闪了闪:“然后呢?” 他义愤填膺:“说明墨大人极易被女色所迷惑,成不了大事!酒兄跟着他真的有出路吗?” 第七十四章 皇上的惩罚 “呵,如果我把这番话转告给墨大人,他会如何作想?” 傅景天脸色微变,低声道:“不瞒酒兄,我远房亲戚是百里炎阳,可不比墨大人差。” 这种事情,她和墨子染早就知晓。 “如果酒兄能与我合作,一定能闯出一条明道!”他终是说出了真正的目的。 酒千歌哂笑:“明道?暗道还差不多吧。” 傅景天身子僵了僵,看着她毫无留念的背影忍不住喝道: “酒兄为何对我有如此偏见!墨大人只是得了皇宠地位颇高,百里炎阳可是一品将军,统领数万大军,迟早会掩住莫大人的风光!” 这话说得,他从来未来讨好过墨子染似的。 酒千歌不屑地觑着他,正准备开口,就听见远处传来不徐不疾的声音。 “傅景天果然看得通透,想必以后朝廷会有你的一席之地。” 傅景天煞白了脸,震惊地后退一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墨大人,傅某刚才只是随便说说……” 两袖清风的墨子染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对酒千歌笑道:“你不会离开的,对吧。” “千歌忠心天地可鉴。”没推倒你之前,怎能离开。 两人相伴而行,渐行渐远。 依旧跪着的傅景天知道自己和墨子染的关系是彻底地坏了,瞧着两人般配的背影,温馨的笑容,心头竟有一丝的难受! 不行,他不可以继续在平阳做个小官! 回到客栈,徐枫正伫立在门口,凝视着天边的云彩不知所想。 瞧见墨子染回来之后,和他打了个招呼:“看来你们可以回去了。” 安永激动地抢过话来:“确实是百里高宣的字迹!” “恭喜墨大人。”酒千歌冷笑,没想到他的运气不错。 他淡淡地嗯了一声:“即可出发,去京城。” “可是只有物证,皇上就会相信吗?”徐枫疑惑,感觉有些不对劲。 “我自有办法。” 阮江雪匆匆走出客栈,神情早已恢复往日的温婉,眉开眼笑:“子染,太好了,这样皇上就不会为难你。” 墨子染从安永手中取来书信,递到酒千歌面前:“这一路你来保管。” 众人怔然,如此重要的物证他居然不亲自保管? 脸色最难看的是安永,他知道酒千歌的身份,更知道她会和大人作对,于是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大人,还是我来拿着吧。” “你信不过我?”墨子染自始至终都笑看酒千歌,彷佛他真的把所有的信任都压在她身上。 她抿唇,思绪千回万转,还是看不透眼前男子的真实想法。 也罢,送来的有不要的道理? 伸手,接过。 “谢墨大人,千歌定会完整地送到皇上面前。” 说走就走,众人开始收拾着在客栈的行李,即将出发,徐枫却依旧停驻在原地。 “你不走?”酒千歌问道。 “不了,有些事情处理。”徐枫摇着羽扇,朝他们挥手道别。 一共两辆马车,阮江雪这次没有抢先上去,而是安静地等待墨子染。 似乎从早晨看见那一幕开始,她就变得安分了。 墨子染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酒千歌,轻声道:“不知道护卫要先上马车恭送主子吗?” 酒千歌暗自翻了个白眼,跳了上车,朝他伸出手。 掌心一热,他已覆了上来,轻轻一握,眼眸噙笑。 她最讨厌的就是他这般泛滥的柔情! 一用力,她直接把他扯上马车。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墨子染突然失稳,整个人扑在了她的身上,连车帘都被扯落,姿势之羞耻让车外的人看见都慌乱地移开视线。 “墨大人站不稳吗!”她恼羞成怒,双眼圆瞪。 “是你太用力的。”他轻笑起身,把她拉起来,“看来要换一辆马车了。” “千歌一人在这一辆马车就好,现在是夏天,不冷。” 她抬头,看着墨子染深邃地盯着自己看,顿时惊讶他是不是看穿了自己的诡计。 只是没多久,他便转身离开:“随便你。” 三辆马车开动起来,酒千歌独自靠在车厢上,看着越来越远离的客栈,有些失神。 忽而一个人影闪过,她凝神一看,又没见踪影。 夜深,天边渐渐变得昏暗,幽黑得可怖。 酒千歌从袖中取出书信,五指紧紧地捏成一团。 从她接触到这封信开始,就没有想过交到皇上手中。 如果墨子染千里迢迢赶到皇上面前禀告喜事,却发现物证丢失,会是怎样的一种场景呢? 她嘲讽地勾唇,指腹不断地抚摸残破的书信,一点点地靠近车窗。 马车速度极快,疾风掠过,吹得纸张猎猎作响。 她的手肘已经架在窗棂上,只要一松手,书信就会…… “停车!”墨子染的声音骤响。 酒千歌一惊,蓦地收回书信。 “千歌,过来。”他依旧坐在中间的马车里。 她敛眉,下车撩起他的车帘:“墨大人有何吩咐?” “有些无聊,陪我聊聊天。”墨子染撑着下巴,笑得人畜无害。 她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手肘是撑在窗边的,那是不是说刚才她想扔出去的书信被看见了?! 这个需要一定的角度,所以酒千歌也不太确定,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他身边。 马车缓缓前行,车轮从泥土上碾出一条条压痕。 “既然墨大人无聊,那千歌就来问些问题吧。” “好。” “墨大人是怎么获取皇上信任的?”她毫不忌讳,光明正大地询问这种话题。 墨子染忽而伸手轻揉她耳根后垂下的束发带,“真心真意,就能消除他的疑心。” 他的指尖离她的耳朵很近,近得总感觉痒痒的。 酒千歌不舒服地后撤一寸,结果束发带还捏在他指头,这么一拉,结带散开,墨丝柔顺滑落,披在肩头。 “我的替身护卫,真是俊。”他好整以暇地观赏着她的五官。 她猛地夺回,把头发重新绑起来,咬牙切齿:“不及墨大人的十分之一!” 随后她又问道:“除了墨大人,还有谁全心拥戴皇上?” “当今太师,也就是皇上的老师,不掌实权,但他对皇上的忠心毋庸置疑。” 墨子染回应得很爽快,没有半点隐瞒,反而是这种态度,更让酒千歌愤怒。 彷佛在说,告诉了你所有的秘密都无法推翻皇上。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路途非常的顺利,夜晚需要休息的时候就会找间客栈停留。 终于到了最后一日。 也就是说,这一次不需要再下车,直接入皇宫。 她坐在车厢中,凝视着坐而假寐的墨子染,再次攥紧袖中的书信。 现在就是丢弃的最佳时机! 酒千歌把手搁在窗边,手指微动,袖中的信封脱袖而出,随风飘走。 墨子染,如果这封信被人拾起转而交到皇上手中,那她无话可说。 这也是你留我在身边的代价! 半晌,马叫,车停。 已到达皇宫前,她敛神,率先下了车,抬手扶他下来,自始至终都没有正视过他的双眼。 安永第一时间冲了过来,“书信呢?” 酒千歌垂眸,探入袖中假意寻找,陡然一惊:“不……不见了。” “你是故意的吧!”安永震怒,最不好的猜测果然发生了! “你这么想,千歌也无话可说。”她讥笑勾唇,眼底尽是冷意。 墨子染伸手,挡住暴动的安永,随后抚摸着千歌的头顶,轻轻一揉:“我信她。” 语气之温柔,动作之宠溺,皆让众人震惊。 “子染……”阮江雪忧心忡忡,“趁现在还没见到皇上,我们回去继续查吧,还有时间。” 酒千歌只觉得浑身僵硬,发丝传来的触摸久久未散,回过神来,已看见他毅然走入皇宫之中。 明知道,君清夜定不会放过他。 “你现在开心了?!”安永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双眸冒火。 阮江雪亦咬紧下唇:“如果子染出事,我定不会饶你。” 酒千歌冷笑,最多就是惩戒一下,这点事情还不足以威胁廷尉的地位。 …… 皇宫,碧瓦朱甍,紫柱金梁。 朝廷上,传来公公尖细低柔的声音:“墨子染求见。” 众臣纷纷恭敬地散开两侧,自觉让出一条路。 来者一袭蓝衣,清雅绝尘,霞姿月韵,朝眼前的黄衣天子作辑,动作不急不慢,优雅至极。 “平身。”君清夜笑着抬手,遣回所有的官员,这才道,“不知爱卿给朕带来什么喜报。” 墨子染颔首,慢慢地把事情道出。 末了,只有两人的朝堂一片死寂,蔓延着骇人的气息。 “你把信弄丢了?” 君清夜整个人都散发着寒意,“也就是说,没有找到百里炎阳的弹劾书,连证明百里高宣放火的证据都没了?” “请皇上恕罪。”墨子染不温不火地回应。 嘭! 茶杯在他身侧摔了下来,碎片夹杂着帝王的火气,朝他的脸颊狠狠溅去,一道血痕渐现。 “墨子染,你可是从未令朕失望过的!”君清夜傲然地俯视着地上的男子,语气寒冷刺骨。 “是臣失职,愿接受任何惩罚。” “任何?”他眯了眯眼,“即使撤去你廷尉的职位?” “朝廷百官之位本就是皇上的,如果皇上找到了更适合的人选,臣绝无怨言。” 墨子染双眼平静,真挚可靠,彷佛现在杀了他,也绝不会还手。 君清夜犀利的眸子凝视着他良久,甩袖转身:“你去庭外跪着。” “是。” 此时的地面,早已被烈火炙烤得滚烫无比。 第七十五章 千歌潜入皇宫 残旧的书信孤寂地躺在地板上,一双靴子缓缓靠近,停在旁边。 傅景天终于没有去追墨子染的马车,而是弯腰,拾起。 书信的内容让他震惊不已,难怪他们一行人赶着来京城,原来是找到了百里高宣的把柄! 只要他把这封信交给百里炎阳,一定会得到好处,届时他就能升官,真是天助他也! 傅景天双眼带着兴奋的光芒,连忙把书信藏好,往另一个方向赶路。 …… “听闻墨大人跪了两个时辰了。” “皇上不是向来倚重他的吗,怎么舍得罚?” “听说是他弄丢了一封信,也不知是关于什么的。” 从皇宫走出来的官员窃窃私语,皆是疑惑万分。 一直伫立在树下的酒千歌听得心头一颤,紧紧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墨子染竟然没有告诉皇上是她弄丢的? “子染的膝盖一定很痛。”阮江雪眉头掩不住担忧,频频朝宫中望去。 安永沉重地叹了一口气:“墨大人不会有事的,阮姑娘莫要像从前那般过于忧心而病倒了。” 说完瞥了眼面无表情的酒千歌,显然在暗示冷血无情的她没有办法和阮江雪相比。 酒千歌冷嗤,刻意走远几步远离他们。 膝盖跪在火热的地板上固然会痛,但他们还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 她仰头,眯眼瞧着似火骄阳。 墨子染他,怕热。 “你去哪?”看着走远的酒千歌,阮江雪不禁轻唤。 “站着等也是等,还不如回马车睡觉。” 酒千歌靠在车厢,目光却透过窗户凝视着皇宫的布局,对于里面大致的格局她从琪一手中的地图看过。 隐约记得,防卫最为薄弱的是…… 皇宫中,七名太监捧着一盘冰块,迈着小碎步,匆匆忙忙地往后宫走去,生怕冰块融化了。 “你们快点,皇贵妃娘娘热得受不住了!”嬷嬷尖着嗓子催促,数了数人头,“慢着,不是派七个人来送吗!” “小秋子刚才还在的,跑去哪了?” 转弯处的树林里,发出“唔唔”的声音,透过树叶看去,可发现一个太监嘴巴被塞住,身上的外衣被脱了。 穿上衣裳的酒千歌勾唇一笑,理了理帽子,把冰块装入布袋中,随后寻着少人的路走去朝堂。 百层阶梯下,跪立着一抹碧蓝色的身影,安宁而孤寂。 酒千歌快速走去,解开布袋,冰块咕噜咕噜地滚到墨子染的身侧,浸湿了地板,蒸发了热气。 他睨着太监的服装,并未抬头,低声道:“公公走路可要小心。” “谢谢提醒。” 熟悉的声音让墨子染一怔,蓦地抬头,瞧见酒千歌的五官后脸色一变:“你来这里做什么!” 她的目光复杂地盯着他脸颊的血痕,语气带着嘲讽:“自然是来看墨大人受了什么惩罚。” 许是太阳过于猛烈,他的脸颊微红,额头渗出的汗珠,连双唇都有些干涩。 “现在可以滚了吧。”墨子染语气带着嫌弃,彷佛一刻都不愿意看见她。 酒千歌五指捏拳,嗤笑:“是,千歌在外面等候墨大人。” 他不可察觉地松了一口气,垂眸凝视着四周悄悄融化的冰块,眼底掠过一抹柔情。 倏然,夹杂着威严的声音掷来:“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声音……君清夜! 准备离去的酒千歌瞳孔骤缩,双膝一弯便跪下,几乎要把整张脸都埋在地板里。 闷声道:“皇上,奴才迷路了……” 听闻有人因碰撞了他龙袍就会赐死,在这个人面前要倍加小心! 君清夜余光一扫,冷哼一声:“三息之内彻底消失在朕的眼前。” 说完,他一步步地走到墨子染身侧,突然觉得他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清凉许多。 低头,才发现地面有一些碎冰,立刻起了疑心,唤住刚站起身的酒千歌:“慢着,这些冰你从哪里来的?” 她心头一跳,忙道:“皇贵妃需要冰块除热,奴才负责送去。” “舒妃?她的宫殿离这里可不是一般的偏,迷路迷到这里还恰好把冰洒在廷尉身边,朕还是第一次见……” 他狐疑地瞄了眼神色淡然的墨子染,再盯向太监微微颤抖的背影,冷喝:“抬起头来!” 酒千歌眸光半敛,慢慢地直起后背。 还未抬头,已经感觉到头顶射来炽热的视线,彷佛要把他看透。 就在她的五官即将曝光之际,墨子染发话了。 “皇上,冰是臣命他放下的。臣数月奔波查案,双腿疲惫,此刻在盛夏之日下跪,早已烫损了皮,这才想用冰水清洗。” 君清夜脸色一沉,目光落回他身上,声音骤冷:“廷尉的意思,是朕的责罚得太重了?” “不敢,臣只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细,最后彻底没了,紧接着“咚”一声沉重的闷响,酒千歌几乎忍不住抬起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来人,宣太医!”君清夜惊讶地呼唤。 很快便有众多杂乱的步伐赶来,酒千歌深吸一口气,趁机逃走。 起身之时,飞快地瞥了眼墨子染的位置,心头掠过一丝心疼,很快就被隐没下去。 他,晕倒了。 “似乎是中暑了。”太医诊断。 君清夜命太医把墨子染送入宫中的房间,却被虚弱掀开眼皮的墨子染拒绝。 “皇上……这是臣该有的惩罚。” 说着,推开太医,坚持跪在门前。 君清夜眉头紧蹙,猛地甩袖:“好了,今日先回府吧,若是病倒了如何帮朕管理朝政!” 这个人的能力,他还非常需要! 回过神,他下意识地看向太监的位置,早已没了人影。 他眼睛危险地眯起,唤来了身侧的公公:“查一查给舒妃送冰的太监名单。” 任何可疑的事情,他都不会放过! …… 宫外的阮江雪不时地往里面眺望,又看了眼车厢,有些奇怪。 自从酒千歌进去之后,就安静得出奇,她真的不担心子染? 安永似乎也想到这个问题,走进车厢喊了一声:“酒千歌。” 没人回应。 他迟疑,再喊了一声,索性直接撩起车帘,蓦地惊住。 座塌上只放着她的外衣,全然不见她本人! “子染!”阮江雪突然紧张地呼唤,安永回头,原来是墨子染出来了,走姿缓慢,似乎双腿不太舒适。 他目光熠熠生辉,哪里有半点方才晕倒的虚弱。 走出来的第一句,他问:“千歌呢?” 阮江雪搀扶着他的手臂,走进车厢。 “她说离开一会。”安永垂首,不打算告诉主子她莫名其妙失踪的事情。 墨子染在踏入车厢的那一刻顿住,直勾勾地盯着座塌上的衣裳,陡然望向皇宫之中。 莫非……她还未出来! 这般猜测,他便拂开阮江雪的手臂,一跛一瘸地再次走入宫门。 刚要踏入,他蓦地收回脚,瞄向从城墙边缘钻了出来的人影。 酒千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抬眸,恰好碰上他的视线。 两人四目相对,皆是一怔。 她似乎看见墨子染眼底的慌张,这般着急,难道又想去找皇上呢? “不是晕倒吗,醒得还挺快的。”酒千歌走进,凉凉地说着。 骤然,手腕被一阵灼热的气息包裹,身子一歪,便落入他的怀中。 耳边传来墨子染阴沉的嗓音:“光天化日之下闯入皇宫,不想活了?” 她轻笑,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视线:“墨大人光天化日之下抱住一个男人,似乎也不妥。” 他魅丽的星眸闪烁着亮光,忽而把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肩头:“扶我回去。” 酒千歌咬牙,这样在别人看来她就只是搀扶主子,没有其他奇怪的含义了!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 她愣了愣,确定是墨子染在询问,才回应:“墨大人走的是直道,肯定会比千歌快。” 她离开前要收拾一下小李子的衣裳,还要避开护卫的监视。 说完,酒千歌下意识看了眼他的膝盖。 “心痛?”他揶揄,心情舒畅。 “墨大人真会开玩笑,做属下的自然会心痛。” 她这样的回答,还不如不说。 两人上了马车,酒千歌把外衣套上,众人开始遣回墨香府。 京城的墨香府,才是原本墨子染的住所,就在皇宫不远处。 这是酒千歌第一次如此靠近皇宫,也是以后她经常来往的地方。 到了廷尉府后,阮江雪入门被拒,不知墨子染和她达成了什么共识,反正阮江雪是真的离开了。 酒千歌瞧着安永有些不舍的目光,心里冷笑一声,随着墨子染踏入门槛。 府邸高墙厚瓦,绿树绕藤,花香扑鼻。 “墨大人。”一行奴婢恭恭敬敬地垂首呼喊。 墨子染轻应一声,来到一处庭院。 侧廊的菱花木窗微敞,隐约看见房间里面摆设得整整齐齐的文房四宝,还未进去就嗅到墨香味。 酒千歌看着他走了进去,便顿住在门口。 “进来。”他回眸凝视着她。 “难道千歌没有房间?” “你见过护卫有单独设房的?” “……”确实,以前流风做她暗卫的时候,也是自己找地方落脚的。 第七十六章 同房 酒千歌想到以后要自己找地方歇息,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把信封弄丢了,就过来补偿。”墨子染坐在床边缘,笑眯眯地注视着她。 “你为什么不对皇上说是我弄丢的?”她秀眉紧蹙,脸上带着迟疑。 “皇上看重的是结果,推脱责任只会让他更加不满。” 他似乎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指了指抽屉的位置,“那里有草药。” 这是要帮他的膝盖上药。 酒千歌撇撇嘴,总觉得心里有气撒不出。 她先手帕浸湿,扔给他降温,随后粗鲁地掀起他的裤子。 伤口不是很严重,只是长时间下跪,被高温灼伤得损了皮,她直接把药粉洒落,也许过于刺激,明显地感觉到他的肌肉一僵。 她的手也随着顿了顿,随后嘲讽一笑:“我可没有徐枫那么好的医术,不知道怎么处理伤口才能不痛。” 墨子染不痛不痒地说道:“慢慢学着就会了。” 她横了他一眼,捣碎草药放在纱布中,覆盖在伤口上。 突然想起他打自己时候的毫不留情,手中的力度忍不住增加几分。 熟料他一声不吭,恍若未觉,让人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这样只会让人愈发郁闷。 最后,她把残余的草药和纱布都用力地扔进竹篓里,随后跃出窗户。 “去哪?”墨子染挑眉,唤住了她。 “找地方休息!” “不必了,就这里。” 酒千歌顺着他的手指看去,是他房间中的另一张床,不过是由一道屏风隔离着罢了。 “不要!”她脸色微变,打死都不愿和他同房! “你似乎没有选择的权力。”墨子染挥挥手,就有数人挡在窗前。 “你认为他们拦得住我?” “自然不能。” 几个仆人突然伸出手,嘭的一下就把窗关得死死的,连门扉都一同合上。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我可以把窗户都打烂了!” “随你,反正你跑不掉的。”他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无赖。 她只好绕过屏风,躺在床上看着帷幔发呆,好歹也隔开了他的视线。 良久,突然传来他的一声低唤:“流苏。” 酒千歌心头一颤,蓦地打断:“墨大人在叫谁!” 那个喜欢他的纪流苏已经死了! 房中弥漫着僵硬的气氛,她难受地翻了一个身,觉得和他同房浑身不自在,不由地坐了起来。 “墨香府这么大,一定有多余的房间!” “那样会被皇上怀疑的。”他的语气认真起来,似乎在为她担心。 “那我出去外面睡!” 话音一落,墨子染就穿过屏风径直来到她面前。 “从你找花颜开始,就没了退路,想要扳倒我就该忍得住这些气。”他指间捏着她的下巴,微微用力。 酒千歌这时候才发现他脸颊还留着干了的血迹,顿时拍开他的手,将他按在床边,取过湿手帕帮他擦拭着有些发黑的血。 整个动作顺手得不用半点的思考,等手帕触碰到他脸颊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暗恼,心里痛骂自己。 千歌啊千歌,如果今日小小的报复就心痛,还如何离间他和皇上? 恼怒地把手帕扔回水盆里,她深吸一口气:“我去看看厨房煮好饭没有。” 墨子染这次没有阻扰,笑意深深地依靠在栏杆上,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很快就被凝重所取代。 …… “回禀皇上,今早送冰块的奴才里面,唯独少了小李子。”孙公公按照皇上的命令查找了一番,终于是得到了回复。 塌上,君清夜挥手下令:“让他来见朕。” 小李子吓得浑身颤抖,唯唯诺诺地把今日被脱了衣服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君清夜震怒,拍桌而起:“竟然有人在朕的眼皮底下潜入皇宫?” 这是对他极大的挑衅! 沉思片刻后,他不放心地吩咐孙公公:“盯着墨香府,看看墨子染最近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是。” …… 这种时分,厨房自然是还没做好饭的,酒千歌只是想出来透透气,免得自己的心被动摇。 无聊之际,她在墨香府四处闲逛,这里的布置很是舒服,绿树红花,假山环绕。 不知不觉,走到了大堂,靠角落的位置立着神台,上面摆放着一个灵牌,却没有刻上半个字。 酒千歌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对他家人完全的不了解。 香炉中,隐约插着数根烧尽的佛香。 “那是为我母亲所设的。”墨子染不知何时从房间走出,他伸手抚摸着无字的灵牌,目光尽是柔情。 酒千歌默了默,似乎从认识他开始,就只听过他说起母亲。 “父亲呢?”她脱口而出,随后有些后悔了。 “他死了。”墨子染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虽然没有过于的言语,但她从墨子染毫无笑意的眼眸可以看出,他不喜欢父亲。 “我也不喜欢父亲。”她扯唇一笑,不愿回忆过往不堪的经历。 “你这算是安慰?”他轻笑地摇头。 这一笑,宛如冬雪初霁,她似乎感觉到筑起的冰墙一点点破碎,不禁震惊地后退一步。 “千歌出去买点东西!” 她脸色有些难看,果然不能和墨子染说太多的话,那副温和无暇的皮囊太具有欺骗性了! 走出墨香府不远,酒千歌就停住了脚步,因为看见了熟人。 “沈月灵?” 正在盯着墨香府三个字看的女子忽而一怔,诧异道:“千歌?你怎么在这里?”似乎想起了什么,沈月灵低喃:“难道……你就是廷尉的替身护卫酒千歌?” 呵,她的名气这么大了吗? “你不是在平阳吗?”酒千歌扯开话题。 “平阳的生意越来越不好了,我只好来这里试试,刚好听见一个消息,廷尉因为丢失了一封信被罚了?” 沈月灵眨了眨眼,很好奇的模样。 酒千歌发现她的消息非常灵通,扯唇一笑:“嗯,也没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会不是大事呢,傅景天就是因为拾到了这封信,然后交给百里炎阳邀功了!” 什么? 她一愣,自己丢的信竟然被傅景天捡到了? “你知道的还真多。”酒千歌现在才正视沈月灵。 “那是自然,我四处治病,有些客人没钱给,就会用情报来交换,这是很正常的好不好?” 沈月灵一副你大惊小怪的模样,“我还听闻,傅景天不久之后就会调来京城。” “你对他很感兴趣?” “有一点点,不觉得他的命很硬吗?”沈月灵哈哈大笑起来。 酒千歌也忍不住失笑,确实如此。 “其实……”她忽而收起笑容,压低声音说道,“我更兴趣的是廷尉,你女扮男装接近他,莫非和我一样对他有别的心思?” 说完,她也没等回应,就笑眯眯地走掉了。 酒千歌忍住仰头看着墨香府,嘀咕道:你惹的桃花还真是够广的。 京城的街道异常繁华,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她却没有半点观赏的欲望。 看来逛街是和身边人有关的。 直到夕阳西下,酒千歌才慢悠悠地回到墨香府,刚进门就闻到了菜香味,竟有几分熟悉的感觉。 大堂中,已摆好了饭菜,所有人座位都满了,唯独墨子染身侧的位置空着。 “酒公子请。”仆人恭敬地说道,同时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墨子染懒懒挑眉,彷佛在控诉她还要一个主子等候,太不像话。 “遇见熟人便聊了几句。”她也不知自己怎么就解释了起来。 “嗯。”他没有过问,而是指了指自己眼前的筷子,“我暴晒两个时辰,现在头还有点晕。” 众人怔然,怪异地看着自家王爷。 酒千歌索性道:“既然头晕,墨大人就应该早点休息,这饭就不必吃了。” “那饿了我该吃什么?” 说着,他倾身,附在他耳边:“吃你吗?” 捉弄的意味再明显不过,酒千歌只觉得脸颊滚烫,双眼瞪得圆圆的,无声地挤出两个字:“无耻!” 她一把执起筷子,一口气把一堆菜都夹入他碗中,随后自顾自的扒饭。 “吃这么快,好吃吗?” “当然好吃!”不吃快点等着喂你吗? “嗯。”他心情似乎不错。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总觉得王爷这一趟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可是又多了点什么。 一碗饭下来,酒千歌竟觉得这味道彷佛在哪里吃过。 对了,像从前在凉城赌庄吃过的菜! “墨大人难道买下了凉城的大厨?”她又嚼了一块肉。 正在喝汤的奴婢突然重重地咳嗽起来,不断地拍着胸口,“酒公子,这是……” 王爷亲自做的菜啊。 然而话未说完,她就被墨子染清冷的目光打断,只是怯怯闭口。 骤然,远处传来急切的脚步声,打破了大堂中温馨的气氛。 “王爷!皇上刚送来的邀请函,是关于皇贵妃的生宴。”仆人大口喘着气汇报。 墨子染瞄了一眼,并未取过,“这有什么慌张的?” “因为孙公公特意交代……一定要带上酒公子。” 酒千歌的筷子一僵,她? 第七十七章 这个澡,洗得天昏地暗 没想到她还未正式与君清夜相遇,就引起他的注意了。 墨子染揭开邀请函,瞥了眼上面的日期,是三日后。 沉默片刻,他对酒千歌道:“届时,我谎称你病了,不必出席。” “莫大人是怕被千歌抢了皇宠?”酒千歌把饭碗一搁,挑眉。 他不可置否地一笑:“既然知道你的目的,我又怎会让你有接近皇上的机会。” 说完,他起身回房。 饭菜,并未动过。 酒千歌敛眉,喊住了他:“千歌还没开始进攻,墨大人就茶饭不思了?” 他顿了顿脚步,嘴角微微勾起:“担心我饿,可以直说。” “不吃拉倒!” 她也突然没了胃口,走到墨子染房间门前停住了脚步,犹豫片刻还是敲敲门,良久都没人响应,她只好推门而入。 空无一人。 她悄然松了一口气,目光一扫,落在桌面的折扇上,情不自禁地握进手心。 手指一动,扇面展开,图案依旧,连扇骨刻着的八个字也安静地躺在那里。 叠翠流金,枫林尽染。 倏然,一道灵光从脑海掠过,酒千歌浑身一震,瞠大双眼凝视着这八个字。 以往从未察觉,如今却发现“流、染”二字是那么灼目! 纪流苏和墨子染吗? 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整个心都揪了起来。 咿呀。 门扉晃动的声音,她蓦地回头,对上墨子染黑曜石般迷人的双眸。 “这是什么意思?”酒千歌把扇子递到他面前,声音微颤。 他双眸一闪,淡声道:“一把扇子有什么意思?” 莫非,是她自作多情了? 酒千歌不确定,面对他坦然的模样也失去了询问的冲动,何必自讨羞辱? 突然,墨子染把扇子取回,瞄了几眼,又觑着她,一语击中她心中所想:“难道你以为一个流字和染字有什么特殊含义?” 她几乎能猜到接下来他要嘲讽的话,立刻打断:“墨大人想多了,千歌是想问你留下这把扇子什么意思,这种街边货色配不上你的身份。” “值钱的是雕刻这些字的人。” 哦,原来如此。 她扯扯唇,仰头道:“给我一间房间,我不会在这里沐浴的。” 墨子染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胸前,气定神闲道:“又不是没看过。” 这道视线仿佛带火,汹涌袭来。 酒千歌下意识地护胸,绿着脸转身离去,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妥协! 幸好他也没有为难,让下人令她到了旁边的房子里,浴桶已经准备好。 温热的水能够让人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下来,她舒服地阖上双眼,不知不觉地回想起在平阳发生的一切,总觉得一切还未结束。 特意把书信暴露在众人眼皮底下的是谁,设法毒害百里家族的又是谁? 酒千歌觉得有些头绪,又好像忽略了什么。 罢了,现在重要的是如何获取君清夜的信任。 她就这样眉头紧蹙地思考,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倏然响起。 她顿时惊得睁开双眼,刷地一下从水中站起,才发现水早已变得冰冷。 “酒公子,奴才现在就把衣服拿给你。” 是墨香府的下人,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把声音是男的! “站住!不准进来!”酒千歌脸色难看,恼怒进来的时候没留意到缺了替换的衣裳。 她拾起裹胸布,刚准备环起,便听见门扉被推开的声音。 心一惊,脚跟恰好碰撞到身后的屏风。 酒千歌脸色白了白,回头一看,屏风正往下倒! 情急之下,她喝道:“谁让你进来的!” “谁让你进来的! 她愣了愣,怎么有重音?回过神来才发现屏风似乎被什么支撑着,倾斜地停顿在半空中。 “以后任何人不得进来这个房间。”墨子染眸光沉了沉,一手撑着屏风,一手把衣服夺过来。 下人身子一抖,连忙应声跑出房间。 酒千歌要比刚才更紧张,低头看着光溜溜的肩膀,一咬牙便跳回水桶里,冷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水花飞溅的声音,墨子染一听就猜到她的动作,索性把屏风挪开,对上她又羞又惊的眼睛。 “你这个澡,洗得天昏地暗。” “……你走!” 他强迫自己的视线不往下瞄,把衣服抛在她头上,转身匆匆夺门而去,“一刻钟之内出来!” 末了,突然折回,吓得酒千歌又蹲了蹲身子。 嘭! 原来他是回来关门的。 酒千歌抚着小鹿乱撞的心跳,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更衣之后,她慢吞吞地挪步到隔壁的房间,发现墨子染已经入睡了,刚好避免了尴尬。 一人一床,一整夜都从未出声,本来还有些难眠的酒千歌也渐渐进入梦境。 翌日,她是被桌角碰撞的声音吵醒的。 掀开眼皮,第一时间看向窗外,天边才刚泛起鱼肚白。 酒千歌起身,睡意朦胧地靠近屏风,探头,蓦地对上墨子染的视线,吓得她后退一步。 “你起这么早干什么?” “早朝。” 对了,他现在已经回归廷尉的位置,自然是要遵循梁国三日一早朝的规定。 墨子染只穿着白色的里衣,发丝懒洋洋地散落在肩头,显然是刚醒的,“既然你也醒了,帮我更衣。” 说着,他展开双臂。 “哦。”酒千歌把挂在一侧的蓝色衣袍取来,却听见他说道:“不是这件。” 她这才看向旁边的紫色朝服。 “抱歉,一时忘记了。”她惺忪一笑,揉了揉眼睛,帮他穿上朝服。 墨子染发现她还未睡醒的时候异常的温顺,彷佛连两人敌对的身份都暂时忘却,嘴角不禁温柔地勾起。 “对了,还有金鱼袋!”酒千歌恍然,开始四处寻找,最后停顿在床头的小荷包上。 取来,熟练地把它挂在墨子染的右腰侧。 “你好像很清楚?”他有些诧异。 “是啊,都看了这么多遍……” 话语戛然而止,酒千歌的睡意立刻消失,惊觉地后撤:“墨大人真是说笑了,梁国上朝早有规定,三品以上的官员穿紫色朝服,佩戴紫色金鱼袋,人人皆知。” 这是一种身份的证明。 墨子染轻揉着身侧的小荷包,淡笑不语。 她这才瞧见这个金鱼袋还嵌着金丝,和普通官员佩戴的有所不同。 “难道是皇上特赐的?”她只想到这种可能了。 “嗯。”他倾身,凑到她耳边低语,“皇上对我的信任,你想好如何撼动了吗?” 挑衅的意味十足! 酒千歌忿忿地瞪了他一眼,将他按在凳子上,束发戴冠,随后作恭送状:“墨大人走好不送!” “你是不是忘记了。”他圈住她的手掌,将她扯入怀中,声音细如风,“贴身护卫是要时刻保护主子的安危,即便是去早朝的途中。” 末了,他垂眸看向某处,意有所指:“裹好衣服出来。” 酒千歌愣了愣,这才发现自己睡觉的时候把裹胸布褪去了! 天啊,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 京城的茶馆,雅房里。 一名女子跳着曼妙的舞蹈,双袖在空中滑过一个又一个美丽的弧度,裙角飘飘,让人挪不开视线。 “好!平阳第一美女果然好!”老官员笑哈哈地抚摸着胡子。 “江雪献丑了。”阮江雪盈盈福身,坐下后为他倒了一杯茶,“大人一下朝就来这里,看来最近朝廷事务还算宽松。” “是啊,后日是皇贵妃的生宴,宫里都在准备。” “哦?允许带家属么?” “不能,不过有一个例外。”老官员犹豫片刻,继续道,“听闻皇上允许廷尉带上他新收的护卫,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 阮江雪微怔,眼底涌动着难言的情绪,良久才说道:“大人可否引荐江雪在生宴那日献舞?” …… 酒千歌以为下朝后就可以回去了,没想到要去逛街,为皇贵妃买礼物。 “皇贵妃喜欢什么?”她目光在首饰之间来回扫荡,总觉得没有适合的。 “都行。”墨子染有些漫不经心,似乎不把这送礼物讨好的机会放在眼里。 “什么叫都行,我看墨大人不怎么会把握机会,也好,落个不好的印象对我更有利。” 她想不通自己这么认真帮他挑选是为了什么,索性不挑了。 墨子染突然带她进一家成衣铺,抚摸着布料询问:“那种颜色好看?” 不是都行吗? 她斜了一眼,正准备指向绿色,忽而想起这是她自己喜欢的,皇贵妃的话……估计会喜欢红吧。 于是,酒千歌指着红绸布:“这个。” “好。” 墨子染应了一声,快速地点了五六匹布,唯独没有红色。 “你!”她气败,努力地稳住自己的情绪。 幸好他没有再逛,不然酒千歌一定会被气死。 “生辰是什么时候?”墨子染让下人结账,随后侧目瞧着她。 “后日啊。”这个人的记忆是怎么了,邀请函写得清清楚楚。 “我问的是你。”他深深地凝视,语气轻缓。 酒千歌心头一跳,挪开视线,“不记得了。” 生辰这种东西很重要吗,她一次就没有庆祝过,连家人……都不会记得。 第七十八章 君清夜的陷害 “我是腊月十九,记住了。”墨子染星眸璀璨,笑意迷人,“届时定要送上你的礼物。” “……”原来是急着要礼物! 两人回到墨香府后,墨子染就不知跑去哪里,酒千歌乐得轻松,思考着后日入宫的对策。 日子很快就过去了,皇贵妃庆生成为百姓议论纷纷的话题。 一个时辰后,便要入宫。 酒千歌穿着常规的护卫服装,正准备出门。 “王爷说要换上这套衣服。”奴婢捧着新的衣服挡住了她的去路。 “为什么要换?” “王爷说,参加宫里宴席是不能穿得过于低级的。” 她一脸黑线,拽着衣服重新回到房间,展开才发现这是她前日挑选的绿色绸布,不禁一愣。 墨子染居然令人在这么短时间里赶制成了衣衫…… 大小非常的合适,简直像是专门为她定做一样,可是明明没有人来为她量过尺寸。 衣裳简洁朴素,唯独衣摆处绣着雅致竹叶花纹,但看得出绣工精致,每一线都落得恰到好处,连腰带都特意留着插入软剑的位置。 酒千歌满意地在铜镜面前转了一圈,嘴角扬起真心的笑容。 抬眸,突然瞧见墨子染无声无息地依靠在门框上,双眸含笑。 “咳……我不是有多高兴。”她不自然地撇开视线,把软剑藏入腰带里。 “不奇怪为什么刚好合身吗?” “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看光了。” 她愣了半晌,顿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恼得抓起床边的枕头扔了过去:“墨子染!” 夕阳落幕,天边染上黑影。 众多马车奔腾,纷纷朝皇宫出发。 还未进去,就隐约听见笙歌环绕,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切忌轻举妄动。”墨子染缓缓开口,深深地眺望了一眼皇宫,便走了进去。 酒千歌扯扯嘴唇,没有回应。 在太监的引领下很快到达了大堂,酒千歌第一眼就看见面无表情的君子濯。 他静静地坐着右边第二个位置,偶尔往门口的方向看去,似乎在等待谁。 所以酒千歌看去的时候,恰好和他四目相对,不过很快他就冷冰冰地别开脸。 “参见墨大人。”众人恭敬地行礼。 她才发现全场除了皇上和皇贵妃没到,全部人都到齐了。 “你坐哪?”她有些好奇。 这里的位置很显然是根据权力的大小来分配的。 “你希望呢?”他浅笑,径直走向了右边第一个位置。 也就是离皇上最近! 片刻后,传来太监独特的尖锐声:“皇上驾到!” “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酒千歌垂着头看着地板,听着沉稳的步伐越来越近,直到在身侧坐下,明黄色的衣袍映入眼帘。 “众卿平身,今日是舒妃的生宴,不必拘礼。”君清夜笑着抬手。 她缓缓抬头,撞上君清夜飞快瞥来的目光,带着一丝好奇和试探。 “朕听闻子濯和廷尉在平阳多次发生争执,还大打出手,以后莫要这般胡闹了。” 他虽是这么说,但语气甚是满意。 酒千歌冷笑一声,帝王的权衡之术。 “是。”墨子染轻笑回应,举起酒杯站了起来,信手拈来地说出祝贺舒妃的话语,随后让人呈上礼物。 他送的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一匹丝绸。 紧接着,愈来愈多的人起身祝贺并送礼。 酒千歌不禁看向坐在君清夜身侧的舒妃,稳重大方,笑容可掬,一声声“好”应下众人或真或假的贺词。 目前皇后之位空缺,作为皇贵妃的舒妃地位最高,甚得皇上宠爱,看他为她大费周章举办宴席就知晓了。 很快,舞乐声响,舞女上场,翩跹起舞。 “是她!” 突然有人惊呼,酒千歌顺着看去,蓦地一怔。 阮江雪? 她画着艳丽的妆容,把原本就出色的容貌映得愈发出众,第一眼就能锁住男子的眼睛。 一曲终,众人尚未回神,直到酒千歌轻轻地鼓起掌,他们才随着鼓掌说好。 阮江雪对于她的举动有些惊诧,很快便恢复笑容,朝中央的一男一女福身:“参见皇上,参见皇贵妃。” “你就是平阳第一美女阮江雪吧。”舒妃满意地点头,“舞姿果然不同凡响。” “江雪惶恐。”阮江雪笑得愈发灿烂,“得知皇贵妃生辰,江雪特意来送礼物。” 说完,便捧起两个精致的盒子,掀开,分别是一幅画卷和一只毛笔。 “江雪知道皇贵妃喜欢观画和写字,特意挑选这两个礼物。” “阮姑娘一次就送两个礼物,是觉得舒妃娘娘大了两岁么?” 全场顿时鸦雀无声,纷纷看向说话的绿衣男子,觉得很面生,可是那人站在廷尉旁边,看来地位不低。 酒千歌笑了笑:“我只是开个玩笑,好事成双嘛,送两份礼物自然是没问题的。” 虽然她是这么补充了,但大了两岁这句话还是深深地烙在众人心中。 “廷尉不打算给朕介绍一下?”君清夜嘴角颇有兴味地勾起,在纪流苏身上产生的兴趣,居然在这个护卫身上再次涌现。 墨子染起身,微微作辑:“臣的护卫,酒千歌。” 温和的语气,在她听来竟有一丝宣告主权的意思。 “酒千歌。”君清夜一字一顿地重复,让她不适地皱眉,不过很快就散开。 “难怪廷尉府最近的效率下降。”君子濯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眼底带着冷笑。 “四皇子是什么意思?”酒千歌眯了眯眼。 只是君子濯还未回应,对面的百里炎阳就站了起来:“既然说到办案效率,臣想在此说一件事,最近百里家族多人突然病故……” 不用多想就知道他诉说的是百里家族受害的事。 酒千歌这才正眼去观察百里炎阳,发现他和余老差不多的年纪,但身材明显高挑许多。 “今夜是舒妃的生宴,你的这些事情就留到明日上朝再奏。”君清夜有些不悦地蹙眉。 百里炎阳只能噎住,落座。 “对了,朕在梨园准备了邻国进贡的圣女果,小李子带着酒千歌去取吧,顺便让他认识一下皇宫的路。” 他笑起来的时候少了几分厉气,多了些魅力。 众人感叹皇上对廷尉的恩宠实在是大,连护卫都得到重视。 只有酒千歌心一沉,知道这次绝对没好事。 她跟着小李子踏出门槛,踏着石路离去,走着走着她就觉得不对劲。 “酒公子,里面就是梨园,奴才在这里等候。”小李子恭敬地说着。 她冷冷一笑,这里,根本不是梨园!而是桃园。 既然是皇上的命令,她倒要看看他想耍什么花招。 不紧不慢地走了进去,一段距离后依旧没有瞧见任何的圣女果,四周只染着火烛,映得四周寂寥可怖。 倏然,肩膀被拍了一下! 酒千歌双眸一动,下意识地抚上软剑想要割去,却听见似曾相识的声音:“是我。” 傅景天?! 她蓦地回头,看着他穿着护卫的服装,似乎明白了什么,“原来你调来做宫廷护卫了。” “嗯,酒兄快点离开吧,井里有尸体。”他神情有些凝重。 酒千歌一愣,下意识地往旁边的深井看去,只觉得浑身血液变得冰冷。 她懂了。 如果她按照自己记忆的路去梨园取到了进贡的水果,就证明了她私下了解皇宫的路! 如果她顺着小李子的意来到桃园,皇上就污蔑她杀人! 呵,没想到第一次碰面就给她这么一出。 现在她没时间考虑傅景天为什么帮她,而是靠近水井,捞尸。 …… 宴席里,众人有说有笑,相互敬酒。 君清夜的指尖把玩着酒杯,偶尔朝门口瞥去,似乎甚是期待。 墨子染低头倒茶,趁着此刻视线不被皇上瞧见,悄悄地看了眼门口处。 还未回来? 好看的眉头微蹙,有些不安。 终于,一袭绿衣出现在众人面前,酒千歌双手空空地回到大殿,抱歉地拱手:“回禀皇上,梨园根本没有什么圣女果。” “没有?”君清夜惊讶万分,好像事先真的不知道,“来人,去梨园找找。” 不出半刻,就有太监匆匆赶来,“皇……皇上,有尸体!” 众人惊。 “朕去看看。”君清夜撩袍站起,说着就带着众卿前往。 酒千歌嗤笑,忽而对上墨子染深邃的目光。 许是错觉,她瞧见了飞快掠过的担忧。 “怎么回事?”他边走边询问。 “墨大人就等着看戏吧。” 众人停在了桃园,不用走进就瞧见躺在井旁边的尸体,脸色变了变。 “皇上,宴席期间无人走动,怎会发生这种事情?”一官员慌张询问。 “去梨园倒是会经过这条路。”另一人补充。 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酒千歌身上,刚才去梨园的人就是她! “酒千歌,第一日就在朕的宫殿上杀人,真是胆大包天。”君清夜嗓音夹杂着怒气。 她轻笑:“皇上什么都没查,怎么就笃定是千歌杀人呢?” “还用查?把带路的小李子叫过来!” 只是不知怎的,小李子不见了。 倒是井边的尸体动了动,慢慢地爬了起来…… 第七十九章 酒千歌彻底怒了 “啊!”胆小的官员都吓得后退几步。 只见尸体长发披散垂下,挡住了脸,看不清五官。 君清夜双眼一敛,喝道:“你是谁!” 尸体抖了抖,吓得跪在地上:“皇上……是小李子……” 小李子? 君清夜狠狠地剜了眼酒千歌,这才再次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奴才不知怎么就睡着了……对了,尸体!”小李子慌慌张张地趴在水井边缘,伸手撩动水面。 怎么,不见了呢! “李公公这话什么意思?”酒千歌嘲讽一笑,“莫非在井里埋了尸体,现在想要捞起来?” 众人听后倏然一怔,似乎明白了皇上这一举动的意思。 陷害! 小李子捞了一个空,吓得脸色发白,不断地磕头求饶:“皇上明察,还奴才的清白!” “确实要明察,皇上让你带我去的是梨园,你却骗我来这里,还懒着不走说有东西找,分明是图谋不轨!” 酒千歌字字俱冷,一下子扳回了局面。 墨子染忽而上前一步,雅致的袖子盈动,便拱手作辑:“全看皇上的决策,只要皇上给酒千歌定罪,臣必定亲手用刑,决不包庇。” 她讥笑地扯了扯唇,目光幽冷地凝视着那抹蓝色衣衫。 他的声音依旧的温润悦耳,怎么说出来的话就如同淬了毒,痛了心呢? “廷尉言重。”君清夜神情明显缓和了许多,朝小李子看了过去,吐出两个字,“杀了。” 手起,刀落。 他还未来得及惊叫一声,鲜血流淌,倒在地上。 四周顿时陷入死寂,无人敢出声,晃动的烛火让空气愈发的窒息。 “皇上怎么动怒了?对身子不好。”舒妃似乎看惯了,神情无异地挽住君清夜的手臂。 “在你生辰上见血,是朕的疏忽。”君清夜轻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领着众人离开这里。 宴席上的欢笑声显然少了许多,看瞧见皇上心情愉快得完全不受影响,也只能堆起笑脸。 君清夜一手搂着舒妃的细腰,一手摩挲着茶盏,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 今晚这一出,他是故意试探酒千歌究竟有几斤几两的,结果让他甚是满意,如果能为他所用,是个不错的助手。 这般想着,他便下意识地瞄了眼她。 发现她从离开桃园之后就一直板着脸,黑白分明的双眸噙着一丝愠怒,许是怪自己,许是怪廷尉。 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她还是比不过墨子染的。 终于,等到散宴,众人迫不及待地回去自己府邸。 “廷尉和往日一样,陪朕下下棋吧。”君清夜开口留住了他。 “是。”墨子染应道,随后悄声和酒千歌说道,“在外面等我。” 她连一个回应都不愿意给,像一个赌气的孩子刻意远离他几寸。 墨子染眉头微蹙,不好说什么,随着君清夜来到了摆好棋盘的庭院。 两人没有说话,直接执起棋子开一局。 只是很快,墨子染就输了,而且输得非常的低级。 “明明旁边的車可以看守,你却故意把将放出来?”君清夜觉得无比荒唐。 墨子染浅浅一笑,抬眸直视他,说得很慢很清晰:“因为将,不相信車。” 将指的是皇上,車值的是他。 君清夜眸光一闪,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你不要误会了,今晚的事和朕无关,绝无试探之意。” “臣说的是象棋罢了。” 君清夜眯了眯眼,在他印象中,墨子染是第一次如此光明正大地,带着警告暗示! 看来他很看重酒千歌。 …… 庭院外,酒千歌伫立在树荫下,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头,看着它们一颗颗咕噜噜地落入旁边的湖中。 远处的傅景天瞥见她的身影,那一袭绿衣如同树间的点缀,轻盈染于其中,令他不由自主地迈开脚步走出去。 “酒兄。”他笑着呼唤。 她虽然不想理会,但还是说声谢谢,如果不是他提前提醒,就会落入皇上的圈套。 傅景天凝视着她,渐渐地发现挪不开视线了。 她双眸半敛,白皙的脸颊映着睫毛的阴影,眉头紧蹙,两瓣红唇抿成一条直线,棱角分明的五官青涩而俊俏。 可以看出,她不开心。 傅景天怔了怔,手指不受控制般地抬起,抚上她的脸,想为她散去莫名的忧伤。 酒千歌感到脸颊一热,竟是他的五指贴了过来,惊得猛然拍开:“你做什么!” 这一打,虽然不带内力,却足以让皮肤变得通红。 他忙地把手负在背后,“我……刚才看见你头发沾了些草。” 此时他俊朗的五官染上一丝慌乱,目光不自然地挪开,被打了也没有半点发怒的征兆。 酒千歌第一次看见他这种奇怪的神情,一时间也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作为护卫应该不闲吧。”她这是让他走。 “难得酒兄进宫,便想找你聊聊天。” “我们也没什么好聊的。”她靠在树干上,不耐烦地瞥了眼庭院,墨子染怎么还没出来? 傅景天有些尴尬,只好转移话题:“今晚尸体的事情是我无意听见的,下次就不一定这么好运了,也不知谁要陷害你,以后入宫记得小心。” “嗯。”她挥挥手,“你走吧,等下皇上就会出来的。” “好!谢谢酒兄关心!”他喜上眉梢。 “……”只是想你快点滚而已。 然而,傅景天转身之时,刚好踩到了她踢到湖边的小石块,一个踉跄就往湖里摔去。 酒千歌条件反射地扯住他的衣袖,只一下,便松开了手。 熟料力度太大,傅景天一个没稳住,直接扑倒在她身上! 身体,无隙。 酒千歌脸色大变,立刻将手按在他肩头,用力一推。 然而还未推开,就听见冷若冰霜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语速不徐不疾,一字一字地砸在心头。 酒千歌愣是没反应过来,还是傅景天将她拉起,随后措不及防地对上墨子染没有一丝温度的双眸。 彷佛要在她身上绞出一个洞来。 “墨大人。”傅景天行礼,余光往酒千歌身上扫去,瞧见她衣衫上沾着一些杂草,便伸手拂去。 偏偏,杂草的位置在屁股! “住手!” 墨子染冷喝,骤然捏住酒千歌的手腕,把她扯到身后,笑意森然地盯着傅景天僵在半空中的手掌。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爬满全身,傅景天竟有一刹那感到惊骇,等回过神来,眼前早已没有了两人的身影。 “廷尉说的淫贼就是你?”君清夜缓缓走到他面前,浑身散发着高人一等的傲气。 淫贼? 傅景天吓得脸色煞白:“皇上,小的是新来的护卫傅景天,不是什么淫贼。” “原来是你。”因纪流苏在凉城告发齐氏一案,君清夜对傅景天这个名字颇有印象。 还记得他当时获罪,第一时间把罪名推给齐氏,证明他是一个见风使舵、忘恩负义的人。 如此,正合他意。 “小小的宫廷护卫,好好表现。”君清夜高深莫测地勾唇,转身离开。 傅景天有些听得不太清,脑海里全是刚才和酒千歌倒在地上的感觉。 她的身子,很软。 …… 马车中,空气弥漫着浓郁的火药味。 “短短半个时辰,你们的关系就这么亲密了?”墨子染眼底尽是嘲讽。 酒千歌气势不输于他,冷冷一笑:“今晚是他救了我,亲密不正常吗?比一些落井下石、心狠手辣的人好多了!” “原来早就合谋,还真是把当初的仇恨忘得一干二净。” “一辈子背着恨意多累,还不如做个朋友来得愉快!” 墨子染只觉得怒火堆积在胸口无法发泄,蓦地擒住她的下巴,双眼迸发出危险的光芒。 “抱在地上打滚,还被摸屁股,这叫朋友?” 酒千歌不知道他脑子是怎么构想的,居然虚构出这种奇怪的情节,但此刻全无解释的心情,只想狠狠地讥讽。 “墨大人,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在吃醋。” 话音一落,她的双唇就被堵住了。 曾经的温柔化成愤怒,占有,掠夺,轮流在唇瓣翻转。 她的双眼也渐渐覆上了火气和悲痛,不顾一切地朝他双唇咬了下去。 血腥味瞬间蔓延。 墨子染顿时清醒了不少,蓦地推开她,嫌弃地扫视被傅景天碰过的衣衫。 仿佛在说,脏。 酒千歌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狠狠地擦去嘴边属于他的血迹,向来明亮的双眼布满了怒意。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就凭你是我的护卫。”他冷淡回应。 “那不见你去吻其他护卫啊!”她有些失控,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恨不得现在就将他扔出马车。 墨子染静静地凝视着她,突然启唇:“你知道我为什么吻你。” 呵,她怎么能知道? 这个为了奉承皇上不惜抛出自己的男人,她怎么能知道为什么要吻自己! 酒千歌用尽全力压抑住心中的暴动,一点点地松开手指,回到座塌上。 盯着他嘴角的血迹,咬牙切齿道:“如果下次你还这样强迫,我会不顾一切……和你拼命。” 第八十章 今日就投怀送抱? 君清夜回到房间后,发现桌面上放着一张纸条,不禁警惕地蹙眉,环绕着四周。 没有其他人的气息。 犹豫片刻,他才缓缓打开,看到内容后双眸猛地一瞠。 上面仅仅写着四个字:千歌易容。 这件事是真是假,又是谁这么想让他知道? 唯一能看出,这秀丽的字迹,是女子写的。 …… 墨香府,气氛压抑得如同天上密不透光的乌云,所有仆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因为刚才主子和酒公子下车之后,脸色是清一色的阴沉,动作是出奇的一致。 入房,锁门。 自始至终都没有再出来过,更没有发出半点的声响。 酒千歌是在之前沐浴的房间里呆呆地坐着,眼眶微微湿润。 许久之后,隔壁房间传来嘭的一声骤响,似乎是茶壶摔破了。 她敛眉,冷哼一声,发什么脾气! 紧接着,一个奴婢慌张地喊着:“王爷……” 之后突然没了下文,只是外面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不间断,让她甚是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今夜,她是无论如何都不想见到他! 酒千歌趴在床上,用被子蒙着耳朵,翻个身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翌日,她是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睡到自然醒。 揉着头发拉开门扉的时候,酒千歌拉住一个奴婢询问:“什么时辰了。” “回酒公子,午时了。” 午时了? 也就意味着墨子染已经去了廷尉府办事…… 不用她跟着也好,免得烦的闹心! 酒千歌瞥了眼他那间空荡荡的房间,正准备转身离开,目光却停顿在桌面的折扇上。 心头凉了凉,她不禁嘲讽扯唇。 带不带折扇,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回房,更衣。 既然难得空闲,她就趁机做自己的事情。 走出墨香府的时候,下人们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酒千歌也没心思打探,径直走出大门,来到了烟字号当铺。 她照常地打了个暗号,便在众人恭敬的目光下走进了内室。 “盟主。” 久违的呼唤让她眉头一展,笑了笑:“流风,速度还蛮快嘛,这么快就让烟字号当铺开到了京城。” 她也是之前逛街为舒妃选礼物的时候发现的。 “这不算什么。”流风的脸上微不可察地掠过一丝满意的笑容,随后认真地看着她,“盟主精神不太好?” “开玩笑了,我可是一觉睡到午时。” 酒千歌摆摆手,转移话题,“查到什么了吗?” 流风一边递给她资料,一边说道:“墨子染也有暗中打探情报的地方,阮江雪经营的茶馆就是其中之一。” 她们的茶馆和酒千歌想到的当铺是一样的道理,在各个地方设定,可以相互传递和打探信息。 “原来他们是这样关系。”酒千歌低喃。 “我们还试着一直查下去,但发现……深不见底。”流风神情变得凝重,“盟主这么快就从墨子染下手,会不会太急了点。” “这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酒千歌一开始是打算在军队建立自己的关系,偏偏墨子染要她做贴身护卫。 只能将计就计了。 她在当铺待到了落日才起身回去。 刚到了墨香府门口,刚好看见墨子染穿着官服从马车下来。 他双手笼于袖中,衣冠楚楚,温文尔雅。 酒千歌抿唇不语,经过的身边的时候脚下忽而绊倒一块石头,身子一个踉跄往他身上靠去。 墨子染双眸一动,把手臂往袖子缩了缩,挪开一步避开了她。 幸好她站得稳,不然就狼狈地扑倒在地。 “昨天才凶神恶煞,今日就投怀送抱?”他语气嘲讽,眼底的蔑视化成千刀万割,伤人于无形。 “投怀也不会投你。”刚才他是那么迫不及待地避开身子,彷佛触碰到她是非常难以忍受的事情。 酒千歌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瓶药,盯着他被咬伤的嘴角,递了过去:“拿去涂吧,这样的模样真是难看死了。” 墨子染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嫌弃地剜了一眼刻着昙花的药瓶。 “这么脏的东西,你以为会要吗?” 怒火腾的一下再次涌起,酒千歌直接把药瓶扔进了旁边的竹篓里。 她是疯了才会给他药! 愤愤地跨入门槛,准备回房,一道尖锐的声音倏然从身后响起:“墨大人。” 竟是孙公公,他笑吟吟地指了指旁边的茶楼,“皇上有请。” 墨子染眸底飞快地掠过一抹了然,随后反问:“一个人?” 孙公公补充:“还有酒公子。” 果然。 酒千歌嗤笑,君清夜还真是盯上自己了。 两人来到茶楼的第三层雅房,君清夜已经卸去了龙袍,穿着一袭绣着云祥的紫衣端坐在座塌的一侧。 听见门扉摇动的声音,他笑着看去,朝两人招招手:“朕在皇宫闷得慌,便来找你了。” 墨子染瞄了眼棋盘,双手拢袖作辑,随后轻笑道:“皇上应该不止下棋吧。” “上次廷尉故意输了,朕觉得不尽兴,恰好听闻一个新鲜的玩法,就第一个找你来试试。” “哦?什么玩法。”说着,墨子染坐在了另一侧。 君清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身后沉默不语的酒千歌。 “由双方的护卫代表棋子,每吃对方一棋,相应的护卫就可以进行攻击一次,被吃的那方护卫则只能防守。” 酒千歌一听脸色沉了沉,蓦地抬头看向房间里的第四个人——君清夜带来的侍卫。 也就是说,如果君清夜吃掉了墨子染的一个棋子,君清夜的护卫就可以随意地打她一下,不得还手! 这种所谓的新玩法无非就是变着法子对付她! “当然这只是一个游戏,所以护卫的对决只能是空手的,廷尉舍得吗?” 一直听着规则的墨子染,从来没有变过脸色,依旧是笑容满脸,直到君清夜询问,他才启唇:“没问题。” 语气没有半点的迟疑,哪怕一丁点的担忧,都没有。 “皇上想杀了我就直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酒千歌目光冰冷地盯着他。 君清夜却是笑了:“这个规则是公平的,难道你对廷尉的棋艺没有信心?” 她带着损墨子染的心态,脱口而出:“当然是皇上更厉害,闲杂人士怎能相比的。” 可以听出语气中带着讥讽,君清夜微微诧异,发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墨子染的。 她对他有敌意,为什么? 难道自己的猜测错了? 君清夜疑惑万分,打算下了棋再做定论。 从两人开始移动棋子开始,酒千歌的心就提了起来。 打架她不怕,挨打她不想! 房间里静谧得只剩下呼吸声和棋子落盘的滴答声,酒千歌在一旁观看,发现墨子染和君清夜的实力不分伯仲。 半柱香后,墨子染被吃掉了一只棋子。 骤然,一道凛冽的衣袂声在身旁炸开,酒千歌双眸一瞠,下意识地蹲下身子躲过一招。 “闪避也算是防守的一种。”她理直气壮地解释。 君清夜勾勾唇,没有阻拦,继续下棋。 这次,轮到墨子染进攻,成功吃下一子。 酒千歌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手看,因为他在用左手下棋。 可是他并不是左撇子。 只是这个疑惑很快就被她抛在脑后,转身一脚踹中了侍卫的肚子。 许是方才她那么一失神,那人对她的进攻失去了防备,被精准地击中了。 君清夜双眸半敛,似乎不满。 墨子染没有收到半点的影响,神情自若地下棋,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谨慎。 一柱香之后棋盘的双方都只剩下一半的棋,酒千歌和他配合得很默契,一点都没有受伤。 因为在他准备要吃子的时候,她就看得出来,趁其不备地攻击,动作迅猛狠厉,对方很快被打得浑身疼痛。 君清夜余光朝侍卫身上一扫,带着暗示的意味,侍卫精神一震,伺机而动。 下一回合,恰好到了他攻击。 早有惊觉的酒千歌轻松躲过一击,嘴角满意地勾起。 熟料侍卫攻完一次之后还不收手,扬起一掌继续袭去,没料到他二次攻击的酒千歌一怔,被击中了肩头。 这一掌,用了十成的功力! 她的身子宛如掉线的风筝,往阳台的栏杆掷去。 偏偏栏杆似乎被人动过手脚,脆弱无比,一撞就碎! 碎木四溅,酒千歌整个人直接往一楼摔去。 这种高度毫无防备地落下,随时可能骨折! 酒千歌惊骇得瞠大双眼,劲风在耳边拂过捎来了绝望,是她大意了,没料到君清夜会耍阴招…… 啪! 手腕倏然被死死地拽住。 她心头一颤,缓缓地抬头,是墨子染闪身而来,伸出右手拉住了她。 此刻身子在半空中摇晃的酒千歌,清晰地看见他黑瞳中的吃力和痛苦,却又那么倔强地一声不吭。 “墨子染……” 她轻唤,视线不知不觉地挪向他不顾一切攥着自己的手指,顿时惊得脸色苍白。 墨子染的脉搏之处,竟隆起竖状的水泡,边缘泛起灼热的通红。 一瞬间,酒千歌明白了他一整天都把手藏在袖中的原因。 他……被烫伤了! 第八十一章 他说出,她的身份 因她的坠力,墨子染的身子往下滑了滑。 酒千歌心一惊,知道自己恰好握住了他的水泡,定会疼痛无比。 她连忙伸出另一只手攀上地板,借着墨子染拉扯的力量,艰难地爬了回去。 第一件事不是质问君清夜,而是执起墨子染的手腕,翻开一看。 有些水泡被她捏破了…… 酒千歌心里酸酸的,深知他若不是过于急切,怎会掏出藏了许久的右手来相救。 “你们主仆二人的情义可真深啊。”君清夜阴阳怪气的调子从身后传来。 显然是怀疑他们的关系! 墨子染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沉默半晌,叹气道:“既然瞒不住了,臣就只好如实招来。” 听者皆是一怔。 酒千歌蓦地松开他的手,难以置信地后退一步。 难道……他真的要说出自己是纪流苏? 君清夜兴致浓郁地凝视着他,显然很期待揭晓这个护卫的真实身份。 “她是……”墨子染上前,搂住了她的后脑勺,轻轻地将其依靠在肩头,“臣的男宠。” 轰! 如同五雷轰顶。 这种话他竟然真的在皇上面前说了! 酒千歌惊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血液倒流,特别是贴着他身子的额头,滚烫无比。 幸好此刻是背对着君清夜,掩住了错愕的神情。 “这种玩笑,能糊弄得了朕?”君清夜双眼半眯,从未听闻廷尉好男风,又怎会相信这种事。 “臣至此尚未娶妻,就是因为不好女色,而且皇上应该能察觉千歌莫名的恨意吧,原因……” 说着,墨子染捏着酒千歌的下巴,微微一抬,眼底的占有欲是那么的明显而浓郁。 仿佛,是做给眼前人看的。 酒千歌明白他的意思,所以在他慢慢吻下来的时候,立刻厌恶地推开他:“这种耻辱,我酒千歌绝对会报!” “呵,看来昨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他笑意温和。 “你不怕再被我用热水烫你的手,就尽管试试!”她嚣张狂妄。 两人真挚的演绎,让君清夜难以分辨,如果说是假的,未免过于真实。 良久,他把目光放在墨子染被烫伤的手心上,微微蹙眉:“既然是男宠,就没必要这般放纵。” “臣下次会注意的。” 墨子染轻声说着,便要带着她离开。 君清夜依旧不放心,挡在了酒千歌面前,倏然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 酒千歌愣住了,察觉到他的指甲在边缘摸索着什么,彻底懂了。 他以为她戴了人皮面具! 摸了个空之后,君清夜最后一点的疑心消纵即逝,恢复往日的笑容,“皮肤很滑,廷尉真是有眼光。” 墨子染目光凉凉地盯着他的手指,默不作声。 “这就吃醋了?朕日后不碰他就是了。”君清夜收回手,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头,“别玩太过了,以朝廷为重。” “是。” 这次墨子染不再逗留,带着她离开了茶楼。 一回到墨香府,她就匆忙地寻找着抽屉中的药材,脸上全是责备:“你烫伤都不说一声的吗!” “说给谁听?” 她一噎,无话可说。 “已经简单处理过的了。” “这叫处理过?”连水泡都没有挑破,痊愈会很难! “嗯。”难不成要他说昨晚心烦意乱不想处理? 酒千歌拿着草药,没好气地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帮他挑破、搽药。 突然想起之前他的冷言冷语,是不是为了不让自己发现他的伤? 心里是又气又痛,最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包扎得还不错,看来跟着徐枫学到了不少。”墨子染微微勾唇,抹药的过程神情没有半点痛苦之意。 酒千歌剜了他一眼:“你别误会,我是看在你救我的份上才帮你的。” 收拾好工具之后,她独自坐在一侧沉思起来,为什么皇上会突然之间知道她易容,而知道这件事的人…… 她不由敛眉,狐疑地盯着墨子染。 “放弃了吗?”他冷不丁地询问。 “什么?” “对付皇上不是你想象中的容易,现在归顺的话,我会不计前嫌地栽培你。” 酒千歌起身,走到他面前一瞬不瞬地注视:“皇上的民心日渐丢失,国内分权趋势愈发明显,政变是注定的事情,难道届时你要为一个暴君奋战吗?墨子染,你不是这么执迷不悟的人!” 他眸光幽暗,淡淡地吐出一句:“你对我又有多了解?” 瞧着她冷凝的神情,墨子染继续补充。 “你突然对我说这么多,不会是感动了吧?我救你只是为了让皇上记住你是我的男宠,永远,不得翻身。” 酒千歌冷冷扯唇:“很好。” 只是他的笃定,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今夜,她要偷偷入宫。 墨子染一直呆在房间没有出来,所以她轻松地避开了墨香府下人的视线,悄悄上了马车赶去皇宫。 早已安插好了线人,加上对防卫布置的了解,她下车不久之后就来到了御书房。 刚靠近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警惕的一声:“谁!” 酒千歌勾唇,淡然地推开门,赫然瞧见君清夜持着剑指着自己。 这个人……真是警惕。 “是你?”他惊讶片刻,随后笑了,“难道想来报复朕?” 此时的君清夜还是穿着在茶楼时候的衣衫,发冠却是卸了下来,墨丝轻垂,更增几分俊俏。 只是他眼底的冷意让笑容变得虚假无比。 “皇上现在更在意的,是千歌怎么会轻易闯入皇宫吧?”不等他回应,她就说出了答案,“因为有线人。” 君清夜收敛起笑容,目光骤冷:“你好大的胆子,以为有廷尉撑腰朕就不会杀你吗?” “皇上误会了,我区区男宠如何有这么大的势力去安插线人,难道皇上不懂我的意思吗?” 她没有能力,但墨子染有能力! 君清夜脸色一沉,让她继续说下去。 “墨子染这个卑鄙小人借着一副和善的皮囊欺骗众人,欺骗圣上,为的就是等待最有利的机会给予一击!” 她冷笑勾唇,一字一顿地反问:“试想,谁不想当皇上?” 嗖! 锋利的剑刃直逼她的脖子,只需一寸,就会割下! 君清夜双眸含着怒火,恨不得立刻把她杀了为快。 “千歌只是说出了男人心中的野心,况且我憎恨墨子染,皇上还怕有诈吗!” 她字字紧致,一提起墨子染就露出异常厌恶的表情。 “你想朕对付廷尉,相当于要朕砍掉了右臂,这种蠢事朕会做吗?” 没想到君清夜的头脑非常清醒,时刻考虑着自己的利益。 酒千歌笑靥如花:“皇上没了右臂,就用千歌这只左臂吧。” 月色宁静,四周悄然地回荡着这句震撼人心的话。 从未有人这样光明正大地对他表露攀附之意。 有点意思! 君清夜收回长剑,第一次,放走了私闯皇宫的人。 “酒千歌,那就给朕看看你狂妄的资本。” 安然无恙回到马车里的酒千歌,抚摸着剧烈跳动的心跳,微微有些失神。 为了尽快进行计划,她不得不提而走险,在君清夜心中埋下对墨子染怀疑的种子。 幸好,成功了。 回到墨香府,酒千歌按照原路静悄悄地返回,踏入自己的房间。 自从昨夜她和墨子染分开睡之后,他似乎也默许了她不用同房。 孰料刚推开门,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背影伫立在窗前,月光映得漆黑一片,孤寂悲凉。 “去哪了。”墨子染平静如水的声音仿佛没有想过她会去皇宫。 酒千歌顿了顿步,冷漠道:“你知道的。” 她不信他猜不出。 “和傅景天幽会?”他语气满满是讥讽。 瞧,这人是知道她去皇宫了,还非要扯上傅景天。 酒千歌不想和他辩论这个,不耐烦道:“三更半夜,墨大人找我究竟是想干什么?” 墨子染握在左手心的小瓷瓶紧了紧,眼底飞快地掠过一抹痛意。 干什么?他要如何说,想谢谢她给的药。 特意,从竹篓里拾回来的…… “你的死期要到了。”他神情无异地转过身面对着她,突然抛出这一句。 “你的也快到了。”酒千歌冷笑,看着他一步步走出房间后,才蓦地松了一口气。 她快要不行了,尽快让墨子染和君清夜撇清关系,才能心无旁骛,也不必……与他争锋作对。 过了一会儿,墨子染突然折回,手里还拿着一壶酒。 “你干什么?”她惊诧。 “喝酒。” “为什么?” “为了祭奠我们逝去的情意。” 他不徐不疾的语气让她心中骤痛,逝去的……情意吗? 虽然酒千歌不反驳他这句话的,但还是拒绝了:“你知道我不能喝。” “花颜肯定给了你备用的药丹。”墨子染拿出两个杯子,分别倒入了酒。 酒千歌一愣,看来他和花颜果然认识,身上确实有两颗备用的恢复丹,能够在短时间内恢复易容后的模样。 只是在这种时候用很浪费! 墨子染似乎看穿她的想法,说道:“我会让他再给你几颗,喝吧。” 酒千歌心情郁闷本来就要借酒消愁,此刻听他这样说,忍不住上前举起酒杯:“干!” 第八十二章 “这是谁”“夏衍” 她不知道自己喝了多久,只觉得头晕目眩,看见眼前像极墨子染容貌的人,就伸出手使劲地捏他的脸颊,随后呵呵一笑。 “酒品真是差。” 墨子染好不容易才制住她乱摸的手,目光凝视她通红的双眸,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抚摸。 这,才是纪流苏的容貌。 每一寸肌肤,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很快,他们就能恢复从前的关系,只要渡过接下来的难关。 忽而,听见她低喃:“夏衍,小澜想你了……” 又是他? 墨子染敛眉,沉思片刻问道:“小澜是谁?” “你……连我都忘记了?” “……” 房间里断断续续地传来细微的窃语声,良久,墨子染轻抵着她的额头,双唇艰难蠕动:“千歌,不要怪我。” …… 翌日,酒千歌醒来的时候头痛得很,惺忪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是躺在床上的。 只是昨晚的记忆好像断了一样,再也想不起来。 罢了,从今日起,他们的竞争要开始了。 她甩了甩头,打了盆清水清洗脸颊,下意识地看向铜镜中的自己,顿时愣住了。 忘记她的容貌恢复了! 酒千歌连忙翻找药丹,咽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柱香后,她的五官恢复了带着男子气的模样,这才敢走出房间,下人说墨子染已经去了廷尉府办事。 她想了想,打算照旧去会会流风。 “酒公子,不可!”仆人着急地扑了过来,死死地堵着大门。 “怎么了?”她疑惑蹙眉。 “外面……”他犹豫不已,欲言又止。 酒千歌索性一个轻功,跃上了屋瓦,发现墨香府门口围着一圈又一圈的百姓,相互低头议论纷纷。 不知是谁看见了她,大喊一声:“就是他!墨大人的男宠!”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往他看去。 酒千歌脸色一变,立刻跳了回来,朝仆人喝道:“发生了什么事?!” “奴才也不清楚,现在京城的人都说酒公子是……”他说不下去了,断袖之风可不是什么见得光的事情! 这些百姓真是闲的没事干,跑来这里看小丑似的。 酒千歌咬咬牙,只好找到了一套披风和纱帽,悄悄地从角落的位置逃出。 等顺利地去到当铺,她才扔开帽子,热得用手扇着热腾腾的脸颊。 “盟主。”流风今日的脸色不太好。 “知道外面的话是谁传的吗?”酒千歌咬牙切齿。 “具体不知,但是从皇宫里传出来的。” 她眸光一敛,莫非是皇上? 罢了,就一个身份,她不信这个可以难得倒她。 “盟主……没有吃亏吧?”流风问得犹豫。 她摆摆手,直接进入主题:“查到什么?” “最近皇上和众臣讨论一个问题,前段时间梁国派大量的人力财力去开采金矿,结果发现一无所获,再加上平定内乱的资金挪动,让国库亏损大半,于是皇上想在短时间内充盈国库。” 说到这,流风顿了顿,看着开始低头沉思的酒千歌。 “有人提出解决办法了吗?”她挑眉。 “有,但大多是剥夺百姓的建议,被一些忠臣反对,迟迟未实行。” 酒千歌双眼一动,满意地勾唇:“很好。” 她继续和流风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带回帽子出发皇宫。 马车快速前行,到了宫门前缓缓停住。 芊芊细手撩起了门帘,露出酒千歌清澈明亮的双眸。 这次她没有走暗路,而是光明正大地朝宫门侍卫作辑:“酒千歌,前来进谏。” 侍卫听见名字后立刻反应过来,让她进去,同时一个太监前来引路:“墨大人已经在朝廷等候了。” 他也在? 酒千歌敛眉,有他在的话不知会不会被抢先一步。 绕了数个弯,终于来到了朝廷,太监报了她的名字,本来还有议论声的朝堂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官员目光各异,用一种“墨子染男人”的神情来打量她。 “她凭什么进朝?” “呵,人家有廷尉撑腰。” “估计连皇上都迷惑了吧。” 刺耳的讨论声入耳,酒千歌目光一凛,狠狠地往说话的人群剜去,瞧见他们惊恐地闭上嘴巴,才满意地朝君清夜行礼。 “廷尉真是料事如神,刚说起你就到了。”君清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知千歌有什么办法解朕的忧愁?” 她看向目光温和的墨子染,觉得他穿上官服后多了另一种独特的味道,依旧的赏心悦目…… 打住! 酒千歌蓦地回神,说道:“臣想先听听墨大人的想法。” 众人脸色变得奇怪,又开始碎碎念。 在她觉得奇怪的时候,墨子染柔和地开口为她解惑:“我的想法,就是等你来进谏。” 语气,似乎带着宠溺。 难怪其他大臣表情怪异,看来自己和墨子染不可告人的关系深深地种入他们心底里。 酒千歌也不矫情,索性放开来说。 “臣的建议是由德高望重的人举行一场祭天仪式,百姓可近距离观看和参与,前提是,上缴了祭天费。” 在梁国,祭天仪式向来是皇宫众臣才有机会看见的,所以一旦有了可以亲自接触的机会,百姓绝对不会放过,况且能够和有威望的人一同拜祭,荣耀至极! 众臣听了之后先是怔了片刻,随后惊叹不已。 “这也是欺骗!”其中一个大臣上前一步,“什么祭天费,梁国从未出现过这种东西!” “错了,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敢问太常大人,祭天如此隆重的仪式,若要允许普通百姓共同祭拜,不需要付出点什么来慰藉天神?” 太常就是主掌宗庙礼仪的官员,需不需要交钱,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酒千歌是从来不相信天神,但大多百姓都相信。 “这……”太常看了眼皇上,发现他笑容愈发灿烂,显然是很满意酒千歌的回答,这才理直气壮地回应,“自然是要的。” “很好。”君清夜点头,对酒千歌这个人愈发的喜欢,看来这个人要落在他手里才行。 “那臣就安排皇上祭天的事宜。”太常恭敬地说着。 “慢!”酒千歌打断,心中嗤笑,好戏现在才要上场! 众人疑惑地看着她,只听见她铿锵有力的嗓音在朝堂中徘徊:“祭天的人不该是皇上,而是墨大人。” 嘶! 这话她都敢讲?肯定是疯了! “臣刚才说了,需要一个德高望重的人祭天,也就是说这个人要甚得民心,不然百姓也不会掏钱来参与。” 所以,她是说墨大人比君清夜得民心?! “你再说一次!”君清夜的脸色彻底地沉了下来,双眼危险地眯起,彷佛要将她生剥了。 “皇上不必听她胡说。”一直未吭声的墨子染这才走了出来,姿态恭敬。 然而君清夜怎能歇气,一挥手:“来人,把酒千歌压下去!” 朝堂瞬间变得死寂一片,此事再无人敢提起。 酒千歌整个过程都非常的镇定,毫不畏惧地让侍卫把她压到一个庭院之中。 果然不久之后,君清夜就出现了。 他不过是为了点颜面,不愿让她在朝堂上说罢了。 “皇上若不相信,大可以试一试,是墨大人的人气高呢,还是皇上的人气高。” 酒千歌刚说完,君清夜狠狠地瞪着她:“闭嘴!” 尽管如此凶神恶煞,但他的心里还是担心了! 廷尉的名声是否……真的盖过自己! “皇上不必过于忧心,有千歌在,墨子染怎会逍遥自在?”她趁机拉拢。 不知君清夜最后怎么决定,反正他是放她离开了。 走出庭院才得知,墨子染先一步回去墨香府。 她抿唇,不知此刻墨子染心里如何作想。 也罢,已经无法回头了。 “酒兄?”惊喜的呼唤让她顿了顿步,不耐烦地扭头看去。 “怎么又是你?” “就是这么巧。”傅景天心情似乎很好,小跑到她身侧,“我听说了,祭天的事情。” “呵,你消息真灵通。”她讥讽,看来他在宫里没少讨好太监。 傅景天却以为她在夸奖,谦虚地笑了笑:“没有没有,酒兄的计谋真是让傅某心生佩服,还能让皇上开始警惕廷尉,酒兄是不是不再站在廷尉那一边……诶,酒兄等等我……” 酒千歌完全不想听他说话,怒得喝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 傅景天怔了怔。 是啊,他以为好像不会对一个人说这么多的话。 见他没有再追上来,酒千歌才叹了一口气,心情压抑地上了马车赶回墨香府。 一想到面对墨子染的神情,她就有点……不知所措。 她希望这辆马车一直跑下去,只是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撩开门帘,到了府邸门口。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发现墨子染就孤独站在庭院处。 烈日把他的影子拉得斜长,只见他覆着绷带的右手持着滴血的长剑。 一滴一滴,染红了地板。 而在他脚边,躺着一个面无全非、满身是血的男子。 酒千歌愣了愣,询问道:“这是谁?” 墨子染吐出两个让她毕生难忘的两个字:“夏衍。” 第八十三章 她送他入狱 “你……说什么?”她愣了半晌,觉得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墨子染拿出手帕,擦拭着剑身上的血迹:“他说自己是夏衍,还嚷着要找小澜,莫名其妙。” 酒千歌如同五雷轰顶一般,惊得瞳孔骤缩,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抱起了男子的尸体,颤声呼唤:“夏衍……夏衍!” 能够叫出小澜的人,只是他! 然而此刻他的身体冰冷僵硬,五官血肉模糊,完全看不出当年的秀气,只剩下可怖和悲凉。 看着她哽咽地紧拥着尸体,墨子染紧紧蹙眉。 “你,杀了他?”酒千歌蓦地抬眸,愤然怒视。 “他说自己是夏衍你就信了?一个毁容的人突然冲进来伤害我家仆人,难道不该还手?” 墨子染说得很轻松,全然不在乎自己杀了的是谁。 她整个人如同失去了浮木的石头,沉甸甸地坠入深潭中。 没了,她唯一的青梅竹马没了。 就这样,冷冰冰地躺在自己面前。 阴阳相隔。 酒千歌双眼通红,骤然起身冲过去,攥住他的衣襟嘶吼:“你明知道夏衍是我重要的人,为什么不可能等我回来再做定论,你可以有很多办法处理为什么要杀了他!为什么!” 所有仆人都愣住了,这般失控的酒公子,还是第一次见。 墨子染凝视着她从眼角滑落的泪痕,勾起残忍的笑容:“那是因为我不在乎。” 他一把捏住她的脖子,一字一顿地重复:“酒千歌,我,不在乎!” 说完,用力地将她甩开一侧。 脚踝被尸体绊倒,酒千歌摔在夏衍身侧,双手颤抖地再次把他搂紧,衣衫染上了血迹也全然不顾。 垂着的眸子,浸满了骇然的恨意,只一眼,就能致人于万劫不复之地。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缓缓的抱着尸体,沉重地走出墨香府。 空气变得窒息,众人纷纷为她让开一条路。 漆黑的树林间,月色映照在落寞的女子身上。 “夏衍,等有机会,我就把你的尸体葬回凉城。”酒千歌捧着一抔土,覆盖在他的身上,目光冷厉如鬼,“这个仇,小澜帮你报!” …… 翌日,京城里的一张昭示被围得密不透风,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天啊,我们可以参加祭天仪式!” “而且有墨大人在!” “仅此一次,一定要去!” 原来是皇上采纳了酒千歌的意见,用墨子染主持祭天来充盈国库,一时间百姓惊喜万分,立刻回家掏钱去了。 酒千歌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再回墨香府,而是一直逗留在当铺里。 “后宫最近的情况汇报一下。”她冷声道。 “是。昨日起,杨妃在后宫连升两级,地位仅次于舒妃,原因是杨妃怀上了第一个子嗣……” 流风虽然不明白盟主打听这个是为了什么,但还是恭敬地叙述。 外面关于祭天事宜的讨论声愈发热烈。 流风不禁顿了顿,佩服道:“恭喜盟主,计划成功了。” 然而触及到酒千歌冷若冰霜的神情,立刻噤了声。 “成功?不,远远不够。”她眼底涌出疯狂的恨意,“粉末准备好了吗?” 流风神情凝重:“盟主,会不会太急了……” 酒千歌不愿意等了,一刻,都不愿! 皇宫中,静谧透着压抑。 傅景天在四处巡逻,如果认真看,会发现他在走神。 连他一向笑脸讨好的孙公公经过,都没有看见。 “傅侍卫。”孙公公慢悠悠地喊住了他,“这种状态若是被皇上瞧见,可免不得受罪。” 他这是好心提醒,现在皇上心情极其不好,谁要是触了他的霉头,只能等死。 傅景天蓦地一怔,连忙猫下腰笑呵呵地点头:“是,谢公公提醒,公公果然菩萨心肠。” “好了本公公还赶着迎接墨大人,皇上居然邀请他入后宫闲聊,真是让人费解。” 这一句无疑是赠送给他听的消息。 傅景天震惊得双眼圆瞪,后宫? 那可是不允许皇上之外的男人进去的! 待孙公公离去后,他慢慢地直起腰,继续失神地往前走,忽而瞥见树荫下的一个人影,忍不住脱口而出:“酒兄?” 是他过于思念所以出现幻觉么? 也许真的是幻觉吧,酒兄居然朝他招手! 傅景天立刻迈着小碎步走了过去,越近越肯定,酒千歌是真的来了。 “傅兄,我有些事想要你帮忙。”酒千歌为了万无一失,索性找上了他。 “什么事?”他精神一震,随后瞧见她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弯下腰。 傅景天突然觉得她只到自己下巴的小个子甚是可爱。 她温热的气息扑来,让他心湖波动,反应迟钝。 “你有在听吗?”酒千歌不满地蹙眉。 “有!”他后知后觉地想起她刚才说的话,顿时一喜,“你终于不再投靠墨子染了!” “帮不帮。”她只问一句。 “帮!”毫不犹豫地回应。 酒千歌点头,如此一来,就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她准备悄无声息地离开,傅景天却想留她久一会,急道:“听闻墨大人被邀请进去后宫了。” 果然,她听后脚步一顿。 “后宫?”语气震惊。 傅景天点点头,把刚才孙公公说的话告诉她,但又想着一句话很快说完,便从自己早晨出门巡逻说起。 先洗脸,更衣,吃早饭…… “重点!”酒千歌觉得这个人莫名其妙。 “哦,孙公公说皇上邀请他去后宫谈话了。” 她脑中灵光一闪,顿时有了注意。 傅景天瞧着她噙着恨意的笑容,不禁一颤,想要询问她已经离开了。 后宫,青山绿水,鸟语花香。 一抹黄一抹蓝在相伴而行,君清夜感叹一声:“廷尉啊,你看得出朕对你有多看重吧,这种地方从未来其他人来过。” 墨子染重重地行拜:“臣惶恐。” “这次祭天参与的人数很多,款数惊人,看得出你深得民心,朕十分欣慰。”他眼中毫无笑意。 简单地带着他再逛了一圈,君清夜便让他离开了。 墨子染刚踏出后宫大门没多久,就被一个捧着水的宫女撞上,顿时湿了半边身。 “抱歉,抱歉!”宫女大惊失色,连连磕头。 一个太监迎了过来,喝道:“不长眼的东西,滚!”随后拿出一张手帕,双手奉上让他擦拭干净。 墨子染深深地凝视着白色的手帕,久久未有动作。 在太监心里忐忑的时候,他终于拿了过去,擦了擦手。 放下手帕,后宫里突然传来慌忙的脚步声和……尖叫声。 “关上宫门,所有人不得离开半步!”君清夜震怒地下令。 大夫慌慌张张地跪在地上禀告:“皇上,臣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那是朕的第一个孩子!”君清夜双眼猩红地捏着大夫的脖子,只听见咔嚓一声。 死了。 奴才们惊得脸色煞白,浑身抖个不停。 惨了,杨妃怎么突然流产,看来今夜他们都难以活命啊! “谁私自把药换了,你们给朕查个一清二楚,否则全部统统陪葬!” 暴怒的君清夜无人敢接近。 偏偏,一道轻松自得的声音闯了进来:“臣知道是谁。” 众人一怔,蓦地抬头看向来者,竟是瘦瘦小小的酒千歌。 她简单行了礼,随后道:“只要让宫里的所有人都把手放进水里,就能找出凶手。” 君清夜危险地半眯着眼:“说下去!” “臣在杨妃喝下药之前,偷偷地派人在这只碗四周抹了粉末,而这种粉末遇水变蓝,也就是说,私自换了药的人,手里一定沾上了粉末……” 酒千歌还未说完,就被掐住了喉咙。 “你事先就抹了粉?谁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她抿唇,涨红的脸色透出不忿和倔强,黑白分明的眼睛就这样盯着他,彷佛被他捏死了也不会吭一声。 君清夜终是甩开了她,命人端上了水盆,让所有奴才逐一试验。 “皇上……水,没有动静。”其中一个太监禀告。 酒千歌自顾自地咳嗽,等顺畅了些才继续说道:“皇上似乎还忘记了一个人,被皇上破例召入后宫的人。” 众人脸色大变,立刻想到了墨子染! 刚说到他,他就出现了。 酒千歌始终背对着他,余光瞥见有人拿着水盆朝墨子染走了过去。 一息,两息,三息。 全场倒吸一口气。 水变蓝了! 虽然是很浅,但还是看得一清二楚,君清夜脸色难看,眼中掠过一丝杀意。 墨子染率先说道:“皇上就不怀疑酒千歌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吗,她居然还知道今夜会出事,提前在碗边抹了粉?” 确实,可疑。 她冷笑,立刻反驳:“我自然是跟着墨大人进来的,谁人敢拦墨大人男宠的路!而我之所以知道杨妃会出事,是因为……我偷听了你的计谋!今夜,当着皇上的面,我要拆穿你的真面目!” 其他人说这番话许是认为是陷害,但偏偏是他的男宠酒千歌说出来。 还有谁比她更近墨大人的身? 君清夜蓦地甩袖:“墨子染,你可有话说!” 酒千歌早已准备好应对他的一切说辞,只是现实总是出乎人的意料。 “臣,无话可说。” 第八十四章 最深情的告白 “无话可说?是朕把你惯坏了,居然让你如此放肆!”君清夜怒不可遏,蓦地抽出剑,架在他脖子上,“为何要杀朕的孩子!” 墨子染垂眸,神情平静如水,一句话都不回。 简直,大不敬! “来人,把他押进大牢,明日午时行斩!” 轰! 众人惊呆,又觉得是情理之中,毕竟是皇上的子嗣。 可是被判死刑的人偏偏是皇上素来最重用的廷尉,就在短短的一夜…… 酒千歌始终含笑地听着这一切。 她恨一个人,即便是心爱之人,都要千方百计送入黄泉! 直到墨子染被人押了下去,酒千歌才敛起强撑的笑容。 嘴角,僵了。 总觉得这一切来得过于的顺利,顺利得过于的虚幻。 等回过神来,发现君清夜已经遣退了所有人,四周仅剩他们两人。 “臣,告退。”酒千歌嗓子有些沙哑。 “开心吗?”君清夜冷不丁地询问。 她诧异回首,发现他之前失去孩子的痛苦和愤怒荡然无存。 “臣不明白。” “千歌,不必再演下去,这一切都是你设计墨子染的,朕知道。” 他说得那么的轻松,轻松得酒千歌心头一惊,神情变得凝重。 “看来皇上也想他死。”不然,也不会陪她做戏! 君清夜不答,只是意味深长地盯着她看,似乎想要猜透她所有的心思。 “皇上是什么时候看穿的?”她不服地追问。 “从一开始。”他走进她身前一寸的位置顿步,微微俯身,低声道,“因为药,是朕换的。” 整个世界瞬间变得死寂一片。 酒千歌的双眼是前所未有的震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让杨妃流产…… 突然,她想起了一个重心的信息,一切的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你本来就打算陷害墨子染。”所以,才会突然召他入后宫,制造了一个陷害的借口! “千歌果然聪明。”君清夜笑了出声。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子嗣,只是想设计一下廷尉,没想到……被人抢先一步。 倒是有趣至极。 酒千歌惊觉这个男人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恐怖! 一丁点和他说话的心都没有了,酒千歌迫不及待地离开皇宫。 …… 当铺,流风看着失神的酒千歌,不禁忧心忡忡地询问:“失败了?” 她仰头,眺望着窗外的景色,淡声道:“明日午时,死刑。” 流风怔了半晌才明白过来,却也没有欢喜,“这么……顺利?” “你也觉得吧,墨子染根本没有反驳!” 她得知杨妃怀孕后,便猜到后宫妃子会有人陷害,派人一打听,知道了换药的事情,索性将计就计。 先让傅景天引开杨妃身边侍卫的注意,让线人在药碗上抹粉留着当证据,随后再设法让墨子染接触沾着粉末的手帕…… 整个过程,完全没有意外! 今夜注定无眠,便拿着纸钱来到夏衍的墓地旁,点燃火烛,失神地烧了起来。 酒千歌空洞的眸子映着孤寂的火焰,不知怎的,竟热泪盈眶。 “抱歉,我居然哭了。”她用袖子拭去泪水。 “我从小就不哭,你知道的,被父亲抛弃,被姐姐哥哥欺负,从来都没有哭过……我是,太开心了,终于为你报了仇……下一世,你就不要再做我的青梅竹马了,便不用和我一同受苦……” 自言自语了一整夜,直到喉咙有些沙哑,她才痛苦地闭上双眼。 再次睁开,已是一片的清冷。 翌日,墨子染动刑的消息传遍京城,让人瞠目结舌。 某茶馆,平阳第一美女恸哭,凄凉地呼喊着酒千歌的名字。 她得知消息后,冷笑一声没有理会,没想到出门后被几个男的堵住,要死要活地让她去见阮江雪。 酒千歌抿唇,最后见她一次又如何? 踏入茶馆的一间雅房,阮江雪痛恨的目光地狠狠剜来,倏然扬起右手,掴下! 她轻松躲开,嘲讽道:“你想死的话,我不介意把你一起送进监狱。”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阮江雪疯了一般举起凳子,往她身上掷去,全然不顾往日温婉的形象。 只是很快,她的手腕就被安永捏住:“江雪,没必要为这种人置气!也不想想,要不是大人让着她,她会得逞?!” 呵,证明他自己想死,她还要拦着不成? 酒千歌后悔来了这一趟,很快就离开,没想到又被堵住了,不过这次是墨香府的李管家。 他心急如焚地把她拉到角落:“酒公子,那具尸体……是假的!” 她知道说的是夏衍,顿时荒唐一笑:“有血有肉,如何假?” 李管家痛心疾首地跺脚:“那只是王爷一大早叫我们去乱葬岗寻的尸体,哪里是王爷杀的!” 酒千歌脸色煞白,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你说什么!” “那天王爷莫名其妙地说出了身体特征,就让我们去找尸体,当时我们就奇怪,怎么想到会是这么一出!难道酒公子不觉得尸体早已冰冷吗?” 酒千歌脑子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撑着墙壁,摆摆手让他停下来,自言自语道:“不可能,没人会知道夏衍叫我小澜……” “我不清楚王爷和你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但我伺候王爷十几年,看得出他很在乎你。”李管家说着说着就抹了一把泪水,“你怎么能……把王爷逼进监狱了?” 瞧着酒千歌一脸挣扎而迷茫的神情,他补充一句:“酒公子,如果王爷真是要对付一个人,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酒千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当铺的,只觉得浑身冰冷无比。 墨子染为什么要这么做? 停顿了一刻,她终是忍不住夺门而出,逮住了一辆马车:“去皇宫,快!” 一路上马车的奔腾,都比不上她心头的急切。 她要见见他。 监狱中,一众狱卒皆是震惊而好奇地看着最里头关着的蓝衣男子,显然没想到亲眼看见廷尉大人是在这种情况下的。 骤然,一阵风拂过。 众人愣了愣,面面相觑,好像有人进去了?看看里头又没动静,便不再理会。 酒千歌心跳是前所未有的快,因为一路飞奔过来,此刻喘气都有些难受。 她的目光飞快地在每个房间掠过。 不是他,不是他,依旧不是他。 待走到最角落,她的双眼再也挪不开,灼灼地凝视着坐在杂草上阖着眼睛的男子。 即使在肮脏的监狱里,他还是那般的从容不迫,优雅得让人第一眼就能认出。 脚步在一瞬间变得沉重,她缓缓靠近,伸手捏住了铁栏。 指甲碰撞铁锈的声音,让墨子染睫毛一颤,掀开了眼皮。 四目相对,他蓦地一怔,随后嘲讽勾唇:“怎么,还嫌不过瘾?” 酒千歌双唇紧抿,五指微微颤抖,她恨不得立刻扒开铁栏,冲过去把他拽出来好好盘问! 努力了很久,她才平复下来,故作平静地开口:“为什么要骗我?” 话音一出,她就捂住了嘴巴。 因为声音,带着哭腔。 手指一凉,竟然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 心头绞痛,她拼命地压抑住呜咽的声音,双眼凝视着他,等待着答案。 墨子染敛起了笑容,缓缓起身,为她擦拭脸颊冰冷的泪水,声音如同相遇时的柔和:“你想夺位,便如你的愿。” “那你也不用把性命都搭上!”她失控怒吼,然而怕被外面的狱卒听见,不得不压低声音,整个声线都变得扭曲。 “为什么,为什么……”她不断地重复。 这个骗局,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他擦泪水的速度比不上她落泪的速度,不禁轻叹,随后宠溺一笑:“只要你开口,想要的人脉和权力,我都送你。” 酒千歌大惊,蓦地坠入他浸满温柔的瞳孔。 世界彷佛变得安静无比,耳边只剩下他惊心动魄的柔情蜜语。 如沐春风的嗓音继续传来:“你看,皇上现在不就很信任你吗?” 这一刻,她似乎知道了什么! 墨子染没打算过多解释,回到杂草上坐着:“你走吧,有机会再和你说。” 有机会?黄泉吗? 酒千歌第一次痛恨自己的轻举妄动,含着泪低喃:“我会救你的。” 说完,奋不顾身地冲出去,没看见墨子染想要阻止的嘴型。 末了,只能无奈一笑,眼底全是幸福。 酒千歌立刻冲进了朝堂,护卫纷纷涌上来抵挡,皆被她的狂气震开。 傅景天连忙赶来:“酒兄你怎么了,有事慢慢说!” “赶时间!” 兵器吵杂的声响让里面的君清夜敛眉,命令孙公公:“出去看看。” “是。” 孙公公急忙跑出,看见倒地一片的侍卫,惊得抖了抖身子,用拂尘指着散发着冷意的男子:“酒千歌,你好大的胆子!” 君清夜听见酒千歌三个字,双眼一动,快步走出了大堂。 还未开口质问,她就半蹲在自己面前,掷地有声:“千歌恳请皇上赦免墨大人!” 众人大惊。 “害他获罪的是你,想让他免罪的又是你。” 君清夜荒唐大笑,一步步地逼近到她面前,声音尽是嘲讽:“酒千歌,你真是可笑!” 第八十五章 冰释前嫌 酒千歌神情未变,毫不畏惧地仰起头注视他,一字一顿道:“皇上会赦免的,因为千歌手里有皇上想要的东西。” 呵,他怎么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落在她手中。 君清夜凝视着她笃定的神情,挥手撤退所有下人,“朕倒是好奇,有什么东西会令朕收回皇命。” “不知百里炎阳的弹劾证据,是否可以?” 他瞳孔骤缩,蓦地捏住她的喉咙:“你再说一次!” 酒千歌眉头紧蹙,这个人怎么动不动就掐人,真是帝王病! “千歌和墨大人一同去平阳查案,和百里夫人接触的过程中意外得到了当年百里高宣找到的卷轴,这件事连墨大人,都蒙在鼓里。” 说到这,她眸子透出得意,仿佛在嘲笑墨子染。 “你可知道利用这卷轴,一夜之内仕途高升不是问题,可你偏偏用来救墨子染的命?” 君清夜松开了手,阳映在他的龙袍上熠熠发光,更称得他的笑容冷冽:“酒千歌,你的恨呢?不要告诉朕,一切都是假的!” “难道皇上不认为让一个人痛快地死去,是最蠢的报复吗?他还未承受施加在我身上的半点痛苦,怎么能让他离去!况且,皇上如果真杀了他,不怕朝廷有人密谋造反吗?据我对他的了解,他在朝廷的同党可是不少啊。” 她字字清晰,继续威逼利诱。 “皇上何不让千歌顶替廷尉之位,替皇上除去他的余党!” 君清夜看着她眼中对权力的欲望,心中的警惕少了一分。 俗人,是最容易控制的。 他本就不相信墨子染会真的被动刑,故意等着看他如何脱身,没想到……又是酒千歌。 “想救他,还想做官,你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太多了吗?” “千歌说了那不是救,而是另一种折磨。要求多不多,还得看交易的东西是否有价值。” 皇宫陷入一阵可怕的静默。 良久良久,她离开了皇宫,回到墨香府。 李管家匆匆迎上:“怎么样了?” “他会没事的。”酒千歌目光坚定,虽然皇上最终没有给出答复,但她相信百里炎阳的证据很有诱惑力。 看向松了一口气的李管家,再看看脸上全是恨意的仆人,她有些不解。 按道理来说,她害了他们王爷,恨才是正常的,偏偏李管家眼中无恨,反而是担忧和伤心。 距离午时还是一个时辰,酒千歌立刻命令流风派人把弹劾卷轴从平阳送来。 “盟主要用来换墨子染一命?这不可以!”流风震惊,事情怎么在一瞬之间突变了? “现在你是盟主还是我是盟主,传令下去!” “墨子染编个谎说尸体是捡的,然后说几句动人的话盟主就相信他了吗,也许这只是他脱身的伎俩!” “你不会懂的。” 她不再和他争辩,一切等墨子染被释放了再说。 万分的焦虑,终于在一个时辰后得到释放。 皇上已经找到了真凶,是后宫一个被冷落许久的妃子,因此墨子染被赦免,作为他维护真凶的惩罚,将减去他半年俸禄,并把余老军队的统治权转交给新上任的丞相。 酒千歌心里冷笑,所谓的真凶不过是皇上找的替罪羔羊。 后宫三千,君清夜可曾放在心上! “新上任的丞相是谁?”流风询问着禀告的下人。 “这点属下尚未打探,皇上还未公布名字。” “嗯,下去吧。”流风转头看向一脸沉思的酒千歌,“盟主,看来要打探下这个丞相的立场。” 她点头,正有这个打算。 梁国丞相之位空缺多年,如今竟有人就位,不知是哪方神圣得了黄宠。 不过,现在更重要的…… “我去趟皇宫。” 是见墨子染! 马车还未停稳,她就跃了下去,施着轻功迅速闯入,难得一个护卫都没有阻拦,还恭敬地行礼,不知在喊什么。 酒千歌过于心急,在他们面前一掠而过,忽而撞入一个怀抱之中,一抹明黄入眼,她双眸微动,连忙低头作辑:“参见皇上。” “酒丞相这般匆忙,是来谢恩吗?”君清夜虚浮一把。 一句话如同巨石坠湖。 酒……丞相?! 她满脸震惊,在抬头的时候已经变成狂喜,反应极快地跪拜在地:“臣叩谢龙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君清夜笑了笑,眼底闪过一抹厉色,“酒爱卿可不要辜负朕的期望。” 她算是懂了,皇上是信了她恨墨子染,所以让她在朝廷上和墨子让对抗,平衡权力! “那个东西,你带来了吗?” “在平阳,几日后便会送到。” “嗯,不要在朕面前耍小聪明,这卷轴朕若拿不到,你的下场会很惨。” 他低声说完这句,便挥挥手,“孙公公,送爱卿去丞相府吧。” “嗻。” 丞相府? 酒千歌愣了愣,还想着去接墨子染,如今只能跟着孙公公离开皇宫。 “酒大人,马车已备好,府邸的奴才也安排妥当,请上车吧。”他语速缓慢地说着。 她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监视! 一旦进了丞相府,里面肯定都是皇上的人,想再出来,恐怕会暴露行踪。 酒千歌环视了一眼马车,发现只有一个车夫,便安了心。 上车后,她便冷下了脸,半点没有成为丞相的喜悦。 待马车离皇宫有一段距离之后,她倏然弹飞悄悄捏在手里的石头,打中了左马蹄,马匹受惊,往右一摔,车夫措不及防地倒在地上。 她蓦地跃出马车,故作惊慌地看着车夫受伤的手臂和右腿:“在这里等我,我去找大夫!” “诶,不用……” 酒千歌不等他回应就跑开了,找了个大夫让他去帮车夫包扎后,独自赶去墨香府。 这个时候,墨子染应该差不多回来了才对。 “墨子染呢?”一进府,她就拽着李管家询问。 “王爷已经回到了,就在房……” 还没说完,酒千歌就风一般地冲了过去,一脚踹开门。 墨子染正想解开手中的绷带,听见声响错愕地侧目,瞧着她风尘仆仆的模样,莞尔一笑:“恭喜丞相大人。” 他向来洁净的衣裳,沾上了监狱里的灰尘和杂草,白皙的脸颊变得消瘦,眼底也染上一层青黑。 憔悴了。 她心中一痛,红着眼把他扑倒,按在床上质问:“墨子染,你给我说清楚!” 宁静安详的房间,回荡着一声轻叹。 他深情款款,一字一顿地反问:“说来话长,我打算用余生来解释,你,准备要听了吗?” 这人…… 酒千歌眼眶湿润,笃定道:“听!” 你余生的时光,便交于给我吧! “瞒着你的事情太多,你想先听哪一个呢?”他笑得春风得意。 “你个混蛋!”她气不打一处出,要不是时间有限,她真的想从相遇的疑惑问起。 斟酌一番,她决定问:“你有见过夏衍吗?” 墨子染挑眉,手一捞,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这个问题,我不满意。” “……” “我的目的从来都和你一样,是为了推翻皇上,这其实是母亲的意愿,她预料到君清夜的暴政最终会祸害梁国,所以千叮万嘱我要拿下他…… ……于是我谋划多年,终于取到他的信任,只是君清夜还是忌惮我的力量,派我去查案,实则刁难,而一开始接近你的时候,我就是想着让你协助我的。” 酒千歌很认真的听着,蓦地回忆起他们曾经的对话…… “本来我想让一个认识的姑娘帮忙的。” “那怎么不找?” “她死了,在一场大火中被烧死了。” …… 原来,是真的。 他指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侧脸,低喃:“后来的后来,我就没想着放你走了。” 她双颊一烫,怒嗔:“那你怎么不告诉我廷尉的身份!” “总想找最合适的机会,没想到皇上出现得那么突然,我已经失去坦诚的机会,况且我表面必须真心真意奉承皇上,所有舆论都证明我是皇上的心腹,你能做到对我不抱有有一丝的怀疑?” 她愣了愣,鼓起腮子:“那你也是不相信我!” 也许他说了,她就真的信了啊。 “你还记得当时知晓我是廷尉之后的反应么,连半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留。”他捏着他的下巴,语气带着一丝浅浅的责怪。 “千歌,我很气。气你的眼神是那么的冷漠,气你和君哲相依为伴,气你扬言给皇上当秀女。” 明明该是生气的谩骂,却硬生生地被他说得温柔至极。 竟莫名地夹杂着撒娇的意味,如同一个委屈的孩子,坦诚地告诉依赖之人:我生气了。 酒千歌心如刀割,没有想到墨子染受的痛,完全不亚于自己。 她伸出后,搂住他的脖子,紧紧相拥,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耳边继续传来他柔软的嗓音:“若做不到十成的信任,那便恨吧。” 和皇上的斗争从来不是说笑的,合作双方最忌讳的,就是猜疑,既然她对他还未到完全放心的地步,便让她带着恨意闯入朝廷,取到皇上的信任和重用吧。 所以墨子染从见到酒千歌的那一刻开始,目标就非常明确,就是让她恨自己。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对她的在意,一次次地靠近,再一次次推开。 终于等到她羽翼渐露,他再也等不及要推她一把了,才会有夏衍的事情。 第八十六章 喊得她心都酥了 酒千歌听着听着,忍不住泪流满脸,趴在他怀中呜咽出声。 如何能想到,他一直以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 这些日子心中郁结的痛恨和愤怒全然消失,取代的是满满的幸福和满足。 够了,真的够了,他要的信任,从现在开始全部给他! “墨子染……以后不许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她红着眼,声音哽咽,“要不是李管家告诉了我夏衍的事情,你现在就要动刑了!” “傻瓜。”他扑哧一声轻笑,帮她轻拭泪珠:“我不会死的,潜逃的计划早就安排好。” 酒千歌一愣,蓦地坐了起来:“你说什么!” “嗯?”他疑惑她这么大的反应。 “你知道我用什么来给君清夜交换吗!哎呀,亏死了!”她绕着头发,一脸悔恨,“你怎么不早说。” 墨子染双眼一动,蓦地敛眉:“他动过你了?” 什么? 她发现自己跟不上他的思维。 “你用身体来给他换了吗?”他声音骤冷,恨不得立刻去宰了君清夜。 酒千歌失笑,“怎么可能,他都不知道我是女的。” 说着说着,她骤然想起被自己扔下的车夫,脸色变了变:“糟了,我要走了。” 手腕忽而被捏住,身子一歪,扯进了墨子染令人心安的怀抱中。 “千歌,赶紧解决掉丞相府的下人,不然我们终日无法幽会。” 幽会二字让酒千歌再次笑了出声,也是,被皇上的人整天盯着,行事非常不方便。 墨子染凝视着她嘴角迷人的笑容,低头,把她的笑声含在嘴里。 这个吻,不带有半点的强迫。 这些日子灼热的思念和情意,在此时倾泻而出,毫无保留。 纵使依依不舍,还是会有离别的一刻。 她红着脸在他耳边低语:“染,我爱你。” “怎么个爱法?”他对这个称呼非常满意,于是目光坏坏地盯着她,彷佛要隔空剥开她的衣衫,然后在床上来一场大战。 酒千歌嗔笑地推开了他,施着轻功离开墨香府。 “大人去哪里了?”车夫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马儿在一侧睡着了觉,显然等了她很久。 “找大夫找得迷路了,走吧。”她心情愉悦地挥挥手,出发丞相府。 门匾上写着三个大字:碧云府。 一进门,就有一排奴婢鞠躬:“参见王爷。” 酒千歌才想起有权利的人都会被府中的人尊称为王爷,只是多少还是不太习惯。 “奴婢是青儿,从今日开始贴身伺候王爷。”一个眉清目秀的姑娘朝她行礼,神色不慌不乱。 “贴身?免了。”她敛眉,厌恶地退后几分。 青儿笑容僵了僵,很快就恢复平常:“青儿在宫中训练多年,对伺候之事非常熟练,皇上千叮万嘱要让王爷在碧云府舒舒服服,青儿一定不会让王爷失望。” 这是威胁她是皇上的命令吗? 酒千歌勾了勾唇,“那你先去打桶水到我的房间。” “是。”青儿领命,随后吩咐下人去办。 “慢着,我叫的人,是你。”她决定做一回恶毒的主。 众人惊诧地面面相觑,似乎对她有些忌惮,连连垂下头怕她为难自己。 青儿点头,毫不犹豫地烧水、提水,来来回回走了几遍。 酒千歌趁机逛着这个府邸,发现和墨香府有得一拼,非常的宽阔和漂亮。 “王爷,水准备好了。”青儿略喘着气回禀。 “嗯。”她走入房间,看见柜子里折叠着很多崭新的衣裳,还有一套最显眼的紫色朝服,和墨子染是一样的。 看来是皇上准备的。 她收回视线,伸出手指随意地撩动了一下水面,故作惊吓地缩回手:“怎么这么烫!重新打过!” 青儿脸色变了变,上前探了探水温:“王爷,刚刚好呀。” “顶嘴了吗,来人,给我掌!” “不必了,青儿自己来。”说完,她一下又一下地掴着自己的嘴巴。 酒千歌敛眉,却不出声阻止,直到有些血迹,一个粉色衣服的奴婢吓得替青儿求饶:“王爷饶了青儿吧!” 她冷笑一声:“怎么,还打不得了?果然都是不想伺候的,统统滚回皇宫!” “饶命啊王爷,皇上下旨,要是谁被赶回去,就再也无法活命……” “彩儿!”青儿出声叱喝。 酒千歌脸色沉重,没想到皇上是下了决定要监视她。 心烦地挥挥手,她让所有奴婢退下。 在这里连沐浴都是一个问题,女儿身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她推开房门,在庭院四周踱步。 忽而听见有人在身后嚷着:“丞相大人,这是新送来的水果。” “嗯,放着吧。”还有人送上门,待遇真是好。 “这个梨子很新鲜的,大人尝尝。” “放着就好了。” “尝尝吧。”男子坚持把梨子递到她手中。 酒千歌横了他一眼,侧身避开他的接触,刚准备呵斥便瞧见他拿着梨子的手指夹着纸条。 微微诧异,她忽而想起他对自己的称呼是丞相大人,那就不是府邸的人。 “那我就尝尝。”她说着,伸手接过雪梨和纸条,趁着没人注意飞快地打开。 上面写着简单的字:“酒酒,来茶馆。” 这个称呼……会是谁? 酒千歌眼睛飞快地转动,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墨子染,毕竟茶馆是他的地盘。 这般想着,她就决定出门了。 “王爷去哪里?”青儿询问,跟在她身边打算一同出去。 “出去走走,你不必跟了。” “可是……” “我有暗卫,不必担心我的安危。”酒千歌剜了她一眼,快速地夺门而出。 来到茶馆,她先是装模作样地点了茶。 上茶的女子恭敬地垂头悄悄说着:“主子在三楼第二个房间等候。” 她双眼一闪,笑道:“这个太吵,给我个单间。” “是,客房请随我来。” 那人领着她来到了房门前,她走了进去,反手关门,这才看向房中之人。 墨子染正优雅地烧着水,笑吟吟地凝视着她,轻唤一声:“酒酒。” 两个字,喊得她心都要酥了。 “染。”她轻跑过去搂着他的手臂,轻叹,“皇上是铁了心盯着我的行动。” “嗯,他做事向来小心,现在不就出来了?”他甚是满意。 呯。 茶杯落地的清脆声,让酒千歌回头,才发现原来阮江雪也在这里。 此刻的她脸色煞白,似乎很受打击。 酒千歌忆起她得知墨子染判死刑时候的失控,就知道她是真心爱墨子染的,不愿多为难她,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讲清楚的。 “阮姑娘,多谢你一直以来对染的照顾。” 彷佛,在对自己的所有物宣告着主权。 墨子染眼中噙着笑意,不置可否。 阮江雪连忙垂眸,挤出一抹笑容:“照顾子染,这是应当的。” 还称呼子染?酒千歌对这个称呼忍了很久了! “叫得那么亲密,害我都误会好一阵。”她语气微冷。 “毕竟江雪从小就这么唤过来的。” “哦,原来是青梅竹马。”她突然坦然了。 阮江雪惊诧,没想到她这么平静,便丝毫猜忌都没有。 墨子染微微挑眉,也有些意外。 “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酒千歌呲牙一笑,“我的青梅竹马也唤我小澜,我怎么有理由阻止她唤你子染呢?” 本来还疑惑他们是什么关系,比普通的主仆关系都要好,现在知道了倒也释怀,他们没爱情但会有亲情。 “酒酒,她小时遇难,被我母亲相救。”墨子染轻拥着她,缓缓解释。 阮江雪脸色彻底惨白,瞧着眼前目光缠绵的两人,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的格格不入。 连半点的机会,都没有。 再也看不下去,她只好退下。 “原来如此,你母亲一定是过非常善良的女子,如果可以,我想多听听你们的故事。”她依偎在他肩头。 “嗯,但如今时间紧迫。” 她正疑惑,便被扳正身子,他温柔地落下一吻。 顿时好气又好笑。 墨子染总有能力,让倔强好强的她化成一滩春水,心甘情愿地沉沦。 多想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没有皇权斗争,只有两颗炽热深情的心在跳动。 松开后,她靠在他胸前轻喘着气,笑容满脸。 “酒酒,明日就要上朝,届时你我立场定是对立,尽管君清夜为难我,你也不能轻举妄动。而且你虽升为丞相,却毫无根基,所有人脉都要一点点地拿下。”墨子染提醒。 她重重地点头,心里也是这般想的。 和他继续谈论一会,她就出发去当铺。 把今早发生的事情都简单对流风说了。 流风震惊万分,消息量巨大让他难以接受。 良久才狐疑道:“盟主是说,墨子染和我们站在同一边?” “嗯,琪一知道了一定很高兴吧。”她顿了顿,“对了,你过来碧云府当我的侍卫,不然让那些奴婢近身就麻烦了。” “是。”流风的眼底微不可察地掠过一抹欣喜。 说走就走,她带着流风回到碧云府。 踏下马车后,流风跟在身后,余光扫过酒千歌身后的衣裳,瞧见一抹殷红,顿时脸色大变。 盟主的月事来了! 第八十七章 登不上大雅之堂 青儿从府中走出来的时候,恰好看见流风脱下外衣,细心地披在酒千歌的肩头,顿时目瞪口呆。 酒千歌也怔了怔,但听见流风轻轻的说了一个“血”字之后,瞬间明白过来。 难怪她感觉有些不妥,居然忘记了这个日子! “这么惊讶,难道不知道我之前的身份?”酒千歌嗤笑,坦坦荡荡地从她身边经过,“以后他伺候我就可以了。” 青儿似乎明白了她讨厌自己的原因。 毕竟,她曾经是墨子染的男宠这件事……众人皆知。 酒千歌带着流风进了房间,隔着屏风,她快速地换了身干净的衣衫。 两人瞧着木桶里带血迹的衣裳,沉默不语。 怎么处理? 要是她亲自洗的话,青儿她们定会疑惑,要是流风洗……她做不到! 思索片刻,她点燃火烛,直接烧了。 “这段时间你在府里要万事小心,同时观察那些奴婢的行为,有不妥立刻汇报。” 酒千歌吩咐着他,忽而瞥见流风的目光一直看着别处,脸颊也有些红,不禁询问:“怎么了?” “没……我在听!”流风的视线绕开正在燃烧的衣裳,看向她。 盟主这么隐私的东西,竟然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让他感到局促。 “嗯。”酒千歌等待火焰消失,才踏出房间,召集所有人聚集大堂。 众人惶恐地垂首跪下,不知王爷要做什么? 酒千歌撩袍,颇有男子风范地端坐在中央,睥睨道:“所有人抬头看着我。” 看着她们怯怯的目光,她继续道:“我和皇上的关系很好,对谁印象好呢就会在他面前夸一夸,也许你们还能攀上皇宠做个妃子,从此荣华富贵享受不尽。” 她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她们的神情。 二十个人中,其中有八个是惊喜万分,五个蠢蠢欲动,青儿不为所动,彩儿嘟着嘴似乎不悦。 “彩儿,你不愿意?”酒千歌先问她。 “奴婢不愿回宫。”她低声说着。 “青儿呢?” “青儿只愿中规中矩地听从命令,平平安安地过这一辈子,其他的念头从未有过。” 之前掌嘴有些狠,此时她的双唇依旧有些红肿。 “看来你在宫中的日子不好过,有什么亲人在受苦?” 青儿听着她轻松点出自己的心事,蓦地一怔。 酒千歌勾唇,看来猜中了。 既然他们都无法回去皇宫,索性将有用的人收于麾下,特别是青儿容忍的性子不错。 酒千歌让其他人散开,单独留下青儿,打算好好询问关于她宫里亲人的事情,结果她坚持说没有,看来是对她甚是警惕。 之前那么为难她,现在说帮她似乎没什么说服力。 她挑眉,只好先缓一缓。 明日就要上早朝,酒千歌在房中静静地坐着,撑着下巴凝视摇曳的烛火,满脑子都是墨子染温润如玉的模样,挥之不去。 忽而回忆起什么,她枕在手臂趴在桌面傻笑起来,心头是前所未有的甜蜜。 原来,这就是爱情。 笑着笑着,她就这样趴着睡着了。 翌日,她是被流风叫醒,睁开眼发现躺在了床上。 “怎么了?”她低喃,翻个身,外面的天空还是昏沉沉的。 “盟主,要早朝了。”流风无奈提醒。 酒千歌蓦地惊醒,一想起等下就能看见墨子染,就迫不及待地起身更衣。 流风看着她边套上紫色朝服边笑,绑上金鱼袋的时候更是忍不住笑出了声,不禁询问:“盟主怎么了?” “想到一些事情。”她双眼弯成明月,嘴角上扬,每一个肌肤都透出愉悦的情绪,“出发吧。” 为了偶遇墨子染,她特意命流风绕去墨香府的那条路,只是没想到,被墨子染抢先了一步。 刚踏出门槛,就看见了他的马车经过。 墨子染那一双深邃幽黑的星眸透过车窗,精准地落在她身上,轻笑道:“第一次早朝,丞相大人可不要迟到了。” 酒千歌瞥了眼身后的奴婢,故意和他作对:“原来墨大人专门来迎接,真是有心了。” 说完便上了马车,趁没人注意到她的目光,才敢把真实的情绪表露出来,柔柔地朝墨子染看去。 两人四目相对,默契地瞧见对方眼中最深沉的想念和爱意,满足一笑。 酒千歌希望这一条去往皇宫的路可以走慢一些,再慢一些。 车停,情收,她恢复冷然的神情,比墨子染先一步走进皇宫之中。 众臣对丞相的身份十分好奇,一早就在朝廷等候,待看见酒千歌进来,纷纷一怔。 “你来这里干什么?”一四品官员脸色厌恶,“不会以为穿了墨大人的朝服就是廷尉了吧。” “我自然不是廷尉。”酒千歌好心情地笑了笑。 “那还不走?男宠登不上大雅之堂!” “男宠是宠,女宠也是宠,按你的意思,皇上的三千后宫统统登不上大雅之堂了?” “你……混淆是非!” 酒千歌冷笑不予回应,忽而听见众人窃窃私语,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原来是墨子染双手拢袖,款款而来。 他的目光只放在她身上,越过重重人群,走到她面前,站定。 一个鞠躬,吐字清晰:“参见丞相大人。” 仅一句话,便震得全场死寂一片,连呼吸都屏住了。 酒千歌冷冷地剜了眼方才骂她的四品官员,他早已吓得脸色苍白,一脸的难以置信。 “皇上驾到——” 众人归位,行礼。 “相信各位已经认识了新任的丞相。”君清夜和善且不失威严地说着,“日后众卿相互扶持,为朕效劳。” “敢问皇上,出言不逊,该当何罪?” 酒千歌决定要在第一日就给瞧不起自己的官员下个马威。 果然,听见她话之后的那位四品官员吓得立刻出列,朝她重重地鞠躬:“是臣未知丞相大人的身份说错了话,还请大人恕罪!” “你可不要搞错了,你出言不逊的对象可不是我,而是皇上!”她嗓音清脆,铿锵有力地指控,“他竟说皇上的后宫都是登不上台面的。” 众人震惊,没料到这个酒千歌这么狠。 “你说谎!我说的明明是……”那人说下去也不是,不说下去也不是。 “目中无人,遇事惊慌,吐词不清,这等男子竟当上四品官员,臣真为梁国感到担忧。” 君清夜听着她咄咄逼人,竟觉得这朝廷多了几分生机。 以往,是无人敢如此大胆。 于是,说出的话都变得温和无比:“爱卿觉得该如何处理?” “罢官。” “那便罢吧。” 这次,连酒千歌都有些诧异,对上君清夜含笑的双眸,她有些心虚。 众人看酒千歌的眼神彻底变了,再也不敢怠慢一分。 这次早朝,最主要的有两件事。第一是墨子染祭天的事照常在两日后举行,第二是百里家族遇害的疑案,正式展开调查。 向来疑案交给廷尉,所以这次也不例外。 “皇上,墨大人办事效率低下,恐怕百里炎阳都不太放心,不如交给臣试试,墨大人辅助即可。” 酒千歌故意这么说,一方面为了有机会和他一起办事,另一方面想借着这件事名扬京城! “廷尉意下如何?”君清夜看向一直沉默的墨子染。 “臣只听从皇上的命令。” “好,那这次就让酒爱卿试试。” 退朝,人散。 酒千歌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和手臂,发现维持一个姿势真不是一般的累。 还未走出朝廷几步,她就被人围在中央,一个个堆起讨好的笑容。 为了笼络关系,酒千歌不得不礼貌回应,好不容易摆脱离开皇宫,她有些失落,本还想着和墨子染一起回去。 怎料,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丞相大人,既然要我辅助,就请来墨香府一趟吧,资料太多搬不动。” 她蓦地回首,撞入他意味深长的眸子里,瞬间明白他的意思。 “呵,还真会摆架子,带路吧。”她嫌弃地摆摆手,在众人注视下上了马车。 一时间,酒千歌一跃成为丞相的消息不胫而走,百姓纷纷感叹她的传奇命运,有些说书的还孜孜不倦地编造一个励志的故事。 到了墨香府,两人一前一后地走了进去,皆是沉默不语地踩着石路来到房间。 后脚跟刚踏入门口,墨子染就反手关门,把她捞入怀中,嗓音细柔:“在朝廷的表现不错。” “自然,我可是酒千歌呀。”她笑眯眯地回抱他腰间,嗅着清新雅致的味道,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这件疑案千万不得掉以轻心,和摧心盟有关。” 他轻轻地把她卸下发冠,手指绕着她的墨丝,眼里全是担忧。 酒千歌听后一怔,传闻专门研制禁药的神秘组织摧心盟? “莫非他们和百里家族有什么恩怨?” “这一层还不知道,先吃早点。” 墨子染知道她尚未进餐,命人捧来点心,摆好碗筷,自己却没有动手的意思。 她也饿了,刚夹起一个萝卜糕,便瞧见他晃了晃还在包扎中的右手,示意要她喂。 “我不在的时候,是谁喂你的?”她嘟囔的模样甚是可爱。 第八十八章 朕好看还是他好看? “哪个看得顺眼,就哪个喂。”墨子染有心捉弄她。 “是吗,这日子一定滋润得不行。”她挤出笑容,夹着萝卜糕的筷子一转,便塞到他嘴里。 一块还未咽下,就迫不及待地递下一块。 他却后撤避开,笑吟吟道:“太快了。” “太快不好吗?” “太快自然不好。”他绕开筷子,倾身逼到她耳侧,“我很慢的,酒酒要不要试试?” 酒千歌一愣,后知后觉地知道他说的是什么,顿时脸色一红,把筷子再次往他嘴里一塞,堵住他坏坏的话。 早饭过后,两人便开始商量接下来对付皇上的计划。 因为需要合作,酒千歌必须要知道墨子染在宫里的线人和盟友,梁国实行三公九卿制,太尉、丞相、御史大夫为三公,而她就是其中一个。 “御史大夫是我的人。”墨子染点了点卷轴上的名字。 “那不就是还差太尉就可以了?”酒千歌双眼一亮。 “太尉目前不能过于着急,只能先从九卿入手……” 他们一言一语,皆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顿时对日后发展的方向清晰明了。 只是酒千歌有一个很大的疑问:“君子濯投靠皇上吗?” 之前墨子染总是叫她小心这个人,让她万分好奇。 “他……”墨子染一时间不知从何说起,眸光闪烁,“还不清楚,但他会把人利用到极致,生性冷冽,少接触为妙。” “嗯……如果还未有立场,不如拉拢他。” “不可!”毫不犹豫地否定,还带着着急的语气,“这个人不会忠心地与谁合作。” 酒千歌敛眉,总有一种他很了解的感觉。 两人再谈论了一下疑案的事情,便已经入了午时。 墨子染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布满了竹子的庭院,高耸的竹子挡住了烈日,令这里变得凉爽。 中央,还用藤蔓编织成一个千秋。 她惊叹,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双脚离地摇晃起来。 墨子染站在她身后轻推。 风撩起她的发丝,在空中飘荡一个个完美的弧度,掠过她璀璨的眼眸,晶莹迷人。 他双眼愈发的深邃,忽而收回了手,捧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下去。 猝不及防得,让人心跳加速。 酒千歌心悸地闭眼,热烈回应,直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无力地靠在他胸前喘气:“染,我好像得病了。” “哪里?”他抬起她的下巴忧心观察。 “这里。”她戳了戳胸口,撒娇道,“相思病。” 墨子染微怔,随后掩不住,扑哧一下轻笑出声:“那,要不要帮你揉揉?” “来啊!”她把他扑倒,目光灼灼,全然看不出她心中的紧张和羞涩。 他被那一双热情如火的眼睛撩得心痒痒,却依旧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傻瓜,来月事还敢挑衅,不知死活。” 她双颊彻底红了,他居然知道! 趴在他胸前,她低喃:“我傍晚再回去。” 不想那么早回去没有他的碧云府。 “好。”他宠溺地揉着她的头。 …… 祭天仪式的日子很快就到来了,众臣集中在京城里的一座山脚底下,设好了高台。 陆陆续续赶来的百姓,几乎要街道围得水泄不通,皇宫立派出了侍卫维持秩序。 酒千歌环绕着四周,寻找着墨子染的身影,却对上了君清夜的目光。 他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金色龙袍在阳光的照射下愈发的耀人。 “参见皇上。” “免礼。”君清夜似笑非笑地弯了唇角,“听闻爱卿这几日都在墨香府,傍晚才离开。” “为了破案,臣不得不委曲求全。” “嗯,有何发现?” “臣认为,今日会有事发生。”她看向傅景天的背影。 如今在皇宫之外,聚集众多百姓,既然傅景天是摧心盟的下一个目标,今日便是动手的好机会。 “哇,墨大人来了!”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呼,小孩迫不及待趴在父亲的脖子上眺望,皆是赞叹地张开嘴巴。 酒千歌顺着目光望去,只见墨子染一袭白衣随风微动,映得五官愈发的白皙,宛如下凡天子,仙风道骨,步步生莲。 忽而感觉到身侧散发出压迫感,她侧目,果然瞧见君清夜阴沉的脸色。 “酒爱卿。” “在。” “朕好看还是他好看?” “……”原谅她反应不过来。 “说!” “皇上是真命天子,又岂是区区小廷尉能比的。” “朕问的是谁好看!” 谁好看重要吗! 在酒千歌万分郁闷的时候,君清夜冷冷地扫了过来:“朕在你眼中看见了惊艳。” 其实墨子染算不上特别好看,但偏偏气质优雅,五官俊秀,便变得十分的耐看,认识越久就会觉得越养眼。 “臣惊艳的是那身白色衣衫,颇有仙气。”她嫣然一笑,“但龙袍高贵威严,自然是略胜一筹。” 幸好这次君清夜不太纠结谁好看的问题,酒千歌暗自擦了擦汗。 转眸,对上墨子染一掠而过的目光。 他举起木剑,执起泥土,开始祭天。 每一个动作,都是一副美丽的画。 酒千歌免得自己看痴了,便不舍地挪开视线。 骤然,远处传来百姓惊慌的喧闹声,酒千歌心一凛,知道要开始了! “臣去看看!”她积极地往那边冲,却被君清夜拉住了手腕。 “留着这里陪朕。” 她嘴角抽了抽,天知道她是故意想逃走不保护他的!留在这里,等下有什么意外,她定要全力护驾。 嗖嗖嗖! 数支利箭射来,侍卫纷纷抽剑抵挡,其中一个妇女过于惊慌冲了过去,恰好撞上了弓箭。 “小心!”酒千歌趁机挣开他的手,同时朝四周的侍卫喊道,“你们保护皇上!” 一时间,四周炸开了锅,众人疯一般地乱窜,把酒千歌挤得不成人形。 她怒,蓦地跃起,踩在众人肩头,抽出软剑砍断射来的利箭,吼道:“不想死的统统停下!” 富有震慑力的一声,让众人一愣,不再乱跑。 倏然,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利箭射向君清夜,数名黑衣人冲去暗杀。 竟是刺杀皇上? 酒千歌惊讶,故意假装在此保护百姓,没有去支援。 如果上天有眼,就这样杀了他吧! 只是,皇上身边总有无数的替死鬼,令她震惊的是来帮君清夜挡住一剑的男子…… 傅景天! 本来密集的攻势,被傅景天这么一个阻挡,产生了空档,众侍卫纷纷回击。 眼见失去了机会,黑衣人连忙逃走。 “追!”君清夜愤怒下令。 “皇上可有受伤?”傅景天肩头中了一剑,依旧不忘担忧地询问。 “你做得很好,今日起升为侍卫统领。” “谢皇上!”傅景天激动地跪下。 这人……够拼。 酒千歌抿唇,忽而听见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那就是摧心盟的人。” 墨子染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目光幽暗。 “他们就是?也就是说他们一开始针对的就是傅景天?” “嗯,所有剑上都有毒。” 她一惊,看着感动涕泪的傅景天,不禁心生凉意。 他恐怕还不知……自己快要死了吧,要是就这样死了,再想追查摧心盟的人就难了。 “刚才就应该追上去。”她恼怒,本以为是刺杀皇上才放过的。 “请皇上立刻送他回宫里医治,剑里有毒。”太医说着。 君清夜神情淡漠,似乎没有所谓,酒千歌只好上前低语:“傅景天是能追杀谋害百里凶手的线索,皇上最好救下他。” 君清夜瞅了她一眼,挥手回宫。 然而还未走几步,就听见侍卫大喊:“抓住刺客了!” 众人一惊,纷纷看了过去。 “你放开我,我不是刺客!”那人穿着黑色衣服,不断地挣扎。 听着这把声音,酒千歌蓦地和墨子染对视一眼,皆是看见了眼中的震惊。 徐枫! “杀。”君清夜冷冷吐出一个字。 “皇上!”酒千歌急急打断,“请留着让臣审问。” 他这才放过,带着众人回到皇宫,一个祭天仪式就这样生生地搅乱,百姓惶惶恐恐地离去。 皇宫陷入一片压抑的气氛。 医治傅景天的太医叹息摇头:“这毒,臣从未见过。” 酒千歌早就料到这般情况,抬头,便对上傅景天恐惧的双眼,求助地看着自己:“丞相大人,臣还不想死!” “护驾时候就该做好死的决心。”她冷笑,甩袖离去。 现在能救他的人,只有一个。 监狱里,酒千歌命人放了徐枫,带着他去宫殿,边走边低声询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和你无关。”徐枫别开脸。 “呵,你一身黑衣出现在那种地方,跳进黄泉都洗不清!刺杀皇上是死罪!” “那就死吧。” 酒千歌恼怒地攥着他的衣领,逼近他几分:“这么急着死,那就现在死吧!” 趁着距离近,她悄悄地补充一句:“我是纪流苏。” 本来双眼无光的徐枫蓦地一怔,难以置信地盯着她,很快便掩饰住。 许是知道自己不会死,他没有那么自暴自弃,随着酒千歌来到了傅景天的床边。 现在她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徐枫身上了。 身后忽而一道震怒。 “朕允许你私放囚犯了?” 第八十九章 一切有我 正准备施针的徐枫一惊,不知道她会如何应对。 酒千歌双眸微闪,不慌不忙地转身,行礼道:“回皇上,臣在平阳协助墨大人查案时见过这个人,他是一名大夫,似乎对那些怪异的毒药很感兴趣,所以一路追随着这个案件……” 说到这,她顿住了,被自己说的话提醒了一下,顿时想起了什么来。 意识到君清夜还在等她说话,继续道:“目前只有他才能救回傅景天。” 徐枫顺着她的话找到了借口,连忙跪下回道:“草民沉迷于药物的钻研,无意中在平阳得知百里家族数人中了大夫都无解的毒,便前去查看,前段时间得知凶手来了京城,这才紧追而来,那身黑衣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两个人三言两语地把嫌疑撇清,君清夜不悦敛眉:“证据呢?” 证据?杀人的时候又不见你说证据? 酒千歌暗自翻了个白眼,指了指傅景天冒着黑血的肩头:“看他能不能解开毒就知道了,宫中最资深的太医都束手无策。” “呵,这不就更加证明他是刺杀的人吗,不然怎会知道解法?”君清夜嗤笑。 “臣……可以证明。” 傅景天虚弱地开口,坚持跪下,继续道:“当时臣在平阳做小官,确实瞧见他在研究毒药的解法。” 酒千歌趁机加了一把火:“既然皇上把这件案子交给臣,就请把主动权放在臣手中,十日后,定交出真凶!” 君清夜犀利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游走,最后定定地看着酒千歌真诚的神情,冷哼一声:“好,十日后无果,丞相之位就退让吧。” 黄袍在眼底一晃,消失在眼前。 酒千歌无奈地扶额,她这话会不会说太早了。 扭头看见徐枫和傅景天惊讶的神情,不禁挥挥手:“发什么呆,还不快点医治,他死了我的官就没了。” 她踏出门槛,发现墨子染正盈盈而立,风度翩翩,似乎在等她。 那个刚才和皇上的对话,他都听见了吗? 她苦涩一笑,低声说着:“十日,这个难度似乎有点大。” 他倾身,凑到她耳侧,柔柔地呼出一口热气:“一切有我。” 那般的笃定,那般的令人心安。 酒千歌尚且有些忧虑的心,被一点点地平复下来。 趁着徐枫医治的时候,她和墨子染在四周走走,然而怕被人说闲话,只能相距半丈而行。 两人虽然都没有说一句话,但还是能感受到彼此间的心意。 偶尔余光一瞥,总是恰好四目相对,心有灵犀,会心一笑。 忽而,远处传来宫女狠毒的谩骂声:“现在你的青儿姐姐不在,看你怎么嚣张,给我使劲地打!” “啊!饶命啊,求求你们!” 凄厉的求饶声渐渐被淹没,只剩下恐惧的呜咽声。 酒千歌蓦地一惊,步伐一转便往那边走去。 只见两个年纪大的宫女正拿着木板打抱头蹲着的小宫女,还把布塞进她嘴里不让她喊。 “谁在这里鬼叫,打扰本相的好兴致。” 她阴冷的嗓音落下,两个宫女同时收了手,往身后一看,顿时倒吸一口气。 好俊的两位公子。 较矮的眉目清秀,较高的霞姿月韵,两人就这样一站,竟是出奇的和谐。 “抱歉,打扰到两位大人,贱婢不懂事便教训一番罢了。”一人略带羞涩地瞧了瞧酒千歌。 墨子染眼眸一沉,也不看看自己脸上的皱纹,居然敢对他的女人抛媚眼? “鬼叫的人,想怎么死呢?”他笑意融融。 两个宫女惊喜地对视一眼,一脚踢着地上一声不吭的女孩,狠声道:“想怎么死!” 女孩抬头,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令人怜惜,她恐惧地朝酒千歌摇头,求生的欲望是那么的强烈。 酒千歌走到她面前,帮她取出嘴里的脏布,拭去她摇摇欲坠的泪珠,轻声道:“想她们怎么死?” 女孩目光痴痴,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恐惧。 两个宫女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还未出声她就觉得厌烦,挥挥手,让人将她们带下去。 “我们是太后宫殿的宫女,你们不能随便杀我们的!” 哦?原来身为太后的宫女,都会特意的嚣张。 “传闻太后宫殿奢华无比,那么大的地方,少了两个人又如何呢?” “丞相大人真是心狠手辣。”墨子染调侃,语气全浸满了宠溺。 两个宫女脸色煞白,谁不知道新来的丞相第一天就令四品官员被罢免,更不要说她们只是小小的宫女! 待两人被拖走后,酒千歌矮身,在女孩耳边悄悄地交代一番话。 “你要带她走?”墨子染看出了她的意图。 酒千歌点点头,刚才听见“青儿姐姐”四个字后,她就想到了这就是青儿在宫中的亲人。 “你先回府吧,我有话和徐枫说。”酒千歌依依不舍地看着墨子染走远,这才回到宫殿里,傅景天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 “徐枫,出来。” 她在院子外等候,凝视着他日渐憔悴的容貌,叹了一口气:“到底怎么回事?” 徐枫欲言又止,最后只吐出两个字:“抱歉。” 他,不说。 酒千歌明亮的双眸眯了眯,随后笑道:“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被罢官吧?” 相信,朝廷上很多官员都等着看这场好戏。 “我也找不到他们的踪迹。”他目光闪躲,沉思了片刻后,补充道,“但我会协助的。” 她这才点头,低声让他今晚去墨香府。 “酒兄。”这声呼唤带着一丝虚态。 酒千歌回头,对上傅景天复杂的眼神,有感动,有不安,有紧张。 “不必太感动,我只是把你当诱饵。”她连忙打住。 “我的命是你救的,所以随便你如何处置。”他的语气竟是异常的坚定。 徐枫下巴都快要掉下来,怎么现在的傅景天和凉城时的完全是两个人? 酒千歌这个人,要是对她恶言恶语,必会睚眦必报,但要是真心实意地对她好,反而受不了。 她没有再说话,带着徐枫离开。 “酒兄!”傅景天急急追上几步,在她一丈之外顿步,“既然我是他们的目标,是不是应该跟着酒兄?” 酒千歌看着他眼中的灼热,不禁抖了抖。 “不必了,他们暂时不会有所行动,还是待在皇宫安全一些,待计划开始的时候自然会找你。” 这一次她说完就快步离开,连他还在身后呼唤都不再理会。 徐枫愣了半晌,终于想明白了傅景天一定是不知道她是纪流苏,难怪态度转变这么大。 用可怜的目光看了看他,徐枫连忙跟上酒千歌。 她没有上马车,而是悄悄地在乱葬岗等候,宫里普通的奴才死后都会被堆着这里。 还未靠近,就传来一阵阵腐臭味,气息异常的压抑。 许是在宫里受到不少的委屈,总觉得怨气十足。 寒风拂过,酒千歌不禁搓了搓肩膀,远离几步。 等会那个女孩的“尸体”便会运来这里,不知她看见四周可怖的场景,会不会露馅。 这一刻酒千歌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十二岁女孩的承受能力。 “快点,扔完就走了,这地方晦气!”太监不耐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很快,就有一辆马车驶来,往后一倒,尸体向没用的货物,倾泻而出。 酒千歌瞥了眼,大约有十人。 几个办事的太监匆匆离去,她才走了出来,闪身到尸体堆面前,不顾一切地扒开。 浓郁的血腥味刺鼻恶心,她眉头紧皱,终于看见瑟瑟发抖的小女孩。 “没事了。”酒千歌把她抱了起来,发现她很瘦很轻,笑道,“没有哭,做得很好。” 女孩恐慌地睁开圆溜溜的眼睛,眼珠不断地打滚,颤声道:“哥哥说……不能……哭……” 说完紧咬下唇,明显吓得不行。 酒千歌安抚一笑,带着她回到碧云府。 本以为青儿看见会狂喜,没想到她愤怒而惊惶地跪下。 “王爷,你怎么可以把她带出来,被公公知道……她会死得很惨!” “姐姐……”女孩似乎想解释什么,温柔的怀抱忽而抽离。 酒千歌放下了她,冷笑一声:“呵,今日要不是我经过,她早就被打死了,你以为她乖乖呆在皇宫就不会死吗,那你最好现在就亲手把她送回公公手里,兴许被加赏!” 说完也不等青儿回应,不屑地甩袖走入府里。 衣角却被捏住。 她挑眉,睨着女孩那一只不肯松开的小手。 只见她担忧地仰望着自己:“哥哥……不要生气。” 这女孩…… 酒千歌有些诧异,方才烦躁的情绪也减了不少,弯下腰揉着她的头询问:“叫什么名字?” 她呆呆地看着这个温柔而俊美的男儿,觉得他比宫中所有的男子都要迷人。 痴痴地说出两个字:“绿儿。” 酒千歌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从今日起,她彻底地住进这个小女孩的心中,直到日后悔恨万分。 她瞥了眼还未回过神的青儿,也不去理会,吩咐流风打水进来,便回房。 刚推开门,就被里面突然多出来的人影吓了一跳。 第九十章 你个无赖! 酒千歌急急地反手锁上门,压低声音:“染,你怎么来了?” 墨子染身子斜靠在床上,懒洋洋地翻着书看,轻松像吃家常便饭:“你不来,我便来了。” 他招招手,让她过去。 她却靠在门上不肯走,瞧着自己衣服沾着的血迹,连忙摇头:“我刚从乱葬岗回来,等我洗完澡……” “嗯,洗吧。”他勾唇一笑,眼底掠过一丝狡黠。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莫非他想在这里看她洗? 叩叩叩! “王爷,水来到了。”是流风的声音。 她用屏风挡着床到门的视线,这才拉开门,直接把水桶取过:“我自己来就好。” 流风却避开,认为这种事她不应该做,坚持地倒入大浴桶里。 绕过屏风,他余光瞬间察觉到一抹蓝色的人影,侧目,蓦地一惊。 是他? 墨子染朝他笑了笑。 流风敛眉,甚是不悦,可是盟主的神情说明了一切,只好闷闷地离开。 “为什么要一个男的伺候。”墨子染不管她身上的气味,直接走过去搂住她的腰间,拥入怀中。 酒千歌推了推,无果,只能无奈道:“怕身份被发现呀。” “烟雨盟没有女人?”他眸光幽幽,解开她的束发带。 “唔……流风从一开始就跟着我,懒得换……” 还未说完,他就倾身吻来。 酒千歌一惊,扭头躲开,他的双唇擦过脸颊,滚烫灼热。 “脏……”她皱眉,一想到乱葬岗的尸体,自己都觉得浑身不舒服。 “我的衣服也被你弄脏了。” “怪我咯?” “一起洗。” “喂……”酒千歌身子蓦地被抱起,吓得她连忙勾紧他的脖子,双颊染上红晕,“你个无赖!” 他帮她褪下衣裳,衣带却被她拽得紧紧的,不禁轻笑出声:“我的酒酒还是这么害羞,怎么办好呢?” 最后五个字说得暧昧不已,让人浑身发烫。 他窒满了一腔温柔的星眸蒙上腾起的热气,增添一丝朦胧美。 酒千歌看得出神,腰间一松,竟被他趁机解开了。 她不服,立刻伸手褪去他的衣裳:“好,既然你想一起洗,就洗吧!” 墨子染安分地任由她拉扯,睨着越发通红的脸颊,笑得魅惑众生。 只剩下亵裤时,她已经是视死如归的模样。 他握住她的手腕,轻哄着:“好了,不逗你。” 她需要时间适应,他可以等。 酒千歌愣愣地看着他走到屏风后,拍拍自己的脸颊,有些恼羞。 她浸泡在水中,余光忍不住瞥向墨子染的方向,尽管看不见,也觉得每个毛孔都热得冒火。 一定是水温过高! “染,我让徐枫今晚去找你了。”她忽而想起这件事,边低头看着水面边说着。 “见不见都一样。”他彷佛知道问不出什么来。 “就当叙叙旧呗。” “明日去趟香料铺吧。”墨子染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她一怔,双眼闪过一抹精光,莞尔一笑:“染,你的想法和我一模一样。” 看来,是想到一处了。 忽而觉得有道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她蓦抬头,羞得双手护胸:“你怎么走过来了!” “好慢。” “……”他抱怨的样子,好可爱。 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墨子染走到她面前,指腹挑起下巴,嗓音暗哑:“这种模样,不许被流风瞧见。”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还是让青儿接手的好。” “……”怎么又纠结这个问题了? 酒千歌坚持让他远离几分,这才起身更衣,边束着腰带边随口问:“你有什么办法保证青儿不背叛?” “把她妹妹交给你的人照顾就行了。”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应。 她手指顿了顿,觉得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虽然有点威胁的意思。 “你还不走?”她看着已经躺在床上盖好薄被子的墨子染,有些忍俊不禁, 这人真是太自觉了。 墨子染故作苦恼地叹气:“听闻有人得了相思病,我也跟着得了失眠症。” 酒千歌心里乐开了花,能和他单独相处的时间那么多,自然是欣喜的,只是…… “不怕被发现吗?” “十日内破案,廷尉和丞相加紧合作,有错?” 看他能说会道,酒千歌也放心了不少,正准备睡在他身侧时,忽而想起什么,执起他的右手。 已经没有绑绷带了,只是掌心……多了一道疤。 酒千歌心痛地抚摸:“当时怎么这么不小心。” “被气了。”他回握她的芊芊细手,笑道,“以后莫要再气我。” 这话说得她欺负她似的,明明当时坏的人是他。 酒千歌依偎在他肩头,哼了一声:“那可说不准哦。” 两人相依闲聊,时而发出心满意足的轻笑声,如同夫妻般的耳鬓厮磨伴随到入梦。 翌日,酒千歌醒来的时候,身侧已经是空荡荡的。 她抚摸着床垫,有些温热,看来是离开不久。 洗嗽更衣后,她拉开房间走出大厅,突然看见跪在地上的青儿,瞧她疲惫的容貌,似乎……跪了一夜。 “王爷,昨晚是青儿鲁莽,请王爷原谅。” 说完,她重重地磕头,响亮得听着都觉得痛。 “好了,别磕了。”酒千歌打断,“说说皇宫那边要你提供什么信息?” 青儿惊诧,忽而释然,这么聪明的丞相,这点小事自然瞒不过她。 “就是日常的去向和起居,如果有什么不妥的要及时汇报,因为公公特意吩咐,违背的话会杀了绿儿,只是没想到……即使听从命令,也还是保护不了绿儿。” 说到此,她明显悔恨自己力量的不足。 “目前汇报了什么?” “……王爷不准奴婢贴身伺候的事情。” 这点还好。 “为了绿儿的安全,我会安排她去一个地方。”酒千歌整理一下衣衫,准备出门。 青儿明白她的意思,低头应了声是。 倒是悄悄趴在门边偷看的绿儿听见后,激动地冲了出来,闷声道:“绿儿不想离开这里。” “不许顶嘴!”青儿皱眉。 “绿儿不愿。” 青儿诧异,向来胆小温顺的妹妹怎么这般不听话了? 怎料她还有下一句:“绿儿也想……伺候王爷。” 这次连酒千歌都怔住了,看着她坚定而真诚的眼睛,忽而明白她想报恩。 唔……这样是不是比送出去更好控制? “绿儿会全心全意跟随我吗?”她双眼弯了弯,诱惑询问。 “会!”绿儿重重点头,青儿也随着点头。 酒千歌交代了流风教导她们之后,便出发去皇宫,开始和墨子染实施昨日商量的计划。 “装死?”傅景天有些惊讶。 “嗯,现在没多少人知道你还活着,所以我打算假意为你举行一场厚葬,在京城游行。” 她顿了顿,邪恶一笑,“为了安全起见……徐枫,上药!” 徐枫从药箱中取出一颗药丹,不太情愿地说道:“这是能让你全身肌肉暂时无法活动的药,只能维持半个时辰,很珍贵的。” 傅景天吃下的话,也就意味着游行过程中出现任何事故,都无法进行反抗。 即使,被杀。 只要想一想,他就有些心惊。 “丞相大人可以出发了没。”站在身后的墨子染故意催促。 傅景天心一狠,把药丸咽下,随后被人抬上棺材里。 街道两侧人山人海,抬着棺材着四人身穿丧服,两人在队伍前面撒着白色的花瓣。 众人对这位替皇上挡剑的侍卫议论纷纷,并没有太大的崇拜和夸奖,全当看戏。 与其同时,酒千歌进入了一间香料铺,拿出丞相令牌,掌柜吓得跪下。 “不必惊慌,只是要你们配合一下……” 离开香料铺之后,她走到旁边的茶楼坐着,守株待兔。 香料铺渐渐堆满了人,听闻有一种新调配的丁香,梁国里独一无二,数量有限,高价者得。 很快,人群中出现了酒千歌等候的身影。 那人探着头,十分好奇传闻中的丁香究竟是怎么样的。 “沈月灵!”酒千歌靠在栏杆上,朝她挥挥手。 沈月灵转身,神色一僵,随后走到她身边,倒了两杯茶,俏皮道:“千歌?哦不,是不是该叫你一声……丞相大人?” “运气罢了。”她接过茶杯,瞥了眼香料铺,“怎么,你对丁香感兴趣?” “嗯,我喜欢。”她露齿一笑,“对了,听闻之前祭天仪式发生大事,廷尉没有受伤吧,我可心痛了。” “他倒没事,只是有个替死鬼。”她指了指刚好经过楼下的傅景天的尸体。 “终于死了啊。”沈月灵似乎回应她之前说傅景天命大的话题。 不知看见了什么,她目光忽而一闪,随后拿着茶杯朝酒千歌举了举:“来,喝完这杯我们就此别过。” 酒千歌笑了笑,同样一口饮尽,手指摩挲着茶杯边缘:“百里家族和你什么仇?” 沈月灵一怔,失笑道:“你在说什么?” 酒千歌含笑不语,笃定地盯着她看。 “被你发现了?”她无奈一笑。 刚想回话的酒千歌,忽而觉得头晕目眩,耳边传来她轻巧的笑声: “千歌,你很聪明,但没有人告诉过你,不要随便接受陌生人给的东西吗,特别是大夫的。” 第九十一章 不要和我争子染 酒千歌浑身无力,眼前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猛地咬牙,趁着最后的意识,动了动搁在桌面上的手指头。 暗号打出后,埋伏在茶楼附近的四个黑衣人一涌而出。 沈月灵一惊,连忙后退,没料到酒千歌在晕倒前还准备了这么一出! 看得出这四个人都是江湖中人,看来酒千歌的身份不简单! 沈月灵会医不武功,只能闪躲在人群中,百姓们吓得乱窜。 她探了探袖中的粉,分量只够用一次,但是现在人太多,她没有十分的把握。 骤然,一个男子冲到她面前,举起旁边的凳子砸向黑衣人,低吼:“快走!” 沈月灵双眼一瞠,盯着他坚定的背影,心绪在一瞬间千回万转。 “徐枫,我不会感谢你的。” 吐出这句话后,她转身逃走。 和酒千歌见面倒茶的时候,她趁机在茶里下了药,只因是长期自保养成的习惯。 本来没打算真的喝,直到看见藏在暗处给自己打眼识的徐枫,她才明白这一切都是圈套。 “抓住她!”身后有人在嚷着。 她深吸一口气,把刻在脑海里的男人甩开,转身拐弯,没想到眼前突然多出一个男人。 双脚已经停不下来,直接冲了过去! 没想到他彷佛怕被她触碰一般,快速侧身躲开,偏偏还要伸出脚尖。 沈月灵猝不及防地被绊倒在地。 仰头,落入一双黑如深海的眼眸中,尽管他嘴边在笑,却让人喘不过气。 她莫名地想到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显然,他这一只黄雀,护着酒千歌这只蝉。 “平身吧。”男子的嗓音十分悦耳,慢悠悠地让人心痒痒。 “廷尉大人这样捉弄女人的吗?”她撑着地板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 在平阳,她就见过他了。 正准备拿出粉末来对付他,脖子一凉。 墨子染已经把剑架在她脖子上,笑道:“收起你的小把戏。” 沈月灵一怔,瞬间觉得这个人难对付多了。 眼见无法逃走,只能被他绑进一辆马车里。 茶楼中,徐枫费尽心思地制造更多的混乱,能接手的东西统统扔向黑衣人,有些直接甩到店铺外,抬着傅景天的队伍都不得不停下。 众人纷纷避开,唯独不能动的傅景天无处可逃,被砸得想要吐血。 最后逼不得已,他吃痛地睁开了眼睛查看状况。 这一眼,恰好看见了晕倒的酒千歌正在被两个人抬走,他惊得想爬出棺材,肌肉却僵硬无比。 发生什么事? 一个护卫恰好看见他睁开眼睛,吓得以为见鬼,猛地用剑刺向他的大腿。 傅景天脸色大变,却发现血流出后,身体的僵硬感渐渐消失…… 藏在暗中的阮江雪紧紧盯着酒千歌,双拳紧捏,眼见自己成功就这样计划,有些愧疚,但更多的是让她颤抖的激动! 她一直好奇,向来不近女色的子染,为什么会爱上纪流苏后,又迅速地爱上酒千歌。 要不是安永说酒千歌就是纪流苏,她还沉醉在子染好男色的悲痛之中。 “酒千歌,你一介女子却武功高强,机智多谋,短短时间就登上丞相之位,如此集幸运于一身……便不要和我争子染了。” 阮江雪扶着墙壁低喃,看着酒千歌被拖走的身影,整个心渐渐松了下来。 不一会儿,墨子染就回到了茶楼中,四周的百姓已经寥寥无几。 他温和却犀利的眸子一扫,寻找无果后,微微蹙眉,把车里面的沈月灵扯了出来:“你把她弄去哪里了?” “什么意思?”她挣开他的手,看向凌乱而空荡荡的四周,愣了愣,“我没动她。” 那药只是让她晕倒半个时辰,没有什么杀伤力,她更没有派人去要酒千歌的人。 可是现在半个时辰还未过,她人去哪里了? “子染!” 阮江雪连忙跑了过来,抱着他的手臂喘气:“我刚看见有人把酒公子抬走了。” 墨子染双眸迸出一道厉光,蓦地捏着沈月灵的脖子,“说。” 轻轻的一个字,已经能感受到令人战栗的杀气。 特别是他那凛冽而幽深的眸子,几乎要把她生剥。 “我……没有。”她一字一顿地挤出。 “小墨子!”徐枫看见这一幕,惊慌地跑了过来,想要拉开他的手腕,“她说不是她,那就不是她。” “你闭嘴。”墨子染一掌击向他的胸膛。 毫无武功的徐枫经不住这一掌,猛地飞出几丈远,嘴角流出血迹。 阮江雪被他这个动作蓦地甩开,踉跄几步险些倒下,却抵不过心头的震撼。 她从小和墨子染一起生活,发现他所有的怒气,都是由那个女人引起的! 沈月灵眼底掠过一丝担忧和惊讶,看向身侧让人压迫感的男子,只见他的双眸如同化不开的墨,愤怒而阴沉。 “你作为廷尉……却出手打人……”她想威胁他这个官会随时没有。 熟料他轻笑一声,把束发冠一扯,狠狠地扔落在地,三千墨丝飞扬,魅惑而决然。 发冠咚咚地滚滚,伴随着墨子染那一声清冷骇人的话:“你以为我在乎吗?” 官职都不放在眼里?! 沈月灵看着他如同厉鬼的笑容,彻底震住了。 他……就是一个疯子! 脖子上的力度愈发加重,沈月灵连忙扯着嗓子喊道:“我找……我去找!” 她还不能死! 得到了呼吸后,她拼命咳嗽,看着渐渐平静下来的墨子染,忍不住再说一句:“真的不是我带走千歌。” “那也得找。” “……”好,你赢了。 阮江雪失魂落魄地垂着头,鬼使神差地指着相反的方向:“我看见……酒公子被抬去那边。” …… 一直停靠在树荫下的商队整理下行礼,准备再次出发。 一个男子走到放满行李的马车旁检查一番,刚掀开车帘,就被吓得尖叫一声:“有人!” 其中一人看都没看一眼:“一定是混坐的,赶他出去!” 男子觉得也是,把那人扯了过来,扔在一边,那人却一动不动。 他烦躁地踢了一脚:“喂,死了也不要在这里挡路!” 看那人没反应,继续踢多几脚。 熟料旁边的就是一个斜坡,踢的力度没有收好,那人一下子滚了下去,男子怔住了。 “什么声音?” “哦……没,快走吧。”一行人拉着车离去。 要是酒千歌知道自己就这样被踢飞,一定会剥了他们的皮。 然而现在,她痛得龇牙咧嘴,都不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 特别是背部,似乎被人狠狠打了一顿。 “该死的沈月灵。”她抚着眩晕的额头,慢慢坐了起来。 “醒了?” “嗯。”她下意识地应着,顿了顿,骤然抬头,“是你?” 她下意识地看看自己的衣裳,虽然肮脏了些许,但起码是完整了,那么身份应该没有暴露。 傅景天身上布满了泥土,手里抱着一捆木柴,笑道:“是啊,我看你被人抬走了,就追了过来。” 他走路一拐一拐的,酒千歌才发现他的大腿受伤了。 看着他坐在自己身旁,近的两人的手臂都能触碰在一块,她有些不适地往旁边挪动几分。 傅景天察觉到这个小动作,眸光暗了暗:“酒兄似乎很排斥我?趁着现在有时间,我们好好聊聊吧。” 她敛眉,走出洞口,发现四周全部是树林,不远处有个陡坡,看来是从那里摔下来的。 现在还未入夜,也许还能出去。 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傅景天脸色一变,连忙捂着自己的腿:“哎呀!” 酒千歌回头看了一眼,没有说话。 “没事,就是替酒兄挡了一剑,现在还有些痛,你想先走就走吧。” 她一愣,难道这伤是因为自己? “既然如此,我帮你处理伤口吧。”她嫣然一笑。 “真的吗?”他一喜。 酒千歌举起一把燃烧着的木柴,晃了晃:“这把火落下去,肯定什么伤都结痂了。” 傅景天吓得脸色大变,连忙后退:“不……不用了。” 她隐隐发笑,这才放下木柴,“我做条绳子,应该能拉你上去的。” “好。”他试着站起来,结果又摔在地上,撞到了旁边的火堆,衣衫都烧了起来。 酒千歌一惊,看着他被烧焦一半的衣服,连忙挪开视线。 她为什么要内疚呢,这个人不值得啊! 深吸一口气,她走到陡坡处查看,发现太高了,轻功都难以上去。 只能寻找有韧性的树根绑成绳子。 傅景天走了出来,看着她一心想要离开的背影,心里莫名的有些难受。 这种感觉,前所未有。 他故意不去帮她,因为知道等她弄出一个绳子,天色已经晚了。 这个想法让他惊了一惊。 原来,他竟这么渴望和酒兄单独相处! “我去找找有什么吃的。”他有些慌乱地走向别处。 酒千歌默了默,忧心地眺望着上方,只怕墨子染会担心她。 果然,傅景天想的没错,当她捆好一条结实的绳子后,天黑了,四周也透出阴冷而危险的气息。 洞里传来一丝丝香味,只听见他在呼喊:“酒兄,我煮了汤,过来尝尝吧。” 第九十二章 月事的痛 她叹了一口气,罢了,便等明日吧。 火堆在燃烧,映着傅景天的黑眸熠熠发光。 他似乎很开心。 酒千歌眉头紧皱,觉得他莫名其妙,下意思地问道:“你在打什么算盘?” 有些警惕的语气,让傅景天愣了愣:“没啊,酒兄,你对我的偏见能不能减少一些。” “不能,为了达到目的阿谀奉承,出卖亲人,不择手段,这就是你傅景天。”她一字一顿地道出自己对他的印象,目光冷然。 他脸色变得苍白,额头冒着青筋,第一次对她发怒。 “这不很正常吗,我是为了自己不顾一切,这没错!但你敢说为了坐上丞相的位置没有用过一点点肮脏的手段?想上位的哪个能两袖清风,你不能怪我,只能怪这个势力的国家,怪这个依附人脉的制度!” 酒千歌是第一次听他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不禁冷笑一声。 “没错,众官趋炎附势,以王为尊,草菅人命,这些我们无法改变,但起码,要守住自己心底的那一点善。” 她曾丢失过,后来才再次拾起。 “你知道真心吗,知道给予吗,知道爱人吗?所有事情都想着以自己的利益为重,真是可悲至极。傅景天,你错就错在不择手段害的,恰好是我在乎的人!” 她酒千歌的朋友不多,但一旦承认了,拼命都会去保护。 正如她可以为了夏衍忍受非人的折磨成为盟主,也正如她能为了林乐儿想方设法地解决皇上。 这种情,他又如何懂? 傅景天听得一僵,搅拌着汤的木棍落下地上,“你说什么?” 他什么时候……害过酒兄在乎的人? 酒千歌默不作声地坐在火堆的另一边,要不是隐藏身份,她真想告诉他眼前的人是谁。 他煮的汤水,她一口都没喝,尽管很饿很渴。 靠在墙壁上,她轻轻地阖眼歇息,不敢真的睡着。 良久良久,四周陷入了一片静谧。 酒千歌忽而感到有温热的气息扑鼻而来。 睁开眼,竟看见傅景天放大的脸。 啪! 她狠狠地掴了一巴掌:“你做什么!” 傅景天愣了半天,这种动作,通常都是只有女人才会这样…… “酒兄你误会了,我在看你和纪流苏之间有没有相似的地方。”他解释道。 酒千歌一怔,难道他发现了? “你……是纪流苏的亲人吗?”傅景天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笃定。 她嗤笑一声,索性点头承认:“我是她的表哥,看来你还不笨。” 傅景天有些不知所措,当初自己对纪流苏那么狠,虽然最后的死不是他害的…… “既然如此,我会补偿酒兄的,无论做什么我都答应!” 酒千歌冷淡地指着洞口:“明日天一亮,就立刻把绳子给我挂好。” “……哦。” 半夜时分,酒千歌悄悄起身,走到洞口旁边,故意用把泥土抹在自己身上。 因为一夜未更换月事带,她现在的衣衫…… 酒千歌担忧地朝后瞧瞧屁股的位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幸好坐的位置也是深色的土壤,看不出来。 女人真是麻烦。 翌日,傅景天果然起来准备离开这里,拿起绳子,甩到最上面的树干。 树干捆得还算扎实,两人借着凸起的石块,不一会儿就攀到了地面。 因为怕被傅景天察觉自己的血迹,她故意离得有些远。 地面上全是树林,马车都没有一辆,也就意味着她只能走回京城。 肚子一阵骤痛,酒千歌脸色大变,惨了! 她的月事一旦痛,就是痛得连走路都困难! 趁着现在还撑得住,她咬咬牙,三步并两步地走。 “染……”她忍不住低声呼唤,很想他如同神诋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抱住她。 “酒兄怎么了?”似乎看见她脸色有些苍白,傅景天忍不住伸出手去探她的额头。 “不要碰我!”她冷喝,后撤一步。 傅景天愣了愣,随后道:“我知道你为纪流苏的死感到痛心,但人死不能复生,我也道歉了啊,而且……都是因为她太狂妄太自以为是我才想教训的!” 呵。 酒千歌的笑容愈发冷凛,傅景天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只好噤声。 她捂着肚子,终于到了有人的街道,擦了擦冷汗。 忽而,一道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赶来。 酒千歌带着期待地看去,隐约瞥见一抹明亮的身影驰骋而来,许是阳光过于刺眼,她看不太清楚。 这次,是墨子染了吧。 不知不觉地,她朝那人露出温柔的笑容。 马匹停在自己面前,她被那人的衣服晃得睁不开眼睛,却听见傅景天恭敬的一声:“参见皇上!” 她倏然一惊,笑容都僵住了。 君清夜从一开始就盯着她看,所以将她神情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从一开始的迷茫,到惊喜地灿烂一笑,再到失望惊慌。 让他不禁想知道,她在等谁来? 酒千歌努力地维持身体的平衡,缓缓弯腰行礼:“参……” “免礼。”手腕还未抬起就被他捏住,君清夜意味深长地说着,“听闻爱卿被绑架了,急得廷尉团团转。” 她一怔,抬头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神色一凝,故作嘲讽道:“那又如何,他的关心都不及当初在臣身上施加的痛苦!” “何必记恨在心。” 虽然君清夜是这么说,但语气没多大的诚意。 她感觉到肚子有一阵阵剧烈的疼痛,惊得她冷汗直冒。 “爱卿怎么了,很热?”君清夜伸手擦了擦,吓得酒千歌后退一步。 他贵为天子,居然就这样伸手去帮自己擦汗? “冷汗?”他蹙眉,看出了她的不适。 “臣在途中受了点伤,需要回府疗伤,请皇上恩准。”她急急想要摆脱。 君清夜想着碧云府比皇宫来得近,便松开她,唤来马车带她离去。 酒千歌来不及想他怎么这么好心,只觉得松了一口气,着急地抬脚上车。 谁料脚尖磕到台阶,她身子一扑,整张脸砸向地面。 然而预料中的痛楚没有到来,反而腰间一紧,她的脊梁落入一个陌生的怀抱中。 不同于墨子染的温暖,这个怀抱富有强烈的占有欲。 “怎么这般不小心?” 酒千歌愣了愣,听见耳边传来君清夜微冷的声音,这才连忙推开,行个礼道谢便跑进马车里,马不停蹄地赶回碧云府。 君清夜凝视着自己的手掌,第一次发现酒丞相的腰那么细,就像……女人。 他吩咐另外的人送傅景天回宫,便独自骑上马。 一个低头,目光便触及到自己黄袍上的一抹红色。 君清夜微微蹙眉,摸了摸,还是湿润的,什么时候沾上的? 莫非…… 骤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大变。 “驾!”骑着马,连忙赶去碧云府。 …… 此刻的墨子染和徐枫一行人正在走到另一个方向,彻夜未眠地把四周翻了个遍。 墨子染盯着徐枫的背影,目光微冷。 昨日那一掌是重的,但也是对他行为的惩罚。 在平阳,正是徐枫一次次地放过沈月灵,他才会一筹莫展。 现在,更是害得酒酒身陷囹吾。 “廷尉大人,怎么问了那么多人,都没发现半点踪迹,真的是这么方向嘛?” 沈月灵揉了揉额头,余光瞥了眼紧紧跟着墨子染的阮江雪。 “我一开始看见是这边的,但那么多分叉口,怎么确定是哪一条路呢?” 阮江雪回应她的质疑,随后握着墨子染的手臂,安抚道:“子染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找到的。” 墨子染点头,神情缓和些许。 “切。”沈月灵不知怎的,就是不喜欢这个女人。 忽而觉得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故意不去看。 墨子染和阮江雪走在前头,很快就和自己拉开距离。 “月灵。”徐枫轻轻地呼唤,脸色凝重,“收手吧。” 又是这句。 沈月灵勾了勾唇:“师兄,这话你说得不腻吗?” “难道你非要我亲手对付你?”徐枫眼中掠过一抹痛心。 “那就尽管试试。”她不服输地抿唇。 “找到了,找到了!”一道雀跃的欢叫声打破了气氛,是墨子染派出寻找的人跑过来了,“墨大人,酒公子回来了!” 墨子染冷寂了千年的脸庞在这一瞬间绽放光彩,声音紧张道:“在哪?” “已经回府了,奴才刚刚听见京城的人说……” 他还没等话听完,就迫不及待地施着轻功往回走。 阮江雪神情黯淡,手指不甘地绞着衣襟,忽而对上沈月灵似笑非笑的眼睛,彷佛要看穿她的想法。 她敛眉,连忙朝墨子染的方向追去。 “好了,散人。”沈月灵知道他一心去看酒千歌,没心思管自己。 徐枫也没有阻止,只是深深地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 碧云府。 墨子染衣袂飘飘,步伐急切,额头沾着汗珠都来不及去擦。 熟练地来到酒千歌的房间外,他正准备推开窗户,忽而听见里面传来一道震怒:“酒千歌,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这声音,是君清夜! 第九十三章 不知廉耻 酒千歌虚跪在地,脸色苍白地看着君清夜龙袍上的一点点血迹,无奈地扯唇。 如果他足够心细,就能猜测那是她屁股位置流出来的血迹…… 看来,还是瞒不住啊。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臣,无话可说。”