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余生为期》 第一章 夏夜的雨 下了公交车，豆大的雨砸下来，清风心里暗暗的想，今天其实应该开车上班的。还好公交车的终点站就在小区的后门，一起下公交车的几个人貌似和清风住同一个小区，他们撑开伞在走的不疾不徐，清风任雨砸在头顶，从来不喜欢打伞的她，却要适应上海这种夏天动不动就来几场雷雨的恶劣气候。周围的人也并没有邀清风一起打伞的热情，清风想这里面也许还有天天在业主微信群里面叫着要维护小区环境，同甘苦共负责的亲密邻里么？一起维护几个可怜的车位的权益，却并不愿意共享一把伞，人与人之前的情谊其实充满了滑稽之处，就像她和张成，说着是恋人，却谁也不愿意为谁搬到对方的城市。谈这种一个人在北京一个人在上海的爱情，简直可笑至极。 这是她今天第三次想起张成，第一次是吃早餐的时候，想他昨天晚上飞到西安为什么一通短信也没有。第二次是她早上在公司倒水的时候，差点没有拿稳杯子，想到一起在美国旅游，回来的时候她执意要在机场买这个星巴克的城市杯留恋，张成还笑她存着这种小女孩的矫情。第三次就是刚刚的这通雨，下在清风有些烦躁的心上。 好朋友皓月说的对，她和张成的这一场所谓的恋爱，行不通，在让她错过“最佳的婚育年龄”。皓月说的刻薄，可是如果不是最好的朋友，谁会提醒你这种刻薄的话呢？只有最好的朋友会提醒你那些把头埋在沙里也不想去面对的现实。皓月还说清风啊，你是个看起来孤冷，其实很容易上手的女人，张成就这样晾着你，用这女朋友的幌子就能把你套那么多年。 皓月不看好清风和张成，可是清风自己又看好么？她不敢去想。 回家清风并没有做任何吃的，夏天本来就没有任何胃口，再加上这场让人气急败坏的闷热的雨。张成非常的忙，清风经常在想他有好好吃饭么？可是张成却绝少问她，他总是忙，自从他和别人一起创业开始，他只有每天睡觉的6个小时是他自己的。面对这样的男朋友，你还好质问他为什么没有关心你，为什么没有计划旅行，为什么没有给你打电话么？你只想给他多一点时间休息，吃饭，生活。 你又没有那么爱钱，你需要一个身价过亿，却心肝脾肺肾都有问题，四十岁就可能会阳痿早泄的男人么？皓月的提醒又在耳边。可笑的是，她觉得张成也没有那么爱钱，他只是因为义气又稳重，和朋友上了这个创业的船，又真想做出点事情而已。清风也只是从一些新闻里面得知张成他们创业的互联网公司已经获得了第几轮融资，估值到多少亿。她甚至一次也没有问过张成他有多少股票。 张成手上可支配的钱多些的时候就给清风送东西，那些他觉得女人会喜欢的东西，小的可能是一个奢侈品的包，大一点就是年初给她买的奥迪a3，伴随而来的总是一些歉意，“对不起，这个礼拜不能过来了。”“对不起，最近项目在紧要的关头，暂时不能陪你出去玩了。“如果把张成给清风的对不起收集起来，她迟早要成为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惯常男人取悦女人，买了豪华的珠宝首饰，包包豪车，还要收集一下女人的感动感激，可是张成多好，他忙到可能来不及问你喜不喜欢。 张成和清风的父亲很像，看上去值得信赖的对象，很少谈不切实际的想法，面对技术性的工作的时候有挥洒不完的恒心和毅力。母亲在清风10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之后父亲再娶了陈阿姨，又再有了他们自己的孩子，陈阿姨是那种明事理的女人，和清风客客气气多年，早年父亲给清风一笔不小的钱买上海这房子的时候，也没有引起任何上得了台面的矛盾，但自此清风和父亲的家，就真的更像客气的朋友了。 如果一个男人不肯在你身上花钱，这个男人一定没有那么爱你。可是如果他们能花的大部分只能是钱了，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悲哀。这一点，张成和父亲都多少有点让清风失望，明知对方不缺还给，是礼貌也是冷落。 清风觉得下次见张成的时候一定要和他好好谈谈，解决北京还是上海的问题，或者说他们之间的问题。自从张成去了北京，他们一直很有默契的回避这个话题，他们会聊未来生活的场景，却决口不提在哪个城市安家。张成一次也没有说让清风把工作换到北京去，说得好听点，他不愿意勉强她，左右她的决定。说得不好听，就是害怕去承担决定和变化后面的责任。可是如果爱情不是以共同生活为最终的愿景，不渗透到对方生活的每个细枝末节，那么他们是不是就是在打着恋爱的标杆的平行线呢？ “现在出门，打车不要开车，来新天地，我把地址发给你，让你见个人，惊喜！“皓月故弄玄虚，清风都洗好了澡蜷在沙发上打开书准备度过一个安稳的周五晚上，皓月风风火火的打过来，都不给她拒绝的理由。这个年头，还有谁是她的惊喜呢？ 清风从不刻意维护朋友关系，甚至有点被动，比起和人聊天她更喜欢看书写字这类让自己静下来的事情。即使看电影，也更偏向于剧情温和，真实自然，摒弃刻意煽情和峰回路转。生活，本来就是自然而然的。她庆幸有皓月这个朋友，因为她和清风完全不同，她浓墨重彩却依然真实敞亮，她直言快语却往往一语中的，她敞开胸怀却懂得尊重和理解别人的选择。 清风欣赏皓月，却绝不是希望自己成为皓月。皓月应该也是一样，在这个年纪，他们都是明白这种互补的友情的价值的，给对方的意见或者聆听对方的想法，是为了鼓励彼此成为更好的人。 第二章 乱世红唇 清风本打算不理会皓月大晚上发疯，现在出现在她面前能让她觉得惊喜的人连张成都不算。夏天的暴雨过后，晚上的空气带着那种不平静的温热，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这么大晚上要出门。 “周清风，我林皓月在外面疯，几时非教你作陪不可？快穿衣服出门。”皓月一个又一个电话打来，清风想想也是，好久没有看到皓月了，就当去见识她的新男朋友。以她换男朋友的速度，有的时候少见一次见就已经是下一任了。 皓月和清风是这个世界上看上去最不会成为好朋友的两个人，皓月是那种骨子里永远有无数能量的人，读大学的时候就和大家不同，只参加兴趣类的社团，男朋友不断，从清风认识她开始就一直有健身的习惯，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恋爱很重要，但是比恋爱更重要的是胸部和屁股，清风是从她那里才知道什么是翘臀什么是有质感的胸部。而清风呢，一如她做人的准则，自然和被动的接受任何形式的关系和感情，算是男生女生都不会讨论的类型，说话得体，但是也不会在任何场合刻意出风头。 毕业以后皓月顺利进入一家叫名字响当当的咨询公司，问她的工作内容从来都是一个描述——“无聊，做ppt骗人”，而事实上清风听到过一些在工作上和皓月交过手的人对她的评价都可以总结为——“一头犀利的野兽”。皓月是在大学毕业之后才和清风熟起来的，因为两人工作的地点很近，偶尔中午一起约饭。皓月突然觉出和清风交往的有趣滋味，在她玩命健身和投身于各种兴趣爱好的时间里，清风博览群书，把自己做人做事的节奏和逻辑经营的坚不可摧，她没有想到像清风这样一个不争不强的角色能在事务所这种严酷竞争高强度工作里面顺利的晋升并坚守了那么多年。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闷的人，其实你只是不爱说话，直接了当的程度和我差不多。”皓月在一次饭饱之后边补着她那据说当季限量款的唇彩，昂着她那对让她说起话来似乎更理直气壮的胸部说。 “所以决定要经常宠幸我罗？”清风喝着白水肆无忌惮的看着对面这个尤物，她数过从刚开始吃饭到刚刚，目光所及的范围内，一半以上的男士都忍不住多看过皓月几眼。 “不瞒你说，跟聪明的女人玩，有的时候比跟男人玩有意思。” “你跟女人玩，多少有点浪费社会资源。以这个姿色，我在这里卖和你吃饭的票，能每天吃饭免单。” “少跟我贫，姐这身货儿，不是一天两天练成的，不能这么贱卖，姐有钱，可以把自己包下来，陪你吃。”皓月夸张的在自己身体周围画着圈比划，性感中带着骄傲，的确也没有几个男人能承受她那犀利的眼神，跳跃的思维方式和连珠炮般的问题轰炸。没有和她吃几次饭，清风的祖祖辈辈，前世今生，感情经历，全部被她掌握的妥妥的，她还得出了看上去无懈可击的结论——和张成交往从生理学到遗传学，都是在错过最佳的生育年龄，因为张成如此不规律的拼命方式让他有潜在的阳痿早泄的可能性。不愧是咨询公司出来的，得出结论的时候有事实基础，有风险分析，有下一步的策略。这哪里是一个写ppt骗人的行业，明明是算命。 清风是欣赏皓月的，她有和自己绝不相同的人生经历，极度聪明果断，而且随着年纪的增长，不会再以表面的是非曲直去做简单的道德和价值判断。她们都不是需要找个逛街吃饭的玩伴的小姑娘，她们都有胸怀去接纳对方身上比自己美好的东西。皓月喜欢清风，因为清风和她圈子里那些有大聪明或者小聪明都恨不得表现出百分之两百的人不同，她平淡中带着优雅，安静中带着倔强，有的时候她甚至有点搞不懂她。 下了车皓月老早等在街边，她给清风扔过一个袋子——“我就知道你穿着傻不拉几的居家服也有勇气来泡夜店，姐办公室的存货，就这件样子还保守一点，你和我身材也就差了一个屁股一个胸。“皓月永远不忘记损清风清瘦平坦的身材。 “不用这么豪华吧？！“清风震惊。一个黑色的洋装，很舒服但一摸就不菲的面料，不过，皓月的东西什么时候“菲”过。 “就当给你姐一个面子，穿上吧。”皓月再次催促并审视着清风，仿佛在捉摸着怎么在短期内给清风的胸升一个cup。 “好，别说的像谁不敢疯一样。”清风妥协，皓月挑的场子，真的是一个闹得不得了得pub，也算见识了她不为清风所知的一面。到洗手间换上了这看上不显山漏水的洋装，清风真是再三思忖全面进行了心理建设觉得反正也不认识谁才好意思走出隔间，妈呀，一个完整的大漏背，皓月平时都玩的什么，连全新的胸贴都有。 “姐就跟你说棒极了，胸是个遗憾，姐的练习只能抗拒地心引力，还没有涉猎到二次发育这个领域。”皓月很满意自己的成果，还好这个pub只有洗手间是灯火通明的，不然清风是藏不住这满脸的惨白，一定是要被这让人提心吊胆的胸贴吓死。 “穿成这样，如果只能上一个妆，那就是这管包你惊艳全场的大红唇。”皓月递过来一管口红。 “这到底见的是谁？你是不是欠了什么巨额的债务，要把我卖给某个老鸨，我给你说我就是太久没有看到你了来见你一次，没有人能给我惊喜了。”清风听话的对着镜子一丝不苟的抹了口红，她一直觉得这是个技术活，哪怕自己平时画画能精准的找到人物五官分布，也很难给自己的嘴唇画到整齐别致。不过都穿成这样了，谁怕谁。 “卖你？能换巨额的债务？怕还不够我这裙子。见了就知道了。”皓月继续卖关子。 第三章 轻盈的灵魂 “你好，我是rachel的男朋友michael。”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向清风伸过手来。清风心里一笑，一年自称是皓月男朋友的人不知几多，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对皓月来说把“男”去掉这段关系也许还长久一点。果然皓月这边对清风来了一个卖弄风情的眼神，这家伙根本没有当一回事儿吧。 “清风，别来无恙。”把红酒放桌上，递过来一只修长的手。 “吕不满！抱歉，吕悦，你回来了？！”对清风来说倒不至于是惊喜，但的确吃惊，吕悦是和清风同一级的同学，他在哥们儿的怂恿下跟清风表白的那天喝醉了，所以大家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吕不满，一个是不满三杯就倒，一个是表白被拒心有不满。 “你刚叫他什么？吕不满？！我肩负着把这个名字在公司叫响亮的重要职责。比吕悦这姑娘名字适合你多了。”皓月今天格外光彩照人，喝了酒又跳了舞，两颊通红，鼻翼上有薄薄的汗，清风觉得这是她最可爱性感让人无法招架的地方。 “我不介意和大家一起欣赏你刚刚和michael的热舞哦。”吕悦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嘴角的笑意圈在了一个酒窝里。清风以前就觉得他这酒窝透露这一种随性和孩子气，很多姑娘是喜欢这样的男孩儿的，有点稚气，有点“坏坏的”，可是早熟的清风喜欢更稳重一些的人，吕悦的表白清风更觉得是种玩笑。 “你们怎么会认识？”清风提高声音问，背景是嘈杂的音乐。毕竟不是一个班的，清风没有向皓月提起过吕悦这档子人，实在是一个容易让人忘记的角色。 “哈，david是我司新来的同事，他刚从美国回来，一聊发现还校友，他问了我专业，问我是不是认识你。我想这样的缘分当然要把你叫出来会会老友罗！”皓月拿她那对一直在笑的弯眼睛斟酌着清风的反应，此时早已悟出清风和吕悦大抵是有故事的，什么事情能逃的了她精准的判断呢？！ “那谢谢你！”清风抬起皓月给她点的白葡萄酒不动声色的抿一口，虽然不是常来的地方，但是这样的喧嚣反而比安静的吃顿饭来的妙，不然并不知道聊什么。 “michael，走去跳舞！”皓月跟着边晃脑袋边捉起身边的“男友”往拥挤到根本看不出还能继续进去跳舞的舞池走去。 “你比以前更漂亮了。”吕悦悠悠的说，清风以前就搞不懂他说话总是直接还是随便，长得不错，家境优越的男生大概就是这样的自信，好像他说喜欢谁，谁就一定会接受一样，清风承认自己对这种自信就是有一种不服气。 “谢谢，你还是像以前一样会说话。”不提问就可以终结聊天，清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学会了这般自我的生活，尽可能少的迎合。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名字。”吕悦是惊讶的，因为清风甚至想也没有想就拒绝过他。 “哦，那个时候不是吃过几次饭么。”大学时候清风还会配合大家偶尔合群，虽然那些大家闹作一团的场合，她可能是那个相对安静的人。也许这种孤冷在不懂事的年纪，是吕悦的圈子里看不到所以觉得新鲜的吧。表白的事情毫无铺垫，像个玩笑，或者说清风一直觉得是个玩笑——只是吕悦和哥们儿的一个无聊的猎奇的赌局吧，清风这么想。她并不懊恼，把她突然置于“主角”这种她完全不擅长的位置，想都没有想就笑笑拒绝了他。反正他的这种自以为男主角的属性，即使真有几分失落马上也会被别的女孩送回骄傲自大的位置的。 “那时候是我太过鲁莽，但是的确不是开玩笑。”吕悦吞了一大口酒，很后悔那个时候竟然带着一群狐朋狗友跑到清风的宿舍楼下告白，简直愚蠢幼稚至极，不是说有多丢脸，而是从清风的表现就知道根本当做一个对她很冒犯的玩笑，而更让人沮丧的是清风置身事外的样子，一点尴尬和脸红都没有。 “吕先生，十年前的事情了，还在意呢？”清风不是最耀眼的女孩，也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身上最可贵的是少女的气息，哪怕是现在，执拗和清冷如十年前一样干净，这是让当年的吕悦不能忘怀的，并不是猎奇，也不是新鲜感。有的东西，珍贵到人们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 “走，跳舞去！”清风想既然来了，何必干坐着聊些有的没的想当年，当年不是空白就是尴尬。 “我不会跳舞。”震耳欲聋的音乐里，吕悦附在耳边大声说。 “没事，我也不会，跟着节拍扭就好了！”清风大声喊，拉着吕悦，让他一起跟着节拍扭。“就这样就好！哈哈！”酒精让清风放松下来，心里很久没有这样空空的让人轻松了，第四次，她想起张成，他知道自己大半夜没有回家么？ “皓月说你还没有结婚！”吕悦真是喝了酒胆子大了一般。 “但是她告诉你我有男朋友了么？”清风轻轻的晃动着，周围的人真的是太挤了，一下子把她涌到吕悦面前。而吕悦只是很有耐心的看着她，什么也没有回答，露出他稚气未脱的酒窝。吕悦的身型比大学的时候魁梧了，很多同期的同学都说去国外读书朋友圈变窄，多出来的时间就泡健身房注重身材管理，所以好多人就练出了一身结实的肉，清风觉得吕悦大概也是这个路线。 吕悦的确不会跳舞，哪怕他练得一身好身形，节奏感全无，清风突然有了善解人意的觉悟，拉起吕悦的手把节奏传递给他，果然他的舞步和摇摆顺畅多了。以吕悦的悟性，当然很快接上了着pub里有如电闪雷鸣的光影和音乐。 吕悦的心里一震，清风只怕比好几年前多了风韵，不减的是她身上的少女气息，和年龄无关，大概这就叫轻盈的灵魂吧。 第四章 一只老狐狸 “把房间门关一下。”邓老板用听不出语气的声音对着进他办公室的清风说。一早来上班他就叫秘书传唤清风到他办公室来，清风在做senior的时候就比较喜欢很早来上班，早来能处理一些需要独自完成的任务，组织好一天的工作，显得从容。倒不是说多爱这份工作，为一份稳定还不错的收入付出与之相衬的力气，尽量高效又保持尽可能多的自我，这就是清风对这份工作的定位。邓老板是在事务所里面最早升合伙人的人，他升合伙人的时候，清风刚升经理，一晃三年已经过去。从进事务所开始，清风就一直直接报告给邓老板，信任和默契是自然的，也有一些人喜欢有意无意的调侃邓老板对清风偏袒。知道清风早来又在这个时候找她，一定是有一些特别的话要说，清风初步判断要么是难以推脱的任务，要么是要训她一顿又不想当着被人的面。 “有事情找你商量。”邓老板把眼睛从电脑上移开，手里玩弄着清风去年圣诞节送他的签字笔，当时他送了清风一个难以捉摸价格的钱包说是奖励她把一个难搞的客户谈成了以更高的审计费续约。清风当时豪爽的收下——老板的礼物不收就是不给面，收了再给与之相当的回礼就好。结果根本查不到价格，只知道是个很小众的定制款，敢断定的是价钱很贵。最后只好放弃去查，老板摆明了不想让你知道，即使流血就让他流吧，也的确为他赚了钱不是。清风中规中矩的给他买了一只签字笔，反正他这样的笔不会少，更不至于经常带在身上，也没有任何暧昧的意思。 “老板有何吩咐。”清风摊开笔记本，拿起笔认真的坐在他面前，他的办公桌上干净的一塌糊涂，就像他这个人，从不把自己的想法轻易表现出来，像一只有野心的狮子，有耐心的迈着自己优雅的步伐，找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时机发动攻击。 “干嘛那么严肃？”邓老板笑，他觉得清风在对面正襟危坐像小学生一样，明明在这间公司知道最多他的私事的人是她，她却从来刻意把他放在老板位置上，说是尊敬其实是拒他以千里之外。清风看起来没有野心，而且从不随便露出锋芒，但是他知道她的潜质。不过缺乏野心确实是个问题，有的时候让他无从下手。 “老板一大早召唤，总不会是让我来浪费你时间啊，必须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清风也笑。 “我想说红姐手上的项目，中期审计你来跟好不好？”时机到了，邓老板向来不拐弯抹角。红姐是邓老板手下最能干犀利的项目经理，升经理比清风要早3年，其实有很大的实力最早升合伙人。在会计师事务所这种地方，早一年都是你师姐，透明的职业上升道路背后是森严的等级和严酷的竞争。清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能在事务所工作那么久，很多同期的同事都很早离开，清风从来没有去关心自己是否能升经理，跟着邓老板这样一个能干的老板是她在这个严酷职场上的幸运，一路走来学会了如何对付难缠的客户，学会了用自己独特的优势和强项去带团队，学会了远离上上下下的是是非非。即使身体上辛苦，起码有一个不错的老板。清风升经理的那一年给她最大的感觉是只要能留下来都能升，其实没有什么好骄傲的，这的确不是一个好混的江湖，但是她有她的运气。 可是跟红姐的项目，是一招险棋，因为红姐出了名的“护食”，清风有一种直觉，就是红姐不会高兴清风来接她的中期审计。