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委托》 第001章 来者不善 五月初，正值春暖花开时。汉市的天气今年显得格外温暖，街道上不少人已经提前换上了短袖，不时还有几位换上短裙的时尚女郎招摇过市，分外惹眼。这个季节对于大学生来说，正是应聘实习的好时机，中央软件园的大楼象征着体面工作的聚宝盆，在蔚蓝的天空下屹立着，不断地召唤高等学府的学子投入麾下。 绿皮公交车映衬着这个春天的生机，兴致勃勃地停在了中央软件园站，紧邻着站台的是软件园里最醒目的f1栋写字楼，玻璃幕墙上赫然用行楷标志着“楚天商贷”四个大字，宣告着这栋大楼的主权掌握者。邢杰是楚天商贷技术研发中心的总监之一，他倚靠在三楼休息室的栏杆上，看着街道上的车水马龙，似是百无聊赖，似是静心等待。 “老大，你说她能来吗，万一……”站在邢杰身旁的张龙惴惴不安，他是邢杰的得力助手，相对邢杰的淡然，张龙的情绪明显要焦躁很多。 对自家老大的执行力张龙自然深信不疑，但是对那个人，他着实一点底气都没有。他本以为对方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可几次交锋之中，他只看到了对方剑拔弩张的獠牙，如一匹狼，甚至是一匹冷血的狼，他几乎以为任何事情任何感情都没法打动那个人。 所幸最后她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张龙几不可查地叹气，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一周前的视频会话，那双漆黑的眸子，像一口深井，那是光芒无法照耀的深度，以至于他们的威逼利诱犹如投石沉底，连一点波澜都无法捕捉，无法撼动。 老大最终与这匹冷漠的狼完成了什么样的交易，他无从得知。张龙更关心的，是她究竟会不会出现在他们面前，那么冷，那么狠，又那么狂妄！可是，从外表去看，这头狼无疑是漂亮的，那双眼睛与不施粉黛的玉容浑然天成，几可入画。直到现在，他还能将这次失败的交锋，当做一次珍贵的“回味”。 “她来了。” 邢杰淡淡地提醒发着花痴的张龙。张龙循着邢杰的视线看去，注意力瞬间就被一袭红裙紧紧抓住，他连忙道：“我去准备了。” 邢杰淡笑，张龙到底是把她当做女人来对待了。也对，一副姣好的容颜在异性眼里最先勾引起的就是欲望。邢杰却隐隐感觉到来自于这位红裙的不可抗力，可能稍有不慎，整个计划都会被带离轨道。 他的目光仍旧凝聚在红裙女子身上，不知是目标察觉到还是无意，对方竟然抬起头与他相望。视线相交的一刹那，邢杰内心似有战鼓擂擂。发如墨，肌如雪，那双眼睛在暖阳下波光浮动，美目开阖之间，邢杰仿佛看到春光流转，姹紫嫣红。 这也算是不可抗力之一吧。邢杰整了整衬衫，回到了九楼的研发中心前端组进行日常工作。技术研发中心分为前端应用，后台数据，网络安全三个部门，邢杰主管前端应用，后台数据和网络安全两个部门由另一位技术总监杜伟主管。这样的三个部门分别占据了f1栋的三层楼，然而楚天商贷更加关键的部门业务部，则占了整整十层。 业务部，就是他们的投射的最终靶心；那红裙，正是他们手中的利箭。 “邢总，有你的业务哦。”人资部的晓娜姐朝着邢杰的办公桌走来，身姿摇曳，顾盼神飞，她毕恭毕敬地把一摞简历递上，邢杰礼貌地接过道谢。逆光的一笑让晓娜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正如那一句，春风十里，难得笑颜如你。 邢杰翻看着简历，都是一些在校大学生投递的实习简历，薄薄的一张a4纸足以说完他们所有的实力。邢杰摇摇头，边看边分类，甚至还有给错的两份简历，投的是安防部门，是一对经历平平的双胞胎，邢杰有些诧异，这对双胞胎的名字也叫得奇怪：“易佐易佑？一左一右？” 不一会儿，邢杰手上就空空如也。简历分成了两类，一份是不需要面试的，还有一份是安防部门的。邢杰嘱咐道，“晓娜姐，这些应该给杜伟过目，不是应聘我们前端组的。” 晓娜姐不好意思地笑笑，毕竟在心仪之人面前出错太过尴尬，邢杰倒是不以为然，把那些不需要面试的简历给了晓娜，说道，“这些都不合格，也麻烦你处理一下。” “一个都没有啊？”晓娜姐反问道，暗叹邢杰的要求果真不是一般地高，也难怪前端组的业绩会越来越好。不过突然她像是反应过来什么，“哎呀”一声，又从手中的文件盒里面拿出了一叠资料。 目测有七八张a4纸，装订在一起厚度挺可观的，邢杰以为是公司文件，却意外听到晓娜说道：“这是刚刚一个女孩子给我的简历，差点忘记了，她还在一楼等着呢，麻烦邢老大给看看吧。” “一个女孩子，这一份简历都是她的？” 邢杰惊讶地接过那叠纸，和一般的简历不一样，这份简历只介绍了本人的项目经验，并不是学校级别的课题之类华而不实的项目，几乎都是社会上的外包应用。简历上提到的每一个项目名称邢杰都立刻在网络上搜索验证，事实证明它们都可以在线上查到。 “这倒是个厉害的女孩子，”邢杰笑道，继续翻看着简历。简历上面还着重阐述了本人在当前项目中担任的开发角色以及项目的主要逻辑思路，措辞简单扼要，只不过是字里行间，就能够看出这个人绝非池中之物。 邢杰继续往后翻看着，发现这个人甚至还有两个经典的前端产品的开发经验，他不由得来了兴趣，这才是真正的人才啊。 “晓娜姐，通知她准备面试。” 邢杰毫不犹豫地下了结论，言语中还有对人才的惺惺相惜之情。晓娜总算是心满意足地离开了。她忙不迭地让人把面试者领上来，自己则到了后台数据组去找杜伟递交简历。不过杜伟爽快多了，他没有邢杰那么高的要求，正好组里也缺两个基层程序员，于是随意签了那对双胞胎的简历，让晓娜通知他们直接给offer，面试都不用。 当一袭红裙被带入前端组的时候，所有人都躁动了。技术部门从来不会有客人，除了新人就是即将面试的新人。百年和尚庙闯入这样一朵如火奇葩，他们几乎都想让邢总不要面试直接offer，毕竟有个女生在，哪怕只是用来看着，办公区也能多出几分生机来。 可是，当邢杰看清那副面容的时候，惊讶顿时写满了脸上，他终于明白了简历上没有个人信息的用意。如果面试者正好是让她应聘业务部门的人，那么势必不会答应她入职前端部，先用这份只有项目经验的简历打开第一道门。 但她还是撞在了他的手上，无论她真正的实力如何，她果然还是没有按照他们的要求实行计划。 邢杰的眼色沉下来，直到人资部的工作人员将那红裙带到他面前，他眼中才有了那一丝火光，他若有所指地说，“你的简历很特别，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 “抱歉，孤注一掷了。”红裙回答，声音如冰珠落盘，“邢总，我叫关雪。” 说罢，关雪略微抬眸与邢杰对视。是的，她今天并没有按照那些人的要求应聘业务部门。两份简历在手，她临时起意先投了技术部门，但是她不确定楚天商贷会不会有那些人的内线，所以她撕下了前面的个人资料，期待遇到一个开明的领导。 更重要的是，这也是一种试探，没有人会拒绝拥有如此完美工作经验的大学生，除非他们另有所图。关雪在那些人面前已经露脸。再看邢杰，他的声音很温和，见到她，没有惊讶，也没有动怒。见他同意面试，又如此表现，关雪的心慢慢定了下来。 “关雪，”邢杰颔首，又翻开了她的简历，问道：“你工作多久了？” 关雪摇摇头，道：“我还是学生，只是参加的社会开发项目很多。” 邢杰沉思了一会儿，喃喃一句“学生啊也行”，然后指向了前端组常用的会议室，说道：“我现在有些忙，你在那个会议室等着吧。” “老大，老大”张龙急匆匆地赶回前端组，和转身去会议室的关雪撞个正着。张龙的心噗通一下提了起来，是她！可是怎么出现在了前端组，难道是发现了他们？ 张龙疑惑地看向邢杰，邢杰回了一个否定的眼神，解释道：“这是今天面试前端组的关雪，张龙你来了正好，带她去会议室做个初试，把把关。” 关雪的视线聚焦在张龙身上，她能明显感觉到他初识的惊讶，而非其他人眼中的兴奋，但这种情绪又立刻被担忧取代，带着忧虑重重，似乎并不是很欢迎她来到这个集体。 这样的情况，张龙哪能高兴地起来呢？才第一步，关雪就没有按照计划行事，而且又巧合地来到他们这边面试，虽说一周前他们视频对话的画面都被处理过，不可能被辨认出来，但世上，真有这么多巧合吗？ 张龙的预感变得非常不好，对关雪惊艳归惊艳，但是如果影响到他们的计划，就是得不偿失了。他尚不明白邢杰的用意，难道真的要让关雪待在这里？他试探着问：“老大，我们这里不缺人吧？而且，一个女孩子能做啥？” 说罢，换上一副看花瓶的眼神打量着关雪，意思已经挑明了，我们不要你！关雪浅浅一笑，不以为忤，反而道：“我们可以开始面试了吗？” 相较关雪的淡定，张龙浮躁的气场明显落下一个档次。邢杰将关雪的简历给了张龙，示意她开始面试。 两人一前一后往办公室走去，张龙落在后面，他上下打量着关雪，鉴于是否通过面试的权利尚在他手，他稍稍放下心来。坐下后，他对关雪略一点头，算是表示面试开始，说道：“关雪，你可以自我介绍一下。” “张龙，你好！”关雪也端坐在椅子上，同样仅仅微微点个头，并未因为张龙刻意的倨傲放低姿态，然后说，“我是汉大三年级电子技术专业的学生，所有的项目经验都在简历上，你可以任意提问。” 张龙这才开始看简历。随便翻了几页，他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看着关雪问道：“这些都是你做过的项目？” “是。”关雪与张龙对视着，扬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你的怀疑莫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 “好，那你告诉我这个医疗项目移动端应用现在的版本号！”张龙气结，他挑了一个尴尬的问题为难关雪，没有提及技术，“既然你说任意提问，想必也不会介意这个小问题吧？” 关雪轻轻地“呵”了一声，似乎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当前的版本号是8.0.2，2016年4月14日发布最新版。” 简历上对应的项目开发时间是2014年，至少是已经过了两年的时间。张龙的刁难很刻意，一般较为大型的开发项目都有专人负责上线的模块，版本号这些基本不会让核心程序员负责，更何况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别说最新的版本号，就是当时开发的版本号也未必有人会记得。 “不巧了，张先生，”看到张龙架不住的脸色，关雪微笑道，“前段时间因为客户要做一次优化，是我全权负责的，无意中就记下了这个号码。” 会议室设有音像监控，邢杰看着两人的较量，张龙所有的为难都轻而易举地被关雪巧妙地化解，看来她确实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张龙根本不是对手。邢杰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关雪的综合能力确实不错，但是这样一步背离初始计划的险棋，真的值得走吗？ 关雪也好，他自身也罢，可以利用的时间都不多。 第002章 往事回溯 面试全程剑拔弩张，张龙被关雪打击的体无完肤，最后还是邢杰出面结束了这场战斗。关雪走出f1栋的一刹那，阳光刺的眼睛生疼。她松开紧攥的拳头，手心的冷汗终于随风而去，只是蓦然生遍的无力感，让她有些迷茫和恐惧。 一切，只源于一周前的一个快递，事关自己的挚友陈小莫。 关雪是个孤儿，考上大学后，都会定期到汉市郊区的小小福利院探望。这次也一如往常，老院长见她大包小包地提着东西，又是喜又叹。 “小雪儿，”他唤着关雪，像爷爷呼唤回家吃饭的孙女一般。关雪应声，乖巧地在院长身旁的小板凳上坐下，听得院长说道：“以后你来啊，别再带这么多东西了，我这边收养的孩子也没多少，花销都够的。” “我知道的，”关雪明白老人的苦心，“这里养了我十五年，我做这些，只是尽自己的责任罢了，而且，我希望这里能一直保持原样……” 闻言，老人轻叹了一口气。五年前关雪离开孤儿院独自打拼，走得再远，过得再累，都会时不时回来看看。 “我一直在等他们给我一个交代。” 多年的磨砺让关雪的千愁万绪都沉淀在心底，她微微一笑，将话题引到院内玩耍的孩子身上，谁到了几年级，谁应该考试了，她都一一问了清楚。老院长虽心疼关雪，担心她揽下太多的负担，但他同时也希望有人能够接任这福利事业，也乐此不疲地说道孩子们详细的情况。 “您好，请问关雪小姐在这里吗？”突然出现的快递员打断了一老一少的对话，关雪心下怀疑，她从未将这里的地址透露给任何人，哪怕是好友陈小莫也不知道。怎么会有人将她的信息和这里对上号，而且正好算准了她前来探望的这一天？ 关雪移步过去，问道，“您确定是这个地址吗？” “是啊，您看。” 快递员把快递单详细信息递给关雪，关雪脸色更沉。的确，地址，姓名，手机号码一样不差，而发货地址是汉市楚天商贷集团。关雪一愣，陈小莫前段时间刚刚入职这家公司，但她不至于以公司的名义给自己发快递。关雪摇了摇盒子，很轻，但还是听得出来有几样物件。再三思量，她才用随身的小刀划开了快递包装。 关雪震惊了！她看着盒子里两张高清打印照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面的主角赫然是自己的闺蜜陈小莫，笑意盈盈，却一丝不挂！ 她将身份证高举于胸前，暴露出自己的胸部，模特式的微笑让人几乎以为她在拍摄封面，可是背景之后杂乱的酒店床单被褥，散落的衣物却在说明某些难以登上台面的信息量。另一张照片看起来更像是不雅视频的截图。同样的，陈小莫媚眼如丝地看着镜头，似是十分享受。 关雪骂了句脏话，照片中陈小莫的身份证信息完全对的上！高清的照片里，关雪甚至能够辨认出陈小莫经常携带的包包和衣服。盒子里还有一个mp3，她打开机器，里面开始自动播放一段录音，如此熟悉的声音，却比照片更让关雪的心沉入谷底：“我叫陈小莫，今借贷款项现金八十万元，以裸照作为贷款抵押，留此语音视频为证。” 关雪的脑袋嗡嗡作响，mp3后续的声音她已经听不清了。一段话播放完毕后，关雪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电话：“您好，关小姐。” “你还不知道你的好朋友正在经历什么样的人间炼狱吧？” “想救出陈小莫，就必须按照我们说的做。” “事情结束之后，陈小莫所有的债务都会一笔勾销，而你，也会得到三百万的委托金。” “照片和mp3是你的杰作？”关雪虽是想质问，但却没有底气。她攥紧拳头，却感到使不上力气。 电话那边呵呵笑着，并不否认：“我只是负责提前演练一下可能发生的结果。关小姐，听清楚了哦，是可能发生。照片和语音只是我碰巧得到的资源，想到您和陈小莫的关系匪浅，于是我就好心地分享给您，借此提醒您在未来一个月可能发生的最坏结果。当然，陈小莫的资源不止这些，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止你我。不过好在它还没有被大面积地公开，但是也说不定哦。” 关雪丝毫没有感觉到他的好心，这种被人操控在手心里的感觉让她非常反感！ “这是怎么回事？” “我想关小姐拿到照片和语音之后，就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吧！”电话里的声音慢悠悠地解释，“当然是陈小莫没钱了，选择了一个最快来钱的方式咯。不过，我知道关小姐也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事实，我们晚上再约。” 电话的声音阴沉沙哑，听得关雪脑袋发疼！她们两人都是大三的学生，于是都决议去找找工作作为毕业实习交差。一个月前，陈小莫入职楚天商贷，还没有一个星期便提出要搬到楚天的员工宿舍去，原因是方便上下班。关雪因为近期接了编程的私活，于是没有来得及和陈小莫一起面试，只开玩笑说让陈小莫先去铺路，没想到这次的铺路，却惹祸上身。 回到家，视频电话如期而至。关雪面色发白，一手紧紧按着太阳穴，想要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能慌，绝对不能慌。她立刻走到家里较为隐蔽的位置，将电脑和手机摆放好，深吸一口气后按下了接听。 沉静的愤怒已经取代最开始的震撼和茫然，他们拿陈小莫来威胁自己，已经触犯了关雪的底线。 “这不是相当于给了我一巴掌吗？”整个房间静的可怕，然后一丝呢喃悄然而出，“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 对方的视频画面并不是很明亮，昏暗的灯光下摆放着几张照片，仿佛专门为了刺激关雪。关雪保持着沉默，对电话来源进行追踪。不雅照不雅视频这些资源的留存，无非就是为了利益，既然他们抛出了这个筹码，那么就看看他们想要换取的东西是什么吧。 “陈小莫通过裸贷在楚天商贷借了80万的高利贷，最后无力偿还债务被逼卖身肉偿，你看到的照片，就是视频截图。其实我们也很痛恨这样的行为。”视频那边出现了一个黑影，声音和面容都被处理过，整个氛围变得诡异起来，让人倍感压抑。 关雪仍旧没有说话，等待着他们的下文。 “这是我们从楚天商贷的云端获取到的资源。”那男子继续说道，“想必和陈小莫朝夕相处的你并不陌生这个公司吧。实话告诉你，我们不需要钱，也不需要任何物质上的交换，只需要你帮我们一个忙。” 这一句客套话的“帮忙”，让关雪眉毛一挑。关雪抬高了姿态，淡淡地回了一句“你说”，随即停下手中的操作。不多时，电脑的指令行上已经显示出了一串地址：中央软件园漫猫咖啡厅。 “我们需要你入职楚天商贷，作为我们的线人，最终我们会帮助你删除陈小莫的所有照片，并且偿还她所有的债务，同样，我们也承诺给你三百万的现金。” 地址显示完毕，关雪双手继续开始工作。她唇边勾起笑容，道：“所以你们是打算求我办事？” “求？”男子笑了起来，隔着屏幕都能够感受到那股轻蔑和嗤之以鼻，“关小姐，别忘了，现在是你的闺蜜陈小莫出事，我们让你帮忙，不过是给你们一次机会。” 关雪挑眉：“所以，既然是我的闺蜜出事，又关我什么事情呢？你们何不如直接去找她？再说了，既然你们能够进入楚天商贷的云端，想必资源颇多，类似陈小莫的比比皆是，你们既然能够找到我，那么也应该可以找到其他的人。” 对方明显噎住了，转而恶狠狠地威胁到：“你就不怕我把这些照片公布在网络上，让你的闺蜜身败名裂吗？” “哈哈哈！”这回轮到关雪笑了，“我想您是没听懂我的话吧？我说了，既然是她的事情，必定与我无关，您的威胁还是收收吧。我想，漫猫咖啡厅的咖啡也足够让您脑袋清醒清醒，提提神了。” 视频会话突然中断，漫猫咖啡厅内，张龙大气也不敢喘地操作着。关雪注入的病毒来势汹汹，张龙完全不是对手！ “你撤下来。”邢杰说道，双手已经操起键盘。另一边的关雪明显感觉到换了对手。一时间，两人激战地难解难分。长达三十分钟的较量让电脑不堪重负彻底死机，站在一旁的张龙却没有如释重负。 邢杰望着死机的电脑出神，问题比他们想象的要棘手得多。陈小莫接触到的人是以往的线人都没法接触到的高层，要打入楚天商贷，就必须让关雪成为他们的钉子。只是没想到关雪的态度和预想的大相径庭，似乎真的对陈小莫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 关雪的个人资料他们查的很详细，但是事实证明，也不够详细。譬如她的黑客攻防技术，就是他们始料未及的。邢杰回过神，转头向张龙要了她的资料，仔细翻看着寻找突破点。待看到家庭一栏时，他却发现她的父母在她五岁的时候双双离世。 “原来是个孤儿。”邢杰喃喃道，或许事情还有一线转机。 不多时，邢杰再次拨通了关雪的电话，他把声音换成了很有磁性的男低音：“关小姐，您好。发生这样的事情，其实我们都很无奈。但是我们希望能够将楚天商贷这种行为彻底扼杀，才能避免更多的伤害。毕竟最终受伤的，无论是心理，还是身体，都会是女生。” 关雪并没有否认，她听出对方没有恶意，语气也稍稍和善了一些：“你们想怎么做？” “不，不是我们想怎么做。”邢杰继续说道，“我们目前都不清楚陈小莫到底为何会借那么多高利贷，但是我相信你朋友的为人，她可能会是遭受了某种威胁或者有更多不得已的原因才陷入这种恶性循环。” 关雪没有说话，她也在猜想小莫借款的原因。而且更奇怪的是，陈小莫缺钱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找她？八十万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遥不可及，无非就是多接点私活罢了，正如这个男人所说，她必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导致了这样的局面。 可是，无论如何，这样做都太不明智了！ 也许是和关雪心有灵犀，邢杰又说道：“借高利贷的下场，大家都有目共睹，稍微会算账的人都不会去借这笔钱，可以说这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所以，我们想要阻止这样的行为生下恶果，真的需要你的帮助。如果陈小莫的事情因为还不上贷款被公开到网上，你可以理解说她有苦衷，但是她的家人，她的亲戚，她的朋友能够理解吗？所有人都会指责她，毕竟这个社会，本身对女孩子就不公平，我们都没办法改变它既定的准则。身败名裂又如何，真正痛苦的是，所有人都会离她而去。” 所有人，都会离她而去…… 这句话，就像刺骨的寒风打在厚重的铠甲上，看似无动于衷，可寒冷已经从缝隙中渗透进去，一直到心底，一直到关雪最不愿意面对的黑暗之处。 她早已孤身一人，上了大学以后，身边的人渐渐多了，陈小莫更是与她亲近。她从来不将过去与人说，只是偶尔透漏出的孤独，总是被陈小莫捕捉到。可她从不问原因，一直陪着自己，仿佛从来都在自己的身边，不曾离开。 十几年经受孤独折磨，关雪早已吃透苦头，她有时甚至感谢父母的早逝，至少是在她还不懂事的情况下离去，除却孤独，没有更多得而又失的痛彻心扉。然而现在，小莫却要遭受到这样的痛苦吗？ 不！她从来都不愿意，也从来都不允许。 关雪凝神，现在，除了跟这群人合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毕竟他们比她，更了解楚天商贷。最后，邢杰终于听得关雪问道：“我要怎么做？” “一周之后，入职楚天商贷业务部。” 第003章 闺蜜归来 邢杰的要求很明确，让关雪和陈小莫一样入职楚天商贷的业务部门。电话结束后，关雪有了自己的盘算。这个联系她的神秘团伙非敌非友，楚天商贷更是一家规模可观的上市公司，带着打探机密的目的进入一个她并不熟悉的组织中，对她来说风险成本太高。 关雪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思路渐渐清晰。既然他们能够侵袭楚天商贷的云端获取陈小莫的资源，那么对她来说，同样也可以做到。 这些不雅资源，即使删除了也没有任何意义，毕竟储存的方式实在是太多，备份的方式更是千奇百怪。况且楚天商贷的东西删除了，那个神秘组织还有一份。只要东西还存在，类似这样的威胁就会接二连三地发生。 数据删除了还能恢复，要釜底抽薪，就必须深入他们的利益根源。关雪在这一周内将楚天商贷的基础业务查探的非常清楚，包括手机端的借贷应用，以及网页端的系统全部做了破译，并没有发现有跟裸贷相关的数据。关雪猜想，在楚天商贷的外壳下，必定存在另一个系统包容了这样的操作，而楚天商贷表面上的借贷交易，只是牟利途径之一，甚至是洗白的途径之一。 为了保险起见，她决定进入自己最熟悉的编程部门，只要进入了整个公司的网络运转系统，就不用担心没有机会下手。 可是，那个神秘组织在整个大局中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呢？关雪半眯着眼，她和陈小莫已经不可避免地成为了这场战斗中的两枚棋子，而棋子的下场，必定非死即伤。在现实利益面前，她和陈小莫只是为了推动某些事情的发生。如果不能掌握他们或者彻底瓦解他们，仅仅一份照片，就足够让她和陈小莫随时怀抱着定时炸弹，永远受制于人。 细细想着，关雪不由得胆寒，一方敌对，一方似敌非友，稍有不慎就是前有狼后有虎的局面。情况明显不利于关雪，她尚不清楚陈小莫因何陷入高利贷，更不知她深入其中的程度。关雪眉头紧蹙，心情也沉了下来，陈小莫对代码的热爱无异于对饭食的追求，为了一个程序，她可以整夜整夜地不睡觉只为了写出最优的代码。这样的热衷和曾经优异的成绩，她怎么会愿意委身去到业务部门？ “我真是太傻了，这样明显的异常怎么就没有发现！”关雪自责道。那几天她也忙，并没有注意到陈小莫的情绪变化，也没有多问她入职业务部门的原因。 邢杰这边仍旧在考虑关雪的入职，关雪这一步和最初的他们一样，都决定通过网络手段得到信息，但是收效甚微。最后逼不得已，邢杰想到往业务部门安插内线这一招，然而符合内线要求的女生少之又少，好不容易进去了，她们接触到的层面也很薄弱，没有专业训练，也不会筛选有效信息。 目前他们手上唯一能够打开局面的有效资源，只剩下一个陈小莫。 在楚天商贷内部，邢杰虽说是技术总监，负责前端组的业务，但是仍旧比不上掌管所有数据和网络安全的楚天元老杜伟。令人头疼是，杜伟从来没有公开招聘过，手上分配的任务几乎都是“内部人员”来执行，而与邢杰前端对接的那一部分数据，也是经过严格审核过，彻底洗白的结果。 头疼。 邢杰靠在沙发上，他在楚天商贷上已经耗费了半年的时间，再这样下去定然得不偿失。关雪是关键的一步，但显然是一匹不好驯服的狼。如今，相互拖延对他们更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如若关雪撂挑子……整个局势就有可能彻底坍塌。 想到最后，邢杰拨通了人资部晓娜的电话，决定录取关雪为前端开发工程师。 关雪收到offer是三天后了，人资部通知她在周五到公司办理相关的入职手续，顺便提醒她带上学生证登记照等一系列证件。看来第一步已经成功，关雪心下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雪——关雪——开门啊——在不在啊——”门外突然传来呼喊，不用想，关雪也知道这是陈小莫的声音。听着她中气十足的呼喊，关雪沉闷的心情泛上一丝愉悦和轻松，然而回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她却没法彻底放松。 会是误会吗？ 关雪给出一个几乎不可能的侥幸猜想。她打开门，陈小莫迫不及待地给了她一个熊抱。关雪拍拍陈小莫的背，发现一个男子站在陈小莫身后。他有而立之年的气场，外表看起来与她们同龄，俊朗帅气。关雪看向他细长狡黠的双眼，陡生寒意。 “对了，雪雪，给你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林凯，”陈小莫牵起林凯的手甜甜地说道，恋爱的喜悦让她容光焕发。同样地，她也转向林凯，介绍着这位对她来说很重要的闺蜜——关雪。 林凯打量着关雪，随即给了一个绅士的笑容，伸手道：“你好。” “嗯，你好。”关雪并没有和他握手。她接过陈小莫手上的皮包，揽着陈小莫进屋，一边问道：“你最近工作怎么样？怎么回来连钥匙都没带？” 陈小莫没有注意到关雪对林凯的不友善，略有兴奋地解释道：“我和林凯出去旅游啦，落在路上找不着了。我工作很ok呀！你呢，项目什么的弄完了没，要不要来楚天商贷啊？感觉这边的福利待遇不错哦！” 林凯跟着进屋，听着陈小莫兴奋地给关雪介绍着楚天商贷的六险一金，嘴角扬起意味不明的笑容。他把剩下的行李箱搬进屋。陈小莫正转身拉着他又说道：“我男朋友是业务部门的经理哦，你要来的话让他给你开后门。” 关雪微微一愣，对上林凯瞬间摆高的姿态，浅笑一声：“没事，我已经拿到楚天的offer了，你不用操心呢。” 闻言，林凯顿感讶异，陈小莫却是“嘿嘿”一笑：“速度够快的啊你！这才多久，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 “就是因为你，速度才这么快啊。”关雪一语双关地回答道，“不过我没有在业务部门，还是老本行。” 姐妹俩单就工作的事情说了许久，林凯坐在一旁认真听着，时不时问一下关雪的情况，氛围倒也和谐。蓦地，关雪似是无意地问道：“小莫，你最近有没有花钱的地方啊，我这边正好结清了一笔项目款，准备跟你分赃。” 陈小莫的神色瞬间黯淡了几分，正要开口，林凯却接着关雪的提问，调侃说：“小莫现在有我这个男朋友顾着，关雪你可不要让我失业哦。” 陈小莫欲言又止，只是重重地点头。关雪轻笑，看到陈小莫这个样子，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林凯不让她说，必定有古怪。她的问题悄悄转向了陈小莫的恋爱，陈小莫当然乐意分享，可是过程中，关雪明显看到她和林凯的互动，陈小莫的热情明显大于林凯，这倒是热恋中少见的状态。 关雪突然回想起那两张照片，可惜拍摄的很巧妙，陈小莫的媚态一览无遗，但男人的脸却在范围外，没有直接能够辨认的画面。 这个男人，可能是林凯吗？ 关雪有片刻的失神。陈小莫猛地一推顿时吓了她一大跳，只见陈小莫笑脸盈盈地问：“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问你半天wifi密码了。” “密码一直没改过啊，”关雪怔愣，想起前几天和那些人在网上激战可能有所影响，于是说道，“好像是出了点问题，你们等会儿，我先回房处理一下路由。” 对于自己的好朋友，关雪从未怀疑过她的人品和处事方式，只是那个林凯给她的感觉特别不好。如果真要让陈小莫自愿拍下这样的视频和照片，对方必定是她非常信任的人，而初恋，总是容易让感情站到理智的上风。 房间的路由器是正常运转的，这几天为了试验自己加班加点开发出的小程序，关雪做了一些改动。没有料到的是，她这么快就要将这个程序派上用场，陈小莫现在的状态让关雪非常担心。现在看来，陈小莫的确遭遇了某些意外。思前想后，关雪终于输入执行的指令，她深吸一口气，告诉门外人说，“现在没有密码了，你们连接一下吧。” 得到回应后，关雪立刻启动程序，不一会儿电脑屏幕上就跳出了两个手机界面的模拟窗口，提示“连接成功”后，两个手机的实时操作瞬间同步到了电脑上。关雪再次输入一串指令，每个手机的窗口都弹出了一个对话框，提示植入成功。 关雪敲着键盘，陈小莫直接推了门进来，关雪不慌不忙地盖上电脑，问道，“怎么不在外面陪着你男朋友啊？” “嘻嘻，来看看我们家雪雪呀！”陈小莫龇牙一笑，“这两天我和我男朋友得住在这里，周五就走哦，雪雪可不可以通融一下哦？” 一面说着，陈小莫从身后拿出一条苏烟软金砂，“这个就算是我的房租啦？” 关雪哭笑不得，她没有拿烟，而是从床头抽屉里拿出大门钥匙，说道：“这本来就是你的家，不还是随你折腾？这是最后一把备用钥匙了，你先拿着，我待会儿出去用我的钥匙多配几把。” “好嘞！”陈小莫撒娇地给了关雪一个么么哒，“就知道你最好啦。这个收下哦，我这次跟男朋友去的苏市，正好你又喜欢苏烟，我就买啦。” 关雪欣然接受。陈小莫蹦蹦跳跳地往外走，一下又被关雪喊住说：“小莫，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陈小莫挤眉弄眼地想了想，反问道：“周末吗？哈哈，不然还能有啥日子哦。对了，我和我男朋友周五晚上就走，到时候回来给你带特产哈。” “好。”关雪低下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陈小莫没有注意到她黯然失色的眼神。关雪呼出一口浊气，转头看到手机日程提前两天提示的：斐斯卡电子竞技大赛纪念。 关雪将陈小莫带的软金砂拆开，她有段时间没买烟了，这几天抽的也多，粮仓早空了。这段时间的一波三折让她倍感疲倦，心里也早就痒痒起来。关雪想起自己刚开始写程序听到的一句话：抽烟是程序员最快速的解压方式。 的确，她现在需要烟草的解压。 坠入热恋期的小莫忘记纪念日无可厚非，烟雾缭绕中，关雪仿佛看到了一年前那场赛事，她们因此获得第一桶金，也因此被斐斯卡大赛禁赛三年。 那是一个极具破坏性的程序。为了响应大赛的主题“电影特效”，她和陈小莫苦思冥想，终于选择了那个能够让人永远铭记并且震撼人心的特效——爆炸。 是的，当其他参赛者用开发板做出变幻无常的炫酷特效的时候，她们却用代码改变整个硬件的电流走向。事实证明，她们成功了，以至于用以给她们演示的三台电脑全部炸毁，当然也包括那个价值三万块的开发板。 “这不是一个意外，而是我们选择的爆炸特效。”她和陈小莫神采飞扬地解释道。下面的评委老师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实在难以想象这样两个文静秀气的女学生做出了这样一个危险品，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们在这方面做到的突破举世无双。 一时间，关雪陈小莫两人的成果引起了两派争执，一派认为她们捣乱赛场秩序，破坏了文明比赛的规定，另一派则注重两人技术上的突破以及创新。 当然，最后她们还是收获了一些成果的——奖罚并重，斐斯卡二等奖收入囊中，同时也成功禁赛三年。至于毁坏的物品，比赛方看在她们还是学生的份上，也网开一面。 “你说，我们拿这些钱干嘛呢？三万八千块，”陈小莫晃了晃手中的信封，鼓鼓囊囊的，“说真的，我不太喜欢这个数字。” “钱啊，钱啊！”关雪哈哈笑道，轻描淡写地说，“我觉得我们可以开一家自己的公司，免得毕业去找工作呀。” “嗯哼——这个主意不错！”陈小莫眼前一亮，两人一对视，立刻拍掌敲定了这个计划。 可是，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计划被搁置了呢？关雪吐着烟圈，脑侧一阵阵刺疼，她掐了烟，沉沉睡去。 第004章 入职楚天 再次来到楚天商贷的大厦，关雪的步伐显得轻快很多，陈小莫和林凯的手机都在她的监控之中，只要手机还在，她就能够确认陈小莫的动向。林凯的手机资料她做了筛选，但是没有发现陈小莫的照片，甚至连自己的私人照片也没有，这就让人有些奇怪了。 关雪走进公司，正好遇上了人资部的晓娜姐，于是她干脆开门见山地问道：“晓娜姐，我们公司业务部的经理是林凯吗？” 晓娜姐楞了一下，看着关雪的眼神很奇怪，出乎意料的是，她否认道：“这个我不清楚，业务部门和我们都是分开独立管理的，也许是吧，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关雪摇头，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心里疑窦丛生。她随着晓娜来到行政层的综合办公室办理入职，室内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确切地说，是八位女生和两位男生。关雪远远扫了一眼，女生都颇有姿色，但从随身物品和尚未消耗殆尽的学生气来看，应该都是普通家庭的大学生。 关雪和晓娜一前一后走进会议室，锐利的眼光一一划过每个人的脸庞，坐在门口的一位女生被关雪看得局促不安，竟腾地一声站起来给她让座。关雪道了一声谢谢，把随身的电脑放在桌上，也坐下了。 饶是身经百战的晓娜也有点哭笑不得，只怕是关雪的气场太强，被这小丫头当成了领导。不过，等到晓娜再着重观察关雪的时候，确实发现她不同于一般人的气质。比起急切想要入职的这帮大学生来，这份由楚天商贷提供的offer似乎对她意义不大，也没有那种吊儿郎当蜻蜓点水式的敷衍，反而给人一种万事不予心的空洞。 “莫不是无欲无求？”晓娜自嘲地想，却又对自己的猜想感到可笑，哪有那么多清高的人啊，不然这个会议室也不会有这么多女孩子了。 关雪一来，整个会议室的细声细语已经消失，晓娜迟迟没说话，大家也不敢主动挑起话头。不一会儿，晓娜才开始说道：“今天在坐的各位都是五月份入职的新员工，各位可以相互认识一下。待会儿我们会下发一份新员工指引表，等大家到了自己的部门，会有专门的前辈带你们熟悉环境。” 一句话让台下的女生正襟危坐，喜悦之情跃然脸上，空气中隐隐有着兴奋的因素在流动。晓娜扬起自信的微笑，楚天商贷的福利待遇对这群大学生来说诱惑力很足，尤其业务部的提成更是高之又高。在座的小姑娘们都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晓娜，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晓娜才会感受到君临天下的兴奋！她又说道：“现在我们开始轮回的自我介绍。关雪，先从你开始吧。” “好。”关雪半合上电脑，站起身，眼神再次扫过所有人，回应说，“汉大三年级，关雪，前端开发工程师。” 听到这里，有几个女生不由得偷瞄着关雪，刚刚误会她是领导的小丫头也尴尬地笑笑。但在关雪的介绍之后，所有人的自我介绍都默契十足地以她为模板，直到最后两个男生说，“汉大三年级，易佐易佑，网络安全部门的双胞胎。” 说罢，他们俩同时看了关雪一眼，相互点了个头，表示校友之间良好的问候。这一批来的都是大学生，置身其中，晓娜感觉自己好像也成了大学老师一般。她说道：“各位同学们，现在抓紧时间自由活动一会儿，十分钟后会有老师给你们讲解入职的注意事项，包括大家最感兴趣的实习薪酬，都可以一并问清楚。” 薪酬二字迅速转化成了兴奋剂，虽然offer里面已经说清楚了基本工资和提成方式，但是面对更加详细的薪酬福利的说明，大家仍旧保持着高昂的兴趣。关雪微微一笑，她插上网卡，在邮件中翻看着楚天商贷的企业文化册打发时间。不一会儿，坐在她身旁的女生小心地碰了碰她的手臂，有点胆怯地问道：“关雪，可以给我们开一下wifi吗？这里的无线网连不上。” “当然没问题啊！”关雪洋洋一笑，声音不大，但整个会议室都能够听到她说，“连吧，没有密码，我的网卡开的带宽挺快的。” 闻言，有女生投过来渴望的注目礼，关雪的目光轻轻扫过，说道：“大家都可以连上没问题的。” 话毕，八个手机的连接记录立刻显示在了电脑上。关雪停下企业文化册的翻看，刚刚的自我介绍中，八个女生都将入职业务部门，也就是那个组织想要自己去的部门，既然这样的话……关雪往后伸了个懒腰，借机将会议室的布局尽收眼底，只有对面墙角有一个摄像头，她的身后是一面透明的玻璃墙，墙后是办公区，也有摄像头。 关雪将电脑盖向下压了一个角度，确保手能够摸到键盘，摄像头又看不到自己的操作，她快速地输入指令后才打开电脑，再看大家都在低头玩着手机，并没有人注意到这边。除了没有连无线网的那对校友双胞胎，他们坐在对面，关雪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哥哥易佐悄悄竖起一个大拇指，意味不明地笑了。 楚天商贷的入职须知长的有些离谱，所有的部门都简要地过了一遍，包括当前就职的关雪，易佐易佑三人对应的前端开发和网络安全两个部门。奇怪的是，整个流程偏偏就没有业务部门的介绍，关雪回想起刚才和晓娜的对话，于是留心看着其他八位女生。突然有位女生果真发问道：“老师，为什么没有业务部门的介绍啊？” 关雪挑眉，那讲师像是听到了国际笑话一般看着发问的女生。坐着的七个女生里，仅有一个是和发问女生一样的满脸茫然，其他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应该是对所谓的“业务部门”的业务，已经了然于心。 不过，为了缓解尴尬的氛围，那位老师还是回答了一句：“等你们去业务部门参观的时候，会有专门的老师讲解细节的。” 入职讲解终于结束，关雪意外地发现自己的导师就是当时面试自己的张龙，他显得有些局促，关雪却沉静很多。为了打破尴尬，张龙半天挤出一句：“其实我觉得你应该是业务部门的。” 关雪呵呵一笑，挑眉回答道：“业务部门可都是一群美女啊！张龙，我可以把这个当成对我外貌的赞美吗？” “当然，可以。”张龙笑得有些尴尬。这是他和关雪的第三次照面，每一次的感觉都不一样，但他不能否认的一点是，他不是她的对手。 关雪无视他的这份尴尬，突然补充说道：“你知道吗，最开始我准备去业务部的，但是我后来改变了主意。” 她有意的停顿让张龙竖起了耳朵，他急急等待着这个回答，究竟是为什么她不按照计划行事！可过了很久，他都没有听到回应。等到他转身看着关雪，却发现对方正直视着他的双眼，锐利的目光让他感到心虚，仿佛暗沉在地下的生物突然暴露在阳光之下。蓦地，关雪浅浅一笑，意味深长地说：“因为有人说，凭借他们的关系，可以很顺利地进入楚天商贷的业务部而且，还有很大的好处呢。” 又是一段停顿，张龙被那眼神逼得无处可逃，他脱口而出：“又不是我说的。” “哈哈哈！”关雪洒脱一笑，拍怕张龙的肩膀说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意思是，对于唾手可得的东西，我不是很想花费时间，简直一点挑战都没有。” “可你做程序员不也是一点挑战都没有吗？” 张龙听闻关雪着无厘头的理由，心下松了一口气，然而却听关雪若有所指地说道，“能力是没有什么挑战，但这个过程，却备受阻挠啊龙哥，最开始，不是你极力阻挠我进入前端组吗，哪怕我的能力已经远远超出你，嗯？” 她妩媚一笑，笑得张龙心神荡漾，待张龙回神，却是浑身冷汗，而关雪已经走出好远了。 新人引导表上有“前辈带领吃第一餐饭”这一项，张龙这次说什么都不去了。刚刚那一笑，不是一笑倾人心的笑，而是狐狸的笑，那眼神也不是媚眼如丝，那是等候猎物的狼的眼神。张龙明白那一瞬间的迷醉，更明白关雪的言下之意。他感觉自己已经要被看透，所以在这之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得远远的，尽可能地不接触她。 最后关雪被一个人扔在了职工食堂，正巧碰上了刚刚打过照面的易佐易佑，三个校友拼了个桌子，倒也颇有话题地聊了起来。 周五这一天很快就过去了，楚天商贷特地给新员工第一天的福利就是工时全勤，关雪没呆多久，邢杰就给她放了假。关雪留了个心去了漫猫咖啡厅等待着，坐了一个下午，除却易佐易佑，不见有业务部的新人下班，倒是有些奇怪。 关雪的咖啡换了几杯，等不来业务部的新人，她却等到了久违的电话，如她所料，正是来质问她为什么没有入职业务部，但也只是寥寥几句没有油盐的话罢了。不过，这样一来，至少可以证明的是那个组织确实有眼线安插在了楚天商贷，至于离她或远或近，具体是谁，目前还难以确定。 关雪打开电脑，现在整个程序里总共监控了十部手机的动态，但是他们的网络活动并不活跃，她将陈小莫和林凯的手机标注为重要动态，当前仅有一个两人今日到达苏市的提示，落脚点在一家名为维也纳的星级酒店，此后就没有更多的动静了。 “她已经在漫猫咖啡厅待了五个小时，”张龙拿着望远镜跟邢杰报告着关雪的行踪，明里不能有太深的交往，但暗处的监督他还是做得到的，“点了卡布奇诺和黑森林蛋糕，没有异常行动。” “在这里待着有什么用呢，我们又不会经常去，”张龙不禁要为关雪的智商捏一把汗了，虽说他们上次暴露了在漫猫咖啡厅的行踪，但也不至于在同一个地方操作两次吧，“难道她是想找到我们吗？” “张龙，如果你不说话，我可以认为你好歹是聪明的，”邢杰调侃了两句，普通的电脑上网都会一直改变ip地址，更何况是做这样隐蔽的交易，关雪不至于想不到，她的样子，像是在等待什么其他的东西。 邢杰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似是有了思路，“张龙，你现在去把他们今天入职的监控录像拷一份给我。” 张龙“哦”了一声，连忙取了电脑匆匆离去。 “关雪”邢杰饶有兴味地咀嚼着这个名字，她的登记照还放在手边，“到底是冰雪聪明。” 第005章 真情纪念 一年前斐斯卡电子竞技大赛的爆炸轰动全市，如今被禁赛的两位女主角却在一年后的这天各奔东西。关雪躺在床上玩味地摆弄着那条软金砂，不过几天时间，就只剩下一半的量了。窗外天气大好，射进房间的阳光仿佛也带了几分烟草的气息，关雪无动于衷，盖着薄毯准备继续补觉。 “您好，快递——” 叮咚门铃声和快递员的呼喊声把刚要进入梦乡的关雪拽了起来，她迅速用手拢拢头发，看到镜中的自己还算整洁后才开门，快递员见到她来，问道：“请问您是关雪小姐吗？” “嗯，我是。” 关雪点点头，猝不及防快递小哥道了一句：“纪念日快乐！” 说罢，快递小哥递上一张贺卡，上面的烫金字体仿照了斐斯卡电子竞技大赛的邀请函，只是上面的文字换成了“关雪&陈小莫 完美的搭档”，关雪心里泛起丝丝暖意，以为陈小莫没有忘记她们的纪念日，瞬间关雪的心情好似梅雨时节后的艳阳高照，可等她翻开贺卡，却发现日期落款时间是三月份。 “麻烦问一下，这个快递是多久前的啊？” 关雪的心情恢复了平缓，这个快递员是公寓楼下物流综合管理中心的人员，再看盒子上并没有贴对应的物流单，而且也没有用快递专用的纸盒包装，那么应该是陈小莫提前放在物流中心，然后定时派送的。 果然，快递小哥翻看了一下备忘录，说道：“您看，这是我当时的备注，已经快两个月了。真是有心啊你的朋友，提前这么久就把礼物备好了。” 听着快递小哥艳羡的语气，关雪的笑容也柔软了很多。她签好单子，道了谢。回到房间，盒子有些分量，关雪揭开盖子，蓦地鼻头一酸，眼泪就落了下来。 盒子里是装裱好的两份报名单，镶在玻璃相框中，翻盖的设计正好让两份报名单合成了一本书，一页是关雪，一页是陈小莫。 “足智多谋的我虽然记性不好，但是我可以提前准备呀。斐斯卡纪念日快乐，小雪雪！对了，别忘了参加今晚的黑客马拉松哦，丰厚的奖金，不拿白不拿。我在赛场等你。” 此时正是日照最强烈的时候，带着烟草味的阳光给关雪涂上了一层金色，一颗颗泪珠在这片金色下带上了粼粼波光，然后滚滚而下。关雪闭上了眼睛，却无法阻挡更多的泪水涌出，又苦又涩的滋味在她口中蔓延开来，悲伤，感动，愤怒，疑惑，还有恐惧，种种情绪席卷上心头，关雪终于抑制不住地大哭。 她很害怕，害怕她没办法帮助自己的好友，更害怕这一系列意外带来的失去！因为不雅照片轻生的人何其多，因为性别原罪，备受指责的女生又何其多！没有人会问为什么，他们只会站在道德高地看到一个结果，然后自发地攻击属于弱势群体的女生。 现在，陈小莫就站在这个群体中却不自知。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惹上了高利贷？又是谁，要将她往绝境上逼迫？为何如此狠心。又为何现状一定要将这些照片这些视频，作为杀害和威胁女生的武器。 关雪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无论如何，她一定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她一定要斩断这一切的根源。她是一个孤儿，她从来不知陪伴为何物，但是这本摆在面前的报名表已经解释了一切，已经告诉了她什么叫做陪伴，什么叫做温情，什么叫做永恒。 “你会在赛场等我吗？”关雪抚摸着相框，那张贺卡的文字向她发出了最诚挚的邀请，“无论你在或者不在，我也会等你的。” 黑客马拉松，是汉市地下黑客组织举办的私人编程赛事。由于一些特殊的需求，商人们会选择在外围黑客而非量产的程序员中发布任务，为了方便双方进行选择，于是有人组织地下黑客招聘。时至今日，地下黑客招聘慢慢演化成了一场竞技，实力雄厚的赞助商会依据自己的需求来设定当前赛事的主题，要求参赛黑客必须在24小时内完成全部的开发，最终评选出的第一名，除了能获得丰厚的奖金之外，还能够得到一份高薪的雇佣任务。 这样的诱惑力吸引了不少人前来报名，组织为了提升赛事质量，会提前一年在报名者中筛选出综合能力的前三十名，所以虽说新生代的编程能手有很多，但最终入选参加黑客马拉松的概率却不到万分之一。 关雪和陈小莫的入选是非常具有戏剧性的，由于斐斯卡赛事的时间正好与每年黑客马拉松的时间相仿，去年造出的轰动更是人尽皆知，黑客马拉松的组织者自然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两位身上。关雪对于编程的兴趣是一发不可收拾，连带着陈小莫也练就了炉火纯青的技术，所以在去年的赛事结束后，不过三个月，两人就接到了黑客马拉松的邀请函。一边禁赛，一边邀赛，这富有纪念意义的一天就正式被两人铭刻在心，同时也约定了一起来参加这场赛事。 只可惜，事到临头，物是人非。 关雪小心地将这份纪念礼物锁在了柜子里，她认真梳洗，整理好披肩长发，又换上一身黑色的小礼服和银色的高跟鞋。出门后，平日不施粉黛的她走进了彩妆店，简单地点了口红，又去饰品店选了一对精致的银手镯，她戴上一枚，将另一枚包装好寄存在店里，嘱咐店家在两周后寄出，收件人是陈小莫，地址则是她们租住的房子。 “需要填写生日贺卡吗？”店家问。 关雪摇摇头，“不用，这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 这是关雪对自己限定的日子，两周内，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解决。这是一份寄托，更是一份责任。 她走出商场。日光西落，在余晖下的关雪，俨然一副走上奥斯卡奖台的女星模样，每一步都稳妥，每一步都庄重，直到到达最后的目的地。 “您好，请出示您的邀请函。”到了一个logo为“anonymous”的酒吧前，门口的侍者礼貌地鞠躬，并询问道关雪的邀请函。 关雪微笑地拿出一张黑色磁卡，在正面的中心，它印刻的图案是一副西装革履的身体，脑袋的部分被一个金色的问号替代，在卡片的右下侧，同样是金色的anonymous浮雕。侍者毕恭毕敬地接过磁卡，贴在门禁上，滴滴声响起，大门应声打开，侍者将磁卡还给关雪，一面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里面便有人为关雪带路。 暗色系的装修没有夸张的富丽堂皇，低调奢华之中透出一股神秘的味道，正好与关雪的黑色礼服交相辉映。黑客的共性在于隐秘，这样的集会比赛反倒打破了这一点，不过也是，参赛者都是被筛选而来，对于组织者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而言。 只是关雪的出现，还是让这次的组织者意外了一把。邢杰看到监控中这亭亭玉立的女子，初看觉得熟悉，等到他调出她的基本信息后，又再一次被震撼了。关雪，真是无所不在的名字。 邢杰当然也看到参赛名单上的陈小莫，他知道陈小莫已经来不了，看着形单影只的关雪，又注意到她如此盛装打扮，恍惚之下，邢杰竟然觉得这背影有些落寞。孤单对于孤儿来说是常态，那么，当一个人习惯了身边有人陪伴，却又不得不重新承受起孤独，那该是多么痛苦？ 隐隐约约，邢杰甚至有些心疼这个女孩子，她很强大，强大到一个人扛过这十几年，练就这一身本事，不愁吃喝穿戴，不奢父母亲情，但她却又脆弱到害怕失去，所以只身犯险，所以紧紧追求，只为身边能有那么一份陪伴，只为身边能有那么一个人。 只为今后的自己，不再徘徊孤独。 “活的真辛苦。”邢杰悄悄叹口气，心里蓦然生起的一丝情愫也悄悄沉在了他的心底。 关雪随着引路人走到了赛区，一个大型的圆形舞池被三十个办公桌包围。办公桌上是电脑，桌子之间立着隔板，舞池上有酒水区，饮食区，专门为参赛者提供吃喝。办公桌后也有供以休息的沙发，一旁还有吸烟室，装备不可谓不齐全。 关雪从软金砂的盒子里拍出一根苏烟，问侍者借了个火就去了吸烟室。她吸了一口烟含在嘴里，小心地吐出一细条烟雾，然后看着它慢慢弥散在空气中，关雪的紧张感也随之渐渐消散了。 为了迎合大多数参赛者都是夜猫子这一点，比赛的时间定为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晚上十一点，关雪大概提前了三个小时，她又慢悠悠地晃到酒水区，开了一瓶低度数的酒，慢慢地喝着。 “小姐，待会儿醉了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略带磁性的声音响起，还有淡淡的薄荷茶的清香，感觉有些熟悉却说不上来名字，关雪摆摆手，连头都没有回就应道：“好意心领了，我喝不醉。” 那个声音却带着执着，说道：“一个人喝闷酒，怎么能够不醉。” 关雪蹙眉，略带不耐烦地回头，却被“v字仇杀队”的面具吓了一跳，只见他端着一杯薄荷柠檬茶，同侍者一样毕恭毕敬地放在了关雪的面前，道：“喝茶提神，这是您的一位朋友给您点的，请慢用。” 第006章 黑客之战 薄荷柠檬的清爽散去了不少酒精带起的灼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参赛者也渐渐到齐了。陈小莫的座位在关雪对面，一直到整个舞池都围满了人，那个位置还是空着的。关雪黯然，她轻轻抚摸着手上的银镯。一会儿，她招来侍者，道：“您好，我的朋友因为事故没法来参加这次比赛，可以麻烦你帮忙打开她的电脑吗，至少表示她曾经属于这个赛场。” 按照赛程规定，未到场的参赛者属于自动弃权，侍者不忍心直接回绝关雪，毕竟这也不是很过分的要求。他通过对讲机连线了主场负责人，不知其中过了几道弯，大概十分钟后，侍者微笑着告诉关雪电脑已经打开。 “我们的主管因为关小姐对朋友的这份情谊很感动。”侍者接着说道，“他说希望您能够在这次比赛中拿到第一。” 闻言，关雪脑海中晃过那张v字仇杀队的面具，鼻尖似乎飘过一丝薄荷柠檬的香味，真是奇怪的搭配，关雪舒口气。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还有一个小时，比赛就开始了。环顾四周，倒是找见两个熟悉的面孔，是那对双胞胎。易佐易佑也看见了关雪，三个人交换眼神算是打了招呼。三十个座位，他们三个人正好九九等分，彼此构成了一个等边三角形。 离比赛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主持人开始宣读参赛规则，同时赞助商们聚集在另一间vip招待室听着赛事举办者的介绍。偌大的房间中只坐了五个人，每个人都戴着一副v字仇杀队的面具，毕竟大多数都是在商场上混迹的老板，个人信息都是重点保密的。他们都注视着屏幕墙上的三十个显示屏。屏幕写上了每个参赛者的姓名，包括没有来的陈小莫，她的屏幕也是亮着的。 本次比赛中，每个人的电脑中都有一份大小为10g的资源文件，文件格式非常多，全都放在了一个文件夹内部，文件夹的名称对应了自己的参赛编号，且不可备份自己的文件。当然，这些资料是没有什么实际作用的，参赛的各位，可以通过各种手段获取在场所有人的文件，时限为24个小时。 “最终，文件数超过半数以上，且数目最多的那位参赛者，即为获胜者。如果存在数目相同的情况，无论数目是否最多，均视为失败，同样，如果当前参赛者存在获取数最多，但是其他人的电脑上有此人的文件，也视为失败。” 最后一项规则道出，迅速将整个比赛的难度扩大了几倍。关雪沉思着，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文件，最后潜台词无疑是在说允许删除操作。那么在比赛进行时，即使参赛者在短时间内拿到了所有人的资料，还是很容易被人黑入电脑强行删除。而一旦删除，参赛者就必须从其他人的电脑中再次获取资源。这样一来，也就会将自己推入一个死循环中。 思考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关雪还没往深入地想，主持人已经宣告比赛开始，很多人都如同离弦之箭迅速操起键盘，关雪却是不紧不慢地弄了一个小程序，给自己的文件加了一层隐藏的壳。她抬头环顾四周，却见那两个双胞胎正注视着她，三人狡黠一笑，似是彼此宣战，又好像心照不宣。 毕竟还是对手，受邀而来的绝非泛泛之辈。关雪心下有了权衡之后，竟放下键盘，悠悠哉哉地走上舞池的食品处，挑了几个甜点慢慢地吃着。自比赛开始后，整个赛区都充斥着键盘的敲击声，犹如交响曲般紧凑又此起彼伏，可不过十分钟，关雪就起身上台，这一举动不由得影响到了一些人，她气定神闲的样子就像是考场上学霸对学渣的挑衅一般，总有学渣会乱了节奏，但也会有聪明的学霸紧随其后，有了第一个“提前交卷”的人，势必会带动另一批人。 