她努力地维持着平静,纵使再不适,脸上都看不出什么端倪。 君清夜睨着她紧抿的双唇,是那么的倔强,让人恨不得彻底把她征服。 他骤然上前一步,蹲在她面前,深深地盯着那一双眼睛,此刻竟不知怎的显得有些迷离,诱惑至极。 就像是……纵欲过度! “不知廉耻。”他嘲讽地吐出四个字。 酒千歌有些怔然,女扮男装怎么就不知廉耻了? 然而没来得及询问,她强撑的神经在这一刻崩断,眼前一黑,便往前栽去。 君清夜没料到她这种动作,双眸一瞠。 下一瞬就感觉到她的双唇吻住了自己的下巴。 这种软糯的触感,夹杂着她自带的凉意,迅速蔓延全身。 她的身子没有稳住,往左边倒,唇瓣就这样擦着他的下巴而过。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想伸出手搂住她的腰。 却扑了个空。 “皇上的龙体,岂是普通人能够玷污的?”一道阴寒的嗓音闯入。 君清夜敛眉,抬头。 墨子染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中,臂弯紧紧地搂住酒千歌,神情清冷,浑身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气息。 “廷尉吃醋了?”君清夜站了起来,把方才奇怪的感觉压下,讥笑一声。 “她一整晚和傅景天单独相处,现在屁股却流出血来,经验丰富如你,定会知道发生了什么吧,抱着她,不觉得脏吗?” 他指的,是两个男人的房事! 墨子染眼底掠过一丝诧异,冷凛的神情缓和些许,勾唇一笑:“脏?皇上从未试过爱一个人吧…… ……如果爱,纵使对方早已被染指,也无法阻止对她的在乎。” 君清夜嫌弃地横了一眼,拭了拭龙袍,“如此卑微,不是朕的作风。如果朕真的爱上一个被染指的女人,朕会把她绑在身边,折磨到死!” 说着这,他的眼底掠过一抹阴鸷。 “那就祝皇上好运。”墨子染搂着酒千歌的手紧了紧,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 君清夜冷哼一声,甩袖快步离开这个让人恶心的地方。 回到皇宫,他唤来了一个黑衣人,冷声询问:“酒千歌的底细查得如何?” “回皇上,只知道他突然投靠余蒙德,之前的行踪似乎被人刻意隐藏着,难以查到一丝痕迹。” 君清夜狭长的双眼半眯,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的景色。 …… 碧云府,青儿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身蓝衣的男子,绿儿更是探出小脑袋偷看。 墨子染用袖子轻拭她的汗珠,走到床边,轻轻地放下勾紧她腰间的手。 忽而想起她下身的血迹,眉头紧蹙地解开她的腰带。 嘶! 绿儿倒吸一口气,才惊觉声音太大,墨子染犀利的目光倏然而至,吓得她连忙跑开。 “奴婢先告退。”青儿也知道此刻逗留不妥。 墨子染把门反锁,这才开始替她更衣。 然而刚卸去外衣,酒千歌就醒了。 她双眼朦胧,只觉得浑身有些凉,看着眼前熟悉的五官有些反应不过来。 许是思念过度吧,不然君清夜怎么会变成墨子染? 看着她呆若木鸡的模样,墨子染继续行动,脱下她的内衣。 这一下,酒千歌彻底醒了,看着自己凌乱的衣衫,惊得抢过旁边的被子紧紧捂在胸前:“你干什么?” 她现在……很脏。 “你想弄得满床都是血?”墨子染声音轻柔,眉梢尽是担忧。 酒千歌顿时明白过来,松了一口气:“我自己来就行。” 尽管动作迟钝吃力,但她还是坚持地走到屏风后,一边更换一边说着:“我被君清夜发现了。” 墨子染睨了眼已经站上血的床单,矮身取过,免得被青儿她们发现蛛丝马迹。 听见她的话后,他眼中掠过一丝笑意,故意沉下脸:“皇上说你和傅景天干了一天一夜,原来是真的。” 酒千歌怔在原地,良久才惊叫一声:“什么?!” 君清夜的脑子里怎么想到这么龌龊的事情! 她有些崩溃,想要砸东西,可是身子虚弱,只能气呼呼地走回床上,发现床单已经更换了。 腰间一紧,她被扯进清香的怀中。 还未回过神,就被深深地吻住,温热的气息紧紧包裹着她的两片唇瓣被。 墨子染动作很轻柔,却是霸道地把君清夜的气息都掠夺得一干二净。 酒千歌心脏猛跳了两拍,只觉得这个吻足以让人沉沦得不知昼夜。 良久,他松开双眼迷离的酒千歌,把她抱到床上,替她理着额头前的发丝。 每一处被他触碰过的地方,都滚烫无比。 她索性闭上眼睛,免得透露出自己的羞涩。 他淡色薄唇靠近她耳边,低喃着:“好梦。” 许是这声音拥有魔力,酒千歌很快便卸去一切伪装,心安地沉睡过去,嘴角还隐隐勾起。 等她的呼吸变得平稳,墨子染才起身,缓缓走出房间。 看了眼一直在门旁守候的流风,他迈步离去。 刚走出门口,就看见被彩儿挡着去路的阮江雪,不知在争执什么。 看见一抹熟悉的蓝色,阮江雪收起所有的锋芒,委屈地走到他身边:“子染,我想去找你的,刚才见到皇上从这里出来,以为出什么事了。” “没事,你回去茶馆吧。”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径直回去墨香府。 酒千歌醒来的时候,骤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沈月灵! 她跌跌撞撞地冲出房间,发现流风就站在一侧,连忙拽着他的衣袖询问:“沈月灵被抓住了吗?” 她丞相的位置,还能保住吧? 流风脸色一变,连忙推着她进房,反手关门:“盟主先穿好衣服。” 她愣了愣,低头,看着单薄的衣衫隐约透出抹胸布,赶紧把外衣套上,听见流风说道:“她逃走了。” 酒千歌眉梢一敛,倒了杯温茶喝下,出发去墨香府。 她知道现在要找谁了。 “王爷。”怯怯的呼唤忽而响起,绿儿喘着气捧着一把扇子跑到她面前,“天气热,王爷莫要再晕倒。” 这种类似于亲人的关切,让酒千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那般的陌生,而又暖心。 “谢谢。”她笑着接过扇子,临走前,她盯着青儿看。 青儿顿时明白什么意思,垂头恭敬道:“奴婢不会透露王爷行踪的。” 酒千歌这才满意地点头,上了马车,很快就来到墨香府。 “酒公子。”李管家笑眯眯地迎接。 她点点头,走进了庭院,刚踏入就顿住了,目光落在被五花大绑的徐枫身上。 这,是准备为她准备的吗? “小纪子你来了就好,赶紧让小墨子放了我!”徐枫气呼呼地嚷着,不断地挣扎。 “绑得刚刚好。”她笑吟吟地走到他面前,强调一件事,“以后不要叫我小纪子。” “小酒子。”他信手拈来。 “……” 她索性在旁边的石凳坐下,瞥了眼中央放着的瓜子,拿过来一边啃一边盘问:“怎么样才能抓住沈月灵?” 沈月灵是他师妹这件事,她也是后来才想到了。 师妹在平阳,徐枫出现在平阳,后来徐枫来了京城,恰好沈月灵也在京城,两人恰好是学医之人,她身上还存在众多疑点。 于是她就利用丁香来试探,沈月灵果然出现了! 徐枫皱眉:“你知道……她被抓住之后会判死刑的,即使她和你们没有交情,但和我是有的,我不愿看见她死……” “她杀的人可不少,你作为师兄能阻止吗?” “在阻止,早晚有一天可以的!” “那就先把她抓起来,到时候动刑换个人就好了。”这句话不是酒千歌说的。 她蓦地转头,看见墨子染正走出房间,顿时想起他险些帮自己换月事带的事情,慌乱地错开视线。 “瓜子啃得可顺口?”他双眸弯弯,坐在她身旁。 酒千歌咳了咳,险些呛到。 还真是他特意准备的? “茶。”他反应迅速地倒了一杯,递上。 “谢谢。”她爽快喝下,顺心不少。 “你们够了没!怎么说我也帮过你们很多!忘恩负义!”徐枫愤愤地盯着这对不知廉耻的人。 特别是现在酒千歌还是易容成男子的模样,看上去……特别扭! 酒千歌走过去,扯了扯他身后的绳子,“很简单,你肯不肯抓?” “你们保证不会让她死?” “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小酒子你闭嘴,这句话我要小墨子说!” “……” 墨子染轻笑出声,撑着下巴睨着徐枫,缓缓道:“这样吵闹的才像你。” 计划一旦定下,就开始商量,三人一直聊到入夜。 天色过晚,酒千歌看了看天边的月亮,准备回府。 临走前,墨子染静静地看着她,黑眸温柔似水,无声送行。 想了想,她走过去,轻啄他的嘴角,回敬一句:“染,好梦。” 徐枫瞧着亲密无间的两人,眸光黯淡地挪开视线。 回到碧云府,还没门口,她就听见太监尖锐而烦躁的声音:“酒丞相怎么还没出来?” 第九十四章 还痛吗? 皇宫的公公怎么会在这里? 酒千歌蹙眉,连忙偷偷地绕回府里,恰好看见正准备换上绿色衣衫的青儿。 看得出,青儿是打算假扮自己顶替入宫。 流风着急地赶了过来:“王爷你回来了?本来还打让青儿拖延时间,我去通知你的。” “主意是谁出的?”她挑眉。 “是奴婢。”青儿颔首。 “不错。”酒千歌勾唇,这才询问正事,得知是皇上命她入宫。 没有太多的时间考虑,她开了门迎上去,淡然道:“公公嚷这么大声,是不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皇上宣我入宫?” 既然皇上在月上梢头派人来通知,那一定是不想被别人知道。 果然,公公听后脸色变了变,堆起笑脸:“奴才以为大人不在府中才一时心急,还请大人上车。” 马车快速前行,酒千歌时刻留意着流线,发现确实是皇宫的路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没想到,公公领着她走的是暗道,也就是平时她闯入皇宫的路! 走着走着,来到了后宫附近的庭院。 “舒妃娘娘娘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公公说着。 原来,让她入宫的不是君清夜,难怪要这么隐秘。 酒千歌顿时了然,冷笑一声:“我这个当丞相的真是失败,连舒妃什么时候当上皇帝都不知道了。” 公公讪笑,也不好说什么,连忙退下。 来都来了,就不妨会一会皇贵妃。 “月黑风高之夜,舒妃娘娘真是好雅兴。”酒千歌笑眯眯地凝视着她的背影,竟感觉有一种落寞。 然而下一瞬,这种错觉就消失了,只剩下高贵和娇柔。 “千歌,都是因为本宫不能随便出宫,这才逼不得已召你进来,你不会怪本宫吧?” 舒妃缓缓转过身,笑容迷人,眉目和蔼可亲。 “臣不敢。”她随意道。 “你自制力很好,若是一般男子,定会多看本宫几眼。” “呵呵,谢谢夸奖。” “不过也对,你本来就是一个女的。” 那轻松得没有半点起伏的语气,让酒千歌骤然一怔,双眸瞠大,这才正眼盯着眼前看似没有威胁力的舒妃。 她倒是大意了,没有一定的手段,怎么会登上皇贵妃的地位! 舒妃呵呵一笑,靠近她几分,低语道:“不必这么紧张,我不会告诉皇上的。” 酒千歌将信将疑,索性开门见山:“舒妃想我帮你做什么?” 这次轮到舒妃诧异了,随后恍然一笑:“果然配得起他。” “什么意思?” “自从本宫生宴后,皇上对本宫的兴趣大减,本来伺候皇上的次数都由每周三次都变成了每周一次,你说,他是不是变心了呢?” 舒妃愁苦地扶额。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恨不得转身就走,丫的就为了这点小事特意找她?! “皇上日理万机,许是忙了一些罢了。” 舒妃却没有回应她的话,反而莫名其妙地道出另一个话题:“本宫听闻你被绑架,傅景天一夜相伴,廷尉四周寻找,皇上更是亲自骑马出宫,可有此事?” 她总算是明白了,这个皇贵妃居然以为是她导致皇上的变心! “不觉得太可笑了吗,后宫三千佳丽日夜争宠,舒妃娘娘怎么会怀疑她们,反而想到我头上了?” “虽然后宫数量庞大,但皇上真正宠幸的没有几个,况且你出现之后,皇上就更少来后宫了!” 一个怨妇的话,酒千歌有些厌烦,直截了当道:“所以呢?” “帮本宫想个挽回皇上的办法,你的身份本宫就帮你保密。” 酒千歌敛眉,思索起来,如果让君清夜的心思都放在舒妃身上,反而可以减少自己的压力,于是道:“给我三日时间思考。” “好。” 静悄悄地入宫,静悄悄地离宫,没有人发现。 酒千歌无奈地靠在车厢上,满脑子都是纠结讨好男人的办法,毫无头绪。 罢了,先缓缓,等沈月灵的事情结束再说。 …… 皇宫中,君清夜正在座塌上出神。 忽而再次收到了上次的字条,字迹和之前的一模一样。 这次的内容,也是关于酒千歌,但更加的令人震惊。 他蓦地烧了纸条,漆黑如墨的双眼闪烁着骇人的光芒。 …… 计划就在翌日举行,还是利用特制的丁香。 本来酒千歌质疑了这个办法,因为之前香料铺的所说的稀有丁香是她谎称的,不会骗得了第二次,结果徐枫说,他有真的。 原来他在凉城的林宅总是研究丁香,误打误撞被他调制到一种气味更香醇的丁香。 徐枫大张旗鼓地在一丛林前摆摊,高价者得,把众人百姓都吸引了过来,然后让酒千歌和墨子染分别蹲点。 酒千歌负责观察丛林,此刻她就躺在一颗树干上,目光扫视四周。 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有动静,她有些泄气的时候,有人来了。 匆忙而凌乱的步伐,踩着枯叶簌簌而来。 她放眼望去,看见了熟悉的身影,立刻闪身而去。 是沈月灵没错,但是有些不妥。 她……受伤了。 沈月灵捂着流血的腹部,煞白了脸凝视着酒千歌,扯唇一笑:“你会……救我吗?” 说完,就倒下了。 酒千歌瞧着她有些发黑的伤口,神情一凝,立刻抱着她回墨香府。 本来还在售卖丁香的徐枫得知这个消息,慌乱得直接把珍贵的丁香送人了,急急离开。 徐枫查看伤口的手,在颤抖,语气忿忿:“这是和她对付傅景天是相同的毒!” 幸好……他会解,真的幸好! 酒千歌明白过来了,沈月灵是摧心盟的人,现在却反被自己门派的毒药所伤,看来……是被同党追杀了。 墨子染拉着她离开房间,让他们单独相处。 阳光透着稀疏的树叶,在他清逸的侧脸映出斑驳的影子。 她看得出神,情不自禁地靠在他肩头:“沈月灵和百里家究竟有什么仇?” 昨晚顾着聊其他,忘记问这个。 “还记得王真失踪的女儿吗?”墨子染搂着她柔软的腰间,气息倾吐在她睫毛上,痒痒的。 “我也是昨晚听徐枫说的,百里高宣的纵火,让所有人都认为是王真的手笔,他家人日夜活着谴责之中,就像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最后王真的妻子忍不住自杀了,女儿不知所踪,却没人去追查。” 酒千歌愣住了,负责地叹了一口气,所以沈月灵想把百里家族都灭掉吗? 忽而,肚子一暖,是墨子染探了手过来。 “还痛吗?”他温声询问,似乎怕力度过大会伤到她,只是轻柔地抚摸着。 酒千歌莫名地有一种他在抚摸孩子的错觉,连忙挪开他的手腕,笑了笑:“不痛了。” 他却躲开,坚持帮她轻揉,彷佛坚信这样可以减轻她的痛苦。 这种可爱的执着,让她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凝视着她灵动含笑的双眸,墨子染觉得喉咙干涩,就这样定定地注视着她,灼热而深情。 酒千歌踮起脚,送上一吻。 本想轻啄,后脑勺却被按住,墨子染加深了这个吻。 颤栗传遍全身,酒千歌彷佛要化成一滩春水,任由他索取。 “咳。”重重的咳嗽声在身侧响起。 她如同触电般,猛地推开墨子染,却还是被搂得紧紧的,只是双唇分离。 墨子染眸光深邃而微冷,噙着一丝不悦,朝徐枫狠狠地剜去。 徐枫僵了僵,讪笑道:“我想说,你那个房间暂时借用给我吧,她需要休息。” “拿去。”他简言意骇。 似乎在说,可以滚了。 徐枫摸了摸鼻子,嘀咕着:“真不明白怎么吻得下去。” “你再说一遍?” “你再说一遍?” 墨子染和酒千歌同时发声,他已经一溜烟地逃走了。 虽然她是易容了,但五官清秀,双眼圆大,仔细一看依旧有女相的清秀可爱,只是她一身的男装和自身的气势,倒是让人容易忽略这一点。 若是发丝散开,就更加明显了。 想着,墨子染便解开了她的束发带,摩挲她白皙的脸颊。 酒千歌浑身发烫,只觉得那温柔的动作如同羽毛轻扫。 “你的容貌不重要,因为都不是你的。”他忽而轻轻地说着这一句 她想了一想,才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她是重生的,真正的模样,恐怕没人记得。 末了,他补充道:“无论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涯,我都会找到你。” 酒千歌笑了:“我不信,要不是我手腕的绷带出卖了我,恐怕你也找不到我。” 墨子染笑而不语。 该怎么告诉她,第一眼看见就找到了呢? “王爷!”流风的声音倏然闯入,看着搂在一起的两人不禁怔了片刻,随后快速道,“公公又来了。” 酒千歌蹙眉,难道又是舒妃,可是转念一想现在可是白昼,她不能光明正大地召她入宫。 是皇上! 墨子染眸光一沉,在她耳边吩咐几句,便让她离开。 酒千歌依依不舍地点头,回到碧云府,君清夜已经在门口等候。 “臣在捉拿疑犯,现在才赶回,实在抱歉。”她拱手说着。 “嗯,朕带你去一个地方。”君清夜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最后三个字让她浑身一震,“相公倌。” 这不是……男子的青楼吗?! 第九十五章 相公倌 酒千歌眼珠子暗转,揣度皇上此时的想法。 瞄了一眼身穿私服的君清夜,能看见眼中的嫌弃和疏远,彷佛怕她吃了他。 自从误以为她和傅景天发生那种关系之后,君清夜就一直是这种神情了。 也就是说,她的身份还没被揭穿。 “爱卿在犹豫什么,这不是投你所好吗?”君清夜皮笑肉不笑地跨上第一辆马车。 酒千歌叹了口气,随着上了后面那一辆,刚踏上脚步,便听见清润悦耳的嗓音传来。 “皇上和丞相大人去哪里?” 她眉梢一喜,蓦地侧目,深深地凝视着款款而来的墨子染。 他深沉幽邃的瞳孔在触及酒千歌时,染上一抹柔色,稍纵即逝。 “相公倌,廷尉可有兴趣?”君清夜听见声音,便让奴才撩起车帘,笑意融融地看着他。 “皇上何必明知故问?”墨子染笑了笑,自觉地钻进了酒千歌正准备踏入的马车中。 酒千歌敛眉,冷哼一声:“皇上邀请的是我,你给我下来!” “皇上也邀请我了,没听见?” “你不走,我走!” 酒千歌恼怒地板着脸,双唇抿直,忿忿地甩袖往碧云府走。 “酒爱卿。”君清夜嘴角上扬,心情不错地呼唤,“朕让人再备一辆马车就好了。” 见他出声阻拦,她立刻点到为止,不情不愿地说道:“不必劳烦皇上了。” 转身,上车。 车厢里立刻传来冷厉的吵闹声。 “不要碰我!” “这里挤!” “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哦。” “……” 君清夜挑挑眉,冷笑一声便回到车厢中。 若是之前,他也许会让酒爱卿和他同座,但知道她那么饥渴地随便和男人发生关系后,就莫名地……排斥和愤怒。 马车开始摇晃,酒千歌慢慢地噤声,脸上对墨子染的憎恨之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吐了一口气:“不知他在打什么主意?” 搁在身侧的手背忽而一热,她睫毛微颤,睨向身侧的男子,猝不及防地坠入一双深邃的黑眸中。 他轻柔地圈着她微冷的手心,细细地摩挲指骨。 一阵阵酥麻传遍全身,酒千歌挪开视线,觉得脸颊有些烫。 墨子染双眸一闪,不满她的动作,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一转,便与她平视。 倾身,凑到她耳边低语:“酒酒,不会有事的。” 唇瓣,似有似无地擦过耳垂,她整个脖子都红了起来。 车窗的帘子左右摇摆,外面的人隐约能瞧见车厢的动静,他怎么能……这么大胆呢? …… 赤日炎炎,骄阳似火。 相公倌,一片欢声笑语。 酒千歌站在门口,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为了这个身份,她真的被彻底拉扯进断袖的圈子里! “哟,三位爷,里面请。”龟公一看他们的衣裳就知道是富贵人家,连忙殷勤地迎接。 君清夜轻蔑地扫了他一眼,直接要了一间二楼雅房。 一踏入,酒千歌就看见坐在四周喝茶谈情的男子,不少在你摸我我摸你,恶心得她连忙挪开视线。 “爷是嫌我没有墨大人那般有魅力,还是嫌我没有酒大人那般有魄力?” “傻瓜,爷不过是没点你一次,就吃醋了?来,亲一个。” 经过一张桌子时,酒千歌突然听见这样的对话,嘴角一抽,脚步都停了下来。 看来她和墨子染的名声真是大得很。 她余光不自觉地往旁边瞄,即将要看见两人亲吻的模样,视线倏然被一抹熟悉的蓝色挡住了。 她狐疑地眨眨眼,抬眸看向墨子染。 “你想尝试,我可以亲自示范,何必偷看别人?”声音很轻,只有她听得见。 走在前头的君清夜察觉到两人没有跟上,不禁后头一看,清晰地看见墨子染眼中的深情。 呵,没想到他是动了真心。 目光挪向酒千歌身上,想看看她的反应,恰好和她眸光碰撞,只见她寒着脸远离墨子染,朝自己走来。 三人同时进了房间,君清夜开始为她物色人选。 八名气韵各异的美男子排成一行,有序地站在他们面前。 酒千歌瞧了一眼,不禁轻叹,这八个人皆是涂了胭脂,皮肤看起来比女人还要滑嫩。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们看,从头顶看到脚趾,不时地赞叹点头,当真有一番要点男人的意思。 旁边墨子染的笑容愈发灿烂,黑眸却如同一只蛰伏千年的野兽,死死地绞着酒千歌。 很好,今晚回去他定不会放过她! “上酒。”君清夜忽而笑睨着她,“不妨一边喝酒一边挑选,有的是时间。” 酒千歌一怔,瞥了眼端上来的酒壶。 如果自己坦诚不喝酒,许是会被怀疑。 “我来倒酒,你慢慢挑选。”墨子染主动接过酒壶。 她听后知道他有解决的办法,松了一口气,只是为什么觉得他“慢慢挑选”四个字咬得特别的紧。 连看过来的眼神都……特别的阴冷。 抖了抖身子,酒千歌随手指了一个顺眼的:“就他。” “爷真有眼光,小小是这里姿色最美的!”他阴柔地给她抛了一个媚眼,亲密地挽着她的手臂,不断地蹭。 酒千歌身子一僵,然而碍于君清夜在这里,只能笑呵呵地抬起他的下巴。 故作老练:“小小?这个名字不好。” 说着,她的目光往小小的胯下看去。 他愣了愣,酒千歌趁机抽回手,在墨子染的身侧坐下,眼前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一杯酒。 “爷,你试试就知道小小的小不小。”他再次黏了过来,把脸凑到她面前。 酒千歌不得不正视他,这才发现他微翘的睫毛妖冶魅惑,双眸噙着万千风情,颠倒众生,未言一语就能撩人心弦, 特别是上扬的红唇,让他白皙娇嫩的脸颊显得愈发的妩媚。 这是男人啊,怎么会比一个女人还要妖媚,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不过这样的感觉,酒千歌联想到一个熟人…… “千歌眼光不错,来,这是我敬你的。”君清夜单手执起酒杯,朝她微举。 她回神,眸光半敛,悄悄地睨了眼墨子染。 他却坦然自若地摆弄着桌面上不知什么时候呈上来的茶壶。 酒千歌眉心跳了跳,伸手握着茶杯,提了一口气:“干了!” 既然墨子染在这里,她就相信不会有问题的! 刚准备喝下,手中的茶杯就被夺了过去。 酒千歌一愣,回过神时旁边的小小已经一饮而尽。 他脸上飞快地掠过一抹讶异,随后魅惑一笑:“爷,沾着小小口水的杯子,喝起来会更加的甜。” “……”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感谢还是生气。 “那,继续倒。”君清夜眸光一暗,誓要看见她亲口喝了才罢休。 墨子染冷瞥了眼小小,寒气骤生。 方才那一杯是茶水,要不是他来打岔,酒千歌早就消除君清夜的怀疑了! “爷,小小帮你倒。”他娇滴滴地把酒壶取了过来,帮她倒入。 酒千歌能够看见,小小在倒酒的过程中,袖子里滑落一颗药丸,融入水中。 那颗药丸,她认得! 她看小小的目光瞬间变了变,只是震惊的情绪一闪而过,她便取过酒杯:“来。” “慢着!”墨子染打岔,似乎想用计阻拦。 她暗自渡了一个眼识,随后坚持地一饮而尽。 如果没看错,那药丸正是恢复丹! 墨子染呼吸一窒,紧紧地凝视着她容貌的变化。 一旁的君清夜同样目光灼灼。 一息,两息,三息…… 安然无恙! 君清夜狐疑地蹙眉,不是说她接受了花颜的易容吗,他曾偶然得知,花颜著名的易容术就是沾酒就化! 看来……写给他纸条的那个人不可信! 他起身,不愿意再逗留:“你们慢慢玩,我就不打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酒千歌倏然松了一口气。 “是不是特别甜?”小小笑了,妩媚万千。 酒千歌宛然一笑,清晰地吐出两个字:“花颜。” 当初她第一次看见花颜,就对他散发出的妖媚印象深刻,没想到两人挺聊得来的,所以算是半个熟人。 手腕一紧,她突然被拉了起来,脊背撞到结实的胸膛,头顶传来冷冽的笑声:“你怎么出山了?” 这句话,是墨子染对花颜说的。 花颜挑眉,卸去伪装的容貌,露出一副比刚才更妖冶的五官,若不是酒千歌和他相处过几日有些免疫,现在定会失神良久。 “自然是有事做。不要说我没提醒你,木牌还给我就当还了你的恩,以后不要再找我帮忙,我很忙的。” 说完,花颜看向酒千歌,笑容可掬,“这次,是和小丫头有缘分才出手相助。” “你的出手相助很多余。”墨子染寒着脸,浑身散发着令人战栗的冷气,身子往前一站,彻底地断了两人的视线。 花颜捂嘴一笑:“用我的丹药换你的茶水,不值么?” 酒千歌怔了怔,才明白他们说的什么意思,蓦地看向方才的茶杯…… 莫非,已经被墨子染神不知鬼不觉地换成了茶水? 咈! 衣袂涌动的裂帛声乍响。 她回神,已经看见墨子染朝花颜攻了过去,招招狠厉。 “染,你在干什么?”她连忙上前阻挡,虽说花颜会一点点武功,但绝对不是墨子染的对手。 第九十六章 乖,下次有机会 花颜呵呵一笑,趁着两人纠缠的空档,从窗户飞快地离开。 “心痛了?”墨子染冷眉一凝,黑眸幽暗深邃,直勾勾地盯着她。 心痛什么? 酒千歌莫名其妙地蹙眉,正捏着他的手腕陡然被反握,浑身顿时被独属于他的气息包裹。 他抱得她,无法动弹。 “染?”她疑惑地抬头,看着他冷凛的双眸心颤了颤。 得罪他了么? “挑选男人时很细心。”他冷不丁地吐出一句,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嗓音愈发寒冷刺骨,“还喝下了他的口水。” 唇角一痛,他用力地回来搓动,彷佛要抹走什么痕迹。 酒千歌倒吸一口气,有些恼怒,张嘴咬住他手指。 他没有闪躲,眸子凝视着她的贝齿,渐渐地涌上一抹暗色,喉咙微动,有些干涩难耐。 “回府吧。”酒千歌怯怯地松开牙齿,只因头顶的目光过于灼热。 然而某人不让她得逞,搂着她的腰一扯,便狠狠地堵住她的双唇,掠夺她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的每一个气息。 直到,几乎窒息。 回到马车的时候,酒千歌的双唇已经红肿,顿时气得直咬牙:“你……你过分!” 偏偏说这话的时候,双颊通红,完全没有震慑力。 墨子染懒懒地倚在车厢上,不知廉耻道:“我不介意更过分。” “你吃醋就承认啊!” “我承认。” “……”被噎得无话可说。 这样的人,即使被他欺负了也生不起气来! 酒千歌羞恼地喘着气,用手作扇妄想让双唇消消肿。 还未见效果,熟悉的气息就再次逼近,她双眸一瞠:“你不要过来,明日还要早朝!” 要是被人看见,会如何作想! “皇上亲自带你去相公倌,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对不起他对你的印象?” 墨子染低沉一笑,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很快,脖颈传来点点灼热。 她脸色煞白,瞬间明白他要干什么,想要阻止却浑身酥麻,呼吸急喘。 平日里,他们最多也只是亲吻,其他更深的还未尝试…… “酒酒。”他的呼唤醉人迷离,夹杂着撩人的细柔。 此时,马车停了。 酒千歌如梦初醒,猛地推开他的肩头,竖起领子,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情入深处的墨子染猝不及防,一脸黑线地盯着她的背影。 张狂如她,对待情事却接受得这么慢,看来他要加快脚步了! …… 皇宫,早朝。 酒千歌恨不得装大病一场,罢工一日。 起床时看着铜镜的自己,她都禁不住脸红起来,白皙的脖子印着一枚枚被蚊子咬过的小包子。 这次包子偏偏那么恰好地露在朝服挡不住的位置,显然是墨子染对朝服的长度非常清楚,故意让她被众人瞧见的! 气败,却无可奈何。 “丞相大人,早。”一个官员朝她打招呼,笑容却在看见她脖子的时候顿住了。 已成亲的人都会懂得这是什么! “好兴致,好兴致。”那人呵呵一笑,跑了。 罪魁祸首却悠然自得在站在一旁,目不斜视地看着空荡荡的皇座。 很快,君清夜来了,众人肃然。 轮到酒千歌汇报情况,她不自然地动了动脖子,僵硬地上前:“百里家族的疑案,臣已有头绪……” 刚简单说了下百里家族的事情,君清夜就似笑非笑说着题外话:“看来爱卿很享受朕介绍的相公倌。” 哦! 原来如此! 众人一直露出这种模样,鄙夷、不屑、厌恶各种情绪涌了上来。 断袖就算了,还要去相公倌找男人,真是淫秽至极! 酒千歌贝齿紧咬,挤出一抹笑容:“臣,相当满意。” 既然名声已污,那便污到底吧! 况且与墨子染同流合污,值! 君清夜扫了一眼众人的神情,微微一笑:“嗯,满意就好,想要更好的找朕要,定会送你。” 这是给糖她吃,让她在众人厌恶的时候,明白他是对她好的,然后更加忠心地依附他。 她脑子灵光一闪,脱口而出:“皇上日夜对着后宫三千女子,许是会失去兴趣,不妨和臣一同寻乐。” “荒谬!”一个老臣看不下去,怒得打断。 要是连皇上都这样,梁国定会掀起一股断袖荒淫之风! 酒千歌却好整以暇地眨眨眼,看似诱惑君清夜,实则暗示他许久未去后宫的事情。 现在她吹了吹风,再让舒妃加一把火燃起他男人的欲望,估计那种事情是水到渠成了。 君清夜眸光愈发冷寒,嘴角却是勾起:“等会退朝后,爱卿留下。” “……” 早朝继续了一个时辰,便结束。 她伫立不动地看着众人散去,余光不自觉地往墨子染的方向瞄去,瞧见他暧昧地睨着自己脖子的位置,双唇蠕动,无声地吐出两个字:“等你。” 耳根,不争气地红了。 垂眸,黄袍入眼,君清夜已经站在她面前一丈之外,不再靠近,“卷轴,朕已经收到了。” 她双眸一闪,笑道:“那就好。” 现在这样,等于把百里家族的控制权往他手里塞,他的势力就又强大一分。 “不要看上朕。” “嗯?”冷不丁的一句话,让酒千歌当场愣在原地,看着他带着鄙夷的神情,似乎明白了什么。 “放心,臣看上谁都不会看上皇上。” “哦,是朕不够相公倌的人有魅力?” “不是。” “那为何看上谁都看不上朕!” “……”再见,她转身就走。 “站住!”君清夜冷喝,闪身便来到她身前,距离之近让她吓了一跳。 抬头,凝视着他愠怒的双眸,她疑惑万分。 同时,看清了他带着血丝的眼睛,和青黑的眼圈。 “皇上没睡好?” “朕睡眠向来不好。” 他这么一说,她才想起以前看见他都是有些黑眼圈的。 君清夜没有说什么,放她走了,酒千歌反而因为他这句话有了让舒妃霸占皇上的对策。 一出皇宫,她就直奔墨香府,去找徐枫。 结果就撞见徐枫低头亲吻沉睡着的沈月灵的场景。 “哎呦,走错了。”她急急拐个弯,在外面等候。 脸上忍耐着什么的徐枫不一会儿便出来了,轻轻关上门,咬牙切齿:“找我有事?” “现在知道被人打断的不爽了?”她揶揄,欢快地笑了起来,“好了,我来是想问你借丁香的。” 掂了掂他递过来的香袋,她满意地去墨子染的房间。 结果,没人。 她愣了愣,莫非他说的等她,是在碧云府? 赶回去,发现他果然在自己的房间里。 茶几上摆满了需要审核的书卷,堆积成山,墨子染正执起笔,替她一卷卷地解决掉。 一缕墨丝垂在他脸颊,轻盈晃动,映得他专注的眸子愈发的迷人。 酒千歌不忍打扰,静悄悄地坐在远处的座塌上,撑着下巴凝视。 丞相要处理的事务非常多,但目前皇上只让她接手琐碎的无关紧要的,所以她一拖再拖都没有动笔。 “还没看够?”他和润低醇的嗓音传来。 酒千歌吐吐舌,走过去帮他按摩着肩头,讨好道:“有劳墨大人了。” 恰到好处的力度,让他舒服得半眯着眼,柔软的指腹隔着衣衫触碰他的肌肤,引起一阵阵的热火。 墨子染放下手,把她扯入怀中,解开束发带,轻揉她的发丝:“皇上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让我不要看上他。” “……” “真的。”她举起三根手指头发誓,真诚无比。 “呵呵。”他忍俊不禁,忽而伸手抚摸着她被种满草莓的脖颈。 一下一下,如同羽毛轻抚,颤栗全身。 手指,渐渐往下。 酒千歌一震,猛地捏住他的手腕,“你……你……” “酒酒。”他嗓音低哑,气息扑向耳垂。 吻落,心乱。 她的呼吸也随着变得沉重,同时感觉到他极度的忍耐,惊得脸色大变。 似乎才反应过来,他也是有需求的男子! “我不会做到最后。”他柔声诱哄,加重地深吻。 酒千歌心跳都要蹦出来,虽说早已打算把自己给他,但没想到和他做这种事是这么的害羞和心悸。 叩叩叩。 心慌意乱之际,有人来敲门。 墨子染整张脸都沉了下来,气息骤冷。 酒千歌干笑,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和发丝:“乖,下次有机会。” “下次,来我府中。”他魅惑一笑,便从窗户离开。 她前去开门,发现是绿儿捧着点心进来,然后缠着她聊东聊西。 因为软糯的语气让人讨喜,酒千歌便陪着她谈了一个下午。 到了晚上,她便带着香袋偷偷地潜入后宫,准备找舒妃。 谁料刚准备从窗户潜入,就听见沉重的低喘。 “皇上……皇上……”舒妃迷离而满足的呼唤,是那么的刺耳。 酒千歌口感脸红,不禁想起墨子染刚才做的一切,开始浑身发烫。 天啊,她在想什么! 摇摇头,她看了看手中的香袋。 似乎,用不上了? 悄悄地抬起脚步,准备离宫。 却骤然听见君清夜警惕的低吼:“谁在外面!” 她身子一僵。 这人……也太警惕了吧! 第九十七章 他母亲还活着 酒千歌贴着墙壁屏住了呼吸,耳朵竖起,眸子不断地环视四周,思考着哪里逃走又快又不会被发现。 “出来!”君清夜又吼了一声。 她深吸一口气,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然而双脚一动,就听见委屈的声音:“是臣妾。” “杨妃怎么来这种时候过来,没看见我和皇上做很重要的事情吗?”舒妃笑吟吟的声音带着莫大的胜利。 酒千歌愣了愣,流产了的杨妃? 唉,这后宫之争过于复杂,她还是少听为妙。 趁着床上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杨妃身上,酒千歌轻松地离开后宫,放松了警惕,没想到就被巡逻的侍卫看见了。 “追!有人闯入!” 她看着远处灯笼渐渐被点亮,暗叫一声不好,赶紧加快了步伐。 嗖! 一把长剑倏然而至,她惊得后退一步。 “什么人,竟敢夜闯皇宫!”熟悉的声音让她愣了愣,随后轻松地挑眉。 “是我。” 这是轮到傅景天愣住了,下一瞬便急匆匆地跑到她面前,左右环顾她的身子:“刚才没受伤吧,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没事。”她干笑地抽出被他握在手心的衣衫,“接下来……还得麻烦你了。” “包在我身上!你赶紧走吧!”他信誓旦旦。 酒千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再逗留。 傅景天,是你心甘情愿贴上来的,就不要怪我利用你。 抿抿唇,顺着来时的路返回到碧云府。 “王爷,有人在庭院等你。”青儿恭敬地垂着头。 “嗯。”她把黑色外衣脱下递给她,随后快步走入庭院,瞧见树下模糊的人影,她脱口而出:“染……” 最后一个音节还未说完,就戛然而止,语气由一开始的欢悦瞬间变成冷淡:“阮姑娘有何指教?” 阮江雪脊梁一僵,脸色煞白。 刚才她唤的是染,也就是说,墨子染经常会来这里! 想到这,她袖中的拳头便紧捏着,深吸一口气,缓缓转过身,神情已恢复笑容:“流苏。” 一开口,她就直接吐出两个字,表明了这次来的目的。 酒千歌双眉一挑,一字一顿道:“阮姑娘,小心祸从口中。” 其中,蕴含警告的意味非常的明显。 阮江雪微讶,眼底快速地掠过一抹失落。 为什么她完全不担心的模样,就不怕自己透露这个消息出去么?还是说,她认为自己的力量微不足道! “抱歉,不小心说错了,当初子染告诉我的时候,还叮嘱不能让你知道的。” 她一脸歉意地笑了笑,走到旁边的桌子旁,执起刚烧开的热茶壶,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茶。 “酒公子定是口渴了,来,江雪特意为你煮好了茶。” 彷佛,她才是碧云府的女主人。 酒千歌嗤笑,慢悠悠地坐下,睥睨道:“很渴吗,我们一共才说了不到五句话,阮姑娘这么缺水就赶紧回去休息吧,睡得太晚对皮肤不好。” 赶紧走吧,这点小伎俩她不想玩,就是这么任性! 阮江雪轻咬下唇:“酒公子真是自信满满。” “知道为什么啊?”酒千歌难得愿意想要解释一番,瞧见她好奇的眼睛后,起身,凑到她耳边低语。 “因为,墨子染不会让我出事的。” 语气,尽是满到溢出的信任。 阮江雪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但笑容不减:“你虽是这么说,但恐怕不知道子染的母亲早已视我为他的妻吧,更不知道,他母亲还活着!” 酒千歌浑身一震,脑子一刹那变得空白。 还,活着? 那为什么他,不说? 许是猜到酒千歌的反应,阮江雪终于释然地笑了起来:“说到底,你对子染还是不了解的,甚至连他真正的身份都不知道吧。” “说够就滚。”酒千歌冷冷启唇,恨不得甩开她碍眼的脸蛋。 “夜深了,江雪就不打扰了,只是不得不提醒一句,母亲是子染不得揭开的伤疤,酒公子还是不要了解的好。” 碍眼的人是离开的,酒千歌的心却还是发堵。 她明明记得,墨香府摆放着一个无字灵牌,墨子染说是她母亲的…… 等等,无字。 难道,阮江雪说的是真的? 酒千歌眉头紧蹙,心事重重地走进房间,正脸朝上地半躺着床上。 左思右虑,良久才吐出一口气:“罢了,染不说一定有他的道理。” 正如……她也没说自己的父亲还说着。 因为,不愿提起。 这一夜,她就维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以至于醒来的时候腰背酸痛,不禁要捏好一会才缓过来。 今日,她打算去会会已经从平阳赶回来的余老。 军队中,众人窃窃私语,不为别的,就为自己的老大从墨子染变成了曾经是小新人的酒千歌。 这转折简直不要太快。 “这么吵,余老你是怎么训练的?”酒千歌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余蒙德不管三七二十一,持着剑一个劲地往她身上冲。 酒千歌吓了一跳,反应极快地抽出软剑抵挡。 “哼,武功还无长进,还想命令我?”他边打边撇嘴,皱纹掩不住他眼中的精光,“别忘了我还是你师傅!” “……给点面子好吗?”她现在要是输了会很难看。 “你说给就给,我不是很没面子!” “当初推我入火海的可是您老。”她咬牙切齿,没忘记是他让自己去给墨子染做贴身护卫。 “没推你现在能有这样的成就?”他不忿冷哼,速度加快。 “小心闪到腰。”酒千歌贫嘴地说完这一句就后悔了,连忙道:“师父,徒儿错了。” 尽管这句话声细若蚊,但一声师父还是十分的受用,余蒙德立刻撤回了攻击,满意地点头。 见他老人家那么高兴,她便顺着他吧。 “居然平手了!”众将震惊。 她暗自擦了擦汗珠,谁又能感受到刚才余老攻击的猛烈呢? “酒千歌!”兴奋的喊声骤响。 她蓦地沉下脸,余蒙德明白过来,富有威严地喝道:“全部站好,不准出列!” 想要冲上来的战狂脚步戛然而止,只能不甘心又跃跃欲试地盯着她。 酒千歌不为所动,看着他们展示了半天的招式,微微蹙眉,对余蒙德说:“这就是你们军队最厉害的阵型?” “不够威力?” “严重不够。” “徒儿,话可不要乱说,这阵型可是打赢了好多场的。” “不行,你看那翼部不稳……” 酒千歌一讨论正事起来就全神贯注,连身后的墨子染什么时候来了都不知道。 他没有前去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一侧,摇着扇子凝视她精致的侧脸,眸光染着不自知的宠溺和温柔。 良久,她察觉到余光有一抹长期站着不动的身影,以为哪个将士在偷懒,蓦地觑了过去。 霎时怔住。 “子……”酒千歌险些喊出了昵称,连忙改口,“这种人怎么出现在这里,让他滚!” 余蒙德却一副我早就知道,你们不要装了的模样。 酒千歌瞧了瞧四周无人,这才摊摊手。 要无时无刻表现出自己的恨意,她表示也很累。 余蒙德打算邀请两人进房边喝酒边详聊,酒千歌却拒绝了:“本相很忙。” 啪。 一本书砸在她身上,幸好她手快接住,只听见余老嫌弃地说着:“给我好好练武功,现在的你嫩得很。” “余老,我用脑子的。” “……” 避免被揍,酒千歌先一步闪人,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很久,没有这么舒心地和长辈畅谈,就好像……亲人。 低头凝视着手中的书籍,她不禁想起自己也曾这么做过,对君哲。 跟在一侧的墨子染看着她笑容温和的神情,眸光微闪,忽而把她扯进马车里,手指摩挲她的脸颊:“想到谁了,笑得那么开心?” 马车开始驰行,酒千歌晃了晃身子,他修长的手指也随着摸了摸脸颊,触碰到耳垂,微痒。 “现在去哪?”她眨眨眼,转移话题。 “墨香府。” 说完,他俯身,吻落在她外露的脖颈上。 酒千歌浑身一颤,之前的痕迹好不容易消了大半,现在又来? 她猛地推开,却感觉皮肤一凉。 是舌头的触感。 整个人都僵住了,心跳蹦跶蹦跶地加速。 幸好这次,他没有弄出痕迹。 到了墨香府,酒千歌的脸颊已经红得滴血,狠狠地指着外面:“你先出去!” 她这种害羞的模样被被人看见,会毁了丞相的形象,虽然她的形象一向不好! 墨子染轻笑一声,一手勾住她的腰间,一手搂住她的后脑勺,往自己的肩头靠去,彻底把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前。 随后一个闪身,跃出了马车。 熟悉的气息萦绕鼻尖,酒千歌有些贪婪地闭上眼睛享受,觉得世上任何一种香料,都无法和墨子染的体香相比。 他身子如同鬼魅,众人还未看清,就已经抱着她回到了房间,反手关门。 脊背落床,酒千歌才掀开眼帘,撞入墨子染暗涌波光的双眸,炽热而旺盛。 顿时想起之前的对话: “乖,下次有机会。” “下次,来我府中。” 她腾地一下坐直身子,肩头却被重重地按下,落回床上,无处可逃。 第九十八章 她说,不必一个人扛 “现在大白天的,你……你想做什么?”酒千歌看着他愈发接近的脸庞,心里打颤又有一丝丝的期待。 “这种事情,分昼夜的吗?”墨子染长眉一挑,手指落在她的腰带上,轻轻一扯。 叩叩叩。 “……” “……” 酒千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上天都要阻止。 只是很快,她清泉般的笑声就被堵住了,只能呜呜地挣扎。 门没锁,她记得! 所以…… 嘭! “小墨子,有重要的事情……”徐枫当场怔在原地,机械得不能动弹。 “还要看下去?”墨子染阴测测地回头盯着他,房间的空气瞬间凝固成冰。 徐枫回神,猛地替他们关上门,嘀咕一声:“欲求不满啊?” 墨子染听后一定忍不住反问,什么时候满过! “月事似乎快停了吧?”他笑意盈盈。 “快了……”她抖了抖身子,伸出手掌捂住他想吻过来的嘴巴,“徐枫在外面呢,一定是想说关于沈月灵的事情。” 然而他被捂着,一样能撩。 酒千歌如同碰了烫手芋头,缩了回来。 纠缠一会,墨子染才放开她拉开房门,神情冷漠地睨着徐枫。 “咳。”徐枫清了清嗓子,“月灵有话想和你们说,过去看看吧。” “不会自己过来?”墨子染态度不友善。 “她受伤呢。” “受伤的又不是腿。” “走动容易扯开伤口的。” 真是宝贝得很。酒千歌捂嘴一笑,拉着闹别扭的墨子染走进沈月灵的房间。 此时她正枕着手臂躺在床上,好整以暇的模样看不出伤势的严重性。 “你来啦?”沈月灵瞧见她,便坐了起来。 “躺下。”徐枫板着脸。 “我也是大夫,知道自己的伤势。”她不悦地蹙眉。 “呵,你的医术还是我教的,怎么样我最清楚。” 看着莫名其妙拌起嘴来的两人,墨子染倒是不急,搂着酒千歌坐在一旁。 有人在! 酒千歌恨恨地瞪着他放在她腰间的手,突然觉得这个人是越来越厚脸皮了。 “我不和你吵,千歌,你说的那个计划我同意了。”沈月灵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徐枫。 “这么爽快?” “是啊,反正我现在也逃不掉。”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墨子染,“朝廷上有你们两个帮忙越狱,我求之不得呢。” 墨子染见她说完了,就带着酒千歌迫不及待地离开,只是步伐平稳,看上去依旧优雅迷人。 房间再次剩下两人,沈月灵再次躺下,侧身背对着徐枫。 “不要侧着睡……” “我知道自己的状况!”她不耐烦地吼着。 “你有几斤几两我不知道吗?”徐枫一直以来的耐心被轻易地消磨了。 她霍地坐起来面对他,目光冷然:“徐枫,我早已不是你认识的师妹,我是摧心盟沈月灵,你懂不懂!选择救我是你的事,我不会感激的!” 徐枫眸光暗了暗,嘲讽一笑:“摧心盟,很光荣?现在不就是被追杀了?” “我没有!”她咬着下唇,把自己蒙在被子里不愿再说话。 …… 酒千歌被重新抱回床上的时候,忍不住抵住他胸膛,神情凝重地询问:“染,我有话对你说。” “嗯?”他帮她把发丝撩到耳后,柔声反问。 “你真正的身份是什么?” 明显感觉到,他触碰在自己耳侧的手指僵了僵,随后顺着滑落到锁骨处。 “这不重要。” “那母亲呢?”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墨子染察觉到她的反常,不禁诧异一下,随后浅笑:“怎么了?” 他,逃避了。 酒千歌顿了顿,有些落寞地垂下眼帘,枕在他肩头,不声不吭,良久才道:“你心里若有事,不必一个人扛。” 他嘴角的笑容彻底僵住了,有些难以置信她会这么说。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一手圈住他的腰间,一手反复抚摸着他掌心因上次烫伤留下的疤痕。 “染,我想和你分享喜悦,也愿……承担痛苦。” 阮江雪对她说的一番话,一开始她是有些介怀的,后来从自己的角度分析一下,便了解他真正的感受了,如果不是太痛,怎会闭口不言。 她不怪他不坦诚,但怪他把柔软的一面全部收起来,连她都触及不了。 “怎么突然这么说?”他嗓音有些沙哑,反握她的手,那么的紧,那么的暖。 酒千歌纠结了一下要不要把阮江雪说出来,最后还是算了。 毕竟两人是青梅竹马,要真的敌对起来……对谁都不好。 “我看出来的啊,你什么时候和我说过你不开心的事情了?”她仰着头控诉,声音比方才清朗许多。 “想听?”墨子染一如反常地勾唇,一副准备说出来的模样。 她点头如蒜,洗耳恭听。 他贴着她耳畔,柔柔地吐出一句话:“吃不饱,是我最不开心的一件事。” 酒千歌疑惑地皱了皱眉头,他饭吃太少了么? 然而,腰间一凉,是他的手探了进来。 她瞬间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身子往旁边一躲,双颊染上红晕:“你……我在和你说正事!” “这也是正事。”墨子染心情不错地笑了起来,“同甘共苦,你说的。” “……” 酒千歌脊背一僵,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却没有抗拒,只是轻喘着把头埋在他衣衫里。 偏偏,他挑起她的下巴,把她赧然的神情尽收眼底。 “酒酒。”他嗓音暗哑,抚上她的柔软,引来她惊慌无措的低吟。 耳膜被刺激,墨子染黑瞳骤缩,觉得一直以来的隐忍全然崩溃,低头缠绵地封住她的声音。 这个吻持续了一刻钟,在酒千歌觉得即将窒息的时候,他才松开,搂着她放缓凌乱的呼吸。 她整张脸都红了,羞得直接把眼睛闭上。 现在即使他真的要来,她也不会拒绝。 然而,她耳边突然传来一句听不出情绪的话:“我们,去见见母亲吧。” 酒千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母亲?谁的母亲? “我的母亲。”墨子染轻啄她的鼻梁,声音低哑,异常的性感。 “什……什么时候?”她变得紧张起来。 一旦见到他母亲,所有的疑问就会解开吧,她会不会喜欢自己?会不会坚持让阮江雪和墨子染成亲? 众多问题铺天盖地地砸来,她明亮的眼珠此刻尽是不安,又带着一丝丝的期待。 “等沈月灵的事情解决了。”他笑得温和,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不必紧张。” 酒千歌心跳加速地点点头,迫不及待地把沈月灵的计划提上了日程。 …… 茶馆,安永心痛不已地瞧着眼前抽泣的女子,想伸出手拍拍她的肩膀,却多次停顿。 “安永,为什么我和子染十年的情谊,都比不上相识短短的酒千歌,最了解他的人是我,对他最牵挂的人也是我。”阮江雪用手帕紧捂着朱唇。 “大人都明白。”安永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她对我说什么吗?”阮江雪双眼噙着泪珠,楚楚可怜道,“她说子染会护她周全,甚至不惜让出皇位,不惜赔上我们这些低等人的性命……” 安永双眼瞠大,怒道:“她真的这样说?” 阮江雪抽泣了一下,点点头:“昨晚我去找她,帮她倒茶,结果她不但奚落我还赶我走,仗着子染对她的重视,口不遮拦地说出那种话……安永,我们为子染全心全意地办事,难不成到了最后沦为酒千歌的奴才么?” 安永拳头紧捏,气得浑身发抖。 这个骄纵狂妄的女人,还有什么说不出的! “放心,我不会让主子的计划受到影响的!” …… 皇宫,绿叶红花的小道迎来一身官服的男子,身材虽小,却不失气度。 朝廷上,众臣站立一侧。 酒千歌押着沈月灵,一五一十地道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真的女儿这个身份让众人震惊,顿时明白了她报复的原因,判决毫无疑问,死刑。 动刑,就在一个时辰后。 她在朝廷外伫立,心知墨子染此刻已派了人手守在了监狱附近。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她的呼吸也随着变得凝重。 差不多了。 此时,监狱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越狱了!”有人在大喊,随后兵戈声不断。 酒千歌脸色一变,明明还没到时辰啊! 脚步匆匆地赶去,发现一个黑衣人搂着沈月灵,奋力地冲出重围。 那,不是她的人! 黑衣人袖子一甩,放出一阵毒烟,她连忙后撤远离几分,他也趁机施着轻功带沈月灵逃离了皇宫。 “酒千歌,你如何解释!”君清夜对有人挑战他皇宫的防守而震怒。 她却知道,是因为有她和墨子染的线人掩护,那人才会趁虚而入。 而且,这毒…… “皇上,她是摧心盟的人,刚才救她的想来是同伙,这毒难解,皇上小心为妙。”酒千歌有些不解,为何沈月灵被刺杀后,又被救了回去。 看来沈月灵很有利用价值。 君清夜脸色阴沉,显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让他丢了面子的酒千歌,怒不可遏道:“酒丞相办事不利,重打五十大板!” 第九十九章 母亲大人驾到 酒千歌蹙眉,这样摆明是针对她。 许是为了消去她这个想法,君清夜毫不在乎地补充了一句:“今日值守的狱卒和侍卫,都杀了。” 没有吸入毒烟的众人脸色煞白,猛地扑到在地上求饶。 只是心狠如他,怎么会有所动容。 酒千歌抿唇,不打算挽回局面。 当初抢着接这个烫手芋头的时候就想到会受点伤,如今反正真相已经解开,众臣看她的眼神也不再轻视了,目的也就达到了。 “皇上,是臣的过错。”润玉般柔和的声音倏然而至,众人惊诧地看了过去。 只见墨子染神情自若地漫步到酒千歌面前,为她挡住了所有的视线,包括君清夜的。 “廷尉自然也脱不了罪。”君清夜眯起眼,冷笑一声,“五十大板,少不了。” 眼前熟悉的蓝色,酒千歌心中一暖,然而听见君清夜说的话之后,她瞳孔骤缩。 如果墨子染不站出来,哪用一起受罚! 酒千歌垂着头,眼底快速地掠过一抹心痛,脑子快速转动,蓦地抬头,镇定地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神情已是一片的不屑:“墨大人,你这样替我揽罪,就是想让我欠你人情从而愧疚吧,我没那么蠢,现在就滚出皇上的视线!” 最后那一声滚,带着厉色。 墨子染双眸闪烁,俊眉一敛,正准备地回应,就看见她半蹲在地,朗声对君清夜说:“臣愿即可受罚!” 一袭耀眼龙袍的男子,眸光深沉,看不清他在想什么,只是紧紧地盯着酒千歌看。 “没错,臣就是想要丞相大人欠着臣。” 墨子染忽而轻笑一声,也跪了下来,不慌不忙地启唇:“请皇上将丞相大人的五十大板算到臣的身上。” 嘶。 众人倒吸一口气,这一百板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五十板就被打死的人比比皆是,而墨子染却能说得如此轻松! 酒千歌恼怒得红了眼,却只能垂着头死死地盯着地板,指甲陷入皮肤里。 “好,朕成全你,来人!”君清夜冷喝一声,便有人上来架着墨子染。 余光的那一抹蓝色渐渐消失,酒千歌心慌得乱了神,身子却一动不动,唯恐一个抬头,就被看穿所有的思绪。 “别以为你们逃得掉,给我都杀了!” “啊!” 监狱附近瞬间响起一片尖叫声,只一瞬,便戛然而止。 酒千歌愣了很久,直到四周充斥着血腥味,才缓缓抬头,震惊地看着眼前一片的猩红的暗血,胃部不断翻滚,搅成一团。 六十条人命,在一瞬间,就没了。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在凉城遇见的丧父的小女孩,她哭得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这次残杀,又害了多少户人家? “酒兄,你没事吧?”傅景天刚把人杀完,看见皇上离开后,这才敢靠近她,小声地询问。 弯腰想要伸手扶她,却在触及到浸满冷霜的双眸后,双手生生地僵住,眼睁睁地看着她站起,和自己擦肩而过。 而她去的方向……正是墨子染用刑的地方! “酒丞相去哪,傅某带路吧!” 酒千歌脚步未顿,只是凉凉地剜了他一眼。 如果没有猜错,刚才执行杀人的是他,可是现在他神色无疑,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也对,那些无亲无故的人在他眼中算什么东西。 眼见傅景天快要追到身边,她蓦地伸出一掌,吓得傅景天连忙后撤一步。 “再跟着我,立刻杀了你。”她锐利而冷漠地吐出这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 …… “墨大人,得罪了。” 一声招呼后,便是重重地杖打声,沉重而响亮。 蓝色染红,不过二十丈的时间。 自始至终,墨子染都没有吭过一声,杖打的两人看差不多了,皆对视一眼,正准备收手。 手腕却蓦地一痛,惊得他们扔开木板,发现肌肤已经被割出了血痕。 “再敢动他一下,就别怪我不客气!” 阴冷低沉的嗓音乍响,他们震惊地抬头,就看见双眼染上千年寒霜的酒千歌,骇得后退几步。 “酒丞相……”墨子染掀开眼帘,虚弱地吐出三个字,其中藏着的暗示不言而喻。 酒千歌一怔,反应过来自己不能有这种举动,可是……忍不住了! 硬生生地看着他挨打,她,心痛得不行! 索性,把这两个人都杀了吧。 墨子染瞧见她眼底的浓郁的杀意,连忙哑声阻止:“慢!” 她刚涌出的内力瞬间收回,迟疑地垂头,看见他无声地做了一个嘴型:“自己人。” 酒千歌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 他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暗处的位置,这才说道:“回府吧。” 他没有办法站起,只能让人抬着出去,屁股朝上,脸颊朝地,这也许是墨子染一生中最难看的姿势。 …… “皇上,酒丞相出手阻止了,只杖打了二十大板。”一个黑衣人回禀。 “阻止了?”君清夜的注意力放在前半句,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桌面,忽而冷笑一声。 酒千歌,你不会是由恨转爱了吧? 这种事情,他决不能让它发生! …… 酒千歌上了自家的马车,却暗自跑去了墨香府。 因为过于急切,她的发丝有些凌乱,步伐匆匆,一脚踢开了房门,恰好看见徐枫在为墨子染上药。 于是,他的伤口就这样暴露在她面前,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里衣陷入他的伤口里,一扯,便连同血丝从肉间抽离。 光一看,就痛得打颤。 “出去!”墨子染沉声冷喝,那神情似乎不愿待见她。 酒千歌双眼泛红,完全无视了这两个字,紧紧地凝视着他苍白的双唇,和布满汗珠的额头,无不透出他强忍着极大的痛苦。 他却故作凶狠地让她出去,有用么? “染,对不起。”她吸了吸鼻子,蹲在他面前,手发抖地抚摸着他冷毅的侧脸,心如刀割。 墨子染扭头,避开她的手:“我们尚未成亲,有些地方不是你随便可以看的,赶紧出去!” 他是指……屁股? 酒千歌默了默,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最后还是顺着他的意离开房间。 脊梁贴在门扉上,冰凉入心。 后来她才知道,皇上特意派人来盯着墨子染是否有被杖打,他才会让人真打蒙混过关,监视的人在二十丈之后便准备离开,偏偏这个时候酒千歌屏不住气出来阻扰。 所以……酒千歌护他的行为,定会被皇上得知! 墨子染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嘴角的笑容却是宠溺万分的。 伤口刚处理好,他继续趴着,阖着眼睛对徐枫说:“你知道自己现在像什么吗?” “……”一直垂着眉头的徐枫继续保持沉默。 “离开水的鱼,奄奄一息。” “你知道自己像什么吗?”徐枫倏然反问。 “嗯?” “猴子!” “……”墨子染觑着恼怒的徐枫,难得没有反驳他。 徐枫因为沈月灵的消失,心情躁郁到极点,踩着地板走出房间。 拉开房门,倚在上面的酒千歌蓦地后仰,踉跄一步才稳住。 “去看看你的猴子吧!”徐枫忿忿地说了一句,便离开了。 酒千歌嘴角无奈地抽了抽,但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也就让着他了。 “染,感觉怎么样?”她坐在一侧,目光担忧。 墨子染已经恢复往日温和的气息,柔和一笑:“不碍事。” “君清夜这个混蛋,我不会放过他的!”她咬牙切齿,紧紧地握住他的手,似乎想起什么,埋怨地低喃,“还说带我去见见母亲,现在却伤成这样……” “等不及了?现在就可以走。”他轻笑,欲起身。 “别!”她连忙把他摁回去。 要是被他母亲知道他为了自己打成这样,不就恨死她了! “放心,她已经在来的途中了。” “什么?!” “这段时间就麻烦你照顾我了。”他双眼弯了弯,补充一句,“包括上如厕。” “……” 酒千歌一开始还不相信,直到五日后,真的看见了墨子染的母亲,温惠然。 那是一个温厚慈祥、端庄优雅的女子,如花似玉,比阮江雪还要更胜一筹,没有一丁点的皱纹的皮肤显得她愈发的年轻貌美。 看来墨子染就是沾染了温惠然身上的气韵。 美中不足的是,温惠然的脸色过于苍白,似乎有一种病态。 温惠然一见到墨子染,眼中尽是温柔,轻轻地握着他的手:“子染,你又瘦了。” 酒千歌站在一旁,松了一口气。 幸好现在墨子染已经可以走路了。 “您每次都是这么说,来,先坐坐。”墨子染虽然依旧是浅笑,但看得出笑容是真挚而柔和的。 “夫人一路奔波定是很累的,快坐吧。”李管家连忙上来迎接,笑得非常开心,“难得王爷肯让夫人出来一趟,您俩一定要好好聊天。” 酒千歌一愣,难道之前墨子染不让温惠然出门? 正疑惑时,温惠然的和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略带疑惑:“这位是?” “娘,我是酒千歌。”她蹦着身子,重重地鞠了个躬。 温惠然笑容一僵,呼吸变得急促:“你……你叫我什么?” 酒千歌也没想这么多,几乎是脱口而出的,此刻有些悔恨。 搀扶着她的墨子染却柔声接过话:“她是未来的夫人。” 温惠然脸色大变,猛地捂着胸口,呼吸困难地喘着气:“你……你……” 双眼一翻,就厥了过去。 第一百章 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酒千歌惊慌失措地扑了过去,连忙把她扶稳:“染,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快扶去房间!”李管家着急的红了眼,“王爷明知道夫人心脏不好,为什么要这样吓她呢?” 墨子染把温惠然抱回房间,轻放在床上,这才看向李管家:“我没有吓她。” “哎哟!”李管家恨铁不成钢地跺脚,“现在酒公子可是男子的模样,您……您糊涂呀!” 酒千歌恍然大悟,连忙让他取了一壶酒,一口灌下。 “慢点。”墨子染捏着她的手腕,怕她呛着了。 灼热入喉,她全部咽了下去,忽而想起李管家之前说的一句“夫人心脏不好”。 “染,你娘……得了什么病吗?”她问得很轻,怕自己触及到他的伤口。 墨子染拥她入怀,嗓音低哑道:“心疾,无药可治。” 这不是,只能等死吗? 怎么会…… “叫徐枫过来啊,他那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她连忙推开他,转身就要去找徐枫。 墨子染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没有阻止她。 徐枫一直呆在之前沈月灵的房间,所以房门被踢开时,他第一时间回过头,顿时目瞪口呆。 “发什么呆,跟我来!” “纪流苏?”徐枫惊讶得好像一直都不知道她身份似的,“你还是这个样子顺眼!” 酒千歌剜了他一眼,直接把他扯了出去。 徐枫帮温惠然把脉,本来轻松的神情变得愈发的沉重,最后眉头紧锁,前所未有的凝重。 良久才开口:“倒是可以开些药调理……” “一直有在服用。”墨子染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提前截了过来。 徐枫叹息,遗憾地点点头:“心病,是任何药物都无法拯救的,只能靠令堂她自己了。” 酒千歌忧伤地看向墨子染,难道这就是他不愿意提起温惠然的原因吗。 “我一直让她待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休养,她却总想出来见见我,顾及她的身体我从未同意过。” 墨子染抚平她眉梢间的忧愁,“只是如今,我想让她见见你。” 也好,圆了她的心愿。 酒千歌一直待到温惠然醒来,怕再次吓到她,换了称呼:“夫人,好点了吗?” 墨子染敛眸,有些不赞同。 温惠然白着脸环绕四周,确定没有看见刚才的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刚才是错觉,嗯?这位是?” “……”酒千歌眼珠转了转,最后落在墨子染身上,索性等他解释。 墨子染耐心地和温惠然解释了易容的事情,她才恍然大悟,似乎被自己逗乐了,捂着嘴笑了起来,模样也颇为优雅。 “娘,您……要保重身体。”从未照顾过亲人的酒千歌,显得有些局促和紧张。 “没事,我身体好得很。” 温惠然感叹一声,握住酒千歌的手,“没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见他找到喜欢的人,你可知道,从前我都要怀疑他对感情是不是存在障碍,二十多出头的大男孩了,居然对男女之事毫不感兴趣……” 酒千歌听着她滔滔不绝地回忆墨子染的事情,忍俊不禁,顿时轻松了不少。 只是听到后面那句对男女之事不感兴趣,就禁不住挑眉瞅向墨子染。 整日撩得她发软的是谁?! 温惠然把腰间的荷包接了下来,递到她手中,“这是我唯一能拿出手的东西,切记好好保管。” 墨子染盯着荷包,眸光微闪,默不作声。 温惠然突然询问:“江雪呢?怎么没见到她?” 酒千歌顿时想起阮江雪说过,温惠然把她当成墨子染妻子的事情,笑容有些僵硬。。 “等会便让她来看你。”墨子染笑着说,随后唤来了安永,让他今后守在温惠然身边,不得出错。 安永复杂地看了眼酒千歌,这才点点头。 墨子染让温惠然先休息,便带着酒千歌离开了房间。 “夫人。”安永神情凝重,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 温惠然听见不妥,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安永欲言又止,最后摇摇头。 她直觉,是和墨子染有关的事情,眉头轻蹙:“有话便说。” “大人他,过得好苦。”安永极力隐忍着什么似的,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前几日还被皇上下令重打一百大板,幸好最后只是打了二十板。” “什么?”温惠然本来好转的脸色倏然变得苍白,手指紧紧地攥着床单。 “夫人不必激动,已经没事了,您看大人不是可以走路了吗?” “子染向来得到皇上的信任,怎么会犯下如此大错?” “不是大人犯的错,是酒千歌……大人为了维护她,揽下了罪名,不过都不是大事,夫人放心吧,毕竟……对比之前大人为酒千歌做的事情,这些皮肉之痛已经不算什么了,既然大人真心真意地喜欢她,我们这些小的,都会祝福。” 安永的一番话反而更刺激她。 “二十大板不是大事,难道还有更严重的?”温惠然微红了眼,彷佛那些杖打的痛都落在自己身上。 “也……也没什么……” “说!” “大人在外的名声已经一片狼藉,所有人都认为大人是断袖的,而且大人把多年经营的努力拱手相让,包括皇上的信任……前段时间甚至被判了死刑,幸好大人机智躲过了一劫。” 死刑二字,让温惠然身子一弱,靠在枕头上急促地喘气,险些再次晕倒。 虽说为了阮江雪,但安永还是心存愧疚,戛然而止道:“夫人抱歉……安永不该说的。” 温惠然深吸几口气,坚持地下了床,走出了庭院,恰好看见酒千歌捏着墨子染的脸颊,气得身子颤抖。 她的儿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似乎察觉到有人,酒千歌看了过去,连忙收回了手,埋怨地瞪了一眼墨子染。 刚才他们在讨论温惠然病情的问题,墨子染觉得说出不可能有救的丧气话,她一时气败就“教训”地捏了捏他。 这世上除了徐枫,一定还有更厉害的大夫,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弃呢! “子染,过来。”温惠然目光凉薄,没有看酒千歌一眼,便转身回房。 两人感觉到她的变化,不禁诧异地对望一眼。 “等我。”墨子染轻啄她的双唇,让她不必担心。 酒千歌低头凝视着温惠然给的荷包,整颗心都填满了幸福。 这个荷包的绣法非常特别,但她对这种东西不了解,看不出什么玄机,只觉得绣出的凤凰图案栩栩如生。 月光轻洒在金色的针线让,显得愈发的生动。 “盟主。”沉重的轻唤声,让酒千歌蓦地一怔,回头便看见流风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墨香府。 “有急事?”她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嗯,公公来接你入宫。” 酒千歌敛眉,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安永,和他交代一声有急事先走,便和流风回去碧云府了。 服下最后一颗恢复丹,她坐上马车,一路驰骋。 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舒妃召她入宫。 “酒千歌,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舒妃扶额,叹了叹气。 “不是已经得到皇上的恩宠吗,何须找我。”她淡淡回应。 舒妃一怔,笑道:“原来,那晚的人是你。” 惊动了那么多的侍卫,却还能顺利逃出皇宫,舒妃想不到有其他人了。 “本宫是得回恩宠,只是那是暂时的,本宫想……得到他的心。” “……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想了。”酒千歌虽然对君清夜不了解,但知道他不可能真的爱上别人。 舒妃挑眉,靠近她几分,低语:“不得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依赖,本宫要把主动权掌握在手里,你有办法的吧?” 酒千歌叹气,掏出之前的丁香,幸好没有还给徐枫。 “听闻皇上睡眠不好,这个东西也许有些用处,会让人心神放松,助于睡眠。” “唔……听起来不错。”舒妃满意地接过。 “你最好管得住皇上。”酒千歌冷笑一声,让皇上整颗心扑在她身上是最好的,免得来烦着自己。 “自然。”舒妃收起丁香,忽而瞥见她腰间的荷包,瞳孔骤缩,随后努力压制住,“你的荷包,可否给我看看?” 酒千歌警惕地后退一步,“没事的话,我就走了。” 舒妃却前一步挡在她面前,目光就紧紧地盯着荷包,声音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如果本宫没有看错,这是当年太子母妃的针法,独一无二!” 酒千歌浑身一震,当年……太子?! “你最好收起来,要是被其他人看见……”舒妃说到这里就顿住了,神情复杂地转身离开。 酒千歌把荷包收入袖中,这才凝视着她的背影,似乎又嵌上了最初见面时候的孤寂。 为什么舒妃不会质问这个荷包为何落在她手里,也不质问她身为女子混入朝廷的原因? 眉头紧蹙,她满腹疑惑地离开皇宫。 回到碧云府,酒千歌没想到温惠然会突然来访,连忙上前搀扶着她。 却被她愠怒地躲开:“我不会同意你和子染一起的。” 第一百零一章 只要退出朝廷 嘭! 茶杯掉地的破碎声乍响,酒千歌回头,看见震惊捂着嘴巴的的彩儿:“在一起?什么……意思?” 酒千歌敛眉,本来想喊一声娘,生生咽了回去:“夫人,我们回房谈吧。” 毕竟接下来的事情,不能被府里的人知道。 温惠然平静地点头,起伏的胸口却看出她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人。 “你当初是不是为了一个叫夏衍的人,害得我儿子入狱,甚至判了死刑?” 温惠然颤抖的声音也让酒千歌心中一震,没想到她居然连这个事情都知道了。 “当时只是一场误会……”她试图解释清楚。 “是不是!”温惠然严厉地打断。 “……是。” “从前你害子染受了多少苦,我暂且不计较。”温惠然白着脸冷笑一声,“只想问一个问题,若是日后夏衍真的被子染所杀,你会不顾一切地再次将他送入监狱吗!” 酒千歌瞳孔骤缩,下意识地说道:“他不会的!” “不会?看来你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温惠然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气息平顺些,继续道:“你能保证夏衍再次出现的身份不会和子染有所冲突?能保证夏衍所谋和子染不想违背?” “若是夏衍变坏了,我定不会护他。”酒千歌双唇紧抿,虽然不相信夏衍会变,但此时也只能做出这个假设。 “官场上哪有绝对的好坏,无非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从君清夜登位那日开始,我就知道梁国要乱了,子染没有做皇上的野心,我便带着他彻底远离皇宫,然而看着君清夜日渐残暴,争权局面愈发明显,我就恐慌邻国趁虚而入,每时每刻替百姓担忧,只好让子染重回朝廷。” 温惠然眼中带着沧桑和忧愁,说完之后重重地咳嗽起来。 酒千歌上前抚着她的后背,这次她没有避开。 她知道温惠然在说的时候省略了一些事情。 小时候曾听闻太子才华横溢,为人谦逊温润,所有人都以为他就是日后的皇帝,没想到太子五岁时不知何事触怒了皇上,被下令赐死,幸好皇后求饶才保住了性命。 之后,太子和他母妃彻底消失在京城。 酒千歌对这些事情向来不在意,所以没多留意,没想到自己重生后会和当年太子相遇和,相爱。 这个身份要是被君清夜知道……定会把墨子染彻底铲除! 想知道这,袖中的荷包顿时如同烫手芋头,她连忙取出,还给温惠然。 “夫人这次前来京城定要万分小心,这种东西……还是您亲自保管的好。” 温惠然听见她担忧的语气,不禁微微一怔,看着被她塞回的荷包,心里复杂得很,最后叹了一口气。 “若是你想和我儿子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退出朝廷,把对付皇上的事情全然交给子染,你呆在府中帮他打理琐碎的事务就好了。” 酒千歌睫毛一闪,知道她是怕自己的实力过于强大威胁到墨子染。 只是…… 肯乖乖当相公背后贤淑乖巧小娘子的,绝不会是酒千歌。 “夜深了,我让流风送你回去。” 温惠然手指捏紧,蓦地把荷包收入袖中,冷着脸离开,刚踏出房间,就听见酒千歌补充一句:“夫人,我会证明,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等她离开后,酒千歌瘫坐在床边缘,久久未回神。 “王爷……”彩儿在门口担忧地呼唤,绿儿沉不住气,直接跑到她面前,扯着她的衣角低喃:“那个女人很凶,王爷被骂了?” “绿儿!”青儿轻斥,把她的手拿开。 酒千歌摇头,示意没关系,看着三个人心里暖和些许,笑道:“没事,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因为温惠然的缘故,酒千歌数次去墨香府都被拒之门外,只能沉着脸离开。 刚转身,便看见阮江雪下了马车,准备入府,两人碰了个正面。 阮江雪气色红润,淑女一笑:“酒公子,夫人还等着我进去。” “我有拦着你吗?”酒千歌半眯着眼,冷哼一声。 也许,温惠然想要的,就是阮江雪这种妻子吧。 已经五日没有看见墨子染了,知道他在照顾母亲,她躺在床上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低喃:“染。” 酒千歌把头深深埋在被子里,心底思念如潮,不断地翻起,覆下,不安的情绪几乎要把她淹没。 他会不顾温惠然的反对坚持和自己一起吗? 她不确定了。 毕竟……温惠然是他那么重要的人。 “不想活了?”一道低柔暗恼的嗓音闯入,随后衣领扯了起来,鼻尖的呼吸瞬间畅快不少。 她一惊,蓦地抬头,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墨子染,难以置信地倒吸一口气。 “你……” 然而想到他最近都和阮江雪一起伺候温惠然,心里就发堵,把头别了一边,不说话了。 “不理我了?”墨子染捏着她的下颚,强硬地扳正。 酒千歌眼球翻了翻,就是不看他。 墨子染眸光幽暗,缱绻着霸道而强势。 他在府中费尽心思和母亲解释,她就这样满不在乎地躲在碧云府?找都不去找他。 酒千歌双手抵在他肩头,闷闷地推开,却反而被推倒在床上,回过神时他的手臂已经撑在两侧,把她困在其中。 “酒千歌。”他脸庞冷峻,眉头紧蹙,一字一顿地挤出她的名字,“你要放弃了?” 她一怔,放弃?从来就没有过这个念头。 然而还未回应,他已再次欺身而来。 “我不允许。”他勾起她的下巴,眸光暗涌的狂潮卷席而来,烫得她心中一颤。 “我没有……”她轻轻摇头,眉梢夹杂着忧伤,环住他的腰间,“夫人身体不好,我要是硬闯怕刺激到她。” 墨子染挑眉:“你来找过我?” “当然。”酒千歌一副你在说废话地撇撇嘴。 墨子染倏然起身锁住了门,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似乎知道他想干什么,酒千歌整个心都跳得不成样子。 “这次,谁来敲门我都不会停下。”他勾唇,魅惑至极。 确实,这次没人再来打扰,然而他没有做到最后,就帮她盖上了被子,抿唇起身离去。 酒千歌惊诧,蓦地扯住他的衣角,双眼氤氲地询问:“怎么……了?” 墨子染轻啄她的额头,浑身紧绷,嗓音暗哑地低语:“我答应过你,等你红妆披身……” 所以,即使欲火焚身,也不愿碰她? 酒千歌眼眶湿润,搂着她的腰间不放,深吸几口气:“不必了,反正我迟早都会是你的妻,不是么?” 墨子染瞳孔骤缩,紧锁的眉头没有丝毫松动的趋势。 “难道……你不承认?”她神色黯然,缓缓地缩回手,嘲讽一笑,“想娶阮江雪?” 这女人,越说越离谱了。 他憋得几乎内伤的火焰迸发而出,灼得两人浑身发烫。 这一夜,春光旖旎,难舍难分。 …… 墨香府,阮江雪一脸委屈地坐在温惠然身边,却强撑着笑意:“娘,先喝药吧。” 因为从小温惠然就收养了她,早已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因此让她唤娘,同样,温惠然也一心想让她和子染修出正果,虽说不介意儿子去追求自己真正的幸福,但如果对象是酒千歌……她就不得不阻止了。 “子染呢?”温惠然喝了一口,询问道。 “可能……出去了吧。”阮江雪苍白着脸,垂下头。 “不必再瞒我,这种时候出去,定是去找酒千歌了。”温惠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明日,我会让他和你去一趟寺庙。” “去寺庙做什么?” “求姻缘。” …… 酒千歌完全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在天堂和地狱间来回滚动,痛意占据了所有的思绪。 以至于第二日醒来,下身痛得无法动弹。 她咬着下唇,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气得想揍人。 他这个混蛋昨晚究竟驰骋了多久,晕了又醒,醒了又晕。 等心情平复下来,酒千歌才发现床单更换了,连她身上的衣衫都完好无损,彷佛昨夜……不过是一场梦。 然而看见身上落下疯狂的痕迹,她就知道,真的把自己交给他了。 但,不后悔。 踏上朝廷的一刻,她和他的命运就注定多舛,成亲……谈何容易! 叩叩—— 敲门声响起,酒千歌应了一声“进”,才发现声音嘶哑得不像样子,莫非昨夜喊得很猛了? 彩儿捧着一碗药走了进来,脸蛋红扑扑地说着:“那位王爷说……补……补一下再战。” 她一脸懵然:“哪个王爷?” “廷尉大人。” “滚!” 酒千歌气呼呼地喘着气,要不是现在腿还在麻,肯定去找墨子染算账了,他居然光明正大地在碧云府下人面前露面,几个意思? “王爷,彩儿早就听闻廷尉大人和您的事情,感觉他挺细心的,王爷……就不要和他作对了吧。”彩儿笑嘻嘻地说着。 这倒好了,整个碧云府肯定都认定了她好男色,而且失身了。 她恼怒地喝下药,挥挥手让她出去,绿儿却溜了进来,心惊胆战地询问:“王爷,你没事吧?” “嗯?”酒千歌脸色缓和不少,揉了揉她的头发。 “昨晚……王爷很痛苦地在叫。”绿儿怯怯地偷瞄她的神情。 第一百零二章 求姻缘 酒千歌嘴角抽搐,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把自己埋起来算了。 “我……”她咳了咳,清了清嗓子,“我被人欺负了,绿儿要记住今早看见的那个王爷,以后狠狠地教训他。” 绿儿重重地点头,眸子充满了坚定。 青儿听见后慌乱地跑了进来,把绿儿抱了出去:“抱歉,绿儿不懂事,王爷请好好休息。” 房门再次被关上,酒千歌唤来了流风,让他去找徐枫开点药膏,明日就要上朝,她怕双腿不麻利。 然而流风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眉头低垂,面无表情。 “流风?”她蹙眉,唤了一声。 “盟主不需要避子药吗?”他声音似乎有些怒意。 酒千歌沉思一会,“嗯,也开吧。” 毕竟这种时候,不宜多出一个生命。 流风拳头紧捏,嗖的一声消失在房间里。 半个时辰后,窗户咿呀作响,侧躺着的酒千歌以为是流风,没有回头:“把药放在桌上吧。” “不了,我帮你。”清润温和的嗓音从身后响起。 她一惊,蓦地坐了起来,咬牙切齿:“你给我过来!” 墨子染低笑一声:“怎么,想我了?” 她不断地捶打他的胸膛:“你知道我有多痛吗,混蛋!” 他默默地承受,轻拥着她:“抱歉,一时没忍住。” 没忍住? 酒千歌僵了僵。 “你的身体让我那么沉迷,怎么办好呢?”他捧着她的脸颊,双眼不掩炽热,直勾勾地凝视着她。 “你……” “下次会温柔点。”他解开她的衣衫,吓得酒千歌连忙捂住,他忍俊不禁,“帮你上药,徐枫说明日定能恢复。” “……我自己来,你出去!” “不要。” “墨子染!” “在。” 她气败,却被他摁住无法动弹,只能闭上眼睛,闷闷地询问:“你故意让青儿她们知道你的存在吗?” “你昨晚的叫声已经暴露了。”他无奈地叹息,一副为难的模样。 “……”要知道那么痛她就不来了! 上药的过程也是煎熬,一涂好,她就把衣服紧紧地裹好,如临大敌地盯着他。 墨子染轻柔她的发丝,五官的每一寸肌肤都浸满温柔:“徐州干旱成灾,明日早朝定会讨论这个,你有什么打算吗?” 听见说正事,她的羞涩也渐渐散开,严肃地点头道:“有些想法,具体要看明日再做定论。” 他再叮嘱了一些话,便离开了。 翌日早朝,酒千歌身子已经舒适二楼不少,但快走的话依旧有些疼痛。 她越过众臣,瞄了眼已经伫立在一侧的墨子染,愈发觉得他风度翩翩的斯文样是骗人的。 墨子染回看她一眼,笑意浅浅,等她靠近之后双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一声“皇上驾到”打断了。 她余光往上瞄,特意观察了君清夜的脸色,发现比以往都要神清气爽,许是睡眠好了的原因。 朝廷上果然禀告了徐州干旱之事,众臣纷纷献计,君清夜耐心地倾听,随后看向一直沉默的酒千歌:“爱卿可有想法?” “众人的建议都不错,救济物资、轻徭薄赋向来是抗灾的对策,只是臣有个问题想请问尚大人。” 尚运,担任九卿之一的治粟内史一职,掌管租税钱谷和财政收支,目前依附皇上。 “国策有定,各地需设窖穴储备谷粮,那么如今徐州,可有足够的粮食抗灾?” 尚运脸色微变,“自然每年都有储备,但够不够就难以保证了。” “是吗,臣听闻徐州窖穴长年空置,加上堤梁损坏无人修建,耕地水源得不到保证,百姓怨声载道,敢问尚大人这个治粟内史的内务是管还是不管了呢?如今是徐州倒好,若是这种疏忽轮到了京城,波及在座各位,被邻国窥伺趁虚而入,这个梁国还要不要了呢?莫非尚大人是他国的奸细,故意做出这种危害梁国的事情?” 众人倒吸一口气,一件小事,被她不断放大,最后说到了奸细的份上。 酒千歌垂着的嘴角微微勾起,她可是做足功课的,这次就先拉你这个治粟内史下水。 尚运惊慌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断磕头:“冤枉,丞相含血喷人,皇上明察啊!” 好,她就等这个明察! “皇上明察!”帮他的,不帮他的,纷纷拱手附和。 君清夜本来晴朗的心情一瞬间变得阴沉,死死地盯着酒千歌,嗓音幽冷:“朕问的是干旱,你故意扯上尚运作甚?” “冤枉,臣是为皇上的皇位着想。”她真诚恳恳地瞪着大眼睛。 墨子染眼眸掩不住笑意,上前一步:“丞相大人说得有理,请皇上明察,还尚大人一个公道。” 呵,说是还公道,但只要一调查,就会发现尚大人曾经做过的亏心事。 “常成济,徐州敬天神求雨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顺便查一查尚运的事,退朝!” 常成济是当今太常,拜祭天神的事情都是交给他处理,地位颇高,只是……他也是皇上的人! 也就是说尚运的事绝对会被掩盖下来。 酒千歌敛眉,忽而听见旁边的墨子染细声吐出一句话:“跟我……” “酒爱卿留步。”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君清夜打断,不禁眸光一闪,眉头悄悄地隆起,只能和她擦肩而过。 她疑惑地瞅了一眼他的背影,便跟上了君清夜的步伐。 两人来到庭院,闲庭信步。 黄袍上缝着真龙的图案,在烈日下闪闪发光,彷佛要脱离衣衫往她扑过来。 酒千歌挪开视线,看着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皇上想说什么?” “再等等。”他莫名其妙地冒出一句话,高深莫测地笑了笑,指着树下的棋盘,“陪朕下一局。” “是。” 她心里嘀咕着,但也走过去摆好棋盘,打算故意隐藏一点实力,让君清夜赢。 “呵,风格和廷尉的很像。” 他冷不丁地抛出一句,让酒千歌准备落棋的手蓦地一顿,随后不屑地哼了一声:“是吗?” 两局过后,孙公公前来禀告:“皇上,墨大人和一名女子前往寺庙求姻缘了。” 酒千歌双眸一瞠,连忙垂下头不让情绪外露。 “这女子,可是这段时间都陪在廷尉身边的那位?” “正是。”孙公公回应后,恭敬地退下。 君清夜这才笑着看向对面面无表情的男子:“酒丞相,真想给廷尉赐婚。” 她袖中的指甲倏然陷入皮肤之中,微微颤抖。 “皇上,那是墨大人的私事,这样撮合……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这几日朕都在留意,发现他几乎每日都和那个女子闲逛,想必是有意成亲,朕推他一把,不是更好吗?” 她深吸一口气,扯唇一笑:“皇上只关心墨大人,偏心了吧,千歌今年二十二了,也不见皇上操心半分。” 让她娶一个女人,总好过让墨子染取阮江雪吧! “嗯确实,朕好好考虑,今日你先回吧。” 酒千歌离开皇宫,上了马车,整个人都无力地靠在车厢上,掌心全是汗珠,有些热得喘不过气了。 没想到……他们两人去寺庙求姻缘了。 微微阖上双眼,心底是止不住的心酸。 回到碧云府,她在四周踱步,就是心中不安,最终忍不住拉上了绿儿:“走,王爷去寺庙给你求个平安符。” “……”青儿愣了半天,看见两人离开府门的背影连忙追上,“王爷,青儿也……” “一起!” 绿儿心里扑通扑通地跳着,瞪大圆溜溜的眼睛看着酒千歌握着她掌心的手,觉得这是世上最美丽的手指。 于是,三人上了马车,急匆匆地赶去寺庙中。 “王爷,谢谢你。”青儿感激地红了眼。 “……”酒千歌有些愧疚,不自然地别开脸。 下了马车,青儿看着门匾上“月老庙”的三个字,嘴角抽了抽:“王爷,这里是求姻缘的。” “那就给绿儿求一个吧,差不多的了。” 她飞快地走了进去,目光便四周游走,奈何人群太多,正准备到高处去看,衣角就被拉住了。 “王爷,这是许愿池,要不要试了下?”青儿取出一枚铜钱,递给她。 酒千歌一愣,瞧着底部铺满铜钱的水池,有些心动。 女人向来对这种东西抵挡不住,许个愿,万一能实现呢? 她宛然一笑,却掏出了一锭黄金:“铜钱哪里有意思,要用这个。” 青儿和绿儿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她咚地一声把黄金抛入水中,还一脸真挚地双手合十,闭着眼睛祈祷着。 她只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前来祈祷的众人一看,双眼发亮,有两个还弯下了腰想要去捡。 酒千歌双眼一瞪:“敢动一下试试,我把你们的手都砍了!” 众人僵,怯怯后退。 她想起正事,连忙施着轻功跃上小亭顶部,终于在一个转角处发现了一抹蓝色的身影。 回到地面,她挤出人群靠近,果然看见了墨子染的脸庞。 随着视线的开阔,酒千歌渐渐看见,在他面前还站着一个女人,阮江雪。 此时她双手成拳地攥着他的衣襟,整张羞涩而幸福地往他胸口贴去。 酒千歌顿时觉得一把火燃烧全身。 气死她了! 第一百零三章 牙齿痛吗? 酒千歌抡起衣袖,准备来一场“捉奸在床”,然而还未靠近,就瞧见缓缓走过去的蒙着面纱的女子。 尽管看不清五官,但她知道,是温惠然。 难道,来寺庙求缘是温惠然的意思?也就是说,她在凑合他们两个。 心头彷佛被人捏住一般,隐隐作痛。 酒千歌杵在原地没有上前,看着他们三人有说有笑的模样,喉咙微涩,落寞地背过身,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她,就像一个外人。 “王爷!”绿儿蹦跶蹦跶地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撑着膝盖,仰头干巴巴地望着酒千歌的一瞬,怔住了:“王爷……怎么了?” 她敛神,扯唇道:“太热了而已。” 绿儿责备地拍了拍脑袋:“绿儿忘了带扇子!” “没事。”酒千歌牵着她肉嘟嘟的小手,走入大堂。 虽说带她们两个来这里别有目的,但既然来了,就求一求吧。 …… 强撑着笑容的墨子染远远听见有人在喊王爷,下意识地扭头看去,触及一抹瘦削的绿色衣衫后,双眸微闪。 “站稳了,莫要再摔倒。”他语气不冷不热,睨着笑容盈盈的阮江雪,随后搀扶着温惠然,“走吧,我和娘替你求一段好姻缘。” 替她? 两个女人的脸色皆是变了变。 温惠然看着垂头丧气的阮江雪,忍不住拍了拍墨子染的手背:“今日娘就不和你打哑谜了。江雪眼前就有一个好对象,你觉得呢?” 阮江雪的脸颊瞬间红了,没想到娘会这么直接地问,羞涩地垂头绞着自己的手指,害怕又期待地等待着答案。 “娘,你当江雪是你女儿吗?” “自然。” “那江雪就是我的妹妹,哪有妹妹和哥哥一起的道理?”墨子染的态度自始至终都不温不火,平心静气。 “可是……我们不是亲兄妹。”阮江雪急了,仰着头补充。 墨子染轻叹一口气,抱了抱温惠然:“娘,你答应过孩儿,不干涉孩儿成亲之事的。” 她痛心疾首地点点头:“对,但前提是不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墨子染黑眸掠过一抹亮光,心里无声地回应:可是娘,孩儿已经找到拼了命都想要保护的女子。 “那娘就不要再提这种事情了,嗯?” 他温柔的嗓音让旁边的阮江雪彻底沉沦,这个如同神诋的男子,从小陪伴她成长的男子,是她一生的愿望。 “好。”温惠然本是通情达理的人,现在听他这么劝,也就退让了。 墨子染眉梢舒展,挽着她走进大堂,阮江雪连忙跟上。 虽然人潮拥挤,但墨子染第一眼就能找到属于他的女人。 酒千歌正和青儿绿儿跪在拜垫上,闭上眼睛碎碎念着佛语。 起身后,她缓缓转身,便对上站在身后的墨子染灼热的注视。 “就是你这个坏人!”绿儿突然惊呼一声,“昨晚让王爷叫……” 众人脸色一变,青儿连忙捂住她的嘴巴,拖出大堂:“王爷,奴婢在外面等候。” “不必了,一起走吧。” 酒千歌语气平淡,清冷地错开一步,与他擦肩而过。 衣袖拂过的一瞬,墨子染悄悄地伸出了手指,轻柔地触碰了一下她冰凉的手背。 酒千歌睫毛微颤,心头禁不住掠过一阵异样,那一刹那的温暖,彷佛无声地安抚,留在肌肤间久久未散。 因为袖子宽大,阮江雪没察觉这短短一息的小动作,看见酒千歌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走到他身边。 回到马车,绿儿瞅了瞅青儿,一脸迟疑,“王爷,他不是坏人吗?” 酒千歌神色比方才缓和些许,指腹抚摸着手背,低喃:“嗯,坏人,很坏很坏。” 即便她这么说,声音却细柔温和。 回到碧云府,流风从厨娘手中接过一碗饭,拿到酒千歌的房中搁在桌面上。 是避子药。 酒千歌没有半点犹豫,一口气喝下,一滴不剩。 “琪一大人下令,不得有喜。”流风暗示。 “我本来就没打算要孩子。”她蹙眉,心里有些烦躁。 想斟酌如何扳倒尚运,却总是心神不宁,最后幽幽地叹气,走到庭院散散心。 忽而瞥见一抹人影,飞快地窜进自己的房间,她嘴角不禁抽了抽,故意假装没看见,在庭院的树枝上坐着晃晃腿。 一刻钟过去了,她依旧没有回房的打算。 “哼,才不要见你。”她自顾自地低语,有些赌气的意味。 “你不见,我就找不着吗?”熟悉的声音倏然而至,墨子染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她身边,迅速地把她桎梏在怀中。 酒千歌恼怒,低头就往他的手臂咬去。 他没有闪躲,疼痛传来也面不改色,瞧见她好转的神情,才温和一笑:“牙齿痛吗?” 她蓦地一怔,顿时又气又心痛,憋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去寺庙,不是我的意思。”他把下巴抵在她肩头,把昨晚回去后温惠然和自己说的话娓娓道来。 原来是温惠然见他那么晚才回去,就猜到是“幽会”她,一时心急就逼着他带着阮江雪去寺庙。 “……今早我想和你说的,都没有机会。”他叹息,摩挲着她的耳垂。 酒千歌才想起早朝时他多次的欲言又止。 “我猜到不是你的意愿,但夫人她……更喜欢阮江雪。”在他耐心的解释和安抚下,酒千歌终于露出了心底脆弱的一面。 “她答应不逼我了。” “除了她,还有君清夜。”她神情变得凝重,把今早和君清夜独处发生的所有事情度说了一遍。 如果皇上真的下令,那就不得抗旨了。 她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字一顿地宣告着主权:“我不愿意和任何一个女人分享你的温柔。” “噗——” “你笑什么,我认真的!” “嗯,我知道了。”墨子染宠溺地抵着她的额头,瞧着她脸颊两团绯红,心间如同徜徉着暖流,前所未有的甜蜜。 仅仅“我知道了”这四个字,墨子染用了一生去证明。 “设法让徐州造反,规模越大越好,酒酒办得到吗?”他突然询问。 她略一思索,点头:“可以,你打算做什么?” “对付尚运和……拒婚。” 两件事进行? 酒千歌有些惊诧,让徐州叛乱可以引起朝廷的重视,尚运的罪名就加重了,但这些和拒婚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对他能力的信任,她立刻就安排烟雨盟的手下去徐州,准备相关事宜。 这几日,墨子染来找她的次数越来越少,酒千歌索性出去随便走走,没想到这一走,就又碰见了阮江雪。 正准备擦肩而过,阮江雪开口喊住了她:“酒公子,可以陪我去一趟药材铺吗?” 酒千歌第一反应就是墨香府有人受伤了,不禁敛眉:“怎么了?” “公子陪我一趟就知道了。”阮江雪笑着颔首,伸出手挽住她的手臂。 一阵不适蔓延全身,酒千歌冷冷地抽回手:“男女授受不亲。” “哦江雪倒是忘记了。”阮江雪抱歉地皱了皱眉,“最近双腿有些虚,所以才想让酒公子扶一扶。” “看你还可以走。”她没打算帮。 气氛被酒千歌彻底搞僵,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到药材铺。 阮江雪温婉地和掌柜打了个招呼,然后低声说着:“请给我开一服避子药。” 避子药?! 酒千歌浑身一震,猛地看向她。 阮江雪不好意思地垂下眼帘:“酒公子不要这么看着我,因为最近每夜都呆在墨香府,容颜有些憔悴……” 她说的话简直句句蕴含玄机! 故意让她跟来药材铺,然后当着她的面说出避子药,再点出每夜呆在墨香府…… 若是普通人,定会猜测是墨子染和她发生了关系。 可惜了,对象是酒千歌! 她冷笑一声:“阮江雪,你的戏真多。” “……”阮江雪笑容有些僵硬,只一瞬便恢复过来,“酒公子这是什么意思,娘亲每日在墨香府,我自然会在墨香府陪伴,这些避子药……倒是个意外。” 说到最后几个字,她双颊微红,似乎发生了羞人的事情。 酒千歌盯着她手里的药包,上前一步,凑到她耳边,冷唇上扬:“避子药,我早在前几日就喝下了。” 啪! 药包落在地上,阮江雪连忙弯下腰去拾起,却发现手指都在发抖。 酒千歌嗤笑,想离间她和墨子染?做梦! 自从墨子染被她害得入了监狱后,她就答应过给予十成的信任,这个阮江雪真是太小看自己了。 “阮姑娘,我在凉城曾经和一些戏子有过交集,彼此挺熟的,如果你感兴趣,我立刻可以推荐你上台表演,一定是个主角!” “酒公子说笑了,江雪不喜欢演戏。”她脸色苍白,捏着药包的指甲微颤。 “哦?哈哈抱歉,还真看不出,我以为你会很喜欢,那么有机会再说吧,先走了。” 酒千歌余光瞄了一眼彻底变了脸色的阮江雪,这才乐呵呵地离开,但被这么一打岔,她倒是没有了闲逛的心思,索性回府思索接下来墨子染的计谋。 第一百零四章 擒拿墨子染 短短五日的时间,足以让本来压抑许久的徐州百姓彻底爆发。 于是,这一日早朝的讨论的大事,便是徐州造反。 众臣纷纷上前分析了原因,无不归根于上次早朝酒千歌指出尚运的问题,因此有人询问:“常大人,调查尚运的事情可有进展?” 本来打算隐秘处理的常成济一滞,敷衍道:“还在调查中。” “徐州离京城不算远,加上叛乱规模大,事态有些严重,请皇上认真对待此事。” 突然,墨子染出列,拱手道:“臣有一策。” “说。”神情阴沉的君清夜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臣建议单独与皇上禀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廷尉卖的是什么药。 然而君清夜点头同意了,提前退朝,酒千歌却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酒丞相,请吧。”常成济带着敌意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她侧目,对上常成济和尚运冰冷的双眸,不禁冷哼一声,正准备转身离开,却顿了顿脚步,再次看向常成济。 他年纪不太大,除去墨子染,他算是最俊朗的一位,约莫三十岁却依旧精神抖擞,双眸噙着满满的不屑和傲然。 不是因为他有多英俊让酒千歌注目,而是觉得他的五官……有些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出哪里见过他。 “我已有妻女。”常成济似乎想起了什么,警惕而厌恶地后退一步。 酒千歌乐了,轻笑一声。 她靠近一步,他就退后一步,直到脚跟抵住门槛才停住,怒道:“酒丞相请自重!” 瞧这人,还以为自己看上他了?有多自恋? “常大人多虑了,我还未这么饥渴。” “饥不饥渴你自己清楚!”常成济再也不愿和她多说,猛地甩袖离开,彷佛要挥开有她气息的空气。 酒千歌突然觉得这个身份还蛮不错的。 …… “廷尉说的对策是什么?”君清夜双手负立,高高在上地站在墨子染面前。 “皇上心中的对策又是什么?”他不急,先反问一句。 “杀。”君清夜淡漠地吐出一个字。 什么百姓造反,在他的将士刀下之下都如同蝼蚁。 “臣的想法,也是杀。”墨子染双眼微弯,笑着眺望皇宫外的某个方向,“只是用谁的名义去杀又是问题。” 君清夜双眉一挑,“说清楚。” “用臣的名义下令杀人,再用皇上的名义下令拯救,得到的是百姓的拥戴和感激。皇上,这是不是比单单杀了他们划算得多?” “那么毁掉的,就是你的名声。”他神情平静,眼底蕴藏着暗光。 “为皇上效命,向来是臣的职责。”墨子染诚恳地垂首。 君清夜静静地凝视他良久,“想要什么要求?” “皇上英明。”他勾唇,璀璨的星眸愈发明亮,“但这个要求,臣想在事成之后再提,皇上意下如何?” 良久,四周回荡着一个字:“好。” …… 在碧云府担心踱步的酒千歌,迫不及待地想去墨香府找他,然而一想到有心疾的温惠然就只能耐心地等待。 没想到,等来的竟是墨子染下令把造反的百姓通通杀掉的消息! 她惊得脸色大变,连忙跑出府外,显然众人已经得知,开始纷纷地议论。 “墨大人怎么会这么做?” “就是啊,几百条认命啊!” “唉,看来墨大人已经变了,心都黑了。” “不可能!”听着众人开始诋毁墨子染,酒千歌心中大吼一声,反应过来才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原来她真的喊了出声。 “酒……酒大人。”众人有些胆怯地后退几步。 有人胆子大一点地上前一步:“酒大人,您去和皇上说说吧,听闻这次造反人数很多……” 酒千歌咬着下唇,知道这一切都是墨子染计划之中的,不然就不会叫她蓄意谋反。 他究竟想干什么! 骤然,整齐的马蹄声汹涌而来,尘土飞扬,众人纷纷让路,捂住鼻子。 酒千歌眯着眼,倏然腾空而起,翻身跃到他们面前,软剑一挥,吓得带头的将士一扯缰绳,马匹后仰,身子保持不住平衡摔倒在地。 马匹慌张的嘶叫声充斥巷口,有将士认出挡在面前的绿衣男子,脸色不悦道:“酒大人这是做什么!” “没,问问你们去哪里?”她无邪一笑,缓缓收起软剑。 众人脸皮都抽筋了,弄那么大的阵仗就是来问个问题?他们时间紧迫啊! “擒拿墨大人。”带领的将士站了起来,冷声回应,重新带着众人出发。 酒千歌双眸一瞠,果然和墨子染有关。 她咬牙,施着轻功飞快地赶去墨香府。 一看见李管家,她就拽着询问:“墨子染呢?” “王爷还没回来。” 她秀眉紧蹙。 现在温惠然还在府中,她是当年后宫的妃子,虽说离开了十多年,但未免会被认出,而且那些将士很有可能趁机闯入府邸,一个不小心伤到她就不好了。 不管出于保护她的身份还是安全,都应该把她先带离这里。 不顾李管家的阻拦,酒千歌直闯房间,一脚踢开大门,温惠然被突然的声响吓得一怔。 “夫人,赶紧走,带上面纱。” “怎么了?”旁边坐着的阮江雪倏然站了起来,挡在她面前,似乎不让她靠近,“你这样会吓得娘亲的。” 这种时候还要她斯文敲门么? “没时间解释了。”酒千歌绕过她,想把温惠然抱离,毕竟她力度比一般女子大。 阮江雪却张开双臂挡住,护母心切道:“你先把话说清楚,不然我不会让你伤害娘亲的。” 呵。 酒千歌真想直接把她打晕了,这么想着,她就扬起手,往她脖子敲去。 然而还未落下,就听见外面传来将士粗犷的嗓音:“请墨大人出来!” 现在好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酒千歌蓦地收回手,阮江雪却软倒在地,惊慌地抚摸着自己的脖子:“你……你刚才想干什么?” “……戏子。”她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 现在只愿他们顾及着廷尉的身份,不会闯进来! 温惠然连忙扶起阮江雪,安抚地拍拍她的手掌,随后看向酒千歌,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出了点意外,皇上下令擒拿墨子染。”她身侧的拳头紧捏。 “怎么会?”阮江雪震惊地捂着嘴巴,“难道当年子染入狱的事情又要发生了?” 温惠然听后脸色煞白,下意识地看向酒千歌,眼中,带着怀疑和痛苦。 “不会有事的。”她细声安抚。 “墨大人不在府中。”李管家的声音传到酒千歌耳中已经变得很小,但还是听见了。 “不在?皇上说他已经回府了,难道是墨大人不想认罪?” “我家王爷不是这种人,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等?皇上下令在一个时辰内抓到,没时间了,进去搜!” 酒千歌脸色一变,只好孤身冲了过去,临走前回头看着两人一眼:“切记,不要让夫人出门。” 在众将硬闯进来的时候,倏然一个绿色的影子在迅速地闪烁,所过之处皆引起阵阵狼嚎鬼叫,血花四溅。 领头的将士震惊地抬头,看见酒千歌盈瘦的伫立在屋顶的瓦片上,右手持着滴血的软剑,神情冷如厉鬼,让人禁不住打颤。 “你……你想抗旨?”将士后退一步,怎么没听说好男风的酒丞相武功如此高强? “没有的事。”她微微一笑,“一时手痒,就拿你们练练手。” “皇上知道了,定不会饶了你!”将士带着伤残的众人后退到了府门口外。 “哦。”她满不在乎,和他们静静地耗着。 终于,墨子染回来了,看见站在烈日下散发着杀意的女子,他不禁一怔,随后眼底掠过一丝宠溺。 “我不过是回来的路上耽误一些时间,你们就硬闯墨香府了?”他不徐不疾地面对着骑在马上的将士,气势完全不输于他们。 “废……废话少说,跟我们走!” 他十分配合地被抓上马背,临走前微微回头,看向烙在他心头的女子。 那一眼,缱绻着无尽温柔,足以让一颗心沉沦。 酒千歌心一慌,跃回地面追上几步,最后被李管家拉住了手腕才停了下来。 “他的计划是什么?”她想起李管家知道的事情不少,连忙追问。 “这个我也不知道,太匆忙了,刚才谢谢酒公子了。”李管家松了一口气,本来也打算出手阻拦的。 酒千歌心情沉重地走回碧云府,听见众人纷纷在称赞皇上的英明,脚步一顿,似乎明白了什么。 她低头沉思,回到房间后拿出手帕擦拭着软剑上的血迹,一个没留神割到了自己的手,不禁倒吸一口气。 “流血了,王爷流血了!”一直偷看的绿儿惊慌地大喊,糊里糊涂地冲了过去。 “……”小伤口而已。 酒千歌算是明白墨子染的计划了。 让皇上得到众人的爱戴,来换取拒婚的权利,是么? 只是后来她才知道,墨子染提出的要求,根本不是拒婚! 第一百零五章 放过子染好吗 皇宫中,新调来一批的狱卒用力地把刚押来的男子推进监狱中,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之前的仁义都是装出来的吧!” 墨子染睨了眼袖中沾上的口水,幽幽地觑着两名狱卒,眸光黑如深潭。 明明只是一个眼神,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让两人觉得一股冷意攀上脊梁,微微抖了一抖。 “看什么看!”两人壮着胆吼了一句,赶紧回到自己的岗位上。 君清夜正在御书房掀着书卷,听见下人汇报墨子染被押入大牢的消息,手指微顿,“嗯”了一声。 “皇上……”将士欲言又止。 君清夜这才抬头,看向跪在面前的一行将士,发现他们都受着大大小小的伤,衣衫沾着不同程度的血迹。 是剑伤。 “廷尉反抗了?”他眯了眯眼,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墨大人很配合。”带领的人深吸一口气,“是酒大人。” 君清夜长眉一蹙,静静地听着他把整个过程都说了一遍,越听到后面神情越阴沉,最后忍不住把书卷狠狠地搁在一边。 “很好。”他突然冒出这一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反应的时候,黄袍天子的冷喝声乍响,“都给朕滚!” 众将惊疑万分地退下,觉得皇上真是阴晴难料。 “孙公公。” “奴才在。” “传旨下去,墨子染手段残暴,明日押往徐州,当众鞭打三十下以作惩罚!” “嗻!” 君清夜双眸如同蛰伏的野兽,暗光汹涌,冷笑一声:“酒千歌,上次你用卷轴换来他的一命,那么这一次呢?” 狠狠甩袖,他径直往后宫走去。 舒妃静静地伫立在树下,指尖摩挲着腰间的香料袋,望着远处微微失神,一抹明黄映入眼帘,她一怔,连忙行礼:“参见皇上。” 君清夜靠近她,鼻尖就萦绕着一抹舒适的香味,让他紧蹙的眉头舒展不少。 手一勾,便拥她入怀:“朕罚了廷尉三十鞭,舒妃觉得重吗?” 舒妃手指蓦地捏紧,深吸一口气,笑道:“皇上做事自有皇上的道理,臣妾向来不参与朝政,无法给出意见,但臣妾记得,皇上向来重用廷尉,这般惩罚……恐怕会让他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放心,朕不会给他机会的。”他抱起眼前的女子,走入了房间。 …… 这个消息不用一个时辰,就传遍了京城,众人唏嘘。 墨香府,所有人的脸色都沉重而苍白。 为了不刺激温惠然,酒千歌和李管家商量,把这件事瞒着她。 好不容易安抚了温惠然躺回床上,酒千歌才和众人来到另一间房子里谈话。 李管家痛心疾首地拍了拍胸口:“当众鞭打三十下……皇上怎么可以这么狠?” 阮江雪难受地捂着嘴巴,眼珠在摇摇欲坠,蓦地扯住酒千歌的衣袖:“究竟怎么回事!难道子染又是为了你……” 一旁默默凝听的安永顿时蹙眉,看着酒千歌的眼神都带着敌意。 酒千歌没有反驳,失神地看着桌面摇曳的火烛。 是不是为了她,也许……算是吧。 要不是皇上有赐婚的念头,墨子染需要这样争取拒绝的机会吗? 见她沉默,众人脸色大变,特别是安永忿忿地拍桌而起:“你要连累大人到什么时候!” 几乎被忽略存在的徐枫敛眉,忽而朝安永甩出一根针,吓得他堪堪后退躲过。 “手滑了。”徐枫抚摸着自己宝贝的羽扇,语气淡淡。 酒千歌心头一暖,正准备说话,就听见噗通一声。 阮江雪跪了下来,楚楚可怜地扯着她的衣角,潸然泪下:“酒千歌,就当我求你了,放过子染好吗,放过他……” 声音响亮而凄凉,好不可怜。 她蓦地捏住了阮江雪的脖子,安永惊慌得立刻抽出长剑搁在酒千歌的脖子上:“你干什么!” 酒千歌嗤鼻一笑,声音骤冷:“想被夫人听见,你们可以再大声一点,要不要去她面前说,啊?” 话音一落,她就甩开了阮江雪,愤然撩袍坐下:“现在事情发生了,麻烦你们说点有用的想法。” 瞧着安永紧张地扶起阮江雪,她的手指不耐烦地在桌面敲打,倏然起身:“算了,看来我找错人商量了。” 他们几个都是最接近墨子染的人,本以为能靠谱点。 “诶等等。”徐枫也跟着站了起来,呲牙一笑,“带上我,不然会闷。” 自从阮江雪每日都来墨香府后,他就想离开很久了。 酒千歌挑眉,拍了拍他的肩膀:“识货。” 她快速地走进了当铺,和烟雨盟的伙伴商量。 徐枫第一次看见暗藏玄机的当铺,不禁怔了怔,好奇地看着众人,耐心地听着她们的对话。 直到入暮三分,酒千歌便有了打算,眉头舒展地站了起来,手腕就被徐枫迫不及待地拉住。 “你这是一个门派吧?”他细声询问。 “嗯,怎么了?” “实力如何,和……摧心盟相比。” 她恍然大悟,叹了一口气:“摧心盟人数不多,但个个都耍阴的,没什么可比性。” 后来徐枫还想要关于摧心盟所有的资料,酒千歌爽快地答应了,立刻派部分人手全力调查。 翌日,便是墨子染被押送徐州的时候。 酒千歌和徐枫同车,悄悄地跟随。 因为一夜未眠,她现在双眼干涩得发紧,疲惫地靠在车厢上,随着车轮的晃动而颤悠。 “既然已经有了应对的方法,就休息一下吧,去徐州要一日的路程。” “你好意思说我?”酒千歌剜了他一眼,没办法忽略他眼中越来越明显的血丝,“有什么要帮忙的就尽快开口。” “嗯。”他垂头,不再说话。 终于,众人到达徐州。 午时,烈日炙烤着大地,路人纷纷绕到有树荫的位置行走,忽而听见远处的马蹄声,亢奋地喊了一声:“墨大人来受刑了” 君清夜为了这一场盛大的刑罚,特意搭起了一个圆台,方便众人观看。 不出一刻钟,四周就被堵得水泄不通。 酒千歌躲在暗中,凝视着被绑在圆台中央的蓝衣男子,心中骤痛。 他向来干净好看的衣衫此刻已经染上了灰尘,发冠被摘下,披头散发地垂着头,隐约瞧见那干涸的双唇。 流向脖子的汗水,把衣襟打湿,映得被暴晒的皮肤通红灼眼。 如今正是最炎热的时候,他就这样被迫地面对着烈阳……一定,很难受。 酒千歌手指的骨节微微泛白,瞪着纸伞下接受着太监扇风的君清夜,眼神充满了怒意。 徐枫眉头紧蹙,瞧着她额头的汗水,递出一条手帕:“擦擦吧。” 她摇头,抿唇不语。 “动刑!”太监刺耳的声音响彻天涯,瞬间让议论纷纷的声音平息下来。 啪! 第一道鞭子挥落,墨子染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彷佛受刑的不是他。 “墨大人是不是有苦衷?”有百姓不忍地别开脸。 “皇上在这,不要被听见了。” 啪! 啪! 第二第三道接踵而来,酒千歌心急如焚地环绕四周,这么还没有动静,脚步往前一伸,就忍不住走了出去。 徐枫一惊,蓦地把她拉了回来,下意识地瞥向君清夜的方向,果然看见他的头转了过来。 “小酒子,冷静点。”现在所有人都没有动,她一有动作就会立刻暴露。 “可是……”她的心绞成一团,隐隐作痛,觉得鞭子落在自己身上都没有此刻这般的煎熬! 第五道鞭子落下,墨子染的衣衫都被打破了。 眼见第六道继续落下,酒千歌咬牙,猛地挥开徐枫的手。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住手,不要再打了!”一个女子奋不顾身地挤出人群,爬上了高台,哭着抱住了墨子染。 与其同时,远处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十多名百姓蜂拥而至,跪在君清夜面前:“皇上英明,请为草民做主啊!” 突如其来的乱局,打断了鞭子的挥动。 君清夜瞥了眼台上的女子,发现不是酒千歌,这才睥睨着脚下的蝼蚁:“没看见朕在执刑吗!” “皇上能为徐州百姓惩罚墨大人,就该把尚大人一同惩罚了啊!” 众人不顾一切地嚷着,一口气把对尚运的苦水都吐出来,还拉上了当地的官员作证,尚运一瞬间成为众口之矢。 君清夜青筋暴露,正准备让人把他们都抓起来,就听见孙公公小心翼翼地提醒:“皇上,要是现在动粗,难得塑造的好君主形象就没了。” 他双眸一敛,环绕四周一圈,下令:“把尚运抓起来审问。” 众人一怔,兴奋地高呼皇上万岁。 看着他们崇拜的眼神,君清夜的神情缓和些许,却没忘记正事:“还剩二十五鞭,继续!” 酒千歌掌心被指甲硌得生痛,这些作证的百姓是她的第一手准备,先把尚运拿下,不辜负墨子染的苦肉计。 接下来,埋伏在暗处的人手就该出来闹事,打断这场刑罚了。 “皇上,小女愿意为他挨下二十五鞭!”挡在墨子染面前的女子带着哭腔地嘶喊。 第一百零六章 染,我爱你 “她,挺勇敢的。”徐枫有些惊讶,眺望着高台上的阮江雪。 酒千歌扯唇一笑,心里莫名的酸涩:“嗯,她是真的喜欢染。” 本来就有些不忍的百姓纷纷来为墨子染求情。 君清夜目光不瞬不瞬地盯着她,良久,忽而扬起嘴角:“念及廷尉初犯,确实可以饶恕。” 阮江雪愣了愣,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了。 一直垂着眼帘的墨子染睫毛一颤,干涸的双唇抿成一条线,心想:要来了。 “朕对于你奋不顾身相救的行为甚是感动,索性今日就当着众人的面,把你许配给墨子染吧。” 轰! 如同五雷轰顶。 酒千歌煞白了脸,完全没有想到君清夜在这种时候赐婚,难道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这个吗! 阮江雪的心脏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反应过来的时候,激动得眼眶湿润,直接跪在地上:“谢……” “皇上。”墨子染轻淡而沙哑的嗓音,打断了她的话,“还记得臣从前立功,曾提出的要求吗?” 因为被绑着,他无法跪下,只是抬起头,露出红润的脸颊,用一双从容不迫的眼睛直视君清夜,嘴角微勾的笑容完全覆盖住他此刻狼狈的外表。 君清夜双眸一瞠,瞬间明白他的目的。 什么从前立功只是说给众人听的,提要求才是重点。 “臣,要一个金书铁券。” 话音一落,连酒千歌都怔住了,金书铁券也就是民间所说的免死金牌,这个和拒婚没有关系吧? “至于赐婚,皇上就没有更好的人选了么,怎么说臣也是九卿之一的廷尉,一个弃女……似乎配不上臣。”墨子染笑容寡淡,语言是前所未有的伤人。 酒千歌难以置信地摇头,虽说墨子染不喜欢阮江雪,但也把她当作亲人,绝不会当众说出这般难听的话。 证明……他是故意的! 一来可以避免皇上再次撮合他们两人,二来让皇上得知阮江雪是一个普通的弃女,没有利用价值,等于间接的保护了她。 只是阮江雪……显然没想到这么深入。 她此时早已泪流满脸,震惊而悲痛地仰视着墨子染,凄凉得让人心疼。 君清夜直勾勾地盯着他,没有回话。 墨子染立刻给他一个台阶:“如今臣犯了大错,恳请皇上继续惩罚。” 君清夜皮笑肉不笑地挥袖:“廷尉多年来辛苦辅助朕,朕都看在眼里,这次动刑朕也心痛,既然你知错能改,百姓又为你求情,就饶你一次,松绑吧。” 众人高呼皇上英明,无人再提赐婚之事。 酒千歌整个人都松了下来,靠在隐秘的墙壁上喘着气。 等待皇上离去了,她才钻进墨子染的车厢里找他。 本来倚靠着的墨子染,一听见动静立刻坐了起来,堆起惯有的笑容,然而看见是她,瞬间卸去所有的伪装,低喃:“酒酒。” 她眼睛红了红,猛地将徐枫扯了进来:“快上药!” 虽然只有五鞭,但每一次都用尽全力,鞭子割破了衣衫,露出一条条血痕。 上药的过程中,墨子染只是温柔地注视着酒千歌,彷佛她每一个心疼的神情都是一种享受。 “以前是小酒子中毒,现在是小墨子受伤,啧啧。” 徐枫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正准备去擦,抬起手臂就撞到了酒千歌,抬头才发现她正伸出手替墨子染擦汗。 这待遇也是差远了,不过看在他受伤的份上就不计较了。 “热吗?”酒千歌秀美紧蹙,取过墨子染的折扇帮他扇风。 “热。”他轻柔地吐出一个字,有种撒娇的意味。 她索性把徐枫的羽扇都夺了过来,两把一起扇。 “喂喂,你够了喔!”徐枫心痛得不行,连忙恐吓,“里面都有针的,小心甩到小墨子脸上了!” 这句话很有用,酒千歌连忙把羽扇扔开。 用手背探了探他的脸颊,发现没那么滚烫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阮江雪去哪里了?”虽然对她无感,但这种打击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巨大的,酒千歌有些担心。 “可能回去了。”墨子染垂眸,苦涩一笑,“这件事不要让娘知道。” 酒千歌连忙点头,完全不敢想象被她知道的后果,先不说这个三十鞭,就说在众人面前羞辱了阮江雪,温惠然定会怒不可遏。 “对了,你要免死金牌做什么?”徐枫随口问道。 “以后会有用。”他阖着眼,枕在了酒千歌的肩头,嗓音疲乏,“好累,我想睡一睡。” 她心一颤,慌张地看向徐枫。 有种他要死的错觉。 “放心,他是真的困了。”徐枫不打扰他们的两人世界,回到之前的马车,一路赶回京城。 酒千歌伸出手,轻轻地捧着他的脸颊,挪到自己的大腿上。 这样枕,会舒服点吧。 她左手抚摸着他略带憔悴的侧脸,右边摇动折扇,静静地陪伴着他入睡。 此时的墨子染,毫无防备地陷入了梦境,墨丝随意地披在她腿间,乌黑如云,剑眉舒展,呼吸均匀,安详而恬静。 酒千歌缓缓低头,轻啄他的额头,低语:“染,我爱你。” 纵使他听不见,她还是觉得心跳不已,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马车一路顺利地驰向京城,回到的时候,已是隔日的夜晚,墨子染睡了一日,酒千歌扇了一日。 手酸得不行,但空气闷热,她舍不得墨子染被热醒,结果很成功的让他睡到回墨香府。 马车一停,他就醒了,缓缓掀开眼帘的一瞬,还带着睡意,惺忪地瞅着酒千歌,样子是鲜有的可爱。 “下车了。”她笑着轻唤。 他抿唇,忽而伸出手勾住她的脖子,一用力,迫使她弯下了腰。 鼻尖全是他微凉的气息,酒千歌怔得睁大了双眼,感受着他温柔的攻势,渐渐地闭上眼睛去回应。 “王爷,王爷在车上吗?”李管家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酒千歌惊醒,抽离出来,对上同样清醒不少的星眸,墨子染揉了揉发丝,搂着她跃下马车。 “小心伤口!”她顾及他手臂的鞭伤,轻轻地推开,“进去吧,我也要回碧云府了。” 墨子染眸光低垂,凑到她耳边,嗓音暗哑:“很软,睡得很舒服。” 她双颊微红,挥挥手让他进去,自己则杵在原地一动不动,“我看着你进去就会走的了。” 他点头,转身走进府门。 确定看不见墨子染的背影,酒千歌才倒吸一口气,扶着墙壁揉揉自己的大腿。 彻底,麻了! 揉了几十下,才有一点点的好转,起码可以走动。 然而刚抬起脚步,就听见墨香府里面传来一道响亮的声音和一阵怒吼。 “啪!” “你给我跪下!” 她一惊,是温惠然!她何曾试过这么大声的说话,现在却…… 难道,温惠然知道了? 酒千歌咬牙,连忙施着轻功,越过墙壁跳进了墨香府,吓得旁边的李管家拍拍胸口:“酒公子,你赶紧走,夫人发怒了。” 她放心不下,偷偷地站在房间的窗户旁,瞄了一眼,浑身的血液都僵住了。 墨子染正跪在地上,右脸印着明显的巴掌痕。 温惠然……打他了! “呜呜……娘亲,你不要打子染。”阮江雪凄凄地求情。 “你……还护着他!”温惠然胸口激烈地起伏,怒得整张脸涨红,说话都不顺畅了。 “江雪是我看大的,我就是她的娘亲,你怎么能……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说出那么残忍的话!你还是不是人!” 酒千歌心如刀割,脑子一热,就冲了进去。 “夫人,都是我的主意,你不要怪染!”她不希望两母子的感情出现破裂! “你……你……”温惠然手指颤抖地指着酒千歌,双眼一翻,便晕倒在地。 “娘亲!”阮江雪急忙地前去搀扶,酒千歌本来想要上前的脚步生生地顿住。 墨子染把温惠然安置回床上,随后牵着酒千歌走出房间。 转身的一瞬,她似乎看见阮江雪眼底掠过的一抹精光。 酒千歌没心思计较,只觉得整个心异常的沉重,垂着头一个劲地低喃:“对不起,对不起……” 她简直是染母亲的克星! “和你无关。”墨子染拥着她轻声安抚,“先回碧云府,一切交给我处理,嗯?” 她仰头,想看清他脸颊的手掌印,却发现无论如何都是模糊的。 泪水滑过脸颊,她慌乱地用手背抹去。 墨子染心中一紧,抬起她的下巴,有些慌乱道:“不要哭了。” 然而,他越这么说,她就哭得越厉害。 他此时最大的感受就是,女人真是水做的。 “你这样,我会心痛的。”墨子染轻叹,手指抚摸着她的发丝,柔声道,“相信我,明天起床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酒千歌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碧云府的,只晓得眼睛是前所未有的红肿。 何曾,这般心慌过?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第二日醒来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刚翻了个身,便看见房间里多了一抹人影。 等看见那人的面孔时,她惊得倏然坐了起来。 第一百零七章 命不久矣 温惠然醒来的第一眼,就看见墨子染带着血丝的双眸,噙满了担忧。 她本来平缓下来的呼吸又变得湍急,重重地捂着胸口咳嗽起来,喉咙一腥,竟咳出血来了。 墨子染眸光一紧,身侧的阮江雪连忙递上手帕,轻抚她的后背。 “子染,你这是想生生气死娘!” 温惠然声音沙哑而艰难地吐出这句话,心疼地握着阮江雪的手。 这个孩子,一回来就哭得稀里糊涂,即使不是亲生,心也是会痛的。 墨子染撩袍,衣角飘然,单膝着地,突然喊出一个久违的称呼:“母妃。” 两个字,让温惠然倏然怔住。 时间彷佛倒退到她风华正茂的年纪,倒退到她还得到皇上盛宠的时候,倒退到她和众妃明争暗斗的日子。 ……那种小心翼翼、血腥残暴的勾心斗角。 她整个人都平静了下来,依靠在床边缓缓阖上眼睛。 阮江雪错愕,不知道娘亲的怒气为什么突然消失,睫毛的泪珠颤了颤,正准备开口,就听见温惠然轻柔的嗓音响起:“是娘心急了。” 她看着自己儿子微肿的脸颊,心中骤痛,“来,快过来给娘看看,定是很痛了。” 墨子染乖巧地上前,握住她消瘦的手指,摇头道:“不痛。” “江雪你先出去吧。” “……好。” 等待房间剩下两人时,温惠然才红着眼开口:“是不是有什么苦衷?” 方才她只顾着听阮江雪的哭诉,一时间失去了理智,她聪慧而善良的孩儿,怎会莽撞地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况且夺位的路是她推他走的,深知在皇上面前的伪装必不可少。 曾经身为贵妃的她,又怎会不了解呢?特别有时为了保护一个人,不得不利用伤害的手段。 墨子染见她终于能安静听自己的话,才把事情娓娓道来。 知道真相的温惠然着急地查看他的伤势,心痛地抱紧他,什么气都一瞬间消失了。 “娘,你孩儿身体结实得很,运气也特别的好,您就放心吧。”墨子染笑着安抚她入睡。 温惠然觉得自己是时候回去了,呆在这里反而会阻碍儿子的步伐,只是在走之前,她打算去一趟碧云府。 刚到的时候,酒千歌还未醒,能够明显地看见她臃肿的双眼,昨夜定是哭着睡的。 温惠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苦涩地勾唇一笑。 不久之后,酒千歌就醒了,震惊地喊了一声:“夫人?” 瞧着她急忙下床整理发丝衣襟的模样,温惠然轻声道:“不必了,你就坐在床上就好。” 酒千歌却固执地整好仪容,命人捧来茶茗,端坐在她对面,眼中带着不安和倔强,似乎随时准备好说出不放弃墨子染的话来。 “昨夜你说,整件事情都是你的主意?”温惠然询问。 “是。”酒千歌说得铿锵有力,毫不含糊。 “说说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混入朝廷?” 酒千歌愣了愣,显然没跟上她转移话题的速度,“为了报恩,为了报仇。” 这次轮到温惠然怔住了,本以为她会说出一片雄心壮志的话语来…… “是不是令您失望了。”她笑着站起,走到窗边凝视着树间的小鸟巢。 “我这个人一点都不伟大,从来不会说为了拯救国家之类的话来,做事全凭兴趣,我不想做的休想逼我,我认定的拼了命都会达到目的,但最基本的良知还是有的,不至于太烂。” 温惠然眉头微敛,“你父母不反对你的行为?” “我没有。”酒千歌耸耸肩头,朝着太阳伸了一个懒腰,笑着转头询问,“夫人今日打算去哪里吗,趁着阳光正好,千歌带你逛逛吧。” 虽然她只是简单地说了我没有三个字,但温惠然却是听懂了。 我没有,父母。 有因必有果,每个人的性格都有根源,生长的环境尤其重要。 温惠然对她的成见减少了些,缓缓站了起来:“好,便出去走走吧。” 酒千歌眉梢上扬,喜悦地挽着她走在街道上,两人边走边聊,气氛比之前的都要好几分。 酒千歌为她热情地介绍着四周,偶尔穿插自己和墨子染发生的趣事,眉飞色舞的神情似乎自带感染力,让温惠然的心情舒畅不少。 太阳过于猛烈,即使撑着纸伞还是会流汗,她一手探入袖中打算取出手帕,然而脸色骤变:“不见了。” “夫人,什么不见了?” “荷包……” 酒千歌双眸一瞠,紧张道:“您之前送我的荷包?” “是。”温惠然眉梢染上担忧,连忙回头去寻找。 酒千歌跟随在后,目光环视四周,任何一个角落都不放过,同时逐一询问着摊位的卖主。 突然回头的温惠然,瞧见酒千歌正神情焦虑地向路人比划着手势,任何有可能的角落都会亲自去找一趟,心里没有触动是假的。 酒千歌微喘着气跑到她面前,摇头道:“这里没有,会不会落在您过来碧云府的途中。” 被这么一提醒,温惠然才想起这个可能。 她们顺着路寻找,忽而瞥见一处草丛旁躺着一个荷包,定眼一瞧,正是遗失的那一个。 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惊喜地笑了起来。 酒千歌连忙上前,然而还未靠近,就听见一道呼唤声:“酒丞相?” 她回头,眉头紧蹙:“常大人怎么出宫了?” “皇上心情不好便出来散散心,你没事就赶紧离开吧,免得等下皇上看见你心情更加不好了。” 常成济轻蔑地睨着她,刻意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酒千歌脸色微变,皇上在附近? 瞄了眼蒙着面纱的温惠然,再瞥向就在两丈之外的荷包,酒千歌深吸一口气,逼近常成济,同时手负在背后,暗中打着手势让温惠然先离开。 这一招很管用,常成济避之如蛇地后撤。 温惠然趁机转身,打算离开。 熟料,一抬头就看见骑着马过来的黄袍男子,正是君清夜! “酒丞相在做什么?”君清夜一眼就盯着酒千歌,架着马靠近,余光瞥见悄悄垂着头经过的女子。 他蓦地侧目,发现这人带着面纱,顿时疑心大起,猛地挥袖,掀起一股劲风。 温惠然料所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面纱飞走,得知自己逃不掉,便深吸一口气,冷然地转身,抬头。 君清夜和常成济都怔住了,酒千歌暗叫不好,趁着他们的注意力都在温惠然身上,弯下腰把荷包拾了起来。 “温妃娘娘?”君清夜眸光转深,嘴角勾起高深莫测的笑容,瞥了眼酒千歌,“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巧。” “闲来无事,便来京城走走,没想到夜儿把梁国治理得这么好,实在让人欣慰。”温惠然从容地拾起脚边的面纱,笑容祥和。 “呵,这番话……似乎是意料不到朕能治理好梁国了?” “自然不是,夜儿的能力我一直看好,还有点事,就不打扰皇上散心了。”温惠然点头,转身离开,却被挡住了去路。 “难得相见,怎么能不聚一聚?” 这句话渗透着阴凉的气息,酒千歌顿时觉得头顶的烈日都没有了温度,眼皮跳了跳,连忙上前一步。 “皇上,她是谁能让你邀请相聚?” “你们不是一起的?” “没啊,我们可没有一起走的,对吧,常大人。” “谁知道。”常成济丝毫不配合。 君清夜跳下了马,走到温惠然面前,笑容森然:“太子哥应该也来京城了吧。” “夜儿你不知……他死了么?”温惠然脸色苍白,声音颤动。 “死了?”他一脸狐疑。 “我带着他离宫的那日,他就已经生病了,等到大夫医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说到这,温惠然痛苦地咳嗽起来,“我也因此……得了心疾。” “是吗,那朕就要找大夫替你看看了。” 君清夜没等她回应,就直接把她拽上马,奔向一家医馆。 酒千歌脸色大变,连忙跟上,到了的时候发现一个大夫正在为温惠然把脉,随后摇头道:“心疾已有多年,命不久矣。” “哦,真是遗憾。”君清夜明明没有笑,但说出来的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笑意。 “人死不能复生,娘娘就看开点吧,当年父皇许是逼不得已才下令杀了太子哥,哦朕还想起来,父皇下令时还公然和母后亲吻,难舍难分得让朕至今难忘,如今母后的魅力依旧不减当年,娘娘要是想叙旧,随时可以来皇宫。” 温惠然不自觉地回想起当年皇上下令的场景,心寒得身体每一寸肌肤都变得冰冷至极。 她青春年华都交付给了先皇,早已把他当作丈夫看待。 然而,先皇就是那么的残忍,搂着容妃,冷漠地下令赐死她年幼的儿子! 一切的一切,都是容妃设的局! 温惠然心中大痛,噗的一声吐出血来,映得脸色愈发的煞白,整个人无力地软倒在地。 君清夜眼中掠过一抹嘲讽的笑意,虚情假意地唤来大夫,转身离去。 酒千歌愤怒地攥紧拳头。 这个男人,是想活生生地把温惠然气死吗! 第一百零八章 抱在一起时很般配 “夫人,夫人你不要吓千歌……”确定君清夜真的离开后,酒千歌焦虑地扑到温惠然身边,颤抖地擦拭她嘴边的血迹。 “大夫你赶紧滚过来!”她凶神恶煞把人拧起。 “王爷……这病……小的也无能为力啊。”大夫颤巍巍地喊着。 “庸夫!”酒千歌抱起温惠然回到碧云府,连忙让徐枫配出药熬成汤,递到她面前,“快喝下,会好点的。” 同时想起荷包的时候,连忙取出来塞回她手中。 温惠然低头看了眼荷包,再抬头凝视着她眼中的紧张的波光,竟觉得这双眼睛十分的迷人灵动,心头不禁一暖:“千歌……咳咳……” “您不要说话了,先喝吧。”酒千歌咬牙切齿,猛地拍打着桌子,“你放心,君清夜这个混账迟早会得到报应的!” “小心吓得夫人了。”徐枫瞪了她一眼。 酒千歌悻然,闷哼一声。 “千歌。”温惠然把空碗放在一侧,“你在乎我,是觉得我可怜吗?” “不,只是因为你是墨子染要保护的人。如果墨子染爱你,即使你是他养母,我也会拼命去保全,相反,如果墨子染讨厌你,即使你是他母亲,我也不会怜惜一分。” “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徐枫无语。 “不好听吗?” “好听吗?” “不好听吗?” “……”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酝酿一番,握着温惠然的掌心:“谢谢您带给染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温惠然眼眶微热,眼前这个女孩,不像平常女子那般温婉,却有着平常女子没有的坚强和魄力。 “娘!”墨子染从窗户跃了进来,嗓音带着急切,看见两人握着手的画面微微一怔,随后看着酒千歌会心一笑。 “哎。”温惠然叹了一口气。 “娘怎么了?” “你第一眼看的就是小千歌,娘忽而有些小受伤。”她柔弱地扶着额头。 “……” “看来娘已经彻底失宠了。” “……” “娘的心好痛。” “……”墨子染瞅了眼目瞪口呆的酒千歌,扑哧一声轻笑出声,上前挽住温惠然的手肘,“娘答应我们在一起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两人谈话的过程中,酒千歌在一旁笑得像个傻子,遭到徐枫的严重鄙视。 笑了一刻钟,她终于想起了正事,蓦地跳了起来,捏住墨子染的衣角:“赶紧带夫人离开,君清夜已经看见她了。” 墨子染点头,正有此意。 突然,门外传来喧闹声。 “你让我进去!” “抱歉,王爷没有吩咐过你可以进。” 酒千歌撇撇嘴,拉开了门扉喊道:“让她进来吧。” 没有再被阻拦的阮江雪立刻跑了进来,担忧地检查着温惠然的身子,嘘寒问暖,却不知怎的补充一句:“为什么靠近酒公子,都会发生意外?” “……”在夫人面前,她忍! “是我不小心掉了荷包。”温惠然笑容虚弱地安抚。 “娘亲,我好怕……好怕下次您就看不见子染,看不见我了!”阮江雪扑进她怀中哭泣起来。 “莫要胡说!”墨子染沉眸,带着一丝不悦。 “难道不是吗,你之前入狱的事情就已经把我吓坏了,之前还被鞭打……” 阮江雪不断地重复,就是想让这些不堪的记忆永远烙在温惠然的脑中,从此对酒千歌产生间隙! 然而这一次,温惠然主动打断了:“好了,不要说了。” 她一怔,不知为什么娘亲的态度一夜之间变得不一样了,连看着酒千歌的眼神都少了往日的怀疑和不满。 酒千歌直接无视了她的存在,对墨子染说:“夜长梦多,就现在让夫人回去吧。” 阮江雪一听就觉得不得了了,让夫人回去?那么她的靠山就没了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娘亲才来没多久,你怎么可以让她走呢,没想到你这么狠毒!” 这次,连温惠然都微微蹙眉,“江雪,你怎么这样说话?” “娘亲,江雪……是想你了。” “皇上已经看见我了,不能再留在京城了。” 阮江雪愕然,知道再逗留随时可能对墨子染造成危害,只好不舍地点点头。 说走就走,酒千歌立刻备好了马车,同时让烟雨盟的人随行。 “夫人您放心,拯救梁国的大事就全部交给我和染就好了,您就不要这么忧国忧民,好好享福,喜欢了哪个男子就去把他抢回来……” 墨子染听着酒千歌越说越离谱,嘴角抽了抽,勾着她的脖子就将她扯了回来。 她的头顶只到他的下巴,所以这么一搂,姿势甚是自然而好看。 温惠然瞧着不悦嘟起嘴吧的酒千歌和含笑挑眉的墨子染,竟觉得两人是前所未有的般配,怎么之前……就没觉得呢? “小千歌,来,娘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她拉着酒千歌来了一旁,叹着气。 “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这两个孩子可以保全性命,所以……江雪拜托你了,娘知道有些不公,江雪从小喜欢子染,但心地善良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 温惠然对阮江雪的印象,依旧停留在小时候,殊不知,时间真的能彻底改变一个人。 酒千歌默默地听她把话说完,随后点头:“我不会让她死的。” 嗯,只是不让她死而已,小伤小挫折……她就不管了。 温惠然欣慰地笑了,和众人道别,便上了马车,刚踏上台阶,就回头看了眼酒千歌。 “夫人怎么了?” “唤一声娘来听听。” 她瞳孔骤缩,心跳倏然加快,掌心一热,墨子染不知何时牵了起来,朝她微微一笑。 “娘……”幸福浸满胸口的感觉,估计就是这一瞬的悸动吧。 站在旁边的阮江雪暗自攥紧衣袖,目光离不开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心如刀割。 载着温惠然的马车渐行渐远,墨子染和酒千歌依偎着望送,直至再也看不见才回过神,发现阮江雪已经离开了。 墨子染把她抱入房间,脚跟一提关上了门。 “酒酒,想我吗?”他把她放在床上,轻抚她的脸颊。 她没有说话,只是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心意,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主动把双唇送上。 久违的吻,缱绻着深沉如海的思念,缠绵不休。 “想我吗?”他松开的一瞬,依旧不忘这个问题。 酒千歌的脸红扑扑地,埋在他胸前快速飙出一个字:“想。” “听不见。” “想!”她索性凑到他耳边大吼,瞧见他因刺耳微微拧紧的眉头,笑得没心没肺。 墨子染挑眉,直接把她扑倒…… 窗外阳光明媚,窗内春光旖旎,房间的温度不断上升,几乎要比外面的炎阳还要灼热一分。 …… 自从徐州的事情后,尚运的权力就被削弱了,皇上也因为要准备两月后的国宴而忙碌,没有找他们的麻烦。 酒千歌趁机拉拢中立的大臣,过程非常的顺利,今日,已经是拉拢第二位了。 心情大好,她决定带着整日不出门的徐枫出去逛逛,绿儿缠着要跟着,于是青儿也一起了,酒千歌索性喊上流风。 于是,五人一同喝酒……茶尽兴。 酒醇香浓,绿儿好奇地喝了一口,辣得小眼睛嘴巴都皱了起来,惹得众人开怀大笑。 徐枫的心情也好了不少,笑道:“喝了酒,不做点什么怪可惜。” “我可没喝。”酒千歌摊手。 醉醺醺的绿儿整个身子趴在她的手臂上,突然指着酒楼外的一个路人:“王爷……绿儿想要那件衣衫。” 那是一个穿着袈裟的僧人,许是绿儿没见过袈裟觉得异常新奇。 徐枫有了主意,举起拳头:“猜拳,谁输了谁去问他拿。” 见没人理他,酒千歌便和他猜,三轮下来,她输了。 酒千歌无奈地勾唇,朝男子走出,目光自始至终地盯着他红色带着金边的袈裟。 伸手,攥住。 “小哥,我女儿临死前,想看一看袈裟的真面目……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行行好,借袈裟一用吧。” 等酝酿好眼眶的眼珠,她才缓缓抬头,泪眼婆娑。 然而看清他五官时,酒千歌彻底怔住了。 他皮肤白皙,五官精美,琉璃般的眼睛清澈见底,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仙气,第一眼看去,还有点难以接近的距离。 她的手指倏然松开,觉得自己在……玷污如来佛祖一般。 “小僧的袈裟救不了你女儿一命,但起码能满足她最后的心愿。”僧人嗓音空灵悦耳,谈不上温柔,亦谈不上冰冷。 说着,他便认真地脱下袈裟,一丝不苟地折叠起来递给她,目光真诚得像把一颗心掏出来递给了她。 酒千歌撒过很多谎,从来没有这么亏心过。 “诶,不必了……”她讪笑,推了回去。 他却莫名地坚持,随后询问:“请问施主,皇宫的路如何走?” 皇宫? 酒千歌眯了眯眼,再次打量他一番,随后给他指了方向。 “谢谢施主。”他天籁般的嗓音再次响起,朝她点点头,离开了。 她摩挲着手中的袈裟,是上等的料子,显然他的身份非同一般。 绿儿拿到袈裟后,乐得呵呵笑着,直到回碧云府还醉醺醺地笑着:“王爷,绿儿觉得……那个男儿好好看,你们抱在一起的时候很般配!” “哦?”清润的声音骤然从树底下传来,墨子染幽深的目光倏然而至。 第一百零九章 夫人,可满意? 自从墨子染在碧云府露面了之后,就毫不顾忌地随意出入。 此时他笑容冷然地依靠在树干上,手掌捧着的书啪的一下合起来,优雅地朝酒千歌走去,步步生莲。 但见过刚才那个纯净而神圣的小和尚后,酒千歌觉得墨子染即使是莲,也是一棵黑莲。 “抱?”墨子染在她们一寸之外,停了下来,简洁地吐出一个字。 绿儿纵使喝醉了,也免不了被他的气势逼退两步,牵强地嚷道:“怎么,只许你抱王爷,不许别人抱吗?” 他一直盯着酒千歌的视线终于挪到绿儿身上,单手把她拧在半空中,笑容灿烂:“小家伙,你越来越放肆了。” “哇!”绿儿晃着腿丫子,吓得哭了起来。 酒千歌知道自己应该去安慰她,但非常不厚道地捧腹大笑。 他眸光一闪,把绿儿噗通一声丢到一边,勾着酒千歌的腰拐进房间,一下子就把她压在床上。 “看来你心情很不错,遇到好桃花了?” “不不,我遇到如来了。”她郑重地纠正,脑子一热补充一句,“还扒了他的衣服。” “都怪我公事繁忙,这几日没好好满足你。”墨子染凑到她耳边轻呵着气,“现在到晚上,让你一次性享受个够。” 现在到晚上?那不是还有三个时辰? 腰带一松,已经被他解了下来,酒千歌吓得脸色大变,胡乱地将他推开:“大王饶命啊!” “晚了。” 她的身体就像罂粟,一吻成瘾。 墨子染铁了心给她点“教训”,低头便把她吃抹干净。 这是继初夜后,酒千歌又一次晕倒过去。 唔……看来她身子太弱了,绝对不是他一时没忍住的问题。 事后,墨子染温柔地为他披上薄被子,覆盖住她外泄的春光,啄了一下她的额头,便走出房间。 “借步说话吧。”流风目光锐利地盯着他,随后走到另一间房,拳头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捏得死死的。 听见墨子染的脚步缓缓而至,流风蓦地转身,朝他的脸颊挥了一拳,却被他反应敏捷地避开。 流风没有善罢甘休,抬头又是一拳。 墨子染双手拢袖,轻盈闪躲:“吃醋了?” “胡说!”流风双眸一瞠,怒吼:“如果你不能控制自己,就去青楼啊!” 话音一落,流风的脸颊就被重重地砸了一拳,速度之快连他都没有看清。 “看来,你是连好好说话都不懂了。” 墨子染声音骤冷,眸光半眯地睨着半蹲在地的男子。 流风狠狠地擦去嘴边的血迹,咬牙切齿:“你有考虑过盟主吗,有考虑过一旦有了孩子怎么办吗!” “生。” “生了之后呢!” “我养。” “你!” 他言简意赅,神情未变,已经让流风气得双眼通红:“你是太自信了吧,盟主现在是男扮女装,你要怎么圆这个谎!” “关于酒酒的,我自有千万种办法保全。她的事,由我来操心就好了。” 墨子染轻笑一声,拉开门扉离开房间,打来了一盘温水和脸帕,重新回到酒千歌身边。 因为过于激烈,加上天气炎热,酒千歌早已汗流满身。 他拧干脸帕,撩起她的碎发,轻柔擦拭着粘稠的汗珠。 指甲不轻不重地触碰着肌肤,微微作痒,酒千歌微翘的睫毛一动,缓缓掀开眼帘。 瞧见一抹不明生物在眼前晃动,她伸手把它拍落,没想到拍到了一只手背上。 她的眼珠往旁边溜去,顿时看见墨子染棱角分明的俊美五官,刚才疯狂的记忆倏然而至,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却发现,浑身的力气已经被榨干了。 “混蛋!”她恼羞地咬着下唇,反而被轻柔地啄了一下,气败得脖子都红了。 “夫人,可满意?”他笑意深深。 夫人二字,让酒千歌心中一悸,狂跳不止,嘴里却倔强地喊着:“不!” “看来还要再来一遍。” “别……我满意,非常的满意!夫君的技术简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女娲造你那里的手法真是鬼斧神工,用后七窍八脉全部被打通,精神为之一振,可谓必不可少的良药……” 为了避免墨子染的魔爪,酒千歌不得不认真地胡说八道。 “噗。” 墨子染肩膀微颤,五指成拳地抵在嘴边,轻笑出声。 他发自内心笑的时候,比平时还要好看几分,酒千歌说着说着就顿住了,被他喜悦的情绪感染得一同笑了起来。 到了傍晚,墨子染就回墨香府了,酒千歌偷偷地跃到一棵高树上,看着他离开,眼中尽是依依不舍。 忽而,瞥见碧云府门口站着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不是早上被她扒了衣服的和尚吗? 一时好奇,酒千歌走出府门,看着他安安静静地伫立在一侧,精致的五官被阴影挡住。 他未曾说一句话都给人一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因此,路过的人都会自动地绕开他走。 “如来。”她上前唤了一声,仰着头凝视他清净的双眸,“你木头一样杵在这里做什么?” 男子琉璃般的眼眸闪了闪,似乎带着一丝迷茫:“施主,请问皇宫的路怎么走?” “……早上不是和你说过吗,这个方向直走,真的就是这样直走就好了。” 男子郑重地点头,道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离开了。 酒千歌愣了愣,反应过来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他的身影。 有些摸不着头脑,她索性回房休息,为明日的早朝做准备。 翌日,她穿好朝服便上马车准备出发,因为墨子染的马车就在旁边的不远处,所以她撩起了车帘,方便偷看。 随意一扫,目光便落在道路一侧神祇般站立着的男子,嘴角不禁抽了抽。 怎么还是他? “停车!”酒千歌跃下,再次走到他面前,狐疑地把他从头打量到脚,“如来?” “施主,请问皇宫的路怎么走?”他还是重复着这句话,偏偏神情纯净到极点,同时严肃认真,没有半点恶作剧的可能。 脑子灵光一闪,酒千歌蓦地一拍手,诧异道:“莫非……你是路痴?” 男子抿唇,不说话了,散发出的气息愈发疏远和冷漠,彷佛回应你一句话都降低了自己的身份。 酒千歌冷嗤一声,对于他突然高傲的态度有些不满,指了指自己的马车,“我也去皇宫,你自己跟得上就跟,跟丢了就认命吧。” 说完,也不再和他说话,独自回到马车上。 现在想想,见面三次都是她主动找他说话,他才会回应。 不然即使你走到他面前,他也金口难开。 怪人一枚,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 马车很快便到达皇宫,众臣陆陆续续来到朝廷。 酒千歌习惯性地去寻找墨子染的身影,刚好对上他望过来的视线,嘴角忍不住勾起,复又落下恢复淡漠的神情。 早朝按照以往那般,依次讨论着国事,最近数日的大事都是围绕着与鲁国一同参与的国宴展开。 没错,就是酒千歌身为纪流苏时,设法混入林宅想要参与的国宴。 琪一预测到,国宴上会出现一个举头轻重的人物,此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崇拜又畏惧的力量,名为白黎,众人尊称白国师。 他虽为鲁国人,却没有明显地依附心理,因此各国皇帝都想要拉拢,琪一也不例外。 幸运的是,白黎答应参加国宴,因此,这次宴席必定是梁国和鲁国之间的较量! 而如今,距离宴席的开始只剩五日了。 早朝后,君清夜神情凝重地单独留下了酒千歌,让她站在一侧。 “皇上有烦心事?”她惯例地询问。 “你说呢?”君清夜挑眉,眼中的血丝又比前几日多了些许,伸出手指戳了戳宴席名单上的一个人名:白黎。 “皇上应该对此人有所调查吧,不知查出什么来了?” 酒千歌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决定趁机套出有用的消息。 毕竟这两个月她在拉拢大臣,而皇上都在思索白黎的事,一定查出很多东西。 君清夜却只是静静地睨着她,没有说话。 “皇上信不过臣的话,何必让臣特意留下,臣先行告退。”她垂首拱手,欲作离去。 “站住!” 他阴冷地喝了一声,踱步到她跟前,眼底涌动着蓬勃野心,一字一顿道,“朕要在国宴上笼络他。” 她轻笑:“投其所好是最直接的。” “这点无人得知,朕也只是查到白黎会参加国宴,是他师父的意思。” 师父?白黎是清心寺的人,从来不管朝政之事,他师父又怎么会…… “既然他本身就是一个谜,这件事就急不来,但宴席有很好的接触机会,可以充分利用……” 酒千歌说着自己的想法,和君清夜谈论了两个时辰才离开皇宫。 走向马车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关于白黎的事情,以至于马车上多了一个人都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腰间一紧,她措不及防地落入一个香味清逸的怀抱中。 “染?” 他怎么越来越大胆了,还没离开皇宫就偷偷地藏在她车中! 第一百一十章 终究是暴露了 “想什么这么入神?”墨子染把她捋了捋发丝,嗓音轻柔。 “国师大人的事情呗,不能让他落入祁王和君清夜的手中。”祁王是鲁国的现任皇帝。 酒千歌晃着他的衣袖,好奇地询问:“你说这个白黎究竟有什么能力让那么多人窥伺,甚至传言得白黎者得天下。” “这种哄小孩的话你也信?”墨子染满不在乎,况且对方是一个男的,他不想多谈。 “琪一信啊。”酒千歌顿了顿,蓦地敛神,“对了,你和琪一是什么关系?” “还未见到她真容之前我都不确定,唯一知道的是,琪一和先皇、太后有仇。” “废话!”这种仇恨不是明摆着的吗? 她伸手捏了捏墨子染滑嫩的脸颊,笑嘻嘻道:“染,是你变笨了还是我变聪明了?” “听说,爱上一个人会变笨。”他眸光潋滟,笑容醉人。 “油嘴滑舌!”她轻嗔,嘴角却一点点地勾起。 不自觉地把头靠在他胸前,听着那强劲有力的心跳,无比的安心。 那种……他就在眼前永远陪着你的安心。 就在国宴开始前的这段时间,有资格参与宴席的家族纷纷从五湖四海连夜赶路来到京城。 日子过得飞快,弹指间便到了鲁国来临的时刻,早晨迎送,傍晚宴席。 随着祁王到来的,还有一个商路,打算在梁国捞一笔,京城瞬间变得一片喧闹。 酒千歌也图个热闹,去了一个拍卖会,找个雅房坐着,想看看有什么值钱的宝贝。 然而过于了半个时辰,拍卖的都是鲁国当地的丝绸、陶瓷等,即使有剑器她也觉得没有自己的软剑好。 她打了第十一个哈欠的时候,跟随而来的青儿说了句:“这次是五根羽毛。” “五根羽毛也要拍卖?” “王爷,这是白孔雀的羽毛,异常珍稀,众国上下,能有几个人见过白孔雀。”纵使沉静的青儿都有些激动。 酒千歌努了努嘴,是珍贵没错,但五根羽毛能干什么…… 起步价是五十两黄金,竞价的无非是热爱收藏的古玩家,毕竟白孔雀的毛好看而稀有,但没什么实际的用处。 突然,她蓦地想起了一件事,顿时拍桌而起:“青儿,这个我要定了!” 青儿一愣,没有多问,赶紧竞价,为了立刻压出全场,她直接出了两百黄金的价格。 场下一片倒吸声,纷纷看向二楼雅房的位置,不知哪个大人物这么舍得高价买五根羽毛。 酒千歌轻松地依靠在凳子上,等待着五根羽毛送来,没想到临时杀出一个程咬金,对面雅房突然喊了一声三百黄金。 “四百。”她眯眯眼。 “五百。”对方不动声色地加价。 “六百。” “七百。” 全场已经一片寂静,默默地听着两个不要钱的主竞价。 “一千两!” “两千!” 酒千歌恨得直咬牙,看来明的不行就用暗的!“青儿,让给他。” 在羽毛被包装好送给最后的金主时,酒千歌提前离开了现场,在暗中埋伏好准备打劫。 终于,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走了出来,沿着小路离去,酒千歌二话不说地攻了过去。 那人一惊,一开始似乎想回击,后来只是闪避,轻声喊出两个字:“酒酒。” 酒千歌蓦地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斗篷下的脸:“染?” 突然,她扯着他的衣袖捧腹大笑:“你打算拿羽毛做什么,三二一我们一起说!” “徐枫。” “徐枫。” 异口同声,酒千歌再次笑了,没错她想起徐枫那么宝贝那把破羽扇,就想着送给他做礼物,虽然他的分量不及墨子染,但她其实一直惦记着。 显然,墨子染也如此。 “你拍就拍,干嘛穿成这么神秘?”她索性和墨子染一同回去碧云府找徐枫。 “你忘了?廷尉的俸禄被停了半年,哪里来那么多银子?”他笑容高深莫测。 对了,他上次坐牢被皇上停了俸禄,若是还有那么多钱就会被猜忌了。 碧云府,徐枫看见羽毛的一瞬,兴奋得疯了,双眼发光,宝贝得连碰都不舍得碰,感动地往酒千歌身上搂去,被墨子染一脚踢开。 羽毛是纯净不掺任何杂质的白,不禁让她联想到这个和尚。 临近黄昏,两人纷纷进宫。 朱漆金瓦的皇宫,火烛通明,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酒千歌坐第一排的首位,而墨子染在她对面,台阶上的高台留空三个座位,一个君清夜,一个祁王,另外一个,白黎。 能和两位皇上平座,看得出他的地位之高! 不一会儿,君清夜和祁王一同威风凛凛地入场,落座。 众臣垂首拱手行礼,忽而听见祁王热络地一声:“白国师,请坐。” 酒千歌心中一颤,眼珠忍不住往上瞄,瞥见一抹袈裟,再往上,瞧见一张圣洁高贵的容颜…… 是他?! 她险些直起了腰,脸上全是难以置信。 “平身。”君清夜沉稳的嗓音响起,缓缓地说着一堆客套话。 酒千歌完全听不进去,眸光紧紧地盯着白黎。 他却没有把一丁点的目光分给她,始终眺望着远处,如同一尊佛像,浑身散发出矜贵而疏远的气息,和凡尘俗世格格不入。 墨子染瞧着她看得那么入神,也朝白黎看了过去,顿时眉头一敛。 众人围着的中央,陆陆续续地迎来鲁国和梁国的舞女,倾尽所有只为搏君一笑。 阮江雪就在其中,用着一贯精湛的舞姿赢得众人的掌声,然而鲁国的舞女更胜一筹,一支纸伞舞独一无二,华丽而不失精细,为鲁国涨了一番颜面。 祁王满意地点头,眼底掠过一抹嘚瑟,特意瞥了眼白黎。 他面色寡淡,却是称赞了一句:“不错。” 君清夜脸色沉了一分。 接下来每个表演,都暗藏着比试的意味,两国皇帝为了安排这些都费了很多的心思,只是目前,看得出是鲁国的表演更有特色。 酒千歌无心观看,眉头紧蹙,思考着怎么接近白黎。 一时间觉得口干,便举起桌面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她事先便让下人把这里的酒换成了茶,所以没有过多的担忧。 只是,这一口下去……竟变味了。 是酒! 退场了的阮江雪下意识地朝一侧伫立的傅景天看去,只见他神情凝重,目光紧紧地盯着酒千歌。 她冷冷地勾唇,默默地收回视线。 火辣入喉,酒千歌知道接下来三息后,容颜就会发生变化。 一咬牙,她蓦地站了起来,朝台上的三位拱手,朗声道:“臣酒千歌,代替梁国表演一手绝技!” 众人愣,纷纷朝她看了过去,只一眼,就惊得眼睛都要掉下来。 她的五官在众目睽睽之下渐变,一张赏心悦目没有半点修饰的五官,展露出女性的柔和秀丽。 酒千歌手心全是粘稠的汗珠,但知道此刻在国宴上,皇上会顾及颜面而放她一马。 呯! 君清夜手中的酒杯蓦地捏碎,目光如蛇紧紧地缠在她身上,涌动着阴鸷而幽深的暗光。 纪流苏,她竟然没有死! 很好,把他当猴子耍了这么久! 纵使平静的白黎,看见她变脸的整个过程,也惊讶一瞬。 祁王从一开始的目瞪口呆,到后来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莫非你们朝廷混入了女相,都无人发现吗?” 君清夜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蓦地拍桌而起。 墨子染双唇一抿,正准备站起来,就听见白黎声音无波澜地说着:“梁国果然卧虎藏龙。” 一句话,便救她于深水火热之中。 处于震怒中的君清夜一点点恢复冷静,勾起阴森的笑容:“朕的朝廷,怎会不清楚?酒爱卿是梁国唯一的女相,这一出精彩的好戏是朕故意让她特意设计的,现在看来……效果甚好。” 酒千歌觉得他说自己名字的时候,咬字特别的重,知道散宴后定躲不过他的责罚。 朝白黎看了一眼,没看出什么情绪,她只好拱手道:“皇上英明。” 连嗓音,都恢复了女性该有的温柔。 回到座位上,她对上墨子染安抚的视线,彷佛在说,不会有事的。 酒千歌叹了一口气,凝重地盯着桌面上的酒。 是谁故意害她? 接下来的表演她更是没心思去看了,如坐针毡,思索着等下和君清夜的说辞。 宴散,君清夜让人在宫中安排了房间给白黎和祁王,两人都答应了。 “酒爱卿,随我来。”他停在她面前,笑容不达眼底。 酒千歌捏拳,深吸一口气,跟着他来到了御书房。 “你解释,朕好好听着。”他依靠在雕刻着真龙的木椅上,嗓音低缓而阴凉,如同潜伏的野兽。 “臣为的,就是在国宴上博得白国师的关注……”这个理由,似乎有点烂。 “呵,你可真有远见,在凉城诈死随后设法混入朝廷,就是为了给白国师一个惊喜?” 君清夜冷笑一声,倏然闪身上前,一手捏住她的脖子,怒不可遏地吼着:“欺君大罪,你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力度之大,让她难以呼吸,彷佛下一刻,脖子就会被他捏断。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隐约间,听见一把熟悉而温柔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女儿,还安好? “皇上,臣来归还重要的东西。” 突然出现的墨子染神情清冷,莫名其妙地抛出一句话之后,猛然把手中的铁券往君清夜身上掷去! 他双眸一瞠,为了躲避只好松开掐住酒千歌喉咙的手,顿时震怒:“墨子染,你反了?!” 墨子染目光幽深地盯着印在她白皙脖子上的手指痕,袖中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上前一步,挡在酒千歌面前,为她承受君清夜所有的愤怒。 空气骤然涌进,她红着脸咳嗽,余光瞥见记烂于心的衣袍,心头瞬间被感动填满。 他,总会及时地出现,免去她的狼狈。 君清夜瞥了眼他刚才扔过来的东西,正是金书铁券! 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想必廷尉早就猜到酒千歌会有暴露的一天,所以设法拿到金书铁券,保她一命!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预谋! “白国师和祁王还在宫中休息,臣等先行告退。” 墨子染敷衍地拱手,捏着酒千歌的手腕快速地离开。 空荡荡的宫殿中,传来一声暴怒的咆哮。 君清夜手一挥,便将金书铁券一分为二,血流满手。 孙公公听见声响连忙赶来,发现他掌心还有宴席上捏碎茶杯割伤的血痕,心疼得直锤胸口:“太医,快传太医!” “滚!”他双眼阴鸷,猛地拂开孙公公。 如果能够无所顾忌地对付墨子染和酒千歌,他倒不会这般愤怒,偏偏……他在国宴上已经说了酒千歌是唯一的女相,女扮男装是一个惊喜。 如果现在就杀了她,谎言不攻自破,梁国的颜面何存! 酒千歌的步伐根本跟不上眼前浑身散发着冷意的男子,整个人都几乎是被他提着走的。 “染,你等等……”这里还是皇宫,他怎能这么光明正大地牵着她? 骤然,她瞥见一个穿着侍卫服装的男子静静地伫立在树下,视线随着自己移动。 因为太远,她无法看清,但知道是傅景天。 他激烈的心跳从国宴开始,到现在还未平复,隐隐带着痛意。 前晚阮江雪来主动找他换酒的时候,他是抗拒的,然而她说了句:“酒千歌真面目是你认识的人,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吗?” 傅景天动摇了,他比谁都想知道酒兄对他的敌意从何而来,直到……看见纪流苏,他什么都明白了。 这一刻,他对女人的看法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 碧云府,墨子染亲自夺过徐枫手中的药膏,抠出一指头的量,轻柔地涂抹在酒千歌淤青的脖颈上,双眸却冷若冰霜,唇瓣更是抿成一条硬朗的直线。 “没事……” “闭嘴。” 酒千歌刚想安抚他,就被打断,无奈地叹了叹气,不得不说君清夜用的力度几乎要让她窒息。 “如果你再维护他一分,我不介意让所有计划都提前。”墨子染眸光半敛,浸满了骇人的幽光。 她鼻子一酸,把头埋在他怀中,“抱歉,是我的疏忽……” “酒酒,我后悔了。” 她身子一僵,错愕地抬头看着他,后悔……什么? “我说过你想夺位,我就如你愿,但一切才刚刚开始,我就后悔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嗓音暗哑:“我能助你,护你,保你,却忘了预料你要承受的伤害和……我的心痛。” 她红了眼眶,甘愿默默当他背后小娘子的念头,瞬间涌出。 也许……她可以去和琪一谈谈。 然而这个想法在后来见到琪一时,就被彻底地扼杀了,琪一只说了一句:“这场斗争少不得你,因为有墨子染,因为有君清夜,因为有白黎。” …… 翌日,祁王提议在京城参观,重臣需要跟随在君清夜左右。 于是酒千歌一大早就要起床更衣,刚好青儿打水进来,在得知她是女子后神情未变,反而多了一份钦佩。 看着她束好腰带离开后,青儿回到房间,看着维持着昨夜坐姿的绿儿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绿儿的眼泪大豆般地落下,整个心都巴拉巴拉地破碎一地,“骗人的,王爷怎么会是女的……” 皇宫,气氛融洽得怪,总透出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例如这厢,祁王笑着称赞宫殿的富丽堂皇,实则嘲讽梁国的奢侈:“梁国真是富可敌国,要是某日发生天灾人祸,整个国家的百姓躲在宫中也绝不会拥挤啊。” 那厢,恢复冷静的君清夜不动声色地暗示吞并鲁国的意思:“确实如此,若是某日鲁国也发生天灾人祸,也来这里躲一躲吧。” 君清夜在说话的时候一直不忘留意白黎的神情,当众人来到一处桃花林时,明显看见他双眼泛光,便停了下来。 “白国师,可喜欢?” “喜欢。” “那这里就归你所有了,朕在附近给你安排房间,随时可以入住。”君清夜勾唇,立刻安排太监去办。 “它们不属于任何一个人,只属于天地,小僧是出家人,终究是要回寺庙修行的。”白黎没有半点动摇,反而一丝不苟地阐述自己的观点。 祁王看见被噎得无话可说的君清夜,顿时开怀大笑:“白国师果然见解独特,估计除了寺庙,每一处地方能够留得住你啊。” “嗯。”白黎不否认。 两个皇帝的脸色都不好了,酒千歌还是第一次看见能光明正大让堂堂天子憋屈却无话可说的场景。 “桃花正好,本皇让人舞剑一番吧。”祁王挥手,让一个随从出列,“这是鲁国最出色的舞剑高手,可以说无人能敌。” 男子领命,站在桃花树下,抽出剑熟练地挥动起来。 正好的是,那把剑是软剑。 君清夜的目光冷飕飕地瞥向酒千歌,“无人能敌说得有些早了,朕这里也有一位软剑高手,可以比试一番。” 酒千歌灵机一动,拱手道:“罪臣不敢。” 罪臣? 众人狐疑地盯着这位女子,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君清夜。 “真是说笑了,酒丞相何罪之有?”君清夜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知道这个女人是故意的! 酒千歌恍然大悟,歉意一笑:“臣糊涂了。” 说完,便顺着他的意过去和男子一决高下。 “等下可别说鲁国欺负女人了。”祁王一脸轻视,显然没把这个女丞相放在眼里。 酒千歌嗤笑,比铁剑比射箭之类的她不敢说会赢,但是软剑……她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剑气袭来,轻敌的男子惊得连忙后撤,险些受伤,不得不用全力去对抗。 众人的脸色亦从一开始的嘲笑转变成震惊,盯着两个速度快得看不清身影的男女,纷纷倒吸一口气。 祁王脸色难看,眼见男子输了,立刻愤然甩袖:“尽丢脸,杀了!” “皇上饶命啊!”男子惊慌,身上的衣衫被割得七零八落。 白黎蹙眉:“小僧不愿在此处见血。” 祁王一怔,讪笑道:“哦,本皇只是开个玩笑。” “小僧独自到四处参观,请求先行告退。”白黎双手合十,平静地点点头,便转身离去。 两个皇帝脸色微变,酒千歌立刻抢道:“臣领路。” 见白黎没有拒绝,君清夜眸光一闪,便让她去了。 酒千歌连忙跟上白黎的步伐,忽而觉得一道灼热的目光紧跟而来,她身子一僵,悻然侧目,蓦地对上墨子染如同利刀的视线。 染啊染,你要体谅一个要拉拢国师的酒酒。 白黎漫无目的地走着,酒千歌不说话,他也不说话,两人之间蔓延着无声的静默。 她终于忍不住,跑到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挑眉道:“白国师对吧。” “小僧只是出家人,从来不是什么国师。”