红姐在接近三十五岁的时候突然宣布怀孕结婚，这种八卦在事务所这个女人多的圈子里面可以让大家翻来覆去炒很长时间，她性格急躁直爽，做事严格细致——对下属有一种家长式的控制欲，对项目有一种近乎对孩子的在乎和感情，对任何一份工作底稿有完美主义的苛求。即使远离八卦清风也听说过自己手下偶尔做过红姐项目的小朋友抱怨过在红姐手下做事情痛不欲生，甚至有红姐手下的小朋友正式非正式的表达过想要被别的经理收纳的意思。来这里工作的小朋友本身都不是太差学校出生，大部分都有一份骄傲和对完美的追求，被红姐这样的老江湖骂两次，很多人就会脆弱的开始怀疑人生。总是不被认可，怀疑自己的能力，恐惧严苛的上司和刁钻的客户，这几乎是每一期离职同事的共同理由。现在红姐临产，中期审计给清风做，年终审计她自己接回去，清风能想出红姐心中的两个担心——一个是担心客户会被清风拿走，一个是会担心清风团队的中期审计质量，不是她亲力亲为很难想象那么重要的项目她看得上谁。 “红姐的那个公司，不是我特别擅长的领域，公司的规模又那么大，甚至是红姐手上最大的项目了，我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了，红姐自己可有觉得好的人选？”清风决定了战术是装怂，她不想去碰这个硬石头，她喜欢收起羽翼来慢慢成长，不必揠苗助长。清风在公司有到达朋友交情的经理只有米兰达，并不是建立什么圈子或者是联盟，纯粹是两人的价值观相似，互相欣赏，包括做人做事。米兰达要比清风入世一些，做人圆润一些，她经常提点清风要提防谁，就连红姐怀孕的消息也是米兰达告诉清风的，她经常调侃清风说没有她米兰达，清风在这个复杂的社会该怎么活下去。米兰达独特的看人眼光，让清风佩服，也几乎没有判断失准的时候。不要去碰红姐的项目，这就是她们在知道红姐怀孕以后一起私下达成的共识，只是没有想到邓老板直接把这块硬骨头放到了清风面前。 “如果不只是中期审计，是把整个项目都转给你呢？”邓老板眯起眼睛打量着清风，清风觉得脊背发凉，这简直像一场毫无准备就说要提前的期末考试。 “我自觉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清风想，现在不是事务所的忙季，不是自己一个经理，没有必要事事顺从，因为邓老板手上肯定有别的牌可以打，适当的时候也可以磨砺他的期待，她不是一个那么有野心那么急着长大的人。 “清风你知道你最缺什么吗？你没有野心，你以为你只需要按部就班不疾不徐，可是只要逼你一下，你就能做到更好。”邓老板挺直后背刻意显示出一点威严，清风想笑，跟了他那么多年，多少知道点他的心思，他只是试探她，并不会强迫她。 “老板真的高看我了，我深知不进则退的道理，但是也不能一口吃一个胖子对不对。”自从揣摩透了和老狐狸的想法，清风就知道自己可以轻松出这道门假装这场谈话不存在了。邓老板早就有nb，他只是试探她。 “也好，难得你可以好好呆在所里过一个夏天，我也不想把你这只风筝放出去。你的意思我知道了。”他重新把目光移回屏幕。 “谢谢老板。”清风起身把转移放回原位，她的内心已经开始偷笑——她和米兰达私底下的那点小算盘尽然又奏效了。 “顺便说一句，是红姐跟我推荐你的，看好你的人不只我。”老狐狸在身后悠悠的说。清风想，红姐这个人也不简单，幸亏她清风简单到懒得揣测他们的用意。 第五章 快刀斩乱麻 张成是周四凌晨到的，飞机晚点，清风本来想等，后来太困了又加之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就睡了。他到的时候也没有叫醒她，直接睡了书房。早上出门的时候清风也没有再打扰他。清风觉得失望，这样两个快一个月没有见的人，在一个屋檐下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晚上回家的时候看到张成的行李还在客厅里，箱子压根没有打开过，门口多了他叫的外卖的快餐盒。显然他这一天除了正常的醒来，只是换了一个地方办公而已。 不出所料，张成坐在书房里驾轻就熟的在电脑前忘乎所以的忙碌。 “回来了？”张成温和的笑，却没有站起来和清风进一步交谈的意思。 “你今天一天都这样？”虽然答案是肯定的，但是清风忍不住和当事人确认。 “在赶一个项目，线上系统出了点小状况，昨天有几个同事都通宵了。”张成每次在和清风讲他的工作的时候，都仿佛清风本来就是他项目的一部分，她应该理解应该懂似的。而今天的清风确实有点受够了。 “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清风没有换衣服，没有卸妆，本来这些是她回家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但是她今天想认真的和张成谈谈，全盘的向他宣告这种无奈，也清楚的规划一下两个人的未来，北京还是上海，到底要不要去挣那么多钱，到底要不要结婚，到底要以什么样的生活方式。她立在书房的门口，心里觉得想出了一个世纪，一个窟窿。 结果张成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不换衣服么？家附近有什么好的外卖可以叫?”他根本没有听到清风说的要出去吃饭的邀约。 清风把书房的门合上，羡慕有的女人，在这种时候能跳起来生气撒娇，可是她清风是谁，张成眼里的温柔懂事的女朋友——她第一次痛恨这种性格设定，聪明懂事，这些她作为一个完美女人字典里的词条，她现在只想把它们都删除，为什么做不到和他闹一闹呢？皓月在这种时候一定会绝尘而去，找个新的男朋友吧。就算不为了生育年龄，不为了婚姻，这样的爱情又有什么意义呢？经济上，精神上，甚至是肉体上，他们都算不上互相帮助。太疲惫太无力了，感觉无论做什么都不能抵挡这种最内心深处的失望和失落。 清风给张成做了一碗面，家里有牛肉，有青菜，有番茄，这碗面内容很多，还有清风的眼泪。 清风想起了《双食记》里面居心叵测的太太，一日日的给变心的丈夫“下毒”，爱到绝望却也特别深刻。清风知道对张成的感觉早已消失，而感情也越来越淡薄，这种长距离的恋爱，爱情流失的速度就像骨质疏松的病人流失钙一样，很难补回来，发现的时候已经太晚。皓月说清风这样的人看起来温顺其实是寡情，一旦决定放手一点挽回的余地都没有，在这碗面里，清风看到了自己的狠心。 “张成，我们聊聊吧。”她把做给张成的面端到他面前，空调把面的热气一点点往上卷。 “你不吃一点？”张成听话的把电脑挪到了一边，开始把面条里的各个食材混在一起。 “吃过了。”清风在撒谎，可是她知道张成根本也不会记得她刚刚明明叫他一起出去吃。怎么吃得下？她被自己下定的决心震慑住了。 “你的手艺永远这么棒，如果可以天天吃到你当做的饭该有多好。”张成开始狼吞虎咽，他是知道清风的好的，但多少也是客气，在他目前的工作状态里面，他根本很少去关注营养、健康，天气，穿着，旅游。他的这个工作已经到了没有生活的地步了，让人心疼也让人无奈。清风知道，如果你等一会儿问他这碗面里有什么，他一样答不出来。 “张成，分手吧。”清风忍到了张成吃完面，终于开口，没有料到的是，眼泪还是掉下来。 “清风，对不起，最近太忙了，过了这阵子就好了，再给我点时间。”张成拉住清风的手，清风忽然又很难过，他的手都比以前瘦了很多。 “我不是为了引起你的关注，只是觉得我们这样，对彼此都是个牵绊，你那么忙还要偶尔飞来上海看我，而我根本也不想去北京生活，我的生活圈子、家、工作都在上海，而你的事业在北京。你现在根本没有时间耗在这个感情上，而我真的太累了，我不是来跟你吵的，希望我们能好聚好散。”清风说这些话感觉用了一个世纪。 “可是我们都在为未来努力啊，等过一段时间我的团队搭建起来了，我就能抽出更多的时间来考虑我们的未来了。”张成说的句句发自肺腑，可是清风知道这和他若干个月前的承诺一样让她等待的更加焦躁，让他自己压力更大。 “你仔细想过么，我们两个根本不合适，我们是两个事业上都努力认真的人，我们辛勤耕耘，我们有才华，但是对我们的生活我们都不想成为那个做出改变的人。说自私也好，懒惰也好，被动也好，我们刚刚好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时候是好的分手的时机，但是这次，我想主动踏出这一步。”清风一旦做出分手的决定，就很难挽留。正如她当初答应张成做他女朋友的时候也绝不扭捏一样。 张成的脸上有惊讶，但是马上又闪过的是情理之中。他顶着两个重重的黑眼圈，整个眼白都是血丝，一副严重睡眠不足的样子，清风知道结束是需要速战速决，因为他也疲惫的很。这哪里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这整个就是披着年轻人皮的老头子，性格温顿，没有激情在当下的日夜，清风不要这样的关系和爱，再多走一步都是鸡肋。 以前说决定爱情成败的想法其实在女人哪里，起初清风并不认可，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但是没有想到当由她自己来做快刀斩乱麻的时候，的确果断决绝。 第六章 北京，又是北京 张成离开以后，清风给张成转了二十万，附言：车辆转让费。清风历来反感分手的时候把互赠的礼物归还彼此，不仅幼稚，还特别像离婚的时候分割财产，何必对着曾经的感情打脸呢，爱过感情割开了，也没有必要去翻那些尘封的旧账。但是车太贵重了，清风思前想后还是转给张成这笔钱，虽然知道张成也未必有那个闲功夫去打理这个事。 “其实没有对未来做好准备的人会不会是你?”张成的话在耳边，从在一起开始他就很少指责清风，他知道她自尊心强，但是当清风提出分手的时候他还是免不了出口，他有他的委屈，他是忙，可是他更知道清风的倔强，她并没有足够的信心放弃她的圈子去他身边生活，可是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改变她的生活呢？人人都清楚，这个就是彼此的死穴。爱，尊重，牵绊，公平，迁就，要摆放好这些情感之间的尺度，是件他和清风都没有办法替对方做主的事。 清风礼拜六在家呆了一天，关掉手机，却发现要一下子关掉关心张成的那些频道是多么的难。可是如果两个人一起寂寞，不如一个人去面对着巨大的空洞，习惯就好。就像中学时候那些欺骗父亲说学校要补课的周末，她能感觉到她说不回家的时候父亲的那种轻松，也许只是一个语气，也可能是她的多疑，但是她知道父亲面对一个青春期寡言敏感的女儿的那种手足无措，不是继母不好，是他们已经是个家了，清风迟早要离开。她永远不要成为别人的负担，她能自己一个人好好的，她这么不停的催眠自己。 礼拜六的晚上清风给自己做了一碗清汤寡水的面，一天没有吃东西，盛夏的厨房是滚烫的，清风并无食欲，看着这碗面发呆。心里是巨大的难过，却突然踏实了，比起张成去北京以后她患得患失的这些日子，现在的她最踏实。 张成是清风升了经理之后做的第一个客户公司的核心程序员。那是个国外很有名的互联网公司在上海的子公司，这样规模的公司很适合做审计的新人上手，规模不大，但是在海外又非常有影响力，所以财务系统比较规范，不太会出什么意外。张成毕业于北京一所全国数一数二的名校，加入这家公司的北京办事处，被派到上海办事处工作两年，因为他没结婚没有牵绊，公司认为他是很好的人选去带领一个项目。和张成熟是因为当时清风他们需要对张成的团队开发到一定阶段的软件做无形资产评估，事务所一般有自己的团队做类似的评估，但是张成他们做的技术领域比较新，所以在做评估的时候双方有一些分歧，清风一直跟进，慢慢的就和张成熟起来了。 张成反应特别快，每次开会都直接切入主题表明观点，一开始事务所这边的技术团队有点打开不了局面。张成开始留意到清风，是因为在双方僵持的阶段，清风站出来说，我们是事务所，如果张先生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但是没有办法让技术团队全盘理解项目进展的话，我方只能按照我们能理解的程度评估，这样出一个被动的审计意见，只怕张先生的项目没有办法得到好的估价。张成觉得这个每次开会看上去话都不多，对技术一窍不通的女人，内心别有一种淡定和稳妥。 清风和张成周围的姑娘不同，她的思维方式未必是全盘理性的，但是她每次总有一套说服别人的方式和特别的角度。男人的圈子，谈话或者开会总是喜欢抛观点，统治对方或者被对方统治，然而这个女人很有意思，她会比喻，她会另辟蹊径，她有杰出的逻辑分析，有的时候她还懂得偷换概念，而且她在任何场合穿着打扮都落落大方。张成被这一些清风身上的这些特质所吸引，她是个柔弱的女人，但是她又有特别独立的思考，这不就是他那么多年来期待的理想伴侣么？ 张成开始追求清风，其实方式也不外乎要约吃饭，看电影。清风并不拒绝，因为她喜欢聪明稳重的男人。可是在那个时候清风没有看清的是，自己需要一个未必要多么成功闪耀身价过亿的男人，她其实需要一个能给她多一些陪伴，更有温度一些的男人。也许在那个时候的张成是这样的一个男人，如果不是碰上了创业的机缘巧合，他们现在就是可以安分的结婚生子，过清风一直以来认为自己需要的最平稳的生活。 一切在一开始就是注定的，张成是注定要回北京的，再加之他后来离职和创业，这些把他们扯的越来越远的因素。回忆起那些他们必须要面对的离别和聚首，仿佛就在昨天，那些情绪还有温度，生生拉扯着清风的五脏六腑。人真的是能考思考、思念把自己给生生想疼。清风在眼泪里一根根吸着面条，终于明白什么叫食不知味。 才开了不久的手机，进来的第一通电话，是邓老板秘书linda的，怪了她一番为什么关机半天找好不到。通知她准备一下礼拜天晚上陪邓老板飞一趟北京去见那边的大老板。清风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显得平静，挂了电话只觉得讽刺，北京，又是北京。 清风所在的会计师事务所在北京也有强大的实力，其实她这样的新人经理，要换去北京所也不算一件难事。只是论工作，接触下来，邓云生是她敬仰的老板的类型，能力强，做事专业，管理风格也不是国内很多合伙人那样家长式的。论生活，清风作为一个南方姑娘，实在不喜欢北京的环境，这是她这几年中屡次跑北京去看张成也无法说服自己的。而且她认定了上海是自己的家，也许是她把在上海的生活经营的太好，她实在很难说服自己放弃这一切去适应一个全新的环境。 第七章 我们谈什么 周六的晚上清风梦见了奶奶，小时候的寒假暑假清风都是在奶奶家度过的，和奶奶有特别的亲近，大学的时候奶奶去世了。得的是老年痴呆，最后没有得到太好的照料，伴随各个器官的老化，最后在并发症下去世。奶奶二十七岁嫁给二十岁的爷爷，在旧时的农村，是老姑娘了，只因原本要嫁的人去当兵迟迟未归，而家里的人嫌她是个在家吃闲饭的老姑娘，就把她打发给了爷爷。这段婚姻并不幸福，奶奶是个能把家里大事小事料理的很好的能干的女人，但是却嫁予一个自私到极点的男人。所以每次梦见奶奶，清风都能哭醒。 梦中抽搐着哭醒，想起奶奶没有享过自己的福，满怀遗憾。由于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胃空洞的抽搐了两下。清风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三点，又默默的流了一会儿眼泪，异常清醒，想到了奶奶，想到了自己甚至比奶奶年纪还大也并无可靠的对象。又觉得这梦在告诉清风做了个正确的决定，要么自己一个人能干下去，要嫁也要找一个志同道合，给她温度和爱护的男人。 剩下几个小时的睡眠，清风不敢睡实在，因为定了一早的高铁票去北京，正常公司有规矩，经理以上级别的人不坐同一个航班出差，所谓的风险分散。所以清风昨天就和linda说自己会自己坐高铁去北京，因为清风想把时间耗在路上多一些，突然害怕自己继续一个人呆家里的周末。linda听说清风要高铁去的时候明显感到很诧异，但是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上了高铁才发现自己可能真的给linda添了麻烦，大概是临时买高铁票困难，所以linda买的是一等座。落座以后清风又是一惊，这身边把休闲运动装也穿的一丝不苟的邓老板。 “北京上海通高铁了以后，我竟然一次也没有坐过，今天也算是托了你的福。”邓老板气定神闲的说，给清风递过一杯星巴克。 “我不知道老板也要一起受这种罪，否则我一定飞机往返。”其实清风内心想我也没要和你一起走啊，美式，不放糖，不加奶，大夏天还是滚烫的，清风惊讶于邓老板竟然知道她的习惯，更加觉得这人真是做人深藏不露。 “昨天你关一天手机，我也没得商量的余地。”邓老板嘬了一口他的冰美式，冲清风扬了扬眉。清风已经脑补出来他昨天自己应该找过她，但是由于找不到不得不托linda不定期的对她进行夺命追踪，难怪linda找到她的时候有点责怪，这上面老板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还害了linda的周末还要像闹钟一样定时尝试是否能联系。 “我真不知道老板您会找我去北京，这次去见james谈什么。”james是他们高新业务线上最大的合伙人，往常去见james一般邓老板会带上红姐或者别的更资深的经理。这次找清风实在是突然，整个上周都没有一点征兆，实在不像是邓老板有条不紊的做事的风格。 “公共场所不谈公事。”邓老板说话有的时候能让人吃瘪。 “咖啡味道很棒，老板买的就是好喝。”清风假意挤出一个感激的微笑，冲等老板抬了抬杯子，好像一杯美酒。 “我其实很纳闷大夏天为什么有人喜欢喝那么烫的美式。interesting.”邓老板一脸严肃的调侃清风，如果这个时候清风说那你还买就有一种打情骂俏的意思了，她只好继续吃瘪。 “你不是7*24小时二十四孝好员工么，昨天为什么关机？”邓老板向来是个不喜欢“吃闭门羹”的人。 “没有发现手机没电。”清风说谎。 “那你昨天应该休息的特别好才是，可是看你这一脸肿的，让我觉得应该换个时间再去北京。” 你应该换个人去北京，这个是清风的内心戏，不过她不敢说出来，谁都不知道这个老狐狸心里想的是什么。不过她也不想猜，他想说的事情他自己会说，如果不想说猜也不会猜对。水来土掩兵来将挡，他敢带她去的战场，她也不怕会输。 之后等老板拿出kindle来看书并不理她。清风也拿出书来看，反正她也没有聊天的兴趣。 “让我猜猜你喜欢看什么书，中国几个老作家的散文，故事情节平淡的小说。”邓老板盯着自己歪着头问清风，身上传来阵阵清淡的男士香水味，尾味掺着草药味，不难闻。 “老板你很厉害，我猜你喜欢看历史。”清风也毫不示弱的猜回去。 “看来我们都很了解彼此。”邓老板继续回到他的书的世界，不知道他赞赏着哪一位皇帝，更不知道他是不是心中也有一个创造一个帝国的梦想。“我关注历史里面活得久活得有智慧的人，懂得控制内心的欲望，管理自己的野心是我欣赏的类型。” 清风吓了一跳，她难道把内心戏说出来了呢。为什么邓老板会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单纯觉得男性比女性喜欢总结性的题材。历史刚好是这样，审时度势，盖棺定论。” “其实可以把他们当做小说，只是刚好有其事而已。再者，人类的语言并不能真的达到沟通的目的，再百分之百确定的事情，不同的人叙述就是不同的感觉和味道。越看越觉得其实每个人忠于自己的内心去生活最重要，即使是伟人，也褒贬各一，没有人真的管得了身后的传说。” “看来阅读的确让我们看的更广阔，无论哪种角度。”清风说， “所以你极少玩微博和朋友圈这类东西。” “大部分人不想知道你过得比他们好，大部分人不关心你的情感，真正能拿来互动的只有有意思又无关痛痒的事情，我的生活没有那样值得分享的内容。”清风说了自己真实的想法。 “没发现你是个这样悲观的人，但是的确是这个道理。女人多的地方尤其如此，历史的进步有的时候是野心，是欲望，也是嫉妒。” ”所以我没有办法担负历史，只能尽可能过好自己的一辈子。”清风笑。 第八章 一场考试 james算是事务所的八卦里面的红人，连清风这种鲜听八卦的人都知道他实际年龄大概有四十五岁上下，看上去却最多三十五岁出头。