比如说，易佐易佑。 大赛期间都是禁止比赛者之间有明显的言语交流的，然而易佐易佑并不在意，两人把日料都点了个遍，又拿了两瓶可乐坐到关雪同桌。四方的桌子占了三个面，好似麻将三缺一的局面。三个人没有说话，各自吃着自己的，偶尔会挑点对方的东西试试味道。 三个人吃了有十来分钟，赛场又慢慢恢复了平静，然而，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习惯使然，易佐易佑两兄弟一人拿了瓶可乐开始放气，滋——的一声悠长绵远，闹的人心里痒痒，甚至有一个耐不住性子的人拍案而起，结果却被侍者劝下。 “他们这是干什么？”显然这也是众人的疑惑，vip室内议论纷纷，看着舞池中央三个人擦边球样的违规，实在是令人费解，难道他们不知道争分夺秒吗，多写一行代码就代表获胜的几率大了一分啊。 “他们为的就是挑衅其他的参赛者，”面具之下，邢杰正视着屏幕上的三个人，“这次比赛，表面上看是资源的窃取，同时也要求所有的参赛者保护好自己的资源。这也是一般我们的思路，但他们明显找到捷径了。” 每台电脑的操作都显示在vip接待室的屏幕上，邢杰的关注点一直都在关雪身上，只见她在最短的时间内给文件加上了一层病毒的外衣，至于有何作用，想必也应当是在他人入侵她的电脑窃取文件时发挥作用吧。 关雪选择在赛初就用一种如此嚣张的姿态面向其他参赛者，无疑是为了将所有人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自大者会认为她是无能为力，自傲者会认为她是蓄意挑衅，但无论是哪一种人，都不妨碍他们主动选择侵入关雪的电脑，率先拿到关雪的文件。 如此，关雪所加的那层壳的作用，就能够发挥到极致。至于易佐易佑，邢杰倒没有太过在意，既然三人同桌，想必也是猜透了对方的战术，只等到最后鹬蚌相争结束后，坐收渔翁之利。 “这三个人不会串通好了吧？算不算作弊啊？” “不会。”大赛组织者主动承担了解说，“他们没有直接的言语交流，更何况比赛的规则都是今天才彻底定稿，和往年都不一样，就算串通，也不一定有这样的默契。之所以这样同步，姑且算是英雄所见略同吧。” 关雪靠在椅子上，面前的甜点只剩下一样芒果布丁，她喃喃自语道：“这个最好吃了，一定要留给小莫回来吃啊。” 易佐易佑两兄弟对视一眼，似是听到了这样的呢喃细语，却都没有就着这个话题接下去。vip室的人也听清了这句话，不由得感慨这对闺蜜深厚的感情，唯有邢杰不为所动地注视着关雪。他看着她从舞池上下来，重新操起键盘面对屏幕。终于，关雪嘴上勾起一丝运筹帷幄的笑意，邢杰才彻底放下心来。 不知为何，他如此强烈的希望关雪能够获胜。他甚至能够想象到，关雪获奖后他那种感同身受的喜悦。 关雪简单地输入一串字符后，程序显示已经有十九次入侵记录，然而文件本身并没有消失。按照赛程规定，文件不可复制，所以在获取资源的时候会一并删除掉源头文件。关雪再细查每一次入侵的操作，边看脸上的笑意越发灿烂了。 这时易佐易佑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不过这时他们不像之前那般悠闲了，各自都拧上了发条一般操作着。比赛时间过去了五个小时，再看关雪的屏幕上，没有了代码输入窗口，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地图，总共有三十个点，正好对应了三十个人，红线和绿线将他们分门别类地组合起来，显示出每台机器的操作状况和彼此之间的联系。 看来已经有不少人打得难解难分，唯有对面陈小莫的电脑，保持着孤零零的一个点，开赛前两个小时还时不时有绿线连上这个点，现在已经完全被孤立了。所有人在短暂接触到这台电脑后，都不再浪费时间，因为文件就那么一个，又没有人操持这台机器，对应的资源早就被拿走了。 现在大家的主要任务，就是拿到旁人已经搜集到的资源，然后再好好保管，直到比赛最后一秒。 时值凌晨，v字仇杀队的那群vip早已扛不住回房休息了，邢杰也有些犯困，一个晃神，似乎有三条绿线从关雪的屏幕上闪过，再眨眨眼睛细看时，好像也没有什么变化。 关雪操作好后，打了个哈欠也到休息区睡觉了，休息时候，每台电脑都会有专人看管着，避免出现参赛者在其他电脑上进行恶意操作，这也极大程度地保证了公平性。24个小时的赛事，不仅仅是在挑战人的精神极限，更是在这场竞技中创造了无限的可能性，只要电脑和网路保持正常，就会有不断的网络攻击和资源泄露，让人防不胜防。 毕竟比不上自己的住处，一觉起来关雪只觉得腰酸背痛，精神虽说恢复了一些，但还是有些疲惫。她刚到食品区，又有人送来了一杯薄荷柠檬茶。 “提神醒脑，正好。”关雪一饮而尽，顿时一股清凉窜上鼻腔袭进天灵，沉闷的起床气也消散不少。 还有不少人在休息，她回到座位，发现文件分配的数目和对应的参赛者基本上已经稳定。那些放心大胆去休息的，不是已经放弃希望的，就是已经做好足够的防护工作的。邢杰此时也看着关雪的屏幕，但是如果每一个点上面对应的数字表示文件数的话，那么总数加起来远远大于三十啊？ 邢杰疑惑之余猛然顿悟，难道其中被混杂了假文件？他正猜想着，关雪却关掉了地图，她看了看时间，离比赛结束还有十几个小时，而所有的计划，她只要在最后几个小时内做到就好。 第007章 中止赛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场胸有成竹的比赛慢慢接近尾声。可是不知为何，关雪总觉得心神不宁，好像总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眼中余光瞥见手腕上的银镯，一时难以平复心情，“难道小莫出事了？” 这场比赛她为陈小莫而来，但现在心绪如此不稳定，关雪也没有继续参赛的意思。她按了桌上的按钮，宣布自己弃赛。备受瞩目的选手突然放弃比赛，别说那群vip了，就是赛场上的人也瞪大了眼睛，这算是怎么回事？ “挺可惜的，本来以为有一场精彩的比赛呢！”赛事主持人解释道，他们熟知代码，对关雪的操作非常看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能够拿到这次比赛的冠军，场上所有的人，恐怕都不及她。可惜啊可惜，别人怕是看不上我们的比赛了。” 既然已经有了如此优秀的选手，赞助商们怎么愿意就此放弃，举办一次地下比赛的成本何其大，能够挑选出一个合适的人才又何其难，就这样罢休了，未免太显得他们的用心无足轻重。 “既然可惜，那就不能让她退赛。”其中一个人说道，听声音应是人在中年，“黑客马拉松一年才一次，如果选不出最强的黑客，举办的意义就全无。有这样一个人才等待发掘，怎么能就此罢手？” 这样的见解获得了大多数人的赞同，唯有邢杰没有出声。透过摄像头看着关雪随着时间流逝变得冷厉的眼神，他知道关雪的忍耐已经快到极限，如果这群人不让她退赛，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 但是，在这样一个防备十全又有专人保安的地方，她能够做出什么事情呢？ 突然有些好奇，邢杰最终也同意了他们的决定：不允许关雪退赛，直到到比赛结束。 “也就是说，只要比赛结束了，没有任何悬念了，我就能够离开赛场？”关雪沉声诠释不允许退赛的要求。她眸色冷冽，对着侍者说道，或者说，对着侍者的耳机说道。 声音因为沉冷变得厚重，赛场的气氛也从静谧变得严肃，不少人都揣测着“没有任何悬念”这句话的意思，莫不是这个女人，真能够做到？邢杰听着她的回答一字一句地从话筒传遍会议室，那些人似乎也被震慑了，但同时也将他们的胃口吊得十足，终于不出意外地，赞助商们认可了这个解释。关雪面无表情地点头，坐下，双手缓缓搭上键盘。 邢杰怔住了，他不能用十指如飞来形容关雪的速度，视频切换到她的手和电脑屏幕上，代码输入的速度甚至超过了他们阅读的速度，一行一行切换，饶是编程好手的邢杰都不敢稍有放松自己的注意力，几个页面在疯狂地切换中，落叶狂风般的势头，透过屏幕他们都能感受到来自关雪的杀气。 “天哪，这个速度，我第一次见！”主持人按捺不住感叹出声，“这是传说中的腹稿吗，她连停顿都没有！” “她这是要做什么？”其中一位赞助商问道，但没有人回答她，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突然，有人惊呼：“你们看陈小莫的机器！” 注意力有了跳跃，一直黑屏的陈小莫的机器亮了起来，桌面上出现了一个文件，上面标注着“一号参赛者文件”，进度条由于文件的大小递进地很慢，但也是非常可观的速度。邢杰猛然明白了关雪的战术，因为陈小莫没有参加比赛，所以防备最低，所有人的初识目标必定是陈小莫电脑中的文件，文件一旦被窃取，陈小莫的电脑就没有任何意义。如今比赛到中途，定然没有人再去袭击陈小莫的电脑，她的电脑也会成为一个绝妙的庇护场所，关雪将文件全数转移到陈小莫的电脑上，也不会有人发现。 文件从1号到30号，有条不紊地传输着，但关雪编写代码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主持人此时也困惑了：“她已经赢了，所有人的文件都已经拿到手了。” 邢杰不置可否，只说道：“刚刚关雪说，要让比赛毫无悬念。” 话音未落，赛场上有人腾地跳起，忙召唤侍者说：“这电脑什么问题，你们主办方是不是偷工减料了，怎么就突然黑屏了？” 邢杰看向屏幕，果然对应当前选手的电脑屏幕已经一片黑屏，连比赛方安装在电脑中的监控程序都失效了，能够看到画面的，还是通过远景摄像头监测到。侍者也不明所以，只能承受着比赛者的怒气，这些人他们都惹不起，无可奈何之下唯有好言相劝，但是很快一个接着一个的参赛者都站了起来，所有人的电脑都黑屏死机了，独独一个关雪，仍在工作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关雪吸引，她屏气凝神操控着键盘，邢杰有心地将她的桌面代码以及键盘操作放映到大屏幕上，这样所有的参赛者都能看到了。都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如今所有人都成了这看热闹的人，所有人都在惊叹关雪的操作，仿佛听到了战场厮杀之声。易佐易佑相视一笑，慢慢随着人群移动到关雪身后，终于，最后一套代码被执行，现场除却陈小莫之外的所有电脑，全部黑屏，有的甚至冒出几缕黑烟。 关雪站起身，宣布道，“现在陈小莫的电脑上总共有30份参赛者的文件，已经达到夺得冠军的要求。并且在场的29台电脑已经全部报废无法启动，按照比赛规程，为确保程序公平公开公正，所有的电脑采取同一批次统一配置，且大赛期间不允许进行更换。也就是，剩下的十几个小时，所有人都无法再进行窃取文件的操作。我想现在，应该没有丝毫悬念了吧？” 关雪看着vip会议室的方向，最后说道：“我现在，请求终止比赛，冠军是陈小莫，你们可以执行颁奖仪式了。” 没有等待回应，关雪拿了烟就要离去，会场的侍者都震惊了！这么多次黑客马拉松，他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选手，更没有见过通过摧毁电脑终止比赛的操作。更难得的是，她还是个女生，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关雪小姐，留步。”大赛的主持人喊住关雪，迫不及待地冲到她的面前说道，“您的操作我们一目了然，这个冠军当然是你的。这次的比赛毕竟也是各方权威共同举办的，他们的势力想必您也略知一二吧！就这么走了，我们很为难。” “为难”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言下之意就是，你想走也走不了，这里都是你惹不起的人物，不要吃不了兜着走。可关雪脸色一变，心慌的感觉越加强烈，直觉告诉她不能逗留在这个地方，陈小莫一定出事了。主持人却只当她有些忌惮了，所谓权威，当然是黑白两道都有势力的人物，谅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惹不起。在场的参赛者也听清了这些话，不由得有些发憷，胆子稍微小一点的，甚至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乖乖坐着。 “主持人，赛事没说看操作评判冠军，只说是最后的结果。”易佐易佑两兄弟走近关雪，面对主持人说道，哪里有什么惧怕忌惮，“现在结果已经是陈小莫获得冠军，为什么主持人还要为难这位美人妹妹呢？” 主持人一眼就认出易佐易佑两兄弟，正是赛场上和关雪“交流”过的两人，他主持着黑客马拉松也有些年头了，在行内旁人也要退让几分，如今被两个毛头小子这样说道，实在让他感到没面子。于是他也不客气了，“黑客马拉松自有它的评判规则，你们是参赛选手，自然要遵守，不然……” “怎么样？”易佐易佑挑衅地问，言语透出不屑。 “后果自负！”主持人一声喊下，几个身形体壮的侍者已经上前，旁边的参赛者都讪讪退缩到自己的位置，只剩下关雪、易佐易佑两兄弟与其对峙着。 “主持人，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您应该听过吧？”关雪微笑着递给他一支烟，主持人以为这是示弱之举，冷哼一声要去接烟，却猝不及防关雪骤然大吼，“易佐易佑，开路。” “得嘞！”易佐易佑大笑接令，几个侍者包括主持人已被两兄弟几拳放倒。关雪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易佐易佑很快跟上。等到现场有人缓过神来叫喊，他们已经把大门关上堵住了。 赛场离大门口有一段距离，大门口的人尚未觉察到里面的动静，只当关雪三人是临时弃赛的，正要刷卡开门时，身后突然有人命令道：“别放他们跑了，全抓住！” 易佐易佑甩出一记白眼，闪身拦住蜂拥而上的打手，将门口侍者手中的卡射向关雪，道：“雪啊，我们掩护你，快撤！” 关雪接了卡，道出一句“你们小心，随时联系”，正要离去，无奈面前人身形是她的两倍多，这下她知道体弱的难处了，周旋太过吃力。关雪躲闪着对方的拳头。蓦然一股大力将她一拽，手中的卡不知何时到了旁人手上，滴的一声，大门应声而开，她也被带出了anonymous。 “邢杰？”看清救出自己的人后，关雪有些惊讶，“你也是黑客马拉松的赞助商之一？” 问的太直接，邢杰都没有时间想出一个合适的借口来解释自己的出现。他索性不回答了，把关雪塞上车，把她的手机等物全都给了她后，立刻发动汽车扬长而去。关雪打开手机，事实证明她的不安是正确的，她的手机直连家里的电脑信息，陈小莫的信息点已经消失，屏幕上只留下了最后一条一分钟都不到的语音。 “雪，拜托你到市肿瘤医院，我的银行卡在那本权威指南中，里面有医疗款，帮我，救我妈妈……” 话音戛然而止，声音很小，但在行驶中显得格外清晰和惊悚，这是最后的交代，陈小莫把最后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关雪的身上，她甚至没来得及说明情况，时间多么紧迫，紧迫到她不得不用语音来交代这场后事。 车内的气氛变得很诡异，关雪几乎要捏碎手机，她浑身弥漫着冰冷的气息，邢杰担心地看着她：“关雪，你没事吧？” “呵呵！”关雪冰冷地笑，言语中似有讽刺，“我有事没事，你不知道吗？邢杰，我不知道你们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找我来接收这份委托，但是我还是很感谢你们让我知道小莫的事情，不然我连她经历了什么都不知道！” 关雪直接挑破局面。邢杰心头一沉，他知道关雪迟早会察觉，但是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被她识破，他很平静，甚至欣赏：“是我。” 关雪没有接话，迅速拨打了陈小莫的手机，话筒里提示的对方已关机让关雪最后一丝侥幸全无，她的呼吸变得急促：“邢杰，送我去俊贤雅居。” “好。”邢杰加快了油门，余光瞥见关雪紧紧握着手腕上的银镯，她在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为了分散关雪的注意力，邢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是我的？” 第008章 刻不容缓 邢杰的问话稍稍缓和了气氛，过了好一会儿，关雪才说：“刚刚你不是承认了吗？” “额，你这样说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弱智……”邢杰哭笑不得地说，“关小姐不是在打击报复我吧？” 看着邢杰一脸无奈又受伤的表情，关雪的脸上浮起淡淡的微笑，这才解释说：“如果你指的是怀疑，那么就应该是从第一面开始吧。” “第一面？我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吗？” 邢杰变得更受伤，故意做个哭丧的表情逗着关雪。关雪连忙摆手，说道：“每个人我都在怀疑，只是没有确定是你罢了。给你听这个。” 说罢，关雪打开手机，播放的是前几天两人之间的对话，关雪全部都录了下来，声音与邢杰本来的音色相去甚远。 “如果你们只是给我留些纸条或者文字信息，我确认的时间就相对来说会慢很多。你跟我进行了实时的语音对话，这些都是机器模仿不了的。虽然你做了变声处理，但是声源还是你，只要我将声音进行还原，就能够和你本尊的声音对上号。当然，这种也会存在一定的误差。” “让我怀疑的是张龙，他跟我接触的时间比较多，而且他明显对我抱有敌意。”关雪很笃定地说道，“我相信我没有长一张人神共愤的脸，而且在前端部门，大多数程序员是抱有看美女的心态的，如果说是性别歧视，张龙的表现就太过火了。所以只有一种解释，他之前就已经了解过我。我后来试探了张龙几次。他一成为首要怀疑目标，你觉得备受张龙尊敬且唯命是从的你，会逃脱怀疑吗？” “原来如此。”邢杰呵呵一笑，“你的观察力很强。” “我只是想救出小莫。”关雪叹了口气，说话的确分散了她不少压力，她继续说道，“最终确定你的身份，是你刚刚突然出现。我不相信巧合，参赛的人没有你，你又如此及时出现。anonymous是地下组织，能进来的人非富即贵，更何况这是一年一度的黑客马拉松，比赛已经清场，所以你只能是赞助商之一。作为一个应用级的技术总监，你是没有资格代替楚天商贷出席这样的活动的。那么解释只有一个，除却楚天商贷外，你还有第二重身份。” “解释的漂亮！”邢杰颔首，“你说的没错，我们需要一个顶级黑客，你虽然技术能力强，但是未必能够达到我们的要求。只是今天，你确实让我惊艳了一番，更没想到你会用这种方式秒杀对手。” “你们选中我，无非是因为小莫牵扯上了楚天高层，而小莫又是我所牵挂的人。你们需要我打入业务部，同时利用小莫来控制我的动向。”关雪的手机一响。她看着屏幕上跳出的信息——“雪，我们解放了”。得知易佐易佑已经脱身，关雪松了一口气。 邢杰挑眉，将话题定在今天的比赛上，问道：“那对双胞胎，是你的人，他们脱险了？” “脱险了。”关雪哪能不明白邢杰的意思，那也是两个实力不俗的人，但是她不想把易佐易佑牵扯进来。一方面是为了保全小莫的名声，另一方面也是未来的风险难以预知，她决不能再让易佐易佑陷入困境，于是她要求到：“小莫发来信息，我会尽快确认她的位置。但是，下一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对方的底细你比我更清楚。我希望在救出小莫之前，你能够一直是我的战友。” 邢杰苦笑一声：“当然可以。只是，亲爱的战友关雪，你似乎不信任我？” “我们到了。”关雪没有接这个话茬，大家心照不宣就好，以既得利益为合作原因的双方，信任必定只是暂时，更何况邢杰高深莫测，关雪肯定不敢妄自投诚。 车停在了俊贤雅居楼下，下车的时候关雪才发现邢杰的牌照和林凯的那辆一样也是苏市的，进口的大切诺基，刚出的新款，国内目前很难弄到。关雪摸了摸车耳朵，道：“车不错，我最喜欢的大切。” 邢杰笑而不语。两人上了楼，一开门就是一股烟草味，邢杰看到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不由得说了一句：“如果不是屋子比较整洁，我都要以为这里住着一个闷骚单身汉。” 关雪在客厅柜子里倒腾了好久，摸出一把钥匙，说道：“事实证明，你是对的。只是说错了性别而已。我闷骚，并且单身。” “好冷的笑话。”邢杰在沙发上坐下。关雪打开陈小莫的门，用钥匙开了她书柜的门，偌大的一本《javascript权威指南》放在了内里，这本书还是当初学程序的时候关雪送给陈小莫的，没想到一直留着带着。她翻了翻，里面果然夹着一张银行卡，还有叠好的病历。 “刘汉芳，肿瘤化验，阳性。”关雪头皮一紧，难怪她那么着急要去借钱，恨只恨自己没有太早察觉到陈小莫的异常。一向为了写程序能够几天不眠不休的陈小莫，怎么会突然想到去选择一个和编程毫无关系的工作呢！ 关雪颓然，愧疚之意袭上心头：“我真是太傻了，要是能够早点发现就好了！” 她在陈小莫的床上坐下，脑海中映出的尽是那些不堪入目的不雅画面。这些东西像定时炸弹一样，在关雪的耳边滴滴作响，一分一秒地提示着她，时间已经不多了。她摸出一根苏烟点上，一口接着一口，平时温和的烟雾此时也有些呛人，关雪并没有太大的烟瘾，但这个时候，只有抽烟能够让她平缓心情。烟雾起了又散，一根烟很快就燃尽，她走到客厅，把烟头捻灭在满满的烟灰缸里。当她再次与邢杰对视的时候，关雪的目光已然变得锐利和冷静，因为陈小莫引起的种种情绪被她深深埋藏在心里，脸上再难觅得踪影。 邢杰微笑着，这才是他们想要的关雪，也只有这样的关雪，才能够完成这个任务。他问道：“要出发了吗？” “嗯，去最近的招商银行。” 关雪亮出手中的卡，邢杰一愣，“这个是楚天商贷的工资卡，陈小莫的？” “工资卡？”关雪也是吃了一惊，心里不祥的预感再次升腾，她入职没几天，还没有拿到工资卡，如果说小莫将所有的钱都寄存在这张卡上？关雪不敢往下想：“快走，去查。” “不好意思，请提供密码。”银行柜台小姐提示说，关雪这才想起来陈小莫并没有告诉自己密码是多少，关雪在密码机上试着输入陈小莫的生日。 “密码错误。”机器冰冷地提示道。 关雪继续输入陈小莫母亲的生日，但又一次听到，“密码错误。” 柜台小姐有些不耐烦地问，“你到底知不知道密码啊？” “会不会是你的生日？”邢杰看着凝神静气的关雪，试探着问道。 关雪摇摇头，她想了一会儿，输入了一个日期，再次确认密码后，终于对了。柜台小姐顿了顿又说：“如果需要取款的话，这边要出示身份证的。” “我只需要查询余额。”关雪回答，“这是朋友陈小莫的卡，前几天被恶意划扣了。” 一番话打消了柜台小姐最后的疑惑，捡到卡恶意取款的人很多，也不排除事先知道密码的人，看关雪和邢杰的样子，也不像那种贪财的人。柜台小姐开始了操作，不一会儿就说，“账户余额是0.85元。” 关雪骇然，邢杰一愣，自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果然又听得关雪问道：“麻烦您帮我调出这张卡三个月内的划账记录。” 这是张新卡，只有一个月不到的记录，确实入账过八十万人民币，并且有两次十几万的划扣，都是医院的扣款，然而，最后一笔接近五十万的账单，却去向不明。再想问柜台小姐要更加详细的资料，却没法查询了。 “邢杰，送我去医院，”关雪拿着卡和账单若有所思，不管怎么样，都要先确定陈小莫妈妈的情况。 “是市中心肿瘤医院吗？”邢杰开了导航，准备输入地址，关雪正要说“是”，却猛地顿住了，病历上明确地写着，汉市中心肿瘤医院后湖分院合作医院，可是几个字的比例差距太过悬殊，一般人的关注点只在汉市中心肿瘤医院上，而忽略了“后湖分院合作医院”的小字。 “怎么会这样？”关雪喃喃道，而后指着病历说道，“到这个医院去。” 邢杰同样有些讶异。驾车途中，关雪迅速联系了易佐易佑，让他们帮忙查这个医院的详细资料，可是易佐易佑没有像原来一样爽快答应，哥哥易佐终于问道：“雪，到底出了什么事？” 想必是开了免提，易佑也在旁边说着：“小雪儿啊，你最近真的很不正常，我们又不是瞎子，有什么事情我们还不能说嘛？” “你们不是，可我是。”关雪眼神黯淡下来，“要是我能早一点看出不正常，也许就不会是现在这个局面。” 在朋友面前关雪更容易流露出心声，但她还是说道：“这件事我责无旁贷。但是很抱歉，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们，只能让你们担心了。” “信不过我们？”电话另一边已有逼问之意。 关雪叹气：“要是说我信不过你们，你们信吗？这件事有些复杂，深深浅浅我自己都没有弄清楚。我是孤儿，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了无牵挂。但是易佐易佑，你们还有家人，我不可能贸然把你们牵扯进这个死局。” “这句话真让我们伤心。”易佐说道，“我们，小莫，就不是你的家人了吗？要是她知道你这样把我们撇在一旁，指不定怎么闹你！罢了罢了，我们就做你的后方支援吧，有什么事必须随时联系我们。真是给你个窜天猴就真要上天了都。” “没关系，小雪儿，你就算飞上天了我们也能再给你弄下来。”易佑调皮地说道，他们太了解关雪的性格，既然她笃定不说，那么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后方支援，最大能力确保她的后盾。 “好。”关雪笑了，轻声说道，“谢谢你们。” 易佐易佑又骂了几句，关雪哄着又笑着，脸上的阴郁彻底散去了，邢杰在一旁听着，想来她也有这样的时候。去医院的车程并不长，关雪收到易佐易佑的消息，得知这家医院是私营医院，执照合法也有不少三甲医院的合作项目，看起来倒是正规。 两人下了车，问了导医台陈小莫母亲的病房，关雪正要上楼，却被邢杰一把扯住，“先一起去买点东西。” 医院住院部附近有很多水果店和鲜花店，邢杰挑了一束鲜花，又买了果篮和一些补品，这才带着关雪上楼，关雪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忘记是来探病的了。 可是，还没走到病房，就听见有人争吵和小孩的哭泣声，护士时不时提醒病房内保持安静，但过一会儿又起了争执，关雪走近一看，正是陈小莫的父母，还有她尚在读小学的弟弟陈小涵。 小孩子泪痕满面，见到关雪来就像是看到救星一样，他扑进关雪的怀里哇哇大哭起来，陈小莫的妈妈躺在病床上，面容枯槁，眼神浑浊，却连一滴眼泪都难落下来，输液管还在一滴滴往她的身体里注入药物，好似一根吊命绳，岌岌可危。 第009章 负累躯干 关雪去过陈小莫家几次，陈小莫家境一般，若是只有她和弟弟还有母亲三人倒也美满，可是偏偏有一个无底洞一样的赌鬼父亲。要钱要钱要钱，她的爸爸回到家不外乎就这两个字，好似责任就是掏空这个家庭。关雪自小没有家庭的概念，从一个外人的角度来看，这个父亲显然是不称职甚至过分的。陈小莫却很少抱怨自己的父亲，有时甚至嬉笑说，这是人生的宝贵财富，如果不是父亲，她不会选择学习计算机，毕竟it行业很吃香且高薪，无论如何，等到学成了，挣钱了，总是能够帮着家里缓解困境的。 可是现在，这个家庭已经濒临坍塌。陈小莫的妈妈躺在病床上，陈父指着她在骂，床上的女人气喘吁吁，吵架也显得有气无力。阿姨昔日的精神力已经不再，因为化疗，一头黑发都掉光了，四十出头的人看起来像是六十岁的老人。关雪心中悲恸，想要阻止这场争执，可陈小莫的父亲见有外人来，却更喋喋不休。 “你就是那个关雪吧，陈小莫有没有钱放在你这里？”陈父一点都不客气，浑身透着酒味，身形因为长时间抽烟喝酒赌博，竟和罹患癌症的陈母一样枯瘦，只是那双眼睛，看不见所谓的担心，唯有贪欲和对金钱的渴望。 闻言，陈母彻底忍受不了了！她怒不可遏，拿起床头的物件砸向陈父，一个接着一个，乒铃乓啷地伴随着“你滚”的嚎叫。陈父这时也觉得丢脸了，对着病床上的陈母甩下一句，“你最好别让我看到你私藏了钱，没钱生什么富贵病，躺在床上真是闹心！” 陈父终于骂骂咧咧地走了。关雪一直抱着陈小莫的弟弟，对着邢杰说道：“能不能拜托你带着孩子出去走走？” 邢杰似是也被这里的情形震撼了。他点点头，关雪报以感激一笑，又摸摸弟弟的头，说：“小涵，你跟着这个哥哥出去玩玩，姐姐有事情要跟妈妈说，好吗？” “谢谢雪姐姐，”陈小涵很懂事地回抱了关雪一下，“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好好保护妈妈和姐姐的，雪姐姐不要担心。” “真乖！”关雪拍拍陈小涵的肩膀，“真是个男子汉！跟这个大哥哥出去转转，晚点带你去吃好吃的。” “嗯！”陈小涵擦了擦泪水。邢杰揽过他的肩膀，说道：“走咯，我们的小男子汉！” 两人走后，关雪把病房收拾了一下。这里医疗条件还不错，给陈母安排的是单间，有点类似小宾馆的配置，倒也方便。陈母沉默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关雪提了个塑料凳子坐在她身旁，说道：“对不起阿姨，今天来的这么突然。” “哎，”陈母神色尴尬，却又无可奈何，她想了半天，才说，“让你见笑了。” “阿姨哪里的话，”关雪给她整了整被子，“我和小莫关系好，这些事情，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您现在要好好调理身体。我问过医生，情况不是很糟糕，积极配合治疗会好得很快。” 陈母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小莫有你这样的朋友，我也总算不用担心。她现在还在外面忙着吧，都好久没过来了，也不知道她和林凯处的怎么样，听说两人还是同事。” “您认识林凯？” “是啊，那天我在路上突然发病，事后我才知道，是林凯把我送到医院然后通知小莫的。”提起自己的女儿和她的男朋友，陈母的脸色终于松动，“这两次的医药费都是林凯出的，听说他啊，早就喜欢小莫了！哎，小莫能遇到个好男人，以后可真不用受苦了。” 关雪凝神听着，问道：“您是一出事就送到了这个医院吗，没有去其他三甲医院检查过吗？” 关雪突然严肃的语气让陈母猝不及防，关雪意识到自己太突然，又笑笑说：“不好意思啊阿姨，我太紧张了，毕竟身体是大事，我觉得还是转去三甲医院比较好。” “道啥歉哪，你也是个让人心疼的孩子，这么懂事。”陈母看着关雪，就像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样，她的手搭上关雪的手，“小莫总在我跟前提起你，在外面也承蒙你照顾她了。” “互相照顾的。”关雪一阵心痛，蓦然想起陈父要钱的事情，“最近家里是不是有花钱的地方啊，我这里还有七八万块钱，阿姨您先拿去应急吧。” 说着，关雪掏出一张卡放在陈母手中，“密码010101，小涵马上升初中了，也有不少花钱的地方吧。” “哎哟，你这孩子，快自己收好！”陈母有些激动，赶忙把卡塞到关雪手上，一手又在打吊针，不好使力气，“哪能要你的钱呢，我有钱用。小莫给了我钱，你也知道，他爸爸总在要钱，哪里填的了他的胃口哦！现在又带着小涵来闹，我这条命啊，要真就这么死了倒也解脱了，她们姐弟两跟着他爸爸可怎么活。现在只能一点一点地遏制他，日子过得紧一点，他好歹还能收敛收敛，谁知道我又生了这个病。” “没事的，阿姨。”关雪宽慰道，“我有几个朋友都在医院工作，回头给您安排一个专家会诊，很快就能好起来的。只要调理好，不会是很大的毛病，您现在就宽心养身体，小涵也懂事，厉害着呢。” 只要提及自己的一双儿女，陈母就不由自主地泛起微笑。关雪陪着她聊了一会儿，邢杰也带着陈小涵回来了。邢杰提着一大堆袋子，里面都是小孩的衣服鞋子还有日常用品，还给陈母买了不少东西。陈母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连连几声“谢谢”“不好意思”。关雪也有点怔愣不明所以，陈母拉着她说：“小雪，这是你男朋友吧？你们都是年轻人又没毕业，怎么买这么多东西啊，下次可不能这样了啊。” 言语之间亦有担心，亦有感激，但两人的重点却都放在了“男朋友”三个字上，关雪蓦地耳根一红，看向邢杰，对方也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没有主动否认。在病房里待了一会儿后，关雪和邢杰准备离开，临走时，关雪说道：“阿姨，过几天我和小莫安排一下，给您弄到三甲医院去做一个专家会诊，这样有助您的病情，小涵也能够早点看到妈妈回家了。” “好好好，都听你们的。”陈母的心情好了不少，想要撑起身子道别，关雪赶忙按住她，生怕陈母乱动再出什么意外。 关雪和邢杰二人回到车上。邢杰正要发动汽车。关雪伸手拦住了他，道：“我需要预支一百万，帮陈小莫安排好她妈妈。作为回报，我会把楚天商贷的内部资料给你一部分，以及业务部目前工作的流程走向。” “你已经得手了？”邢杰难以置信地看着关雪，她进入楚天直接入职自己的部门，这才几天时间，而且关雪几乎一直都待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怎么可能有时间拿到他们的内部资料。 面对邢杰的诧异，关雪选择了一个适中的回答，“还没有，但是三天之内可以给你。你既然是那个组织的幕后人，身份已经曝光，我也没必要继续待在楚天商贷。你尽快处理一下我的离职手续。三天后，一百万直接划到我的卡上。” “不如这样吧，我来安排陈母的转院和治疗。”邢杰说道，“你们毕竟是学生，在这些方面也不懂，我可以找到正规医院的关系来安排。一百万照常给你。” 邢杰说得善意满满。关雪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不行，这件事我自有打算。你把钱准备好，我们各取所需，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你不信我？”邢杰反问，眼神诚挚地看向关雪。 关雪笑道：“难道你就全然相信我了吗？陈阿姨和小涵是小莫最重要的人，她现在安危不明，我必须把陈阿姨安置好，确保万无一失。当初，你以陈小莫为筹码要挟我，让我参与进你们的计划之中，如今陈阿姨重病在床，更会是我们的软肋。你觉得我会把她交给你吗？” 一句话说的人畜无害，却抵住邢杰半句难言。良久，邢杰才说：“那我刚刚还救了你呢，要不要这么无情啊？” “你救我，是因为什么呢？”关雪软硬不吃，“我相信在黑客马拉松上，你应该也是不让我退赛的人之一吧。” “哎，”被点破心思了。 确实，如果关雪能力太弱小，他看都不会看她一眼。邢杰讪讪说道：“聪明的女人真的是可怕。” “不，只是形势不允许我太蠢笨。”关雪说，“我不能失去他们，更不能让小莫失去自己的妈妈。” “是吗？你觉得你现在有这个能力？如果，我不答应给你这笔钱呢？”邢杰的言语开始充满挑衅，“我们的人黑客技术也不逊于你，要拿到楚天的资料只是时间的问题。或者，我提前转移走陈小莫的妈妈，你拦得住吗？” “拦不住。”关雪颔首，她知道邢杰现在没有恶意，但也正色说道，“你们的真正目的我不清楚，从目前的情况看来，你们确实实力不俗，若要真正跟你们对抗，我肯定招架不住。不过，现在的局势对你应该不利吧。我查到你在楚天入职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总监之位按理来说应该掌握着技术部门的半壁江山，但实际上你的实权非常少，所有的数据我都看过一遍，基本都是应用级别的，根本接触不到核心资料。更不用说业务部门的那些人，他们连oa系统都是另起炉灶。如果你们窃取资料只是时间问题，那么这个时间也太长了，更何况你还属于内部人员，条件如此便利你都没有得手。” 关雪一针见血，邢杰面露难色，但他也听出了关雪的言下之意。既然她这样胸有成竹，那么就应该是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了。 “所以你和我们抗衡的筹码是什么？” “抗衡谈不上，如你们所说，我们是合作。至于筹码，更谈不上，我们只是用了一点小手段。”关雪回答道，“就像一辆自行车，大家害怕被偷走，就给它加上了一把锁，可是，我的目的不是偷走它，而是让所有人都用不了。这个时候，我再加上一把锁，不就彻底掌控局面了吗。楚天防火墙这把锁你们打不开，我们设定的封锁程序你们就更别想打开。你们剑走偏锋找到我，其实也意味着，时间对于你们来说，已经不是优势了，对吗？” “你真是，”邢杰仰天长叹，“让人又爱又恨啊！” 最后，关雪坚定地说道：“大家各取所需，我要救出陈小莫，你们全权配合。你们需要楚天的资料，我也有足够的实力帮你们拿到。除此之外，我不希望节外生枝。既然能够双赢，就不要打破约定。” 关雪这些话，亮出了底牌，同时也强调了最后的规则。邢杰突然觉得这场角逐慢慢变得有些意思了。 第010章 滥赌成性 汉市的夜晚开始鲜活起来，这是一个两极分化特别严重的城市。同一条街道两旁，左手是装饰辉煌的高楼大厦，右手却是泥泞横流的集市菜场，高楼大厦藏不住的夜间活动，往往都凝聚在这里。 “老陈，还喝呢？这局要开了，跟不跟？”春天的夜晚气温很低，说话的人却裸着上半身。他摇着骰子，肚子上的肥肉跟着他的动作颤抖着，时不时甩下几滴汗水。他对着门口枯瘦的身影说：“这块肉肥的很，美得很哪！” 这群人口中的老陈正是陈小莫的父亲，只见他啐了一口唾沫，“妈的”一声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数出几张皱巴巴的一百，放在手中捋了又捋。胖子“啪”地将手中的骰盅按在桌面上，桌子又黑又脏，不知道是哪个学校丢弃的老式课桌，但在这群赌徒眼里却是金灿灿的聚宝盆。沾满油渍泥渍的大票堆上了桌面，昏黄的灯光也挡不住钱币散发出的诱人味道。胖子“嘿”了一声：“老陈，下不下？买定离手啊，哥几个都等着你嘞！” “快点撒，怂包！不敢下就赶快回家吃饭去。”都是熟人，他们太了解老陈这尿性，随便刺激一句就能够翻天。果然，老陈不负众望，狠命一拍，将手中的余款拍在了桌子的一边。几张钱粘在一起，这是老陈的孤注一掷。 “来来来，开了啊！”老陈下定，胖子立刻郑重其事地将手搭在骰盅上。老陈看着胖子的手慢慢提起来，他的心也慢慢提起来。最后的几百块钱扔在桌上，老陈在心里叩拜列祖列宗列位菩萨，就赢这一次，哪怕以后再也不赌博他都认了！ “三，二，一，开！三点小，哎哟！” “赢了！”老陈激动地扑到钱上去，一把一把地数出自己的赢利，一同下注的人把他扒拉开，在桌上几双手中抠着自己的钱，好不欢喜。 一连下了七八把都赢了，每开一把，老陈的心跳就猛烈一把，哪里还记得刚刚在心里的发誓。赢钱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站在了他那边。被命运之神眷顾着的老陈借着酒精狂叫起来，扔了最后一把，又赢了！ 老陈兜里已经有了两万多，跟着老陈下注的人口袋也鼓囊起来。这最后一把下了，老陈酒劲也散了。他逗留了太久，理智告诉他久赌必输。他“哎哟”几声：“累了累了，受不了了！见好就收吧，你们玩去咯！” 胖子却见不得他临阵脱逃。他连忙扯着老陈，像极了揽客的小姐，说：“哎哎，陈哥，多玩几把，你现在是万元户啦，翻本快着呢！” “哎哟……”老陈清醒了，也知道胖子的用意，无非是想让他吐点钱出来，于是假装可怜道，“胖哥，你看我这把老骨头，我媳妇儿还躺在病床上，儿子又要搞啥补习班，您就当施舍点儿让我先走了吧！” 几个赌友也有那么一点人性，大多都是今天跟着老陈赢了钱的，帮衬着说：“让人家走吧，我们这还没玩够了，别浪费时间，胖子。” 拉拉扯扯的空档，老陈窜走了。他找了一家烧烤店，要了瓶二锅头两串烤羊肉，吃吃喝喝地往家里晃荡着，还没有走到家门口，整个人就醉倒在地上睡死过去了。几个人影从暗处走到老陈面前，对了手中的照片后，小心翼翼地把人搬到面包车上，一溜黑烟飘过，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和邢杰定下约定之后，关雪片刻无休，马不停蹄地赶到郊外的工作室。易佐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这是关雪起初和陈小莫商定创业之时，联合易佐易佑两兄弟买下的郊区小洋房，他们为这里配备了最好的设备，无论从性能还是效率，都堪称顶尖。 “调了一杯百香莫吉多，来一杯？”易佐在酒杯内加了几滴柠檬汁，又在水面添上一叶薄荷。不知为何，关雪突然想起黑客马拉松的那杯薄荷茶。那应该是邢杰的杰作吧？她轻笑，拿了一杯一饮而尽。 易佐也拿了一杯。他这杯度数高一些，一口下去喉咙就烧了起来。易佐不善喝酒，脸色有点难看，关雪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怎么了，你？” “没事。”易佐晃着酒杯，想了想又放下了，说道，“设备都调试好了，你先忙吧。” 易佐揉揉太阳穴。他到楼上的休息室坐下，双眼无神地看着空白的墙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今天收到了一张进行模糊处理的照片，没有署名也没有任何文字说明，仅凭画面轮廓来看，确定是陈小莫无疑。只是照片的露骨，让他倍感胆寒。回想这段时间关雪的异常，怕是也和这张照片有关了，可是为何她只字不提。 照片是直接寄到他们家的，幸亏那时易佑不在，不然他非得发疯不可。回想起黑客马拉松时他们的疑惑，关雪以“人命关天”的理由将他和易佑拒之门外……易佐用大拇指顶着自己的眉心使劲地揉搓。有个成语叫做“破甑不顾”，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不再心心念念原因为何，这是易佐的宗旨。这张照片的出现，可谓牵一发则动全身，弟弟易佑心仪小莫，关雪又是小莫最好的朋友，他们四人感情堪比亲生兄妹。如今小莫出了这种事情，他要考虑的太多太多。 易佐的酒劲渐渐散去，他把照片扔在烟灰缸里，拿了打火机点着了。看到照片彻底销毁后，他才起身到阳台上打电话：“阿迪王，明天把东西给我两个，剩下的你尽快做好。” “怎么，要求婚啦？你还是易佑，要不要我当伴郎啊？”阿迪王调侃道，“记住要九十九朵玫瑰和三跪九叩！” “还三鞠躬呢！”易佐干笑道，没有心情和阿迪王纠结，“很急，要她们两个女生的。” “很急？”阿迪王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声音也严肃很多，“出什么事了，能让你说很急？” 易佐半坐在阳台栏杆上看着远方，黑夜的湖水特别暗沉，像极了潜伏的巨兽。他说：“有不太好的人盯上了我们，具体原因没查清楚，你们随时准备解救就行了。” “救出来了你要以身相许吗？”阿迪王好奇宝宝地问。 “我要是死了你会以身殉情吗？”易佐同样好奇地反问，“以示忠贞。” “……”阿迪王被噎住了。他正想反驳，突然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关雪的呼喊：“易佐，帮我——” 关雪喊得很急。易佐连阿迪王的电话都没来得及挂就飞奔下楼。不等关雪解释，他扫一眼屏幕就知状况如何。易佐接了键盘开始操作，关雪也丝毫不敢分神。两人手中的键盘很有节奏地响着，此起彼伏，犹如交响乐一般。易佐的操作跟上之后，关雪紧绷的神经明显松懈了下来。 解救小莫的时间太过紧迫，关雪答应三天内将楚天商贷的内部资料传给邢杰，但是入职楚天后，她能够拿到的权限太低了。从外网攻击，能够侵入的范围实在有限。关雪不得不承认，楚天的防火墙做的特别好。它并非市面上所发布的系统，应该是内部人员着手开发的封闭代码。 饶是关雪这样的技术，侵入的时长还不到十分钟依旧被人发现。搜索目标的过程中，关雪发现楚天商贷的文件路径设置非常深，如果没有目标文件的直接定位，要拿到资料简直难于登天。 “你没事攻击楚天商贷干嘛？”一个轮回下来，局面已经缓和许多。易佐看了一眼关雪，有些心疼她逞强一般的孤军奋战。他说：“看你脸上这头汗！去休息一会儿，我来吧。” 关雪心有委屈，故意表现出一脸卖萌苦相：“我好奇嘛！可惜这公司文件路径太深了，拿不到我想要的资料。我也是听说的，没想到他们的防火墙做的确实不错，刚刚都差点把自己暴露了。” “楚天商贷的安防由他们老大杜伟亲自操刀，带着一帮秘密黑客研发的。我们几个联手都拿不下来，更不用说你一个人了。”为了抹去关雪入侵的痕迹，易佐的操作更加迅猛，“他们的实力不容小觑，运作方式成熟且默契。我和易佑在里面实习这两天学到不少。” “不会一点漏洞都没有吧？”关雪觉得这简直是难以置信。她看向易佐，期待找到一个改变局势的答案。 易佐耸耸肩，半严肃半开玩笑说：“有可能哦。” 易佐面前的电脑上跳出一个黑色的窗口，代码成片地出现在面前。他立马做了备份，然后开始收尾工作。半天没听到回声，他一回头，只见关雪一脸僵硬地看着自己，弱弱地问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哟哟哟，没办法啦，这可怎么办？怎么办哦……”易佐“啧啧啧”地摸摸关雪的头，像哄着小宝宝一样说道，“你一急起来智商都快成负数了小雪儿，怎么可能没有漏洞呢，不然你刚刚怎么侵入的？” “但是很快又被打回来了啊！”关雪真的很急。陈小莫陈小莫，这个名字已经彻底填充了她的脑袋，救人如救火，可她又不敢贸然行事。如果找易佐易佑合作，她更担心事情解决之后，小莫要承受的心理伤害。 他们确实是非常要好值得信任的朋友，但是男女之间，这样的事，谁都说不清，更说不准。那样一个小莫，她不在意，他们会接受吗？小莫会允许他们接受吗？ “你要什么资料，告诉我。”易佐看着关雪，自然而然地把话题引到了她的目的上面，“我帮你从内部找，我试试看盗用数据部门的权限。” “业务部的资料你们也有吗？”关雪脱口而出，又意识到不对，补充解释道，“我之前入职的时候，发现业务部好像是个独立的部门，所以有点好奇。” 易佐点点头，暗暗叹息关雪这个直脑筋，连撒谎都不会。为了平复关雪的心情，他给了个肯定的回答：“是，杜伟这个部门掌控了楚天商贷所有的数据信息，包括业务部，各种资料源都有，并且统一由杜伟管辖。其实真正意义说起来，杜伟比较像楚天商贷的大boss，至少在技术中心这一块，他的权力要扎实得多。” “这样啊。” 关雪喃喃道，隐约感到为难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让易佐帮忙又可以隐瞒住小莫的事情。易佐哪能不明白，况且他之前也听说过陈小莫入职了楚天商贷。关雪这几天打乱计划也跟着进了楚天，只怕陈小莫的意外和业务部脱不了关系。那张照片，不管怎么样都要查清楚来源才行。 “你要是真好奇，我明天给你弄到权限和路径，到时候你直接找你想要的就行了。”易佐给了一个折中，又转向电脑新建了文件，“我刚刚截取了一部分防火墙的代码，你可以看看。感兴趣的话，回头看看能不能弄一份完整的给你学一下。” 一套话说得快速，关雪都没来得及回话，易佐已经将u盘扔给了她：“我先上去了，你收拾收拾也回去休息，别乱想。明天到公司我们再联系。” 第011章 准备工作 有了易佐的承诺，关雪变得平静很多。她揉揉脸，只觉得手腕特别不舒服。她太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从黑客马拉松下来，她就马不停蹄地赶向了医院。现在窃取资料无果，懊丧之际所幸有了易佐的帮助，关雪靠在沙发上，疲倦像潮水一样席卷而来。她眨眨眼想撑起来洗个澡，可是身体却越来越沉，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你竟然这样就扔下我，说声再见很难吗？”易佐给阿迪王回过去电话就听到轰炸机一般的抱怨，“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关雪的话都是圣旨，枉费我对你一往情深！” 易佐汗颜：“关雪这边是正事。” “她的事全是正事。”阿迪王似是反应过来什么，问道，“你刚刚说很急的事情不会是关雪她们出事了吧？” “是啊，惹上楚天商贷了。”易佐说道，“不到万不得已，我们还是幕后帮忙吧。” 楼上，易佐再三嘱咐了阿迪王才挂了电话。关雪没有把事情摊开来讲，必定有自己的顾虑。易佐洗了把脸，见楼下没有动静，好奇下楼一看，却见关雪就那样蜷着身体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像肚里的胎儿一样抱着自己，睡得没有安全感。易佐轻轻坐在她身边，轻声唤道：“雪儿，别这么睡，感冒了……起来回房间里睡呢。” “不……累，困，睡。”关雪嘟囔着，脑袋蹭到易佐的腿，寻摸着像枕头，干脆整个儿都蹭上去枕着，嘴里还哼哼唧唧不知道说些啥。 易佐哑然失笑，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小心地托起关雪的小脑袋，又蹲下身子让自己的肩膀正好接住她，伸手再托起关雪的身子，像抱着个孩子一样，小心翼翼地送到她房间里盖好被子。安置好关雪后，易佐又取了保温杯，兑了温水给她放在床头，这才关上门出去了。 “我们家的两位小朋友啊，最近都不太平呢。”关雪睡了，易佐却困意全无。他坐到电脑前，屏幕突然弹出一个窗口，是黑客平台上的消息。 易佐点进去看，发现档口正在播放当时他和易佑暴揍“anonymous”安保人员的视频，其中还贴出了两张辨识度较高的照片。播放到一半，已经吸引了不少围观的人，视频切换到直播，一个头戴“v字仇杀队”面具的人出现在了视频中，用英语解释道上面两人在黑客马拉松赛事中的恶行，并且以“黑客马拉松”的名义对他们表示永久通缉。 “好吧，四个人现在都不太平了。”易佐好整以暇地看着视频里面的演讲，听起来确实挺权威，好似自己的行为多么让人义愤填膺。 “anonymous的成员将会对两人进行无限期的网络攻击，直到……” 视频内的人还在说着话，底下的字幕却变成了：“拉倒吧，我大学英语四级都挂了，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易佐喷笑，不用说也知道是弟弟易佑的杰作，直播的人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气氛显得有些尴尬，安排好的稿子念得也有些吞吞吐吐。易佑似乎还觉得不够，不一会儿字幕下面又显示：“英语文化博大精深，然而我只学会了两个字母。” 说完，屏幕上突然出现了“sb”两个字母，而且无论直播的人是什么状态，“sb”两个字总能检测到他的头像并且在脸部范围内转着圈圈，画面顿时喜感全足，视频中的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不知面具之后的脸有多僵硬。 “不过，为什么没有关雪和那天那个男的呢？”易佐摸摸下巴，很快就把关注点放在了两个未出场人物上，当时带关雪离开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回想一番，无奈那时的场面很紧张，易佐并没有看清邢杰的脸。 他调出了anonymous的酒店监控，却发现那一段有关雪和那名男子的录像已经被抹去，只剩下他带着关雪驾车离去的画面。易佐继续切入到anonymous门前的几个监控上，锁定到邢杰的车牌号，易佐一愣，竟然是：苏******。 “是他！”易佐骇然，“一个楚天商贷还不够吗？怎么又会惹上这样的人！” anonymous的通缉视频还在继续，易佐想起今天入侵楚天的事情，开始动作到当前的直播视频上，他在画面上贴出一段楚天防火墙的代码，标注道：小菜鸟们，楚天商贷完全无漏洞防火墙，有种来战。 本身易佑的恶作剧已经让黑客平台沸腾，这下更好，骂声一片，战书也一片，还有一部分表示崇拜的小帖子。易佐觉得还不够，直到不少人开始挑衅这段代码的时候，易佐才将他今天截获的所有代码都贴了出来，说道：“送你们的提示。” “哥，你这是搞什么？”易佑的对话框私开过来，“那个不是楚天防火墙的源代码吗？” “试着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不然隔三差五来骚扰我们。”易佐没有解释太多。这样做正好把黑客们的矛头全部投向楚天商贷，也能帮他们分散楚天内部的力量，争取给关雪拿到所需资料的时间。 如易佐所料，新一轮的代码贴上去，黑客平台彻底炸开了锅。面对技术级别的挑战，最开始的骂声收敛了不少，毕竟这种精华代码不是谁都写得出来，当然更多的，还是对代码的解析和攻破。很多人都要求给出所有的代码，易佐自是无动于衷，可谓吊足了大家的胃口。一直等到第二天，黑客平台大军有人决议攻击楚天商贷的防火墙以儆效尤之时，他才真正着手规划第二天的行动。 网络是极其自由的世界，全然靠技术说话，黑客则是这里来去无踪的高人，他们喜欢挑战极限，尤其是一个火力全开的防火墙。易佐虽然在楚天实习不久，但好歹有着一个“监盘”的工作，也就是查看服务器的压力，并定时回馈数据等等。 幸运的是，在这样一个重要的部门里，所有人都认为他和易佑是两只编程小白，看不懂太多的深层代码，所以对于一些比较私密的数据也没有做太多的防护。只要易佐稍微在部门内部扫一眼操作一下，就能够随时捕获到防火墙的动态信息。 “今天是防火墙最薄弱的时候，你直接从内网切进业务部注入嫁接病毒，到时候我尽可能给你开放权限，但是时间只有两分钟。”易佐临走前嘱咐关雪，“另外，业务部的网路是独立的，你要想办法到他们的部门内去。” 关雪点头，看了看时间，离上班还有一个小时：“好，到时候联系。” “对了，这个戴着。”易佐拿出两枚精致的银色戒指，这是阿迪王连夜给他送过来的追踪设备，“一个是你的，一个是小莫的，里面是追踪器和求救信号发射器。我让人做了四个，你们的已经弄好了，先戴上。活口处是一个锁扣，一旦两边连接起来，就会自动发射求救信号。” 关雪“哇”了一声，这样的设备无异于雪中送炭。关雪戴上自己的那枚戒指，虽是可调节的，但自己的这枚出乎意料地合适，她不由得感叹说：“这个真是方便！” “一定要确保万无一失！”易佐拍拍关雪的小脑袋，“我先走了，你注意安全。” 告别易佐，关雪的注意力才放到他刚才提到的关键：一定要到部门内部。关雪有点犯难，业务部虽说与他们在同一大楼，但是她们的作息时间和他们几乎错开，而且到楼上需要按指纹刷卡，一对一的严格标准，可以说一般人根本上不去。 有什么人，能够有正当理由去业务部呢？ 关雪在上班的路上细细想着，春招的季节，软件园的宣传栏都贴满了招贤榜，关雪快速地扫过，蓦地一愣，招贤榜！对啊，招贤榜，人资部门——晓娜！ 只有人资部能够以正当理由去到每一个部门！ 软件园的马路对面是一家大型商场，关雪找了一家dior的专卖店，挑了一瓶真我装好，这是人资部晓娜姐曾经在朋友圈晒过的心愿单之一，可惜当时秒删，但关雪还是留意到了这位长年不得志的hr。 关雪又买了一些简单的甜点，都是照着晓娜姐的朋友圈买的，应当是她的口味。一般hr上班的时间比较早，尤其是这段时间投递简历的大学生太多，她们需要时间筛选，通知面试等等，往往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不规律。今天也一样，关雪没有去前端开发组，而是直接坐到休息室里等着晓娜。 果然，在筛选完一波简历后，晓娜拿了自己凉透的早点到了休息室，远远地就看见关雪也在里面。这个让晓娜印象颇深的女孩，就坐在窗户旁边，面前整齐地摆着泡芙，甜甜圈，黑森林一类的甜点。那些都是晓娜爱吃的。晓娜看了一眼手上的包子，瞬间觉得索然无味，可是她一个前辈，又不好意思开口。 “晓娜姐，”晓娜正纠结着，关雪先开口叫她，“还没吃早饭吗？过来一起坐呗。” 晓娜应了一声在关雪对面坐下了，甜品散发出的奶油香让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那一袋包子放在这些甜点面前，简直落下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我今天在下面买了好多。”