他平静地启唇,清澈透亮的眼睛在烈日上愈发地剔透。 “那你有什么神秘的能力?” “没有。” “所以你是来骗吃骗喝的?”她一手撑腰,鄙视地把他从头扫到脚。 白黎镇定的表情有些破裂,良久才吐出:“不是,师父让小僧出来,小僧就出来了。” 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白黎走到一条小溪旁,凝视着畅快游动的小鱼,突然问道:“你女儿,还安好?” 酒千歌愣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什么意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可真好骗?” 白黎莫名地看着她,渐渐意识到被耍,双唇抿了起来,转身就走。 “小哥,别走那么快呀。”酒千歌顿时找回和他初次见面的轻松,乐呵呵地跟着他。 忽而,瞧见远处有两抹熟悉的身影,她眼波一闪,猛地把白黎摁在树干上,捂住他的嘴巴,“嘘,忍忍。” 白黎比她高一个头,所以此刻低头就能看见她微翘的睫毛,如同灵动的蝴蝶扑闪扑闪着,捂在他嘴巴上的手,更是柔软至极。 酒千歌看清其中一个说话的人,是阮江雪,顿时眉头紧蹙。 她怎么还没出宫? 为了看清她对面的人,酒千歌悄悄探出头看去,竟发现是傅景天,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走到一块了? 两人似乎在争执什么,酒千歌打算仔细聆听的时候,捂着白黎的手掌被他拿了起来,握在掌心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 白黎不见了 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一怔,疑惑地抬眸。 白黎手指微动,捏了捏,诧异道:“软。” 原来女子的手,是这般的软。 酒千歌嘴角一抽,这个和尚吃起豆腐来真是一点都不含糊! 正准备抽出,就听见身后传来阴森的笑声:“看来酒丞相和白国师感情很好呀。” 她脊背一僵,顿时失去了转过头的勇气。 倒不是怕了君清夜,而是怕跟随而来的墨子染…… 惨了惨了,她现在和白黎可是整个身体都贴在一起,还握着手,水洗都不清啊! “丞相大人是没听见皇上的话么?”墨子染独特清润的嗓音一点点地传来,听不出任何的情绪,更像是风暴来临前的平静。 白黎轻轻地松开她的手,扳正她的身子,随后微微俯身行礼,神情自然得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臣和白国师志趣相投……” 酒千歌决定现在是一个很好地拉扯关系的时候,然而刚说完这几个字,就感觉到一道道利箭嗖嗖嗖地射了过来,让她抖了一抖。 “白国师对天地自然的见解实在无人能及……”噗,又是一剑刺来。 “臣愿,能成为白国师的知音……”轰,一道天雷劈来。 “你说呢,白国师?”她忍着某人含笑杀人的视线,硬生生地扭头看向白黎。 心里默念:小哥,给个面子,看我跳动的眼皮,抽筋的笑容,给点面子。 许是听见了她心中的呐喊,白黎点头:“可以。” “呵。”墨子染笑了,眸底没有一丝的温度。 君清夜瞥了眼脸色煞白的祁王,莫名烦闷的心情也一扫而空,满意地点头:“既然白国师和朕的酒丞相投缘,便留在这里几日吧,朕让她好好陪你。” 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说出来的是朕的酒丞相。 白黎自认为和酒千歌一起,是比其他人来得轻松,便应允了,朝酒千歌微微颔首:“施主,打扰了。” 得到白黎打算留在梁国的肯定后,众人脸色丰富多彩。 酒千歌知道白黎在一日,君清夜就不敢动他,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余光瞥向方才阮江雪的位置,早已没了人影。 她提出接待白黎出宫观赏的要求,墨子染随从,君清夜挥挥手,允许了。 于是,三人一同出宫,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冷凝。 酒千歌瞥了眼右边的白黎,再瞅向左边的笑吟吟的墨子染,有些想哭,悄悄地伸出手指去拉扯他的衣袖。 也不知他有意还是无意,突然抬手拢在袖中,避开了她的指尖。 这人,生气了。 她撇撇嘴,觉得现在就该去哄他,可是…… “白国师,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寺庙。” 酒千歌点点头,打算带他去最近的寺庙,随后朝墨子染看去:“墨大人是打算回府了吗?” 正对他说话的时候,她不断地眨着眼睛,希望他能看懂自己眼中的祈求和安慰。 墨子染却盯着白黎看:“我知道一个不错的寺庙。” 连臣的称呼都不屑于加。 “那就劳烦施主带路了。”白黎神情寡淡地点头,没有丝毫不自然。 酒千歌转念一想,墨子染和她一伙的,那么他拉拢也就等于自己拉拢,索性让他来好了,还可以免于他的醋意! 很好! 她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白黎,发现四周空荡荡的,两名男子已经上了马车。 白黎掀开车帘,疑惑地询问:“酒施主怎么还不上车?” 她的话到了喉咙,顿时被咽了回去:“嗯,就来。” 故意选择坐在墨子染身侧,一路上她余光都往他身上瞄去,偏偏某人不给面子,视若无睹。 “廷尉府最近不忙?”她找话聊。 “这里最近的寺庙有两家,一家求姻缘,一家求子,不知白国师想去哪家?” 酒千歌听后想要吐血,他不回应自己就算了,对白黎说的话也太离谱了吧,明明还有求平安的寺庙,他却只挑姻缘和求子! “求子吧。”白黎似乎没有觉得任何不妥。 酒千歌眼睛都要掉下来了,盯着白黎的肚子看了良久良久。 马车在寺庙停了下来,白黎却没有去求子摇签,而是去和寺庙的和尚打坐,念经静心。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墨子染和酒千歌两人了。 他眸光深邃幽暗,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就是不说话。 “染……”她低唤一声,眼珠转了转,“我们去求子吧。” 墨子染阴沉冰冷的脸庞在这一瞬露出了裂缝,挑眉静静地看着她。 酒千歌笑嘻嘻地往大堂走去。 其实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有喜的,因为每次,她都有喝流风熬的避子药。 现在这种事态,她哪有时间和精心去照顾一个小生命? 因为摇签的时候她也心不在焉,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余光忽而有一抹蓝色,她一怔,往旁边看去,瞧见墨子染噙满温柔的双眸,彷佛……带着一丝期待。 酒千歌心头大震,难道……他真的希望她有喜? 敛回思绪,她握着竹签筒的手指发紧,郑重地阖上双眼,即使是做个样子给他看,也要做得真诚一些。 竹签落,酒千歌迅速夺在掌心中,悄悄地看了眼,双眸微瞠,随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把竹签塞回去。 “写什么了?”墨子染眉头一蹙,他还没看呢! “上上签,你说写了什么?”她俏皮地抛了一个媚眼,看见他舒展的眉梢,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种东西,是不准的吧。 不然,她为何会抽到凶签? “王爷,王爷……”一道着急的呼唤从拥挤的人群中传来,竟是李管家,他喘着气,“阮姑娘她……受了很重的伤,可否请那位徐大夫来看看?” 酒千歌一怔,刚才还在皇宫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受伤了? “徐枫在碧云府,我去找他!”她正准备离开,手腕却被捏住了。 “招待白国师的重任不管了?”墨子染冷哼一声,把她甩开,独自离去。 诶,这…… 酒千歌连忙追上,趁机解释:“染,现在不是闹别扭的时候……” “徐枫我去找,你稳住白黎,皇上就不会杀你了,不过……”他勾起一抹威胁的笑容,“今晚你给我等着。” “……”她似乎又看见自己累晕的命运。 酒千歌只能回头去找白黎,却发现早已不见了他的身影! “你们又看见一个光着头,穿着袈裟的和尚吗,刚才就在这里念经?”她随手逮住一个路人。 那人看傻子般地盯着她,指着在场的所有念经和尚,哪个不是光头不是穿着袈裟的。 “不是,他很特别的,一眼就看出……” “像如来那样神圣的吧。”旁边经过的人听见了,插嘴道,“我刚才看见他走去那边了。” “谢谢。”酒千歌点头,赶紧走了过去。 当看见白黎的背影后,她松了一口气,此刻他正静静地伫立在一个死胡同中,眼底掠过一丝迷茫。 一转身,便看见了有些气喘的酒千歌。 这个寺庙辽阔宽敞,分岔路不少,她莫名地想起之前白黎去皇宫都要问她三次,坚定不移地确定他就是一个路痴! “你想去哪?”她拧着眉,仰头不悦地盯着他。 “找你。”白黎一双琉璃眸子纯净无暇。 她心头莫名地跳了一跳,有种被告白的错觉,连忙摇摇头:“跟紧我,不认识路就不要乱跑。” “小僧……认识。” “认识你去个皇宫都拖拖拉拉?”酒千歌冷哼一声,“以后要是迷路了,站在最突兀的地方让我找。” “最突兀?”白黎微微蹙眉,不解。 “例如……”她眼中掠过一抹捉弄,指向了一个凉亭的顶端,“这么高而独特的地方,我绝对能一眼看见你。” “……”白黎默,无视她了。 怕他又不知道走去哪里,酒千歌只好把他带去碧云府,幸好房间很多,随便给一间他住就好了。 因为顾及到墨子染的感受,她特意给白黎安排了一间最偏远最幽静的房子:“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这里吧。” 碧云府很大,这里还未有人打扫过,于是她吩咐下人把这里打扫干净,便回到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阮江雪究竟是怎么回事,酒千歌索性去一趟墨香府。 墨子染正神情凝重地伫立在房间外,“被刺了一剑,不过幸好在腰部。” 她低头思索片刻,还是决定不把皇宫看见的一幕说出来。 伸手,抱住他微冷的身子,轻声安抚:“没事的,有徐枫在。” 墨子染神情缓了缓,正准备回抱着她,就听见流风闯进来的声音。 “王爷,白黎不见了!” “什么?!”酒千歌猛地推开墨子染,跟着流风快速地离去。 墨子染站在原地,冰冷的怀抱让他神情冷寂。 碧云府,所有仆人都全力去寻找,还是没有看见人影,酒千歌施着轻功在树间跳跃,目光环视四周。 突然,在屋顶处看见了他。 “白黎,你大爷的跑去楼顶做什么!”酒千歌这一刻想杀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朕决定不杀你了 白黎阖着双眼盘坐在瓦片上,双手端放于膝盖,一副打坐的模样。 听见酒千歌的咆哮,他缓缓掀开眼皮,不动声色地指了指地面:“酒施主,麻烦扶一扶梯子。” 酒千歌顺着他的指头看去,发现不远处躺着一把竹梯,从梯子陷入土地的痕迹和摆放的位置可以推测出,它是从高处倒下的。 莫非……是白黎搬来了竹梯爬上屋顶,然后梯子倒了下不来? 她嘴角抽了抽,一个旋身跃到他的身侧,盯着他平静无波的神情,酒千歌就为自己牺牲了和墨子染相处的机会而感到痛心和恼怒。 “白国师我是服你了,打坐需要来这种地方?你知道整个府的人都在找你吗,我还特意从墨香……从遥远的地方赶回来,你不觉得愧疚吗?是,你是客人,你是国师,但能不能少惹点麻烦!” 白黎默默地听着,睫毛微颤,等她彻底把话说完之后,才瞪着干净的眼睛注视着她:“抱歉,还请施主为小僧带路。” “……带什么路。” “如厕。” “……” 她一脸黑线,环绕着四周,才发现这里过于偏僻连最近的如厕都要绕好几个弯,所以,他……迷路了? 倏然想起自己对他说过,迷路就站在最突兀的地方让她找。 酒千歌喉咙噎了噎,被他的单纯的较真逗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拧着他跃回地面。 脚尖刚落地,她的手还搭在白黎的衣领上,嘴边扬起的弧度还未来得及收起,余光便瞥见一抹清冷颀长的碧蓝色身影。 是墨子染,瞧他微微凌乱的发丝和微喘的气息,彷佛是匆忙赶来的。 他目光幽深地盯着她灿烂的笑容,神情一点点地变得冷凝,最后缓缓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容。 转身,离开。 “染!”酒千歌心头一颤,连忙追上,却听见白黎在身后呼唤,“酒施主。” 她一咬牙,正准备回头派人带他去如厕,结果墨子染低沉的嗓音传来:“莫要唤得那么亲密,会让人误会的,我还要照顾江雪,先告辞了。” 看着一点点消失在眼前的背影,酒千歌心中一痛,但知道阮江雪现在伤势严重,不该打扰他。 等明晚……明晚就过去和他袒露心扉,不然这些小疙瘩就会一直堆积,渐渐地变成不可逾越的鸿沟。 “白国师,请跟我来。”酒千歌脸色也随着差了起来,板着脸带路,索性在茅厕附近找了一个房间给他住下。 “谢谢施主。”他微微颔首。 “你最好让我看见你超乎常人的能力。”酒千歌闷哼一声,嫌弃地挥挥手。 今夜星月明亮,每一颗璀璨的星星都能异常清晰,白黎仰头,凝视着其中最耀眼的一颗,良久,盯着旁边的酒千歌看:“明晚,莫要出门。” 她微怔,狐疑地蹙眉。 这人怎么知道她打算明晚出去找墨子染? “你说不出就不出?”她翻了个白眼,转身回房。 翌日早晨,皇上派了公公来接酒千歌和白黎入宫,邀请一同用餐。 她打着哈欠正准备上马车,身后的温儿连忙赶来:“王爷,王爷,你的发冠放了带!” 酒千歌抹了抹头发,确实只是盘了起来忘记戴冠了。 昨晚一夜未眠,现在的精神状态非常糟糕。 两人一同进了马车,白黎静静地闭上眼睛端坐在一侧,彷佛一尊雕像。 她瞥了一眼,也阖上眼睛假寐一会。 到了皇宫,两人随着太监进去,走了片刻便被穿着整齐的傅景天拦住了去路。 “公公,我想和酒丞相说句话。”他笑着从袖中掏出一些银子,塞到领路的公公手中。 “噢,快一点哈,皇上等着呢。” 傅景天点头如蒜,随后走到酒千歌面前,目光深深地盯着她的五官,想喊她一声酒兄,却再也叫不出口了,只能直接道:“当年的时候,我非常抱歉。” “嗯,我赶时间,没事就让让吧。”她神情慵懒,有一丝的不耐,把目光落在公公的身上,“要是迟到了皇上怪罪下来,公公打算如何应对?” 傅景天脸色微变,眼见她即将离开,连忙喊道:“纪姑娘!” 她脚步一顿,声音也冷了下来:“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既然过去了,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 “傅景天你看清楚,我是女的。”酒千歌对他这种态度有些惊讶,认为他会再次痛恨得想杀了自己。 公公见时间也差不多了,连忙催促。 傅景天双拳紧捏,怎么开口就说起她的态度来了?明明打算告诉她的是小心阮江雪,昨日她来和自己商量陷害酒千歌的计谋,他一气之下便伤了她…… 宫殿中,已经摆好了美食佳肴。 酒千歌一踏进门槛,就感觉到头顶传来阴冷的目光。 深吸一口气,她和白黎一同喊道:“参见皇上。” 君清夜这才把放在酒千歌身上的目光移开,笑着让他们入座,陪同皇上一起的,还有常成济,看来太常的地位愈发的高了。 “听闻白国师会观天象,擅卜算,可谓是神机妙算,在下常成济,想和白国师比试一番。” 听着常成济的一番话,酒千歌才明白,原来白黎擅长的是这个,倒是和常大人、琪一的能力有些类似。 “小僧,不懂。”白黎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让全场陷入一片死寂。 酒千歌有点想笑,这么一来直接回绝了常成济的比试邀请。 “白国师真是谦逊,五年前你预测到了鲁国某地有风暴的事情,三年前预测到海啸,两年前预测到了旱灾,这些神奇的事情早已传遍五湖四海。”常成济意味深长地瞧着他。 然而,白黎只是重复一句:“小僧,不懂。” 君清夜皮笑肉不笑地说着:“常大人要学学白国师的稳重和谦卑。” “是。” 酒千歌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白饭听他们明地里和暗地里拉拢白黎。 早饭没吃,她现在有些饿了,不禁用粉嫩的舌头舔了舔唇瓣。 这个小动作落在君清夜眼中,让他狭长的眸子眯了眯。 “皇上,墨大人来了。”孙公公持着拂尘小碎步地走了过来,尖着声禀告。 酒千歌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朝门口瞄去,隐约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也来了? “让他进来。”君清夜一边观察着酒千歌的神情,一边挥手。 墨子染衣冠楚楚,优雅地走到殿中央,微微行礼。 “廷尉,既然来了,便一同进餐吧。” “皇上,臣已吃过了。” 酒千歌双唇抿了抿,他是不是……和阮江雪在墨香府一同吃过饭了呢,答案自然是肯定的。 “那,便喝杯酒吧,当是朕对你的送行。”君清夜让太监倒了两杯酒,自己举起一杯。 酒千歌双眸一瞠,送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昨晚没和她提起过? 终于忍不住抬眸,朝墨子染看去,却发现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心头不由地涌出一阵低落。 “谢皇上。”他仰头,一饮而尽。 “嗯,这次的案子过于复杂,廷尉要好好调查,连夜赶路就需要三日的路程,定要准备好充足的粮食和盘缠。” 君清夜是第一次对外出办事的大臣说那么多,不是为了关心,而是让酒千歌知道墨子染要离开好久好久,让酒千歌知道自己不能杀他们但可以为难、折磨、拆离! 她心头一紧,蓦地握着眼前的两个酒杯,站了起来,走到墨子染的前面,递给他一杯:“墨大人,我也敬你一杯。” 如此近的距离,他依旧没有看她的眼睛,而是落在酒杯上,刻意避开她的手指接过杯子。 酒千歌喉咙彷佛被堵住一般,恨不得现在就把他的脸扳正,好好看看她留念和难受的神情! 深吸一口气,她说道:“祝墨大人一路顺风。” 一时没忍住,说出的话净带着几分沙哑和哽咽。 墨子染眸光微动,缓缓掀起低垂的眼皮,望进她浸满忧伤的眼瞳中,嘴角的冰冷和僵硬一点点地被融化掉。 “今早突然接到皇上的命令,没来得及和丞相大人告辞,在此谢过了。” 他在隐晦地告诉她,消息是今早才收到的,没有故意隐瞒的意思。 酒千歌红了红眼,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心酸地仰头,借着喝酒的时刻调整自己的情绪,转身回到座位上,神情已是一片的冷静。 墨子染离开宫殿的时候,她一眼都没有看过去。 饭后,君清夜让常成济在宫殿招待白黎,随后看向酒千歌:“舒妃近来身体有些不适,还请酒爱卿随我来后宫一趟。” 她心中一个咯噔,脸色微变:“舒妃身体不适皇上应该请太医,臣不懂医术……” “是女子间的私事,你是唯一的女相,朕不找你找谁?”他声音阴沉,丝毫不给反抗的意思。 白黎微微蹙眉,不知想着什么,又舒展了眉头。 后宫,绿树环绕,河水潺潺。 酒千歌伴随在他身侧行走,余光盯着他的龙袍,浑身都散发着警惕的气息,只要他攻过来,立刻不顾一切地反击! “朕决定不杀你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中计 酒千歌微怔,诧异地看向君清夜,发现他黑眸和墨子染一般深不可测,不同的是他噙着一丝阴冷的邪气,让人浑身都不舒服。 他幽幽地勾起嘴唇,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睛:“朕,会要了你。” 陌生的触碰让她眉头紧蹙,听见这番话后更是厌恶地拂开他的手,后撤一步,冷声道:“皇上请自重。” “这梁国没有朕得不到的女人,你上次诈死躲过当朕秀女的命令,这次就在朕的眼皮底下,还躲得过吗?”他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酒千歌不愿和他讨论这个话题,连忙转移道:“看来舒妃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臣先行告退。” 刚转身,肩膀就被紧紧地掐住。 她眸光一敛,蓦地抬手回击。 犀利的内功一瞬间爆发而出,君清夜不得不松手,暴怒:“酒千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呵,皇上有给过臣敬酒吗?” 他眼瞳骤缩,手掌瞬间聚拢内力,往她身上击去。 酒千歌知道他武功不弱,自己也未必能胜他,然而跟随着他入后宫会更加的危险,只能和他拼一拼。 其实只要一声令下,皇宫的侍卫就会全部涌出,可是君清夜没有出声。 他要,亲自让这个女人臣服! 十个回合下来,酒千歌有些招架不住,一个空档被君清夜逮住,肩膀重重地受了一掌。 胸口震痛,一股血腥涌上喉咙,她堪堪后退几步,顿时半蹲在地上,咬着下唇,眼中全是对自己的不满和愤怒。 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实力远远的不够! 下颚一紧,她的脸颊再次被抬了起来。 君清夜嘴角掠过一抹阴鸷的笑容:“你知道现在的表情有多棒吗,征服你,真是一件极其有趣的事情。” 禽兽! 她气得浑身颤抖,一张嘴,便狠狠地咬住了他的手指,力度之重让她尝到了血腥味。 君清夜眸光刹那间转深,脸颊变得愈发冷毅,正准备伸手捏住她的喉咙,她就撤离了,施着轻功消失在眼前。 盯着右食指的牙印,他竟笑了:“酒千歌,你以为逃得掉吗?” 被命令在外等候的孙公公看见一抹身影飞快地从庭院冲了过来,一个激灵连忙跑回皇上身边,正好看见他手指在流血:“皇上流血了!快传太医!” “不必。”君清夜冷飕飕地剜了他一眼。 离开皇宫,酒千歌连白黎都没有去找,直接回到了碧云府,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擦拭掉嘴里混合君清夜的血液,环着手臂靠在床角,神情有些无助。 染,我好想你…… 即使没有看见他本人,却依稀能够感受到属于墨子染独特的气息。 她把头埋在膝盖间,静默了一刻钟,随后抬头,拍了拍脸颊,起身把余老之前给他的武功书籍翻了出来。 这是离开琪一后,第一次这般专注地去研究一本书。 该死的君清夜,竟敢说出那种恶心的话来,她绝不能让他得逞! 这一看便到了入暮三分的时刻,青儿前来敲门:“王爷,有客人来了。” “没空。”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来呢? “好,让青儿让他在外面等候。” “嗯。”她又掀开一页。 半个时辰后,她已经把整本书的招式都记在心底,现在只剩去实操一下了。 这般想着,酒千歌便拿着软剑走出房间,经过大厅的时候,听见绿儿叽叽喳喳的声音,似乎在和谁说话。 说起来,自从府上的人知道她是女子之后,绿儿就没有找过她了。 “绿儿。”她走过去,打算和她聊聊。 结果还未靠近,绿儿身子就一僵,嗖的一声跑回房间,动作之快堪比轻功。 她一脸黑线,没想到绿儿这般的重色,当初是男子的时候可是老缠着自己啊。 余光忽而瞥见大厅的凳子上还坐着另外一个人,酒千歌蓦地一怔:“白黎?” 他缓缓站起,朝她微微颔首,一身袈裟显得他愈发神圣。 “你怎么来了?” “皇上让小僧来的。” “……那你回房吧,我有些事就不招待你了。”她连拉拢的心思都没有了,转身就往庭院走去,挥动着书中的招式。 白黎远远地站在一侧,凝视着月下舞剑的女子。 一个时辰过去了,经过的温儿看着一动不动的白黎,有些诧异,本来有些不敢接近,然而发现他站了很久,便鼓起勇气走了过去。 “王爷不是让你回房吗?” “嗯。” “那……你是想看王爷练剑?” “嗯。”(某人:小僧会让你知道是因为不认识路?可玩笑!) 悬月高挂,树叶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子,似潜伏的鬼火。 有两个小厮忽而从庭院经过,讨论声有些大。 “听闻,墨大人被皇上关起来鞭打了。” “你瞎说什么?” “今早皇上偷偷下令让墨大人远出,其实只是掩人耳目。” “皇上向来喜欢墨大人,又怎么会打?” “你就有所不知了,他早就得罪皇上了啊。” “是吗……啊,王爷!” 两人惊慌地垂下头,连忙猫着腰离去,因为王爷重用的就那三四个人,所以他们这次下等的奴才都是不怎么出现在她眼前的。 “站住!”酒千歌冷喝一声,软剑指着他们,“你们刚才的那些话哪里听来的!” 两人面面相觑,良久才嘀咕着:“奴才在宫中有亲戚。” 就像青儿的妹妹绿儿之前在宫中,他们也是一样。 酒千歌整颗心都慌了起来,想起之前墨子染对君清夜的不敬,想必君清夜这种性格定会报仇。 可是……真的关起来了吗? 她心急如焚,忽而发现一旁的白黎,连忙上前攥住他的衣襟:“白国师,你是不是会卜算,给我算算墨子染会不会出事?” 他垂眸,依旧是那句话:“小僧,不会卜算。” “你什么都不会,要你何用!” 她气得甩开他的衣衫,施着轻功就冲出碧云府,白黎的话便从身后传来:“酒施主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呵怎么?神机妙算的白国师算到我有危险吗?”她冷声嘲讽,不再理会他,快速地往墨香府奔去。 见到李管家,她就连忙询问知否知道墨子染出去办事的事情。 他却摇摇头:“王爷没有说过这件事。” 酒千歌眉头紧拧,整颗心都揪了起来,急得在四周踱步,把两个下人的话和李管家说了一遍。 他惊得脸色大变:“这……不可能吧!” 一直坐在树下石凳的阮江雪听见两人的对话,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脸担忧:“今早,子染和我出宫之后会第一时间找我,可是现在……还未见过他人影。” 酒千歌脸色煞白,再也不能等下去了,拦了一辆马车就往皇宫出发。 李管家狐疑地看向阮江雪:“昨夜你不是被王爷一直关在另一间房吗?” “我早上就被放出来了,和子染聊了几句。”她眸光微闪,转身回到房中,袖中的拳头紧捏。 她昨夜受伤那么重,墨子染只是让徐枫给她上药,然后把她关起来让伤口慢慢痊愈,连一次都没有来看过她。 狠,他怎么能这么狠心! …… 宫中,酒千歌熟练地潜入,却不知道墨子染会被关在哪里,一时间无处可去。 忽而,两个太监从前面的小路经过。 “墨大人浑身是血。” “嘘。” 酒千歌双眸一瞠,蓦地冲了过去捏住他们的喉咙:“他在哪里,带路!” 两人吓得双腿发抖,点头如蒜地带着她走去一个房间。 从窗户看去,隐约能看见一个穿着碧蓝色衣衫的男子被绑在凳子上,头颅下垂,头发披散,看不清容貌。 然而身形和墨子染非常的相似! “染!”她暗惊,猛地踹开了门扉,一股怪异的气味扑鼻而来。 没来得及多想,她急急冲进去砍断束缚着他手脚的绳子,瞧着他血肉模糊的伤口一瞬间红了眼。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你没事吧,醒醒!”她手忙脚乱地扯开断裂的绳子,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身体,随后拨开挡在他脸前的发丝。 这一眼,她就愣住了。 不是墨子染! 糟了,中计! 然而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身体的力气被掏空一般,使不上劲。 知道不是墨子染后,酒千歌整个人都冷静下来,察觉到了房间中蔓延着一股气味,有毒! 她咬破下唇,强迫自己恢复涣散的意识,一点点地往门口走去。 走,她要快点走。 然而一出门,就撞入了一个怀抱中。 明黄色的布料在眼前晃动,她整颗心都沉了下来。 腰间一紧,酒千歌被来者抱了起来,耳边传来幽冷的笑声:“朕说过,你逃不掉的。” 酒千歌脸色蓦地煞白,怒火丛生,恨不得把这个人千刀万剐。 片刻后,她的后背落入柔软的被子上,四周尽是衣衫被撕裂的声音,如同地狱传来的魔音,一点点地击溃她的防线。 撕拉! 酒千歌身子一凉,指甲充满了恨意,紧紧陷入君清夜的皮肤中,整个人陷入了绝望……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不想做尼姑了 酒千歌衣衫被扯得凌乱,露出白皙的脖子和诱人的锁骨。 君清夜只觉浑身灼热无比,一低头,便吻了下去。 他承认,对她的征服欲前所未有! “君清夜!我恨你!”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和意志吐出这句话,双眼即使蒙上一片薄雾也能看见仇火暗燃。 这一刻,她真的无比地庆幸,最好最涩最初的一夜献给了墨子染,谁都无法夺走。 “敢叫朕的全名,有胆量。”他眸中的火焰愈发浓郁,一下子就把她的衣衫褪去。 然而,触及到她锁骨下方的烙印后,君清夜所有的动作都戛然而止,神情是史无前例的震惊和慌乱。 …… 三更半夜,皇宫陷入一片宁静,唯独一处灯火摇曳。 孙公公刺耳的声音在小道间响起:“都给我麻利点,这点血迹都处理这么久,那个死人赶紧丢出宫外!” 三个太监唯唯诺诺,一人抬着满是鞭痕的尸体,两人打扫血腥味浓郁的房间。 打扫的两人见孙公公离开,这才松了一口气。 “真是晦气,大半夜的来做这种事情。” “哎,不知哪个倒霉蛋被生生鞭打死,听说就是为了引一个女子过来?” “那可不是一般的女子,朝廷的女相听过没,以前女扮男装去过相公倌,看来是个放荡的主儿,连皇上都禁受不住了。” “……”抱怨声夹杂着八卦的气息,悄悄地散开。 翌日,窗外的第一缕阳光透过镂空的雕花照进来,落在拧着眉头沉睡的女子身上。 酒千歌醒来后还未完全清醒,心底就已经在呐喊: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掀开眼帘,视线里全是陌生的白色帷幔,布料昂贵,映得精美镂空雕刻的架子床愈发的华丽高贵。 她缓缓坐直身子,发现下身没有意料中的痛楚,不禁眉头一紧。 莫非……她已经熟练到做了都没感觉的地步了? 咿呀。 门扉被推开,她双眸锋利地剜向来者,是一名太医和捧着药碗的宫女。 “酒大人,得罪了。”太医行礼,随后取出一根线,缠在她手腕上。 酒千歌蓦地缩回,冷冷地盯着他:“做什么?” 宫女帮药放下,随后福身道:“酒大人,徐太医是皇上的御用大夫,特意派来给大人检查身子的,这碗药也是皇上吩咐下人熬的。” 她语调轻快,彷佛这些事情是非常光荣似的。 “滚。”酒千歌静静地吐出一个字,确定身上的衣衫完好无缺后,便掀开帷幔下床。 “酒大人,皇上让您好好休息的。”宫女着急地想把她扶回床上。 心情烦躁的她猛地拂开,宫女措手不及,被推得撞上了身后的桌子,药碗“呯”的一声摔在地上。 “啊,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酒大人……” 徐太医也有些诧异,刚准备相劝便听见身后传来低沉嗓音:“脾气真是暴躁。” 酒千歌瞬间散发出浓郁的杀意,眸光凛冽地盯着缓缓走来的男子。 君清夜瞥了眼洒落一地的汤药,眉头微敛,轻声道:“退下吧。” 待房间只剩下两人,君清夜便一步步地走到她跟前,眸光涌动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突然,他冒出一句:“你,是谁?” 酒千歌一脸嘲讽:“皇上失忆了?” 他双唇紧抿,蓦地擒住她的衣领,往下一扯,酒千歌愤然抬手抵挡,却被他另一个手攥住。 “难道昨夜皇上还不尽兴!”她目光迸发出火焰。 “朕有没有动你,你自己都不知道的吗?”他冷喝。 什么意思?没动吗? 她有一瞬间的错愕,发现他看着自己的眼睛没有半点情欲。 肌肤一凉,他的指腹摩挲着她锁骨下方的位置。 酒千歌身子一僵,那是一个胎记,不,也许是后天弄伤的,似乎是被烈石烫伤留下的烙印。 她不清楚,因为重生后,这个印记就已经存在这具尼姑的身体上了。 “怎么来的?”君清夜的语气竟是前所未有的轻柔,眼中有迷茫、狐疑、怀念。 酒千歌没有说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怎么说?慢着,莫非…… 她突然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顿时惊得双眼瞠大。 “朕问你,怎么来的!”他加大了音量,目光也从烙印转移到她好看的杏眸上。 她立刻隐去所有的惊讶,复杂地看着他:“皇上,你不知道怎么来的吗?” 带着些许抱怨和倔强的嗓音,让君清夜神情一动:“说出你的名字。” “我只是一个尼姑,有什么好说的。” 她苦笑,现在只能搏一搏,如果这个尼姑真的和君清夜认识的话…… 果然,君清夜惊讶地松开了手,看着她的神情也卸去了锐利,有些难以置信。 她拢了拢衣衫,垂着头让披散的发丝挡住自己的容貌,低声道:“皇上还记得我?” 君清夜转身,背对着她,良久才吐出一句:“为什么要来这里?” 酒千歌脑子转了转,“不想做尼姑了。” “……”他深邃的目光狠狠地剜了过来,“胡闹,朝廷是你随便玩的地方吗,若是怪朕当年的不辞而别也不该如此。” “皇上,我已经长大了。” “这就是你要的愿望吗,好,朕给你机会。” “……”几个意思? 然而君清夜说完就走了,她不管三七二十一,能撤就撤! 快速地整理好衣衫,穿上鞋子就离开皇宫,一路上都没人阻拦,很顺利地出宫坐进了马车中。 心中是一团团的疑惑,她从未听琪一说过这具身体的主人和君清夜认识啊?而且听他的语气,两人似乎挺友好的。 要是被他知道这尼姑其实早就死了,会不会立刻把她杀了? 想到这她就不禁打了个冷颤,不管怎样都要装下去。 回到碧云府,她掀开车帘跳下了车,刚踏入门槛,便看见低头盯着树根看的白黎,阳光洒在他肩头,彷佛要和四周的景色融为一体。 “你在干什么?” 白黎神圣不可侵犯的气息在看见完好无缺的酒千歌后,卸去了不少,朝她微微颔首。 “在听,它们的声音。”他莫名其妙地回了这么一句话。 “它们?”酒千歌侧目,看着树底下明明什么都没有。 “所有生命都会说话,你,听见了吗?”他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的眼睛认真地望着她。 酒千歌索性走进,蹲下身子去看,耳边依旧没有传来什么声响,只好耸耸肩:“听不见,看来我能力不够。” 白黎双眸一闪,神情染上一抹亮光:“你信?” “难不成你耍我?”酒千歌嗤笑,“看你的样子都不是会开玩笑的人。” 伸了伸懒腰,她为君清夜暂时不会找她麻烦心情愉悦不少,正准备回房,身后传来白黎空灵的低喃: “从前,小僧和他们说过很多次,却没人会相信小僧能听见。” 她一愣,扭头,便看见他伸手抚摸着一片嫩绿的树叶,神情慈和得能容纳世间所有的恶。 这一瞬间,她觉得白黎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的。 回到庭院后,她练习了一会剑法便坐下休息,站在一旁的青儿递出一条手帕。 酒千歌接过,瞥了眼在角落探出小脑袋的绿儿,挑眉道:“过来。” 绿儿一个激灵,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只好慢吞吞地走过去:“王爷……” “年纪轻轻就重男轻女了?”她一把捏住她肉糯糯的脸颊,抬起。 忽而觉得这个动作使出来是十分的顺手,难怪男人那么喜欢。 “没……没有。” “没有躲什么?” 绿儿衣服快要哭的表情,抽了抽鼻子强忍着,然而见酒千歌一直瞪着她,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王爷为什么是女的?” “……”女的惹她了么? “女的……绿儿就不能喜欢了……呜呜……” “怎么不可以?” 绿儿戛然而止,睫毛挂着眼珠,小心翼翼地反问:“可以……么?” 酒千歌不以为然地点头,用手指戳了戳她的小脑袋:“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对了有些渴,拿点水果上来吧,让白黎也过来一起吃。” 很快,青儿就让下人端来一盘水果和茶茗。 白黎坐在她对面,看了看挂在酒千歌大腿上的绿儿。 “白国师,这么久了碧云府都没有好好招待过你。” “唤小僧白黎即可。” “哦。”她笑着刨开一个金桔,扳开一瓣给绿儿。 青儿眼中尽是感动,不得不说酒千歌对待绿儿和她越来越像家人了,完全打破她对王爷第一次的印象。 青儿左手拿起盘子上的一个苹果,右手持小刀削皮,不仅速度快而且完整都没有断开! 酒千歌捏着金桔的手指顿了顿,盯着青儿的动作若有所思,想了想,她也拿起一个苹果打算削来看看。 毕竟,这是每个女子都必备的技能吧?削个苹果都不顺手怎么喂墨子染吃呢? 想到这,她偷偷地勾起唇角。 右手的小刀一动,苹果皮便被削去一大块,咚的一声砸在绿儿的头顶上,再咕噜噜地滚落在地。 众人默。 第一百一十六章 出家人,不喝酒 “王爷,青儿来就好了。” “不,谁都不准拦我!”酒千歌和苹果扛上了,一口气把盘子上的五个苹果都削掉,总算有点点的感觉。 白黎瞄了一眼地上的苹果肉,忍不住开口:“酒施主,节约光荣,浪费可耻。” “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是在浪费吗!”她鼓着腮子,气呼呼地撑着身子凑到他面前。 距离之近能把白黎脸上完美无瑕的皮肤都看得一清二楚,不禁心中感叹,他完全不辜负白这个字。 “王爷。” 流风的声音突然传来,酒千歌眸光掠过一抹亮光,连忙拉着他回房:“都查清楚了?” “嗯。”他把书卷递给她。 酒千歌摊开,上面画着梁国的地图,一条路线特意标了出来。 这就是墨子染离开的路径。 她挥挥手让流风退下,独自撑着下巴盯着书卷看,彷佛墨子染就在上面似的。 这样看来,墨子染确实要离开挺长的一段时间,想了想,她把收卷收入袖中:“流风,回去找琪一。” “现在?”流风诧异。 “嗯。”关于这个身体主人的事情,还是问问琪一比较好,看在君清夜对她态度尚好的情况下,应该是允许她请假的。 “白黎,要一起吗?”她特意找到白黎,趁机想和他熟络起来。 “去哪?”他疑惑。 “去……寺庙!”这话可不假。 “好。” 成功欺骗了单纯少年后,酒千歌让人给皇上捎去一封信,便愉快地出发了。 临走前,她交代了青儿一件事:把府中的下人全部换掉。 现在一想就知道昨夜骗她入宫的有府中的下人,毕竟他们是皇上的眼线,帮他是情理之中的。 三人坐在同一辆马车中,流风负责开车,扬尘而去。 “白黎,你是从小就在寺庙长大吗?” “嗯。” “父母也是?” “小僧是被送去寺庙的,从未和父母相见。” 酒千歌微怔,有一瞬间的恍惚,郑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在流风和自己身上转了圈:“以后就当我们是你家人吧!” “……”要不是流风知道她是故意接近白黎,还真的要以为她真情实意呢。 傍晚,四周变得昏暗,马车停靠在客栈前,三人要了三间房子住下。 在车厢中和白黎说了数个时辰的话,现在她口干舌燥,便打算出去喝个小酒。 一出门,就看见白黎推开了门。 “去哪?”酒千歌异常警惕,就怕他突然就走丢了。 “出去走走。” “太晚了,回去睡觉!” 她伸手,把他推回房间,白黎纹丝不动,忽而启唇:“千歌。” “嗯?”这个称呼让她一时间怔住了。 “小僧,渴了。” “……走,我们喝酒去!” “出家人,不喝酒。” “哦,那喝茶吧。” 点着灯笼的茶楼,客人寥寥。 酒千歌带着他走到最外围的位置上,一屁股坐下,却发现白黎怔怔地杵在原地,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茫然和隐忍。 她奇怪地瞅了他一眼:“怎么了?” “小僧……去那边看看。”说着,他便径直往前走,步伐虽慢,但对比往日的沉稳,显得有些急切。 酒千歌察觉到他的不妥,微微眯眼,起身便偷偷地跟了过去。 因为街上的人不多,所以一身袈裟的白黎异常显眼,只见他在一个店铺前停下,不知和掌柜说着什么。 难道是买东西? 她松了一口气,抬头瞥了眼店铺的门匾,竟是一个酒庄! 心中暗惊,她直勾勾地盯着白黎,发现他掏出了银子,接过了掌柜递给他的一小瓶酒。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说出家人不能喝酒的是谁!没想到堂堂白国师还会说谎,真是人不可貌相! 白黎坐下,打开酒瓶盖,盯着酒水发了一阵子的呆,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她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连忙走了过去,发现他放下酒瓶的一瞬,神情尽是满足和舒适。 我的天,他居然是一个酒鬼?! 突然出现在面前的酒千歌,让白黎双眸一瞠,手指一动,酒瓶就这样往地上掉。 嘭。 两人皆是错愕不已。 “噗哈哈。”酒千歌忍不住捧腹大笑,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终于像个凡人了。 “小僧……”他立刻站起来,神情有些慌乱。 “你师父知道吗?”她挑眉,十分好奇,正常来说出家人喝酒是会被赶出去的。 “不知。”白黎很快便恢复平静的神情,目光却充满了恳求。 很好,酒千歌对于这个发现非常的满意,呵呵地奸笑:“你现在有把柄在我手里了,小心点啊。” 看着白黎低垂的眼帘,一副被自己欺负的可怜样,顿时有些不忍心了。 两人回到茶楼喝了一会儿茶,便回客栈了,养足精神翌日继续赶路。 很快便过去了两日,就在今日在茶楼吃早点时,酒千歌遇到了一位意料不到的人。 “花颜?”她咬着包子,口齿不清地挤出两个字。 刚好经过花颜看了过来,似乎丝毫不诧异,魅惑一笑:“真巧?” 他看了眼桌子的两个空位,凤眸微弯:“和谁一起来?” “两个朋友而已。”白黎说去看花花草草,酒千歌就让流风去陪同,免得迷路了。 酒千歌拍了拍第四个位置:“来,一起吃吧。” 花颜妩媚的眉头紧蹙,似乎有些为难:“不太好……” “为什……”么? “公子,我话还没说完呢,等等我嘛!” 酒千歌的话突然被打断,往声源处看去,吓得筷子都掉在地上了。 三个女子双眼冒着心心地朝这边跑了过来,恨不得往花颜身上扑,就差做飞吻的动作了。 她斜了眼花颜这个比女人还要美的妖孽:“招花惹草。” “小丫头,怪我么?”花颜朝她眨了眨眼,熟练地逃出茶楼。 “……”这个人是来干什么的? 经过五日的时间,马车终于来到了一座山峰下,上去的途中布满了机关,酒千歌只好让流风背着白黎上去。 “盟主……”流风神情有些难看。 “小僧不去了。”白黎盯着幽深的森林,莫名地有些不喜。 酒千歌沉思一会,索性让流风在这里等,反正她只是去和琪一谈谈话。 回到山峰,她径直地闯入琪一的房间,一把随风飘荡叮当作响的禅杖安静地安置在一侧,显然琪一已经入睡了。 “你就不能挑个好点的时间来吗?”蒙着面纱的女子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 “废话少说,琪一,这具身体的来历是什么?”她撩袍,直接盘坐在座塌上。 “什么来历?” “她和君清夜认识,而且关系不错,想利用这一点的话,就不能露馅。” 琪一清冷的双眸蓦地一瞠,立刻起身穿上了外衣:“我现在让人去查,你在这里呆两日吧。” 酒千歌是没有所谓的,只是想到山下的白黎…… “有问题?” “白黎不愿意上来。” “你是说……那个国师?”琪一双眼一亮,掩住了原本的沧桑,“已经得手了?” 酒千歌对“得手”这两个字有些不悦,却只能蹙眉点头:“一点点吧。” “流苏,设法让他上来,我想见见他。” “我换名了,而且,我和他没有熟到这种地步,强硬的话也许把刚建立的关系都毁掉,你愿意吗?” 琪一蹙眉,只好作罢。 酒千歌松了一口气,起身走出房间:“我和他们找个地方安顿,你有消息派人找我吧。” 下山后,因为附近比较偏僻根本没有客栈,她只能在附近一个洞穴暂住。 “委屈你了,国师大人。”想必他去哪里都会饱受欢迎,何曾试过这么寒酸了,陪着她到处跑,“寺庙很快就到了的,再等等。” 酒千歌以为他一心想去寺庙才会答应,便打算无论如何都要带他去一堂寺庙。 “好。”他淡淡地回应,靠在石壁上闭眼睡觉。 入夜,她却无法入睡,悄悄地走了出来踢着小石头。 明日,要是中秋节了。 这个团圆的日子,她想和墨子染一起过,可是现在看来是妄想。 从袖中取出地图,酒千歌盯着路线看,估计现在他已经到了目的地,不知一切是否安全。 有些人真的不能去想,一想思念就如同潮水一发不可收拾。 她坐在树下,透过稀疏的树叶看着格外圆润的月光,彷佛每家每户明晚聚餐时候用的餐桌,温馨而甜蜜。 从前这种团圆的节日她从不在乎,最多也就是和夏衍没心没肺地耍耍,哪里会试过像现在这般……落寞。 正如有句话: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本来是可以忍受那些孤独的。 “染,我想你。”酒千歌盯着月光轻声说着,随后默默地垂头,鼻子一酸,竟然有些想哭了。 她怎么,这么矫情? 对自己鄙视一番,她狠狠地吸了吸鼻子。 忽而,身侧传来一道深深印在心头的,温柔低醇的,永远听不腻的嗓音:“我也想你。” 酒千歌浑身一颤,脖子僵硬地往旁边看去。 那个月下盈盈而立的蓝袍男子,朝她展开双臂。 如果这一刻是幻觉,她也会毫不犹豫的…… 嘭! 酒千歌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直接冲过来把他扑倒在地。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争宠的东西还不够 耳朵恰好贴在了他的胸口上,真切的心跳声让她狂喜不已,蓦地抬头,便陷入一双温柔似水的星眸中,比天边的任何一颗都要璀璨。 “你真的来了?” “听见你的呼唤,便来了。”墨子染凝视着她泛着水光的明眸,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本来还为她带上白黎来这里暗自不爽,但见她半夜念叨着想他,醋意就插上翅膀飞走了。 “君清夜不是让你办案吗?走了怎么交代。” “起来再说,有些重。” 酒千歌双颊一红,被他这么一说索性不起了,反而压得更紧:“你再说一次,谁重!” 感觉到她的柔软让自己身上挤,墨子染眸光转深,危险地眯了起来:“玩火是吧?,为夫不介意来一场野战。” 他身体的变化让酒千歌脸色大变,如临大敌地跳了起来,却比不上他的速度,腰间被他强劲有力的手臂环住。 一个翻身,就彻底转变了两人的体姿。 脊背落地,却是压着他的手臂,所以没有半点痛楚。 “我找了个人顶替,反正不是十分紧急的案子。” 墨子染指腹抚摸着她的红唇,这里,很久没尝过了。 低头,便轻柔地吻下。 酒千歌犹豫半晌,最后抵不住他的温柔攻势,闭上眼睛回应起来。 现在这么晚了,估计白黎和流风早就睡着不会醒了的,嗯,一定没人会看见。 在两人情火燃身之际,墨子染收了回来,呼吸粗重地极力忍耐着什么。 酒千歌站起来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偷偷地瞄他了一眼,很想笑! 伸手,牵住他修长的手指,发现是和自己一样的滚烫。 “既然早就偷龙转凤,为什么不去碧云府找我?”害她以为他被君清夜抓走了,还险些被…… “太早离开会被怀疑,等我去找你的时候发现你走了。” 他反握她如柔荑的手,仰望着夜空中的月光,“幸好,赶上了。” 酒千歌心中一颤,原来他也一直记着这个节日。 两人没有回洞穴,而是靠在树干上相依而眠。 不知不觉地,她枕着他肩膀的头滑落,睡在了他的大腿上,舒服得惺忪地弯了弯眼,翻了身继续睡。 翌日,酒千歌觉得有些东西顶着自己的头,下意识地伸出手去推。 这一下,就吓得她所有睡意全无。 猛地睁开眼,就看见墨子染深不见底的眼眸,彷佛要把她吞了。 酒千歌连忙起身,跑掉了:“我上山找下琪一。” “一起。”墨子染一把擒住她的手腕。 “对哦,你可能认识她。” “嗯,你来找她做什么?” “就是……问问私人的事情。”她含糊其辞。 走入寺庙的大门,众多和尚目光疑惑地盯着不是烟雨盟的墨子染,但因为酒千歌的存在没有说异议。 踏入庭院,墨子染就快速地扫视着四周,目光落在禅杖和沉香佛珠上,最后看向蒙着面纱的女子。 琪一把书卷递给她,酒千歌接过关于尼姑的资料便独自走进房间,免得让墨子染知道她查什么。 庭院只剩下两人,琪一向来平静的眸子看见男子之后,掠过一丝感慨:“长大了,比我想象中的英俊。” 墨子染沉默良久,一时间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叹了一口气:“您,受苦了。” 琪一面纱下的嘴角扯出一抹悲痛的笑意:“是啊,可苦了,他害得我可苦了!” “其实你不必让酒酒参与进来,我就足够了。” 琪一愣住了,看着他微凉的神情,嘲讽一笑:“原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 “我也在对付他们,你尽可以放心。” “可是本宫的恨无法消除!他和那个贱女人灭我祖门,赐我毒酒,我这辈子绝不会轻饶!”她神情狰狞,恨意布满了双眼。 “先皇本是无情之人,当初是你坚持走下去的。” “是我的选择,但不代表我甘愿接受这个结果!酒千歌的命是我救的,该怎么用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墨子染双眼一凛,冷冽地剜了过去,无声地让四周的气息变得窒息。 “放心,有一日我会放她走。君染,哦对了,你现在叫墨子染,别忘了你的命也是我救的。” 房中,酒千歌叹了口气,发现这个记载着尼姑生活的书卷没有太大的用处。 不过知道了她小时候独自下山一段时间,也是唯一一次下山,足足三个月之后才回来。 估计也是那个时候和君清夜相遇了。 走出房间,她就看见外面的两人皆是目光冷凛,一股剑拔弩张的气息悄悄蔓延。 “染。”酒千歌疑惑一下,便走过去拉住他的手。 墨子染恢复平缓的神情,朝她勾唇一笑,便一同离开了山峰。 临走前酒千歌顿了顿脚步,最后回头看了眼背影孤寂的女子:“琪一,要一起吃个饭吗?” 她和琪一之前其实很少沟通的,而且从来不会过节。 许是有了墨子染,她觉得整颗心都变柔软了,对人也不至于那般的冷漠。 “不了,早日获得白黎的信任。” “……嗯。” 两人下山,斜坡间没有明显的路,酒千歌习惯了凹凸不平的山路,但墨子染就未必了。 所以她停住了脚步,微微侧身,朝他伸出了手掌。 “来,牵着我。” 暖光倾泻,映得她清眉目秀的五官愈发的精致迷人,唇角扬起的弧度能让人心中的阴霾一扫而去。 墨子染轻笑,好看的眉梢上扬:“怕我摔了么?” “不,怕你走丢了。”她呲牙一笑,看着他把手放在她掌心中,心头微微一跳。 握紧,放缓了脚步走下山去。 “染,我打算在府上养些动物,人太少了,要调节下气氛。” “你是嫌争宠的东西还不够多吗?” “噗,哪里有?” “所有活的都是。” “活的?” “徐枫,流风,绿儿,白黎……” “哈哈,那我们私奔吧,到一个只有我们的地方!” “一言为定。” “到时候呢,你就负责做饭,我负责吃……” 两人一人一句地闲聊着,脸上全是对美好未来的幻想。 有些梦明知道未必实现,但依旧忍不住去想,特别是个心爱的人在一起时。 可怜了洞穴中的流风和白黎在大眼瞪小眼,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看见人影从山上下来。 “盟主,下山只需要半个时辰吧。”他抱怨,盯着莫名出现的墨子染。 “有点堵,下得比较慢。”她摸了摸鼻子,不动声色地撒着谎,忽热拍了拍手,“今日中秋,我们去街市玩一玩吧!” 众人没有异议,便上了马车出发。 离这里最近的便是凉城,马车在一条街道旁停下,酒千歌看着熟悉的店铺和人流,心中感慨万千。 酒千歌先去了一趟清净寺,让流风跟着白黎进去打坐,便挽着墨子染去买今晚相聚会用上的东西。 其中最重要的是纸灯,五颜六色各型各样的纸灯受到百姓的青睐。 酒千歌双眼冒光,脑中已经浮现和墨子染一同放飞纸灯的场景了,像一个兴奋的小孩不断在小贩间穿梭。 “慢点。”墨子染笑意盈盈在站在她身后。 “这个怎么样?”她举起一个纯白的纸灯,“虽然是这里最没有特色的一个,但一看就适合白黎。” “第一个就想到他了啊。”他笑容不减,语气却阴沉了不少。 “哪里哪里,第一当然是你啦!”她笑嘻嘻地举起一个蓝色的。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兴奋的尖叫声,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涌去:“我买,我买!” 一瞬间,所有小贩的生意全无。 酒千歌的发丝被她们跑动捎起的劲风猛地撩起,随后疑惑地看过去,好奇地拉着墨子染去凑热闹。 有些买到纸灯的女子脸颊通红地笑个不停,羞涩又痴迷。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想到某个妖孽。 骤然,无数个折叠好的纸灯从人群中央扬起,随后缓缓飘落在地,与其同时,一抹妖艳的身影跃了出来,这种出场方式在纸灯的衬托下美得震撼。 那人径直落在酒千歌面前,微微勾唇:“小丫头,又见面了。” “……”酒千歌觉得所有女子的目光都朝自己身上望了过来,无形的压力让她连忙转身,搂着墨子染的手臂离开。 “男人都能那么妖,匪夷所思。”她啧啧地嘀咕。 “嗯,眼睛没瞎。”墨子染满意地点头。 被无视的花颜整张脸都黑了,报复性地指着他们两个,对众人喊道:“谁抓住他们,我今晚就陪谁放纸灯!” 酒千歌脊梁一凉,耳边就听见众人脚步声狂奔而来。 墨子染嗤鼻,搂着她轻盈地跃上屋瓦,目光清凉地睥睨众人。 “花颜,想打架吗?”她依靠在他肩膀上,肆无忌惮地睨着花颜。 “相逢就是缘,不过是想找你聚一聚。”花颜拂了拂发丝,笑容灿烂。 酒千歌默,怎么觉得最近总是见到这个人,不过说他有重要的事情做吗? 可是人都见了,也就不差多他一个人,于是酒千歌打算带着花颜一起。 “我不要。”墨子染冷冷地开口,搂着她离开这里。 第一百一十八章 想救他妹妹吗 酒千歌一愣,探出头透过他的肩膀看向被女人堵住的花颜,莫名地觉得有些可怜。 “染,没关系吧,你们不是也很熟吗?” “谁跟你说的。”他寒眸幽深,神情不悦。 “当初是你给木牌我去找他的呀。” “那只是一个意外,我,讨厌他。”墨子染眉头紧拧。 酒千歌也察觉到了他和花颜见面时候的气氛都不太好,不禁满脑子的疑惑,从她认识墨子染开始,很少听见他说讨厌一个人的。 “有什么过节吗?” “今日中秋,不要说他了。” 两人回到寺庙把白黎和流风喊了过来,一同到外面逛逛,直到夜晚便找到一家客栈休息,四人围成一桌,看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心头暖流徜徉。 酒千歌为众人倒了杯茶,随后豪爽地举起:“来,干一杯!” 白黎看着杯子里的茶,目光往旁边桌的酒看去,最后还是举起了茶杯。 四个杯子即将碰撞,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我也一起可以么?” 酒千歌一愣,看向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花颜,瞥了眼墨子染。 他淡淡地觑了妖孽一眼:“坐吧。” 这种团圆的时候,不适合拒绝。 她勾唇一笑,让小二准备多一双碗筷,倒了茶:“来,就当一家人不必客气哈。” “傻。”墨子染眸子染着笑意。 五个杯子碰撞,伴随着清脆的笑声,蔓延于饭馆间。 因为白黎吃斋,所以酒千歌特意点了两个素菜,没想到是伴着肉一起炒的,只能委屈白黎把一块块小肉片夹出来。 看他吃得异常辛苦,酒千歌再叫了一盘不加肉的素菜给他。 饭后,天边开始升起了橙红色的纸灯,一盏盏都记载着每个人独一无二的愿望,轻盈地飘向远方。 乓。 酒千歌搁下筷子,蠢蠢欲动,双眼发光地看着众人:“吃饱了吗?” “走吧,流风拿好东西。”墨子染很自然地起身,牵住了她的手。 流风眉毛跳了跳,极其不愿地拿起纸灯,跟随在后,忽而发现白黎没有跟上,不禁回头。 只见白黎盯着酒千歌的背影,目光清澈得看不出半点情绪,而花颜笑眯眯地瞅着白黎。 这个场景有些诡异。 “白、黎?”花颜抛了一个媚眼。 “嗯。”他疑惑地侧目。 “没,觉得这名字挺好的,走吧,去和小丫头一起放灯。” 河边,酒千歌蹲着身子,缓缓地用火折子点燃了烛芯,和墨子染一起放飞,随后双手合十地闭上眼睛许愿。 突然发现墨子染睁着眼看着她,不禁撇了撇嘴:“你怎么不许。” “你许就好。” “不行,我们一起放的,要一起许!” 看着她这般执意,墨子染宠溺一笑,也随着和她做一样的动作。 旁边的三人也纷纷点燃了纸灯,仰头凝视着月光下飘荡的点点灯火,不约而同地勾了勾唇角。 没有皇权争斗的时刻,异常宝贵。 入夜,五人都没有回客栈,而是坐在草坪看着月光,渐渐入睡。 许是墨子染过于疲惫,很快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酒千歌深情而甜蜜地看着他的侧脸,轻轻地啄了一口。 突然,肩膀被人戳了戳,她蓦地一惊,扭头便看见花颜笑吟吟的模样,羞得脸都红了。 他做了一个跟我来的手势,酒千歌迟疑片刻,把墨子染的头轻靠在树干上,这才起身跟着他走到一侧。 “想救他的妹妹吗?”花颜突然问。 酒千歌毫不犹豫地点头,随后意识到不对,震惊得倒吸一口气:“妹妹?” “嗯,同母异父。”花颜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她再次惊住了,同父异母很普遍,可是同母异父…… 温惠然当年是妃子,也是丈夫是皇上,她怎么能和别的男人生孩子? 突然,她想起太子小时候险些被杀了,随后被当年皇后救回一命的事情,莫非是和这个有关? 他看着她不断变化的神态,眸光暗了暗,声音冷凛:“就因为飞烟是野种他就瞧不起,眼睁睁地看着她被人活活打死,这一切是她的错吗!” 花颜越说越激动,向来魅惑的眼睛染上了悲痛。 酒千歌愕然,不断地摇头,墨子染不是这样的人。 “后来,我求他出手相救,他救了,只是已经来不及,飞烟……死了,被一刀一刀地……捅死。”他嗓音沙哑,颤抖的肩膀似乎极力隐忍着愤怒和痛意。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她下意识地为墨子染辩护。 “呵,这都是我亲眼所见。”花颜悲怆地闭上眼睛,“飞烟死了,我也和他断绝关系,只是他毕竟出手相助才留得飞烟的全尸,所以我把木牌给了他,允许给他一次的帮助。” 原来花颜对墨子染的妹妹…… 酒千歌心中五味陈杂,一时间接受不了这件事,一定是哪里出错了。 “既然你说死了,又怎能救?” “我一直留着她的尸体,也找到了复活的办法。”花颜深吸一口气,深深地看着她,“只要你帮我。” 酒千歌没有立刻答应,打算和墨子染商量后再做打算。 重新回到墨子染身边后,发现指尖都是冷的,她呵了呵气,总觉得暖不下来,复杂地看向身侧的男子,却对上他倏然睁开的眼眸,顿时吓了一跳。 “去哪了?”他拥她入怀,握紧她的手,微微蹙眉,“很冷?” “染,你有妹妹吗?”她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要屏住了。 墨子染手一顿,脸庞泛着冷光:“花颜找你了?” 她点头:“花颜说,一个叫飞烟的女子是你妹妹,被人……硬生生地捅死了。” “嗯。”他神情未变,似乎听见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的话。 “你不伤心吗?” “难道要我哭?”他嘲讽一笑,浑身散发着冷意,“这个话题我不想继续。” 酒千歌眉头一敛,还是忍不住问:“你想她复活吗?” 既然琪一能让她重生,她就相信这世上有其他让人复活的办法! 墨子染没有回应,只是紧紧地将她桎梏在怀中,抵着她的头闭上眼睛。 正在她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头顶传来闷闷的一声:“想。” 她眸光微闪,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当年的事情一定有所误会,墨子染怎么会不理他妹妹的死活呢!既然连他都想再见到飞烟,酒千歌决定答应花颜的要求。 “我无意中得知一个能让死人复活的阵法,但需要拥有特殊能力的白黎出阵,放心不会伤害到他的,只要他站在某个位置。” 这是花颜离开前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并且把地点告诉了她。 没想到会扯上白黎,酒千歌犹豫了。 突然,远处传来匆忙的马蹄声,停在了墨子染面前:“大人,出事了!” 是安永的声音。 他急急忙忙地在墨子染面前跪下:“阮姑娘偷偷去找你了!” 墨子染眸光半敛,掠过一丝不悦:“一个女子都看不住?” “安永失职!” “确实失职。”酒千歌冷哼一声。 难得不用在君清夜面前装仇恨,偏偏阮江雪就出事了,不是摆明要墨子染追过去吗! 安永暗自咬紧牙齿,默不作声。 酒千歌骂归骂,还是没有忘记温惠然对她的嘱咐,便推了墨子染一把:“去找她吧,免得出事了。” 墨子染扣住她的手腕,眼波潋滟:“酒酒……” “我没事。”她扯出一抹微笑,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低语,“就罚你……一个月不能碰我。” 他挑眉,摁住她的后脑勺不让她后撤,咬牙切齿:“你敢?” “怎么不敢?” “尽管试试。”他轻啄她耳垂作为吻别,便上了马车扬尘而出。 酒千歌抚摸着滚烫的耳朵,不自禁地笑了出声。 想起白黎的事情,她蓦地回首,发现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顿时让她浑身不自在,轻咳了几声:“白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你们是夫妻?”他纯洁地眨了眨眼。 “……不是。” “哦,走吧。” 酒千歌有些莫名其妙,盯着他的侧脸,不知是否错觉,总觉得他比刚才开心了些。 “我是带你去救人的,你愿意吧。” “嗯。”他郑重地点头。 “等下有一个阵法需要你配合,放心不会受伤的。” “好。” 白黎连去哪里都没有问,就跟着酒千歌走,这让她有些内疚。 到了目的地,她顿住了脚步,指了指里面:“进去这个院子,就会有人接待你,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到时按照他们的话去做,有危险就大喊我的名字,不要顾及面子,毕竟你不会武功……” 她哔哩吧啦地叮嘱一大堆,发现白黎没有半点反应,不禁抬眸看去,用手晃了晃他的视线:“你有在听吗?” 白黎微微一怔,回神地点头,转身就走了进去。 虽然花颜强调只能白黎一个进去,但这是她拉的坑,不能只让白黎掉进去,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呢? 于是酒千歌让流风在这里等候,自己偷偷地跟了进去。 当看见大院中央的场景后,她震得双眸一瞠,浑身的怒火往上窜! 第一百一十九章 我可以做妾 那是一座摆放着一个棺材的圆形高台,台下蹲着三个诡异垂着头颅的黑衣人,彷佛在为中央被绑成十字架的男子送行。 男子脚下铺满了干枯的杂草,一个燃烧着的火把如同死神的刀,立在一侧的架子上。 被绑着的男子神情淡然,双眸是未被世俗沾染过的纯净,看着火把离自己愈来愈近,也没有一丝的恐惧。 “白黎!” 直到颤抖的一声嘶喊乍响,男子平静的神情为之一动,抬眸看去,心头彷佛被重重地敲了一下,激起前所未有的震撼。 三个蹲着的黑衣人瞬间朝闯入的酒千歌冲了过去,她目光狠厉如同修罗,手持软剑,披荆斩棘,为他而来。 花颜惊得脸色大变,幸好这三个黑衣人实力强劲,能够挡住酒千歌的攻势,他趁机跑到火把旁,单手举起。 “没用的。”白黎在被抓住后,第一次对他开口说话,目光却紧紧地盯着那一抹耀眼的绿色。 “你什么意思!”花颜眯着眼,被他身上散发出神圣的气息惊了惊。 白黎看了眼棺材中脸色苍白的女子,轻轻地启唇:“一个对世间没有留念的人,你是叫不醒的。” 花颜双眸一瞠,手中的火把险些掉落在地。 脑海中似乎浮现飞烟悲怆的声音:“颜哥哥,我好累,活着只会让娘亲和哥哥难受,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颜哥哥,你让我走吧……” 他妩媚的五官染上了慌乱,连忙摇头,低吼一声:“什么叫没有留念!我就是她的留念!” 白黎悲怜地凝视着他,低喃一声:“阿弥陀佛,施主,请放下执念,生死轮回自有天命,无须欢喜,无须悲伤……” “你给我闭嘴!” 花颜双眼通红地怒喝,猛地把火把往他脚下的杂草掷去。 骤然,手腕一痛,火把被打偏一侧,滚落圆台下。 酒千歌把软剑甩过去后,撑着膝盖喘气,这些黑衣人数量不多,但偏偏都是耍阴了,时不时抛出一些粉末让人措不及防。 三人受了一点伤,但眼见她已经没有了武器,连忙对看一眼,再次冲了过去。 就在此时,一道呵斥的女声传来:“够了住手!” 酒千歌一震,很想向后看那看这把声音的主人,但时间紧迫,只能趁机冲向高台的棺材旁,一手按住木材边缘,冷声道:“花颜,让所有人离开,否则我立刻毁了她全尸!” 花颜一脸的惊慌失措,连声音都变了调:“不要!” 她敛眉,往棺材中的女子看了一眼,五官中能看出有些像温惠然。 不知道花颜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这具尸体维持到至今。 她看着完好无损的白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严肃地盯着花颜:“你骗了我。” 说好的不让白黎受伤,可是现在他想干什么!生祭吗! 她松开了绑着白黎的绳索,再次回头,发现花颜和女子的尸体都不在了,连黑衣人也走了。 不禁眯了眯眼,觉得这件事非常的诡异。 如果没有听错,呵斥黑衣人住手的声音……是沈月灵! 也就是说那三个黑衣人是摧心盟的人,花颜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 “白黎……对不起。”酒千歌垂着头,内疚得不敢直视他晶莹剔透的眼睛。 如果现在他出事了,她这辈子都不会心安。 “小僧没事。”白黎摇头,眼瞳透出一抹安抚的暖色。 “他们为什么要绑着你?”她捏紧拳头。 “不知,只是听见他们说小僧的血能让飞烟复活。”白黎语气平静,彷佛刚才差点就死了的人不是他。 酒千歌五官拧成一团,带着他离开了这里,神情凝重地叮嘱了一句:“以后看见花颜,离远一点。” “好。” 三人重新回到马车上,连夜赶回京城。 一落叶知天下秋。 酒千歌靠在车厢里凝视着窗外缓缓飘落的枯叶,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忽而微微蹙眉,似乎在忍受着什么,双唇微动,复又闭上。 片刻后,她终究是忍不住,蓦地扭头对上白黎的视线。 从上车他坐在对面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看! “你想骂我就骂吧,是我信错了人,以为自己和花颜有过些交集就足够了解,没想到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都是我大意了……” “谢谢你救了小僧。”他轻声打断,嘴角第一次微微扬起。 酒千歌看着他单纯的笑容心中大震。 这人,严肃起来让人难以接近,亲和起来……让人心痛。 她抿了抿唇,看了眼他手腕留下的绳痕,愧疚地挪开视线。 …… 某处客栈。 房中,阮江雪神情茫然地扶着额头,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酒千歌一直活得好好的。 她不断地向君清夜提示酒千歌是女子的身份,想着让她受到严重的惩罚,反而让她成为梁国向鲁国炫耀的资本! 那夜猜出有人骗酒千歌入宫,她就顺势推舟,没想到酒千歌又安然无恙地离开皇宫! “安永,我要去见子染。”阮江雪觉得自己再呆在墨香府乱想,会崩溃的。 安永脸色微变:“你还是回茶楼吧,大人现在有公事在身。” “我现在有伤在身,就不能任性一回吗”她苦涩一笑,漂亮的脸颊都蒙上了愁绪。 “我一直安安分分地替他做事,整整十年,对他爱慕至极却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我以为这样就能换取他一丁点的爱意……结果,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酒千歌!” 阮江雪咬着下唇,热泪盈眶,紧紧地攥着安永的衣角,“安永……再帮我一次,我想见子染!” 安永复杂地闭了闭眼,终究还是点点头。 于是,两人便有了计谋,她跟着墨子染出发的路线走,安永则去汇报。 今日,阮江雪便如愿所偿地看见了他。 这个温润如玉的翩翩男子,真实地站在她面前。 墨子染盯着她左臂上的流着血迹的刀痕,微微蹙眉:“怎么弄的?” 她这几日阴沉无光的眼睛瞬间散发着光芒,激动难耐地攥紧五指,深吸一口气,委屈道:“被刺客割伤了。” “谁让你跟来的?” “子染……我想你了。” 墨子染双唇紧抿,帮她包扎好伤口,动作没有半点的温柔,阮江雪却觉得整颗心都浸满了幸福。 他冷淡地睨着她,嗓音清冷得没有半点暖意:“我答应过娘会照顾你,但不代表容忍你自找麻烦的伎俩,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的警告。” 阮江雪脸色一变,强撑着笑容:“子染,你在说什么……” 墨子染盯着她的伤口没有说话,收拾一下便准备离开了。 这种伤口,一看就是自己故意割伤的。 她急了,连忙起身拉住他的手肘,声音轻颤:“染……” 不自觉地,学着酒千歌对他的称呼,她想,能这样喊他的,不该是酒千歌一个人! 墨子染眉头紧拧,声音骤冷:“松开。” “染,你不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吗?” “这样的称呼,不要让我听见第三次。”他侧脸染上了冷峻,一用力便甩开了她的手。 阮江雪眼眶通红,想再次挽上却被他再次躲开,顿时哭腔地喊着:“子染,我不介意你爱酒千歌,如果她是妻,我可以做妾。” “江雪,我一直把你当成亲人看待,所以……今日的话我就不计较了。” “不,我不要当什么亲人!把你心里一点点的位置分给我就那么难吗!爱我一次就那么难吗?子染,我好难受,你舍得我过的这么痛苦吗?” 墨子染眸光转深,掠过一抹烦躁,终是忍不住转身盯着她。 “听好了,我墨子染此生只娶酒酒一人,绝不纳妾,你不想当亲人,你难受,那么随时可以离开,这句话我六年前是这样说,今日是这样说,未来也是这样说。” 阮江雪被他一番话狠狠地砸愣了,眼珠即将落下的泪水都生生顿住,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自己的视线,颓然地瘫坐在地,哪里有平阳第一美女的风采。 …… 朝廷,酒千歌告假半个月的消息不胫而走,众臣议论纷纷,觉得这个女丞相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早朝进行到一半,便有太监汇报酒千歌回京城,准备入宫了,众臣纷纷讥笑,准备在皇上面前狠狠数落她一番。 因此,一看见酒千歌的身影,被降了三品的尚运就忍不住率先出列,开口刁难:“皇上,无规矩不成方圆,作为重臣的丞相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扔下一大堆的杂事给下人处理,恐怕有失偏颇。” 一些看不惯她女子身份的大臣,纷纷点头附和,想想就明白,自己被一个女子骑在头上,怎么也不舒服的。 酒千歌观察众臣反应的同时,感觉到上头一抹灼热的视线,身子僵了僵。 随后拱手道:“皇上,臣是为了梁国的安康,白国师已经同意了长期留在梁国。” 君清夜眸光一闪,“很好。” 偏偏,语气中听不出喜悦的情绪。 众人倒吸一口气,白国师怎么会这么轻易地被拉拢,他们面面相觑,有人露出鄙夷的神情。 第一百二十章 小僧没有千歌,回不去 酒千歌猜测着君清夜心情的时候,突然听见他补充道:“酒丞相,从今日起,每次退朝留在皇宫协助朕批奏折。” 她顿时晕了一晕,连接下来早朝讨论的东西都没有听进去。 因为君清夜这番话,就意味着她权力加大了,是好事,但同时他们独处的时间也就多了! 退朝后,酒千歌要留下便停住了脚步,在她身边经过的大臣目光各异地瞄着她。 有人还阴阳怪气地低声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没想到啊,连和尚都逃不掉。” “何止和尚,连圣上也……” 看见酒千歌剜过来的凛冽眼神,惊得一噎,闷闷地快速离去。 宫殿很快就剩下墨子染和酒千歌两人,奏折翻动的声音响起,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他身侧。 “回来了?”他嗓音低沉,意味难明。 “……嗯。” 君清夜开始和她讨论着最近的国情,直到两个时辰后才结束,很多时候酒千歌对于他的决策都是不满了,因为没有为民考虑,因此提出了很多反驳的意见。 很惊讶的是,君清夜接受了。 正准备离开皇宫时,君清夜突然说了一句:“还记得小时候和朕经常玩的一个游戏吗?” 酒千歌浑身一僵,掩饰地笑了笑:“现在宫中有趣味的游戏多着了,如果皇上有兴趣,臣可以陪皇上玩。” “好,今日就留在宫中吧,晚上一同进餐。”君清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回去御书房。 酒千歌刚想松下的气又提了起来,只能见步行步了。 白黎就在皇宫中的一处河边赏花,因为身份特殊,众人看见都不敢靠近,在这里反而比在宫外安全得多。 每有一个人经过,白黎的余光就会悄悄地瞄了过去,看见衣衫的颜色和布料便知晓是不是她。 终于等到了,他眸光一亮,侧目凝视着她。 “今日我要留在宫中,你想回府还是留下?”酒千歌边揉着脖子边询问,突然想起了什么,“还是随我留下吧,免得走丢了。” “小僧识路。” 酒千歌不以为然地挑眉,完全不相信了。 忽而,一个太监领着一行的舞女进宫,看来是为今晚饭宴表演准备的。 走在最前头的女子,正是阮江雪,只是她的神情比往日都要憔悴几分,双眼无神,险些撞上了前面的太监。 “阮姑娘,现在撞到奴才不要紧,要是今夜撞上了某些权贵人物就不得了啊。”太监尖声说着。 “是。”她低眉顺眼,没有半点反抗的心思。 酒千歌眉头一蹙,不禁把队伍截了下来,“公公,我想和她说几句话可以吗?” “丞相大人,自然可以!” 两人走到少人的地方,酒千歌才启唇:“怎么了?” 阮江雪睫毛一颤,百感交集道:“你在担心我?” “不,我担心染。”酒千歌心想她这般神情,一定是和墨子染有关的。 染,一个字,足以让她这几日尚未痊愈的伤口再次被撕开,痛不欲生,只能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没事,我祝福你们。” 说完,便红着眼转身离开。 酒千歌微讶,所有所思,直到白黎在身后呼唤,才回过神。 趁着晚宴还有一段时间,酒千歌决定带着他在皇宫四处走走,没想到,就遇到了许久未见的人。 “四皇子。”她眯了眯眼,皮笑肉不笑。 君子濯这段时间不知都去哪里,此时回来有点风尘仆仆,却没有减缓他冷峻沉毅的神情。 他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良久良久,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是你。” “嗯,别来无恙,我还活得好好的。” “千歌,小僧想去那边看看。” “好,走吧。” 白黎看着酒千歌往前走,这才缓缓抬眸,对上君子濯审视的目光,泰然自若地颔首:“施主,阴气太重会伤身。” 君子濯脸廓愈发地冷酷,双眼眯成一条线:“不想死的,别惹我。” 等眼前碍眼的人都离开了,他才冷着脸离开,找到了阮江雪,两人见面,皆是沉默不语。 “好久不见。”阮江雪苦笑。 “想对付酒千歌吗?”他问。 她嘲讽一笑,摇头不语,不是努力过了么,完全没用! “现在的你有了新的筹码。”君子濯眼底掠过一丝阴冷,“我查到了你真实的身世,如果没错的话……” “你说什么?”她震惊地打断,手指都在颤抖,“我的……身世?” “你背部的胎记,今晚跳舞时候就露出来。” …… 晚宴开始,众人落在,酒千歌本在皇宫,早早就在座位上坐着,白黎就坐在她旁边。 酒千歌举起桌上的一瓶酒,在白黎面前摇晃:“想喝的话,回答我一个问题。” “不想。” “……为什么?” “不是所有酒都想。” 她有些无语,居然还挑酒的,他不喝她就自己喝了,发现酒浓度不算高。 “皇上驾到——”太监声音响起,众人起身,行礼。 君清夜撩起龙袍,缓缓落座,“今日人比较齐,朕就让你们一起聚聚,不必拘束。” 酒千歌努努嘴,哪里齐了,墨子染都还没有回来! 眼前即使是美食佳肴,她现在都没有这个食欲,所以拿筷子拨动着饭粒,看见是素菜的往白黎面前推。 丝竹声起,舞女纷纷入场。 酒千歌手一顿,往阮江雪看去,发现她今日的妆容比任何一次都要素淡,没那么艳丽,却也够漂亮了。 令她震惊的是,阮江雪的这身衣服,大胆至极,后背居然整块都露出来了! 所有男子的目光都黏在她身上,赞不绝口,有种自己来了青楼的感觉。 嘭。 碗筷摔在地上的声音,被歌舞声掩盖住。 偏偏这声音就在酒千歌身侧响起,于是她疑惑地看向旁边桌子的常成济,见他瞠目结舌地盯着阮江雪看。 酒千歌疑惑重重,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动,顿时惊得双眸一瞠。 从前她就觉得常成济的模样有些眼熟,此刻才骤然醒悟,分明是和阮江雪的五官有些相似! “怎么?”白黎眨了眨眼。 “你看……”她攥紧白黎的袖子,“穿红色的女子和常成济是不是,有点像?” 白黎低头看了看她的手指,这才回应:“常成济是谁?” “……”她无力解释,只是有种不安在心头蔓延。 一曲终,众人退下,常成济倏然站了起来:“臣身体不适,请求先行告退。” “嗯。”君清夜挥挥手,随后撑着额头看向酒千歌,“朕对众卿了解甚少,特意准备一个轻松的游戏。” 众人面面相觑,有些心惊。 很快,就有太监捧着一个酒杯上前,放置在地,宣读着游戏规则。 游戏很简单,酒杯会由太监用手指旋转,待酒杯停下,杯口对着的那人需要回答皇上一个问题,撒谎者死。 众人嘴角抽搐,暗中擦了擦汗,这不是审问吗! 君清夜还美言曰以放松为主,不问朝政之事,有拒绝回答的权利,但要喝酒一杯作为惩罚。 虽说可以拒绝,只是皇上若是真的问了,就代表想知道你的底细,谁敢不答就代表心虚! 琴曲在一旁慢悠悠地响起,太监同时上前旋转酒杯,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杯口每转向自己一次,就心颤一次。 曲止,杯子也停了。 杯口对着的是,酒千歌。 她心里没有半点的震惊,从一开始君清夜说这个游戏的时候就是看着她的,显然是冲着自己来! “酒爱卿。” “皇上请。” “可有喜欢之人?”他眸子深沉如海。 酒千歌笑了笑,早就想到了对策,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她决定好了,一旦转向自己,无论他问什么,她都喝! 如果回答一个不回答另一个就会显得逃避,但如果是从一开始就喝…… 君清夜抿唇,盯着她看了半刻,挥手继续下一回。 众人的心再次提了起来,盯着酒杯,再次转向酒千歌,顿时面面相觑,有一丝的了然。 “酒爱卿。” “皇上请。” “可有亲人?” 她笑,继续喝。 他脸色一沉,挥手继续。 “酒爱卿。” “皇上请。” “对墨子染有什么看法?” 喝! 后来的每一次,酒杯就像有灵性一般,每次都转向了酒千歌,朝廷中回荡着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酒爱卿。” “皇上请。” 而接下来君清夜也没有再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喝了一杯又一杯,最后拍桌而起:“来人,拿三坛酒上来!” 酒千歌的脸颊有些红了,只是还未醉,看着他愠怒的神情眯了眯眼,笑道:“谢皇上。” 这一笑,竟带着一缕魅惑,让他心神一荡,怒气瞬间熄灭。 “既然爱卿想喝,就留下陪朕喝吧,众卿可以散宴。” 白黎蹙眉,站了起来,挡在两人之间:“皇上,时候不早了,小僧该回去了。” “来人,送白国师出宫。” “小僧没有千歌,回不去的。” 准备来送行的太监当场惊住,心里冷汗直冒,瞎的人都看出皇上对这个女丞相有意思,他居然敢说出这种话?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小僧看你难受 宫殿陷入一片的冷寂,秋风阴冷入骨。 君清夜突然轻笑一声,走到白黎面前,“白国师,如果你答应朕一个要求,朕现在就放你和她离去,如何?” “若在小僧能力范围之内,可以。”白黎身姿笔挺,朴素而洁净的袈裟不沾染半点俗气。 酒千歌双唇紧抿,睫毛低垂没有说话。 “观州边塞一战,已经持续了半个月,还请白国师出手相助,尽早结战。” 梁国的邻国有二,一是鲁国,一是流国,梁国鲁国算是联盟的关系,落单的流国早就在君清夜的窥伺之中,而观州之战就是两国首次的冲突。 酒千歌心中踌躇一番,站了起来正准备说些什么,就听见白黎把话抢了过去:“好。” 随后,他转身离开了宫殿,酒千歌自然跟上,临走前听见君清夜阴沉地说道:“酒丞相笼络人心的能力愈发熟练了。” 她笑盈盈地回神:“皇上不是应该高兴吗?” “呵。”他呲嘴一笑,眸光幽深昏暗,“不要妄想背叛朕,否则不要怪朕不顾当年结拜的兄妹之情。” 结拜兄妹? 酒千歌诧异,没想到这个尼姑和他相处得这么好。 离宫后,她上了马车,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在车厢中觉得闷热闷热的,多次扯了扯领子,白皙的脖颈留下她微红的抓痕。 即将回到碧云府,酒千歌的脸颊已经完全通红了,恨不得立刻跳下车吹吹风。 白黎微微蹙眉,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衣带,微微一扯。 酒千歌吓得猛提气,连忙把衣带从他手指间夺回:“你做什么!” “你热了。” “我是热了,但你也不用脱我衣服啊。” “小僧看你难受。” “很快就到了,没事。” 白黎盯着她看了半会,只好撩起把车帘绑在一侧,凉风袭来,让她舒服地轻舒一口气。 终于到了府邸门口,她迫不及待地想去沐浴,在马车还没停稳的时候就跳了下去,结果马尾甩开,打断了她的动作,整个人往旁边栽去! 白黎手疾眼快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腕,没想到反而被她拉到了马车。 噗通。 酒千歌背部先落地,和地面摩擦的火热刺痛让她倒吸一口气。 一抬头,就对上白黎近在咫尺的脸颊,两人的鼻尖相碰,她灼热的气息扑鼻而来,白黎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呆滞。 唇瓣差一寸,就足够吻下去。 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和罪孽冲入脑勺,他微微低头,便吻住了她柔软的双唇。 酒千歌目瞪口呆,还未反应过来白黎就缩了回去,惊慌失措地快步走入府中,彷佛被吃豆腐的人是他! “就这样跑了……真是的。”她撑着身子,揉着疼痛的额头,刚才那么一甩有些眩晕。 “王爷!”温儿看见她坐在地上,连忙上前搀扶。 然而还没接近就感觉到四周的空气瞬间变得凝固,看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男子,吓得脸色一变,“墨大人。” 酒千歌疑惑地侧目,双眼一喜:“你回来了?” 这是她的第一反应,因此忽略了他冷若冰霜的眼眸和高深莫测的笑容。 墨子染直接把她扛在肩头,恨得直咬牙。 很好,他在这里等候了一日,看见到居然是这种画面! 房中,他反手关门,把她重重地甩到床上,目光如炬。 “染……唔……” 他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不断地剥夺着她口腔的空气,尝到浓郁的酒味时,不禁紧紧拧眉。 酒千歌心跳得极快,察觉到他的怒意,不禁伸出手勾住他的脖子,指尖抚摸着他的发丝,轻轻安抚。 他眸光一深,一股热气一发不可收拾地涌出。 伸手捧住她的脸颊,吻得更深更缠绵。 青儿经过房间的时候听见里面的喘气声,禁不住脸色潮红,绿儿蹦跶蹦跶地跑过来嚷着要见王爷,被她拖出去了。 途中看见一脸茫然的白黎,青儿开口询问:“国师怎么还不回房?” “千歌呢?” “王爷睡着了……” “王爷明明没有睡。”绿儿听见房间有声音的! 青儿一阵尴尬,捂住她的嘴巴,干笑地指着一个方向:“很晚了,有事明日再找王爷吧,国师请随我来。” …… 半夜三更,墨子染依依不舍地停下,回了一趟墨香府。 府中,已有一个女子等候多时。 “子染。”看见来着,阮江雪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着急如焚,“我……我找到了亲生父母。” 墨子染微讶:“是谁?” “常成济。”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死寂,李管家和安永都不敢出声,皆知太常和他们是对立的,没想到会是她的父亲,这不是造化弄人吗! “你打算怎么做?”墨子染眸光幽深,凝视着碧云府的方向。 “我会继续留在你身边,当他们的奸细!” “那是你亲生父亲,可想好了?” “我从小被你们收留,又怎么会抛下你们投奔敌人,况且我对常成济没有半点感情,子染,相信我!” “……嗯。”墨子染顿了顿,“辛苦了。” 说完,便回去碧云府。 阮江雪缓缓软倒在地,手掌捂着脸,肩膀颤抖着抽泣起来。 安永悲痛地闭了闭眼,怎么说也是父亲,她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这般想着,他便出声安慰:“阮姑娘,不必这样勉强自己,如果太伤心,就不要相认了。” 她抬起头,竟是哭着笑道:“安永,我是太开心,开心我对于子染而言,不再是没有利用价值的……终于,可以占据他心里的一点位置。” 安永震撼得失去了言语,痛心疾首地挪开视线。 …… 翌日,墨子染神清气爽地靠在床头,目光温柔地凝视着睡得香沉的酒千歌,亲昵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滑嫩的手感让人忍不住多蹂躏几次,摸多了又觉得不足够,便亲了亲,一亲就舍不得离开,顺着滑落到脖子…… 酒千歌感觉痒痒的,下意识地推了推,闷哼一声:“染,我不要了……” 惺忪的嗓音软糯糯的,撩得人心头微颤,墨子染觉得平息的地方再次胀了起来,目光灼热地盯着不知情的女子。 于是,默默地,再吃一遍。 酒千歌朝他吵醒的时候简直想杀人,一把擒住他往肩膀上咬,口齿不清地喊着:“还让不让人睡!” 昨晚折腾得她要死要活的,现在又来,哭给你看信不信! 墨子染忍俊不禁:“怪我吗?” “难道怪我?” “嗯。”他挑眉,点头。 酒千歌气死了,瞥了眼他被咬出一个深深牙印的香肩,冷哼一声,翻个身不离他了。 很快,便听见他起床更衣的声音。 咿呀,门扉被推开。 酒千歌蓦地转回来,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恼怒得把枕头往门扉掷去:“混蛋,就这样走了,不要再给我回来!”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她连忙转回去面对着墙壁,一个人生闷气。 墨子染捧着一碗粥和糕点推门而入,瞅了眼躺在地上的枕头,嘴角弯了弯。 走过去,把她搂入怀中,挑起她的下颚:“昨晚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还发脾气?” 酒千歌眉头隆起,不明所以地瞪着他:“我做什么了!” 话音一落,昨日和白黎亲吻的场景涌来,她惊得呆了呆,随后撅嘴道:“他的吻比你好多了!” “是吗?”他笑意森然,手指愈发用力,“胆子大了,酒千歌。” “一向如此,你奈得我何!” “奈你不何。”他笑吟吟地起身,突然往房外走。 “去哪!” “杀了白黎。” 酒千歌吓得险些从床上栽了下来,连滚带爬地扯住他的衣角:“诶,回来回来。” 然而身子一个不稳,摔倒在地,昨日背部就擦伤了,现在连膝盖也撞痛了。 墨子染双眉一敛,快步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怎么这么冒失,一点都不像女孩子。” “是,自然没有阮江雪那么端庄优雅。” 说起阮江雪,她就想起昨日在皇宫的一幕,不禁攥紧他的衣襟,“染,她和常成济是不是有些关系?” “嗯,今早传出消息,常成济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墨子染毫不在乎,眼中没有半点的波澜。 “失散多年的女儿……就是她?” 墨子染点头,把昨晚和阮江雪的对话和她说了一遍。 酒千歌叹息不已,在亲生父亲身边当奸细…… 这一刻,她可怜阮江雪了额。 说曹操,曹操就到。 流风前来敲门,说太常之女来访。 酒千歌看了眼墨子染,指了指窗口:“她来了,你回避一下吧。” 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刺激阮江雪了。 “为什么要走,来,吃一口。”墨子染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她嘴里。 流风听不见里面的回应,不禁眉头紧蹙,再次敲门:“王爷?” “唔……”她咀嚼着,吐字不清。 在流风听来就是一种求救的声音,吓得立刻踢开了门,看着依偎在墨子染怀中的酒千歌,脸色变得铁青。 反手,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酒千歌终于把墨子染塞过来糕点咽了下去,喝了一口茶,“流风吃火药了?” “嗯,生吞的那种。” 因为王爷一直还没出来,青儿只能招待阮江雪在大堂等候,过了一刻钟,才看见酒千歌的人影。 第一百二十二章 警告你离她远点 “吃过早饭了吗?”酒千歌难得热情地询问,不等她回应就让温儿去拿些糕点过来。 还主动倒了杯茶,递给她:“你特意回来,一定口渴了。” 阮江雪微微一怔,抿嘴一笑:“你不必这样,我其实没有多难过,相反,我很开心……” 酒千歌懵了,有些不明白她是怎么想的。 “我这次来,是想收回昨天的话。”阮江雪抚摸着温热的茶杯,莞尔一笑,“我不会放弃子染的。” 酒千歌挑眉,原来收回的是“我祝福你们”这句话啊。 “放不放弃一直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染自始至终都是我的。”她本不想在这种日子刺激阮江雪,偏偏她要来挑衅。 “我现在是太常的女儿,子染会更加的重视我。” “呵,即使你是君清夜的女儿,结果都是一样。” “酒千歌,你是不是太小看权力的力量了。”阮江雪袖中的手指紧捏。 “不,我是看得起染。”他无论如何,都有解决的办法,不是吗? 酒千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后继续道:“我还是要提醒你一点,不要做背叛墨子染的事情,否则不管温惠然多看重你,我都会除去!” 一开始她看见常成济和阮江雪相似的时候,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从一直以来和阮江雪相处的过程中,她知道这个女人不像外表那般温婉,心机颇重,对付自己没关系,但如果危害到了墨子染……就另当别论了! “我怎么会背叛他。”阮江雪蹙眉,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那就好。”酒千歌起身捶了捶腰,“有些累,没其他事我就先回房了。” 阮江雪也准备离开,忽而听见碧云府下人在呼唤:“墨大人,白国师,你们消停一会吧!” 墨大人? 她倏然一惊,随手拉住开门的小厮:“墨大人昨夜都在这里吗?” “是的。” 联想起酒千歌说腰酸,阮江雪脸色蓦地煞白,跌跌撞撞地回到马车上。 酒千歌听见下人的声音,连忙赶去一看,庭院铺满一地的纸张,额头的青筋冒了冒:“怎么回事?” 青儿擦了擦冷汗:“他们在比谁的字更好看,从王爷您和阮姑娘谈话开始,就写到了现在。” 酒千歌随手拾起一张,笔迹遒劲有力,墨采飞动,精丽而自然,一看就是墨子染写的。 再拾起一张,笔迹灵秀清丽,古朴典雅,纯净而清新,无疑是白黎的。 “小僧写得如何?”白黎一看见她,便迫不及待地走了过来,双眼炯炯发光,脸蛋还沾着墨水。 酒千歌扑哧一声笑了:“写得好。” 墨子染一听脸色就不好了,把白黎写的纸张抽走,扔开一边:“我的呢?” “你的也好,各有特色!” “不行。”他眯了眯眼,嘴角冷勾,“谁更好看?” 酒千歌僵了僵,瞧着白黎认真的神情,再瞅瞅墨子染危险的笑容,连忙把纸张往绿儿怀中一塞,拔腿跑回房间。 两个男子同时上前一步想要跟上,意识到对方和自己同步之后,又顿了顿。 “和尚,警告你离她远一点。”墨子染剜了他一眼,特意盯着他的唇看。 “小僧不愿。”白黎睁着清澈明亮的双眸。 “你说不愿就不愿?” “嗯。” “以为你是国师我就不敢动你?” “皇上让小僧留在这里的,三日后出发观州,小僧会带上千歌。” 墨子染眉梢染上冷意,靠近几步,死死地盯着他:“和尚,如果我没记错,你们寺庙是不需要动情的。” 白黎蓦地一怔,似乎受了严重打击,堪堪后退一步。 “不要到时候被师父赶出寺庙了。”墨子染挑起眉头,这才回去酒千歌的房中。 把她摁在床上狠狠亲了一顿作为教训后,墨子染便要离开了。 “回墨香府?”酒千歌摸了摸红肿的双唇,都不敢出门了。 “不,入宫有些事。”墨子染眼中尽是笑意。 酒千歌点头,以为他是去向皇上禀告出外办公的事情,便没有多想。 只是后来才知道,他是去找常成济了。 常成济很爱她的妻子,然而妻子早逝,生下了一个女儿还被偷走了,现在终于找了回来,常成济非常地重视和开心,纷纷下了邀请函,打算在府邸庆祝一番。 酒千歌指尖捏着邀请函,有些纳闷。 听说常成济本来没打算请她的,是阮江雪要求才下了函。 今夜,便是饭宴。 白黎说跟着一起去,酒千歌自然是没有异议的。 到了太常府,酒千歌便寻找着墨子染的身影,发现他还没到。 阮江雪一身浅紫色衣衫,优雅地接待着来来往往的客人,端庄贤淑的姿态赢得众人的夸奖,更有人认出她是平阳第一美女,赞不绝口。 “丞相大人也来了,请坐。”阮江雪连忙走了过来。 酒千歌点头,发现不远处有一女子直勾勾地盯着阮江雪看,眼中有些敌意。 阮江雪顺着她目光看去,不禁笑着说:“她是我妹妹,常初蓝。” 原来是常成济的庶女,听闻性格颇为任性刁蛮。 常初蓝骄横地哼一声,正准备走开,目光却黏在白黎身上。 一袭袈裟,精致的五官带着疏离和淡然,一举一动都极其有气质。 父亲总是举行各种祭天祭地祭鬼神仪式,常初蓝一直都觉得无趣烦闷,然而此刻看见这个干净纯洁的男子,一股前所未有的神圣感侵袭心头,让她心跳不已。 有些时候,这一眼,就是一生。 常初蓝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却因为他清高的气息,生生地一丈之外止步。 “你好,我是常初蓝。” 阮江雪有些诧异,发现她目光殷殷地凝视着白黎,顿时心有了悟,主动地介绍:“这是白黎,白国师。” “原来就是大名鼎鼎的国师大人。”常初蓝愈发的崇拜,惊喜若狂。 酒千歌扬眉,睨了白黎一眼,发现他看着自己,不禁咳了一声:“白黎,她在和你说话。”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嗓音轻灵悦耳,如同清澈的山泉。 “初蓝就坐在这一围桌吧。”阮江雪趁机说着,和蔼一笑,“我会去和父亲说一声的。” 常初蓝一改之前对她的印象,高兴地点头:“谢谢姐姐!” 阮江雪双眸一闪,笑得更欢了。 不一会儿,墨子染也来了,不知道座位是谁安排的,他和酒千歌一个东一个西,相隔整整五围桌子的距离。 酒千歌叹了一口气,透出人群稀稀疏疏的缝隙,偷偷地投去目光。 这一眼,便看见他从人群中站了起来,风度翩翩地朝她走来。 许是他身份突出,众人都盯着他,一时间全场都安静下来,眼睁睁地看着这俊俏男子一步步地离开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子染,你的位置在这里。”阮江雪快步走来,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袖。 “又不是国宴,何必这么正式。” 他不动声色地拂开,朝一脸阴沉的常成济看了一眼,熟若无睹地在酒千歌旁边的空位坐下。 “白国师,来尝尝我们府中的肉,很好吃的!” 突然,一道喜悦的嗓音响起,在这个本来安静的氛围中异常突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说话的常初蓝身上。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这人犯了两点错误。 第一,白黎不吃肉。 第二,常成济还未开始吃,她这个庶女就先动筷了。 还是在这么多客人面前,简直是不敬,传出去的是太常没家教的话。 常成济双眼冒火,妾室寻秀英连忙走过去拉住常初蓝的手腕,挤眉弄眼。 “干什么!”她不悦,然而看见这么多人盯着自己,似乎意识到什么,只能撇撇嘴。 等气氛缓和些,常成济开始发话,感慨地介绍着爱女阮江雪。 酒千歌兴致缺缺,都不知道她邀请自己来干什么的。 忽而,桌子下的手背一热,她身子僵了僵,双颊浮上一抹红晕。 墨子染居然借着桌布的遮挡,握住她的左手。 她对他使眼识松开,他却当没看见,反而另一只手夹菜放入她饭碗中。 白黎也装模学样,夹着菜放在酒千歌的碗中。 常初蓝愣了愣,这才认真地看向酒千歌,这个传闻中的女丞相,竟发现她此刻有些羞涩的神情。 莫非……对白黎有意思! 常初蓝不甘示弱地夹菜给白黎,不断地找话题:“白国师,天神真的存在吗?祭祀有什么用?念经的好处又是什么……” 恰好这种问题,是白黎会回应的,于是她听得津津乐道。 “雪儿,父亲离开了你这么久,从今以后会好好补偿的,来,喝口汤。”常成济笑意融融,看着她的目光慈祥得很。 忽而,阮江雪收回看着墨子染的目光,对常成济赧然地低声说着:“父亲,昨晚和您说出的话,可还记得?” 常成济眸光一暗。 昨夜,她对自己说:“父亲,江雪不小了,也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徐州的事情,常成济是知道的,她对墨子染的心思,恐怕整个京城都知晓。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下来,道歉! “雪儿,这件事以后再说吧。”常成济收敛笑容,沉重地说着。 阮江雪神情微动,苦涩一笑:“是。”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常成济叹了一口气:“父亲是为你好。” “父亲,从此之后,雪儿真的是您的女儿了吗,父亲不会再抛弃我?”阮江雪红着眼,小心翼翼地询问。 “胡说!父亲从来就没有抛弃过你,当年是一个贱妾妒忌你娘,对出生不久的你下毒手,父亲得知之后已经把她杀了,你娘死了,正室之位一直空着,父亲觉得除了你娘,没人配得上妻子的位置。” 常成济筷子都放在一侧,神情严肃而认真地看着她。 阮江雪微怔,没想到真相是这样的,一时间连成亲的念头都暂且不提了。 饭宴后,墨子染不断地夹菜,让酒千歌肚子非常的撑,简直可以圆润地滚回去了。 没有打算多逗留,在第一批人起身请求离去的时候,酒千歌也站了起来。 白黎顺着她站起,常初蓝却急了:“白国师这么快就走了吗,我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你!” 白黎看了看酒千歌,似乎在询问她的意思。 常初蓝脸色一变,这算什么,为什么堂堂国师走还是留都要看这个女丞相的脸色? 酒千歌感觉到她敌意满满的眼神,不悦地剜了回去:“常庶女眼睛瞪这么大,是不是想送行,我不介意的。” “你叫我什么!”她愤怒地拍桌而起,意识到白黎看着她,连忙堆起笑容,“你叫我初蓝就可以了,如果不太忙,可以留下来多呆一会的。” 酒千歌冷笑,这些年太常府的正室一直留空,因此没有嫡女,这个年纪最大的庶女仗着自己父亲权力大,恃宠而骄,她就是看不惯。 喜欢白黎是吧,她偏偏不给! “忙,忙得很啊,白黎回去还要教我祭祀的礼仪。” “是吗,那我也要听听才行。”墨子染粲然一笑,突然插嘴进来。 酒千歌嘴角僵了僵,看了眼阮江雪,发现她的目光自始至终黏在他身上,不禁轻嗤道:“墨大人能不能离开都是一个问题。” 说完,便往门外走去。 墨子染准备跟上的时候,果然被阮江雪喊住了,只是他当做没听见,头也不回地钻入马车里。 常成济看着他这样的举动,心里更是恼火。 昨日,墨子染找到了他,说了一句威胁意味十足的话:“相信常大人不会那么蠢把自己失散已久的女儿嫁给我吧,如果真的如此给面子,我会看来彼此看对方不顺眼的份上,‘好好’地对待她。” 这是他和心爱女人的骨肉,怎么会让墨子染给糟蹋了呢! …… 碧云府。 庭院里,三个人,气氛异常的压抑。 “小僧对祭祀礼仪有一定的研究,既然千歌感兴趣,小僧会无所保留地传授于你……” 墨子染觑着对面滔滔不绝的和尚,右手缓缓地晃动着折扇,一刻钟后,再次忍受不住把扇子挡在他面前。 “和尚,你讲的还不如一个书生,回去研究半年再下山吧。” 昏昏入睡的酒千歌听见白黎的声音终于没了,顿时一个激灵,扬眉道:“是不是讲完了?” “……”白黎默了默,面如死灰地起身离开。 酒千歌一怔,内心一阵罪恶:“白黎,我不是那个意思……” 墨子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用扇子轻敲她的额头:“当催眠曲了?” “我……”她窘迫,谁让她对这些繁琐沉闷的东西不感兴趣。 突然,最近一直呆在房间的徐枫走了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开门见山:“摧心盟那边有消息吗?” 酒千歌看着他满是血丝的双眼,叹气地摇头:“这个需要比较长的时间,但有一件事可以告诉你,我好像看见沈月灵了。” 徐枫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把擒住她的肩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墨子染眉头一敛,拂开他的手,霸道地将酒千歌搂入怀中,柔声道:“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件事?” 酒千歌一噎,突然不知道该不该把花颜的事情说出来…… 如果知道飞烟复活一定要牺牲白黎,墨子染会面临着艰难的抉择,而她,也不会允许这种残忍的事情发生! 既然飞烟是注定不能复活,何必再提起让他伤心呢? 酒千歌佯装生气道:“之前在凉城,你不是因为阮江雪走了吗,当然不知道!” “什么情况下遇见的,她和谁在一起,有受伤吗?”徐枫心急如焚,一口气问了数个问题。 “她怎么会受伤,那么机灵的一个人。”酒千歌叹息,“具体什么事我不清楚,只是当时她和摧心盟的人一起行动,似乎在进行什么任务吧。” 徐枫低垂着头,不知想什么,良久才回到房间。 “染,徐枫他……” “让他静静吧。” …… 一眨眼,出发观州的日子到了。 朝廷中,白黎神情平静地拱手:“皇上,小僧请求千歌跟随。” 酒千歌脸色微变,怎么她也要去? 众臣听后愈发的不屑,说两人之间没什么可信吗,白国师还天天住在她府邸! 墨子染黑眸一闪,出列:“臣也一同前往。” “廷尉这是何意?”君清夜目光幽深地盯着他。 “恕臣直言,臣对白国师观天作战的能力有所怀疑,若是一个不慎被流国取胜,梁国的颜面何在?所以臣自愿作后备之力,以防万一。” 白黎下意识地回应:“小僧不会输。” “哦?之前皇上和祁王多次提问白国师的能力,你不是说都不懂吗?”墨子染浅笑。 君清夜阴冷一笑:“酒丞相,你怎么看?” “听从皇上的安排。” “好,那朕就派常成济跟随,即刻出发吧!” 酒千歌蹙眉,盯着常成济,皆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了厌恶。 宫外,已经备好了马车,三人分别一人一辆,其他随行的随机分配到剩余的马车里。 酒千歌瞧着墨子染远离自己的背影,心中纳闷地叹气。 即将上车的一瞬,墨子染回头,朝她勾唇一笑,带着安抚,带着鼓励。 她心中一动,有种想冲过去抱着他的欲望,却只能腐烂在心。 车帘落下,两人的视线被隔断。 “父亲。”阮江雪柔和的嗓音突然响起。 酒千歌蓦地回头,发现跟来的还有常初蓝,两人手里都拿着包裹,一副跟随的模样。 “常大人这是做什么,带女儿去玩?” 常成济笑着对阮江雪点点头,这才板着脸盯着酒千歌:“与你无关吧?” “呵,那可是战场,要是您老人家不小心死了女儿,可不要怪罪在我头上。”酒千歌嗤鼻,拂开门帘钻入车中。 “爹,她在诅咒我和姐姐!”常初蓝怒气冲冲地跺脚。 “酒千歌,道歉!”常成济看了看一旁委屈抿唇的阮江雪,气得红了眼。 “爹,不必了。”阮江雪牵强地笑着,比刚才的模样还要可怜。 常成济心疼得火气又冒了几分,直接上前拉起她的车帘:“下来,道歉!” 酒千歌依靠在车厢里,嚣张地睥睨着他,指间随意转动着摘下的花朵。 “常大人,你是九卿之一,我是三公之一,连最基本的地位高低都分不清了吗?对了,如果皇上知道你办公事带上女儿去,会有什么反应呢?” 他一噎,知道自己理亏,猛地甩开手:“你以为自己能得意很久吗!” “千歌,小僧想和你同座。”许是看见那么久还没出发,白黎突然下车走了过来。 酒千歌正准备拒绝,瞥了眼目光狠厉瞪着自己的常初蓝,便笑着点头:“好。” 阮江雪拉着常初蓝走入一辆马车里,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妹妹,不要气了。” 常初蓝不自然地缩了回来,虽然说对她印象好了点,但这个女人突然闯进来成为嫡女,还是让她心里有些疙瘩的。 “其实,我觉得白国师和酒丞相挺配的。”阮江雪撩起窗帘,看向他们的马车。 “配?我看一点都不配好吗,白国师那么圣洁的人,她这种容貌怎么配得上!”常初蓝咬牙切齿,把酒千歌视为眼中钉了。 “好了不要说她了,这次是因为母亲的墓地在那边,我们才能跟着出来,能接近白国师的机会不多,妹妹要好好把握。” “姐姐……你会帮我吗?” “当然,虽然我和你相认太晚,但我是真的把你当成妹妹。”阮江雪笑容迷人,让人不自觉地信服。 …… 墨香府。 墨子染锁上了房门,拿出数个卷轴和一张地图来看,神情严肃地吩咐着安永和其他下人一些事情,打算趁着常成济不在的时候,有所行动。 “都听清楚了吗?”末了,他反问一句,却发现安永在发呆没有回应。 墨子染挑眉,淡淡地启唇:“安永的部分换下。” 他骤然回神:“大人,安永不小心走神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没有状态宁愿不要行动,免得坏事。” “……是。” 等所有事情安排好之后,他松了一口气,凝视着远边瓦蓝的天空,那几朵漂浮的云彩,彷佛幻化成酒千歌的容貌。 他想快点,光明正大地娶她入门!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下手真的重了 去往观州的马车,原定计划是连夜赶路,然而还未到三个时辰,常初蓝就嚷着坐得太累,要下车休息。 一停车,她就迫不及待地走到白黎的马车前,撩起车帘:“白国师……” 在看见里面的一幕后,话音戛然而止。 酒千歌躺在座塌上睡着了,肩头披着黄金色的袈裟,白黎则剩下一身白色里衣,端坐在另一侧。 常初蓝指尖捏得发白,心中抽痛,正准备说些什么,白黎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入夜,秋风钻入车中,格外的冷。 酒千歌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白黎看见她把头埋进袈裟上,不禁伸手扯落一些,免得她不能呼吸。 刚靠近,便听见她低喃:“染……” 白黎手指一顿,陌生的感觉蔓延全身,他双眸迷茫地抚摸着自己的胸口。 为什么,会隐隐作痛? 接下来的路程,常初蓝都异常的配合,没有再找麻烦。 马车在附近的一个军营停下,隐约能听见远处传来号角声。 梁国派出的将士数量不多,双方都因为持续抗战而变得疲惫不堪。 酒千歌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摊开准备好的地图来看,同时询问白黎:“你有什么打算?” 白黎静静地凝望着天空,良久才吐出一个字:“等。” 这次的主导权交给白黎,她也不好插手,只是疑惑团团。 “白国师的意思,是先撤退吗?”常成济嘲讽一笑。 “是。”白黎走到附近的树林里,目光在四周环绕,过了一刻钟才回来,说道,“大约两日后会有一场大雨,届时风向会变成对梁国有利,可以好好利用。” 常成济眯了眯眼,这种推测其实他也可以做到,只是需要特定的仪式和符印,还消耗能量,可是白黎居然看看天看看地就知道了? “既然都是等,我们就先坐下来吧。”阮江雪已经在帐篷里摆好了茶具,等众人入座。 “我出去走走。”酒千歌独自离开,跃上了山石顶尖,能看见尘土飞扬的战场,沉思片刻,她便回营。 刚掀开帐篷的门帘,里面传来愤怒的吼声,紧接着,一个酒壶倏然而至。 嘭! 酒千歌额头一阵疼痛,冰凉的酒破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 帐篷里只有常初蓝一人,她惊得跳了起来,有一丝的慌乱:“我……我不是故意的……你怎么不躲啊!” 她冷笑一声,一步步地朝她走去,凛冽至极。 常初蓝被她寒冷的双眸吓得后退一步,脚跟撞到了凳子摔倒在地,屁股骤然落地,痛得她惊叫一声。 “你干什么!”常成济刚进来就看见这样的画面,立刻跑过来狠狠地推开酒千歌,“你究竟想欺负她们到什么时候!” 然而看见酒千歌湿了一半的发丝和脸颊,不禁怔了怔。 很快他就猜到是怎么回事,嘲讽道:“还动手打架,你有家教吗!也对,你本来就是一个没有父母的野女人!” 酒千歌心中一痛,双唇紧抿,蓦地扬起手,狠狠地往常成济的脸上甩去。 啪! 清脆的响声让四周变得愈发静谧。 “雪儿!”常成济紧张地扶着阮江雪摇摇欲坠的身子,“你没事吧?” “父亲,雪儿没事……”她睫毛挂着泪珠,凄凉地捂着通红的脸颊。 “酒千歌,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动你吗!”常成济是真的怒了。 “呵。”她轻声笑,湿漉漉的头发沾在脸庞,带着倔强和傲气,她微仰着头觑着他,“就怕你不敢。” 离开不久的白黎在此刻走了回来,惊诧道:“怎么了?” “她仗着自己是丞相,打完我的初蓝,又打我的雪儿,简直猖狂不已,回去后我定向皇上禀告,白国师做个见证!” 常初蓝心虚地垂着头。 刚才其实是阮江雪带着父亲出去,给她制造单独和白黎相处的机会,然而白黎一心去找酒千歌,抛下她一人留在这里。 常初蓝一气之下,就把这里的东西砸了,怎么想到会砸中酒千歌……哼,是她自己没长眼! 酒千歌拭去脸颊的酒水,恨不得现在就把常初蓝凑一顿! “千歌不会打人的。”白黎语言坚定。 “你还是不了解她。”常成济讥笑,指着阮江雪白皙脸蛋上的巴掌痕,“白国师,要不要来对一下指痕!” 白黎盯着常初蓝,“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是……她打我了!”常初蓝一开始声音还很小,后面就理直气壮地指责,“白国师要远离这种阴险的女人才是,以为自己会武功是丞相就了不起了……啊!” 话还未说完,常初蓝整个人都往外飞,肩头受了酒千歌的一掌,痛得眼泪都流出来。 “嗯,说的没错呢,是有点了不起的不好意思。”酒千歌勾起阴冷的笑容,逼近到她面前,弯腰,捏住她的脸颊。 “我这个人啊,有仇必报,力度还掌握不好,如果一个不小心把你拍死了……可不要怪我啊。” 常初蓝身子颤抖起来,第一次感觉到她捏着自己的生死。 “酒千歌!”常成济怒吼,“你等着!” “随时奉陪。”她耸耸肩,嘲讽地勾唇,彻底离开这几个人的视线。 白黎第一次犹豫了,没有追上,而是怜悯地走到常初蓝面前,“没事吧?” 常初蓝一惊,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猛地扑入他怀中。 因为白黎的对策,梁国士兵渐渐撤退回到大营,不出一个时辰,众人都知道了酒千歌动手打人的消息,不禁面面相觑,有些鄙夷。 “那是太常大人的女儿,这都敢打?” “女丞相啊,梁国历代唯一一位!” “哪有如何,这么无礼张狂,垃圾!” 酒千歌本想好了两日后迎战的策略,想和将士们讨论,然而还未靠近就听见了这样的对话,双腿如同嵌了铅一样沉重。 “道歉吧。”白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低声说着。 她回头看了一眼,突然笑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寂蔓延开来。 如果墨子染在,绝对会相信自己的。 除了他,没人会给她这样的信任! “我没错。”她吐出三个字,和他擦肩而过。 “她吐血了,受了重伤……”白黎深吸一口气,“小僧觉得,你下手真的重了。” 酒千歌满不在乎地挑眉:“不是我下手重了,是我故意的,那种人就活该被揍!两日后的战争,加油啊白国师。” 白黎睫毛一颤,眼底掠过一抹失望。 入夜,她没有回帐篷休息,而是随便找了一块山石靠着,看着天边璀璨的星星发呆。 一颗颗的,宛如墨子染的眼眸,穿过千万里来看她。 “染,你好多眼睛。”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眼眶就湿了,“他说我没有父母……我明明有的。” 喉咙一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把头埋在膝盖间。 那位曾经给予过温暖而后抛弃她的父亲……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以为自己早就不在意了,没想到被人赤裸裸地揭开伤疤后,才发现还在痛着。 …… 呯。 茶杯落地,破碎成片。 墨子染眉头紧拧,不自觉地捂着胸口。 “王爷,怎么了?”听见声响的李管家赶了过来。 “这世上,是不是真的存在心灵相通?” “传闻而已,不是真的。” “我感觉到了,她的悲伤。”墨子染呼吸变得急促,蓦地站了起来往外走。 “王爷你不能走!”李管家连忙拉住他,“如果你一走,可能又错过的好时机,趁着皇上的注意力放在流国身上,一定要重挫他的势力啊!” 他沉重地闭上眼睛,良久才恢复平静,独自走到床边,拿起酒千歌曾经睡过的枕头,轻柔地搂入怀中。 “酒酒。” …… “白国师,我已经好多了。”常初蓝红着脸,这几日都能看见白黎在自己身边,真的恨不得让酒千歌再打自己一掌! “阿弥陀佛,没事就好。”白黎双手合十,随后往门口走去。 一见他要出去,常初蓝连忙咳嗽起来:“咳咳……白国师,我想喝水。” 白黎顿了顿步,帮她倒了一杯,看着她喝完之后,郑重道:“希望你不要怪千歌。” 常初蓝扬起的笑容僵了僵,“白国师这几日的行为就是为酒千歌赎罪吗?” 他没有回应,已是默认。 “那你就赎一辈子吧!”她目光灼热。 “你的伤快好了。”白黎的嗓音听不出情绪,目光越出窗户,眺望着远处,想要寻找那一抹绿色的衣衫。 然而无果,她就像消失了一样。 消失? 他倏然一惊,急急忙忙地走出了房间。 酒千歌躲在了最高的一棵树上,反正皇上是让白黎来应战,和她是无关的,等待战事结束她再出现就好了,免得看见某些人心烦。 “不好了,不好了!粮食被烧了!”梁国的将士突然惊慌失措地大吼一声,军营顿时一片喧哗和慌乱。 酒千歌蓦地坐直身子,从这个高度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储蓄粮食的位置起火了。 怎么会…… 她怔住了,如果没了粮食,这场仗坚持不了几天了,看来这两日的等待被人趁虚而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是我利用你 “白国师,怎么办!” “我们可以坚持几日?” “来的时候有没有带外援?” 一个个紧张的询问从树下传来。 酒千歌垂眸,发现白黎就在下面,被众人围得死死的,想必都吓坏了。 白黎本来就少话,现在这么多问题砸来,他一个都没有回应,众人很快就从询问到了责备,责备他为什么要停战两日。 “你们不要吵了!”常初蓝想推开他们保护白黎,奈何力气不够大。 很快,常成济也被围住了。 酒千歌叹了一口气,一个纵身,从树上跳了下来。 劲风拂过,众人惊了一惊。 “目前还剩多少粮食?”她直接看向将军,声音铿锵有力。 “还……还能维持三日左右。” “够了。”她抽出软剑,什么都不说就和将军打了起来。 犀利的招式让他猝不及防,速度之快让人目不暇接,很快,将士们都平静了下来,震撼地鼓掌。 没想到她还有这般出色的武功! “火烧粮食早就在识破天机的白国师预料之中,所有的对策在两日前就已经想好了,接下来我会和你们一起抵抗流国,早日结战,回去见家人!” 众人面面相觑,再看看白黎一副神圣不容置疑的模样,更是相信了酒千歌的话,激动地举剑呼唤:“结战,结战!” 白黎外表维持得再好,也掩饰不住心中被彻底震撼的感觉,她居然……顺势维护了自己的名声。 “呵,你说的太早了吧。”常成济小声地冷笑。 “输了,你也脱不了身。”她翻了一个白眼,“想数落我,活着回去再说吧。” 于是,白黎、常成济、酒千歌、将军四人入了帐篷商量战事,阮江雪和常初蓝就如同外人一样,与这里格格不入。 一个时辰后,战鼓响,烽火起,士气充斥四周。 酒千歌一身盔甲,目光果断而英勇,奋不顾身地骑着马往敌人的阵营冲去。 一道号令,众人跟随。 常初蓝对这种场面有些恐惧,躲在帐篷里不敢出来,阮江雪则捏着拳头,紧紧地盯着带头冲锋的酒千歌。 一个念头瞬间闪过,如果,她就此战死…… 阮江雪脸色蓦地发白,发现自己的想法,越来越陌生,越来越残忍了。 以前的她,明明不是这样的! 带着期待、不安、紧张各种情绪煎熬地渡过了两日,阮江雪听见了梁国士兵胜利的呼喊声。 赢了。 她松了一口气,也莫名地失落,刚好听见有人在喊““大夫,快传大夫!酒大人中箭了!” 酒千歌被众人抬着回到军营,中了箭的腹部不断地流出血来,刺鼻得她眉头紧拧。 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很多人在着急地跑来跑去,唯独她镇定自若。 因为知道箭里没毒,她不会死的,痛痛,就过去了。 “千歌!”白黎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慌乱,看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嗓音都哑了。 这一箭,是替他挡的。 如果他不是太紧张冲了出去,酒千歌就不会受伤…… 阮江雪摩挲着袖中的一个白瓷瓶,眸光闪烁,良久,缓缓地朝常初蓝走去。 擦肩而过的时候,她不小心地碰撞了一下,袖中的瓶子滚落在地,彷佛没发现一样走开了。 常初蓝收回落在白黎身上的目光,连忙拾起追上她:“姐姐,你的药掉了。” “啊,这是会让伤口难以痊愈的药,我居然不小心掉了,要是被其他人捡到就不好了,谢谢你妹妹。” “让伤口难以……痊愈?” “嗯,也就是说伤口好了,会再次裂开,再合起,再裂开……” 常初蓝脸色微变,有些不舍地把药瓶还给她,随后走到了常成济身边,欲言又止。 “有事就说。”看见酒千歌立功,他心情就不好! “姐姐那里有一瓶药,我不知该不该……”常初蓝有些犹豫地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常成济眼底掠过一丝阴险:“初蓝,你忘了两日前她怎么羞辱我们的?” “当然没忘!” “现在是她最虚弱的时候,也是她承受代价的时候!想办法把药瓶拿到手。” “好!”本来还犹豫不决的她,听见父亲这么说,更加认为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酒千歌昏迷期间,白黎一直守在旁边,无论白天昼夜。 常初蓝气败地在门口团团转,最后还是常成济引开了白黎,她才得以走进。 旁边放着酒千歌需要更换的纱布,她把粉末倒入,快速地离开。 因为战事消耗太多,酒千歌足足睡了两日才醒来,发现腹部还是阵阵刺痛,不禁倒吸一口气。 “大夫,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 “千歌……”四周什么人都没有,只剩下白黎。 她默了默,深吸一口气:“你走吧。” 他一愣,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什么……意思?” “通过观察自然预测各种天象或者灾害,就是你的能力吗?”她喝了一口水,把这几日的疑问说了出来。 白黎点点头:“包括这个。”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就觉得你不属于这里的。我不知道你什么身份,为什么你的血能让人复活,为什么能预测这些不可思议的东西,但我知道,你是不想参与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伤口又有些痛了,她缓了缓。 “接近你是我的私心,我想利用你,可是这段时间下来,我发现自己做不到。仔细想想,即使没有你,我和他……也不会输给君清夜的,所以,你走吧,趁没人发现,回去属于你的寺庙里,再也不要出来了。” 她双眼带着深思熟虑后的明亮。 白黎手指一颤,落寞地垂着头:“你在生气吗?” 酒千歌蹙眉,知道他在说常初蓝的事情,连忙摇头:“我和太常之间的恩怨与你无关,你心怀慈悲,自然对我的行为不满。” “小僧没有不满……” “我会派人护送你回寺庙,作为对你的补偿。” 酒千歌说完咳嗽了起来,伤口痛得连皮带肉都被揪着似的。 这一刻,白黎觉得心脏已经不属于自己了,彷佛被人死死地攥在掌心,一点点地用力,直至,破碎。 他沉重地阖上眼帘:“小僧,回不去了。” 酒千歌一怔,不解地看着他。 白黎缓缓掀开眼皮,眼眸泛起波澜,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僧,动情了。” 她双眸一瞠,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良久才吐出一个字:“谁?” “你。” “哈,你在开玩笑吧?” 酒千歌觉得这件事可以同太阳从西边升起相提并论了,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国师,对她,动情? “小僧没说谎。”白黎语气是那般的坚定,目光灼灼。 四周静谧得可怕,酒千歌还想问什么,却从他动容的眼眸看出了答案。 之前,她怎么没有发现,糊涂! 她蹙眉,蓦地挪开视线:“这件事,我当没听过,离开这里后我会派人送你。” 他,不适合参与朝廷之争。 本来想着伤口好了再出发,结果都第三日了,还没痊愈,反而在不断地拉扯中痛得她夜夜不得入眠。 “庸夫!”她额头冒出冷汗,艰难地挤出两个字,挥袖,“回京城!” 让徐枫看看,一定很快就好了! 马车中,白黎打算和她坐一辆,却被她当面拒绝了。 “真的没事吗?”阮江雪一脸担忧。 酒千歌瞥了眼常初蓝,发现她心虚地别开脸,不禁心生疑惑。 “区区箭伤对于酒丞相来说肯定不算什么!”常成济笑眯眯地奉承,提醒一句,“路途颠簸,你在车厢里扶好了,不要掉下车了。” 酒千歌冷哼一声,回到车中。 离京城起码有五日的路程,酒千歌只觉得伤口如同火灼伤一般,日夜加剧。 难道中毒了? 她抹了把腹部,发现又流血了,不禁倒吸一口气,起身撩起车帘,让车夫停车。 然而车夫好像听不见一样,不断地加速。 酒千歌心头一凛,蓦地抽出软剑搁在他喉咙,冷喝一声:“停车!” 车夫吓了一跳,想起常大人的叮嘱,一咬牙,便跳了车。 马车没人驾驶,胡乱地往前冲。 看着眼前的断陂,她脸色煞白,想要跳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整辆车往下坠。 头晕目眩之时,似乎听见白黎撕心裂肺的一声低吼:“千歌!” 众人纷纷停了马车,惊得冲过去一看,这里离下面起码五十丈深,隐约看见马车摔得粉身碎骨! 阮江雪惊慌地捂着嘴巴:“父亲,怎么办,怎么办……” 这一刻,她是真的心慌的。 常成济愣了一瞬,随后笑了:“哈哈哈,和我作对,就是这种下场!” 白黎面如冷霜地盯着这几个人,心头一点点地下沉,一个纵身,跃了下去。 常初蓝震惊,连忙伸出手扯住他的手臂,才能在边缘稳住他的身子:“白国师,我救你上来!” 白黎目光冷漠而疏远,“放手。” “我不放!”常初蓝令人把他拉了起来,随后用绳索绑着不让他跳下去,“回京城!” 后来,酒丞相失足的消息传来,众人搜寻,却发现马车里空无一人…… 第一百二十六章 染,我好痛 酒千歌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捣乱成不成样子,眼前的世界上下颠覆,头晕目眩,嘭的一声,后背撞到了树干上,痛得她低吼一声,整个人晕厥过去。 一个身材和她差不多的男子骑着马经过,目光落在她的容貌上,顿时惊得一勒绳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大夫替她包扎伤口,不断叹息地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想死是吧!”男子暴躁地攥着大夫的衣领。 “不……不是,老夫只是感慨伤势太重了而已,她脊梁受到了严重的撞击,这段时间不得擅自下床,否则会残废了,而且她腹部中过箭如今还未痊愈,好像是中毒了。” “好好医治,不然本王就让你陪葬!” “是是!” 男子粗喘着气,渐渐平复着火气。 良久,他吐出一句话:“纪流苏,没想到让本王再次遇见你,是这般的狼狈。” 酒千歌不知沉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听见了谈话声,艰难地掀开沉重的眼皮,一时间还没回过神。 耳边似乎有谁在呼唤着纪流苏这个名字。 她眉头紧蹙,瞳孔渐渐有了焦点,往旁边的人看去:“你……好眼熟,咳咳咳……” 刚开口,浑身的痛楚愈发的清晰,特别是后背的骨头,几乎断了一般,痛得眼角的泪水都逼了出来。 “该死的,我是君哲!”他一把将大夫扯了过来,“她怎么这么痛,你到底会不会医术的!” 大夫已经陪着他在这里守了三天三夜,精神都快要崩溃了。 酒千歌震惊地看着君哲,短短半年,他就高了这么多,五官都变得愈发俊俏。 君哲冷哼一声:“还说会和我相认,现在自己都快死了,真不知道你这个丞相是怎么当的!” 她整个神经都放松下来,轻笑一声:“你居然都知道了。” 和他交谈一番,才知道君哲已经离开凉城许久,游历各地发展自己的势力,这次是刚好经过看见她才救了下来。 “证明我运气还是不错。”她脸色苍白,脸色却掠过一抹厉色。 当初载着她的车夫,一定是受人之令想要害她的,而这个人,不用想都知道是常成济! 因为受伤,这几日她都窝在床上,四周平静而安详。 相反,京城一片混乱。 墨香府。 沉郁得让人喘不过气,仆人看见主子的房间都是避如蛇蝎。 “子染,对不起,我不知道常成济会做出这种事情……”阮江雪潸然泪下,悲痛地咬着下唇。 “查。”墨子染每一寸肌肤都散发着寒气,袖中的拳头早已捏得泛白。 “子染,已经查了五日,还是没……” “继续查!” 他猛地甩袖,目光猩红,蓦地厉呵:“让潜伏在常成济身边的线人全部行动!” 阮江雪浑身一颤,计划不是这样的啊。 “子染……” “五日内,夺得太后的信任。”他快速而冰冷地吩咐,眼眸凉凉地落在她震撼的五官上,“办得到?” 彷佛,她一个摇头,他就会立刻让另一个人取代她的位置和任务。 现在的墨子染,肃杀得只有报复常成济的念头! “办得到。”阮江雪红着眼哑声点头。 …… 三日之内,常成济家中频频出事,不是表弟那边被查到贪污,就是表哥那边杀人被捕。 所有不好的事情都发生在同一时间,气得他头焦烂额,连续失眠数日,整个人都憔悴得不少。 宫殿里。 一个肌肤白皙如玉的女子躺在座塌上,优哉游哉地敷着面脂,特别的是,这个面脂是金色的,纯黄金研磨而成,极其奢侈。 “太后娘娘,常大人回来了。”太监前来禀告。 “让他再等一刻钟,哀家的面脂还没敷完。”这位貌美如花的女子正是当今太后,君清夜的养母,官沛萍。 当初先皇去世得早,官沛萍二十七便成为了太后,加上后来的几年日夜护理皮肤,肌肤看上去如同十八岁的少女那般光滑。 常成济无奈,心急地在外面徘徊,终于够了时辰连忙走进去,看着躺着的美丽女子愣了愣,怎么感觉又年轻了些许。 “虽然你是我的表哥,但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吧。”她笑吟吟地睨着他。 “参见太后。”常成济连忙回神。 “哀家当年费尽心思夺得皇后之位,并除去原太常一族,你也才能顺势霸占这个官职,哀家的辛苦,你可明白?” “臣明白。” 当年后宫之争激烈得众人皆知,幸好他表妹机智聪明,让皇后落得一个诛九族的罪名,他的官途也变得一片明朗。 呯! 一个酒杯朝他砸了过来,常成济一僵,听见官沛萍阴森的笑了一声:“你明白?你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差错,哀家多年的经营是不是要毁在你手中!” “臣知罪!” 常成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仅仅出去了一趟观州回来,身边就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就像……有预谋一样! “太后,臣觉得这些事有蹊跷。” “哀家自然知道,派人好好去查。听闻你失散的女儿找到了,有空带来给哀家见见。” “……是。” …… 这一日,酒千歌终于可以下床了,腹部的伤口也开始痊愈,大夫说是被人下毒了,至于什么毒尚未清楚。 君哲捧着一碗药走进来,看见她站在窗边,眉头一蹙,立刻走过去关上了窗户,阻挡住撩起她发丝的风。 “感冒了又要本王照顾你,本王很累的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酒千歌努努嘴,取过药一口喝了下去,“有什么消息吗?” “很多人在寻找你的踪迹,本王也分不清哪一派的,还有不知什么原因,常成济的势力受了重挫……” 酒千歌微讶,笑道:“很多人找我吗?看这里这么安静,以为外界传言我死了呢。” “那是因为本王藏得好,不会有人找到的。”君哲炫耀地仰着头。 “是吗?” 低沉磁性的嗓音冷不丁地响起,夹杂着久日未眠的沙哑。 君哲惊得跳了起来,警惕地挡在酒千歌面前,“你是谁!” 他听不出来,酒千歌却听出来了,轻轻颤抖嘴唇:“染……” 墨子染风尘仆仆却不掩优雅地立在门边,缓缓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露出一双深邃幽深的黑瞳,一瞬不瞬地绞着她。 随后拂开碍眼的君哲,一把将酒千歌勾入怀中,嗓音低柔:“让我好找了。” 酒千歌睫毛扑闪,一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被常成济欺负的委屈一下子涌了出来,低喃一声:“痛。” 以往受伤,她从来不会喊一声痛,可是现在,在这个温暖宽广的怀抱里,一切的坚强和伪装都显得没有意义。 “染,我好痛,痛死了。”她红着眼,任性地靠在他肩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哭着哭着,就累得睡了过去。 君哲愣住了,这些疗伤的日子,她都是淡然自若,好像伤的不是她,然而面对墨子染,她竟然露出这种脆弱的神情! “我们回家。”他低声说着,把她横抱起来,转身离开,却被君哲拦住了去路。 “墨子染,本王有说你可以带走她吗?” “凭你能阻拦我?”他眯了眯眼。 君哲不屑地哼了一声,一挥手,众多黑衣人倏然出现,堵在了门口。 “这里是本王的地盘,你嚣张也要看清楚形势。把她留下,你可以滚了!” 墨子染这才正眼看向这个长大了的孩子,缓缓勾唇:“君哲,你还嫩了点,我在朝廷等你。” 说完,便肆无忌惮地跃出重围离去。 君哲咬牙切齿,这个男人是知道有酒千歌在,自己是不会真的动手! 朝廷是吧,你等着! 墨子染离开前再看了一眼这普通的村庄,离酒千歌坠马的位置是相反的,让人很难怀疑到这种地方。 马车中,他紧紧拥着沉睡的女子,再也不愿意松手了。 忽而感觉到她腰间有什么东西隆起,细细摩挲后,眉头顿时一蹙,立刻扯开她的衣带。 冷风灌入,酒千歌颤了颤,惺忪地掀开眼帘,看见墨子染正蹲下身子,目光紧紧盯着她的赤裸的腰。 双脸一红,她一掌拍在他脸上,紧紧地裹着身子:“看什么!” 墨子染捏住她的五指,眸光噙着一丝心痛:“怎么弄的?” “不下心摔伤……” “前后都摔伤了。”他眯了眯眼,语气沉了下来,“分明就是被贯穿了……箭伤是吗?” 酒千歌瘪瘪嘴,既然猜到还问她? “如果是箭伤,那就是在战场时候受伤的,为什么这么久还没好?”他眉头紧拧,看得出纱布是新的,也就是刚换上没几日。 “其实我也不知道,大夫说中毒了,这伤口每次快要痊愈,都会重新裂开,不过现在好了,不用担心。” 墨子染双眸一瞠,握着她的手蓦地一紧,突然二话不说地解开她的衣衫,直接把纱布拆开来看。 伤口因为多次裂口,显得有些可怖。 他心头被狠狠地撞了一击,似乎明白了什么,神情阴沉得如同幽潭。 一回到墨香府,他就对安永冷喝一声:“把阮江雪叫过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朕让你这般恶心? 酒千歌有些不明所以,然而墨子染强迫她呆在房间休息。 过了一刻钟,她终于忍住从床上起来,偷偷地走出去看墨子染的状况。 啪! 清脆的一道巴掌声响彻静谧的大堂。 酒千歌僵在原地,看着哭着跪在地上的阮江雪,和浑身带着杀气的墨子染,有一瞬间的恍惚。 怎么……回事? “从现在开始,她领取的任何一种药物都要向我汇报!”墨子染厉喝,眸光冰冷至极。 阮江雪捂着脸,看着这个第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火的男子,抽泣地摇头:“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墨子染冷冷勾唇:“那种药是我研制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子染,我又怎么会害酒千歌?”她哭得梨花带雨。 酒千歌呼吸一滞,似乎明白了什么,看着阮江雪的目光寸寸冰冷。 骤然,李管家匆匆赶来:“王爷,夫人来了!” 夫人,温惠然? 阮江雪双眼一亮,激动得浑身颤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忍不住跪着转过身,楚楚可怜地喊了一声:“娘亲。” 温惠然看见这种场景当场愣住:“江雪,你怎么……快起来。” 墨子染脸色微变,上前搀扶:“娘怎么突然折回?” “我听说,江雪找到了父亲就是常成济,娘亲放心不下就赶回来了,你们这是做什么?江雪的脸是被谁打的?” 阮江雪看了眼墨子染,随后哭着摇摇头:“娘亲,是我不小心摔的。” 其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温惠然的呼吸变得急促,难以置信地看着墨子染:“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酒千歌一咬牙,蓦地冲了出去,比阮江雪更快一步扑进了她怀中:“娘,我差点死了。” 温惠然一听就不得了,吓得脸色发白,对她嘘寒问暖。 她趁机对墨子染试了一个眼识,便扶着温惠然入房,索性在观州的事情都说了遍。 “娘,我受了箭伤,可是伤口一直没有痊愈,还被常成济陷害摔下山坡,险些丧命,染是怀疑阮江雪动了手脚才会打了她……” “她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酒千歌挣扎一会,最终只能叹了一口气:“娘,这件事会调查清楚的,但请您不要怪染,而且有件事,千歌想请求一下娘。” 本来不想这样说,但现在不得不这么做了。 她把阮江雪单独和她相处时候说的话,都一一告诉了她。 “……娘,女人为了心爱的男人,是会变的,您在后宫生活过,一定更加明白这个道理,我酒千歌发誓今日说的话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假,此生和墨子染永远不得相爱!” 温惠然看着她坚定而坦然的目光,心中一涩,连忙捂着她的嘴巴。 从房间出来后,阮江雪已经不在府中了,酒千歌红着眼看着脸庞沉毅的墨子染,轻轻展开双臂拥着他。 “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他嗓音沙哑,下巴抵在她的头发上。 酒千歌没想到的是,他会对阮江雪那般的狠,全然不顾往日的情分,此时阮江雪的心里,定是怨恨重重吧。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实在不希望这是真的。 似乎感到她的愧疚,墨子染眸光转深,挑起她的下巴:“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说完,便轻轻地吻住她的唇瓣,温柔地辗转。 她心中一动,仰头回应。 片刻后,流风突然闯了进来:“王爷……” 看见眼前两人相拥的场景后,生生僵了脚步。 酒千歌双颊一红,连忙推开墨子染,轻咳一声:“流风,怎么了?” “皇上派人带你入宫。” 话音一落,两人脸色皆是一变,墨子染握着她的手:“我和你一起。” “不必,他现在不会伤我的。”酒千歌扯出笑容。 “什么意思?”他蹙眉。 “一言难尽,有时间再解释。” 酒千歌让他好好和温惠然谈话,便赶去皇宫了。 …… 茶楼,君子濯目光冷冽地转动着茶杯,看向对面女子红肿的脸颊,没有半点怜惜之情:“看来你失败了。” 阮江雪捏紧拳头,五官是前所未有的狰狞:“子染为了她,居然动手打我了!” “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在乎一个人,所以……酒千歌不能留!” “呵,没想到我和你有达成联盟的一日。”阮江雪有些嘲讽。 君子濯默了默,目光冷峻地透过窗外,看向墨香府的位置,眸底涌动着难以捉摸的情绪。 …… 皇宫中,太监带领着酒千歌走到了御书房。 一袭黄色龙袍的男子沉立在窗边,背影冷冽而孤寂。 她脚步顿了顿,微微拱手:“参见……” 话还未说话,一个身影倏然袭来,她猛地落入一个强势而陌生的怀抱中,惊得脸色一变。 “你没死。”君清夜嗓音暗哑,死死地捆着怀中的女子。 然而她不断地挣扎,让他极其不悦,捏着她下颚:“酒千歌,你可知朕在担心你!” “皇上,臣是被常大人陷害了。”她嘲讽地勾唇,似乎在说担心就去惩罚他。 “这件事朕会调查清楚。” 呵,估计他是不会对常成济出手的。 他眸光阴暗,缓缓地吐出,“朕以为,再也看不见你了。” 酒千歌别开脸,没有说话。 一团怒火充斥胸口,君清夜强迫地把她的脸扳正,盯着她红润的双唇,脑子一热,便低头吻了下去。 酒千歌惊骇,突然一阵恶心涌上喉咙,她用尽全力推开他,扶着旁边的柱子,呕吐了起来。 君清夜整张脸都黑了,咬牙切齿:“酒千歌,朕让你这般恶心?!” 她摇摇头,“臣只是……呕……” 好难受。 她白了脸,等到身子缓过劲才抬起头,看着阴郁得几乎想要杀了她的君清夜,无奈地扯唇:“臣在观州受伤颇重,饮食又没有规律,因此出了些状况。” 听见她低声解释,他神情才缓和些许:“白国师在庭院,说要见你,去吧。” 酒千歌眉头紧蹙,点了点头离开了御书房。 看着伫立在树下的那一抹袈裟,她心中复杂不已,之前他不走,现在在君清夜眼皮底下,想逃都难了。 “千歌。”白黎看见她靠近,昏暗多日的眸子顿时变得澄清。 “我命很大,你不必担心。”她挪开视线,放轻声音,“我会找机会让你离开的。” “小僧已经和皇上说了留在梁国,从今以后会继续住在碧云府。”他神情坚定。 酒千歌沉默半晌,良久才冷哼一声:“随便你。” 说完便打算离开皇宫,白黎跟随在后,还没到宫门,就撞见了三个人,不禁心中一凝。 “酒丞相回来了?”常成济阴阳怪气地觑了她一眼。 酒千歌的目光落在他后面的阮江雪身上,此时她的脸颊还有些红肿,眼睛更是布满血丝。 “还是遗憾,死不成,人啊都是有报应的,常大人可要看好自己的家人了,不要出现第二个百里家族。”酒千歌冷冷地勾唇。 “你嚣张什么,太后一定会为我们做主的!”常初蓝把目光从白黎身上挪开,恨恨地瞪着她。 太后? 酒千歌突然想起,太常是太后那边的势力,所以皇上非常的重用,看来这次太常的损伤让太后不能坐以待毙了。 离开皇宫后,酒千歌和白黎分开一人坐一辆马车,缓缓地驱回碧云府。 她径直地走入大堂,发现青儿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看见自己后脸上的担忧褪去了不少,绿儿更是哭着抱了过来。 她轻笑地摇头,看着温热的菜色,心头一暖。 拿起筷子的时候,却顿时没有了食欲。 特别是看见菜上面的油,顿时又觉得恶心起来。 “给我煮一碗白粥吧。”她搁下筷子,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只好先回房间休息。 白黎一直跟在她背后,直到她房间门前才顿住脚步。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转身对上他纯净不惨杂质的双眸:“白黎,我要休息了。” “对不起。”他启唇,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是小僧错怪你了。” 她掉入断陂的一刻,听着常成济几日的对话,他再蠢也明白他们恶毒的心思,想必当初酒千歌打人的事件也是他们谋划的! “不必放在心上。”她摇摇头,把他撵了出去,这才疲惫地躺在床上。 片刻后,青儿捧着一碗粥走了进来,然而酒千歌看见粥里面的油渍,也是觉得没有食欲,不禁眉头紧蹙:“熬白粥吧。” 虽然不喜欢。 “小酒子!”徐枫惊慌的声音闯了进来,只见他急急忙忙地跑到她床边,检查她完整无缺的身子,才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你还没死,真是命大。” “……”这话听起来,很嫌弃似的。 酒千歌剜了他一眼,默不作声。 “我看桌面上有很多菜,你怎么不吃。”徐枫搬了个凳子坐下。 “没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听说你都受重伤了,又想增加其他的病吗?” “哪有那么虚弱。” 徐枫有些不放心,硬是拉过她的手臂,探上她的脉搏。 三息后,脸色大变。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只爱墨子染 “你……” 徐枫凝重的神情,让酒千歌心里没由来的一跳,跟着紧张起来,“受了很重的内伤,胃疾。” 酒千歌叹了一口气,整个人从斜坡滚落下去,没死就很好了,内伤不正常么? “你这么厉害,一定能治好我的。”她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拍了拍他的肩膀。 和徐枫交谈了一会后,酒千歌放心不下温惠然的情况,便回到了墨香府。 刚要踏入庭院,就听见悠远悦耳的琴声传来。 酒千歌脚步一顿,静静地贴在门后,倾听着属于墨子染的琴声,嘴角不禁弯了弯。 曲终,温惠然欣慰的声音响起:“每次我不开心,你就会弹琴给我听。” “母亲喜欢就好。这一生,我的琴只会单独弹给两个人听。”墨子染黑眸有一抹暖意化开了来。 “小千歌么?”温惠然取笑,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酒千歌一愣,如果他母亲算是一个,那么自己就是第二个。 之前她还以为是阮江雪…… 心间又酸又甜,眼前不知何时氤氲着一层水雾。 脚步一动,酒千歌走了过去,朝温惠然轻喊一声:“娘。” “来,子染弹琴呢,一起听听。”温惠然笑着拍拍旁边的位置。 酒千歌瞥了眼目光温柔的墨子染,这才坐下。 他指尖轻挑着琴弦,突然询问:“吃过饭了?” “吃过了……”她扬起笑容,连忙转移话题,“快弹,我还没听够呢。” 他顺着她意,一首接着一首,旋律彷佛有魔力一般让人暂时忘却烦恼,缓缓地闭上眼睛去享受这场音乐盛宴。 突然,酒千歌感觉到肩膀一重,掀开眼皮看见温惠然睡着了,把头靠了过来。 墨子染恰到好处地停了下来,起身把她抱回房中。 退出房间,轻柔地掩门扉后,酒千歌才出声询问:“娘的状态怎么样?” “还可以,只要不提阮江雪的事。”墨子染从后面拥住她的身子,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她腹部的受伤的位置。 “咕——” 酒千歌的肚子不适时地发出声音,羞得她红了红脸。 把东西都吐了出来,肚子早就空了。 墨子染眸光一敛,把她的身子转了过来:“没吃饭?” “我……最近没胃口,胃疾……” “那也不能什么都不吃,喝点粥。”他心痛地抵着她的额头,随后走进厨房,亲手掏出大米。 酒千歌愣了愣,“你干什么?” “煮粥。” “你煮?” “不然,你煮?”墨子染含笑挑眉,似乎想起她从前不堪入口的厨艺。 酒千歌鼻子哼了一声,低哝道:“你的厨艺也未必比我好吧。” 虽是这么说,但她看着他每个动作都双眼发亮,彷佛发现了新大陆,在他身边团团转。 生火,加配料,搅拌,熄火……一系列的动作,墨子染十分熟练地完成。 一碗热腾腾的白粥捧到她面前时,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拿起勺子往嘴里送。 “烫烫烫!”她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用手作扇不断地吹着舌头。 下一瞬,就有清凉的气息扑鼻而来,堵住她的唇瓣,呼吸倏然一窒。 他就像来得及时的浮冰,完全缓解了刚才的灼热,酒千歌下意识地索取更多。 难得的主动,让墨子染浑身一燥,一股压抑已久的火气倏然升起。 要不是顾及着她腹部的伤口,他早就把她吃抹干净了! “调皮了?”他捏着她的下巴微微后撤,嗓音低沉暗哑。 酒千歌有一瞬间的恍惚,双眼朦胧而疑惑地看着他,似乎在说,明明是你先吻的。 “喝粥!”他把欲望生生忍了下去,拿起勺子放在嘴边吹了吹,才递过去,“张嘴。” 酒千歌听话地喝下,这一口,她就震住了。 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了!是凉城赌庄时候的…… 脑中灵光一闪而过,酒千歌幡然醒悟,双眸瞠大地看着眼前面色如常的男子:“你……是你……” “嗯?”他假装不懂,继续喂了一口。 酒千歌整颗心都软了,原来,在赌庄她吃的粥都是他煮了,自己竟然被蒙在鼓里那么久。 “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她不服地鼓起腮子。 “大概还有你吃的糕点都是我做。” “什么?还有呢!” “曾经答应做傅景天的食客是为了快速博得你的信任。”他撑着侧脸,似笑非笑地凝视着她,坦诚得不寻常。 “你……”她心中一颤,难以言喻,深吸一口气,“还有呢!” “擅自削弱了常成济的势力算吗?” 太常最近的风波她是有所听闻的,没想到是他动的手脚…… 酒千歌喉咙一涩,突然就问不下去了,她怕发现自己不知道的那么的多,亏欠他的那么的深。 墨子染揉了揉她的发丝,把她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上,柔声道:“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我的心从未变过。” 她热泪盈眶,重重地点头。 …… 翌日,天还未亮,酒千歌就要回去碧云府了,还未入门,就听见里面兵器相撞的声音,顿时一惊,跃身进去。 有三个黑衣人正和流风交手,青儿护着绿儿和白黎,神情着急却尽力维持着平静,温儿则大惊失色地尖叫着。 酒千歌抽出软剑,二话不说地冲了过去。 黑衣人眼见无法得手,对视一眼,连忙逃走。 酒千歌眯了眯眼,确定流风没有受伤,这才冷声询问:“怎么回事?” “冲着白国师来的。”青儿提气。 “摧心盟的人?” “不是。”流风蹙眉,回忆着自己交过手的门派,“没有任何用毒的招式,也不像梁国门派。” 白黎双唇紧抿,眸光闪了闪:“是鲁国。” 酒千歌一怔,顿时明白过来。 看来是鲁国知道白黎投靠梁国,索性杀了他! “还打算留在这里吗!”她收起软剑,微微仰头凝视着他,语气明显地带着驱赶。 白黎看了眼流风,转身回房:“随小僧来。” 关上房门,他失神地从袖中取出一封信,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 酒千歌疑惑地取过,展开一看,不禁心头一颤。 这是……师父和他解除关系的书信,也就是说,他被逐出寺庙了。 “怎么会……”她有些震惊,继续看下去,才发现还列着他两条罪名:叛国、嗜酒。 白黎双足轻飘地伫立在窗前,背影寂寥地仰望着悬月:“师父早就想逐我出师门了。” 她顿时想起墨子染说过的,白黎是听师父的吩咐才会参加国宴,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师父为了寻找罪名的计谋吗? “你们……有仇?”她眉头紧拧。 “不知为何,小僧的存在会让他们感到恐惧,小僧无路可走,所以……” 白黎转身凝视着她,纯净的双眸染上了哀伤:“千歌,不要抛弃小僧。” 酒千歌心头蓦地变得沉重,复杂地挪开视线。 两人都没有说话,他看她,她望地。 半晌,她提气道:“这场斗争充满勾心斗角,你虞我诈……白黎,你不会喜欢的。” “小僧喜欢你就好了。”他完全没打算考虑那么多的因素,只是千歌在,沾染一身世俗又如何? 酒千歌攥着书信的手紧了紧,良久,才慢慢地把信按照原来的痕迹折叠好,递回给他。 “白黎,如果你硬要这样选择,我无法阻拦,但有些话我不得不说,我爱墨子染,只爱墨子染。” 她目光坚定,一字一顿地重复着会伤害他的话。 “嗯。”白黎淡淡地应了一声,看着她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才失神地晃了晃身子。 …… 今日的早朝,如常进行。 因为酒千歌的回归,观州之战的功绩也随之传开,君清夜下令加赏绸缎百匹和提升俸禄,众臣惊疑万分。 除了她这个焦点,另外一个就是常成济亲戚频频曝出的罪名,但君清夜显然是有些减轻,提得甚少。 末了,酒千歌留下,墨子染和众臣退朝。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面色难看的常成济,暗自勾唇,随后走出皇宫。 刚踏出几步,就有一抹身影冲了过来。 “墨大人。”常初蓝展开双臂挡在他面前,“听说你喜欢酒千歌是吧?” 墨子染凉凉地看了她一眼,直接绕过。 常初蓝被他无视的态度气得直咬牙,再次跑到他跟前,“你就不怕她喜欢上白国师了吗?” 墨子染脚步一顿,笑容幽深得让人直打颤。 “看来最近太常府的杂事不够多,我不介意让你们更忙一些。” “你……我不是来和你吵的……” “别把主意打在我身上。” 他冷厉的目光地剜了过去,宛如魔爪锁住她的喉咙,常初蓝顿时说不出话来。 看着他渐渐远离视线的背影,压在全身的魄力随之消失,她才重新开口,大喊一声:“他们日夜住在一起,墨大人是不相信日久生情这四个字吗,你会后悔的!” 墨子染眼底掠过一抹寒意,快速回到马车旁,看了眼酒千歌的马车。 马车的一侧,一袭袈裟的白黎正静静地等酒千歌从皇宫出来,就像……丈夫等候妻子的回归。 第一百二十九章 一切皆是变数 情冷峻地走到白黎面前:“你就这么想夺权?” 白黎清澈的眸子转到他脸上,第一次认真地观察他的五官,良久才回应:“不。” “我可以安全送你回去,只要你从此不要出现在梁国。” “小僧是为了千歌留下的。” 墨子染轻笑出声,挑眉睨着他:“和尚,有些话可不要乱说。” “小僧没有乱说!”白黎不悦地抿唇,因他挑衅的目光而变得有些激动。 “你留下,也不会改变事实。” 白黎盯着他从容不怕的背影,吐出一句话:“墨施主,世间的一切皆是变数。” 一阵无声的硝烟,悄然蔓延开来。 …… 皇宫中,酒千歌主动地为君清夜倒茶,笑着说:“皇上最近处理的事情繁多,要多休息。” 君清夜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勾勾唇,抿了一口茶:“甜。” 她愣,这种茶叶明明是有点苦的。 “等下见到太后,不要逆她的意。”他忽然起身,带着她绕出宫殿。 酒千歌眉头一敛,太后要见她? 特意瞧了眼君清夜的神情,发现表面平静如水,双唇却是紧抿,眼眸更是带着一丝冷意。 他们关系不好? 带着疑惑,她走入浮萍宫,第一次看见了当今太后,官沛萍。 虽然听闻太后钻研护肤之道,但真的看见她白皙光滑得没有半点瑕疵的脸蛋时,还是忍不住惊诧。 官沛萍的妆容明显精心打扮过,银灰色眼影配上上扬的眼线,衬得她眼神愈发凌厉,不怒而威,玫红色双唇让雍容华贵的她增添一丝的娇柔,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难怪先皇会为了她,排挤原来宠爱多年的皇后。 “儿臣参见母后。”君清夜笑意融融地行礼,彷佛方才的冷凛只是错觉。 “臣酒千歌参见太后。”酒千歌跟着行礼。 “都平身。”官沛萍含笑抬手,让人端上了茶茗,目光在酒千歌身上转了一圈,“你就是梁国唯一的女丞相?看得出睿智机灵。” “臣惶恐。” “你当初入朝为官,是为了什么?”她双眼眯成一条缝,一字一顿地询问。 酒千歌淡淡勾唇:“为了皇上,臣自小和皇上结为兄妹,后来被迫分离,为了辅助他,臣苦心钻研为官之道。” 官沛萍有些惊讶,看向君清夜:“是吗?” 酒千歌袖中的手微微一捏,也随着看向似笑非笑的君清夜,心里在打鼓,直到听见他点头说“是”,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真是梁国的光荣,表侄,以后要多学着点。”官沛萍说道。 表侄? 酒千歌抬眸,看向从一开始就站在太后身侧的阮江雪。 原来……太后和常成济是亲戚,刚才一进来就看见她们俩在有说有笑,关系似乎还不错,阮江雪还是有些手段的。 “江雪知道。”她温婉地福身。 众人继续聊着一些不痛不痒的话题,半个时辰后,才纷纷散开。 酒千歌正准备出宫的时候,手腕突然被捏住,“留下来陪朕。” 经过的阮江雪微讶,特意看了眼君清夜的神情,眸光微闪,随后默默地离开。 酒千歌心中无奈叹气,默默地抽回手,跟着他去了御书房。 下人备了些酒,君清夜坐下后就一直在喝,没有和她说过任何话。 酒千歌也乐得轻松,乖巧地替他倒茶。 一刻钟后,他已经喝下了五瓶,眉梢染上了往日少见的愁绪,目光殷殷地盯着她,忽而伸手,抚上她的脸颊。 她一惊,别开脸躲开。 “来人,皇上醉了……” “闭嘴,朕没醉!”他长眉一敛,削薄的双唇紧抿。 “……哦。”她垂帘,默默地添酒。 没醉是吧,那就继续喝,赶紧醉她赶紧走。 “朕不高兴,你就不会安慰一下朕吗?”他捏住她的双颊,幽深的黑眸如同暗夜的鹰,冷傲孤清却又气势逼人。 “不高兴的时候需要多喝酒,皇上再来一杯。” 她不动神色地拂开他力度不大的手,主动把酒杯递到他面前。 熟料君清夜直接垂首,含住了酒杯边缘,就像……她在喂他。 “甜。”这是他今日说的第二次。 酒千歌微微蹙眉,下颚突然被抬起,“嫁给朕,嗯?” “臣是皇上的义妹。”她皮笑肉不笑地回应。 “你千方百计潜入朕的身边,难道不是想成为朕的妃子?还是说……你是奸细?” 最后四个字,君清夜的声调蓦地下沉,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意。 酒千歌睫毛一颤,脑袋快速地转动,“如果臣嫁给了皇上,就无法替皇上分忧了,后宫女子不可摄政,是历来的规矩。” “历朝官员收男不收女,朕还不是为了打破了?” 呵,为她?什么时候变成为她了? “因为是你,朕不想强迫,朕要你……”他倾身而来,夹杂着灼热的酒味,扑向耳尖,“心甘情愿。” 酒千歌正要后撤,耳朵忽而一热,他居然吻了上来! “皇上请自重!”她愠怒地推开,他的身子就像没有重量一样,倏然往后倒去。 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她吓得连忙站了起来,上前搀扶着他的手臂呼唤:“来人,快来人!” 孙公公赶来,惊讶地看着昏迷的皇上,“你,你下毒!” “孙公公污蔑人的能力真是与日俱进,皇上不过是喝多摔倒了,后脑勺还磕到了,还不快请太医?” 她正颜厉色的模样没有半点心虚,孙公公不再怀疑,连忙让徐御医过来。 “白国师,皇上和丞相大人在谈事,你不可进去……”傅景天想拦着这个和尚,偏偏皇上下令了他可以自由出入,只能边劝边后退,最后走进了庭院。 “千歌。”白黎轻轻地呼唤,凝重的神情松懈了下来。 他以为,她出事了。 傅景天眯了眯眼,在两人身上来回走动,最后停在酒千歌的脸上:“臣送你们出宫。” 一路上,他明地里暗地里地试探白黎。 “听闻僧人不近女色,白国师真是……独特。” “嗯。”他神色不变。 傅景天额头冒出黑线,笑道:“不如傅某为白国师介绍更多的姑娘?” “不必了,一个足矣。” “哈,白国师这话,说得喜欢酒丞相似的。” “嗯。” 白黎毫不顾忌的态度,让傅景天脸色大变,当场怔在原地。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走得更快一些,白黎跟上,把傅景天甩开一大截。 上了马车,她才艰难开口:“白黎,有些话……不需要说给所有人听的,知道吗?” “不知。” “……” …… 阮江雪即将回到太常府时,忽而看见一个人影在眼前走过,重重地撞了一下她的肩头,不禁抬头看去,竟是安永。 莫非……是墨子染找她? 她双眼微亮,转身和管家说了句有事出去,便跟着安永来到一间茶楼。 雅房门口,她深吸一口气调整着自己的状态,抚摸了一下已经消肿的脸颊,心中苦涩。 尽管他那样对待自己,还是阻挡不住那颗悸动的心。如果不是酒千歌,他对自己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所以,她不会怪他。 扬起最美的笑容,她推门而进,看见的却不是墨子染的容貌。 心中一痛,她哽咽着喊了一声:“娘亲……” 温惠然解开面纱,朝她招招手:“来。” “娘亲,江雪好难受!”她扑入她怀中,痛声大哭,“子染为了酒千歌,打了我,以后是不是会为了她杀了我?” 温惠然脸色一僵,凝重道:“不要乱说,子染不是这样的人。如今小千歌也是我女儿,娘会一样疼你们的,你们要和睦相处。” “娘亲……”她身子一颤,难以置信地抬头。 “江雪,勿忘初心,懂吗?”温惠然语气变得沉重。 当初她被收养,最初的目的是照顾墨子染,所以温惠然此刻这样说,是暗示她不要背叛,不要伤害墨子染和酒千歌。 阮江雪彻底明白了,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才捏着五指低声道:“江雪明白。” …… 酒千歌回到碧云府后,便回到房间。 刚关上门,腰间就被搂紧,熟悉的气息钻入鼻尖,她弯了弯眼睛,轻喃一声:“染。” 然而话音一落,她就被一股强劲扳正身子,吻如雨下,夹杂着不安和烦躁。 她微微蹙眉,痛得下意识地想推开,然而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许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便伸手回抱,轻柔地回应。 很快,她被推倒在床,身子一凉。 有所动作前,他的指腹下意识地抚摸着她腹部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了。 “染,你怎么了?”她看着他漆黑的深不见底的眸子,倒吸一口气。 墨子染却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欺身而下,如同受伤的豹子,用利爪来掩饰心口莫名的酸涩。 酒千歌咬着下唇,压制着想反抗的心思,尽力地配合他。 末了,两人都沉默地喘着气。 她睫毛扑闪,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心里发堵,为了刚才好不温柔的动作而感觉难受。 良久,他轻拥着她,声音沙哑:“酒酒,说爱我。” 第一百三十章 九死一生 爱? 他把她折腾一番还要她说爱? 酒千歌莫名地委屈,沉闷而坚定地吐出一个字:“不!” 话音一落,明显感觉到身后男人瞬间变冷的气息,紧接着身子被他扳正,对上他犀利的暗眸。 她倔强地瞪着微红的双眼,举起拳头往他胸前砸去:“墨子染,你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信不信我告你逼良为娼!” 墨子染一滞,垂首凝视着她控诉的神情,心口的郁燥压了下去。 “弄痛你了?” “废话,站着说话不腰疼啊你!”在皇宫被太后皇上压制,回来还要被他欺负,这日子没法过了! “嗯,我躺着的。”他伸手帮她揉了揉腰背。 刚才激烈的运动,都没有让她的伤口裂开,显然他是有特地留意的。 酒千歌气败却又无可奈何,垂眉道:“你到底怎么了?” “相信日久生情吗?”他莫名其妙地问道。 “信啊。” 本来缓和的气氛瞬间凝结,她懵了懵,迟疑道:“怎么……” 话还未说完,墨子染就黑着脸走出了房间,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哪有人这样的!”酒千歌咬牙切齿,身子又酸又累,只好堵着气睡觉。 翌日,她没精打采地穿好衣裳,在房间翻动书卷,审理着梁国的杂事,忽而听见外面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一时向东一时向西。 她烦躁地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流风!” “王爷。”他推门而入,恭敬地喊了一声。 “外面怎么回事?” “我去看看。”很快,流风就满腔怒火地走了回来,深吸一口气,“墨大人在搬行李进府,说是长住。” “什么?”她一下子跳了起来,连忙冲出去,果然看见墨子染颀长高挑的背影立在院子里,指挥着搬动行李的下人。 “墨子染!” 他回头,秋风撩起他的发丝,映得那双黑眸愈发迷人,只见他嘴角勾起一抹柔和的弧度:“高兴吗?” 她着急地扯了扯他的衣袖:“你这不是胡闹吗!” 