香港人，穿衣保养上自有一套自己的风格，以前清风在很多重要场合都看到过他讲话，并没有太多的印象。这几年，他也算顺风顺水，在做到整个中国区最大的合伙人的历史上，他大概算最年轻的。年纪轻爬的高，优势是精力旺盛，可以跟的上现在最新的咨询和市场的发展，上台以后拿下的几个比较大的项目都是一些发展很好的网络公司。缺点是可能很多直接汇报给他的人可能会是曾经比他资深的合伙人，管理起来总有尴尬之处。 清风知道最近邓老板跑北京勤快，一是邓老板年轻做合伙人本身就是james一手扶持和栽培的，另一是邓老板手上高新企业的的资源和人脉也不容忽视。周日晚上吃饭邓老板跟清风简单交代了这次来北京的意图——主动请缨投标做北京一家互联网公司的ipo，这个公司现在受业界的关注很多，每个事务所都想拿下这个项目赚吆喝，改变现在互联网公司几个事务所几分天下的局面，成为这个版块的专家。 清风心里寻思其实红姐做这种项目更有经验，但是邓老板带她来也有两层用意，一是她本身算是邓老板直接带的经理，所以也希望多培养自己的人，一是现在红姐再有野心，也有孕在身。但是清风还是想不通，即使都是邓老板直接的部下，清风也算嫩的，何必带她来走这招险棋。因为在清风看来，james可以带出去投标的合伙人，比邓老板有经验的也根本不少，又是北京的场子。随后清风又对自己说，何必动这一番脑筋，尽可能查点资料，早点睡觉去打这一场硬仗吧。不知道是脑子里转悠一圈公司的事情，还是头天几乎没有怎么睡的缘故，这一夜清风睡的很好。 “云生，你告诉我让你们来做这次投标有什么优势？”james开门见山的问邓老板。这办公室足有邓老板两个大，一个布置了简单风格沙发的会客区，三人不用坐办公桌前谈，秘书端进来的茶是泡在一套不菲的英国骨瓷茶杯里的。清风想这办公室如果说是邓老板的她也信，两人都喜欢简约的布置。但james一定比邓老板更喜欢研究新的电子产品，他房间有很多他们客户生产的科技感十足的产品，小到一个电子称，大到曲面电子投屏。 “我觉得我们的赢面有两个，一个是我知道michael辞职了，一个是我边上的这位女士wendy，她以前就做过很多互联网审计项目，和客户的技术主管交情很深。”邓老板温和的笑着说。james脸上难掩吃惊的表情。而清风差点把刚喝下去的一口茶吐出来，她没有问过是那个公司，本着邓老板所谓的“公共场合不谈公事”的原则，她竟一点没有问是哪家公司，现在不消说，一定是张成他们公司。michael是北京所的邓老板，如果说做互联网公司的经验，只怕他比邓老板更胜。如果他辞职，邓老板跑来争取，那么果然这个事情就通了。解释了清风之前的疑虑，可是她和张成的交情，还算交情么。 “云生啊，消息灵通的得很嘛。这michael辞职也就是上周的事。”james端起茶杯喝的不急不徐，飞快的打量了一眼清风，就又把目光聚焦在邓老板身上。清风偷偷来了个深呼吸，简直可以听到空气里两位老板大脑飞转的声音。 “本是一个公司的同僚，沟通和信息传递是我们这行业最重要的。”邓老板言简意赅，清风开始明白他给北京所的几个秘书、老板、经理带些合宜的礼物、谈笑风生如老相识只怕是常态。老板就是老板，什么都尽在掌握，连清风和张成的“交情”也能入他的法眼。清风心里有些失落，所谓“重用”有的时候只是一个棋子，可是在这个不见血的沙场，身为一个合伙人，业务能力一流只能是成功的一个部分，更重要的是人脉、资源和运筹帷幄的能力。邓老板是决不会认为这是一种不道德，用他的话说是尽可能利用能有的资源，因为他也坚信自己的团队是能为客户提供优质专业的服务的。 “wendy，你谈谈我们拿下这个客户的难点和优势。”james谦和的问清风，这是一个考题。考的是邓老板提的第二个优势，james觉得人脉重要，但是也绝不能在业务能力上有瑕疵，毕竟这次出征的团队是不能输的团队。 “难点有三个，一是我们事务所同类型的ipo做的相比其他几个事务所少，二是论收费，和国内所比起来收费也比较高，只有客户未来有在海外上市的计划才有大概率选我们。三是如果如你们先前聊到的michael辞职的话，在北京这个地方邓老板带队会碰到很多生面孔，有点吃亏。优点有两个，一个是如邓老板所说，我们做过很多业内最大的几家互联网公司的审计，这方面的经验拿得出手。另一个是我们所在北京和这边的投行，律所本来就有很好的合作，可能在客户那边他们也会投我们这一票。”清风只能硬着头皮说。 “哈哈哈，果然云生你培养的人大局观都不错，不过wendy，有一点你说错了，投行和律所都不是等闲之辈，只怕和每个事务所的关系都不差。”james点评到，一听就是大老板讲话，不袒露实际的想法，除非他宣判结果。 “谢谢老板赐教。”清风看自己的台词也只剩这一句而已。 “你们去做吧，希望我休假回来，听你们的好消息。”james宣布了结果，清风一颗心才落地，而邓老板脸上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干的漂亮。”邓老板晚上约清风在酒店的行政走廊喝酒，点了一瓶女士不会太讨厌的雷司令。 “邓老板，你事先也并没有告诉我要打我和对方技术主管交情不浅这张牌啊。”清风到底还是心里介意了一天只能把这句话说出来。 “和客户有交情不是坏事，何况我相信不会影响你的专业判断的。”邓老板盯着窗外的夜色，清风很少和他吃饭，关于他们两一起单独吃饭还真有过一件两人都不愿意再提的尴尬事。 “老板，我跟你直说吧，我和你口中的那个技术主管，谈过恋爱，前天分手了。”清风破了自己在同事面前尽可能不谈私生活的例，和邓云生摊牌了，毕竟他不想他太多赌注押她身上。 “没事，年轻人谈个恋爱分手很正常，下次分手了也要开机，独居万一出什么事朋友会担心。我和他们公司的ceo是大学同学，把心放回肚子里吧。你不要因为今天的事情太计较，你的表现很专业，而且你比你想象的更适合这个工作。”这简直是清风今天听到的最气人的一句话，合着整场都在耍她一个人。 第九章 同是天涯失意人 和张成分手还没有几天，清风已经慢慢恢复过来，仔细回想觉得亏欠，自己对张成的感情并不浓烈，和大学时期的那些恋情一样，没有一个人能让清风产生深刻的依恋。清风很难去想象把所有的感情交付给一个人的感觉，追究起来也许是母亲早逝，从童年开始她就是个早熟和缺乏安全感的孩子。相比起依靠一个人，她更需要一个叫做家的地方，能让她安心放置所有的情绪和情感，她在上海的那个寓所就能带给她全部——“终于又是自己一个人了”，就是这种舒坦 除却恋人，清风的朋友也并不多，从学生时代开始，她就不是在交往中主动的人，甚至可以说相当的慢热。青春期的女孩需要的叫做陪伴的东西清风仿佛更不需要，她给自己建立的是一堵名叫独立和决断的墙，相比别人的意见她更相信自己的判断。而青春期一直持续到大学毕业的很多友谊，多少是会建立在那种互相需求和陪伴上的。 很难对别人产生兴趣——这是皓月在对清风进行长期分析以后给她自己和清风下的结论。 皓月是一个活跃在社交圈的人，但是用她自己的话说这个社交圈充满了叫做金钱名誉地位的东西，她脑子里存在一个叫做信息库的东西，去冷藏着很多让她在这个社交圈里面长期经营下去的食材。无意义的信息绝不存储，非必要时绝不提取信息。这简直和她对待食物的标准一样严苛——不热爱的食物绝不享用，再热爱的食物也坚决只提取可以消耗掉的部分。皓月经营这个社交圈只为在咨询圈里如鱼得水，但是她有一个原则——绝对不在这个圈子里提取男朋友。 我们两个人都活的很自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也很少真的关心别人的事情。皓月是这么总结她和清风的，她还戏谑说像她那样聪明貌美不会说错话私生活又不检点的女人，是不会再女人圈里混的好的，而清风这样的是根本和女人圈绝缘，活的没有烟火气。 清风同意皓月对她的总结，她更爱自我的生活方式，早就放下了“别人的眼光”这种巨大的包袱，或者说因为家庭的因素，她本身就可以过的更加不疾不徐。一有时间就能静下来读书，阅读的世界对她来说有超越爱情的美好。读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多，而内心越来越联坚硬。 张成和她的分开，那种疼痛本来实体的存在于她的胸腔，仿佛有个坚硬的核梗在心底，现在在一点一点的消散开来。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痛蒸发掉，她为自己和张成感到惋惜，但更是解脱。 和邓云生吃完晚饭，清风回房间把村上春树的《没有色彩的多崎作和他的巡礼之年》，虽然不是村上的铁杆粉丝，却觉得和这本书里的男主角异常投缘。都过着安静的独居生活，而且都把自己经营的很稳定。看完书之后清风开始在镜前洗漱，她习惯带自己的一整套洗漱用品，哪怕行李一再精简，牙膏牙刷毛巾这类贴身用具会让经常出差的她找到家的感觉。她看到自己的皮肤因为酒精的作用渗出匀称的粉色。她很少照镜子，因为觉得自己长得平淡无奇，在女人里面她更喜欢皓月那样的类型，生的小巧细致，每一个五官都仿佛用心雕琢，而她一丝不苟的妆容更是让一切更加完美。 邓云生告诉清风他离婚了，在行政酒廊昏暗的灯光里清风也并没有捕捉他实际的表情，事实上邓云生很少让别人能从他脸上读取信息。她自己也并没有表示出任何惊讶或者兴趣，因为邓云生是她老板，八卦本无法勾起她的兴趣，而老板的八卦更是让清风有一种警惕，宁愿没有听到。他用她没有听过的温和的语调说：“清风，我两个月前离婚了，没有想到的是我竟然感受到长久以来所没有的释然，我觉得你也许能理解这种感觉，就是终于又是自己了。”坦白说清风被“终于又是自己了”这句话吓到了，因为这的确是她对自己的感情也终于产生的感觉。 “突然想到那件往事，你太太以为我是你的情人。”这是邓老板和清风碰上的一件尴尬事，发生以后两人极为默契的从来没有提起，哪怕公司再多人八卦揣测邓老板的婚恋状况，清风也从没有在任何场合提起，只是从那次起他们几乎没有单独一起吃过饭。 好几年前，两人加班一起去吃饭，结果碰上过邓老板的太太大闹了一场，硬说清风是那个破坏他们家庭的小三。当时的情势下邓老板只对清风说，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这是我太太。又对着当时颜面已打算付之一炬的女子说，这是周清风，仅仅是我同事，我们回家，让人家回去加班好不好。清风得体的说好再见也并不做久留，无更多解释扬长而去。留下一饭店屋子要看热闹的人，清风并不觉得丢脸，一是毫无干系，二是有热情去看别人热闹的人多是生命无聊干瘪。 “说到那件事，真的欠你一个正式的道歉。” “需要道歉的也并不是你，何况我也并不在乎。如果不是邓老板今天提起自己的私事，估计我也不会想起这件往事。” “多少关乎你的声誉。” “我也不是一个万众瞩目的名人，何来声誉，容得我的人自然信我，不容我的人编撰更多也不管不住。”清风觉得自己今天表白自己的立场好像很多，也许真的是酒精的作用。 “庆祝我们的单身！”邓云生举起酒杯，清风也一饮而尽。 清风在工作以前是滴酒不沾的，而现在多少有一点享受酒精，从未喝醉过，因为喜欢和享受酒精的人未必会陶醉于痴妄和麻木，酒精只是来填补空白，用来挥发逝去的情感，用来扩散当下的快乐与豁然的。 第十章 内心的答案 正式开始竞标之前还有几个礼拜的空档，清风跟邓老板请示回上海把之前项目的资料整理一下，顺便了解竞标流程。邓云生准了，因为他也无暇顾及清风，自己必须尽可能争取北京办公室的资源，一个合伙人走了，是他招兵买马的时机也是他稳住军心的必要手段。只是他近来很喜欢和清风讨论对各种他的目标对象的想法，清风并不想成为涉入其中的角色，再者，她并不希望邓老板推给她更多北京的项目，因为她的家在上海，她需要熟悉的生活——对做审计的人来说绝对是个讽刺，明明是个需要经常跑来跑去的工作。 在北京的期间，皓月没有少跟清风联系，所以不失时机的祝贺她终于和张成分手。清风感到无奈，也许真的是局外人看的清楚。确定了回上海的时间以后，吕悦主动联系清风说要来就接她，不用猜绝对是皓月去“战略性贩卖消息”。吕悦在清风这里更多的印象就是个脾气温和的公子哥儿，几番推脱他坚持要来，那就让他来吧，顺便买了机场的点心送他。 本来飞行距离不算太久，但是紧绷着的那根工作的弦和失恋的痛楚好像都松懈下来，清风竟然在飞机上睡的格外的沉稳。梦见在一个植被丰富，天空五彩斑斓的热带雨林，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欣赏着眼前奇幻的景色，享受着成为阿凡达里面女主角的感觉，手被轻轻的握着，站在身边的人竟然是——，梦醒了，清风的手被空中小姐握着，她柔声说：“小姐，你手机掉地上了。”清风谢过以后尴尬不已，这也算一场春梦吧。那个梦里面的男主角，想想就觉得太不现实。 联系了吕悦叫他慢慢来不急，谁知道他早就在机场等了半小时，清风再去查飞机并没有晚点，心里还是有些许感动，自己曾经多少有点错看吕悦，把他当成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也不懂体贴。人真的是奇怪，何来这种毫无道理的印象？大概就是年轻吧，急切的给别人下结论和贴标签。 “飞机上睡着了吧？”吕悦开一个黑色的沃尔沃，因为自己也开车，清风知道这车价格不菲，但在这个价格下选择这个品牌，不是个太高调的人。 “这你也能知道。”清风入座前排系好安全带。 “因为你头发松了。”吕悦淡淡的说，他的车里很干净，没有任何的香味或者饰品，一个喜欢简单的人。 “不好意思让你等了那么久。”清风顺手把头发解了，驾轻就熟的重新挽了一个马尾，吕悦还有一个优点，不让人感到尴尬，任何时候相处都自然和谐。清风在认真的思考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印象。因为他说话温和得体？还是因为他性格总是展现开朗的一面又绝不刻薄？那还是因为他们本来就是旧相识？ “没事，因为有的时候北京到上海的航班是会比较快。怕你久等。”吕悦不紧不慢的排队出机场停车库，当中被无数人插队。 “你会觉得在上海开车很难吗？很多人从美国回来觉得在这里开车不能忍受。”清风认真的问，太多国外回来的人都得出此结论。 “不会，我反而觉得在美国开车不安全，大家都很守规则是事实，但是车速太快了，有的时候也觉得危险。” “其实真的不用特意来接我，太浪费时间，打车很快。”清风说的是真话，有的时候从市区来机场，已经等于从北京来上海了。 “我看到刚排打车的队，要排很久，出差回来一定很累，以后你也可以来接我。”吕悦转头过来冲清风坏笑了一下。 “你也真不客气。”清风如此顺口就说了出来，窗外的风吹动她掉下来的长发，吕悦把窗关起来了，仿佛要保护这种风景。清风突然想到一件搞笑的事情，吕悦微信加她的时候说自己是吕不满。 “我之后会做个很长时间的项目，有一个月不在上海。”吕悦挠了挠后脑勺，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做咨询和做审计差不多，经常不知道下一站在哪个城市，理解。”清风并不知道他为什么告诉自己他出差的事情。 “我只是想说，我一个月以后约你吃饭你回答应的对么？”吕悦竟然不好意思起来。 “你和我？”清风转脸想确认吕悦是指约会么，她不是一个喜欢绕的人。明明知道对方的来意却装着不知道，不是无效的沟通么。就像做审计，最恨客户不直接回答问题。 “恩，约你吃饭。”吕悦一定心里在庆幸是在开车，不用因为被接受或者被拒绝要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清风有点惊讶他竟然知道自己想问他什么意思。 “吃饭挺好。”从虹桥机场回城的路上会经过一串古怪的建筑，灯光打在廊檐上，有格外的恐怖，清风刻意别开目光不看窗外。 “抱歉，我听说你分手了，并不是要趁虚而入的意思，有一个比喻不是很恰当，你听了别生气。只是觉得如果能有类似于排队这样的说法，我要给自己排个号。你知道回中国以后体会很深的是只要口碑好的地方，都要排队，像你这样的姑娘，我不想总是拿不到号。”吕悦说话比以前直接了，但是别有一种趣味，不是以前那个在朋友圈里面笑笑着应和着别人的大男孩了。 “我也有一个问题很好奇，就是你是做咨询的，其实做咨询重要的就是掌握足够的信息和数据，然后得出正确的结论。你为什么觉得我们会合适，以前你不了解我，现在就更是不了解，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合得来？”清风并不对吕悦生气，只是很理性的想问他这个问题，多年以前就有好奇，只是那个时候她不想探究，或者说隐隐的有一种感觉就是吕悦对她来说太过于好了。就像很喜欢的却很贵的一样东西，咬咬牙也买得起，但是并不一定要真的拥有，这就是当时的一种感觉，觉得自己没有办法长久的守护的东西，就不能去轻易得到或者接受。 “我并不这么理解咨询这份工作，我觉得很多客户找咨询公司只是来买他们心里面本来就存在的答案。” 第十一章 二十万的礼物 清风收到张成打回来的钱是在礼拜一的一大早，正如她所料的那样，他实在太忙，大概也刚发现清风给他转钱，于是如数全部退了回来。当初清风给张成打钱只留了一条交易附言“车辆转让费”。现在清风盯着张成的微信看了几分钟，又觉得当时自己做的太公事公办。 “清风，不要再把钱打给我了，我把自己的生活和账务管的都很乱，你打给我，我不仔细看都会漏掉。我们在一起也好几年了，就当是个老朋友给你送的礼物，你是个好姑娘，是我耽误了你那么久。”张成就是这样，让人恨不起来，仔细想想两人之间也没有任何可以谈得上天崩地裂的矛盾，只是感情会输给距离和时间，大家都是成年人，哪里有谁耽误谁，可是他客客气气的，连分手都可以那么平和。 “张成，谢谢你，可是这么大的礼物，我不能要。感情的事，我也有很多责任，不要互相埋怨。”清风写了删，再写再删，折腾几遍突然又觉得自己何必，彼此双方再多说些什么，并不会变得更好也不会变得更疏远。也不是说不再要对方的心目中的形象，只是越长大越觉得如果不能让听话的一方感到开心和幸福的话，说了不如不说，语言是多么的乏力。 “对了，清风，下次见面或者什么时候有空，可以帮我把家里的我那几套技术书拿给我吗？不是买不到，就是大学时候就用跟了很多年，有感情了。” “好，我最近有项目去北京做，我给你带过去。”清风本想说快递给他，但是她知道和车一样，公事公办太难看太不成熟，而且张成说的“家”让清风感到动容，即使分开了，他们已经没有这样一个共同的未来的情况下，清风感激他在遣词造句间留着这样的温柔。可是温温和和是不是也就是这几年的恋爱的感悟，有一种重量，让你无法轻易说分开，而又是一种别样的轻，让你觉得没有办法更近一步去构建所谓的家。 “好，你们公司是不是打算接我们的项目，我从我们财务那里无意中听到了，我们公司还是很有潜力的，不要因为我们不在一起了就不想参与。我知道你对上市和增资的项目有兴趣，对你的职业也有帮助。”张成几句话说的情真意切。清风想这就是他们彼此和解的一种方式，也许是真的没有太用力去爱，所以才能在一切落幕之后做到绝不方寸大乱，做到后会有期。 “明白，我们北京见。” 清风把二十万的来龙去脉跟皓月说了一遍，皓月又做了概括性的陈词，第一，张成真的不缺这二十万，他现在最紧迫的不是女人不是爱情不是家庭不是送出去的这个礼物，而是他目前这个公司在争分夺秒的做项目，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在规模不做上去之前，要么技术壁垒不高很容易被抄袭或者立马被圈内的几个大牛公司分分钟抢占市场，要么就是在上市之前很快被有实力的公司整个买掉。他现在多少算是个技术骨干，他身上担的早就不是自己不是这点儿女情长了，也早就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职业生涯了，只要有点眼光、追求和责任感，他只能争分夺秒的把公司尽可能做大。