关雪把黑森林推到晓娜面前，“之前看你老是发朋友圈，想着你也爱吃呢，本来想给你送上去的，谁知道你就下来啦。” “是吗？那真是谢谢啦！我还没来得及吃饭呢！”饿得饥肠辘辘的晓娜不疑有他，暗暗窃喜关雪的主动邀请，于是也不客气了，拿了叉子就吃了一口。冰凉的奶油混着巧克力在嘴里融化，晓娜心情大悦，一时间停不下口。 看晓娜吃的欢快，关雪顺势把剩下的甜点都推给了她，同时也拿出那瓶真我，说：“晓娜姐，我今天逛商场，发现有瓶香水很适合你。” “这……”晓娜再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她看着包装精致的香水，仿佛都能够闻到真我魂牵梦萦的味道。对于一个月薪才三千的hr来说，一瓶真我无异于奢侈品，每个月的工资填满房租水电生活费，余下的都不够银行扣管理费。 关雪连忙说：“晓娜姐，别误会。我今天来是办理离职手续的，这个算是我离别前送你的礼物吧，可能以后都很少过来了，当时也幸亏有你帮我交了简历。” 闻言，晓娜彻底迷惑了，她关切地问道：“这才几天啊，怎么工作上不顺心吗？” “还好，”关雪笑笑，“就是不太适合我。邢杰要求太高了，我觉得压力有点大。” 晓娜点头，邢杰的严厉在公司是出了名的，没想到对美女他也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看着关雪颓丧的表情，晓娜的视线却再次挪到真我的盒子上，这个比那些甜点吸引人多了。拿人手短，作为一个hr，她迅速地在脑海里面筛选了一遍公司的职位。于是，她试探性地问道：“关雪，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呢？” “没有打算。”关雪颓然地看向窗外，香水还放在关雪的面前。晓娜的眼神在关雪和香水之间游离着。见晓娜的问题已经表示出她自己动摇的内心，关雪继续说道：“再找找实习的地方吧。” “这样吧，关雪。”晓娜又吃了一口甜点，“我们公司的业务部是常年招人的，没有太多硬性要求，你进来的话，问题不是很大。” 关雪欣喜地看向晓娜，说道：“真的嘛？姐，可是我今天就离职了，会不会影响不好啊？” “没事，我这点能力还是有的。”晓娜笃定地说，“待会儿我带你去业务部找一下负责人，转岗很容易的，没人会拒绝你的姿色。” “可以现在就去吗？我怕待会儿碰到邢杰，有点尴尬诶……”关雪拿着真我晃了晃，在晓娜的瞩目下慢慢推向对方，“麻烦晓娜姐啦！” 在关雪收回手的瞬间，晓娜立刻把香水拿到自己的面前。看着关雪尚且担心的眼神，晓娜再次拍拍胸脯，说道：“包在我身上了。” 第012章 意料之外 一瓶香水换一个换岗的机会，这大概是天下最划算的交易。关雪和晓娜聊得很欢快，但是技术部门内的程序员却上紧了发条。从凌晨开始，楚天商贷的防火墙就遭受到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有人专门在黑客平台上开了直播，见证黑客们前仆后继的英勇战绩。 难以攻克的挑战往往会让沉寂的高手跃跃欲试，楚天商贷陷入四面楚歌之中，易佐易佑听任分配，要求随时监控汇报服务器的压力。就在所有人手忙脚乱的时候，关雪给易佐发了一条信息：就绪。 囊括十个楼层的业务部并没有想象中满满的玄机，晓娜带着关雪来到办公层，里面很宽阔，每一个工位都有配备的电脑，但是偌大的办公区竟然没有几个人。晓娜让关雪先随意看看，她前去联系负责人，关雪扫了一眼四周，挑了离摄像头较远的工位坐下。 服务器的压力已经到达顶峰值，数据小组的人让易佐进入数据库开始云端备份。易佐完善操作之后，同时开通了对应的权限给关雪。小组长特地嘱咐易佐优先备份业务部的数据，“千万按照步骤来操作，不然会很麻烦。” “得嘞。”易佐抓抓头，拿着纸笔记录着小组长吩咐的任务和数据库的操作步骤，“保证完成任务。” 小组长看着易佐的认真，又是叹气又是欣慰：“你才刚来几天，要学的东西多着呢。今天是特殊情况，你也好好吸取一下经验。” 易佐勾唇，这种经验教训，肯定是要好好吸取的。等到所有人都开始应付黑客袭击后，易佐进入后台，给几个关键文件打上数据点，他的操作隐匿性很强，如果不是进行全盘搜查，不会发现他所做的异常。 关雪收到信息后，立刻通过内网电脑登入系统。她将手机连接到电脑上，两分钟，足够她注入嫁接病毒。这种病毒有非常完美的外壳，它隐匿在系统之中，通过路径文件层层延伸。它的作用如同名字，将检测到的文件完全嫁接到设定的目标系统之中，做一个完全的镜面复制，并随时根据感染病毒的文件更新而更新。 “关雪，在哪里呢？” 晓娜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关雪立刻关了电脑和手机的显示屏，站起来挥挥手，说道：“晓娜姐，我在这里。手机没电了，放这里充会儿电。” “怎么跑到这个小角落里待着。”晓娜笑着招手，“快过来吧，林总让你去办公室，做个简单的面试。” 关雪站了一会儿，算了算植入的时间，应该还剩下三十多秒。她将手机放在桌子下面的主机壳上，小步走向晓娜，一面还有些紧张地问：“晓娜姐，又要面试，会不会很难啊？还有邢总那边……” “不会不会的。”晓娜笑笑，觉得关雪的表现太夸张，和当初面试前端组的沉稳完全是两个人嘛。 “你想想最开始你怎么面试楚天的，都一样，林总好说话多了。放轻松。就最里面那间办公室，门开着，直接进去就行了。” 关雪点点头，时间也大概差不多了。她把易佐给她的戒指调整了位置，看着晓娜出了业务部，这才进了办公室。这间办公室很亮堂，透过玻璃墙能够俯瞰整个软件园，关雪敲了敲门，示意自己的到来，坐在老板椅的男子抬起头，狡黠一笑：“欢迎你，关雪。” “林总……好……”关雪扬起诚恳的笑容，打算自我介绍时正对上有过一面之缘的那双眸子，狭长而狡猾，她倏然心脏猛跳，脑子瞬间空白，“林凯，是你！” 不对，怎么回事？ 关雪有些站不稳，监控信息显示林凯尚在苏市，小莫……小莫自从给自己发了那条信息之后就监测不到她的地理位置了，可是最后的记录也是苏市。这才多久，怎么可能林凯突然出现在汉市，她还毫无察觉。 “当然是我。”林凯狭长的眸子泛着笑意，他起身走近关雪，把她身后的门反锁上，好似为了防止她逃跑一般。关雪见状，呵呵冷笑一声，没有丝毫畏缩。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林凯和关雪两个人，两人沉默地对峙着，林凯的眼神像湿冷的蛇一样缠绕着关雪。关雪无视林凯的阴冷，显得很平静。她知道，任何形式的主动出击都会让自己出于下风，更何况林凯手上还有一个足够威胁她的人——陈小莫。 “现在看来，你比陈小莫有趣得多。”林凯手中握着“陈小莫”这张王牌，怎么可能不去利用呢？他毫不吝惜提及陈小莫的种种，说道：“你和小莫的感情真的很好，亲生姐妹也不过如此吧！” 陈小莫这三个字砸向关雪，几乎让她平静的面具全然碎裂。正所谓关心则乱，她收到陈小莫那个疑似最后的道别的语音之后，整个人的计划就全部打乱了。她再没能监测到她的地理位置，如今林凯突然出现在汉市，竟然还如此气定神闲地等着自己上门来找。 那小莫呢？关雪呼吸一顿，不敢继续往下想，她只觉得鼻尖下的空气变得稀薄，她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问道：“小莫呢？” “她？现在很好。” 林凯微笑着，他喜欢极了这种逗弄猎物的感觉，道：“不过，至于她未来会怎么样，我就不敢保证了。” “忘了告诉你了，小莫的确是喜欢丢三落四，先是钥匙，又是手机。我们去苏市之后，小莫的手机就不见了，所以，我就把我的手机给了她，不过她应该还没来得及用吧。”林凯似是而非地解释着一些事情，“你应该知道的，那部手机现在还在苏市。你的观察力很敏锐嘛，第一眼就对我起疑，既然能够如此不动声色地侵入我的手机。不过，如果不是小莫告诉我的话，恐怕我还发现不了呢。” 关雪瞳孔骤缩，林凯接着说道，“只可惜她比你单纯，刚发现就毫无保留地告诉我了，一点防备之心都没有。你说有这样的一个朋友，你是该喜，还是该叹？你知道她当时怎么告诉我的吗？” 林凯故意停顿，关雪攥紧了拳头，恨不能一拳上去，但是她不能，她努力平复心情，听着林凯继续说道：“她说，雪雪最爱操心啦，你不要介意哦！她估计是怕我们走丢了，毕竟我总是丢三落四地呢。有这么一个维护着自己的朋友，真是让我羡慕不已呢。可惜，我现在要残忍地结束你们的友情了。” “她到底在哪！”关雪厉声问道，怒气冲心，“你敢动她，我就让整个楚天商贷陪葬！” “呵呵呵，人不大，口气不小。”林凯的个子很高。他微微弯腰看着关雪，不屑一顾地回敬一句：“只可惜，你能怎么样呢？先是入职前端部门，那里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躯壳，任何一家外包公司都能够胜任，你以为真的能拿到有用的资料么？如今，你又监测不到陈小莫的动向，立刻转来业务部，你以为真能查到什么东西吗？还是说，你觉得你的一举一动，从来都没被人发现过？” 关雪看向林凯，眸中有一丝惊恐。林凯更是轻蔑地笑，他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握了关雪。面对这样的拆穿，关雪也没否认，她说：“能不能查到，那是我的事情。你们胆敢动小莫，我自然会用尽一切手段来让你们偿还。” “啧啧，要我怎么说才好呢，关小姐。”对关雪不足挂齿的威胁，林凯嗤之以鼻，“比起伶牙俐齿地反驳我，你现在还是好好担心一下你的陈小莫比较好。两天之后在楚天商贷的门口，会有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那个时候，你和她做最后的道别吧。另外，奉劝关小姐一句，不要做无谓的挣扎，小心连自己的小命都丢了呢！我们不喜欢无关的人插手。” 林凯说完，做了一个请离开的动作。关雪无动于衷，反而走向林凯，问道：“你确定你不会放过陈小莫，是吗？” “谁会放弃到手的猎物呢？”林凯嗤笑，想起这个完美的计划，想到未来自己能够拿到的报酬，更是笃定地说，“陈小莫注定要成为牺牲品。” 关雪冷然一笑，点点头，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也是，和这样的人本身也没有条件可谈，关雪也无意继续纠缠下去了。她看向林凯，慢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林一凯，1985年出生于苏市水濂镇，现育有一子林洋洋，今年七岁，就读于苏市第一中心小学。2013年，林一凯因涉嫌违法发放高利贷逃逸至汉市，改名林凯。2013年6月，妻子何兰因照顾幼子留在苏市，结果遭遇仇家报复，期间被性暴三次，并被拍摄不雅视频，而后何兰不堪压力跳楼自杀，独留幼子托付于爷爷奶奶照顾。” 关雪像背课文一样说着这段话：“2014年3月，林凯被聘任为楚天商贷业务部经理，从事裸条放贷工作。”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氛围彻底凝固了，关雪轻描淡写出一场妻离子散的戏码，林凯却心脏猛震，这样隐蔽的事情如何被关雪知晓？这曾经是他心中的一根倒刺，往事风波早已被如今的风光洗涤平静，关雪却无情地将它拔了出来。 鲜血淋漓的真相喷射而出，林凯的心绪剧烈地翻涌起来，他低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事情？”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孩子认为你是谁。”关雪的语气不再平淡，字字透露出无情和义无反顾，自顾自地说道，“是让自己妈妈被仇人性虐致死的丈夫，还是把自己抛弃不管不顾的父亲，还是一个将无数女学生引入歧途的社会败类？那段视频拍的很精彩，你觉得，我把它当做生日礼物送给你的儿子，会不会是一份惊喜呢？或者在你儿子生活的地方循环播放，或者在全国循环播放，你觉得如何呢？你不是喜欢这种残忍和威胁吗，我们势均力敌，相互享受这样的惨烈结局，如何？” 关雪话语中的威胁意味昭然若揭，这已经不是口头上恶狠狠的几句台词，而是实实在在的，血淋漓的事实。她攻击着林凯心中最薄弱的环节，使林凯目眦尽裂。他骤然掐住关雪的脖子往墙上一撞，关雪疼的倒抽一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关雪心系陈小莫，林凯何尝不心系他的儿子？关雪的一番话犹如一记重拳，敲击在林凯柔嫩的心尖上，他惨烈地说：“你不能这么对一个孩子。” “如果陈小莫出事，我肯定要找人来偿还。”关雪梗着声音，脖子被掐住，她呼吸困难，嗓音却如地狱索命修罗，“是，我没办法对付整个楚天商贷，但是，你们出了这家公司的门，又是什么东西呢？只要和陈小莫有关的人，只要牵涉进来这件事的人，我会一个一个地处理掉！当然，目前我只知道有你一个。你也不用想尽办法对付我。我是孤儿，唯一的牵扯就是小莫，我只想救出我的朋友，仅此而已。一旦我出事，那些视频都会按照我今天所说的计划去散布。” 林凯的手已经使不上力气了，一种无法抵抗的虚弱感在瞬间漫延到他的全身。他恶狠狠地看向关雪，企图震慑住她，但触及关雪冰冷如雪的眼神，他先前强硬的优势立刻被击得粉碎。良久之后，林凯嘶哑着嗓子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只想保全陈小莫。”关雪咳咳几声。她揉着脖子，把一个黑色的东西放在林凯手中，“这是窃听设备干扰器，这个房间所有的窃听器包括监控摄像，都会被严重干扰。我们刚刚的对话，以及视频信息都不会被外人监听到。” 林凯脸上浮现出一种如死灰般的黯然：“不可能的，你既然掌握了这些，自然也知道我为何会受命于楚天商贷。陈小莫必死无疑，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第013章 欠债还钱 林凯如临大敌的恐惧让关雪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她说：“你必须保全陈小莫，无论两天后你需要按照计划完成什么，我要救出陈小莫。” 关雪扔下这句话转身离去，却没看到林凯狭长眸子中一丝阴冷的笑意。林凯回到自己的老板椅上，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打开电脑的监控视频，四面无窗的屋子里晃着一盏低功率的白炽灯，昏黄的灯光下，一团黑色蜷缩在地上，像路边死去的黑猫。 “开始。”林凯的声音变得低沉，视频中的屋子里也多出一个人来迈步向那团黑色走去，他蹲下来，刻意朝着镜头晃了晃手中的电棍。打开开关，电流滋滋作响，他将带有蓝光的一头捅进那团黑色的身体里，地上的人立刻抽搐起来。 “老陈，你睡得可真死。”地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天醉死在地上被人抬走的老陈，剧烈过电造成的肌肉痉挛让他彻底从浑噩中转醒。拿着电棍的那人不太满意，手里的电棍又结结实实地捅在老陈背上。老陈顿时鬼哭狼嚎地惨叫起来。他像中风一样抽搐着，恍惚之中，他看到一张凶神恶煞的脸，这是一张比电棍更让老陈觉得可怕的脸。 “金爷，金爷……”老陈干咽了两口唾沫，年过半百的身子蜷跪在地上，“饶了我吧！饶了我吧！我再也不赌了！” 说着，老陈摸索着自己的口袋，那里面还有自己赢来的两万块钱。他松了口气，又瞥见金爷的脸，赶忙掏出所有的钞票，揉皱的，成团的，一一铺在地上，说：“金爷，这是两万块钱，您拿去，剩下的我……我……” “剩下的？”金爷把地上的一摞票子踢得七零八落，“你在我的赌场欠了二十多万，两万块钱？呵呵，连利息都填不上。” 金爷也不多说，就那样干吊着老陈。老陈赔着笑，但那笑容实在比哭还要难看，他把散落的钱扒拉在一起，拿出那一副可怜兮兮的说辞：“金爷，我家老婆得癌症了，儿子女儿又在上学，是真的拿不出钱……您再宽容几天吧，我一定给您还上！” “哟，没想到咱们的老陈还挺顾家。”金爷的电棍在老陈肩上敲了敲，说，“老陈，你确实是有困难，大家都清楚，不如这样，我们想个折中的法子，把你的债务免了怎么样？” 老陈难以置信地抬头。他捧着那叠钞票，天真地以为这位在道上叱咤风云的金爷真的会通融几分：“金爷您大恩大德，您有什么吩咐我照办就是了。” “这个，是你的女儿吧？” 金爷拿出一张陈小莫的照片，上面的女孩笑靥如花，活脱脱一个清纯大学生。老陈赶忙点点头，又觉着不太对，立马又摇头，战战兢兢地问道：“金爷您，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金爷哈哈一笑，“都是在这上面混的人，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这个臭皮囊生了这好模样的女儿，怎么能够浪费了？干脆跟着金爷过过好日子，顺便还能伺候伺候我手下兄弟。老陈，这可是难得的美事儿啊，以后你到我的赌场，赢多都是你的，输了都算我的。反正你女儿随时都能替你还上，怎么样？” “哎哟，金爷，我女儿不好看，母夜叉样的，回头脏了您的眼！”听到对方要自己的女儿，老陈连连求饶，“我这把老骨头，金爷您想让我干嘛就干嘛，我替您挡刀子还债都行！您放过我女儿吧！钱我去卖血都给您还上！” 说着来来回回就那几句，金爷也烦了。林凯见时机成熟了，走到楼上的密室一脚踹开门，呵斥道，“小金你干什么！吓着我老丈人了！” 老陈泪眼婆娑地抬起头，他是认得林凯的，在医院就是他给陈小莫妈妈付的医药费。老陈像找到了救星，他爬也是地扑上去，说道：“救救我，救救我……他们要抢走小莫，救救我女儿啊！” 林凯扶起老陈，给他拍拍灰，扶着他出去。金爷像犯事儿的小孩一样跟在后面。林凯搀着老陈坐在沙发上。外面亮堂的光刺的老陈眼泪横流，一直“哎哟哎哟”地叫着。林凯见状，又对金爷厉喝一句：“还不快给老爷子倒茶，赔礼道歉。” “凯哥，这老头子欠了我赌场二十多万呢！”金爷怒气冲冲地说，却又不敢发作，“老赖一个，就该让他女儿……” “说什么呢！”林凯沉声说道，不怒自威，“那是我女朋友，你也敢想。” 金爷的气势立刻软下来，赔笑说：“这不是开玩笑嘛，凯哥，道上的规矩您也懂，总不能因为您老丈人坏了规矩吧，这样传出去多不好听。” 不用说，大家都明白是什么意思。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林凯喊了一声，秘书从门外进来，带着两个一大一小的箱子。林凯亲手打开一个箱子，里面三十捆人民币摆的整整齐齐。老陈坐在椅子上，眼睛都看直了。 “这是三十万，金爷过目？”林凯把箱子口对向金爷。老陈还欠着身子瞄着那一片粉色。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皱巴巴的一坨钱，立刻塞进兜里放好。 “凯哥讲究，我哪能信不过你。”金爷合上箱子，转头对老陈说道，“老陈，今天我看在凯哥的面子上放你一马，不然！” “不然怎么样？”林凯反问一句，强调说，“这是我老丈人！小金，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钱，你拿走，茶，也得敬一下吧？” 金爷原本以为林凯只是闹着好玩。林凯的女人换的太快，哪一次不是最后腻了就送给兄弟们了。老丈人？莫非真是遇到真爱了？金爷被自己的想法逗得冷笑。这个道上，钱权才是真爱，一个老赖的女儿，真亏了你看上！可是想归想，要是林凯玩真的，以后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金爷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老陈，那老家伙狗仗人势地，哪有刚刚跪地求人的怂样啊。 事情一码归一码，三十万到手，金爷好歹讨了个说法。他从饮水机端了一杯水过来，说：“陈老，刚刚是我狗眼看人低。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请喝茶。” “小金，你知道什么叫做敬茶吗？”老陈正要接水，林凯拦下他的手对金爷说道，“不跪下来，叫什么敬茶？” “你！”金爷虎目圆瞪，却屈于林凯的威严，单膝跪地，又说一遍，“陈老，请您喝茶。” “哎，没事没事。” 老陈乐的享受这太上皇的待遇。他拿着杯子一饮而尽，喝得太急，一个酒嗝打出来，满满都是羊肉和白酒混在一起的荤腥味。金爷对个正着，差点吐出来。他找了个借口，提前先别了林凯和那老陈，门口的秘书引着金爷出去，那是个俏丽的妹子。她娇滴滴地说：“金爷，您受委屈啦！凯哥让人家晚上好好地给您赔礼道歉呢！” “嗨，没事，正事要紧。”金爷摸了一把妹子的酥胸。柔嫩的触感瞬间赶走了他的郁闷。他手中的箱子沉甸甸的，玩得熟了自然知道里面不止三十万，财色双收，谁还管刚刚的跪地委屈，早就九霄云外去了。 第014章 纸醉金迷 金爷走后，老陈悬着的心才彻底放到了肚子里。他回味着林凯称呼自己为“老丈人”时的威风。这就是自己的女婿吗？竟然能够让一向刀口舔血的金爷给他敬茶！想到这里，老陈不由得多看了林凯几眼，心下毫不犹豫地认定了这个女婿。 “陈叔叔，您受惊了吧？”林凯坐到老陈旁边，宽慰着说道，“放心，有我在，以后他们都不会找你麻烦的！” 想归想，老陈真正要和林凯说话的时候，仍然带着几分惶恐。听到林凯安慰他，老陈连忙摆手，说道：“今天，谢谢你了，谢谢……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怎么吃得消哦！” “这是我应该的。您这几天在我这边住下吧！金爷那边还得慢慢打点，需要花点时间。这几天我让专人陪您去附近转转，玩玩儿。” 林凯打开另一个大箱子，里面照例是一摞又一摞的人民币。粉嘟嘟的毛爷爷像街头热辣的美女一样惹眼。老陈不由自主地看着那满满的一百又一百，只觉着脑袋嗡嗡响，恨不能这些钱都是自己的。恍惚之余，老陈听得林凯说道：“陈叔叔，这里是五十万，算是我孝敬您的。您这段时间好好享受享受，回头我把事情办妥了您再回去。” 老陈瞪大了眼睛，那片粉色彻底把他的魂儿都勾走了！他一根黑乎乎的手指点在一摞钱上，确定这是真钱后，又把整个手掌摸了上去，喃喃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这么多！都是我的吗？” “当然都是您的呀！”娇滴滴的女声像绵软的酒水流过咽喉，老陈心头一热，抬头一看，一张嫩的可以掐出水的脸蛋儿正笑盈盈地看向他。女孩弯下腰，胸口大开，露出和毛爷爷一样粉嫩的胸衣。老陈听得她毕恭毕敬地说：“陈老爷，凯哥让我带您到处去玩玩，我们走吧。” 一声尾音拖得老陈心头荡漾，年轻女孩的讨好服从，让他觉得自己也重返到了壮年时期。他吃力地提着钱箱子，也不让别人帮着拿，像入了梦境一般恍恍惚惚地跟着那女孩，亦步亦趋地离开了。 财色，果然是永远的杀手锏。 林凯冷笑一声。他靠在沙发上，手中摆弄着关雪给他的黑色盒子。关雪给他的选择题很明确，保住陈小莫的命亦或是毁掉自己儿子的未来，二选其一。但是，林凯知道他真正要面对的另一个选项，绝对不止儿子这么简单。 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会被“亲情”所累。他林凯能走到这一步，如果人人都拿那过去的屁事来威胁自己，他还谈何发展，早躲到没人的地方顾影自怜了。 “凯哥。”刚刚送走金爷的女秘书回来了，她拿了一份报告单给林凯，指了指签名一栏说道，“医院那边说已经安排好，随时等候您吩咐。” “好。”林凯将黑色盒子在手中转了一圈，径直扔到垃圾桶里，他大笔一挥签了字，嘱咐说，“千万不能出什么意外，就这几天了。” 关雪出了办公室，回到工位取了手机。嫁接病毒完全植入成功，所有的操作完满完成。她乘着电梯准备离开，不料电梯在中途停下，正巧遇见邢杰和晓娜走了进来。晓娜一靠近，真我香水的味道就弥散在了整个电梯里。她自信满满地朝着关雪使了个眼色。关雪致以感激一笑，捏紧了手中的手机，以及，另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关雪，业务部面试怎么样？”邢杰忽然问，他瞥见关雪脖子上尚未消散的红印，隐隐有些担心。当时林凯掐的太用力，关雪细嫩的皮肤上都出现了红痧点，看起来特别明显。 关雪不知在想些什么走了神，丝毫没有察觉到邢杰在跟她说话。电梯下降地很快，“叮”一声响，三人已经到了一楼，门一打开，关雪就看到易佐等在门口。关雪顿时松了一口气，像看见亲妈一样冲上去，一把拽住易佐的胳膊，一面哭丧着脸道：“刚刚吓死我了。” 一旁的邢杰脸色微变，刚刚还不理人的关雪，现在又是一副如此娇昵的样子，这个男人是谁？邢杰不友善的目光射向易佐，易佐也认出了邢杰，两人眼神交汇之间剑拔弩张电光火石，只道是雄性生物之间最原始的争夺。 易佐也注意到了关雪脖子上的红印，他自然而然地把手搭在她脖子上，问道：“这个怎么弄的？” “啊，有印子吗？快揉揉。这个待会儿再说咯！”关雪搓了搓脖子，扁扁嘴，外人在又不好多说。她拉着易佐走了几步，又回头朝着邢杰和晓娜挥挥手，说道：“邢总，娜姐，我们还有点事情，就先走啦！” “嗯嗯，再见了。”晓娜乐得这两个电灯泡赶快消失。她特地凑近邢杰，想用诱人的香水味将邢杰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无奈的是，邢杰睫毛一闪，旁若无人地离开了。 关雪随着易佐一起到地下车库，刚坐上车，关雪就瘫软在了副驾驶上哀嚎着。易佐皱起眉头，问：“脖子怎么回事，你跟人打架了？” “额……”关雪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没说实话，“出了点小意外嘛！要是真动手，谁会是我的对手呢？不过病毒已经嫁接成功了。对啦，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关雪换了个话题。她悄悄把手中的东西收回自己的包里，但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易佐的眼睛。那个黑色的小盒子是配套的一对硬件设备，一个是监控系统干扰器，能够彻底屏蔽一定范围内的监听视频设备，另外一个是微型全方位录像机。使用这个设备，目的是为了保证当前获取影像资料的唯一性。 这一套是易佐之前开发出来送给关雪的小玩意儿。易佐看了一眼，就知道她手上拿着的是录像机。易佐没有多问，也没有揭穿关雪，只是顺着她的话题回答道：“今天楚天商贷惹上点小麻烦，我们提前下班。” “那易佑呢？”关雪问，“他不跟我们一起吗？” “我让他去办点事情，我们先回去。” 易佐也没有细说，他发动车子，给关雪开上空调。两人刚出车库，不巧正撞上邢杰苏市牌照的大切诺基，不一会儿，又见林凯开着宝马出来。见状，关雪困惑地嘟囔了一句：“怎么都是苏市的车。” “苏市发达嘛。”易佐意味不明地笑了，苏市的藏龙卧虎，全跑到汉市来觅食了！ “告诉你个好消息，今天楚天的防御系统重创，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防火墙上了。刚刚植入的内部病毒嫁接速度应该会比平时好很多。不过，小雪儿，你到现在都没有告诉我，究竟是什么资料让你这么感兴趣？” “嘿嘿，秘密啦！”关雪再次搪塞说，她想起林凯的那句“两天之后和陈小莫道别”，心里顿时就像被挖空了一块，直到现在，她都弄不清楚真正的原因。关雪放下靠背，闭上眼，让思绪缓缓弥散。 他们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林凯这枚不确定的棋子是否会有作用，关雪也没有万分把握，只愿他真的能够有所忌惮，给她机会救下小莫。 “累了吗？”见关雪躺了下去，易佐问道，腾出一只手把空调的风速调低了一些。 关雪摇摇头，伸手从后座拿了个毛绒玩具熊抱在怀里，闷闷地说道：“去工作室吧，我睡会儿，到了叫我。” 还剩两天时间，这场博弈终究要落下帷幕。回到工作室，关雪打开电脑。在仿真地图上，病毒以可观的速度在楚天商贷的系统中游走发散，配合着易佐在数据库中打下的点，病毒呈辐射状侵入，速度极快。 嫁接病毒覆盖了全网后，楚天商贷的文件路径开始在目标系统中慢慢复刻出来。关雪调出此前对业务部新人的监控信息，将她们的网络联系人做分析比对。她植入的病毒和嫁接病毒类似，不过却是以手机为单位发散出去，就像建立手机的人际关系网一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病毒不断地以新的联系人为中心向他们的圈子发射着，传播速度极快，几乎以指数型递增。 只可惜当时小莫发现的太快，真正需要监控的两个手机都没来得及检测到有用信息，病毒就作废了。 “原始目标人物有八个。”关雪在代码框内输入对应的指令，很快就筛选出来业务部新人们联系极度频繁的一级对象，以及一级对象的联系圈。关雪再加上进一步的筛查，除去一级对象中彼此没有联系的部分。以此类推，最后通过信息比对，确认下来的身份有十几个，其中就包括了林凯。 确定名单以及个人信息后，关雪统一发布了病毒自毁指令。嫁接病毒这边，复刻的周期已经进行了几个轮回。它以业务部为核心开始复制程序，只是速度太慢，如今两个小时过去，业务部的资料却传过来过来十分之一还不到，不过关雪已经可以预览一部分文件了。 “人员资料搜索引擎？”一个exe文件同步完毕，文件名立刻吸引了关雪的注意。关雪点开来，发现要想查看内部资料，必须要有账号和密码。 解密程序对关雪来说并不是难事，同样是需要时间。在这个空挡，关雪把刚刚筛选出的名单抽取了十个出列，又另外伪造了几份人员资料掺杂在其中。除却名单，通过嫁接病毒传过来的资料，关雪也只有目的地挑选出一部分，同样地也混迹在其他可有可无的文件之中。 这是她唯一的筹码，唯一能够让陈小莫尽可能全身而退的筹码。 关雪舒了一口气。确定易佐出门后，她走到工作室外，拨通了邢杰的电话，说道：“资料的全部扫描件都发到了你的邮箱。” “好。”电话那边，邢杰淡淡地回答，“把你的账户给我吧。” “这只是一部分，剩下的资料很快就能够全部拿到手。”关雪抛出另外一个筹码，“我发现他们有一个内部人员资料搜索引擎，对你们的帮助应该很大。” 邢杰打印出关雪发给他的资料以及人员名单。只是简单翻阅了一些，邢杰的收获就异常颇丰。对他来说，这的确算是走了一小步。他在楚天商贷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眼看着就要得手，怎么可能因为这一小步就此满足呢？ 他需要更多，更全的资料，这也是关雪有把握和他交易的关键因素。关雪的言下之意就是，只有她才能够提供给他如此详尽的资料。一如当初关雪所说的，大家各取所需，邢杰也打开天窗说亮话，道：“你的条件是什么？” “林凯今天告诉我，两天之后在楚天商贷门口，让我跟陈小莫告别。我担心事情并不只是裸条贷款那么简单。”关雪的声音沉冷下来，自责地说出自己的失误，“而且可笑的是，我到现在才知道，我跟丢了陈小莫的追踪信号。” “这个……”似是察觉到关雪的内疚，邢杰脱口而出，道：“这个不是你的错，他们确实很厉害，不然也不会……” 这句话邢杰说了一半又咽回了肚子里。他想到自己接近半年时期的计划都比不上这几天的收获，楚天商贷背后的实力定然不容小觑。如今的关雪可以说是整个计划的关键，邢杰万不能让她出什么意外，于是说道：“你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跟住林凯，找到陈小莫。”关雪说道，“让你的人查陈小莫在苏市的痕迹，最后出现的地点，一切一切，只要能够查到，就立刻告诉我。林凯说，还有两天，这两天他势必会有动作。” 关雪说的急切，如今的她太被动，只能借用邢杰的力量来扭转当前的局势。楚天商贷为何设计了一个裸贷还不够，一定要将小莫赶尽杀绝？她想不明白，陈小莫这样普通的大学生比比皆是，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挑上了陈小莫，又到底要做什么？ “另外，”关雪看到自己手上的戒指，她拿出小莫的那一枚，说，“如果可以的话，想办法交给小莫一样东西。” 关雪的筹码很大，邢杰当然不会拒绝。只能说，林凯的一句话，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向一个终点，无论是关雪解救陈小莫，还是他彻底掌控楚天商贷的资料，终于要有一个了结。 第015章 捕风捉影 邢杰将一百万划到关雪的账户后，针对“人员搜索引擎”的解密程序也完成了。关雪将之前的名单一一对照输入，果然全部都是从事裸条放贷的人员。资料显示，他们分布在汉市不同的区域，百分之八十都在大学园区附近，有的甚至在一些私立高中也有设点，但出奇的，他们的放贷坏账率竟然统一为零。 简直不可思议！ 裸条贷款大多数为熟人借款，又因为放贷条款太过敏感，一不小心就是身败名裂，借贷的人多少都有些忌惮。然而，裸条放贷和高利贷一样，都会存在老赖现象，。不少人玩消失躲避债务，亦或是根本就没钱任由利滚利，就算裸照公开了也只当破罐破摔，根本毫不在意。这个时候，借贷方就会因为无法收回款项而产生坏账。 关雪眉头紧蹙，她翻看着一条又一条的记录，还账率仍旧全部为零。楚天商贷的这些人未免太神了。从资料上看，他们最少放贷经验不过一年，但还是一条坏账记录都没有，简直难以置信。 核对完小喽啰们的数据资料，关雪终于专注到林凯的身上，她在人员搜索引擎上输入林凯的名字。却没想到，刚点击搜索就触动了程序的报警指令。 “见鬼！” 这意外来得突然，关雪猝不及防，她万万没想到这个搜索引擎竟然另外设有查阅的权限设定。也就是说，这种系统对应的账号密码可能有很多种，但不同的等级能够查看的资料也不同，一旦越级搜索，就会触动报警信号。 关雪着急忙慌地处理着，她并不知道自己破解的账户到底是什么等级，隶属于谁，又会触发怎样的动作。她只能立刻断掉嫁接病毒的资料转移程序，同时掩盖自己的网络地址。 但是，“林凯”被越级搜索的信号已经传递到了楚天商贷的服务器端。楚天商贷今天可谓是一波三折，先是防火墙被人群起而攻，服务器压力爆表，如今又有人通过业务部的引擎越级搜索。杜伟忙的焦头烂额，。他是数据管理的总负责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故，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越级搜索是非常严重的问题，杜伟让手下的人接替自己处理服务器的事情，他则另外开始查询有关越级搜索的相关线索。可是，等到对应账户被调出来，他却讶异了，“怎么会是外地的账号？” 楚天商贷在全国内的业务都是相互独立的，只有高层之间才会有机会交流，但这样并不会出现越级搜索的现象。他们对员工的要求非常严格，触犯则是重罚，更不用说这种需要管理权限的操作。杜伟很快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他调出近两天楚天商贷进出业务部的录像资料，一通电话把林凯叫到了面前。 “这是谁？”林凯指着关雪问道，画面中的关雪刚和晓娜进入业务部，只见晓娜进入办公室后，关雪看了看四周，然后挑了一个隐蔽的工位坐下。 杜伟寒眸一眯，。林凯打了个瑟缩，不禁担心到后来他和关雪的对话。但是，面对杜伟的威严，他还是说道：“这是今天晓娜姐推过来应聘业务部的女生，关雪。” 杜伟继续调转了几个摄像头的方位，无奈仍旧看不到关雪在工位上的动作。不过，在起身之后，她手中少了一个手机。杜伟又调出办公室内的视频和监听资料，林凯神色一凛，心脏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出乎意料的是，视频信息从关雪进门的那一刻后，后面全变成了类似老式电视没有信号的雪花点，监听资料也是“滋滋滋”的声音，根本听不清究竟说了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杜伟怒喝道，。林凯对技术这一块是一点都不懂，。他很茫然地看着杜伟。林凯当然知道这些设备都是非常昂贵且先进的，目的是随时监控他们的动态，。他所茫然的，是关雪的技术。 原来她真的能够做到彻底干扰这些信号，也难怪她能够查到自己的资料。林凯愣神，杜伟不再追究视频的问题，又继续将视频切换到关雪离开的时候。 “她一直把手机放在这个工位上？”视频中，关雪走时又回到了之前的那个工位，手中多了一部手机。 林凯的猜测很简单，说：“会不会是给手机充电？” 杜伟冷笑一声，。他定然不会这么认为，今天一天太过反常。楚天商贷的防火墙成为众矢之的，又在同一天出现了越级操作，种种异常让杜伟更加将矛头指向关雪，。他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带我去那个工位。”杜伟说道，楚天商贷内的所有硬件都是他一手选材，涉及到内部机密的系统他都设置了相应的程序进行实时监测，。就算关雪的手段再高明，也多多少少会留下蛛丝马迹供以追寻。 关雪嫁接病毒传递过来的文件虽是一小部分，但仍有不少文件资料。关雪继续筛选着，她发现其中有不少医疗器械的购买单据，以及和市内一些医院的款项往来。 “借贷公司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关雪不明所以，她记下几家医院的抬头，其中就有“汉市中心肿瘤医院后湖分院合作医院”的票据，关雪蓦地一怔，这是陈小莫妈妈住的那家医院！关雪眉头拧起，邢杰的一百万已经划到她的账户上，。她想了想，决定明天就着手给陈小莫妈妈转院，以免夜长梦多。 “滴滴滴滴” 工作室拉响了警报声，关雪神经一紧，调出系统内出现的异常信息，却发现是一道留言：关雪，我会找到你。 杜伟终究通过工位的那台电脑追踪到了关雪的信息，但是关雪后续的防护工作做的也无可挑剔。杜伟没能够追踪到关雪具体的位置，只知道关雪的确侵入过内部系统。侵入的时间不长，只有两分钟，具体能拿到多少资料并不好下结论。 杜伟浑身戾气浓重。林凯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心想这关雪的确有些能力，正想着，手机不合时宜地震动了一声。杜伟回头看了一眼林凯，。林凯心头一慌，连忙赔笑说：“杜总，我先处理手上的事情了。” “嗨，林凯，我是关雪。”刚走不远，林凯就接通了电话。话筒里传来的关雪的声音让他浑身一震，林凯连忙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杜伟全身心投注在电脑上，并没有注意到他这边后，才赶忙走到僻静的地方说话。 “喂。”林凯装作正常谈论业务的样子，说道，“怎么回事？” 关雪笑了一声，问道：“我能有什么事，就几个小问题。刚刚是杜伟在追踪我的信号吗？” 林凯下意识地“嗯”了一声，关雪说了声“很好”，又问道：“我今天跟你说的，你考虑的怎么样？” “你说什么了？”林凯故作不知。 “这么快就忘了？”关雪苦恼地说，她把手中的电话放在电脑前，视频中的对话说道，“不可能的，你既然掌握了这些，自然也知道我为何会受命于楚天商贷。陈小莫必死无疑，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林凯愕然地听着，他想到自己扔掉的那个黑色盒子，愤然问道：“为什么还有影像留存？” “哦哦，忘了告诉你了。”关雪恍然大悟地解释说，“窃听器是一套，一个破坏周围的监听设备，一个录下当前所有对话以及影音资料。你再听听这个吧。” 林凯整个人都呆愣在原地，。他清清楚楚地听见话筒那边，自己的声音在说道：“关雪，我求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年幼的孩子。他们要对陈小莫下手，我知道他们的计划，只要你放过我们，我就帮你救陈小莫。业务部里有这些人的资料，就在外面的电脑里可以查到，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求你放过我们……” 这是他没有说过的话，林凯瞪大了眼睛，为什么会这样？他恶狠狠地说道：“关雪，你到底想干嘛？” “我只希望你能够遵守你的诺言，帮我救出陈小莫。”关雪淡淡地说，。她根据林凯的声线合成了这段录音，加在了当时的视频文件上。真真假假混杂着，谁能质疑这份真实性呢。她不确定一个孩子的威胁到底有多大，在这群早已触犯道德底线的人眼里，家人真的会那样重要吗？他们有太多的选择去保护一个家，最终却走上一条不归路导致妻离子散。 这样的人，她如何能够相信。？ “你们的杜老大现在正在跟我聊天呢。”关雪的键盘敲得啪啦啪啦地响，“你看看他是不是神色凝重地想杀人？” 闻言，林凯真的瞟了一眼杜伟，杜伟正巧也抬头看向他，那眼神似是要把谁撕碎一般狠厉。林凯心虚地后退半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情都没发生。”关雪说，“我只是告诉他，楚天商贷里面，有我的得力线人。然后把我看到的一些资料，比如说汉市中心肿瘤医院后湖分院合作医院的一些往来票据，出示了一下。听说你帮小莫的妈妈付了不少医药费是吗？我真的应该好好谢谢你这位闺蜜的男朋友，她们一家对你可是赞不绝口呢。” 林凯怒不可遏。关雪有意将“线人”的身份强行安在他的身上，真可谓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岂料关雪继续说道：“我现在随时都能够把我们今天的对话视频给杜伟好好欣赏，比如那个黑色的盒子，比如你说答应帮我救出小莫，比如你说你的卖命也是无可奈何……” “你！你！”林凯语塞，半句难言，他吐出几个“你”，却终究没能够抵赖这个随时能够坐实的罪名。 “哎。”关雪叹了口气，似是为林凯的遭遇表示万分的同情，。她说道，：“你说，假如杜伟看到了。他会怎么对你呢？或者说，你努力至今到达的楚天商贷的业务部负责人一位，还能继续胜任下去吗？又或者说，你在你这个混迹多年的圈子里，还呆的下去吗？” 关雪一针见血的话让林凯顿时呼吸困难，。他压着声音说道：“不可能，他们不会相信你的！”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会相信我。”关雪不否认这一点，“但是，他们还会再相信你吗？你们这个行当，真的能够存在一点信誉吗？你已经像向我暴露了这么多内幕，你觉得你还能够回去高枕无忧？所谓枪打出头鸟，楚天商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相信大家都需要一个泄愤的途径，。你说，如果你来承担这个罪名的话，是不是在合适不过了？” 林凯没有说话，愤怒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让遍体身寒的恐惧。的确，他们做这一行当，信誉的摧毁比建立容易太多太多。黑道上混的，一旦有了前科和嫌疑，就再也别想洗清。 第016章 似爱非爱 林凯被关雪逼上了绝境。他连夜驾车赶回苏市，不知如何是好。自关雪要求之后，邢杰一直让人监视着林凯的动向，见他往苏市方向去，他立马告知了关雪：“林凯往苏市去了。” “跟上他。”关雪把戒指交给邢杰，“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去找陈小莫。这个戒指，一定要交到陈小莫的手上。” 邢杰应了要求，他把张龙派回苏市，同时也把关雪给他的资料带了回去。张龙的跟踪技术是一流的。林凯一路高速狂奔，都没有发现后面紧紧追随的尾巴。他回到当时和陈小莫同住的酒店，一开门，只见陈小莫站在窗前发愣。时值凌晨，陈小莫穿着一套白色的连衣裙，在偌大的房间里，显得很孤单。平日里，陈小莫往往会按照林凯的喜好来打扮自己，脂粉气掩盖了她清纯的气质。如今粉黛未施的她站在夜幕之下，犹如一朵清艳的百合。 林凯看得入迷。如果不是因为特殊任务，他必定会爱上面前这位女子。只可惜，她太特殊，特殊到被他们的组织盯上，连活着都快成为奢望。 “你回来啦？”陈小莫笑意盈盈，脸上的小酒窝让她变得更加可爱，可是她的声音却有些疲惫。陈小莫仍旧慰问林凯说：“怎么这么急就回来了，累吗？” “还好。”林凯脱了外套坐在靠椅上，长时间驾车让他腰酸背痛。陈小莫赤着脚走到他身后，为林凯轻轻揉捏着肩膀。林凯舒服地呻吟一声，只觉得浑身的血管都舒张开来。他动都不想动一下，几乎就要睡着了。 陈小莫继续推拿着。看到林凯睡意渐浓，她轻轻推搡道：“去床上睡吧。” “不。”林凯拉着陈小莫坐到自己身上。他把头埋进陈小莫的身体里轻轻嗅着。女孩身上还留有沐浴露的香味，让人感觉到安定和舒服。陈小莫很轻，对比着林凯健硕的身子，她显得很娇小。林凯控制不住地收紧了自己的怀抱，竟突然有些感伤。黑暗之中，他轻声说道：“小莫，我爱你，很爱你。” 这一句“我爱你”，林凯不知是对陈小莫说，还是对自己说。那一刻，林凯鼻头一酸，几乎落泪。陈小莫单纯却善解人意，对他更是无微不至的关怀。太多的女孩看中他的身家，唯恐没有从他身上剐下些许钱财。唯有小莫，在他累的时候为他按摩，在他心烦的时候为他点烟，在他空虚寂寞时满足他的欲望。 她对他的不求回报，似是生来如此，自然如此。这段时间，林凯习惯了回来这里有她，在黑暗场上飘忽不定的灵魂总能在这里找到踏实的慰藉和安心。可惜……他却为了夺走她的生命而来。 “我也爱你呀！”陈小莫回答说，干净的声音透出她干净的心灵。 林凯苦笑一声，只怕小莫还以为外面都是晴空万里吧！他突然觉得自己沉溺在罪恶的深渊里太久太久。陈小莫就像一面明镜，反射出他所有的丑恶与黑暗。林凯痛苦地呜咽一声，他蓦然吻上陈小莫带着淡香的唇，饥渴地撕咬着，疯狂地掠夺着。 对这样纯洁的光明，林凯不知自己是在抵抗，还是在渴求。回来这里，他本已经累到极致，陈小莫却不动声色地给他注入了力量。林凯褪去两人的衣服，毫无阻碍地抱着陈小莫，他沉重的呼吸喷洒在陈小莫的脖颈，又是重重一吻，恍若怀中是自己挚爱的宝贝一般。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陈小莫靠在林凯的胸膛问道，“你这么快回来，是要接我回去吗？” “嗯。”林凯呼吸一滞，沉痛地承认了这个事实。这样快乐无忧的日子，他一点都不想结束。可是该死的，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 林凯又抱紧了陈小莫，摸了摸她的长发，说道：“你家里我都安排好了，明天我们就启程回去。送你，回家。” “我爸妈怎么样了呀？这段时间都没有联系他们，会不会担心我哦？”陈小莫叹了口气。林凯这段时间一直派着保镖守在酒店房间门口，屋子里所有的通讯设备全部都被切断了。她基本上没有机会联系汉市那边，出门就更不用说了，需要什么都是保镖去买，除非林凯回来亲自带她出门。 林凯把下巴抵在陈小莫的脑袋上。陈小莫的脸就正好贴在他的咽喉处，她只听得酥酥麻麻的声音从脖颈处传来说：“很好，他们很好。” 的确好的不得了。老陈赌性大发，那年轻小姑娘每天带着他在赌场里豪掷千金，一开始老陈还有些不敢下注，却听见小姑娘娇滴滴地崇拜说：“陈老爷，您都能让金爷亲自敬茶了，这点赌注算什么呀！” “哎哟，人老了，胆子也小了。”老陈面前堆起各种大额筹码，花花绿绿的颜色让他老眼昏花。不过，当一张签单递到他面前的时候，老陈还是警醒着的。他签过的名字可是太多了，不过大部分都以手印替代。那些高利贷的欠条只需一个身份的认证，追债可不会按照欠条的价格来。 签了这个字，就代表面前的筹码都是自己签出来的，少说也有三百万了。老陈可没那么傻。他笑呵呵地捏了一把小姑娘的酥胸，稍稍用了点力气，就让那姑娘浪叫了一声：“陈老爷真是讨厌，您签不签注嘛？” “不签了吧，留着些钱带你出去买点好的衣服鞋子。”老陈瘦黑如树枝的手又偷溜进小姑娘的细腰里摩挲着。他使了个眼色，要那姑娘见好就收，无奈小姑娘却不依了。 “陈老爷，凯哥说了要带您玩好嘛！”小姑娘抱着老陈，一对豪乳贴着老陈撒着娇，波涛汹涌地让老陈晃了眼，“要是凯哥怪罪下来怎么办嘛？再说啦，陈老爷手气那么好，肯定不会输的！您要是不敢签，我帮您签出来就是嘛！” 说着，一双泪眼委屈着就快哭了，围观的人唏嘘不已。小姑娘娇哼一声，拿着笔正要签单子，那瘦黑的手却一拍她圆滚滚的屁股。只见老陈颇有英雄气概地说：“我哪能让一个小姑娘委屈咯，我签，我签。” “陈老爷”又是一道绵长的尾音，带着几分媚气，喊得老陈心花怒放。小姑娘半抱着老陈，嘴唇都快贴上他的耳垂，说道：“您放心啦，这里都是凯哥的地盘。您签多少都会算在他账上的。” 美人吐气如兰，又有林凯的名号做了财政担保，老陈再也控制不住，一连签了几个大额筹码。在这金碧辉煌的装潢之下，老陈好似成了古时的帝王，左有美人右拥财政，脚下是自己壮阔的辉煌江山，真可谓是纸醉金迷，醉生梦死也值得了。 不消一两天，老陈在赌场里已经挥金千万有余。随时都有人报告老陈的动态，林凯嗤笑，难以相信这样的赌鬼家里会有陈小莫这样的女儿，真是难以置信。只能说，陈小莫真的太善良，能够在这样的浑水中保有自己的纯真天性。 离最后的时间慢慢近了，林凯的心情也越来越复杂。关雪给他的致命威胁如今在陈小莫面前，似乎变得很淡。真正折磨林凯的，是陈小莫知道他真正面目时候，她会用什么样的眼神来看自己。 “小莫，对不起。”林凯说道，陈小莫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林凯心烦意乱地摸摸陈小莫的脸，又岔开话题说：“待会儿带你去苏市转转，你来这么久了，我们都没有机会一起逛逛街。” “好啊，我要吃好吃的！”陈小莫兴奋地说。 看着她幸福的笑容，林凯顿觉苦涩，却不再多说。 “注意，目标出现。”张龙一直守到中午，林凯和陈小莫才从酒店出来。他们两人相互依偎着走在街道上，俨然是一对热恋的情侣。两人刚走到饭店门口，一喝的酩酊大醉的男子就歪歪倒倒地出来，他一个站不稳，猛地撞上陈小莫，嘴里还骂骂咧咧地道：“没长眼睛啊！” 酒气熏天，陈小莫有点作呕，低头一看，白色的裙子沾了好多菜汤油渍。林凯不想破坏心情，连忙把陈小莫带进不远处的服装店，挑了一件新裙子让她去换。 “原来的裙子就丢了。”林凯皱眉，仿佛最心爱的宝贝被玷污了一般。他让服务员拿了不少漂亮的裙子送到试衣间。陈小莫哭笑不得地跟着进去。反锁上门，她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刚刚那个醉汉撞到她的时候往她手里塞了一样东西，陈小莫趁势将东西别在了腰上的纽扣上，是一枚戒指。陈小莫细细检查了一下。她将戒指的活口卡在一起，戒指内嵌的小宝石亮了。她释然一笑，换上新的裙子，将戒指固定在了衣服内里。 求救信号成功地发送回了汉市，陈小莫的行踪终于重新被监测到。同步传回来的还有陈小莫和林凯一起逛街的视频，关雪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拦了车提了现金，去了陈小莫妈妈所在的医院。 关雪到病房的时候，里面空无一人，日常的用品还在，但整洁的床上明显已经很久没有躺过人了。她慌忙到过道上拦住一个护士问：“这个病房的病人呢？” “可能出去散步了吧。”小护士也弄不清楚情况，她说道，“这位病人还没有办理出院手续，应该是打饭或者散步了。” 关雪怎么想都不对劲。她打通邢杰的电话，问道：“陈小莫的妈妈呢？” “什么？”邢杰也是一阵茫然，“我不知道，你不是给她办出院手续的吗？” “我……” 关雪正要说明情况，却见几个彪形大汉朝着病房这边走来，他们前前后后摆着阵仗，一进病房门，就拽过一个护士问：“这里面的人呢？” “不，我不知道……”小护士吓得哆嗦，生怕他们是医闹或者市井流氓之类，又颤颤巍巍地补充了一句，说，“我只是过来查房的。” “滚吧。”其中一个带头的说道，放过了那个不知情的护士，却将视线转移到一直冷眸打量着他们的关雪身上。 “你是干什么的？”他们的声音很不友善，好似下一秒就能够抡起东西打人。这也是他们这些人最常见的气势。 关雪却对这些早已免疫，冷冷地问道：“是林凯派你们来的？” “你认识凯哥？”这句回答已经承认了他们的来处。关雪不再纠缠，转身要走，却被带头的人拦住。 “不熟。”关雪老老实实地说。她形单影只不愿多惹麻烦，又是在医院：“我闺蜜提起过。” 闺蜜？带头的人掂量了一会儿，想起林凯曾经的嘱咐，最终还是没有为难关雪。关雪松了口气，看来陈阿姨并没有落到林凯的手上，邢杰似乎也不知道情况。那陈阿姨，究竟会去哪里了呢？ 第017章 权爱之争 林凯一路载着陈小莫，苏市到汉市的距离有将近五百公里。全程高速行驶的状态下，林凯渐渐对周遭的风景感到疲惫。陈小莫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林凯没有注意到的是，她洁净的无名指上多出了一枚银白色的戒指。 “小莫。”林凯的思绪回到了关雪给他的选择题上。他本来不用再回来苏市，但是，也许出于告别的心态，也许出于某种已经萌芽的情愫，他还是回来了。 陈小莫乖巧地穿着林凯为她挑选的衣服，神色自若，等待着林凯接下来的发问。 林凯调了自动驾驶，他放下一只手搭在小莫的手背上，说道：“你觉得，钱权和爱情，那个更重要？” 陈小莫一愣：“怎么突然问这个？” “没事。”林凯淡淡地说道，“有个……朋友，前几天问我的。” “权爱之争么？”陈小莫一向安静的脸颊上有些许异色，仿佛这个问题直接触及到她心海深处，“要我怎么回答呢？如果我说是爱情，估计你也很难相信吧。” “呵呵，为什么？”林凯无辜地问，“难道我在你眼中是这种样子吗？” “不不不，没这个意思。”陈小莫摆摆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就像我爸妈，他们当年自由恋爱，不少人羡慕嫉妒他们的爱情。可是，如今是个什么样子呢。” 林凯默然，陈小莫很少提起自己的家庭。他对她的了解，全然都是因为计划需要。她自己主动提起，倒是令他意外。 “要说没有面包的爱情能够坚持到最后，谁都不信吧。”陈小莫看向窗外，似乎打开了话匣子，“金钱，权势，是在这个社会生存的基础。相爱的双方，如果不断地掏空着经济基础，又不开源，又不节流，到最后还能怎样坚守爱情？什么都没有，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谁还有空闲的时间去享受爱情？难道真要到最后，你吃我一口肉，我喝你一口血？” “不会的。”陈小莫否认道，“世界上无法直视的两样东西，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性。所谓饥寒起盗心，人在步入绝境，尤其是连吃喝都成为奢求的绝境之时，连理智都不会有，更遑论虚无的爱情。地下交易里面，卖妻卖儿卖女卖血卖肾的何其之多，那些人甚至都没有走到绝境就摒弃了道德底线。古人又说，保暖才思淫欲，现在权势金钱和爱情相比，哪个更重要？” 林凯“哈”地笑了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单纯得什么都不懂。原来是因为什么都懂，所以才‘单纯’。” “单纯，是吗？当曾经抽烟的人讨厌抽烟的时候，她身上的烟草味道也会慢慢散去的。我只是倦怠了这些。权势也好，爱情也好，随她发展吧。”陈小莫没有理会林凯言下的讽刺。她看够了二十多年来家里的种种变故，不是天灾，只是人祸，仅仅因父亲一人，一家四口早已是支离破碎。人性，人心，她懒得去纠结，所谓良善，所谓单纯，只是厌倦了那种复杂，不愿与人深究罢了。 “倦怠。”林凯咀嚼着这个词。他慢慢来了兴味，于是试探着问道，“那你觉得，我在权势和你之间，会怎么选？” 这是一个冰冷无情的现实。陈小莫的一番言论让林凯颇为期待她的答案，一回到汉市，他就要做出选择了。 陈小莫笑了笑，避开了这个话题，说道：“我希望你选我。”陈小莫依然看着窗外，心里早已不知是何滋味。她很明白，林凯问出这样的问题必然是已经有了选择，而且那个选择肯定不会是自己。 林凯没有再多说，陈小莫索性也不说话了。她侧过头看着这个男人。在妈妈生病那天，她曾经以为天都要塌下来，可林凯的出现，解决了她的燃眉之急。