要是被皇上知道…… “王爷,这些花放在哪里?”下人过来询问。 “嗯,就放在这个院子。”墨子染指了指酒千歌房间外的庭院。 她顺眼看去,是一簇簇的蝴蝶兰,宛如凉城赌庄房间里的那一盆,紫色的花瓣高贵而优雅。 已经起床的白黎刚好跟着下人的指引来到了院子里,看见站了一起的两人,顿了顿步,“墨大人特意来送花?” “嗯,还免费赠送一个人。” “谁?” “我。墨子染儒雅一笑,眸光蕴含着暗波,涌向白黎身上。 酒千歌急得团团转,青儿忽而跑来过来:“皇上来了。” 白黎和她都愣住了,唯独墨子染神情自若,彷佛知道他会来。 众人出了碧云府,便看见君清夜坐在抬椅上,狭长的双眼眯起,盯着酒千歌看了半晌,“酒爱卿,昨日你对朕做了什么?” 她嘴角一动,笑道:“皇上喝醉了,摔倒在地。” “是吗?”他由太监扶着落地,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语气骤冷,“朕依稀记得是被谁推了一下。” 墨子染面带微笑地挡在她面前:“皇上这次来,是有话要说吧?” 君清夜觑着他一如既往令人讨厌的笑容,拧了拧眉,冷勾起嘴角:“廷尉向朕提出了一个要求,只要成功独闯迷宫森林,就搬进来碧云府,朕觉得甚是有趣,便应允了,酒爱卿的意思呢?” 酒千歌整个心猛地揪紧,迷宫森林?那个……闯入者无一幸存的森林? “这种无聊的把戏,臣没兴趣。” 她抬起头的时候,神情已是一片厌恶,完全没有看墨子染一眼,“况且让他住进碧云府,臣以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 君清夜神情缓和些许,友好地拍了拍墨子染的肩膀:“虽是这么说,但廷尉想试试,朕怎么好拒绝呢?现在立刻出发吧。” 酒千歌睫毛一颤,袖中的拳头捏得死死的,提起拱手道:“请容臣回房更衣。” “嗯。” 她暗自剜了眼墨子染,想他跟过来,偏偏他假装没看见,含笑点头:“我便在这里等候丞相大人。” 她气得心里发堵,这个人分明就是找死,为了搬进来居然提出这种要求! 酒千歌在房间急得团团转,余光瞥见站在不远处的白黎,连忙上前询问:“你有办法保他安全吗?” 白黎看了她好久,说道:“也许。” “好,你也一定去!”她感激地点点头,回房随便换了身衣服便揪着他出门。 众人坐上马车,趋向京城无人靠近的地段,两个时辰后,便达到了目的地。 即使在白昼,这片浓郁的树林间看上去依旧是漆黑而幽深,静谧得如同沉睡的恶魔,杀人于无形,秋风吹过,树枝的缝隙传出呼呼的声音,彷佛有人在里面求救,低沉而阴森,让人鸡皮疙瘩一下子竖了起来。 酒千歌心中充斥着不安,走到君清夜身侧,故作轻松地悄声询问:“皇上答应这个要求,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原因?” 他只笑,不语。 “皇上……你就告诉义妹吧。”她笑嘻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 晶莹的眸子噙着俏皮,灵动可爱,君清夜的心也软了下来,“确实别有原因,朕听闻这里地下有金矿,朕要趁机确认一下。” 金矿? 酒千歌一愣,残旧不堪的记忆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有一瞬间的恍惚。 当年,她那个偏心的爹就是被怀疑藏着金矿图没上缴,被先皇贬去边塞十年,也算是他们的报应! “梁国的黄金不够?”她微微蹙眉,“适宜开采就好,没必要非把所有的金都挖出来,这样容易引起经济动荡,还造成资源的浪费。” “呵。”君清夜挑眉,“你这番话,真像当年岳亲王所说的。” 她眸光一冷,嗤笑一声:“那种东西,不要拿来和臣比较了。” 东西? 君清夜狐疑,随后看见墨子染已经在腰间绑好绳子,打算进去森林了。 酒千歌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看了眼那捆绳子,足足放满了一辆马车。 “朕让他在绳子范围内活动即可。” 君清夜看着她目光所向,随着解释,忽而低笑一声,“酒爱卿那么厌恶他,是不是恨不得绳子断开?” 她没心思再和他说话,双眸绞在那一抹蓝衣上。 墨子染踏入的一瞬,微微回头,精准地落在她脸上,轻柔地勾唇。 转身,离去。 酒千歌心头一空,双脚不受控制地往前一步,手腕就被白黎拉住了。 刚要挣开,便听见身后传来叮铃的笑声:“有场好戏看都不叫上哀家?” 她蓦地回头,只见官沛萍坐在塌上被缓缓抬着过来,走在她身旁的还有阮江雪、常成济、常初蓝。 “皇上,已经开始了吗?”阮江雪端庄了行礼,随后目光不掩着急地环绕四周。 “嗯。” 酒千歌再次扭过头,已经没有了墨子染的身影,而连着他腰间的绳子在不断地拉动。 “常大人,这里怪阴森的让人不舒服,你替哀家算算,墨大人这日进去后会如何?”官沛萍悠闲地扶了扶头发上的发簪。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看向了常成济。 “是。”他领命,拿出了一些府和佛珠,闭着眼嘴里不知念着什么,足足一刻钟,才睁开眼,神情轻松道,“九死一生。” 阮江雪顿时脸色苍白地捂着嘴巴,眼眶涌出了泪水,常成济有些心痛,只好安抚:“也未必会死的。” 咔。 与其同时,马车上的绳子用尽了,再也转动不了。 酒千歌呼吸一窒,紧紧地盯着绷直的绳子,手指微微颤抖。 “如果他死了,你会怎么办?”白黎突然细声询问,目光自始至终盯着森林幽处。 “同。”她咬牙切齿地挤出一个字。 同,死! “白国师,初蓝好怕。”常初蓝开始走过来,怯怯地拉着白黎的袈裟的一角。 “那就走吧。”白黎面无表情地回应。 嘶! 一声沉重的响声,让众人的目光再次落在绳子上,竟然出现了一道裂痕。 不要! 酒千歌脸色大变,怎么会这样,明明允许了在绳子的范围内活动啊! 嘣! 绳子骤断,常成济嘴角浮起幸灾乐祸的笑容。 酒千歌再也装不下去了,抬脚就往森林里冲。 “给朕站住!”君清夜怒喝一声,却依旧阻挡不住她豹子般的速度,蓦地捏拳,闪身上前。 “夜儿。”官沛萍慢悠悠地喊着,下一瞬就有一排护卫挡在他面前,“哀家可不能没有你,知道吗?” 君清夜眼睁睁地看着酒千歌消失在视线中,心头是前所未有的慌,然而……理智告诉他,不能进去。 他还有未完成的帝业,不能就这样丧命! “白国师!”常初蓝惊慌地看着一步步往森林走去的男子,连忙跟上,阮江雪也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你们回来!”常成济急得红了眼,一挥手,让人把两个女儿拉了回来。 “爹,拦住白国师!”常初蓝哭腔嘶喊。 常成济却挪开视线,“如果他连这种森林都逃不出,就没资格当国师。” 第一百三十一章 爹爹,抱抱 “让开!”阮江雪趁着众人不留意,猛地夺过护卫的剑,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 有了她开路,常初蓝连忙跟随。 “啊,抓住她们,你们这群废物!”常成济浑身颤抖,胸口痛得说话都难受。 “好了,既然进去了就看她们的造化吧。”官沛萍淡淡地抚摸着自己的光滑的脸蛋,瞥了眼神情阴沉的君清夜。 没想到一个酒千歌牵扯这么多的关系,这个人,不能留。 …… 森林,漆黑得天空的太阳都无法渗透半分,每一条干枯的树枝都像一只手,随时夺命。 墨子染解开腰间的绳子,睨了眼刚刚避开的沼泽。 从进来到现在,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只是奇怪的是这里连一只生物都没有,如同一座死城。 沙沙。 前面传来杂草摩挲的声音,他眸光一敛,抽出腰间的剑,缓缓靠近。 “染。”温柔的一声呼唤,让他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子。 一袭绿衣,五官清秀,每一寸肌肤都是他记忆中的模样,是酒千歌! 四周变得愈发的幽黑,只剩下她一人。 酒千歌莞尔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噙着浓郁的爱意,朝他伸出手:“染,来。” 墨子染看着她的眼神变得柔情似水,嘴角勾起,有些为难地扶额:“怎么办好呢?” “染,为什么不过来。”酒千歌嘟起嘴轻嗔,随后朝他眨眨眼,娇笑道,“我爱你哦。” “嗯,我也爱你。”他嗓音低醇悦耳,一步步地朝她靠近。 两人只剩下一丈的距离,她的掌心是那么的真实,朝他展开。 墨子染缓缓抬起持剑的手,抵在她胸前,正中心脏的位置,噗一声,刺入。 酒千歌难以置信地瞠大双眸,嘴角流出血液:“为……什么?” 任何一个冒牌货都不值他心痛,尽管……这是他心中想出来的模样。 长剑毫不留情地刺下,酒千歌的脸渐渐模糊,幻象随之消散。 “这就是情……晴空万里有点雨之阵?”他低喃,说完连自己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关于迷宫森林,他早就调查过了,传言很久之前有绝世高手来这里设下了重重阵法,导致这片森林无人活着逃离过,连生物……都没了。 而刚才那一种,是情阵,算是最没有杀伤力的。 现在绳子断了,君清夜定以为自己有了危险,只要他按照刚才的路安全走出来,说没有看见任何金矿,自然没人会怀疑。 也能,住进碧云府了。 想着,他就忍不住弯了弯眼睛,心情颇好地转身离开。 “姐姐,你等等我,啊!”一道颤抖的女声突然传来,墨子染神情一凝,藏在树干后。 常初蓝害怕得没有往日的半点嚣张,拉着阮江雪的衣角,“我们会不会死?” “怕的话,你为什么跟进来?”阮江雪也不是不怕,但想到墨子染随时会死,她就压抑住了。 “因为白国师进来了啊,我们快点去找他吧!” “我们找的人不同,要不分开行动吧?” “不不,我跟着姐姐……” 墨子染暗惊,她们怎么在这里了,连白黎也进来了?难道是因为…… 他闪身冲到阮江雪面前质问:“酒酒进来了?” “啊!”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常初蓝大叫,阮江雪也吓了一跳,然后看见是他后惊喜若狂地抱住他。 “子染……你没事就好。” “酒酒是不是进来了?”他敛眉,推开了她。 阮江雪眸光一闪,低声道:“没有。” “那白黎怎么会来这里,不要说是为了救我。”他狐疑地眯了眯眼。 “因为……是酒千歌让他来救你的,对吧,妹妹。”阮江雪拉了拉常初蓝,目光带着暗示。 常初蓝明白过来,连忙点头:“是啊,我们快点去救白国师吧。” “白国师是奇人,这种森林是难不住他的,子染,我们先出去吧。” 常初蓝震惊地看着阮江雪,大吼地扯着墨子染的衣袖:“不要,你们不能走!” 墨子染目光幽深地甩开,双唇紧抿,指了指地上的绳子:“你们顺着这条路出去,不要踩到其他的地方,我去找他。” 本不想救那个碍眼的和尚,只是……酒酒会生气的。 阮江雪摇着下唇摇头:“我留下。” “我也留下!” 墨子染神情不耐,可是现在撵不走她们,阮江雪的性命更不可以不顾,只好沉着脸继续走。 …… 酒千歌一开始也是按照绳子的路线去寻找,只是走着走着,绳子就不见了,四周的景象也出现了变化。 是阵法,她被蒲道士摆过两道,早就熟悉这种场景了! 然而令她震惊的是,四周幻化成她童年的府邸,岳王府! “爹爹,抱抱!”一个肉嘟嘟的小女孩展开双臂,笑容天真灿烂。 “梦梦比一缸米还重,爹爹扛不动呢。”男子眉梢染着笑意,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她两只小手立刻捂着鼻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在天上的娘亲看见了吗,爹爹嫌梦梦重,梦梦只好去找您了……” 男子忍俊不禁,手臂一勾,便抬起她的小屁股,轻松站起。 女孩破涕为笑,晃动着羊角辫,眺望被人群堵住的戏台,发现被抱起来还是没能看见上面的戏子,恼怒地嘟起嘴巴:“爹爹你太矮了。” 男子手一动,就把她扛在了肩头,如同站在巨人的肩膀,视野是前所未有的开阔。 “……哇……哈哈……”女孩幸福的笑声在四周回荡。 转眼间,男子的神情倏然变冷,狠狠地将她扔在地上,凶神恶煞地指着府门:“滚,我岳王没你这个女儿!” 她顾不上浑身的痛楚,撕心裂肺地喊着:“爹爹,梦梦以后不闹了,爹爹不要不理梦梦,爹爹……” 酒千歌捂着痛得拧成一团的胸口,难受地喘着气,眼前已经被泪水染湿,终是忍不住呜咽一声,蹲下身哭了起来。 “爹爹……”两个陌生的字从牙缝里吐出,是那么的留念而颤抖。 眼前的幻想没有散去,女孩被三个和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妹妹围了起来,狰狞而恶毒地讽刺和谩骂。 “够了!停下!”酒千歌恼怒地抽出软剑,毫不犹豫地往她们三人刺入。 男子却挺身而出,挡在她们面前,厌恶道:“岳灵梦,你敢伤她们一分,我立刻将你逐出家族!” 话音一落,一个黑衣人倏然拿着小刀,朝她刺了过来。 噗。 刀尖刺入她的胸膛,倏然顿住。 眼前所有的人像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酒千歌颓然地瘫坐在地,双眼无神,身后传来一道叹息:“纪姑娘,你的心志不是很坚定吗,究竟看见什么让你这么久都逃不出来?” 男子走到她面前后,猛地一震。 她,哭了。 酒千歌咬牙,快速地把眼泪擦拭干净,抬头看着来者,嗓音沙哑道:“你怎么在这里,蒲道士。” 许是过于惊讶,他一时间杵在原地反应不过来。 酒千歌眯眼,冷笑一声:“难道这个森林是你搞的鬼?” “别误会!这里是一个孤独求败的高手布下的成百上千个阵法,我只是来学习观摩,倒是你……看见什么心魔了?” 蒲道士拢了拢有些松的衣衫,手中还是拿着那个龟壳。 “与你无关。”酒千歌拾回软剑,“有看见其他人吗?” “有。” “哪里!”她一惊,紧张地询问。 蒲道士指了指一个方向,“有一个男子似乎在找谁,还是一个……” 话还未完,她就嗖的一声消失在眼前,蒲道士把“和尚”两个字咽了回去,耸耸肩,继续自己的观摩。 “染,墨子染!”她哑声大喊,磕磕绊绊地往前跑,终于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河边。 心中大喜,她猛地冲过去,直接从后面拥住了他:“我以为你出事了!” “千……歌?”男子不确定地低喃。 酒千歌浑身一怔,如同碰到烫手芋头般地抽回手,“白黎,你怎么……” 他转身,紧紧地抱住了她,紧绷良久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小僧来找你。” 酒千歌胸口似乎被什么狠狠地撞了一下,心酸地推了推他:“松手吧,我要去找他。” “快到晚上了,会更加危险,先找个地方休息吧。”白黎拉着她的手腕,轻松自如地找到一处洞口。 “早晚有什么区别,都是这么黑。”她摇摇头。 “晚上阵法会更容易触发,小僧知道方向,明日定能安全出去。” “我不是要出去,我要找墨子染!”她红着眼,愤然挣开他的手。 经过刚才的幻镜,她整个人的情绪都还没平复下来。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抱歉,你先走吧,我是不会离开的。” 白黎抿唇,默默地跟在她后面。 骤然,远处传来一声凄厉的叫声:“姐姐,墨子染,救我!”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抱歉了,酒酒 是常初蓝的声音,她说……墨子染? 酒千歌心脏蓦地一跳,连忙赶了过去,看见的却是阮江雪褪去了外衣,瑟瑟发抖地所在墨子染怀里,双臂缠上他的腰间。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目光落在墨子染阴沉抵触地推开,才缓了一口气。 “救命!”嘶喊声再次响起,她才发现常初蓝就在旁边。 然而她陷入了地面,只露出肩头和头颅,五官因惶恐而狰狞,异常的诡异。 “沼泽。”白黎说道。 酒千歌眸光一闪,走了过去,盯着沼泽留有阮江雪的外衣,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 “白国师,是白国师吗……救……救我!”常初蓝最先看见了袈裟干净整洁的白黎。 墨子染不冷不热地瞄了过去,触及到酒千歌的五官后,脸色一变:“酒酒!” 她身子一暖,便被他拖离白黎身侧,落入他怀抱中,沉声道:“为什么你也进来了,找他?” 酒千歌一愣,鼻尖掠过阮江雪残留的胭脂味,拧眉,别扭地推开了。 快速扫了一眼发现他没有受伤后,她才冷哼一声:“找白黎的。” 墨子染黑瞳倏然变得幽深,冷冷地睨着白黎。 被忽略的常初蓝惊慌地不断地挣扎,身子往下沉,已经快要盖过肩膀了。 “不要动。”白黎轻轻地吐出三个字,就让常初蓝瞬间安静下来。 沼泽最忌讳的就是挣扎。 阮江雪见他有救常初蓝的打算,抿了抿唇,拾起一条粗树枝递了过去:“妹妹,快抓住!” 凭她一人之力,完全没办法把人拉上来,只能可怜地向墨子染投去求助的眼神。 墨子染搂着酒千歌,冷眼旁观。 常成济的女儿,与他何关? “不够力就不要擅自救人。”酒千歌对她充满爱意的眼神非常的不满,眼见阮江雪有被常初蓝拉过去的迹象,忍不住嘲讽。 白黎叹了一口气,终是忍不住上前帮忙,足足半个时辰,才把常初蓝救了出来,刚逃离就带着一身泥抱住白黎。 “走吧,趁天黑之前。”酒千歌说道。 白黎能通过观察森林的外观来判断方向,于是众人跟着他走。 已经快要接近森林边缘了,白黎松了一口气,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一路上,墨子染虽是牵着她的手,但神情沉骏,彷佛蒙上了一层层灰。 酒千歌撇撇嘴,知道他在气自己说来救白黎的话,这个傻瓜还真信了。 刚准备解释,四周的景象瞬间发生变化,她心一凛,知道触发阵法了! 四周的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连身旁的人都看不见了,唯有墨子染温柔而有力的五指,让酒千歌心安些。 “染?”她确认一下。 “在。” 铮! 一道激烈的琴声倏然响起,让人脑子一嗡,痛苦得青筋暴露。 常初蓝已经忍不住痛苦地尖叫出声,白黎快速地吐出一句:“放空,不要去听!” 说完,他已经闭眼双手合十,嘴里念念着什么。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突然不知道怎么去放空。 唇瓣一软,竟是墨子染吻了过来。 在此时此刻,她完全懵了,僵硬地感受着他传来安抚的气息,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心头软化成水。 “子染,你在哪里,啊!”阮江雪惊慌失措地想过来寻他,然而抵不住刺耳的琴声,痛苦地蹲下身子。 墨子染眉头一敛,捂住了酒千歌的耳朵,更深情更有技巧地让她沉沦其中。 骤然,地崩山裂。 轰! 酒千歌蓦地一惊,睁开双眼,四周已经是一片光明,地面不知何时延伸出无数条裂缝,朝众人的脚下裂开! “千歌,这边!”白黎着急的声音在前方传来。 她刚准备拉着墨子染跑过去,脚下的地面就轰隆一声,骤然崩塌,整个人猝不及防地往下坠,下方竟是无底洞的深渊! “酒酒!”墨子染脸色铁青地擒住她的手腕,低吼一声用尽全力把她拉了上来。 然而刚回到地面,脚下再次涌动。 “抱歉了,酒酒。”墨子染眸光温柔地轻啄她的额头。 暖意袭来,酒千歌还未反应过来,肩膀骤然一痛,整个人被他击飞,冲向白黎的方向。 看着往后倒退的景色和瞬间坠入深渊的墨子染,她整个心都被捏得生痛,泪如泉涌:哑声嘶喊:“不要!” 四周已经恢复了森林的模样,她知道是逃出了阵法。 白黎挽住她的手臂,急声道:“再走几步就可以出去了。” “你走开!”她痛心入骨,眼前的视线模糊得分不清人影,胡乱地推开挡在面前的人,跌跌撞撞地往前冲。 “千歌!”白黎呼吸一窒,连忙上前。 然而两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黑衣人比他更快一步,上前擒住她的双臂。 “滚开!”酒千歌目光猩红地剜了他们一眼,怒吼声如同发狂的厉鬼,杀意重重。 “得罪了!”其中一人点头,扬起了手想要敲晕她,被她反手击向胸口。 两人震惊,再次缠了上去,足足十个回合还未制服她,第三个黑衣人逼不得已冲了过来袭击,把她敲晕。 意识开始模糊之前,酒千歌看见了黑衣人衣袖上的图案,是鹰。 很好,她醒来后绝对要把他们杀了陪葬! 白黎复杂地抱起晕倒的酒千歌,听见旁边的阮江雪颤声道:“子染让你们来的?” “嗯。”他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大人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进去拖后腿了。” 还打算进去的阮江雪听后脸色煞白,只好跟着白黎走。 很快,便出了迷宫森林,天色已黑,留在原地等候的,只有君清夜和常成济两人。 “千歌!”君清夜提了一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三步并两步地上前把她接过来,却被白黎微微侧身避开了。 “小僧带她回去府中即可。” “回府?你没看见她受伤吗!”君清夜冷喝,不容抗拒地挥手,“带她回宫!” 白黎眉头紧蹙,看着她嘴角的血迹,也不再反驳了,皇宫的太医应该更好些。 常成济又欣慰又痛心地抱着阮江雪,被冷落的常初蓝狼狈地站在一旁,双眼噙着噬人的妒忌。 皇宫中,散发着草药的清新香味,太医们忙碌地来来回回跑动。 晕睡的酒千歌睫毛还噙着泪珠,神情紧绷,君清夜凝重地守在一侧,忽而伸手,为她抚平一直紧皱的眉头。 这个体贴的动作,让他自己都愣住了。 “白国师先去休息吧。”他睨向身侧的和尚,“朕会看着她。” “皇上日机万里,小僧空闲自得,千歌就由小僧看守吧。” “白国师是梁国的助力,如果身子出了什么差错,朕如何对得起梁国。” “皇上是梁国的主力,如果身子出了什么差错,如何对得起梁国?” “那白国师就先去沐浴更衣吧!”君清夜咬牙切齿,瞪着他沾上泥土的袈裟。 “……” 等碍眼的和尚走了,君清夜才觉得舒服了不少,坐在酒千歌身侧,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睫毛忽而一颤,双唇蠕动低喃着什么。 他疑惑地把耳朵凑过去,听见深情款款的一个字:“染……” 染,墨子染! 君清夜双眸倏然一瞠,随后讳莫如深地眯了眯眼,捏住她的下颚:“很好,你当真是因恨成爱了!” 痛意让酒千歌眉头一蹙,缓缓地掀开眼帘,淡漠地看着眼前震怒的男子,随后狠狠地拂开他的手腕。 然而虚弱的她又怎么抵得过君清夜的力度,他手指加紧,阴冷道:“为了他,不计死活了吗!” 天知道她冲进迷宫森林的一刻,他有多慌! “嗯。”酒千歌知道瞒不住,索性坦然承认。 反正,现在的他不会杀了自己。 “呵,估计你要失望了,唯独他没有走出来,现在应该是死了。”君清夜嘲讽一笑。 她脸色一变,撑着床想坐起来,却被他摁倒。 “酒千歌,不要惹怒朕!”他嗓音凛冽,双眼犀利。 她深吸一口气,肩头被墨子染击中的位置,还隐隐作痛,现在被他一按,更是痛得骨头都要碎了。 “臣受伤了,皇上可以松手吗?”她语气冷静地看着他。 那一双倔强的杏眸,彷佛不会为了任何人而臣服,君清夜顿时涌出一股强烈的征服欲,低头,便堵住她的双唇。 本来带着惩罚的意味,却在尝到她的柔软后,莫名的悸动在胸口流淌,让他不自觉地放柔了动作,深尝起来。 酒千歌怒火丛生,用尽残余的力气把他推开,下意识地扬手挥下一掌。 啪! 清脆的声音在房间回荡,温度瞬间降到冰点,君清夜身上蔓延出一阵杀意,阴鸷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找死!” “皇上!”白黎响亮的喊声乍响,“小僧已经沐浴好了,接下来就交给小僧吧。” 君清夜伸出去捏着她喉咙的手生生地顿住,狠狠地喘着气才把怒气收回,蓦地甩袖离去。 酒千歌无助地阖上双眼,身子微微颤抖地缩在被子里。 白黎神情悲痛地站在一侧,两人都没有说话。 良久,酒千歌问了一句:“打晕我的是什么人?” 第一百三十三章 他是真的爱上你了 白黎微怔,确定是她在和自己说话后,认真地回想着之前黑衣人和阮江雪的对话说道:“是墨施主的人。” 酒千歌拧眉,墨子染的,他誓要让人把她带走是吗? 那个鹰的图案,有些熟悉,总觉得是哪里见过? 头痛得很,她索性先放一放,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凝重地盯着他:“他会活着出来吗?” 白黎默了默,说了和常成济一样的话:“九死一生。” 要不是他掉入黑洞般的深渊,不至于那么危险,偏偏那是阵法最集中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会经历无数个阵法才能逃出森林。 这,要看他的能耐了。 看见酒千歌下床,他连忙挡住去路:“你现在进去也救不了他的。” 酒千歌黯然地看了他一眼:“回府。” 这皇宫,一刻都不愿意呆! 白黎不再说什么,跟着她走了出去,然而宫门已关,他无奈叹息:“就在这里住……” 话还未说完,身子一晃,他被酒千歌提着往另外一条暗道离开。 招了辆马车,她疲惫地靠在车厢上睡了过去。 雨淅淅沥沥地落下,夹杂着秋风显得愈发的寒冷。 等到了碧云府,白黎看见她仍在沉睡的侧颜,没忍心唤醒她,静静地坐着陪伴。 “王爷,是王爷回来了吗?”绿儿一听见马蹄声,就嚷嚷地拉开了府门。 “绿儿,你都守在门口一日了,快去睡吧。”青儿叹息,这已经是她第五十六次开门,没有一次是王爷回来的。 “哼,姐姐你还不是不去睡!”绿儿嘟起嘴,笨拙地跨出门槛。 “下雨了,绿儿不要走那么快……” 酒千歌听见吵闹的声音,眼皮动了动,刚睁开眼就看见绿儿坐在白黎的大腿上,用黑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王爷!”绿儿扑了过来,拉她下车,青儿就撑着伞站在车外等候。 酒千歌对她们会心一笑,仰头看着是不是闪着光的黑云,心中沉重得喘不过气。 不知墨子染有没有被淋湿了。 轰! 一道雷响,雨滴瞬间变得急促无比,哗啦啦地打在纸伞上,彷佛要捅破,众人纷纷入府。 回到自己的庭院时,酒千歌看着一地的蝴蝶兰,愣住了,突然把自己的伞搁在鲜花旁。 “青儿,把府里的所有伞都拿出来。” “是。” 白黎看着她任由自己淋在雨下,不赞同地蹙眉,走过去为她撑着伞。 “谢谢。”酒千歌朝他笑了笑,随后接过青儿递过来的数把纸伞,撑开放在地上。 这些蝴蝶兰刚长出来脆弱得很,还不能承受这么大的雨。 很快,一圈的蝴蝶兰都被雨伞保护起来,随风欣喜地摇曳着。 酒千歌蹲在地上,痴痴地凝视着它们,彷佛看见早上墨子染霞姿月韵地朝她一笑:“高兴吗?” “不高兴。”眼眶再次氤氲起来,她哽咽着颤手抚摸那一片片花瓣,心如刀割,“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偏偏喜欢这么娘的蝴蝶兰,蝴蝶诶……” 她突然笑了,泪如雨下:“我怎么会喜欢你这么骚的人……要是你明日再不回来,我就把这些花全部撕了,一朵不留,连根拔去,听见了吗!” 说到后面,连嗓音都变了声,她捂着嘴呜咽地哭了起来,浑身的力气被抽光一样。 “千歌……”白黎双眼微红地轻唤。 原来世间情,可以如此之深,如此之痛。 “我想自己呆会。”她哑声把头埋在膝盖上。 这些花是她现在唯一的依恋了。 白黎没有回应,一直,一直在站在身后,陪着她到了天亮。 雨在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停了,不温不火的阳光悄然升起,酒千歌猛地惊醒,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躺在了床上。 “流风……”一出声,嗓音竟是沙哑得不成样子,头还有些晕眩。 “你们真会玩。”徐枫捧着一碗药阴阳怪气地走了进来,“在雨中你撑着花,他撑着你,有意思吗,结果两个都病了。” 酒千歌疑惑地歪头。 “你还好,只是受凉,那个笨和尚就没那么好运了,发烧,不过你知道自己在受伤吗,这伤口要是沾到水会恶化的!”徐枫忿忿地念叨。 “白黎发烧了?”她一怔,回想起昨日的场景,脸色微变。 因为过于心痛她没有注意白黎有没有离开,莫非是陪着自己站了一夜? “我去看看他。”她掀开被子,却被徐枫推了回去。 “他有温母看着不用担心,你顾好自己吧。” 温母,温惠然? 酒千歌转念一想就知道,她一定是收到消息才赶回来的。 她喝下了药,便让流风进来,正容亢色:“趁现在皇上和太后的注意力都在迷宫森林上,安排一下烟雨盟的人煽动太常那边的罪名,决不能被皇上压下,浪费了染的心血。” 虽然不是针对常成济,但也算是削弱了一点势力。 房门突然被敲响,“小千歌。” 她连忙下床去开门,心痛地搂住温惠然:“娘,对不起,是千歌没用,没能救出他。” 温惠然眼眶湿润地拍拍她后背:“傻瓜,娘怎么会怪你,既然是他主动提出进去的,一定是有所把握,只是没想到他不顾危险地进去竟是为了和你同住……” 酒千歌顿时回想起从前温惠然指责自己让墨子染多次陷于险境的事情,心头顿时一沉,复杂地垂眸。 “娘,我……不是有意陷他于危险之中的,他决定得太过突然,我想阻止都来不及了,如果这次他出不了,我绝对不会苟活的!” 她眼神坚定,铿锵有力地说着。 温惠然怔了半晌,连忙摆摆手:“呸呸,你怎么说这种话,娘没有怪你伤害到他的意思。” “如果不是为了同住,他就不会向君清夜提出那种要求。” “这不是很好吗?” “好?” “子染从小就特懂事,完全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嬉闹过,虽然整天都笑着,却是让我心痛的,现在终于见过他为了一个人冲动得像小孩子,娘这是感慨啊,子染是真的爱上你了。” 温惠然慈爱地拍着她的手背,继续道:“娘只求你对他也有这种感情,不要做出任何背叛他的事,所以娘听闻你为了夏衍要杀他,才会那么紧张和生气。” 酒千歌心酸地摇头:“娘,现在我怎么舍得杀了他,我对他的信任早就无法撼动了。” “好,那就好。”温惠然抹了抹眼角的路泪珠,“真是委屈你了,等暴君除去,一定要让子染风风光光地娶你。” 酒千歌本来就臃肿的眼睛被她这么一说,又要更加肿了。 两人又聊了半个时辰,温惠然才离开,酒千歌去看了下白黎,发现他还在睡觉,便让青儿好好守着,独自出府去等墨子染。 徐枫和流风也坚持要跟着,酒千歌也没有异议。 三人再次来到了迷宫森林,靠在树下等候。 …… 茶楼的雅房里,响起阮江雪痛苦的闷哼声。 男子神情冷煞,捏着她脖子的手不断加紧:“你居然说他生死不明?!” 眼见她即将断气,他才狠狠甩开。 阮江雪大口地喘着气,毫不畏惧地瞪着他:“君子濯,你恨就去恨酒千歌,要不是他为了住进碧云府,又怎么会进去迷宫森林,就为了住进碧云府……哈哈……多么可笑的理由!” 她笑着笑着,就哭了起来。 君子濯嘭的一声将桌面一分为二,声音冷冽刺骨:“他变了。” “是啊,他变了,现在太后也想除去她,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你最好可以得手。”君子濯轻蔑一笑。 …… 徐枫因为一大早给白黎和酒千歌看病,现在困得很,盯着盯着就睡着了。 酒千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弯了弯嘴角,然而想起沈月灵的事不禁叹了一口气。 “有人。”流风忽而说着。 她一惊,蓦地抬头,只见森林中缓缓走出一个人影,她嗖的一声闪了过去。 然而看见是蒲道士后,她失望地垂下嘴角:“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蒲道士挑眉,把身后拖着的人往前一甩,扔在酒千歌面前。 “染!”她惊慌地蹲下身,看着浑身是血、脸色苍白的墨子染,整个人抑制不住颤抖起来,怒然瞪向蒲道士,“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为什么每次都冤枉我了,我们进去同一个阵法就遇到了,是我把他拖出来的,谢都不谢一声。”蒲道士耸耸肩,道服上也沾着一些血迹。 酒千歌卸去一脸的厉色,垂头道:“谢谢你救了他。” “其实是他救了我。”蒲道士笑嘻嘻地说着,随后摇头,“这个人年纪轻轻就对阵法有那么强烈的感知,把他带出来算是我的报答啦,赶紧治疗,不然就要死咯。” 说着,他又往森林走去。 幸好徐枫有带药箱,立刻帮他止血。 墨子染奄奄一息的模样让酒千歌惴惴不安,不断绕着他转圈,徐枫看得有些晕,捏着针的手抖了抖:“你转得害我插错位置,我可不负责!” “……”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哭,嗯? 一个时辰后,碧云府。 酒千歌在床边正襟危坐,保持着同一个姿势没有变过,呼吸极其的缓慢。 似乎怕一个不小心,就让床上男子的伤口再度裂开。 徐枫说,墨子染的伤比当初她跳瀑布还要重,不昏迷四五日估计是不会醒来的。 如今已经过了两天两夜,她还是坐在那里,睁着布满血丝的眼凝着他。 流风忍不住进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毕竟她自己也有伤在身。 然而酒千歌纹丝不动,他深吸一口气,再拍了一下:“盟主……” 话音未落,她的身子蓦地一歪,往地上栽去。 流风眼疾手快地揽住她,刚松一口气,竟发现她晕了过去,急急忙忙地抱进徐枫的房间。 “神经过于紧绷,刚好让她休息下吧。”徐枫叹息的摇头。 睡了一夜,酒千歌蓦地惊醒,发现自己不在墨子染的身边,猛地掀开被子跑出房间,流风刚好捧着药进来,险些被撞个正。 “盟主,够了!”他冷喝,拦着她的去路。 “走开。”她浑噩地抬眸,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 流风连忙转移话题:“你让我办的事都办好了。” 她暗沉了数日的双眼第一次闪烁亮光,嘴角冷然勾起,“很好,还有帮我查下哪个门派是鹰的图案。” 这句话,似曾相识。 流风皱眉:“鹰的有很多……” “那就把全部图案给我找出来!”她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 “盟主,你记得很久之前也问我这样的问题吗?在凉城的时候。” 酒千歌蓦地一怔,凉城?鹰? 回忆瞬间闪过,她连呼吸都静止了,低喃:“君哲的……哨子。” 怎么回事,如果那三个黑衣人是墨子染的人,那当初暗中保护君哲的……也是他? 不对不对,说不通,他明明和君哲不对盘的。 脑袋快要炸开,她连忙甩开,把药一口灌下后,转身回床休息,为了明日的早朝养足精神。 天高云淡,秋风萧瑟。 酒千歌出门前又去看了一次墨子染,发现温惠然守在旁边,而他还没醒。 温惠然看着她一袭紫色朝服微微一怔,憔悴地勾唇:“好看。” 她微红了眼,吸了吸鼻子:“他会醒来的,绝对会!” 早朝,酒千歌裹着一身寒意,径直走回自己的位置,如她所愿,今日众臣纷纷指责太常家族的荒谬行径。 “他们仗势欺人,无法无天,如今众多肮脏之事被揭发,早已犯了死罪,虽是常大人亲属,但请皇上依法执行,以示公正!”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整个朝堂,站出来赞同的竟然高达八成,常成济气得浑身颤抖,这其中果然是有人暗中操作,连平日里中立的大臣都敢站出来! 酒千歌一直盯着他的反应,心中冷笑,只能说想削他权的人太多了,轻易就被煽动起来。 她是暗中联系了几个笼络的官员,没想到一下子带动了那么多人,如此压力,皇上还能不答应? 君清夜此刻脸色阴沉发黑,捏着卷轴的手指咯咯作响,看着淡漠的酒千歌,沉声道:“酒丞相怎么看?” 她,从入朝到现在还没说过一句话。 酒千歌抬眸,看着他带着暗示的眼神,微微一笑。 他神色一晃,心中的气焰消去了些,看着她微微拱手,一字一顿地说道:“臣附议。” 啪! 君清夜把卷轴狠狠地甩在桌上,怒气攻心,胸膛激烈地起伏,她是看不懂自己的暗示吗! “皇上不必为了常大人而动怒,虽说是他教导无方害得亲属滥用职权,贪污腐败,民不聊生,当真罪恶至极,五马分尸都无法消除其造成的危害,但毕竟常大人有些功劳,给他们痛快的死刑即可,皇上的英明决断定会笼络民心!” “你混账!”常成济气得满脸通红。 这个女人把他们的罪名提高得令人发指的地步,夸他的就是一句“有些功劳”,还不如不说! “常大人,我混账的话,在迷宫森林就不会留着你两个女儿。” 她笑容冷冽,眸光带着猩红的杀意,狠狠地剜了过去。 “够了!”君清夜怒喝,浑身散发着戾气,忍痛挥袖:“三日后执行!” 常成济浑身一震,脸色煞白。 退朝后,酒千歌冷声道:“白国师病重,臣需立即回府照看,恕不能留下。” “酒千歌!”他咬牙切齿,闪身上前。 “皇上已经失去了一个廷尉,是不是还想失去一个丞相,亦或者,更多的官员?”目前,墨子染回归的消息还未传开。 “你在威胁朕?”他眼角暗红。 酒千歌只冷然勾唇,与他擦肩而过,手臂蓦地被他用力攥住。 骤然,一个太监上前:“皇上,太后召见。” 君清夜脸色一沉,深深地凝视着她嘲讽的笑容,却不得不松开她,怒然走向浮萍宫。 “参见太后。”此刻他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啪! 清脆的一声骤响,君清夜整张脸被扇歪一侧。 官沛萍揉着自己发红的手掌,冷笑一声:“下令处刑还挺快的嘛。” 君清夜眼底掠过一抹杀意,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消失殆尽,“母后,夜儿也不愿如此,朝政之事顾虑极多,不能……” “你是说哀家不懂?” 官沛萍扬起眉毛,声音骤沉,“别忘了当年哀家收你为子,是因为看重你的狠戾无情,可是现在,哀家发现你的戾气减轻了!” “君王需要民心,夜儿逼不得已。” “你和哀家讲民心?真是太可笑了,那些贱民还能危险到你的皇位不成?有什么是暴力解决不了的,人都怕死,这是常态!当初哀家夺得皇后之位,靠的就是狠厉的手段!” 说完,她对着太监举起的一面铜镜,抚了抚脸颊。 叹息道:“不能气太多,容易老,最近几年的黄金愈发少了,哀家的面脂可不能少,你可找到新的金矿?” 君清夜捏在掌心中的手指头,霍地收紧,“还没。” …… 碧云府。 酒千歌步伐匆匆地赶回房间,到了门口的时候便缓了下来,轻轻地推开房门,温惠然趴在床边睡了过去。 她从柜子里取过新的毯子,裹在她肩头,让流风抱着她去另外的房间休息。 墨子染黑睫紧闭,没有一丝颤抖的痕迹。 她执起他冰凉的手掌,柔柔地摸索着他的骨节,嘴角噙着苦涩的笑容:“染,太常总算受到了报应,三日后就是死刑,你不赶紧醒来就看不到好戏了啊。” 倏然,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下意识地捏住那一团柔荑。 酒千歌呼吸一窒,瞠大双眼盯着他,低唤:“染?” 他眉头微动,缓缓地蹙起。 她心脏狂跳,刚想抽出手去抚摸他的脸,却被还未彻底清醒的他捏得紧。 睫毛掀开,露出一双幽深的星眸,惺忪而虚弱地看着前方,直到看见身侧的女子,瞳孔骤缩,张了张嘴。 “咳咳……” 酒千歌急得大喊徐枫,轻抚他的胸口,然而到处都是伤,一时间措手不及。 徐枫赶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我,没死?”墨子染嗓音暗哑,目光灼灼地看着眼眶红润的酒千歌,忍不住勾唇一笑,“真好。” “你个负心汉!”酒千歌咬着下唇,握着他的手抵在额前,哽咽着,“敢抛下我一个人,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他眸光含笑,轻拭她的泪珠,“不哭,嗯?” “你说不哭就不哭吗,我偏要哭!” 她喉咙涩得发紧,泪如雨下,嗓音都哑得变声,“你个混蛋,我这一生的眼泪都用在你身上了。” 徐枫听得眼角也湿润了,感叹地微仰着头,如此爱情,是他这一生都羡慕不已的。 余光忽而瞥见站在门口的白黎,他顿了顿,走过去拉着他:“我劝你现在不要进去,你的烧还没退,先回房休息吧。” “小僧,看看就好。” 徐枫微怔,看着他干净得能洗涤一切的眼眸,此刻噙着款款深情。 “酒酒。”墨子染喝了一碗后,唤了她一声。 “怎么,哪里不舒服吗,我立刻叫徐枫过来!” 她紧张地想要跑出去,手腕却被轻轻地握住了,“你进入森林是为了救白黎?” 酒千歌愣了愣,没想到他还在纠结这个问题,想要嘲笑他一番,却在对上他受伤的双眸后,一下子噎住了。 “你聪明一世,怎么这么糊涂?我进去当然是为了找你。” 墨子染眉梢松了松,压抑的心情也瞬间被抚平,眼角弯了弯:“下次不许。” “……” “阮江雪和你……哪个更早进去。”他突然问道。 “你觉得呢?”酒千歌蹙眉,他这是要对比谁对他更在意吗? “告诉我,这很重要。”他神情凝重起来。 酒千歌撇撇嘴:“是我,她们什么时候进去的我都不知道。” 墨子染眸光一暗,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 “怎么,我比她早进去让你不开心吗!”她赌气地站了起来。 手腕一紧,他再次缠了上来,把她拥入怀中,冷凛道:“把她叫过来,我有话和她说。” 他记得清楚,阮江雪说酒千歌没有进入森林!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太让我失望了 酒千歌察觉到他的杀意,有些疑惑,但还是派人把她叫来了。 看着阮江雪激动得泪涕横流的模样,她真想直接赶出来。 房间里,阮江雪哭腔回荡,酒千歌坐在墨子染床边,冷眼相看。 “子染,你没事啦,幸好你没事……” “闭嘴。”他声音很淡,却暗藏着冷意,让阮江雪一噎,呜咽声卡在喉咙难受得要命。 “还记得你在森林里说过什么吗?”他当着她的面握着酒千歌的手,轻轻摩挲。 酒千歌努嘴,想要抽回来,却被他摁住。 阮江雪脸色蓦地煞白,手指微微颤抖,看见他们相握的手更是心痛得裂开:“染……” “这称呼是你叫的吗!”酒千歌秀眉一敛,扭头瞪着墨子染,“给你一刻钟和她讲话,之后我再也不想看见她!” 顾及他们俩的旧情,她本不想表现出这种态度的。 “不必,三息就够了。” 墨子染轻笑地把她搂入怀中,目光自始至终都是落在酒千歌脸上,话却是对阮江雪说的:“从今以后,我没有你这个妹妹。” 阮江雪浑身一震,软软地跪在地上,声音嘶哑:“子染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说酒千歌没有进去森林,我知错了,我向她道歉可以吗,子染……” 酒千歌眸光一沉,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察觉到她的僵硬,墨子染搂得更紧。 看着理都不理自己的男子,阮江雪慌得乱了神,眼泪直流:“我们十年的情分,至于因为这件事而断裂吗,子染你怎么狠心!” 他冷然一笑,抬眸看了阮江雪一眼:“你永远都不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如果他没有中途遇见酒千歌,就会真的带着阮江雪和常初蓝出去森林,要是从此再也看不见酒千歌,他,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子染,我不要,我要见娘亲!”阮江雪连忙站了起来,冲出房间。 没想到温惠然就站在门口,一直听着他们的对话。 “娘亲,子染他要和我断绝关系……呜呜……”阮江雪扑进温惠然怀中,却扑了个空,震惊地抬头。 温惠然痛心疾首地摇头:“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小千歌?” 她早就警告过的。 “我……我只是忘记说了而已。” “忘记说?你知道你的举动相当于杀了她吗!”温惠然因为还知道她对酒千歌的态度,对这次的这件事更是不能原谅。 “怎么会,酒千歌那么厉害,死不了!”阮江雪红眼嘶吼。 “呵。” 一直沉默的酒千歌忍不住笑了,原来她是死不了的啊。 “不是吗,你武功高强……” “够了!”温惠然胸口郁气凝结,“阮江雪,你太让我失望了。” 失望…… 阮江雪踉跄一步,慌乱地摇头。 酒千歌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你觉得我一介女子拥有这样的武功,就活该承受那些痛苦?” “你走吧。”温惠然难受地别开脸。 阮江雪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群排挤自己的人,最后看向冷漠凛冽的墨子染,哽咽地问最后一句:“子染,你真的要这么做吗?我现在可是太常的女子,深得太后的信任……” “滚。”他眼底掠过一抹轻蔑,想用这种身份威胁他?真是可笑。 阮江雪捂着嘴,扭身跑出府邸。 房间恢复一片沉重的静谧。 温惠然沉思半晌,突然出府,说去有事处理。 酒千歌不放心,就让流风悄悄跟着,墨子染却说他暗中已经派人保护了。 她立刻就想起那些带鹰图案的黑衣人,不禁眉头紧蹙。 “怎么?”墨子染揉了揉她的眉心。 “染,你和君哲是什么关系?” 墨子染眸光微闪,“怎么这么问?” “你是不是在保护他?我之前看过君哲的哨子,上面有一个图案。” 他看着她求知欲强烈的眼睛,沉默良久,随后道:“可以这么说。” “那在凉城你怎么……” “酒酒,我饿了。”他弯眼笑了笑。 睡了那么多天,不饿才怪。 酒千歌看他不想说只好作罢,撩起袖子:“我煮给你。” “酒酒,我真的饿。”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这是说她煮的东西吃不饱的意思吗? 她狠狠地瞪了过去,看着他无辜的黑眸冷哼一声:“我和厨娘一起煮行了吧,况且有练习过的,一定有进步!” 说着,她便往厨房走去。 午时,温惠然回来了,看见大堂的饭桌坐满了人,墨子染旁边留着一个空位。 “娘,时间刚刚好,来吃饭!”酒千歌走过去挽着她的手臂。 这一顿饭她特意把所有人都叫过来一起,就当庆祝墨子染安全回归! 九菜一汤,本来大鱼大肉,徐枫说这里伤人聚集,还是清淡为主,其中只有两个菜是她做的,毕竟手艺一般。 青儿笑意融融地为众人盛了汤,看着绿儿开心的模样,心头暖暖的,从前在宫中,哪有人这样主仆坐一起吃饭的。 本来她也说了这样不合规及,酒千歌却挥挥手:“人在江湖,早就习惯了,随意随意。” 白黎坐在酒千歌的对面,默默地低头看着蔬菜,余光却留意着酒千歌和墨子染的互动。 “快尝尝,猜下哪个是我炒的。”酒千歌笑嘻嘻地看着墨子染。 她下厨了?白黎双眸一闪,诧异地看着一桌的菜,只有三盘斋菜,不知道在不在这里面。 温惠然笑着睨向眼前的一盘:“这个最好吃,一定是小千歌做的。” 酒千歌微红了脸,突然不好意思告诉她自己是不会做饭的,多丢人啊。 墨子染挑眉看了眼她窘迫的神情,浅笑一声,夹起一根有些焦的薯仔,顿了顿,这才吃了下去。 酒千歌对上他含笑的眼眸,只是他是猜出来了,偏偏挑这个焦了的吃! “娘,这几日你先留在碧云府吧,可以教我做饭和女红。”酒千歌帮温惠然夹了条菜。 温惠然瞬间就懂了,笑眯眯地点头说好。 午餐过后,流风突然严肃地把酒千歌叫到一边,低声说了一件事:“岳亲王回来了。” 酒千歌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是……被贬十年吗?” “是皇上下令提前结束十年的惩罚,可能是因为太常势力受挫,他需要拉拢以前的大臣。” 她双唇抿成一条线,深吸一口气:“到京城了?” “还没,在途中,估计在五日后太后的寿宴举办前会回到。” “嗯。”酒千歌冷静地转身回房。 墨子染身子抱恙,除了必要的活动都要在床上休息,此刻靠在床边翻看书卷,瞥见酒千歌进来后,唤了一声:“酒酒,过来。” 然而她自顾自的坐在中央的凳子上,看着烛台发呆,好像压根没有发现他这个人。 墨子染蹙眉,又唤了一声。 直到他准备掀起被子下床的时候,酒千歌才听见他的呼唤,蓦地回头,“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有心事?”他嗓音恢复清润。 酒千歌走过去小心地靠在他肩头:“有些累。” “因为阮江雪?” “不是……” “告诉我,酒酒。”他挑起她的下颚,从未见过她走神成这种模样,“还是……君清夜欺负你了?” 她心中一紧,连忙否认:“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被他欺负,太常那边都已经被我处理得妥妥的,元气大伤啊。” “你……” “对了,之前说君哲的事情说到哪里来着。”酒千歌打断,笑意盈盈地询问。 她想表达,正如他有些事不想让她知道,她有些事也不想让他知道,只因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物不值得心爱的人担忧。 墨子染哼了一声,低头便吻住她的唇瓣,把这段时间的思念都释放出来。 偏偏身子不允许,只能停留在吻上了。 “酒酒,受了委屈告诉我,知道吗?” “……嗯。” 很快,墨子染活着回来的消息传到了皇宫,因为之前君清夜和他的约定,现在也不能说什么,让他光明正大地住进了碧云府。 这一日,隐在云层后的阳光溜了出来,是难得的好天气,连风都没有那么大了。 徐枫放下药碗,看着气色好了很多的墨子染,对酒千歌笑道:“带他出去遛一遛吧,不然发霉了。” 酒千歌早就想出去走走了,得到大夫的允许立刻找衣服准备出门。 “太后寿宴要送什么好?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吗?”她挽着墨子染的手,苦恼至极。 墨子染眸光温柔地看着她,听见她提太后,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容:“黄金面脂。” “什么东西,没有听过。” “纯黄金打造的面脂,不然你觉得她那副皮囊是怎么来的?” 酒千歌脸色大变,纯黄金,那要熬多少的金子! “这件事被封锁得很好,估计只有后宫的人和君清夜才知道。” “那,皇上让你看迷宫森林有没有金矿,难道是为了……” “确实有这个可能。君清夜很多的掌控权都在太后手中,所以毕竟听她的。” 酒千歌恍然,突然明白为什么两母子相见有些奇怪,估计君清夜很想摆脱她的控制。 突然,远处传来百姓的惊呼:“岳……岳亲王回来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和他们结过仇? 街道的百姓自动站成两排,让出了一条道,目光殷殷地注视着缓缓驶来的四辆马车,欣喜不已。 当年岳亲王岳卓还是很受百姓欢迎的,被贬十年的处罚一出,众人愤怒的恨,如今能重新再见到他,自然可喜可贺。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众人疑惑地看去,发现有两个人堵住了去路,不禁蹙眉:“喂,你们两人没长眼吗,快让开!” 墨子染冷飕飕地目光扫了过去,立刻让那人噤声。 “是墨大人和酒大人!”有人认出来,面面相觑,不知他们拦路做什么? 许是车中的人听见了议论声,掀开了车帘。 酒千歌淡漠地透过马车,直射马车里沉稳内敛的岳卓。 他身穿一袭褐色素衣,英眉入鬓,捎着赶路带来的疲惫,印着眼角纹的双眸幽暗,撩起车帘的动作沉着冷静。 然而,他明明才三十出头,白发就已经占了一半的数量,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十岁。 岳卓下了车,朝两人拱手道:“不知两位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的太多了,不如去岳王府好好谈吧。”酒千歌冷笑。 岳卓眉头紧蹙,打量着这个不报身份说话还如此不客气的女子,倏然对上她彻骨的寒眸,不禁一怔。 眨了眨眼,再次看去,她已恢复笑容。 百姓看见这样的情况,悄声告诉了岳卓他们两个的身份。 他眸光微闪,颔首道:“原来是鼎鼎大名的酒大人和墨大人,这里离岳王府还有些距离,不介意的话和臣同车前往?” 墨子染柔柔地睨向酒千歌,看她的意思。 “身份不同,同车似乎不太好。”酒千歌笑眯眯地看着第二辆车,“不如腾出后面那辆吧。” 如果和从前规矩一样,第二辆坐着的人是现任嫡女岳诗诗和其母郭岚,都是岳卓最疼爱的两人。 岳卓踌躇了片刻,只好走到马车前让她们下车。 酒千歌虽然看不清她们的容貌,但四周静谧无比,她能把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爹,为什么要我们下车,叫后面的庶女下车也一样啊!” “胡闹,跟前的两个人都得罪不起,立刻给我下车!” “娘你快说一下爹,现在下车不就是要我们走路回去吗,被百姓看见面子都丢光了啊。” 酒千歌嗤笑:“岳大人的马车真是矜贵,看来我是坐不起了。” 说完,转身就拉着墨子染离开。 岳卓脸色一变,猛地将岳诗诗拉了下车,跑到酒千歌面前,抱歉一笑:“酒大人误会了,是小女的衣衫勾着车厢,好一会儿才扯出来,现在可以了。” 酒千歌和墨子染便毫不客气地上了车。 墨子染突然伸出手,握住她发凉的五指:“没事吧?” 她微怔,扯唇一笑:“怎么会有事呢?” 他黑睫微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将她搂入怀中。 两人到了岳王府,发现岳诗诗和郭岚从后面的马车走了下来,而最后的马车是用来放行李的。 也就是说,她们把原来车中的三个庶女赶下车了。 岳卓带领着他们来到一间庭院,让下人准备好茶茗,随后落座。 墨子染和他聊着日常,就好像闲来没事来这里打发一下时间的,岳卓沉得住气一一地回应。 酒千歌盯着他腰间佩戴的“岳”字玉佩看,突然起身,说去茅厕方便一下。 岳卓想让下人带她,却尴尬地响起自己刚回来,府中除了伶仃的几人,没有多余的人手,只好说了方向让她自己去。 酒千歌心头沉重,按着记忆中的路,走到了岳诗诗的院子。 小时,自从岳卓莫名对她冷漠无情后,家里的四个庶女都来羞辱她,除了恬静的岳碧巧。 她们欺负自己的阴损事做得可多了,推她入河,在岳卓面前陷害她等等无所不做,她也因为强烈的反抗遭到岳卓更强烈的厌恶。 心灰意冷后,她变得不爱回家,总是在野外独自玩耍,幸好偶遇夏衍,算是有个朋友。 “娘,他们究竟是谁,一副臭嘴脸让人讨厌死了,我们可是皇上亲自叫回来了,恢复当年的荣耀可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岳诗诗的抱怨把酒千歌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哼,以后就有他们好受了,现在赶紧去买新衣服回来,这些年真是受够那些破布了!”郭岚说道。 两人说着便一同出门,撞见静静站在门口的酒千歌,不禁吓了一大跳。 酒千歌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明显慌了神岳诗诗。 岳诗诗不确定她有没有听见刚才的话,只能点点头打个招呼,就拉着郭岚与她擦肩而过。 “以前我一个朋友说,岳大小姐爱慕虚荣,好面子,心胸狭窄,最喜欢背后议论别人的是非,于是我狠狠地骂了他一顿。” 酒千歌冷不丁地吐出一句话,岳诗诗听后脸色难看,然而听见后半句,神情一松,矜持地把发丝撩到耳后,“谢谢……” “一个连胸都没有的人,怎么能说心胸狭窄呢,明明就是平坦辽阔嘛!” 岳诗诗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酒千歌补充这么一句,顿时气得双颊涨红:“你……你死定了!爹不会让踩在我头上的人好过!” 郭岚却一脸的震惊和狐疑,瞥了眼岳诗诗的胸,明明伪装得很好啊。 平胸是岳诗诗最在意且鲜为人知的秘密,为了面子她塞了很多的布料充数。 酒千歌耸耸肩,摊手道:“我可没有踩在你头上,毕竟没人愿意踩在一坨‘屎屎’上。” 岳诗诗气得青筋暴露,大吼一声,扬起手往她脸上拍去,却被郭岚紧紧拦住:“诗诗,冷静点。” “对啊,冷静点啊屎屎。”酒千歌叮铃清脆的笑声恶意满满。 “酒酒。”墨子染悦耳的嗓音突然从传来。 侧目,发现岳卓也跟来了,他看了眼众人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冷喝道:“诗诗,道歉!” 岳诗诗眼眶充盈着难以置信的泪水:“爹,你知道她……” “她是当今丞相。”岳卓沉声提醒。 尽管他恢复了身份,对眼前两个人也要倍加重视啊! 岳诗诗的哭声戛然而止,恐惧地看向酒千歌,所有怒火地石沉大海,双唇蠕动,细声道:“对……对不起。” “听不见。”酒千歌双臂交叉,好整以暇地睨着她苍白的脸。 “对不起……” “大声点。” “对不起!”岳诗诗彻底哭了出来,哪里试过这般道歉的! 酒千歌讥讽勾唇,冷然地越过他们离去。 岳卓,既然你再次出现,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这一声对不起,只是开始! 刚出府邸门口,被赶下马车走路的庶女们也刚好回来了,然而本该有三个人,现在只剩下岳碧巧和岳凡儿。 岳凡儿厌恶地看了眼岳碧巧,快步走入府邸。 岳碧巧独自漫步,经过酒千歌身边时候恬静地点点头,突然听见她开口询问:“你们就是被赶下马车的人?” 岳碧巧愣了愣,看见她是对自己说,才连忙垂头:“是……不是……巧儿自己下车让给姐姐的。” “就只有你们?” “是。” 酒千歌顿了顿,忽而想起还有一个身子是比较多病的庶女,莫非……死了。 也好,让她少对付一个了。 酒千歌不再询问,和墨子染回碧云府。 岳碧巧久久地凝视着她的背影,恍惚不已,怎么会有种熟悉的错觉呢? …… 碧云府,房中。 墨子染卸去她的发冠,手指缠上她的发丝:“和他们结过仇?” 酒千歌从失神中拉回思绪,知道她说的是岳卓,笑着摇头:“他们是皇上的新势力,不好好打压怎么行,你看今日是不是很出气!” “嗯,很出气。”他轻柔她的头,眼底尽是宠溺。 酒千歌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忘记选太后的礼物了。” “我来准备就好。” 片刻后,墨子染走到了庭院的角落,把暗影唤了过来:“调查岳卓,包括所有的妾室和孩子。” “是。” 暗影走后,很快又有一个黑衣人出现,是安永。 他多次欲言又止,发现墨子染根本没有看他,转身就打算走,连忙喊道:“大人从今以后都让暗影取代我了吗?” 看见他停住脚步,安永继续说:“安永觉得阮姑娘的事情处理得太过了,不应该赶出组织……她会很孤单的。” “不会,你去陪她。”墨子染笑意不达眼底地回头盯着他。 “什么……意思?” “你懂的。”这次,墨子染真的没有再理会他。 安永脸色苍白,难以置信地浑身颤抖,大人这是……也要把他赶走?! …… 下午,便是太常亲属动刑的日子,酒千歌原本有打算去看个热闹,然而见到岳卓之后没了心思,索性一直呆在府中。 入夜,墨子染有些疲倦,很快就入睡了。 酒千歌听见他的呼吸声后,悄悄地起床,出发岳王府。 而床上安然的男子缓缓掀开眼帘,露出一双深邃的黑眸,盯着她离开的背影。 “大人,查到了。”暗影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房中,递给他一个卷轴。 第一百三十七章 是中毒 墨子染把每一个妾室和子女的背影都查看得非常仔细,目光在一行行名字扫落,最后把目标放在两个死去的女儿身上。 一个是失宠的原嫡女,一个是体弱多病的庶女。 斟酌一番,他最终看向“岳灵梦”三个字上。 原来如此。 …… 岳王府,经过一日的打算和整理,比早上来的时候干净多了,也增加了十几名下人。 酒千歌熟练地来到了岳卓房门,发现他正坐在庭院的石凳上不知想什么。 三更半夜,居然还没睡。 岳卓也看见了她,不禁一怔,随后警惕地站了起来:“不知酒大人夜访有何事?” 四周无人,酒千歌懒得和他多说,开门见山:“有没有见过夏衍?” 岳卓瞳孔骤缩,呼吸都变得凌乱:“你……你说的人是谁,我不认识。” 树叶的投影打在他脸上,酒千歌没看清他的神情,听见他的话不禁嘲讽一笑。 也对,夏衍鲜少在岳王府出现,这个男人估计早就忘了。 “那岳灵梦,不知岳大人记不记得?” 岳卓拳头一捏,冷哼一声:“当然记得,这种野女子真是为岳氏蒙羞!” 野? 嗖,一道利光一闪而过,岳卓的脖子上已经多了一把软剑。 酒千歌眸光危险地眯了起来:“我只问你,有没有见过小时候陪着她的那个男孩!” 岳卓顿了顿,身子紧绷:“没。” 酒千歌没有缩回手,而是把软降在他的脖子上来回摩挲,嗓音低沉骇人。 “如果你期待着这次依靠皇上翻身,那你就只能失望了。” 岳卓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哪里得罪过这个人,回过神来,眼前已经没有半个人影,彷佛刚才是一场幻象。 酒千歌回到房间后,把被风吹得发冷的脸往墨子染的怀里缩,熟悉的气息夹杂着草药味,让她心安地阖上双眼。 待她呼吸声均匀后,墨子染才睁开眼,轻吻她的眉心:“一个人承受的习惯,什么时候才能改过来?” …… 转眼间,就到了太后寿宴的日子。 酒千歌、墨子染、白黎三人已经聚集在府门,准备出发。 白黎一开始请求一起同车,被墨子染拒绝了,酒千歌夹在中间略带尴尬,最后在墨子染冷凛的目光下,让白黎独自乘坐。 毕竟,他千方百计住进来就是为了防止某和尚靠近他的女人嘛。 临上车前,墨子染笑吟吟地看了眼白黎。 “你如今的幸福,能维持多久?”白黎淡淡地回了一句。 墨子染双眸一瞠,狠厉地剜了过去:“你这是什么意思?打算趁虚而入?” 对于他散发出来的杀气,白黎神情平静,摇头道:“小僧只是担心,千歌受伤的事情没人陪着她。” “你这么弱,陪着也保护不了她,而且……她需要我就够了。” 墨子染高深莫测地一笑,走进酒千歌的马车里,“酒酒,你说对吧?” 酒酒二字估计喊得大声,白黎眉毛跳了跳,深吸一口气努力地平复下来。 酒千歌压根没听见他刚才和白黎的对话,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发烧了?” “是中毒了。”他嗓音清醇,温柔凝视着她。 “吓?” “情毒。” 她扑哧一笑,戳了戳他白皙的脸颊,俏皮道:“这可没有解药。” “没有就对了。” “……” 两人一路上嬉嬉闹闹,笑意充盈着车厢,觉得愉快的时光过得特别快,一下子就到了皇宫,酒千歌叹了一口气,又要看见那些不愿相见的面孔。 …… 寿宴,比舒妃生宴还要隆重许多。 所有盛饭菜的瓷器都刻着“万寿无疆”四字,夹杂着各种吉祥喜庆的图案,一看就是特意为了这次寿宴铸造的,整整一万六百八十一件,规模之大前所未有。 酒千歌忍了很久,终是憋不住笑了出声,肩膀都颤抖起来。 原谅她是第一次参加太后的寿宴,还没有习惯过来,这个官沛萍才三十三岁,居然摆寿宴,还万寿无疆,这是当自己五六十岁了吗,这样认老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坐在她旁边的墨子染瞧见,眼角也忍不住弯了弯,低声提醒:“适可而止啊。” 偏偏官沛萍觉得太后就应该摆如此奢侈的寿宴,才显得自己地位的高贵,从登上太后开始就每年都举办,乐此不疲。 酒千歌笑着笑着,忽而感觉到两道灼热的视线,抬头看去发现是君清夜和阮江雪的,便不动声色地挪开。 众人已落座,唯独她对面的位置空着。 “今日寿宴,朕还要宣布一个消息,当年父皇和朕说过,对岳亲王的处决后悔不已,让朕在适合的时候收回处决,而现在,便是合适的时候。” 君清夜朗声道,看向步伐沉稳走来的岳卓,身后跟着岳诗诗和郭岚。 他朝众人拱手行礼,说了些客套话便入座。 伴奏的琴声响起,众人纷纷开始送礼,岳卓早已准备好了一份,没想到岳诗诗单独准备多了一份。 因此岳诗诗站起双手奉礼时,众人不免多看她几眼。 官沛萍温和笑道:“你还四五岁的时候,哀家就见过你,从小就长得精致,这些年你们一家受苦了。” 酒千歌暗捏拳头,四五岁……这么小的时候出现过后宫娘娘面前的,是她这个当年嫡女的岳灵梦! 六岁后岳卓撤去她的嫡女之位,从此不管不顾,这件事还很少人知道,因此连岳灵梦这个存在,都很快变遗忘了。 岳诗诗显然没想到那么多,高兴而故作矜持地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太后娘娘,诗儿还有一首歌献给您。” “好,唱吧。” 她讨好地把最好的嗓音发挥出来,看着众人赞扬的目光,心中满足得很。 然而看见酒千歌似笑非笑的笑容时,浑身一僵,险些破了音。 酒千歌第一个鼓起掌来:“诗诗,好歌声。” 岳诗诗牵强对她道歉,连忙回到座位上。 墨子染早就为酒千歌准备好了礼物,是玉佛,这种东西送出去总不会错的。 官沛萍让太监取出一坛酒,说是百年好酒,让众人尝尝,便给每人都倒了一杯。 刚好,到了酒千歌的时候,酒没了,太监另外取过一坛。 墨子染寒眸一敛,盯着倒酒的太监,不知怎的,太监似乎被看得有些心虚,好几次酒都洒了出来,溅到酒千歌的袖子上。 官沛萍眯了眯眼。 众人正准备一起敬酒,阮江雪突然站了起来,盈盈一笑:“太后,江雪给您献舞一支。” 说话的时候,她的身子恰好挡着太后和皇上的视线。 墨子染手指一动,悄然交换了和酒千歌的酒杯。 “你……”她微讶,正想换回来,就听见官沛萍说:“喝完再跳吧。” “……是。”阮江雪回到原位,余光瞄向优雅坐着的墨子染。 他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便算是对她举动的感激。 她咬唇低头,心跳不已。 “众卿,来。”君清夜举起酒杯,笑意满满。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看出刚才倒酒时候的不对劲,不安地看了眼墨子染,也只能一饮而尽。 一刻钟后。 墨子染浑身发热,呼吸变得急促,桌子下的手倏然覆上酒千歌清凉如泉的手背。 酒千歌心头一颤,震惊地看着他暗涌的眼波,瞬间明白过来刚才的酒下的是什么药! 因极度隐忍,他额头青筋暴露,却能从他眼中看出庆幸。 庆幸,这酒他喝下了! 酒千歌刚想找个理由和他离开,官沛萍就开口了:“酒千歌,你是梁国唯一的女相,替哀家长脸了,因此哀家特意让人打造了纯金发簪送你,过于贵重就放在另外的地方,你随着傅侍卫去取吧。” 酒千歌咬牙切齿,太后一定是以为她喝下了酒,想趁这个机会让她失身! 她站了起来,墨子染也同时站起,从容自如地笑了笑:“臣,陪即可。” 那副坦然镇定的模样,任由谁都看不出什么来! “也好。”官沛萍勾起一抹冷笑。 反正,谁都一样!这两个碍眼的人一起抓,更好! 君清夜瞳孔骤缩,蓦地站起:“廷尉留在这里吧,朕去就好。” 傅景天连忙拱手:“哪用劳烦皇上,臣一人足矣。” 白黎环视四周,虽然不太明白,但觉得有些不妥,也说道:“小僧也想去走走。” 官沛萍的脸色那叫一个灿烂,怒极反笑,狠狠地瞪着君清夜:“哀家的寿宴,夜儿想离席不成?” 酒千歌感受到旁边男子越发湍急的呼吸,一咬牙,拽着墨子染就往外走:“臣和墨大人去。” 两人一走,阮江雪和傅景天连忙站起,纷纷追去。 皇宫如此之辽阔,酒千歌想带他离宫再说,却被他拖进最近的一个房子里,狠狠地抵在墙壁上。 他的气息灼热得烫人,黑眸早已染上了骇人的暗欲,再也忍受不住释放出来。 酒千歌被他桎梏得无法动弹,比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的动作,让她知道这次的药劲太强了! 骤然,外面隐约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给哀家搜!”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赏赐金丝猫 毫无准备的动作,让酒千歌痛得眼泪都逼了出来,冷汗直冒,此刻听见太后的声音,更是整个人都冰凉彻骨。 “染……”她扯着嗓子低喊,却唤不回他的意志。 外面的侍卫的脚步声愈发地密集,就在三丈之外,只需要五步就闯进来。 她脸色煞白,千钧一发之际,房中倏然传出一道女声:“这边!” 酒千歌抬头看去,不禁一怔。 舒妃?! 然而舒妃只有半个身子露在地面上,诡异得很。 仔细一看,才发现她站在一个暗道的台阶上。 “这间,进去搜!”官沛萍指着最近的那间房,命令着侍卫。 君清夜拳头紧捏,跟着走了进去,听见众人的惊呼声,蓦地加快脚步。 火把摇曳,映在站在房中的女子脸上,君清夜眉头紧蹙:“舒妃怎么在这里?” “皇上说会带臣参加太后的寿宴……”舒妃苦涩地垂头,精美的五官噙着委屈,让人心生怜惜。 “一个身份不明的人,有什么资格参加哀家的寿宴!”官沛萍鄙夷地剜了她一眼,要不是她一直以来安分守己,早已把她逼出皇宫了。 说完,她命人进去搜了一圈,并没有发现有其他人,才冷冷地转身离开,去另个地方。 舒妃上前,温婉地挽住君清夜的手臂:“皇上,臣妾想你了。” 他抽回手,最后扫视一眼房间,声音幽冷:“你知道朕留你在身边,是因为你够听话,如果下次再出现这种事,朕也保不住你!” “是,臣妾不会再犯。”她低眉顺眼,跟着他走出房间。 地下暗道中,场面火热惊人。 墨子染双手被绑起来,放置在头顶上,衣衫褴褛地被压在地上,双眼迷离得完全失去意识。 只知道身上是一泓清泉,消去令他痛苦至极的火焰。 因为他动作鲁莽,身上的伤口都被扯裂,酒千歌逼不得把他绑起来,反客为主! 从来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会这么主动,还是要帮人解药! 舒妃关上暗道开关的时候,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这种药我听太后提起过,药效很强,如果得不到满足……会死!” 酒千歌恨得直咬牙,觉得在他得到满足之前,她就要死了! 半个时辰后,墨子染涣散的黑眸渐渐聚焦,动了动手,才发现被绑着,不禁眉头紧蹙。 然而看见累趴在自己胸膛前的女子,瞬间明白过来。 刚想开口喊她一声,暗道的开关发出被打开的声音。 酒千歌神经一绷,手颤抖地执起软剑,双腿却怎么都站不起来,简直想哭。 要是他们两个这种模样被看见,还不如死了算! “快出来!”那人没有走进来,而是紧张地喊着。 似曾相识的声音让酒千歌愣了半天,是敌是友? “是余老。”墨子染冷不丁地说着,嗓音带着释放后的嘶哑。 酒千歌吓得从他身上滚落在地,伸手解开绳子:“醒了?” 墨子染眸光深深地盯着她,缓缓站起来搂住她疲惫不堪的身子,垂头凑到她耳边低笑:“你快把我榨干了。” 酒千歌的脸红得快要烧了起来,狠狠地瞪着他。 现在什么时候,还有心情调侃她! “快点,没时间了!”余蒙德催促,都忍不住走下去了,又怕看见什么喷鼻血的场面。 墨子染拥着她走了上去,朝余老点了点头。 外面侍卫和另一帮黑衣人人打了起来,一片吵杂的兵戈声,你刺我砍,血液飞溅,混乱不已。 余蒙德看见两人安全后,拉起面纱冲出房间,混进黑衣人中,给他们制造逃跑的机会。 宫殿中,君清夜静静地伫立,观察着那些黑衣人,突然发现一名强壮的男子特别的凶猛,激昂地打倒一个又一个。 片刻后,其他黑衣人渐渐撤退,唯独那名男子还舍不得走似的,挑武功不错的人来打,最后还是被同伴拉着,才离去。 君清夜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抬手道:“不必追了。” 如此混乱,参加寿宴的官员早就跑了不少。 浮萍宫,气压低得吓人。 官沛萍没有抓住酒千歌龌蹉的行为,怒得快要把五寸长的尾指甲折断,冷然看向旁边的阮江雪。 “对于墨子染,你就没有什么想对哀家说的?”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笨,就不要再装了。哀家看重你,是因为听闻你和墨子染关系密切,想必知道不少的秘密。” “江雪不知……” “想得到一个男人,就要抓住他的把柄,让他心服口服地留在你身边,不然以他对酒千歌的爱慕,你是一辈子都没可能的。” “江雪在想,也许可以打动的。”今日她出手相助,就是想着,也许这样能让墨子染对她的印象改观。 也许,她变回从前的阮江雪,就能和墨子染回到从前的关系。 官沛萍似乎听见最好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表侄,你怎么如此天真,哀家猜,你等了他很长的时间了,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人生能有几个五年让你去等,到时候人老花黄,坐看他人恩爱吧!”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阴狠至极。 阮江雪挣扎地闭着眼睛,伤害墨子染的事情她真的不想去做,只是……太后的话又是那么的有道理! “喵~”忽而猫叫声响起,她倏然睁开眼睛,只见一只纯黄色的金丝猫递到她面前。 “这是哀家送你的,不要枉费哀家对你的宠爱。” …… 翌日,黑夜隐去,天色变亮。 碧云府,徐枫打着哈欠走回房间,总算可以好好睡一觉。 自从来了这里,他真的没空闲过! 墨子染裂开的伤口重新被包扎,也开了调理身子的药给两个纵情过度的两人补补。 酒千歌把头埋在被子里,即使醒了也不肯出来,打算装死! 忽而,腰间一热,一双手臂揽了过来。 “酒酒。”耳边传来阵阵热气。 酒千歌浑身一颤:“我不要了!” “呵,我只是叫叫你。”低哑的嗓音噙着浓郁的笑声。 对比酒千歌的疲惫不堪,墨子染可谓是精神抖擞,春光满面。 酒千歌负气地闷哼一声,往被子里再缩了缩。 墨子染把被子掖到她脖子里,低头轻啄她的脸颊:“辛苦了。” 瞧着她发红的耳尖,他不禁笑了起来,起身走出房间。 大堂中,温惠然正着急地在四周踱步,看见儿子出来,立刻上前拉住他的手,眼眶通红:“官沛萍太过分了!” “还挺不错。” “……”她的儿子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两母子继续谈了一会,墨子染就回房去照顾酒千歌,温惠然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良久才叹了一口气。 酒千歌足足在府中喝了三日的补药,几乎要吐了,最终忍不住出去街上走走。 “我陪你。”墨子染取过一件轻薄的披风,套在她肩头,“小心着凉了。” 秋风撩起她的发丝,摩挲着脸颊。 酒千歌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拨开,墨子染轻柔的指腹比她更快一步。 她抬头,便对上他染尽温柔的眸子,心头是一阵阵的满足和甜蜜。 “王爷,我也要去!”绿儿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乞求,被墨子染狠狠地横了一眼。 非要插一腿,真是不识趣的小家伙。 “那就来吧。”酒千歌笑着牵着她的手,一同出府。 三人逛了一个时辰,有些疲惫,便找了一家茶楼休息。 忽而发现某一角落的位置被围得水泄不通。 “这只金丝猫好美,看那些毛多柔顺。” “太后真是舍得,听闻是流国进贡的稀有品种。” “阮姑娘真是深得太后的宠爱啊。” “……” 酒千歌疑惑地看了眼墨子染,发现他一脸淡漠,牵着她走向二楼的雅房。 绿儿仰着头,目光炯炯道:“金丝猫?” 酒千歌看着她强烈想去瞧瞧的神情,挑了挑眉。 索性把她抱了起来,依靠在二楼的栏杆上,俯视着楼下热闹的场景,能够看见阮江雪正笑容灿烂抱着一只金丝猫。 让人惊讶的是,坐在她旁边的是岳诗诗。 突然,人群中发出惊恐的尖叫声,原来是有人被猫抓伤了。 “啊孩子,你流血了!”妇女惊慌地抱着手背手抓出血的女孩子。 “谁让他去摸,太后赏赐的金丝猫也是你们可以摸的吗?”岳诗诗蔑视地觑了一眼。 “对……对不起。”妇女带着哭腔的道歉,连忙离开。 突然,金丝猫不知发了什么疯,跳了起来往最靠近的人抓了一脸,神态傲然至极。 “啊!” “丝丝。”阮江雪有些诧异,却阻止不了它脱离自己的怀抱,继续往第二个人抓去。 众人惊慌地逃跑,撞得桌子凳子一片凌乱。 “你们能不能……管好它?”小二堆着笑脸怯怯上前。 “你知道自己在对谁说话吗?”岳诗诗端着架子,眉毛一边高一边低地觑着低等的小二,“我是岳王府的嫡女,她是太后的表侄,即使拆了你这间茶楼,都应该感激我们曾经光临!”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第二个染 众人对她说的话完全不否定,心知肚明岳卓对这个女儿是很宠爱的,一定会帮着她,只是心里不服啊! “野猫和泼野女子,绝配。”酒千歌冷冷勾唇,吐出一句让全场都能听见的话。 金丝猫扬起矜贵的头,眯着眼瞪着她,身上的毛都竖了起来。 岳诗诗恼怒地看了过去,发现是酒千歌后,顿时焉了,瞥了眼阮江雪,又起了点气势:“你居然说是野猫,太后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你。” 阮江雪也抬起头,看见和她肩并肩站在一块的墨子染,不禁心中一痛。 偏偏他们中间还抱着一个女孩子,就像和谐温馨的一家三口,羡煞旁人。 “几日不见,屎屎的狗腿能力又强了啊。”她轻轻一笑,转身就往台阶走去,打算换一家茶楼。 真是冤家路窄,这都能进同一家,看见都没心情了。 金丝猫看见她和自己的距离愈发靠近,身体微曲,爪子抓紧桌板,黄色的眼睛眯得更细,喉咙发出警告的叫声。 墨子染寒眸如同冰窑,夹杂着凛冽之意,犀利地剜了过去。 别说金丝猫,连旁边的阮江雪都感觉到胸口一滞,呼吸变得压抑起来。 等两人离开茶楼中,众人面面相觑,对酒大人和墨大人的行为泛起了星星眼,好酷! 三人去了另外一家茶楼,酒千歌眉梢染上忧虑:“阮江雪和太后走得这么近,又知道你那么多的秘密,我始终担心……” “我会提防的。”墨子染泡着茶,笑着安抚。 …… 碧云府。 温惠然从房间出来,已经带好了面纱。 青儿看见,不禁询问:“夫人要出门?” “嗯,很快就回来。” 青儿点点头,备好马车,突然发现今日好多人都出去了,白黎去寺庙打坐,徐枫说有事离开,两位王爷和绿儿出去玩,连夫人也出去。 不过,还挺好的。 她笑了笑,转身走回府中,忽而瞧见温儿静静在站在树荫下,神情有些阴沉。 “你怎么了?” “没……”温儿眸光闪烁,露出大大咧咧的笑容。 温惠然把马车停在隐秘的一侧,便独自前往太医院,踌躇片刻,还是上前叩响门扣。 咿呀。 仆人出来,她低声传来一句话,仆人点头走了进去,再次出来的时候变得恭敬无比,请她进去。 很快,就有一抹匆忙得多次摔倒的身影赶了过来,震惊地看着眼前蒙着面纱的女子:“是你吗?” 温惠然深吸一口气,解开了面纱:“徐太医,好久不见。” 徐立人一瞬间就热泪盈眶,心跳压抑不住地加速:“然然……你回来了……”温惠然紧紧皱眉,对他的称呼颇有意见,然而回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只好强行忽略。 “我有事拜托了,对不起,我不想一见面就说这样的话。” “没关系,你知道我很乐意的!” “你是皇上的御用太医,也是唯一能在皇宫自由出入的人,我想你帮忙对付官沛萍……” 两人低声地交谈着,没有发现温惠然背后的大树后,一名男子伫立其中,拳头捏得生痛。 那人站了一炷香的时间,随后转身离开。 仆人看见,连忙追上:“少爷这么快就走了吗,老爷说今晚和你一同进餐。” “不要胡说,谁是你们的少爷。”男子语气带着厌恶和抵触。 仆人噎了噎,只好垂头道:“徐公子,老爷虽然语气严厉,但心里有担心过你的,从小你就离开了太医院,一直都没有再回来过,难道还是放不下那件事吗?” “如何放下!要不是他心里念念不忘别的女人,我娘亲会因他自杀?本以为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没想到……现在还有和那个女人幽会!” 刚才他只隐约看见那个女人的背影,但看清徐立人的态度,一下子就知道那个女人就是破坏他家庭的贱人! “少爷,不是你想的那样……”仆人一时间不知怎么解释,忽而瞧见走过来的人,恭敬地垂头,“老爷。” 徐枫嘴角噙着冷笑,攥紧手中的羽扇,看都不去看一眼,转身离去。 然而刚准备抬脚,就听见身后熟悉的一把声音:“他就是你的儿子?” 徐枫蓦地一怔,扭头看着蒙着面纱的女子。 若是以前,他不会认识,但是在碧云府生活了多日,他一眼就看出这个人是……温惠然! 怎么会,怎么会是她…… 温惠然显然也惊住了,“徐枫?” “你们认识?”徐立人暗惊。 徐枫眸光掠过一抹痛意,难以接受地跑出了太医院,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自己愧对娘亲! 他居然和破坏他家庭的人来往,还和她的儿子成为了好朋友。 哈哈哈,真是可笑之极! 温惠然脸色一慌,连忙追上,却早已看不见了他的人影。 接下来的两日,酒千歌没看见徐枫的身影,不禁疑惑片刻,问了下众人都不得知。 温惠然多次欲言又止,最后深吸一口气,喊了一声:“小千歌……” “酒酒。” 刚进门的墨子染含笑走来,把话截了过去,牵着酒千歌的手,“带你去一个地方。” “去哪?” “到了就知道。” 他用一块黑布蒙着她的眼,神神秘秘地把她扶上马车。 “要不是你是染,我一定以为你是绑架。”酒千歌一头黑线。 眼前漆黑一片,听不见墨子染的回应,四周静谧一片。 马车摇晃地行驶起来,她心中一颤,有些慌:“染,你在吗?” “嘘,用心去感受。” “……”她可以打人吗?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停了,酒千歌第一时间扯下黑布,发现车厢里早已没有墨子染的身影,脸色一沉,连忙越出马车。 不远处出来吵杂的叫声,有马的嘶叫,鸟雀的鸣叫,狗的犬吠…… 酒千歌疑惑万分,走过去一看,震惊得目瞪口呆。 由栏栅围着的区域,布满了各色各样的动物,马厩,鸟巢,猪堆无所不有,连大象都在! 天啊,她是来了一个动物世界吗? “你说想养宠物,随意挑。”墨子染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双手拢在袖中,温文儒雅地伫立一侧。 宠物? 酒千歌愣了半天,自己似乎是说过这样的话,但他当时只说了一句“争宠的东西还不够多吗”,就没了下文。 怎么……一直都记着? “酒酒,来。”他牵着呆傻了的女子,走到另一侧,“我想,你会更喜欢这些。” 这边的动物都是比较玲珑的,小巧可爱。 酒千歌的目光落在一只雪白狐狸的身上,再也挪不开。 它光滑的毛色随着微风泛涌,娇小的身子慵懒地趴在水池边缘,狭长的双眼微微上翘,眯着睨向吵吵闹闹的小鸡小鸭。 偶尔扭头舔了舔泉中清澈的水,傲气中夹杂着一丝丝萌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酒千歌双眼发光,一撩袖子,便跃身而去。 白狐眼皮一掀,露出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快速地瞥向不速之客,闪身躲避。 酒千歌速度也快,然而身子没有它敏捷灵活,又被鸡鸡鸭鸭狗狗挡住了去路,一刻钟也没有抓住它。 对上它得瑟的眸子,她咬牙切齿:“有本事不要跑!” 说完,再次冲去。 白狐一跃,倏然被某人擒住,可怖地呲牙咧嘴。 然而它一抬头,就撞入墨子染威胁重重的黑瞳,不禁僵了僵,骄傲地别开脸,却乖乖趴在他怀中不动了。 “不公平,你对一只狐狸做了什么!”酒千歌抓狂。 “色诱。”墨子染笑吟吟,右手缓缓抚摸它的毛,随后递给她。 白狐不悦地扭动了几下。 酒千歌揉着它顺滑的毛,不禁惊叹,好暖和。 “我喜欢它的眼睛,和你的衣服很像。”她嫣然一笑,“从今以后,它就是第二个染。” “嗯?再说一次?”墨子染笑容更深,抬起她的下颚。 好后悔为了她驯服这只狐狸一个月,怎么办? “放心,你永远是第一的。”酒千歌给了他一个飞吻。 “哼。” 两人回到马车里,缓缓驶回碧云府。 一路上,酒千歌都念念不停。 “给它起个名字吧……不如,就小白!” 白狐用一双白痴的眼盯着她,明显看出她是故意报复的,不禁危险地呲牙。 “嗯,好名字。”墨子染笑。 白狐瞬间焉了。 “小白,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小白,你喜欢吃什么?” “小白,你为什么总是睡觉?” 墨子染听得直接把它扔开,霸道地堵住她的嘴。 “……”白狐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 马车停下,温惠然一直在门口等候,看见两人立刻上前,神情坚定。 “子染,小千歌,我有话和你们说。” 两人面面相觑,有些疑惑。 原来,温惠然还在皇宫的时候,被很多人倾慕,徐太医就是其中一个,他为了她更是冷落自己的妻子,导致妻子自杀。 而他们的孩子一直怀恨在心,就是徐枫。 一瞬间,都明白了徐枫消失的原因。 “墨子染,你给我出来!”突然,徐枫出现在众人面前,神情憔悴而愤怒。 第一百四十章 你打算怎么办? 酒千歌担忧地凝视着墨子染,再看看徐枫布满血丝的眼,就能知道他这段时间不好过。 “徐枫……” “这件事和你无关。”徐枫打断她的话,转身就走出府外。 墨子染揉了揉酒千歌的发丝,便跟着出去。 府外的一处树林间,两名男子静静地面对面站立,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倏然,徐枫扬起拳头,狠狠地往他脸上砸去。 墨子染整张脸被打歪一侧,连牙齿都微微发痛。 他擦了擦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同样举起拳头,砸了回去。 徐枫压抑许久的怒意也爆发出来:“我一直把你当兄弟!” “我娘亲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哈,可我娘是为了她死的!” “那是你父亲的问题。” “混蛋,我想揍你很久了!” “那就来吧。” 你一拳我一脚,两人很快便扭打成一团,浑身都沾上杂草。 足足半个时辰,两人才消停下来,墨子染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很成功地避开所有对着他脸蛋打的招式。 给他发泄可以,可不能毁了容。 徐枫躺在草坪上大口地喘着气,睨着掉落在一侧的羽扇,上面还挂着之前墨子染和酒千歌为他拍卖回来的五根稀有羽毛。 其实,他怎会不懂其中的对错,这两个人虽然有时候没心没肺,但心里都是当自己是好朋友。 不然的话,墨子染刚才打架就不会隐去内力,任由他揍。 只是人在生气的时候,总是容易被怒火控制了情绪。 “既然你父亲辜负你娘亲,那我这个娘,就分了一点吧,至于父亲……抱歉,我也没办法分。” 墨子染走到他面前,浅笑地俯视着他。 徐枫猛地一怔,眼眶微湿,冷哼一声:“谁稀罕!” …… 酒千歌在院子外不断地踱步,好几次想冲出去看看什么状况,只能生生忍住。 终于,远处迎来了一抹熟悉的蓝色。 她搂着白狐闪身上前,瞥了眼四周都没有徐枫的身影,不禁暗惊:“他呢?” “走了。”墨子染语气淡淡,彷佛完全不算什么事。 “走了?”她脸色煞白,扯着他的衣袖,“徐枫帮了我们很多,不可以就这样让他走了,你是不是没有和他好好解释,不行……我去找他。” 然而没走几步,就被他扯了回来。 “他不气了,只是还是坚持离开。”墨子染抚平她紧蹙的眉头。 酒千歌愣了愣,把白狐塞到他怀中,“那我和他说些话。” 她施着轻功追上徐枫坐着的马车,看着他恢复平静的神情,心中叹了一口气,随后从袖中取出一张地图。 “你之前让我查的有了消息,这里标着摧心盟的基地。” “谢谢。”徐枫目光灼热地盯着,缓缓接过。 “真的要走?”她敛眉,心中不舍。 “嗯。”徐枫垂着头没有看她,落下了车帘,“一些备用的草药我放在房间的药箱,好好保重。” 马车缓缓离去,酒千歌忍不住再次追上,一把扯开窗帘喊道:“徐枫,被欺负了告诉我!” 说完,也不去等他的回应,转身跑回碧云府。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出乎意料的风平浪静,岳卓也慢慢站稳了脚,而太后莫名其妙地患病了。 温惠然知道是徐太医得手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酒千歌变得终日不离狐,加上天气愈发的寒冷,她抱着一个暖炉爱不释手,习惯了它不冷不热的骄傲脸。 反而是墨子染越看越不顺眼,一逮到机会就把它拧开某人的怀中。 然而平静的日子只持续了短短五日,阮江雪带着她家的野猫上门拜访了。 “我要见墨子染。”她语气坚定,彷佛他一定会见自己。 青儿面瘫地转身,默默地关上大门。 一同跟来的岳诗诗和常初蓝都气得脸色通红,常初蓝最沉不住气,出口骂道:“奴才,你没听见人说话吗!” 嘭! 府门在她们面前合上,飞扬的木屑溅向脸颊,她们纷纷后退一步。 “爹,你看看她们什么态度!”岳诗诗恼怒地向身后的岳卓控诉。 岳卓眸光一沉,上前敲门,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很快,就再次开了门,然而来者是一脸嘲讽的酒千歌。 “什么风把岳大人吹过来了?”她缓缓地抚摸着怀中的白狐。 金丝猫看见后,敌意大发,低吼着瞪着它。 白狐慵懒地瞥了一眼,选择无视。 “这就是酒大人的待客之道?”岳卓冷笑。 “既然你们死缠烂打,就进来坐坐吧,免得说我小气。” 墨子染早已坐在大厅中倒着茶,白黎伫立在人工小溪旁观察着小鱼,场面和谐而温馨。 常初蓝立刻跑到白黎身边,而阮江雪心头激动地跳动,看向蓝袍男子:“子染,能借步说话吗?” “有什么话,这里说。”墨子染优雅地执起茶杯,递给酒千歌。 阮江雪抱着金丝猫的手蓦地缩紧,痛得它大叫。 “和太后有关的……可能不太方便。”阮江雪觉得自己暗示得非常清楚的,带着威胁的意味! 酒千歌抿了一口茶,冷笑一声,忽而撞上岳卓审视的目光,心头一凝。 骤然,“呯”的一声花盆摔烂的声音乍响,众人看去,是岳诗诗不小心撞到了捧着一盆蝴蝶兰的绿儿。 “啊,我的裙子都是泥,你怎么走路的!”岳诗诗心疼不已。 “对……对不起。”绿儿慌了,双眼一软就要跪在地上。 酒千歌秀眉一蹙,上前拽住她的手臂:“回房去吧。” 绿儿感激地吸了吸鼻子,趁还没哭出来连忙跑开。 “酒大人,那是我妻子亲手缝制的新衣。”岳卓语气沉重,带着不满。 “那是我心爱之人种的花。” 酒千歌睨着散落一地的蝴蝶兰,双眸迸发着寒意,“岳大人宠女儿请回家慢慢宠,不要在我面前恶心!” 岳卓反常的没有震怒,而是皱着眉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流风,送客!”她冷然甩袖,看着这堆人被推出府门才觉得空气舒畅了些。 阮江雪难以置信地看着墨子染,没想到他是这么的从容不迫和冷漠。 好,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她心狠,都是他逼的! 当日,京城就传出皇上带人亲自搜查茶馆的消息,就是从前由阮江雪收集情报的茶馆。 很明显,是阮江雪告密的! 酒千歌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和温惠然学刺绣,顿时惊得把针刺入了指腹。 她下意识地放到嘴边,手腕却被抢先一步捏住,指腹传来不属于她自己的温和。 “染……”她长睫微颤,双颊浮现红晕,心乱得不成样子。 娘还在对面,他怎么能这么光明正大的…… 羞死了! “这么不小心。”墨子染心疼地轻斥。 酒千歌呼吸微窒,猛地抽回手,咳了咳:“你打算怎么办?” “回房办。”他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 她歪头,双眸尽是疑惑不解。 墨子染微笑,轻声补充最后一个字,“你。” 回房办你。 这人怎么这么不正经! 酒千歌忿忿地推了推他,这才发现温惠然失神地看着自己的绣品。 估计是为自己曾经女儿做出这种事情而感到痛心吧。 她忍不住担忧地上前,执起温惠然的手:“娘,也许……是太后逼迫她的。” “你不用安慰娘,我只是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温惠然扯了扯苍白的唇。 “娘,从今以后我会学做一个乖女儿,天冷了缝衣服给您,饿了煮东西给您吃,虽然现在才刚刚开始,但我会好好伺候您的。” 温惠然看着她真挚而坚定的神情,忍不住红了红眼。 “小千歌,娘如果早点遇到你就好了。”她知道酒千歌的性子,对女红的事情哪里感兴趣,却肯为了自己去学,没有比这颗真心更重要的了。 “现在也不晚。”酒千歌把头蹭在她手臂上,莞尔一笑。 …… 君清夜搜了三日的茶楼,一无所获,怒得一把捏住阮江雪的脖子。 “你是替墨子染来捣乱的吧!” 阮江雪惊慌地摇头,哪里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所有的资料和暗室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真的不曾存在! 她是怎么都不会知道,墨子染在赶她走之前,就悄悄地换掉了茶楼这个据点。 “皇上,有发现了!”一个侍卫匆忙上前禀告。 阮江雪双眼一亮,紧张又激动。 君清夜冷哼一声甩开了她,随后看向找出来的一封残旧的信,拆开一看,浑身的冷意骤然加重,目光阴鸷地盯着阮江雪。 “呵。”他冷笑,“来人,把她抓起来押进地牢!”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她脸色苍白如纸,眼角渗出无助的泪珠。 君清夜把信往她面前一展,里面的内容让她惊骇得当场软倒在地。 “不,这是陷害,请皇上明察!” “黑子白纸写着派你设法获取太后的信任,你以为朕还会信你吗!”君清夜本来就对她的出现怀疑得很,现在更是下定决心把她关起来再说。 “啊,皇上饶命……皇上啊……”阮江雪凄厉的声音不断地回荡。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阮江雪被抓了起来的消息很快就传入碧云府。 只是酒千歌知道,她死不了,毕竟常成济那么疼她,怎么着也只是关着,倒也图个清静。 房中,墨子染和酒千歌面对面的坐着,桌面中央摆着一副官员图的卷轴。 她目光灼热看着一个个已经被拉拢的官员,胸口激烈地跳动。 快了,羽翼丰满的日子快到了! 在这之前,先要搞垮岳卓! “酒酒。”轻柔的呼唤从头顶处传来。 “嗯?”她下意识地抬头,撞进他那双能把人一下子吸进去的黑眸,心头一颤。 耳根不自觉地红了红。 墨子染伸手揉着她的耳朵,轻笑一声,抱着她走到床上…… 半个时辰后,春光旖旎。 墨子染突然启唇,嗓音带着纵欲后的沙哑:“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 酒千歌被他折腾得有些晕,还没缓过劲,一时间用一双氤氲着水气的眸子,懵然凝视着他。 三息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惊醒,猛地把他按在床板上:“你说什么?” 墨子染眸光变得深邃,把她搂入怀中。 “明日早朝我会请缨边塞的治理,趁机准备好所有的势力。酒酒,我等不及了。” 想要快要光明正大娶她为妻。 酒千歌呼吸变得缓慢,双唇抿了抿,突然问道:“染,如果我们成功了,你会怎么办?” 会当皇上,还是……隐居? “你觉得呢?”墨子染刮了刮她的鼻尖。 “我不知道。”她垂帘。 做皇上,是每个男人心中的梦吧。 墨子染凑到她耳边,吐出灼热得烫人的气息:“与你浪迹天涯。” 她心头窒满了感动和暖意,眼眶都变得湿润起来,抬头盯着他耀人的眸子,确认般地反问: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翌日早朝,墨子染真的如他所说,请缨离去。 酒千歌默默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努力压下心头的不舍。 退朝后,她一如既往地留下,陪着君清夜审审奏折,随后便离去,许是顾及着白黎,他这段时间都没有过分的举动。 很快,她便安然离开皇宫,临走前,君清夜冷冽如风的嗓音传来:“千歌,你觉得朕还会让墨子染回来吗?” 她本来松懈的神经蓦地绷紧,整个心都提到了嗓子里,回头对上他阴沉黑暗的眸子:“皇上是想杀了他?” 君清夜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笑容阴森:“错了,即使他死了,也是出于意外。” 酒千歌浑身一颤,手指冰凉无比,努力地让自己神情变得平静:“皇上是设计了什么?” “这种时候,你以为朕会告诉你?”他捏着她的脸颊,微微一抬。 两人靠得异常的近,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酒千歌排斥地皱眉,连忙挣开。 君清夜难得地没有强迫,只是势在必得地一笑,转身离去。 一离开皇宫,她就抓起躺在车厢中睡觉的白狐,全力追上墨子染的马车。 此刻他已经快要到城门了,隐约听见酒千歌的声音,立刻喊停了马车,跃到地面。 脚跟还没站稳,就被扑了个正。 “染。”酒千歌紧紧地贴在他怀中,颤声低喃,“君清夜他……一定有什么阴谋,你一定要走么,可不可以留下,我好怕。” 总觉得这次,她要很久很久都不能再看见他了。 墨子染整个心都软了,眸光幽深地拥着她:“酒酒,等我回来。” 她深深地吸着鼻尖独属于他的气息,不知不觉红了眼眶,闷闷地“嗯”了一声,下颚便被挑起。 不顾四周众人的目光,低头,吻落。 酒千歌浑身一震,这里全是侍卫,这些举动定会传来皇上耳中…… 罢了,她都敢冲过来抱住他,还差这个吻别吗? 良久,两人才分开,酒千歌看着他的马车,彻底消失在自己面前,不断地挥动着手臂。 白狐依旧懒懒地趴着,余光却悄悄地扫了过去。 回到碧云府,已是中午。 刚好遇见回来的白黎,她不禁一怔:“去寺庙了?” “嗯。”白黎点点头,睨着她有些红的眼睛,抿了抿唇。 “谁送你回来的?”酒千歌都是派流风去保护他,顺便带领这个路痴,然而这次却没看见他人影。 “小僧识路。” “哦。”她完全不相信地应了一声。 白黎走到他面前,微微颔首俯视着她,一字一顿道:“碧云府的路,小僧识的。” 纵使所有的路都被他遗忘,这条属于她的路,不会! 酒千歌一怔,看着那双琉璃般清澈的眸子,夹杂着较真。 她挪开视线,揉着白狐的脖子,回到房间。 不一会儿,流风便闪身出现,还没说话,就被酒千歌不满地质问:“去哪了?知道白黎独自去寺庙了吗?” 要是他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定会愧疚的。 “去取资料。”流风递给她一张纸,“郭岚的情夫,找到了。” 酒千歌眸光一闪,连忙接过,看着上面统计着郭岚和情夫幽会的地点和时间,不禁嘲讽地勾唇。 岳卓啊岳卓,你可知自己被一个女人戴了绿帽? 今日申时,是两人幽会的时间,酒千歌打算去看看状况,把这个丑闻揭开! “小千歌,今日娘想吃莲藕。”温惠然柔和的嗓音从门外响起。 酒千歌收起纸张,连忙推门出去,挽住她的手臂笑道:“好,女儿现在就去煮。” 现在的她,虽然煮得一般般,但总算是……吃了不会拉肚子。 饭后,她陪着温惠然聊聊天。 接近申时,便出门了。 郭岚和情夫幽会的地点是一座残破的寺庙,酒千歌施着轻功藏在横梁上。 很快,一个男子鬼鬼祟祟地走了进来,掩上门扉等候。 那个背影,似曾相识。 不一会儿,郭岚也来了,两人一见面就拥在一起,亲亲我我。 酒千歌一阵寒恶,她的女儿都这么大了,居然还红杏出墙! 两人愈发的激烈,郭岚一下子把男子推倒在地,酒千歌瞬间看清了他的模样,竟是治粟内史尚运! 酒千歌心头冷笑。 好,很好,上次削了他的权,这次还不把他彻底铲除? 酒千歌免得打草惊蛇,生生地看了一场春宫图,好不容易结束,两人没有立刻离开,而是依偎在一块喘气。 “岚儿,我想见见女儿。” “你知道……很难做到的。” “不难,我设法和岳卓打好关系,然后去府中拜访,顺便看看我们的女儿。” “讨厌,注意真多。” 酒千歌惊得目瞪口呆,他们两个还有私生女?可是据她所知,郭岚只有一个女儿,就是岳诗诗! 莫非……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中生成,她忍不住想要讥笑出声。 岳卓的报应来了! 等两人离开,她跃回地面,搧去身上的尘灰,也搧去心头莫名的沉重和苦涩,回到碧云府去。 白黎看见她,不禁担忧地询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你脸色很白。” 她扯了扯唇,不自然地搂起躺在小溪边的白狐,“有吗?可能昨晚没睡好。” 突然,一阵寒恶涌上喉咙,她猛地把白狐塞到白黎怀中,跑去了茅厕,呕得眼睛都红了起来。 白黎眉头彻底隆起,莫非胃疾又犯了? 他走进徐枫的房间,翻开了他留下的草药,取过一包让厨娘去熬。 酒千歌难受漱了漱口,无力地瘫在床上。 不一会儿,白黎就捧着一碗药敲门走进:“还好吗?” 她扯出一抹笑容,点头道:“没事。” 估计是和之前的胃疾一样,喝几天的药就没事了,她也没有过于上心。 晚上,她搂着白狐睡觉,看着那一双蓝色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想到墨子染,胸口涌出一阵暖流。 “小白,晚安。” “……”它一扭身,用毛茸茸的屁股对着她。 翌日,就到了尚运拜访岳卓的日子,酒千歌笑眯眯地拉上白黎过去凑热闹:“岳大人不会介意吧?” 岳卓警惕地瞪了她一眼,“白国师在,怎会不欢迎?” 也就是告诉她,看在白黎的面子! 入了大堂,她才发现不止尚运,连常成济和两个女儿都来了。 酒千歌冷笑,真是蛇鼠一窝。 来的人越多越好,不然这场好戏没观众! “白国师!”常处蓝双眼都亮了,连忙上前帮忙倒茶,趁机靠近他,然而酒千歌就在他旁边,于是不得不帮酒千歌也倒了一杯。 “回来!”常成济脸都黑了,不是给酒千歌长脸吗! “谢谢。”酒千歌不客气地笑了,随后望向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岳卓,“听闻岳大人和郭氏很恩爱?” 尚运脸色一沉,剜了她一眼。 “自然。”岳卓很自然地回着。 “那不知您还记不记得郭氏怀上孩子是什么时候?” “二十年前,我在外办事回来后,就收到了喜讯……”岳卓发现自己竟乖乖滴回答她的问题,不禁恼怒地顿住。 酒千歌瞥了一眼脸色微变的郭岚,淡淡地勾唇道:“那次岳大人外出办事,是去了多久?” 第一百四十二章 恭喜,有喜了 郭岚身子激动地一抖,似乎想要站起来,生生地忍住,苍白着脸看向尚运。 尚运沉着脸哼道:“你问别人的私事不觉得没礼貌吗?今日是我先约了岳大人,真不明白某些人怎么脸皮那么厚插进一腿。” 酒千歌无辜地眨了眨眼,转头看向旁边神色淡然的男子:“白黎,他说你脸皮厚。” “你……我说的是你!”尚运气结,皱纹微颤,上气不接下气。 “您老悠着点,一把年纪了,一不小心出了事,可就怪在了岳大人头上。”酒千歌嘲讽地玩弄着茶杯。 其实他年纪还不算大,只是最近朝廷的事折腾得他老了许多,今日来见情人已经是特意打扮一番的,没想到还被她说老! “岳大人,这种人还是请出去的好。”常成济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随后请示般地看向岳卓。 却发现岳卓脸色异常的难看,捏着凳子扶手的右手发白,彷佛在忍受着强烈的怒意和悲痛。 酒千歌扫了一眼,看他的样子,想必是意识到了郭岚有喜的时间不对劲! “你们先回房。”岳卓声音阴沉,眼睛却没有盯着任何人。 岳诗诗疑惑片刻:“爹,您是对我和娘说话吗?” 岳卓板着脸没有回应。 “爹,你怎么了?”她撒娇地扯了扯岳卓的袖子,却被他猛然甩开。 “说的就是你们,滚回房!”岳卓双眼赤红,胸膛激烈地起伏。 岳诗诗错愕地张了张嘴,顿时委屈得想哭,扭身跑开,郭岚慌乱地追上。 尚运心神不定地灌了几口茶,脑中全是岳诗诗受伤的神情,心头抽痛抽痛,忍不住出声说道:“你对诗诗太凶了。” “这是我们的家事!”岳卓拍桌而起,差点就想赶客了。 酒千歌讥讽地勾了勾嘴角,不动声色地抿了一口茶,忽而瞥见帮尚运倒茶的女子,蓦地一怔。 岳凡儿?她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不得不说,岳卓的三个孩子里面,岳凡儿是存在感最低的一个,不出声简直能被人遗忘,和她的名字非常相符。 可酒千歌却心知,岳凡儿……不简单! 两人的目光不期而遇地撞上了,谁都没有先挪开。 “我去方便一下。”尚运突然起身,走出大堂。 也在此时,酒千歌看见岳凡儿眼底掠过的一抹……兴奋! 常成济没有多在意,和岳卓闲聊着,茶壶都烧开三次了,还没有见到尚运回来。 “啊!” 骤然,一声尖叫声,一个奴婢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慌乱地指着左边转弯处的位置:“老爷,老爷……他们……” “像什么样子!”岳卓严厉地呵斥,“到底什么事?” “夫人她……”奴婢说不下去了。 岳卓冷着脸走过去,其他人自然也跟上,看见眼前龌蹉的一幕,皆是怔得目瞪口呆。 两个光溜溜的身子纠缠在一起,动作激烈而亢奋! 酒千歌正要探头去看,白黎突然伸出手捂住她的眼睛,说道:“不干净。” 她还疑惑得很,然而听见一声声放肆的娇喘,一下子明白过来。 “你们在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做这种事情,立刻滚出……”岳卓火冒三丈,令下人把他们扯开。 当看清这一男一女之后,他的话戛然而止,呼吸急促,整个人都快要晕倒在地。 “尚运……岳夫人,怎么是你们?”常初蓝震惊地捂着嘴巴。 “老爷,你听我解释……”郭岚带着哭腔,衣衫不整地爬过来扯住岳卓的裤脚。 啪! 他直接甩了一巴掌:“我本想留你一份脸面,没想到你得寸进尺!立刻带着你的野种滚出岳王府!” “爹,你在说什么……”听见吵闹声走出来的岳诗诗浑身颤抖,“野种,是谁?” 尚运神智有些混乱,似乎被下了药,眼中全是还未发泄完的欲火,看见岳诗诗激动地扑过去:“女儿,我的好女儿……” 轰! 如同五雷轰顶,众人震惊不已。 这种丑闻落在那个男人身上,都是无法接受的! 酒千歌眸光微敛,知道他们是彻底完了,只是这一出……不在她设计的范围内。 似乎想起了什么,她骤然看向岳凡儿,隐约瞧见她微翘的嘴角。 是她! “我不信!啊!我不信!”岳诗诗疯狂地抓着自己的头发,狠狠地甩开尚运,扯着郭岚质问。 场面一片混乱,酒千歌深吸一口气,和白黎离开。 “酒千歌。”一道咬牙切齿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是岳卓追了上来,“你到底有何居心!” 她瞧着他不满血丝的眼球,勾了勾唇:“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的妻子和别人乱搞,怪我?” “你故意过来暗示我二十年前的事,可以!但凡事有必要做到那么绝吗,你如此心狠手辣,一定会遭到报应!” “呵,很可惜地告诉你,这出戏是岳凡儿主导的,我看你们岳王府除了岳碧巧,没几个正常的人了,我劝你小心点别把岳碧巧逼死,毕竟……你已经逼死过一个了!” 她笑容阴冷如厉鬼,搁下狠话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岳卓浑身颤抖,眼中尽是难以置信和无法捉摸的痛意。 …… 离开岳王府,酒千歌和白黎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许是回想起刚才恶心的画面,忍不住再次呕了出来。 白黎脸色微变,立刻吩咐车夫开往医馆。 酒千歌想推辞,觉得没必要大惊小怪,却拗不过他,只能去看看大夫。 医馆中,大夫一边撩着胡子,一边帮她把脉,随后笑道:“恭喜姑娘,有喜了。” “我就说嘛,没事……” 酒千歌下意识地回应,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蓦地一顿,拍桌而起:“你说什么?” 大夫抖了抖,重复道::“恭……恭喜,有喜了。” 她又惊又慌地杵在原地,低喃:“怎么会……我明明有喝避子药。” “避子药也不是一定有用的,而且有孩子是喜事,姑娘可千万不要想不开。”大夫连忙劝导。 白黎紧紧地抿着双唇,看着她的肚子好一会儿,搀扶着她回到马车上:“千歌,退出朝廷吧,孩子要紧。” 退出? 酒千歌头脑一片混乱,这个意外把她的计划完全打乱,明明就差一点点就好了,等她和墨子染来个里应外合,推翻太常那股势力不在话下…… 可是,心头隐约带着丝丝甜蜜。 毕竟,这是她和墨子染的孩子,他们的,亲生骨肉! 这般想着,她整颗心都软了下来,目光爱怜地抚摸着平坦的肚子,复又叹息。 “我考虑一下。” 酒千歌心乱如麻地回到府中,把温惠然单独拉进房间,“娘……” “小千歌怎么了,嘴唇这么白,哪里不舒服,娘现在就去请太医。”温惠然紧张地摸了摸她发凉的手指。 “不是,娘我有和您说……” “什么都别说,没有任何事情比身体更重要,等你像娘这样体弱多病的时候,就后悔莫及了!” “娘,我有喜了!”酒千歌连忙站起拉住她的手腕。 温惠然愣了半晌,瞳孔骤缩,呼吸因狂喜而变得湍急起来:“你,你……” “娘,冷静点。”她顺了顺她的后背,免得一个受不住晕倒了。 未成亲就先有孩子,是要浸猪笼的耻辱,然而她没有看见酒千歌眼中一丁点的怨恨! 温惠然心痛地执着她的手:“小千歌,委屈你了,真的委屈你了……” 酒千歌笑着摇头,忽而听见敲门声,流风推门而进,手中拧着神情惊慌的温儿:“王爷,她在门口鬼鬼祟祟的。” “温儿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经过刚好听见,一时震惊……” 酒千歌敛眉,冷凛喝道:“这件事任何人都不得传出去!” “是,是!”温儿匆匆离去。 流风疑惑不疑,不知道温儿是听见了什么。 酒千歌眸光一闪,挥挥手让他出去。 如果流风知道了,琪一也就会知道,目前还不可以…… “小千歌,你还打算留在京城吗?”温惠然见识过她的多灾多难,怎么都无法安心让她继续这样下去,要是一个不小心孩子没了…… 酒千歌垂头沉思良久,深吸一口气,坚定道:“我安排好接下来的计划,就会找个安全的地方休养。” 虽然她没想过这种时候要孩子,知道的那一刻也很慌,可是既然有了,她就要保证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染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吧? 忽然,她想起之前和墨子染在求子庙求到的凶签,脸色大变。 不,不会的! 酒千歌咬紧贝齿,看来这件事越早落实的越好。 这般想着,她就拿出一叠叠的卷轴,把自己的任务分配给其他人,同时又要考虑如何瞒过琪一和君清夜…… 而旁边,温惠然也拿出纸张不知道写着什么。 一炷香后,她把纸张递给酒千歌,语重心长道:“小千歌,这些你一定要背下来。” 原来是关于身怀六甲女子该注意的饮食、生活规律。 “娘,这会不会夸张了一些?”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看着上面写着不得吃山楂、柿子、荔枝等等一大串一大串的。 温惠然严厉地板着脸:“这些都有滑胎的可能,不是开玩笑的!当年娘在后宫,多少奸妃利用这些来祸害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朕许你一世繁华 听见她这么说,酒千歌不禁心头一凝,女人的斗争,没有比后宫更激烈的了,温惠然能顺利生下墨子染,定有她的智慧和经验。 纸张上面还写着禁用的药材,例如麝香、巴豆之类。 酒千歌不禁感叹,很齐全! “娘知道这些,全靠徐太医。”温惠然说到这,不禁叹了一口气,嘱咐她好好谨记后,便去厨房吩咐厨娘熬一些补品。 经过庭院的时候,一个奴婢挡在她面前。 抬头一看,是温儿。 “夫人,温儿拾到一个荷包,不知是不是您的?” 温惠然睫毛一颤,神情却保持镇定地看向她手中的荷包,确实是她的! 什么时候掉的? “这是我一个故人送的礼物,谢谢了。”温惠然淡然接过。 温儿微微抬眸,再次瞥向她那张没有蒙着面纱的脸,身侧的手指一点点捏成拳头,咯咯作响。 随后转身,出府。 “去哪?”青儿看见,不禁询问。 “王爷吩咐我做些事。”温儿笑了笑。 青儿狐疑地盯着她离去的方向,良久,才转身回府。 …… 这段时间,酒千歌严格按照温惠然制定的菜谱饮食,作息也被控制了。 “娘,这样吃下去我会胖死的。”酒千歌看着一盅盅补品,幸福地抱怨着。 “胖点才够营养。”温惠然捂着嘴呵呵地笑着,脸色也比之前的好了许多,“娘出去买点再给你买点食材。” “叫下人就行了……” “不,她们怎么会挑选。” 酒千歌无奈地摇头,想起她身边有墨子染安排的人保护着,这才安心些。 突然想起缓慢的敲门声,酒千歌不用看都知道是白黎。 他走进来,目光和善地凝视着她的肚子:“小僧为你求了平安符。” 酒千歌一愣,看向他递过来的金黄色平安符,心头蓦地一暖:“谢谢。” 忽而想起青儿说白黎一大早就出门,原来是…… “王爷!”流风骤然闯入,神情严肃,“余老那边出了点状况。” 酒千歌眉头一敛,正要起身,却被白黎按住了肩头,纯澈的眼眸含着担忧,微微地摇头示意她不要去。 “没事的,我会注意。”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想起之前在皇宫是余老救的她,现在怎么能不管? 三人坐着马车,赶到了军队处,远远就看见某个楼阁燃起一场熊熊烈火。 她眉头一拧,下意识地施轻功赶过去。 “千歌,等等小僧。”白黎暗示地提醒,同时瞥了眼狐疑不已的流风。 酒千歌心头是着急得很,一时间真是不习惯压抑着武功。 “怎么了?”好不容易走了过去,她严肃地询问。 “存放粮食的仓库突然被烧了。”余蒙德气得胡子向上翘,“一定是有人故意而为的!” “没人受伤吧?” “没。” 酒千歌松了一口气,突然感觉到一道凛冽的气息袭来,隐约看见兴奋朝自己冲过来的战狂,脸色大变。 “余老,拦住他!” 余蒙德刚想拒绝,然而看见她苍白的脸色,不像是开玩笑的,连忙抽出剑抵挡。 “余老,你一向不反对我切磋的!”战狂不悦,手痒得不行! 酒千歌抚了抚胸口,狠狠地把战狂扯了过来,凑到他耳边咬牙道:“给我听好了,老娘现在身怀六甲,你要是敢放肆,以后就死定了!” 她是知道这两个人可以信得过,才会这样坦白。 站在一旁的余蒙德显然也听见了,顿时目瞪口呆! “你……你怎么可以,以后谁陪我打?”战狂一脸受伤,堪堪后退几步。 那模样,活像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红杏出墙一般。 酒千歌无语地剜了他一眼,再次盯向火势之处,下令道:“尽快灭火,安抚好其他将士,我去向皇上禀告。” 这可是能维持半年的粮食,一下子被烧了,将士怎么活? 马车匆忙地赶去皇宫,路途颠簸,白黎眉头紧蹙,嗓音微沉地对驾车的流风说道:“慢点。” 说完,便把擅自抱出来的白狐塞到酒千歌手中:“以后不要忘记带上这小东西,毕竟墨施主还要很久才能回来。” 酒千歌一怔,看着掌心里毛绒绒的小家伙,眼眶微湿地看了眼白黎,抿唇不作声。 到目前为止,小白只允许三个人抱它,自己和墨子染,然后就是白黎。 马车停下,酒千歌才把白狐递给白黎:“你就不要进去了,和流风在这里等着。” 御书房,安宁静谧。 君清夜双手负立地伫立在树下,似乎在等谁的到来。 “参见皇上。”清脆的嗓音响起,他眸光微动,并未转身。 酒千歌眼珠转了转,继续道:“今日余蒙德军队的粮食被人恶意烧毁,臣请求皇上补给……” “补?” 他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这是他们看护不当,要是每个军队发生这种事情朕都要补,国库不早就亏空了?” 酒千歌敛眉,听出了他坚决不补的意思,突然就不想说下去了。 “臣告退。” 君清夜双眸一瞠,猛地转身盯着她:“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 酒千歌眼角瞄了他一眼。 “太后寿宴上捣乱的黑衣人,朕看得出是余蒙德的人。”他一步步地走到她面前,冷冽一笑。 她心头一颤,莫非这次……是他搞的鬼?难怪! “如果你求朕,朕也许会改变注意。”君清夜棱角分明的脸庞,染上一抹期待。 “皇上是想臣跪下?”她眯了眯眼。 “吻朕。”他黑瞳暗火涌动,紧紧地盯着她柔软的唇瓣。 酒千歌嗤鼻,心里暗骂他厚颜无耻。 “臣已经找到了心许之人,皇上怎么能这样对义妹呢?” 君清夜冷笑:“朕看上的女人,都逃不掉。” “皇上三千后宫,难道还不满足吗!” “若你肯来,朕的皇后之位就给你!” 酒千歌浑身一怔,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 君清夜以为她是心动了,不禁勾了勾唇,抚摸着她的脸颊:“做朕的皇后,朕许你一世繁华,三千独宠。” 一股战栗顺着他的指尖,传遍全身! 酒千歌是惊骇了,这个男人……竟然说出这种话,要是被他知道自己有了墨子染的孩子,会如何? 她不敢想! 逃,她要尽早逃出京城! “容臣想想。”酒千歌别开脸,强迫自己吐出这四个字,稳住他的情绪。 君清夜脊背一震,激动地挑起她的下颚:“如果你答应了,朕可以考虑撤回对墨子染的埋伏。” 轰! 如同五雷轰顶。 他居然设了埋伏! 酒千歌心脏被狠狠捏紧,恨不得立刻冲到墨子染身边。 离开御书房,她脚步都有些虚,明明风很冷,她却出了汗。 马车中,白黎看见她脸色不对劲,立刻取出手帕帮她擦了擦汗珠:“千歌,情绪不得有太大的波动,对孩子不好。” 能不波动吗?心爱的人随时处在危险之中…… 酒千歌目光一闪,连忙扯住白黎的衣角:“能不能帮忙看看,染会安全回来吗?” 白黎眼底掠过一抹难以察觉地痛意,垂帘道:“这种东西都是不能得出准确的答案,就例如在迷宫森林,小僧说了九死一生,最后是死是生,全靠他自己。” 似乎感觉到酒千歌的失落,他安抚道:“墨施主聪慧过人,一定不会有事,你好好调整心态才是最重要的。” 酒千歌点了点头,捧起白狐的小脸蛋,直勾勾凝视着它的蓝眸。 “……”白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被这样当成是墨子染的替身,真是此生耻辱! 酒千歌没有回碧云府,而是去了趟当铺,命令把积蓄的银两都取过来,拨给余蒙德购买粮食。 流风震惊:“盟主,那里起码有几百号人,半年的粮食……费用不小!” “拨!”她不容置疑地喝道。 后来,余蒙德得知这个消息,看了看感动得一塌糊涂,誓要效忠的将士们,感慨地抚摸着自己的胡子,啧啧道:“真会收买人心啊。” 这件事解决之后,酒千歌才回到府中,看见青儿沉重的脸色,不禁走了过去。 “王爷,夫人还没有回来。”青儿担忧地说着。 酒千歌看了看天色,距离温惠然出门已经快两个时辰了,“派人去找过了吗?” “已经在派人去找了。” 酒千歌点点头,心头又沉重了一分。 看着她即将入房,青儿突然唤道:“王爷。” “嗯?” “许是有些冒昧,但奴婢想问,王爷吩咐了温儿去做什么?” “什么意思?” “昨日奴婢看见温儿出府离开了,是去皇宫的方向,现在都还没回来。” 酒千歌蓦地一惊,皇宫? 隐约间,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还没抓住,就有下人跑过来回禀:“青姐,王爷,奴才去夫人买食材的地方问过了,有掌柜说看见两位公公把夫人带走了!” “什么公公!”她五指一捏,心头有种不好的预感。 “是皇宫里的公公!掌柜说好像听见,太后叙旧这四个字……” 酒千歌呼吸一滞,难道,被官沛萍发现了? 在众人沉重的气氛中,属于太监的尖锐声才门口传来:“酒大人,太后娘娘召见。” 第一百四十四章 陪哀家吃点水果 酒千歌脸色凝重。 温儿突然去了皇宫,紧接着温惠然就被太后接了过来,想必和温儿脱不了干系! 万万没想到她会是太后的人,那么自己有喜的事情……是不是也被太后得知了呢? 她深吸一口气,压住内心的不安。 很快便再次来到了皇宫,由太监领着直接走进了浮萍宫。 官沛萍正对着太监捧着的铜镜抚摸着自己的脸,听见酒千歌行礼的声音,这才转头看向她。 “酒大人来了?坐吧。” “不知太后找臣何事?”酒千歌并没有坐,余光扫视着四周,并没有温惠然的身影! “不急,先陪哀家吃点水果吧。”官沛萍说着,便挑起尾指,捏起盘子上的一个柿子。 柿子。 酒千歌双眸一瞠,瞬间想起温惠然吩咐过的,身怀六甲的女子对于这种水果尽量不要吃。 “臣不饿,太后还是直说吧。” 官沛萍幽幽地勾唇,目光盯着她的肚子,诡异骇人,突然笑了一下。 “今日有人给哀家讲了一个笑话,说你有喜了,可你还未嫁人又怎么会有了呢,这种浸猪笼的笑话,可不能随便说的,酒丞相……你说对吗?” 她的语速很慢,酒千歌感觉脊背一凉,有些心惊。 暗自捏了捏拳,她扯唇道:“确实,如果太后知道是谁造谣,还请帮忙除去,为民除害。” 骤然,远处传来短促而凛冽的哨子声,兵戈声乍响! 酒千歌一怔,抬头看去,数个黑衣人从四面八方赶了过来,和浮萍宫的侍卫打成一团。 还未看见他们是谁,她就知道是怎么回事,故意喊道:“保护太后!” 说完便不顾一切地抽出软剑,冲了过去,看似在攻击黑衣人,却是暗中帮忙。 看见黑衣人在保护着温惠然后,酒千歌倏然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猜错,这些就是墨子染派来保护他母亲的人。 小千歌! 温惠然看见她竟动了武功,着急地差点想要喊出声。 “滚!”酒千歌怒吼,一剑挥向黑衣人,却暗示递了一个眼识。 众人明白,带着温惠然飞快地逃离皇宫。 酒千歌半蹲在地喘着气,看着他们远离的身影,眼底涌出一抹欣慰,走吧,走得越远越好。 官沛萍看见人逃了,浑身散发着冷意:“酒丞相,你知道她是谁吗?” 酒千歌摇摇头。 “呵,真的不知吗?”她一步步地走过来,五寸长的指甲搁在她白皙的脸蛋上,微微用力。 酒千歌倒吸一口气,恨不得直接伸手把她的指甲都捏断! 远处,一阵阵急促的步伐传来。 “母后,发生什么事了?”是君清夜赶来了,脸上的着急真切得无法怀疑。 “哀家想和惠然叙叙旧,居然有人来劫走她了,当年哀家和她算是有些情分,怎么能看着她落难,你快下令搜捕!” 酒千歌看着说谎得心应手的官沛萍,心中一紧。 她这样分明是要抓回温惠然! “惠然……温惠然?”君清夜眉头紧蹙,看向脸色不太好的酒千歌,“酒丞相怎么也在这里?” “对,这世间的事真的够巧的,还是更巧的……” “太后,臣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了告诉您。”酒千歌蓦地打断官沛萍的话,神情严肃凝重,“可否借步说话?” 官沛萍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同意了。 君清夜疑心重重,然而只能暂时告退,回到御书房立刻派人去查今日浮萍宫发生的事。 “太后护肤时间紧迫,臣就直接说了,当年岳卓私藏金矿图的事情,并非先皇污蔑,而是真有此事。” 酒千歌一下子就抛出诱惑,果然看见官沛萍双眼一亮:“你知道金矿图在哪?” “知道。” “呵,你这是在和哀家做交易吗?”她低笑地抚弄着自己的指甲。 “对彼此有利的交易,有何不可?太后想要金矿图,而臣……想要安宁。” 她想用这个秘密,换她隐藏温惠然住她府中和自己有喜的事情! “哀家如何相信?” “一个月,给臣一个月的时间,双手奉上金矿图!” “可一个月后,你想要的安宁恐怕就会被打破。”肚子大了的话,怎么都隐藏不了了! 酒千歌袖中紧捏的手指微微泛白,嘴角却强硬地勾起笑容:“这不是反而对太后有利吗?” 良久,她开口:“好,哀家看你能玩什么花样。” …… 离开皇宫,她脸色全然煞白。 什么金矿图,她其实根本不知道! 当年岳卓被先皇要求交出金矿图的时候,她和他的关系已经僵得就差断绝关系了,甚少见面,所以这些事都是从外面听回来了。 多么可笑,自己父亲的事情都要从外人口中才得知。 “白黎,拜托你一件事……帮我找一个适合安胎的地方,一个月之内,可以吗?”她转头,对上白黎清澈的眼瞳。 白黎没有半丝的犹豫,点头答应了。 回府后,酒千歌并没有看见温惠然的身影,想必是被那些黑衣人带去别的地方了。 她取过一个卷轴,递给流风:“按照里面的去办。” 流风展开一看,不禁拧了拧眉,上面把接下来两个月的计划都写得很详细,但奇怪的是这一切更像是由他们烟雨盟主导,不再是辅助她的行动…… “盟主是要去做其他事情吗?”他似乎意识到什么。 酒千歌眸光闪烁,含糊地“嗯”了一声,不再多说。 因为答应了官沛萍找出金矿图,她必须有所了解,便去了一趟岳王府。 刚跃到砖墙上,便听见一声刺耳的尖叫,疯狂而愤怒:“我要见岳卓,我要见他!” 酒千歌往里头的庭院瞄了一眼,只见岳诗诗头发凌乱,五官狰狞地抓起凳子到处乱砸。 所有奴婢看见都恐惧地避开,你推我搡,竟把岳碧巧给推了出来。 呯! 凳角骤然撞上了岳碧巧的额头,流血不止,众人惊呼,却没有上前搀扶。 酒千歌双眼一冷,纵身跃下,攥住岳诗诗的手腕一扭,痛得她尖叫不已。 一个反手,便把她双臂都夹在身后。 “你们岳王府的侍卫都是饭桶吗!”酒千歌嗤笑,直接扯下岳诗诗的衣带,绑住她的手腕。 岳诗诗双眼猩红地挣扎:“你放开我,我是岳王府嫡女,我是嫡女!” 几近崩溃还惦记着自己的身份。 酒千歌拽着岳碧巧去最近的一家医馆,抛下银两让大夫替她包扎。 岳碧巧一脸怔然地看着她,良久才吞吞吐吐道:“谢……谢谢。” “你的地位还是那么低啊,估计死了也没人给你收尸。”酒千歌嘴上不饶人,看见她这性格就来气。 “你……什么意思?”岳碧巧惊诧,却发现眼前绿衣女子起身就离开了。 酒千歌回到岳王府的时候,岳卓已经回来了,令人把岳诗诗带走,原来这段时间她时不时都会来发疯,他已经习惯了。 “你来做什么?”岳卓一脸敌意地盯着她。 “岳大人,私藏金矿图随时会被皇上诛九族的,当年先皇居然没有杀了你们真是看在你们的情分上。” 酒千歌试探,观察着他每一个神情。 岳卓双眼一眯,冷笑:“那是污蔑,我从来没承认过私藏!” “是吗?前段时间我让白国师占卜一下,确认了金矿图就在你这里。” 酒千歌话音一落,明显地看见岳卓神情掠过一丝惊慌:“胡说!” “有没有胡说你自己清楚,白国师可是神机妙算的人呐……” “来人,送客!”岳卓捏着茶杯的手倏然加紧。 “先冷静点,不如我们换个话题吧。” 酒千歌声音玄寒,突然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俯视道:“岳大人知道有什么原因,会让一个父亲一夜之间厌恶自己的女儿吗?” 岳卓手一颤,茶水飞溅,落到手背上冰凉入心,“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我说,是岳灵梦呢?” “我不认识这个人,别再提她!”他胸口激烈地起伏,眼睛夹杂着莫名的焦虑和不安。 倏然扬起手,竟想狠狠地甩她一巴掌,如同小时候的残暴。 然而手腕,被酒千歌快速地扼住。 她目光狠厉地剜了过去:“岳卓,我现在回你一巴掌很容易,但我连碰你一下都不愿,因为……恶心!” 她甩袖离去,回到马车的一刻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无助地圈着自己,委屈和愤怒一并涌出。 接下来的几日,白黎每日都出去,就是为了帮酒千歌找合适的地点,而流风看着酒千歌日益加剧的呕吐和厌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盟主,你……”流风终于忍不住,挡着即将去早朝的她。 酒千歌看着他的目光,复杂地盯着自己的肚子,不禁扯了扯唇:“要禀告琪一了?” 应付太后和皇上那边已经够累了,如果还加上一个琪一阻拦,恐怕…… 流风闭了闭眼,彷佛在隐忍着什么痛苦,良久,才声音沙哑道:“我不会说,但如果琪一自己发现了,怪不得我。” 她一怔,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谢谢。” 第一百四十五章 小僧可以亲你吗 去往早朝的途中,酒千歌一手揉着白狐,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目光透过窗口凝视着远方,心中念念的是墨子染的安危。 她想听见有关他的消息,又怕知道的是他陷入危险的处境。 到了皇宫,众臣有些躁动,碎碎声不断。 “你听说了吗,最近叛乱的特别多。” “确实,总感觉有大事发生。” “最糟糕的是,流国那边开始反抗。” 酒千歌眉心一跳,总觉得这突然的一切和墨子染有些关联。 太监的声音传来,众人归位,君清夜孤傲地坐在皇位上,盯着酒千歌看了片刻,才开始发话。 “相信众卿都听说了,如今梁国内忧外患,你们觉得应该侵占流国为先,还是平复内乱为先?” 酒千歌眼珠一转,第一个上前拱手。 “皇上,臣认为先夺取流国为好。第一,目前的内乱多数在偏远地区,皆为农民,稍微施加压力即可,不足为患。第二,流国已战败一次,元气有损,趁着白国师还留在梁国,皇上应该抓紧时间发挥他的用处,尽早把流国拿下,扩充疆土,届时财富猛增,一切都不是问题了。” 只有皇上把注意力放在流国身上,墨子染才能有更大的机会!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赞同有人反对。 酒千歌再狠心加一把火:“皇上,如今白国师待在碧云府的时间越来越少,估计产生了去意,臣不敢保证还能留住他多久。” 君清夜目光讳莫如深,盯着真诚恳恳的酒千歌,神情不知不觉地缓和些许。 “酒丞相说得有理,百里炎阳,朕命你负责拿下流国的重任,白国师辅助。” …… 众臣离开皇宫,纷纷回到自己的马车上。 酒千歌一眼便看见一身袈裟的男子,神情因过度劳累有些疲倦。 她连忙赶出来,“你怎么来了?” “小僧找到了合适的地方,你现在就过去吧。”白黎腰板挺得异常的笔直,就是双唇有些苍白。 酒千歌回头看了眼缓缓走过来的百里炎阳,低声地把刚才朝廷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白黎一边听一边认真地点头,然而她还没说完,他就眯了眼,晕倒在地。 “白黎!” 酒千歌吓了一条,眼疾手快地拉住他,对刚好走到身边的百里炎阳说道:“白国师身体抱恙,公事晚点再谈!” 说完,就把他拖入车中,驱回碧云府。 隐约间,闻到白黎身上散发出来醉人的酒味,她不禁脸色大变。 喝酒了?他究竟是太累了晕倒,还是醉了? 酒千歌心急如焚,刚好经过太医院的府邸,立刻喊停了车,冲进入把徐太医拽了出来。 “手都要断了!”徐太医生气地揉了揉手腕。 “看在我和徐枫的交情上,拜托你好好检查一下白国师的身子。”酒千歌神情凝重而严肃。 徐太医怔了怔,复杂地盯着她:“就算不是为了他,以白国师的身份,臣自然会认真对待。” 酒千歌不安起来,连抚摸白狐的速度都变得快而急躁,白狐忍不住张嘴咬了一下她的手指。 她倒吸一口气,却不觉得痛,低头对上它魅惑的蓝眸,神经不禁松懈下来。 “他是不是太劳累?”酒千歌看着徐立人把脉了那么久,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劳累是一方面。”徐立人欲言又止,眉头紧蹙,“臣有些不太确定,他身体里面……好像有一种奇怪的盅毒。” 酒千歌身子一僵,难以置信:“不可能,他平时没有什么异样。” “这种盅毒,臣从医这么多年,都没有见过,倒是想起曾经关于天族的传闻。” 说到这,徐立人眼中带这样一丝惊慌,看了看白黎虚弱的神态,“莫非他是……怎么可能呢?” “天族是什么东西?”酒千歌整个心都提了起来,被他越说越紧张! “天族是很久之前才存在的一类人,他们都富有出色预测的能力,被众人所崇拜和恐惧,渐渐遭到毒杀,后来天族为了躲难,会在自己身上下盅毒来吞噬不符合常态的能力。” “过于出色而被毒杀?这是什么逻辑!” “人类对于未知的东西都是充满着恐惧的。”徐立人语重心长地吐了一口气。 “臣进去开点药给他调理一下,还有,今日的话当臣没说过,如果他真的和天族扯上关系,必死无疑!” 酒千歌看着白黎那么安详乖巧的模样,心头难受地揪起。 她居然还把他推向战场……不行,她要带着他一起走! 回到府中,她吩咐厨娘熬药,便把白黎安置在床上,看着静静站在旁边的青儿和绿儿,她叹了一口气。 对了,要把她们也一起带走。 只是,她护得住她们,护得了余老和战狂吗,胡得了烟雨盟的各位吗? 酒千歌沉重地捂着脸,好想留在这里保护重要的人…… “盟主,白国师已经把地点告诉我了。”流风敲了敲门框,走了进来,“我去看过的,地形很复杂,确实难以找到,现在随时可以出发。” 半晌,酒千歌才站了起来,“今晚出发。” 说完便走出府外,去了一趟墨香府,打算让李管家通知一下墨子染这个消息,不然到时候发现自己不见了,一定很着急。 一进门,她就寻找着李管家的身影,没想到反而遇见了很久没见过的人,安永。 他阴沉地立在树下,幽幽地盯着她:“高兴吗?” 酒千歌横了他一眼,“李管家在哪?” “阮江雪现在在地牢坐着,你高兴吗!”安永怒吼。 “呵,这不是她自作自受的吗,出卖墨子染的代价,这样不算轻吗?”酒千歌嘲讽一笑,不愿和这种人多说,转身离开。 没想到安永锵的一声抽出长剑,奋不顾身地持剑冲来。 酒千歌脸色一变,只能闪躲着,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的肚子。 安永察觉到她这个动作,眼中掠过一丝狐疑,很快就加快了攻击的速度:“酒千歌,你不会很能打吗,来啊,我安永死了也要和你拼命!” 酒千歌动作变得吃力,在忍不住抽出软剑的时候,墨香府的护卫冲了出来,拦住了他。 “安永,大人早就把你赶出去了,你还有脸进来?” “大人已经变了,你们没感觉吗!” “怎么变都他都是大人,给我打!”众人纷纷抽出剑攻了上去。 安永那里是这么多人的对手,只好落荒而逃。 酒千歌努力调整气息,这才看向众人:“谢谢,李管家呢?” “他入宫找舒妃了。”领头的恭敬回应。 酒千歌愣了愣,舒妃……果然是墨子染的人! 思索片刻,她只好也去一趟后宫,顺便和她聊聊。 顺着暗道,酒千歌熟练地入了舒妃的宫殿,房门正紧闭着。 她躲在树后,环绕四周,正准备从窗口探入,骤然听见里面传来舒妃警惕的冷喝声:“谁!” 她顿了顿,直接推开窗户,立刻对上一把直指自己的长剑,嘴角抽了抽。 “李管家,想谋杀?” 蒙着脸的李管家吓得连忙收回剑:“你怎么来这里?” 舒妃也松了一口气,赶紧关上窗户。 酒千歌酝酿一番,便把自己怀了孩子和今晚离开的事情说了出来。 “什么?”李管家激动得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手指颤抖地想要去摸一摸她的肚子,“这是墨大人的孩子,夫人的孙子?” 舒妃眼底掠过一抹痛意,随后想起什么似的,震惊地站起,打开了地下暗室的机关:“这里有麝香,赶紧进来!” 酒千歌暗惊,“什么会有这东西,君清夜放的?” 舒妃却只是摇头,不打算说这个话题。 她也不好多问,只能继续刚才说的话,沉重地道:“李管家,希望你能派人把话传给染,告诉他我在那边会一切平安,放心去做他想做的事就好,还有……一旦他那边有什么状况,你一定要告诉我……” 酒千歌说了很多很多,发现有太多的话想转告墨子染,最后只能忍住。 “我看出君清夜对你有意思,所以你最好不要被君清夜发现,不然……会死得很惨。”舒妃凝重地隆起眉头。 酒千歌紧紧地抿唇,点了点头,觉得时间差不多,该回去了。 临走前,她想起一件事,回头问道:“既然你和染是一伙的,当初怎么不告诉我,故意吓我的?” 舒妃嫣然一笑:“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你能不能配上他?” 酒千歌挑了挑眉,说了句“你们都要好好活着”,便按照原路回去了。 入夜,秋风习习,吹得树叶飒飒作响。 酒千歌拢了拢披风,看着已经转醒的白黎,再看看众人:“出发吧。” 白黎缓缓站起,走到她面前顿住,清眸噙着柔情:“小僧可以亲你吗?” 众人愣得目瞪口呆,这个真的是和尚吗! “你……你怎么了?”酒千歌有些不自然地别开脸。 白黎就这样垂头,轻啄她的脸颊,只一瞬便离开,绅士而温柔。 “你们走吧,小僧留下。”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一看你就是嫂子 “你在开什么玩笑?”酒千歌愕然,立刻反对。 “要是小僧走了,皇上就不会把所有精力都放在流国上了。”白黎还是看得明白的,微微后退一步,朝她弯了弯,走回府中。 酒千歌咬紧牙齿,良久才问道:“你预测到自己会死吗?” “不会。” 她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承认,自己有私心! “保重。”酒千歌最后吐出沉重的两个字,转身走进马车。 这一夜,流风驾车,按照地图驶向白黎所找的位置,那是层恋叠嶂的山峰,需要绕过一条又一条蜿蜒的山路,不看地图根本见不得路。 到了半山腰,空气特别的舒畅,秋风拂过发丝,舒服得让人眯了眯眼。 “到了。”流风和青儿轮流连夜赶路,此刻皆是疲惫不已。 绿儿昏昏睡睡地走下车,一下子栽倒在地……继续睡! 青儿倒吸一口气,连忙把她抱起来,同时撩起车帘:“路有些颠簸,王爷没事吧?” 酒千歌轻喘着气,确实,太颠簸了。 “今日先歇息吧,行李明天再收拾。”她摆摆手,和众人一同进去破旧的屋子里。 …… 夜半三更,明月高悬。 边塞处。 数名将士守在帐篷四周,从帘缝处透出的烛火证明里面的人还未入睡。 一名将士突然急急走了进去,恭敬地跪在地上:“墨大人,京城来信。” “放着。” 一道因熬夜而暗哑的嗓音不徐不疾地响起,反而透出一股诱人的磁性。 将士放信放在桌角,犹豫片刻:“是李大人来的信。” 李大人,是他们对李管家的称呼。 墨子染慢悠悠掀着卷轴的手指一顿,一改方才淡然的神情,把信封捎了过来,急切拆开。 李管家一般不会送信来,除非出了大事,莫非酒千歌…… 他一目十行,看完后整个人都愣住了,随手倏然站起,把堆成山高的卷轴一下子撞倒在地。 将士浑身一震,以为他动怒,连忙劝说。 然而一抬头,对上墨大人熠熠发光的双眸,所有话都噎了回去。 这哪里是生气,明明就是兴奋! “酒酒……”墨子染深情低喃,缓缓地把信封附在嘴边,轻啄了一下凝成“酒千歌有喜”五个字的墨水。 将士险些摔倒,何时看见过这样的大人,不仅没了平日的从容,还发情了……我的天! “让陌落和易流赶去这里,即刻出发!”墨子染把一张地图递了过去。 将士微怔,立即领命离开。 墨子染深吸几口气,依旧没有平复胸口的起伏。 有不安,有狂喜,有担忧,有期待。 …… 京城,由于丞相突然的失踪,在京城掀起一波波流言浪潮,有人说她被太后杀了,有人说她被皇上雪藏了,有人说她和墨大人私奔了。 这种热闹的猜测,足足过了一个月,依旧没有消散。 山峰处,一缕香烟从厨房飘出,悠悠地漂浮在树叶间,温和的阳光洒落屋瓦上,增添几分祥和。 酒千歌此刻正抱着白狐坐在摇椅上,听着绿儿吵吵闹闹的玩耍声,嘴角微勾。 真是……安逸得奢侈。 这一个月里,她收到过墨子染的来信,说一切安好,不必挂心。 得知这个消息,她确实安定了不少,只盼着推翻君清夜的一日快点到来。 倏然,一道凛冽之气刮破这里的温馨,凶猛如虎地扑来。 酒千歌浑身一震,下意识地拥着白狐一个翻身,撞到了凳子。 “酒大人!” 听见声响的青儿和流风立刻赶了出来,看见持剑男子皆是脸色大变,毫不犹豫地冲过去抵挡。 这段时间青儿跟着流风学剑法,天赋不错,因此能帮上一点忙。 可惜……来者是君子濯! “你这是什么意思?”酒千歌捂着肚子,冷汗渗出。 君子濯一脸寒霜地盯着她还算平坦的肚子,捏着长剑的手指咯咯作响。 连吐出来的话都是淬着冰的:“你有了他的孩子。” 酒千歌到现在都不太明白他和墨子染的关系,从他噙着恨意的目光看来,他是憎恨墨子染的,所以想要把他的孩子都杀了? “你凭什么说是他的?” 她故作轻松地嗤笑,朝青儿和流风看了眼,随后双脚慢慢向室内挪动。 “不是?”他神情为之一松。 “实不相瞒,这是白黎的骨肉,他现在卖力奋战,就是为了保我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我和墨子染早就因为这件事……决裂了!” 君子濯看着她悲痛的模样,狐疑地蹙起眉头,然而看见她越来越接近屋子,顿时察觉有问题,持剑再次攻了过去! 流风立刻掩护。 “酒千歌,你敢离开一步,我就杀了她!”君子濯轻松擒住青儿的脖子,语气尽是冷厉的威胁。 “酒大人快跑!”青儿嘶喊,只要到了里面的地下室,就可以暂时安全了! 酒千歌怒不可遏地瞪着他,转身,一步步朝他走去:“放了她!” 君子濯猛地扔开青儿,长剑对准她的肚子,仅仅保持着两寸的距离。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她突然冷静询问。 “对了,你还不知道。”他突然冷笑一声,“我和墨子染是联盟的。” 她浑身一震:“不可能!”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这个隐秘的地方?别忘了,他是我哥。” 君子濯说到最后几个字,神情浮现一抹前所未有的柔和。 他居然知道墨子染是太子的身份! 酒千歌难以置信地摇头,神色剧痛:“所以你的意思是,墨子染派你来杀我的?” “你可以这么理解。” 君子濯说完,长剑往前一刺! 酒千歌立刻抽出腰间的软剑抵挡,同时把白狐抛了过去,狠狠地抓了他一脸,血痕顿现。 “这是你自找的!”他怒吼,内力爆发。 骤然,另一股劲风袭来,紧接着听见君子濯一声闷哼,手腕流出血来。 酒千歌愕然抬头,竟发现多了两个陌生的男子出现在眼前。 “小陌陌,我就说是这条路嘛!”青衣男子笑嘻嘻地把手架在旁边男子的肩头。 “三日的路程能给你走出一个月,当真厉害。”紫衣男子酷酷地哼了一声。 “不要计较这种细节。” “呵呵,拿开你的臭手。” “小陌陌还是这么冷淡,不要顾着和我说话嘛,你看四弟都懵了。” “是你一直和我说。” 酒千歌诧异地听着他们轻松的对话,敏锐地捉住“四弟”这两个字,而恰好,君子濯是四皇子…… “你们是谁!”君子濯一脸冷寒,捂着流血不止的右手。 “啧啧,这么久不见都忘记二哥和三哥了?真令人伤心。”青衣男子依旧笑脸调侃。 君子濯脸色大变,“你们……不可能!” “唉,也难怪你不相信,我和小陌陌很早就离开……” “废话太多了。”紫衣男子剜了他一眼,直接持着回旋刀冲向君子濯。 两个打一个,君子濯很快就败下阵来,只好冷着脸先离开。 酒千歌睨着两人良久:“不自我介绍一下?” 青衣男子笑盈盈地走过来,把她上下打量一遍:“一看你就是嫂子,我是君易流,他是君陌落,江湖人称‘落花流水’,就是每逢碰上我们,都会被打得落花流水的意思,刚才四弟刺杀的一幕,嫂子千万不要告诉大哥,不然定打死我们……” 君易流一说话,就叽叽喳喳地念个不停。 酒千歌额头竖起黑线,大致能明白这两人分别是二皇子君陌落和三皇子君易流,是墨子染派来保护她的。 君易流欢快的声音还在耳边响个不停,酒千歌忍无可忍,拍了拍他的肩膀。 “学学你的二哥可以么,沉默是金,酷毙了!” 君易流的话戛然而止,瞥了脸色冷酷的君陌落,摆摆手:“他哪有我半分的美貌和才华,走在街上吸引女孩子的可都是我啊。” 酒千歌愣了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人真是活宝。 众人一同回到屋子里,青儿捧出茶茗招待。 酒千歌立刻就询问墨子染的情况,可惜他们急着赶来这里,都不清楚。 “那,君子濯和墨子染又是什么关系?” “与其说是联盟,还不如说是……利用,四弟性格阴冷,手段狠厉,偏偏……” 君易流顿了顿,咳了一声,“反正就是大哥假意和他联盟吧。” 酒千歌若有所思地点头。 接下来的日子,有了两个人的陪伴显得愈发的热闹,酒千歌最喜欢的,就是听着他们的拌嘴。 就这样安安稳稳地,又过了两个月。 如今已是腊月时分,天气愈发的寒冷。 酒千歌裹着披风,独自走到屋子外,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目光灼灼地眺望着远处。 “嫂子,你怎么能出来呢,快点进来,你看孩子都这么大了,要是受凉就不好了。”君易流赶了过来,伸手就把她扯进屋。 酒千歌心头蓦地一暖,取笑道:“流弟真是贴心。” 他对这个称呼向来不满,可是谁叫她是大哥的女人,只能痛心疾首地叹了一口气。 “明日,我想出山。”酒千歌忽而神情认真地说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染,生辰快乐 “不可。”君易流还没说话,向来对众人沉默的君陌落抢先一步说道。 “染就在这座鞍山附近不是吗?” “那也不可以出山啊,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怎么交代!”君易流激动道。 酒千歌侧脸泛着柔光,语气充满爱恋:“快要下雪了。” 两人一怔,那又怎么样? “而且,快要腊月十九了。” 两人对望了一眼,那又怎么样? 酒千歌看了眼迷惑不已的他们,呵着冷气,拢紧披风:“你们难道不知道腊月十九是他的生辰?。” 君易流猛地一拍脑袋:“真的?大哥从来都没告诉过我们!” “那和下雪有什么关系?”君陌落敛眉。 “我们约好这个冬天,一起看雪。”她眼睛一弯,笑得浸了蜜一般。 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能理解这有什么好高兴的,不就是雪? “你们会同意我出山的吧,毕竟有你们在,我就不用怕遇到什么危险了,是不是落花流水?” 被她笑容晃了眼的君易流一把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大嫂笑起来真是好看。” 君陌落抿唇不语,算是对她话的默认。 酒千歌明白过来,高兴得立刻张开双臂,一手抱一个:“弟弟们,谢谢啊!” “……” 翌日,出山路途还是有些长的,酒千歌便让流风他们三人留下,自己和二三弟出去就好了。 上了马车,三人开始闲聊。 酒千歌才知道原来他们从君清夜被官沛萍收为儿子之后,就隐约知道以后谁做皇帝,早早离开皇宫在江湖混,不干涉朝政。 直到后来他们遇见了墨子染,才暗中有合作。 两日后,马车抵达客栈,为了不被人认出,酒千歌带上了面纱斗笠,加上厚实的黑色披风,完全像变了人似的。 三人定了两间房,很快便放置好了行李。 “嘿,听闻最近新开的一家青楼,可抢手了!” 君易流一路上打听了不少附近的事,激动澎湃地勾着君陌落,“小陌陌,要不要去看看?” “青楼不都是一个样,没兴趣。” “诶你还是男人嘛,美女都不想看?” “眼前不就有一个?” 酒千歌察觉到两人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不禁一怔,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既然流弟想去浪,那我们就去一下呗,正好我想出门。” “哇嫂子就知道你最好了!”君易流夸张地给了一个拥抱,被她躲开了。 这里离京城有一段距离,还算繁华,但由于进入冬季,天气寒冷,大多数人都躲在家中的暖炉旁取暖。 偏偏这家青楼,火热爆棚! 酒千歌没有取下斗笠,跟着两人大大方方地走进青楼。 君易流喋喋不休地讲说:“这里的花魁可厉害了,本只是一个新来的姑娘,没想到艳压四方,短短五日就取代旧花魁的名号,呐,就是现在跳舞的那个……” 酒千歌呷了一口暖茶,揉着暖呼呼的白狐,好奇地看向高台上正跳着舞的女子。 那人一身灼眼红裙,舞姿动人,柔软无骨一般,宛如一滩春水,每个动作都带着勾人的魅惑,撩得人心颤动。 一舞终,女子含笑谢台。 酒千歌也看清楚了她的正脸,顿时惊得手指一松,茶杯呯的一声滚落在桌面上。 “嫂子你怎么了?”君易流吓得连忙站了起来,拿出手帕擦拭水渍。 她呼吸凌乱,一脸的难以置信。 刚好因为君易流站起来的动作,突兀得让台上的女子望了过来,率先落在带着斗笠的人身上,妩媚的眸子掠过一丝狐疑。 酒千歌压抑不住颤抖。 不会错的,是她,林巧柔! 怎么回事,当年在凉城林宅大火,明明是发现了四具尸体,林家四口都死了啊! 如果说林巧柔活着,那林乐儿也会活着吗? 酒千歌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质问。 “柔柔,今晚跟我吧,五百两!”一个男子突然站起来喊着。 “林柔有了心意的对象。”女子妩媚一笑,竟朝酒千歌的位置看了去。 原来这家青楼的花魁有自由选客的权利,但前提是,对方也接受你。 酒千歌五指紧捏,林柔?以为换了名字她就认不出了吗? “认识?”君陌落察觉到她一瞬间变得冰冷的气息。 “嗯。” 林柔捻着裙子,步恣媚然地走了下来,在君陌落身侧停了下来:“公子,可愿和小女春宵一晚?” 君陌落漠然,看也没看她一眼,直接把君易流扯入怀中,挑起他的下颚:“抱歉,我对女子没兴趣。” 众人目瞪口呆,酒千歌看着君易流又气又恼的模样,更是忍不住想笑。 说真,他们还蛮配的! 林柔眼底掠过一丝诧异,目光缓缓地挪向带着斗笠的人身上,瞥了眼她抚摸着白狐的手指,笑道:“可惜这位是姑娘,不然林柔一定邀请。” 酒千歌眸光微动,从她手指看出自己是女子的身份么? 总感觉,林巧柔对比半年前,变得更聪明更善于伪装了! 现在的她不利于暴露身份,以林柔对自己的仇恨,定会来寻麻烦! 酒千歌起身,一话不说地直接离开青楼,君易流和君陌落立刻跟上。 林柔秋眸涌动,紧紧抿唇,嗓音柔柔和众人道别,便回到了后台,对着一名奴婢说道:“告诉君子濯,两个皇子和他最讨厌的酒千歌来了。” “是。” …… 逛着街道的途中,酒千歌简单地把凉城的事情说了一遍,他们皆是震惊,没想到刚才的女子竟是一个“死人”! “我当时就觉得那场大火是一场预谋,看来和她有点关联。” 酒千歌忍住心头的痛意,叹了一口气,挑选着新鲜的蔬菜,“三日后就是腊月十九,你们一定要尽快找到染的位置。” “没问题!” 这三日,酒千歌都呆在客栈里,借用了厨房来练习厨艺,打算煮一顿美味带去给墨子染。 君易流负责和墨子染那边联系,很快便得知他的位置,离着不太远。 腊月十九。 客栈中,酒千歌握着一篮子的菜,心跳扑通扑通地跳,还未和他见面,就已经期待成这样了。 “出发吧。”她含笑和两人上了车,驱往墨子染所住的客栈。 忽而,白茫茫的云层飘落毛茸茸的雪花,落在地面上融化成水滴。 酒千歌撩起车帘,凝视着俏皮地翩翩起舞的雪花,忍不住伸出手接住。 虽冷,却暖。 忽而,静静伫立在客栈前的男子映入眼帘。 他里面是一袭蓝衣,外面是青素的斗篷,优雅矜贵地微仰着头,眸光泛着浓郁的柔情和依恋,那般痴痴地,任由雪花飘落,沾在发丝间。 马车从眼前驶过,他下意识地看去,和撩起车帘的女子目光不期而遇,浑身一震。 车停,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车厢,呼吸凝滞。 眼前一个带着斗笠的人手臂挽着竹篮,缓缓而来,停顿在他面前,一手拿下斗笠,露出那张梦萦千回的脸蛋。 她歪头,莞尔一笑:“染,生辰快乐。” 竹篮里的躲着的白狐配合地钻了出来,懒懒地瞥了他一眼。 墨子染永远都无法忘记这一刻,他心爱的女子冒着寒冷,露出足以融化冰雪的柔美笑容,唤她一声染。 “你……酒酒?”他嗓音沙哑,俊俏的脸庞尽是惊诧和悸动。 “难道还有别人?”她撇了撇嘴,突然一个惊呼,被他拥了入怀。 力度之大,让两人之间的身体无隙,即使透过层层衣衫,都能听见他强劲有力的心跳。 “染,我……咳咳,有些喘不过气。”她脸颊通红,车中还有两个人偷看着呢。 墨子染眸光转深,捧着她微凉的脸庞,深深吻落。 所有的思念迸发而出,化成灼热的呼吸,辗转在两人的唇瓣间。 在车中的君易流看得脸红心跳:“大哥一脸正人君子,没想到这么禽兽!” “不正常么?”君陌落挑眉。 眼见过了一刻钟,两人还没消停的迹象,君易流一把将君陌落推下车,朝墨子染呲牙一笑:“大哥,小陌陌一时激动……” 墨子染把酒千歌通红的脸埋在自己怀中,狠狠地瞪了眼两人:“那你们也试试。” 说完,便搂着她走进客栈,反手关门,继续! “染!”她抵住他的肩头。 “不给亲?”他眸光幽暗。 “不是……唔……” 她整个人都滚烫如火,沦陷在他温柔中。 良久,他才停住,指腹抚摸她微隆的光滑肚子,笑得如同一个满足的小孩:“我们的,骨肉。” 酒千歌看着他幸福的神情,觉得这段时间的退隐真的值了! “起什么名字好呢?”他轻柔低喃。 她哭笑不得:“染,先起来,别忘了还有两个人晾在外面。” 于是,墨子染不情不愿地把两个电灯泡请了进来,酒千歌掀开竹篮,打算把煮的菜拿出来,没想到看见沾了一脸油却高傲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狐,气得大喊:“小白,你偷吃!” 众人笑,围着桌子坐下。 墨子染帮她夹菜的时候,听见她语气沉重地说道:“染,我看见了林巧柔。” 第一百四十八章 当年的真相 墨子染并没有对林巧柔的重生而感到惊讶,反而担忧地执起她的手臂查看:“可有受伤?” 君易流受伤地撇撇嘴:“大哥,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吧,即使那个女人真的攻过来,我和小陌陌还打不过么?” “她学的,是媚术。”墨子染眸光幽深,发现酒千歌并没有任何伤势才松了一口气。 君陌落脸色微变:“你是说……那种能迷魂人的媚术?” “是。” 这下君易流彻底不淡定了:“不会吧?这种东西不是每个人都学得来的,据我所知,也就四弟的姑姑才有这个本事……” “所以,她已经是君子濯的人了,你们三个被她看见,那么君子濯很快也就知道你们来这里的消息。” 墨子染感到一阵的后怕,要是林巧柔真的动了手,定会伤到酒酒的…… 酒千歌震惊不已,林巧柔居然能和君子濯扯上关系? “明日我派人护送你回去,孩子出生前不准再出来。”墨子染神情严肃地下令。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戳着白狐的额头,说道:“我现在啊,几乎是一个废人了,动不动就不能出来见人,想了某人三个月,只见了一面就被赶回去,算了我的余生还是和你渡过吧……” 墨子染眉毛挑了挑,两指夹起白狐毫不怜惜地抛到一边,勾住酒千歌的腰。 “你的余生,只能是我的。” 她闷哼一声,掩饰心头的悸动。 “好了,留多一日。”他认输地刮了刮她的鼻尖。 酒千歌嘴角上扬:“好!” 这夜,她终于可以真真切切拥着他入睡,梦甜得发笑。 可苦了墨子染被她撩起一身火热,只能生生忍住。 翌日,雪还未停,四周迷茫茫一片,一层层厚重的雪铺满街道,屋檐下一滴滴水珠已凝结成冰。 墨子染给床侧的暖炉加把柴,探了探酣睡中女子的脸蛋,温度暖得刚刚好,这才更衣出门。 过了半个时辰,酒千歌慢慢转醒,下意识地想抱住身侧的人,却摸了个空。 掀开眼皮,发现床边空空,她连忙下床跑了出去。 刚准备拉开门扉,就从外边被推开了。 墨子染看着在她光溜溜的脚丫子,俊脸一沉,二话不说把她横抱起来回到床上,随后揉了揉她的脚。 冷! “不能光脚下床!”他眉头紧蹙。 酒千歌呆若木鸡,只觉得一股股电流从脚板传遍全身,羞得双颊一红,忍不住缩了缩,却被他霸道地握住,直到暖和才松开。 “我……以为你走了。”她轻咳一声。 墨子染失笑摇头,打算帮她盖上被子,酒千歌连忙阻止:“我不睡了,都要变猪了!” “那就变吧。” “你这么想做猪公?”她忍俊不禁。 “似乎不赖。” “……” 在她一三坚持下,终于不用躺床了,陪着他一起看记载着最近状况的卷轴,顺便了解一下现在梁国的状况。 原来,当初君清夜的埋伏被他轻易地解除了,如今暗中埋伏的线正一条条涌动,君清夜大挫。 本来可以更快的,但多了一个障碍…… 说着说着,墨子染就停下了,突然把卷轴收了起来:“难得见你一次,还是不要谈这些了。” 于是,他把她裹得肿肿地出门看雪。 相依相伴,时光静好。 两日的时间一下子过去了,酒千歌依依不舍地叹气,又要回去了。 “乖,等我。”墨子染轻啄她的额头,把她送上马车。 “安啦,我们不会让嫂子有事的!”君易流朝他挥挥手,君陌落也点点头。 车帘落下,马车离开,在雪地上留下一条条车辙。 酒千歌靠在车厢不断叹气,突然马车一个晃动,震得她头晕目眩:“怎么了?” “不好意思啊,挡了你们的路。”林巧柔的声音从车外传来。 君易流和君陌落对视一眼,率先跃下马车。 很快,就传来激烈的兵戈声。 酒千歌正准备掀开车帘,倏然一把长剑刺入,吓得她立刻缩回手,君易流着急的嗓音骤响:“小心!” 连他们两个都应付不来?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掀开车帘,发现林巧柔静静地站了旁边,八个黑衣人和君子濯摆成一种奇怪的阵型,一时间把君易流和君陌落缠住了。 而刚才把剑刺进来马车的竟是…… “君哲!”酒千歌愕然,立刻赶过来,“你怎么……” 话还未完,君哲再次扬起剑,往她身上刺去。 她暗惊,猛地侧身避开,才发现君哲有些异样,瞳孔涣散,神情冷峻无情,就像……被操控了! “杀了她。”君子濯突然下令。 “是,堂叔。”君哲机械地回应,浑身散发着杀意。 酒千歌浑身一震,堂叔?君子濯就是君哲的堂叔? 等等,太乱了! 以前她一直以为君哲的堂叔是一个游手好闲的莽夫,才会教他“习武是下等人才会学”之类的傻话,可是如果是君子濯,不可能会这么说,毕竟他自己也是习武的! “君哲,是我,我是纪流苏!”君哲身子猛地一顿,神情有些迷茫。 因为风雪的缘故,林巧柔本来没有看清酒千歌的模样,此刻突然听见她这句话,震得双眸瞠大。 当初君子濯用替身把她救出火灾后,就把她关在房子里跟一个女人学媚术,直到一个月前才被放出来,他命令自己留意二三皇子两人,如果他们身边还有一个女的,一定是酒千歌,其余什么都没说。 她不感兴趣酒千歌什么身份,也不想知道她怎么被君子濯讨厌,然而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就是纪流苏! “君哲,我才是纪流苏,你看清楚了!”林巧柔赶了过来,用一双媚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要告诉我,你就是用这种办法迷惑他的,当我的替身,你真是悲哀。”酒千歌声音骤冷,一脸地嘲讽。 “是又如何,你不知道他的脑子多好用,那个阵法就是他想出来的。” 林巧柔嘴角勾起狠毒的笑容,指挥着再次变得面无表情的君哲:“快杀了她!” 锵! 从阵法中逃离出来的君陌落猛地冲了过来,挡住君哲的攻击。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趁机偷袭,一掌劈向他的脖子。 看着他晕倒在地她才松了口气,狠狠地瞪向君子濯:“你是他的堂叔,可是你到底把他当成什么!” “棋子。”他毫不避讳地直言。 “一开始为了掩盖他的才能,我教他怎么做一个安全活命的昏君,偏偏……他醒悟过来了,我也只好改变一下计划。” 酒千歌怒得双眼通红:“卑鄙!” 这样,简直是毁了君哲的一生! 君子濯毫不在乎地冷笑一声:“你不知道的是,下令搞残君哲的人是墨子染,我只是替他执行。” “你胡说!” “你别以为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就有多了解他,你根本不懂,最了解他的人只有我!” 他眼底掠过一抹前所未有的疯狂。 酒千歌一时间想不明白他真正的意思,只觉得浑身的怒火都在燃烧。 “闭嘴吧。”君陌落裹着一身冰寒的冷意,挡在酒千歌面前,“你真让人感到恶心。” 恶心这两个字狠狠地刺激了君子濯,他低吼一声:“今日你们都别想着活着离开!” 阵型再次形成,再次缠着两人,而君子濯趁机跃出,径直朝酒千歌冲去。 她没有办法,只能抽出软剑。 这一战之后会如何,她真的不敢想! 君子濯的长剑泛着冷厉的杀气,直刺她的心脏! 噗! 兵器插入肉体的声音,血液飞溅。 “嫂子!”君易流惊慌打呼。 酒千歌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愣愣地看着如同神砥般降落在自己面前,为她挡去了一切血腥的蓝衣男子。 他的斗篷掉落在地,单薄的衣袂飘飘,血液顺着他的肩膀一滴一滴地落在雪地上,结成冰。 “啊!染!”酒千歌嘶叫,踉跄地上前挽住他的手臂,颤抖不已。 然而跑了上去,才发现墨子染同样持着剑,刺入了君子濯的胸前,仅仅离心脏一寸的位置。 而君子濯刺入墨子染肩头的剑,只刺入了半寸,伤口尚浅。 “噗!”君子濯猛地吐出一口血,万念俱灰,“你为了她,要杀了我吗?” “当初就不该留你。” 墨子染神情阴沉得骇人,眸光没有一丁点的柔和,彷佛要把他千刀万剐! “哈……哈哈……”君子濯松开手中的剑,突然悲怆地大笑,一手握住还停留在自己身体中的剑,蓦地变得阴鸷无比,“那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我这辈子不会放过你们!” 骤然,一个人影冲了上来,抽出了他身上的剑,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要杀堂叔,先杀了我!” 竟是不知何时醒来的君哲。 眼前墨子染真的要杀过去,酒千歌心慌地扯住,嗓音暗哑:“不要杀他……” “他已经不是君哲了。” “他还可以醒的,你受伤了要赶紧回去止血!” 墨子染紧紧抿唇,握着她的手腕回到车厢里,一眼都没去看目光痴迷的林巧柔。 第一百四十九章 早产 众人回到马车,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酒千歌担忧着他伤势的同时,满脑子是君子濯说的话,一时间觉得头痛得很,因此一路上都沉默着。 马车在客栈停下,墨子染顿了顿步,看了眼目光复杂的酒千歌,动了动唇:“回去吧。” 酒千歌点头,放下车帘,一脸疲惫地靠在车厢中。 君易流察觉到两人氛围有些莫名的僵硬,忍不住问道:“嫂子,你在怪他毁了君哲吗?” 她垂着的睫毛微颤,轻轻地摇头。 其实她理解的,他为了拿下君清夜,一定想法设法扫荡阻碍,只要君哲颓废就等于少一个劲敌。 只是偏偏,她和君哲成了朋友,于情于理,她无论如何都做不到一瞬间释怀。 君易流心急,忍不住替墨子染解释起来。 “嫂子,其实是这样的,四弟小时候和大哥关系很不错,还对他唯命是从,只是后来做事的手段越来越残忍,为了达到目的把人利用到极致,大哥就开始疏远他,没想到他还缠上了,对于大哥在乎的人都毫不留情地处理掉,但又在大哥彻底动怒之前收回手,纠结得让我都想不明白……” “你这么笨当然想不明白。”君陌落插嘴,瞥了他一眼,“说简洁点可以吗?” “重点不就来了嘛,后来才知道君子濯是喜欢上大哥了,才会又爱又恨!” 车厢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酒千歌愣了半晌,惊得猛地站起来,被君易流拉回原位,他继续说着: “四弟因为善于利用人,所以手中的权利很大,大哥为了顺势利用他的关系网,偶尔搭理一下他,至于君哲这件事,其实是四弟知道大哥有这个顾虑,擅自行动起来了……” 这些话信息量太大,酒千歌一直回到了山峰才消化完。 之前在凉城的疑惑也渐渐解开了,为什么账本牵扯到了君哲,墨子染就不愿意让她接触,因为他知道后面有个难对付的君子濯。 接下来的六个月,酒千歌真的乖乖地呆在山上没有再出去过,君子濯也没有再来找麻烦。 出去打探下消息的君易流回来后,激动地快要手舞足蹈:“嫂子,你快要做皇后了!” 她心头一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不是因为皇后二字,而是因为这代表着…… “明日,大哥就会全面进行,一举消灭君清夜那个混蛋,开心吗!” 酒千歌抚摸着圆圆的肚子,眼眶忍不住湿润起来。 终于,熬出头了么? “王爷,宝宝什么时候出生?”绿儿忍不住把头靠过来倾听,好奇得很。 “快了,估计还有一个月。”酒千歌眼角染上柔光。 今夜,是众人都难以入睡的一次,尽管身不在京城,但整个心都祈祷着墨子染能成功。 骤然,下腹猛地收缩,一股震痛传来,她痛得冷汗直冒,艰难地伸手去摇床头的铃铛。 声音一响,所有人都赶了过来,君易流点燃烛火,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色,惊慌失措:“你怎么了?” 酒千歌疼痛地嘤咛,指着肚子痛得说不出话来。 “叫稳婆过来!”青儿对流风大喊,随后着急地握着酒千歌冰凉的手,“王爷是要生了吗?” 众人听后不禁怔然,怎么可能,不是还有一个月吗? 前几日才被墨子染派过来的稳婆匆匆跑来:“夫人要生了!” 青儿一口气把所有男子都推了出去:“稳婆拜托了,一定不能让王爷和孩子有事!” “我尽力!” 屋子散发着不安的气息,君易流不安地在踱步,终于忍不住冲出了山峰…… 酒千歌从没觉得这么痛苦过,下身就想被人扯裂,好几次都想要晕过去,都是被青儿唤醒的。 “王爷不要睡,您要想想墨王爷啊,他那么期待孩子的出声,您一定要好好地让孩子降临,王爷……王爷!” 酒千歌虚弱地掀开满是汗滴的睫毛,点点头。 …… 翌日,帐篷中。 将士恭敬地跪在地上:“大人,时间差不多了!” “嗯。”墨子染眯眼看着眼前的众将,随时准备着接下来的一场恶战。 “大哥!”突兀而慌乱的嗓音响起。 墨子染一怔,看着满头大汗的君易流:“你怎么来了?” “嫂子她……早产了!”君易流慌得很,只想第一时间让他知道。 “什么时候!现在呢!”墨子染猛地拽起他的衣领,手腕处青筋暴露。 “现在……不知道。”君易流喘着气,“要不我现在回去看看再告诉你!” 墨子染猛地松开手,双眼赤红,嗖地一声消失在他面前。 君易流怔了片刻,连忙追上。 “大哥去哪?” “大人去哪?” 将士们也急了,连忙把他的去路堵起来,等下就要打仗了,墨大人走了怎么办! “滚开!”他一掌朝前击去,所过之处尘土飞扬,伤势连连。 要是酒酒出事了,这仗还打个屁! 两人以最快的速度赶去山峰,墨子染直接破门而入,第一眼就落在死气沉沉的酒千歌身上,呼吸一窒,整个心瞬间坠入谷底。 “酒酒!”他痛苦嘶喊,猛地冲了过去把她抱在怀中,抚摸着她脸颊的手都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她这么冷!”他眼球布满红丝,宛如被利剑刺破后流出的血。 “你冷静点……”君陌落都有些诧异了。 墨子染紧紧地拥着冰冷如尸体的她,嗓音哽咽:“你不能死……”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无语,看来这人是急傻了,连呼吸都没有探就以为她死了。 直到,一声婴啼声“哇哇”地响起,墨子染浑身一震,僵硬地往后一看。 只见青儿怀中抱着一个小得可怜的家伙,连五官都看不清楚。 “你的……孩子?” 青儿忍不住笑咳了一声:“墨王爷,是你孩子。” 他的? 墨子染忽而感觉到怀中女子动了一下,顿时惊慌地把视线落回她身上,“酒酒……” 好吵。 昨晚生娃用了吃奶的力,现在疲惫不堪的酒千歌完全不想睁开眼,微微转个身继续睡。 “王爷和孩子都平安无事,墨王爷还是松开手让她好好休息一下吧。”青儿忍不住提醒,随后把孩子递过去。 “是个男孩。” “不要给我。” 这个折磨人的娃居然让他的酒酒元气大伤,未来三天不想看见他! “……”众人嘴角抽了抽,为还在哭啼的男孩默哀一刻。 墨子染在这里逗留了一日,才看见酒千歌醒来,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 酒千歌虚脱地眨了眨眼,看清眼前放大的五官后,惊得目瞪口呆:“你怎么在……” 嗓子沙哑得没有办法说下去。 那晚喊得太凄厉了。 墨子染搂起她的腰,把水杯递到她嘴边:“先不要说话。” 酒千歌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 “担心你,就来了。”他说得风轻云淡。 后来她才知道,墨子染是在准备行动那一天赶过来的,导致计划有失,被君子濯趁虚而入,改变了局面。 “那现在是?”她心慌地攥着他的衣襟。 “三国鼎立。” 分别是君清夜、墨子染、君子濯。 这件事让君易流异常的悔恨,如果不是他一时心急告诉了大哥,就不会导致现在这种局面。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笑了笑:“没关系,我现在生完孩子了,可以复出了。” 她接过青儿怀中的婴儿,此刻它正在沉睡,很幸运的是他目前一切健康。 “染,他还没有名字呢?”酒千歌爱怜地在他脸蛋上亲了一下。 “墨千歌。”墨子染冷不丁地吐出。 酒千歌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不行,你也太随意了吧!” 说完,她把孩子往墨子染怀中塞去:“这孩子你也有份的,再板着脸我就生气啦!” 墨子染不得不叹息,双手接触到婴儿的一刻,才深刻感受到自己成为父亲了,一个神奇的小生命让他神情变得缓和。 “酒酒,你喜欢哪一个字?” “唔……卿字!” “他是长子,那就墨长卿吧。” 酒千歌耳根红了红,他这句话是不是在说以后还会继续生。 “如何?”没听见回应的墨子染挑眉,再次询问。 “好啊,就墨长卿!” 在这里静养数日后,众人开始坐马车回去。 一路上感觉到战争后的纷乱和压抑,百姓脸上都带着恐惧后的疲惫。 酒千歌心头一紧,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画面要是让温惠然看见,心疾定会加重。 “对了,娘没事吧?” “没事,等下过去后就会看见她。”墨子染揉着她的发丝,从上车到现在眸光都盯着她没有挪开过。 “看着我干嘛?”她双颊晕红,摸了摸脸颊。 “六个月没看,要补回来。”他眸光温和得能溺出水。 突然,马车被迫停下。 酒千歌疑惑想要下车,被墨子染按住:“我去看看。” 然而在墨子染掀开车帘的一瞬,酒千歌看见了挡在车前那人的半身,最明显的,是那人手持着一把熟悉无比的禅杖。 她猛地一怔,是琪一! 第一百五十章 你骗了朕! 酒千歌下意识地抱紧怀中的孩子。 不知道墨子染和琪一在说什么,突然听见琪一扬声道:“酒千歌,就不打算出来见见我吗?”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走下车,盯着她蒙着面纱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唔——哇——”墨长卿的圆脸蛋突然皱了起来,嚎嚎大哭。 墨子染蓦地敛眉,冷眼睨了眼琪一:“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客栈了。” 琪一把禅杖举起,挡住了正准备走过去的墨子染:“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语气?” “我已经给了面子。”他双唇直抿,散发出阵阵寒意。 “你不必这样,我又没打算伤害那个孩子。”琪一扫了一眼被裹得严实的婴儿,冷笑一声,“因为,你的劫数才刚刚开始。” 酒千歌脸色微变:“是我擅自离开,你有什么冲着我来,不要诅咒他!” 琪一冷笑一声,没有解释,带着禅杖转身离去,铃铃的铃铛声久久回荡。 如今梁国土地已经分为三块,京城一片混乱,众人已经不能再回去碧云府和墨香府了,把居住的位置转移到了一家客栈。 说是客栈,其实都是墨子染的人。 到了二楼,才发现温惠然就在这里,酒千歌激动地立刻把怀中的婴儿塞给墨子染,扑过去拥抱着她。 “娘,你没事吧!”她有些哽咽,当初温惠然被官沛萍抓住的时候真的吓死她了! 温惠然呼吸都变得凌乱:“小千歌……” 很快,她就注意到皱巴巴的小婴儿,顿时惊呼:“不是只有九个月吗?” 酒千歌心中一暖,没想到她一直记着自己有喜的日子。 “早了点,但没什么大问题。” 温惠然眼眶湿润,爱不释手地把哄着他入睡,没想到他一接触到陌生的怀抱就哭个不停,只能由酒千歌来。 良久,酒千歌才从房间里走出来。。 “终于睡了?”墨子染帮她揉着有些酸的手臂。 “嗯,特别磨人。”她无奈而又幸福地笑着,突然,她想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微变,“染,白黎呢?”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喜欢不要成真。 墨子染深深地看了她一会,“在君清夜手里。” 果然! 她咬牙道:“我们要救他出来!” “以和尚的能力,君清夜还不至于困住他。”他眸光加深。 “那你的意思是……白黎故意留在他身边?” “嗯。” 两人边说边走进旁边的房间,讨论着接下来的计划。 没想到两日后,收到了君清夜寄来的信,意图简单明了:用白黎换酒千歌! 墨子染看完后一下子把它烧成灰烬,冷气逼人:“做梦!” 酒千歌却心乱如麻,对于白黎的愧疚已经让她这两夜都难以入睡。 “不准去。”墨子染似乎察觉到她的动摇,眯着眼捏着她的下颚。 “染,我知道你一定有其他的办法救他出来,但我的配合是必不可少的,我已经退隐了这么久,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我置身事外!” “不许!”墨子染毫不犹豫地拒绝,起身走了出去。 酒千歌懵了懵,随后听见门扉外传来铁链的声音,惊得跑过去:“染你干什么把我锁起来!” “在这里等我。”他的声音隔着门传进来,语气不容抗拒。 她心里委屈得很,不断地拍着门:“墨子染,你怎么可以这样,我都已经生完孩子了!” “你身子还虚弱。”墨子染说完这句,头也不回离开,“李管家,备马!” 酒千歌听着马蹄声,整颗心都沉了下来,她不喜欢一个人被丢下的感觉,真的不喜欢! 余光忽而瞥见没有关紧的窗户,她立刻提气跑了过去,一跃而下。 落地后,明显感觉到气息凌乱,看来歇了九个月身子都弱了不少。 …… 君清夜相约的地方,靠近一条河边,岸边的大树下绑着一身袈裟的和尚,正安静地闭眼碎碎念着,没有一丝的慌乱。 相对于白黎的和祥,伫立在一侧的君清夜显得阴鸷到极点。 “白国师,朕曾问过你,酒千歌是不是死了?” 白黎不声不吭,纹丝不动。 君清夜狞笑,上前用力地拍着他光滑的脸颊:“朕本想好好对你,但你这段时间惹得麻烦真让朕,想杀了你!” 白黎缓缓睁开眼,心平气和:“皇上并没有打算放过小僧吧。” “废话,等朕擒住酒千歌这个女人,就把你杀了!”这种有预测能力的人,他得不到,别人都休想得到! 突然,远处尘土飞扬,太监上前禀告,有人过来了。 君清夜眸光狠厉地盯着来者,却发现除了可狠的墨子染,没有半点酒千歌的身影! “她人呢?” “对于你这种人物,还不需要我夫人出马。”墨子染淡然勾唇,余光暗中打量四周的埋伏。 “大胆!”君清夜怒得双眼赤红,“朕后悔当年就没有杀了你!” “那就一直后悔下去。”他一挥手,身后的将士纷纷抽出长剑。 君清夜立刻把剑架在白黎的脖子上:“你敢动一下,朕就杀了他!” “你以为我会在意?上!” 君清夜浑身一震,如果得不到酒千歌,还失去白黎,不就亏大了? 这般一想,他立刻收回手中的剑,却蓦地看见一抹熟悉的绿衣直冲而来,几乎不用看清五官,他都能知道是谁。 酒千歌! “回来!”墨子染震怒,跃马而起。 埋伏的众人猛地冲出来,居然不仅是君清夜的人,还有君子濯的人!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三方交战,谁都不让谁。 酒千歌一咬牙,踩着众人的肩膀冲到君清夜面前。 剑刃裹着杀意扑向他的手臂,君清夜下意识地挪开,酒千歌趁机割断白黎身上的绳子:“快走!” 白黎眸光依旧清澈见底,惊讶地看着奋不顾身的她,这种场景记忆中已经是第二次了。 “酒千歌,朕还会让你逃吗!” 君清夜伸手就要把她抓住,却被墨子染击中,胸口骤痛。 墨子染松了一口气,转身打算把她搂入怀中,却惊得双眸瞠大。 不知什么时候闯进来的君子濯,正目光冰冷地捏住酒千歌的喉咙。 “唔……”她痛苦地眯着眼,呼吸困难。 “放手!”墨子染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双拳攥得发痛。 “哥……” “闭嘴,你不配叫我!” 君子濯看着他失控的模样,悲凉地笑了一声,“好,我放,我当然会放!” 说完,猛地将酒千歌扔进君清夜怀中。 他这次来,就是故意把酒千歌推给别的男人! 君清夜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帮自己,然后触碰到酒千歌的一瞬,立刻搂紧,接着众人的掩护离开。 “酒酒!”墨子染疯狂嘶喊,内力爆发成狂风,如同厉鬼般杀出一条血路。 君清夜身后,一个个将士为他细声,他却眉头都不皱一下,反而加快步伐,彻底消失在他眼前。 …… 皇宫。 曾经奢靡繁华的一砖一瓦此刻都蒙上了一层层灰尘,城墙上更是沾上了打仗时候留下的深黑色血迹。 酒千歌被直接关进后宫的华沐苑。 这里比舒妃宫殿的装饰还要华丽,仅次于浮萍宫,但此刻她完全没有心思去欣赏,喉咙被人捏在手中。 “酒千歌,你居然有了他的孩子,你骗了朕!” 君清夜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眸光迸发着骇人的阴厉。 呵,看来是太后告诉他了。 酒千歌咬牙闭眼,硬是不让自己喊出一声。 他猛地将人甩开,然而眼见她的额头往床头磕去,又把她扯回眼前。 酒千歌眯着眼睨向他,嘲讽一笑:“我已是残花败柳,你不会还想要我吧?” 这种奇耻大辱的事情,他绝不会做! 君清夜低吼一声,一扫桌面的茶茗,陶瓷摔在地上,碎片飞溅到她手臂上,割出一道道的血痕。 “你太看得起自己了,朕要你一辈子关在这里,受尽朕的折磨!” 说完,他便恨恨地离开。 酒千歌心累地靠在墙边,将衣角的布料撕开,绑在伤口上。 房门从外面进行反锁,窗户紧闭,她根本出不去,只能歇息恢复体力。 没想到一刻钟后,就响起铁链解开的声音。 “君清夜,你又……”她的话在看见来者后戛然而止。 “哎呀,真是狼狈的酒丞相。”女子一袭上等的绸缎,裙子曳地,华丽精美。 站在她旁边的是一位拿着钥匙的太监,一副谄媚。 酒千歌虽然和她不熟,但还是认了出来,冷笑一声:“杨妃,是不是孩子还没了,想要我帮你做主?” 往日的伤疤被解开,杨妃五官立刻变得狰狞,立刻令两个奴婢上前把她擒住。 酒千歌早已疲惫不堪,用尽最后的力气把她们推开。 杨妃抓起凳子,直接往她脚上砸去。 啊—— 她整个人跪在地上,险些尖叫出声。 那种力度,就好像要硬生生地把你的骨头都折断! “酒千歌,要不是你,本宫的孩子会死于腹中吗!”杨妃愤恨。 她讥笑扯唇。 这件事什么时候和自己有关了,明明就是君清夜为了陷害墨子染,把她的孩子弄没了! “来人,把她抓住,本宫要打死这个勾引皇上的贱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他……是夏衍 两个奴婢退下,换成太监上前,一手按住酒千歌的一根手臂。 杨妃捏着凳子,笑意阴森而疯狂地朝她一步步走来。 酒千歌深吸几口气,聚集着仅有的内力,打算找准机会把她毙了! 她在一丈外停下,猛地扬起凳子。 “住手——”一道喝声在门口骤响。 酒千歌看去,竟是舒妃。 “姐姐,你以为自己还像以前那样得势吗,皇上这个月可是都来我的寝宫。”杨妃得意炫耀。 酒千歌只觉得可悲。 外面战事连连,民心惶恐,这后宫的女子竟然还在为争取皇上的宠爱而争风吃醋! “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姐姐,这华沐苑就还轮不到你进。”舒妃勾唇,暗中担忧地瞥了眼地上的女子。 “我没资格进,姐姐就有资格,谁不知道这里是给皇后准备的宫殿!” 酒千歌愕然,随后就释然地笑了。 估计君清夜根本没有把这一点放在心中,不然怎么会任由杨妃来欺压自己,不过是想让她受尽折磨罢了! 察觉到酒千歌有所动作的太监,狠狠地往她的肚子踢了一脚:“安分点!” 杨妃回过头,不顾一切地把凳子往她肩膀砸去! 震痛瞬间传来,酒千歌本来包扎好的伤口再次裂口,痛得脸色煞白。 该死的! 她颤抖地攥紧拳头,低吼一声挣开两人的挟持,狠狠地把杨妃扑倒在地。 骤然,君清夜的暴怒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酒千歌一拳虚而无力地砸在杨妃的脸上,但足以让她痛得牙齿酸楚。 “皇上!”杨妃哭着把酒千歌推开,跪走到他脚边,“皇上要为臣妾做主!” 酒千歌手臂血液渗出,头发凌乱,狼狈至极,但她只是冷漠而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似乎等待着酷刑的到来。 啪! 清脆的巴掌声乍响,君清夜竟甩杨妃一掌,双眼猩红:“看来朕太宠你了,竟敢在华沐苑放肆,来人,把她的手指都砍了!” 杨妃震惊地颤抖,整张脸都失去了血色,吓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你,杀了!” 他指着拿着钥匙的太监,“都给朕听好,任何人不准碰她一下,更不能进入华沐苑一步,违者死!” 众奴才惊惶跪下,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是酒千歌。 房中很快就只剩下两人,酒千歌哂笑地仰着头:“君清夜,好玩吗?” 打一巴掌,再给一颗枣? “你叫朕什么?”他沉厉的神情忽而一松。 “君清夜,我就叫你君清夜!”现在的他早就不再是人人畏惧的皇上了,随时面临着被取代的可能。 “你最好一直叫下去。”他戾笑一声,“徐太医,还不滚过来!” 一直在后面站着的徐太医连忙抱着医药箱,上前帮她重新处理伤口。 入夜,天空黑得没有一颗璀璨的星星。 酒千歌站在庭院中,明显地感觉到皇宫的护卫加强了,但想逃的话,应该也可以。 “千歌。”一个侍卫突然走到她面前。 她漠然,没有回应。 “你真的有了墨子染的孩子?” “傅景天,你特意在问我在这个问题?”她望了望跟在他身后的数名侍卫,知道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皇上让我带你走一趟。”傅景天沉痛道。 酒千歌只能跟着他走,很快便到了一个妃嫔的宫殿, 倏然,一个暗影从屋顶跃了下来,警惕地挡在傅景天面前。 “皇上让我来的。”傅景天回道。 酒千歌快速地瞥了眼男子,顿了片刻后,蓦地把视线再次挪过去,在男子的五官间不断转动。 心跳不断地加速,连呼吸都急促起来。 “夏衍!”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男子眸光一动,看了她一眼,冷漠地跃回楼顶。 傅景天蹙眉:“他不叫夏衍,叫少逸,是皇上半年前雇佣的暗卫。” 不,是他,一定是他! 五官虽然比六年前成熟英俊了,但酒千歌还是认出来了! 心思千转万回,此刻恨不得跃上去看看他! “这边请。”傅景天带着她来到门口,透过门扉,能够听见里面抑扬顿挫的娇喘。 “皇上说,让你进去……”傅景天叹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酒千歌冷笑,一脚就把门踹开,倒是想看看他玩什么花样! 君清夜和妃子在奋力交战,各种姿势都来了一遍,妃子的求饶声连连,又痛苦又兴奋。 他的目光悄悄地落在淡然站着的女子身上,却见她一脸淡漠,彷佛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被彻底无视的怒火将他燃尽,君清夜更残忍地折磨着身下的女子,随后毫不留念地抽身而出。 “酒千歌,你连羞耻都不懂了吗!” 这一刻,酒千歌真的很想笑,现在觉得羞耻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你有这种癖好,我奉陪到底,一个妃子不够,后宫还有很多,你要作战到天亮也行。” 君清夜披上外衣,上前就要捏着她的下颚,被她侧头避开。 她眼底的一丝厌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君清夜强硬地擒住她的下巴,嗓音阴鸷:“酒千歌,你再敢露出这种眼神,朕就把你的眼睛挖了!”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知道这个人吃软不吃硬,便强迫自己放缓语气。 “君清夜,我累了,能不能回去睡觉?” 他神色明显一动,眼中的戾气散去不少:“朕陪你。” “不……” “这种时候,不要惹怒朕。” 君清夜整理好衣衫,带着她回到华沐苑。 有他站在床头,酒千歌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 突然,便感觉到他的气息骤降,莫名地又变成阴冷无比:“你和墨子染颠鸾倒凤的时候,是不是和朕刚才一样?” 她暗中翻了个白眼,假装睡了没有出声。 “酒千歌,朕会让他和你的孩子付出代价!”他狠狠掐着她的脸蛋,搁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酒千歌觉得这人真的莫名其妙,情绪多变得难以捉摸。 翌日,宫殿中。 君清夜居然命令她一同出席众臣的议会,遭到众臣的一致反对。 “皇上,现在她是墨子染的人,要是把我们的机密传了出去……” “朕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他只冷冷地看了眼酒千歌,就没有理会她了。 她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落在岳卓身上。 这次他们注意商量的,是三日后和墨子染的战争。 听见墨子染的名字,她蓦地回神,才知道是墨子染主动提出打仗的要求。 她心头又痛又暖,苦涩得发紧。 等他们商量结束,酒千歌立刻堵住了岳卓:“借步说话。” 岳卓看了眼君清夜,发现他没有阻拦,只能跟着她来到旁边的树下。 “皇上身边的暗卫,见过吗?”她听见自己激烈的心跳。 岳卓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暗芒,随后淡声道:“没有。” “没有?你现在是重臣,对于皇上身边的暗卫怎么可能没见过!”她一把揪起他的衣领。 “你现在是用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别忘了你现在是俘虏!”岳卓狠狠地拍开她的手腕。 说完,便转身离开,却被她拽了回来。 “那我问你,夏衍到底在哪!” 岳卓这次是真的怔住了,一下子没有来得及收回错愕的神情。 酒千歌看在眼里,心知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内情! 她咬牙切齿,眼睛都红了:“岳卓,看在我曾经是你亲生骨肉的份上,就不能告诉我吗!” “你胡说什么!” “你听好了,我就是你抛弃的岳灵梦,如果不想我继续报复你,最好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岳卓胸膛激烈地起伏:“混账!越说越离谱!” 酒千歌冷笑,凑到他耳边,把当年他对自己说过的话都一一复述出来,最后补充一句:“回魂术这种东西,你应该听说过。” “你……你……”他的从容都一瞬间被打破,险些软倒在地。 以前他就有所怀疑,没想到…… 良久,吐出一句:“他……是夏衍。” 声音很小,但酒千歌听见了。 她不顾一切地转身去找夏衍,暗卫一般藏在哪个地方她还是知道的! 刚靠近宫殿,脚边窜出一只金黄色的猫。 酒千歌目光一滞,对上金丝猫傲然的眼珠。 它慢悠悠地走向旁边的女子。 酒千歌本以为会看见阮江雪,没想到…… “岳凡儿?”猫换主了? 岳凡儿抱起金丝猫,有些诧异:“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太后娘娘想见你,跟我来吧。” 她冷笑:“你先和君清夜说吧,我可没有自由。” 熟料君清夜刚好走来,听见她们的对话。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去吧。” 这等于,让她去送死! 当年她欺骗了太后,现在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君清夜跟着一起过去,一路上三人都没有说过任何话,倒是她暗中盯着夏衍的踪影。 浮萍宫,一如既往的奢侈。 对着铜镜的官沛萍,在酒千歌出来的时候,狠狠地剜了过去,脸色明显比去年暗沉,看来是黄金面脂不够了。 她声音冷冽,用修长的指甲摩挲着眼前女子白嫩的脸蛋。 “酒千歌,枉费哀家一直等着你的金矿图,想怎么死,哀家成全你!”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面对官沛萍锋利的双眼,酒千歌忍不住嘲笑:“你为了促进梁国的灭亡真是殚精竭虑,这种贡献值得好好记载,供后人歌颂。” 官沛萍脸都绿了,这不是摆明说她滥用黄金败国吗! “来人,将十大酷刑在她身上轮流用一遍!”她怒吼。 酒千歌立刻恢复了力气,随时准备大动干戈,没想到君清夜上前一步,声音骤冷:“太后还是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时间里,朕和她都不会有空来看你了。” 岳凡儿错愕,第一他没有唤母后,第二他自称朕,第三他居然说出这种危险满满的话! “你什么意思?”官沛萍狠厉地眯着眼。 这个被她控制了多年的孩子是要反了吗! “朕会把心思放在战争上,太后不想被墨子染或者君子濯统治的话,还请配合朕。” 他这是,吃定了太常一族在此刻不会和自己作对! 酒千歌也有些惊讶,难道他跟过来浮萍宫就是为了和太后撕脸吗? 抬眸,恰好对上君清夜望过来的目光,阴沉清冽,情绪不明。 他转身,朝宫外走去,经过她身边时顿了顿:“还不跟着朕?” 酒千歌挑眉,最后瞥了眼脸色苍白的岳凡儿和官沛萍,跟上了他的步伐。 虽然不知道岳凡儿怎么攀上太后,但只能说,攀得真不是时候啊。 “君清夜,你别以为哀家怕了你!你如今的地位都是哀家给的!” 踏出宫门的一刻,传来凄厉的猫叫声,似乎在承受着残忍的折磨。 …… 御书房。 酒千歌忍不住冷然取笑:“你为了我得罪太后,不怕么?” 刚刚落座的君清夜眸光一凛,鄙夷地落在她身上:“为了你?看来你太看得起自己的,朕早就看不惯那个女人,迟早会杀了她!” 语气戾气十足。 她心头一滞,知道他这句话说得是真的。 罢了,两母子的事与她何关? “你新雇佣的暗卫,能借练练手吗?”酒千歌假装漫不经心地询问。 “想利用他逃出皇宫?”他嗤笑,完全没有同意的意思。 “我逃得出吗,只是昨夜碰见他,似乎武功不错。” “确实。”君清夜若有所思的盯着她。 “无论谁攻击都会出来保护你?” “嗯。” 话音一落,酒千歌就抽出软剑,直冲而去。 铛! 兵器碰撞发出响亮的声音,酒千歌看着飞快挡在君清夜面前的青年,那一张熟悉的五官再次清晰地呈现在眼前。 褪去了六年前的稚嫩和阳光,剩下的是冷漠和浓郁的杀气。 为什么……他会选择保护君清夜! “夏衍……”她双唇颤抖地做了一个口型。 少逸不知有没有看懂她想说什么,神情依旧紧绷淡漠,手腕一转,攻势加重。 酒千歌故意引着他到外面的庭院,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和他说话。 趁着擦肩而过的空隙,她咬牙,飞快地说了一句:“夏衍,我是岳灵梦!” 少逸余光瞥了她眼,浑身的杀意加重,长剑凛冽地朝她的肩头刺去。 酒千歌纹丝不动,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如果是夏衍,绝对不会伤她…… “噗!” “住手!” 两道声音充斥耳膜,血腥味蔓延,她却感觉不到痛楚,只是呆愣地睨着他冷冽的双眸。 要不是君清夜出声阻止,他的那把剑,就真的直接贯穿她的肩膀了! “跪下!”君清夜一声冷喝,少逸听话地扑通跪在地上。 他看向一脸震惊和受伤的酒千歌,心生疑惑,不禁危险地眯了眯眼。 倏然一把夺过她手中的软剑,架在少逸脖子上。 “不要!”她下意识地喊出,才惊觉自己的失态。 “这么紧张,认识他?” “不认识……” “是吗?”君清夜不知是不是信了,勾起阴寒的笑容,把少逸放了。 酒千歌松了一口气,肩头的伤口倏然一痛,竟被他捏在掌心中,钻心刺骨。 “瞒着朕的后果,你确定能承担吗?” 血染手指,让他的情绪愈发的暴躁,猛地就把甩开,跨步走出宫殿。 她倒吸一口气,靠在树干上等候,幸好伤口不算太深。 等了片刻,徐太医果然来了。 酒千歌算是可以肯定,这个男人是不会让自己死的。 没想到,这个尼姑在他心中是如此重要的地位! 伤口包扎好后,君清夜把一个卷轴扔在她面前:“明日之前,朕要你想出打败墨子染的对策!” 酒千歌随意瞄了一眼,是打仗的地形图和目前的军力。 “你这么确定我会帮你?”她嗤之以鼻。 “少逸的生死在你的一念之间。” 她浑身一震,表面却故作冷静:“我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你想杀就杀!” “呵,有没有关系朕说了算。”只要存在一丁点的可能性,他就有理由去怀疑! 安排人把她送回华沐苑后,君清夜命人把关于少逸的所有资料都拿过来。 半个时辰后,华沐苑。 酒千歌手指紧捏,一直维持着刚回来的姿势,盯着地图出神,神情挣扎而痛苦。 万万没想到,温惠然曾经的假设出现了,她如今面临的问题,就是会不会为了夏衍而伤害墨子染! “染……”她忍不住低喃,逼迫自己深吸气来冷静。 在两人开战之前,她必须要确定夏衍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这件事能和她商量的只有……岳卓。 于是,她向君清夜提出了和岳卓见面的要求,他同意了。 一个时辰过后,岳卓来到宫中的庭院外等候。 直到酒千歌来到他身边,都没有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岳大人在想什么?”她语气冷冽。 岳卓蓦地抬头看向她,似乎有些激动:“梦梦……” 仅仅两个字,就让酒千歌浑身的血液都瞬间停止了流动。 现在他这样的态度又是什么意思! 她正准备开口询问,岳卓已经恢复了往日严肃而镇定的模样:“没想到你还有脸找我,怎么,有求于我?可惜我不会帮你半分的,当年你给我绿帽的耻辱,我在一点点地讨回来!” 突然的疏离彷佛从未唤过“梦梦” 酒千歌心中骤痛,本来还想着和他好好谈下,可是很明显,这个人是无法沟通的! “岳卓,你人老了不中用是吧,绿帽是我给你戴的吗,是你最宝贝的妻子!可怜你养了二十多年的野种还自娱自乐,真是可笑又可悲!我找你来只是告诉你,即使我不再是丞相,你也斗不过我!” 说完,她厌恶地狠狠甩袖,送客,回房! 岳卓没有逗留,径直地走出华沐苑,刚到了门口便停了下来,假装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人:“皇上!” “你们是仇人?”君清夜拂了拂衣衫沾上的墙灰,不经意地询问。 “是,从臣回京城那日便结了仇。” “辛苦你了,退下吧。” 他淡淡地启唇,走了几步后忽而停下,再次转身看着岳卓,“但当年的耻辱,就不必讨了,安心为朕对付墨子染便可。” “是。” 等看不见皇上的衣角后,岳卓才打破冷静的面具,眼瞳沉痛得快要滴出血来。 …… 酒千歌回到房间后,又看着卷轴发了很久的呆,直到君清夜走了进来才敛神。 “君清夜,想我对付墨子染没问题,但我要单独见一见少逸,如果确定了他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这个忙我绝对会帮你!” “唤一声夜来听听。” 他莫名其妙地说出一句话,却看见她抿唇不语的模样,忍不住冷笑地上前,捏住她的下颚。 “怎么,可以把墨子染叫作染,就不能叫朕夜吗?” “叫了就让我见?” “是。” “夜。”没有半点爱恋之情的直呼。 君清夜眉梢舒展些许,挥袖走出房间:“朕只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少逸的身影瞬间从暗处出现在她面前,眸光噙着莫名怒火。 “你是不是夏衍!”她直接质问。 “不是。” “即使我是岳灵梦,你也这样回答?” 少逸的杀意再次涌出,几乎忍不住要抽出长剑:“你给我闭嘴!再说一次你是岳灵梦,我现在就杀了你!” “哦?”她笑,坦然地重复,“我是岳灵梦。” 锵! 他终是忍不住上前攻击,咬牙切齿:“就算她已经死了,我也不允许任何人用她来开玩笑!” 酒千歌心头一紧,顿时明白了什么,一手捏住他的手腕。 “夏衍,我没有死,和你离家出走那日我们遇难,被齐心筠和傅景天迫害,我本来是死了,但我重生了你知道!而且岳灵梦这种小人物,谁会去冒认,你是小时候被我欺负多了脑子都变蠢了吗!”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都带着小时候的捉弄。 夏衍浑身一震,愕然得依旧无法相信,良久,吐出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酒千歌愣了一息,扑哧一声笑了,眼角都笑出了眼泪,接了下句:“谁知你丫这么贱。” 小时的岳王府里,只有她是没资格上私塾的,于是就拉着夏衍到处玩,有次经过私塾的门口,听见岳诗诗在大声地朗读:“人生若只如初见……” 当时的她鼻子哼了一声:“谁知你丫这么贱!”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定要这样伤害我? 话音一落,酒千歌就落入一个坚硬颤抖的怀抱中。 她似乎感觉到夏衍所有的杀气消失殆尽,仅有强烈的痛苦和容忍。 “梦梦……我以为你死了,我为了你接受了死士的训练,等有朝一日亲手杀了傅景天那个混蛋,所以我假意投靠皇上。” 酒千歌眼眶湿润,死士的训练…… 一定,一定不亚于她在琪一手下的训练! 她轻摇头:“不必了,傅景天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现在的他根本无足轻重,还有,我现在是酒千歌,梦梦这个名字和我没有半点关联。” 夏衍脸色微变,张张嘴似乎想解释什么,门外就传来太监的声音:“一刻钟到——” 酒千歌猛地推开他:“假装不认识我!” 君清夜进来的一刻,就是看见两个神情淡漠而双眼通红的人,不禁低笑一声。 “他不是我要找的人!”她满不在乎地说着。 “好。”他似乎是信了,走到她面前摩挲她微湿的睫毛,随后缓缓地,喊了一声:“把夏衍抓进地牢。” 酒千歌心头一跳,震惊地盯着他:“你什么意思?” “千歌,朕不是那么好骗的,只因为是你,朕才愿意给机会,可是这次……抓起来!” 兵戈声骤响,二十名训练有素侍卫一涌而出,彷佛有备而来地朝夏衍攻去。 “你终是不信我的。”酒千歌五指攥紧,冷漠地看着夏衍被众人困住。 “朕不会放过半点可疑的迹象。”况且这是能把你留下的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 “朕要你亲手对付墨子染,告诉他你爱的人是朕!”君清夜低吼,目光凛冽。 夏衍全力地打倒了十名,却还是对付不了最后的十名,被按倒在地。 当着酒千歌的面前,一拳一脚地打在他身上,把伤口都砸得皮开肉绽。 夏衍自始至终都没有哼一声,倔强如她。 她却红了眼眶,胸口绞痛滴血:“够了,君清夜够了!我答应你!” 等夏衍被押进地牢后,她努力让自己变得平静下来。 “去通知君子濯,不然你赢不了。” “你看不起朕?” “随你怎想!”她嘭的一声关了门。 …… 三日后。 鼓声雷雷,气氛肃杀。 随风漂浮的旗子下,十万骑兵整齐伫立。 酒千歌一袭单薄的绿衣,站在高台上眺望着对面墨子染的将士们,几乎是君清夜一倍的数量。 很好。 她骄傲地勾了勾唇。 突然下颚一痛,她敛了敛眉,睨着眼前一脸阴沉的君清夜。 “笑什么?”他磨牙切齿。 “不笑一下,怎么有心情打?”她冷脸拂开他的手,“开始吧。” 咚,咚,咚! 激昂的鼓声捶响,将士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奋不顾身地往前冲。 两拨服装不同的军队很快便扭打一起。 酒千歌不忍地垂着头,瞥向远处:“君子濯什么时候过来?” “朕没告诉他。”君清夜冷哼。 “你!”酒千歌诧异,她的计划中是包括君子濯的兵力,现在突然没了,怎么可能是墨子染的对手! 要是这样仗输了,夏衍会怎么样? 她整个人陷入了冰寒之中。 突然,一名骑着马身穿盔甲的男子破开重重包围,穿过飞扬的尘土,直冲高台而来! 那人是,那人是…… 酒千歌心头砰砰砰地跳,尽管还没看清模样,但她就是有那么一种预感,是墨子染! “拦住他!”君清夜猛地挥手,高台旁的侍卫一拥而上。 男子熟练地架着马,一跃一刺,血液飞溅,肃杀百敌。 君清夜的脸色越发的黑沉。 离高台的位置还有五丈,男子直接踮起脚尖,踏着竹木冲了上来。 一张冷肃到冰点的脸庞倏然出现在酒千歌眼前,身子一晃,便被他搂入怀中,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 坚硬的盔甲咯得她脸颊生痛,眼眶不自觉地红了,湿了。 她多想伸手去拥抱他,爱恋痴迷地唤一声染。 君清夜笔直地站在原地,勾着唇看着她被带走,似乎笃定,她会回来!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蓦地抬掌,狠狠地击向他的胸前,从她怀中逃离。 他在战场骁勇善战,怎么躲不过一个女子的攻击,只因他毫无防备地抱着她,那般的信任,那般的宠溺。 “酒千歌!”墨子染被击得后退几步,震怒。 她喉咙涩得发紧,眼角滑落一滴泪珠。 “墨子染,你说过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对不对!” 他寒着脸,上前把她再次抓住:“回家再说。” 回家…… 酒千歌侧身躲开,整颗心就痛得几乎滴血。 “这次,我想要的是君清夜,我和他已经同房了……” “你给我闭嘴!” 墨子染双眼猩红,不管她此刻为了什么而这样说,都彻底地激怒了他! 她凄厉勾唇:“是我主动的,味道还不错。” “酒千歌,你是不是一定要这样伤害我!”他嘶吼,不顾一切地上前擒住她的腰际。 她终是忍不住呜咽一声,泪流满脸。 如今三足鼎立的局面,想要重新统一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她需要时间去筹划,在这之前,她希望墨子染不要再为了夺回自己而鲁莽地开战。 损耗的是他的兵力,得益的是君子濯! “你走……唔……” 酒千歌呼吸一窒,竟被他当场堵住了嘴,那力度几乎要将她咬碎! 啪! 她猛地推开他,一掌掴在他脸上。 “你连君子濯和君清夜都对付不了,凭什么接我回去,凭什么要我和你一起忍受惊心动魄的日子!” 墨子染偏着头,抿了抿唇:“不会让你等太久……” 她眼泪彻底失控,决堤而出。 这个笨蛋,难道看不出她有难言之隐吗,为什么还不快点离开! “你走,在没有安稳日子之前不要来见我!” 说完,酒千歌再也无力承受这种痛苦,转身回到君清夜身旁,却被墨子染拉住了手腕。 他正打算强行把她带回军营,一道杀气袭来。 酒千歌暗惊,趁机推开了他。 一个女子挡在两人之间,发出清脆的笑声:“哎呀,这可是战场,墨大人死缠烂打做什么?” 这声音……沈月灵? “滚!”墨子染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 “徐枫,他吓唬我。”沈月灵对着旁边的男子撇了撇嘴。 酒千歌愕然,震惊地扭头看去,真的是徐枫,他身上的衣服……分明是摧心盟的! 怎么回事! “墨子染,你知道我用药的厉害,不想我对付你就走吧。”徐枫冷笑,完全没有当年的善意! “嫂子!”君易流突然骑着马赶过来,看见沈月灵和徐枫的衣衫后,脸色大变,“摧心盟的人?” “对,我来保护千歌的,对吧。”沈月灵朝她无害地笑了笑。 酒千歌不明状况,却趁机顺势而下:“拜托你们了。” 转身,回到君清夜身侧。 君清夜眸光幽深地看着混乱的一幕,伸手,勾住她的腰。 酒千歌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对上墨子染赤红双眸的一瞬,生生地忍住。 “嫂子你干什么!”君易流震惊大喊。 “撤兵吧。”她一脸冷漠,吐出三个字。 这样,即使赢不了,也不算输! “放屁!我们绝对可以赢!” “撤。”墨子染蓦地闭上眼睛,转身,手指不自禁地抚上胸口。 这里,疼得要碎了。 “嫂子回来,长卿还在等着你啊!”君易流完全不知道什么状况,硬生生地被君陌落拽走。 长卿二字,让酒千歌愈发地难受,十指捏得生痛。 “很难受?”君清夜下意识地抬起袖子,想要替她擦拭狼狈的眼泪,却被她猛地避开。 “人都走了,你还想装什么,如果你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和他难受,那么你成功了,我现在痛得要死!你最好不要做出伤害夏衍的事!” 她嘶喊,奋不顾身地抢过一匹马,直接赶回皇宫。 华沐苑。 酒千歌把自己关在房中足足一整日才调整过来,去了地牢探望夏衍。 幽暗的监牢,气息沉重得很。 她来了最里面的牢房,忍不住苦涩一笑。 不知道是不是君清夜故意的,这间是曾经关着墨子染的牢房。 “夏衍,我来了。”她探出手,透过铁栏抚摸着他的脸。 夏衍在她心中,就如同弟弟的存在。 “君清夜是不是让你做了什么?”他咬牙切齿,“你不必管我,尽管逃就行了,你已经死过一次,决不能再死第二次!” “我不能。”她苦涩地摇头,“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夏衍眸光黯淡,突然想了什么似的,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我要和你说一件事。” “什么?” “岳卓他,很疼你的!”夏衍的语气异常认真。 酒千歌冷笑地抽回手,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我说真的,其实……我是他派过去照顾你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爹爹,女儿不孝 牢房瞬间死寂一片,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 良久,才听见酒千歌微颤的嗓音:“夏衍,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知道你一时间接受不来,但我再不说,会悔恨一辈子。”夏衍神情严肃而坚定,朝她挥手示意靠近一些。 他的唇瓣几乎贴着自己的耳朵,声音小的只有他们可以听见。 可是为什么,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就听不懂了呢? 酒千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到房间的,直到君清夜强迫地抬起她的下巴,才倏然回神。 “你什么时候来的?” “朕在这里半个时辰了。” 君清夜一直在观察她的神情,本以为她会恨死自己,没想到是这么一副呆滞的模样。 “我累了,想休息。”她转身背对着他。 他双唇紧抿:“就算你再恨,朕都不会放你离开。” “我想静静。” 等房间只剩下她一人的时候,酒千歌终于忍不住扑到床上,闷声痛哭起来:“爹爹,是女儿不孝……” 原来,金矿图是真存在的,岳卓为了不让他们肆意开采,隐而不报,但他心知皇上早晚会对自己下手,随时面临着诛九族的危险。 于是,岳卓忍心割断和她的联系,希望她怀恨离开得远远的,希望这世间没人知道岳灵梦这个人,届时就算动刑,也不会伤害到她!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酒千歌完全明白! 在她六岁的时候,岳卓说过一句话。 “梦梦,这世间我最在乎的是你娘和你,如果有一日这个家只能保少数人,我宁愿牺牲所有人都要你好好活着,你觉得这样的爹爹,可怕吗?” 当时的她还小,只是嘻嘻哈哈地惊呼“好可怕”。 然而现在,她真的懂了什么叫牺牲所有人! 岳卓故意亲近其他妾室和庶女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无疑是把她们都推向地狱,一旦出事,她们绝对逃不了死刑! 这一夜,她光消化真相就足以心力交瘁,更不要说夏衍还道出另一个惊人的秘密,一个能利用来对付君清夜的秘密! 那就是金矿图的所在地! 酒千歌把眼睛哭肿了之后,彻底失眠。 索性起身在庭院来回徘徊,她要想办法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墨子染,可是怎么才能传达过去? 一道细小的白影倏然从眼前闪过,抚在她脸上毛茸茸的! 酒千歌脊背一凉,震惊地看过去。 “小白!” 白狐姿态优雅地站在假山上,尾巴慢悠悠地摇晃,睨着她的目光傲气十足,却又夹杂着一丝丝抱怨。 她惊喜地跑过去,一把拥入怀中,软乎乎的毛团让整个心都要融化了。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染让你来找我的?” 说到这,她眼眶又忍不住红了。 顿时想到了什么,她立刻跑进房间,拿出毛笔,刷刷地在一张小纸条上写着什么,随后折起来递给白狐。 “小白,你一定要交给染,不能像白黎那样迷路知道吗?” 白狐漂亮的蓝眼珠翻了翻,张嘴叼住纸条,转身就窜了出去,到了墙壁前,突然回头看了她一眼。 酒千歌露出这段时间来第一个灿烂的笑容,朝它挥挥手。 城墙的树下,男子身穿一袭干净整齐的袈裟,反射着月光的微光。 看见白狐跃出,白黎弯腰,把它抱起:“施主,可以走了。” 站在他旁边的君陌落点点头,把他扛在肩头离开。 客栈,婴儿的哭泣声连绵不断。 温惠然用尽所有办法去哄还是不见效:“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从早上开始就哭个不停。” “娘,歇歇吧。”墨子染声音平静得异常,把孩子接了过来,只是抱着不说话。 墨长卿却停住了哭泣,一抽一抽地看着他。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温惠然一看他神情就知道不妥了,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墨子染淡淡摇头,眸光晦暗低沉,任由烛光摇曳都照不进一分明亮。 把孩子安顿好之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发现白黎站在一侧,递给他一张纸:“小僧带着白狐去了趟皇宫,千歌写了……” 话还未完,墨子染就倏然抢了过去。 嗤嗤嗤! 纸条瞬间被撕成碎片,扫落在地。 “你做什么!”白黎怒了。 “这是我们夫妻的事,和你无关,滚!”墨子染冷眸逼人,沉冷阴郁。 白黎青筋跳动,转身离开时狠狠地把房门给关上。 片刻后,墨子染弯腰,把纸碎片拾了起来。 正准备喊人拿浆糊进来,白黎就再次闯进,看见他在拼凑碎纸,不禁愣了片刻。 墨子染瞥了眼他手中的浆糊,冷声道:“还不拿过来?” “……”白黎似乎明白了什么,搁下浆糊就放心地离开了。 纸张不大,撕碎了也就是被撕成六片,墨子染却粘了足足半个时辰。 看着酒千歌清秀的字体无法恢复原貌,他沉着脸把浆糊扔在地上。 “把它处理掉,我不想再看见这样的浆糊!” 暗影默了默地走了出来,抹了一把汗,感情大人是在怪浆糊? 明明是他自己生气撕碎的,现在又一脸爱惜地抚摸着,真是莫名其妙。 纸张的位置有限,酒千歌只能简单地写了几句话:岳卓是自己人,五日后配合。爱你。 显然,最后两个字是解释早上的事情。 墨子染哼了一声,单独把“爱你”两个字撕下来收入怀中,剩下的烧毁。 …… 翌日,夏天的阳光灿烂舒适。 酒千歌一早就主动去宫殿找君清夜,没想到太早他还没出来,就被众臣围了起来。 “你还有脸来?”常成济站在最前方,咬牙切齿。 “何止有脸,等下你们还要跪在我面前感恩。” 酒千歌勾唇,眼睛化了浓妆掩住了浮肿。 众人面面相觑,哈哈大笑起来:“你以为自己还是丞相?” 酒千歌难得不恼地含笑,目光缓缓地挪向站在最远处的岳卓身上。 所有人都围起来取笑自己,唯独他,投来心痛的目光。 察觉到酒千歌看过来,岳卓暗惊,猛地别开脸。 她心头苦涩发痛,拼命掐着掌心才忍住冲过去的欲望。 片刻后,君清夜一脸暴戾地走到众人面前,看见酒千歌的身影后,微微一怔,神情也爽朗起来。 “……”酒千歌横了一眼,这人搞什么。 众臣开始和皇上探讨着接下来怎么夺回梁国的所有权。 “如果现在有一批金矿,对形势有好处吗?”酒千歌突然问道。 “废话,有钱能使鬼推磨,能收获大批武器,还可以笼络人心!”常成济鄙夷地看着她,彷佛在说她没见识。 酒千歌点头,铿锵有力道:“我知道一张金矿图的所在地。” 说完,她走到岳卓面前,对他轻轻地做了一个口型:“爹。” 他浑身一震,几乎要怀疑自己眼睛是不是坏了! 下一瞬,酒千歌再次启唇:“岳大人,金矿图的事到这种时候就不要隐瞒了,毕竟他们也没时间治你死罪。” 众人哗然,面面相觑。 “说清楚点!”君清夜猛地拍桌而起。 显然金矿图的魅力很大。 “我早说过岳大人私藏金矿图的事情是真的,只是你和官沛萍都不信我,我想只有让他亲口承认才行,但他这个老头就是贪生怕死……” 说到这,酒千歌顿了顿。 “朕饶你不死!”君清夜果然顺着她的意说了下去。 岳卓却呆滞许久没有回神,等皇上再次冷喝一声才惊醒,垂头跪在地上,看上去更像是心虚。 “皇上,臣不是有意欺骗,毕竟这是诛九族的事情,臣……” “藏在哪里!” “一块陵墓里……” 酒千歌听完,眼眶不自觉地红了起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金矿图和她真身的尸体藏在一块,而且还是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连接在一起! “好你个岳卓,竟然瞒了先皇,还瞒住了朕……立刻派人搜!”君清夜震怒的同时,又惊喜万分。 这简直就是救命药! “皇上,请容臣考量一番,谁知道会不会是某人的奸计!”常成济警惕道。 酒千歌嗤笑,这刚好合她的意,要是现在出发,匆忙得墨子染那边都没有准备好呢! “皇上,臣有一事相求。”这是她第一次,重新用这样的称呼。 君清夜似乎看见了从前早朝的日子,虽然拌心的多,但还是每日在期待着和她一同审奏折的时光。 语气不禁缓和起来:“说。” “刚才进来,他们全部在羞辱千歌,是不是该有个说法?” “你想如何?” 众人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这个女人真是半点亏都不吃! “毕竟金矿图是我找出来的,他们跪下对我说些感激的话不过分吧?” 她忍住心中的厌恶,朝君清夜眨眨眼。 他笑了笑:“众卿,听见了吗?” 大堂的地板顿时传来噗通噗通的落地声。 “臣感谢……” 话还没说出,酒千歌就指着岳卓,打断道:“我把这个奸臣押进大牢,你们继续商量军事吧。” 转身,走出了宫殿。 侧眸的一瞬,她嘲讽地扫了眼脸色煞白的大臣。 你们想感谢,还要看我想不想听!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想杀了朕? 大牢里。 酒千歌一直低着头把岳卓送进去,直到帮他带上脚链的时候,才抬头毫不掩饰地盯着他。 那一眼,冗杂着太多的悔恨和思念。 很多话想说,却只能借着弄铁链的吵杂声中吐出四个字:“爹,对不起。” 岳卓悲痛地闭了闭眼:“梦梦,长大了。” 会独自面对困难和危险,会竭尽全力去保护心爱的人,会不遗余力地反击伤害自己的恶人。 酒千歌眼泪一瞬间决堤,溃败不堪。 还记得,她对他的狠言狠语,为难他腾出马车载自己,当众揭发岳诗诗这个野种…… “我会让你们安全出来的!”她含泪,语气笃定而倔强。 岳卓看了眼对面大牢中的夏衍,顿时明白她怎么会知道当年的一切。 “你说出金矿图的所在地,只是一个幌子吧?” “不,是真的会去。” 岳卓脸色大变:“不可以!你难道不知道……”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没有更好更直接的办法。”她拳头紧捏,蓦地转身出去,上锁。 岳卓发疯似的扑到铁栏上:“你给我站住,酒千歌,站住!” 狱卒听见,也只是认为他们互相看对方不顺眼,漠然别开脸。 …… 常成济特意摆了祭祀仪式,就是为了测一测这次寻金矿图是否有危险。 酒千歌忍不住在一旁嗤笑:“危险就肯定有的,常大人还是测一测皇上会不会死于非命吧?” “这种事情要你说?”常成济不屑地冷哼。 酒千歌假装不在意地耸耸肩,却心急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要是测出君清夜会死,他还去吗?要是测出不死,去了还有用吗? 她纠结得很,就看见常成济一脸轻松地收回木剑,对君清夜拱手:“皇上性命无忧。” 轰! 酒千歌失落而错愕,立刻垂下头掩住自己的神情。 “很好,那就由千歌负责,如何?”君清夜心情颇好地看着她。 “嗯。”她深吸一口气,苍白地点了点头,“让我准备一些时间可以吗?” “没问题。” …… 既然事情交给了酒千歌,那么时间也是她定。 四日后,酒千歌站在宫门外,静静地仰头凝视着瓦蓝的天空。 “在想什么?”君清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随后腰间一紧,竟被他搂了过去。 这样的话和这样的语气和墨子染有几分相似,但给她的感觉是浑然不同的! 酒千歌秀眉一蹙,猛地往前一步:“出发吧。” 人数不多,主要是君清夜和常成济,后面十五名将士随行,包括傅景天。 “这次常大人怎么不带女儿来溜溜?”酒千歌突然响起观州之行,忍不住嘲笑起来。 “闭嘴!”他勃然大怒,失控地上前拽住她的衣领,却被君清夜挡住了。 “事情过去这么久,你还是失态了。”君清夜声音冷寒。 酒千歌狐疑地眯了眯眼。 “阮姑娘善良,一定会投个好胎的,你就节哀顺变吧。”傅景天间接地为她解惑。 酒千歌瞬间愕然,投胎是什么意思。 阮江雪……死了吗? “谁杀了?”她突然想起抱着金丝猫的岳凡儿,心生冷意。 “自杀!”常成济悲痛欲绝。 众人变得沉默起来,直到来到陵墓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马车停,酒千歌来到了一座假山后,扭动了某处突出的石块。 轰隆! 右边的地块剧烈地震动分裂,露出一个地下室的入口。 还未进去,就有一股寒气涌上脚踝,让人瑟瑟发抖。 酒千歌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从车中取过早就准备好的保暖斗篷披上。 “臣走在前面!”常成济持着木剑,害怕有机关伤害到皇上。 “好。”君清夜爽快答应。 顺着台阶而下,他们都感觉到了阴风细细,呼啸如同鬼厉。 酒千歌没有半分的胆怯,瞥了眼前方二丈之外的小石头。 这里的布置和机关所在地夏衍大致上都告诉了她,这块小石头就是其中之一。 侍卫在四周举起了火把,竟发现石壁上附着薄冰! “大夏天的,居然结冰了!”傅景天震惊。 “走吧。”她镇定地说着,脚板朝石头踏去。 “慢!” 常成济瞪了她一眼,“这么积极,一定有阴谋!” 于是他警惕地查看着四周的可疑之物,最后把目光落在干净光滑的石头上,脸色一变。 “这块石头没有半点灰尘和肮脏,显然是经常被开动过,有蹊跷!” 酒千歌暗惊,眼珠转了转,站在旁边看护:“那你们就不要碰到它,往前走。” 一半的侍卫走在君清夜的前面,他才往前挪步,后面的侍卫接着跟上。 酒千歌趁着最后那位侍卫经过的时候,飞快地踩了一下石头。 刹那间,一股窸窸窣窣的爬行声传来,“轰”一声巨响,墙壁破出一个大洞,密密麻麻地蚂蚁蜂窝而出,速度快速而数量惊人! “吃人蚁!皇上快跑!”常成济惊呼。 酒千歌立刻闪身上前,旁边走得慢的侍卫已经被一团蚂蚁缠上,一息时间,化为一簇风尘,连白骨都不剩! “啊!”有人忍不住吓得大叫起来。 她倒吸一口气,没想到威力这么大,由它们来镇着门口,谁还敢进去。 “小心!”君清夜突然大喊一声,跑过去把她扯入怀中,以最快的速度往其中一个分岔口闪去。 酒千歌愕然,没想到他会来救自己。 救就算了,偏偏还闯进了一个错误的岔道上! “不是这边!”她脸色大变,身后却传来蚂蚁爬行的可怖声,完全没机会后退了! 他轻功的速度比自己快一些,一刻钟后终于摆脱它们,只是停下来才发现和常成济他们分离了。 酒千歌盯着撑着墙壁大口喘气的君清夜,眸光顿时暗沉下来。 猛地抽出腰间的软剑,朝他的脖子割去! 啪! 君清夜警惕性极强,下意识地抬手打落她的剑,双眼猩红地捏着她的手腕:“你想杀了朕?” “对,我就是要杀了你,进来这里开始,我就没有想过让你们出去!”酒千歌索性不再掩饰自己的厌恶和憎恨。 “蚂蚁是你弄出来了?”他怒得青筋暴露,捏着她手腕的力度不断增加。 “呵,怕了?”尽管骨头都快要碎了,她还是轻笑出声。 “酒千歌,你对朕的顺从都是装的吗!”他狠狠地把她甩到墙壁上,双臂一展,便将她困在里头。 她挑眉冷睨,一话不发,挑衅味十足。 “好,很好,那朕现在就要了你!” 撕拉! 衣衫破裂的声音。 酒千歌脸色大变,一掌击向他的胸口:“不要碰我,滚!” 君清夜中了一掌,眼中的戾气暴增。 她一咬牙,飞快地往里面逃去。 进来了这里,就只有走到棺材所在的地方才能安全出去! 倏然,君清夜触发了机关,无数利箭一涌而出,密不透风地射了过来。 “你想死不要拉上我!”酒千歌恼怒,立刻拾起地上的软剑抵挡起来。 君清夜同样挥动着长剑,只是数量过多的利箭还是割伤了他们的皮肤,血液流出。 良久,利箭消失,两人都累得直喘气。 “不想死,就好好保护朕。”他意识到现在两人是同一绳子上的蚱蚂,谁触碰了机关都会一起死! “做梦!” “那就一起死吧,朕也没有遗憾。”他嘴角勾起阴厉的弧度。 酒千歌闭了闭眼,期待着此刻的墨子染能趁机攻破皇宫,就能结束三足鼎立的局面了。 “这条未必能通得过去。” “那就陪朕慢慢走,你和朕的这辈子走得如此匆忙。”他突然走到她面前,目光灼灼。 酒千歌忍不住嘲讽一笑,仰头道:“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我不是那个尼姑!” 出乎意料的,他没有半分惊讶,而是平静说道:“我知道。” 她愣了半晌,他知道?他知道怎么还…… “走吧。”酒千歌突然不想去纠结其中的缘故,只是拢了拢有些破碎的衣衫。 一路上,断断续续地遇上一些机关,两人合作一起渡过了,他也没有对她再做出那种侮辱人的事情。 半个时辰后,眼前出现了一片视线明朗开阔的通道。 这是一间宽敞的空间,中央放着一座棺材。 居然,来到了这里! “是这里吗?”君清夜似乎有所感应,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皇上!”常成济的声音从另一条通道传来。 酒千歌冷嗤,抬眼看去,发现他狼狈不堪,身上的伤痕比自己还要多,头发凌乱不已。 而他们的队伍,竟然只剩下了傅景天一人! “他们牺牲了。”傅景天神情有些后怕,不知道经历了什么。 酒千歌抿了抿唇,这人也是命大! “打开!”君清夜根本不关心他们的死活,指着棺材发令。 傅景天上前推开沉重的棺材盖,里面露出一具尸体。 纵使酒千歌有心理准备,此刻还是忍不住心里发毛。 这是属于岳灵梦的尸体,十多年来,没有半点腐坏,完整无缺地躺在里面! “金矿图在哪?” “在……”酒千歌深吸一口气,“刻在她的后背上。”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为你屠尽天下人 酒千歌完全没有想到夏衍会把岳灵梦的尸体抱回岳王府,还和岳卓一起想办法保存了下来。 那秀丽而透着桀骜的五官,正是属于以前那个她。 “啊!” 一声惊叫声把酒千歌的思绪拉了回来,扭头看见傅景天正缩回触碰尸体的手指,上面已然泛黑! 他脸色惊惶:“这具尸体有问题!” “我忘了说……” 酒千歌这才慢悠悠地勾唇,“这具尸体是六年前的。” 能保存至今,一定用了特殊的东西。 众人一听,脸色大变,突然觉得四周的阴气加重,心里毛毛的让人不安。 “小心有怨灵!”常成济挡在君清夜面前,如临大敌地竖着木剑。 酒千歌忍不住低笑一声:“那就麻烦常大人施法除去了。” 没想到常成济真的带了一些符文和佛香,插在泥土上就开始点燃,手臂飞快地挥动着木剑,嘴里碎碎念着什么。 倏然,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剑头直指酒千歌! “怎么会!”常成济都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活见鬼一般后退几步。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看戏般地睨着他,逼近一步。 常成济欲言又止,连君清夜都忍不住喝道:“说!” “皇上,她……她就是怨灵!” 酒千歌含笑不语,对上君清夜微讶的眼眸。 只是下一瞬,他就恢复了平静,复杂地看了眼尸体的五官:“她是谁?为什么岳卓会把金矿图刻在她后背。” 她没打算回答这种问题,话题一转:“现在重要的是,这金矿图,你要还是不要?” 他沉思片刻,看向傅景天:“去翻过来。” 傅景天脸色大变,刚才碰了一下就发黑了,如果要彻底翻过来…… “还不去,想抗命?” “不敢!”这条路是傅景天自己选的,死都要走完。 常成济却急切地对忽略自己的君清夜重复:“皇上,她是怨灵啊!” “够了!朕不想再听见这句话!”他狠厉地剜了一眼。 酒千歌抿唇,有那么一瞬间怀疑,君清夜是不是知道她就是这尸体的主人。 傅景天惨厉的叫声再次把众人的目光引了过去,此刻他的手已经发黑了,似乎被黑火灼烧,血肉模糊! 而岳灵梦的尸体已经被翻了过来,露出刻着金矿图的脊背。 “割!”君清夜把匕首扔在傅景天面前,语气冷淡。 酒千歌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是要把她的皮割下来?! “皇上,臣的手……”傅景天痛得五官都捏成一团。 “只要安全出去,朕让你取代百里炎阳的位置!”君清夜盯着金矿图的眼睛布满着熊熊野心。 傅景天眼睛一亮,弯腰,拾起。 酒千歌挡在中央,冷眸瘆人:“如果我说,她就是六年前的我呢?” 君清夜眸光幽深,暗火涌动,良久才道:“不要胡闹,朕不相信死人能复活。” 是吗,可是他从一开始就镇定得异常,还说过知道她不是尼姑本人! “皇上是坚持把她的皮割下来吗?”她嘲讽地微抬着下颚。 他铿锵有力道:“是,有了金矿图,即便输了皇城,也能卷土重来!” 酒千歌忽然抬手,抚摸着棺材的边缘,蓦地往下一按,棺材边缘的土壤开始摇动起来,往下沉! 烈火在这一瞬间从棺材底部一涌而出,把冰凉的尸体紧紧裹住。 “你做什么!”君清夜大吼,猛地夺过匕首,奋不顾身地冲过去。 手起,刀落。 酒千歌看着他在烈火中被烧得五官狰狞,依旧不忘发疯地把完整的金矿图的皮肤切下,血淋淋一片。 对他曾存在过的怜惜和愧疚,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常成济呼唤“皇上”的凄厉声不断传来,酒千歌一脸冰霜,漠然转身,朝渐渐出现在墙壁上的出口闪去。 从一开始她就打算把自己的尸体烧了,把金矿图灭了,也把这个地墓毁了! 其余三个人是死是活她不想管,拖延君清夜这件事她算是做到了,现在重要的是赶回去找墨子染! 地墓的冰寒和地面的烈日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满头大汗地褪去外衣,骑上来时的马车,用尽最快的速度赶回皇宫。 还未到宫殿,酒千歌的马就不得不放缓脚步,因为四周街道上竟然全是尸体! 果然是发生过战争。 到了城门下,尸体的数量简直可以用山来计算。 浓郁的血液味刺鼻反胃。 奇怪的是,每个尸体的脸上都是恐惧的模样,似乎遇到了可怖的东西。 酒千歌心中一紧,直接施着轻功闯进皇宫,兵戈声渐渐传来。 “大哥,够了,快住手!”君易流的吼声传来。 酒千歌顿步,抬头看向中央狠厉挥剑杀敌的男子,一身被染成血色的衣衫,如同地狱的修罗,赤红着眼,裹着最浓的杀意。 被他击中的侍卫无一幸免,一剑穿心! 然而现在的状况是大多侍卫没有反抗的心思,反而喊着“饶命”,不断地躲避这个男子无休止的刺杀。 “墨子染!” 酒千歌看清那人的五官后,骇得脸色发白,蓦地提速冲了过去,从后面一把拥住了他冰凉彻骨的身子。 “你怎么了,清醒点!” 突然这般癫狂,中了什么邪? 男子身子一僵,手中的剑呯的一声掉落在地,漫天的杀意消失得无影无踪。 “酒酒?”他嗓音低沉暗哑,带着一丝不确定。 “是,是我!” 话音一落,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被他扯入怀中,紧致得几乎要融进他骨子里! 他在颤抖。 酒千歌愕然,抬头看了眼他的侧脸,发现他眼角湿润而通红。 他……哭了? “我以为你……原来还活着,真好。”他说完,突然紧绷的神经松了下来,一下子晕了过去。 “染!”她立刻抱紧。 君易流连忙赶来:“嫂子你再不出现,他会把这里的人都杀了!” “上车!”君陌落言简意赅。 酒千歌瞬间湿了眼眶。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一刻,有一个男人,为她屠尽天下人! 夏衍和岳卓被救出了地牢,但官沛萍逃走了,曾经投靠过君清夜的官员都死了,唯一幸免的是十几名侍卫。 京城沦陷的消息不胫而走,三国鼎立的局面彻底打破。 众人回到客栈,第一时间替墨子染包扎伤口,酒千歌这才发现他重伤在身,当初若不是怒火支撑,早就倒下了。 酒千歌换了身衣服,去看望了墨长卿,第一眼就忍不住哭了起来,深深地抱在怀中。 墨长卿还小,只会哭,于是两母女一起哭,让其他男人措手无策。 夜幕降临,酒千歌一直在房间照顾着墨子染,趴在床头就不小心睡了过去。 后来,她是被吻醒了。 “染……” 他没有给她半点拒绝的机会,霸道地剥夺她的空气,思念、埋怨、悲痛、担忧一同涌出,交织成狂。 酒千歌顾及他的伤,硬是不敢反抗。 一夜无止境的春宵,成功地让他的伤口再度裂开。 “你给我安分点!”酒千歌喘着气怒吼,立刻让大夫三更半夜来包扎。 “梦梦。”岳卓站在门外,轻声呼唤。 酒千歌微怔,跟着他走到了庭院,笑道:“爹怎么还不睡?” 那么自然,彷佛两人从未分离过。 岳卓悲痛地把她拥入怀中:“爹没想过还有可以重逢的一天。” 酒千歌吸了吸鼻子,从他肩膀抬头,看见站在不远处的夏衍和岳碧巧,连忙走了过去。 “姐姐。”显然岳碧巧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激动得咬着下唇,想过来抱抱她又不敢。 酒千歌一手搂着一人的肩头,感慨万千:“夏衍,巧儿,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 虽然攻破了皇宫,但酒千歌不太喜欢那个地方,坚持回到碧云府。 街道的尸体已经全部被清理干净,突如其来的一场下雨,冲刷了战后的鲜血。 碧云府。 酒千歌在跟温惠然学着刺绣,墨子染在一侧优雅品茶,笑看府中大大小小在玩闹的众人。 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和谐温馨,彷佛梁国一下子变得安宁。 “不要忘了还有君子濯。”君陌落擦拭着剑,提醒一句。 “诶小陌陌,你能别这样煞风景好不好,现在难得轻松一下就先喘口气。”君易流拍了拍他的肩膀。 “对了嫂子,你和摧心盟是什么关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看着她。 “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他们出现是干什么的?”酒千歌手一顿,不解地蹙眉,“倒是徐枫……为了报复你吗?” 墨子染对上她担忧的目光,悠闲自得地抿了一口茶:“不知。” “水果来了!”青儿捧着一篮子洗干净的水果走来。 君易流率先抢过来摘了一颗葡萄,喂入君陌落嘴边,眨眼调戏:“甜吗?” “酸。”君陌落挑眉。 酒千歌看着他们两人心情就忍不住转好,忽而瞧见岳碧巧拿着两个猕猴桃走到白黎身侧,羞涩地放在他面前。 她心中一动,朝岳碧巧招招手,一把勾住她的脖子。 “妹妹,是不是看上他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和狐狸精过一辈子 “没……没有!”她整张脸都红了,连忙否认。 “他可不喜欢那么害羞的人。”酒千歌故意刺激。 岳碧巧一听愣住了,认真道:“那他喜欢哪一类型的?” “还说不喜欢,一见钟情是不是?”酒千歌有了撮合她们的主意。 她垂头,恬静一笑:“其实我和他在寺庙见过几次了,没想到他和姐姐认识。” 寺庙?莫非是白黎已经去寺庙的那段时间? 也是缘分。 “我告诉你,想要搞定他,必须不要脸缠着他,就不能被他神圣的外表欺骗,其实他很孤单,而且……他中了毒,随时可能死,不过我会想办法救他的。” 后半句半真半假,酒千歌为了刺激她便说了出来。 岳碧巧震惊地捂着嘴,连忙再次回到白黎身边。 “白国师,你喜欢什么水果?” “小僧都可以。” “那巧儿给你削皮?” “不必……” “要的!” 白黎一怔,看着她坚定地拿起水果刀,一丝不苟地削着猕猴桃。 酒千歌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忍不住起身,决定把徐太医也叫过来府中长住,顺便给白黎看病。 “去哪?”墨子染一直笑睨着她,所以一起来便注意到了。 “去绑个人。” “暗影,去帮她绑个人。” “……是。” 酒千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抱着他的手臂:“染,你对我真好。” “现在才发现?”他揉着她微酸的手指头,“其实不必做这些。” 她看着自己的刺绣品,摇了摇头:“要是别人知道你家夫人连个刺绣都不懂,岂不被人笑话?” 她可以自己不长脸,都不能不给他长脸啊! 温惠然听得笑容满脸,这种无人能插足的爱情,是她这一生都无法体验的。 …… 傍晚,墨长卿开始哭了。 酒千歌头疼得很,这孩子就是白天睡觉,晚上大哭,简直是不让人休息。 “染,你快去哄他!”她在床上打滚,刺绣一日让她身子都僵硬了,眼睛都花了,实在累得很。 墨子染宠溺地轻啄她额头,“嗯,你睡吧。” 酒千歌心里暖暖的,然而等他回房后就知道这货根本不是给自己休息的,折腾得她腰酸背痛! 翌日,酒千歌捶着腰走进书房,刚好看见白黎和岳碧巧一同前往寺庙,不禁会心一笑。 中午吃饭的时候,众人聚集在同一桌子上,她却发现岳碧巧回来了,但白黎不在。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酒千歌疑惑。 岳碧巧正拿起碗准备吃,听后顿时惊讶道:“我还想问姐姐呢?” “问我?我一个上午都在府中。”酒千歌无奈一笑。 啪! 饭碗落地,映出岳碧巧苍白的脸色:“姐姐一直在府中?” “对。” “那她是谁?”岳碧巧猛地站起来,冲去府门,“我去找白国师!” 酒千歌顿时察觉到问题,拉住她的手腕:“发生什么事了?” “今早我和白国师从寺庙出来,就遇到了姐姐,你说有事找他,就让我先回来了,我没有多想就……” 一旁的墨子染眸光一敛,和酒千歌相视一眼,立刻想到同一个地方去,同时站起来冲了过去。 “诶大哥嫂子!还让不让人吃饭啊!”君易流摸了摸饿扁来了的肚子,拿起剑跟了过去。 “拿去。”君陌落递过去一个早上留下的包子。 “小陌陌最好了!”他递过去一个飞吻。 “滚!” 众人在寺庙附近开始打探消息。 “花颜找他做什么?”墨子染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会易容的花颜,但不知道他的目的。 酒千歌欲言又止,最后反问一句:“如果有让飞烟复活的办法,你会不顾一切地尝试吗?” “也许。”他抿了抿唇,神色哀伤,“她是我最愧对的两个人之一。” 酒千歌一怔,“之一”那是不是代表除了他妹妹飞烟,还有另外的人? 此刻不宜多想,她继续说道:“如果这个办法就是牺牲白黎呢?” 墨子染瞬间明白过来,脸色凝重:“虽然我对他没好感,但不至于想他死!” 酒千歌欣慰地点头:“我们分头找!”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分头,就出了事。 她顺着百姓指的方向走,突然遇到君易流,他朝自己招招手:“来,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酒千歌不疑有他,立刻跟过去。 “担心你啊!” “那就是落弟也跟过来了吧?”她随口一问。 “落弟?哦,是啊。”他不自然地笑了笑。 酒千歌微微一怔,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想不出哪里有问题。 他带着自己左拐右拐,连续走了一刻钟已经没有停下,她不禁蹙眉:“还没到吗?你听谁说在这里的?” “快了快了,再拐个弯就是了。”君易流语气有些激动。 酒千歌那种不安愈发的浓郁,突然有什么在脑袋中掠过,她蓦地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君易流着急地挥手,“前面就是了。” “你弟弟去哪了?” “我弟弟?”他疑惑万分,突然醒悟,“落弟啊,我也不知道,分头行动了。” 呵,果然有问题! 酒千歌闪身上前,眼疾手快地抚上他的脸颊,一扯! 一个人皮面具脱落,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 “你……”男子有些难以置信。 “第一,落弟是你的哥哥,第二,你从来不会叫他为落弟!”酒千歌愤怒地扔开人皮面具。 没想到被花颜耍了! “那就没办法了。”男子抽出剑,直攻而来。 酒千歌毫不手软地回击,不出五个回合就把他踩在脚下:“花颜还准备了多少这样的面具!” 男子露出带血的牙齿:“很多很多,哈哈,你们慢慢享受吧!” 酒千歌一剑封喉,把他杀了,立刻按照原路逃离,然而这一举动惊动了不远处的埋伏,悉悉索索的声音从树林间传来。 酒千歌看着他们的脸孔,恨不得把花颜立刻杀了! 走出来的有五个人,分别是温惠然,青儿,流风,岳卓,夏衍,他们都是一脸担忧地跑来:“有没有受伤?” 没想到花颜这么久没有行动,就是为了准备这一出大的! 她直觉白黎会非常危险,没有理会这五个人,立刻转身离开。 “喂,堂堂酒千歌不是很能打吗,你逃什么?”其中一人不再伪装。 他们越是这样,酒千歌就越觉得花颜想拖延自己,更不能逗留。 现在只愿,府中的人没有跟出来! 不然……不然她怕自己错杀了! 酒千歌回到寺庙,目光掠过站在树下相拥的男女,本来只是一扫而过,然而触及到男子的衣衫时,顿了顿。 那蓝衣……不是墨子染吗? 她忍不住靠近几步,男子也慢慢抬起头,看出温润如玉的五官,正是墨子染! 而他此刻抱着的女子,是“酒千歌”! 她脸色大变,立刻冲过去:“染,她是假!” 然而刚靠近,墨子染就冷着脸,一掌击向她的肩头。 那种力度,足足用了十成! 酒千歌整个人被击向五丈之外,狠狠地撞在寺庙墙壁上,刺骨的痛意都不及此刻心痛的一分! 他竟然,出手打了自己。 为了一个,假的酒千歌。 “染,你出手太狠了,虽然她是假的,但毕竟是我的模样,看上去连我都觉得痛呢。”女子笑吟吟地勾着墨子染的脖子,胸脯紧贴过去。 “真假我一眼就看得清楚。”墨子染轻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捧起,吻落。 “不要!” 酒千歌听见自己的心在破碎,痛得窒息,喉咙顿时涌上腥味,噗的一声吐出血来。 然而那缠绵的两人,是那么的忘我,彻底地把她忽略一般。 “墨子染,我错看你了,混蛋!” 她捏着软剑,沉重地站了起来,怒火染遍双眸,低吼一声朝两人冲了过去。 墨子染猛地将“酒千歌”护在身后,抽出长剑和她对抗,一招一式都是她记忆中熟悉的。 此刻,却是用来对于自己! “你就那么相信她?”酒千歌眼睛湿润,看着墨子染冷漠而厌恶的神情,揪心得发紧。 “我爱她,自然知道她是真的,你这个冒牌货给我滚!”墨子染嘴角噙着冷酷的笑容,攻击愈发激烈。 “酒千歌”趁机加入其中,用的武器同样是软剑。 呵,连这个都模仿得惟妙惟肖,花颜真是花了心思! “染,说爱我。”女子挑衅般地看了眼酒千歌,亲昵地对墨子染抛了个媚眼。 “我爱你。”他语气是那么的温柔,彷佛要把整个世界都捧在手心递给她。 酒千歌气急攻心,本来还算稳定的节奏顿时被打破,“酒千歌”趁机朝她击了一掌。 她狼狈不堪地蹲在地上,血迹滴落在地,浑身颤抖。 “墨子染我恨你!连我都认不出来,那你就和这个狐狸精过一辈子吧!” 她嗓音已经带着哭腔,毫无抵抗地看着“酒千歌”持着软剑直冲而来。 死就死吧,免得看见这种男人窝心! 骤然,一个人影闪身而来,挡在她面前,一剑刺入“酒千歌”的心脏之中,随后微微侧眸睨着她,语气意味深长。 “和狐狸精过一辈子,嗯?” 酒千歌震惊,为什么……有两个墨子染! 第一百五十八章 飞烟的身份 如神砥般降落在眼前的第二个墨子染,眼神清凉地抽出贯穿女子心脏的长剑。 血液四溅,他余光都没有扫一眼,转身轻柔地把酒千歌拥入怀中,用手背帮她擦拭嘴角的血迹。 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杀意,让他勾起的嘴角显得愈发地可怖。 “为夫帮你杀了这对狗男女。” “……”酒千歌没来得及说任何话,就看见他身子一闪,戴着墨子染人皮面具的头颅被割下,滚落在地。 她愣了愣,猛地扑入他怀中:“我还以为你真的认不出我了!” 墨子染严肃地哼了一声:“下次不许说那种话,我这辈子只会和你过!” 她重重地点头,忽而意识到耽误了很多的时间,连忙问道:“有白黎的消息吗?” 墨子染正准备说话,远处就赶来一个匆忙的身影:“找到了!” 酒千歌蓦地回头,发现是君易流,顿时脸色大变:“染小心,他是假的!” 同样经历过人皮面具威力的君易流,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不服地瞪着她。 “什么假的,嫂子你的眼睛不好使啊,我这么英俊潇洒、玉树临风、风华绝代……” “哦,快带路。”酒千歌淡然打断,显然知道这个是真的。 墨子染蓦地拉住她的手腕,塞给她一颗药丸:“等下不可再动武。” 指腹的温暖随着唇瓣流入,酒千歌笑着点头:“尽量。” 一路上,墨子染都离她一丈之内。 三人很快便来到一处庭院,看见眼前无数件袈裟在晃动,震惊得目瞪口呆! 一二三四……足足十个白黎! “小丫头,既然你能活着来到这里,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从里面找出真的白黎,我从此就放弃抓他的念头。” 花颜正站在中央,似乎等着他们的到来,不需要任何的动作,便尽显妩媚。 酒千歌眉头紧蹙,声音骤冷:“花颜,白黎和你无冤无仇,你三番两次要取他的血,不觉得自私吗!飞烟知道你这种行为一定会痛心至极!” “她痛不痛心我都会救活她!” 花颜脸色微变,全然没有刚才的和蔼,看着墨子染嘲讽道,“当年要不是因为你们母子的排斥,她会寻死吗,如果你有一丁点的愧疚,现在就应该站在我这一边!” “她没有寻死。”墨子染寒着脸。 “可她早有想死的心了,心灰意冷知道吗!”花颜浑身颤抖,声音有些哽咽。 “你真的不配做她的哥哥,她明明那么善良的女孩……算了,我现在给你们机会,是看在酒千歌的份上,选吧,如果选不中,就证明白黎在你们心中没有半点分量,给我用来牺牲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酒千歌手心布满了汗珠,在他们说话的期间她就在观察着,却完全没有看出十个人的差别! 突然,她灵光一闪,连忙询问:“白黎,你为什么被赶出寺庙?” 因为喝酒,这个是白黎说过的,如果是假的,不可能知道! 然而…… “喝酒。”十人异口同声,一颦一簇都完全一样。 她有些难以置信,连忙抛出第二个问题:“你说过永远不会忘记一条路,那是通往哪里的路?” “碧云府。” 酒千歌脸色煞白,震惊地看着花颜志在必得的模样,看来他彻底把白黎调查清楚了! 突然,身后传来脚步声,随后听见气喘吁吁地呼唤:“姐姐!” 她愕然回头,看着岳碧巧跑来,因为过急而脸蛋通红。 “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白黎。”说完,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十个白黎,惊得目瞪口呆。 墨子染把酒千歌拥入怀中,侧眸盯着岳碧巧:“是你的话,也许能找出他,就像我永远能认出酒酒一样。” 无论是在迷宫森林,还是花颜的易容。 岳碧巧咬牙,目光坚定地点头,上前观察着他们的五官。 酒千歌觉得,她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是爱情唤醒了她的勇气。 一盏茶的时间,岳碧巧就抬头看向花颜,铿锵有力道:“这里根本没有白国师!” 众人脸色大变,连花颜都忍不住错愕片刻。 “巧儿,真的吗?”酒千歌心在颤,如果白黎不在这里,证明他出事了! “姐姐,我可以肯定!白国师是无法复制的,他的神圣不可侵犯透出点点的疏离和孤寂,偏偏又带着慈悲天下的温暖,我没有见过比他更温柔的人!” 都说一个人提起心爱之人的时候,都说滔滔不绝、神采飞扬,此刻的岳碧巧,魅力四射! 酒千歌回握着墨子染的手背,正要让他行动,他已经了然,冷喝一声:“易流陌落,杀!” 两人立刻朝花颜冲去,剑锋凛冽。 “你们还想救白黎的话,就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花颜目光幽深地盯着岳碧巧,“在庭院右边的地下通道里。” 众人立刻赶去,机关的开口很容易发现。 刚踏入,就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岳碧巧完全不顾前方有什么危险在等候,拼命地往前冲,突然传来一声尖叫:“啊!” 酒千歌心一紧,立刻提速,看见眼前的一幕震惊得整个心都抽痛。 白黎像上次那般被绑着半空中,旁边黑衣人持着匕首,在他身上割下大大小小的刀痕。 血液滴落在下面的盆子里,现在已经装满了半盆! 眼前黑衣人割下,岳碧巧猛地冲过去抱住白黎,匕首落在她手臂上。 差不多失去意识的白黎,目光飘渺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苍白的双唇蠕动,想说些什么,最后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你丫的不是人!”君易流恼怒至极,君陌落却比他更快一步把黑衣人解决掉。 …… 花颜静静地站在地下室的旁边等候他们出来,微仰着头凝视着苍白的天空。 思绪彷佛回到了从前,飞烟曾低声感慨:“如果我能换了这张脸,就可以彻底用另一种身份活着,娘和哥看见我,就不会充满悲伤了。” 为了她这句话,他练就了世上最完美的易容术。 却不想…… 啪! 脸颊突然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力度之重让花颜偏着头,喉咙涌出血腥味。 众人带着白黎走出地下室时,就看见他站着发呆,岳碧巧忍不住心头的愤怒,上前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我诅咒你这种卑鄙无耻的人,永远都得不到心爱的女人!”她眼眶噙着泪珠,喊得歇斯底里。 花颜瞳孔微缩,淡声道:“你说得对。” 他转身离开,背影落寞而孤寂。 酒千歌对于他这种做法也无法原谅,冷声道:“快回去让徐太医止血。” 碧云府。 气氛略为沉重,连院子里的蝴蝶兰都没有了生机。 酒千歌站在墨子染身侧,忍不住询问当年的疑惑:“花颜说,因为飞烟是野种,所以你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死,是吗?” 墨子染眸光深邃,盯着她看了良久:“觉得我残忍吗?” 她顿了顿,挪开了视线。 确实,有点。 只是她那么爱他,又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只能默默地不吭声。 “都是因为我。”温惠然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目光湿润,“其实飞烟是……” “娘。”墨子染打断,眉梢噙着不忍和悲痛。 温惠然摇摇头:“没事了,都过去这么多年,有些错误我们还是要面对。” 原来,温惠然离开皇宫生活时候,得到了某位皇叔的暗中帮忙,只是后来没想到皇叔对她产生非分之想,把她强了…… 那是温惠然的噩梦,万万没想到的是还生下了飞烟,从此每次看见飞烟的存在,温惠然都会想起那次不堪的经历,痛苦至极。 而墨子染更是因为如此,在飞烟被人杀害的时候,犹豫了片刻。 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因为一个犹豫,便错过了。 他错过了救人的时机,想再去相救,已经后悔莫及。 酒千歌没想到事实居然是这样,忍不住上前拥抱着他们:“娘,染……飞烟在天之灵,一定能感受到你们的歉意,她的忌日是哪一天,我们以后都去拜祭吧?” “就是今日。”墨子染说道。 酒千歌一怔,立刻命人在一个空置的院子里造一个墓碑。 “以后这院子,就属于飞烟的!”她说完,忽而想起花颜手中那具飞烟的尸体,不禁眉头紧蹙。 总觉得,把骨灰拿回来比较好。 “他不会给的。”墨子染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继续道,“我想他不会再来找白黎的,但依旧需要每时每刻看着飞烟。” “没关系,这里永远给她留着一个位置吧。”酒千歌扯了扯唇。 冥纸在墓碑前燃烧,燃尽了众人心头的沉重和悔恨,灰烬飘絮。 人生在世,总会有那么一两件遗憾的事情。 这一夜,府中都显得格外沉寂。 直到三日后,白黎苏醒,才打破了这一份沉重感。 他第一眼,便看见了神情疲惫的岳碧巧,不禁怔了片刻,叹息:“施主,你这是何苦呢?” “白国师!”岳碧巧狂喜地执着他的手,嗓音带着多日未眠的沙哑,“巧儿不苦!” 白黎似乎还想说什么,突然噗地一下吐出一滩黑血。 第一百五十九章 都要相信墨施主 徐太医刚好捧着药进来,看见白黎吐血顿时脸色沉了下来。 “徐太医,他怎么了?”岳碧巧吓得哭了出来。 “没事,你先让他把药喝了。” 徐太医安抚好她,走出去找到了酒千歌单独谈话,脸上的皱纹都带着沉重。 “白黎怎么样了?”她深吸口气,做好心理准备。 “已经确定了,他是中了盅毒,而且是虫盅,这种虫是靠吸血为生的,这次失血过多,让他体内的虫没有了食物,侵蚀他的内脏。” 怎么会…… 酒千歌捂着嘴,才不让自己惊叫出声。 “没有抑制的办法吗?” “有,酒。”徐太医脸色复杂。 “酒?” 酒千歌震惊,倏然想起白黎从前喝酒的模样,似乎是上瘾一般无法控制,当初她还以为是他嗜酒而已…… “虽说酒能一定地抑制,但同时也会加重虫盅的抵抗性,也就是说他需要的酒的浓度会不断地增加,到了最后没有更高浓度的酒,那么他也……” 徐太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难道没有彻底根治的办法吗?”她光是这样听着,就觉得浑身都痛,白黎平时是怎么忍的! “我也不知道,毕竟这是天族的毒,为什么天族偏偏留下他这个后人呢?”徐太医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怎的,酒千歌突然想起了琪一和蒲道士,他们同样是这类人,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她立刻去找流风,让他联系琪一,约明日出来见面。 随后她回到墨长卿的房间,看见墨子染正用手指戳着他软糯糯的脸颊。 被打扰到睡觉的墨长卿闷哼一声,用胖乎乎地手拂开。 酒千歌心头软得一塌糊涂,从后面拥住他:“看来你挺喜欢孩子。” “不喜欢。”墨子染挑眉,手一揽把她扯入怀中,凑到她耳边低语,“我只喜欢你。” 她耳根一红,不自觉地笑了起来。 “来,我们为长卿添个弟弟妹妹。”倏然,她被横抱起来,往另一间房走去。 “哇,救命啊……”她在他怀中晃着脚丫子,对上他柔情似水的眸子,觉得幸福真的就这么简单。 …… 明日,客栈的雅房。 酒千歌来到的时候,戴着面纱的女子已经在了,她拨弄着茶杯的盖子,心情似乎不错。 “千歌,多亏了你,我抓住了官沛萍。”她抬眸,眼中尽是狠毒的快意。 酒千歌诧异片刻,微微蹙眉:“你关着她?” “自然,我会用这辈子好好地,折磨她。”琪一发出阴冷的笑声。 酒千歌突然觉得自己不该找她。 这个人已经被憎恨染黑了,当初让自己对付君清夜,恐怕也只是想折磨他们。 “找我来干什么?”琪一看着不出声的她,不禁询问。 “你对白黎……了解多少?”她叹息,只能坐下。 “你应该比我更了解。” “那天族呢?”她声音变得低沉。 琪一愕然,似乎想到了什么,震惊道:“白黎是天族人?” 见酒千歌没有回应,她继续道:“天族人的下场,都是因中毒而死。” 酒千歌脸色蓦地变得苍白,紧张地捏着桌角:“就没有办法吗!” 琪一沉默半晌,喝了一口茶:“也许我那个师弟会知道,帮你联系下,不行我也没办法了。” “好,谢谢。” 酒千歌道谢后便回到府邸,竟发现白黎下床了,站在人工小溪边发愣。 “白黎你做什么!”她紧张地上前把他拉回房间。 “千歌。”他轻唤一声,纹丝不动。 “嗯?” “小僧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的语气很淡,淡到有种生死不重要的感觉。 酒千歌心一紧,连忙摇头:“不会的,你绝对不会有事!” “小僧不怕死,就怕你日后要承受的劫难。”白黎清澈的眸子依旧的迷人,紧紧地看着她,“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相信墨施主。” 酒千歌一怔,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能连连点头:“我会的,徐太医说你这段时间都要好好休息,不要随意走动。” 说着便强迫地把他拉进房间。 他躺下床的一刻,回握着她纤细的手指,眸光泛着柔光。 “小僧知道你希望把岳施主交付于小僧……” 他顿了顿,微笑道:“小僧会努力接受她的。” 酒千歌从未试过如此心痛一个人,眼眶湿润,刚想说什么,身后“嘭”的一声瓷碗破碎的声音。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一回头,便看见岳碧巧一脸震惊而受伤地看着自己,突然转身跑开了。 白黎似乎有些惊讶,起身站了起来:“小僧去找她。” 岳碧巧没有跑出府邸,只是躲在一个角落偷偷地哭了起来。 酒千歌担心他们两个,便偷偷地跟了过去,躲在树干后。 “岳施主,小僧……”白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 “没关系,我只是一时忍不住而已。”岳碧巧笑着擦着泪,却无论如何都擦不干。 突然,脸上一凉。 是白黎主动上前,用衣袖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泪珠。 她呆滞地看着那张迷人的脸孔,心脏不断跳动。 “白国师,巧儿不要你因为姐姐而接受我,这样的勉强不是我想要的。” “抱歉。” “但我不会放弃的!我会努力成为姐姐那么优秀的人,而不是你努力接受我。”岳碧巧扬起灿烂而略带苦涩的笑容。 酒千歌红了眼跟着笑了起来,悄悄地离开了这里。 这一日,墨子染很晚才回来。 酒千歌在房间等了很久,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门扉咿呀一响便惊醒。 “回来了?”她揉了揉眼睛,刚想问他去哪里了,便被他抱回床上。 “酒酒。” 他低唤一声,忽而深情地吻住她的双唇。 酒千歌勾着他的脖子回应,感觉到他有些异样。 “白黎在你心中的分量有多少?”他摩挲着她通红微湿的唇瓣。 “怎么了?”她疑惑地眨眨眼。 “如果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你选谁?”他低笑一声,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染,不要问出这种假设……”酒千歌靠在他胸前,微微阖上眼睛。 不要问,因为她会自私地说:选你。 这一夜,他们都沉默无言。 酒千歌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墨子染不在身边,不禁蹙了蹙眉,去书房一看也不见人影。 青儿说,他一早就出府了。 她愣了愣,嘀咕一声:“怎么都不告诉我。” 一日就算了,结果连续几日,墨子染都很少留在府中,每次都是她几乎要睡着了他才回来,一睁眼又没了人。 她正准备这一天问个清楚,却没想到流风急急忙忙地赶来汇报一件事:“‘一剑封喉’重出江湖了,在京城到处伤人!” 酒千歌震惊得双眼圆瞠:“你在说什么?” “跟我来!”流风带着她来到了一处偏远的草屋,尸体遍野。 皆是喉咙被一剑割伤,失血死亡! 传闻,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神秘人,总喜欢一剑割伤别人的喉咙,轻则失血,重则死亡,江湖人称“一剑封喉”。 “怎么可能。”酒千歌很想笑,这个人不可能重出江湖,因为…… “最近几日他都在杀人。”流风语气沉重。 她突然想起这段时间墨子染奇怪的行踪,心头蓦地一紧,莫非是和这件事有关的? “这些尸体都是什么来历?” “普通百姓,他的行动是有规律的,我已经猜出他今晚出现的地点。”流风转头看着她,“盟主打算怎么办?” “明晚再行动!”她咬牙,蓦地甩袖回府。 之所以说是明晚,因为她打算今晚看看墨子染的情况,也好解开心头的疑惑。 这一夜她没有入睡,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候, 半夜三更,墨子染果然回来了,动作很轻,要不是身上的被子动了动,她都没有察觉。 本以为他是上床睡觉了,没想到他只是帮她掖好被子,轻啄她的额头,便再次走出房间。 酒千歌蓦地坐了起来,发现他的剑搁在了桌面上。 她连忙赤脚走过去,锵的一声抽了出来,惊得险些手软。 剑上……有血! 她觉得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脑子一片空白。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她连忙把剑放回原处,躺回床上。 片刻后听见门扉被推开的声音,很快又被关上。 酒千歌等了很久,没听到动静,不禁掀开眼皮看去,发现桌面上的长剑没了,难道是他忘记拿剑而已? 墨子染究竟在搞什么鬼! 酒千歌心事重重,再也睡不着了,索性换上黑衣,悄悄潜出府邸。 她去了流风所说的今晚“一剑封喉”会行动的地方,果然听见了兵戈声和百姓的尖叫声,顿时心头一沉,猛地赶出去。 只要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男子在大开杀戒,手段狠厉,完全不把人的性命放在眼里。 酒千歌有一瞬间不敢过去。 她怕,面具里面是墨子染的脸孔! 眼见那人要刺中一个百姓的心脏,她再也不能停顿,冲过去一掌将他击开,同时一手掀开他的面具。 那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酒千歌蓦地松了一口气,冷声道:“你是谁!” 那人骄傲地仰着头,像一只炫耀的公鸡:“一剑封喉!” 酒千歌一脚踹了过去:“放屁!我才是一剑封喉!” 第一百六十章 爱她至深的男人 那人不以为然,哼了一声:“现在谁不是争着说自己是一剑封喉,不过我说你一个姑娘凑什么热闹?” 听出了端倪,酒千歌敛眉:“什么意思?” “别装了,不就是有人花重金寻找退出江湖的一剑封喉嘛,现在每个江湖人都争着相认,于是金主出了一个注意,谁一剑杀敌的数量最多,就承认是一剑封喉。” 酒千歌浑身一震,居然还有这种事情? “金主是谁?” “我怎么知道?”那人一把夺回狐狸面具就打算离开。 她愤然挥剑,把他脸上的面具一分为二,吓得男子身子都抖了。 那刀,差一点就切到自己的脸啊! “别再让我看见你带这个面具!”看着一个假冒的自己,特别的别扭! “大侠……你弄坏了我这个面具,外面还有成百上千个啊。” 酒千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立刻去其他的地方巡逻,竟然真的发现不少带着狐狸面具杀人的! 她没有一刻的迟疑,立刻赶出去阻止,及时地救下了一户人家。 妇女抱着自己的孩子凄惨大哭:“啊!一剑封喉简直不是人,沾了那么多死人的血,你会遭报应的!” 酒千歌睫毛微颤,垂着头突然说不出话来。 尖叫声从第二个巷口传来,她连忙赶去,发现已经有人比她早一步阻止,而且那人的身影异常的熟悉。 正是墨子染! “染!”她急忙赶去他身边,“没受伤吧?” 墨子染身子一僵,蓦地回头盯着她:“你怎么来了?” “这段时间你都是在阻止一剑封喉吗?”她胸口彷佛被一块大石压住,喘不过气。 “有机会再说。”他微微推开了她,轻笑道,“回去等我。” 酒千歌猛地摇头,施着轻功尽力去阻止自己来得及赶去的范围。 这一战便到了天亮,她疲惫得靠在墙壁上直喘气,脑海中全是百姓对一剑封喉的谩骂和痛恨。 她知道,这个江湖名已经彻底毁了。 回到碧云府,流风立刻迎上,脸上尽是担忧:“盟主……” “去查查背后的金主!”她整个人都冷到极点。 流风点点头,多次看着她欲言又止。 在盟主刚从烟雨盟学有所成的时候,报复的心理非常强烈,于是拿一些贪官下手,还能得到百姓的惊叹和歌颂,可是现在这个名号一夜之间变成暴戾之徒了。 …… 当铺中。 琪一正伫立在窗前,似乎等候着什么。 片刻后,一个抱着金丝猫的女子缓缓上前,恭敬道:“琪一大人,君子濯来了。” “很好。”琪一转身,瞥了她一眼,“官沛萍现在的状况如何?” “她最宝贝的脸蛋上每一寸肌肤都一刀刀地割去,再缝上,再割去,琪一大人觉得她如今会如何?”女子语气很淡很轻,彷佛说着无关紧要的事情。 琪一笑道:“凡儿,你折磨人的方法比我还要厉害,当初不枉留你一命。” “谢大人夸奖。”岳凡儿恭维一笑。 琪一走出房间,来到大厅,睨着已经坐在凳子上的男子。 “君子濯,看来你接受了我的意见。” “你帮我有什么目的?” “帮?别误会了,我只是要把君清夜抓回来,在这之前,梁国不能那么快就被墨子染统治。” 君子濯眸光一冷:“你是说他一定会赢我?” “一定。”她点点头,勾了勾唇,“不过前提是酒千歌在他身边。” 君子濯捏着扶手的五指蓦地收紧,浑身散发着寒气,“光是靠一剑封喉这一出,就能让酒千歌彻底离开吗?” “当然不,我还有后招,现在必须在你这件事成功之后才能进行!”琪一严肃提醒。 “你给了我救白黎的解药,他自然会按照我说的去做。”君子濯眸光阴冷无比。 两人继续商量了片刻后,君子濯便离开了。 一个拿着龟壳的男子慢悠悠从暗处走出:“啧啧师姐,你这样害酒千歌,是不是不太厚道,难道你们相处这么久没感情的吗?” “感情是什么?”琪一冷笑地看着他,“蒲景平,你给了解药我很感谢你,但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听你的话,休想阻止我的计划!” “我对这些没兴趣,这次给你解药也不过是还情,从今之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蒲景平说完,拢了拢宽松随意的衣衫,吊儿郎当地从窗户钻出,突然顿了顿,回头道:“而且,我不认为你的行动能改变未来的定局。” “这可不一定!”琪一眸光燃烧着骇人的光芒。 …… 酒千歌回到碧云府良久,没有看见墨子染的身影。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阵喧闹声,她连忙走出去瞧瞧,发现众多的百姓堵在了府邸门口。 “墨大人、酒大人,你们要为草民做主!” “一剑封喉在京城为所欲为,我们已经没睡过一次好觉了!” “这种暴徒就应该绑起来,在大家眼皮底下千刀万剐!” 因为君清夜不知所踪,如今众人都以墨子染和酒千歌为首,有事都来这里汇报。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大家放心,我一定会尽快把一剑封喉抓起来!” “大概要什么时候?”一名女子哭得厉害,“我丈夫已经被他杀了!” 酒千歌脸色沉痛,心乱如麻。 既然是有人寻找一剑封喉才会导致这种乱象,那么只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她以一剑封喉的名义重出江湖! “三日,给我三日的时间!”她给大家下了一个承诺。 流风震惊,一看见她回来就连忙迎上:“盟主是打算重新……” “嗯。”她沉重地闭了闭眼,“我要去见那个金主一面,查到在哪了吗?” “还没……” 墨长卿的哭声突然从房间传来,她疾步走去,抱在怀中安抚。 然而这一次他无论怎么哄都停不下去,酒千歌不禁有些烦躁。 “怎么了?”温惠然担忧地走进来,怜惜道,“他很久没有哭得这么厉害了。” 酒千歌叹息,打算把墨长卿交给温惠然,不料他的小手缠了上来,弱弱地抓住她的衣角,哭声不断。 温惠然惊诧,不禁抬头询问:“小千歌打算去哪里吗?对了,最近都不怎么看见子染,他去哪里了?” 酒千歌僵了僵,牵强地扯唇:“军队那边有些状况,他在处理。” 说完,狠心地抽出被墨长卿攥在手心的衣衫。 一瞬间,哭声凄厉。 她踏出门扉的一刻,眼眶莫名的红了。 有种,永别的错觉。 “娘,长卿拜托你了。”她咬着牙,离开房间。 入夜,月光出招。 流风赶来,终于有了金主的消息,酒千歌立即前往。 地点是一间陈旧的客栈。 所谓的金主,正躲在帷幔背后,只能隐约看见男子的轮廓。 酒千歌扶了扶在抢回来的狐狸面具,眯着眼盯着那人:“听说你在找我?” “说自己是一剑封喉的人多了去,你想证明就去杀人。”男子的声音冷冰如斯,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你错了,杀得再多的人都无法证明是一剑封喉,但等我将你一剑封喉,就能证明!” 酒千歌神情一凛,蓦地抽出长剑,刺穿层层帷幔。 男子身子微动半分,似乎一点都不担心。 骤然,一个黑衣人夺窗而出,挡在了酒千歌前面,把她逼向了客栈外的庭院。 漆黑的树影挡住了黑衣人的模样,只是酒千歌感觉到他的一招一式,是何等的熟悉! 心跳是前所未有的激烈和慌乱,她只挡不攻,渐渐被逼到墙角。 “这种实力,如何证明自己是一剑封喉?”黑衣人嘲讽一笑,声音尽是疏离和鄙夷。 酒千歌心脏骤通,张嘴差点呼出“染”这个字,最后还是生生顿住。 为什么墨子染在这里,他和金主又是什么关系? 眼前墨子染转身就打算离开,酒千歌刻意压低声音:“你找一剑封喉做什么?” “杀了。” 短短两个字,让她整个人坠入冰窖,寒冷刺骨。 “为什么……” “你问得太多了。”他笑意不达眼底,语气带着一丝威胁。 酒千歌脑袋一片空白,忍不住问最后一个问题:“即使一剑封喉是你最在意的人,你也坚决要杀了吗?” “是。” 墨子染微微侧头,冷眼相对。 酒千歌肩膀在颤抖,很想逃回碧云府,假装自己不是一剑封喉,然而想起早上来求情的百姓,心头一狠,她猛地摘下面具。 “我就是一剑封喉,墨子染你还会杀吗!” 他冷冷勾唇:“你终于肯说出来了吗?” 什么……意思? 下一瞬,四周顿时燃起无数火把,露出一个个百姓震惊又愤怒到极点的面孔。 显然,都听见酒千歌说的话了。 “居然是酒大人,天啊!” “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不能再留!” “把我们都耍了,墨大人杀了她!” “杀了她,杀了她!” 酒千歌狠狠地剜了他们一眼,众人惊骇地后退一步。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盯着墨子染。 她相信,这个爱她至深的男人,会给她一个完美的解释! 第一百六十一章 说好的浪迹天涯呢? 月光下,墨子染缓缓抽出长剑,架在她脖子上。 冰凉的触觉,如梦一般,好不真实。 他对众人微微一笑:“两日后,我当着各位的面,将她扒皮抽筋,如何?” 酒千歌没有半点害怕,她知道他是故意提出两日后,这样就可以趁机偷龙转凤了! 想到这,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嘴角悄然勾起。 墨子染的提议果然得到众人的赞同,很快便举起火把散开了。 “染……”她柔声呼唤。 熟料,对上的是他没有一丝温度的双眸。 墨子染并没有收回长剑,而是低头,凑到她耳边。 “现在一剑封喉受尽唾弃,我在这种时候把你杀了,立刻能笼络所有民心,皇上的位置也就不远了,这一切还真是多亏你,酒酒。” 轰! 如同五雷轰顶。 酒千歌震得浑身僵硬起来,屏住了呼吸,“你……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的样子像开玩笑吗?”他说话的语气依旧和往常一样的柔和平静,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你说过不当皇上的,而且,你怎么可能真的杀了我?”她声音在颤抖,只因他的神情过于真实,连她都不确定了! “像你这种草菅人命,为所欲为的人,早就该死一万遍了!”他恼怒,眼中尽是对她的失望。 酒千歌心头一沉,急道:“不是我杀的,我可以解释!” “解释?难道你没有用一剑封喉来随意杀人?酒千歌,我墨子染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一个残暴的女人,你的人头,便有我来取!” 话音一落,他便收回了剑,四周涌出另外两个黑衣人把她擒住。 酒千歌没有挣扎,双眼通红地看着早已挪开视线的墨子染,嗓音哽咽:“……我等你。” 她怎么可能相信,这一切都是他登上皇位的计谋呢?她在监狱就答应过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他。 所以现在,染一定是受人所迫,一定是的! 很快,她被关进了一个冰冷的地下室里,一条铁链,让她彻底与世隔绝。 酒千歌靠在墙壁上,失神地看着生锈的铁栏,不知在想什么。 漆黑一片的四周,看不出昼夜,但她计算时辰,现在已经是第二日的早晨了。 骤然,铁链传来被拧开的声音,她精神一震,往前一步看着来者,双眼炯炯。 “可惜了酒千歌,不是你想等的人。”一道熟悉的女声平淡地响起,伴随着一声喵叫声。 酒千歌脸色一变,是岳凡儿! “你怎么在这里!” “我是来告诉你,你所信任的人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可怜的你被蒙在鼓里,似乎不太好。” 岳凡儿微笑着,点燃了边上的烛火,映得酒千歌略带憔悴的模样。 她拳头紧捏,冷笑一声:“你别妄想挑拨离间,我和墨子染的感情不是你们这种人能够撼动的!” “是吗,两日后你就要被当众处死,还这么有自信?” “与你无关!” “呵,真是可悲。”岳凡儿摸了摸金丝猫的毛,一字一顿道,“那你觉得他会娶你吗?” 酒千歌眯了眯眼,一时间不知道她的意图。 娶不娶,对于她来说不重要,毕竟他们已经有了墨长卿! “来吧,带你看场好戏。”岳凡儿转身就要出去。 “你不怕我逃走?” “你不会的。” 酒千歌抿唇,随着她走出地下室,刺眼的阳光让她瞬间闭上眼睛,好一会才能适应。 随着岳凡儿带的路,片刻后,便听见了喜庆的锣鼓声和鞭炮声,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这种节奏和乐器,酒千歌听过,在林乐儿和傅景天成亲的日子里! 她对上岳凡儿嘲笑的目光,心头蓦地楸紧,“你到底想到我去哪里!” “你心爱的人成亲,难道你不应该去看一下吗?”岳凡儿笑了。 酒千歌脸色煞白:“不可能!” “花轿就在眼前的巷口,你敢去看吗?” 她第一次觉得双脚如同嵌了铅一般沉重,然而渴望真相的她,施着轻功跃上了屋瓦,眼前的一切清晰地映入眼帘。 五花大轿,红花满铺,锣鼓喧天。 所有百姓都立在街道的两侧,欢喜地高呼庆祝,笑容满脸。 花轿很快便停了下来,就在墨香府的门口! 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缓缓迎来,五官俊美,嘴角噙着温和的笑容。 酒千歌所有的冷静在这一瞬间被打破,猛地冲了过去:“墨子染!”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在成亲! 他正准备掀开车帘的手顿了顿,清淡地朝她看了过去,吐出三个字:“抓住她。” 维护秩序的护卫纷纷朝她冲来,酒千歌猛地挥动软剑,毫不留情地要了他们的命。 “啊,是一剑封喉!”有人惊呼,四周陷入一片混乱。 酒千歌趁机冲到墨子染面前,看着他冷冽的脸色,整个人彷佛被刀子一下一下地捅了下去,血流不止。 “给我解释……”她哽咽着。 “如你所见,我成亲了,新娘不是你。”他淡雅一笑。 “我不信!”她嘶吼,猛地上前扯开他胸前带着红花的衣衫,从未觉得过这种衣服是如此的难看,扎心! 墨子染冷冷地避开。 酒千歌一个转身,伸手探入花轿里,一把将里面的人拽了出来,挑起她的红头盖。 面前的女子,让她彻底地怔住了。 “舒妃……”为什么会是舒妃? 舒妃惊慌地躲在墨子染身边,不忍地瞄着酒千歌:“抱歉,我知道你一时间不能接受,但我和墨墨是真心相爱的,求你成全!” 墨墨? 酒千歌心头骤空,堪堪后退一步,眼泪夺眶而出:“染,你说话,我只听你的!” 他伸手,将舒妃拥入怀中:“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棋子而已,竟敢光明正大地扰乱我的亲事,来人,把她拖下去!” 酒千歌难以置信地摇头,心灰俱灭,就在一瞬间而已。 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呢? 说好的浪迹天涯呢? 为什么她为他掏出真心,最后却落得这种下场! 无数黑衣人涌出,招招致命。 突然,酒千歌凄厉地仰天大笑:“墨子染,你想杀我?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她发疯似的回击,一剑割喉,狠厉残暴。 一个转身,她猛地刺向依偎在墨子染怀中的舒妃。 墨子染眸光一闪,猛地闪身避开,一掌击向她的肩头。 她的身子如同脱线的风筝,径直撞上五丈后的树干上。 “噗!” 血液从喉咙涌出,却不及她此刻心头之痛的万分之一! 他还准备攻来,酒千歌万念俱灰地垂着头,毫不怀疑她下一瞬就会被杀了。 骤然,一个人影闯入,抱着酒千歌迅速地离开众人的视线。 “梦梦!”夏衍悲痛地声音从头顶传来。 她低垂的睫毛一颤,看见夏衍的一瞬,眼泪再次决堤。 “夏衍,我好痛……”她捂着脸,清晰地尝到了撕心裂肺的感觉。 夏衍眼眶通红,快速把她带到了一个暂时安全的地方。 “梦梦,你在这里等我,我现在就去杀了那个负心汉!” 然而夏衍刚转身,酒千歌再次吐出血来,脸色惨白骇人。 “梦梦!”他心急如焚,“徐太医,你快过来看看!” 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旁边的徐太医连忙赶来,帮她把脉,三息后,脸色大变。 “酒千歌,你冷静下来,不然肚子里的孩子会有危险的!” 一句话,让两人都怔住了。 她双唇颤抖,紧紧地捏着徐太医手臂,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你有喜了,一个多月!”徐太医在碧云府的一顿时间,早就和她熟络起来,此刻看见她这幅狼狈的模样,更是心痛不已。 “呵呵……” 酒千歌笑了,倏然执起地上的软降,一把刺了下去。 “不要!”夏衍吓得心跳都停止了,连忙把软剑夺走,“这样你会死的!” 酒千歌痛不欲生地捂着脸。 其实那一刻,她还是不忍心下手啊! “夏衍,带我走。” …… 墨香府前。 白黎赶到的时候,已经一片混乱,但还是看见了酒千歌被打的一幕,怒得上前狠狠地盯着他。 “小僧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与你无关。”他冷笑一声。 白黎双眸一瞠,捏紧拳头就往他脸上砸去。 这是他第一次打人。 墨子染没有躲,生生受了一拳。 “小僧,不会放过你的!”白黎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岳碧巧跑来,却见白黎裹着一身前所未有的怒火离开,她连忙追上。 然而没走几步,袖子突然被扯住。 扭头,是舒妃。 “白黎的解药,拿去吧。” 岳碧巧震惊,她怎么会有解药? 舒妃只是淡笑,没有说话,看向地上被扔下的新郎服,心头复杂。 这是他换来的,她也可以解释,只是嫁给他的一瞬,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毕竟,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墨子染已经朝酒千歌追去,夏日炎炎,他被晒得满头大汗都没有擦一下。 然而,任由他翻遍整个京城,他都没有再看见那抹千回梦绕的身影。 他似乎,把酒酒弄丢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流苏便是我的妻 墨大人那场众人皆知的成亲仪式结束后,梁国再次分为三派,君子濯,墨子染,白黎。 战争一触即发,足足持续了一年,随后流国和鲁国趁机合作进攻,三人很有默契地停战,同心抗敌。 又过了三年,梁国抗敌成功,恢复一片安宁,领土最终划分为三块,再无内战,却也没有统一。 有人说,梁国本就适合三权分立。 有人说,是他们没有做帝王的心。 有人说,他们在等一个传奇女子。 偏远的凉城,街道上的行人异常稀少。 仔细一看,会发现所有人都堆在了一家茶楼里,听着说书人滔滔不绝地讲述着京城发生的奇事。 “……这个土地划分啊有点意思,墨香府和碧云府本来都属于京城一块,白国师偏偏要求从两者之间切开,把碧云府那一半归为己有,墨大人还为此和他大打出手,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说书人故意弄一个反问,看着众人着急得不行,才得意地继续说下去。 “因为……白国师对墨大人私自成亲的事情耿耿于怀,因爱成恨,所以故意和他作对!” “噗!” 角落处,白衣女子一时没忍住,把刚喝下的茶都喷了出来,下意识地瞥了眼旁边脸色淡然的绿衣女子。 “没想到这故事到了这里,会变成这个版本,真有趣。” “月灵,饭你吃完了,茶喝过了,故事也听了,差不多该走了吧?”绿衣女子浅笑道。 “我可是难得有空来看看你,这么急着赶我走。” 沈月灵故作叹息,和她缓缓走出茶楼,临走前忍不住再次询问:“千歌,你真的打算一辈子留在这里吗?” “嗯,这里挺好的。”酒千歌目光温柔地看着乖乖站在树下等候的小男孩,“小吟,来。” 风吟圆溜溜的黑眸亮了亮,轻笑着牵起她的手指头,乖巧地朝旁边的沈月灵点点头:“沈姐姐好。” 沈月灵却没有半分的喜悦,总觉得这娃成熟乖巧得吓人,完全没有小孩子该有的天真活泼。 许是……和酒千歌生他时的心境有关吧。 “你快回去吧,不然被摧心盟的人发现就不好了。”酒千歌有些担忧地催促。 “没事,我现在已经是有点权力的了,哪会像以前那样受人压迫!” 想当初,她在皇宫监狱被抓回去后,只能乖乖地听从他们的命令行事。 突然,徐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挽住她的手臂就往外走。 她耳根红了红,恼怒道:“你又跟踪我!” “被你猜中了。”徐枫嘴角轻勾,步伐未停。 牵着风吟另一只手的夏衍感慨:“徐枫为了帮她逃出摧心盟,竟不顾一切地混进去,听闻摧心盟的入会要求很残忍,他挺过来了,真是出人意料。” 酒千歌羡慕而欣慰地看着他们相伴而行的背影,心头却悄然苦涩起来。 曾经,她也以为有那么一个人,为了自己不顾一切…… “娘,为什么不开心?”风吟小心翼翼的嗓音传来,“是不是小吟表现不够好?” 她一怔,凝视着风吟不安的神情,心痛地弯腰把他抱起。 “你怎么又胡思乱想呢,娘对小吟的表现永远都那么满意。” 风吟迟疑地顿了顿,随后点点头,在她脸颊啵了一下。 三人同行,朝怀村走去。 夏衍看了看风吟,又看了看酒千歌,最后忍不住停住了脚步。 “怎么了?”她疑惑地回头。 “梦梦,你真的不回去看看长卿吗?” 酒千歌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说话,风吟就疑惑地眨眨眼:“长卿是谁?” 是你哥哥。 她在心里呐喊,却说不出口,只能抿抿唇,径直离开。 如果要解释长卿在,自然就会牵扯到墨子染,这个她不愿提及的男人。 怀村,带着饭味的烟雾从烟囱缓缓升起。 “杨阿姨,我们回来了。”夏衍呼唤一声。 “嘿时间刚刚好,可以吃饭了!”杨氏笑意盈盈,和蔼可亲。 这里正是当年被傅景天所欺骗的怀村,早在七年前他们就知道了真相,所以知道酒千歌的来历后,每个人都把她当作恩人对待。 特别是误会过她的杨氏,总说自己对不起她,要用下半辈子来偿还。 “小吟,我们进去帮忙拿菜出来吧。”酒千歌牵着她走进厨房。 “好!”风吟露出温和的笑容。 “诶小姑娘,你们坐着就行!”杨氏每次都要这么推托一番,结果是无用的。 入夜,酒千歌独自到外面走走,冷风袭来,不禁拢了拢衣衫。 快要过春节了。 本以为这么多年了已经心如止水,没想到被夏衍那么一提,心头还是在揪痛。 突然,一个人影挡在自己面前。 “夏衍,怎么还不睡?” 他脸色沉重,骤然上前一步,捧着她的脸便吻了下去。 酒千歌骇然,立刻侧开脸,无奈他的力度过大,完全没办法挣扎,只能怒道:“你干什么!” 唇瓣在一寸之外,停住。 夏衍苦涩一笑:“你看,现在的你连我的力气都挣扎不开。” 酒千歌吸了吸鼻子:“那又如何,我已经不需要武功了。” “梦梦,我太了解你了,武功在你心中拥有什么地位我不知道吗,可是两年前,你为了他不惜抛下风吟,前去暗杀流国皇帝,导致武功尽失……” “我不是为了他!” 酒千歌有些歇斯底里,红着眼推开了夏衍,“我只是不想灭国而已!” 当年流国和鲁国联手,对抗一个内战不断的梁国,她只能想办法毁掉其中一个劲敌,完全是出于对梁国的重视,和墨子染没有关系! 夏衍神情黯然地垂下头,一声不吭。 发现自己语气重了些的酒千歌,不禁歉意地低喃:“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只是……你以后不要提他了。” 夏衍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背影,脑海中闪过一个决定。 …… 京城,墨香府。 一大一小正坐在庭院的长凳前,小的拿着笔墨在纸上乱涂乱画,白皙的小脸蛋染上了一滩滩墨迹。 “好好写字。”男子敛眉,一把抽出他握着的大毛笔。 “爹爹,人家写得好累了。”男孩嘟着嘴,扯着他的衣角撒娇。 温惠然连忙赶来,心痛劝说:“子染,长卿都练了两个时辰的字了,你就给他玩会吧。” 墨子染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挥开他的手,算是默认了。 “祖母对我最好了!”墨长卿欢呼,直接用手掌沾着墨水画画。 突然,他歪头望向墨子染:“爹爹,你逼我写了那么多字,我考一下你怎么样?” “……”难得理他。 墨长卿却不依不饶,笑嘻嘻地指着一个灯笼:“那个是什么?” 墨子染唰唰两下,写下了灯笼两个字。 “不是,我在说灯笼下面的!”他奶声奶气地更正。 墨子染一怔,目光紧紧地锁在灯笼下面的一簇红色流苏。 流苏……么? 笔墨落下,却变成了一个字:妻。 “爹爹你写错了,流苏是两个字,你这是一个字!”墨长卿似乎抓到他的把柄,放肆地取笑。 怎料墨子染否定:“没错,流苏便是我的妻。” 语气温柔得不像话,连双眸都浸满了柔光,能把人彻底地融化。 墨长卿震惊地手舞足蹈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从小就以为爹爹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即使笑也平静得没有半点喜悦,然而今日,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突然,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流苏便是我的妻”是什么意思,怒得双眼圆瞪:“那酒千歌是你什么人!” “她也是我的妻。”墨子染笑了。 “你混蛋!”他一把墨水拍在他脸上。 “墨长卿,你想死?” “我不要其他娘亲,我只要酒千歌!” 墨子染看着他湿润而较真的眼睛,不禁一怔,鲜有地把他拥在怀中。 “笨蛋,酒千歌就是流苏,流苏就是酒千歌,记住了吗?” 温惠然捂着嘴哽咽,忍不住哭了出来。 小千歌,你究竟在哪?大家都想你了。 …… 从昨晚起,酒千歌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夏衍,顿时担忧地四周打听有没有人见过他的踪影。 最后,还是村长告诉她,半夜看见他离开村里了,还交代了一句话:让梦梦不要担心。 黄昏时分,有两个外人来到了村庄门口,拿着一副画像打探消息。 村长看见画像的女子后脸色一变,狐疑地看着眼前一青一紫的两位公子,摇摇头:“这里没这个人。” 紫衣公子剑一挥,立刻将村长面前的桌子一分为二。 “小陌陌,你别吓到人家了!”君易流配合地安抚,“村长就在这里坐回,我们进去逛一圈一回来。” “哦……好好……” “一户户搜。”君陌落毫不怜惜地破门而入。 刚踢开门,便看见一个小男孩身体紧绷地盯着他们,目光冷冽:“你们是谁!” 刚从田里回来的酒千歌正准备进屋,突然听见风吟警惕的声音,立刻上前查看,然而看见两个男人的背影后,慌乱地躲在墙壁上。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第一百六十三章 共侍一夫 酒千歌来到怀村的时候,就遇上了沈月灵,她答应会帮自己隐藏所在地,保证不会被别人查到。 所以这四年来,她安然无恙地渡过。 可是今日…… “小朋友,哥哥在找人,完全没有恶意的。”君易流看着这么可爱的孩子,忍不住蹲下身伸手去摸,却被他冷漠地避开了。 风吟指着被踢坏的门扉,无声谴责。 君易流咳了一声,瞪了眼君陌落:“你那么用力踢做什么,吓到他了。” “废话少说!”君陌落冷哼一声,一把夺过他腰间的画像,展开,“见过这个人吗?” 风吟身子微颤,神情愈发地凝重:“没见过。” 君陌落上前一步,威胁道:“是吗?” 风吟身子未动,倔强地仰着头隐藏着心中的惧意。 “再不说,我就杀了你。” 冷酷的话语让君易流都惊住了,不禁看着他,发现君陌落的余光瞥向了门外。 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一个女子冲了出来,冷喝:“你敢!” “嫂子!”君易流整个人都跳了起来,直接扑到她身上。 酒千歌喉咙一涩,侧身避开:“你认错人了。” 她把风吟抱回房间,让他好好休息,结果风吟打死不肯离开,拼命地挡在跟前护着她,唯恐君易流两人伤她一分! “小吟,他们是我的……朋友。”酒千歌只好揉着他的头发解释。 “真的?”风吟狐疑,还是不肯回房。 酒千歌哄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她推回房间,带着两人走出屋子外面说话。 “长卿的弟弟?”君陌落忍不住询问。 “不是。”她眸光闪烁,瞥了眼他们手中的画像,“找我干什么?” 君易流有点抓狂:“肯定是带你回去啊!” 酒千歌嗓音骤冷:“回去?你们誓要把我折磨到死才安心吗!” “嫂子不是的……大哥还爱你,我看得出来,你不在的日子里,他和废人差不多!” “你不用编了,现在梁国谁不知道他和舒妃相亲相爱的故事,如果你们今日就是为了说这个,现在就可以走了。” 说完,她转身回屋。 突然,君陌落吐出一句话:“即使是墨长卿死了你也不管吗!” “你说什么?”她骤然回头。 “现在墨长卿都是由舒妃照顾,你觉得他会过得怎么样?我们离开前他得了一场奇怪的高烧,大夫说随时可能死,你有心的就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君易流听得目瞪口呆,然而很快就明白他的意思,连忙配合地严肃起来:“嫂子好好想吧,我和小陌陌先走了。” 酒千歌浑身冰冷,脑海中全是墨长卿小时候爱哭的模样。 站了足足一刻钟,她终是忍不住抱着风吟,走出了怀村。 他们的车辆并没有离开,似乎在等她。 酒千歌没有犹豫,立刻踏了上去:“我是为了长卿。” “知道了!”君易流开心得不得了,意识到笑容太明显后只能强忍着。 前往京城的路有些远,他们打算在客栈休息,酒千歌却要求连夜赶路,毕竟墨长卿的事情拖不得。 君易流看着已经连续三晚没睡好的女子,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 “嫂子,你不睡也要让这个孩子好好躺一下吧,反正明日就能到京城,可累坏了他。” “我不累。”风吟摇摇头,眼底的青色暴露了他的疲惫。 酒千歌才想起这是他第一次坐马车,许是太颠簸睡不着了。 于是,众人在一间客栈下了车。 酒千歌把风吟安顿好在房间后,便出去买一些干粮和水回来。 经过一间布料店时,听见掌柜讨好地说:“墨夫人您来得真是巧,这次进了一匹上好的丝绸,包您满意。” 一句墨夫人,让酒千歌脚步一顿,余光悄悄地瞄了过去。 “那你拿来看看,马上要入春了,要做点衣服给他们了。”女子温柔一笑,语气尽是幸福。 酒千歌心头一痛,转身离开。 偏偏有些人你越想躲,就越躲不开。 “千歌?”舒妃惊讶地轻呼。 她脚步不自觉地加速,舒妃立刻追了上去,挡在面前,看着她的五官良久没反应过来。 “你,回来了?” 舒妃比四年前更加的漂亮了,浓郁的妆容显得愈发妩媚,不过现在的她不再是什么舒妃了,而是墨夫人,舒云。 “嗯。”酒千歌对上她不安的眼睛,顿时明白她在想什么,“当年你求我成全你们,我就没想过来拆散。” 舒云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眼见她擦肩而过,忍不住又唤住了。 “千歌,我现在只是妾室,如果你真的爱墨墨,可以和我一起共侍一夫的。” 共侍一夫么? “这么多年来,谁告诉你我还爱他。”酒千歌嗤笑。 舒云微怔:“你……不爱了?” “日子还是要过的,难不成要我惦记着他一辈子?男人而已,算什么。”酒千歌故作轻松。 舒云忍不住笑了,垂着眼帘低声道:“真羡慕你的性格,其实我从小就跟着墨墨生活,比阮江雪还要早,所以从一开始就喜欢上了他,即使后来在君清夜身边,这颗心也没有动摇过……” 酒千歌不禁想起舒云和君清夜在床上翻云覆海的场景,敛眉:“你当初费尽心思勾引君清夜,都是为了他?” “是。”舒云目光灼灼,“当年房间的麝香是我自己放的,因为我不允许有除了墨墨之外的男人的孩子。” 酒千歌彻底震住了:“你可知道……长期下来会导致一辈子都无法怀上孩子!” “我知道,那又如何?”舒云笑得那么的轻松,“现在我和他在一起了,不就行了?” 她心头骤痛,哪会不明白舒云和自己说这些的目的,不就是让自己明白她有多爱墨子染! 一句句墨墨的称呼已经让她难以忍受,此刻更加不愿意呆下去。 想质问她对待墨长卿的事情,然而转念一想,舒云肯定不会在意的便闭了闭嘴。 回到客栈后,她胸口始终有些烦闷,不禁叹了叹气,抬头便对上风吟担忧的目光,立刻扯出一抹笑容:“来,先吃点东西。” “娘,我们去哪里?”风吟一直忍着这个问题很久了。 酒千歌沉默半晌,突然笑道:“去见你的哥哥。” 风吟眼睛猛地瞠大,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我……我还有哥哥?那我有没有爹爹?” 酒千歌心一紧,抿唇不语。 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风吟连忙摆手:“娘,我只是一时说太快了。” 酒千歌不知道如何解释,只是暗自下了决心,要把墨长卿接回来! 这里离京城已经不远了,酒千歌悄悄地带着风吟先行一步。 一大一小买了另一辆马车便出发。 只是没想到,再次遇见了故人。 她看着眼前喘着大气的和尚,一袭袈裟如旧,神情却多了一份冷肃和淡漠。 酒千歌眼眶不禁红了红:“白黎。” 这几年她一直留意着京城的消息,得知他还活着非常地欣慰。 白黎三步并两步上前,紧紧地将她拥入怀中:“小僧就知道你会回来。” “天啊,那是白国师吗?”有路人认出了他来,忍不住惊呼。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围观,酒千歌脸色一变,立刻拉着他上了马车。 白黎看着车厢里的风吟,愣了愣:“你和他的……孩子?” “嗯。”酒千歌没有必要和他隐瞒,于是柔和地点点头,“小吟,这是白国师。” 风吟本来还疑惑地打量着他,听见这句话后惊喜地张大了眼睛:“就是那个……很神奇很厉害的白国师?” 偶尔他也有听见村里的大人在讨论,只是过于复杂没有记太清楚,隐约只是有三个君王非常厉害,其中一个就是白国师。 白黎眸光清澈温和,朝他笑了笑。 “千歌,你回来找他吗?” “不,我找长卿。”酒千歌扭头严肃道,“听说长卿得了重病,你知道什么情况吗?” 白黎愣了愣:“重病?据小僧所知,他很健康。” 酒千歌愕然:“可是流弟……” 话语戛然而止,如果现在还不知是君易流骗她就说不过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我想把他带走,还请你帮忙引开他。” 白黎默了默:“好。” 一路上,白黎灼热的目光都没有离开过她身上,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纯真地笑了起来。 酒千歌都被看得不好意思起来,瞪了他一眼:“笑什么?” “千歌,这是四年来小僧最开心的一天。”他眸光温柔款款。 她别开脸,低声道:“白黎,你为什么要掺和政权的纠纷之中,我知道你不喜欢的……” “为了你。”白黎异常地严肃认真,“小僧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他成功统一梁国的。” 酒千歌沉默地凝视着车窗的风景。 终于,来到了墨香府附近的巷口,熟悉的建筑让她忍不住红了眼,一想到墨子染就在里面,她的心就忍不住揪了起来。 白黎下车,进去了一刻钟,便带着一个蓝衣男子走出了墨香府。 酒千歌仅仅看见那人的侧影,就知道是墨子染! 第一百六十四章 你夫人在看着呢 看着两人渐渐走远,酒千歌捻着车帘的手指才松了下来,转向抱起风吟。 下了马车,看着墨香府的一面墙,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要是以前就可以轻松翻过,现在只能…… 她敲了敲门,听着木材熟悉的叩响声。 片刻后,有人便前来开门,没想到依旧是李管家。 看见来者,李管家整个人石化,硬生生地杵在原地足足一刻钟! 等反应过来,酒千歌已经绕过他走进去了。 “酒大人!”他难以置信地追上去,看见她一间间房间地进去不知在找什么,“你是酒大人吗?” “不是。” 她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目光快速地环视四周:“墨长卿在哪里!” “李伯伯,谁来了?”软糯糯的嗓音突然从庭院传来。 酒千歌心头一颤,蓦地回头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的男孩儿,眼眶蓦地湿润了。 尽管这四年没有见过他一次,但见面的一瞬还是有种血浓于情的东西萦绕其中。 墨长卿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手中的毛笔落在地上也浑然不觉。 突然,就毫无预兆地哭了。 “娘亲!”他大喊一声,猛地扑了过来。 酒千歌一怔,大腿上柔软的一肉团让她整颗心都融化了。 本来还想问他怎么会认得自己,然而看见庭院石凳上放着的画像后,她懂了。 “长卿。”她哽咽地帮他擦拭着泪水,往日和墨子染一同照顾他的时光再次涌现。 想起等会墨子染就会回来,她连忙调整心态,小声道:“长卿,娘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 墨长卿点头如蒜,破涕为笑。 “我一会回来。”酒千歌一手牵着一个男孩,镇定自如地从李管家面前走过,自然得彷佛她从未离开过。 “哦……好。”李管家潜意识地应了一声。 酒千歌提气,悄悄加快脚步,成功地走出墨香府。 准备上马车的时候,她突然听见白黎响亮的一声“墨施主稍等”,顿时脸色一变。 墨子染折回了? 她立刻把墨长卿和风吟送进马车。 “小吟,带着哥哥去客栈等娘亲。” 风吟欲言又止,最后只能重重地点头。 “娘亲去哪?”墨长卿红着眼扯着她的衣角。 “长卿乖,娘亲一会就来。” 车夫是白黎的人,酒千歌才放心地让他出发。 车厢中。 没有了娘亲的影子,墨长卿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娘亲会不会又抛下我了?” 风吟头痛地瞪了他一眼:“娘说了找我们就一定来。” 墨长卿一噎,看了看他严厉的模样,哭得更惨了。 “你到底是不是我哥。”风吟别扭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谁知道!”墨长卿现在无法思考! …… 酒千歌看着远离的马车,转身走进巷口里,打算绕着小路和他们汇合。 然而刚抬步,余光就闪过一抹掠影。 一阵狂风撩起她的发丝。 墨子染粗喘着气,目光灼灼地盯着垂着眼帘的女子,嗓音颤抖地呼唤:“酒酒……” “墨大人认错人了吧。” 酒千歌冷笑一声,抬头目光凉凉地睨了他一眼,脚尖一转,和他擦肩而过。 “难道你又换名了?”墨子染立刻擒住她的手腕,温和一笑,“没关系,不管你姓甚名谁,我找的人就是你。” 她深吸一口气,宛然一笑。 “恐怕有件事你还不知道,我和夏衍在一起了,还生了一个孩子,是个男孩。” 墨子染双眸一瞠,浑身的气温骤降:“酒酒,我知道你在骗我。” “呵,墨大人的自信从何而来,你不会以为谁都像舒云那样对你从一而终吧,别忘了我身边不缺男人!” 酒千歌话音一落,脊背就被按在墙壁上,冰凉入心。 墨子染眼瞳猩红地捆住她的手腕,高举在头顶,低头便堵住她的嘴。 一触碰,整整四年一刻不差的思念喷涌而出,熟悉的柔软让他忍不住激动得颤栗,吻得更深更缠绵。 酒千歌自知自己的力气无法抵抗,睁着眼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半点回应,也没有半点反抗。 他终于松开了她,眸光尽是沉痛和忧伤。 她淡淡地擦了嘴角,眸光越过他的肩头,看向站在身后一脸受伤的女子。 舒云脸色苍白如纸,红着眼看着眼前一幕,手中抱着的一匹上等丝绸滚落在地,沾染灰尘。 酒千歌轻笑一声:“墨大人,你夫人在看着呢。” “酒千歌!”墨子染心头揪痛。 这个女人是故意折磨他的! “心痛了?那就请墨大人自重,我锱铢必报的性格你是知道的,不想落到惨淡下场就离我远点。” 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白黎身边。 墨子染沉眸,抬步就要上前把她抓回来。 暗藏在一侧保护白黎的护卫纷纷上前,替他拦住墨子染。 “走。”酒千歌撇开视线,牵着白黎的手快步离开。 “酒千歌你给我站住!”墨子染双眼赤红地盯着他们紧握的手,疯一般地往前冲,奈何被缠得紧,只能痛声嘶喊:。 “你不是说要报复我吗,现在就给我过来!我不管你有没有和夏衍生孩子,给我回来!” 他怕她这一走,又是四年! 酒千歌转身的一瞬,一直隐忍着的情绪彻底爆发,眼眶决堤而出。 她仓皇地跑进马车里,嗓音沙哑地朝车夫低吼:“快走!” …… 客栈里。 酒千歌推开房门,看见乖乖站在门旁等候的风吟,弯腰便将他拥入怀中。 风吟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伸出两条小手臂,回抱。 “娘亲!”墨长卿急急地钻了进来,生生把风吟挤了出去,“我还以为看不见你了。” 她沉重的心情一扫而空,笑了笑:“以后娘亲都不走了,好吗?” “好啊,我们永远和爹爹在一起!”墨长卿兴奋地跳了起来。 酒千歌笑容一僵:“如果,没有爹爹呢?” “为什么没有爹爹?”墨长卿疑惑地歪头。 酒千歌沉默半晌,才轻声询问:“长卿,你在墨香府过得开心吗?” 墨长卿连忙点头,捏了捏自己脸颊的肉:“爹爹对我很好,看!白白胖胖的!”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欣慰地揉了揉他的发丝。 看来墨子染还不算绝情,即使不爱自己,也没有为难他。 墨长卿眼中的欢喜不是装的。 酒千歌先把他们在这里安顿一晚,看着他们熟睡的脸庞,陷入了沉思。 一直站在旁边的白黎,指了指外面示意出去说话。 “千歌,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他问。 “明天带他们回去。”她深吸一口气,他们日后的幸福,就由她来给! 翌日,酒千歌很早就醒来,看了眼一整晚睡在角落的白黎,心酸地叹了一口气。 昨夜他说不放心,一直坚持留下,却因为只有一张床他主动靠在角落休息了一夜。 酒千歌身子一动,浅眠的风吟也就醒了,揉了揉惺忪的眼睛。 她轻啄风吟的额头:“继续睡回。” 风吟嗯了一声,迷糊间看见娘亲和白黎走出房间,不禁翻了个身。 旁边的墨长卿嘀咕:“祖母,让我再睡会。” 风吟一怔,顿时羡慕地看着他。 原来,还有祖母。 风吟回想起他之前说的和爹爹的经历,顿时睡意全无,用手肘捅了捅墨长卿:“起床了!” “唔……” “爹爹真的有你说得那么好吗?” “嗯……” 风吟的神情出现一瞬间地心动,随后猛地摇头甩开这个念头。 …… 酒千歌下楼是打算买些糕点给他们吃,顺便计划着离开。 没想到刚踏下楼梯,就听见楼下沸沸扬扬地讨论声,隐约听见城门关了的消息。 随意看去,就发现有一批人是穿着侍卫服的,他们的桌面一侧,搁着一张画卷。 白黎似乎明白了什么,突然脱下了外衣,盖在她头上,低声道:“你先回房。” 酒千歌疑惑地把衣衫扯下,这次他们的对话听得非常的清楚。 “墨大人为了一个女人居然连城门都关了。” “如此大动干戈,真不知道是谁?” “有点眼熟,感觉几年前见过啊。” “诶你这么一说,我也有些印象,好像是以前的……丞相大人!” 酒千歌倒吸一口气,莫非画卷上的人是她? 不再犹豫,她连忙撤回房间,庆幸这昨晚开房的人是白黎的手下。 “娘亲,外面好吵。”墨长卿已经醒了,控诉地撇撇嘴,“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见爹爹?” “你少提爹爹行不行。”风吟责备,这样会让娘为难的! 酒千歌喉咙有些苦涩,上前抱了抱他们:“乖,呆在这里不要走。” 说完,她走到窗前,观察着街道上的情况,竟然有一批批的护卫在巡逻! 她心急如焚,没有了轻功根本没办法强硬逃离! 看来只能伪装一下了。 酒千歌目光在帷幔和床单上游走,正准备拿起刀把布料切成片时,一股气息倏然而至。 嘭! 两个人影破窗而入,吓得她连忙护在两个孩子面前,浑身警惕得如同一只刺猬。 然而看清来者熟悉的五官后,她惊得目瞪口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我只要你 “夏衍,爹!” 酒千歌没想到离开多日的夏衍回来后,会把岳卓都带回来了。 岳卓本来又气又痛,然而看见较比四年前愈发清秀的五官,心头剩下的只有想念。 “梦梦,你怎么可以抛下爹爹一个人走了!” 他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嗓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沧桑。 她红着眼:“爹,梦梦给您添孙子呢。” 岳卓一怔,这才看见除了墨长卿外,还有一个沉静而俊俏的男孩,好奇地看着自己。 “外公!”墨长卿在墨香府偶尔会见到他,一下子跑过去抱住他的腿软腻地喊着,“那边的好像是我弟弟哦!虽然长得没我好看。” “开玩笑!”风吟哼了一声,明明怀村的人都夸自己英俊的! 岳卓这老人家的心肠,瞬间软化,弯腰欣慰地抱着他们。 酒千歌看向夏衍:“你就是来京城找爹的?” 夏衍点点头,犹豫道:“你……见过他了?” “嗯。” 她随意地回应,再次看向街道来来回回的侍卫,“想办法逃过他们的视线,我想带他们回去怀村,不参与这里的半点纷争。” 夏衍一怔,有些激动:“你们见面了没有说什么吗?” 酒千歌狐疑地瞥了他一眼:“我告诉他,孩子是我和你的。” “……”夏衍复杂地叹了叹气,“现在城门关了,想出去都很难的。” 不一会儿,白黎快速了闪门而入,神情凝重:“他们要搜房,赶紧逃!” 酒千歌不知道有哪里可以去,岳卓扭头看了看白黎,再看向她:“暂时去碧云府吧,他不会搜那里的。” 确实,那是白黎的地盘。 白黎恨不得她住进去,立刻点头。 借着夏衍和岳卓的掩护,众人从窗户离开,抢了一匹马车,快速离去。 碧云府,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连家具都没有半点挪动。 甚至,那一堆的蝴蝶兰还在! “小僧见你喜欢,就留住这片花海了,谢了就换新的。”白黎嗓音温柔空灵。 酒千歌眼眶一热,猛地弯腰就把花拔了:“我不喜欢蝴蝶兰,一点都不喜欢!” 白黎一怔,连忙上前擒住她的手腕:“你不喜,小僧便让人清理点,不必亲自动手。” “白国师……”颤抖的呼唤从身侧传来。 白黎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并没有看她。 反而是酒千歌微微侧眸,对上女子震惊的五官。 她冲了过来,紧紧地执着酒千歌的手:“姐姐,你回来了!” “巧儿。”酒千歌有些哽咽,再见故人,以往的各种回忆波涛汹涌。 随着酒千歌回来的消息传开,脚步声蜂拥而至。 酒千歌热泪盈眶地看着众人,青儿、绿儿、流风、徐太医……一个不少。 她目光停在同样一袭绿衣的聘婷少女身上,取笑道:“这是谁呢?”” “王爷,人家是绿儿!”她气呼呼地跺脚,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把她抱住,一下子就哭了起来,“你怎么抛下绿儿就走了,绿儿这些年好想你。” 叙旧的气氛持续了一个时辰。 酒千歌才知道自己那间房间一直留置着,恰好这次可以继续住。 入夜,都没有侍卫来搜查这里。 月光初照,白黎和酒千歌在庭院中相伴而行。 “你是说,你的毒解了?”听着他阐述着这几年的事情,酒千歌抓住了最重要的一点。 “也不是说全部解了,需要一直服药,但确实好多了。”白黎露出纯净的笑容。 “那就好,但药是从哪里来了?” 她记得徐太医说连他都不知道解药。 “小僧也不知,岳施主说从高人那里得来的。” 酒千歌愣住了,只因惊讶他对岳碧巧的称呼还是……岳施主! “千歌,留在这里吧,小僧会护你平安的。”白黎期待地凝视着她,双眼灼热。 本来酒千歌是没有这个念头,但在这里遇见了那么多的伙伴,一颗心也被牵连起来。 她深吸一口气,呲牙一笑;“暂时会在这里。” …… 酒千歌相邻的房间,便是睡着墨长卿和风吟。 两人此刻在大眼瞪小眼,似乎在较劲。 “我说了,不许找爹爹。”风吟严肃地重复。 “我也说了,爹爹是好人!”墨长卿不服,在原地直打转,“爹爹这么久没看见我回去,一定会担心的,你是不是我弟弟,是就听我的!” “不要!”风吟冷酷地哼了一声。 “你你你……拽什么拽!”墨长卿抡起衣袖,伸手就往他脸蛋捏去。 风吟吃了一惊:“疯子!” 墨长卿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彻底地惹怒了风吟,不得不还手。 从一开始捏皮到后来的拳打脚踢。 只是很快,墨长卿就被揍爬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风吟鄙夷地瞪了他一眼:“哭什么哭,是不是男子汉!” 墨长卿总算看透了这个无情暴力的弟弟,不禁收了声,眼珠转了转。 既然硬的不能就来软的! “既然你对爹爹的偏见那么深,那为什么不亲自去确定一下呢?” “你什么意思?” “哥哥带你去见爹爹!” “……不。” “见一下又不会死,我看你是怕了吧,胆小鬼!” “谁怕!明天就去!” 突然,门扉被推开,两人立刻戛然而止,乖乖地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来者。 “娘。” “娘亲!” 酒千歌亲了亲他们的脸蛋,抱回到床上,笑盈盈:“在门口听见你们在聊天,说什么呢?” “说明天……” “说明天吃什么早餐。”风吟抢过话来。 “一定会有你喜欢的红豆糕。”她欣喜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在晚了,都睡了吧,晚安。” “晚安” 回到房间后,酒千歌疲惫地躺在床上。 倏然,窗边一阵风吹过,彷佛有一个人影晃动。 她惊得立刻坐了起来,然而还未直起腰,肩膀就被按回床上。 一只手臂撑在她头侧,将她困在其中。 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酒千歌心头一颤,淡淡地看着黑暗中模糊的面孔。 “酒千歌,你以为逃得掉吗?”低哑的嗓音钻入耳朵。 酒千歌睫毛一颤,冷笑:“你是为了长卿来的吧,我可以告诉你,他从今以后归我了,休想将他抢走!” “我不要他,我只要你。” 墨子染眸光幽深,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指腹轻轻地描绘着她五官的轮廓。 这张,他日思夜念的脸。 酒千歌心头大震,眼角禁不住渗出了泪,耳边缓缓传来他的问话:“不要走,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要来折磨我!是不是没有做成皇上,你要继续利用我对付白黎!放过我吧墨子染,不要让我恨你!” 墨子染尚存的理智被彻底攻破,愠怒地低头,狠狠地啃着她的唇瓣。 “我现在不会放过你,以后更加不会放过你,即使你恨,我也会生生世世和你纠缠!” 她温热的眼泪滑落,烫湿了吻,灼伤了心。 门扉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细小的软嗓响起:“娘,我想和你睡……” 墨子染浑身一怔,这声音不是长卿的! 可是却喊她娘! “你……”他神情沉痛。 “我和夏衍的孩子,信了吗?”她嘲讽地勾唇,只想着快点让他离开。 “你爱上他了?”墨子染的声音在颤抖,眼睛红得几乎要滴血。 “是,四年全心全意的陪伴,我能不动心吗!” “娘?”似乎听见一些声音,风吟狐疑地唤道。 酒千歌吸了吸鼻子,连忙把眼泪擦干,喊着:“等等,娘在穿衣服呢!” “不许见他!”墨子染擒住她的手腕,把她扔回床上,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疯一般地侵蚀她所有的肌肤。 “住手!不要……我求你,墨子染我求你!” 她的哭腔,让身上的男人僵住了。 为了夏衍的孩子,她竟放下了所有的倔强和傲气,低声下气地求他! 墨子染五指紧捏,猛地一拳砸下。 堪堪落在她耳侧两寸之外! 酒千歌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闪身从窗户离开了。 她深吸几口气平复着心情,整理好衣衫,这才打开门扉,对上两双圆溜溜的大眼睛。 “他说怕黑不给睡。”风吟用一副他麻烦死了的眼神看着墨长卿。 墨长卿炸毛:“淫弟,我可以告你污蔑!” 吟……淫弟?! 酒千歌愣了愣,然后很不厚道地捧腹大笑。 再阴郁的心情,遇见他们后都会转晴。 然而她对上风吟生无可恋的模样后,咳了咳,严肃道:“长卿,不能乱说话!” “他就是我弟弟嘛。” “谁是你弟,爱哭鬼!” “你说谁是爱哭鬼?” 酒千歌看着有种开架趋势的两人,连忙把他们分别抱入怀中。 “好了好了,不是要和娘一起睡吗,不准吵架了。” 这一夜,她睡得异常的安稳。 早上起来的时候,酒千歌亲昵地摸了摸他们两只的头发,起身为他们准备早餐。 厨房中,厨娘还是四年前的那位,她微笑地打了个招呼,便让她把厨房交给自己。 这四年,她的厨艺可以说变成大师级别了! 只是没想到,酒千歌再次回到房间的时候,墨长卿和风吟都不见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现在可以滚了! 酒千歌彻底慌了,难道是被谁抓走了? 她把碧云府都翻了一遍,惊动所有人一起帮忙,还是没有找到他们的半个人影。 “千歌,来看看。”白黎有些诧异地站在房间的敞开窗户处。 有一条绳子绑在窗框上,直垂至地面。 也就是说,他们自己逃走的! 酒千歌难以置信地摇头:“不可能,他们能去哪里,风吟是第一次来京城……” “可长卿不是。”白黎语气沉重,紧紧地凝视着她 这么一提,酒千歌立刻想起长卿总是提起爹爹的事情,一个不好的念头顿时涌现。 虽然她不想去见他,但此刻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小僧陪你。”白黎看见她离开的背影,立刻快步跟上。 “白国师,等等我。”岳碧巧也一同跟上。 只是他们没想到酒千歌急成这幅模样,一出府门她已经上了马车先离开一步了。 …… 墨香府。 自从墨长卿失踪后,气氛压抑得可怕,所有下人都屏住了呼吸。 李管家听见叩门声,如获大赦地跑去开门,然而打开门扉后发现并没有人,不禁蹙眉。 谁恶作剧? 正准备关门,下方传来恼怒的软嗓子:“李伯伯,我在这里!” 李管家浑身一震,这不是长卿的声音吗! 低头,果然看见他精致可爱的五官,还多了一个冷峻沉着的男孩。 风吟朝他点点头,便跟着墨长卿走了进去,紧绷的神情让他看上去严肃得很,其实整颗心已经跳得飞快! “爹爹!”墨长卿推开墨子染的房间,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不禁愣了愣。 “长卿?” 他侧头,对上温惠然震惊而惊喜的神情,下一瞬就被她拥入怀中。 他软糯糯地喊了声:“祖母。” 温惠然很快就注意到旁边的风吟,不禁怔了片刻:“长卿,这是……” “他是我……” 风吟嘴角微动,似乎想说什么,身后传来一阵淡漠的声音:“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墨长卿惊喜地挑眉,转身朝他抱去:“爹爹!” 墨子染脸色阴沉,却没有躲开,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风吟的背影。 这,就是夏衍的孩子? “李管家,现在是什么人都可以进我们墨香府的吗!清场!”墨子染猛地甩袖,语气不善。 风吟咬着下唇,连去看他模样的勇气都没有了,转身就往外跑。 然而不知怎地,地上石头那么多,突然就被绊倒在地。 膝盖的皮顿时被磨破,点点血丝渗出。 不算很听。 风吟一声不吭地用掌心撑着地板,站起,一拐拐地继续往前走。 墨子染紧紧抿唇,倏然上前,把他拧了起来,重重地扔在凳子上。 风吟屁股痛得很,恼怒地抬头盯着男人,无心欣赏他深邃迷人的眸子。 只见他蹲下身子,掀起自己的裤脚。 “谁让你把血滴在我家地板的!” “……”风吟目瞪口呆,难道摔倒了还要怪他? 墨子染看了眼他倔强的神情,有些失神。 果然,是酒酒的孩子,像足了她。 他取来了医药箱,简单地帮他止了血,包扎起来,这才冷道:“现在可以滚了。” 风吟余光瞄向这个不给他好脸色的男人,再看看膝盖用心包扎的绷带,突然觉得,有些暖。 …… 酒千歌在去往墨香府的途中,被拦住了去路。 看着掀开自己车帘的女子,那一张娇柔妩媚的脸让酒千歌心头一沉。 林巧柔! 按道理来说君子濯的地盘离这里有点距离,可是她却出现在这里了,看来是有备而来! “我等你很久了。”林巧柔抿唇一笑,“要不是墨子染大费周章地想要抓住你,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呢。” “我现在没时间陪你玩,滚!”酒千歌冷喝,直接抽出软剑搁在她脖子上。 自从失去武功之后,出于习惯,她依旧带着软剑。 林巧柔脸色微变:“你不担心你的乖儿子吗?” “与你何关!” “我知道你在找墨长卿,他在君子濯手里,想不想救他就看你了。” 林巧柔说完,就避开长剑走回自己的马车里。 酒千歌思绪千回万转,犹豫片刻后,决定还是先去墨香府确认一遍,不然她单枪匹马……根本救不了他们! 到了府里,她一眼就看见悠然坐在摇椅上的墨子染。 站在他身侧的舒云低头,不知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墨子染嘴边噙着笑意,心情似乎不错。 两人一站一坐,温馨得旁人无法插足。 酒千歌想问的话一下子哽住了,想转身离开却对上了墨子染看过来的目光。 他明显怔了怔,随后收敛笑容,清冷无比。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拉着旁边的李管家询问:“长卿和风吟来过吗?” 李管家正准备回应,墨子染就抢了话过去:“你觉得我会给他们进门吗?” “你……把他们赶走了?”酒千歌呼吸一窒,不由想起林巧柔略带威胁的话。 墨子染毫不在乎地嗤笑一声。 酒千歌连忙跑出墨香府,恰好遇上追上来的白黎和夏衍,慌乱道:“他们被君子濯抓住了,分头找!” “你不要乱走,等我们的消息。”夏衍严肃地吩咐,便施着轻功离开。 白黎也立刻调动人手去查。 很快,就传来了林巧柔的消息:让酒千歌独自过去才肯放人。 酒千歌没有犹豫,立刻赶了过去,白黎和夏衍则在远处埋伏。 地点是茶楼的雅房。 酒千歌一脚把门踹开,盯着站在窗前的男子,冷冷开口:“人呢?” “进来再说。”男子冰冷没有温度的声线这么多年依旧没有变,反而,更冷了。 她警惕地反手关了门,留着一条缝隙。 “酒千歌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君子濯缓缓转身,眸光玄寒。 “我已经和墨子染没有任何关系了,还碍着你吗?”酒千歌嗤笑,“如果你的心这么狭窄,怎么不花心思对付舒云和林巧柔,她们可是爱惨墨子染了!” “她们根本不值得我放在眼里。” 因为,墨子染的心一直在这个女人的身上,四年从未动摇过! “我不知道你的脑子是怎么转的,但既然你那么看重我……”酒千歌坦然地坐下,挑眉,“做个交易吧。” 看君子濯没有反驳,她继续道:“我现在恨不得离开京城,可是墨子染为了利用我对付白黎,连城门都关上了,如果你能帮助我离开,这辈子我都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 君子濯眸光一敛,盯着她坚决的神情半晌,才动了动嘴:“好,如果你骗了我,你的命我要定了!” “随意,现在可以把长卿还给我了吗?” “不在我这里。” “什么!”酒千歌气得拍桌而起,“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君子濯沉眸:“我说了不在就是不在!” 骤然,两个陌生的男人闯门而入,径直朝酒千歌冲去,杀意重重! 酒千歌整张脸都冷了下来:“君子濯,既然你一开始就想杀了我,还谈什么交易!” 君子濯有些诧异,看着两个男人空洞的眼神,瞬间明白是林巧柔搞的鬼,并没有去阻止。 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伤不了她。 酒千歌咬牙,举起凳子往两人身上砸去,借着空隙拼命地往外跑。 然而她普通的速度怎么能和有武功的相比,衣领一下子就被拧住,利剑劈头而来! 锵! 另一个把长剑在酒千歌头顶横过,替她挡住了一击。 酒千歌还未看清眼前的人,就落入一个久违的怀抱中,生疏却依旧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她眼眶红了红。 “君子濯,你答应过我的事情难道忘了?!”墨子染震怒的嗓音响起。 酒千歌愕然,他们有过什么交易吗? “不是我……”君子濯下意识地摇头。 “连手下的人都管不好,还不如让她取代你吧!”他狠狠地扔下这句话,抱着酒千歌飞快地离开茶楼。 君子濯浑身散发着寒气,一拳砸向墙壁,裂痕顿现。 “林巧柔,给我滚出来!” 藏在暗中的林巧柔依依不舍地挪开看向墨子染的视线,这才转向君子濯,有些不忿:“你为什么还要放过酒千歌,能把她骗来一次,就很难再骗到第二次……” 啪! 清脆的巴掌声充斥房间。 力度之大让林巧柔整个人甩开一丈之外,嘴角涌出血迹。 “来人,把她拖进蛇洞!” “不要啊,我知错了……要是我死了,你就没了一个帮手了……” “我能培养一个你,就能再培养第二个你,棋子永远只能听令棋手,否则……死!” …… 茶楼外,夏衍看见墨子染飞快的一抹身影冲了进去后,愣了片刻,本来想进去的步伐顿了顿。 墨子染带着酒千歌彻底离开茶楼,将她狠狠地扔进马车里。 柔软的车垫没有一丝痛楚。 “你在玩什么,耍杂技吗!”他想起她砸桌子的一幕就气人! “我在反抗,没看见吗!”酒千歌怒呛回去。 “那叫什么反抗,明明可以一下子搞定的人,你却把自己陷入那么危险的境地!” 酒千歌情绪波涛汹涌,深吸几口气:“想知道为什么吗?” 第一百六十七章 染的甜言蜜语 墨子染寒眸一瞬不瞬地绞着她,默不作声。 “因为我答应了夏衍,生下孩子后不再杀人,只需要做他背后的女人就好了。” 酒千歌扬唇一笑,彷佛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 墨子染浑身一颤,难以置信地瞠大双眼。 她那么好强的人,却为了夏衍甘愿放弃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武功…… “那他人呢!要不是我你现在就死了!”墨子染气得双眼猩红。 “你不出现,他也会来的。”她侧头,避开他的眼神。 呵,何等的信任。 墨香府门前,墨子染蓦地将她丢下马车:“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你是不是也会等着他来救!” 酒千歌瞳孔骤缩,他想干什么! “说话!” 她死死地咬紧贝齿,点了点头。 墨子染低吼一声,抽出长剑,倏然朝她刺了过去! 凌冽的杀意,如同四年前他为了舒云击向她的那一掌! 酒千歌微丝不动。 在长剑落下的三寸之外,夏衍出现了,喘着气擒住墨子染的手腕。 “呵。”墨子染狞笑,猛地挣开他的桎梏,“你最好每次都及时赶到!” 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酒千歌再也忍不住,扶着夏衍的肩膀捂着疼痛的胸口,眼泪充盈。 不是她不想躲,而是根本躲不了! “千歌,你为什么……说了那么多的慌?”夏衍沉痛,这样的结果不是他想要的! 当初他把怀村的地点泄露给君易流,以为能让酒千歌恢复四年前的笑容,没想到…… “即使没有这些谎言,我和他已经,回不去了。”酒千歌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夏衍还想说什么,两个小团子就从墨香府跑了出来,一口娘一口娘亲地喊,欢快得很。 酒千歌震惊地看着安然无恙的两人,猛地拥入怀中:“你们去哪了!知不知道我会很担心!” “娘,小吟错了。”风吟垂着头,怯怯地抱着她的手臂。 “娘亲,都是我不好,是我的主意……”墨长卿哪里见过她又悲又怒的模样,顿时吓得连忙认错道歉。 酒千歌瞥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温惠然,身子僵了僵。 原来,他们真的来了墨香府。 “小千歌,今晚一起吃个饭吧。”温惠然哽咽。 酒千歌吸了吸鼻子,把他们两个抱起,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回到碧云府后,她始终对墨子染向君子濯说的那句话耿耿于怀。 他们两人之间向来不和,究竟达成了什么共识,还和自己有些关联的? 想了想,她还是让流风派人去调查一下。 只是没想到,等来的是君子濯的一封信。 “明日午时,出城。” 酒千歌愣了片刻,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他是把当时说的话放在心里了,助她离开京城。 她站在房门,看着安静看书的风吟和对着纸张乱涂乱画的墨长卿,心里又甜又痛。 “长卿,在画什么?”酒千歌上前瞧瞧。 只一眼,就认出这里是墨香府的布局! “娘亲,上次我和弟弟一起去了爹爹府里,玩得可开心了,爹爹说如果你也一起来就好了。” 酒千歌愕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墨长卿趁机捅了捅风吟,他轻咳一声:“对,我看见了娘的画像,很多副。” 酒千歌把他们的小动作看在眼里,苦涩一笑。 他怎么可能说出那种话…… 她的目光落在墨长卿的第二张白纸上,只写着一个字:妻。 “怎么,长卿想成亲了?”她忍不住笑了。 “不是,这个字很有含义的!”墨长卿调皮地眨了眨眼,故作悬疑,“娘亲知道吗?” 看着她摇头,墨长卿叹息:“给娘一个提示,和流苏有关的。” “……”这孩子到底想说什么。 墨长卿痛心疾首地跺脚:“爹爹说,流苏就是他的妻!” 酒千歌手指一松,纸张飘落在地,却像一块巨石压在她心头。 突然意识到什么,她扯了扯唇:“好了,不准胡编乱造。” “我没有乱说,这是真的!”墨长卿作出发誓的手势,诚恳认真! 她慌乱地回到自己房间,捂着扑扑乱跳的心脏,整个人都无法思考。 墨子染真的那么说过吗,如果是那样,为什么要娶舒云! 她无法如何都想不明白。 白黎突然前来敲门,带着她到了书房和众人一起商量事情,只因君子濯的那张纸条。 “小僧觉得,是时候除去君子濯了。” “只是这么一来,梁国又会掀起一阵风波。”岳卓沉声。 “这是必要的,重要的是不能让他们危险到两个孩子的性命。”夏衍同意白黎的想法。 说完,他看向酒千歌:“我想他帮你离开京城的计划不会假的,只是……你怎么想?” 她同样在纠结这个问题,如果离开,就没有人能伤害到她的孩子,但不管是她自己还是长卿风吟,都是不愿意擅自离去的。 良久,她深吸一口气。 “我留下,助你们。” 夜晚,风平浪静。 酒千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突然听见窗户传来一些声响,她整个神经都紧绷了。 因为,只有某人会在这种时候用这种方式来见她! 酒千歌悄悄地竖起耳朵倾听着,然而除了一开口沉重的落地声后,再也没有别的动静。 