第二，为什么现代的女性越来越难组建家庭，因为很多人的经济基础和独立能力都到了一定的水平，也根本不差这二十万。结论是，有如转来转去浪费时间，不如等张成日后结婚生子的时候给他送个大礼。既然大家都不缺这二十万，也没有必要停在这里小家子气。 道理仿佛都懂，却一下子又被皓月捋明白了。 皓月又难得认真的提醒清风说觉得吕悦是认真的，他说吕悦听到清风名字时眼睛里面那种光不是能装出来的。真到认真处你会发现皓月反而不再给清风出主意，不指导她进或者退，清风心里暗想她这样的算是合格的红娘，一副点到为止就全身而退的样子，感情的事情谁真的能给谁做主。 这一个礼拜清风都开车上班，就像想和这个老朋友单独呆在一起什么也不说一样。每天六点多的高架，比水泄不通的状态要清爽很多，早起的人们很有韵律的在温煦的阳光下开始一天的忙碌，清风最近在看村上春树的杂文，特意找他提过的那些爵士乐来听，每一首爵士都是一个诗篇，一个故事，如诉衷肠，娓娓道来。 只是本来以为淡季不忙，结果每天进办公室打开电脑几乎都能收到邓老板的邮件。以前布置一些工作的时候还会抄送很多同级别的经理，现在他手下的几个人要么怀孕，要么休年假，清风成了那最好差遣的左右手。米兰达也在潇洒的长假当中，每天朋友圈都是和老公孩子在国外的逍遥自在，简直羡煞旁人。 从邓老板那些如期而至的邮件里面也可以看得出来他最近在北京算是如鱼得水，让清风帮忙看的审计报告大多数是离职的合伙人michael的项目，在那里他的确是最有实力去收复半壁江山的。 礼拜五一天没有邓老板的消息，仿佛一切都安静下来，清风松了口气，这个礼拜过出了一种忙季的紧张感。下班才把车的引擎点开，手机里突然弹出邓老板的微信——清风，明天晚上可否一起吃个晚饭？ 很不寻常，因为邓云生工作上的事情从来都是发邮件，即使有互相加微信，他也是个几乎不用微信联系下属的人，他就是这样一个没有明说却有一套处理事情规则的人。再者，在事务所盛行周末加班的风气里面，邓云生也是个尽量避免周末和非工作时间联系下属的人，除非万不得已，比如上次出差。 清风只好想，一来她多知道邓云生一些私事，他想找个说话的人，二来也可能感谢清风在这个淡季仍然给他足够多的支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不要想的太复杂，何况像邓老板这样的角色，也不是清风用简单的想法能揣测得透的，那就见招拆招等着他的召见吧。 第十二章 叛逆的过往 “我是个香港人。”邓老板的开场白让清风想笑又不敢笑，他定的是个上海私房菜小店，人少，这种私房菜大概也真的不是普通老百姓能约的，人有钱有地位了是不是就开始喜欢这种普通人享受不到的东西，而清风觉得迟来吃去往往是自己做的菜最好吃，一个人只消伺候自己，所以做的东西自然是最量身定做的。谁不知道他是香港人，何必做这种认真的介绍，清风在心里挖苦。 清风今天穿了黑色的小洋装，裙子刚好过膝，露雪白的小腿，坎肩外面搭了条红丝巾，用皓月的忠告来说，如果什么都不想认真画的画，就要好好选一只口红，朱红色不会妖冶但不至于随便，另配一对南红耳环，跟邓老板吃饭大概不会太寒碜。这是清风比较认真的装备了，大多数时候她是不舍得在脸上涂那些厚厚的化妆品的，卸不干净还惹得一脸疮。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皓月那么勤奋去耕耘面子事业。 说完“香港人”这个开场以后，清风并没有接话，无话可接不如静观其变。这时候私房菜老弄堂住的老板娘来摆桌，说一口纯纯正正的上海菜，说的不急不徐，动作形态透露着一股自信满满。这个时候邓老板笑笑的跟老板娘说想额外添一瓶红酒，老板娘怔了一下，显然不是之前约定的，当然这种顶级的私房料理，也不可能没有一瓶酒。老板娘报了存货，并不过多推荐，不对任何一款提出评判，全由着你爱喝不喝。邓云生也指定了要的款式，老板娘留下一句“有数了”就袅袅娜娜的走开了。老板娘精致的妆容下也可以见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流的美人胚子。清风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很职业病的开始分析，老板娘应该是负责运营，只怕她自己也只是好的食客不是好的厨娘。 “你刚刚笑了。”邓老板端起斟好的红酒喝了一口，让清风隐约觉得这酒仿佛是他的一剂良药，治了他此时此刻刚患上的病一般，这大概就是瘾吧，就像清风明知道咖啡对自己已再无提神的功效，却每天必须来一杯一样。 “我在想这个老板娘肯定没有做过厨娘。”清风把内心的审计结果和盘托出，仿佛日常里最熟悉的上下级汇报工作一样。 “有眼力，但是说错一点，说对一点。”邓云生爱卖关子，就像在工作里面一样，他看透事情的本质，他读懂数据背后的真相，但是他偏要你猜，让你一次次的尝试中去接近答案，而不是直接告诉你。这个方法其实对清风这样的下属很适合，因为喜欢探索，喜欢猜谜的游戏，在游戏里不断进阶升级。可是有很多人不适应，觉得猜老板的心太累，太难，可是清风想说这个游戏里面邓云生很谦卑，他耐心的指导你，未必是要显得自己高明，是他培养人的手段，他要你猜的不是他的心，他要你自己去获取答案。 其实，猜谁的心又容易呢？清风自觉没有这样的能力去猜透邓云生，做他下属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是否是邓云生最得心应手的下属，她更计较每个项目，自己是否接触的真相比以前更多，下的结论是否比以前更准确。 “她不是厨娘，但是也不是老板娘？”清风把自己的答案说出来求证。有些人为了显得老板高明，猜对了也不愿意说，因为要红酒的对话中，清风猜到这个店邓云生大概有入股，不然不会对存货如此清楚。 “这是我开的店。本想给前妻经营，但是她并无兴趣打理这门生意，所以只能托给朋友照管。”邓云生再次吐露自己的心事。虽然这个结果并不是清风所意外的，和邓云生的前妻打过照面之后，对别人私事兴趣甚少的她却忍不住对这个女士有一个心理画像，像她这样一个曼妙的女子，能得邓云生的婚约，多半是有过人之处的，不可能有如此吃相难看的“捉奸场景”，毕竟邓云生不蠢，很难想象他会娶一个脑袋空旷的女人。 “邓老板眼光好，这里黄金地段，深处闹市又能闹中取静，院子虽小，庭院设计却别很别致，肯定花了不少心思。”这是清风发自内心的赞赏。好的私房菜以前也有机会尝试，私密性好，若不是主人根本不知道有几个屋子，几个客人，但是很少有人还那么用心的打理庭院，不纯是商业的那一套雕虫小技，因为选材均是很符合上海气候的植物，又和这有古朴气息的弄堂结合的恰到好处。 “我以前没有叫你周末出来吃饭，因为我们仅是工作伙伴。今天是休息时间，再叫我老板实在拘束，我比你年长，不如按照你们大陆人喜欢的方式，叫我老邓吧。”菜上了，邓老板并不夹，倒招呼清风吃起来，大概是他有某个原则叫做吃饭的时候不能说话，而今天他计划有很多话要说。 “我的上一段婚姻是个青年反叛的产物。我父亲在香港从政，母亲从商，我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我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我们家是典型的中国式家庭，严父慈母。从我记事起，我做的任何一桩事情都是不符合父亲要求的，即使是考上了香港最好的大学，又去美国念了法律，也并没有得到父亲的褒奖。法律本也是父亲的老本行，父亲的事业很有成就，我敬佩他但是也怕他，读法律多少是想取得成绩求得他认可。然而自己并不喜爱，回到香港在律所工作了一两年，还没有建立更多成绩的时候，律师的圈子里更在乎的是我是谁的儿子。一气之下就到了内地的会计师事务所，因为之前大学也有读会计师。想摆脱父亲的光环或者压力，也或者是很想证明自己很不错。刚开始在事务所的几年是最我最喜欢的一段时间，因为脱离了父母的看不见的约束，没有在他们期待或者看得到的道路上成长，突然觉得可以做自己了。”邓老板边回忆往事边用他带着口音的普通话说。清风安静的听，慢慢的不去用大脑计算为什么邓云生跟她说这些，为什么是她。 “前妻是在美国读法律的时候就认识，她回国以后在国内最好的律师事务所工作，样貌好看，口齿伶俐的上海姑娘。但是她争强好胜的性格并不令我父母满意，知道他们反对我们的交往，我有一种奇怪的报复性的快感，就像正中下怀一般。于是决定和她结婚，婚后才发现两人性格确实不合，都是争强好胜的人，两个律师吵架简直是一场身心俱疲的体力战。还好前妻后来找到其他知己，注意力逐渐消退，只是中间有小部分时间企图寻找我也有别心的证据来获取离婚比较有利的财务分割方案，所以出了那一场闹剧。两个月以前分手还算和平。”若不是拥有强大的内心，很难想想谁能如此平静理智的描述自己的感情纠葛。 第十三章 可合你的胃口？ “这里的菜可还合你胃口？”邓云生每样菜挑选一些尝尝问清风是否不错，蒸鲥鱼，清炒豆苗，老鸭汤，三样菜都是极考验食材和功底的，鲥鱼本身如果不新鲜，腥味就只能靠很重的调料才能驱掉，而如果料放的太多就可惜了这上等的鲥鱼。炒豆苗是一道看起来最容易的菜，但如果火候不是恰到好处就特别容易出现豆腥，如果过了那么一分一毫上桌就蔫了，而且这道菜最讲究勾芡，很多普通过的餐厅，做不好这道菜就是铺一层浓芡，完全做不成这样精致鲜嫩宛如刚刚采摘只是过了一道水的漂亮颜色。再说老鸭，煲汤是香港人的特长，但是老鸭汤却是江浙一代喜欢的菜，煲成这样干净而鲜的味道的确不容易，尤其这样档次的店是绝不肯放味精这种欺骗人口味的调料来欲盖弥彰。 “反正我做不出。一流的食材不难，难的是一流的手艺。”这倒是清风的真心话，自己经常做菜所以知道，要做到超过普通小餐厅的水准并不难，因为普通餐馆要兼顾性价比，往往不可能置备最顶级的食材，但是如果要做成这家店的水平，恐怕不仅要一流的食材，还要对每样食物的脾性了解的一清二楚，这不是研究几个菜谱就能懂得，这里面包含了最值钱的东西——好厨师的经验。 “关于你，很多事我都是猜测的，但是你竟然会做菜，这个让我很意外，毕竟事务所的工作不算轻松。”邓云生在渐渐的把话题挪到清风身上。 “忙季太忙的时候，往往一两个月无法下厨，对我来说能进厨房是快乐的事情。” “那什么时候倒是要吃吃你做的饭了。” “好，并不怕做，只是给一个人做饭要和对方的口味，其中最大的奥妙是了解对方的喜好。” “我这一个晚上的衷肠，不就是为了能让你更了解我吗。”邓云生有一头打理的很干净的浓密的头发，他身高不高，典型的南方人身材，更典型的是他的皮肤，单凭这没有岁月痕迹的白皙就可以把他归到香港人的范畴。他五官绝对不属于浓眉大眼的类型，但是目光犀利，工作上和他谈话总觉得能被他看穿一切。而此刻，他脸上泛着酒后的红，目光聚焦在清风身上，让清风也不由得产生一种紧张感，第一次把邓云生当成一个男士，仿佛之前的多年上下级，老板只是个没有性别的位置。 “老邓，”清风叫这个名字还觉得真不适应，“你之前说过我没有野心，你觉得野心重要吗？”清风自认为是不重要，因为她早就找到在世上行走的原则。 “对有的人来说不重要，我说你没有野心，只是一个不带褒贬的评论，因为你是个太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生活的人。”邓云生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就出口，不像他在平时工作里面深思熟虑的样子。也许他的确是个私生活里更容易接近的人。“可是我是个有野心的人，尤其是我重新获得自由，或者说当我明白我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额生活方式之后，我喜欢的东西，就会尽可能去争取。” 再傻清风也从邓云生如炬的目光里面猜到了一点他的心意，哪怕不是十成，也有三成吧。想起自己在飞机上做的那个梦，那个牵起自己手的邓云生，她想也许感情真的是可以通过某种磁场传递，也许是一个眼神，也许是某句话，也许只是心里的一种感觉。 饭后邓云生提议去外面走走，清风答应了，他说开这个店在这里，纯粹是因为喜欢这一带还有残留着老上海气息的小路。清风觉得这和很多外国人一样，只是去抓住岁月的辫子，现在哪里还有老上海，即时有也只是贩卖老上海的气味，还是掺杂着浓浓的味精味儿。 “你在这里做生意，你就知道有几个邻里还是上海人？动辄上千万的房子，没有拆迁的都盼着拆迁，有多少房子不是后来修建的。”清风说话一向是语调温和，内容不客气。 “想不到你是个那么悲观的人，我记得你不是上海人。” “对，来这边的读书就漂在这里而已。” “看来和我一样，是上海漂。”老邓自嘲。 “老邓，你这么说就太谦逊了，只要你想，哪里都可以是你的家。有家的人，都不算漂。” “你父母就舍得你在那么远吗？”邓老板今天穿着休闲，手插裤包里走路，人年轻了起码五岁。 “我啊，把自己照顾的太好了，没有人会担心和舍不得。”清风说完这句话，内心突然有一种委屈，还好夜色深沉，看不出她的异样。 “不知道为什么，你这么说让人觉得心痛。”如果论熟悉，清风觉得邓云生并不了解他，但是他们之间最近总是出现这种默契，似乎清风并不需要说很多，他就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活动，这一点让清风也吃了一惊。张成和她就很少有这样的感觉，张成很难体会一句话背后的意思，也许是他的确太少和女生交往了。 “二十几岁离开香港，自己觉得可以装大人了，其实还不成熟，觉得能把自己照顾好这种想法，是一种逞强。人最可怕的不是寂寞，而是心动而求之不得，或者说没有好的时机。”邓云生如有所指。 “原来老邓也有还是小邓的时候。”清风笑了，掺杂一点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忧伤。 邓云生站定在她面前，橘色的路灯下，他的轮廓显得很柔和，清风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此的真实又铿锵有力，再感受不到周围的微风阵阵，再感受不到内心的忧伤，再感受不到怀疑和猜测。 他缓缓的扶住清风的脸，指尖令清风的脸燃烧起来，过了很久清风才发觉这是一个吻，有好闻的红酒的味道，有他身上特有的男士香水的草药气味，有从来没有发掘的紧张和热情。他的缓慢里面有克制，也有留给清风的拒绝的时机，但是显然清风没有抓住任何一次机会去拒绝。 第十四章 那一夜我们谈天说地 皓月心血来潮查了自己到年底的年假发现还有一大半没有用掉，约清风一起连上十一的假期去美国玩，清风一看自己一年也几乎没有怎么碰过假期，皓月还嘲笑了一番清风不知道之前的异地恋是怎么谈的，可以说毫无时间投入，难怪会失败。 “我叫吕不满一起去美国玩，你不介意吧。”到了皓月家，她湊上来搂住清风一副讨好的样子。 “叫个男人也是好的，一来能开车，二来他在那边呆过，只是人家真的要再去玩么。”清风觉得没有必要不大方，本来和吕悦之间也没有尴尬。 “太好了，我还怕你骂我，我一跟他提说咱们三上美国玩去，他就一口答应了。”皓月穿了一身瑜伽服，清风不得不感叹她真的是任何场合都可以让别的女人感到自惭形秽。 清风还并没有跟皓月聊和邓云生的事情，其实她自己也并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十几岁的爱情还会问一句，你可以做我女朋友么，可是邓云生那个年纪大概是说不出这番话，清风想起他那温热的吻还是不由得脸红心跳。过后好像聊得又是些无关的话题，清风想他什么都不说，她就当他喝多了，也许只是兴致到了水到渠成的吻了，也许只是当时刚好陪他吃饭的是她，他有多少个这样的知己，谁知道。即使离过婚，甚至即使邓云生没有离婚，他也是个女人眼中的香饽饽，她自己不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接受了他的吻么。 吕悦晚些时候也到了，三个人开始做旅行的计划聊行程，让清风意外的是吕悦在美国的时候几乎没有怎么去过国家公园，他的表述是很多壮美的国家公园在西海岸，而他读书主要是在东海岸，读书的时候太宅，有假期就回国呆着，在那边工作的时候更是很少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美国是很大的，东部和西部都是好几个小时的时差。 一查地图一规划发现果然如此。 “哎，本来还能指望你能贡献点经验呢，看来和我们一样一片空白。”皓月直言不讳的嫌弃吕悦，而且已经奋力打开了一瓶冰镇过的雷司令喝起来了。清风觉得看她喝酒比看她吃东西要多。 “没事，我能当司机，我很喜欢开车，还是有用的上我的时候的。”吕悦好脾气的应和着，顺手开了一瓶啤酒，险些撒出来。 “对了，吕悦，你不是说要出差一个月么？”清风突然想起来之前吕悦说一个月之后约吃饭。 “出差一个月以上，中间能回来过周末，皓月说一起去美国玩，我就选这个周末回来跟你们商量。刚好在公司处理点事情，周三再回项目上去。”吕悦脸红了，他大概没有想到清风还记得当时的约会邀请。 “也是，有那么美的两个姑娘约去美国，还犹豫什么呢。”皓月毫不客气，不过她这样的美女大概在男人面前也的确不用谦虚客气。 ”皓月，你可是昨天才跟我说要去美国的，看来你先约的是吕悦，心有点痛。”清风做了个抚胸的动作。她多少有点知道皓月在故意制造机会让清风和吕悦有一段良缘。 “我们先前只是瞎聊，没有具体的计划呢。”吕悦把话头接过去，不过清风知道主意肯定是皓月出的，不是吕悦策划的。吕悦不是个步步为营的角色。 有皓月在的场合，定计划特别的快，很快行程敲定，机票也全部买好。吕悦本提议做美联航直飞的航班，十二个小时从上海飞洛杉矶，皓月坚决要求不坐美联航，嫌弃餐食不好，最后决定舍近求远选港龙航空，到香港转机总时长十六个小时。吕悦当然没有意见，只说担心坐的太久两位姑娘是否能消受。 “你不是富二代吗，看不出来还挺节约的。”皓月大言不惭的打趣吕悦。 “我怎么能算富二代，而且父母的财富是父母的，男人嘛，活的糙一点也没啥，怪我没有考虑到有两个姑娘一起出行。”吕悦家境好这种事情是他自己从来没有过优越感的，他是奶奶带大的，父母在年轻的时候忙着做生意根本没有时间过多的照料他。一直被同学传他家境好大概也是因为读大学的时候父母觉得亏欠，给他买好的电脑，寄很贵的鞋子衣服。而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的吕悦在中学时候是个有点怯懦怕给奶奶惹事的男生，并没有乱花钱的习惯，更谈不上什么有钱人的优越感。其实很少有人知道，当初他申请到了美国很好的学校，也是捏着奖学金出去的。 大家商量的差不多了，外面开始下暴雨，于是吕悦提议要不三个人在家就地取材做点东西吃。一看皓月家就是不开火的，搜罗了半天只找到半袋面粉，几只鸡蛋，几片培根。吕悦挽起袖子说给大家摊蛋饼吃。吕悦做东西绝对算不上精致，但是看的出在美国的时候他是自己开火的，摊蛋饼这点小事也难不倒他，一点点焦也没有，用油也毫不过分。 “我一开始听说要吃蛋饼还担心会很油腻呢。”皓月挑起小块的面饼往嘴里塞，吃什么她可是控制极严格的。 “有一年在美国的时候一个人过圣诞节，突然特别想吃蛋饼，就去中国超市买食材，结果回来不知道做失败了多少才做到可以吃。不过好在美国的超市东西都特别大份，所以可以供你做到满意为止。”受到表扬，吕悦漏出了放心的神色。 “你在美国没有过女朋友吗？怎么那么宅？在那边你这样的类型一定很受欢迎才对。”皓月挥舞着叉，然后偷偷的瞟了一眼清风，她已经有了做咨询项目对客户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热情。 “有过，但是没有好到要一起出去玩或者一起做饭的感情，大概因为我是个很无聊的人吧。”吕悦并不避讳交代他的过去，他也看了清风。 清风并不言语，心里想笑，这两人像是把她当法官，一起来评判吕悦的感情史。 