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的诺言》 第一章 溪城风起 铭刻在石碑上的记忆,漫天飞舞的蒲公英,那难以忘怀的美好,余我一人独自在黑暗的漩涡中慢慢沉沦。我纯洁的爱人啊,清冷黄泉路,请等等我。---题记 五月的南方,细雨不断,潮湿浓腻。 溪城,作为华国中东部的一座普通城市,与国内许多三线城市没有什么不同。近日来,在接连几场绵绵细雨的浇灌下,溪城仍尤有些凉意。 但只要天气不是太坏,热衷于晨练的人们始终坚持着自己的步伐。就像王慧芬和她的朋友们一样,她们此时正一起慢悠悠的踱步在前往崖坡最高处的水泥地上,彼此交换着自己最近得到的八卦以及未婚青年的信息,当然这也是老年人必备的娱乐之一。 “哎,你们听说了吗,陈老师家的儿子回国了,你看那陈老师脸都笑开花了呢!”提供这一消息的,是金丰小区著名的包打听,罗奶奶。 “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小伙吧,我见过,长的不错,还留过学,现在还打算开公司呢。不知道有对象没啊?” “王老师,你家小敏不是还没有对象吗,和陈老师他们商量商量,带他们相看一下,看能对上眼不。”牵红线一直是大妈们乐此不疲地一项活动,这不罗奶奶的主意都打到王慧芬闺女身上了。 “瞧你说的,人家哪看得上我家那个上房揭瓦的丫头啊…”王慧芬是矜持的,她当然也是见过陈老师家的儿子的,个子高不说,人长的也精神,陈老师自己就是个中学老师,老公是财政局的,这个家庭条件是没得说,自家闺女年纪也不小了,如果能找到这样的,也该知足了。 “要我说啊,陈老师家的小子,怕是看不上咱们这个小城的妹子,人家可是见过大世面的,要什么样的没有啊。”说这话的是和王慧芬同一栋楼的李大姐,她家也有个云英未嫁的闺女,在给女儿找对象这件事上,始终和王慧芬不对付,总是在暗暗较劲。 “那倒也是,说不准人家已经有对象了。” “哎,你们说喝过洋墨水的人,会不会喜欢的就是洋姑娘了啊?”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王慧芬没有了往日舌战群儒的风采,只在她们询问的时候,牵动嘴角勉强的笑了笑,伸手拢了拢齐耳的短发,随口附和了几句。王慧芬心里有点不忿,自家闺女当然是最好的,怎么就配不上了,名校研究生毕业,自己也即将留校任职,条件哪里不好了。但毕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王慧芬也没办法发作,只得故意加快步伐,领先她们几步,眼神在道路两侧的草丛扫去,假装看路边草丛里的蕨菜。 还别说,真的就让她发现了几株灰褐色的蕨菜。要说这个季节的蕨菜,味道其实还是可以的,虽比不上春天的那般鲜美可口,但也是不错了,摘点顶尖上鲜嫩的部分,回去刚好可以做给闺女吃。王慧芬打了个招呼,几个老太太就丢下话头,都飞奔过来采蕨菜,一点也没有因为年纪的关系而影响她们的速度。这可是真正的野菜,纯天然的。 王慧芬采摘的很快,手里的蕨菜都快握不住了,环顾四周,索性就把蕨菜放在一块空地上,然后瞅了眼身后老伙计手上零星的几株蕨菜,竟有种诡异的满足感。随后又开始爬上缓坡继续寻找。山坡并不高,多是低矮的灌木丛,但越到后面越是杂草丛生,行走也越困难,王慧芬没有了一开始的从容,走的也有些磕磕绊绊,时不时的还会被草丛拌一下。 刚想抱怨一下,眼角却不经意地瞥到某样东西,那是一双深褐色的皮鞋,一双独属于男人的皮鞋。 一种不详的预感萦绕而上,王慧芬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向草丛凑去,用手慢慢地拨开草丛,时间仿佛瞬间停止,一双丹凤眼睁得如铜铃般,她嘴巴努力地张了又张,一开一合地,就像游到岸边导致缺水的鱼。 “啪”地一声,王慧芬瘫软在尤带着露水的草地上,双手颤巍巍地支撑着自己。 “啊啊啊啊。” 一声凄厉的叫声顿时在寂静的崖坡响彻云际,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无助而绝望。 第二章 袁诺 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袁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家中,随手就把自己的背包扔在鞋柜上,直接瘫坐在鞋凳上休息。过了好一会,肚子开始“咕噜咕噜”的叫唤以示抗议,袁诺也实在是饿地受不了了,今天中午午饭都没吃的。这么一想就直接伸出双手用力拍打自己的脸颊,强迫自己提起精神,一鼓作气地跑到厨房匆匆下了碗鸡蛋面权当晚餐,好歹缓过神来了。 毕竟一个人生活,怎样都比较方便。 等洗漱完毕后,袁诺习惯性的打开电脑,隐身登陆企鹅,纤长的手指轻点鼠标准备查看邮件,动作一气呵成,熟练无比。 邮箱里此时正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封未读邮件,一看寄件人,果然是自家母上大人。经常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的她,因顾忌时差问题,往往只能通过邮件与自己女儿联系。 袁诺收拾好心情,快速扫读完毕后,脸上的神情竟出现片刻停滞。 母上大人这是有几个意思? 她恋爱了? 给自己找了个后爸? 这刺激也太大了吧,竟没有一点点预兆。 袁诺被自己母亲的邮件内容瞬间就惊吓住,感觉自己的世界即将发生天翻地覆的改变,呆愣片刻后立即给远在b市旅游的外公打电话。就在她从电脑桌前起身的片刻,丝毫没注意到眼前的电脑自动弹跳出了一条今天的溪城城市新闻。 “据悉,溪城市市民在今日早上六点于溪城公园崖坡处发现一具尸体,目前警方已封锁崖坡,暂未确定死者身份……” 城市再大,人却是渺小的。 一个生命的逝去掀不起这座城市的一丝涟漪。 ****** 溪城立夏后的天气向来是变化无常,也捉摸不透,时而晴空万里阳光普照,时而倾盆大雨暴雨来袭,本地人倒也是见怪不怪了。 袁诺就是在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天气下,招待了前来询问那日车祸情况的两位民警。距离上次的车祸,已经过去了一个礼拜,肇事司机也已经归案,至于自己这个没有亲眼目睹车祸的旁观者,当时能说的都已经说清楚了啊,现在还有什么需要来询问的呢?难道还有什么遗漏吗? 虽然心里有些疑问和不安,但是袁诺手中拆茶包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 “抱歉,家里只有绿茶了,请别介意。”说罢,袁诺就把泡好的茶摆放在两位民警身前的茶几边缘,随后收好托盘,略微有些拘谨的在对面的沙发缓缓坐下。 “谢谢,袁小姐,是我们冒昧了。”说话的是那位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女警,和善的语气很容易让人卸下防备。 “袁小姐,请问今年5月,也就是上个月19日,你和林晟先生去出差,当时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意外事故,对吧?”提问的是另一个神情严肃且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警察,他的眼神很犀利,就像直接用x光扫射一般,似乎想要看透眼前的一切,不留一点余地。 “嗯,是的。”袁诺知道某些警官的办案特点和本人的性格有直接的关系,眼前这位怕是个风风火火的烈性子。虽然不喜欢他盯人的眼神,但出于公民义务,袁诺还是认真的思考片刻后,回答了这个问题。 “你能详细叙述一下那次意外的情况吗?当时有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我们看下是否有什么遗漏?” “哦,好的。不过这个不是已经定案酒驾肇事吗?”现在的交通事故也需要反复核查了吗? “我们只是有些细节需要确定。”女警似乎看出袁诺的疑惑,语气温和的安抚道。 “哦,那我好好想想。” 袁诺下意识的端起自己眼前的茶杯,盯着杯中雾气缭绕的水汽,渐渐地陷入回忆。 袁诺记得那天是星期五,也是她进入林氏实习满一个月的日子。 出事的那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整个销售部办公大厅都紧张而有序的忙碌着。说来也巧,那天袁诺的师傅家里有事请假,(实习生都有个公司老员工带着,一般笑称师傅),作为徒弟也只能做些帮忙打印端端水之类的小事。 “哎,小袁,今天你师父不在,这里也就你和东建的人联系过,你等下就陪林经理去一下东建的工厂。”说话的是销售部的副经理,为人和气,每天都笑呵呵的。 而接到任务的袁诺却没来的及反应,眼睁睁地看着他撂下这句话后慢慢走远。 大概半个小时后,还没等袁诺做好心理建设,部门经理林晟已经朝她走来,然后点点头示意她跟上,看来林经理已经知道是谁要一起出去了。 一路无话,袁诺默默地跟着林晟进入电梯,默默地离开电梯,始终如一的坚持着沉默是金的原则。直到林晟打开车门,轻声催促的声音传至耳际,袁诺才反应过来。 “还不上车?”林晟嘴角含笑的催促,看袁诺的眼神就像在喊一个做错事而手足失措的小孩子。 袁诺有点尴尬的坐进副驾驶,汽车发动后,却按捺不住偷偷瞄了驾驶座几眼。平心而论,林晟是一个很好看的人,浓眉大眼,鼻子坚挺,五官轮廓分明,就是眉峰有些突出,稍薄的嘴唇始终抿着,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就一副很凶的样子。 “听老王说你是h大的学生吗?” “恩,是的。”老王就是部门的副经理。 “你们学校后山的蒲公英还有吗?” “啊,蒲公英?恩,好像还是有的。” “别紧张,我又不吃人。” “哈,没紧张,就是头一次出差,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您比吃人还可怕,据说这位经理在自己之前已经赶走了三个实习生了。 “恩,没指望你能做什么。” “呵,呵。”袁诺嘴角抽搐,这林经理说话还真是直接,到底会不会聊天,这完全不给人答话的余地啊。 刚想着要怎么化解这种尴尬气氛,袁诺就被汽车突然的急刹车连带着往前倾,反应过来后就看到前面的路被一群人堵了,貌似是出了交通事故。 出事的路段正好是在上山坡的一个拐角处,一辆装满沙石的后八轮货车与一辆白色小轿车相撞,现在正堵在他们前去工厂的必经之路。 袁诺瞧着前面围堵的架势,再瞧着后方陆陆续续跟上来的车辆,心里不免对前面的事故有些好奇。原本想去凑热闹的袁诺,在侧头看到林晟无动于衷的表情后,也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表情,故作淡定,好歹要在自己上司面前表现的稳重些吧,自己的实习报告还没开出来呢。无奈之下只好假装低头看了看手表,已经9点25分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及时赶到工厂,当时自己和他们约好的却是上午10点钟。 无事可做的袁诺开始发呆,脑袋里还回想着昨天晚上和外公的通话。父亲已经去世10年了,母上大人也是该找个可靠的人陪着。据说这个人是母亲的学弟,事业有成,离婚无孩,成熟稳重,已经追她好几年了,直到现在她才点头。母亲的意思是让他和自己见个面,听听她的意见。理智告诉袁诺,这是正常的,但心底的失落和排斥也做不得假。唉,还是先看看人在说吧,毕竟还有外公这个总舵手在。 就在袁诺纠结不已的同时,前方的喧闹也不曾停歇。又等了好一会,眼看前方的事故没有任何被解决的迹象,林晟也开始等的有点不耐烦了,招呼着袁诺下车后就停车熄火,径自在旁边的草地上站定,右手指尖还夹着刚从扶手箱里拿出的香烟,那娴熟自然的动作没有任何被打扰的迹象,显然是对那边的吵杂没有丝毫兴趣。 袁诺做不到那么淡定,时不时的伸长脖颈往事发地点望去,正举棋不定想要开口时,两人同时被一道高亢嘹亮的声音惊吓住。 “杀人了,杀人了!” 第三章 途中意外 林晟和袁诺在听到那呼救声时,竟异常默契的对视一眼,然后撒开腿直接奔往事发地点。然而就在他们马不停蹄地赶过去时,并没有什么血腥事件发生。入眼的反倒是一幕中年妇女赖在地上撒泼不肯起身的滑稽场景。 袁诺一时间对眼前的一幕有些不解,等仔细打量那两辆车的状况后,顿时不解变成了无语。那货车明显是摆在道路旁的暂停车道休息,而小轿车却不知为何直接从后方撞上,还好速度不快,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但是这位还躺在地上的阿姨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大姐,你别乱喊行不,知道的是你们撞了我的货车,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干嘛呢?”说话的男子大概三四十岁,肥头大耳,身材壮硕,脖颈处还悬挂着一根在阳光下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黄金项链,特别是那尤其突出的啤酒肚,简直已经成为不少货车司机的标配。 那位妇人瞪大眼睛,白了那货车司机一眼,嘴里似乎还念叨着什么,任凭围观人群怎么劝解,她自躺平在马路正中央对货车司机以及众人的话充耳不闻,那八风不动的样子大有死磕到底的意思。 “哎,大姐,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哎。你们撞了我,不叫你们赔钱就算了,你反而赖上我了,讹钱呢这是?”货车司机也有点不耐烦了,说起来也不是多大的事,双方用个交强险也就得了,那大姐却硬是耍赖,说是自己挡着路了才相撞的,撒泼打诨哭天抢地样样来,活像要她命样的,真是倒霉到家了,啧。 “妈,你别这样。是我撞到人家的车了,我要负责的,你先起来。”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高瘦的年轻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宽大的白色衬衫罩在身上,显得整个人更加削瘦也很没有精神,就连对着自己母亲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软绵绵的,显然周围人对自己母亲的鄙夷视线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是啊,大姐,你这样没用的,这都有摄像头的,该是谁的责任谁也跑不掉,而且你看你们这损失都不大,也就是掉了些漆,私了一下也就算了。” 围观的群众有些看不下去,都纷纷开口劝解道。这多大点的事啊,哪个当司机的没遇到过,也就是那大姐舍不得自己出点血罢了,蛮横得可以,没见自己儿子都没脸见人了吗?毕竟大家都赶时间呢,这大姐横躺在路中间算个什么事。 “你们是谁啊?你们管得着吗?江源,你一边去,别瞎参合,让妈来处理。”中年妇女怒吼围观人群后,然后用稍显温和的语气朝着蹲在自己身边拉拽自己的文弱青年吩咐道。 青年被自己母亲说道后,嗫嚅着说了什么,之后却也不再辩驳,只是脸色似乎有些不好。 局面就这样一直僵持着。 袁诺自认对这类能身化武器的神奇物种,一直都是敬而不敏的,他们的战斗力往往会超出你的想象。 是以本已经冲到最前线的她默默地退后几步,反倒是本来在她身后一段距离的林晟走到了前面。袁诺心里不禁嘀咕,看不出林经理也有了一探究竟的欲望,这位大妈的能力了得。 走近一看,林晟本就不舒展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睛微微眯起,在终于看清那还在僵持中的母子俩的样貌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快得让人什么也抓不住。他嘴角微抿,却始终没有说话,反倒是那不经意抬头的青年在看到林晟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刚想开口,却又突然堵住话头,欲言又止,竟忍不住咳嗽起来,估计咳得有点厉害,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但始终只是尴尬的低头看着母亲。 林晟看了一会后,突然走近那个青年,蹲下身后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什么,那青年的脸色竟瞬间苍白的近乎透明,而林晟却视而不见,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似地直接转身走回自己的车边靠着,手指尖的香烟不知何时已经没有了火星。 袁诺正有些好奇两人之间的诡异氛围,但见货车司机已经了拨打交警电话,心里默想,看来很快就可以恢复通车了。 果然,二十分钟以后,交警顺利到来并拍照留证,那名妇女也没有理由再躺在地上,很快双方把车挪到另外一边,原本喧闹的马路恢复平静,两端的车辆也开始恢复通行。林晟见状没有太大的反应,径直驱车前进。但袁诺还是注意到在经过瘦高年轻人的那辆车时,他的余光瞥了一眼还站在交警身边的身影,然后又迅速调回视线,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表情更加阴郁,弄得袁诺更不敢开口。 短暂的插曲很快被袁诺抛之脑后,等他们到东建工厂的时候已经10点25分,样品洽谈进行的很顺利,只等东建工厂的样版出来即可。 此时已经接近12点,但林晟却意外拒绝了工厂负责人共进午餐的要求,那原本是在过来之前就已经确定的。离开工厂后,林晟径自带着袁诺去了一个名叫老水井的农家乐。那是一家看上去很普通的农家乐,离东建集团工厂只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距离风景优美的十坝水库也只有十五分钟的车程。 农家乐整体呈一个圆形,从大门进去左边就是一排停车位,只有简单的遮雨棚做成的临时停车场,右边是一些儿童娱乐设施。 因为不是周末的关系,农家乐中午吃饭的人并不是很多,停车场也只有零星几辆车而已,甚至还有隔壁s市的车辆,看来这里的味道应该真的不错。 袁诺跟着林晟身后去店里点餐时,招待他们的正是农家乐的老板娘齐燕,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虽不是很漂亮,却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特殊的成熟韵味,那是活力充沛的年轻妹子无法比拟的,那一双桃花眼就像是会说话似的,嘴角微微翘起自带几分笑意,不愧是做服务业的。 “齐燕,今天你们的招牌菜是什么?” “哟,林总大驾光临啊,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啊?今儿你可要尝尝我们的野蘑菇炖鸡汤和香辣猪蹄髈,都是柴火炖的,可香了,鸡和猪肉都是良山村里收的,满山跑的,你在市里可就没那个口福喽。”老板娘说话都是带着三分笑意的。 “恩,你推荐的总不会有错,各来一份吧,再来份时令蔬菜,一份韭菜馅饺子。” “好呢,要不要再来一份锅贴,我记得你很喜欢的。” “还是你了解我。” 原来是来会红颜知己的啊,袁诺暗搓搓的想,因着这个联想自己也不由得多看了老板娘几眼,老板娘妆容精致,只是脸上的粉似乎擦的有点多了,仔细看右脸上似乎还有些残留的红印,袁诺摇摇头,也许自己看花眼了。 看两人还在叙旧,袁诺便识趣的走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着,百无聊奈的打量着店里的装潢,还时不时的偷瞄一眼林晟和老板娘的动静。好奇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自己认识的人,毕竟隔得有些距离,袁诺仅看到刚刚还笑容满面的老板娘,此时却右手托腮,脸上满是愁容,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袁诺努力竖起耳朵,但却只能隐约听到水库,花开什么的。 就在袁诺分神时,林晟猛地回过头,刚好与袁诺探询的视线对上。林晟转头和齐燕交代了几句后,迈着沉稳的步子缓缓地朝袁诺走过来,身后还跟着风情万种的老板娘。 糟糕,不会偷窥被发现了吧! 袁诺脸有些烧,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被当事人抓包的心虚与尴尬。 “袁诺,我们的包厢就订在楼上,名牌是锦瑟,你等下先上去,我有事需要先出去一下。上菜了你就先吃,不必等我了。”林晟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清清冷冷的,神情淡定的交代一下,就好像袁诺刚刚偷窥的事情不存在般。 袁诺的眼神因为心虚而不敢与林晟对上,反而不错眼地盯着林晟那搭在左手手肘上的西装外套,在听到林晟吩咐时,得令般的点点头,然后机械般地抬起头目送着林晟与老板娘步伐一致地走出主楼。 虽然是初夏,林经理仍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袖衬衫,铁灰色长裤,再加上手上搭着同色系的西装外套,和老板娘那随风摇曳的印花长裙相得益彰,真是两个不错的背影,挺般配的。 等收回自己的视线,袁诺突然觉得很没意思,蹬蹬蹬地踏着木质楼梯上楼。 没想到二楼的景色还不错。袁诺当时就站在休息回廊里,双手撑着木质栏杆,视线在农家乐的四周巡视了一遍,发现竟然还能看到林晟他们走进停车棚的情景。 那时他们在车棚外稍作停顿,貌似在商量着什么,随后林晟从老板娘的手中拿过了什么东西,正好奇,林晟随后的动作就给了她答案,那是一串车钥匙;显然,他们并没有开林经理的车,而是走到另外一边坐上了一辆红色的轿车,那也许就是老板娘的车了。 车子开动了,伴随着引擎发动的轰鸣声中很快消失在视野,只留下一抹艳红。 袁诺出神地凝视着着车子消失的方向,脑海里突然有什么东西转瞬即逝,但却始终都抓不住。直到后来袁诺才意识到,那是对未来的一种无名的恐惧,也许所有的一切冥冥中都自有安排。 很久以后,袁诺坐在自家阳台的矮桌旁,时常会回想,如果自己当时可以阻止他们出去,是不是就可以避免一系列的悲剧发生,例如车祸,例如林晟,例如那个在黑暗中独自前行的人。 可惜世上并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第四章 手扶箱里的蒲公英 听到林晟出车祸的瞬间,袁诺正独自坐在包厢里,手里还捏着一双朱红色的竹筷子。当她还在纠结究竟要不要先吃独食的问题时,筷子就被那尖锐的吼叫声中的内容骇得掉在了地上。 而老板娘意外出车祸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似的瞬间就在农家乐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农家乐因为这个意外顿时乱作一团。 “娘呢,死人了,死人了!老板娘的车在水库那边被撞了,车上两人呢,浑身是血啊,整个车都翻过来了,车屁股都不见了,太造孽了哦。” 老板娘?林经理不是和老板娘有一起出去的吗?死人了?谁死了? 袁诺被吓的一激灵,脑袋顿时一片浆糊,下意识地赶忙跑到观景台栏杆边往下看,随后才反应过来般的跑下楼一探究竟。 整个待客大厅吵吵嚷嚷,连在各包厢吃饭的人都赶紧围了出来。还没等弄清楚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袁诺已经迷迷糊糊跟着其他人一起坐上店里采办的面包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往事发地点。 面包车开得很快,行进过程中路边的树木迅速地往后倒退,留下一片绿色的残影,那如同万花筒般的迷离简直乱了人的眼睛,可惜现在却没人能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十坝水库地处郊区边界地带,等他们到达现场时,救护车还没有赶过来。但此时却已经有不少周遭村落的人在驻足围观,不远处甚至还有几辆车停靠在一侧,整个现场吵吵嚷嚷人声鼎沸,简直就跟在街上赶集似的,偶尔有那么几个胆子大的企图靠近被毁的车辆一探究竟,企图施救,但面对如此惨烈的情况,却始终不得要领。 袁诺见状也顾不得许多,铆足干劲拼命把自己往人群里扎去,时不时还要用力拨开看热闹的人群,脑袋里只想着再近一点再近一点,赶紧确认车里人的情况。 等到终于如愿到达前方时,但袁诺却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是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屏住呼吸,本来就大的眼睛此刻瞪得极圆,双手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唇,双腿也有些不自然的弯曲发抖。 虽然曾想过事故会有些严重,但想象始终没有直接目睹现场那么来的有冲击力。 红色,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此时的小轿车已经完全失去了刚刚的风采,整辆车已经狼狈的翻转在地,汽车引擎盖已经被掀翻,车头显然经过了严重的撞击,此刻已经彻底凹进去,而汽车尾部却直接完全不见踪影,车前的挡风玻璃已经震碎,不知哪里来的钢筋从挡风玻璃处直接贯穿整个车体。 车上的两人始终没有呼救,此刻的他们都悄无声息地瘫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汽车两侧的门都从里面锁上,透过车窗依稀可以看到那猩红色的血液染透了林晟雪白的衣衫,额头的鬓角仍然流淌着鲜红色的温热液体,旁边擦身而过的钢筋触目惊心。 而坐在副驾驶的老板娘就没有这样的运气,她的情况显然更加险峻,从头蔓延出的血液粘住了本来风情万种的卷发;一根直径约1cm的钢筋直接插入她的胸腔,鲜血渗进她那充满异域风情的裙子上,勉强可以从还有起伏的胸腹部判断,人应该还活着,但现在却急需专业的救护人员来确定两人目前的具体伤势如何。 踌躇片刻后,袁诺努力的奔跑过去,试图凭借自己的力量打开驾驶室的门,握住车门手把的双手因用力过猛而开始泛白,可惜车门已经完全变形,最终也只能是徒劳无功。接着袁诺在围观群众的劝说下停止行动,毕竟这种行为是不理智的,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动作是否会对他们造成二次伤害。 十五分钟只不过转瞬即逝,但对此时的袁诺以及农家乐众人来说却显得极其漫长,当交警与救护车伴着急促的铃声赶来时,众人才轻呼出一口浊气,莫不感叹终于来了。 切割车门,斩断钢筋,看似按部就班,但动作却纯熟迅猛。 看着两人血迹斑斑的被抬上救护车担架时,袁诺的眼睛不受控制的迅速泛红,她始终不敢相信,刚刚还在谈笑风生的两人,怎么刹那间就徘徊在死亡边缘了呢? 而此刻在四十米不到的距离,一辆体型巨大的水泥罐车正张牙舞爪的摆放在那,似乎还张扬着自己刚刚的功绩。道路旁被撞到后尾部的货车上,仍摆放着不少凌乱不堪的钢筋。 而两辆车的司机也都在接受交警的调查。 窗外的雨已经放缓了势头,只剩下一些淅淅沥沥的雨滴在敲击着窗外的雨棚。 端放在玻璃茶几上的两杯绿茶还没有被动过,只有袁诺手中仍端着杯子,杯中的茶已经凉了,而杯中的茶叶梗却随着她双手无意识的转动形成的漩涡而起起伏伏。 “袁小姐,也就是说你当时并没有亲眼看见车祸发生,对吗?”中年警察手里拿着一本黑色的笔记本,手中的笔轻轻敲打着笔记本的封面,嘴里仍小心谨慎地求证着。 “是的。” “那你还记得是谁第一个告诉你们发生车祸了吗?” “记得,是老水井农家乐店里的员工,一个瘦小的中年男子,听店里的人喊他瘦根。”袁诺努力的回忆着那天的情景,仿佛一切都还在昨天。 “当时除了你和农家乐的员工,还有谁从店里出发去看过车祸现场?” “恩,应该没有,当时过去的只有我们那辆面包车。”虽然那些客人有出来询问过,但直接去现场的却没有。 “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或者说可疑的人?” “大家都挺心慌害怕的,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情况。”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明白今天也问不出更多有用的细节,就准备起身告辞。 “袁小姐,谢谢你的合作。” “不客气。” 走到门边时,中年警察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回过头看着袁诺。 “袁小姐,你知道林先生汽车手扶箱里的蒲公英,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吗?” “蒲公英?什么蒲公英?” “大概五公分左右长度,有三朵,都是干燥好的黄色的蒲公英。”中年警察详细的描述了一下蒲公英的特征。 “我记得,当时手扶箱里并没有什么蒲公英。”袁诺依然记得在农家乐停车棚下车时,是林晟先下车的,她还随手把原先已经打开的扶手箱关上。她记得很清楚,手扶箱里面只有一个打火机以及一些备用的零钱和票据,并没有什么五公分的黄色蒲公英。 “你确定?”中年警察突然睁大了他的双眼,像发现猎物的猎人,原本浑浊的双眸散发出异样的夺目光彩。 “恩,我确定。我下车的时候并没有,后来林经理开着老板娘的车走的,他们并没有打开林经理的车门。”袁诺此时很庆幸自己的记忆力还不错。 林晟出事后,他的车子是直接被交警队拖走的,到现在还摆放在交警队停车场。也就是说有人故意在事发后把这三朵蒲公英放进了林晟的汽车扶手箱里。中年警察暗自思量,随后递给袁诺一张简洁的白色名片。 “袁小姐,如果你还想起什么异常或者特殊的事情,请务必联系我。” “哦,好的。”双手郑重的接过名片,袁诺只来得及瞥上一眼,就起身相送两位民警。 直到关上门后,袁诺才重新翻出名片仔细查看。 溪城市刑警大队副队长,黄伯川。 怎么是刑警大队,不应该是交警吗? ** 黄伯川下楼后,直接和另一名女警李芳赶往市交警大队。 “队长,如果袁诺说的是真的,那林晟手扶箱里的蒲公英就应该是有人特意放进去的,就在林晟他们到农家乐,然后交警队拖车这段时间里。那个人肯定就在农家乐或者就在附近。” “对,刚和交警队的王队长确认,林晟的车门并没有任何强制打开的迹象。那个人应该是个惯手。”但是为什么要在林晟手扶箱放蒲公英呢? “队长,我们还有必要亲自去交警队吗?” “当然,还是要自己看过才放心。”黄伯川内心有些焦躁,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方向盘,这是他办案多年的一种本能,遇到棘手问题的下意识动作,脑袋也开始快速运转。 突然出现在林晟手扶箱里的三朵蒲公英,竟与崖坡上那具无名尸体上衣口袋里的蒲公英出奇的相似,如果单单说是巧合,怕是没有谁会相信的。 起初还觉得那个新来的上级太嫩,为图表现和讨好林氏竟打算合并无名尸案以及林晟车祸案这两件八竿子打不着的案子,直到林晟车里发现的蒲公英,黄伯川才意识到自己这几年的太平日子过太久了,想法未免有些狭隘。 看来新来的队长还真有两把刷子。 “队长,你说那个新来的沈队长到底是什么来头啊,局长都对他青睐有加客客气气的呢。”聊完公事,难免会触及到一些私事,例如最近的人事调动。 对于突然调过来的新任队长,刑警队的人也不是没有看法的。本来大家都以为吴队长升职后,大队长的位置铁定是落在黄伯川身上的,毕竟他的资历和功劳都摆在那里的。现在突然被一个刚二十多岁的小伙子顶替了,谁不替黄队抱屈。 黄伯川已经不是头回听到这些明里暗里的安慰与猜测,当下就有些不耐烦了。 “好了,别说这些了,我们做好自己份内的事情就可以了,局里自然有自己的安排。” 李芳还想说些什么,就被黄伯川的手机铃声打断。 “喂,我是黄伯川…什么…人受伤了吗?现在谁在那里…好,我们马上过去。”挂断电话后,黄伯川立即改变车道,然后在不远处的红绿灯掉头。 “王慧芬出事了,就在刚才经过的金丰小区。” 第五章 突然的访客 等黄伯川两人到达金丰小区时,纠纷俨然已经平息了。 王慧芬原本精致的发型已经变得蓬乱不堪,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虽然双臂已经被人架住,但嘴里依然在骂骂咧咧,和他们上次录口供时见到的形象相差甚远。 在她对面的妇女也好不到哪里,一身狼狈,区别就在于此时并没有人限制她的行动,只是她那撇嘴的样子一看就有一肚子的不满。 很快王慧芬的女儿肖敏也从学校赶过来了,据她说,自从王慧芬发现那具无名尸体后,精神就一直都不太稳定,经常和小区里面的人起冲突,一开始是吵架,现在竟然开始动手了。王慧芬早年离异,丈夫很快就重组家庭,而她就跟自己的闺女肖敏一直住金丰小区,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的培养了一个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刚开始享福,却闹出了这么档子事情。 一开始大家也都体谅她,但随着王慧芬行为的变本加厉,大家都退避三舍,连她自己的家人也越来越难以忍受她层出不穷的折腾,看她自己的亲闺女都被折磨的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就像丢了魂似地。 本来这次王慧芬一开始还很正常的在小区散步,也不知道什么刺激到她,竟然抓住一个路人就开始抓咬。那路人下意识地开始反击,周围的人呆愣片刻后开始劝架,这才把局面控制下来。 了解事情经过后,黄伯川与社区工作人员的开始进行调解,本来就是王慧芬的责任,另一当事人不追究,事情也就很快平息下来。而就在这时,黄伯川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匆匆跑到另外一位当事人身边。 “哎,袁诺,你怎么来了啊?” “梁姨,刚区奶奶他们给我打电话,说你这边有点事情,你没事吧?”袁诺细心地抚平梁素兰衣服上的褶皱,然后拉住对方的胳膊皱着眉头仔细打量她的身体状况。 “能有什么事情,别听他们的,我好着呢。”本来是来商量两个小区的广场舞场地问题,没想到遇到个疯婆子,梁素兰想想就怄气,但看到袁诺担心的小模样又忍不住暖心。 “袁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黄警官,你怎么在这里?”这刑警队的还管社区纠纷的吗?还是刑警队的都比较闲啊。 “有点事情,倒是袁小姐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是过来找梁阿姨的。”又是这种语气。 “警官,袁诺是听说我被个疯…人打了,就赶过来看我的,我们是邻居。”梁素兰看不得别人欺负袁诺,警察也不行,瞧那语气,当审犯人呐。 “哦,那袁小姐挺快的啊。” “绿海澜庭和这边挺近的,都在崖坡脚下呢。警官,既然她现在脑袋不清楚,那我也就自认倒霉,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吧。”呆久了就觉得晦气。 “当然。” “阿姨,对不起,我妈妈不是故意的,她也是最近出了点意外才会这样,我代她向您道歉,您的医药费全部由我来负责。”肖敏在听到母亲又闯祸时,就马上从学校赶过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不得不说肖敏有一张得天独厚的让人怜悯的脸,而此刻张苍白而楚楚可怜的的脸上有着掩不住的歉意,也许是这段时间被折腾久了,那身子骨都单薄的像个纸片人似的,此时的她更是因为愧疚而有些不敢直视梁素兰,也许是怕她不肯就此放过自己的母亲吧。 “好了好了,我也听说你妈妈的事情了。也没什么事情,就当我倒霉吧。”梁素兰见不得人家那么委屈,就像自己欺负人家似的。 “走,袁诺,咱们回家吧,顺便去接木白那小子。” “恩,好的。那黄警官,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走了。” 黄伯川目送袁诺与梁素兰离开金丰小区大门,略一思索后,才开始送肖敏母女回家。 “黄警官,那个案子解决了吗?我妈总是睡不踏实,精神状况也越来越差,总说那个人跟着她回家了,怎么劝都不听。”肖敏送母亲回房休息后,就忍不住开口询问案件的进展,就希望破案后,母亲也能够尽快恢复。 “案件目前还在调查中。”事件还在调查中,黄伯川也没办法回答。 “哦,是吗?太可惜了。”肖敏无奈的一笑,看来还有的熬了。 黄伯川本不擅长和这种柔弱的女性打交道,只得推出李芳来和对方应酬几句。 说来这个肖敏也是倒霉,本来申请留院任教的事情正在紧张筹备中,现在又发生她母亲的事情,对一个女孩子来说也是难以招架。 不过肖敏的家里布置的倒是简单温馨,充满着温柔的生活气息,但在黄伯川眼里缺少了一丝阳刚之气,果然,家里还是需要有个男人的。 这日溪城断断续续地下了一整天的雨,一直到傍晚时分才慢慢停歇。经过一天的洗礼,绿海澜庭小区里的绿化焕然一新,看上去都鲜脆欲滴,偶尔还能闻到不知名的花香,空气里带着的泥土的味道也能让人心旷神怡,连带着呼吸都畅快了不少。 黑洞洞的夜幕上竟还挂着几颗耀眼闪烁的明星,看来明天会是个好天气。袁诺告别了热情好客的梁姨,慢悠悠地踏着轻快地步子往自己所住的单元走去,尽管脑袋里还不停地琢磨着白天黄警官的话,脚下却很有分寸的避开或大或小的水坑。 突然出现的蒲公英,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在他们离开停车棚之后,谁有机会把蒲公英放进去呢?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如果是早就准备好的,那么是不是说林经理的车祸并不是意外? 不知不觉间,袁诺已经来到了自己所住的五栋一楼,此时声控灯已经在袁诺的拍掌声中亮起,熟练地从裤子口袋掏出钥匙,然后右手捏着钥匙准确地插入门锁,左手顺势打下门把,“咔哒”,防盗门应声而开。 但令人惊讶的是客厅的灯却是亮着的,沙发旁边甚至还摆了一个行李箱。 看来应该是妈妈回来了。 瞧,浴室还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不是说展会要巡回半个月吗?” 袁诺乐颠颠的跑到浴室旁,极尽谄媚的问道。 “老妈,你吃过饭了吗?要不要小的去给您弄碗面来吃?” “恩。” 得到答复的袁诺倏地跑进厨房,还来不及思考,今天自家太后的声音怎么有点粗,可能是太累了吧。 袁诺是有些厨艺的,这些可都是自家外公的家传秘方,当传家宝的。想当初老爸还在世时,经常奔波在案发现场,自家太后又是加班狂,自己这个小可怜一不小心就会被忘记,还是外公看不过去,主动把自己接到溪城的家里照看,一直到自己要上学才被接回s市。 就在袁诺十岁那年,父亲在一次追捕逃犯的过程中牺牲,他的离去让自家太后幡然悔悟,这才意识到没有什么是可以永远等待的,包括亲情。 就这样太后带着自己再一次回到溪城,直到现在太后依然想方设法增加与自己的相处时间,就怕再错过,对袁诺造成第二次伤害。不过对于袁诺来说,倒是不觉得受到伤害,也不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不同,日子照常过的舒心。直到自己成年后,母亲姚雅琴又开始频繁的出差,女强人是闲不住的。 不过目前袁诺的的烦恼大概也就是怎么用有限的材料,给自家太后做一碗香喷喷的面。 浴室的水声已经停了,袁诺把新鲜出炉的虾皮黄瓜瘦肉面端出厨房,然后直接朝着浴室方向喊了一句“可以吃面了。” 等把散发着清香的面条摆放在餐桌后,袁诺自觉满意的双手一合,不错。听到身后“嗒嗒”的脚步声时,笑眯眯的回头,然后整个人就像被液氮扫过一般,瞬间冻结。 谁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我家里会有个裸男? 好吧,有条短裤。 “啊!!” 袁诺从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如此的有穿透力,如果不是那宽厚有力的手掌的阻拦,估计都可以喊破屋顶了。但这些都不是她关心的,此刻她的心里闪过了无数个曾经看过推理小说中无辜惨死的受害者形象,浑身开始发冷,眼睛里已经开始闪烁绝望的泪花。 “不准叫,不准哭。” 谁管你啊! “我是沈连昭,钥匙是你妈妈给的,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她确认后再说。”说完情况后,那个男人就直接坐上餐桌,毫不客气的端起碗吃面。 袁诺被眼前的情景吓得有点魂不附体,反应过来后立即拨打了自家太后的电话。 “喂。” “妈,我是小诺,家里来贼了。” “什么,你没事吧,贼现在在哪里?” “他还在家里,正在吃面,刚还在我家洗澡,说是你给的钥匙。”袁诺小心翼翼地偷瞄了一眼正在吃面的男人,生怕惹怒他。 “咳咳,小诺,那不是贼,是你外公战友的儿子,最近在溪城有事,你外公又去旅游了,就让到我们家住几天。”对方显然意识到所谓的贼是什么情况了,有点尴尬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妈,我是一个女孩子哎,你们就那么放心让陌生人住进来?”袁诺简直不敢想象,平常那么精明的妈妈,怎么会连这点都想不到。 “放心吧,他不敢,你好好招待他。我这边还有事先挂了啊。”等不及袁诺的应答,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里被挂断的嘟嘟声,袁诺简直不敢相信的僵住,直到那人放碗的声音响起,才惊觉被自己妈妈摆了一道。 “面很不错,多谢款待。” 男人站起身来,正过身对着袁诺,身材高大魁梧的他给人以强烈的压迫感,而对面的袁诺却只是呆呆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不知道该问什么。只知道他的眼睛很黑很亮,他的胡子也同样很黑很亮。 “大叔,你能先穿上衣服吗?辣眼睛。”暂时找不到解决办法的袁诺只能妥协,只是用审视的眼光偷偷打量着对方,恩,身材保持不错,有线条有肌肉。 大叔?隐藏在络腮胡之下的嘴角不禁抽搐起来,自己有那么老吗?只是看着眼前假装不在意还优哉游哉踱回房间的袁诺,要不是关门声那么急切,还真以为她有那么洒脱呢,沈连昭忍不住轻笑出声。 第六章 探病 逍遥自在的周末一般都是来去匆匆,本来周一上班对很多人来说是十分痛苦的事情,但今天的袁诺却没有任何抱怨,甚至比以往更早早的来到公司。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袁诺就觉得有些胃疼。一想到以后竟然要和一个胡子拉碴的老男人住在一起,袁诺的心情就高兴不起来,这都算什么事啊,袁诺想找个棒槌杀到太后那里,顺便敲醒她,看她办的叫什么事。 “袁诺,你头不舒服吗?”向念岚看着一大早就抱着脑袋捶桌子的袁诺,语带关切的问道。 “师傅,我头不疼,就是心疼。”袁诺做了一个西子捧心的夸张动作,逗得向念岚咯咯直笑。对带着自己的这个师傅,袁诺内心是充满感激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和慢热的自己打成一片。 “对了,袁诺,今天上午我们部门派代表去探望林经理,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毕竟作师傅的都走了,作为徒弟不过去,留在办公室也只会很尴尬。 “好啊,我也想去看看林经理现在怎么样了。”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袁诺总觉得林晟出车祸,自己不能置之不理,那样自己也总觉得有些内疚。 “你别想太多了,谁也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和你更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看着那张圆乎乎的脸都快皱成个包子,向念岚忍不住开口安慰。她环顾四周,然后以手遮住嘴唇,压低声音开始和袁诺交流。 “我听说,和林经理一起出车祸的老板娘,她是有老公的。林经理经常去老水井的,以前我也跟着去过,看到他们还挺亲密的。有次还有个老太太和一个男人一起找林经理麻烦,说是林经理勾引她儿子老婆,差点就打起来了,最后还是被店里的人劝走的。” “啊,老板娘有老公的啊,那林经理…”袁诺被这个消息惊倒了,看不出来啊。 “林经理也知道的,还警告那个男的别再来骚扰老板娘呢。别看林经理平常脾气暴躁,但关键时刻还是挺男人的啊。可惜老板娘人还那么年轻就…” “那老板娘老公呢?” “谁知道啊。” 毕竟是在办公室,袁诺他们也不能一直聊着八卦,可是向念岚说的是真的吗?如果真的有这样一个人,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去医院看望老板娘? *** 车祸发生以后,林晟与老板娘直接被送往市人民医院进行抢救治疗,目前林晟虽然昏迷不醒但各项体征基本正常,反而是农家乐老板娘的情况始终不乐观,终日徘徊在重症病房之中。 袁诺与向念岚赶到病房的时候,林晟正躺在病床上,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难免还是有些遗憾,人们总是希望能看到奇迹的。 此时的林晟脸上有些泛黄,显得没有什么血色,但放松的眉头却显得神情很安详,仿佛就是悠闲地躺在家里睡觉一般。 病床旁边是一位穿着连衣裙体态大方得体的中年女性,她正在和一位年轻护士说话,语气很低柔,像是生怕惊吓到旁边睡觉的人。那是林晟的母亲,虽然满脸倦容,却把自己打理的清爽大方,神情中也没有其他病房那种绝望的歇斯底里。林母只是神情平静地听着护士的日常交待和注意事项。看到突然出现在病房外的人后,林母稍显停顿,显然有些不解,等众人说明来意以后,林母感动之余欣慰的笑了。 “谢谢你们来看小晟,他如果知道你们来了,也会很开心的。”林母嘴角有一个小小的梨涡,笑起来时更添几分温婉。 “林太太,您放心,林经理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平常就他最有干劲的。” “是的啊,我们都等着林经理回来带我们呢。” “真的谢谢你们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渐渐冲淡了病房中压抑的气氛,林母也颇有些动容,作为母亲来说,有人能记得过来看看自己的孩子,那都是不错的了。 袁诺一直都是附和着大家说话的,她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碰到林晟的母亲,总觉得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林经理是和自己一起出去时出的事故,而自己却安然无恙,虽两件事没有什么关系,但总觉得会有些尴尬。 毕竟是例行探望,袁诺与向念岚并未呆太久,很快就与林夫人告辞离开。 走路的过程是无聊的,但总会有办法可以调剂,例如聊天。当然女人之间的谈话永远少不了八卦,而向念岚更是个中翘楚,虽然她的这一特性被隐藏的很好,但只要是比较熟悉的人,就很快发现她的八卦本质。 “林夫人果然是天生丽质啊,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才三十出头的样子,。”向念岚一直都很羡慕那些擅长保养自己的人,哪像自己,一个女人长的那么帅气干嘛。 “师傅,你也不差啊,一般的女人哪有你帅啊。”向念岚是直接面试袁诺的人,比起公司其他人,两人关系更为亲密一些,说话也颇为随意。 向念岚一直留着利落的短发,看上去精明又干练,一副女强人的模样,然而实际上她却是他们部门最擅长收集八卦的人了。 “你这是安慰我吗?”面对袁诺的调侃,向念岚也不恼,毕竟她的长相是比较偏男性化的,如果她是个男人,肯定会迷住很多女人,只要少说话就可以的。 “那必须的啊,说真的,师傅,如果你有兄弟什么的吗,可以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啊,那绝对会是个帅哥啊。” “呵呵,你想的美。”向念岚对袁诺的询问不置一词,显然并不放在心上。“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像林夫人那样,更有女人味啊。” “那倒是,不过美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啊,本来像林夫人那样,有个当董事长的土豪老公,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愁,儿子也能干,现在却是这幅光景,以后也难说啊。” “师傅,你说的董事长是哪个董事长啊?”袁诺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 “林夫人是我们林氏商贸的董事长夫人,林经理是董事长的二儿子,你不会不知道吧。”向念岚像是发现新大陆样的惊讶地看着袁诺。 “不是吧,不是说董事长的儿子是s市分公司的副总经理林冕吗?” “这样说也没错。副总经理是董事长的前妻生的,这位林夫人是第二任,林晟才是这位林夫人的儿子。”袁诺的懵懂无知,很大程度满足了向念岚八卦的虚荣心,一股脑的倒出自己所知道的众人皆知的内幕消息。 林氏商贸董事长林建成,白手起家,小学毕业,没有什么文化,但硬是与第一任妻子一起打开了一片天地,创立了林氏商贸,可惜公司刚有起色,林夫人因病去世,林建成一边要打拼事业,就无法照顾儿子,于是就聘请了保姆在家带孩子,林冕上学后,还请了h大在读大学生做家教,而现在的林夫人就是当初林冕的家教老师。作为当时h大的高材生,林夫人正是花开正好的年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受到了不少同校才子的青睐,但林夫人却谁也没看上。可也正应了那句话,千里姻缘一线牵,小小的林冕竟成了两人的红娘。在做林冕家教的日子里,两人日久生情,林夫人未毕业的时候就与当时的林董事长走到了一起,很快也有了自己的爱情结晶,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虽说是后母,但林夫人依然对林冕视如己出,即便是林晟出生后,依然如此。林氏夫妇更是h市商界有名的模范夫妇。 “所以说,女人的第二次投胎一定要选好,对了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向念岚觉得女人最终还是要找一个对自己最好的归宿,可惜自己的那个人还不知道迷路在什么地方了啊。 最好的归宿吗? 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里哦。 袁诺有些好笑的想着,如果找不到靠谱的人,宁愿一个人过还好点,不过是一个伴罢了。不过还好母上大人有对象了。 正想入非非之际,眼前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袁诺忍不住跟上几步,却被旁边追过来的向念岚一把抓住。 “师傅,我请个假,我刚看到熟人了。” “这样啊,那你去吧,反正等下就是午休时间了。”也快12点了,刚刚好。 “哎,好呢。” 一眨眼的功夫,袁诺就已经消失在医院过道里,看来是很熟的人了,向念岚失笑,还是年轻人有活力啊。 话说赶上那人的袁诺,连她自己也有点纳闷,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就跟过来了。可是转念一想,当初在车祸现场那人痛哭流涕的表情,袁诺有点于心不忍,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啊。 袁诺就这样静静地跟在那个中年妇女的身后,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眼前的妇人就是齐燕的母亲,大家都叫她萍姐。原本和蔼可亲的人,此刻却是满脸愁容,等到她走进重症病房家属休息室时,袁诺的心也跟着揪起来。 林晟虽说昏迷不醒,可是好歹生命体征都是正常的,目前也转到了普通单人病房,但齐燕竟然还在重症病房,可想而知当初在副驾驶室时受到了多大的撞击,以及那根至关重要的钢筋。 “你给我滚!燕子不想看到你!”萍姐怒吼的声音突然从家属休息室里传出,袁诺顾不得许多直接冲了进去。 “妈,我就是想看看燕子。” “滚,我不是你妈,我可没那么大脸。” 袁诺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同一天遇到第二个曾有一面之缘的人。此时与萍姐相互推搡的年轻人赫然就是事故当天,那与一个货车司机擦碰的瘦削青年,没想到他就是齐燕的丈夫。袁诺想起青年男子那厉害的母亲,忍不住四处张望一下,还好没来。 “你有什么脸来见燕子,如果不是你,燕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就是凶手。”萍姐双眼充血,右手食指颤巍巍地指着青年的脑袋,显然已经被气得不清。 “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男子魔怔般地反复念叨,脸色异常苍白。 第七章 再访农家乐 h市刑警大队会议室。 “沈队,崖坡无名尸暂时没有什么进展。由于面部损伤严重,身上没有任何可以证明他身份的物品,目前也没有失踪人口报案记录,指纹库里面也查不到他的指纹收录。” “继续扩大搜查范围,包括溪城周边的城市。” “是。” “沈队,十坝水库车祸案还没有新的发现,不过王强当时的酒精测试超过200mg,确定为醉驾,误踩油门。” “继续追查。”正坐在会议桌前听取属下汇报的人,此时眉头微皱,手指无意识的点着案发现场的照片,脸上的表情却被未剃掉的胡须遮挡住。 如果袁诺在场,就会发现此人就是昨晚莫名其妙进入自己家门的沈连昭。 “另外,农家乐的监控调出来了吗?蒲公英有线索了吗?” “农家乐那边反应监控在事故发生前出现故障,还没有维修好,所以…” 无法确认蒲公英是谁放进去的。 沈连昭下意识的抬头看着眼前这些汇报工作的同僚,不动声色的思考着。 崖坡无名尸案因尸体面部遭强酸性溶液腐蚀,难以辨认原来样貌,而死者上衣口袋中的蒲公英却使整个案件出现了转机。一个礼拜后林晟的意外事故发生,同样出现了三朵同样长度的黄色蒲公英,沈连昭不相信这是个巧合,两者之间必定有某些不为人知的联系。 莫名出现的蒲公英,恰巧故障的监控器,是偶然还是人为? 袁诺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如此发展的如此诡异,明明只是想关心一下齐燕和萍姐的现状,现在却再一次出现在了老水井农家乐。 当时萍姐与青年的情绪都很激动,看着摇摇欲坠的萍姐,袁诺下意识地从门口小跑过去连忙搀扶了一把。 看双方闹得太不愉快,了解了大概情况的其他重症家属们也开始劝解,都是一家人,自家事情关上门解决岂不更好,何况这里还是医院。 萍姐顺了顺气,猛地瘫坐在旁边的休息椅上,显然还有些气闷。 好一会才缓过神的萍姐,这才注意到挽住自己手臂的小姑娘。 “阿姨,我是齐燕的朋友,我和林晟林经理去过你们那里的。刚想去看齐燕,看到你急急忙忙出来,就跟上来了。”见萍姐面露疑惑,袁诺赶忙解释。 “哦,这样啊,你们林经理现在怎么样了?”看来萍姐对林晟还是有印象的。 “目前还在昏迷中。” “都是可怜的孩子…”似乎是又想到自家生死未卜的女儿,萍姐的眼眶又迅速蓄起了泪花,“老天爷不开眼啊,怎么好人总是没好运啊,连林经理那么好的人,都那么多磨难…” 悲从中来的萍姐,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痛苦,竟然在一个称得上是陌生人的面前叙述着自己的苦难与女儿的悲惨…… 沉浸在过去悲苦中的萍姐,是被一个柔和的电话铃声惊醒的,查看来电显示后她顺势接起,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她倏地站起身来,直接往门口跑去,见到还站在门口的瘦削男子,一巴掌直接劈在了他的脸上,好不容易降下的火气蹭的燃烧到极点。 “好啊你个江源,你在这里假装痴情,你妈就在农家乐作威作福,想抢我们的农家乐,门都没有。呸。”顾不得目光呆滞的江源,萍姐紧捏着手里的包直接跑了出去。 袁诺犹豫了几秒,脚就不受控制的跟了上去。 萍姐看着突然跳进计程车的袁诺,刚想说自己有急事,对方就先一步开口了。 “您是回农家乐吧,刚刚您说的话我也听到了,我也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哦,那好吧。” 农家乐向来是以环境清幽,氛围轻松为亮点,平常的生意都是很不错的,然而今天这里却明显充满着喧嚣的意味。农家乐无论包厢还是回廊都没有用餐的客人,这对正处于饭点的时段来说是很不正常的,而这种异常很快就得到解释。 原本迎接八方来客的大门,此刻却被一群衣衫不整嘴里或嚼槟榔或吸烟的人死死堵住,只要有来吃饭的客人,就直接赶走。对这一局面,农家乐员工尝试反抗,但就在有人被殴打受伤后偃旗息鼓,毕竟饭店工作人员以女性居多,不能直接硬碰硬,只能把求助电话打给身在医院的萍姐。 袁诺他们到达农家乐时,萍姐一马当先的跳下车,直接朝着在大门旁站着的江母走去。 “哟,亲家回来了,来来,大家让让啊,我亲家回来了。”江母声音尖锐,吊着嗓子的话语里嘲讽显而易见。 “徐翠你究竟想干嘛?啊?” “没干嘛,这不是齐燕住院了吗,我来帮她看场子,免得有人趁机揩油啊。”徐翠边说边拢了拢自己今天刚做的心发型,这边的风还是有点大的。 “我看就只有你会做这种事情,手都伸到别人家了。”萍姐算是瞎了眼,才会把女儿嫁到这种人家里。 “嘿,什么别人家,这农家乐是齐燕的,也就是我儿子的,齐燕都这样了,还有啥指望,,能不能醒还是个问题呢,等齐燕完…” “你胡说八道什么?”听到江母诅咒自己的女儿,萍姐瞬间爆发,倏地跑到江母跟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直往下拽,江母吃痛地大呼救命,双手还不停的试图去拽萍姐的衣服。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不知所措,原本江母身边的人群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得,赶忙去抓住萍姐,甚至还有人开始对萍姐动手。 旁边看到萍姐被围攻的农家乐员工,被眼前这情景急红了眼,顾不得许多的一哄而上。尖叫声,厮打声,痛呼声交织在一起,你推我搡的扭打在一起,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袁诺本想拉住厮打中的萍姐与江母,谁知不小心被人撞到,随后又被不知是谁的脚给踹了几脚,莫名其妙被拉入战局的袁诺见阻止不了,也开始怒火中烧,凭着外公曾经教的那几招对那些外来人士进行反击。 就在场面几近失控的时候,警铃声徐徐传来。可是已经杀红了眼的人群却无法冷静下来,就连上前拉架的员警也无辜被波及。 “嘭”地一阵枪响,现场一瞬间鸦雀无声。 袁诺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场合再次见到沈连昭,但不管什么原因,她都觉得他此刻就是世界上最帅的人,最帅的大胡子,尤其是左手鸣枪警告的姿势。 “把闹事的都带走。”沈连昭眉头微皱,轻抿嘴角,看着混乱不堪的现场显得有些不耐,正想转身时,却发现了大门口花坛处蹲着的袁诺。 她的马尾已经散乱,圆润的脸上还有着清晰的红印子,衣服也有点散乱,不难想象刚刚的情景,但此时的她却挂着无辜的表情,湿漉漉的眼睛显得整个人有点可怜,就像被放置在纸盒中等待永远都不会回来的主人的小奶狗。 沈连昭叹了口气,旋即快步走过去,也没问袁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伸出手拉起还在呆傻状态的袁诺,然后走向一辆停在车边的越野车。 袁诺对自己怎么上的车没有印象,倒是记得自己在遭遇了几个人的盲拳脚踢以后,心里的委屈顿时泛滥成灾,凭什么自己要遭遇这些啊,可现在回过头一想,脸红的快滴出血。身上的伤口已经得到妥善处理,就是一个人坐着有点无聊。 正四处张望,却见沈连昭远远地走过来,旁边还跟着一个人。 “你好,袁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黄伯川没想到前两天自己才见过的人竟然是沈队的熟人,看来这世界真的很小啊。 “恩,好巧。”但袁诺却宁愿不要这个巧,这场合下,真是尴尬。 “沈队,袁小姐就是林晟车祸时的员工。” “哦,看来真的很巧。”沈连昭看着现在小兔子般警惕的袁诺,想起她刚刚在人群里与人撕打的状况,不禁莞尔。 “黄队,剩下的事情你交待一下,我需要问袁诺几个问题。” 黄伯川应下后就转身交待旁边的下属任务,然后配合沈连昭一起在车里询问袁诺具体事项。 “袁诺,车祸当天你们到农家乐之后,直到林晟发生车祸前,你一直都在农家乐对吗?” “恩,是的。” “那你还记得,当时车棚里的汽车型号以及车牌号码吗?”沈连昭的语气虽是疑问句,但眼神却是坚定的,似乎笃定袁诺记得。 袁诺在沈连昭问出这句话后,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直视着沈连昭的眼睛,有点不解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你妈妈说过你记忆力不错。” 原来如此。 袁诺在沈连昭的注视下缓缓点头,然后随手从自己包里拿出笔记本和水笔,开始简单描绘出当时车棚的布局示意图。 农家乐进门口左侧的车棚共有12个车位,车棚前面的水泥地同样也可以停车。事发当天,只有农家乐的那辆面包车停在水泥坪位置,当时车上的人正在卸货,都是一些酒水以及饮料之类;而车棚里面共有6辆车,由左往右,第一辆就是老板娘的红色小轿车,间隔一个车位就是林晟的黑色越野车,而第四个车位是本市车牌的一辆银色商务车,紧邻着的是一辆s市的黑色城市越野车,而第七和第十个车位上,分别是本市的一辆红色小轿车和白色小轿车。 确认好车辆的位置后,袁诺仔细的标注好每辆汽车的车牌号与车型颜色,惹得沈连昭频频注视。没想到这小姑娘还真有一手,竟然能在那么短的时间记住那么多细节。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上次怎么没说?”黄伯川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语气也有点严厉,毕竟自己前两天才去找过她,竟然这些内容都没有透露。 “你都没有问过我。”袁诺嘴唇翕动,嗫嚅着回答道。 好,好像是的。一把年纪的黄伯川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嘴角抽了抽,还真是有点尴尬啊。瞧这姑娘委屈的样子,再说下去怕是会哭给自己看啊,好歹也是沈队的熟人,可不能做的太过火了。 沈连昭淡定地抽出袁诺手中的停车示意图。 “黄队,你派人去查一下这几辆车的户主情况,看是否有人发现可疑情况。” “可以,就是这车牌真的没有问题吗?”毕竟是人脑,哪有不出错的啊。 “当然,除非是套牌的。先按照这些线索去查,看是否有可疑人物。另外我们还要对农家乐的员工进行排查,再仔细询问当天的情况。” “好的。” 第八章 又是巧合? 袁诺从小就是个乖巧的孩子,安静腼腆,从不轻易与人争吵,更遑论打架,而生平第一次就被人抓了个现行。事后,每当想起这一茬时袁诺都恨不得缩成一团,圆润麻溜的滚开。可现在她动不了。 沈连昭与黄伯川等人打好招呼后,径自带着袁诺驱车离开,留下其他人继续录笔录。袁诺安静的坐在副驾驶,屏住呼吸,眼睛时不时瞥一眼,时刻关注着沈连昭的表情变化,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心虚,毕竟自己也是成年人了,参与打群架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虽然自己也是被迫的。 “那什么,原来你是警察啊。”袁诺终于想到了一个保险的话题,开头和缓才能进行深入讨论。 但显然沈连昭没能了解她的深意,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妙,仿佛回答她的问题会拉低他的水平似的。 “呵,呵。”袁诺嘴角抽了抽,这叫人怎么继续啊。 “那什么,你们警察不是不准留胡子吗?”看来只能自己再接再厉了。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沈连昭哪里看不出她的小伎俩,语气无奈的直接开口,免得等下她还要再想些其他问题。 “今天发生的事情别告诉我妈和我外公。”袁诺言简意赅,毫不拖泥带水。 “哟,那么怕啊,打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个啊。” “我那是正当防卫,他们踹的可狠了,我不还手还得挨打。”袁诺语带幽怨,企图博得同情的意图非常明显。 “伤到哪里了吗?”听到她受伤,沈连昭收起了调侃。 “那倒没有。”就是有点狼狈罢了。 “那就好,一个女孩子还是矜持点好。”听这不赞同的语气,显然是对袁诺今天的表现有些微词。 “今天是意外,你别告诉我妈他们就行。”袁诺哪里听不出沈连昭语气里的不满,可是这又不是自己挑起的事,她自己也很无奈。 汽车仍然快速而稳健的前进着,也许今天受到惊吓太多,又或许运动强度过大,袁诺很快在车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就连听到沈连昭电话响起的声音,也只是在睡梦中皱了下眉头罢了。 沈连昭看来一眼来电显示,调转方向盘靠边停下了车,电话很快被接起,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从电话里传出来。 “连昭啊,袁家那娃子你见到了吗?” “恩。”看着睡的香甜的袁诺,嘴里还嘟囔了一句“好吵”,沈连昭的表情也莫名的放松起来。 “是不是像小白兔一样可爱啊。” “是像。”可惜是只钢牙的,咬人应该也挺厉害。 “我就说不错吧,人可孝顺了,非常适合做老婆的。” “爸,我才28岁,还早。” “早什么早,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你大哥都到处打酱油了,别老挑来挑去。我好不容易说服老姚让你们近距离接触的,你可别掉链子。” “我自己有打算,你别瞎掺合了。好了,我现在还有事情,先挂了。”说完也不理对面跳脚大骂不孝的老人,直接挂断电话。 沈连昭重新启动车子,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瞧了瞧副驾驶座上睡的香甜的人,想到刚刚自家老爷子的话,无奈的摇头失笑,果然是老小孩。 袁诺悠悠转醒时,脑袋还有点不清醒,直到看到旁边在接听电话的沈连昭,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的状况。 “醒了?一起去吃饭吧。” “恩。”袁诺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起床气,反倒是会变得非常温顺,沈连昭提出意见时,下意识的就点头答应。 等到自己能正常思考时,袁诺已经和沈连昭一起坐在饭店的餐桌上。但都已经这个情况了,自己也没必要矫情,转移了点菜大任的袁诺端起眼前的大麦茶开始慢慢啜饮,眼睛时不时地瞥向坐在对面的人,沈连昭的坐姿很端正的,那双有力的手此刻正拿着一份菜单。 “你有什么想吃的菜吗?” “辣的就行。” 对于吃,袁诺其实并不挑,只要有辣椒什么都吃,但如果没有,那就意思下的吃几口,就是这么简单好伺候。 沈连昭轻挑眉角,什么也没说,直接在菜单上划拉了几下,然后交给服务员。 “听说你现在是在林氏实习?”等菜的间隙,沈连昭随意的与袁诺攀谈起来。 “恩,是的。” “那天怎么会是你跟着林晟出去呢?一般实习生不是很少参与实际操作的吗?”慢条斯理的提起茶壶,缓缓地注满茶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专门来品茶的。 “哦,那个啊,工厂本来是我师傅跟的,那天她不在,其他人又没空,我就过去了。” “在那之前你们还遇到了其他的事故吧。” “是啊,两辆车擦伤,因为赔偿金的事情在扯皮,撞车那方的大妈耍赖闹的挺凶。”现在想想也是巧了,袁诺记得江源他们的车好像是从农家乐方向开过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沈连昭看到袁诺微变的神情,似乎有什么不妥。 “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巧。你知道吗,当时躺在地上耍赖的大妈就是江源的妈妈,也就是农家乐老板娘的婆婆。我们是从市里去郊区的,而他们的车是相反方向过来的,说不准就是从农家乐那边开过来的。”听到沈连昭询问,袁诺一下子来了兴趣。 “你和他们母子见面了吗?那你们经理呢?” “那个大妈有没有看到我不清楚,但江源肯定看到了,他们还对视了,不过两个人的表情都怪怪的。”说起来也怪,当时林经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显然是认识江源的,但却始终没有出手相助。 “江源母亲说林晟与齐燕是情人关系,所以曾要求齐燕与江源离婚。”沈连昭慢条斯理的说着今天江母提供的笔录。 “不是吧,怪不得林经理本来说去了工厂直接去研发部,但后来不知怎么的改变主意就去农家乐了。”原来是这样啊,但两人当时的情况不像啊。 “那只是一面之词,被农家乐员工否定了。任何事情都要多方思考。” “哦。你把这些告诉我,算不算违反规定啊?”外公说过非办案人员是不能参与正在调查的案件中的。 “你会说出去吗?” 眼看袁诺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沈连昭轻笑起来,可惜被许久未刮的胡子挡住了。坐在对面的袁诺却觉得现在的沈连昭很帅,冲着他对自己的信任,袁诺觉得他整个人都散发出智慧的光芒,连眼神都格外透亮,就像外公看自己那样似的慈祥。 话说袁诺两人正在吃饭时,黄伯川那边也得到了有关于农家乐老板娘进一步的消息。 老板娘齐燕早年丧父,一直与母亲萍姐相依为命,靠母亲给别人做保姆维持生计。在18岁那年,萍姐在一次免费体检中查出患有子宫癌,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再加上高额的治疗费用,原本就拮据的家更是苦不堪言。为了让母亲坚持治疗,当时年少气盛的齐燕瞒着母亲休学,每天打三份工,日以继夜的辛苦工作,终于让那个残破的家得到一丝喘息。好在老天开眼,萍姐的病情终于控制住了。 几年后,本来齐燕的生活已经开始好转,可没想到却在那时认识了江源,当时的他还是一个未出校园的学生,为体验生活在酒吧驻唱,清澈的嗓音隐藏着他涉世未深的单纯,久经风霜的齐燕就是被这样一个青春阳光的形象吸引的,她顾不得两人之间的年龄差,疯狂陷入与江源的爱恋之中。 不久后两人意外有了自己的爱情结晶,本不赞成他们之间感情的江母也松了口,两人很快结婚。没想到那孩子因意外没有了,江母脾气不好,竟撒气在齐燕身上,齐燕为了江源默默地忍受着。那时农家乐员工时常会看到齐燕身上带着淤青,只是被齐燕说的不小心撞到的给蒙蔽过去了。 只到齐燕再一次怀孕后又遭遇意外流产,大家才知道齐燕在家中遭遇家暴的情况。 “你是说齐燕在江家遭到家暴,那她没有报警吗?”黄伯川没想到齐燕还遭遇过这些,听着这两个年轻女服务员的话,不像是胡编乱造的。 “燕姐本想报警的,但是她丈夫求她不要报警,燕姐就又心软了。” “是的啊,她那个婆婆太不是东西了。” “如果是她婆婆施暴,他们二人之间到底有什么矛盾?那她丈夫呢,都没有阻止吗?”听着服务员一致讨伐齐燕婆婆的语调,黄伯川无法想象,一个男人怎么能容忍自己老婆无辜被打,还是其中有不可告人的隐情? “额,这个…”看来真的有隐情,两个年轻女孩的脸上有些犹豫,似乎有些不好启齿。 “你们警察会保密的吧?” “公民正当隐私是受到保护的。” “燕姐她…..我们也是听说的,以前萍姐生病缺钱的时候,燕姐好像曾经在夜总会坐过台,燕姐结婚以后她丈夫那边的亲戚串门,不知道谁说以前在外市夜总会那边见过燕姐,燕姐婆婆听了就爆发了,然后就……” “其实燕姐人很好的,都是被逼的,那都是7,8年前的事情了,当时燕姐婆婆还闹到农家乐,说开农家乐的钱都不干净,要他儿子和燕姐离婚,但他儿子没同意。” “江源母亲很听她儿子的话吗?” “那倒没有,江源就是个妈宝男,从不敢违抗他妈妈,也就是为了燕姐反抗了一下,可惜有什么用呢,燕姐她…”短发服务员似乎想到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的齐燕,顿时有些说不下去了。 “对了,出车祸那天,江源和他那混不吝的老妈也来过,我看就是他们带来的晦气,现在还想来抢农家乐,呸。”另一个女孩显然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对几次三番纠缠不休的母子俩印象不佳。 江源母子也来过农家乐,怎么那么巧? 第九章 新的发现 袁诺觉得,做个知情识趣的女孩是真好,要懂进退。 沈连昭认为,袁诺某些方面很乖巧,起码识趣,不错。 无形中达成共识以后,袁诺心满意足地趁人不注意时舔舔嘴角,似乎香味四溢的剁椒鱼头以及香辣鹅的味道还停留在嘴角,沈连昭点菜真是深得人心啊。不知不觉间两人竟更加和谐了。 就在结完账准备离开饭店时,沈连昭的电话铃声响起,看沈连昭的表情应该是工作上的电话。袁诺自觉不能再耽误别人的工作时间,抢先说自己需要消食,反正公司就在不远处,自己走走就到了。 沈连昭见袁诺神情自然,并没有丝毫勉强,便不再坚持,毕竟自己还有急事,留下电话号码后径自驱车离开。 袁诺连忙挥手示意,直到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车影后,才慢慢放下手来,慢悠悠的往公司大厦那边走去,恩,吃饱了就是舒服。 林氏商贸销售部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忙,袁诺刚刚从外面进去的时候,就被办公室里面热火朝天的架势怔住了,一激灵赶紧跑回自己的办公桌,伸手打开电脑显示屏,时间显示14:20心里还纳闷着,不是两点半上班吗?自己没迟到啊。 “袁诺,发什么呆呢,快去把这些资料各复印10份,赶紧的。”向念岚往袁诺桌上丢下一摞沉甸甸的资料后,又风风火火的退回自己的位置,双手不停地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飞舞。 袁诺盯着眼前的资料咽了咽口水,认命地放下背包,用力捧起资料往办公室复印机走去。销售部共有两台公用复印机,袁诺过去的时候,其中一台已经被另外一个实习小妹占用着,机子不断地在嗡嗡嗡地声音中吐出一张张热腾腾的复印件。 袁诺见状把自己待复印的资料码在旁边的小桌上,紧跟着麻利地启动另外一台机子。 “你那边资料也不少啊。”实习生见到袁诺的资料,竟有种同病相怜的意味。 “是的啊,也不知道今天怎么要复印那么多啊。”平常顶多十来份就可以了,现在怕是没个把小时搞不定啊。 “我听我师傅说,是要来新的销售部经理,需要近几年销售部的厂商以及产品资料,新官上任三把火啊。” “新的经理,那林经理怎么办?” “谁知道啊。”实习生无奈的耸耸肩,这些就不是自己这种小喽啰可以管的了。 复印机的轰鸣声还在继续,袁诺盯着手中的文件有些意兴阑珊,原本吃到满意的午餐的愉悦也被冲散不少,这么快就有新的经理,虽然是迟早的事情,但没想到这么快,这应该就是他们所说的人走茶凉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农家乐闹事的主要人员全被暂时扣押起来。原来那些人都是江母临时花钱雇佣过来的,毕竟拿钱办事,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倒是江母徐翠依然还在骂骂咧咧,叫嚣着只是自己的家务事,警察无权过问。而农家乐方面也留下了几个人,毕竟牵涉过广,萍姐和另外两个主要负责人也一起被带过来。 沈连昭到的时候,江母与萍姐又因为口角而闹得不可开交,如果不是顾虑自己是在警局,怕是又会动起手来。 “吵什么吵什么呢?当菜市场呢?都想在警局过夜了是吧?”黄伯川不是第一次应付这种场面,有时候震慑比相劝更有用。当威慑的眼神扫到门口的沈连昭时,快步走过去,随手把手中的报告递过去。 沈连昭接过手后快速翻开,目光在浏览到某处时顿时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 “叫他进来一下。” 瘦根是一个很矮小的男人,已经四十岁了,因为文化水平不高又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到处做些短工维持家用,直到以前的邻居萍姐说可以帮自己找工作,这才稳定下来。可没想到燕子现在却突然出了这种事情,竟然还有人趁火打劫,今天帮着萍姐和那群人打架,自己是完全没有后悔的,不过自从自己被带到这个小办公室后,不免还有点心里没底,那年轻人看着年龄不大,但看人的眼神总觉得让人发憷。 “你就是瘦根吧。” “恩,恩。” “你刚才录口供说,怀疑是徐翠(江母)有计划的制造车祸的,是吗?” “是,是的,出事那天早上,他们来找燕子,然后就在靠外面的一个包厢说话,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我偷偷看到徐翠打了燕子一巴掌,还说要她不得好死,然后没过多久,燕子就出车祸。” “口头上说的话,你怎么就认为一定是她呢,毕竟当时司机是酒驾肇事的。” “我知道,我知道的,我刚听那位警官说那个司机叫王强对吧,徐翠那娘们有个老相好就叫这个名字。我刚看到照片了,就是他。”瘦根越说越激动,齐燕好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们娘俩有多不容易他是知道的,谁也不希望看到那个坚强的娃子闹得是这个下场。 沈连昭眼神一凛,随后朝着黄伯川方面扫了过去,只见那个看似宽厚的中年男子神情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看来是有意透露肇事司机的资料的。 “还有没有要补充的?” “目前就这些了,但警官,你吗相信我,那娘们真的不是好东西,一边嫌弃燕子一边又想霸占她的财产,也就她自己把儿子当宝,看得多稀罕似的。要不是他跪着求燕子,燕子早离婚了。”一个男人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什么用。 “好了,如果以后有想起什么问题,都可以和我们联系。”眼看瘦根越说越离题,沈连昭不得不中断他的发言。 “哎,好的。”瘦根站起身来,不自然的搓着自己的裤腿缝,心情是紧张的,神情更是有些纠结,“警官,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讲。” “你说。” “就是一年前,燕子给我们老员工奖励来着,当时她给我们员工和家里人都买了份保险,当时徐翠还闹着说燕子在诅咒她,闹得还挺凶,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就没有闹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买。燕子出事前,萍姐还和我们念叨徐翠不识好歹呢。” “什么类型的保险?” “好像是意外什么类的。我不记得了。” “齐燕自己有没有买?”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好的。谢谢你的合作。” 瘦根很快走向门口,随手还把门带上。沈连昭与黄伯川对视一眼,立即心领神会,没一会齐燕的母亲萍姐出现在原来瘦根所在的位置。 “萍姐,你还记得你女儿一年前买了保险的事情吗?” “记得,怎么不记得。当时那老虔婆还说我女儿不孝,诅咒她,闹了好一会。” “齐燕自己有买吗?”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那个时候燕子和江源结婚没有多久,江源又护着他妈,燕子也没说什么,后面有没有买就不知道了。” “当时选的哪个保险公司?” “长寿人寿。警官,这个保险和我们家燕子有啥关系啊?” “别紧张,这只是常规询问罢了。” 眼前的女人似乎苍老的更快了,鬓角的白发不受控制的往外乱蹿,干瘪的皮肤让她整个人显得更加颓废,也是,面对生死未卜的女儿,谁还有心思去打理自己呢。 沈连昭心中闪过一丝不忍,眼神忽明忽暗,毕竟齐燕的案子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录好笔录以后,闹事的人已经被派出所的人继续扣押。而刑警队的人匆匆离开,这个案件需要重头理顺相关线索,而首先要确认的就是徐翠与肇事司机王强的关系。 如果证实瘦根的话是事实,那么齐燕的案件会有很大的突破。 景园小区是溪城90年代的建筑群,并没有太高的楼层,而且人员流动程度较低,住在里面的人大都是些老住户了,对邻里街坊的事情也知之甚祥。 沈连昭他们的探访很顺利,事实证明瘦根的话是可信的,徐翠与王强之间果真关系匪浅。徐翠早年丧夫,独自一人带着儿子生活,曾经生活富裕的徐翠在丈夫意外身亡后,并没有一技之长,也从没自己讨过生活,面对这种窘境,徐翠没有发愤图强,反而找了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依靠,而这个男人就是王强,可惜没过几年王强犯事坐牢,徐翠没办法,自己已经人老色衰,只能开始去做短工抚养儿子,以至于对钱财看得越来越重,锱铢必较,与邻里关系并不好。王强出来后,两人就又混到了一起。 “就是可怜那江源那娃子了,小小年纪总是挨打,本来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都被打傻了,总对着小区里的流浪狗流浪猫发呆,后来发现那些猫猫狗狗被人打死了呆了好久呢。还好长大以后好点了,还娶了个漂亮媳妇,可惜好景不长,谁能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哎”年迈的老奶奶显然是小区的老住户了,灰白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银色的光芒,手里还拿着沈连昭刚刚给她的王强的照片,手颤巍巍地点着,对江源家里的事情如数家珍。 “那王强与江源媳妇?认识,怎么不认识,不过她应该不知道王强和她婆婆的事情,毕竟,哎。”面对警察的询问,婆婆像倒豆子似的把知道的事情都抖落出来。 “什么情况啊,婆婆。” “说出来你也别笑话,那王强原本就是江源的亲姨父来的。” 突如其来的消息,沈连昭有些意外,看来江家的故事挺不简单的。 第十章 新的突破 时钟仍不停歇地走着,滴滴答答的声音在静谧的空间显得尤其刺耳,房间里采光的白炽灯依然亮堂,就是房间里的人被照的有些惨白。 王强不是第一次接收审讯,也不是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曾一度身陷囹圄的王强心中也难免有些担忧。自从被带到审讯室开始已经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正对面的亮白色墙面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大字晃得人眼晕心慌,伴着审讯卓旁不断敲击桌面的民警,王强的额头已然汗涔涔的。 面对紧密询问的警察,他觉得自己的嗓子眼都快冒烟了,但除了自己的信息,他始终什么也不能说,也不敢说。 “吱呀”一声,结实厚重的大门被推开。 王强下意识地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便衣的年轻人在他对面坐下。 “王强,5月19号十一点左右,你在什么地方?” 那人身上并未穿着制服,说话的声音低沉稳重,连桌上的笔录都没有翻开,直接开始问话。 “我…我那天喝了点酒,经过十坝水库的时候,不小心擦到一辆车。”王强避开对方的视线,吞吞吐吐的回答。 “不小心?” 经过两个小时无声的审讯,此刻王强的精神状态开始松懈,沈连昭见状开始穷追不舍的继续追问。 “对,不小心,当时有个转弯处,没注意到。”王强眼神飘忽不定,神情却无明显变化,只是一味的陈述着说过无数遍的证词。 “那你怎么解释,案发之时,你竟然就已经把车停在距离车祸现场一公里处?” 沈连昭凝视着王强,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我刚送完一车水泥,有点累了就休息了一下。”王强抬起右手擦拭掉额头轻薄的汗水。 “休息?据我所知,你们水泥罐车卸完货以后需要转动罐子才能保持水泥不结块,而你并没有,对吧?” “没有,我当时太累了就忘记了。” “那你知道当时被你撞上的汽车的情况吗?你知道自己撞的是谁吧?你自己仔细看看。” “啪”的一声,一沓车祸事故现场的照片落在了审讯桌上。 王强本不想看,但眼神却不受控制的黏在上面,手不自觉地探过去。 照片中齐燕的样貌已看不真切,但自己清楚的知道是那个曾经亲切的喊自己姨父的女人。只是那曾经漂亮的女人此刻耷拉着脑袋,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侧,血液弥漫,漫天的红色遮住眼帘,一截猩红色的钢筋直接穿过她的胸膛,不用仔细看,就能想象得到其中的惨烈。 王强的双手隐隐有些发抖,手中的照片缓缓地飘落在地,不知是对齐燕的那丝恻隐之心还是对自己未来的隐隐恐惧。 “王强,你说你不小心撞上,可是那辆轿车上却有明显的碾压痕迹,你在撞上汽车尾部以后,再一次追上撞击过去,然后撞翻了对方的汽车,导致汽车与前方行驶中的钢筋货车相撞。你是故意撞上去的,对吧。”沈驰状似风淡云轻的开口,却将王强打入无底深渊。 “不,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王强,别狡辩了,徐翠可是什么都说了。关于你们怎么合谋谋杀她的媳妇骗取保险金的计划。” 沈连昭眼中的墨色浓郁的化不开,但眼神始终波澜不惊,仿佛一湾深不见底的深潭。然而此刻在王强的眼里却比吃人的怪兽还可怕。 车祸的惨烈情况没人比王强更清楚,那种情况下非死即伤,刚刚的照片也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可是徐翠说了,她说什么了?连保险金都说出来了?还是警方在讹自己? 突如其来的刺激已超过王强的承受能力,他显然是被自己未知的未来吓到了。但沈连昭并不想放过他。 “王强,齐燕现在还在医院生死未卜,还有一个林晟昏迷不醒,徐翠只是提供口头计划,而你,确是直接的刽子手,你应该知道其中的厉害。”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王强是坐过牢的,交通肇事和故意杀人那可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罪名。交通肇事致人死亡只要赔偿金再坐几年牢,运气好的话很快就可以继续出来潇洒享受,只要想到徐翠说的上百万的赔偿金,王强心痒难耐,只要自己咬死是酒驾,自己也没有逃逸,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可是,现在徐翠招了,那自己呢,自己该怎么办? 王强心里动摇了。 “王强,你和徐翠计划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齐燕是你们的亲人,就因为看到了你们的事情,就因为说你们恶心?”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强努力避开对方的视线,但心里忍不住开始害怕。 “哦,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见王强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沈连昭并没有继续,有时适当的放松反而更让人浮想联翩。沈连昭回头望了深思中的王强一眼,然后重新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队长,王强这样会松口吗?”黄伯川算是长见识了,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这位新来的队长就开始钓鱼,现在就不知道王强会不会上钩了。 “证据会有的。” “既然已经查到齐燕曾为自己购买了意外保险,受益人还是自己的丈夫,我想徐翠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是不是可以先把徐翠先收押。” “先关押候审。” 再一次见到江源,袁诺感到很意外。今天下班的时候好友路小书直接就等在她办公室楼下大厅,口若悬河的表达着自己对自己男神新开酒吧的向往,软磨硬泡地拉着袁诺一同前去。 路小书的男神曾经是一名小有名气的酒吧歌手,后面有实力以后开始自己单干,开了这家名为“归宿”的酒吧,说是酒吧,里面的装潢却与一般酒吧的浮夸不同,简单雅致,看上去其实更像是一个文化氛围浓郁的书吧,很适合白领独酌小聚。 袁诺津津有味地喝着一杯酒精浓度很低的果酒,耳边听着路小书一直在八卦的关于她名草录上的帅哥排名,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明显的心不在焉。所以在突然看到江源登台演唱的时候,袁诺一不留神就呛到喉咙,继而剧烈的咳嗽起来,惹得路小书直翻白眼。 “你怎么喝个这个都会被呛到啊。”说是这么说,路小书还是轻柔的拍着袁诺的背部帮她顺气。 “没事,就是看到一个熟人,有点意外。”不过自己这几天是走什么运啊,怎么老是碰到他们这些人呢?白天是妈妈,晚上又是儿子的。袁诺下意识的揉揉已经不再疼痛的腹部,总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而路小书顺着袁诺的视线看过去,眼睛一亮,忧郁型帅哥啊,然后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摇着袁诺的手臂。 “袁诺,原来你认识jefferson啊?” “谁?” “就是现在唱歌那个啊。”见袁诺一脸懵懂的样子,路小书忍不住开始为她科普有关于江源事情。 袁诺怎么也没想到,看上去性格柔弱的江源竟然还是一个小有名气的酒吧歌手。据说他能模仿很多当红歌星的嗓音,自己的声线也不错,成为很多顾客点歌的首选,也是很多酒吧的常客。 江源唱的很投入,他的声音很清澈,带着一股不然尘世喧嚣的空灵感,不像在自己母亲面前那般软绵无力,袁诺看到不少顾客都沉浸在其中,一曲终了,还有不少客人要求安可,甚至还有人胆大的冲上台示好。然而意外往往发生在一瞬间。 袁诺当时只注意到一个微醺的中年男子突然跑上台,硬是要求江源唱一首“十三不亲”,却没想到江源竟然以自己咽喉炎发作,嗓子干哑不宜继续唱歌给拒绝了。 那个男子被驳了请求后,听到下面朋友的嘘声面子有些挂不住,带着七分酒意三分怒火就要冲向江源,还好被酒吧老板居中调和才没有发生冲突,一个小小插曲就这样被掩盖过去。 呆了一会后,袁诺突然就觉得有点索然无味。看了下时间,已经十点半了,怪不得自己累了,袁诺见状直接拖起意犹未尽的路小书从大门离开。推开酒吧大门的瞬间,袁诺就像泡了一个冷水澡似得的清醒,自己果然还是不习惯呆在这种地方。 旁边的路小书却还在念念叨叨,毕竟这次她能出来也是自家母上大人莫大的开恩了,也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 “好了,明天我们去吃你最爱的甜点吧,别老是唠唠叨叨的,小心老的快。” “谁老了?” “刺啦”玻璃破碎的声音划破夜空,袁诺与路小书对视一眼,犹豫了一下后双手交握慢慢地往传出声音的小巷走去。 “让你tm不长眼,哼。”一个粗犷的身影用腿使劲的踹了地上的物品一下,然后“呸”地一声之后扬长而去,可他似乎还不解气,回过头又去踹了几脚,还是被自己的同伴劝解后带走了。 两个女孩没见过这个阵仗,心里还有些忌惮,踟蹰不前。没一会刚刚被踢踹的不明物品动了一下,两人都被吓了一跳,仔细辨认那个轮廓,才意识到那应该是个人。 袁诺见状,鼓起勇气撇下还在发抖的路小书,麻着胆子小碎步地慢慢前行,听到那人闷哼一声还有点担心。借着旁边居民楼投射过来的灯光,袁诺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江源! 虽然此时他双眼紧闭,脸上也有些脏污,而那副黑框眼镜早已经损坏,但袁诺依然不会错认他的脸。看到他额头处还有一丝血痕慢慢渗出,联想到刚刚破碎的玻璃,袁诺赶紧从包里找出手帕捂住对方的伤口。 “小书,快打救护车电话。” 第十一章 谋杀? 医院的门诊在夜里是不看诊的,而此刻的袁诺和路小书都耷拉着脑袋正坐在急诊室外的休息椅上补眠。刚刚还满脸是血的江源,现在还在里面缝合伤口,说起来他也是挺倒霉的。 “谁是江源家属?”夜里的急诊室还是比较冷清的,值班护士的询问在空荡的空间更显嘹亮,但连续呼喊了三声,还是没有人应答。无奈之下,护士直接从办公室门口走到犹在小鸡啄米似的两个年轻女孩身边。 袁诺是在护士的推搡下清醒过来的,迷迷糊糊地接过护士手上的药物与棉签,努力地晃了晃僵硬的脖颈,随手翻开手机一看,呀,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袁诺伸手推了推还在睡梦中的路小书,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好不好打车。两人风风火火地走到急诊大厅门口时突然就顿住脚步,猛的想起自己究竟遗忘了什么。 两人行动一致的回头,就看到头上缠着白色绷带的江源缓缓走过来,因为失血过多的缘故,他的脸色有些苍白,脚步也有些虚,但大体状况还是不错的。袁诺意识到把人家给忘了,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走过去询问他的状况。 “谢谢你们,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今天晚上会怎么样?”江源笑得腼腆,完全不像已经结婚的男人,反而更像一个刚出校园的大学生。 “你没事就好。” “我送你们回去吧,现在那么晚了,两个女孩子也不安全。” “不用不用,我们自己就可以的。”路小书赶在袁诺之前拒绝,开玩笑,他现在的状态比她们的情况还更糟糕,搞不好还要她们两个女孩子保护呢。 “是的,不用了,我……不好意思。”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双方的拉锯战,袁诺轻松口气,这个电话来的可真及时。 “喂?你好。” “你怎么还没有回来?”沉稳的男声透过电话传入耳膜,但袁诺显然有些摸不着头脑。 “啊,你哪位啊?” “沈连昭。你现在在哪?” 对方的语气活像是逮到一个夜不归宿的未成年孩子,关心而又严厉。袁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但又想到对方只是暂住自己家而已,有什么好怕的,更何况自己也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口头上还是没有显现出来,毕竟人家现在可是有自己的把柄在。 “我在医院急诊室呢?” “哪家医院?” “二医院。” 对方直接叫袁诺“在那等着”,随后直接挂断电话,只留下袁诺傻愣愣地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他的意思是他要过来吗? 在听到旁边路小书的询问后,袁诺还有点不自在地解释了一下,说是家里有个亲戚要来接自己。 想到江源还在一旁等待,袁诺和他说了大概情况,江源却表示要等接他们的人过来再离开,见他坚持,袁诺也不好再推辞,只和路小书又一次坐回休息椅。 偌大的大厅此时只有他们三个人相顾无言的对坐着,显得有些尴尬。 “你唱歌挺好听的啊,江源。”袁诺觉得自己还是需要说点什么,好缓解一下现在这种不尴不尬的局面。 “恩?还好吧。” “你要不要先给你妈妈打个电话?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也不知道她回家了吗?” 江源猛的抬头注视着袁诺,似乎她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 江源的眼睛黑白分明,但仔细看却毫无焦距,被这么一双眼睛紧盯着的袁诺,突然有些紧张,默默地咽了口口水,开始吞吞吐吐的解释。 “我…我是林经理的朋友,林晟,你应该认识吧。额,今天你妈妈到农家乐有事,我和萍姐刚好也在,当时双方发生了点冲突,警察也来了,你妈妈当时被请过去协助调查了,现在…” “哦,我知道了。”江源表现的很冷静,似乎只是表示自己已经知道了,并没有过多的询问。 这让有点心虚的袁诺好歹放松一点了,她记得自己当时趁乱貌似有不小心打到了江母,不过这件事情显然不适合现在说出来。 “她又去闹事了吧。”江源语气有些嘲讽,又好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显然他本人对自己母亲的性情还是比较了解的。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今天上午去看燕子的那个女孩吧,谢谢你。燕子一定很开心。” 江源在说到齐燕时与刚刚听到自己母亲的事情时,表情完全不一样。 “你们感情应该很好吧,为什么你们要…”两个人的感情那么纠结,袁诺也不免有点好奇。 “恩,我们感情很好的,但是很多人追燕子,但她最终还是选了我,我唱歌她听,日子很平淡但那个时候却是我们最幸福的日子。” 显然江源已经陷入自己的回忆,尽管脸色苍白,但那一副幸福的表情却不似作假,明明是一个大男人,却一直絮絮叨叨的讲述着自己与齐燕的故事,说齐燕喜欢音乐,江源当时就模仿她喜欢的歌手唱歌,甚至还用歌手的声音和她说话,他们一起去农家乐附近的小坡看蒲公英,看日落….. 沈连昭走进急诊大厅的时候,就看到三人详谈甚欢的情况,如炬的目光很快扫描到袁诺的身上,步伐快速而稳健的走到她面前,看到没有明显外伤时也不禁松了口气。 袁诺见到沈连昭赶忙起身,靠近他身边时还闻到他身上的一股浓重的烟味,显然他是到家后还没来得及洗漱,就发现袁诺未归又赶紧找出来的。这种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觉,让袁诺的心理有些熨帖,暖洋洋的。 “沈队长?”江源是见过沈连昭的,那个时候齐燕出事后不久,这个人曾经来询问过自己关于齐燕的事情,但他显然没有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碰到他。 “江源,你这是什么情况?”那惨白的绷带想让人忽视都不行。 “一点小意外。” “哪有,是有人故意打的,想谋杀啊。”袁诺在沈连昭来了以后,就像是有了主心骨,果然还是人民公仆可靠啊。 听到谋杀二字,江源的身体明显的颤抖一下,脸色更加没有血色,显然还是在后怕。 “报警了吗?” “还没。”袁诺看出了沈连昭眼里的不认同,连忙表示自己当时吓坏了才忘记的。 沈连昭顾不得袁诺的表态,背过身和江源面对面站着,似乎想要单独与他说些什么。 倒是一直安静着做壁花的路小书,伸手扯了扯袁诺的衣袖,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袁诺知道自己需要好好解释清楚了。 医院毕竟不是久呆的地方,沈连昭在江源的要求下直接把他送到最近的地铁站,然后就开始送路小书回家。 “帅哥,你和我们家袁诺是亲戚吗?”刚刚时间太短,路小书还没有问出自己想问的问题,不过既然本尊还在,就不怕问不到。 “她这么说的?也算是吧。”沈连昭不置可否,毕竟这关系到袁诺的个人意愿问题,他不好在她朋友面前多说什么。 “哦。”原来真的是亲戚啊,本来看到一个帅哥,还在想好友的春天就要来了,没想到又是没影的事。 “路小书,别老想有的没的,想想等下怎么跟叔叔阿姨解释吧。”路小书家里管的很严,现在都已经超过十二点了,等下就有的瞧了。 “袁诺,你要帮我。”想起家里那两尊菩萨,路小书就头痛,明明自己已经成年那么久了,还当自己小学生呢。 平安送路小书回家后,袁诺简单的和路家父母解释了她们今天所遭遇的情况,然后想道车上的沈连昭,很快就告辞离开了。虽说自己有帮路小书解释,但叔叔他们信与不信,就不是自己能管的了。 袁诺看到停在路边的越野车,小跑步过去,刚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带,沈连昭就发动引擎驱车离开,可没想到的是没过一会沈连昭就开始向袁诺发难。 “你今天怎么会和江源还有他妈妈那群人搅合到一起了?” 沈连昭虽然语气平淡,但袁诺还是从这听出了些许质问的味道,毕竟自己今天的生活可是相当精彩。 袁诺突然有些明白路小书的感受了,但顾念人家这两次的搭救以及那顿美味的午餐,袁诺把整个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不过今天那么多巧合的事情碰到一起,也不知道他信不信了。 “你刚说江源和林晟认识是吗?”沈连昭把语调放的轻缓,眼神习惯性的与眼前的人对视,但他那格外锐利的眼神,不经意间就能造成迫人的效果。 袁诺虽然有些不自在,但是却没有避开他的眼神,“应该是的,当时我们看到江源他妈妈在撒泼,江源看到林经理的时候很尴尬,好像要开口什么的,不过后面又没有了。” “那你们林经理呢,有什么反应吗?” “没有什么,就感觉很烦躁吧,恩,对,就是不想看到的那种样子。” “哦。”江源与林晟相识,而林晟又与齐燕同时发生车祸,这里面牵涉的人还真的挺多的。沈连昭连日来的追查,碰到了不少的瓶颈,到底是一个简单的车祸案,还是连环杀人案,这是他们急需解决的问题。 “对了,你们查到是谁放进去的蒲公英吗?”虽然对沈连昭有些发怵,但对于莫名出现的蒲公英,袁诺还是比较在意的,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没有,本市那几辆车的车主没有什么可疑,但是s市那辆车,却是辆报失的车辆,在案发前一周。” “啊,那么巧。”总觉得哪里不对。 “是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齐燕的车祸可能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制造的车祸。” “什么?” “有人要谋杀齐燕或者是林晟。” “谋杀?” 沈连昭的眼神坚定,袁诺潜只在瞬间就意识到他说的是真的。警方肯定已经找到新的线索了。问题是,谁要谋杀他们呢?一个部门经理一个农家乐老板娘? “袁诺,你明天有时间吗?” “啊?” “和我一起去看一下案发现场吧。” “啊?” 这,这事情发展的方向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第十二章 重返现场 “噔噔噔…噔..噔”舒缓的天空之城钢琴曲轻柔地在袁诺的房间回荡,此时在被窝里蜷缩成一团的人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直到音乐再一次响起,鼓成一个包状的被窝里缓缓探出一个头来,眯眼瞧了瞧外面亮堂堂的阳光,真是个好天气啊。袁诺看了看时间,早上5点50分,稍微醒了醒神,也不好意思继续赖床,想到昨天沈连昭说的话,赶忙爬起来穿上外出服走出房间。 沈连昭已经梳洗完毕,正坐在客厅阳台的矮桌旁看书,至于看的是什么,袁诺也不清楚,自己对那种大部头书籍会眼晕。看到沈连昭回望过来,袁诺有点不好意思的点头示意,然后匆匆赶到洗手间洗漱。 两人的早餐是在街边小摊上解决的,等他们驱车赶到十坝水库时,已经接近是早上六点半。 十坝水库位于溪城的最南边,距离市区大约半小时车程,市内有名的曲水流经其中,离水库最近的s603国道,可以直接通往隔壁的s市,而老水井农家乐就处在s603国道边,往s市方向的必经之路上。 夏天的太阳升起的很早,水库附近的植物上已经没有了早晨的露珠,而齐燕他们出事的地点也已经得到妥善处理。齐燕的汽车残骸已被拖走,而肇事车辆也已经不再原地。再一次回到这里的袁诺,看了看四周的景色,心里百感交集。 沈连昭在车祸发生地来回走动着,时不时的弯腰蹲下,然后用手抚摸丈量着什么,抑或者站起身来顺着道路来回巡视。 袁诺不懂他在做什么,毕竟自己也只是听外公讲过几个故事,另外自己看了一些探案的书籍,这次也是自己真正意义上的碰到现实中的案件。 “袁诺,你还记得当时车祸的具体情况吗?”沈连昭拍了拍手上的灰,对着发呆的袁诺问道。 “哦。” 要说当时车祸发生的情况,袁诺是不清楚的。但是车祸发生后的状况,袁诺的脑袋里还是有印象的。 车祸是发生在水库的交叉路口,s603国道的一个拐角处。齐燕的车是被从后面小路冲出来的水泥罐车直接撞上,撞出几米后,竟意外撞上前方停靠的一辆装满钢筋的货车,导致钢筋脱落,而水泥罐车不知出于何种原因,竟再一次进行撞击,最终导致钢筋插入齐燕汽车。 “你是说有人目睹水泥罐车对齐燕的汽车进行二次撞击?”沈连昭脸色一肃,王强果然是故意进行撞击的,只是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其实也有这样的,司机撞人后怕承担责任,然后直接撞死,这样就只要赔钱,不需要怕有人趁机敲诈自己。”撞残不如撞死,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 “但这个不一样,齐燕的是汽车,没必要进行二次撞击。” “那,会不会是两人有仇啊?”眼看沈连昭脸色越来越严肃,袁诺禁不住开口问道。 沈连昭闻言,面容一正,看来自己的方向有偏差。 蒲公英是出现在林晟的手扶箱里,自己理所当然的认为林晟才是目标,但假如那个人的目标是齐燕呢?而车祸也是有预谋的呢? 沈连昭为自己的大意懊恼不已,想通其中的关节后,立即拨打了黄伯川电话,查询肇事司机与受害人齐燕的社会关系,以及他们二人与林晟的关系。 就在沈连昭拨打电话的同时,呆在一边的袁诺百无聊奈的看风景,十坝水库的风景还真的不错,经过几年的综合治理,水库的水已经清澈透底,波光粼粼,眼角一扫,那河堤旁竟还有一大片花海,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 “那是蒲公英,据说它的话语就是无法停留的爱。也不知道谁想的,真酸。”当初刚发现蒲公英的时候,队里就有人特意查过,蒲公英的意义。但显然沈连昭对小女生的一些喜好有些不同看法,当然,谁也不能指望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会被浪漫的所谓花语打动。 无法停留的爱吗? “那那个留下蒲公英的人还挺浪漫的,不会是暗恋林经理吧。”袁诺猜想,如果是林经理的迷妹送的花,那就真的是出自恐怖暗黑系的。 “那三朵蒲公英,同样出现在另一个无名死者身上,就是崖坡那具。”沈连昭面容严肃,显然并不是在开玩笑。 刚刚还沉浸在浪漫思想中的袁诺,一下子跌进冰原。无论什么和“死者”“尸体”一类发生关联的东西,都不会给人以美好观感的。刚刚还觉得漂亮的蒲公英,瞬间被一股死亡的气息笼罩。 “如果江源和齐燕他们知道这个事情,以后也不用一起看蒲公英了,多瘆人啊。”本来两人之间的小情趣多浪漫啊,现在一听,连她这个旁观者整个人都不好了,更何况把蒲公英当信物的两人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喜欢看蒲公英?”怎么又是蒲公英? “嗯?我当然有自己的渠道啊。”面对沈连昭的疑问,袁诺竟破天荒的玩起了神秘。 其实袁诺之所以知道这些问题,都源于萍姐那天在医院对自己说的话,也许是近日来的压力太大,或许是江源的刺激,那天在医院时萍姐竟絮絮叨叨的跟袁诺说起了齐燕与江源的故事。 齐燕与江源相识于三年前,在社会摸爬滚打数年的齐燕,竟被江源身上的干净气质所吸引,而江源也被齐燕爽朗大气的性格所折服,水到渠成的相识相知相恋,直到后来的共结连理。 然而开始的恋爱都是美好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曾经被爱情蒙蔽的双眼,终归是被现实狠狠地扯下了那块遮羞布。 婆媳关系不睦时日颇多,却不想江源的逃避与不作为,让两个女人的战争愈演愈烈。 随着齐燕曾经在夜总会打工的消息传出,齐燕与江源母子就开始争吵,直到齐燕腹中胎儿意外流产,这才有所缓和。谁知,没过多久又故态萌发。 终于决定要离婚的齐燕,直接搬到农家乐居住,而她的丈夫江源苦苦哀求不能离婚,称希望齐燕能原谅自己。 曾经令人艳羡的情侣,谁也没想到如今会是这样一个令人唏嘘的结局。 袁诺揉了揉因太阳照射而有点惧光的双眼,再一次望向水坝旁边的蒲公英地,成片成片的蒲公英已经花团锦簇,也许现在已经有蒲公英种子成熟也说不定。 “齐燕以前工作性质是真的吗?”沈连昭不知何时已站在袁诺右侧,双手插在笔挺的休闲西装裤兜里,双眼同样注视着那片花海。 “应该不是的,大概8年前吧,萍姐被诊断出癌症,需要一大笔费用,齐燕就是那个时候到一个夜总会兼职服务生的,不过就做了不到半年,后来夜总会出了点事情,齐燕就辞职了。”为了母亲放弃自己的学业,袁诺在这方面是很佩服齐燕的。 “那么久了,竟然还有人记得,真难得。”如果齐燕母亲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人的记性就真的很不错。 “不过也挺无聊的,人家好好的,他们这一嚼舌根,就破坏了别人家庭的稳定了。”就算别人真的做了什么,那也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怎么就总有人说三道四的。 “当事人也有相应的知情权,齐燕如果早点说的话,也许会有不同的结果。”看着袁诺满脸的义愤填膺,沈连昭突然觉得有点好笑,明明是不相干的人,却让自己那么激动。 “可是说不说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到处宣扬别人的私事,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袁诺并不赞同那些仗着自己知道点事情,就到处嚷嚷地人尽皆知的地步,要知道别人也有保留隐私的权利。 “好了,你还小,对这些不了解,重要的不是别人说了什么,而是当事人做了什么。” “你是说江源,如果那些人不乱说的话,江源和齐燕说不准还幸福的在一起呢。”毕竟一个男人肯为自己喜欢的女人做那么多事情,已经是很难得了。 “那可不一定。”江源看上去斯文无害,但根据自己的直觉,沈连昭对他的感觉并不是很好。 袁诺还想反驳些什么,但想到昨晚无辜被打,而导致头上缝针的江源。实际上自己和他也不过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自己也不清楚。想到这,袁诺安静的闭上嘴。 此时的太阳已经有些微扎眼,袁诺从口袋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快7点半了,再不快点就要迟到了,转头一看旁边还犹自思考着什么的沈连昭,袁诺觉得自己还是不好意思打断别人,要知道也许某个不经意的灵光乍现,就可以帮到他们破案的。 “走吧。”似乎感受到袁诺内心的焦急,沈连昭收回远眺的视线,向前一步开始走向停在马路边的汽车。 袁诺见状心里偷乐,立即小跑步跟上,原本距离汽车只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不想竟踩到路边的一颗鹅暖石,右脚竟然崴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竟猛地往前面栽去。 反应不及的袁诺瞬间双目紧闭,迎接着即将到来的疼痛。 但想象中的疼痛迟迟未来,反倒是自己的双臂此刻正被温热的手掌握住。 袁诺慢慢睁开眼时,看到的就是沈连昭放大的脸,深邃悠远的眼神,笔挺的鼻梁,以及一茬仍未被修剪的胡须。袁诺竟觉得此时的沈连昭是前所未有的帅气,连他身上的烟草味都变得好闻起来。而刚刚饱受惊吓的心,却依然还在怦怦怦地跳着。 “都这么大了,还那么不小心。” “谢谢。”袁诺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头,脚尖用力,把绊倒自己的石头用力踢飞,都怪那个石头。 “不用客气,我答应过你妈,要好好照顾你的。“说罢有点无奈的揉了揉袁诺的头顶,满眼的慈祥与无可奈何。 沈连昭身高身形高大,整个人接近190公分,而此时刚好160公分的袁诺站在他面前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娇小可人,小巧玲珑。 但袁诺现在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刚刚还躁动不已的心此刻却神奇的冷却下来。 刚刚他说什么了? 说答应母上大人照顾自己? 母上说她男友最近会和自己见面…… 联想到母亲与外公对沈连昭的态度,一个诡异的念头突然扎根在袁诺的脑袋里,始终挥之不去,然后她整个人都呈呆滞状态。 难道说沈连昭就是母上的男友,自己未来的后爸? 第十三章 齐燕之死 沈连昭搞不明白,一开始还有着明朗笑容的袁诺,怎么就突然对自己欲言又止,一副纠结的样子,那复杂的表情,让沈连昭不得不怀疑自己是否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但还没等他弄明白,袁诺就急忙要求自己在她公司附近放她下来。看着她惊慌失措下车的样子,沈连昭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与小女孩都有代沟了。 但沈连昭显然没有时间去猜测一个女孩的内心世界,齐燕的案子还需要全力以赴的跟进。而等他到达办公室时,徐翠已经在审讯室里呆了一个小时了。 他们需要等待最佳的审讯时机。 徐翠一直都是个漂亮的女人,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当初在挑选对象时,她总有很多的选择,对她热情备至的大有人在,但是她却独独选中了江源的父亲,原因无他,因为江家是当时出了名的万元户,谁都知道嫁过去是要享清福的。 徐翠瞧不起自己的母亲,更不希望自己和母亲姐姐那样辛苦劳作一辈子,只有嫁对了人才有可能让自己活的更好。 事实证明,她对了。嫁到江家的那几年,江源的父亲舍不得让她工作,只让她在家照顾孩子,徐翠也过上了如同自己想象般的富裕生活。 可惜好景不长,江源的父亲在一次工地事故中去世,留下母子俩相依为命,按理说徐翠得到了一笔可观的赔偿金,足够带着孩子好好生活。 但曾经奢侈的习惯没那么容易改掉,徐翠也不想改,放肆的挥霍后,在自家捉襟见肘的境况下,徐翠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但她还是没有自食其力,而是开始求助自己的长姐和姐夫。 徐翠是记得自己姐夫的,他叫王强,是个货车司机,在徐翠还小的时候他就经常盯着自己转,但徐翠瞧不上,也就自己那傻姐姐把他当宝。 可现在情况不一样了,王强已经不是当年替别人开车的穷小子了,他自己名下就有几辆货车,底子厚着呢。当初徐翠找上姐姐家门的时候,就看清了王强眼底赤裸裸的欲望,徐翠知道王强对自己还是有几分心思的,就这么一来二去,两人终究好上了。大姐哭过闹过,但都被王强暴力打回去了,她自己又没胆子离婚,就这么一直耗着。 后来王强和人打架折了人家的一条腿,他自己也因为这个坐了一年牢,但他始终都没忘记在进去前给徐翠铺好路。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徐翠就想,就这么着吧,反正年纪也不小了。没成想后来儿子长大了,找了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三天两头闹事,挨打活该,谁知道那肚子的种是谁的啊?要不是看在她可以拿钱回来,儿子又实在是喜欢,她早已经让他们离婚了。 这两年自己和王强的事情也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但齐燕始终不知道。可谁知那天自己和王强亲热的时候竟然被那个女人看到了,她问他们怎么对得起大姨?是的啊,这事不能让大姐知道,要知道当初王强坐牢时,大姐和她儿子把家里的钱全拽在手里,说只要王强和自己断了关系就仍然给王强留着,不然大家谁也别想好。 她现在和王强都是偷偷摸摸的,如果大姐知道就完了。还好,那个齐燕怕家丑没有说出去,但她却要和自己儿子离婚,她自己没有意见,但唯独这事她做不来儿子的主啊。 当时王强是怎么说的,对了,他说如果那女人铁了心要离,就随她,敢搞事就弄死她。 弄死? 徐翠突然就魔障了,她记得齐燕曾经说要给自家买保险,她嫌晦气,硬让她改了,被保险人是齐燕,而受益人就是自己的儿子。如果,如果齐燕死了的话,不,不,这是杀人。 可以想想其他办法… “徐翠,王强已经招供,你们二人合谋制造车祸,谋杀齐燕,是或不是?” 不对,怎么会对呢? 当时明明商量的是,让王强找人假装碰瓷讹诈齐燕的,齐燕刚学会开车,很容易上当的。可现在怎么就变成谋杀了呢? 明明是那女人自己命不好。 “冤枉啊,警官,我没有谋杀,那是我媳妇,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情呢?”徐翠此时已经心力交瘁,突然被警方压下的罪名吓得魂不附体,但自己的理智还在,始终不肯承认自己与此事有关。 “案发当天,你曾经到过农家乐恐吓齐燕,对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去看看她。” “那她脸上的巴掌怎么解释?”黄伯川步步紧逼,企图突破徐翠的心理防线,显然她已经开始陷入思维混乱了。 “齐燕给自己买了意外保险,受益人是你的儿子,你见财起意,想谋杀齐燕骗取保险金,对吗?” “没有,没有。”在听到保险金时,徐翠本能的摇头,生怕晚了就被定罪似的。 “你是不是曾经虐待过齐燕,甚至殴打致使她两次流产?” “没有,我没有…”徐翠的额头已然汗涔涔的,说话也开始有点语无伦次。 “你真的没有殴打过齐燕,有人可以证明齐燕身上的伤就是在你家造成的,不是你,难道是你儿子吗?” 黄伯川的问话似乎触到了徐翠的逆鳞,她瞬间瞪大眼睛开口反驳。 “警官,话可不能乱说,你别冤枉我儿子,那女人自己水性杨花活该挨打,她以为自己开了农家乐多了不起啊,还不是靠的那个躺在医院的男人,以为自己多清高呢,以前照样是个坐台小姐,钱多脏啊。” 徐翠眼里乍现的鄙夷毫不掩饰,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如她自己所言的对齐燕没有恶意。 当黄伯川这边正在紧锣密鼓地审讯徐翠的时候,另一间审讯室里沈连昭却安静的坐在王强的对面,一语未发。 这次王强的精神状态显然没有上次好,嘴唇有些干裂,脸上的胡子茬也稀稀拉拉的冒出尖来,显得整个人更加颓废。看到上次审讯自己的办案人员,王强嘴唇嗫嚅,但却始终没有开口的。 沈连昭面对这种状况并不着急,随意的翻看着手中摊开的笔录,状似无意的用手指有规律的敲击着桌面,发出咚咚咚的声音回荡在整个审讯室。 王强觉得他并不是在用手指敲桌子,而是拿着锤子直接拷打自己的心脏,那一声声的鞭打直击自己内心最原始的恐惧。 自从车祸以后,自己与外界的联系就被切断,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警方到底查到了些什么,本以为只要自己死咬住酒驾肇事不松口就没事,毕竟车祸现场附近并没有摄像头。 但现在显然局面有些变化,警方已经察觉到了徐翠也参与进来了,这样事件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吱呀”审讯室的大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制服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余光在审讯桌后面的王强身上瞄了几眼,然后快速的走到沈连昭旁边,随后弯下腰附耳说了些什么。 王强挺直腰杆,试图努力想听清楚只言片语,但却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不过很快沈连昭就给了他答案。 “王强,齐燕死了,就在刚刚。”沈连昭的表情瞬间变得阴沉,仿佛浓的化不开的墨。 齐燕死了? 王强有些呆愣,莫名的恐惧袭击者身上的每一个毛细血孔,冷意蔓延到全身,浑身僵硬不得动弹。 “徐翠已经招认,说她是想指使你找人假装被齐燕的车撞上,然后碰瓷讹诈齐燕,但后面你却擅自改变主意,直接开车撞击齐燕的轿车,导致车上两人重伤,而现在却是一死一伤。” “她说了,她是这么说的?她竟然敢这么说?”王强腾地站起身,双手用力撑在桌面上,双目圆睁,用行动表达着对徐翠的不满。 沈连昭知道他说的是徐翠,直接点头说是。 沈连昭面部沉静如水,让人看不清他心里所想,但他眼眸里却燃烧着一团火,一团足以吞噬眼前做恶之人的愤怒的火。 “王强,刚刚交警队的同志已经把检验报告交上来了,报告证明你确实进行了恶意的二次碾压与撞击,导致齐燕不治身亡,而林晟仍在医院昏迷不醒。你知道你自己的下场吗?” 王强听完沈连昭的话,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瘫软在座位上,原本挺直的背脊突然弯曲,头也耷拉下来,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知道车上两人的伤势不轻,但是真的面对死亡的时候还是有些无所适从,特别是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被警方查到的情况下。 “我,我知道。”声音很轻微,只是那语气里有着掩不住的绝望与无助。 “那娘们真的是用过就扔,没有一点良心啊。”王强早知道徐翠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初她跟自己混在一起的时候就清楚了,但就是有些舍不得,毕竟自己年轻时候就喜欢上她了。 可现在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真的会让他自己一个人来背这个锅,这可是谋杀啊。 “我tm真是瞎了眼,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绝情娘们,明明是她打电话叫我直接开车撞人,说好拿保险的,现在全推我头上,就没他什么事情吗?亏我那时还傻不拉唧地担心她咳嗽那么厉害,肯定嗓子不舒服,叫她早点回家,原来我全tm把感情当喂了狗了。” 王强一想到徐翠的无情,就开始歇斯底里的谩骂,但此刻却无人同情他的遭遇,毕竟一个鲜活的生命就因为他们的贪婪而消失在这个世界。 沈连昭走出审讯室时,王强还在骂骂咧咧,似乎骂的越凶就越能减轻自己心里的恐惧。齐燕的死亡,已经注定他要担起谋杀的罪名。 迎面走来的黄伯川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徐翠在听到齐燕死亡的消息顿时慌了心神,一五一十把自己和王强想要讹诈齐燕的事情说了出来,却始终矢口否认是自己指使王强开车撞击齐燕的汽车。 