林凯对她的爱护，对妈妈的尊敬，让她以为自己找回了缺失了那么久的爱。 可是，直到那天，她才发现一切只是泡影。陈小莫苦笑一声，对自己遭遇抱着一丝侥幸，期望林凯对她也能有一份真心，不要让她的妈妈也牵扯进来。可她没想到的是，汉市这边，陈母已经失踪，关雪急翻了天。 关雪报了警，却因为不是直系亲属报案并没人受理。情急之下，关雪找到陈小莫的家，本想让老陈出面报警，却发现家里只有小涵一人。 “小涵……”关雪愣住了，小涵正蹲在门口一口一口地吃着泡面，他身边散落着几个北京方便面的袋子，地上掉下一片面和调料包的渣滓。七岁的小孩，本来应该养的白白胖胖，可是小涵却面黄肌瘦，一看就知是长时间的营养不良。 小涵听见有人来，一看是关雪姐姐，立马放下碗，甜甜地也有礼貌地喊着：“关雪姐姐好！我家里现在没人，你要不要去屋子里坐坐。” 看到那碗白水泡面，又见小涵如此成熟懂事，关雪的心揪起来，鼻头泛上几丝酸意。她蹲到陈小涵旁边，却发现那碗泡面一点热气都没有，捏碎的面饼和调料漂浮着，她一摸，竟然是凉水。 “姐姐你吃饭了吗？”小涵把一块比较完整的面挑出来，“我刚做的面，姐姐你吃不吃呀？” “姐姐不吃。”看着小涵这样，关雪回想起自己在孤儿院的那段日子，虽说经常由于经费不足饱一顿饿一顿，但也不至于吃这冷面。关雪摸摸小涵的头，冰冰凉凉的，现在尚未入夏，孩子穿的也不多。关雪心疼地问：“小涵，你爸爸呢？” “爸爸？”小涵摇摇头，“好久都没回来啦。我想去医院找妈妈，但是又不会走，要是自己走丢了，妈妈会更操心的吧。姐姐，你吃面吗？” 小涵还举着那块面，他咽了咽口水，却还将筷子朝向关雪。关雪喉咙哽住，生怕自己一说话就掉下泪来，于是深吸一口气，回答说：“小涵，姐姐带你出去吃饭好吗？这几天爸爸妈妈不在家，你住在姐姐家吧。” “啊……可以吗？”小涵眼睛一亮，却又立刻按捺住自己的兴奋，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会不会麻烦姐姐啊？” “不会不会。”关雪摸摸小涵的脸，说道，“小涵的姐姐是我最好的朋友，那小涵也是我最爱的弟弟呢。跟姐姐回家，然后我们一起等妈妈出院好吗？” 听到关雪这么说，小涵高兴地要跳起来！他站起身，手里还捧着那碗冷水泡面，他忍不住扒拉了两口，又不好意思地看向关雪，说道：“这个，不吃完太浪费了。” “那给姐姐吃吧，姐姐也饿。”关雪拿过小涵手上那碗面，说，“小涵快去收拾一下，拿点自己的东西哦，姐姐等你。” “好！”小涵冲进屋子，再也顾不得是不是麻烦。他饿了太久太久，家里最后的存粮就只有那几袋快过期的方便面而已。关雪的出现对他来说无疑是救命稻草。 关雪也没有进屋，就蹲在门口一大口一大口地吃着。若不是那娇美的外貌，旁人几乎以为她是个要饭的。 “你就这么吃？”邢杰不知何时出现。得知陈母失踪，他也一直在找寻，本想过来看看有没有线索，却不意外地看到关雪也在。只是，她这么吃东西的样子，确实吓了他一跳，像是从来没吃过饱饭一样，呼啦呼啦往嘴里送，生怕别人抢她丝毫。 听见有人来，关雪下意识地将剩下的面全部吞到嘴里，嘴巴鼓鼓囊囊的。吃完，关雪满足地抹抹嘴，这才回答邢杰的问题，说：“有的吃当然要尽快而来。” 邢杰一怔。他想说她可爱，却油然生怜。蓦地，他想起关雪是孤儿的事情，难道在孤儿院都是这样抢食吗？他说：“很难想象你经历过什么。” “不必想象。”关雪走进屋内，屋子里很暗，弥漫着陈年抹布的酸腐味。邢杰不禁拧眉，正想说屋子味道好奇怪，但看关雪神色如常，他也选择闭嘴忍受了。关雪走进味道更重的厨房里洗了碗，又检查了所有的电源，确认断电方才罢休。这时陈小涵也收拾好了出来。他背着一个大书包，压得走路都有点趔趄。邢杰赶紧给他拿着，却也被重量带了一下。 “哥哥好，谢谢哥哥。”见到邢杰，陈小涵同样有礼貌地说，“哥哥姐姐先出门，我找一下家门钥匙就过来。” 邢杰调整了一下包的位置，知会了关雪一声，“待会儿去哪儿？” “带小涵去吃饭，买点东西，然后到租的房子那儿去。”关雪说道，“这段时间让小涵住在我那里，不管怎么样都有个照应。” “哥哥姐姐我好了。” 小涵拿着钥匙过来。关雪温柔地牵着陈小涵的手，说：“小涵真乖，那我们出发吧。” 邢杰把车开过来，关雪和小涵坐到了后座。关雪时不时哄着小涵，眼眸带笑的样子让邢杰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了一遍又一遍，原来她可以这么温柔。这段时间，邢杰见了关雪的太多面，唯独如此温柔，让他蓦然怔愣。 “关雪姐姐，我姐姐什么时候回来呀？”小涵问道，“我想和姐姐一起去看妈妈，那样妈妈会好的很快的吧？” “很快，很快就会回来的。”关雪宽慰陈小涵道。如今陈母失踪，老陈也不见踪影，小莫虽说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变故。关雪只能强颜欢笑，小涵懂事太早太早，不能让他背负那么多的真相和压力。 关雪和邢杰到了饭店。小孩子好几天都没有吃上一口热饭，在饭桌上吃的急，却总算是填饱了肚子。回到住处，关雪把自己和陈小莫的屋子都收拾了出来，她让陈小涵住到自己那间，她则在客厅支起沙发床，把书桌电脑也拉到客厅，当做一个临时的休息点。 “小涵，洗个热水澡就先去睡会儿哦。”关雪收拾出干净的洗漱用品给了小涵。小家伙很听话，洗完澡就乖乖上床睡觉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他呼噜噜的声音。关雪打开加湿器和暖气，带上门出去了。 邢杰坐在沙发床上，感慨道：“上哪去找你这样的朋友，都快成妈了。” 面对邢杰的不可思议，关雪也没有辩驳。她调出陈小莫的信号，已经接近汉市了，她问邢杰说：“你带了多少人？” “调回来十个。”邢杰回答说。他猜测道：“你想直接抢人？” “嗯。”关雪揉揉眉心，“有时机下手的话，直接抢人吧。他们做到这种地步，绝非仅仅只是为了一份高利贷。我担心林凯，他在这个行当位高权重，未必会受我的威胁。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在最后保住陈小莫。” “会的。”邢杰看着屏幕上一闪一闪的点，思绪却跑偏了。他问道：“关雪，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你有没有什么打算？” 关雪一愣，摇摇头：“暂时没有。小莫的事情不解决，我也安心不下来。” “那，要不要考虑来苏市发展？”虽然情形并不是很合适，但邢杰还是追问了一句。关雪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不论从惜才的角度，还是另外更加私人的原因，邢杰都很想将关雪纳入麾下。 关雪没有拒绝，也没有给明确的回复。她的心思随着小莫的回归越更集中，她设想了很多种林凯所说的“道别”，不知会是怎样的局面。 第018章 出离愤怒 白日抱着美人温柔乡，晚上抱着骰子赌场醉，老陈这几日仿佛在世外桃源一般。幸运之神仿佛彻底站在了老陈这边，他挥金千万，里里外外却也赚了不少钱，偏生他不爱放在卡里，硬是弄了个背包，和小姑娘两个人背着十几万，实在装不下了，才存在卡里，放在心口处的口袋中。 “陈老爷，凯哥说给您配了辆车，我们下车库去吧。”小姑娘实在是走不动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和林凯吩咐的时间很接近了，她娇滴滴地说道，“人家都背不动了啦，陈老爷真的是太厉害了。” “哪里厉害了呀？”老陈半瘫半搂着小姑娘。他也是累的气喘吁吁，但累的开心！一想到背包里有十几万沉甸甸的钞票，他就仿佛打了兴奋剂了一般：“刚刚你说，我女婿给我买了辆车？” 如今的老陈，对林凯的称呼张口就是“我女婿”，哪里还有最开始突然由俭入奢的惶恐。小姑娘赔着笑，连连点头，说：“这两天我不是教您开车了嘛，凯哥知道了，当场就给您弄了一辆最新的奔驰。而且有自动驾驶，您开起来也不会很累。” “哟，是吗？”老陈“啧啧”地笑着，“我这个女婿啊，真是贴心。我女儿上辈子真的是烧高香了哟！” 小姑娘把老陈带到地下车库，说道：“陈老爷，我先带您开出去，您在副驾驶上休息会儿，等到了空旷的地带您再试试驾车，可以吗？” “我的小可人儿啊，都听你的。”老陈笑眯眯地在引擎盖上摸了一把。奔驰的标志他见多了，这可是第一次他靠的这么近，不，应该是他也能有了一个奔驰标志的车。他用手搓了搓车前银白色的奔驰logo，仿佛上面是银子一般，恨不能咬一口验验真假。 从见到奔驰车开始，老陈的手就没有离开过车身。他一直摸到副驾驶的门把手上，开门时的钝响恍若钱币装进口袋的踏实。副驾驶上还放着一瓶茅台，老陈更是喜不自禁，开了瓶子就灌了一口，摇头晃脑地文绉绉道：“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呐！” “您真有才。”小姑娘吹捧一句。老陈更是喝的快意，一瓶茅台很快就见了底，人也有些晕晕乎乎的了。 小姑娘的车朝着中央软件园的方向驶去。在一条单车道上，她下了车，引下副驾驶迷迷糊糊的老陈说道：“陈老爷，您可以试驾了，现在这里都下班了，没人。” “好好好……”老陈笑呵呵地下车，贴着奔驰到了驾驶座上，方向盘在他手上摸了又摸，“这是真皮的吧，哎哟手感真好。” “肯定的啊，我帮您调一下车。”小姑娘系上安全带，把车调成自动驾驶，速度一百二十码，又开了行车记录仪，这才告诉老陈说，“您喝了那么多酒，身体不会受不了吧？” “不会，哪能呢！”老陈大手一挥，车子此时已经启动了。这段路正好在楚天商贷大厦旁，但是前几天路灯坏了，还没来得及换。不过道路挺宽的，自动驾驶速度慢慢提了起来，开的倒也顺畅。 “哎呀，忘了开车灯了！”小姑娘忽然想起来，提醒老陈道。 车速已经提起来了，老陈体验着速度与酒醉，哈哈笑着，觉得小姑娘太大惊小怪，无所谓道：“路边不挺亮的吗？” “好吧。”小姑娘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安全带，又从储物箱内取出头枕装在座位上，而后嘱咐老陈说，“您要是觉得身体不行了，就换我上来哦。” “没……没事……”一句话还没说完，忽然车前出现一个人影，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行车记录仪滴滴叫着，老陈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车上，然后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莫——”关雪失声地喊着，她正跑向陈小莫，还差一点她就能够拉住小莫，可是林凯的那一推太用力，一辆奔驰飞速地开过来，什么都晚了。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关雪挡在车和陈小莫之间嘶吼着，奔驰车尚未熄火，交警不知从哪里出现，正要询问情况，却硬生生地被关雪目眦尽裂的眼睛瞪到退缩。邢杰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车祸震撼了，似是每一步都算计好一样。他的人立刻通知了120，听任邢杰的调配将关雪和陈小莫隔开了一个区域，确保及时的救护。 三位伤员同时送到了离楚天商贷最近的三甲医院。关雪贴身护着陈小莫，姐妹相见，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有一个进了急救病房。邢杰和林凯也赶到了医院，各自带着自己的手下，把走廊站成了两派。邢杰和林凯有过几次照面，却没想到两人竟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峙着。 “小莫，小莫……”关雪被急诊的护士拦在门外。她死死咬着牙，嘴里咯咯作响。邢杰上前正想问情况，却听得关雪低声说了一句：“把林凯带来的人拦住。” 邢杰不明所以，照着关雪的吩咐去了。他摆摆手，手下会意，与林凯交涉之后，各自带来的人都出去等候了。 “很好，林凯。你做的真好。”关雪不停地点着头，嘴角慢慢扯出一丝凛冽的笑意，她走到林凯身边，拳头骤然收紧，狠狠地朝林凯腹部捅了一拳。 “哈啊……”林凯突然遭受重击，猛地弯下腰，一口气还没喘上来，猝不及防关雪又来一拳。这次对准了他突起的后颈，关雪又一次重拳下去，不远处的邢杰都听见了关节顿挫的声音。林凯吃痛仰头，关雪毫不停歇，朝着他的太阳穴再次给了猛烈一拳，林凯只感觉脑袋嗡嗡作响，一股血气充向大脑！他眼前一黑，跪在地上。 “呵呵呵……你真是找死。”关雪笑得寒气森森。她双眼空洞地看着林凯，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一个甩棍，“我都警告你那么久了，你要我怎么办才好？” “啪啦”一声，甩棍弹射出来，约莫一米长，关雪对准林凯的左腿，再次一闷棍下去，一声惨叫伴随着不断的惨笑，值夜班的医生护士都跑了出来。邢杰更是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很多人想上前阻止，但看到关雪这般狠绝，都不由得后退几步。 夜晚的医院很安静，大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唯恐惹恼了关雪。关雪继续笑着，她的铁棍在林凯身上慢慢游离，棍子的一头按着邢杰的生殖器。关雪呵呵笑一声，说道：“这里玩过不少人是吧，可惜，这次你玩错了。” 关雪一使劲，男人最脆弱的地方被碾压住。林凯再次惨叫一声，疼出泪水来。他想不到那天任由他掐住脖子的关雪竟然是这样的狠厉。她给的威胁从自己的儿子，到自己的权势，到现在的场面，他终于觉得自己惹错了人，这么狠的心性，完全不是一般人该有的。 “放心，我们慢慢玩儿！这里就是医院，随时都会有人救你……”“你”字话音未落，关雪再次扬起铁棍，猛烈地砸在林凯的左腿上！这次她没有停，一棍接着一棍，痛的林凯几乎休克。 “够了，关雪！”邢杰终于从这样震撼的场面中回神，他上前抢住了关雪的手腕，“你这样会打死他的！” “哦，是吗？”关雪绽放出一个大大的微笑，轻声说，“邢杰，放手。” 声音轻如春风，却带了料峭春寒。邢杰心下一寒，手也松开了，关雪“呵”一声，对着地下的林凯问道：“你是右手推得小莫，对吧？” 林凯哪里还能回答。他痛的整个人都蜷成一团，想要趁着空隙逃走，却使不上力气。关雪没了邢杰的阻拦，再次一棍子甩下去，正中右手肘关节！林凯哭喊着，关雪一脚踩住他垂下去的右手，对着关节突出的部分，又是狠命一棍！顿时医院里鬼哭狼嚎。 关雪又扬起棍子，杀意充满了她的动作。她的面容很平静，没有狰狞的暴怒，却让人不敢靠近。 “小雪儿。”易佐不知何时出现。他喊了一声，关雪神色松动。易佐趁势夺下关雪的甩棍，担心她再发难，干脆直接抱住了她，诱哄着说道：“小雪儿，你看着我，我是易佐。易佑马上就来，小莫很快会好起来。没事的，好吗？我们四个团聚了，好好地在一起，好吗？” “我要杀了他。”关雪抬眸看向易佐，眼睛爆红，血丝遍布，“他把小莫推到车前的，我要杀了他。” “好，都听你的。”易佐捧着关雪的脸，温柔地说道，“等小莫醒了，我们四个再好好地商量怎么惩罚他，好吗？想想小莫，她想第一眼看见开心的你，好不好？乖乖的，等我们四个到齐了，我们一起。” 说着，易佐把甩棍收回来，巴掌大的物件，他收在荷包里，生怕关雪再抢走。关雪面无表情地看着地上的林凯，指着他说：“这段时间，楚天商贷所有的异常都是林凯做的，为了把资料卖给他。” 最后一个他指向了邢杰。邢杰会意点头，易佐也明白了关雪的意思，说：“我会让杜伟知道的，他们楚天商贷出了一个叛徒。” 林凯惊恐地看着他们三人。关雪掏出手机，把当时林凯和她的视频发给了杜伟。林凯慌忙喊着自己的手下，无奈邢杰带来的人将他们彻底堵在门外，直到关雪同意，才有人过来把林凯带走。同时悄悄带走的，还有医院伤的并不严重的老陈和那个小姑娘。 “真是没用的东西！”杜伟收到视频不久，林凯就赶到了杜伟的住所去解释，他伤势还没有包扎处理，手下架着他就过来了。看着他这一身伤，杜伟也懒得发作了，直接问道，“现在谁还能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林凯默不作声，混了这么多年，被一个女学生揍成这幅逼样，传出去还要不要脸了？他摇摇头，说道：“杜老大，这事儿不是我。” “我知道不是你，但我不知道你这么没用。”杜伟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林凯心神大骇，“我不养闲人。这笔交易还有两天时间就结束了，如果还不成功的话，就把你贡献上去吧。” “不不，不会的，老大，我一定会弄好的！”林凯强忍着疼痛起身，身旁的小弟连忙扶着，杜伟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林凯狼狈地到了一家小诊所处理着伤口，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让金爷去处理老陈。老陈伤得并不严重，就把脚给崴了。 这一醉是被凉水泼醒的，老陈愤怒地醒来，说：“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 “你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金爷的砍刀贴到老陈脸上，“别说，这几天不见，还真是人模狗样的。” 老陈哪里还怕金爷，腾地就坐起来说：“我女婿呢？” “什么女婿，说是女婿你还真信了？”金爷“呸”了一口，往老陈脸上甩了一叠筹码签单，“您现在可是赌场的大债主了，凯哥让我来给你要债。” “你放屁！”老陈怎么可能相信？他只当是金爷前来报复他，故意敲诈勒索。他说：“小金啊，你要多少钱，我分给你就是了，何必用这种招数，也不来点新鲜的。” “看来这老头还在做梦呢！” 金爷一脚把老陈踹到地上。林凯坐在轮椅上，手下缓缓把他推进来。老陈心头一喜，正要告状，却听见林凯说：“小金，你处理吧。老陈欠地下赌场两千万，今天又无证醉酒驾驶，把自己女儿撞死在楚天商贷门前，看他是要按照黑道规矩，还是白道规矩来。” “这……女婿，你什么意思？”老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正如几天前他不敢相信自己也有一夜暴富的时候。 “没什么意思，签个协议，一切都一笔勾销。” 林凯拿出一份放弃治疗的单子，老陈颤抖着看完，喊道：“你这是要我卖女儿的命！” “呵呵，是吗？你把自己的女儿撞到急救室，至今生死未卜，就算活了也是残废。”林凯说道，“你也可以不签，下半辈子守着一个残废女儿和一个癌症老婆，再带上你两千多万的债务过日子吧！哦，不对，是去牢里过日子。” 第019章 放弃治疗 医院的长廊座椅上，关雪死死捏紧自己的手。只是想象着小莫的病痛，她就恨不能代而受之。深夜的急救室是安静的，隐隐透出的死寂让关雪的心越来越慌乱。 “不好意思，请问哪位是病人家属？” 护士拿着文件板出来询问道，关雪立马站起身，问道：“怎么回事？” “病人情况非常不好。”护士冷静地宣布着状况，日日夜夜面对这样的生离死别早已让她麻木，“我们需要征求家属的意见，是否放弃治疗。” “继续治疗，钱不是问题。”关雪拧眉，又强调说，“继续治疗！” “不行，我们一定要家属授意，您是陈小莫的家属吗？” 护士问的直接，关雪怒气难受，一把抓住护士的衣领，说道：“你听不懂人话吗？里面躺着的要他妈的是孤儿，你去挖坟问啊！要多少钱说，给老子把人治好！” 关雪发话，易佐和邢杰自然站在她这边，再加上邢杰带过来的一批人都虎视眈眈地，护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是主治医生……需要家属授，授权的。” “授权？”从暴揍林凯那一刻开始，关雪就再难冷静下来。她只知道小莫生死垂危，只知道是这群混蛋害的小莫生死未卜，现在又遭受这份罪，简直是令人发指。 “陈小莫的父亲选择放弃治疗。” 一道声音解救了小护士。只见金爷推着林凯过来，林凯浑身上下包扎地严严实实，唯有一张脸还完好。他们手上拿着一张放弃治疗的协议认定书，上面明明白白地签写着老陈的名字，关雪怒不可遏，说道：“我刚刚就应该废了你。” 闻言，金爷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凯，脱口而出道：“凯哥，你是给个娘儿们搞了？” “要你多什么屁话！”林凯啐了一口。金爷不服气地垂了头。林凯又说：“关雪，陈小莫的父亲已经签署了放弃治疗的协议，你们只是陈小莫的朋友，无权过问家事。” “你们这是故意杀人！”关雪冲向林凯。金爷立马挡在前面。没想到关雪闪身一躲，一拳就砸在林凯脸上，她说：“小莫如果出事，我要你们所有人陪葬。” “咳咳……”林凯气喘不上来，竟吐出一口血。关雪的拳头他见识过了，他甚至毫不怀疑自己真的会遭受杀身之祸。 金爷也吓到了，他只当关雪一个女孩闹腾不了多大的事情，却没想到她二话不说就开揍了。不知为何，金爷竟然也有些解气，想着林凯一个做破轮椅的还颐指气使地教训自己，还是被一个女流之辈揍成这幅鬼样子，他就觉得林凯简直是活该。 林凯接二连三地吃亏，气势也有些羸弱。他招来护士，拿出老陈的户口本，身份证以及协议书，说道：“这确定是陈小莫父亲放弃治疗的证明。” “怎么可能！”关雪不相信，赌鬼父亲再不济，他也是一个父亲啊，则么可能连自己孩子的情况都不多看一眼就要放弃治疗。 林凯对金爷使了个眼色。金爷颔首，拿出录像资料，说道：“这是那辆奔驰车行车记录仪的内容，以及路边探头拍下的录像。” 那时林凯半拥着陈小莫，关雪离两人差不多有二十米的距离，邢杰等人已经蓄势待发准备抢人。就在这时，一辆奔驰车从非机动车道窜出来，只见林凯俯下头跟陈小莫说了一句什么，关雪觉察到不对，立刻冲向陈小莫，结果还是晚了。 林凯用力一推，小莫娇小的身子就飞了出去。那辆车毫无征兆地撞在陈小莫身上，结结实实地！关雪甚至没有听见陈小莫的求救！她恨自己没有快一点拉住陈小莫，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她出了车祸！ 看着视频，林凯也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他那句话是：“对不起，小莫，我必须选择权势。” 如你所说，安稳的爱情必须建立在一定的经济基础之上，爱情常有，安心常有，舒适常有，而权势潦倒，却再难拥有！所以，对不起，陈小莫。你注定是我走上人生巅峰的牺牲品。 那个时候，林凯蓦然想到关雪的威胁，但他却从不紧张。如果陈小莫活下来，才更是证明了自己的“叛变”。所以，儿子又怎么样，伪造的视频又怎么样，只要陈小莫一死，只要陈小莫死在自己的手中，还怕杜伟不相信吗？ 谁会拿人命开玩笑呢？ 推开陈小莫的时候，林凯是轻松的。他几乎能够看到金钱和地位在向他招手。那时，陈小莫错愕地看着他，不解与绝望缠绕着她。直到那辆车撞到身上时，她终于明白，原来所谓的放弃，是要了自己的命。 “为什么？是谁？”关雪心下一寒，等到肇事者的照片被放大时，她呼吸猛停滞下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清楚了吧，是陈小莫的爸爸无证醉酒驾车，把自己女儿撞成这个样子的！” 金爷指出这个沉痛的事实，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关雪悲哀地看向急救室，仰头惨笑几声，说道：“放弃治疗之后呢？你们要做什么？” 关雪抢过放弃治疗的协议书，金爷和林凯脸色突变，想要抢回来。易佐上前一步挡住，邢杰的人也形成了一堵墙。关雪一页一页翻看着协议书，直到最后几行字映入眼帘，她差点撕碎协议书。 “原来这就是你们的真正目的。”关雪阴鸷地说，她把协议书叠好放在口袋里，一字一句地对林凯说道，“我现在告诉你，有我关雪在的一天，你们楚天商贷就不会有安宁的一天！林凯，你记住，我找的人第一个就是你。” 主治医生走了出来，问道：“哪位是病人家属，商量好了吗？” “商量好了，陈小莫的父亲决定……” “继续治疗！”林凯的话被突然出现的易佑打断，他的身后跟着一位白大褂，更让关雪震惊的是，一同出现的还有前几日失踪的陈母。 “阿姨——”关雪看到陈母，几乎谢天谢地。她喜不自禁地喊着，陈母的气色比之前好了太多。陈母见到关雪一行人，想到自己的孩子陷入了那样狡猾的阴谋，现在还躺在急诊室……她又恨又悔又心酸，抹下两行泪。 “我是陈小莫的妈妈，我要求院方继续治疗我的孩子！”陈母没有跟主治医生说，而是对着和易佑一起来的白大褂，要求道。 主治医生正想说你们无权决定时，一看那白大褂，那里还敢说半句。他心虚地打着招呼，说道：“院长，您这么晚了还来医院视察？” “不来视察，你是不是还要翻了天？”院长说道。他瞥了主治医生一眼，径直进了急救室：“准备手术，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别想干医生了。” 主治医生怯生生地看了林凯一眼。林凯示意他跟上去，不料院长根本不再让他进急救室，只是让他站在门外，等候着裁决。 陈母静静地看着林凯。她不明白为何贴心照顾自己的准女婿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或者真如最坏的预料，这本身就是一个骗局？陈小莫大多随了陈母的性格，遇到这样的情况，不哭不闹，也不奢求什么解释，毕竟事情已经罢休。她只期盼女儿能够挺过这一关。 “有多大的把握？”林凯把主治医生招来。他现在迫切地希望陈小莫死去，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杜伟，保住自己。 主治医生摇摇头：“如果是我，有四成。但院长，他，九成。” 林凯脸色阴沉，站在一旁的金爷明显面有喜色。只要林凯下台，他就有机会取而代之。关雪冷冷看着他们这种微妙的变化，不声不语。 等了约莫有半个小时，又一个护士急急忙忙地冲出来，问道：“谁是病人的家属，血库告急，需要尽快做血型配对。” “我是。”陈母慌忙冲到护士身旁，说，“我是陈小莫的妈妈，抽我的血，能抽多少抽多少。” “阿姨，没用的，你大概还不知道小莫的血型是千万里挑一的特性熊猫血吧？”林凯喜笑颜开。陈小莫这次是彻底没救了，他也终于可以安下心来了。 易佑嫌恶地看了林凯一眼，说道：“阿姨，你不用抽血。我们四个都做过血型匹配，我和小莫一样都是普通a型血。您这几天身体也不舒服，直接抽我的就好。我身体好，不碍事。” 没等陈母说话，易佑就赶忙随护士过去了。林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反反复复问道：“刚刚他说的是a型血？普通a型血？” “是，是的！”金爷很不耐烦地回答道，一锤定音地告诉林凯，“陈小莫根本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关雪摸了摸口袋，刚刚她看到的，在那份放弃治疗协议书的最后，写着一句话：“若患者因终止治疗丧生，则将遗体捐献于医学用途。” 原来如此，关雪终于明白这场闹剧的起因，只因为他们以为小莫是特性rh阴性血型，所以布下这天罗地网，要以这样合法的方式置之于死地。 “特性熊猫血。”关雪阴森森地说，“你们要的是特性rh阴性血型的身体，做什么？” 面对关雪的质问，林凯和金爷都显得有些心虚，如今陈小莫已经确定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定然是走为上策。几个旁听的尚不明白是怎么回事，邢杰却心下一震。他硬生生地压住了几欲脱口而出的话，只对手下使了眼色让他们追上去。 易佑抽完了血，陈母赶忙上去扶着他，说：“小佑啊，有没有不舒服，真是辛苦你了。” “没事没事，阿姨。”易佑说道，“我刚刚让护士开了一间病房，您先去休息吧！我们几个年轻人守着小莫，等她手术成功了我们就叫你。” 陈母哪能舍下女儿走开，但架不住关雪他们一直的劝解说：“阿姨，您再熬夜病了可怎么办，好不容易好些了。” 关雪把陈母送到病房里，又宽慰了几句说：“阿姨，快休息，什么事情我们都能应对的。” 和陈母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关雪才出了房门。她打了个哈欠，拿了包烟站在走廊尽头，点上一根，一直压抑着的脑袋终于得到了舒缓。 邢杰走了过来，说道：“那个院长医术不错，很有名。陈小莫应该没事。” “嗯……”关雪又抽了一口烟，“等到小莫脱离危险了，我会把楚天的资料给你的。” “好呢，不急。”邢杰看向夜空，星星还有几颗亮着，就这么折腾了一晚上了。 关雪掐了烟，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关于楚天的事情？” “知道，但是已经和陈小莫没有关系了。”邢杰说道，“他们应该不会再来找陈小莫的麻烦。” 关雪却没有丝毫放松的意思，说道：“裸照还在，裸贷的记录也还在。只要楚天商贷还留存着，他们始终是个祸患。” 第020章 卸磨之驴 计划彻底败露，陈小莫也不是他们要找的人，林凯身上冷汗一阵又一阵地往外冒。为了这件事，杜老大批给他百万经费，其中尚不包括陈小莫的借贷款，可是现在，钱打了水漂不说，连最后一点线索也全丢了。放眼全国，特性熊猫血的人何止千万里挑一！ 只恨自己当初大包大揽，太过自信，仅凭一份献血证的信息认定了陈小莫，没有实打实地给她验血。林凯懊恼不已，他正想着怎么跟杜老大交代，轮椅忽然停了下来。 “搞什么，推我下去啊！”林凯对着金爷吼了一句。他的地位向来不容侵犯，如今诸事不顺，一腔怒气正好找了个地儿发泄。看金爷没有答话，林凯更是一通乱骂：“怎么，聋了？要你这个废物有什么用！赶紧推我下去，耽误了时间，杜老大那边你担当得起吗！” 听着林凯大吼大叫地，金爷黑了脸，想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去哪里不是别人点头哈腰地供着？林凯之前做事滴水不漏的时候倒也罢了，杜老大赏识他，金爷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怎么林凯这次阴沟里翻了船还能这么嘚瑟？ 金爷一行人下楼的时候，他注意到四周都有人在朝这边靠拢，所以才停了下来，本想警惕是不是仇家来报复，做个准备。林凯既然这么不识趣，那也别怪他了。金爷最后赔笑说：“不是，凯哥。这里离停车场也挺远的，路也不好走。我把车给您挪过来，让小白陪您在这儿等我们一会儿，行不？” 金爷的好声好气让林凯的心情舒缓了一些。但是林凯仍旧保持着一派老大的作风，说道：“算你识相，那就速度一点！” “好。”金爷咬牙切齿地走了，留下武力最差的小白守在林凯身边。到了停车场，他散了随着他们一起来的手下，自己则发动车子到了医院的不远处。果然，林凯已经被人包围。小白明显招架不住。林凯硬是被人连拉带拽地拖进车里，连轮椅都被踹翻在一边的花坛中。 “凯哥，一路走好！我会代替你掌管好现在的位置！”金爷的笑容透露出蓬勃的野心。林凯被人拽上车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前途光明万丈，一直以来受的气忽的畅通了。 过了几分钟，金爷拨通了杜伟的电话，报告道：“老大，凯哥不见了。” “怎么回事？”杜伟语气淡淡地，似乎不是很震惊，也不是很关心，“你们不是在一起吗，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刚到医院，发现陈小莫不是特性熊猫血。”金爷没有故作夸张。他知道杜伟如今已经对林凯失望，所以无需添油加醋。他例行公事地说道：“我刚下停车场挪车接凯哥，回来就没看见他了。” “唔……知道了。”杜伟沉吟了一声，吩咐说，“林凯就交给你处理吧。” 金爷一怔，随后狂喜。何为处理？只有垃圾才需要处理！但他极力掩饰激动的心情，慢慢问道：“老大，您的意思是？” “楚天商贷再无林凯。” 一句话，林凯此生注定覆灭。 得到杜伟的确认，金爷这下彻底安下心来。林凯被不怀好意的人带走，正好省去他的精力，也省的脏了他的手。 林凯被扔到密闭的审讯室，从来都是他在上座，如今自己却沦为了阶下囚。他不敢轻举妄动。这群人胆敢在医院门口就下手，必定后台硬实。林凯老老实实地缩起自己的身体，全无刚才对待金爷的嚣张跋扈。识时务者为俊杰，他要保命就必须顺势而为。 “林凯。” “是你！”邢杰的出现让林凯震惊。邢杰好歹是楚天商贷的总监。他们两人多多少少也有碰面的机会。在医院时两人已经交锋过一次，林凯只当这是个巧合，邢杰也许是陈小莫的朋友。但是现在，还是巧合吗？ “这段时间，楚天商贷所有的异常都是林凯做的，为了把资料卖给他。” 林凯突然想起关雪的那句话，最后的“他”是指向邢杰的。林凯不得不撇开所谓的巧合，开始怀疑起邢杰的身份。他按捺不住问：“你是谁？” “杀你的人，也可以是救你的人。”邢杰大马金刀地坐在林凯面前，在深色的背景墙下，俨然一副黑暗帝王的气派。这样的气场，让林凯想起了自己的顶头上司杜伟。 想起陈小莫事件的失利，杜伟怕是不会再放过他了。林凯凄凉一笑，说道：“是吗？杀我可比救我容易多了。” “呵呵。”邢杰倒是不以为然。他说道：“假如我知道真正拥有特性熊猫血的人是谁呢？” 林凯眼睛一亮，似乎是看到了希望，但立刻又秉持怀疑态度，说：“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们如此大费周章地要弄死陈小莫，不就是为了匹配一颗心脏吗？”邢杰撑着手说道，“三千万美金买一颗特性熊猫血的心脏，倒也不是划不来。你做这种事情似乎轻车熟路了，这一套计划真的是缜密。” 林凯怔愣，不敢相信邢杰能够知晓。岂料邢杰像是看穿他的疑惑一般，解说道：“楚天商贷在全国都有分布，只不过是另立名目的借贷公司。在汉市以学生裸贷为主，毕竟这里是大学城，大学女生也是最容易上钩的。杜伟接下三千万委托后，立刻在全国发布了搜寻令。你很聪明，联合医院无偿献血来吸引人群，并且对他们的血液进行采样。你也很幸运，很快就发现了陈小莫是特性熊猫血。” “你调查了她的家庭，发现她家境一般，她的爸爸甚至还在你管辖下的赌场欠了钱。你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觉得只要砸钱下来，这个女生一定会上钩。但是，陈小莫却没有被你的‘糖衣炮弹’吸引，直到她妈妈查出癌症。” 林凯嗤笑，说道：“是啊，真是老天都在帮我。” “是吗？”邢杰冷笑反问，“其实不是吧。陈小莫的妈妈在路上突然晕倒，随后被送往‘市中心肿瘤医院后湖分院合作医院’这种所谓的肿瘤医院，然后确诊出癌症，并立即开始化疗。” “你什么意思？”林凯脊背有如针刺。他不自然地缩了身体，呵呵一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这个会让你明白的。”邢杰扔下来一张复印件，是林凯和医院的往来汇款单，“你买通了这间医院的主治医生，让他误诊陈小莫的母亲为癌症，而后分成两笔将贿赂款打到医生账户上。随后你借机接近陈小莫。她把你当做恩人以待，也自然而然地跟你成为了男女朋友。包括后期，陈小莫出车祸进行手术之时，你也使用了同样的手段，为的就是让她死在手术台上，以合法的手段拿到陈小莫的心脏，是吗？” 真相被一点一点挑拨开来，林凯感觉自己像被脱光衣服扔在大街上一样。他惊恐万分地看着邢杰，对方却继续说道：“你设计陈小莫的父亲撞死女儿，甚至将奔驰车转到陈小莫父亲的名下，为的就是在法律责任上彻底威胁他，从而让陈小莫的父亲签署放弃治疗，并且同意遗体捐献的协议书。我说的对吗？” 林凯的计划被事无巨细地描述出来。惊恐过后，林凯却显得越发淡定了。他甚至也笑，只是笑得空无一物，好似看穿了生死。他问道：“你刚刚说你知道特性熊猫血的人是谁，那你的条件是什么呢？” “条件很简单，回忆。”邢杰给出了一个抽象的答案。他注意到林凯迷茫的眼神，解释道：“我会给你一点时间，让你去回忆你的家人，回忆你生命中那些美好的东西。然后我们再来谈谈条件。比如说，你的妻子，你的儿子。据我所知，你的妻子还是你大学时期的初恋，听说你们很相爱。一毕业就结了婚，还有爱情的结晶林洋洋。” 邢杰的语气很平和，像是在和对方拉家常一样。他说：“我知道杜伟一直都帮你照顾着你的孩子，甚至还有你的爸爸妈妈。” 提及此事，林凯的心剧烈地翻涌起来。他仿佛能听到儿子亲昵地叫他“爸爸”，撒娇地问他要最新的玩具或是一块蛋糕。偶尔，洋洋会问起妈妈，可是……想到几年前的变故，想到妻子的自杀，林凯只觉得胸口如撕裂般疼痛。他一生追名逐利，最后却换来了什么？他需要权势去保住这个家，却也因为权势彻底毁了这个家。 只是，他尚且以为这个家，还是完好的。 “你说，杜伟会把你的孩子照顾成什么样子呢？”邢杰反问他一句。 “照顾？”这两个字像是重拳一击，狠狠地打在了林凯柔嫩的心尖上。他当然知道所谓的照顾是什么，这一切只为了让他更加死心塌地地卖命而已。如今陈小莫没死，计划又全部被打乱，他又找不到真正拥有特性熊猫血的人，杜伟只怕是要卸磨杀驴。 那，洋洋怎么办？ 一种无法抵抗的虚弱感瞬间漫遍林凯的全身，他的呼吸都变得吃力起来。良久之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股苦水好不容易咽下了肚子，酸涩却又袭上鼻尖。 “现在的你，想要摆脱楚天商贷，全身而退几乎不可能。杜伟的手段我太了解，不过，相信你比我更了解，毕竟不少人都是你处理过的。”邢杰说出了一个难以逃避的事实，“但是如今，就算你知道谁是特性熊猫血，你也没有机会了。” 林凯脸上浮现出死灰的黯然，说道：“是啊，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逾期的赔偿款是翻倍的，杜伟估计也不会放过我吧。” “是啊！前有狼，后有虎，该怎么办呢？”邢杰轻轻叹了一口气，“林凯，你还年轻。你的孩子更是刚刚萌芽。你该怎么办呢？” 第021章 何去何从 “你该怎么办呢？” 这句话如同魔咒一样缠绕在林凯的心尖。因为受伤，他以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躺在地上。邢杰没有继续说下去。他把手机放在林凯的耳边，一句童音响亮地叫了一声：“爸爸！” 林凯猛然一震，颤抖着问：“洋洋？”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家呀？你找到妈妈了吗？”林洋洋童稚天真的问话彻底击穿了林凯的心脏。他这么多年所有的隐忍和悔恨全部化作遍体的悲凉。总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两行清泪终于从林凯的眼角流下，他哽着嗓子说道：“快找到了，妈妈在外面努力赚钱，准备给洋洋买好多好吃的。爸爸马上就回来看你，你在家多听爷爷奶奶的话，知道了吗？” “喔喔喔……有好吃的啦……”小孩子听不出爸爸的隐痛。再一次进入期待爸爸妈妈团聚的轮回之中，林洋洋又开心起来。电话这边的林凯都能听见他疯狂鼓掌的声音。从懂事开始，他就在不断循环着这样的期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从未怀疑。 邢杰把手机留给林凯。他屏退手下，自己也离开了屋子。无论林凯做过如何十恶不赦的事情，他都是一个好父亲。编织谎言容易，维持谎言却难。为了给林洋洋一个“圆满”的童年，他也是煞费苦心。邢杰想起在门口蹲着吃面的关雪，一碗冷面有如美味佳肴，生怕被人抢走才吃的飞快。那个抛下她的父亲，如今应该很后悔吧。 不久，林凯在屋内喊着要见邢杰。邢杰让人给林凯端了椅子，两人对坐在桌子两边，气氛有些僵硬。 林凯的脸上还带着丝丝血迹，鼻梁也肿了一大块。邢杰不由得暗叹关雪下手太狠，他让人取了热毛巾给了林凯。林凯简单地擦了擦，终于开口说：“我答应你，或者不答应……后果都是一样的。” 邢杰没有做声。林凯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只求你保住洋洋，和我爸妈。我有几份保险单，受益人是他们，我希望你能够帮我处理好后事。” “你能给我什么？”邢杰问。 林凯取出一个银行保险柜的钥匙，说：“这是我这几年收集到的所有资料，全在这里。还有我的账号密码，可以通过之前那个搜索引擎，查到更加详细的情况。” 说着，林凯报出自己的账号和数字。邢杰似是想起什么，又问道：“陈小莫的照片和视频，可以通过你的账号全部删除吗？” “可以。”林凯点点头，眼中闪过沉痛之色。这样的起起落落之后，他甚至有点庆幸陈小莫在最后关头得救。他说：“我的账号权限可以进入私有数据库，楚天不会对这些照片进行云备份，所以用我的账号完全可以彻底删除。” “好，我们成交。” 关雪还站在窗前。邢杰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但他临走前丢下的话却让关雪沉默了很久很久。他说：“他们要的是陈小莫的心脏，这背后牵扯到的人很多。虽说陈小莫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但毕竟是参与过了，所以难免会有人过来善后。” 何为善后，大家都心照不宣。 一个林凯就差点让陈小莫丧命，更何况后面还有杜伟，还有更多神秘的力量。关雪抽了有一包烟，刚要拆第二包，就被过来的易佐拦住了。 “你怎么过来了？”关雪没有再抽烟，转而撑在窗台上。她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 易佐知关雪心烦意乱，但有些事情如今也该坦白了。他说：“前段时间我收到一张照片，你现在可以跟我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 “呵……”关雪苦笑，“有人要特性熊猫血的心脏，盯上了小莫。设计了所有的事情，我没有保护好她。” “是我们。”面对关雪的自责，易佐纠正道，“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这些。” 关雪叹了口气。她蓦地想起来突然出现的陈阿姨，问道：“那天是你先把陈阿姨带走的吗？” “嗯，你对楚天植入病毒的那天，我就让易佑先去医院带走小莫妈妈了。”易佐解释道，“本来也只是让易佑去看看状况，没想到他在病房里发现了窃听器。于是找了个机会，在阿姨出去散步没人监管的时候，趁机把她带走了。” “哦，原来是这样。” 关雪没有表情地答了一句。易佐接着说道：“无论你，或者小莫发生任何事情，我和易佑永远都会站在你们身后。” 一句话，将关雪所有的担心全部抹去。事情迟早有败露的一天，她曾经侥幸地以为自己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好小莫的事情，却没料到一根线牵扯出千丝万缕。她从来不在意那些陌生人的眼光。关雪最害怕的，是他们这群亲朋好友会怎么看，怎么想。 易佐似是知道她的担忧，在这样混乱的场面下立刻表示了自己和弟弟易佑的态度。关雪“哈”了一声，红了眼睛，说：“对不起。” “傻瓜。”易佐笑叹一句，说着下一步的打算，“这件事能瞒多少就瞒多少。陈叔叔现在下落不明，陈阿姨也是刚做了检查，状况也不是很好，好在时间不长，没有被那些药弄坏了身体。这群人真的是做绝了，给一个正常人下药化疗。” “邢杰告诉我说，他们误以为小莫是特性熊猫血，想要小莫的心脏，所以才导演了这一出。” 关雪透露出邢杰的讯息。易佐眼神一凛，问道：“邢杰是怎么找上你的？” 易佐突然严肃的表情让关雪察觉到事情没那么简单，她一五一十地将邢杰如何找上她，开出百万委托的价码等等，全然告知了易佐。 “三百万啊？”易佐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你把剩下的资料给他，让他把余款打给你，至少在小莫的事情彻底结束之前，不要再跟他扯上什么瓜葛。” “为啥？”关雪不明白，“那钱就不要了呗。” “不要白不要，虽然不多，但好歹能够应急。”易佐笑道，“小莫还病着，用这笔钱收拾烂摊子也不错。至于后续的事情，我们自己就能解决。” 关雪“嗯”了一声。小莫的照片还留存在别人手上，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她正想着怎么办，邢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林凯的账号密码我都发到你的邮箱了，他可以直接删除陈小莫的照片。”邢杰说道，“剩下的两百万也打过去了。” 关雪看了一眼身边的易佐，耸耸肩，真有点“说曹操曹操到”的意思。她回答说：“好，我现在回去就把资料给你。” 真是完美的交易。关雪连小莫的情况都没来得及看就直接打道回府。这种事情夜长梦多，她要尽快收尾。 第022章 疯癫之人 电话刚挂断不久，“啊——”地一声，医院门口传来尖叫。几个小护士抱在一起，似是被什么吓到了。突然，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满脸是血地闯进来。易佐下意识地把关雪拉到身后，可是等到他看清了闯进来的人，心脏却是猛地一颤。 “是陈叔叔！” 易佐惊呼。关雪闻言更是一愣，立马追着人群过去，问道：“怎么回事？这人是从哪里过来的？” “不知道，是一对夫妇送过来的人，好像出了车祸。”门口做登记的护士说道。这种深夜送医太多了，大多数都是车祸导致的。 易佐点点头，心中自有疑惑。他对关雪说道：“小雪儿，你先去找那对夫妇问问情况，我去看看陈叔叔。” 闻言，护士给关雪指了个方向。一对中年男女正和全科医生说着什么，男女两人均是很嫌弃的神情，抱怨道怎么大晚上遇到这种事儿。关雪走过去，直接终止了他们的谈话，神色严肃地问道：“您好，是你们把陈叔叔送来医院的吗？” 那对夫妇一愣，顿时明白关雪说的是谁。两人第一反应是，关雪是那人的家属，于是中年女士抢先解释着情况，说：“是是是！我们本来今天休假，晚上赶回来软件园。但是他突然冲出来撞到我家车上！真的就是这样，而且疯疯癫癫的，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五十万还是什么……我们怕出什么事，就赶紧送来医院。” 软件园？关雪头皮一紧，那不是陈叔叔撞了小莫的地方吗？他怎么会又突然出现在那里？ 夫妇看着关雪神色凝重，误以为她生气了。毕竟撞人的是他们，少不了要赔偿，但谁也不愿意出这档子事儿，更不愿意多花钱。那女人又开口了，带着几分为难，说道：“小姐，您看我们也及时把他送医院了，真就是个意外。这样吧，医药费我们都付了，还有一千块钱补品钱，我们都出了。这件事就这么私了行吗？” 毕竟扯上交管就麻烦了，真是晦气！ “他伤的多重医院还没有做鉴定，你们也逃不了责任。再说脸上那么多血，是怎么弄的，见了血你还想就这么算了？”关雪想到刚进来的时候，陈叔叔满脸是血，身上倒不像受了伤。可是，如果被车撞了头，也不可能是这样的伤势。但是这对夫妇的态度，确确实实让关雪很不爽快。 “这个我们就真的不知道了！”那女人慌忙摇手，一副这事儿真和我没关系的样子。她拉扯着老公，说道，“我老公车速很慢的！小姐，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看看行车记录仪，真不是我们撞得！” “啊——” 疯狂的喊叫再次传来，关雪拧眉看去，只见易佐从后背架着老陈。老陈还在挣扎，嘴里模糊不清地喊着：“我的女儿，五十万，没了……都没了！” 说着，他极力地伸手往口袋里掏着。无奈易佐力气极大，老陈被控制住难动分毫。老陈不罢休，还在掏着什么，一口一句“没了没了”。渐渐地，他挣扎越来越小，身体也软了下来。易佐松下手，本想让老陈坐在椅子上，可老陈却缩在角落里。他护着心口的口袋，最后整个人都像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地上，说道：“我的钱……我的女儿……都没了，没了……” “怎么回事？”关雪咬咬牙，不知如何评判这一幕。林凯手上的户口本肯定不会是假的。陈叔叔签署放弃治疗小莫的协议也不会是假的，可是，此时的悔恨和癫狂又算什么？ “我发现了陈叔叔身上带了这个。”易佐拿着一叠百元大钞和一个小的碟片，说道，“而且，钱是假的。” 关雪“呵”了一声。她看向那对肇事夫妇，疲于纠缠，说道：“就按你们刚刚说的来吧。先把陈叔叔弄到病房让医生打镇定剂。易佐，我先回去，小莫的事情还没处理完。我晚点来找你们。” 第023章 兔死狗烹 林凯被送回自己的住处。他一瘸一拐地扶着门进去，屋内透进来几分路边灯火，衬出些许清冷之气。他蓦然想起陈小莫，如果她住在这里，应该会把这里打理得很温馨吧？人真的是感情很复杂的动物，林凯自嘲想到。他拍拍脑袋，让自己陷在沙发里，一身狼狈。 “出来吧，躲躲藏藏的，不是你金爷的风格。”落魄至此，林凯尚有大将之风。他一回家就感觉到不对劲，想来也没有别人会如此急迫地要处理掉他，除了……金爷。 金爷原名金岩，道上人给面子称为“金爷”。金岩摸爬滚打这么久，终于等到林凯势落东方。杜伟已经明确说任由他处置，金岩自然不会让事情变得夜长梦多。 金岩带着几个小弟从房间里出来。他拍拍手，表示对林凯泰然自若的赞赏。他说：“不愧是凯哥，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说吧，要什么？”林凯不吃金岩这一套。他还不至于颓丧到要让这群蝼蚁嗤笑的地步。 “你的任务是什么，我们要的就是什么。凯哥这点规矩不会不明白吧？”金岩手上耍着蝴蝶刀，刀身在林凯胸口处拍了拍，“毕竟老大那边还需要人交差。你说，要是早点把那娘们儿搞死了不就行了？现在倒好，还得自己把命给倒贴上！凯哥，真是不值啊……” 金岩说的一副懊悔之气。林凯冷笑一声，不接话茬。他说道：“这个位置，也早该让给你了。” “哈哈哈，真不愧是凯哥，还是明白人识相一点。”金岩收起刀，装模作样地说，“凯哥，念在往日情分上，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在这之前，有没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哥们儿也许还能帮帮你。” “啊……那倒没有。”林凯看了一眼窗外，似是很留恋这片灯火，他说，“这些年在楚天风风雨雨的，还是第一次有个夜晚这么平静。你能让我一个人在阳台上待会儿吗？” 金岩一愣，本想拒绝，但此时的林凯对他来说已经与死人无异，也只当自己积点德吧。金岩“呵呵”一笑，道：“没想到我们的凯哥还有这么诗情画意的时候，去吧，给你三分钟。” 谅你也翻腾不起来什么幺蛾子。 林凯微笑，遥控器还在他手中，他抵着座椅一步一步挪到阳台上，说道：“金岩，就算死，我林凯也不会死在你们这群小喽啰手中。” 话音未落，阳台的门已经封死。林凯家里的门都是智能开关，全然靠着他手中的遥控器操作。金岩一行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金岩骂骂咧咧地砸着门，林凯冷冷一笑，说：“就你，想要我的命，配吗？” 林凯吃力地打开窗户，慢慢地将自己挪上去。他很庆幸由于楼层高的缘故，自己没有装防盗网，也庆幸这样纵身一跃，能够彻底给自己一个了断。 “对不起。”他对着远方说道，惨然一笑，“永别了。” 关雪赶到工作室时，天色已经大亮。连续几天少眠浅眠，关雪敲键盘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嘶——”关雪倒吸一口冷气，每动一下手指，左手手腕都会传来一阵剧痛。她把手搁在桌上，手腕处竟然出现了一个凸起的小包。 “不会吧……”关雪尝试着动动手指，又是“嘶”地倒吸一口气，“好疼。” 没办法，关雪只能一只手操作。她把林凯的账号输入到搜索引擎中，结果发现账号已经失效。 “速度真快！”邢杰知道消息后感叹，没想到杜伟真真是快刀斩乱麻。 关雪问道：“林凯还透露过其他删除文件的信息吗？” “他说楚天对于裸贷的这些资料只留存在他们的数据库中，并不上传到云备份。”邢杰回忆道，“按理来说，只要摧毁他们的数据库，这些东西应该也会随之消失吧。” “也许。”关雪不置可否，“剩下的资料已经全部给你了，现在我们两清了。” “我之前说的，到苏市来发展，你考虑的怎么样了？”邢杰没有挂电话的打算，他抢先问道，“你不会忘记了吧？” 关雪一愣，蓦地想起易佐告诫她不要与邢杰扯上关系，于是婉拒说：“小莫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处理好，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么多呢。” 邢杰没有再多挽留，他和关雪之间，如今算是钱货两讫。更何况，对付楚天，还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和精力。 第024章 献血证明 挂了电话，关雪垂着一只手到处找红花油，突然一阵眩晕感传来，关雪慌忙扶住手边的架子，岂料架子也没放稳，一个受力不均，连人带架子都摔倒在地上。 “哎……心好累。”关雪仰躺着，脑袋旁边还散落着一堆书。她撇过脑袋，四张献血证齐刷刷地映入眼帘。她一张张翻开，发现小莫在献血证上的血型果然被鉴定为特性熊猫血，自己和易佑的则是相同的普通血型。 “我们四个都做过血型匹配，我和小莫的是同样的血型！” 关雪蓦地回想起易佑在医院说的话，再看献血证，四张只有她和小莫的血型没有对上。当时采血的时候是他们四个人一起的，那么极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就是，她的血和小莫的弄混了。 “喂，易佐？”关雪躺在地上扒拉手机，开了免提，说道，“有空陪我去做个血型鉴定吧。” “没问题啊，但是你能先从地上起来吗？”易佐回复道。 “现在的免提还能监控了啊？”关雪挪了挪脖子，听着易佐的声音像是从不远处传来的，还没扭头去看，易佐就蹲在她身边了。“你怎么回来了啊？” “小莫脱离危险了，易佑守着呢。回来看看你这边什么情况。”易佐注意到关雪一只手僵硬着，他碰了碰她的手腕，关雪吃疼喊了一声。易佐蹙眉，问：“你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回来就这样了。”关雪强撑着想起来，却有点使不上力气，干脆又想躺在地上。不料易佐双手一托，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了沙发上。 易佐摸了摸关雪的手腕，说：“你这个好像是腱鞘囊肿，这段时间别用键盘了，有什么事我来处理。” “小莫的那个，林凯的账号登录不了，估计已经被注销了。”关雪有些苦恼，正关键的时候自己反倒不能出力，她摸到从老陈身上搜出来的一张小光碟，又问说：“陈叔叔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是精神受到了刺激。”易佐脸色不太好，估计情况不是很理想，“看看这碟片里面是什么吧，也许能找到线索。” “你这剩下的几十年，可是要在牢里度过了！”视频中，金爷蹲下身子对着老陈说道，老陈惊恐地摇头，口里念念着“不，那是意外……” “你撞死了自己的女儿，这是意外吗？这段时间的醉生梦死，美女温柔乡，可不是意外呢……你抛家弃子，挥霍无度，留着她们孤女寡母在医院备受煎熬，这是意外吗？你赌赢了钱，没想着为妻女治病，却包养小姐，开上豪车，如今撞死自己的女儿，这是意外吗？”金爷步步紧逼，几欲攻破老陈最后的心理防线。 “不是我，不是我……那不是我！”老陈老泪纵横，疯狂地否认着，“是你们骗我的，都是你们骗我的！” “可是，赌场筹码的签单是你的名字，车辆登记也是你的名字，就连你们每次开的房间，也写上了你的大名呢！”