结果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三个人一聊就到了十一点，喝了不少酒。皓月说吕悦和清风这个时候交代驾也很不人道，叫两人都不要走了，索性在她家凑合一夜，她家离三个人的公司都近。于是清风和皓月一间，吕悦在沙发上凑合了一夜。 第十五章 疏远 第二天吕悦开车把清风送到公司楼下，再和皓月去上班。由于住的不远，反而低估了礼拜一的车流量，堵了一阵到公司已经是上班的高峰时段了。 清风去茶水间泡咖啡，昨天喝了不少，今天还有些昏昏沉沉。结果在茶水间碰上了邓云生的秘书linda，她在给邓云生泡大红袍，一套白瓷杯子和茶具，清风记得在邓云生办公室看到过。 “给老板泡茶啊？”清风等咖啡机做咖啡，和linda寒暄起来。 “对，这是上次福建所的合伙人给老板送的，他很喜欢，红茶养胃，老板肠胃不好。”linda回答，她是跟了邓云生很多年的秘书，不太说老板的八卦，做事极有分寸。 “上次实在是对不起，手机没有电害你一直打不通。”清风想起去北京之前的事情，欠人家一个道歉。 “我分内的事。以后可要记得开机，老板也不太周末临时找人的。”linda属于长相甜美的类型，再加之妆容精致经常面带微笑，看着整个人都舒服，大家都说她是上海所最漂亮的秘书。“哎，刚在楼下看到送你的帅哥是你男朋友吗？” linda平时不是会和清风八卦这种事情的人，清风出口说：“只是朋友。”发现邓云生站在茶水间的门口。 “linda，给我多泡一杯，今天北京所的jason来了。谢谢你。”邓云生目无斜视的跟linda交代。 “好的老板。”linda转身继续捣鼓茶。 “我先回去了。”清风拍拍linda，自己拿起咖啡杯回自己位置上。也不知道邓云生听到了多少，那天吃饭以后他并没有主动联系过清风，这让清风明确了自己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为好，都是成年人了没有必要大惊小怪，接个吻还要对方负责不可么。 容不得她出神，邓云生的邮件就进来了，让她再最后审阅一次竞标的文档。她戴上眼镜一坐下来就看了一个上午，要审阅的很多内容都是事务所既往的经验，手下有多少家同类别的客户，做ipo的经验，以及项目组所有的参与者和未来的分工。其实不难，但是很多内容必须一再核实，不然一旦有疏漏和错误就会显得公司很不专业。毕竟是收费那么高的项目，错不得，也失去不得。 清风看完第一遍时候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半了，办公室的人都去吃中饭，走的差不多了。清风起身去倒茶发现格子间门口站着的是邓云生，她是真的被吓了一条。 “老板你站这里多久了，我都没有发现。”清风这老板叫顺口了，工作场合也憋不出个老邓来，更何况谁知道他那天说的老邓还作不作数。 “刚来。”邓云生言简意赅。 “我看了一遍文档，北京所的几个参与经理的名单还需要再跟你确认一下，别的我暂时没看出什么问题。”清风想对方不打开话题，她只能自己去创造话题了。 “谢谢你。”邓云生抱定了要把他自己不喜欢的话题都终结掉。 “你中午不用和jason吃饭？”清风把和linda寒暄的素材都用上了，心里感叹自己也算足够机智了。 “大家都知道我不太吃中饭。”邓云生继续淡淡的说，清风想想，他的习惯她真是一个也不知道。 “哦，那我先去吃饭了。”清风拿着茶杯，邓云生站在门口并没有要让的意思。 “你昨天晚上没有回家？”邓云生皱眉，说的不起波澜，有的时候清风在想也许是他普通话说的不麻利，所以很难听出语气。 “和几个朋友商量出去旅游的事情，对了老板，我十一前要休一个礼拜的假去美国玩。”清风像是抓到了一个新的理由来把对话往不尴尬的地方推。 “没有别的要说？你去吧。”邓云生说完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清风觉得再傻也听得出他生气了，可是他为什么要生气呢？没有跟他提前报备？或者他觉得他们真的是男女朋友关系所以她需要告诉他他的计划？可是他自己并没有说过什么更进一步的话啊。难道和邓老板谈恋爱或者建立某种正当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也需要去揣测他的想法？思前想后，于私，她不认可这种揣测对方想法的交往模式，所以她绝不道歉。于公，她提前一个月说自己要休假，那个时候北京竞标也结束了，没有任何对不起公司的地方，更不需要道歉。老板这次真的莫名其妙了一回。 接下来两周是竞标最关键的时候，清风和邓云生又赴北京出差。通知出差和酒店安排全部是邓云生的秘书，这次邓云生没有安排两个人一起出发，到了北京以后立即成立了项目组，组里面有很多个北京所的经理，大家立马做好了分工，每天在一个硕大的会议室里工作和讨论。 清风坐的离邓云生很远，她有感觉邓云生故意的疏远，很多次她问的问题他都不直接回答她，而是让大家一起讨论。清风并不觉得邓云生的表现有任何不专业的地方，成立项目组本身也是为了大家更有效率的沟通和互相了解。清风凭很出彩的excel和ppt的技术被北京所的同僚们认可，他们都说没有想到上海所来的清风看起来柔弱，却是个电脑软件运用的高手。清风说比和人沟通可能更擅长和机器打交道。她说的时候看到邓云生明显的又皱了一下眉。 竞标异常的顺利，清风并没有在张成的公司见到张成，听说他出差了。倒是在北京把张成的书寄给他，她没有想到最后还是没有能很有诚意的把东西当面还给他。 竞标成功的小型酒会上，邓云生跟大家纷纷敬酒，也并没有少掉和清风单独喝一杯。除此以外也并没有额外的交集。清风越来越相信邓云生可能把和她之间发生的那顿饭当成一次失态，那就更不需要求证什么，大家相安无事的继续做好上下级，也不失为一件好事。说不失落是假的，但是清风总是觉得，和邓云生在一起绝对不是件容易的事，还是不要轻易挑战。 第十六章 冷处理 在离开北京的前一晚，清风结束掉最后的一些文件存档工作，已经十点了，洗完澡准备看会儿书睡觉，结果发现手机上半小时以前有一通邓云生的未接来电，她正犹豫那么晚要不要播回去的时候，电话又响起。 “老板，你找我？”清风最后接了电话，也不能真的装死，只能坦然面对。 “我在酒店的行政走廊，你来找我。”邓云生言简意赅，再无多一句，也不容拒绝。 清风本想拒绝，本来也是私人时间，但是又想平时邓云生待自己不薄，没必要不给自己面子。她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但是吹干头发短时间内是完成不了了，就简单的吹到不太湿就出门，出门前照了镜子，一张加班以后惨白的脸，觉得这样深夜去行政走廊，像个女鬼。又回去拿了化妆包花五分钟补了点血色在脸上。 周五晚上的行政走廊，根本就是莺莺燕燕的地方，太多浓妆艳抹或者貌美如花的人在这里找猎物，在清风落座以前，她看到明显有一个衣着入时的女郎在邓云生对面找机会，大概是邓云生露着微笑礼貌的拒绝了她，她也客客气气的走开了。以邓云生的修行，这点场面他应付起来肯定是易如反掌。邓云生选了个落地窗边上的角落，窗外可以看到大片的北京城的夜景。夜如一块黑幕，被璀璨的光线硬生生的戳出紫色。 “老板晚上好，先前去洗澡了，所以没有听到手机响。”清风落座，没有穿高跟鞋显得底气不足。 邓云生不答，喝了一口酒，然后招呼服务生给清风点了杯热水。他晚上穿雪白的t恤，人显得年轻了好几岁，但是显然他今天喝了不少酒。 “晚上还是不要喝酒，我也不想成为你要应酬的人。你头发湿着，这里空调太大，不会感冒吗？”邓云生轻轻的说，清风觉得被他关心简直比被他批评还要让人如坐针毡。不过没有强大的定力，邓云生身边从来没有站着不累的位置。所谓高处不胜寒，邓云生就是站在那样一个高处，很难有人真的懂他，他也未必向每个人敞开心扉。 “不要紧。”清风答。 “最近我不太开心。”邓云生喝的不少，不然是绝不表露情绪的，但是还没有到说话不麻利的地步。 “老板赢了项目，应该是值得庆祝。”清风只拣的出这句宽慰。 “因为你。”邓云生一双眼睛里面有温情和愠怒。清风不敢看，怕乱了阵脚。从来没有男人给她这样的感觉，或者说也许她曾经生活里的那些男人，他们和清风一样是普通人或者说是更为简单的人，但是眼前这个人是个豹子，他不怒自威，他难以捉摸，他掌控全局。“你觉得你要出去旅游，就把我当做一个老板告一个假就可以了？你觉得我是个对感情很轻浮的人向你多走近一步只是逢场作戏吗？你觉得我行走的每一步都是随随便便吗？” “老板，你想过没有，我并不了解你。我只是一个在工作上摸索出怎么尽可能当好下属的人。”清风面对三个问题，也绝不自乱阵脚，如果是要谈私事，清风又怕什么呢？大家只是地位平等的男女，谈感情如若再多逢迎，讲不出个真情，清风自认为不会这样蹉跎。如果能接受凑合或者伪装，还和张成分什么手。 “不要叫我老板。”邓云生一定是气急，只找到这么一处破绽。 “也许我们都应该冷静，我们都没有学过如何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清风软下来，觉得僵着发泄情绪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谈起感情来，你就是能让我感到挫败。” “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因为在感情上我们都是凡夫俗子，没有人技艺超群。” “我知道你并不是个随便的女生，但也有想要求证的时候。”邓云生示弱了，他说的是上次问清风有没有回家的事情。 “我明白，但是我真的需要好好想想。”清风觉得现在谈两个人的下一步不是最好的时机，都像彼此手中救命的稻草，两个人分别结束了各自的感情，而且都不算短，如何走下一步，如何规划感情的出路，他们真的想好了吗？邓云生是有魅力的男人，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合适是一件需要考证的事情，他们都不再是十七八岁的年纪了，全凭着荷尔蒙就能做一些任性的事情，何况他们还是工作里面的上下级。 回了上海以后，和皓月他们就踏上了飞美国的飞机。吕悦由于很有长途飞行的经验，细心的给大家准备了眼罩。飞机上有个孩子大概身体不舒服，一直在哭，清风根本睡不好，吕悦摘下自己的降噪耳机给清风戴上，自己转身继续睡。清风感激吕悦的这份贴心，不刻意不做作，每件事情都恰到好处。如果真的和他成为恋人，会使件很可惜的事情，因为他太好了，你想和他当一辈子的朋友，不会争吵，不会琐碎。 十三个小时的飞行之后，三人平安的到了旧金山，下一趟转美国的国内航班去盐湖城。入关的时候，三个人一起面对查签证的人员，是个年过五十的老头子，偏偏指着清风对吕悦调侃说：“你太太时差倒的不太好，你要好好照顾她噢。”清风假装听不懂，而皓月在旁边大笑。一直到了机场的星巴克皓月还指着清风对吕悦说：“你太太！哈哈哈！太有眼光了。”清风气不过就对皓月说：“那是人家把你当宠物了好吗？！”皓月说：“见过那么漂亮的宠物吗？！”吕悦很淡定的接受这一套说辞，认认真真地把清风的脸巡视了一遍，递过来一杯加了浓度的咖啡，还补刀说：“说的很对，你脸色是不好，到了盐湖城要好好睡一觉。” 旧金山的机场不大，但是立马就让清风找到了扑面而来的出来旅游的感觉，机场的商店里面卖精美的旅行笔记本，随处可见的金门大桥模型，以及蓝的令人发指的天空。 第十七章 你知道我在等你吗 也许是能放松下来玩人就不容易累，三个人睡了一夜以后就好像完全没有时差的样子。只是没有想到从盐湖城到黄石公园还有五个小时的车程，因为全是高速，清风和皓月又都没有在美国开过车，这一天都是吕悦开车，吃过早饭就出发，然后晚上到黄石南入口外面住小木屋，上车皓月就戴上眼罩睡觉扬言美女都是睡出来的。租的车是吕悦选的，大众的一款进口的suv，这个车型在国内没有，吕悦很懂车，这个车在黄石里面能扛山路，乘坐舒适感不错，又省油。 车驶出了盐湖城不久后，道路两旁就开始出现很多农场，秋天的农场非常漂亮，深浅不一的黄色，撞向又蓝又高的天空，点缀的是星星点点的羊群，每一幅都是浓墨重彩的油画。公路修的极好，这才是高速，直而且很少有起伏，难怪外国人开车如此的彪悍自信，清风终于感受到之前吕悦描述的八十迈每小时是什么样的感觉。连她都跃跃欲试想在这样的道路上感受速度和动力。 “这样愉快的牛吃起来肉质肯定才棒。”清风只是说了自己的心声。 “你竟然是个那么惨忍的家伙。”吕悦笑，想不出清风这样的柔弱女子说话那么直接，和以前给他的印象一样。 “此时的正确聊天姿势是说牛牛好可爱么。”清风笑。 “在美国开车，应该听脍炙人口的中国歌曲，我来之前下了很多歌，在手机里，你给我播一下。”吕悦把手机递给清风。结果打开手机，第一首歌是《你知道我在等你吗？》莫名我就喜欢你，深深地爱上你…… “你有没有觉得？以前的老歌情真意切。”清风认真地思索。 “的确，这首歌原唱是张洪量在1989年唱的，可是现在网络上很难听到他的版本了，最接近原版的恐怕就是这个迪克牛仔的版本，现在的歌手太用技巧，编曲也过分花哨，完全不是这首歌想要表达的感情。那个时候的爱情表达，是直白的，喜欢就说喜欢，等而得不到就是苦情。你去找现在的很多情歌听，歌词写的是粗鲁的欲望和冒犯，再没有这种简单质朴的情。”吕悦认真地说。 “没有想到男生也有留意歌词的。”清风仔细体会吕悦说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 吕悦从来没有机会告诉清风，他其实在跟她表白的很久以前就认识她留意她，他的情也很质朴。他第一次认识清风是因为一件很狗血的事情，清风还在大二的时候，发生了一次女浴室冲进男性精神病患者的事件，虽然当时浴室门口的阿姨即时的冲进澡堂把神经病患者拉出去，但是浴室里的女同学们还是遭到了不小的惊吓。事后校方也不想把这个事情闹大，但是又需要了解当时的情况制定解决方案。于是通过学生会组织了一次调查和慰问的活动。吕悦所在的学生生活部主要管这个事件，本来都是女生部长来协调和管理这个事情，但是刚好那天有个女部员临时有事，就让吕悦来做这个书记员，大家说他长得亲和，来的女生应该也不会介意。 调查的通知时通过校内bbs发出去的，写得很隐晦，标题是“女生浴室安全调研和整改讨论”，清风想既然当时自己是目击者，应该积极配合调查，不然无法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 “同学，我们今天书记员是个男生，你不介意吧？”女部长坐在清风面前，柔声说。 “不介意。”清风一点也没有觉得书记员是个男生有何问题，她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吕悦的存在。只是她不解，发了帖子和通知出去，竟然来反映事件的日只有她一个人，大家为什么不愿意主动来说明情况。 “同学，事件发生时浴室里有很多人吗？” “晚餐过后，很多人，而且我在排队等前面的同学。所以人确实很多。” “当时陌生人闯入到了洗浴区的里面还是更衣区？” “洗浴区，更衣区的女生都在尖叫。” “如果你不想回答可以不说，你当时也没有穿衣服对吗？“女部长迟疑了一下，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的。 “对。” “你有防卫的动作吗？” “没有，因为精神患者一看就目光涣散，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攻击的表现，目光并没有聚焦，我觉得他对人没有攻击性。而且很快浴室打扫卫生的阿姨就带他离开了，我觉得他只是走到了错误的房间，他自己也很困扰。”清风很淡定的说，吕悦已经开始觉得这个小姑娘不一般了。 “好，谢谢同学，你希望校方对这个事件有什么后续的处理吗？” “我希望能在男生女生浴室的门口都装一个刷卡才能进的门禁，这样是最简单的方式，而且校园卡本身也要用来支付洗浴费，多一个刷卡进门的功能应该不难，也不会增加同学的麻烦。”让吕悦和女部长都感到意外的是清风的解决方法里面没有对肇事者的惩处，她很理性的想了未来的防范措施。 自此以后吕悦经常在校园里看到清风，也开始留意她，她总是一副在想着什么事情的样子，仿佛周围的世界很难进入她的频道，所以吕悦不意外清风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而这种留意和仔细观察，会让你对这个姑娘越来越沉迷，这就是清风的魔力。吕悦在美国并没有谈过女朋友，他之前对皓月说了谎，毕竟他也不是为谁一直等待的情圣。只是恰好没有碰到心动的人，也不想随便接纳只是觉得还不错的人。吕悦是个受欢迎的人物不假，但是也没有谁规定受欢迎的人一定要来顺手拈来感情对不对。 中间清风还真换吕悦开了一段，吕悦耐心的提醒清风如何记得在路口的时候停顿三秒，心里念一次gold bless me.因为国内的路口都是靠红绿灯来调节的，而美国因为人少，很多路口没有红绿灯，靠大家养成的习惯来观查有没有车辆交叉。 第十八章 低语 到了黄石南门外下榻的小木屋，三人因为时差的关系都困得不行，简单的吃了点东西皓月提议大家要不睡吧，一看时间还不到八点。吕悦说怕就怕半夜又要醒来失眠。 小木屋地处一个大的农场，黄石公园边上几乎都是这样的住宿，条件不错，就是十月头上到了半夜气温已经很低。再加上湿气重，没有暖气根本扛不住。吕悦坚持睡客厅的沙发，考虑到天气皓月坚决反对，反正大家的关系没有任何一个组合是男女朋友，她让吕悦睡房间的沙发，只是他一米八以上的身高挤在一米五左右的沙发上，换成了另外一种委屈。 果然被吕悦说中，清风第一次醒来看了眼时间是凌晨一点，再睡却睡不着，辗转难眠，吕悦和皓月分别发布着均匀的呼吸。她怕自己再动来动去估计要影响两人的好眠，于是轻轻的走出房间跑到起居室里。也许坐太久车的缘故，胃还有一种算胀感。她烧了点热水喝，看向窗外，一片安宁，也终于知道什么叫伸手不见五指，倒生出一点可怖的感觉。 “清风。”清风听到身后吕悦轻轻的叫她。 “嘿，被你说中了，果然醒了。”清风把烧好的水倒给吕悦一杯。 “睡不着带你听点东西。站在这里要着凉的。”吕悦点开手机放郭德纲的相声，清风捂住嘴，觉得吕悦想的出这个主意简直才华横溢。 为了不影响皓月睡觉，两人都很默契的没有说话，卧室里比起居室是要温暖很多，坐在沙发上一人一只耳机，听到好笑的地方忍不住相视而笑。听着听着清风竟然又产生了睡意，整个脑袋跌下来的时候，吕悦轻轻的把她的头揽到自己肩上然后把耳机摘下来。吕悦感到一种脚踏实地的幸福，在这片他曾经呆过很多年让他一直感到寂寞的领土上，他第一次在内心深处生出最热切的悸动。 “清风，到床上去睡。”吕悦轻轻的拍着她，她就像世界上最轻的羽毛，一点一点的卷在他的心上，让他无法平静又有阵阵心痛，他无法再想二十岁出头的时候那样看起来草率的表达自己情感，但对于如何让清风接纳自己又一筹莫展。用真心总能打动真心，及时一无所有，还有最诚挚的情。 黄石公园的壮美让三个人都赞叹，最令人喜欢的反而不是那些被标记出来的观景点，是那些随处挺下来的欣赏的山水，一整天不超过一百迈却不断变化的四季。下午往北门出的时候开始下雪，这一整天山路南开，吕悦坚持不让两个姑娘开，下雪了之后更是开的仔细。果不其然路边有很多车辆滑到了旁边的小沟里，虽然没有任何人员的伤亡，但是山里的信号非常之差，一点被困打救援电话就危险了。再碰上油的储备不足，空调也不能一直热着，这雪天被困山里一定是要命的事情。 吕悦开的非常慢，看到前方有同胞因为滑到一边，吕悦果断下车把车上的零食储备分给对方一半，并且说帮忙给交通警察打电话。吕悦其实是个很热心的人，也懂得体察别人的感受，而且看得出来他自己在美国的时候也经常这样帮助别人，并不是因为清风和皓月在而故意彰显绅士风度。三个人因为又冷又饿而且提心吊胆，出了黄石公园北门反而松了很大一口气。 清风才敢翻出手机来查酒店的导航，结果看到邓云生的消息弹出来：“你玩的还好吗？”