这与王强的口供连不上,当然也许这只是双方的互相推诿,毕竟谋杀案已经成立,而受害者就在刚刚不治身亡。 “齐燕那边现在怎么样了?”沈连昭知道黄伯川刚刚和医院那边的同事联系过。 “齐燕母亲在医院,刚刚听到女儿抢救无效的消息,晕倒在医院,还有不少农家乐的同事也在。白发人送黑发人,哎,想想都难受。”黄伯川自己也是做父亲的人,很能体会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这边让李芳他们盯着,我们去医院一趟吧。” 羁押的两人都已经招供,但沈连昭隐隐觉得事情太过简单顺利,似乎还有什么没有被找出来。 到底哪里疏忽了呢? 第十四章 突然的疑惑 齐燕去世的那天,溪城下了一整天的雨,淅淅沥沥的让人听着就厌烦,马路上也淌起一波波的小水浪,一脚踩上去立刻溅起无数的水花,阻住了不少行人的去路。 袁诺下班回家的时候,裤腿被雨滴溅起的水花弄得湿嗒嗒的,一进家门第一件事就是换上自己的家居服。等再次走到客厅的时候,刚好看到沈连昭推开防盗门进来。 袁诺有些讶异,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18:10,今天竟然那么早。虽说沈连昭住在自己家里好几天了,但两人的交集更多的是在外面,此刻见面难免有些局促。 更何况今天早上突然意识到,沈连昭很有可能就是自己母上的男朋友,袁诺的心情更加复杂,当然也不能太过怠慢别人。 “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我等下一起多弄点。”好歹人家帮过自己几次,稍微回报一下也是可以的。 “恩?好。”沈连昭也没有多见外,在回答完袁诺的问题后就拿起旁边鞋柜上的拖鞋换下,紧跟着脱下自己的外套慢悠悠地走到客厅靠着沙发坐下,右手来回的抚摸着自己下巴上还没来得及刮掉的胡须,思考着什么。 袁诺的动作很麻利,一进厨房就马上用电压力锅煮好饭,然后就开始准备晚上的菜,折菜、洗菜、切菜一气呵成,伴随着水龙头的流水声以及切菜的咚咚声,整个房间瞬间流淌着温馨的生活气息。 家常豆腐炒肉,白灼基围虾,长豆角炒茄子,清炒胡萝卜丝,再加上一份紫菜蛋汤,虽然每样的分量不多,但两个人两荤两素一汤也是足够了。 晚餐很快就摆上桌,沈连昭看着餐桌上的菜有些愣住,显然没想到袁诺竟然在短时间之内弄出了那么一桌子菜。 “这都是些快手菜,看着多,其实做起来很简单的。”袁诺把最后的饭也端上来后,看到沈连昭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那也没必要弄那么多的。” “没办法,谁叫你不吃辣的啊。”不然自己可以少弄两个的。 “恩?” “那天吃饭,你都没怎么吃辣的菜,光吃小菜了。”虽然自己吃的很满足,但对方都这么做了,自己今天怎么也不好意思继续让人家光吃草吧。 “没想到你还挺细心。”沈连昭没打算打肿脸充胖子,自己不是本地人,确实做不到像他们那样把辣椒当饭吃。 “已经七点了,吃饭吧。” 沈连昭伸手接过袁诺微笑着递过来的碗,里面晶莹剔透的饭粒颗颗饱满圆润可爱,看着就招人喜欢。沈连昭笑了笑,看着对面已经扒拉着辣椒下饭的小姑娘,心里有一丝奇妙的感动,自己究竟多久没有吃过一顿家常饭了,不需要八珍玉食、凤髓龙肝,简简单单的有人一起陪着吃饭就好。 袁诺吃饭很快,停下筷子的时候,她就看到对面沈连昭,以风卷残云之姿扫荡餐桌上自己做的菜,心里竟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 袁诺是知道自己的手艺的,谈不上多高超,就是会做些家常小菜罢了,但看到对方这么给面子,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当然也许他只是刚好饿了。 袁诺是一直等着沈连昭吃完后,才起身收拾碗筷。就在沈连昭表示他来洗完的时候,袁诺深深地看了眼他眼底的青色阴影,坚决的拒绝了。 无事可做的沈连昭只得回到客厅,脑海里还想着齐燕的案子,这个案子进行的很顺利,顺利到自己都怀疑这个案件的真实性。 “还在想案子啊?”袁诺清理好厨房后,就看到沈连昭耷拉着大胡子在发呆。 “恩,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以说给我听听吗?说不准对你有启发呢?”袁诺听到沈连昭的话,眼睛顿时发亮,他不是那种刻板的人,说不准自己可以听到更多的内幕消息呢。 袁诺的小心思在沈连昭眼里并不是秘密,而且他现在确实需要一个好的听众。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客厅却陷入另一番寂静。 “没想到老板娘还是没有熬过去。”袁诺想到曾经笑颜如花的老板娘,心里感触良多,毕竟齐燕还那么年轻。 “人的欲望是无穷的,总是会肖想一些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会伤害到别人也在所不惜。”沈连昭从不觉得人性都是美好的。 “那江源呢?他妈妈害了他老婆,他有什么反应?”袁诺很好奇,那个性情懦弱却又多情浪漫的男人,在知道这一切以后会有什么反应。 “恩,应该很伤心吧。”沈连昭下午去医院的时候,萍姐正在对跪坐在地上的江源破口大骂,而江源却面如死灰的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失去生命的雕像般,任凭萍姐的辱骂而无动于衷。 虽然他们目前还不知道具体真相,但是失去妻子的悲痛确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你是说萍姐骂江源,是他害死了齐燕,那她说到林经理了吗?”虽然不能这么说一个还在昏迷的人,不过如果不是林经理和齐燕突然出去,说不准两人也许就不会出事了。 “没有,萍姐似乎对林晟的观感很好,基本没说什么坏话,反而对他很内疚……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问题?”沈连昭对袁诺的问题有点好奇。 “假如我是萍姐,我就会抱怨为什么要带我女儿出去,而不是说内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袁诺不知道自己的表达是否有问题,但她就是觉得很奇怪。 “你的意思是萍姐知道他们为什么出去,而且还是因为齐燕的原因出去的,所以才会内疚。”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袁诺很开心,沈连昭并没有因为自己幼稚的想法发笑,反而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的有效性。 “按理说,如果林经理是破坏齐燕与江源婚姻的第三者,那么萍姐不至于会仅仅是内疚而已,起码会有埋怨才对。而且农家乐的人也都说齐燕和林经理没有不正当关系,至少在齐燕住在农家乐这段时间,他们是没有什么联系的。” 袁诺的话提醒了沈连昭忽视的一些细节。 王强安排车祸,是通过江母的电话告知的时间与地点,而彼时的江母却远在市区的家里,她是怎么知道齐燕会去十坝水库。 另外既然林晟与齐燕出去是事发突然,那么莫名出现的蒲公英又为什么出现在林晟的扶手箱里,一环接着一环,沈连昭觉得事情比自己想象的复杂。 徐翠矢口否认自己指使王强撞人,而王强却一口咬定自己确实接到了徐翠的杀人电话,;两人各执一词,却都拿不出相应的证据,那到底是谁在说谎? 袁诺看着突然沉默起来的沈连昭,意识到他可能有新的发现,便默默地盘腿坐在沙发的另一边一边不再出声,随手抄起一个通体柔软的抱枕开始揉捏,脑袋里也开始天马行空的想象。 “袁诺,你对江源的印象如何?” “啊?” 看着沈连昭一脸严肃无比认真的询问,袁诺不禁开始正襟危坐,正在揉捏的双手也改为环抱着抱枕,开始认真回想关于最近频繁出现的那个年轻男人的所有事情。 江源是个很听母亲话的人,也许是早年丧父,对自己母亲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甚至会有点没有主见的意味,纯粹的妈宝男。 但另一方面,又是个很浪漫的人,可以为了打动齐燕而去学习齐燕所喜爱歌手的歌曲以及说话的强调,面对母亲的拒绝,还是义无反顾的与齐燕共进退。 但面对母亲对齐燕的责难与虐待,江源却又无计可施,只能任由双方之间的矛盾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从某些方面来说,江源是个不负责任的人,也是个简单而又复杂的人,但他对齐燕的感情确是毋庸置疑的。可是他的软弱却一步步的把齐燕推得更远。 “你是说徐翠曾经是因为齐燕有身孕后,才不得不同意江源与她结婚的事情,对吗?” “对啊,据说当时徐翠可开心了,才会压下自己的不满同意两人结婚的,当时两人感情还很不错的。”可惜造化弄人啊,“说起来都怪他那个妈,不然人家小两口过的多好啊。” “母亲与妻子相处不和谐,多半是儿子做的还不够的原因,不能只怪到某一方。”沈连昭见袁诺挤眉弄眼的神情,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看到袁诺投过来的不解的眼神,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有点欠妥。 倒是袁诺不是很在意,毕竟眼前这人也算是自己的长辈了,瞧那语重心长的样子,多像老愁自己以后没人要的外公啊。 “袁诺,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但结婚确是两家人的事情,找对象的时候一定要擦亮眼睛,不只看对方的为人,家庭因素也很重要的。”为了摆脱刚刚那刹那的不自在,沈连昭竟开始当起了袁诺的人生导师,还是婚姻家庭向的。 袁诺有点不适应一个大胡子的男人和自己说关于家庭婚姻方面的事情,怎么看怎么违和,但怎么说人家也是好意,便硬着头皮点点头。 “大叔,你人好好哦。”袁氏小新皱着眉头自以为很萌的点点头,这可是她唯一能模仿的卡通人物了。 “你刚那是什么怪声音?” 看着沈连昭有点怪异的表情,果然,自己的模仿还是不行,“就是模仿蜡笔小新的桥段,好像不是很像哦。”真尴尬。 “不是,你会模仿很多吗?” “不会,就这个而已了。江源会很多的。” “江源?”沈连昭眉头皱的更紧,仿佛就要抓住一个关键点,但却不敢用力,生怕戳破自己的假想。 “是的啊,听说当年江源擅长模仿秀,而且他就是靠模仿齐燕喜欢的歌手声音和她说话,两人才日久生情的,很浪漫吧。”怎么就没有那么一个人对自己用心呢。 听到这里,沈连昭竟出现了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也许事情有了新的进展。 “别老想些有的没得,小心被人骗。我突然想起些事情,需要回局里,你自己在家小心。”说完这些,沈连昭径自站起身来,拿起外套往外走,到门口时还交待袁诺在家多注意,睡觉前关好门窗。 怎么突然就走了啊,袁诺小声嘀咕着,却也不在意,毕竟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自己一个人也习惯了。 就是不知道他发现什么了啊? 第十五章 江源的嫉妒 话说匆忙离开袁诺家的沈连昭,立即马不停蹄地驱车赶往警局,手里还不停歇的拨打电话通知黄伯川等人,连夜重审王强与徐翠。 等他到达时,王强已经再一次坐在审讯室里,整个人看上去萎靡不振,明显被一股低沉的气压所淹没。显然王强已经认真思考过,且担忧着自己接下来可能要面对的结局。 “王强,你是不是仍然坚持说,是徐翠主动打电话给你,从而改变整个计划的?”沈连昭顾不得再玩什么心理战,直接绕到审讯桌旁,双手撑着桌面,面对王强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 “对,对,是,是徐翠那娘们自己改变计划的,警察同志,我是被冤枉的。”王强连忙点头,似乎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试图证明自己的无辜。 “不管徐翠是否有打电话给你,但你开车连续两次撞击齐燕的汽车,导致一死一伤,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你的责任跑不掉,而现在你只能争取宽大处理,把你所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是。”王强抬起袖口擦了擦额头的汗,连日来的审讯,自己已经快扛不住了。 “案发当日,徐翠给你打电话时,是否有察觉到什么异样?”沈连昭急需找到证据,来证明自己的大胆猜想,而突破口就在王强和徐翠二人身上。 “没,当时她就是让我把找来碰瓷的人给打发走,告诉我在十坝水库附近的拐角坡那里等着。” “当时是几点?” “12点左右吧。” “你们怎么知道齐燕会去那里?” “齐燕要和江源离婚,江源不同意,就约齐燕去水库那边的蒲公英地里见面,徐翠也是知道的。那天早上他们娘两一起找过齐燕,但闹得不愉快。 后面回去的时候他们还发生了点小事故,江源就没有去成。”王强努力的回忆着那天发生的事情,现在想来就像是做梦似的。 时间一点点流逝,整个事件的轮廓慢慢的展现在众人眼前,但沈连昭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徐翠既然和江源已经离开农家乐范围,那么她又是如何得知齐燕到达水坝的时间。 王强说的振振有词,让人不得不怀疑整个事件的真实性。 沈连昭从关押王强的审讯室出来,走了几步停靠在走廊的窗户旁,手里还夹着一支已经点燃的香烟,烟雾顺着窗户蔓延了出去,而沈连昭却无暇他顾。 “队长,徐翠的口供出来了,她说自己从农家乐出来后,江源不小心擦伤了一辆大货车的尾灯,等到交警处理后,两人就和货车司机一起去保险公司指定地点修车,当时她一直在和司机扯皮,根本没有打过电话。”李芳掂了掂手中的口供,今天她刚好值班,不明白队长为什么又要连夜询问一些重复的问题。 “江源呢?”沈连昭接过口供仔细查看,与上次并无不同。 “徐翠说江源接到朋友电话就出去了。” “那她的手机呢?” “在她自己的包里,并没有拿在手上。” “我进去看看。” 沈连昭推开审讯室大门的时候,徐翠整个人都显得萎靡不振,与前几日在农家乐作威作福的样子判若两人。 “徐翠,你刚刚说你在汽车维修站时,江源被朋友叫走,那个朋友是谁?” “我不清楚。”徐翠机械的摇着头,似乎已经筋疲力尽。 “你仔细想想。” 徐翠抬起头,浑浊的双眼注视着眼前高大的警察,好似在回忆些什么。明明只是想去收回农家乐,自己怎么就被关了呢,自己不要了还不行吗? 江源?怎么又提到江源了? 那时江源是说他老师来了,要去和他见个面,之后呢? “老师,什么老师?”沈连昭很意外,怎么又突然出现了一个老师,还是江源随口捏造的? “是江源在网上认识的一个老师,江源心情不好或者和齐燕吵架打架的时候就会去找那个老师说话的。” 徐翠已经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絮絮叨叨的。自己在这里,那江源怎么办,那孩子知道去哪里吃东西吧? “你说江源和齐燕曾经打过架吗?”沈连昭立刻抓住徐翠话里的漏洞,像盯住猎物的猎人,随时准备出击。 “打架?没,没有,他们感情很好,没打架的,是我,是我打的齐燕……”徐翠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连忙改口,但此时的沈连昭却有了新的想法。 “其实齐燕两次流产,都是被江源打的,对吗?你为了维护自己的儿子,对外说是自己殴打的齐燕,才导致她流产。一开始齐燕为了两人的感情而忍下了,但她最终还是受不了,决定离婚,而你们为了巨额保险金铤而走险,设计车祸杀人,对吗?” “没有,这件事我儿子不知道的,他真的很喜欢齐燕,但齐燕却总是水性杨花,勾三搭四的,几年前还在夜总会做过小姐,肯定不干净的,我儿子也是冲动才动手打她的。但我儿子真不知道我和王强设计的事情,真的。” 徐翠是个薄情的女人,但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却是疼爱有加,他胆子很小,最冲动的事情也就是对自己老婆动了手,但再大的事情肯定不敢了的。 “那天你的手机确实在自己包里吗?” 徐翠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是什么想法,她不笨,相反她很擅长察言观色,特别是涉及到江源的问题,她就会特别冷静。 前面这个警察的问话,句句不离自己的儿子江源,显然他们是查到了什么,但怎么可能呢。她儿子小时候会因为被别人虐待的小动物而伤心的发抖,这么可怕的事情他怎么敢做,杀人啊! 可是,仔细回想那天的事情,江源当时是怎么说的,哦,他的手机没电了,老师要过来一下,借用一下她的手机,然后呢,手机呢? 王强说自己打了电话给她,如果他真的接到自己电话,那打电话的人是谁似乎并不难猜,毕竟自己儿子的特长自己比谁都清楚。 “在,一直都在包里呢。”想通了其中关节后,徐翠一改先前唯唯诺诺的神情斩钉截铁的说道。 夜间审讯并不是很顺利,直到黎明时分徐翠还是咬牙认定自己没有打电话,手机一直在自己手里,而自己的儿子并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 然而等到把连夜调查出来的徐翠手机的通信记录摆放在审讯桌时,徐翠已无话可说,12:06开始的通话刺痛了她的眼睛,惊讶、绝望、不可置信轮番占据她的脑海。 面对铁证,徐翠松了口,直接承认确实是自己打电话给王强,临时改变计划设计谋杀,想骗取高额的保险金。 参与审讯的相关人员都松了口气,总算有进展了。 但惟独沈连昭仍眉头紧锁,暗自思量,案子还远远没有结束,涉案的人还有漏网之鱼。 接到沈连昭电话时,袁诺还窝在被窝里做美梦,迷迷糊糊地回答了对方几个问题后,又继续倒头大睡。他刚说什么来着?不管了,继续睡。 沈连昭再一次推开审讯室的大门,徐翠这次却没有什么反应,仿佛已经对自己的未来绝望。但显然沈连昭并不想轻易的放过她。 “徐翠,你儿子江源从小学习音乐,而且精通模仿,动物的叫声,其他歌手的声音,当然他也就可以模仿自己熟悉的人日常对话的声音,例如自己的母亲。” 看到徐翠瞬间睁大的双眼,沈连昭知道自己方向找对了。 “案发当天是江源主动要求齐燕见面,而且他肯定也去了事发现场,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不现身,但是他早已经知道你和王强的计划,也知道你们约定电话联络确定开始行动的时间,所以才提前带走了你的手机。” “但是江源不知为何突然临时改变计划,把你们原先的碰瓷讹诈,变成了赤裸裸地谋杀。”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徐翠在听着沈连昭的阐述后,赶紧摇晃着自己的脑袋,仿佛这样就能打消对方对自己而言恐怖无比的念头。 但沈连昭却仿佛看不见似的继续着,“王强提出过,当时接通电话时,对方的声音有些嘶哑,虽然模仿再像,但咳嗽却是挡不住的,当时王强以为是你感冒导致,其实当时那个人却是喉咙不舒服,那个人不是你,而是当时咽喉炎发作的江源。” 徐翠听到对方的话语,瞬间浑身无力的瘫软在审讯椅上,担心害怕的事情还是来了。 江源从小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是自从他父亲去世后,徐翠就跟了王强。王强对徐翠很好,但是对拖油瓶的江源却一般,有时候甚至还在自己不顺心的时候打孩子出气。 徐翠离不开王强,只能让孩子忍着,江源就这么一天天越来越沉默寡言。知道后来认识了齐燕,那孩子才真正的开心起来。 可惜好景不长,齐燕曾经在夜总会做过小姐的事情被亲戚知道了,徐翠嚷嚷着要他们俩离婚,江源自己也有些接受不了,竟然出手打了齐燕,连孩子都没有了。 事后清醒过来的江源,当时是哭着求齐燕的原谅,齐燕才同意留下来,两人才又和好如初。谁知道江源得知农家乐其实是林晟资助齐燕开起来的,内心更加嫉妒,冲动过后,竟再一次动手,齐燕也开始绝望,铁了心离婚。 案发那天其实自己是假意和江源是去求齐燕别离婚的,知道江源和齐燕约好地点后,就想趁机拖住江源,好让王强他们碰瓷成功。 可谁知道回来的途中真的发生意外,因为担心赔钱,导致自己和那个货车司机掰扯许久,连江源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等到自己下午回家时,才看到江源一个人傻傻地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捧着他和齐燕的结婚照,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己连喊了好几声都没答应。 当齐燕遇到车祸住院时,徐翠都只当齐燕命不好,得知司机竟然是王强时,隐约感到有些不对劲,但当时自己却被贪婪蒙了心,竟还肖想着齐燕的农家乐,等到自己因为闹事而被带进警局时已为时已晚。 沈连昭没心情看顾已经呆愣绝望的徐翠,成功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就直接冲出审讯室,带着相关下属离开警局。 “联系各单位,立即对江源实施抓捕,快。” 天空已经泛白,笼罩大地的黑暗逐渐被驱散。 第十六章 医院危机 作为溪城唯一的三甲医院,市人民医院每天迎来送往的病患数不胜数,更遑论庞大的探病看护人员。而此时人来人往的住院大厅,依然热闹非凡,人声鼎沸,并没有病房里那明显的消毒药水味和寂寞的冷清,病人或家属擦肩接踵,谁也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有什么过往。谁也不会过多在意你的目的,很明显,来医院的不是看病,就是看病人。 因此当一个身形瘦削的白衬衣青年缓缓步入住院大厅时,压根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右手正插在自己的裤兜里,而裤子的裤兜里明显有一条长状物。 他放置在外面的左手有点汗湿,在等待电梯的间隙,用力的在裤子上来回擦拭,惹得旁边的大妈频频注视,显然对他这个行为很看不惯。 “叮” 电梯到了,路人井然有序地鱼贯而出,青年等在一侧,等旁人都登上电梯后,他再一次擦拭左手掌心的汗水,右手则握的更紧,然后才缓缓步入电梯。 旁边的大妈看着青年额头正不断地往外冒汗,额头上还缠着几圈绷带,看来是个病患的,大妈忍不住开口关心道,“小伙子,你没事吧?” “没,没事,就是有点晕电梯。” 青年的笑容很腼腆干净,是那种很能博得大妈的好感的类型。 大妈也忍不住偷偷嘀咕,怪不得那么紧张,头上还出了那么多的汗,感情还有这毛病啊。 青年那纤瘦的手指16层的按键上连续按了好几遍,大妈也不再关注,只当他是紧张的,自己的眼睛只注视着不断向上攀升的电梯楼层数,紧了紧手上的饭菜盒,自己在8楼就要下电梯了。 话说另一边的袁诺,一大早就被路小书的一通紧急电话,给召唤到了市人民医院。路小书今早出门买早餐时,竟不小心被车子剐蹭受伤,被紧急送到市人民医院检查后,因家人今天都不在本市,路小书在无奈之下,直接找到了自己的好友。 路小书需要留院观察两日,就在袁诺办好她的住院手续后,两人坐在住院部大厅的休息椅上闲谈。 “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你病房啊?”都已经安排好住院手续了,两个人还傻傻地坐在这里,显得有些奇怪。 “不急,反正就是住院观察而已,在哪都一样。”路小书可不想一天到晚呆在病房,既然袁诺都已经请假了,何不一起聊聊天,而且自己也不喜欢病房的氛围。 “最主要是,这里人多,说不准你就可以看到帅哥,对吧。”对于好友的花痴病,袁诺觉得她是完全无可救药了。 “呵呵,知我者袁诺也。你看,那个穿黑色上衣的那个,是不是挺不错的啊。”典型的花美男啊,真养眼。 “呵。”袁诺对于路小书的这个癖好也是无话可说,明明现在眼睛滴溜溜的帅哥身上转,但在喜欢的男生面前害羞的要命,这毛病可不好治。 “哎,袁诺,那个不是你认识的那个谁吗?就在酒吧被打的那个?”双眼视力5.0的路小书,意外扫描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袁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站在电梯口的人,不就是江源吗?他怎么来这里了? 齐燕的身后事都解决了吗? “哎,那个帅哥脸色不好,是不是头上的伤有点严重啊?”毕竟挨了好几下啊,“对了,你知道吗?那个打他的那个胖子被车撞了,天道有轮回啊。” 记得昨晚自己和酒吧老板微信聊天的时候,路小书特意打听了一下那个打人的中年男子的状况,没想到竟然发生这种事情。 “怎么那么巧?”这报应还真快啊。 “可不,就是昨天的事情,据说那辆车故意撞上去的,撞人后司机就跑了,还是一辆白色xx车,竟然那么胆大,还敢肇事逃逸。”现在的人真的需要多给点教训。 “白色xx车?”袁诺听到车型,顿时联想到刚刚走过去的江源,她记得齐燕车祸那天,江源开的就是这样一辆车。 “铃…铃…” 一串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袁诺的思考,接起电话后,沈连昭沉稳的声音瞬间传入耳膜。 “袁诺,你听着,齐燕案件有了新的发现,江源现在是此案的重点犯罪嫌疑人,另外他昨天晚上驾驶汽车故意撞上一个路人,现在正在逃逸。如果碰到,你一定要小心。” 沈连昭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打这个电话,但只要想到袁诺这几日总意外碰到相关联系人的事情,就忍不住直接电话提醒,有防备总是好的。 “可是…我刚刚已经看到江源了,他就从我眼前走过去的。”听到沈连昭的提醒,袁诺是意外的,毕竟像那样一个深情又软弱的男人,突然从被害者变成加害者,这其中的转变未免太大了。 “…听着,离他远一点,另外说下你的位置。” “我在市人民医院的住院大楼一楼大厅,江源刚刚乘坐电梯上去了。”早知道自己应该跟上去看看的,好歹知道他要去哪里。 “我知道了,你赶紧离开。”沈连昭沉声吩咐,就怕袁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 “他为什么来医院大楼?”袁诺到底还是问出了口。 “别问那么多,早点离开。” “喂…喂…” 皮鞋踩在医院走廊的瓷砖上,不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穿着白色衬衣的青年背上有些汗湿,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但青年却顾不上,他的右手上的汗水更多,使得他不得不从口袋里掏出右手,在自己的裤腿上来回擦拭,然后立马又伸进裤兜里。 近了。 近了。 16楼是医院可以安排的单独病房,通常都是些重症病人,当然也是有钱的重症病人,他曾经偷偷地来看过。 那个人就躺在那里,就快到了。 心里的紧张与兴奋一起交织,青年的嘴角扯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把手里的东西握的更紧了。额头上洁白的绷带,显得他有些虚弱,但黑色的黑框眼镜仍遮不住他眼中快溢出的疯狂。如果此时袁诺看到他的表情,她绝不会再用软弱之类的词语来形容他。 现在的江源就像走入绝境的狂兽。 16病床。 终于找到了。 江源伸出左手,轻轻地旋转手把,门开了。病房里除了躺在病床上的人,再无旁人。看来老天爷都在帮自己。 江源慢慢地走过去,然后在病床前站定,就那么静静地凝视着躺在病床上的男人,曾经飞扬跋扈的青年,此刻却安静地躺在床上无法动弹。 林晟。 江源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这个让自己咬牙切齿的名字。 如果不是他,自己和燕子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都怪他。 江源眼睛顿时充血泛红,右手迅速地抽出口袋里的东西,然后高高举起对准林晟的心脏,那竟是一把泛着寒光的水果刀,看上去锋利无比。 终于要结束了。 “江源!”伴随着开门声,袁诺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林晟的病房,当她看到江源手中高举的刀子,心脏猛地一抽,脚下也顿住了,这个人疯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打算在医院杀人。 “你要干什么?”袁诺此时突然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应该找更多人过来的。 “是你!不关你的事,你快滚!”显然江源已经认出了袁诺,但他的目标一直都只是林晟而已,其他的旁人一概不管。 “你疯了吗?齐燕尸骨未寒,你不去看看她,反而跑来这边杀人?” “我没疯,都是他,如果不是他怂恿,燕子不会想要跟我分开,现在也就不会死了,都是他害的。” “你冷静点,有什么事情好好说,你这样是犯法的。”江源的刀始终距离林晟不远,也不知道沈连昭他们还要多久才到,自己有没有能力拖住江源。 “你懂什么?都是他。本来我和燕子好好的,燕子都已经原谅我了,他竟然还跑来招惹是非,说我不是燕子的良配,凭什么,就凭他有钱吗?就凭他帮过燕子忙,就可以对我们的感情指手画脚吗?他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妈,好,既然这样,就让他去死好了,哈哈…” 眼看江源的精神状态已经陷入癫狂,袁诺的额头已出现一层薄汗,该怎么继续拖延时间呢? “江源,你不是说你最爱燕子的吗?你现在对她的朋友下手,她会伤心的。” “伤心?她为什么伤心,都是这个男人害死他的,他为什么要去蒲公英地,那是我和燕子的地方,如果他不去,我就不会冲动的让王强开车撞她了,她也就不会死了。都怪他。” 袁诺被江源话里爆出的信息震惊了,江源说是他让人开车撞齐燕的车,那不就是故意杀人吗?他怎么能对自己的妻子做这样的事情。 难道他所有的深情都是假装的吗? 但袁诺现在没有时间细想,当她看到江源再一次高举手中的到刺向林晟时,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直接跑过去,凭借全身的力量把瘦削的江源撞开。 但江源毕竟是个成年男人,被突然的撞击歪了歪身形,反倒是袁诺,因为撞击的反冲力,“嘭”的一声,重重的撞到了病床旁的床头柜上。 江源被袁诺突然的撞击,偏离了轨道后,水果刀竟插入了病床的餐桌板上,可见其力度之大。 怒火中烧的江源,表情愈发狰狞,双目恶狠狠地盯着袁诺,用力从餐桌板重新拔出了锋利的刀,而此刻,他显然已经转移了目标,视线一直看向还靠在床头柜旁,无法正常起身的袁诺。 “老师说的对,挡路的人就该全部踢开,你不该过来的。”江源嘴里念念有词,似乎一切都是别人的错,而自己则是被迫害的无辜者。 老师?什么老师? 慢慢逼近的江源,让袁诺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袁诺双手紧紧地抓着床柱,试图站起身来,但却徒劳无功。 难道自己的小命就要葬送在这里了吗?强烈的恐惧之下,袁诺下意识地闭上双眼,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命运。 “啊,你干什么?快来人啊,杀人了!” 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护士,看到持刀的江源正准备扑向袁诺,立马高亢的出声求救。 此时的袁诺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右手就被提溜起来,腰上被撞的部位还隐隐作痛,头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江源的刀已经架在了自己的脖颈。 顾及到自己脖子与刀子的距离,袁诺不敢大口喘气,生怕一不小心就见红。只能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老天爷,我还年轻,不想那么早去报道啊。 袁诺双眼有点模糊,脑袋里不断地回想着自己母亲与外公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他们。 难道就要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吗? 第十七章 危机解除 袁诺曾不止一次的幻想,自己以后会是什么样的人,又会遇到什么样的人或事。但不论哪种臆想,都未曾想到过自己在某一天会面临今天的这种局面。 冰冷而锋利的利刃依然横在自己的脖颈前,袁诺从没有觉得死亡竟然会离自己这么近。身体无法控制的感觉太糟糕了,额头的冷汗越来越多,袁诺努力睁大眼睛,尽量不让蓄满眼眶的泪水掉落下来。 曾经外公说过,不小心被劫持的时候,尽量避免过激的反应,以防刺激到匪徒的神经,哪怕是正常的哭泣也不行,谁知道那个匪徒是不是见不得人哭的神经病呢。 护士的大叫引起不小的骚动,病房门口已经挤满了人,医院的医生和护士,还有附近的病人以及家属,都被病房里头的情景吓了一跳。但此时的袁诺生平头一次有骂脏话的冲动,你们那么多人在门口推推搡搡有什么用,好歹喊个强壮点的保安来也强点啊。 但此刻的袁诺显然没办法说出口,江源更是没想到突然出现那么多人,情况的转变让他始料未及,惨白的脸上汗水明显增多,脸色竟比刚刚还要苍白无力。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江源终于移开了架在袁诺脖子上的尖刀,改用左手手臂用力的夹住她的脖子,右手握着利器朝门口的人群无目的地挥舞,似乎这样就可以将眼前的人群赶跑。 “哎,你可别乱来。” “警察就快来了,你赶紧放人。” “有话好好说。” …… 众说纷纭,而这个情况下的袁诺不知道江源现在的表情如何,但从他越收越紧的胳膊以及其使用的力度来看,显然他并不打算听从他们的话。 袁诺感觉到自己鼻腔呼入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意识也越来越混沌,就连被江源半拖行窗边都没法反抗。袁诺不禁自嘲,当初自己还认为江源过于瘦弱,原来都是自己的的错觉罢了。 “江源,你不要负隅顽抗,快放开她。” 袁诺从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沈连昭如同踏着七彩祥云的至尊宝一样,及时地降临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就连他的声音也如同天籁之音般的美妙。 沈连昭和袁诺电话联系后,得知江源出现在市人民医院的消息,就立马带人直接过来。谁知胆大妄为的江源竟企图谋杀仍未清醒的林晟,被人撞破后竟劫持人质。 但他万万没想到,被江源所劫持的人会是袁诺。那个他特意交代早点离开的袁诺。等他第一时间冲到现场时,已经不想追究袁诺为何会出现在林晟病房,在看到她泫然欲泣的双眼时,自己竟有一瞬间的停顿,心也微微抽痛。 但此事十万火急,沈连昭下意识地甩掉心里的一丝奇异感觉,开始冷静地面对眼前的状况。看着眼前的局势,沈连昭立即与同事驱散围观的无关人员,同时安排同事开始救援,但眼睛却时刻注意着江源的行动,试图从中找到破绽。 “江源,据我所知,你并不是一个恩将仇报的人,可你现在竟然用这种方式来对待救你一命的恩人,合适吗?”来的路上,刑警队已经彻底排查与江源相关的资料。 生父早逝,母亲与自己姨父不清不白,造就了他自卑亦自傲的性格,眼里容不得沙子,也无法容忍自己以及喜欢的人有任何瑕疵。 果然,听到沈连昭的话,江源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挣扎。他并不想自己成为母亲那样的人,显而易见,自己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你忘记了吗?你小时候曾经每天都去喂养你们小区里的那些流浪猫流浪狗,你把它们当做你最好的朋友,可他们还是被其他人的食物吸引走了,你不是痛恨它们的忘恩负义吗?当初你是怎么对待它们的?” 沈连昭也是万万没想到,看上去斯文俊秀的青年,内心确实如此的黑暗。在拿到最新的关于江源生平的资料,一些不起眼的细节,才是真正的细思极恐。 站在对面的江源似乎也在回想,他是怎么对待背叛自己的流浪猫流浪狗的? 对了,当时9岁的他,拿走了母亲徐翠的安眠药,放在水里搅拌均匀后,一齐倒进打算喂给那些动物的食物里。它们很快就睡着了,自己似乎直接抄起旁边的木棍就开始朝着它们暴打,直到后来有人经过才停下。 忘恩负义的东西就不该存在,不是吗? 那自己现在呢? 当初在小巷里殴打自己的那个人已经被车撞伤,现在还在医院,那个人是咎由自取。可是这个女人曾经救过自己…… 江源的手臂微微有些放松,看到袁诺终于得以畅快呼吸,沈连昭也稍微有些放心。 “齐燕曾经在你第一次在酒吧登台的时候,出手帮过你,可是你是怎么对她的?”眼见江源的心思有些松动,沈连昭开始祭出江源最大的弱点。 “你们相恋、结婚、怀孕,本来你们可以过的很幸福的,可是你却听信那些人的嚼舌,竟偏激的殴打自己的妻子,导致她意外流产,你对得起她吗?” 江源身体微微发抖,齐燕是自己无法割舍的痛,自己是爱着齐燕的,可是那些人说齐燕曾经做过不干净的事情,自己始终没办法原谅,可是动手打她真的是意外,自己也不想的,可是当时就像着魔样地,就是控制不了自己。不过还好燕子原谅了自己。 可惜到后来,林晟出现了,齐燕感激他曾经对自己的帮助,时常把林晟挂在嘴边,自己是个男人怎么可能受得了,更何况就连燕子的农家乐都是林晟资助的,如果说两人之间没什么,谁会信,普通朋友之间会做到这地步吗? 第二次出手打齐燕的时候,江源根本就不知道她已经怀有身孕,可是那段时间两人只在一起几天而已,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农家乐,这让自己不得不怀疑孩子的情况。可是齐燕竟然还要闹离婚,这是自己完全无法接受的。 “我想齐燕的在天之灵,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丈夫竟然会伙同母亲谋杀自己,而目的仅仅是未来了保险公司的赔偿金。” “你胡说,我才没有想要赔偿金,我是真的爱她,是她对不起我,去那种不干不净的地方,还和这个男人不清不楚,他们都该死。”江源面部狰狞,凶狠的目光只盯着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林晟。 “江源,你别自欺欺人了,你明知道你母亲与王强合伙要讹诈齐燕的事情,但你却替他们隐瞒,最后竟还冒充你母亲的声音,要求王强谋杀齐燕。这就是你所说的爱吗?” 一直处在被劫持地位的袁诺,此时的心里也是惊涛骇浪,江源的所作所为哪里能称得上爱,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爱你爱到杀死你吗? 袁诺无力吐槽,但她明显感觉到江源的情绪越来越不稳定,勒住自己脖子的手也时紧时松。 “林经理有爱人的,你搞错了。” “你说什么?”江源不是第一次听齐燕说林晟的事情,但还是第一次从别人嘴里说出有关他的话题。 “林经理的爱人是他的同学,她现在在国外,隔两个月就会回来一次的。”袁诺不知道自己编的谎话能不能骗到江源,但好歹要试一试。 “她说的没错,林晟有自己的爱人,跟齐燕没有关系,资助齐燕只是看他们母女生活太过艰辛,这个还是他爱人提出来的。” 袁诺没想到沈连昭还挺机灵的,马上就跟上自己的节奏。 “不可能,齐燕从没有说过。” 江源有些不敢置信,如果林晟有爱人,齐燕为什么不说,不管自己怎么误会,她就是不说清楚呢? “她说了,你就会信吗?江源,你太自卑了。你不相信齐燕是全心全意的爱着你,你觉得女人就像你母亲一样,对自己没用的人就会马上丢弃。” 沈连昭面沉如水,面对眼前还处于震惊状态的江源,丝毫没有同情。深邃的眼神划过袁诺那张明显惊魂未定的脸上,面容愈发阴郁。直到看到对面窗户的某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一切准备就绪。 “江源,你知道吗?那天齐燕带着林晟赶往你们约定好的蒲公英花地,其实是想让林晟当面与你解释,并想和你重新开始的。可惜你没有给她,同样也没有给自己机会。” “叮”的一声,利刃落地的声音刺入耳膜,不可置信的江源仍不敢相信自己究竟做了什么。竟然是这样,齐燕还是想和自己在一起的,自己到底是做了什么,自己对齐燕做了什么? 就在江源沉浸在悲痛之中时,在他背后的窗户外,突然窜出一个人影,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反剪住他的右手,膝盖猛地撞击江源的膝盖窝,江源直接羁押在地。 听到动静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袁诺连忙逃离江源的可触范围之内,苍白的脸上还惊疑未定,在沈连昭扶住自己时,腿脚发软的扑倒在他的怀里。 江源还想着挣扎,但被后方的人死死困住,完全动弹不得,嘴里还在默默念着齐燕的名字…… 看着被员警带走的江源,袁诺终于开始后怕,那一瞬间原本悬而未落的泪水夺眶而出,顷刻泪流满面,诉说着自己难言的恐惧与苦楚。袁诺双手紧紧攀附着沈连昭的胳膊,就如同看到母亲的幼兽般寻求着一丝安慰。 本想离开的沈连昭,第一次看到如此伤心的袁诺,也有点不知所措,原本即将出口的教训,此刻也是闭口不谈,宽厚温暖的手掌温柔的轻抚着袁诺的背脊,试图帮她消除刚刚所遭遇到的恐慌。 哪知他一碰到她后,袁诺就再也压抑不住的哭出声来,猛地扎进沈连昭的怀里。而沈连昭本抬起的手稍一停顿,随后慢慢的抚上她的头发。 隐忍的低泣声在病房中环绕,久久未散。 第十八章 归往何处 袁诺从没有面对过如此尴尬的局面,自己的眼睛已经哭得微微泛红,鼻头红彤彤的不停抽泣,而沈连昭的衬衣也被自己的眼泪沾湿了好大一块。一想到刚刚自己在沈连昭怀里哭的不成人样的情景,袁诺就想找块豆腐撞上去。天哪,真的没脸见人了。 就在袁诺沉浸在自我鄙视的同时,沈连昭也没有闲着。刚应付完林氏商贸前来质问的相关人员,旋即就接到不久前离开的黄伯川的紧急电话。 黄伯川的声音听上去微微发颤,而电话里所说的内容更是让人听了宛如晴天霹雳。 江源自杀了。 就在刚刚,沈连昭的同事押解江源回警局的途中。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本来安安静静十分配合的江源,在十字路口路遇红灯时,趁人不备整个人突然撞向旁边的一个员警,匆忙打开门后直接冲下车。由于惯性,江源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就在他看到反方向快速行驶过来的车辆时,竟毫不犹豫的直接冲了上去。 鲜血瞬间洒满现场,江源也被汽车的冲击力撞开了好几米,然后呈抛物线下坠。 黄伯川等人只来得及查看他的状况,以及立即擒获肇事司机,只希望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此时的江源却什么都不在乎了,大口大口的鲜血咕嘟咕嘟地从他的嘴里喷洒出来,鲜红的嘴角竟还有着一抹诡异的微笑,似满足,亦或者是解脱。 江源的眼神开始涣散,他似乎看到漫天的蒲公英在天空中自由飞舞,齐燕还牵着自己的手一起在十坝水库四处溜达,那时的天好蓝,水库的水还是很清澈的,那时的他们也是幸福的。 江源试图艰难的抬起自己的右手,微颤的指尖却始终触摸不到那轻飘飘白绒绒的降落伞,最终只能无力的低垂,继而摊在满是血迹的马路上。 袁诺下午并没有去上班,好歹也饱受惊吓,就决定直接和师傅请了假,然后独自一人默默地回家。袁诺尤记得,当时的沈连昭在医院接到电话后,脸色就十分阴郁,连带着那还未剔掉的胡须都显得尤为严肃。 见状,袁诺就表示自己已经无碍,让他放心赶往现场。而袁诺却因为今天在医院听到江源企图自杀生命垂危的消息后,原本还别扭尬尴的心情竟瞬间消弭殆尽。 尽管那个人杀人未遂,还企图劫持自己,但林晟与自己都安然无恙,终归是条鲜活的生命,犯罪的人应该交由法律来处理,接受正常的审判,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以这种方式来获得自己的解脱。 齐燕的死,可以说是自己爱错了人;江源的生死未卜,也可以说是自己咎由自取;那么林晟呢,至今昏迷不醒的他为什么要遭到这样的对待呢? 还有徐翠和王强,他们有没有后悔自己当初的举动,从而导致一系列的悲剧呢? 袁诺仰头叹气,全都无解。 沈连昭回来的时候,已经超过凌晨十二点。 半靠在昏暗的玄关,再坚强的人面对高强度的工作,也难免疲惫。但入耳的声音,显然是电视机里正重播的城市新闻,借着客厅微弱的夜灯,依稀可以看到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正睡得香甜的某人。 沈连昭放缓脚步,轻轻地靠近柔软的沙发,看着面色柔和的袁诺,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挑动,不知名的情绪开始蔓延,她是在等自己吗? 这个认知在沈连昭波澜不惊的心里划下一丝涟漪,竟有些微微发痒。 借着光亮,抄起放置在茶几上的遥控器,沈连昭毫不犹豫的直接关闭了电视机,却不想反而惊醒了睡梦中的某人。 “嗯?你回来了,吃饭了吗?餐桌上还有今天晚上的饭菜。”袁诺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那种独特迷蒙的沙哑,显然还未完全清醒。 “恩,好,我知道了。你还是回去房间睡吧。”其实自己已经在办公室吃过盒饭,但不知为何,听到袁诺的问话,沈连昭竟鬼使神差的回答了截然相反的答案。 “没事,我给你用微波炉热一下,很快的。”说完,袁诺强打起精神站起身来,顺势就扭了扭僵硬的脖颈,果然睡沙发就是不舒服。 晚上的菜色很清淡,鲜少有刺激人味蕾的辣椒,甚至还有下火的苦瓜,沈连昭不得不怀疑,这桌菜都是袁诺特意为自己准备的。 就在沈连昭解决又一顿晚餐,或者说是宵夜的时候,袁诺的精神也开始活跃起来,看着她精神奕奕的样子,显然已经把白天遭劫持的事情消化的差不多了。 “你有什么想问的吗?”沈连昭拿着纸巾轻轻蘸着嘴角,动作行云流水,有种说不出的优雅,看向蠢蠢欲动的袁诺,语气里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前所未有的宠溺。 “我都可以问吗?”袁诺双手托腮,显然很想知道沈连昭的底线在哪。 “能说的我就会说。”意思是你可以随便问,回不回答在我。 “江源他现在怎么样了,他真的就是这个案件真正的凶手吗?”经过反复斟酌,袁诺觉得机会实在难得,终究还是问出了自己心里最想知道的问题。 “基本上可以确定,但还有些细节需要确定。他现在正在重症监护室,暂时没有生命危险。”讽刺的是,江源的病房竟然就是刚刚过世的齐燕曾经所在的房间。 “江源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看上去那么,额,柔弱的人?”袁诺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但江源给人的印象实在太过单一。 “这个问题比较复杂。”沈连昭重新梳理一下脑中的细节,仔细考虑着该怎么和袁诺解释,才比较合适。 江源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孩,但父亲的意外逝世,母亲徐翠为了生存跟了自己的姐夫—王强,导致江源的心理才开始发生变化,毕竟8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懂事。母亲与自己亲姨父的不正常关系,加上周围人的恶意嘲讽,使得江源的心境开始扭曲,形成了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完全扭曲的准则。 曾经大家以为的天真男孩,其实是可以因为流浪猫流浪狗贪食了别人的东西,就对其痛下杀手的狠角色,仅仅是因为他判定那些动物背叛了自己。但真相却被他纯善的外表给蒙蔽,江源心理的阴暗也被人所忽视,而他的母亲更不会注意到这些,长大后的江源越发控制不了自己的暴戾。 齐燕对于江源来说,是最美的救赎。 人前纯良内里阴暗的江源,曾经是真的爱慕着爽朗大方的齐燕。她与自己的母亲不同,面对生活的窘境乃至绝境,齐燕都是勇敢的靠自己的能力度过,而不是依靠别人的救助。 但自从知道齐燕曾经在夜总会坐台的消息后,江源的信念,再一次被打破。他开始厌恶曾经的齐燕,但始终又摆脱不了自己对她付出的爱,激烈的挣扎过后,江源开始更进一步的扭曲,殴打齐燕成了他最终的发泄口。 当江源最后目睹齐燕与林晟一同前往曾经两人约会的地点,江源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以为齐燕最终选择离开自己,竟再一次做出了疯狂的举动。 江源是亲眼看着王强的车撞向齐燕的车,看到那惨烈的现场后,极度疯狂的江源却直接离开现场,回到两人曾经的家中。 “那江源真的爱过齐燕吗?”袁诺不懂他们之间到底是否存在真正的爱,这种扭曲的占有,看上去太过疯狂。 “也许吧,江源视齐燕为自己的救赎,不料她与自己的母亲并没有两样,所以觉得信念再一次崩坏,理智才会丧失的吧。”沈连昭没有过爱人,但也知道江源对齐燕的爱并不正常。 “不是说爱就是要包容吗?就算齐燕以前做过什么,那也是过去的事情,江源何必那么执着呢?” “谁知道呢。” “那齐燕以前真的有……”始终还是好奇啊。 “恩,齐燕8年前,曾经在溪城的一家夜总会做过服务员,但因为那时有人在夜总会意外坠楼身亡,夜总会后被停业,齐燕也就是那个时候离职的。但具体也就这么多了。”但齐燕是否真的有做什么秘密交易的事情,谁也不知道。 “哦。” 沈连昭没提的是,江源那个神秘的老师,究竟指的是谁,那天他是否真的与江源见过面,他是否也参与其中呢? 这个答案只有江源能解答,但现在的江源却仍旧未苏醒。但这些就没有必要与袁诺提起,毕竟她今天的刺激,已经够多了。 室内顿时安静下来,窗外夜光正亮堂,偶尔有几片乌云遮住月亮,但顷刻又被风吹散了。 三天后,齐燕的葬礼如期举行,袁诺在知道消息后,也赶到了位于郊区的墓园。 那天的萍姐头发已经苍白许多,身形削瘦,形容憔悴,在农家乐员工的搀扶下艰难的送走了自己唯一的女儿,满是皱纹的双手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墓碑上年轻女人的照片,嘴里呢喃叫着女儿的小名:燕儿,燕儿… 农家乐熟识的员工都含泪不舍,这可怜的女人,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依靠,以后该怎么办呢? 袁诺最不忍看到这种场景,转头避开眼前的一幕,将视线转向墓园那头。 三三两两前来吊唁的人陆续离开,偶尔有人捧着鲜花从外面进来,显然是来看看已逝的亲人朋友,亦或者是爱人,毕竟红色玫瑰可不是谁都可以送的。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袁诺的视线,竟回头往袁诺方向望过来。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合体的黑色西装,脸上神情肃穆,手里还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 袁诺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先盯着别人的,还好那人很快就回转过头,然后朝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短暂的插曲过后,袁诺跟着农家乐众人缓缓离开,只留下墓碑上眼角带笑的老板娘齐燕一人呆在这青山绿水之间,也许这也是一种解脱吧。 然而袁诺不知道的是,刚刚她无意对视的年轻人,此刻正温柔的拿着手帕擦拭着一块墓碑,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低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好似情人间的情话,软糯香甜。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半蹲的身子终于直立起来,轻声说了几句才从容的离开。 墓碑前,艳红的月季花娇艳欲滴,居中赫然参杂着三朵显然是后面扦插进去的黄色蒲公英。 第一章 夜莺 夜莺就把玫瑰刺顶得更紧了,刺著了自己的心脏,一阵剧烈的痛楚袭遍了她的全身。……最后这朵非凡的玫瑰变成了深红色,就像东方天际的红霞,花瓣的外环是深红色的,花心更红得好似一块红宝石。---王尔德《夜莺与玫瑰》 江源案件尘埃落定,袁诺也受到了林氏商贸董事长和夫人的关照与感谢。为报答袁诺的救命之恩,两人在袁诺拒绝了他们送来的钱财之物时,动容之下特意允许袁诺继续休息,好好养足精神。 是以袁诺接到路小书电话的时候,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奈的看着沈连昭自告奋勇的做家务。但很显然他并不擅长这些,明明刚放进洗衣机的衣服,没过一会又拿出来看看是不是不同色系,或者有没有翻过面来,如此这般的折腾,仿佛用洗衣机洗衣服都能让他整出几朵花来。 接通电话的瞬间,袁诺眼尖地发现沈连昭正拿着一件较小的衣物发呆,待看清那件物什的真面目后,已然顾不得电话对面正在滔滔不绝的路小书,旋风般地飞奔过去一把夺过让人羞愤的东西。 …… 尴尬的沉默很快被打破。 “袁诺,原来你喜欢小草莓啊。”沈连昭带点坏意的调侃道,自从那天在自己身上哭得稀里哗啦,袁诺这阵子看到自己就动不动脸红,红扑扑的脸蛋,让自己越发想要逗弄她一番。 “要你管,喜欢什么是我的自由。”袁诺脸快要滴出血来,难道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吗? “你高兴就好,这种贴身衣物,要不要我等下给你手洗啊?” “不用,我自己可以。”怎么就忘记把小内内拿出来了,该死。 “啊啊啊…”一阵魔音突然从袁诺手机中传来,“袁诺,你旁边怎么有男人啊?你和别人同居?”意外听到神奇对话的路小书在短暂呆愣后,心中涌起了无限的八卦,这其中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猫腻。 糟糕了,怎么就忘记正在和路小书打电话了! “小书,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整个事情都是很单纯的…喂!”手机突然被抢走,袁诺错愕之后伸手抢夺,无奈身高劣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沈连昭开始与自己的好友寒暄。 “你好,你就是路小书同学吧?我是上次与你们见面的沈连昭,很高兴能和你通话。” “啊,你好!” “如果有空的话,我们可以一起吃个饭大家也好认识一下。”沈连昭记得这个路小书是袁诺在溪城最好的朋友,自己也理当拜会一下。 无力回天的袁诺只好继续瘫坐回沙发,气闷之下随手抄起一本摆放在玻璃茶几上的杂志,书页被哗啦啦的快速翻阅着,而耳畔却不时地传来热火朝天的对话,哟,都开始商量去哪里吃饭了,袁诺心里默默地吐槽并朝着沈连昭的方向翻了一记白眼,怎么就没人问问我这个当事人的意见呢? 等到他们终于挂完电话时,袁诺还没来得及质问沈连昭,他就已经转身向他房间走去,对了,沈连昭现在在袁诺家中也有了一个自己的房间,那是原本为书房所预留的,没想到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只是现在看到沈连昭神情愉悦的走过去,袁诺已经没有当时的心情了,像是想起什么,袁诺倏地跳下沙发,小跑到沈连昭房间,来不及敲门直接闯了进去,旋即呆愣在门口。 “你大白天换什么衣服啊?”静默三秒后,袁诺气急败坏地开始朝沈连昭叫嚷,这人怎么动不动就在家脱衣服啊。 “袁诺,我可是关了房门的哦。”沈连昭语气无奈,可神情却无比轻松,毕竟袁诺抓狂的样子还是挺有趣的。 “你…我…”貌似好像是这样的,袁诺词穷了,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无理取闹了。 “袁诺,你以后想看可以直接和我说嘛,这样我也好准备准备。” 看着猛然被甩上的房门,沈连昭笑得更加开怀,还是那么害羞啊。 等沈连昭换好衣服出来,袁诺的脸上还飘着两朵彩霞,似乎在想些什么。沈连昭也不多话,直接牵起她的手往门口走去。 “哎,哎,你拉我干嘛呀?”反应过来的袁诺立即拉住沈连昭问道。 “现在快中午了,我约了路小书在归宿那边吃饭。晚了就不好找位子了。” 归宿是溪城有名的饭店,这个袁诺还是知道的,据说去的人对其饭菜都赞不绝口,每天都有大量慕名而来的人去排位等候,更是吃货路小书一直想去而又舍不得的一家餐馆,可问题是现在怎么就发展到大家一起吃饭了呢? 还没等问出个究竟,自己就已经被沈连昭强拉出家门,继而驱车前往‘归宿’。 ‘归宿’离袁诺居住的绿海澜庭并不是太远,开车也就是十来分钟的事情,等他们停好车子来到牌号登记处时,餐馆的经理正好也在。 “请问是沈先生吗?这个是你们刚刚定的位子。” “好的,谢谢。” 原来沈连昭在车上那个电话是在订位子,不过速度真的好快,袁诺有点恍惚,不是说很难排位的吗? 等到两人在经理的陪同下走向自己的桌位,随后跟上的两个年轻人接着和招待索要号码牌。距离有些远了,袁诺隐约听到对方说现在还没有空位,要再等等。 路小书到的时候,沈连昭就和服务员打招呼可以上菜,然后一番自我介绍后就开始接受路小书好奇而又直白的打量。 “你不是袁诺家的亲戚吗?怎么你们现在住在一起吗?”绝不是路小书太过八卦,只是他们在电话里涉及的内容太让人浮想联翩了。 “家里长辈都是老相识,所以暂时借住在袁诺家里。”沈连昭下意识地否认两人的亲戚关系,至于为什么,他自己也没有深想。 “那不是亲戚,住一起方便吗?”显然路小书的八卦之心,再一次燃起熊熊烈火,她敢肯定,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大哥,只要剃掉胡子,绝对会是美男子一枚,这可是自己多年的经验之谈,如果他可以和自己好友有点什么,那就更好了。 “不错,我们相处很融洽。”回想着这几天短暂的相处,沈连昭对袁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融洽就好,就好。沈大哥,你有女朋友了吗?” “嗯?”沈连昭看来一下袁诺,语气停顿,竟不似刚才的那般回答迅速,显然他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够了吧,路小书,你陪我去下洗手间。”袁诺阻止不了那两个人的闲扯,随便找个理由拉着路小书就走出包厢。 ‘归宿’包厢离大堂很近,现在已经差不多到饭点了,大堂里的作为已经满员了,看上去热闹极了,同时也并没有过分嘈杂的声音,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 袁诺一路拉着路小书,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繁忙送菜中的服务员,然后通过大堂右侧人较少的小路走进洗手间。 “袁诺,你干什么呀,我就帮你查探敌情呢?”这是怎么回事,以往自己这么做,袁诺可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你别多事了,他有女朋友的,他就是……”就是什么,自己母亲的男朋友,自己未来的后爸吗? 但袁诺还是没有说出口,心里觉得很憋屈,至于为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几日来自己回避的问题始终还是到来。 自己是排斥母亲另找他人吗?沈连昭可以说是很优秀的一个男人,如果两人真心相爱,又有何不可呢? 袁诺此时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对于一旁路小书的反复追问一概不予回答,甚至于身边路人的提醒都没有注意到。 然而意外往往发生在一瞬间,袁诺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和急速倒退的那个人撞到一起,背部直接撞击到旁边的大厅柱子上,而腹部也被那个人狠狠的撞击。 真疼。 袁诺忍不住闷哼出声,然后抱着肚子弓下腰,却始终无法淡定站起。 “袁诺,你没事吧。”路小书试图伸手扶起袁诺,但却被拒绝了,毕竟靠着还是稍微舒服点,自己独自还疼着呢。 “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询问的声音充满着焦急意味,还有几丝楚楚可怜的味道。袁诺忍不住抬起头,闯进她视线的就是一张五官精致而较小的脸庞,配上轻蹙的眉头和着急的神情,妥妥一我见犹怜的美人。 “你走路怎么那么不小心,如果撞到孕妇或老年人小孩,你看怎么办。”路小书对撞到自己旁的人显然相当不满。 “没事,你不要紧吧,这里有点滑,要多注意点。”虽然自己不是男人,但是应该美人忍心责怪这样一个泫然欲泣的美人吧。 “恩,你没事就好。” 显然他们之间的动静引起了周遭的一些关注,毕竟是在人来人往的大厅,虽不是正中央,但吸引的关注也不少,那些略带好奇的眼神还真的是让人一言难尽啊。 “敏敏,你没事吧,伤到哪里了吗?”一道充满关切的男声突然插入,袁诺下意识的看向来人,是个长得不错的年轻人,似乎与美人关系匪浅。 唤敏敏的那个美人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不怎么想和这个男生说话。 “是她撞到别人,你担心什么劲啊?” 哟,这姑娘有点辣人啊。 “闭嘴,王琴,如果不是你,敏敏会不小心冲过来吗?你不道歉就算了,还说什么风凉话。”显然在男生眼里,这个叫王琴的姑娘,这么做都是在无理取闹啊。 “张嘉浩,你脑子没进水吧,她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撞人了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王琴,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和肖敏来吃饭,你跟着来凑什么热闹?” “你管得着吗?饭店你家开的啊,我来不得吗?还有,别以为你们多高尚,还不是一肚子坏水,不然怎么趁我不在就勾搭上了。” 作为当事者,袁诺觉得自己很多余,在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的情况下缓缓站起身,而另一边的嘴仗似乎也告一段落。 那个美人见袁诺没有大碍后,自己也站起身,看了一眼还在争吵中的两人,一言不发地默默离开,吵得不亦乐乎的两人见状,竟也跟着走了。 看来自己是目睹了一场两女抢一男的好戏码,而那个美女不费吹灰之力,一言不发地就能稳操胜券,不得不说,真厉害。 不过,那个美人,袁诺怎么看都觉得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惜直到路小书不断询问自己状况时,仍没有任何头绪。 第二章 系花肖敏 短暂的插曲过后,袁诺揉揉被撞疼的肚子,准备拉着还满肚子不满的路小书离开,转身前还看到了那疑似有着不少纠葛的三人走出大厅,自己也不是太计较的人,好歹他们也让自己看了一出好戏不是。 等回到包厢,沈连昭就询问怎么去了那么久,看着旁边还留有愠色的路小书,袁诺不知如何回答,倒是旁边的路小书倒豆子似的一五一十交待的彻底。 服务员鱼贯而入,有条不紊开始上菜。刚刚一吐为快的路小书,彻底被上桌的美食所吸引,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路小书是没有时间八卦的,此时的袁诺也能好好享受自己的午餐时间。 香辣鹅一直都是袁诺的最爱,辣到心里的舒爽才够味,尤其是鹅翅膀,怎么吃都不腻。 就是对面的沈连昭不知怎么回事,老是有事没事瞧着自己,都说已经没事了啊。 “怎么了,是不是还不舒服?”路小书看着把手按压在腹部的袁诺,漆黑的双眼盛满了关心,仿佛他的眼中只能容纳你一人而已。 当然他看着别人也是如此,误作深情。 袁诺有些恍惚,本就摇曳的心更加躁动,自己在期待些什么呢? “没,就是刚刚不小心撞到肚子,还有点不舒服。” “还痛吗?要不要我帮你揉揉。” “不…不用。” “扑哧,你们行行好,好歹也考虑一下我这个单身狗的心情好不好?”不知何时停下筷子的路小书,满脸趣味的打量着对面浓情蜜意狂撒狗粮的两个人。 袁诺的脸腾地充血变红,竟不知道怎么反驳,事实相差的太远,倒是让路小书给误会了。 倒是沈连昭老神在在的继续拿起筷子,在餐桌上挑出袁诺爱吃的菜,恩,最近袁诺似乎有点瘦了。 “哎,帅哥,你在办案的时候也这么温柔吗?”刚刚两人聊天时谈到对方工作的事情,看着对方那么善解人意的,怎么都和他的职业不搭嘎。 “你觉得呢。”沈连昭闻言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下筷子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变慢。 “啧啧。”看来袁诺是碰到高手了,瞧她那一副思春样,她算是栽了。 “啊!” “怎么了?” 袁诺突然的惊呼显然吓到了另外两人,不过这也不怪她。刚走神的时候她突然想起在哪里见过那个美女了。 虽然这次她化了精致的妆容,与上次见到的狼狈与憔悴截然不同。但绝对是她没错,肖敏,崖坡上发现无名尸体的王慧芬的女儿。 袁诺很快解释了自己发声的原因,当然隐瞒了无名死者那一环,毕竟路小书和自己不同,自己从小就是在外公破案故事里长大的,虽然有真有假。 “你说那个美女叫肖敏,另外两个人叫张嘉浩和王琴?”路小书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袁诺,弄得她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有说错什么吗? “袁诺,你到底是不是h大的学生啊?我真是偷猪,刚刚怎么没戴眼镜出去啊。”说着拿起放在餐桌上的手机,手指飞扬地点拨,然后递到了袁诺的面前。 这是他们学校校内网bbs上的帖子,路小书直接打开了附件照片,然后袁诺惊奇的发现刚刚还在自己面前上演着爱恨情仇大片的三人,倏地变成了网页上的照片,虽然不是高清照片,但袁诺肯定就是他们三个人,毕竟三个人的外貌都很出色,自己的记性也还不错。 “最近我们学校最大的八卦之一就是这三个人的爱恨情仇了。”路小书对自己的愚蠢恨铁不成钢,同时也鄙视着显然更加一无所知的袁诺,多好的八卦素材就被她俩给浪费了。 说起来这三个人能引起学校众多学生的熊熊八卦之心,其来头显然是不容小觑的。本来张嘉浩和王琴是学校一对公认的金童玉女,毕竟一个是本校副校长的儿子,一个是学校教授的女儿,也算是门当户对,珠联璧合。 可惜两人都是被娇惯着长大的孩子,性情都有点傲慢,一言不合就分手,而且不止一次。就这样分分合合在一起两年了,别人也就当个乐子看着,可就在去年底他们宣布彻底分手,再不会复合,谁也不知道原因。 本来分手也就罢了,可张嘉浩不知怎么的,偏偏现在又追着本校化学系系花肖敏不放。要知道王琴的父亲就是肖敏的研究生导师,张嘉浩和肖敏认识也是因为王琴,这样一来王琴就有些受不了了,任谁都不爽被身边的人挖墙脚,本来关系还不错的两个女生因为张嘉浩反目成仇,或者说王琴单方面把肖敏恨上了,倒是肖敏雷打不动,没有做出什么反应。 “这么说来,肖敏还挺无辜的啊?”莫名其妙多了个追求者,还被曾经的朋友怨恨,搁谁身上都不舒服吧。 “啧啧,你也太嫩了点,一个巴掌拍不响,真要拒绝一个人有很多办法的。要不你问问你家这位,他们男人会那么有激情的追求一个不给回应的女人吗?” “没有,”沈连昭看着袁诺微皱的眉头,赶紧补充道“不过主要还是看人,如果是我就会坚持很久。” 听着沈连昭标榜自己的话,袁诺觉得有些好笑,这人看着老成,没想到还有几分小孩心性。这是在为自己背书,提高自己的印象分吗? 路小书有点无语,怎么着,狗粮不要钱是吧。 “你们说,王教授不会刁难肖敏吧,王琴毕竟是他的女儿啊?”想起肖敏那因意外神智不清的母亲,袁诺有些同情肖敏的遭遇,母女俩都不容易。 “应该不能吧,那王教授可是他们系出了名的夜叉,谁的面子都不给的,总不会自降身价为了这些事情乱来吧?” “但愿如此吧。” 作为普通学生的袁诺,对学校领导实在没有什么了解,但她还是希望新闻上出现的那些以权压人、叫兽等问题不要出现在自己的学校。 “对了,袁诺,你的毕业论文准备的怎么样了啊?”路小书放缓了自己下筷的速度,也终于想起今天找袁诺的目的。 “啊?” 论文?貌似自己还没有准备的。 袁诺顿时有些傻眼了,一开始忙着实习,后来是卷入齐燕的案子,关于自己论文的事情,已经完全被自己抛掷脑后了。 “你不会忘记了吧?”路小书有点怀疑这个可能性,毕竟袁诺比自己要谨慎很多,但看到袁诺尴尬又无奈的点头后,才明白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好学生终于也有出错的时候了。 原本还在讨论肖敏是否会被刁难的问题,眨眼间就被论文答辩的事情遮掩过去,毕竟事关切身利益,其他的事情都是可以缓缓的。 沈连昭无奈看着吃饱喝足后,因为论文答辩问题而变得莫名紧张的袁诺,觉得此时的她异常生动,自己好像还不曾有过这个阶段。 走出餐厅的时候,袁诺已经和路小书商量好,等周一就去本系的学姐那里讨教问题,毕竟是学姐可是过来人,也是此次论文答辩主考的得意门生,多少还是会有帮助的。 后一步出门的沈连昭却突然想起什么似得,叫住了走在前方的袁诺。 “袁诺,我还有些东西放在酒店,你陪我去拿一下,顺便再陪我去买点生活用品。”沈连昭神情坦荡,倒是心里有些小九九的袁诺有些不好意思。 不就是陪买东西吗?有什么大不了的,袁诺当场答应,而路小书也借口自己有事提前离开了。 沈连昭行动力很快,袁诺没过多久就已经站在了沈连昭曾经居住的酒店房间,而且还是这家酒店为数不多的总统套房。 环顾四周异常豪华的装潢,脚踩着柔软的地毯,袁诺头一次觉得有点不知所措,难道现在警察的福利都这么好了吗?连住酒店都这么高级了? 袁诺吞了吞口水,看着正在卧房收拾行李的沈连昭的背影,竟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察觉到后如芒刺背的视线,沈连昭停下动作,回过头就看到袁诺毫不掩饰的怀疑视线,不禁有些好笑,这丫头又脑补了些什么。 “这间房是我爸朋友帮我订的,事先我也不知道,不然我也不会住到你家了。”对于那位叔叔的好客行为,沈连昭一开始也是拒绝的,但人家已经安排好了,也不能太过驳了人家的面子,当然自己也没想过,会真的在袁诺家中住下。 “哦,没事,你不用解释,我了解的。”真的好尴尬,自己的怀疑那么明显吗? 故作镇定的袁诺,不得不假装欣赏套房内的装潢,说真的,整间房的里外设施以及摆件无不透露着,非有钱人不得居住的气息。 袁诺的感慨是被沈连昭的电话铃声打断的。 “喂,我是….恩,好的,那你订好晚上的票。”室内传出的通话声有些断断续续,连沈连昭的声音都有些飘忽。 “袁诺,我今天晚上需要出差,你自己一个人在家可以吗?”从卧房走出的沈连昭,显然有些懊恼,语气有些不确定的询问袁诺。 “没事,我一个人可以的。”母上大人经常不在家,自己一个人早习惯了。 “恩,那我先刮个胡子,等下我们就去买点生活用品再送你回家。”说完自己的安排后,沈连昭就从自己的行李箱中拿出了一套剃须设备,然后直接走进了洗手间。 好奇的袁诺旋即跟了上去,看着他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不禁产生了一个怀疑,莫非他对剃须还有自己的小癖好,不是自己的就不用吗? 袁诺很清楚得记得,自己曾委婉地说明,外公有一套备用剃须设备放在自家洗手间里,沈连昭当时的态度不置可否,袁诺权当他是喜欢留胡子,看来事实并非如此啊。 沈连昭刮好胡子,正好可以从镜子里看到偷偷傻笑的袁诺,心情莫名放松。就连刚刚黄伯川通知自己发现无名死者的最新线索,自家似乎也没有那么的开心。 “一个人傻笑什么呢?” “啊?” 袁诺从没想过,一个人有胡子以及没胡子,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区别。 如果说留着络腮胡的沈连昭是一个草莽大汉,那么此刻下巴光洁的他,就宛如一个名门公子,显得清新俊逸,压根想象不出他竟是一个警察。 “你到底多大了啊?现在看上去好年轻。”老妈不会老牛吃嫩草吧。 “28了。”沈连昭不得不怀疑,自己在她心目中到底是有多老。 果然是嫩草啊,为什么自己的心跳的那么快,都怪沈连昭,没事长那么帅干嘛。 “崖坡那个死者身份有新的发现,我晚上需要出发去一趟s市,晚上你自己多注意点。”一个女孩住,还是让人不放心。 崖坡? 那不是肖敏妈妈发现的尸体吗? 第三章 学校流言 h大位于溪城的城东郊区的学院片区,而袁诺家的房子却位于距离较远的城南北部。是以在近期实习的几个月里,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袁诺鲜少会回到学校。 从公交车走下来,一眼就能望见学校那巍峨的校门,即使已经分隔了几个月,但学校依然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只是那弥漫在空气中即将离别的酸楚气味愈加明显,走在路上偶尔还会碰到拉着行李箱或踌躇满志或意兴阑珊离开的校友,间或还能听到谁谁谁即将去往何方的打算与计划。 袁诺从没想过要离开溪城,这里是自己生长的城市,有自己最爱的家人,也有熟悉的朋友,所以自己当初才会不顾高中班主任的反对,毅然决然的报考本地的学校。 但看到不少曾经熟悉的面孔即将离去,袁诺还是有些惆怅。伤春悲秋的劲头才刚上来,袁诺就用力甩甩头,试图抛开脑海中升起的不知名情绪。 脚下加快速度直接往自己所在的宿舍楼走去,路小书现在已经在等着自己了。今天他们已经约好了,就这次的论文答辩去请教本系的一个研究生学姐,第一次见面可不能迟到了。 林珍珍是一个很随和的人,脸上架着一副防辐射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说话轻声细语。对于袁诺和路小书提出的问题,解答的都非常详尽,还给她们提出了不少意见。 讨论的时间过的很快,袁诺看看手机,便提议去学校小食堂吃午餐,毕竟人家帮了自己不少忙,也不好意思让人家饿着肚子。 对于她的提议,林珍珍与路小书完全没有意见,不过看那两人的熟稔程度,袁诺倒是有点好奇她们是怎么认识的。 “哎,你知道医学系那个吴倩吗?听说现在和一个公司高管在交往,好像快订婚了,先上车后补票!”林珍珍神秘兮兮的靠在路小书耳朵说着自己得到的最新消息。 “你是说校草的前女友吗?那么劲爆啊!”路小书长大嘴巴,显然也被这一消息惊吓住了。 林珍珍:“那是,就是可惜人家校草还在黯然神伤,女神已经琵琶别抱喽。” 路小书:“可不,上次我碰到校草的时候,那个憔悴啊!” 林珍珍:“可惜了。” 路小书:“可惜了。” 袁诺:“……” 终于理解两人为什么那么合得来了,原来是有共同的爱好作基础。 看着越聊越来劲的两人,袁诺询问她们想吃的菜色,就直接去了点菜窗口。学校食堂的菜还不错,特别是小厨房的点菜,味道不比外面饭店的差,据说主厨曾经也是酒店老板,可惜经营不善倒闭了,才到学校这边来工作,至于真假,谁知道呢。 小食堂用餐的人虽然比不上大食堂,但数量也是很可观的。等了好一会,袁诺才听到自己的取餐号码,然后麻利的走了过去。 人生处处有惊喜,也处处有意外。当袁诺端着满满当当的餐盘走向座位时,竟被身后餐盘掉落的声音吓得险些摔掉手中的餐盘。 “王琴,你闹够了没有?”声音清冷,听得出声音的主人已经在压抑自己的怒火。 “肖敏,你别在这边装无辜,你自己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亏我把你当姐姐看待,你竟然敢挖我墙角!”另一个女生声音洪亮,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在食堂里面宣告。 “是啊,连自己姐妹的男人都抢,你也真不要脸。”显然这位应该是亲友团助威的了。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袁诺本想先回座位放好餐盘,不料竟意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不会那么巧吧? 随手把餐盘放在旁边的餐桌,袁诺用力扒开围观的人群,往里一瞧,哟,还真是巧了。 果然是上次在餐厅遇到的美女肖敏,还有另外一个短发女生也在,不过显然这次的火药味更浓,言辞也更激烈。 “哇,真人版撕逼大战啊。”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路小书,直接靠在了袁诺肩膀上,兴致盎然的观看现场直播,而旁边的林珍珍却一副淡然,仿佛只是路过,但眼里那燃烧着的八卦之火却能灼烧万物。 都是不嫌事大唯恐天下不乱的一群人啊。 “啪。”一声脆响让原本闹哄哄的食堂突然安静下来。 肖敏白嫩的脸上有着明显的五指印,泫然欲泣的眸子里有着明显的不可置信。 而王琴同时也看着自己有些微疼的右手出神,仿佛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呆愣片刻后,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似是想到了什么,旋即又被傲慢的表情所取代。 现场只留下吃瓜群众的窃窃私语。 “都干什么呢?赶快散了散了。”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战,在校学生会巡逻队的介入下悄无声息的结束了,伤人者以及被害人都被带离现场,围观的人群也很快各自散开,仿佛刚刚的争端只徒留下一段供茶余饭后的谈资。 “没想到吃个饭还能目睹一出世纪大战,你们说张公子(张嘉浩)的魅力还真是大啊,两个美女为他争风吃醋,多有面子啊。”路小书口无遮拦的调侃着,显然没注意到其他两人的冷淡。 “小书,别说了。其实肖敏,也挺可怜的,没想到还碰上这种事情。”林珍珍显然被刚刚的事情弄得有点没胃口,手里的筷子无意识地在碗里戳来戳去。 “你认识肖敏?” 路小书还是第一次听说,而袁诺同样也很好奇,毕竟自己与肖敏也算是有缘分了,想到一个女孩子被人当众掌掴,那可不是一般的难堪。 “我和肖敏都是长怀高中出来的,那个时候她在高中就就很出名的,学习好,长得漂亮,是当年的长怀双姝之一,不少男生的梦中情人。”说起八卦,林珍珍开始口若悬河,把自己知道的关于肖敏的事情抖落的一干二净。 高中时代的肖敏,长相清纯,皮肤白皙,很像火遍大江南北的某苦情剧的女主角,那楚楚可怜的样子勾起了不少男生的保护欲,受到不少男生的追求。 但肖敏的性格很高傲,也很冷清,并没有接受任何人,也没有和别人暧昧,只是一心一意的学习,但就算这样,她和班上的女生关系并不融洽。 最可恨的是,肖敏竟然有一个嗜赌成性的父亲,虽然肖敏的母亲与他早已离婚,但那个不成器的父亲却会经常来骚扰自己的女儿,甚至于朝女儿开口要钱。据说某次他欠了高利贷的钱,还妄想用自己的女儿去抵债,还好被肖敏母亲发现,才没有造成可怕的悲剧。 等到肖敏终于考上大学,她父亲又跑来学校闹事,最后被人解围,肖敏才不至于太过难堪。总之肖敏一朵洁白的小花,就摧残在自己的父亲手上。 “你们知道当初在学校给肖敏解围的人是谁吗?”林珍珍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开口。 看着袁诺和路小书同时摇头,林珍珍这才满意地公布答案。 “就是刚刚闹事的王琴,虽说王琴比肖敏小了两岁,但是性格泼辣,没想到刚好和冷淡的肖敏互补,要知道当时她们俩关系可好了,肖敏还去过王琴家里住呢,可惜现在闹成这样了。”真所谓的世事难料啊。 “竟然是这样啊。”曾经的手帕交竟因为一个男人闹成现在这般,值得吗? “对了,学姐,你刚说你们学校当时有个长怀双姝,那另外一个是谁啊?也在我们学校吗?”路小书永远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八卦。 “哦,她啊,”林珍珍突然有些难以启齿,心里也有些挣扎,反复斟酌着自己的语言,“她和肖敏是完全不同的性格,开朗活泼,敢爱敢恨,如果说肖敏是月亮的话,那她就是太阳,可以照亮所有的阴暗的地方,可惜……” “怎么了?”袁诺总觉得林珍珍的话里,应该还有更深的故事。 “可惜老天不长眼,红颜薄命。我们高二那年的暑假,她就离开了。”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呢?” “一个意外,一个不应该存在的意外。” 林珍珍终于停下不断戳着饭粒的筷子,摘掉眼镜的眼睛显得有些迷离。袁诺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明显的怀念。 “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她的名字叫……沈若青。” 沈若青吗?袁诺想着,还真是一个美人的名字。 s市刑警大队 “沈队,欢迎你们来到s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提出来。”负责招待沈连昭一行的是s市市局的一名漂亮的女警。 “谢谢,接下来的这几天,就要麻烦你们了。我们现在可以先去看看,有关于死者的详细情况吗?”沈连昭也没有问,原先与自己联系的刑警队长怎么不见踪影,毕竟现在是自己是客,有些问题是不便知道得过于详尽。 “哪里,沈队客气了。不过,现在快中午了,你看要不要和你这位同事,先回酒店吃个午饭再休息一下。至于看卷宗的事情,等贺队长出外勤回来以后,马上会与你联系,一起详谈这个案子。” 女警公式化的笑容,让人瞧不出一丝错漏,乍一听都合情合理,但沈连昭还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出,自己似乎并不是很受欢迎。 “有劳了。”既然贺队长不在,那么留在这里也没有意思,反正卷宗跑不了。 沈连昭辞别招待人员,就与同行的刑警队员章萧一起离开。 “队长,他们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啊,拿着鸡毛当令箭。”哪有直接打发别人自己去吃饭的啊,也没有任何安排,未免太瞧不起人了吧。 章萧是前段时间刚招进刑警队的,年少气盛,但对于年轻的队长,一直都有着一种莫名的崇拜,看到这种情况,心里始终憋了一口气。 “别想太多,既来之则安之。我们是来办案的,记住这点就可以了。” 对于这个电脑技术过硬的新队员,沈连昭还是很看好的,至少他目前还没有被所谓的官僚主义所侵染,假以时日,说不定就会成为一个杰出的刑侦人员。 不过,沈连昭思绪一转,联想到贺队长突然转变的态度,以及招待人员冷淡敷衍,就怕是这次的线索并不是那么好查的。 第四章 死者身份 沈连昭与章萧入住的酒店就在在s市警局附近。但直到下午四点,刑警队的贺队长才打电话过来。沈连昭也不矫情,稍微整理一下就叫上犹有些不满的章萧奔往市局。 贺队长这次是亲自站在警局大厅门口迎接他们的,那身姿挺拔的犹如一颗苍松,身后还跟着两名员警。 “沈队长,实在对不住。今天突发状况,临时出发的比较急,你看,都没安排好你们的事情,你可别介意啊。”贺队长声音洪亮,面色也从容坦荡。 “你多虑了,我们初来乍到的,还不太熟悉,刚好趁这个时间逛逛了解一下,顺便也可以休息一下。”话语刚落,沈连昭就看到跟在贺队长身后的女警,一脸尴尬的站在后面不知所措。 显然贺队长并不知道她下属的故作刁难。 “那感情好,刚刚老黄还打电话过来,要我好好招待你呢,你也别客气,咱们都是自己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提。” 一团和气的进入刑警队办公区域,等和办公室其他人寒暄完毕,沈连昭才开始进入主题,开始询问有关于溪城崖坡无名死者的具体情况。 原本无名死者身份成疑,脸部已经完全被强酸销毁,十个手指的指纹也被破坏殆尽,无法正常取证。 倒是细心的法医在死者口腔发现了一颗新补的假牙,而这颗假牙是今年刚面世不久新型材料所制作,价格昂贵。目前这种材料的假牙采用率并不高,根据市面流通的采买记录,竟真的在三天前锁定了死者的范围,而s市市民李某恰好就是最吻合死者体貌特征的人之一。 经过一系列排查,于一个月前失联的李某,成为这次着重调查的对象。 “李宏,男,38岁,溪城人,现居h市开福区铁北街金山小区,是h市锦天大酒店的保安队长,两个月前因接到客户投诉,与客服经理大吵一架后,直接辞职。经其前女友胡某证实,李宏一个月前就说自己要做笔大生意,等发财了就来接她,随后自己一个人离开h市。曾经断断续续联系过,但后面就完全联系不上了。”贺队长抖了抖手上的调查资料,显然已经习惯通过薄薄的几页纸,来看待某个人的一生或经历。 “那他女朋友没有报案吗?”章萧有点怀疑,男朋友那么久没有联络,难道就不着急吗? “他们并没有住在一起,而且胡某是市里夜总会的公主,一般晚上上班,白天补觉,另外,咳咳,”贺队长清了清喉咙,继续道:“她不只李宏一个男朋友。” “遇到坏女人了?”章萧有点不可思议,这个世界太复杂,他一个计算机理工男理解不了。 “李宏也不只一个女朋友。”说是男女朋友,其实也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章萧:“……” 真的好复杂。 “那李宏离开,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他到溪城究竟是做什么生意?”沈连昭没空理会三观受到冲击的纯情少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这个暂时还不清楚,胡某曾说过,李宏还有一个在卖金货的女朋友,时间匆忙,我们还没来得及过去询问的。”贺队长不免有些抱歉,毕竟自己队里还有一堆事情,没办法让弟兄们面面俱到。 “如果方便的话,我们可以参与你们的相关调查吗?” “欢迎之至,我们现在刚好缺人手。”贺队长显然乐见其成,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嘛。转过头指着身后的队员说道:“叶倩,现在就由你负责和沈队长他们一起调查吧。你可要好好表现,别给我们队丢脸。” “…是,队长。”女警员的脸上闪过一丝纠结,但面对贺队长充满信任又暗含警告的目光,以及拍在自己肩膀上蓄满力量的厚实的手掌,叶倩不得不妥协。 “啊,我们能…”换人吗?章萧未出口的话及时被沈连昭堵住。 “那就麻烦你们了。”沈连昭自从剃掉胡须后,似乎就变了个人,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看上去温文尔雅,却又有着让人不自觉服从的威严。 “客气客气。”贺队长熊掌似的巴掌落在了沈连昭的肩膀,而沈连昭淡笑以对。 一个虎背熊腰,三大五粗,一个仪表非凡,清新俊逸。 章萧丢了个嚣张的眼神给对面的叶倩,换回来的却是一个黑白分明的斜眼。 幼稚。 撇开刚开始的不愉快,叶倩还是很负责的开始协助沈连昭他们的行动。而沈连昭他们也没有兴趣和一个小女孩过不去。只是心里还是会不小心想起,那个会哭会害羞还会为自己准备晚饭的小丫头,不知道她现在在干嘛呢。 为保险起见,沈连昭他们再一次拜访李宏的前女友,也就是已经接受过询问的胡某,胡晓丽。 当还窝在床上补眠的胡晓丽听到门铃声后,不得不睡眼惺忪的打开自己的出租房防盗门,直接进入眼里的就是三张陌生的面孔,两男一女。 男的或清俊,或阳光,女的倒是还挺漂亮的。不过她并不关注这些,毕竟自己还头晕着呢 ,起床气还是在的。 “你们找谁啊?” “你是胡晓丽吧,我们是警察。” 胡晓丽呆愣过后就腹诽,怎么又是警察,真晦气,最近我也没少去拜拜啊。 但门还是要开的,民不与官斗嘛。 胡晓丽回到房间换衣服的时候,三人看着凌乱不堪、难以下脚的客厅,面面相觑。 “哎,警官同志,你们坐啊,别都站着,坐啊,就坐这…”胡晓丽换下自己性感的真丝睡裙,凌乱的卷发也被扎了起来,走到客厅看了一眼自己的沙发,连忙把杂乱的衣物和杂志抱到一边,“来来,都坐。” 临危不乱,一点都没有尴尬的神情,如果是那人,怕是脸都要滴出血了。沈连昭心里默默想着,但俊逸的脸上却看不出分毫出小差的迹象。 “胡晓丽,你认识李宏吗?” “认识认识,你们不是已经问过好几遍了吗?”语气很是不耐,竟一点也看不出对自己失联已久的男友的担心? 怪异的关系。沈连昭心里默念。 “他失踪前有没有什么异常?” “没有没有,就说自己要发财了。警察同志,我该说的都说了,他一个月前就失踪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你要不去问问他那个在金九福卖金货的女朋友吧。”胡晓丽有些不耐烦,怎么什么破事都甩过来,有完没完。 “你知道他还有个女朋友,你不介意吗?”章萧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切,大家都成年人了,合则来不合则去,哪那么多破讲究。”胡晓丽满脸冷漠,显然对李宏的朝三暮四一点也不在意,或者说她自己也是一样。 “李宏已经死了。” “嗯?”胡晓丽显然并不知道自己的男友已经死于非命,而上次询问调查的同僚也并未透露这个事实。 是以胡晓丽第一次从警察口中得到这个消息后,竟有片刻失神,双眼也出现了迷茫与挣扎。但没过多久,又恢复原来没心没肺的样子。 “我能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被人谋杀抛尸。” 胡晓丽嗤笑一声。 “没想到他也有今天,老天开眼啊。” 胡晓丽其实是个挺漂亮的女人,由于长期化妆的关系,皮肤已经变得松弛,但五官仍然依稀可见曾经的清纯模样。 “警官,你知道我今年多少岁了吗?嗤,你们是警察,肯定知道。” 胡晓丽有点语无伦次,坐在一旁的章萧与叶倩不明所以的对视一眼,然后又默契地同时收回视线。 “我今年23岁,你能想象吗?我来h市已经5年了,5年啊。那时我才18岁,当初是他带我过来的,说要过好日子,可是他却眼睁睁的看我掉进了火坑,哈。他死了,死了好,死了好啊。” 胡晓丽咧着嘴大笑,但眼角滑落的泪水却沾满了她的脸颊。 像是发泄够了,胡晓丽胡乱抹了把脸,经过眼泪的洗礼,她的眼睛竟意外的清澈夺目。 “警官,我真不知道他遇到什么事情,他已经很久没和我一起了,他嫌我脏,找了个清白姑娘,说是做老婆,嗤,也不想想我是怎么变脏的,要不是他们把我灌醉,我怎么会…”胡晓丽突然顿住,显然不想再揭自己的伤疤。 “你们可以去找那个女人问问,李宏可宝贝她了。不过我听他和大全,也就是和他一起做保安的那个,说自己找到发财的门路,只要成功,自己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不用再做保安受气了。” “那你知道李宏说的是什么发财的门路吗?” “没有,可能又去骗女人了吧,那男人虽然人品差,但长相不错,年轻的时候不知道骗到多少无知少女,警官,论长相,他也就比你差一点点。”胡晓丽用拇指和食指划出一小段间距,故作调皮的说道。 沈连昭无视她的调侃,继续着自己的询问。 “你凭什么会认为他回球欺骗女性呢?” “那个混蛋最会做戏,扮演深情可是功力了得,专门欺骗无知少女。几年前就是了,据说在我之前,有次被高利贷追债,然后他就骗了一个高中生,tm的,真不是人,还好人家跑了,不然又一个掉火坑的人。”胡晓丽感慨着,自己何尝不是因为无知才落得这个下场呢? “他们都没有报警吗?” “谁愿意让别人知道自家闺女被个老男人给骗了啊,捂得严实着呢。”胡晓丽不以为意,自扫门前雪的事情并不鲜见,更何况女孩子的名声还是重要的。 胡晓丽似乎受到了李宏死讯的刺激,一直絮絮叨叨的说着自己与李宏曾经的事情,自己工作的烦恼,但很快她就止住了话头。 因为提醒自己上班的闹铃响了,既然李宏已经死了,和自己也就没有关系了,班还是要上的,日子也要继续过的。 胡晓丽火急火燎地赶去上班的同时,沈连昭他们根据她提供的地址,赶到了她所说的金九福珠宝。 但可惜的是,李宏现任女友除了知道李宏祖籍溪城以及现在的工作之外,对他竟一无所知,得知他的死讯,那姑娘顿时抱头痛哭,叙述着李宏对自己的体贴温柔、包容宠溺,不停咒骂逍遥法外的刽子手。 诚如胡晓丽所说的,李宏惯用自己纯善的外表欺蒙女性,而深陷其中的女人却难以挣脱,也是可悲。 第五章 千丝万缕 直到沈连昭等人离开,李宏女友王敏的情绪依旧无法平息,也没能提供更多有用的线索,倒是旁边的员工提供了一些信息。 李宏离开前,曾在这家店面买了一个1克拉的钻戒,晶莹剔透,就是其女友现在手上的那枚,另外还有一个雕凤镂空金镯子,据说是要给自己的母亲的。 当时李宏还请店里和王敏相熟的人吃饭,说是自己要外出做生意,要大家多照顾她,那架势像是有大动作的样子,可惜谁也没想到,仅过了一月有余,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李宏与王敏本来已经订好国庆结婚的,可惜了。 “老大,王敏不是李宏正牌女友吗?怎么对李宏的事情一问三不知啊。”章萧匪夷所思,倒是前女友胡晓丽更了解他。 “胡晓丽与李宏,可能不仅仅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你还记得胡晓丽说的吗?李宏惯常欺骗女性,而胡晓丽就是其中之一。欺骗是具有自己的目的性,假设李宏欺骗王敏,是为了娶一个身家清白的姑娘,那他欺骗其他人呢,到底是为了什么?如果胡晓丽是被骗的,为什么还要做他的女朋友,她下午说到李宏时虽然在哭,但是眼里的恨却是掩不住的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其他的隐情。” 与其说是在为章萧分析解释,沈连昭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如果自己没有看错的话,下午在胡晓丽沙发上的应该是三本关于自考的书籍,看那成色,显然是经常被人翻阅的,胡晓丽并不像自己表现的那般世俗,她的心里还有着不甘以及不安分的心。 “叶倩,你现在回警局一趟,请你的同事帮我查一个人,越快越好。” 面对沈连昭的要求,叶倩愣了愣,刚想反驳就想起临行前队长的嘱托,然后郑重的点点头。 “章萧,走,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啊,老大?” “梦千年。” “啊?” 那不是胡晓丽上班的地方吗?老大怎么突然想起去那里了? 还没等章萧想明白,沈连昭已经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马路边,伸手就拦下了一辆计程车。见状,章萧立马跑了过去,生怕被自家老大丢下。 梦千年,是s市有名的销金窟,以烧钱业大而出名,位于五星级酒店旁边,家大业大,而胡晓丽就是在这里做ktv公主。 在得知李宏已经故去的消息,胡晓丽就一直盘算着自己的存款,以及自己的退路怎么安排。 老家是回不去了,自己也不想回去,那几个白眼狼指不定怎么剥削自己呢。 h市也不想留了,最好找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继续生活。也许自己可以盘个店面,做点小生意,不管做什么,总能养活自己。 不过现在最应该的还是再多赚点钱,伺候好自己的上帝,毕竟来这里的客人都不小气,起码表面不小气。 胡晓丽整理好仪容,挂上甜美的笑容,风姿绰约的推开了b-109的门,嘴里含笑的说道:“各位,久等了,有没有什么喜欢的歌…” “……” 六目对视,静默。 “现在警察福利那么好了,都可以来这里来潇洒了啊。”胡晓丽怎么也没想到,今天晚上接待的第一批客人,竟然就是下午见过的两个警察。 “胡晓丽,我们还有些问题想问你。” “哟,问问题还要来捧我的场啊,你们太客气了,不如再来几瓶洋酒助助兴。”既然都来了,自己可不是免费咨询师,为自己创收那是必须的。 “你自己点吧。”沈连昭显然并不在意对方的小手段,毕竟人家也需要生活。 胡晓丽点好酒水以后,心里一阵满意,瞧着那两人也顺眼多了。整了整自己的礼服,便施施然在沙发坐定。 “胡晓丽,你也是溪城人吧。” “恩,你是警察,肯定查得到,还来问我干嘛。”吃饱了撑的啊。 “当初李宏为什么会离开溪城,来到人生地不熟的h市?”沈连昭不在意她的嘲讽,眼神凿凿,继续追寻自己想要的答案。 “还能因为什么,避祸呗。听他自己说,他是得罪了当地的一个有钱人,那人想要他的命,他要出去躲躲,连自己的老妈都不顾了,倒是还记得带上我,嗤。”胡晓丽态度鄙夷,不知道是在嘲笑李宏,还是当初无知的自己。 “他有说得罪的是谁吗?” “我哪知道,不过李宏他喝醉酒曾说过,姓马的不肯放过他,大不了一拍两散,大家都别好过。” “那他后面有提到其他什么事情吗?” “没有,不过…” “有什么尽管说。” “李宏他喜欢年轻的女孩,被人家家里找上门不是第一次,说不准…”说不准就是那家的家长在为自己闺女出气。 “你的意思是李宏的仇人不少?那你呢?”沈连昭很快理解对方的未尽之意,但显然自己并不想如她所愿,“胡晓丽,你和李宏还有什么恩怨,或者他当初又是怎么欺骗你的?” “……” 话说沈连昭出差后,袁诺在家里竟觉得有些无聊,毕竟刚适应家中有另外一个人的生活,突然间却只剩下自己,多少还是有些落寞的。 所以当梁阿姨打电话过来,叫自己晚上去吃饭时,袁诺毫不犹豫的接受了。 下午时分,袁诺特意去小区外超市买了当季的新鲜水果,以及木白那小子最喜欢的酸奶,毕竟礼多人不怪嘛。 梁阿姨他们是近几年才搬到这个小区的,两家认识还是因为木白那皮小子的关系。木白可以说是梁阿姨的老来子,但从不娇惯,从来都是以严格管教,犯错也是从严处理。 当初木白那小子就是人小鬼大,因为受不了自己爸妈的高压政策,竟想着离家出走,而且还是从小区的东边走到了西边。那时他才四岁,恰好被刚从学校回来的袁诺给捡着了,没办法,木白就蹲在自家小花园旁,肚子还咕噜咕噜直叫,看那样子别提多可怜了。 最后梁阿姨来接他的时候形容狼狈,看得出了受到的惊吓不小。一家人对袁诺可是感激涕零,木白那小子自那以后也时常喜欢粘着袁诺,是以两家的关系也越来越好,一起吃饭什么的也变得很正常。 袁诺到的时候,梁阿姨正在厨房烧菜,香味四溢,惹得袁诺使劲嗅了嗅,仿佛这样就能吃饱似的。 “嘘、嘘。” 看着在客厅走廊缩着脑袋鬼鬼祟祟的木白,又看了看拒绝自己进入厨房帮忙的梁阿姨。袁诺稍一思考就果断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向了鬼头鬼脑的小孩。 “哎,袁诺,给你看样东西。”木白神秘兮兮的笑着,然后从背后掏出一本老旧的相簿,看上去有些年代了。 “叫姐姐。”不过,该纠正的还是要纠正。 “哎呀,你怎么老是注意这些呢,我们杨老师说了,对待小朋友就要当做自己的朋友,要平等。” “等你比我高了,再来谈平等。现在,你就必须叫我姐姐。”袁诺不信,自己还压不住一个小屁孩。 “行行行,好男不跟女斗。”木白摊摊手,一副拿你没办法的小大人样子。 袁诺嘴角抽搐,现在的小孩怎么那么难搞啊。 “来,我发现一个秘密东西,和你分享一下。我妈都偷偷在看,还以为我没发现呢。”肉嘟嘟的小脸上尽是一副得意的神情。 袁诺突然觉得自己手上的相簿有点重又有点烫手,什么相簿那么宝贝,自己不会侵犯人家梁阿姨的隐私吧? 但还来不及说出口,木白那白嫩嫩的手指头已经轻巧地翻开了第一页。 那是一张三个人的合照,看得出那是一张全家福,标准的影棚风。站在后方的两个大人,袁诺可以轻易判断出来,毕竟变化不大,那两人就是正在厨房烧菜的梁阿姨还有她出差未归的丈夫,那时候的他们比现在显然更加年轻,也更加神彩飞扬。 但站在他们跟前的,却是一个梳着两个小辫带着头花的小女孩,神情愉悦,笑容甜美,却不知道她究竟是谁。 难道是亲戚家的小孩吗? 随着一张张被翻阅的照片,袁诺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立即被推翻了。照片里的场景不断变化,但始终不变就是里面的小女孩,或者说是不断长大的小女孩。 从小到大,无一遗漏,从照片备注的时间可以完整的看到,一个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故事。 谁会和亲戚家的孩子拍那么多照片,起码袁诺认识的人里面没有。 难道是梁姨的女儿吗?没听说过啊。 “你们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询问,吓得两人竟把相簿失手掉落在地。 门边的梁姨看清是何物后,立马奔过来拾起,小心翼翼地擦拭,仿佛是件无价宝似的珍惜。 “沈木白,你小子皮又痒了吧。”确认相簿无碍后,梁姨开始教训罪魁祸首,但木白那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在他妈妈拾起相簿时早已逃之夭夭。 只留下异常尴尬的袁诺。 “梁姨,对不起,我…” “哎,别紧张,这有什么啊,都是木白那小子乱来。”梁阿姨又怀念地抚了抚相簿的封面,神情竟闪过一丝悲伤,“要不,袁诺,你跟我到厨房帮忙吧。” 看着梁姨已经神色如初,完全没有任何异样,袁诺偷偷呼了口气,刚刚真的有种被抓现场的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袁诺点头后,就跟着来到了厨房。 “其实你应该很好奇,照片里面的人是谁吧?”梁姨快速的切菜炒菜,而袁诺则在旁负责清洗,以及传递东西。 也许是刚刚相簿的刺激,梁姨竟开始有了倾诉的欲望,主题就是有关于相片的故事。 “刚刚那个小女孩漂亮吧。” “恩,漂亮。”也不知道梁阿姨要说什么,袁诺只得随声附和。 “那当然,若青以前可是出了名的小美女,从小就招人喜欢,我和你沈叔经常念叨,谁会有福气取到她哦,不过不管是谁,我们都舍不得,曾经以为我们俩就只会有她这么一个孩子的。”梁阿姨语气淡然,就像在叙述一件家常小事。 此时的袁诺却意识到了某些本不该戳破的故事,心里不免有些发慌。显而易见,梁阿姨想要说的故事并不是十分美好,对上对方充满慈爱的双眼,袁诺竟有些不忍心让眼前的人,再沉溺在过去的回忆中。 第六章 新的交叉点 沈连昭与章萧离开梦千年时,街道上的路灯已经开启,人行道上三三两两的路人或窃窃私语,或闷头赶路。 章萧心里有点闷,满脑子都是刚刚胡晓丽刚刚说的话。 “老大,那个李宏简直不是人,就是个畜生,衣冠禽兽。他怎么能…”章萧想起刚刚在包厢里抽着烟,回忆自己与李宏的过往的胡晓丽。她画着精致而稍浓的妆容,微卷的头发有几缕披散在胸前,比起白天的素颜,更平添几分妩媚。 出身重男轻女家庭的胡晓丽,被成熟稳重对自己又细心呵护的帅大叔所打动,不顾世俗的反对,浪迹天涯。 然而,等待她的不是琴瑟和鸣,而是沉重的背叛,被当做抵债物品的她,只能在梦千年辛苦工作以作还债,甚至被客人调戏欺负。而作为男人的李宏,却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只留下她一人在深海里沉浮。 可悲可叹。 “老大,李宏他就是个混蛋,惯犯,死的活该。”章萧忿忿不平,为那些无知的女孩。 “章萧,记住,你是个警察。我们办案需要的是证据,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你没办法做任何定论。”况且胡晓丽所说的事情也未必全部是真,毕竟只是一面之词。 “知道了,老大。”章萧自知自己冲动了,恹恹地回答。 沈连昭顾不上他的情绪,掏出手机直接拨打了黄伯川的电话。 “喂,我是沈连昭…黄队,你现在帮我调查一个人的资料,稍后我会把他的详细情况发给你。” 沈连昭编辑好信息后,立马发送出去,没过多久,就接到了叶倩的电话。 “沈队,胡晓丽的资料查到了,你看需要我带过来吗?” “不用,我们马上就到办公室。”白天特意差叶倩去调查胡晓丽的资料,没想到她动作还挺快。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s市局刑警队依然有不少警员在加班。 “沈队,这是胡晓丽在s市这几年的相关资料,你看看。”叶倩看到风尘仆仆赶来的沈连昭二人,直接把今天查到的资料递过去。 沈连昭快速翻阅,看来胡晓丽并没有说谎。 5年前,李宏约胡晓丽来到s市,刚开始两人日子还算甜蜜,但嗜赌成性的李宏却欠下巨额赌债,被逼急了。竟推出刚过18岁生日不久的胡晓丽去还债。 “叶倩,福瑞借贷是怎么回事?”资料显示,李宏就是在福瑞借贷借了大笔金额,但是却并未显示任何的抵押品。 “福瑞借贷是一个民间借贷,可提供无抵押借贷…”其实就是所谓的高利贷,叶倩也明白这一点,竟有些不好解释了。 “我明白了。那福瑞借贷和梦千年有什么关系?” “据说是一个老板,但法人代表却不一样。” “幕后老板是谁?” “目前还没有查到。”叶倩声音突然拔高,听上去有些尖锐。 “哦,是吗?”沈连昭若有所思,怀疑的目光在叶倩脸上巡视。 叶倩眼神下意识地躲闪,不敢直视沈连昭目光锋利的眼睛。但又想到这里是s市,可不是他们溪城,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不自觉地挺了挺胸膛。 “查不到,他们就在s市,有什么查不到的,在市里放高利贷,强迫别人进入夜总会当公主,性质及其恶劣,这些事情难道你们都不去管管吗?”章萧有些血气冲脑,但叶倩不冷不热的态度确实让人上火。 “抱歉,那不是我们管辖范围之内。”叶倩语气有些冷,压根不把已经走到自己跟前的章萧放在眼里,神情淡漠。 “你……” “章萧。”沈连昭清冷的声音在章萧背后响起,这孩子还太嫩了点。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我们有事明天再联系。”说完不待叶倩反应,拍了拍炸毛的章萧,转身离开了刑警大队办公室。 “老大,他们摆明在敷衍我们,怎么会查不到呢?要不我直接查看他们的后台记录吧。”明的不行,就来巧的。 “我自有主张。” 章萧看着自家老大嘴角微微勾起的幅度,眼睛里竟看不出任何情绪,老大不会被气疯吧。眼看沈连昭已经走出好几步,章萧一激灵,快步跟了上去。 而走在前面的沈连昭正在打电话。 “喂,是我。帮我查个东西,资料发给你了,老规矩。” “老大…” “回酒店。” 很快,寂静的马路上只留下了两道被拉得过长的修长身影,道路两边树影摇曳,树叶沙沙作响,在黑夜中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离开梁阿姨家的袁诺也是满腹心事,刚刚知道了一个惊天的消息,自己很想有人当一回自己的树洞,但却始终找不到适合的人选。 “我向着远方奔跑纠缠的离骚…”高亢的女音突然在静谧中想起,袁诺下意识的掏出自己背包中的手机。 也许这就是瞌睡刚好有人送枕头。 看着来电显示的名字,袁诺不自觉的露出一个自己都未曾发现的笑容。再没有比沈连昭更适合的倾述对象了。 “怎么还没有谁?”都已经十一点了,沈连昭皱着眉头,显然是对袁诺的作息时间有些不满,可惜电话彼端的人看不到。 “……”就算睡着了,也会被你吵醒了啊,毕竟自己睡觉很少关机的,但袁诺直觉这话不能说出口。 “正打算睡觉了。你呢,还没睡吗?”想到对方还在s市出差,想必现在还在忙吧,毕竟那个无名死者的身份终于有眉目了。 “没有。”沈连昭捏了捏眉心,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情,竟有些好转。 “那你现在有空吗?”声音里透出的小心翼翼显而易见,电话那头的人又怎会听不出来。 “有什么事情,你直接说就可以。”沈连昭嘴角上扬,语气里竟有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紧皱的眉峰也渐渐舒散开来。 “那…沈大叔。”袁诺觉得,虽然大家还没有挑明,但既然以后对方和母上有牵手的可能,自己还是应该尊重一点的。 “大叔?”这丫头,是不是偶像剧看多了啊。 “沈大哥,呵呵。”好像是把人家叫的有点老了,思考一下后,袁诺接着道:“沈大哥,你还记得我曾经和你说的,很照顾我的一个邻居阿姨吗?” “就是被发现无名死者攻击的那个吗?”沈连昭搜索一下自己的记忆,袁诺确实有说过这么一个人。 记得就好。 “沈大哥,我今天去梁阿姨家里吃饭,知道了他们家的一个秘密,你听了以后,可不可以帮他们一个忙啊?”袁诺其实也知道自己这样,有点道德绑架的嫌疑,但是自己却想不到更好的方法,而且她直觉沈连昭可以帮到他们。 “你说来听听。”对于帮忙的请求,沈连昭不置可否,毕竟自己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恩。”肯听就好,还是希望的,袁诺在心里安慰自己,接着整理好思绪,把今天听到的故事娓娓道来。 梁阿姨的丈夫姓沈,两人自由恋爱,曾经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而第三个家庭成员并不是现在的皮猴子沈木白,而是他们的掌上明珠,沈若青。 沈若青活泼开朗,成绩优异,品学兼优,兼之多才多艺,是父母心窝里的开心果,也是学校老师眼里的三好学生,和同学的关系也十分融洽,说是集万千光芒于一身也不为过。 可惜,天妒红颜。 在17岁那年,也就是8年前,沈若青与同学参加聚会时,意外从天台坠落,香消玉殒。 当时她们所在的聚会场所是位于5楼的长风酒楼的巴黎香榭包厢,而那栋楼共有27层,没有谁知道,沈若青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台,又为什么失足从天台掉落。 沈家父母痛苦万分,在得知警方尸检报告时,更是肝肠寸断,沈若青生前曾遭到严重的暴力虐待。 但没过多久,警方的第二份尸检报告却显示,沈若青身上的上为坠楼撞击导致,而非暴力。两份截然不同的报告,让沈家父母心生怀疑,对女儿的死更是无法释怀。 他们开始到处奔波,发了疯似的寻找目击者,追查相关人员的动静,但始终一无所获,倒是自己的生活变得一团糟,万念俱灰的两人这才停下自己的动作,渐渐地打消了自己的疑虑。 “其实梁阿姨一直觉得,沈若青是被人推下去的,但天台的监控只拍到了沈若青的身影,并没有其他人,没有证据,就翻不了案。沈大哥,你能帮忙查一下吗?” 袁诺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但是根据梁阿姨的讲述,沈若青的案子确实是很可以的。为什么沈若青会自己一个人单独去天台,警方为什么会出具两份完全不一样的尸检报告,这些都是疑点。 “袁诺,你觉得根据你们的一面之词,就可以直接去查一桩已经结案的卷宗吗?”沈连昭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情人间的呢喃。 “我…我是觉得其中有可疑,才…”确实是过分了,对一个还不是那么熟悉的人就提出这样的要求。 “他们有什么证据吗?”唯唯诺诺的声音让人听着有点心疼,沈连昭有点心软了。 “有,有的。”袁诺察觉到沈连昭的退步,连忙点头,发现对方看不到时,才赶紧开口。 “梁阿姨曾经和沈若青的同学追问过,有人说沈若青曾经和酒店夜总会的经理说了好久的话,那个人还偷偷看了沈若青很久。梁阿姨为了弄清楚,还跟踪过那个人,发现那个人总是去招惹一些女学生或者是年轻女孩,梁阿姨怀疑那个人和沈若青的死有关。” “那并不能做证据的。”毕竟只是口述,做不得准。 “那个人是骗子,专门骗女孩子的。”袁诺有些着急,就怕沈连昭不肯再帮自己。 “骗女孩子?”怎么那么巧?难道最近的骗子骗子都是骗女生的吗? “知道他的信息吗?” “梁阿姨说,那个人叫李宏,在沈若青出事的酒店夜总会当值班经理,不过几年前突然不见了,有人说他输了很多钱,已经跑路了。那个时候梁阿姨已经有木白了,也就没有再继续追查了。” 说到这,袁诺也有点丧气,也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茫茫人海,要到哪里去找呢? “你说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李宏,木子李,宝盖头的宏,差不多四十岁左右吧。”袁诺有些忐忑,沈连昭的声音听上去有点不对劲。 又是李宏,难道竟会有那么凑巧的事情。 沈连昭对眼前的发现并不感到开心,反而有一种压抑感。这种突如其来的巧合总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就像当初江源的案子,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在牵引着他们前进一样。 第七章 少女沈若青 八年前,高二学生沈若青意外坠楼,经过多方查证后,共同证明证明系意外坠楼,当年早已结案。虽然沈家父母多次上访,却因证据不足无法复查。 时过境迁的今天,一个可疑人物的死亡却又间接地重启了历史的齿轮。 “袁诺,你的意思我已经理解。但你要明白,重查旧案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肃,沈连昭紧接着又说道:“不过你也可以从你梁阿姨那里询问一下,是否还有其他的相关资料,等我回去以后,会酌情安排的。” “恩,好呢。”袁诺心里喜滋滋的,不管事实的真相究竟如何,再一次重新调查就可以了却梁姨心中的遗憾。 皎洁的月光透过明镜的窗户悄悄洒了进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层银白色的地毯。深聊中的两人都没有意识到始终依然悄无声息的走着,带走了回不去的时光。 然而晚上煲电话粥的结果,就是袁诺再一次失信于路小书。本来安排了第二天上午的论文小组讨论,但袁诺却因为忘记调闹钟起不来床而告吹。 面对满脸怒火的路小书,袁诺只得以一个礼拜的甜点为代价求取原谅,倒是旁边的林珍珍淡定的围观两人的口水战,或者路小书单方面的碾压才对。 商讨出最后的处理办法后,三人信步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下,现在已经临近期末,学校安排的课程也接近尾声,更多的学生选择在图书馆或者宿舍复习,路上也会偶遇三三两两的学生从身边擦肩而过。 袁诺看着旁边和与路小书侃侃而谈的林珍珍若有所思,几次欲出口的话还未到嘴边,就被自己给吞下去了,一边懊恼自己的痴笨。 倒是旁边拨冗给了她一个眼神的路小书发现了她的异常,语带关切的问道:“袁诺,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舍不得接下来一个礼拜的早点加点心啊?” “我是那样的人吗?就是有点问题有点好奇。”不愧是自己的好姐妹! 既然路小书已经给自己搭了梯子,袁诺哪有轻易放弃的道理。迅速在脑海里把整个问题过了一遍,袁诺把目光对准了旁边也暗含担忧的林珍珍。 “林学姐,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突然被点名的林珍珍有点意外,但看着袁诺还带着婴儿肥的小圆脸,对这个总是很安静的学妹总觉得有股莫名的亲切感。 “有什么问题你只管说。” “是啊,珍珍是我基友,你别见外。”看到好友难以启齿的小模样,路小书早已把她总是放自己鸽子的问题放到一边,使劲地给她敲边鼓。 “就是林学姐,你上次说的长怀双姝的那个事情?”虽然名字有点中二,但是名字还是很好记的。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林珍珍不是不好奇的,毕竟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就我一个亲戚家曾经有个小孩也在长怀读书,听说当年那两个女孩在学校很出名,还有人冲进教室表白,还有为了追他们大打出手的呢,但是他毕竟不熟悉他们。所以就想问问林学姐了。” “哇,那么劲爆啊,好像校园小说哦。”路小书没想到原来还真有小说里面的情节啊,果然小说都来源于生活啊。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啊,当初确实满轰动的。”林珍珍回想起当初自己在教室走廊,听着大家讨论着关于那两人的八卦,感觉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走,我们到那边坐坐,光站着有点累了。”说罢,林珍珍直接走向了路边小林子里的石桌旁坐下,随后对着后面两人招招手。 林珍珍思考着该从哪里说起才好,虽然自己和肖敏高一就同班,但自己却与从高二才认识的沈若青更为熟悉。 两人都是让人眼前一亮的美少女,尽管平常都穿着过于宽大的蓝白色运动校服,但这一点都不妨碍青春期躁动的男生心里的女神排名。 肖敏是男生心目中的白月光,清冷皎洁,轻颦浅笑,不食人间烟火;而沈若青却是大家公认的火玫瑰,热情洋溢,恩怨分明,敢作敢当。两个同年级的优秀女生吸引了众多的关注,也引来了不少的觊觎。 记得那是高二吧,据说在某天下午的课间,肖敏正在自己教室埋头苦读,一个隔壁班的男生突然一脚踹开他们班级的教室大门,惊扰了不少课间闭目养神的同学。 大家或惊愕或好奇的视线一起注视着大步跨向讲台的男生,只见他的视线在教室环顾一周,然后就在某一角落牢牢定住,酝酿几秒后直接大声说出了一句可谓震惊全校的话。 “肖敏,我喜欢你,你要做我女朋友吗?” “喔!!!好浪漫!” “有种!” “……“ 尖叫声起哄声几乎掀翻教室的屋顶,作为当事人的肖敏,却在最初的几秒有些呆滞,旋即下意识把手中的书竖在桌上,头微微压低躲在书后,没人知道她当时表情如何,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那个男同学很快被肖敏班主任带走去谈心,至于谈了什么,没人知道,但是却大概猜的出来,而肖敏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什么。 比起肖敏,沈若青的故事更加戏剧化。 据说某个身份特殊的社会分子有次偶遇沈若青后,惊为天人,几次约会沈若青都被拒绝。最后竟开车到学校来堵人,企图强行带走。 还是与沈若青同路的一个男同学发现事情不对,及时出面阻止才没发生不好的事情,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怀璧其罪啊! “那后来呢,那个社会分子抓到了吗?”袁诺有些懊恼,怎么没听梁阿姨说这件事情,还是梁阿姨自己根本就不知道。 “啊,没有吧,后面就没有听说了。”林珍珍仔细回想一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毕竟大家都是当八卦听着的,传言总是有水分的,说不准也没有那么夸张。 “那这件事情是真的吗?”袁诺急着想确认,毕竟这也算是一个线索。 “当然,千真万确。虽然说抢人有点夸张,但是是起冲突了,当时陈杰手都被蹭出血了,差点就报警了。”林珍珍申明自己消息的可靠性。 “陈杰?” “哦,就是我们班里一个男生,很低调,如果不是那次他的英勇事迹,估计也没人会注意到他。”不得不说,平常低沉阴暗的家伙,没想到竟然还那么的侠义心肠。 “那怎么不报警呢?” “这个我也不知道。”林珍珍被问得气短,毕竟谁会有那个闲情逸致去关注一个八卦背后的故事。 “那后面呢,有没有关于沈若青的事情呢?”袁诺急切地问着,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 “后来,后来就是沈若青从长风酒楼的顶楼天台坠楼了。”林珍珍声音有些低沉,双眼不知道凝视着哪一点,或者什么也没有看。 “啊。”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的路小书,显然被吓得不轻,谁也没想到故事的转折如此急促。 袁诺早已经知道故事的结局,但还是忍不住心疼,那个永远停留在17岁的小姑娘。 周遭的气氛有些沉闷,三人若有所思。 倒是反应过来的林珍珍有些纳闷,抬头看向还在沉思的袁诺。 “你怎么对沈若青的事情那么感兴趣?” 袁诺也不想隐瞒,只是简单的说了下梁阿姨的事情,惹得林珍珍与路小书又一阵唏嘘。 “如果陈杰还在溪城的话,说不准还有希望找到以前那个社会分子,可惜……” “学姐,那个陈杰怎么了?”不回去也出意外了吧。 “哦,他啊,听说他出国读书了,本来大家都只知道他就是个孤儿,没想到突然出现个有钱的阿姨,直接安排他出国留学,人啊,都是命。”无神主义者的林珍珍,此时也感慨着命运的无情与无常。 “那学姐,你认识李宏吗?一个3、40岁的男人,”袁诺见已经挑明自己询问的缘由,此刻也就肆无忌惮的拿出沈连昭发给自己的李宏的照片。 “也许你见过的时候,他才30岁左右。”毕竟他已经离开溪城7、8年了。 林珍珍接过袁诺的手机,频幕显示是一张长相端正,看似可靠的男人照片,但始终想不起自己是否有见过这么一个人。 “学姐,当初长风酒楼的聚会,有哪些人啊?你去了吗?”见林珍珍否认见过李宏,袁诺有些气馁,但随即又开始寻找新的线索。 “那个好像是沈若青他们高一的同学,高二文理分科后,我才和她一个班,那些人我见过,但是都不熟。” 看来还是没办法。 “啊,我知道了。”林珍珍一惊一乍,但似乎想起什么似的又有点垂头丧气。 “怎么了学姐?”难道有新的发现,袁诺觉得自己的心都被林珍珍未尽的话给提溜起来了,始终难以着地。 “没什么,说了也没用。” “恩?” “就是刚刚说的那个陈杰,他好像是和沈若青高一同班的的,不过他个性有点怪,不爱搭理人,估计也没有去。”再说那人都不知在哪里,说了也跟没说一样。 “这样啊。” 看来查案真的不简单啊。 袁诺没想到自己第一次调查就这么毫无收获的结束了,不禁觉得有点沮丧。 “这很正常,线索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出来的。” 晚上与沈连昭通话时,沈连昭如是说道。 “你已经不错了,不过你还是不能再自己去调查了,这是警察的事情,你还是会学生,就该做学生自己的分内事。”沈连昭严肃地陈述一个事实,连他自己都未发现自己究竟是站在什么位置在教训袁诺。 “可是,你们都不查啊。”袁诺小声抱怨,如果不是他们不肯复查,自己有必要去到处找线索吗? 沈连昭被袁诺的随口抱怨噎住,是啊,该查的人没查,自己有什么立场呢? “袁诺,要知道如果你梁阿姨所说的是真的,那你现在的擅自行动,就很有可能惊动曾经参与过这个事件的人,到时候情况会更不妙的,而且你的安全也不能得到保证。” 听到沈连昭语重心长的话,袁诺心里有点微妙的感动,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 “好啦,我会注意的。你那边查的怎么样?杀害李宏的凶手抓到了吗?”袁诺也不知道能不能说,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没有,这边遇到了点小问题。” 对方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可以通过电话看到对方紧皱的眉头。 “袁诺,我需要你。” “……” 第八章 新经理林冕 电话两端顿时变得鸦雀无声,似乎连呼吸声都变得缓慢,窗边的纱帘被清风拂过,扬起一段温柔的波浪,挂在墙上的时钟仍旧不理世事地滴滴答答的往前走着。 袁诺咽了咽口水,但仍觉得口有些干,心脏更是不听话地扑通扑通加速狂跳着。 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是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啊? 手指无意识地捏紧因使用过度而开始发烫的手机,此刻的心情就像是等待着凌迟的犯人,忐忑不安。 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袁诺,我需要你,”沈连昭又重复了一边,完全不知晓对面的人,因再一次听到这样暧昧的话,而变得呼吸急促。 “现在,马上,就去洗漱睡觉,做好自己的事情,别再去自作主张。” 沈连昭异常严厉的话语猛烈地敲击着袁诺的耳膜,但话语中的内容却没有丝毫温情与旖旎。 “……” 听着彼端传来的电话挂断的嘟嘟声,沈连昭不禁莞尔,这丫头还来脾气了,竟然学会挂电话。 袁诺一晚上都辗转未眠,以至于第二天早上接到自己师傅电话时,头脑还很不清楚,只知道自己今天需要销假去公司报道。 当再次回到许久未到的办公室,袁诺还有些恍惚,从身边经过的同事不断地和自己打着招呼,还是以前的感觉啊。 没过多久,袁诺就跟着向念岚来到会议室,那颗不安分的心也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这都得怪沈连昭昨晚的电话,莫名其妙的乱说话,不会用成语,就别用,瞎胡闹。在心里上了一节政治课,袁诺这才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按理说主管级别的内部会议,袁诺目前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但向念岚说,因为自己上次在医院英勇救人的事迹在公司流传甚广,得到董事长的首肯,她才有这个资格进来这个高管内部会议做笔记,也可以好好学习学习,说不准将来会有大发展。 至于以后有没有发展,袁诺还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过多的事情自己也不奢望,还是安安分分的先做好自己才是根本。 没过多久,各级部门主管都依次在会议圆桌座椅入座,作为跟班的袁诺是坐在圆桌外缘的靠椅上。 就在这时秘书室的两位助理开始为每位主管派发文件,派发完毕后会议室一下就变得嘈杂起来,翻阅的刺啦刺啦声音不绝于耳。 正当大家翻阅手中的文件时,会议室大厅的门再一次被打开,首当其冲的是一位体态健壮的中年人,头顶微秃,神情严肃,看过公司内报的人都知道这位就是林氏商贸的现任董事长-林建成。 但袁诺看着林建成的样子,却始终无法将他和温柔娴静的林夫人联系起来,从外表看,总觉得两人属于不同世界的人,完全是两种画风,说是现代版的美女与野兽也不为过,或许这就是真爱的力量吧。 侧身站在林董事长旁边的正是一位年轻俊秀的青年,穿着一身简单大方的铁灰色西装,嘴角噙着一抹温和的笑,双手还虚扶着林建成。众人观察到两人的亲密程度后了然于心,看来这位应该就是林冕了。 袁诺觉得林晟他们两兄弟轮廓其实还是有些像的,比起林晟更像林董事长多谢,林冕的长相就更温和一些,五官说不上俊朗,但却很清秀,鼻梁上的金丝框眼镜更增添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如果不说破,林冕看上去并不像商人,更像是一个教书育人的教书匠。 林氏商贸原本也只是做中间商,经过多年的发展以及涉及到很多领域,而各项工作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这次会议与其说是商讨上个月的业绩,更为主要的是把林冕给各位主管认识。平心而论,作为只在公司传闻听过的人,林冕在本部的人气还是不错的。毕竟在一片歪瓜裂枣的管理者当中,突然出现一个五官端正的人,那不是一般的赏心悦目。 “好了,想必各位也已经知道林晟的事情了,我也不多说了,现在我叫林冕回来,也是为了稳定公司内部的情绪。以后工作继续,不要想些有的没的。”林建成虎着脸,眼睛瞪得极大,显然是被那些说林氏商贸内部不稳定的消息给气到了。 “林冕,你以后要跟各位叔叔伯伯好好学习,千万别掉链子。不然有你好受的。”看来林晟的脾气随他父亲更多点。 看着林建成热情的介绍林冕的时候,以及与林冕和乐融融的各级主管,袁诺忍不住为林晟不平,当然她也知道自己有点感情用事,但这才过了多久啊,可惜这里并没有自己发言的权利。 散会之后,各部门的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倒是走在后面的袁诺被林建成叫住。 “袁诺,你留下来一下。”林建成的声音很有气势,袁诺下意识地停住了自己的脚步,面露不解的隔着会议桌看着坐在主位的男人。 还是旁边的向念岚推了发呆中的袁诺一把,才不至于一直站在桌尾不动,活像一尊石像。 “林冕,过来,她就是我和你妈说的,那个在医院救了你弟弟的那个女孩子。她就在销售部实习,以后你要多照顾她,知道吗?”林建成浓眉大眼,说重话的时候眉峰上扬,威风凛凛。 “知道了,爸。”林冕有着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天生含情,此时的他低眉顺目,语气温和,仿佛骨子都刻印着自己的行为标尺。 他模样过分清秀,与天生有股匪气的林建成看上去并不像是父子。比起林晟,林冕更像是温婉的林夫人的儿子。 但眼前这幅父慈子孝的画面并未停留太久,就在袁诺还没有反应时,林冕已经向前几步在她跟前站定。 看着眼前风度翩翩的男人,袁诺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出了一行字,那是路小书曾经给自己科普过的有关于对帅哥进行的分类。 斯文败类眼镜男。 真是好契合啊。 都怪路小书洗脑的太厉害,自己怎么就那么容易被带偏了,哎。 尽管袁诺心里暗搓搓的想着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但是面上却还是一副羞涩不安的表情,大部分新人见到公司大佬的必备表情之一。 “你叫袁诺是吧,多谢你的仗义相救,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林冕情真意切,说完还朝着袁诺递出了自己的右手。 反倒是对面的袁诺有些反应迟钝,当向念岚再一次戳她后背时,才如梦初醒的伸出自己的手,嘴里还念叨着“不客气,我应该做的。” 袁诺虽然客套着,小心翼翼地握住对方的手,眼神却不小心落到林冕手腕上,一条细长的疤痕从手腕直接往上蔓延,也不知延伸至何处。 是什么利器那么厉害,竟然能造成这么大的伤害。 袁诺的走神引起了周边人的不解,不明白握个手怎么还发起呆来。 “不好意思,林总。袁诺还是新人,见到厉害的领导就忍不住害羞了。”向念岚想不通,今天袁诺怎么那么不在状态,频频出状况。 “没事,可能是我唐突了。”林冕不以为意的笑笑,淡定的从袁诺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显然没把袁诺的走神当回事。 倒是反应过来的袁诺,心里不断的鄙视自己。完了,他们肯定以后自己是花痴了。 袁诺心中懊恼,今天表现的可真像个白痴。 没过多久,林建成在与林冕交待了几句以后,就在众人的簇拥下离开了会议室。而作为小虾米的袁诺只得特意慢走几步,这样就可以落在其他人的后面,她现在不想和他们正面相对。却不曾想在出门时却差点碰到了准备进门的人。 被袁诺不小心踢到的是个看上去很爽朗的青年,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嘴角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眼神清澈,仿佛他的眼角都带着笑似的。 明明是自己心不在焉,青年却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并及时向自己道歉,这让袁诺只能尴尬一笑,点头示意对方以后就加快脚步离开会议室。 青年目送袁诺离开后,这才回过头从容地转身步入会议室,并轻轻地带上会议室的门把。 “总经理,一切都还习惯吗?”青年的声音同他的人一样,爽朗干脆,充满着令人向往的阳光。 “你来了。你看这个会议室怎么样?我现在的状态可好?”说话的是刚刚在众人面前侃侃而谈的新任总经理,林冕。 此时的他正坐在会议室主位上,脸上温和的神情俨然已经褪去,没有眼镜阻拦的双眸散发出野心勃勃的光芒。 “状态非常完美。”陈杰知道林冕现在的心情,也了解他迫切得到别人认同的需求,“但你要记住自己的状况,不然我只能按照要求带你回去。” “放心吧,我自己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你会帮我的吧。”林冕的侧脸被阳光打下了阴影,一双阴狠的眼睛直盯着眼前的青年,就连声音都有些阴测测的。 “你要明白,你只是我的工作对象。如果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我是不会袒护你的。”陈杰对林冕的话不置可否,毕竟林冕的状况有些特殊。 “你放心,我只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其他的我不会做,这点你不用担心。”对于青年的警告,林冕不以为意,缓缓起身走到落地窗旁,居高临下的俯视楼下如同黑点的车流。 “你可千万不要妨碍我,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心软的。” 对于林冕的话,青年并没有做出回答,修长的双腿慢慢踱步到窗边,与林冕按照同一个角度向下看去,试图了解他现在的心理状况。 林冕见状,嘴角竟浮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终于还是回来了。 袁诺,是吗? 还真是个碍手碍脚的丫头,不然林晟那厮恐怕是早就见阎王了,三番两次都死不了,也是算他命大。 不过,恐怕他以后就没有这么好命了。 第九章 神秘网站 中午的日头正烈,袁诺走到步行街一家装修简单的粉店,在进门口座位上点好一份大碗的牛肉粉后,挑选了一个靠近临窗的座位落定。在这期间,耳机里路小书的抱怨一直没有停过。 “亲爱的,你知道你是第几次放我的鸽子了吗?我和珍珍老早就约好了的,你竟然又跑了。” “……” 十二点三十五分。 香喷喷的牛肉粉已经上桌,口若悬河的路小书却还没有停下的意思。袁诺从消毒柜中取出一双筷子,然后又在旁边的案几上各取了一些泡菜与生姜。 “小书,我不是已经说过不去联谊了吗?”如果不是路小书说今天要去联谊,自己也不会答应师傅提前销假回来上班,毕竟自己现在好歹也算半个关系户,还是受过惊吓的。 “……,袁诺,你这样不道德啊,人家辛辛苦苦指导你那么久,你现在拍拍屁股不认人了啊。不就是个联谊会吗?你又没有男朋友,都快毕业了,还不释放一下自己。…..难道说你有对象了?”突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路小书贼兮兮的问道。 沈连昭的模样突然出现在眼前,袁诺赶紧闭上眼睛,试图挥散眼前的挺拔俊秀的影像。 “好了好了,我去还不行吗?” “那就好,今天晚上记得回去打扮的漂亮点,很多社会成功人士哦。” 无奈的看着被挂断的手机,袁诺心里哀叹,有个喜欢做红娘的朋友怎么破啊。多想无益,看着眼前红彤彤的牛肉粉,袁诺顾不得许多,直接拿起手中的筷子开吃。 嗯,美味,自己对米粉果然是真爱啊,就算一天三餐都不会觉得腻。 就在袁诺美滋滋的享受自己的午餐时,沈连昭却早对酒店的食物有点厌烦,草草的扒了几口,就离开了自己的房间。 随后就在s市刑警大队的办公室找到了迟迟未归的贺队长。 “贺队,我想有些东西需要和你确认一下,你现在有时间吗?”沈连昭眉眼微挑,瞧了瞧对方正在入口的盒饭,眼神里有些抱歉,“你先吃,我在这里等着就可以。” “你这人这么这样,队长已经两天没有休息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能等他好好吃完饭休息一下再来。”叶倩有点火大,对于沈连昭这种空降兵,她是没有什么好感的。 当初李芳和自己聊起的时候,自己还是很不屑的,毕竟黄伯川是带自己出来的前辈,如果不是他的帮忙,自己也不可能有机会来到s市。 现在那个坚守岗位数年的前辈,终于有机会得到晋升的机会,却被这个传言有着神秘背景的青年人给占了,自己哪能有什么好脸色。 “叶倩,你不要给黄队丢脸。”沈连昭眼珠微转,但却神色未动,直接掐住叶倩的七寸。 “你……” “哎,这是怎么了,怎么了?沈队,来,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看着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贺队长赶紧出面调和。 “贺队,梦千年的老板究竟是谁?福瑞借贷的老板又是谁?”沈连昭紧盯着贺队长,不放过他脸上的一丝表情。 “这个还需要调查。” “我看未必吧,s市首富的妻舅就那么查不得吗?” “你…”贺队长显然没想过,沈连昭竟然那么快就查到了福瑞借贷那边。 “贺队长,我不管梦千年与福瑞借贷之间的龌龊,但是我现在需要知道当初李宏与两者之间的交易,是真的欠下高额借款,还是另有所图。” 沈连昭目光如炬,但一旁一声不吭的章萧却心里一直打鼓,老大这么早掀开自己的底牌,到底是兵行险招,还是胸有成竹? 办公室的气氛降到冰点,两个队长眼神火花四溅,各自暗暗掂量着自己的实力。 “好吧,沈队长,我能保证的就是,李宏的死与福瑞借贷并没有关系。而当初胡晓丽被送进梦千年做公主也是李宏确实缺钱才这样做的。至于其他的,真的没有什么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隐瞒?”既然没有关系,为什么要阻拦他们办案,章萧不是很明白。 “因为我们在追查另外一件案子,而你们调查的案件很有可能会惊扰到我们的嫌疑人,所以才出此下策。”说完,贺队长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大家都是要办案的,他们却把自己的案件优先摆在前面。 “什么案件?”沈连昭脸色缓和,看到对面懊恼的贺队长,自己也不好再咄咄逼人。 “是一起连环自杀案,最近s市接连出现意外死亡或者自杀的人,起初并未引起大家的注意,但数额增加后,经过对死者生前的生活踪迹调查,发现他们都曾经经常浏览一个网站论坛。 那是一个心理咨询网站,里面会有专业的心理医生会给他们进行心理辅导,也有专门的版面提供留言。有人反映他们通过治疗心理状况确实得到了很大改善,但也有一部分却更加恶化。” 贺队长说到这些,心里也有点不好受,那些人里面甚至还有些是受到欺凌的未成年孩子。 “病情恶化的人都自杀了吗?”章萧显然被吓到了,那么严重。 “不完全是。这个网站的浏览量很大,里面涉及的内容却良莠不齐,受影响的范围也不仅限于s市,还有其他外市的人。” 现场又一次陷入沉默。心理疾病,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害人不浅。 “你们怀疑有人故意引导他们自杀吗?” 沈连昭不相信单纯的自杀会引来刑警队的注意。 “是的,我们怀疑有人故意在网站散播不良信息,通过咨询操控别人的心理,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具体目前还在调查中。”这也是最近刑警队彻夜不休连忙调查的原因,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下一个受害者。 “网站的主要负责人查到了吗?” “是一个叫梁文轩的人,但是…”贺队长有些犹豫,“这个梁文轩在五年前就已经因死亡而注销了所有的相关身份证件了。” 死人经营网站? 听上去有些诡异,但显然是不可能的。 “有人冒充,还是这个网站在五年前就已经存在了呢?” “我们怀疑,现在经营网站的就是当初和梁文轩曾经共同创业的同伴,王超。但王超现在却是福瑞借贷的法人代表,要动他需要正当的理由以及充分的证据。”既然已经起了头,贺队长终究还是一五一十的把自己面临的状况说了出来。既然沈连昭能调查出福瑞借贷背后的势力,那他本身的背景也不容小觑,说不准能更快的破案。 “但他们似乎有些警觉,当我们警员冒充病人进行咨询,有专业的心理导师在旁观看,他们证实对方的话语确实有极强的暗示性,假如是真正的病患,很有可能就会被他们洗脑,对他们所说的理念产生共鸣。” 沈连昭对贺队长突如其来的善意不以为意,只是右手习惯性的摩挲着光洁硬朗的下巴,若有所思。 能操控别人自杀的网站? “贺队长,你们查到经常登陆网站的人员资料了吗?” “并没有全部,只有部分s市的名单,溪城那边也有部分。当我们进行网站调查时,他们似乎有所察觉,消除了部分人员的登录信息。”这也是贺队长决定对沈连昭坦白的原因之一,也许再过不久,他们就会接着合作了。 “还有溪城的?”看来规模还是挺大的,只是最近没听说溪城有大规模的自杀行为出现。现在看来,也是一件好事。 “这里是属于溪城的部分ip。”叶倩在贺队长的示意下,拿出了早就打印好的a4纸,直接递给了还在思考中的沈连昭。 也许是刚刚沈连昭的措辞过于严厉,叶倩此刻的脸上有些酡红,看向沈连昭的眼神有些尴尬,也有点莫名的意味。 但沈连昭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也没有接过名单,反到是旁边的章萧连忙接过手去。得到沈连昭的指令后,章萧就打开自己背包中的电脑,开始噼里啪啦的一顿狂敲。 本想示好的叶倩被两人无意识的行为气红了眼,眼带埋怨的看了眼沈连昭。但对方却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动作。 “贺队长,你说的那个王超,现在的调查有没有进展?有什么结果了吗?” 说到这个,贺队长也是一肚子疑虑。王超与梁文轩是s大的大学同学,两人曾一起弄过一个有关于医疗方面的咨询网站,但由于缺乏资金而失败。五年前梁文轩所居住的大楼起火,造成了不少的伤亡,而梁文轩就是其中之一。 梁文轩的父母在一个月后申请了死亡销户的程序。按理说,既然已经销户,那么怎么会出现登记梁文轩为负责人的网站呢? 王超现在既然是福瑞借贷的负责人,那他知道些什么?网站会是他弄出来的吗? “老大,有发现。”章萧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对自己的发现很兴奋。 沈连昭闻讯走了过去,只见黑色的笔记本上快速的闪过一堆代码,但始终不解章萧兴奋的点在哪里。 “老大,你看这个地址。”章萧指着网页上一个帖子的发言地址,“这个ip我查过了,是溪城幸福花园13栋204单元,老大,你想到了什么?” 当初被分进刑警队时,章萧觉得自己的专业有些鸡肋,没想到现在还真的能帮上忙。 “这个地址?”沈连昭的眉头紧皱,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个地址应该就是… “这个地址就是江源家里的地址。” 果然是这样。 “看来这个江源内心阴暗不是一天两天了啊,你看他的这些求助帖子,都是关于自己控制不了家暴的行为,寻求老师帮助的。” 原来亲手导致自己妻子死亡的江源,内心曾经也是这么挣扎过的啊。 “有人答复过他了吗?”沈连昭有些波动,横亘在自己心里的疑惑,没想到竟然会突然以这种方式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难道江源所说的老师就是在这里网站论坛里吗? “有,这里有个老师回复过他。” “查他的ip,我要知道这个人是谁。” 沈连昭阴沉着脸,当初徐翠三番五次说江源曾经试图与齐燕和好,但每次咨询过老师后又会出现状况,看来这个老师已经露出他的尾巴了。 “好呢,老大,给我五分钟。”说完这句,章萧继续低着头在自己的战场厮杀。 江源,那个懦弱又狠绝的男人,促使他改变主意的人会在这个网站吗? 第十章 原来是你 晚上的联谊恰巧安排在公司附近的商场,一家新开的自助餐厅。据路小书所说,餐厅的安排大有深意,一些细节往往可以暴露一个人的品行。 而食物的的种类、顺序以及多寡,可以初步了解讲究品质还是贪图小便宜,亦或者奢侈浪费等等。 但袁诺始终觉得,路小书独独选在这里,只是单纯的因为自己已经垂涎许久的关系罢了。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是脚下的速度却没有减慢,倒不是自己多期待联谊,只是有点受不了路小书的碎碎念。 有人说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三次也许就是命中注定,可惜如果对象是男,那么袁诺也许真的会相信缘分这种东西。 袁诺在餐厅看到肖敏的时候,自己也是有些讶异的,说不出什么缘由,只是心里总隐隐有些不安。 “原来真的是你。你现在没事了吧?”肖敏本来打算结账离开的,没想到却看到门口东张西望的袁诺,联想起上次的意外,就打算前来确认一下。 “额,没事没事。”情况有些微妙啊,袁诺有些好奇的暗暗打量着站在肖敏旁边的男人,他是跟着肖敏走过来的,难道是她的男朋友? 不过看上去有点眼熟啊。 “那就好,这是我的电话号码,有什么事情可以和我联络。” 袁诺尴尬地与肖敏交换电话号码,不过是不小心撞到罢了,她也未免太小心了吧。虽说心里不以为然,但是袁诺还是不能拂了别人的好意,毕竟这年头肯承担责任的不多了。 “那我们先走了,再见。”肖敏轻轻地挥了挥手,转头小声的与那个男人说了几句话,然后直接离开自助餐厅。 她不是与张嘉浩纠缠不清吗?想到刚刚两人亲昵的态度,袁诺有些纳闷,不禁摇了摇头,感情的事情太复杂了。 话说离开餐厅的肖敏,却对与自己同行的男人感到抱歉。自己母亲的情况时好时坏,这次竟然又开始袭击别人,如果不是刚好那人是自己的老同学,估计是有的忙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都没听说你回国的事情。”肖敏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曾经的高中同学,不过也多亏是他,才能那么快平息母亲引起的纠纷。 “刚回来没多久,没想到一回来就碰到你,还真是缘分啊。”青年有着一张帅气的脸,挺直的鼻梁,一双深不见底的双眸全神贯注的凝视着眼前的人。 “都是老同学了嘛,刚刚还真多亏你,不然我妈又要闯祸了,真不知道要怎么谢谢你。” 刚刚也真是惊险,肖敏只记得自己母亲疯了似的冲过去,瞬间就与对面的一个妇人扭打起来,嘴里一直念叨着“贱人贱人。” 恐怕又是想到了自己那为了小情抛弃自己娘俩的父亲了,也不知道那种只知道在欠钱的时候才会出现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 “你刚不是已经请吃饭了吗?更何况为美女服务,是我的荣幸。”旁边的男人眨了眨眼,脸上的笑容从没有消失过。 “你现在还挺爱笑的,记得你高中的时候可是生人勿进的。”没想到当初的阴沉男竟会变成一个暖男。 “人总是会变的,当然,你没有怎么变,还是那么漂亮。” 肖敏顿住脚步,凝神看了几眼旁边的人,突然像不认识他似的。 “你真的变了很多,陈杰。”变得可靠,也变得更耀眼了。 “是吗?那我有资格站在你旁边了吗?我现在真的可以保护自己喜欢的人了。”陈杰的眼睛充满着神情,一不小心就会让人沉溺进去。 “你开玩笑的吧,”肖敏抚了抚耳边的散发,继续道:“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你也不见得就喜欢我吧,不然你会一直不联系我?” “肖敏,从我离开长怀以后,就一直都有关注你的消息,关于你的点点滴滴,从不敢忘,就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肖敏也不是第一次听别人的告白,但是这个久别重逢的同学突如其来的一笔,却让自己有点招架不住,她并不想和以前的同学有什么牵扯。 “陈杰,今天的事情很谢谢你的帮忙,但是刚才你说的话,我就当没听到。就这么定了。”肖敏一点也不想让自己的爱人误会,哪怕是别人对自己的好感。 陈杰注视着眼前的肖敏,一动不动,似乎想看清眼前的人,复又低下头,阻挡住自己的眼眸。原来她和她的爱人那么相爱啊。 “他是什么样的人,别忙着拒绝,我好歹想要知道自己输在哪里?” “他是一个稳重的人,热爱自己的工作,严肃认真,但是也爱惜自己的家庭,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 看着肖敏脸上充满对未来的渴望,陈杰表情复杂,曾几何时,自己也想有个自己的家,可惜了。不过,仰看来她真的过得很好。 陈杰仰头看到头顶一群小鸟扑棱一声从树顶飞起,看来是准备倦鸟归巢了,真好… 远处晚霞缭绕,夕阳西下。 沈连昭独自一人站在高铁站出站口,章萧已经被自己打发走了。 本来他也可以早点离开,但是下高铁的时候,不知为何突然给袁诺打了个电话。对方听到自己回来的消息,立马表态说要来接车,还没等自己理清头绪,一个“好”字已脱口而出。 高铁站出站口人来人往,但接人的却往往比溪城西边的火车站少很多。沈连昭观察着从他面前徐徐经过的人。 原来人的表情那么丰富,与自己曾经封闭式的环境截然不同。那时的他们需要接受高强度训练,参加异常艰难的任务,不断挑战自己的极限,曾几何时,也会有如此安宁的日子。 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奔跑的人影过来,那姿势称不上标准,更遑论优雅,挑高的马尾随着跑步的动作飞扬起来,更近点时,红扑扑的脸上已经汗涔涔的,那紊乱的呼吸一听就知道不是个爱运动的人。 沈连昭曾经很瞧不上那些跑个几百米就气喘吁吁的人,但当眼前的人半蹲在自己跟前,笑着说道:“你等很久了吧!” 轻轻的一句话,竟轻易地拨动自己的心弦,在如死寂般的湖水中投进了一颗微不足道的小石子,泛起阵阵涟漪。 “你大学里面没有体育课吗?”体能还真的是差的可以,从公交站过来的距离,也能喘成这样。 “……”脸上的笑容顿住。 “明天早上开始和我一起跑步吧。”没有询问,只有一锤定音。 “……” 袁诺觉得自己纯粹自找的,本来好好的吃着大餐,怎么就鬼使神差的跑过来干嘛,不过他当自己是谁,说跑步就跑吗? “明天早上五点半,你不去,我会告诉你外公他们,你最近的一些生活情况。” “…多大的人了,还打小报告。不就是跑步吗,谁怕谁啊?”如果让外公和母上大人知道自己打架和被劫持的事情,他们绝不会放心让自己一个人住的。 “你往哪里走啊,公交站和的士站都在那边。”袁诺看着大步向前的人,忍不住提醒道。 “我知道,不过,我要先去停车场取车。”沈连昭手指转了转一把黑色的车钥匙,慢悠悠地回答道。 “取…取车?”那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啊? 沈连昭开车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袁诺一脸的生无可恋,没想到她内心戏还挺多的。 “别发呆了,上车。” 袁诺看了眼沈连昭的车,有点疑惑的问道:“你什么时候换车了?”还是一辆这么闷骚的跑车,在溪城一点都不实用啊。 “我的车拿去保养了,借朋友的车,快上来,后面来车了。”谁知道那家伙会送一辆跑车过来。 “哦。”不想成为周围人群议论的焦点,袁诺听话的坐上了副驾驶,没有再在他换车的问题上过多纠结,只是表情却有点僵硬。 “对了,你那个梁阿姨他们现在怎么样?”看出袁诺的不自在,沈连昭特意挑起她感兴趣的话题。 “梁阿姨他们现在都还不错,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女儿,总是说没能查明真相。你知道吗?世上真有那么凑巧的事情,我跟你说啊……” 袁诺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股脑的把这几天自己调查出来的资料全抖露出来,邀功般地看着旁边一脸笑容的沈连昭。 如果袁诺有尾巴的话,沈连昭觉得肯定会像小奶狗那边可爱吧。但自己也就想想,不然对方怕是会郁闷很久。 沈连昭清了清嗓子,看着等待自己发言的袁诺,突然觉得自己责任重大。 “我整理下你的思路,看一下事件发生时间线。在案发当晚七点左右,沈若青曾经在长风酒楼与李宏,也就是现在我们调查的崖坡死者,曾经有过接触。但却被沈若青的同学打断,然后他们回到了自己的包厢;晚上八点半左右,沈若青与同学一起到位于十九楼的ktv唱歌,但其间沈若青接到了一个电话,单独一个人出去,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当时的时间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没过多久,就发生了沈若青意外坠楼的消息。 而她的同学曾经证实,倒在血泊中的沈若青衣衫凌乱,但警方介入后,却并不是很确定,毕竟当时的状况太过惨烈,有些记忆混乱也是情有可原。” 沈连昭若有所思,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地扣着。 还好他们现在是靠边停车,并不妨碍别人,袁诺有些好笑的想着自己竟然还在意这个。 “打电话的人当时查出来了吗?” “没有,现场都找不到她的手机。”当时的情况太过混乱,闲杂人等太多,负责办案的警员表示没有办法。袁诺对当时他们说的太过轻描淡写,而显得有些不负责任,也许终其原因是自己太过感情用事了吧。 “我知道了,等我回队里,回去查一下资料的。不过…”是显然已经注意到袁诺的心不在焉,沈连昭轻轻皱起眉头,右手抚上自己的下巴,面色有些忧愁。 “有什么问题吗?”发现他值班姿态,袁诺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为难别人了? “恩,是有点问题。” “啊?” “家里还有新鲜食材吗?没有就先去超市买点,现在有点饿了。”清俊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丝的委屈,袁诺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你说认真的?” “比珍珠还真。我要吃不辣的,其他的你看着办。” 这话题怎么跳的那么快啊!还有,你这态度也太自然了吧,我和你还没有那么熟啊,喂。 第十一章 尘封的钥匙 晚饭过后,两人坐在沙发上各自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不发一言。袁诺手中的资料被翻得啪啦作响。 就在她还在思考怎么写论文时,路小书的微信哒哒作响。 “袁诺,快看论坛帖子,肖大美女又有新的绯闻啦。” 看到留言后,袁诺直接打开路小书甩过来的链接。 “美女系花再添新欢,谁将抱得美人归” 帖子里面洋洋洒洒罗列了好几页,肖敏大一以来所有的绯闻男友都在其中。而最近的一位,袁诺却不得不说世界是真的小了。照片上的两人,她今天才刚见过。 拍照的人显然很会抓角度,原本平凡无奇的动作竟会让人浮想联翩。照片中的两人含笑相对,女子巧笑倩兮,男士搀扶着她的左手,右手温柔地轻抚着她的秀发,无限宠溺。如果不是当时自己就在他们跟前的话,她也会相信。 袁诺没有细想,直接打了一句话给路小书。 “发照片的人故意截图的吧。当时是有人不小心撞到肖敏,她朋友扶了一把。我当时就在他们面前,那个人没把我拍进去吧。”照片的背景也许并不是很多人知道,但今天才去光顾过的路小书,绝对不会忘记。 “……怎么哪里都有你啊。” 没理会路小书的抱怨,袁诺继续着自己刚刚的动作。倒是旁边的沈连昭看着悠然自得的袁诺若有所思。 “袁诺,你以前喜欢过什么人吗?” “啊?”袁诺还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心里突然有些紧张,但看着脸上神情无比认真的沈连昭,自己觉得还是自己想多了,也许人家就是单纯的问问罢了。 “没…没有啊。”这叫别人怎么回答。 也许意识到自己问题有些唐突,沈连昭觉得抱歉,但也仅限于此。 “我的意思是,像你们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会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或者说是男生?” “这个,看人的吧,每个女生的洗好不一样,阳光开朗的,温柔暖男型,运动健将型的,还有冷漠冰山型的,很多很多的。”袁诺不是很清楚大家心目中男生的具体分类,只能根据自己平常被路小书耳濡目染的熏陶下稍微总结了几个大类。 “那么,一个女生被一个年长自己很多的男人吸引,一般是出于什么原因呢?”下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沈连昭突然有些怀念自己的大胡子了。 “缺少父爱?”也不知道对不对,但袁诺觉得既然年长自己很多,那肯定是有所求的,就看是物质还是精神方面的。 “哦。” 袁诺看着眼前神情淡定,一副若有所思的沈连昭。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自己也说不上来,至少自己不排斥这种平淡的对话。 可惜这种祥和的气氛很快被沈连昭的电话铃声所打破。 “喂,我是…在哪里,好,马上过来。” 沈连昭挂断电话,立马站起身准备离开,但转头看到旁边盯着自己的袁诺,突然心里闪过一丝不忍,那可怜巴巴的眼神让自己联想到即将被主人抛弃的小奶狗。 “想不想跟我去一个地方。” “……” 夜晚的溪城有种别致的美感,。 袁诺看着车窗外不断到推动的街景,心里还有点感慨,自己怎么那么快就答应了啊,好歹要先矜持一下啊,不然别人会怎么想啊。 “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现在才问,你不觉得晚了点吗?”虽然是自己提出的,但当袁诺毫不犹豫地点头的时候,心里竟升起一种诡异的满足感,随后又有点不满对方的过于爽快。 “……”果然还是要矜持一点啊。 “李宏的母亲今天得知她儿子的死讯,情绪很不对劲。刚刚敬老院工作人员和我们联系说她现在正在绝食。黄队长他们有其他任务,我需要过去看看。” 沈连昭双眼直视着前方,手上游刃有余的操纵者方向盘,而袁诺却盯着他修长的手指发呆,想到上次在医院,就是这双手带给了自己安全感,心也开始不自然的跳动着。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袁诺赶紧转头看向窗外,但窗户上满脸红云的人真的是自己吗? *** 李宏的母亲居住在郊区天爱敬老院,越接近却越少人烟。 两人到达的时候,李宏的母亲还抱着自己儿子的照片不停地抹眼泪,嘴里絮絮叨叨的念着自己的儿子的名字。 眼前的女人年过半百,一头银发在灯光下有些扎眼,脸上也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褶皱,白发人送黑发人,绝望也不过如此了吧。 当老人知道,沈连昭就是负责调查儿子案件的警察后,“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他面前,地上的瓷砖坚硬无比,见此情景,惊得沈连昭与袁诺赶紧双手搀扶着老人站起。 “警察同志啊,我儿子冤枉,死得冤枉啊,你们一定要替他做主啊。”老人满是老茧的手用力地拽着袁诺的双手,仿佛她就是自己唯一的希望。 如果刚刚在车上没有听说胡晓丽那些女孩的事情,袁诺或许还会同情死者,但是现在却觉得李宏确实是死有余辜,只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袁诺还没来得及解释自己并非办案人员时,沈连昭已经开始和老人家说话。 “我们会全力以赴的,你放心。”沈连昭扶着老人家坐在椅子上,轻声安抚道。 “我们家宏子命苦啊,以前多聪明的孩子啊,都怪我这当妈的没用,要不然他也不用辍学,跟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鬼混,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啊。” 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老人,袁诺眼眶有些湿润,突然觉得自己刚刚的想法太过薄凉。不管怎样,李宏做错事自有法律来制裁,而有人却私自动手,结束别人的生命,这种做法完全是不对的,袁诺甚至觉得刚刚的自己有些面目可憎了。 老人的悲痛做不得假,老人的眼泪也做不得假。 “大娘,你知道李宏曾经和哪些人有结怨吗?” 老人迟钝的眨了眨狭小的双眼,似乎不太明白对方说的话。待沈连昭再重复一遍后,才慢慢地开始回忆。 “我也不清楚啊,到底是谁那么狠心,要害我的儿子啊。”羸弱的老人显然也不是很清楚自己儿子的事情,顿时又是一番哭天抢地。 沈连昭有些头疼,以往做任务都没觉得有多难,但这个老太太却让自己觉得有些棘手。 “大娘,你别哭了,你儿子那么孝顺,肯定不希望你这样的。”袁诺看着老人家手腕上金光闪闪的镯子,终于想到应对之策。 “对啊,我儿子可孝顺了,前段时间回来,还给我买了个镯子来孝顺我,以前他也经常给我买的呢。”老人爱怜的抚摸着手腕上的镯子,就像小时候摸着自己儿子那异常柔软的头顶似的。 “你儿子对你真好,他肯定也你买其他好东西了吧。”袁诺看着李宏母亲一副怀念的样子,得到沈连昭的暗示后,趁热打铁的开始询问。 “是啊,他经常给我买东西的,什么好东西都不会忘记给我带的。我儿子可孝顺了,他前段时间还说要带媳妇回来看看我的,谁知道谁知道…” 眼见大娘又开始哭泣,袁诺见缝插针的问道:“大娘,那你儿子最近有给你什么重要东西吗?” “东西,有。”大娘突然有些狐疑的问道:“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我们怀疑你儿子的死与他最近工作上的事情有关,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线索,我们也能早日抓住杀害你儿子的凶手。” “好好好,我想想。”一听到和自己儿子案件有关,刚刚还萎靡不振的老太太顿时打起精神,努力回想儿子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 “我儿子就给过我一些钱还有金饰,其他没有了。”仔细回想一遍,老太太还是一无所获,脸上不免也有些着急,难道是自己忘记了。 “那他有没有什么较好的朋友,可以寄放东西或者留下我们话的。” “没有。”老太太径直摇着头,没听儿子说过什么朋友的。 “对了,宏子以前在我这里放了一个小木盒,我一直留着,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沈连昭与袁诺对视一眼,刚刚还在眼前的老太太已经去往自己床边,然后慢慢躬下腰,从床底下拖出了一个木箱子。老太太拂去箱子上的积灰,看着箱子上的花纹,似乎在回忆着自己儿子的过往。 “宏子以前可喜欢这个木箱子了,说是他的百宝箱,什么重要的东西都喜欢往里面放,还不兴我看呢。”说着老太太按下木箱子上的纽扣,从里面取出一个巴掌大的木盒。 “就是这个,还是宏子去s市以前留给我的,这都好几年了,本来这次回来想给他的,但前段时间他走的匆忙,我也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沈连昭双手郑重的接过箱子,在老人忐忑的目光下,小心翼翼的打开锁扣,另一边屏住呼吸的袁诺却非常紧张,至于紧张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觉得他们现在打开的不是一只普通箱子,而是充满魔力的潘多拉之盒。 木盒子打开了,没有暗器,也没有金光闪耀,只有一枚长约3公分的古铜色暗纹钥匙。 “这是什么钥匙?”袁诺有些好奇的问道,把这个钥匙保护的这么好,看来李宏肯定藏着很重要的东西。 “大娘,这个东西,我们需要拿回去做调查,到时候案子结束了再还给你。”毕竟还是人家儿子的遗物,好歹可以做个念想。 回去的路上,袁诺一直在想,这个钥匙究竟是什么呢? 但想到李宏曾经做的那些事情,袁诺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沈大哥,如果胡晓丽他们的事情是真的,那么李宏也算是死有余辜的,对吧。”那么他们找出凶手后,该怎么对待那个人呢? “袁诺,你心里应该有答案才对。” “我知道,不管是谁都不能跳脱法律之外,但是李宏如果真的是人渣的话,那…”袁诺有些激动,但理智提醒她接下来的话不能说出口。 “你觉得胡晓丽他们可怜,这是人之常情,可是在考虑这些之前,我们首先要想到的是,枉死的李宏也曾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没有谁可以充当别人的主宰者,任意操纵别人的人生。有价值的生命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沈连昭语气淡漠,似乎在说给袁诺听,抑或者是说给自己听。 对于刚刚的一番话,袁诺觉得自己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但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拿着手里的钥匙反复查看。 这个会是什么钥匙呢? 第十二章 饭桌上的交谈 晨曦初照,不远处的天际刚刚泛出鱼肚白,整座城市还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睡得香甜的袁诺是被一声声急促的敲门声惊醒,随后她继续呆坐在床头睡眼惺忪,右手五指毫无章法地胡乱的抓了抓已经蓬乱不堪的头发,下意识地趿拉着拖鞋去开门。 门外一身休闲打扮的沈连昭精神奕奕,完全看不出他是凌晨才回房睡觉的样子,倒是袁诺的情况比较悲惨。 “早上好,赶紧洗漱一下,我在客厅等你。” 听到他云淡风轻的吩咐,袁诺的意识瞬间回笼,终于意识到昨天自己答应的事情,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她现在就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肚隐隐作痛,果然美色误人啊。 袁诺居住的地方是溪城老城区一片比较早远的别墅区,就设计而言已经不是很时髦,但这里的环境却是溪城出名的响亮。 光是小区内那一片柳树环堤的人工湖,就值得不少人在这里定居。而此刻的袁诺正慢悠悠得围绕着人工湖一带跑步,觉得脚有点累了,就随意地在身后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就你这速度,也就比乌龟快一点了吧。”已经绕完一圈的沈连昭,看着头上都不见一滴汗水却大咧咧坐在休息椅上的袁诺,就知道她会偷懒。 “呵呵,我这不是刚坐吗?”你跑得也太快了吧,和谁比赛呢?袁诺不禁暗暗吐槽,但脸上却没有显露分毫。 瞧着她嘴硬的模样,沈连昭也没有再强迫她继续跑,反而是拉着她一起绕着人工湖散步。太阳已经冒出它娇羞的额头,出来晨练的人也慢慢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 “早上的空气还真是新鲜啊。”袁诺深吸一口气,借势伸了个懒腰,好久没有起这么早了,感觉还挺不赖的。 “那你以后都和我一起来吧。”这丫头的体能也太差了,再不锻炼就真的四体不勤了,沈连昭深深地看了一眼如丧考批的袁诺,心里有些按捺不住的得意,竟然这么听话啊。 袁诺不知道眼前的人已经在心里给安排好周密的锻炼计划,倒是在看到迎面跑过来的两个身影后,赶忙拉住沈连昭的手往旁边的灌木小道跑去。 “妈,我刚刚好像看到袁诺了,怎么一下子就不见了啊?”听上去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你袁诺姐姐生命时候起那么早了,你看错了吧。” “说的也是,她就是个懒鬼,还比不上我勤快,晚点我去找她玩,可以吗?” “可以,但你要叫姐姐,知道吗?” “好啦好啦。” 母子俩人的声音越来越远,袁诺轻拍胸口,心里还是有点发虚,就连拉着沈连昭的手都忘记放开,但显然对方也不想提醒。 “他们是你的熟人吗?” “她就是梁阿姨,还有她的儿子木白,说起来你们还是家门,都姓沈。”袁诺笑嘻嘻的说道,好似这个发现多么有趣一样。 “那你还躲什么,还以为是你仇人呢。” 袁诺笑而不语,那不是下意识的动作嘛,还好他没有再继续多问。 太阳渐渐升起来了,照在身上暖和和地,地上的影子也被拉得长长的,相对而立,结伴同行。 袁诺接到肖敏电话的时候,正站在公司大楼下目送着沈连昭的汽车离开。说实话,心里不是不纳闷的,虽说自己有为肖敏说过几句话,但实际上在帖子上说话的是路小书,而肖敏却直接跳过路小书找到自己,难道是有什么目的吗? 这一念头刚出现,袁诺就用手指使劲的叩了叩自己的脑门。人家不过就是来道谢的,哪那么多事啊?看来脑补太多也是病啊,见谁都可疑。 正值饭点,袁诺拒绝了同事一齐用午餐的邀请,赶到与肖敏约好的私房菜餐馆。私房菜餐馆在网上风评不错,此时已经人满为患,收银台前也排起了一条长龙。好在有提前预约,袁诺到的时候,肖敏已经坐在圆桌旁,细心地擦拭着一双红木筷子。 肖敏恰巧抬头,就看见脸被晒得微红的袁诺,旋即举手示意,同时招呼附近的服务员上菜。待袁诺落座,便轻身细语地交谈起来。 菜很快上桌,两人也开始变得忙碌。 “袁诺,这次谢谢你帮忙,不然那些人又不知道要说什么了。”肖敏眉头轻蹙,想到校内网站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帖子,心里就堵得慌。 “没事,清者自清嘛,而且我也只是实话实说,学姐,你不用那么客气的。”话虽这么说,但袁诺手里的筷子却还在菜碗里巡视着。 “对了,听路小书说,你有一个亲戚也是长怀高中的,对吗?”肖敏手里的筷子正夹着一块鲜嫩的鸡肉,嘴里却状似无意的问道。 路小书那个大嘴巴。 袁诺心里把路小书骂了个遍,脸上却没显出分毫。 “哦,是个远方亲戚,最近才联系上的,前不久才见过一面。”虽然不知道肖敏询问自己的原因,但是袁诺却下意识地不想细说。 看出袁诺的怀疑,肖敏面上也有些尴尬,但来都来了,想知道的就该自己询问清楚。 “是这样的,你们提起的那个女同学,我也认识。我也想知道她家人现在怎么样了?”上次无意中知道有人打听沈若青的事情,心里就有些在意,毕竟自己和她当年还是有点交情的。 “你也和沈若青相熟吗?你们不是一直没有同班吗?”据林珍珍所说,两人的关系虽然没有势如水火,但双方的圈子截然不同,在学校也从来没有深入交流过。 “嗯,我和她在学校谈不上关系多好,那时候主要都是在学习,不过她也曾帮过我忙,所以也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就当,”肖敏似乎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才接着道:“就当是我们的缘分吧,上次我母亲还不小心伤到了梁阿姨,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机会和梁阿姨道歉呢。” “你,你认识梁阿姨?”那上次怎么没听她说起过呢? “上次情况突然,也来不及解释,给你们造成麻烦了。”王慧芬的病情时好时坏,肖敏想到这个也是心力交瘁。 “那你妈妈的病好点了吗?”联想到神志不清的王慧芬,袁诺觉得刚刚对肖敏的怀疑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人家现在也不容易啊。 “啊,还是老样子。那天还差点伤到人了。” 说起那天的事情,肖敏还有点心有余悸,本来想着最近母亲的病情有好转了,就带着母亲去医院复查,谁知王慧芬竟在自己排队缴费的时候一个人走了出去。 肖敏着急了慌地四处寻找,医院的保安也被惊动了,还好母亲平安回来了,而送她回来的就是恰巧来医院探病的高中同学,陈杰。 本来好意请别人吃饭,谁知却被多事的人拍下照片,造成了新一轮的风波。 “你说那天那个人就是陈杰,那不就是沈若青的高中同学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袁诺竟被这突然砸过来的消息给惊到了,这也太巧了。 “嗯,他们是高一同班同学。”肖敏端起眼前的酸梅汁,轻抿了一口,随后轻描淡写地问道:“你不是想知道沈若青的事情吗?有什么疑问可以和我说,我看看能不能从以前的同学那里问道一些。” “嗯,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梁阿姨经常想着若青姐,我就想打听多一点以前的事情,好告诉梁阿姨。”至于沈家人对沈若青死因的怀疑,袁诺觉得没有必要告诉无关的外人。 “这样啊,那我到时候问问。等有消息的时候再联系你。” 袁诺还想问陈杰的联系方式,却被告知肖敏并没有带留有陈杰电话的那支手机,失望之下,只得作罢。 女孩子的食量毕竟还是有限,很快碗筷就被搁置在一旁,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就在双方决定起身结账时,肖敏的电话响了。 也许是设置了别有深意的铃声,肖敏听到电话响起时,脸上顿时扬起甜腻的笑容,和刚才风淡云轻的表情差之千里。 袁诺只得尴尬得再次端起水杯喝水,心里不免有些可惜,酸梅汤已经没有了。 看着眼前一副小女人姿态的肖敏,袁诺突然觉得电话那端的人一定是她的爱人,也只有热恋中的人才会如此的深陷其中。 但是袁诺记得,肖敏对那个张嘉浩并不是很热络,反而是对方一门心思的追着肖敏跑,那么电话那端的人会是他吗? 好在肖敏很快挂断这通电话,袁诺这才有机会调侃几句。 “男朋友啊?” “嗯。”肖敏的脸上还残留着刚刚的甜腻笑容,听到袁诺的话更是有些不好意思。 “是那个张嘉浩吗?” “不是,”肖敏在听到这个名字后,语气突然变得有些冷,眼睛里的不屑一闪而过,“小孩子的游戏罢了。” “不过你男朋友还真紧张你,吃个饭还要电话跟踪啊。”瞧着肖敏无意在张嘉浩身上多说什么,袁诺识趣地聊起对方的神秘男友。 “他啊,就是太老实了,哪里知道要跟踪啊。” 看来肖敏真的很爱她的男友,袁诺看着对面的女孩一副娇羞的模样,突然有种自己也想谈恋爱的感觉。 “老实人好啊,知道疼人,不然怎么把你这个系花给追到手的啊?” “哪是他追我,还不是我…”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太多,肖敏停住了话头。 眼看时间过的差不多了,两人直接叫来服务生结账。本想着请客的肖敏,实在拗不过看似面团样的袁诺,在她一番软磨硬泡之下,两人最终还是aa制结账。 华国人很是奇妙,没有什么事情是吃饭不能解决的。如果一顿不能,那么就两顿。 两人虽谈不上是至交好友,但双方的观感都不差,经过一番交谈后,甚至还约定好,下次还要再来这家餐馆吃饭。 通过一番饭桌文化,袁诺意识到,也许肖敏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柔弱,她骨子里的主义正着呢。 不过,她那个神秘男友到底是谁啊?看着肖敏三缄其口的样子,袁诺觉得自己被路小书传染了,不过真的很好奇啊。 第十三章 被保护的手机 王琴最近很焦躁,几次三番拨打张嘉浩的电话,都是显示无人接听。他不会真的厌倦自己了吧?想想最近张嘉浩频繁出现在肖敏身边,那殷勤的模样哪里是假装的出来的。 王琴很后悔,她不该找自己的男友来做这件事情。万一张嘉浩真的爱上肖敏了,那她该怎么办? “琴琴,你在那里转来转去干什么啊?”王琴的父亲,化学系教授王元明,一大早就看到自家闺女在客厅兜圈子,“来,吃早饭了。有你喜欢吃的烧麦。” 王琴听到父亲的招呼声,停顿了几秒,随后才慢慢走到餐桌旁。王琴看着在厨房里忙忙碌碌的父亲若有所思。 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是父亲独自一人把他抚养长大。在她的心目中,父亲永远是那个有着伟岸肩膀,如高山般可靠的男人。 眼前带着蓝色围裙的男人充满着家居感,明明已经年过四十,但是却一点也不显老,常年的锻炼,让他看上去就像三十出头的样子,连皱纹都很少看到。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嘴角永远噙着一抹宠溺的笑容。 “今天不打算和嘉浩出去玩一玩啊?”女儿年龄大了,总该有自己的私生活,王元明在这点上看得很开。 “没有,爸,你…” “嗯?怎么了?”王元明舀了一碗软糯浓稠的玉米粥放到女儿跟前,嘴里附和了一句。 “你想不想找个老伴啊?”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王元明听到女儿的话愣了一下,旋即爽朗一笑:“哎哟,我家小棉袄还开始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了啊?长大了哦。” “爸,我说真的,如果有聊得来的阿姨,你可以试着发展一下。”王琴有些忐忑的看着父亲,生怕父亲说出拒绝的话来。 “小孩子家家的,管那么多干嘛,快点吃,看你瘦成那个样子。”王元明没有把女儿的话放在心里,毕竟当初可是她三番五次的不肯让自己和别的阿姨说话的,果然是小女孩啊。 王元明嘱咐王琴解决自己的那份早餐,便起身走进了厨房,没过多久便拿出了一个不锈钢保温桶出来,熟练地用勺子往里面舀进金黄色的米粥,看分量差不多了就严严实实地拧紧盖子,随后又拿出了另外一个较小的保温盒,很快里面就出现两个烧麦和两个肉包子。 “爸,你又要给你办公室的人尝尝你的手艺吗?”王琴看着父亲熟练无比的打包,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瞳孔里的怒意险些溢出来。 “啊,嗯,反正有多的嘛。你赶紧吃完,我先出去了。” 看着父亲急匆匆离开的样子,王琴再也无法掩饰自己脸上的愤怒,手里的烧麦顿时被她仍在地上,王琴看着无辜的烧麦,犹不解恨地在上面踩上几脚。 复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赶忙从沙发上拿起手机,熟练的拨通了电话,语气阴狠,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毒辣。 “你不是说有办法让她身败名裂吗?快点告诉我。我要那个贱人永远的消失。”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袁诺一大早就来到办公室,想到昨晚沈连昭并没有回家,就连留在餐桌上的饭菜都没有动过,心里不禁有点心疼,做他们那行的真不容易。 手机被拿起,摩挲一会后又被放下,没过多久却又被拿起放下,不断循环 “上班时间,请勿思春,唉。”向念岚实在看不过眼,虽然人家是不会说话的物件,也不能这么欺负手机的啊。 经过向念岚的打岔,袁诺也意识到自己干的事情很蠢,不自觉地抿了抿嘴巴,刚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直到脸上浮起细腻的红云。 本来随口一句话,没想到袁诺的反应那那么有趣,向念岚反倒被勾起兴趣。掂量一下手中的资料,眼珠滴溜一转,尽是一片兴趣盎然。 “唉,说说呗,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呢,你想多了。”袁诺有点不好意思,不就是发了下呆,怎么就和恋爱挂上钩了啊。 “啧啧,你没有照镜子吗?你自己的脸上就差直接写着我在恋爱中的字样了,还装。”看着还是一脸茫然的袁诺,向念澜心底有些疑问。 “你不会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上别人了吧。”那会是一个很悲伤的故事,自古先爱上的就是输家啊。 “没呢,怎么会呢?”袁诺听师傅这么说,心里竟有点害怕,就像自己的小心思突然被捅破了似的。 “那你说说,你现在是不是在想一个人,一个男人?”既然对方拒绝承认,那自己就帮着她认清现实。 “是,不过就是一个普通朋友。”应该算朋友吧。 “那你会经常想你其他的普通朋友吗?” “不会。”袁诺摇摇头,只有沈连昭才会。 “那你会因为普通朋友茶饭不思吗?” “你会因为普通朋友哭哭笑笑的吗?” “……” 经过向念澜的轮番轰炸,袁诺脸上的不以为然已经消失不见,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沈连昭的关心已经超过了普通朋友的界限。 难道自己真的喜欢上他了吗? 为了他,自己可以坚持早起锻炼;为了他,可以坚持天天在家洗手作羹汤,只为他能吃上自己做的饭菜;为了他,自己可以对着手机傻笑…… 一切的迹象表明,自己确实对他心动了,但袁诺心里的甜蜜维持没几秒,就被苦涩所取代。怎么自己会对他心动呢,明知没有结果的啊。 向念岚被袁诺一脸的悲怆所吓到,难道自己说错什么话了吗?袁诺现在的情绪明显很不对劲,向念岚很快收起了玩笑的口吻。 “袁诺,我开玩笑呢别当真,等下要和新来的经理助理开会,你快调整下情绪,听说那个人可是个大帅哥哦。”向念岚挑了挑眉眼,贼兮兮得说道。 袁诺对什么经理助理明显不感兴趣,但也不好扫兴,嘴里虽然附和着,但心思却飘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不知道沈连昭现在在干嘛呢? 此时被袁诺念叨的沈连昭却已经回到了袁诺的家中。经过彻夜不眠不休的调查,就算是沈连昭也显得有些疲惫,原本光洁的下巴出现了青色的胡茬。 原本只是想换身衣服就走,却无意间发现悬挂在餐厅走廊墙壁上的小黑板,上面书写着隽秀有力的字迹。 “如果回来了,餐桌上有早餐。” 沈连昭依言在餐桌上看到了摆放整齐的早餐,原本急着出门的脚步也暂时停歇。 摆在眼前的是一份简单的中西结合的早餐,两份火腿三明治,一颗光滑的鸡蛋,蒸的软糯的红薯与玉米,还有一罐未开封的纯牛奶。 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花哨的装饰,由于时间的关系,早餐都已经凉了,但沈连昭却吃得尤为暖心。 就连接到章萧的催促电话,也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老大,你好了吗?要不要我给你在陈记打包一份早餐。”章萧已经饿得头昏,但还是记得自己老大也是从昨晚开始就没有进食的。 “不用了,家里人已经准备好早餐,我正在吃,你自己解决一下就可以了。”沈连昭慢条斯理的拒绝了章萧的好意。 “…..”为什么自己从老大语气里听出了一股浓浓的炫耀的感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沈连昭与章萧汇合后,直接来到了溪城市xx银行的经理办公室。 圆胖秃顶的银行经理,仔细的观察着手中的暗纹钥匙,得知两名经警察的来以后,热情的招待了沈连昭等人。 “沈队长,这枚钥匙确实是我银行保险柜出租的钥匙,”银行经理把手中的钥匙递了过去,接着道:“但是我们行里有规定,没有业主本人同意,我们是没有办法打开保险柜的,真的很抱歉。” “可是当事人已经意外身亡了啊。”想到昨晚刑警队加班,到处搜查这枚钥匙的可能性,章萧就觉得头疼,现在竟然被告知他们不能打开保险柜,心里的火气“蹭”地就冒出来。 “需要什么证件呢?搜查令可以吗?王经理。”沈连昭并不觉得意外,随手从上衣口袋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搜查令。 圆胖的王经理笑的弥勒佛似的,快走几步直接打开办公室大门,热情地引着他们往银行保险柜楼层走去。 “老大,原来你知道要搜查令才能打开保险箱的啊?不过你什么时候拿到搜查令的?”动作那么迅速,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等你是老大的时候,就知道了。”沈连昭舌尖抵住自己的脸颊,眼睛微眯,丢下一句话后径直跟着走出办公室。英俊的脸上未显分毫,但却始终没有解答章萧问题的耐心,这与面对某人时完全不一样。 章萧看着与外表俊逸爽朗截然不同的霸道行为,深深觉得自己老大辜负了自己一副好皮囊啊。明明可以是温柔绅士,却把自己捯饬成了一个深沉恶霸似的流氓样,浪费。 在王经理的指引下,沈连昭等人穿过银行大堂,经过六条走廊,终于来到了门口站着两名保安队银行保险箱库房。 章萧注意到王经理在开门时,不仅配有钥匙、密码甚至还有他的指纹,安保措施还挺全的。在经过几道足足有十几公分的厚重大门,最终才到达了库房的核心区域。 接过王经理取出来的长约六十公分的银白色箱子,章萧征得沈连昭同意后,便迫不及待得用钥匙打开保险箱。 自从得知箱子的存在,章萧好奇里面的东西已经很久了。 “这就是保险箱里面的东西?”章萧怎么也没想到,里面的物件出乎他的意料。不止是他,就连王经理也有些讶异,按理说存放在银行保险柜的东西,不是金钱也是及其珍贵的东西,但这个保险箱里面的东西,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倒是沈连昭面色不变,泰然自若地拿起箱子里的那部已经过时的玫红色手机。 按下启动键,手机没有任何反应,果然。 “章萧,你知道这款手机是什么时候的吗?” “嗯,这是n家曾经一款很受欢迎的机型,特别是女孩子很喜欢,虽然没有箱子的手机智能,但是当时很流行的,嗯,大概十年前左右吧。”具体时间记得不是很清楚了,毕竟当年的章萧也不过是个初中生罢了。 “没想到李宏还有这个癖好啊,真怀旧啊。”连那么多年前的手机都保存着,难得啊。 “你会每年花一笔钱来保存一部被淘汰的手机吗?” “谁那么傻啊?”反正自己干不出这样的事情。难道…… “章萧,把证物保存起来,回局里马上备份,仔细查看里面的资料。” 听到自家老大的命令,章萧也开始严肃起来,手里的动作沉稳却又无比轻柔,就怕不小心损毁得之不易的证物。 沈连昭有预感,这部手机将会是破获这起案件的关键之物,也许,不单单是李宏被杀案而已。 第十四章 新来的特助 “大家好,我是新来的总经理特助,陈杰。以后工作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我,当然私事也可以,不过就是女士优先……”新上任的总经理特助声音很有磁性,周正的五官,高挑的身材,修长的四肢,毫不吝啬的在销售部同事,特别是女同事面前,充分展现自己的魅力。 “都说很帅了吧。”站在旁边的向念岚用肩膀蹭了蹭旁边的不发一语的袁诺,语气里还有丝得意,满意的看着对方显然已经看呆的神情。 “啊,嗯,是很帅。”袁诺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那么快再次见到陈杰,而且竟然还是以公司总经理特助的身份。 “好了,大家先回工作岗位吧,对了,袁诺,你等下来我办公室一趟。”经过刚刚的自我介绍,陈杰显然已经记住了销售部的名人。 “哇,点名叫你哦,加油,徒弟。”向念岚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生怕自己徒弟的名声还不够大。 自从在医院为救林家小儿子林晟而被歹徒劫持的事情一传开,袁诺就成为了林氏商贸销售部的明星般的人物,时不时就有不同领导约见谈个话,这次陈杰点名见袁诺,众人也不觉得惊讶,反而是有些好笑的看着袁诺纠结的表情。 “好啦,不开你玩笑了,快去看看。小心新官上任三把火哦。” 袁诺笑着辞别了自家师傅,心里也有着自己的盘算,到底该怎么向陈杰提起有关沈若青的事情呢? 绕过销售部大厅,拐弯第一间就是陈杰的办公室,袁诺深吸口气,右手轻叩办公室的木门,里面很快传出一句清脆的“请进。” 袁诺一进门就看到陈杰已经埋首在一摞小山似的文件后,看到她进来,赶忙起身绕到办公桌前,示意袁诺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很高兴再次见面,上次那么匆忙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呢。”陈杰笑得很爽朗,显然是记得袁诺。 “其实应该是第三次见了。”看出陈杰眼里的疑惑,袁诺继续道:“第一次是在会议室门口,我还不小心撞到你了。” “哦,对。”陈杰恍然大悟,似乎确实有那么一出,只是自己当时并没有多加注意罢了。 “我听肖敏说,你想和我了解我们高中时候的一些情况,对吗?” “嗯,是的。”袁诺有些跟不上陈杰的直接,在自己点头后,他右手下意识地摩挲着手腕上的一串木珠,嘴角含笑,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抑或是在怀念着什么。 “现在是上班时间,如果你有空的话,中午和我一起吃个饭,我们到时候再聊。你看怎么样?”陈杰的眼神并不如沈连昭那般具有侵略性,但袁诺还是在他温柔的眼神注视下点头答应。 袁诺很少与异性朋友近距离接触,除自己外公外,就是沈连昭。 但是老顽童般外公,以及可靠安全的沈连昭,都与陈杰有所不同。 陈杰是绅士的,也是风趣的。 袁诺不得不承认与陈杰共进午餐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他可以从一些小细节联想到许多有趣的话题,比如鲜花,比如通话。 “曾经有人说夜莺啼血,是为了帮助少年寻找梦中的玫瑰,但玫瑰又何尝不是为了感情真挚的夜莺,才盛放在寒冷的冬季?” 袁诺不由自主地盯着陈杰深邃的眼睛,嘴里那特殊的香草味甜点味道还未散去,耳边始终回响着他自己关于夜莺与玫瑰的观点,竟升起由衷的认同感。 是啊,最终被弃之如履的红玫瑰,又何尝不是无辜。 “那你觉得你是夜莺还是红玫瑰?”鬼使神差地冒出了这么一句,袁诺觉得自己有点太冒失了。 陈杰却毫不在意,认真思考过后却答道:“也许我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看故事的人。我欣赏夜莺,但却不认同的它的做法。” “陈特助,你以后的女朋友肯定很幸福。”袁诺不得不感慨,有这么一个能言善道的男朋友,肯定每天沉溺在甜言蜜语里了。 “可惜她不喜欢听这些。啊,抱歉,光顾着聊天了,你不是有问题想问我的吗?”陈杰突然打了个响指,想起今天吃饭的主要目的,有些抱歉的看着袁诺, “啊,是的,我就是想请问一些,关于陈特助高一的一个同班同学的事情,她名字叫沈若青。”袁诺也不知怎么搞的,怎么聊起天来都忘记自己的初衷了,难道自己也被路小书传染的花痴了。 “她呀,是个很好的人,不过我们在学校交集不是很深,也不是特别了解。肖敏应该更了解才对。” “可是,肖敏学姐说,自己和若青姐不熟的,不然也不会让我找你了。”袁诺有点惊讶,肖敏和若青姐的关系不是不熟悉吗? “怎么会,曾经有人找肖敏的麻烦,还是沈若青帮忙解决的,她们怎么会不熟悉呢?”陈杰眼带疑惑,显然不明白肖敏为什么这么说。 “当初肖敏的父亲欠下高利贷,那些人想拖着她走,还是沈若青出面阻止,并当着他们的面报警的。”他现在仍然记得当时心里担心害怕却又倔强地站在众人面前的少女,宛如昨日。 “肖敏没有说过,她…”为什么要隐瞒呢,还是她知道一些什么事情吗? “她是个很要强的人,她不容许自己出现任何瑕疵,当然别人也不可以。”陈杰搅动着牛奶杯里的奶糖,饭后一杯牛奶已经成为了自己的习惯。 “那还有谁知道若青姐的事情呢?”袁诺有些着急,总觉得自己不查清楚当年的事情,就像猫爪子在挠心一般。 “你为什么要问当年的事情呢,和你有什么关系呢?”陈杰对于袁诺的急切显得有些不解,毕竟她与沈若青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我,”袁诺盯着眼前深不见底的黑瞳,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迸发出来,然而却始终抓不住,最终只听到自己异常坚定的话语,恍如隔世。 “我想还她一个公道,这是那些人欠她的。”袁诺从未如此清醒的意识到,原来自己的心中对于沈若青事件的真相竟然有着如此大的执念,或许是对梁阿姨的移情作用吧,但是既然决定了,就不能再犹犹豫豫、裹足不前。 听着对方铿锵有力的言辞,陈杰看着眼前袁诺那还稍显稚嫩的脸庞,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 公道啊? 真的有这种东西吗? 陈杰垂下眼眸,遮住眼中奇异的暗光,随后优雅地端起眼前的牛奶,心情愉悦的一饮而尽。 嗯,真的很期待呢。 午后三点,烈日当头,蒸腾的热气在溪城整座城市四处流窜,街道两旁的树木无一幸免的都被晒得有些焦黄,娇嫩的树叶也软弱无力的耷拉着。 当外勤回来的章萧,急匆匆地推开市刑警队办公室大门时,就被一股清爽的凉气席卷全身,真是无比舒畅。 “老大,我又活过来了。” 可惜回应章萧的不是热情的喝彩,反而遭到沈连昭那无影手在头顶的疯狂蹂-躏,“别磨叽了,手机的情况查的怎么样了?” “我才刚回来,我…”摸着被弄得乱七八糟的头发,章萧刚要出口的抱怨就在沈连昭的威压下销声匿迹,然后赶忙拿出自己今天辛苦查到的资料。 “老大,这款手机是九年前n家推出的平价畅销款,在当时非常流行,特别受学生喜欢;不过这部手机曾经遭受过剧烈的撞击,而且时间久远,电池也没法使用,电话卡也已经腐蚀受损,我可是跑了好多市场和关系…” “说重点。” “电话已经复原,可以查找当时的通话记录,另外手机卡里面的文档照片视频等也都重新拷贝过来。老大,请查阅。”言简意赅,手机双手奉上,末了还行了一个军礼,动作相当标准。 “噗。” 章萧噼里啪啦一通解释与作态,惹得办公室人员憋笑不已,沈队长从哪里挖来这么个活宝啊。当初章萧被带进组的时候,大家还觉得又是一个混资历的二世祖,光看那一身行头就够他们一年工资的,没想到章萧还真有几把刷子。不愧是沈连昭带来的人,都属深藏不露型啊。 “电话户主是谁?”接过眼前小巧玲珑的手机,颜色鲜艳,上面甚至还有一个可爱的贴纸,沈连昭并不觉得这部手机会是李宏的东西。 “老大,当年那个时候并没有实名制的,查起来比较困难。”沈连昭一记眼神瞥过来,章萧立马补充道:“不过里面的联系人和通讯记录还在,我们可以试着寻找这部电话的机主” 沈连昭知道这是一个很笨的方法,但是也是目前最有行动价值的办法。而最佳执行人嘛,沈连昭的眼神在办公室里巡视一边,最后落在自己的右手边坐定的某人。 “老大,我才刚回来。”章萧在看到自家老大的眼神后,突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你直接拨打联系人里面,你认为最有可能与户主联系紧密的人,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我看好你。”结实有力的手掌坚定的落在了章萧的肩膀上,沈连昭对此安排毫无心理压力。 “……”当初怎么就没看出老大是个黑肚皮呢。 “啊,对了,老大,还有一件事情,这个手机号码一直都没有注销,有人还在往里面充话费。”这也是自己能很快查出相关资料的原因。 沈连昭有些意外,不过却没有过多表示,只交代章萧继续调查。 章萧认命的用自己手机设定来电转移,然后翻出从手机里面拷贝出来的联系人名单,希望他们不要换号码啊。 还好名单并不是很多,章萧很快就选定排在第一位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好在电话很快被接起,但对方却没有马上开口说话,等到章萧询问对方时,停顿片刻,电话彼端才传来一个好听的男声“抱歉,我不认识。” 真是出师不利。 接下来的几个电话不是空号就是不认识,章萧有些沮丧,只希望最后几个以z开头的电话可以打通。 “嘟嘟嘟”电话等待的声音一直在响,直至被挂断,但却始终没有人接听,章萧算是绝望了。刚想跟自家老大报备,熟悉的手机铃声却在此时响起。 看着陌生的来电显示,章萧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旁边的沈连昭眼疾手快的接通了电话。 “青青,是你吗?”怯弱的女声从话筒里传了出来,沈连昭对这个声音似曾相识,片刻呆愣就错过了最佳的答话时间。 “青青,是你吗?你是不是想跟妈妈说话啊?”对方明显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沈连昭还是听出了她略带哭腔的悲鸣。 他想起来了,这个声音他不久前才听到过,她就是袁诺口中的梁阿姨。 青青? 难道说,这部手机是当年意外身亡的沈若青的? 李宏为什么会有沈若青的手机,还把它存放在银行保险柜中? 第十五章 最后的电话 沈连昭的若有所思并没有持续太久,电话那头的梁素兰却早已经激动的泣不成声。 “梁女士,你好,这里是溪城市刑警大队,请问你认识这个号码以及一部玫红色手机的户主吗?”虽然已经猜到答案,沈连昭还是例行公事的询问道,但是回应他的却是更加悲痛的哭喊,后面的问题始终无法再说出口。 刑警队办公室依然忙碌,甚至没人注意到,此时的窗外不知何时飘来一朵乌云,也不知今天会不会下雨。 袁诺接到沈连昭的电话时,刚好在和自己师傅请教做商品入库的问题。听到是关于梁阿姨的事情,袁诺心头一跳,脸色也越来越不好,眼神竟不自觉地带上一股冷意。恰巧转头见到这一幕的向念岚顿时噤若寒蝉,没想到平常面团似的袁诺,还有这样的表情,真是出乎意料。 以至于待袁诺提出请假的时候,向念岚没有丝毫停顿就同意放人,毕竟兔子急了也是会要人的,看来发生了不小的事情啊,自己再多事,怕是也要倒霉的。 袁诺是直接搭乘的士来到市公安局的,甫一进入办公室,还来不及和众人打招呼,就看到平时爽朗大方的梁阿姨双手捧着一个东西坐在办公桌旁,眼泪像断线的珍珠项链般簌簌地往下掉。 “梁阿姨。”袁诺心里不是不震惊的,沈连昭只说梁阿姨有点事情在刑警队,自己也没问清原有就直奔过来,看到这种场景竟有些举足无措。 “袁诺,你过来,喏,这是你若青姐的东西,我们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的。当初她十七岁生日,我们送给她做礼物的,你看看,多好看啊。”也许是看到熟人的关系,梁素兰已渐渐停下抽泣,手里还不停摩挲着塑胶袋中的玫红色手机。 袁诺是听说过沈若青的手机一直未寻回的事情,大家也都当作是混乱中遗失了,但现在手机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呢?袁诺心里充满着不解,下意识的看向站在一边的沈连昭,好在对方同时也心有灵犀般的开口解释。 “还记得李宏的那枚钥匙吗?”见袁诺点头,沈连昭这才接着说道:“那把钥匙是银行保险柜的钥匙,我们找到时,里面保存的就是这部手机。通过电话回访联系到梁阿姨,我们确认这部手机就是当年沈若青消失不见的那部。” 可是手机为什么会在李宏手里?袁诺百思不得其解,显然警方也在侦查这个问题,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要安抚好悲伤过度的梁阿姨才行。 毕竟是成熟的中年人,已经能够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梁素兰撇开最初的歇斯底里,已慢慢恢复成以往爽朗开明的形象。 “梁女士,我能够请教几个问题吗?”眼见梁素兰的情绪渐渐稳定,沈连昭才开始进行问话。 “关于这部手机,你们是不是一直在为这个号码充值呢。”时隔八年,手机号却还好好地运作着,除了自己的父母,还会有谁呢? “我和孩子的父亲,一直都有断断续续的缴费的。”当时也是幻想着哪天可以再次接到自己那无辜的孩子电话,可惜注定是要失望的,但总是要给自己存个念想不是。 但是令梁素兰没想到的是,8年后的今天,自己竟然真的接到了这个电话,当时自己竟真的以为是故去的女儿想和自己说话,哪怕只有一句,自己也能得偿所愿了。 “梁女士,你认识李宏吗?” “我认识,当时我听说那个人曾经在酒楼和青青说过话,我还特地去找过他,但是他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看青青长得不错,才去搭讪的。”梁素兰沉吟了一会,虽然不确定他是否与自己女儿的死有关,但是一个而立之年的男人主动去和一个女高中生搭讪,肯定也不是什么好人。 “实不相瞒,你女儿的手机,就是在李宏的银行保险柜里找到的。”沈连昭审视着梁素兰的脸,不放过她的任何一个表情,试图寻找着蛛丝马迹。 “什么?怎么会这样过,那个混蛋呢,当年他不是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吗,怎么会有我女儿的手机?是不是她害死我女儿的?”梁素兰蹭地从椅子上跳起来,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狰狞,活像是被点燃的炮仗,急需找一个出口来宣泄心中的郁结。 “那个人已经死了,被谋杀的,尸体就是在崖坡发现的。”沈连昭语气低沉,深邃的眼神波澜不惊。 袁诺站在一旁看着沈连昭英俊的侧脸,对于他频频试探的行为不发一语。她是知道沈连昭有自己的责任,但是梁素兰是自己十分信任的长辈,看到她受到质疑,袁诺的心里也不好受。 “死了,怎么就死了?”梁素兰从激动中瞬间被抽回,继而瘫坐在椅子上,神情涣散,此刻的她显然已经顾不得他人的眼光,接二连三的冲击让她身心俱疲。 “袁诺,你先陪梁女士在这里休息一下,等下我再送你们回去。”眼看问不出什么,沈连昭确认自己的想法后,便带着章萧走开,留下二人继续呆在办公室休息区。 袁诺走近梁素兰,双手握住对方冰凉的手掌,语气轻柔的唤了一句,半响才得到她的回应。 “袁诺,你说青青是不是想说什么啊,要不然怎么都过去八年了,她的手机就突然的出现了呢?一定是这样的,她心里肯定在怪我们呢,自从有了木白,我们都没有再追查她的事情,她肯定觉得委屈了。都怪我,我怎么不坚持久一点呢…” 梁素兰脸色苍白,一直絮絮叨叨的念着,有点语无伦次,袁诺不发一语,只是时不时地拍了拍她的背脊,握着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明明是炎热的夏季,梁素兰的手却冰凉刺骨,一直暖和不起来。 办公室隔壁的沈连昭对梁素兰的遭遇很同情,心里暂时打消了梁素兰与李宏的案件有直接关系的念头,但是这部手机的出现,显然给案子的侦破提供的了更多的方向。 “章萧,能查到五年前李宏是得罪谁,才离开溪城的?”沈连昭眉头紧锁,脑海里却不断浮现案件的相关线索。 八年前,沈若青意外坠楼,沈家父母对李宏穷追不舍,李宏不断撇清关系,甚至求助于警方,要求保护,最终这件事因梁素兰意外怀孕而告终。 而就在三年前,李宏却又因为赌债得罪了一个大人物,匆忙离开溪城,同时带走了刚刚成年的胡晓丽。 今年五月,多年未归的李宏回到溪城,寻求发财之道,不料竟被残忍杀害。同时,沈若青八年前被隐藏的手机终于重见天日。 沈若青真的是意外坠楼吗? 李宏与沈若青的死有何关系,为什么他会保存她的手机? 真是迷雾重重。 “老大,那个暂时还没有线索,但是我查到沈若青当天的最后一个电话。你猜那个人是谁?”章萧的声音里隐隐有些兴奋,最主要是这个号码现在还在使用。 “快说。” “现在通信业都实行实名制登记,我已经特意确定过,这个号码是补卡登记的,也就是说,在他补卡之前也是使用的这个号码。” 看着沈连昭示意继续的眼神,章萧得意的扔出自己的王牌。 “这个人和八年前的死者也有些关系,那次意外刚好是沈若青高一聚会,而这个人就是死者当年高一的同班同学,张斌。” “据当时的口供所述,张斌并不知道是谁与沈若青通过电话,但也有人提到当时张斌并不在包厢内,也就是说张斌他在撒谎,或者有意隐瞒了什么。”章萧对自己推理的方向感到满意。 峰回路转,案子竟又回到最初。 “立刻去带张斌回来协助调查,询问八年前他与沈若青的通话内容。” “是,队长。” “另外继续追查李宏回到溪城之后,究竟与哪些人有过接触。” 安排好下一步工作,沈连昭直接来到袁诺与梁素兰所在的休息室,梁素兰的情绪显然平复很多,只是泛红的眼角依然有些湿润。 “袁诺,你和梁女士准备一下,我这就送你们回去。” “哦,好的。”袁诺下意识的点头,正准备起身,却被旁边的梁素兰拖住。 “沈队长,我们自己回去就可以的,不用麻烦你了。”冷静过来的梁素兰,很快恢复成以往精明的样子,虽说对方是一名警察,但他看袁诺的眼神太有问题了。 “没事,已经到下班时间,我也刚好顺路。”沈连昭从容的回答道,车钥匙已经紧紧的握在手中。 “顺路?”这也能顺路? “嗯,我们都是住一个小区。对了,我现在和袁诺住一起。”沈连昭语气异常轻松,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一般随意。 梁素兰觉得自己下巴都快掉到地上,看着袁诺的眼神就像看着一尊会活动的石像,这孩子一鸣惊人啊。 “梁阿姨,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可以解释的。”袁诺有些焦急,双手使劲交叉摇晃,看梁阿姨的表情显然是误会他们俩人的关系了。 “嗯,我们都可以解释的,不过现在还是先回去再说吧。不然等下就会碰到堵车了,这个时候应要去接木白了吧。”晃了晃手中的钥匙,沈连昭径直推开门,用眼神示意两位女士尽快过来。 袁诺无法,只得在梁素兰好奇兼审视的目光下硬着头皮慢腾腾往外走,接触到沈连昭含笑的目光,竟没来由的心跳漏了一拍。 反观梁素兰,突如其来的重磅消息稍微缓解了她心里的哀恸,此刻坐在沈连昭的车里也不免好奇的打量着据说与袁诺正在同居中的沈连昭。 外形倒是不错,五官周正,很精神的一小伙,就是职业有点危险。 各怀心事的三人,一时间竟没有人打破车中诡异的沉默。 第十六章 照片风云 上 炎热的天气一直在持续,眼看太阳就要下山,那股燥热却还未完全消散。肖敏今天的任务很重,等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才有时间提着两个不锈钢保温桶在办公室不远处走廊的盥洗池里清洗。保温桶并不美观,但是肖敏却清洗的异常认真,嘴角含笑的里里外外反复擦拭,仿佛书中的是两个稀世珍宝。 肖敏就是在这个时候见到张嘉浩的,但她觉得很意外,毕竟自己当时已经把所有的事情挑明,一般识趣的人都不会再继续纠缠下去。 收拾好手里的保温桶,肖敏视而不见的从张嘉浩身边擦肩而过。 “对不起。”张嘉浩的脸上没有了往日的浓情蜜意,反而是一脸真挚的歉意。 “不用说对不起,我虽然不知道你和王琴是玩什么把戏,但是请你不要在浪费时间了。”肖敏怎么也想不通,眼前这人与王琴合演一出分手戏码后,又跑来假装追求自己,弄得现在大家异常尴尬,自己没有时间陪他们玩。 “王琴还会继续找你麻烦的,我当时也是因为好玩,才答应她演这出戏的,但是没想到…”没想到这个事情已经完全影响到肖敏的日常生活,她现在处处被人指指点点,好在心里素质良好,不然光是那些流言蜚语都是会把人逼疯的。 “你要不要和王琴谈一谈,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最近几天自己一直躲着王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他知道王琴有点任性,当她说肖敏得罪她了,想要整治一下她,自己再三犹豫后还是答应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假装与试探,竟让自己沉溺在这个游戏不可自拔。肖敏对待工作的认真,对母亲的孝顺,以及对自己的不假辞色,都深深的打动了张嘉浩。 这样一个漂亮又性格美好的女孩子,谁会不心动呢?虽然不清楚王琴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自己已经厌倦了这个游戏,反而是真心实意的想要与肖敏做个朋友。 “张嘉浩,你不觉得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很让人恶心吗?”手中的保温桶被小心的摆放在走廊的窗台上,肖敏用自己那纤细的手指把散落的碎发撩到耳后,双眼直视着眼前的年轻男子,眼神却依然平静如水。 “王琴既然是你的女朋友,你就不该在这里,特别是另外一个女人,对她的事情说三道四。另外,我和王琴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过问。”肖敏尖锐刻薄的话让张嘉浩顿时无地自容,脸上浮现出尴尬的神色。 可肖敏显然对他的心理变化不感兴趣,抱起窗台上的保温桶就准备离开。 “她说你出卖自己,勾引学校领导,换取留校任职的事情,你也无所谓吗?”张嘉浩对肖敏的一番说辞心有不甘,眼里竟有着明显的恨意。 “胡说八道。”听到这番话,原本已经转身的肖敏气的立即回头,对身后的张嘉浩多了几丝防备。 “不是我说的,王琴说你当初就是扮可怜博同情,现在更是出卖自己换取更大的利益,她手上还有你和一些领导在一起的照片。”那些照片其实就是一些饭局上的普通照片,但是此时的张嘉浩却并不想说明这些,既然肖敏那么肯定王琴对自己只是误会,那就让给他们自己去掰扯吧。 肖敏看他的神情不似作伪,停顿片刻后,便抱着手中的保温桶毫不犹豫的离开。 张嘉浩呆在原地不曾挪动分毫,只呆呆地望着肖敏远去的背影出神,眼睛里有些挣扎,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袁诺有些不解,原本还互相试探的沈连昭俩人,此刻却亲密无间在梁素兰家中交谈着,是的,本来只是送梁阿姨回家的他们,此刻已经在她家坐了将近半个小时,目测等下还要吃一顿晚饭,以前怎么没看出沈连昭是这么热情的人啊。 “小沈,你看,这就是以前咱家青青的照片,还有她的一些小东西。”看着梁素兰拿出的东西,袁诺有些了解沈连昭的意图,毕竟想要查找八年前的真相,从当事人身上查或许会有新的发现。 袁诺注意到,梁素兰拿出来的东西,除了上次的相簿以外还有一个粉红色铁皮盒子,里面放置的都是一些小女孩会喜欢的小玩意,以及一瓶玻璃饰品。 袁诺小心翼翼地拿起玻璃瓶,平置在眼前仔细观察,仿佛高中时做化学实验般认真。 “怎么了?”沈连昭手中正翻看着沈若青以前照片,眼角却一直留意着袁诺的动向,毕竟她从警局开始就一直没有主动和自己说过一句话。从刚才开始袁诺就一直皱着眉头,沈连昭不放心的询问道。 “若青姐喜欢蒲公英吗?”袁诺觉得自己的问题很蠢,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被保存的很好的蒲公英玻璃瓶,自己就忍不住把心里的疑问说出来口。 沈连昭闻言,眼神有点惊讶地看着若有所思的袁诺,她似乎比自己第一次看到的时候成熟一些了,想的问题也更广了。 “她呀,是挺喜欢的,以前还念叨着说是要去找紫色的蒲公英,这样就有让人相信蒲公英的传说了。”再次说到沈若青,梁素兰的心情已经平稳很多,不复刚才的歇斯底里。 “梁阿姨,这个玻璃瓶是若青姐自己买的吗,还是谁送的啊?”袁诺把玻璃瓶举高,双眼执着的黏在上面,似乎想要从中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当年收拾东西的时候找到的,就和一些照片什么的放在一起了。”当年的事情对自己的冲击太多,这些小细节却是完全不记得了。 紫色的蒲公英。 传说中谁能找到紫色的蒲公英,就能得到完美的爱情。袁诺记得这种染色的蒲公英曾经在学校风靡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见到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沈连昭见袁诺一直盯着玻璃瓶发呆,主动走到袁诺身边挑开了话题。 “我,我没有啊。”真是的,有话说话,靠那么近干嘛? “袁诺。” “干嘛?” “你为什么躲着我?”沈连昭很早就想问了,从今天她到警局开始就有意无意的避开自己的视线,现在梁素兰刚好离开去厨房,自己也有时间直接问清楚。 “我没有啊,你想太多了吧。”袁诺语气看似淡定,但眼睛不时的闪烁,泄露了自己的心事。 “真的吗?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因为梁阿姨的事情,生我的气呢,没事就好。”沈连昭眉眼轻佻,并不打算戳破袁诺的谎言,还是先静观其变吧。 而自以为成功躲过去的袁诺,也不好再对对方视而不见,反而开始自己主动找话题。 “我就是觉得很巧嘛,上次林经理手扶箱里就出现了蒲公英,现在若青姐这里又出现了,最近简直是被这些花给包围了。”袁诺接着沈若青的话题打着哈哈,掩饰着自己内心的不安与忐忑,一边祈祷着自己的心思不要被发现。 “哦。”沈连昭翻阅相簿的手指一顿,似乎在想着袁诺所说话题的可能性。 看着被自己思路带偏的沈连昭,袁诺心底有一丝丝愧疚,但是心里却还是松了口气。原来自己表现的那么明显吗?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房间里只听到沙沙沙的翻阅声。袁诺此时无比的想念沈木白那小子,起码现在自己也不用这么尴尬了。谁会想到他今天会被他爷爷奶奶接走,不然自己和沈连昭也不会进到梁阿姨的家了,哎。 “袁诺,帮我把那本黑色笔记本吧递过来。” “哦”。 袁诺张望一下,很快翻找到沈连昭所说的笔记本,随手掂了掂就准备递过去。谁知就在递过去的瞬间,两人指尖相碰,袁诺旋即触电般的收回手指,而来不及被接到的书籍,就这么掉落在地。 沈连昭还来不及动作,袁诺就已经迅速的拾起那本笔记本,也许是用力过猛,一张薄纸轻飘飘地散落在地。 袁诺有些不好意思,倒是沈连昭淡定的捡起地上的薄纸,或者说是一张照片。 可意外的是,照片上的人并不是沈若青或者她的家人。 “这两个人是谁啊?”袁诺偏过头瞅瞅掉落在地上的照片。这张照片已经泛黄,显然已经不是最近的产物,而且里面的人物却并不是沈家的人,当然如果是古早的长辈或者旁边的亲戚又另当别论。 不过照片上的两人并肩站立,真是相当的赏心悦目。女的娇俏,男的英武,稍显亲昵的态度显示两人的关系并不一般。 “你也不知道他们是谁吗?”沈连昭面色不变,盯着两人的合照思量许久。 “不知道,要不等下问问梁阿姨,可能是他们家亲戚的吧。总觉得这两人面熟,但想不起来了,我可能以前在什么时候见过吧。”袁诺记性还是不错的,自己肯定在什么地方见过。 袁诺小心的查看着旧照片,发现照片背后竟还有一小串苍劲有力的字体。 摄于1988年6月半月湾。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啊? 还来不及细想自己曾几何时听过这个名字,就被突然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思绪。 “袁诺,袁诺,快看校内网,肖敏又上热门了,这回是真的要爆了。”路小书的声音在电话接通后就如魔音贯耳般响了起来。 又是肖敏? “到底怎么了?”怎么最近关于肖敏的事情那么多啊? “大概两个小时以前,有人在校内网贴出肖敏为留校任职,与校领导吃饭开房的照片,现在全校都在讨论这个问题呢,照片都转发到其他网站了。你快去看看。” 袁诺来不及回答,就直接挂断电话开始手机联网。 校内网的帖子已经被顶的很热,里面的照片经过了一些粗糙的处理,但是照片尺度确实很大,而且肖敏的脸并未做过任何遮掩,简直就是校版的“艳照门”。 帖子下面的留言更是五花八门。 2l:看不出来,冰山美人还有这么热情如火的时候啊,啧啧。 3l:人不可貌相啊,现在的人为了上位,什么都做的出来。 …… 23l:吃饭照片是借位,船照是ps,鉴定完毕。 ……. 38l:请淡定的做吃瓜群众,不要转发,免得被抓。 袁诺看着帖子越来越热,想到那个温柔的女孩,心里开始有些焦急,不过这些照片都是真的吗?她真的做了这样的事情? 第十七章 照片风云 下 “别看了,这些照片不一定是真的。”不知何时绕到袁诺背后的沈连昭,瞄了几眼她手机里的照片,轻描淡写的说道。 “真的吗?”袁诺不知道,此时在自己眼中是对沈连昭的全然信任,再看一下照片,就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假的真不了。 “网络上的东西假亦真时真亦假,看看就罢了。”当今社会处于网络信息爆炸的时代,沈连昭对这些信息的可靠性从来都是将信将疑,但隐藏在网络背后的键盘侠却是让人防不胜防。 不管照片是真是假,一旦爆发出这种丑闻,肖敏怕是很难继续留校任职了,就是不知道这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究竟意欲何为。 肖敏也想知道那个发布照片的人究竟想干什么。 当她知道网络上突然出现一些不利于自己的照片后,经过最初的慌乱,她很快的冷静下来。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出事,自己更大的事情都遇到过了,何况还只是一些不存在的照片。 肖敏梳理整个事件过后,很快拨打了几个电话。很快网络上关于照片是伪造的言论愈演愈烈,甚至扯出了与肖敏正在同时竞争留校任职职位的某富二代,言辞凿凿的叫嚣富二代因不满自己自己落选,才采取这种手段来抹黑肖敏。紧跟着网络上冒出了许多关于富二代飙车泡吧的照片,整个事件的走向愈发诡异。 袁诺本来是想看看照片的事件走向,谁知竟被这声势浩大的口水战吓住,这发展也太快了吧。 “危机公关做的不错。”沈连昭不得不感慨,这反应速度可以媲美娱乐公司的水准了,就是不知道这幕后到底是谁,是肖敏本人抑或者另有其人呢? “不过这个富二代还挺倒霉的。”袁诺虽然有些欣喜肖敏的事件有了转机,但突然被扯出的富二代就有点无辜了。 “无不无辜还不好说呢。” 袁诺不解的看了眼沈连昭,似乎想听他接下来的见解,可惜沈连昭却没有再说话,而梁素兰的声音同时却从厨房传了出来。 晚餐准备好了。 席间,梁素兰问了不少有关于沈连昭的私事以及家庭情况,倒是袁诺有点尴尬,自己还没有梁阿姨大胆,至今还不敢直接问有关于沈连昭与自己母亲的事情。 “我暂时没有女朋友,不过只要有合适的,还是可以试一下的。”沈连昭对于梁素兰的问话并不反感,反而尽量回答的清楚明白。 但其他的袁诺都一概听不进去,只记得他说的没有女朋友这一项。难道自己误会他了?他跟自家母上没有什么关系? “袁诺,袁诺。”梁素兰推了推心不在焉,只顾着用筷子戳米饭的袁诺。 “啊,怎么了?”被惊醒的袁诺有些不明所以。 “我说,人家小沈一个人在溪城打拼也不容易,既然他是姚伯战友的儿子,那你到时候经常带他来我们家一起吃饭,啊。”梁素兰天生一颗热心肠,听到沈连昭说自己以前都是在部队,很少能吃上家常菜,就忍不住可怜。 “啊,好,我知道了。”可是为什么事情发展的那么快,自己都快跟不上了。 “对了梁姨,我刚刚在若青的笔记本里发现了一张照片,看上去有些时候了,你有没有印象啊。” 袁诺看着沈连昭一副自来熟的样子,突然觉得以前他在自己面前高大深不可测的形象有些模糊,还是自己不够了解他吗? “哦,那张啊,我们也看到过,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是谁的,就一直放在那里了。”想到故去的女儿。梁素兰的心情已平复很多,反而慢慢回想起以前的一些模糊的小细节。 “青青那丫头曾经说过,那个是她的宝贝,不过是替别人保管的。”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搞来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们可以先拿走吗?到时候会还回来的。” “好,”梁素兰有些迟疑,考虑一番后再道:“那你们好生保存,不要弄坏了。” “我们会注意的,请放心。”沈连昭理解梁素兰的想法,既然女儿已经故去,那么就算是一堆废纸,她也想留着,好存个念想。 饭后,沈连昭接了个电话,就走到了阳台边。而袁诺就帮忙梁素兰收拾餐桌,两人有条不紊的合作清洗碗筷。 “袁诺,你和小沈到底什么关系啊?”毕竟孤男寡女住一起,也不是个事情啊,当然两人看对眼了,就又是另外一件事情了。 “没有什么啊,他就是借助在我们家里而已。” “真的?”梁素兰显然不相信,从外边回来自己就发现了,袁诺看沈连昭的眼神不一般,不过毕竟是女孩子,自己也不好挑破,但总归自己心里着急。 “如果有什么想法,就大胆去做,都什么年代了,太矜持的女孩会吃亏的。” 袁诺刚想反驳,沈连昭就出现在厨房门口。 “袁诺,我有些事情需要出去,你要不要去。”自从上次医院被劫持以后,袁诺时不时的会做恶梦惊醒,沈连昭还是有些不放心她一人在家。 “好啊。”袁诺没有片刻犹豫,直接点头答应,惹得一旁的梁素兰对她挤眉弄眼,袁诺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待两人回到车中,袁诺还觉得自己的脸依然在发烫,也不知道沈连昭发现没有。 “你怎么又换车了?”并不是故意扯开话题,而是袁诺下午就想问了。这次沈连昭的车子与前一次又不一样。 “哦,这台车是我以前就开的,比较顺手,而且适合居家使用,在市里面比较适合。”沈连昭眼睛直视前方,并没有因为袁诺的提问而分神。 “哦,那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去见见沈若青的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会是谁呢? 袁诺心里的疑问很快得到解答,他们这次并没有回到警局,反而是在一个环境优雅的咖啡厅里。他们到的时候,章萧已经与另外一个年轻人坐在包厢里了。 “老大,这就是沈若青的高一同学,张斌。”章萧看到沈连昭进来,就起身报备,在看到他身后的袁诺,心里更是讶异,老大办案还带家属的啊。 袁诺注意到对方视线时,也只得硬着头皮点头问好,沈连昭没说自己是来办案的啊。 双方简单自我介绍后,就开始直奔主题。 “张斌,八年前你们高一同学聚会时,你当时是不是有给沈若青打过电话?”沈连昭审视的目光在眼前有些颓废的青年身上几经流转。 “警察先生,我能抽根烟吗?”张斌面上有些不自在,沈连昭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 沈连昭看了看不远处的袁诺,见她摇摇头后,示意张斌自己随意。倒是张斌自己也许是因为太紧张,打火机拨了好几下都没有打燃,有些丧气的直接把未点燃的香烟塞进嘴里。 “我没有打电话,那个时候我手机不见了。”看见沈连昭他们怀疑的目光,张斌自嘲的笑了笑,“也对,这个时候说不见了,也太巧了,不过事实就是这样。” “我当时自己吃完饭就走了,他们说要去楼上的包厢唱歌,其实我和沈若青并不熟,我没理由去打他的电话。”张斌把香烟夹在手指尖,说起来自己当时听到沈若青坠楼的事情也很意外,毕竟二十九层楼的天台,谁没事会去那里啊。 “有人说是电话通知你去包厢吃饭,怎么手机就突然不见了,嗯?”沈连昭看着眼神浑浊的张斌,眼圈青黑,面部憔悴无光泽,显然是不注意休息或者没有办法休息的人。 “就是不见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张斌夹着香烟的手指开始发抖,原本涣散没有神采的眼睛开始充血。 “那你在害怕什么?”沈连昭并没有停下询问的节奏,反而开始主动出击。 张斌努力地张了张嘴,突然双手抱头,把自己紧紧的缩在沙发上,声音仿佛来自另外一个时空,“警官先生,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毁了一个人的一生,还有弥补的机会吗?” 张斌从小家庭环境就好,是自家的小霸王一个,想要什么就会拿到手。当时的他天真的以为,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可以成为自己的,只要自己喜欢,直到他遇到了一个宛若月光般的女孩。 她漂亮,优秀,是同年级很多男生心目中的女神,张斌也不例外。他开始频繁的关注那个女孩,知道她父母离异,和自己的母亲单独住一起,还有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嗜赌的父亲。家庭的窘迫没有压弯她清高的背脊,她依然是那个不可高攀的高岭之花。 张斌知道,自己除了家里有钱,什么都没有,但是他却不在乎。就像电视剧里很多的偶像剧一样,以为这就是爱情,他的命中注定。 他鼓足勇气,当着她全班的面向她表白,轰动了全校,成为众人的焦点。他以为自己成功了,不料这一切在她眼里不过是一出闹剧,一个跳梁小丑的滑稽表演。 他以为自己可以感动她,但在听到她与朋友的谈论后,愤怒烧光了自己的理智。在一群狐朋狗友的怂恿下,他竟出钱想找人绑架她,这样就可以让她求着自己原谅,差一点就成功了,还好差一点。 现在想想,他还是很感谢当时肯出手相助的那个女孩,不然自己真的就是万劫不复了。 张斌是个卑鄙也没有什么大志的人,但是他现在唯一不想再做的就是对不起那个女孩的事情了。 “那个你曾经喜欢的女孩是沈若青吗?”听完张斌的故事,章萧抢先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但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不,她说的应该是肖敏。”半响没出声的袁诺,终于说出了今晚的第一句话,这些故事她听过,只是没有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多的纠葛。 “当时你们想绑架的是肖敏,但是当时是被沈若青打断了,最后还有另外的学生参与其中,你们才不得不放弃,对吗?” 所有的细节都串上了,关于沈若青的片段并不如外界传言般的浪漫,而是差点成为血淋淋的教训。 但袁诺的心却没有放松,眉头反而皱的更紧。 “袁诺,是不是还有什么疑问。”沈连昭有点惊讶,袁诺对这个案件竟如此了解。 “沈大哥,我曾经和肖敏聊过,她当时明确说自己和沈若青没有交集,但如果张斌说的是真的,那么沈若青对肖敏是有救命之恩的,她为什么要撒谎呢?” 沈连昭听到袁诺的话,若有所思,瞥见脸色更加苍白的张斌,心里更加疑惑。 “张斌,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 听到自己名字的张斌浑身僵直,待看清坐在自己面前不动声色的沈连昭,张斌心里不自觉地有些畏惧。 “我,我的手机当时是…是借给了肖敏。” 怎么会是她? 第十八章 你见过她吧 张斌的话如同一声惊雷在包厢里炸开。 这件事情怎么又和肖敏扯上关系了?袁诺心里五味杂陈,前不久还在担心网络上的照片风波会影响到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孩,可谁知事情竟瞬间发生发转。 肖敏为什么要说谎? “肖敏拿你的手机干什么?”相对于袁诺的吃惊,沈连昭倒是很快冷静下来。 “她说她父亲欠了高利贷,她跟踪他过去,然后就找不到他了。”张斌努力地回想着当年的情景,曾经在自己心中纯洁的百合,现在已经变得模糊不堪,有的也只是当年年少气盛时的愧疚。 “那你的手机呢?” “肖敏说当时自己看到沈若青的事情吓坏了,手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那种场景下一般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个普通女生呢。 “那你为什么现在要说出来呢?恐怕不是警方找上你的缘故吧。”如果想说,早就可以说出来,这个时机不得不说恰到好处。 “你相信吗?我曾经真的很喜欢肖敏,真的喜欢。可是我现在真的受不了了,我这几年都在看医生,可是没用,沈若青浑身是血的样子就像毒藤一样,紧紧地扎根在我脑子里,怎么也去不了。”张斌的脸上满是绝望,就连指尖的香烟也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在地。 “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袁诺不知为何心里开始烦躁,也许张斌的话可以解开他们心里的疑问。 面对三张或严肃或紧张的脸,张斌深吸一口气,说出来吧,说出来自己就解脱了。 当年的张斌,其实并不想参加什么所谓的班级聚会,本来就已经分班了,还有什么可聚会的。但是一个关系不错的哥们一直怂恿自己,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聚会其实有些无聊,始终都是自己几个关系不错的人聚在一起,张斌觉得很没有意思。所有大家提议去唱歌的时候,自己拒绝了,然后单独一人离开。 张斌乘坐电梯下楼,当时他没想到还会碰到自己心目中的女神,肖敏。她急匆匆地从大楼外面跑进来,脚下一踉跄险些跌倒在大厅,还好张斌眼疾手快的扶助了她。 此时的肖敏没有往常的清高冷傲,认出张斌后主动向他借手机并拨通了电话,大厅人来人往,张斌也只听了一个大概。就在那时,肖敏似乎看到了什么人,倏地跑进了快要关闭的电梯。张斌担心肖敏会出事,回想起刚刚听到的酒店名称,就是在这栋楼里,他耐心的等了好一会,然后才等到另外一部电梯,进去直接按下了22的按键。 可是当张斌来到22楼酒店客房部时,铺满暗红色地毯的走廊静悄悄的,他在里面来回转了好几圈都没有发现肖敏的踪迹。 就在他想放弃准备下楼的时候,从楼梯间传来了“嗒嗒嗒”的脚步声,张斌循声而去,看到的却是三个人正在上楼梯。 正确来说,是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搀扶着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慢慢走上来,旁边还跟着一个身穿紧身燕尾服款的女服务员。 张斌看了眼清醒着的两人,他们身上都别着一个金铜色的铭牌,“金色年华”正是位于20楼的ktv。看来是楼下的客人喝醉了,才需要到楼上开房休息。 这事情很平常,张斌也不作他想,稍稍移开几步,给他们让出了一条路。当时的他还在感慨,现在的女生怎么都那么喜欢穿白色的裙子,看来都是偶像剧惹的祸啊。 张斌看了看走远的三人,眼看他们进了一间客房,自己也就没再关注。只是心里还挂念着肖敏到底去了哪里。 遍寻无果的张斌再一次回到大楼大厅,没想到却碰到了同样出来寻人的前高一同学,只不过他找的是沈若青。 本来也没有交情的两人,说了几句后就准备各自走开。不料一声巨响突然从大门外传出,张斌还来不及思考怎么回事,外面就传来了高亢的尖叫声。 “有人跳楼自杀了!” “死人了死人了。” “快叫救护车!” …… 大厅里的人一窝蜂的跑了出去,张斌还没来的急反应,旁边的同学一阵风似的飞了出去。等张斌跑出来时,大楼门口已经人头攒动,把事故现场围的密不透风,耳朵里还充斥着无数的嘈杂声。 “哟,这姑娘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啊,还那么年轻。” “就是说,想不开就算了,还把别人的车给砸坏了,啧啧,也不知道有没有得赔啊。” …… “唉,我说你们这些人留点口德吧,也不怕遭报应。” “就是就是。” 张斌刚挤进人群外围,就被周围的口角声吵得头晕脑胀,人真的太多了,好心想要帮忙的还有纯粹看热闹的,自己还是不要进去参合好了。 谁知,当他正打算抬脚转身的时候,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盖住了所有的嘈嘈嚷嚷,那痛彻心扉的嘶喊一声盖过一声。 “沈若青!沈若青…” 张斌顿时僵住,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反应过来后直接使出吃奶的力气往人群里挤,等他到达最前沿时,眼前的情景就再也无法从自己的脑海里抹去。 鲜艳的红色浸透了白色的长裙,曾经柔顺的长发凌乱不堪,修长的四肢无力的摊在地上,就像一个被破坏的提线玩偶,毫无生命力。 曾经鲜活耀眼的少女,那旺盛的生命力渐渐地流失,染血的长裙,如同夜莺的玫瑰,绚烂开放。 而以往低沉寡言的男同学浑身颤抖地跪爬在地,泪水爬满他的脸,嘴里的嘶喊如同被困的野兽,无助而绝望。 张斌看着他好几次试图伸手触摸少女的脸,也许是唯恐再次伤害到她,又畏缩地把手收了回来,反反复复,一次接着一次。 张斌第一次看到这种血淋淋的场景,而事件的主角刚刚还和自己在一个饭桌上吃饭聊天,这种突然的转变他接受不了。 然而,更让他恐惧的是,他突然想起,刚刚被陌生男人搀扶着的女人的打扮,竟与现在躺在地上生死不明的沈若青一般无二。 发自心底的冷意瞬间布满全身的毛孔,似乎连血都被冻僵,再也听不见外界的声音。 咖啡厅轻柔的音乐依然在继续,包厢里却如同寒潮来袭,冷彻入骨。 静默半响后,袁诺早已经身临其境,泪流满面,想到张斌刚刚说的话,立刻怒从中来的冲到他面前,用力地扯住他胸前的衣领。 “你有机会救他的,你本来有机会的,那她就不会…”袁诺说不出口,谁曾想会发生这么恐怖的事情呢。 “冷静点,袁诺,这谁都不想的。”沈连昭半拥着过于悲愤的袁诺,轻柔的安抚着她的情绪,直到她渐渐和缓下来,才转身面对深陷在沙发中自责不已的张斌。 “张斌,这件事情你曾经还和谁说过吗?”既然如此自责,不可能是突然良心发现,他既然被折磨了几年,那曾经肯定也有何谁透露过才对。 “我和我爸爸说过,我们也去了警局,但是酒店里监控并没有我进去的视频,他们就认为我当时未成年,又惊吓过度,才会造成这种错觉。”可是他记得很清楚,可以说毕生难忘。虽然自己是个小霸王,但那都只能算是中二少年的恶作剧,哪怕最出格的也是要针对肖敏的那件事情,但自己事后就后悔了,不然也不会一直绕着她走。 “最后沈若青的案子被定性为意外案件,天台失足掉落,啧,谁有那功夫跑天台啊,不过案子都结了,我说什么也无关紧要了。”毕竟日子还是要过的,但是张斌从没想过,此后的自己一直活在沈若青的噩梦中。 “那你知道是谁带沈若青上去的吗?” “我当然知道,是‘金色年华’的客服经理还有一个服务员,但他们都否认曾经带人去过22楼的客房部,警察也找不到证据,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张斌有时候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臆想症,毕竟那么多人的证词都显示沈若青的案件是意外,甚至有人怀疑他是故意博取别人的关注,但自己却不管别人怎么看,甚至会还跑去和她父母说了这个事情。 可是,没想到沈若青父母那边也依然毫无进展,最后竟还放弃调查。既然她的家人都放弃了,自己还凑什么热闹呢。只是没想到八年后的今天,又有人来问自己这件案件。张斌觉得这是证明自己的好机会。 “你知道他们的情况?”沈连昭下意识的在自己下巴轻扣几下,心里却观察着张斌的神情,这个张斌对这个案件的关注倒是挺多的。 张斌知道眼前的警察怀疑自己,但是这几年自己被怀疑的还不够吗?啧,自从沈若青案件以后,他家里人也开始怀疑自己精神方面有问题,还上演了不少的好戏呢。 “我花钱找人打听过,那个经理就是个惯骗,专骗人家小女生的,还好赌,背了不少债,”张斌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随手在指尖把玩着,思考片刻后才接着道:“至于那个女的,据说也是欠了钱,在ktv打工,那件事情以后,两个人都辞职不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有鬼。对了,那个女的,我后面也让人帮我跟了几回,说是开了家农家乐,不过她叫什么名字来着,挺普通一名字,霞还是蛾来着?” 袁诺看着绞尽脑汁努力回想的张斌,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 出事故后辞职、打工的服务员、八年前、农家乐…… 齐燕? 第十九章 环环相扣 袁诺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一跳,但心底最深处始终有个声音催促着自己说出那个名字。 “那个女服务员是不是,是不是就叫齐燕?”袁诺的声音很轻,但是却惊到了旁边正在沉思的三人。 “唉,齐燕?对,就是这个名,原来你也认识她啊?”张斌好奇的看着包厢里的这个唯一的女孩,刚刚还那么生猛的抓着自己领子怒吼,现在却像被霜打的茄子般虚弱无力。 “齐燕,不会就是十坝水库那个案子里面,江源那个可怜的老婆吧。”本来一直本着沉默是金龟缩在一边的章萧,在听到袁诺的话后,也经不住惊叹,这也太巧了吧。 “张斌,当时你在客房那边看到的,除了李宏和齐燕,还有没有其他人?”沈连昭面色一凛,在听到齐燕的名字时,越来越多的疑问萦绕在脑海,理不出头绪。 “当时,他们扶着沈若青去客房,然后在门口呆了一会就进去了。”至于到底有没有其他人,他也没办法确定。 “呆了一会?他们是自己开门的,还是有人从里面开门的?”两种情况的结果会截然不同,当然后者的影响还会更大。 “这个我不是很清楚。”当时的自己满心满眼的都是要找不知道在哪的肖敏,哪还顾得上那么多。 “沈大哥,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自己进去,就有可能是他们两人合伙害了若青姐,如果不是…”那他们肯定还有其他的帮凶,或者说是主谋。 “现在还说不好,当年沈若青的案件是以天台意外坠落结案,但如果张斌的证词属实的话,那么沈若青很可能不是在天台坠楼,而是直接从22楼的客房摔下去的,但是不是意外还很难确定。”毕竟事情过去这么久,很多证据已经很难再取证。 “沈大哥,如果真的是他们害了若青姐,那么他们就真的是…”死有余辜的吧,可惜后面的话,袁诺始终说不出口。 曾经自己是那么的同情齐燕,可是现在,当自己想起梁阿姨捧着照片思念亡故女儿的情景,心情就变得很复杂。 “袁诺,你要记得,犯法的人始终需要得到法律的制裁,你或者我都不能对一个人的过错下定论,特别是还没有确切证据的时候。”沈连昭很清楚袁诺想要说的是什么,但这种想法确实是很危险的,多少走上歧途的人一开始就是觉得世道不公。 沈连昭等人离开咖啡厅时,已经接近晚上十点。章萧自己开车送张斌回家,而沈连昭也载着满腹心事的袁诺离开。 袁诺有些心不在焉,以至于没发现沈连昭的行车轨迹已经偏离了家的方向。等到汽车停稳时,袁诺才意识到,自己被带到了偏僻的郊外。 “下车。”沈连昭轻飘飘的丢下这句话,自顾自地解开安全带下车然后直接绕到车前方。袁诺就看着他随意的单手撑在汽车前部,一个潇洒的转身就落在汽车引擎盖上坐定。 袁诺来不及思考沈连昭带她过来的目的,下意识地打开车门,也走到汽车前头位置站定。 晚上的郊区很凉爽,时不时还有微凉的风拂过,吹乱了额前的几缕乱发。不远处的村落闪耀着零零星星的灯光,为这黑黢黢的夜晚增添了几抹亮色。 “以前我呆的地方离城市很远,那时候就很喜欢看有亮光的地方,看到了就觉得还有希望。”沈连昭慢慢地说着,声音如同大提琴般低沉优雅,似乎也不在意旁边的人是否认真在听。 “你以前呆的地方?”袁诺不是没好奇过以前的沈连昭是个什么样的人,但是始终找不到理由去打听别人的隐私,没想到今天他竟然会主动提及。 “我以前都是在部队过的,从这个部队到另一个部队。当时我们所在的地方很少有人烟,我们的生活很单调,每天就是机械的重复,训练、出任务、再训练。虽然枯燥无味,但却很充实,那时的我们也会随时面对战友的离去,但我们更加坚信这是我们的使命,是不可抗拒的责任。”沈连昭的声音有点低沉,和平常沉稳的气质乍一听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袁诺还是从中听到了些许担心以及着急。 他是在安慰自己吗?这个念头一起,袁诺的心里竟变得轻松起来,刚刚因为沈若青的事情而沉重不堪的心情也开始沉淀下去。 “你们以前出任务会有危险吗?你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啊?”联想到沈连昭背后的伤疤,袁诺不由得心头一紧,她记得那是一条从肩胛骨蔓延到脊柱的伤疤,可见当时的情况是多么凶险。 “那个啊,那个可是男人的勋章哦。”沈连昭眉眼含笑,嘴角翘起一个弧度,有着年轻小男孩在邀功般的得意。 “沈大哥,你能说说你以前的事情吗?”袁诺还是第一次看到沈连昭如此放松的一面,对他以前的事情更加感兴趣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不过倒是有几件事情蛮有趣的……” 时间就在两人的交谈中给匆匆溜走,不留一丝痕迹。 第二天早上被闹钟吵醒时,袁诺脑袋里一片混沌,眼睛也有些浮肿,看来熬夜真是要不得。不过想到昨天自己和沈连昭在郊外的交谈,袁诺又有些窃喜,没想到对方还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嘛。 突然想到什么,袁诺掀开轻薄的空调被,趿拉着拖鞋就往外走。客厅空无一人,袁诺对着次卧轻唤了几声得不到应答。 沈连昭应该去上班了吧,不然怎么没叫自己去跑步呢。袁诺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还真的被养成习惯了,不去跑两圈都不自在了。 正准备回卧室的时候,袁诺看到小黑板上有的新的留言。 早餐在餐桌,没事就在家休息。 苍劲有力的字体,陈述着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但袁诺却看得美滋滋的。揭开餐桌上的盖菜罩,里面是袁诺最喜欢的包子王的早点和豆浆。 新鲜出炉不久的包子还冒着热气,再尝鲜一口鲜榨的豆浆,浓郁的豆香瞬间在齿间蔓延。今天的早餐真好吃,袁诺满意的笑眯了眼。 如果以后也有这待遇就好了。 袁诺不知道的是,沈连昭早上是被一个电话打断,才没能叫她起床一起锻炼的。在接到章萧电话的时候,沈连昭直接放下特意从外面卖的早餐,然后驱车赶往案发现场。 章萧看到沈连昭的时候,立即拉开警戒线迎了上去。 “老大,受害者就在里面,她坚持不肯去医院也不肯去警局,现在黄队长和李芳正在里面做受害者的思想工作。” 按理说这种抢劫案件并不属于刑警队的管辖,但沈连昭在得知受害者身份时,直接安排章萧过来驻守。 “到底怎么回事?” “老大,这个事情有点诡异啊。”章萧觉得最近的事情真的是一环接着一环,惊喜连连啊。 早上六点二十,当地派出所接到市民报案,负责出警的同事赶到时,却发现现场一片狼藉,报案人家里还躺着一个满头是血的人。 受伤的人已经被送往医院,但报案人却惊吓过度,始终只肯呆在自己家里,不肯说一句话。 “报案的人名叫王琴,是h大大三的学生,与父亲一起居住,父亲是h大化学系教授;当时她报案时,说有人进入她家试图偷东西,现在被她抓到,需要警方去处理,谁知道等民警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另外一个受害人躺在客厅的地上,头上还咕咕的往外渗血,旁边破碎的花瓶可以认定就是凶器;另外,”章萧稍一停顿,看了看沈连昭面无表情的脸,继续补充道:“受害人的名字,叫肖敏。” 也就是因为这个受害人,章萧才立马打电话给沈连昭,随后由刑警队的人过来接手这个案件。 王琴家属于独栋别墅,沈连昭经过入户花园走进王家的客厅时,王琴正把自己全身蜷缩在沙发上,任凭李芳如何劝解,仍旧不发一言。 “王琴与肖敏是什么关系?”沈连昭知道近几天肖敏的照片风波,身为八卦兼电脑达人的章萧不可能没有注意到。 “老大,你真的是慧眼如炬啊。这里面的套路深着呢。” 章萧在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就发现发照片的人很有技巧,真真假假,弄得人眼花缭乱。不过也许是爆料人太高估自己,或者是低估了网民的热忱,她竟敢使用自己家里的ip直接上传照片。没错,是她,报案人王琴。 沈连昭看着一副楚楚可怜模样的王琴,心里却没有一丝怜悯,不管肖敏曾经做过什么,但眼下,王琴肆意散播一些虚假照片造谣生事,就让人心生厌恶。 “王琴,肖敏的伤是你造成的吗?”沈连昭成功的看到对方在听到自己的话时,明显的瑟缩了一下。 虽然王琴害怕的不敢与眼前的刑警对视,但她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王琴,你不说话,我们照样可以依照相关规定带你走,你明白吗?更何况…”沈连昭特意停顿一下,满意的看到王琴紧张地瞳孔微缩,继续道:“你现在涉嫌散播谣言,侵犯他人隐私以及传播淫秽物品罪,你不用等你的律师,我们就可以带你回去协助调查。” 王琴全身开始发抖,此刻的沈连昭在她眼里变成的张开血盆大口的猛兽,而一旁的黄伯川也有点意外。 本来还觉得一宗入室偷窃案演变成伤人案也不是没有过,但是沈连昭甫一说出的话却给他提了个醒,看来他是有备而来的。 王琴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因用力过猛,原本红润的嘴唇开始有些泛白,但眼底的害怕却使她开不了口。 就算自己说出事实,谁又会相信自己呢?就像肖敏说的,照片是她发的,三番五次挑衅的也是她,而且肖敏手里还有自己最害怕的证据。 王琴以前觉得肖敏这人太软,容易被欺负,现在看来是自己眼睛太瞎,没看出那是一朵披着柔弱外皮的食人花。 谁会相信,肖敏那血淋淋的模样是她自己造成的呢?回想起肖敏在自己拨打报警电话后,竟然诡异的发笑,然后直接抓起摆放在电视柜上的花瓶,毫不犹豫的砸向自己的头。 王琴只要一想起当时肖敏满脸是血的场景,就后怕不已。 可是她现在却什么都不能说,不然,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第二十章 医院探访 肖敏醒来的时候,头还有点眩晕,右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才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缠绕的绷带,一圈圈洁白的绷带看着有点渗人。肖敏的脸上看上去没有一丝血色,还有些迷茫的眼神死死盯着头顶的天花板,看来自己应该是被送到医院了。肖敏回想起事情发生的经过,嘴角轻抿,然后努力地转动自己的头脑袋,这才发现自己病床边安静的坐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有些年纪的女人,是自肖敏那从小就严格却又极度疼爱自己的母亲。 王慧芬许是有些累了,坐在病床旁抵抗不住瞌睡的侵扰地开始频频点头,就在一次险些往下坠落的时候,她终于打了个机灵,双眼迷茫地在病床上巡视者,冷不丁的与肖敏没有情绪的双眸撞了个正着。 “敏敏,你醒了啊,别急,我这就去叫医生过来。”王慧敏喜出望外,自己接到电话时可真的是被吓了一跳,生怕肖敏被砸出个好歹来,不然自己可怎么办啊。 “妈,”肖敏冷淡的声音阻止了王慧芬匆忙往外走的脚步,只见王慧芬在听到身后肖敏的声音后,动作僵硬的慢慢转身,而她看到的却是依然面无表情的女儿。 “妈,等下会有人来问话,你安静带着就行,千万记得不要乱说话。” 王慧芬不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冷漠的女儿,她觉得自己越来越不认识肖敏了,但是今天的事情毕竟事关重大,自己除了点头又能如何呢? 医生很快就过来巡房,令人惊讶的是同时进来的竟然还有另外三个人。 袁诺本来是要来看望还未清醒过来的林晟,没想到半路竟遇到了过来录口供的沈连昭与章萧。听到肖敏的事情后,惊讶之余也赶过来看一看具体情况。 听到医生说没有大碍之后,大家这才松了口气,而沈连昭在征求同意后,竟开始直接始向她询问一些基本情况。 “肖敏,你能说一下今天早上具体是什么情况吗?”王琴虽然已经被收押了,但是她始终不肯说一句话,既不反驳也不承认。 “今天早上,我本来是想去找王教授的,因为最近我有篇论文要发表,就想找老师帮忙看一下。谁知道王老师今天不在家,倒是碰到了王琴,我也不知道王琴为什么说家里遭贼了,竟然还拿起花瓶…”肖敏有些说不下去了,眼里还残留着对早上那一幕的惊惧,看来她被王琴今天的举动彻底的寒了心。 袁诺看着眼睛泛红开始默默垂泪的肖敏,心里异常复杂。理智告诉自己,肖敏也是受害者,但只要一想到她曾经对自己说的谎,袁诺就提不起兴致,倒是旁边王慧芬的状态更吸引她的注意。 “王阿姨,你现在身体好些了吗?”脸色怎么还是那么苍白,精神看上去倒是好多了,这会说话动作什么的也很清楚明白,一点也不像先前那般精神受刺激导致癫狂的人。 “啊,嗯,好多了,谢谢啊。”王慧芬不知袁诺怎么突然就开始问自己的情况,但想到女儿的话,自己还是少说为妙。 “肖敏,既然你要找你老师,为什么会选在那个时间?”一般人并不会那么早的拜访别人的家,更何况还是异性。 “我以前也会去王家给老师和王琴做早饭,我还有他们家的钥匙。可惜,早上老师并不在家,不然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老师现在应该很担心吧,毕竟他是那么温柔老实的一个人,而王琴却是他唯一的女儿。 因肖敏失血过多,主治医生并不建议长时间和病人聊天问话,沈连昭等人询问一些问题过后就直接离开,然后直接陪着袁诺一起看望还在昏迷中的林晟。 “沈大哥,你说林经理怎么还不醒呢,都那么久了。”对于这个相处并没有多久的上司,袁诺也是有些感概的,这么优秀的年轻人,有着良好的家世,让人艳羡的生活,就这么被人遗忘在医院的某个角落。 “你说,林董事长那么大的家业,怎么就不想办法找更好的医生来看看呢?”虽然不一定起作用,但是好歹要去尝试几次啊。听林晟的护工说,袁诺自己这个外人都来过几次了,就没怎么看到林董事长那个做父亲的来探望一下,除了林夫人经常过来以外,只有林晟他大哥和他的助理前不久来过一次罢了。 “别想那么多了,那样的人家肯定有自己的考虑与思量的。”沈连昭对于所谓的大户人家有些了解,不过他并不想把一些过于黑暗的一面在袁诺的面前撕开,指不定她又要替别人难过许久了。 