金爷甩出一列单据，老陈一张一张撕扯着，他恨不能再用上牙齿，将这些东西都撕个粉碎。 “撕吧，还有很多呢。”金爷不紧不慢地说，“你说你老婆得了癌症，也算是半个死人。你女儿又被你撞成那个样子。回头你从牢里出来，千万巨债不说，还得跟两个废人一起过日子。哦，也有可能不是，你女儿未必能活下来！” “我不可能去害死我的女儿！”老陈愤恨地喊道，歇斯底里的声音透着绝望，“就算进牢里也罢，我不可能答应你们的！” “哎……老陈，你又是何必？追高利贷的手段你还不明白么，就算在牢里，也会让你生不如死。”金爷转到桌前，提了个箱子，再次蹲在老陈面前，“你女儿死了，你就能解脱，你老婆的病我们也给你治好。然后，这是给你的补偿。” 昏暗中的一叠叠粉色钱币再次发挥了它的功效。老陈撕碎单据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叠钱币，目光开始感知它们的真假，算下来，应该有五十万了。他嗫喏着，谨慎地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里是五十万补偿款。另外，我们帮你抹去无证驾驶撞人的罪行，帮你治好你老婆，再不济让你老婆死在手术台上。你再花点钱去找个小的，生一个新的女儿，保不齐还能是个儿子。”金爷给老陈规划着美好的未来，“到时候那辆奔驰还是你的，出门别人都喊你‘陈老板’，不知比现在风光几多！” “这群人！其心可诛！”关雪“啪”地往沙发上一拍，无奈手腕一疼，眼泪都差点出来，“这群混蛋！” 易佐关了视频，没再往下看。那份签好字的放弃治疗的说明书已经说明了一切，老陈的疯癫，只怕最后林凯这群人又耍了什么手段吧。毕竟老陈进医院的时候，身上还带着一摞假币。 “这份视频，要留着吗？”易佐问道，他对陈小莫父亲的失望已然转化为绝望。这样一个父亲和丈夫，最后疯癫证据的留存，还有必要吗？ 关雪怒归怒，但她还是很冷静的说：“留着吧。这是他们家应该面对的事实，不论去留爱憎，我们都没办法代替小莫和陈阿姨来评判。只是，等过段时间再告诉他们，陈叔叔那边，送他去疗养中心住着吧。” “呵，这林凯，倒也是好手段。”易佐苦笑。那老陈，堕落至此，牢狱之灾也不过破罐破摔，再差能差到哪去？常年赌博，一通老赖的手段耍的炉火纯青，他又怎么会惧怕高利贷？妻女之情，微薄如此却聊胜于无，他又怎么愿意背负这骂名？ 但是，有了五十万，就不一样了。 他们这辈子，摸爬滚打，又无一技之长。靠着赌博混点饭钱，又人前人后活的如刍狗般艰辛，从来不知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是何滋味。林凯让老陈沉迷于此，如入天堂，又猛然将他打入地狱……等到他的心理状况彻底崩塌之时，又抛出钱欲来诱惑。 整整五十万，已经食髓知味的老陈怎么抗拒的了？ 回想着老陈被送进医院时的疯癫，只怕这五十万也没拿到吧！易佐轻叹一口气，竟陡生悲凉之意。他看向关雪，关雪也回望着他。两人心照不宣之余，关雪冷不丁说出一句：“或许我该庆幸，我是个孤儿。” 这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全然由陌生人教我沉浮。 而不是来自骨肉至亲。 第025章 小莫醒来 深夜跳楼事件引起了不小的波动，金岩却只是在警局简单地录了个口供。在法律意义上，这件事就算翻篇了。关雪被易佐带到医院，顺便看了手上的囊肿，果然如易佐所说。医生给关雪处理好后，嘱咐道定时换药。最令关雪头疼的是，她一个月不能再碰电脑，否则随时都可能复发。 “感觉像被人把手腕掰折了。”关雪扬了扬打了绷带的手，囊肿按破以后就没那么疼了，但还是很不方便。易佐没有回答，关雪一回头，发现他正看着手机，于是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林凯跳楼自杀了。”易佐调出新闻，给关雪看到。血糊糊的照片都打上了马赛克，但被带走的一行人还是有几个眼熟的。 关雪一愣，大致也能猜出来是什么情况。她只说了一句：“人命有时候真的不值钱。” 在权势面前，利益面前，你把它们看的有多重，等到你失去它们的时候就会有多惨。 如林凯，如陈小莫的父亲。 “不说这个了，小莫的情况怎么样？”关雪问道，“现在应该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吧？” “手术很成功，没有伤到重要器官，所以恢复的应该很快。”提起小莫的病情，两人的神色也终于有些明朗。 “易佑，知道小莫的事情吗？”在去医院的路上，关雪问道。她所指的事情，易佐也心知肚明。 “知道。”易佐点头，“所有的，原原本本的都知道。小佑有自己的判断，也有他的取舍。” 关雪没再多问，他们走进病房的时候，房间的窗帘拉了起来，遮住大半阳光。易佑满眼血丝，无神地看着他们，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哥，你们来啦？” “你快去休息，我们来替你。” 看到弟弟这个样子，作为哥哥的易佐怎么能不心疼。岂料易佑摇头拒绝了，他眼睛定定地看着病床上毫无血色的陈小莫，说道：“等她醒了我就去休息。哥，你和小雪儿去看看陈阿姨的情况，让院长给她做个全面的检查和恢复计划，把两个人的病房安排在相邻位置。” “易佑，你……” 关雪正要说话，却被易佐拉出了房间。他说：“就让他守着吧，至少他心里能够好受一些。小莫出事，你担心自责，易佑比你更自责。” “去，休息！易佑……”微弱的声音传到易佑的耳中，易佑突然反应过来。他挺起身子看着陈小莫。她艰难地睁开眼睛，把头转向易佑，缓缓扬起一个虚弱的笑容。所幸易佑早早地把窗帘拉了起来，房间里的光线很柔和，陈小莫醒来也没觉得刺眼。 易佑也回了陈小莫一个笑容，说：“我没事。你在睡会儿。阿姨，小雪儿和哥哥都在外面，都好好的。就等你呢。” “好……谢谢你，易佑……辛苦……”小莫嘴唇动了动，非常疲倦，什么都来不及想，说完这句话就又睡过去了。易佑将情况告知了医生，医生检查过后，最后确定小莫已经彻底没有生命危险，不过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 陈阿姨也开了不少药品。她把关雪叫到一旁，说：“关雪啊，这段时间麻烦你们几个了。住院又得花费不少钱吧，我还是回家去，回头还能给小莫弄点补汤。” “阿姨，真没事。”关雪宽慰道，“要不这样吧，你回我和小莫租的房子去。这几天小涵也住在那里。我那边离小涵学校和医院都很近，您来回也方便。” 易佐和关雪前后劝了许久，好不容易让陈阿姨答应了。三个人一起回到住处。小涵一见到妈妈高兴坏了。窗明几净的环境让关雪终于感到雨过天晴。她和易佐商量说：“这套房子房东准备出手，我想买下来给小莫一家。邢杰那笔钱足够安置了。剩下的我们留着以后做经费？” “想法很好，但是，小莫应该不会接受。”易佐终止了关雪的想法，说道，“小莫个性和你一样强，不然也不会自己一个人紧咬牙关挺这么久。你可以先买了这房子，你们一起住着也不错。至于这个家庭的整个环境，不是换套房子就能够真正整改的。物质能做到的太有限。” 关雪扁扁嘴，似懂非懂地说：“好吧，那就先这样吧。” “你呀，先把房子买了吧。这地方也不错，到时候你想给谁再过户也是一样的。”易佐无奈地折中，“有钱就开始嘚瑟了。” 陈小莫这一睡，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她迷迷糊糊醒来，人还有一点恍惚，易佑还在她身边坐着，见她醒来，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挺好。”陈小莫的声音不似昨日的疲倦，她扭头往病房四周看了一眼，不合时宜地问了一句，“林凯呢？” 易佑脸色一变，怔怔地看着陈小莫，等到陈小莫注视着他的时候，他已经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说：“跳楼自杀了。” “哦。”陈小莫没在看易佑，又问，“我爸，他在哪？” 那辆奔驰撞到身上之前，她最后看清的是父亲的脸。满脸褶子的父亲正在揉捏着另一个女人的身体……陈小莫抑制不住地干呕，真的恶心。这两天的昏迷，她反反复复梦到这样的场面。梦到林凯狠绝的眼神，梦到他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到车前，梦到父亲枯瘦漆黑的手伸进那女人吹弹可破的皮肤，挤出滑腻的液体……一切的一切，让她惊恐，让她恶心，让她愤恨不绝！ “陈叔叔，疯了。送进疗养院了。”易佑的回答将陈小莫的思绪拉了回来，同样不是一个好的下场。 “哦。”陈小莫表示知道了，她茫然地看着病房的天花板，一个是自己曾经最爱的人，一个是自己的血肉至亲，如今听到这两个人的消息，死的死，疯的疯，她竟然一点触动都没有。 “我应该哭吗？”陈小莫喃喃道，“为什么，会是这样？” 第026章 新官上任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金岩可是烧出来了三味真火。林凯名下的所有业务全部交由金岩来管着了，包括林凯手中的裸贷业务，也金岩全盘接手。那些裸贷的女孩儿们，金岩花费了不少时间把她们的资料全部都钻研了透彻。这一个又一个拿着身份证拍摄照片的女孩，可曾想过自己一丝不挂的躯体在无数个男人眼里分出了三六九等？ “金爷，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些人？”秘书也是美女一枚，她的眼中早已没有所谓的羞耻感。只见秘书神情自若地随着金爷评判这些照片，好似屠宰场的导购，这个乳房小了，那个腰太粗了，意见层出不穷。 “不用看了！”金岩灵光闪现，大手一挥，吩咐说，“你找一下我们公司旗下的借贷应用，要那种最没有下载量的，转到我手上。然后把这些照片，当做它的内部数据泄露出去。” “这……”秘书为难了，她不明白金岩的意思，又不敢触了霉头，犹豫之后，还是说道，“我马上去办。” “另外帮我约莞市的几个老板，老子有大业务要跟他们谈谈！”金岩“哈哈”一笑，“你告诉他们，我这次可是及时雨来的。” 秘书是杜伟派来特地监视金岩工作的。她将金岩的工作动向上报之后，杜伟也是一愣，并不明白他打得什么算盘，只嘱咐秘书说：“你随时报告动向就好，这些裸贷资料本身也没什么用了，只要他不拿楚天的声誉搞事情，其他的都好说。” 近几年，国内扫黄打非特别严重，有“性都”之称的莞市首当其冲。不少保健机构，夜总会，酒店甚至是饭店都卷入其中，真真是三年难开张。莞市的三个龙头老大算是吃了瘪，本来正大光明地偷鸡摸狗，现在成了偷鸡摸狗地偷鸡摸狗，谁都不敢顶风作案。钱包也跟着瘪了：“小姐都从良了，我们就只能从头了。” 昔日风光不在，龙头老大都成了“水龙头”。 “哥哥们，可别垂头丧气，我找了条好出路。只要你们愿意，钱包别说吃饱了，撑破了都行啊！”金岩张狂地笑着，三个龙头可不怎么买账。 “金爷，您如今是得势之人，哪里明白我们这些搁浅蛟龙哦？”其中一人说道，“凯哥刚死，您就这么大动作，也不怕旁人闲话？” “一个废物，死就死了。我不逼他下台，怎么带你们发大财？”这样的调侃金岩不以为意。他耍着随身的蝴蝶刀，说道，“把他逼死到阳台，我可是花了不少力气。莫不是你们很好奇？” “哪敢哪敢？”失势的人自然甘愿低头，谁会跟钱过不去，谁又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另一人打着圆场说：“金爷有什么好路子，兄弟们肯定前仆后继地给您开拓去。” “这话听得痛快！”金岩一拍腿，气也顺了，说道，“让你们手下的小姐们，找几个色相好的，拿着身份证拍个照片，发到我的借贷平台上去。要那种半漏不漏的，男人看了就像扒了的，搞清纯一点。” 一番话，说的三个老大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卖淫犯法，放高利贷可不犯法！”金岩一语道破玄机，“以前风头不紧，你的小姐们在按摩床上躺着就有人上，现在风声紧了，脱光了在大街上都没人敢摸。这势头还得有个三五年，你们还活不活了？” “哎……”闻言，大家各自叹了口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如何是好。最后，三个人同时看向金岩，眼中求助求财的意味已经很浓了。 金岩看势头够了，把自己的计划摊牌说：“裸贷，听过没？那些缺钱的学生，嫩的掐的出水的那种水灵的，可又买不起那些瓶瓶罐罐。就像一俏皮的小伙子买不起阿玛尼一样，告诉他们，一张裸照贷款一千，处女两千。那些自拍的全裸视频，三千起步。就是得提供现成的身份信息。回头按利息还不起钱了，用身体延期，再不济，就推荐给你们的那些大老板们，一夜情从中提成。” “现在的学生有那么傻么？” “谁真要学生啊？”金岩嗤笑一声，“你们手下不是那么多小姐么？再怎么说，那些嫖客资源也有吧。把嫖资换个贷款的名头，小姐套个学生装，嫖客换成借款方。我还不起钱，就肉偿给你，哪里还有小姐的名头哦？” “金爷，您真的是高啊！”老大们仿佛又回到了鼎盛时期，他们眼前此时都是白花花的美女和粉嘟嘟的钞票，房间里都能听到咽唾沫的声音。 金岩可没高兴这么早，他说道：“平台是楚天出的，借款资料都要走我们的服务器，利润抽三成。至于我的，就看你们愿意孝敬多少了。” “这些都好说好说，只要能把这死局盘活了，怎么都好说！”三成利润，确实是不少了。可是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个东西完活了，弄个仿造的也不是难事。 金岩的对策全然都传送到了杜伟的手里，杜伟几不可查地摇头，却对金岩的做法不置可否。对秘书，他还是那句话：“随时报告动向。” 第027章 照片外流 几天过去了，小莫的气色好了不少，只是精神状态仍旧萎靡着。关雪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她一口一口喝着粥。那枚戒指还戴在小莫的手上，现在他们四个人的戒指都齐活了，彼此之间都能知道身在何处，是否安全。 “易佐设计的戒指挺好看的。”小莫喝过粥，脸色红润起来，她的视线落在无名指上，找了个话题打破了沉闷的氛围。 关雪“嗯”了一声，没有说话的欲望，她也想找点话说，但是口腔关节像被锁住一样，根本开不了口。小莫醒来，她很开心，可是真正见到醒来的小莫，关雪却阴郁下来了。 “怎么啦，不开心吗？”小莫咧开嘴笑笑，关雪摇摇头，起身把餐具都收拾了，而后又坐在小莫身旁。关雪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说出话来，只轻微地叹了口气。 “我出去抽根烟。” 两人相顾无言太久，关雪终于找了个借口出去了。走道上有阿姨在打扫，她钻到楼梯间，捡了个台阶坐下，吧嗒一声点了烟。关雪一只手还吊着，刚抽了两口就歇下来了。 已经过了好几天，嫁接病毒竟然没能有更多的动静。林凯的渠道随着他的死亡已经全部失效，楚天内部应该有了一次大规模的洗牌，包括此前业务部的几个女生，她们的监控信息也全部失效。努力了这么久，兜兜转转几回，小莫的照片还是在别人手上。 看着小莫醒来，却仍旧留有这么一个定时炸弹，关雪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不消多久，关雪脚下的烟头已经摆了一排。她出神地拿着手机摆弄着，易佐电话打了进来，一个震动让关雪警醒，她接起电话，问：“怎么了？” “林凯手上的照片全部公开了！”易佐声音有些乱。他说：“不要让小莫有机会上网，易佑已经跟医院打过招呼了，不会有闲人打扰。另外就是陈阿姨那边，千万不要让她出门，流言蜚语传播的太快，现在在恢复期，万一受到刺激，身体会受不了。” 不用再多说，关雪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她问道：“你们现在在哪？” “工作室，我们现在在找资源路径，但是扩散点太多了，只能暂时从网络资源抑止散播。”易佐说道，“你先去处理小莫他们，晚点我们汇合再商量。” 关雪挂了电话，心脏咚咚咚地跳着，她只觉得耳膜也随着鼓动，身旁医生护士的说话声她都听不清了。直到走到小莫的病房前，她才回过神来。好在小莫正在休息，关雪轻手轻脚地进去，把小莫的手机和电脑收了起来。 网络新闻铺天盖地地散播开来，林凯那些照片的资源下载链接比比皆是。 “今日凌晨，汉市网络借贷平台‘借贷好’被曝涉嫌违法交易，交易对象以在校女大学生居多。为了确保她们还款，贷款机构想出了一个极品招数，由女学生手持身份证拍摄身体照片作为抵押，逾期无法还款将被威胁对外公布。照片内容尺度比较大，不仅有身体细节照片，还明确要求对特定部分拍摄特写视频。 借贷好贷款事件爆发，一个10g大小的交易照片、视频压缩包已经迅速在网上流传开，里面包含了390名贷款女子的照片、视频及详尽的个人资料。“借贷好贷款”旋即成为网络上关注的焦点事件。” 在回去住处的路上，关雪翻看着手机，类似的新闻已经霸占了汉市地方新闻的头条。连带的其他的新闻平台都炸了锅，贴吧，论坛，聊天群，公共活动的网络平台都散布着资源下载的链接，甚至有的三流网站贴出了所有的照片，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关注流量。 其中，就有小莫的照片和视频。 “见鬼！”关雪脑袋嗡嗡地响，她走在路上，不少人都回头打量着她，好似想把她和某个人对上号一般。在路上的其他女生也遭受着同样的目光，那种探究的眼神恨不能把路上的女人都和那些被公开的女人照片一一比对。 “臭流氓，看什么看！”一个恼羞成怒的声音在路边炸开了，听声音那女生的性格应该很烈，她身边围着几个小混混。他们动作轻佻地推搡着那个女孩，色相毕露。 “哎唷——我们的小公主还生气了。”一个男生说道，他拿着手机放大了一张图片，说道，“我看这个女的很像你嘛……身材也像，胸口上还有红痣呢！” “放你的狗屁，神经病。”女孩显然也看到了那张照片，脸憋得通红，喊道，“这才不是我，根本就不是我！” “是不是你，脱了让我们看看你胸口不就知道了？哦，对不对啊！”另一个男生开了口，几个人连着起哄。过路的行人都开始了围观，不少男人还若有所思地盯着那女孩的胸口，似是想看看是不是真的有那颗红痣。 “你，你们流氓！”那女孩都要哭了，她抓着自己的衣服，生怕让人看了去。但是她的思绪全部都被这些人带偏了，难道真要给他们看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么！ “莫不是你不敢啊？啊，难不成真的是你，臭婊子，装什么清高……不会是野鸡吧？来，哥哥带你玩啊……制服诱惑，我们这好几个人，大家一起玩啊！哈哈……”说着就要去扯女孩的衣领，路边有个男人看不下去了，想要阻止，却被呵斥道，“怎么，你也想来？管好你自己的老婆，不然也让你老婆一起玩啊！保不齐，你身边也睡着个婊子！” 那男人也愣住了，他身边的女人扯了扯他的衣袖，微微摇头，小声说：“我们还是走吧，别管了。” 各家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这种混账的事情大家都避之不及，沾上一点点闲言碎语，很快就会发酵成众矢之的。要传出去了，面子到底往哪里搁啊。 “不如，我陪各位哥哥玩一下怎么样啊？”关雪走到女孩身边，那女孩泪眼茫茫，见到关雪，仿若看到了救星。她身上的气势带着冷锋，好似随时能把这群歪邪之人千刀万剐。 关雪一出现，那几个小混混眼睛都直了，谁还能细细品味其中说的意味？一个小混混把手伸向她的肩膀，还没碰到人，关雪迎头一棍，砸在了那人的肩膀上。旁边几个人都看傻了，关雪哪里还等到他们动作，手中甩棍迅捷落下，都砸在他们的关节上。她提起领头人的衣服，甩棍一扭，锋利的刀刃晃过一道寒光。 “啊——杀人了！”关雪刀刃轻轻一刮，领头混混的头发掉了一半。何为吹毛立断，今天算是见着了。旁边的人连呼吸都怕出声，生怕面前这个疯婆娘乱刀不认人。 “没几个胆子，还敢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关雪冷笑一声，“你不是要看红痣吗，我帮你先检查检查吧。” 刀刃回手，领头混混的衣服都被割开，就连内裤都没有剩下。这才叫真正意义上的一丝不挂！混混想用手去挡，不料关雪扭着他的手，反方向一砸，伴随着一阵嚎叫和围观者的大叫，小混混的手无力地垂在两边，再也抬不起来。 “你们哪条道上的！”关雪寒眸一眯，吓得剩下的几个人跑也不是，求饶也不是。刚刚想出手的男人不由得拍掌，大快人心。 “是……是金爷！金爷让我们这么做的。” 小混混哭嚷一句，以为后台足够硬了，心下想着等老子找人回来弄死你这个臭婊子！没想到关雪竟说：“金岩这小子还真是不长进，死了一个林凯还不够么，自己也找死。” 说着，关雪转向那个被骚扰的女生，说道：“于兰兰，你跟我走一趟。” 关雪的气势不容拒绝，饶是那几个嚣张的混混也有点站不稳身子，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关雪的视线在几个人身上点了点，他们不由得退后几步，那于兰兰像是魔怔一样，呆呆地站在原地，心神早已跟着关雪离去了。 第028章 新的线索 关雪喊出那女孩的名字的时候，女孩愣住了。她确实叫于兰兰，可是，这个素未相识的路人，又是如何得知？疑惑之余，于兰兰还是跟着关雪离开了，她对这位出手帮助自己的女生生出莫名的好感和信赖。那几个小混混也不愿意惹事，暂时收敛了气焰，灰头土脸地回去金爷那儿复命了。 两人找了一家僻静的咖啡厅坐着，于兰兰点了块蛋糕。关雪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你认识林凯吗？” “啊——呵，认识啊。”于兰兰脸上浮起一层阴郁，仿佛被刺中心里最黑暗的地方，同时也是自己最忌惮的软肋，“他不是死了吗？” “可是你的资料，还留存在他们组织手上。”关雪说道，“有些东西，就算当事人死了也抹不去。” 于兰兰脸色通红，拍桌而起，喊道：“你什么意思，又想讹钱？” “我和林凯不是一路人。”关雪淡淡地说。她轻描淡写地看了于兰兰一眼，冷锐的眼神刺的对方心虚。于兰兰讪讪地坐下，气势全无。 “此前在查林凯资料的时候，我就看到过你的裸贷信息。”关雪解释道，“刚刚在路上，我遇到你也是巧合。但是那群人找上你，未必是巧合。” 于兰兰内心一凛。关雪继续说道：“你也听见了，那群混混是金爷派的人。金爷是林凯的接班人。他现在散播出了一些照片，其中就有林凯的裸贷对象。下一批，很可能就是你们。你在这个上面吃的苦头，应该不少吧。” “您好，这是你们的蛋糕。” 前来的服务员打断了对话，端上一块慕斯。于兰兰看着自己最喜欢的芒果慕斯，嘴里却泛起剧烈的苦味。服务员不经意地瞥了于兰兰一眼。于兰兰脸色一变，煞有介事地发难道：“你看什么！” “对……对不起！” 服务员云里雾里地摇头。面对突然发火的客户，她只能立刻道歉。于兰兰却不愿放过她，好似服务员偷听到她的秘密一样罪无可恕。她神经质地吼道：“你也来看我笑话是不是，你不也是为了钱出来卖的么！” 服务生的脸猛地憋红了，见状，关雪不由得蹙眉，帮服务员解围，又给了她一张小费，说道：“不好意思，你先下去吧。我朋友心情不好。” 裸贷就像抹不去的印记，让于兰兰草木皆兵。她每一个神经细胞都高度紧张起来，生怕别人知道这段不堪回首的旧事。那是她一生的耻辱，也是曾经虚荣的代价。她原以为，事情用钱解决完了也就罢了，却从未想过这陈年芝麻早已酿造成了毒药，时时刻刻能够要了她的命。 “我当时，只是想买一支口红而已……”于兰兰狠狠抓着自己的手臂，疼痛能够让她的注意力有所转移。她不愿再回顾那些淫靡的场面。“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就欠了几百，几千，到最后变成了十万！” “你怎么还的钱？”关雪追问道，于兰兰这群裸贷对象，家境都不算很富裕，要让林凯善罢甘休，不见到现金肯定是不可能的。但是林凯的资料中没有提到具体的方式，只标注了“dy”字母，她也难以明白是什么意思。 “先是陪他们……后来，实在还不上了，我休学了一年。”于兰兰声音越来越小，她吞吞吐吐地说道，“代孕。后来自己还分了几万块钱，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饶是一向冷静的关雪，听到“代孕”两个字也是惊骇难已。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于兰兰，问道：“你难道不知道生孩子的危险有多高么？万一死在手术台上，你就没想过后果？” 于兰兰苦笑一声，说：“十万……我家三年的收入才有这十万。代孕什么都不要我操心，还清钱，自己还能落下积蓄，有何不可？我真的没有办法了，总比那些东西被人知道要好！为什么，有些人生来就能用香奈儿，有万千宠爱。我要买一个口红，还得到地摊堆里跟人砍价？她们能开车上下班兜风旅游，我想买辆自行车上课，还得为了那三百块钱勤工俭学几个月！为什么，凭什么？” “我一没偷二没抢，凭什么我就要受这种威胁？”于兰兰带着哭腔质问道，眼泪一颗一颗地落下，有悔恨，更有嫉妒。哪怕当初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她仍旧愤世嫉俗，怒斥着这个世界的不公：“你知道什么叫笑贫不笑娼么，这个社会就是最好的例证。有钱了，就算是一条狗，旁人也得把他当成皇帝供奉着。” “这话不错。钱是人胆。”关雪没有否认，“不过，你还记得当时你代孕的医院之类的吗？” 于兰兰显然跟不上关雪的节奏。她茫然地摇头，吸了吸鼻子，说话还有很浓重的鼻音，道：“我也记不清了，你问这些有什么用？” “就当是我为你解围的回报吧。”关雪友善地笑笑，眼中没有鄙夷，没有同情，也没有任何形式的情绪流动，“我需要彻底粉碎这个组织。” 小莫的照片已经外泄，要完全删除根本不可能。如她最初所担心的一样，资源太多，镜像网站更多，更何况已经有不少的人下载了资源。更多的是，这件事情爆发之后，该如何收场。 于兰兰叹了一口气，很久都不愿意开口。等到她再次与关雪对视的时候，于兰兰终于问道：“能告诉我一个理由吗？” “因为被骗的人里面，还有我的好朋友。”关雪说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这个局势，未必就由他们一手掌控。这种事情的发生，对于女生是不可逆的伤害。那同样的，我也会让他们付出不可逆的代价。如同你所知道的，林凯死了，这也是代价。” “是你做的？”于兰兰瞪大了眼睛，脊背生出丝丝后怕的寒意。 关雪无奈一笑，说：“我可不是杀人犯。林凯跳楼身亡的原因有很多，我只是其中一个。你不要这么紧张，我只是想解决问题。” 于兰兰从来没有想过要去破坏这个组织。她只希望这件事赶快过去，让她代孕也好，陪睡也好，只要离得自己远远地就好。毕了业，回了老家，谁还会再想起这段事情呢？裸照这些东西是她的痛脚，都已经被人狠狠地捏住，她怎么敢反抗。别人高抬贵手，她已经倍感万幸。 “你要怎么做，你怎么可能做到？”于兰兰抽气，想要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提及裸贷，她的脑子就全乱了：“那些人，太残暴了……你不可能的，怎么可能！” “告诉我你知道的所有消息就好。”关雪再次把话题引到正途，对于兰兰，她有着出奇的耐心去引导。从法律意义上来说，她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受害人，大家都是成年人具有自行判断是非的能力，一切都出于自愿，后果自行承担。可是，从女性的角度来说，这又是一个弱势群体，没有正确的价值观，走到了这条路，也是让人扼腕叹息。 于兰兰呆坐了一会儿，终于说出了两个名字：“维纳斯月子中心和汉市中心肿瘤医院后湖分院合作医院。” “后湖合作医院……又是这个地方！”关雪笑得寒意森森，又想起了林凯和医院那些往来的票据，心中渐渐有了盘算。从于兰兰口中知道了这两个重要机构，关雪不再多问，她放了两张钱在桌上，说道，“我还有事，今天谢谢你，这次就当我请你了。先走一步！” 于兰兰抿着唇，也没有回绝。直到关雪走出去很久了，才有另一个人坐到于兰兰对面，那人说道：“做的不错，这是老大奖励给你的。” 说罢，两叠崭新的人民币放到了于兰兰面前，她这才喜笑颜开，忙不迭地说道：“谢谢龙哥。” 关雪赶回公寓的时候，陈阿姨坐在沙发上出神。小涵在房间里看着书，听到关雪回来，忙不迭地喊了一句：“姐姐！” “诶，小涵，在看什么书呢？”关雪好奇地问道。小涵拿出《计算机网络》。关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道，“小涵好厉害！你感兴趣吗？” “嗯嗯，姐姐都是学这个的，我以后也要学这个！” 小涵充满稚气的声音坚定无比。关雪欣慰地拍拍他的肩膀，说了一句“加油”。陈阿姨这时也站起身来说：“小雪回来啦！吃饭了没？我正好熬了点汤，喝一点吧。” “嗯嗯，谢谢阿姨。”关雪坐在沙发上，看到沙发上的座机好像被动过，于是问小涵说，“小涵，刚刚有人打电话过来吗？” “嗯啊，妈妈刚接电话就让我去看书啦。”小涵说道，嘟了嘟嘴，“后来妈妈就一直坐在沙发上，好像不是很开心。” 陈阿姨盛了三碗汤出来，小涵欢呼一声开始大快朵颐，关雪则用余光打量着陈阿姨。果然如小涵所说，陈阿姨的情绪很低落，眼睛有点泛红发肿。关雪开始担心起是什么电话，一阵阵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虽然陈阿姨了解一部分事实，但是真正关键的部分却被他们掩盖了，母女两个都病着，现在告诉他们无异于雪上加霜。 “小雪啊，待会儿陪我一起去看看小莫吧。”陈阿姨的声音有些低沉。关雪听着，不知从何而来一股感伤。她怔怔地点头，直到易佐的电话彻底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雪，小莫她，自杀了！” 第029章 莫与爱争 自杀…… 在关雪眼里，这是一个极度可笑的词。有什么坎坷，能够让人放弃最宝贵的东西！死了就只有一种结局，活着，才有千千万万种希望。哪怕苟延残喘，哪怕千夫所指，只要活着，就有洗牌的机会。 “小莫啊，你怎么能这么傻？” 关雪暗叹一句，心里已是百味杂陈。在赶去医院的路上，陈阿姨却一言不发。她静静地看着车窗外，摇下窗户透着气，眼角的红肿反而慢慢消散了。 一到医院，关雪抢着跑进病房，见小莫躺在床上，手腕上缠着纱布，面无血色。易佑守在一边，他刚给小莫输了血，身体也虚着。 “妈……”小莫看到妈妈过来，轻声喊道。她勉强扬起一抹微笑，想告诉妈妈没事，“我……” “啪！”一声脆响，猝不及防地一耳光甩在了陈小莫脸上，陈母眼中透着失望。她说：“就为了几张照片，就为了一个骗你的男人，你就要去死？你的命怎么这么贱哪，我辛辛苦苦养你二十多年，你说割腕就割腕了。天大的事情要你拿命来换，说出去我都嫌你死的丢人！” “阿姨，小莫她……” 陈阿姨的一巴掌让关雪、易佐、易佑都惊住了，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病房里死气沉沉的，陈母又指着小莫骂道：“你看看你这幅样子！关雪、易佐、易佑，为了你折腾了多久，一条命好不容易捡回来，你又给丢了。我告诉你，陈小莫，你没有这个资格！你欠我一条命，也欠他们一条命，所有人都有资格让你去死，唯独你自己没有这个资格！要是死能够解决问题，我二十年前就不会让你出生！” 失败的婚姻早已让陈母伤透了心。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膝下一双儿女都伶俐懂事。老陈在外花天酒地，赌桌为家的时候她想过放弃，想过用死亡彻底解脱自己。可是，孩子的一声“妈妈”硬是让她撑过了这二十多年，这是她不辞劳苦的支柱。 “小莫，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陈母叹道，“今天有人给我打了电话，说我的女儿为了虚荣买奢侈品，借了八十万的高利贷，还拍了不少见不得人的照片和视频。最后还发到了我的手机上，小莫，你告诉妈妈，你是不是为这个自杀？” 小莫心尖一颤，浑身炸起了鸡皮疙瘩。她别过头，不敢再看妈妈。关雪更是震惊，她往前一步，正想解释，陈母却挡住关雪，对着陈小莫道：“让她自己说！” “妈——”小莫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很长时间才说，“学校开除我了。” 关雪不敢相信，为什么校方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下了开除的决定！易佐易佑也僵住了，被中途开除学籍，等于这么多年的学习努力付诸东流，更遑论这样的家庭，好不容易把女儿盘这么优秀，却毁于一旦。大家不知如何是好，不约而同地看向陈阿姨。 陈母没有说话，小莫的抽泣声越来越大。易佑看得心疼。他猛地扭头抓住小莫的手，说：“学校不要你没关系，我们本来就打算创业！现在清华北大的文凭都不一定有称心的工作，我们怕什么？读书这么多年，学习的能力，工作的能力，你该有的都有了，不是学校开除了你，是我们把学校炒了！” 小莫止住了哭声。易佑说的有点激动了。他铁板铮铮地道：“学校开除你，没关系，我们一起休学，我也不上学了，陪着你。为了几张破照片，至于吗？校领导也不见得多清白，回头我们去查他们的资料，搞不好都是凤姐整容过来的货色！” 小莫扁扁嘴，原本伤感的氛围变得莫名的喜感。关雪和易佐对望片刻，添上一句：“那些可是裸照啊！” “那又怎么了，身材好不行啊！”易佑“哼”了一声，“谁没谈过几次恋爱，谁没碰到几个渣男，拍个照片留恋怎么了？明星私照那么多，不照样活的好好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莫别担心！你要是在意，我就把全汉市的存货都给你弄出来！大家肉白相见，到时候不一样照常过日子！” “可是很多男的都在意啊，小莫万一嫁不出去怎么办？”关雪又补刀，闻言，陈阿姨都掩嘴笑了。 所有人都等着易佑跳坑，易佑的单细胞果然不负众望。他怒急大喊，说：“我们家小莫这么好，谁不长眼瞧不上？我就喜欢小莫，谁敢有意见？要只是因为几张照片就否定我们家小莫，那他们的感情又有多高尚了。谁没个过去，谁没踩过狗屎，不过是把踩狗屎的事情公开了一下而已，至于小题大做到这个地步么？小莫，就算全世界不要你，我都要你，谁怕谁啊，咱们俩过一辈子！” “嗤——好啊！” 小莫破涕为笑，易佑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脸颊腾地红了。他嗫喏几声，终于鼓起勇气说：“小莫，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你，也想跟你在一起。那你呢，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很开心。”小莫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她解说着自己的想法，道，“可是易佑，我不能因为你的不在乎，占了你的便宜。我会像你说的一样，好好地去把照片和学校的事情处理完，处理好。然后，我们再来谈论在不在一起的问题，好吗？” “真的嘛？”易佑眼睛都开始发光了。他又问了一遍，“这是真的吗？” “我妈还在这里呢！”小莫的笑容彻底缓释了她的心情，妈妈的一巴掌让她知道了自己的懦弱，更让她明白日后该走的路。 易佑抓抓脑袋，不好意思地看着陈阿姨傻笑。陈母并不介意，反而对易佑生出了几分好感，又看到女儿已经恢复，她也彻底放下心来。 最后，陈母对着小莫说了一句：“小莫，路还很长，慢慢来，慢慢走。” 时近中午，关雪和易佐出来买饭，颇有心机地留着易佑和小莫母女在病房里待着。关雪边走边笑，情绪明快不少。她说：“这算是因祸得福咯？易佑那傻小子，真是个活宝。不过他要是和小莫在一起了，也挺好。” “是啊。”易佐淡淡地笑着，他瞥了一眼关雪手上的戒指，心里也泛起了波澜。他们四个的戒指大小都是按照无名指设计的，易佐在戒指内嵌的程序上做了微小的改动。如果小莫出事，最先收到信号的是易佑；关雪出事，最先收到信号的则是易佐。现在易佑阴错阳差地告白了，自己是不是也该有所行动了呢？ “有妈妈，真好呢。”关雪流露出渴望。她原以为自己再无触动，却没想到内心的期盼因为今天的事情越更加深。 “你也有我们。” 易佐恰逢其时地说道。关雪微微笑道，想起已经许久没有看望福利院的孩子们了，于是说：“下午的时候我出去一趟，今天晚上我们把所有的事情从头梳理一下，再看怎么对付楚天那群人。” “去哪儿？我陪你吧，特殊时期。” “嗯……好。” 关雪一如既往地在超市采购了很多文具，运动器材还有一些小零食。这次有易佐陪着，她的采购量更多了。易佐前前后后搬运了三趟，后备箱和后座全都塞满了，关雪才罢休。上车前，关雪卸下手上的绷带，她把手捏紧了又松开，反复几次，可还是使不上力气，只得做罢。 易佐搬完东西，见关雪拆了绷带，脸色一沉，立刻冲上前呵道：“你拆了干嘛，手还没好呢！” “额……带着伤回去不好，我回去就打绷带嘛。”关雪“嘿嘿”赔笑，用另一只手推着易佐，说道，“不然院长会担心，上车啦，走啦走啦！” “好吧，你也是。不过，以前很少听你提起孤儿院。”易佐给关雪系上安全带，想到关雪那么紧张院长，于是问道，“我过去的话，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 “没有。”关雪耸肩，“做好你的苦力就够啦，反正少不了要你帮忙的。” 关雪这次回来，老院长显得分外高兴。他忙进屋内拿了一份资料出来。怕给它弄脏，老院长特地拿了几张白纸包了起来。他说：“小雪儿啊，这是前几天有人过来找你留下的资料，说什么d什么东西的对上了，你快看看！” 老院长说的激动，知道关雪可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他比谁都高兴。关雪已是迫不及待地拆开文件，果然是一份基因序列比对结果，可是上面的结果写的却不是关雪对应的生身父母，而是用黑体标注的一行字！ “经血液基因序列比对，关雪血型系特性rh阴性ab型血。” 易佐惊骇一声，有若见到瘟神！关雪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她强忍着心里的震惊和愤怒，问着院长说：“您知道过来的是什么人吗？” “不记得了，反正是穿着白大褂的一群人。他们还义务帮每个孩子检查了身体，也采了点血样。”老院长回忆道，“他们对你特别关心，一直问我你的情况。你也没留个号码给我，要不早几天我就能叫你过来啦。” “嗯。” 关雪的笑容早就挂不住了。一阵刺痛从头顶传过来，她拿着比对结果的手跟着收紧，院长不明所以地问：“小雪？” “院长，我们下次再来看您。”关雪恢复了笑容，她把资料叠起来，说道，“这个资料很有用哦，谢谢院长爷爷呀！我找到爸爸妈妈第一时间就告诉您。” “那敢情好啊！小伙子，你也一起来啊！”院长早就注意到关雪身后的易佐了。他笑呵呵地也不点破，嘱咐道：“要对我们关雪好一点。” “是，我保证。” 易佐坚定地点头。关雪也跟着应和一声，做了个鬼脸说：“人老了就爱八卦了！” 临走前，关雪留下了手机号，嘱咐院长说有事情第一时间给她打电话，千万不要一个人应付。院长可不服老，嫌弃地说：“我身体好着呢！” 关雪笑着做了个鬼脸。等转过身，她的脸色立即阴鸷了下来。易佐正想说话，关雪道：“今天先处理小莫的事情。不要让他们俩知道。” “但是你不能再对我有所隐瞒！”易佐语气更沉，“绝对不允许！” 关雪和易佐对视着。易佐说一不二的性格她太了解，这已经是他最大的退让。关雪踌躇许久，过了好一会儿才妥协几分，说道：“如果有危险……” “我不会让你有危险！”易佐当即打断关雪，“有什么事情，我们共同面对！” 第030章 四人攻坚 晚上去医院之前，关雪让易佐先载她回家。关雪拿了小莫送她的相册，还有一个按时送到的快递——黑卡马拉松当天定下的手镯。这两个星期过得太漫长，关雪觉得像过了十年那么久，好在小莫已经没有了生命危险，也算是消停了几分。 “拿什么好东西了？”易佐问道.他买了杯热饮给关雪，春天的夜晚寒意凛冽，关雪美美地喝了一口，身体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关雪打开盒子，说道：“小莫送我的，和我送小莫的。” 易佐注意到了关雪手上的银镯，知道与礼盒里的是一对，装作不高兴地说：“那我和易佑的呢？” “小莫都快是易佑的了，你还在乎这些？”关雪“呸”了一句，用吸管戳着饮料里面的布丁吃。 “小莫是易佑的了，那你是我的吗？”易佐追问道。他一只手撑住车，把关雪圈了起来。关雪眨眨眼，给了易佐一个迷之微笑。易佐哪里能轻易放过她，继续逼关雪，道，“说话！” 两人离得很近，关雪能够清晰地闻见易佐的味道。他没有什么不良嗜好，一丝丝气息就像被冬日阳光暴晒过的被子，让人恨不得想要一头扎进去好好地打几个滚！关雪还是没有说话，她用力吸着布丁，猛地吸溜起一块超大的。她用嘴叼着，呼呼对着易佐说道：“吃不吃啊……唔。” 易佐哪里还等她说完。他低头一口吞下布丁，手掌托着关雪的后脑勺就紧紧地吻了上去。他没有时间品味布丁的甜味，面前人的香唇才是他的点心，让他从舌尖甜到心里！关雪浑身一颤。她紧张地闭上眼睛，心里的一朵朵小花却“啪”地开放了，有阳光的味道呀！ “现在，有什么事情你都不能瞒着我了！”易佐胸口起伏着。他在关雪耳朵旁说话，呼呼的气流吹得关雪身上像过电一般。 “为啥哦！”关雪想起那份血型报告，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啦啪啦地响。 易佐捧着关雪的脸，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才刚上岗，你不会就要我失业吧？你心里想什么我可都知道。” “你说啥，我什么都不知道……”关雪滋溜地跑上车。易佐宠溺地失笑，他知道，这块布丁再也跑不了了。 一到医院，易佐就把关雪拉着先去打绷带。结果发现手上好不容易消散的囊肿又鼓起来一点，关雪生怕还要再受一次摧残，连忙问医生说：“这个不需要再处理了吧？” “看你愿意啊，要是再卸一次绷带，我这里又能有生意了。”医生打趣地警告道。关雪心有余悸地笑笑，忙不迭地摇头。 关雪一只手又挂脖子上了，另一只手被易佐牵着。她老老实实地跟着易佐，直到看到小莫和易佑讶异又戏谑的目光，她才反映过来不对。关雪清了清嗓子，顺势往易佐身上靠了靠，装模作样地说：“怎么啦？” “没，祝贺我哥，多年媳妇熬成婆！”易佑阴阳怪气地说，转头又可怜巴巴地看着陈小莫，意味明显地自嘲一句，“可怜的我连个名分都没有。” “死样！”陈小莫给了易佑一枕头，“讨厌！” 四个人嘻嘻哈哈地闹成一团，折腾累了，易佐易佑撑起陪人床，这才开始商量怎么应对网上那件事。 “借贷好这个移动应用程序的注册法人是一家小型公司，但是绝对不排除与楚天的关系。”易佑关了灯，打开微型投影仪，医院雪白的墙面上投射出一张关系网。他开始说道：“所有散播出来的照片都是此前林凯的目标对象，但和之前我们找到的那些人做比对，发现人数多出了很多。” “是伪造的？”小莫问道，她的注意力全然放在了处理照片的事件上，林凯这个名字已经没法给她更多触动了。 “不，是真实的照片。”易佐接着弟弟的话说道。他调出其中一人的身份信息：“为了确认，我托人在公安局进行了资料比对，发现有一部分在莞市工作过，并且有人有卖淫涉黄的拘留前科。莞市近几年都在扫黄打非，这群人突然转战到借贷平台上，不知目的为何。” “这个暂且放一放，当务之急是删除那些照片。”关雪切换了页面，说道，“现在的资源有两方，一种是资源磁力链接，另一种则是已经下载了的资源。我的初步计划是，在磁力链接上嵌入病毒，同时发布新的带有病毒的磁力链接。只要有人下载完成，病毒就立刻侵入，删除当前电脑中的所有资料。” “哇——大规模的入侵，我们会不会被抓去坐牢啊？”易佑兴奋地说道，完全没有会被抓进去的担心。 “嫁接到楚天的操作上，只要文件病毒是从楚天内部传出来的，就没有我们什么事。”易佐说道，又将关雪的计划改了改，“另外，删除全部文件有点过火了，删除当前硬件设备中的视频和照片就行。另外还有论坛和贴吧这些平台，包括微博等等，都需要进行一个全盘摧毁。最后，就是遏制他们的始作俑者——楚天商贷。” “我今天遇到一个人——于兰兰。”关雪说道，“她的学校不在这边，按理来说，她没有理由正巧被我碰上。而且还是被楚天那群人骚扰着的状态。” “你的意思是？”易佐眉头微拧，觉得事情没有那么巧合。 “说不上来，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关雪摸摸额头，“她透漏给我的消息是，楚天商贷在裸条贷款这条业务上，有一系列的产业链。还不清钱的人，目前有两种途径还款，一种是陪睡，让楚天来抽中介费；另一种就是代孕，代孕牵扯到两家医疗机构，一个是陈阿姨之前的医院——后湖合作医院，一个是维纳斯月子中心。” “还有第三种途径。”易佐补充一点，“也就是小莫遭遇的这种，器官贩卖。” “听得我肾疼。”易佑摸了摸自己的腰子，凝重的气氛被他搅和一下，倒是欢快了不少，“不管怎么样，还是把我们家小莫的照片什么的，先删除了再说。” 第031章 舆论热点 “四人帮”终于在真正意义上凝聚在了一起，大家各有干劲，小莫的身体恢复的也越来越好。“借贷好贷款”事件也愈演愈烈，不少网站都在传播报道，更有专门建立的贴吧和论坛专门对里面的贷款女主角进行批斗，当然也少不了当事人的照片。 为了避免那些不好的言论再次影响小莫，谨慎起见，关雪还是让易佑陪着小莫查探涉事人的资料，譬如于兰兰之类。她和易佐则开始在散播的链接中嵌入病毒。 网络上，关于陈小莫的言论一篇比一篇激烈，有好事者甚至贴出了陈小莫的学籍开除通知，被抹黑的裸贷理由也千奇百怪。拜金、享乐、爱美，乱七八糟的理由说得头头是道。 每篇文章下面，有求种子的，也有骂这些女孩下贱不要脸的，更有一群八婆说她们丢尽了女人的脸。极少极少的评论说，也许别人也有苦衷。可惜，这样的话非但引不来理解和同情，反而将评论者也带入了被嘲讽挤兑的轮回之中。 “这些人闲着没事干吗？”关雪骂了一句，“一天到晚站在道德高地评论别人，自己又光荣到哪里去了？这些信息从最开始就是不完整的，脱了衣服就是妓女，见了血就是杀人了么！” “雪，等下你先看看这个！”易佐一说话，关雪就把脑袋凑了过来。她发现是一篇采访稿，上面写着《借贷好贷款女孩临终前的访谈录》。点开看，关雪怒气更盛，写的不是别人，正是陈小莫！临终临终！还真有人把小莫给写死！ “这都是什么无良的记者，哗众取宠！”这还不算什么，这个称号为“神雕侠侣”的记者甚至把当时的采访录音都放到了网上。“借贷好贷款”事件在各大媒体炒得火爆，这段录音上网之后，相关的链接几乎被点爆！而且每个网页底下的评论都骂开了，无一不指责陈小莫的无耻！ “我听过了，全都是伪造的。”易佐显然也有愤愤难平。他打开录音，直接快进到中间的部分，电脑播放器里传出一阵嘈杂后，对话方才开始。虽然声音有点杂乱，但内容还是能听得比较清楚。 “陈小姐，您不觉得自己这种方式很不对吗？”记者说话的声音做了变频处理，听起来有点奇怪。 “我只是把青春和自己的容貌做了原始股而已，又没有侵犯到别人的利益，有何不可？你今天来找我，不也是为了博取热度么？”录音中的女人冷笑一声，哪怕没有见到面，也能够想象出她说这番话的趾高气扬。 那记者明显噎了一句，说：“我是记者，实时报道是我的职责。” “是嘛？包括侵犯他人权益么？”女人笑道，录音中出现啪啦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扔在桌上，“没必要偷偷录音的，我正大光明地做事，也不怕你报道出去。” “正大光明？你这样也能算是正大光明？”记者惊讶地反问。 女人尖笑一声，道：“当然！” “我倒是乐得你把对话公开了。而且我并没有违反法律。“借贷好贷款”事件的爆发，不过是把一些沉在地底下的交易抬到了桌面上来，很多人不也乐此不疲地去做了？这次的社会抨击，说好听一点是打击不道德的行为，说难听一点根本就是在为裸贷进行宣扬吧。前仆后继的人还是会有很多，当然，如果男人的照片也值钱的话，相信不少男的也会选择这种方式吧？” 女人有条不紊地长篇大论道。她甚至嘲讽了记者一句，“记者小哥哥，要是你面相好一点，估计也不知道在哪个富婆怀里吃奶呢？” “亏你还是名牌大学的学生！”记者怒斥一句，“说话做事竟然这样不检点！” “网上不都贴出了我的学籍开除通知吗？名牌大学，出去不照样是从零开始？四年时间，多好的时光都浪费了。”女人笑了笑，“社会上不是有种言论叫做，女人努力不如嫁得好？说白了就是找个长期饭票大款傍身呗！我不过是少了结婚那道程序，又多了几个陪床的而已。现在不照样活得有滋有味地。不好好体会几个男人，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呢？按着上学，毕业，结婚，生子，衰老，这五种程序来走？哈哈，现在，我的人生可不止这五个程序。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记者的思路被带着走了。 “因为有钱的生活方式会变得各种各样地多呀！”女人呵呵笑道，尖锐的笑声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你看看你，除了挖新闻，还能做什么呢？每天为了吃喝住行苟延残喘，又为了一个热点新闻在这里跟我耍心眼儿。话又说回来，你用录音，算是侵犯了我的隐私权，我随时都能够让律师起诉你。就从这件事来说吧，我起诉你就跟玩儿一样！可是，可怜的你就不一样啦，惹上官司，赔了钱，保不齐赔上工作。时间没啦，钱也没啦，还落下一片烂摊子！你损失的这一切，我随便找个大款共度春宵，一晚上说不定能赚回你的好几倍呢！” 记者被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女人似乎还没尽兴，说道：“资本，无非就是我有的东西，你没有。我有了别人所需要的价值，我拿了它来换取我想要的生活。裸贷也好，傍大款也好，我们都是成年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各取所需。你们又何必像圣母一样抨击？” 女人冷笑一声，接着说：“说白了，熙熙攘攘皆为利，每个人奋斗那么久，最后不都只是求得物质上的舒适么？你们的愤怒，你们的排斥，只不过是因为你们没有！有多少人靠着贪腐上位，他们背后是有人唾弃，但求人办事的时候，那些背后唾弃别人的人不也得低头哈腰地去阿臾奉承？” 她叹了口气，语气揶揄而不屑：“你说，这世上真奇怪，你没钱吧，别人笑你没钱，偶尔买个牌子的衣服别人还以为是假冒的。你有钱了吧，有人就要思考你的钱怎么来。我可以这么告诉你，一个女人家财万贯，就算她把所有收入的清单明明白白地打出来贴到告示栏上，还会有人质疑这个清单的真假，还会有人想着这个是陪了谁睡过之后换来的成绩！” “是不是很有意思？既然怎么样都被骂，那我何不如做的理直气壮一点？人性的丑恶啊，呵呵呵！我不过是放在了你们面前而已。”那女人说的兴起，“不是你们这群无聊的人还出过一个选择题吗？真小人和伪君子，愿意和哪一个做朋友！说明啊，你们在潜意识里，认为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两种人，真小人和伪君子。你看，我这么做，这么理直气壮地选择了真小人，你又何必抨击我呢？” 完全把小莫黑化成了贪慕虚荣，为了钱不择手段的人。关雪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小莫在学校口碑良好，怎么能够遭受这样的污蔑！ “污蔑……污蔑的权利……胡说八道的权利，我们也有啊！”易佐关掉录音。关雪忽然冷静下来，慢悠悠地说道：“我们也可以，这么做啊！” 易佐不明所以：“你在说什么？” 关雪阴森森地笑了：“有些人没有证据，他们就会按照最吸引人眼球的常理来杜撰证据……他们要的是出名和点击率。” 关雪沉声，对着易佐继续说道：“可是，我们才是当事人的朋友，也是当事人最亲密的人。有些话，有些事，从我们嘴里说出来，才是第一手资料，对吗？” 第032章 真真假假 如果一篇新闻让你觉得悲愤交加，那么它的背后，一定另有隐情。新闻本是客观阐述某一个时事，但很多媒体为了博取眼球，吸引点击率，都会刻意掺进主观的因素来评判时事，有些甚至断章取义般扭曲事实。这样的做法，让小莫陷入了网路的口诛笔伐之中，如果利用常规套路为其正名，只怕适得其反！ 关雪的想法则是，利用这样扭曲的方式，重新引导舆论大众！她一边翻阅着资料，一边敲着键盘，为小莫谱写一篇引人怜惜的长篇大论。易佐给她煮了红糖蛋酒，关雪囫囵几口全吃了。她抹着嘴，指着电脑说道：“嘿，看我的文笔退步没？” “嘿？”易佐好气地说，“这个是我的名字么？”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之后，关雪就很少叫易佐的名字。确切地说，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像以前一样叫“易佐”吧，有点生分，可是叫“佐”之类的，又觉得怪怪的。关雪思来想去，就选了一个折中又自以为不会出错的称呼，类似于嘿，喂，啊的象声词。 可惜，还是错了。 “呵呵呵……”关雪傻笑着，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小九九，强行掩盖道，“不都一样吗？” “不一样！”易佐正声说，“来，乖，叫佐哥哥。” 闻言，关雪的眉毛挑的老高。她“咦”了一声，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恶趣味？早知道就不答应……呀！” 话还没说完，易佐就揪住关雪的脸，说：“不答应什么？” “没什么啦！”关雪吸溜一声，“口水要滴下来了！放手放手，易佐，佐，哥哥？” 闹了关雪一会儿，易佐心满意足地放了手。关雪的脸蛋被蹂躏地通红。她揉揉脸，继续敲着有关“借贷好贷款”事件的内部报道。关于标题，她想了很久，终于把标题定为《屈辱噩梦：被裸贷利用的爱情》，完全仿照狗血套路。 “原以为这是天赐的礼物，却没想到是噩梦的开始。“借贷好贷款”事件的真相，你知道的究竟有多少？” 开头行引人入胜，关雪趁势罗列出陈小莫在学校获得的各类奖学金，以及她们两个在斐斯卡赛事上的合照。陈小莫本身就是学霸类型的学生，又讨得不少师生的欢心，所以在校内的口碑非常好。关雪找了几个平日里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做了采访，又找到院级辅导员和书记做了担保和访谈，所有原材料一律贴到了自己的文章中。几百字的篇幅下来，陈小莫正面光辉的形象就塑造好了。 本来是一个乖乖女，又是前途无量的学霸生，可就在这个时候，家庭遭受了巨大的变故！陈母在马路上昏厥，送往医院后被诊断为癌症！关雪贴出诊断详情单以及一系列用药清单，并附上从后湖合作医院的视频资料。 就在这个时候，林凯的出现解救了这个家庭的危机。他帮陈小莫垫付了医药费，表露出自己倾心陈小莫的心迹，并愿意照顾她和她的家人，直到陈小莫的母亲完全康复。 “要是故事在这里就能够结束的话，应该会成为很多言情小说的经典桥段吧！”关雪写到，“我记得有一种恋爱反应叫做吊桥效应。就是当一个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把她看到那个异性的反应，误以为是心动。更何况，陈小莫是遇到了危急时刻的救星！若是古代，只怕以身相许都不足以报恩了！” 林凯自杀之后，他的所有账号都被封禁了，很多对话记录都无处可查。