这是邓云生第一次以很私人的方式给清风发消息。清风毫无负担的公事公办的回：“挺好的，黄石公园很美。”很快邓云生又回了：“如果你喜欢，以后陪你再去。”想到离开前的没有结果的谈话，清风不知道怎么回，索性什么都不说。 晚上住的是提顿村的酒店，皓月当初定行程的时候吵着一定要住这里，因为屋顶有一个温泉水池，室外的，皓月当时神采飞扬的说，想象一下，劳顿了一天的我们，对着群山泡温泉，又有美景又有三温暖，谁还会在俗世中怀疑人生。清风当时还笑皓月矫情，而吕悦当时极为捧场说一定是很棒的体验。 事实证明，皓月的确是个极懂得享受的人，谁也没有想到黄石会那么的冷，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在经历了后半天的寒冷大雪，能捂在这温和的池子里去故意不理会冬的凌冽。皓月吵着要泡，结果泡不到十五分钟就说自己又饿了要去喝酒补点宵夜。结果剩下吕悦和清风两个人继续观对面的雪山。 “觉不觉得，晚上黑黑的，看对面那么巨大的山峰，有一种泰山压顶的感觉。”清风问。 “老外就享受这种融于自然的感觉，能看着雪山静静享受这一切。可是这温水本来就挺反自然的对不对。不过这一代真的太漂亮了，以前还觉得美国人的国家公园也只是吹嘘一下，没有想到能那么壮阔。” “你最喜欢黄石什么？” “说不上来，是一个整体的感觉，比如早上的时候能看到绿地森林和河流，中午能看到纯天然的温泉，晚上就能直接在风雨中行走。太奇妙了。你最喜欢什么？” “我也说不上来，我觉得色彩太惊艳，不敢相信大自然能生出那么多饱和的颜色。”清风带着一脸纯真回答。吕悦滑水过来坐在她身边，他的确练了一身很漂亮的肌肉，没有太过于刺眼的形状，却令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挺拔。 “其实，清风，如果你问我最喜欢黄石什么，我最喜欢有你在身边一起旅行，我是不是一个很老套的人。可是我觉得我会很珍惜这段经历。谢谢你。”清风感觉到吕悦身边围绕的炽烈的温度，奇妙的是她并没有觉得因此有任何的不适，她发觉自己第一次那么认真的去审视吕悦，去审视他漫长的等待，去审视她曾经对他的刻薄和武断。 晚上清风独自躺在床上的时候想，如果不是另外一家人也来泡温泉，吕悦一定吻她了，而她会拒绝吗？不回答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清风告诫自己。 第十九章 爱好 清风喜欢所有安静的爱好，看书画画，一个人能完成的事情，而且让人感到愉悦。她有习惯每个礼拜五让买的书送到周五，然后周末窝在家看一个整天。 书也未必是什么鸿篇巨著或者历史千年的经典，自从大量的开始阅读，她就给自己制定了一系列的阅读计划，每个礼拜看四到五本书。当中一定会有一本相对比较轻松的，比如日本作家是枝裕和的作品，温情又有最细腻的人生智慧；一本相对比较有挑战的，比如《百年孤独》这一类经过了长久的历史的洗礼被证明是经典的，但是清风绝不急于求成，因为有的书即使是大师级的作家，当自己的阅读水平还不足以读懂当中的百分之二十的时候，有较大的概率会误读，这样的书清风会选择把阅读计划搁置到一两年以后再读；剩下两到三本，会有一些不限题材开阔书的书，最好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人生领域。 清风常和皓月自嘲说，觉得从书里面获得的快乐和愉悦只怕从男人那里多。 她另有一爱好就是画画，清风有一个画画老师，每周带着一群成年学生画三小时画。清风从小并无任何画画基础，一开始全凭爱好入门，而后在老师的鼓励下从素描到油画，竟也画出了情趣。一不小心竟然已经坚持了三年之久，不过在画画的领域清风自知仅是业余爱好者的水平，把所有画画和练习的时间全部累积起来大概也只有几百个小时而已，和成为一个领域专家要投入的一万个小时相比，还相较甚远。皓月常因无法打断清风的阅读和画画时间叫她出去玩而感到懊恼，她说觉得清风简直可以和这两件事情过一辈子，挖苦清风说就是因为这些性冷淡的爱好，让清风无法爱钱更无法全情投入热爱男人的事业。 清风知道她只是玩笑，但是仔细想想，这两件事是她生来并不具备，也未必天赋异禀，但是每一个小时的积累都让她活得更自在更通透的法宝，也许的确是比男人更能相伴一生。 清风喜欢在旅行结束的时候把照片用皓月送她的小型手机照片打印机打出来，制成一本别致的手账，里面会写几句闲散俏皮的画，手绘一些简单的图，贴上设计精美的门票或者地图。有时把这些旅行的记忆扫描成电子版给一起旅行的朋友，通常她的旅伴就是皓月，这次当然加入了吕悦。 休假结束上班的一个礼拜，工作不算忙。邓云生三天两头往北京跑，清风好像一次也没有和他打个完整的照面，他在上海办公室的大部分时间要么被一群人簇拥着去会议室，要么闷在办公室里开电话会议。清风给邓云生买了一副bose的降噪耳机，记得上次邓云生还在用苹果耳机打电话，就觉得应该在圣诞节或者某个合适的时机给他送个好耳机。耳机这东西不算暧昧吧？他出差坐飞机的时候也能戴着除干扰。去美国发现这个牌子价格比国内优惠，于是清风请吕悦帮忙参考买了男士通常喜欢的样式不浮夸的类型。可是圣诞节还有两个月，不如当做旅行的伴手礼送给老板？清风始终觉得心虚，所以迟迟没有送出从这份礼物。 早上本来在家蒸了地瓜作为早餐，如果堵车就可以边堵车边吃，结果意外的畅通，到了公司才吃。结果就是中午丝毫不觉得饿，趁大家都去吃饭，清风索性拿出旅行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在大提顿玩的时候，皓月捡了一只路边的花插在吕悦耳边，然后拍下来，让清风以后有机会画下来，还要取名字叫“有花堪折直须折”。清风翻出照片来看忍俊不禁，打算用速写的方式记录下来。想到一路的笑闹，仿佛还在旅途中。 “是那次送你来上班的男孩子？”邓云生走到清风的格子间，显得尽量云淡风轻。事务所混到经理以后每人会有个局促的小格子间，没有门，格子间之间也只是用挡板隔开，全无私密性可言。也只是略好过每天抢座位，坐无定所的senior和小朋友。此刻清风有点怀念做小朋友的日子里，因为没有固定座位，项目不忙的时候就能把自己塞到一个安静的角落。而升了经理，位置固定下来，反而防不了别人随时随地可能“找上门来”。清风这格子间曾被邓云生开玩笑说不是仔细看桌子下面有双女鞋，根本不会留意到这里有人坐甚至是个女人，小小的书架上一本审计报告都没有，也没有放任何注册会计师的教材或者杂志，更没有别的女经理的温馨装饰，桌子上也只有一只白色的自动铅笔——一副“家”徒四壁的场面。 清风觉得自己就是个很简单的人，如非必要绝不占用那么多的物资，况且这里并不是家没有装饰的必要，互联网时代大部分知识都可以从网上找到何必翻书，何况是会计这种积淀百年没有太多变故的知识。清风不放审计报告在自己格子间的理由就更简单——责任重大，如果在进行的项目就每天锁进保险柜，如果是借阅的档案就当日看完当日还。 “瞎画着玩，一起出去旅游的照片。”清风笑着回答，心里却又多少有点不自在。吕不满那张格外贱兮兮的笑容又在手机屏幕上显得异常的闪耀。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又忘了邓云生说自己如非有人邀约从来不吃中饭。 “你们单独去的美国？”邓云生进一步求证，直逼清风的目光。 “没有，两男一女，得有个开车的。”清风今天心情好，和邓云生多聊几句闲话也无妨。 “我想组织我们一起做项目的几个经理周末一起去莫干山，就当做是teambuilding吧，你帮我选个好的民宿，我请客。”邓云生看来心情也不错，清风其实根本拿不清楚他，前一秒还目光凌厉，这一秒又要请客出去玩。 “对了，老板，这是送你的礼物。”清风递上给邓云生买的耳机。邓云生好不尴尬的拆开包装求证里面的内容。 “谢谢，上次送笔，这次送耳机。虽然都是办公用品，但是这次好歹是长了点心送了能贴身带着的了。” “笔也能带啊。”清风完全是凭智商的判断反驳道。 “以后有空也画画我。”邓云生走出格子间，留下这么一句。 第二十章 莫干山的风是甜的 莫干山是清风觉得上海周边最好的去处，只是开车过去要三四个小时，所以并不经常去。玩这种事情问皓月就对了，果不其然皓月给清风推荐了一个绝对不会错的民宿，价格不便宜，但是有一流的酒店设计，地处莫干山度假区的北面，是一处清幽的好去处。清风毫不犹豫的包下了整栋别墅，还因为皓月认识老板而打了个折扣。 既然是邓老板布置的任务，绝不能马虎，同去的有四个经理，除了清风和邓云生，其余都已经结婚，邓老板让大家轻松一点带家人孩子一起加入，所以清风给每位经理的家安排一个房间，自己和邓云生分别一间，邓老板的房间在别墅居中景观最好的位置，而清风的在一楼最角落的位置。 清风问过别墅提供烧烤和火锅用具，有很大的餐厅，可以在这里吃火锅。在礼拜五的晚上清风再核实了一遍要带的所有的火锅食材，并确保全部购置完毕。把整个后背箱都塞满了，清风想做老板就是好，布置个任务，够下面的人忙活很久，请客出去玩都让人那么累。 以防万一清风一大早六点都不到就从上海出发，到莫干山的时候也才早上十点而已。接待清风的姑娘都难以相信她是从上海来的。给大家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到，所以还好中饭不用她管，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工作。到了之后清风就把所有火锅要用的菜全部洗干净备用，大家来了就能直接进入一起玩的环节，不用再操心这些柴米油盐的事情。清风喜欢把一切默默的做好，不想给给别人压力，更不想大家一起手忙脚乱。 洗完东西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半，衣服湿了大片准确去换一身，清风一转身看到邓云生倚在门边盯着她看，雪白的t，藏青色的短裤，餐桌上放着几箱啤酒，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搬来的。 “辛苦你了。”邓云生笑，清风觉得他真应该多笑笑，眼睛弯起来，老板的气场少了很多。 “不辛苦，准备的差不多了。” “这里我觉得非常好，谢谢你。”邓云生下了结论，几乎很少听到他说什么东西非常好。 刚忙乱了一阵，清风根本没有来得及好好的欣赏这里。这是个农舍改造了内部结构而成的民宿，从外面看，只是古朴的村宅，而内部却是最现代的结构，大的落地窗，木质的地板，一流的厨房和浴室设施。难怪大家说这个叫做洋家乐，是真的很洋气，每一个落地窗都可以框出一副美丽的风景。别墅所在的村子在半山腰上，放眼望去植被丰富，远处是深浅不一的山，谁家也没有突兀的遮挡别家。皓月告诉过清风设计这里的是几个同济大学的学生，他们在尽可能不改变外观的结构的情况下改变房屋的内部配置，最重要的是严格考虑当地的环境，靠山的一面的窗全设计了严密的纱窗，能把蚊虫挡在外面。房间里的装饰也不俗，很多房屋的照片，改造前后，以及当地残余施工的村民的合照，甚至还展出了房屋的设计改造图。 连皓月都说棒的地方果然是错不了。 “去后山走走，看有什么吃的。”清风换好衣服，邓云生在坐在沙发里等，提议两人一起中饭。 “可以去他们的西餐厅看看，我听说他们自己有咖啡吧和西餐厅，质量都有保障。”清风提议，不过突然想到邓云生没有吃中饭的习惯又说，“不过老板，你好像不吃中饭。” “只是觉得不饿的时候没有必要硬吃，在公司出去吃饭，到处人多。叫我老邓。” “你又不老。” “你也是断不会叫我云生的，就叫全了我，叫邓云生吧。名字也只是代号，不想是个把你我隔开的身份。” 两人朝后山走，山里有农家随意跑的狗，还偶尔能听到鸡鸣，也许是心理作用，清风觉得每一口空气都是清甜的。 “关于我的提议，你想好了吗？”邓云生从后面牵住清风的手，清风心里一紧。他有提议过什么吗？本想把手抽回来，结果他抓更紧了，清风只好放弃挣扎。 “提议？”清风不是装傻，她也不是傻白甜的姑娘。 “你去美国之前有说过你要好好想想我们的关系。”邓云生拽着清风的手，把她拉向自己身边更近。 “哦。”清风只好呆板的回答，也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心跳如鼓。 “和我试试好吗？”邓云生捧起清风的脸温柔的说，原来他这双眼睛里面也可以盛如此多的柔情和化不开的蜜意。在看到这双眼睛以前，清风以为这样的男人能坐怀不乱的，清风以为这样的男人不会为谁真的动情，清风以为他最多只会逢场作戏。但是很显然她的判断又错了，他如果想要好好吻你，简直会让你窒息。 清风没有拒绝，他轻轻的用舌头在清风唇齿间纠缠，清风的一点点回应都让他更大胆，狂野和贪婪。她听到他的心也剧烈的跳动着。直到有一只黑乎乎的大狗经过，他们才挺下来。邓云生的手扣住清风的手腕，仿佛一松手她就会跑掉。 下午同事们到了以后，都纷纷表示邓老板有眼光，挑了那么好的地方。邓云生并没有特意告诉大家组织和安排这一切的是清风，他不要清风在人前出这个头，他只想她是他一个人收藏的宝贝。清风很默契的感激着邓云生的保持沉默，因为她不想任何同事觉得他们有超越同事的关系，何况这份感情才刚刚开始，脆弱的很，职场上的感情，谁能料定最后是工作更久还是感情更久。那么长远的事情还是以后在想，她心里是有邓云生的，自从她把他当做一个男人开始看，她就不能否认他的魅力。 在这种热闹的场合邓云生想让同事放松，最好的方式就是随和，保持沉默，以及识时务的退出大家的游戏，否则占用大家的周末只是陪他一个人就没有意思了。晚上的烧烤环节邓云生表示自己年纪大了要早点上去休息了，把热闹留在他身后的起居室里。 第二十一章 美女与野兽 清风晚间收到吕悦的消息问她周末有空吃饭吗，清风说自己在莫干山，她觉得如果继续拖着吕悦让他留着期待，特别残忍。清风犹豫再三还是跟吕悦写了一条消息：”吕悦，我现在有喜欢的人了，我们是朋友，我也不怕自讨没趣要告诉你。不过继续欢迎吃饭聊天。”写的尽量轻松，又很难抹去尴尬的影子。 漫长的时间过去，吕悦只回了两个字，明白。清风想起在美国的时候那些愉快的经历，觉得好像是把吕悦愚弄了一番，心里非常的内疚，只能找皓月请她支招。 所以你现在觉得你和你的那个邓云生是更合适的选择？皓月回了，一看就带着极大的不支持。 合适不合适我现在也无从判断，只能说现在他让我心动。 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判断。皓月冷冷的说，她不是爱管别人闲事，只是心动这种事，就像荷尔蒙，迟早有一天分泌光。皓月心里多少为吕悦惋惜，可是皓月那里是这种会为别人操闲心的人，默念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基本就能翻篇。 清风感觉从这两个人这里吃瘪有些感伤，一个礼拜前还开开心心的三个人，就这样有嫌隙。只是她和邓云生怎么样，为什么一定要向别人交代，清风觉得今日这没趣多少是自己讨的，活该。 吕悦这边心情很沉重，没有想到同一个人，自己能连续失败两次。不过他自己也觉得，感情是要讲缘分的，不真的是排队，说先来后到。皓月发消息来问他怎么想的时候，他觉得皓月还真的了解清风，知道清风如果选择放下会最先告诉自己，只是他心里明白大家都看的出他对清风绝对不是一时兴起，如果要怪只能怪自己了解清风太多，而清风对他所知甚少。清风要选的人一定是她了解更多的人，她信服的人，因为她不是个择良木而栖，需要依赖别人的女人。她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条件的好坏去做选择，她要坚实可信的感情。既然她自己做除了判断，当下能做到的也唯有祝福。 这一夜有三个人睡的不好，清风，吕悦和邓云生。邓云生辗转反侧想下楼去敲清风的门，又觉得周围都是同事影响不好，多半还要吃清风的闭门羹。清风为吕悦感到抱歉，觉得在美国的种种暧昧越看越像对吕悦的不负责任。而吕悦，不用说，也算是因为清风的选择受伤不小。 断断续续的睡眠里面，清风又做了那个热带雨林的梦，梦里面，牵她手的邓云生突然变成了野兽，高大丑陋，虎虎生威，有沉重的鼻息，而清风并不害怕，而且认定那就是邓云生。野兽一开始面露狰狞，见清风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之后，又露除了丑陋的笑容。清风枕在野兽的臂弯里，觉得温暖踏实幸福。清风醒来觉得很有意思，她不想要太过美好的东西，她要刚刚好合适的，不差一点，不多一点。邓云生算是一个有裂纹的古董，有一点瑕疵，她反而心里觉得安稳。 清风晨起洗澡，睡的不好的时候，洗过之后整个人都清新很多，完全看不出来精神状态。 如果周末出游，清风向来是不化妆不穿套装的，她喜欢把自己塞到最舒适的运动服里，怎么舒坦怎么来。塞了耳机她就往神清气爽的山上走，早晨的天空是干净的，完全不输给加州的蓝天。北面的莫干山没有那么多民宿和游客，民宿的老板见清风早起还特意塞给她一杯美式。 山村是有周末的吗？好像的确没有，很多农户已经早起在菜地里干活了。北面没有什么成熟开发的游客路线，上山的路不过是农户上山种菜做农活而走出来的路。江浙的农户是富庶的，所以即使只有几人走的路也休的干净整齐。 看到路边的草，听到林子里的鸟叫声，感受竹林里刮过铺面而来的干净的风，每一样都让人满足。正当她独享着这样的早餐的时候，有人从背后抱住她，简直把她吓了一条。 “老……邓云生，你干嘛，吓死人！”清风摘掉耳机，还是没有捡回一半的元气。 “你头发很香。”邓云生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意思，像个任性的孩子。 “你这样我要喊抓流氓了啊。” “以后你再叫我老板我就这样惩罚你。为什么早上一个人出来不叫我。” “那么早，大家应该都在睡觉吧。” “可是我得美人心了，不困。难怪历史上那么多帝王，无论东西方，会为了美人发动战争，会为了美人误了江山。” “别动不动错怪美人，那些说为了美人误了江山的帝王，多半是为了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不全是，帝王其实很寂寞，不是每一个帝王都拥有野心，你可以说美人是个借口，可是毕竟有人只想做个凡人而已。” 邓云生牵着清风往山的深处走，越往深处越有浓密的植物，竹林间游曳着晨光，清风想起那个自己的梦来，给邓云生讲，包括那个在飞机上的“梦的序言”。邓云生假装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然后调侃清风说，原来她早就对他动了凡心。清风说自己不是在意孰先孰后的问题，也丝毫没有面子和尊严在里面。 “邓云生，我能对你做一件事情吗？很早以前就想做，你闭上眼睛，你看着我我不好意思。” “好。”邓云生听话的闭上眼，他这人一定有轻微的洁癖，不知道有多少件这样扎眼的白t恤，穿在他身上丝毫不觉得轻浮，倒是一种别有的整洁。清风轻轻的摸了摸邓云生的脸，很近距离的打量每一寸皮肤，像在研究一件古玩上的纹路一般。 “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清风把脸移开，否则姿势过于暧昧。 “你干嘛了？”邓云生守规则没有作弊，但是他好奇清风难道只是想摸摸他吗。 “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胡子，我和同事研究过你是天生不长还是剃的干净。”清风不敢说是和米兰达讨论的，说邓云生是个看不出年纪的千年老妖，而且如果工作过忙的人激素分泌异常，都往中性走，所以揣测邓云生这光洁的脸一定是雌性激素使然的。 “我只能说这是你自作孽，自己挑衅的。”邓云生揽过清风，整个人贴近着她，毫不犹豫的热切的吻他。清风想他有一天也许能靠和人接吻做到合伙人也不一定。 