为了隐秘起见,林晟已经不在原来的那间单人间,而是转到了隔壁的房间,也许还是忌讳当初江源的那件事吧。 两人很快走到了林晟现在的病房,在他们敲门进入放时候,并没有见到上次林夫人请的护工小张,反而看到了另外一个令人意外的客人。 “陈特助,你怎么在这里?”袁诺看着眼前斯文俊秀的男人,心里很是惊讶,陈特助是特意来看望林经理的吗? 听到袁诺的声音,陈杰动作优雅的从病床旁边的座椅上站起身,微笑着和门口两人打招呼。 “小张临时有事出去了,我刚好过来就陪林小先生坐会说说话。对了,我听小张说,你经常会过来看望林小先生,真是有心了。”陈杰从容的走到门边,很自然的伸出右与沈连昭相握意,然后客气的请两人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落座。 袁诺知道陈杰口中的小张,正是林晟的贴身护工,不过袁诺没想到的是,陈特助竟然能让那么警惕的小张同意自己看护林经理,这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小张的龟毛自己可是见识过的,当初他对自己可是像盯贼似的严防死守,深怕出现第二个江源。 “对了,不知这位先生是?”陈杰有些好奇的看着沈连昭,从一进门,沈连昭就没说话,但陈杰却仍照顾周到的主动询问。 “他是我朋友,陪我一起来的。”袁诺实在不好解释沈连昭的事情,毕竟这个事情太过复杂,还是别提比较好。 不过显然陈杰也并不是很在意沈连昭的身份问题,倒是对袁诺的一些情况比较感兴趣。 “我听销售部的小向说,你请了好几天的假,是身体不舒服吗?”陈杰的眼神很深邃,温柔的眼神时刻准备淹没沉溺其中的人。 袁诺被这么一双好看的眼睛盯着,竟被他爽朗的笑容晃到出神,还是旁边的沈连昭悄悄握住自己的手,袁诺才反应过来。 丢脸丢大了,袁诺的脸红的滴血。她承认,自己是欣赏陈杰,他也是真的长的很帅,但是自己竟然因为看一个男人而出神,这根本不是自己的作风,主要是还被沈连昭抓包了。 袁诺现在简直不敢回头看沈连昭的脸,生怕在对方脸上看到鄙视的眼神。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太肤浅了啊。 明明自己心动的人是…… 沈连昭见袁诺终于清醒,心里也松了口气。再看陈杰似笑非笑的表情,沈连昭似乎看到了他眼里的挑衅。 沈连昭凝神片刻,主动的伸出自己的右手。 “沈连昭。” “陈杰。” 简短介绍过后,男人之间的较量诡异的展开。 “不知陈特助在贵公司,具体从事什么工作?”沈连昭面容严肃,竟好似在审讯犯人一般的开口问道。 “就一个打工仔罢了,不足挂齿。倒是沈队长的大名,如雷贯耳啊。”陈杰对沈连昭的询问不以为意,依然风轻云淡的闲聊着。 “哦,陈特助原来听说过我的名字啊?”沈连昭眼神一凛,看着陈杰的目光充满着警惕。 “沈队长,别介意,我只知道你的英勇事迹,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本人,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两人唇枪舌剑的你来我往,因为陈杰的电话铃响起,而最终也没有个胜负。 “今天很高兴和你们见面,可惜我等会还有事情需要处理,不然我们还可以一起去吃个晚饭。”陈杰满脸的遗憾,似乎自己错过了人生中重要的一环。 “陈特助这么优秀的人才,我们肯定还会见面的。” “是吗?那我期待着那天的到来。” 袁诺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相互吹捧,竟有些弄不明白现在的状况,直到陈杰打电话通知小张过来值班,袁诺才反应过来。 可惜自己只来得及和陈杰挥手再见,然后就看着对方的身影消失在医院走廊,只留下一串“哒哒哒”的脚步声。 “你很欣赏他?”沈连昭的声音听不出他的情绪,袁诺下意识地有些心虚,来不及思考地直接回答“是”。 “他很帅吗?”在听到袁诺肯定回复后,沈连昭鬼使神差的追问了一句,说完后发现不妥时已为时已晚,只得皱着眉头听着袁诺不停地说着陈杰的优点。 “总之,陈特助可以说是我们公司有史以来最年轻有为的管理层人员了,主要是,确实挺帅的,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呢?”想起向念岚经常在自己耳朵念叨,袁诺想不知道陈杰的情况都不行啊。 “你也喜欢他吗?” “啊?”袁诺怀疑自己听错了,倒是眼前的沈连昭自暴自弃的又追问了一句。 “我是说,你喜欢陈杰那种吗?” “我,我,你问这个干嘛,会不会管太宽了啊?”看着沈连昭认真的眼神,袁诺开始心跳加速,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会改变自己生活的事情。 “算了,我们也走吧。”看到推门进来的护工小张,沈连昭也没有了继续追问的兴趣,毕竟是别人的病房。和小张告别后,沈连昭很自然的拉住袁诺的手直接出门离开。 小张热情的送他们出门,此时谁也没有发现,原本安静的躺在床上无法动弹的林晟眼皮无意识地抽.动了几下,随即又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地归于平静。 沈连昭一路只顾紧紧牵着袁诺的手没有说话,而两人似乎异常默契的忽视了眼前这个问题,直到走到沈连昭的越野车旁,两人才迟迟松开了交握着的有些汗湿的手掌。 “我们去吃中饭吧。”原本还有些阴郁的沈连昭,在看到始终低垂着头满脸通红的袁诺,心情突然好转。他伸手在袁诺的头上轻轻拂过,想到现在临近午餐时间,便准备驱车离开医院,出发前还不忘扔下了一颗炸-弹。 “袁诺,以后不要老是盯着其他男人看,知道吗?”沈连昭语气平稳,但话里却暗含着些许不满与警告。 这是什么意思? 袁诺听到沈连昭的话,感觉心情瞬间就像做云霄飞车,立马飙到顶点,仿佛心都不是自己般狂跳不止,不受控制。 自己这回是不是又理解错误了? 第二十一章 究竟是谁? 刹那间,袁诺脑海里划过无数个念头,罗织了无数精妙绝伦的语言,但最终的结果竟只是呆呆的回了一句平淡无奇的“哦,我知道了”。 但显然沈连昭很满意这个答案,嘴角上扬的幅度明显提高了几分,原本阴郁的神情被冲淡不少。沈连昭本是长相清俊的类型,但是他一旦不笑的时候却会显得十分严肃,说起来,每次看到沈连昭这种表情,袁诺就像是乖乖学生见到教导主任般服服帖帖。 沈连昭沉稳的操纵者方向盘,袁诺低头不语,驾驶室陷入诡异的沉默。而此刻的袁诺总觉得自己该继续说些什么,不然气氛多尴尬,灵光一闪,袁诺终于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切合点。 “对了,沈大哥,齐燕真的和若青姐的死有关吗?”想到这几天查到的线索,袁诺心里就不是滋味,原本以为善良无辜的人,原来也有那么不堪的一面。 “现在还不确定,目前张斌也只是一面之词,没有确切证据,具体还需要进行调查。”沈连昭看着一谈起案件,脸上的红晕就消失的袁诺,心里不知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一般女生不是都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吗,她怎么就临时转话题呢,自己还怎么继续呢。 “还有,你不是说过江源曾经有过一个老师吗?那个人查到了吗?” 看来真没法继续了,沈连昭有些无奈,原本美好的气氛全被这丫头给毁了,算了,来日方长。沈连昭收起原本的期待,竟真的开始与袁诺讨论起案件来。 “现在初步断定,江源所谓的老师,其实是一个网站的心理咨询师,江源曾经向那个人咨询过家.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等心理问题,时间都是在与齐燕发生冲突的时候。” “那那个咨询师怎么说的?” “我们找相关专业人员鉴定过,咨询师提供的建议符合规定,并没有异常。但奇怪的是,江源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 令人意外的是,咨询师三番五次强调让江源去本地的心理诊所或医院,都被拒绝。糟糕的是,因为s市大量自杀案件的出现,心理咨询的网站已被关闭,很多资料也被销毁。江源后面是否有更换咨询师,就不得而知。现在唯一希望s市的侦破工作能早日有进展。 “那也就是说,江源这边的线索又断了啊。”袁诺有些失望,还以为很快可以查出江源当初犯案的经过呢。 “你以为是小说呢,侦探看一眼就马上可以出结果的。”沈连昭看到无精打采的袁诺,不禁摇头调侃,还真是小女孩心性啊。 “我当然知道没那么快啊,就是有点着急罢了。”就是好像少了点沉稳。 沈连昭对袁诺的解释不置可否,瞧那心虚的样子,自己再说,怕是又要缩一边去了。 “不知道梁阿姨现在怎么样了,听木白那小子说,最近梁阿姨总是闷闷不乐的。”木白那小子压根不知道自己曾经还有个姐姐,而袁诺当然也不好越过梁阿姨他们直接和他说。 至于梁阿姨不开心的事情,袁诺其实应该猜到了。又是夏天了,八年前的沈若青就是在这个季节离开了人世,天理昭昭,只希望她下辈子能有个好归宿吧,而那些害过她的人也得到报应。 因果报应? “沈大哥,你相信因果报应这回事吗?”袁诺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迫切的想要得到沈连昭的认同。 “恩?” “沈大哥,如果张斌的话是真的,那也就是说,齐燕和李宏就是当年害死若青姐的凶手。齐燕是被江源刻意安排的车祸丧命,而杀害李宏的凶手虽然还没抓到,但是他的外衣里面确实是有三支蒲公英,那我们可不可以认为,当初出现在林经理的蒲公英其实应该是指的齐燕。” 袁诺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神情激动地接着说道:“还记得我们在梁阿姨家看到的若青姐的遗物吗?那里面就有一个装了三支蒲公英的玻璃饰品。” “你的意思是…”沈连昭看着双颊泛红的袁诺,有意的等待着对方的结论,毕竟她未受过专业学习与培训,竟然能一步步的推测出一些极具可能性的方向,是值得表扬与鼓励的。更何况她的思路与自己不谋而合,沈连昭心里竟升起异样的温暖。 “沈大哥,你说凶手,其实是不是在通过某些方式,在替当年的沈若青报仇呢?”袁诺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眼里的期待非常明显。 凶手和当年的沈若青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这也许就是触动凶手报复的原因,不论齐燕与李宏遭遇何种不同的境况,但结果都是一样,以死谢罪。 而三支莫名出现的蒲公英就是一个信号,可是如果是要报仇,为什么还要特意提醒别人?是不小心还是刻意为之? 相比两人之间的和谐讨论的氛围,身处医院的肖敏,却迎来了一位特殊的探望者。 站在她病床旁的男人五官周正,虽年过四十但毫无疲态,身形挺拔,但面容却有些憔悴,眼里还布满着血丝,恐怕昨晚又熬夜了吧,肖敏有些心疼的想着。 “老师,你先坐吧。”肖敏在男人进来时,就打发自己母亲出去买东西了,此刻病房里只有他们二人,反而清净。 “肖敏,对不起,我不知道琴琴她会做这样的事情。”王元明听到家中变故时,立即从隔壁市赶回,看到被警方拘留的女儿,还有身受重伤被送往医院的肖敏,他的心都被揪在一起,这种情况是他始料未及的。 可是王琴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女儿,虽然难以启齿,但是王元明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肖敏,你能不能别和琴琴计较啊?她还小,不懂事。” “老师,我比王琴大三岁。”肖敏轻轻地打断对方的话,不懂事就可以被赦免吗?王琴有眼前的人怜惜,那自己呢? “肖敏,琴琴她从小就没有妈妈,是我一手把她拉扯长大的,我不能…”王元明知道,这对眼前的女孩很不公平,但是人心是偏的,更何况… 肖敏听着王元明煽情的话语,心里竟有些悲凉,终究比不过吗?放在被子里的手紧握成拳,未修剪的指甲深深的嵌入肉中,但肖敏并未察觉到疼痛。 自己不是早知道对方是个爱女如命的人吗?现在他为了自己女儿的前途,让自己不要再多做纠缠,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才对。 对,就是这样的。 肖敏默默地垂下头,稍显凌乱的刘海遮挡住了她的眼睛,也掩盖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一旁的王元明知道自己的要求很过分,看着楚楚可怜的肖敏不禁为之心疼,如果另一方不是自己的女儿的话,或许事情就没那么难办了。 王元明叹了口气,但想到自己母亲因为孙女被关的事情一直自己耳边痛哭哀嚎,又鼓足勇气的再一次靠近病床,布满老茧的手指异常温柔的撩起肖敏额前的碎发。 肖敏察觉到他的动作,下意识的转头躲避,然而却还是在王元明再三的安抚下缓缓抬起头,噙着泪水的双眸流光转动,里面的委屈昭然若揭。 “敏敏。”王元明看着这样的肖敏,心头一痛,自己还有什么资格来要求这个无辜的女孩来承担这一切呢。 “老师,如果这是你希望的,那么我可以不追究的,你放心吧。你看,我也没什么事情。”肖敏看着内心挣扎不已的王元明,苍白的脸上扬起一抹真诚的微笑,高举起双手故作轻松的说道。 只是那虚弱的样子,怎么会是没事的人呢? 王元明是了解肖敏的,勤奋刻苦,从不为难别人,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好姑娘,琴琴怎么就不喜欢呢?王元明思绪万千,内心亦是翻腾不已,终于下定决心般地向前一步,神情坚定地一把揽住坐靠在病床上的肖敏,然后紧紧的拥抱住怀里孱弱的女孩。 “老师?”肖敏被王元明的动作惊住了,嘴里发出疑问的声音。 “敏敏,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办法的,我会让琴琴接受你,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王元明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个爱慕自己整整三年,对自己真诚以待不图回报,还要再三委屈自己的傻女孩,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把她往外推呢? 等王琴回来以后,自己会好好做她的思想工作,到时候解开误会,大家又会回到以前和乐融融的日子了。 王元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感动与对日后美好的畅想中,完全没注意到被他揽在怀中的肖敏,眼神阴鸷的看着自己手掌,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肖敏轻柔的声音缓缓响起。 “老师,你能给我做上次的早餐吗?就是玉米粥和烧麦,我很喜欢吃。” “好,我明天早上做好给你带来,你注意休息,知道吗?我会经常来看你的。”王元明爱惜的摸了摸肖敏的头发,小心地避开了绷带的位置。 “恩,我知道了。老师,我会和警察说明的,我和王琴就是有点误会,到时候你能让我和王琴单独谈谈吗?” 两人约定好时间后,王元明眼里的忧虑一扫而空,这才神清气爽的离开病房。王元明不知道的是,他前脚刚刚离开,突然出现的人影就从走廊拐角处走了出来,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半晌。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那个人影才回过头,赫然是肖敏的母亲,王慧芬。她手里还提着刚装满水的开水壶,踌躇不前,好一会才满脸愁容的走进病房。 王慧芬瞥见肖敏正摆弄着自己的手机,对自己也是爱理不理,最近她只要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连假装都省了,王慧芬心里满是苦涩,但有些话还是不得不说。 “敏敏,那个王教授女儿都那么大了,你还年轻,就不要再和他来往了,不然你…”王慧芬说不下去了,肖敏坐在病床上,眼睛就像淬了毒般的看着自己。 “我的事你不要管,记住,你现在是个病人,不要和别人说太多话,免得他们又刺激了你,还误伤了别人。”肖敏看着王慧芬痛苦的表情,心情竟说不出的爽快,“记住,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上次的事情还没有找你算账呢。” 王慧芬觉得女儿越来越陌生,苍白的脸上竟挂着阴狠的表情,这还是自己曾经乖巧懂事的女儿吗?那曾经为了自己的母亲,可以和嗜赌成性的父亲以及吃人不吐的高利贷顶撞拼命的女儿哪里去了? 回想起女儿的话,王慧芬想起曾经那令人恐惧的夜晚,浑身开始发抖。她知道,女儿已经走在了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不归路。 第二十二章 可疑的证人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夜幕降临,欢快的流行舞曲在社区广场激昂回旋,整齐划一的舞步随着韵律自由更换,就连围观的老人和小孩也有节奏的摆动着。 虽然这曲子并不是袁诺的心头爱,但是她却能耳熟能详的哼唱起来,不得不说对于这类歌曲的推广,广场舞大妈们功不可没。坐在台阶上的袁诺双手托腮,远远地看着下沉式广场上,梁阿姨与一众舞友动作行云流水、刚柔并济,那状态估计不少年轻人都要自叹不如,起码袁诺就是其中一个。 一曲终了,梁阿姨和几个要好的舞友体态轻盈的走过来,袁诺立马狗腿的递上放在旁边的水壶,笑嘻嘻的向另外几位阿姨问好。 “袁诺,不是我说你,年纪轻轻的也不知道多运动,还比不上我们这些老家伙。”梁阿姨显然已经从沈若青忽然出现的手机阴霾中走出来,脸上依然洋溢着招牌式的大笑,连那大嗓门听上去都是如此的亲切。 “梁阿姨,区奶奶,陈阿姨,罗阿姨,你们都还年轻,哪里老了啊。”袁诺惯会在几位长辈面前讨巧,嘴里就像抹了蜜似的,“你们是没瞧见,刚刚好几个叔叔都盯着你们瞧,魅力不减当年啊。” “就你贫嘴。”不论多大年龄的女人,都不会拒绝对自己说好话的人,“今天不去约会啊?” “什么约会啊,我连男朋友都没有呢。”袁诺笑着说道,梁阿姨又开始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不过也好,总比前两天闷闷不乐的样子强。 “你又忽悠我,那天那个小沈不就是吗?别否认,人家小沈都承认了。”梁阿姨斜睨她一眼,接着又对着旁边的舞友道:“你们不知道,咱家袁诺都开始谈恋爱了,小伙子可精神了。” 八卦是会传染的,看着眼前几个加起来接近两百岁的阿姨津津乐道的说着自己的事情,袁诺有些不知所措,沈连昭到底说了什么啊? “这么说起来,袁诺还真有本事,还没毕业,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好多小姑娘都被耽误了,就说说要学习学习,你看结果怎么样?”区奶奶已经是古稀之年,骨子里还是老一辈思想,觉得女孩子始终要找个好归宿的。 “那倒也是,你看我们小区好几个姑娘,就是这么被耽搁了,连个好人家都找不到。就像王老师家的闺女,都可以在大学当老师了,条件多好啊,偏偏王老师自己又这样,谁还敢找她家姑娘啊。”罗阿姨是隔壁小区的,平常的爱好就是保媒拉纤以及广场舞,说到附近未婚嫁的青年男女,那可是一门精。 “你是说肖敏那丫头吧,确实是可惜了。” “那可不。” 肖敏?袁诺听到熟悉的名字立马打起精神,竖起耳朵听着来自各方的八卦消息。要知道,华国大妈是世界上最神奇的团体,没有之一。 经过一晚上的新一轮八卦洗礼,袁诺觉得自己对大妈团体的膜拜又上了一个台阶。与阿姨他们告别后,袁诺径自回家,现在只要等沈连昭回来,就可以一起分析这些信息的可靠性。 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饭?袁诺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九点了,要不要问问情况? 想到这,袁诺立马掏出自己的手机,手指迅速调出他的号码,正准备拨号时却停顿下来,脸上面露难色,万一他在开会什么的,打电话是不是不太好啊? 略一思考,袁诺还是决定发个微信,恩,这个最保险。 三分钟过去,手机还没有回信。 袁诺把手机放在茶几上,双手托腮。 八分钟后…… 袁诺双脚盘起呆坐在沙发,忍不住再一次拿起手机查看,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调静音。 十五分钟…… 袁诺侧躺在沙发上,单手撑头,眼睛依然盯着茶几上毫无动静的手机。 二十分钟…… “叮” 袁诺迅速坐起,干净利落的抄起手机,麻利的查看新的信息,然后又失望的坐回沙发,手里的手机也顺势丢在了沙发上。 什么嘛,这个时候来什么广告啊,早知道就把那些人都删掉,一天到晚发广告。不行,现在就删。 袁诺说动手就动手,拿起旁边的手机就准备删除一些陌生人。就在这时,袁诺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音,下一秒,就顺势打开。 沈连昭把手中的东西放在鞋柜上,略一弯腰换上家居拖鞋,一抬头就看到袁诺披着头发站在客厅走廊,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 “说过多少次了,洗了头发要立马吹干。快去,等会一起吃宵夜。”沈连昭扬了扬手中的打包夜宵,看着趿拉着拖鞋离开的袁诺,摇头失笑,真是没长大的丫头。 袁诺弄干头发出来时,沈连昭已经把宵夜摆放整齐,对于他这种吃主食宵夜类的食物,一定坚持要在餐桌的习惯,袁诺只能内心吐槽。想当初自己和母上大人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沙发,边吃东西边看电视,顺便还可以对电视剧进行评论,那日子才舒心。 当然她是不会对沈连昭说的,不然他又要说教了,说来也奇怪,他刚来自己家时还对自己不冷不热的,现在就喜欢管三管四的,或许这也是职业病。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冷了不好吃。” “哦。” 宵夜都是袁诺喜欢的,正确来说,都是她吃的,沈连昭基本上很少吃这些,据说看到这些辛辣的东西就胃疼。 “我已经吃过晚餐了。抱歉,刚没看到你的信息。”看着吃着那些垃圾食品一脸幸福模样的袁诺,沈连昭心里也是矛盾的,怎么就那么爱吃这些东西,看来要慢慢改进才行。 “哦,没事。对了,我有事要和你说。”袁诺嚼完最后一根香辣鸭脚板筋,朝着一脸复杂的沈连昭说道。 “你先吃完再说,我先去洗漱。” 糟糕了,忘记他吃东西不要说话的那套了,哎,他怎么那么多规矩啊。 等吃完所有夜宵已经差不多十点了,沈连昭也已经换了衣服坐在沙发上,手里还看着一本袁诺不认识的大部头书。 “吃完了。做吧。”沈连昭很自然地把书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注意到袁诺好奇的眼光也不点破。 “沈大哥,今天我听到了一些消息,不知道对你们破案有没有帮助。”袁诺把好奇的目光收回,详细的说着今天听到的一些小道消息。 时间慢慢的走着,窗外的月亮被乌云遮住片刻,忽然一阵风吹过,又恢复成皎洁一片。而窗内的两人对此毫无所知。 “你的意思是,发现尸体的那天,是王慧芬主动邀请那些人一起去爬崖坡,最后也是她单独一人发现尸体。”沈连昭手指敲击着放置在腿上的书,若有所思。 “对啊,罗阿姨他们说,平常王慧芬晨练并不是很积极的,都是别人三番五次邀请才动,而且那天凌晨才下过雨,他们都不是很想去崖坡,怕滑到摔跤,还是王慧芬坚持怂恿大家才去的。”反常必有妖,袁诺对于古人的话还是很信奉的。 “还有什么异常吗?” “恩,就是,王慧芬平常精神都好好的,可是突然就像发疯样的乱打人,据说在前一天她还好好的和大家一起跳舞呢。”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袁诺总忍不住疑神疑鬼。 “那你知道在那之前王慧芬有什么可疑事件吗?”如果王慧芬故意引导众人去崖坡,继而发现尸体,那她的动机就变得可疑了。 “恩,沈大哥,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有没有妨碍公务,但是当时自己就是一个冲动,“罗阿姨他们说,在王慧芬发现尸体以前,曾经有男人找过她,他们还吵架了。” “男人?他们认识吗?” “据说是王慧芬丈夫以前的牌友,我给他们看了一张照片。”袁诺的声音越压越低,她已经感觉到沈连昭不满的情绪。 “你又私自调查了?”这丫头的胆子越来越大,难道医院被劫持那回还没有受到教训? “我就是灵光一闪,没想到竟然真的问出了一些东西。”说着袁诺赶紧翻出自己的手机,讨好地递到沈连昭手中,手机屏幕里面是一个男人的照片,五官端正英俊,就是眼睛看着有点邪气。 “你从哪里得来李宏的照片?” “我跟章萧要的,沈大哥,你别生气,冷静冷静。”袁诺心虚的看着面沉如水的沈连昭,自知理亏的拉自己的盟友下水,而好不容易能在床上睡觉的章萧却喷嚏连连,下意识裹紧身上的薄被,坚持不关空调。 “还有什么,一起说完。” “罗阿姨他们说,那个曾经来找过王慧芬的男人,就是李宏。”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袁诺,内心异常激动,一团乱麻般的线索慢慢的连接起来。 沈连昭也被这个意外的消息怔住了。 李宏崖坡被杀,牵扯出八年前意外坠楼身亡的沈若青,此刻却峰回路转,最初发现尸体的证人竟认识受害者,那么她究竟是因为受害者毁容未认出死者,还是另有所谋呢? 而此时的袁诺,却不断回想起张斌的话,他是跟踪肖敏才去的长风酒店客房部的,而沈若青就是被李宏以及齐燕送进去的,那么他们会不会知道什么呢?既然李宏是肖敏父亲的牌友,那么她有没有可能也认识他呢? “你知道肖敏的父亲现在怎么样了吗?”沈连昭手里拿着袁诺的手机,轻声问道。 “听他们说,肖敏父亲出车祸身亡,就在五年前。”袁诺说完心里一惊,五年前,不就是李宏突然离开溪城,前往s市的时间吗? “沈大哥?”袁诺有些心悸,下意识的望向若有所思的沈连昭。 “没事,有我在呢,担心什么。”沈连昭揉了揉袁诺柔顺的头发,这丫头竟然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看着对方信赖的眼神,自己却觉得无比舒心。 沈连昭目光微沉,看来王慧芬母女的那些社会关系,确实需要重新调查梳理一下了。 第二十三章 被忽略的角落 七月的日头异常毒辣,在太阳底下遛上一圈,就开始头脑发晕、眼冒金星,因此在溪城的街头也很少看到闲逛的闲散人员,就这天气怕是作奸犯科的人都得退避三舍了。 章萧手指翻飞的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心里一直感慨当初发明冰箱的人真是全人类的救星啊,就现在这温度,没有空调可以怎么活啊。 “章萧,查的怎么样了?”沈连昭手里拿着一杯冰水,神情也有点恹恹的。这天气也真是绝了,刚进入三伏天就像上了烤架是的,还以为南方会凉快点呢。 “老大,王慧芬的社会关系比较简单,近几年都没有什么重大事情出现,不过,”章萧反转手中的笔记本,示意沈连昭注意其中的内容。 “这个是?” “老大,王慧芬的户头曾经有一笔巨款转出。”章萧神秘兮兮的说道,当然巨款也是针对王慧芬的账户而言。 “多少?转到哪里了?”沈连昭把杯中的冰水一饮而尽,眼神示意章萧直接说重点。 “30万,至于转账户头,老大,你猜户主是谁?”章萧嘚瑟的停顿一下,忽而看见沈连昭霍霍的眼神,立马继续说道:“就是我们在s市见过的李宏前女友,胡晓丽。” 怎么是她? “章萧,马上联系s市贺队长,另外,马上买两张最近时间的高铁票,我们立即出发。”沈连昭当然还记得那个为生活所迫的女人,以及她那被翻得破旧不堪的自考书。 沈连昭出发去s市的决定很突然,袁诺是在接到他的微信留言才得知这一消息,当时心里就空落落的,说不出的一股酸涩味道。 好在师傅向念岚的到来,很快就冲散了自己的这种情绪。 向念岚是第一次来袁诺的家,在接过袁诺准备的绿茶后,就坐在沙发上打量着屋里的装潢,看不出袁诺还是个小富二代啊,啧啧,看来投胎还真是一个技术活。 “师傅,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啊?”袁诺看着向念岚挑起的眉梢,就知道她肯定在心里念着小九九呢。 “袁诺,咱们好歹师徒一场,公司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都瞒着我啊?”要不是自己消息灵通,差点就要站错队了。 “什么啊?”袁诺听得一头雾水,自己不是刚请假了吗?哪能知道什么重要事情? 向念岚看袁诺确实不知道公司的事情,心下一想,也对,虽说袁诺对林家有恩,但是人家家庭内部的事情也不会告诉她啊,自己真是被办公室的人影响了。 “这两天你不是请假了嘛,公司发生大事了,就要变天了!”向念岚看着袁诺一脸好奇的模样,开始絮絮叨叨的说起公司的事情。 原来新任总经理林冕前几天召开公司高层会议,考虑到人员成本以及工作效率问题,需要裁腿一些员工。如果只是普通员工,大家闹一下也就过了,但昨天公司发出的裁腿名单却出现了一些出人意料的名字,技术骨干、中层管理甚至还有资深经理级别的,当时名单一出,公司就闹成一片,据说还动用了安保公司,现在公司的保安人员已经增加,整个办公大楼都人心惶惶的。 怎么会变成这样?袁诺有些不敢置信,这才几天的时间,怎么就变了天了啊。 “那林董事长不管吗?”就这么看着公司闹下去吗? “不知道,反正没见他出面过,不过我们这些小喽喽还是安分守己就可以了,我看那些名单多半是以前支持林晟的,所以才会被辞退吧。对了,和辞退名单一起发出来的,还有一份表名单。”向念岚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复杂的看着袁诺,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里面分明写满了同情。 袁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总觉得向念岚接下来的话对自己并不是什么好事。 “表彰名单里面刚好有你的名字,”向念岚看着袁诺一脸吃惊的模样,有些同情地把对方鬓角边的碎发撩到耳后,然后接着说道:“除了表彰,另外还有你的任命文件,你下周一上班就是新任总经理的秘书,恭喜。” 袁诺终于知道为什么向念岚会特意来家里询问了,是她也要怀疑了。一边辞退员工,一边又把一个实习生破格晋升为总经理秘书,这不是摆明她袁诺就是林冕那边的吗? 那些被辞退的人心里怎么想,会认为自己就是那个林冕的眼线,是导致他们被辞退的原因吗?袁诺心里像吃了黄连般苦不堪言,欲哭无泪的双眼直盯着自己的师傅。 接收到袁诺控诉眼神的向念岚,无奈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情况怎么安慰合适呢?“其实,袁诺你想开点,升职是好事,对你的未来大有帮助,别人想都想不来的,不用管其他人的。” 说这些话时,向念岚明显已经忘记自己刚刚也是抱着这样的怀疑才来的。 向念岚来去匆匆,袁诺却没有心思再去关注她,满脑子都是她离开前说的那些话。林晟的病情有好转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已经完全清醒了呢? 至于公司里的那些流言,自己还是无视算了。脑袋里思绪杂乱,完全没办法安静下来,焦躁之下,袁诺拿起自己的手机就准备拨号,她急切需要有个树洞来听自己的烦恼。 指尖已经划到想要的那个号码,但袁诺却始终没有按下去。不知道沈大哥现在到s市了吗?自己打电话过去会不会打扰他工作啊? 算了,还是找路小书吧。 沈连昭与章萧下了高铁后,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到s市刑警队,接待他们的依然是上次的女警,叶倩。双方简短的寒暄几句,就一道再次前往胡晓丽的住所。 这次见到的胡晓丽显然比上次更有精神,虽然有些意外警方的再次来访,但还是有礼貌的请人进来。 “你考试通过了?”沈连昭看着胡晓丽充满精气神的目光,不自觉的放柔了声音,心怀美好的人值得被温柔以待,不论曾经有过怎样的过往。 “啊?恩,是的,毕业证就快到手了,到时候我也可以说我是有大学毕业证的人了,虽然有水分,哈哈。”胡晓丽语带自嘲的说道。 “能自己坚持到这一步都不容易。”特别是身边有那么多诱惑的情况下,还能保持初心,更加的难能可贵。 “谢谢。”胡晓丽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她还是能分的出来的。 “胡晓丽,我们这次来,是想问一些关于李宏曾经的一些事情。”沈连昭语气和缓,虽然银行账户是胡晓丽,但他并不觉得她与此事有关,“在今天4月底,你是否收到过一笔来自溪城的汇款?” “没有,我没收到过什么汇款,汇出去的倒是有。”胡晓丽回答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那你有没有xx银行的账户?” “没有,我只有ic银行的户头,那还是我的工资卡,其他的就没有了。”胡晓丽神情坦然,但稍一停顿后,像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不过,李宏以前曾经用我的身份证办过卡,不知道还有没有在用。” “什么银行的?” “恩,好像是,对,就是xx银行的。当时李宏说自己在xx银行的信用不够不能办卡,就用了我的身份证。”胡晓丽为增加说服力,使劲的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那你还记得,五年前,李宏到底是为什么离开溪城吗?”五年前的事情,知道的人太少,而最有可能的人,只有胡晓丽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是得罪人了。”胡晓丽有些不满的看着眼前的警察,几年前的事情谁还记得那么多啊。 “你好好想想,这也许和一个无辜丧生的女孩有密切关系。”沈连昭看得出来,胡晓丽其实是个很心软的人,也许可以从这方面突破。 “他杀人了吗?”胡晓丽的声音有些颤抖,她知道李宏那畜生会骗人,但是他竟然还牵扯到杀人? “也许,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胡晓丽抓了抓蓬乱的头发,试图回忆起被自己尘封起来的记忆。 沙发对面的三人谁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等待着胡晓丽的回答。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胡晓丽知道自己不是聪明人,那时候自己高考失利,堪堪过了二本线,本和要好的同学约好,一起去市里的复读学校再去拼一把,但是却被父母拒绝,觉得既然考不好,再考也是无用功,还不如早点出去工作,减轻家里的负担。 胡晓丽知道家里条件不好,但是读书是自己唯一的出路,她不想成为母亲那样没有自尊般的活着,所以她逃了。在听信了同村大哥,李宏的花言巧语之后,带着自己的积蓄前往s市打工,赚取自己的复读学费。 当时李宏曾经带自己去见过他的母亲,胡晓丽也认识。李宏的母亲是一个好女人,丈夫死后一直自己拉扯李宏长大,胡晓丽就是被他们之间的母慈子孝的一幕所打动,继而少女心萌动。 “我记得,当时李宏给了她母亲一样东西,四四方方的,但里面有什么我就不知道了。”胡晓丽也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只能想到什么说什么。 “还有什么吗?”那个盒子里面装的就是保险柜钥匙,那个还是沈连昭亲自去打开的,也是那个钥匙,他们才发现了沈若青的手机。 “对了,我记得那个时候李宏经常做噩梦,说都是他们逼我的,要怪就怪那母女俩,是他们害的你,和我无关什么的。”胡晓丽也不知道那些梦呓究竟是什么,但那段时间李宏确实挺奇怪的。 “他害了谁?”难道还有其他案件没有被发现吗? “太久了,我想不起来。”毕竟只是几句梦话,哪能记住那么多呢?“对了,他前几年一到九月份都有几天心情不好,还总是会喝酒发酒疯,说什么冤有头债有主之类的。不过这两年有没有就不知道了。”毕竟自己已经和他分手了。 九月份?九月份有什么特别呢? “学生开学啊。”听着沈连昭嘴里始终含着这几个字,章萧就忍不住张嘴,末了还瞧了瞧自家老大的脸色。 但沈连昭听到他的话却醍醐灌顶般醒悟过来,来不及和众人解释,连忙拿出口袋里的手机,拨出了心中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袁诺,你上次说的关于肖敏父亲的事情,你还记得吗?现在重复一遍。”也许他们离真相已经越来越近了。 “你确定吗?”沈连昭面色越来越沉,坐在一旁的三人噤若寒蝉。 第二十四章 未曾消失的呐喊 沈连昭没想到,事情竟如此的巧合。李宏五年前匆忙离开溪城,而肖敏的父亲五年前在h大附近车祸身亡,而就在他身亡前不久,还曾找过自己的女儿索要金钱。 李宏口中的他,会是肖敏的父亲肖大海吗?李宏所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胡晓丽看着陷入沉思的警察,嘴唇翕动,神情挣扎的低头思索着,然后像是下定决心般的抬起头,对着沈连昭说道:“警察同志,还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首先说明,我真不是故意去偷,不,去拿东西的。当时我也是无意的。” “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沈连昭耐心的说道,也许胡晓丽真的可以提供更多的线索也不一定。 “当初李宏和我分手的时候,我气不过,就跑到他现在住的地方闹过一次,当时闹得挺不愉快的,他还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我当时也是脑子抽了,就把他家里弄得乱七八糟,还…”胡晓丽停顿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吞吞吐吐的说道:“我当时还拿了他一些东西,当然有些是我送给他的。” 看着对方警察信任的眼神,胡晓丽突然就释然了,不就是情侣分手闹场子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胡晓丽站起身,快速地走进卧室,没过一会就拿出来一个黑色车钥匙模样的东西,“就是这个,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别,当时就觉得是个车钥匙,让他干着急一下,平常李宏很宝贝它的,碰都不让我碰,我还以为他是买了车,但又好像不是,我就想也许你们应该用得上。” 看着沈连昭接过手中的东西,胡晓丽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许自己早料到会有这一天了吧,就当了了自己与李宏的孽缘吧。其实后来自己也找人问过,但也许是潜意识害怕吧,始终没找人解开这个窃听器。 胡晓丽看着窗外电缆线上的小鸟无忧无虑的蹦跳着,也许自己也会有那么一天的。 而回到警局的沈连昭,此刻的心情却十分沉重,胡晓丽或许一开始不知道,但他们却是看一眼就明白的。他手中的黑色小玩意根本不是什么车钥匙,而是一个改良版的窃听器。 沈连昭盯着车钥匙状的物体出神,也许这里面就有他们想要的答案。 一阵“呲咧呲咧”的声音过后,章萧找来的专属播放器里开始传来正常的对话声。 “怎么才来……她不是我们说的那个女孩,你忽悠我吗?”男人的声线很粗,就像是经过磨砂纸打磨过一般,语气中的不满显而易见。 “我也不知道,我去的时候就是这丫头在那里,肖大海的电话里说的很清楚的。”另一个稍温和的声音回答道,语气说不出话的谄媚。 “我知道了,我问问看……你们先下去,记住,不要乱说话,还有你,知道吗?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粗犷的声音再次恫吓道,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放心吧,我会交代他别乱说话的,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谄媚的声音再次响起,光听就可以想象对方对天起誓的模样。 “知道就好。”粗犷声音的男子说完,似乎就离开了。 “砰”地一声关门声响起,声音暂停。悉悉索索一阵之后,声音再次从播放器里飘出来。 “不是上次的那个女孩,可以吗?……好,我带她进来。”粗犷的声音不复刚才的嚣张,反而充满着卑微与恭敬的意味。 声音再次断开,但沈连昭等人却已经眉头紧皱。 当声音再次传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的心都被揪起,他们显然已经猜到了故事的发展以及结尾,只是他们却不知道这其中的过程竟如此残忍。 “你是谁?这是哪里?…啊,你要干什么?”少女惊慌失措的声音从播放器里传出,但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因为迎接她的竟是簌簌的鞭子划破空气的声音。 “你别过来,啊,你变态啊,救命啊,救命啊。”少女的求救声夹杂着器皿破碎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那绝望的呐喊让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深吸一口气,恨不得亲身跳进去,帮无辜的少女抵挡住歹徒的伤害,但现在的他们却什么也做不了。 凄厉的喊叫声渐渐停歇,正当众人松一口气时,一声尖锐的声音再一次侵入众人的耳朵,然后再归于平静。 在场旁听的民警神情肃穆,显然都意识到刚刚究竟发生了何其悲惨的事情,章萧更是急红了眼眶,口里还喃喃念叨着:“老大,我们…” 是啊,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没过多久,那个粗犷的声音再次传出来,显然他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先离开,后续我来处理就行,车已经安排好了。” 接下来只有一记响亮的关门声在众人耳边响起。几分钟后,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绝于耳,从简短的对话可以判断,几人正是酒店负责打扫的员工。 等清扫房间的人离开,此后再也没有出现任何的声音。 悲伤的情绪在蔓延,从种种迹象看来,这段录音的场景,应该就是八年前沈若青意外坠楼的现场录音。这显然是有人特意留下的,那个人会是李宏吗? 另外那个粗犷声音的男人,以及对沈若青施暴的人又是谁呢? 沈连昭觉得他们从一团迷雾到了另外一团更大迷雾之中。 章萧显然还没有从刚刚的情绪中恢复过来,眼睛里的血丝显而易见,声音也有点嘶哑,“老大,这些人都是畜生,沈若青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他们怎么就可以下那么狠的手呢?” “哭够了吗?哭够了就给我麻利地去查资料,找出那帮畜生。另外让胡晓丽过来,鉴别一下里面是不是有李宏的声音。” 沈连昭很少动怒,但是此刻的他却压抑不了心中的怒火,刚刚的录音仿佛把自己带到了八年前的那个晚上,亲眼看着那无辜的少女从高空坠落,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该死的无能为力。 沈连昭一拳狠狠地打在了办公桌上,桌上的水杯也被震得哐当作响。坐在旁边的s市刑警队的贺队长等人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们很快就释然,面对这样的事情,谁还能够无动于衷呢。 贺队长清了清嗓子,转身面对一脸怒容的沈连昭说道:“沈队长,关于李宏的案子,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尽管提,我们全力配合,另外,”想到连日来自己和队员侦查的结果,贺队长眉头紧皱,“在我们调查心理咨询网站的同时,发现除了王超以外,还有其他人参与其中。” 沈连昭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回想了一下关于咨询网站的事情,等待着贺队长进一步解释。 “是这样的,当年使用梁文轩的名字登记的原始资料,最初就是来自溪城的一个商人手上,”贺队长看着沈连昭鹰隼般的眸子,心里一惊,接着道:“那个人也许你们也听说过,他就是你们溪城第一集团-林氏商贸的董事之一,马荣。” 马荣,溪城的人并不陌生,当然他出名并不是因为自己有一个当董事长夫人的妹妹,而是他的嚣张跋扈以及众多绯闻。 “他有什么可疑吗?”没想到s市的案件竟然牵扯到了林氏商贸,想到这沈连昭眼眸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目前还没有确切证据,但是有人最近曾见过马荣数次与王超私下会面,另外马荣在福瑞借贷里面,也有股份。”贺队长也是一脸愁容,案件没有进展,上级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马荣也有参股?”这步子跨的有点大啊,也不知道这个马荣知不知道福瑞借贷与梦千年的私下交易。 “老大,黄队刚打来电话,有关于肖大海的进一步消息。”章萧在接到电话时立即通知沈连昭,手里的电话还保持着通话状态。 沈连昭接过电话,一脸肃容的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消息。 肖大海确实是死于五年前的车祸,但可疑的是,货车司机坚持称肖大海是自己突然蹿到马路上,当时晚上灯光不好,自己刹车不及时才导致的车祸。 但目击证人则称,当晚货车司机完全是因为超速才导致惨剧发生,毕竟货车司机确实是属于酒驾,同时令人意外的是,当时所谓的目击证人就是在附近读大学的肖大海唯一的女儿肖敏。 最后案件以酒驾论处,而肖大海也很快火化下葬。 沈连昭心里的疑团越来越深,当年因为高利贷的事情,肖大海与自己女儿的关系并不融洽,怎么会突然在晚上去找自己的女儿,而肖敏竟然也同意见面,并在事后痛哭流涕,难道真的是所谓的父女之情吗? 李宏所说的母女俩难道另有其人? 另外录音里那个男声说道,五年前肖大海告诉他们有个女孩在他们指定的房间,但最终却变成了后来沈若青,那原来的那个人是谁? 张斌曾说,自己是追着肖敏上楼的,然后肖敏却消失了,而肖大海却准备送一个女孩到酒店房间…… 难道说,肖大海一开始准备利用的女孩,其实是自己的女儿吗?只是不知道其中出现了什么变故,那个女孩变成了在楼下ktv唱歌的沈若青? 那么当时的肖敏究竟在哪里?她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对了,沈队,肖大海在出车祸的当天,曾经到肖敏的学校大闹,说肖敏不顾父女亲情,置他于不顾,当时很多都看到了,而当天晚上,肖大海就遭遇了车祸。”黄伯川的声音再次响起,沈连昭却若有所思。 肖敏、车祸… “老大,新发现。”章萧兴奋的声音传过来,指着电脑屏幕继续道:“我刚刚搜索相关人员的资料,竟然发现一些好玩的事情。” “你知道吗,在贺队长他们提供的心理咨询网站里面,有不少溪城的人,我根据这个查到,这些人曾经加过一个固定的群,”章萧有些抑制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老大,这个群里的成员,有一个你也认识,他就是齐燕的老公,江源。” 江源和肖敏曾经在一个群里,那他们私下见过面吗?对彼此的事情了解吗?还有那个神秘的老师。 另外,齐燕、李宏…… 如果幕后之人真的是为了给沈若青报仇,那齐燕与李宏的死就可以得到解释,只是齐燕是被江源设计害死的。 那么李宏呢?幕后之人会自己动手吗? 第二十五章 自首的证人 八年前的真相昭然若揭,心急如焚的沈连昭与章萧连夜赶回溪城,未曾想黄伯川等人连日来的调查也有了新的进展。 “沈队,关于肖大海的案件,交警队那边有新的发现。”黄伯川等人还在办公室加班,没想到就见到了突然回到办公室的沈连昭。 “什么情况?”放下手中的文件包,沈连昭连水都没喝直接与黄伯川开始讨论案情。 “交警队那边找出当年货车司机的口供,发现了一个疑点。当年货车司机确实有喝酒,但只是啤酒,他说他当时精神状态还可以,还说当时死者是自己突然就冲出马路,他猝不及防才会撞到人的,另外,他还提到一点…”黄伯川语气一顿,似乎斟酌该用怎样的语气来说比较合适,想了想就继续道:“货车司机说,死者当时的情况,就像是被人直接推出来一样。” 推出来? “那死者当时身边有人吗?”章萧听到死者有可能是被推出马路的,顿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还是办案重要。 “有,当时死者肖大海的旁边确实有一个人。”黄伯川严肃的表情让人觉得他接下来的话非同小可,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死者旁边的那个人,就是他的亲生女儿,当时还在就读h大化学系大二的肖敏。”黄伯川在得知这一信息时,也被吓了一跳,这也是当年货车司机指出有人推了死者的这个疑点,为什么会被人忽视的原因。 “老大,为什么我突然觉得有点毛骨悚然的啊。”章萧在自己手臂上磨搓着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心里还是被刚刚得知的消息搅得心绪不宁。 怎么什么都和那个肖敏有关啊?如果那个司机说的是真的,那推肖大海出去的,只有可能是他身边的肖敏,可是那是她的父亲,又怎么可能呢? “那个肖大海的社会关系如何?”沈连昭对于刚才的问题不置一词,反而问起了其他的问题。 “肖大海生前曾自己做些生意,但是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赌博,不单输光了家里的储蓄,还借了高利贷,经常要自己的老婆还钱,然后自己就出去躲债。他就是那个时候和崖坡死者李宏相识,据传就是那个李宏引诱肖大海赌博的。” 黄伯川这两天都在调查有关李宏的事情,竟意外发现李宏与上一个案子的齐燕以及发现尸体的王慧芬都有过往来,疑点也越来越多。 “也就是说,王慧芬其实是认识李宏的,事发后她还特意约人一起去崖坡,继而发现尸体,恐怕这里面没那么多的巧合吧。”沈连昭心里默念着,看来有必要和这个证人好好聊一聊了。 “黄队,看来要麻烦你请我们这位证人过来喝杯茶了,另外去请一位权威的心理医生过来。”王慧芬间歇性伤人是否属于精神病范畴,也需要重新鉴定一番了。 “好,我这就去。” “不急,等明天早上吧。大家先回去休息一下,我们还有一场硬仗等着呢。”已经十二点了,众人眼中的血丝红的有些吓人,这样下去嫌疑人没归案,大家都累垮了。 待众人各自归家后,沈连昭才起身准备开车回家,也不知道那丫头睡了没有。 沈连昭念着的同时,远在家中的袁诺却还在客厅刷着自己喜欢的电影,往常的这个时候自己早已经休息,但今天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再加上自己突然莫名其妙就升职的事情,想想就心里没底,也不知道明天上班,会传出什么样的八卦啊。 自己还是太不淡定了。 “咔嚓”一声把袁诺吓了一跳,待她走到前门,竟意外的看到刚刚回来的沈连昭。 “你怎么回来了?”说完,袁诺就恨不得封住自己嘴巴,这话说的好像不欢迎别人回来似的, “我的意思是,你今天不是出差去了吗,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还有熬夜的坏毛病,嗯?”亏自己怕吵醒她都不敢打电话,原来这小妮子竟然还在看电视。 “我先去洗漱,你也赶紧睡觉,知道吗?”沈连昭看着眼前想做错事情般的袁诺,心情不由放松,回房间拿了衣服就准备去洗漱。 时间过的很快,等沈连昭出来的时候,竟发现自己原本督促赶紧去睡觉的袁诺,竟还在客厅,电视里电影已经到了高潮,但似乎她并没有看的意思。 “沈大哥,我能和你说会话吗?”袁诺的眼睛很大,皮肤很白,略圆润的脸蛋看上去软乎乎的,沈连昭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听着袁诺认认真真的表述自己最近遇到的难题,以及自己突然被提拔的苦恼,和她并肩而坐的沈连昭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么亲切的与人交谈、聊聊家常了,哪怕是自己那年过六十的父亲,自己说不上几句话。 “沈大哥,你说他们怎么就突然给我升职了啊,其他人会不会认为我是奸细,到时候和我很生分了啊。”袁诺虽然不喜欢和人打交道,但是不代表自己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如果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人排挤,那自己不是很冤吗? “嘴长在别人身上,你只要问心无愧就可以了,不要庸人自扰。”不招人妒是庸才,沈连昭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只是这宣布的时间非常微妙,确实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不行不行,我还是做不到。”袁诺想想明天去上班的场景就觉得头痛,要不自己再请几天假好了,也不知道林夫人当时怎么和认识说的,自己的假期还够吗? 橘黄的灯光温柔地打在袁诺的脸上,映衬着她柔和的眸子,就连她纠结的神情此时竟也变得更加生动起来;电影里动听的结尾曲想起,几经磨难的男女主终于拥抱在夕阳之下,如此甚好。 沈连昭就这么看着自顾自唠叨的袁诺,眼里情绪浓的像化不开的磨,曾经何时,自己也是渴望过有这么一个人就这样陪着自己,一起吃饭、一起跑步、一起说话….. “啊,还是不行,你说那个林冕是不是有病啊,怎么突然就升我职啊,不会是想整我吧。”袁诺越想越不对劲,自己已经说过不需要什么嘉奖了,林夫人他们也答应了,现在林冕这么做无疑是把自己往烤架上赶,自己还只是实习生,承受不住啊。 “是不是很苦恼啊?”沈连昭看着表情丰富的袁诺,第一次发现她竟然还有表演方面的才能。 “是,沈大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呗。” “办法是有,你只要专心去向另外一件事情就可以了,就这么简单。”沈连昭看着冥思苦想的袁诺,在一边笑的意味深长。 “我没其他的要想的啊。”自己脑子里都是明天上班该怎么办,哪有空间去想其他的啊。 “那要不要我帮你。” “那太好了,谢谢沈大哥了。”袁诺得到允诺后,开心的直点头,发现沈大哥越来越可靠了。 “不用客气,我很乐意。” “嗯?” 袁诺不明所以的看着旁边的沈连昭,他的眼神很深邃,仿佛要把自己吸进去般,不待袁诺询问,就见沈连昭缓缓地欺身而来。 “砰” 袁诺只感觉到自己脑袋里似乎有烟花盛开的声音,五彩绚烂。 嘴唇上的柔软有些冰凉,鼻息间还有着洗发水与沐浴露的味道,袁诺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僵硬,双手都不知道怎么摆放。 沈连昭拉开一些距离,神情愉悦的看着呆愣的袁诺,笑着说道:“现在还想升职的事情吗?” 袁诺来不及反应,耳边只残留着对方的轻笑声:“看来还想着呢。” 再一次接触到对方柔软的双唇时,袁诺脑袋里已经完全没有了升职的烦恼。 翌日,袁诺一觉醒来,脑袋里还残留着昨天的梦境,使劲拍了拍自己的双颊,自己真是多欲求不满,竟然还会做那种梦,真是羞耻啊。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袁诺快速的跑到客厅,脸上还残留着可疑的红晕。客厅不在,厨房不在,卧室不在,就连留言也没有。 果然还是自己在做梦啊,沈连昭明明已经去s市了,做梦又会突然回来呢?难道自己现在那么想他了吗?袁诺努力把沈连昭从自己的脑海里甩出,想起自己还有其他事情,赶紧弄跑到盥洗池开始洗漱。 就在袁诺穿戴整齐准备出发时,就见到提着早餐回来的沈连昭,提包的动作顿时就僵住了。倒是对方很自在的把早餐放在餐桌,一一摆放整齐,而后招呼袁诺先吃早餐。 袁诺头一次领会了味同嚼蜡的意义何在,明明自己平常很喜欢的早点,今天硬是啥味都尝不出来。 “今天早餐不合口味吗?”明明是按照平常的种类搭配的啊,沈连昭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看来可以考虑要换一种口味了。 “不是,就是胃口不是很好。”难道他就没有一点不自在吗?还是说昨天果然是自己做梦?袁诺心里呐喊者,手指却慢条斯理地掰着手中的白馒头,显得有些郁郁寡欢。 “那就好,等下我…”沈连昭未尽的话被一串手机铃声打断,来电显示是黄伯川。沈连昭毫不犹豫的按下接听键,对方浑厚的嗓音立即传了出来。 “队长,王慧芬来警局自首了,”黄伯川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她说是她杀了李宏,并抛尸崖坡的。” 王慧芬杀了李宏? 第二十六章 案情反转 太阳慢慢爬过树梢,城市的温度也渐渐升高。忙碌的人们又开始了一天的工作,而沈连昭他们的工作就是从王慧芬的自首开始。 “队长,自从王慧芬过来自首后,就没有再说其他的。”黄伯川原本打算一早就过去找人,没想到,王慧芬竟自己主动跑来自首,声称是自己毒死了李宏,继而抛尸崖坡的。 “那她女儿肖敏呢,有找到了吗?” “没有,医院也没有人。” 肖敏知道自己母亲跑来自首了吗? “我们先来会会王慧芬吧。”沈连昭手指掸了掸手中的资料夹,既然人家自己送上门了,哪有放过的道理。 王慧芬不是第一次来到市刑警队,记得上次过来的时候,自己还是以证人的身份,而这次的她却变成了犯罪嫌疑人,坐在审讯桌后的她,心里忐忑不安的同时,又有着视死如归的觉悟。 “王慧芬,我们又见面了。” 眼前的王慧芬抬了抬眼皮,耷拉着的眼角上扬,见是上次与叫袁诺的丫头一起的警察,心里有点惊讶,但脸上却没有显现分毫。 “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们来聊聊天吧,聊什么呢?”沈连昭自顾自的开始说话,也不管对方有没有认真在听。 “你说是你毒杀了李宏,既然如此,那我很好奇你是从哪里拿来的氰化物,你的生活中不可能会出现这些东西,当然你那个化学研究生的女儿除外。” 沈连昭很满意的看到王慧芬眼角细微的抖动,看来肖敏确实是她的软肋。 “说说看,是肖敏给你的吗?” “不是,我自己买的,现在有钱都能买到的。”王慧芬镇定的回答道,自己只要坚持住就可以了。 “哦,那你为什么要杀了李宏呢?”沈连昭慢条斯理的翻阅着口供笔录,似乎并不关心王慧芬的答案。 “他就是个混蛋,当年如果不是他,肖大海就不会去赌博,更不会去借高利贷,都是他。不是他,我们家也就不会变得支离破碎。”王慧芬说起李宏时,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做不得假。 “你怎么给他下毒的?” “当时我见到他时,他还有脸和我打招呼,我当时就想着他怎么就还活的好好的呢,太公平了。我看到街上贴着一些小广告,说有药可以卖。我当时就问了,他们就给了我那种药,我约李宏出来,一起去了崖坡,他喝了我加了东西的水,就睡死了样的,没有反应了。”王慧芬脸上露出诡异的笑,“你知道了,我包里还拿了硫酸,‘刺啦’一声下去,他的脸就坑坑洼洼的了,就像个癞蛤蟆。” “那李宏衣服里面的蒲公英,是你放的吗?”沈连昭对王慧芬的话存有疑虑,但一切都要问清楚了才行。 “蒲公英,哦,对,我随手就放进去的。”王慧芬听到蒲公英时,竟出现了一刹那的迟疑。 “哦,那你放了几支?” “恩?不记得了,当那天时间太紧,我不记得了。”王慧芬眼神一缩,有些逃避沈连昭的对视,但又像想起什么似的,反而睁大眼睛毫不退缩地直盯着审讯桌对面的人。 “王慧敏,你有做过精神鉴定吧,最近也有在吃相关的药物吗?”沈连昭神态自若的与眼前的人交谈着,丝毫不见任何急躁的迹象。 “是又怎么样?”眼前这个警察眼神太犀利,就像能看透自己似的,王慧芬开始有点紧张,额头开始渗出一层薄汗。 “你是因为有了鉴定结果才有恃无恐吗?还是良心发现才来自首的?”沈连昭双手交叉在胸前,始终淡定的看着眼前开始有些慌乱的人。 “我很早就有吃药,记性也变得不太好,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最近我听到有人在查那个人的事情,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想起来了。我恨那个人,是他毁了我的家,但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就动手杀人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后来我跑回家就晕倒了,然后就忘记了这件事情。真的,警察同志,我说的都是真的。” 王慧芬情绪有些激动,反反复复的念叨着自己如何杀人毁尸,却只字不提蒲公英的事情。说着说着,王慧芬竟毫无征兆的开始大笑起来,随后疯狂的以头敲击着身前的审讯桌,审讯桌旁的几人迅速反应过来,强行控制住王慧芬的行动。 王慧芬的情况太过特殊,审讯只能暂时告一段落。沈连昭等人只得回到办公室继续进行讨论,此时的刑警队陷入一片阴霾之中。 “老大,你说那个王慧芬是不是装疯啊,怎么我们一查到她,她就来自首,然后还特意疯给我们看啊。”章萧觉得王慧芬的举动太过古怪,早不来晚不来,在他们有进展的时候,突然冒出来自首,行径十分可疑啊。 “哟,不错嘛,开始学会思考了啊。”沈连昭伸手在章萧头上摸了几把,直到对方头发凌乱才心满意足的放手,“王慧芬的动机确实可疑,另外肖敏那边的情况如何?” 王慧芬突然自首,身为女儿的肖敏到目前却不见踪影,这情况不得不说十分可疑。 “医院那边还没有消息,另外王琴已经被保释出去了。”黄伯川也是非常好奇,按理说王琴故意伤人,肖敏完全可以控告她,没想到肖敏竟然直接放弃了,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是何原委。 正当刑警队成员紧张调查时,他们口中的肖敏却突然出现在了h大教学楼里。 王琴很不解,为什么肖敏要特意把自己约到他们化学系教学楼来见面,地点还是在自己父亲的办公室里。 学校已经放假,校园里很少有学生经过,更遑论教学楼。外面虽然是艳阳高照,温度也是高的吓人,但老旧的教学楼里却比外面凉爽不少,阴暗的拐角处更是阴风阵阵,王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心里忍不住有些心悸。 肖敏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想到她竟然能拿花瓶砸自己的头,王琴踏在楼梯台阶上的腿仍不住缩了缩,但是一想到肖敏手中与父亲的照片,王敏又心有忌惮,如果让那个女人把照片发出去,那父亲这辈子就完了。 想到这里,王琴顾不得许多,咬咬牙直接踏上阶梯,往父亲的办公室走去。 “你来了啊。”肖敏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但在王琴耳里却如同催魂符般恐怖。 时间如同被施了魔咒般静止不前,王琴手里还紧紧地拽着门把,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背靠着沙发座椅的肖敏,心里不免有些发怵。 “站着干嘛,快坐啊。”肖敏朝着王琴招招手,就像个善良的大姐姐般,但在王琴眼里,却像是招魂的使者般令人心悸。 “肖敏,你到底想干什么啊?我们到底做错什么了啊,你要这样对我们?”王琴始终不明白,自己对肖敏是真心以待的,可是自己为什么要遭到这样的报复呢? “琴琴,你为什么哭啊?”肖敏站起身,慢条斯理的走到王琴跟前,面带疑惑的偏着头,然后温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泪水。 “琴琴,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喜欢你和老师的,我好想和你们在一起的,你为什么就是不同意呢,你看,老师自己都同意了。”肖敏脸上浮现出一丝委屈,似乎对王琴的举动很不解。 肖敏一直记得,那是自己大二那年刚开学没有多久。自己久未露面的父亲再一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在学校门口纠缠着自己,更无耻的索要金钱,当时自己也是一个学生,哪有什么钱啊。 围观的同学见是自己的家事,也没人帮自己一把。肖敏一直都记得,当时还是高三学生的王琴,就那么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冲着拽住自己手臂不放的父亲破口大骂,甚至还叫来了自己在学校做老师的父亲帮忙。 那种被保护的感觉太好了,肖敏始终都不敢忘记。后来她帮王琴补习功课,报读王元明的研究生,甚至还照顾他们的生活,那时的自己偷偷想着,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多好啊。 可惜,自己爱慕老师的事情被王琴发现,自己也渐渐地不被邀请进入他们的家,好在王琴没有告诉老师自己的心思。 “但你不能用这么卑鄙的手段啊,爸爸是被你骗的。”王琴想到肖敏手中的照顾,就觉得毛骨悚然,她以为只要隔绝肖敏与父亲相处时间就不会有问题,没想到她竟然如此的不择手段。 “琴琴,你太天真了,如果老师没有那个心思,他喝多少酒都不会有问题的,你太不了解男人了。”肖敏承认,在王元明喝醉酒情况下生米煮出熟饭,是自己故意为之,甚至还留下了照片,就是为了逼他们就范。 “你无耻。”王琴一想到父亲与肖敏的事情,自己就无法接受,一个是自己的父亲,一个是被自己当做姐姐的人,这怎么可以呢。 所以当初肖敏拿出自己与父亲纠缠在一起的照片时,她才会反应那么大。但想到照片一旦公开,父亲的清誉就要毁于一旦了,王琴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为了避嫌,她甚至伪造了不少的艳照以假乱真,就想着万一照片公布出来,对父亲的影响也会被当做别人的恶作剧而降到最低。 “琴琴,你怎么能这样呢,我那么诚心的拜托你,你不应该再拒绝我的。你说如果我再出点什么事情,别人会不会说是你弄的呢。”肖敏语带遗憾的说着,脸上的表情却露出不符的阴狠。 “肖敏,你不要乱来,我已经把你刚刚说的这些话都录下来了。”王琴看着肖敏开始疯狂的眼神,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颤抖,心里更是后悔不已,怎么就那么蠢的一个人过来呢。 眼看着肖敏一步步逼近,明明自己比肖敏还要高出半个头,王琴还是心里发怵,握着手机的手心不停的冒汗,肖琴难道疯了吗? 怎么办? 第二十七章 过往 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阴暗的办公室,但这些被阻挡的热量却驱赶不了王琴内心的恐惧。 但一想到,父亲是知道自己过来找肖琴的事情,如果自己发生什么意外,她肯定也逃不了的。虽然心里这么想,但王琴还是颤抖着双腿往后倒退,很快后背贴在了墙边才止住了脚步。 “王琴,我很羡慕你,你真的很幸福,你知道吗?”不知何时,肖敏纤细而修长的手指抚上王琴的脸,冰凉的触感如附骨之疽般刺入王琴焦灼的内心。 “老师真的很疼你,他为了让我不告你,都答应和我在一起了,多伟大啊。明明之前都是拒绝我的,哪怕我们都在一起过了,还只是说要补偿我,呵呵。”肖敏兀自笑了起来,声音听上去却有些悲凉,但王琴心里却颇有些不以为然。 “你不是为了留校任职才陷害我爸爸的吗?不要说的自己多委屈似的。” 当自己收到父亲与好友在酒店纠缠的照片,王琴的世界都崩塌了,自己心目中伟岸的父亲以及温柔的姐姐,竟会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自己眼前。 “王琴,你真的很蠢。你有没有想过,谁那么好心会给你照片,他到底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你知道吗?”肖敏看着眼前被人利用而不自知的女孩,眼里闪过一丝嫉妒,瞬间又变成了一种复杂的眼神。 “你少假惺惺了,我当初好心帮你,你却勾引我爸爸,你让我觉得很恶心知道吗?”王琴忘记了恐惧,近日来的担忧与恐惧都化作了委屈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 本来自己的生活都好好的,谁知道一夕之间,王琴却不知道该这么面对昔日对自己来说最重要的两个人。曾经那么简单的日子,竟变得如此不堪。 看着眼前哭得跟孩子一样的王琴,肖敏心里却五味杂陈,自己何尝又想伤害她,她只不过是羡慕她那个温暖的家,贪心得想要挤进去罢了。 “别哭了,你以后不能再这样了,你要坚强,知道吗?你要好好照顾你爸爸,他就是个傻子,别让他再被女人骗了。还有,记得和他说,他煮的玉米粥太淡了,下次多放点糖。” 肖敏浓黑的睫毛覆盖住眼里复杂的情绪,手指曲起,就像往常一样在王琴的鼻子上蜻蜓点水般刮了一下,然后捏了捏她的手心。如同以前每个分别的时刻,轻轻摇了摇手臂,与王琴淡淡地道了声珍重,拉开办公室的大门翩然而去。 办公室里一片寂静,待王琴反应过来追出门去,肖敏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楼梯间,教学楼里也没有了任何的脚步声。王琴心中苦涩,手里握着的小巧的金属物件还残留着肖敏掌心的温度。 袁诺本来还恐惧着不想去上班,没想到一条意外的短消息刚好给了自己一个光明正大请假的理由。可当自己踏上h大女生宿舍楼天台时,心里却有些打鼓,想了想袁诺还是掏出了口袋中的手机。 短信是肖敏发来的,她说有些关于沈若青的事情需要说给自己听听,袁诺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而且最近发生的事情都与肖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袁诺也想知道是否与她有关。 虽然已经放暑假,但是还没到学校的闭校时间,学生宿舍还没有完全清空,宿舍的大门还是可以进的。袁诺与宿管阿姨打招呼后,就径直踏着楼梯走上天台。 h大算是很人性化的学校,就连学生宿舍的天台就搭建了凉亭,造福了广大学子。而袁诺到达天台时,肖敏正背靠着她坐在仿古凉亭里,手里还慢慢地翻阅着一本书。纯白的连衣裙很衬肖敏清冷的性子,如绸缎般的长发被微风轻轻扬起,不禁让人想起那首白衣飘飘的年代。 可惜袁诺没心情欣赏,毕竟心中已经是上午十点,太阳的温度已经有些烤人,虽然不明白肖敏为什么把见面地点约在天台,但袁诺还是慢慢地向凉亭靠近。 “你真的来了,还真是准时。”肖敏见袁诺走到自己跟前,眼睛淡淡地上下打量,唇角勾起,似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情,兀自的低头轻笑。 袁诺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对面的肖敏又再度开腔。 “坐吧,刚好还有些时间。”肖敏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眉目清明得示意袁诺坐下,然后把手中的书轻放在石桌上,转而拿起石桌上的矿泉水毫不费力的拧开盖子,继而递给眼前的人。 袁诺自己时常准备有凉开水,接过肖敏的水后直接放在了靠近自己的石桌边,眼角还瞄着肖敏放在桌上的那本暗红色书本。 “王尔德童话,挺有意思的,你喜欢吗?”肖敏顺着袁诺的视线重新拿起那本厚厚的童话书,嘴角的弧度扬高了几分,“我喜欢夜莺与玫瑰,你呢。” 袁诺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的肖敏又自顾自的说开了。 “知道吗,其实你和她很像。” “谁?” “就是你要问的那个人,沈若青,”肖敏顿了顿,眼神越过袁诺望向后方的某个角落,“其实也不是很像,她比你漂亮,也比你活泛。但是有一点,你们都爱管闲事。” 袁诺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话,眼前的肖敏似乎也并没有在对自己说,反而更像是自言自语,细细碎碎地讲述着一些过去的琐事。 “知道吗?读高中的时候,我就羡慕那些有爸爸的同学。其实也不能这么说,我也有爸爸,但是那种畜生有,还不如没有。”肖敏手指轻轻地在书上点了又点,似乎在想该这么解释自己所说的话。 “以前他很好的,经常带我和妈妈出去,还会下厨给我们吃。可是自从开始赌博,他就变了,生意不做了,日子也不过了,还去欠高利贷。我妈就是个小学老师,能有多大能耐,到处东拼西凑,拆东墙补西墙,但还是还不了他的高利贷。后来有人给他出了个主意,只要拿自己的东西去换,就可以很快还完自己的债,换啊换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没了,不过他还有个宝贝,他说过那是他这辈子最重要的宝贝。” 烈日炎炎,袁诺还是觉得四周有些阴冷,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看着肖敏嘴角扬起的微笑,心里却有些毛骨悚然,那笑就像是地狱来的使者般,残忍而决绝。 暑气还没有完全消散,但夜幕已经完全笼罩下来。肖敏按照父亲的指示来到了指定的地方,但不知怎地心里有些忐忑不安。爸爸说自己已经戒赌了,还遇到贵人帮自己还完了所有的高利贷,现在就需要自己拿当年爷爷留下的几十个民国银元来送给那个贵人,据说那个人就是看中这些银元才帮忙的。 肖敏只记得自己借了一个同年级的学生的手机,当时看到父亲的那个赌友在电梯出现时,自己急急忙忙的就跑了进去。鬼使神差之下,自己跟踪了那个穿着西装制服的男人,还看到了同年级的其他同学,也许是因为羞耻或是其他的,肖敏并没有与他们照面,反而继续跟踪那个男人。 她看见男人进了一个休息室,并听见了他在打电话,听那意思是要设计某个人,但肖敏并没有看见自己的父亲,也许真的如父亲所言,自己已经戒赌,并与以前的赌友划清界限了吧。 就在肖敏放弃跟踪李宏,并来到父亲指定房间门口后,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因为她终于反应过来,李宏在电话里说的,2109休息室、放了药的水都是为自己准备的。 惊慌失措之下的她,只能打电话给自己的母亲求救,并快速的往外走,因为她并不确定身后的脚步声是不是来追自己的。但母亲却始终没有接听自己的电话。就在绝望之际,手机联系人里一个熟悉的名字攫住了肖敏的视线,沈若青。 电话很快拨通了,但还来不及说话,自己的父亲却出现在了身后,肖敏听到他的呼叫声立即转身,反射性地把手机藏在背后,浑身僵硬地站在走廊一动不动。 肖大海嘴巴一张一合,肥厚的舌尖还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但在肖敏眼里简直那猩红的东西就如同蟒蛇的信子般让人恐惧。 肖敏脑袋里一片浆糊,听到父亲的催促声竟还有些不知所措,也许自己是听错了吧,那个李宏不是什么好东西,或许在乱说话吧。当时的肖敏还是很尊重自己的父亲,以为他还是那个会背着自己到处乱晃的老实人。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在答应随父亲离开的时候,肖敏竟直接接听了沈若青的电话,当时她说了什么?对了,记得当时她是这么说的。沈若青,我父亲要我在楼上等他,我有些害怕,你能上来陪我吗?就在你们楼上2109休息室。 肖敏记得父亲是听到了自己的话,当时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复杂,然后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竟直接让自己回去。肖敏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也来不及说什么,手里拿着手机就立即飞奔离开了21楼。 20楼和21楼都是金色年华的ktv包厢,只不过21楼还有几间工作人员的休息室,而肖大海与肖敏约定好的2109就是其中之一。离开ktv包厢的肖敏心脏怦怦直跳,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也就在刹那间肖敏突然直接回头跑了过去。 等到她回到刚才的包厢不远处时,却看到那个李宏与一个女服务生架着一个长头发的女生正从2109休息室出来,洁白的连衣裙、乌黑出长发,但却毫无知觉。意识到那个人是谁以后,肖敏直接就想冲过去,但就在那瞬间,她的手臂就被紧紧拽住,一个阴冷的声音却在她耳边响起。 “你想代替她去下地狱吗?” 第二十八章 肖敏的自白 “砰”的一声,袁诺猛然站起身,石桌上的矿泉水瓶被挥舞的手臂撞翻在地,瓶盖应声掉落,清澈无垢的水“咕咚咕咚”地从水瓶里流出来,但袁诺却丝毫不在意,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漂亮的女人。 “别激动,我还没说完呢。”肖敏弯下腰把地上的水瓶捡了起来,握着水瓶的右手不自觉地晃了晃瓶中所剩不多的水,有些可惜的重新把瓶子放到石桌上,果然还是要拧紧瓶盖才好。 “你知道吗,我爸爸当时拽着我的胳膊说,‘敏敏,别去,不然他们就要你了。’你不知道,他看我的眼神有多滑稽,就好像他帮我摆平了多大一件事情似的,就等着我感激涕零呢,很恶心是不是,呵呵。” 机械般的笑声听上去有些刺耳,肖敏的眼睛黑白分明,但袁诺看不懂里面的情绪,到底是绝望多点还是麻木多一点。被自己敬重的亲生父亲当做还债的筹码,任谁都无法平静的吧。 “但是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把若青姐带走呢,你既然知道,你为什么不阻止?”袁诺还是无法平息心中的怒火,肖敏遇上这样的父亲,是她的不幸,但是为什么要牵累无辜的人呢? “是啊,我当时怎么不去阻止呢,”肖敏喃喃自语,并没有把袁诺的愤怒放在眼里,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可是如果她不去,就是我去了,所以我躲了,躲得远远地,谁也不说,谁都不能说,我是不是很软弱。” “袁诺,你知道吗?当初沈若青从那些混混手里救出我的时候,我很感激她,真的,我也是真的把她当朋友的。而且我真的很羡慕她,有对恩爱的父母,她爸爸妈妈对她那么好,为什么我爸爸就要卖了我呢,啊?” 袁诺咽了咽口水,脚下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脚步。眼前肖敏的心理状态很不好,看着自己的眼神就像看着什么仇敌似的,恨不得直接将对方生吞活剥。 “你知道吗?后来我知道沈若青摔下去的时候,我就在想,如果她没去,那么现在躺在地上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我了啊?”肖敏不再像刚才那样歇斯底里,但是却依然让袁诺觉得毛骨悚然。 怪不得没人知道沈若青为什么会突然不见踪影,原来中间竟还有那么多和事夹在中间。虽然不知道沈若青在那间休息室没有见到肖敏会是什么心情,但是可以想象肖大海到底是如何哄骗原本为肖敏准备的加了料的食物,那么相信的服下同学父亲准备的东西,却成为自己的催命符。 “那你有没有想过沈若青的心情,她是那么相信你,才会去到那间房间,才会用下你父亲准备的食物,可是后来呢,你自己逃了,扔下她一个人面对那些畜生。”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袁诺一想到沈若青当年的遭遇就忍耐不住,没想到刽子手里面竟然还有沈若青曾经救过的同学,她知道这些后,会不会后悔当年自己的举动呢? “是啊,如果说我有对不起谁,那么沈若青绝对算一个,不过我也有帮她报仇了,你信吗?”肖敏盯着自己的手笑得异常诡异,“知道吗,当年我就是用这双手把他推出去的,那个司机看我哭的那么大声还以为我多伤心呢,其实我心里不知道多开心。他竟然要挟我,如果不给他钱,就去告发我,说我害死了沈若青,呵呵,他以为自己多干净呢。” 袁诺觉得自己浑身发冷,就连现在将近35度的天气也没办法温暖自己,肖敏所说的那个人,如果没弄错的话,应该就是…… “你说那样的人,怎么能称为父亲呢,你说对吧。”肖敏看着脸色不停变化的袁诺,竟开始吃吃的笑着,“还有那个李宏,竟敢拍了我和他的照片,他也是该死,还想威胁我,活该。” 袁诺现在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言语表达,刚才肖敏所说的完全已经超出自己的认知范畴。肖大海、李宏,原来这些人的死,都是眼前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女孩做的,那她现在是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告诉自己这个完全说不上熟悉的陌生人。 肖敏显然知道自己说的话对袁诺造成了不小的冲击,看她那铁青的脸就知道被吓得不轻,但肖敏并不在乎她知道这些,她现在不过就需要有个人听听自己的故事,听听自己的心里话,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你知道吗,我妈妈就是个傻女人,以前我要去警局告发那些人的时候,她就叫我不要去,那是自己的父亲,那是要遭雷劈的。现在她知道我杀了人,竟然傻乎乎的跑去警局自首,真是傻的可以。”肖敏知道,那些警察已经在收集证据了,找到自己只是时间问题罢了,王慧芬就算过去自首也只会是多余一举。 “对了,现在还不到12点,我们再聊会吧,说说你的事情吧。”肖敏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眼神专注地瞅着眼前一直不肯再落座的袁诺。 “聊什么,我没有什么好聊的。”袁诺心里很紧张,捏在手里的手机已经被汗湿了,也不知道刚刚信息发出去了没有。 “是吗,那就问你想问的吧,你不是一直想知道关于沈若青的事情吗,现在给你机会啊。”肖敏已经不在笑得诡异,反而兴致勃勃的欣赏着袁诺的窘境。 “你,那你当初那个,杀李宏的时候,为什么要放蒲公英在他身上啊?”既然自己现在走不了了,袁诺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蒲公英?我不知道什么蒲公英,不过,想想也是,沈若青最喜欢的就是蒲公英,说是如果自己找到紫色蒲公英,就可以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了,你说她是不是很傻。” 袁诺看着自言自语的肖敏,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大,既然肖敏承认自己杀了李宏,那为什么还要否认蒲公英的存在,还是说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可是肖敏的反应也很奇怪…… “你怎么就不好奇,为什么会有蒲公英呢?”一般人听到不都要反问几句吗? “蒲公英啊,留不住的爱,却更加让人难以忘怀,你说是不是越得不到的越放在心里,直到生了根发了芽,慢慢地变成自己的一部分,一旦消失就是剜心之痛,那也就再也活不了了。”肖敏捻了捻石桌上那本书的封面,鲜红的封面如血般鲜艳。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以忘怀,没办法去掉,你的意思是还有另外一个人在思念沈若青吗?”袁诺有些不理解肖敏说的话,明明都是中文,却总是听不懂,但只要问出自己想问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对。 “你在试探我吗?我可以告诉你,确实是,只要是曾经对不起沈若青的,他都不会放过的,包括我。还记得江源吗,我是在一个论坛认识他的,他真的很爱他的妻子,但是一个手上沾了鲜血的女人怎么可能还会有幸福呢,他会毁了他们所爱的人,再让他们所爱的人毁了自己,这都是报应,因果好循环啊……” 肖敏不再出声,但袁诺却被自己听到的事实吓到了。原来江源案件背后真的又其他人的影子,设计让江源心里崩溃,继而借由他的手,毁掉了齐燕。那么肖敏呢,对她来说重要的人又是谁,是替自己自首的母亲还是那个神秘男友呢? 对了,肖敏刚才说,李宏是拍了她与一个人的照片威胁她,她才动手杀人的,那个人是谁,那些照片上又是什么呢? 另外,肖敏显然并不知道蒲公英的存在,那蒲公英肯定是后面到现场的人放的,既然那人能到现场,但并没有报警,难道他是故意等待别人发现尸体? 尸体是王慧芬发现的,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警察应该快到了吧。” “啊?” “你男朋友不是警察吗?你应该通知他了吧,不知道他来不来得及赶过来。”肖敏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手机,在上面划拉了几下后,就一直在双手编辑着什么,似乎对于自己的言论毫不怀疑。 袁诺没有出声反驳,不过事实也确实如此,在刚来的时候袁诺就已经告诉沈连昭自己的位置,而且就在刚刚还给发了一封求助短信。但是,肖敏看上去似乎很期待警察的到来,这个反应看上去有些反常。 “你不怕吗?我等下就会把你的事情宣扬出去,警察也会抓你归案的。”袁诺知道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是她也很清楚自己不能退缩,哪怕自己面对的很可能是一个手上有两条人命的杀人犯。 “怕?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可怕的,欠了别人的始终要还。” “你什么意思?” “铃铃铃”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袁诺却被吓了一跳,仿佛那是个烫手山芋定时炸弹般不敢轻易去碰。 “你还不接吗,或许有什么重要事情呢。”肖敏有些好笑地看着袁诺有些不知所措的表情,看来被吓得不轻,也对,突然要面对一个杀人犯,一般人也没谁可以淡定自若的。 袁诺定了定神,看着手机里显示的路小书的名字,犹豫片刻后最终还是接了起来。 “喂,袁诺,又出大事了,就在刚刚,珍珍转发了肖敏学姐的微博,说她已经生无可恋,还对一个人说什么对不起,欠他的都要还,说还要在学校以死谢罪呢,你说是不是真的。喂,袁诺,听到了吗?喂…” 袁诺被路小书突然冒出的词语吓得怔住。 以死谢罪? 肖敏吗? 第二十九章 再见蒲公英 袁诺显然没有时间再回答路小书的问题,就在刚刚她接听电话时,眼角瞥到肖敏已经慢慢走到天台护栏处,然后毫不犹豫的跨坐到水泥护栏板上。白色的裙摆随风飞舞,肖敏毫不在意地伸出手挡住头顶那刺眼的阳光。 “袁诺,你说真的有地狱吗?像她那样的人应该是会上天堂的吧,那是不是我没办法当面跟她道歉了啊?”肖敏的声音出奇的冷静,站在她背后跑过来的袁诺却在心里捏了把汗。 “肖敏,你不要乱来,有话好好说。”袁诺心里着急,说出的话都有些颤抖,但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好办法,只能盼望沈连昭他们赶紧过来。 “你知道吗?虽然她已经死了,但是她爸爸妈妈真的很疼她,就算到现在也还有人时时刻刻记挂着她,她应该没有怨言了吧。” “怎么会没有,她还没有上过大学,还没有好好享受人生,这是你们欠她的。你以为你就这么跳下去,就是谢罪了吗?你太天真了,你应该接受惩罚,等警察,不,法院宣判才能定罪的,这样才公平。”袁诺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沈连昭,你怎么还没来? “定罪?你错了,袁诺,你说的法律没办法给你公平。沈若青的事情他们又能定我什么罪,李宏那种人,却也是死有余辜,我从不后悔。”肖敏在念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时如同一个陌生人般平静,仿佛与自己毫无关系。 “那你叫我来到底是干嘛的?就是要我看着你跳下去吗?”袁诺内心有些焦躁,睁大的双眼死盯着眼前摇摇欲坠的肖敏,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肖敏独独叫自己过来,难道只是为了见证她的死亡吗? “袁诺,对不起,我没有选择,不是你就是她。”肖敏的嘴角残留着一抹无奈的笑,伸手把被吹乱的头发撩到耳后,然后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立在水泥防护栏上。 天台的风很大,袁诺险些听不清肖敏的说的话。 “袁诺,麻烦你帮我像沈若青爸妈说声对不起,当年的我真的太懦弱了,如果我勇敢点,或许事情也不会到这地步。”肖敏顿了顿,然后继续道:“还有,如果有可能,你和你男朋友也帮帮那个人吧,不然他只会越陷越深,我想,沈若青也会很伤心的。” “肖敏,你在说什么?他又是谁?” “袁诺,有时间可以和我妈妈聊聊吗?就说我真的很爱她,只是没办法面对她而已,我害死了她最爱的人,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一滴晶莹的泪水划过肖敏的脸庞,纤细的指尖不在意的拭去。 “袁诺,再见了!” 袁诺大声喊叫着,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抹白色消失在眼前。来不及思考,袁诺下意识地飞奔到防护栏边,只来得及伸出自己的手,无能为力的离那片白色越来越远,直至白色的月光被浸染成一片鲜红,如同夜莺的玫瑰一般艳丽。 袁诺直接趴在水泥防护栏上,一只手还垂在护栏外面,脸上的泪水就像断线的珍珠般滑落下来,嘴里想说些什么,却始终发不出声。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在身后想起,袁诺却丝毫没有反应,维持着自己的动作一动不动。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明明知道她有这种企图,为什么就是阻止不了呢?袁诺,你真没用。 嘴唇已经被咬的泛白,但袁诺始终不肯松开,双眼紧紧地盯着楼下那刺眼的红,尽管双眼已经模糊不清,但丝毫没有减弱那红色的艳丽。 楼下一片喧哗,警车已经来了,但却还是晚了一步。黄色的警戒线已经把宿舍楼重重围了起来,周围聚拢了一批还未离校的师生,都如同评论员般述说着什么,距离太远,袁诺听不见也并不想听。 突然之间眼前一片黑暗,浑身冰凉的身体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别再看了,都过去了。”宽厚温暖的大手覆在袁诺湿润的眼睛,僵硬的身体终于得到了依靠,沈连昭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的让人心安。 “沈大哥,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明明知道她想干什么,却还是晚了一步,她就……”袁诺说不下去,不久前还和自己说话的人,瞬间就消失在眼前,全身血淋淋得被抬上担架,现在都还生死未卜。 “这不关你的事,袁诺,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沈连昭心中一紧,双手更加拥紧眼前娇小的女孩,这不是她应该面对的,对她来说,这一切都太残忍了。 刑警队办公室陷入一片忙碌之中,所有关于肖敏事件的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而袁诺作为目击者理所当然的也跟着沈连昭他们一起回到了警局,此刻的她手里正端着沈连昭特意帮自己弄来的温牛奶,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抿着。 一双英伦风棕色男士休闲皮鞋出现在自己的视线,再然后就是修长笔直的大腿。袁诺双手捧着杯子,视线由下而上打量,对方却先一步半蹲下身与自己说话。 “现在感觉好点了吗?要不要去我办公室休息一下。”沈连昭忙完一个阶段,终于有时间过来看看袁诺的状态,思考着是否需要找个心理医生与她聊聊。 “我现在感觉好点了。沈大哥,肖敏…”袁诺咬了咬下唇,显然还不是很能接受事实,但有些事情自己还是很想知道,“她说她妈妈来替她自首了,现在情况怎么样啊。” 沈连昭有些诧异,没想到袁诺这个时候竟然还能顾念王慧芬的情况,但转念一想,以袁诺那种老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的个性,也很难不去想这些。 “王慧芬已经知道肖敏的事情了,她时间可能不多了,我们也在安排王慧芬去见见肖敏。”也许这会是他们母女最后一次见面吧,想到刚刚医院打来的电话,沈连昭也有些悲凉,白发人送黑发人也是就是最大的悲剧。 想起王慧芬在听到自己女儿跳楼并生命垂危的时刻,那崩溃般的大哭,让不少围观的同事都有些不忍。也不知道肖敏会不会后悔自己的举动,就这么抛下自己唯一的亲人独自离去呢。 “沈大哥,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去看看肖敏,可以吗?”袁诺的眼睛还有些红肿,被肖敏带来的心悸还残留在自己的身体里,但是好歹相识一场,总归想去送送她的。 “袁诺,你要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好,听话,就呆在这里,我陪着你。”沈连昭前所未有的柔情都用在了此刻,袁诺不能再去目睹肖敏的离开,也许那会是另一个伤害。 “我……” “听话,我们还需要你帮我另外一件事情,可以吗?” 袁诺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沈连昭轻抚自己头发的动作打断,想到自己去了也确实没有什么用,袁诺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你什么时候心情平复了,就和我说,到时候把你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嗯?” “现在就可以的,真的。” 看着沈连昭怀疑的眼神,袁诺举起自己右手的三根手指,既然自己不能帮到肖敏,那就帮忙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整理清楚,也许这也是肖敏的愿望吧。 “不要勉强自己,袁诺,你还可以再休息一下的。”沈连昭眉头紧蹙,自己是希望袁诺赶紧从肖敏跳楼自杀的阴影里走出来,但是并不希望她陷入另外一个深坑。 “我可以的,你真的可以相信我的,沈大哥。” 沈连昭最终还是被袁诺恳求的眼神击败,无奈的答应马上进行案件的正常调查。算了,自己在这里,也不用担心她乱来了。 肖敏的故事简单也复杂。 肖敏曾经有过一个快乐幸福的童年,父亲肖大海对于肖敏来说,真的是如高山般敬重的人。但是她幸福的生活在她爸爸开始沉迷于赌博后,宣告结束。 谁也不知道肖大海是什么时候认识李宏的,但当他们交往过密时,肖大海的赌瘾已经无法自拔了。曾经生意红火的建材店因为肖大海的晚出早归,渐渐地生意衰败,没有生意,肖大海更有理由开始通宵打牌,甚至于把自己的货款都用于赌博。 王慧芬与肖敏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时,肖大海已经把店面盘了出去,在妻子的连番轰炸下,竟开始夜不归宿,甚至好几天才都不回家。 直到肖大海开始借钱赌博,肖敏的噩梦才刚刚开始。追债的高利贷找不到肖大海,就去堵肖敏母女,曾经在自己眼里巍峨的大山已经开始动摇,直到沈若青坠楼。 欠下高额赌债的肖大海无计可施之下,竟在李宏的怂恿下打起自己女儿的注意。李宏常年欺骗无知少女或者爱胡闹的女生,也有很多需要这些业务的客人。李宏是见过肖敏的,那样的容貌怎么可能会没人觊觎呢。当他把肖大海与肖敏的合照给客人时,对方立即拍板同意,并付了定金过来。 肖大海还是有些良知的,但是在自己的性命威胁下,他也被懵了心,竟主动联系自己的女儿。当她听到女儿与同学电话时,突然有了个主意,这样才可以保全自己的女儿。 沈若青坠楼后,肖大海、李宏以及齐燕都被吓到了,在客人的威胁下,他们都闭口不谈当初的意外,但是肖敏却与父亲断绝来往。 意外的是,肖敏大二那年,肖大海再次出现,竟以沈若青事情要挟肖敏就范,替他还赌债。忍无可忍的肖敏,最终在愤怒中失去了理智,竟错手把肖大海推了一把,而就在那个时候一辆货车恰巧经过…… “沈大哥,你说肖敏当时是怎么想的?”袁诺停下自己的叙述,她还记得肖敏曾经说过很羡慕那些被父亲疼爱的人,想必她的内心也是渴望着那份真挚的父爱吧。 “也许吧,可能真的是个意外。”事实的真相已经被掩埋,现在并没有实质的证据。 “你说肖敏,当初想杀李宏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她说过李宏是拍了她和另外一个人的照片,所以她才动手的,可是什么照片那么不能见人呢?或者这只是她的借口呢?” “也许是照片本身见不得人,也可能是被拍的人不能曝光。”沈连昭忽而一顿,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继续道:“袁诺,你知道肖敏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人,例如男朋友之类的。” 袁诺显然已经慢慢恢复过来,仔细回想着曾经与肖敏相处的一些细节。肖敏、饭店、王琴、张嘉浩…… “我想起来了,肖敏曾经说过自己有个很温柔老实的男朋友,但是我从没有听谁说过,但是肖敏看上去很喜欢他的,说起他脸上都是带笑的。” 那个神秘男友会是肖敏杀人再自杀的理由吗? 沈连昭还想问些什么,却被手中的电话打断了,看着来电提醒中显示的名字,沈连昭直接接通电话,章萧爽朗的声音带着些急切。 “老大,我们在肖敏的宿舍又发现蒲公英了,和前两次出现的蒲公英基本一致的。” 蒲公英又出现了? 第三十章 无法遮掩的真相 章萧的情绪有些激动,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参与的重大刑事案件,而且更没想到的是这些案件竟然变成了一桩连环案。但一想到这都是活生生的生命,刚刚内心那种有所突破的兴奋,一下子消失殆尽。 “老大,我们在肖敏宿舍,除了那三支蒲公英以外,当时还有一个人在肖敏宿舍里面。”章萧不得不怀疑对方,可能与肖敏自杀的案件有所关联,不肯轻易放人离开。 当然那人在听到肖敏自杀以后,顿时愣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那个人就是上次与肖敏出现冲突的王琴,不过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们等下带她一起回来。” “很好,你们早点过来。” 沈连昭挂断电话才意识到,袁诺正竖起耳朵聚精会神的在一侧听着,看到自己发现她的举动,有些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手不自觉地捏紧手中的手机。 “没关系,反正也要和你说的。” 听到沈连昭这么说,袁诺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自己最近似乎越来越放肆了,这种行为还是要改改才行啊,不然怕是会招人嫌的。 旁边法证科的同事在叫沈连昭的名字,他回答的同时转过身去,似乎正要过去与那位同事说些什么。 袁诺在沈连昭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心里不由一紧,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突然就伸出手紧紧拉住他的上衣衣摆,使劲的在自己手掌中紧了紧。 面对沈连昭疑问的眼神,袁诺有些不知所措,但这样下去可不好,这样一想袁诺立即脱口而出自己刚刚曾经想过的事情。 “沈大哥,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去医院看看,不然心里不踏实。”虽然是借口,但却是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 “可以,等我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咱们就一起过去。” 就在袁诺和沈连昭商量去医院的同时,王慧芬已经在黄伯川与李芳的陪同下,一齐来到了肖敏的急救病房。曾经光彩照人的系花,此刻却全身插满管子,检测的机器时不时发出一些轻微的低鸣声。好在心电图的波动暂时平稳。 王慧芬还未进门就已经泪流满面,她曾经也经过急救病房,虽然都需要隔着玻璃才能看,但是这次明显却比上次还要痛心,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想到自己那么优秀的女儿,竟然会落到如此田地,王慧芬更是悲愤不已。就算是当年肖大海意外逝世,都比不上此刻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 “警察同志,我女儿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她还那么年轻。”王慧芬整个上半身都趴在透明玻璃上港,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里面无法动弹的肖敏。 同行的黄伯川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悲伤过度的母亲,劝说不过,也只能任由她锤着那结实的玻璃泄愤,可恨之人也有可怜之处啊。 见对方情绪已经开始和缓,黄伯川给另一名女警使了个眼色,这种情况下,还是女同志更好操作。 “据说,你女儿当时承认自己杀人,其中就包括你的丈夫,肖大海。”李芳同为女人,很能理解王慧芬的心情,但理解归理解,自己的职责还是要履行。黄伯川的眼神自己可是很清楚的。 “什么?她竟然那么说,”王慧芬显然有些震惊,脸上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轮廓,但是她只是随便抹了把脸,直接说道:“警察通知,敏敏是做错事了,但是她并不是杀了她爸爸啊,她真的很喜欢她爸爸的,你们要调查清楚才行。” “但是她杀人已经是事实,这一点无法反驳。”黄伯川本就严肃的脸上,此刻更是阴沉如墨,小孩子犯的错,家长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养不教父之过。 王慧芬哑口无言,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转过头看了看出于昏迷中的肖敏,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握拳,似乎是下了重大决定般,出声说到。 “警察同志,我要报案,不,我要举报,有人威胁我家肖敏,不然她不会做这样的傻事的。”王慧芬咬紧牙关,既然事情这样了,那么自己装疯也没有用,还不如给肖敏争取宽大处理,哪怕现在的她还是生死未卜。 黄伯川与李芳面面相觑,再看那一脸庄重的王慧芬,两人不得不正视起来,看来还有些事情没有挖出来,也不知道会挖出怎样的腌臜事。 留下两名负责看护的员警,黄伯川通知沈连昭以后,就马不停蹄与王慧芬前往她的家中拿取她口中所说的证据。是以袁诺也没有再说要去医院的事情,毕竟沈连昭他们马上就要进行更进一步的调查。而在征得沈连昭的同意后,袁诺也旁观了参与此案的相关人员的审讯。 袁诺坐在审讯室旁边的小房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摄像头里的王琴。相比上次的活力四射,现在的王琴就像是被拖到岸边缺水的鱼,毫无生气。 “王琴,你说说,你今天为什么会出现在肖敏的宿舍?”审讯中的沈连昭有些严肃,看着眼前的王琴,眼里没有丝毫波动。 “我…”王琴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想问问,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指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听到肖敏目前还在急救的小心,王琴脸色变得惨白,眼里甚至泛起了水光。看来两人究竟还是有点感情的。 “你父亲已经在外面,而且已经和我们说了很多,包括他与肖敏的事情,所以你也不要有什么顾忌。”沈连昭也没想到,竟然会那么快就找出肖敏所谓的神秘男友。 不过既然王元明与肖敏的关系如此特殊,也难怪两人要隐瞒,但是这并不能构成肖敏杀人的动机。 “顾忌,怎么能不顾忌。嗤。”王琴面无表情,仿佛刚刚还在悲伤难过的人不是自己一般。“你是他们的老大吧,我说的话或者是其他神秘东西,你们会不会传出去。” “与案情无关的当然不会。” 王琴脸上出现了一丝挣扎的神色,目光与眼前的警察对视后,立即低下头去,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沈连昭等人也不催促,只是目光一直在王琴身上,未曾离开。 几分钟过后,似乎已经下定决心,王琴抬起头,眼睛清亮,继而开始说起最近的一些事情。 王琴知道父亲与肖敏的事情,还要从一封匿名短信开始。起初自己还以为只是个恶作剧,但是接二连三的巧合,与父亲越来越暧昧的态度,王琴才正视那些短信息,并开始与对方联系。 而对方却直接发出了父亲与肖敏在宾馆的亲密照,王琴被吓住了。就在她以为对方要勒索自己与父亲的时候,对方却提出了很诡异的要求。 破环肖敏在学校的名声。 是的。肖敏在学校的风评是相当不错的,但王琴却想不通为什么对方要这么做。但一想到父亲,王琴只能同意。而她唯一能想到了,却是利用自己的男友,她心里清楚男友对肖敏是有些好感的,这样也算是检测他的真心。 可惜事与愿违,肖敏看不上张嘉浩,而张嘉浩却越陷越深,王琴更是后悔不已。恼羞成怒之下,王琴在那个神秘人的帮助下,得到了许多真假难辨的照片,虽然有人帮忙解决了这件事情,但是王琴还是很开心,毕竟在大家的心里已经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就算哪天父亲与肖敏的照片曝光,也有人会说这个也一定是假的。 可惜,肖敏很聪明,她很快就发现了事情的端倪,甚至还跑到家里来威胁自己。如果自己在破坏她与父亲的事情,她就会让自己后悔。是的,她后悔了,在肖敏砸伤自己的头也要拖王琴下水的时候,王琴就害怕了。那个时候,肖敏的眼神太可怕了。 所以,当对方要求见面时,虽然恼怒但是还是依照约定来了。可王琴想不明白的是,肖敏在给了自己一个u盘以后,就直接离开。莫名其妙的王琴,只得来到研究生宿舍,只是肖敏的宿舍门竟然是打开的。王琴很意外,但也没有想太多,直接推门进去。 就在她以为肖敏很快会回来的时候,不远处的大学部宿舍楼却发生了一起跳楼事件,然而王琴却一无所知。当警察推开宿舍门时,王琴却被他们带来的消息怔住,久久不得动弹。 王琴完全不敢相信,那个自己曾经当做好姐姐好朋友,却又背叛自己的肖敏,就这么去了?她怎么就这么跳下去了?她怎么敢? 房门“吱”一声被推开,袁诺回过头就看到刚刚从审讯室出来的沈连昭,身边的章萧一把接过沈连昭手中的u盘,没一会,电脑键盘就“噼里啪啦”地响起来。 “老大,都是一些照片,主角都是肖敏和她的那个老师。”章萧并不觉得师生恋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毕竟都是成年人了,只要不违法乱纪,也都是可以被接受的。 “老大,后面的可能有些不太适合,”章萧飞快地缩小了电脑屏幕,瞅了瞅旁边满脸通红的袁诺,转过头苦着脸对沈连昭说道:“老大,接下来我看就可以,你们旁边休息一下吧。” 沈连昭也意识到后面的图片有些少儿不宜,直接牵过袁诺的手往休息室里走去,等安置好袁诺,才又回到章萧身边。 “老大,后面的照片有些刺激哦,不过这些到底是哪里来的照片啊?不会是他们自己拍的吧?”章萧自认自己见多识广,但要亲自看生活中某人的艳照,还是很局促的。 “不会,我现在好奇的是,这些照片是从哪里来的,是那个神秘人吗?” “老大,那这个人肯定和肖敏有仇,或者是情敌之类的,不然怎么就独独发给王琴了呢?可惜那个给王琴发照片的人找不到,不然就可以结案了哦。你说是不是啊,队长。” 沈连昭没有回答章萧的话,反而眉头皱的更紧。是啊,既然有照片,不去威胁当事人,却发给王琴,并希望破坏肖敏的名声,这个神秘人还真奇怪。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一个年轻警察推开房门,“队长,黄队长带着王慧芬过来了,需要你去一下。” 沈连昭眼神一暗,王慧芬坚持要回家拿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希望能有新的发现。 第三十一章 曾经的曾经 沈连昭的预感没有错,王慧芬坚持要回去拿的东西,对他们来说,确实是一样很重要的证据;同时这也是当初李宏威胁王慧芬与肖敏母女的筹码。那是 五年前的李宏,利用自己的手机拍摄下一段视频,拍摄地点就在h大附近,肖大海的车祸现场附近。当刑警队的成员看到那段车祸现场的视频后,也终于知道当年肖大海车祸的原因,以及肖敏想要谋杀李宏的理由。 画面中,夜晚的灯光有些昏暗,但还是依稀可以辨认当时的场景。晚上11点左右,树影丛丛,四处无人,寂静的马路边,一扎着马尾的年轻女子快步往前走着,突然从她身后蹿出一个高大男子,那男子迅速地跑过来,并死死地拽住年轻女子的手臂,两人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争执中,那高大男人突然凭借自己的身材优势,硬生生抢过女子身上的背包,然后退后几步,双手在背包里面胡乱翻找着,反应过来后前来抢夺背包的女子,再一次被一把推倒在地。那男人似乎找到了自己想到的东西,背包也被随手扔在地上。那女子显然是被刺激到了,突然从地上跳起,趁那男子不注意的时候,扬起手抢过男子手中的钱包,在那人想扑过来时顺手推了她一把。 那男子显然被推得踉踉跄跄,脚步也不稳,就在他勉强能站起身的时候,不知道被什么绊了一下,一跤摔到了马路上边。就在此时,不远处汽车的灯光亮起,男子赶紧站起身来,不知为何,那男子突然控制不住地往外倒退了几步,但当他想跑开时,最终还是来不及,只留下一声凄厉的呐喊,与跪倒在马路边的肖敏。 肖敏并没有杀自己的父亲,而那个悲剧只能说是一个意外。但这个视频却足以把肖敏钉在道德架上。但是肖敏的母亲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被毁,所以李宏选择直接勒索王慧芬。 无计可施的王慧芬,只能答应李宏的要求,不料还是被女儿发现事件原委。肖敏只说要王慧芬不要管,但是王慧芬却不知道肖敏到底打算怎么解决。 直到那天晚上,王慧芬发现女儿行为有些异常,并提着几瓶饮料打算三更半夜出门,不放心的她悄悄跟上肖敏。才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与李宏共坐一辆车出去。情急之下,王慧芬也招来一辆车,并开始跟踪肖敏。 但是事情并不顺利,她只知道肖敏与李宏去了崖坡,却不知道他们从那条路上去,毕竟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溪城公园并没有什么人。还好这时碰到一个来夜跑的年轻人,他热情地给自己指路,说看到两个人往崖坡上去了。 可是当王慧芬在崖坡看到肖敏时,并没有看到与她一起上来的李宏,而且女儿脸上的戾气清晰可见。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出现,王慧芬下意识地躲在了树丛里。 肖敏走到另外一边的树丛,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容器,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王慧芬心里很担忧,抬起脚就跟了上去。崖坡静悄悄地,王慧芬也不敢跟的太近,只看到肖敏爬上了处缓坡,双手频繁的动着,似乎在抖落什么。 待一切成埃落定,王慧芬也跟着肖敏下山,不敢再回头看一眼。 一周以后,王慧芬就叫着一群舞友一起上崖坡晨练…… 事情的经过已经明朗,但沈连昭心里并不轻松。 肖大海确实因为意外出车祸,但李宏却突然出现在h大并拍摄下了当时的视频,那他为什么当年没有拿出来,反而要等到五年后? 王琴突然收到的照片又是谁发给她的? 王慧芬既然主动投案自首,肖敏为什么还要选择跳楼自杀来逃避? 肖敏又是如何拿到那些照片,这些问题还没有完全解答。 沈连昭在分析案情的同时,身在刑警队办公室的袁诺里也陷入了沉思。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空调出风口“呜呜”地响着,红色绸带随风飘舞,而袁诺却独自一人盯着办公室窗外对面的大楼出神。 那是一幢27层的大楼,与当年沈若青出事的昌达大厦一样的高度,同时也是市内一家著名的酒店,常作附近机关或者公司的招待之所。那一扇扇明亮的窗户被擦的一尘不染,白灿灿的阳光照射过去,却又直接反弹到了这边,袁诺伸出手想挡住那刺目的光束,却发现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刚想放下手,袁诺却突然顿住了。是了,肖敏也曾经这样伸出自己的手来挡住光亮,在那之后,她就纵身一跃…… 袁诺翻看着自己的右手,不自觉地又看向对面的大楼,眼里却出现了一帧帧快速变化的胶卷图片,时而加速时而慢动作回放,但情景都是一身白衣从高处落下,一会白天一会黑夜…… 心跳猛然加速,就连呼吸也有些不畅,袁诺顿觉不妙,快速左手捂着胸口,右手同时赶紧端起边几上放置的水杯,“咕嘟咕嘟”地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光。 袁诺随意地用手擦拭掉喝水时留下的水渍,突然灵光一闪,水杯猛地被扣在边几上,刚刚还在办公室的人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室清凉。 沈连昭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袁诺,还有些不解,但当她说自己想起一些事情时,才意识到他们确实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 “沈大哥,还有一个人,都是他在暗中策划,他在为沈若青报仇,我可以确定的,真的。”袁诺双手用力摇晃着沈连昭的手臂,神情激动地说道。 沈连昭看着神情激动的袁诺,一边出声安抚着她的情绪,另一边同时双手用力挣脱她的钳制,反手扶助她有些颤抖的身体。 “袁诺,你冷静点,慢慢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袁诺如梦初醒,半天才反应过来,可是她却始终想不起自己为何突然那么激动。看着眼前充忧虑的双眼,袁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魔障了。 “沈大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就这样了…”袁诺有点不敢看对方的眼睛,但还是忍不住道:“刚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看到对面有人跳楼的影子,一下子是沈若青一下子又是肖敏,还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耳边说话。” 看着低垂着脑袋的袁诺,沈连昭有些心疼,最近的事情给她的压力太大了。 “没事,一切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不是的,沈大哥,那个声音很真实,就好像真的有人在和我说话一样,你相信我。”袁诺抬起头,一双眼睛清澈见底,眼神坚定却又带着点祈求的意味。 “好,你说说看。”沈连昭拗不过,只能答应袁诺的要求,就是希望她不要太过沉浸于这件事故之中,不然…..沈连昭皱眉,看来还是需要找个专业人士与袁诺聊聊。 “沈大哥,你知道吗?那个声音一直就在我的耳边回放着,他说‘看到了吗?欠下的债迟早要还的,谁也别想高贵,所有的人都需要卑微的去赎罪!’”袁诺模仿着自己听到的那个声音,就仿佛那个人就站在自己身边一样。 “沈大哥,你说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为了沈若青报仇的呢?齐燕被自己的爱人设计,遭遇严重车祸害死;李宏却喝下肖敏准备的装有氯化氢的饮料,然后被毁容弃尸在崖坡;而肖敏自己呢,背负害死自己亲生父亲与另外一条人命的罪孽跳楼自杀,这都不是什么好的结局,甚至也没有个什么好名声,还有他们每个人出事以后的一模一样的蒲公英,都是那个人干的,他肯定还会继续的。” “另外,肖敏曾经说过,如果在场的不是我,那就会是他。当时我还不明白,现在想想,她指的应该是当天也被她叫到学校的王琴,但是肖敏为了保护王琴,而选择了我,去亲眼目睹她跳楼的经过。当天在天台上说的话,说不准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她为什么要挑那个时间,还要打扮得与当年的沈若青一样呢?”是啊,如果当时是王琴在的话,那背负噩梦的怕就是王琴了。 那么,她是要牺牲自己,保护王琴吗?那谁会保护自己呢,年迈的外公还是常年在外的母亲? “好了,袁诺,不要再想了,听到了吗?”意识到袁诺已经陷入负面情绪的沈连昭,连忙打断她的回忆,这个反应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被被陷进去,沈连昭从来没有向此刻般心疼袁诺,那一瞬间流露出来的受伤使她整个人都陷入萎靡的状态。 “我没事,沈大哥,就是刚刚有点低落罢了。但我还是觉得,肖敏特意选在那个时间、地点,甚至是目击者,都是有人特意挑选过的,也许就是那个人逼着肖敏跳下去,就如同当年的沈若青一样。”袁诺赶紧停止往下深思,却搞不懂自己这么突然就那么悲观了呢? “没事就好。案子很快就结束了,你现在也不要在胡思乱想,有什么新情况我会通知你的。”沈连昭违心地说道,事实上,他现在已经非常后悔,把无辜的袁诺牵连进这个案子,这不是她能承受的。 面对突然异常强势的沈连昭,袁诺只得点头答应,但心里却还记挂着悬而未决的案件。 三日后。 深受重伤的肖敏终究还是在医院不治身亡,弥留之际看到了满头银发的王元明,据说当时两人都没有说话。王元明也只是紧紧地握着肖敏的手,不知道王元明有没有后悔当初劝说肖敏撤诉的事情,想来那也只是肖敏的一个测试,她想知道自己与王秦在他心目中,谁更重要点,可惜自己失败了,或许这也是她下定决心寻死的原因之一吧。 王琴没有去看过肖敏,不知道她心里是否还记得当初与自己亲密无间的那个大姐姐,或者午夜梦回时,能不能在梦里去和那个保护了自己的人说声谢谢呢? 李宏被杀案也最终告破,梁阿姨夫妻两人也得到了这个消息,在得知自己女儿真的死于非命时,夫妻二人泣不成声,希望有朝一日女儿的冤屈终能得到昭雪。 袁诺的情绪也跟着越来越低落,沈连昭特意找到多日不曾联系的朋友。不久后,袁诺也开始了自己的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治疗。 一切尘埃落定,城市的脚步依然坚定地迈着前进的步伐,而炎热的夏天也即将接近尾声。 第一章 新的开始 阳光明媚,不远处绿色的原野一望无际,与之相邻的花田里数不清的花朵各放异彩,千姿百态。五颜六色的花朵害羞似的,试图掩盖住它们自己那绿色的根茎。和煦的微风袭来,花田里的花朵们在这一刻迎风摇曳,说不出的娇媚。纤细的指尖在花儿上面轻轻拂过,但也许是害怕伤到它们,又小心翼翼地收了回去。 袁诺半蹲下身,用小巧的鼻尖仔细地嗅着那些花儿的味道,似乎觉得还不够,又用手在上面轻轻地来回扇着,花香瞬间挥发出来。一只被香味吸引的蝴蝶飞了过来,停在了袁诺细细嗅闻着的那朵红色的花面上,没过一会,又挥着自己彩色的翅膀飞走了。 袁诺欣喜得看着这一切,就在此时一个柔和的声音自遥远的天边传了过来。袁诺有些分不清自己的状况,只是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很轻很轻,慢慢地自己竟然悬浮起来,那美丽的花田已经在自己的脚下。但袁诺并不觉得紧张,反而变得更加放松,眉头舒缓,表情柔和。渐渐地,身体开始变得透明,直至完全看不见…… “袁诺,你感觉怎么样?” 袁诺慢慢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长相古典温柔的女人在对着自己说话,乌黑的头发被她扎的整整齐齐,那白色的大褂提醒着袁诺自己究竟身在何方,想想刚刚自己的梦境,突然觉得恍如隔世。 “古医生,我感觉好多了,谢谢你。”袁诺从躺椅上坐起身来,眼神真挚的看着眼前不到三十的女人。她就是前几天沈连昭特意找来的心理医生,一开始袁诺也是排斥的,但是前几天自己一直噩梦连连,在沈连昭强硬的态度下,以及在告知外公母亲的威胁下,袁诺最终还是妥协了。 “你放心,很快就会好的,你也别太紧张,一般人在那种情境下,都会受点影响的。”古月是个很温柔的人,就连说话也是和风细雨般温润,让人很难排斥。 “没事,沈连昭已经付了诊金了。当然你也不用考虑去还他的,他的钱这辈子都花不光,你就当帮他吧。”古月调皮的眨了眨眼,似乎和沈连昭关系很亲密。 袁诺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还是有点失落,自己似乎对沈大哥的了解太少了,就连古医生都比自己要清楚他的事情,不过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问,以什么身份去问呢。 “对了,袁诺,你介意我把你们的事情告诉我们那些朋友吗?都是一些很好的朋友的。” “啊,什么事情?”袁诺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有什么事情? “不用你多事。”沈连昭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只见他手还搭在门把上,说完话就关上房间的门,毫不犹豫地往袁诺的方向走去,然后伸手摸了摸袁诺的额头,眼神里说不出的温柔。 袁诺自己也察觉到了,这几天沈连昭对待自己也特别小心翼翼,仿佛自己就是易碎的玻璃娃娃,这让她感觉很尴尬,但是又觉得特别满足。 “如果结束了,我就带袁诺先回去了,这个房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古月为袁诺治疗的房间并不是自己的诊所,而是溪城最大规模酒店的套房。 “当然。对了,袁诺,你以前有没有接受过心理治疗,特别是催眠治疗。”古月单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状似无意地问道,“这样我好安排下一步的方案。” “没有,这是第一次。”袁诺仔细回想一下,乖巧的回答。 “嗯,我明白了。好了,你们走吧,赶紧约会去吧。”古月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双手已经变成交叉的姿势,完全一副赶人的架势。 袁诺再一次羞红了脸,连忙摆手否认,倒是旁边的沈连昭泰然自若,显然不把古月的话放进心里,不过却与古月交换了一个意义不明的眼神。 告别古月之后,袁诺就跟着沈连昭来到了地下停车场,看着沈连昭细心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袁诺却停下了上车的动作。 “沈大哥,我……”袁诺支支吾吾的,搭在车框上的手因为用力过猛而有些泛白,迎上沈连昭疑惑的眼神,袁诺刚才一路积攒的勇气又突然消失了,“没事,没事。” 袁诺心虚的赶紧坐上副驾驶座位,并快速的系好安全带,完全没注意到一旁的沈连昭眼中那明显的戏虐,但此刻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有那恰到好处的关门声回荡在地下停车场。 袁诺觉得自己真的是个胆小鬼,话都到嘴边了就是说不出口,可是一想到自己与沈连昭这些日子暧昧的相处,自己又觉得心里既甜蜜又忐忑。袁诺一味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殊不知汽车的行驶方向已经完全与自己的目的地相反。 “好了,可以下车了。” 沈连昭的声音惊醒了沉思中的某人。袁诺猛地抬头细看,眼前是一幢仿欧式的建筑,雄伟的大门已经敞开,庭院里被打理的紧紧有条,郁郁葱葱的灌木从,入眼也都是开得鲜艳的月季花。 袁诺有些吃惊地看着旁边的沈连昭,他们不是要回家吗?怎么突然就跑到这边来了。似乎看出了袁诺眼里的疑问,沈连昭也不着急,停好车后,直接牵着袁诺就走了进去。 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已经等在门口,看到二人过来恭敬地点头以示尊敬,“沈先生,午餐已经准备好了,是现在过去还是休息片刻呢?” “我们先走走在过去。”说完就将在自己身边出神的袁诺推到身前,“王叔,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袁诺。” 王叔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对着袁诺更加客气周到,倒是被沈连昭言论吓到的袁诺傻不愣登的站着,完全没反应过来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完全凭直觉地与对方点头问好。 沈连昭显然没那么多顾虑,和王叔说好后,就直接牵着袁诺就往花园里走。花园里并没有看到其他人,在经过一条被月季花围绕的林荫小道,袁诺终于醒悟过来,猛地顿住脚步,拉住走在前面的男人,然后松开了交握着的手。 沈连昭一脸不解得看着突然停下来的袁诺,“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袁诺摇了摇头,后觉得不对又开始猛然点头,“有事,你,你刚刚怎么和别人那样讲啊。” “哪样讲?”沈连昭确定她没事后,好整以暇地问道。 “就是,就是你说我那个,那个…”袁诺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烧起来了,但一想到刚刚事情,还是鼓起勇气再次去确认,“我真的是你的,你的女朋友了?” 沈连昭满意地看着眼前这个因为自己而害羞脸红的女孩,那紧张羞涩的眼神也极大的取悦了自己,但许久不曾有过的坏心眼此刻却冒出了头,“有吗,我有说什么吗?” “你有,我听到了,那个王叔也听到了,你不许耍赖。”袁诺双眼睁得极大,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高自己一个头的男人。 “既然听到了,还要问什么。” “我就是想要你亲口承认,”袁诺眼珠滴溜溜直转,既然都说道这份上了,自己也没必要矫情,“那我现在就是你女朋友了哦。来,握个手,男朋友。” 纤细的指尖就在眼前,沈连昭毫不犹豫伸出手掌牢牢握住,看着眼前的女孩宠溺一笑,“你好,女朋友。” 阳光正好,月季也正好,正是恋爱的好时候。 过了一会,沈连昭恍然大悟般把手伸向旁边的月季花丛,没一会一朵娇嫩无比的月季花就出现在袁诺眼前,“据说,和女朋友交往都要送花的。” 袁诺受宠若惊,这还是自己第一次收到异性的花,本以为会害羞的袁诺,这次却落落大方的接受了对方的花,甚至还拿到鼻尖轻轻嗅了一下,真香! 一个穿着西装手捧鲜花的男士形象,突然闯进袁诺的脑海,那鲜红色的花与男人却意外的搭配,可是自己却是在哪里见过那个人呢? “沈大哥,你还记得梁阿姨曾经说过的话吗?”袁诺表情变得有些严肃,捏着月季的手也突然收紧。 “哪句,难道是抓住男人的心,就需要先抓住他的胃吗?” “不是这句,”袁诺想起这是梁阿姨交给自己,如何抓住男朋友的软肋,没想到竟然被沈大哥听见了,但现在不是害羞的时候,“梁阿姨那天过来时,说自己去扫墓的时候,发现有人在若青姐墓前送了一束花,一捧鲜红色的月季花。” 那还是袁诺被肖敏坠楼的噩梦纠缠时,梁阿姨得知后亲自到她家看望她,当然也看到了一起同住的沈连昭。梁素兰于是悄悄地向袁诺传授经验,同时也说起了自己最近遇到的事情。 “梁阿姨说,那目前已经有三束花,根据花的枯萎程度,时间都不一样,”袁诺顿了顿,仔细回想后接着道:“沈大哥,你说会是谁去看若青姐呢,会是那个神秘人吗?” 袁诺心里被这些问题再一次弄得心痒难耐,那困惑的样子显然忘记自己是刚刚新上任的某人的女朋友。沈连昭无奈,看来对面的女孩还没有自觉,更是破坏气氛的一把好手。 “沈大哥?”见对方半天不回答自己,袁诺有些奇怪,抬眼一看就撞进对方幽深的双眸里,连自己想说的话都忘记了。 “袁诺,破案是我的职责,不是你的,你明白吗?”见对方连连点头,沈连昭才满意地继续道:“所以,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你男朋友,也就是我的问题,懂吗?” “啊?那我要考虑什么问题?”袁诺有些跟不上沈连昭的节奏,沈大哥最近好像没什么事情吧。 “例如,这个。” 唇上柔软而温暖的触感,终于成功的阻断了袁诺的注意力,甚至可以说她现在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只能感觉到沈连昭的温度以及与自己相拥的温暖。绿色的灌木丛,娇嫩的月季花,恰巧飞来几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此时的景色真的很美。 就在这时,一段柔和的铃声突兀地想起,打断了缠绵中的两人。沈连昭不得不与袁诺分开,再看看嘴唇有些红肿的袁诺,心中更是有些不悦的皱起眉头。直到看到来电提醒,沈连昭才稍微舒缓下来,还顺势接起了电话,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立马传了进来。 “老大,林氏商贸林董事长的大舅子来报案,说有人要杀他,要求我们进行贴身保护。” 林建成的大舅子,不就是那个嚣张的马荣吗? 第二章 恐吓信 炽热的阳光透过窗棱直接射入室内,厚重的窗帘却畏缩在落地窗两侧,阳台上的植物也被晒得焉了吧唧的,毫无生气。 与外面的炎热不同,室内却如同冰窖般冻人,也许有些夸张,但是章萧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章萧深吸一口气,手掌不停地搓着手臂上纷纷起跳的鸡皮疙瘩,心里一直呐喊着:谁家熊孩子空调开16度啊,不知道环保是美德么。 “各位对不住哈,我怕热,你们就多担待点,来,吃点东西,你们也幸苦了,呵呵。” 说话的是一位如某流行动画片的动物主角般高大强壮的男人,他大咧咧地坐在室内沙发的主位上,翘着二郎腿的双脚不断抖动着,眼神说不上傲慢但也绝不和善地瞧着眼前的两名警察,显然并不是很欢迎对方的到来。 “马先生,我们刚接到你太太的报警,说你最近收到了一封恐吓信,特意过来取证调查的。” 黄伯川站在沙发对面耐着性子解释,虽然对方的行为很无礼,但他脸上却没有显现分毫不悦,反而眼神坚定地与眼前脸大如盆的男人直接对视对视。 “嗤,我就知道是那多事的娘们,多大点事,就知道瞎嚷嚷。” 马荣摸了摸挂在脖间那根粗壮的黄金链子,嘴里一直骂骂咧咧,对自己家婆娘大惊小怪的做法有些不以为然。想想这些年来,自己都不知道收到多少类似的信件,甚至还有更恐怖的。就这程度,还把警察招家里来,也不怕晦气。不行,等这些人走了,自己一定要多撒点盐,不知道家里还有没有艾草? “唉,大荣,你还是好好和警察同志说说吧,不然真有生命危险的话…” “男人说话有你什么事情,就知道添乱。” 马荣的妻子身材圆润,比一般女性都要壮实,看着还是挺有架势的。但就是那高大的女人,此刻被马荣那一嗓子给吼得像个鹌鹑似的立在一边,手里还用托盘端着着一排已经切好的绯红的西瓜,甚至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章萧与黄伯川有些看不过眼,但这毕竟还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也不好插手。还好马荣意识到还有外人在,示意自己的妻子放下水果后,就打发别人进去了。 “女人就是见识少,你们别怪,来,吃点水果,不能让你们白跑一趟不是,来,吃。” 说罢,也不管对面两人的反应,自己就先端起一块“哼哧哼哧”地吃起来,鲜红的西瓜汁顺着下巴脖子往下走,慢慢地渗进衣服里。 “马先生,我们有责任保护你的生命安全,而且这件事情也不是开玩笑的。” 黄伯川职业化的表情有些皲裂,但对方显然没把恐吓信放在眼里,同样也没有把警察放在眼里,人家那毫不掩饰的敷衍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咚” 马荣准确无误地把西瓜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随手再端起一块,这次连客套都没有了,直接继续啃着鲜嫩的西瓜,完全忽视了对面两人的存在。 章萧见状,气恼地再也顾不上搓手,向前一步就要与对方理论出个子丑寅卯。好在黄伯川及时扯住他的手臂,轻轻地摇了摇头,阻止他冲动的行为。 就在自己压下心里的火气时,章萧瞥见马荣那不屑的眼神,心里的火气更是越烧越旺。但职责所在,自己也确实不能把对方怎么样。不过,想想也是,就马荣这副为我独尊的德行,怪不得会有人要寄恐吓信,这人压根就是欠扁,就他那熊样,说他像熊,都是侮辱了熊类。 章萧在不停腹诽着,而此时的沈连昭也已经驱车来到了马荣的别墅小区。就在经过保安亭时,恰巧还与另外一辆黑色的越野车擦肩而过,还别说,那司机大哥带着墨镜的模样,和黑超特警还有几分相似。 沈连昭摇头失笑,自己怕是被袁诺和章萧两人给带沟里了,老是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 别墅区小道很多,沈连昭绕了一些路才找到马荣别墅所在地,只是他没想到会再一次见到那个黑超特警,而且还是马荣别墅的大门旁。 “你好,我是溪城刑警大队队长,沈连昭。” 手里黑色的证件本“唰”地被亮出来,庄严的国徽进入对方的眼帘。 “嗯。” 负责开门的‘黑超特警’话很少,身材高大威武,皮肤黝黑,但脸上却没有明显的情绪。在看到证件的那一刻眼睛一缩,但却也只是简短的答应一声。在确认对方身份后,直接带着沈连昭来到客厅。此时的马荣已经没有再啃西瓜,而是挺着自己圆溜溜的肚子靠坐在沙发上,一副百无聊奈的神情。 “老大。” 章萧见沈连昭过来,见到救星般立即奔了过去,并简短的叙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沈连昭闻言眼神一暗,神情晦涩不明得打量着那过于丰腴的中年男子。 这个马荣他是知道的,不学无术,全靠自己家里,尤其是自己姐夫过日子。作为马家第三代唯一的孙子,祖辈都是怎么宠着怎么来,就连同辈的姊妹也要让着他,帮衬他。这里面帮衬的最彻底的,就是马家老二家的闺女,也就是现在林氏商贸的董事长夫人,马倩。 马荣今年已经36,却没有一子半女,原配妻子在家中更是没有地位,以至于马荣更加肆无忌惮地寻花问柳。 沈连昭迈着沉稳的步子来到马荣面前,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也淡定自如,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马先生,我是刑警队队长,我们接到贵夫人的报案,过来执行公务。既然你们已经报警,请把那封恐吓信拿出来给我们,麻烦你配合一下。” 马荣看了眼后面,得到对方肯定答复后,才正眼瞧着眼前长相英俊的警察,似乎想到什么,嘴角一撇,点头示意后,就再一次开始啃西瓜。 而得到指示的‘黑超特警’却沿着木质楼梯直接走上了二楼,沈连昭收回自己的视线,若有所思的看着瘫在沙发上的一团,看来马荣很信任这位黑超特警。 没一会,那人就拿着恐吓信下来,与马荣对视一眼后,就把手中的信件递到了沈连昭手里。 沈连昭也不客气,拿过信封直接拆开。随处可见的普通不过的白色信封,里面还有一张再简单不过的经过折叠的a4纸,就连上面的内容都是打印出来的,恐怕连墨水都是随处可见的复印店都有的。 内容也是及其简单的,黑色的墨水列出了规范的正楷,‘马荣,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的报应就要到了,我等着看你怎么死!’ “马先生,除了这封信还有其他的吗?” 沈连昭抖动着手里那轻飘飘的信纸,好看的眉毛在思考时习惯性的皱起,光凭这封信恐怕很难立案调查。 “都说没事了,也就是娘们头发长见识短,什么风吹草动都要一惊一乍的。这种类似的信,我都不知道收到过多少回了。” 马荣毫不在意地挥挥手,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问题,“再说,就算有事,真要等你们来,我也早该歇菜了。瞅瞅,这个是我特意雇的保镖,不是我吹,他一个能顶你们三。” 说罢,马荣洋洋得意得叫出站在后方‘黑超特警’,好在这位保镖职业素养过硬,听到马荣的话,也硬是没有出现半点异常的情绪。 “豹子,来和我们警察叔叔打个招呼吧。” 名叫豹子的保镖闻言直接走到沈连昭跟前,主动伸出自己的右手,从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沈连昭也不扭捏,直接握手应对,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回去了,如果有什么事情,马先生可以再和我们联系。” 既然当事人都不配合,沈连昭等人暂时也没有办法,只能多加防范。 “慢走不送。” 最终还是豹子送沈连昭等人出门,而马荣却完全没有寒暄的欲望。离开别墅时,沈连昭若有所思的回头看着别墅的大门,好一会才回过头跟上大家的步伐。 “老大,你说那个马荣是不是有病啊,再热也不能开那么低的温度啊,这出趟门也太难受了。” 马荣室内的温度开的过低,导致刚出门的几个人立马犹如置身于蒸笼一般,难以言喻的燥热。章萧搞不明白了,不就是有点钱嘛,需要用这么特别的方式来说明自己不差钱吗? 黄伯川工作多年,比章萧的阅历与经验都更为丰富,也更加敏锐。从刚才开始,沈连昭的表情就有些微妙,而且自己对这个新人队长的的本事还是有自信的。 “队长,是不是有什么发现?” “现在还不确定,那封信倒不像简单的恐吓信,更多的也看不出来,不过,”沈连昭沉思一会后,继续说道,“那个叫豹子的保镖应该有点本事,他那手上的老茧可不少。” 也许马荣并没有自己说的那样,不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相反,他的行事作风与往常有些不同,按理说以他的个性,肯定会把他们折腾的人仰马翻,但是他为什么要回避警方的参与呢? “黄队,你在溪城办案多年,那你对马荣这个人有没有什么了解?”沈连昭心里也清楚,自己突然空降溪城刑警队,确实给黄伯川带来了不少麻烦,不过对方却从未给自己制造麻烦。光是这一点,怕是很多人都难以坦然做到。 “有些了解,为人霸道,爱张扬,不过,”黄伯川停顿了一下,伸手扯了扯自己的领口,顺便散热,“沈队,我们还是先上车再谈吧,不然都要烤熟了。” 自己上年纪了,实在不适合在这种高温下,而且还在太阳底下聊天,脑袋都要浆糊了。 “……” 沈连昭头一次发现黄伯川竟然还有这么犀利的时候,自己完全无法接话,只能赶紧打开车门,发放冷气。等三个人都从酷热中缓过来,黄伯川才娓娓道出自己所了解的事情。 说起马荣,就不得不提他的堂姐,马倩,也就是林氏商贸的董事长夫人。曾经的马家也只是家境一般的人家,但自从马倩盘上林建成这棵大树,马家也跟着鸡犬升天。 马荣最被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的众多绯闻,虽然已婚,但是同样不在乎马荣外貌的女人也不少,其中最出名的还是去年金兰影后白云自杀的事情。 据说当年白云就是被马荣包养了,但白云不死心只做个单纯的彩旗飘飘中的一员,想到登堂入室的时候却被打入泥底,深陷舆论丑闻风波,最终更是以自杀而告终。 不过这些也有些言过其实,白云自杀与否没人辟谣,不过人肯定没死,但是白云却消失在银幕前,也没有作品问世。 “老大,你说那个马荣那样的,还有人真的会为他自杀啊?”章萧觉得,也许金钱的魅力实在太大了吧。 “也许吧。”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许就有真爱呢? 第三章 短暂的甜蜜 黑色的皮鞋“啪嗒啪嗒”地行走在明亮的瓷砖上,鞋子的主人始终面如表情,绕过长长的走廊,脚步坚定,直到走到屋子的主人面前才停下脚步。 “那些烦人的苍蝇都走了?” 马荣一改先前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神情阴郁的站在落地窗前,右手撩起窗帘的一角,阳光打在他的侧面,让他的脸显得更加阴沉,但他的视线一直跟着不远处那些越野车不断移动,直到看不到尾灯才罢休。 “嗯,已经走了。”豹子粗犷沙哑的声音在大厅响起,此时的他就连眼睛里也依然没有情绪。 “哼,没事找事。你去查查这信到底是放进来的,活得不耐烦,竟敢找老子的晦气。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马荣气恼地一把把那银灰色的窗帘布往外一甩,厚重的布料狠狠地撞击在玻璃门上,发出一声沉重地声音。 马荣显然被气得不轻,扬起脚就准备往外走,走到走廊拐角处时,突然停顿下来,转身面向自己的保镖。 “还有,家里那娘们,你也给我看紧了,别没事给我找事。我去‘今宵醉’玩玩,你让小王跟着我就可以了。” “知道了,马先生。” 看着马荣肥硕的身躯渐行渐远,豹子才把视线转移到旁边的厨房。一个高大的女人唯唯诺诺地站在厨房门框下,满含委屈的望着马荣离去的方向,欲言又止。 豹子脚尖一转,大步走向那个女人,在距离一米左右停下脚步,用着毫无起伏的声调说道:“马太太,先生有事需要出去,晚上就不回来了。另外,最近天气太热,太太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闻言,高大的身躯一顿,满眼惊诧的看着眼前的保镖,但一凝神,迅速整理好自己的表情,那是一种完全不可能在马荣面前出现的趾高气扬,尖锐的女声对着眼前的保镖问道:“鲍组长,你原先是林氏的保安队队长,怎么突然就成大荣的私人保镖了啊?” 委曲求全那是在马荣面前,但是一个保镖,还不值得自己去巴结。不得不说,在看人下菜这点上,马荣夫妻俩人还真是绝配。 “我们只是打工的,工作安排的事情,听雇主的就可以。” “那大荣今天去哪里了?” “雇主的私人行程安排,我无权过问。” “我是他老婆!” “抱歉。”道歉的声音依然听不出情绪,但他的态度显然已经惹怒了眼前的女人。 “鲍子杰,你不过就是个保安,谁给你那么大脸,啊?” 豹子没有再说话,只是点头致歉后,面无表情得转身离开,对于女人的叫嚣充耳不闻。 “你们不都是瞧不起我吗,好,等哪天我苗兰兰一定要你们好看。” 歇斯底里的叫声充斥着整个空荡荡的别墅,但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剧烈的关门声。 夕阳的余晖洒在落地窗上,连客厅都被染成金黄色的,餐桌上的月季开得正艳,而此时却不得不委屈的龟缩在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透明玻璃瓶中。坐在靠背餐椅上的袁诺,正不错眼地看着瓶中那娇艳的月季花,那是今天在郊外别院摘回来的,沈连昭说可以带回来做个纪念。 一想到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袁诺就突然羞红了脸,双手托腮,试图给自己红的滴血的脸降降温。没过一会,又去摸了摸玻璃瓶中的月季,连眼睛里都是带着笑的。 一声柔和的铃声兀然响起,打断了袁诺的神游太空。恍然清醒过来的袁诺,立马拿起手机查看时间,果然。沈大哥已经说好今天会回来吃饭,可是自己竟然还没有准备晚餐,得快点才行。 虽然心里很着急,但袁诺的动作却有里有条,丝毫不见慌乱。菜是中午就已经买好的,就连菜单都已经写好贴在了冰箱上。 没过多久,厨房里热火朝天的忙开了,洗菜的流水声、切菜的“咚咚声”、炒菜的“呲呲”声,就像一首欢快的变奏曲不断地从里面传了出来。 袁诺在精心准备晚餐的同时,沈连昭还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得热火朝天。 “老大,这个马荣的事情还真不少啊。”章萧对着自己电脑桌面上的档案啧啧称奇,这个马荣还真是色中饿鬼,完全荤素不忌啊。 “你看,光公司员工投诉就有三起,不过有一起自己撤销了,一个却是马荣自己的小情儿,还有一个,嗯,”章萧继续往后拖着,“不过这个还没有定性,当事人在那之前就出车祸身亡了。” “章萧,再查查有没有马荣和人命有关的事件,直接关系那种。”沈连昭伸手捏了捏眉间的晴明穴,脑袋里同时飞速运转着。 那个马荣看似对那封所谓的恐吓信毫不在乎,但他突然增加保镖的行为却暴露了他的慌张。今天他们所见的保镖鲍子杰,也就是马荣口中的豹子,不久前还是林氏商贸的保安队队长,突然就变了马荣的私人保镖,这未免也太巧了。 据刚刚调查的结果,鲍子杰是在福利院长大的孤儿,曾经为了生存还混迹与黑市打拳,身手相当了得。两年前因救了马荣一命,被破格聘请为林氏商贸的保安队队长。 马荣胡作非为的行为也不是头一天,嚣张的行径更是数不胜数,但是他就是安然无恙。令人惊奇的是,林氏董事长似乎对于自己的大舅子格外纵容,难免也让别人对马荣忌惮几分。 但如果说这样的人真的只是满肚肥肠不用脑子的废物,沈连昭并不相信,毕竟马荣并没有留下多少证据,当然也不排除,有人专门为他扫尾。 不过,马荣有必要为了这么一封恐吓信特意加大保镖的数量吗?还是另有其他的事情发生了? “老大,刚刚从马荣小区保安那边拿到了近期的监控视频,等下我们继续查。”章萧举起双手,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一边来回扭着脖子,一边继续问道:“老大,你怎么知道那封信是有人直接丢进信箱的啊?” “章萧同志,劝你平时少玩点游戏,多看点电视。我还有点事情,你先查。”沈连昭面带怜惜的摇了摇头,甩着手里的车钥匙慢悠悠得走出办公室,只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 “唉,不是,老大,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多看电视,自己又不是小学生。 “多看电视是希望你有点常识。”旁边办公桌上的李芳看着还搞不清楚的章萧,就像看着自己那个长不大的弟弟,“那个信封上,虽然地址联系人那些什么都有,但是缺少了有一个最重要的东西。” “什么?” “邮戳。” “啊?” “所以,根本不肯能是寄过来的信,只能是通过某人的手扔进他们家的信箱。小朋友,多观察啊。” 看着施施然准备离开办公室的李芳,章萧有些反应不过来。 “芳姐,你干嘛呀?” “下班时间,我还要去接我儿子呢,你慢慢忙啊。” 章萧望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欲哭无泪。 最后一道菜上桌时,房门打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面色一喜的袁诺趿拉着家居拖鞋小碎步跑了过去,连身前的围裙都忘记取了下来。 沈连昭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面带微笑的女子温柔的等候在灯下,鼻尖还围绕着饭菜的清香,听到那句再简单不过的话语“你回来了。”,整个人的心都被填的满满的。 这,应该就是家的味道。 “沈大哥,你还愣着干嘛,快洗手,可以吃饭了。”笑眯眯的袁诺不知道,自己竟然不经意间就在沈连昭心里投下了一颗威力无比的炸弹,只让他心里的城墙瞬间瓦解。 “好。” 一个好字,绕在舌尖,细细品尝,满满都是幸福的味道。 晚餐过后,袁诺如往常般坐在沙发休息,手里还不停的刷着手机。毕业论文已经过了,路小书也被家里人要求去考公务员,现在就开始在做准备。 前两天路小书还跟自己问起肖敏的事情,自己却什么也没说,直说自己因为意外而去了顶楼,其他的就说明也不知道了。 听说王琴明年开学就要出国了,与张嘉浩的关系也随着这件事情的落幕而结束了;就是不知道王元明与王琴父女俩人有没有想起过那个与他们曾经亲密无间、宁愿自己去死也要保护他们的女孩。 最令人叹息的,应该是肖敏的母亲了,那个可怜的女人,曾经为了自己的女儿装疯卖傻,如今却真的是病入膏肓了,也希望她能在疗养院平安度过晚年吧。 “在想什么呢。” 一只宽厚的大手落在袁诺的头顶,清冽的嗓音却带着点性感,沐浴后的味道很清新。袁诺闻言抬起头,就撞进一双黝黑的双眸中,就连自己的倒影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沈连昭也不在意袁诺的回答,直接靠着她的身侧坐下,本在她头顶的手顺势滑下环绕在袁诺的肩头。本来呆愣中的袁诺,因为沈连昭的举动突然浑身僵硬起来。 “你紧张什么?”沈连昭好笑地歪头看着旁边的女孩,那别扭的表情还真的挺可爱的。 “我…我哪有紧张。” “哦,原来我这么没有魅力啊,这么一个大帅哥坐旁边,你都没反应的吗?” 如果袁诺抬头,肯定就能看见对方眼里的戏虐,可惜现在的她脸上布满红云,听到对方的话,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了,不逗你了。说说,刚刚在想什么呢,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沈连昭往沙发旁边挪了挪,就看到袁诺偷偷松口气的样子。别说,这样还真是有意思极了,不过还是不能太过火,就怕这丫头害羞过头直接跑了怎么办,自己得慢慢来。 逃过一劫的袁诺暗自耻笑自己的胆小,但听到沈连昭的问话,忍不住把自己刚刚的想法说出来,看着对方越来越沉的眸子,袁诺的头垂得越来越低。 “想得很深远嘛,看来你还是很闲啊。” “不闲,一点都不闲,我就是忍不住,沈大哥,你应该理解我的心情吧。” 沈连昭看着对方可怜兮兮的表情,也知道她是受她外公影响,以前是没条件,现在有自己这个现场记录仪在,肯定忍不住对那些案情仔细思考的。 “袁诺,你不可以再纠结这些事情,知道吗?” 望着沈连昭认真的眼神,袁诺忍不住点点头,果然美色误人啊。 “答应的这么爽快啊,本来还想用其他方式让你忘记的。” 语气的遗憾太甚,袁诺忍不住问出心里的疑问,直到沈连昭神秘兮兮的亲自示范后,才惊觉自己上当了,但那时袁诺已经晕晕乎乎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而远在城市另一端,还在与视频视频苦战的章萧,突然仰天大笑。 “嘿,终于被我找到了吧。” 第四章 回归轨道 第二天早上,太阳已经照射进刑警队的办公室。章萧顶着乌青的黑眼圈走进来,看着春风得意的沈连昭,心里颇有些不平衡,但一想到昨天是自己一个人独立完成的任务,又觉得自己朝着成功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老大,昨天我查了那些视频,鏖战到凌晨,终于被我找到了那个可疑人物。”章萧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放下自己的背包,大步跨到沈连昭跟前,昂首挺胸如骄傲的鸭子般说道。 “哦,幸苦了。” 沈连昭端着水杯抿了一口,但那风轻云淡的问候,却如冷箭般“咻咻”地射中章萧的红心。 “老大,你就不多说几句吗?” 章萧不死心地继续问道,努力睁大眼睛在沈连昭面前凑,全方位各角度的展示自己眼下的淤青,好歹自己幸苦了一夜的成果啊,轻飘飘一句冷死人啊。 “说什么?对了,结果呢,快拿来看看。” 章萧已经对沈连昭不抱期望了,耷拉着肩膀回到办公桌旁,拿过桌上摆放的背包,手法熟练的抽出自己的笔记本,没一会一个模糊的背影截图出现在桌面。 “老大,你看,这是前天晚上,裕龙别墅小区的监控视频,在凌晨两点十三分,有辆车开进了小区,而凌晨两点三十分,马荣家的邮箱前面有人突然出现,还往里面塞了东西进去,我觉得肯定就是这个人,或许他就是与马荣有仇才会故意这么做。”章萧信誓旦旦得发表着自己的结论,他等这天已经很久了。 沈连昭仔细看着电脑中的图片,却长时间都没有发表任何言论,意识到气氛诡异的章萧,打断了自己的神探白日梦。 “老大,是有什么问题吗?”不会是有问题吧,刚刚还雀跃的心,此刻却有些忐忑不安。 “没什么,章萧,你现在就去查查这辆车的车主,另外,与当时值班的保安取得联系。” “哦,好的。” 看着风风火火的章萧离开,沈连昭却盯着电脑桌面若有所思,视频里的背影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看出那人是有准备的直接把信件放进马荣家信箱的。 可虽说是凌晨,但小区里是有保安巡逻的,难道就一直没有发现有外人进入吗? 还是说这个人真的是那辆车里的人吗?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袁诺的假期还是结束了,毕竟自己还是打算在这家公司干的,工资高福利好,在溪城也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就算是要忍受同事们一样过的眼光,自己也得忍着,毕竟自己现在也不是一个人。想到昨天沈连昭那霸道又热情的吻,袁诺再一次不争气的脸红了,还好现在等电梯的人不多。 等袁诺赶到办公室门口时,恰巧碰到了另外一个同事。 “哟,果然人逢喜事精神爽,你们看看,咱们袁诺都乐成什么样了。” 说话的女人蓄着一头妩媚的大波浪卷发,涂着最新款的香奈儿红色唇彩,整个人看起来艳丽无比。不过还好公司开着空调,不然光看着袁诺都替她觉得热。 “张乔,林总刚上任不久,就给我们带来福利,我们当然要开心了,就怕自己做不好反而掉链子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向念岚见不得张乔的见高踩低,怎么就没见她喷其他几个升职的人,独独拉住没有什么后台的袁诺开腔,还不是因为自己没占到什么好处。见张乔悻悻然离开,向念岚才转头看向被怼,却没有反抗的袁诺。 涂着大红色的指甲在袁诺头上轻轻一戳,向念岚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现在好歹也是林总经理的人,怎么就被张乔这样的人给压得说不出话,以后别说我是你师傅。”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傅,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的。”袁诺难得狗腿的抱着向念岚的手臂,语气亲昵的摇了摇对方的胳膊。 “吃蜂蜜了,嘴巴那么甜。哦,原来是春心荡漾了啊。”向念岚瞧着小姑娘满脸春色的模样,八九不离十了,再看人家红的滴血的脸,没跑了,肯定恋爱了。 “师傅……”袁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私事,当下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好了,不闹你了。把东西放下,去陈特助办公室一趟,他早上就过来打招呼了。”向念岚想起陈特助的交代,怕是也不太放心袁诺吧,刚想转身的片刻,向念岚突然停下,继而附在袁诺的耳边轻声说道:“下次碰到张乔,记得不要硬碰硬,她后面可是有人的。” 看着自家师傅神秘兮兮的样子,袁诺也很快压低声音好奇地问道:“谁啊?” 向念岚做了个口型,但是袁诺还是很清晰的认出,她说的那个字,就是“马”。 当然,公司姓马的不少,但能称得上是后台的,那肯定是那位鲜少在公司露面的绯闻满天飞的马经理,林夫人的弟弟。袁诺缩了缩脖子,自己这个小人物,还是不要惹事好了,自己好歹在公司也算是小红人了,黑红也是红啊。 想到向念岚交代的事情,袁诺麻溜的放下手中的包,稍微捋了捋自己齐肩的马尾,手指象征性地弹了弹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给自己做了个加油的手势,目光坚定的往陈特助的办公室走去。 特助办公室的门向里敞开着,但袁诺还是曲起手指叩响示意,待听到里面的人的回答,才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大方的走了进去。 “这就是我那位新来的秘书吧。”略带阴柔的声音在袁诺不远处想起,下意识地往办公桌后望去,但并没有看到本应该在那里的人,反倒是办公桌旁边的长形皮质沙发上坐着两个人。 陈杰与林冕。 没想到林冕竟然也在这里,更加想不到原来林冕还记得自己。袁诺虽然讶异,但也不奇怪,毕竟做生意的人,没点识人的本事,怕是也会有些小麻烦。 只是这个林冕,看自己的眼神那么奇怪呢。 “袁诺,这位就是你以后的顶头上司,林冕,林总经理。过来打个招呼吧。”陈杰清澈爽朗的声音打破了此时尴尬的气氛。 闻言,袁诺也不扭捏,姿态大方的走到两人跟前,在陈杰的示意下,刚好坐在他们对面的单人沙发。 “林总经理好。” “嗯。最近一直想和你吃顿饭,感谢你当初对我弟弟的救命之恩呢,现在我弟弟也醒过来了,刚好请你到我家吃个饭吧。” “林经理已经醒了?”也不怪袁诺情绪激动,毕竟听说过太多次林晟快清醒的消息,现在得到确切信息,也真的是老天保佑了。 “嗯,醒了。”林冕瘦长的手指端起身前茶几上的咖啡杯,直接送到嘴边,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被他掩盖过去,而沉浸在林晟苏醒这个消息中的袁诺,却没有注意到。 倒是旁边一直在观察两人的陈杰,若有所思的看着林冕因紧握着杯子而泛白的手指。 没过多久,袁诺就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心里却被周末要去林家吃饭的事情烦恼着,虽说可以带自己朋友或者家人,但是沈大哥会同意跟自己去吗? 甩开那些念头,袁诺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很快就投入到工作中。却不知道在她走后,林冕就气恼的扔掉了手中的咖啡杯。好在袁诺出门时,习惯良好的把门带上,不然,就算只是扔在地摊上,但事后处理的时候也会出现不少臆想。 “林冕,你太冲动了。”陈杰语气轻柔,似乎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见他慢条斯理的取下自己的平面镜,深呼一口气,旋即拿出旁边的眼镜布仔细的反复擦拭着。 也许是陈杰的淡定感染了暴怒的林冕,原本阴骘的表情慢慢和缓下来,紧绷的身体也渐渐放松下来。但脸上的不满还是没有消失。 “陈杰,你说老头子会不会改变主意了,本来林晟半死不活的躺着,他才接我回来,现在林晟醒了,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再回去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我受够了。” 林冕犹如受伤的困兽一般,焦急地在办公室里来来回回的走着,嘴里还念念有词。 陈杰冷眼一瞧,也没有说话,只是重新戴起已经擦拭干净的平面镜,毫无焦急之色,一副稳操胜券的模样。修长的大腿突然从沙发上站起,陈杰慢慢踱步到饮水机旁,弯下腰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开水,就在起身的同时,没有人注意到那英俊的脸上闪过的一丝得意的冷笑。 转过身后,依然还是那副风淡云轻的模样。 “陈杰,你说我该怎么办,我想了那么久的办法,才到今天这地步,我不能回去,不能。”林冕此时已经没有原本伪装出来的书卷气息,反倒是毫无姿态的开始祈求着陈杰,似乎对方就是自己的救世祖。 “放心,既然我有办法让你从里面出来,那我也就有办法帮你到底,但是你不能做的太过,知道吗?”隐藏在眼镜下的双眼,让人看不清情绪,但是林冕再听到这句话时,却变得像个孩子般高声大叫,若不是顾忌这里是陈杰的办公室,怕是都要高兴地跑上几圈。 “陈杰,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福星,当年不枉我帮你说话。我说你当初既然能让林晟出车祸,怎么就不让他直接死了干脆,现在这样反而麻烦。” 察觉到对方脸上不悦的情绪,林冕悻悻然的住嘴,反而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你干嘛要我劝老爷子,叫那个什么袁诺的丫头回去吃饭,我对她可没有什么好印象,虽然脸是我喜欢的类型,不过……” “收起你的那些花花肠子,我劝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和她同居的男朋友,可是咱们溪城的刑警队队长。”陈杰厉声打断林冕的话,也算是给他提个醒。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我也该回去了,我等你的消息。” 林冕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前一秒还是阴沉歹毒的表情,竟然在片刻后又变成温柔的知识分子形象,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容。林冕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迈着优雅的步子走出办公室。 陈杰把手中装满白开水的杯子摆在茶几上,手指轻轻地捻着茶几上的小盆栽的叶子,目光满意得看着自己的作品离开。是的,作品。从他第一天到s市疗养院去见林冕时,就开始细心雕琢的作品。 如此道貌岸然的皮囊下,谁会想到里面的芯子竟然是个疯了的变态呢,而且还是完全信任自己的一个变态。 陈杰满意的笑了,这是发现手里的叶子竟然开始流出汁液,,但他却毫不在意的扯出一张纸巾擦拭,然后随手把扯断的叶子还有纸巾丢进垃圾桶。 没有用的东西,就该到他应该去的地方,垃圾永远就都只是垃圾。 第五章 林家晚宴 环境优美的小区保安亭里,穿着黑色制服的年轻保安仔细核对着访客的信息,谨慎地一一打过电话与业主确认后,才放心的升起栏杆,让汽车通行。坐在副驾驶的袁诺有点诧异,同样是别墅区保安,怎么这里的就是严防死守,而自己那边的确实轻易被那些推销员直接进去。果然,有钱人的小区就是不一样啊。 “你家不也是别墅吗?说这样的话,也不怕被人酸啊。”沈连昭好笑的看着在一边发感慨的袁诺,当然他不会说,他们现在这么严格,其实也就是因为今天下午刑警队过来取证的关系。 “那能一样吗?我们家的贷款还没有还完的,估计等我再过几年才有可能,这里的都是土豪暴发户的存在,是我等小民拍马都追不上的。”当然,袁诺对土豪暴发户这些词没有任何贬义,完全只是顺口而为。 “说不准等我们自己买房子的时候,又得背几十年的债。”昨天自己本想打电话和自己母亲说明,关于自己恋爱的事情,没想到却被母亲的一句话炸晕了头。 想到这一点,袁诺偏着头看着沈连昭好看的侧脸,问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沈大哥,你认识我妈的那个男朋友吗?” 没错,姚雅琴要回来了,同行的还有她即将准备再婚的男朋友。 “我了解一些,郭叔人不错,据说是对你妈妈一见钟情的。” 当然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只不过自己的身份变得有些尴尬,现在不好多说什么,她们母女之间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合适。 就在两人闲聊时,保安那边已经确认清楚,把头伸到窗边,十分有礼貌的招呼他们直接通行。 沈连昭向保安道谢后,很快启动汽车,驶离保安亭。 今天袁诺原本因为紧张,才想到邀请沈连昭一起前去林家赴宴,当时自己准备了一大串的说辞都没有用上,对方就已经答应了,袁诺错愕之下更多的却是难以形容的甜蜜,多一个人似乎感觉真的不错。 曾经自己对母亲再找个伴的事情很排斥,但现在自己找到那个人以后,也忍不住希望同样有个人可以照顾自己的母亲,好好怜惜她。 “不用担心,我的存款足够我们买房子住的,你不用操心贷款的事情。” “啊,什么买房子,你想得太早了吧。” 迎上对方带笑的眼神,袁诺突然想起自己说贷款的事情,心里后悔不已,沈大哥不会觉得自己太迫不及待了吧,天地良心,自己刚刚真的只是顺口说一句,完全没有要买房的意思啊。 “是吗?我不觉得早,要不我们就在你家附近看看好了,到时候你也好回家看看你妈他们。” 听着对方若有其事的叙述着严肃的话题,袁诺突然有点不知所措,沈大哥不会是真的吧,这样不会太快了吗? “到了,准备下车吧。” 如梦初醒的袁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打开车门下车,还好沈大哥没有继续在那个话题打转。抬眼往身旁看去,入目的就是一幢小区内标准外装修的别墅,与旁边的别墅并没有什么不同,造型大方的欧式别墅,修建适宜的园林盆栽,鲜艳娇嫩的花朵花团锦簇,台阶上的喷泉更是让人心旷神怡,原来这就是林家的住所。 沈连昭看着还有些踟蹰的袁诺,大手一挥直接牵起袁诺的手,沿着楼梯往上,直接向林家大门方向走去。只要有沈连昭在,袁诺那原本处处小心的刺猬心理就下意识地收了起来,有人保护体贴的感觉原来就是这样啊。袁诺趁着这个机会,自以为小心地打量着沈连昭好看的侧脸,如果这张脸可以看一辈子,似乎也是不错的决定。 “哟,这不是沈队长吗,你怎么有空到这里来啊?” 袁诺循着声音往回看,只见在矮他们几层的阶梯上,马荣正大咧咧挺着自己浑圆的肚子,光着膀子正往上走。旁边站着的却是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倒是路灯的光打在他的脸上,形成了一片阴影,看上去非常严肃。 马荣是公司的董事,袁诺当然是认识的,没见过真人也见过照片了,另外一个人自己似乎也见过,但就是一下子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 “马先生,鲍先生,这么巧。”沈连昭握着袁诺的手依然没有放开,一派自然的与对面二人打着招呼。 显然马荣也看到了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一副我明白的表情说道:“还不是我那个大外甥,刚出院不久,就招待大家一起来吃饭,这不我听到后就立即赶过来了。” 马荣的眼睛在袁诺身上转了几圈,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个在医院救了我外甥的那个员工吧,叫什么来着,罗什么?” “袁诺。” 旁边的保镖及时的说出了袁诺的名字,显然这个名字在林家已经到了耳熟能详的地步。袁诺有些尴尬的站在一边,还好沈连昭及时提醒快迟到的事实,四人才一同进入林家的大门,不然自己还不得被问个底朝天。 袁诺一进门就被热情的林太太拉住,倒是旁边的沈连昭心情不错的跟在一边一起跟着说话。没多久,林冕与自己的秘书陈杰也来到大厅,看人来的差不多了,林太太起身去叫这次的主角。 林晟出来的时候坐的是轮椅,脸色异常苍白,双眼凹陷,也许是躺的时间过长的缘故,他现在还办法直接行走。但在看到袁诺的瞬间,林晟原本无神的双眼突然焕发出光彩。 袁诺听到对方叫自己时,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身旁的沈连昭,才慢慢地走到林晟面前,然后半蹲下身与对方直视。 “袁诺,真的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没事,举手之劳。” 袁诺有些招架不住对方那幽深的眼神,那勾人的桃花眼可不是一般人能抵挡的。口拙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但架不住对方一直不开口,自己也不好说走就走。 “林先生,袁诺一直都是古道热肠,你也不用太介怀。”沈连昭动作轻柔的扶起袁诺,顺势拂去她肩头那不存在的灰尘,然后再转身对着林晟,“林先生,林夫人已经准备开饭了,我们还是先过去吧。” “当然,不过这位是?”这句话,林晟是对着袁诺说的。 “哦,他叫沈连昭,是我的男朋友,陪我一起过来的。” 简单不过的话语,双目不经意间的对视,加上袁诺那丝娇羞,硬是让人觉得连空气都是甜蜜的。沈连昭见状亲昵的撩起她耳边的碎发,这让原本就泛着红晕的脸上,更添了几分色彩。 “哦,是吗?沈先生,好福气。” 林晟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虽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但环绕在他们周围的粉红色氛围却让身边的人都能感觉得到。 真是让人羡慕,林晟嘴角扬起一个幅度,垂下自己好看的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轮椅的扶手。 “哟,陈特助,你也来了啊。” 不远处的马荣故作惊讶的看着林冕身边的陈杰,似乎很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被点名的陈杰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林冕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袁诺听到那边的声音也忍不住回头望去。 只见那马荣如主人般姿态地坐在沙发主位上,眼角挑高斜视着不远处的青年,嘴里砸吧砸吧不知道嚼着些什么,那番姿态,如果被不知情的人看到,说不定会以为是某些不法团体的头头吧。 “马经理。”陈杰微微颌首,也不在意对方那无礼的行为,眼里也没有出现什么波动,身姿挺拔的立在那里,一派君子风范。 “马叔,你看时间差不多了,也可以准备吃饭,我们赶紧过去坐好吧。”在马荣即将开口说话之际,林冕直接趁机开腔,也顾不得马荣看向自己那奇异的眼神。 “啧,陈特助,看来你们家的人都挺厉害的啊,总有人对你们死心塌地的,想当初你叔叔也是…”马荣恶趣味地停下话头,很满意的看着陈杰眼睛瞳孔瞬间变化,这才接着道:“你叔叔可是难得的美男子啊,可惜…” “大家在说什么呢,那么开心?” 林夫人温柔的嗓音传来,清秀的脸上是化不开的缱绻笑意,她的出现立即化解了刚才的紧张气氛,就连原本嚣张的马荣也变得安分起来。 “没什么,就是舅舅似乎与陈特助认识。”不知何时,林晟已经推着自己的电动轮椅滑了过来,直接呆在众人身后,旁边站的是与他刚才聊天中的袁诺与沈连昭。 “哦,那么巧啊?大荣怎么没听你说过呢?” 林夫人显然很意外,毕竟自己弟弟的德行,自己家里人还不知道吗?这个陈杰可是国外留学的高材生,在回国搞研究时,意外成为林冕的助理。 “姐,没什么,就是以前见过几面罢了。” 马荣不耐烦地撇了下嘴角,很快收敛起自己的嚣张气焰,袁诺倒没想到马荣在自己堂姐面前竟然如此温顺,就像个忠厚的老实人般乖乖站着。 “没事就好,饭菜上桌了,大家都请过来吧。” 主人都已经发话了,客人当然是要遵从的。看着陆续往餐厅走的众人,袁诺突然扯住旁边沈连昭的衣摆,试图用眼神表达自己的意思。 沈连昭宠溺的在她头顶揉了几下,自己当然知道她的意思,这次的晚宴气氛确实有些怪异,但是毕竟自己还在做客,不方便谈论主人家的事情。无奈之下,沈连昭只能眼神示意,摇了摇头就作罢,还是到自己的地盘再说吧。 还好袁诺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暂时放下心底的疑惑,默契地与沈连昭点点头后,直接跟着一起往餐厅走去。 整个晚宴进行的还比较顺利,除了马荣一直口无遮拦的在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一切都看似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直到晚宴结束,走到不远处自己的越野车旁,袁诺才敢呼出一口浊气,心里说不出的爽快。 “沈大哥,你发现没,林董事长竟然不在家唉,而且整个房子里的气氛,怎么说呢,怪异,对,就是怪异。”林董事长是出了名的疼老婆,但今天自己儿子庆祝出院的晚餐,他竟然也迟到,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袁诺同志,请系好安全带。”沈连昭从口袋掏出汽车钥匙,熟练地把钥匙插入锁间,“嗡嗡”的声音响起,汽车很快开始运动起来。 袁诺麻溜地系好安全带,心里却想着,看不出来沈大哥还是挺按规矩来的。 “还有啊,沈大哥,你有没有发现那个马荣和陈特助之间,关系有点说不出的味道。”弹了下系好的安全带,袁诺接着像只小麻雀般开始唠叨。 沈连昭看着身旁看上起开朗活泼的袁诺,心里却想起了古月今天的电话。 ‘连少,我怀疑袁诺的这次情绪崩溃,是有人故意的。’ ‘我在治疗期间,发现袁诺曾经被人下过心理暗示,说不定跳楼就是这个暗示的关键词。’ 谁会想到要催眠袁诺呢? 第六章 奇怪的男人 绿海澜庭的绿化面积在溪城众多小区里算比较好的,树木成林,枝繁叶茂,人工湖一带更是休闲纳凉的好去处。太阳下山的时候,小区里就冒出了许多带着小孩出来遛弯的邻居,这里是比较久远的小区了,人情味还是稍足点,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相互点个头,问声好。 袁诺心里还有些不适应的走在小区的人工湖边,右手被沈连昭紧紧地握着,时不时地迎上小区里那些人的打量与问好。袁诺摇了摇头,瞧着旁边气定神闲的沈连昭,自己还是道行浅了一点。 “累了吗,我们到旁边坐一下吧。”注意到旁边人的小动作,沈连昭体贴的牵着袁诺的手,按着她的步子有条不紊地走到旁边的休息椅前。 “干嘛笑得那么贼。”沈连昭有些好笑,她怎么就能笑得像偷了腥的猫似的,哪来那么多开心的事情,不过自己也就是喜欢她这一点,会哭会笑会害怕,但是过去了又是新的一天。 “沈大哥,你现在这样,是不是就叫做铁汉柔情啊?” “你说呢。” 沈连昭有些无奈的看着眼前的女孩,怎么净想些乱七八糟的啊。但只要一想起古月的话,自己心里总归是没底。 “袁诺,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奇怪或者可疑的人。” “没有啊。” 看到对方眼里闪过的一丝不满,袁诺才重新回想最近发生的事情。不过不论自己怎么想,也确实是没有什么奇怪或者可疑的人,除了肖敏那件事情。 “真的没有吗?”沈连昭有些不死心的继续问道,古月说过,要想利用催眠给别人下暗示,那就必须有近距离接触过袁诺,可是她自己又怎么能分清呢。 “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了吗?”袁诺下意识地在想是不是又有什么案件发生了,要不然沈大哥怎么会变得这么焦急。 “没有就算了,不过你自己也要注意,也不知道你怎么长的,怎么老是和那些人认识。”说道这个,沈连昭也是没话说了,袁诺和那些犯人或者受害者怎么总是那么巧的,就都认识了呢? 袁诺闻言,只能嘴角抽搐的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也不是自己愿意的啊。不过沈大哥最近真的有点啰嗦了,自己还是不要把自己曾经看陈特助看呆了的事情说出来好了,不然怕是又要被唠叨了。 嗯,这样就好。 昏黄的夜灯招来了翩翩飞舞的飞蛾,等下相依而坐的身影被拉的很长很长。 翌日,沈连昭刚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就被一双哀怨的眼睛盯住。在办公室忙活了两天的章萧头发蓬乱的趴在办公桌上,用双眼对自家老大的残忍提出控诉。 沈连昭瞧着小孩的样子,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几天因为肖敏案的遗留问题,自己也没有再和章萧一起行动,而马荣恐吓信一案就交给了章萧和李芳处理,看来这小子意见还蛮大的。 “查到那个神秘背影了吗?”态度从容的走到章萧的办公桌前,沈连昭拿起桌上的资料,故作正经的查看着。 “别说了,那个时间出现的车子是小区业主的,已经核实过了。至于那个投信的人,还没有发现。他就像是凭空出现一样的,监控里面都没有查到。” 一说起这个,章萧就一肚子火,本来以为很简单的事情,竟然就卡在自己这里动不了,这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 “万丈高楼,那是你一下子就能查到的。对了,关于马荣的往日的人际交往这些,有查到什么吗?”手里的资料已经被翻阅完毕,看来这小子这两天确实花了不少功夫,自己也算是对老队长有个交代了。 章萧一听,身上像装了弹簧般跳了起来,拿起桌上另一份资料递给沈连昭,然后开始口若悬河的介绍有关于马荣的事情。 “综上所述,老大,我觉得我们应该着重调查这几家人。第一,徐陵,马荣曾经的下属,一年前被无缘无故开除,听说当时都惊动保安了,而且打那以后,马荣就很少来公司上班了;第二,白云,当红女星,据说就是靠马荣才有的那些资源,还当上的水玉兰的视后,去年因为马荣自杀,之后就没看到她出现;还有这个,”章萧顿了顿,手指叩了叩放在办公桌上的照片,“第三个,就是这个女人的家人,这女人叫杨芬,一年前是马荣的秘书,后来一次出差途中遇到抢劫,被刺破腹部,抢救无效死亡。” 章萧注意到沈连昭询问的眼神,立马接着解释,“这女人死后,他丈夫就曾经报案说,是马荣买凶杀人。不过,因为证据不足,不能立案。” “看来我们需要会会这几位。” “除了白云以外,另外几个我们今天就可以行动。” 看着章萧那瞬间晶亮的眸子,沈连昭心里有些感叹,年轻人就是有激情啊。随后他颇具长着风范的拍了拍章萧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交待着。 “可以,不过你先整理下自己的仪表问题,别丢我们的人。” 章萧闻言,顺手就在自己的下巴一抹,果然有些稀稀拉拉的淡青色胡茬冒出来,但一想到沈连昭那鄙视的眼神,整个人都不好了。 当初是谁满脸胡子啊,现在装什么大尾巴狼。心里虽然不服,但章萧还是乖乖拿出自己放在办公室备用的剃须刀,自己不赶紧整理好,老大真的就不让自己出外勤了。这两天一直呆在办公室,真的是憋坏了啊。 “老大,这里就是徐陵的家,他是和父母住在一起的,我来敲门吧。” “扣扣”声响起,大门应声而开。门后面出现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老太太显然有些意外,但还是很有礼貌的打开了门,虽然还隔着一条防盗锁链。 “你们找谁啊?”老太太借着打开的门缝往外瞧了瞧,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仔细观察后,确认自己不认识对面这两个青年后,神情有些戒备的看着他们。 “老太太,我们是溪城刑警队的,过来是想找你儿子,徐陵,了解一些情况的。”章萧祭出自己拿手的本事,白净的娃娃脸上净是灿烂的笑容,配上那高举的黑色的证件,更添几分真诚。 章萧从小就有爷爷奶奶缘,长相软乎白白净净的还是有好处的。这不,老太太仔细瞅瞅章萧,又瞅瞅那张证件,心里的戒备却是少了几分。 “刺啦刺啦”一番动作,老太太终于把两人给放了进来,还特意给两人准备了一双家居鞋,随后才走进客厅。 客厅装潢简单雅致,颇具中国风,纯白的墙上挂着几幅水墨画,走廊边的八宝阁里摆放着不少的瓷器与木质摆件。 徐陵的父亲腿脚有些不便,此刻正端坐在沙发上,神情严肃地打量着走进门的两人,他的脚边还放着一根漆黑拐杖。 “请坐。不知二位今天找我家徐陵有什么事情呢?”老先生鼻梁上也挂着一副无框眼镜,但镜面后的眼睛却异常锐利,似乎并不在乎对方的身份。 章萧看了自己老大一眼,但沈连昭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他只得继续开口道:“徐老先生,是这样的,我们今天只要是想和徐陵先生了解些情况,他今天在吗?” “他出去锻炼了,很快就回来了。”徐父端着一张脸,并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有什么卑怯的举动,倒是旁边的老太太眼神里透出担心的情绪。 “两位不用紧张,我们只是过来了解些情况,并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哼,你们做出格的事情还少吗?”看来老先生夫妻对他们的到来很是警惕啊。 “爸妈,我回来了。哟,有客人啊。” 阳光的声音直接从玄关传了过来,很快一个斯文俊朗的年轻人出现在众人眼前。身材纤细却又不瘦弱,长相秀气却不女气,如果袁诺他们看到,又要惊呼帅哥了。 沈连昭等人说明来意后,徐陵直接带人去了自己的房间,给了父母一个放心的眼神,姿态大方,从容不迫。 “抱歉,刚刚我爸妈照顾不周,请多多见谅啊。我是家里的老来子,他们向来都关心过头了。” “你父母似乎对警察有些偏见。”沈连昭知道这不是自己的错觉,而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虽然章萧在亮明身份后,老太太的戒备是少点,但还是很警惕,这不是一般人见到警察的反应。 “这个,这个比较复杂。”徐陵摸了摸自己的鼻头,有些讪讪地躲避着两人的视线,“你们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我们想了解一下,当初你与马荣的一些纠葛。” 在徐陵疑问的视线下,沈连昭简短地说明情况,却注意到徐陵有些厌恶的撇了下嘴角,似乎对马荣的意见不小。 “沈队长,我可以证明不是我做的,但是,”徐陵好看的嘴唇扬起,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就马荣那种人,多的是想把他弄死的人,但是就是没人有那个胆子,当然,我也没有。” 徐陵知道,今天自己如果不把话说清楚,怕是自己也会沾了一身腥,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你们不是问我为什么离职吗?当年就是我忍不住揍了那个死胖子,揍得连妈都不认识了。”说道这个,徐陵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那马荣不追究吗?”以他那个睚眦必报的性格,竟然会那么容易放过眼前明媚的男人。 “他敢,当初大白天的喝醉酒,竟然敢骚扰小爷我,也不瞧瞧我是谁。”徐陵的眼角划过一丝狠戾,与他春风拂面般的明媚大相径庭。 章萧偷偷咽了咽口水,眼前这个大不了自己几岁的青年,自己终于想起是谁了,而且他敢保证对方说的应该是真的,因为自己曾经就目睹过这类似的场景。 “你的意思是,马荣曾经骚扰你,你暴力反抗,但却被开除,是吗?”沈连昭欣赏有血性的人,也从不在乎对方的外表。 “沈队长,你总结的很对。不过,现在看来,你们想从我这里找到线索,怕是不太可能了。”徐陵有些惋惜地看着眼前的两个警察,他喜欢看长的好的人,不论是男是女。 “既然如此,那我们先告辞了,有需要我们会再和你们联系的。” 章萧突然拉起旁边的沈连昭,借着错位的效果,挡住徐陵看向沈连昭的视线。沈连昭有些意外,但既然已经了解清楚,确实也该离开了,就是章萧的反应有些可疑。 章萧察觉到背后的灼人的视线,但还是硬着头皮走了出去,临出门时,和徐家二老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小凌,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看到急急忙忙出门的两名警察,有些担忧的看着随后跟出来的徐陵。 “没事,妈。好像遇到个熟人。” 徐陵的脸上挂着牲畜无害的笑容,轻声安抚着担忧的二老。好看的双眼却意味深长的看着紧闭的大门。 章萧吗?有点意思。 第七章 送信人出现 章萧火急火燎地离开徐家范围之后,还忍不住回头张望,确定没有其他可疑人物在身后,才终于吁了口气。 “那个徐陵会吃人吗?”沈连昭还是头一次见章萧紧张成这个样子,当初电话里,自己的老队长就对这个儿子相当头疼,仗着家里老人的宠爱,无法无天,还好底子是正的,倒也没出过什么大乱子,长大后没想到还成为了一名人民警察,也是世事难料。 章萧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咧着嘴傻笑,刚想解释又觉得不放心,催促着沈连昭赶紧开车离开。 “老大,不是我怕啊,不过这个徐陵我认识,他就是个神经病。”章萧抄起驾驶台上放置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就开始“咕嘟咕嘟”地往里灌水。 章萧曾经也是学校的小霸王一个,但是徐陵却不是,他就是那种传说中的好学生,长相斯斯文文,永远穿着整洁一丝不苟,逢人就笑,但却不见他和谁交好。用女生的话来说,就是活在电视剧里的深情男配,温文尔雅,君子如玉。 但这都是表相,那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啊,想到过去的事情,章萧依然是记忆犹新。 “老大,你见过学生把老师打废的事情吗?我见过。” 那还是章萧高二的事情,徐陵正好转学到他们班,本来也都是井水不犯,班上的人相处的也还算融洽。在班上同学的眼里,徐陵就是个温煦阳光的花样美男,直到那天下午。 “那天刚好是我们值班,我肚子不舒服,就先去厕所了。后面听到有人喊徐陵的名字,我也没在意。等我回来的时候,就听到隔壁的办公室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我好奇呀,就走过去看,没想到门反锁了,然后我就去教室拖了把椅子过来。” 说罢,章萧咽了咽口水,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出了凹痕,“我站在椅子上往下看,你猜我看到什么了?” 沈连昭冷眼一扫,章萧识相地继续开口,“里面打起来了,不,应该说是单方面殴打才对。你知道吗?我们那个生活老师是个大胖子,但是徐陵硬是把他揍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嘴里直往外冒血,想想都疼。” 章萧龇牙咧嘴得表演着,可惜唯一的观众并不给面子。 “看你的意思,这个徐陵怕是没有说谎的必要。” “唉,那可不,那个人恩怨分明着呢,要不是他家境不怎么样,那个死胖子也不敢动手动脚的,不过他也是活该,碰上个硬茬。” “徐陵的家境应该不错,起码刚刚他们家挂的那几幅画,还有多宝阁上的玩意都是真的,应该有个几百年了。” 沈连昭风轻云淡地说着,丝毫不在意被这消息吓到的章萧。古董真迹随随便便的就摆放在大厅,他们家应该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真的? 还有那么多? 章萧头一次升起了一种名为仇富的心理,本来以为自己家算是小康一族的,但比起随意摆放古董的家庭,还真的是小巫见大巫啊。不过…… “老大,你怎么知道那是真迹啊?” “如果你也经常看,肯定也能看出来的。” 经常看?怎样经常看? 想通后,章萧再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恶意,万恶的资本主义。 可惜沈连昭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去安慰章萧受创的心灵,既然徐陵的事情暂时有个结果,那么接下来就是杨芬的家人了。 杨芬的家人还住在老城区的自建房里,看到有警察在自家大门前,一个身材中等皮肤黝黑的男人走了出来。听到对方的来意,询问过后抽出一根香烟夹在手指间。 香烟被点燃,白色的烟雾顺着气流往上翻腾,彭建国的脸在烟雾中显得有些朦胧,紧皱的眉头没有一刻放松,烟灰随着手指叩动的节奏掉落下来。 “马荣那个人,就是个混蛋,我巴不得他去死咧,可惜我还有家要养,不然我真想找他拼命,也要为杨芬报仇。”彭建国的语调带着溪城独有的方言,浑浊的双眼在提到马荣的时候,放射出仇恨的光芒,但在触及到大厅摆放的一张黑白照片时,却又放柔了自家的视线。 “杨芬是个好女人,虽然是孤儿,但是勤奋上进,还是个大学生,却不嫌弃我是个废物,愿意和我结婚,还给我生儿育女。如果不是那混蛋……” 沈连昭的视线在彭建国左手的手腕看了一眼,一条狰狞的伤痕历历在目,“你的手是怎么受伤的?” “这个啊,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跑长途时,看到有家房子发生火灾,里面还有人没出来,我就跑进去救人,没想到一根烧断的柱子打下来,刚好砸在我手上,被烧成这样的。”彭建国对自己的伤疤并不在意,就算行动不便,但是还能找到碗饭吃。 “你们和马荣后来有见过吗?”章萧是挺佩服那种为自己家庭付出的男人的,但前提是那是个好人。 “没有,他躲着我们,杨芬出事那天是周六,当时就是马荣突然说要一份资料,当时杨芬还说那份资料不急,但那边就是要她赶紧送过去,当时外面下着很大的雨,我本来要送她的,但杨芬坚持说我要等着闺女回来给她弄饭,没想到……” 男儿有泪不轻弹,跟前老实的男人眼里却泛起了水光,怕是真的很挂念自己的媳妇吧,十几年的夫妻了。 “爸,是谁来了啊。”清脆的声音从大门传进大堂,彭建国吸了吸鼻头,等整理好情绪后直接回答道:“苗苗回来了,没什么事情,有警察同志来了解些情况。” 只听彭建国说完后,外面突然“砰”地响起了一声巨响。 彭建国顾不得许多,直接飞奔出去,很快一声略带心疼的责备声传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那么大人了,连自行车都扶不稳吗?” “没事,刚刚是不小心。”彭苗苗神色有些紧张,不自然地斜眼瞧着站在屋内大堂门口的沈连昭与章萧,刚与他们视线接触后,就主动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章萧用手臂捅了捅沈连昭的腰际,沈连昭心领神会,抬起脚就往那父女俩方向走去。 “你就是彭苗苗吧,我们有些情况想和你了解一下。” 闻言,彭建国像被踩到尾巴的巨猫般咋呼起来,“警察同志,我闺女还是个小孩子,你要问这些问题会不会太过分了?” 沈连昭的眼睛一直盯着彭建国身后的女孩,从刚才开始,她的脸色就白的可怕,现在就连身体都开始有些发抖。 “爸,他们想问就让他们问吧。”尽管害怕,彭苗苗还是鼓起勇气看向眼前的警察,明亮的双眼异常坚定。 问话是在彭家的客厅进行的,不放心的彭建国就在不远处的小板凳上坐定,嘴里不停地吸着手中的香烟。 “彭苗苗,今年8月10日晚上,你在哪里?” “我在补习班的同学家里住。” “你朋友家在哪?” 听到这话后,彭苗苗抬起一直低垂着的头,眼里有些挣扎,最终像是放弃般地开口。 “我朋友家就住在裕龙小区里,”似乎是松了口气,彭苗苗没有了开始的犹豫,“就是那个混蛋的那个小区。” “那封信就是我放的。” “苗苗?”彭建国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向来乖巧的女儿,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竟然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爸,你别瞒着我了,你和大伯他们说的话,我都听到了,那个混蛋害死了妈妈,还害死了那么多人,他就是罪有应得。” 苍白的脸上已是泪流满面,当初如果不是自己的话,说不准妈妈就不会死了,爸爸也不用每天都活在自己的愧疚当中,这都是那个混蛋害的。 “彭苗苗,大人的事情你不要参合,你,你……” 彭建国情绪激动得语无伦次,但面对眼前哭成泪人似的闺女,却又说不出重话来,只得借由香烟稳定情绪。 “你说他害死了很多人,你从哪里听来的。” 彭苗苗知道自己母亲的事情并不奇怪,但既然能想到通过借住同学家的理由,来达到给马荣送恐吓信的目的,还不被摄像头发现,又为什么那么爽快的承认呢。 “是上个月前,有人加了我的qq,还说了关于我母亲的事情,问我要不要报仇。”彭苗苗仔细回忆着到当时的情景,一五一十地道出那人的计划。 竟然想利用一个小女孩害人? 沈连昭被彭苗苗所说的话惊到了,但显然他们的计划有变,“既然当时那个人要你直接在马荣车上放东西,怎么会变成直接放信了呢?” “我不知道,只是他说我放好信就可以,等警察找上门的时候,直接说出来就可以了。” “你这个死丫头,胆子肥了是吧,这种事情也敢做。” 彭建国有些后怕,左手紧紧箍着女儿的手臂,高高扬起的右手在空中停顿几秒后,又被重重放下。 如果按照那个人的意思,彭苗苗如果真的在马荣车上安装遥控干扰设备,一旦马荣出事,彭苗苗就是帮凶,那是犯法的啊。 “那个人还说过什么?” 沈连昭心里有种奇异的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他前两天还有和我说话,他说一切都快结束了,要我好好享受自己的十七岁。”彭苗苗现在想想也有点后悔,如果真的按照那个人说的去做,自己是不是就要坐牢了啊。 “十七岁?” “嗯,我也挺奇怪的,他还说我有个很好的生日。” “你什么时候生日?” “六月二十七。” 彭苗苗虽然不知道六月二十七有什么特殊含义,但是说出自己的秘密后,心里却异常放松,那个人说过,他们不会把她怎么样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坚信那个人没有说谎。 “警察先生,那个人还说,你们会帮我查我妈妈的事情,帮我们伸冤,你们会吗?” “嗯,当然,如果你母亲的意外是人为的,我们肯定会调查清楚。” 得到对方的允诺,彭苗苗思考再三,最终走到旁边的茶几上拿起自己的书包,在旁人探究的视线里拿出了一个泛着银色金属光泽的u盘。 “那个人给我的,说是你们有用,里面是有密码的,他说你们会知道的。” 沈连昭接过那个小巧的u盘,但心里却异常沉重,那个人是谁,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底,只是不明白的是,马荣怎么会和沈若青的事情扯上关系? 六月二十七,沈连昭记得,那是沈若青的生日。 望着沈连昭他们的车渐行渐远,彭苗苗被还在继续唠叨着的父亲拉回家中,刚刚还有些胆怯的眼神,此刻变得愈发明亮,嘴角还扬起舒心的幅度。 坏蛋终于要完蛋了。 第八章 U盘 临近傍晚,绚丽的彩霞渐渐染红天际,直达地平线,在云层下方一辆黑色的越野车快速地在宽阔的国道上飞驰。章萧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手里拿着银白色的u盘翻来覆去的研究,稚嫩的脸上若有所思,抬头看一眼坐在驾驶座上脸色阴沉的老大,满腹疑问无从出口。 “老大,我,我能问个问题吗?”章萧麻着胆子说道,那胆怯的样子似乎生怕惹怒沉默中的某人。 “说。” “就是,你说那个神秘人到底想干嘛啊,既然害死沈若青的人都已经死了,他还想要干嘛?”竟然还想到利用一个小女孩,这也太不地道了吧,亏他曾经还想说这个神秘人很有原则呢。 “谁说都死了啊?” “啊?难道,那个马荣?” 章萧很快领悟过来,案发当天是肖敏把沈若青从包厢叫出去,肖大海却让她服下安定剂之类的药物,而李宏与齐燕俩人合伙把沈若青送进了客房,但客房里的人是谁,现在还没有查清楚,还有当初李宏的那段录音,也可以证明房间里至少有两个人,一个负责开门的男子,还有一个就是虐待甚至导致沈若青坠楼的罪魁祸首。 章萧心里有些发冷,看来那个神秘人是一个都不肯放过。 “老大,但是录音里的声音都不是马荣的,神秘人要杀马荣是不是有点不太符合逻辑啊。” “所以才要我们调查啊。” 沈连昭一个急转弯,直接往市区方向开去,惊得旁边稻田里的鸭子扒拉着翅膀在稻穗下面四处逃窜。 夕阳的余晖洒进办公室,袁诺伸了伸懒腰,随后整理好电脑里的资料后直接关机,捋起自己的头发再快速取下脖子上的工作牌。当她正准备直接拎着包离开座位时,包里的手机铃声却响了起来。 “喂,沈大哥。哦,好,我知道了,你自己小心点。” 袁诺有些失落,本来还打算去超市买点才回去做饭的,但是沈连昭却又要加班,可惜了。 “还没走呢?” 好听的男声在背后响起,袁诺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身就看到身穿得体西装的陈杰正站在自己背后,帅气的脸上还挂着一抹牲畜无害的笑容。 “陈特助,你也没走啊。” 袁诺愉悦地打着招呼,不自在地把耳边碎发撩到耳后,眼睛却忍不住往陈杰身下的鞋子上瞟,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啊。 “嗯,怎么,就你一个人?” 陈杰很自然地靠在办公室门框,手里的公文包也随着交叉在胸前的双手而出现在袁诺视野。 “呵呵,是啊。” 对于这种情况,袁诺也是无可奈何,自从办公地点换到秘书办公室后,自己就像是被同事孤立了似的,连个和自己私下说话的人都没有,看来大家都觉得自己是林冕的线人了。 陈杰了然的点点头,看来新人都需要一个过渡期啊。 “那一起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 “别客气,我刚听到了,沈队长没空吧,我刚好做个顺水人情。” 闻言,袁诺也不好再推辞,毕竟相识一场,再扭扭捏捏的更不像样子。想通后,袁诺直接跟陈杰道谢以后,便与陈杰一同离开。 “说起来,昨天我还听到林晟谈论起你,他还挺感激你的。” “哦,是吗?” 刚启动汽车,陈杰就开始与袁诺唠家常,他还真的是个擅长聊天的人,也不知道是说陈杰当年个性阴沉,沉默寡言,果然传言什么的都不可信啊。 陈杰的车速并不是很快,毕竟安全第一,袁诺也是非常理解,只是她不明白的是他们的话题怎么能从公司的工作和小吃,慢慢地变成袁诺与沈连昭的感情问题,这跨度也是够大的。。 直到袁诺恍恍惚惚下车时,都还感觉自己的脑袋晕晕沉沉,有些迷糊。摸出口袋的手机,打开一看,好家伙,竟然刷新了新的历史记录,往常沈连昭接送自己回家也顶多就是二十分钟。现在倒好,两人都光顾着聊天,就这一趟差不多都快50分钟了,看来陈杰的车技还真的不怎么样,说不准是新手。 感叹一番后,袁诺才想起自己还没买菜的这一事实,连忙背上自己的单肩小挎包,直接朝着小区对面的大型超市走去。既然沈大哥吃不上晚餐,自己还可以准备宵夜的,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袁诺一番心思显然没法让现在的沈连昭知道,此刻的他还在办公室与章萧等人一起研究神秘人的银色u盘。 “老大,这个u盘装有自动销毁系统,我们输入密码的机会只有三次。”章萧也想过尝试其他的方式打开,但是对方采取的保密技术很先进,自己目前也无能为力。 “你再试试其他办法,前提是不能弄毁这个u盘。” 沈连昭面沉如水地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幽深的双瞳折射出异样的光彩。那个神秘人主动出击,并提供线索给警方,无疑是有目的的,但沈连昭却不明白,为何他要在这个时候选择自己现身,躲在一边不是更安全吗? “队长,去年杨芬案件的资料送过来了。”黄伯川象征性地轻叩办公室的大门,单手托着一摞资料走了进来,看到眼前两人都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也没说什么,直接把资料递过去。 接过资料的沈连昭,立即翻开放置在第一本的文件夹,快速地浏览着关于杨芬的相关情况。 “队长。” 沈连昭与章萧同时抬头,就看到黄伯川还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的看着沈连昭。 “还有什么事吗?” “队长,就是关于杨芬,还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说一下。”黄伯川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毕竟这关乎一个人的声誉问题。 办公室悄无声息,黄伯川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过来,耳边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气声。 “你的意思是杨芬曾经告过马荣强暴,但是却没有被受理?” 案子发展的方向有些让人嗔目结舌,就连沈连昭也有点意想不到,但却也很好奇黄伯川是怎么知道的。 “那还是十八年前,当时我刚来警队,接受的第一个报案人就是杨芬。” 黄伯川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还只是个片警,那天晚上是她值班,一个年轻女孩失魂落魄的跑了进来,说要报案,自己当时还特别小心的给她录了口供,所以对那个女孩的印象很深。 “那当时为什么没有立案?” “她自己撤诉了,说是弄错了。但是当时她的状态很不好,恐怕不是弄错了那么简单。” 黄伯川有些压抑的点燃一根烟,那是自己接触的第一件案子,却也是最遗憾的案子。明明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但碍于上面的施压,黄伯川妥协了。 “老大,那杨芬后来为什么又到马荣的公司上班了,这不是很奇怪吗?”章萧有些理解不了,既然马荣是自己的仇人,那杨芬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们两人曾经是对恋人。”黄伯川的话犹如一颗响雷,在寂静的办公室炸起。 “马荣在学校与身为孤儿的杨芬相恋,但马荣家里反对,还对杨芬处处打压,两人才分手。后来杨芬遇到了曾经在火灾救过自己的彭建国,也许是报恩也许是逃避现实,杨芬与彭建国结婚了。但马荣却恼羞成怒,两人再次见面时,竟对杨芬用了强。” 沈连昭显然没想到这之间还有这样的故事,如果当年案件成立的话,按照那个时间,那么彭苗苗…… “那个孩子是彭建国的,我查过那个孩子的资料。” 黄伯川看出沈连昭眼里的疑问,直接说出自己得到的资料。也许是对当年那个案件的怨念,黄伯川始终无法释怀,多年来也一直都有关注当事人的情况,那件事后,两人本来没有交集,不知为何却在去年杨芬竟然到了马荣所在公司上班,竟然还出车祸死亡。 “黄队,既然你一直有关注他们的事情,那去年的车祸有没有可疑?”沈连昭对黄伯川的为人信得过,既然他有进行跟踪的话,那肯定能拿出相关资料的。 “当时车祸发生时,正值梅雨季节,车辆视线不佳,发生车祸的几率有比较高,目前还没有比较确凿的证据。” “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也就是有证据了。” 面对沈连昭的步步逼近,黄伯川哑然一笑,年纪大了都变得更加保守了,胆子也是越来越小了。 “当年的那个肇事司机,直接承认雨天误事,承担所有赔偿。”黄伯川继续吸了一口烟,接着说道:“不过那个司机交完罚款以后就到县城去住了,虽然按照规定没有离开溪城,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再找到更多的证据。” “当时调查时,我发现了一个问题,马荣的妻子曾经找过杨芬,没过多久,杨芬就出车祸死亡。”毕竟事件的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就行不通。就算事后家属察觉有异样,也没办法继续调查了。 “会不会是马荣老婆买凶杀人?”站在一旁认真听着的章萧,此时也忍不住挑高眉头,思索着这一可能,原配发现丈夫心里念着的白月光,忍不住买凶杀人的可能性确实是很大的。 “不对不对,没有理由啊,马荣也不是那么长情的人吧。苗兰兰犯不着为了一个以前的女朋友杀人,更何况马荣的情人多了,她也搞不过来啊。” 章萧接连摇着脑袋,立马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就马荣那拈花惹草的性子,有那个必要吗? “好了,别再猜了,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去调查。”沈连昭抽出刚刚夹在腋下的资料夹,力度恰好的拍打在章萧的头顶,“黄队,你就带着这小子去调查一下苗兰兰与杨芬的事情,另外白兰那边也不要落下。” 沈连昭收回手上的资料夹,安排好俩人的任务后,直接抱起放在办公桌上的资料,准备再分析一番。 “老大,你不会还要加班吧,都快9点了。”章萧手指点了点手腕上的运动手表,一脸不赞同的盯着沈连昭,看老大那架势怕是要继续奋战到天明,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啊。 “你管好自己吧。黄队,你们先下班,明天继续调查。” 目送两人走后,沈连昭旋即抽出一本资料夹,快速地浏览着案件相关人员的资料。窗外的月光格外皎洁,洒下的银光却让人觉得有些清冷。 袁诺百无聊奈地趴在餐桌上,看着眼前的食物又一次变冷,也不知道沈大哥什么时候能回来。终于撑不住的袁诺,慢慢地闭上了沉重的双眼。 没过多久,袁诺的额头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一层薄汗,眉头紧紧地蹙起,嘴里小声地说着什么。 “不要,危险,小心啊!” 第九章 噩梦难断 袁诺有些不知所措地四处张望着,脸上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眼前是一片黑暗,一眼望不到尽头,袁诺就站在青铜雕花大门入口踟蹰不前。身后是蜿蜒向上的一阶阶黑色台阶,没过一会,台阶崩塌的声音传来,越来越近。再转身往后望,已经看不到最初的那部分,就连袁诺自己现在所站的地方很快就要消失。 晶莹的汗珠直往下坠,已经没有时间了。袁诺咬咬牙,鼓足勇气,终于推开了眼前的巨石大门,一条白色的笔直小道出现在自己脚下。 来时的路已经崩塌殆尽,袁诺小心翼翼地往前踏着小碎步,忽然一片白色从眼前快速闪过,还来不及思考,袁诺却已经身不由已地跟了上去。前面的路越来越敞亮,那片指引自己过来的白色已经消失不见,当袁诺再一次推开阻挡在自己身前的木门时,一个崭新的世界出现在自己眼前。 装修豪华的房间里,散发出迷人的香味,暖黄色的灯光打在房间的每个角落,袁诺好奇地四处张望。一声呜咽声从旁边传来,。 宽大的木床上,两个暧昧的身影正在不停蠕动,袁诺下意识地捂住双眼。忽然一声男人的吼叫声传了过来,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生从眼前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 袁诺睁开眼睛,看到那个男人抄起旁边床头柜上的马鞭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但是很奇怪的是,袁诺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知道他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 那男人扬起手中的马鞭,如同猫戏老鼠般地在空中鞭挞起来,那女孩东躲西藏,嘴里还不时地呼喊着救命。眼看那男子手中的马鞭就要落在女孩身上,袁诺再也看不下去,直接跑过去,打算把那男子从女孩面前撞开。 但是没想到的是,袁诺直接从那人的身上穿了过去,惊讶之余,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女孩被鞭笞,房间里充斥着呼喊声与打杂东西的碰撞声,但始终没有人冲进房门。 袁诺此时已经泪流满面,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眼前的女孩她是认识的,照片也不知看过多少回,那个身穿白色连衣裙消失在这个世界的年轻女孩,沈若青。 沈若青不堪忍受对方的暴行,被对方已经逼到了墙角,刚刚她试图夺门而出,却被对方拉了回来。反反复复,但她始终没有放弃抵抗,始终保持冷静寻找着一线生机。就在对方再一次施暴的同时,原本蜷缩在窗台底下的沈若青,突然抄起地上破碎的玻璃碎片,直接朝男子冲过去,男子躲闪不及,原本握着马鞭的左手被尖锐的玻璃刺伤,立马血流如注,黑色的皮质马鞭应声落地。 刚刚的爆发让沈若青欣喜若狂,被推倒在地的她再一次爬起来,朝着门口的方向跑去。也许是体力不支,又或者是药物的影响没有完全清楚,沈若青身体一软,颓然地跪爬在地。 那男子看着自己手腕上不断冒出的猩红的鲜血,竟面带微笑地伸出猩红的舌尖在上面舔了舔,偏过头盯着眼前的沈若青,阴骘的眼神让人莫名恐惧。 沈若青平静全力站起身,但却在对方的逼近下,一步步往后倒退。 意识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袁诺想要大声呼喊,但喉头发紧,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此时的她额头两侧的青筋凸显,任凭泪水冲刷着自己的脸庞,想要过去阻止,但是身体却动不了。 一步。 两步。 恶魔逼近了。 沈若青双手紧紧地抓着身后的窗棱,惊惧的汗水如雨般往下落,额前的碎发紧紧地黏在一起,面对眼前的一切,她是那么的难以置信,就像一只暴风雨中的雏鸟,找不到回家的路般绝望。 但眼前的男子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似乎很满意对方被自己逼到绝境的模样,没过一会,男子的表情又变得有些嫌恶,再看了一眼还在往外渗血的左手,又变得有些惊恐。 沈若青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男子的喜怒无常,因为男子已经慢慢的走到了自己跟前,如果不是还有身后的窗台支撑,恐怕她是要瘫软在地了。 男子动作轻柔的靠近沈若青的耳边,无视对方僵硬的身体,亲昵地在耳边说着什么。 那男子说完后,拉开自己与沈若青的距离,没有受伤的右手用力推开对方身后的窗户,满意地看着对方惊恐的表情,嘴角扬起诡异的幅度。 袁诺脑袋一片空白,她只记得男子突然迅速地半蹲下身,不顾手伤的左手,双手用力抬起沈若青那已经疲于奔命的双腿,时间一度停止。 那男子脸上晦涩不明,双眼紧紧盯着不断挣扎中的沈若青,竟突然露出了孩童般天真的笑容,随后双手轻轻一放,这个世界仿佛被冻结一般寂静。 袁诺脸上被风吹得刺疼,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不断往下坠落,呼啸的风声在耳边不断回响,头脑已经不清楚了,就连身体也感觉不到意识的存在。 “砰” 似乎砸到了什么东西。 “咚” 尘埃落定。 “啊!” “袁诺,醒醒,袁诺,袁诺,快醒醒。” 焦急的声音在耳边想起,袁诺睁开迷茫的双眼,完全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只是呆愣愣看着眼前面带愁容,紧紧抓住自己双臂的男人。 “沈大哥?” 意识终于回归,但一想到刚才那一幕幕让人揪心的场景,袁诺一时间心绪难平,嘴角耷拉着,满腹委屈地猛地扎进沈连昭的怀里。 “怎么了?是不是做恶梦了,没事,沈大哥回来了,啊。” 沈连昭的手掌温柔的轻抚着袁诺头顶,从没想过自己竟然也有这么温情的一面,但是如果对象是这丫头,似乎一切都是很自然的事情。 “沈大哥,我梦见若青姐了,我怕。” 袁诺下意识地在沈连昭胸前蹭了蹭,双手用力的环住眼前这人精瘦的腰际,耳朵紧紧贴在温暖的腰腹间。只有这样,自己才会更有安全感。但只要一想到沈若青死于非命的事情,喉咙就像被谁掐住般呼吸困难,心里也提不起劲来。 沈连昭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像无尾熊般缠抱着自己的女孩,虽然她可能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但是,两人一起同住,自己总归是男人,还是她的男朋友,也不知道避嫌。 不过看着袁诺无精打采的样子,沈连昭认命的开始当起了人生导师。 “你的意思是,你梦到当初沈若青坠楼的样子。” 说不惊讶那是不可能的,沈连昭确定自己并没有和怨怒详细描述沈若青坠楼的情景。但是袁诺竟然能在梦里看到当初的一切,最后不得不说是一种奇妙的经历。 想到这里,不知为何沈连昭有种奇异的感觉,古月说过有人催眠过袁诺,所以她才会对肖敏坠楼的反应特别大。那这次的噩梦又算什么呢? “袁诺,你今天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情?” “没有啊,就是在上班。” 袁诺看到沈连昭谨慎的模样,赶紧回想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定没有异常后,才点头示意。 “沈大哥,你说是不是若青姐入梦来了,好告诉我们凶手是谁?” 要不然自己怎么那么巧得就梦到那么多,还那么详细呢? “现在是科学社会,不要迷信。” “可是,那个梦真的太真实了,就连那个人手上的伤口我都看得仔仔细细的,就是看不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说不准就可以直接画图抓人了。 沈连昭有些好笑地看着懊恼不已的袁诺,看来精神好多了,至少没有再被那个梦困住。不过真的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吗? 两人又闲聊了很久,才再沈连昭吃完宵夜后才准备回房间睡觉。未免袁诺害怕,沈连昭等到她完全睡着以后才蹑手蹑脚地离开袁诺房间。 确定袁诺不会再次醒来,沈连昭才拿出手机走到阳台,没多久电话就拨通了,一个爽朗的男声直接传了过来。 “连大少,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影响别人的夫妻生活是会被雷劈的。” “滚开,电话还我。”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古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连少,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 区别于刚刚的河东狮吼,古月的声音格外温柔。 “古月,抱歉,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 “……连少,你好好说话,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古月被沈连昭的客套吓到了,以前有那么客气吗? “我就想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别人在做梦的时候,梦到我想要她知道的东西。”沈连昭对于心理方面不是很了解,但是袁诺的反常恰恰是她接触这些案件以后发生的,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是袁诺吗?”古月的声音有些迟疑,但很快就给对方答案,“这也不是没有办法,例如催眠。” 又是催眠?沈连昭没有想象中的意外,但是心里却也有些复杂。 “这一般是针对意志力薄弱的人容易成功,还有一种,就是生活中时常回出现心理暗示的人。暗示的力量是不容小觑的。你听说过暗示杀人的故事吗?曾经有人做过一个实验,将一个死刑犯蒙上双眼,割破他的手腕,血管没破,旁边却放了一盆水,水‘滴答滴答’往下滴,没多久,那个死刑犯就诊的死亡。你看这就是暗示的力量。” “当然,这只是个极端的例子,呵呵。”对面还是久久没有回答,古月忽然觉得自己的玩笑有些过了。 “古月,你也觉得袁诺是被人催眠了吗?” 沈连昭喉咙有些发紧,因为未知,才更加可怕。 “这个不好判断,但是不排除,袁诺最近和你们的案件牵扯过多,对于坠楼的话题牵涉过甚,会出现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如果她真的梦到的是真实的场景,那么肯定是有人故意让她看到的。至于原因,我也不清楚了。” 古月虽然是心理医生,但是太深奥的催眠,自己也无能为力,揭开暗示也有一定困难。 “连少,我等会和我老师联系一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虽然不确定袁诺现在的程度,但是自己还是上心点好,她从没见过沈连昭对谁这么在意。 沈连昭背对着外面的月光,脸上被阴影笼罩着,借着手机的灯光忽明忽暗,看不清情绪,听到古月的话,也只是说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结束通话的沈连昭收好手机,转过身看到阳台上,不远处就是一片小灌木林,旁边还有一簇不知名的野花开得正艳。袁诺曾经说过,她以前就喜欢呆在那里,感觉就是自己的秘密花园。 握着手机的手紧紧收拢,浓墨般的眼睛却看不到任何情绪。 袁诺。 第十章 马荣之死 章萧一大早就趴在办公桌上睡觉,完全没有要醒的意思,最近熬夜时间太长,精力完全跟不上。李芳提着早餐从他办公桌路过,对身后的黄伯川摇了摇头,做了个同情的表情。 黄伯川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这几天一直在调查关于u盘的相关资料,也是够拼的,几天没好好睡觉了吧。看他这身衣服都没换,估计昨天都没回家。” 李芳心有戚戚地表示同情,但这是每个新人的必经之路,习惯了就好。 “章萧,u盘密码破解了吗?” 沈连昭一把推开办公室大门,直接走到章萧办公桌前,见他正趴在那里补眠,含在喉咙的话硬生生被吞了回去。而听到动静的章萧茫然地抬起头,目光呆滞的坐起身,随意地用手指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这才发现自己被办公桌前面那三人投过来的视线包裹着。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章萧下意识地去摸了一把嘴角,很好,并没有口水。 “没什么,李芳买了些早点,想喊你起来吃。”沈连昭一本正经的胡诌着,看着章萧那张白嫩秀气的脸,实在不好意思再磋磨他了,总觉得自己在虐-待未成年的感觉。 “多不好意思啊,谢谢你了,芳姐。”章萧咽了咽口水,果然饿了,芳姐果然是个大好人。 “哪里,自己人嘛,多吃点。”李芳默默地放下手中的早点,否认的话实在说不出口,只好惆怅地回到自己办公桌啃饼干吃。 在一边旁观的黄伯川手里捏着自己的馒头忍俊不禁,没想到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沈连昭还有这一面,不过更有人情味就是了,嗯,就算是馒头也比饼干好吃。 眼看章萧小动物般呼哧呼哧地啃完自己手里的早餐,沈连昭才再次开口问话,章萧听到立马扔掉自己手里的包装袋,胡乱地扯了张纸巾在嘴上擦了几下,就立即打开电脑。 “老大,数据正在分析,再给我一点时间,很快就可以破译出来的。” 章萧看着电脑屏幕,眼睛眨都不眨地做出承诺,就差举起右手发誓了。 沈连昭清了清嗓子,咳了几下,语气淡定地说到:“嗯,继续。” “咚咚”声响起。 四双眼睛齐刷刷射向站在门口敲门的人,使得那刚进警局没多久的小姑娘愣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的出声。 “沈队,城南派出所那边有人报案,说裕龙小区发生命案,死者叫马荣。” 马荣死了?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办公室顿时寂静无声,沈连昭等人无不惊讶,反应片刻后立即作鸟兽散,自顾往门外跑去,只留下章萧与另一名文职女警面面相觑。 裕龙小区 刑警队众人匆匆赶到达裕龙小区的时候,马荣家的别墅门口已经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门口也早已被附近的居民围的水泄不通。好奇是人的天性,无关身份地位,何况还是死人这样的大事。 负责本地的派出所员警看到沈连昭等人撩起警戒线,还没等他们靠近,就主动将人迎了进去。 屋内客厅的摆设与上次他们过来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变动,相关勘察人员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自己的工作。 “沈队,黄队,死者名叫马荣,今年36岁,尸体是今天早上保姆进去打扫时发现的,法医已经初步检查过尸体。死者尸体就在主卧的浴缸里,左手腕动脉割破,死于流血过多,初步判断是自杀。” 派出所同僚言简意赅地说明了情况,目前就现场情况勘察,只能说明这些,更多的就只能刑警队自己侦查了。 马荣自杀? 沈连昭与黄伯川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不可置信的怀疑,以马荣那种自负的个性,宁愿自己去杀人,也绝对不可能自杀的。 沈连昭一言不发地在主卧以及浴室来回查看着。 马荣的遗体已经被移走,地上还残留着一些水渍,能同时容纳多人的浴缸却还保持着原本的样貌。洁白浴缸边缘被浓郁的红色渲染成一幅泼墨画,清澈的水也已经被红色占满。 除了浴缸以外,房间以及浴室没有任何变动,干净如新的卧房,摆满化妆品的梳妆台,就连衣架上的衣帽都稳稳的摆放着,看上去就是主人自己决定安安静静地死去一般,没想过破坏任何物体。 “沈队,马荣家的保姆口供出来了。她说自己是按照太太的要求过来清理主卧的,每周三次,今天刚好到时间。原本平常都是马荣太太,也就是苗兰兰给她开门,但这次苗兰兰提前通知说自己不在家,要她自己开门进去,连备份钥匙都给了她。但没想到,等她进去打扫时,却看到了马荣的尸体。” 黄伯川抬眼看了看主卧的陈设,没想到这里的装修意外的清爽,原本以为马荣那样的人,住的地方也会是富丽堂皇如酒店般的感觉,这和他的人设完全不一致。 “苗兰兰怎么说。” 沈连昭不知道黄伯川此刻内心的想法,接过他递过来的口供笔录认真的看着。 “苗兰兰刚从娘家回来,知道马荣出事了,就一个劲地哭,一句话都说不圆范,也不肯离开这里,就只呆在客厅。”想到人高马大的苗兰兰哭得那个梨花带雨,黄伯川总是不得劲,也不是自己歧视别人,但是那哭腔总感觉让人别扭。 “马荣的那个保镖呢?” 那个人的身手不错,理应是贴身保护马荣的才对。可从自己进来以后就没有看到那个人的身影。 “目前还不知道,没人见过他,现在还在联系中。另外马荣的家人还有公司那边已经有人知会了。” 沈连昭一边听着黄伯川的叙述,另一边却若有所思的盯着主卧里的梳妆台,昂贵的化妆品摆放地很整齐,价值不菲的首饰从首饰盒未关好的一角露出了一截,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光滑的下巴摩挲着。 “走,我们去会会她。” 这个她,当然就是马荣的太太,苗兰兰。 刚刚经历过生死离别的苗兰兰,依旧坐在一楼的客厅沙发上,造型繁复的连衣裙已经出现了褶皱,精心装扮的妆容也又被哭花,倒是她那花式哭腔倒是旁边的警务人员再次刷新了认知,就连地上那些用来擤鼻涕的纸巾都已经铺满一地。 李芳无可奈何地看着满腹委屈与愁容的苗兰兰,她见过太多类似的场景,但是如同苗兰兰这般的还真是不多,可毕竟人家刚经历丧夫之痛,李芳也不好再强行逼问相关情节。 “苗女士,请节哀。不过,有关你丈夫死亡的一些后续问题,我们还有些话想和你了解一下。” 沈连昭在沙发旁光站定,一只手撑在对面沙发的靠椅上,鹰隼般的双眼一错不错的盯着苗兰兰,似乎想从她的表情里发现什么,一丝不苟地寻找着蛛丝马迹。 “请问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没有在家呢?” “我回娘家了,每过一段时间我都要回趟娘家的,没想到这次一去,就再也见不到大荣了。大荣啊,你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啊,你这样走了,让我可怎么办啊?” 说到伤心处,苗兰兰再一次泪流满面,泪眼婆娑地捶着自己的胸口,只差没有指天抱怨天道不公。 黄伯川有些不解地看着不动声色的沈连昭,发现他正用着审视的目光盯着那个唱作俱佳的女人,似乎发现了什么。转念一想,再看看苗兰兰的穿着打扮,以及过于浮夸的动作,一丝不可思议瞬间划过心头。 苗兰兰被几双犀利的眼睛盯得有些哭不下去,毕竟自己已经在这里哭了一个多小时,喉咙也有些受不了,只是自己现在如果突然停止,也许就会被怀疑吧。 可惜,苗兰兰游移不定地神色早已引起了沈连昭的注意,就连旁边一直安抚她情绪的李芳也发现了这点。 “苗兰兰女士,恐怕需要请你跟我们回趟警局协助调查。” 冷冰冰的话语如同冰锥,毫不防备的狠狠地砸碎了苗兰兰的伪装,满是泪水的脸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手里刚扯出的纸巾被紧紧地攥在手心,随后被用力过猛的手掌捏成一团,悄无声息地滚落在茶几下方的地毯上。 一张纯白的a4纸被小心翼翼地平铺在身前的办公桌上,袁诺拿起笔筒里的黑色签字笔,开始认真地涂涂画画。 向念岚抱着一摞需要签字的文件在她旁边站定,好奇地等着袁诺的手不放。 “画什么呢?” 鬼画符吗?怎么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线条啊。 “师傅,你怎么过来了。哦,找陈特助签字吧,我帮你。” 袁诺有些尴尬地抽出旁边的笔记本压在a4纸上,自己的绘画才能自己还是知道的。不过看到向念岚自己还是很开心的,自从搬出原来的办公室后,与向念岚见面的机会就不是很多,像现在这样能说说话,自己也是很满足的。 袁诺伸出双手,动作麻利地从向念岚那里挪走一半的资料,剩下的还是对方不愿苛待她,才没拿过来的。 “不过今天陈特助还没过来,我先帮你把资料放进去吧。” 陈杰上班一向都很准时,但现在都还没见人,也没听说过要请假的事情,袁诺也不好确定他什么时候可以签好这些文件。 “没事,这些不急,听说好几个部门主管都没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有什么事情。”向念岚比袁诺的消息要灵通一点,但也还是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袁诺推开陈杰办公室的门,和向念岚说了几句,利落地绕到陈杰的办公桌前,仔细地把需要签字的文件一一摆放分类,正准备转身之际,手肘却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相框。 听到身后向念岚的询问,袁诺趁着缝隙跟她做了个咧嘴的动作,双手轻轻拿起相框检查清楚,确定没有损坏后才放回原位。手刚松开,却又猛地拿起相框仔细端看。 那是一张已经泛黄陈旧的黑白照片,里面的两人对着镜头笑得格外灿烂,高大的青年斯文俊秀,亲昵地把手搭在小男孩的肩头,小男孩天真可爱,双手拉扯着自己的脸皮,调皮的对着镜头做着鬼脸。 这是一张散发着幸福味道的照片。 但是袁诺却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原因无他,照片里的男人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自己究竟是在哪里见过呢?也不知道最近怎么了,本来引以为傲的记忆力,总是出现状况,一些事情忘记得特别快。 听到身后向念岚的询问声,袁诺这才拉回思绪,小心地放下手中的相框。转身之际,狐疑的表情已经被收拾妥当,笑嘻嘻的拉着向念岚往回走着。 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穿过,恰好投射在办公桌上的相框上,里面的青年人脸上被镀上了一层暧昧不明的金光。 第十一章 苗兰兰的自白 刑警队办公室闹哄哄的,究其原因,还是沈连昭等人带走的苗兰兰。听到苗兰兰被拘留的消息,苗兰兰的娘家人都赶了过来,毕竟人家丈夫刚死,你们就把人家未亡人带到警局,而且还是嫌疑人的身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 “黄队长,已经六个小时了,你给我个准话,你们到底有没有证据证明大荣的死与兰子有关,不然我们可不管你们什么狗屁规定了。” 说话的是苗兰兰的父亲,一个看上去十分严肃的老人,脸上布满皱纹,就连脖子上也不能幸免,但他的眼睛却是这群人里最深邃的一个。 “各位请放心,我们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苗兰兰女士只是协助调查,很快结果就出来了。”黄伯川耐心地安抚着众人的情绪,心里却无比羡慕此时身在审讯室的沈连昭,比起应付这群闹哄哄的人群,审讯反而更加轻松。 但事实并没有黄伯川想得那么简单,沈连昭面沉如水地盯着眼前的女人。苗兰兰从进来后就一直沉默以对,一句话都不肯说。 原本精致的发型已经开始松散,但苗兰兰完全没有意识到,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 对面的两人也不着急,各自查阅着手里的文件,抑或者轻轻用笔叩着桌面,完全不在意地与苗兰兰玩起沉默是金的游戏。 “叩叩”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门“吱呀”一响被推开。 苗兰兰下意识地抬头往传出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名身穿制服的女警拿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察觉到自己的目光,那女警毫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然后附在那个男警察耳边说了什么,声音太小,苗兰兰完全听不清楚。 沈连昭从女警手中接过文件,旋即快速翻阅着,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幅度。 “苗兰兰,你昨晚凌晨一点左右在哪里?” 苗兰兰身子一僵,嘴里嗫嚅了片刻,但始终没有出声。 沈连昭也不在意对方的反应,“苗兰兰,你以为这样,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 “啪”地一声,一叠复印照片直接落在苗兰兰身前的桌沿,原本高大的身躯,此刻颤抖的更加严重。虽然是黑白分明的照片,但是里面的人她一眼就能认出来,毕竟他们昨天还在一起。 “这些照片,你、怎、么、看?”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 尽管开着空调,但苗兰兰的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眼睛像见鬼般惊恐地盯着眼前的照片,垂在桌下的手相互交叉搓摸着,过了许久,才沙哑着嗓子问道:“你们怎么有这个照片的。” 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苗兰兰猛地站起身,连身后的椅子也连带翻到在地,双眼通红地望着眼前的警察,“你们怀疑我,怀疑我杀了大荣,这是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去杀他呢。” “那这些照片怎么解释,你说自己是回了娘家,实际上却是去与自己的情人幽会,恐怕这不是第一次了吧,也许是马荣发现了你们的事情,你们才想要杀人灭口。” 沈连昭不给苗兰兰思考的机会,直接言辞凿凿地反击,情绪越激烈,犯错的几率就越大。 “不是,不是这样的。” 苗兰兰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当年自己满怀希望兴冲冲地嫁给马荣,那个时候的马荣还是一幅阳光青年的模样,自己也不敢相信马荣竟然会亲自向她家里提亲,但是那时候的她被喜悦占据了所有心神,也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直到后来才明白,马荣之所以和自己结婚,完全是为了报复,报复自己的家人,报复自己曾经的爱人。呵,那自己又算什么呢。 身材高大的自己向来是不被亲睐的,就连父母也对自己忧心忡忡。报复又怎么样,只要能活的好好的,给当初瞧不起自己的人瞧瞧,自己还是可以活得很好的。就算所有人都知道马荣流连花丛不念家,但自己始终都是名正言顺的马太太,没人能取代。 可是没想到的是,自己竟遇到了他。每次偷偷见面,享受那难得的二人时光,苗兰兰越来越不知足,她头一次想要离开自己编造的谎言,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家。 可是当自己正准备与马荣摊牌时,马荣却死了,死在他最喜欢的浴缸里,太讽刺了。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就那么死了,自己都不知道该表现出怎样的情绪才好。 “沈队,你觉得苗兰兰的话可信吗?”审讯结束后,黄伯川坐在办公桌上翻看着最新的口供笔录,阅读完毕后,手指还无意识地划拉着口供封面。 “说不准。照片里面的男人找到了吗?”沈连昭手里还拿着在一处阴暗地界拍出的照片,总觉得这次的事情似乎太过顺畅。 “还在找,对了,发现这个照片的同事,还在隔壁办公室,似乎有话要说。”黄伯川一直在应付苗兰兰的家人,险些把这些事情给忘记了。 沈连昭闻言,放下手中的照片,从容的往旁边走去。 “沈队长。” 看见沈连昭过来,穿着警服的女警立刻把手里的水杯放在茶几上,对着面前的男人问好。寒暄片刻后,女警才终于说出了自己的难言之隐,脸上还有着几不可查的红晕。 “你的意思是,这些照片不是你找到的,而是有人发给你的?” “嗯。” 虽然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是事实确实如此,只是她现在都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有自己的邮箱。 “好,我明白了,对方的邮箱地址有吗?” “有。” 年轻女警很快递上自己打印出来的信件内容,还特意指出了一个复杂的纹路标志,不确定是否有什么特殊含义。 她不清楚,但是沈连昭却是见过这个花纹的,那是曾经发生在s市网络心理咨询网站上的一个特殊符号,也可以说是他们的徽章。 章萧再次见到这个徽章标记时,心里冒出了好几句国骂,怎么哪里都有它,“队长,这个网站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吗,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了?” “嗯,确实可疑,看来我们需要和贺队长他们联系一下,另外,和苗兰兰在一起的那个人尽快查出他现在的位置。” 就在沈连昭等人全力寻找苗兰兰幽会对象时,苗兰兰的母亲却与马荣的父母在医院的太平间门口发生了争执。 “亲家,你们不能不管咱们家兰子啊,她寻找还被那些无理取闹的警察关着呢。”苗母拖着往日关系不错的马母的手,试图让对方赶紧把自己的女儿捞出来。 “你女儿在警局,我儿子呢,她还在太平间躺着呢。”本来就承受丧子之痛的马母,在听到苗兰兰被警方带走的时候,心里就开始有疑虑。但儿子的突然离去给自己的打击太大,现在回想起来,那个苗兰兰确实可疑。 “你们家苗兰兰是个什么货色,你们自己知道,念着她曾经也全心全意为我们家大荣,那么多年也没得好,本来大家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现在她竟然还起了不该起的心思。说,是不是那个贱人害死了大荣的。” 马母双眼通红地盯着抓住自己一脚的苗母,那么多人不抓,就独独带走苗兰兰,说她没问题,谁信啊?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哪里会是自杀的人啊,肯定是被人给害了。 眼见求救不成,反而掀起更大风波的苗母,竟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曾经和颜悦色的亲家母,仿佛已经认定自己闺女就是凶手一般,那凶狠的样子恨不得亲手灭了那个杀人凶手。 “够了,现在在医院,死者为大,你们懂不懂,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 林建成在收到消息后,就带着公司的几个重要伙伴一起到了医院,可是得到却是马荣已经身故的消息。毕竟那么多年的交情,说不难过,那是骗人的。 马倩红着眼眶,动作轻柔的扶着林建成的胳膊,最近他的血压很不稳定,不能在这些事情上太过于冲动了。察觉到自己妻子的动作,林建成老怀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之意尽显。 等到林建成再次回头时,脸上的表情瞬间转变,阴云密布的简直就是罗刹一般。如果不是因为马倩,就马荣和马家人那副嘴脸,自己早就撒手不管了,有点本事就嚣张的顶了天了。 “林董,大荣是咱们马家的独苗啊,你可要为我们做主才是,他可是你唯一的大舅子啊。”马母知道,不管什么情况下都不能得罪林建成,不然他们家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但现在,自己的命根子都没了,自己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啊。 “大伯母,堂哥的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如果真的是自杀,建成也没有办法的。” 马倩虽然已经年近五十,但声音却还是与年轻时一般清脆,加上保养得宜,更是让人想不到,她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儿子。 “倩啊,你现在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当初是谁给了你这个机会,是你哥啊,他是对你真好,你怎么能忘了呢。当年如果不是大荣,你还和那个……” “闭嘴,不会说话就别说。”林建成脸上的不悦已经很明显了,手里的乌木拐杖狠狠地在地上跺了跺,发出承重的“咚咚”声。 今天他来是为了处理马荣的事情,而不是听别人胡说八道的。 原本派出自家媳妇撑场面的马家大伯,一直在旁边观看着,意识到林建成动怒的迹象,立即用力扯了扯马大娘的胳膊,示意她安静。他们是要林建成为自家撑腰的,而不是为了得罪他的,就算说了其他的什么,都好办。但当年的事情却是一个禁忌,不能提,不可提。 场面一度变得非常尴尬,缩在走廊一角的袁诺却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撑大,好听清楚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就连手里的轮椅都被她推动得往前挪动了好几圈。 原本推动轮椅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刚刚的情况太特殊,走廊一度安静地连根针掉下去都能听到。于是,引起骚动的袁诺,连同轮椅上的林晟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小晟,你怎么过来了?” 马倩对于自己儿子的突然出现很是压抑,接着眉头轻蹙,一脸不赞同地走到跟前,半蹲下身与林晟对视,双手轻柔地在林晟身上拂过,好似要确认他的安好无恙。 作为帮凶的袁诺尽可能的压低了头,满脸的心虚,完全不敢与温柔的林夫人对视,以至于完全没察觉马倩抬起头时眼里的一丝责备。 “妈,我就是听说舅舅的事情,心里也不痛快。家里又没人肯帮我,我没办法只能把袁诺叫出来了。”林晟的脸上苍白的没有血丝,但悲痛的神情却是显而易见的。 马倩的脸色稍霁,不动声色地起身与袁诺点头问好示意。 袁诺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但接到林晟电话时,自己毫不犹豫的就答应。看到眼前面色各异的人,她突然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说不准自己可以比沈大哥更早的接触到事实的真相。 第十二章 女星白云 马荣突然去世的消息如飓风般席卷整个溪城。一阵唏嘘之后,闲来无事的人竟开始盘点马荣生前的一些风流韵事,网络上好不热闹。同时也有网友谴责这些人没有道德感,拿已经过世的人开玩笑也不怕遭报应,各种言论充斥网络,把马荣的事情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老大,找到了,马荣死亡那天晚上,和苗兰兰一起的男人现在就在星期久宾馆。”章萧一脸兴奋地推开沈连昭办公室大门,眼睛里的光彩熠熠生辉,毕竟这也算是自己的一次胜利。 没过多久,那个名叫陈家华的男人就坐在了沈连昭的面前。 男人看上去大概三十岁,长相端正,说得上是英俊的那一款,头发打理的整整齐齐,一双眼睛还有那么点深邃的味道,被这双眼睛盯着,总有种神情的感觉。确实是有些资本的男人,怪不得苗兰兰会被他吸引。 也许是在警方的审讯室里有点紧张,坐在靠背椅上的他微微有些驼背,看上去精神有点萎靡,眼睛里还有些不知所措。白色的衬衫已经有些褶皱,过分白皙的右手紧紧地扭动着左手腕上的蓝宝石袖扣,一看就是经常会保养自己的人。 “袖扣不错,陈先生,很有眼光。”沈连昭漫不经心地夸赞着,只是脸上的笑意却未达眼底,双手交叉在胸前,盯着对方的眼神显得有些尖锐。 陈家华扭动袖扣的动作暂停,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哪里哪里,这也是朋友送的。” “哦,不知是哪个朋友这么大方,真是令人羡慕。”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 陈家华喉咙有些发痒,紧张地再次下意识地扭动袖口上的袖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又变成了双手交握,抬头就看到沈连昭意味不明的笑容,心里顿时一颤,连忙低头避开对方的视线。 “是苗兰兰吧。” 沈连昭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个名字,陈家华闻言猛地抬起头,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尴尬的笑着否定,“不是,没有那回事,是别的朋友送的。” “那这些照片,总该有这回事了吧。” 陈家华的视线接触到沈连昭轻甩过来的一沓照片,刚想继续摇头否认,却对上沈连昭似笑非笑的模样,双手在对方的眼神逼视下,竟不由自主的拾起桌上的那些照片。照片上的两人动作亲密,举止就像是热恋中的两人,虽然面容有些模糊看不真切,但里面的人,陈家华却还是可以辨认清楚的,毕竟里面的真的就是自己本尊。 沈连昭满意地看着对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豆大的汗珠蹭蹭往外冒,原本还坚决否认的态度瞬间被土崩瓦解。陈家华拿着照片的双手止不住颤抖,嘴唇苍白的嗫嚅着什么,最终还是颓然地弯下腰,往椅子靠背倒去。 “是,我认识苗兰兰,但我们也只是偶尔见个面而已,和普通朋友没有什么区别。我知道是她丈夫出事了,但是这和我们没关系,这个我敢保证,真的和我没有关系。” 虽然和有夫之妇纠缠在一起并不光彩,但一旦牵涉到人命案,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陈家华也不等沈连昭继续盘问,就像倒豆子般地一五一十说了个彻底。 陈家华原本是个演员,但却是那种十八线开外的小角色,尽管长相不错,但始终停留在跑龙套的小角色上,完全没有往上升的迹象。看着和自己同期的朋友,要么开始飞黄腾达,要么已经转行干其他的,这个时候的陈家华也开始为自己的将来做准备谋出路。但是他努力的方向却与其他人背道而驰,他一心一意的努力寻找有钱途的金-主。 而苗兰兰就是他最近的目标。 一个常年独守空房,饱受丈夫冷落的有钱女人,一直是陈家华的理想型。经过几次三番的偶遇,他与苗兰兰也终于渐渐熟悉,也已经有过好几次成功的密会。 只是没想到,就在这次密会之后,苗兰兰的丈夫竟然会在家中自杀,更不可思议的是,警方竟然怀疑起自己,自己只是为了求财,并不想害人。 如果早知道会是这样,陈家华怎么也不会听信朋友的话,找上苗兰兰这个女人。 “你的意思是,当初是你朋友告诉你,苗兰兰这个人的存在吗?” 沈连昭手中转动签字笔的动作一顿,狭长的眼睛眯起,直盯着眼前还在认真自我反省的陈家华。 “啊,是的,我那个朋友也是娱乐圈的,他现在跟的艺人路子比较广,接触到的人也比较多,有时候会告诉我一些私密消息,特别是那些人的家庭状况和婚姻状态。”也就是因为有过那么几次成功的合作,所以他才能轻易找到苗兰兰这个人。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沈连昭见他面色虽有几分颓丧,但却不似作假,而且对他所说的朋友,也有几分警惕。 “他叫杨品,现在跟在一个女星身边做生活助理,那个女明星曾经大火过一次,他跟着捞了不少好处。”看着沈连昭有些不悦的眼神,陈家华不顾形象地缩了缩脖子,“至于那个女明星,你们应该也知道的,她就是白云。” 白云? 不就是那个为了马荣闹自杀的女星吗? 沈连昭心里一跳,总觉得眼前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警察同志,我真的是无辜的,谁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苗兰兰有没有我就不知道了。” 眼看对面的沈连昭久久不再说话,陈家华心里有些着急,双手猛地趴在审讯桌上,发出刺耳的声音,意识到不妥的他,悻悻然地又收回自己的双手。 “破坏人家的婚姻,与有夫之妇搅合在一起,出事了就把责任撇到女人身上,你还想喊自己无辜,怕是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沈连昭对眼前的人观感实在太差,一个想靠着女人当小白脸的男人,完全没有值得同情的地方。眼前听到这些话的陈家华,再一次颓然地靠在靠椅上,脸上露出了如丧考批的神情。 但此刻却没有人同情他的遭遇,等他出去,马家的人应该不会轻易放过这个男人的。 苗兰兰、陈家华是否与马荣之死有关,还有待商榷,但是马荣是否自杀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验证,这一切都只有等局里的法医检验报告才能下定论了。 