幸好陈小莫的手机中还留存有一些聊天的截图。关雪和易佐商议之后，决定仿造一份聊天记录。尤其突出林凯诱哄陈小莫拍照的那一部分。 关雪和易佐把聊天头像分别换成了陈小莫和林凯的，易佐先来了一句：“老婆……” “哈？”关雪有点无语，“他们两个是这样聊天的吗？” “不信你看咯。”易佐打开陈小莫的聊天截图，把一些说得很亲昵的话都留了下来，类似于“老公老婆”“宝贝”之类的话语比比皆是！关雪恶寒，有点难以想象自己也这么喊着易佐的表情。 “你在幻想什么？”易佐突然凑到关雪跟前，鼻尖贴着鼻尖。关雪呼吸一滞，心脏立刻跳的咚咚响。 “没……唔唔。” 关雪出口否认的机会都没有，易佐又堵住她的嘴吻了上去。食髓知味的易佐步步紧逼，直到关雪呼吸都有些困难他才罢手。易佐放开关雪的唇，声音略带沙哑地呼唤道：“老婆……好难受啊。” “难受？我也难受，嘴巴都肿了。”关雪嘟起嘴，接吻过后脸色发白，红红的嘴巴映衬得皮肤更好了。易佐难耐撩拨，“啊”地一声喊叫，转身跑去了洗手间。 “你怎么了？”关雪莫名其妙地摸摸头，“快点出来啊，我们还要整理这个聊天资料呢！” 热恋期，易佐恨不能时时刻刻抱着关雪腻歪。关雪只觉得随处都是易佐阳光一样的味道，昔日和易佐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在记忆中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现在可以给故事简单收个尾了。”关雪没有管易佐的挑逗，继续写到，“经手林凯进行裸贷的女孩数不胜数。只是因为陈小莫的特殊性，林凯才采用了这样的方式诱骗她，一切是为了将幕后的阴谋合法化！” 在文章的最后，关雪同样贴出了林凯操办的裸贷记录，同时也把他与后湖合作医院的款项交易全部公开，包括银行的扣款记录也一并列了出来。这是铁骨铮铮的事实，比任何伪造的录音都有说服力。关雪特地将讲述分成了两截，为的就是在后续加上一把火。 所谓三人成虎，假话说上千遍，能成真理。那证据凿凿的真话，说上千遍，哪怕真真假假对半分，那更是让人不得不信的事实！ 网路黑客本身就是关雪一行人的身份，然而这次他们没有选择野路子来传播消息。关雪花费了一笔钱，买下了汉市官方媒体的头条，又说服了学校的官微管理人来发布消息，再加上他们助力的强行推送，整个汉市乃至全国，再一次掀起了“借贷好贷款”事件的浪潮！ 当无意点开的广告都掺杂着官方的声明，在这个人人都有手机的时代，信息呈爆发性地扩散开来。一篇《屈辱噩梦：被裸贷利用的爱情》在网络上炸开，每个人都点击着，转发着，评论着。这个无聊的时代，太多人需要这样的真相去派遣时间，太多的人需要这样的对象来发泄自己的情绪。网络上，没有人知道你在生活中是一条狗。但是，每个id都有权利去肆意评判时事热点，更有甚者不惜长篇大论也要让自己的见解被发布者加精，以此博取点点虚荣！ 第033章 无良记者 关雪的文章在网路上彻底爆红。果然很快网民就站成了两派，一派中立，毕竟此前不良的影响尚未消除，另一派则倒向陈小莫这边。汉大的电话被打爆，不少人都在询问陈小莫的信息，考证网络资料的真实性。 “学生出这种事情，是我们老师的失职，也是社会教育的失职！”院长在网络上公开发布了讲话，“陈小莫是我院表现优异的学生之一，却因为经济条件窘迫，家人有病难医，以致被人利用。试问，如果我们的社会福利好一些，对学生的关心多一些，对这些诱骗学生的贷款打击严厉一些，还会有这种情况吗？更甚者，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对我校学生进行言语攻击恐吓之行，伪造我校对在校学生的学籍处理公告，我校法律协会将会对当事人采取法律手段，为我校学生博得公平！” 学校那边，关雪等人提前交涉过，也说明了事情的真相。“借贷好贷款”事件爆发，校方遭受到的污蔑也不少。有了关雪等人提供的力证，校方领导更是格外重视。如今网路上有了汉大的权威发言，同情小莫，批判林凯等放贷人员的人也呈爆发式的增长。 小莫临近出院，最后收尾的照顾任务交给了关雪。舆论的改观让四个人都兴奋不已，小莫的事情，似乎也可以告一段落了。这天晚上，等关雪和小莫休息了，易佐特地让易佑空出时间，两人一同驾车到了郊外一间偏僻的废弃仓库。 “哥，人抓到了？”易佑眼神中充满了厌恶和仇视。他迫不及待地要好好教训那个诋毁小莫的无良记者。 “别急，教训他是小事，让他身败名裂才是大事！”易佐似笑非笑地说，“道上想报复他的人多了去了，我们坐收成果就好。” 编造录音的记者有两个，一男一女，他们发布的报道内容往往以诋毁女性角色为主。估计也是担心被人寻仇，所以每一个录音都做了变声处理。他们的套路很简单，首先盯住热点新闻，如果还有挖掘的潜质，则会探查当事人资料，随后不管熟黑熟白，都会编造一段覆灭三观的录音来诋毁当事人。 由于在网络上很多事件都无从查证原因，更没有观众愿意花费时间来判断资讯的真假。所以大众的注意点和思路很容易被写新闻的人所引导，尤其是触犯道德底线的事件，更会引起舆论一边倒的现象。这对记者充分利用了公众这点共性，于是只要当事人有分毫的道德沦丧嫌疑，他们就会大肆杜撰，直到当事人的形象变得人神共愤方才罢休！ “真不明白网络上那些人心里怎么想的，一点判断是非的能力都没有！”易佑唾了一口，“不能等查明了真相再下结论吗？” “小佑，小莫已经结婚有孩子了。”易佐话锋一转，义正言辞地说道。 易佑一脸茫然，随即就否认了：“怎么可能，小莫怎么会是这种人。” “哦，我说错了，是我们学校的那个宣传委员，听说隐婚了。”易佐又说道，“你知道这事吗？” “哇，真的假的，也太刺激了吧？她不是还有男朋友吗，怎么能做这种事！”易佑回想着当事人的状况，啧啧评判道。 “小佑，这两个情况都是假的。”易佐看向弟弟，说，“但是你的想法明显已经带偏了。明明是两种虚假的状况，你偏偏选择相信后者是真的，而且已经对当事人有所误解。” “啊……”易佑尴尬地挠挠头，“那算我错了吧。” “你错了吗？没错。”易佐说道，“八卦是人类的天性。我们不会怀疑自己亲近的人，但是对于我们不了解的人，总会抱着一份好奇，一旦有了风吹草动，就会遐想无限。就像你说的，宣传委员隐婚还有男朋友，你当即就觉得这个人怎么可以这样做！我们下意识地就会去评判他们的行为。更何况，网络那么大的平台，不去说两句，不是浪费了这份好奇嘛？” “其实小莫还算是比较幸运的。”易佐说道，“这两个人用这种方式污蔑的人数不胜数，有一次严重的时候，硬生生地逼死了一个清官。好好的家，非说包养情妇，贪污受贿。其实那天上车被误认为情妇的人，不过是自家打扮的比较时尚的一个侄女。” “啊！”易佑张大了嘴，“这两个记者太无良了吧，怎么能算是记者呢？连基本的信息都查不清！” “是他们根本就不想查清，到最后那官员辩解说是自己的亲戚的时候，网络上竟然贴出了说是乱伦的关系！这下更好，跳进黄河都洗不清。那人终究是不堪舆论压力和单位的刻意施压，跳楼自杀了。”易佐说的平淡无奇，易佑已经怒火中烧。 易佐拍拍弟弟的肩膀，说：“这才是人性常态。好好的家庭，就这么被谣言彻底破碎了。更可笑的是，根本就没有人能够审判这种行为。他们伪装的很好，根本无从起诉。” “就算起诉了，就算他们赔了命，死去的人也回不来！”易佑愤怒至极，恨不能进去把那对狗男女先揍个半死。 “讨债的人，很快就来了。”易佐在把两人抓来之前，就公布了这里的地址。他们在网上造谣颇多，得罪的人也不少，有几个道上的兄弟早就按捺不住自己的拳头要来讨教一番了。 易佐开了直播，站在摄像头后说道：“大家应该不陌生‘神雕侠侣’这对记者朋友，在一年前，他们伪造了官员张轶越的录音，诬陷当事人包养情妇贪赃枉法，致使张轶越跳楼自杀。人命就这样没了，但是，延续下来的悲剧却一直没有结束。” 直播间开始进来了十几个人在刷着弹幕。易佐继续说道：“张轶越系汉市曲宁县委书记，为老百姓做了无数实事，各位网友可以挨家挨户地去调查，那里的居民不会为了一个死去的前县委书记说假话。‘神雕侠侣’公开张轶越事件之后，纪委检察院查了他一年都没有查到一分钱的贪污受贿，再到他家去探访，几乎家徒四壁，上有老下有小，挤在几十平米的房子里就那样过着。就因为一次借用朋友的车外出，顺路搭载了自家的侄女，就被这对好事者看上，于是污名扣顶，翻身已难。” 说到这里，直播间已经暴涨到了一千人，不少人都开始刷着“没图没真相”“求主播露面，求主播给证据”。易佐见时机成熟，把画面切换到录播的视频上，视频中显示了张轶越在位期间的廉洁奉公的报告，以及家庭居住环境的照片，更有村民们在他死后建立的廉政墙，每一条都是证据凿凿。 “是的，我见过他，当时还求他办事，没给答应。后来找到我家里，让我爸妈监督我非要我走完所有的流程。要我靠自己，不要想着走捷径！” 一个网友说道，随即其他的网友也跟着沸腾了，认识张轶越的还不少，而且风评都很不错。在网友们开始惋惜这位清官的离世时，也有不少人开始将矛头指向当时造谣的‘神雕侠侣’。 “古人有云，罄竹难书。描述的就是这种人的罪行之多。”易佐说道，他开始把‘神雕侠侣’的伪造事件一一列出，包括近期的“借贷好贷款”事件也一一说明。 “简直是令人发指！”网友们更是炸开了锅，“这种人必须人肉出来！博主有没有他们的照片！” “当然有！”两张高清的身份证照片被易佐贴在了网上，一时间，“无良记者谋财害命”的转帖，迅速跻身了热点头条！ 第034章 善恶有报 抓住“神雕侠侣”两人费了易佐不少时间，他们两人也知道自己干的不是什么好事，在网上藏得很好。 “哥，这两个人你是怎么找到的？”易佑密切关注着网上的动向。“神雕侠侣”的身份证信息被公开之后，夜猫子一样的网友们像逮到了久违的老鼠般兴奋。他们深挖着“神雕侠侣”一系列的不实报道，贴出对应的受害者，热心人士还建立了救助群，帮助那些受害者正名。 易佐将直播视频切换到废弃仓库内后跟弟弟说道：“这两个人很狡猾。本来想着这些网络记者是三流公司定向聘用的写手，我查了好几家发布平台，发现他们都是匿名投稿，通过赞赏和流量热度来拿钱。他们接收酬金的方式也很奇怪，只接受汇款单，汇款的接收人信息也是伪造的，警惕性极高。” “这两个人倒是有间谍的潜质，脑袋都用在歪路子上了！”易佑话中有话地说道，“不过这次，恶人自有恶人磨！” “是啊，我已经把他们的位置公布到了网上，很快就有人过来的。”易佐点点头，“我们先走吧，回去看直播。” 视频中一对男女手脚都被捆着，戴着眼罩和耳塞，嘴巴也被堵上了。眼尖的网友认出来是那对“神雕侠侣”，不少人拍手称快，也有人问道：“博主这是要干嘛？调教游戏了？” “地址：汉市欢乐大道游乐园旧址鬼屋仓库，欢迎各位道上的朋友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易佑离开的路上反复刷新地址，直播间内网友都沸腾起来，新进房间的人也能一眼明白两人所在地，只是迟迟都未有人找到这里。 “还没有人来啊，早知道先揍他们一顿。”易佑恨恨地说，拳头痒痒难忍。 “别急，门外有人来了。”易佐监控了废弃仓库四周的实时情况，有人来他第一时间就能知道。易佐在门口放了遮脸的面具，过来的人也很上道，戴了面具拿了棍子就进去了。 他朝着镜头比了个“耶”的手势，网友们都被逗笑了。他用手机发了个弹幕，说：“第一人，签到。路过打酱油的崽崽，打两下就撤了，欢迎接班。” “别呀，狠狠地打，朝着屁股啊，肉多的地方打，这样耐操！”网友呼喊着，刷了满屏的大笑脸。 那人也接受了这种建议，毕竟谁都怕玩出事儿来，惹上警察就不好了。岂料易佐应景地说道：“动手吧，这两个人不敢报警的。惹上警察，他们自己犯事儿的证据都会交过去，回头把自己弄到监狱里蹲着，肯定得不偿失！少说得三年吧，我已经警告过了。” “哈哈，哥们儿，还等什么，操翻这对狗男女！给你刷火箭啊！” “妈的，真是痛快啊！”进来的人再也没顾虑了，他扬起木棍朝着“神雕侠侣”的背上，小腿，屁股还有上臂狠狠打了几下。打了几下，有点起劲了，又打了一个轮回。 “劲儿太小了，把他们的嘴巴松开！”又有网友叫嚣着，“等等我啊，打了个的马上就到！” 易佑看着网友们的刷屏，笑倒在车座上。他说：“突然感觉这群看热闹的还挺可爱的，哈哈，就是要这样狠狠地揍，叫他们污蔑别人，现在遭殃了吧！” “是啊，不过，好戏还在后面。”易佐冷冷一笑，嘴角扬起几分狡黠。 “哥你又做了什么？”易佑很少见到易佐露出这幅九面狐一般的笑。他隐隐察觉到哥哥的恶趣味，“快说快说。” “检验一下人性。”易佐呵呵一笑，“等这波人打完了之后，我们再公布消息吧。‘神雕侠侣’，他们可是真正的情侣。我们帮他们检验一下爱情的忠贞度吧。” 第035章 挟持关雪 在抓住“神雕侠侣”两人的时候，易佐曾经告诉他们，他已经掌握了他们这几年来诬告诽谤的所有罪证，而且也将收集到的证据展示给了他们看。 “我可以放过你们，避免牢狱之灾。”易佐戴上面具说道，“但是，你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定罪，用以偿还你们诬陷那么多人的罪过！” 通过视频招来的网友们被易佐遣散了，现在全程直播的，则是“神雕侠侣”二人之间的抉择。要么，两个人都进去，要么，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易佐松开了两人的束缚，让他们面对面地去商量。 “老哥这招有点狠！”易佑笑着，心里充满了报复的快感。是啊，“神雕侠侣”不是向来成双成对么，现在倒好了，一定要让你们中间出一个替死鬼！ “我去吧，你一个女生，不要在监狱里。”男的先说话了，旁听的人都炸了锅，这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啊！ 女的拼死摇头，赶忙拒绝道：“老公，我去……你在外面，要好好地。” 直播轰炸了整个网络，这样两个让网友义愤填膺的人，如今却又让人大跌眼镜一般！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想到这对神雕侠侣，还真的能做到不离不弃，舍己为人！ 今天是小莫住院的最后一个晚上，小莫睡意很淡，关雪趴在床边，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我想去洗手间……”小莫撑起身子，关雪扶着她。病房设施还不错，都有独立的洗漱间，关雪把小莫弄进去，正要给她拿卫生纸的时候，却听到门外有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 “嘘，呆在这里，不要出来，千万不要出来。”关雪嘱咐小莫说，“也别出声。” 小莫想说话，却被关雪捂住嘴巴。关雪摇摇头，再次强调说：“千万别说话，如果有事，等到外面没有动静的时候再出来，立刻联系易佐易佑。” 关雪关掉了洗手间和小走廊上的灯，只留着床头灯用作照明。她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立刻窜上病床装睡。她取下手上的戒指放在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潜伏着。病房的门一般不会反锁，方便护士来查房。果然，脚步声停在了门口，他们轻轻推开房门，冷不丁“吱呀”一声，划破了夜的静谧。 “谁呀，小莫……你回来了吗？”关雪闷声问道，好像刚睡醒的样子。在洗手间的小莫也听见了声音，她捂着自己的嘴，不敢出声。 关雪紧了紧手上的钥匙，洗手间的门她已经反锁上，无论如何，不能再让小莫牵扯进这种无妄之灾！听得房间里只有关雪一人，进来的人似乎也放宽了心。 关雪朦朦胧胧地揉揉眼，“啪”地一声打开灯，竟然看到五个黑色装束的人站在面前，她惊呼：“你们是谁！小莫呢？” “关小姐，我们只找你。”领头人说道，关雪正色以对，蓦地想起来此前林凯手下的那帮人。但是，这些人看起来更加强硬，并不是几句话好惹的主。 关雪知趣地坐起来，她问：“为什么找我？我好像没有得罪什么人。” “我们并不清楚，只希望关小姐行个方便。我们不会为难你，当然也不想采取强制措施，到时候就麻烦了。”领头人不肯透露任何信息。关雪眼神一凛，知道自己已经是瓮中之鳖，但估计也只有一种可能。 事关她的特性熊猫血！ 关雪举起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说：“当然，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关雪的淡定让领头人高看她一眼，一般小女孩这个时候估计都吓蒙了。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如他们所说，不会为难关雪。 而另一边，易佐易佑的惩罚游戏还在继续，他们限定一个小时内让“神雕侠侣”两人做出决定。网友们起先还感叹这对苦命鸳鸯的相濡以沫，可是渐渐地，他们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去！” “我去！” 两个人争执得有点夸张，似乎监狱才是他们最终想去的地方。女方的气力本身就弱，她争不过了，眼泪酸溜溜地就流下来了，说：“我每次为你劳心劳力，你就不能多考虑考虑我吗？现在出去了，我一个女人能扛得起什么？万人唾骂，你什么时候想过我的感受！” 话说到这个份上，旁观者才恍然大悟！是啊，两个人的身份信息已经被人知道了，又有那么多诬陷害人的罪名，哪怕在法律上惩治不了多狠，但是道德的压迫却非常人所能接受。 起初“神雕侠侣”两人都只是匿名在网上发文，没有人知道他们真正的身份，更何况每次他们都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基本上网民都是跟着他们的思路来抨击别人！可是现在呢？他们成了众矢之的，他们当然清楚被人肉被唾骂的痛苦！ 那么多人跳楼割腕呢，又不是拍戏。只有监狱里，才能彻底隔绝这个网络充斥的时代，才能够让他们心安理得地过了这几年。等到风头过了，新闻一层又一层，谁还会记得他们这对“神雕侠侣”啊！ “这两个人盘算的真是好！明明知道是地狱，却一直把地狱往别人身上安！太可恶！”网友再次炸开了锅，易佐易佑更是怒不可遏。监狱这种东西都能成为他们的避难所，他们的道德底线到底是有多么低！ “我现在觉得把他们送到监狱都是便宜了他们！”易佑恶狠狠地说，“哥，绝对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太可恨了！” 易佐不置可否，说：“道德沦丧的人，我们没有办法去惩戒。既然他们已经触犯了法律，我们送他们去监狱就好，至少这是正当理由。” “可是你也看见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悔过之心！”易佑指着房间里面的人说道，“要让他们记住这个教训，让他们永远都不敢再犯！” 易佑很激动，恨不能再去把那两人揍一顿！易佐刚想劝慰，陈小莫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在那边支支吾吾地带着哭腔说：“易佐，雪被人带走了，你们快……你们快回来！” 第036章 心急火燎 关雪被带上一辆suv，黑色的装饰在黑夜里给了他们最好的掩饰。他们并没有把关雪看得太严，一辆车四个人，关雪和那领头的坐在后座。关雪安安静静地看着窗外，神色如常，好像这只是一次简单的出游。 “我们是去苏市？”关雪问道，地标一个个在变化，是汉市到苏市的高速路。她的心里转过无数个可能性，是金爷，还是杜伟，还是……邢杰？ 苏市能够牵扯上的就这几个人！关雪细细想到，她摸摸口袋，戒指还在身上。坐在关雪身边的人“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关雪见他们对自己的戒备并不是很强，又说：“你们老大是，邢杰？” 关雪给了一个她认为不可能的猜想。果然，车上另外三个人只听得她说，却都无动于衷。见状，关雪继续问道：“那就是金岩金爷？”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了，坐在关雪身边的人动了动身子，不自然的样子让关雪心里多了几分盘算。她自顾自地说道，语气带着几分不屑一顾：“你们好像是林凯的手下吧？凯哥死了之后，你们这么快就有了新的主子，是不是很不适应？” 这句话是对着坐在关雪身边的那个领头说的，但很明显，那个人对这样的激将法免疫，好似关雪说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关雪像是自知无趣一样收了声，她感觉到身边的领头人好像松了一口气，于是趁热打铁，故意贴近他的身子，说出了自己真正的猜想：“所以，你们今天来，是杜伟让你们过来的，是吗？” 领头人呼吸猛地一紧，车内骤然紧张的氛围让关雪更加确定了这个可能性！她不再多问，饶有兴致地观测着车内的装饰，随后，她将视线定格在后视镜上，说：“不管是或者不是，很快就知道了。” 车开了大概有一百公里，临近服务区的时候，那领头的人接到了新的指令。他颇有几分客气地对关雪说：“关小姐，请您下车配合一下检查。” 关雪忙摆手，她面色不佳，表情有些怪异，她压着嗓子问道：“车上有呕吐袋吗，我有点晕车……呕……” 领头的人被吓了一跳，这车不是自己的，弄脏了到时候还得他们来处理。真的是摊上个祖宗！他赶忙去扶，关雪一个重心不稳，整个儿栽倒在他身上，扒拉半天才缓过来。 车算是安全停在了服务区，关雪忙不迭地下车蹲在花坛旁边干呕着。领头人给她拿了点餐巾纸，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关雪慢慢恢复了正常，他们也按照新的指令拿了金属探测器，前前后后在关雪身上扫了五六遍，确定只是衣服上的金属扣和她手上的银镯之后，这才放心地跟老板交代没事了。 “他们到了木子店服务区。” 易佐易佑接到小莫的电话就立刻赶了回来，哪里还有时间管那“神雕侠侣”？他们直接把证据公布在了网上，任由那对苦命鸳鸯自生自灭去！ 关雪戒指的信号一直没有断，路线初步敲定应该是往苏市去了。易佐赶忙给阿迪王打电话，说：“你现在快确定关雪的信号，他们有可能往苏市的方向去了。” “哈？他们，又怎么了？”阿迪王大半夜被吵醒，一通起床气不知道怎么发，听得关雪出事，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关雪被劫持了，具体是谁还不知道，你在苏市那边照应一点，我们现在准备赶过去！”易佐恳切地说道，“拜托了！” 阿迪王心里一惊，瞌睡虫全跑没了。他连说几个“好好好，别着急”，而后迅速操起电脑，锁定关雪的地点。 “小佑，你和小莫留在汉市处理小莫的事情。”易佐挂了电话，吩咐道，“你们两个好好配合，把最后这些烂摊子全都收拾好。” “哥，那你……” “关雪信号还在，我现在追着信号过去！”易佐早已急不可耐，他们一分开，关雪就出事！保护不好关雪，他这个男朋友到底还有什么用！ “你不能一个人去！”易佑说道，“我和小莫跟你一起去！” 小莫也是一副迫切的模样，关雪为她只身犯险这么多次，她怎么能够安心留在汉市？她直直地盯着易佐说：“我也要去，我不能这么放任她不管！我必须去确定雪的安全！” 大家的苦心易佐当然知道，他们四个人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又被打散，任谁也没办法就此置身事外！可是……易佐仍旧坚持自己的分配，他定了定神，说道：“小莫，这段时间，我们的主要任务就是确保你安全无事。现在好不容易快没事了，如果这个时候，你在以身犯险，我们相当于前功尽弃。” “小佑，你和小莫留在汉市，不是说不让你们管，而是你们要给我们充足的后援！抓走雪儿的人，我们不知道是谁，只有你们留在这个根源地带，才能够查清楚前因后果！”易佐苦口婆心地劝慰道，“我先过去，有什么事情我们随时保持联系。但是切记，先把小莫的事情收尾！” 最后这句话是易佐对弟弟易佑说的，小莫现在的样子，恨不能立刻冲到苏市去找关雪。他只能让弟弟冷静，相较于关雪来说，易佑更关心小莫，也应该能听进去他的嘱托。 “苏市那边有阿迪王，那是我们的地盘。”易佐轻声对易佑说，“所以，你们先不要急，一定要等我的消息再来做决定。” 闻言，易佑率先冷静下来，他揽着浑身发软的小莫，点点头，说：“哥，我们会把汉市这边都处理好的，你先去吧！” 易佐走后，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陈小莫呆愣着坐在床边，她手腕上还带着关雪送的银镯。她回想起关雪对她的嘱托，一句一句嘱咐她千万不要出来，她终于再难自制，痛哭出声：“都是我不好！” “没事，小莫，谁都没想到会这样。”易佑坐在她身边安慰着，“要相信关雪，她有应对的能力，只要戒指的信号还在，就代表她没事。” 第037章 一路追踪 关雪几乎在每个服务区都要呕上几次。她的晕车症状很严重，整个人都病怏怏的。那领头人干脆把整个后座留给了关雪，自己坐上副驾驶，让同伴上了另一辆车。 “你说你们老大何苦为难我一个弱女子。”关雪找了个东西垫着头，整个后座变成了她的床，“为啥不坐飞机啊，明明有汉市到苏市的飞机，你们老大这么磕惨人啊！” 关雪这番话都是对着后视镜说的，她对硬件设施敏锐的直觉非一般人能比，早就察觉到那里布置着监控。不然，他们也不会临时起意来查自己的“金属配件”，估计监控着自己的人，是担心她会携带跟踪信号吧。 不过，那枚戒指，已经不在关雪身上了。 “关雪的信号和一辆苏照路虎车况信号重合，应该在那辆车上。”阿迪王和易佐全线接通，由于不能直接确定他们的目的地在哪，所以只能开车追着他们的路线走。一路上，易佐的心情犹如过隧道一样明明暗暗。他握着方向盘的手在发颤，心思也不知道如何平稳。他能保持冷静去劝慰小莫和易佑，但是没法如此对待自己！ 雪，你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这家伙心真大！”领头的人从后视镜一看关雪，竟然看到她睡着了，“我们看起来难道不像黑社会吗？” 开车的人也趁机看了看后面，耸耸肩，很无奈地摇头。可是，监控着关雪的人却不这么想，杜伟想到林凯的死，想到自己白白损失一员大将就是拜她所赐，哪里还会轻看了她。 “关小姐，我们到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关雪才被那领头的人喊醒。他们到了一间郊外的独栋别墅，很是僻静。关雪睡得迷迷糊糊，又是一个不稳，撞在了领头人身上。顺带的，她拿回了藏在他身上的那枚戒指。 “信号有些微弱，地点太偏僻了。”阿迪王告诉易佐，提醒他注意，“他们好像到了楚天的地皮上。你不要只身犯险，到这边先和我汇合。” “行，我知道了。”易佐加快了车速，恨不能把油门踩到底直接冲到苏市，“你查一下楚天商贷那边，杜伟近期的出行记录。我怀疑是他们做的。” 戒指又一次戴在了关雪的手上，她随着领头人走进别墅。别墅的陈设很简单，她被人请坐下，好似真的只是过来做客一般。 “你好，关小姐。”杜伟毫不意外地出现。关雪站起身，礼貌地等着房子的主人坐下，而后，自己也跟着坐下。 这是杜伟和关雪两人第一次如此正式的打照面。杜伟看起来也很年轻，似乎跟关雪差不了几岁。可是，在这样的会面下，两人心里都在暗暗掂量着对方的实力，毕竟两人看起来都不是容易控制的角色。 杜伟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一行人迅速离去。偌大的客厅内就只剩下关雪和杜伟两个人。他们都不急着说话，在这样单纯安静的氛围里，各自凝起目光观察起对方来。 不可否认，关雪的确是很美丽的女子。但是，令杜伟印象深刻的，还是她的那双略显空洞的眼睛，那双眼睛也认真打量着自己，并无在车上时的随意轻佻。如果不是之前在网络上两人已经有过技术交锋，他只会把她归在花瓶一类吧。 杜伟没有再多给关雪揣测自己的时间。他开口问道：“关雪，特性熊猫血持有人？” “嗯，对我的血感兴趣咯？”关雪不答反问，“你们已经失去了订单，现在还来纠缠我有什么意思呢，急需心脏的那位同胞应该去了极乐世界吧？” 杜伟楞了一下，目光停留在关雪面无表情的脸上。他继续说道：“你设计害死了我的一员大将，又让我在汉市的楚天商贷信誉受损。就算没有这个订单，我们的新账旧账也不少了。” 关雪笑笑：“你们泄露资料，害我闺蜜在先。我还没怎么跟你们算账，你现在反咬一口，有意思吗？” 关雪是笑着。她说得那么简单，但是这段日子小莫受的苦，他们受的罪却让她铭记在心！若非小莫的事件暂时得到了缓解，她必定要好好掏空这个楚天商贷！ 杜伟没有立即回答，现在再提这些事情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他和关雪两人之间新仇旧怨一时半会儿也算不完。他说：“我现在请关小姐来苏市，是有事情需要你帮忙。这件事完成了，我们楚天商贷从此不为难你，当然，还有你的闺蜜。” “哈哈。”关雪忽然咧嘴笑了，“你不为难我？开什么玩笑，是我愿不愿意放过你们的问题。有关楚天的资料我可是多得很，当然，我们也没必要走那些正路子去面对面地跟你们玩儿。只是网络攻击这一块，我相信你杜伟和你身后的那些团队已经吃不消了吧？我们的时间很多很多，有的是心思陪你们玩儿。” “关小姐。”杜伟应了一句，“有没有心思是一方面，但有没有命跟我们玩，却是另一方面。你要是意外身亡，死在这苏市荒郊野外的，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知道吧。一个孤儿，也没人在乎。” 杜伟只觉得关雪是个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横货，却没想到关雪说：“你以为，我在乎么？一条烂命，你要拿去就拿去，哪那么多废话？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免得浪费我朋友们的精力来救。” “你！” 杜伟气结，关雪一副流氓耍赖的样子让他异常不爽。岂料关雪火上浇油地说：“没想到我现在对你的作用还挺大。尊敬的，伟大的杜伟总监，你现在找我谈条件，无非就是想息事宁人吧？怎么，你这么不在乎我们，为什么还要花这么大的心思来抓我呢？还是说，能力不够了，没办法还得来求我？” “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要是真要我帮忙，其实也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地请求我的。”关雪的调调更是欺人太甚。杜伟胸口有些发闷，他怒火上涌，不过他也很快明白关雪这番话是为了激怒他，于是又慢慢冷静了下来。 第038章 求人办事 两方谈判，重要的还是各自的气场较量。关雪明显不按套路出牌。她尽可能地去踩着对方的痛脚，让对方变得暴躁，差点就让杜伟上当了。她淡淡一笑，见到杜伟已经调整好情绪，没想到这招这么快就失效。 “关小姐，你说这么多，是在拖延时间，还是在给自己壮胆？”杜伟不再顺着关雪的思路周旋，他直接把一张照片放在关雪的面前，说，“认识他吧？” “邢杰？”关雪心头一颤。自从交易结束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突然有人把他的照片拿到面前来，关雪还是有点惊讶：“认识啊，我在楚天的顶头上司。” “关小姐真会装糊涂。”杜伟缓缓说道，“你没有必要说一些没有意义的话。他曾许诺救出你的闺蜜，而你的交换条件则是楚天商贷的内部资料。为此，你还让易佐易佑到我的部门做内应，我说的没错吧？” 客厅的氛围变得凝重起来，杜伟的声音也有咄咄逼人的意味。关雪沉默片刻后，摇头说：“你们为了得到我闺蜜的心脏，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还想要我怎么样呢？我已经很客气，如果不是你今天把我抓过来，小莫一出院，你信不信楚天商贷会立刻大规模地瘫痪！” “关小姐的能力我自然相信。”杜伟不去反驳，而是把邢杰的照片又往关雪的方向推了推，说，“我今天请关小姐来，是希望关小姐配合我们，帮我们一个忙。” “但说无妨。”关雪懒得绕弯子了。她也想知道这杜伟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您的特性熊猫血的确很多人都抢着要，包括我们楚天。”杜伟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道上一直有一股势力阻挡着各个组织的动作。闻言，这股势力背后的主人，正是关小姐的故人，邢杰。” 关雪哑然失笑。她笑眯眯地看着杜伟，说：“你想用我跟他换什么呢？” “这个关小姐不必操心，我们是请你过来的，自然没有恶意。”杜伟恳切地说，看不出他有丝毫的异常。但关雪却不这么想，如果真要跟邢杰做交易，直接把她一捆就好了，何必用这样客气的方式来谈问题。 “你不觉得，我的样貌狼狈一点，更适合当做你们的筹码吗？”关雪问道，“你们已经抓了我，想要血给我一刀，想要心脏直接搬上手术台。何苦用一个‘请’？” 杜伟脸色阴晴不定。若不是忌惮其他的势力，若不是邢杰给他下了最后的通牒，他哪里会如此纡尊降贵来“请”关雪！ “我觉得对女生应该绅士一点，不是吗？”杜伟笑笑。可关雪并不是一个很好糊弄的角色，她既然笃定了自己目前没有危险，就会步步紧逼，直到挖清楚真相！ “关小姐的心脏很值钱，但是有人开出了更加值钱的价码来保护你，所以我们和他们需要达成一个交易。”杜伟折中说道。他忽的看到关雪的戒指闪了一下，关雪也觉察到了。这是他们四个有人已经在靠近自己的信号提示。 “关小姐，没想到还是被你骗过了。”杜伟一拍手。关雪猝不及防。暗处的人擒住关雪，用浸有迷药的手帕捂住了关雪的口鼻，不一会儿，她就昏厥过去了。 “你把这个戒指带走。”杜伟吩咐道，“好好溜他们一圈去吧。” 手下人听命，把戒指带了出去。关雪昏迷的样子安静多了。杜伟蓦然一笑，感叹道：“还是安静的时候最省心。果然，对待狐狸就是应该先打晕了。” 戒指信号从别墅里出发，围着苏市兜兜转转一直到一片森林公园。杜伟也随时监控着他们的路线，等到到了目的地，他下令到：“炸了那辆车，目标死亡。” 易佐一到苏市就立刻和阿迪王碰面，两人一路追踪到了那栋别墅，无奈还没有靠近，就被拉响了警报。随后关雪戒指信号就离开了别墅，他们立刻掉头追寻。 轰—— 刚到森林公园的断崖路上，那辆载着关雪信号的车就爆炸了！易佐目眦尽裂，他一路过来根本没顾得上休息，他疯了一样想要找到关雪，却没想到见到一场车毁人亡！ “易佐，佐——你别激动，有可能只是障眼法！”阿迪王死死拽着易佐，生怕他冲过去跟车一起升了篝火！“我们只是找到一个信号，只是一个信号，代表不了什么！” “那枚戒指没有人知道的，不会有人知道！那是贴身的东西，那是关雪的东西！” 易佐扯着嗓子喊着，一定要去报废的车里看个究竟。阿迪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抱着易佐，喘着气儿说：“我们先去拿灭火器好不好？现在很危险，很危险！你过去就直接是碳烤易佐了！” “灭火器，灭火器呢！”易佐一下醒过来神，他慌忙转身要去后备箱找。阿迪王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手刀狠狠劈在易佐的后颈，简直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易佐猛然遭袭，大脑瞬间供血不足晕了过去。 “这一个两个都是祖宗！”阿迪王接住倒下的易佐，拖着他塞到车里，自己则迅速报警。让警察来清理现场、发现问题，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易佐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阿迪王把车停在远离现场警戒线的位置，好让易佐第一时间能够知道消息。 “醒啦？”阿迪王若无其事地说，“现场的确清理出一具女尸，但是是在爆炸前就死了。我不知道关雪过来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但是，肯定不会是这么老土的衣服。戒指并没有戴在女尸身上，而是扔在车里的。” 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阿迪王只想尽快转移了易佐的注意力，免得他想起刚刚的手刀之仇！ 易佐的神色的确是缓和了，听到阿迪王说了那么多，他也能够确定车内的人不是关雪。他瞥了阿迪王一眼，说道：“我们转道去刚才的别墅，你刚刚打我我就不跟你计较了。” 第039章 故人相见 邢杰接到关雪的时候，关雪还是昏迷着的。他把她抱到床上，看到关雪甜美的睡颜，他不禁感慨了一句：“果然还是睡着了最好看。” “你和杜伟的交换条件是什么？”关雪睁开眼，清明的眼神正对上邢杰，照旧是一冷一热的对峙，让邢杰想起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杜伟让我放过楚天，条件是，不会再为难你。”邢杰轻描淡写地说，“后来我就加了一句，把你带到我身边来。” 关雪莫名其妙地看着邢杰。她摇摇头，道：“这个条件不合理。你找我来，到底为了什么事情？” “好吧好吧，什么都瞒不过你。”邢杰在床边坐下，情深意切地看着关雪说道，“我其实，就是单纯地想见你了，这样不行吗？” 从邢杰眼神流露出来的关切和想念不假，关雪也无意纠缠。她摇摇头，拒绝道：“我们只是曾经的合作伙伴。而且，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所以邢杰，保持距离最好。” 关雪扭扭脖子起身，对这种交易表示一点兴趣都没有。邢杰失望地问：“难道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吗？你们在一起又没多久，没必要这么当真吧。” “感情不都是从没多久到很长久么。”关雪冷冷一笑，对邢杰的印象大打折扣，“我希望你不要再说这样的话，这么做只会让我变得更加反感你。” “ok……”邢杰终于不再绕弯子。他正色说道，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关雪，如果我说，我能帮你找到你的亲生父母，你还要走吗？” 关雪的脚步一顿。她愕然回头，随即叹了口气，说：“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我没有威胁你，我是在为你的安全考虑。”邢杰迫切地解释，“有很多事情我还在调查，但是，你现在真的不能回汉市。难道你希望易佐易佑和陈小莫，再一次因为你陷入杀机四伏的境况？” “你什么意思？”关雪眉心皱拧，她不解地看向邢杰。 “你不会忘了这段时间陈小莫的遭遇吧？因为你的特性熊猫血，他们一次又一次陷入危机之中。父亲疯癫母亲遭病，自己又声名败裂差点退学，究其根本，就是你关雪的责任吧！”邢杰的话说得很重，“你觉得呢？” 关雪默然，这是她不可否认的事实！想到小莫的割腕自杀，她的自责和愧疚就如海啸一样冲击着心脏。如今为了救她，他们又奔赴苏市，甚至可能因此惹上更大的麻烦……关雪犹疑了。她的视线投向窗外，仿佛这样才能舒缓她紧张的情绪。 邢杰觉察到时机，立刻补充了一句：“在我这里，你能得到最好的保护。只要事情过了，你大可以回去汉市和他们共聚一堂。我不会软禁你，也不会限制或监视你的任何行动，你自己做决定。” “为什么？”关雪再次问道，说明自己的疑问，“你为什么保护我？” “我有我自己的盘算。或者说，我还是坚持我的观念，我喜欢你，想把你留在身边。”邢杰呵呵笑道。他感觉得到关雪已经下了决定，开玩笑说：“这个理由觉得怎么样？” “无聊！”关雪呸了一声。 邢杰摊手，很无奈地说：“我也有一大家子人需要养着，你留在我这里，自然能够帮到我不少。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就烦请借你的手，帮我拿下楚天商贷吧。毕竟我已经答应人家，不为难他。” “行。”关雪比较喜欢你来我往的交易，明明白白地算账，“这样谁都不欠谁了。” “当然，如你所愿。”邢杰自知关雪的性子，他也不拧着，“你自己安排就好，你可以长期住在这儿，手机什么的，都放在沙发上了。” 闻言，关雪看了一眼沙发，上面放着几套衣服，还有现金手机信用卡和钥匙。她拿了钥匙和现金出了门，并没有用邢杰准备好的手机。 “哎，防备心挺高。”邢杰看着那个没拆封的手机，无奈地耸耸肩。 关雪果然自己买了手机和电话卡，第一时间就是联系易佐。她能感觉到来到苏市的那个人就是易佐无疑。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安排，毕竟小莫的事情还没处理完，需要易佑帮衬。他们两个是必须留在汉市的。 “喂，是我。” 易佐接到关雪拨通了的电话，整个人都呈爆炸的状态！他问道：“怎么回事？有没有伤着？什么人把你带走的？” “杜伟。”关雪说道，“我们见面说吧？” “行，把你的定位发给我，我立刻过去！”易佐二话不说就把车子发动了。关雪给了他一个位置。约莫半个小时，易佐一个急刹车就到了！ “雪！” 易佐一看到关雪就把她紧紧拥进怀里。关雪深吸一口气，安心地回抱着他，说：“别着急，我在呢。” “我哪里能不着急，我又把你弄丢了。”易佐心疼地看着关雪。他这些时候，一闭眼就是那辆车爆炸的场面！他害怕极了，生怕里面坐着的是关雪，好在只是一场噩梦！ “小胡子都长出来了。”关雪伸手摸着易佐的脸。他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一看就是操碎了心。 关雪哪里能不感动。她又抱住易佐，说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事，你好好地就好。我们回汉市吧。” 易佐拉着关雪就要带她走。关雪摇摇头拒绝了，说：“我这段时间要留在苏市处理一些事情。” 关雪下意识地回避了“邢杰”这个话题，易佐之前已经提醒过让她和邢杰不要再来往。可是，这次的原因太过特殊，她没法不答应邢杰的合作。而且，关雪再也不想让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人，再走小莫的老路。 “什么事在汉市不能处理？”易佐脸色一变，“大家都很担心你，你不跟我回去也行，我留在这里陪着你！等你把事情处理完，我们再一起回去。” “易佐，听我的好不好？”关雪眉头蓦地紧蹙起来，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绝易佐，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去拒绝他的陪同。 易佐摇头，拉着她的手更用力了。看到易佐坚定的眼神，关雪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焦躁，竟突然口不择言，道：“能不能让我一个人待一段时间？” 第040章 内部斗争 让易佐难以置信的是，他竟然在关雪的眼神中看到了厌烦和排斥！关雪拿开易佐的手，说道：“易佐，有些事情我想一个人去处理，这也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所以，你们暂时不要管我可以吗？” 易佐没有说话。他不自觉地摇头，说：“一个人？那你把我们当成什么了？这么久难道还养不熟你吗？”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关雪蓦地也来气了，“我是白眼狼吗？” “你觉得你现在是什么态度呢？”易佐冷笑一声，“听到你出事，我不眠不休大老远地跑过来，就为了接你回去。你现在倒好，一句‘你想一个人’就打发走我了？我们在你眼里到底算是什么，累赘，负担？” 听到这些话，关雪简直觉得易佐有些不可理喻。她说：“我知道你过来辛苦，可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我现在没事，很安全，所以请你们不要担心，可以吗？” 易佐仍旧一副冷笑着的表情。他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嘴硬地怼回去一句：“你好自为之！” 两人闹得不欢而散，关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出于好心的想法，最后却变成了厌弃……关雪心烦意乱，她找了家店坐着刷新闻，却发现今日的重磅头条竟然是“借贷好”平台！ 关雪打开应用市场，“借贷好”平台的热度并没有因为此前的裸贷事件降低，反而从最开始几千人次的下载量变成了十三万！这已经是一个比较庞大的基数了，相较于其他相关的平台的热度，“借贷好”就像杀出来的一匹黑马，而且市场评价几乎都是好评好用之类的话。 为了确定汉市那边的情况，关雪给小莫打了电话。刚一接通，小莫就问道：“雪儿啊，你和易佐吵架了？” “嗯，你又知道了？”关雪冷哼一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小莫显得很无奈，说：“易佐一生气就是低气压。易佑给他打电话了，听语气就不对。除了你，估计也没人把他气成这个样子。” “都是我的错，请你原谅我……”关雪对着小莫的脾气就好了很多。她哼了一句歌词，随后又问道：“汉市那边怎么样了，楚天商贷的消息感觉都是好消息了。那个借贷平台，竟然没有被相关部门查处，现在的下载量都有十几万了！” “也许从最开始就是一个阴谋呢？”陈小莫猜测道，“就像那些明星出名一样，不一定要非常优秀，只要话题炒的够足，人气足够高，就会有电视剧来请。我在想，这会不会也是一个炒作的势头，裸照这种东西触及的隐私可是最吸引原始冲动的。我们这几天处理掉的大大小小的网站，少说也有一百来个了吧？” 听到小莫这样评述，关雪知道她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了。她一直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关雪细细斟酌着，心想也确实是这事儿。她说道：“杜伟把我挟持到苏市，也是跟人做了交易。我觉得事情可能没有这么简单。” “会是内部夺权吗？”陈小莫猜测道，“老大不是一般都选择坐镇的么？” “我也觉得有这个可能。那个金岩野心很大。”关雪回想着几次和金岩的交锋，“反正暂时盯着那边吧，楚天商贷必定要为我们受到的伤害付出代价，先让他们内斗也好。” 如关雪和陈小莫所料，楚天商贷内部进行着一场变革。金岩上台之后，野心大涨，就如一直被压抑着的海绵突然吸饱了水。但是，金岩这块海绵太大。他需要的权力，觊觎的势力日益增长，直到危及至杜伟。 “借贷好”平台借着裸贷的势头一路发扬光大，金岩协同莞市的那几位龙头老大，迅速占领了一方地盘，完全形成了abc的经营模式。 “金总。” 龙头老大对金岩的经营方式佩服不已，也不叫“金爷”了，直接张口闭口喊着“金总”。那一副崇拜的样子如同给帝王献媚的妃子。他说：“我们要不要再继续发展下线？除了我们最开始带着的那批小姐，还有很多三流的大学生都上钩了。” “岂止，连那些重点学校都有美女禁不住诱惑呢！哈哈哈。”金岩舔舔嘴唇，“你说，那些高文化的女人味道真的是不一样！那种气质就不是街道头野鸡的味儿！” “哈哈，当然当然，这些都是金总享用的美餐！”龙头老大又恭维道，偏生什么好货色都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不过，财色财色，没有色，有财也可以啊！ 金岩胃口还是很大的，他见到几个合伙人都有扩大规模的意思，于是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现在要发展，不是说不行，形势太赶了！你想啊，我们是中间商，那些a类都是女大学生和其他想要卖的女人，当然，a这一块我们不缺，b这一类呢，我们几个操持的也不错！问题就出在那些接盘的人身上。” “金总，您的意思是？” “我们要找更有钱更有势力的人来作为接盘者，但目前我们接受到的层次太低级了，还远远不够！”金岩的眼睛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借贷好’终究只是一个平台，它不是一个高度保密或者私密的固定圈子。我们也没有很多稳定的大客户，这是让我很头疼的问题。” “金总说笑了吧？楚天商贷这么大的公司，难道没有客户？我可是听说，杜伟在这一块很吃得开，而且上下过亿的项目也不少了。”这几个人可是把金岩的身份调查了个底儿掉。如果不是确定金岩背后有这个么一个楚天商贷，他们估计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金岩眉梢一动，等的就是这句话。他佯装为难地说道：“是啊，杜伟吃得开，可他不让我吃得开呀。我的上司挡了兄弟们的财路，我也很无奈。” 话都说道这个份儿上，社会阅历再浅薄的人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几个人相互对望交换了个眼神，各自心里已经统一了目标：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第041章 金蝉脱壳 对于金岩的快速膨胀，杜伟肯定不放心。他的眼线将金岩的计划如数带到，但杜伟却不着急采取行动。裸贷的事情冲击得最厉害的就是关雪一行人。他们的能力不容小觑，竟能够为了陈小莫把加利市搅得天翻地覆。这本就非常人所能。 所以，金岩这个出头鸟，就让他好好地享受几天当老大的日子吧！他杜伟可不愿意再继续收拾这个烂摊子。 “我们按原计划行动吗？”小莫这几天一直和关雪保持长途联系。易佐没有回汉市，也没有直接联系关雪。所有的步骤顺序都成了，从关雪到小莫，小莫到易佑，易佑到易佐，最终付诸行动。 “嗯，我们之前留在楚天商贷内部的数据打点还有，再做一次入侵！”关雪嘱咐道，“把我们的炸弹装上去吧。” 陈小莫“噗嗤”一笑，炸弹即是她和关雪此前在斐斯卡大赛上的爆破作品。她试探问道：“这会玩的有点大了吧？” “不大，就当放烟花庆祝你出院了。”关雪呵呵一笑，“只有事件足够大，才能牵扯上相关部门的调查不是吗？记得给警察们一点便利，让他们看到这个事业还是有些搞头的。” 便利即是证据！杜伟在检测到防火墙被攻破的时候，特地留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纰漏给关雪一行人。与此同时，杜伟告知金岩说道：“小金啊，这段时间我也看到了你的努力，我也累了，想休个假，就麻烦你全权代理一段时间总经理吧。” 金岩不疑有他。这段时间杜伟的行踪都在往苏市跑。而金岩查到的消息是杜伟家中遭难，无暇顾及事业了。看到杜伟现在又做如此决定，金岩更是确定了此前的消息。他佯装推脱说：“杜老大，我在这公司虽然也有威信，但是也镇不住人啊。你一走，我这个口头代理，也没啥用。” “这样啊……”杜伟想了想，对着秘书说，“你去打印一份股权转让书和任命书吧。” 任命书和转让书像是兴奋剂一样打在了金岩身上。他喜不自禁地笑，却又不得不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像是很为难的样子，说：“杜老大，这里也是您一手打下来的江山——我，这怎么好意思呢？” “哎，我也有我的难处，小金……金总就别再多问了。股权转让也不是白白给你的，价格也不会低。就像你说的，毕竟这是我一手打下来的江山，所以，也希望你这个做兄弟的，在最后关头，厚道一点。” 杜伟的故意示弱，让金岩更加兴奋。他看了看价格，虽然有点高，但也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金岩的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他说：“杜老大，就凭你说的一句金总，再高的价格我也给您签了。” “废话不多说，只希望你好好对待我，不，现在是你的楚天公司。”杜伟像是廉颇老矣的状态。他把两份协议放在金岩的面前。金岩毫不客气地就签了自己的名字。只可惜，金岩没有看到杜伟微微勾起的嘴唇，那是得逞的笑意。 相比杜伟，金岩少了一份狡猾，也少了一份断臂求生的豪气。 当然，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刚接手的公司已经被人植入了一颗巨大的毒瘤，随时都可能要了他的命！ “楚天换人了？”关雪略有讶异。这金岩的势头有点大，报道都打到了苏市！ “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的消息。”小莫说道，“听说还是今天的事情。没一会儿这金岩就召开了记者发布会，什么金融访谈之类的活动。像是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这谋朝篡位真的是容易。” “杜伟估计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想要金蝉脱壳找替死鬼了。”关雪冷冷一笑，“他可比这个金岩聪明多了。但这个，也不是什么值得宽恕的角色！” “按照原计划进行吗？”小莫操控着电脑，所有的病毒侵入都很顺利，像是有人刻意敞开大门请他们进来的一样，“好像楚天的防火墙已经被彻底瓦解。” “杜伟带走了核心实力，现在楚天就剩下一堆腐肉了。”关雪对这样的嗟来之食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这口肉还是得吃，“一切按原计划行事，就算是杜伟的替死鬼，也好歹能够泄泄愤！” “‘借贷好’平台的内部资料也已经掌握好了，有点可怕。”陈小莫看着一张又一张的照片，“好像有不少高级官员的消费记录。” “那楚天的客户资料你们找到了吗？”关雪追问一句，“‘借贷好’本身只是他们试水的产品，并不能有太大的威慑力。杜伟一走，换水了团队，估计只会留一堆没有用的假数据给金岩了。” 陈小莫调出楚天的资料，点头称是：“的确如此。但是还是留了一部分真实可查的资料，但都不是重量级的人物，而且是金岩和林凯直接接触过的人。杜伟把他的痕迹全部抹去了。” “真是八面玲珑！”关雪冷哼一声，“就先处理了他们吧，仅仅只是这些资料，也够了金岩喝上一壶了。” 当天晚上六点，在楚天商贷的人员临近下班的时候，一场大范围的侵袭霸占了整个公司！所有的硬件系统都开始提示爆炸警报，很多人都以为是恶作剧，但是，从第一台电脑爆炸开始，所有人都恐慌了！ “快报警，这是恐怖袭击！”前台小姐大叫道，完完全全把自己代入了黑客帝国时代。有人在笑，有人瑟缩。电脑一台接着一台轰炸，包括公司用来通知的主屏幕都炸出了火花！ 胆小的女生早就尖叫起来，随着爆炸强度越来越大，所有人的恐惧也越来越加深了！金岩不明所以，他还沉浸在自己坐拥如此浩大产业的美梦之中，直到自己的电脑被炸成了一团火球！ “怎么回事！”金岩喊叫着保安，门外的人早就跑得远远的，生怕伤着自己。没多时，一辆辆警车和消防车将楚天商贷的大厦团团包围住，一场好戏，终于拉开了帷幕！ 第042章 替罪羔羊 警车和消防车的警报声充斥着楚天商贷大厦。金岩完全不明所以，直到前来录口供的警察问道：“你是这里的法人代表吗？” “是……不是！”金岩说的不确定。他猛然想起自己白天签署的那两份协议书，他顿时觉得自己像被猴一样地耍了！杜伟早就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一招金蝉脱壳，让金岩成了最后兜底的人！ “我们接到一些匿名举报和证据，发现您名下的公司涉嫌违法经营。”一同前来的还有工商局的工作人员。所有的意外都集中在今天一天发生，像是提前安排好的一般。 