第二十二章 女人的职场博弈 米兰达从欧洲回来，投其所好给清风送了一本漂亮的笔记本。而清风给她从美国带的是祖马龙季度限量款的香水，每年限定出一款以某个花为主题的香水，清风知道是米兰达的心头好，整个品牌的设计简单，毫无差异和过分雕琢的香水瓶，味道却绝不简单，只是喷一点就可以在一天的不同时候时有时无的闻到气味变换的味道，清风尤其喜欢一切淡下来的尾味。 米兰达有个个人审美的癖好是可以不化妆出门，但是不可以不喷香水。你以为她想带给别人一阵馨香，那就大错特错了，她纯粹只是个人热爱这种气味的收藏，轻轻一喷，享受最多的唯有自己——清风赞赏米兰达的这份相对自我的审美情趣，同样是大牌，经常闻到的毒药，奇迹或者no.5让人感到略微的麻木。那些东西早已服务于权力地位，成为了某个象征和隐喻。 米兰达约了中午去按摩，一是时差没有倒过来，二是她觉得带着孩子，和老公一起去旅游，简直比上班还要辛苦。清风笑，其实是因为她就是个爱操心的人，自然能力也强，事事亲力亲为，精疲力尽。 米兰达最热衷的两件事——美食和减肥，清风尝过她的手艺，不爱美食到一定的境界不会把那么多功夫花在了解每一个食材的性质气味上。如果看米兰达做菜会觉得她是个可怕的完美主义，因为每一道程序必须遵从，先放什么，后放什么，多长时间，什么方式，多大的火候。没有品尝过的人只会觉得这个人过分较真，只有吃过，才明白同样的一道菜，用心和用力和随便操持能有多远的距离。清风觉得如果用打分来说，一个较好的餐厅的菜如果能打80分的话，米兰达是奔着九十分去的，普通人可能很难留意这十分的差距，但是米兰达是在意的——你去餐厅点菜，你还要思考搭配，而米兰达的一桌菜本身就是一个完整的作品，健康，味道，颜色，量的多少，没有一样不在计算。 清风调侃米兰达说，如果公司不是很了解她的新人看到她做菜，一定不会想再她下面做项目，因为这样一个在做菜上都要得一百分的女人，工作上得苛求成什么样。然而事实上，米兰达工作上要求高是一回事，给新人机会，愿意教人，做事公平也是出了名的。清风有信心公司的小朋友们心目中如果有一个给各经理的评分榜话，米兰达一定是排名前三的好经理。 由于做的好吃的，自己也热爱美食，所以不得不谈到米兰达的第二个热衷的项目，就是减肥。米兰达微胖身材，而且是一吃就立竿见影的体质，导致她经常在清风面前哀嚎自己又胖了多少多少公斤。可事实上清风觉得米兰达的微胖有一种格外的亲和力，脸上有肉的女人，过了三十岁胶原蛋白就发挥了它减龄的效果，那些一直让皓月愁苦的小细纹在米兰达这里真是一道都没有，她还维持着二十几岁的吹弹可破的肌肤，也难怪她会觉得香水比化妆品有用，她这皮肤，哪里需要装饰和遮瑕，在这样的脸上化眼影，口红和腮红，反而会矫揉造作。 清风觉得米兰达有她自己的美，她的美带着一种心胸宽阔家庭幸福的标志，清风很难形容这种感觉，不开心的女人有千百张不开心的面孔，而幸福的女人眉眼中都透着温和。虽然从认识她的第一天起她就在为身材感到烦恼。 “还好这出去玩辛苦，食物不合口味，还掉下几斤肉来。”两人躺在按摩床上，米兰达捏着肚子上的肉对清风说，她说话的声音清风也很喜欢，北方人，字正腔圆，而且米兰达的声音有一点带童声，说话就像小孩子装大人，一颗颗滚珠子出来。关于米兰达的声音有一个笑话，就是她给一个很暴躁的客户打电话，客户在电话那头怒吼，让你们项目经理接电话，米兰达更大声的说，我就是那个该死的项目经理。声音太嫩，有的时候只能靠气势，这也是米兰达的一桩小小的烦心事。 “身体健康比较重要，你这样正好。”清风挺喜欢这家按摩店，离公司近，只接待女客，而且她和米兰达经常用一个双人间，中午的空闲时间约一个小时的按摩，刚好可以安静的聊聊天。跟已婚的女性做朋友，只能靠压榨中午时间加深感情。 “对了，听说邓老板本来想让你接红姐的项目，你拒绝了。”米兰达转过敷了一脸泥的脸问清风。 “是呀，幸亏你之前提醒我不要碰红姐的项目，人人都知道她护食，年终审计她自己回来无论谁做了她的中期审计，她都不会满意。”清风喜欢自己的这个按摩师，力道大，不刻意推销，所以只要她还在这家店，她一定是请她按。 会计师事务所的管理方式是项目制度的，每个经理带两到三个审计项目，如果项目比较小，可能会带四到五个，然后下面的高级审计员以及初级审计员一般都不是固定团队，项目结束，项目经理会对下面的每个人都给出考评，这些考评一方面会成为年终考评的参考，另外也会给别的经理在做项目的时候参考。当然有的经理有一些用的顺手的人，就会长期占用，这些被占用在某些经理项目下面的人就会成为初高级审计员里面的红人，不用担心一年做的项目时间少，年终考核不达标。某个经理下面的红人，别的经理识趣一般也不会轻易借调。红姐下面的人都是她选出来的觉得合她脾气的人，相对来说米兰达和清风并不介意换小朋友，虽然每年项目换人经理会累，但是她们都觉得这样对小朋友的成长更有利，选择来事务所做审计的人，多少都有一颗不想在一个公司定死做财务的心，所以换项目见识能更多增长。 审计一年有两个高峰期，一个是在8-9月份，做年度中期的审计，因为有的公司喜欢出半年的财务报告，另外也可以在年中的时候帮助年末做一些准备工作，红姐生孩子是在年中，年末她产假回来了就会接手回去做年末。为什么说接红姐的项目很麻烦？一个是因为年末她接回去的时候，以她的处事原则如果不是她平时熟悉的经理她多少回吹毛求疵说中期审计做的不好，另外一个麻烦是项目上的小朋友都太稳定，基本一开始都跟红姐，相对来说有一套固有的做事方式，对新的经理来说可能会很难打开局面。 第二十三章 我站你的队 “我有听说说红姐和邓老板不太对付，红姐比邓老板有更长的工作经验，邓老板升了合伙人，红姐觉得自己仅仅是因为是大陆的高级经理，就没有升。”米兰达脸上的面膜泥凝固住，她绷着嘴说话。 “有的时候竞争失败的人，总喜欢找别人的问题吧，不想输的难看。”打从心底里来说清风不喜欢红姐的做派，红姐是高级经理，但是早就拿了合伙人的架子，对米兰达清风这样的初级经理，其实并不放在眼里，何况对手下的小朋友更是颐指气使。清风还在做审计员的阶段就发现，公司哪怕不是同期进来的同事都很少在一起聚会，早进一年的就是师哥师姐。资深的人总有一种熬出来的架子，做小朋友的时候抱怨上面的经理作，难搞，怨声载道，等自己升了经理，只怕媳妇熬成婆的意思原形毕露。 红姐不就是这种森严等级的捍卫者么？每个人都在拿自己的优点去和别人竞争，而职场上到了一定的阶段，其实是在比谁的缺点少。红姐会觉得邓云生是香港人所以升到合伙人，是因为亚太区的高管几乎百分之八十是香港人，所以她完全没有优势。可事实上即使选合伙人的这个选票在同事和小朋友们手上，甚至是在客户手上，还是会选邓云生。倒不是说邓云生有多大能耐，知识和技术上邓云生和红姐争不出高下，但是做人只怕邓云生真的能做到专业，对事不对人——这就是他的准则。 “插播一条八卦，有人说邓老板两个月前离婚了。他隐藏太深从不谈私事，你看我们现在都不知道他有太太。”米兰达一定是哪里听来的坊间传闻，果然还是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八卦在公司可能又值得咀嚼很久了。不知谁走漏了这个信息，邓云生就算知道了以他的性格也不至于恼怒，因为谁也不敢去和他求证什么。 “哦。”清风能答什么呢，不能昧着良心说自己不知道，更不能知道了，因为她平时就不属于关心别人八卦的人。 “这下估计他能有更多的小朋友追求了，在现在的那帮女孩子那里他就是一块良木呀。”米兰达说的不假，邓云生虽然面冷低调，但是在公司的确是个受女生喜欢的对象，那么早就升了合伙人，在无论哪一次的校园招聘上他都是hr最喜欢拿来用的金子招牌——不要觉得走像合伙人的道路是多么的漫长，你看我们这里就有这位十二年就做到合伙人的谦谦公子啊。每次新一期的毕业生入职，邓云生这张脸孔总是年轻的姑娘们所熟悉的。 “现在的姑娘的确放得开。”择良木而栖——也许清风做不到，但是她无法评价那些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想选择一条直达电梯的心情。事务所有很多的同事结婚，很多高级经理和项目上刚入职的小朋友谈恋爱并不算是罕事，也有很多合伙人和经理结婚的。事务所的晋升通道很透明，所以就算睡了某个经理或者合伙人也未必有什么职业生涯的直达电梯可以做。但是合伙人的年薪收入也很透明，工作了几年的合伙人手上有几个项目，在审计圈子想要算个百分之八十准确也不是太难的事情。很多好学校毕业的漂亮女孩来这里，人聪明，放得开，主动，做两年审计，找个单身的高级经理或者合伙人嫁掉，根本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清风无法评价别人的价值观，而且开放，直接，懂得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别人的人生自由，何况邓云生本来也是个有魅力的男人。 “邓老板这下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吃饭的邀请了。据说每次新员工入职，他都会收到很多姑娘给他发的午饭邀约，但是他会说自己从来不吃中饭。”美容师在帮米兰达把脸上的泥拿下来，她那个皮肤，哪里需要敷什么面膜。清风想，难怪他说非工作邀请不吃午饭，看来是不敢吃午饭，不经觉得好笑。 “我们这位老板，怪癖反正也不是这一点两点。”清风觉得有点抱歉，并不能告诉米兰达自己和邓云生的事情，他们没有聊过，但是她和他有这个默契，这种事情不主动传递出去对两个人都是好事。 “对，上次你告诉我说你和张成分手了。”米兰达是见过张成的，那个时候他们一起做过张成在的那家公司的项目。 “是的，互相不耽误吧，我并不想离开上海，而他是离不开北京。”清风淡淡的说，心里觉得自己绝情，才过了几个月的时间，自己就已经觉得和张成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张成是个好男人，但是对感情太不主动了。连我都怀疑他当初是怎么把你追到手的。”米兰达起身穿衣服，她不仅脸上皮肤好，身体也白白净净的，相比之下清风觉得自己简直是干枯的。她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转过脸来对清风说：“呀，你也可以试试和邓老板呀，虽然他这打了折，也算是男人里面的资优生！” “那让我先领个午饭票。”清风像被戳穿了心事，简短的回答，就当玩笑吧。 邓云生自从从莫干山回来就去北京了，上海所的项目暂时由另外一个合伙人henry代替，一个温文尔雅的台湾人，说话软言细语，做事不疾不徐，清风跟过他做几个项目，他不喜欢管太多项目上的事情，比较擅长和客户打交道。邓云生有意发展北京的市场，因为上海做软件开发的公司实在有限，创业氛围也不算好，能找到突破口的生意太少，而他喜欢做有挑战的生意。 他在北京一定是忙的，因为往往清风收到他的消息已经是半夜十二点以后，他很有情志的说哪个酒店的早餐好吃，哪家北京的烤鸭更正宗，决口没有提工作的事情。真是公私分明的人，而清风显然还没有适应和他谈恋爱的节奏，较少主动告知她自己的事情。他哪有耐心听她的这些琐碎呢，她不够了解邓云生，这就是她最没有信心的地方。 “听说有很多人排队和你吃饭也约不到你，不知道你和谁在北京能消化那么多美食。”清风在有天睡前忍不住发微信调侃邓云生。 “这话怎么说？”邓云生倒是回复的很快。 “听说有一个事务所的新鲜血液，每年都要排队和你吃午饭。” “嗨，小生伺候不起啊，我只敢永远来排你这个队。”邓云生的情话竟也说的酥酥软软。 第二十四章 巧遇“柳湘莲” 因为多看了几分钟书，清风迟了皓月的生日party。换了往常皓月的生日基本上就是几人小聚吃个饭，今年她说要借此玩个大的，请了很多朋友到衡山路一个酒吧跳舞喝酒，而且提醒清风自己还叫了吕不满。自从上次美国回来以后，清风还没有见过吕悦，清风想起最后一次和吕悦对话，两人都挺尴尬的。晚去了也好，皓月的party吵吵嚷嚷的，也不用和吕悦硬聊。 清风准备的礼物是一条锁骨链和一对耳环，也是工作上的机缘巧合刚好认识一个做珠宝加工的客户，得知了珠宝行业的一些门道。结论是那些所谓的大牌其实材质本身并不值那么多钱，赚的是品牌和设计。客户和清风很谈得来，所以跟清风说以后要做什么首饰可以尽管找他。 清风知道皓月喜欢特别的东西，在工作场合皓月戴的多半是她自己都看不上的价格不菲的品牌，她说没有办法，这个圈子就这个德行，客户喜欢包装的人模狗样的人来给他们服务，好像戴了卡地亚宝格丽做的presentation就要格外专业了一般。私下里她自己喜欢独一无二特别的小物件。 这次清风是要给她惊喜，自己设计了这一套月亮为主题的首饰。月亮镶满碎钻，月亮中间盛着一颗小的黑色的珐琅材质的星——寓意“月明星稀”，配得上皓月这个人和这个名字，在完美的月光面前，再漂亮的星星都是要自惭形秽的。 到了酒吧如清风所料，皓月自然是在舞池的最中央，穿着鲜红色的缎面小洋装，牵着她的竟然还是那个法国的男朋友michael，这次还算挺久，倒还真没有在美国的时候听皓月聊过一次michael。 皓月一曲结束，得体的招呼了大家一圈以后来清风这桌问：“怎么才来。” 清风笑：“礼物，你会喜欢的。” 皓月来不及拆说：“相信你的眼光。” “得了，招呼你的客人去吧，你不用管我。” “看到吗，人家有多受欢迎。”皓月努努嘴，清风往她的方向看到了吕悦，果然一个年轻姑娘坐在吕悦对面和他愉快的说笑，吕悦还是那样，说话的时候酒窝要时不时的跳出来，他总是这样一个谦谦君子，而清风心里却有很多愧疚。 “嗨，你比我还放不下，自己不把他收了。” “认真的好男人，我现在还不要。”皓月重新跳进舞池，伴随着音乐摇摆起来，美，真是美。 点了一杯鸡尾酒，清风慢慢的喝起来，她看吕悦和年轻姑娘聊得比较愉快，并不打算去贸然打招呼，等下走的时候去大方说个再见也刚好避免尴尬，这个时候酒吧又进来一个人，一看年纪也就二十五六岁吧、，他一进来就整个目光就聚焦在皓月身上，手里拿着一束别致的玫瑰，想来也是来参加皓月生日party的。他也没有急着去和皓月打招呼，而是直接朝清风这个安静的角落走过来，仿佛要选一个最好的位置来看一场演出。 “我可以坐这里吗？”男生说着字正腔圆的北京话问清风，果然不是俊男靓女是很难进他们咨询圈子的。男生年纪不大，穿浅蓝色的休闲衬衫和藏青色的五分短裤。气宇轩昂，英气逼人，又不失俊美，清风想到了一个人，红楼梦里面把薛蟠痛打一顿的冷面二郎——柳湘莲。这是为数不多的宝玉赞赏的男性，更是让红楼梦里的美女排行可入前三的尤三姐一见倾心的角色。 “哦，没问题。”清风答，读大学的时候应该和这样的男孩子谈恋爱，音容笑貌能记得一生。 “你是皓月的朋友？我是她同事，柳阳。”清风的内心已经喷了一口酒了，表面上镇定，竟然还能姓柳，这不会是柳湘莲的后人吧？不对，柳湘莲因为尤三姐的死而剃度皈依佛堂，这大概是远房亲戚吧。 “我叫清风，是皓月大学同学。”清风接过柳阳伸过来的手认真的握了握，这人不仅姓柳，名字里还有个太阳，再看看他准备了那么别致的红玫瑰，说和皓月没有故事清风都不信。只是舞池里拉着皓月的是michael，皓月不见得会同时把两个男朋友约来吧？不会，皓月从来不和同事谈恋爱。 “皓月在大学的时候就很能跳舞吗？”如果说之前清风有三分猜到柳阳喜欢皓月，现在大概有五分了，从进门开始他的目光就几乎没有离开过皓月。柳阳应该刚毕业不久，身上有一股稚气，但是他也不是一个毛头小子，他的淡定有几分是装的也有几分是先于同龄人的成熟稳重。 “我觉得她从生下来就能跳吧。你要不要点喝的？” 柳阳点了加州一款很有名的ipa——west coast ipa，清风记得这款酒闻起来有水果香，其实入口偏苦，在ipa里面算度数比较高的类型，一看就是对酒有点研究的人。 “你在美国读的书？” “对，你怎么知道？因为我点的这个酒吗。皓月的朋友果然都很聪明。” “只是刚好知道这个酒而已，瞎猜的。” “在加州理工学物理。”柳阳回答，清风想难怪那么熟悉西海岸的名酒。 “名校，名专业，这是《生活大爆炸》里面shelton的专业么？” “感觉我们学校已经被他妖魔化了，是他的专业，你的记忆力很好。” 一个加州理工的柳湘莲，清风在心里下结论，简直要把自己乐坏了。 酒保吧酒端上来的时候，差点洒了，清风敏捷的伸手想去帮对方接托盘，结果手肘狠狠的敲在了桌子上，实木的桌子纹丝不动，而疼得她几乎要出眼泪，清风自觉是个很耐疼的类型。柳阳问清风要紧么，清风说不要紧，可是越坐越觉得不安稳，到后来已经疼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清风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和柳阳打个招呼说告诉皓月一声她突然有事要先走，站起来准备直接打车去医院。 清风用没事的那边把酒吧的门推开，面上的表情再也无法维持平和。 这个点打车真是要死，清风在想如果打120会不会太过分。正想着她感觉到身后跟了一个出来——吕悦。 “我开车来了，我陪你去医院。”他简短的说，之后又补了一句，“我没有喝酒。” 第二十五章 八卦堆里找真相 “骨折，去找骨科值班医生打石膏吧，不用手术。现在的年轻人玩的太凶，大半夜的喝那么多酒。”初诊医生下了诊断，表现的很不耐烦，而这边吕悦已经闹红了脸，散发酒气的也只是清风一个人，说喝那么多酒也不太公平，明明只是一杯。清风疼的龇牙咧嘴也没有时间来跟医生辩驳。 “还站着干什么，快去付钱领药，想让女朋友疼不是疼在你身上啊？现在的年轻人太不体贴了。”医生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说话一点不客气，还喜欢乱下定论。 这次吕悦来不及脸红，只能在医院上上下下的忙起来。打完石膏都已经凌晨一点了，吕悦建议坐在医院的走廊里休息一下，看看没有什么不适应再离开，两人一时无话，医院的走廊里除了他们一个人也没有。 “如果我不跟你出来，你打算一个人来医院？”吕悦问清风。 “我没想到那么严重。”的确，敲一下桌子而已，谁能想到会骨折那么吓人。 “瞎逞强，我们是朋友吧？是朋友为什么不说呢？！”清风感觉得到吕悦的怒气，她也不能说她再不好意思跟他求助，也不能毁了皓月的生日聚会。 “你在责怪病人吗？”清风对吕悦做个鬼脸。 “拿你没有办法，对了刚和你喝酒的是我们公司这次新入职的同事，在加州读了物理研究生然后来了，在新一届招聘里面是各方面的第一名。现在跟着皓月做项目，据说……据说他在追求皓月。” “柳阳？比皓月小好几岁呢吧。”果然被清风猜到了。 “对，还挺执着的。” “那肯定不是皓月的菜。” “这么说不错，但是人家可是拿着攻读物理学研究生的决心来攻克皓月的。”两人在走廊里笑起来，为了吕悦这个比喻。 “那他今天要受伤了，看到皓月和michael。” “我不这么看，他大概死心眼，不会在乎michael的存在的。”吕悦悠悠的说，清风可不敢接这个话。 也许是止痛片的作用，吕悦送清风回家以后，她很快睡着了，吕悦交代她如果半夜有什么情况请毫不犹豫的给他打电话。清风觉得他说话的那个表情像个肇事司机，然而整件事情都只是清风又欠了他一次人情。 清风就这么挂着这个胳膊去公司上班，逢人还需要解释自己是碰伤，伤的不重只是轻微骨折。人人听到骨折都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其实在撞坏手之前，清风也觉得骨折是个严重的词，但是骨折也是有很多等级之分的，她这个不过是幼儿园级别的骨折，不开刀不做手术的基本保守治疗打打石膏就好了。不幸中的万幸是受伤的是左手，所以用鼠标和打字不算太受影响。 “在忙什么？”白冰敲了敲清风格子间的门板，算作跟清风打招呼。白冰是和清风同期进公司的，已婚未育，前两年和银行组的一个高级经理结婚，在职场上和生活上属于很懂得权衡利弊的姑娘，为人灵活精明，但是就有个毛病——八卦。她也去了莫干山，玩游戏最执着的是她，比较较真和在乎输赢。