马荣、苗兰兰、陈家华、白云、杨芬…… 这些人物的名字缓缓得出现在沈连昭苍劲有力的笔下,从审讯室回来不过片刻,沈连昭就随手抽出一张白纸,思绪纷飞地在上面写写画画,这点倒是与袁诺心有灵犀了。 “沈队,法医那边的检查结果出来了。” 李芳象征性地敲了几下门,左手拿着最新出炉的尸检报告站在办公室门口,就看到沈连昭笔耕不辍的在办公桌上写着什么。 “沈队,马荣身上检查出大量酒精成分,除此之外还有安定剂的成分。” 沈连昭接过报告,快速地从头翻到尾,好看的眉毛皱的如小山一般,特别是报告结尾处,那令人刺目的结论。 “他杀?” “是的。虽然布置得像是自杀现场,但是手腕动脉的切割力度,完全不是一个喝醉酒的人能有的。” 看到结果的时候,李芳也被吓了一跳,虽说他们都怀疑马荣自杀的可能性,但当结果赤裸裸的摆在眼前时,却又突然提着一口气,怎么也下不来。 “队长,那苗兰兰要不要让他们保释出去?” 苗家人已经闹了不短的时间了,加上林家那边的施压,就连局长那边的压力也不小,再没有解决方案怕是更不好解决了。 “保释?还早了点,现在已经确定马荣是他杀,苗兰兰更不能出去了。” 据法医推断,马荣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一点到凌晨三点之间,而苗兰兰这段时间恰好与陈家华在一起,虽然他们有不在场证据,但是他们似乎还隐瞒着一些东西。 “章萧那边有新的进展吗?”沈连昭随意地掸了掸手中的报告,沉吟了一下,“李芳,你和黄队再去调查一下苗兰兰的社会关系,还有她几年来与其他人的联系,特别是马荣曾经有过关系的女人,注意,尤其是那个女明星,白云。” 虽然有些意外,但李芳还是按照沈连昭的吩咐,直接与黄伯川继续调查。倒是还在研究u盘的章萧带来了一个意外的好消息。 “老大,u盘密码套出来了,你快来看看。”章萧兴奋地举着自己的笔记本跑进办公室,一把占据了沈连昭的办公桌,大咧咧地坐在沈连昭刚刚的位置,兴致勃勃的讲述着自己的破解过程。 “老大,你是不知道啊,我刚刚硬是采取了好多种方法才破解出这个密码,首先呢,我先自己设计了一个小程序……” “不用和我解释你的过程,我只要结果,而且,”沈连昭淡定地面对眼前被自己打断话的章萧,一本正经地说道:“反正你说了,我也不懂你的过程。” 好理直气壮,但章萧却完全无法反驳。 小动物般圆溜溜的眼睛显得有些无辜,但章萧却安慰自己不要和凡夫俗子计较,自己的境界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简而言之,u盘里面保存的就是这些东西,老大,你看。” 章萧轻敲几下键盘,一张张缩略图就出现在电脑桌面,点击放大里面的内容,就连沈连昭也不禁为之侧目。里面的女主角是谁,沈连昭并不认识,但照片却有些劲爆,能同时和不同的男人纠缠在一起,这个女人应该也不简单。 “老大,这个女人就是女明星白云,照片也都是真的,不过,如果这些照片放出去,妥妥的又是一出艳照门啊。”章萧看着照片有些乍舌,娱乐圈的人真会玩啊。 “这个白云嗑药吗?” “这个不清楚,不过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圈子里也比较复杂。” 经沈连昭提醒,章萧也发现,虽然照片尺度较大,但是白云的表情明显不是很正常,就是不知道是自愿还是其他的情况。 “老大,你说那个神秘人为什么要把这个u盘给我们呢?这个和沈若青的案子没有关系啊。”完全不搭界的两个人啊。 “谁说没有关系,马荣不就是其中的关联吗?不过也好,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请这位女明星过来喝喝茶了。” 沈连昭把视线从照片上挪开,心里的一律却越来越大。 神秘人到底想说什么呢?他这次的目标又会是谁呢? 第十三章 陈年旧事 等苗家人陆续离开医院后,袁诺便主动地推着林晟,装作若无其事的一齐回到了林家。林建成看上去有些不舒服,马倩和林晟交代几句,深深地看了几眼旁边的袁诺,意味不明的扫了眼自己的儿子,但却什么也没说,就搀扶林建成他回到二楼主卧。 “袁诺,今天的事麻烦你了。”林晟的声音有些低沉,和以前的朝气蓬勃截然不同。不过想想也是,毕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也许没有变化才是不可能的事情吧。 “哪里,我现在是有理由光明正大的翘班,还得感谢林经理你呢。”本来上班也有些压抑,还不如跟着过来来得爽快,或许自己还可以帮沈大哥收集一些有用的资料呢。 轮椅被推到客厅走廊定住,房间空调温度有些低,袁诺向前几步,弯下腰细心地掖了掖林晟腿上的小薄毯。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林晟用着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顿时觉得尴尬至极。人家只是现在不方便走路,还不是残疾人,更何况手完全没事。 袁诺脸抽搐了几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释,“抱歉,一时手痒,别介意啊。” 林晟好笑地看着一脸无辜的袁诺,“没事,其实我还挺享受的。” 哈? 享受当个废人吗? 袁诺完全不能跟上林晟的思路,当然也不会直接去问他到底享受什么,果然还是自己的道行太浅吗? “哟,小晟回来了。” 愉悦轻佻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过来,客厅中的二人同时循着声音望去。 林冕神情轻松地站在大门口,嘴角扬起一抹轻佻的幅度,但给人的感觉却和以前不一样了,但是到底哪里不同,袁诺也说不上来。倒是跟在他旁边的陈杰,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的样子。 “袁秘书,你也在啊,看来你和我弟弟的关系真的是不错啊,患难见真情啊。”林冕的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来回扫视着,似乎想起什么好玩的事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曾经以为是文弱书生般的人物,此刻却显得有些过于阴柔狡诈。林冕踏着悠闲的步子走到轮椅前,双手猛地撑在轮椅的扶手上,袁诺可以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刚想阻止他的动作却被林晟摇头拒绝。 “大哥,今天我舅舅去世,你好歹要尊重一下别人的感受吧。”林晟双眼沉静如水,面无表情地直视眼前与自己只有几寸之遥的林冕,语气冰冷至极。 “呵,是吗?真的是抱歉了啊。”林冕极其敷衍地说道,嘴里的热气直接喷洒在林晟的脸上,看出林晟眼里的不悦,林冕似乎更加高兴,脸上的笑容益发灿烂。 “林晟,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最讨厌你这副嘴脸,明明抢走了我的一切,却还要装作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看,你们当年费尽心机把我弄走,现在呢,死的死,残的残,笑到最后的还不是我。” “大哥,你喝醉了吧。陈特助,带我哥先上去吧。”林晟面如冰霜,眉心紧蹙,似乎不耐烦应付眼前胡说八道的人。 “林晟,你少得意,你以为有你妈和马荣撑腰,就可以得到林家吗?你做梦,只要有我在,你休想。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林冕最看不得眼前的人,一副清高的模样,就和他那个自命不凡的妈妈一样,明明已经被踩到脚底了,还要昂着头一副假正经的模样,啧。 “大哥!”林晟的声音猛地拔高,就连林冕也突然被怔住。 陈杰对着对面两人歉意一笑,才对着有些忘乎所以的林冕开始劝说,好一番折腾后才把林冕带离客厅。 袁诺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看来林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和睦,起码这两兄弟之间肯定有着很深的隔阂。 “袁诺,能麻烦你推我回房间吗?” “哦,当然可以。” 林晟的房间本来也在二楼,但因为现在行动不是很方便,就搬到了一楼的客房。 “让你看笑话了。” 林晟满含歉意的看着有些局促的袁诺,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有些不自在的。可是袁诺还来不及解释,林晟却已经自顾自地说开了。 “其实大哥以前并不是这样的,他的脾气很好的,但自从几年前因为心理压力过大,开始变得过于疑神疑鬼,父亲才决定送他去分公司那边疗养。但没想到他却因此耿耿于怀,和我也越来越疏远。” 林晟轻声地说着,似乎在向袁诺解释,又像是在自我安慰,一旁当听众的袁诺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出反应。 但好在林晟似乎也不需要袁诺的回答,他直接拿起床头柜上摆放着的相框,右手轻轻地擦拭着,里面是两个年轻小伙子,看轮廓,应该是林晟两兄弟以前的合照。 “林总经理以前压力很大吗?”袁诺鬼使神差地接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不妥,刚想补救,没想到林晟却自己解释起来了。 “大概七八年前吧,当时大哥刚进公司,父亲要求比较严格,大哥又是个完美主义者,就有些压力过大的情况出现。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开始有些脾气暴躁,还把自己的手都弄伤了。父亲察觉事情比想象中的严重,所以才让大哥远离,没想到却反而让他误会了父亲的意思。” 林晟的语调很轻,但却没有了刚刚的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袁诺有点理解了,父亲再婚,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般人都会有焦虑,再加上自己的资质比不上弟弟,有压力也是正常的。不过…… “可是,我看林经理最近的情绪起伏挺大的,好几次还有摔东西的情况出现。”虽然说打小报告有点不好,但是自己确实觉得这几天,林冕的情绪起伏很大,完全没有第一次见面时,那种翩翩公子的感觉,反而像是一只暴躁的狮子,随时准备扑向惹恼他的人。 “有这个情况吗?我们会注意的,谢谢你,袁诺。” 袁诺有些尴尬的拒绝了对方的道谢,但是心里始终有点不舒服,这有钱人家的事情真不少,还是人口简单点好啊,不知道沈大哥家里的情况如何,应该没有这些问题吧。 “袁诺,”林晟看着坐在沙发上神游太虚的人,心里开始变得有些柔软,“你现在,和沈队长关系怎么样了?” “啊,这个,挺好的啊。” 突然被问倒的袁诺神情有些不自在,毕竟是自己的私事,和一个异性朋友说这些,还是有点奇怪。低着头假装观察茶几造型的袁诺,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潮,此刻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的男人正认真的看着自己,握着扶手的双手开始泛白。 两人一直漫无边际的闲聊着,听了不少故事的袁诺,在拒绝了林晟挽留吃饭的邀请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林家大门,然后神情愉悦地拨通了自家男友的电话,完全没注意到林家落地窗旁注视着她离开的身影。 “你喜欢她吗?”沙哑的声音在林晟的背后响起,他快速地放下撩起一角的窗帘,转身面对身前的高大男人,见对方露出兴致盎然的微笑,心里不免咯噔一跳。 “她与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不要把她扯进来。”说出的话就像是含着冰渣,但林晟不得不防,眼前的男人已经疯了,他不能让袁诺也成为这件事情的牺牲品。 “你不觉得已经晚了吗?从你带她去出差的时候,她就注定会被牵扯进来,而且她也不该妄图去取代别人的位置。”阴恻恻的话语,不禁让人不寒而栗。 “那不关她的事,她只是善良而已。”林晟心里着急,但却不能表现的太过明显,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更加疯狂,没人能知道疯子的想法。 “她已经很可怜了,不该让所有人都忘记她。记住,你不要多事,不然,就算是你,我也不会放过。” 鬼魅般的身影如来时般消失无踪,只留下面色惨白的林晟一人独坐在轮椅上。 对于林宅刚刚发生的事情,袁诺却一无所知,她现在正满怀期待地赶往市警察局的路上。 袁诺并不是第一次来到刑警队,但却是第一次以等待男友下班的女朋友身份登门造访,就算是章萧那挤眉弄眼地调侃神色,也没能打消自己的热情。 “袁诺,来,说说呗,你和我老大,怎么搞在一起的啊?”章萧对这个长相白嫩面团似的姑娘印象很深,就是不知道原来自家老大还好这一口,还以为他会喜欢那种高冷女神范的,没想到是这种小家碧玉型的。 “什么叫搞在一起,真难听,我们是自由恋爱好不好。”在没有面对沈连昭的时候,袁诺还是可以口若悬河地与别人说很久,但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自家男友在一起,就会各种害羞。 “你来了。”一进办公室,就看到袁诺和章萧坐在办公桌两边谈笑风生的样子。沈连昭眼睛一眯,脚下的动作突然一顿,片刻后才接着道:“章萧,准备下我们等下去s市。袁诺,你这两天能请下假吗?我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去趟s市。” 袁诺在面对沈连昭的要求时,很难会拒绝,特别是对方还对自己笑得如此灿烂的时候,然后就完全不过脑子的直接点头答应。 沈连昭很满意地看着对方听话的样子,和章萧简单交代几句,就带着袁诺直接回家简单收拾行李。请假的目的,沈连昭在车上已经和袁诺说起过,古月的老师现在就在s市做学术交流,他希望自己能和他当面交流。自己总是做噩梦的事情也需要解决才是,对此自己也完全不排斥。 等行李收拾好后,袁诺才发现沈连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门口,眼神深沉地看着自己。想到自己可能速度太慢,赶紧走到对方跟前,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袁诺,不要总是对别人笑那么甜。” “啊?” 袁诺完全反应不过来,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拉了过来,然后全身被一片温暖笼罩。脑袋完全不能思考,仅能跟着对方的动作做出反应,唇-舌-交-融,甜至心间。 以至于走出家门的时候,整个人都恍恍惚惚的,脑袋里反复的回想起沈连昭充满着磁性的嗓音说的那句话,还不到时候。 对方的懊恼,自己是听的出来的,至于是什么时候未到,明白过来的袁诺满脸通红,只能呆呆的跟着前方的男人一直往前走。 “唉,袁诺,你这是怎么了,傻了。”章萧看着一脸痴呆的袁诺,心里就纳闷,刚刚不还挺好的吗? “废什么话,专心开车。”沈连昭牵着袁诺的手,两人一起坐在后座,而章萧却充当了这次的司机,他们这次除了袁诺的事情,更重要的却是去与一个人会面。 “你们要去见白云,我能一起吗?”袁诺不追星,但不代表自己不好奇。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自己肯定不想放过。 “白云现在可能涉及到人命案子,你不用管,只要安心治疗就可以了。”沈连昭安抚性地揉了揉袁诺的脑袋,有些好笑地看着对方失望的表情。 这丫头,最近的表情是越来越丰富了啊。 第十四章 白云往事 袁诺带着花和沈连昭一起走向病房的时候,就看见了以前只在电视屏幕里才能看到的女人。褪下明星光环的那人,就那么懒懒散散的半躺在病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神情无比认真的研读着。阳光从旁边的窗户投射进来,恰好打在她好看的侧脸上,整个人看上去明媚极了,真是个不错的女子。 旁边的经纪人见沈连昭等人已经进来,轻咳出声提醒还未反应过来的白云,一面又热情地起身与两人能寒暄起来。只待沈连昭说明来意,经纪人就开始倒苦水,说现在的人做事都没有职业道德,打着雇主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这不,本来觉得还不错的助理,竟然敢接着自己的雇主名义到处乱来,简直破坏了白云的个人形象,并表示会对杨品的行为进行追究。 袁诺被对对方口若悬河的本领惊呆了,不愧是混娱乐圈的,这口才打起口仗来,那是相当厉害。倒是旁边的白云一直一声不吭,乖乖的坐在一边,任凭自己的经纪人随意发挥。 眼看前缀铺垫的差不多了,经纪人先生才让出位置,好让沈连昭与白云进行交谈,但即便如此,他还是执意坐在一边,生怕对方有什么不轨的企图。 “白云小姐,请问你认识马荣先生吗?” 沈连昭无惧探光灯般的经纪人,直接单刀直入的开口,眼见一旁的经纪人刚想说些什么,却被白云直接打断。 “马荣啊,我认识,以前在一个就会认识的,他的事情,我也有听说过,只能说深表遗憾。”白云回答的云淡风轻,显得从容不迫,手上那本黑白相间封面的书籍也被她放倒在病床的被单上,整个动作优雅自若,颇有自己的风采。 袁诺很早就注意到这本书,直到现在才看清封面上的字迹,但看清楚以后,又觉得有些一言难尽,果然,明星都是自带滤镜美颜效果。 “那白小姐,请问你认识马先生的太太,苗兰兰女士吗?” 沈连昭冷眼一扫,再次制止想要插话的经纪人,见对方嗫嚅着嘴唇始终未曾开口,才满意地转头面向起身坐在病床上的白云。 注意到沈连昭动作的白云,有些好笑地看着被一个眼神吓得噤声的经纪人,突然有了一种大仇得报的痛快感,就连回答沈连昭的问题都更加爽快起来,“马太太啊,见过几次,嗯,都是她找过来。” “白云!” 白云笑得很明媚,“既然警察都开口询问了,肯定是知道的,我隐瞒也没有用,对吧。” 经纪人嘟囔着还想说什么,但想想似乎确实是这样,也就仍由白云决定了,只要不要太过火,自己总是有办法的。 白云开诚布公的态度使得沈连昭一直低沉的气压有所缓解,谁都不喜欢在警察面前还要遮遮掩掩的人。沈连昭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妥协的经纪人,看来白云还是有自己的话语权的。 “吴哥,你帮忙去找个花瓶吧,这位小姐送来的花,我很喜欢。” 被点名的袁诺脸上一红,对了,自己是捧着花来的,都忘记给人家了。不过,这个白云给人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像她这样的人真的会为了马荣自杀吗? 见经纪人不情不愿的走出病房,白云才开始继续回答刚刚的问题。 “我大概是三年前认识马荣的,当时他也确实有追我,不过有钱人的把戏,也没谁当真,而且我也知道他是有老婆的,这种人沾不得。不过,你也知道,娱乐圈的事情,真真假假,也没谁去当真,但是没想到马太太却当真了,还亲自去找过我。” 白云记得那还是自己在溪城那边拍外景的时候,苗兰兰亲自到自己所在的酒店找自己。当时两人不欢而散,苗兰兰怎么都不肯相信自己与马荣的关系是清白的,毕竟马荣的风流韵事不少。在那以后,白云的事业屡屡受创,不是代言没有了,就是电视换角了,起初自己也不当回事儿,但尝尽人情冷暖后,也发现这件事情的诡异。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苗兰兰在搞鬼,直到后来一个交好的业内人士隐晦提出,要自己与马荣保持距离,白云才明白自己到底得罪了谁。 “说起来,我就不明白,苗兰兰那个女人怎么就以为别人会和她一样,把那么一个渣渣当宝,以为谁稀罕似的。” “白云!”经纪人吴哥手里还拿着刚找到的花瓶,一推门进来就看见自家艺人又开始胡说八道,赶忙出声补救,“沈警官,我们家白云一直都是洁身自好,对于那些腌臜事情都是嗤之以鼻的,她这人就是太直,你别介意啊。” 白云无奈的皱了皱鼻头,自家现在的名声早被搞臭了,也就是自家经纪人还想着维护自家的声誉,也是够拼的了。 “白小姐直言不讳,也是一种美德。” 吴哥也不知道沈连昭这话是不是安慰自己,但人家是警察,应该不会到处乱说。为了这个小妮子的事情,自己的白头发都出来好几根了,天知道,自己才三十出头啊。 “白小姐,那你觉得苗兰兰这个人怎么样,”瞧见对方不放心的眼神,沈连昭只得再次申明,“我们的问话都是案情需要。” 谁没事去传这些流言啊? 但得到保证的白云却点头称是,然后倒豆子般地细数苗兰兰的七宗罪,“自卑,虚荣,嫉妒心强,心狠手辣,两面三刀,恃强凌弱,红杏出墙。” 一针见血。 旁边围观许久的袁诺听得目瞪口呆,一脸呆滞的看着作点头确认状的白云,这白云和电视上那个温婉可欺的形象真的完全不一样啊,说不准她和路小书完全可以成为好基友的啊。 对于白云的直言不讳,沈连昭却是相当欣赏,就喜欢这么直接的表达。 “那除了这些,白小姐和苗兰兰马荣等人还有过什么接触吗?” 见对方没有露出怀疑的神色,白云得到认同感般的继续沉思,完全无视旁边着急上火的吴哥。 “我和马荣接触不多,就吃过几顿饭,可能看我没那个意思,他也没有再做纠缠,就是那些为了博眼球的记者抓着不放,苗兰兰可能就是因为这个才死抓着我不放吧。” 想想自己也是挺倒霉的,逼于无奈和别人吃两顿饭,还惹出了大-麻烦,就连自己原来看涨的身价也没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男人啊,就是祸害,不管帅不帅。 “老大。”刚从s市刑警队办事过来的章萧,知道今天可以看到因拍戏受伤的白云,顾不得身上的疲惫,快马加鞭的赶了过来。 袁诺一脸调侃地看着腼腆地站在角落的章萧,慢慢地挪动着自己的步子往沈连昭方向蹭去。不用想都知道他在害羞什么。过来的路上,他可没少说关于白云的事情,这次总算是如愿以偿了,可惜人家女神心里还不知道在琢磨什么呢。 “对了,沈警官,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也不确定是不是和案件有关系。”白云笑得清浅,双眼明亮的盯着眼前的两人,“这位也是警官吗?” 面对笑得一脸灿烂的白云,沈连昭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却肯定的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白云一脸深沉的思考了一会,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去年吧,我是去溪城参加演出,当时苗兰兰刚好来酒店找我,马荣也派人过来给我送花。本来苗兰兰对我态度不怎么样,但是她看到那个送花的人就大发雷霆,竟然还准备打人,被保安阻止后才骂咧咧的走了。现在想想她的态度也蛮奇怪的。” 吴哥偷抹了一把汗,对于白云的知无不言已经完全不抱任何期望了,只期望不要又传出什么奇怪的新闻才好。 “有什么奇怪的?” “感觉她不是在对待一个负责送花的员工,更像是一个偷了自己老公的狐狸精。”白云自认眼力还不错,苗兰兰对自己防备,但是对那个女人的厌恶却是痛彻入骨。 “还记得那个人是谁吗?” “不记得了,只记得没过多久那个女人似乎就出车祸了。可惜了,虽然有点年纪,但也是难得的美人啊。” 车祸?去年? 不是袁诺敏感,而是沈连昭的讶异太过明显,连章萧都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淡定自若的白云,以确定对方是否是开玩笑的。 收拾好一瞬间的惊诧,沈连昭很快问出了另一个问题,“白小姐,请问关于你为了马荣先生自杀的事情,是否属实呢?” 白云嘴角一撇,有些厌恶的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沈警官?” 当然不会,至少眼前的这个白云不会。 沈连昭自知问了个不合时宜的问题,所以也就没觉得自己被冒犯,反倒是章萧情绪激动得像是第一次见明星的样子。 等到沈连昭等人离开以后,吴哥才虚脱般地坐在病床旁边的沙发上,“都说了那个杨品那种人留不得,你偏不听,现在好了,惹麻烦了吧,以后用什么人还是我来做主。” “嗯,听你的。” “你说你,怎么就那么话多,你这脑子怎么就不长记性的呢?吃那么多亏,也不知道收敛点。也没见你对其他人那么多话。” “嗯,你不觉得他们两个都很帅吗?”白云轻笑,看着吴哥吃瘪的样子,心情就莫名的好起来。 当然自己也不是完全只看美色的人,至少刚才的沈连昭,自己就明白那是不能轻易得罪的人。她记得京都那位的弟弟据说就是在溪城当警察,自己也只是卖个好而已,那种人能交好最好,不能,也没有得罪的必要,何况自己也得罪不起。 白云看了眼旁边长吁短叹的吴哥,嘴角微微扬起,还是喜欢看他为自己头疼的样子。哎呀,感觉自己好变态啊。 沈连昭有些好笑地看着旁边一直闷闷不乐的袁诺,难道是自己在进病房前下的封口令吗?不过自己还真的没想到,袁诺会乖乖听话。 “怎么了,生气了啊?” 捏了捏滑嫩的脸颊,嗯,手感好真不错。 “老大,你们两个好歹考虑下我这个单身狗的想法啊,狗粮不要钱啊。”一路上秀恩爱,真的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谈个恋爱,至于嘛。 “闭嘴。” 袁诺看着沈连昭与章萧之间再平常不过的互动,突然觉得好心塞。她要怎么说,自己家的男友被别人yy了,还是和他的同事。 白云当时看着两人的眼神,自己再熟悉不过,自己和路小书也曾经做过这样的事情,而且白云手上的书,不就是路小书那个臆想症重度患者的最新个人志吗?前两天她还在微博发过来着,唉,也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难过才好。 自家男友太出色也是一种负担啊。 完全无法理解袁诺心思的沈连昭,只当对方又是被案情影响情绪。看来要尽快送袁诺去古月老师那边了。 第十五章 迷雾重重 “老大,你觉得白云说的都是真的吗?”虽然白云否认u盘里面的那个人就是自己,但是毕竟与她太过相似,想要反驳也是比较无力,怪不得那个经纪人会那么头疼呢。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白云既然说那些是照片里人,是苗兰兰为了陷害自己弄出来的,那么有必要请当事人再好好谈谈,还有当年的杨芬的案件,也需要重新进行调查。这个苗兰兰,看来隐瞒了很多事情。” 沈连昭手里端着叶倩送过来的咖啡,与章萧一齐来到s市刑警队办公室,那个小姑娘的态度已经变了很多,就连贺队长的归队时间都说出来了,两人都表示有点受宠若惊。 “沈队长,让你们久等了。”人高马大的贺队长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一进办公室就热情与沈连昭等人握手,“沈队长,你们来的太巧了,我们这边刚好有新的进展,也许对你们的办案也有些帮助。” 毕竟都是兄弟单位,也没有太过的隐私保护,贺队长一五一十地把最近关于心理咨询网站的事情的最新发展列了出来。 “沈队长,你看,这是我们调查出来的最新资料,这位是s大教授胡老师,还有这个,是他的学生周文。”贺队长把两张照片摆在办公桌上,粗中有细地仔细摆放整齐,“这个胡教授曾经受邀参加这个网站的心理咨询工作,但是因为年纪大了,就把这份工作交给了自己的学生,周文。根据他们反应,一开始网站确实也是正常运作,但因为缺乏资金,原来的股东都已经撤资了,还是他们的另一个伙伴找到了一个新股东加入,网站才继续运营。” “但是很不幸的是,他们的那个伙伴五年前却已经去世了,也就是网站仍然标注的负责人,梁文轩。周文在梁文轩去世后也退出了这个网站,但他却不知道为什么网站还在运营,也不知道具体负责是谁。” 说完后,贺队长“咕嘟咕嘟”往嘴里灌水,外面的天气实在太热了。 “老大,这个胡教授不就是古月医生的老师吗?”章萧看着摆放在桌上的照片,一眼就认出前不久才刚刚见过面的那个老人。 沈连昭辨认清楚后点点头,“贺队长,我能和这两位见个面吗?” 毕竟自己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做事之前还是通个气比较好。 “当然,而且你们认识那是再好不过,你也知道的,做老师的总有股清高劲,我有点应付不来,哈哈。”高大的汉子也不扭捏,一想到那个难缠的老师,就忍不住浑身一抖,自己还是适合和匪徒打交道啊。 得到对方的同意后,沈连昭再一次带着章萧来到胡教授的心理诊所,第一次还就是在今天早上,也不知道袁诺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被人惦念的袁诺此刻正和胡教授相谈甚欢,一起说着古月曾经的事迹。 “没想到古医生以前那么厉害啊。”袁诺听得是目瞪口呆,她怎么也不到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古月,竟然可以和人高马大的男人单挑,太威武了。 “那丫头,野惯了,也亏得她家那口子受得了。不过那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白菜都被猪拱了哦。”将近七十岁的胡教授摇头叹气,瞥见袁诺眼里好奇的神情,忍不住又开始宣扬自己得意门生的爱情故事。这么随性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国内知名心理学家,反而更像是个老顽童。 两人之间的对话愉快的进行着,门外的周文却对去而复返的沈连昭有些不解。 “沈先生,袁诺小姐的治疗还没有结束,你们可以先在这里等一下。”周文用食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语气温和地对进门的两人说道。 “没事,我们这次来,是想找周先生了解一些事情的。” 迎上对方明显不解的表情,章萧耐心地解释清楚后,见对方没有排斥才开始了解情况,毕竟袁诺还在里面治疗呢,总不能气氛搞得太尴尬了。 “是有这么回事,”周文沉吟一会,继续说道:“那都是几年前的事情,当时文轩和他的朋友说要自主创业,开设了一个心理咨询论坛,当时还请了老师过去坐镇。不过你们也知道,老师年纪大了,毕竟不是很适合,很快这个工作就是我来进行的。” “当时网站完全不盈利,王超很快就退出了,而文轩却还想坚持,也不知道他哪里找来了一个投资者,光出钱,但不管运营的事情,但是有些方针却开始变了,我有点不能接受,就也跟着退出了。文轩去世后,至于后面网站的事情,我也没有太过关注。” 周文温文尔雅地端起眼前的茶杯,对方时师姐的朋友,自己能做的也就只有配合了。 “梁文轩在世时,有没有和你说过,网站到底是和谁一起经营的?” “没有,只是偶尔说他那个合伙人曾经是他的一个病人,为感谢他才答应投资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病人? 沈连昭眼睛一眯,对这个病人却有种异样的感觉,“请问能查到当年梁文轩治疗过的病人资料吗?” 周文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细长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语气有些低沉,“沈队长,你应该知道,做我们这行,为客户保密是我们最基本的操守。” 沈连昭神情严肃,目光深沉地注视着眼前年轻的医生,“周医生,你应该知道,这个网站和本市多起自杀案件有关,不排除还有更多的受害者,医生的职责是救人,你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无辜的生命消逝吧。” 周文被对方眼里的认真所震动,有些不自在地撇开脸避开沈连昭的视线,心里也异常复杂的挣扎着,手里的茶杯被摩挲的频率更加快速。 “沈大哥?”袁诺本以为还要很久才能见到对方,没想到自己竟然刚结束与胡教授的交谈,对方就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心里的高兴简直无以言表。 “老师?” 周文下意识地盯着袁诺身后的老者,眼里的迷茫让年迈的老者有些疑惑。对这个学生,胡教授自己也是了解的,虽没有古月那般的天分,但是胜在努力刻苦,兢兢业业,对自己的道路也是坚定不移,很少见他有出现这样摇摆不定的时候。 待听完对方的问题后,胡教授愣了一下,略一思考过后,才对着周文问道,“你那个师弟是不是还没有心理医生的执照啊?” 周文豁然开朗,连忙起身去档案室查找资料。胡教授摇头晃脑地感叹着,一点都没有她师姐那般伶俐啊。 “那是古月比较奸诈。” 沈连昭听对方说起古月的事情,心底的想法突然不经思考地脱口而出,见对方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刚要解释的话又被吞了回来,既然人家也赞同,也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梁文轩曾经也是立志成为一名好医生的学生,只不过后来心大了,就没办法专心在课题上了。周文有些惋惜地翻阅着梁文轩实习期间负责的病人,心里感慨良多。 只可惜,几人翻了几遍都没有发现疑似的人选。袁诺快速地翻阅着手里的资料,沈大哥和胡教授进去谈话去了,自己只能代替他先看一遍,只希望不要有什么疏漏才可以。 “太难了,你看看,这些人都是冲着免费咨询才过来的患者,会有那个出钱投资网站的人吗?”章萧对这些资料有些不抱期望,既然能出钱搞网站的话,谁还会要一个还没有执照的实习医生给自己看病呢? “嗯,你说的有点道理。可是我们还是要找啊,说不准就有线索了呢。”相较于章萧的抓狂,袁诺倒是有些怡然自得,毕竟自己能够光明正大接触这些资料的机会不多,难得的能让自己体验一把抽丝剥茧的感觉。 “……好吧。” “章萧,你看下这个。”袁诺脸色有点怪异,朝对面的章萧招招手,然后摊开手中的资料夹,仔细地摆放在中间的茶几上。 “s市京山疗养院实地考察记录?”章萧有些不明白地看着眼前的袁诺,见对方重重地点头,才转头面向旁边的周文,“周医生,这个考察记录是什么情况?” 周文拿起茶几上的资料,左手食指推了推金色的眼镜框,“这个啊,是几年前老师给我们安排的任务,但是文轩就是在这个疗养院里和一些病人近距离接触的。” “那这里的病人的资料都是真实的?” “据我所知,都是的;不过也有些特殊的病人资料,我们是没办法直接写出来的。”周文放下手中的资料夹,有些不解得问着眼前的袁诺,“这些有什么问题吗?” “那这个男人也是吗?”袁诺翻开资料夹的后一页,那里有一张医生与病人的合照,那个医生就是已经去世的梁文轩,而袁诺手指指着的那个人却是一个长相英俊的病人。 闻言,周文伸过头仔细辨认,“对,这个也是这里的病人,当时文轩负责的病人的病情都不是特别严重的,其中还有些已经康复的,这些都是精神状况不错的。” 周文没察觉到一样,倒是旁边好奇的章萧在看清那个病人的样貌后,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张大嘴巴盯着一样吃惊的袁诺,心里就差没直接说出来了,我艹。 “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连昭结束与胡教授的谈话,走出办公室就看到袁诺与章萧两人大眼瞪大眼地对视着,脸上的神情说不出的诡异。 “沈大哥?你好了啊?”袁诺看到沈连昭那一刻,脸上的表情立马180°大转变,笑眯眯的对着对方打招呼。 “老大,你们快别甜蜜了,我们这里有重大发现。”章萧神情严肃地看着还不明就里的沈连昭,颇有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架势。 “对,沈大哥,你快看这个人。”袁诺再一次指着照片中的那个男人,生怕沈连昭会错过似的。 “这个人?” “沈大哥,你也觉得是吧,我们刚刚看到的时候,都被吓了一跳。” 看到沈连昭露出吃惊的表情,袁诺竟升起一种诡异的满足感,原因无他,能让沈大哥这样的人露出吃惊的表情,而且以这个人的身份出现在这里,确实是如此的不合理。 而沈连昭置若罔闻,眼睛依然在盯着照片里的人,那人虽然理了一个平头,但是成年人的样貌已经定型,虽然对方眼神阴骘,但是要认出他,也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只不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身为林氏商贸董事长林建成的长子,林冕竟然出现在几百公里以外的疗养院,恐怕其中的故事,也是一言难尽啊。 第十六章 新的突破 沈连昭等人风尘仆仆地赶回溪城,而袁诺却坚持不肯自己一人留在s市,也跟着回来。如果不是胡教授说袁诺的情况不严重,顺心而为更有利于她的状况,沈连昭说什么也不想她跟着自己一路奔波。但对于沈连昭厚此薄彼的态度,章萧也曾经抗议过,却只得到了对方一个黑白分明的眼神。 “章萧,你曾经说过你那个校友也是个电脑高手吧?” 下高铁时天空已经泛白,袁诺独自一人乘坐计程车回家,而其他两人却直接奔往自己的办公室。埋首在电脑屏幕后面的章萧闻言,呆愣片刻没有反应,显然有些跟不上沈连昭的思维。 “就是上次胖揍马荣的那个年轻人,徐陵。”沈连昭好脾气地解释道,颇有些不自在地掩口咳嗽了一声,章萧有多不想与那个同学见面,自己也是知道的。 “老大,你在开玩笑吗?你知道那家伙有多可恶吗?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指责,都无法表达章萧此刻心里的震惊,开玩笑,自己怎么可能和那个暴力分子再见面,而且那个人的行为实在是太恶劣了。 “哟,这是怎么了?” 推门进来的李芳有些诧异地看着一早就在办公室的两人,他们不是去s市出差了吗? “芳姐,你来的正好,老大他真的是没有人性啊,他竟然想要推羊入虎口,毁了我这个刚发芽的花骨朵啊。”章萧唱作俱佳地开始表演,就想多一个盟友,好摆脱去找那个流氓的厄运。 “啊?” 李芳不可思议地在两人身上来回转着,这是咋的了? “那好,你倒是说说那个人到底怎么可恶了,虽然当年他打了你们那个老师,但也没怎么着你吧,你怕什么啊?” 有什么苦大仇深的理由,至于见个面问个问题都这样了啊。 面对眼前或好奇或探究的眼神,章萧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了,那就这么决定了,等下你和李芳一起去请这位徐先生回来,你们两个一起研究一下马荣的这部私人电脑。马荣生前很看重这部电脑,我们需要你们尽快解开这个密码。” 沈连昭交代下去后,也不管章萧的反应如何,挥一挥衣袖,直接走进了自己的小办公室,留下欲哭无泪的章萧垂死挣扎着。 有些看不过眼的李芳,安慰般地拍了拍这个如小动物般迷茫的新同事,然后在他眼前晃了晃明灿灿的车钥匙。 “你准备现在走,还是哭一会再走?” “……” 黄伯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还没来得及多问,就被办公室里的沈连昭叫了进去。 “黄哥,关于我们上次说的苗兰兰的社会关系,现在查的怎么样了?”自从两人熟悉之后,沈连昭直接叫上了黄哥,黄伯川也没有矫情的拒绝。 “苗兰兰这个人看似五大三粗,但实际也不是省油的灯。”黄伯川早有准备,随手抽出夹在腋下的文件夹,“啪”地一声直接搁在了办公桌上,“你还记得,去年杨芬的案件吗?” 黄伯川说完,就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定,见沈连昭点头,才直接开口说起了自己的发现,“我问了我的线人,杨芬是去年突然出现在林氏商贸的,具体她和马荣达成了什么协议,没人知道。但是那个时候杨芬就成为了马荣的助理,苗兰兰知道后,曾经到公司大闹过几次,但马荣以离婚为由,才压下这件事情。但是苗兰兰私下里找杨芬的麻烦,花样却是五花八门,应该说只要是马荣稍微上心点的女人,苗兰兰都不会放过。” 更何况还是马荣心头的朱砂痣,苗兰兰绝没有轻易放过的意思。 “那这个男人?”沈连昭抽出其中一张资料,照片上的男人看上去很瘦小,一双倒三角眼让人看着很不舒服。 “这个就是杨芬出车祸的肇事司机,据说是酒驾,陪了钱还要进去蹲一年。”黄伯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也不点燃,就直接夹在手指,“这人现在还在牢里呢,但是很奇怪的是,他家里却在今年盖起了新楼房,还买了车。我查过他们家的收入情况,就算加上家里的征收款,也仅能够杨芬的死亡赔偿金,这里面没有问题,谁信啊?” 黄伯川嗤笑一声,这种把戏自己也不是没见过,只是每看到一回还是觉得像吞了苍蝇般恶心,但自己却又拿不出实实在在的证据,说不懊恼那是骗人的。 沈连昭没有说话,只是眉头却紧紧地皱着,沉吟一会后,手指却在资料夹上轻点几下,“这个田强,与苗兰兰来往密切吗?” “他们两人并没有直接接触过,但是他们却有一个共同点。”黄伯川起身,从资料夹中抽出另外一张a4纸,手指在那张黑白照片上定住,“这个男人叫苗大海,是苗兰兰同村的大哥,一直都是无业游民,但前几年却成了马荣的私人保镖,同时还替苗兰兰提供马荣的不同女人的信息,要不然苗兰兰哪里能知道那么多女人的信息。但一年前,苗大海的事情被马荣发现,他也就给辞退了,后来马荣的保镖就变成了现在的鲍子杰。” “这个苗大海现在在哪里?” “苗大海已经死了,据说半年前,因为喝醉酒,不小心掉水里淹死了。” 沈连昭眼神一凛,这么巧,“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吗?” “听那边的人说,苗大海酒量很好,一般人都灌不醉他,至于为什么会喝醉酒落水,被那里的人归于恶有恶报,老天在收人了。” 黄伯川双手交叠,虽然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但是毕竟人已经死了,他家里也没有提出疑议,也就没办法进行验尸,真正的死因也没办法确定。 沈连昭摸了摸自己逛街的下巴,思考片刻后,直接开口,“看来我们需要亲自去会会这个田强了。” 溪城郊区的监狱里,田强却在忍受着狱友殴打奚落。 “嘿,我说强子,听说你过不久就能出去了啊,怎么着也不能忘了哥哥们啊?” “就是,就是,你说你这个杀人犯,怎么就那么快就出去呢,你看隔壁那大哥,好说也得一二十年啊。” “听说你家里又给你一些好东西,还不拿过来孝敬孝敬。” 瘦小的田强瑟缩着脖子,面色惨然地把手里唯一攒下来的一包香烟递了过去,那双手还不停地哆嗦着,自己是被他们打怕了,而且这些人下手还完全看不出伤痕,自己举报过,却反而被教训地更惨。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快熬到头了,为了家里人以后的生活,自己这么做都是值得的。 忍忍就好,忍忍就好。 “唉,都干什么呢?”狱警用警棍敲打着铁窗,向那些看似安分的刺头投去了警告的眼神,然后终于在房间的角落看到了自己此行的目标,“田强,出来,有人找。” “好,好,请问是谁找我啊?”田强有些纳闷,自己婆娘才刚来没多久,按照往常的顾虑,这个时候应该不会来看自己才对,心里始终七上八下的,总有些惴惴不安。 “问那么多干什么,去了就知道了。” 田强无法,只得缩着脖子继续跟着往前走,笔直的走廊似乎没有尽头,田强用带着银色手铐的双手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努力跟上前面那人的速度。 “到了。这两位是本市刑警队的,来找你了解些情况。”狱警在一间敞开着的办公室门口停了下来,朝着里面的两人向田强介绍道,回头就看到田强浑身僵直,惊惧万分地盯着里面的两位刑警。 可惜狱警的呼喊声完全唤不回田强脆弱的神经,他的眼里仿佛看到了洪水猛兽般那么害怕,此刻在他的的心里只冒出了两个字,完了。 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了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动态情景。那时骑在摩托车等在十字路口的他,惴惴不安地从尾箱里再一次拿出一个绿色酒瓶,完全不计后果地直接往下灌。 当那撑着一把红色雨伞的女人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时,他立即启动了摩托车开始慢慢尾随,一路上他不断地加大马力,“砰”的一声,直到那纤细的女人被抛出一条弧线,重重地摔落在地….. 从郊区监狱出来的沈连昭与黄伯川都没有心思再说话,手里的口供被重重地扔在后座座位上,虽然心里有些明了,但亲耳听到事实的真相,却还是如此的让人难以接受。 “沈队,你说当年苗大海雇佣田强车祸谋杀杨芬,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呢?”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就因为他们的自私而无端端的消失,从而毁了一个幸福的家庭。 “这个就要问问苗兰兰了,苗大海与杨芬素无恩怨,要对她下手肯定和她脱不了关系,而且白云曾经说过,当时苗兰兰对自己只是厌恶,但是对杨芬却是实打实的痛恨,而马荣把杨芬安排在自己身边的事情,已经完全超过苗兰兰的忍受范围。这个女人睚眦必报,绝不会轻易放手的。” 车上的两人唏嘘不已,女人狠起来,有时候比男人还要可怕。 “对了,苗大海真的是意外死亡吗?” 一路上,沈连昭不断地思考着杨芬的死,还有半年前意外落水死亡的苗大海,一条条找不到线头的线拧成一股,让人头痛欲裂。 “沈队,你觉得苗大海是被人害死的?”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还是那句话,我们需要证据。对了,那个鲍子杰有消息了吗?”沈连昭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似乎这样就可以释放自己心中的愤恨。 黄伯川无奈地摇摇头,这个保镖自从马荣死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就像是人间蒸发般毫无踪迹。 沈连昭也知急不得,但是现在案情的发展越来越复杂,牵连的人也越来越多,他有种感觉,后面受到影响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假设是苗兰兰指示苗大海,雇佣田强谋杀了杨芬,那么苗大海的死又是怎么回事? 既然马荣并没有害死杨芬,那么又是谁害死了马荣? 另外,那个神秘人送过来的照片,里面的人并不是他们以为的白云,而是苗兰兰造出来给马荣看的,那他给警方又是什么意思呢?是在提醒他们苗兰兰的犯罪行为吗? 既然神秘人一直以来的目的,都是为了沈若青报仇,那马荣案件里面,究竟谁牵涉在沈若青的案件里面了呢?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沈连昭的思绪,他看了看来电显示,袁诺,手指灵活的滑动手机接听了电话。 “沈大哥,我有新的发现。若青姐那张照片,我终于知道里面的人是谁了?” 第十七章 照片上的男人 袁诺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张照片,紧张兮兮地在客厅来回走动着。刚刚自己已经给沈大哥打了电话,算算时间应该就快到了。但袁诺的心里依然很复杂,只为自己刚刚找到的照片,如果事实真的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那那个人实在太恐怖了,悄无声息地环绕在自己身边,慢慢地的渗透,想想就心惊胆颤。 “袁诺。” “沈大哥。”袁诺一转头就看到额头有些冒汗的沈连昭,知道对方时因为紧张自己才尽快赶过来,那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让她心里不由得暖洋洋的。 “沈大哥,你看,这张照片是我刚刚从梁阿姨那边借过来的。当时我们还在想这个人是谁,没想到,前两天我就在另外一个地方见到了这个人。”袁诺有些激动地抓着眼前男人的手臂,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对方分享自己的发现。 “袁诺,别着急,我们先坐下,慢慢说。”沈连昭轻声安抚着,胡教授说过,袁诺曾经接受过某种催眠暗示,对于某些事情的记忆力会变得模糊,而她现在能想起某些事情,就是最好的突破,虽然不知道暗示是否已经解开,但总归是一种突破。 “是啊,小袁,你先缓缓,咱们不着急。”黄伯川看着眼前黏糊在一起的两人,心里有些感慨,年轻人就是好啊。 终于意识到还有外人在的袁诺,突然就羞红了脸,有些不自在地瞪了沈连昭一眼,有其他人在也不知道提醒一下。沈连昭对此感到很无奈,不过却也没有反驳,男友手册的内容自己还是记得一些的。 “是这样的,前两天因为送文件,我曾经去过我们特助的办公室,那个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相框,当时我没有反应过来,但就在前不久,我下车后碰到了梁阿姨,突然就想起以前在她那里看到的照片。虽然合照的人不一样,但是这个男人的样貌我是记得的,是同一个人。” 说起照片的来历,袁诺到现在还有些激动,刚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就像是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一下子就想起了照片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你突然就想起那个男人的样貌,难道以前就不记得吗?”黄伯川见识过这个小姑娘的记忆力,那还是在齐燕的农家乐的事情,周围的汽车车牌她都能记得一清二楚,没理由一张照片上的人却不记得。 “我也不知道,前段时间总觉得迷迷糊糊的,虽然看过那张照片,却始终想不起里面的人的样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都想起来了。” 袁诺也有点不好意思,如果自己能早点想起来,说不准沈大哥就可以早点找到新的线索。 了解前因后果的沈连昭,理解般的摸了摸袁诺垂在身后的长发,他知道袁诺为什么会记不清,但是自己却不能直接说出口,只怕那人还在附近伺机而动。 “沈大哥,那个人其实你也认识的,就是那个陈杰,肖敏的同班同学,当初就是他告诉我说肖敏和若青姐认识的事情。”现在想想,很多事情都是有迹可循的,只怪自己太大意了,“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看着袁诺纠结的表情,沈连昭点头示意,袁诺才鼓起勇气说出口,“沈大哥,你看照片上的这个女人,是不是看着有些眼熟。” 闻言,沈连昭与黄伯川一齐伸头盯着茶几上的老旧照片看,照片里的女人温文尔雅,笑得异常灿烂,连柔和的眉眼都散发着幸福的味道。 “这个人是?” 察觉到沈连昭震惊的神情,袁诺点点头,缓缓说道,“虽然过去那么多年了,但她保养得当,也不是很难相认的,你看,是不是和现在的样子差不多。” 袁诺打开自己手机相册里偷偷拍下的照片,屏幕上林晟有些忧郁,而旁边的看不出具体年纪的女人却神情温和地说着什么。而这个女子的相貌,竟与眼前照片里的人一般无二,只是多了些岁月的痕迹罢了。 林晟的母亲,马倩。 谁也不会想到,八年前身故的沈若青,竟然保留有多年前马倩的照片,那么照片里的人又是谁呢? “袁诺,这件事情你要保密,不能和任何人说起,我们这边会进行调查啊,另外公司那边你也不要再去,不管请假也好辞职也罢,你现在就呆在家里,知道吗?” 知晓照片的事情后,沈连昭最担心的还是袁诺会去调查相关事件,毕竟她曾经做过不少这样类似的事情,更何况,那个人在袁诺身上下催眠暗示的事情,还没有完全解决妥当。 “哦,我知道了。”知道对方是为了自己好,袁诺也不会故意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但是只要能帮到沈大哥,自己已经很满足了。 沈连昭一再小心嘱咐后,才和黄伯川一齐离开袁家,毕竟现在需要调查的事情太多,而自己也不能一直都呆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地保护她。 照片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章萧那边的麻烦才刚刚开始,而他麻烦的根源就是坐在他们面前,故作好奇东张西望的徐陵。 “徐先生,你的要求我们已经做到了,现在是不是应该开始工作了。”章萧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动作懒散的男人,一个男人好看成这样,也怪不得当初那个老师会变成禽兽了,不过那个人也没有好下场就是了。 “章警官,我头一次来警局心里还有些不安,要再等等才行,不然情绪紧张会影响我的发挥的。”徐陵端起手中的茶杯,轻抿一口,似乎感觉滋味不错,又接着喝了一口。 在一旁准备就绪的章萧,心里却恼火无比,就说这个人怎么那么配合地跟过来,敢情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啊,但是毕竟自己现在有求于人,又不好发火,冷静冷静。 徐陵瞥了眼面色焦躁的章萧,心里觉得好笑,这人还是这样,和以前一样好玩。没想到当初那个白白嫩嫩的小包子,竟然转眼当起了人民警察,还真是世事无常啊。 “徐先生,时间紧迫,麻烦你可以尽快吗?”李芳眼看章萧要变身成喷火龙了,就对着慢条斯理的徐陵开始劝道,当然声音却比章萧温柔很多,毕竟长得好看也是有一定特权的。 “原来这样啊,只要是美女的要求我当然不会拒绝。”徐陵轻轻地放下手中的一次性杯子,动作优雅地走到章萧旁边,单手随意地撑在章萧的靠背椅上。 章萧不动声色地挪了挪位置,自以为隐蔽,却还是被徐陵发现,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满是兴味的探究。徐陵恶作剧般地往前靠近,章萧就往前挪动一分。 章萧终于受不了了,“啪”地一声把鼠标放在桌上,不顾半靠在椅背上的徐陵,就直接站起身,白嫩的脸上面无表情,用眼神瞅了瞅徐陵,“你坐着吧,我去趟厕所。” 徐陵看着半路逃跑的章萧,嘴角不受控制的往上扬,还是那么好玩,真有意思,看来以前给他的印象可能真的是差到极点了吧。 徐陵猜的没错,章萧确实有点受不了和徐陵呆在一起,那太考验人,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抡起拳头揍人,想当初自己就是被那个人给吓得,大半年都不敢和男生接触,生怕自己会起奇奇怪怪的心思。 沈连昭和黄伯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章萧一个人耷拉着脑袋站在走廊自言自语着,两人颇有默契地面面相觑,这孩子又是受什么刺激了啊? “老大,你回来了,有没有什么任务需要我去做的?”章萧像是看到救星般地跑到沈连昭面前,只要不和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在一起,章萧觉得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你的任务完成了吗?” 沈连昭见他摇头,继续道:“那你还废什么话,还不快去干活。” 无视章萧欲哭无泪的脸,沈连昭直接推开办公室的门,清爽的凉气瞬间让人神清气爽。当他看到在电脑后面正在工作的徐陵,沈连昭总算是知道章萧抽风的原因了,不过他也更好奇,当初徐陵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一个大小伙忌惮成这样,还真是效果颇佳。 “沈队长。”徐陵见到进门的是从外面回来的沈连昭,礼貌地站起身来温文尔雅地打着招呼,站在后面的章萧不禁感叹,有副好皮囊,骗人都让人无话可说啊。 “徐先生,今天特意请你来,也真是要麻烦你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可以提。”沈连昭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自带美化光环的男人,他找自家大哥查过这个徐陵,作为国家顶尖黑客,他的技术毋庸置疑。虽然不知道他近一年来窝在溪城的目的,但是有他的帮忙,想必一定能事半功倍。 徐陵狭长好看的眼睛往对方身后一扫,见那人身形明显一顿,慢条斯理的说道:“确实是需要有人帮把手,可是总找不到人啊,沈队,你看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好呢?” 沈连昭显然已经领略到对方的意思,反手一拎就把章萧带到了徐陵眼前,“徐先生,别客气,直接使唤就可以的。” “好说好说。” 被晾在一边的章萧突然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很不妙啊。 但出乎他的意料,接下来的时间,徐陵都没有再逗弄自己,反而开始认真的研究起笔记本的密码,看他那娴熟的动作,章萧再一次真正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没想到原来你这么厉害啊。”章萧心里的小疙瘩,完全被徐陵高超的技巧所征服,看着被破解密码后显现出来的界面,心里的激动完全无以言表。 徐陵好笑地看着一脸崇拜的章萧,单手随意的撑着脑袋,这小子怎么光长个子不长脑子啊,不过这样子也还是挺好玩的。 沈连昭得到密码破解出来的消息,立即叫上黄伯川赶了过来。 马荣的笔记本是被锁在家里的保险柜中,这足以知道他对这个笔记本的重视程度,而里面的内容更是沈连昭等人一直想要解开的谜团。 “老大,这个文件里面有一些文件的复印扫描件,而且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你看。”章萧给沈连昭让出一个位置,右手还挪了挪笔记本的角度,确保他们都能看清楚。 “保证书?” 沈连昭快速浏览完毕,最后眼睛定格在保证人的签名上。 “陈志远?这个人是谁呢?” “不知道,不过,老大,你看个保证书的内容怎么那么奇怪啊?” 什么断绝来往不再见面、否则家人安危堪虞、不得泄露保证书的存在…… “这哪里是什么保证书,简直是威胁信嘛,这个陈志远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啊,马荣那么大费周章的保存这玩意。”章萧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电脑屏幕,心里暗暗乍舌,都什么年代了,谁还管这个啊。 办公桌前一片默然,徐陵百无聊奈地打了个响指,“你们说,这个陈志远不会是和马荣的老婆有一腿吧。” 见大家露出绝无可能的神色,徐陵悻悻然地闭嘴,真不懂得幽默。 但是他的话却给了沈连昭一个大胆的想法,马荣以家人安危来要挟这个陈志远断绝关系的人,肯定与马荣关系匪浅,或许沿着这个调查,会有意想不到的发现。 第十八章 陈志远的过去 就在众人推测保证书中未提及的那个人时,黄伯川却始终没有发现陈杰的踪迹,这更加深了警方对于陈杰的怀疑。不久后,陈杰本人的档案也被调出来,正摆在众人的桌面上。 “大家注意,现在我们有理由把这个陈杰列为嫌疑犯的行列。陈杰,今年二十六岁,父母在他出生没多久就去世,而他则由他的叔叔,陈志远养大。” 昏暗的会议室里,沈连昭冷静地看着投影仪里面的年轻男人,听着黄伯川叙述着他的成长经历,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的点跳着。 “据调查,当年陈杰的父母就是马荣车队的车祸中丧生,而他的叔叔陈志远,虽然是死于疾病,但是马荣在此之前,多方打压陈志远,以至于没有一个单位敢录用陈志远。为养育陈杰,作为当年难得的大学生,陈志远却只能出卖劳力来换取微薄的薪资,最终积劳成疾,过劳猝死。” 黄伯川关掉投影仪的开关,瞬间亮起的白炽灯照得人有些眼花,他捏了捏眉心的晴明穴,继续做出结论,“我们有理由相信,陈杰有这个作案动机的,而且陈杰叔叔的照片,同时在当年的沈若青家中发现,我们有理由怀疑,他就是一直以来为沈若青报仇的那个神秘人。” 沈连昭看了看列座的同事,手里的签字笔在桌面上轻敲着,“大家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老大,如果照片上的那个女人就是马倩的话,我们是不是应该找她回来了解下情况。”章萧虽然也很惊讶,林氏商贸的女主人竟然和一个默默无名的男人曾经相爱过,而且自己的堂哥还逼迫人家签署什么协议,那么这个林太太自己知道这些事情吗? “好,章萧,你与李芳去请马倩过来一趟,黄哥,你和小吴他们一起,查出陈杰的下落,另外苗兰兰那边的审问,交由我负责。没什么问题,就都起来,赶紧干活去。” 沈连昭言简意赅地安排好工作,抄起桌上的文件夹就准备起身离开。 苗兰兰比起第一次见面时,瘦削了不少,整个人都被阴郁的气压所笼罩。看到沈连昭推门进来,竟瑟缩着脖子压低了脑袋。 “苗兰兰,我们又见面了。” 苗兰兰浑身抖了一下,但始终都没有抬头。 但沈连昭也不在意,慢条斯理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件夹,“苗大海,男,40岁,离异无孩,于2017年1月份醉酒落水身亡。” “啪”地一声,文件夹落在审讯桌上,苗兰兰浑身抖动地更加厉害。 “苗兰兰,我想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会提到苗大海吧。” “根据当时的情况,苗大海很可能不是无意落水,而是被人推下水溺亡,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沈连昭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睛里没有丝毫温度,“当年你指示苗大海雇凶杀人的事情,我们已经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坦白从宽或者顽抗到底,但是结果却都是一样的,对我们而言,都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苗兰兰多日来被关押的恐惧终于爆发出来,她双手插在自己那乱糟糟的头发里,嘴里一直不停呢喃着,“我没想杀人,不对,我只是要他教训那个女人,谁知道他竟然找人杀了她,不关我的事情啊,真的与我无关,都是苗大海自己做的…..” 苗兰兰歇斯底里的呐喊着,甚至挣扎着想要冲向审讯桌,但她刚一动作就被旁边负责安全的员警呵斥回去。“都怪那个贱女人,明明都已经结婚了,为什么还要来缠着马荣,要不然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沈连昭尊重女性,但是已经丧失人的根本的女性,他却完全同情不起来,“你知道吗?杨芬和马荣之间早已经过去,就连杨芬过去工作的事情,也只是得到了马荣的羞辱罢了。” 曾经心里的白月光已经饱经岁月的蹉跎,想必马荣也没有什么念想了,毕竟他已经有了更多的选择,只是那个薄情的男人只顾自己的享乐,却忘记了自己的一时不忿却害惨了一个原本幸福的家庭,还有他自己的妻子。至于苗兰兰与陈家华之间的那笔烂账,更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杨芬的案件已经清晰,苗兰兰因为嫉妒,而指使苗大海出手教训,苗大海雇佣田强实施撞人的恶行,苗大海已经死亡,无法辨认苗兰兰当初到底是说了什么,但是田强斩钉截铁地说是要他把人撞死。为了利益,为了自己的私心,一个无辜的生命就惨死在他们的手中。 事件的脉络清楚后,沈连昭却丝毫感觉不到轻松,苗大海真的是自己落水溺死的吗? 而另一厢的章萧的行动也遭到了意外的阻拦,他和李芳瞅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林晟,脸上都各自闪过一丝纠结。 “林先生,我们这次来只是想请你母亲回去了解些情况。” “既然是了解情况,那么就在家里也是可以的,我母亲最近身体不是很好,还请你们行个方便。”林晟说完咳了几声,看来最近又受风寒了,苍白的脸上却是一脸的坚定,丝毫不退却。 “小晟,你现在身体还没有好,赶紧回去休息吧。”马倩得知消息后立马赶到客厅,见林晟不依不饶地堵在客厅,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这孩子的病还没有好呢。 “警察先生,你也看到了,我儿子现在的情况很不好,我也不想离开他的身边,如果可以的话,就在这里吧,反正答案都是一样的。”马倩的语调很轻柔,有一股安抚人心的作用,原本还焦躁不已的双方,现在却开始缓和了。 保姆阿姨端上了四杯清茶,就按照吩咐离开了,客厅只剩下了章萧等人。 “林太太,请问你认识一个叫陈志远的人吗?”李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认怂的章萧,怎么现在就没那个胆子问话了,美女有特权吗? 马倩瞳孔一缩,手中的茶杯不小心偏了一点,几滴不算太烫的茶水撒了出来,原本淡然的气质出现了些微裂缝。 “请问这个与你们的案件有什么关系吗?” 马倩凝了凝神,给旁边脸色担忧的林晟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对方不用为自己担心。 “应该说他与我们的一个嫌疑人有关,林夫人,陈杰你应该认识吧。”李芳注视着眼前女人的表情,看她露出不解的神情,才继续出口解释。 “陈杰就是陈志远的侄子,陈杰现在涉嫌与几起案件有关。” “你说什么,陈杰是陈志远的侄子,怎么可能,他们不是很早就离开溪城了吗?”马倩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两名警察,仿佛他们说了什么难以置信的话。 “据我们调查,陈志远与陈杰一直以来都生活在溪城,陈志远去世以后,陈杰就去了福利院。后来在资助人的帮助下完成了学业。”李芳面有不忍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如果没猜错,对方可能在二十多年前就被家人合伙欺骗,以至于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马倩一脸震惊地看着李芳,试图分辨她话里的真假,看她神情不似作伪,才默默地低下头去。林晟脸色复杂的看着自己的母亲,紧紧地握住对方冷冰冰的双手,转头有些不满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李芳与章萧面面相觑,两人都有点不自在,但毕竟职责所在,也是无可奈何。 马倩虽然很意外,但是毕竟过去那么多年了,也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有些抱歉地对两名警察颌首点头,“抱歉,刚刚是我失态了。李警官,我可以看看那封保证书吗?” 马倩的嗓子有点干哑,但面色却好很多了,面颊上也恢复了一些红润。 “抱歉,我们没有原件,不过可以提供照片。” 李芳说罢,就把手中的手机递了过去,这个也是经过队里商议过后决定的,当然更多的也是为了试探马倩一家人的反应。 马倩盯着手机界面久久没有出声,眼睛不自觉地有些泛红潮湿。 “谢谢。”马倩把手机递还回去,拿起手中的手帕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如果没弄错的话,这个陈志远,我确实认识。” “妈!”林晟低喝,企图阻止母亲不理智的行为。 “小晟,存在过的事情,不是不说,就可以当做没发生过的。”马倩温柔地拍了拍儿子的手背,一脸坚定地安抚着开始焦躁的林晟,见对方没有再说什么,才转过头对着两名刑警继续刚才的话题。 “大概是28年前吧,我和陈志远在h大认识的,算是故人了吧。” 那时的大学生并不多,而且都有着自己的清高、自己的傲骨,初初相见的两人针锋相对到心心相惜,才子佳人般的故事羡煞旁人,但有一日,男子却不告而别,突然离开了自己的城市,女孩遍寻不着最终放弃。但现在却有人告诉她,那人一直都在,而自己却早已嫁为人妇,已为人母,说不上多悲伤,却只是有那么一点遗憾罢了。 “林太太,也就是说你根本就不知道,陈志远一直都在溪城的事情吗?”听了马倩的解释,李芳在为他们可惜的同时,又有点疑惑,溪城就这么大,如果想找难道就真的没法找到吗? “我当年到他家找过,亲戚家也找过,也报了警,但是都没有他的下落,后来我和我先生结婚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他的消息,毕竟人都是要往前面看的。” 马倩眼神深邃,垂首盯着脚下的暗红色地毯,幽幽的声音似乎在说给对面的人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一般,“不过,这个保证书我却是第一次见到。对了,你们说陈杰是陈志远的侄子,可是我怎么没听他说过呢,我以前还和他见过几次呢。” “说不准,他自己不想说吧。”林晟语气有点僵硬,但又不好当着外人的面发火,毕竟人家也是公事公办。 李芳与章萧对视一眼,站起身后,对着马倩说道:“林太太,如果你后面有想起什么,麻烦请和我们联系。” “好的,我明白。” 马倩亲自送两人走出大门,目送那辆并不起眼的公车消失在眼前。林晟双手滚动着轮椅过来,静静地呆在马倩的身后,许久没有说话。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马倩有些紧张地看着越来越反常的儿子,双手温柔地揉着他柔软的短发,有些怀念地在上面好一顿折腾,还是小时候好玩啊。 “妈,你现在快乐吗?”林晟任凭母亲在自己头上折腾,只是语气幽幽地问道。 马倩的手一顿,接着有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这么问?你要知道,只要你没事,我就是快乐的。” 林晟看着母亲笑弯的眉眼,半晌没有说话,正当马倩有点奇怪的时候,才开口说道:“妈,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平安快乐就可以的,真的。” “嗯,我知道,我们家小晟是疼妈妈的,妈妈也最疼小晟了,妈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家小晟。”可能意识到自己像小时候那样哄着儿子,马倩轻声地笑出声。 林晟神情复杂地看着一脸天真的母亲,原本想说的话却卡在喉咙,始终无法说出口。 第十九章 鲍子杰 陈杰刚下飞机,坚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刚放下手里的行李箱,全身酸痛的他就把自己重重地扔进沙发。刚刚结束与林冕在海事的商务会谈,一路上下来还真的是累得够呛,而且林冕他最近的心态有些问题,处理事情也越来越暴躁了,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休息一会后,陈杰最终还是选择起身去洗澡,浑身都不得劲啊。他打开自己的密码行李箱,刚从里面拿出一套换洗的衣服时,门铃竟在此时响了起来,谁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呢? 陈杰认命地放下衣服,直接趿拉着家居鞋往大门走去,习惯性地往猫眼里看。当他看清那个人的脸后,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还是顺势打开了大门。 “你这几天去哪里了啊?现在所有人都在到处找你呢?” 话音刚落,一记猛烈的挥拳重重地击打在腹部,陈杰没有防备的吃痛后退,眼里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疯了吗?” 也许他真的疯了,陈杰半弓着腰,右手紧紧捂着受到重创的腰腹部,然后眼睁睁看着对方紧接着掏出一把泛着银光的银质匕首时,陈杰脑袋里就冒出了这个想法,这tm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杰有些紧张地四处张望着,浑身戒备着,正当他想从侧面跨出大门时,却被对方突然搭在肩膀的大手给拉扯了回来,随后狠狠地撞在了玄关的木质鞋柜上。 陈杰挣扎着站起身,刚刚的惫懒一扫而光,此刻的他无比清醒地认识到,面对对方的武力值,自己的情况真的太不妙了。 一路上不曾停息的警铃“呜呜”作响,藏蓝与白色相间的警车飞速地开到幸福家园小区。警车才刚一停稳,迫不及待的黄伯川就快速地跳下车,马不停蹄地就往里冲去,而他身后的同事也不遑多让地跟了上去。刚刚他们得到线报,陈杰刚从外市出差回来,现在就在幸福家园的公寓里。不管陈杰是不是凶手,他们都需要立即找到此人协助调查。 陈杰居住的公寓是在23楼,当黄伯川等人到达时,却发现他家的大门并没有上锁,黄伯川与后面的刑警对视一眼,正准备稍候片刻时,公寓内却传出一声巨响。众人不再迟疑,立即推门而入,却看到公寓里两人正扭打在一起,公寓内一片狼藉。 “都不许动,警察。” 黄伯川洪亮的声音响起,厮打中的陈杰突然一愣,立即就被旁边的男人掐住喉咙,泛着银光的匕首被高高扬起,直接对准陈杰的心脏。 “放下武器,不然我就要开枪了。” 黄伯川警告的话甫一出口,背对着他们的那人却丝毫没有放松对陈杰的钳制,对黄伯川的话充耳不闻地举起手中的利刃直往下落。 “砰”地一声,一阵硝烟在公寓内弥漫开来,公寓内一片寂静。 陈杰此刻满头大汗,原本死命抵挡对方的双手重重落下,就那么保持这种姿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黄伯川等人立即奔向前,左右开弓牵制住右手被枪击的歹徒,掰过那人的脸一看,众人皆是一惊,怎么会时候他? 鲍子杰? “快,叫救护车。”黄伯川一脸严肃地看着鲍子杰不断往外渗血的手臂,抬起头却注意到他满脸愤恨地盯着惊魂未定的陈杰,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满腹狐疑。 很快鲍子杰就被戴上手铐坐着救护车离开,黄伯川看着已经坐在沙发上的陈杰,眉头皱起,“你要不要也去医院看看,医生检查过还是比较放心的。” “谢谢,不过我还是不去了,稍微休息一下就好。”陈杰脸色苍白,比起以往看上去虚弱很多,故作镇定的表情很容易引起别人的恻隐之心,但黄伯川却是例外。 “那好,陈先生,我刚好也有些问题想了解一下,如果你觉得休息好了,就和我们一起走一趟吧。” 陈杰看着坐在对面目光灼灼的黄伯川,拒绝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对方的下一句话给噎了回来。 “给你十五分钟够吗?” “……” 溪城刑警大队 沈连昭走得很快,仗着腿长优势,很快把身后的章萧甩在后方。黄伯川传来消息,鲍子杰袭击陈杰时被枪所伤,现在正在医院,而陈杰此刻已经在审讯室里。 面色自然的打开木质大门,眼睛一扫就看到规规矩矩坐在椅子上的陈杰。 “陈先生,好久不见。” “沈队长,你来的刚好。我有个疑问想请教一下。”陈杰脸色不是很好,语气也有点不客气,和平常的他有些不一样。 “请说。”沈连昭拉开审讯桌的背后的椅子,余光瞥到对方眼神里的不满,但却不动声色地依然在桌后坐定。 “沈队长,我是受害人,没理由让我在这里呆那么长时间吧。” “陈先生,你误会了。我们都是完全按照规章办事,这个我们也没有办法改变的,请你见谅。” 陈杰碰了个软钉子后,也不再说话,双手交叉在胸前,一双明润的眼睛直盯着眼前的男人。刚才的自己确实被鲍子杰突如其来的举动,但不代表自己没有思考能力,沈连昭带自己回来恐怕并不止自己被袭击这点吧。 “陈先生,首先要谢谢你的配合。”沈连昭见对方不回答,丝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随后笑意一敛,“陈先生,你认识一个叫沈若青的人吗?” 陈杰瞳孔一缩,狐疑地盯着沈连昭,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起沈若青的事情,思考未果后才回答道:“认识,如果你说的是我们那个高中同学的话。不过她当年出了些意外。” 沈连昭见他并不回避自己的问题,也就直接单刀直入继续询问,“你和沈若青什么关系?” “我说过了我们是同学,这个很重要吗?”陈杰有些不耐,沈若青的事情一直是自己心里的一个难以抹去的痛,他并不想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 “陈先生,现在有人借着为沈若青报仇的名义,四处害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线索。” “我能提供什么?不是,”经过片刻的清醒,陈杰原本听到沈若青名字时的恍惚渐渐消失,脑袋也开始运转,“你们怀疑我,是吗?你们有什么证据?” 沈连昭确实有些佩服对方的自控能力,一般人在遭受袭击后,很难达到这种水准的,但是自己并没有打算放过对方。 “陈先生,我们有没有证据,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而你要做的就是回答我们的问题就可以。” “好,但那之前你能回答我一些问题吗?” 见沈连昭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陈杰只好当对方默认了,“你刚刚说有人为沈若青报仇,难道沈若青不是意外坠楼身亡的吗?” “里面果然有问题吗?”陈杰摇摇头,虽然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但是自己却已经猜到了答案,“你们问吧,如果我能帮得上忙的话,请别客气。” “能说说你和沈若青之间的关系吗?” “我和她的关系吗?”陈杰呢喃着,似乎回味着什么,“我和她的关系很单纯,就是再俗套不过的故事。” 那还是高一那年,身在福利院的陈杰当时自尊心作祟,始终与同学保持距离,始终都是一个人,久而久之变成了大家眼里的怪人。沈若青是班干部,面对陈杰的特殊情况,班主任就要求乐观向上的沈若青与他结成一对一互帮小组,也不知道那老师怎么想的,竟然那么相信他们。也许老师是相信沈若青的,起码最终变味的还是陈杰。 沉默内向的陈杰被沈若青感染,渐渐地开始与同学交往,心里更是默默地暗恋者向日葵般阳光的女孩,但是这份喜欢却只能藏在自己的心里,直到有一天,那个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女孩从高空坠下,陈杰压抑不住心里的悲伤,跪在她不远处失声痛哭,一份酸涩的暗恋戛然而止。 审讯室里一片寂静,沈连昭看着陈杰的眼神多了一份同情,毕竟心爱的女孩死在自己面前,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那种感受,常人难以想象。 “沈队长,到底是谁害了沈若青?”虽然当年的那份悸动已经归于平淡,但是曾经有过的美好却难以忘怀,心底更是想知道那个未知的答案。 “具体的事情还在侦查。”沈连昭仔细地观察着对方的神情,见他不似作伪,却也不曾放松警惕,“陈杰,你的照片为什么会在沈若青的遗物里面?” “照片?什么照片?” “你叔叔和另外一名女子的照片。”沈连昭并不想直接点破马倩的身份,而且马倩的证词也需要再次验证。 “原来那张照片在沈若青那里啊。”陈杰感叹着,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当时我们班上正流行玩一个游戏,就是从书包里随意拿出某样东西,看你多久能察觉。当时我只有沈若青一个朋友,她当时确实有输欧要玩这个游戏,但是我却不知道她竟然拿了这张照片。” 陈杰低下头,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原来在她那里,原来她真的给我答案了。” ‘哎,我拿走了你一样东西,如果你能找到的话,我就告诉你我的答案。’ ‘什么东西?’ ‘你自己猜。’ 少男少女清脆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陈杰发现自己的眼睛有些湿润,用手擦拭,原来自己竟然流泪了吗? ‘我叔叔和她女朋友是在h大认识的,这照片是他们当时定情的时候拍的。我叔叔照片不多,这照片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回忆,以后要给我女朋友也看看。’ ‘是吗?那我大学也要找个男朋友。’ 沈若青,你为什么一定要拿这张照片呢? ‘我看到了哦,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了,你的答案我也懂了。 沈若青。 沈连昭有些不解地看着突然神情怪异的陈杰,看到他突然落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节哀顺变。” 陈杰有些好笑地看着眼前神色局促的沈连昭,“沈队长都是这么安慰别人的吗?” 沈连昭轻咳出声,为掩饰尴尬,直接转移话题,“陈杰,你和鲍子杰有什么纠葛?” 陈杰眼神一暗,想到刚才的惊魂未定,始终心绪难安,“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原来是林氏商贸的保安队长,但在马董事的要求下,成为了他的贴身保镖。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和他接触的并不多。” “我也始终想不通,他有什么理由要杀我。” 陈杰的问题,沈连昭没有办法回答,这个答案只能由鲍子杰自己亲自说出口,而包扎完伤口的鲍子杰,也很快就出现在另外一间审讯室里。 “鲍子杰,你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吗?” 黄伯川一脸严肃地看着手上有伤的鲍子杰,对于突然出现的这个人,自己心里也很没有底。 “知道,只可惜没能亲手解决那个混蛋。” 鲍子杰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 第二十章 姐弟 鲍子杰抚摸着绑着绷带的右手,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嘴里说出的话就像是用刀一字一句劈出来一般。 “陈杰那家伙看上去温文尔雅,像个翩翩君子,其实就是个衣冠禽兽,和那个畜生一样,都该死。” 黄伯川闻言,原本正在记录中的手一顿,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鲍子杰明显更加精瘦了,三十岁本来是一个男人最好的年纪,可惜对方的鬓角却出现了丝丝白发,原本精明的眼神却变得无比浑浊与愤恨。 “鲍子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应该想到了吗?对,马荣就是我杀的,我也没几天好活的,就算是为民除害吧。”鲍子杰声音沙哑,嘴角拉出一个讽刺的笑,当年自己做错了事情,现在终于也要遭到报应了。 透过审讯室的镀膜玻璃,沈连昭可以清楚地看到鲍子杰的细微表情,手里的档案袋被捏的起皱。虽然鲍子杰直接供认了自己的罪行,但是沈连昭却一点也没有轻松,就好像还有一只无形的手,正逐渐掐住自己的咽喉。 鲍子杰很多年前就已经认识马荣,而他们的中间人竟然还是那无辜惨死的杨芬,鲍子杰的亲生姐姐。 父母早逝的姐弟俩,只有其中一个可以被亲戚收养,作为长姐的杨芬果断地把这个机会给了自己懵懂的弟弟,自己毅然决然地却住进了福利院。多年后,杨芬终于结束了与马荣的纠缠爱恋,和彭建国组建了幸福的家庭。而此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那唯一的弟弟,却因为养父母的忽视与虐待竟离家出走,并被骗进了黑市练习打拳。 杨芬遭到马荣侮辱时,曾经想到过报警,实际上她也是这么做的。但是马荣的家人却不知从哪里找到了鲍子杰,并查出了他的违法犯罪的证据,以此为要挟、逼杨芬就范。善良的杨芬自觉亏欠了自己的弟弟,竟向那群人妥协了,为了自己的弟弟再一次一步步牺牲了自己,而此时的鲍子杰对此却一无所知。 “你知道吗?那个畜生喝醉了,还和我洋洋得意地说起当年自己的事迹,你知道我当时的感受吗?我虽然是个人渣,可是我姐姐做错什么了啊,啊?我恨不得就那么掐死他,掐死那个禽兽。” 鲍子杰紧紧地拽紧拳头,眼睛紧紧地闭着,试图逼退已到眼眶的泪水。他一直记得自己的姐姐,身在福利院的她和自己不一样,努力、上进,而自己却很早就在养父母的可以忽视下,逞凶斗欧、抽烟逃学样样来。但姐姐从没有放弃自己,如果说鲍子杰还有良知的话,那都是给了他的姐姐。 “鲍子杰,那你是怎么实施杀人计划的?” “呵,这个还要感谢苗兰兰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要去会情郎,我还找不到这个机会呢。”鲍子杰对于马荣苗兰兰这类人,向来都是嗤之以鼻的,满肚子男盗女娼,怪不得会成为夫妻。 鲍子杰记得那还是半年前的事情,自己当时还只是林氏的保安队长。当时马荣和他的新欢喝高了,董事长夫人不放心便要求自己去会所接人。 也许是酒后吐真言,马荣竟在鲍子杰的车上,把自己曾经对杨芬做过的事情大肆宣扬,惹得那个野模新欢咯咯直笑,笑那个可怜的女人不识好歹。 握着方向盘的手紧紧收拢,鲍子杰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竟从一个禽兽嘴里听到自己的事情。此时的他也想通了,当年自己明明被起诉过失杀人,而没有被判刑的原因。而自己一直以为,那个少年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原来都是自以为罢了。 但鲍子杰并没有马上行动,而是蛰伏起来。他不能冲动,毕竟这件事情牵涉的太广,所以他只能暗地里不断调查。不久后,鲍子杰竟得知姐姐杨芬的车祸竟然也另有蹊跷。鲍子杰顺藤摸瓜,查出了苗兰兰与苗大海的勾当,虽然当时的肇事司机现在正在监狱,但自己总归有办法的。 鲍子杰通过以前黑市的老板,买通了田强监狱里的室友,每天不间断的拳头伺候着,但他不想立马解决,只有让人在满怀希望的同时,才能更好地品尝到绝望的滋味,这才是自己想要的。 当然田大海也是不会放过的,他住的地方在郊区,那里的道路两边根本没有摄像头,谁还会在意一个劣迹斑斑的酒鬼呢,只要轻轻一推就什么都解决了。 但是马荣和苗兰兰却不是那么好解决的,但是办法总归是人想的。当年的那群兄弟倒是帮了自己很大的忙。屡次收到恐吓信的马荣,竟真的毫不怀疑恐吓信的出处,被刻意安排的追杀戏码迷惑,对于出手救了自己的鲍子杰更是信任有加。而鲍子杰也成功的成为了马荣的私人保镖。 一切都朝着鲍子杰的预想发展。 苗兰兰与她那个小白脸的事情,鲍子杰早就知道。但他却并没有点破,为什么点破呢?这对于他来说,再好不过了。 只是他不知道,姐姐的孩子竟然也会被牵连进来。当他看到那个瘦弱的小女孩往马家的信箱里投信时,他头一次慌了。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但那孩子的美好时光才刚刚开始,如果被马家的人发现,那她就完全毁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鲍子杰第一次接到了那个神秘人的电话。 那人说,如果想要保全自己姐姐唯一的孩子,那么就让他代替那孩子完成自己的要求。那个人的要求其实也简单,那就是杀了马荣。 鲍子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毕竟这本来就是自己的计划之中的事情,只不过是换了个方式罢了。 苗兰兰再一次与小白脸约好了见面时间,而马荣与那些狐朋狗友还在会所喝酒,鲍子杰知道,自己的机会到了。 他接到马荣后把送回家安置好,然后直接离开。等自己屏蔽了马家的监控以后,他再用备用钥匙进入房间,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浴缸里已经放满了温水,鲍子杰用尽全力扛起将近两百斤的马荣,尽量温和地放置在浴缸里。整个过程马荣都没有清醒的迹象,就在刚刚,鲍子杰已经给马荣喝的醒酒茶里放了足量的安眠药。 当冰冷的刀片干脆利落地划过马荣的手腕,猩红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原本清澈的浴缸,如同那副名画一般。等确认已经消除自己的痕迹之后,鲍子杰才慢慢离开马家的别墅。 鲍子杰缓缓讲述着自己的行凶过程,但表情却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自己并不是杀了两个人的歹徒,而是捍卫正义的战士一般。 “那你为什么要杀陈杰?” 谋杀马荣、苗大海等人,都是有其理由,那么陈杰呢?他与杨芬的案件又有什么关系。 “陈杰就是个走狗,竟然想要把我姐姐的孩子,送给那个人渣。到了他手里,不管是谁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鲍子杰睚眦欲裂,他绝不允许有人伤害姐姐那个可怜的孩子。当年就是姐姐为了自己,一而再的牺牲自己,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孩子毁于一旦。 “送给谁?” 黄伯川紧接着问道,后面肯定还有让人想不到的内容。可惜鲍子杰却三缄其口,不再言语,任凭黄伯川如何发问,鲍子杰却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沈连昭若有所思地盯着玻璃外面的鲍子杰,单手下意识的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刚刚的录音完成了吗?” “很清楚,沈队。”坐在旁边桌前的年轻干警仔细确认后,才继续对着沈连昭说道,“沈队,我现在就拿着录音去鉴证科比对声音。” “好,麻烦他们一定要快。” 直到那个年轻干警急匆匆跑出门去,沈连昭才有些惫懒地坐在椅子上,刚刚拿走的不止审讯时的录音,还有一段当年沈若青坠楼时的一段录音。刚才鲍子杰反常的情绪,以及神秘人的要求,沈连昭不得不怀疑,这个身手了得的保镖先生,或许与沈若青的案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虽然很可笑,但是那个神秘人的行事风格,从来都是针对当年事件的参与者的,这一点,沈连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鲍子杰已经被羁押候审,黄伯川拿着新调查出来的结果走进了办公室。沈连昭看他走来,直接起身接过他手中的资料。 “沈队,鲍子杰当年在黑市是以打拳为生,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陈年累积,已经对他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隐患,当然那些都不是最紧要的。你看,这个是医院传来的最新的体检报告。” 黄伯川抽出几张几张黑白传真摆在办公桌上,里面详实的写明了鲍子杰现在的身体状况。 “鲍子杰有鼻癌?晚期” 沈连昭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身手了得、轻易解决别人性命的男人,竟然已经是强弩之末。这也难怪他,想要亲手解决那些害死他姐姐的凶手。 “沈队,现在怎么办?我怕鲍子杰撑不到公审的那一天。” 已经抓到行凶的犯罪嫌疑人,却没办法通过法律途径给予惩罚,黄伯川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案子终于告破的喜悦瞬间被冲淡不少。 “这个可以先放一边,但是鲍子杰所说的事情,我们还需要继续验证一下。” “你是说陈杰的事情?” 也对,鲍子杰既然说陈杰想要把他姐姐的孩子,亲自送给一个人渣,这个事情就蹊跷了。 “黄哥,你幸苦一下,亲自去与彭建国父女俩了解情况,如果真有人打孩子的注意,我们也绝不放过。” “放心,我马上就过去。” 黄伯川接过对方递来的资料,立即马不停蹄地走了出去。 沈连昭面沉如水地目送黄伯川走出办公室,但是他只要一想到,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又会有人险些重复沈若青的悲剧,心里就翻腾不已。就连向来没有什么情绪的双眼,此刻也燃烧着愤恨的怒火。 此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沈队,比对结果出来了。”年轻的干警扬了扬手中的比对结果,清秀的眉眼满是笑意,“虽然现在的那个声音因疾病导致变嗓,但是声线比对却是,完全一致。” 沈连昭终于松开了紧皱的眉头,也就是说,鲍子杰就是当初开门的那个男人。沈若青的案件又有了新的进展。 既然找到了鲍子杰,那么最终害死沈若青的人,应该也快出现了。 可是,那个人到底是谁? 第二十一章 再见蒲公英 沈连昭坐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叉置于下颌之下,双眼毫无焦距的盯着窗外。林冕来了,带着自己的律师来保释陈杰,而且手续正在办理中。 陈杰是目前他们所有调查中最接近当初事件的人物,也是最有嫌疑的人选。但是就是这样明显的事情,他们却没有任何证据。 教唆江源实施犯罪,要挟肖敏跳楼自杀,现在更是促使鲍子杰杀人的最大嫌疑人,但他们却没有证据。 还有那个林冕,曾经出现在s市的疗养区的男人,到底是不是他资助了梁文轩,开办了那个所谓的心理咨询网站,这一切都不得而知。 沈连昭头一次这么地不知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 手机的震动铃声响起,还没过几秒就停止了。 随后就听到有新的信息进来。 是袁诺。 也许是怕自己不方便接电话吧。 她已经准备好晚饭了,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回家。 这个美好的词眼,戳中了沈连昭的内心,原本郁结的内心得到了抚慰。 眼看事件已经告一段落,沈连昭拿起桌上的钥匙,直接走出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此时天已经快黑了,小区内路灯灯光泛着晕黄,看上去有些模糊,但这并不妨碍沈连昭快步走到袁家的门口。 沈连昭掏出口袋里的钥匙,熟练地开门、关门,虽然已经尽量动作轻柔些,但还是惊动了厨房里的袁诺。 “沈大哥,饭菜已经好了,我这就把汤乘出来就可以了。”袁诺嘴角带着令人心安的笑容,就连手里那个瓷白色的汤匙都变得可爱。 沈连昭点点头,放下手中的东西,也跟着到了厨房。暖黄色的灯光打在袁诺的脸上,更显得柔和几分。砂锅里的浓汤炖的刚好,色泽浓郁,香味四溢,勾得肚子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他他拉着拖鞋往前走了几步,强劲有力的双臂缓缓向袁诺的腰际伸过去。 “啊!” “别怕,让我抱抱。” 沈连昭低沉的声音安抚了袁诺受到惊吓的心脏,还好手里的汤匙没有被摔倒地上。 “沈大哥?你怎么了?” 今天的沈连昭有些情绪不对,但袁诺却无从安慰,这个时候自己就特别羡慕路小书的口才。不过,袁诺还是羞红了脸,这个动作未免也太亲密了吧。 “呵呵,你耳朵都红了。” 沈连昭打趣地看着脸色绯红的袁诺,原本还有些阴郁的心情,现在也好很多了,“炖的什么汤,我在门口就闻到了。” “这个是梁阿姨他们亲戚送过来的老鸭,数量有点多,就送给了我们一只,你等下要好好尝尝,绝对美味的。” 看着信誓旦旦的袁诺,沈连昭更加期待晚上的丰盛大餐了。诚如袁诺所说,两年的老鸭炖成的浓汤,味道真的很不错,就连平常只吃七分饱的沈连昭都忍不住破例添饭了。 酒足饭饱后,袁诺就把沈连昭赶出了厨房,自己一人干脆利落地刷碗清理。沈连昭见她实在坚持,只好一人退出来,在厨房门口站了一会后才走到沙发坐定。 袁诺整理完毕后,就看到沈连昭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里一部无厘头搞笑的电视剧,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部世界著名的纪录片一般。 “沈大哥,你在想什么呢?” “想你啊。” 袁诺刚想坐下的动作一顿,然后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别再乱说了,你肯定遇到什么事情了,对吧。” 沈连昭揽过旁边袁诺的肩膀,头轻轻一歪,重重地落在那纤细的肩头,然后明显感觉到对方瞬间僵硬的动作。沈连昭轻笑出声,这才重新抬起头,果然又看到袁诺红得似血的脸色。 “你怎么那么害羞啊,那我们以后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我平常也没有那么害羞的啊。”袁诺吱吱呜呜的说道,也就是沈连昭,对别人,自己可没有那么容易害羞。 “哦,那就好,不然我就要为我以后的将来做打算了。” “沈大哥,你别胡说了。对了,你刚刚到底怎么了啊,看上去好像挺难受的。” 沈连昭对袁诺有些急切的关心很受用,心里的话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那三支蒲公英又出现了。” 事情还要回溯到昨天,那时声线比对的结果已经出来,而鲍子杰也对录音里的事情供认不讳。八年前确实是他参与了那件事情,甚至于沈若青坠楼后的后续处理,都是经过他的手。但是,对于房间里的另一个人,鲍子杰却讳莫如深,始终不肯再多说一个字。 沈连昭看得出来,他在忌惮着某个人,也许就是那个男人,也许是那个男人背后的势力,但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鲍子杰却始终保持缄默。 “后来呢?” 沈连昭看着自己怀中女孩好奇的眼睛,思绪又一次飘远。 那时候,被逼问道绝境的鲍子杰,始终不能被彻底击溃。就在那一瞬间,他以迅雷之势,用左手狠狠地击打自己受伤不久的右手,原本洁白的绷带,瞬间被染成鲜红一片。 就连沈连昭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对自己也这么狠。但面对如此局面,只能送鲍子杰再回医院进行治疗。 走出审讯室时,鲍子杰凶狠的表情还没有收回,就撞见了在黄伯川陪同下的陈杰,两人相距不过五米。鲍子杰如同愤怒的豹子一般,挣脱开押送自己的员警,奋力扑向不远处的陈杰。还好黄伯川反应及时,拉开陈杰躲过了鲍子杰的攻击。不然以鲍子杰的力度,就凭陈杰那单薄的身体怕是吃不消的。 鲍子杰见自己的拳头挥空,刚想反身再来一击,就被随后而来的沈连昭一把钳制住肩膀,还想反击的左手被死死的束缚在身后。 眼见自己已经没有机会,鲍子杰的表情更加凶恶,“陈杰,你个畜生,如果你敢动那个女孩,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虚惊一场的陈杰显然还没有恢复过来,一张好看的脸上毫无血色,但他还是挣扎着走近了几步,在距离鲍子杰的一个安全距离站定,“鲍子杰,我记得我们好像没有什么过节吧,为什么你三番五次地想要对付我呢?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情,不用你对付我,我自己就可以从这里跳下去。” 沈连昭钳制着孔武有力的鲍子杰,有些不满地看着还在挑衅对方的陈杰,不过还好对方的距离并不是太近。 “呸,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你那个小情人来报仇的对不对?既然你现在离他那么近,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啊,不要去害无辜的人。” 鲍子杰额头上大汗淋漓,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面对眼前的男人更是前所未有的仇视,仿佛对方是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什么小情人?你给我说清楚。”陈杰似乎有些不明白对方的话,刚想靠近却被旁边的员警挡在了身前,但陈杰还是不死心地盯着眼前的男人,“鲍子杰,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自己清楚,冤有头债有主,我自己做的孽自己承受,但你不要牵连无辜的性命。”鲍子杰语气桀骜,但话里的意思,与其说是恐吓,不如说是请求。 但陈杰是个聪明人,很快他就明白了鲍子杰话里的意思,“你说的小情人是沈若青?是你害死她的,是不是?她并不是自己不小心跳下去的,而是被逼跳下去的吗?” 鲍子杰没有再回答陈杰的问题,原本挣扎的身躯也渐渐停止,似乎是不想与对方再多做纠缠,随着沈连昭的动作往后转去,完全无视身后陈杰的咆哮与悲鸣。 沈连昭安排同僚送鲍子杰去医院,而自己却重新站在了陈杰的面前,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颓废地坐在休息椅上的男人。 “沈队长,鲍子杰的话是真的吗?沈若青是被别人害死的吗?” 陈杰扬起右手盖住自己的眼睛,沈连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是他话里的悲伤却是显而易见的,但他的问题,沈连昭却不知如何回答,显然陈杰也没期待他能回答,仿佛自言自语般地呢喃着,“他说,害死沈若青的真正凶手就在我身边,他说的是真的吗?” “陈杰,你要知道,你现在还是我们的嫌疑犯,我们没有义务回答你的问题。”冷冰冰的话语截断了陈杰未尽的话语,也许对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罢了。 裤子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沈连昭看了一眼保持原先动作的陈杰,随后才接起了电话,是押解鲍子杰的同事。 “沈队,出事了,鲍子杰跳楼了。” 事情太过突然,沈连昭觉得自己瞬间被冰封一般,顾不得旁边坐着的陈杰,招呼了旁边的员警后,直接转身跑了出去。他的动作太敏捷,速度也太快,以至于没有看到陈杰嘴角扬起的一抹诡异的笑容。 “沈大哥,那鲍子杰现在呢?”袁诺听到这里,有些忍不住地抱住沈连昭的手臂,难怪他会这般低落,亲手逮到的嫌疑犯在自己手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是谁都不好想吧。 “鲍子杰现在还在加护病房,目前的情况还不是很稳定,毕竟当时是从九楼直接跳下去的。”至于鲍子杰为什么会突然跳楼,至今都还是个迷。当时的两名员警都没来得及反应,对方却已经挣脱他们的掌控,直接从旁边的窗户跳了下去,一切都太突然了。 “那陈杰呢,就这样被保释出去了吗?” 袁诺还是有些怀疑,陈杰与这个案子难道真的没有关系吗?但沈大哥似乎并不想回答一般,良久都未出声。 “嗯。” 就在袁诺准备换一个问题时,对方却回答了刚刚的问话。但袁诺还是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失望与自责。 “沈大哥,那那个蒲公英是怎么回事?” “蒲公英是在鲍子杰所住的单身公寓里找到的,他家里还有他的病例报告,在半年前他被查出鼻癌,晚期。” 袁诺有些吃惊,既然鲍子杰明知道自己已经病的那么重,为什么还要自杀。不过,也许他也是想要解脱吧。 但看着还有些不是滋味的沈连昭,袁诺乖巧地伸出自己的双臂,给了他一个再温暖不过的拥抱。沈连昭的呼吸就在自己的耳边,袁诺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但她明显感觉到对方抱着自己的双臂越来越紧,紧到自己都无法正常呼吸,就在她以为自己要窒息时,对方终于放开了自己。 温暖的灯光下,沈连昭深情的看着眼前的女孩,鼻息间的呼吸相互交缠着,不分彼此。此刻,岁月静好,一世相安。 “咳,我们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清脆的声音在客厅响起,惊到了沉沦中的两人。 此时一个推着行李箱的貌美女人正站在玄关处,语气不善地盯着过于亲密的两人。 “妈,你怎么回来了?” 沈连昭看着那女人的架势,突然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痛。 第二十二章 见家长 姚雅琴端坐在自家柔软的沙发上,双手交叉着,涂着丹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煞是好看,就连看似随意地在手背上胡乱点拨着,都充满了风情。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瞥向对面正襟危坐的两人,眼里的情绪异常复杂。 “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声音很轻柔,但冷淡的语气却有些暗藏的怒火。 “妈,我们……” 袁诺刚想要回答,就被姚雅琴挥手阻止了。 “没问你。你怎么说,嗯?”姚雅琴下巴扬起,示意对面的沈连昭回答自己的问题,完全无视自家闺女紧张地不断绞着手指的动作。 沈连昭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快就见到袁诺的母亲,不过这是迟早的事情。思考了几分钟后,才双眼坚定的看着对方充满警惕的眼睛。 “如果说正式在一起的话,应该是一个月零三天。”沈连昭心里巴拉了好一会,然后才郑重点头确认,确实没算错。 姚雅琴有些无语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传闻中的他不是严肃地像个老头子、脾气又霸道又古板的吗?没想到还会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倒是袁诺,在听到沈连昭能那么精确地记得两人在一起的日子,心里更是甜蜜极了。她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是有多少天了,袁诺感觉自己对沈连昭的喜欢似乎又更多了。 可惜姚雅琴见不得自家闺女那副表情,这么点事情有必要那么感动吗?果然第一次谈恋爱的女人,最容易被爱情冲昏头。 “那你家里怎么办,我想他们应该为你挑好了媳妇人选吧。”沈家那边的风气自己是知道的,最喜欢提前准备,都不知道从哪里带来的根。 闻言,沈连昭有些迟疑的看着姚雅琴,似乎对方说了一个让自己难以回答的问题。而他的停顿,却让旁边沉浸在欢喜中的袁诺猛地惊醒。 什么意思? 难道沈大哥还有其他的女友,就像电视里面那种青梅竹马之类的吗?袁诺觉得自己受到了暴击,瞬间蔫了下来。 姚雅琴本来看到自家闺女被人拱走了,心里就不爽快,但听到对方可能还有企图的女人时,心里就更不爽了,自家闺女千般好,容不得别人说半分,更不能受委屈。 “沈连昭,你什么意思,难道你还真的有定亲之类的吗?” 沈连昭想了想该怎么回答,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这个要看你了,咳咳。” “嗯?” “什么意思啊,沈大哥?” 袁诺心里七上八下的,但是沈连昭的话又让自己感觉怪怪的,应该说从见到自家母亲之后,沈连昭的表情就有些微妙,而自己刚刚是被母亲的突然出现惊吓到了,以至于没有发现这一点。 沈连昭轻轻地拍了拍袁诺的手背,示意她不要担心,转过头去才开口说话,“我父亲曾经说过,当年和令尊曾经有过约定,双方只要有适龄的男女,就一定要结为秦晋之好。当初本来是想撮合我二哥和,咳咳,但是您和袁诺的父亲相爱后,这个约定也就不了了之了。如果你同意的话,那个约定可以由我和袁诺来实践。” 姚雅琴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感情他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当初两家人不过是玩笑话,竟然还真有人当真。 “按理说,你和我应该是平辈,但你和我女儿在一起,那不是降了辈分了吗?” “这有什么关系,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还在意这个。” 姚雅琴突然有点佩服对方的厚脸皮,既然拿出都作古的约定来说服自己同意他们在一起,现在转眼又不是那么回事了,怪不得老爸说沈家的男人都难缠的很。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姚雅琴微眯着眼睛,眼神不善地盯着眼前长得好看的男人。 “如果你们同意的话,等忙完这段时间,我就准备先和袁诺订婚,至于结婚的日子,还是要双方家长看看的。” “…….”姚雅琴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自己都还没同意两人在一起,对方就已经准备着手订婚结婚的事情,未免也太着急了吧。 但作为当事人的袁诺,此时却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 结婚? 袁诺还从未想过那么深远的问题,自己猜刚谈恋爱啊,但是如果对象是沈连昭的话,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的事情,也许可以试试看。 就在三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时,玄关的大门再一次打开了。 “抱歉啊,刚刚去地下停车场,不小心迷路了。”忠厚老实的声音刚落下,就发现三双各具特色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自己。 那男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再看一看自己身上的穿着打扮,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我有说错了什么吗?亲爱的?” “我说了不要叫我亲爱的。”姚雅琴单手扶额,怎么就忘记这个大活宝了。 “好的,亲爱的。”那男子深情地看了姚雅琴一眼,然后视线转到旁边的两人身上,在发现袁诺时,碧绿色的眼睛如同翡翠般浓郁发亮,“你就是小诺吧,你好,我叫秦汉山,是你妈妈的男朋友。” 袁诺有点呆滞地看着眼前热情洋溢的男人,脑袋里一直回旋着对方刚才所说的话,他说他是妈妈的男朋友。 男朋友? 蓦地,眼睛越睁越大,袁诺手指颤抖着指着与自己亲切打招呼的男人,见他一派笑脸盈盈,又调转方向指向姚雅琴的方向。 还没来得及开口,姚雅琴冷眼一扫,袁诺就立即蔫成了太阳底下的小白菜似的,完全没有了底气。 “这是你秦叔叔,这次和我一起过来见你和你外公的。”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虽然知道姚雅琴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但是真正见到真人时,自己心情又完全不一样,就好像小时候自己那个心爱的洋娃娃,被隔壁的邻居小弟弟抢走时的那种难受。 “那恭喜了。”沈连昭拉起袁诺的手,知道她有点接受不来,但是这是迟早的事情,毕竟人都是需要有人陪伴的,就像他们两一样。 “谢谢你了,连昭。到时候你们一起喝喜酒啊。”秦汉山人逢喜事精神爽,完全没注意到之前三人脸上的异常,也没注意到为什么沈连昭也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好了,时间不早了,都洗漱去吧。我和袁诺一起睡,你们两个自己解决。”姚雅琴有点不想理这个abc男友,完全看不懂脸色的啊。 本着女士优先的原则,姚雅琴与袁诺洗漱完毕后,就直接回了主卧。主要目的都是要见家长的两个大男人却还在客厅继续攀谈着,而袁诺母女俩却已经回到了卧室,在床上开始了悄悄话。 “小诺,你确定是真的喜欢他吗?不是其他原因?” “才没有呢,我就是喜欢啊。” 袁诺在自己妈妈面前永远都像个孩子,也甚少会去掩饰自己的情绪,有些话在沈连昭面前无法开口的事情,在妈妈面前却没有任何顾忌。 见姚雅琴并没有什么反感的情绪,袁诺乐颠颠地讲述了自己与沈连昭相识、相知、相恋的过程,当然主要是为了突出沈连昭的勇敢智慧,还有对自己的喜欢。 姚雅琴单手支颌,面带微笑地听着女儿的叙述,完全不去戳破她那点小女儿心思,想当初自己不就是这样变着法为袁诺爸爸在老爷子面前刷好感。真是岁月不饶人啊,转眼自己闺女也要和别人谈情说爱了。 身为母亲,最重要的就是要祝福自己的孩子,但是,有些情况是必须提前说清楚的。 “小诺,我知道,这是你第一次谈恋爱,但是沈连昭家里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不是反对你们在一起,但是你也有权知道,你以后可能会遇到的情况。” 袁诺被姚雅琴异常严肃的表情怔住了,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装作不在意的绞着垂在胸前的一缕长发,“什么情况啊,不要这么夸张好不好?” 姚雅琴没有说话,只是一味地用一种担忧的眼神看着袁诺,好一会过后,才听到她的声音,“我和你说过,沈连昭的爸爸是你外公的故交吧。” 袁诺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所以当初见到沈连昭的时候,还以为他就是妈妈的男朋友,还好当时自己并没有说出口,不然就丢脸丢大了。 “你外公当时是受伤后回到溪城的,但沈连昭的父亲却留在了帝都。”姚雅琴顿了顿,满意的看见袁诺聚精会神的样子,“你知道长丰集团吗?” 袁诺点点头,如果说林氏商贸是溪城商界的扛把子,那长丰集团就是帝都商界的老大,甚至是整个国家数一数二的存在,旗下的产业遍布能源、通信、银行、医院、甚至还有餐饮行业。就算自己再孤陋寡闻,也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 “长丰集团的董事长姓沈。”姚雅琴有些担忧的看着有些吃惊的袁诺,看来还不算太笨。 “不对啊,妈,你不要骗我。那些报道曾经分析过长丰集团董事长的家庭背景,但没有沈连昭这个人的啊,你是不是弄错了啊?” 姚雅琴哪里不明白女儿的心思,一旦知道彼此之间的差距,正常人都会恐慌的,但是这就是现实。 “也许是他自己不愿意曝光吧,但是你要知道,你们之间的差距并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所以我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姚雅琴用手梳着袁诺的头发,就像小时候那样安抚着自己的女儿。 “我现在脑袋里有点乱。”袁诺把头埋在膝盖后面,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以前想不通的事情,慢慢的开始付出水面。 怪不得沈大哥可以在他们第一次吃饭的时候,直接惊动平常不出现经理为他们带路;怪不得可以认识那么多不同领域的人才,也难怪古月医生说沈大哥这辈子都不用为钱发愁,原来真相就是如此啊。 姚雅琴看不清女儿的表情,但是她能想象她现在的情绪是有多悲伤,“小诺,你也别太想多了,说不住会有转机也说不定,对吧?” “……” “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袁诺提高了音量,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原来我和一个富二代土豪谈恋爱啊。” 闻言,姚雅琴有点跟不上对方的思想节奏,刚想开口,却被袁诺的话语堵住了话头,“妈,你说到时候会不会有人,这样‘刷’地一声掏出支票,然后直接让给我啊?” 姚雅琴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一个缺心眼啊。 第一章 再起波澜 姚雅琴与秦汉山第二天一大早就一起出去了,他们还需要置办一些东西,而袁诺当然也没办法闲着,她已经被委派了不少的任务。姚雅琴准备今天晚上与自己的好朋友分享一下自己的婚事,而地点就是在自己家,袁诺的任务首先,就是把家里的卫生搞一下,虽说平常保持的还不错,但毕竟是母亲大人的大事,袁诺一点也不敢马虎,当然她也是有帮手的。 “沈大哥,帮我从走廊的那个五斗柜里拿一个口罩出来,我要把杂物房里面顺便一起清理一下。”杂物房平时都是堆放一些暂时用不到的东西,也不会经常去打扫,既然今天反正是要大清扫,就一起解决好了。 沈连昭还没来得及开口问,袁诺就已经开始安排任务了,看来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不过,亲都亲了,肯定也不是外人了。按照怨怒偶的指示,沈连昭很快在五斗柜里找到了一包未拆封的口罩,扯开包装袋从中取了一个出来,就往袁诺的放向走去。 袁诺梳了一个丸子头,头顶还扎着一个艳红色的头巾,藏青色的长袖已经挽到了手肘的位置,手里还提着一把紫红色的塑胶扫帚和同色系的撮箕。见沈连昭过来,笑嘻嘻的伸出手去接,不料刚要拿到手时,沈连昭把口罩往回一缩。 袁诺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阳光从旁边的窗户照进来,刚好打在他好看的侧脸上,让他本来硬朗的轮廓显得柔和起来,就连脸上的微笑也更加温暖。 “你手有点脏,我来帮你戴吧。” “啊,哦。” 沈连昭伸出自己的右手,把散在袁诺耳边的碎发撩到耳后,温度略高的指尖不小心擦过她的耳垂。袁诺可以清楚地感觉到那耳边的热度,就连对方的呼吸洒在自己的耳边也变得暧昧起来。这么想着,袁诺的脸腾地烧起来,脸上泛起了可疑的红晕,心脏开始扑通扑通乱跳。 沈连昭把印着粉红小猪的口罩呆在了袁诺脸上,左右打量着。看对方只露出一双如同葡萄似的圆溜溜的眼睛,有些兴起的捏了捏她的耳垂。 很有感觉。 “看来我们家袁诺是个有福气的人啊,我走运了。”沈连昭感叹着,以前怎么没发现捏耳垂也是件令人愉悦的事情呢,还蛮好玩的。 “啊?”袁诺完全处于当机状态,根本不能跟上对方的节奏。 沈连昭也不在意,刚刚戴口罩时他就已经发现她的心不在焉了,心里对她的反应也是很高兴的,但自己也不会去说破,就怕这丫头又害羞起来,半天不肯跟自己接近了。 “快去打扫吧,不然等会你梁阿姨他们就要来了。”梁素兰是姚雅琴的好朋友,这次的聚会主要就是介绍秦汉山与对方认识的,嗯,应该也算家人的一种吧。不知道会是什么情况,沈连昭暗暗记下,等会一定要看看他们都是怎么处理的,过不久就是自己要面对了。虽说没什么可怕的,但既然是袁诺的亲人和朋友,就不能怠慢了。 “嗯,我很快搞好。沈大哥,你去客厅看看,那些摆件位置怎么样,如果不行你就调整一下。”那些摆件都是秦汉山带回来的,说是增添新气象,人家都那么热情了,袁诺也不好意思不摆,但是那些据说都是有讲究的,自己完全不懂,只能把任务交给沈连昭了,看他没有拒绝应该也是知道那些的。 忙忙碌碌的上午一晃就过,还好已经把家里重新整理好,而姚雅琴与秦汉山也买好了食材回来。袁诺的手艺只能算过得去,在家弄一下也就罢了,有外人的时候她一般都不动手。等梁素兰一家过来时,厨房的主控权就变成了梁素兰与姚雅琴两个人,秦汉山和沈伯伯则在客厅下棋,一直嚷嚷着无聊的沈木白则被袁诺和沈连昭带了出去。 “袁诺姐姐,你谈恋爱了怎么都不和我说一下啊。”沈木白人小鬼大地瞅着旁边眉来眼去的两人,早上听妈妈说起的时候还不信,现在想拒绝都难了。 “你一个小孩子管那么多干嘛,你懂什么叫谈恋爱吗?”袁诺故意虎着脸,左手在沈木白的脑袋上使劲蹂-躏着,嗯,手感真不错。 “切,谁不知道啊,谈恋爱就是两人不论怎么样都要一起手牵手,还要给女孩子送礼物、送花,对不对?”沈木白有些得意地看着袁诺,现在的小孩子可是什么都懂的。 “哟,还知道手牵手、送花呢,你不怕被你妈收拾啊?”梁阿姨对沈木白管的可是很严的,不过恋爱方面,不知道是不是一样严格啊。 “你不准告状,不然我和你绝交。” “哟,你不会真的谈恋爱吧?” 沈连昭有些好笑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活宝吵架,过日子应该就是这样吧,假如以后他们有了孩子,应该会更热闹吧。 “你告状也没用,我姐姐以前也谈恋爱的。”沈木白见超不过袁诺,索性搬出自己的底牌,他妈妈应该不会厚此薄彼吧,虽然自己还没有对象。 “你姐姐?”袁诺有些诧异,但转念一想,既然沈若青的事情已经翻案,而且还在调查之中,梁阿姨也应该慢慢告诉这小子一些事情,不然等事件爆发那天,也没谁可以和他慢慢说清里面的事情。 “对啊,我有自己的姐姐的。不过,妈妈说姐姐是神仙,因为妈妈和爸爸太想要孩子,而我又迷路了找不到家的路,姐姐就下凡先代替我陪爸爸妈妈,后来我找到路了,姐姐就回天上了。”沈木白一本正经的解释着,虽然很多他还不是很懂,但是他知道自己姐姐一定很漂亮,电视里都说仙女是最漂亮的。 “嗯,对,你姐姐仙女,已经会天上了,所以你要好好陪着爸爸妈妈,不然姐姐在天上会不开心的。”袁诺蹲下-身,与沈木白保持眼睛平视,他现在还太小,等他长大了自然就会了解大人的苦心,只是真相往往都是残忍的。 “那当然。”沈木白心满意足地看着袁诺,眼珠子滴溜溜只转,然后又瞅了瞅旁边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高大男人,用自己白白嫩嫩的小胖手挥了挥,“哎,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 沈连昭有些受宠若惊,要知道从刚才开始,这小子一直都是仇视着自己,就像我抢了他的宝贝似的,现在却又主动招呼他过去,小孩子的情绪果然变化很快。 “哎,你现在是袁诺的男朋友,你一定要对她好,不然我会揍你的?” “就你?” 沈连昭摇了摇对方扬起的小胖拳头,有些好笑地接受着他的威胁。 “那当然,我可是很厉害的。还有,你还要给她送礼物,还有送花,对,最主要是送花。”为了加重可信度,沈木白还重重地点了点头,示意问题的严重性。 “花啊?那我要送什么花呢?” 袁诺有些无语地看着他们两人玩过家家的游戏,还把自己牵涉进去,虽然很感动沈木白这小子的关心,但是为什么会有种淡淡的羞耻感,特别是沈连昭那瞥过来的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她发誓,自己真的没有要这小子说这些啊。 “这都不知道,当然是月季花啊。” “哦,不是玫瑰吗?” “当然不是,如果是真的爱人的话,就应该送月季花,还要是红的,纯洁的爱人,知道吗?”沈木白老神在在的说着无厘头的话,感情这小子还是做过功课的啊。 两个大人面面相觑,现在的小孩子都懂这么多了,他们都不知道月季花的花语,竟然被一个六岁的小朋友给教育了。 “对了,还要有蒲公英,对,就是蒲公英。” “蒲公英,为什么要蒲公英?” 听到沈连昭的问话,沈木白脸上出现了纠结的表情,看来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了。也许是最近和蒲公英打交道多了,沈连昭一听这三个字就敏感起来,但是一个小孩子又知道些什么呢? 正当他想放弃这个问题的时候,沈木白眼睛一亮,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会断的爱,对,就是这个。” “什么啊,你别乱说好吧,是无法停留的爱吧。”当初因为出现蒲公英,袁诺还特意去查过的,所以记忆特别深。 