汉市地方新闻从“楚天商贷改朝换代”变成“楚天商贷涉嫌违法经营”，关雪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这样的变化。她和小莫保持着连线，问道：“所有的资料都公布出去了吗？” “嗯，听你的，选择性地公开了一些官员的私照和交易记录。”陈小莫和易佑继续操作着，“我们设定了很多镜像网站，确保这些资料永远都不会消失。” 关雪眉梢一挑，心里的怨气总算是散了不少。她说：“可以收尾了。” “不过，雪儿，你另外找了人来处理楚天吗？”陈小莫突然问道，“好像凭空冒出了一些人证，是你上次提起的于兰兰！” “于兰兰？”关雪回想着这个女孩儿，于兰兰给她的印象一般，但不像是这种能够在危急关头添上临门一脚的人。 “你有更详细的情报吗？”关雪问道小莫，“我这边好像还没有同步报道的消息。” “稍等，我切给你。”陈小莫把现场视频和记者采访报道全部转向了苏市的关雪，画质不是很清晰，但关雪可以一眼辨认出于兰兰。 有心召开的记者会上，于兰兰身后的大屏幕正在播放着当时她被人骚扰的视频。她对着广大媒体哭诉着：“本来我只是借几百块钱应急，他们说要算上利息，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几千几万！” “那你没有跟家里人讲起这件事吗？”记者提问道，“几百块钱并不是很多。” 于兰兰脸色一变。她突然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是……对很多家庭来说，的确不多，但是对我们家来说，这就是我妈妈一个月的工钱！我被人骗了钱之后，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就有熟人介绍说……可以用照片换钱。” 说着说着，于兰兰抽泣起来，那记者赶忙上前安慰道：“别哭别哭，你有什么委屈，他们做过什么坏事，你都可以说出来。我相信观众们都是明白事理的，他们会给你一个公道。” “真的吗？”于兰兰的戏演得很好。她期盼地看向镜头，好似见到了青天大老爷主持公道一般。她痛不欲生地啜泣，说，“他们起先开出条件说，可以用工作来还债。可是，没想到是那样的工作……” 闻言，记者一下子兴奋起来，这可是个采访热点啊！他忙不迭地问，道：“于小姐，具体是什么工作，您能仔细说说吗？” 于兰兰眉头紧蹙。她泣不成声地说：“他们说，可以去陪一些上流人物，还有……” “还有什么？”记者恨不能一次挖掘到底！ “还有一些官员，有的人喜欢学生，就让我们去陪。他们抽七成，我们拿三成，这三成大多数用来抵债，实际上到手的也就一顿晚饭钱。”于兰兰说的莫不悲悯，“最初的几百块钱利滚利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到后面我想跑，想清账……可是！” 记者把话筒递得更近了，好方便于兰兰说话。于兰兰咽了咽唾沫，说道：“可是他们说，他们已经拍下了所有的视频！只要我敢走，他们就会把这些公布出去，让我身败名裂！” “本来只是为了还债，现在反而越套越牢。”于兰兰掩面而泣，她说，“到了后来，他们说不想为难我，给我出了一招，让我做代孕。” “代孕！”记者的话筒跟着他的呼喊颤抖起来！“你才多大啊，你不知道生孩子危险性多高吗？万一他们保小不保大，你怎么办？你家里人怎么办？” 记者的这番话说的于兰兰也有些后怕了。她颤抖着摇头，说：“我是真的被逼的没办法了。与其去陪那些客人，我不如代孕，反倒安稳。他们也承诺说，什么都不要我操心，只要顺利生下孩子，我还能拿到几万块的报酬。” “就为了这几万块？”记者追问一句，“你怎么这么傻？” “我别无选择啊！在那样下去，我非得逼疯了我自己！”于兰兰说。她好似回忆起噩梦一般的过去，眼里充满了恐慌和迷茫，“他们根本就是把我当成挣钱的工具，极尽可能地榨干我！当时有一个老总相中我，想要我代孕，我不愿意……他们就威胁我，逼着我做手术！如果我反抗，就会生不如死！” 埋藏在地底的暗线被挖了出来，采访的围观的都唏嘘不已，记者继续说道：“你有什么直接证据可以证明吗？” “有！”于兰兰哽咽着说，“我在后湖医院和维纳斯月子中心，分别做了试管手术，还有后期的保胎，坐月子，都是在这两个地方。他们还留着我的记录，我这里也偷偷做了备份！还有，那个老总的资料，都在这里。” 于兰兰拿出准备好的资料一一摆在桌面上。记者们像苍蝇见了粪便一样蜂拥而上，摄像头一张接着一张地拍，生怕错过边边角角！这都是重磅新闻啊！ 关雪摸摸鼻子，至始至终，都没有人去问于兰兰为何现在要站出来指证楚天商贷的恶行。视频底下的网友评论倒是开始了各种猜想，不过没有人能够接触到当事者罢了。 “好像都是已经安排好了的。”关雪跟小莫探讨道，“从杜伟下台，到金岩上台，到我们攻击楚天，现在又来一股受害者势力来坐实楚天的罪行。这个计划的算盘，可真的是打得啪啪响！” 第043章 危机公关 猎物终归要做成餐盘上的佳肴。楚天商贷在名声败裂之时，法院却迟迟没有动静。代孕也好，通过裸条卖身也好，虽然早已突破了道德底线，但是却跟法律玩起了擦边球。 金岩不傻，他在想好这个abc模式之时，就已经把自己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面对各种冷嘲热讽，金岩只有一句话：“我们只提供了一个借贷平台，至于借款方和贷款方之间的交易，我们不清楚。我们虽然保有客户资料，但并没有泄漏行为。要是有人必须对此事负责，就怪那些闲得无聊的黑客们吧。” 冠冕堂皇的理由堵的记者哑口无言。金岩很漂亮地提起“用法律说话”的借口。他说：“不管怎么样，请站在法律的角度来判断我们的行为。就像你们自己的妈妈杀了人，旁人不能通过子女的角度来看问题，必须通过法律来审判这种行为。” “我们并没有违法，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难道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事情吗？”金岩说道。很多人都拿于兰兰的说辞来质问金岩，而金岩也做了不少功课。他义正言辞地说，“她的确缺那几百块钱，但是，有人逼着她拍照片吗？” “可是，这种放贷本来就是不道德的！”记者强行说道，“而且你们高利贷是犯法的！” “这位记者朋友，别这么激动。”听到记者这么说，金岩笑道，“首先，所有的照片，视频都是自拍。你们可以拿到专业人员那里去检定，没有任何一个是通过针孔摄像等等隐蔽设备来完成的。且不说后面的不雅视频，就是最开始，那位叫做于兰兰的女生，是不是自己把自己的照片当做筹码发给别人的？” 记者一下被噎住了。金岩继续说道：“其次，你说的高利贷是违法的。但是，我们并不是高利贷。民间借贷的利率我们是一定的。而且，你记住，这个利率不是我们规定的，是借贷双方自己达成的协议。至于后续她们怎么发展，为何会冒着这种身败名裂的危险来指证我们，只怕也是想把自己炒作的更热门吧？” “难道是因为最近没有客户了？想露个脸？”金岩阴阳怪气地笑道，“大家都是有选择地生活，谁都没有逼着谁。我们的借贷平台上也说了，请不要私自交易。尽量在平台上，走我们这个第三方的程序，以免上当受骗，得不偿失。” 说着，记者赶忙打开了“借贷好”应用程序，发现上面的提醒确实做得很到位。只要涉及到交易的界面，上面都会首先弹出一个弹窗，提示道：“请各位使用者不要轻易泄漏自己的手机号码及其他社交软件联系方式，以免上当受骗，有问题请尽快联系客服或者拨打维权热线”。 “我们在这一块，已经给了使用者足够多的自由和选择的权利。钱，在这里，要不要在于你，付出多少代价也是看用户能否接受。而且，我们的平台全部都是实名制，未满十八岁用户是禁止使用的！”金岩一直强调着成年这个问题。他说：“我想每一个能够正常使用手机应用程序的人都有辨别事情对错的能力吧？” “话是这样不错，但是……”听金岩说的振振有词，记者一下也蒙了。他们都快速地在脑海里搜索着能够让金岩认罪的问题。可是，气氛僵持了好长时间，都没有人再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金岩得意地笑笑，正要散场，突然有一个记者追问一句，说：“金总，在网上公布的资料里，有一部分汉市和其他省市在职的高级官员。请问贵公司面对如此严重的，泄漏客户资料的问题，该如何处理呢？” 如果只是一些棒槌一样的富家子弟也就罢了，那些公布了的官员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此丑闻被收录在案，已经造成了不少涉事官员的双规落马。金岩当然知道不止这些人，那些没有被公开的官员，警告电话早就打爆了金岩的手机。 但是，就算如此，他们如今也是相互制衡的场面。谁都不想趟这趟浑水，大家走到这一步都不容易，因为那一时高潮就把自己的官场前途泄了，傻子都知道是亏到家的买卖！ 金岩的采访结束后，那几个老大又畏畏缩缩起来。他们直勾勾地看着金岩，期待他能够给个定心丸吃一吃。 “金总，现在怎么办啊？好不容易扫黄打非过了，不会又一刀切了吧？” 这群小喽啰果然就是没见过大世面。金岩冷笑一声，说：“这段时间钱赚饱了，脑子也空了是吧？都说了不违法不违法，回头找几个好律师给洗洗白就行了。还有那些没有公开的官员们，你们帮着联系一下，只要他们给力了，什么都好说。” “对啊！”莞式老大们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还是金总聪明。” “别再他妈傻逼呼呼地在老子面前说这些，动动脑子！一群英雄好汉全折在女人逼里了，丢人不丢人！”金岩呵斥着。他表面虽是不动如山，但心里却打起了退堂鼓。杜伟一招金蝉脱壳让他当了替罪羔羊，何不跟他效仿一番？ 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金岩心里盘算着，野心归野心，现在钱也挣够了，不如找个僻静的地方安身立命，等到风头过了再回来也一样。这段时间他早已挣得盆满钵满，所以，不如见好就收了？ 金岩的视线在莞式的几个老大身上扫来扫去，决定也慢慢明晰了。 “楚天这次的危机公关做的让人叹服！”关雪对邢杰说道，“法院那边没动静，民愤倒是一大堆，有什么用呢？” “本来器官交易，身体交易，代孕这些事情就是擦边球来的。”邢杰喝了口水，翻看着记者们转录的采访稿，“金岩说的没错，都没有逼死谁，也没有什么真正在法律上的证据。要卸了楚天的势力，仅仅靠舆论肯定远远不够。” 第044章 成为历史 邢杰见时机差不多，派了人开始实施真正侵吞楚天商贷的行动。当然，邢杰也没有瞒着关雪。关雪得知邢杰会进一步采取行动后，她告知了汉市小莫那边可以收手了。 从删除裸照开始，网路上有关楚天商贷的消息就是一波接着一波。这天更新的消息横空出世——“楚天商贷竟拖欠员工工资，数额高达千万级别”。 “靠，这又是什么招？”金岩嗤之以鼻，对这种诋毁式的下三滥套路表示不屑一顾。 “金总，不好了！” 一声呼喊告知金岩这件事情远没有“招黑”这么简单。当他接到汉市劳动部门给他下达的劳动仲裁时，金岩再也没法嗤之以鼻了！上面说明楚天商贷法人金岩拖欠员工工资达500万元，伴随着劳动仲裁下来的，还有法院的查封！ “老子什么时候拖欠你们工资了！”金岩抓起陪同的员工，眼看着就要一拳揍上去，却被人强行挡住。那些法院工作人员背后还跟着一票记者呢，金岩哪里敢随意放肆。 “不好意思，金总。”法院的工作人员还算客气。他说道：“我们需要查封您名下的公司，以及连带的维纳斯月子中心和后湖医院，还请您配合。” “查封？什么意思！”金岩揪起工作人员的衣领，“老子他妈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来查封我的公司？” “是吗？那这些又是什么呢？”工作人员指了个地儿让金岩看，金岩顿时大惊失色！在楚天商贷入口处的墙壁，走廊，还有他的车上，全都贴满了“无良老板，欠薪还钱”的字样，更有一批人拿着劳动合同蹲在地上。 “放你娘的屁，这些人老子从来都没见过！”金岩一个个循着面孔看过去，他在楚天这么多年了，哪里见过这些人！“他们都是专业闹薪的，谁知道是谁聘用过来陷害我们的。” 闻言，周围一圈的人都笑了。每一个即将被查封的公司老总总会有这么一番说辞，不论真真假假，反正只能是假。法院工作人员笑的更是鄙夷，说：“金总，您可以质疑您的记忆力，但请不要质疑法律的权威。” 金岩被这番话激怒了，他跑过去，抓起一个讨薪的人，抢了他手上的合同，跟陪同人员说：“你现在去给我查！要是查不到，我明天就把法院给你拆了！” 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金岩可是道上人人称道的“金爷”！无奈工作人员并不吃这套，反倒悠悠哉哉地等着结果出来，仿佛他早就已经料定了是何种结局。 刚刚上去的人没过多久就急匆匆地下来了。他把金岩拉过一边，说：“金总，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凭空出现在了我们的登记档案里。你看，我把这些资料都查出来了，所有的手续都是正常的！可是，我真的没有见过这些人！” “老子也没见过！操！” 事到如今，除了爆粗口，金岩也不知道如何才能发泄心中的愤懑了！法院工作人员们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个五大三粗的老总，仍旧保持着原有的客气说道：“还请金总行个方便。” 这样的一个方便，注定了楚天商贷成为历史。 金岩眼睁睁地看着楚天商贷的员工一个一个被赶出来，那些人拿着封条，像旧时鬼子进村一样，从之前爆炸毁掉的电脑，大屏幕，再到办公室，再到所有所有能够换算成现金价值的东西，统统都给贴上了封条！ “我的私人物品还在里面！我的手机，电脑，信用卡，全都在里面！”金岩蓦地想起来自己是赤条条地出来的，他想回办公室去拿，可是楚天商贷的大门已经被法院带的锁给锁上，将他彻底隔绝在了门外。 “你蓄谋已久了吧？”楚天商贷被查封的新闻在网络上爆发了，关雪把三处查封地带看了个遍，问道邢杰说，“你想从法院手上低价收购这批资产？” “你还是最懂我。”邢杰拿着一杯薄荷茶慢悠悠地品着，“本身楚天商贷规模浩大，要摆弄下台肯定得花不少心思。不过，现在好了，这些资产被查处之后，化整为零到了我的手上，成本可以说降低百倍不止，我也会给你分红。” 关雪眼神沉冷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的确应该给我分红！你让我提前动楚天商贷，也是为了后期在法院查封资产的时候改动实际资产价值吧。” “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你。”邢杰挑挑眉，有一种被揭下面具的尴尬。他保持着绅士风度解释原委说：“有了你们这几波舆论攻击，在加上杜伟离开楚天商贷，金岩的擦边球经营模式，整个楚天在所有人眼里已经变得一文不值。除了那些离得远远的专业评估师会关注一下它的现金价值外，旁人只会想着这样一个臭名昭著的公司，还是尽快倒闭了好。” “舆论会压下他们实际的绩效，这样他们的评估材料就不会很乐观，是吗？”关雪拧着眉头，她的思维开始发散，“你一直想要把他们旗下的产业全部收入囊中——所以，于兰兰也是你故意推在我面前的吧？” 邢杰简直要为关雪鼓掌了。他啧啧啧地赞许着，说：“你的反应太快了。还是你早就怀疑到我的头上了？” “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信任。”关雪撇清关系说，“最开始想要吞下楚天的人是你，你觉得莫名其妙出现一堆和楚天负面有关的东西的时候，我能够把你排除在外吗？” 邢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表露出对关雪无尽的兴趣，说道：“我真的真的很期待你成为我这个集团的一份子，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必，我留下来是为了我的身世。事情结束了，我想我跟你之间也没有什么好谈合作的。”关雪冷冷地说。邢杰的计划确实滴水不漏，但也表现出这个人心狠手辣的一面。关雪摇摇头，她实在是不想招惹。 第045章 合作谈崩 关雪的拒绝可没有让邢杰死心。他八卦地凑上前去，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跟你男朋友吵架了，气压这么低？其实你可以告诉他，你是跟我合作的嘛，我不介意哦。” “我的耐心有限。”关雪警告道，“我的身世到底如何！你查到了多少，现在告诉我。” 邢杰摊手，不再刻意招惹关雪。他慢悠悠地说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有关地下器官交易的那笔订单吗？” “你的特性熊猫血其实是一种家族遗传病。但你放心，它对身体没有任何影响，只是很特殊，特殊到仅仅只有直系亲属，才能够遗传到这种血型。”邢杰让手下人拿了一份报告单，“如果你不确定的话，我们可以再次进行监测比对。” “不用了。”关雪摇摇头，蓦地，她又问邢杰说，“你之前去过孤儿院吗？” 邢杰一脸茫然，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无厘头，他说：“我去那里干嘛？要找你直接联系你不就行了。” 关雪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想起老院长之前给她留存的那份资料，她仿佛还能看到那行用黑体标注出来的那行字：“经血液基因序列比对，关雪血型系特性rh阴性ab型血。” 会不会跟这个有关系？关雪想着。她眉头紧蹙，继续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最开始寻求的那颗特性熊猫血的心脏，实际上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人下的订单？” “可以这么理解，但也不排除一些第三方势力的参与。”邢杰说话很有策略。他避免打击到关雪，折中说道：“地下交易市场的医学奇迹还是很多的，不过都是见不得人的勾当。反正可以肯定的是，跟你有关的亲属需要心脏急救，并且他们的身份很不一般。” “你的意思是，为了获得解救的办法，有人不择手段地要杀了我？这个人，有可能是某些医疗机构，也有可能是跟我有直系血缘关系的人？”关雪解读着邢杰的话，“但是，终归是要用我的命，去换另一个人的命？” 邢杰一愣，有点尴尬地笑笑说：“可以这么认为。” “那么，你保护得了我么？”关雪把话题转移到邢杰身上，“既然你说，我待在你身边，我们是互惠互利，那么，你确定你有能力保护得了我？” “是，五成把握。”邢杰没敢夸大事实，“最多五成把握。主要是拖字诀，楚天接到订单的时候，限定期限在两个月内。正好那一天，陈小莫被发现并不是他们需要的那个人。只能说，发起订单的人有一些远见，给了足够的不确定因素缓冲时间。” “你是怎么知道的？”关雪眉心紧紧拧着，拖时间谁都会，但是这个时间并不是她可以掌控得了的！“这个订单还是生效的吗？” “嗯。”邢杰点点头，“不过他们现在是广发邀请了，不会再是特定的某一个组织来找你，而是面向所有的地下势力发出的订单。只要能够找到你，酬金将会是原始订单的三倍。” “我觉得，我还是应该回到汉市。”关雪仰头长叹，“邢杰，我们的交易可能要作废了。” 邢杰不明所以，他问道：“为什么？” “你的拖字诀，可能对你来说有用。只要我在你眼皮子底下，就是你能控制的范围。但是，我不一样。”关雪想起小莫，想起易佐易佑，想起孤儿院的院长和那些孩子，“我在乎的事情很多，在乎的人也很多。我在你这里，他们可能拿我没有办法，但是，小莫他们呢？” “但凡他们拿其中一个人来威胁我，我就会毫不犹豫地站到他们面前。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不如现在跟他们在一起商量对策。”关雪苦笑一声，“其实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呢，我不出现，他们遭受的危险就更深重。” 邢杰无言以对，但他还是坚持说：“你们几个学生，能够做的除了等死还有什么！” “那就再说吧。”关雪起身挥挥手，说，“最开始，你不是也拿小莫来威胁我了吗？他们是我的软肋，我怎么能够弃之不顾？” 见关雪要走，邢杰脸色突变。他抢先一步拦在关雪面前，说道：“你现在不能走！” “邢杰，你不要太过分。你借杜伟的手把我送到苏市，又煽动我灭掉楚天商贷，现在又想把我困在你身边，你到底想干什么？” 邢杰的强行阻拦让局势变得紧张起来。关雪干脆也不跟他周旋，直接道破邢杰的种种行为。她说：“我不太想做撕破脸皮的事，所以你现在，最好让开。” “我说了一百遍了，你不能走！”邢杰不与关雪争执。他拦着她，也没有叫人，就那么固执地挡在关雪的面前，说：“你现在，真的不能走！你就算等一个月也好。如果他们有事，我立刻派人送你过去，我甚至可以答应你调配人手暗中保护那些你想保护的人。”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邢杰的语气几乎带上了恳求。关雪仍旧面色不佳，她说：“邢杰，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护你周全！”邢杰正声说道，“我给你自由，你可以跟他们联系，可以跟他们谋划所有的应对措施，这些都没有问题。但是，你必须留在苏市，留在我的视线范围内！” 这样诚恳的请求最终还是换来了关雪的拒绝。她说：“邢杰，抱歉，我很难再相信你。等到真正出事的时候再说吧，所有后果，我自行承担就是。” 关雪义无反顾地走了，邢杰没有再阻拦。他的得力助手张龙稍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老大，那我们的安排，要有变动吗？” “暂时，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吧。先把楚天那边的琐事收个尾。”邢杰说话的声音都少了几分气力。他叹了口气，说：“她要回去就随她去，你们在暗处保护好，随时报告关雪的状态给我。” 第046章 共同面对 楚天商贷所有的资产全部查封，铁证如山，金岩连伸冤的地儿都没有。随后，邢杰又向法院提交了楚天商贷违法经营，行贿等等证据，彻底将金岩连同楚天商贷钉得死死的了。 “做的挺轻车熟路，看样子不是第一次了。”关雪回到汉市的工作室，和小莫一起翻看着最新的报道和法院公布的裁决。易佐还生着闷气。易佑一脸逗趣地看着自己的哥哥吃瘪，心情大好。 “小莫，我想喝百香莫吉多。”关雪突然说道。 听见关雪的声音，易佐的心猛地颤了几分。他也憋着一口气在，没有接茬。小莫一脸无辜地看着关雪，又掉头看向易佑。易佑做个鬼脸一摊手，说：“我不会啊，你别看我。” 小莫给易佑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给易佐做做工作。关雪都说的那么明显了，这就是要和好的意思啊！易佑很为难地摇摇头，意思是：我哥那么死板，劝不动。 “我们出去吧。”易佑给小莫做了个口型说，他用手指头表示出跑路的动作。小莫会意，点点头，赔着笑就跑出去了。整个工作室就剩下易佐和关雪两个人。关雪鼓起嘴，纠结了一小会儿，转身走到易佐面前。 易佐坐在沙发上，故意不去看关雪。关雪蓦地笑起来。她坐到易佐身边，把脑袋搁在易佐肩膀上，说：“佐哥哥，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心宽体胖……就原谅小的吧？” “……”易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他一转头，发现关雪保持着一脸蠢萌的微笑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让易佐这几天的气顿时烟消云散了。 “佐哥哥，我想喝百香莫吉多。”关雪放柔了声音，细细的腔调带着几分撩人。易佐没好气地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准备起身，却被关雪一下抱住。关雪软软说道：“那天是我错了，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 “干嘛原谅你，你都快气死我了！”易佐嘴上这么说着，可是早已转过身来抱住了关雪。 关雪哭丧着脸说：“你看看我这么可怜，想喝个饮料都没人做！” “你哪里可怜？我才可怜好不好！想跟你说话怕你死犟，不跟你说话又老念着你……”易佐深吸一口气，无奈地说，“我这辈子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关雪调皮地笑笑。她松开易佐，推着他往吧台方向走，说：“快点快点啦，我要很多冰还有酒。” “知道啦！”易佐拉住关雪，说，“打下手，拿冰块去！” 两个人正闹着，关雪的电话突然响了。她洗了手过去接，是一个陌生电话。 “喂，是小雪儿吗？”老院长的声音在电话的另一头响起，“上次来问你情况的人你还记得吗？他们又来啦，我就想着跟你联系，你忙不忙啊？” 关雪神色一慌。易佐连忙放下手中的事情，走到关雪身边。关雪开了免提，回答道：“啊，我不忙不忙。院长，您让他们带头的人听电话吧，我跟他们说。” “好嘞……终于能回家咯，小雪儿。”老院长感慨着，隔着电话关雪都能感受到来自院长心底的欣慰和关怀。 “才不是呢，您那里才是我的家！”关雪眼角有些湿润。她清了清嗓子，说：“您让他们接电话吧。” 院长呵呵笑着，年龄大了连笑声都带着几分沧桑。电话被另一个人接起，他说道：“您好，关小姐。” “您好您好！”关雪赶忙笑着回应，佯装百事不知的样子说，“上次您给我留了一个鉴定结果，但是没有告诉我我的父母亲是谁。你们是不是弄错了资料呀？” “关小姐，我们确实对您的血样进行了监测和对比，但是还需要您本人到我们的工作处办理一些手续。”电话那边说道，说话人的声音很有辨识度，听起来也非常权威，“我们不能随意泄露客户的资料，只有确保万无一失了，才能够告知您父母亲的情况。还希望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好的好的！”关雪笑着说，“太好了！那您什么时候有时间呢，我们约个时间？” “现在吧，我们会一直等在孤儿院。这里是当时收留您的地方，我们也需要进行采证。”那个声音渐渐听得有些阴森了，他说道，“您不来，我们就不会走的。这里的孤儿也很多，我们也可以顺便帮助他们，回家！” 说罢，电话就挂断了。最后“回家”两个字让关雪脊背一凉。她狠狠地跺了一脚，说：“这就是在威胁！” “你在苏市，跟邢杰那伙人达成协议的，也是为这件事吧？”听完电话的易佐确认道，“所以，你才要一个人？” 关雪老实地点头，解释说：“我觉得这些人不是好惹的主，我不想再出现小莫那样的情况。邢杰告诉我说，我的血型属于家族遗传，之前楚天商贷的手段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如果不是邢杰提醒，只怕小莫现在性命不保。” “小莫的意外是我导致的。”关雪说出这个事实，表情不自觉地沉痛起来，“我不想你们也这样。我这颗心脏的订单还在黑道上发布着，未来的危险谁都说不准，我很害怕。” 易佐静静地听着。他点头称是，说：“确实，四个人一起的代价太大了。所以，我跟你一起去。小莫和易佑，我会让他们去到另一个地方度假，等这件事了结了再让他们回来。” “可是你……我也不想让你跟我一起。”关雪直白地说，“我不能……” “我是你男朋友，雪儿！”易佐正声说道，“除却孤儿院那个养你的老头外，我是你最亲近的人！也是你可以完全信赖和依靠的人。我说过，你也答应过我，有什么事情我们共同进退，共同面对。你不能让我这个男朋友失职，懂吗？” 说着，易佐摆正关雪的脸。两人四目相对，易佐一字一句地宣告说：“关雪，你是我喜欢的人，未来，你也是我的爱人。我不会让你只身犯险，所以，你必须给我陪在你身边的权利和机会。” 第047章 支走两人 思忖良久，关雪终于答应了易佐。临去孤儿院前，易佐和关雪把易佑叫到一边，易佑看到哥哥和关雪两个人和好了，赶忙笑道：“和好啦？” “看你那德行！”关雪一敲易佑，把话题转移了，说，“今天叫你来是有正事。” “好吧……突然多了个嫂子管着，还真有点不适应呢！”易佑扁扁嘴，说，“不过这样算起来，我们四个还是一家人了哦。” 闻言，关雪和易佐相视一笑。易佐继续说道：“小佑，最近小莫的情绪怎么样？” “不太好，肯定没有以前好。”易佑眼神变得有些暗淡，无奈地说，“毕竟发生这样的事情，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影响很大。谁都愿意说自己错过一朵美丽的玫瑰，但是谁想承认自己刚刚踩了狗屎呢？” “虽然知道林凯是骗子，虽然知道自己爱的不值，虽然楚天商贷和林凯都已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易佑呼出一口气，苦笑一声，“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小莫到底是经历了，到底是付出了，到底是受了伤。这种东西，又不是你打我一拳，我回你一刀就能抵消得了，伤痛还在，只是形式对等了而已。” “那你，打算怎么办？”关雪闻之动容。她没想到易佑平时嬉皮的性格，放在小莫的事情上却变得如此细腻。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怎么打算的呢。” “陪着她，时间是良药。情绪的问题就像毒瘾一样，会反反复复，但是只要源头断了，时间足够长，自然就好了。”易佑把手平摊着，“这是唯一的办法。” “要不，你带小莫出去散散心吧。现在课业也没有那么重，她在汉市，免不了触景生情。而且人多嘴杂，谁知道会有谁突然冒出什么话刺激到小莫。”易佐说道，“这也是我们今天单独叫你过来的正事。” “小莫性子倔，肯定不愿意承认自己还有伤痛。我们故作不知，也是为了不去触碰她的伤口。但毕竟女孩子嘛，受了伤还是需要人陪。”关雪很了解小莫。她们两个的性格太像了，有什么事情都会默不作声，选择独自一人去承担。哪怕崩溃哪怕歇斯底里，但是在人前，她们永远都会是那个春光明媚的样子。 易佑“嗯”了一声，随即又问：“那我找什么理由呢？” “你傻呀，要什么理由！你喜欢她，想追她，带她出去旅游，要什么理由！”易佐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的死皮赖脸呢，追啊，追到她忘记所有的事情，就一心跟你在一起不就好了。” “你们两个这是自己凑了一对升级做月老了？”易佑呸了一口，“欺负单身狗了是吧？” 关雪一拧易佑的耳朵，说：“我们还就是欺负你了！给你和小莫定了巴厘岛一月游，全部都安排好了，你们今天直接飞过去，小莫要是好不了你们就别回来了。” “哥……你看你们家媳妇儿，好可怕！”易佑嚷嚷着呼救，可关雪还是没松手，“救我呀，救我呀！” “你听话就放。”易佐的立场全部建立在关雪之上，“你们今天收拾收拾就走。” 关雪和易佐给易佑布置完任务就去了孤儿院。易佑也没多想，原以为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没想到关雪和哥哥却是把事情死死地瞒了下来。 小莫从外面回来，见到易佑一脸为难的样子，问道：“怎么了呀，哭丧着脸。” “我哥和我嫂子给我布置了新任务，我一个人完成不了。”易佑佯装颓丧，他委屈巴巴地看着小莫，说，“要是做不好，他们会修理我的。” “他们和好了？真速度。不过，还有什么事情是你做不好的呀！哈哈。”小莫凑到易佑身旁，摸着他的头说，“呼噜呼噜毛，吓不着。他们让你做啥呀，要不要我帮忙？” 易佑傲娇地偏过头，说：“你肯定不会帮我的，你们都是坏人！” “安啦安啦，我保证帮你好不好，他们欺负你，我来帮你！”陈小莫拍拍胸脯说，“有啥事。” 易佑见小莫上套了。他伸出小拇指，说：“不管什么事，都会帮我？说话要算话啊，谁说谎谁就是地上那个！” “好！”小莫嫣然一笑，和易佑拉钩钩了，“现在能说是什么事情了吧？” “嗯嗯！”易佑忙不迭地拿出机票，“我哥和关雪要我快点把你追到手，喏，巴厘岛之行，一个月哦！我们去玩吧！” 陈小莫怔愣在原地。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易佑，还没发表意见呢，就见易佑垮下脸：“小莫，你刚刚说要帮我的，现在不会立刻就反悔了吧？” “没……我……” 小莫话还没说完。易佑当即敲定说：“好的，那就这么决定了。你简单收拾一下洗漱用品，我们现在就出发！” “这么快？”小莫更茫然了，“等下，什么情况？” “我怕你反悔咯，等了这么久，也该给我们一个机会花前月下好好相处了吧！”易佑笑得像偷腥的猫。他推着陈小莫上楼，说，“我给阿姨打声招呼，你快点把证件什么的收拾好。我们可以在附近几个国家好好转转，那边风景好。” 小莫收拾好东西的时候还是一脸茫然。易佑已经给陈阿姨那边联系好了，真正上演了一出“速度与激情”。 “走啦走啦，我们的蜜月之行开始啦！”易佑哈哈一笑，把小莫的行李背在了自己的身上，“小莫小姐，请挽着我的手出发吧！” “谁跟你蜜月之行啊！讨厌！”小莫脸颊一红，却没好气地拉住了易佑的手，“走啦！” 两人手牵手的那一刻，易佑的心像触了电一样酥麻。他低头看着小莫，小莫的脸也一直红扑扑的。他仰头大笑，说：“终于摆脱单身狗这个称号啦！让我散发着恋爱的酸臭味吧！” 小莫给了易佑一个大白眼，没好气地笑了。临上飞机前，易佑发了信息通知易佐和关雪，说道：“我们出发啦，一家人！” 第048章 小四失踪 易佐给关雪看了易佑发来的信息，两人相视一笑，心里的牵挂总算是落了地。他们到了孤儿院，门口停着几辆车，一律是苏市的牌照。 “看来非得跟这个苏市牵扯上关系了！”关雪脑海中又浮现出邢杰的身影，他说的那番话到底意欲何在呢？ 易佐的神色不太轻松。他牵着关雪的手，说：“先进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院长见关雪回来，满是皱纹的脸上都笑开了花，他招呼易佐和关雪坐下，连忙又跟屋内那些白大褂的人说道：“来啦来啦，你们……” 老院长话还没说完，屋内的人全部窜了出来，连带着暗处的几个便衣也出现在了院内。黑白交错的阵势，反倒有几分勾魂黑白无常的味道。 “你就是关雪？” 半分疑问半分笃定，领头的人上前一步就要把关雪抢过来。易佐即刻捏住那人的手腕，呵斥道：“你做什么？” “少废话，拿人！” 那人也不顾自己还被钳制，即刻下令。场面没有任何缓冲的余地，关雪和易佐被团团包围起来。见状，老院长惊恐不知所以，他扯着一个人问道：“你们是不是误会了，是不是弄错了啊？” “滚开，老不死的！” 这些人很不客气，老院长被一推搡，直直摔倒在地。见状，关雪勃然大怒，一手切到那领头人的脖子上，一手摸出那人身上的凶器。寒光闪闪的匕首直接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她问道：“院长，你没事吧？” “小雪儿……”老院长满眼愧疚，他不知为何这些人突然变了模样，他一时说不出话。院内的几个孩子吓得要哭，一个两个赶快跑到院长身边，想要把他扶起来。 关雪的匕首刺破了那人的脖颈，鲜血慢慢流出来，沿着匕首染红了她的手。可是周围的人似乎都不关心这位领头人的安危，他们要做的，就是抓住关雪交差！ “没有枪械，小心刀具。”易佐敏锐地判断出这群人的武器装备，嘱咐关雪说。 包围圈又逼近了，几个小孩子已经吓得哭了起来。关雪的心疼和歉意骤然间变成了滔天怒意。她拽着那领头人，使着吃奶的力气把人扔向包围圈。嘭的一声阵势被打乱，易佐和关雪背对背应付着冲上来的人。 “老大，出手吗？”张龙被派遣到汉市盯着关雪的动向，没想到刚回来就遇到了这群人，看起来凶神恶煞，是不留余地的主。 邢杰看到回传的视频中的情景，易佐和关雪配合的无比默契。邢杰紧了紧拳头，心中略泛起一股酸意。他顿了顿，还是说：“出手吧，别伤着人。” 张龙应声而动，带的人在数量上彻底碾压了孤儿院那群不速之客，局势也很快反转过来。关雪认出张龙，有些疑惑地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奉命行事，暗中保护。”张龙无奈地说，带着敌意看了易佐一眼，“都说了，你待在苏市才是最省事的。他们只为了引你出来，你就直接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他们就不会想心思来汉市找人威胁你了。” 关雪摇头，她和邢杰的合作已经谈崩，不可能因为突来的救援就改变主意。但是，易佐却另有思量，他看了一眼孤儿院里惊魂未定的小孩子还有老院长，说了一声：“我们可以去苏市。不过我们有个条件。” 关雪一愣，她茫然地看着易佐，说：“你之前不是……” 之前不是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离邢杰远一些的吗？关雪没有说出口，易佐却瞬间会意，他继续对着张龙说道：“让邢杰分派人手，保护孤儿院的安全，我们就跟你们去苏市。” “不行。”张龙做了邢杰和易佐之间的传话筒，“我们老大说，条件都可以答应，但是你必须和关雪分开。” 易佐眉毛一挑，说道：“确定没得商量吗？” 张龙摇摇头，双方僵持着。关雪不明白为何邢杰一定坚持把她和易佐分开。易佐捏捏关雪的手，说：“既然合作谈崩了，孤儿院这边我会另外找人保护起来。” “感谢你们老大，愿意保护我的女朋友。不过，我更有能力护她周全，所以希望这个墙角，你们就别挖了。”易佐对着张龙说道，也是对着另一边的邢杰说，“大家好自为之。” 易佐这句话让张龙心里很不服气，废了这么大人力物力来帮他们，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这样出言不逊。关雪感到气氛不对，连忙打着圆场说道：“不好意思，张龙。我确实没法单独跟你们一起过去苏市。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们，也很感谢邢杰帮了我们大忙。” 不尴不尬地一句话，张龙不知道怎么回应。邢杰在另一头叹了口气，说：“算了，就这样吧。今天辛苦兄弟们了，这个月奖金翻倍。” “不是钱的问题，而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张龙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明白人都知道说给谁听，“不管就不管了，有她后悔的时候。” “行呢，你和兄弟们今天好好去消遣消遣，我全部报销了。”邢杰为了抚平众愤，又抛出诱人的果实，“去吧，都撤了。” 张龙一行人走后，关雪才松下一口气。她满是愧疚地看着院长，说：“对不起……院长，拖累你们了。” “哎呀，哪里怪的着你！”老院长一边哄着几个孩子，一边哄着关雪，说，“我也该留个心眼的。还以为能送你回家，结果招惹上这样一群人。” 老院长心疼地看向关雪，这个孩子那么期盼回家，却被这些人有心利用……这世道，怎么就总是给苦命的孩子开玩笑呢！老院长摇摇头，他安抚着几个孩子，突然，院长脸色一变，问道：“小四呢？你们谁看见小四了？” 那群孩子面面相觑，有一个记事的说：“刚刚他们说要带小四去检查身体，小四，小四还在他们车上！” 闻言，易佐心脏一抽，关雪更是咬牙色变。这群人竟然做到这种地步！她蹲在院长身边，说道：“您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把小四带回来。” 第049章 只身赴险 老院长没有说话，大家都没有做声。关雪一只手握拳抵在鼻下，紧握的手心已经发汗。她第一次陷入如此深重的迷茫，从小莫到孤儿院，如今他们又明目张胆地带走了小四，这场对战还要持续多久？她还有多少筹码，能够耗费在这场赌局之上？ “我先把人调过来，雪，不要太担心。”易佐不知该如何安慰，除了尽可能减少她身边人受到的伤害，别无他法。 迷茫之间，敲门声响起，所有人齐刷刷地看向门口，却发现敲门的是附近物流中心的快递员。 “有人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一个女生。”快递员晃着手中的信件，一边说话一边好奇地在院子里张望。他把视线定格在关雪身上，“是您吗？” “嗯。”关雪轻声回应道，她接过信封，道了谢。快递员笑呵呵地走了，好似一切还是往常的模样。 关雪打开信封，她的眉头立刻拧成了一个疙瘩，里面有一张字条和一个平安扣的挂件！那张字条上写着：“希望关小姐配合。” 那个银质的平安扣，是关雪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定制的。每个人都有一个，上面刻着各自的名字。孤儿院的孩子们都随了院长的姓氏，小四的名字叫关心，是个很可爱的男孩儿。关雪仿佛还能看到小四活蹦乱跳的调皮样子，可是…… “小雪儿，信上写的什么？这是小四的平安扣吗？”院长颤颤巍巍地走过来，他接过关雪手中的平安扣，摩挲了片刻，说，“这是关心的平安扣啊。” 关雪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的心已经彻底沉下去。她无力地蹲在地上，几滴眼泪就势落下来，很快又在水泥地上消失。自责，除了自责还是自责。 老院长看着关雪，又看看剩下的几个孩子，这些都是他的孩子啊。他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出事。老院长想去劝关雪。易佐却拉住了他，说道：“院长，我们商量一下孤儿院的保护措施吧。让雪儿一个人静一静。” “我去趟洗手间。”关雪猛地起身，脑袋有些晕眩，整个人都站不太稳。易佐想去扶她，关雪却挡住了，“我去洗个脸，你先跟院长商量保护措施吧。” 关雪的手里还拿着那封信，她进了洗手间，锁了门。她对孤儿院的环境实在是太熟悉了，她知道这边有一个年久失修的窗户，也没有防盗网，只要从这里出去，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到马路上去。 关雪翻开那封信，信纸的背面还写了一行字：两小时后，独自一人，新世纪大厦七楼，人质互换。 易佐也好，院长也好，他们都只看到了正面的信息。关雪想了很久，只身一人似乎是唯一可行的计划。因为她特殊的血型，已经牵扯进来不少人，已经有很多人因为她遭殃。或许，只有如他们所愿，才能够了结了这一场悲剧。 窗户被关雪小心翼翼地打开，她踩着窗台，敏捷的身手让她几乎没有弄出一点声响。运气也陪伴着她，在这个过程中，易佐也好，其他人也好，没有任何人来打搅她。关雪撕碎信纸，扔到马路上的垃圾桶中，拦了一辆车，立刻奔赴新世界大厦。 当在外等待的易佐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他走到洗手间门口，特地放柔了声音，问道：“雪，雪儿，好了吗？出来了。” 喊了好几句，可是洗手间没有回应。易佐要开门，可是反锁上了。他隐隐觉得不妙，回到老院长身旁，说：“院长，有打开洗手间门的钥匙吗？” “小雪儿不在里面吗？”老院长一愣，他翻箱倒柜地找到一把陈旧的钥匙，连忙和易佐一起开了门。看门的一刹那，只见洗手间空空如也！他们两人的心“咯噔”一下，那扇打开的窗户还在微风中飘摇着，窗台上剩下一个明显的脚印。 易佐狠狠地朝着门上砸了一拳，自言自语道：“你又一个人跑了！” “喂，老大，关雪从孤儿院洗手间跑了。”张龙远望着关雪窜上出租车，他让人翻出那张信纸，“刚刚那群人好像挟持了一个孤儿，他们要关雪一对一进行人质交换。留了一个条子，易佐那群人已经急死了，估计也不知道她去哪儿。” 邢杰淡然一笑，他太了解关雪的性子了。孤儿院少了一个孤儿他是知道的，那群人的手段他也很清楚，没想到他们的要挟来的这么快。 “你们暗中跟着吧，不要被易佐他们发现了。”邢杰叹了口气，对关雪的心疼更深了。这个任性的女孩儿，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当真可以只身赴险到如此地步。这老天，也真的是会挑着人考验一番。 虽然在这种关头开玩笑很过分，但张龙还是不怕死地说了一声：“老大，你这挖墙脚挖的好憋屈啊！兄弟们都可怜你。” “是嘛？”邢杰默然接招，淡定地说道，“你们为什么要可怜给你们发工资的人呢？嫌钱多了吗？” “不敢不敢，老大您威武，您的追求手段别具一格！兄弟们随时准备为您泡妞的行为献身！”张龙嘿嘿笑着，他们都知道邢杰不会真的给他们扣钱，但是老大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关雪现在去了新世纪大厦的一家手机店。”张龙跟着报告行踪，“出来了……店家老板说她买了二十多部智能手机。” “什么样的，牌子是什么？”邢杰蹙眉，不明所以地问道。 张龙同样问着店家老板，老板给他们列了个单子，张龙照着念：“十个老款三星，其他的都是杂牌的手机，就是手机体积比较大。要传给你看看吗？” “不了，看她接下来去哪里。”邢杰同样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们别跟丢了。” 张龙听命，给了老板封口费后又迅速顺着手下报告的行踪追着关雪过去了。张龙一路跟到大楼物业中心，却被人拦住了，说：“不好意思先生，这里不允许进入。” “可是刚刚有个女孩子进去了啊？”张龙眼睁睁地看到关雪跟人说了几句话就进去了，没想到自己被拦住了。 “不好意思。” 无论张龙怎么辩驳，物业中心的人就这样拦着他不让进，问多了永远都是这四个字：不好意思。 第050章 兵不厌诈 张龙被生生拦在门外，只能派遣几个兄弟守住各个出口，等待关雪出来。关雪进到物业中心其实也是找了个借口，费了一番口舌才让那位大哥同意自己借用物业中心的电脑。 关雪被指路到一间办公室，却意外地发现这里有着新世纪大厦所有的监控录像。她跟管理员说道：“您好，打扰了。我是负一楼举办活动的店员，我们需要下载一些文件，但是下面网络不是很好，想在这里借个电脑下个东西可以吗？” 管理员是个热心的大姐，见关雪一脸着急的样子，也不好为难她，只说道：“那你下吧，我们这边网速其实也不快，但比外面的好一些。” “谢谢谢谢！”关雪慌忙在包里找了找，她拿了一个手机出来，满脸感激地对那大姐说，“这是我们活动的赠品，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就拿着用吧。也感谢您帮了大忙。” 虽然是一部老款手机，好在外观漂亮，还是个名牌三星的。那位大姐象征性地推脱了一声，最后还是说道：“哎哟，真的是救急了。我女儿高中住读，正想着给她买个手机平时好联系。谢谢姑娘了啊！” “没事，我还应该谢谢您呢。”关雪赔笑着说，额头上因为匆忙都布上一层细汗，那大姐也不管她了，连忙捯饬新手机去了。 关雪拿出随身的u盘插到电脑上，对她来说，有网络的电脑就是她的战场，就是她所向披靡的利刃！她把每一个手机都注入新的程序编码，又将自己的手机联通了新世纪大厦的监控系统，这才道谢离开。 关雪在起头找了一家咖啡厅，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在手机上调出了大厦七楼的监控，每一处都和七楼的平面图进行比对着。距离交换人质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她看了看时间，在图纸上画着圈圈，然后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确认着。 还剩半个小时的时候，关雪的手机响了起来。 “关小姐，您考虑的怎么样了？”对方问道，隐隐约约还能从电话那边听到小孩子的声音。 关雪心下一冷，深吸一口气说道：“我已经到了，一个人，你们要怎样才能放人？” “很简单，只要关小姐跟我们走一趟。至于这个小孩子，就直接把他扔到警察局就好了，警察叔叔会带他回家的。”对方轻描淡写地回答，“放心，我们不会伤害你，所以请关小姐不要耍什么花样，两败俱伤就不好了。” “我说是一个人，就是一个人。”关雪沉声说道，“让我跟小四通话，我要确认他的安全。” “关雪姐姐。”小四稚嫩的声音带着哭腔，看样子是吓坏了。他强忍着颤抖，说：“关雪姐姐，他们是坏人，你不要来救我，你要报警！唔唔唔——” 小四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人捂住了。关雪慌忙说道：“你们对一个孩子做什么？你们不要为难小四！” “放心，关小姐。我们说过，只要你配合，什么都好说。”对方不客气地笑了笑，说道，“你现在到七层北侧的楼梯间来，我们在这儿等你。” 关雪看了一眼平面图，这个地方被她重点标记了。新世纪大厦七楼有一部分还在招租，北侧那边因为比较偏僻，很少有店开在这里，可以算是一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她定了定神，寻到北侧的楼梯间，推开铁门进去了。 这里的地方比较空旷，对方只有三个人，小四被人扣着，手脚并没有明显的束缚。小四看到关雪，立刻不安分地动了起来，挟持着小四的人赶忙用力钳制着。一用力，小孩子吃痛喊了起来，关雪眉心拧起，呵斥道：“你们是不是人啊，为难一个小孩子有意思吗？” “美女都发话了，我们还是会绅士一点的。”那人松开了小四，小四强忍着眼泪看向关雪。 “小四乖，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关雪强行让自己的笑容看得没事，“姐姐待会儿和这几位大哥哥有事情要忙，你先一个人回去找院长爷爷他们好吗？” “我不要！他们是坏人，他们会欺负姐姐的！”小四委屈地说，可是当他对上关雪的眼神，却又立马闭嘴了。 “小四要听话，要知道姐姐在说什么。你要乖乖地，乖乖地回去找院长爷爷他们。姐姐没事，好吗？”关雪又说了一遍，她的声音越发清灵，对于一颗焦躁的心来说，她的声音仿佛清水流过，渐渐平息了躁动。 小四愣了愣，他终于像明白了什么一样点头，说：“姐姐，你也一定要没有事情。” “真是感人至深的画面啊！”对方阴阳怪气地说道，“关小姐，走吧？” “先放开小四，我会跟你们走！”关雪镇定地说道，她和小四对望一眼，“你们三个大男的，难道还担心我一个女孩子会耍什么花样吗？” 激将法对男人屡试不爽，钳制着小四的手松开了。小四扑向关雪，对着三个男人哇地一声大叫，震得三个男人耳膜一痛。关雪就势把身上的三部手机扔到那些人脚下，程序瞬间启动，嘭嘭嘭，三声爆炸响起，关雪拉开铁门，护着小四往既定的路线逃生。 那些都是改良过后的斐斯卡炸弹，手机的爆炸力度远远不及电脑等大型硬件设备，但是杀伤力也着实不小，那三人伤了腿没有追出来，可关雪身后又多出了一批人追赶着他们。 在查看监控的时候，关雪锁定了大概十个目标。她选择的都是僻静的逃生路线，那二十多部手机都成了埋下的地雷，在狭小的空间里更容易发挥作用。小四还是个孩子，很难跑快，关雪索性把他抱在怀里。在既定逃生路线还剩下三分之一时，关雪变了方向。她折返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捂住小四和自己的嘴巴，避免喘息声暴露了行踪。 追着关雪的人因为那些炸弹耽误了不少时间，也因此给了关雪他们藏身的机会。兵不厌诈，一路引爆的炸弹成了那些人追踪关雪的依据，谁也没想到关雪会给他们布下迷局，中途逃往另一个方向。 第051章 天性如此 爆炸声响起，张龙才重新发现了关雪的行踪。他一路目瞪口呆，追不到现场视频，他只能跟着案发现场追寻，然后口述自己见到和猜测的场景给邢杰。 “老大，我们好像根本不用保护关雪。”张龙循着爆炸的路径找去，地上隔一段距离就有炸毁的手机，之前的楼梯间还有残留着皮肤烧焦的味道。 “我现在知道她那二十多部手机是干嘛的了！”张龙把照片拍给邢杰看，“她用这些手机做成了炸弹。而且所有的逃生路线都避开了监控，那些人折损了不少士气，现在不知道猫在哪里疗伤呢。” “那，孤儿院那边呢？”邢杰问道。 “易佐的确有些本事，他的人已经过来了，从面向上看各方面素质不错，也很专业。”张龙给了一个中肯的评价，然后又谄媚地说，“当然还是比不上我们老大呀，玉树临风，体恤下属！” “马屁拍够了没？”邢杰对张龙的阿谀奉承表示不感冒，“现在找得到关雪吗？” “暂时还没有。”张龙的思绪停留在易佐身上，问道，“老大，这个易佐是什么身份啊？一个学生能够调配这么多精兵良将，感觉不简单！” “别直接招惹他就行，我们的目标只有关雪。”邢杰嘱咐了张龙一句，提及易佐，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你现在迅速搜索关雪的踪迹，确保她没事。” “不用搜了，她已经搭上车回去了。”张龙站在七楼，一眼就看到关雪抱着一个孩子上了车。这个女孩子，竟然能够为旁人做到如此地步，为陈小莫也是，为这个孤儿也是……张龙感叹一声：“老大，能够被这样的女孩子喜欢，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吧？” 邢杰默然，难得开玩笑说：“只可惜，名花有主。我们充其量帮着松松土吧。” 关雪一失踪，易佐就迅速对她的手机进行定位。在苏市的时候，关雪的戒指已经坏掉，没想到她这次为了孤军奋战，还强行阻拦了她的位置信息！易佐带着人在大致的范围内寻了个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回来喘口气，却发现关雪已经带着小四回来了。 “爷爷……呜呜哇。”小四看到老院长，一直忍着的悲痛终于倾泻而出。他害怕极了，若不是关雪姐姐叮咛着他，只怕早就吓傻了。 “小四最厉害了，可以帮姐姐打坏人了！”关雪的脸色苍白。她安慰着小四，说道：“现在好啦，回家啦，不用再担心了呢。” “你还要任性多久？”易佐的声音从关雪身后传来。他满目悲怆，向关雪问道，“你到底把我放在什么位置？你知道我有多么担心，又有多么失望吗？” 关雪一愣。她的声音变得毫无底气，只能道歉地说：“对不起，易佐，我不想再让你们牵扯进来这件事。你们每一个人，我都很在乎，我没办法看着你们因为我遭受到这样的无妄之灾！” “那我就不在乎你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不能商量着来，不能从长计议？”易佐说话有了明显的怒意，他的语气不再带着宠溺，反倒充满了指责，“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男朋友放在心上？一次又一次，你一意孤行，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就走了！” “我……对不起。”关雪眼神闪躲着，她也不知道说什么能够安抚易佐的情绪，只能一味地道歉。 易佐冷笑一声，说：“对不起就有用了？你是非要把你这条命弄没了就甘心了？大家那么担心你，生怕你出什么事情。你倒好，翻了窗户就跑了？你是觉得你本事大，还是觉得别人都是傻子都是棒槌，糊弄糊弄就能过去了？” “易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们出事。”关雪说的有气无力。她上前一步，想道歉，脚下却一软，就那样直愣愣地倒在了地上！ “雪……”易佐脸色突变，他赶忙抱住关雪，手上却染上了一滩血迹！“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刚刚有好多爆炸，有人拦着我们……”小四对上易佐疯狂的眼神，差点又吓哭了，赶忙说，“后来关雪姐姐身上也爆炸了。” 