她疑惑地转身,看了过去,发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顿时警惕起来,抽出枕头下面的软剑。 靠近那人身侧,一股强劲的酒味扑鼻而来。 借着月光的浅白色,她一眼就认出是墨子染! 她连忙蹲下拍了拍他的脸颊:“你怎么了?” 墨子染迷迷糊糊地握住她的手不放,嘴里自言自语着什么,突然侧过身就吐了起来。 酒千歌脸色大变,他是喝了多少,从未见过他醉成这样! 关键是明明醉到走路都成问题,居然还能准确地钻进她的房间! 她顺着他的后背,等他吐完了才将他拖回床上,打算出去打些水进来,手腕却蓦地被他攥紧。 一用力,就落入他怀中。 耳朵就在他嘴巴下方,清晰地听见了他的低喃:“酒酒……” 她心头一颤,忍不住轻拥着她,那一声久违的呼唤终是忍不住脱口而出:“染。” “你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 “你不也成亲了吗?”她红了红眼。 “我想杀了你……” “我知道。” “……却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 酒千歌双眼一瞠,整个心抑制不住狂跳,嗓音哽咽:“都说酒后吐真言,所以……是真的对吗?” 她就这样趴在他胸前,听着凌乱的心跳,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翌日,墨子染还未清醒过来。 酒千歌昨夜哭着睡的,所以眼睛都肿了,看了看沉睡的男人,忍不住抚摸着他的侧脸。 随后倏然一顿,收了回去。 不可以沦陷! 她悄悄地打了一盘水进房,帮他擦拭一下脸蛋,离开房间的时候顺便去煮了碗醒酒茶。 没想到她再次踏入房间,墨子染已经坐在床边,双眼迷离地看着她。 似乎,还没醒? “过来。”他温柔而霸道地呼唤。 酒千歌微微蹙眉,理智告诉她不能放任他下去,可是那一双如同黑曜石般迷人的眼眸,总是能将人彻底吸了进去。 反手锁上了门,她才缓缓靠近:“你……还在醉吗?” 墨子染搂住她的腰,下颚轻柔地抵在她头发上,轻笑:“早就醉了,遇见你之后就没醒过。” 这人的甜言蜜语……有多久没听过了? 酒千歌的眼泪忍不住再次溃败成河,一想到舒云也同样听见他甜蜜的情语,就妒忌得心痛! “你为什么不说话?”他失落地垂眸。 酒千歌仰头,下意识地抬手,为他抚平隆起的眉头,胸口揪痛:“我在听,我在听着呢。” 墨子染柔和一笑,掌心握住她的手腕,低喃:“这场梦,很真实。” 说罢,低头便封住她的呼吸。 不同于之前几次的疯狂,这一次是无尽的温柔和爱恋,那种把你捧在手心里宠爱的轻吻,轻易地让人无法自拔! 酒千歌勾着他的脖子,缓缓地主动回应。 既然他以为是梦,那就当成一场梦吧。 很快,他就不满足一个吻,直接把她放倒。 酒千歌配合着他的每一个轻柔的动作,所有的意识都飘向了远方,连身在何处都不清楚。 “染……”她禁不住深情呼唤。 话音一落,男人的脊背一僵,随后变得愈发忘情。 春光万里,萦绕房间。 良久,她疲惫不堪地靠在他胸前,熟悉的感觉让她依恋得不愿意让这个梦醒来。 突然,墨子染嗓音低哑地询问:“风吟是夏衍的孩子吗?” 酒千歌一怔,下意识地想肯定,然而想起他喝醉了,顿时释然道:“不是。” 墨子染笑了,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噙着喜悦,眼眸的朦胧迷离一扫而空,取代的是一片的满足和溺爱。 “酒酒,你果然在骗我。” 酒千歌浑身一震,难道这个男人……在装醉?! 第一百六十八章 明晚,我要见你 一种被戏弄的羞耻涌上心头,酒千歌压抑不住微微颤抖。 她还妄想着他酒后吐真言,结果……都是假的! 为什么他得到了舒云之后,还要想法设法地骗她说出那样的话,是不是男人都是这般不懂满足! “不管孩子是不是夏衍的,都不会是你的!” 她猛地将他推开,从温热的空气中抽离出来,狠狠地甩开方才和他欢爱的痕迹。 “酒酒。”墨子染逼迫自己冷静下来,轻柔地握住她的手,却被避开。 她此刻晶莹明亮的双眸,充斥着愤怒和疏远,连身体都要刻意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过来!”墨子染沉声喝道。 他不喜欢她这样的眼神,非常不喜欢! “你在用什么身份来命令我?” 酒千歌冷笑,蓦地转身背对着他,“刚才的事情我当没发生过,你现在立刻离开我的房间!” 话音落下,半晌,都没有再听见他的声音。 许是……走了。 酒千歌吐了一口气,缓缓转过身,猝不及防地撞上墨子染紧紧凝视着她的视线,深沉而哀伤。 她正准备开口驱赶,他哀愁的嗓音就钻入耳朵:“明日,就是大年三十。” 酒千歌抿了抿唇:“那又如何?” 他走下床,微敞的衣衫露出线条分明的肌肤,上面还残留着昨夜两人疯狂的痕迹。 她不自然地挪开视线,随后感觉到他停驻在自己面前,目光灼灼。 “现在要我离开可以,但明晚,我要见你。” 酒千歌眸光微闪,明晚……跨年么? “答应么?”他用手指挑起她的下颚,眸子里噙着幽深的期盼。 她喉咙一涩,突然有些哽咽,良久吐出一个字:“好。” 反正,到时候去不去就不是他能左右的! …… 午时,酒千歌没有忘记君子濯的纸条。 既然她没有按照他的话离开,不知他会不会弄出什么动静来,于是整个早上她都在警惕着。 果然,午时过后,京城沸沸扬扬的。 只因酒千歌是一剑封喉的消息再次传开了来,当年的恐惧和气愤再次充斥着众人,纷纷聚集在碧云府要求白黎给一个说法。 酒千歌至今还不清楚一剑封喉这个称号为什么会重出江湖,现在在这种时候再次爆发,看来是和君子濯有关联! 因为被墨子染和舒云成亲的事情所伤,她四年里没有再好好回忆那些细节,也没有半点的反击,可是现在…… “流风,搜出四年前假扮一剑封喉的那批人!” “是!” 当初为了重金假扮过一剑封喉的人很多,花点时间可以找到了,只是最近她不能出门了。 她想了想,决定出去见一见百姓。 白黎不放心,立刻让护卫把她围成一圈。 “你当年杀了我们那么多的人命,怎么偿还!”有人愤怒嘶喊。 “白国师是想窝藏奸贼吗!” “我们一起打死她,为家人报仇!” “报仇!” 酒千歌嗤笑,眼神的寒冰迸发出来,狠狠地往四周扫了一眼,冰凉入骨:“想死就上来!” 众人的脚步顿了顿,犹豫地面面相觑。 “既然你们见识过一剑封喉的力量,就知道我杀了你们也轻而易举,只是你们有用脑子想过吗,我那样败坏自己的名声还光明正大地出现在你们,图的是什么?要是真是杀人为乐,你们还有活着的今天吗!” 有人脸色难看:“当年我亲眼看见你解下面具,承认了你就是那个恶魔!” “多年前的是我,但从未重出江湖,五日时间,我还你们一个真相。后日就是新年,相信你们也想留着一条命陪陪家人的。” 新年这个话题一出,众人显然想起了温馨的画面。 白黎也走了出来,郑重道:“小僧可以保证,这一切都是陷害。” 他们动摇的心彻底落下,不一会儿就纷纷散开了来。 酒千歌这才松了口气,往后看了看府里的情况。 “放心,小僧让他们两个在房间呆着。”白黎轻轻勾唇,知道她不愿意被两个孩子知道这件事。 “谢谢。” 她报以一笑,把墨长卿和风吟都带了出来,一同去街上买需要更换的桃花符和盆栽。 …… 茶楼,雅房。 两杯热茶余烟寥寥。 “舒云,决定好了吗?”岳凡儿平静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询问着对面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目的是什么?”舒云警惕地盯着她。 以前从未留意过这个人,或者说根本不知道岳卓有这么一个女儿,然而她取代了阮江雪的位置后,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你就当,我妒忌酒千歌吧。” “你也喜欢墨子染?”舒云眸光半眯。 岳凡儿笑了:“别误会,这种无聊的感情我不需要。” 她想,没有人会明白她的经历,从小就是一个被众人遗忘的存在,唯独爹爹岳卓给过她半点的温暖。 只是后来才知道这些温暖都是装给酒千歌看的,凭什么她能独占爹爹的厚爱! 她发誓,以后绝对要站在最高处,让岳卓看清谁才是最值得他骄傲的人! 舒云复杂地把目光转向窗外,忽而脸色一变。 岳凡儿察觉到她细微的变化,也随着看了过去,隐约瞧见一抹绿色的人影,一手牵着一个孩子。 “舒云,你再犹豫就没有半点接近墨子染的机会了,酒千歌一个人就能赢得他的心,更别说现在有一个孩……” 岳凡儿的话戛然而止,为什么又多了一个! “那不是子染的孩子。”舒云蹙眉。 “呵,难说呢。”岳凡儿眸光闪过一抹厉光。 …… 翌日,到了大年三十。 青儿和绿儿等人帮忙更换新的桃花符,墨长卿欢欢乐乐地在院子里乱窜,风吟则安安静静地坐在摇椅上。 啪! 骤然,一道响声惊动了风吟,他蓦地扭头,瞧见脚边的炮竹,狠狠地瞪着笑得前俯后仰的墨长卿。 风吟立刻反击,院子里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众人笑得不亦乐乎。 酒千歌绣着春天的新衣,恬静地含笑凝视着这一切。 黄昏降临,天边被染成柔和的红色。 酒千歌帮忙准备好了一桌子丰盛的菜,众人很快就围成了一桌,喜庆洋洋的气氛蔓延开来。 “今年特别齐人!”绿儿笑嘻嘻地说着。 “哪里齐了,爹爹不在!”墨长卿郁闷地嘟起嘴巴。 酒千歌的笑容明显一僵,看了看天色,还有两个时辰就到凌晨了。 “娘亲,我们去……” “哥,我想吃那个菜。”风吟立刻打断。 第一次被叫作哥,墨长卿怔了怔,顿时把想说的话抛在脑后,得意洋洋地把他夹了菜:“再叫一声听听?” 酒千歌爱怜地看着风吟,他总是那般为自己着想。 突然,流风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去庭院说话。 “抓住假扮一剑封喉的人了?” “不是这个,是你让我查君子濯和墨子染的事情。” 酒千歌心头一颤,紧张了起来。 “只能知道,他们两个确实有见过面,就在一剑封喉这件事兴起之前。” 她思绪千回万转,终是叹了一口气。 还是,去见见他吧。 出发前,她带上了风吟和墨长卿,他们知道之后快要高兴坏了,笑不拢嘴。 酒千歌真不知道墨子染给他们下了什么迷药,无奈地摇头。 …… 墨香府。 隐约能看见灯火通明,大门的桃花符已经换成新的了。 酒千歌不禁想象出墨子染和舒云一同更换和欢笑的场景,一定是,很温馨。 “娘亲,娘亲?”墨长卿连续喊了她好几次都没有反应。 酒千歌蓦地回神,深吸几口气,正准备敲门,一个人影就从墙壁跃了下来。 微冷拂起他的发丝,借着月光,映得那一张温润的脸蛋愈发迷人。 “你来了。”墨子染轻笑,心头满足得如同浸了蜜,上前就将她拥入怀中。 酒千歌后退一步:“我是有话想问你。” 墨子染双唇紧抿,将墨长卿和风吟捞起,跃上了屋瓦上,随后朝她挑眉:“上来再说。” 酒千歌脸色微变,故作镇定道:“我答应了夏衍不用武功。” “现在又不是叫你杀人!” “也不能用。” 墨子染妒忌得发狂,只好亲自下去,抱着她跃上来:“满意了吗!” 清爽的风扑面而来,酒千歌浑身的毛孔骤张,往日随意用轻功驰骋的舒爽感让她怀念不已。 她嘴角不禁勾起,点了点头。 墨子染冷哼一声:“你对他倒是坚守承诺。” 酒千歌抿唇,不知怎的,问了一句:“舒云呢?” “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要说她了。”墨子染语气冷了下来。 酒千歌嘲讽勾唇,这么宝贝,说都不能说了。 墨子染不知什么时候带了一壶酒上来,给墨长卿和风吟各倒了一杯。 “你干什么,他们还小!”酒千歌连忙按住他的手腕阻止。 墨子染盯着她的手看,心情似乎不错,放柔嗓音:“那是茶。” 酒千歌这才松了手,突然听见墨子染凑到她耳边低声问:“为什么他叫风吟,亲生父亲姓风?” 第一百六十九章 新年快乐 酒千歌轻啄一口茶,索性顺着他的话,说道:“是。” “暗影,把所有风氏给我找出来!”墨子染骤然冷喝,语气带着仇人的意味。 酒千歌猝不及防地呛了一下。 哪有什么风氏,其实只是她生风吟的那一晚,风特别地大而已。 而且,她取名之前很没有出息地幻想了一下,如果加一个“墨”姓,那么墨风吟这个名字还不错。 “对了,我想问,四年前……” “有什么明天再说,今晚好好看星星。” “……” 墨长卿突然站起来,把一根根炮竹塞给了每个人手里。 “今早我特意留着的哦。”他调皮地眨了眨眼。 “……还私藏。”风吟横了他一眼。 墨长卿朝他吐了吐舌头,兴奋道:“爹爹,娘亲,弟弟,等跨年那一刻我们一起点燃好不好!” 酒千歌揉着他顺滑的头发,“好。” 待月亮慢慢地挪动,很快,炮竹就被噼里啪啦地点燃,在夜空中燃起点点星火,伴随着墨长卿和风吟的笑声。 “新年快乐。”墨子染眉梢浸着柔情,凝视着身侧的酒千歌。 她心头禁不住一颤,一阵苦涩悄然蔓延,侧开了脸。 下颚突然被擒住,他强迫她正式自己的视线,不悦道:“说。” 看着他放大的五官,酒千歌睫毛微颤:“说什么?” “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 “那我就吻你了。” 酒千歌脸色一变,看着墨长卿和风吟有些害羞地扭开脸,恨不得将他推开。 踌躇片刻,她还是挤出四个字:“新年快乐。” 墨子染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低头,轻啄她的唇瓣。 “墨子染!”她气得跳了起来。 “小心掉下去了。”他愉悦地摩挲着自己的唇瓣。 “娘亲的脸好红。”墨长卿天真地盯着她的脸看。 墨子染眸光一闪,连忙侧目看去,她却已经转过脸,眼见要跳下屋瓦。 “酒酒!”他立刻擒住她的手腕,低声下气,“陪我一晚,好吗?” 酒千歌此刻觉得呼吸都是痛的。 一晚之后能改变什么,除了让她更加忘不了他之外! 然而在墨长卿和风吟炯炯有神的目光下,她服软地坐回去。 他的手没有松开,反而和她十指紧扣。 酥麻从掌心传遍全身,酒千歌浑身一震,惊骇得缩回来。 墨长卿眼疾手快地把自己的小手也搭上去,笑眯眯地扬唇。 风吟顿了顿,也把手伸出去。 这下,酒千歌彻底挪不开了,听着四周的巷口传来连绵不断的炮竹声,忍不住感慨万千。 这夜,星星特别的亮。 …… 翌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空气中夹杂着土壤和炮竹的气息。 酒千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回到了碧云府的床上,墨子染已经不见人影了。 她觉得双唇有些痛,到铜镜前看看,不禁吓了一跳。 肿得不成样子! 酒千歌气得直咬牙,墨子染昨晚到底做了什么,她怎么睡得这么熟一点都不知道! 每次和他一起的夜晚,都会特别安稳,这个习惯似乎改不了了。 出了大厅,众人都已经围成一桌准备吃早点了。 青儿看见她,连忙准备多一双碗筷:“青儿见你很晚才回来,所以没有喊你。” 她特别看多几眼酒千歌的红唇,意味深长。 “白黎还没起?”酒千歌有些疑惑,他向来是很早起的。 “他去找墨大人了。”岳碧巧温婉一笑,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姐姐坐这里。” 酒千歌心头一跳,有些担忧:“找他干什么?” “他只说和君子濯有关,具体我也不清楚。” 经岳碧巧这么一提,她就懂了,坐下打算吃完早点再过去找他们。 突然,绿儿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湿漉漉的雨伞都忘记放一边,滴得到处都是水。 “王爷王爷,有个死人在门口!” 酒千歌一愣,连忙走出去,绿儿撑着雨伞追上,不让她淋湿。 府邸门口的台阶上,一个男子俯躺在地,右手往前伸似乎想要抓住台阶往里面爬。 她敛眉,把人翻转过来,顿时惊呼:“君哲!” 雨冲刷在他脸上,衬得他愈发的消瘦和憔悴。 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 酒千歌把人拖了进去安置在空房里,让徐立人帮忙把脉。 “身子有些弱而已,受了风寒,没什么大问题。” 果然,半个时辰后,他就醒了。 君哲脸色苍白地盯着酒千歌看,突然轻笑一声:“第四百六十五次。” “什么?” “幻觉。” 酒千歌一噎,眼睛有些发涩,上前将他抱了抱他。 “君哲,是我,不是幻觉。” 他飘渺的双眸蓦地一顿,瞬间聚拢,连身体都绷得发紧。 良久,才嗓音沙哑地吐出:“酒千歌?” “是。”她深吸一口气,“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年发生了什么事?” “林巧柔被扔进蛇洞,我逃出来了。” 提及林巧柔三个字,君哲满腔的恨意。 原来,这四年来他不断地和林巧柔的媚术作斗争,终于能清醒那么一段时间,久想法设法地逃走,却被君子濯一次次都抓了回来。 前几日他听见酒千歌回来的消息,就想办法跑到碧云府。 “我没想到堂叔根本不顾及我的感受,让我失去一切的自由!” 君哲红着眼,神情悲痛欲绝。 酒千歌难受地叹了口气,如果让他知道在凉城君子濯就已经利用着他,会是一种怎样的伤害。 “留在这里,没人可以伤害到你了。” 君哲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眸光涌动着复杂的暗波,攥着被单的拳头微微颤抖。 酒千歌正准备去墨香府,白黎就回来了,果然是商量对付君子濯的办法。 现在三国鼎立,只要有两方联盟,第三方绝对会倒! 她跟着白黎走到房间,听着他讲述着和墨子染商量后的计划,打算在五日后发动战争。 听得入神处,青儿来敲门。 “王爷,温夫人来了。” 酒千歌微怔,犹豫片刻,还是出去迎接。 看着雨中盈盈站立的那一抹身姿,依旧温婉大气,只是脸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 “温夫人。”她有些哽咽地喊着,没有再喊娘。 温惠然眼中掠过一抹失望,很快便恢复笑容:“我可以进去坐坐吗?” “可以,你是来找长卿的吧,现在他应该起床了。” 酒千歌走进房间,结果发现两人还睡得死沉沉的。 小孩子就是特别爱睡,尤其是昨夜那么晚才回来。 “让他们睡吧。”温惠然语气尽是宠溺,牵着酒千歌来到大堂。 酒千歌盯着她的手,思绪复杂。 “小千歌,不管你认不认我这个娘,我只认你儿媳妇,舒云也不行!” “温夫人,既然他们成亲了,就应该祝福……” “子染已经有他的苦衷,难道连你都不相信他了吗?”温惠然眼眶有些湿润。 酒千歌苦涩地扯了扯唇,心头揪痛。 “我曾经不惧众人的挑拨,把所有的信任都给了他,可是换来的是什么,那日他和舒云成亲,几乎要杀了我。” 说到这,当年墨子染的狠话一句句地涌出。 “像你这种草菅人命,为所欲为的人,早就该死一万遍了!” “如你所见,我成亲了,新娘不是你。” “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棋子而已.” 回忆太痛,她一颗真心被捅得千疮百孔,血淋淋的。 温惠然也说不下去了,因为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墨子染还要和舒云在一起! “长卿还在睡,温夫人在这里坐会吧,中午时分他会起来的。”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连忙起身离去。 “小千歌!”温惠然急唤。 她顿了顿脚步,没有转身。 “风吟真的不是子染的孩子?” 酒千歌挣扎片刻,重重地点了点头。 离开大堂时,恰好遇见了躲在墙壁后的徐立人。 “你没有告诉任何人?”她有些感激。 “这种私事,没必要由我来说。”这是徐立人从医的原则。 “谢谢,想去和她说话就去吧,反正她下午才会离开。” 没想到过了片刻后,继续有人来敲门。 雨天登门的,还真不少。 酒千歌冷淡地睨着眼前的女子:“岳凡儿,有事?” 她眼中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既然知道我姓岳,就不能让我见见父亲吗!” 见岳卓? 酒千歌有些诧异,警惕道:“你想耍什么花样,害了岳诗诗不够,还想害爹吗?” “你别乱说,岳诗诗是她活该,当初你不是也想害她吗。” 岳凡儿冷笑一声,顿了顿,态度放柔了些,“我只是想和他说说话,这四年我和他没有怎么见面。” 毕竟是亲生父亲,她似乎没有拒绝的道理。 酒千歌把岳卓唤了出来,他看见岳凡儿的时候神情有些平淡,似乎……压根想不起这个人! 片刻后,岳卓才恍然:“是凡儿。” 岳凡儿心头大痛,苦涩地笑了笑:“父亲,是不是凡儿不来,你就彻底把我忘记了。” 酒千歌抿了抿唇,让流风暗中观察着,就离开给他们单独谈话的空间。 一个时辰后,岳凡儿出来了,眼眶红润,不知两人谈了什么。 离开前,她在酒千歌身侧停住了脚步,说了一句话,让酒千歌脸色蓦地煞白! 第一百七十章 她在养胎 “知道为什么你没看见舒云吗,因为她在养胎。” 这句话如同魔咒,让酒千歌失了魂,整个心血淋淋一片。 没有不信的道理,四年的时间,墨子染怎么会没碰过舒云!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笑道:“这种事情,没必要告诉我这个外人。” “外人么?”岳凡儿静静地勾唇,“那就最好不要纠缠墨子染了,毕竟舒云会很伤心的。” 酒千歌看着她远离的背影,整张脸都冷了下来。 许是白黎看出她的心乱如麻,提议带她去寺庙走走,顺便祈祷接下来和君子濯战役的胜利。 酒千歌答应了,看向默默站在旁边的岳碧巧:“巧儿也一起吧。” “可以吗?”岳碧巧双眼炯炯,脸上带着红晕凝视着白黎。 他看着酒千歌,点了点头。 寺庙,因为雨天,人很少。 看着神圣的佛像,燃烧的佛香,一颗躁动的心不知不觉地平静下来。 “千歌,这么巧?” 一把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酒千歌脸色一沉,不情不愿地转过身,看着抚摸着平坦肚子的舒云。 “怎么一个人来?”酒千歌语气酸酸。 “他在忙着准备战事呢,我来为他祈个平安。”舒云一脸幸福地轻笑,似乎想起什么似的,顿了顿脚步,“上次为他求了一个红色的平安符,他好像很喜欢呢。” 酒千歌假装没听见,转身就走。 舒云连忙追上,拉住她的手:“千歌,我有孩子的问题想请教你,毕竟你更加有经验。” 她冷冷地抽出手,嘲讽地盯着她:“我记得你长期使用麝香,怎么还能怀上孩子?” 舒云双眼一闪,低笑一声:“我已经不用四年了,一直有大夫帮忙医治,墨墨和我一起努力这么多年,终于才能怀上,。” 一起努力…… 酒千歌压抑着心头的难受,走到白黎身侧:“我先回去了。” “千歌,我不是有意说这样的话……”舒云担忧地呼唤,却没有上前追。 岳碧巧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舒妃娘娘,你想把在后宫的那一套用在我姐身上吗,没用的!” 简单舒妃娘娘四个字,让舒云再次想起和君清夜的不堪往事。 “你还是以前的性格比较讨喜。”舒云冰凉凉地盯着她。 “小僧觉得现在更好。”白黎不紧不慢地拢了拢袈裟, 岳碧巧一悸,心脏呯呯呯地乱跳:“白国师……” “走吧。” “好!” 酒千歌回到碧云府,看见君哲正伫立在庭院,神情哀愁地仰望着天空,不知所想。 似乎对比从前,他少了几分暴躁,多了几分忧伤。 “想什么呢?”她走过去询问。 “没……”君哲眸光一闪,比划着她的身高,“你看,我现在都比你高了!” 酒千歌忍不住笑了:“要是你四年还没我这么高,那肯定被我笑你一辈子。” “娘亲!”墨长卿蹬蹬蹬地跑过来,整个人挂在她的大腿上,眼珠疑惑地看着君哲。 君哲震惊:“你……成亲了?” 酒千歌苦涩地摇头,揉了揉墨长卿的黑发,风吟也蹭了过来要她摸。 “好了,你们的祖母在等着呢,去和她聊聊天。” 把两个孩子打发走之后,她才对上君哲复杂的眼神,他愤怒:“是不是墨子染那个混蛋!” “是我自愿的。”她勾了勾唇,确实不后悔生下了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对了,你以后可以在这里住下来,也把你母亲接过来吧,不然她一个人在凉城太孤单的,她那么宠你,一定伤心得很。” 君哲看着她较四年前更温柔迷人的笑容,心头说不出的心酸,欲言又止地撇开视线,冷哼一声:“我才不要在这里住。” “那你去哪?” “不告诉你,那两个娃在哪,我去逗逗。” “喂,谁给你逗了!” 酒千歌连忙追上他的步伐,沉重的心情忍不住好了些许。 …… 三日后,离战争触发只剩下两日。 白黎和墨子染再次约出来在茶楼见面,这次酒千歌和君哲也跟着去了。 墨子染先到一步,看着地图沉思,并没有抬头看一眼白黎,而是感觉有人来了,就指着地图的一处位置。 “这里可以设埋伏,地形是很好的掩饰。” 酒千歌站在身侧,看了一眼,眼睛也随之一亮,下意识地说道:“确实不错。” 墨子染手指一顿,蓦地抬头,眸光灼热地盯着她,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就挪不开视线了。 酒千歌正准备挪开视线,却瞥见他腰间的平安符。 之前没注意,但被舒云之前那么一提,她一下子就看出来了,那个红色的,舒云为他求的平安符,正安静地缠在他的腰带上。 许是墨子染察觉到她的目光,低头看了眼平安符,温柔一笑:“我很喜欢。” 酒千歌嘲讽一笑,再也不忍去看一眼,转向地图:“君哲,以你在君子濯身边那么多年的经验,应该能猜测到他的战略吧,有什么想法?” 君哲沉默了很久,才说道:“我先了解你们的策略比较好。” 墨子染眉头一敛:“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心里压抑的酒千歌立刻呛了回去。 “他是君子濯的人!” “那时候他只是被林巧柔控制了而已!”酒千歌下意识地挡在了君哲面前。 墨子染看着她这个小动作,神情阴沉:“那你怎么知道他现在没有被控制呢,要是他是君子濯派过来的奸细……” “我信他!” 墨子染捏着拳头,猛地看向白黎:“如果想合作,我不会接受君哲一起讨论。” “好,我和君哲走!”酒千歌拉着君哲就离开了房间。 “千歌……”白黎蹙眉,觉得今日的她情绪不太稳定,这件事他认为墨施主有些道理的。 离开房间后,酒千歌的步伐才慢了下来,胸闷得难以呼吸。 反正墨子染和白黎合作,一定会赢的,她何必操着心去扶持一把呢? “千歌,你就那么信我吗?”君哲复杂地看着她还牵着自己的手。 酒千歌意识到后立刻松开,笑了笑:“当然,我认识你这么久,难道你还会对我不利?” “当然不会……” 中午,吃过午饭后。 酒千歌回到房间,呈大字地躺在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突然,窗户处传来一阵厉风。 似乎有所感应一般,酒千歌猛地掀开眼皮,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墨子染,脸色大变。 “你又来干什么!” 她打算坐起来,墨子染却已经欺身而来,把她困在床板间,眸光阴暗:“酒千歌,你对谁都可以那么信任是吗?” “是,但一旦被辜负了一次,就再也难以相信!” 她在说他的欺骗! 墨子染眼底掠过一抹沉痛,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你就不能继续相信我的,等解决了君子濯之后,你就明白一切了!” “那就解决了他再说。” 酒千歌别开脸,躲开他的手指。 “酒酒,难道我的心你还不懂吗?”他执起她的手掌,放在自己的心头。 酒千歌嘲讽一笑,突然扯落他腰间的平安符:“那我要扔了这个,做得到吗!” “不可以!”墨子染紧张地夺了回来,牢牢地握在手心。 呵。 酒千歌忍不住冷笑,猛地将他推开:“那你就给我滚,有了妻子为什么还要纠缠我,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你为什么要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来证明我对你的心意?”墨子染百思不得其解。 酒千歌有些累了,深吸一口气,指着窗外:“好好照顾舒云,你走吧。” 墨子染胸口激烈地起伏,看来现在说什么她都不信,那就等两日后杀了君子濯他再来! 看着他决然的背影彻底消失,酒千歌才忍不住蹲在地上,捂着脸闷声抽泣。 不一会儿,流风前来敲门,说一剑封喉的事情终于解决了。 酒千歌没有半点开心的感觉,只是摆摆手让他离开。 流风盯着她通红的眼睛看了看,抿唇离开房间。 两日后,战争爆发。 白黎和墨子染一同出发,前往了战地,远远地就能看见空中的硝烟。 君哲眸光深邃地盯着,良久良久,突然对身侧的酒千歌说道:“其实,君子濯留着一手对于墨子染的。” 酒千歌睫毛微颤,没有说话。 “很致命,必死无疑。” 死一字,让酒千歌心头一窒,扭头急切地看着他:“你就这么肯定?” “一仓库炸药的量。”君哲沉重地吸了一口气,“君子濯是打算和他同归于尽!” 酒千歌浑身一震,完全觉得君子濯这个人会做出这种事! “你知道炸药埋在哪里?” “知道,但来不及了。” “来不及也要去试试,万一能阻止呢!”酒千歌彻底慌了,立刻冲出府门跃上了马车。 君哲拉着她的手肘:“我带路吧。” “好!” 两人驱着马车,如同猛虎般前行。 一个时辰后,来到了一间残破屋子里,君哲指着地下室:“里面有人在准备着点燃在战场上的所有炸药,……” 他话还没完,酒千歌就冲了下去。 就在她身子进入地下室的时候,头顶的开关砰了一声关上,彻底断了她的出路…… 第一百七十一章 哪里来的孩子! 酒千歌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环境,怔了怔,用力地捶着头顶的木板。 纹丝不动! “君哲!”她难以置信地喊着。 木板的缝隙间,隐约传来君哲无助的哭腔:“千歌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你在这里呆一会就行了……” “为什么?”酒千歌完全没有料到这么一出! “他抓住了我娘,君子濯那个恶魔!”君哲痛苦地捶着地板,这个他曾经尊敬的堂叔,居然不择手段地利用他! 酒千歌脸色微变,深吸一口气,索性在台阶坐了下来:“所以,你把我关起来的为了让他们收手?” “对。”君哲顿了顿,痛心地继续说出准备好的台词,“君子濯还抓住了舒云,说要看看墨子染会去救谁?” 酒千歌浑身冰凉,为什么要让他做出这种选择! 两人沉默了良久,酒千歌似乎觉得头脑有些眩晕,不禁甩了甩头,这里空气有些稀薄! “君哲,你娘还好吗?”她嗓音有些哑。 君哲一怔,眼泪夺眶而出,他算计了她,她居然还关心着自己的娘。 …… 战场,兵戈铁马,尘土飞扬。 君子濯笔直立在高台,眺望着对面一袭蓝衣的男子,没有挪开过视线。 “大人,我们快抵抗不住了!”一名将士伤痕累累地赶来汇报,说完吐出了一口血。 君子濯熟若无睹,冷漠地应了一声,随后把马夺了过来,亲自往墨子染的方向冲去。 众将纷纷挡在他面前,君子濯青筋暴露,冷喝一声:“墨子染,你不想酒千歌死现在就住手!” 墨子染脸色一沉,立刻举起手,让众人停住了进攻。 “反正你立刻就要死了,还想耍什么花样?” 君子濯眸光幽深地凝视着他:“你可以派人回碧云府看看,酒千歌是否还在!” 白黎听后,比他更快一步,派人去打听。 墨子染拳头紧捏,目光如炬:“你要是敢动她,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是吗,那很好。”君子濯笑了,能一直占据着他心头的一个位置,不是很好嘛? 半个时辰后,有人前来汇报,酒千歌不见了,夏衍众人已经去找了。 “他们找不到的,现在她在一个缺乏空气的地下室里,估计再过一个时辰,就会死了。”君子濯静静地陈述。 墨子染怒得浑身颤抖,猛地抽出长剑,直接刺入了他的心脏一寸之外,嘶吼的嗓音噙着一丝狂躁:“她在哪!” 君子濯口吐鲜血,看着他的眼神却没有憎恨,然而握住墨子染的手,紧紧地,不松开。 是不是只有这一刻,才能和他离得这么近? 如果是,那这一剑,就停留就一些吧。 墨子染双眼猩红,狠狠地甩出带血的长剑,同时甩开他的触碰,一把拽住他的衣领:“君子濯,如果你想要这梁国,我给你,但告诉我酒千歌的位置!” 君子濯苍白着脸,悲怆地闭了闭眼睛,轻轻地吐出一个位置后,身子被猛地扔在地上,就像他抛弃自己一般干脆。 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 这梁国谁稀罕,但酒千歌,他是不会成全的! 白黎看着他诡异的神情,不禁蹲下身,冷声道:“千歌究竟在哪里?” 他不相信,这个人这么干脆地把位置告诉墨子染! “你不是很厉害吗,不知道?”君子濯目光始终看着墨子染离开的背影。 白黎极力蕴藏着怒气,要不是他这几年随着盅毒的解除,能力都消散不少,用得着这么受制于他吗! 骤然,君子濯带血的身子被人带走,旁边,站着一个持着禅杖的蒙面女子。 白黎神情严肃地睨着她,浑身散发着寒意。 “白黎,如果不想酒千歌受罪,就赶紧把君清夜引出来,我等他很久了。”琪一看着奄奄一息的君子濯,不由自主地蹙了眉头。 “你就是为了抓住君清夜?” “是。”琪一不和他废话,给出了酒千歌真实的位置,带着君子濯离开了。 白黎猜得没错,君子濯给墨子染的地址,是假的。 所以当墨子染到了所在地,看见的女子是舒云而不是酒千歌的时候,怒得想立刻杀了所有人! “舒云,我留着你,不代表你可以得寸进尺!” 舒云惊骇得不断摇头:“是他们把我抓起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墨子染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赶回,舒云跌跌撞撞地追过去,不幸摔倒,整个脚踝都被划出一道血痕。 墨子染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拽着她离开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 …… 地下室。 酒千歌的意识有些涣散,隐约间,听见外面匆忙的脚步声。 她的心是前所未有的紧张,不知第一眼看见的,会不会是墨子染。 光线闯入,酒千歌下意识地挡住眼睛,看着来者模糊的身影,忍不住脱口而出:“染……” 那人僵了僵,伸手把她抱起。 而酒千歌也终于看见了,是白黎。 “墨施主遇到麻烦才没有来的。”他看着她尽是失望和自嘲的神情,下意识地解释。 酒千歌刚想说什么,就听见一声着急如焚的呼唤:“酒千歌!” 白黎回头看去,只见墨子染一身风尘,汗流浃背地喘着气,而站在他身后的,是舒云。 她怎么在这里? 酒千歌却知道的,他选择先去救舒云了,对不对? 撕心裂肺的感觉让她窒息得无法呼吸,把头埋在了白黎怀中,一声不吭。 她理解的,舒云怀着他的孩子,自然要先救她,只是为什么,这颗心痛得不听使唤。 头一痛,她彻底晕了过去。 白黎连忙把她带回碧云府安顿,看着一直站在旁边不肯离开的墨子染,他忍不住问道:“墨施主,你夫人的出现是怎么回事?” “我夫人在这里。”墨子染直勾勾地盯着昏迷的酒千歌,心痛不已。 白黎一噎,不知道怎么回了。 突然,墨子染问道:“你的毒怎么样了?” 他怎么知道的?白黎微讶,缓缓地点了点头:“差不多好了。” “嗯,以后死也别在酒酒面前死,她会伤心的。”墨子染语气不善地剜了他一眼。 岳碧巧站在门口,静静地听着这个对话,不禁热泪盈眶,看着白黎一脸疑惑地走出来,她忍不住把当年自己也想不清的事情说了出来。 “白国师,其实当年的解药,根本没有什么高人给我,而是舒云给的。” 白黎双眼一瞠,难以置信道:“她怎么会有解药?”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其实墨大人还是在乎你的身子的,会不会这药和墨大人有些关系?” 毕竟当年他突然和舒云成亲,太奇怪了! 白黎猛地一僵,震惊地看着墨子染的背影,沉思良久,说道:“小僧要去见见舒施主。” …… 酒千歌昏迷的时候,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了有一日墨子染为了保护舒云,杀了她,杀了墨长卿,杀了风吟。 血淋淋的场面让她骤然惊醒,满头大汗,惊慌的她以至于看见突然出现的墨子染,吓得往被子缩了一缩,彷佛看见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一样。 “酒酒,你怎么了?”他拿着手帕,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额头的汗珠。 这份担忧和温柔,真实得让酒千歌酸涩得想哭,不由地闭上眼睛。 可惜,不是独一无二的。 相信躺在床上的是舒云,他也会这么做的。 “酒酒。”他捧着她的脸颊,嗓音沙哑,“你就不能看看我吗,我等了你这么久,你就一眼都不愿意见我吗!” 酒千歌缓缓掀开眼皮,不知怎的,说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如果我死了,你会后悔先去救舒云吗?” 墨子染怔了怔,似乎明白她的意思,长眉一敛:“我没有救她,我也不知道她在那里!” “这个回答真是……烂。”她嘲讽一笑,翻了个身,“你走吧,我很累很困。” “我说真的,君子濯就想要这样离间我们,你懂吗!”墨子染强迫她面对自己,声声急切。 酒千歌摇了摇头:“这不算离间,他只是给了你一个选择的机会……” “根本就没有所谓的选择,我从一开始就以为是你!” 他跑去救人的时候,喊的全是她的名字! 有些哽咽的嗓音让就酒千歌蓦地一怔,看着他悲痛欲绝的神情,心也跟着痛。 “难道这就说明你不在意舒云吗?你爱着舒云的同时惦记着我,可我只有你啊!我真的受不了……我退出还不行吗,你到底要怎样!” 墨子染将她紧紧拥住,愠怒吼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谁爱她了!” “你还想骗我,不爱怎么会娶她,不爱怎么会让她怀上你的孩子!”酒千歌已经泪流满脸,几乎崩溃。 墨子染听得快要疯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女人都爱瞎想吗? 他狠狠地堵住她的嘴,不断掠夺她的空气,直到她软得没力气再说话,这才喘着气低吼:“酒千歌你听好了,我娶了她四年,手都没有牵过,哪里来的孩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看来你以后死定了 酒千歌带泪的睫毛一闪一闪的,呆滞得脑袋一片空白,怎么可能手都没牵过呢? “不信我?”墨子染摩挲着她的唇瓣,嗓音沙哑。 “那你为什么娶她?”酒千歌想不明白。 墨子染眉头拧成一团:“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我自始至终爱的都只是你。” “那这个呢!”她举起红色的平安符。 他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总是揪着平安符,但还是解释道:“这是是我亲自求的,保佑你我平安,所以我不会丢掉。” 他求的? 那一双真诚而深情的黑眸,酒千歌不禁动摇了,迷茫而不安地凝视着他,攥着他衣角的手指都微微颤抖。 她只怕再次地信任,会换来更大的伤害。 许是察觉到她的挣扎,墨子染轻柔地落下一吻,从额头到脖颈,温柔得如同对待最心爱之物。 酒千歌手一僵,缓缓地回抱着他,轻轻地回应。 墨子染脊背大震,禁不住越吻越深。 等两人都气喘吁吁的时候,他说:“酒酒,等我证明给你看。” …… 墨香府。 脚踝裹着纱布的舒云躺在床上,看了眼旁边的男人:“什么风把白国师吹来了?” “舒施主,小僧的解药你从何而来。”白黎开门见山。 舒云微讶,扯唇一笑:“岳碧巧告诉你了?我以为她会一直守着这个秘密,然后让你感激她一辈子呢。” 而岳碧巧也确实藏掖着四年了,只为女人的一点点私心。 白黎静静地睨着她,没有回话。 舒云顿觉无趣,闷哼一声:“我是不会告诉你的,有本事你自己查。” “你不说,小僧也猜到和墨施主有关。” “哈,他和你的关系很好?会特意为你找解药?”舒云故作轻松。 “舒施主,有些人不是你的,就永远不是你的,即使你得到了暂时的身份,也终会失去,试问这四年,你过得开心吗?” “开心,我很开心!就像你心甘情愿留在酒千歌身边一样。白国师,其实你能明白我的感受,不是吗?难道你不想和酒千歌一直维持这种亲密的关系?” 舒云得逞地看着白黎动摇的神情,“所以你最好什么都不要查,维持原状就好了,你走吧,我当你没来过。” 白黎挣扎半晌,良久才道:“好,但起码告诉小僧,解药是不是维持你和墨施主关系的要素?” “是。” “如果小僧的毒彻底解了后,千歌是不是会重新回到墨施主身边……”白黎似乎有些担心。 舒云见他已经和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便轻松地笑了。 “放心,琪一早就想到这一点,所以在你的药里加了点东西,所以一直都不会彻底痊愈……” “谢谢。” 白黎倏然恢复清冷的神情,转身离开。 舒云愣了半晌,突然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琪一这个名字,顿时脸色大变:“你诓我!” 想下床去追,却摔倒在地,她愤怒地捶了捶自己的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庆幸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不怕,尽管被揭穿了,她还有这个东西! …… 碧云府,酒千歌睡了很久很沉,醒来的时候,发现身侧的墨子染不见了。 外面传来墨长卿和风吟嘻嘻哈哈的声音,她不禁起床出去看,发现两个孩子挂在墨子染的手臂上,荡秋千。 他心情颇好地配合,眼眸溢满了柔情。 酒千歌忍不住看呆了,这一幕和谐得她不愿意打扰。 “娘亲!”墨长卿率先看见她,连忙挥挥手。 墨子染听见,立刻把他们甩下,走过去拥着酒千歌的腰间:“起来了?” 酒千歌还没习惯在孩子面前和他那么亲密,耳根有些红地躲了躲,瞧着风吟笑得开心的模样,不禁心头一暖。 “你就不介意风吟是我和其他男人生的孩子?” “介意,等找到他亲生父亲我就宰了他。” “……”看来他要自杀了。 酒千歌忍不住笑了起来,突然恶作剧地不愿意这么早告诉他这个事实。 “娘亲,爹爹,我们出去玩吧。”难得一家团聚,墨长卿忍不住抓紧时间到处走走。 风吟点头赞同,看了眼墨长卿被弄得肮脏的白色衣衫,说道:“娘要给他买新衣服了,纯黑色的。” “黑色多不好看,我要白的!” 两只吵吵闹闹地牵着墨子染和酒千歌的手,走出了碧云府。 一家四口悠闲自得地在街道上漫步,酒千歌瞄了眼墨子染牵着自己的手,觉得在做梦一样。 众人在一家裁缝店停住了,两个娃欢快地进去量尺寸和选布料。 酒千歌打算上前看,却被墨子染从后环住了身子,头抵在她肩头,亲昵温柔。 她心跳加速,手肘推了推他:“你干什么呢!” “酒酒,叫我的名字。”他迷人的嗓音带着灼热的气息钻入耳朵。 酒千歌知道他的意思,却故意连名带姓地喊道:“墨子染。” “不是这个!” “诶,你不是叫墨子染吗?”她无赖到底。 墨子染埋怨地睨了她一眼,环着她腰间的手指突然一动,挠得她腰间一痒。 酒千歌忍不住尖叫一声,哭笑不得:“好痒好痒……哈哈……你住手……染,行了吧!” 听到想听的呼唤,墨子染才收回手,笑得肩膀都在抖:“没想到你这么怕痒,看来你以后死定了。” “你混蛋!” 墨长卿和风吟从量衣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笑成神经病一样的爹爹,忍不住对视一眼,无奈地耸耸肩。 四人逛了一个时辰才回去,到了碧云府的时候,已经准备吃晚餐了。 白黎一直站在庭院等候,看见气色极好的酒千歌,忍不住心头微痛。 “墨施主,小僧有话和你说。” 两人单独走到一侧。 白黎突然鞠了一个躬:“墨施主,你对小僧的恩情,小僧无以为报。” 墨子染有些诧异,狐疑道:“你知道些什么了?” “解药是你找来的。”他用了肯定句。 “我无心救你,只是看在酒酒的份上。”墨子染避开他的鞠躬。 “接下来的解药,小僧会自己去取,你不必再委曲求全地和舒施主在一起。”白黎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 墨子染却摇了摇头:“还不行。” 他不仅仅有解药这个阻力。 “这些时间,还需要摆脱你照顾她。” 说完,墨子染便离开了,没有留下来一直吃饭。 酒千歌疑惑万分,忍不住询问白黎说了什么。 “千歌,他值得等。目前这种局面,都是琪一造成的。” “琪一?”酒千歌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她了,估计她觉得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吧。 白黎把在战场见到琪一和君子濯在一起的事情告诉了她。 酒千歌沉思了很久,决定亲自去会一会琪一。 翌日午时。 当铺前。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掀开门帘走进去暗室,刚踏了一步,就听见凄厉的尖叫声,似乎在承受着非人的折磨。 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顺着声源走去。 只见一个满脸血淋淋的女人被吊在牢笼中,身上无数化脓的伤口,散发着恶臭。 整个人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面具,但那修长的尾指甲,让酒千歌一下子就认出来,是太后官沛萍! “救我,酒千歌……救我!” 她声音完全变了声,每一个音色都是可怖至极的。 酒千歌脸色大变。 整整四年,琪一折磨了她整整四年? “没人会救你,晚点你的养子也会陪你一起受尽折磨!”另一把声音传来。 酒千歌扭头看去,发现琪一卸下了面纱,却露出一张满是伤疤的脸庞! “恐怖吗?”琪一嘲讽地摸着自己的脸,“我当年,就是被她陷害成这样的!她自己用黄金敷面,青春常驻,可我……” “我不想知道,我找你有其他的事。”酒千歌蓦地打断,这种后宫间的恩怨,也是她坚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理由。 琪一冷笑一声,带着她离开了这里。 “我知道你找我的目的,我是故意让你看见官沛萍下场的,想要知道一切真相,就给我把君清夜也抓来!” 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让了抓住这两个人,彻底地折磨。 所以她要让这个梁国分裂,让君清夜能够重新现身。 酒千歌蹙眉:“他没死?” “没有。” 酒千歌突然想起见君清夜的最后一幕,他扑到岳灵梦的尸体上,一刀刀地把背部的金矿图搁下。 如果他真的没死成,是不是说……他手里拿着她真身的皮肤。 想一想,就忍不住毛骨悚然且愤怒至极。 “是不是抓住了他,你就不会再干涉朝廷?” “是。” “好,我答应你。”不管出于对真相的渴望,还是对君清夜的憎恨,她都会去见他,彻底毁掉那张金矿图。 只是找君清夜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她只能慢慢等。 同时,酒千歌想起了要去验证一件事,舒云说有喜的事情是不是假的!只要大夫一查,就什么都清楚了。 于是,她打算带着徐太医一起去墨香府找她。 没想到,舒云主动送上门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孩子是真的 “你来这里干什么!”绿儿一脸嫌弃地瞪着她,反手关门就准备把人赶走。 舒云立刻挡住门扉:“你一个下人凭什么在这里说话,带我去见酒千歌。” “不见不见,你以为自己还是舒妃娘娘吗!”绿儿气呼呼跺脚,一掌拍开她的手,嘭的一下关了门。 舒云脸都青了,这是什么野孩子! “绿儿,让她进来。”酒千歌清润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门扉再次打开,露出绿儿忿忿不平的模样,酒千歌就站在旁边。 众人来到了大厅,纷纷入座。 舒云立刻恢复笑容:“千歌,我是来请教你一些和孩子有关的事情的,毕竟你比较有经验,我还是第一次。” 酒千歌端着茶抿了一口,觑了眼神情柔和摸着肚子的女人,心头冷笑。 真能装。 “温母是最清楚这些事情的,难道她没有告诉你?还是连你有喜都不知道?” 舒云听后眸光微闪,笑道:“她确实还没有知道,我想给他们一个惊喜。” “是吗,那在之前要让大夫看看你身体状况才行。”酒千歌朝徐立人招招手。 舒云脸色微变,连忙推脱:“不必了吧,你只要告诉我相关注意事项就可以了。” 酒千歌冷哼,“怎么不必,这是最基本的检查,徐太医,还不快点给她把脉?” 舒云把手缩了回去,青儿立刻上前,擒住她的手腕,递给徐立人。 徐立人也知道是假的,便放心地去把脉。 然而很快,他就稳不住了,惊得眼睛都睁大。 舒云嘴角轻轻地勾起,彻底放下了慌张的伪装:“徐太医,怎么样?” 徐立人复杂地看了眼酒千歌:“孩子,一切安好。” 青儿也怔住了:“这是说她真的有喜了?” “是真的。”徐立人不忍地点了点头,看着酒千歌变得苍白的脸色,忍不住补充一句,“但是谁的孩子,就难说了。” 舒云一听就怒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有丈夫的人,能生出别人的孩子?” 酒千歌忍住心头的刺痛,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染已经和我说了,他没有碰过你。” 舒云拳头紧捏,看了眼四周的杂人:“我觉得接下来的话,我们两个单独谈比较好,你认为呢?” 酒千歌挥挥手,让众人退下,大堂只剩下她们两人。 舒云这才站起,走到她身边。 “既然墨墨和你说了那么话,我就老实告诉你,他碰过我,在他喝醉酒的时候,男人嘛,总会有那方面的需求,这件事千真万确,你可以去问问他的。” 酒千歌呼吸有些凌乱,心痛不能自已。 但如果是在墨子染喝醉的情况下发生这种事,她似乎……不能怪他吧。 只是心里还是闷得抽痛,一想到两人在床上翻云覆海的场景,她就要疯掉了! “事到如今我承认,他心里有你,但也有我,况且我现在怀着他的孩子,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抛下我的,你也不会那么狠心,要我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流浪吧,同样是做母亲的,你懂这种感受。” 舒云满足地摸着肚子,彷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酒千歌捏着茶杯的手不断颤抖。 正如舒云所说,她懂这种做母亲的感觉!怀了爱人的孩子,是幸福的。 “千歌,看在从前在皇宫我帮过你的份上,你就成全我和墨子染吧,其实我也不介意你和我一起伺候他的,只是你不肯……” 舒云眼眶有些湿润,“我可以把你当成妹妹的。” 妹妹…… 酒千歌终是忍不住把茶杯砸到地上,彻底隔断了舒云想要靠近的脚步。 “你……”舒云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一步。 酒千歌一声不吭地跑回房间,把自己彻底地关在里面。 听见声响的众人纷纷赶来,连忙把舒云推了出去:“你快走,这里不欢迎你!” “我自己会走,要是我不小心流产墨子染不会放过你们的!”舒云狠狠地拂开他们的手,彻底消失在碧云府。 一整天,酒千歌都在房间里没有出来,任由所有人敲门都不开。 最后,还是夏衍直接施轻功从窗户进去了。 床上,酒千歌蜷缩成一圈躲在角落,已经睡了过去,只是枕头湿润了一大片,看得出她哭了很久。 夏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上午气色还好好的…… 他拿出手帕帮她擦拭一下脸颊,再帮她掖好被子。 手腕蓦地被她轻轻握住。 “我该怎么办?”酒千歌无助的声音彻底刺痛了夏衍。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把她带回京城。 墨香府里。 君陌落和君易流看见笑容满脸的墨子染回来后,纷纷对视一眼。 “哥,和好了?”君易流上前搂着他的脖子。 “还好。”他矜持一笑。 “好,我现在就去找嫂子玩!”君易流拉着君陌落去凑热闹。 墨子染笑着摇头,把他们拦住:“现在太晚了,明天再说,先吃饭。” 不一会儿,舒云便回来了,经过大堂的时候,众人已经开始吃饭了,彷佛忽略了她的存在。 舒云有一瞬间地落寞,随后扬起笑容走过去,自己添了碗筷。 君易流看见她来了,一下子搁下筷子:“哥,我吃饱了!” “走吧。”君陌落配合地站起,两人很快就离开了。 温惠然叹了一口气,觉得她挺可怜的,就忍不住呵斥一句:“你们才吃那么少。” “减肥减肥,不然太胖了小陌陌不喜欢。” “……” 墨子染擦了擦嘴,也站了起来:“娘,我先回房。” “子染……”舒云饭都顾不上了,连忙上前去追,“我有事和你说。” 然而墨子染步伐未停一下,反而加快了。 “我刚才去找了酒千歌!” 这三个字彷佛拥有魔力,一下子让这个男人停顿下来,猛地转过身盯着她看。 “子染,还记得你喝醉酒的那一天吗?” 舒云双颊忍不住红了,羞涩地垂着头。 墨子染浑身散发着寒意,声音骤冷:“我说了不想再提那晚!” “可是发生的事情就是发生了,不应该让酒千歌知道吗?” 话音一落,她的喉咙就被狠狠捏住,呼吸都变得难受起来。 “你告诉她了?” “是,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啊,子染……”舒云双眼湿润,一脸迷恋地凝视着他。 “不可能!我根本没有碰你!”墨子染嘶喊,猛地将她甩开。 舒云一下子撞倒了墙壁上,下意识地抱紧自己的肚子:“你只是不记得而已!” 是,他不记得了。 那晚他喝得酩酊大醉,把舒云当成了酒千歌,具体发生什么事情他真的没有半点印象了,醒来之后就看见自己光着身子躺在床上…… 如果她真的有了他的孩子,让他和酒千歌置于何地! 墨子染悲痛地摇头,满脑子是酒千歌此刻的反应,立刻转身,往碧云府跑去。 舒云笑着流泪,缓缓地蹲在地上。 她知道,墨子染不像君清夜那么狠心,不会把孩子弄没的,只要这样的话,她就能永远隔在他们两人之间! 碧云府,夏衍下令不准让任何人进去。 只是没想到那么快,墨子染就赶来了。 “你还是回去吧。”夏衍冷着脸挡在面前,“我给了你们那么多的机会,没想到最后事情会弄成这样。” “我要见她。”墨子染脸色阴沉无比,冷峻而痛苦的眼神彷佛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她睡了,有什么以后再说。”夏衍关门前忍不住顿了顿,“照顾好你和舒云的孩子吧,那也一条生命。” 墨子染脸色一变,看着眼前彻底关上的门,彷佛是世界上最后的一点光芒破灭。 这样的他,还有脸去见酒千歌吗? 可是他双脚动弹不得,离不开。 墨子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彷佛这样就能离酒千歌近一些。 突然,乌云密布,雷声鸣鸣。 雨滴轰然砸下,把墨子染从头到脚都淋湿了,狼狈不堪。 夏衍看了眼黑不见底的夜空,下意识地瞄了眼门外,想了想,打着伞跃上了屋瓦,果然看见还未离开的墨子染。 他头发粘稠地贴在失神空洞的脸上,整个人如同没了魂的玩偶,任由大雨冲刷。 只是夏衍没有喊他,默默地走回房间里。 经过酒千歌房门的时候,她刚好走了出来,脸色有些憔悴:“下雨了?” “嗯,下雨更适合睡觉。”夏衍笑了笑。 突然,旁边房间的墨长卿听见雷声就哇哇大叫,吵得风吟一脚把他踹下床。 酒千歌脸色浮现一抹柔色,走进去安抚着他:“怕雷?” “才不怕!”墨长卿缩在她怀中,嘀咕着,“我想爹爹了,以前每次打雷,爹爹都会抱着我……” 风吟扶了扶额,明显看见酒千歌脸色不太好,就把墨长卿饱了回来,塞进自己怀里:“我当你一天的爹爹,娘,你去休息吧。” “你滚!”墨长卿低吼,但没有推开。 酒千歌轻笑,索性和他们睡在一起,拥着入睡。 翌日,绿儿拉开府门的时候,再次发现了躺在门口的一条“尸体”。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不接受你离开我 绿儿见是墨王爷,犹豫了片刻还是把他拖了进来,让徐太医帮忙看看死了没。 “发高烧了。”徐太医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湿漉漉的身体看得出淋雨了一整晚。 当初他会留在碧云府,全是因为他和温惠然的强烈要求,所以对于墨子染,他不会见死不救。 酒千歌醒来的时候,发现府上的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她随手逮住青儿。 “没……王爷要吃早餐吗?” “嗯。”她随意地应着,突然看见徐立人抱着医药箱经过,不禁疑惑道:“有人受伤了?” 他身子僵了僵:“是啊,绿儿贪玩不小心伤了脚。” “是吗,我去看看。”酒千歌说完就跟着他走,他却不动了。 “王爷,早!”绿儿欢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酒千歌看着她活蹦乱跳的模样,横了徐立人一眼:“到底谁受伤了?” “墨大人发烧了……”徐立人只好说着。 酒千歌听见这三个字,心头就紧了紧,抿唇不语,只是跟着他走进了房间。 墨子染脸上蒙上了一层灰,毫无生机,即使是睡着眉头也是紧蹙着的,难受得如同脱水的金鱼,缓缓地喘着气。 “他怎么在这里?”酒千歌忍不住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在府外站了一整夜。”夏衍突然出现在门口,坦诚地说着。 酒千歌内心也是挣扎万分,不忍地抚平他眉间的皱褶,让徐立人好好照顾,便走出了房间。 她想,他们之间彻底有了不可跨越的鸿沟了。 突然,青儿急急忙忙地赶了过来:“王爷,岳大人不见了!” 酒千歌心头咯噔一下:“什么时候的事情?” “昨晚开始就没有回来,完全没有交代,今早也不见人影!” 酒千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岳凡儿,于是她立刻赶去琪一那边,果然看见岳凡儿在那里坐着。 “岳卓在你这边吗?” 不知所以的岳凡儿蹙了蹙眉:“他怎么会来我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他不见了。” “什么!”岳凡儿激动地站了起来,“看来你们碧云府也不是安全的!” “你什么意思,也许他只是自己出去走走了。”跟着过来的夏衍立刻呛回。 “爹出门一定会交代一声的,你不是他的亲儿子不要在这里说风凉话!”岳凡儿有些生气了。 “我这是风凉话吗,别以为只是你紧张!”夏衍自认和岳卓的感情不比她们几个女儿浅! 酒千歌无奈地挥挥手:“别吵了,找找吧。” 也就只有这种时候,岳凡儿才会和她站在同一战线上。 两边同时派人去找,然而过去了一个时辰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傍晚,酒千歌汗流浃背地回到府里,询问着夏衍的结果,他无力地摇摇头。 正在众人气馁的时候,白黎一脸凝重地递给酒千歌一封信:“有人让你去见他。” 信上面写了见面的时辰和地点,其他什么都没说,但众人都已经猜到是和岳卓的消失有关。 酒千歌看着这些字迹,手指忍不住发凉。 她从前在皇宫呆了那么久,陪同某人看奏折那么多日,不会认错了,这是他的字! “是谁?”夏衍看出了端倪。 “君清夜。”突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夹杂着一丝丝的恨意。 既然他主动找自己,那就只有一件事,金矿图! 酒千歌先去房间看下墨子染的情况,他依旧紧闭着眼,每一下呼吸都是灼热的。 她叹了一口气,盯着那黑色的睫毛,忍不住伸出手去触碰。 突然,睫毛一动,他缓缓掀开了眼帘,露出一双幽黑而迷离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酒千歌一怔,蓦地撤回手。 他把手伸出被窝,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重重地咳嗽着。 “没事吧。”她眉头紧拧,转身就出去喊徐太医。 “手……” “什么?” “手。”他再次重复,目光灼灼。 酒千歌错愕地抬了抬手,不明所以。 然而下一瞬,他滚烫如火的掌心就覆了上来,将她紧紧包裹在里头。 墨子染满意地勾唇,握着就不愿意松开了。 酒千歌喉咙微涩,扯了扯,却没想到他发烧了力气还这么大。 “我好难受。”他嗓音暗哑地低喃。 “嗯,高烧,歇会吧。” 他把她的手放在胸口处,神情黯然无光,“是这里难受。” 酒千歌何尝不是,看见他这般脆弱的模样,恨不得将他抱在怀中。 可惜他们以后的拥抱,都会隔着一个人。 她吸了吸鼻子,喊了声:“徐太医,墨大人胸口痛,你帮他看看。” 徐立人走进来,就看见了墨子染忧伤的目光,不禁顿了顿脚步。 酒千歌立刻催促:“还不过来!” “出去。”墨子染闷闷地吐出两个字。 徐立人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决定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便关了门。 酒千歌嘴角无奈地抽了抽,索性在他身边坐下,打算哄他睡觉,然而还没说话就被打断了。 “酒酒,我不会接受你离开我的,如果有一天再也找不到你,我会把舒云杀了。” 墨子染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地平静,好像在陈述一件平常的事情。 酒千歌却惊骇得脸色大变:“你疯了?那是你的孩子!” “我不承认!” “墨子染!”酒千歌想要骂他,然而想起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只能忍着气,冷静道:“好,我不走,你可以松手了吗?” 墨子染抿唇不语,固执得像个小孩。 酒千歌无奈至极,只能用另一只手覆上他的眼睛:“我给你念诗,不能睁开眼。” 就像曾经她睡前听他念诗一样,她如此把那诗句一字不漏地再次念了一遍,语速很慢很慢。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恨君却似江楼月,暂满还亏,暂满还亏,待到团圆是几时?” 待到团圆是几时。 酒千歌有些哽咽,发现他捏着自己的手指松了松,立刻趁机缩了回来,帮他掖好被子,便走出房间。 明日午时,是她和君清夜见面的时间。 临走前,酒千歌让夏衍留在这里,白黎则跟着她去。 “夏衍,如果墨子染醒来没看见我,你告诉他我不是在躲他,不要冲动行事,还有徐太医,你要让他好好吃药,长卿和风吟,如果想跟着他,就让他带回墨香府吧……” “行了!”夏衍怒地打断,“看你说得,遗言似的!遗言就算了,居然全部都是关于他,没良心!” 酒千歌愣了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嫂子!” 突然,一道响亮的喊声传来,众人看去,便瞧见笑容满脸的君易流和一脸冷酷的君陌落施着轻功赶来。 “听说你和大哥和好了,他昨晚没有回府,是不是在你这边呀。”君易流心情颇好地调侃。 酒千歌没时间和他们解释那么多:“去见君清夜,来不来?” 两兄弟默契地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于是四人一同出发,到了指定的地点。 一个人影已经站在树下等候,双手负立,脊背坚挺,隐约能想象他黄袍加身时候的姿态,彷佛在傲视天下。 只不过现在他的衣服已经不是龙袍了,而是绝望阴沉的黑色。 “君清夜。”酒千歌一眼就认出来。 他缓缓转身,露出一张带着半个面具的脸,眉宇间充满着戾气,微勾的嘴角让人不寒而栗,比四年前更加的阴鸷幽冷。 酒千歌不禁愣了愣,突然觉得他……更加危险了。 “好久不见,酒千歌。”他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是喜是悲,只是完好的右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彷佛要穿过她的灵魂。 白黎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冷声道:“岳施主在哪里?” “白国师,真的越混越好。”君清夜嗤笑,突然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带路吧,酒千歌。” 她狐疑地看了看,顿时脸色煞白。 那是……人皮卷轴! 所以,这是岳灵梦的皮肤! 一个寒恶涌上心头,她紧紧地扶着白黎的肩膀才不让自己软倒在地。 太恶心了,太残忍了,太可恶了! 他连一个全尸,都不肯留给岳灵梦,就为了该死的金矿! “怎么,不敢拿?”君清夜嘲讽地勾唇,蓦地上前,闪身到酒千歌后面,凑到她耳边低语,“你知道这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那咬牙切齿的音色,分明带着一丝憎恨。 他恨她对他的算计,恨她毁了他的皇位。 君易流和君陌落立刻攻过来,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君清夜似乎现在才看清他们的模样,脸色愈发阴沉:“你们怎么在这里!” “梁国就这么大,能去哪?”君易流耸耸肩,“我劝你还是放弃挣扎吧,大哥无论如何都会赢的。” “大哥?”君清夜立刻抓住了重点,眯了眯眼。 能让他们两个称为大哥了,只有当年太子,温惠然的儿子。 见君易流暴露了,君陌落索性不隐瞒:“墨子染,我们大哥。” 君清夜双眸一瞠,停顿了半晌,突然仰天大笑。 “原来你们早有预谋,你们所有人都把我蒙在鼓里,很好,很好,很好,我君清夜绝不会善罢甘休!” 第一百七十五章 我待你不薄 酒千歌看着他眼中赤红的疯狂,不禁蹙了蹙眉,看来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东山再起! 她朝君清夜摊开手:“给我吧,我带路便是。” 君清夜却收了起来,狞笑:“你们跟着我走就好。” 他带着众人来到三辆马车前,跟着君清夜来的还有常成济和傅景天,原来他们都没死,而且还真是忠心耿耿。 “我要确保岳卓还活着。”酒千歌没看见岳卓在这里,不禁顿步。 “你有得选择吗?如果你们反抗,他现在就会死。”君清夜眼中掠过狠厉。 酒千歌拳头紧捏,愤愤地甩袖,正打算上前白黎那一辆马车,却被他拦住了去路:“我们这么久没见,一定有很多话说吧。” 他这是暗示她和他同一辆马车。 白黎敛眉,上前一步,却蓦地被他喝道:“白黎,你敢说一句话我就立刻杀了岳卓!我以前在皇宫给足了你面子,现在就让我一点点讨回来!”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给他示意一眼,便和君清夜上了马车。 有这么多人在,她相信他不会杀了自己的。 车厢中,气压是前所未有的低,这个男人变得越来越可怖了。 “知道我这张面具下的脸是怎样的吗?”君清夜抚摸着自己左脸的面具,阴恻恻地说着。 酒千歌不用想都知道是被火烧伤了,但她不愿意回应,目光放在窗帘上。 骤然,下颚一痛。 君清夜猛地扳正她的脸,逼她直视他的眼睛。 “我待你不薄,可你和墨子染毁了我的江山!” “那是因为你不适合做皇上,即使没有我和墨子染,你迟早会被推翻的。” 君清夜捏着她的力度骤然加重,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恨意透出指尖,传到四肢百骸。 “酒千歌,你知道我为了皇位付出了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说我不适合,所以的一切都是我靠自己的努力换回来的!” 他无法忘记那暗无天日的皇宫生活。 因为君清夜是一个不受宠的妃子生下来的,从小受尽奴才的白眼和欺凌,眼睁睁地其他皇子的风光,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从未受过苦的太子。 他好恨,为什么都是皇子,命运却相差那么大! 因为力量的单薄,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被害死,皇上甚至没有来看一眼她的尸体,于是,他学会了利用狠厉的手段来保住自己的性命,发誓在这个皇宫走出一条血路! 直到一次恶行被官沛萍看见了,她没有骂他,反而教导他。 君清夜知道,这是一个手段残暴的女人,和自己一样。 于是他们合作了,她夺皇后之位,他夺皇上之位。 这么多年,他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因为他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所有人都抛弃我,在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是真心的!连你也恨不得杀了我!”君清夜浑身颤抖。 “君清夜,只要你放弃皇位,好好地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也许,我可以和你做朋友的。”酒千歌尝试着稳定他的情绪。 “不可能!”君清夜嘶吼,不做皇上还不如去死! 酒千歌闭了闭眼,不再说话了。 良久,君清夜没有再开口,酒千歌趁机掀开眼皮,透过缝隙看看他的状况,结果一下子就撞见他盯着自己看的目光,吓人的很。 丫的他一直这么看着自己吗? “我知道没睡。”君清夜此刻的嗓音平静了不少。 酒千歌这才敢睁开眼睛面对他:“找到金矿后,你打算怎么做?” “没必要告诉你。”君清夜淡淡地说着。 酒千歌想了想:“你知道官沛萍在哪里吗?” “没兴趣。” “你会有兴趣的,有个女人在折磨着官沛萍,同样等着折磨你,所以,你逃吧。” 君清夜怔了怔,狐疑地盯着她看:“你在救我?” “……嗯。” “呵,你还在骗我。” 酒千歌彻底聊不下去了,随意靠在车厢上不再和他说话。 三个时辰后,马车在一片沙漠的边缘,无数沙子顺着风刮过来,完全睁不开眼睛。 君易流第一个炸毛:“君清夜你疯了吧?来沙漠?” “其他的地方我已经派人在挖掘了,唯独这里下面是最大的金矿,也是最难攻破了。”君清夜看了眼白黎,显然是打算靠他的力量。 白黎想了想:“需要准备一日的时间准备。” “好。”君清夜没有拒绝。 众人便出发到附近的客栈,里面很多客人在喝着酒聊着天,似乎都和沙漠金矿有关的。 沙漠淘金,永远是冒险者感兴趣的一项活动。 看见新的队伍,众人忍不住打了个招呼:“嘿,要不要组队。” 然而,他们各怀心事,没人回应。 酒千歌率先和众人回到房间,故意隔开了君清夜。 “我已经让流风通知了琪一,毫无意外她会派人手过来的。”酒千歌说着。 “可是我们一进沙漠,他们人再多也很难找到我们了!”君易流恼怒地捶着桌子,“君清夜就是一个疯子,拉我们一起死!” “辨别方向小僧还是可以的,你们切记跟进我。”白黎一脸严肃,“那个沙漠,有阵法的气味。” 酒千歌不禁想起了迷宫森林,顿时一阵寒颤,幸好,幸好墨子染不在! 众人说到一半的时候,锁好的门被踢开了。 常成济走了进来,盯着酒千歌看了半会,再看向白黎:“白国师,明天进去就再难出来,我们就较量一下谁的法术更厉害。” “小僧技拙,自然不能和常大人相比。” “既然如此,他们明日就跟着我走吧,免得有什么差错死了都不知道。”常成济哼了一声。 突然,一个头颅从门外悄悄地探了出来。 酒千歌一眼就看了过去,顿时一怔,她,原来还活着。 察觉到自己看过去,女人眉头一拧,眼底掠过厌恶,看向白黎的时候却转为迷恋。 “小偷?” 君陌落一个闪身过去,直接把她丢了进去,用剑架在她脖子上。 “谁是小偷!”女子炸了,恼怒地瞪圆着眼。 “你住手,这是我女儿!”常成济咬牙切齿,立刻上前把她扶起来,“初蓝,有没有受伤?” “爹,我没事。”常初蓝笑得很开心。 自从阮江雪死后,爹爹的宠爱都放在了她一个人的身上。 “你不会打算带着她进沙漠吧?”酒千歌蹙眉。 “有何不可,有我爹和白国师在,怕什么!”常初蓝仰着头,蹬蹬蹬地跑到白黎身侧坐下,“好久不见,白国师。” “嗯。”白黎神色不变。 突然,客栈楼下有人发生了争执,吵闹不断。 君易流上前关门,同时赶两人离开:“走吧,我们要睡了。” 当他的目光越过栏杆看向一楼的场景后,脸色大变,蓦地扭头看向酒千歌,欲言又止。 酒千歌眸光一动,不动声色地让常成济两人离开,这才问君易流:“怎么了?” “绿儿跟来了。” “什么?” 酒千歌惊得一跳,立刻冲过去,果然看见掌柜和绿儿在吵架。 “没银两就赶紧滚!” “我没银两,但这里有我认识的人!” “都说了这里没有酒千歌这个人,再不走就喊人来抓你了!” 因为登记是用了傅景天的名义,绿儿根本不知道。 酒千歌快速地下了台阶,把她扯了过来:“掌柜,我认识她。” 掌柜认得她,只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绿儿一下子扑进她怀中,抽泣着:“绿儿还以为赶不上呢!” “你来做什么,立刻滚回去!”酒千歌怒了,扯着她走出客栈。 “不要,绿儿要跟着王爷,每次王爷都这样抛下绿儿走掉,回来就伤痕累累,绿儿好怕!” 绿儿哑着嗓音拉着她的衣角。 “绿儿,你怎么能偷偷跟踪我们呢,这不是过家家,会受伤的知道吗!” “来了就不要走了。” 一道阴沉的男声毫无感情地从身侧响起,酒千歌一扭头,就看见双手负立走来的君清夜。 她下意识地把绿儿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他:“这件事和她无关!” “擅自出逃皇宫,这罪名不小吧。”君清夜轻笑。 酒千歌愕然,他……他怎么知道! 绿儿完全不敢去看他的脸,整个人贴在酒千歌背后,不明白皇上怎么在这里! “不要以为你当初做的事情我不知道,我只是不说。” 君清夜深深地凝视着她,眼眸掠过一抹悲痛,“如果不是我的纵容,今日绝不会落到这种下场!” 酒千歌咬牙,只好先带着绿儿回房间,偷偷让她离开。 然而一转身,君清夜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既然都出来了,陪我走走吧。” “夜深了,你赶紧休息吧。” 倏然,一道劲风刮来。 酒千歌还没来得及反应,肩膀就被擒住,拖向了君清夜身侧。 “王爷!”绿儿惊恐,触及到君清夜阴暗的目光,不敢上前一步。 “你先回房,白黎哥哥在那里呢。”酒千歌肩膀被捏得生痛,似乎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内功涌遍全身,惊得浑身颤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 这个男人,在试探! 看着绿儿离开后,酒千歌才松了一口气,耳边却传来君清夜的质问。 “酒千歌,你的武功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你高估自己了 “你明知故问吗?” 酒千歌知道瞒不过,也没有瞒的必要,反正有武功的时候也是打不过这个人的。 君清夜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狞笑起来:“你们的爱情还真是令人感动。” 她蹙眉,狐疑地盯着他。 “恐怕你不知道我这四年躲在流国吧,那晚,有一个戴着面具的人独闯皇宫,刺杀流国皇上,最后两败俱伤,流国只好停止进攻梁国……” 酒千歌双眸一瞠,没想到他看见这一幕。 君清夜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她腰间的软剑,语气尽是嘲讽。 “要不是这把剑,我根本不会想到是你,可你为墨子染废了武功,他还不是另娶她人?” 酒千歌呼吸一窒,别开脸:“那又如何,我为他做的事情不是为了得到回报,这种情感你怎么会懂。” 挪开视线的一刻,她看清了君清夜的那一双手,瘦得可怖而且皮肤皱褶非常多。 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君清夜举起自己的手来看。 “好看吗?” “……” “这是你欠我的,酒千歌。”君清夜咬牙切齿。 永远都无法那一场险些把他毁了的大火,花了多少时间才修复过来! 酒千歌不想和他多说,转身走回客栈。 本来打算让绿儿趁机坐马车回去,然而发现君清夜派人守在四周。 他自己也站在马厩旁盯着马匹看,不知在想什么。 那背影孤单而冰冷。 …… 翌日,烈日当空,温度高得惊人。 众人把一罐罐装了水的竹筒挂在骆驼身上,准备出发。 酒千歌趁机朝君陌落试了一个眼神,让他们带着绿儿趁机沿途离开。 熟料他们假装没看见,君易流附在她耳边小声说:“现在抛下你离开,会被大哥打死的。” 她嘴角无奈地抽了抽。 “嘿,真巧。”昨日在客栈打招呼的一队人刚好走来。 带头的是一个粗犷的胖子,身后跟着足足七名男子。 胖子看他们的架势,就知道是有备而来,于是打算跟着他们走。 白黎拿着佛珠,常成济持着木剑,两人在前头开路,偶尔看一眼金矿图,断断续续地前进。 一开始风平浪静,等所有人都进去到再也看不见退路的时候,有状况发生了。 风变得猛烈,卷起的沙土刺人眼球,痛得完全睁不开眼睛,地面沙土的纹路不断在变化,根本无法记住刚才走的是哪一个位置。 常成济脸色凝重,立刻挥手着木剑,指着右边:“走这里!” 然而,白黎却面无表情地指着左侧:“走这里。” 胖子愣了愣,忍不住嚷道:“你们两个道士能不能准一点,到底走哪边?” 常成济冷哼一声,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转头看向君清夜,似乎在等他的决定。 “爹,你是不是弄错了,再试一遍?”常初蓝忍不住开口质疑。 常成济立刻气得瞪了她一眼:“你再说一次!” 真是胳膊肘往外拐! “要不分头行动吧!”君易流拍拍手掌提议,打算趁机逃离。 “走右边。”君清夜冷笑地开口。 白黎听后眉头一蹙,担忧地看了眼酒千歌,对君清夜说道:“两边都可以通往,但左边更安全些。” “嗯,既然你都开口了,那就……走右边。” 君清夜就是想着羞辱白黎的,根本不会听他的话。 反正有酒千歌在,白黎无论如何都会跟过来并且护他们周全。 于是,众人纷纷往右边走,突然常成济顿了脚步,指了指胖子:“你们先走。” “凭什么!”胖子觉得跟在后面舒服得很。 君清夜狞笑,眼中的阴鸷让他立刻闭上了嘴巴,后退一步。 “把后面的人都杀了。”他突然下令。 一直默默跟着身侧傅景天,立刻抽出长剑,速度快得让走在最后的两个人措不及防。 血液飞溅,融入灼热的沙漠中。 “你们干什么!”胖子怒了。 “你以为我让你们跟着是为了什么?”君清夜一把捏住他的脖子,“就是让你们当替死鬼,如果这都做不到,现在就死了吧!” 胖子现在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危险的人物,却后悔莫及了! “我走,我走前面还不行吗!” 酒千歌别开视线不去看这一幕,擦了擦额头的汗,喉咙已经有些干涩。 酒千歌瞥了眼胖子队伍的水壶,突然明白君清夜还打着水源这个念头。 到了最后,他一定会把这些人都杀了,然而将干粮和水都抢过来。 “想什么?”君清夜恢复平静的声音突然从耳边响起。 “在想……你在想什么?”酒千歌随意地笑了笑。 君清夜盯着她微翘的嘴角,眸底掠过一抹悲痛和愤恨。 骤然,前方传来尖叫声。 众人看去,竟发现一个个人往下沉,彷佛被什么魔鬼咬住了腿,一点点地啃断! 白黎下意识地把酒千歌往后面拉了点,神情还算平缓,提醒了一句:“是流沙。” 流沙是否存在致命的危险,就要看这个流沙池的深度,一旦足够淹没一个人的身高,就非常可怕…… 胖子一队人有两个人陷入了最深的位置,越挣扎越往下沉,最后连拼命伸出的手指头都掩盖住。 两个生命,就这样彻底地消逝在眼前,那么的渺小,那么的可怖。 其余四个人似乎有些沙漠的常识,静静地等待流沙停止然后自救。 “该死的,你们就不来帮忙吗!”胖子呲牙。 酒千歌蹙眉,直接扔了一个木棍给他们自己浮上来,“想得到好处,是要付出代价的。” 众人继续前进,胖子有些怂,就让一个瘦子走在最前头。 果然,最前面是会出事了。 瘦子浑身僵硬地回头看了众人一眼:“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滑滑的……” 骤然,四周响起一种高频率的嘶喊,非常刺耳。 众人脸色大变,立刻想到了沙漠里最毒的一种蛇,响尾蛇! “啊!”瘦子突然凄厉地尖叫一声,痛得五官都拧成一团,立刻软在沙子上,显然是被蛇咬中了! “把他们都丢出去引开它们的注意!”君清夜立刻下令,第一时间牺牲他们的性命。 酒千歌白了脸,是不是如果他们四人不够用,就会用上她来凑数! …… 碧云府。 墨子染足足睡了一整夜,到了第二日的中午才醒来。 一睁开,他就发现房间里没有酒千歌的身影,浑身的气息骤降。 徐立人刚捧着药走进来,看见他正准备下床,连忙把他按回:“墨大人打算去哪?” “杀人。” “……”徐立人咳了咳,把酒千歌和君清夜的事情说了遍。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墨子染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猛地推开他往外跑。 “墨大人,你现在这样走也不会知道他们去了哪里,还帮不上忙,还不如留下来等烧退了,顺便打听消息!” “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墨子染急得鞋子都没有穿,胸膛激烈起伏。 “爹爹……”墨长卿瞪着眼睛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爹爹眼睛这么红?” 风吟也微微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墨子染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揉了揉他们的头发:“没睡好而已。” “风吟一直没见过娘,她去哪里了?”风吟疑惑地询问。 “你娘借我几日,我要带她出去玩,单独。”墨子染勾唇一笑,那么的自然轻松。 “那就是故意抛下我们的!”墨长卿冷哼。 “对。” 风吟笑眯眯地拉着被气得说不出话的墨长卿离开。 墨子染这才敛起笑容,凝重地看向暗影:“立刻查!” 到了傍晚,暗影才传来消息,他们进入了沙漠。 墨子染的烧已经退了大半,不再犹豫立即出发赶去,刚准备出门,就看见一脸难看的夏衍走过来。 “想去找梦梦,先搞定你的夫人!” 墨子染拧眉,立刻看见朝他走来的舒云。 她一脸地着急:“我听说了,君清夜回来了对不对?” 墨子染直接无视了她,踏上马车。 舒云脸色一变,猛地从后面抱住他:“你当初那么对待君清夜,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难道你要抛下我们的孩子离开吗?” “我数三下,立刻松开。” “我不松,你去就带上我一起去!” “一。” “墨子染,看在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的份上……” “三。” 墨子染倏然一个反手,毫不怜惜将她甩到了徐立人身上。 夏衍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才好像没数二?没想到他是这么耍赖的一个人…… “墨子染,你敢走一步我就把我们的孩子杀了!” 舒云在赌,赌他的善心!赌他的愧疚! “你太高估自己了舒云,想死,也不要在碧云府门前。” 他的嗓音没有引起半点的波澜,眸光平静得根本没有看她一眼。 舒云悲痛欲绝地后退几步,眼泪不断地留下。 夏衍回神的时候,发现墨子染已经上了马车,立刻赶上去。 突然,肩膀一痛,夏衍莫名地被猛击了一掌,甩下马车。 “墨子染,你疯了?” “如果我没回来,照顾好长卿和风吟。”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生如棋 夏衍气败,这两个人简直把他当成蹴鞠来踢,酒千歌让他照顾墨子染,墨子染让他照顾孩子。 “长卿和风吟还等着你们回来给压岁钱呢!” 夏衍朝着飞奔离去的马车大喊。 靠在车厢中擦拭着长剑的墨子染,嘴角微卷。 嗯,确实还没给压岁钱呢。 …… 沙漠里。 为了躲避响尾蛇,君清夜把胖子一队的人作为诱饵抛出去,和众人往前逃去。 “常成济,你能力不行就不要逞强,带的是什么路!”君易流咬牙切齿,幸好嫂子没有受伤。 “这是不可避免的危险!”常成济骂了过去。 最后幸免的,只剩下那个胖子。 八个人,七个都死了。 “兄弟!”胖子悲痛欲绝,神情尽是愤然。 骤然,他一个迈步把常初蓝扯了过去,一把大刀搁在她喉咙上。 “你们再敢牺牲我,我就把她杀了!” 常初蓝惊慌失措地大喊:“你……你敢?!” 胖子直接把刀往前一步,血液顿时流了出来。 常初蓝吓得嘴唇都白了,浑身哆嗦:“不要啊!爹爹救我!” 然而,胖子很快就发现自己挟持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只有常成济为之动容,其他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 “你不要乱来!”常成济紧张地捏着木剑,求助地看向君清夜。 “想杀就杀,尸体也有些用处。”君清夜又怎会管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生死。 常成济挣扎地垂着头,肩头在颤抖,似乎在做着天人的交战。 “爹,救我……”常初蓝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为什么没人救她! 良久,常成济复杂地看过去:“能为皇上牺牲,是一种荣幸。” “爹!”这一声,夹杂着彻骨的绝望。 常初蓝突然看见躲在酒千歌身后的绿儿,顿时有了注意,颤抖地对胖子说:“我有救你的办法,现在你挟持我一点用处都没有,不是吗?” 胖子一开始不肯相信,然而听她说完之后,慢慢地平静下来,居然放开了她。 “刚才是我鲁莽了,我继续带路。”胖子乖乖地走在前头。 然而,在经过酒千歌身边的时候,他猛地伸出了魔爪。 君易流和君陌落同时上前抵挡。 熟料胖子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她,闪身到了众人的身后,一手将绿儿拧了过来。 “你不要乱来!”酒千歌浑身紧绷,看着绿儿被吓得想哭却没有吭一声,心痛得很。 “这人终于是有点价值了吧。”胖子哈哈大笑。 他总算看出来这里的人分成两派的,由酒千歌带领的这一派明显比较重情义,一个人落难,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走吧。”君清夜的语气没有任何波动。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众人看了一片草原和树林,纷纷上前歇息片刻,拿出水来喝。 君清夜却站在一侧,直勾勾地盯着一个方向,眉头紧锁:“常成济,去那边看看。” 眼前十丈之外,有一片寸草不生的区域,摆着奇形怪状的石阵,还没靠近就感觉有些寒意。 “那边不会有金矿的。”白黎打断,显然不赞同过去。 “我说去就去。” 骤然,一阵狂风袭来,夹杂着无数沙尘疯狂卷出,竟是沙尘暴。 “趴下!”白黎大声喊着。 众人纷纷找一个大树紧紧抱着。 君易流却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立刻上前攻向了胖子。 胖子措不及防,手臂顿时被割伤。 绿儿看见机会,连忙跌跌撞撞地跑过去,然而大风让她难以站稳,下意识地想往酒千歌那边走去。 “绿儿趴下!”酒千歌紧张吼着。 “王爷……”绿儿身子娇小,摇摇晃晃个不停,随手抓住些什么东西。 熟料在她旁边的是常初蓝,她发现绿儿竟然扯住自己的脚,怒得狠狠地把她踹开:“不要碰我!” 就是这么一踹,绿儿彻底站不稳了,猛地被狂风卷了起来。 “绿儿!”酒千歌失声大喊,立刻要站起来去追。 白黎紧紧按着她的肩头:“她不会死的。” “你放手!” 被卷去其他地方当然不会死,但要绿儿一个人在沙漠生存就一定会死! 君陌落抿唇,也一同按住她。 酒千歌挣扎得骨子都痛了,眼睁睁地看着绿儿彻底消失在沙尘暴的身影。 恍惚间,似乎听见她一声声凄惨慌乱的呼唤:王爷。 她眼睛湿润了:“白黎,你还记得我问你拿袈裟的那一幕?” “嗯……” “其实是绿儿要的,她抱着袈裟一整天,笑得那么开心单纯。” 白黎垂帘,突然用袖子捂住她的嘴,不让她说下去,免得风沙跑进去。 很快,他就感觉到袖子变湿了,心情也沉重起来。 等沙尘暴过后,四周恢复一片平静,死一般的安宁。 酒千歌立刻上前拽住常初蓝的衣领:“你为什么要踢开她!” 常初蓝被她浑身的怒气吓得愣了愣,立刻吼了回去:“她又不是我的谁,要是把我也扯了进去怎么办,我可不想死!” 这些人,都是没心的! 酒千歌手指禁不住颤抖,蓦地将她甩开,威胁满满。 “你最好能活着走出这个沙漠。” 常初蓝抖了抖,下意识地跑到白黎身侧。 “滚。”白黎从来不用这种字眼,现在却忍不住了。 “你们……”常初蓝受伤地抽泣起来。 君清夜无视这场闹剧,直接走进诡异的石阵。 然而看见酒千歌众人停在外围不愿进去,他冷笑地上前擒住她,一把拖了进去。 “我死了,你也别想活!” 君陌落再也忍不住,直冲而去,君易流配合。 一时间,杀气重重。 没想到一对二,君清夜依旧能和他们打成平手! 骤然,轰的一声,石块挪动! “你们的杀气触动了阵法。” 白黎突然明白这个原理,脸色难看起来,第一时间牵住酒千歌的手。 石块迅猛移动,把众人团团围在里头。 “皇上,现在开始,请不要随意走动。” 常成济如临大敌地挡在前头,“接下来的每一步,都不能走错!” 酒千歌倒吸一口气,隐约间看见地面出现的方格。 仿佛置身于一个棋盘,所有人皆是棋子。 突然,一块石头往前挪动了一步。 常成济看了看众人:“你们有谁是不能移动的。” 众人动了动脚,很快就发现了不妥之处。 常成济,君清夜,常初蓝是不能动的,也就是说,他们是一组的。 而傅景天,酒千歌,君易流,君陌落,白黎是另外一组棋子,和他们对立。 而且每一组都有一定数量的石块。 “这个分组不错,就是多了一个多余的人。”君易流呲牙一笑。 酒千歌下意识地看向傅景天,发现他一脸的沧桑,疲惫而麻木地站着。 他是否后悔,当初拼了命讨好权贵之人。 发现酒千歌看过来,他眸光才亮了亮,只是她很快就挪开。 问题来了,这盘棋必须找出主帅并且打倒才能结束。 目前谁都不想丢了性命,就看着石块挪动。 不一会儿,其中一块跑到了君清夜面前,似乎要将他压碎。 君清夜平静地挥剑,石块轰然破碎。 可以说,在这里最不担心的人就是他! 奇怪的是,所有的石块仿佛都有目的性地往白黎身上靠。 酒千歌没了武功,只能靠前面的君易流和君陌落抵抗。 只是,常初蓝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救命!” 她看着往自己压过来的石头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像挪动一步却被沙子紧紧地裹住了脚跟。 “初蓝!” 常成济脸色大变,立刻拾起地上的小石头扔过来。 完全没有半点用处。 酒千歌冷漠地别开脸。 一息之间,常初蓝的声音彻底淹没,血腥味蔓延。 她没有看,但可以想象,常初蓝已经被压得粉身碎骨。 众人没有任何的高兴,反正陷入一片可怕的沉默。 因为死亡,就在眼前! 常成济泪流满脸,痛心地捶着地盘,倏然狠狠地盯着白黎。 “皇上,主帅一定是他!我们想出去就要把他杀了!” 酒千歌看着寥寥无几的石块,知道接下来轮到他们自相残杀的时候了! 幸好,没有她在意的人在敌方。 “先搞明白自己代表着什么棋,我是车,你呢。”君清夜看向常成济。 “我是马。” “噗。” 君易流不厚道地笑了,扭头小声地告诉酒千歌和白黎,“我和小陌陌是士,你们呢?” 酒千歌自己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活动范围很小,很有限制。 “白黎呢?”她发现白黎从一开始就没有挪动过一步。 “小僧……”他欲言又止。 倏然,君清夜朝他径直冲来。 酒千歌骇然,居然没有发现他和白黎直接没有阻碍,也就是说可以直接杀了! “不要!”酒千歌嘶喊。 然而意料之中的事情没有发生,君清夜根本攻不进来,被挡在九宫格外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君清夜恼怒地瞪着常成济。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脸色苍白的白黎。 现在只有一种可能,白黎是他们那一组的!也就是说一开始他说谎了! “白国师,你好像从一开始就没走过一步,这是为什么呢?”常成济隐约间猜到什么。 酒千歌感觉白黎捏着自己的手一点点变得冰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回事?” 白黎似乎极力隐忍着什么,一个字都说不出。 常成济仰天大笑。 “酒千歌,白黎和你根本就是对立的!” 白黎忍痛闭上眼睛。 他自知,和酒千歌不仅是对立,还都是最糟糕的身份。 对立的主帅!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从前珍惜你 白黎没有说出这个想法,而是直接抽出酒千歌的软剑,架在自己的喉咙上。 只要一下,就结束了。 酒千歌震惊得脸色大变,立刻擒住他的手腕:“你这是干什么!” “常施主说得没错,小僧是他们那组的,而且是主帅,随意只要……” “你想死,不可能!”酒千歌没听完就猛地将软剑抢了回来,坚决摇头。 君清夜看着他们深情的戏码,站在一旁冷然发笑。 常成济唯恐不乱地补充:“白黎不死也行,你们那边的主帅死了就好。” 这话一出,酒千歌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活动的范围那么少…… 她整个人彷佛烈火在燃烧,又倏然坠入冰谷,脸色一寸寸变白。 突然,君清夜发令:“傅景天,杀了白黎。” 既然其他人都下不了手,那么傅景天就可以帮他们下手了! 傅景天没有动手,而是复杂地看着酒千歌。 “你想我们一直困在这里吗!”君清夜见他抗命,浑身气息都变冷了。 “君清夜,当初要不是你要进来,会变成现在这样吗!”酒千歌是唯一一个敢这样和他说话的人。 她深吸一口气:“一定要对方死吗?也许会其他解法,对吧,白黎?” 白黎的袈裟染上无数尘土,整个人都变得没有生气。 “小僧,不知。” 君清夜眸光一寒,蓦地将手中的剑扔了出去,精准地刺向白黎的身上。 白黎闭上眼睛也没有躲,静静地等待。 “嫂子!” 惊恐地一声呼唤,紧接着他感觉到温热的液体飞溅在脸上。 白黎手指发凉,掀开眼皮,入眼的是酒千歌强忍着痛苦的五官,微颤的睫毛彷佛断翅的蝴蝶。 那把索命的剑,本来对准的是白黎的心脏,现在却刺入了酒千歌的左肩,血流不止。 “千歌!”白黎失声大喊,扶着她身子的手不断颤抖。 “你混蛋!”君易流怒吼,恨不得冲过去把君清夜杀了。 君清夜双唇紧抿,身子两侧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血液顺着长剑滴落方格中,渐渐地染了半边。 “千歌!” 白黎痛声大喊,看见满是血的方格,似乎明白了什么。 蓦地拾起软剑,在自己的手腕上隔了一刀,任由猩红可怖的液体和酒千歌的掺杂一起,随后染遍米宫格。 轰隆! 围在四周的石块尽然散去,露出沙漠原有的模样。 酒千歌似乎看见了很多人在眼前浮现,从小到大,历历在目。 最后,定格在墨子染温润如玉的笑颜上,不禁失神地伸手想要抚摸。 她好怀念,这样的笑容。 还有机会,见一见么? 耳边聒噪地呼唤声一直没停,酒千歌觉得很累很累,渐渐地闭上了眼。 君陌落第一时间持剑冲过去对付君清夜,招招致命。 君易流很想过去帮忙,然而现在处理伤口比较要紧,于是生生地拔出剑,掏出备用的药粉。 “嫂子,忍耐一下,很快就不痛了!” 尽管知道她听不见,但君易流还是忍不住说一说再洒粉。 “是她怎么想死,不是我要杀她!”君清夜一脸的暴戾,似乎在恼怒着什么。 “你永远都是这样。”君陌落眉梢尽是冷寒,“贪婪,自私,残暴,难怪得不到爱。” “你再敢说一次试试!”君清夜眼眸彻底燃起了火焰。 骤然,身后传来另一股杀气,他措手不及,只能慌乱闪避,还是被割伤了手臂。 扭头一看,竟是傅景天! “你反了?”他怒喝。 “你以为自己还是皇上吗,我跟着你只是无路可走!”傅景天终于忍不住对他说出真心话,酒千歌的血刺得他双眼通红。 他无数次想,如果当初真的娶了酒千歌,结局会不会很幸福! 君清夜青筋暴露,下意识地看向了常成济:“你也是吗!” 常成济脸色变了变,似乎有些犹豫,随后才摇头:“不是。” 只是这话在谁听来,都假得很! 君清夜知道没有一个人是真心向着他的,只是没想到那么的彻底! “好,很好,等我找到金矿,你们全部都给我消失!你们再敢上前一步,我现在就下令把岳卓杀了!” …… 不知昏睡了多久。 酒千歌再次醒来的时候,觉得伤口痛得意识依旧涣散。 看看四周,早已不是之前所在的石阵,而是一座宏伟壮观的陵墓! 酒千歌难以置信,她这是……死了吗? “醒了?” 阴沉的嗓音从身侧响起。 酒千歌侧眸,赫然看见君清夜的脸庞,身子顿时警惕地紧绷起来,静静地盯着他。 “怎么,看见我很失望?”君清夜冷笑,指了指里面的路,“他们都给我去寻宝去了,我笃定,这里面一定有大量的黄金!” 酒千歌垂眸,坐起来靠在墙壁上,一声不吭。 “我在和你说话!”被无视的感觉极其不好,君清夜猛地抬起她的下巴。 这种动作,在皇宫做过无数次。 他眼眸掠过一抹悲痛,随后被阴寒的杀意覆盖。 “你不累吗,争了二十多年,还不够吗?”酒千歌淡淡地启唇,黑白分明的眸子没有太大的情绪。 也许濒临过死亡,心情都会平静下来吧。 “这是男人该有的野心,即使是墨子染,也会有的,如果他说没有,那只是骗你的。” 酒千歌心头微痛,多年前的那个坎依旧没有跨过。 骤然,陵墓里面传来一道轰响声,地动山摇。 君清夜双眼一亮,立刻闪身上前。 酒千歌跟着上前,还未靠近地通过他瞳孔看见了金灿灿的一片,耀人灼目。 果然,是黄金! 数量之大完全可以用来砌城! “千歌!”白黎第一时间看见了她,立刻赶过来扶着她,心头抽痛。 酒千歌发现他衣衫残破,身上有好几处被磕破流着血,和往日一尘不染的形象完全相反。 不远处的君易流和君陌落比白黎更加严重,伤痕累累! 他们两人看见酒千歌,也想走过来,然而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发生了什么事?”酒千歌震惊,看来她晕倒的时候错过了很多! “都安全了。”白黎露出苍白的笑容,彷佛下一瞬也要倒下。 最精神奕奕地,就是君清夜。 他兴奋地冲进了一箱箱的黄金中,如同失了理智一般时而恸哭,时而仰天大笑。 “即使找到了金矿,根本带不出去!”酒千歌拧眉,不知道君清夜有什么打算。 “趁现在,逃。”白黎扯了扯她的手肘,示意离开这里的出口。 酒千歌看了眼有些癫疯的君清夜,悄悄地靠近君易流两人身侧,打算把他们拖走。 然而一有动作,君清夜狠厉的目光就剜了过去:“你想干什么?” “他们躺在这里不好看,我拖他们出去。”酒千歌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 看君清夜眸光暗黑地盯着自己不出声,她便和白黎一口气把两人拖出陵墓。 然而刚出了大门,一股强烈的气息袭来。 酒千歌觉得一阵眩晕,被扔进了一堆黄金中,撞得脊背生痛,不禁倒吸一口气。 “你想逃,对不对!”君清夜呲牙咧嘴,恨不得将她绑起来一样。 白黎紧张地跑过去,把她搀扶起来,却蓦地被君清夜推开。 “酒千歌,你身边的苍蝇总是那么多,我从前珍惜你给你自由给你信任,可是你是如何待我的,现在我有了黄金,可以重新当皇上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一步!” 君清夜手段,就是强取,得不到的就要绑在身边,可是他没有这样对酒千歌,因为那个义妹的身份,可是现在…… “现在重要的是离开这里,其他话以后再说吧。” “以后?不了,现在就来弥补以前的遗憾!” 君清夜低吼一声,蓦地上前擒住酒千歌的手腕,高举在头顶。 “你干什么!”一种不好的预感让酒千歌从脚趾到头发都发麻起来,如同待宰羔羊。 “干你!要是我以前早点这么做,墨子染就不会要你了!” 嘶啦一声。 酒千歌衣带被狠狠扯落。 “住手!”白黎扯着嗓子,猛地举起旁边的一箱黄金,往君清夜头顶砸去。 然而君清夜反应极快地向他击了一掌:“不自量力!既然你想先死,我就满足你!” 说完,他身子一闪,便上前捏住了白黎的喉咙。 白黎脸色从红到青,从青到白,几乎要窒息。 “君清夜,你有什么冲我来!” 酒千歌骇然,猛地上前拽着他的手臂,看着白黎翻了白眼,急得眼睛都湿了,“你放了他,我求你!” 君清夜猛地将奄奄一息的白黎甩到一边,狰狞地盯着她。 “好,你说的!” 他命令着旁边的脸色有些苍白的常成济:“把君易流和君陌落绑起来,要是你敢反抗,我把他们也杀了!” 酒千歌无助地闭上眼睛,感受着身上的衣衫被一点点撕碎,心凉到极点。 轰! 外面一阵巨响。 酒千歌心跳激烈加速,猛地睁开眼看出去。 那一抹蒙上尘土的蓝色衣衫,和梦里的一模一样,裹着杀气,为她而来。 酒千歌积聚在眼眶的泪水瞬间决堤。 第一百七十九章 真相 “染……” 那个魂牵梦萦的男人,就那么真实而虚幻地出现在面前。 酒千歌所有的逞强都被打破,哭得像一个孩子。 墨子染冲过来的速度如同猛虎,狠狠地击中君清夜一掌,随后大手一捞,将衣衫褴褛的酒千歌紧紧地拥入怀中。 他浑身散发着的冷气让人不寒而栗,双眼浸满了冰霜,蚀人骨血。 然而酒千歌没有半点恐惧,深深地环着他的腰,含泪把自己的脸埋在他胸前,吸着他熟悉的气息,更是心痛不已。 “君清夜,今天我连你的全尸都不会留!” 墨子染怒喝,恨不得将他剥皮拆骨! 君清夜扶着黄金站起来,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阴鸷一笑:“你果然来了啊,太子哥,那我们旧仇新仇一起算!” 他手一挥,常成济就把绑好的君易流和君陌落拖了过来,用剑架在两人脖子上。 墨子染瞳孔骤缩,成拳的手指捏得泛白。 “放开酒千歌,不然我杀了他们两个!”君清夜狞笑,似乎很期待他的选择。 酒千歌气得浑身颤抖,感觉到那双搂着自己腰间的手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紧了紧。 “染,放开吧……”她声音都在颤抖,怎么能看着君易流和君陌落死在眼前! “不!我曾经放你离开了四年,这次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 墨子染沉痛低吼,眼底掠过一抹决裂。 “哈哈哈,墨子染,谁说你不狠,你狠心得连自己的弟弟都肯牺牲!” 君清夜仰头大笑,蓦地在君易流和君陌落脸上拍了两掌,让他们从昏迷中醒来。 “大哥,嫂子!”君易流醒来第一眼就看见他们,语气尽是欣喜。 君陌落虽然没有太大的表情,眼眸却带着安心。 似乎,这就够了。 啪! 君清夜狠狠地甩了两人一巴掌:“看清楚,现在他为了一个女人,要把你们杀了!” “那就杀吧。”君易流咬着牙,毫不畏惧。 “你杀不了的。”君陌落冷淡地刺激。 君清夜猩红了眼,为什么他们的反应会是这么平淡,为什么他们一点都不怨! 他猛地举起长剑,对着他们的脖颈直挥而下! 锵! 一把利剑甩了过去,砸中君清夜的手腕。 他愤然地瞪向墨子染,只见他已经把酒千歌交到白黎手中,独自冲过来和他厮杀。 两人招招致命,毫无保留,旗鼓相当。 “啊!”君易流突然喊了一声。 墨子染眸光一闪,蓦地回头一看,发现君易流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痕。 常成济沉着脸立在一侧:“要是你敢在动,我就真的杀了他们!” 这个空档,君清夜重重地对他击了一掌,用了十成的力! 墨子染如同断线的木偶,猛地砸向了石壁上,口吐鲜血。 本以为君清夜会立刻冲过来,没想到他转向了酒千歌的方向,一把将她扯入怀中。 “墨子染,如果我在你面前上演一场春宫图,你说会不会很有趣?” 话音一落,君清夜就毫无顾忌地扯落了酒千歌的外衣,低头便吻住了她的唇。 “君清夜!”墨子染撕心裂肺地痛喊,嗓子浸满了血腥味,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站住!”常成济喊了一声,示意了一眼手中的剑。 然而墨子染根本没有理会,常成济气得双颊桶红,猛地举起剑,猛地落下。 噗! 骤然,不知哪里飞来的长剑直接插进了他的身体。 常成济骇然地低头看了看利剑,再抬头,竟发现四周涌出了一排的黑衣人! 这些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上!”黑衣人冷喝,蓦地上前。 君清夜被墨子染重重地打了一拳,瘫坐在地,却是笑了:“这种事情,我以前在皇宫对她做了不少。” 墨子染浑身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寒气,把外衣脱下覆在酒千歌肩头。 扬起冷凛的长剑,如同鞭子,在君清夜身上狠狠地刮了一道血痕。 然后又一道,又一道…… 偏偏就是不一招致命,一点点地让他受尽折磨! 皮开肉绽,鲜血直流。 君清夜痛得五官都拧成一团,闷哼出声,刚想起拼命反抗,却被涌来的黑衣人擒住。 “想要让他更痛苦,交给琪一就行了。”黑衣人对墨子染说着。 然而墨子染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挑起君清夜的面具,看着他被毁得狰狞可怖的左淡然勾唇。 旋即,把他完好无缺的右脸一同毁了! “啊!” 众人半口气都不敢喘,听着君清夜凄厉的尖叫声,发现这个蓝衣男子真是可怕到极点。 眼见君清夜直接痛得晕了过去,黑衣人怕他不小心被人给杀了,不得不上前阻止。 一个时辰后,众人离开沙漠。 所有人都狼狈不堪,只好先去附近的医馆治疗。 大夫看见被绑着满脸是血的君清夜就吓得浑身哆嗦,哪里见过这种仗势,连忙派人给酒千歌等人包扎伤口。 从中午到了晚上,所有人的伤势才稳定下来。 酒千歌靠在床边休息,抬头就撞上墨子染没有温度的寒眸,不禁心虚地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 他已经维持这个神情足足一夜了,就是盯着她不说话,无言的怒火。 “墨子染……” “叫我什么?” 酒千歌一噎,索性不说话了。 两人之间太多想问的话,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最后,还是墨子染咬牙切齿地质问:“他在皇宫都对你做了什么!” “都过去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眼瞳尽是沉痛,有种不被信赖的酸楚。 “我不想你担心,我不是好好的吗?”酒千歌紧张了,掌心有些汗珠。 蓦地,她脸颊撞上了坚硬的胸腔。 墨子染拥着她的手在颤抖,连呼吸都夹杂着愤怒,似乎刚才那么对待君清夜也不足以消去他的火气。 力度之大,让酒千歌肩膀的伤口有些裂开。 她倒吸一口气。 墨子染睨了眼,赌气地哼了声:“活该!” 酒千歌委屈地红了眼,自己伤成这样,他还这么落井下石! 她猛地将他推开:“你走,去找你的舒云去!” “死了!”墨子染最不想听见的就是这个人。 吓? 酒千歌呆滞了一瞬,突然有些惊恐:“你……你把她……” 墨子染眸光一暗,把她摁回床上,盖上被子:“晚了,睡吧。” “墨子染!” 然而回应酒千歌的,是他愤怒的关门声。 墨子染已经等不及想把舒云推开了,明日就去找琪一说个明白! 于是第二日,众人立刻赶路回京城。 君易流等人故意让墨子染和酒千歌坐同一辆车,酒千歌却拒绝了:“我不要!” 昨夜把她一个人丢在房间里,不想和他说话! “嫂子,你们在闹什么别扭?”君易流扶额,“大哥不顾死活地救了你,你好歹给他好脸色吧。” 酒千歌一回忆当时的场景,就心头得恨,可是一想起舒云,就觉得更不能和他纠缠,于是努力维持冰冷的脸色:“我不……” 话还没说完,就被墨子染强迫地扯进了马车。 君易流愣了愣,拍了拍君陌落的肩头:“强势啊!” “走吧。”君陌落剜了他一眼,和众人上了另一辆马车。 酒千歌几乎被甩到车厢里的,虽然坐垫是软的,但还是被震得有些痛。 墨子染冷眼盯着她看,那眼神彷佛她一逃,就会把她抓回来似的。 两人大眼瞪小眼,最后酒千歌眼酸顶不住挪开视线,疲惫地眨眨眼。 昨晚她一夜都没有睡好,顶着一对黑眼圈难受得很。 见旁边的男人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她紧绷的神经有些松了下来,打了个哈欠便靠在车厢上歇息。 快要睡着的时候,似乎感觉身子被谁搂了过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下意识地往里面靠了靠,找个舒服的姿势彻底沉睡。 醒来的时候,马车已经回到了京城,停在了当铺前。 琪一就站在门口等候。 看见奄奄一息的君清夜,她满意地勾唇。 墨子染率先冲了上去,冷声道:“把剩下的解药一次性给我。” “急什么,我说到做到。”琪一朝岳凡儿挥挥手,让她去拿解药。 酒千歌疑惑地蹙眉,隐约间似乎想通了什么。 “酒千歌,事到如今我也不必瞒你了,是我用白黎的解药来逼迫他娶舒云的,况且,我曾对他有恩,他不得不报。” 酒千歌难以置信,整个心都抑制不住狂跳,连声音都颤抖起来:“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如果他都是被迫,那么…… “为了就是引出君清夜。只要墨子染负了你,白黎就会和他敌对,这么梁国必乱,君清夜才会有崛起的可能。” 酒千歌震惊地看向墨子染,他一双深邃的黑瞳彷佛把自己所有的伤痛都隐藏起来。 这些年,他都经历了什么?她以为只有她在承受痛苦,她以为只有她在拼命地爱着…… “还不过来!”墨子染不悦地呵斥。 酒千歌喉咙一涩,捂着脸彻底地哭了起来。 墨子染眼底掠过一抹惊慌,立刻上前把她埋在怀中。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攥着他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墨子染轻揉她的发丝。 然而两人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就听见了岳凡儿着急的声音:“爹呢?” 第一百八十章 墨风吟,还不叫爹? 众人脸色大变,岳卓的事情好像被人彻底遗忘了一样! 君清夜本来直勾勾地盯着琪一看,听见岳凡儿的话后,低笑几声。 狰狞得看不清模样的五官,显得愈发恐怖。 “你把他藏在哪里了!”岳凡儿激动得直接拽住他脏乱带血的衣衫。 君清夜突然狞笑,看向酒千歌:“你们尽管去找,也许他还活着。” “你混蛋!” 岳凡儿尖着嗓子,拼命地摇晃着他的身子:“你快点说,不然我想现在就杀了你!” 向来平静的岳凡儿从未这么失控过。 “酒千歌,你过来我就告诉你。”他完整的眼珠盯着绿衣女子。 墨子染一脸警惕地把她护在身后,不让她过去。 “染,没事的,他现在都这样了。”酒千歌扯了扯他的衣角。 “有什么话现在说!”墨子染冷喝,搂着酒千歌腰间的手更紧了。 “那就等死吧。” 君清夜知道自己难逃一死,顿时什么都不怕了,反正岳卓死了伤心的也不是他! 酒千歌脸色一沉,身体紧绷起来,不得不掰开墨子染的手指,朝他走了过去。 “你说。”她冷着脸。 君清夜黑黝黝的眼睛瞥了眼紧紧跟过来的墨子染,再看向酒千歌:“靠近点。” 她走进了一步。 “再靠近点。” 她又走近一步。 “还不够。” “君清夜!”墨子染猛地捏着他的脖子,“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君清夜血肉模糊的脸蛋颤抖了一下,看上去是笑了。 “担心的话,你过来,我告诉你。” 随后,他在墨子染耳边轻轻地吐出一句话,让他顿时青筋暴露,恨不得当场就杀了君清夜! “哈哈哈哈!”君清夜得逞大笑,“说啊,她父亲的生死就在你手中了!” “琪一,你再不把抓走,我现在就把他解决掉!” 墨子染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眸中的怒火波涛汹涌。 酒千歌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想拉住他的手臂,却被他猛地避开了。 “去皇宫!”墨子染看着岳凡儿下令,显然是打算让她去找人。 说完,他独自骑上了一匹马,挥鞭,先行出发。 “墨子染!” 酒千歌恼怒,他居然不等自己,究竟君清夜说了什么话让他这么紧张! “来!”君易流也坐上了一匹马背上,朝她伸出手掌,“我带你去追大哥!” 她点点头,握着他的手跃上,坐在他前方。 “你想被他打?”君陌落冷眼靠在一侧,看着他们两人紧贴的前胸后背。 君易流抖了抖身子,强笑道:“大哥会理解的,嫂子,到时候一定要帮我。” 驾—— 骏马飞快地奔跑,赶向皇宫。 冷风吹在脸上,凉在心头。 酒千歌赶到皇宫的时候,已经有人在搜查了。 通往宫殿需要无数个台阶,一看见都觉得累。 “怎么不来啊?”君易流施着轻功站在了一块柱子上,等待着她过去。 “我,没了武功。”她无奈地扯了扯唇。 君易流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在沙漠中,她是从来没有动武的! “你怎么……来,我背你!”君易流咬着牙蹲了下来。 酒千歌正准备上去,突然顿了顿,“我想,不需要了。” 台阶的最上层,墨子染正从宫殿走了出来,旁边两个人抬着一个晕倒的人。 如果没有猜错,他是找到了岳卓! 墨子染快速地从台阶下来,经过酒千歌身侧的时候顿了顿,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随后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 “君清夜说,岳卓在你和他颠鸾倒凤的床下!” 酒千歌脑子一白,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以为那件事情可以一直瞒着的,万万没想到君清夜留在最后说出来! “你什么都没告诉我,为什么!” 墨子染沉痛得眼睛布满血丝,前所未有的自责让他的心一道道地割开,未被信任依赖的痛楚又如同潮水,浸泡他的伤口。 酒千歌的指甲陷入了掌心之中,垂着头,不吭声。 “大……大哥,你不用这么生气吧?”君易流没有见过这样的君清夜,有些被吓到了。 “染,他没有做下去,因为看见了我的胎记,以为……” 酒千歌话还未完,额头一痛,撞上了墨子染绷紧的胸膛。 只听见他夹杂着愧疚和悲痛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如果我不能被自己的女人所依赖,存在着还有什么价值!” 酒千歌瞬间红了眼,伸手环住他的腰:“你瞒着我的事情也很多,我们打平。” 打平?这话也说得出? 墨子染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一通。 酒千歌呼吸一窒,这种霸道得夹杂着惩罚的吻,完全没有喘气的余地! 君易流强行转过身,脸蛋都发烫了。 “唔……我想去看看爹!”酒千歌都不敢看君易流了,拼命地推开一点缝隙,连忙说出一句话。 墨子染冷哼一声,搂着她上了马,赶回碧云府。 “喂等等!”被忽略的君易流气败,连忙赶上。 碧云府。 岳卓一脸憔悴的躺着,脸蛋的肉都往里面陷,整个人消瘦了很多。 徐立人替岳卓把着脉,说道:“太久没有进食,身子有些撑不住,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这么久没进食,怎么没有生命危险,你真的会看病吗!” 岳凡儿激动地握着岳卓的手,怒斥徐立人。 “我说不会有事就不会有事,有本事你自己看!”徐立人哼了一声,甩袖离开。 酒千歌看见岳凡儿在这里,便先给他们一个独处的机会,自己走找两个孩子,然而发现不在房间。 青儿说,他们去马厩玩了。 酒千歌悄悄地来到马厩门口,看向里面的场景,整颗心都软得一塌糊涂。 墨长卿正躺在杂草堆上睡着,微张的小嘴流出一点儿晶莹的口水,柔顺的发丝随意地散开,有种懒散的帅气。 而风吟正站在一匹骏马旁,小手抚摸着马的脸颊,笑容温柔,骏马睨着她的眸光亦轻柔无比。 阳光透过窗户,映在两人身上,增添了几分平静与和谐。 酒千歌那么庆幸,自己能活着从沙漠中出来,能再次看见两个这么可爱的宝宝。 不知何时,墨子染站在她身后,双手环住她的腰间,声音低沉:“原来你还知道自己有孩子。” 酒千歌知道他在责怪她擅自去见君清夜的事情,不禁苦涩勾唇,手掌轻握他冰凉的手背。 突然,风吟注意到了站在门口依偎着的两人,眼睛顿时绽放光彩。 许是顾及到正在睡觉的墨长卿,他没有喊出声,而是兴奋地跑了过来,搂住酒千歌的大腿。 酒千歌想弯腰把他抱起,墨子染却不松手,还假装不知道她想干什么的样子。 她撇了撇嘴,瞪着他。 他抿唇,一声不吭。 酒千歌只好叹气,低头凝视着风吟小小的脸颊。 “墨风吟,还不叫爹?” 话音一落,两人都怔住了。 风吟整个人都呈呆滞状,因为自己增加的姓氏。 而墨子染诧异片刻,便了然,眼眸掠过一丝悲痛,虽然尽量放缓语气,但还是有咬牙切齿的意味。 “想我认这个孩子,那就告诉我,你和谁生下来的!” 酒千歌忍不住狠狠地剜着他,突然想说说看是君清夜的孩子,他会如何反应。 只是察觉到他神情隐藏着的忧伤,她就不忍心了。 转身,捧着他的脸颊,一字一顿地强调。 “墨子染,是你的,他是你的孩子。” 墨子染长眉一敛,这种谎话也好意思说出来? 他瞥了眼风吟,发现他笑得像个傻子。 酒千歌看出来他不信,急得一脚踩在他的鞋子上。 “你成亲那一日,我就怀上了你的孩子,你不信可以去问徐太医!” 成亲那日…… 墨子染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坚信的目光,心头蓦地抽痛,张张嘴,喉咙干涩得说不出话来。 “爹。” 墨风吟软糯糯地喊了一声,轻垂着头,嘴角挽起,似乎有些害羞。 墨子染眼眶突然红了,弯腰,一手把他抱了起来,然而另一只手抱住酒千歌。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他声音在颤抖,隐忍着多少的痛苦和悔恨。 他记得,那日为了赶走她,不得不一掌将她击开! “哼,后悔了吗?”她也忍不住湿了眼球,故作倔强地反问,心头却是苦涩得要命。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等到风吟的名字可以冠上他的姓氏! “爹,爹……”墨风吟不断地呼唤,攥着他衣襟的小手在微颤,似乎试探他的反应。 “墨风吟,吵死了。” 墨子染柔声呵斥,看着他的眼神如同浸了蜜,突然,低头朝他额头轻啄了一下。 墨风吟心跳扑通扑通地狂跳,他真的可以喊爹了…… 骤然,马厩传来“哇”的一声痛哭。 酒千歌连忙看去,发现墨长卿悲伤地揉着眼睛,不忿地跑了过来。 她连忙弯腰把他抱起来,揉着他凌乱的发丝。 “长卿,怎么了?”难道做恶梦了? “爹爹你偏心,你从来没有亲过我!”墨长卿控诉地瞪着墨子染。 “……” 第一百八十一章 我想子染了 酒千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把墨长卿往墨子染身上凑。 “来,爹爹亲一个。” 墨子染挑了挑眉。 刚才他是一时激动才亲下去的,平时谁做这种动作,又不是女宝宝! 然而看见酒千歌略带警告的眼神,他只好为难一下。 正打算亲下去,余光突然瞥见站着的两抹人影,猛地扭头看去。 “哈,大哥,你继续你继续。” 君易流笑哈哈地搂着君陌落转过身。 熟料君陌落把他转了过来,盯着墨子染笑:“哥,不用害羞,长卿等着你。” 看着墨子染脸蛋微不可觉的红晕,酒千歌憋着笑。 墨长卿那么久都等不到一个吻,眼睛氤氲着水雾,哇哇大哭。 墨子染脸一黑,快速地在他额头啄了一下:“行了吧!” “我没感觉!”墨长卿嘟着嘴扯着他的衣袖不放,强烈要求再来一次。 “没感觉是你的问题。” 墨子染嘴角轻卷,把墨风吟和墨长卿都放回地上,拍拍他们的后背,“自己玩去。” 墨风吟依依不舍地回头看着他,却发现他已经搂住了酒千歌,彷佛少抱一下会死一样。 “染。” 酒千歌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货怎么感觉更粘人了? “以后你休想离开我半步!” 墨子染警告地捏了捏她的腰。 为了避免君清夜的事情再发生,他要确保一丈之内看见她! “你小心点,不要撞到伤口了。” 酒千歌往外缩了缩,知道他身上有很多的绷带。 “你好意思说?”墨子染盯着她的肩膀,阴沉得很。 不止是他们,几乎去了沙漠的所有人都伤痕累累地回来。 “对了,来。”墨子染突然拉着她走进了房间,在抽屉里翻找着什么。 片刻后,拿出两串吊钱。 “你要买什么?”酒千歌疑惑了。 “压岁钱。”墨子染含笑地把其中一串塞到她手心里。 酒千歌心头一暖,没想到他一直记着这件事。 墨长卿和墨风吟一直在门口徘徊,看见爹娘走出来后,蹬蹬跳跳地缠了过来。 然而还没靠近,两吊铜钱就倏然出现在面前。 两人愣了半晌,相视一眼。 “压岁钱都不要了?”酒千歌蹲下身子,揉着他们的头发,一脸慈爱。 “要!” 他们立刻包在手心里,笑得见牙不见眼。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们很一致地往外跑:“白哥哥,流哥哥,新年快乐!” “……” 酒千歌看着两个活宝,心里异常满足,余光突然看见不知何时站在一侧的女子。 “王爷。”青儿欲言又止。 酒千歌心头蓦地一痛,知道她想问什么。 “染,我和她单独说些话。” “我跟着。” 庭院,青儿和酒千歌肩并肩地站着,墨子染双手交臂地靠在柱子后,预防青儿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王爷,绿儿呢?” 这个问题青儿想问很久了,所有人都回来了,就是绿儿不见了! 酒千歌双眸带着悲伤,还未开口,青儿就紧张地追问:“她死了?” “青儿,她被沙尘暴卷走了,生死不知……” “你没有去找她?”青儿脸色难看,浑身都在颤抖,“你们一个个都安全地回来了,就丢下她一个人在沙漠里自生自灭吗?” 酒千歌听着她的哭腔,里面也难受得很。 许是觉得自己说得过火了,青儿顿了顿,悲痛地垂着头:“抱歉,是青儿鲁莽了。” 她向来识大体,然而现在有些控制不住了。 看着绿儿一点点长大,现在却突然没了…… “不要怪千歌,是小僧不让她跟去的。”白黎缓缓走了过来,平静地述说。 然而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青儿更难受了。 “白黎……”酒千歌都不知怎么说他,突然想起什么,她紧张道,“你可以看看绿儿还活着吗?” 青儿一听,又慌又急地看了过去。 白黎垂眸,掩住眼中的忧伤,低声道“小僧已经没有办法测出这种事情了,差不多……是一个普通的和尚了。” 酒千歌脸色一变,随后勾唇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关系,你身上的毒解了就好,而且我知道有一个人也许能预测出来。” “谁?”青儿立刻询问。 “我下午会去找她,你放心,如果绿儿活着,我无论如何都会把她找回来!”酒千歌神情笃定。 青儿眼眶顿时湿了:“谢谢王爷,其实都怪我没有看住她,要是她没有去找你,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其实害她卷入沙尘暴的,是常初蓝,但她得到报应,死了。”白黎最后替酒千歌撇清关系。 午饭时候。 连温惠然和李管家等人都从墨香府赶了过来,打算一同吃饭。 这是最齐人的一天。 温惠然一听见墨风吟是酒千歌和墨子染孩子的事情,开心得抱着他们哭。 “祖母,不要哭了。”墨长卿帮她擦了擦眼泪。 墨风吟迟疑片刻,也跟着喊:“祖母。” 本来消停的温惠然忍不住再次哭了起来:“我是太高兴了!” 徐太医感慨地叹着气,这对孩子总算可以相认了。 所有人都围在一起,只有一人例外。 酒千歌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站在最外围的岳凡儿,不禁微微蹙眉,走了过去:“我会照顾好爹的,你放心。” 岳凡儿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我会再来看他的。” 转身,离开。 酒千歌抿了抿唇,突然说了句:“留下来吃饭也可以的。” 这个人,向来孤独。 岳凡儿双眸一瞠,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纠结片刻,恢复往日的神情:“不了,谢谢。” “慢走不送。”墨子染挡在两人之间,笑容冷淡。 饭菜香味飘来,众人很快就落座,笑意融融。 直到一个人出现在府邸门口,气氛一下子发生了变化。 “你来这里干什么?”流风很不欢迎地盯着眼前的女人。 “我来找子染。” 酒千歌顺着声音看去,脸色变了变。 她怎么忘记了,舒云的存在! “舒云,你怎么过来了?”温惠然连忙上前,复杂地把她拉到一边,小声道,“不是让你在府里等吗?” “我想子染了。”舒云目光炽热地看向坐在酒千歌身侧的男子,眼中尽是依恋。 “你,先回去再说。” “娘,我就想见见他,求您了。” 墨子染没有看她,而是夹菜到酒千歌的碗里:“吃吧。” 酒千歌把温惠然担忧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尽管她更喜欢酒千歌,但怎么说舒云肚子里面有着墨子染的骨肉,她不得不在意! “子染,你来一下。”温惠然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酒千歌突然没了食欲,搁下筷子:“你去看看她们吧。” “不去。”墨子染也冷着脸。 “你去啊,你娘在叫你!”她推了他一把。 墨子染看了眼目光殷切的温惠然,眉头紧拧,不得不慢慢地走了出去。 舒云激动得拉住他的手。 酒千歌蓦地回过头,起身回房:“我去看看爹。” 听徐立人说岳卓醒过一次,因为太虚弱再次昏睡过去。 墨风吟狐疑地盯着外面的女人,询问道:“哥,她是谁?” 墨长卿双唇紧抿,没有说话。 “谁?”他追问。 “爹的妻……”墨长卿咬了咬筷子,突然也扔了下来,跟着酒千歌跑进房间。 墨风吟有些不明白,爹的妻是什么意思,不是应该娘才是爹的妻吗? 酒千歌看着两只跟着自己进来的孩子,无奈地摇摇头:“你们还没吃饭,快出去吃。” “娘也没吃!”墨风吟知道她的饭没动过。 想了想,她只好牵着两人走出大厅,发现墨子染和温惠然的位置依旧空着。 “他们,回去了。”李管家不自然地咳了咳。 “嗯。”酒千歌淡漠点头,帮他们两个夹着菜。 “好像是有些事处理,没什么的。”李管家立刻加了一句。 “哦。” “……” 恬静的岳碧巧突然说了一句:“姐,让墨大人把她降为妾,然后娶你为妻不就行了?” 在她的观念里,妻子是最高的位置了。 酒千歌淡淡地扯唇,没有说话。 饭后,酒千歌把他们送进房间休息,就打算去找琪一。 也只有她可以帮忙找绿儿的下落了。 刚出门口,李管家就跟着出来:“酒大人,要不要去一趟墨香府?” “去那里做什么?”她睨了他一眼。 李管家急得团团转,最后只能说一句:“你要相信王爷可以处理好这件事的。” “嗯。” 她只是,心里有些不舒服而已。 和李管家告别后,她和白黎一同出发去了当铺。 琪一出来的时候,心情似乎很不错,抚摸着佛珠的手有些轻快。 “找我有事?”她看向两人。 “琪一,我想拜托你查下绿儿的踪迹。” “我有什么好处?” “抓住君清夜这个好处还不够?” 酒千歌知道她的心结已解,脸上的恨意也消散了不少。 “好吧。”琪一挑挑眉,开始摆阵。 熟悉的香炉和烟,如同寻找夏衍时候的场景。 琪一说过,这种事情很伤元气,她一辈子能做的次数不多。 法符燃烧,慢慢成灰烬。 第一百八十二章 孩子不是他的 鲁国,皇宫。 一个柔美聘婷的女子躺在床上,大夫不断出入,汇报着女子昏迷的状况。 终于在这一日,她醒了。 “你叫什么名字?”一个身穿龙袍的男子颇有兴趣地抚摸着她的脸蛋。 女子的意识有些迷糊,下意识地低喃:“绿儿。” “绿儿?太简单了些,今天开始朕赐你新名,绿清荷。” 绿儿长睫一颤,看向陌生的男子,不断地摇头。 她不要换名字,那是王爷唤了多年的小名啊,对了,王爷…… 她蓦地坐了起来,发现浑身都像散骨一般,痛得倒吸一口气:“王……王爷呢?” 男子凤眸一眯,没有回应。 “这里是哪里,我要回去找王爷了……” 绿儿光着脚就走下床,一脸着急地往外走,然而还未走出几步,手腕一紧,被扯了回去。 “朕把你从沙漠救了回来,你就打算这么走了?虽然不知道你说的王爷的是谁,都从今开始不要让朕再听见这两个字,明白吗?” 男子浑身散发着无形的压迫感,嘴角的冷笑让人不寒而栗。 绿儿忍不住颤抖,不知为何,从这个人身上感觉到君清夜那种阴气,很恐怖! “你叫什么名字?”他又问了一次。 “绿儿……” “再说一次?”他眼中的威胁深了些。 “绿……绿清荷。” “乖。” …… 梁国。 琪一震惊得目瞪口呆:“还活着。” “真的?在哪里!”酒千歌眼睛一亮,觉得突然间充满了希望。 “在鲁国。” 话音一落,白黎都惊住了,怎么突然跑到流国了? “具体我也不知道,但确定在鲁国。” 酒千歌不禁低头沉思,是沙尘暴刮到了鲁国,还是鲁国人去了沙漠把她就出去了? 不过怎么样,看来她都要找一找。 当初流国和鲁国一起进攻梁国的时候,她杀了流国皇帝,鲁国也恰好发生变故,不得不停战,听闻是儿子把父亲杀了,自己当成鲁国皇帝。 “既然她暂时安全,这件事就从长计议吧。”白黎说着。 酒千歌点点头,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想起一件事,扭头看向琪一:“君子濯在你手中?” “现在放了。” “那君哲呢?”她拳头捏紧。 “也不见了,林巧柔也跟着他们离开,不过他们现在对墨子染登上皇位造成不到什么危害了。” 酒千歌愣了愣,登上皇位吗? 她也不知道墨子染究竟是怎么想的。 现在连舒云的事情都还没解决。 叹了一口气,她和白黎走出当铺。 一出门口,就看见一抹蓝色的身影立在一侧,正是墨子染。 酒千歌惊讶了一下,抿抿唇没有说话。 “琪一怎么说?”墨子染很自然地上前,伸手就拥住她。 那种轻松自得的语气,彷佛舒云根本没有出现过一样。 酒千歌下意识地往前一步,避开了他的手,先上了马车。 白黎瞥了眼墨子染:“小僧走回去,墨施主上车吧,好好给千歌一个交代。” 许是觉得他突然这么好心,墨子染不禁挑眉睨着他:“和尚转性了?” “墨施主的救命之恩,小僧无以为报。” “我说了,不是看在你份上的。” 墨子染淡笑,这句话半真半假。 做出那个决定之前,他问了酒千歌一些问题,现在还记忆尤存。 “白黎在你心中的分量有多少?” “怎么了?” “如果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你选谁?” “染,不要问出这种假设……” 墨子染猜测,白黎在酒千歌心中的地位很重,重到不愿意做出选择,所以才会选择伤害她的办法来救白黎。 只是他又怎么知道当时酒千歌真正的想法,是毫无疑问地选他! 车厢里,酒千歌有些失神地看着窗外,察觉到墨子染上来的一刻,心里又开始发堵。 她并没有赶他下去,只是小孩子闹脾气似的往边上挪了挪,画出一条三八线。 “气什么?”墨子染含笑询问,心情似乎不错。 “我没生气,我很开心。”酒千歌撇嘴,眼睛就是不去看他。 “是吗?我也很开心。” 墨子染眉梢都染着笑意,紧紧搂着她不放手。 酒千歌却气坏了,见到舒云就让他那么开心吗,那回来还干什么? 瞧,她就是不愿意这样子争风吃醋! “走开!你走开!”酒千歌推着他的胸膛,胸口如同压着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 “酒酒,我们成亲吧。”他温柔地擒着她的手腕。 酒千歌浑身一震,成亲? 现在舒云是妻子,那么她不是要做妾? 眼睛忍不住红了红,她生气地吼着:“不要!你不下去我现在就跳下车!” 酒千歌说到做到,立刻就站了起来。 墨子染连忙把她摁了回来:“好了,不逗你,我刚回府是为了写休书。” “你做什么关我什么……” 酒千歌的话戛然而止,眼睛不断地瞠大:“休书?” “嗯,休了。”墨子染说得风淡云轻,把头枕在她肩头,轻笑,“还跳车吗?” 酒千歌脸颊不禁红了红,这人……彷佛捉弄她很有趣似的! “可是她肚子的孩子……” “我觉得我在意?”墨子染蹙眉,始终是不承认和她发生过关系的! 酒千歌沉默半晌,依偎在他身上沉思着什么。 如果是以前的酒千歌,是不会在意的,可是生了两个孩子的她,变得没有那么的心狠手辣,知道十月怀胎的艰辛,知道孩子出生时候的感动。 毕竟,孩子是无辜的。 “成亲的事,以后再说吧。”她低声说着,有些疲惫地阖上眼睛。 这个疙瘩好像一直隔在两人之间,无法散去。 回到碧云府后,酒千歌让流风去查君哲和绿儿的下落,便进房去看岳卓。 刚推开门,就发现岳卓已经醒了,岳凡儿在旁边照顾着,眼中的担忧是那么的真切。 “梦梦。”岳卓看见她,激动得想要走下床。 酒千歌连忙迎上,握住他的手:“爹,感觉怎么样?” “好得很。”岳卓脸色依旧苍白,但还是努力地扯出笑容。 岳凡儿静静地站在一边,平静的面具下不知藏着如何波涛汹涌的情绪。 酒千歌把解决君清夜的事情和他说了一遍,岳卓略带皱纹的眼角浸满了笑意和感慨,不断地拍着她的手背又叹又笑。 突然,她话锋一转。 “爹,这段时间都是凡儿在照顾您。” 猝不及防的岳凡儿怔了怔,难以置信地看向酒千歌。 岳卓一愣,这才把目光放在岳凡儿身上,朝她招招手:“凡儿,来。” 岳凡儿眼眶红了红,上前一步:“爹。” “凡儿,你长大了,以后嫁户好人家,不要为了争宠丢了善心,你娘是个好姑娘,可惜去得早,爹也没照顾好你,愧对她了……” “爹不要这么说。”岳凡儿连忙摇头,眼眶充盈泪珠。 此刻的她,彷佛回归到一个谨慎女孩的时代,小心翼翼地讨好自己的父母。 “如果你没别的去处,就留下来这里吧。”岳卓笑了笑。 岳凡儿双眸圆瞠,下意识地看向酒千歌。 “我出去看看孩子们,最近忙死了呢。”酒千歌没有回应,只是挑挑眉,走出了房间。 片刻后,岳凡儿从房间里出来,微扬的嘴角显露出她满足的心情。 “酒千歌,我们谈谈吧。”她找到了正在泡茶的女子,一脸认真地说着。 酒千歌让她坐在对面,递给了一杯茶:“说吧。” 刚好岳碧巧就站在一侧,看见岳凡儿过来,警惕地盯着她。 “我想在这里住。”岳凡儿开门见山。 酒千歌还没说话,岳碧巧就抢了话,激动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是和你说话。”岳凡儿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酒千歌抿了一口茶,淡然道:“住也行,毕竟爹有更多人照顾我会很开心,只是呢,你惹祸了不要找我。” “呵,谁会找你!”岳凡儿冷嗤,得到回复之后便起身准备离开。 脚步即将跨出门槛时候,顿了顿。 “酒千歌,作为回报,我告诉你一件事情吧。” 岳凡儿回头,一字一顿道,“舒云的孩子,是安永的。” “你说什么?”酒千歌心头大震,蓦地抬头看向她。 “这个主意是我出的,想得到验证你就去找安永吧。” “你,丧心病狂!”岳碧巧气得脸都红了。 酒千歌却笑了,笑得眼泪都快要出来。 岳碧巧吓了一跳,担忧地询问:“姐,你没事吧?” “没……”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突然看见走进大堂的墨子染,话语也随之一顿。 看见眼睛通红的酒千歌,墨子染眉头紧蹙,蓦地拦住了岳凡儿的去路,嘴角勾起冰冷的笑容:“这么急着走去哪里?” “你可不要误会,她只是太开心哭了,你估计也会很开心的。”岳凡儿一语道破。 “染。” 酒千歌猛地扑进他的怀中,身子压抑不住微微颤抖:“她不是你的……” “嗯?”墨子染听着她的声音都沙哑,心疼地揉着她的发丝。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说话顺畅一些。 “舒云的孩子不是你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拥帝 墨子染听后,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 很好,舒云敢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来陷害他! 墨子染搂着酒千歌,直接施着轻功就赶往墨香府。 两人一到墨香府,就听见女人凄惨的哭喊声:“娘,您要帮我求求情,我肚子里还有他的孩子,被他休了以后怎么活下去?” 酒千歌听得忍不住直冷笑,看着跪在地上扯着温惠然衣角的女人,上前猛地甩了她一巴掌。 舒云整张脸都被打到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酒千歌。 “你……干什么?”她泪光闪烁,咬着牙齿容忍着什么,彷佛经受了巨大的委屈。 温惠然一惊,握住了酒千歌的手腕:“有事好好说。” 看着温惠然转变的态度,酒千歌真是佩服舒云这一招。 都说坏了孩子就能争宠,果然不假! “娘,你问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酒千歌话一出,舒云明显有些慌乱了,不断地摇头:“你胡说什么,肯定是子染的!” “舒云,你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子染的?”温惠然震惊得后退几步,眼中仅有的柔情一点点消退。 舒云紧张了,自己唯一的庇护都没有了,连忙看向冷漠站在一侧的墨子染,声音不禁颤抖:“子染……” “你想怎么死,我满足你。”墨子染目光冰若冰霜。 回想起这些日子她所谓的孩子给酒酒带来的折磨,他就恨不得现在就让她断气! “不,我除了你怎么会和别人乱来!”舒云嗓音都变了声,激动地上前抓住墨子染的衣角,“你们没有证据,怎么能污蔑我!” 墨子染蓦地甩开,眼中的厌恶毫不掩饰。 “我曾说过这世上亏欠的人有两个,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你。然而现在,你早就忘了初心,和岳凡儿狼狈为奸,用尽手段!来人,立刻把安永找出来!” 安永?竟然是他? 温惠然目瞪口呆,胸口激烈地起伏。 “带娘下去休息。”墨子染对李管家下了命令,铁了心要对付这对狗男女。 舒云看他连安永都说了出来,似乎明白了什么。 “岳凡儿,一定是岳凡儿出卖了我!”她扯着自己的头发,痛苦地摇头。 这四年,墨子染确实请了大夫调理她的身子,让她恢复生育的功能,说让她以后找户好人家,可是舒云根本没想过嫁给其他男人,后来就动了那种心思。 她和安永上床的时候,其实难受至极,想的全是墨子染啊! “为什么你不觉得是安永背叛你呢?”酒千歌眯了眯眼,觉得有些不妥。 “呵,他早就自杀了!” 舒云颓然坐在地上,无力狡辩,“他因为阮江雪的死一直怀恨在心,于是同意了岳凡儿那个建议,等我确定有了孩子后,也跟着自杀离开了。” “这种事你都做得出……咳咳咳……”温惠然难以接受地咳嗽起来,李管家连忙把她送进房间休息。 墨子染幽深的眸子转向酒千歌,嗓音轻柔:“怎么处置,你喜欢。” 酒千歌抿了抿唇,看着舒云有些恐惧的神情,说道:“我不会手软的。” “你要杀了我吗?”舒云唇瓣微颤。 “不,我要你把孩子生下来!” 要不是她这个孩子,她就不会和墨子染隔阂那么的深,更不会互相伤害! “我不要!”舒云知道孩子没有用处,更加不会把他生下来,那只是一个孽种! 这般想着,她立刻握拳往自己肚子上锤去,打算把孩子砸没。 然后一有动作,就有两个护卫上前把她按住。 “酒千歌,你好狠的心,你明知道我讨厌这个孩子,却偏要我生下来受尽折磨,你忘记我在皇宫对你的帮助了吗!” 舒云歇斯底里地吼着。 “孩子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没资格让他死在腹中,比起我,你更狠吧!” 酒千歌转身,再也不愿看她一眼。 墨子染令人把她带到一个房间里,绑住手脚不让她乱来,连嘴里都塞着布料,以防她咬舌自杀。 突然,府邸外传来众多的吵闹声,熙熙攘攘。 下人连忙赶回来汇报,一脸兴奋:“王爷,百姓在拥您为帝!” 酒千歌错愕,但下一瞬就想明白了。 现在君子濯那一边已经无人管理,想出头的人纷纷自立为王,各种纷乱,祸及百姓。 梁国,是时候统一了。 酒千歌下意识地看向墨子染,刚好和他的目光碰撞,彷佛都看见了对方想要问出口的话。 “我不反对。”酒千歌扯了扯唇,主动靠在他胸前听着那有力的心跳。 “不,我答应过你的。” 墨子染轻吻她的发丝。 当初说好的浪迹天涯,他没忘。 “现在不同,绿儿在鲁国,君哲在君子濯手中,想要救他们必须有更大的权利,而且目前,没人比你更合适了。” 府外,已经传来了百姓整齐的呼唤声,有一种强迫和无奈的意味。 “皇上万岁万万岁!” 墨子染推开门扉,看着众人匍匐在地的身子,复杂地敛眉,睨向酒千歌。 她微笑地点了点头。 梁国纷争不断,以百里家族为首,不断发动战争。 墨子染领兵,酒千歌参谋,两人和百万将士用十天的时间压倒其他势力。 今日,荒芜良久的皇宫重新注入新的将士,一个个昂首挺胸,激动而崇拜地踏入城门。 酒千歌看着这座曾经无数次偷偷潜入的皇宫,往事不断涌现。 她牵着墨长卿和墨风吟,缓缓地走进。 侍卫看见她,恭敬地垂头。 “哇,好酷!”墨长卿惊讶地看着精雕细刻的建筑,富丽堂皇得让他新生震撼。 “娘,这就是我们以后住的地方?”墨风吟也诧异万分,有种莫名的澎湃感在胸口蔓延。 酒千歌笑而不语,带着他们来到了宫殿的位置。 墨长卿看着眼前几百层的阶梯,兴奋地扑了过去,一蹦一蹦地跳着上去,玩得不亦乐乎。 “小心摔倒。”酒千歌笑着摇头,抬头看向宫殿的位置,隐约能看见大臣们的身影。 墨长卿最先跑进了宫殿,看见一个个庄严站在两边的官人,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突然不敢乱动了。 然而看见墨子染就在中央后,兴奋地跑了过去。 “这是谁的孩子,没大没小,出去!”一个大臣挡着他的去路,严厉地吃喝。 “朕的儿子。”墨子染不徐不疾的嗓音响起,吓得大臣身子抖了抖,连忙让开。 “爹!”墨长卿迫不及待地想要抱抱。 “站住。”墨子染冷眸瞥了他一眼,轻声呵斥。 皇宫可不是让他随便玩的地方,既然选择了这里,就要遵循相应的规则。 墨长卿委屈地停住,觉得现在的爹爹不怒自威,都没有往日的平易近人了。 酒千歌后来才赶上,看见不知所措的墨长卿,弯腰把他抱起:“不能乱闯,知道吗?” 相比墨长卿,墨风吟正经多了,静静地站在酒千歌旁边,看见墨子染也没有喊一声,只是眸中全是笑意。 “娘!”墨长卿嘟着嘴把头埋在她脖子里,“爹欺负我。” “……”众大臣默。 酒千歌眉毛一挑,剜了眼中央的黄袍男子。 此刻的他无疑是天之骄子,龙袍加身,让他显得愈发的霸气和俊俏。 “你爹现在厉害了,可不能惹知道吗?以后看见他要远离。” 酒千歌一边一说着,一边带着两个孩子走出宫殿。 墨子染嘴角抽了抽,立刻站了起来,一个轻功旋身到她面前,柔声道:“酒酒,不许胡说。” 这副模样,和刚才富有威严的模样完全相反! 酒千歌见他在这么多大臣面前这么喊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咳了咳:“我在外面等你,你们先议事。” 于是,墨子染以最快的速度交代好相关的事情,就遣走了众人。 他把母子都领进宫殿,抚摸着酒千歌的脸颊,笑道:“明日,我就在这里举行仪式,让梁国所有人见证我娶你的过程。” 酒千歌心头一悸,眼眶莫名地红了。 他对她自称“我”,也就是说娶她不是把她当作皇后,而是妻子。 “我不同意!”墨长卿闹别扭地喊着。 “嗯?”墨子染威胁地眯了眯眼,伸出手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 墨长卿吃痛地捂着小包子,更加委屈了:“弟,救我!” 墨风吟瞪了他一眼:“今日是你没规矩了。” 从他进来的一刻,就有种庄严感,怎么这货没感觉似的。 “可是娘也直接进来的呀!” “娘是娘。”墨风吟偷笑。 酒千歌脸颊红了红:“好了,长卿要乖,在皇宫要学的东西很多。” 因为墨香府和碧云府离皇宫都有些距离,墨子染本想让所有人在皇宫内定居,却遭到他们的拒绝,说不合规矩。 于是只能酒千歌带着两个孩子和青儿进来住。 按道理,皇后的寝宫是华沐苑,但酒千歌对这里的回忆不好,打死都不肯住。 墨子染便为她挑了一处宁静的位置。 酒千歌躺在床上,神情还有些恍惚,没想到自己会再次回到皇宫。 突然,墨子染灼热的气息覆下,眸光暗涌着火焰。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大婚 “很久没碰你。” 墨子染盅惑人心的嗓子柔柔在耳侧响起,“我都快要忘记是什么味道了。” 酒千歌耳根一下子红了,却故作坦然地说着: “是吗,我也快要忘了你的味道。” 两人目光相撞,擦出嗞嗞的火光。 墨子染不再隐忍,低头便覆上她的唇瓣。 一股战栗蔓延全身,她如同被灌了酒一般,醉得眼睛迷离。 房中的气温迅速上升。 “娘亲——” 骤然,墨长卿软绵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酒千歌一个激灵,如梦初醒,猛地推开身上的男人,裹紧衣衫,整张脸都快要烧起来了。 墨子染黑着脸,咬牙切齿,看来以后要让两只东西住得远远的! 呯! 门扉被推开,露出墨长卿水灵精致的五官。 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脸色绯红的酒千歌,和寒着脸盯着自己看的墨子染,然后后退一步。 他做错什么了么? “长卿,你能不要乱跑吗?”墨风吟无奈的声音缓缓传来。 酒千歌轻笑,牵着墨子染的手和他们一起出去。 “来,我们一起去上香,报个平安。” 观音菩萨的佛像,近几年的灰尘已经被清理干净,恢复光泽。 一家四口坐在跪垫上,神情虔诚地握着香烟。 酒千歌低喃着“愿菩萨保佑”的时候,听见旁边墨长卿小声地说出一句话。 “祝观音菩萨平平安安。” 酒千歌一愣,看着他单纯无邪的模样,心头彷佛被什么击中。 在所有人都希望菩萨保佑自己平安的时候,只有这些天真活泼的孩子,会想到去祝福菩萨。 她希望,用自己的一生去守护他们的善心。 “酒酒,今晚你们先回碧云府。”墨子染温柔地揉着她的发丝,低语。 酒千歌心头一颤,明白他的意思。 明日,是大婚的日子。 墨子染眸光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说道: “虽然你说过不想戴头饰,不想要花轿,但这次,我不愿迁就你。” 酒千歌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但头饰、花轿等字眼,又将她沉睡的记忆唤醒过来。 那时,她还是纪流苏,在林乐儿成亲之日说过一句话。 “我成亲时,必会穿着最轻松最舒适的嫁衣,省掉头饰,省掉花轿,直接施着轻功把新郎拐入房间……” 只是如今,她早已不是当年猖狂的女子的,更不要说轻功。 “谁说不要头饰不要花轿了,我要最隆重的,比你娶舒云时候更隆重的!” 酒千歌吸了吸鼻子,仰着头宣布。 “当然。”墨子染轻吻她的额头,宠溺至极。 …… 翌日。 大婚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纷纷前往京城一览奇观。 碧云府。 酒千歌一早就被温惠然喊了起来,对着铜镜铺上一层层的胭脂水粉。 “小千歌,娘盼着这一天很久了,一定会把你打扮成这世上最美丽的女子,让所有人都知道子染最爱的人是谁。” 温惠然边说边笑,笑得眼睛都快要看不见了。 岳卓悄悄地站在转角处偷看,眼眶湿润。 酒千歌从铜镜看见岳卓的脸容,心头微动,等不及妆容化完,就走过去牵住他的手。 两人相见无言,却从彼此眼中看清了那份不舍和感动。 “这个冬天,估计会比较冷。”岳卓慈爱地拍拍她的手背,未等酒千歌回应,就再补充了一句。 “因为爹的小棉袄要走了。” 酒千歌的眼泪唰的一声落了下来,猛地扑进他怀中。 “爹,女儿只是去皇宫住,会经常回来看您的,怎么可以算是走呢?不算的,爹怎么乱说话了,皇宫离这里很近,您也可以随时过去找我……” 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喉咙涩得难受。 岳卓眼眶也红了,手足无措地帮她擦拭着眼泪。 “你看你哭成什么样子,妆都没了。” 然而越擦,眼泪越多,整张脸都变成花脸猫了。 “亲家您放心,小千歌一定会幸福的。”温惠然也忍不住哽咽了。 君易流靠在门框上摆摆手:“你们干什么,搞得卖女儿似的,我哥那么可怕吗?” “闭嘴一回我不会揍你的。”君陌落把一个包子塞进他嘴里。 众人都围在房间里凑热闹,唯独两人站在庭院外。 岳碧巧盯着神情平静的白黎看,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就觉得心安。 “岳施主,你确定要继续跟着小僧?”白黎清澈的眸子一如既往的好看。 “嗯,巧儿唯一坚持下去的,就只有这件事了吧。”她弯了弯嘴角。 看似恬静乖巧,却是那么的固执。 “小僧是和尚,所以不会娶亲,也许,要委屈你了。” 白黎带着歉意地低头回视她。 岳碧巧苦涩地摇头,觉得他这番话有些好笑了。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白国师既然在两者之间选择了姐姐,又何必告诉我是因为和尚的身份才不能娶亲。巧儿都明白的,只是说不定啊,某一天我就取代姐姐在你心中的位置了!” 岳碧巧轻轻拉着他的衣袖,扬起灿烂的笑容。 白黎眸光微动,垂眸凝视着她那双纤细的手指。 伸手,握住。 岳碧巧浑身一震,心头扑通扑通地狂跳:“白国师……” “小僧不是国师。”白黎顿了顿,轻笑,“小僧叫白黎。” “白……黎。”岳碧巧没有想到自己有一日,可以像姐姐那样呼唤他的名字! …… 黄昏来临,染红了天边的一片云彩。 街道锣鼓喧天,路旁布满了维持秩序的士兵,身后全是前来观看的百姓,个个努力地探出脑袋,露出羡慕的惊叹声和呼唤声。 从京城尾,到皇宫,一条长龙般的马车逶迤前行,每一辆马车都经过精心的布置。 从车厢的雕刻到四周的装饰,把手艺人的才能展现得淋漓尽致,没有一丝黄金,都能让人觉得奢华美好。 马车所过之处,花瓣洒落,秋风裹着醉人的花香,乱了轿中女子的心。 酒千歌端坐在车厢中抚摸着身上的嫁衣,这些年来走过的路一点点涌现。 “流苏,终有一日,我会以十里红妆铺路,百里锣鼓相随来娶你。等我。” 这一日,她也终于等到了,着实……等了很久。 马车停下,酒千歌那颗激动不已的心愈发压抑不住乱跳。 眼前凉风灌入,彷佛是有人掀开了车帘,随后握住她的手,牵出马车。 她凤冠霞帔,一身红衣曳地,衬得身材愈发的婀娜多姿。 “酒酒,你很美。”墨子染柔情似水的嗓音钻入耳朵。 这人,明明还没看见她的脸! 突然,一只毛茸茸的东西扑入怀中。 酒千歌浑身一僵,低头,透过红头盖看去,隐约看见一团白色的小东西。 它转了转,把头钻进了头盖中,用一双蓝宝石漂亮的眼睛骄傲地瞅着她。 “小白!”她惊呼,猛地将它抱住。 “不要再随便抛下我们,嗯?”墨子染倾身,小声低喃。 酒千歌眼眶一热,重重地点头。 “爹,娘!” 墨长卿和墨风吟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欢欢喜喜地跟着酒千歌曳地的红衣后,一同来到宫殿上。 酒千歌随着他一步步踏入宫殿,面前有头盖挡住,只能靠着身侧男人的搀扶走上阶梯。 虽然看不见他,但酒千歌凭着他右手掌心的一道疤痕,就知道是她日夜挂念的墨子染。 众臣伫立两侧,虽说历来第一次皇帝带着孩子来迎娶皇后的,但没人有异议。 因为酒千歌的名声,早就众人皆知,她当皇后,定能好好地扶持梁国!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所有的民间仪式,一个不少,完整流畅地进行。 入了洞房,她的头盖也随之被掀起。 酒千歌脸如凝脂,朱唇皓齿,巧眉杏眼,美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你看够了没?”酒千歌都忍不住挪开视线,脸红心跳。 明明那么的熟悉彼此,还是好像第一次亲热一样,紧张而期待。 墨子染勾唇一笑,卸去她沉重的发冠,凑到她耳边低语:“一辈子,都看不够。” 她终于,真正地成为他的妻。 酒千歌耳根一热,身子随之一颤,呼吸变得急促。 红烛轻曳,蔓延出一阵阵灼热的气息。 洞房之夜,两人都醉生梦死。 …… 鲁国。 太医们紧张得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站在宫殿门口。 只因里面的绿清荷发高烧了,他们要用最快的方式把她治好,不然那位皇上就要砍头了。 “你说那姑娘是什么来头,皇上怎么这么看重?”一个太医疑惑万分。 “谁知道,但听闻皇上从前有几个妹妹,后来都失踪了,可能是太挂念她们了吧。” “咳,我看皇上不像这种人……” “嘘,他来了……参见皇上!” 高挑的男人径直走进房间,步履捎上疾风。 “还没好?”他嗓音低沉。 “皇上,这才过了两个时辰,还没那么快呢。”太医小心翼翼地回应。 “已经两个时辰了。”男人轻抚她滚烫的额头,眸光闪烁着冷意。 身后的太监瞧见,恐怕他要杀人,立刻转移话题:“听闻今日梁国皇帝大婚。” “嗯。”男人勾唇,“明日就去会会新任的皇上。” 第一百八十五章 明明吃醋了 洞房之夜后,酒千歌彻底起不了床了。 昨夜不知被某人缠住了多久,几乎三更本页才能安心入睡,于是她颇有睡三天三夜的架势,扬言自然醒之前不准喊她起床。 墨子染春光满脸,精神抖擞地出现了朝廷中。 梁国刚统一,很多事情要处理,墨子染首先做了两件事。 第一,下了悬赏寻人启事,寻的正是绿儿。 第二,下了通缉令,通缉的是君子濯。 只要找到君子濯,就能知道君哲的所在地。 接下来是官员的调配,他把往日陪他出生入死的官员都调了上来,至于太常之位,白黎竟然自告奋勇说愿意助他一把。 墨子染也就同意了。 突然,有大臣上前递交了一封书信,说是鲁国呈上来的。 墨子染挑了挑眉,接过一看。 原来是鲁国皇帝凌安曜携着厚礼即将来访梁国,说是忠心祝福他大婚的喜事,同时想增进两国的友谊。 “把凌安曜的资料都查过来给朕。”墨子染抛开书信,神情淡然。 “是。”众臣惊了惊,居然直呼他国皇上的全名。 朝廷议事足足持续到午时才结束,墨子染下朝便赶回房间,发现酒千歌还睡得沉稳,脸上带着安详和甜蜜。 墨子染轻啄她的额头,便轻轻关上门扉,去了御书房,白黎已经在一侧等候。 “参见皇上。”白黎按照礼数行礼。 墨子染淡淡地点头,坐下倒了两杯茶:“你曾是鲁国人,对凌安曜有何了解?” “他是二皇子,生得俊美,为人和善,但自从小时最宠爱的妹妹失踪后,性情大变,深不可测,此人计谋过人,野心十足,是众多皇子中最适合当皇上的一个。” “弑父夺位,还真够合适啊。” 墨子染嗤笑,轻抿一口茶。 “这种例子,历来不少。”白黎突然顿了顿,“皇上以后要小心了。” 墨子染眯着眼剜了过去:“你是说朕以后会被儿子杀害?” “只是唯恐有那么一日,毕竟朝廷复杂,人心易变……” 白黎眼底掠过一抹惋惜,他自然不愿看见墨长卿和墨风吟变成那些无情的皇子。 “放心,这皇位朕迟早有一日抛弃掉。” 墨子染没有半点怜惜,心里其实有了一个合适的人选来代替他。 两人继续讨论了一会,便有太监上前提醒皇上用膳。 墨子染看了眼白黎,浅笑道:“朕允许你留下来。” 白黎却摇摇头,眸光带着一丝的暖意:“巧儿替小僧备好了饭菜,不回去怕是会凉了。” 墨子染微讶,拍了拍他的肩膀:“和尚,你这样朕就放心了。” “……”难道他之前还不放心? 等白黎离开后,墨子染回到后宫,发现温惠然也来了,正捧着一盅补品。 “母后,怎么来了?”他连忙迎上。 温惠然对于这个称呼有些陌生,于是笑道:“你还是唤我娘吧,这皇宫反正都会离开,娘知道你们的心思不全在朝廷上。” “娘。”他乖巧地喊着,把补品接了过来。 “这是给小千歌的。”温惠然暧昧地朝他眨眨眼,“娘知道你精力旺盛,所以为了小千歌着想……” 墨子染嘴角抽了抽,这种事情好像不用说出来吧! “她还没起来,等会我给她,先吃饭吧。” “还没起来?”温惠然轻呼,看了看天色,看着墨子染的眼神更灼热了,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墨子染一脸黑线,轻咳几声,带着她一同用膳。 “怎么不见长卿和风吟?”温惠然第一时间就想去看看两个孩子。 “他们已经吃完饭睡觉了。” “这么早?” 墨子染忍不住勾唇,他让老师给他们上课,一下子就把他们累坏了,乖乖地爬去睡觉,这么一来就不用打扰他和酒酒了。 突然觉得自己是机智的。 …… 接近黄昏,酒千歌才慢慢转醒,伸了个懒腰便披上外衣走出房门。 青儿一直守候在一侧,有些失神。 她没有想到墨子染如此大费周章地帮忙找绿儿,心里对他们更是充满了感激。 突然瞧见缓缓走过来的酒千歌,她连忙迎了上来:“王爷,温母带来了补品,奴婢去热一热给您。” “娘来过?怎么不叫我?”酒千歌揉了揉发丝,睡意惺忪。 “皇上下令,任何人不得打扰。” 酒千歌愣了愣,似乎想起她昨晚说过的话,便欣然地笑了笑。 等喝完补品后,她就去御书房找墨子染。 房门没有关,酒千歌放轻脚步来到窗外,瞥见他正背对着大门,面向着书架似乎在看着书。 于是她悄悄地从正门走进,轻手轻脚地来到他身后。 随后踮脚,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墨子染嘴角轻卷,柔和笑道:“贝儿?” 酒千歌愣,贝儿是谁? “晴儿?”见身后的人没有回应,他继续猜。 酒千歌气得直咬牙。 “朕知道了,一定欢儿!” 酒千歌猛地撒开手,“墨子染,你是不是趁我睡着了,就招了一堆的后宫进来!” 什么贝尔晴儿乱七八糟的! 墨子染转身把她搂入怀中,坏坏地笑着:“不多,就五六个。” “来,我去会会,来一个赶一个!”酒千歌咬牙切齿。 墨子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低头摩挲着她的鼻尖。 “当真的?” 酒千歌用头撞了他一下:“谁当真!” 量他也不敢! “可你明明吃醋了。”墨子染挑起她的下颚,看着那红润双唇,昨夜的疯狂记忆涌来,身子变得灼热,低头便吻住她。 “唔……” 外面就有护卫站着,被人看见怎么办! 然而墨子染颇有不吻过瘾不松开的意思,越缠越深,好一会儿才放过她。 酒千歌幽怨地瞪了他一眼,这才看向他桌面的书卷,密密麻麻的一堆事情要处理。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她话音一落,肚子就咕咕地叫着。 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 墨子染轻笑,带着她一同用膳,一边吃着一边聊着朝廷的事情。 …… 五日后。 凌安曜的队伍抵达梁国京城。 奢华高贵的马车里,突然有人上前汇报:“皇上,这是街道上的寻人启事。” 凌安曜看着上面的画像,眸光微闪:“原来她是梁国人。” 让墨子染这般重赏寻人,她到底是有多重要? 难道绿清荷喊着的王爷就是墨子染? 他凤眸掠过一丝冷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和他见面了。 皇宫门口。 墨子染为表重视,亲自出来迎接,酒千歌好奇得很,便躲在暗处偷看他们两人的相遇。 车帘掀起,一双黑色的靴子踏下,随后露出一双修长的腿。 往上看去,第一时间就让人注意到那一双暗藏风波的黑瞳,俊美无比的五官透出一股侵略感,让人不自觉地感到危险的意味。 墨子染和凌安曜互相打量,四目相对的一瞬,皆看出一些火光。 “凌王大驾光临,着实是梁国的荣幸,请进。”墨子染温和的语气下不乏凝厚。 “早听闻墨王魄力非凡,果然如此,对了,这是我国给的礼物,请笑纳。” 凌安曜笑了笑,指着身后的十几个箱子。 突然,他余光夹杂着犀利的锐气,往一处的树林扫去。 酒千歌蓦地缩回脑袋,觉得那人警惕性非常的高。 护着她的夏衍有些无奈,明明到了皇宫都会看见,非要这种时候来偷看。 然后酒千歌很想说,墨子染不让她接近凌安曜,怕发生君清夜那种事情。 “谢谢,走吧。”墨子染挡住了他的视线,把他往宫内引去。 凌安曜彷佛无意间想起什么似的,询问道:“我一路过来看见不少的寻人启事,赏金高达千两,是什么人如此重要?” 墨子染淡笑,打着太极:“自然是重要的人,如果凌王看见了,定要告诉我。” 凌安曜笑着点头。 两人来到赛马场,心血来潮便说比试一番。 酒千歌紧紧跟随,拉着夏衍躲在树枝上,期待地看着墨子染赛马的场景。 突然,凌安曜的目光再次剜来,然而只是一眼,便转向一脸淡定的墨子染身上。 “墨王,觉得这树上的小鸟有些吵吗?” “不觉得。”墨子染不徐不疾地回应,挑了一匹马,“来吧,让我见识一下凌王的马技。” “赛马没问题,只是被监视着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想要观看可以光明正大地到观众席,你觉得呢,墨王?” 凌安曜模棱两可地说着,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也就是说,让树上的两个人滚出来,朕觉得被盯着不爽! 墨子染轻笑一声:“比赛时候就会心无旁骛,还是说凌王担心在这里出了事故?” “墨王真是说笑了,梁国还不至于如此不识大体地打破和鲁国的友谊吧。” 凌安曜扯了扯唇,跃上马背。 两人同时出发,如同猎豹一般刮起阵阵风暴,尘土飞扬。 酒千歌爱恋地墨子染飞扬的黄袍,整个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两人的速度不分上下,酒千歌很想大喊一声“加油”,却被夏衍捂住了嘴巴。 “梦梦,冷静点。”恋爱的女人都是这样的? 骤然,凌安曜从下面经过,一个匕首旋转而上,直冲酒千歌而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绿儿的荷包 夏衍暗惊,立刻搂着酒千歌闪身到另一棵树上。 酒千歌不由地恼怒,要是从前,这种小暗器轻松就回击了! 赛道上的墨子染瞧见这一幕,脸色一沉,一脚踏在马背上,翻身跃到凌安曜面前。 一挥手,梁国的无数护士围成一圈。 鲁国跟随而来的护卫看见后,也纷纷冲了过来。 一时间,场面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你这是什么意思?”