沈木白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角,语气有点无辜,“他说的那么快,我哪记得那么多啊。” “他,他是谁啊?” 袁诺有些好奇,谁那么有心情和一个小孩子说这些的啊,那还真是个热心人士。 “就是给姐姐送花的人啊。” “谁?给你姐姐送花?” “就是那个嘛,嗯,上次我和妈妈一起看姐姐的那回,有人给姐姐送花。”沈木白仔细回想一下,那还是他第一次知道自己有姐姐的时候。妈妈带他去扫墓,说姐姐快过生日了,那个时候妈妈还在和姐姐说话,他自己跑到一边,然后就在一棵松树后面就遇到了那个叔叔。那个叔叔说手里的花是要送给姐姐的,他还说那些花就是月季花和蒲公英。 沈连昭震惊地看着沈木白,如果他没说错的话,那送花的那个人应该和神秘人有关联,可是他为什么还要和木白这小子说话呢。 “木白,你还记得那个叔叔长什么样子吗?”沈连昭半蹲下来,保持与沈木白平视的位置,不疾不徐地开口询问着。 “啊,长什么样子啊?”沈木白短胖的手指在右边嘴角处反复点着,脑袋里一直在回想那个叔叔的模样,但想了许久都没有反应。 就在沈连昭与袁诺准备放弃的时候,沈木白突然“啊”地一声大叫起来,拍着手掌欢天喜地地大叫着,“我想起来了。那个叔叔长得可好看了,手指也很好看的。” 沈连昭心里有些急切,但眼前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根本没办法帮到自己。倒是旁边的袁诺见状,在手机上划拉几下,然后把手机递到沈木白眼前。 “木白,你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啊?” 沈木白闻言一脸严肃地点点头,拿着手机仔细地分辩着,眉头皱的像个小山坡似的,“好像是,又好像不是,有点模糊了。” “没事,你已经很棒了,真的。”袁诺摸了摸他的脑袋,一脸鼓励的表情看着眼前满脸失落的小包子。没过一会,见他表情好转,袁诺恶作剧般地在他脑袋上使劲秃噜几下,惹得对方尖叫连连。 “虽然有点记不清,但是真的很像的。” “好,好,我们知道了,谢谢你,小可爱。” 沈连昭看着两人之间有爱的互动,心里也暖洋洋的,但一想到袁诺刚刚拿出的照片,心里还是暗暗计较。 那张照片中的人就是陈杰。 那个自称没再去关注沈若青的男人,竟然是带着月季和蒲公英去祭奠沈若青的人,看来这个陈杰背后的秘密还真是不少啊。 第二章 爱天福利院 章萧接到沈连昭的电话时,正在游戏里与别人疯狂厮杀,打得兴起时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了一跳。一句国骂已经到了他的嘴边,看到来电提醒后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老大,你今天不是休假吗?”章萧点开了游戏的自动模式,这才把用肩膀与脸颊夹着的手机拿起来,起身时带动着椅子“咯吱”作响地往后退。 “有点事情,你现在去局里找个同事,现在就一起去福馨墓园。” “墓园?老大,没搞错吧,鬼节刚过,你就要我去墓园,万一他们还没回家,那可怎么办啊?”章萧生平最怕的就是阿飘,特别是农历七月,小时候听过的七月故事,真的不要太多。 “没事,人家现在比我们有钱。记得,去找今年六月大门口的监控录像,尤其是二十七号那天的,那个人应该是捧着一束花去的,红色的月季,别有什么遗漏。”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可以叫上黄哥,阳气重。” “喂,喂……什么阳气重啊?”半响后,章萧领悟到沈连昭所谓的阳气重的含义,果然是有异性没人性啊,早就知道太今天要和袁诺的家人一起吃饭,却把自己这颗苦兮兮的小白菜扔到墓园。不行,得赶紧和黄哥越好,省的有其他事情耽搁了。 风风火火的章萧,挂断电话后直接开车去了警局,他与黄伯川拿到相关录像后就开车回到了警局。章萧正准备开进大门时,眼角就瞥到一个畏畏缩缩的身影站在警局的大门口,看上去还有点眼熟。 车子还未进门,那人刚好转头望向他这个方向。虽然现在的天气比之前较凉爽,但是眼前的人却早早地穿上的长衣长裤,浑身黑色的着装让人感觉有些压抑,如果不是她脑后盘起的头发和还算年轻的皮肤,估计没人会相信这是一个才年过二十的姑娘。 章萧方向盘一转,就在那人旁边的临时停靠点泊车。“砰”地一声关上车门,章萧快步走到那人的面前。 “王琴,你怎么在这里?”眼前的女人就是当初与肖敏争锋相对的王琴,当时的她风华正茂,就像一朵怒放的玫瑰,耀眼的让人无法忽视。 但此刻的她的打扮,就连现在学校的教务主任都不会再穿了,脸上原本的张扬神采已经消失不见,就连背脊都挺不起来,放在裤缝边的双手不自在地绞动着。见章萧靠过来,连忙往后倒退了几步,后发觉到不妥,却只能歉意地对眼前的人笑了笑。虽说是笑,但也只是牵动了几下嘴角。 章萧心里很诧异,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就能把一个人磋磨成这个样子,心里不免起了恻隐之心,“王琴,你是有什么事情吗?要不要到里面坐坐?” 王琴瑟缩了一下,嘴巴轻轻蠕动着,双手不停地玩弄着自己的指甲,最后像是慷慨就义般地点了点头,跟着眼前的章萧往旁边的大门走去。 办公室里只有李芳在,见章萧等三人进来时,都有些发愣,反应过来才想起,对面这个女孩竟然是当初的王琴。 李芳见她面色不好,就去泡了一杯温牛奶,然后轻轻地放在王琴的面前,“趁热喝了吧,喝了舒服点的。” 王琴感激地看了眼李芳,但却没有端起牛奶,反而是有点紧张地看着旁边的黄伯川,眼神里满是戒备。 黄伯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貌似上次就是他进行盘问的,这姑娘估计被吓得够呛,不过那也是工作需要,自己也没办法。 顶着章萧他们异样的眼光,黄伯川浑身都不自在,刚想说自己出去回避一下,王琴那边却开始说话。 她小心地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忐忑不安的视线在眼前三人的脸上来回滑动着,“她说如果哪一天我觉得快受不了了,就叫我来找你们。” 章萧等人听得面面相觑,这是什么节奏? “你说谁?” 闻言,王琴突然浑身僵硬,似乎努力压抑着什么,然后手指颤颤巍巍地端起茶几上的牛奶,杯子与碟子不小心相撞,发出刺耳的响声。王琴连忙放下手中的碟子,双手一起捧着温热的牛奶杯,似乎这样她更有安全感一点。 “肖敏,是她告诉我的。”说出这个名字后,王琴明显地松了口气,倒是旁边的章萧浑身不对劲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这个玩笑真的一点都不好笑。”自己刚刚才去过墓园,现在就有人说这些毛骨悚然的事情,虽然章萧一直坚称自己是无神论者,但架不住从小到大的那种故事环境,能不相信的真的少之又少,这差不多是华国的古老情结吧。 “不是的,真的是她告诉我的,我有证据的。”有些急切的王琴赶紧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翻出了一封邮件,来自肖敏的邮件。 章萧看着这封邮件,时间显示就是在两天前,难道真的是肖敏发送的?章萧明显感觉到后背凉意嗖嗖,一个已经死去几个月的人竟然还能发邮件,难道真是中元节回来过了吗? “是定时邮件吗?”李芳有些好奇地戳了戳章萧的手臂,他是这方面的高手,应该知道的吧。 定时?自己怎么忘记这茬了,章萧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还好没被发现,不然面子里子都没有了。 “我没想到她还会发邮件给我,我当初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王琴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眼里满是后悔。这几个月以来,自己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肖敏出现在自己眼前,双眼流血地看着她,逼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王琴的心里是矛盾的,肖敏确实是杀了人,但是却保护了自己,也保护了自己的父亲。但一想到家里那个男人,已经在别人的建议下和别的女人相亲,王琴就像咽了一只苍蝇般难受。毕竟有那么一个女人为了保护自己而遭受别人要挟,甚至做出了无法弥补的事情,可是那男人转头就打算另结新欢,何其可悲啊,哪怕那个人是疼爱自己的亲生父亲。 “王琴,这封邮件是什么意思?”章萧从自己的阿飘脑补中回过神,看着邮件的眼神有些微妙。这都是一些女生很平常的对话,有些甚至不是很通顺,标点也是错的,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亲爱的小琴,,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怕已经去天堂了;哦,不,也许是地狱。希望你能一直开心,福气长长久久,;我也不知道我的事情,对于你来说,是不是弊大于利。但还是希望你能继续学习,好好呆在学院。也不要和别人再去起争执,一切从零开始。与男朋友相处也不要三心二意,,知道了吗? 肖敏绝笔 就在章萧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王琴再一次开口,“这是以前我和肖敏她玩的一个游戏,也就是普通的藏头诗类似的游戏,我给你们看看。逗号一般表示顺数第几个字,按数量,一般最多写两个,分号就是五,大于五再加逗号,句号就是指句号本身前面的那个字。” 王琴犹犹豫豫地像章萧伸出了手,示意拿回自己的手机,然后就接过李芳递过来的纸笔,脸色严肃地在a4纸上写了起来,看似杂乱无序的私密话很快被理顺,没过一会,就出现了一行笔记清秀的签字笔迹。 爱天福利院,零二。 “这是什么意思?”肖敏留下这样的信息,到底是什么用意,这个爱天福利院又是什么地方? 王琴写完后,又恢复成原先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王琴的黑眼圈更加严重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觉得你们可能需要,就想着过来给你们看看了。”连续几个月的失眠,已经让自己严重精神衰弱,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王琴甚至觉得是自己的幻觉,但是以往受过的教训告诉自己,应该把这件事说出来,不然自己也会辜负肖敏的信任。虽然肖敏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她对自己确实是很好的。 “好的,谢谢你了,王琴,如果有什么新情况,也都可以和我们反应。不过,”章萧有点担忧地在她身上扫视了一遍,“你最好要好好休息,不然身体受不了的。” 王琴哑然一笑,只是苍白的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血色,“我会的,谢谢。已经很久没有人和我说这样的话了。” 自从父亲被人知道他与自己的学生关系暧昧后,情绪一直不好,更是迁怒于自己,认为都是自己惹出的麻烦,也不想想当初如果不是自己去招惹肖敏,又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呢。人家尸骨未寒,他又要去相亲,哪怕是别人介绍安排的,他也不应该那么快的投入新生活吧。男人啊,总是为自己找诸多借口。 王琴拒绝了章萧等人要送她的好意,执意自己一人走了出去,整个人依然没有什么神采。这女孩,为自己的不懂事付出了代价,这是这个代价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 “别看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我们还是来想想,肖敏这个邮件到底什么意思吧。”黄伯川拿着文件夹在章萧头上轻巧一记,打断了他的故作深沉。 “哎,你说,好好一姑娘,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啊。”现在孩子的承受能力,果然还是不行啊。 “谁说不是。”李芳附和道。 “行了哎,来,分配一下,李芳,你去查看一下福馨墓园的监控视频;章萧,你来查爱天福利院的资料,特别是和零二有关的事情。”沈连昭今天不在,就由黄伯川全权代理职务,不过还是要和沈队商量一下,毕竟爱天福利院的事情,可能还会有后续发展才对。 黄伯川等人积极调查期间,沈连昭正与袁诺等人一起坐在餐桌上。 秦汉上与沈伯伯他们都是健谈的人,整顿饭下来也并没有冷场的迹象,倒是梁素兰时不时地问沈连昭一些关于他的家庭情况。 “小沈,你多吃点,这个老鸭汤熬的火候刚好,味特足,别客气啊。对了,什么时候也请你爸妈过来走走,几家一起吃个饭嘛。”梁素兰的本意也是想着了解一下沈连昭的家庭情况,谁知她才一开口,姚雅琴与袁诺都被呛到,连连咳嗽。 “怎么那么不小心。”沈连昭小心地给袁诺顺气,还体贴地给她倒了杯水,见她情况缓解后,才转头面向梁素兰,“可以,到时候一定请梁阿姨和我爸妈一起吃饭。” “咳咳。” “怎么又被呛到了啊?” “就是,太不小心了。” 一阵慌乱之后,袁诺才平复下心情,一边幽怨的看着随便乱说话的沈连昭,见家长这样的事情,不应该是要先和自己这个当事人说吗? 而且,他们家的人那么恐怖,袁诺想想都有点胆怯,还要和他们吃饭,他们会不会给自己设异常鸿门宴啊。 沈连昭有点心疼被呛地满脸通红的袁诺,完全不知道此时的她,已经在脑海里脑补了一出豪门狗血伦理剧,完全不要钱的。 就是不知道到那天,会是怎样的情景。 第三章 林冕的过去 沈连昭收到黄伯川等人的消息后,就与众人告别,并在袁诺注意安全的叮嘱下,立马坐上了旁边绿茵旁边的越野车。看着两人情意绵绵一副老夫老妻的模样,一旁与秦汉山并肩而站的姚雅琴,一直念叨着女大不中留的话语,惹得秦汉山会心一笑,看着前面的两人大发感慨。沈连昭爽朗一笑无所谓地离开,倒是羞得袁诺恨不得马上遁走。 “袁诺,要不你和连昭也一起办了吧?”秦汉山跟着母女俩一起进了大门,们还没有落锁就给袁诺她们神来一笔。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家小诺才刚满20岁,那需要那么早结婚啊。”姚雅琴气恼地瞪了未婚夫一眼,满脑子浪漫注意思想,也不考虑一下实际情况。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用得着那么着急把自己嫁出去吗? 说不准以后还会遇到条件更好的也不一定,额,这个貌似有点困难。沈家的条件摆在那,只有他们挑人的份,还轮不到别人来对他们家的人品头论足;光沈连昭自己的条件也是很过得去的,主要是对袁诺本人也挺上心的。 倒是袁诺,虽说是自家闺女,但长相却一点也不随自己,除了乖巧懂事,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地方了。好吧,记忆力不错,也算是一个优点。 这么一想,姚雅琴的心思也开始活泛起来,不行不行,袁诺还太小。 而被秦汉山的话逗弄得满脸通红的袁诺,此刻也顾不得姚雅琴心里的小九九,直接躲进了自己的房间,但脑袋里却时刻回旋着秦汉山说的话。 结婚,对现在的袁诺来说,还太过遥远,但如果对象是沈连昭的话…… 似乎并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脑袋里突然冒出的念头吓了袁诺一跳,自己竟然真的在思考结婚与否的问题,一定是被秦叔叔他们给影响的,一定是…… 袁诺把自己重重地摔在床上,绯红的脸蛋蛮在了柔软的枕头里面。 黄伯川与李芳已经提前出发起爱天福利院,而刑警队里只有章萧在坐镇。 “队长,你看,这是贺队长他们刚刚传过来的资料,里面有一些很重要的线索。”章萧从电脑屏幕后面一抬头,就看到迈着沉稳的步子推门进来的沈连昭,一身休闲衬衫加西裤的打扮把他衬得更加精神百倍,人靠衣装。果然啊,见丈母娘就是该好好打扮一下的,不然怎么对得起自己那张脸呢。 沈连昭也不管章萧的满脸狭促,直接接过对方手里的文件资料,快速的阅读起来,办公室里很快响起了哗啦哗啦的纸张声音。 根据资料显示,s市郊区的疗养院是国内出名的私人疗养院,而林冕确实在七年前,在疗养院进行治疗,而治疗的病症竟然是…… “老大,你说那个林冕平常看上去斯斯文文的,没想到竟然患有狂躁症,还真的人不可露相啊。”章萧啧啧称奇,天下之大,真的只有你想不到的。 沈连昭拿着手里的资料若有所思。 林冕七年前查出患有狂躁症而被送入疗养院,但以林家当时的情况,怎么会把自己的儿子直接送到隔壁市,真的只是为了避嫌? “林冕什么时候出来的?”沈连昭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在看到文件中的某段字样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据说是5年前吧,当时他的情况已经控制住,然后林家就请了个私人心理医生,专门配给林冕的,不过那个时候林冕有也没有回溪城,而是直接呆在s市,就是林氏在s市的分公司,就是他在主管的。” 章萧在沈连昭之前就已经提前看过这些资料,对里面的信息还是还是记得比较全的。 “章萧,你能查到林冕的私人心理医生的事情吗?” “稍等。” 章萧手指翻飞,没一会,就把沈连昭想要的资料整理出来。但是当他看到里面显示的人名后,背脊却有些发凉,就连声音都有些发抖,“老大……” 沈连昭也没多问,直接把笔记本电脑调转过来,里面刚查到的信息立马出现在自己的眼中。 梁文轩? 怎么又是他? “老大,是不是邪门了啊,这个梁文轩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他会是林冕的心理医生啊,不会有鬼吧,老大。”章萧脖子下意识地一缩,用手使劲地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心里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章萧,你是不是该回去学校回炉重造一下,好歹要对得起你身上的正装。”沈连昭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一脸小媳妇模样的章萧,他真是队长的种吗?想当初他老子可是号称铁血魔王,在训练场上整起他们来,可是从来没有手软过,怎么自己儿子却被教成这个样子了。 “没办法,我妈他们说我以前也是很大胆的,可自从我大学车祸手术以后,也不知道怎么的,总是会很怕这些东西,说不准当时的医生在我脑子里放了什么东西,也说不准呢。”章萧一副自己也没有办法的模样,完全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赖皮样。 想当初自己刚动完手术后,老爸是隔了一个月才从部队赶回来,当时恨不得直接拉自己去操场狂奔,后来还是奶奶和妈妈不松口,自己猜逃过一劫,也不知道那人怎么对自己儿子都那么狠。 “……”沈连昭觉得自己没有办法和这孩子沟通了,医生在脑子里装了东西,这种鬼话,谁会信啊? 等等。 医生? “你再查查,陈杰出现在林冕身边的时间,另外让贺队长他们帮忙去问一下,是否有人记得当初去疗养院的梁文轩医生的样子,”沈连昭看着章萧疑惑的眼神,然后继续说道,“我怀疑当初陈杰也在那里,或许,林冕从一开始就是与陈杰接触的。” “什么?”章萧瞪大双眼,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连昭,这个脑洞有点大啊,不过,都那么多年前的事情,管理出现疏漏确实是有这样的情况存在。 话说沈连昭与章萧正紧锣密鼓地调查林冕的时候,黄伯川等人已经来到爱天福利院,而得到他们通知的福利院院长,此刻人就站在福利院大门口等着。 “李院长,怎么能麻烦你站在这里等呢。”黄伯川一下车,就看到大门口站着的李院长,齐耳的短发夹杂着一缕缕银白的发丝,也对,岁月对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这位李院长今年都已经六十三岁,却因为舍不得这些孩子,而迟迟没有离开福利院的工作岗位。 “哪里,警民合作是我们的义务。黄队长,你也就别客气了,来,到里面去坐坐。”李院长和气的请两人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现在已解决下午,太阳也没有那么毒辣,不少福利院的孩子都出来在院子里玩耍,虽然少了家人的照料,但是他们的笑容却依然灿烂,显然是被照顾的很好。见此,黄伯川对眼前的李院长,更添几分敬意。 “这些孩子的情况比以前要好很多了,现在哟不少社会爱心人士,他们时常会过来帮我们安排一下活动,还有直接提供资金的,真的很感激那些人呢。”李院长显然注意到他们的动作,也转头看着眼前一片欢歌笑语,再想起自己那英年早逝的孩子,心里已经没有了悲怨,反而更加尽心尽力的照顾这些孩子。 李院长的儿子早年为救人溺水身亡后,她就与丈夫一起开办了爱天福利院,多年来的感人事迹数不胜数,这也是黄伯川特别尊敬她的缘故。 “李院长,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想与你了解一个人的资料。”来到李院长的办公室后,才刚一坐定,黄伯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不知道陈杰这个人,你还有印象吗?大概十六年前在这里呆过。” 李院长脸上闪过一丝困惑,沉吟一会后,才道:“这个陈杰,我还是有印象的,你们在这里等一下。” 黄伯川与李芳交换了一个眼神,就见李院长脚步轻盈地走到自己的木制办公桌后,弯腰从她右手边的抽屉里翻找着什么。没一会,一串泛着银白色光芒的钥匙就出现在她的手中。 “我们福利院以前工作人员少,我和老张也不会用什么电脑,所以很多资料都是纸质的,现在才慢慢开始用电子档的。”李院长手里攥着那串钥匙,嘴里一边念叨着,脚下却调转放下直接往办公室角落里的铁质文件柜走去。 李院长在柜子里翻找了好一会,但似乎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坐在一边的黄伯川与李芳面面相觑,忍不住关心地开口,“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 “啊,不用。就是,唉,奇怪了,我记得是放在这里的啊?”李院长慈祥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焦急,她明明记得是放在这里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 “是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吗?”黄伯川闻言,直接说出了心里的疑问,心里却有不好的预感。 “对,以前院里的孩子少,我们都为每个孩子准备了一个档案袋,里面有他们详细的资料,前段时间我们还整理过的,可是我现在却找不到陈杰的了,我记得是放在这里的。”李院长眉头紧皱,却一下子也理不出头绪。 “什么?只有他一个人的不见了吗?”黄伯川心里的疑虑越来越重,难道被人抢先一步了? “对。真的很抱歉。不过,也许可能是我记错了吧,等下我先生过来,我们再找找看,说不准在其他地方也说不定。” 黄伯川哪里听不出对方的安抚意味,但是那么多孩子的档案,唯独陈杰的不翼而飞,这里面没问题,说出来都没人信。难道会是陈杰自己拿走的吗? 第四章 消失的档案 爱天福利院最初的原型,是李院长与自己的丈夫张先生为纪念自己的儿子而建立的。光是启动资金就花掉了两老大半的积蓄,就连福利院的名字都是以自己的孩子的名字命名。在他们眼里,福利院的存在就代表了他们儿子生命的延续,这也足以可见他们对福利院的重视程度。平常老夫妻除了照顾孤苦无依的孩子们,还会关心一下已经离开福利院的孩子,把自己的遗憾全倾注在这些孩子身上,他们的事迹也曾被多次报道过,这也是黄伯川对李院长敬重非常的原因。 “李院长,你不要急,或许你可以坐在这里,先和我们聊一聊,在你印象中陈杰这个人是什么样子的?”黄伯川见李院长火急火燎地拨打爱人老张的电话,催促他快点过来,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只能找另外一个话题转移她的注意力。 李院长听到黄伯川询问陈杰的事情,一下子也把档案的事情放到一边,与黄伯川相对而坐,而后果真开始认真回想过去的事情。 黄伯川在心里不得不感慨,果然如传言中一般性格直爽的很,就是现在这样的人不多了。 “其实,说实话,我对陈杰这孩子的印象很深,但是却不怎么了解,”李院长见对方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倒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简单的斟酌一下语言,就开始说起自己印象中关于陈杰的事情。 她记得,陈杰刚来的时候已经有十岁,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但他却与其他小朋友不一样。他并不是一开始被遗弃的孩子,据说是家里人已经都没了,所以相关单位才把他送到了福利院。那时候的他并不爱说话,整天沉默寡言,被欺负了也不还手,就像个没有任何感觉的木头似的。 当初李院长也做了很多的努力,但毕竟福利院的孩子也有那么多,没办法腾出更多的精力却照顾某一个人。还好,后面社会上的一些爱心人士开始参与进来,那些义工在周末的时候就会带着朋友甚至孩子一起过来,陪这些小朋友玩。也就是那个时候,李院长发现陈杰那个木讷的孩子也开始会笑了,甚至开始试着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 那时候的李院长心里也是很欣慰的,没过多久更是有不知名的善心人士自助院里的孩子读书。这更是让李院长笑开了花,毕竟穷什么也不能穷教育啊,这笔资助款来得太及时了。而里面表现突出的孩子,甚至还可以被资助到读大学,而陈杰就是其中之一。 “李院长,那你还记得陈杰当时有没有和什么人特别接触过,或者关系比较亲密呢?”黄伯川难以想象,那副谦谦君子皮囊下曾经竟然会是一个问题少年。 “这个问题很难说,但是我记得有段时间陈杰经常会望着福利院的大门,还曾提起过,那些义工什么时候来,”李院长绞尽脑汁,但能想起的却只是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不过,我记得他当时和一个小朋友玩得特别好,还说想去读一所学校呢。不过,陈杰也是真的很聪明,一直刻苦学习,好像真的和那个小朋友考了一个学校。当时他还是第一次对着我们笑成那样呢。” “那个小朋友是谁?”黄伯川脱口而出,总觉得自己现在在玩一个揭谜底的游戏,越接近真相,却越不敢打开。 “这个嘛……” “不就是那个姓沈的小丫头吗?” 粗声粗气的嗓音突然出现在办公室里,瞬间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那人顶着一个光头,脸上甚至还有些横肉,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好人。但实际上,他确实这个福利院真正的主人,李院长的丈夫。 “老张,你来的正好,警察同志有事情要了解一下。”李院长见自家户主过来,也顾不得别人是什么想法,直接催促着他过来坐下,老张了解的事情恐怕比自己要详细多了。 “张先生,您刚刚说和陈杰相熟的那个小朋友姓沈吗?”黄伯川觉得自己喉咙里有个名字呼之欲出,但是却始终不敢说出那个名字。 “对,姓沈,叫什么我就记不清了,”老张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脑袋,沉吟一会后,道:“就是可惜了,那个闺女年纪轻轻地就没了,哎。” “还有这回事?”李院长满脸疑问得看着老张,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知道这么多事情。 “怎么没有,你忘了,当时陈杰看到她坠楼的的场景,整个人都崩溃了,还是警察同志把他从地上抬起来的,嘴里还一直念叨着那个闺女的名字呢。”老张哪里不知道自己老婆在想什么,但是老夫老妻也不好分辨什么了。 “那陈杰后面为什么会出国呢?”这也是警方疑惑的一地啊,以陈杰当时的情况根本没有能力出国留学,更不可能心无旁骛得专心于学业。 “那个啊,其实也是缘分。当时陈杰那个同学出意外以后,他就经常去墓园看她,而且也不再去学校,当时我和老李也是没办法。后来我们院里那个资助人说,可以给成绩优秀的学生提供出国留学的机会。当时陈杰死活不愿意动,但后面不知怎么的,着了魔似的发狠学习,说是要出国。不过我看他有了奔头,也就没有再管他了。” 其实老张对陈杰的印象不错,虽然他离开后没有再回来过,但实际上每个月的转账都有一笔固定的捐款,他知道,那个人就是陈杰。 黄伯川脑袋里回旋着眼前夫妇俩的回答,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忽略了,“李院长,张院长,你们院里有没有什么和零二有关的东西,或者发生的事情。” “这个嘛,不好说,事情太杂太多了。不过要说大事,倒还真有一件。”张院长粗声粗气地回答道,不知情的人还以为这个人有多不开心,“就是我们刚说的资助,就是从零二年开始的,那个账号我们也查过,但是却查不到具体信息。可能对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我们后面也就没有再查了。” 黄伯川心头一震,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我们能看看那个人的账号信息吗?” 李院长两夫妻默契地对视一眼,最后还是张院长开的口,“这个当然可以,我们也会定期在网站上公布那些爱心捐款的数额,不过,陈杰到底犯了什么事?” 毕竟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生活过几年的孩子,张院长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心,虽然他人长得五大三粗,但其实还是会一个心软的人。 “目前还不确定,只是希望确定一些信息。”黄伯川自己也不确定陈杰这样的情况,到底该怎么定性,他到底是不是教唆犯罪,还有待调查。 “对了,老张,你还要找找那个陈杰的那个档案袋。我怎么也找不到了,你有没有收起来啊?”李院长用手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偏过头询问着一边性急地准备去拿账号信息的老伴。 “啊,那个啊,不是你收的吗?前两天还看到了的,你这记性。”张院长一副责怪的表情看着满脸无辜的妻子,“好了,等下我再去找找。” 黄伯川和李芳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更是对这两夫妻划过一丝好感,少年夫妻老来伴啊。 夕阳西沉,余晖透过窗棂洒进铺着地毯的房间,但却并没有温暖它的空间。屋子里并没有开灯,阳光打在苍白的侧脸上,投下一层让人捉摸不透的阴影,整个脸上竟出现一种诡异的感觉。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地绕着牛皮纸袋上的白棉线,没过一会,一沓写满履历的档案就出现在眼前。 苍白的手不自觉地在第一页的2寸照片上摩挲了几下,年轻俊秀的少年拥有者无限的可能。如果李院长他们在,肯定能一眼就认出这个少年就是当年的陈杰。 “咚咚” 敲门声响起,惊动了房间里的主人,双手快速地收拾好档案袋,然后放在了自己的抽屉里。等收拾妥当后,才推动轮椅往门口过去。 门应声而开,马倩担忧的脸庞就出现在了林晟的眼前。 “小晟,你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啊,我刚听徐姐说,你一下午都呆在房间没有出去。”马倩摸了摸林晟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热后才松了口气,自从儿子出事后,自己总是患得患失的。 “妈,我没事。”林晟可以对任何人冷漠,但唯独自己的母亲却不能,因为她已经为自己付出的太多了,“妈,你有后悔过吗?” “什么?”马倩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对于儿子的话,也只是表达了自己些微的疑惑。 “就是那个陈志远,据说你们曾经很相爱。”如果当初母亲能找到他,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了呢。 “你怎么还拿你妈我开玩笑啊,都多少年的事情了,我都快忘记当初的感觉了。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当然过错也永远都是过错。所以不要老是想以前的事情了。”马倩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啊。 “好了,你没事就好了,等下快下来吃饭。”马倩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儿子的头顶,有些怀念地在他头上揉了几下,随后才起身离开。 “妈,你为什么要资助那么多的福利院啊?”林晟的手紧紧地捏着轮椅扶手,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站在门口的母亲。 马倩闻言身体一顿,转过身来面带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怎么了啊,不是和你说过吗?你小时候不小心溺水,算命大师说要我们积德,到时候的福报就可以到你身上了。你怎么又问这个事情了啊?” “没什么。就是想说也许,大师是对的,我这次大难不死,肯定是妈妈你平常做的好事比较多的缘故。”林晟垂下眼眸,让人看不清情绪。 “我们小晟福大命大。好了,别想太多,赶紧过来吃饭,我去喊你爸爸。” 林晟抬起头,刚好看着自己的母亲慢慢走远,嘴角却牵起了一个难看的幅度。 福报吗? 这世上真的还会有福报吗? 第五章 失踪的林冕 初秋的早晨已经有些凉意,一大早出门的行人都加了一件薄薄的秋衣。远离闹市的一角,充斥着钢筋水泥的建筑工地已经停工很久,短时间之类显然也没有重新开工的可能。据说当初这栋楼的开发商资金链断裂,老板已经卷钱跑路,只留下这栋烂尾楼和已经购买了房产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业主。而此刻,就在这栋烂尾楼里,有一个身影正躺在23楼的水泥地上,沉睡不醒。 微薄的晨光从空无一物的窗户洞口洒了进来,打在蜷缩在一角的身影上,那人发出细微的呻吟声,眼皮慢慢地动起来。 林冕缓缓睁开自己沉重的双眼,晃了晃头痛欲裂的脑袋,刚想挣扎着起身,却发现自己被麻绳死死的捆住。他不敢置信地扭动着身躯,却毫无结果,只是让自己身上的勒痕更加清晰。 “谁在这里?给我出来,不要恶作剧了,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眼睛恢复清明的林冕,故作镇定地朝外喊着,心里却开始有些焦躁的四处打量着。陈旧的水泥建筑,到处堆砌的建筑垃圾,甚至还有成堆的钢筋。很显然,这里是一个建筑工地,但却不是任何一个自己所熟悉的地方,他的生活,除了那噩梦般的两年时光,并没有什么太过悲惨的境遇。 “谁在恶作剧,快出来,不然我真的生气了。”林冕勉强地维持着自己一贯的表情,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站起身来,几次三番努力后才勉强靠着背后的水泥柱子站起来,不料刚走几步却踩到地上的石块,踉踉跄跄地摔倒在地,嘴巴不小心灌进了几口尘土,惹得他连连咳嗽,脑门上的青筋也越来越明显。 时间一点点过去,但除了从大楼外吹进来的风的呼啸声,再没有其他半点声响。林冕开始焦躁起来,额头上的汗水直往下掉,湿透的衬衫被风一吹,连心里都都透着一丝凉意。他再没有心思维持自己平常的形象,尖锐的声音在空荡的高楼里回旋。 “我爸爸是林氏商贸的林建成,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我爸爸会满足你们的。你们快放了我,不然你们会后悔的。” 长时间的寂静,让他的心沉到谷底,心里的焦躁也越积越多,而心慌意乱的林冕此时却完全没有发现,在他对面的钢筋堆里面,有一个可疑的红点正闪烁着。 溪城刑警大队又开始了一天忙碌的工作。章萧嘴里叼着一块三明治,手指忙个不停地敲打着键盘,见李芳他们进门,扬起手打了个招呼。 “章萧,你这是要往拼命三郎方向发展啊,有志气。”李芳毫不吝啬地夸赞了几句,才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坐稳后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哎,你不会是被你那个高中同学给刺激到了吧,不过他确实挺厉害的,长得也不错,哈哈。” “芳姐。”章萧睁大了一双猫眼,手里还拿着还剩几口的三明治,脸色幽怨的看着犯花痴的李芳,孩子都那么大了,还对着别的男人夸,你男人知道吗? “呵呵,别介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哎,哎,聊什么呢。” 沈连昭拍了拍手里的卷宗,有些严肃地打断了之前的调笑,“收拾一下,有新任务。” 章萧把手里的三明治迅速解决掉,响应号召般地立马站起身,身下的座椅被推的嘎吱作响,“老大,什么任务?” “贺队长那边传来新的资料,疗养院那边证实,当初在疗养院为林冕看诊的除了梁文轩本人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就是陈杰,而梁文轩死后,陈杰就一直是林冕的心理医生。” 章萧啧啧称奇,这个陈杰还真是人物啊,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啊,竟然处心积虑的接近林冕,到底是想干什么呢? “老大,你说陈杰到底是不是那个神秘人啊,上次马荣案,我们觉得他是,可偏偏凶手却是鲍子杰,你说会不会是巧合呢?” 沈连昭挑高眉毛,冷眼扫视章萧,“你去给我巧合那么多回试试,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证据,证明他与案件的关系。他现在虽然被限制出本市,但毕竟那只能是短时间之类,所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章萧被沈连昭的眼神吓得缩了缩脖子,看来自己触到了老大的逆鳞。也对,任谁被一个不知道的人物耍来耍去,也高兴不大哪里去,特别是那个人还牵涉到了人命案子。 “老大,那你为什么还要我私下和那个谁联系啊,这么做不符合规定吧。”章萧一想起徐陵那不怀好意的眼神就不舒服,总觉得对方心里要搞出点什么幺蛾子,不然他就浑身不舒坦似的。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面对沈连昭的态度,章萧还想说什么,就被后面进来的黄伯川截住了话头。 “沈队,这是整理出来的关于陈杰这个人的档案。” “不是说,找不到了吗?”早上还听李芳在那里说,昨天在爱天福利院找不到陈杰的档案,今天又出现了。 “是最原始的那份不见了,但在几年前,为方便管理,张院长自己又重新登记了一份。这个就是他刚送过来的资料。”张院长虽然看上去是个粗鲁的人,但是做事确实相当细心的。 “那还真要好好感谢他们才是。” 沈连昭手里拿着卡其色的卷宗,心里却有种异样的感觉,那是一种即将打开潘多拉之盒的感觉。薄薄的几页纸,记载了某人成长的足迹,以及家庭的变迁。 章萧凑过头去,快速地浏览着陈杰的档案,还真是一个命运艰苦生命不止的励志少年啊。出生不到半岁,父母就车祸身亡,转由自己的叔叔陈志远抚养长大。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至少还算有个家,但十岁那年,自己的叔叔也因病去世,陈杰彻底的成为了孤儿。 在爱天福利院的日子,陈杰并不是最突出的一个,因为年龄大,也没有人想要收养。但他却抓住了资助的机会,和其他同龄人一样一起读书,甚至出国,获得了良好的教育,现在更算得上是一个事业有成的成功人士。 但他真的会是那个神秘人吗? “一切皆有可能。”沈连昭没有给章萧一个肯定的答复,反而是转头望向窗外。两只麻青色的小鸟正欢快地在黑色的电线上跳来跳去,好似他们的世界完全没有什么烦恼似的。 “我到希望不是,你看,这个人的履历兼职就可以去评选城市优秀青年称号了,干嘛要自毁前程啊。”李芳接了杯热水,见他们讨论就直接走过来,仔细想想,这陈杰长相和能力都蛮出众的,干嘛要冒这种风险呢。 “好了,现在不是谈论,他到底优不优秀的问题,而是他假冒梁文轩接近林冕的问题。现在立即去找林冕,另外陈杰那边监视的情况怎么样了?” 沈连昭见众人开始对陈杰的看法越来越主观,不得不阻止他们继续闲聊的势头,并直接转头面向最可靠的黄伯川。 “负责监视陈杰的人说,自从林冕保释他出来后,他就一直呆在自己的公寓没有出去。上次发回报告的时间还是半个小时以前。不过陈杰有打了个电话,约了人在他家附近的咖啡厅,估计等会就会出去。” “嗯,要负责的兄弟多注意点。” 沈连昭点点头,只要陈杰还在掌控之中,他们调查起来也方便一点,只是面对如此配合的陈杰,他们的工作也是会轻松点。 “好,章萧,跟我一起去一趟林家。” 沈连昭拿起办公桌上的车钥匙,也不等章萧收拾好,就直接往门口走去,风风火火的样子更像是抓捕罪犯而不是去请人协助调查,也不知道林家人会不会配不配合。 不过,林家人是否配合已经是其次,沈连昭等人飞速赶往林家的时候,林冕根本不在家里,也就谈不上配合的事情。 “沈队长,我哥真的不在家,恐怕要你们白走一趟了。”负责接待的林晟满脸歉意地看着眼前的两人,苍白的脸上显得眼皮下方的青黑色更加明显。 “那请问,林冕先生什么时候回来呢?”沈连昭早已经恢复成往日的从容,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看似无害的男人。 林晟也没有躲避他的视线,反而用手指在轮椅扶手上轻轻点着,非常的惬意,“沈队长,你们那么多案件不去调查,反而跑到我家来找我哥,这个,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哦,事关几年前的一桩案子,当时林先生应该是当事人,所以想向林冕先生了解一下情况。”沈连昭慢条斯理地说道,惹得旁边的章萧频频侧目。 倒是林晟听闻后,敲击扶手的手指一顿,然后才又开始,期间脸色都没有变,就连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动。 “是吗?那等我哥回来,我一定转达。不过这次是真不巧,他昨天已经省外出差开会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林晟顿了顿,嘴角的幅度拉高了一点,“沈队长这么优秀,工作能力一定不差,不过,也要记得多陪陪女朋友才是。” 沈连昭眼神一凛,看向林晟的眼神变得异常尖锐,语气有点低沉,“林先生,你倒是挺关心我的私人问题的。” “哪里,怎么说,袁诺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章萧屏住呼吸,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总觉得眼前的两个男人之间的对话,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火药味,远离才是正道。 可偏偏事与愿违,此时他的手机却开始铃声大作,章萧盯着两束扎肉般的眼神,麻溜地掏出自己的手机,发现是自己在论坛里的哥们发来的信息。 ‘潇潇,快看论坛直播,有劲爆消息。’ 章萧手一抖就打开了链接,一个灰暗的空间立即出现在他的眼前。 “章萧,你在干什么?”沈连昭见章萧开始摆弄自己的手机,心里有些不悦,眉头也开始紧紧地皱着。 “老大,有情况,有情况。” 章萧像捧着烫手山芋般地把手机奉上,直接让沈连昭看到眼前的画面。 沈连昭疑惑的瞥了一眼,然后才定睛一看。 林冕? 第六章 直播现场 空无一人的废弃建筑工地,只有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回旋着。林冕筋疲力尽地靠坐在水泥柱子旁,手腕已经在挣扎中被麻绳磨破了皮,但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湿透的衬衫被风一吹,林冕被冷地一激灵,脑袋瞬间清明许多。 但他现在不想动,整个空间显得更加静谧。 “沙沙沙”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冕猛地抬起低垂的头,到处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几次来回,来终于发现了他对面的一堆的钢筋。 “林冕,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机械般冰冷的声音响起,让人听不清说话的到底是谁,就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分辨。 林冕四处张望,再一次挣扎起身,朝着发出声音的方位走去。 “你最好站着别动,不然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的。”冷冰冰的话直接砸住了林冕前进的脚步,“你这些年过的挺好的吧,站在别人鲜血上,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呢?”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别再装神弄鬼了,快出来。”林冕忍不住双手紧紧攥着,哪怕双手被缚也强制淡定地站着,只是脸上却多了一丝心虚不宁。 当年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没人会知道的,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谁又会那么无聊的拿出来呢,而且自己已经在那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呆了两年,已经受到惩罚了,这件事情已经没有必要在出现在自己的世界里。 林冕满脸阴狠的盯着眼前的钢筋堆,刚想都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腿有些发软,难道是刚刚太用力的关系吗?怎么身上越来越没有力气。 “别白费力气了,我已经给你打了一针让你安静的药水,你也可以好好做在那里休息一下了。”毫无感情的机械声音再一次响起,就像躲在阴暗角落偷窥者眼前之人的一举一动。 林冕脸上戴好的面具渐渐皲裂,露出阴骘的表情,恶狠狠地朝着对面的方向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有胆子就出来,不要藏头漏尾的,告诉你,我也不怕你。” “你当然不怕,你就是一个杀人犯,怎么会怕我呢?” “……” 林冕没有回答,额头的汗大颗大颗的滚下来,他咽了咽口水,嘴唇已经干裂的有些苍白。但他现在最担心的是,自己似乎没有吃药,心里的那藏着的恶魔似乎就快要出来了,不管对方是谁,他都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那个鬼样子。 陈杰呢? 这个时候他究竟去哪里了? “看来林先生的记忆不是很好,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那辉煌的过去。” 林冕抬起头,眼里竟出现了少见的恐惧,似乎正在努力压抑着什么,额头上的青筋都已经暴起来,就连眼睛也开始有些泛红。 “还记得八年前吗?那还是你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吧,你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厮混在一起,尝试新的糖果,你当时应该很兴奋吧,所以你找到你曾经帮助过的那个男人,是叫鲍子杰吧,让他为你找些乐子。” 林冕的头再一次地垂下去,看不清楚任何表情,也没有在发出任何声音。 “他找到了,还把那个女孩逮带到了你的面前,你们利用药物控制她,她却反抗了,你为他的不知好歹速气愤,但是你也因此变得却也更加兴奋,对吗?” “桀桀。” 机械般的声音没有再说话,而林冕在这个时候却发出了可疑的阴笑声,整个空间突然笼罩在一层诡异的气氛之中。 “哈,我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呢?原来是那件小事啊。” 半晌没有说话的林冕突然开始出声,低垂着的头也无所谓地抬起来,露出了充满着阴毒表情的脸。明明还是刚刚那张脸,但是却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就像瞬间换了一个人似的,犹如鬼上身般的恐怖。 只见林冕摇晃了一下脑袋,满脸的不在乎地继续说道:“还以为你要找我干什么呢,就为了那小丫头吗?切。” “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当初我能看上她,也是她的福气,没想到竟然还敢打伤我的手,算她活该,本来看她的脸还是挺喜欢的,就是脾气太臭了,死了也干净。” 林冕伸出自己猩红的舌尖,在自己干燥的嘴唇上轻轻地舔了几下,随后发出了轻蔑的嘲笑声,“说起来,当初她掉下去的那个场景,还真的是不错,真的很漂亮啊,可惜,多来几个就更好了。可惜,都怪那个多事的老头子,竟然还把我关起来,如果不是看在他是我老子的份上,我绝对饶不了他。” 林冕的表情太过阴狠,以至于对面半天都没有声音传过来,就在他以为对方不再开口时,机械般的声音再一次在这个寂静的空间回响。 “那个女孩才十七岁,正是一个人最好的年龄,就这样被你给毁了,难道你就从没有后悔过吗?” “哈哈哈,后悔,我为什么要后悔,不按我的去做,那就去死好了。还有你,快把我放了,不然,我也要你好看,你知道吗?你绝对会后悔的。” 林冕不知道自己的表情到底有多恶毒,相由心生这句话,也是有自己的道理的。起码在电脑或手机链接了直播的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视频直播网站人流瞬间暴涨,只因为林冕这一番犯罪自白。 “妈呀,这个人不是林氏集团的总经理吗?他竟然杀过人?” “真的假的,是不是恶搞视频啊?” “你们没看到是直播吗?他都被捆着,那么逼真,应该不会是假的吧,真人秀也太逼真了吧!” “……” “难道,就我关心八年前被他害死的那个,十七岁女孩吗?” “加我,十七岁,未成年呢,妈呀,这个是变态吧。” “溪城什么时候出现过命案了啊,不是都挺太平的吗?” “那是你孤陋寡闻,好吗?” “……” “据我所知,八年前确实有人坠楼身亡,也是十七岁的女孩。那个人还是我们高中的,挺漂亮一女孩,人很好的。” “……” “真的假的,不会是yuanjiao的吧?” “楼上嘴巴干净点,人家好着呢。当初我们都还怀疑怎么就掉下来了,原来是被人害了啊。” …… 网上的评论越来越多,关注的人数也一直在攀升,沈连昭的右手紧紧地捏着章萧的手机,发现旁边一起观看的林晟一脸苍白,脸上更是焦急万分。 “林先生,你大哥的事情,似乎已经有眉目了,麻烦你和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不可以。”轻柔的女声从二楼传了过来,声音虽然温柔,但却立场坚定。 马倩快速地沿着楼梯下来,目标明确地走到林晟身边,身手在他背后拍了拍,然后才目光灼灼地盯着沈连昭,“沈队长,小冕的事情,我刚刚也知道,你们这个时候不去找他,反而要把我儿子带走,这个似乎说不过去吧。” 沈连昭也不气恼,盯着眼前女人姣好的面容,不放过一丝表情变化,“林夫人,我们只是需要请林晟先生一起回去调查罢了,或许他有新的线索也不一定,对吧。” “小晟能有什么办法,他一直都呆在家里,哪里都没有去,怎么可能会有什么线索。沈队长,还是先想办法把小冕就出来先吧,而且我先生也马上就会回来了。”马倩丝毫不退让地站在林晟旁边,对于自己的儿子,每个母亲都是不会轻言放弃的。 “那么,我们想请教林晟先生一个问题。” “请说。”林晟拒绝了母亲反驳的话语,直接对着沈连昭点头示意。 “上礼拜四,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爱天福利院?”这也是刚刚章萧的同学徐陵发来的信息,因为是采用特殊手段呢得来的信息,沈连昭并不能把他当成证据提交。 但林晟听到这里,身体明显一顿,握着扶手的手掌都有些泛白。站在一旁的马倩,有些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显然她对于这件事情,并不知情。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晟矢口否认,但是却明显地避开了沈连昭逼视的双眼。 “既然如此,那就请林先生,这段时间就呆在家里,不要再出去了,好吗?”沈连昭面无表情地看着林晟,眼里不带丝毫情绪。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之时,林晟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沈队长,如果让你在自己的亲人或者爱人,以及一个罪犯的的生命之间,让你选择,你会怎么办?” 沈连昭闻言顿了一下,但却没有作出任何回答,只是沉吟了一会后,才继续加快脚步离开。跟在他身后的章萧回头,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满脸痛苦的林晟,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但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章萧收拾好心里的情绪,直接大步跟着沈连昭一起离开。 见他们离开,马倩的脸色有些晦涩,她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小晟,你为什么要去爱天福利院?” 林晟看着自己满脸不赞同的母亲,心里一窒,垂下头低语,“妈,有些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你也说过不后悔的,对吧。大哥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我们应该要尽快找到他的,对吧?” 马倩盯着林晟的头顶,语气再一次和缓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发,接着道:“那些事情有警察在,不用你操心的,别想太多。等下你爸就回来了,别闹情绪,知道吗?” 林晟抬起头,正好看到母亲移步离开的背影,眉峰不自觉地皱起,双眼满是痛苦。 第七章 二选一 “对,八年前那个丫头就是被我推下去的,那又怎么样?你能把我怎么样?”林冕眼神阴狠地看着对面,嘴角扬起了一个残忍的幅度。 “咔。” 画面静止,会议室的灯光再一次被打开。 “这就是刚才从网上下载下来的视频,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立刻找到林冕的所在地,这根本就是犯罪,非法拘禁。沈队长,你们这队要赶紧行动起来才是。” 头顶有些微秃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会议室主位,目光深沉地盯着始终没有反应的沈连昭,心里对这位空降过来的队长始终有些微词,但碍于他身份特殊,自己也不好再说什么。但现在林氏集团的大公子被绑架的事情,已经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更何况,林冕更是亲口承认自己曾经参与过一桩谋杀案,这给警局的压力不小,就连局里的咨询电话都被打爆了。 “好的,傅局长,”沈连昭闻言点点头,目光却始终落在投影仪中林冕的身上,“古月,你觉得这个林冕的状态怎么样?” 古月是沈连昭特意请过来的外聘人员,林冕的状态显然不是正常人的范围之内,而且如果他真的就是当年杀害沈若青的凶手,那么他在s市精神病疗养院的记录将是他免于刑责的最佳保护伞,难道这就是当初,林家并没有特意抹去林冕就医记录的原因? “光看这些视频,都有点太抽象,我还是需要与他当面会诊才可以。不过,”古月转动了手中的签字笔,眼神波澜不惊地继续说道:“这个林冕现在的状态确实很不好,再过不久只怕他会越来越狂躁,如果不能及时找到他,谁也不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会议室突然安静下来,林冕被绑以及亲口说出的杀人案,现在已经是遮掩不住的事情,但到底是谁做出的这一系列动作,却无人知晓。 “章萧,立即比对画面,尽快找出林冕的所在地。”沈连昭面沉如水地摸着自己的下巴,这种不知道前进方向的感觉糟透了。 那人安排的拍摄角度很刁钻,他们只能看到是类似未装修的那种毛坯房或者建筑工地,但是全市那么多的房子,到底从哪里下手,都是个问题。 章萧得到指示后,立马在笔记本上开始手指翻飞地查找着,而此刻傅局长见状也不再多做停留,直接离开了自己的座位往门口走去。 就在这时,傅局长的电话突然响起,他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后眉头突然锁的更紧,一脸阴郁的往门外走去,身后的实木门因力道过大而发出了“哐当”的声响。 “哎,你们这个傅局长还真是好大官威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局长呢。”古月撇了撇嘴角有些不耐地说道,傅局长姓傅,其实也是市局的二把手,不过大家为了以示尊重直接叫局长,而新来的局长她还没见过,据说比沈连昭来的更早一点罢了。 “古月,我请你来是做正经事的,不要被你家那位带偏了。”沈连昭对官场那套不感兴趣,他只想认真破案罢了,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找出林冕的被困的所在地。 现在网站视频的直播已经中断,也不知道稍候会不会再连接上,此刻的沈连昭只希望林冕能支撑到找到他的时候。 就在沈连昭他们被林冕的事情急的焦头烂额时,陈杰却从家里出门,来到了离他的公寓不远处的咖啡厅。 他熟练的点了一杯拿铁,拿起桌面上摆放的杂志,而他的手机直接摆在桌面上,仔细一看,手机还正在播放着视频。 陈杰端起服务员送来的咖啡,轻抿一口后,再瞄了一眼手机,嘴角扬起了一个满意的幅度,今天的咖啡真的很不错。 “对不起,我来晚了。” 清脆的嗓音打断了陈杰的自娱自乐,他抬起头望向发声的人,陈杰莞尔一笑,“我以为你不会来的,毕竟你家沈队长应该和你说过,不要私下和我接触吧。请坐。” 袁诺也不在意对方给调侃的语气,直接拉开座椅坐了下去,为自己点了杯牛奶后,无视服务员无语的神情,直接观察着眼前的男人。 他给人的感觉太奇怪了,刚开始自己以为他是那种爽朗的充满阳光的人,后来却发现他竟然与当年的沈若青也有关系,但最让她在意的是,他竟然还与沈木白接触过。 “你为什么要和木白见面呢,他还只是个孩子。” “你在生气,别否认。木白那孩子挺好玩的,我很喜欢他。”陈杰嘴角含笑,动作轻柔地给袁诺倒了一杯水,“你放心,我不是坏人,更不会伤害他的。毕竟他是她的亲弟弟。” 袁诺一顿,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有些紧张地攥起,抬头佯装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你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呢?” 陈杰看了眼袁诺,无所谓的笑了笑,手指在手机屏幕上轻轻点着,“听不懂没关系,等下我还要麻烦你帮我的忙呢。” “嗯?”袁诺疑惑的看着陈杰,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现在时间还早,你想不想听故事。当然,你现在也不能拒绝,要记住木白现在可是还不想回家的哦。” 袁诺头一次发现陈杰脸上的笑,竟然也可以这么可恶。 就在不久前,梁阿姨打电话说木白那小子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本以为他是一个人在一边玩,但是许久都没回家,才发现那孩子不见了,这时候梁阿姨才担忧的找袁诺询问。 就在准备动身之时,袁诺却接到了陈杰的电话。 “你还没说,木白现在到底在哪里?”虽然知道对面的男人不会伤害木白,但是不确定他的具体位置,自己怎么也不会放心的。 “别急,你的牛奶到了。等讲完故事,那小子差不多也快到家了。”陈杰手里端着白色地瓷杯,映衬着他的手更加白皙,简直不像是一个男人的手。 但袁诺没有办法,本来想告诉沈大哥的,但是他的手机却始终没有办法接通,无奈之下,袁诺才一个人直接过来,而现在,她却要被迫坐在这里听他说着他口中的故事。 那是一个孤儿的故事。一夜之间失去生命中唯一的亲人,孤儿已经对这个世界绝望。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理由继续生存下去,他的世界只有黑暗。 直到有一天,一个小女孩走进了他的世界。 “哎,你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和你一起玩吗?” 孤儿头一次见到这么可爱的小女孩,以前他和叔叔一起生活的时候,从来都不会在一个地方超过一年,他也没有什么朋友。但是这个穿着白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却成为了他第一个朋友。她拉着他一起做游戏,做手工,那时的他们是那么的简单、幸福。从那以后,孤儿每天都在期待周末的到来,期待她唯一的朋友的到来,他们甚至还约定好要考一样的学校。 长大后,他们都遵守了自己的诺言,但有些东西却开始变质。他们的友谊也发生的变化,孤儿害怕了,他怕自己的感情会让对方生气,那样他连自己唯一的朋友都没有了。不过还好,对方一直相信着自己,还好,什么都没有改变。 可是美梦迟早都是要醒的,女孩消失了,孤儿的内心也崩溃了,他再也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就在这个时候,他竟然发现,女孩的消失并不是意外,自己的家人的死亡也不是意外,而他一生的悲剧,都是由一个恶魔导致的。既然这样,何不让那个恶魔先下地狱呢。 陈杰用汤匙慢慢地搅动着桌上的咖啡,旁边的方糖又添了一块,他朝着袁诺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 但袁诺却觉得毛骨悚然,他这是在陈述自己的犯罪动机吗?他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袁诺深吸一口气,双手紧张地攥紧的拳头,小心翼翼地偏头看了看四周的情况,但瞥见对方不以为意的样子,又不禁有些气恼。 “陈杰,你到底想干什么?难道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吗?” “哦,我做了什么吗?”陈杰放下手中的小汤匙,优雅的端起咖啡杯,慢条斯理得开始品尝,仿佛那是人间最美味的食物。 “你!”袁诺定了定神,脑袋里快速飞转着,既然不清楚对方的目的,但起码可以问清楚一些事情。 “你认识江源吗?就是你们在s市搞的那个网站的会员。” “哦,是吗?”陈杰不置可否,但锐利的眼神却直接射向袁诺。 “我想你应该是认识的,当初江源企图和齐燕和好如初,但是中途他却说要去接一个老师,而那个老师就是他的心理医生,那个人应该就是你吧。当初我曾经在农家乐看到过一个背影,但后面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现在想想那个人的背影和你真的很像。” 袁诺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玩火,但是心里的疑虑一旦扎根,就没办法那么容易去除的。 “另外,肖敏一开始伪装的那么好,如果不是你告诉我们,她会和沈若青曾经关系不错的话,也许沈大哥他们也不会那么快找到她的一些证据。不过,也就是因为她的逃跑,沈若青才成为她的替罪羔羊,所以你才想让她也常常从高楼坠下的滋味,除此之外,你还想要毁了她的名声,那本来都该是沈若青的,对吗?” 陈杰轻抿一口咖啡,却始终没有说话。 “还有鲍子杰,你…你……”袁诺突然有些词穷,具体的事情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为什么自己现在又不能正常思考了。 陈杰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语气温柔地说道:“是不是头有点疼,还是不要再费尽心思编故事了,要不然头会更痛的,相信我。” “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袁诺双手抱着头痛欲裂的脑袋,有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到底做了什么,自己为什么头那么痛,难道他是妖怪不成。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一些小把戏罢了。我不是说了要请你帮个忙吗?”陈杰依然笑得牲畜无害,就像一个刚来到世间的小婴孩一般干净。 袁诺不解地看着对方,完全不明白对方说的,到底是帮什么忙? “林冕现在正在一栋高楼里,而你,也即将会到一栋高楼里。如果你们都会从高楼掉下来,你说他们到底是要保住你们中的谁呢?” 袁诺蹭的站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笑得一脸无辜的男人,刚想开口说话,却不知怎么地头昏沉的更加厉害,就连眼前人的身影都变得模模糊糊了。 袁诺失去意识之前,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怎么办,怎么好像又要给沈大哥惹麻烦了。 陈杰看着重新坐在自己眼前的女孩,但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没有了刚才神采,更像个提现木偶。 二选一,你们会怎么选呢? 真的好期待啊。 第八章 该怎么办 沈连昭从副局长的办公室出来,就看到办公室的同事忙碌的一片热火朝天。他冷冽的目光扫过办公室所有的人,章萧仍然在和技术人员比对视频里的实景,李芳还在替刚刚来到警局的林冕的司机做笔录,林建成与马倩带着司机来到警局后,就直接到了副局长的办公室。想到他一到警局就对沈连昭怒目相视,显然他是已经知道对方曾提出要带走他的二儿子来警局协助调查的事情。 感觉到章萧他们时不时瞥过来的关心的眼神,沈连昭心里其实也没有那么难受,毕竟以前曾受过更严重的对待,不过这个林建成竟然和副局长也那么熟稔,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沈队,别往心里去,副局长就是这么个暴脾气,他也不是故意这么做,你就多担待点。”黄伯川拍了拍沈连昭的肩膀,脸上关心的神色无法作假。 沈连昭有些好笑,自己看上去是那么脆弱的人吗?就在刚刚,林建成和马倩刚进门,就与沈连昭发生了一些言语上的争执,不管林冕是否犯罪,但是他现在确实是处于危险之中。作为父母,林建成的心思还是很能理解的。倒是副局长不知从哪里听来消息,直接跑过来对沈连昭大发雷霆,队里的人看不过眼,但是也没法出口反驳,毕竟人在屋檐下。 “没什么事情,别担心。林冕那边的事情有进展了吗?”沈连昭捏了捏自己的鼻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午鼻子都痒的很,搞得自己也有些心绪不宁。 黄伯川见他真当年没有受到影响,心里也安定多了,想起刚刚查到的事情,眉头却又皱了起来,“暂时还没有,视频里面只有林冕的声音,目前还没有发现其他可供参考的声音或背景,毕竟本市现在空置的房子和建筑工地实在太多了。” 自从出现调控政策以后,本市甚至全国的房地产业的银行贷款都被缩紧,许多房地产老板都不肯轻易开发,宁愿把地闲置在那里,也不想被不景气的市场给套牢。因此市里出现了很多没有扫尾的建筑工地烂尾楼,想要一下子排查清楚,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沈连昭点点头,没有说话,那个神秘人绑架林冕,到底是处于什么目的呢?如果只是为了报仇,为什么要大张旗鼓地在网络上掀起舆论大战呢? “队长,”李芳手里拿着一份资料,直接在沈连昭面前站定,“这是林冕司机的口供。他说自己是昨天晚上送林冕到他自己的公寓以后,就离开了,之后的事情他并不清楚。他也是到今天早上,才知道林冕被绑架的事情。” “林冕现在是自己住吗?”沈连昭显然没想到林冕竟然会突然搬出林宅,记得不久前他还是和林家其他一起住在别墅的。 “是的,据说就是前几天才搬过去的,好像是说离公司近,但他说自己是个司机,林冕也很少会和他说话,更多的事情,他也是不知情的。”李芳脸上有点疲惫,自从林冕的视频在网站公开后,自己的私人电话也时常被骚扰,更别提自己办公室的,就连沈队刚刚也被喊到了局长办公室里训话,真的是焦头烂额啊。 “辛苦了,别逼自己太紧了。”沈连昭看着李芳眼角的黑青,有点不忍心的安慰道,作为一个回家还要照顾孩子的职业女性,真的挺不容易的。 李芳虚弱一笑,顺手把掉下来的碎发撩到耳后,“其实习惯了就好。对了,沈队,刚刚林冕的司机曾提起过一件奇怪的事情,也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见沈连昭没有反对,李芳才把司机说的话再重复了一遍,“他说曾经有一次林冕喝醉了,当时是另外一个同事一起送他,林冕喝醉了以后就开始说胡话,而且还有些难听。” 李芳咬了咬牙,回头看了看还在忙碌中的众人,压低声音说道:“林冕似乎对自己的继母很不满,说他们母子俩不过是他捡来的玩具,凭什么还想要他的东西,当初他继母也不过是他爸爸玩过不要的女人,如果不是马荣,谁知道他们母子是谁,如果让他不爽了,他们也别想好过。反正就是之类的话。” “哦,看来林家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和睦啊。”沈连昭手里拿着司机的笔录口供,听到李芳的话,用笔录轻敲着自己的下巴,心里却暗暗思考着。 “李芳,你现在去查一下现在林氏的内部情况,越快越好。”沈连昭并不觉得绑架林冕的人,会马上撕票。既然他都已经大肆宣扬林冕的罪行,那他肯定也在等待一个结果,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希望得到什么样的一个答案呢。 “沈队长。” 林建成。 沈连昭挂上职业化的笑容,朝着站在办公室门口的林建成夫妇走去,没看到副局长的身影,看来他们已经聊得很不错。 “林先生,令郎的事情现在正在调查,有什么问题你都可以直接找我。”沈连昭看着眼前鬓角已经出现白发的男人,一点没有在意前不久的不愉快。倒是对方先一步伸出手,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沈队长,还请你不要见怪,小冕是我儿子,做父母的没有哪个不牵肠挂肚的,还请你不要怪罪,尽快找出我儿子的下落。”林建成语气真挚得朝着沈连昭说道,只是他的眼里却依然深不见底,没有丝毫笑意。 沈连昭笑了笑,不在意的摇摇头,“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林先生也别太客气了。当初您二公子出车祸,我们都是竭尽全力,这次也一定的。” 林建成听他提起当初林晟出车祸的事情,脸上突然闪过一丝不自在,倒是旁边的马倩一直表情很安静,似乎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见沈连昭还在看着自己,林建成整理好自己的表情,表示相信对方的能力,然后才在马倩的搀扶下离开。 沈连昭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当初林晟出车祸的时候,林建成可没有这么着急,而且提到当初林晟车祸的事情,林建成很显然有些狼狈的意思。难道当初林晟的车祸,在林家还发生过其他不为人知的事情吗? “沈队,有什么不对吗?”黄伯川见他一直盯着林建成夫妇离开的背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最近发生的事情都太突然,难免会有什么遗漏的。 “没事,只是有些事情似乎和我们想象中的并不一样。” “恩?” “章萧那边现在查的怎么样?”人家的家务事,自己也没必要管那么多,现在还是全力以赴找出林冕的所在地为好。 “还没有发现,但是网站视频直播又开始了。”黄伯川出来也就是为了这件事,一度停止的视频又开始了,也许意味着他们的时间又要缩短了。 沈连昭闻言脸色一凛,脚下速度极快得绕到门内,直接往办公桌走去。摆放着电脑的办公桌边已经围了不少人,电脑的显示屏上,模样狼狈的林冕再一次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 这一次,林冕没有再试图挑衅对方,脸上显然也开始有些害怕的神色,他始终瘫坐在地上,却没有再站起来,看着对面的摄像头也有些畏惧。 “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话啊,你快出来,让我知道你是谁,也好死个明白。”林冕一脸颓色得嚷嚷着,他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谁。 如果真的是那个女孩子的家人,他也认了。但是他从不觉得对方会有这样的手段,他当初不是没有想过要斩草除根,但是却被阻止了,要不是陈杰一直拦着自己,那家人也不会那么轻松地活着。 对了,陈杰? 陈杰现在怎么样了? 他记得自己当时是接到陈杰的电话,说是有事要去他家一趟,可谁知刚走到楼下地下停车场时,闻到一股异味然后就不省人事了。陈杰现在应该在找自己吧,一定是的。当初自己明明已经被放弃了,如果不是他把自己从疗养院捞出来,自己这辈子也许就毁了吧。 “看来你还没有崩溃嘛。”冷冰冰的机械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打断了林冕的回想。 “你来了,你到底是谁,躲在一边鬼鬼祟祟的算什么,有本事直接站到我面前来。”心里的恼怒让林冕再一次忘记了对未知的恐惧,此刻的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是因为谁才落得如此田地。 “不急,我们来做个游戏吧。” 林冕有些不知所以地看着对面,对那人所说的游戏也是摸不到头脑。 “这里是二十三楼,和当初一样的高度。而在市中心也有一个人正站在二十三楼的顶楼上。你猜到了吗?” 林冕心里有种怪异的感觉,他似乎猜出对方想要说什么,但是却又不敢相信。 “看来你猜对了,你们两个人,其中一个将要从二十三楼跳下去,二选一。我给你机会,你自己选择,是谁要跳下去。” 林冕沉默了,他并不怕去做什么选择,选择的答案也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却怀疑那个还没见过的人,到底凭什么要相信他所说的呢? “你放心,只要答案出来了,我就会放了另外一个人。但是你不选,那就只有一个结果了。”似乎看出林冕的犹豫,那人也不急,给足了他时间。 与此同时,视频直播却被弹幕刷频。 “这是什么节奏啊,让他选,肯定会选别人去死的啊。” “那个人是谁,那么倒霉?” “警察都干什么去了啊,还没抓到人么?” “……” “沈队长,这个人到底想干嘛啊,用另外一个人来交换,亏他想得出来。能保命,谁还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啊。” 章萧有些无语地看着眼前的视频,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太诡异了,这完全是是不把他们警察放在眼里,没有王法了啊。 沈连昭一言不发地看着电脑视频,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大,“李芳,跟踪陈杰的同事,有没有传回消息?” 李芳一愣,听到却是是自己的名字,这才收拾好情绪回答,“暂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陈杰和一个女性朋友在咖啡厅喝咖啡,没过多久,那个女的就离开了,但陈杰现在还在咖啡店里面。” 沈连昭不动神色地点点头,但皱起的眉头却始终没有松开。 “看来你已经决定好了,既然这样,那就让你认识一下即将为你牺牲的那位不幸的女孩了。”冷冰冰的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但沈连昭却什么也没有听到,眼里只有那个呆呆地坐在天台的女孩的身影。 “老大,怎么,怎么会是袁诺,她怎么会在那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办啊,老大。”章萧急的跳脚,为什么那个人会是袁诺呢? 该怎么办? 沈连昭双手紧紧地攥着,肩膀不自觉得紧绷着,他也想知道该怎么办,但他现在却完全没办法思考。 袁诺,为什么会是你? 第九章 你到底是谁 天台的风很大,时常可以听到刺耳的呼啸声传过,以及杂物被吹倒的乒乒乓乓的声音。袁诺额头那些不听话的碎发被吹得四处乱蹿,但她却没有去搭理,任由它们自由发展。她自顾自地坐在天台边缘望着远处的天空出神,那娇小的身影简直要和远处融为一体。 自己怎么就到这里来了呢?刚刚不是还在咖啡厅的吗?心里尽管讶异,但是袁诺却没有挪动半分,就那么单手支着下巴继续放空自己然后发呆,远远望去,天空真的好美。 “怎么样?做好选择了吗,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了。”机械般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满含着诱惑的味道。但此刻的林冕却不为所动,不是他突然品行高尚不想做出选择,而是他还在思考着对方话里的可靠性。这个会不会又是另外一个圈套呢,如果自己答应的话,会不会又陷入另一个陷阱里?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不会天真的以为,对方会这么简单的放过自己。虽然不知道对方与当年的女孩有什么关系,但是逃不开是为对方报仇而来,难道他真会那么好心的放过自己?林冕心里充满了疑惑。 “没想到你还有不敢答应的事情,当初你不是什么都敢去试试吗?还是说关在医院两年,把你的胆子都给关没了?”播放器里声音满是挑衅,但听在林冕耳里却异常刺耳。 “你到底是谁?是那个女人叫你来的对不对,你根本不是想为那个女孩报仇,你是想要替那个女人抢走我的东西,对不对?” 林冕歇斯底里地喊着,他就知道那个女人不安好心,从她到他家里开始就是有目的的,亏他曾经还觉得自己亏欠了她的。 林冕曾经以为是自己把那个女人强行拉进了自己的家,破坏了她原来的生活,可是现实是那个女人和她的家人处心积虑的接近他,利用他达到他们的目的,果然女人没有一个是真的。林冕一边恨恨的想着,一边却在飞快的运转大脑,到底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难题。 如果对方真的是那个女人的手下,那么她应该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当然也不会轻易地让自己去死,她的目的再明显不过。杀了他为自己的儿子让路,但是他不会让她轻易得逞的。 “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心虚了。告诉你,就算我死了,属于我的那部分股份立马就会变成基金会的一部分,你们谁也别想得到。哈哈。” 林冕见对面那边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心里越发肯定对方的目的,心里的石头也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你真的以为自己找到护身符了吗?”不再是冰冷彻骨的机械声音,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再一次传到林冕的耳边。 林冕有些不确定,因为这个声音实在是太耳熟了,但是他却始终都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 他甚至还能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啪嗒啪嗒”的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有人来了。 林冕半是开心半是惶恐地左右摇摆着自己的头颅,最终确定了声音是从自己的左前方传来。近了,脚步声越来越接近,林冕此刻竟升起了异样的兴奋感,就如同当初吃药后的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脚步在进来之前稍微停顿了几秒,然后又再继续往前走着。没有门的遮挡,那人长驱直入般地走进了林冕的所在地。林冕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兴奋,嘴角竟扬起一抹诡异的笑,似乎很是期待对方的到来。 当对方慢慢靠近,最后在自己跟前站定时,林冕的面容竟出现的诡异的扭曲,他满眼通红的看着眼前的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人娇好的面容,“是你?” 那人轻起嘴唇,淡淡的说道,“是我,好久不见。” 就在林冕与自己一直想要见到的绑匪见面时,溪城的刑警大队却陷入一片低迷气压之中。章萧舔了舔因为紧张而更加干渴的嘴唇,眼睛时不时地瞥向坐在办公椅上一动不动的沈连昭,几次想尝试张嘴,但却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好。 李芳在一边以眼神示意章萧,但章萧却也只能无奈的耸耸肩,毕竟现在袁诺本人就站在某栋高楼上,随时有可能有生命危险。沈连昭心里难受也是肯定的,但是目前总要想想办法才是,光等着也没办法找到袁诺的啊。 “沈队,刚刚跟踪陈杰的同事发来消息,陈杰刚刚有和袁诺见过面。因为他们并不认识袁诺,所以当时也就疏忽了。”黄伯川满脸懊恼,跟踪陈杰的人是他安排的,陈杰这个有问题,他们是早就知道的。但是却没有想到,只不过是一次普通的会面,那两名员警也没有放在心上,但谁会想到,就是这一疏忽竟然就导致袁诺陷入了危险之中。 沈连昭心里也明白,这是没有办法避免的,也是自己太大意了。明知道袁诺的心里暗示还没有解开,却放任她一人独处,这才让陈杰有了可趁之机。 “黄哥,你不用自责,袁诺的情况我心里有数,我刚已经联系了她的心理医生,现在我们只要锁定她的具体位置,就可以帮到她的。” “真的吗?那太好了,我就说袁诺福大命大的。”章萧竖起耳朵听到沈连昭与黄伯川的对话,心里一下子就舒坦起来,他就说老大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没有办法救自己的女人呢。 章萧刚想再夸一下沈连昭的英明之举,却发现对方的眼神异常空洞,已经到嘴边的话也被自己咽了回去。想了想以后,章萧拿出自己的手机,默默地从办公桌后绕出来。离开办公室,章萧直接跑到了警队的楼梯间,确定附近没有什么人之后,直接拨通了一个从未想要联系的一个电话。 “喂,你有什么办法能在半小时之内找到市里所有的高楼的监控视频吗?”章萧语气不是很好地对着电话那头说话。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他脸上一下子皱了起来。 “别和扯什么不合规定,我就没见过你做过合规定的事情,事情办好了,我就答应你上次说的事情,不然以后都别来找我了。” “…….“ 听到对方的保证,章萧才不耐烦地挂断电话,随后对着窗外重重地吐了一口浊气,一副看透人世间的表情。老大,这回我这牺牲可是够大的了,到时候你和袁诺办酒可别忘了我啊。 “章萧,你怎么站在这里啊,快点,有新的任务。”李芳出来找了好一会,才在这个偏僻角落找到他,也不知道他一个人缩在这里干什么呢。 “什么事情啊,芳姐。是不是找到袁诺的下落了?” “哪那么快,是古月来了,沈队要我们协助古医生。另外网站的视频已经被中断了,林冕的下落也不确定,但是刚刚沈队长却收到了一封奇怪的邮件,要你好好查查呢。” 李芳噼里啪啦地把事情简单的介绍了一通,脚下更是不曾停顿半分,皮鞋敲击着地板的声音就像是扣在了章萧的心里,七上八下的很不是滋味。 章萧一进办公室,就明显感觉到了沈连昭释放出来的带着冰渣子的冷气,也不知道对方到底说了什么,竟然还有这种威力。 章萧刚想问问具体情况,黄伯川就直接拿起手机给他看,章萧一双大眼睛一下被惊吓的大了一圈。 沈队长, 你相信公义吗? 我曾经相信。想必你也已经看到我给你的礼物了吧。一个是万恶不赦的杀人犯,一个是你的爱人,你是不是应该竭尽全力的帮我一个忙呢? 其实也是很简单,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也只是想知道当年的我的父母与叔叔,他们死亡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你现在还有六个小时,到时候我就会告诉你他们其中一人的地址。 当然在那之前也许你已经找到他们了,但是你应该知道,除非你无时无刻得捆住他们的手脚,不然他们总有办法实现我的愿望,这一点你应该知道的。 期待你的佳音。 沈连昭眉头紧皱,双手紧紧地攥着眼前椅子的靠背。 确实如他所说,他们确实有办法在限定期限之内找到袁诺和林冕,但是他们的催眠暗示却没有那么简单就能够取消,在这期间,任何意外都是有可能发生的。 章萧放下手中的手机,神情担忧地看着沈连昭满布阴霾的脸,担心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实际上说出来又有什么用呢。 “章萧。” “在。”章萧冷不丁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开始还有些失神,但听到是沈连昭在说话,心里没来由地一紧,“老大,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 “去查一下当年陈氏夫妇车祸意外的事情,另外当年陈志远的事情也要重新调查清楚。”既然陈杰点名要他们查,那么肯定是有关键性的证据已经出现,按照陈杰往常的惯例,他绝不会无的放矢。 只是,陈杰为什么突然要暴露自己呢,就算是他们怀疑到他的头上,但是最关键的一样—证据,他们并没有拿到手。 但是陈杰这样劳师动众的举动,只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如果他只是为了给自己家人一个交代,犯不着这样搭上自己。 陈杰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第十章 当年 章萧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脑屏幕,手指翻飞地在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而眼睛却时不时地瞥向手边的手机,好几次微信的信息都让他一惊一乍的,生怕错过对方的信息。李芳就站在他旁边,手里还一直翻弄着陈杰父母的资料,眉头一直紧紧地皱着。 “这都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哪能那么快就找到证据啊,还要在六个小时之内?”李芳嘟囔着,这个陈杰突然间冒出来,说是要替自己父母寻找死亡的真相,但是都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有证据也没有办法了啊,也不知道那个人心里是怎么想的。 沈队长也是,交待他们一些事情以后,自己直接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于担心,才会导致这样的反常,不过这也是能理解的,毕竟那个人还是自己的最亲密的女友,会担心也是人之常情。 就是这个袁诺也是真的听倒霉的,好像今年以来就没发生过什么好事。一开始是碰到林晟的车祸,然后又被江源劫持,还亲眼目睹了肖敏的跳楼身亡的过程,这队一个刚出社会的小女孩也是刺激太大了。不过最倒霉的还是现在,竟然要面临一个会心理催眠的变态,随时有可能香消玉殒,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芳姐,你说陈杰突然改变主意,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啊?”章萧见李芳在一旁长吁短叹,自己也有些力不从心,毕竟时间太久远了,要想找到证据还是要重新找到思路。 “嗯?什么?”李芳有些纳闷,她用手里的卷宗支着自己的下巴,有些不解的反问,“陈杰那样的反-社会人格还能有什么可以刺激到他的,他现在无牵无挂,据说也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不存在的啊。” 章萧见李芳摆摆手,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但是总要多朝几个方向找找才是。也不知道老大现在怎么样了,也没说具体要去哪里,真是愁死个人啊。 而此刻被章萧惦念的沈连昭却出现在了市中心的一家装修典雅的书店,店里的人不多,甫一进门就可以看到一排排充满书香的架子。时不时有几句轻轻地交谈传到耳边。 沈连昭顾不得四处张望,直接迈着大步往里间走去。刚上了几层阶梯,沈连昭撩起眼前的棉布隔断帘子,面无表情地往里面走去。等走到走廊尽头,沈连昭站定后往右拐,一间再简单不过的房间出现在眼前。此时一股清香正从里面弥漫开来,正对门口的窗台下,摆着一张芦苇编制的榻榻米,上面一套典雅的小木桌以及藤编蒲团摆放的整整齐齐。 沈连昭不露声色地看着端坐在蒲团上的人,眼里的冷冽似乎就要溢满出来,但他却没有说什么,直接拖下自己的皮鞋走了进去,然后在那人的对面蜷腿坐了起来。 “看来林先生好雅致啊,竟然还知道这样一个地方。”沈连昭端起自己身前的茶杯,把茶杯对准嘴唇轻轻地吹了几下,然后再一口饮尽,茶杯也随意地重新放置在小桌上。 那人见他喝完,很快就重新给他添满,沈连昭挑了挑眉毛,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指扣了扣眼前的方桌,“林先生,很不好意思要打断你的雅兴了,但是我现在事情比较多,没空和你喝茶,如果有这个时间,你还不如直接和我说说你的事情。” “沈队长心里担心袁诺的事情,我很理解,但是有些事情,我希望你能知道一下。”林晟抬起头,看着眼前明显不耐的男人,心里却不着急,他知道对方在等着自己与他摊牌,他也在他试探对方的底线,以及袁诺在对方眼里的地位。 沈连昭对于他说的话不置可否,但是却做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林晟今天特意约自己出来,绝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聊聊罢了。既然他能拿到陈杰当初的档案,那说明他与对方绝不仅仅是工作上的同事罢了,也许还有着更深一层的关系。 “沈队长,我知道陈杰对你们提出了六小时破案的期限,但是我也知道你们根本不可能拿出足够的证据来说服陈杰,毕竟他父母死于非命的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里已经根深蒂固了,没有那么容易改变的,以陈杰偏执的性格,只会越陷越深。”林晟动作熟练地又为自己斟了一杯茶,然后姿态优雅地抿了几口,状似悠闲地享受着眼前的一切。 沈连昭没有耐心与对方绕弯子,手指不耐烦地在小方桌上扣了扣,“有什么话就直接说,有条件尽管提。” 林晟见对方不再保持沉默,垂下双目,把手里的茶杯小心翼翼地放置在桌面,抬起眼睛时双眼满是精明,“沈队长,我们来谈个交易吧,这对你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你既能破案,又能保护自己的爱人,何乐而不为呢。” 沈连昭眼神幽幽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却觉得很有意思,一直以来林晟都是以一个虚弱的受害者身份出现在自己眼前,而现在临到重要关头,这个蛰伏中的狮子竟然也要开始发威了,但沈连昭一点都不想轻易地答应对方。 林晟见沈连昭既不点头又不否认的样子,心里有些着急,毕竟自己也确实是没有十足的把握,能让对方同意自己的做法,但是现在这是自己唯一能想到的办法。而就在林晟绞尽脑汁的时候,沈连昭终于还是开口了,“你想怎么做交易,说出来听听。” 对方说的太随意,林晟反而有些摸不着对方的意思,但是自己也只能这么做了,“陈杰的父母确实是死于车祸,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但是要想让对方相信,却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另外,”林晟顿了顿,似乎还在组织语言,“关于陈志远的事情,当年确实是我舅舅他们要求他离开溪城,至于原因你们应该知道的。” “抱歉,我们还真的不知道。”沈连昭从不喜欢被人威胁,虽然对方有求和的意思,但是自己没必要还要为他们遮挡什么。 林晟显然也是被沈连昭的无耻给噎了一下,嘴角抿了抿,然后下定决心般的继续说道,“当年我母亲和陈志远在大学时曾经是一对恋人,但我舅舅他们为阻止他们,竟然利用手中的权势逼陈志远离开,代价就是他的兄长一家。为了保护家人,陈志远逼不得已之下和我母亲分手,但却始终不肯离开溪城,后来他兄长与嫂子遭遇车祸,让他以为是我舅舅做的,但是这个真的只是个意外。” 沈连昭看着面露痛苦的林晟,显然对方心里也不好过,看来马倩把自己的儿子养的不错,和他哥哥并不是一样的人。 “至于陈志远,我舅舅虽然打压过他,但是真的没有害死他,他是死于疾病的。”林晟知道马荣在很多人眼里并不是好人,但是那个男人对自己真的是很疼爱。 “如果不是被打压的厉害,以陈志远的学历与本事还用得着去卖苦力吗?”沈连昭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戳破了林晟的自以为是。 沈连昭没有心情关注别人的心事,只想尽快解决手里的麻烦,“既然你能想到办法拿走陈杰的档案,那你应该还知道些什么的,对吧。” 林晟看着对方不带情绪的眼睛,好一会才避开,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我也是偶然间得知,大哥身边有一个心理医生,大哥非常的信任他,当时我父亲曾经调查过那个人,但是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梁文轩的心理医生却突然变成了陈杰,而大哥对他可以说是言听计从,甚至态度还有些暧昧。为这件事情,我曾经去s市找过大哥,但是当时我们不欢而散,后来没几天我就发生了车祸。” 林晟苦笑几下,双手紧紧地捏着自己的膝盖,声音有些低沉,“我知道你们也在查当初那个江源的事情。” 沈连昭眼睛一缩,显然很意外对方竟然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林晟却顾不得对方的反应,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我醒来以后也找过私家侦探,我知道那个时候我大哥曾经和那个江源见过面,他当时真的是想让我死。” 沈连昭想不到自己竟然还能听到这样的消息,江源在设计齐燕的时候曾经见过从s市过来的人,而那个人竟然就是林冕,似乎那团没有开头的线头开始理清了。 林晟呼出一口气,然后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u盘,“沈队长,我想这些资料你们可能用得上。我大哥当年害了人,现在还想继续害人,你说我卑鄙也好,我总不能坐以待毙,对吧。” 沈连昭神情复杂的看着满脸自嘲的林晟,总觉得对方并没有说出事实的真相,还有什么被他给粉饰太平了,“林先生,你帮我们,难道就只是为了自保而已吗?”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替陈杰求个情,虽然他现在的行为很不理智,但是确实个难得的有情人,是吧。” “还有,”林晟从自己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纸条,小心翼翼地摆在眼前的小方桌上,末了苍白的手指还仔细的在上面慢慢抚平着,“这里是我大哥和陈杰的所在地,还有一个是袁诺现在的地点,我知道你们在找,希望你们能找个好点的医生。袁诺是个好女孩,我不希望有人伤害她。” 沈连昭拿过桌上的纸条,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最终看着那张似乎没有情绪的脸时,嘴里的话还是脱口而出,“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也许是为了赎罪吧,也许是为了我自己呢。总要有人承担过错的,对吧。”林晟没有再看沈连昭,反而转头看向窗外,几只不知名的小鸟正叽叽喳喳地在电线上跳来跳去,看上去无忧无虑极了。 林晟记得,小时候的自己总喜欢跟在大哥的身后,模仿着他的一举一动,两人都无忧无虑地玩耍,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却变得如此的势如水火呢? 第十一章 解救 沈连昭离开书店之后,之后回到了刑警队,众人见他脸色并不是很好,都有所顾忌地没有开口说话,自顾自地忙着自己手头上的工作。 “老大……”章萧把眼神从眼前的电脑上移开,有些担心的压低声音,仔细观察自家老大的表情。 沈连昭淡淡瞥了章萧一眼,“有事说事,不要吞吞吐吐地,要像个男人样。”见章萧立即抿起嘴唇,做了个拉紧拉链的动作,心里稍微有些好受些,然后眼神在办公室里来回扫了一遍,“好了,大家也不要瞎忙活了,赶紧找人一起去现场,我们直接把人质带回来。” “老大,你有线索了啊?”章萧崇拜地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不过就是出去走了一趟,回来就可以找到人质现在的所在地,不愧是自己的老大啊。 沈连昭对章萧崇拜的眼神完全没在意,向众人宣布任务安排,确定好出发时间以后,直接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任凭众人在身后顶礼膜拜。 章萧一马当先地跑上了准备出警的警车,见沈连昭也跟着上来后,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老大,你怎么不去那辆车?”那边才是去袁诺那边的警车。 “有什么问题吗?”沈连昭冷眼一扫,脸上没有丝毫情绪。 “没有,老大你随意就好。”章萧觉得自己今天没带眼睛出门,不然怎么老是触霉头呢。不过老大的心思还真的是难猜,也不知道袁诺会不会失望啊。 “黄哥,郊区那个建筑工地有什么特别的吗?”沈连昭瞥了眼坐在副驾驶,以一脸不赞同的表情看着自己的黄伯川。 黄伯川见对方完全没有要换车的意思,就直接让同事开车,毕竟救人要紧。想到沈连昭的问题,黄伯川在脑海里回想了一下,然后才娓娓道来。 “这个建筑工地停工大概一年时间了,据说是资金链断裂老板卷款逃跑了,现在还是闹呢。当初买了这里的房子的业主不在少数,很多人都是拿了自己大半生的积蓄,就是为了买一个学区房。”当初这个小区打出的广告就是可以就读附近的市附小,但是没想到楼盘停工,所有的希望都落了空,受罪的永远都是底层的那部分人啊。 “建筑方是哪家公司?”沈连昭皱着眉头,转头望向窗外,双手抱在胸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是鑫泰建筑设计公司,法人是姓王。”黄伯川还记得当初那个人在本地电视台上的精彩演讲,转眼间就把自己说过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为本地市民服务,现在听起来格外的讽刺。 “现在建筑工地上一个人都没有吗?” “按理说还是会有保安看管那些钢筋的,但是我们现在联系不上,小张那边还在继续联系。”也就是因为人少,陈杰才会明目张胆地把人绑到那边吧。 就在沈连昭他们分析建筑工地情况的同时,车子已经离他们的目的地不远了。一望无际的荒地长满了杂草,零零星星地矗立着几根白色的水泥电线杆子,不远处那灰色外墙的建筑工地隐约可见。 通往工地的路并不是很陡,但也不是一马平川,时不时地有大小不一的土坑出现。就在他们驱车到达工地大门时,他们才发现此处的大门已经被一辆废弃的报废后八轮车挡住了去处。 “这是怎么回事?”章萧有些压抑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可是汽车通过的唯一通道,这么做简直是没有道德了。 “这是施工队停的,建筑公司欠债跑了,施工队没办法只能阻工。” 沈连昭等人转头看向说话的人,那是一个个子不是很高的男人,瘦瘦小小的,穿着件浆洗地有些泛白的蓝灰色衬衫,脸上带着些淳朴的憨笑,有些畏缩地看着眼前的几人。 “我是这里的保安,刚刚公司有人打电话过来,说有警察过来调查,要我配合。但是,你们也看到了,路被挡住了,车子没办法开进去的。”那名保安双手交握着,有些紧张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那你带我们直接去23号楼那边。”沈连昭在保安的身上扫了两眼,面容有些松动地对眼前的人点点头。 那人也不拖沓,直接带着众人往目的地走去,熟门熟路地往建筑工地里面走去。 “你在这里做了多久了?主要是做什么的啊?”黄伯川见那人似乎有些害怕,就开始攀谈起来,脸上一片和气,完全没有审理犯人的那种威慑。 “我,我来了大半年了,平常也就是呆在大门口看着那堆钢筋材料,说实话,现在最值钱的也就是那堆钢筋了,其他的东西都基本不用管的。”那人听到问话,回头对黄伯川讨好地笑了笑,但还是明显地紧张,大概是对穿制服的天生的畏惧吧。 沈连昭一路无话,冷眼看着保安与黄伯川你来我往地交谈着。很快,已经贴好外墙的23号楼就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大露外面的电梯早已经撤离,而大楼里面的电梯却还没有开始使用。 保安见众人跟着停了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这里面的电梯还没有开始用,楼梯里面也有点暗,你看还要上去吗?” “当然要上去,”沈连昭听到对方的问话,眼神在保安的身上流转几遍,“麻烦你和我们一起上去一趟吧。” “啊,这个,我还是不上去了吧,我是老寒腿,上这个楼梯会犯病的,还是算了吧。”保安显然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提出这样的要求,毕竟自己只是带路的,并不想亲自上去。 “你在害怕什么?”沈连昭眼神一凛,眼前的保安的抗拒心理太过明显,并不像正常人该有的反应,倒是躲躲闪闪的似乎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我哪有害怕,你们要找的人就在上面,我上去还有什么用。”保安有些紧张地看着沈连昭,这个警察看自己的眼神太不对劲了,让他心里不由得有些害怕。 “你怎么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就在上面?你去过?还是你早就知道上面有人?” 沈连昭的话就像是劈开湖面的石子,瞬间掀起了巨大的涟漪,章萧与黄伯川闻言立马控制了想要挣扎逃跑的保安,不由分说地拷上了手铐。 “章萧,你和小王在这里守着,等我们先上去找人,知道吗?” “是。” 沈连昭与黄伯川又疾行了一段时间,顺着水泥楼梯蜿蜒而上,两人都不曾说话,就连跟在身后的两名员警都垂头不语。逼仄的环境让人感觉格外压抑,就算是训练有素的从警人员,一直不曾停歇的爬到二十三楼也是累的够呛。 沈连昭看着眼前二十三楼的标志,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旁边气喘吁吁地黄伯川,熟料地掏出别在腋下的手-枪,紧贴在墙壁后方。 几人呈包围之势守住了门口,沈连昭却没有听到里面的任何声响。狐疑之下,他与黄伯川打了个手势,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溅起了层层灰尘。 章萧紧盯着眼神闪烁的保安,心里有着不好的预感,他一把抓起对方的衣领,脸色凶狠地看着那人,“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啊,啊,说。” “警官,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那人是怎么上去的,我发现的时候他就在那里了啊。”保安畏畏缩缩地看着章萧,试图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但无奈对方的力气太大,只能徒劳无功。 “那你在怕什么,啊?”章萧被最近接二连三的事情弄得有些心烦意乱,这个小保安不怀好意的眼神总让他心里不踏实。 保安眼神闪烁,却始终不敢与章萧直视,正当他试图往后倒退时,却不小心踩在了一颗小石头上,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章萧见状更是怒不可遏,刚想把他拽起来,却被同事不赞同的阻止了。章萧刚想说些什么,手里的对讲机却发出了“嗞啦嗞啦”的声音。 “章萧,赶紧叫救护车,黄哥出事了需要急救。”沈连昭焦急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惊得章萧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还是小张动作熟练地立即拨通的急救电话。等他放下电话时,章萧却已经把瘫坐在地上的保安重重地拽了起来。 “你tmd是不是知道什么,为什么黄哥一上去就出事了啊?”章萧双眼通红地看着眼前明显受惊过度的保安,手里却丝毫没有放松。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个人当初只说,只要有人来找二十三号楼的那个人,就指给他看,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明明自己只是拿了一些钱,但是却不想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啊,怎么就有警察出事了呢。 章萧看着被吓成一团的保安,心里的火气却始终下不去,刚想冲上楼时,却被旁边的小张阻止,“别冲动,沈队他们有需要会叫我们的,现在说不准附近还有人在,你在这里看着,我等会就来。” 章萧颓丧得在原地等了一会,很快沈连昭背着黄伯川下来,只是白色的衬衫却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平常精神奕奕的黄哥此刻却耷拉着头。 沈连昭冰冷的眼神在浑身僵硬的保安身上扫过,然后才给了章萧一个安抚的笑意,“没事,被担心。” “咳咳,我就是有点累了,别担心。”黄伯川从沈连昭肩膀处抬起头,有气无力的看着快要哭出来的章萧,这孩子还没见过这场面呢。 听到黄伯川的声音,沈连昭的脸色更是阴郁起来。 陈杰,这又是你的把戏吗? 第十二章 失踪 沈连昭站在医院走廊的楼梯间,手里夹着已经点燃的香烟,兀自望着窗外出神。原本自己才是第一个冲进去的人,看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冕,沈连昭没有顾虑太多,直接叫醒对方,见对方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自己在那一刻却疏忽了。但是谁也没有料到林冕竟然会有凶器,就在沈连昭转过身背对着他时,林冕竟然直接掏出身上藏着的刀朝着沈连昭的背后刺去。 随后赶来的黄伯川见状,立即快速地踢掉林冕手中的利器,但是林冕就像疯了般操-起手中的利器刺中了面对他的黄伯川。 沈连昭在那一瞬间制服了林冕,但黄伯川还是因为自己而受伤,不管他多么不想承认,自己还是忍不住对林冕起了狠心。 “沈大哥。”软绵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沈连昭掐灭手中的香烟,转过身就看到有些不自在的袁诺正站在自己的背后,双手不自觉地绞在一起,脸上还有些明显的局促。 “袁诺,你过来。”沈连昭对着招了招手,见对方慢悠悠地靠近自己,突然有些心疼。也是,任谁在生死边缘走一遭,都会有些后怕的。沈连昭心下一动,一把拉过袁诺的手,紧紧地把她圈在自己的手臂中央,深刻地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对不起。” “沈大哥?”袁诺有些讶异地听到沈连昭的道歉,心里却有些担心,毕竟是自己自作主张去见陈杰,然后才会被他催眠,不然沈大哥他们也不会那么久都没办法抓到陈杰。 “抱歉,是我失约了,没能在第一时间找到你,对不起。” 袁诺能感觉到沈连昭在自己耳边呼出的热气,在他的怀里自己感到了真正的心安。虽然在自己清醒的时候没能第一时间见到他,自己也是有些失望的,但是他的职责决定了不能以自己为第一位,自己也是早已经有这个自觉的。 “沈大哥,外公以前就和我说过,找对象如果是他的同行,那就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就像我爸爸一样。我不怕的,真的,所有你也不要自责。”袁诺把头埋在沈连昭的胸前,心里却有着劫后余生的温暖,“沈大哥,黄队长他也会没事的,你别担心了,刚刚我问过医生,黄队长那个身体很好,会没事的。” 黄伯川虽然被刺中腹部,但幸运的是却没有伤害到重要器官,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只是那栋建筑工地上,除了那个保安意外再没有其他人,而陈杰也失踪了。 沈连昭忧郁的心情因为袁诺撇脚的安慰而变得好起来,他掀了掀自己的眼皮,靠近袁诺的头顶闻了闻,竟然还有了些开玩笑的意思,“嗯,我没事,不过你似乎需要清洗一下自己了。” 闻言,袁诺立即石化在沈连昭的怀抱里,这剧情发展也太脱线了吧。还没等她做出反应,沈连昭先一步退开,满脸笑意地盯着眼前不知所措尴尬地不能自已的袁诺。 “好了,我没事了,你也要好好休息,知道吗?你妈妈现在肯定在找你呢。”姚雅琴知道袁诺的事情后,直接抛下一起在酒店定酒宴的未婚夫,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医院。一开始的沈连昭就是被姚雅琴给赶出来了,现在袁诺特意赶过来,也不知道姚雅琴现在得有多着急。 “没事,我妈不介意的。”袁诺好笑的摆了摆手,自己母亲那风风火火的个性,一会就忘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咳咳,袁小诺,你现在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啊,竟然敢偷偷跑出来,不约会你会怎么样啊。”姚雅琴恨铁不成钢地看着眼前蔫了吧唧的女儿,狠狠地在沈连昭身上剜了一眼,满脸愤怒地拉起自己女儿的手直接往病房方向走去。 “阿姨……”沈连昭摸了摸自己的鼻头,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姚雅琴的眼神给吓退了,然后有些无能为力的看着袁诺像颗冬天里的小白菜一般被拽走,毕竟是自己理亏,人家妈妈不待见自己也是应该的。 而另一边被拽回病房的袁诺心里也有些不满,毕竟自己已经是成年人了,完全有自己的思想和处事原则,虽然知道母亲是担心自己,但是心里还是不高兴。 “妈,你怎么能这样,沈大哥那也是因为要办案没办法啊,你总不能这也要怪别人吧。”袁诺气嘟嘟的坐在病床上,完全不去理自家无理取闹的马上大人。 病房一下子就陷入沉默,袁诺好一会才发觉不对劲,回过头却看到姚雅琴眼睛泛红,里面还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妈,你别伤心,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别当真。”袁诺向来对自家母亲的眼泪没有抵抗力,毕竟父亲去世的早,在自家心目中,母亲的意义更加重要。 姚雅琴从桌上的纸盒里抽出了一张纸巾,毫无形象可言地擤了一把鼻涕,两眼控诉般的看着自家的女儿,“袁诺,我知道你现在和沈连昭正在谈恋爱,但是你要知道,他们那行的危险性实在太高。先别说你父亲的事情,就是现在黄队长受伤的事情,如果换成沈连昭,你觉得你能承受多少次这样的痛苦。你还太年轻,妈妈希望你自己能好好考虑清楚。” 在袁诺的印象中,很少看到姚雅琴用这样认真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而自己刚想反驳的话,在看到对方的眼睛时却突然卡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想说沈连昭是特别的,可是有哪个警察不是特别的呢,虽然知道他们的职业是危险的,但是袁诺还是不甘心,因为自己真的很喜欢他。更何况自己这次出事,也不是因为沈连昭的关系,这和他根本就无关的啊。 可是现在的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望着自己的母亲出神。 而独自被留在楼梯间的沈连昭也很快被一个电话叫走。来电话的正是还留在办公室里的章萧,而他正在追查的陈杰的下落有了眉目。沈连昭匆忙之间给袁诺发了条信息,然后直接离开了医院。 章萧见沈连昭回来,立即询问起袁诺的事情,“老大,袁诺现在没事吧。听说当时还挺玄的,古月他们到的时候,袁诺一只脚都搭在外面了,你说现在的人怎么就那么恐怖呢,还可以害人于无形的啊。” 章萧眼看沈连昭的脸上越来越阴沉,立马识趣地转开了话题,“老大,我们调取了本市火车站、汽车站还有各个高速路口的监控视频,现在还没有发现陈杰的踪迹。” 说起来也是奇怪,陈杰买通保安指路,但是却并没有做其他的事情,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就那么轻易的放过林冕。 “继续跟踪。”沈连昭面无表情地看着章萧眼前的电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杰的档案,心下有了几分计较。 “老大,你说这个陈杰绑了林冕,又那么轻易地放了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啊。”章萧觉得自己完全跟不上对方的思路,不会是走投无路了吧。 “也许他要的就是林冕的身败名裂吧,而且林冕现在还加上了袭警的罪名。”沈连昭也有些不明白对方的心思,既然想要为沈若青报仇,还特地选在了二十三楼,但这么突然地离开又是为了什么? “那个保安说,陈杰离开的时候表情不是很好,到底是什么原因还可以阻止他去报仇的啊?”章萧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一脸的不明所以。 沈连昭好看的手指在章萧头上一敲,“这就是我们要去调查的,你赶紧继续调查陈杰的行踪,也许还会有什么事情会发生。” “嗯?” 章萧一脸疑惑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沈连昭,见对方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好继续低头再次开始搜索资料。 初秋的天气是多变的,刚刚还是晴空万里,下一秒乌云就遮住了日头,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男人紧了紧头上的棒球帽,继续低着头往前走着。 像是感觉到了空气里弥漫的雨意,路上的行人都开始加快脚下的速度往前疾行着。路边的小摊主们也开始把超过界限的货物往里挪了挪,也许是用力过猛或是别的,摆在瓦楞纸箱最上面的新上市的青色的橘子“咕噜咕噜”地往人行道滚去。 “噗叽”一声,一双纯白色的运动鞋准确无误地正好踩了上去,一瞬间青绿色的果皮爆裂、橘黄色的汁水四处横飞。 “抱歉。”好听的男声响起,他弯腰捡起散落在脚边的另外一个橘子,然后递给了埋头捡水果的摊主。 “没事,真不好意思,把你的鞋子都弄脏了。”摊主没有接过男子递过来的橘子,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被橘子水溅得泛黄的鞋子,“这也不知多少钱,你拿去尝尝鲜吧。” 说完,摊主就抱起手里的水果起身,也不管呆愣中的男子作何反应,又开始收拾其他的水果来。 男子转了转手里的圆乎乎的橘子,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闪过,但来不及细想,口袋里的电话震动打断了他的思路。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男子的脸上变得很差。 “我说过,接下来的事情,我自己做就好,你不用再管我了。” 男子抿了抿自己的嘴唇,然后接着道,“我从来都没有要求你为我做什么,这次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放了他,接下来就让我自己来做决定吧。” 也不管对方如何反应,男子压低了头上的鸭舌帽,把手里的橘子放回了不远处的纸箱,然后离开。 如果沈连昭他们在,就会惊奇的发现,原本以为失踪的陈杰竟然会出现在闹市之中,而此刻只有水果摊的老板兀自纳闷着,到底是谁买水果把手机都给忘记了啊。 第十三章 舆论 “哎,你看到那个新闻了吗?没想到长得那么白白净净的一个年轻人,竟然会成为通缉犯,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说那个啊,我看到了。据说是个绑架犯,长得一表人才的,这么久那么想不开呢。不过现在这社会也真的是越来越乱了,以前哪有那么多事啊。” “是的啊。对了,那个人叫什么来着,等会我转发一下朋友圈,叫他们都当心点。” “好像挺大众化的一个名字,叫什么,对,叫陈杰。” 晚上,两个护士正在护士站值班,眼看手头上没有什么事情,就聊起了今天看到的新闻。正兴头上的她们完全没注意到护士站旁边站着一个人,正满脸担忧的听着她们的会话。 “请问……” “嗯?有什么事情吗?” 其中一个护士见有人过来,立刻转头面向眼前穿着病号服的年轻女人。 “你们刚刚说的那个新闻是在哪里看到的啊?” 此刻站在护士眼前的正是被要求留院观察的袁诺,本来只是想趁着母亲睡着的间隙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就听到了陈杰成为通缉犯的消息。 自从自己被古月他们从天台带回来后,相关的一些消息都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现在想想自己是在见过陈杰之后,才会恍恍惚惚地离开,然后出现在不远处的天台。也就是说自己的事情,肯定也与陈杰脱不了干系。 “哦,这个啊,网上……”一开始与袁诺说话的护士,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旁边的小护士捅了捅腰际,然后就接受到了一个不赞同的眼神。心领神会后,护士才意识到对方是医院特意交代要特别关注的重要病人,“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具体不是很了解。” 袁诺见对方不肯说,也不再勉强,直接趿拉着拖鞋回到了自己的单人病房。甫一打开门,就看到姚雅琴蓬头垢面地从里面往外冲,见识袁诺,愣了一会后才开始板起脸,“你这孩子怎么一声不吭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袁诺抿了抿嘴也不反驳,反而露出了一个顽皮的笑容,向前几步挽住姚雅琴的手臂摇晃着,“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就是刚刚醒过来有点闷,就想出去走走。看你睡得那么香,我也不好意思叫你了啊。” 姚雅琴被她晃得没有了脾气,伸出手捏了捏对方的鼻尖,最后还不解气的掐了一把袁诺圆乎乎的脸蛋,“你啊,就得瑟吧,也就知道要你-妈-我操心。” 袁诺被掐的生疼,连连求饶后才得以脱身,“妈,我也不想惹你担心,但是最近牛鬼蛇神太多了,我也没有办法。不过你放心,不管我遇到什么事情,都会平安无事的。” “指望你家沈大哥吗?”姚雅琴没好气地瞥了眼袁诺,心里不由得升起女大不中留的感慨,想当初还只是一个软糯糯的小团子,现在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妈,你也别怪沈大哥了,你应该知道他也是没有办法的。”袁诺不死心地为沈连昭辩解着,姚雅琴是自己最亲的人,她不希望她反对自己的事情。 姚雅琴幽幽地看了眼女生外向的闺女,脑海里却想起了当年自己和父亲撒娇的情形,果真是因果循环啊,今天也算是体会到当初父亲的感受了。 袁诺平时都是温柔体贴的小棉袄,看上去就像个任人揉搓的面团似的,但是一旦下定决心,却又犟得像头牛似的,不撞南墙不回头。 “你自己开心就好。” 袁诺笑嘻嘻的把头靠在姚雅琴的肩头,心里也知道对方是因为自己所有妥协了,哪有父母不希望自己儿女一生平平顺顺的呢。 “对了,妈。那个陈杰怎么突然变成通缉犯了啊?”袁诺记得不是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吗? 但显然姚雅琴并不是很想和自家闺女讨论这些问题,更何况,她也不是很了解事情的经过。她耸了耸肩,把袁诺略有些重量的脑袋搁走,然后走到小茶几上拿起手机,“想知道的话,自家打电话问呗。” 袁诺乐颠颠地接过姚雅琴递过来的手机,当初自己在天台的时候迷迷糊糊的,手机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现在也只能先用自家母上的。