原来，关雪和小四听到没有动静准备逃走的时候，还是有人多了个心眼守株待兔。小四断断续续地描述着关雪和那人的抗衡，不用想，关雪带着一个小孩子跑了那么久，哪里还有力气跟别人对抗。 危急关头，关雪把身上最后的手机炸弹引爆了，对方炸得晕死过去，关雪也受了伤。她一个人抱着小四赶回来，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受伤的事情，终于体力不支晕过去了。 “小雪儿，快，快给她送医院。”老院长老泪纵横，这些都是他的孩子啊！养了那么久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人掳走，又眼睁睁地看着小雪儿被炸伤成这样，一个老人，哪里还能受得住？ 易佐彻底慌了！他冲手下喊道：“快备车，送医院！” 老院长也跟着一起上了车，剩下的几个孩子由易佐带来的人照看着。关雪送进抢救室的时候，易佐颓丧地坐在走廊椅子上，恨不能甩自己几个耳光！ “易佐，你是叫易佐吧？”老院长跟易佐说话道，老人的声音有些低迷，显然也没有什么精气神。 看着易佐点点头，老院长长叹一声，说：“你也别怪小雪儿，她从小到大呀，都是这个样子。你知道那种很锋利的美工刀吗？” 老院长比划着，说：“就是那种刀片可以一节一节掰下来的那种。” “嗯……”易佐“嗯”了一声，声音略微有些变化，带着酸胀的腔调。 “我就记得我们那个时候啊，有人赞助了孤儿院一些木材板。当时我们就准备做个放书的木盒子，小雪儿就负责用刀剪裁那些画纸，用来装饰用的。”老院长记忆犹新，他说，“我们发现她动作突然变得特别慢，但她也没做声。等到那个血把画纸都染红了，我们才知道她的大拇指被切开了一块肉……就那样一声不吭，不哭也不闹，血块都挂在她手上她也不说。” 易佐的手微微一颤，仿佛能够感到锋利的刀片切开手指的感觉。老院长又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不知道啊，这孩子。总是为别人考虑，自己受了伤也不敢说，生怕麻烦别人。到现在，她左手大拇指在冬天的时候，都会沿着那道伤口裂开。” “我知道，我也看得出来，你很在乎小雪儿。不过啊，她就真的是这个性格定了型，她也不是不在乎你，是太在乎你们，太在乎我这个老不死的和那群小萝卜头。”老院长苦笑着说，满眼都是对关雪的心疼。 第052章 坚韧如此 易佐怎么能不明白关雪的心思，他太懂她！就是因为如此，才迫不及待地想接过她心里独自承受的那些痛苦，想要为她分担，想要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她不是一个人！ “我，不想她老是这个样子。”易佐嗫喏道，“她总是以为自己一个人扛着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她对谁都可以不麻烦，但是对我不行啊。为什么要戒备着我呢？” 易佐很苦恼，也很伤心。老院长听到这话就放下心来，问道：“你跟关雪在一起多久了？” “一个月不到吧。”易佐尽量让时间听起来长一些。他不太理解，说，“您问这个做什么呢？” “不管是什么习惯，都要花时间去养成。”老院长解说道，“小雪儿从出生起就被父母亲抛弃，孤苦伶仃这二十多年。她的这种孤立习惯已经变成了她的性格。易佐啊，你要真心想让她变成你说的那样，肯定要花很多很多的时间，有时候甚至一辈子都改变不了。” “你要想想，自己喜欢她什么，心疼她什么。”老院长霎时间变成了情圣。他着实操心关雪的感情生活，于是说道：“还有一点就是，如果她养成了依赖你的习惯，你还会喜欢小雪儿吗？你可以有耐心地去改变一个人，但是，同时你也要对她的改变负责呀。” 易佐默然。他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他看向抢救室，里面还有自己记挂的人儿，哪里还有气可生？ “老大，继续报告一句！关雪受伤进医院了！”张龙这个小狗腿又跟着跑到了医院。他特地把孤儿院地上的一滩血拍了图给邢杰发了过去，还特地加了一句，说，“貌似很严重。” “怎么回事？不是好好的吗？”邢杰的声音变得凌厉起来，“她不是逃脱了吗？” “好像还是有意外发生。听说是炸伤，估计是鱼死网破的时候下的狠心。”张龙猜得八九不离十，“老大，关雪比你当年称霸的时候更有魄力啊！感觉她要是有野心，谁都不会是她的对手了。” “你脑袋里面的意淫可以结束了！”邢杰打断张龙发散的思维，说道，“你找人去把今天那些人处理掉。这边有新的情报，说明了那些人只是第三方的人。” “好嘞，正愁没机会松松筋骨了！”张龙从医院撤出来。他掰掰手，骨节咔咔地响。跟他一波的兄弟也振奋起来，放肆嚎叫着找人松筋骨去了。 关雪苏醒得很快，刚上手术台就睁开了眼睛。医生专心地给她的伤口消毒缝合，还以为关雪没有醒，结果一转头就看到关雪漆黑的双眸，手中的动作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这种伤口最好不要打麻药，所以就没给你用，疼醒了吧？”医生说道，看着关雪额头上的冷汗也知道有多痛了。 关雪惨白的唇勾了起来，算是一个简单的笑容。她有气无力的说：“没事，还好。您继续吧，外面还有人等着我呢。” “哦哦，好的——”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医生尴尬地笑笑，也不矫情了。他尽量让自己的动作轻柔一点，力度也掌握的很好。爆炸伤，衣服碎片还有手机碎片都要清理出来。关雪睁着眼，感受着冰冷的医具在自己残破皮肤上的动作。 每完成一个阶段，医生都要回头看关雪一眼。关雪疼的嘴唇上最后一丝血色都没了。直到最后医生说“好了”，她才呻吟出声。 “你也真的是能忍。”医生给她擦擦汗，又给自己舒了一口气，“现在才喊。” “我怕我刚刚喊了，你回头一紧张给我把手术刀扎进去了。”关雪虚弱地开着玩笑。她咯咯地咬着牙，伤口在腰侧一块，稍微动一下就是剧疼！ 医生推着关雪出去。易佐和老院长看到他们出来，赶忙上去问情况。医生笑着称赞说：“老爷子，您家孙女真是坚强。动手术的时候醒了，一声都没吭，怕影响我手术！” “嗯啊，麻烦医生了。”这样的称赞只会让易佐和老院长更心疼而已。孤儿，从被抛弃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没法像正常的孩子一样生活。他们不会撒娇，不会奢求，他们在懂事的前半生最大的奋斗，就是活下来。 关雪就是如此。易佐勉强地微笑着。他摸摸关雪的脸，说：“还疼吗？” “不疼，过几天就好了。”关雪一如既往地打着哈哈，医生听到这话脸色也是一僵，他甚至怀疑地看向这两个在门外等着的人。难道不是家属吗？一般小女孩看到家属不都会哭啊闹啊要抱抱吗？ 不知怎么扯着伤口了，关雪吸了一口气，说：“先把我弄到病房吧，我有点累，想好好休息会儿。” “好。”易佐赶忙点头，从医生手中接过关雪，又问道，“她这段时间能够吃什么呢？” “我想吃板栗，糖炒板栗。”关雪可怜地看着易佐，又看向医生，“我不想吃太清淡的东西。” “栗子可以吃一点，然后买一些祛疤的药膏，可以每天涂一点。疤痕挺大的，女孩子还是漂漂亮亮的好一些。”医生从了关雪的心愿，说，“你们先让她休息会儿吧，等她醒了在看她要吃什么。” 关雪眼睛有些沉，疲倦比疼痛来的更加凶猛。她耳边还残留着爆炸声，小四的哭喊，坏人的追逐，小莫的割腕，这段时间的种种组成了她的梦境。反反复复，无休无止！ 她甚至梦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虽然她看不清他们的模样，但是她能想象到那种其乐融融的场景。他们带着她吃糖炒栗子，带着她玩耍，哄着她睡觉…… 突然，她看到他们带着一把尖刀，来到她熟睡的床前。他们狠狠地把刀刃扎进她的心脏，她想叫爸爸妈妈，却见一个狰狞的面孔说道：“你没有爸爸妈妈，之所以把你生下来，就是为了你这颗救人的心脏。你对我们来说，一文不值！” 一文不值！ 四个字犹如深渊荆棘，缠绕着关雪一层又一层。 第053章 我一直在 “啊——” 关雪大叫着起来，沉在她心底的恐惧开始肆虐，她的眼泪一颗接着一颗地掉。在梦中呼喊挣扎的声音还回荡在胸腔，她害怕极了……直到有人紧张地抱住她，宽慰着说：“没事了，没事了，我在呢！小雪儿，我一直在呢。” “我在呢……”易佐从未见过关雪这个样子，他紧张地摸着关雪的头发，又给她擦着泪水，生怕她有什么意外。 “唔——”关雪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搭在伤口上。她缓过神来，声音稍微有些精神了，说，“我没事，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易佐把水兑温了递给关雪，关雪喝了好几杯，砰砰跳的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易佐半抱着她，关雪拉着他躺下，她把头埋在易佐怀里，呼吸了几口，鼻尖满满是安心的味道。 “陪我睡会儿吧。”关雪小声说，易佐“嗯”了一声，调整了姿势，让关雪枕着他的胳膊。男生充满肌肉的臂膀让人非常有安全感，关雪的小脑袋在易佐手臂上碾了碾，不一会儿就睡过去了。 这大概是关雪有生以来睡得最好的一次。易佐为了不吵醒关雪，一条手臂麻了又酸，酸了又麻，直到关雪微微转醒，他还保持着那个姿势浅眠着。 “易佐……” 关雪呼唤道，易佐听见声音当即睁开眼看向关雪，连忙问道说：“哪里不舒服吗？” 关雪摇头，要起身。易佐给她搭把手，左臂基本上动不了了，他笑笑说：“让我缓缓，有点僵硬。” 关雪尴尬地笑笑，她打开手机，正好接收到小莫和易佑在巴厘岛度假的照片。小莫在耳朵旁别了一朵鸡蛋花，特别有异域风情。 “这里好漂亮啊……”关雪找不到其他的形容词，是真正意义上的洲际蓝白，海天相接！关雪感叹道，“随手拍一张就能做电脑桌面了。” 关雪的神情充满了向往，她喃喃一声，说：“我从来都没有去过风景这么好的地方。” 二十多年，从孤儿院出来之后就是没有尽头的学习，工作，学习，工作。直到考上汉大，有了奖学金也不敢乱花，基本上都投资在了自己的电脑技术还有每次孤儿院的回访上了。颠沛流离这小半生，似乎从来都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安宁。 易佐眼里浮上几分心疼，他恨不能马上买了机票把关雪带出国去！他刚想说“我们现在就出发”，可老弟易佑的一张照片顿时让他喉咙噎住了。 “哇塞，易佑的肌肉也太漂亮了吧？” 是一张侧面照。照片中，易佑裸着上半身坐在凉亭下，一个异国小女孩拿着玩具听诊器想给他戴上。易佑温柔地笑着，他微微低着头，双手交叉放在下巴处。这样的动作正好将他的后背撑了起来，小麦色的皮肤衬得肌肉线条特别明显，尤其是上臂那一块，感觉特别有力量！ 关雪啧啧啧感叹道，难免流露出花痴的表情，说：“真的好漂亮啊！小莫真有眼福。” “呵呵——”一旁的易佐冷笑一声，他拍下关雪的手机，说，“这里有一个比他更漂亮的！” “你们俩长得都差不多！”关雪还想再看，易佐却不让了。关雪嘟起嘴，说，“你们是孪生双胞胎，要说漂亮都一样漂亮啊。你干嘛啦，我夸了易佑不就等于夸你吗？” “难道易佑和我在你心里是一样的位置吗？”易佐反驳了一句，“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脸，但我明显有成熟男人的气息！” 易佐傲娇的样子让关雪哑然失笑，她没想到易佐还有这么幼稚可爱的一面，于是哄着说：“是是是，对对对。我们家的易佐最帅了，天下第一大帅哥！让我神魂颠倒，让我魂牵梦绕，让我欲罢不能！” “呸！”易佐瞥了关雪一眼，继续傲娇地说，“看你言不由衷的样子！” 关雪顿时笑倒在床上，她和小莫讲着语音，说：“莫莫同学，多发几张照片回来吧。要不干脆你们在那边结了婚再回来？风水宝地，人杰地灵，回头生一个美丽的娃儿。” “我们的基因就算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也能生出绝色美人好不好！”陈小莫的声音很欢快，细细的嗓音，只是听着她的语音信息，关雪就知道她现在很开心！ “你们那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给我弄点回来。”关雪觉得有点饿了，小莫随即拍过来一张超市的照片。 “奥利奥，吃不吃？”小莫逗趣说，“比国内便宜好多，给你带回去啊？” 闺蜜两个笑闹着，小莫也很少出门旅游，这次时间充裕，她自然兴致十足，于是拍了很多很多照片传给了关雪。哪怕是路边的一朵花，一条狗，好似也带上了异域风情，陈小莫也迫不及待地记录下来看到的一切。 “感觉国外的狗子和国内的中华田园犬没啥区别呀。”关雪把一张在路边酣睡的小狗照片给易佐看，一面说道，“不过生在风景那么美的地方，三生有幸！” “我们也去吧，好不好？”易佐想起关雪期盼的眼神，心里终于忍不住了，说，“我们也去，去另一个风景更好的地方。我们也去度假！” “这个，可以吗？”关雪想到孤儿院，又想到很多很多不确定因素，有些为难。可是，巴厘岛的风景……真的好美。 易佐拿起关雪的手吻了吻，说：“没事，我会让人保护好小莫家人还有孤儿院的那些人，其他的你都不用担心。我们马上就出发，有情况我们再回来。那些想要找你的人关注的还是你的踪迹，他们不会冒昧害人的。” 一番话说得关雪心动不已。她抿抿嘴，眼睛眨巴了一会儿，终于，关雪像即将得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开心地点头说：“好。” 看到关雪开心的样子，易佐也欣慰幸福地笑了，他说：“有很多很多美好的风景，我都会带你去看，带你去一一品味。跟着我就好，不要想太多呢。” “嗯嗯！”关雪的兴奋溢于言表，她激动地抱着易佐，说，“好爱好爱你呀！我好开心。” 第054章 海边一曲 关雪和易佐没有去巴厘岛，原因在于易佐的小九九。好不容易四个人两个两个地分开了，回头聚在一块儿，指不定又是关雪和小莫凑一对，他们两兄弟干瞪眼了。 “我们去另一个小岛，人少而且风景好。”易佐果断地说道，“以前我和易佑经常去，相对来说比旺季的巴厘岛安静多了。” “好呀好呀。”关雪拍着手，身上的伤似乎都不疼了。 两人轻装上阵，只带了关雪需要的医药用品。为了不牵扯关雪的伤口，易佐一路抱着关雪下了停车场。关雪的情绪完全被兴奋掩盖，没有发现她和易佐一直在别人的监视之中。易佐觉察到几分异样，他不想打搅关雪的兴致，只吩咐手下人盯着，不要破坏他们难得的约会。 交通工具互转，可谓舟车劳顿。易佐尽量定了舒适的位置，无奈关雪本身体质不太好，又受了伤，一路上吐了不少次。等到到了目的地，关雪整个人都萎靡了。 “我以后再也不出远门了。”关雪侧躺在床上哀嚎着，她整个人陷在被窝里，感觉身体像粘在床上一样，“好累好累好累。” “那你以后看风景都上网看啊？”易佐给她拧了毛巾擦脸，说，“就是因为旅途艰辛，才能在别样的风景里格外珍惜啊！睡吧，明天带你出去你就知道什么叫物有所值。” 关雪打了个哈欠睡着了。这里的床铺格外柔软，散发着阳光的味道，关雪睡得很踏实，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醒过来。 “正好起来看夕阳无限好了。”易佐听到关雪起来，把准备好的轮椅推到屋子里，说，“走吧，带你去玩。” “我伤的是腰，腿还是好好的。”关雪指了指自己的腿，她站起来，刚走了一小步，“嘶”地一口气扯到了伤口。关雪吃痛，一下撑住床坐了下来。 易佐露出得逞的笑意，一摊手，说：“你看吧。” “切！”关雪不服气，却还是坐在轮椅上，任由易佐推着出门了。 晚风习习，沙滩和海面都散落着微红的夕照。这是非常干净的私人海域，易佐推着关雪，轮椅和脚印在沙滩上留下一段很长的痕迹后，平添了几分人情。 “这里真是满足了所有女生对言情小说场景的幻想。”关雪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琴棚上，“白马王子，海边一曲钢琴求婚，真是完美。” “可是我不会弹钢琴……” 易佐有点失落，关雪投过去一个鄙视的眼神，说：“你也不是白马王子呀！” “我很受伤，非常非常地，受伤！” 易佐扁扁嘴，关雪轻声一笑，说：“推我过去吧，我好久都没弹钢琴了。” 易佐一愣，他从来不知道关雪会弹琴。每每发现关雪的一项新技能，易佐都会不由自主地感叹她的不容易，但有时又会觉得，这样的同情和怜惜，是对关雪的一种亵渎。她很强大，强大到哪怕一出生就被抛弃，她也能活得比旁人优秀千百倍。 关雪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把自己挪到钢琴座椅上，她揭开琴盖，只轻轻触碰，关雪就知道这是上好的琴品。关雪十指落下，易佐站在她的身旁，原以为这双手只会活跃在电脑键盘之上，没想到还能在琴键上飞舞，弹奏音律。 关雪的视线落在夕阳照射的海面上，残阳如血，不知为何，她想起了这四个字。此情此景，本该是恋人互述衷肠的时刻，关雪却只想到这段日子，如此悲壮，又如此惊险。 当热血激昂的乐曲响起的时候，易佐先是一愣，而后又会意地笑了。是马克西姆的《克罗地亚狂想曲》！这首音乐描述了饱受战争创伤后克罗地亚灰烬中的残垣断壁，一如他们现在回看的这段日子。关雪到底不是喜欢情情爱爱的《致爱丽丝》一般的细腻女生，易佐沉下心来，再一次对关雪刮目相看。 或许他对她的怜惜和保护，应该适当地减少强度；或许他对她的要求，应当少去大男子主义的强势。因为关雪本身，就是光芒万丈的女王。易佐对关雪的印象越来越清晰了，相识这么久，关雪确实不是顾影自怜之人。偶尔的可爱和撒娇，都像是稀世珍宝一般。 不是因为她不会，而是因为她足够坚强，有足够的能力独当一面。就像这一次，易佐嗔怪她擅自行动，可是关雪却还是成功地带着小四回到了孤儿院。这就是她的能力！ 一曲完毕，易佐耳边还残有余音！关雪仰头一笑，问易佐说：“好听吗，这首曲子。我特别喜欢这种能够让人热血沸腾的音乐。” “很好听。你在古代，肯定是叱咤风云的女将军。有大将之怀！”易佐称赞道，“很符合你一贯的作风。” 关雪吐吐舌头，说：“你还在怪我一个人去解救小四吗？” “没有，如果当时你跟我商量，我们未必能够做出比你更好的安排，保不齐会两败俱伤。”出乎关雪意料，易佐竟然如此说道，“我想对方也是要求你一个人赴约吧？如果我们一起去了，说不定小四会意外受伤，适得其反。” “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情话了！”闻言，关雪自然是感动不已！易佐没有怪罪她的一意孤行，也没有再谴责她对他的不顾。原来真的有人可以理解自己！关雪满足一笑，说，“这一曲，献给我的男朋友，易佐哥哥！” 关雪修长的手指再次落下，一曲《refrain》空灵撩人。易佐心尖一颤，嘴角泛起甜蜜的笑意。这首曲子是配着一个剪辑视频爆红网络的，当时的名字为“ilove you from a to z”，这首《refrain》就是背景音乐。 不知道是哪位文艺青年，将经典影视作品的接吻场景全部剪辑下来整理成章。泰坦尼克号的一吻伴随着音乐响起出现，视频中的每一对情人或分别或相聚，最后却能或在雨中或在草原上相拥亲吻。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那是多么难得，又多么珍贵。 第055章 院长离世 关雪和易佐在这个不知名的小岛上待了一个星期，关雪吃海鲜吃到想吐，虽然她身上有伤，但是耐不住嘴馋。风景优美的地方，伤口好的似乎也很快。她让易佐弄了个躺椅在沙滩上，每到夕阳夕下，关雪就搭配着海风悠然自得的来一杯果汁。 有时候，关雪也会一个人在琴棚里弹琴，曲目随心而变，但大多应景，和睦且安静。易佐时不时给她弄点海产，两个人悠然自得的，颇有隐士之风。 “真想就这样过一辈子哦。” 易佐伸了个懒腰，闻言，关雪也勾起幸福的笑意，同样感叹道：“是啊，多少人向往的安宁生活呀。” 只可惜，好景不长。易佐接到汉市传来的消息时，整个脸都拧起来了，他再三确认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没有，病情很严重！只能赶快让关雪小姐回来了，不然……”电话那边没有再往下说，最坏的结果，大家都不愿意接受，也接受不了。 “是不是汉市那边出什么事了？”易佐一挂电话，关雪就问道。见易佐神色凝重，关雪的一颗心也提了起来，“出什么事了？” “雪，孤儿院的那些孩子们，全部感染了未知病毒。” 易佐尽量把声音放的轻柔，可是这个话题太过沉重，沉重到再怎样轻柔的语气，最终都会变成那一发千钧！ 听到这个消息，关雪一下就蒙了。她一脸怔然地看海面，说道：“送我回去，快，尽快赶回去。” 关雪一言不发，易佐多么希望她能说两句话发泄一下心里的痛苦。但是日夜兼程，关雪却保持着闭目养神，只是一直攥紧的拳头，泄露了关雪心里的愤怒和紧张。一路奔波，他们终于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了医院。关雪冲到病房里，只见几个孩子齐刷刷地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机，奄奄一息。 “医生呢，医生怎么说！” 关雪拉过一个护士问道，主治医生闻声赶来，见关雪那憔悴的样子，也没敢把话说重了，只是解释道：“几个孩子感染了新型病毒，还没被发现过。目前就只发现一种血液注射的传播途径，至于到底是什么病毒，该怎么做，我们还不清楚。” “只能保守治疗，小孩子抵抗力又差，身体也不知道能够承受多久。”医生补充了一句重磅炸弹，“请你们尽快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会这样的……”关雪喃喃道，她突然回想起上一次老院长给自己资料的时候说的一句话：那些医生也很好心，还带着几个孩子一起采取血样！ 会不会就是那个时候？ 关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易佐，易佐点头，说：“我们现在去找那些人！” 易佐把情况跟阿迪王说了，阿迪王调出资料，惊讶地说：“恐怕不行。上次绑架你们孤儿院的那些人，那个组织已经被人灭了。现在都是树倒猢狲散，而且，他们都是一群最低级的打手，没有可能研制这种病毒。” 最后一点线索断了，关雪把自己缩在塑料椅子上，她的视线从第一个孩子扫到最后一个，又从最后一个扫回来。老院长也累的病倒了，这样的折腾，任是年轻人都受不了，更何况一个老爷爷呢？ “雪，院长叫你。”易佐不忍心打搅关雪，但老人一直喊着关雪的名字，他只得过来让关雪过去。无论如何于事无补，至少能够让关雪暂时缓和心情。 “爷爷。”关雪没有叫“院长”了，她像一个乖巧的孙女一样，坐在老院长的床边，呼唤道自己的爷爷，说，“我来啦，我是小雪儿。” “小雪儿啊……”老院长枯瘦的手盖在关雪手背上，他的嘴巴张合似乎也有些困难，但他还是缓缓地说了，“爷爷啊，这些年也存了一些钱。你拿去救救孩子们，你呀，不要内疚，这就是我们该经历的事情。尽全力挽回了，就不要内疚……小四，小四一直说，姐姐是个大英雄！” “啊——”关雪张张嘴，发出一个单音节的声音，而后又继续说，“我知道，我知道，爷爷，你好好休息好不好？我们福利院，还要您养那些花花草草呢！” 老院长虚弱地摇头，好似一节枯木在枕头上晃动。他含着最后一口气，说：“爷爷不行啦，让医生别费劲了。我这个老骨头啊，折腾了一辈子，最后，最后就别折腾我了。” 关雪鼻头一酸，她死死咬着牙关，说不出一句话。老院长似是察觉到关雪的隐忍，他说：“小雪儿，凡事看开一点，都会过去的。不要什么事情……不要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那样会很累。有些事情，随它去就去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命数到了，有的人过不了那个劫难，就走了就散了。有的人呢，咬咬牙，挺过去了，一片光明。”老院长气若游丝，说的话也渐渐丧失了生命气息，他还是继续嘱咐道，“爷爷啊，希望你们都能够挺过去，过上好好的日子。爷爷没有抛弃你们，爷爷不会抛弃你们……” 最后一句话说完，老院长哼哼一声就闭上了眼睛。关雪心脏骤缩，悲恸瞬间充斥了整个躯体，她终于控制不出嚎啕大哭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喊着“院长”“爷爷”“院长”。 这个养了自己小半辈子的亲人，就这样离开了自己！关雪张开嘴巴呼吸着，喘息着，她的抽搐带动腹腔一阵又一阵的恶心！她趴在地上干呕着，像呱呱坠地的婴儿蜷缩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知道过了多久，关雪她已经哭不出眼泪了！她死死掐着自己的手，直到指甲深深地钳进肉里，留下一个又一个半月形的凹陷。她的苦楚，她的伤痛，早已不是皮肉之苦能够转移。关雪缩成死死的一团，她痛苦地在地上挣扎着，仿佛那是一道捆住脖子的枷锁，勒着她喘不过气，看不见未来。 易佐闻声赶来，老院长的心脏已经跳停。他的关雪倒在地上，扭曲着身子，痛苦地放纵自己在地上残喘。 易佐跪在地上，把关雪抱进怀里。他能感受到关雪的身体在抽搐，易佐担心得不知如何是好，他好怕关雪出事。不得已，易佐叫过来医生，说：“给她打一针镇定剂，让她休息吧。” 关雪没有反抗，一针药水注入身体，关雪终于停止了抽泣睡了过去。易佐抱着她放到另外一张床上，不知何时，易佐的眼睛也湿润了。他端过来一盆温水，一边给她擦着身子，一边落泪。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看着自己心尖上的小雪儿，她好不容易能够撑起一片天空。老天爷却偏偏要狠心地掏空她的灵魂！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打击她，去蹂躏她，非要把她折磨成什么样才肯罢休啊！ “易佐。” 邢杰的声音在易佐身后响起，他不远万里再一次为了关雪从苏市来到汉市，同样是满眼焦急，同样是痛彻心扉。 “易佐。”邢杰又喊了一遍，他气喘吁吁地说，“我们该合作一次了，真的，这一次，就当是为了关雪。” 易佐拿了毛巾擦擦脸，他转身面对着邢杰，双眼还是红红的，他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些人你不是已经处理掉了吗？” 易佐想要找事情的源头时，阿迪王告诉他邢杰早就派人灭了那个组织。最后他们都没料到的是，竟然有人把毒手直接下在孤儿院这群孩子里。 “这种病毒，是地下器官交易场上流传的病毒。”邢杰拿了文件给易佐，“一颗肾脏，必须在十五分钟内从人体取下才能当做移植器官。这种病毒配合着另一种药物的使用，能够大大延长手术时间，而且可以增强移植器官的活性。一般用以获取目标者身体里的其他较难进行手术的器官。” “这些孩子，只怕是做了试验品。”邢杰给出一个残忍的结论。 闻言，易佐不敢相信地看着邢杰，说：“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没救了？” “对，全部都没救了。”邢杰咽了咽唾沫，他同样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这些人，并不是想用这些孩子去换取关雪的心脏。而是，用这种残忍的方式给我们的一个警告。这种病毒是没有解药的，注入正常的人体，会导致器官的封闭，最终因为获取不到养分而衰竭。” “天——”饶是向来淡定的易佐，都不由得龇牙咧嘴，“那关雪呢，他们想要做什么？那个在背后发布订单的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么残忍，要这样对待他的关雪？为什么要夺走她所有的精神支柱，为什么要这么对她！邢杰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关雪，眼中流露出沉痛之色。他同样怜惜着这个女孩，这个曾经光芒万丈，谁都抵挡不住的女孩！ “要不要暂时瞒着关雪，我怕她受不住。”邢杰忍不住开口说，他得知孤儿院出事之时就马不停蹄地赶回来。那位弥留之际的老院长，终究是走了。还有这些孩子，终究难逃魔爪！ 易佐深吸一口气，说：“不，她必须知情。只有这样，她才能够真正承受住真相。隐瞒，瞒不了多久的。” 第056章 莫再相寻 这注定是难熬的一关。关雪眼泪流了一地，她咿咿呀呀地呻吟着，双臂蜷缩着抱住自己。易佐于心不忍，吩咐医生说道：“给她打一针吧，让她休息吧……” 医生当然能够理解这样的惨状，他让易佐扶住关雪，给她打了一针镇静剂，说：“正常情况下会睡一天一夜，你也可以去休息休息。” 镇静剂的剂量给的很足，关雪安静地睡了过去。易佐守在关雪床边，眼中遮掩不住的是万分心痛。夜深了，值夜班的护士推门进来，给易佐带了份夜宵。易佐食不知味地吃着，不知不觉中却越发疲倦，浑身无力。房门被轻轻扣响，易佐抬头，发现邢杰站在门口。 “你来干什么！”易佐小声呵斥，浑身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邢杰看了一眼床上的关雪，沉默地走了进来。两个男人在黑夜中对峙着，好一会儿邢杰才说：“你该离开她。” “无聊！”易佐冷哼一声，伸手直指房门，“如果你来是为了说这些话，还是尽快离开吧。我没有心情跟你争。” “你难道不知道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吗？”邢杰语气淡淡的，却让易佐稍稍停滞了呼吸。邢杰倒也没有卖关子，只说，“我们都想保护关雪，但是，我们两个都保护不了她。” “不要把我跟你相提并论！”易佐眉头一紧，拳头也跟着收紧了，道，“我和你不一样！” 邢杰“呵”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到了哪一步，但是看得出来，你对关雪很用心。可是，你想过你家里怎么看待吗？要知道，你们家是地下黑市的交易平台，关雪这颗心脏的订单，就是你们家代为发出的。我处理掉的那些人，不过是试水的蝼蚁，等到真正的杀手锏出来，你确定你能挡得住么？更何况现在时间越来越近……” 邢杰停顿了一下，似是在酝酿多大的勇气一般，最后说道：“距离关雪亲哥哥动手术的时间……我确认过了，最佳时间是一个星期后，最迟，不超过半个月。” 话音刚落，易佐像是戳中隐痛一样，他心虚地看了一眼关雪。确保床上的人儿没有醒来后，才与邢杰对望，轻声说道：“我们出去说吧。” 房门轻轻关上了，床上的关雪却睁开了眼。她的体质很特殊，镇静剂之类的药物对她的作用时效并不长，所以在邢杰进来病房，和易佐两人对峙的时候，关雪就被吵醒了。她茫然地看着天花板，微弱的光从房门的玻璃口投过来，映得房间的氛围格外孤寂。 门外的声音她不愿再听，若是连睡梦中的自己都不能听得的话语，那么醒过来的她就更没有必要去找不痛快了。其实，门外的易佐和邢杰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大家仿佛进入了一个死局。 “我只能暗中帮衬你们。”邢杰主动说道，“此前插手这件事，你们家已经对我采取了一些措施，我在苏市的半壁江山几乎都受到了影响。现在我只身过来，也是为了提醒你这一点。你要是真心爱关雪，想要护她周全，就必须要面对你家人以及他们背后的那股势力。” 说罢，邢杰沉闷地叹了口气。如果可以的话，他何尝不愿意去为关雪开拓出一片安然的疆土？江山美人终究不可兼得……他不可能为了关雪放弃自己多年打拼的心血，美人有很多，可江山只有一个。 比起美人在怀的孑然一身，邢杰更愿意选择坐拥天下的孤家寡人。更何况，这位美人中意的并不是他，而且她的存活终将带来一片腥风血雨。 邢杰今天过来，心里早已做好了选择。他象征性地拍了拍易佐的肩膀，说：“先走一步，你们，好自为之。” 邢杰什么时候走的，易佐一点印象都没有。他呆愣着站在原地，心里浑然不知如何进退，刚要抬起脚，弟弟易佑就打来了电话，声音很慌乱地说：“哥，爸让我们俩回家！” 回家！ 这两个字顿时化作洪水猛兽袭向易佐，他找了个僻静的地儿，问道：“爸还说什么了？怎么没给我打电话？” “多的都没说，就是让我们明天回家，阿迪王也被请回去了。”易佑的语气越发沉重，“我今晚的飞机回国……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哄了哄小莫。你呢？关雪那边怎么样了？” “小雪儿她……”易佐闭上了眼，心知纸里包不住火，最终实话告知易佑说，“其实，关雪才是那些人的目标。确切地说，他们要的是关雪的心脏。孤儿院已经被这些人搅得一团糟，关雪受伤了，院长过世了，还有那些孩子，也活不了多久。” “爸做的？”易佑一口难以消化这么多的信息，但终究问出了口，“是不是爸爸他们做的？不然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叫我们回去，还控制了我们所有的人脉？” “小佑，那是我们的爸爸。”易佐仍旧死死闭着眼，他紧蹙着眉头，说出一个永远都无法改变的事实，“那是我们的爸爸……也是我们家，该做的事情。” “哥，你都在说些什么啊！”易佑的情绪全然执着于关雪和小莫之上，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家庭环境，“小莫怎么办？关雪怎么办？好不容易平息了，难道还要拿关雪的命去抵我们家的生意？” 易佐紧咬着牙关，没有说话，他沉下头，第一次如此迷茫地说：“那以后呢……我还能跟关雪在一起吗？关雪会不介意吗，我们家里不会为难她们吗？” “你现在难道要关雪死？”易佑在电话那边大吼一句，直逼重点，“你喜欢了那么久的人，好不容易在一起的人，现在要死了！现在有人要她的命！你管他以后会是什么样呢，当下保住关雪才最重要吧？” “问题是，保得住吗？”易佐心如刀割，他太清楚父亲做事的风格。家里保证百分百的订单率并非虚名，只怕最后，他连鱼死网破的机会都没有。 闻言，易佑也沉默了。不远处的陈小莫欢快地买着水果，时不时还拿起一个跟他挥挥手，易佑笑得勉强，他“哎”了一声：“等我们回来，我先去一趟你那边。” 挂了电话，易佐找了一处坐的地儿待了很久。恍恍惚惚天空有些亮了，易佐看了一眼时间，自己竟然在外面待了快四个小时。他赶忙冲到卫生间用水抹抹脸，再进屋一看，病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关雪的影子！扔在床单上的病历纸简单写着四个字：“莫再相寻。” 第057章 父子对峙 关雪逃也似地离开了医院，她浑身冰凉，意识却格外清醒。走出医院的那一刻，关雪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哪怕那些孩子还在病床，哪怕这是院长最后弥留的地方。 “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坐在电脑前，关雪已经没有往常的兴奋和热情，取而代之的是冷冰冰的杀意。她面无表情地对着屏幕，好似和电脑融为一体的机器人，清冷干脆的键盘声在工作室回荡着，关雪斩杀掉一个又一个的防火墙，终于找到了一个隐匿的搜索引擎。 “有人入侵！” 黑客马拉松的总部发出了警报，随即主屏幕上显示了一行字：“我是关雪，30秒内开放你们的搜索引擎数据。否则，你们所有的数据我都会强制抹去。” “30”这个数字在逐步递减，几个侧屏幕上显示了黑客马拉松总部的主服务器地址以及备份数据的服务器地址。他们当然知道关雪口中的强制抹去是什么意思，10秒钟过去了，负责人迟迟不下命令，关雪输出新的命令：“先试试一个备份服务器，三秒钟处理一个。” 一行字还没被人看完，黑客马拉松总部的警报瞬间急促起来，对应的一个备份数据点应声爆炸！事发地立刻传来人员伤亡的数据，负责人的命令还没有传达下来，三秒钟过去，又一个备份服务器炸掉了！ “开！” 每一个服务器的毁坏带来的都是不可估量的损失，所幸关雪留了几分情，炸掉的是备份服务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但是，她要用的搜索引擎，联系到所有地下交易的买卖双方和订单信息，这带来的一系列的问题，更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 “关雪，你终会付出代价的！”黑客马拉松总部放宽了关雪的搜索引擎权限，同时也不忘警告一句，“你会被整个黑道通缉！” “呵呵，我已经失去了所有。”关雪照例一点表情都没有，打了一行字发了过去，“如今的我孑然一身，拉着你们陪葬，算我赚到。虽然你们的命，抵不过我爷爷的命！” 关雪查到了关于自己的那一份心脏买卖，买家信息透露的不多，但对于关雪来说，已经是足够的线索。她匹配出当事人信息，当即出发转至苏市。临走前，她将电脑设定为自动操作，按照她的指令一一执行着。 “找到关雪的位置了吗？”炸伤了人不算什么，可白白炸毁了两台服务器，黑客马拉松的人岂能就此罢休？关雪还在网路上活动着，他们迅速展开了反向侦查，确定好关雪在郊区的那间工作室后，立即派人过去围剿。 制造意外对黑道上的人来说是轻车熟路，几个黑影从工作室附近离去后不久，一声爆炸响彻云霄！刚刚赶回的易佐易佑还有陈小莫都呆在入口处，他们也是监测到关雪还在工作室操作才慌忙往这边跑的，没想到一回来，看到的却是冲天大火，一片废墟！ “雪——” 易佐和小莫几乎是疯了一样喊着往火里冲，易佑死命地拽着两人，一点底气都没有地说：“保不齐这是小雪的障眼法，先报警，先报警！” “易佐。”陈小莫突然站定了，双眼充满怀疑地问道，“你不是一直跟关雪在一起的吗？” “几个小时前，我还跟她在一起，院长刚刚过世，我让……” 易佐还没说完，一道手影略过，陈小莫怒不可遏，甩手给了易佐一个响亮的耳光！易佑赶忙拉住陈小莫，却一言不发，易佐更是沉默又沉默！陈小莫泪流满面，哽咽着指着易佐说道：“如果关雪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黑客马拉松总部被关雪挑了服务器的事儿很快就传遍了道上，但同时关雪葬身火海的消息也随之传遍。就算损失无法弥补，关雪的“死亡”终归能够平息一部分怒火，至于其他的，最后还是得用钱来解决。 奔赴苏市，关雪一路换了不少装束和座驾，她死死盯着手上的字条：亚洲心脏病苏市总医院！那个病入膏肓的哥哥，那个要她以心换心，以命换命的亲属，就在这里！ 易佐易佑被父亲强行召回家宅，易佑一路上一声不吭，他手里拿着父亲寄过来的陈小莫的照片，有日常生活的，也有前一阵子裸贷门的照片！和易佑不同的是，易佐手上只有一份dna检测单，是关雪以及关雪生身父母确认亲子关系的检测单！ 兄弟俩回到苏市的家里，偌大的巴洛克风格建筑的家宅坐落在面前，这是第一次两兄弟觉得回家如此沉重，他们勉勉强强地往前迈步，直到一个身着红色西装的男子出现，妖孽，且威气逼人！ “爸。”易佐率先给父亲打了招呼，他手上的检测单已经揉皱，易佐顿了顿神，有些畏惧，却更坚决地说，“放过关雪他们！” “哦？道上不是传关雪已经死了吗？”易家父亲拿了一份报告单和尸体检测单扔在了易佐面前，“你们匆匆赶回来，还没得到警方最新的结果吧？” “不可能！”易佐再次拽紧了那份关雪的遗传基因检测单，“如果关雪已经死了，那您给我的这份检测单有什么意义？既然是为了警告我让我放弃关雪，那么关雪就一定活着！” 面对关雪的死亡讯息，易佐出乎意料的冷静，他太了解父亲，公务繁忙至此怎么会做这样的无用功浪费时间？除非关雪还活着！易佐直直盯着父亲的双眼，他向前走了一步，确信一样地问：“关雪还活着，对不对！” “结果是不会变的。”易家父亲笑意森森，“让你们兄弟两个自由了这么久，家里的事情也到了你们该接手的时候。就从你们手上的这两个女孩开始……” “不！”话还没说完，易佐易佑异口同声地拒绝，“不可能！” “由不得你们。” 这位不怒自威的父亲说的话犹如寒风凛冽，易佐易佑对视一眼，丝毫没有瑟缩之意。 第058章 小莫突袭 易佐易佑被软禁在了易宅，易佑看着小莫的照片，冷不丁说道一句：“突然感觉好讽刺。” “嗯？”易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听得易佑说了一句这个顿时停下了脚步。 “我们要保护的人，现在竟然要被自己的家人处理掉。”易佑哭笑不得地摇头，道，“哥，我第一次这么憎恶自己的无能为力！” “别这么想。”易佐把手反剪在背后，把手骨捏的啪啦啪啦响，“这是养育我们的家，也是给了我们一切的地方。家族生意在和我们自己利益相对之前，我们并没有反对它不是吗？谁知道会这样碰撞起来？” “老爸手底下有那么多人要养，经过我们家的黑色订单也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误率，一旦名誉折损，必定两败俱伤，对关雪和小莫有害无益！”易佐的手心冒着冷汗，哪怕在空调房里也能感觉到粘腻，“现在的问题是，就算我们家不接这个单子，别人也会接。到时候，事情就远远超出了我们可以控制的范围。” “所以，你的意思是？”易佑忽而眼前一亮，和哥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道，“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话音刚落，原本亮丽堂皇的易宅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应急灯措施也失灵了。易佐易佑背对背靠着，两人手上的戒指闪着信号，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对方手心里写了一个“莫”字！易佑又气又感动，这家伙竟然都不考虑后果，冒冒失失就过来…… “放开我！” 陈小莫尖叫的声音打破了黑暗，易宅的智能系统跟着恢复过来。易佑神情紧绷，一个箭步冲上前踢开了钳制着陈小莫的保安，将陈小莫拉进怀中。 “你这个弱智。”易佑抱紧了陈小莫，鼻尖嗅着她的发香，“我让你好好待在安全的地方呢，干什么跑过来！” “我们四个说好要共同进退的。而且，我不想让你一个人……”陈小莫闷声说道，易佑闻言，不合时宜地对着哥哥翻了个鬼脸。果然，易佐脸色微变，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想到关雪那独来独往的性子了。 “可惜我战斗力太弱。”陈小莫侵入易宅的系统还没有一分钟就被人抓住了，她没想到四周布防那么严密，只怕当时自以为悄无声息的溜进去，都可能是他们故意放她过去的。 “小丫头有点本事。” 易佐易佑的父亲不知何时折返回来，陈小莫见到那身红色，双腿顿时有些发软，她下意识地咬住牙关，礼貌地打了声招呼：“易中玉先生，您好。” 在来之前，陈小莫才想着查清有关易佐易佑的身家背景。他们四个之间的交情，更多地着重在未来的规划和个人的情分上，涉及到家庭环境的成分太少太少。也是因为他们太过信任彼此，所以对今天的局面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易家掌握了地下交易的的大部分订单流量，相当于“托家”，也就是掮客。一手托两家，发布任务一家，以及接受任务一家。在这种高度不信任的环境中，当好一位信誉相当高的托家非常难，更不用说像易家这样能够形成稳定的势力。易家的订单信息有异常高度的保密性，同时他们对买卖双方的严密筛选，以及对任务执行过程的监督，更是两大亮点！ 长此以往，易家成了地下组织公认的第三方交易平台，且威严不可撼动。这一次，关雪事件的频频失利，却让易家一向良好的信誉，有了大打折扣的危险。 “只身赴险？功课做了不少吧？”易中玉逼近一步，易佑下意识地握住陈小莫的肩膀，“了解是相互的，不过我知道你的信息要方便多了。” 说罢，易中玉往陈小莫脚下扔了一叠照片，是“裸贷事件”的那些截图。陈小莫头皮发麻，脑袋嗡嗡作响，这下岂止是腿软？陈小莫连最后一点强撑下来的底气都没有了，她逃避地往后挪了挪，易佑却紧抓着她的肩膀用力，道：“这些事情早就过去了。” 这话是对父亲说的，更是对小莫说的。事情已经发生，逃避根本毫无用处，哪怕他们到巴厘岛到天涯海角，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去面对，它就永远是一道伤疤！ “这些照片，拍的挺生动的。”陈小莫说话的声音都在发抖，这是她不愿去面对的羞辱，但也是她必须要克服的难关。她咽了咽唾沫，终于说道：“我什么都没做错，我才是受害者！” “你难道不觉得自己很脏？” 易中玉面无表情地回复一句，易佑脸色霎时间变得异常难看，他正要反驳，却没想到陈小莫怒极反笑：“我脏么？恐怕没你脏吧？” “如果说，谈了恋爱上了床就是脏？那么叔叔你呢，解决生理问题的时候，你想过你也是被女人上的吗？”陈小莫摇摇头，“呵呵”笑着，“我不偷不抢，不谋财害命！相比之下，我比你，光明磊落地多。脏，或者不脏……我发生这样的事情，大概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心里都是狗屎的人，看什么不都是狗屎吗？” “更何况，这些境遇，不都是拜您所赐么？买卖双方的任务执行，你们都有所监督，在我能够作为商品为你们谋取利益的时候，你怎么没说我脏呢？”陈小莫索性捡起那些照片，指着说，“我和他发生关系时，我认定了他是能够托付终身的人，我信任他。至于照片的流传……就更是跟我没有任何直接的利益挂钩了！” 易中天冷哼一声：“恬不知耻！” “那您一个见过大世面的人跟我这个小丫头计较这么多，不是更不要脸？”陈小莫也不是省油的灯，“您不要把您的标准定义在我的身上，话说，您要是这么看不惯我，您可以抠瞎自己的双眼啊？” “真是没有教养！”易中天没想到陈小莫如此伶牙俐齿，易佑也愣了，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平衡两方的矛盾。 陈小莫说得兴起，同样冷哼：“家教是很贵重的东西，我为什么要给一个不值得的人？都说尊老爱幼尊老爱幼，您年龄一大把了，能不能让自己有被尊重的资格？好让我给您看看什么叫做教养？” 陈小莫和易中玉的对峙让房间的氛围变得异常凝重。易中玉一言不发，他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就那样轻飘飘地抛在陈小莫身上，在旁人看来，犹如风雨前奏。易佑紧握着陈小莫的手，他已经准备好应对父亲随时的暴怒。 “哈哈哈，有点儿意思……”出乎意料地，易中玉笑了起来，他打了个手势，下人立刻拿出电脑。易中玉说道：“这是关雪在爆炸后发给我的一段录像，你们看看吧。” “易先生，不用担心，您的业务系统会在五分钟后恢复。很抱歉冒昧打扰您。”画面中的关雪没有做刻意的掩饰，她甚至在视频画面中加上了自己的当前地理位置，“如您所见，我正在赶往苏市。不过请您放心，您是易佐易佑的父亲，朋友一场，我不会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迁怒于你们，毕竟开门做生意，我只是恰好成为了你们的订单。” “作为第三方平台，你们只起到督促和承接的作用。为了不让你们为难，我会用自己的方式终止订单。”关雪眼神骤冷，哪怕隔着屏幕，都能够感觉到她眼神中透出的寒意，“只要雇主意外死亡，订单就会自动终止。这么多年，你们易家能够保证订单的百分率，暗中操作地也不少吧，所以我希望这一次，你们也能够乖乖地做好第三方该做的事情。否则，我会用最常规的手段，让易家的信誉随之崩塌。” “对了，易佐易佑现在应该已经被您召回。我要说的是，小莫的性子我很了解，她肯定会跟着到苏市。以此，还麻烦您好生招待，不要为难您未来的儿媳妇。小莫要是受了委屈，易家也会跟着一起受委屈。” 关雪看了看手表，最后说道：“好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易先生，最后一个要求，孤儿院那些孩子们中的病毒，据说没有解药。但是在易家的内部资料上，有记录同样的药物订单，解药您这边还有库存。所以，在这次行动结束后，我们在亚心医院见面交易。如果我出了意外，那就再说吧。” 易佐对关雪的任性再次暗骂一句，小莫和易佑对视一眼又看向易中玉，这位父亲摆摆手，说：“既然关雪已经想好了一切的解决措施，我自然不会为难你们。” 第059章 落下帷幕 关雪没有立即潜入亚心医院，她蛰伏在附近的酒店中，她知道自己在盯梢猎物的同时，自己也是别人的猎物。她恨极了那位素未谋面的哥哥……院长的离世，那些孩子的生命垂危，小莫的无辜受难，统统都是拜他所赐！ “有人侵入亚心医院的信息系统，日志显示在拷贝您的资料。” “我的妹妹终于要来看我了。”那是一张和关雪相似了五分的脸庞，不同的是，那人瘦削的脸透出男人的凌厉，脸色病态惨白。他是关雪的亲哥哥关南，同时也是关家唯一的继承人，唯独体弱多病，成了他继承家业最大的阻碍。 “把她抓回来！”关南虚弱却冷然地吩咐，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得逞的笑意，“不怕你来，就怕你不来……好妹妹，多谢你这么快就告诉我们你在哪里。” “我们追踪到了五个地址，离医院最远的地方大约十公里，全都是和关家有合作的星级酒店套房！” 关南听着传来的讯息，几不可查地摇头，道：“狡兔三窟？你们增派人手，五个地方全部查到！” 接到命令，关南手下的人带着电脑黑客分为五路追踪到了所有的目标酒店，他们佯装警察查房敲门后，听得里面一句“谁呀”立刻破门而入！房间窜进了大概有十来人的样子，却只见大屏幕上关雪笑意满满地说：“欢迎光临。” 话音刚落，轰炸声瞬间响彻大楼，一时间接近苏市中心的五个星级酒店同时出现高危消防事故！没有人员死亡，但是几乎全部重伤！ 不知为何今天的警察来得异常及时，据说有人在半小时前就报了命案！虽然没有发生死亡，但是警察这一回可算抓到不少“肇事者”。不过奇怪的是，警察们在备案时，发现出事的房间没有住户登记，可预订的房间列表也没有当前的房间号，再去调监控，发现传输线路已经更改，当前楼层的线路全部都换成了二楼的监控信息，无从追责。 “我最新设计的‘链式病毒’，感觉怎么样？你手下的人，短时间内可能都要陪着警察录口供了！”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护士慢慢进了关南的病房，她的手别扭地放在护士服口袋里，动作并不是很连贯，“我们注定要争个你死我活，对吗？哥哥？” 意外的女声让关南诧异，他转过身看到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女护士”，讪讪一笑：“你本来就是为了救我才被计划出生的，只是我妈舍不得，偷偷把你送走了。关雪，苟活了二十多年，你该完成作为妹妹的使命！” “动手！” 关南怎么可能让所有人都出动去抓关雪，他自然是有贴身保镖的人！几个彪形大汉应声出现就抄着女护士扑过去，却没想到那女护士身形一晃，顿时缩小了一个体积！一个小型机器人从护士服中窜出来，吓了那几个人一跳。机器人速度快的像个兔子，眨眼间就裂解成几个部分窜到病房四处。 病房的情况通过摄像头传到关雪电脑上，关雪见时机成熟，按下手中的遥控器，落在那四周的物件瞬间齐齐爆炸！几个保镖冷不防炸的血肉模糊，关南一条腿也被炸伤。面对这冷不防的突袭，关南顿时吓瘫在床上！ “喜欢吗？哥哥，这是我送你的见面礼！”关雪的声音从尚未炸毁的小音箱里面传出来，“你现在应该吓得动弹不得了吧？可怜的心脏……” “快，你们几个废物，给我拿，拿仪器！”关南心痛如绞，呼吸不畅！但更多的是怒不可遏，他怎么也没想到关雪的狡兔三窟会到这样一个奸诈的地步！他死死捂着心脏，久久不能从刚才的爆炸中平静！几个保镖饶是壮汉也禁不住大规模的炸伤，终有一个年轻的人体力稍好，赶忙喊着医生急救！ “来了。”医生带着护士赶忙跑了进来，也不管地上横七竖八的一片狼藉，医生操起理疗仪就开始调整，说道，“都说了多少次，你要控制自己的情绪。只要拿到你妹妹的心脏，你就能够彻底康复了！” 医生说的话犹如对关雪的判决书，站在旁边的护士配着药，听到这话的时候怔愣了一下。医生语气不善地催了一句，她低沉着头，把药递给了医生。 “医生，我有点不方便，先出去一趟……” 护士的头压得很低，声音压得更低，医生见她状态不好，不耐烦地摆摆手：“快走快走，让小月过来值班！” “谢谢医生。” 护士抬起了头，虽然她戴着口罩，可是那一双明眸让医生有片刻的怔愣，似曾相识却非熟识。待他看向关南时，整个身体都有点站不稳了：“关南，刚刚……” “啊——”医生一句话尚未说完，关南突然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一直正常使用的理疗仪立即“滴滴滴滴”报警起来，医生霎时手忙脚乱，他冒冒失失地调着理疗仪的参数，可是通向关南心脏的电流却越来越大，电压骤然逼近六十伏特！情急之中，医生强行中断了理疗仪的电源，关南却已经彻底停止了心跳。 “可惜，人体能够承受的最大电压只有三十六伏特。” 关雪不紧不慢地离开医院，她招摇地从每一个摄像头走过，一件一件脱下刚刚的装束，到了医院门口，她终于恢复了那个凌厉如刀的关雪，一身红装，傲然于世。 “雪！” 熟悉的声音喊住了从亚心医院出来的关雪，关雪蓦然回头，发现陈小莫，易佐易佑三人正向她招手。一辆黑色的路虎停在关雪面前，易中玉应约前来，坐在后座的他缓缓放下车窗，说道：“关小姐，你刚刚杀了我的雇主。” “不，是医生的操作失误造成的。”关雪冷然道，“医生的操作不当，导致理疗过程中通过关南心脏的电流过大，超过人体心脏负压致死。雇主意外死亡，跟您的订单一点关系都没有。更值得让您高兴的是，现在的时限还在订单执行的有效期内，按理来说，您应该可以获得一千万美金的违约款。”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得多。”易中玉的语气中带着称赞，“省去了我不少麻烦。” “是的，所以——既然我帮您获得了一千万美金的赔偿款，我也希望您从此不要再找我的麻烦。”关雪拿出自己的条件，语气非常肯定。 易中玉有些感叹关雪的不自量力，他问道：“你凭什么跟我谈条件？你让我的系统瘫痪了那么久，我的损失也非常大。” “您的人跟了我一路，见到了所有的案件过程却不阻止，相当于默认我谋杀雇主。”关雪顿了顿，“更重要的是，我们的对话，以及您所有的行动，我已经全部记录在案，随时都可以公诸于世。” 易中玉和关雪对峙着，一如之间他和陈小莫的对峙。没等易中玉发话，关雪继续说道：“一千万美金，我从您手上买那几万块的病毒解药，应该足够了吧？” “你问他。”易中玉扬了扬下巴，看着走过来的易佐无奈地笑了一笑，“你们先聊。” 易佐走近了，越发觉得关雪一身红装分外惹眼。不知为何，他像是心上打了一针麻醉，所有的陈杂百味瞬间弥散。他抱住关雪，竟然没有觉察地落下眼泪：“假如你今天出什么事，你要我怎么办？” 关雪没有说话，易佐深吸一口气又呼出来，继续说道：“爸爸已经让人去救那些孩子了。现在，已经没有后顾之忧的你，能不能让我来照顾你一辈子？不要再这么没有安全感，相信我，好吗？” 站在一旁的易佑和小莫也对望一眼，只见关雪回抱住易佐，答应道：“好。” 再大的风浪，终会归于平静。亚心医院操作失误致死关南的真相最终还是没有扩散出去，医院给出了最官方的解释说是病人呼救不及时，将责任推得干干净净。至于在苏市发生的几起爆炸事件痕迹，也被暗中势力抹去。最振奋人心的，还是易家双胞胎兄弟同时结婚的消息。 “关雪……”邢杰也不出意外地收到了易佐和关雪的请柬，大红色的请柬一如当初邢杰所见的关雪一身红装，无奈自己终究只是她人生的过客。 这百万委托，也终究落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