凌安曜眉头一敛,没想到他敢如此大动作。 墨子染轻轻勾唇,眼眸却冰冷至极:“这句话是我问你才对,你似乎对我的皇后不太满意?” 凌安曜微讶,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笑了起来。 “原来喜欢躲在背后偷看的人是墨王的皇后,早点说清楚倒不至于发生这种误会,只是在这种场合出现,似乎不太合适?” 酒千歌一听,立刻示意夏衍带自己下去,拍拍身上的灰尘,缓缓走到墨子染身侧。 “传闻凌王貌美如花,我忍不住先睹为快,只是险些没命看下去了。” 貌美如花…… 凌安曜青筋跳了跳,盯着一身绿衣的女子,清新秀丽,觉得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透出睿智,显然不是好惹的主。 他,向来喜欢乖巧的。 “是我冒犯了,那是本能的动作,一时没控制好。”他挥手,让所有护卫撤回。 墨子染搂住酒千歌的腰,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威胁:“那凌王下次就要好好控制了,不然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凌安曜眯了眯眼,没有说话。 赛马比赛中止,眼见接近午时,众人便开始前往宫殿,宴席已经开始准备。 墨子染派人替凌安曜带路,随后带着酒千歌回到寝室。 一路上,尽管他牵着酒千歌的手,她还是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愠怒。 “染……”她试探地叹了一声。 他板着脸,不看她。 “你骑马的时候好酷,我觉得如果比赛下去一定是你赢的。”酒千歌呲牙一笑,不断地卖乖。 墨子染一走进房间,就反手关上了门,把她困在墙壁上。 “看来你精力很旺盛,不错。” 酒千歌愕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疯狂地堵住双唇。 他这是打算,让她彻底起不了床! “就这么想见凌安曜?”墨子染把她抱到床上,啃住她的锁骨。 酒千歌浑身一颤,比任何一次都要强烈的感觉让她完全没办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 直到把她累得直喘气,墨子染才消停,笑着在她耳边低语:“乖乖呆在这里等我。” 酒千歌抱着单薄的被子,整张脸都红得发烫,又气又无可奈何。 “墨子染,你混蛋!” “嗯?刚才似乎还不够混蛋。”他眸光的火焰还未完全褪去,彷佛随时可以再点燃。 酒千歌怂了,立刻闭嘴不说话。 墨子染轻笑一声,这才穿好衣服出门,吩咐青儿带一些补品给她喝。 不然,她晚上会受不了。 不一会儿,青儿捧着补品进来的时候,神情非常慌张。 “王爷。”她的声音在颤抖。 察觉到她异常的酒千歌掀开眼帘,带着欢后慵懒的目光睨向她:“怎么?” “青儿好像看见了……绿儿的荷包!”青儿一脸的着急。 “在哪?” “在……在凌王身上。” 酒千歌蓦地一怔,刚才接触她没有留意,更不知道绿儿的荷包是怎么样的。 “那是青儿替她缝的,所以款式一眼就认出来了,但青儿不确定那个是不是她的,如果是的话,右下方会有一个小小的绿字。” 青儿咬着下唇,“王爷,青儿想再去看一次,可以吗?” 酒千歌忍着下身的酸楚坐了起来。 “就算你出现在他面前,估计也无法细看他的荷包,这样吧,今晚他会在宫内就寝,届时你假装替他更衣的丫鬟进去查看,现在不要打草惊蛇。” 青儿深吸几口气,若有所思,随后转身走出房间。 “青儿。” 酒千歌神情严肃地喊了一声,“你不可轻举妄动,不然我可不一定能保你。” 青儿的小心思彷佛被看穿一般,怔了怔,不得不点头答应。 …… 宫殿,宴席。 凌安曜足足等了半个时辰,把皇宫都打量了一遍,才看见悠然而来的墨子染。 “墨王这是去教训皇后了?”他颇有深意地勾唇。 看墨子染春光洋溢的脸蛋,凌安曜就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 “不,是宠爱。”墨子染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着,在他对面坐下。 “墨王,红颜祸水,她可不像是好控制的女人,你可要当心了。” “为什么要控制?” 墨子染替他倒了一杯茶,先敬他一杯。 凌安曜见他这样,也懒得再议论女人的事情了,只是手指下意识地抚摸着腰间的荷包,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 两人聊着一些无伤大雅的话题,很快便渡过一个下午。 墨子染打算让他留在这里四五日,好好招待他一番,然而凌安曜却说明日就要回去,彷佛有什么要紧的事一样。 墨子染没有多说,把他送进房间便离开。 他疲惫地捏了捏鼻梁,刚迈进门槛,手臂就被柔软地挽住。 墨子染掀开眼角,笑睨着睁大眼睛的酒千歌,取笑道:“可以下床了?” “别闹,有事和你说。”酒千歌瞪了他一眼,把他拉进房间,将和青儿商量的事说了一遍。 墨子染神情变得凝重。 今日他有注意到,凌安曜摸了几次腰间的荷包,他猜测是凌安曜重要的人,怎么都没想到可能是绿儿的! “所以,青儿现在已经潜入凌安曜的房间了?”墨子染蹙了蹙眉。 “是,如果只是看一眼,是不会出事的。” 酒千歌就怕她一时控制不住,所以还是让夏衍帮忙跟着。 两人静静地等着,桌面的烛火映在他们有些沉重的脸上。 尽管墨子染觉得让青儿去查看不是明智的选择,但看见酒千歌担忧的目光,也就没有说话了。 一炷香的时间,远处传来吵杂声,两人对看一眼,同时出门。 墨子染连忙把她推了回去:“等我。” 说完,便施着轻功离开。 凌安曜的庭院中,两个护卫正擒住一个挣扎的奴婢。 凌安曜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脸蛋:“你竟敢偷朕的荷包,真是大胆。” “那不是你的荷包,是奴婢妹妹的!”青儿大喊,目光猩红。 本来一起正常,她也没有这么失控。 一切按照计划行事,她只是去看一眼荷包。 然而看见绿字后,她又忍不住问了一句:“凌王是从哪里找到的荷包?” 凌安曜把荷包取走,说了句:“一具尸体身上,朕觉得喜欢,便拿过来了。” 得知绿儿死了的青儿,再也控制不住,想要把这个最后的遗物留在身边! “妹妹?” 凌安曜眯了眯眼,把她的五官都看了一遍,似乎,有一点点的相似。 “凌王,奴婢妹妹在沙漠中意外身亡,奴婢想留着它作纪念,请凌王成全!”青儿主动地磕着头,泪流满脸。 凌安曜若有所思,凑到她面前低声询问:“你们关系很好?” “……是。”青儿有些不知所以。 “跟朕回鲁国,朕让你见见她,但,只允许你一个人。” 青儿难以置信地瞠大眼睛,这,是什么意思! 这时,墨子染赶来,淡淡地瞄了一眼被擒住的青儿,冷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墨王怎么亲自来了?是一场误会。” 凌安曜笑了笑,挥手让手下把青儿放了。 墨子染半眯着眼,显然没料到他肯把人放了,狐疑地看着青儿脸上震惊的表情。 “凌王不必介意,如果有人冒犯了,我不会饶恕的。” “有人冒犯,我也不会饶恕的,时候不早,明日辰时我还要出发回鲁国,先回房休息了。” 凌安曜转身的时候,深深地看了眼青儿。 青儿睫毛一颤,显然是听懂了。 这个人是故意把离开的时间说出来让她听的! “还不退下?”墨子染盯着失神的青儿,缓缓开口。 青儿连忙起身,行礼退下。 她回到酒千歌的院子,看见她正担忧地来回踱步,眼眶不禁红了红。 这辈子,能跟了这么一个主子,真的足够了。 “怎么样?”酒千歌看见她,迎了上来。 青儿调整着神情,摇摇头:“不是绿儿的。” 酒千歌一愣,不是? 感觉,空欢喜一场。 “你确定,真的没有?”她不禁再问一遍。 青儿重重地点头:“王爷,青儿觉得没有找的必要了,绿儿在天之灵一定会很欣慰的。” 酒千歌眯了眯眼,觉得她非常的反常。 许是发现自己这样容易遭到怀疑,青儿连忙补充。 “王爷,青儿只是有些承受不住这种落差,真的很难受,青儿……先去休息了。” 酒千歌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身子突然被人从后面搂住。 “染?”她现在都不能感觉到有人偷偷站在自己身后了。 只是这个拥抱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对劲。 刚反应过来,耳边就传来一道男人的声音。 “是我。” 酒千歌浑身猛地一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染,我等你回来 这声音,怎么可能! 酒千歌猛地转过身,看着眼前的男人,声音微颤:“君哲?” 男人神情憔悴,比上一次更瘦了些,眼光再也没有往日的光彩。 “你怎么了,进去再说!”酒千歌拉着他就往房间走,然而他不动。 “没时间了,我是来告诉你,小心林巧柔,她……” 君哲话还没说完,瞬间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气息直冲而来,连忙松开酒千歌的手躲避。 “染,住手!”酒千歌连忙扯住他的手臂,“那是君哲!” 墨子染一进来就看见有人和酒千歌拉扯,下意识就冲了过去,然而听见她这么一喊后,顿时怔住了。 他疑惑地看向扶着树干喘气的君哲,显然他的状态似乎不太好。 “进来。”墨子染收回长剑。 君哲却摇头,彷佛赶时间一样,施着轻功踏上树枝,临走前喊了一句:“不要让墨子染接近林巧柔!” 酒千歌知道,因为君哲的娘在他们手中,他不能自由出入,恐怕今夜是偷偷出来的。 “暗影,跟着他。”墨子染下令,打算趁机找出君子濯的藏身之地。 “林巧柔怎么了吗?”她不禁握紧墨子染的手指。 既然君哲不顾一切地跑过来为了说这么一句话,一定是有很严重的事情发生了。 “没事的,她的媚术还耐我不何。”墨子染眸光幽深,把她带回房间,“青儿那边如何?” 酒千歌叹了一口气:“她说荷包不是绿儿的,我想也是,怎么可能会在凌安曜手里。” 墨子染抿唇不语,却暗自有了打算。 明日,辰时。 凌安曜备好马车准备离去,和墨子染说了一些客套话,便转身上车。 酒千歌乖乖地留在庭院没有跟出去。 独自仰头看着昏沉的天空,突然觉得这一片辽阔的后宫是那么的孤寂,难怪温惠然怎么都不愿再回来这里住了。 想了想,她转身走出庭院,拐了几个弯,才顿住脚步。 “老师,您老人家讲的东西好深奥,我不懂!”墨长卿耍赖的嗓音从里面的院传来。 酒千歌偷偷地站在门口,忍不住发笑。 “算术知识博大精深,是比较复杂的……”太师正准备说多一句“上过臣课堂的人都受益匪浅。” 然而看见突然出现在门口的酒千歌,太师吓了一跳,想说的话就变成另外的样子。 “上过臣的人都受益匪浅。” 酒千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又碍于他的面子不好放肆。 惨了,她的思想越来越坏了! 太师整张脸都红了。 墨长卿猛地跳了起来,扑进她怀中:“娘亲!” 墨风吟也跑了过来,张手求抱抱。 “学得怎么样?”酒千歌揉着他们的发丝,眸光温柔。 “无聊。”墨长卿比划着自己的手脚,“还不如教我武功,然后保护娘亲和爹爹!” “只靠蛮力不行。”墨风吟反驳,双眼发亮地说着,“我觉得挺有趣的。” 酒千歌很久没有和他们玩耍,便带着他们去荡秋千。 刚好一个人坐在一个秋千上,酒千歌在后面推着,喊了一声:“青儿,过来推一把。” 然而,停了一会都没人过来。 以往,她一喊青儿就会出现的。 酒千歌看了看四周,随便问了一个丫鬟青儿的去处,然而她说早上开始就没有看见青儿了。 疑惑了片刻,她去了青儿的房间查看。 推开门扉,酒千歌摸了摸床板的温度,很冷。 回头,便看见桌面上的纸条。 “王爷,青儿走了,一直以来承蒙你的照顾。” 酒千歌蓦地将纸条捏碎。 太突然了,这件事一定和绿儿有关。 酒千歌打算去找墨子染商量,却被墨长卿和墨风吟缠着,只好先放一边,陪他们玩耍了一个上午。 …… 某处阴暗的地下室。 一只松鼠被关在小牢笼中,尾巴燃起火焰,正惊慌失措地到处乱跑。 然而怎么跑,都没办法逃出牢笼。 火焰顺着它的毛染遍全身,松鼠发出凄厉的叫声,浑身抽搐而死。 牢笼旁,一个男人正撑着下巴,目光毫无温度地盯着这一幕。 君哲怒得浑身颤抖:“君子濯,你残害一只动物算什么男人!” “残害?”君子濯冷冷一笑,“曾经的你,可是残害了不少的人,现在给我怜惜动物了?” 君哲胸口窒满了痛楚:“那是你教我的!” 君子濯毫不在意,起身站在他面前,俯视道:“现在的你,就像那只松鼠,逃不出我掌心。” “堂叔,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君哲心头大痛。 “呵,怪就怪墨子染没有杀死我。” 君子濯看向安静捣弄着熏香的林巧柔, 这个女人在蛇洞里没有死成,算她命大。 “你有几成的把握了?”君子濯问。 “他受伤的话,六成!”林巧柔目光迸发出浓郁的迷恋,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冲动。 “失败的话,我们都没有活路。”君子濯眸光变得阴沉至极。 …… 梁国皇宫,午时。 墨子染一家四口聚在一起吃饭,暗影突然赶了回来,气喘吁吁。 酒千歌和墨子染对看一眼,因为两个孩子在,便强忍着什么都不问,好不容易哄着他们去睡觉了,才把暗影唤了回来。 “知道藏的位置了吗?”墨子染率先询问。 “知道了。”暗影点头,眉头紧拧,“没有过于靠近,很诡异的气氛,四周的百姓都像没有灵魂一样,而且,我看见了摧心盟的人。” 酒千歌一愣,完全不知道摧心盟的人目的是什么,好像那里都凑下热闹。 “准备一下,五日后出发。”墨子染敛眉。 他们几个人,迟早要除,不然会成为梁国的祸害! 酒千歌下意识地想开口,却已经被墨子染打断:“你不能去。” 她抿了抿唇,垂下头。 确实,现在的她完全帮不了忙。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握住他的手:“染,你不要亲自靠近,记住君哲的话。” 墨子染眸光微闪,点了点头。 回到御书房后,他开始拿出地图,酒千歌帮忙查那边的地形和相关资料,整颗心都是乱麻麻的。 总觉得,这次会非常的危险! 倏然,手指被一股温热包住,她带着焦虑的目光看了过去。 墨子染眉头紧蹙,把她的书拿开:“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可能,天气有些凉。” “你的唇很白。” 酒千歌笑容僵住了,猛地扑进他怀中:“染,你不会有事的对吧?” 为什么有一种要失去他的感觉。 “不要乱想,我会平安回来的。”墨子染眉宇间掠过一抹心痛,紧紧地环住她的腰,凑到她耳边低语。 “你还没给我生个女儿,我怎么会离开呢?” “谁说还要给你生!”酒千歌哭笑不得,埋在他胸膛间不愿出来了。 “没有个妹妹,他们会寂寞的。”墨子染弯了弯嘴角。 酒千歌却是懂的,他是为了弥补当年自己妹妹离去的遗憾吧。 这一夜,两人都呆在御书房没有离开。 到了半夜,酒千歌终于撑不住趴在书上睡了过去。 墨子染余光一直留意着她的方向,察觉到她的头低下后,立刻起身走过去,脱下外衣披在她肩头。 瞥了眼她在白纸上写的东西,不禁一怔。 那是三种围攻君子濯救出人质的方案,只是每一个,都是避开了他的参与,让护卫去进攻。 墨子染垂着眼,苦涩地勾唇。 他知道,一旦自己过去了,君子濯一定会用君哲来威胁自己亲自出场的。 他能做的,就是尽量保住性命。 墨子染把酒千歌轻轻地抱了起来,回到房间放下她,便打算回到御书房。 然而刚一走,酒千歌的手就扯住了他的衣角。 墨子染一怔,回头看着她,却是没有醒的。 他看着那双轻易就可以挣开的手,良久,还是躺下,陪她一起睡。 五日后。 墨子染领着重用的将士准备出发,夏衍、流风、岳卓等人自告奋勇,纷纷赶来一同前行。 酒千歌站在宫门前,看着他们一个个上了马车,尽管身后跟着一排排的将士,她还是心有不安。 “我走了。”墨子染捧着她的脸,唇瓣轻轻地落下。 酒千歌蓦地环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完全不顾众人的目光。 良久,她才松开,眼睛已经蒙上了薄雾。 “染,我等你回来。” “不会很久。”墨子染揉了揉她的发丝。 转身,上了马车。 “放心,哥不会有事的!”君易流骑在马背上,朝酒千歌大喊。 “你们也要平安!”酒千歌回应。 “走了。”君陌落点点头。 众人扬尘而去,马蹄声渐远。 酒千歌心头蓦地地慌得很,抬脚地追了上去。 “小千歌!”温惠然吓了一跳,连忙跑上去把她拉了回来,“你怎么了?” “娘,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好难受。”酒千歌抬起头,已经泪流满脸,“已经不想再尝试这种分别了,我们早点离开这些争斗好不好?” 温惠然眼眶也红了,不断地点头:“等这次他回来,我们就一起隐居。而且子染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他,死了? 鲁国。 马车已经赶回皇宫。 凌安曜看了眼跟在后面的青儿,缓缓说道:“我希望你能一直留在皇宫。” “绿儿在这里?”青儿难以置信,自己妹妹真的和鲁国皇帝扯上了联系。 “她叫绿清荷。”凌安曜勾了勾唇,快步走进了房间。 绿清荷烧已经退了,静静地站在窗边,看着湛蓝色的天空发着呆,不知想什么。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也没有回头,直到青儿的那一声:“绿……清荷。” 她浑身一震,蓦地转身,泪水轰然涌出:“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青儿激动得抱着她的手都在颤抖,努力深吸一口气:“皇上,可以让奴婢单独和她谈话?” “抱歉,朕只是让你们见一面。” 凌安曜拍拍手,就有人把青儿拉开,绿清荷慌张地扯着她不断地叫姐姐。 “清荷,她不会有事。”凌安曜把她拥入怀中,看似轻松的动作,却彻底桎梏她的身子。 绿清荷有些慌乱,声音在颤抖:“你到底想怎么样?” “在这里陪朕,别妄想离开。”凌安曜拨了拨她的发丝。 绿清荷茫然无措地对上他那一双深邃的眼眸:“为什么……” “你试过看见一个人的那一瞬间,就有永远把她留在身边的冲动吗?”凌安曜笑着反问。 “没……清荷没想过把人留在身边,而是想着把自己留在她身边。” 绿清荷嘴角勾起甜蜜的笑容。 她想起了酒千歌,当时她被那个男装的酒千歌所救,就想着赖在她身边不走了。 “你的王爷?”凌安曜眯了眯眼,捏着她的下巴。 绿清荷咽了咽口水,不说话了。 “把你姐带回来,是朕对你最大的宽容。”凌安曜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凑到她耳边低语,“明日,是你的大婚之日,好好准备一下。” “什么?和谁?”绿清荷震惊。 “朕。” …… 另一边。 墨子染众人连夜赶路,骏马奔腾,足足一天一夜才来到君子濯的所在地。 那是一片靠近森林的荒凉之地。 四周站着不少的黑衣人,全是摧心盟的人。 墨子染一眼就看见了复杂盯着自己的徐枫,眸光不禁转深。 “墨子染。”君子濯从众人中央缓缓走了出来,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君哲我可以给你,但要你亲自过来。” “放肆,竟敢这样和皇上说话!”一个将军怒然呵斥。 墨子染抬手,阻止他的话,眼睛紧紧地盯着君子濯:“我要确定君哲和他娘真的在这里。” 君子濯挥手,黑衣人背后出现着被挟持着的君哲和许夫人,两人神情憔悴而绝望,不用多想就知道这些年经历了很折磨人的事情。 这是君子濯最擅长的。 “墨子染,你滚,我不稀罕你来救!”君哲扯着嗓子喊。 话音一落,他就嘴巴就被破布堵住了。 墨子染轻笑一声:“刚好,朕也不想救你,只是酒酒想救的人,朕怎么能不管?” 君子濯听后瞳孔骤缩,捏着的拳头咯咯作响。 “你进来,我就立刻放了他们两个。” 君易流和君陌落挡在前头,一致不赞同:“哥,单独进去太危险,一定有诈!” 墨子染按着他们的肩头,凑到耳边低语:“你们听好,等下行动的时候,把那个长发女人和手拿羽扇的男人抓回来。” 两人脸色一变,他这是要进去的意思? “哥……” “等君子濯放了他们,你们全力赶回皇宫。” 说完,墨子染便跃下马背,朝里面的屋子里走去。 君子濯黑眸泛着亮光,隐约带着一丝激动。 “把剑放下。”他指着墨子染腰间的佩剑,“放心,你知道的,我不会杀你。” 墨子染抿了抿唇,把剑扔开,手腕就被他们用绳子绑住。 被推入房间的一刻,君哲和许夫人也被推了出去。 众人立刻行动,把君哲和许夫人拉了过来。 与其同时,君易流和君陌落朝徐枫和沈月灵冲去,将她们也抓了回来。 “抓住他们!”黑衣人纷纷掏出暗器反击。 徐枫本可以走,却用针刺中了君易流的手腕,朝墨子染的方向跑去:“小墨子,快回来!” 君子濯却已经和墨子染纠缠在了一起,把他往屋子里逼去,夏衍连忙冲去帮忙。 四周兵戈声骤响,一片肃杀的混乱。 “不要过来!”墨子染狠狠地瞪着徐枫,“想离开摧心盟就趁现在!” “里面很危险!”徐枫心急如焚,屋子里布了很多摧心盟的毒药,他一进去肯定防不胜防! 眼见徐枫要被黑衣人抓住,沈月灵连忙摇晃着君陌落的手臂:“救他,你快要救他!” “不。”君陌落坚持把她带回阵营。 一人负责一个,乱了就两个都救不成。 “你!他走不成我也不会走!” 沈月灵气急,突然从袖中摸出一把粉朝他眼睛扔了过去,趁机跑回徐枫身边。 “卑鄙!”君陌落整张脸都沉了下来,不得不再次冲过去。 摧心盟对自己的伙伴都不会心软,想要把两人抓回去,索性把他们打个半残拖回去。 眼见徐枫要被同伴的匕首刺中,墨子染猛地跃过去帮忙。 然而正是这么一个分心,君子濯朝他肩头重重地击了一掌。 墨子染的身子摔进了屋子里,顿时闻到一股刺激的气味,难受得难以呼吸。 隐约间,似乎听见一把娇媚的笑声。 “墨子染,我等你很久了。” …… 酒千歌回到宫殿,空荡荡的四周让人觉得心慌,所有凋零的落叶都显得那么的寂寥。 温惠然见她这么忧心忡忡,便和她一起刺绣。 “小千歌,绣条手帕,等子染回来送给他如何?”温惠然和蔼地把针线递给她。 酒千歌扯出一个笑容的,点点头。 突然,墨长卿和墨风吟钻了过来,四条小手臂抱着酒千歌,咿咿呀呀地吵个不停。 酒千歌没什么心情和他们玩,就让他们自己去荡秋千。 两人撇撇嘴,一脸的失望。 不一会儿,太师就来催促要学习了。 墨风吟回头看了眼酒千歌:“娘,我们去上课了。” “嗯,注意安全。” “???”墨长卿和墨风吟一脸懵然。 温惠然也愣了愣,无奈地扶额。 每隔半个时辰,酒千歌就会去问一下报信的人,有没有墨子染的消息。 然而除了得到墨子染到达目的地之外,就没有半点消息了。 等了足足三日,一辆辆的马车从远处赶回皇宫。 有人来通知这个消息,酒千歌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皇后娘娘,鞋子!”太监在身后追赶。 酒千歌发丝散开,随风飘逸,掠过她担忧的眼眸。 脚下的石头咯得脚底生痛,她都无暇顾及,一口气跑出去皇宫城门。 看着浩浩荡荡赶回来的队伍,酒千歌胸口是前所未有的澎湃。 看见前方骑着马过来的君易流和君陌落,酒千歌眼睛睁得圆大。 因为他们身前,还带着徐枫和沈月灵! “酒千歌!”沈月灵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把她紧紧抱住。 “你们逃出来了?”酒千歌眼睛微红。 “我们命这么大,肯定没事啊!”沈月灵重重地点头。 徐枫也跳了下来,上前和她拥抱。 酒千歌越过他的肩头,看向了从马车里走下来的君哲,忍不住笑了。 她知道,墨子染成功了! “染呢?”酒千歌急切地看了看四周,并没有看见他的身影,可能在车厢里吧。 沈月灵脸色掠过一抹怪异,下意识地看了眼旁边的徐枫。 酒千歌察觉到他们的异常,笑容僵住了,看向同样沉默的君哲,忍不住再次询问:“墨子染呢?” 诡异的沉寂蔓延。 酒千歌心头大痛,浑身冰冷起来:“他,死了?” “没有!”沈月灵连忙摇头,扶着她几乎软倒在地的身子。 没有? 酒千歌立刻破涕为笑:“那你们……这么严肃干什么?” 沈月灵咬着牙,提气,正准备开口,却被徐枫拽到一边。 “你干什么?”她低声叱喝。 “现在先不要说。”徐枫眼底掠过一抹悲痛。 “迟早都要知道的!” “那就迟点吧。” 君哲听见他们的对话,重重地深吸一口气:“他……在后面,没有跟我们一起。” “那,你们先进去吧,我在这里等。”酒千歌虽然有些狐疑,但还是让众人带着他们安顿,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一些伤。 太医在忙碌地来回走动,四周散发出一阵阵的草药味。 尽管所有人都平安回来,却没有人脸上是带着笑容的。 酒千歌独自在宫门等候,目光殷切。 等了半个时辰,远处隐约有一抹蓝色的身影出现。 熟记于心的蓝色,和清澈的苍穹融为一体,随着奔腾的烈马,迅速而来。 酒千歌似乎听见自己的沉寂良久的心脏都扑通扑通地狂跳,眼眶倏然地热了起来。 “染!”她喊了一声,冲了过去。 然而,快到他面前的时候,酒千歌顿住了脚步,连脸上的笑容都彻底僵住了。 这个人是墨子染没错,只是他身前,还坐着一个女子。 而墨子染的手臂,正亲昵地搂着她的腰间。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想把她留在身边 墨子染看见站着的酒千歌,眸光明显一亮,跃下马车牵住她的手:“酒酒,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酒千歌下意识地想逃避他接下来的话。 然而完全没有躲的机会。 “我想把她留在身边。”墨子染温柔地看着马背上另外一个女人,伸出另一只手,把女人接了下来。 “酒千歌,好久不见。”林巧柔妩媚的眼睛像一只狐狸,嘴角的笑容根本没办法掩住。 一落地,她就搂住墨子染的手臂,整个人都黏在他身上。 “放开!”酒千歌神情一下子冷了下来。 林巧柔被吓了一跳,往墨子染背后缩了缩。 墨子染微微蹙眉:“酒酒,你不要这么激动。” 不要这么激动? 酒千歌难以置信地后退几步,突然闻到两人身上一股奇怪的香味。 加上之前沈月灵他们古怪的眼神,酒千歌似乎明白了什么,蓦地瞪着林巧柔:“你对他做了什么!” “染,你和她说清楚吧,我怕。”林巧柔吓得把头埋在墨子染怀中,瑟瑟发抖。 墨子染轻拍她的肩膀,看了看四周瞧着他们的护卫,低声道:“我们进去再说。” 酒千歌怒火丛生,猛地捏住林巧柔的肩膀,把她狠狠地甩开:“林巧柔,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酒千歌!” 墨子染怒喝,上前稳稳地搂住林巧柔的身子:“是朕给你太大的胆子,让你如此放肆了吗!” 酒千歌整颗心彷佛被一点点地撕开,痛不欲生。 “墨子染,你说过她的媚术对你没用的,你醒醒!”她颤抖地攥着他的衣襟。 林巧柔眼底掠过一片的阴险,连忙娇声回应。 “染,全梁国都知道你宠她如命,从来不会违抗她的意思,既然她讨厌我,我现在就走。” 这话说得,他堂堂一个皇上,居然连一个女人都不敢反抗了? 墨子染身为男人的自尊心蓦地涌出来,把她搂得更紧:“朕说了留你,就没人能阻止!” 说完,便施着轻功跃进皇宫。 劲风掠过酒千歌的发丝,如同利剑一下又一下地贯穿她的身体,千疮百孔。 “梦梦。”夏衍担忧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看着酒千歌失魂落魄的神情,夏衍忍不住上前把她拥入怀中。 “他只是一时被林巧柔所迷惑,迟早会恢复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酒千歌拳头紧紧捏成一拳,眼睛带着血丝,咬牙切齿:“我去把那个女人杀了!” “没用的!” 夏衍痛心大喊。 他要怎么告诉她,在回来的途中众人试了很多办法想要把林巧柔直接杀了,却近不了她的身。 因为墨子染宁愿用性命来保护,都不愿让人伤害林巧柔,好像真的喜欢上她一样! 然而酒千歌不认命,带着决心冲回皇宫。 “梦梦你冷静点,要杀也要好好策划,你这样过去会被墨子染拦下来的!” 夏衍把她扯了回来,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后脑勺:“一切会好起来的,梦梦你冷静点,没事的,他那么爱你被控制只是一时的。” 酒千歌瞬间红了眼,把头埋在他胸前,挡住眼角流下的泪水,嗓音沙哑无比。 “他怎么可以爱上林巧柔,那个笨蛋!明明知道是假的,但我的心好痛,好痛啊……我等了他那么多天,为什么会等来他带着另外的女人回来!” …… 后宫,宫女太监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有打扫的,有搬花的。 因为华沐苑要住进了新的主人了。 打扫的宫女八卦地讨论着这件事。 “皇上居然带其他女人回来,真是稀罕啊!” “有什么奇怪的,这才叫皇上嘛。” “就是,别说带一个,带十个都是正常的!” 酒千歌回庭院的路刚好要经过华沐苑,听见这样的对话紧紧地抿着唇,狠狠地剜了过去。 看盯着的宫女吓了一跳,低头喊着:“皇后娘娘。” “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你们可以滚了。”酒千歌声音骤冷,愤然跑回自己的庭院。 刚到门口,就听见温惠然的声音。 “子染,你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你们都这么惊讶,我身边就不能出现其他女人?”墨子染狐疑地蹙眉。 突然感觉到有熟悉的气息出现在门口,他连忙看去,脸上掠过一抹复杂。 “酒酒,我们好好谈谈。” 酒千歌红着眼深吸一口气:“嗯。” “我知道答应过你不会娶别人,所以我也没打算娶她,只是留在皇宫。” 墨子染伸手,想要牵着她的手,却被避开了。 “我知道了,你走吧。”酒千歌垂着眼没有看他,径直回到房间。 反正,现在和他说什么都没用的。 墨子染看着落空的掌心,心头一紧,迈步走到她面前,嗓音柔和些许:“酒酒,我刚才说话是重了点,不要生气了,嗯?” 酒千歌看在温惠然在场,也不愿和他闹,牵强地扯唇:“先进房吧。” 踏入房门,墨子染就习惯性地把她搂入怀中,彷佛什么时候都没有发生,一切如常。 越是这种温柔,让她越是折磨。 肩膀忍不住颤抖起来。 “酒酒?”墨子染转正她的身体,挑起她的下颚。 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墨子染心头也抽了起来,脑海中的那一股坚定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恍惚,眼眸带着一丝的迷茫。 “染,你不会碰她的,对吧?”酒千歌抚摸着这一张温润如玉的脸庞,勾勒着梦中出现无数次的轮廓。 “除了你,我怎么会碰其他人?”墨子染眉头紧拧,低头便堵住她的嘴。 然而酒千歌别开脸,吻落在脸颊上。 骤然,门扉被推开。 突然出现的林巧柔愕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捏成拳头的手指不断缩紧。 她现在只能做到的程度,就是让墨子染对自己有好感。 然而他还有一个这么爱的酒千歌,不趁机除去他,墨子染迟早被她抢走! “染。”她娇唤一声,走过去直视墨子染的眼睛,“我一个人住有点怕。” 酒千歌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如此光明正大地来抢男人! “林巧柔,你真是女人的耻辱,用这么下三流的手段有意思吗!” 林巧柔咬着下唇没有回应,委屈地退回门扉边上,随后扭腰,哭着跑掉了。 “酒酒,我想你对她有些误会。”墨子染松开了抱着酒千歌的手,立刻追了上去。 房间空荡得如同此刻酒千歌的胸口。 她无力地靠在墙壁上,闭了闭眼睛,努力地不去想墨子染追上林巧柔后会发生什么事。 对了,君哲被林巧柔控制过,一定知道怎么解除的! 酒千歌灵光一闪,连忙跑出去找君哲。 刚好,君哲就站在庭院外,似乎等着她的出现。 “你……”酒千歌看着他消瘦的脸,话锋顿时一转,“吃过东西了吗?许夫人还安好?” 君哲愣了愣,点了点头:“她没事,多亏了墨子染。” 酒千歌让厨房准备些糕点过来:“你这么瘦,要好好吃回来才行了。” 君哲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这次的事情对你打击很大,但不能怪他……林巧柔为了准备这一招花了很长的时间,我想,能唤回他的意识的人也只有你了。” “我今晚会派人接近林巧柔。” 君哲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着:“华沐苑……布了很多的护卫,一旦惊动了墨子染,事情会更加糟糕。” 酒千歌猛地灌了一杯茶:“我就不信抓不住她!” “我建议现在不要贸然行动,一旦失败了一次,就再难有第二次的机会了。”君哲提醒。 不一会儿,沈月灵也来了,一过来就搂住她的脖子:“千歌,我们都会帮你的,放心!区区一个狐狸精,怕什么!” 酒千歌忍不住勾了勾唇,让她坐在旁边的位置。 “对了,摧心盟究竟是做什么的?” 沈月灵啃着桌面上的苹果,睨向徐枫:“你来说吧。” 徐枫摇晃着羽扇,宠溺地笑着:“你很饿吗?” “饿死了,早上都没吃东西好么?” “谁让你出发那么早。” 酒千歌听着他们的斗嘴,突然觉得他们在摧心盟的日子过得很不错,起码,两人是同心协力的。 “你们说够了没?”君哲忍不住打断,明明酒千歌问他们问题,都没人回应的? 徐枫咳了咳,坐在沈月灵的旁边,“摧心盟,其实都是梁国曾经的俘虏组成的,他们日夜学习那些毒术,就是为了报复梁国,这次见墨子染统一了梁国,就出来帮助君子濯对付他。” “简单点,就是哪里热闹凑哪里。”沈月灵耸了耸肩。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无奈地擦了一把汗。 压抑的心情也随着变好了不少。 众人久别重逢,便围在一起聊了很久,直到天边变染成橙红色,才惊觉已经黄昏了。 而墨子染没有出现过,也就说说他陪了林巧柔一个下午。 晚饭时候,太监前来通知。 “皇上有令,今晚设宴庆祝众人安全回归,半个时辰后到宫殿集合。” 酒千歌不用想都知道林巧柔会出现,眉头一敛,说道:“我不去了。” 太监一脸的为难,吞吞吐吐道:“皇上特意吩咐,皇后娘娘一定要出现。” 第一百九十章 可以让巧柔摸一摸? 众人一听,脸色微变。 酒千歌更是苍白了脸。 墨子染这是不知道她难受还是怎么了,竟然这样强迫她! “告诉他,我不去!” 酒千歌恼怒地甩袖,独自走回房间,嘭的一下关上了门。 太监抖了抖身子,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沈月灵瞥了他一眼:“林巧柔也会来?” “是。” “那为什么酒千歌一定要出席?” “这是……皇上的命令。”太监退后几步,准备离开。 沈月灵立刻拦在面前,抽出一阵黑色的针:“不老实交代,我就毒死你!” 太监吓得脸色煞白,怎么这群人不按常理出牌,偏偏又是皇上救回来的人啊! “说吧,我这里也有不少的针。”徐枫笑眯眯地晃着自己的雪白羽扇。 “奴才听说,林姑娘要和皇后娘娘共餐,增加友谊……” 太监越来越说不下去了,众人的脸色过于难看,怕自己遭殃,他一溜烟地离开了。 “林巧柔这个女人真是贱得可以!”沈月灵一脸的鄙夷。 徐枫低头沉思:“也许我能制出抵抗她媚术的熏香。” “那还不快去?” “我不确定,毕竟了解熏香是因为当初研究丁香。”徐枫看着她的眸光,带着清冽的温柔。 沈月灵心头一颤,吞吐道:“那也要试试。” 她看了看酒千歌紧闭的房门,不禁担忧地叹了一口气。 “先让她静静吧。”徐枫牵着她离开,众人很快也跟着散去。 君哲最后一个走的,刚准备踏出门槛,就看见走过来的许夫人,她曾经傲然的容貌已经布满了沧桑和愧疚。 “娘,你怎么下床了?”君哲上前挽住她的手臂。 “哲儿,我想亲自向酒千歌道谢,是她一直没有放弃你,我们才得救的。”许夫人眼眶带着泪光。 然而君哲摇了摇头:“现在,不太合适。” 许夫人愣了愣,顿时想起回京城前的那一幕,奇怪地询问:“皇上这么怎么了?我记得他是不喜欢林巧柔的。” 君哲一边解释着,一边带着她回房。 两人依偎着的身影,异常的和谐。 …… 宴席来临,众人纷纷入场。 地位越高的越迟来,这是默认的道理。 所以当全部人来到之后,墨子染才缓缓走出来,旁边跟着林巧柔。 墨子染第一时间,就看去了为酒千歌准备的位置。 空的。 他眉头一蹙,蓦地盯向身侧的太监,眼中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不用说一句话,太监就明白他的意思,连忙垂下头:“奴才现在就去催促。” 墨子染脸色阴沉,坐在皇上,盯着那个空位一直看,什么话都不说。 林巧柔在他身边坐下,苦笑道:“可能酒姐姐身体不太舒服,不是故意拂皇上面子的。” 墨子染抿了抿唇,指了指下方首位的位置:“那才是你的位置。” 林巧柔的笑容僵住了,她现在坐的,是酒千歌的皇后之位,就在皇上右边。 听见他这么说,林巧柔不得不挪步,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望着他。 墨子染看着她妩媚的眼睛,神色一晃,不由地指着左边的位置:“来人,加多一个位置。” 她惊喜万分,这样就算是和酒千歌平座了! 不一会儿,大堂丝竹声响起,却没有半点喜庆的气氛。 君易流对着一桌子的盛宴都食之无味,忍不住站了起来,执着酒杯上前敬酒。 “这次平安回归,全靠皇上的英明,臣弟敬你一杯!” 墨子染勾了勾唇,拿起酒杯举了举。 君易流眼睛掠过一抹狡黠,在即将喝下的时候,突然被绊倒了一下,整个人往前倾。 酒直接洒出,刚好泼在了林巧柔的脸上。 “啊!”林巧柔意料不到,慌张地用袖子擦拭。 水渍沿着脸颊滴落衣襟上,狼狈不堪。 君易流忍不住挑衅地哼了一声。 “来人,带她下去换衣服!”墨子染有些指责地看着君易流,连忙吩咐。 君易流忿忿地回到座位上:“小陌陌,你看看哥,完全变了人似的!” “不要轻举妄动。”君陌落淡淡地抿了一口酒,看着林巧柔的眸光锋利无比。 林巧柔经过两人身前的时候,眼睛掠过一丝阴狠。 跟着太监走出宫殿,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太监柔声道:“这里没有我的衣服,你带我去酒姐姐的院子吧,问她借一套还可以把她叫出来一同进餐。” 太监不敢不从。 不一会儿,她就来到了酒千歌的庭院。 一踏入,就看见那绿衣女子靠在树干上,神情忧伤地仰望着头顶稀疏的树叶,风吹起她的衣角,有种独特的美感。 她面前跪着一个苦苦哀求的太监,她却不为所动。 林巧柔捏了捏拳,扬起笑容走过去:“酒姐姐。” 这个称呼顿时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酒千歌眸光一沉,猛地抽出软剑,直接朝她身上刺去。 两个太监吓了一跳,纷纷挡在林巧柔面前:“皇后娘娘息怒。” 酒千歌冷笑,看来现在,所有的奴才都会为她卖命! 林巧柔有些忌惮地后退一步,“是皇上让我找你拿件衣服更换的。” 拿衣服? 墨子染居然要她连这种东西都要和林巧柔共享了吗! 酒千歌沉痛,嘴角勾起冷笑:“你也配穿我的衣服?” “酒姐姐,这是皇上的命令,你最好服从吧,不然等下他亲自过来为难姐姐,就不好了。”林巧柔笑得妩媚。 “我数三下,彻底消失在我面前。”酒千歌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冷冷地吐出一个字:“一。” 林巧柔眯了眯眼,却没有害怕地躲开。 “二。” “三。” 酒千歌蓦地挥手,流风从暗中冲了出去,直接朝林巧柔击去。 然而,挡在流风面前的人,竟是暗影! 暗影是墨子染的贴身暗卫,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看着酒千歌难以置信的模样,林巧柔捂着嘴笑了:“你不会以为我会毫无准备吧。” “暗影,难道你不知道她的奸计吗!”流风恼怒。 “抱歉,我只听令主子。”暗影抱歉地点点头,继续进攻。 一时间,兵戈声响起。 酒千歌捏着的拳头微微颤抖,狠狠地盯着林巧柔:“想要我的衣服,让墨子染亲自来!” “怎么回事?” 话音一落,墨子染的声音就出现在院子里。 林巧柔连忙跑到他身边,委屈地低着头:“皇上,她说巧柔配不上她的衣服……” 酒千歌心头冷笑,对于她这种污蔑的行动早就看惯了,只是盯着墨子染看不说话。 墨子染眉头紧锁,寒着脸地把她拂开:“我让你换她的衣服了?” 林巧柔脸色一变,不甘地咬着下唇。 还是,操之过急了吗? 酒千歌听见这话,眼睛不自觉地湿了湿。 幸好,他还不至于无药可救! 墨子染一步步地走到酒千歌面前,命令道:“出来吃饭。” “我不饿。”酒千歌掉头就往房间走去。 手腕却蓦地被墨子染捏住,一丝丝的怒意从指尖传来,酒千歌身子不禁紧绷。 “酒酒,不要惹我生气。”他硬是把她拽出庭院。 酒千歌想甩开,却没有半点的办法,他捏着她的力度大得惊人,她痛得抿着唇,一声不吭。 直到来到宫殿大堂,墨子染才松开她的手。 明显地看见手腕上红色的勒痕,心头一痛,盯着酒千歌问:“为什么不吭声?” “我不痛。”酒千歌从来都这般地倔! “徐太医,拿药来!”墨子染脸色阴冷至极。 宴席上所有人看着他亲自为酒千歌上药,纷纷感慨万千。 酒千歌没有躲,只是看着他对自己还是这般的好,越是难受得很。 瞥了眼他左边的位置,不用想都知道是林巧柔坐的,她喉咙就忍不住一涩。 除去了舒云,还要多一个女人吗? 皮肤一紧,酒千歌回过神,看着用绷带包扎好的手腕,嘴角勾了勾。 用这么夸张吗? 此刻的林巧柔已经换好衣服缓缓走来,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妒忌得发疯。 不管要多久,她都要得到这种爱! 这一顿饭,墨子染不断地为酒千歌夹菜,但她没怎么吃,把肉都喂给了跟过来的白狐。 墨子染双唇抿成一条直线,有些怨气地盯着酒千歌:“不许给它!” “它喜欢。”酒千歌凉凉地回着,我行我素地塞到白狐嘴里。 它的肚子已经被撑得很胀,不断摇头抵抗着一块块美味的肉。 林巧柔瞧着这白绒绒的小球,眼睛不禁发亮:“皇上,这只狐狸好可爱,可以让巧柔摸一摸?” 酒千歌猛地搁下筷子,把白狐抱在怀中不松手。 白狐也横了林巧柔,往酒千歌怀中缩。 林巧柔尴尬地笑了笑,委屈地看着墨子染:“巧柔只是,摸一下而已……就一下!” 在酒千歌心中,白狐是第二个墨子染,被她摸一下都觉得玷污! 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肯! 墨子染沉思了片刻,突然开口:“酒酒,让她摸一下吧。” 酒千歌怒火丛生,看了眼白狐,似乎在它眼中看见一抹默契。 于是她忍住了怒气,大方地把白狐往林巧柔面前伸去。 林巧柔惊喜,伸手就摸向它的头。 白狐蓝眸一转,猛地呲牙,狠狠地咬住她的手指头。 第一百九十一章 喝完了,轮到我 林巧柔吃痛地叫了一声,指腹已经隐隐若现一道血痕。 “这可大事不好,狐狸牙齿有毒的!” 徐枫跳了起来,紧张地拿出粉末替她止血。 林巧柔一听大惊失色,立刻配合着他。 粉末洒落,仿佛一把盐渗在伤口处,痛得整只手都在颤抖。 “忍着,会比较痛的。” 徐枫一本正经,等粉末全部进去后,拿出绷带包扎。 他用力地一扯,林巧柔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酒千歌垂着头,嘴角忍不住上扬。 忽而发现旁边有道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她不由侧头,蓦地对上墨子染柔和的眼眸。 “很久没见你笑了。”他抚摸着她的脸颊。 酒千歌心头忍不住酸涩起来。 林巧柔一听,顿时觉得不妥:“你这药是真是假?!” “臣儿子的医术不容置疑。”徐立人立刻接过话,神情严肃而笃定。 酒千歌冷笑:“做人疑心不要这么重,不然别人会以为你心里有鬼。” 徐枫回到座位上,沈月灵就凑了过去,眨了眨眼:“你用的是什么药?” “只是让她一个月才痊愈而已。”徐枫笑着帮她夹着菜,“不然怎么对得起狐狸的毒牙?” “佩服!”沈月灵竖起大拇指。 突然,宫殿外传来太监着急的呼唤声:“小祖宗,快回去吧。” “走开!我要见爹爹娘亲!”墨长卿愤怒地吼着。 酒千歌脸色一变,立刻站起来走了出去。 自从林巧柔的出现后,她就不让两个孩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免得林巧柔把注意打在他们身上。 没想到他们还是跑出来了。 墨子染看见突然出现的两个孩子,怔了怔,有些什么在脑海破裂一样。 看见酒千歌匆匆拉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墨子染不悦地蹙眉:“站住。” 墨长卿和墨风吟都回过头,疑惑地看着林巧柔,莫名地感觉到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因为那双眼睛太妖! “参见父皇。”两人行礼。 墨子染朝他们招招手,亲昵地揉着他们的头发。 “他们是?”林巧柔询问。 “朕的孩子。”墨子染笑着介绍,转向他们面前,打算介绍林巧柔,“这是朕的……” 突然,顿住了。 他眼中出现一抹挣扎和恍惚。 她是他的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皇上。”杨易突然起身打断,“臣女儿最近练了新的舞蹈,想在此献艺一番。” 杨易是当今御史大夫,从君清夜称帝那时就开始任职。 酒千歌记得清楚,墨子染很久之前就说过御史大夫是他的人,所以直到推翻君清夜后还是任用他。 墨子染点了点头,允许了。 酒千歌不得不回到座位上,把墨长卿和墨风吟都抱了过来。 宴席后,她立刻牵着两人立刻,许是察觉到不妥,两人也没人逗留。 “酒酒,你留下。”墨子染喊道。 酒千歌咬牙,把孩子交到温惠然手中:“娘,他们拜托您了。” 温惠然怜惜地点点头。 墨子染带着她和林巧柔来到御书房门前。 沉思片刻,他说:“酒酒,朕希望你们和睦共处,毕竟巧柔从前在林宅照顾过你。” 酒千歌一听就是要气得吐血。 林巧柔究竟和他灌输了什么思想,在林宅她有照顾过自己吗?不找麻烦就算好了! “酒姐姐,从前你是我们林宅的丫鬟,但现在我会把你当姐妹看待的。” 酒千歌看了眼墨子染,知道用硬的反而会刺激他,只好忍住恶心。 酒千歌笑了笑,伸出右手和她相握:“好。” 然而当两人的手触碰在一起的时候,酒千歌蓦地用力,捏住了她包扎好的伤口上。 “酒姐姐……” “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你这个妹妹的。” 酒千歌说完便放开手,转身离开。 “酒酒从来是大方得体的,这样你就不必担心了。” 墨子染对她淡淡一笑,派人把她送回华沐苑,便去了酒千歌的房间。 还没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酒味,长眉顿时一敛。 他猛地推开门扉,看见酒千歌正闷闷地灌着酒,立刻夺了过来。 “你干什么?” “干什么?喝酒没看见吗?” 酒千歌起身抢回,却扑了个空。 红扑扑的脸颊带着怨念,幽幽地盯着他。 “谁惹你了?”墨子染叹气,把她搂入怀中。 酒千歌往后缩一缩,摊开手掌:“还我。” 墨子染眸光转深,突然仰头喝了一口,随后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住她的双唇。 酒往里灌,吓得她眼睛圆瞪。 “你……”她咳嗽着,又气又恼。 “还喝吗?” 墨子染挑眉,见她没有回应,便再次用同样的方式喂她。 酒千歌感觉这酒是前所未有的烈,让她头晕目眩。 “不,不喝了!”酒千歌耳根都红了,连忙摆手。 墨子染盯着她湿润的红唇,腹部涌上强烈的热气,捏着她的下颚,笑容魅惑。 “你喝完了,轮到我。” 什么? 酒千歌愕然,后背被推在床单上,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涌来。 温柔,而霸道。 酒千歌没有抗拒,而是莫名其妙地抱着他哭。 墨子染脊背一僵,看着她的泪痕有些慌乱。 “很痛?” 酒千歌摇头,埋在他怀中,闷声道:“我没事。” 墨子染抿唇,轻轻地安抚她的头发。 这夜,房间静谧得吓人。 翌日,酒千歌一醒来就不见了墨子染的身影,许是早朝去了。 本来三日一次的早朝变成了一日一次,为了尽快重新管理好梁国。 青儿突然地离开,酒千歌也没有再让其他丫鬟伺候,简单洗漱后便出了门。 看见站在庭院的人,她微微一怔:“白黎?” 他怎么能进来? 他依旧是一身袈裟,怀里抱着白狐,如同青竹般伫立在树下,脸上布满了担忧。 似乎看懂了她的疑惑,白黎瞧了瞧树上的夏衍,是他偷偷带他过来的。 “千歌,小僧都听说了。” 酒千歌眉头紧拧:“其实,你不必来,我可以处理好的。” 她知道,白黎已经和平凡的和尚差不多了,刚好和岳碧巧感情有了一定的进展,可以过回普通的日子,没必要再插手她的事情。 白黎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说道:“小僧想试试对墨施主念佛经,能静心。” “……”有用吗? 酒千歌摸了摸鼻子,“还没吃早餐吧,先坐坐,我让厨娘准备一些糕点给你。” “你不信小僧?”白黎似乎有些受伤。 “信!” 酒千歌煮着茶,撑着下巴欣赏他白皙的肌肤,冷不丁地问:“你以后打算生几个?” “……小僧听说你很伤心,可是不像。”白黎几乎要翻个白眼。 “伤心啊,只是我不想把这个情绪带给我的朋友,难得坐下来聊天,就聊点有趣的呗。” 酒千歌嫣然一笑。 白黎叹了一口气,眼底掠过一丝不忍。 突然,门外吵吵闹闹的嗓音传来。 “你太早了,小酒子没那么快起来的。” “你以为她是你吗,每天睡到中午。” “我哪有睡到中午,你记忆严重有问题!” 酒千歌还没看见人,就能想象出徐枫和沈月灵斗嘴的画面,不禁感觉欣慰。 沈月灵率先走了进来,看见白黎和酒千歌坐着喝茶后,立刻胜利般地睨着徐枫。 “看,人家都在喝茶了!” 徐枫无奈地挑眉。 四人围成一桌开始有说有笑,酒千歌压抑的心情好了不少。 突然,流风闪身出来,一脸急切地看着酒千歌,似乎想说什么。 她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和流风走到一侧。 “我一直在查青儿的下落,有人在鲁国看见她!” 酒千歌一怔:“你一直在查?” 流风眸光闪了闪:“现在重要的是鲁国……” 酒千歌低头沉思,想起青儿临走前的怪异,不禁疑惑重重。 既然她是想找绿儿的,现在又出现在鲁国,莫非绿儿在鲁国? 酒千歌脑海中浮现中凌安曜深不见底的眼眸,不禁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有什么打算?”酒千歌问他。 “找!”流风语气坚定。 酒千歌点点头:“烟雨盟的人你来安排。” “我?”流动诧异,一直以来他都是听令而已。 “迟早是你的。”酒千歌笑着拍拍他的肩膀。 回到座位上,沈月灵就带着徐枫离开,催促他赶紧研究熏香。 剩下白黎还坐着这里,无声地看着她。 “我试试。”酒千歌知道他在问念经的事情。 白黎点点头:“如果可以,明日午时小僧来施法。” 等他离开后,酒千歌便去了御书房,果然看见墨子染在批奏折。 她一进去,墨子染就注意到她了,立刻露出笑容:“怎么来了?” 酒千歌想了想,婉转地把白黎的意思说了出来。 之后,房中陷入一片的静默。 墨子染有些愠怒地盯着酒千歌。 “你是说我被盅惑了,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林巧柔对不对?” 第一百九十二章 来一次,打一次 对于这样的墨子染,酒千歌有种无力感。 “我没有说你被盅惑,只是白黎的佛经有静心的作用,我觉得我们可以一起试试。” “我现在心不够静?”墨子染不悦地皱眉。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挽住他的手臂:“我想听,你就当陪我不可以吗?” 墨子染感受着她柔软的肌肤,心尖也随着软了下来:“好。” 酒千歌眸光一亮,搂着他的脖子就亲了上去。 只是一下,便抽离。 “那明日午时,等你!”她呲牙一笑,跑出了御书房。 然而在墨子染没看见的转角处,酒千歌的笑容消失了,双眸染上愁丝。 离开宫殿后,酒千歌打算找君哲谈谈,却发现他正在处理一大堆的政务,忙得满头大汗。 许是看见出现在门边的酒千歌,君哲抬头,朝她笑了笑。 “笑什么,不要分心!”督促君哲的是一个墨子染重用的老臣。 君哲咬牙切齿,低声骂着:“臭老头。” “你说什么?不要以为我听不见!皇上让你处理这些重要的事情,就是看重你,不专心点对得起皇上的厚爱吗!” “知道了,你好啰嗦!”君哲有些炸毛。 酒千歌隐隐发笑,这样的君哲,有点像凉城时候的他。 为了不打扰他,酒千歌悄悄离开,去找墨长卿和墨风吟。 然而还未到,就听见墨长卿的凄凉的哭泣声。 酒千歌心头一紧,立刻加快了脚步。 只见墨长卿拿着一副被撕成两半的纸画哭个不停,而墨风吟愤怒地挡在他面前,仰头盯着一脸无辜的林巧柔。 “姐姐真的不是故意的,不就是一幅画嘛,再画一次就是了。”林巧柔语气没有多诚恳。 连旁边的太师都沉着脸。 “这是我画了一天的,你凭什么撕烂它!你赔我!” 墨长卿脸蛋挂着泪珠,怒气冲冲地扑到林巧柔身上,不断地用拳头捶他。 林巧柔不耐烦地从荷包掏出一枚银子:“呐,拿去!” 啪! 银子被拍在地上。 林巧柔捂着疼痛的手,愠怒地看向来者,对上酒千歌冰冷的眼眸后,微微一怔,露出妖媚的笑容。 “原来是酒姐姐,你来得正好,好好教导你的孩子……” 啪! 又是一道清脆的声音,林巧柔脸上多了一个巴掌痕。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酒千歌:“你居然打我?!” 众人忍不住勾了勾唇,觉得解气得很! 酒千歌拿出手帕,擦了擦掌心,厌恶地睨着她:“打你,都嫌脏。” “你!”林巧柔眼底掠过一抹阴鸷,“皇上不会放过你了!” 她说完,便跑了出去。 十有八九都是去告状了。 酒千歌冷笑,没有理会,蹲下身取过墨长卿手中的画。 虽然他的画技让人不敢恭维,但酒千歌还是看得出,这是他们一家四口的全家福。 而林巧柔撕开的,刚好是墨子染和酒千歌牵着的手。 所以,她明显是故意的! “娘亲!”墨长卿委屈地扑进她怀中,不断地蹭。 酒千歌心痛得不行,揉着他的发丝轻哄:“没事了。” “抱歉,是臣的失职。”太师一脸的愧疚。 “以后不要让她进来这里。”酒千歌沉着脸命令。 太师欲言又止,眸光有些闪烁。 “做不到?”酒千歌声音骤冷。 “皇上有令,她能自由出入,恐怕臣没有权利……” 酒千歌整颗心都沉了下去,墨子染给她的权利还真大啊! 她咬咬牙,把夏衍找了过来。 “以后拜托你看着这里,要是林巧柔敢来一次,就打她一次,有事我负责!” 夏衍愣了愣,“打?” 这,一定会惹怒墨子染的。 “对!”酒千歌怒极,在孩子的事情上,她无论如何都不愿退让! 接下来的时间,她都留在这里守候,彷佛在等着什么。 下午。 林巧柔果然再次回来,跟着她来的还是一脸阴郁的墨子染。 他拉着哭啼啼的林巧柔走到酒千歌面前,刚想说什么,瞥了眼旁边的墨长卿和墨风吟,便转了话题。 “出来一下。” 酒千歌盯着他握着林巧柔手腕的手指,连呼吸都变得难受起来。 她仰头,冷声道:“有什么在这里说。” 当着孩子的面,他还会偏袒这个狐狸精吗! “你确定要在这里?”墨子染松开了林巧柔的手腕,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千歌。 “染,算了,我说了不计较的……”林巧柔眼睛红肿地拉了拉他的衣角。 酒千歌眉头一敛,蓦地扬起手,再次朝她脸蛋扇去。 林巧柔吓得闭上眼睛,然而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睁开眼看见墨子染捏住了酒千歌的手,心头不禁狂喜。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墨子染神情悲痛,嗓音有些黯哑。 彷佛,他不被理解一般。 酒千歌很想冷静,然而此时此刻,心爱的男人维护着另外的女人,她胸口就像被一刀刀都刺了过去,所有的理智都随之破裂。 “我怎么做?打她吗?我就是打了她怎么样,我就是看不惯她虚伪的嘴脸!墨子染,你责怪我之前有没有问过她做了什么事!” “不就是一幅画吗!” 呵,只是一幅画吗? 酒千歌把被撕碎的画扬起,那隔在两人中央的裂痕异常的显眼。 墨子染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火气渐渐地消失,转头看向林巧柔,眸光第一次泛着冷意。 “我……我不是故意的。”林巧柔慌张地解释。 “不要让我看见第二次。” 墨子染声音冰寒地说着,却没有责罚她。 林巧柔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断地点头答应。 “墨子染,我不希望她继续进来这里。”酒千歌冷着脸,拳头紧紧地捏着。 就算他不同意,她也会坚持的! 然而,墨子染点头:“好。” 林巧柔脸色变了变,但也不能说什么。 …… 翌日,午时。 白黎来到皇宫的时候,酒千歌和墨子染已经在大堂准备好了。 “我只会陪你听一下。”墨子染强调着。 酒千歌看向白黎,他点点头。 一次就够,如果没有效果,也没必要试第二次。 观音菩萨佛像前,点燃着三支香,四周站着一圈的和尚,他们手里都拿着木鱼,有节奏地敲打着。 酒千歌和墨子染坐在跪垫上,双眼紧闭。 白黎一手合拢立于胸前,一手转动着佛珠,嘴里碎碎念着佛经。 周围的声音都彷佛变得消失了,身心都渐渐地平静下来,陷入了一片安详宁静的世界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处于一种失神的状态,直到肩膀被人摇了摇,才醒过来。 睁眼便对上白黎琉璃般的眼眸,他示意她看旁边。 酒千歌转头,发现墨子染也陷入了她刚才的状态。 可以成功吗? 酒千歌站起来,无声地看向白黎。 他不确定地摇摇头。 骤然,大堂传来杨易响亮的声音:“参见皇上!” 酒千歌脸色一变,不是让所有人禁止进入的吗? “出去!”护卫连忙挡住他的去路。 “我要紧急的事情要找皇上!”杨易加大了嗓音,拼命地喊着。 酒千歌眯了眯眼。 “怎么了?”墨子染被这么一吵,突然醒了。 酒千歌立刻上前把他扶起,试探道:“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墨子染疑惑。 她还没开口,杨易地吼着:“皇上,林姑娘要自杀了!” 墨子染脸色一变,立刻赶了过去。 酒千歌手指泛凉,知道是失败了。 “抱歉……”白黎失落地垂着头。 “没事,你已经尽力了。”酒千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艰难地扯出一抹笑容。 白黎心一痛,蓦地把她涌入怀中。 强劲有力的心跳让酒千歌愕然,下意识地推开,他却加大了力度,没有松手的意思。 “白黎……” “小僧永远都在,你可以……”白黎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酒千歌红了红眼,笑道:“我知道,你这个朋友永远都在。” 白黎眸光闪烁,紧抿着唇。 刚准备松开她,就听见身后传来的一道怒吼:“你们在干什么!” 墨子染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折回,震怒地盯着两个相拥的人。 快步上前,把酒千歌拽了出来。 捏着她手臂的力度,大得让她发痛。 “墨施主,你误会了,小僧只是安慰一下她。”白黎努力地维持平静的神情。 “安慰?岳碧巧在碧云府你不去安慰,跑来安慰我的女人?”墨子染眼睛猩红,对于她刚才没有反抗而耿耿于怀。 酒千歌掰开他的手指:“我们没做什么。” “这叫没做什么?我不过是刚走,你们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一起了?” “墨子染,你对我的信任就不过如此吗!林巧柔要自杀你跑回来干什么,去阻止她啊!” 酒千歌恼了,刚才奋不顾身离开的人明明是他! “这么迫不及待地让我走,觉得我打扰你们了是吗?”墨子染猛地挥手,“来人,把白黎赶出去!” 两个护卫立刻上前,把白黎擒住。 酒千歌脸色一变,立刻跑过来拦在跟前。 “他特意来帮你的,你怎么能这样对他!” “帮我?”墨子染捏着她的下颚,怒火一点点地往上窜,“你果然是认为我是被盅惑了!” 酒千歌心生疲惫,索性不说话。 “小僧自己离开。”白黎为了不让她为难,自己走出皇宫。 酒千歌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悲怆的感觉染遍全身。 抬脚,就准备离开这里,腰间却被搂住。 墨子染把她带回了房间,甩到床上。 “你要干什么!”酒千歌看着他在脱衣服,脸色变得煞白。 第一百九十三章 皇后娘娘跑了 “你说呢?”他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寒气。 本来他是觉得自己抛下她走了不太好,所以回头找她,没想到看见的是让他发疯的一幕。 她没有推开白黎,没有! 酒千歌完全不想和他在这种情况下有关系,看准门口的方向就往外跑。 墨子染脸色更加阴沉,猛地将她扯了回来,咬牙切齿:“为什么要跑?你已经厌倦我了吗?” “你冷静……唔……” 酒千歌的呼吸被迅猛地夺去,没有半点挣扎的余地。 悲痛涌上心头,她眼睛都变得湿润起来。 “和我接触就这么难受吗?”墨子染捏着她下颚的手微微颤抖。 酒千歌攥着他胸前散开的衣衫,压抑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然而眼泪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真的难受。 “我现在不想要。”她哽咽着。 话音一落,耳朵就传来一阵麻痹的痛意,让她浑身一震。 “不能拒绝我。”墨子染低沉沙哑的嗓音钻入耳朵。 接踵而来的是疯狂的索取,夹杂着他的怒意。 半个时辰后。 酒千歌用被子把全身紧紧地裹住,侧身,背对着他。 墨子染看着她的背影,眉头紧锁。 缓缓地伸手,环住她的腰,明显地感觉到她身子颤了一下。 “酒酒。”他眼眸掠过一抹痛意。 酒千歌心很累,闭了闭眼,没有回应。 不得不说林巧柔这次成功了,彻底建起了他们之间的隔阂。 酒千歌感觉到发丝被轻吻了一下,随后身侧传来窸窣的声音,听得出他下床了。 直到门扉打开,再合上,酒千歌才掀开眼睛,缓缓转身坐了起来,看着身上留下的痕迹发呆。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留在他身边真的很煎熬。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传来太监的声音:“皇后娘娘,徐公子和沈姑娘来了。” 酒千歌连忙把衣服穿好,在脖子上带了条丝巾挡住吻痕,确定看不出来才走出房间。 徐枫一看见她就连忙说道:“小酒子,我有一个意见……” “你不要说的你馊主意,肯定行不通!”沈月灵打断,一脸的不赞同。 酒千歌抬手阻止他们的吵闹,问道:“怎么了?” “我在想,也许你离开墨子染会好一些,能够激起他的思念,让他明白你的重要性是林巧柔远远比不上的。” 徐枫说完,沈月灵就不断摇头:“要是她离开,不正是让林巧柔趁虚而入吗!” “可是她一直留在墨子染身边,会让他觉得她永远都不会离开,更不会有危机感!” 徐枫作为男人,更意识到这个问题。 “现在不是危机感的问题,林巧柔都把他迷惑住了。” “我不是正在研究熏香吗,这是一个手段,如果让墨子染牵挂着她效果就更好了。” 两人不断地在酒千歌面前讨论着自己的想法。 酒千歌听见离开这个建议,竟有些立刻同意的冲动。 只因现在的她,很难受。 每天和一个女人争风吃醋,酒千歌受不了! 突然,流风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盟主,凌王封妃了!” 徐枫和沈月灵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 酒千歌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妃子就是绿儿!”流风自己都震惊不已。 酒千歌猛地站了起来,看来当时的荷包确实是绿儿的,青儿就是去鲁国找她的了! “绿儿一定是被逼的,凌安曜会不会伤害她?”酒千歌不安地在院子踱步。 “你先别急,也许他是真心喜欢绿儿的。”沈月灵安慰。 “你觉得可能么?” “可能啊,我们都不了解凌安曜。” 酒千歌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去见见绿儿,如果她幸福,她自然不会阻止。 徐枫看她准备有所行动的样子,立刻说道:“先和墨子染商量下吧。” 酒千歌抿了抿唇,现在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毕竟他是皇上,见绿儿的办法比较多。”徐枫继续说着。 酒千歌叹了一口气,抓住一个太监询问墨子染的位置。 “皇上在华沐苑。”太监低声说着。 酒千歌一听这三个字,脸都黑了。 “流风,跟我去趟鲁国。”酒千歌直接命令。 流风毫不犹豫地点头,只是沈月灵和徐枫就惊讶了:“你打算就这样走了?” “不,我会把孩子也带走。”酒千歌不放心墨长卿和墨风吟留在林巧柔的视线下。 决定就在一瞬间之间。 酒千歌悄悄地让君易流和君陌落赶来,把孩子送走。 “嫂子,大哥知道了会生气的。”君易流一脸为难。 “自从林巧柔来了,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们,一次都没有!”酒千歌心头抽痛,指甲陷入了皮肤中。 “你想带他们去哪里?”君陌落顿了顿,提醒道,“他想找,怎么样都会找到的。” “把他们交给白黎,他总能找到藏身之处的。” 酒千歌不得不麻烦白黎,随后规划着接下来离开的路径。 君易流看着她在纸上写写画画,不禁有些着急,他知道,她要走没人拦得住。 “嫂子,你要抛下大哥了吗?这不是他的错啊。” 酒千歌的手顿了顿,苦涩笑道:“就当,给我喘气的时间吧。” 这么多人聚集在庭院,很快就传来了墨子染耳中。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连忙赶过去,看着热热闹闹的众人,好像自己是局外人一样。 “你们在聊什么?”他神情淡然地靠近。 酒千歌把纸张收了起来,瞥了眼像根皮从一样粘着他的林巧柔:“和他们一起吃个饭,不行?” “手里拿着什么?”墨子染一眼就看了出来。 “大哥。”君易流笑眯眯地挡在面前,“今晚我想吃嫂子煮的菜。” 墨子染微讶,下意识地看向酒千歌,眸光有些殷切。 他也,很久没有吃过她做的饭菜了。 “今晚我煮。”酒千歌没有看他,转身就走出厨房,“你们先聊,我看看有什么菜。” 她撩起衣袖,熟练地推选出最新鲜的蔬菜和肉类。 本来四周还站着厨娘,不知什么时候都离开了,只剩下酒千歌一个人。 她也没有多注意,只是炒着菜的时候,腰间突然被一双手臂环住,吓了她一跳。 “酒酒,还生气吗?”墨子染温和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酒千歌抿了抿唇,“不了。” 心中有太多的苦涩,连炒菜的动作都变得意味阑珊。 “以后我的胃,就交给你了。”墨子染轻柔地把头搁在她肩膀上。 酒千歌喉咙一涩,用肩膀撞了他一下:“先出去,我动不了。” “等你。”墨子染轻笑,乖乖地走了出去。 很快,一道道菜捧了上来。 众人就像普通家人那样围成一桌,没有太多的礼数。 林巧柔就坐在墨子染的身边,积极地帮他夹菜。 墨子染顿了顿,没有拒绝。 酒千歌眸光暗淡一些,低头扒饭。 坐在她旁边的徐枫看得一清二楚,低声道:“放心,我会把熏香研究出来的。” 酒千歌扯了扯唇,突然对上流风灼热的眼睛。 她知道他迫切想去鲁国。 他们查过了,今晚有一支商队会去鲁国,只要混进去,就会去到鲁国京城。 林巧柔突然开口:“酒姐姐的手艺真是好,以前都是不进厨房的,现在真是改变了什么。” “人都会变的,有人越变越好,有人越变越贱。”沈月灵冷嘲热讽。 墨子染微微蹙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随便说说。” 这顿饭因为有她的存在,气氛有些怪异。 饭后。 酒千歌看了看时辰,和流风对视一眼,再看了看君易流等人,悄然点头。 众人都明白她的意思。 就在今晚,同时把两个孩子接出去。 入夜,今晚的风有些刺骨。 墨子染看着众人离开后,便去了在御书房,呆了很久,林巧柔就在旁边磨墨。 她目光痴迷地看着他温柔的侧脸,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值得了。 不知不觉地,她弯下腰,凑到墨子染脸庞,嘴唇往上面凑。 墨子染是出于本能地躲避,看了她一眼:“怎么?” 林巧柔羞涩地垂头:“染,今晚……留下好吗?” “不行,酒酒在等朕。” 她五指深深地捏了捏,悄然拔出袖中小瓶子的盖子,熏香瞬间飘散开来。 林巧柔趁机娇声道:“就一晚,好吗?” 墨子染眸光有些恍惚,还是摇头。 林巧柔气恼,她是用了最高级的媚术,消耗的可是她的命,为什么还不能让他彻底沉沦! 深吸一口气,她直接把墨子染抱住。 那一瞬间的触觉,让她感动得快要哭了。 墨子染眉头一敛,把她推开,熟料她直接吻住了他的唇。 陌生的接触让墨子染感到排斥,只是脑袋中好像有声音劝他接受,接受林巧柔。 见他没有反抗,林巧柔狂喜,扯开了他的衣带,心急地把自己送给他。 身体上,她绝对有信心让他满足! 墨子染意识有些涣散,缓缓地回抱着她。 骤然。 一个太监在门口大声地吼着:“皇上,皇后娘娘跑了!” 第一百九十四章 耍我,很好 墨子染飘远的思绪立刻回归。 看着对自己上下其手的林巧柔,他倏然升起一把怒火,猛地将她甩开。 没来得及呵斥,他就推开门,揪着太监的衣衫质问:“你刚才说什么?” “皇……皇后娘娘跑了。”太监抖个不停。 “你竟敢胡说八道?”墨子染突然捏住他的喉咙。 简直是笑话!晚上一起吃饭,她还笑得那么好看,怎么会突然之间跑了? 太监不断地摇头:“皇后刚……刚闯出皇宫。” “要是虚报你就死定了!” 墨子染把他扔开一边,直接施着轻功赶向城门。 林巧柔被摔得脊背撞上了床角,痛得她大叫一声,震惊地看着闪身离开的墨子染。 “怎么会,就简单一句话就让他……” 墨子染赶到的时候,隐约看见火把点点,四周响起众多吵吵闹闹的声音,心头不禁沉重起来。 几个闪身,他便跃上了城墙,看见众人追逐的方向,有一抹绿色的身影。 “酒千歌!” 他提气,蓦地赶了过去。 女子回头,一眼就察觉到了墨子染的存在,立刻加快地速度,拐进了小巷里,左躲右避着。 只是她的速度又怎么可能比得上墨子染。 不一会儿,他就挡在了女子面前,伸手把她抓住。 女子吓了一跳,堪堪避开。 墨子染只抓住了衣角,被她这么一躲,直接把衣衫都撕破了。 “你跑什么!”他怒吼。 女子一句话都不说,拔腿就走。 墨子染沉着脸,一个翻身再次挡在她跟前,这次直接勾住她的腰,寒声道:“想去哪?” 女子垂着头埋在他胸前,还是没有说话。 墨子染突然感觉这个拥抱有些不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立刻抬起女子的头。 竟是沈月灵! “嗨,这么巧啊。” 沈月灵喘着气,还想和他打个招呼,却在看见他勾起的嘴角后,一股凉气顿时爬上后背,整个人都僵住了。 “耍我,很好。”他的笑容如同即将大开杀戒的恶魔。 沈月灵咽了咽口水,后退几步:“那个,我只是有些热,出来跑一跑,你不至于杀了我吧?” “酒千歌呢?”墨子染危险地眯着眼。 “她……她在房间里啊。”沈月灵睁着眼说瞎话,心里却苦不堪言。 酒千歌啊酒千歌,你最好是逃出了京城,不然我就白牺牲了! “如果我找不到她,第一个杀了徐枫。”墨子染转身就回皇宫。 沈月灵炸了:“关徐枫什么事!” “呵。”墨子染只是冷笑,好像说到做到一样。 沈月灵是真的怕了,要是被他发现酒千歌消失了,不杀了徐枫也会折磨他消恨! 于是她连忙吼道:“她出去玩了!” 墨子染一早就知道有问题,此刻一听更是上前扣住她的喉咙。 “你最好一次性说清楚,我没有多少耐性!” 沈月灵闭了闭眼:“我也不知道,是她让我今晚穿着衣服跑的。” 墨子染抿了抿唇,立刻赶回皇宫:“传令下去,把梁国城门关了,接下来的三天所有人不得出城!” “是。” 接着,他立刻回到酒千歌住的地方,果然空荡荡一片,连一张纸都没有留下,就这样突然离开了! 墨子染五指成拳,微微颤抖着。 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刻赶去另一个地方,猛地踹开房门。 “长卿,风吟?”他呼唤着,却没人回应。 点燃蜡烛,房间冷寂得吓人。 “染……”林巧柔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担忧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忍不住伸手想要安抚。 “滚!” 墨子染拍开她的手,目光阴冷至极。 现在心情不好,任何人都别想靠近他! …… 半个时辰后,梁国城门处。 一支商队刚好通过,便听见身后士兵们窸窸窣窣的低语声。 很快,他们就开始关闭城门:“皇上有令,不得出城!” 通过的马匹赶紧离开,恰好被挡住去路的商队不满地叫嚷着。 一辆马车里,带着斗笠的黑衣女子缓缓掀开面纱,看向梁国的门匾,黑白分明的眸子带着一抹坚定。 “时间刚刚好。”旁边的男子说着,也露出脸蛋,正是流风。 他看向旁边带了人皮面具的酒千歌,叹了一口气。 又要委屈盟主假扮男人了。 “喂,两个兄弟,说好到了鲁国让我们赚两倍的钱,可不要撒谎,不然让你们尝尝刀子的厉害!” 坐在旁边的大块头粗着嗓子提醒。 “啰嗦。”流风蹙眉。 “你什么态度!”大块头恼了。 酒千歌伸出手挡在两人之间,扯了扯唇:“大哥,这是当然的,你们赚不了钱,我们自刎!” 现在她没有武功,要是发生冲突起来会吃亏,人在外不得不低头! 流风似乎才明白过来,闭上嘴不再说话了。 “这才对嘛!”大块头靠回车厢上,闭着眼歇息。 …… 另一边,君易流和君陌落带着昏昏入睡的两个孩子逃出了皇宫,第一时间找到了白黎。 白黎已经备好了马车,立刻带着他们离开。 “照顾好他们!”君易流喊着,有些不舍。 君陌落无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君易流蓦地转过头,埋在他脖子上,鼻子酸酸的:“大哥一定很难受。” 君陌落嘴角抽了抽,强忍着没有把他推开。 白黎浅笑,朝两人点点头,便开动了马车。 出了京城,两个孩子都还没转醒。 看来徐枫的药很有效。 直到一天一夜后,他们才掀开眼睛。 看着陌生的车厢有些没反应过来。 “白哥哥,我们要去哪里?”墨长卿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白黎。 白黎想了想,反问道:“你们喜欢林施主吗?” “谁是林施主?” “你们爹爹身边的那个女人。” “不喜欢!”墨风吟抢先一步回应,脸色尽是怒意,似乎还计较着她欺负墨长卿的事情。 “嗯,她是坏人,等你们爹爹娘亲对付完坏人,你们就可以回去了。”白黎温和地笑道。 坚持跟过来的岳碧巧眼眶有些湿润,她姐姐的磨难真是多。 白黎看了她一眼:“巧儿,辛苦了。” 她连忙摇头:“没事,我很乐意帮姐姐!” …… 到了鲁国京城的时候,大概过了七日的时间。 商队纷纷在街道两边停靠。 酒千歌所坐的那一支商队卖的是梁国皇宫的物品。 当时梁国三国分立,战争连连,不少的人趁火打劫,把皇宫奢侈的装饰品统统抢走,最多的要数官沛萍的。 她当年收藏的艺术品简直可以堆成山,佛像、饰品等等都多多少少嵌了些黄金。 酒千歌率先跳下马车,开始吆喝着。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大家快来瞧瞧,梁国上任太后的保养品,保青春永驻!” 跟随的大块头愣了,一把将她拽了过来:“兄弟,我们卖的不是保养品!” “别打岔!”酒千歌弹了弹他手臂的穴道。 大块头立刻感觉有些麻,便认为这个人武功高强,收敛了些。 即使是鲁国,也有不少人听闻官沛萍美貌的传言,妇女纷纷围了过来。 “这不是首饰而已吗?”有妇女问道。 酒千歌打了一个响指:“这你就有所不知了,你看这个发簪,上面是不是镶着黄金,这可不是一般的黄金,而是带着美容粉的,长期和皮肤接触,可以减缓衰老,一天只卖一支!” 流风听着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嘴角不禁抽了抽。 美容永远是女人心动的方面。 加上酒千歌说的一天只卖一支,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 “一百两,你手里的那支归我!”一个穿着华丽的女人喊着。 众人面面相觑,这个价,买不起啊! 大块头撞了撞酒千歌,低声道:“才卖一支,太少了吧,我们还有很多!” “物以稀为贵,你以后可以拿去拍卖了。” 酒千歌坚持着,很快就继续有人在喊价。 突然,围着的众人纷纷散开一条路,一辆雕刻精美的马车缓缓经过,在摊位面前停了下来。 窗帘掀开,露出一双好奇又傲然的眼睛,酒千歌不禁想到了白狐。 “听说你卖的东西可以美容?”女子目光灼灼地看着发簪。 酒千歌打量着她的马车,其中有一个雕刻是龙的图案,不禁眼睛一眯。 身份不一般! “不止这些,我还有美容秘籍。”酒千歌笑着。 女子看了眼俊俏的酒千歌,不禁愣了愣,突然缩回车帘里。 “……”酒千歌有些无言。 “来人,把他押起来!”女子突然朗声道。 一声令下,就有人上前把她抓上了马车。 流风脸色一变,立刻挡在她面前,抽出长剑。 酒千歌按住他的手,摇摇头。 那个女人说话的语气,不像是敌意,有些怪异的感觉。 反正她笃定,这辆车是去皇宫的,刚好合她的意! 流风只好收回剑,任由他们推自己上车。 奇怪的是,流风被推进后面的货车里,而酒千歌被推进了女子的车厢中。 后背被他们一个用力,酒千歌绊了一跤,直接扑到了女子的身上。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酒千歌的眼睛瞪得圆大,唇瓣传来柔软的触感…… 第一百九十五章 再见绿儿 “啊!”女子猛地将酒千歌推开,尖叫起来。 酒千歌蹙了蹙眉,蓦地捂住她的嘴。 “公……小姐,怎么了?”外面的护卫紧张地询问。 酒千歌难得上了她的车,怎么也不要下去,于是抽出软剑抵在她喉咙处,才松开捂着她嘴巴的手。 “没……没事。”女子眼底掠过一抹惊慌。 马车缓缓行驶,女子看向她:“你,究竟是谁?” “你不知道就把我抓上车?”酒千歌眯了眯眼,用袖子擦了擦嘴。 “你干什么!我很恶心吗!”女子莫名其妙地有些生气。 酒千歌想了想,等下进了皇宫还要依靠她,于是放缓了语气,笑道:“抱歉,没有和女人亲吻过。” 女子愣了愣:“没有?第一次都没有?” 酒千歌笑而不语,知道她完全以为自己是男人了。 “你是梁国来的商人?”女子继续盯着她看,似乎很好奇。 “嗯,如果你对那些饰品有兴趣,可以便宜点卖给你。” 酒千歌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的路,果然是皇宫的方向。 刚才那个护卫喊她“公……小姐”,要不是她姓公,要不她就是公主。 “当然有兴趣,那些东西我已经派人全部买下来了!”女子傲然地仰着头,“你说的美容秘方,也只能告诉我。” 酒千歌只想说一句,有钱! 马车在皇宫前停了下来,酒千歌迫不及待地下了车,看着奢华的宫门心头有些澎湃。 绿儿,就在里面。 “喂那个谁!”女子喊着,朝她伸出手,示意把她扶下马车。 酒千歌有种回到了做丫鬟的时候。 “我叫凌凌羽霜,你叫什么?”她搭上酒千歌的手,提着裙角下了马车。 “千歌。” 酒千歌看了眼身后完整无缺的流风,随着松了一口气。 皇宫的护卫看见凌凌羽霜,正准备行礼,却被她抬手阻止了:“我要给皇兄一个惊喜!” “他肯定知道了。”酒千歌挑眉,毫不犹豫地拆穿她。 “怎么可能!我一直没公开……你知道我的身份?”凌凌羽霜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没有半点惊讶得模样。 “不知道,我很吃惊。”酒千歌装傻,跟着她走进去,同时把皇宫的路线都记住。 众人很快就来到了内殿,凌安曜正在早朝,宫殿里站着众多大臣的身影。 酒千歌下意识地看向后宫的方向,捏了捏拳头。 “凌凌羽霜。”她喊了一声。 凌凌羽霜愣了愣,哼了一声:“叫我公主!” “公主,我建议你先回自己的院子躲着,站着这里太没惊喜了。”酒千歌漂亮的眼睛弯了弯,“你觉得呢?” 凌凌羽霜低头沉思,觉得有些道理,抬脚便转了方向。 酒千歌紧跟,试探地问了一句:“听闻前几日皇上纳妾了?” “是,我还以为皇兄会孤独终生呢,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物吸引了他!” 凌羽霜兴致勃勃地拍了拍手,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她面前透露太多了,立刻闭上嘴巴。 “听说那个妃子来历不明,我觉得你更应该考验一下她的动机,在下恰好有一计。” 凌羽霜低头沉思,突然盯着她:“我为什么听你的,你现在就去房间里给我研制美容的秘方!” 说完,她命人把流风和酒千歌关在房间里。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公主,这里什么都没用,要我怎么研制?” “你要什么说,我让你送给你。” 凌羽霜擦了擦汗,要是被皇兄知道她在后宫藏着男人就惨了,所以一定不能被他发现! 流风看了看酒千歌,惊讶道:“你真的会研制?” “不会。” 酒千歌在房间里打转,四周摸索着,“这种东西,最容易拖延时间了,问题是,青儿的宫殿在哪里,公主一定会去找她的。” 要想个办法长期出现在凌羽霜身边才行。 流风咳了咳:“其实,盟主可以扮回女人,呆在她身边当丫鬟。” 酒千歌摸了摸自己的人皮面具,对着铜镜看了一会,只要化上妆的话确实可以以假乱真! 这般想着,她就让流风打破窗户,闯了出去。 凌羽霜正在另一间房换着衣服,突然听见门口传来窸窣的声音,不禁疑惑地把头探出屏风。 看见突然出现的酒千歌,她吓得再次尖叫:“流氓!” 酒千歌只好再次上前捂住她的嘴:“你能不能冷静点,我有事和你商量。” 此刻的凌羽霜褪去了外衣,正剩下了肚兜,整个人都发烫起来。 本来她还想挣扎,但听见酒千歌要扮女人的话,惊得目瞪口呆,随后立刻转为兴奋。 一个男人要假扮女人当她的丫鬟,这么好玩? “你确定?”凌羽霜双眼发亮,连忙把一套丫鬟的服装递给她。 不一会儿,酒千歌重新出来,已经是在人皮面具上化好了妆,胸部也没有遮挡,看上去完全就像一个女人! “太像了!”凌羽霜戳了戳她的胸部,一脸吃惊,“连这里都这么真,你是怎么做到的?” 酒千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完全不适应被人这样的摸胸! “你不要管,我一个有美容秘方的,做这种事情来很顺手。”酒千歌笑着。 凌羽霜突然有些崇拜她了。 “对了,你说有试探皇妃的办法是什么?” 酒千歌刚准备说,就听见太监前来通知:“公主,皇上退朝了。” 凌羽霜立刻激动地跳了跳,拉着酒千歌一起跑去了凌安曜回房的必经之路:“你等下帮我转移皇兄的注意力!” 酒千歌脸色微变,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对上凌安曜,希望不要被他认出。 凌羽霜躲在一棵大树后,朝她挥挥手。 酒千歌无奈地叹气,难道她不知道有武功的人能察觉到她的气息吗? 片刻后,远处传来脚步声。 酒千歌心头一紧,缓缓地迎了上去,看见那一双戴着金丝的靴子,她便弯下腰行礼:“参见皇上。” 与其同时,酒千歌看见凌羽霜正悄然靠近凌安曜的背后。 真像小孩子,喜欢玩闹。 “皇上,皇妃受伤了。” 酒千歌故意试探,瞥了眼他的神情。 只见他眸光一沉,神情紧绷起来:“什么时候的事情?” 酒千歌眯了眯眼,似乎……有点儿紧张的意味? “吓!” 骤然,凌羽霜扑到了凌安曜身上,勾住他的脖子,感觉到他颤了一下的身体,她开怀大笑:“哈哈哈皇兄,我吓到你了!” 凌安曜勾了勾笑容,把她拎了过来:“胆子肥了是吧?” 凌羽霜开心地往他怀里蹭。 凌安曜看了看酒千歌:“所以,刚才的话也是假的?” “当然假的,就是为了引开你的注意。”凌羽霜得意地说着,挽着他的手臂,“皇兄,我想见见你的第一个妾。” “她最近身体不太舒服,下次再说。” 酒千歌听他这么一说,心头一紧,绿儿病了吗? “诶,病了我更加应该去看望一下。” “好了不要闹,今晚一起吃饭。” 凌安曜瞄了眼紧蹙眉头的酒千歌,觉得她比普通的丫鬟少了几分怯意。 准确来说,面对他的时候完全没有胆怯! “你新的丫鬟?”他眯了眯眼。 “对,她可有趣了,你猜到吗她是……”男的! 凌羽霜刚准备说,就收到了酒千歌锐利剜过去的眼神,不禁顿了顿,有些庆幸。 要是皇兄知道她是男人,肯定不肯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玩了。 两兄妹聊了一会,就分开了了。 凌羽霜回到房间后,仰着头和酒千歌说:“你可不能进我房间!” “哦。”酒千歌有些心不在焉。 凌羽霜忍不住又拍了一下她的胸,哈哈大笑起来:“好玩,真好玩!” “……”酒千歌几乎要翻白眼。 “虽然我皇兄不让我去见皇妃,但我是一定会偷偷去的!”凌羽霜调皮地眨眨眼。 酒千歌双眼亮了亮:“刚才公主不是问我试探皇妃的办法吗,我现在告诉你。” “只要你给她一个逃离皇宫的机会就行了,如果她毫不犹豫地跑掉,证明她根本不爱你皇兄,留在宫中一定会做出伤害皇上的事情。” 凌羽霜疑惑地皱着眉头:“要是她真的跑了,皇兄会骂死我的!” “当然不能让她真的跑,只是假装。” 酒千歌眸光闪烁。 凌羽霜四处徘徊,犹豫不决,最后想了想这里是她皇兄的地盘,谁能逃走? 于是便同意了。 两人悄然来到绿儿的宫殿。 四周绿藤环绕,假山流水,环境舒适悠闲。 酒千歌跟着凌羽霜走进去,在庭院看见了一个坐在秋千上的女子。 她赤着脚,耷拉着头,目光无神地盯着地面的沙石,仿佛被囚禁的小鸟,孤单地呆在这个华丽的牢笼中。 这个人,正是绿儿! 酒千歌莫名的心酸,完全不用问了,绿儿现在每一寸肌肤都表露着悲伤的气息! “你就是皇妃?”凌羽霜走过去,叉着腰俯视着她。 绿儿抬起头的一瞬,凌羽霜都愣住了。 那微翘的长睫毛配着一双水灵的眼睛,我见犹怜。 凌羽霜回过神,试探地问道:“我是鲁国公主,可以带你离开这里,要不要跟我走?” 第一百九十六章 看来你还没习惯朕 绿清荷听后眼睛亮了亮,但很快便黯淡下去。 她摇了摇头:“清荷不会走的。” 因为,根本走不掉的。 酒千歌微微蹙眉,清荷? “为什么不走,你很喜欢我皇兄?”凌羽霜追问,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光滑的脸蛋。 手感,一级棒! 凌羽霜好像捏上瘾一样,爱不释手。 绿清荷眉头委屈地拧成一团,没有反抗。 “哈哈哈,你现在的模样真是很像我以前的妹妹。” 凌羽霜没心没肺地笑着,随后又莫名地低落起来,叹气:“可惜啊,她已经不在了,不然的话和你一样大!” 酒千歌把这句话听进去了,但显然绿清荷没有,只是揉着自己发红的脸颊。 “你还没回答我呢,是不是喜欢我皇兄?”凌羽霜立刻变了脸,故作严肃。 绿清荷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摇头,然而想到她和凌安曜的关系,脖子就不敢摇了,僵硬地点了点头。 “嗯,很好。” 凌羽霜一副满意的模样。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看来这个公主不太聪明,不过也是,被她骗了这么多次,会聪明才怪。 “皇上说你生病了,是哪里不舒服?”酒千歌故意问道。 凌羽霜蓦地想起这件事,不禁探了探绿清荷的额头。 很凉,很正常啊。 然而绿清荷脸色浑身僵硬,眼睛睁大地盯着酒千歌看,好像不会动的玩偶。 不是因为被凌羽霜摸了头,而是因为这个女人的声音……太像王爷了! 酒千歌知道她的想法,朝她点了点头,用嘴型说了两个字:“是我。” 绿清荷睫毛一闪,猛地从秋千跳了起来,努力地忍着往酒千歌身上扑的冲动。 凌羽霜看着她发红湿润的眼睛,不禁皱眉:“看来是有些病了,情绪不太稳定。” “我会一点医术,帮她看一看。” 酒千歌笑着伸出手,探上了绿清荷的手腕。 一瞬间,绿清荷反握她的手,紧紧地,颤抖着。 是王爷,王爷来救她了! 绿清荷这么多日消沉的心情瞬间消失,心脏剧烈地跳动着,眼珠忍不住滑落,恨不得把受的委屈都告诉她! 酒千歌不动声色地帮她拭去泪珠,转头看向凌羽霜。 “病在心,不在身。” 凌羽霜听得莫名其妙:“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会是随便说的吧,又会美容又会医术,怎么可能有你这样的男人!” “天下之大,无所不有。” 酒千歌神情淡然,正准备缩回手,却被绿清荷攥得生紧,抽了几次都没办法抽离。 “你不用担心,我会治好你的。”酒千歌对她报以一笑,拐着弯安抚,“但不是现在。” 现在,根本不是逃走的时机! 话音一落,绿清荷就咬着下唇,不舍地松开手。 “你会救就趁现在啊,今晚我们就可以一起吃饭了!”凌羽霜下令。 “心病不同身病,需要时机。” 酒千歌看了眼门口的方向:“我劝公主还是赶紧离开,不然会被皇上发现的。” 凌羽霜带你点头,赶紧和她离开这里。 她们前脚离开,凌安曜后脚就来了。 一踏入,就看见站在秋千旁笑着擦眼泪的绿清荷。 尽管是哭着,她看上去还是很开心的模样。 凌安曜挑了挑眉,单手将她捞入怀中,感觉到她猛地一怔的身体,低头便咬住她的耳垂。 “看来你还没习惯朕。” 绿清荷睫毛微颤,被他牙齿触碰到的地方都酥麻不已。。 “什么事这么开心?”他唇瓣一路往下。 “没什么……”绿清荷下意识地用双手抵在他肩头,想把他推开。 “你还学不会怎么讨好朕?” 凌安曜眸光变得深邃,一手握住她两只手腕,高举在头顶,把她逼到树干上索吻。 绿清荷没有反抗,只是清澈的眼底掠过一抹倔色。 很快,王爷就会带她离开这里! …… 酒千歌回去后,便以研究美容秘方的理由回到流风身边。 “调查得怎么样?”她询问。 “这里防卫严谨,恐怕靠我们两个是不行的。”流风神情凝重起来。 “找到青儿吗?” “没有……”流风放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一些。 酒千歌摊开来时买回来的鲁国皇宫地图,让流风在找过的地方做上记号。 “剩下的地方我们分头查看。” 酒千歌分配着,突然有人敲门,送来她要的香料和胭脂。 “这是干什么的?” “研制美容秘方,装也要装得真一些。” 酒千歌扶着下巴沉思一会,隐约记得温惠然在她面前弄过面脂,只要随便弄一些出来糊弄就可以了。 中途凌羽霜无聊得很,说要着她玩,酒千歌以研究一旦开始就不能中止为理由拒绝。 “啊太无聊了太无聊了!对了,我去找母后玩!” 酒千歌一顿,母后,也就是鲁国的太后,恰好那个地方是流风没有进去检查过的。 她眼珠一转,立刻来到凌羽霜身侧:“我陪你一起吧。” “你不是没空吗?”凌羽霜一脸狐疑。 “现在有了。” “让我捏一下就让你去!” “什么?” 酒千歌还没反应过来,就再次被袭胸,顿时气得咬牙切齿。 “哈哈哈,以后你可要传授经验给我,这样我的就可以变得更大!”凌羽霜愉快地带着她往前走。 鲁国明太后,宫殿。 凌羽霜的身份众人皆知,一路上畅通无阻。 还没到宫殿,酒千歌就隐约听见里面有对话声,便拉着凌羽霜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倾听。 凌羽霜不赞同地瞪着她,正准备说话,就被她的手捂住嘴巴。 与其同时,传来明太后的声音。 “安曜,那个女人,玩玩就好了,过几天哀家会为你安排选妃大典,充盈后宫。还有皇后的人选,哀家认为丞相的女儿最合适。” 明太后话音一落,良久都没有人再说话,她不禁冷了几分:“安曜,你在听吗?” “嗯。”凌安曜冷漠地回应。 酒千歌想,看来很多皇上和太后的关系都不太好,也许可以利用。 本来凌羽霜还计较着她偷听的事情,此刻听见母后那句话,不禁怔了怔。 皇兄娶绿清荷为妃,只是玩玩的吗?但他们举行了大婚仪式,那可是只有皇后才能享受的待遇啊! “公主,你觉得他们真心相爱吗?”酒千歌低声询问。 凌羽霜纠结片刻,点了点头,再说她对绿清荷的印象很可以。 “那你等会就该在太后面前撮合一下两人。” 酒千歌刚说完,就听见凌安曜的一声冷喝:“谁在哪里!” 凌羽霜吐了吐舌,连忙跑了出去:“皇兄,母后。” “霜儿回来了?”明太后眼睛弯了起来,朝她招招手,“来,哀家好久没抱过你了。” 凌羽霜立刻扑进她怀里蹭。 酒千歌静静地i跟在一侧,目光却悄然地打量着四周。 猝不及防地,撞上了凌安曜狐疑的目光,她顿时心头一震,却依旧面不改色地挪开视线。 “喂,你进去帮我那些茶和水果出来。”凌羽霜突然呼唤。 酒千歌看去,发现她是对自己说话。 刚好,可以趁机进去看看。 “不必了,哀家让下人去拿。”明太后说着。 凌羽霜摆摆手:“母后,我是故意让她拿的,不做点事怎么是丫鬟呢,快去快去。” 酒千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点头进去。 到了大堂,她悄悄地把一个小型杯子塞到袖子里,往旁边的路拐去,四周打量。 绕了一圈,她慢慢地回到大堂。 突然,一把幽冷的嗓音从头顶传来:“你在看什么?” 酒千歌一怔,抬头,发现凌安曜不知何时站在墙壁上,低头俯视着她。 “皇上,奴婢在找杯子。”酒千歌气定神闲地说着。 凌安曜跃到她面前,眸子散发着寒意:“是吗,需要朕帮你找?” “不必,只是一个杯子而已。” 她假装惊慌地摆手,弯腰就往草丛处摸索。 不一会儿,她惊喜地叫了一声:“找到了!” 凌安曜看着她手里有些脏的杯子,确实是太后宫殿独有的杯。 “好端端的杯子,怎么会跑到这里?”他眯了眯眼,盯着她的眼神愈发的深邃。 “看来还是瞒不住皇上的金睛火眼,其实杯子是奴婢自己带过来的。” 凌安曜眉头一敛,眸光掠过杀意。 酒千歌没有丝毫畏惧,继续道:“这是公主的命令,因为她认为皇上和皇妃是真心相爱的,就打算私底下在太后面前好好撮合一番,不想被奴婢听见……” 凌安曜脸色一变,立刻赶了回去。 恰好,听见凌羽霜在说着:“母后,皇妃真的很可爱,特别纯净的感觉,女儿看见都喜欢的不得了,您见了也一定喜欢!” “羽霜,不要胡说!” 凌安曜立刻打断。 他知道,越是在太后面前夸绿清荷,太后就越想对付她! “我有胡说吗,明明皇兄喜欢得很,听见皇妃病了都那么紧……” “闭嘴!”凌安曜冷呵,“朕未来会有三千后宫,区区皇妃算什么?” 酒千歌抿了抿唇,不去想凌安曜话中的真假。 无论如何,绿儿呆在后宫就不会幸福,要不被人陷害而死,要不就变成城府很深的女人。 第一百九十七章 酒千歌在哪里! 明太后深深地看了眼凌安曜,便挥挥手让众人离开。 凌羽霜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开心,只觉得自己在撮合他和皇妃,是很正确的举动! 酒千歌低着头没有说话。 突然,听见前方传来一把吊儿郎当的嗓音:“参见皇上。” “平身,蒲太常怎么来了?”凌安曜抬手。 太常? 酒千歌一怔,蓦地抬头。 简直是天助她也,竟是蒲道士! 他依旧穿着宽松的衣服,手里拿着龟壳在晃,铜钱的声音清脆动人。 “皇上之前为了治雨灾的事情发愁,臣不是在为您想办法嘛,想着想着,就走到这里了呵呵。” 蒲道士若有所思地瞥了眼酒千歌,。 凌安曜听见也没说什么,寒暄几句便分路而行。 酒千歌看着他远离的背影,这才跑到蒲道士身旁,拉住他的袖子。 “你在干什么?”凌羽霜奇怪地盯着她的手指。 “他的皮肤很好,值得研究,不觉得吗?”酒千歌干笑,捏了你蒲道士的脸。 虽说他披头散发的,认真看还是挺养眼的,皮肤也是光滑得很。 凌羽霜一看他不修边幅的模样就不感兴趣,摇了摇头:“不觉得。” “公主你先回去,我研究完就回去。”酒千歌朝她温柔地笑着。 凌羽霜看着她清亮的眼睛,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这个公主还真是被你利用得充分。”蒲道士横了她一眼。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了。” “当然,我就是来找你的。” 酒千歌愕然,特意来找她的? 蒲道士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随手一算,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还真不少,知道你会来这里,就过来混个太常等着你,以后我们就两清了。”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 酒千歌只记得他在迷宫森林把墨子染救了出来。 然而蒲道士硬是不说,要是告诉她白黎的解药是他给的琪一,害她和墨子染经历了人生中最大的误会,她一定会气死的! “反正我现在免费帮你,要还是不要!”蒲道士拍开她还捏着自己脸蛋的手。 “当然要!告诉我青儿被关在哪里?” “凌安曜御书房的地下室。” …… 梁国皇宫,众臣忙碌不已。 君哲更是良久没有闭过眼,所有的重任都堆在了他身上。 “辛苦了。”大臣看着他处理的事情,不由地露出称赞的眼光。 虽说君哲年级小,但解决政事起来非常的成熟。 君哲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处境都是被墨子染害的,然而想起他近几天的神情,忍不住抖了抖身子,埋头继续干。 另一宫殿里,却沉寂得吓人。 徐枫、沈月灵等人都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还是不肯说?” 墨子染依靠在皇座上,笑容森然地擦拭着出鞘的长剑,似乎随时准备要杀人一样。 “大哥,先把刀放下。”君易流咽了咽口水,擦了一下额头的冷汗。 “这是剑。” “先把剑放下……” 君易流话音一落,那把剑就嗖的一声架在他脖子上。 墨子染眸光没有半点温度,方圆十丈皆被他的寒气覆盖。 “哥!”君陌落忍不住开口阻止。 这样的墨子染,还是第一次见,他们都在这里跪了两天两夜了! “最后问一次,酒千歌在哪里!”墨子染声音骤冷,把剑往君易流的脖子送了一寸。 那晚这么多人聚在一起,说没人知道酒千歌去哪,他是不信的! “你有想过她为什么离开吗?”君陌落身体紧绷,似乎比君易流还要紧张。 墨子染顿了顿,眼帘缓缓垂下,有些落寞。 虽然他很想否认心里浮出来的这个答案,但他没有办法不这么想。 “她,变心了。”墨子染捏着剑柄的手紧得发白。 沈月灵几乎要吐血,抓着徐枫的衣领摇晃着:“师兄,你杀了我吧,我快要受不了了,他已经被林巧柔迷惑得变成一个傻子了!” 徐枫嘴角抽了抽,这丫头还真敢说! 下一瞬,墨子染犀利幽冷的目光狠狠地剜了过来,吓得徐枫把沈月灵护着。 “小墨子,只有你把林巧柔杀了,我保证小酒子立刻回来!” 墨子染眉头紧拧,吐出两个字:“不可。” 虽然他现在没心思去见她,但不代表可以杀! “如果林巧柔和酒千歌之间只能选一个,你选谁!”沈月灵一口气问了出来。 墨子染沉默了很久,眯了眯眼:“存在选择吗?一个朋友,一个妻子。” “那是什么朋友,大哥,你再不醒醒,嫂子就真的跟别的男人跑了啊!”君易流忿忿不平。 门口处,林巧柔悄然地看着这一切,不禁松了一口气。 情况,不至于太糟! “不要废话,她去哪里了!”墨子染一把拽住君易流的衣衫。 “去鲁国了,确定位置我们也不知道,反正她说找人。”君易流还是松口了,毕竟鲁国那么大,他也未必找到。 找人? 墨子染抿了抿唇,似乎明白了什么,蓦地站起来:“立刻备车!” “你打算怎么找?” “凌安曜!”墨子染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 众人不禁面面相觑,不得不说,他很快就抓住了重点,和酒千歌还是很有默契的,可惜…… “染,巧柔也想去……”林巧柔缓缓走了出来。 墨子染径直和她擦肩而过。 但也,没有拒绝。 …… 鲁国。 月色降临,皇宫灯红通明,歌舞升平。 宴席即将开始。 “你必须跟我去!还要用这种装扮在台上跳舞,一定很好玩!”凌羽霜想象着那个场景,就忍不住哈哈大笑。 酒千歌眉心跳了跳,突然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蹲在地上。 “公……公主,我不行了!” 凌羽霜看她一脸冷汗,不禁紧张起来:“你,你怎么了?” “我肠胃不太好,总是会肚子痛,不行了……”酒千歌说着,就往茅厕跑去。 “喂!” 身后凌羽霜的呼喊声越来越小,酒千歌才松了一口气。 今晚所有人都聚集在宫殿,是去找青儿的好时机,流风可是等很久了。 为了避免一出去就被凌羽霜逮到,酒千歌在茅厕呆着一段时间。 透过缝隙,看见外面高挂的悬月,孤单而寂寞。 都说望月容易思人,酒千歌隐藏在心底的思念一下子涌了出来,不得不挪开视线。 不知墨子染现在,怎么样了? 深吸一口气,她推开门走回房间,流风已经迫不及待地在打转了。 “可以了?”他眼睛发着光,浑身都带着着急。 “嗯,我去引开护卫的注意,时间有限,你一定要抓紧。” “是!” 酒千歌和他来到了御书房,门口有两个护卫在守着。 流风施着轻功躲在暗处。 酒千歌则走到护卫面前,拿出地图询问:“我是羽霜公主新的丫鬟,请问晚宴的路怎么走?” 两人面面相觑,看了眼地图。 就在低头的瞬间,酒千歌一手劈向他们的脖子,精准地落在穴位上。 见两人只是有些呆滞,还没晕过去,酒千歌再打了一次,揉着发痛的手掌,她无奈地摇头:“老了,老了。” 等两人倒下,流风立刻闯入御书房,探索着机关所在地。 蒲道士已经把机关的位置告诉了他,所以流风一下子找到了开关。 酒千歌没有进去帮忙,而是转个方向,跑去了后宫,以同样的身边闯进去。 然而,这里的防卫比御书房严谨多了! 太监把她拦在门外,一脸严肃:“皇上说了,任何人不得进入。” 酒千歌咬了咬牙,只好假装离开,看了看天色。 烟雨盟的人应该差不多到了吧。 骤然,一个黑衣人闯了进来,搂着酒千歌就跃进了后宫的庭院。 “盟主。”那人低喊。 酒千歌点点头,立刻跑了进去,身后传来太监刺耳的喊声:“来人啊,有刺客!” 绿清荷听见声音,连忙拍打着门扉。 凌安曜居然把她锁在里面了! “盟主后退一步。”黑衣人说着,便拿出剑把门砍破。 “王爷!”绿清荷红着眼扑进她怀中。 酒千歌撕下人皮面具,贴在她脸上,同时脱下绿儿的衣衫,披在自己肩头。 “绿儿听着,外面有人接应你,跟着这个黑衣哥哥离开。” “不行,青儿姐姐她……” “我已经派人救她了,放心,不会有事的。” 酒千歌立刻把绿清荷推到了黑衣人身上。 “盟主,你……”用真容出现,被凌安曜知道会怎么样! “没时间了,走!” 酒千歌冷喝,解下自己的丫鬟髻,散开头发挡着自己的脸。 “王爷,绿儿要和你一起走!”绿清荷知道她的想法,这太危险了! 然而黑衣人看着她不容拒绝的眼神,不得不抱着绿清荷跃出去。 一瞬间,皇宫的护卫都迎了上来。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跑出了后宫。 “皇妃跑了,快追!”对于刺客,护卫更在乎绿清荷,要是她不见了皇上会杀人的! 酒千歌用尽全力地跑,转挑树林的地方走去,不一会儿便气喘吁吁。 看着身后没人追上来,她撑着膝盖,靠在树干上歇息。 骤然,前方传来冷若冰霜的嗓音:“清荷,你不该挑衅朕。” 第一百九十八章 梁国皇后,死了 酒千歌浑身一僵,这声音……凌安曜! 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宴席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的! 酒千歌脑袋飞快运转,手掌摸向了腰间的软剑。 和他打,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但如果…… 只能赌一把! 酒千歌一咬牙,软剑一亮,便架在了自己的脖颈上。 凌安曜脚步顿住,眼睛蓦地瞠大:“你要干什么!” 语气中不难听出紧张的意味。 “放我走。”她刻意假扮成绿清荷的嗓音,但怕露馅,不敢说太多的字。 凌安曜默了默,突然笑了:“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的,那么渴望找到王爷的你,怎么舍得现在就死了?” 酒千歌愕然,看着他缓缓靠近的身影,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把剑往里面送一些,如果出血的话可能他就没这么淡定了。 然而还没来得及动,凌安曜就闪身上前,一手劈向她的手腕。 震痛传来,酒千歌手一松,软剑就掉到地上。 “看来你胆子大了。”凌安曜咬牙切齿,一手搂住她的腰回去后宫。 酒千歌尽量低着头不说话,他却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眯了眯眼:“抬头。” 见她不动,凌安曜捏住她的下颚,抬起。 虽然只见过一次,但他一眼就认出她的面孔 “是你!” 凌安曜猛地松开搂着她腰的手,神情阴沉,电光火石间,顿时明白了一切! “清荷在哪里!”他恼怒,恨不得捏住她的喉咙,却不得不顾及着她是梁国皇后的身份! “我不认识一个叫清荷的人。”酒千歌理了理被他弄乱的衣衫。 凌安曜眸光一沉,蓦地扯下属于绿清荷的外衣。 “不要以为朕不敢动你,是你偷闯鲁国皇宫,朕有的是罪名惩罚你,来人,把她抓起来!全力搜查绿清荷的下落!” 不一会儿,酒千歌就被关进来监狱里面。 皇宫一片混乱。 明太后得知后震怒:“为了一个女人大动干戈,像什么样子,不许搜!” “母后,难道你要让天下人都嘲笑朕连一个皇妃都管不住?” 凌安曜蓦地甩袖,越过她追去黑衣人的方向。 只是被酒千歌那么一拖延,绿清荷早就和外面接应的人逃离一段距离了。 凌安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立刻赶回御书房。 第一眼,就看见地下室的开关被动过! 他脸色越发的难看,看见空荡荡的地下室,气得一脚把凳子踢翻。 酒千歌究竟是什么时候部署这一切的! 凌安曜拳头紧捏,脑海中闪过一个可疑的人物。 刚好,庭院外传来凌羽霜的呼唤声:“皇兄,皇兄!” 他立刻冲了过去,冷声询问:“你的丫鬟呢?” 此刻的凌羽霜拿着一盅白粥,懵然地眨了眨眼。 “丫鬟?哦对,我也想找她,她说肚子痛去了茅厕很久都没有出来,我特意带了些白粥给她……” 凌羽霜发现自己说太多了,立刻闭上嘴,免得皇兄觉得自己很关心那个人一样! “你从哪里找回来的丫鬟?”凌安曜一早就怀疑这个人有问题了! “她……怎么了吗?”凌羽霜有种不安的预感。 “说!”他眉宇间郁结着怒气。 凌羽霜第一次看见皇兄这么凶地对自己,不禁后退一步,怯怯地说:“在街上……梁国的商队。” 梁国商队! 凌安曜气败,一把捏住她的手臂:“这种人能随便带来皇宫的?是不是朕平时太宠你了!” “皇兄,痛!”凌羽霜脸色煞白。 “从今天开始,禁足一个月!” “皇兄!” 凌羽霜自始至终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就被锁在了房间里。 …… 皇宫外,一辆马车飞快奔跑。 绿清荷紧紧地抱着青儿,又哭又笑,就是说不出一句话。 自从青儿被带去了皇宫,见到妹妹的机会是极少了,即使见到也只是片刻的时间。 “究竟是怎么回事?”青儿红着眼抚摸着她的脸颊。 “我没事,我担心王爷……”绿清荷摇摇头,不断地往皇宫的方向看去。 坐在一旁的流风抿了抿唇,突然举起青儿的手腕,掏出一个小瓶子给她上药。 “谢谢……”青儿怔了怔。 绿清荷也是现在才知道她手腕有铁链紧锁的伤痕,不禁脸色一变:“他对你做了什么!” “就是不让我逃跑而已,这是我自己挣扎的伤。” 青儿叹了一口气,眼底掠过一抹坚定,看向流风说道:“我们要把王爷救出来!” …… 翌日,监狱。 酒千歌看着生锈的铁杆叹了叹气,这下可怎么办好呢? 她疲惫地靠在墙上,闭上眼睛沉思。 突然,门口传来狱卒恭维的嗓音:“大哥,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你。”一把粗犷的声音回应着他。 “呵呵呵,大哥真幽默,要不就羊肉?”狱卒干笑。 “人肉没试过,你说是什么味道的?” “大大哥,小的还有事,你的房间在这里,请进请进。” 酒千歌掀开眼帘,看着一个肌肉发达的男子走进了她对面的牢房,不禁蹙眉。 这是犯人?为什么狱卒会这么怕他,还说请进请进? 这年头怪事真多! 而且重要的是,男子的牢房干净得很,没有半点杂草,床单被子都是新的,有凳子有桌子…… 如果不是在监牢里面,谁会认为是牢房! 强壮的男子坐在床上,没有说一句话浑身就散发着戾气,彷佛杀戮无数的恶魔,让人不寒而栗。 酒千歌看了他几眼便挪开视线,怎料男子突然剜了过来。 她看不清他的模样,却能感受到那眼神如同猛兽般可怖! 男子盯着她看了良久,突然嗖的一下跳了起来,上前几步,双手紧紧地捏着铁栏,更仔细地瞪着她。 酒千歌拧眉,这人干嘛,想杀了她? 她不由地后退几步,打算转过身。 恰好男子上前几步的位置有些光映了下来,照在他脸上,隐约看见了男子的五官,让酒千歌蓦地一怔。 这人…… 她难以置信地靠前,不确定地喊了一声:“阿狂?” 男子浑身一震,蓦地低吼一声,嘭的一下把他房间的铁栏掰弯,径直向她走去。 酒千歌愕然地后退,眼睁睁地看着他以同样的手法,将她牢房的铁栏掰开一个洞口,随后走到她面前。 男子本来无时无刻存在着的戾气,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扬起拳头,就往酒千歌身上冲去。 酒千歌惊骇,大喊一声:“我没了武功!” 拳头在离她一寸的位置顿住,转向握住她的肩膀。 酒千歌感觉到一股强劲的内力闯遍全身,痛得她倒吸一口气:“战狂,住手!” “你……”战狂依旧没有办法相信,曾经和他打成平手的人,居然…… 下一刻,他重重地将她抱入怀中。 “咳咳……”酒千歌有些喘不过气,感觉到他散发出来的悲伤和孤寂。 这些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狱卒听见声响,连忙赶了过来,看见被毁掉的铁栏,震惊得目瞪口呆。 “我要住在这里。”战狂瞪着他说。 “好,好,你喜欢住哪里就哪里。”狱卒可怜地看了一眼酒千歌,以为他在杀她。 酒千歌推了推他僵硬的胸膛,这才得回空气,不断地咳嗽起来:“你怎么会在鲁国?” 战狂漆黑一片的眼眸涌动着汹涌的波澜和沧桑,良久,才娓娓道来。 原来,四年前,民间传言酒千歌已经死了,梁国一片纷争,余老在战争中死了,战狂也被作为俘虏押到鲁国,本来准备处死,然而鲁国见他骨骼惊奇,杀敌勇猛疯狂,就将他留下来训练,培养成一个真正的杀人机器。 而此刻战狂因酒千歌和余老的死,整个人变得戾气十足,加上本身对打斗的渴望,让他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 “怎么会……”酒千歌心情复杂地很,深刻地感受到了战争的残忍。 “你呢?怎么会在这里。”战狂反问。 “说来话长,我来救皇妃,然后就被抓了。”酒千歌耸耸肩。 战狂怔然,原来外面那么大动静是她弄出来的。 “我带你出去!”战狂拍拍胸膛,说完就打算直接把她扯出去。 “等等!”酒千歌的力气完全不够他大,只能拉住他的衣角,“虽然说你现在大力无穷,但凌安曜有的是办法对付你,不能这么莽撞。” “那你打算怎么做?” 酒千歌扶着下巴,在四周踱步,突生一计:“有了!” 她朝战狂招招手,在他耳边说着计划。 半个时辰后。 气压低得可怕的御书房,一个太监惶恐地跑了过来:“皇上,大事不好了!” 凌安曜冷冷地剜了过去。 太监咽了咽口水:“那个怪物在监狱里杀人了!” “嗯。”反正监狱里的人都不重要……慢着! 凌安曜眼睛一瞠,有种不好的预感:“杀了谁!” “就是皇上昨晚关进去的女人,她就在怪物对面的牢房,就……就被杀了!” 凌安曜脸色难看。 梁国皇后,死了?! 就在此时,另一个太监匆忙赶来,报出一个更让凌安曜心寒的事情。 “皇上,梁国皇上来访!” 第一百九十九章 这是墨王的新妃子? 凌安曜脸色大变,立刻命令:“把她的尸体从后门运出去,烧了!” 太监应下,匆匆离开,感到了血腥味浓郁的监狱里。 “你们,把她拖出去,烧干净,知道吗!”太监指了指一身血迹的酒千歌,没人敢去指责战狂。 他躺在床上悠悠地翘着二郎腿,余光却盯着酒千歌的方向,不禁勾了勾唇。 就她主意多! 酒千歌闭着眼,感觉到自己身体被粗鲁地拖行,整个背部痛得皮都要掉了,咬着牙才忍不住不发出声音。 “干什么,怎么可以在地上拖着走!”一个太监吼着。 酒千歌心头赞同大喊,就是,怎么可以拖! “血都弄在地上了,快抬起来!” “……” 酒千歌任由他们把自己扛在肩头,走出了皇宫。 一人抬着她的前肢,一人扛着她的腿。 “诶,怎么那么多人走来走去?”一个太监看着四周来来回回的奴婢,好奇地询问另一人。 “听闻鲁国皇上来了……啊!”抬着酒千歌前肢的太监蓦地尖叫一声,险些把她甩在地上。 “干嘛啊你,吓死人!” “刚才,刚才她好像动了一下!”太监身子有些颤抖。 “可……可能还没死。”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难不成你还抬回去?只能怪她倒霉了!” 两人继续走着,到了乱葬岗连忙把她扔在地上,拿出燃烧的火把,直接往她身上扔去,就匆匆离开。 酒千歌烫得跳了起来,立刻在地上打滚,然而手臂处还是被烧伤了一些。 只是现在让她更心烦意乱的是,墨子染居然来了! 她看了看皇宫的方向,眸光闪烁,良久,往另一个方向离去。 …… 皇宫门前。 凌安曜赶来,看着风尘仆仆的墨子染:“墨王来访,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墨子染一身蓝衣带着不少的尘埃,发丝也有些凌乱,嘴角却噙着浅笑:“听闻凌王举行大婚纳妃,我自然要来恭喜一番,礼物在后面。” 跟在他身后的林巧柔不禁有些诧异,原来他还准备了礼物,临危不乱,果然是她看上的男人! “只是妃子就亲自来一趟,那以后不是还要来很多趟?”凌安曜意味深长地说着。 “无妨,当增加我们两国的感情。”墨子染突然咳嗽几下,抱歉一笑,“有些渴了。” 凌安曜恍然点头:“我派人送你们去京城最好的客栈入住。” “客栈?”墨子染挑眉,目光幽幽地越过他,看向后面的皇宫。 “哦,因为时间有限,宫内没有好好布置,恐怕会让墨王失望。”凌安曜一脸坦然。 “没关系。”墨子染打定主意要进去看看! 凌安曜只好带着他们进去,同时,朝身边的太监看了一眼。 太监点点头,示意拖出去了。 凌安曜心头才放了下来,看向四周打量的林巧柔,眼底掠过一抹蔑视。 “这是墨王的新妃子?” 墨子染眉头一蹙:“不是。” 凌安曜看他不想多说的模样,也就不问了。 恰好,林巧柔抬眼看着他,凌安曜顿时感觉脊背发凉。 那双媚眼,就像妖精一样危险! 林巧柔行礼,朝他柔和一笑。 可惜她现在只能把所有精力用在墨子染身上,其他男人都控制不住了。 “对了,怎么墨王的皇后没有跟来?”凌安曜凝神,挪开视线。 墨子染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没看出什么不妥,不禁捏了捏拳,笑道:“那凌王的皇妃了?今晚是不是该让我们梁国见识一下她的风采?” “后宫女人,就该呆在后宫。” 凌安曜不再多说,扭开头的一瞬,眼底布满了寒气。 京城一客栈。 君易流和君陌落喝着茶,吃着糕点抱怨:“大哥真是抠,居然不让我们一起进去皇宫,却带着那个狐狸精进去!” “他只是去找嫂子,人多不方便。” 君陌落抿了一口茶,抬头,便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走了进来,衣衫布满了灰尘,脏乱的头发挡着脸颊,看不清五官。 那人去了前台,似乎想入住,却被掌柜赶走:“去去去,乞丐不要进来!” 那人没有离开,而是在怀中摩挲着什么,突然掏出一把软剑搁在桌面上:“这个,你觉得值多少钱?” 掌柜恰好会看一些武器,不禁眯着眼打量剑柄,越看越入迷,最后直接不怕脏地把软剑拿在手中。 这做工,真是妙极了! 倏然,另一手把软剑夺了过去,随后抛下了银两:“这剑不卖,钱给你。” 掌柜可惜地摇着头。 “小陌陌,你干什么?”君易流赶了过来,看见他手里独一无二的软剑,惊得目瞪口,“这,这不是嫂子……” “我先洗澡,等下把剑送上来。”酒千歌愣了片刻之后,毫不客气地上了楼。 君易流闻到一片的血腥味,不禁拉住她的手腕:“你受伤了?” 酒千歌愕然,看了看他的手。 自己明明这么脏,他居然还…… 酒千歌心头不禁涌出一片暖意,笑了笑:“不是我的血,如果我告诉你我刚才乱葬岗走回来的,你此时此刻有什么感想吗?” 君易流嘴巴张大圆大,吓得甩开,尖叫起来:“我要去洗手!” 酒千歌忍不住乐了,“对了,不要告诉他我在这里。” 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她说的是墨子染,便点了点头。 看着进了房间的酒千歌,君易流叹息:“恐怕大哥在皇宫会一无所获,这辛辛苦苦赶来却没有找到半只人影的心情,酸爽啊!” “不洗手了?” “洗!” 酒千歌沐浴完之后,换了身衣服,纠结地看着窗外。 不知道流风他们是否找到安全的藏身地了,现在她等于和他们失去联系。 房门敲响,毫无意外,是君易流和君陌落。 “找到绿儿了?”君陌落坐下来询问。 “嗯,但毕竟在鲁国,凌安曜不会放弃的。”酒千歌头痛地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们先借我一些银两,我等下就去另一家客栈。” “为什么?”君易流不悦地皱眉。 “这里离皇宫太近,太危险了,而且现在凌安曜以为我死了。” 酒千歌想到这,不禁勾了勾唇。 “你这都能逃出来,真是厉害!”君易流佩服得很,“不得不说,你这么一走,大哥对那个狐狸精的态度好多了,不过这次还是带着她一起……痛!你干什么踩我的脚!” 君易流不满地瞪着君陌落。 君陌落甩了他一眼白痴的眼神。 酒千歌眼帘轻颤,不用听下去就明白是墨子染带着林巧柔进宫了。 简直,形影不离啊。 “废话少话,银两。”酒千歌摊开手掌。 “不行,你一个人太危险了!大不了你买个人皮面具就行了。”君易流不肯。 酒千歌心酸地摇了摇头。 别说人皮面具,即使是易容,墨子染都能把她认出来。 他曾说过,不管近在咫尺,还是远在天涯,都会找到她。 只是这次,他自己的心都找不到了。 “给。”君陌落把一个荷包递给她。 “小陌陌!”君易流想抢回来,却被酒千歌快了一步。 “谢了。”酒千歌晃了晃荷包,拿回软剑就离开,去了一个较小的客栈住下,打听着蒲道士的住所。 然而众人皆知蒲太常,却不知道他的府邸,因为他向来神不知鬼不觉的。 翌日,酒千歌还未醒来,就听见外面传来沸沸扬扬的声音。 她揉了揉眼睛,走到窗前看去,发现所有百姓都站在了街边两侧,似乎在迎送着什么人。 酒千歌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隐约看见皇宫的方向有几辆辇车驶来。 她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便走下一楼,点了些糕点填肚子。 然而所有人都围了出去,一楼只剩下掌柜一人。 他好奇地看着酒千歌:“皇上来游玩,你不出去瞧瞧?” 酒千歌一怔,“皇上?” “对啊,还有梁国的皇上也在,听闻会在京城逛一圈,比起来啊,我们的皇上更英俊!”掌柜得意地说着。 酒千歌依旧点了两个糕点,捧回房间,随后有些急切地站在窗边,俯视着越来越近的辇车。 如果在下面看,一层层的人海绝对看不出什么。 在二楼看起码能看见脸孔。 终于,两辆辇车驶到了客栈前。 带头的一辆,坐着英俊帅气的凌安曜。 第二辆,坐着温润如玉的墨子染,林巧柔则走路跟着辇车,因为车速缓慢,她不会被落下。 酒千歌目光紧紧地盯着他,那五官如常,眼睛底下却染上了浓郁的青色,看上去憔悴了很多。 林巧柔一直抬头和他说着话,墨子染偶尔点头回应,偶尔扯唇笑笑。 酒千歌禁不住红了眼,捏着窗棂的手指泛白。 “染。”她忍不住低喃。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墨子染蓦地抬头,精准地看向她所在的房间。 四目相对的一瞬,酒千歌惊得往旁边闪,后来想到自己带了人皮面具,便不动了,继续看着他。 如此远距离,应该不会认出来。 骤然,墨子染眸光一敛,喊了一声:“停车!” 第二百章 这么不愿意见我? 酒千歌心里打鼓,脸上却保持着冷静,看看他打算做什么。 墨子染看向凌安曜,颇有兴趣地看向酒千歌入住的客栈:“这个客栈的构造独特,凌王可以让人介绍一下?” 凌安曜微微蹙眉,这个客栈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以说在京城里很不起眼。 虽然猜不透他的用意,但凌安曜也只能把掌柜叫了出来,让他好好介绍一番。 掌柜高兴疯了,要知道当着两个皇上和所有百姓面前宣传自己的客栈,这生意必定火爆! “小的客栈已经有很多年的历史……” 掌柜滔滔不绝,墨子染却没有听在心上,只是抬头,朝那个窗户看去。 他只要,多点的时间去观察! 林巧柔察觉到他的异常,不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窗户前站着一个陌生女子,容貌很普通。 酒千歌敛眉,不想和林巧柔对视,便转身,回到凳子上坐着,心神不宁地吃着糕点。 “今日知道两位皇上前来游赏,客栈所有客人都出来围观了,所以显得空旷……”掌柜兴奋之余又带着紧张,什么都扯上来讲。 “所有客人?” 墨子染突然开口反问。 “是的是的……”掌柜下意识地应道,突然想起还有一位客人没有出来的,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在他尴尬得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墨子染突然下了车。 “走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不如就在这里歇会,凌王,你觉得呢?” 凌安曜眼底掠过一抹狐疑,点了点头。 在房间的酒千歌一直竖着耳朵听着街道的声音,突然发现吵闹声转向了楼下,不禁一惊。 她立刻跳起来悄悄地拉来房门,透过缝隙看去,竟发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了客栈! 掌柜上了客栈最好的茶点。 墨子染敬了凌安曜一杯,随便吃了一些,便说道:“我越来越喜欢这里,今晚打算在这里住宿一夜。” “墨王是觉得,在皇宫住得不满意?”凌安曜放下了筷子。 “不是,只是偶尔想换下环境,体验一下鲁国的民间风采。”墨子染笑容无害,彷佛就是单纯想住一下而已。 掌柜听了激动得快要哭了起来,打算安排他房间,怎料墨子染指向二楼的一间房:“我要那一间。” 掌柜愣了愣,如果没有记错,那里有一个姑娘住下来了…… 不过对方是皇上,区区一个小姑娘算什么东西! “可以可以,绝对没问题!保证墨王住得舒服!”掌柜谄媚地搓搓手,突然看见墨子染站起来,往二楼走去。 他立刻紧张地追上去:“墨王这是……” “看房。” 看房,不行啊! 掌柜挡在面前:“小的先帮墨王收拾一下,现在有些乱。” “不必。”墨子染眸光幽深,脚步也加快一些。 林巧柔追了上去,“染,为什么这么急?” 墨子染没有回应,只觉得心脏在快速地跳动,手触碰到门扉的一刻,顿了一会。 咿呀。 房门推开,露出里面空荡而整齐的摆设,早就没有刚才女子的身影。 墨子染脸色一变,人呢! 掌柜松了一口气:“墨王,满意吗?” “聒噪!”墨子染狠狠地剜了他一眼,目光转向桌面上的还没吃完的糕点,证明刚才是真的有人! 他闪到窗前,一下子就发现了绑在窗棂上的窗帘布,一路顺着垂落至一楼的地面。 墨子染怎么会还不明白那女人是逃了? 拳头蓦地砸在墙壁上,渗出丝丝血迹。 “染!”林巧柔惊慌地上前握住他的手腕,被他狠狠地甩开。 “墨王何事这么激动?”凌安曜缓缓走来,瞥了眼窗帘布和糕点,不禁眯了眯眼。 这里住着什么人物让他这么紧张? “没事。”墨子染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朝暗影渡去一个眼神。 远处,酒千歌藏在茂密的树林里喘着气。 她根本没办法走太远,跳下去的时候脚有些拐到了,背部和手臂也有不同程度的伤。 酒千歌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脚踝,继续往前走。 只是每走多久,就看见不远处有一抹熟悉的身影在走动,目光不断转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是暗影! 酒千歌脚步一顿,立刻转个方向。 不知是不是心虚,总觉得暗影就要追上来似的,她不断地加快脚步,到了最后索性小跑到一个小巷口,靠在墙壁上歇息。 熟料一抬头,就看见暗影面无表情地杵在眼前。 “抱歉。”他说了两个字,便扬起手。 “喂,你想干什么!”酒千歌惊了,下意识地把手臂挡在面前。 然而暗影这个行动派,没有和她废话,直接砸向她的脖子,看着她软倒在地,看了一眼,便将她扛在肩头。 其实如果她不跑,他还不会发现得那么快。 ……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 昏迷已久的酒千歌渐渐苏醒,朦胧的视线映出一个轮廓。 酒千歌还没清醒过来,耳边就传来低醇悦耳的嗓音:“醒了?” 所有困意全无,她蓦地一怔,看着墨子染棱角分明的五官,惊得想要坐起来,却被按了回去。 “你受伤了,不要动。”墨子染眉头紧蹙,眸光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又怒,又痛。 酒千歌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和背部都被草药包扎起来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人皮面具,已经被撕掉了,不禁失笑。 还真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绿儿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墨子染悲痛地抚摸着她的脸颊。 她宁愿自己跑来鲁国用尽办法,都不愿和他说一声,他就这么不值得被信任吗?! 酒千歌抿了抿唇,侧开脸避开他的手掌,苦涩蔓延全身。 他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墨子染愠怒地扳正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酒酒,我越过几千公里来找你,你就是这么不愿意看见我吗!” 酒千歌眸光一动,看着他一脸的疲惫,心头揪痛起来。 她看向房间,发现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忍不住酸道:“你的林巧柔呢?” “我和她没有其他的关系!” 墨子染敛眸,捏着她的下巴就吻了下去,疯狂地缱绻,夹杂着惩罚的怒火。 酒千歌只感觉唇瓣火辣辣一片,连呼吸都变得难受。 腰间一凉,他的手滑了进来。 “唔……”酒千歌捶着他的肩膀,却被轻易地捏住手腕。 “不要挣扎,你会痛的。”墨子染的嗓音暗哑,呼吸都变成沉重起来。 酒千歌被灼热的气息挑逗得浑身滚烫,完全没有反抗的力气。 半个时辰后。 他慵懒得如同魇食的豹子,轻搂着她的身子,只觉得这几日空荡荡的心瞬间被填满,满足得几乎要溢出来。 侧眸盯着她涨红的脸颊,他忍不住轻柔地啄了一下。。 酒千歌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靠在他肩头低哝地抱怨着什么,便睡了过去。 翌日。 房间飘来粥香味。 酒千歌是被饿醒的,揉着眼睛看向身侧的位置,已经没有了墨子染的身影,不由地有些失落。 “醒了?”这把,不是墨子染的声音。 酒千歌神情一冷,看向坐在凳子上的林巧柔:“你来这里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染让我来照顾你的。”林巧柔勾唇一笑,用勺子搅拌着一碗粥,“这可是他亲自煮的。” “哦,你可以出去了。”酒千歌起身,整理好衣服。 林巧柔看向凌乱的被单,眸光掠过一抹疯狂的妒忌,蓦地举起饭碗,往地上狠狠地砸去! 陶瓷的碎片四溅,粥洒落在地。 “你凭什么吃他煮的粥!既然你选择离开,为什么还要回来!” 林巧柔眼睛猩红,浑身都在颤抖。 她不甘心,明明她比酒千歌妖媚多了,为什么墨子染看不上自己却看上她! 看着地上被浪费的粥,酒千歌浑身散发着冷意,目光凛冽地剜了过去:“你确定要在我面前撒野?” 林巧柔被她的眼神惊得怔了怔,紧紧地咬着下唇。 酒千歌缓缓地走到她面前,因为身高比她高一点,气势上强了不少。 她俯头盯着林巧柔有些苍白的脸颊,冷冷地勾唇。 “林巧柔,我明确地告诉你,我不会放弃墨子染,离开只是我的策略,迟早有一天,他会彻底摆脱你卑鄙的媚术!” “是吗,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林巧柔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回应。 她没有忘记,当初她求着师父传授最高媚术的场景。 师父说了,一旦动用,这媚术消耗的就是她的寿命,但也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媚术,目前没人可以摆脱过! 酒千歌突然伸手,捏住林巧柔的喉咙。 还没用力,就有一个黑影冲了过来,阻止了酒千歌。 “暗影,果然你还保护着她。”酒千歌嘲讽地笑着。 他低着头,不说话。 “墨子染在哪里?”她抽出手,询问。 暗影愣了愣,难道她是故意引自己出来,问这个问题的吗? “大人进宫了。”他没有隐瞒。 倒是林巧柔有些幸灾乐祸地挑眉:“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酒千歌蹙眉,眸光锋利地盯着她。 “听说,叫青儿和流风的人被抓住了。” 第二百零一章 酒酒,你说话要算数 酒千歌脸色大变,他们…… “我说酒姐姐,你们有些可笑了,为了一个丫头,真是不留余力地得罪鲁国皇上,值得吗?我猜凌王是不会放人的,因为他们两人居然暗杀了凌王的护卫,私闯皇宫,凌王生气得很。” 林巧柔拨弄着自己的指甲,看着酒千歌心痛的模样,心情好了不少。 酒千歌走到窗前,看着人来人往的道路,脑袋飞快地转动。 现在凌安曜是以为自己死了,那么他对墨子染多少是有些顾忌的,也许可以利用这一点逼他放了流风两人。 只是现在她怎么进宫告诉墨子染这一切呢? 突然,街道上一个拿着龟壳的男子影映入眼帘。 酒千歌眼睛一亮,立刻戴回人皮面具,转身跑了下去。 “你去哪!”林巧柔跟着追上,不能让她一个人去找墨子染! 酒千歌没有管她,直接跑到男子面前,笑道:“你每次出来都很及时。” “当然。”蒲道士挑挑眉,指了指皇宫的方向,“出发吧。” 看着跟上来的林巧柔,他没有阻止,让她一直跟着。 三人很快便来到了皇宫门口,侍卫认出蒲道士的太常牌子,让他进去。 蒲道士却突然指着林巧柔:“这不是我带来的人。” 侍卫对视一眼,举起木棍挡在林巧柔面前,不让她进去。 “你!”林巧柔脸色难看,咬了咬牙,“她是我姐姐!” “她不是。” 酒千歌对蒲道士这个举动非常的满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便离开了。 两人走到卵石路上,蒲道士突然回头说道:“你那两个伙伴拖你后腿了,,明明你已经逃出来,他们却还要去送死。” 酒千歌摇了摇头。 “凡事不能只看结果,他们并不知道我已经逃出来了,就凭他们那颗不怕死闯宫救我的心,就值得了。” 本来她也没想到能这么快逃出来,多亏了战狂…… 突然,路过的两个太监在窃窃私语。 “公主有些可怜,每次送饭她都在哭。” “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皇上向来疼爱她。” 酒千歌愕然,下意识地看向蒲道士:“怎么回事?” “不是你惹的祸吗?”蒲道士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有本事把皇宫搞得一片混乱。” 酒千歌摸了摸鼻子:“先不说这个,公主是怎么回事?” “皇上下令把她关起来一个月,太后求情都没用。” 蒲道士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凌安曜居然不管太后的反对,硬要惩罚凌羽霜,只能说,绿清荷在他心中的位置很重! 酒千歌想起那个缺根筋的女孩子,不禁有些愧疚。 …… 宫殿里。 杯中没有被动过的茶水冒出缕缕热气。 旁边摆着棋盘,墨子染和凌安曜正一人执红一人执黑缓慢地落子,均有一丝的心不在焉。 “听闻昨晚有两个梁国人私闯皇宫?”墨子染突然询问。 “确实,按照鲁国的法规,我不得不把他们关在监狱里的。” 凌安曜故作叹气,眼底却掠过一抹坚定。 这两个人不能放! 有青儿在,绿清荷肯定会回来了! “把他们交给我回国惩治,凌王觉得如何?”墨子染落了一子,眸光深邃地盯着他。 “国有国规,要是有一次例外,以后就不好行事了,墨王已经理解的。”凌安曜显然不肯松口。 墨子染脸色冷了下来:“那如果我一定要人呢?” 凌安曜眸光一闪,对上他的眼睛。 两人视线碰撞在一起,激出火药的味道。 “墨王,凡事需要留有余地。”凌安曜抬手,落下一子,笑了笑,“将军。” “将军吗?”墨子染浅笑,倏然拿起自己的帅,直接开跨过河,覆盖在他的帅上面。 彷佛,是发动战争的意味! 气氛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墨王这是,耍赖?”凌安曜不点破,笑着让人把棋子收了回去。 墨子染抿了抿,突然拿出在梁国的寻人启事:“凌王是真的不认识这个人?” 凌安曜看了眼绿儿的画像,眼波微动,“不认识。” “但我问过宫内的一些大臣,他们都说是当今皇妃。”墨子染声音也随着冷了下来。 “只是样子长得比较像而已,她叫清荷,不是绿儿。” 突然,太监前来汇报:“皇上,蒲太常求见。” 恰好可以转移话题,凌安曜挥手,允了。 墨子染随意地瞥了来者一眼,刚准备收回,蓦地顿住,紧紧地锁在酒千歌身上。 她怎么来了? 酒千歌朝他挤眉弄眼,袖中的手摆了摆。 “参见皇上。”蒲道士行礼。 “找朕何事,不知道朕和墨王下棋吗?”凌安曜不悦地呵斥。 “臣实在抱歉,但事情紧急……” 墨子染站了起来:“其实凌王有事,我就不打扰了。” 凌安曜抱歉一笑:“来人,接送墨王出宫。” 酒千歌松了一口气,正想着自己怎么离开,蒲道士就朝她挥挥手:“你先走,我和皇上单独有话说。” “是。”酒千歌颔首,恭敬地回应。 凌安曜看了她一眼:“这是谁?” “哦,臣的徒弟。” 凌安曜没有多想,坐回位置上。 酒千歌快速地出了皇宫,寻找着墨子染的身影。 突然腰间一紧,眼前剧烈地摇晃,她被搂着不知道飞去了哪里。 回过神,自己正坐在一棵树枝上。 “不躲我了?” 墨子染心情似乎不错,笑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似乎想要把她的面具撕开。 “不行!” 酒千歌握着他的手腕,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我躲得了吗?” “知道就好。”墨子染低哼一声。 “你怎么找到我的,说来听听,下次我好好改正一下。” “还想有下次?”墨子染低头,咬住她的嘴唇,狠狠地索取她的味道。 酒千歌心头又甜又苦,缓缓地抱着他的后脑勺,温柔地轻抚他的发丝。 墨子染一怔,动作也随着放轻柔。 待她气喘地靠在自己肩头时,他附在她耳侧:“答应我,不能再逃了,嗯?” 酒千歌微红了眼,咬着下唇纠结一会,便点了点头。 “对了,流风的事情……” “你还没答应我。”墨子染板着脸,打断她的话。 “我点头的了啊!”酒千歌一脸懵然。 “点头不算!” “……我不逃,行了吧!”酒千歌有些无奈。 突然肩头一重,被他搂了过去。 他的脸埋在自己脖子上,灼热的呼吸烫得她浑身一颤。 “酒酒,你说话要算数。” 这一刻,他就像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苦苦倾诉。 酒千歌心头苦涩得发紧,突然发现自己是自私的。 她只顾着自己被林巧柔的存在折磨得难受,就擅自逃了出来,可墨子染何尝不是在饱受煎熬。 她怎么能,这么残忍地让他独自去承受这该死的媚术! 酒千歌眼泪轰然涌出,蓦地将他抱紧。 “染,对不起,我不走了,再也不走了……”她哽咽地吸了吸鼻子,轻拍他的后背安慰着。 墨子染嘴角轻卷,脸上的疲倦一扫而空。 两人继续腻了一会,酒千歌就把自己来鲁国的经历都说了一遍。 越说下去,墨子染脸色就越阴沉。 “凌安曜就打算这样把你的尸体烧了?”他拳头拧得咯咯作响。 “他不烧我反而逃不出。”酒千歌耸耸肩。 两人走到了乱葬岗,打算随便找一具尸体充当酒千歌,然后去凌安曜面前质问。 片刻后,两人找到了一具适合的尸体。 为了更有说服力,酒千歌找到了一个手链,套在尸体的手腕上,伪装成是她的私人物品。 墨子染再次赶回皇宫,一脸怒容地要求凌安曜出来,众人惊慌不已。 “墨王,发生什么事了?”凌安曜眉头紧蹙,有种不祥的预感。 墨子染直接让人抬出一具被烧焦的尸体,怒吼:“这是谁的尸体!” 凌安曜一怔,目光有些闪烁:“烧成这样,我也认不出来,从哪里来的?” “你认不出来,我认得出,这是朕的皇后!” 墨子染青筋暴露,目光凛冽,“我这次来其实就是为了找失踪的皇后,可是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你们的乱葬岗里面!” 凌安曜捏了捏拳:“墨王是不是误会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梁国的皇后,更别说这一具看不清模样的尸体!” 墨子染指了指尸体手腕的宝石手链。 “这是我特意为她打造的,独一无二!” 凌安曜提气,语气也沉了下来:“我怎么知道这尸体真的是手链的主人?” “那你是说我故意栽赃你们鲁国?”墨子染眼睛猩红,有种要提剑杀人的冲动。 凌安曜顿了顿,沉思片刻:“这样吧,我派人全力搜查这件事,一定会给墨王一个交代。” 墨子染缓了缓,低声道:“只要你把那两个梁国人放了,这件事我就可以不计较!” 凌安曜脸色难看。 墨子染分明就是一定要救人! 突然,一个太监上前,在凌安曜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什么。 凌安曜眼睛一亮,嘴角勾起了笑容。 “墨王,那两个梁国人,我可以放了。” 第二百零二章 永远离开朝廷 墨子染看了眼传话的太监,不禁眉头紧蹙。 凌安曜突然放人,绝对不止因为这具伪造的尸体! “既然他们是梁国人,我也没必要让他们继续留在这里,相信墨王会给他们更严厉的惩罚。” 凌安曜眉毛上扬,说话的语速都变得轻快,“至于梁国皇后的尸体,我会继续查下去,一定会给墨王一个交代。” 不一会儿,被绑着手脚的流风和青儿都被带了出来。 墨子染带着他们离开,一上马车,青儿和流风就跪了下来,重重地磕头:“谢皇上。” “恐怕没那么顺利。” 墨子染眯了眯眼,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什么事情会让凌安曜一下子就放人了呢? “对了,绿儿还在等着!”青儿紧张地抬头,说出了绿儿所在的位置。 那是一个偏远的破屋子。 三人到了之后,青儿就急忙上去推开房门,却发现里面空荡荡一片! “人呢?”流风愕然。 “你们就让她一个人呆在这里?”墨子染不赞同地看着两人。 “不是的,还有两个烟雨盟的人,只是都不见了。” 流风话音一落,就看见远处赶来两个人影,脸色难看地跪在他面前:“绿儿自己入宫了!” “什么?”青儿震惊。 事情兜兜转转,再次回到了原点! 墨子染瞬间明白过来,难怪凌安曜会那么爽快地放人! …… 宫内。 绿清荷站在熟悉的庭院,脸上是一片的悲怆和落寞。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她身子不禁僵硬起来。 凌安曜来了。 她低着头,看着那一双靴子,缓缓跪在地上:“皇上。” “还知道回来?” 凌安曜嗓音冰寒,手指挑起她的下颚,目光紧紧地锁着这一张肌肤雪白的脸孔。 绿清荷惊骇他眼底的冷意,嘴唇颤了颤,没有说话。 “看来是朕太宠你了。” 凌安曜大手一捞,就勾住她纤细的腰,走进房间。 “不要!”绿清荷脸色大变,小手攥着他的衣襟。 “绿清荷,你触碰了朕的底线!” 他猛地将她甩到床上,手指抚摸着她白皙的脖颈,彷佛一用力,就会狠狠地捏下去。 “你自己想想,朕对你是不是有求必应!” 绿清荷惊慌得呼吸凌乱,身子都在颤抖。 是的,她病了他给她最好的大夫,她喜欢花他就给她一片花园,但所有的前提是,她要乖乖地留在他身边! 凌安曜看着她眼角的泪珠,莫名地觉得烦躁,低头便堵住她的唇…… 比任何一次都要粗暴,比任何一次都要痛。 绿清荷觉得浑身没有一寸肌肤是属于自己的,疲惫而目光呆滞地看着白色的帷幔。 “笑一个。”凌安曜捏着她的下颚,眸光阴寒。 笑?这种时候还要她笑? 绿清荷真的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为什么是她! “笑不出。”绿清荷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笑不出?还是只在朕面前笑不出?”凌安曜眼底掠过一抹猩红。 绿清荷微讶。 确实,当她一个人在庭院玩耍的时候,想起和王爷相处的时光她会独自傻笑,可他应该不知道才对…… 她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涌出一个毕生最大胆的想法。 “让我见王爷一面,我以后都不会逃,以后都会笑给你看。” 凌安曜一怔,紧接着涌上心头的是更旺盛的怒火。 这人,真是有本事激怒他! “想回梁国去找你的王爷,做梦!”凌安曜嘴角扯出一抹冷笑,下床,穿好衣服。 “王爷不在梁国,王爷就被你关在皇宫里!” 绿清荷忍着痛楚,坐了起来,眼中的倔强和某人似曾相识。 凌安曜蹙眉,“墨子染?” “不,她是那晚来救我的人,叫酒千歌!” 凌安曜双眼一瞠,王爷……就是酒千歌? 不由地,想起墨子染带来的那具尸体,整颗心彻底沉了下去。 绿清荷似乎察觉到他的变化,贴贴撞撞地跑下床,扯住他的衣衫:“王爷怎么了,她是不是出事了?” 凌安曜眸光幽暗地盯着她,良久才说道:“她逃走了。” 绿清荷愣了愣,一个人从皇宫里面逃走了? 也是,王爷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 她松了一口气:“那你可以让我见她一面的是不是,放心我不会再逃,只是跟她说不必再来救我,不然你的麻烦会很大!” “呵。” 凌安曜不由冷笑一声,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你在和朕讲条件?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说完,他便甩袖离去。 绿清荷还拉着他的衣角,他这么一走,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苦涩地垂着头。 他怎么会不敢杀呢,只是很没玩够吧。 …… 酒千歌和墨子染谋划完那一场尸体的戏码后,便答应了他先回客栈等候。 只是没想到林巧柔也回到了客栈。 “染呢?”林巧柔一看见她,就急切地询问。 酒千歌冰若冰霜地剜了她一眼:“你知道自己很恶心吗?” 林巧柔明白,她是说自己学她这样称呼墨子染很恶心。 “那又如何,他不反对!”林巧柔娇媚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的得意和炫耀。 “嗯真是厉害。” 酒千歌自顾自的坐下,倒了一杯茶润润喉。 人一旦做出了决定,连心都会变得平静。 既然她决定了不让墨子染独自面对这种痛苦,就不能冲动地对待林巧柔,态度越恶劣,墨子染就会越难受。 “真是可惜,纵使你媚态万千,也无法消去他对我的爱。” 酒千歌宛然一笑,挑眉看着脸色煞白的林巧柔,继续嘲讽,“我相信,他一次都没有碰过你,不觉得,丢人吗?” 被说中痛楚的林巧柔,气得青筋暴露,放在身侧的拳头捏得泛白。 “那是迟早的事情!” “我们拭目以待,随便坐,我不会打你的。” 酒千歌指了指对面的位置,一副女主人的姿态,“对了,既然你想做妹妹,那就该听姐姐的话,对吗?” 林巧柔脸色微变,冷笑道:“不,我只听染的!” “嗯,那就是听我的。” “你!” 林巧柔不想和她呆在同一间房,转身跑出去,索性在门口等候。 酒千歌心头舒畅,才知道放平心态能让自己好受很多。 等青儿的事情解决了,就来对付这个狐狸精! 约莫一个时辰后,墨子染等人缓缓归来。 酒千歌站在房间的窗前看下去,发现林巧柔殷勤地迎了上去,准备挽住墨子染的手臂。 他神情有些复杂,却还是避开了她的手,有些急切地抬头,对上酒千歌黑白分明的眸子。 酒千歌朝他温和地笑了笑。 墨子染紧绷的神情舒缓一些,心情始终是沉重的。 他要如何告诉她,绿儿又被抓起来了呢? 流风倒是直接越过墨子染,施着轻功闯了进去,跪在酒千歌面前:“盟主,绿儿她……” 听着绿儿两个字,酒千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主动进宫了!”流风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酒千歌眉头紧锁,看向缓缓走来的墨子染,还没说话就落入他温柔的怀抱中。 “你们先出去。”墨子染命令。 林巧柔站在一侧,双唇微动:“染,我想……” “染,我们单独谈谈。”酒千歌勾着他的脖子,把话截了过去。 墨子染眼中全是她迷人的笑容,不由地点了点头。 林巧柔不甘地咬着下唇,走出了房间。 酒千歌这才收回手,却被墨子染捏住。 他捧着她的后脑勺,轻柔地吻了下去。 酒千歌无辜地睁着眼睛,但也配合着。 一个深吻让两人意乱情迷,就在酒千歌后背落在床单上的时候,蓦地惊醒:“染,你还没说发生什么事?” 墨子染动作一顿,欲求不满的眼睛全是控诉。 但事情严重,他只能把在刚才发生的一切娓娓道来。 酒千歌不由地叹了一口气,绿儿究竟是怎么想的? “时间还很多,我们有的是办法。”墨子染轻抚她隆起的眉头。 很多? 酒千歌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不在梁国,谁来执政?” “君哲,他学得很快,估计半年后能胜任了。”墨子染说得很轻松,没有半点的担忧。 酒千歌不禁想起之前君哲学习的场景,有一个猜测。 “你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培养他吗?” 墨子染点点头,眸光噙满了温柔:“等他适应过来,我们就永远离开朝廷。” 酒千歌眼眶温热,原来,他早就把一切都计划好了。 只是那之前,一定要把林巧柔搞定! “绿儿的事情,我要进宫一趟。”酒千歌说着。 “不行!”现在他已经找到了她,怎么可能会再让她一个人冒险。 “染,你听说我,鲁国的太常是我认识的人,战狂也在里面你知道吗?加上凌安曜以为我死了,只要和我太常设计一场闹鬼的好戏,一定能制造大混乱的!” “你没有了轻功,连逃跑都是困难的。” 墨子染态度坚定地摇头。 “我不是还有你吗?”酒千歌笑嘻嘻地捧着他的脸颊,“还是你觉得自己没能力保护我?” 墨子染知道她在用激将法,完全可以忽略。 只是看见她眼底的那一抹期盼,就忍不住心软。 “好,最后一次。” 第二百零三章 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半夜三更。 皇宫灯火稀疏,四周一片安详静谧的气氛。 两个人影挑着防卫最弱的路径偷偷潜入。 御书房,烛火还在燃烧。 凌安曜一整夜都没有去过后宫,坐在位置上翻阅着书籍,处理着忙碌的政务。 骤然,一道阴风刮过。 凌安曜的手指顿了顿,瞥了眼窗口外显得阴森的树木,眯了眯眼。 要来了吗? 今早,蒲道士告诉他,今晚会有怨灵出现来找他。 他就是为了等这一刻,才守在这里。 庭院外面的烛火突然熄灭,陷入一片诡异的黑暗之中,摇曳的树枝在森冷的月光下显露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姿势。 凌安曜起身,走到门前。 深吸一口气,拉开。 眼前赫然呈现一张苍白可怖的脸,披头散发,诡异至极。 凌安曜瞳孔骤缩,不由地后退一步,低声道:“杀你的人不是朕。” 女人直勾勾地盯着他,阴森地弯了弯嘴角,似乎在冷笑。 “朕确实没想过杀你。”凌安曜皱眉,手指缓缓地抚上了腰间的长剑。 “放了她。”女人嗓音沙哑空灵。 凌安曜知道她说的是绿清荷,不禁嗤笑一声:“朕喜欢的女人,难道还没有锁在身边的权利?” 女人眸光微闪,嘲讽道:“喜欢?” “朕没必要和你解释什么。” 凌安曜突然抽出长剑,眸光凛冽,“不管你是人是鬼,今夜之后彻底地消逝吧!” 说完,剑气破空而来,直接朝女人身上刺去。 剑快要触碰到女人的时候,骤然被什么碰撞了一下,往外偏离了几寸。 凌安曜蓦地看向暗处,脸色难看:“朕看看究竟是谁在故弄玄虚!” 长剑再次扬起。 暗中藏着的墨子染立刻冲过来,把酒千歌搂在怀中,避开他的攻击。 凌安曜看着两人站在地面的脚,冷哼一声,一挥手就喊道:“来人,把他们都杀了!” 护卫听见命令纷纷赶来,把两人围住。 凌安曜盯着蒙着脸的男子和酒千歌,眯了眯眼:“如果你们认罪,朕可以绕你们一死!” 酒千歌幽幽地盯着他:“为什么选择她?”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凌安曜知道她是由其他人假扮的幽灵,越发坚定了把两人杀了的决心。 然而所有护卫涌上去,都抵不过蒙面男子一人的反击。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墨子染,眼底掠过一抹担忧。 恐怕把这里的护卫都杀了,皇宫内还有一圈圈的护卫在守着。 “凌安曜,如果说,我是真的酒千歌呢?”她铿锵有力地喊着。 凌安曜眼睛一瞠,突然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酒千歌根本没有死! 这个女人居然……敢在他面前玩这种把戏? 他突然笑了,难怪绿清荷那么信任她,果然不简单! 只是如果她是酒千歌,那这个蒙面男子不会是…… “墨王?”凌安曜脸色有些难看,挥手让所有护卫都停手。 墨子染索性解开面纱,露出一张俊俏的脸容,从容一笑:“凌王猜得真快。” 凌安曜捏了捏拳头,声音骤冷:“墨王私闯皇宫,是不是不把鲁国放在眼里!” “你瞒着我想直接把皇后的尸体烧了,难道就有把梁国放在眼里?” 墨子染同样一脸冷意。 两人静默地对视数刻,凌安曜率先开口:“我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现在离开这里,不要再纠缠清荷的事情。” 酒千歌抿抿唇,突然发现他的目光转向了自己:“朕可以让你见见她,但只有一次。” 酒千歌有些惊讶,如果僵持下去,对两国的友谊都没有好处。 想了想,她拉着墨子染的衣角,点了点头。 “我和你一起去。” “不可。”凌安曜抢先一步把话截过去,“墨王还怕我杀了她不成?” “我自己去见她,你不能反悔。”酒千歌要知道绿儿的想法! 半个时辰后,酒千歌就被领着去往后宫的庭院。 凌安曜站在一侧,凉凉道:“给你一刻钟的时间。” 酒千歌推门而去,看见面对着墙壁躺着的绿儿,叹了一口气。 明显看见绿儿的背影僵了僵。 还没睡? 酒千歌反手关上门,轻唤一声:“绿儿。” 绿清荷怔了半晌,倏然从床上跳了起来,震惊地看着黑暗中的人影,迟疑道:“王爷?” 酒千歌点燃了蜡烛,在她床边坐下。 还没说完,绿清荷就扑进她怀中,紧紧地抱着她:“王爷,你不必再来救我了,我不想再这样逃了。” 酒千歌脸色微变:“凌安曜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不是,其实……”绿清荷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扯出一抹最好看而略带羞涩的笑容,“其实我喜欢上了他!” 酒千歌愕然不已,抬起她的头盯着她的眼睛看。 绿清荷有些慌乱,怕被她看出端倪,拂开她的手继续埋在她怀中:“王爷,绿儿长大了,有喜欢的人,再说了,他对我很好。” “很好吗?可是你不开心。”酒千歌眉头紧拧,发现她身上确实没有任何的伤痕。 “那是因为我一开始不适应,在沙漠里是他救的我,所以我该好好回报他!” 酒千歌叹了一口气,“绿儿,在我面前撒谎,你还不够格。” 绿清荷立刻觉得委屈了,王爷居然说自己不够格。 她吸了吸鼻子,坚定道:“是真的!而且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 轰! 酒千歌脑袋一白,难以置信地擒住她的肩膀:“你说什么?” 绿清荷有些吃痛地倒吸一口气:“为了孩子有父亲,绿儿想好好留在宫里,请王爷成全!” 她已经不想大家再因为自己而受苦了,被众人拼命保护着的那几日,比在宫里煎熬百倍! 酒千歌复杂地盯着她看,忽而听见外面太监催促的声音:“时间快到了。” 绿清荷最后抱了酒千歌一下,仰着头亲了亲她的脸颊,眼眶湿润了起来。 “王爷我爱你,也帮我转告姐姐,我爱她,虽然我和青姐姐不是亲姐妹,但她还是那么疼我,绿儿会一辈子记住的!” 酒千歌看着她坚定的眸光,不禁感到悲怆。 她从袖中掏出一个令牌,塞到绿清荷手中:“绿儿,这是烟雨盟盟主的令牌,如果你遇到危险就拿出来,会保你一命的。” 绿清荷震惊不已,想要还给她,她却已经起身离开了。 “王爷……”她终是忍不住哭了出来,抱着令牌微微颤抖。 …… 宫外,马车缓缓驶回客栈。 酒千歌心情沉重地靠在墨子染的肩头:“你说,绿儿会幸福吗?” 墨子染肯定地点头:“会!” 酒千歌却怎么不明白,帝王之爱是痛苦的,凌安曜和墨子染不同,他不可能做到只把心放在绿儿身上,也许凌安曜是对绿儿有兴趣的,但这种兴趣能够维持多久? 想当年,琪一也是受尽先皇的宠爱,最后还不是落到那种下场? 她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着墨子染柔和的侧脸,突然就矫情起来。 “我何其有幸,能够遇见你。” “三生。”墨子染眸光融进一片的温柔,宠溺地看着她,“所以要好好珍惜我。” “哈?这话不是应该我说吗!”酒千歌腾地挺直腰板。 “我不珍惜你了?” “你……额……嗯……反正也要继续珍惜下去!” 两人吵吵闹闹地回到客栈,看见期盼的流风和青儿,酒千歌暂时平缓的心情瞬间沉了下去。 她单独把流风喊了过来:“我把令牌给了绿儿,你通知烟雨盟的人,以后看见她就如同看见盟主。” 流风震惊万分,这是救不出来的意思吗? 酒千歌没有多说,看向一脸焦虑的青儿,沉重地把和绿儿的对话都和她说了一遍,青儿瞬间哭得不成样子。 绿儿都有孩子了,还爱上了凌安曜,她还有什么理由把人抢走呢?只是苦了她要在宫里明争暗斗! 酒千歌看向房间的最后一个人,林巧柔,不禁眯了眯眼。 是时候解决掉这个人了。 既然媚术难以消除,只能想办法瞒着墨子染杀了她。 林巧柔看着她夹杂着杀意的眼神,莫名地颤了颤,连忙跑到墨子染身后。 “很晚了,都去睡吧。”墨子染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便走到了酒千歌身边,搂着她走进房间。 林巧柔脸色苍白。 她怎么感觉,墨子染对她越来越冷淡了? 回房后,酒千歌呈大字躺在床上,脑海想着除去林巧柔的办法。 突然小腿被推了推,墨子染挑眉睨着她:“一个人把床都占了?” 酒千歌笑了笑,拍着身侧的一丁点位置:“这里不是还有位置吗?” 墨子染低哼,直接用手撑在她耳边两侧,就她困在其中,随后压,全身的重量都落了下去。 “哇,谋杀啊!”酒千歌哇哇大叫。 “我不介意这样睡一晚。”墨子染嘴角轻卷,把头埋在她肩头。 酒千歌觉得呼吸都难受,连忙求饶:“好重,你快起来!我给你睡。” “嗯,给我睡。”他轻吻着她的脖子。 酒千歌身子轻颤:“不是,我是说……” 墨子染搂住她的腰,一个翻身,便调转了两人的位置。 “好像没试过这个体位,嗯?” 第二百零四章 好吃吗? 墨子染挑逗性的话语让酒千歌的脸颊唰地一下红了起来。 这人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 墨子染没有给她害羞的时间,直接用行动来验证一下这个姿势的舒服程度。 一夜春宵,滚烫了整个房间。 翌日。 酒千歌慵懒地抱着他的手臂当枕头,靠在上面整整一夜。 墨子染是被手麻醒的,血液极其不畅通。 看着睡得烂熟的女人,他微微弯了嘴角,手臂一动不动地任由她靠着,另一手轻抚她的发丝。 酒千歌睫毛颤了颤,低哝一声,往他怀里靠了靠:“困。” 墨子染轻笑出声,昨晚,可把她给累坏了。 他就这样干等了一个时辰,看着窗户的天空从一片昏暗变成朝霞满天。 “叩叩叩。” 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 墨子染眉头一蹙,看了眼酒千歌,发现她还没转醒,不由松了一口气。 然而门外的人锲而不舍,继续敲着,而且力度更大。 酒千歌终是被吵醒了,惺忪地低喃:“什么时辰?” “还早。”墨子染轻刮她的鼻尖,下床转身的时候,面不改色地揉了揉手臂,神经一片酸楚。 拉开房门,映出林巧柔画着浓妆的五官,媚眼印着焦虑。 “染,我本来想帮你煮早餐的,结果不小心割伤手指,好痛……”她抬起自己流着血的手指,娇声道。 墨子染一怔,皱了眉头:“怎么还站在这里,快去止血。” “我不知道该怎么止……”林巧柔求助地看着他。 墨子染余光瞥了眼床上的酒千歌,抿抿唇,走出房间,把林巧柔拉到另一间房。 林巧柔看着他握着自己的手指,得意地勾了勾唇。 然而开心维持不到数刻。 “暗影,帮她止血。”墨子染让掌柜取来了纱布。 林巧柔笑容瞬间僵住了:“这伤口有些深,可能暗影不太擅长处理。” “他会的。”墨子染说着,转身打算离开。 林巧柔急得上前拉住他的衣角:“我怕,可以留下来陪我吗?” 暗影觑了她一眼,向来毫无波澜的表情忍不住有些破裂。 墨子染看着她妩媚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恍惚,把她按回凳子上。 “我就站在这里。” 墨子染同时吩咐了掌柜,让小二送早点到酒千歌的房间。 此刻的酒千歌已经睡意全无,因为她听得清楚,那是林巧柔的声音。 她揉了揉发丝,轻叹一口气,简单地洗漱一下,便扎起头发,打算去找他。 酒千歌刚准备走出去,就看见小二捧着早点走了进来:“这是墨王吩咐的。” “嗯,放这里吧。” 酒千歌喝了杯热水,手指捻着一块萝卜糕,走进旁边林巧柔的房间。 只见她坐在凳子上,暗影单脚跪着,替她包扎,墨子染则站在一侧守候。 酒千歌把心头的酸意压了下去,走到墨子染面前。 “怎么来了?”墨子染微讶,按她对林巧柔的误会,应该是不愿意过来才对的。 “我知道你还没吃东西,就过来找你了。” 酒千歌余光扫了一眼林巧柔,果然看见她正盯着他们看。 酒千歌勾了勾唇,突然把萝卜糕的一边放在嘴里,随后搂着墨子染的脖子,踮起脚尖,往他嘴里送去。 墨子染一怔,下意识地咬住另外一边。 酒千歌微微后撤,便将萝卜糕一分为二,她一半,墨子染一半。 “好吃吗?”她笑得眼睛都弯成一抹月亮。 林巧柔知道她是故意在她面前演这场戏的,妒忌得眼睛发红,手指蓦地一捏。 “还没包扎好,不要动。”暗影提醒着。 酒千歌听见,嘴边的笑意更甚。 突然感觉到头顶盯着自己的目光愈发的灼热,她不由疑惑地仰头,发现墨子染眸底已经燃起一片火焰,炽热得几乎要把她扒光。 酒千歌现在才觉得不好意思起来,松开勾着他脖子的手。 “有些饿了,我回去继续吃,你弄好了就回来。” 然而她刚转身,腰间就被墨子染的手臂捆住,一阵风似的离开了房间,完全没有给林巧柔半点反应的时间! 一进房,墨子染就反手关了门。 “这么快就饿了?”他低笑,把她抵在墙壁上。 “你不要乱来,我现在还很累!”酒千歌抗议地推着他的肩头。 “你难得这么主动,我怎么能不回应一下?”墨子染挑起她的下颚,眸光闪烁着耀人的亮光。 酒千歌瞪了他一眼,从他手臂间钻了出去:“来,一起吃。” 她特意去林巧柔面前表演一番,就是为了把他拉回来。 看来,很成功嘛。 墨子染坐下,夹起糕点送到她嘴边:“酒酒,下午我们回梁国吧。” “不行!”酒千歌有些激动地挺直身子,糕点便掉落在地。 “难道你还打算把绿儿救出来?”墨子染复杂地看着她。 酒千歌摇摇头,目光有些闪躲:“我只是,还没好好欣赏鲁国的风土人情,你看我来这里都是死里逃生的,哪有时间好好欣赏风景,我们就带上流弟他们一起逛逛街吧。” 墨子染看着她期盼的眼睛,长眉一挑:“你是觉得这里的风土人情比梁国好?” “不是,就当游玩嘛!”酒千歌拍拍手,一言敲定,“就这么约定了!” 墨子染轻笑,没有反对。 酒千歌这才暗自松了一口气,她还要找蒲道士帮一个忙,所以还不能走。 只是不知道他还肯不肯帮。 两人吃完早点后,便把君易流、君陌落都喊了过来,一起到四周走走。 “终于想起我们了吗,没良心的家伙。”君易流翘着手臂哼了一声。 “这几天你不是玩得挺开心吗?”君陌落把他拆穿,知道墨子染找到了酒千歌后,他们就开始自己玩自己的,不要太悠哉。 君易流咳了咳:“什么开心,我可是很担心大哥和搜子的安危!” 酒千歌偷笑着,突然看见贴在大街小巷的通缉令,不禁微怔,走上去细看。 通缉令上的画像居然是蒲道士! 原来他突然失踪,把政务的烂摊子全部抛下,惹怒了凌安曜,他就下了通缉令把蒲道士抓回来。 酒千歌还想着去皇宫找他,现在这样,恐怕早就不见他的身影了。 “在看什么?”墨子染走过来,轻搂她的腰间,目光在通缉令上扫了一眼,不禁一怔。 这个人,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怎么了?” “没,打算去哪里?” 酒千歌有些恍惚,想了想,笑道:“道观吧,我想烧个香。” “道观会不会无聊了些。”后面的林巧柔轻声说着,期待地拉了拉墨子染的衣角,“我知道有地方在举行花展,不如我们去看看?” 君易流走了过来,把她的手撞开,露出友好的笑容。 “林妹妹,哥哥带你去看花展吧。” 那模样,十足一个拐骗儿童的叔叔。 