袁诺打开拨号界面,然后一直盯着里面的数字发呆。 姚雅琴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直接走到自家的陪护床上,斜眼瞥见你袁诺一直没有拨通电话,心里还有些纳闷,“怎么了,怕打扰你家沈大哥啊。放心吧,不久前他才打电话过来,还有的忙呢?” 袁诺半晌才抬起头,满脸幽怨地看着自家母亲大人,“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忘记沈大哥的电话号码了。” 姚雅琴:所以,怪我咯。 沈连昭接到袁诺的电话时,刚好是开会中途休息的间隙,见她精神头不错,说了几句也就挂断电话,但是关于陈杰的事情却没有再提起。 古月的意见是不要再给袁诺任何刺激,特别是与陈杰、沈若青相关的事件。虽然陈杰利用袁诺的事情并没有解决,但是他并不想伤害袁诺也是事实。不然他们也不会有时间去找到她。但是陈杰在当时的情况下,突然决定放了林冕却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章萧见沈连昭精神不是很好,就递过去一杯咖啡,小声说:“老大,你要不要休息一下,你都两天没睡觉了吧。” 沈连昭也不客气,接过咖啡就喝了一口,语气低沉地说道:“没事,我还撑得住。等把这波忙完就好了。” 章萧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然后低下头附耳在沈连昭耳边说道:“老大,你说副局长是不是有病啊,怎么就让林家把林冕给带走了呢,怎么说他都是当年沈若青案的重大嫌疑人啊。” 沈连昭一皱眉,端着手里的咖啡没有再喝。 章萧见沈连昭不说话,做贼似往四下一瞄,看办公室里的人都不在,才接着说,“老大,你说副局长是不是和林家有什么勾结啊,这完全不符合规定啊。” 沈连昭沉着脸,语气有些不悦,“章萧,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林家把林冕安排在自己的医院也是出于保护意愿,更何况还有同事在那里守着,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敲门声突然响起,两人齐齐回头。 “沈队,副局长请你到办公室一趟。”传话的是今晚值班的警员,见沈连昭点头后,直接转身离开也不多作逗留。 “老大?” 章萧有点担忧地看着沈连昭,刚刚在开会时,副局长就对沈连昭表达了自己的不满,现在过去肯定也没有好果子吃。 沈连昭见章萧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他站起身在章萧头上秃噜了一把,毫不在意的笑了笑,“想那么多干嘛,还能把我给吃了啊。” 就在沈连昭前往副局长办公室的同时,章萧却接到了徐陵迟来的电话。 “局长,你找我。”沈连昭敲了敲门,然后直接打开走进副局长的办公室,就见副局长那微秃的头顶在灯光下散发着橘黄色的光芒。 “小沈,你来了,坐。”相比于会议室里的严肃,副局长此刻的脸上要好上很多。见沈连昭直接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定,副局长才满意的点点头。 “小沈啊,最近大家都为了陈杰的案子忙的焦头烂额,现在只要把他缉拿归案,也就尘埃落定了。” 沈连昭看着副局长那暧昧不明的神情,脸上不动神色地问道:“局长,这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后续还有很多细节都没有查清的。” 副局长显然并不在意,他挥了挥手继续说道:“当年的案子都已经定案,现在就凭一个匪徒的片面之词,实在很难再进行翻案。你们现在的重心就是要把眼前的案子了解了,知道吗?”副局长眯着自己本就不大的双眼,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的沈连昭。 沈连昭垂下双眼,手指在自己的腿上无意识地敲打着,没过一会才又抬起头来,“局长,我知道了。我一定不辱使命,把案件查的一清二楚。如果没事,我就先出去了。” 副局长见沈连昭头也不回的离开办公室,还不忘把门给带上,登时脸色就变得不好,他一把把手里的笔仍在桌上,眼睛始终等着被关上的那扇门,嘴里一张一合的念叨着什么。 挂掉电话的章萧,脸色变得异常苍白,一下子就跌坐在自己的靠椅上,好一会回过神才立马打开自己的电脑,把刚刚知道的网址打进去。 很快一个黑色页面的网站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章萧一动不动地看着,冷汗一滴滴地直往外冒。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副表情?”沈连昭一回来就看到章萧两眼一错不错地盯着眼前的电脑,神情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章萧见是沈连昭,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然后伸出自己哆哆嗦嗦的手指,“老大,你过来看看这个,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沈连昭挑眉,耸了耸自己的袖口,脚下直接往章萧的办公桌走去,等到他看到电脑里的内容后,眼睛猛地睁大,果然是大事件。 “老大,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副局长和林家岂不是……”章萧未尽的话都在沈连昭警告的眼神里停止,确实,现在并不是说这个问题的好地方。 “你从哪里得来的资料?” “从徐陵那里。他说这些太烫手,不想管了,就甩给我了。” 徐陵是国内的顶级黑客,能查到这些东西确实很正常,但是里面的内容太骇人听闻,怕是自己也不能承担这个责任。 “章萧,你马上与你叔叔联系,这些事情需要他们自己来解决。” 章萧愣了愣,然后才拨通了自己叔叔的电话。沈连昭是局内少数知道,章萧的亲叔叔就是市局局长的事实。 而就在距离市局几百公里以外的崖坡上,陈杰正盯着山下的万家灯火出神。 手机震动响起,陈杰慢条斯理地接起电话。 也不知对方说了什么,陈杰轻笑起来。 “我知道了,这次算我欠你的,不过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还了。” “……” “不,我没有选择,我不想伤害他,就让我最后一次帮他扫清绊脚的石头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 “我也给你一个忠告吧,离那个小警察远点吧,你们不是同类人,小心玩火自焚。” 挂断电话,陈杰看着手机屏幕里照片兀自发呆,好一会才自嘲地摇了摇头。 手机屏幕熄灭前,袁诺与沈木白的合照一闪而过。 第十四章 陈年 周一的早晨注定是萎靡不振的,刚从周末回归的向念岚无奈地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就在她喝着手里的豆浆、一边忙着打开电脑的时候,一条网站新闻链接突然跳了出来。习以为常的她刚想关闭,可始终没办法移动手里的鼠标,正郁闷之时眼角却瞥到了里面的一些关键词,注意力立即就被里面的名字吸引过去。 “溪城林氏集团黑幕爆料,本市商界龙头老大原是贩卖假货起家!” “林氏商贸董事长长子涉嫌杀人,林建成花巨资摆平!” “官商勾结,天理何在!!” “杀人偿命,看你何时遭报应!” “岚姐,这是不是真的的啊?” 新来的实习小妹扯了扯向念岚的衣角,小心翼翼地看着对方的脸色,刚刚自己确实是被这个消息怔住了,这么大个集团竟然突然间冒出了这么多的负面消息,也太吓人了。 向念岚眼睛一缩,用力点击手里的鼠标,很快那些页面都消失无踪,她看了眼旁边有些好奇的实习生,语气有些严厉的说道:“做好自己的事情,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实习生点点头,然后快速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向念岚转过头面对自己的电脑,心里一时惊涛骇浪,难道那个女孩子真的是林冕害死的吗?那不是杀人犯吗? 刚想到这里,向念岚使劲摇摇头,这些可不是我们这些人能管的,还是先做事情吧。 不管其他人到底怎么想的,但是那一条条骇人听闻的爆料却已经在林氏集团上下迅速蔓延,众人议论纷纷,没过一会这消息就像一阵飓风席卷了整个网络,而此时的警民热线也被热心市民的电话打爆,市局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成立了专案组。 章萧快速地滑动着自己的手机,眼睛睁得极大,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喉咙。他猛地站起身,就连被自己推倒的椅子都顾不上扶起来,直往往沈连昭的办公室奔去。他气喘吁吁地在沈连昭面前站定,面色异常严肃地对着沈连昭急喘。 “老大,出事了。刚刚我们查到的资料被人公布在网站上了。” 沈连昭神色不佳地盯着眼前的章萧,快速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机仔细的查阅着,耳边还回响着章萧的声音。 “老大,当年林冕涉嫌杀害沈若青之后,有关后续都是林建成与马荣帮他善后的,另外关于他们公司的一些不法操作也被人公布在网站上,因为里面涉及到了一些当年的处理事件的官员,现在也被网民给人肉出来,形式很严峻。” 章萧虽然还不是业务骨干,但是基本的判断还是有的,当年的谋杀案肯定有相关人员牵涉进来,但是他们也没有想到这些资料会以这种方式被公之于众,这样他们警方的地位也就会变得很被动。 沈连昭听到这里,脸色一沉,声音低沉地问道:“副局长那边情况怎么样?” 章萧一愣,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叔叔,哦,局长刚刚回来了,而且还下令要副局长协助调查,现在这个案子由他亲自负责。另外林建成现在也被带过来协助调查了,至于林冕,现在还在医院,有同事直接看管。” 沈连昭看了眼章萧,然后平静地收回自己的视线,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刚才的网页界面,很快那些消息就被推上了热搜,“你也和局长说说,这个时候就不要去屏蔽那些帖子了,赶快想办法补救才是。” 堵不如疏。 章萧点了点头,胸口总像堵了什么东西似的难受,“老大,你说这是陈杰做的吗?他这样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连昭掀了掀眼皮,不动声色地说道:“恐怕是相关毁了林氏吧。” “这到底是多大仇啊?”章萧还想说些什么,看见沈连昭扫过来的眼神,突然又有些萎了,也是,自己的亲人的死和林氏脱不开关系,自己喜欢的女孩也被林冕害死了,以陈杰那样的偏执狂,肯定是要拉上林氏做垫背的才对。 沈连昭看着网站里面的视频,脸上表情不明,陈杰这么做的原因怕是不仅仅是为了报仇,但是他还有什么理由要毁掉林氏? 不,不是林氏,而是林建成和林冕。 “章萧,当年资助陈杰的人找到了吗?” 章萧一愣,不明白沈连昭问话的用意,但是还是很快找出了当初的资料,眼睛快速地在纸张上浏览一遍,“是九元基金,专门资助孤儿和残疾人的一个基金会,虽说不是很大,但是确实做了蛮多事情的。” 章萧对这类真正为别人做好事的机构还是很有好感的,不像其他一些沽名钓誉的机构或者个人,总是不定期地进行表演。 “这个基金会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沈连昭用手撑着自己的脑门,看着手中的资料愈发不解。 这个九元基金会已成立十五年,而且这十五年内基金会都是比较小范围的进行无偿援助,而且最大一笔还是当初资助留学生的一笔支出。 沈连昭突然放下自己的右手,快速的在一堆资料里翻找着什么,站在一旁的章萧刚想问却被沈连昭一个眼神阻止,“章萧,把九元基金会所有和爱天福利院有关的资料找出来。” 闻言,章萧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东西,和沈连昭一起查找起来。虽说后面几年电子档开始流行起来,但在早几年还是纸质资料居多。 两人翻找好一会,终于找出了相应的资料,章萧刚想松一口气,却被严重的资料吓得堵了回去,“老大吗,这个九元基金会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要是关于爱天福利院的,他们资助的就格外多,特别是……” “特别是陈杰,对吗?”沈连昭接着说出了最章萧未尽的话,心里也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沈连昭手里紧紧地捏着一张薄薄的a4纸,黑色的打印铅字里面,详细地写着九元基金会的成员名单。而里面一个看上去普通的名字,却攫住了沈连昭所有的注意力。 原来是这样吗? 与此同时,就在林氏集团黑幕消息满天飞之际,林晟难得地离开了自己的轮椅,独自一人慢悠悠地在自家花园里走着。清早的阳光暖洋洋的,林晟似乎心情不错,竟然忍不住摊开手试图接受这难得的温暖,远远望去整个人都沐浴在金黄色中,就像要乘风而去的样子。 “小晟,你怎么出来了。”马倩手里拿着一件薄外套,一脸不赞同地看着穿着一件短袖的林晟,脚下速度很快地走到林晟的身后。 林晟收回自己的双臂,但却没有转身,仍有马倩给自己披上那件藏青色的薄外套,“都那么大的人了,怎么还不会照顾自己,以后可怎么办呢。” “妈,你都不担心吗?”林晟背对着马倩,语气有些低沉。 “担心?当然担心,你是我唯一的儿子,不担心担心谁呢?”马倩有些糊涂地看着高自己半截的儿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抬手在他脑袋上抹了一把。 “那爸爸和哥哥呢?他们现在的情况不是很紧急吗?”林晟也不在意马倩的小孩子行径,调整好情绪后直接转身,面色淡然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似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能保持自己的优雅淡定,丝毫不受外界的干扰。 “是不是被吓着了,没事的,你爸爸很快就会回来的。”马倩见林晟似乎真的是被今天早上的事情吓到了,那些警察竟然相信了网站上的事情,直接带着林建成回去协助调查,林晟怕是也受到了影响。 马倩刚想像小时候那样拍一拍林晟的后背,告诉他一切有妈妈在,不要怕。但伸出的手却因为林晟接下来的话,而顿在半空。 “妈,你真的相信,他只会对付大哥,放过父亲吗?”林晟面容沉静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嘴角竟扯出了一个难看的弧度。 马倩扯了扯嘴角,有些纳闷地瞅着自己的儿子,“小晟,你这是怎么了,我怎么听不明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 林晟躲开了马倩伸向自己额头的手掌,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妈,我知道我是个不被期待的孩子,如果不是我,也许你现在也不会这样。但是,妈,求你收手吧,只有你可以阻止他了。” 马倩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悦地看着林晟,“你到底是怎么了,怎么越说我越糊涂呢,是不是发烧了。好了,别想太多了,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我现在还要去警局看你爸呢,你等会自己回房间去。” “妈。” 林晟喊住了往屋里走的马倩,眼神里满是祈求,声音里更是充满了痛苦,“求你忘了过去吧,他们毕竟害是我们的家人。” 过了良久,久到林晟以为对方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他听到了自己母亲的声音。 “看来,你真的需要好好休息了。”马倩手里攥紧了门把,语气也有些低沉,看上去并不想再多说些什么,在门口呆立一会后才拧开门把直接走进里屋,至始至终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院子里的林晟。 阳光依然是温暖的,但林晟却觉得异常寒冷,嘴角再也扬不起来。眼睛一直盯着紧闭的房门发呆,直到眼睛干涩地想要流泪,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也许当初自己就不应该醒过来,这样自己起码不用面对这样的场面,可是现在到底该怎么办呢? 妈妈,你为什么不放过他们,不放过你自己呢? 也许,最大的罪人是自己才对。 第十五章 到底在哪 溪城进入秋季之后,雨水明显的增多了。李芳拎着一把折叠太阳伞,有些心疼地甩了甩上面的雨珠,本来还是艳阳高照,谁会想到突然下起了暴雨,也不知道以后这太阳伞的遮阳功能还好不好。李芳面露愁容地快步走进市局办公大楼,在她身后留下了一长串湿漉漉的脚印。 “芳姐,这是怎么了,感觉不怎么好啊。”章萧手里端着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加糖咖啡,眼瞅着李芳拉着一张脸从外面进来,有些好奇地问道。 “还能怎么了,就是这天气闹的。”李芳打开随身携带的小镜子,伸手捻了一下有些沾到水的头发,然后小心翼翼地撩到耳后,然后才对着章萧开口说道,“你不知道,今天我特意起了个早去送我家儿子,然后就在附近买了早点。那里不是很多闲散人员吗,都在唠叨着林氏集团的事情,还说我们无作为,如果不是突然下起雨,那些人又走得快,我都想带他们回来喝茶了。” 章萧有些好笑地看着气鼓鼓的李芳,都是孩子的母亲了,有时候还是那么的冲动。也许这是和他们这群老爷们待久了的缘故吧。 “对了,沈队呢?”李芳放下手中的镜子,转头面向还在喝咖啡的章萧,看他那优哉游哉的德行,怎么也不像是被逼急的样子。 章萧眯着眼喝完最后一口,“咻”地一声把杯子直接丢在垃圾桶里,就在自己办公桌上抽了张纸巾擦嘴,“沈队和局长开会去了,等会就过来。” 没一会,沈连昭就拿着一份卷宗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眼神阴郁地在办公室扫视一遍,“赶紧准备一下,等下出趟警。” 也没等章萧等人反应过来,沈连昭就直接回到自己的小办公室,门被猛地关上,吓得门外两人下意识的转头望去,然后不知所措的面面相觑。 这是吃火药了。 沈连昭并没有吃火药,只是觉得自己被人耍了罢了。 局长的意思很明显,清除毒瘤。可是怎么个清除法却需要从长计议。而副局长对当年的案件讳莫如深,当然,他一旦承认,那就是知法犯法、渎职收受贿赂的罪名,他没胆子承认。而林建成却因为身体原因,现在还在医院,和他儿子距离并不远。 沈连昭靠在椅子背上,微微仰头,右手在自己眉间捏了捏,局长还真给自己出了道难题。 林建成年过五十,平时也注重保养,看上去整个人的精神还是不错,但是毕竟岁月不饶人,眼角的皱纹还是悄无声息的爬上了那张看似粗犷的国字脸。 马倩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拿着水果刀,认真的削着左手拿着的苹果,她的技术还算不错,苹果皮一直匀称的环绕着,却始终没有掉落。 林建成眼神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心里说不出的滋味。这几天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自己也被弄得措手不及,当年的事情一件件被翻出来,他不得不怀疑是有人故意搞鬼。但是自己经商多年,谁还没有几个竞争对手呢,可是到底是谁能那么费尽心思地要扳倒自己呢。 而且…… “小倩。你……” “嗯?” 马倩抬起头,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笑意,见林建成满腹愁容地盯着自己,有些不解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马倩把手里的苹果和刀具搁到一边,神情有些紧张地扑到林建成的病床,刚想身手摸一下对方的额头,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洗手,然后又悻悻然地放下。 谁知她刚把手垂下,林建成反而立马握住了她的手。感受到对方略显粗糙的纹路,马倩更是一头雾水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自己和他已经是二十多年的夫妻了,虽然在外人眼里他们恩爱非常,但是只要他们自己知道那只是表象罢了。 “小倩,你…这么多年了,你有没有怨过我?”林建成早已不是当年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多年的打拼已经让他足够明白,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马倩闻言顿了顿,纤细的手指掖了掖被角,整理好后才抬头看向一脸严肃的林建成,她仔细地盯着林建成眼角的纹路,突然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都老夫老妻了,提这些干嘛,如果怨,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你现在不要想太多,医生说你现在需要休息。今天你在警局突然间昏倒,你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林建成见马倩一脸埋怨的表情,心情却突然好了很多,是的啊,都老夫老妻了,还介意那么多干嘛。虽然这些年自己也有混账过的日子,但是家里始终只有马倩一人。到老了才知道,老伴的含义。 林建成宽厚的手掌在马倩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恰巧护士进来换药,马倩就拿着刚刚还在削皮的苹果继续动作起来。只是这次似乎不是很顺利,长长的苹果皮“咻”地掉落在地,马倩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再削出连贯的果皮来。 马倩难得失去耐心地把刀放在一边,抬头见护士刚好已经换好药水,冰凉的液体很快进入林建成的体内。马倩见状,嘴角不自觉地又露出来得体的笑来,只是那笑却始终未达眼底。 也许是因为药物的关系,林建成很快就在病床上睡着了。马倩见状直接走到了旁边的窗台,案板上还摆着几盆晶莹剔透的多肉,虽然不知晓名字,但是看上去却分外可爱。马倩伸出手在多肉上面摸了摸,然后摘下了一片放在手里把玩着。 手机震动的嗡嗡声打断了马倩的思绪,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她回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林建成,然后有些不悦地接通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压低声音说道:“你现在在哪里?为什么不听我的安排。” 也不知对方说了些什么,马倩的脸色变得有些泛红,看来是被气得不轻。 “我说过,这些事情你不要管,我自有安排,你为什么非要自作主张。”马倩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尖锐,看来是对电话那头的人心有不满。 “你听着,如果你敢对小晟做什么,就别怪我不念旧情。另外你要为沈若青报仇,我没意见,但是你不能伤害那个无辜的女孩子,知道了吗?” “喂…” 见那人已经挂断电话,马倩有些气恼地握着手里的手机,嘴角更是抿成了一条直线。 看来有些事情已经失去掌控了。 “林氏集团董事长突发脑梗住院,生命垂危!” “林冕杀人案到底是何缘由?” “杀人真相,何时才能归案?” “溪城首富,站在鲜血上的富贵!” “……” “啪”地一声,一份当地当日的新闻报纸被扔在了办公桌上,黄伯川松了松自己领口的扣子,有些气急败坏地甩了甩自己的手腕,“你说这些记者是不是抢新闻抢疯了啊?现在林家那些狗屁糟糟的事情都被挖出来了,现在都出都是谈论林家的事情的人。” 沈连昭掀了掀自己的眼皮,面不改色地拿起黄伯川甩出来的报纸,颇有些兴趣的研读起来,手里的报纸也被翻得噼啪作响。 “不是吧,老大,你连这些花边新闻都不放过啊。”站在旁边的章萧探过头来,刚好看到对方翻到一篇名为“林氏董事长鸠占鹊巢,强强民女。”的戏码上。 沈连昭瞥了眼一脸不赞同的章萧,手指却捻着报纸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和我都想到一起去了。” 眼瞅着另外三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沈连昭也不再卖关子,直接把报纸摊开在桌面上,“你们知道林晟的生日吗?” 见三人懵懂地摇头,沈连昭继续说道:“是三月十二日,我查过林晟的出生资料,虽然不是在医院出生,但是据说他当时足有八斤重,光按照这个重量,就不会是早产的孩子。而按照当时的推算,那么马倩和林建成在前一年的9月份左右就已经在一起,而当时的马倩正是和陈志远打的火热的时候。” “老大,你的意思是,林晟其实不是林建成的儿子吗?”这也太劲爆了吧,章萧张大嘴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沈连昭,见对方摇头,又颇有些疑惑。 “我想林建成并没有当接盘侠的风度,而且林晟与林建成确实是亲生父子。” “老大,我有些不明白。既然林晟与林建成是父子,那么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总不能是马倩对陈志远还余情不了,暗中帮助他们吧。”章萧明显有些不理解沈连昭的思路,这个完全没有什么好怀疑的啊。 “章萧,你还记得九元基金会和爱天福利院吗?”沈连昭目光灼灼的看着一头雾水的章萧,手指同时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对,我记得,这个九元基金会好像特别优待爱天福利院,特别是…陈杰。”章萧吐出最后一个名字的时候,突然有些顿悟,“老大,你怀疑马倩其实是认识陈杰的,而且还暗中帮助他,对吗?” 沈连昭露出一个欣慰的笑,眼神在章萧与黄伯川身上转过,其实自己也是从林晟反常的举动中得到提示,林晟几次三番呢提供线索,看似是想保护陈杰,其实他想保护的却另有其人,但是自己这些全是仅凭猜测,完全没办法当成证据。 “老大,你说陈杰对沈若青的案子那么执着,是不是就是因为缺爱的关系啊?”章萧想到李院长他们说过,沈若青当年是陈杰唯一的朋友,所有才会格外关注,但是陈杰真的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沈连昭下意识的摩挲着自己光洁的下巴,眼神里没有丝毫情绪,嘴里还轻声呢喃着,“陈杰到底是不是因为沈若青才犯下这些案子,答案还说不清,但是他想毁了林冕和林建成却是不争的事实。也许他早就知道到底是谁在资助自己,又是谁害得自己家破人亡的吧。” “可是那不是意外吗?”章萧往前探着身子,一边看着办公桌上的报纸,一边打量着沈连昭的神情。 “但是,似乎陈杰本人并不这么认为。” 窗外的暴雨依然不依不饶地袭击着办公室的窗棂,那“毕毕剥剥”的声音总是让人心烦意乱。沈连昭却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手指间不停歇地转动着一只黑色的签字笔,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 陈杰,现在到底在哪里? 第十六章 失控的林冕 九月,秋意渐浓的季节,夜晚的溪城也已经是凉风习习。市里有名的私立仁爱医院旁边的一条巷子,路灯有些昏黄不明,闪烁不定地照明让人心生不耐,但又没有办法,巷子口两棵茂密的桂花树,已经散发出隐隐约约的香气,中秋近了。 在隐隐绰绰的树荫下,一个暗黑色的人影兀自靠在树下,双眼灼灼的盯着不远处的仁爱医院。路过的行人忍不住打量几眼,大晚上了带着一顶鸭舌帽怎么看都有些怪异,但是毕竟不管自己的事情,行人顶多多瞄了几眼,然后就离开了。 戴着鸭舌帽的年轻人把自己的衣领紧了紧,用手挪了挪帽子并压低帽檐,借着路灯不算太亮的光芒看了下手表,九点零十分,现在还不到换班的时候。 年轻人放下自己的手臂,又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灯火通明的街道,接着川流不息的人群直接逆流而上,淹没在人群之中。 而此时被控制的林冕还在自己的病房里,过于苍白的脸上满是狰狞,眼神阴骘地盯着病房里的电视屏幕。虽然他已经被警方限制与外人接触,但是并没有把电视一并取消。此时的他正看着近期以来,林氏集团所遭遇的一切事故。 父亲被警方带走调查,并在警局因情绪激动而晕倒;林氏集团账目也面临相关部门的调查;想到自己还被隔离治疗,林冕愤恨地把手里的杯子一股脑摔倒地上,索性杯子是不锈钢的,不然必定会支离破碎。 陈杰。 林冕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陈杰在幕后操纵着这一切,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有目的的接近自己,而自己竟然还一厢情愿地把对方当朋友。 沈若青吗?就为了一个女人? “咚咚”声响起,林冕转头望向门口,就见一个戴着口罩的护士端着治疗盘走了进来,看见林冕还没有休息,隔着口罩瓮声瓮气地开口道:“林冕,要输液了。” 林冕有些防备的往房门口看了看,两名身着便衣的刑警正坐在他的病房外面,时不时地探过头往里瞧了瞧。 护士熟练地用胶管绑好林冕的手腕,恰到好处了拍了拍他的手背,找到可以输液的血管后,立即拆开一次性针管,不顾林冕阴沉着的一张脸,自顾自地扎针,然后用胶带绑好。 林冕看护士收拾好治疗盘正准备离开,瞄了眼手背上盘结着的一堆东西,冰凉的药水进入血管,总是让人有些不舒服,他有些不满地朝着护士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怎么这么晚还要输液啊?” 护士也没看林冕,低着头隔着口罩回答,“嗯,医生说你最近情况恢复不是很好,需要打加强针,主要是增强你的抵抗力。” 林冕心里有些不以为然,当初林建成帮他住进医院的时候,就是说他身体差,不能负荷警方的审讯,为此才找到有自己家股份的医院进行治疗,没想到张院长还是如此的细心,也是真的太周到了。 想到自己的父亲,林冕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也不知道爸爸现在怎么样了,据说也是在这个医院,但是自己却是被隔离治疗的,外面还有两个警察在监视,想要出去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如果不是院方一直坚持,林冕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去拘留所,自己怕是早就没办法安心的呆在这里了。 林冕面色愤恨地用手重重地捶在病床上,突然就龇牙咧嘴起来,他很快就看到自己打着药水的左手有些回血,刚想喊护士,却又发现血又回过去了。 算了,还是从长计议吧。林冕心里这么想着,很快就在药水的影响下睡了过去。病房里一片寂静,只有林冕轻微的鼾声回响着。经过一天的细雨洗礼,窗外的天幕格外明朗,一轮皎洁的明月正悬在半空。 病房外的两名刑警正各自端着一杯咖啡,接班的人还没有来,瘦高的刑警和旁边的同事打了个招呼,“你看着一点,我先去个洗手间,不知道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哟,这么说,小心你媳妇让你跪榴莲,快去吧,我在这里看着就行了。”稍微年长的刑警打趣了一下,就让对方去方便,而自己则再继续一口一口喝着手里的咖啡。 也许是因为太过疲累,年长的刑警突然开始迷糊起来,眼皮似有千金重,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不知不觉间他耷拉着脑袋,靠着背后的椅子打起盹来,手里的咖啡慢慢倾斜,直至一声“啪”,掉在了地上,棕色的液体瞬间布满脚下,但他却一无所知。 病房里正在睡梦中的林冕却因为门外的声音而惊醒,他迷迷糊糊的起身,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护士已经把针管拔掉了。他掀开自己身上洁白的被子,趿拉着一双拖鞋直接往门口走去,一双没有情绪的眼睛在门上的玻璃观察了一下。也不知道为什么,平常都精神抖擞的警察,这会竟然睡着了,还有一人竟然还不见踪影。 不知道为什么,林冕突然有了一种强烈的欲望,他想去看一眼自己的父亲,他想确认对方的安危。他小心翼翼地拧开手把,谨慎地避开对面休息椅上的警察,直接绕道不远处的电梯。自己曾经来过医院视察,这里的大概布局他还是知道的。而且他已经从护士那里打听到自己父亲所在的病房。 但他并不是要坐电梯,而是想绕道电梯旁边的内部员工通道,虽说是内部使用,但是却没有上锁的,其他人也完全可以过去。这么想着,林冕脚下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林建成的病房是在八楼的vip病房,而此刻马倩早已经离开回家。林冕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病房前,就见自己的父亲正躺在病床上睡觉。他转头四处张望一番,确定还是没有其他人以后,径直拧开手把走了进去。 林冕动作很小心,生怕吵醒还在睡梦中的父亲。从小到大父亲最疼爱的就是自己,哪怕后面再娶了那个女人,还有了林晟,这一点却始终没有变过。当年父亲把自己送进疗养院以后,自己也是怨过的,但是想想,他也是为了自己好才这么做。林建成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影响到他。 这么想着,林冕更加小心谨慎地接近病床,床头灯还亮着微弱的灯光,林建成的手臂却甩在被子外面。林冕见状,刚想把父亲的手臂塞回被窝,眼角却瞥见正在沉睡中的人,他被吓得一踉跄,忍不住倒退几步,却撞到了旁边的木质凳子,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而这声音却把病床上的人吵醒了,只见那人抚着自己的额头,有些不便地坐直身体,见自己病床旁边站了一个人,立马拧开了床头上的电灯按钮。 “你怎么过来这里了?”那人神情不明地盯着一旁的林冕,脸上满是愤怒,改在身上的薄被一把被他掀开,双脚直接落在地上。 “这个问题还要我问你才对,你这个混蛋,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不怕我废了你吗?”林冕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人,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本以为是自己父亲的病房,没想到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陈杰。 “你不怕警察找你吗?胆子不小啊,还敢出现在这里。”林冕嘴里虽然说着狠话,脚下却往后退了几步,眼睛还四处轮番扫视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那人显然被气得不轻,“腾”地直接从病床上站起来,却脚下不稳地倒退几步,跌坐在病床上,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你个混小子,知道是在和谁说话吗?” 林冕见对方似乎有些体力不支,嘴角露出一个冷笑,“谁?你以为你还能蒙骗我吗?你骗得我好苦啊,陈杰?” 对面那人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冕,“你是不是疯了,这里哪里有什么陈杰?” 林冕也不管对方说什么,脑海里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杀了他,杀了他自己就可以解放了。林冕脸上不动声色地看着还在气喘吁吁的人,眼角却被自己左方茶几上的泛着冷光的某样东西吸引。他快速地挪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起茶几上的东西,随后才转头望向抚着胸口喘气的某人。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陈杰几天不见,竟然会变得如此虚弱,但是林冕却丝毫都不在乎,眼里更是泛起了仇恨的红光。 这几年来,陈杰可以说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是他把自己带离疗养院,教他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还帮着自己扩大自己的事业版图。但是到头来,陈杰只不过是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报仇,才故意接近自己的。 林冕恨,恨陈杰的无情,那么多年的交情竟然比不过一个死去的女人。他又把自己当做什么呢? 林冕双眼泛红的看着还在咳嗽的“陈杰”,手里紧紧地捏着冰冷的水果刀,双脚不受控制地慢慢地朝着“陈杰”走去。 杀了他吧,只要杀了他,自己就可以真正的解放了。 心里某个角落传来了这样的呐喊,林冕不觉得哪里不对,背叛自己的人就该没有好下场。 “陈杰”好不容易平息了自己的咳嗽,一回头却看到林冕手持着一把泛着寒光的水果刀朝自己走来,他不敢置信地向后退去,好不容易停下的咳嗽又开始闹腾。 “林冕,你疯了,快给我把刀放下,听到没有。”“陈杰”歇斯底里地朝着林冕喊道,但是对方却丝毫没有动摇,只是距离却越来越近。 “陈杰”想起林冕的病情,突然有些后怕地从病床上利落的翻了过去,就在那一瞬间,林冕的水果刀“咻”地一声,插进了床上的被褥。 “陈杰”这才发现,对方是真的失去理智,他迅速地按响护士站的响铃,一面提防着林冕的攻击,一面寻找着可以撤退的方向。 “林冕,你快醒醒,看看我是谁,你现在要冷静啊。”“陈杰”挪动着自己高大的身躯,一面不死心地朝着林冕喊着,而此时的林冕却已经从被褥里拔出了自己的水果刀,再一次向着“陈杰”袭击而来。 “陈杰”躲闪不及,一个踉跄摔倒在地,而林冕却高举着水果刀继续朝着他走过来,他从没见过林冕的这副样子,就像一个嗜血的魔鬼,正在狩猎自己想要的食物。 他拖着有些僵硬的身子在地上匍匐前进,但是却丝毫没有影响林冕的疯狂,他朝着林冕大声喊道:“快来人,救命啊。林冕,你这个孽子,你这样会被天打雷劈、要遭天谴的!” 林冕闻言,身体顿了顿,过后却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要遭天谴,那也是你在前,我怕什么。” “陈杰”双眼泛红的看着那泛着银光的水果刀,笔直地朝着自己落下,他认命的闭上双眼,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都是自己的报应啊。 第十七章 父子 林建成这辈子活得很精彩,年少开始打拼,努力过,也潇洒过。前妻对于自己,可以说是最特别的存在,可惜她没有福分,没有享受到自己的富贵,但是他要确保自己和他的儿子能有最好的一切。于是林冕成为了自己最重要的家人。哪怕自己后来又娶了马倩,后面还有了林晟这个儿子,但对于林建成来说,他们都没有林冕来得重要。 但是就是这么多年以后,自己辛辛苦苦培养长大的孩子,竟然会对自己举起了冰冷的水果刀,这是弑父啊。林建成自认为自己没有对不起林冕的地方,哪怕他犯了天大的错,自己也想办法帮他兜着,但是他竟然是这样回报自己的吗? 林建成睁着一双不敢置信的眼睛,看着眼前如同恶魔般的儿子,心里头一次升起了,是不是自己错了的念头。可是已经没有时间让自己后悔了,林冕的刀就要插入自己的胸膛,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林建成认命的闭上双眼,脑海里却是一片空白。有人说,人临死前会看到自己前半生的一切,但他却觉得那都是放屁,他只知道自己就要完了。 耳边传来高亢的吼叫声,一番混乱之后,林建成只感觉到自己手臂上扎心的疼痛。他不敢置信地睁开双眼,就看到林冕被一个男人擒住、压趴在地上,一双不甘心的恶狠狠的双眼直朝着自己射过来,身体还在不断地扭动挣扎。 林建成张了张嘴,但却说不出一句话,不知道该是要对方放了林冕,还是要严惩这个打算弑父的孽子。努力再三,林建成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任凭一旁闻讯赶来的护士搀扶着自己起来,深深地看了眼地上的林冕,然后转过头离开了病房。 沈连昭压制着林冕,对于眼前的这一切也是感到有些突然。林冕突然逃离自己的病房,并携带凶器企图谋杀自己的父亲,这也是太骇人听闻了。 “沈队,抱歉。我们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我们的责任。”负责看守林冕的刑警一脸歉意地看着沈连昭,虽然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睡着,但是林冕却是是从自己眼皮子底下逃开的,完全就是自己的疏忽。 沈连昭看着一脸歉意的同事,心里也知道对方心里不好受,“回局里写份检查吧,还有小张一起。另外你们今天吃的食物还有没有残渣之类的,一并带回去检验。” 刑警一脸恍悟,今天的事情确实比较蹊跷,两人负责看管,一人拉肚子,一人沉睡,刚好给了林冕绝佳的机会,今天发生的事情确实都是有预谋的。 沈连昭见对方不再垂头丧气,一把把还在挣扎的林冕交到对方手里,任凭林冕与手铐较真也不理会,“你们直接带人会警局。我稍候就来,另外叫章萧调出医院的监控视频,特别是林冕病房外的监控。” “是。” 刑警脸色一凛,压着林冕直接离开病房。而留在病房的沈连昭却打量着病房里的摆设,最终目光却在病床上停留。 今天自己过来也是临时起意,袁诺说自己最近总是会梦到沈若青的事情,总觉得陈杰并不是完全在为她报仇,或者说不单单是为了她。沈连昭知道袁诺都直觉不是无的放矢,她的催眠暗示是陈杰直接下的,但是除了控制袁诺的记忆以外,他并没有试图伤害袁诺的意思。反而总是在关键时刻提供了重要信息,这也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沈连昭看着一片狼藉的病房,思量一番后,直接往旁边的病房走去,林建成正在旁边的病房休息,而他还有些问题需要了解。 虚惊一场的林建成耷拉着头,面无表情地坐在病床上,整个人被一层看不见的迷雾遮掩住,平白老了十岁似的。右手臂上的伤口不是很深,医院的护士已经处理完毕,但林建成似乎已经不在意自己受伤的手臂。 见沈连昭推门进来,林建成张了张嘴,最后却将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沈连昭也不在意,轻声和旁边的护士交代了几句,见护士有些犹豫地回头看了眼林建成,最后还是点点头离开了病房,临走时还不忘带上了病房的门。 沈连昭把旁边的椅子拖到病床旁,自顾自地坐了上去,也不管林建成已经皱的深如沟壑的眉头,兀自随意的开口问道:“林董事长,你对今天的事情有没有什么想法?” 林建成本不想搭理对方,但想起刚刚确实是对方及时赶到,自己才躲过一劫,心里老大不痛快地出声,“我能有什么想法。” “对于林冕突然袭击你的事情,你有没有什么线索,或者是林冕是不是对你有所误会。”沈连昭的视线在林建成受伤的右臂上,来回巡视着,间或瞧了瞧对方有些凌乱的头发。 “今天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林建成声音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冷硬的脸上出现了些许颓丧。 沈连昭捻了捻空无一物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病房里的灯光已经全部打开,但是林建成侧脸上还是被打出了一道阴影,整个人显得有些不自然。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萦绕鼻尖,就连花瓶里的鲜艳欲滴地香水百合的味道也遮不住。 “林先生,麻烦你好好回想一下,最近林冕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沈连昭声音低沉地开口,同时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据我们调查所知,林冕七年前曾经前往s市疗养院进行治疗,那个时候他真的已经痊愈了吗?” 林建成浑身一僵,嘴巴紧紧地抿着,脸上的因为年龄而出现的下垂的赘肉,随着他的动作而出现了轻微的起伏,“沈队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沈连昭见对方还是不肯松口,心里也不恼,慢条斯理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林先生也不必再隐瞒了,令公子的事情现在是全市皆知,你即使不想说,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而且明天的报纸就会出现林冕灭绝人性,试图弑父的新闻了。” 林建成猛地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试图寻找对方欺骗自己的证据,但是显然对方并不是信口开河,今天的事情闹得那么大,根本没办法堵住所有人的嘴巴,“沈队长,这是你们要负责的,这是你们的责任。” “我们没有权利阻止民众的知情权,不是吗?”沈连昭露齿一笑,一点也不把对方恼怒的神情放在眼里,但眼神始终没有任何情绪,“还有,八年前你们到底做过什么,难道心里还没有底吗?” “你……” 林建成猛地坐直身体,没有受伤的左手在病床上重重一拍,然后直接朝着沈连昭连连指着,“沈队长,说话是要负责任的,什么八年前的事情,那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沈连昭眼睛微眯,眼里藏着让人看不清情绪的东西,他缓缓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面红耳赤的林建成,“林先生,你现在主动交代,还能够争取一个宽大处理,再晚怕是就没有机会了。” “你……” 林建成刚想说什么,就见沈连昭已经迈开步子往外走,刚到门口的时候却又停了下来,“林冕当年的精神鉴定结果,是一个还没有医生执照的学生开的,并没有法律效力。至于这次的心理医生鉴定结果,将会重新来过,不知道你希望是个什么结果呢。毕竟有胆子杀人的人,如果不是精神问题,那也就太可怕了。” 林建成一动不动地看着沈连昭打开门离开,僵直的身体犹如断线的木偶,瞬间跌落在病床上,没有丝毫力气。 毫无生气的眼珠往桌边的手机瞧了瞧,思量许久,最终还是拿了起来,拨通了心里一直想着的电话号码。 沈连昭回警局打了招呼后,才在众人的轰赶下回到家中。刚准备掏出钥匙开门,眼前的防盗门应声而开,袁诺娇俏的脸立马出现在眼前,“沈大哥,你回来了啊,快进来。” 袁诺柔软的手掌拉住还有些呆愣的沈连昭,直到她拿起一双家居拖鞋摆放在他跟前,沈连昭才反应似的穿上。 “沈大哥,你吃过饭没有,要不要再吃点东西。”下午的时候已经和章萧联系过,沈大哥已经几天没回家了,也没有好好休息过,袁诺看着都有点心疼。 沈连昭摸了摸袁诺的头顶,凝视着对方满是担忧的脸庞,心里暖洋洋的。修长的手指划过袁诺柔顺的长发,蹭了蹭对方开始泛红的双颊,最后落在圆润的耳垂,沈连昭意犹未尽地捏了捏,嘴角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是有点饿了,你帮我下碗面条吧。” 袁诺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倏地一下跳开沈连昭的身边,“哒哒哒”地一路跑进厨房,很快一连串刀具碗筷的碰撞声就传到玄关处。沈连昭摇了摇头,怎么还是那么害羞,这个时候,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脸上的宠溺已经无法掩饰。 饥肠辘辘的肠胃得到犒赏,沈连昭心满意足的放下手中的瓷碗,刚抽出纸巾擦拭嘴角,就看到袁诺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 袁诺见他已经吃饱,终于开始嘟着嘴说道:“沈大哥,你是有多久没有好好吃饭了啊,怎么饿成这样啊?” 这都快十二点了,但沈连昭竟然连吃两碗,以前是绝对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的。 沈连昭有些好笑地看着皱着一张包子脸的袁诺,嘴里轻描淡写的回答道:“早上有吃,后面就不记得了。” “沈大哥,你这样太不爱惜自己了,你整天不吃东西对肠胃影响很大的,知道吗?”袁诺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还又不自知的男人,一天就吃那么点东西,怎么受的了啊。 沈连昭垂下头没有说话,袁诺这才惊觉自己的语气是不是太过了,刚想说些好话挽救一下,就见沈连昭从对面的餐椅上站了起来,然后直接离开座位。 袁诺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切,刚想说话,就见沈连昭直接绕到自己旁边,一双好看的眼睛带着笑意地看着自己。袁诺腾地也站起身,连带着身后的椅子发出咯吱的声音。 “沈大哥?” “嗯,我在呢。”沈连昭伸出手把袁诺耳畔的碎发撩到耳后,然后猛地把对方拉入自己的怀中,“袁诺,你知道你这样是在考验我的耐心吗?” 灼热的气体萦绕在耳边,袁诺有些不受控制的僵住了身子,脸上也泛起了红晕。沈连昭的怀里很是温暖,在这凉爽的夜里更是让人舍不得脱身,窗外已经开始盛开的桂花悄无声息地飘了进来,夹杂着阳台上夜来香的味道,更是让人迷醉,就连沈连昭的声音都比往常更加动听起来。 “袁诺,等这边的事情结束,你就跟我去见见我爸妈,好吗?” “嗯。”袁诺微不可察的点点头,随后她明显感觉到沈连昭发自胸腔的颤抖,那低沉的笑声,让她的脸更加泛红了。 月亮静悄悄地挂在树梢,微风轻轻吹拂绿叶,一片岁月静好。 第十八章 住院 对于林冕突然间持凶施暴,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这一骇人听闻的事件虽然被警方暂时压下,并未对外公开。但是由相关部门成员组成的精神鉴定专案组已经悄无声息的成立,而沈连昭等人现在在等就是他们的鉴定结果。 章萧嘴里嚼着口香糖,腮帮子时不时地鼓起一小块,眼神贼溜溜的瞧着办公室里的沈连昭,见李芳从办公室外进来,立马招了招手,神秘兮兮的附在她耳边说道:“你说沈队今天心情怎么那么好啊,前几天还是阴云密布的啊。” 李芳推了推靠的太近的章萧,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然后才对着章萧不满地说道:“你吃的什么啊,一股怪味。还有,林冕这次可是主动伤人,只要鉴定出来了,我们也好安排下一步动作,沈队心情放松点也是正常。你至于这么一惊一乍的嘛。” “不一样啊不一样,你不懂的呐。”章萧故作高深的摆摆手,瞧见李芳对自己口香糖的嫌弃,又悻悻然地把手放下,“沈队那可不是对案子的放松,肯定有别的事情。” 李芳把手里托着的卷宗抱在怀里,用下巴朝着章萧点了点,“那你说是什么事情?” “依我看啊,老大……” “章萧,你现在很闲吗?” 沈连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两人背后,李芳见状与他打了个招呼就掂着脚尖跑回自己的办公桌,然后缩在文件后面,对着章萧露出了一个心照不宣的表情。 章萧哭丧着脸,满是委屈地看着坐在驾驶室的沈连昭,一想到刚刚因为口舌之快就被抓壮丁的事情,心里不由得扼腕不已。 如果是其他的事情也就罢了,但是要去找那个衰神,自己真的是一百个不愿意啊。 “徐陵现在在哪里?” 章萧还没从自己的小情绪出来,就听到沈连昭询问对方的信息,章萧抿了抿嘴巴,然后报出了自己与徐陵约好的餐厅。 那是一个位置偏僻的店面,现在客人不多,沈连昭与章萧径直走到徐陵定好的包厢。徐陵早已经坐在包厢的沙发上,手上还拿着一本书在看。见他们进来,徐陵脸上绽开笑颜,自然地放下手中看到一半的书籍,动作得体地起身相迎。 “沈队长,你们终于来了,我都等的饿死了。潇潇,你想吃些什么,我帮你点。”徐陵与沈连昭握了握手,然后转头对章萧露出一张好看的笑脸。 “我说过,不要叫我潇潇。” “嗯,好吧,潇潇。” “你……” “好了,沈队长还在一边看着呢,要懂事点。沈队长,你请坐。”徐陵无视章萧一脸愤怒的模样,自顾自地开始招呼沈连昭。 倒是沈连昭见徐陵与章萧之间的相处有点怪异,但是总也说不出的味道。所幸服务员很快上来点菜,徐陵按照各人的要求很快点完单,待服务员出去后,才转头与沈连昭说话,“沈队长,不知道这次是有什么事情呢?” 沈连昭也不再深思对方与章萧的关系,想到大哥那边传过来的消息,看着满脸笑意的徐陵突然有了一些防备,“徐先生,我们也开门见山的说话好了。” 徐陵一愣,手里给章萧倒茶的动作一顿,随后又继续把茶杯添满。直到放下手中的茶壶,徐陵才一脸不解的看着沈连昭,“沈队长,有什么事情直接说,不然我就要糊涂了。” 沈连昭也不再拐弯抹角,直接盯着徐陵那张好看的过分的脸说道:“徐先生,陈杰在哪?” 章萧闻言,一个不小心洒掉了茶杯里的茶水,正想找东西擦拭时,徐陵从旁边递上一张纸巾,“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章萧一点也不领情地看着笑得风淡云轻的徐陵,想到沈连昭刚刚的问话,心里突然冒起来无名火,“你既然知道陈杰在哪里?你是不是还瞒着什么东西啊?” 徐陵好笑地看着一脸愤怒的章萧,丝毫不受对方影响的拿起自己身前的茶杯,“沈队长,这话问得有些意思。我这么知道陈杰会在哪里呢,他一个通缉犯,我可是个良好公民。” “你怎么就知道我说的陈杰就是个通缉犯呢。”沈连昭用手指在桌面上扣了扣,不怀好意的看着徐陵。 被沈连昭的话噎住的徐陵,突然失声笑起来,“也对,凭沈队长的能力,想要查这些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不过据我所知,那可是违法的吧。”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章萧一脸不知所云的听着眼前两人之间的对话,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错过了很多东西,刚想发问,就发现徐陵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 “潇潇,你要不要去洗手间啊?” “我就不能听吗?”章萧突然就执拗起来,一脸的不高兴,好歹自己也是正经警察,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听的啊。 徐陵见章萧丝毫不配合,而一旁的沈连昭也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不禁摇了摇头,看来对方真的有调查过自己,“好吧,沈队长,你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还是那个问题,陈杰在哪里?” “陈杰现在的行踪,我也不知道。沈队长,你应该也知道做我们这行的,只负责提供消息,交易结束了,就与对方毫无瓜葛的。这可是职业道德问题。”徐陵双手交叉在胸前,眼神里满是笑意。 “那你们曾经有什么交易?” “很简单,他家人曾经的事故与意外,还有八年前的意外。当然现在事实的真相,你们也已经知道了。”徐陵摊了摊手,毫不在意的说出了自己曾经做出的事情,似乎在他看来都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 沈连昭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而一边的章萧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徐陵看着渐渐变得冷漠的章萧,有些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看在朋友的份上,我可以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 沈连昭有些意外看着对方,毕竟传闻里,他们那些人都是对雇佣者的事情守口如瓶的,但是如果有更新的消息,自己何乐而不为呢,更何况…… 沈连昭转头看了眼一直没有说话的章萧,见他一副明显受到了打击的样子,但也没有开口劝解,反而看向了对面的徐陵。 察觉到沈连昭的视线,徐陵收回了看向章萧的眼神,清了清嗓子说道:“当年马倩,也就是现在的林夫人,可不是心甘情愿地嫁给林建成的,而是被自己家里人给卖了。” 沈连昭眼神一凛,握着茶杯的手指一紧,抬头望着一脸无所谓的徐陵,“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说说而已。不过……”徐陵好看的手指摩挲着手中白玉般的茶杯,眼神里有什么东西闪过,然后幽幽地开口说道:“沈队长,你要知道。女人的心可是很复杂的。” 最后,那顿午餐沈连昭与章萧并没有机会吃到,因为黄伯川的一个电话,他们提前结束了与徐陵的会面。 一路上,章萧都没有开口,脸色也并不是很好。沈连昭系好安全带,眼神在章萧身上划过,“有些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只是徐陵的工作有些特殊罢了,也并不是什么大奸大恶的人。” “我知道,就是心里有点不舒服。”章萧瓮声瓮气地开口,那种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猴耍的感觉还是梗在自己喉咙,不吐不快。 “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好多说,但是虽然徐陵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你和他还是保持一点距离的好。” 章萧把头靠在窗户上,默默地没有回答,沈连昭见状也不在意,直接启动汽车往市局的方向驶去。刚刚黄伯川在电话里说,林建成突发中风,现在正在医院抢救,现在情况还不乐观。 等到沈连昭他们到达医院的时候,林建成还没有从抢救室出来,倒是他们在抢救室门外看到了马倩母子俩。 马倩姿态优雅地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一双手紧紧地攥着,从她苍白的脸上也能看出她现在心里的急躁;今天的林晟没有再坐在轮椅上,反而是和自己的母亲并排坐着,一只手安抚意味浓烈地搭在自己母亲肩膀上。 林晟转过头看到疾步而来的沈连昭,面色一动,显然是有些意外他竟然也赶了过来。沈连昭走到马倩母子两人跟前打了声招呼,然后也不再多做打扰地退到一边,眼睛灼灼的看着亮着红灯的抢救室。 良久过后,一个护士匆匆赶了出来,林晟还来不及张口,护士就已经走远了。紧跟其后的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谁是林建成家属?” 马倩腾地站了起来,因情绪紧张导致的肌肉僵硬让她险些栽倒在众人面前,还好林晟及时地扶住了她。马倩也顾不得自己的仪态,在林晟的搀扶下走到医生跟前,“我是,我是林建成的妻子,请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声音可以明显听出有些害怕的颤抖,医生扶了扶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林先生现在病情已经稳定,但因为这次突然摔倒,导致第二次脑梗发作,恐怕……” “医生,我丈夫他,他会怎么样?”马倩见医生有些难以启齿,双手倏地抓住对方的手臂,紧紧地摇晃着眼前的人。 “林太太,请冷静。林先生现在的情况需要继续保养,不过他很大可能会有中风瘫痪的可能,请谅解。”带着眼镜的医生有些艰难地挣脱对方的钳制,脸上有也不敢有太多的情绪,毕竟人家还是医院的大股东,而且突然面临这样的事情,更多的也是难以接受的吧。 林晟搀扶住摇摇欲坠的母亲,很快就看到被医护人员推出来的林建成。两人顾不得许多直接奔了过去,然后一起推着移动病床往病房走去。 落在后面的沈连昭面色不明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脑海里却一直回响着徐陵刚才说过的话。既然当初马倩不是自愿跟着林建成的话,那么当时她为什么要妥协了。 “老大,”章萧嘴巴紧紧抿着,头微微伸着向前探过去,知道看不到林晟他们的身影,才继续转头面向沈连昭,“老大,我看林太太和林建成的感情似乎挺好的的,那么紧张对方的病情,不像是被胁迫的样子啊。” 沈连昭的视线在章萧有些纠结的脸上扫过,沉吟一会,才继续说道:“人的感情哪有那么简单,哪怕就是畜生,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的。” “老大?”章萧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沈连昭的侧脸,他这是拿林建成和畜生比,真的没有问题吗? 沈连昭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问题,但脸上却没有分毫显示,“章萧,虽然我不知道你和徐陵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他提供的消息可以说是准确度最高的,你可以往这方面继续调查。既然他能这么说,那么现在发生的事情,与当年的过往,肯定脱不开关系。” 章萧低垂着头,脚尖在地上点来点去,等沈连昭再次询问时,才瓮声瓮气地点头。 这个徐陵,怎么哪里都有他啊。 第十九章 鉴定结果 手机铃声响起的时候,章萧正皱着踟蹰着要不要给某人打电话过去,乍一听到剧烈的响声,差点把手机给扔到地上,一番激烈动作之下,手肘边的东西差点被他全部扫到办公桌下。 “啊!”章萧险险地接住差点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手表,有些后怕拍了拍胸脯,本来他是打算把这块别人送的手表换回去的,如果坏了,那就不好交代了。 虚惊一场后,章萧看都没看就直接接通电话,一面自报家门,一面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手里的手表,爽朗的声音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喂,我是章萧。” 电话那边的人轻笑出声,“喂,你好,我是袁诺。” 章萧愣了一下,把手机移开耳边后看了看来电显示,果然是袁诺的号码,“袁诺,你是要找沈队吗?他现在还在专案组那边呢。” 袁诺早联系过沈连昭,知道他现在在忙其他事情没有时间后,所以才找到章萧的,她咬了咬嘴唇,吞吞吐吐的开口道:“章萧,你和你同事有没有时间啊,我这边有点事情,想请你们帮忙。” “嗯?什么事情?”章萧有点好奇,按理说袁诺有事一般都是找老大的,而且听她语气似乎有些为难。 “梁阿姨刚刚打电话过来,说是木白不见了,想让我去帮忙找找,但是我想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所以才打电话给你们的。” 电话是木白的奶奶打过来的,说是木白一天没回家了,梁阿姨夫妻俩已经到处找过了,也报了警,但是因为不满48小时,警方不能立案侦查。沈老太见儿子媳妇都快崩溃了,才想起听说袁诺的男朋友是警察,就想看看有没有可能提前帮忙找找,毕竟他们已经失去过一个沈若青,再丢一个沈木白,梁阿姨真的会疯掉的。 章萧听完,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嘴里却故作轻松地安抚道:“小孩子可能贪玩,等下我和老大他们说一下,我可以过去看看。” 得到对方的允诺过后,袁诺的心里也踏实一些,但还是没办法放下心来,满脑子都是担忧的袁诺拿起自己的手机和钥匙就往梁素兰家里的方向跑去。 两家的距离并不是很远,袁诺按下门铃,却始终没有人应答。梁素兰的电话也没法接通,袁诺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了。 没过多久,章萧就到了绿海澜庭小区,而袁诺早已经站在路边等待。见果真是章萧一人过来,心里还是有些失望,但这些小心思很快就消失不见。 “梁阿姨他们现在都不在家,我们去沈奶奶那里看看吧。”袁诺上车后直接系好安全带,嘴里还不停歇地说出沈老太家里的地址。 沈老太与老伴是自己住在一边的,那还是他们单位的家属楼,离绿海澜庭大概十五分钟的车程。章萧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心里还想着刚才自己出门前老大交待的事情。他瞥了眼一旁的袁诺,心里有些不安。老大这么做是不是有些不太道德啊,他就不怕袁诺知道真相后的反应吗? 袁诺感觉到章萧的视线,有些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左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后,才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劲吗?” 章萧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对梁阿姨家里的事情挺上心的。” 袁诺闻言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我第一次见梁阿姨他们的时候就感觉很亲切,那时候我身体不好,刚出院回来。有时候妈妈不在家,梁阿姨就会让我去他们家吃饭。” “你身体不好吗?”章萧有些讶异,看袁诺的样子一点都不像身体不好的样子,甚至比一般人的身体还更健康的样子。 “那个时候出了点小意外,眼睛受伤了,不得不在医院住了好些日子呢。”袁诺现在想起那段日子,还是觉得心有余悸,如果自己一辈子都看不见了,那该多难受啊。 章萧一脸复杂地看着一旁的袁诺,“那你和老大说过这个事情吗?” “说过啊,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想想都过去了,也没必要再纠结了。”袁诺爽朗一笑,然后转头看向窗外的风景,还能健康的看看世间的美景真的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章萧没有再开口,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行驶路线。 也许有些事情,并没有必要让每个人都知道的。 而忙碌中的沈连昭还是会想起自己从徐陵那里得来的消息,八年前,沈若青坠楼身亡后,他的父母曾经签署过一项器官捐赠的协议,而那份协议的对象正是自己的女友,袁诺。 袁诺并不知道当年的车祸导致她眼角膜脱落,没有眼角膜的捐赠,她将一辈子都在黑暗中。那时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实际病情,只单纯的以为自己做了一个治疗,而实际上,她现在的那双眼睛是当年的沈若青的,也许袁诺能看到那些坠楼的场景并不是一个意外。 但是,陈杰知道这件事情吗? 如果知道,那也就可以解释为什么他一定要把袁诺这个局外人也牵扯进来。他以为袁诺成为了沈若青的替代品,梁素兰一家把对沈若青的感情,已经全部投注到袁诺身上,仿佛她就是沈若青的化身,而他们却把那个无辜惨死的可怜孩子逐渐淡忘,所以陈杰他才会选择对袁诺出手。 但是事实的真相真的就是如此吗? “沈队。”专案组的一个成员走出办公室,见沈连昭一人正站在窗户旁边,出神地凝望着窗外,直到见他转过头才连忙把自己手中的卷宗递了过去,“这个是关于林冕施暴时的精神状态的鉴定报告。” 沈连昭眼神一眯,恰到好处地向对方道谢,同时结果对方的卷宗,立即认真的浏览起来。 无异常! 结果竟然是无异常。 沈连昭有些讶异,但是更多的却是高兴,这样林冕也就没办法依靠心理疾病的理由来逃脱法律的制裁。 “辛苦你们了。” 沈连昭眼前的乌云一扫而过,他也是担心出现异常的鉴定结果,那么他们也没办法通过法律的途径让林冕得到应有的惩罚。 他掂了掂手里的卷宗,嘴角扬起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思量一番后直接走廊尽头走去。 接下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冕有点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他记得当时自己还在医院的病床上,但是醒来后就被警察拘捕了,他现在对外界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抬头看了看对面墙上,那明晃晃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八个大字,以及站在门口旁边的穿着警服的警察,心里不免咯噔一下,似乎有些事情与自己料想的有些不同。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林冕双手撑着自己的脑袋望过去,就见沈连昭手里拿着一本黄色的卷宗信步走来,林冕抿了抿自己的嘴巴,发现嘴唇上干燥的要命,还有些皮屑在上面,但他顾不得那么多,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已经坐在自己对面的男人。 “沈队长,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冕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随后扬了扬自己手腕间银白色的手铐,脸上更是受到屈辱般的不忿。 沈连昭拿起旁边的签字笔,状似无意的在审讯桌上敲了敲,“林冕,现在我们怀疑你试图谋杀中国籍男子林建成,现在有话要问你。” “哈?”林冕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沈连昭,扬起手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沈队长,你没吃错药吧,我谋杀,我怎么会谋杀?还有这个林建成…” 沈连昭见他没有说下去,主动为他接下话头,“就是你的父亲。” “胡说八道。”林冕激动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身后的椅子险些被推倒,“我谋杀?还是谋杀我自己的父亲?你们有没有搞错啊?不行,我要见律师,我要见我的律师。” 一旁的黄伯川见状,用手拍了拍桌面,“安静。” 但黄伯川的提醒却不能压制住林冕心里的暴戾,“你们凭什么关我,还有别什么罪名都按在我头上。” 林冕不顾员警的压制,浑身扭动着,梗着脖子朝沈连昭看去,“你不过就是个小警察,还真以为能把我怎么样吗?” 沈连昭掀了掀眼皮,把手中的签字笔放在卷宗上,双手支颌满脸严肃地看着有些歇斯底里的林冕,“林冕,你自己做过什么,难道心里还没有数吗?你父亲的病房里是有监控的,你行凶的样子都是清清楚楚,容不得你狡辩。” 林冕面色惨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刚想与对方分辨,突觉脑袋乍痛欲裂,一帧帧画面猛地塞进自己的脑袋。没过一会,林冕面如死灰,竟颓丧的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怎么回事? 难道对方说的是真的? 不,不,自己怎么可能会想要杀自己的父亲呢? 可如果不是,那自己刚刚想起的那些画面又是怎么回事? 别说其他人,自己回想起那个画面,也会觉得自己是故意要杀人的,但是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印象呢? 林冕把头埋在自己的双臂之间,满脸的不敢置信。他努力回想事情的经过,但是却完全没有办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连昭与黄伯川对视一眼,林冕现在的状态怕是没办法继续进行审问了。刚想暂停时,对面的林冕却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地盯着对面的两人。 “不是我,我没有想杀人的。是陈杰,一定是他,我告诉你们,陈杰他会催眠的,一定是他催眠了我,我才会这么做的。” 沈连昭拿着卷宗的手一顿,满脸疑惑地看着眼前如困兽般的林冕。而林冕也顾不得对方有什么反应,一股脑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抖露出来。 “陈杰不知道在哪里搞到一种药,只要吃下去,就很容易被他催眠,然后被他控制的。你们相信我,我亲眼见他做过。几个月前,他就是这样让那个男人杀了自己的老婆的。” 林冕急切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既然陈杰对他不仁,自己又何必对他有义呢。 沈连昭有些吃惊地听着对方的叙述,心里的谜团也逐渐揭开,但是心里却没来由的一阵发慌,自己似乎忽略了某些事情。 就在沈连昭疑惑的同时,袁诺与章萧却来到了沈老太的家,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家中等待他们的却是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第二十章 尾声(一) 温暖的阳光细细碎碎地洒进刑警队办公室的地面上,飞扬的细微粉尘隐约可见,鼻尖还能闻到窗外飘进来的桂花香。沈连昭手指弹了弹手中的笔录,嘴角扬起一个明媚的微笑,转过头望向坐在办公桌前的黄伯川,“黄哥,这次我们有足够的证据起诉陈杰了。” 黄伯川手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整张脸都笼罩在一片朦胧的烟雾之中,听到沈连昭的话,他满脸笑意的点点头,“徐队长,那边已经发现陈杰的踪迹,等会我们就可以和他们一起行动,这次还真的比较顺利。”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笑,只要能抓到陈杰,这个案子就可以有重大突破了。这两天为抓获潜逃在外的陈杰,警局上下能调用的人力都用上了。林冕这边的情况要时刻盯着,陈杰那边的抓捕就和重案三组的成员一起合作。就在他们审讯完林冕的时候,重案组那边也传来的好消息。 据热心群众举报,在城东片区发现了疑似陈杰的人。重案组的人根据监控证实,那人确实就是他们追捕已久的陈杰,现在他们正在确定对方的具体位置。 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黄伯川抖了抖手里的烟灰,接起电话平静地说道:“喂,这里是刑警队。” 电话那边的人闻言,开门见山地说道:“黄队,我是小徐,我们这边发现陈杰的下落了,就在城东建委附近,你们现在就过来吧。” 徐队长的声音中气十足,不用黄伯川转告,站在一边的沈连昭就已经知晓了对方的谈话,他朝着黄伯川点点头,对方很快与电话那边确定好地点,“咔擦”一声挂断电话。 “走,马上出发。” 沈连昭放下手中的卷宗,刚踏出几步就听到自己的手机铃声,他皱着眉头看着电话的来电提醒,是章萧。 黄伯川此时已经在门口等着,见沈连昭有些犹豫,便开口说道:“沈队,我看你还是接一下吧,也不差这一两分钟。” 沈连昭抿了抿嘴唇,眼里闪过一丝感激,最终当着黄伯川的面还是按下了接通键。很快,电话那边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然而听到对方说话的内容后,沈连昭的手倏地缩紧,如果不是还有些自制力,估计此刻手机早已经被摔成碎片。 “老大,你说该怎么办啊?”章萧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只希望有人能替自己出出主意。 黄伯川显然注意到沈连昭的不对劲,走进几步后就听到章萧反反复复的说着几句话。 袁诺不见了。 什么叫突然就不见了。 沈连昭面沉如水地握着手机,嘴巴慢慢地抿成了一条直线,握着手机的手掌不断地收缩,黄伯川靠近一下,明显能听到对方有些急促的呼吸。 “沈队,你还是去看看吧,陈杰那边有我呢。”黄伯川拍了拍沈连昭的肩膀,见对方终于有了丝人气才放松下来。 沈连昭呼出一口浊气,想到黄伯川刚刚的提议,眉头皱得紧紧地,“不用了,章萧已经向附近的派出所请求支援了,我们现在就去缉拿陈杰。” 话一说完,沈连昭就一脸严肃的走出办公室,落在后面的黄伯川无奈的摇了摇头,何必呢,心里已经那么挂念,又何必为难自己呢。 而在另一边,心急如焚的章萧和派出所的同僚正在进行进一步搜索,心里却快被自己心里的愧疚给淹没。 他还记得,当时他们即将到达沈老太太他们小区时,突然接到了对方的电话,说是他们现在不在家里,而是在附近郊区的一幢民房里,有人发现了沈木白的踪迹,他们一家都赶了过去,现在也就她一人在那里等着。 虽然有些狐疑,但是两人还是听从对方的指示,转道去了不远处的民房。沈老太说的地方有点偏僻,根本没有什么人烟,越接近,章萧心里的一律却越深。 章萧偏头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袁诺,有些怀疑地问道:“袁诺,你和这个沈老太熟悉吗?” 正处于担心中的袁诺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什么意思,“还好吧,老太太和丈夫都是住在别处的,我也只是见过几次罢了。” “那她为什么会直接找你,而不找其他人呢,你梁阿姨也没有找过你吧。”章萧快速地转动方向盘,在距离那栋民房不远处停了下来。 那是一栋两层高的普通小楼,白色瓷砖外墙、朱红瓦片盖顶,门前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水泥坪子,这和溪城大部分农村自建小楼样式差不多,不过因为距离的关系,有些地方看得不是很真切。 章萧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稚嫩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严肃,毕竟自己从业也有段时间了,起码的警戒心还是有的,他转头面向一脸迟疑的袁诺,故作轻松地开口,“你就在这里等等,我先进去探探路。” 此时的袁诺也感觉到这件事情的不对劲了,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也便没有退缩的理由,她一脸担忧地看着章萧,嘴唇动了动,好一会才开口道:“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人多力量大。” “呵,没事,我就去看看,你在这里等一下就可以。不然老大会劈了我的。”章萧潇洒地摆了摆手,不等袁诺再开口就转头向着那栋小楼走去。 被落在车里的袁诺心里始终不得劲,刚想下车,才发现对方已经把车门给锁了,只留下两条不大的窗户缝隙。 袁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自己好像又做错事情了。她满脸愧疚地望着渐行渐远的章萧,那曾经还对着自己做鬼脸的少年似乎已经长大了。 章萧小心地观察着附近的情形,心里怪异对的感觉越来越浓重。小楼前面只有一米来高的水泥矮墙,正对门是一扇不锈钢钢管制作的大门。章萧看了看,发现们没有上锁后边直接推开大门,然后一脸沉思地望着自己手中的灰尘。 堂屋前的水泥坪地没有时下农民晒制的辣椒,也没有任何牲畜之类的踪迹。章萧满脸狐疑地、迈着不紧不慢地步子往堂屋走去。 堂屋没有关门,但是章萧一进去却感觉到了一丝明显的凉意,鼻尖还能闻到许久没有人居住过的令人作呕的霉气味道。堂屋中央靠墙的位置摆放着一张传统的朱红色八仙桌,往上靠墙镶嵌着一尊神龛,前面的香炉里没有一根香的痕迹。 太不对劲了! 就算是刚刚有人来过,气味也会冲淡一些,但是按照这堂屋里的摆设,以及那张八仙桌上明显的灰尘痕迹,这里显然没有人来过。 章萧眼珠不停地在堂屋里流转,嘴里同时喊着沈老太的名字,脚下的步子也开始往二楼走去。但二楼的情况也没有好到那里去。 沈老太为什么要约袁诺倒这个地方来呢? 袁诺? 章萧反应过来后,立马加快脚下的步子往外跑去。身后的大门被他带动的“咯吱”作响。 快了,汽车就在眼前了。 章萧没有丝毫犹豫地往前奔跑,嘴里也开始喊着袁诺的名字,但是却始终没有得到应答。章萧心里的担忧愈发明显。 待他跑到离车前方时,脚步明显地顿了一下。 车门是开的! 他记得自己是反锁了车门的,不敢再做耽搁的章萧立马冲了过去。 没有! 袁诺不在车上! 章萧像是被电触一般地甩掉手中的车门,猛地转身四处张望,嘴里用尽力气喊着袁诺的名字。但嘶声力竭的呼喊却没有得到回应,章萧颓然地放下双手背靠在车身上。过来好一会,突然转过身,一记猛烈的拳击敲打在车身上。 “章萧,你确定袁诺不是自己离开的吗?”从黄伯川那里得到消息的李芳,也赶到了现场,看着一脸苍白与憔悴的章萧,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章萧抿了抿嘴唇,声音低沉地回答道:“车里是被我反锁的,她根本打不开。如果当时我让她跟着我,也许……” 李芳拍了拍章萧的肩膀,然后用力的捏了捏,“说什么傻话呢,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看到的,你有时间在这里自怨自艾,还不如想想有什么漏掉的细节吗?” 章萧从李芳的铁爪下挣脱开来,耸了耸鼻尖道:“当时沈老太是临时改变的地点,所以我们也来不及细想。我走进去后,没看到人。心里有些怀疑,然后一出来就见车门打开,袁诺却不见了。” 李芳皱了皱眉头,沉吟一会后,说道:“那个沈老太现在在哪里,另外梁素兰他们的行踪查到了吗?” 章萧还来不及回答,站在一旁的员警倒是先开了口,“刚刚有同事已经去沈老太的小区询问了,沈老太他们确实是找孙子去了,但是有没有找袁诺,这个就不清楚了。对了,沈老太他们一家现在正在医院。” “医院?” “对,据说是他们的孙子找到了,现在在医院检查。” 嗯? 章萧与李芳对视一眼,怎么那么巧?袁诺一失踪,他们的孙子却找到了。 虽然想不明白到底是不是巧合,但是章萧二人立马动身去了医院。等他们找到梁素兰一家时,就看到沈木白正在病床上睡得香甜。 章萧向梁素兰说明情况以后,她手中的杯子被惊得掉在了地上。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叫袁诺失踪了,我们根本没找过袁诺啊?”梁素兰满脸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警察,想到方才他们说的情况,又转身面对自己的婆婆。 “妈,你有没有找过袁诺的啊?”梁素兰心里还存着侥幸,沈木白已经安全回家了,但是她不希望另外一个孩子却出问题了。 沈老太嗫嚅着嘴唇没有说话,见媳妇还要逼问,便瓮声瓮气地回答,“我是找了,怎么了?不就是想让她帮忙找找我孙子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妈,”梁素兰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婆婆,“你不是一直不喜欢袁诺吗?怎么突然想起要找她帮忙的啊?” 沈老太眼神闪烁,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干脆撒起泼来,“那有什么关系?只要能找到我孙子,找谁都可以,而且这是那丫头欠咱们家的,不就是找个人吗?还把自己给找丢了,出息。” 众人见沈老太态度顽固,不由得心生不悦,章萧向前几步在她身前站定,“老太太,你知道你这么做是在帮助犯罪吗?现在袁诺失踪了,可以说是生死不明,难道你就不会愧疚吗?” 沈老太脸上闪过一丝难堪,但是很快又梗着脖子朝章萧吼道,“你们警察没本事,现在却来赖我这个老婆子身上。当年你们没办法还我们家青青一个公道,现在还想逼死我这个老太婆吗?” 众人见老太太提起沈若青的事情,心里不免有些唏嘘,但是袁诺的下落才是重中之重。李芳拽了拽章萧的手臂,朝着老太太说道:“老太太,你担心孙子的心情我们理解,你也是被人利用了。但是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找到袁诺,毕竟那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命啊。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想想,她身上过还有着你亲孙女的影子呢。” 沈老太闻言,脸不自觉地颤了颤,半晌后后低沉着声音说道:“他只说要我叫袁诺去那个地方,这样我就能找到孙子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 众人有些失望,就在这时,沈老太又开口了,“不过他说要带袁诺去看一个对他非常重要的人,其他的就没有了。” 非常重要的人? 第二十一章 尾声(二) 临近傍晚时分,晚霞无比绚烂,就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福馨墓园弥漫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漫山的松柏郁郁葱葱,冰冷的墓碑栉比鳞次地一一排开,但始终让人亲近不起来。在山坡脚下,一辆黑色的轿车正安静地停在墓园正门对面,犹如静待猎物而潜伏的猛兽。 袁诺是被一阵剧烈的咳嗽吵醒的,她有些难受的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双眼迷蒙地张望着,等看清自己的处境后,一把扯过自己身上的小毯子,猛然站起身,然后就重重地撞到了车顶。 “醒了?”一个好听的男声传到袁诺耳边,她循声望去,就见一个男人正背靠着驾驶室车门上抽烟,那悠闲的姿态,仿佛自己不过是来度假一般。 袁诺的记忆猛地回到自己脑海,想到这人竟然用迷药迷晕自己,心里满是怒火。她等着面带笑意的男人,顾不得自己吃痛的头顶,倏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陈杰,你怎么会在这里,你难道不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通缉了吗?”袁诺想到自己是按照沈老太的指示去那里的,当自己看到陈杰出现在那里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可能上当了。但是自己从来没有招惹过他,凭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 袁诺在陈杰面前站定,等与对方对视几秒后,才想起对方现在的情况,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往后挪了几步,但始终一副大义凛然的姿态。 陈杰哂笑,随手把手里的香烟扔到脚边让后用脚捻了捻,这才转过头看着一副色厉内荏模样的袁诺,“怎么,害怕了?” 袁诺抿了抿嘴唇没有回答,想到下落不明的沈木白,又鼓起勇气看着对面的男人,“是不是你抓走木白的,要不然你怎么知道我会在那里?” “放心,那小子好得很,只要陪我去做件事情,他就会平安回家的。”陈杰松了松袖口的扣子,毫不在意的说道:“终于轻松了。” “你…”袁诺刚想说些什么,就见陈杰兀自打开驾驶室的车门,然后探身进去,小心翼翼地拿出了某样东西。 正在疑惑时,一股淡淡的香气传了过来,袁诺偏头定睛一看,心情有些复杂地看着眼前一脸珍惜地抚摸着花束的陈杰。 “她最喜欢月季和蒲公英了,可惜现在蒲公英已经过了花期,没有新鲜的了。”陈杰的手指轻柔地拂过那娇艳的花瓣,似乎在亲昵地爱怜着最亲密的爱人。 “走吧。” 只见他把那束花谨慎地捧在怀里,袁诺良久才开口,“你,你既然那么喜欢若青姐,那你干嘛还要抓木白啊,他可是若青姐的亲弟弟啊。” “对我来说,只有她而已。你想让那小子平安回去,就赶紧跟上。” 袁诺看着对方不紧不慢地朝着前面走去,她朝着四周望去,这里是福馨墓园?难怪。袁诺想了想,最终还是迈开步子跟了上去。正门处的保安有些疑惑地打量着这一前一后进门的两人,眼神里满是好奇。想想也是,谁还会在大傍晚地来墓园祭拜的,但现在的袁诺显然没有时间考虑那么多,她只想尽早确认木白的安全问题。 临近晚上的墓园冷清至极,感受着渐渐清凉起来的温度,袁诺看了看四周大理石雕刻的墓碑,心里不自觉地有点顾忌,顾不得许多的她快走几步跟上前面的陈杰。 “噗楞” “啊”恰巧这时一只不知名的小鸟从袁诺身旁乍然起飞,吓得她突然大叫起来。她惊魂未定地抱紧双臂,呼吸也因为恐惧而变得急促。 “你胆子不是很大吗?连这个也怕吗,还是离开沈连昭,你就成胆小鬼了。”陈杰转过身,皱着眉头看着还没能平静下来的袁诺,一脸的不以为然。 袁诺不满地瞪了对方一眼,撇了撇嘴角不乐意地说道:“谁规定一定就要什么都不怕的啊?” 陈杰如遭雷劈地站定不动,身体像被氮液扫过一般极速冻僵,唯有脸上的肌肉还在轻微颤动着。袁诺见他似乎被自己的话吓到了,反而觉得不可思议,自己也没也说过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吧。 半晌过后,陈杰恢复理智,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袁诺,“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特别是不要用这样的眼神。” 袁诺见陈杰丢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她半张着嘴巴顿时一头雾水,自己到底是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简直不可理喻啊。不过一个可以通过催眠控制别人的人,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吧。想到这,袁诺很阿q的被安慰到了,但没过几秒却又一副如丧考批的表情。 貌似自己好像也是被他催眠过吧? “还不快跟上。” 陈杰的话从不远处的地方轻飘飘地传了过来,袁诺顿时清醒过来,想到还下落不明的沈木白又觉得自己还是需要冒一下险的,而且对方好像暂时不会要对付自己的样子。 各怀心思的两人不紧不慢地往前走着,直到在一块墓碑前,陈杰才停下脚步。他把手中的花放在了墓碑前,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块手帕,动作轻柔地擦拭着眼前的那块冷冰冰的墓碑。袁诺好奇地挪了挪步子,沈若青年轻阳光的模样就闯进了自己的眼帘。 果然。 “你知道吗?若青她很喜欢热闹,她自己就是个热情洋溢的人,但是现在却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呆在这里,你说是不是很可怜啊。”陈杰修长的手指温柔地划过沈若青的照片,嘴角还扬起一抹好看的幅度,双眼有神地直盯着眼前的女孩,似乎天地间只有他们二人就已足够,可惜天意弄人,两人早已阴阳两隔。 “你…你既然那么爱若青姐,那你就应该放了木白,然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袁诺有些坑坑巴巴地说着劝解的话,但眼前的人似乎根本就不为所动,正确来说,是根本听不见她的声音。 “从小算命的就说过,我的命硬,注定没有算命亲人缘,我叔叔不信,我也不信。可是事实证明,他是对的,叔叔走了,再接着后来若青走进了我的世界,然后她也走了,就连我一直以为对我好,处处帮助我的恩人,也不过是把我当做一件趁手的工具罢了。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早就该死了。” 陈杰眼神缱绻,但话语间却让人心寒,还有什么恩人,恩人是谁? 袁诺不动神色地继续试探道:“说不准这只是对你的考验呢,你应该往前看的,不是吗?” 陈杰转头看向旁边的袁诺,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哂笑道:“看来你是忘记,我最擅长的是什么了?” 袁诺语塞,对方是可以用话语就可以逼着别人自杀的厉害人物,自己在这里班门弄斧的干嘛呢。 “你知道吗?我曾经想过让你也和肖敏那样,直接从楼上跳下来。” 陈杰语气淡定地说道,但一旁的袁诺却是被吓得够呛,自己这是死里逃生吗?但是还来不及多想,对方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可是我又舍不得,你知道为什么吗?” 陈杰的声音很轻柔,就如同情人之间的呢喃,但是话里的意思却是让袁诺不寒而栗,大哥,你的想法我真的不想知道。 袁诺现在的表情真的可以说是欲哭无泪,但是陈杰却站起身来,视而不见地靠近袁诺,然后才继续说道,“我真的会舍不得啊,那么漂亮的眼睛,跳下去以后就真的完全消失了。” 眼睛?怎么这两天那么多人都在说自己的眼睛。自己几年前是因为意外看不见,但是做过治疗后…等等,治疗,袁诺想了想自己治疗的时间,不正是八年前吗?陈杰那么执着自己的眼睛….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袁诺心里诚信,梁阿姨对自己没来由的喜欢,母上大人耳提面命地要求自己要对梁阿姨一家好,起初自己以为是两家关系好的原因,现在看来怕是没有那么简单。袁诺脸上表情纠结,似乎有些东西就要冲破出来。 “看来你应该想到了吧,你的眼睛是从若青那里得来的,不然你以为梁素兰为什么那么喜欢你,而沈老太却那么讨厌你呢?”陈杰心情不错地欣赏这对方丰富至极的表情,空无一物的手指慢慢地交错捻着。 “真的吗?”袁诺有些难以接受的抬起头,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一脸兴味盎然的陈杰。虽然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这种抢了别人的东西的感觉为什么那么强烈呢。 陈杰嘴角扬起的幅度慢慢缩小,看着对方有苦难言的样子,心里竟然没来由的有些抽痛。是啊,那双眼睛,差点让自己迷失的眼睛,没想到自己还是会心软啊。当年热情洋溢的沈若青每次劝自己融入集体,遭到拒绝后时常对着自己瞪眼睛,那个眼神自己始终无法忘记。但是,现在这双让自己沉醉不已的美丽眼睛,却始终仰望着另一个男人,这让自己怎么也接受不了,哪怕自己并不喜欢她。 不应该的,这双眼睛是她的,能用那种眼神的眼睛,只能望着自己。对,只要对方消失了,那么这双眼睛的视线就再也不会望着其他的方向。心里的念头一起,陈杰竟魔怔般地缓缓扬起自己的右手。 正心绪不宁的袁诺猝不及防地被掐住喉咙,她睁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袁诺双手不断用力地拍打着对方的手臂,脚下也不停地揣着。就在意识渐渐虚弱的那一刻,袁诺脑海里突然闪过了一丝念头,这不应该是他应该采取的手段吧。 “陈杰!”一声暴怒的吼声在袁诺身后响起,她想往后看却无能为力,但是她还是听出来那是自己一直想念着的人,这应该不会是幻觉吧。 喉咙的压力越来越大,袁诺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没过一会,一股剧烈的冲击冲过来,她被带得一踉跄,一下子就摔倒在地。袁诺顾不得许多的干咳起来,恢复呼吸的感觉就像重活人世一样。 “砰”地一声巨响在旁边响起,袁诺吓得立即转身,就看见沈连昭压在陈杰的身上,而陈杰双眼死死的盯着眼前的沈连昭,嘴角却扬起一抹诡异的微笑。 袁诺不敢置信地立即捂住自己的嘴巴,喉咙里发不出一个音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陈杰艰难地转头看了看袁诺,眼里的深情无法忽视,他动了动嘴角,一股猩红的鲜血从嘴角流出。沈连昭面沉如水地立即翻身堵住他胸口受伤的部位,但始终堵不住直往外淌的血液。 “沈…沈队长,我有…礼物给你。不过,咳咳…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不要让那双眼睛…流…流眼泪,好吗?” 沈连昭眼里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投入到抢救工作中。陈杰躺着的地方下,一滩殷红的血渍让人侧目。 袁诺看着一直不曾挪开视线的陈杰,眼泪不受控制地簌簌往下流,但却完全停不下来。她见陈杰似乎笑了一下,然后又拼着自己最后一口气望向沈若青墓碑的方向。袁诺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似乎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正站在那里笑着,笑着。 然后渐渐消失。 山坡下,警车的呜鸣声越来越近。 第二十二章 尾声(三) 今天的福馨墓园异常热闹,保安目送着一拨又一拨的车流离开,不禁摇摇头,活着的人事就是多,躺在里面的就没有那么多烦恼了。他掸了掸手里的报纸,继续看着上面有趣的消息。 袁诺望着被救护车接走的陈杰,心里说不出的复杂,一个看上去坏道极致的人为什么又能痴情到极致呢? “别想了,我送你去医院。”随后赶到的沈连昭见袁诺一脸的迷茫,心里暗暗抽疼,揽着对方纤细的肩膀,也只能稍微给予一点安慰。 袁诺反应过来后,一双手在沈连昭身上蹭来蹭去,嘴里还一直念叨着,“沈大哥,你真的没事吧。” “没事,我好的很。”只是当时见到对方双手掐着袁诺的脖颈,自己立马失去平常心,才会在与对方纠缠的时候被拿走手-枪,从而导致这件事情的发生。想到这里,沈连昭眯了眯眼,陈杰恐怕早就知道自己会出现在这里,他完全就是有备而来,可是他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结束自己的性命呢? “沈大哥,你说陈杰还救得回来吗?”想到那满身是血的陈杰,袁诺倒也没有时间想对方对付自己的事情了,毕竟对方看着沈若青的眼神太让人震撼了,就连他最后那句话,都是想着沈若青。 沈若青是可怜的,无辜的生命就消失在一个丧失人性的刽子手手里;可是她又是幸运的,她有着世上最好的父母,还有最痴情的爱人。 沈连昭见袁诺又感伤起来,不禁用力把袁诺往自己怀里带,“别想太多了,你妈妈他们现在很着急,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吧。” “嗯。” 墓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对有情人的身影被刚亮起的路灯,拉起了两道淡淡地影子,渐行渐远。 沈连昭载着袁诺驱车到医院后,就直接去约好的医生那里,看完诊确定她没事以后,心里才舒了口气。袁诺有些好笑的看着比办案还紧张的男人,心里暖洋洋的。 “还笑,过段时间你还是和你妈妈一起去拜拜吧,这都什么运气。”沈连昭偏过头捏了捏袁诺的鼻尖,脸上说不出的宠溺。 袁诺皱了皱脸,有些调皮的摇了摇头,“是是是,过几天就去,可以了吧!” 见袁诺主动挽住自己的手臂,嘴角轻松的扬起,这种心情与刚才见到她被陈杰扼住喉咙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截然不同,现在只是庆幸自己没有耽误太久。 当时他与重案组的成员赶到城东疑似陈杰出现的区域,查看监控发现,陈杰选购了一束月季花后,心里有一种微妙的感觉,再加上章潇打电话提供的线索,沈连昭一马当先地赶到了福馨墓园,然后就看到差点令自己痛不欲生的事情。 至于陈杰抽出自己的配枪,却是完全出乎自己的预料,沈连昭回想起来,不得不怀疑对方早已存了死志。 “沈大哥,你说陈杰为什么这么做啊?他以前不都是不沾血的吗?”这种在她看来都显低端的手段,完全不像是陈杰那种心思缜密的人能做出来的。 沈连昭顿了顿,沉吟一会后,才回答道:“这个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今天我们查看花店的视屏时,完全没感觉到他有刻意躲避的行为,就好像完全不怕被发现似的。” “对了,今天陈杰曾经说过一句奇怪的话。”袁诺努力的回想一下,然后才认真地看着旁边的沈连昭,“沈大哥,陈杰说他的恩人,把他当做一件工具。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个恩人不会就是导致陈杰反常的原因吧?” 沈连昭闻言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后面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扯住袁诺的手臂,努力地板起脸,“行了啊,袁小诺。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操心的,我们自有主张,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知道了吗?” 袁诺见对方确实不肯再透露相关的消息,也就暂歇了自己的小心思,还故作正经地行了个军-礼,自己忍不住扑哧一笑,才又开口问道:“你刚刚说木白那小子早已经找到了,那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沈连昭牵过袁诺的手,一边向着出口走去,一边轻声地解释在她失踪期间发生的事情。虽然知道人心都是偏的,但是沈老太的态度还是让袁诺有些受伤,“沈大哥,我心里有些不好受,是不是太矫情了啊。” “怎么会,这是人之常情,还有,袁诺,你的眼睛虽然是沈若青的眼角膜移植的,但是你并不需要这个而背负着内疚的情绪。这都是命吧,而且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你,也可能会是别人的。”沈连昭见不得袁诺一副内疚的表情,这些事情的发生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但是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他们也就只能替亡者更好地生活下去。 袁诺点点头,但心里的小情绪却没那么容易完全消失。晚上的医院很是冷清,临近大堂也只有零星几个人,空气里迷茫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让人感觉有点不舒服。 “袁诺。” 低沉沙哑的男声从侧面传了过来,袁诺与沈连昭一齐转头望去,就见林晟不知何时站在休息椅前,看来已经等了不短的时间。 袁诺看了看对方过于苍白的脸色,转头看了眼没有什么表情的沈连昭,后才面带关心地问道:“林经理,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林晟嘴角扯起一个苦涩的笑意,他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在那两人跟前站定,“没什么,我过来看看我爸爸,听说你出了点事情,所以就想着过来看看。你现在没事了吧?” 袁诺不疑有他,心里满是感激,她摆了摆手,“没事,都是小问题,是他小题大做了。林董事长现在好点了吗?” 当时自己也是听说林建成因为自己儿子企图袭击自己的事情大受打击,后来因为脑瘫病情再次发作后到底不起,现在正在医院进行治疗。 林晟注意到袁诺与沈连昭之间的互动,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是听到对方对自己父亲的关心,又不免有些不好受,但看着对方关心的眼神,又忍不住开口,“我爸他现在腿脚不方便,还需要继续治疗。” “那你自己也要多保重,董事长还有很多事情要靠你的。毕竟现在公司只有你了。”袁诺也不擅长安慰别人,但是看到林晟有些僵硬的表情,又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转念一想,也对,人家父亲还活着,怎么就变成只有他一个人了呢。 刚想解释的袁诺却被林晟的话打断,“是的啊,现在就只有我了,真是世事无常啊。袁诺,看你没事,我也就放心了,我还要去我爸那边,就不和你们聊了。” 林晟与两人点点头,刚转身走几步,一直不发一语的沈连昭却在这时候开口了,“林先生,你母亲对现在的生活还满意吗?” 袁诺有些奇怪地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沈连昭,再转头却看到林晟不过停顿一下,而后一声不吭地往玻璃门走去。 “沈大哥,你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啊?”袁诺扯了扯沈连昭的衣袖,完全不明白他这句话到底是什么含义,这跟林晟的母亲有什么关系啊。 沈连昭摸了摸她的头顶,见她一脸执着的样子,又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耳垂,语带笑意地说道,“你怎么那么多的为什么啊,把我当百科全书吗?” 袁诺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嘴巴张了张,最后才开口道:“沈大哥,你知道的,陈杰这件事情我也被牵涉进来了,很多事情我都是一头雾水,你能不能和我说说嘛,不然我肯定会睡不着觉的,休息不好我的精神也就不好了,沈大哥。” 面对袁诺难得的撒娇,沈连昭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反应,他扒拉一下自己的头发,英俊的脸上露出那你没办法的神情,“先回车里吧,能说的我再和你说一下吧。” 沈连昭先一步走开,袁诺紧随其后,脸上满是得逞的满足样,原来撒娇真的管用啊,路小书这次没有骗自己呢。 陈杰最后所说,留给沈连昭的礼物已经收到,那都是当年林建成当时贿-赂有关人员的证据,以及林冕这几年所做的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以及当初林晟车祸案的始末。 这些证据的出现,让如今已有些地位的当事人迅速下马,有关部门开始一场异常严格的大清洗,而林建成父子当年的所作所为也被不具名人士公之于众,整个溪城都为之哗然。而当初伤重住院的陈杰,最后还是没能熬过去,据说他最后的要求,就是希望能在他面前摆一束月季花。 不过这些与袁诺已经很遥远了,她也是后面才知道,陈杰对付自己也就是因为沈若青的那双眼睛,或者说袁诺的眼睛。一双迷恋自己的眼睛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还用着同样的眼神看着另外一个男人,嫉妒油然而生。袁诺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运气好,还是不好,但总归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了一些新意。 袁诺已经准备从林氏正式辞职,毕竟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再呆下去也是没意思。她征求沈连昭的意见后,也同样得到了支持。也许自己的想法,沈连昭压根就不会去反驳的吧,只要不会伤害到她自己。 袁诺看了眼电脑屏幕上的新闻,心里正在感慨,就听到大门处有人开锁的声音。她趿着一双拖鞋直接走了出去,就见沈连昭正一脸疲惫地换鞋。她态度自然地接过沈连昭递过来的纸盒,随后两人才走到沙发坐定。 “沈大哥,现在案子怎么样了啊,不是已经破了吗?怎么感觉还累一点了啊?”袁诺有些心疼的捏了捏对方的手臂,这几天沈大哥总是早出晚归的,瞧着比以前要瘦些了。 “没事,已经提交证据上去了,现在就是排时间审理呢。这段时间都在安排一下后续工作,等过几天就可以休个长假了。”沈连昭转头望向旁边的袁诺,语带笑意地再次开口,“你有没有想去哪里玩,我们也没有一起出去旅游过,刚好这次一起啊。” 看着沈连昭一脸期待的样子,袁诺收回自己正在按摩的手,难得地起了捉弄的心思,“可是我最近感觉有点累哎。” 见对方有些失望,袁诺赶紧补上一句,“不过如果某人可以和我说说话,或许我就不累了,那也是不一定的吧。” 沈连昭听她说这话,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他捏了捏袁诺的鼻尖,一副没有办法的样子说道:“你啊。” 其实袁诺想知道的,还是当初沈连昭与林晟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她也曾经想过很多次,却始终想不明白。 “你知道陈杰在爱天福利院受到资助的事情吧,”沈连昭拿过茶几上的苹果,一边削皮,一边慢条斯理地说道:“当初资助他们的就是马倩他们出资的。” “什么?”袁诺沉吟一会后,才皱着眉头问道:“那陈杰自己知道吗?” “也许一开始不知道,但是沈若青去世后,他应该知道了。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陈杰就再一次接受了对方的资助留学,然后再接近林冕。” 袁诺转了转眼珠,有些不确定地说,“那马倩为什么要资助陈杰,是不是一个巧合呢?” “虽然马倩资助了很多孤儿院的孩子,但是很明显,在陈杰身上下的功夫最多。如果一开始只是无心之举,但是沈若青事件之后,性质可能就不一样了。”沈连昭很快把苹果皮削好,然后递给还在发呆的袁诺,见她一脸深思的模样,他又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啊,沈大哥,你的意思是马倩是故意资助陈杰,然后利用陈杰来对付林冕,因为林冕害死了沈若青,陈杰肯定会上钩的。那她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呢,还有当初林冕和陈杰一起利用江源的时候,林晟也是在车上的,难道马倩不怕害死自己的儿子吗?” 袁诺显然被刚刚听到的信息炸晕了脑袋,这里面的故事实在是太多了。 “也许是意外吧,他们可能没想过林晟也会出现在那里吧。” “沈大哥,我还是不明白,马倩看上去那么柔弱的女人,怎么会想到那么狠毒的计划,而且时间还那么久。” 沈连昭深深地看了眼袁诺,然后幽幽叹口气,“女人的心思其实才是最难猜的,而且这些都是基于陈杰最后送来的那些证据推测出来的,但只要涉及到马倩的事情,却丝毫没有证据。” “沈大哥,你的意思是,陈杰把那些事情都背在自己和林冕身上,而马倩却好不相干吗?” “这都是推测罢了。” 没有证据,就没办法拿她怎么样。 明知道是她处心积虑的毁了一个原本可以活得不错的年轻人,但却因为没有证据而只得看着她逍遥法外,这种心情真的像吞了苍蝇般恶心。 马倩,这个女人真的让人看不透。 番外 她的一生 “唉,你有听说了吗?董事长脑梗住院,现在已经半身不遂了!” “真的假的,不是已经出院了吗?” “谁说出院就一定痊愈了啊?我这可是有完全可以信任的消息来源的。” “那以后我们公司怎么办啊?” 茶水间,两个小白领手里端着刚打的开水,嘀嘀咕咕地小声说着,短发白领探出头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附在旁边的年轻女人耳边,“你还不晓得吧,林家大少据说已经被关起来了,好像是杀人嗳!” 另外一个女孩显然难以置信,睁大眼睛望着自己的前辈,“那公司不就乱套了啊,我们是不是要另作打算啊?” “当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管那么多干嘛?”短发白领不以为然地看着新来的小妹,“这社会就这样,不是这家就是那家,反正都是打工的呗。” 两人热烈的讨论了好一会,都不曾发现门外站着一个身影,垂着眼睛淡定地背靠着墙边,直到那个女白领转身,他才移动脚步往茶水间走去。 “啊…” “小心。”一双强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接住差点摔倒的女白领,温和的声音在茶水间响起,“地上刚打扫晚,要小心点。” 女白领抬起头,立刻羞红了点,声音低如蚊吟地说了声谢谢就急匆匆地离开,身后的小妹也立刻避让着逃出茶水间。 林晟嘴角微扬,看着逃也似的两个年轻女孩,心里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毕竟她们说的都是真的。自从上次手术后,林建成已经中风瘫痪,嘴角歪斜,连话都没办法说清楚。想想当初威风八面的林董事长,现在真的已经是风烛残年了。 水杯接好热水后,林晟刚想回自己办公室,在距离几米的地方,却又调转方向往电梯口走去。 “林经理。”秘书见林晟走过来,立即站起身打招呼。 “代理董事长现在在吗?”林晟点了点下巴,眼睛却往董事长办公室望去。 “在的,我给你打个电话吧。”秘书刚想按下内线,却被林晟拦住了,双眼无辜的看着林晟,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我自己进去就行,没关系的。”林晟朝着秘书笑了笑,然后转身往前面不远处的办公室走去。,也没有敲门,一拧手把就直接进去了。 秘书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前。应该没事吧,毕竟人家是母子,对,放心就好。不过,话说回来,代理董事长的脾气还蛮严肃的。 林晟进去的时候,马倩正在打电话,见林晟没有敲门就进来,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你以前的礼仪都去哪里了?” 林晟置若罔闻地直接坐到办公桌前的靠背软椅上,身体微微往后仰,双手交叠在翘起的腿上,“代理董事长,现在的架子越来越大了啊。” 马倩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丹凤眼微微眯起,望着一脸桀骜不驯模样的儿子,“林晟,你最近怎么回事,说话阴阳怪气的。叫你好好管理公司也不上心,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司现在是什么情况。” 林晟撇了撇嘴,一脸不屑地说道:“公司为什么会这样,你心里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你…你说的什么话。”马倩杏眼圆瞪,不明白向来听话的儿子,怎么短短几个月就变成这样。 林晟收起脸上的表情,一脸晦涩不明地看着自己的母亲,“陈杰中枪身亡,尸体没人认领,最后还是沈连昭他们看不过去眼,才把他火化安葬。” 马强身体一僵,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嘴角,“你突然说这个干嘛,他杀了人,自然会有报应的。” 林晟眼里的失望一闪而过,面露讽刺地看着眼前粉饰太平的女人,“对,陈杰杀了人,被枪击而死是罪有应得;林冕杀了人,现在正在等待法院宣判是罪有应得;我爸…”林晟顿了顿,脸上肌肉有些僵硬,嘴巴也抿成了一条直线,“我爸帮我哥毁灭证据、包庇他这个杀人犯,现在已经变成一个废人,那也是他的罪有应得。” “林晟,你到底要说什么?”马倩眼神有些不善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越听他说自己越难压抑心里的怒火。 “呵,说什么,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该说我有一个好母亲吗?为我铺了一条阳光大道,还扫平所有障碍。”林晟坐直身体,双手撑着桌沿慢慢站起身来,“妈,当年是爸爸做错事了,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马倩看着双眼泛红的儿子,微微撇过脸,“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不是所有的错误都可以被原谅的。” “错误?是啊,错误。既然你那么恨他,为什么还要选择生下我?”林晟猛地捶在办公桌面上,一声沉闷的声音在办公室响起。 马倩惊讶无比地转过身,就看到林晟目眦欲裂的模样,心里不免咯噔一下,“你到底在胡说些什么?” 林晟露出一个自嘲的假笑,“妈,你也别再自欺欺人了,你为一个强-奸犯生下了孩子,却又要毁了自己的家,既然如此,又何必要生下我这个孽种呢?” 马倩的脸瞬间苍白一片,曾经那段难以启齿的回忆刹那间全部涌了出来。林晟见母亲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随意地放在桌面上,“妈,如果现在这个情况就是你想要的结局,那我无话可说。不过,既然你那么恨爸爸,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他身边呢,说到底你也是被那些荣华富贵迷了眼吧。” “住口!”马倩难得的大声呵斥自己唯一的儿子,“你现在是翅膀硬了,连妈妈也要教训了吗?” 林晟敛了敛眉,难得地低眉顺目地回答道:“不,我没有立场教训任何人,说到底这一切都是从我开始的吧。妈,你也别再装了,太累了。我这次来是和你说再见的,你最近为公司太操劳了,想见你一面都不容易。以后你要多保重。” 马倩被林晟的举动弄得不知所措,她急忙绕过办公桌直接拉住转身离开的林晟,脸色急切的问道:“你要去哪里?这里是你的家,是你的公司,难道你想都抛下不管了吗?” 林晟深深地看了眼自己保养得当的母亲,岁月对她格外优待,并没有留下无情的痕迹,他慢慢扯开马倩的手,声音有些冷漠,“妈,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那些害过你的人已经得到惩罚,而林氏也完全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你不开心的了。再见了,妈妈。” 马倩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儿子的背影,声音顿时苍凉许多,“连你也要背叛我吗?小晟。” 林晟握住门把的手顿了顿,良久才回答道:“你想多了,你从来都不需要我。我的出生从来不是你想要的,不是吗?” 马倩欲言又止地看着已经离开的儿子,心里思绪万千,没过多久,她抬起手推倒了旁边边几上面的花瓶。花瓶“砰”地掉在地上,立刻碎成几大块。 秘书听到响声立刻敲门,听到代理董事长没有起伏的声音,心里却诡异地安定几分。推门进去后见马倩面无异色,转头看到已经成碎片的花瓶,刚想发问就听到马倩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不小心打碎了,让后勤部换个一样吧。”马倩此时已经调整好情绪,手里签文件的速度也在慢慢加快。 “哦,好的,董事长。”秘书很有眼力界地去掉了代理二字,现在的林家早不如以前,原董事长瘫痪,原总经理坐牢。现在的林家完全就是马倩和林晟母子的,谁会不识相地得罪他们呢。秘书收拾好花瓶碎片,然后就默默地走了出去。 马倩放下手中的迈克笔,起身走到背后的落地窗前,她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身简单大方的连衣裙衬得她格外的干练。纳入眼底的是如蚂蚁般地车水马龙,她嘴角抿了抿,想到刚刚林晟所说的话,手不自觉地紧紧攥着。她没做错,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做点事情呢? 当年自己与陈致远情投意合,以为那就是一生一世,谁曾想天意弄人。因为林冕的捉弄,自己误服了安眠药,被当时回家的林建成侮辱。当自己告知陈致远时,明明对方已经决定与自己共进退,可因为自己堂哥的阻挠与威胁,在自己亲兄嫂以及即将出世的侄子面前,微不足道的恋人自然会被放弃。 马倩也曾怨恨过自己的父母,她曾经以为把自己的伤痛给自己最亲的人看到,那是在理所当然的事情不过。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联合自己的堂哥把自己的给卖了。他们要挟要娶自己的陈致远,一面又与林建成商量自己的价格,果然十分公道。可是谁想过自己的感受呢? 当年轻的自己得知自己未婚怀孕的时候,当恋人抛弃自己的时候,当父母强压着自己嫁给一个侮辱自己的人的时候,马倩就已经死了,死在了自己的婚礼上。 之后的许多年,她都是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就算林建成在外面有多少的彩旗,自己也是无所谓。而她对于自己的儿子,确实感情复杂,不被期待的孩子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真的不疼爱的说法呢,她渐渐地真心对待自己的孩子,因为那是自己唯一的希望了。 可是谁知多年以后,她竟然见到了那个孩子,陈家唯一的血脉。想到昔日恋人的惨状,马倩又想起了以前曾有过的一些甜蜜,鬼使神差地开始资助那个孩子。 后来的某一天,她意外听到林建成帮助林冕处理事故现场的电话,她竟开始有些期待起来。她找到私家侦探,查清楚一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个惊心动魄的计划逐渐在自己心里有了雏形。 很快地,失去自己生命中唯一光芒的孩子,很快把一直以来善待自己的恩人当做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切都朝着自己的目标前进。 马倩知道陈杰不会轻言放弃,她时不时地透露自己的烦恼与家中的情况,而他也对自己的仇人逐渐了解,不用自己提醒,他自己就有了盘算。 可是她没想过那孩子竟然会给自己设计这么一个结局,如此惨烈没有退路的结局。她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目的的,不过她也不意外,毕竟那孩子是那么的聪明。 可惜他没有以后了。 马倩看着眼前的一切,回想起自己的前半生,竟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行清泪从姣好的面容上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