林巧柔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想看向墨子染却被他挡住了视线。 “怎么,不是想去看花展吗,小陌陌,我们来陪她!”君易流眼底掠过一抹冷意。 林巧柔连忙摇头:“不,染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这两个人,分明居心不良! 然而墨子染却温和一笑:“他们虽然爱闹,但心地善良,他们陪着你也好。” 林巧柔抬头,恰好对上君陌落带着杀意的眼神,不禁吓得跑回墨子染身边:“不,不用了。” 于是,一行人前往这附近的道观。 路上,一个披头散发的乞丐手握饭碗,走到林巧柔面前:“施主,行行好吧,我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走开走开,不要弄脏我的衣服!” 林巧柔一脸嫌弃地拉开距离,拍了拍自己的衣袖。 发现自己暴露了真面目,这才扯出笑容,看向酒千歌:“酒姐姐,我一时没带银两,可以先借给我吗?” 酒千歌冷嗤,看都没看她。 林巧柔有些尴尬,求助地看向墨子染。 他从怀中掏出几个铜钱,递给她。 林巧柔笑着接过,随后把钱放在乞丐的饭碗上。 然而不知故意很是无意,饭碗恰好被他挪开,铜钱叮咚几声掉在地上。 “你怎么不接好?”林巧柔有些不耐烦,真是给钱都不要! “施主,我腿不太好,可以帮我捡吗?” 林巧柔脸色微变,帮他捡不就是对他弯腰吗,不行! “我看你就是骗人的,染,快把他赶走!”她连忙说着。 酒千歌深深地看了一眼面上布满黑炭的乞丐,眸光一闪,随后弯腰,拾起铜钱放在他碗里。 这次他没有避开,而是颇有含意地看了她一眼,道了谢便转身离开。 酒千歌忍着心头激动的情绪,余光盯着乞丐离开的方向,对墨子染说了句:“我去买点吃的,一会就回来。” “我陪你。”墨子染牵着她的手。 “不必,真的很快!”酒千歌连忙缩了缩,朝君易流和君陌落看了眼。 他们了然,立刻挡在墨子染面前:“大哥,你看林妹妹,一脸很想进去的模样,我们就进去吧。” 酒千歌趁机离开,来到一个小巷附近,左顾右盼。 “这里。”熟悉的声音在暗处响起。 酒千歌眼睛一亮,连忙赶了过去。 第二百零五章 直接吃不够甜 “蒲道士!”她眉开眼笑,步子都变得轻快起来。 “还是你眼尖。” 蒲道士笑了笑,满是炭灰的脸看不清原来的五官,加上他本来就懒散的模样,扮起乞丐来没人会怀疑! “我想拜托你一件事。”酒千歌双手合十,目光真诚,“这是最后一件了!” “绿儿的事情我已经帮了你不少了,现在这次肯定是大事情,帮了我有什么好处?”蒲道士挑眉。 “你想要什么都行!” “我什么都不缺。” 酒千歌默了默,反而放轻松起来,靠在墙上笑道:“你不帮就不会出现了,说吧,你有什么条件。” 蒲道士给了她一个真聪明的眼神。 “阵法继承的人已经不多,我觉得太可惜了,刚好墨子染对阵法的天赋很高,我想让他以后跟着我学。” 酒千歌眉头紧拧:“他学了之后又如何?” “帮我一直传承下去啊,我当年苦苦钻研,怎能让它就这样消失匿迹呢?”蒲道士激动地拍了拍自己的龟壳。 酒千歌想了想,既然他只要传承,那倒没什么难度,只是不知墨子染的意愿…… 不管了,现在她拜托他的事情更重要一些! 于是她点头,肯定道:“可以。” “那好,说你的事情吧。”蒲道士瞬间就轻松了起来。 …… 半刻钟后,酒千歌回到道观,不忘买了四串冰糖葫芦。 唯独没有买林巧柔的份。 她脸色难看地看着酒千歌:“为什么没有买我的,酒姐姐是不是还很讨厌我?” 酒千歌眨眨眼,咬了一个冰糖葫芦:“哦,我只是不够银两了,要不你现在去买一个?” 林巧柔委屈地看向墨子染。 他顿了顿,把自己的那一条递给她。 酒千歌脸色一沉,翻了一个白眼。 熟料墨子染突然上前,低头堵住她的唇,品尝着她嘴里冰糖葫芦的甜味,酥到心里。 “哎呦。”君易流拉着君陌落转过身,“少儿不宜,少儿不宜。” 酒千歌双颊涨红,听见他轻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我和酒酒一起吃就够了。” 什么叫一起吃,难道她每吃一次他都这样来一下吗?! 酒千歌是怕了他,立刻把手里的冰糖葫芦塞到他手里:“给你给你。” “直接吃不够甜。”墨子染一脸坦然。 “……” 林巧柔看着打情骂俏的两人,才惊觉墨子染还有这样无赖的一面。 突然,觉得自己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是那么的落寞。 众人开始烧香祈祷,酒千歌趁着林巧柔和墨子染跪着碎碎念的时候,把君易流和君陌落拉过来,悄悄地吩咐了一些话。 两人震惊片刻,随后露出一丝丝兴奋。 “还是嫂子有手段!”君易流夸奖地竖起大拇指。 “什么有手段?” 不知什么时候,墨子染走了过来,就站在三人的背后。 酒千歌脊背一凉,努力扯出一抹自然的笑容,挽着他的手臂:“你怎么这么快?” “一脸心虚的模样,说了什么?”墨子染眯了眯眼,轻捏她的鼻尖。 酒千歌吓了一跳,他的直觉也太准了。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要杀林巧柔,他一定会生气的。 “她分享了驭夫的技巧。”君陌落冷不丁地冒出一句,神情还是极其的严肃认真。 加上刚才君易流那句“有手段”,完全能和驭夫联想在一起! 墨子染幽幽地盯着欲言又止的酒千歌,一把拎住她的后衣领,齿缝里挤出两个字:“驭夫?” “他们乱讲的你也信?” 酒千歌心里叫苦,这不是挑衅了他的威严嘛。 “今晚我们看看谁驭谁?”墨子染勾起嘴角,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地抚摸着她外露的脖颈。 她猛地摇头,狠狠地瞪着偷乐的君易流和君陌落。 接下来,众人还走访了很多的地方,皆是默契地忽略林巧柔。 黄昏降临,他们才缓缓走回客栈。 “明日,我们就回国吧。”墨子染揉着酒千歌的发丝,眸光轻柔,“然后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酒千歌攥紧五指,眼底飞快地闪过一抹冷寒,便点点头:“好。” 反正,行动就在今晚。 傍晚,酒千歌从厨房走出来,双手拿着一小碟饺子出来,走到墨子染身边。 “染,我有话和你说。” “嗯?”他瞥了眼桌面上的饺子,执起筷子就打算尝一尝。 酒千歌一把夺了回来:“这不是给你吃的!” “不是给我,还想给谁?”墨子染眯了眯眼。 “给林巧柔。” 酒千歌说完,墨子染都怔住了。 “今天冷落了她一日,估计现在不好受,所以我就……”酒千歌顿了顿,盯着墨子染的反应。 他嘴角勾了勾,欣慰地把她涌入怀中:“你打算和她和好了?” 酒千歌冷笑,嘴里却说着:“我是试试的,晚上见她没怎么吃,你快拿去给她吃吧。” “你拿给她,才会显得有诚意。”墨子染连眉毛都带着笑意。 酒千歌提气,摇摇头:“我知道我给她的话,她不会吃,凡事要慢慢来,我们之间和好需要你的帮忙呢。” 墨子染看着她朝自己俏皮地抛着媚眼,不由失笑:“好。” 酒千歌心头一喜,挽着他的手臂说:“你先不能告诉她是我亲手做的,等她吃了觉得好吃,你才可以说出来。” “就你主意多。” 墨子染宠溺地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便起身捧着饺子走去林巧柔的房间。 酒千歌心脏扑通扑通地跳。 不是因为心虚而紧张,而是因为快要解决林巧柔而激动! 墨子染敲响了林巧柔的门。 “我要睡了。”林巧柔的语气不太好,显然是今日吃瘪让她难受得很。 “是我。” 墨子染吐出两个字。 里面沉寂了三息,随后传来匆忙的下床声。 门扉蓦地拉开,只见林巧柔穿着单薄的外衣,露出光滑的香肩。 “你怎么来了?”她眼睛发亮地看着墨子染。 他只是掠了一眼,便走进去坐着:“我煮了饺子给你吃。” 林巧柔连忙关上房门,坐在他旁边,看着碟子上的饺子,心头涌出一阵阵的感动。 “你亲手做的?” “嗯。” 林巧柔眼角很快就渗出了泪珠。 “怎么了?”墨子染微讶,有些慌乱。 “我太开心了。”她握着他的手,十指相扣。 墨子染有些僵硬,另一只手把筷子递给她:“吃吧,你一定饿了。” 林巧柔重重地点头,夹起一个饺子吃了下去。 “怎么样?”墨子染眼中有些期盼。 林巧柔咽了下去,笑着点头:“好吃。” “看来酒酒可以放心了。”墨子染瞬间变得轻松,撑着下巴瞥了瞥剩下的饺子,“继续吃。” 林巧柔有些没反应过来,狐疑道:“和酒姐姐有什么关系?” “这是她为了补偿你特意做的,她手艺不错吧,以前她进厨房都是一团糟的。”墨子染低笑一声,似乎回忆起什么好笑的往事。 林巧柔的筷子碰的一声掉落桌面。 “酒姐姐……做的?补偿我?” “嗯,你要相信她。” 林巧柔再也不敢吃了,酒千歌向来讨厌自己,怎么会突然好心给她做吃的,说不定…… “染,会不会有毒!”她突然想起这件事,立刻恐惧起来。 墨子染眉头一敛,蓦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严肃道:“你胡说什么?” “我……”林巧柔知道自己失言了,可是不敢不防啊! “毒大多有气味,我可以闻到的。”墨子染看她的神情,不忍地叹气,“而且酒酒不会这么害你。” 林巧柔立刻松了一口气,原来他能闻到毒,那就是没问题了? 虽然狐疑,但为了不让墨子染生气,她佯装开心地把饺子吃完。 墨子染回到房间后,刚准备告诉她林巧柔吃光的好消息,却突然看见酒千歌以极其魅惑的姿势半躺在床上。 她连肚兜都没有穿,只是披着一件纱衣,长发垂肩,挡住若隐若现的丰满,身体完美的曲线毫无保留地展现出啦。 “染,你不是说今晚看看谁驭谁吗?” 酒千歌朝他勾勾手指头。 刚才林巧柔的打扮其实也很性感,只是他没有什么感觉。 然而现在面对酒千歌,墨子染浑身的火焰瞬间被撩了起来,眸光变得深邃灼热。 什么话都不说,墨子染直接上下其手,让她承受自己的烈火。 酒千歌没有退缩,而是首无前例地主动,带着一颗要把他榨干的决心。 相比于这间房的热烈,林巧柔的房间却冷清至极。 不一会儿,君易流偷偷推开林巧柔的房门,走到她身边推了推正在熟睡的她:“喂,睡了吗?” 她没有半点反应。 因为嫂子知道大哥对毒有一定的敏锐,所以只用了普通的迷魂药,让她睡个三天三夜都没问题。 “小陌陌,你一定要拖住暗影。” 君易流自言自语,随后打开窗户,把林巧柔扛在肩头,跃了出去。 此刻的君陌落正偷袭着暗影,让他被迫和自己打。 只是暗影知道不能远离林巧柔,所以没有被引开很远。 君易流的身影掠过,暗影就立刻反应过来,脸色大变:“你们!” 他立刻掏出哨子,用力地吹下。 第二百零六章 你让我太失望了 君陌落立刻加快了攻击,因为知道哨子响了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支援。 房中,墨子染已经睡着了,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 酒千歌虽然也闭上眼睛,却是一直凝听着窗外的声音。 听见细微的一道哨子声后,她蓦地睁开眼睛,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双唇紧抿地看着漆黑一片的夜景,把窗户合上。 “酒酒。” 墨子染突然一声沙哑的低喃,让酒千歌浑身一震。 回头,也看不清他的五官,是否醒了。 她摸索着走回去,手腕突然被他捏住,扯了回去。 “去哪了?” 墨子染惺忪地看了她一眼,便拥入怀中,声音夹杂着惺忪的困意,彷佛一切动作都是潜意识的。 “没。”酒千歌松了一口气,手臂环在他腰间。 嘭! 骤然,有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窗户,发出沉重的声音。 酒千歌一惊,抬头看了看墨子染,发现他已经再次睁开眼睛。 “今晚有些大风而已。”酒千歌抱着他的手紧了紧。 墨子染听她这么说,便没有多留意。 然而很快,再次传来沉重的碰撞声,还有暗影着急地呼唤:“大人!” 墨子染睡意顿时消散,起身打算去看看什么状况,衣角却被酒千歌扯住。 “怎么了?”酒千歌深吸一口气。 “暗影出事了,我去看看。”墨子染轻啄她的额头。 酒千歌勾着他的脖子,摇摇头:“留下来陪我。” 墨子染知道暗影不是出了很严重的事情不会出声的,所以不能就这样算。 “乖。”他安抚地揉了揉她的发丝,走到窗前拉开窗户。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纠缠在一起的身影。 是君陌落和暗影! 墨子染眉头一蹙,连忙跃了出去,两招把两人分离开来:“你们在干什么!” 暗影终于把他叫了出来,立刻抓紧机会喊着:“林巧柔被抓了!” 墨子染双眸一瞠,紧张道:“怎么回事!” 暗影看了看君陌落,欲言又止:“是他们……” 君陌落把剑收回剑鞘,索性坦然:“是我谋划的,估计现在林巧柔已经死了。” 墨子染神情骤冷,蓦地上前擒住他的喉咙:“你把她抓到哪里!” 那力度,彷佛真的会把他捏得断气。 君陌落脖子的青筋暴露,却依旧一言不发。 “你不要逼我。”墨子染眸光幽冷,手指悄悄地加重了力度。 “大人!救人要紧!”暗影还是不希望他和兄弟间发生血案的。 骤然,不远处传来兵戈声。 墨子染立刻松开君陌落,朝那个方向赶去。 刚好酒千歌从客栈跑了出来,担忧地拉住君陌落的手腕:“你没事吧?” 看着他脖子上的手指印,她愧疚得要命! “没事。”君陌落咳嗽几声,“我追过去,你回去等着。” “不,我也要去!”酒千歌目光殷切地盯着他。 君陌落沉思片刻,只好说一声“得罪了”,便搂着她的腰施轻功离开。 森林的边缘。 君易流正扛着林巧柔,打算把她扔进设了阵法的位置时,五个黑衣人瞬间从暗中涌出,朝他攻了过来。 一旦错过了时间,后面更加难以行动。 于是君易流咬咬牙,不管不顾地把林巧柔推进阵法中,左手臂被正中地刺了一剑,血液飞溅。 他却松了一口气。 “直接杀女人不是我的作风,你在里面好好接受惩罚吧。” 君易流自言自语地说了一通话之后,才抽出长剑对抗这五个黑衣人。 本来就受伤的他根本力不从心,却没有半点担忧。 反正,他可是帮了嫂子一个大忙啊! 突然,比黑衣人更强的气息直冲而来。 君易流一怔,看着越来越近的墨子染,倒吸一口气:“大哥……” “林巧柔在哪!”此刻的墨子染浑身散发着寒气。 “大哥,你也该醒醒了吧。”君易流一把按住他的肩头吼着。 墨子染冷笑,甩开他的手。 身侧的五个黑衣人纷纷跪在墨子染面前,指着森林的位置:“刚才看见他把人推进去了。” 墨子染毫不犹豫地冲进去。 君易流吓了一大跳,直接从后面把他抱住,手臂的伤触碰到他坚硬的后背,痛得冷汗直冒。 “大哥,你不能进去,会死的!” “会死?里面有什么?”墨子染立刻抓住了重点,愤怒地瞪着他。 “有……阵法。” 墨子染从迷宫森林里死里逃生,早就领略过了阵法的可怕性。 此刻一听,顿时脸色大变。 “放手!”墨子染冷喝,用力地扯开他的手臂。 然而君易流下定决心不松开。 墨子染不禁恼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残暴的,这样对一个手无束缚之力的女人,你良心过意得去吗!” “是我安排的。” 突然,一道女声缓缓传来。 墨子染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看着走过来的酒千歌。 “都是我的意思,你没必要这样说他。”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走到他面前站定。 墨子染眼眸涌动着复杂的情绪,有责怪,有心痛,有难受。 “所以,今晚为她准备的饺子,都是你计谋的一部分?”他痛心疾首地盯着酒千歌。 “……是,你以后会明白我的用意。” 酒千歌面对他充满责备的眼神,心头不由抽痛起来。 墨子染五指紧捏,猛地发力把君易流击开,目光自始至终锁在酒千歌脸上,起伏的胸膛暴露了他此刻的怒气。 “为什么?”他双眼带着血丝。 “林巧柔根本不是你的对手,为什么你总是要三番四次把陷她于危险之中,现在还下了杀意!” 酒千歌听得这话难受至极,下意识地回道:“她一直想害我,养虎为患,我会做这种傻事吗?” 话到这,便顿住了。 现在的墨子染,肯定是听不进去的。 酒千歌抿了抿唇,索性先不和他争论。 “我一直以为你的心狠手辣,不会用在我在乎的人身上。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即使林巧柔说饺子里面有毒,我也很肯定地告诉她酒千歌不是这样的人,可是现在!” 墨子染双眼悲痛地绞着她,一字一顿地吐出最后一句话。 “你太让我失望了。” 酒千歌彷佛听见心破碎的声音,无助地闭了闭眼。 明明不是这样的……没关系,等一会他就可以恢复理智了! 然而,变故在一瞬之间。 墨子染身子一闪,便往森林里面冲去! 他的速度,是这里所有人之中最快的。 根本没人反应过来,就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墨子染!” 酒千歌失声大叫,抬脚就冲了进去。 君陌落立刻拽住她的手臂,脸色同样难看:“这个阵法威力有多大?” “我不知道……” 酒千歌脑袋一片空白,身子压抑不住在颤抖,脑中浮现出蒲道士的那一句。 “我会帮你选择一个最残忍的阵法,不会让她立刻死去,而是慢慢地受尽折磨后才死,怎样,够不够狠?” 当时酒千歌没有细想,现在才惊觉林巧柔的命拖得越久越不好! 君陌落看着手臂还留着血的君易流,不禁眯了眯眼:“先回去吧。” “不行!”酒千歌立刻反驳。 “我们先找出那个道士,现在进去的话太危险了,哥那么厉害,不会有事的。” 君陌落安慰,强行拖着酒千歌回到客栈。 她整颗心都是慌乱的,万万没想到墨子染会为了林巧柔不顾一切! “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酒千歌捂着脸,手指都在发冷。 要是他出不了,这辈子她都不会原谅自己! “你先冷静些。” 君陌落沉重地叹了一口气,自己何尝不心急。 他看了看君易流正在包扎的伤口,又叹了一口气。 一个女人,搞出那么多的事情! “我应该直接把她杀了的,是吗?”君易流垂着头,目光悲痛,声音有些飘散。 君陌落抿了抿唇,轻拍他的右肩:“和你无关。” “明天大哥还没出来,我会进去找他的。”君易流第一次露出这么悲伤而沉重的表情。 “不可以!” 君陌落不赞同,在完全不了解阵法的情况下进去,等于送死! 无论如何,都要把蒲道士找出来问才行。 他转头,看向酒千歌,发现她的目光一直放在窗户上。 有这种行为的,是因为想出去! 君陌落眉头一敛,眼底掠过一抹决心。 扬手,往她脖子切去。 酒千歌毫无防备,蓦地一僵,便晕了过去。 君易流诧异,刚抬头,就被他也打晕了。 “不要怪我。”君陌落揉了揉手腕,把两人都绑起来,免得他们擅自去送死。 “暗影,让所有人去找蒲道士的下落吧。”他命令着。 暗影神情凝重:“你们太乱来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君陌落转身,便从窗户跃了出去。 这一夜,气氛前所未有的沉重。 翌日,酒千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腕和脚踝被绑在床上,愣了愣后想起了昨晚的事情,不禁恼怒起来。 “君陌落,给我出来!” “不用喊了,他不在。”君易流幽幽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酒千歌愕然,转头看去,发现他也被五花大绑着! 第二百零七章 你会杀了我吗 “小陌陌这个混蛋,是铁了心不让我们去救大哥。”君易流愤愤不平。 酒千歌看着他因挣扎而破裂的伤口,正渗出一摊血迹,不由担忧起来。 “你还是留在这里吧。” “吓,嫂子,我虽然受伤了但还有武功,我要是不能去你也不必去了!”君易流说着。 酒千歌抿抿唇,看了眼门口:“放心,蒲道士会来的。” 既然他要让墨子染继承他的阵法,自然不会看着他死! 果然,过了一个时辰,门扉被推开。 蒲道士用毕生最快的速度跑到酒千歌面前,脸色惊慌:“事情怎么发展成这样?” 酒千歌瞄了眼旁边一脸疲惫的君陌落,就知道他花了很多精力找蒲道士。 “现在不要问为什么了,快点解除阵法。” 酒千歌动了动手脚,“现在可以帮我松绑了吧,这样很不雅观。” 君陌落点点头,准备走过去给她松绑,然而没走几步,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晕了过去。 “小陌陌!”君易流吓了一跳,整个人连同凳子跳到他面前。 “放心,他只是太累了。” 蒲道士赶紧去给酒千歌松绑:“这次只能靠你了,一定要把墨子染救出来……” “你什么意思?”酒千歌有种不好的预感。 “唉实话实说,那个阵法我是我新研究的,不知道解除的办法,本来打算在林巧柔身上试验一番,怎么知道墨子染也栽进去了。” 蒲道士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酒千歌脸色大变,蓦地捏住他的手臂:“你也不会解?” “我怎么知道你拖不住他……好了别急,我知道里面机关的破法,相信你可以的!” “为什么是她?”君易流拧眉,“我也可以啊!” “你不行,起码墨子染不会伤害她……” 蒲道士顿了顿,“好了,时间紧迫,边走边说。” 后来,酒千歌才知道什么叫“起码墨子染不会伤害她。” 一路上,蒲道士快速地和她说着最简单的机关破解方法,同时询问:“墨子染被林巧柔控制得很深?” 酒千歌凝重地点点头。 “等到林巧柔死了,他就能清醒吧。” “大概……” “酒千歌,你一定要撑到林巧柔死为止!稳住墨子染!”蒲道士语重心长。 “……嗯。” 酒千歌其实也没有太大的信心,因为昨晚他为了林巧柔居然对自己说出那种令人痛心的话来! 半个时辰后,酒千歌消化掉蒲道士的话,深吸一口气。 抬脚,踏进。 四周的景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酒千歌对这种场景已经熟悉了,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候。 不一会儿,眼前出现了蒲道士说的第一个机关。 是之前出现过的心魔,酒千歌熟练地破解了。 这里就像一个大杂烩,把酒千歌经历过的所有阵法都演示一遍。 骤然,眼前出现一片悬崖陡壁。 酒千歌看着脚下黑洞般的深渊,浑身都冰冷起来。 她记得蒲道士说过,这个需要直接跳下去。 但是前提是,要找对跳下去的位置! 看着全是相似石块的地面,她突然想不起来蒲道士说的是哪一个! 酒千歌掌心开始冒出冷汗,来回在悬崖四周徘徊。 有一块和蒲道士描述的差不多的石块,酒千歌蹲下身子观察。 然而没有留意到脚边的土壤湿滑,她的身子倏然往下坠。 “啊!” 她惊呼一声,猛地用手抓住悬崖突起来的石头,整个下身都晃在半空中。 酒千歌觉得浑身的重量都放在手指上,仿佛一股猛力将手指关节生生撕开。 只要一个松手,她就再也回不去了! 酒千歌脑海全是墨子染的模样,还有调皮的长卿,沉着的风吟…… 她低吼一声,用尽全力抬起另一只手,攀上旁边的石块上,脚踏悬滑陡壁,借力爬回地面。 酒千歌死里逃生地喘着气,有些筋疲力竭。 突然,一个独特的石头映入眼帘。 酒千歌脸上一喜,立刻冲了过去,毫不犹豫地跃下。 …… 客栈。 君易流喊人把绳子解开,把君陌落抱到床上,让小二打点水来帮他擦擦脸。 等安顿好君陌落后,君易流打算去森林看看,而且还没起来,就撞见刚回来的蒲道士,不禁吓了一跳。 “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人呢?”君陌落紧张地往后看。 “还没回来,先等等吧。”蒲道士坐下喝了杯茶。 “你还有心情喝茶!” 君易流无语扶额,“他们出来的概率有多大?” “不知道。” 突然,有人来敲门,不等回应就推门而进。 蒲道士看向来者,蓦地一怔。 竟是凌安曜! “你果然在这里。”凌安曜眸光深沉地盯着蒲道士,“当我们鲁国的朝廷是什么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蒲道士叹了一口气:“皇上,我不是说了自己的苦衷吗,反正我又不是把鲁国的秘密泄露出去。” “谁相信!” 凌安曜一挥手,数个护卫立刻涌出,把众人围住。 “你这是干什么!”君易流怒吼,下意识地挡在君陌落跟前。 喧闹声把君陌落吵醒,他掀开眼皮看着眼前的状况,脸色微变。 “把他们都抓起来!”凌安曜下令。 众人脸色大变,纷纷拿出武器。 君陌落也立刻从床上冲下来,和君易流一起抵抗。 一时间,兵戈声乍响。 …… 森林的阵法里。 酒千歌已经狼狈得长发披散,汗流浃背。 连沙漠,山丘,悬崖都一个不少地出现在眼前。 要是不知道破解方法,要在这里困多久? 酒千歌突然担心墨子染来了。 这个阵法只有林巧柔死了才会结束,那么只要她比墨子染更快找到林巧柔不就行了?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步伐。 终于,她来到了阵法的最中央。 眼前,是一棵盘根错节的参天大树。 无数条树根如同暴涨的肌肉,从土壤中挤了出来,蔓延出足足十丈之远! 而树中央,困着一个女人,正是林巧柔! 此刻的她已经脸色苍白,毫无生气地闭着眼,仿佛永远沉睡,要和大树融为一体。 酒千歌知道,树是以她为养分,一点点地把她身上的元气吸光,直到褪了皮,散了骨! 这个过程漫长而煎熬,不得不说,真的狠极了! 要是阵法被众多人习得,这个国家定会大乱! 锵! 沉重的一道碰撞声响起。 酒千歌这才发现树干的另一侧,有一个蓝衣男子拿着剑,用力地砍着束缚住林巧柔的树干。 “墨子染!”酒千歌惊呼。 他到了,他比她还要早到! 墨子染的手顿了顿,随后继续砍下去。 酒千歌立刻赶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臂:“墨子染,是我!” 墨子染一怔,震惊地看着这一副让他又爱又恨的面孔。 “你怎么在这里?” 他脸色憔悴得很,身上沾着不少的尘土和伤痕,不难想象出他为了林巧柔披荆斩棘的场景! “我来救你。”她眼眶蓦地湿润了。 “救我?你是不是搞错了。” 墨子染冷笑地甩开她的手,指着奄奄一息的林巧柔,怒吼:“你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吗?想杀她大可以一剑断气,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酒千歌动了动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走吧。”墨子染蓦地转身背对她,举起剑用尽全力地砍向树干。 在他十成的功力下,树干出现一条条的断痕。 酒千歌毫不怀疑,他一直砍下去,一定会把林巧柔救出来的! 只是现在的墨子染,早已累得气喘吁吁,衣衫被汗水浸湿,依旧拼命地挥动着利剑,一下,又一下。 酒千歌心痛不已,从后面抱住了墨子染:“不要,够了,不要这样。” 她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身体的疲惫,仿佛紧绷的神经卸去后,立刻会倒下! “放手。” 墨子染重重地喘着气,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林巧柔,心急如焚。 “我不会放的!就算你现在恨得我要死,我也不会让你救她!”酒千歌目光坚定。 墨子染眸光复杂地看着腰间的手,他曾牵过,吻过的手。 良久,吐出一句话:“酒千歌,不要逼我伤害你。” 酒千歌脸色蓦地一白,抬头,看着他的侧脸,声音有些沙哑:“你会为了她杀了我吗?” 墨子染紧紧抿唇,没有说话。 酒千歌嘲讽地笑了一声。 “墨子染,你以为我现在安然无恙站在你面前是很容易的吗,我好几次都以为自己快要死了!” 墨子染浑身一震,倏然将她扯到面前:“现在立刻出去!” 既然她能进来,一定知道安全出去的办法。 酒千歌却苦涩地笑了:“阵法破除的方法,就是林巧柔死了!” “把这棵古怪的树毁了也可以吧。” 墨子染断定。 无论怎么用内力都无法对它造成伤害,反而要蛮力去砍! 酒千歌脸色一变,立刻挡在林巧柔面前,展开双臂。 “如果你真的要救她,就先踏着我尸体过去!” 第二百零八章 清醒 林巧柔的气息越发的虚弱,估计再过一刻,就会断气。 酒千歌决然地挡在跟前,等着那一时刻的到来。 “酒千歌,我最后说一次,让开!” 墨子染感觉到林巧柔微弱得不成样子的呼吸,脑海仿佛不受控制一样,拼命要去把她救出来! 酒千歌神情坚定,一声不吭地维持原状。 墨子染双眸涌出猩红的血丝,蓦地扬起长剑,朝她迅猛地挥下。 酒千歌只感觉凛冽的冷风袭来,肩头处传来一阵阵凉意。 他的长剑在接触到她肌肤的一刻,顿住,却也割破了她的衣衫! 只要再往下,就立刻会出血! 酒千歌自始至终都没有眨眼,只是直勾勾地凝视着他,充满着信任。 “染,我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你也不会的,对不对?”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双唇紧抿的墨子染,不由放缓了语气,故意分散他的注意力。 “染,还记得我怀着长卿的时候吗,我们还没成亲,你也不在身边,但我还是坚持要把他生下来。” 墨子染有一瞬间的恍惚,思绪仿佛随着她的话飘回从前。 当时知道她有喜,是在书信里得知的,他的酒酒那么出色,早就为了让孩子安全出生做好了准备。 “九月怀胎,我早产了,你毫不犹豫地从战场赶过来陪我,那一刻,我知道你不会为了江山抛弃我,更不会为了别的女人而抛弃我。” 墨子染的手指有些松动,看着她的眼神夹杂些许的迷离。 “长卿……”他不由低喃,脑海中浮现那一抹小身影。 酒千歌眼睛一亮,似乎看见了希望,重重地点头:“还有风吟,墨风吟,你们错过了四年,难道还要和他继续错过吗?” 墨子染握着的长剑彻底地离开酒千歌的肩膀,垂在身侧。 “酒酒。”他痛苦地呼唤,觉得脑袋涨得几乎要爆炸。 “染。” 酒千歌伸手捧着他的脸蛋,心痛地抚着他紧拧的眉头:“没事的,一会就没事了。” 墨子染点了点头,迷离的目光越过她头顶,看向身后绑着的林巧柔时,身子倏然一僵。 林巧柔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 那一双自带媚意的眼睛虚弱无助地凝视着他,绞着不放。 即使没有说一句话,都能看出她在透露一个消息,救我! 墨子染之前所有的迷茫一扫而空,倏然推开酒千歌,用力地挥剑,砍向束缚着林巧柔那一根快要断裂的树根! 酒千歌踉跄几步,看着他即将落下的剑刃,脸色大变,立刻朝林巧柔扑了过去。 剑顺着她的后背狠狠地落下,血溅四方! 酒千歌的双唇瞬间失去了血色,痛楚蔓延四肢百骸,整个背部都火辣辣一片,眼前都视线都慢慢变得模糊。 那是足足一把剑身长度的血痕! 奄奄一息的林巧柔还是把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眼底不由涌出一抹释然。 即使她死了,也要酒千歌陪葬! 最后一股气都身上的树根吸走,林巧柔支撑不住,彻底了闭上了眼睛。 酒千歌用尽最后所有的力量,挡在林巧柔身前。 即使墨子染还要砍多少下,都不会放手! 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身体,一剑之后,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晕倒之前,听见身后传来墨子染惊恐的一声嘶吼:“酒酒!” 四周的场景再次发生变化,大树也随着消失。 墨子染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他为了林巧柔一次次地伤害了心爱的酒千歌。 然而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酒千歌血淋淋地倒在自己面前。 他浑身的血液都冰冷到极点,惊慌失措地抱住她的身子。 沾手的,便是一片骇人的血迹。 为什么会这么多血,发生了什么事! 墨子染的手禁不住颤抖,整张脸都白了起来,连忙抱起她,跌跌撞撞地跑出这个森林。 “来人,来人啊!” 他的嗓音暗哑得不成样子,如同一个彷徨失措的孩子,四处求救。 附近的一个村庄里,恰好有人经过,听见声音便回过头,看着满是鲜血的两个人顿时吓了一跳。 “大夫在哪里!”墨子染歇斯底里地大吼。 那人怔了怔,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馆:“在……” 话还没完,墨子染就一阵风地消逝在他面前。 嘭! 医馆的门就骤然撞开。 正坐在凳子上看书的大夫吓得身子抖了抖。 “疗伤!”墨子染立刻将酒千歌安置在病床上,把大夫拉过去。 大夫看着他的手指,不禁微怔。 因为听他的语气非常富有威严,但手指却在颤抖。 当大夫看见酒千歌背后一条可怖的刀痕后,脸色大变:“这……这伤得也太重了!” 这种面积,这种深度,这种血量,根本没有什么可能救活! “恕老夫直言,她命不久矣。”大夫遗憾地摇头。 “你胡说什么!她死了,你也活不下去了!”墨子染双眼猩红,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 大夫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公……公子,即使我能把伤口处理好,但她失血过多,没有办法……” “不够血就用我的,要多少拿多少!” 墨子染挽起自己的衣袖,露出布着血管的手腕,拿起剑就要往下割。 大夫吓得脸色煞白,立刻捏住他的手腕:“你不要乱来,输血不是你这样随便割的,而且你的血未必能为她所用……” “少废话!”墨子染看着酒千歌血流不止的后背,心痛得几乎窒息。 大夫只能深吸一口气,尽力试试。 墨子染全程在一旁看着他处理伤口,每一针每一线都彷佛落在自己身上,痛不欲生。 他的眼角不禁渗出泪水,染红了双眼。 刚才在森林发生的一切都一遍遍地在脑海中重放。 这一剑,是他割的! 大夫做好了止血的工作,却发现酒千歌的脸色没有半点好转,呼吸也非常的弱,果然是失血过多了。 他看了看身后极力隐忍着什么的墨子染,叹了一口气:“我看看你的血相符不符合她吧?” 墨子染毫不犹豫地点头。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一天一夜。 医馆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地上也血迹斑斑。 翌日,大夫累得趴在桌面上睡着了。 外面的公鸡鸣叫,大夫缓缓醒来,看了眼床上的一男一女,有些震撼,遇见这种事还是第一次。 现在酒千歌因为墨子染的输血,维持着一丁点的呼吸,只是依旧微弱。 而墨子染也因失血过多而晕倒过去。 大夫依旧记得,就在昨夜,墨子染对自己说:“只要血量还没够,即使我晕了过去,也要继续取!” 就像不要命一样。 到了午时,墨子染才缓缓转醒。 他觉得浑身无力,虚弱地扭过头,沉痛地看向旁边床位上脸色苍白的酒千歌。 墨子染艰难地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光着脚走下床,打算过去酒千歌身边。 然而双腿无力,扑通一声,他突然软倒在地。 “公子,你怎么下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大夫立刻赶过来,把他扶回床上。 “我不要躺着。” 墨子染无力地挣开他的手,一步步地走到酒千歌身旁,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蛋。 “大夫,她什么时候可以醒?” “这个不好说……”也许说不定突然断了气。 这句话大夫不敢说。 墨子染握着她冰冷得如同尸体的手指,整颗心就像被狠狠地捏成一团,痛得无法呼吸。 “酒酒,我已经醒了,你呢?” 他说的醒,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觉醒,还是精神上的清醒。 林巧柔死了,他已经不再被媚术迷惑了! 墨子染把她的手握在掌心中,轻柔地搓着,想让她恢复一些暖意。 然而每次都是暖了不够一刻,便再次变得冰冷。 他额头不由冒出冷汗,一遍又一遍,锲而不舍地搓动着。 彷佛这样,她就有醒来的希望。 大夫红了红眼:“公子,你这样也无济于事。” 墨子染一声不吭,静静地凝视着酒千歌毫无生气低垂的眼帘。 突然,外面传来村民吵闹的声音,都在议论着今早的所见所闻。 大夫清洗着自己的工具,同时看了一眼窗外,自言自语道:“好端端的,森林里怎么会有白骨,怪可怕的。” 墨子染眸光微动,起身,往森林的位置走去。 他那把染血的剑还在原位,旁边就有一堆的白骨。 这是,林巧柔的人骨! 墨子染面无表情地看了几眼,走过去拾起长剑,蓦地挥下! 然而这些骨头本来就已经化成了灰,被他这么一动,瞬间飘散开来。 粉末飘散在空中,墨子染眸光愈发的幽深可怖。 这也是,她应有的代价! 墨子染走到河边,把剑的血迹清洗干净,回到医馆。 大夫看着他突然多出来的剑,蓦地一怔。 似乎,和女人身上的伤痕吻合! 刹那间,大夫觉得脊背发凉,惊恐地盯着脸色冰冷的墨子染,堪堪后退几步。 墨子染剜了他一眼,似乎猜出他的想法,但没有心思去解释什么。 人,确实是他伤的! 大夫迫不及地跑了出去,吓得直喘气。 他要报官! 第二百零九章 希望渺茫 医馆里。 墨子染没有理会大夫的离开,把自己贵重的腰带脱下,当作酬劳搁在桌面上,随后抱起酒千歌,离开医馆。 不用多想,墨子染就猜到大夫是要去干什么。 既然酒千歌现在暂时还活着,他就没必要再让她呆在这种陌生的地方,免得遭到不测。 身上没有银两,加上担心酒千歌的伤口裂口,墨子染坚持一路走回客栈,步伐缓慢而沉重。 直到下午,他才回到客栈。 然而客栈里面早就乱糟糟一片,似乎有些打斗的痕迹。 墨子染眉头紧拧,把酒千歌轻放在床上。 “大人!”暗影看见墨子染回来,激动地上前。 然而看见奄奄一息的酒千歌,和一脸凝重的墨子染,蒲道士那些事他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因为君陌落和君易流向来自己行动,一时没看见两人的身影,墨子染也没觉得多奇怪。 “在这里守着,不可以让任何人进来。”墨子染命令暗影。 “是!”暗影迟疑片刻,说道:“大人……” 然而墨子染没有时间听,匆匆地换了身衣服,便再次出门。 他上了辆马车,对车夫说:“去皇宫。” 途中,墨子染看见贴在街道上的宣纸,似乎是通缉令之类的。 若是之前,墨子染会留意这种细节的事情,可是现在的他心中全是酒千歌的伤势,无心查看。 半个时辰后,马车在宫殿门口停下。 墨子染亮出令牌,让太监向皇上传召,很快,便有人领着他进去。 御书房。 凌安曜已经摆好茶具在等候。 两人互相问候一番,墨子染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鲁国国土如此之大,一定人才辈出,我夫人重伤在身,想借用一下凌王的御用大夫。” 这里医术最出色的,估计就是皇上的御用大夫吧,当然也有一些隐居高手,只是那种去找的话太浪费时间了。 本来墨子染想过带她回梁国,但怕路途奔波会加重伤势。 也想过派人把徐枫抓过来,但时间太长了。 于是他想来想去,只是一个方法最快捷! “墨王的皇后重伤,我自然愿意相助,只怕到时治不好,被一些心术不正的人做起文章,说成我们鲁国有意谋杀,这可不太好。” 凌安曜有些为难地扶额。 墨子染铿锵有力:“只要大夫没有异心,我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这个可不好判断,我不想因为这种小事影响了我们两国的友谊。” 凌安曜似乎不着急,为两人倒了一杯茶。 墨子染捏了捏拳:“我保证,不会出现这种事情!” 凌安曜看了他几眼,笑着挥手让太监将御用大夫召过来。 临走前,墨子染突然说道:“梁国最近在研制出一种新的武器,凌王有兴趣随时可以来参观。” 这句话另外一种意思就是,我国现在比以前更厉害了,你不要耍什么花样,不然开战一定是你输! 凌安曜听他在这种时候说出武器这种话,怎么会想不出他想表达的意思,捏着茶杯的手指不禁紧了紧。 “一定会好好参观,来人,送墨王离开。” 凌安曜起身,回到后宫的庭院,故意放缓了脚步。 里面传来一道忧伤的笛子声。 凌安曜蹙眉,怎么又吹这种曲子。 他踏进去,只见绿清荷一身绿衣,伫立在树下,双手扶着笛子,放在嘴边轻轻地吹着。 曲子,比任何一日都要悲伤。 “清荷。”凌安曜低低地唤了一声,夺过她的笛子,“不是让你吹点轻松点的吗?” 然而手指刚触碰她的笛子,便看清她脸上流着的泪水。 他微怔,声音低了下来:“怎么了?” 绿清荷抬头,木木地看着他,迷茫地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为什么,心好痛,是不是谁出事了。 她无助地擦着眼泪。 凌安曜手一伸,便把她拥入怀中:“宫里谁欺负你了?” 绿清荷吸了吸鼻子:“没有……皇上,姐姐和王爷他们走了吗?” “嗯。”凌安曜眯了眯眼。 “皇上,如果清荷想去见见他们,你会允许吗?” “以后再说。” …… 墨子染领着御用大夫,匆匆赶回客栈。 为了让大夫了解酒千歌现在详细的情况,墨子染输血的事情也说了一遍,大夫震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皇上啊,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这般不顾性命! “她什么时候会醒来?”墨子染询问。 大夫替酒千歌把着脉,眉头紧锁,多次欲言又止。 “说!”他冷喝。 大夫惊了惊,叹道:“她的脉搏很弱,精神上一直存在着巨大的压力,现在身体又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时间是难以醒来的,而且希望也……不太大。” 最后三个字,大夫说得很小声。 “你再说一次!”墨子染声音骤冷,散发着骇人的冷意。 大夫咽了咽口水,改了一个词:“希望渺茫。” 呯! 墨子染按着的凳子扶手被他一瞬间捏碎。 “不可能,她明明还有呼吸!” “虽然是有呼吸,但也有醒不来的情况……” 墨子染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所有的聪慧都在这一刻发挥不到用处。 大夫忍不住补充:“臣会开一些药方试试,但她能不能吸收就是另回事了。” 入夜,墨子染从厨房端来了熬好的药汁,坐在床边抚摸着酒千歌依旧冰冷的脸颊,眸光不禁黯淡下去。 “酒酒,我会等你的。” 他吹了吹药汁,等没那么热的时候,才饮了一口含在嘴里。 勾起酒千歌的脖子,吻住她的唇瓣,把药汁渡过去。 些许漏了出来,沿着他的嘴角流下来。 墨子染不厌其烦地拿出手帕轻拭,避免沾到衣衫。 等药汁全部喝完之后,他紧皱的眉头才微微松开。 最认为这样下去,某一天后,她就会醒来。 他帮酒千歌盖好被子,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暗影就站在一侧等候。 “你跟我来。”墨子染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暗影低着头跟着他走出院子。 “知错吗?”墨子染双手拢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 “……”暗影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 “连自己做错什么都不知道,看来你已经没有留在我身边的必要了!” 墨子染声音充满着冷意,看他的眼神也凛冽无比。 暗影一惊,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连忙说道:“暗影不是故意瞒着大人的,只是见大人心事重重……” “你有事瞒着我?”墨子染眯了眯眼。 暗影一顿,有些疑惑:“就是君易流和君陌落被鲁国通缉的事情。” 墨子染双眸一瞠:“他们是怎么回事?人在哪里?” 暗影还以为他说的是这样事,结果不是? “前几日,凌王带兵来捕捉蒲道士,刚好君易流和君陌落都在,他们担心蒲道士被抓走,大人就没有办法出来,所以帮忙抵挡……” “然后伤了凌安曜?” “没有,蒲道士用了阵法,帮忙脱离了,但这个能力被凌王看重了,他誓要抓住蒲道士,所以连君易流和君陌落都一起通缉了。” 墨子染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蒲道士不是简单的人,怎么可能轻易被抓,易流和陌落跟着他,估计也不会有事的。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墨子染扯了回来。 暗影愣了愣,只好道:“请大人明示!” “你居然为了林巧柔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酒千歌,是不是活腻了!” 墨子染目光森然地盯着他。 “!!!”暗影张了张嘴,最后只能跪下,“大人,暗影只是听你的命令……” “你不会分辨是非吗!” “暗影错了!请大人责罚!”暗影一口气把错认下来。 “回去后再领罪!” 墨子染沉痛地闭了闭眼,转身走回客栈。 这五日,墨子染都呆在客栈照顾昏迷不醒的酒千歌,她后背的伤口也好了不少。 暗影一直派人去寻找君易流等人,在这一天,终于有了一些回应。 “大人,这里有一封信。”暗影把一封残破的信递给了墨子染。 墨子染拆开,里面只有两个字,梁国。 他眸光微动,明白他们回梁国去了。 要不是顾及着酒千歌的伤,墨子染也早就回去了。 “再过多五日,我们也可以回去了。” 墨子染看着在床上依旧没有半点反应的酒千歌,声音轻柔,彷佛她能够听见一样。 翌日,墨子染如常去厨房熬药,帮酒千歌喂了药之后,才出去买点东西填肚子。 只是现在的他无论吃什么,都没有半点感觉。 突然间,怀念起酒酒从前烂得掉渣的厨艺。 骤然,远处一辆马车飞驰而来,里面还传来女子的嚷嚷声:“让开让开!马失控了!” 墨子染转头,就看见马匹正朝着自己冲过来! 他眉头一敛,一个轻功便跃了上去,持着剑柄直冲而去,利索地击向马腿的一个位置。 失控的马瞬间软在地上,再也不跑了。 马车里的人连忙跑出来。 “哎,下次还是不要让你开马车了。”男子叹气。 “你什么意思,怪我吗!” 墨子染一怔,一男一女熟悉的五官映入眼帘。 第二百一十章 我们也约定,好不好 他们看见墨子染显然也怔了怔,男子率先反应过来,冲过来伸出右手,重重地搂住墨子染肩膀。 “小墨子!”男子惊喜地喊着。 这种称呼的人,也只有徐枫! 墨子染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认错人,此刻便是肯定无比。 “哟,得来全不费功夫,师兄,你真的要好好感谢我车技惹的祸!”沈月灵在后面哈哈大笑。 这几日墨子染眼中寒冰,在看见这两个人后解除了不少。 “抱歉。” 这是他第一句话,为的是之前对待他们的态度。 两人都怔住了,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你……清醒了?”徐枫迟疑地试探,又怕他会维护林巧柔而迁怒自己,刻意远离几步。 墨子染点点头,低声道:“进去再说。” 他带着两人回到客栈,沈月灵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床上睡得安详的酒千歌,不禁眨眼取笑。 “都快要中午了,她怎么还不起床,是不是你们昨晚太……” 墨子染听后,眸光瞬间变得暗沉无光,抿着唇沉郁地盯着酒千歌的脸庞。 沈月灵似乎意识到了不妥,他们说那么大声,酒千歌怎么还一动不动的? “小酒子!”徐枫走过去,打算喊她起来。 “她昏迷五天了。”墨子染拉住他的手腕,免得他不小心牵扯到了酒千歌后背的伤。 徐枫愕然:“到底怎么回事?” 墨子染神情凝重地把事情都说了一遍。 听后,所有人都陷入一片的沉寂,连呼吸都变得轻盈。 谁都没有想到,脱离林巧柔的媚术,居然要付出这种代价! “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救回来的!”徐枫挽起袖子,探上她的脉搏。 墨子染双眼随之一亮,最后的希冀就放在他身上了! 流风从一开始的信誓旦旦,紧接着眉头紧蹙,再到了后面的沉默不语。 沈月灵的心也随着提了起来,不断地追问:“你倒是说话啊!” 流风凝重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出声。 “让开,我来!”沈月灵推开他,把手覆在酒千歌的脉搏上。 然而不出半刻,她便脸色煞白,凄凄地看着徐枫:“师兄,这脉搏……是什么意思?” 徐枫深深地凝视着墨子染,艰难地动了动嘴:“她苏醒的概率……” “她会醒的!” 墨子染蓦地打断,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徐枫垂着头,沉默了。 房间的气氛比刚才还要沉重百倍。 墨子染甩开他的手,板着脸走了出去。 徐枫和沈月灵不太放心,就跟着他出去,发现墨子染来到了一座寺庙里。 两人错愕地对望一眼,快步跟上。 只见墨子染虔诚地拿起佛香,在观音面前膝盖一弯,扑通地跪在垫子上。 双手放在胸前,整个腰部往下匍匐,每个跪拜的姿势,是那么的标准而郑重,比白黎做的还要严肃。 等烧完香后,墨子染走到了一个和尚面前。 “这世间有什么办法能让一个沉睡的人苏醒?” 和尚微微鞠躬:“阿弥陀佛,施主是指身体上的沉睡?” “嗯。” “恰好,我们寺庙有一套绝世秘籍,能够让人起死回生,只是这个秘籍十分贵重……” 分明,是要很多的银两! 墨子染面不改色地询问:“要多少。” “一百两……黄金。” 沈月灵一听,立刻怒得跳了起来:“你们这还是寺庙吗,分明就是骗子,还狮子开大口,难怪人影都没有一只,我们走!” 徐枫点头,这种骗子瞎了眼的都看得出,转身就和沈月灵离开。 然而还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墨子染低沉的嗓音:“好。” 两人震惊地回头,见鬼般地盯着墨子染:“你疯了?” “我会派人来送你,先把秘籍给我。”墨子染摊开手掌。 和尚眼珠转了转,“施主,必须要先给银两,才能拿得出秘籍。” “哦。” 墨子染淡淡地应了一声。 徐枫脸色大变,疯了疯了,小墨子真的疯了。 他立刻上前,打算把墨子染拉走,熟料他突然抽出长剑,直接对准和尚的心脏。 和尚看着贴着自己肌肤的剑刃,只要自己一动就会受伤了! “施主,这是……”他吓得脸色大变,双腿在颤抖着。 “拿来。”墨子染面无表情,眼中浸满了冰霜。 沈月灵叹了一口气,嘀咕:“幸好不会傻到真的给银两。” 不一会儿,墨子染便拿着一本破书,珍惜地塞入怀中,离开了客栈。 三人在回去的途中,墨子染看了看身后的两人。 “你们先回去休息,我想一个人走走。” “小墨子,你不要想不开。”徐枫担忧地说着。 “我不会的,酒酒醒来第一眼看的人,必须是我!” 墨子染带着银两,四处走访,逢人就会问一个问题,得到好的答案会给他银两。 这个消息一时间传开了来,众人都主动地去找墨子染。 到了傍晚,墨子染才回到客栈。 一推开门,就看见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他呼吸一窒,下意识地看向床上的酒千歌,是她煮的吗? “回来了?”徐枫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徐枫明显看见墨子染僵硬的身子,和凝视着酒千歌深情的目光。 “先吃饭吧。”徐枫把最后一碟菜放在桌面上,摆好凳子。 墨子染扫了眼一碟猪肉,抿了抿唇:“不能吃肉。” “为什么?”徐枫愕然。 墨子染翻开今早从寺庙了抢回来的烂书,小心翼翼地翻到第三页。 “为了不让沉睡的人沾上血腥味,从今天开始只能吃斋。” 刚走进来的沈月灵听见这句话,立刻翻了个白眼:“这是什么道理,你还当真了,分明是假的啊!” 然而墨子染显然是有一种不管真假,都要试一试的打算! 不止这本书,今天他还打听了很多有用的办法! “暗影,去找两片大荷叶回来。”他突然命令。 “是。” 徐枫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也不问了,直接吃起饭来,然而还没夹到肉,就被墨子染端走:“你们也不能吃肉。” “……” 沈月灵嘴角抽搐,很想掀桌。 “我和师兄从梁国赶路过来,一路上吃的都是干粮,现在连一块肉都不能吃了吗?” “嗯。”墨子染没有半点心软,直接把猪肉倒在竹篓里。 “诶诶诶,你别倒!”沈月灵心疼得要命。 墨子染一个冰冷的眼神剜了过去,让她彻底焉了,颓然地坐回原位。 于是这一顿饭,众人都吃着白饭和青菜。 饭后,暗影回来了,手里拿着两片荷叶。 徐枫后来才知道,他是要用这荷叶帮酒千歌洗澡。 只因听民间的传言,这样可以让病人苏醒。 趁着他们在洗澡,徐枫偷偷地带着沈月灵出去吃点肉。 沈月灵狼狈地啃着,一脸的满足,然而想到酒千歌现在的状况,不禁重重叹气:“师兄,墨子染这个样子,真的能让千歌醒来吗?” “不知道,就让他试试吧。”虽然理论上行不通。 酒千歌现在苏醒的概率,低得只有一成! 两人吃完后,发现外面飘起白绒绒的雪球。 居然,下雪了。 “又快要一年了。”沈月灵感慨。 冷风呼啸而过,雪越下越大,街道很快就覆盖着一层掩过鞋子的雪层。 两人赶紧施着轻功回去客栈,然而刚到了门口,就看见一抹身影突兀地跪在雪地上,任由雪落在肩头。 “那是谁?”沈月灵看了一眼,没看清他的五官。 “不知道,先回去吧。”徐枫搂着她,从窗户里跃了进去,“小墨子,下雪了……” 然而,房间里除了盖着厚被子的酒千歌,没有半个人影。 可能出去了。 两人点燃了热炉,搓着手。 只是到了凌晨依旧不见墨子染的身影。 徐枫突然想起进客栈前看见的那一抹跪着的人影,现在想起来好像有些熟悉的感觉…… 骤然,他脸色大变,立刻跳起来跑了出去。 大雪纷飞,路上基本没有其他人的身影,微弱的灯光在几乎都要被雪团覆盖。 徐枫用手挡着风雪,眯着眼看向雪中维持之前姿势的男子。 大雪已经覆盖到了男子的腿部。 徐枫绕过去,彻底看见了那人的五官,惊呼一声:“小墨子,你在干什么!” 他想要把墨子染扯起来,他却巍然不动,掀开沾着雪花的眼帘,瞥了他一眼:“祈祷。” 祈祷?在雪中? “你哪里听回来的骗术!怎么像个小孩子一样,不要闹了!” 徐枫拨开他肩头的雪块,再次拉他起来,却被他推开。 “不要管我!” 墨子染的脸已经被冻僵了,双眼布满了猩红的血丝,呼吸粗重。 “你这样她就会醒来吗,你不要自欺欺人了!” “会的!” 墨子染执着地任何人的话都不听,维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重新闭上眼睛。 徐枫气败,只能跑回客栈,透过窗户盯着他的背影。 那么的孤单,而忧伤。 这个傻子。 雪中,墨子染声音哽咽地低喃:“酒酒,那年冬天我们约定好了一起看雪,你果真出现在了我面前,那么今年,我们也约定,好不好?” 第二百一十一章 墨子染死了! 客栈里。 沈月灵不放弃地打探着酒千歌的脉搏,向徐枫提出了很多的尝试方案。 徐枫眉头紧拧,思考着,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从行李中掏出一个熏香:“既然小墨子不需要这个,那就给小酒子用用吧。” 这是他为墨子染的媚术而研制的,只是他们对这个熏香的效果也没有多大的信心,幸好墨子染已经醒来了。 沈月灵看着他点燃熏香,嘴角不禁抽了抽:“你认真点好吗!” “月灵,恕我直言,这次我们真的只有等的份了。” 徐枫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沈月灵走到窗前,看了眼依旧跪立着的墨子染:“可能他已经睡过去了,你去把他扛回来吧。” 徐枫点点头,走出客栈,呵了一口冷气,走到墨子染身边。 然而手掌刚准备触碰他的肩头,就听见他一声冷喝:“滚!” 徐枫愣了愣,胸口升起一团怒气:“滚就滚,你喜欢就继续跪!” 他回到客栈,拉着沈月灵睡觉去。 孤月高悬,大雪一夜未停。 徐枫一整晚都睡得不安稳,最后还是在沈月灵的安抚下渐渐入睡。 翌日,天边渐渐出现鱼肚白,大雪渐渐消停,只是一夜的雪花把四周都变得白茫茫一片。 徐枫醒来的时候,沈月灵不知去了哪里。 他打了个哈欠,第一时间走到窗边往外看,除了几个被堆起来的雪人,早已没有了墨子染的人影。 “果然坚持不下去了吧。”徐枫松了一口气。 然而刚转身,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啊!” 是沈月灵的声音! 徐枫猛地扭头,发现沈月灵在慌乱地拨开一个雪人。 他心头一沉,难道…… “墨子染已经不行了!”沈月灵看着踩着雪跑来的徐枫,连忙喊道。 此刻的墨子染已经闭上了眼睛,浑身僵硬,身上的雪完全把他覆盖住,脸色冷得没有半点血色,双唇更是发青! “你先回去,我扛他!” 徐枫推了推沈月灵,她点点头,跑回客栈为他准备好床铺和火炉。 等一切准备好之后,沈月灵着急地把头探出窗户,发现徐枫还没把墨子染扛起,磨磨蹭蹭地不知在干什么。 她叹气地摇摇头,走到酒千歌身侧坐着。 “千歌啊千歌,你要快点醒来,不然墨子染就死了啊!” 看着酒千歌依旧苍白的脸颊,沈月灵又痛又急,凑近一些吼着:“墨子染要死了你知道吗!” 刹那间,酒千歌的睫毛颤了颤! 沈月灵等得眼睛都直了,不知道是自己吹到的,还是真的动了。 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吼道:“墨子染死了!” 这次,她看得异常的清晰,酒千歌的睫毛再次颤抖了一下! 雪地中。 徐枫拨开了墨子染身上全部的雪花,随后将他扛起来,然而没想到他居然醒了! 墨子染没有说话,虚弱得眼睛都有些飘渺。 但他还是用尽全力从徐枫的背部滚落在地,不愿离开。 “墨子染,你真的想死是不是!”徐枫怒极。 墨子染趴在雪上,没有力气撑起来,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着,彷佛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 他不怕死,因为酒千歌,是他杀的。 也许死了也好…… 墨子染再次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听见沈月灵上气不接下气的吼声:“酒千歌……醒了!” 墨子染蓦地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还躺在这里干什么,酒千歌醒了听不见吗!”沈月灵气败地将他扯了起来。 墨子染呼吸都屏住了,看着她足足三息,似乎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浑身一震,蓦地站起来往客栈跑。 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双腿,刚想站起来,就顿时摔倒在地上。 眼前一黑,随着晕了过去。 “师兄!” “没事的!”徐枫的声音有些急,连忙把墨子染扛回客栈,“还是你这句话有效,早知道我就骗他说小酒子醒了就好!” “我没有骗他。”沈月灵神情严肃,竖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 徐枫愣了愣,蓦地提速冲回去,发现酒千歌依旧躺着,只是眼睛却是睁着的。 彷佛沉睡了许久,眼中有些茫然,不知在身在何处。 “你帮墨子染看看怎么回事。”沈月灵跑到酒千歌身侧,紧张地询问:“感觉怎么样,有不舒服吗?” 酒千歌眼珠放在她身上,思绪还没回来。 然而目光越过她看见旁边的床上的墨子染后,她眼皮一跳,搁置了多日的回忆瞬间涌出。 林巧柔,剑,血…… 她呼吸变得粗重,手指攥着沈月灵的衣衫,张张嘴似乎想问些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沈月灵连忙把她扶起来,端起一杯茶给她喝下:“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酒千歌狼狈地喝下,茶沿着嘴角留下她也没时间顾及,想要下床走到墨子染是身边。 沈月灵红了红眼,有些无奈和感慨。 这两个人,都是自己都不顾就往对方身上扑。 她搀扶着酒千歌,慢慢地走到墨子染身侧。 他浑身都湿透了,身体僵硬得没有半点柔软度,绷直地躺着,头发还沾着结了冰的冰渣子。 “他……怎么?”酒千歌嗓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弯腰握住墨子染的手指。 触碰的一瞬间,就冷得她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 酒千歌心急如焚,突然呼吸有些不顺,重重地咳嗽起来。 “你先别急,他只是有些冷。”沈月灵安抚。 然而她看见徐枫沉重的脸色后,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的脚……”徐枫顿了顿,瞥了眼目光急切的酒千歌。 “断了?”酒千歌呼吸一窒,不知道自己晕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 “差点。” 徐枫连忙拿出药箱,顺手推了推酒千歌:“你最好回床休息一会,把他交给我处理。” 酒千歌重重地点头,不敢耽搁地回到床上。 半个时辰后。 酒千歌终于把最近的发生的事情都了解了一遍,瞬间湿了眼眶。 那么理智的墨子染,居然为了她,连没人信的破秘籍都当宝来试,还在雪中跪了一夜! “你怎么这么笨?” 她握住墨子染已经回暖了一些的手指,轻轻地搓着。 眼泪一滴滴地落在手背上,化成圈。 “小酒子,他的脚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肌肉已经彻底冻伤了,整体上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徐枫递给她一条手帕,给她擦眼泪。 “谢谢。” 酒千歌点点头,接过来捂在墨子染手中,给他取暖。 “……”徐枫默了默,拍了拍她的肩头,“说起来,还是你比较厉害,我们都以为你不会醒呢!” 酒千歌倒吸一口气,缩了缩肩膀。 现在后背的伤口虽然结痂了,但一动还是会发痛。 她没有办法忘记,那一剑割下来的时候,痛得她眼前瞬间闪过白光,和死亡离得那么的近! 这段时间,她都处于一个很玄乎的世界。 一直不知道去哪,不知道自己是谁。 只是突然间,听见“墨子染死了”五个字,她整颗心都痛得窒息,知道自己不能再待下去。 “染。”她低喃,眼眶发热。 墨子染手指动了动,还没醒来,便下意识地回握她的手。 酒千歌的眼珠挂在睫毛上,惊得僵住了。 “染?”她再次呼唤。 墨子染沉重的眼皮缓缓掀开,露出一双布满星辰的黑眸。 在看见她的一刻,瞳孔骤缩,蓦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然而一动,才感觉到自己的腿不灵活,僵硬得好像不属于自己。 “你的腿伤了,不要乱动。”酒千歌连忙地把他扶好。 墨子染握着她的手,眸光灼灼地盯着她,良久,才吐出沙哑的两个字:“酒酒,你回来了?” 酒千歌吸了吸鼻子,失笑道:“这句话应该我对你说,我等你……很久了。” 墨子染很想把她拥入怀中,却害怕刺激她的伤口,便用手捧着她的脸,吻住她的唇瓣。 身后的徐枫和沈月灵对视一眼,纷纷含笑错开视线。 好咯,皆大欢喜。 突然,沈月灵的手腕被拉住。 “怎么?”她疑惑地抬头,对上徐枫灼热的眸光,顿时脸颊一红。 徐枫按住她的后脑勺,便吻了下去。 两对情人进入了忘我世界,瞬间点燃了房间的温度。 一刻钟后,酒千歌才重新得到呼吸,眼睛氤氲着湿气。 “陪我出去走走。”墨子染抚摸着她的脸蛋,柔声说着。 “不行,你要好好休息!”酒千歌摇头拒绝。 “我要出去!”墨子染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酒千歌无奈,连忙把他摁回去:“好,你等我一下,我去拿轮椅。” 一转身,便看见依旧在拥吻的徐枫和沈月灵,酒千歌嘴角抽了抽,咳了几声。 然而两人无视她。 墨子染拿起枕头,一把扔了过去。 “喂,你怎么这样!”徐枫明显欲求不满。 “去旁边的房间。”墨子染挑眉。 “去就去!” “你!”沈月灵都红了脸,被他生生扯走。 不一会儿,酒千歌找回来了一辆轮椅,把他扶上去。 “你想去哪里?”她问。 “看雪。”墨子染眸光温柔地凝视着她,“和你一起。” 第二百一十二章 一辈子 酒千歌帮墨子染披上厚厚的大衣,这才推着他走出客栈。 街道上被雪覆盖,不少百姓纷纷出门扫着雪。 酒千歌沿着扫出来的一条路缓缓走着,不一会儿便停靠在一个小亭子里,欣赏着结冰的湖面。 墨子染朝她摊开手掌,眸底全是她的身影。 酒千歌含笑,把手递过去。 他轻轻地捏着,深深地凝视着她:“要是我的腿好不了,你会一辈子照顾我吗?” 酒千歌心一颤,立刻否定:“不许胡说,会好的!” “如果呢?”他嘴角轻卷,嗓音温柔缱绻。 “会!” “一辈子?” “嗯嗯!” 墨子染眉梢染上满足,彷佛这才肯定了他们再也不会分开的事实。 他轻拥着她的腰间,手指若有若无地抚摸着她的包扎着的伤口,眸光沉了沉。 酒千歌把他的手抓了回来,轻抚他紧蹙的眉头:“我命很硬的,这伤口根本不算什么!” 墨子染抿了抿唇,心头沉重无比。 “好了,不许板着脸!” 酒千歌捏着他的脸颊,硬生生地扯出一抹笑容,“我带你去冰上走走!” 说着,她便直接把车推倒了冰湖上。 “你,小心摔倒。”墨子染有些担忧,现在的他不能动了,出了什么意外也救不了她。 “放心,这冰现在还没到融化的时候,而且我小时候也经常这样玩!” 酒千歌莞尔一笑,加速地滑行的速度。 风在两人的发丝间穿过,飘荡着清脆的笑声。 “舒服吗?”酒千歌俯在墨子染耳边喊着。 墨子染摸了摸鼻子,打了一个哈欠。 酒千歌脸色微变,立刻停了下来:“你……” 她把手探在他额头上,才惊觉滚烫无比。 “舒服。”墨子染弯了弯眼角,示意她继续。 酒千歌意识到他感冒了,哪里还敢玩,连忙把他带回客栈休息。 “这几天身体没恢复之前,不准再出门!”酒千歌一口气把他拖回床上,盖好厚厚的被子。 墨子染有些幽怨地盯着她:“小感冒而已……” 酒酒躺在床上这么久,肯定很想出去走走,他怎么忍心再让她继续呆在房间照顾他呢? “好好养病,然后我们回梁国。”酒千歌拿出熬好的药汁,递到他嘴巴。 墨子染深深地凝视着她:“把长卿和风吟接回来。” “好!”酒千歌轻笑。 中午,酒千歌特意去了厨房煮了一桌子的菜,沈月灵也进来一起帮忙。 她看了眼沈月灵红肿的双唇,不禁调侃着:“看来徐枫的精力也是不错的。” “你能不说得那么明白吗!”沈月灵咬牙切齿,走过去挽住她的手臂,“你不知道,温母和你爸都担心坏了,赶紧回去给他们报平安。” 酒千歌点点头,随后问道:“白黎那边如何?” 沈月灵耸耸肩:“他真是藏得隐秘,一点消息都没有,倒是岳碧巧跟了过去,应该不会有事。” 酒千歌突然想起了什么,盯着沈月灵看:“摧心盟那边,还有打扰你们吗?” 沈月灵眸光闪烁着,勾唇一笑:“没有了!我们日子过得很滋润,到时候和你们一起到世外桃源生活,就再也摆脱他们了!” “好!” 酒千歌把锅底的火关小了一些,好奇地眨了眨眼:“其实有件事我很好奇,你和徐枫之间有什么故事?” 沈月灵的视线有些飘渺,思绪也随着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 那是她父亲死去的时候,她和母亲受尽众人的谩骂,母亲很快就受不住压力而自杀,她一个人跑去了一个医术的门派中求学。 刚进去的时候,她日夜苦练,却因为没有底子,跟不上普通的师兄师姐,总是一个人在深夜里偷偷地哭泣。 这种日子过去了几乎半个月,突然一个师兄出现在她面前,嘴边挂着无奈的笑容:“你是水做的吗?” 沈月灵愣了愣,随后冷着脸,转身离开。 “你以为哭一下就可以练好的话,那就继续吧。”徐枫睨着她,手里抚摸着羽扇。 “与你无关!” 当时的她就像一只刺猬,不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的脆弱。 徐枫没有生气,只是说道:“我可以教你。” 沈月灵这才认真打量这个人,认得出他是几日之前在比赛中取得第一名的师兄,不禁迟疑了片刻,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为了尽快报复,她不得不刻意接近他,为了更快地获取医术的精髓。 而事情也真的随着她的期待发展下去,她的成绩在门派中渐渐名列前茅。 这得力于徐枫毫无保留地把所有东西都传授给她。 后来,她觉得普通的医术完全不够对付百里家族,便走上了禁术的歧路。 只是那时候的她已经对徐枫动了心,不得不狠心离开…… “你怎么了?”酒千歌诧异惊呼。 沈月灵回过神来,才惊觉脸颊冰冷。 手指触碰,已是一片湿润。 竟然,哭了。 她失笑地把眼泪擦干:“没什么,只是想起以前的事情。” “看来你们的故事不少。”酒千歌嫣然一笑,“好好珍惜。” “会的!”沈月灵重重点头,突然吸了吸鼻子,“好像有些焦味。” “啊,忘了熄火!” “……” 半个时辰后,午饭准备好,众人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品尝着酒千歌的手艺。 因为墨子染感冒了,酒千歌特意为他准备了粥。 只是墨子染却没有拿起勺子,直勾勾地盯着酒千歌清秀的侧脸。 “看我干什么,喝啊!”酒千歌递给他勺子。 “我病了。”墨子染意味深长的挑眉。 相处了这么久,两人早已用一个眼神就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是要她喂! 酒千歌的耳根不禁红了红,余光瞥了眼徐枫和沈月灵的位置。 意思是,有人在看着! 墨子染眼珠一转,便看向窗外,视而不见的模样。 酒千歌嘴角抽了抽。 “你们在干什么?”沈月灵完全看不懂的模样。 “情人间的暗语。”徐枫轻笑,替她夹了一块肉,“终于不是吃斋了。” 酒千歌提气,挑起一勺子的粥,在嘴边吹了吹,这才递过去:“来。” 墨子染眸光闪烁着亮光,享受地张开嘴。 “噗——”沈月灵忍不住喷出一口饭。 这个男人又不是伤着手,还要人喂吗,真是肉麻死了! 然而接受到墨子染剜过来的眼神,她只能把心里话憋着。 午饭过后,沈月灵和酒千歌捧着饭碗拿回厨房,刚好听见经过的客人在议论着一件事。 “五日之后就是皇上的大婚之日,好像距离上次不久啊。” “哪里相同,上次是妃子,这次是皇后呐!” 砰! 酒千歌手中的碗碟顿时掉在地上,沈月灵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酒千歌满脑子都是凌安曜大婚之日的事情,没想到担心绿清荷的后宫之争这么快就要开始了。 “五日后……”她低喃,转身便跑回房间,一脸凝重地站在墨子染跟前。 他察觉到她的异常,不禁疑惑道:“怎么了?” “凌安曜要娶皇后了。”她抿了抿唇。 “嗯,这是迟早的事。” “……那天的晚宴,我想去。”酒千歌目光灼灼地盯着墨子染,眼底全是盼望。 “你希望能做些什么?”墨子染微微抬头,一双深邃的眸光夹杂着考量。 “我……” 酒千歌突然答不出,如果只是见一见绿清荷,根本没有意义,未来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她去把握。 她再操心,也终究救不了她。 “绿儿始终要成长的。”墨子染握住她微冷的手指,“你应该相信她。”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五日后,鲁国街道一片喧闹,到处挂满了红布,连百姓的门前,都要求挂上了红色的灯笼,大婚盛大无比。 此刻墨子染的腿已经好了,四人备好了马车,准备离开。 酒千歌站在马车前,远远地眺望着皇宫的位置,看着漫天的花瓣,愁绪染满脸庞。 这一片繁华里头,蕴含着多少的泪水和鲜血。 无论多久之后,皇宫都会演绎着属于它的命运,谋财,夺权,争宠。 “酒酒。” 墨子染掀开马车的车帘,朝她伸出手。 酒千歌收回视线,把手指放在他温暖的掌心中。 他勾着腰,把她提到马车里,凑到她耳边低语:“记住,这世间不是所有人你都能拯救的,尽力,就够了。” 酒千歌靠在他肩头,轻轻地点了点头。 她也,只是一个凡人。 “出发啦!”前方的马车窗口,沈月灵探出半个头喊着。 尘土飞扬,马车奔腾而去。 酒千歌呵着冷气,往墨子染怀里缩了缩:“我们回去后,就离开皇宫,对不对?” “嗯。” …… 梁国皇宫。 君哲已经适应了这种繁忙的日子,处理事情也变得熟练起来。 已经过去了一个月,依旧没有看见酒千歌他们半个人影。 他双手负立,站在庭院中眺望着悬月。 突然,身后传来一把笑嘻嘻的声音。 “哟,小子,从后面看你还真有些皇上的感觉了。” 君哲嘴角抽了抽,看着走过来的君易流:“哥。” “乖。”君易流揉着他的头发,“你知道吗,小时候我觉得你很讨厌的,现在讨喜多了!” “……”好像不用说出来吧。 第二百一十三章 白黎没跟你回来? 君哲侧过身,避开君易流的手。 “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不用担心,蒲道士已经说了阵法消失了,是因为林巧柔的原因,所以看来她的麻烦是解决了。” 君易流也仰头眺望着黑夜中的月亮,笑了笑:“也许他们正看着月亮,赶路回来了呢。” 君哲沉重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越过他的肩头,看向身后的君陌落。 “二哥。” 君易流随着往后看:“小陌陌也没睡?” “你们太吵了。” “……” 君哲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回荡,心头涌出暖意。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会和他们友好相处,还可以唤一声哥。 骤然,一侍卫匆匆赶来,激动喊道:“皇上回来了!” 三人皆是双眸一瞠,立刻施着轻功冲了过去,让所有巡逻点燃了路灯。 梁国城门,特意为了两辆马车打开,烛火引路。 三人赶到的时候,恰好看见马车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墨子染缓缓走出,臂弯中搂着一个沉睡的女子。 君哲正准备说话,就看见墨子染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墨子染深深地看了眼君易流和君陌落,掠过一抹安心。 随后睨向君哲,感激地点了点头。 他想说,这些时间,辛苦了。 他们勾唇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用灼热的眼神,目送他们回去后宫。 沈月灵和徐枫在后面姗姗来迟。 君易流连忙上前询问:“大哥是不是清醒了?” “是,虽然傻了点。”徐枫耸耸肩,拉着沈月灵进去,“很晚了,明天再好好聊。” 君易流和君陌落则怔然,居然说他们的大哥傻? “回去吧,可以安心睡一觉了。”君哲轻笑,转身离开。 尽管空气还有些冷,但这一夜,是梁国最温暖的。 翌日。 酒千歌翻了一身,舒服地低喃一声,便继续睡。 突然感觉耳垂有些痒,不禁拂了拂。 只是下一刻,再次开始痒。 她眉头紧皱,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 过了三息,又开始痒! 酒千歌蓦地睁开眼睛,瞳孔噙着怒火,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 然而看清是那一副熟悉的五官后,所有的火气都消了下去,委屈地撇撇嘴:“有蚊子。” “这样吗?” 墨子染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捻着她的一撮头发,在她耳垂轻扫。 刚才熟悉的瘙痒再次传来,酒千歌瞬间明白是他在捉弄自己,又气又恼地推开他的手臂。 酒千歌这才意识到这里已经不是在马车上了,而是梁国的后宫! “我们回来了?”她立刻坐了起来。 “嗯,快要接近午时了,你真能睡。”墨子染轻笑,把她拉入怀中,捆住。 “因为有你在啊,睡得可安心。” 酒千歌笑嘻嘻地靠在他胸前,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幸福地眯了眯眼。 “对了,我要联系白黎,让他把长卿和风吟带回来。” 酒千歌想起来,却被他锁住无法动弹。 “先等会。” “等什么?” 她疑惑地抬头,便对上墨子染灼热的眼神,不禁心中一颤。 “我腿好了。”他说。 “我知道。” “昨晚你睡了。” “所以呢?” 酒千歌心中暗笑,却故意装傻,睁着无辜的眼神凝瞅着他。 “所以?故意的是吗?”墨子染挑眉,勾起她的下颚,指腹摩挲着她的唇瓣。 酒千歌张嘴就咬了下去,只是力度轻得像抓痒。 墨子染只觉得下身有一团火燃起,低头便堵住她的唇。 酒千歌闭着眼,热烈地回应…… 一个时辰后,酒千歌再次累趴,倒头继续睡。 墨子染轻啄她的红脸蛋,满足地离开房间,走到宫殿里,君哲正和大臣在处理着事务。 他站在一侧没有进去,静静地等他们说完。 不一会儿,君哲便察觉到了他,连忙迎了上去,和众臣行礼:“参见皇上。” 墨子染摆手,单独喊君哲过来:“适应了吗?” “适应了。”君哲点头。 “嗯,明日开始,你就是梁国皇帝。” “好。” 君哲下意识地回应,然而说完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惊呼一声:“什么?” “当帝王,凡事要冷静。”墨子染低声说着。 君哲惊得后退几步:“可是这……” 完全没有心理准备!这个男人不是一直和自己看不对眼吗! “你想吗?”墨子染目光紧紧地绞着他。 君哲眉头紧皱,垂着头认真地沉思起来。 说实话,他这段时间在皇宫学习是非常的享受,只是如果长期下去,总会有疲惫的时候…… “不管你想不想,都没有选择了。”墨子染下了定论。 “……”君哲嘴角抽了抽,“可以给三日时间我适应吗,明天的话……太快了。” “好。”墨子染勾唇。 酒千歌醒来的时候,已经入暮三分,不禁伸了个懒腰,打算去一趟碧云府,和温惠然和岳卓报个平安。 刚踏出门口,墨子染就走了进来,笑道:“马车准备好了。” 酒千歌愕然:“你知道我要去哪里?” “碧云府。”墨子染牵着她的手,“顺便去那边和他们吃饭。” “好!”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靠在府门。 还没下车,就隐约听见岳卓的催促声:“人到了吗?” “老爷,还没有。”奴婢回应着。 “来了。”岳凡儿看着远处奔腾而来的马车,眸光带着笑意。 酒千歌掀开车帘,眺望着站在门口守候的众人,不禁有些热泪盈眶。 这种感觉,就像是无论你离开多久,总会有一个港湾迎接你,这就是家。 “娘!爹!”酒千歌迫不及待地跳下马车,一手拥住温惠然和岳卓。 “小千歌。”温惠然拍着她的后背,看着墨子染已经没有半点迷茫的眼神,就知道林巧柔的事情解决了。 “没受伤吧?”岳卓上下查看着她的身子。 “你女儿这么强大,怎么会受伤呢?”酒千歌呲牙一笑,微微往后缩,不让他碰背部的伤。 那一条疤痕,触目惊心! “姐。”岳凡儿第一次这样呼唤她。 酒千歌怔了怔,释然地弯了弯嘴角:“看你胖了,过得还不错。” “胖了?”岳凡儿脸色一沉。 “哈哈,你这么太瘦了,会被我一拳就抡倒!” “你还是那么嚣张。”岳凡儿低哼。 “进去说吧。”墨子染缓缓走来,笑着帮酒千歌了拢了拢外衣,挽着温惠然和她的手臂走进府邸。 众人很快便围在热炉四周吃饭,有说有笑。 很快,酒千歌就进入了主题:“白黎有联系过你们吗?” 众人面面相觑,摇摇头。 “他倒是躲得好好的。”墨子染冷哼,睨了眼酒千歌。 她摸了摸鼻子:“那种时候我不得不这么做,林巧柔真的不是善类,我怕出了事……” “我知道。”墨子染打断。 只是心里对于她对白黎那种信任有点点点的妒忌而已,没什么的! “等我宣布林巧柔死后,白黎应该会出现。”墨子染说着。 酒千歌点点头,当时过于着急,也没有留下联系的方式,只要设法让白黎知道林巧柔死去的消息,就会出现的。 这一晚,墨子染和酒千歌留在了这里休息。 入夜,空气有些冷。 酒千歌站在庭院,不知为何,心里有些闷闷的。 “怎么了?”墨子染从身后拥着她,下颚搁在她肩头。 “可能太久没见到长卿和风吟了,有些想他们。”酒千歌牵强地笑了笑。 “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墨子染轻啄她的发丝,“明日我就宣布。” 酒千歌点点头。 只是,心头的那股躁动依旧没有消失。 翌日,两人很早就回到皇宫。 刚到了城门,就遇到了意料不到的人。 酒千歌激动地跳了下去,看着站在城门徘徊的风尘仆仆的女子:“巧儿!” 那人正是岳碧巧,听见酒千歌的呼唤,浑身一怔。 不知是不是酒千歌的错觉,对上岳碧巧双眼的时候,好像看见了她露出一丝的惊慌。 “姐姐!”她激动地冲了过去,把酒千歌紧紧抱住,“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酒千歌拍了拍她的后背,往四周看了看,“白黎没跟你回来?” 岳碧巧埋在她怀中的脸色变了变,很快便恢复常态,仰头对她扯唇一笑。 “白国师还没回来,是我着急想见到你,才提早回来的。” “那带我们去找他吧,林巧柔的事情已经解决了。”酒千歌拉着岳碧巧的手。 “好!” 岳碧巧刚准备走上马车立刻出发,突然顿住了脚步,求助地看着酒千歌:“姐……我……” “怎么了?” “我不认识路,那个位置太隐秘了……” 酒千歌愣了愣,有些失望地垂着头。 墨子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岳碧巧对上墨子染深邃的眸子,心头颤了颤,没有说话。 “先回去吧。”墨子染轻笑,挽着酒千歌走回皇宫。 背后,岳碧巧焦虑地看向远处,十指搅成一团。 第二百一十四章 你以为能骗得过我? 回宫后,墨子染就把媚术的知识传播京城,还特意把林巧柔作为案例,一时间京城都愤怒无比,特别是有夫之妇。 “居然是她,那个青楼的花魁!” “难怪那么多人喜欢她,原来是被迷住了!” “幸好这种妖精死了,不然要祸害多少男人!” 众人议论纷纷,酒千歌却没有这个心情,一心等着白黎的出现。 下午,蒲道士神出鬼没地出现在皇宫里,堵住了墨子染的去路,什么都没说,一副笑吟吟的模样。 墨子染狐疑地盯着他几眼,说道:“谢谢。” 谢谢他救了君易流和君陌落。 “你知道我今天过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蒲道士摆摆手,把龟壳在他面前晃了晃,铜钱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墨子染顿了顿,突然挥手让一个太监过来。 “准备黄金百两,赐给蒲道士。” 蒲道士脸都黑了:“你在胡说什么,我来要钱的吗?” “那你想要什么?”墨子染挑眉瞅着他。 “我要你跟我学阵法!”蒲道士仰头挺胸,似乎非常的期待。 墨子染用一种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便越过他离开,去找酒千歌。 蒲道士似乎明白了什么,立刻跟在他背后走。 “干什么?”墨子染眯着眼,侧头盯着他。 “我和你去找酒千歌,她会告诉你是怎么回事!”那丫头绝对是没把这件事和墨子染说! 墨子染也没有反驳,让他一起来到庭院,酒千歌正在缝补着小孩子冬天的衣衫。 她睫毛低垂,脸颊白里透红,棱角分明的五官噙着柔光,长发轻批在肩头,挡住外露的脖子,免得冷风入袭,拿着针线的手指灵活地在布料间穿插。 眸光尽是温柔,仿佛看见了长卿和风吟穿上衣衫的那一刻。 墨子染突然顿住,挡在了蒲道士面前。 突然就不想让别的男人分享酒千歌这么美好的一面。 “酒千歌,你快和你相公说清楚我们的约定。” 酒千歌手一抖,针头就刺进了手指里。 墨子染瞳孔一动,蓦地上前执起她的指头,轻含唇间。 酒千歌看了看蒲道士,红着脸把手抽出来,轻咳一声:“蒲道士怎么来了?” “怎么来了?我要墨子染跟我学阵法啊。”蒲道士毫不客气地坐下,倒了杯茶自己喝了起来。 酒千歌愕然,突然想起了之前答应过他的时候,不禁心虚地看了看不知情的墨子染。 “你们擅自约定了什么?”墨子染眯着眼,有些不悦。 酒千歌放下布料,牵着他的手走到一边:“染,在鲁国,我让蒲道士设阵法困住林巧柔之前,和他约定了……” 墨子染眸光幽深地望着她:“就是让我跟他学阵法?” 蒲道士看见他的表情,忿忿不平地跳了起来:“多少人想跟我学都没有机会,你应该开心才对!” 墨子染呵呵一笑,没有半点喜悦。 “你!你试想一下,以后你们还会生很多的孩子,酒千歌又没了武功,你打算怎么保护好他们?当然是阵法这个保命的技能啊!” 许是蒲道士这一番话起到了作用,墨子染低头沉思了起来,特意看了眼酒千歌的肚子。 她嘴角抽了抽,因为那句“还会生很多的孩子”。 “怎么样,心动吧!”蒲道士得意洋洋地笑着。 “可以,但不是现在。”墨子染拿起酒千歌还没缝补好的衣衫,眸光掠过一抹柔光。 等他们回来了,等他退位了。 “还要多久?”蒲道士有些心急。 “很快了。” 蒲道士叹了一口气,逗留了一会,只好先离开了。 酒千歌眼睛弯弯地挽着他的手臂。 墨子染瞪了她一眼:“这么一来,陪你们的时间就少了。” 酒千歌诧异,他担心的是这个问题? “不过阵法的威力强大,倒也不错。”墨子染刮了刮她的鼻尖。 酒千歌点头如蒜:“对了,有白黎消息了吗?” 墨子染眸光一沉,顿了顿之后轻笑:“还没,才过了一天,可能在回来的途中。” “嗯,我也这么想的。” …… 三日后。 墨子染和君哲约定的时间到了。 墨子染宣布让君哲继承皇位,是史无前例的退位事件,众人震惊不已,纷纷挽回。 “皇上,君哲虽有才,但年纪太小,恐怕……”一大臣说着。 君哲在中央听见这话,眉头一皱,狠狠地瞪了过去,吓得大臣话都不敢说了。 墨子染瞥了他一眼,轻声道:“君哲,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 “没什么好解释的,等我为帝,你们就等着被打脸!”君哲仰头挺胸,带着一丝傲气和自信。 酒千歌一直在宫殿后偷偷地听着,不禁轻笑出声。 不一会儿,君哲便举行了登基仪式。 看着穿上黄袍,一脸严肃的君哲,酒千歌突然意识到那个猖狂的孩子长大了。 君哲瞥了眼探出头偷看的酒千歌,不禁勾唇一笑,眼底闪烁着太多的情绪,有想念,有感激,有不舍。 日后,看见酒千歌的机会就很少了。 不过这么一来,她就可以和墨子染离开所有的纷争,好好生活,倒也值了! 酒千歌回宫,收拾着行李,打算彻底从皇宫搬出去,先回到碧云府暂住。 回去的途中,刚好经过岳碧巧的院子,她便停住了脚步,走出去瞧瞧。 还没找到人,就先闻到了浓郁的香烟味。 岳碧巧正在烧香。 她跪在垫子上,不断地磕着头,前方摆着一张大桌子,放着祭祀的酒和水果。 如果只是普通的祈祷,哪用得着这么大阵仗。 酒千歌不禁有些疑惑,但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靠在门框等她结束。 半刻后,碎碎念着什么的岳碧巧才站起来,转身看见酒千歌后,吓得脸色煞白:“姐姐?” “怎么这么不经吓?” 酒千歌轻笑地上前,捏了捏她的脸蛋,“看你脸都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了心虚事。” “哪有,只是跪久了有些头晕。”岳碧巧扶了扶额。 “在拜什么,今天什么日子吗?” “没有,只是跟白国师久了,喜欢上这种烧香。” 岳碧巧带着她回到大厅,坐下来一边吃着水果一边聊天。 酒千歌却摆摆手:“我要回去收拾行李呢,君哲已经是皇帝了,我和墨子染就不会再留在皇宫,你也准备一下吧。” 岳碧巧愣了愣:“那你们去哪里?” “先回碧云府,等两个孩子回来了,一起找个远点的地方住着,你和白黎也可以一起来。” “好!” 酒千歌回到自己的庭院,便看见沈月灵一脸凝重地坐在大堂中等着她。 “怎么来了?”她看了眼桌面,沈月灵连茶水都没有烧。 “千歌,我看见摧心盟的人在附近活动。”沈月灵眉头紧皱地凝视着她,“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来干什么?抓你们吗?”酒千歌冷声道。 “不知道,恐怕他们还没想着放过我和师兄。”沈月灵捏了捏拳。 “跟着我们离开,他们不会伤到你们的。”酒千歌握着她的手,郑重地说着。 沈月灵叹气:“会不会,打扰到你们了?” 酒千歌敲了敲她的头:“客气什么,况且你们又不是没有自保的能力。” 傍晚,众人收拾好了所有的东西。 君哲看着一车车的行李,脸色不悦:“你们就这样抛下我了?” 酒千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上前揉了揉他的发丝。 君哲嫌弃地避开:“不要把朕当小孩子!” “哦,现在就自称朕了,刚才又不说?”酒千歌取笑,转向拍了拍他的肩头,“你会是个明君,带领着梁国走向安康。” “那当然!”君哲笑道。 墨子染拉回她的手腕,柔声道:“怎么可以随便碰皇上的龙体。” “……”君哲嘴角无奈地抽搐。 君易流哈哈大笑:“哲弟,我和小陌陌不会跟他们走的,会继续四处流浪,你有事也可以找我们!” 君陌落点点头,表示同意。 酒千歌不舍地看着他们两个,虽然很想让他们也跟着住一起,但显然他们的心是漂浮不定的,哪能过着那种安详的日子。 “偶尔来找我们。”酒千歌说着。 “当然,我们没钱的时候会去蹭饭的!”君易流挑逗地眨眨眼。 所有人都欢声笑语,只是岳碧巧脸色难看地垂着头。 墨子染直勾勾地盯着她,悄悄地走到她身旁,“岳碧巧。” “啊?”她吓了一跳。 “过来一下。” “怎……怎么了?” 墨子染不容置疑地看着她,岳碧巧只能跟随。 两人到了一棵树下,寒风撩起他们的衣袖。 “说吧,白黎到底在哪里?”他声音没有半点温度。 岳碧巧脸色大变:“我……我也不知道。” “你以为能骗得过我?”墨子染剜了她一眼,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脸色骤沉,“还是说,他们死了!” “没有!” 岳碧巧慌张地摆手,立刻否定,“他们还没死!只是……” “说!”墨子染冷喝。 岳碧巧闭了闭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只是被抓住了!” 第二百一十五章 爱你的,染 “被抓住了?” 墨子染呼吸一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要不是顾及着酒千歌他们就在后面,他恨不得立刻掐着这个女人的喉咙! 这件事究竟发生了多久! “相信白黎,不会有事的!”岳碧巧声音颤抖地乞求。 墨子染冷笑一声,余光瞥了眼朝他看过来的酒千歌,“这件事,回去再好好谈!” 他重新回来队伍中,笑容依旧,彷佛刚才的对话没有发生过。 岳碧巧依旧惊魂未定,很害怕被姐姐知道这件事会怎么办! 墨子染看着君易流和君陌落,挥挥手:“你们不是要继续流浪吗,今晚就不要和我们一起走了,现在就离开吧。” “大哥,你也太无情了吧。”君易流撇撇嘴,这么恨不得他走似的。 “不然呢?”墨子染挑眉,没有半点动容。 酒千歌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道:“我们今晚一起吃个饭吧,明天再分开也不迟。” 墨子染觑了觑君易流:“你们的意思呢?” “切,你这么想我们走,我们肯定不留啊!”君易流勾着君陌落的脖子,“对吧小陌陌。” “热。”君陌落瞥了眼他的手臂。 “热就对了嘛,现在冬天,我就是你的暖宝!”君易流哈哈大笑,“来,我们走咯。” 看着两人上了单独的马车,酒千歌有些埋怨地看了眼墨子染。 他却视若无睹。 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愿意这两个人再掺合。 其他人和君哲告别,便回到了碧云府暂住。 酒千歌一回到房间就打算和墨子染谈谈刚才的异样,却发现到处都不见他的人影。 此刻的墨子染正拧着岳碧巧,跑到屋顶上去了。 “把事情都好好说一遍!”墨子染脸色阴沉。 岳碧巧双唇都在哆嗦着,断断续续地把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她和白黎带着两个孩子按照计划的位置出发,也住进了那个隐秘的山间。 只是岳碧巧不想白黎只吃山里的食物,就翻过很长的路出去买点好吃的糕点回来,没想到离开的次数多了,就被盯上了。 一次回去,她被跟踪到了山里头,数个黑衣人纷纷涌出,毫不留情地打上了白黎,把两个孩子和白黎都抓了回去。 他们对岳碧巧扬言:“跟墨子染说,我们是摧心盟的人,让他来一个人过来!不然孩子的命就不会用要了!” 岳碧巧害怕极了,回来的时候墨子染他们从鲁国回归,她只好先让白黎曾经的手下去调查,等待着消息。 “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告诉我!”墨子染额头青筋暴露,狠狠地瞪着她。 “我想也许他们会把白黎和两个孩子救出来,你们就不用担心了。” 岳碧巧红着眼解释。 墨子染却对她找的人没有半点的信心。 摧心盟的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他们回来了!”岳碧巧看着黑夜中匆匆赶回来的一个黑衣人,激动得几乎要摔下去。 墨子染提着她的衣领,把她扯回来。 “白大人他……他……”黑衣人指着不远处的位置,扑通一声就倒下了。 血腥味入鼻,墨子染脸色微变,蹲下身探了探他的鼻息。 没了! “怎……怎么样?”岳碧巧声音颤抖,结巴起来。 墨子染没有理她,只是施着轻功去往黑衣人指的方向,竟看见一抹倒在地上的人影,那人穿着熟悉的袈裟。 墨子染双眸一瞠,立刻赶过去,翻转那人的身子。 触手的,是一片温热的液体。 是血! “白国师!”岳碧巧失声大吼,脸色煞白地把他抱住,“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墨大人……墨大人救救他!” 墨子染双唇紧抿,余光瞥了眼碧云府里头,蓦地下了一个决定。 他抱起白黎,对岳碧巧说道:“去叫徐立人过来寺庙。” 岳碧巧知道他打算带着白黎去寺庙疗伤在,只是为什么要跑那么远,明明可以回府的…… “快去,不要让酒千歌知道!”墨子染敛眉,不再迟疑,带着白黎消失在她眼前。 岳碧巧连忙跑回府邸,慌张地找到徐立人:“徐太医,救命!” “怎么了?”徐立人愣了愣。 “没时间解释了,请您带上药箱!” 徐立人也不敢迟疑,立刻跟着她离开。 两人正准备跨出门口的时候,刚好碰见经过的酒千歌,不禁一怔。 “这么晚了,去哪里?”酒千歌疑惑地瞥了眼徐立人的药箱。 “没……我有些事和徐太医商量……”岳碧巧眸光闪烁,拉着徐立人赶紧跑来。 酒千歌皱了皱眉,突然瞧见岳碧巧衣袖沾有的红色,顿时瞳孔骤缩。 徐太医为什么会带着药箱出去,难道那是……血? 她复杂地盯着岳碧巧,把流风唤了过来:“跟着,看看他们去哪里?” “是。” 墨子染已经找到了地方安顿白黎,便先一步出来接应岳碧巧和徐立人。 刚看见两人,他就察觉到了跟踪着的流风,立刻躲在暗处,挥手让暗影蒙着脸出来把流风截下来。 一时间,两个黑影在夜里交手。 “你是谁!”流风脸色难看地看着眼前的黑衣人。 暗影没说话,只是飞快地攻击着,等确定了岳碧巧她们离开,才逃离。 流风回过神,才惊觉跟丢了,不禁气愤地捏了捏拳。 寺庙里,血腥味蔓延。 白黎脸色苍白地躺在草堆上,凌乱的衣衫早已没有往日神圣的干净,整个人都没有半点生气。 “徐太医,他的伤怎么样?”岳碧巧慌了神,潸然泪下。 “没有生命危险。”徐立人小心翼翼地处理着白黎的伤口,幸好都是外伤。 “这是警告。”墨子染拢着双手,眸光幽深地盯着一脸憔悴的白黎。 不知道这些日子他经历了什么! “墨大人,对不起,如果我没有隐瞒,事情就不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岳碧巧后悔万分,捂着脸痛苦。 墨子染抿唇不语。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不让这件事被酒千歌知道! 既然摧心盟要找他,就由他去解决! 突然,徐立人从白黎的腰带处取出一张纸条,递给墨子染:“大人,这里有张纸。” 墨子染眸光一动,立刻打开一看。 是摧心盟给墨子染留下的地点! 白黎果然是他们故意抛出来的! “这段时间你们两个留在这里照顾他吧。”墨子染把纸张撕毁,嗓音低沉地说着,转身离开。 “暗影,你留下来守着他们。”墨子染临走前吩咐了一句。 碧云府。 唯独酒千歌的房间点燃着烛火。 “跟丢了?”她皱眉,盯着流风看,“他们两个没有武功,怎么会跟丢。” “有个黑衣人突然出来阻止,没有杀我的意思,好像就是故意扰乱我的视线。”流风有些不解。 酒千歌低着头沉思片刻,“那个人的招式熟悉吗?” 流风仔细想了想:“好像见过,但和他交手确定是第一次。” 酒千歌有些头痛地挥挥手:“嗯,你先回去休息吧。” 烛火虚弱地映在她侧脸上,夹杂着一丝丝的忧愁。 她呈大字地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思考着刚才的事情,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 隐约间,感觉有人抱住了她的身子,酒千歌是潜意识地往那人怀里缩去。 然而第二天睁眼的时候,身旁没有半个人影。 酒千歌皱眉,摸了摸床板,是冷的。 墨子染一夜未归? 她的目光转向桌面上的蜡烛,不禁瞳孔骤缩。 这个长度,是她躺下时候的长度,而昨晚她并没有关窗,也就是说有人进来把蜡烛熄灭了! 她明明就感觉到昨晚墨子染是和她一起睡的! 突然,酒千歌看见了桌面上放着的一封信,脸色微变,立刻上前拆开。 里面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酒酒,白黎迷路了,我去把长卿和风吟接回来,等我。” 落款:爱你的,染。 不知为何,酒千歌心头一痛,连呼吸都有些不顺。 他为什么不当面和她说,还走得那么的急? 酒千歌连忙跑出房间,找到了温惠然,声音努力地压抑着急切:“娘,你知道染去哪里了吗?” 温惠然本来还刚睡醒,揉了揉眼睛:“子染不是和你一起睡的吗?” “他……”酒千歌戛然而止,想说的话立刻转了转,“他说去把白黎接回来,我就和你说一声,嘻嘻。” 酒千歌转身的瞬间,笑容瞬间消失,接着走到岳卓的房间。 “爹,你昨晚有见过染吗?” “没有,怎么了?”岳卓清晰地看见她焦虑的神情,不禁心头一沉,“出了什么事?” “没。”她牵强一笑。 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立刻赶去岳碧巧的房间。 推开门,是空的! 徐立人的房间,同样是空的! 酒千歌总觉得,这几件事是有关联的! “流风,立刻搜查岳碧巧和徐立人!”酒千歌冷声命令,手中的信被捏得死死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有人准备谋反 接下来的一整天,酒千歌都心不在焉,独自在房间徘徊,等着流风的消息。 突然,青儿前来,说道:“王爷,外面有人找你。” “谁?” “御史大夫。” 御史大夫? 一时间,酒千歌对这个人没有多少的印象。 等看见了那人的五官,酒千歌才想起来之前在皇宫见过几次,他是一个中年男子,叫杨易。 只是他们并不熟。 “有事?”酒千歌疑惑地看着他。 “有急事!”杨易一脸地着急,手掌不断地搓着,“皇上他……” 杨易没有说下去,但酒千歌隐约猜到了接下来的话。 君哲突然就位,面对的压力是很重的,自然是有大臣会反抗,所以君哲一定是遇到难处了! “酒大人能说会道,一定可以帮到皇上的!” 酒千歌连忙询问:“现在状况怎么样?” 杨易左顾右盼,小心翼翼地凑到酒千歌的耳边,低声道:“有人准备谋反!” 酒千歌眼睛圆瞠:“什么?” 杨易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臣也是知道不久,是百里家族在谋划的。” 酒千歌提气,敛眉道:“这件事你最好立刻和君哲汇报,他会有办法解决的。” 如果这种事情都处理不了,还怎么当皇上! “已经赶不及了。百里炎阳在京城埋了大量的火药,现在抓住了一个嫌疑人,但他只说半个时辰后会点燃,不肯说出具体的位置,臣想是酒大人的话,一定可以让他说出火药埋藏的地点!” 酒千歌脸色大变。 从这里回皇宫需要超过半个时辰,难怪他会找自己。 “赶紧出发!”酒千歌立刻跳上马车,有些悔恨当初没有让墨子染处理好百里家族的势力。 “谢大人!”杨易感激得几乎要跪下来,连忙开动马车。 刚好,夏衍从外面买东西回来,看见了酒千歌,不禁喊了一声:“梦梦,你去哪?” 酒千歌刚想说一句“有急事”,杨易就抢先一步喊着:“快出发!” 酒千歌默了默,深深地看了一眼杨易慌乱的神情,心中有一丝的狐疑。 她掀开车帘,看了眼夏衍,手指微不可察地朝他勾了勾唇。 跟上! 夏衍眸光微闪,了解她的意思,立刻放下手中的袋子,悄悄地暗中跟随。 一刻钟后,马车在一个偏远的小木屋前停下,里面传来痛苦地呼喊声。 “说不说!”有一个人凶巴巴地吼着。 “我死也不会说的!”另一个人声音沙哑至极。 酒千歌一进去,就看见一个男子被五花大绑着,旁边一个壮汉拿着绳子。 “就是他!”杨易走过来,指着被绑着的男子,“他怎么也不肯透露。” 酒千歌余光观察着四周,随后落在男人身上,把他从头打量到脚。 随后把目光锁在男人被绳子绑着的手腕上,眸光不禁眯了眯。 “你说火药会半个时辰后被点燃?”她冷声询问。 “是!你们这些在京城的人都会死掉!”男人狰狞地仰头大笑。 “你的目的是什么?为了墨子染回去当皇帝?” 男人盯着她看了半会,目光转向了杨易,才继续道:“当然不是!他们两个都不配当皇上!” “嗯,我看你挺适合的,我和君哲很熟,如果我和他说一声,也许会让你当皇帝呢。” 酒千歌双手交臂,轻笑地靠在桌子边缘。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杨易最先反应过来,也许这是她的策略。 男人失笑,狠狠地瞪着酒千歌:“你当我是傻子?皇上谁不想当?但怎么可能想当就能当!” “你觉得没可能么?” 酒千歌挑眉,神情轻松而自信。 “我就是擅长发掘别人的优点,君哲以前是一个很让人讨厌的小孩,现在都当上皇帝了,而你,我也看出了一个很好的优点,充分利用一定能成大事! 现在墨子染虽然退位了,但影响力还是有的,只要我在他面前随口一说,你哪用想现在这么憋屈,被人鞭打呢?” 男人怔然,神情有一瞬间的松动,看向杨易的目光有些闪烁,迟疑道:“你是说,我身上有优点?” 酒千歌眼底掠过一抹冷意,嘴角轻勾:“对,无人能比的优点,连他们都只能占下风!” 酒千歌指了指杨易。 “酒大人……”杨易脸色一沉,身侧的拳头攥紧,很快便松开。 男人双眼发亮,又有一些犹豫:“你这么说,就是想知道火药的位置而已,是吧?” “唔……来在之前,我确实想知道。” “你这是什么意思?”男人惊讶。 连杨易都错愕不已,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也就说,你想炸城尽管炸,我有些忙,就不奉陪了。”酒千歌耸耸肩,转身就打算走。 “酒大人!”杨易着急地吼着,“你就这样离开,整个京城都会陷入危险之中的!” “是吗?那你这个御史大夫就要好好加油了,我可是一个闲人。” 杨易看着她远离的身影,脸色骤冷:“抓住她!” 一声令下,拿着鞭子的壮汉立刻冲过来,往酒千歌身上狠狠地挥动着长鞭。 酒千歌身子微动,就有人闪身而来,捏住壮汉的手腕。 咔嚓。 骨头发出清脆的声音。 “啊!”壮汉痛苦大喊。 杨易难以置信地看着夏衍,转头顾盼四周,露出一抹疑惑。 “是不是很奇怪?”夏衍冷笑地盯着他。 杨易心头一震:“是你搞的鬼?” “没搞什么鬼,只是都杀了。” 夏衍眸光阴冷,一步步地靠近杨易:“竟然在暗中埋伏了那么多人,真是卑鄙小人!” “不可能!”杨易震惊地看着酒千歌。 她明明就是相信自己的啊,怎么会! “怎么会怀疑你?”酒千歌似笑非笑地睨着被绑在凳子上的男子。 “他的手腕,根本没有挣扎的痕迹,尽管身上的鞭伤是真的,也会让人怀疑,估计你们是把他打伤了才绑起来的吧!而且,他对你的眼神交流太多了些!” 明明这个人是和酒千歌说话,却多次看向杨易,彷佛在征求他的意思! 杨易后退几步,有些慌乱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号弹,立刻点燃。 夏衍脸色微变,立刻搂住酒千歌打算逃。 酒千歌拉住了他,示意等一下,随后看向杨易:“你为什么想杀我?” 杨易双眼猩红地瞪着她:“你做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为什么要杀了林巧柔!” 酒千歌睫毛一颤,有些惊讶。 不过细细一想,似乎之前在宫中,他的行为就有些异常。 例如墨子染意识动摇的时候,杨易都会出现…… 当时的酒千歌只认为他是墨子染重用的人,没有多想! “你也被她盅惑了?”酒千歌啧啧摇头。 “我才没有被盅惑!”杨易吼着,“她那么自强的女子,本来就很让人喜欢!” 酒千歌有些不了解,怎么杨易说得和林巧柔很熟的模样? 突然,远处传来阵阵杀气。 夏衍耳朵一动,不再让酒千歌磨蹭下去,立刻提步离开。 “追!”杨易下令,誓要杀了这个女人报仇! 酒千歌倒吸一口气,攥紧夏衍的衣衫:“幸好你来了。” 不然,暗中埋伏的人,她肯定对付不了! “杨易以前跟的人,其实是君子濯,不是墨子染。”夏衍突然说着。 酒千歌一怔,突然想明白了! 杨易跟着君子濯,就有了和林巧柔相处的机会,然后产生爱慕之心? 酒千歌只想吐血,没想到她还有人支持,看来这个人以后不能用了,要让君哲多留意。 突然,前方被堵住了去路。 夏衍脸色微变,蓦地转身,却发现后面也有数人挡着。 被包围了! 夏衍愤怒地看着远处的杨易:“你不会活了?这件事要是被皇上知道……” “我做这个决定之前,就没想过再活下去!”杨易露出阴森的笑容,扬手,“杀了!” 如果是夏衍一个人对付的话,也许还能应付,但现在还要保护多一个酒千歌,本来不是对手! 酒千歌心中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还没找到墨子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不可以! “夏衍,我们需要一个战略。” 酒千歌缓缓抽出软剑。 夏衍一手抵挡着激烈的攻击,一手按住她的手腕:“你不要动!” 所有人都围了过来,拉紧了与他们的距离,无数把剑如同幻化的影子,在眼前快速闪动。 骤然,远处传来千军万马的声音。 “住手!”一道女声乍响。 酒千歌愕然,眼睁睁地看着远处一支军队扬尘而来,直接撞开了黑衣人的围攻,把夏衍和酒千歌包在里头。 刚才喊话的女子,正坐在一个骑马男子的后背上。 她扭头,看向酒千歌和夏衍:“你们没事吧?” 说完后,女子的目光紧紧地锁在夏衍的脸上,不断地转动着眼珠子,彷佛在打量着什么。 而酒千歌手中的软剑,嘭的一声掉落在地,看着女人熟悉的五官,下巴都要掉在地上了! 她怎么会在这里! 第二百一十七章 你是男是女? 女子看着夏衍,问道:“你是男是女?” 酒千歌眉心一跳,扯了扯夏衍的衣角,小声地说了一句:“走!” 夏衍点头,立刻踮脚,踏着马匹跃去。 “喂!”女子气愤大喊,“追!” 坐在女子前面的男子御马技术高超,很快便追上了夏衍两人,挡在前路。 “我救了你,你就是这样回报了?”女子不忿地咬牙。 “我没让你救。”夏衍面不改色地说着。 “你!好,不计较,但你要带我去找一个人!”女子仰着头,带着命令的语气。 夏衍看了看酒千歌,发现她神情有些古怪,又不像是敌意。 “找谁?” “你们的皇后!” 夏衍眸光一闪,警惕地盯着女子:“我们皇上未婚,哪来的皇后。” 女子愣了愣,恍然大悟:“哦你们前几日换了皇帝,我说的是前皇后!” “你找她干什么?” “她欺骗了我的感情,我要找她算账!”她恼羞成怒,脸颊有些红。 酒千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这个女人,正是凌羽霜! 不是被禁足吗,怎么光明正大地跑到梁国了找她了? “前皇后还留在宫里,岂是我等小辈想见就能见的,你应该去找皇上商量。”夏衍拱拱手,转身就打算离开。 “诶,不许走!” 夏衍有些不耐烦地皱皱眉:“又怎么了?” “带路,去皇宫的路!”凌羽霜的目光有些闪烁。 不能被人知道她迷路了! 夏衍看向酒千歌,只见她点点头,也就没有异议了,毕竟他们正是要去皇宫找君哲,告诉他杨易的事情。 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发。 一路上,凌羽霜总是把头探出车窗,叽叽喳喳地和夏衍说个不停。 “你叫什么名字?” “夏衍。” “我叫羽霜,是鲁国公主!” 夏衍一怔,看了眼她一眼。 凌羽霜自傲地仰着头,只是很快就见他挪开视线,继续和他说话。 “你真的不认识前皇后?” 这下子夏衍有些好奇了,余光扫了一眼从头到尾都没有吭声的酒千歌,勾唇一笑:“你和她有什么恩怨?” “哼,恩怨可大了!我居然被她耍的团团转!先是扮男装引起我的注意,再扮女装引起我的注意,利用我做各种掩护,还惹得皇兄生气了,害我被关了那么久!” 夏衍虽然不太明白,但隐约能知道酒千歌在鲁国利用这个笨公主,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凌羽霜看着他含笑的侧脸,目光有些发直。 酒千歌终于开口了:“公主,做人要警惕一些,不能随便相信别人。” 凌羽霜蓦地一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这声音,好熟悉! 酒千歌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扮女装的时候用的就是这把声音,立刻噤声,故作淡定,任由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 终于来到了皇宫,酒千歌立刻会见君哲,却被凌羽霜抢先一步。 “原来是羽霜公主。”君哲笑着相应,眼睛却往酒千歌身上瞥去,似乎想和她说话。 凌羽霜滔滔不绝地说明了来意,君哲微怔,对上酒千歌对他使得眼识,瞬间反应过来,道:“你现在这里等候,我现在去安排她出来。” 说着,他便起身离去。 酒千歌立刻跟随,为了稳住凌羽霜,她让夏衍留在这里陪她。 “君哲。”酒千歌低唤一声,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刻改口,“皇上。” “你这么叫我不习惯。”君哲摆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怎么来这里了?” “杨易是林巧柔的人,不得不除。”酒千歌神情严肃。 君哲抿了抿唇:“我早就察觉他的不妥,今早已经对他降职了。” 酒千歌愕然,可是今天他还用御史大夫的身份来找自己…… “发生什么事了?”君哲有些着急。 酒千歌点点头,轻描淡写地把杨易用百里家族欺骗她的事情说了出来,只见君哲眼底掠过一抹杀意。 “这人不能留!” 酒千歌点头,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万事小心,不能被小人所害。” 君哲重重地颔首。 两人继续聊了一会,便分开。 酒千歌先一步回到大殿,发现夏衍的发带被扯了下来,凌羽霜正把玩着夏衍的发丝,嘴里喃喃着:“你一个大男人,头发怎么这么柔顺,一定是女人扮的!” 夏衍嘴角抽了抽,恨不得把她丢出去! 没想到下一刻,凌羽霜有了一个更过分的动作。 伸手,抓向夏衍的胸! “啊,是女的!”凌羽霜脸颊微红,惊得大呼一声。 “噗!”酒千歌忍不住笑出声。 “你有病吧!”夏衍隐忍得青筋暴露。 “你就是女的,不然胸怎么会这么大,虽然是硬了点!”凌羽霜理直气壮地叉着腰。 她被骗了一次,不会再被骗第二次。 夏衍冷笑:“我看你是没摸过男人的胸肌!” 胸肌? 凌羽霜有些懵然,她是没摸过,有这么大的吗?手感好好! 咳咳,她在想什么? 酒千歌彻底笑喷了,扶着门框笑得直不起腰。 第一次见夏衍如此吃瘪! “我不信!”凌羽霜吼着,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就是一个女人,又想来欺骗我,我要拆穿你这个人妖!” 说着,她就往夏衍身上扑去,扯着他的衣衫。 “你干什么!泼妇!”夏衍脸色大变,立刻避开,又不敢用武功,很快就被拽住衣襟。 撕拉! 凌羽霜直接把他的衣衫从中间拉开,露出健壮的胸膛,两块结实的胸肌,和八块腹肌! 完美的身材,让凌羽霜当场愣住了。 “啊!”她尖叫地捂着眼睛。 夏衍脸色变化万千,恨恨地拉回自己的衣服,瞥了眼酒千歌,耳根都红了。 丢脸啊! “好身材!哈哈哈!”酒千歌走过来,趴在夏衍肩头狂笑不已。 “梦梦……”夏衍有些无奈,睨着她的眼神多了份宠溺。 凌羽霜透过指缝看着依靠在夏衍身侧的酒千歌,不禁一怔。 他们的关系好像很好。 不知怎么,她有种不爽的感觉!为什么夏衍对那个女人的态度这么好! “你们是夫妻吗?”凌羽霜突然问道。 “不是,我成亲了。”酒千歌收了收笑容。 “成亲还在这里勾三搭四!”凌羽霜立刻上前把酒千歌扯开,随后仰头盯着夏衍,“我看光你的身子,会对你负责的!” 夏衍眉心跳了跳,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不必,还没看光。” “……” 就在凌羽霜快要抓狂的时候,君哲回来了。 “抱歉,前皇后在前几日被遣回老家了,恐怕难以找到。”君哲说着。 凌羽霜现在的心思已经不在她身上了,点头道:“哦好,那就不找了。” “……”会不会太随便了? 夏衍见事情解决了,就拉着酒千歌的手腕离开。 凌羽霜连忙追上:“喂,我无家可归,你要收留我啊!” “你回鲁国吧,公主。”夏衍板着脸。 “我不回!”凌羽霜紧追不舍。 酒千歌觉得这两个人挺有趣,也就没有阻止她的跟随。 很快,便回到了碧云府。 “小千歌,去哪了?”温惠然捧着一些水果经过,笑着询问。 酒千歌正准备回应,就听见凌羽霜惊叫一声:“你叫她什么?” 温惠然愣了愣,“小千歌。” “千歌?”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酒千歌。 “嗯……这世上名字相同的人很多。”酒千歌轻笑,朝她眨眨眼。 凌羽霜狐疑地瞪着她,越来越怀疑! “她交给你了。”酒千歌拍拍夏衍的肩膀。 “不要!”夏衍嫌弃地看了眼凌羽霜。 “你什么眼神!”凌羽霜不忿地跑到他面前,直视不过三息便红了脸。 只因他的身材才让人喷血了! 酒千歌笑着摇头,突然看见流风站在自己房间的不远处,神情严肃至极。 她心头一颤,立刻跑了过去:“有消息了?” 流风点点头:“找到他们了,而且……” “带我去见他们!”酒千歌迫不及待地想搞清楚状况! 流风搂着她,施着轻功赶路。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一座寺庙。 “他们来这里干什么?”酒千歌愕然,难道是她想多了? “照顾白黎。” “哦。”酒千歌下意识地回应着,突然意识到不妥,震惊不已,“白黎?” “他受伤了。”流风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脸色难看得很。 酒千歌慌了,如果白黎受伤,那么长卿和风吟一定是陷入危险了! 她连忙跑进去,蓦地推开门。 只见白黎全身绑着绷带,虚弱地躺在床上闭着眼。 而岳碧巧则打了一盆水,帮白黎擦拭着露出来的皮肤,徐太医疲倦地靠在墙上睡着了。 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岳碧巧转头看去,手中的手帕立刻掉落在地:“姐……” “怎么回事!”酒千歌声音冷得吓人。 岳碧巧目光闪烁,不太敢说。 墨子染吩咐了她不要让酒千歌知道的! “事到如今你还想隐瞒吗!”酒千歌震怒,上前捏住岳碧巧的肩膀。 “姐,我错了!”岳碧巧抱着她的手臂,立刻哭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八章 娘,救爹…… 酒千歌一听,浑身都冰凉起来,脑海中不好的想法再一次得到认证。 “墨子染去哪里了?”酒千歌的声音都在颤抖。 岳碧巧哭着摇头:“我也不知道,他只是让我们待在这里不要出去,姐,对不起……” 可她需要替徐太医买一些医用的东西,不得不出门,久而久之就被流风发现了! 酒千歌眉头拧成一团,沉重地摇摇头,把岳碧巧扶起来:“伤害他们的人又不是你,不必这样。” 她看着白黎惨白的脸色,心头难受得很。 蹲下身,握着白黎的手,她嗓音沙哑地低喃:“对不起……如果不是我让你带着长卿和风吟离开,现在受伤的不会是你,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麻烦你。” 酒千歌眼帘低垂,苦涩地勾唇:“这是最后一次了,不会再有下次。” 一直昏迷的白黎,那一只被酒千歌握着的手突然动了一下。 她一怔,紧紧地看着白黎的眼睛。 把他慢慢掀开眼皮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噙着疲惫和虚弱,映着的全是酒千歌的脸庞。 “千歌?”白黎还没清醒过来,嗓子暗哑得有人在撕裂着他的声带一般! “感觉怎么样?”岳碧巧第一时间走了过来,紧张地询问。 酒千歌站起来,给她让出了位置,只是用一双担忧的眼神看着他。 白黎努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看了眼身上的绷带,再瞧瞧徐太医,颔首道:“多谢徐太医。” “不必客气。”徐立人摆摆手,瞥了眼欲言又止的酒千歌。 他知道此刻的她很想去问墨子染的去向,只是碍于他的伤不好那么快问出来。 白黎显然也注意到了,白着脸咳嗽几声,缓缓说道:“小僧知道他们的位置。” 酒千歌眸光一动,立刻追问:“他们是谁?” “摧心盟。”白黎拳头紧捏,微微颤抖。 酒千歌震惊,他们怎么会找上白黎? “他们想杀了墨子染,再引诱徐枫和沈月灵过去。” “也就是说,他们还是不打算放过徐枫和沈月灵。” “嗯。”白黎沉重地点点头,回想起自己被抓住的经历,额头的青筋不禁凸起。 摧心盟的人,完全不缺折磨人的手段! 他们知道白黎是和尚,便逼他吃肉,给他下药,逼他上其他的女人! 要不是他多次咬舌让自己晕过去,根本没有办法抵抗! 只是没想到,他的命这么大现在都还没死,还能见到酒千歌…… 其实他每说一个字都是非常痛苦的,所以语速只能很慢,不让酒千歌发现异常。 酒千歌深吸一口气,眼眸燃烧着熊熊烈火,咬牙切齿道:“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摧心盟给端了!” 她转身离开,去找沈月灵和徐枫。 刚好,他们两人正站在酒千歌房间的门口等她。 一看见酒千歌走过来,沈月灵立刻迎上,神情焦虑:“千歌,墨子染在哪?” “怎么?”酒千歌故意假装什么哦度不知道。 “没什么,只是特意过来没看见他的人,就想找他聊聊。” 徐枫扯着沈月灵的手腕,笑着说。 酒千歌叹了一口气。 果然,如果她还没知道这件事,他们两个绝不会把自己扯进去! 难道她已经弱到这种地步了吗! “你们看不起我?”酒千歌幽幽地盯着两人。 “什么?”他们愣了愣,一脸茫然。 “摧心盟的人是不是找上你们了?” “你怎么知道……”沈月灵诧异不已。 “你们不能单独去,他们不会放过你们的。”酒千歌让青儿备马车,“跟我一起去皇宫,找皇上!” 摧心盟的事和梁国有着重要的关系,君哲必须要参与,而且非常需要他的力量! 两人不再迟疑,立刻跟上去。 “我打算一次性把摧心盟给毁了,你们又信心吗?” 酒千歌神情严肃地盯着两人的眼睛。 他们错愕地张了张嘴,手心都开始出汗。 一次性毁了,似乎有些…… “他们手中有人质,不是吗?”徐枫沉声道。 “这个你不用忌讳,我会想办法的。”酒千歌袖中的指甲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屁股之中。 “你怎么想办法,那可是你的夫君和孩子!”沈月灵激动地攥着她的衣袖,神情悲痛欲绝,“只要我和徐枫回去,他们就会放手的。” 酒千歌嘲讽地摇头:“你们不必骗我,他们既然知道你们的心不在那边,肯定宁愿杀了你们。” “那你打算怎么做!”徐枫完全是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绝对要有人牺牲的! 酒千歌看着窗外,不说话了。 马车飞快地赶向皇宫,三人纷纷下车,君哲已经来到了庭院等候众人。 看见酒千歌匆忙走来,君哲沉着脸说:“我已经听说了,你有什么想法?” 酒千歌默了默,反问道:“你呢?” 她相信,君哲的办法不错的。 看着摊在桌子上的地图,众人整颗心都随着揪了起来。 沈月灵抢先一步说道:“他们一定会用一种掩护的毒药,我和师兄手头有部分的解药,起码能保八个人的性命,到时候这八个人可以作为主力……” 摧心盟给的时间不多,必须在明日之前赶到目的地,他们不得不快速做出决定。 这一夜,他们待在这里商量对策,烛火燃烧了一整晚没有熄灭过。 到了半夜三更,他们不得不开始赶路,一边出发一边继续部署。 到达目的地,已经快要是中午了。 天空陷入一片阴暗,寒风刺骨,放佛又要下雪了。 酒千歌呵了一口冷气,心头的冷意比皮肤上的更甚。 骤然,远处传来一声哭喊:“娘亲!” 酒千歌浑身一震,蓦地回头,看见两个小肉团张开双臂往自己身上扑来。 “长卿,风吟!”酒千歌拥抱着两人的一瞬,眼眶顿时就湿了。 “娘亲,我好怕!”墨长卿嗓音带着哭腔,埋在酒千歌的肩头轻轻抽泣。 墨风吟咬着下唇没有哭,只是颤抖的身体暴露了他此刻的恐惧和不安。 “没事了,娘在这里。”酒千歌声音有些哽咽,擦拭着墨长卿温热的眼泪,烫得她心头抽痛。 “娘,救爹……”墨风吟攥着她的衣角,眼睛都红了。 酒千歌脸色一变,墨子染怎么了? “爹爹把我们救了出来……自己……却被抓住了。”墨风吟说着说着,豆大的眼泪就忍不住砸下。 沈月灵诧异万分,以她对摧心盟的了解,他们不可能那么轻易放人才对! 骤然,四周传来肃杀的气息。 众人的黑衣人纷纷跃出,把众人围成一团,其中一个带领的男子站了出来,目光尽是狠厉。 徐枫脸色凝重,下意识地挡在沈月灵面前。 酒千歌护在两个孩子跟前,警惕地盯着那人,耳边隐约听见沈月灵低唤一声:“盟主。” 原来这就是摧心盟的盟主! “我看得起你们,不代表我允许背叛!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别想离开!” 男子怒吼,猛地挥手,被绑在架子上的墨子染被众人推了出来。 他双唇发白,头颅低垂,似乎昏迷了很久。 酒千歌脸色煞白,急喊一声:“染!” 男子冷笑,扬手,狠狠落下。 啪! 墨子染整个头都被打偏了,脸颊印着通红的手指印! “你住手!”酒千歌红着眼,心痛不已。 “这就急了?”男子阴险一笑,“我会在你们面前把他折磨到死!” “你要是敢把他杀了,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酒千歌捏着的拳头青筋暴露。 “呵。”那人耻笑,“只要把你们这里的人都杀了,你觉得梁国还有气运吗?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毁了你们梁国!” 所以,他一开始就打算同归于尽? 酒千歌对上缓缓转醒的墨子染的黑眸,呼吸一窒,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抱住他。 沈月灵和徐枫突然同时出手,用银针射向了身后的数个黑衣人,一招击中! 男子脸色难看,立刻抽出长剑,在墨子染身上割了一刀! “爹爹!”墨长卿大惊失色,失声痛哭。 “你们敢反抗,他立刻就会死在你们面前!哈哈哈!”男子仰天大笑。 墨子染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半点的声音,从容的神情好像一点都不痛。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酒千歌,轻轻地张嘴,做了一个嘴型:“上。” 无论他们还不还手,这些人都没打算放过他,所以,根本没必要顾忌! 酒千歌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要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被折磨,是需要多少的勇气? 她眼睛猩红地盯着摧心盟盟主,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千歌。”君哲低喊一声。 他知道,现在应该直接攻过去,搏一搏! 所有人都看着她,似乎只等着一声令下。 酒千歌闭了闭眼,贝齿紧咬。 片刻后,她再次睁开眼,眸底尽是决然。 “上!” 第二百一十九章 酒千歌,断气了 刹那间,藏在暗中烟雨盟的人立刻出现,两帮人纠缠在一起。 其中一人扔出了毒雾,沈月灵等人却没有半点影响。 酒千歌庆幸,深深地看了眼君哲。 他提气,一手搂住她的腰,施着轻功往墨子染身上冲去。 酒千歌抽出软剑,借着速度猛地把剑往男子掷去。 趁着那人闪躲的时候,君哲松开酒千歌,和暗卫冲作掩护,酒千歌抽出匕首,割断墨子染手脚的绳子:“快走!” 墨子染瞬间软倒在地,一手撑着地面,完全没有站起来的力气。 摧心盟的人早就给他下了毒药! 酒千歌察觉到不妥,脸色大变,立刻喊道:“徐枫!” 徐枫回头,连忙赶来把墨子染抱起来。 “小心!”墨子染抬头,蓦地看见朝酒千歌靠近的男子,惊骇嘶喊。 想要过去帮忙,却被徐枫扯走。 酒千歌只觉得一阵冷风拂过,自己的脖子就被捏住了。 耳边传来阴鸷无比的声音:“看来你迫不及待先死,反正你们都逃不掉,不过是一个顺序罢了!” 酒千歌双脸涨红,呼吸变得困难。 隐约间,似乎看见墨长卿和墨风吟惊慌失措的眼神,耳边一阵阵的嗡鸣。 在她以为自己下一刻就要断气的时候,喉咙蓦地松了松。 一阵头晕目眩,男子挟持着她避开了君哲的攻击。 “放开她!”君哲双眼圆瞪。 “放?”男子冷笑,慢慢举起长剑,抵在她心脏前。 “不要!”墨子染嘶吼,瞳孔充血,“我自愿当人质,放了她,我求你放了她!” “求?”男子明显也错愕了,忍不住多看几眼酒千歌,嘲讽一笑,“这个女人究竟有什么魔力,让你们这般赴汤蹈火?杀了她,比杀了徐枫和沈月灵更有成就感!” 变态! 酒千歌喘着气,目光死死地盯着胸前的利剑。 只不过一瞬,她脑海中就有一个想法! “你不敢杀我的。”酒千歌轻轻勾唇,明明被威胁的是她,却没有半点慌乱。 君哲慌了神,她怎么还能这样刺激他! 男子手中的剑往前几寸,剑刃已经穿过了酒千歌的衣衫。 “不敢?”他咬牙切齿,“你高估了自己!” 噗! 酒千歌似乎听见了皮肤被刺破的声音,一阵刺痛瞬间蔓延。 “住手!”墨子染疯狂怒吼,蓦地挣开徐枫的束缚,冲了过去。 男子持着的剑更深了几分,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襟。 “酒酒!”墨子染的脚步被迫顿住,浑身抑制不住激烈地颤抖,拳头攥紧得青筋暴露。 酒千歌没有看他,而是瞧向君哲,渡了一个眼神。 君哲顿时瞳孔骤缩,猛地摇头。 商量计划的时候,她曾说过会想法设法救出墨子染,让自己取代人质的位置。 然后,不必管她的死活! 可他做不到啊! 君哲无助地摇头,然而看见酒千歌努力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地抬手,握住了剑身。 一个动作,君哲就明白她的意思,浑身瞬间陷入冰冷之中。 他都明白,墨子染怎么会不明白! “酒千歌你给我住手!” 墨子染话音一落,酒千歌的手就蓦地用力,往自己身上刺去。 长剑直直刺进她的心脏,贯穿,而过! 血腥味涌上喉咙,她也没有半点停顿,继续往里面刺推! 身后的男子惊骇万分,在剑刃穿过她的心脏,即将刺入他身体的时候,男子顿时明白她的用意! 她居然想用这把剑和自己同归于尽! 疯子! 他震惊地想要推开她,君哲却立刻闪到他身后,一掌击中他的背部! 也让他失去了逃离的机会。 胸膛,被长剑贯穿! 男子噗的一声吐出血来,痛得四肢百骸都要断了一样。 更别说,正中心脏的酒千歌! 她嘴角涌出刺眼的猩红,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视线已渐渐地模糊起来。 四周的场景变成了白色,朦胧一片,隐约间,似乎有人朝她伸出了手,接她离开。 酒千歌的最后一眼,依旧没有落在墨子染的脸上。 她不愿,去看见他悲痛欲绝的神情。 这一剑,必死无疑,酒千歌知道的。 也许不说再见,就能再见吧。 她这么相信着,缓缓地闭上眼睛。 意识消失之前,那一声“酒酒”的呼喊痛入心扉。 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衫,宛如一朵盛开的彼岸花,艳丽而绝望。 “啊!” 墨子染哑声嘶吼,如同困兽般悲鸣,“为什么,为什么!” 他用力地扯开贴在酒千歌身上的男子,双手颤抖地抱着她的身体,想要拔出她胸口的长剑,却又害怕弄痛她。 只能像一个孩子,无助地抚摸着她毫无声息的脸颊。 “酒酒,醒醒,你不能这样吓我知道吗!” 她不久之前才经历了一下死里逃生,墨子染好不容易盼她醒来,她就是这样再次轻易地离他而去吗!怎么可以!他不允许! 沈月灵难以置信地看着这突然的一切,第一时间转过身,把墨长卿和墨风吟抱在怀里,挡住他们的视线。 然而他们不断地挣扎,一声声地喊着“娘”,想要去看看满身是血的酒千歌。 沈月灵悲痛地闭着眼,无论如何都不让他们过去。 “徐枫,滚过来!” 墨子染双眼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徐枫脸色煞白,颤抖地走过去,蹲下,伸出手探上她的脉搏。 只三息,他把着脉的手都变冰冷,微微颤抖起来。 他要怎么说出口…… 酒千歌,断气了! “我叫你救她!” 墨子染带血的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领。 徐枫张着嘴,硬是说不出一句话,眼睛一层层地蒙上泪水。 墨子染看着他的神情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双眸一瞠,猛地推开他:“滚!我没有你这个朋友!” 他用自己的衣袖,不断地沾染着酒千歌胸前还在往外涌的血液,希望能够帮她止血。 “酒酒,没事的,很快就不痛了……”他扯出一抹柔和的笑容,拿出袖中的药粉,小心翼翼地往伤口洒去。 “墨子染,你不要这样。”徐枫声音哽咽,扯着他的手腕。 “放手!” 两个字,噙着勃然的怒意。 徐枫吓得一怔,眼睁睁地看着他像一个疯子一般,替酒千歌处理着伤口。 只是哪怕一瞬间,只要墨子染探了探气息,就知道酒千歌已经死了。 可是他没有,他不能这么做,也不敢这么做! 从没有这么一刻,会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摧心盟没有了盟主的存在,烟雨盟的人立刻加快进攻,君哲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扬起手,让所有人都冲过去,彻底把摧心盟解决掉! 随后,他就像一个失去生命的玩偶,盯着永远不会睁开眼的酒千歌,心如刀割。 骤然,墨子染布满炽热火焰的眼眸,狠狠地瞪向一脸呆滞的君哲。 “我要杀了你!” 墨子染捡起酒千歌的匕首,用尽全力扑过去,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杀意。 然而身体的毒性已经在发作,他脚一软,就摔倒在地。 很快,他便再次爬起来,锲而不舍地往君哲身上扑,跌掉,再爬,跌掉,再爬…… 彷佛只要杀了君哲,酒千歌就能复活! 徐枫连忙上前把他挽住,红着眼摇头:“墨子染,够了!” 够?怎么够! 要不是君哲配合酒千歌那一招,她现在怎么会躺在地上! 墨子染浑身的肌肉都膨胀起来,如同一只暴走的野兽,想要撕毁一切。 气急攻心,竟“噗”的一声,口吐鲜血,染红了他的薄唇。 双眼一闭,墨子染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墨子染!”徐枫心急如焚,立刻把他拖回马车。 沈月灵很想去看看酒千歌,然而此刻,只能用银针把墨长卿和墨风吟都刺晕,抱回车中。 转身打算去找酒千歌时,发现君哲已经把她抱了起来,双眼无神,一步步地走向车厢里。 “千歌。”沈月灵潸然泪下,看着脸色苍白的酒千歌,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脉搏,再次确认。 君哲麻木的双眼亮了亮,直勾勾地盯着她,声音暗哑得不成样子:“怎样?” 沈月灵身子一软,险些软倒在地。 她自认见过的死人很多,但从未如此的害怕过! 他们所有人,真的要失去这个女人了! 光一想,沈月灵就忍不住失声大哭,捂着脸不知所措。 徐枫安顿好墨子染,立刻从车厢里出来,把她拥入怀中,想要说出安慰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小酒子,她一向命大,怎么会这么轻易…… “没有酒千歌……那两个孩子……怎么办?” 沈月灵埋在他怀中,抽泣得说话都困难了,“她要我们……怎么交代……呜呜……我好讨厌她……总是干涉我们的事……” 沈月灵再也说不下去,只剩下一片呜咽声。 君哲喉咙涩得发紧,眼泪无声地落下。 转身,踏入车厢。 他凝视着酒千歌,手指颤抖地抚摸着,声音哽咽又坚定:“我会如你所愿,做一个明君!” 第二百二十章 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女人 天空砸下一团团的雪花,把街道铺成一片白茫茫的景色。 此刻的京城已经传遍了一个消息,摧心盟被歼灭,众人振奋。 但很多人都还没知道,酒千歌逝世。 碧云府,每一寸地方都蔓延出无限的死寂。 所有人的眼睛都带着血丝,嘴角下垂,沉浸在悲痛之中。 房间里,还放着酒千歌的尸体。 墨子染守在床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十指相扣。 那种冰冷,比上一次昏迷更加地彻骨,更加地接近死亡! 温惠然就站在后面,眼睛都哭肿了。 她看着自己的儿子如同佛像般守着,心疼不已,他从醒来开始就呆在这里,已经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了。 “小墨子,尸体必须处理……”徐枫不忍地闭了闭眼,还是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然而话音一落,就收到墨子染狠厉的目光。 “什么尸体,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墨子染脸色惯有的笑容都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冷漠和疏离,即便是面对温惠然的时候! 徐枫默了默,不说话了。 虽然他也不想这么做,但一直让酒千歌的尸体呆在这里,是不行的,会长尸斑,还会一点点的腐化…… 徐枫看着窗外的大雪,再看了看沈月灵。 沈月灵对他点点头。 徐枫深吸一口气,说道:“小墨子,上次小酒子昏迷,你在雪地里跪了一夜她就醒了,所以也许你这次……也可以的。” 墨子染听后,双眼瞬间迸发出亮光,充满希冀地绞着他。 徐枫的目光有些心虚地闪烁着,声音也随着低了起来:“我就随便说说而已。” 沈月灵泄气,肩头也随着垂了下来。 本来还打算在墨子染离开酒千歌的时候,把她的尸体火化了。 宁愿墨子染抱着骨灰,也不要对着一具尸体啊! 刚失望,沈月灵就感觉到一股风,迅速地拂过。 回过神,墨子染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房间里。 “子染!”温惠然急得冲了过去,却见他双脚一弯,便跪在雪堆里,“你在干什么,快起来?” “娘。”墨子染嗓音暗哑,凄凄地凝视着她,“上次我跪着,酒酒就醒了!所以这次,酒酒一定是觉得我不够诚意才一直睡着,我会让她再次醒来的。” 温惠然红着眼摇头:“傻孩子,她明明……” 当看见墨子染眼底掠过的一抹痛意之后,她的话便戛然而止。 因为她知道,墨子染是清楚酒千歌已经死了,只是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温惠然静静地站在身后,任由雪落下,就这样无声地陪着她。 徐太医走到她身侧,撑开伞,为她挡住毛茸茸的雪花。 伤口好了不少的白黎更是没有办法接受这件事,呆在佛像前不断地念经,连应付岳碧巧的心思都没有了。 徐枫和沈月灵立刻行动,把酒千歌的尸体抱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夏衍脸色阴沉地盯着他们,挡住去路。 “让开!”徐枫心急如焚。 “你们故意哄别人出去,就是为了抢走尸体吗!”凌羽霜有些忿忿不平。 “你打算一直让她留在这里吗?”徐枫皱着眉,瞪着夏衍。 夏衍拳头紧捏,目光一直落在酒千歌冰冷的脸颊上,挣扎了很久,痛声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徐枫点点头:“我们从后门出,就不会被小墨子看见了。” 本来没打算喊上那么多的人,然而看见他们行动的人纷纷跟了上来,特别是晕了好几次的岳卓恰好醒来,无论如何都要跟过去。 碧云府只剩下青儿和流风两人,他们很想去见见酒千歌的最后一面,却要照看一直被关在房间里的墨长卿和墨风吟。 “青儿姐姐,你放我们出去,我们要见娘亲!”墨长卿重重地拍着房门,哭声连连。 青儿站在门外,死死地咬着下唇,一句话都没说。 “流风哥哥,我们求你了!”墨风吟也跟着喊,嗓音哽咽无比。 流风看了看努力隐忍的青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微微抬手拭去眼角的湿气。 见两人没有反应,墨风吟不禁深吸一口气,大声呵斥:“娘死了,但你们凭什么夺走我们和娘最后见面的机会!你们这群混蛋!” “你胡说什么,娘亲怎么会死!”墨长卿歇斯底里地攥着他的衣领,扬着拳头就要砸下去。 流风和青儿浑身一震,眼中尽是痛苦…… 墨风吟没有理会墨长卿,而是威胁道:“你们再不开门,我和哥就自杀!” 那语气,能有多决裂就有多决裂! 随后,再也听不见两人的声音。 流风和青儿是慌了神,立刻转身去开门。 看见两个好端端站立着的人儿后,才发现自己被骗了,立刻锁上门。 他们闪身而出,不断地喊着娘亲。 两人脸色大变,立刻捂着他们的嘴:“我们带你们去见她。” 要是被墨子染发现,就大事不好了。 他们四人赶到的时候,众人已经来到一个辽阔的空地,神情凝重地点燃了火堆。 “开始吧。”徐枫说着。 然而任何人都没有动作。 把她推进火里这件事,是那么的残忍! 墨长卿和墨风吟立刻扑到酒千歌的怀中,嚎嚎大哭。 “娘亲冷了,你们谁有被子吗?”墨长卿眼睛湿润地看着众人。 没有人敢去面对那一双圆溜溜,却充满绝望的眼睛。 “时间差不多了。”徐枫深吸一口气,看了眼沈月灵。 沈月灵上前,拿出两条银针。 墨风吟脸色大变,立刻摆手:“我们听话,你不要弄晕我们!” 沈月灵顿了顿,悲痛地点点头。 两个小家伙强忍着冲动,伫立在沈月灵的身侧。 墨长卿已经不忍去看了,转头埋在墨风吟的肩膀上。 墨风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整个过程,从放进,到烧尽。 他要永远地记住,娘最后的姿态。 这就是生离死别! 一个时辰后,火焰渐渐变小,徐枫脚步不稳地上前,取出一个坛子,把骨灰都装了进去。 岳卓双眼一翻,再次晕了过去。 刚把坛子封好,众人身后就传来一阵咆哮:“你们在干什么!” 徐枫浑身一震,蓦地回头,对上了墨子染暴戾的眼神。 他一拐一拐地往徐枫身上走去,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让天地的雪花瞬间凝结! 眼见他走过想要狠狠地痛打自己,徐枫提起,立刻把坛子举起:“这是小酒子的骨灰,你留着吧!” “你闭嘴!酒酒一个活人,怎么可能只剩下这点东西!” 墨子染双眼猩红,脖子青筋暴露,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件事。 青儿悲痛地流着泪,拍了拍墨长卿和墨风吟。 两人哭着跑到墨子染身边,抱住他的大腿:“爹!” 墨子染身子一僵,低头看着两个被自己忽略的孩子,不愿醒来的心被一刀刀地割着,血流成河。 “爹,你没有了娘亲,还有……我们啊……”墨风吟仰着头,眼眶充盈了泪水。 墨长卿哇的一声恸哭,已经哭成发不出半点声音,却还是流着泪。 墨子染扭头,看着沾着雪花的坛子,双手颤抖地抱着坛子,噗通一声软在雪地上。 什么都没说,心肝寸断! “酒酒,你终究是要抛弃我们了吗?” 他轻轻地低喃,无助地闭上了眼睛,良久吐出最后一句话:“你好无情,我怎么会……爱上你这种女人,那么那么的深爱着……” 骤然,不远处传来叮铃的响声,似乎是什么碰撞发出的声音,清脆得充满希望。 众人没有回头,没有心思理会来者。 “已经结束了?”那人叹了一口气。 搀扶着岳卓的岳凡儿抿了抿唇,扭头看着她:“琪一,你来这里干什么?” “送行。”她眸光深深地盯着坛子,手中的禅杖依旧神圣。 白黎低头转动着佛珠,嘴里碎碎念着什么,在琪一来了之后,他蓦地一顿,定定地看着琪一。 琪一没有回应,只是慢慢地观察着众人的神情。 无一例外,悲痛欲绝。 可见酒千歌在众人心底的位置。 “她这一世,过得很不错。”琪一轻轻地说着。 岳凡儿脸色难看:“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吗!” 琪一挑挑眉:“难道不是吗?她其实早就死了,是我把她救了出来,怎么说,也是她的幸运,能遇见你们。” “说够了吗?” 墨子染寒气深深的嗓音响起,看着琪一的那一眼,冷若冰霜。 他缓缓站起,被雪冻过的脚有些不稳,只能一拐拐地走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要多久才能走出来,也许今年,也许明年,也许永远都…… 众人也没有看琪一,纷纷和她擦肩而过,跟随着墨子染回客栈。 被完全无视的琪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弄着手中的佛珠。 这串佛珠是由檀香凝成的,就是酒千歌送给她的檀香。 往事如烟从眼前飘过,琪一眼底不禁掠过一抹忧伤,随后转头,盯着墨子染寂寥的背影,开口说了一句话。 “其实,你们不必这么伤心。” 第二百二十一章 你,是谁? 不必那么伤心?这人真是无情至极。 没有任何人理会琪一的话,各走各的。 琪一看了眼抚着胸口重重喘气的温惠然,只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愤怒。 “你不伤心,可以离开这里!”温惠然脸色有些苍白。 “我是好心安慰,你这么激动,小心心脏承受不住。”琪一淡淡地挑眉。 温惠然经过那么久的调养,身子早就好了不少,只是现在被激得心脏再次难受起来。 她不愿意再和琪一说话,转身离开。 琪一抿抿唇,禅杖往地上一掷,叮铃清脆的声音裹着风雪,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我只说一次,你们听好了,酒千歌没有死!” 墨子染脚步一顿,沉寂的心脏扑通地剧烈跳动一下。 所有人都怔住了,转身盯着她。 白黎目光如炬地盯着琪一,胸口激烈地起伏,“她在哪!” 他就知道,酒千歌怎么会哪么轻易就死了呢! 众人都期待着琪一说出一个完美的答案,然而她却摇头:“我不知道,她的魂已经不在这具尸体里了,我肯定。” 墨子染漆黑深邃的眸子闪烁着一抹亮光,蓦地扭头盯着琪一。 他倒是忘了,酒千歌是被这个女人抽出灵魂得救的……也就是说,现在她的魂很有可能跑到其他人的身上! “是谁?” 墨子染呼吸急促地靠近琪一,目光灼灼,“她在谁体内?” 琪一轻叹一声:“你当我是神?如果她真的还在,会来找你的,等着吧。” 墨子染抱着坛子的手臂紧了紧,双唇一点点变得苍白:“如果她不记得我呢?” 众人皆是脸色大变。 是啊,要是她没了记忆,样子也变了,怎么找! 琪一抿抿唇,转身离去:“这个我无法控制,告诉你这一点已经是我对你最后的帮助,保重吧。” 这个消息,但着实让所有人都活了过来一般。 墨子染一直坚信,酒千歌就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等着他。 于是,他一鼓作气地回到碧云府,把坛子安置好,褪去所有的颓然,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改之前狼狈不堪的模样。 墨长卿和墨风吟懵懵懂懂地站在门口看着他,不知道琪一说的是什么意思。 “爹,娘亲究竟是怎么回事?”墨长卿瞪着红肿的眼看着他,软糯糯地发问。 墨子染看了眼窗外纯净无暇的雪花,沉默良久,轻轻地开口。 “你娘亲就是一个坐不住的人,喜欢到处惹事,她觉得梁国会太平过于无聊,就去其他地方祸害人间了。” “……”墨长卿表示更不懂。 墨子染嘴角勾出一个弧度,露出这么久以来第一个笑容。 他说:“没关系,我们会再次找到她的,对不对?” 两人重重地点头。 ……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眨眼,便是半年。 墨子染为了酒千歌,翻遍了整个梁国,从皇宫到凉城,所有突然死里逃生的人,他无一例外地看了一遍。 然而,没有一个人让他有见到酒千歌时候的那种感觉。 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已经和她错过了。 天空渐渐入冬,墨子染伫立在凉亭的顶端,仰头看着白茫茫的云层,眼底涌动着疯狂的想念和悲恸。 酒酒,你到底在哪? “爹!”下方传来软绵绵的呼唤声。 墨子染低头,看着两个小团子,冰冷的神情多了一丝暖意。 墨长卿手里拿着三块热乎乎的番薯,朝他挥挥手:“爹爹,我们骗回来的!” 墨风吟脸一黑,一只大掌拍在他的头上:“不是让你不要这么说嘛,暴露自己了!” “骗?”墨子染挑眉,温柔地揉着他们的头发。 本来他没打算带着这两个娃出来找人的,偏偏他们一闹二哭三上吊来威胁他,都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爹,找到了吗?”墨风吟期待地睁着晶莹的眼睛。 像极了酒千歌。 墨子染失神地凝视着他,突然蹲下身,捧住他的脸蛋。 墨风吟惊悚地怔了怔。 看着爹爹越来越近的五官,突然觉得呼吸急促。 虽然爹爹偶尔有亲他们的脸蛋,但怎么这一次不太寻常,眼底好像多了些深情的光芒。 “爹爹,我也要!” 墨长卿一股劲地凑了过来,手里的番薯都掉在地上。 墨子染的唇瓣触碰到了墨长卿嫩滑滑的脸颊,蓦然惊醒,看着墨风吟紧张又不知所措的神情,才惊觉自己干了什么傻事! 他真的是,想她想疯了! 墨子染用手指捏了捏太阳穴,捡起地上的番薯,缓缓地站起来。 “去鲁国。”他语气坚定地说着。 两娃面面相觑,惊讶片刻,毫不犹豫地点头:“好!” 无论是翻遍全世界,他们都誓要找到酒千歌! 鲁国。 客栈中,墨子染一落座,就听到了这样的议论声。 “这下皇上一定很生气。” “是啊,皇妃不见了,连即将行斩的女囚犯都逃狱了。” “女囚犯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打仗很厉害的疯子,他也不见了!” “就在皇宫的严守下出逃,皇上怎么会放过他们,这下都已经封城搜索了。” 墨子染眸光一闪,不知怎的,心头一下又一下用力地冲撞着,莫名地有一种澎湃感。 他起身上前,直接把长剑横在一名男子的脖子上。 “大大哥……什么事好好说?”那人对上墨子染幽深的目光,吓得脚都在抖。 “你们刚才说的是什么?” 原来今日,鲁国发生了三件大事。 绿清荷逃了。 战狂逃了。 女囚犯逃了。 同一时间逃了三个人,顿时成为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墨子染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沸腾。 战狂和绿清荷都是和酒千歌有关的人,他不得不去相信,酒千歌就在这里附近! 墨子染立刻让暗影把两个孩子带到客栈守着,独自去一趟皇宫。 他站在最靠近皇宫的一棵树枝上,目光死死地盯着辉煌的城墙。 正准备闯进去看看的时候,五根手指头突然攀上了墙壁上。 墨子染怔了怔,只见那只纤弱的手蓦地用力,一个人影跃了出来,利索地翻过墙,脚尖轻盈落地。 这人长发披肩,浑身沾着泥土,黑溜溜地看不清真实的五官,只是那凹凸有致的身材可以看出,是个女的。 她嘴角得意地卷起,黑白分明的眼球看了看自己爬出来的城墙。 似乎在说,区区皇宫能困得住我? 墨子染瞳孔骤缩,身子一动,立刻从树上跳了下来,黑眸绞着眼前的女人。 没料到树上有人的她被吓了一跳,看清来者后,猛地一怔。 彷佛时间静止了一般,她微张着双唇,木讷地看着一身清逸蓝色斗篷的墨子染。 一人脏乱,一人干净,形容鲜明的对比。 尽管看不清这人的真实容貌,不知美丑,但墨子染觉得自己的视线就这样被她吸引住。 脚步沉重地向她靠近。 女子抿了抿唇,余光一直跟随着他移动。 直到,两人的衣衫擦肩而过。 顺着风发出摩挲的声音,钻入耳中,刺耳生痛。 女子的手指不知不觉攥成拳,低垂的睫毛微颤,长发挡住她的侧脸,看不清真实的情绪。 她深吸一口气,似乎做了一个决定。 抬头,倏然看见一张在眼前无限放大的脸庞,墨子染竟不知何时折了回来,波涛汹涌的黑瞳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 “你,是谁?”他嗓音低哑地吐出三个字。 女子眸光一闪,微微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身后突然传来护卫的惊叫声:“她在哪里,快追!” 女子脸色大变:“逃!” 墨子染没有询问缘由,直接搂住她的腰,踮脚离去。 皇宫的护卫纷纷涌出,不断地追上:“抓住那个囚犯!” 墨子染挑眉,睨着这人无所畏惧的脸庞。 看来,她就是那个所谓的女囚犯。 女子同样盯着他,眼底掠过一抹黯然,冷冷地别开脸。 墨子染不明所以,只知道她似乎生气了,有些莫名其妙。 “我救了你。”他强调。 “哦。”她宛然一笑,让她蒙着灰尘的脸绽放光彩,“公子真是侠义心肠,见到女人就救。” 墨子染竟没有一丝的怒意,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很快,墨子染便轻松地甩开了宫里的人,在一个地方停下。 当墨子染准备再次询问身份的时候,一股凛冽的杀气袭来:“放开她!” 墨子染脸色一变,连忙闪身避开。 回过神来,发现一个健壮的男子站在了酒千歌面前,似乎把自己当成了敌人。 而这个男子,竟是战狂! 见到墨子染,战狂也明显愣了愣,神情古怪地看了看身后的女子。 女子咳了咳,轻拍他的肩膀:“你来晚了啊,幸好我逃出来了。” 战狂疑惑地看着她:“你……” “走吧,绿儿还在等着。”女子转身便离开。 墨子染听见这样的称呼,浑身一僵,目光如炬地盯着女子的背影。 身子一动,便跃到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大侠,还有事?”女子没有直视他的眼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墨子染捏着她的下颚,微微一抬。 “大侠对每个女子都这么轻佻?看来这段时间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语调,阴阳怪气的。 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结局 “我只对一个人这么轻佻。”墨子染声音铿锵有力,笃定万分。 女子浑身一震,错愕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重重地撞到了他的胸膛上。 腰间的手臂如同火焰,烫得她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那拥抱的力度,彷佛要把她揉进骨子里。 “我知道是你!”他嗓音黯哑无比,带着悲痛和坚定。 “即使你不记得我也没关系,从今天开始,我会让你爱上一个人,一个叫墨子染的人!所以,你最好记住我的名字。” 霸道的宣言钻入耳朵,痛在心头。 女子眼眶感觉热乎乎一片,喉咙涩得发紧,终是忍不住哽咽起来:“谁说……不记得?” 墨子染一僵,难以置信地盯着她。 战狂看不下去,粗犷地喊道:“千歌,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的?” 女子剜了他一眼。 墨子染颤抖的五指缓缓抚上她的脸庞,抹去一层层的灰土,带着恐惧和狂喜,吐出两个字:“千歌?” 她握着他的手腕,轻轻地,点了点头。 墨子染瞬间从狂喜中清醒过来,如果说她从一开始就是酒千歌,那么刚才只是……假装不认识他? 墨子染气得心头堵得很,二话不说,捧着她的脸颊直接吻了下去。 唇瓣触碰的一瞬,墨子染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激动难耐! 酒千歌,是她没有错! 这个吻,从一开始惩罚般的掠夺,再到最后情不自禁地深吻,两个人都深迷其中。 待酒千歌喘不过的时候,墨子染才肯松开,粗着气凝视着她:“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酒千歌靠在他胸前喘了好一会,才回过劲,低声道:“我怎么知道,你认不认得我……” 如今的她,又不是那个酒千歌了。 也不知是不是天意,当她再次重生的时候,就在鲁国的监狱里,回到了战狂对面的牢房。 于是谋划半年,她把战狂和绿清荷都救出来! 幸好,成功了。 而一出来就看见了墨子染,那般的不真实,重要的是,他一看见陌生的女人就这么积极,气得她一肚子的醋意! “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这句话从来就不是开玩笑的。” 墨子染深深地将她拥入怀中,弥补当初的痛不欲生。 “没时间了,还走不走!”战狂不耐烦地看着两个腻歪的人,盯着酒千歌说道,“等你恢复武功后,以后要每天陪我打!” 酒千歌一头黑线。 这具身体,是有点武功底子的,可惜杀人不眨眼,被打得一身残,而后被抓进监狱了。 “绿儿在哪?”墨子染牵着她的手,飞快地离开。 酒千歌说出了地点,和两人立刻赶去迎接。 墨子染看见成熟不少,而且大着肚子的绿清荷时,不禁怔了怔。 “墨王爷……”再见故人,绿清荷忍不住感慨万千。 墨子染淡淡地点头,牵着酒千歌的手一刻都不肯松开。 众人很快来到了客栈,把墨长卿和墨风吟都接了过来,看见自己爹爹牵着一个陌生的女人后,两个孩子都怔住了。 酒千歌瞬间红了眼,蹲下身子,一把将他们拥入怀中。 本来还有些不自然的墨风吟,突然觉得这怀抱,熟悉得吓人。 他震惊地看向墨子染,彷佛在无声地询问着什么。 “娘亲?”墨长卿倒是靠着最直接的感觉,喊出了声。 酒千歌红着眼,声音暗哑地低喃:“娘亲想你们了。” 她多么庆幸,自己当初牺牲的决定,能保住两个孩子的性命! “娘亲为什么……换了脸?”墨长卿疑惑万分,心里还是有重重的不确定。 酒千歌哭笑不得,她不知道如何解释这种现象,只能无声地揉着他们的头。 众人很快便坐上马车,准备离开鲁国。 因为凌安曜封了城,众人向离开只能趁机在城门制造混乱。 酒千歌一路上都认真地沉思着对策,身侧的墨子染却一直目光灼热地盯着她。 什么都没做,就能把她燃尽。 “你看很久了。”酒千歌瞪了他一眼。 “久吗,半年不见了。”墨子染看着她已经擦拭干净的五官,比之前的容貌更迷人几分。 墨子染勾住她的腰,埋在她脖颈中舒适地闭上眼睛。 尽管马车奔波,他还是睡着了。 墨长卿和墨风吟难以置信地对看一眼,这半年来,爹爹可是从来没有睡过一次好觉! 酒千歌心酸地握着他的手,细细摩挲。 突然,感觉到身侧有一道目光直勾勾地射来。 她回头,只见绿清荷怔然地看着他们相握的手,眼底涌动着难言的情绪。 酒千歌双眸一瞠,不为别的,只因她此刻的眼神无比熟悉。 那是迷恋,惆怅,心痛…… 所有复杂的情绪都糅杂一团,说明一件事,她爱上一个人了! “孩子是谁的?”酒千歌突然开口询问。 绿清荷没有回过神,依旧盯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看,不知不觉红了眼眶。 “绿儿。”她喊了一声。 绿清荷这才回神,恍然道:“怎么了?” “我问你孩子是谁的?” 绿清荷脸上掠过一抹惊慌:“我是皇妃,除了他,还能是谁的?” “你肯定不想生吧,我帮你下了他。”酒千歌故意说着。 绿清荷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护在肚子前:“不要!” 说完之后,她也觉得自己反应过于激烈,咬着下唇道:“虽然我不爱他,但毕竟是我的骨肉,怎么可以……” 酒千歌最后一丝怀疑都被打破了,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爱,你已经爱上了。” 绿清荷蓦地抬头,震惊地摇头:“不是的,我没有!” “这半年,你经历了什么?”酒千歌神情悲痛地抚上她的手背。 她只在监狱,偶尔打听到皇妃和皇后争锋的事情,从表面看皇上是偏袒皇后这一边的。 绿清荷眼眶氤氲着湿气,终是忍不住捂着脸,失声大哭。 是,她爱上了,然而她爱得好绝望,每次看见凌安曜和皇后在一起,她痛得都快要死了。 她终究没有办法,和别的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然而凌安曜只是这样回复她:“朕是皇上,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你别想逃,这辈子只能留在朕身边!” 他那么的体贴,又是那么的无情! 绿清荷好累,要是继续留在皇宫,肚子里的孩子也许会被皇后陷害掉! 她借着酒千歌的令牌想法设法离开,碰巧遇见了重生的酒千歌…… 一切,都彷佛安排好一般。 众人很快到了城门边缘。 墨子染也醒来了,和战狂对视一眼,纷纷起来,闯! 战狂的战斗力恐怖惊人,护卫吓得乱跑,纷纷派人通知皇上。 “来!”墨子染朝酒千歌伸出手掌,打算带着她一起跃出城墙。 酒千歌心扑通扑通地跳,搭上他的手,彷佛把整个世界都握在掌心中。 如今夜晚,不少护卫疲惫不已,靠在柱子后偷懒,被众人轻易地制造混乱,现场狼狈一片。 半个时辰后,借着战狂、暗影、墨子染,几个人顺利地逃了出来。 绿清荷最后看了一眼鲁国的城门,眼中掠过一抹依恋。 “你想留下来吗?”酒千歌问。 “走吧。”绿清荷摇摇头,带着决然,跟着他们离去。 五日后,众人回到梁国。 碧云府里。 所有人都错愕地看着墨子染牵着一个陌生女子的手走进来。 说实话,酒千歌的模样真的一点都不想,除了墨子染,没人敢肯定真的是她! 酒千歌目光逐一从他们脸上掠过,轻笑一声:“看来我应该去找一下花颜,让他做一个酒千歌的面具。” “不必。”墨子染挑眉,搂住她的腰间,“我们出发吧。” “去哪?” “隐居。” 这次,墨子染说到做到,而且早在半年前,他就让白黎找好的隐居的位置,只等着她回来。 酒千歌看向白黎,他眼睛没有半点疏离,紧紧地盯着她,带着欣慰和感动,简单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就好像,不过是一场普通的告别。 酒千歌红着眼,向众人一一伸出右手:“第一次见面,我叫酒千歌。”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之前的隔阂突然间就消失了。 “别磨蹭,出发吧。”蒲道士站在马车前,不耐烦地挥挥手,“我等了墨子染好久了,哼!” 墨子染横了他一眼,柔柔地看向酒千歌,等着她的回应。 酒千歌点点头。 在碧云府的所有人,都选择跟着他们离开。 临走前,君哲来了。 酒千歌看着他,忍不住上前,给了他一个拥抱。 君哲却是下意识地避开,脸上带着半年前没有的威严:“竟敢碰朕?” 酒千歌错愕,有些无奈地挑眉:“真是有模有样了啊。” 君哲愣了愣,突然意识到,众人所说的酒千歌,就是她! “你……”君哲失笑,扶着额头,挡住自己通红的眼,“还是命大!” “君哲,我们……”酒千歌深吸一口气,有些不忍,“要走了。” 君哲吸了吸鼻子,重重地点头:“你放心,梁国有我在,绝不会倒下!” 马车缓缓离开,酒千歌忍不住从车窗探出头来:“有事过来找我们,会为你出山的!” 他们已经决定,从今日开始,绝不干涉朝廷的一切! 君哲笑着摆手,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车碾,心头复杂万千。 良久,转身,回去属于他的皇宫。 …… 一年后,某处隐秘的山庄,住着一村朴素的人,缕缕香烟从烟囱升起。 “吃饭了!”温惠然呼喊着,脸上尽是欢喜。 “别吃了别吃了,要生了!”沈月灵着急地抛了出来。 “什么生了?”温惠然木然。 “你的女儿要生孩子了!” 温惠然手中的碟子嘭的一声掉在地上,急乎乎地跑进来房间了,只听见酒千歌痛苦的闷哼声,紧接着,一声哭啼破晓。 “是女的。”青儿抱着婴儿,笑得甜蜜蜜的。 酒千歌虚弱地笑了笑。 这倒好了,圆了墨子染生女儿的梦。 然而,墨子染执着他的手,脸色并没有多兴奋。 她疑惑地歪了歪头。 “不生了。”墨子染冷不丁地说着,“再也不生了!” 每次看见她生孩子痛苦不堪的模样,他恨不得自己生! 酒千歌失笑,只因为这具身体是处的,还没生过孩子,她不得不又经历第一次生孩子的痛苦。 “哇,我有妹妹了!”墨风吟和墨长卿都开心疯了,在屋子里团团转。 酒千歌欣慰地弯了弯眼睛,双唇一软,墨子染突然低头吻住她的唇瓣。 “酒酒,我爱你。”他温声细语。 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宠溺。 “你要爱我一辈子。”酒千歌趁机骄傲地说着。 “一辈子,哪有?”墨子染漂亮的眼眸,只容得下她一个身影。 酒千歌知道,这份宠爱,会永远维持下去。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无论以后面对着他们的是什么,都不会让彼此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