她老公反而是属于温文尔雅的类型，和邓云生算是差不多时间进公司的，所以和邓云生还真有点私交。早几年她老公也是在高新企业组的，但是后来银行那边升高级经理相对来说更容易一些，他就换到那边去了，在工作上能多给白冰一些指导。白冰自觉是一段良缘，所以结婚的时候请了很多人去，婚礼盛大隆重，颇为高调。 “瞎看看年末审计的资料。”清风回答，把眼神从屏幕上移开。 “竟然能在你这里看到高跟鞋。”白冰眼尖，看到清风桌子下面放着一双崭新的高跟鞋。那是邓云生在去北京之前送的，说是看了她的尺码去买的，一双jimmy choo的黑色绒面高跟鞋。从送东西上就看出邓云生这人的野心和欲望，想改造清风？清风其实暗暗揣测他的想法，因为她从来不穿高跟鞋，有一种说法是女人的野心有多大，高跟鞋的鞋跟就有多高。清风自觉是没有野心的人，高跟鞋这种东西，单看是性感美妙的，其实不过是一场自我折磨隐忍的盛宴，被jimmy choo这样的男人吹捧到极致的美，步步都是辛劳。清风只试过，大小的确正好，但是并不觉得舒适，给人一种坐立不安的感觉。再者平日除上班以外的时间，都蹬惯了轻便的白色帆布鞋，这脚再也难适应这样的华丽。他喜欢买，不过是满足他的野心，她可以不穿。 “看着好看就买了。”清风说谎。 “知道你嘴巴严，跟你说个八卦。我们邓老板前两个月离婚了，我本来觉得去莫干山要撮合一下你们两个的，明眼人都看的出他对你格外欣赏。不过我听北京所的人说，他最近介绍了一个港大毕业的小姑娘来，好像还挺上心的，一直带着熟悉北京。说是家里的世交，你知道的，邓家在香港也算是能跻身上流社会的了，上一次就放了个邓老太太不认可的，相同的错误不会再犯一次。”白冰一席话，说的清风想笑。她这一个表面上看是为清风寻一个好出路，其实是奚落的戏码，追根溯源也不过是她想做那个北京的项目，因为她老公的项目经常出差北京，现在人人都知道白冰在备孕，如果让她跟了邓老板就能做北京那个张成公司的项目，不就方便了么。清风心里叹了口气，为了这种小事情她竟然能那么上心上脑的。 “邓老板应该是对人人公允的，北京的项目我已经请辞了，因为不喜欢往北京跑。据我知道，邓老板还真缺个经理，你问问他？”清风半句没有接关于邓云生私生活的话题，都是点破了白冰的心声。 “哎呀，我就知道你不喜欢做北京的项目，这种辛苦差事就应该叫上我你说是不是。”白冰脸上笑笑的，竟一丝讪讪的神情都没有，如此脸皮厚清风还真没有料到。不过有的人坏人做到面上，反而好相处。这会儿白冰已经在计划着回去怎么措辞和邓云生主动请缨了。 邓云生的事情有几分虚实，清风并不着急，他自己的事情他自己会说，清风没有必要去这八卦堆里找真相。 第二十六章 火药味 邓云生这个周末回上海，约了清风喝咖啡。清风因为下午没有别的事情，提前一个小时就到了咖啡店，点了咖啡放落地窗旁边的看书台上，然后翻出书来读，还剩下三分之一本《房思琪的初恋乐园》。要是让皓月知道清风在看这个类别的书她一定会娇嗔的说，我是小粉红，我不要看那么阴暗的书。清风被里面华丽的文字吸引着，只可惜书已经成为了作者的绝笔，因为作者已经在二十六岁的美好年华里选择了自杀。一开始清风以为这是一本控诉笔调的书，然而根本不是，作者哪怕遭受了人生比较痛苦的事情，在写的时候也极其控制自己的情绪。清风欣赏这样的书写者，没有忘我到煽情，没有激愤到批驳或者祥林嫂，没有把自我的苦难去过分的包装和夸大。也可以看成是一本讲爱的书，那些绵绵的情话，披了欲望的外衣，也还是美的。 全书没有一个泪点，却让人闷闷的，而窗外清风徐徐，仿佛安宁的世外桃源。窗外有个妈妈和保姆一起带着小女孩在遮阳伞下的餐桌吃下午茶，小女孩很调皮，为了引起妈妈的关注，不停的大声说话，爬上凳子又爬下来，最后扶在保姆的肚子上耍赖。而年轻的妈妈小口的嘬着橙汁，然后对着手机自拍，偶尔看向女儿也是拿手机镜头随意的捕捉她的顽劣或者哭笑。清风悲观的想，就是这样的妈妈导致了房思琪的悲剧，看似给了孩子最好的物质条件，最好的补习学校，最棒的私立教育，然而却弥补不来孩子生命力永恒的创伤。 自己的母亲虽然只陪伴了短短十年的成长，而那些和母亲在一起的童年始终是最美好最值得怀念的。母亲是个寡言的女子，人人都说清风长得像她，清风记忆里最清楚的就是在去看奶奶要坐五个小时的长途汽车上，她把头枕在妈妈的腿上，车在坑坑洼洼的路上行走，妈妈小心的圈着她整个身体，不要撞到。她至今仍然记得妈妈的衣服上干净的味道，柔软有温度的腹部是如此的安全。也许就是得到过这样最温暖细腻的爱，所以在未来的人生道路上，她才会懂得格外的珍惜自己。 咖啡店里面人多了起来，清风才发现自己选了单人的位置并没有给邓云生留一个坐处。于是她换了一处有沙发去等，刚落坐邓云生就进来了。 “你手怎么了？”邓云生吓了一跳，过来要扶清风的手，清风下意识的一让，这石膏手臂偶尔被人碰到还有点剩下的疼。 “不小心轻微骨折，挂一段时间就好了。”清风平静的回答，如果邓云生不问，她自己都要忘记这手臂的故事了。 “你一点都没有说。”邓云生已经明显的在怪她，整个眼睛瞪的很圆，眉毛也皱起来，仿佛他在看工作底稿的时候看到了什么特别不满意的答案一样。为什么这个年头都流行责问病人呢？ “我说了你飞回来看我，我会少疼吗？”清风根本不示弱。然后她简单的说了一下骨折的过程。 “以后发生这种事情还是要告诉我。”邓云生的总结陈词。 “不影响生活质量，不需要向朋友借钱医治，只是个时间问题。” “想不到我不在的时候你的个人生活如此丰富。” “我以前就很丰富，并不会因为你在还是不在而有任何影响。这里的t white和手冲咖啡味道都不错，邓先生你可以去点了。”清风已经没有什么好心绪了，有的时候她不喜欢邓云生这种不知酸甜的话。邓云生去买咖啡，也许是第六感，清风觉得他今天有一种匆忙。 “你晚上还有事情啊？”清风漫不经心的问。 “有个朋友第一次从香港来上海，需要配她转转。”邓云生也公事公办的回答，很显然这个安排里面是没有清风的。 “听说你介绍了一个港大毕业的女生来北京所上班。”清风自己出口都觉得后悔，这事难道不是应该等着邓云生自己说出来吗。 “这你也知道。看来你也有关心我的方式。”邓云生肯定不开心了，他大概觉得光明磊落的事情，本来他就讨厌在公司嚼舌根的事情。 “因为你很少会利用自己的权利吧，所以公司有同事议论，我也是无意中听到的。”清风解释了一句，她觉得自己刚刚那样是很唐突。 “首先，我推荐人，是经过公司hr和别的合伙人的层层面试没有问题才招聘的，我觉得这个事情不值得花费同事那么大的心力讨论更谈不上利用什么权利。其次，如果你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你可以直接来问我，没有必要听别人说什么。最后，我今天就是带这个小姑娘去转转，因为她是我父母很多年朋友的女儿，也是我的朋友，我本来想邀请你一起去招待她，但是现在看来你本身报着有色眼睛在看待人家。又及，我走的时候你好好的，现在把手搞成这样，连说都不说一句，你把我放置于何处？”邓云生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清风只余下一个震惊，他在工作上也没有生过那么大的气，所以果然是不要和律师吵架，更不要和一个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吵架，说话逻辑清晰，咄咄逼人，找理据还特别的贴合结论。 “您说的对。”清风用好的那只手拿起书扬尘而去，怎么会有那么没有风度的男人。可惜了那杯没有喝完的咖啡，清风从来不剩东西的记录就这样被打破了。她知道走是对的，邓云生在气头上是不会来哄她的，自尊心在天上的男人，就让他和他的自尊心在一起好好荣辱与共吧。清风也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不开心，大概是看了那本书本来心里就不是很舒服，对所谓的成功男人抱着一种特有的敌意。还“又及”呢，这真是火药味十足的一天。 第二十七章 烦乱有时 清风周末就和邓云生这么僵着，反正他不在上海的时候也不见得每天都联系，清风犟起来也可以有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劲头。 今年上海的书展人特别的多，清风有些后悔选择周末的时候过来看，连验票的队伍都要排10分钟。但是今天又冯唐的发言，清风对见他本人还是很有兴趣，她很喜欢他的机智幽默风趣。结果在听演讲的队伍里面竟然看到了吕不满，她在想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你这手去换过药了么？”吕悦倒是上来先关心她的手。 “去过了，不然撑到今天得黑了吧。” “还疼么？” “不疼了。” “没想到你也喜欢冯唐。”吕悦仿佛比较意外。 “女生喜欢他恐怕不奇怪，男生喜欢他比较少吧。因为他写书态度狂傲。” “但是也不端着啊，而且人家本来才气逼人，值得狂傲。” “你最喜欢他的什么书?” “《三十六大》《活着活着就老了》这类。你呢？” “喜欢他写的诗，发自肺腑的浓浓的流氓味儿，不做作的深情。” “人分两类，是你和不是你。时间分两类，你在的时候和你不在的时候。”吕悦想了几秒钟，给清风背了一句诗集里的话。他认真的样子像电脑提取文件，中间还间隔了个缓存的时间。 “记忆里超强。” 之后的时间清风和吕悦分开逛书展，因为除了冯唐这个共同点，别的书他们喜欢的竟然毫不相同。吕悦非常着迷古典的推理小说，比如说密室杀人这类的，或者一些心理学研究的书。而清风更喜欢偏文学类的，不过读书人嘛，大家的共识就是不会去品评别人看书的高下。吕悦让清风结束时告诉他一声，他没什么事可以送她回家。清风没有推辞，已经麻烦了他很多，也不怕再多这一点了。 清风在书展上像小学生一样，戴着眼镜，把自己要看的书名认真的记在手机里，顺便搜索，如果网上书城能买到还打折，确实无需在书展上买了背回去，如果有电子书的就更好。清风已经早已受适应看电子书，节省空间，熟悉了以后做标签，写笔记也毫无不方便。随着这几年版权意识的增加，有质量的书盗版电子越来越少，随着电子扫描技术的不断发展，官方的电子书也是越来越好。看书清风一定买正版，自己所从事的审计行业就是高新技术领域，清风深知知识产权意识的普及，才会让高新技术领域有更健康的发展，少一点抄袭，多一点创意。 末了吕悦送清风回家，一路上互相科普自己的收获，为什么要买一些书以及为什么喜欢作者，在最短的时间内交换了读书心得吧。吕悦还提议以后有时间可以把读书笔记写下来互相分享，清风觉得是个不错的主意。虽然读书是极个人的事情，但是如果碰上对读书有一样态度的书友，也算是可以彼此提高。 清风在车上就开始拆书的包装，现在书籍的包装很复杂，先是塑封，再来书皮，书皮的外面还要来个标签页，清风觉得自己在帮他们从窒息中挣脱出来，只有拿掉塑封它才可以呼吸，脱掉繁复的书皮，它才能把身体释放出来。 “你那么迫不及待的脱人家‘衣服’？”吕悦边开车边看到清风在拆书的动作。 “回家的第一件事不就是脱掉衣服，换上最舒适的睡衣么，我在帮助他们。”清风笑。 “那帮我的书也扯掉衣服。”吕悦顺着清风开玩笑。很快就到了清风家门口。 吕悦先跳下车帮清风整理书，方便她一只手提，在路边准备告别的时候，看到邓云生从车里下来，缓缓走过来。 “这是我朋友吕悦。这是我老板，邓云生。”清风想了再三，也没有说邓云生是他男朋友，因为邓云生也并没有在任何场合里面介绍过自己是他女朋友，她不想破这个先例。 “幸会。”两人几乎异口同声，面上都是微笑的。 “清风我先回去了。”吕悦冲清风和邓云生挥挥手，反正都是临时碰上。 “又是你哪位朋友?”邓云生眯起眼睛来。 “对，在书展上碰到了的。”清风拿起刚吕悦整理好的书，晃了晃，她并未觉得吕悦送她回来有何不妥。即使谈恋爱了，也没有必要生活里面只有男朋友。 “所以我又是你老板了？”邓云生抓住重点的能力一项很强。 “我们现在的确是上下级。”清风回答，她有点任性，内心深处其实有一刻是希望邓云生自己说他们是男女朋友的，但是她不知道她可能又激怒了他。本来他是来道歉的，为他昨天毫无风度的态度。但是没有想到清风并没有“等”他这个道歉，很潇洒的跑出去逛舒展买书。他心里有愠怒，也有点酸，这个酸未必是冲着吕悦去的，而是冲着清风这种无所谓的态度。 “那我回去了。”这次换他开车离开。哎。清风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自己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但是又好像真的做错了什么。如果有法官的话，一定判昨天邓云生不对，判今天清风不对。可是不对的一方如果能态度软一点也不至于让另一方心生报复。另外一面想，如果清风能再宽容一点，也不至于就这样又把这位公子的自尊践踏一次。清风觉得有点烦乱，手里的书还挺沉的，他也好不体贴哪怕找个台阶说送她上楼。自尊心在天上那又哪里看得到台阶呢，只有他给别人台阶的份儿。 所以你现在是在和邓云生比自尊心吗？清风问自己，觉得自己谈不来这个恋爱，好像她突然就具备了让邓云生在几分钟之内就怒不可揭的技能。算了，回去读书去吧，如果他觉得要因为性格不合而分手，她也断不会挽回。算算邓云生三十七八岁的人，也结过一次婚，感情上如果那么小气，也需要给他开点补药了。 第二十八章 红消香断有谁怜? “michael跟我求婚了，可是我根本没有想好。”皓月给清风打电话，她现在人在香港出差，清风想原来自己那么不看好的micheal那么有行动力，可是要让皓月心甘情愿的嫁谈何容易。 皓月给清风说了michael求婚的过程，大致是皓月在香港出差，michael特意飞去香港陪皓月过周末，然后请她在一家恰如其分的酒店吃饭，末了定了酒店很高很高的楼层一个套房一起情谊绵绵的俯瞰着维多利亚港人造的华丽和灯火，晚餐过后michael叫了服务送来事先准备好的很红很红的玫瑰，然后配着很醇很醇的红酒，对皓月说了很动情很动情的求婚。而皓月在走进套房的第一秒开始就已经猜到了这个预谋的求婚，导致她在michael开口之前就已经百转千回的思索如何礼貌得体的say no。 “所以你措辞得当的拒绝了？”清风听完了皓月的描述以后平静的问。其实追求皓月的人很多，但是这么贸贸然求婚的人不多，毕竟求婚往往要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才回去做，如果爱情谈到八分熟，再用求婚一下子煮到十分还容易。可是如果被求婚的一方动情只有两分认真，再加上两分也很难四舍五入。 皓月在情场叱咤风云那么多年，michael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能耐大获全胜的，他在外国人里面长得是属于很好看的，身材保持的很好没有发胖，身高也一米八有加，五官也绝对属于可以打败百分之八十的外国人的，但是帅真的很难成为皓月的选择条件。而且清风心里觉得，骨子里皓月是不会嫁外国人的，她寻求文化认同和灵魂独立的，否则早几年早就同吴立允移民加拿大了。吴立允算是皓月谈的比较用心的男朋友了，大皓月十岁，某外资银行高管，两人当时已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吴立允在公司混的如日中天，被派往加拿大，本期待皓月能全职主妇陪他去加拿大构建美好家园，被皓月一口否决。清风是看过皓月为了吴立允流过眼泪的，这个世上没有几个男人能有这份殊荣。michael是在外资汽车金融公司的高级经理，迟早是要回法国的，这点皓月不可能猜不透。 “我只能说现在我们还不够了解彼此，竟然我也能说这种陈词滥调。”皓月说完明显的叹了一口气，清风想象得出来她站在窗边皱着眉头的神情，好像真有什么可烦恼的似的。 “话说你项目里是不是有个男生叫柳阳。” “干嘛想起来说他，这小孩更是提起来一个头两个大。”皓月说起他不得不叹了另外一口气。原来柳阳认识皓月大概是在一年以前，皓月那个时候去他们公司的美国分公司出差，那个时候公司正在看新能源领域，招了很多美国一流学校的物理学研究生来实习，皓月出差的一个月里，柳阳作为实习生主要帮皓月。中间发生了个小插曲就是到了给客户做讲演的最后时刻，皓月的电脑坏了。柳阳当场就冷静的把电脑拿出来，所有的备用资料都第一时间帮上了皓月。时候皓月非常感激他雪中送炭，私下请他吃饭，结果在吃饭的时候他顺便表达了对咨询行业的浓重兴趣以及对皓月的款款深情。因为柳阳是个abc，所以皓月当时只觉得他不过是用外国人的思路恭维她。谁知道在一年以后皓月看到柳阳在新入职的名单里面，然后还被“自然而然”的分到了她的组。 “我以为他只是在美国读书。” “他在哪里出生和长大，父母是北京人。” “小孩子应该更好对付吧，无论职场上还是情场上，你都甩他几条街。” “不知道他是听不懂还是我没有传达清楚，反正他看上去还挺执着的。我怕耽误了人家的大好青春，老跟着我做项目，很多国内的企业，我怕他水土不服。另外人家一个物理学的研究生，也许还真能成为第二个shelton，就因为年轻不懂事感情用事跑来中国浪费时间，你我都是过来人，知道二十四五岁的时候时间多么宝贵。” “我觉得你为他操心了，你其实对他挺上心的。” “我只是本着对年轻人的职业生涯和感情发展的责任心。”皓月一开始辩解其实就是她自己都底气不足。 “所以你叫人家去你生日上看你和michael热舞，就是为了让人家死心？就没有担心过损伤人家脆弱的心灵？” “你就知道损我。” 清风笑，谁的感情谁自己看不清，皓月明明在担心柳阳，一个为了拒绝michael的求婚而打的电话，大半在聊柳阳。皓月也有糊涂的时候。 电话收了线看到吕悦的消息进来：“如果让你男朋友误解了，非常抱歉！”你看明眼人都看的出来那是男朋友，不知道邓云生在气什么。清风回：“没事，没有误会。” 清风知道以邓云生的自尊心，短期之内他不会再来找她。所以说文化差异真是个要命的东西，就像邓云生，他可说过一句我爱你？哪怕是我喜欢你也行？再差，就是你能做我女朋友吗？把两人之间发生的种种重新梳理一次，的确没有这样的一个证据，所以清风凭什么去对号入座呢？他们是情人还是恋人？或者在他眼里两个东西就是一个东西？在他的文化体系里面，恋爱的发展方向是婚姻还是床伴，婚姻的基础是爱情还是门当户对？清风发现关于邓云生的这些疑问，她一道也答不对，每个人在面对的，都是稀里糊涂的爱情吗？！ 如果这样的猜测，能带来愉悦也就罢了。而动辄这样各走一边，和十几二十岁的幼稚争执又有什么区别。 清风好好的洗了把脸，狠狠的擦着面孔，像是要把这样的烦恼洗净，所以既然都毅然决然的把张成放下了，为什么对邓云生又想坏那么多脑细胞，想掉那么多根头发。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她突然有点明白林黛玉的葬花吟这头两句的苦楚了。她和皓月不就是在这样的岁月里举棋不定自哀自怜吗？ 第二十九章 香槟玫瑰 这个礼拜邓云生都在办公室，清风本以为他会立即回北京，不过清风的“以为”本来也没有什么实质性根据，因为她从来不去问秘书打听老板的动向。反正老板在不在，该分给自己做的事情也根本不会少一分。 不过等云生倒没有来找过清风一次，倒是发邮件给她分了不少活儿。事务所是项目制的，只有在项目上的时候，每个人的schedule上才会显示被某个项目占用，也就是说这些时间是真的项目在付费的时间，剩余的时间都叫空余。在淡季的时候，大家没有什么项目可以去charge，所以都空余，空余的时候还没有升经理的人就会准备考注册会计师。大家在空余的时间都不喜欢被叫去打黑工——没有项目charge算bible hour却还要干活。不喜欢打黑工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忙着考试其实每个人时间都很紧张，毕竟注册会计师是每个要升经理必须具备的资格。一个是又不算业绩，干嘛打。清风不会厚着脸皮叫相熟的几个小朋友帮忙，所以邓云生分给她的事，她多半自己扛。 清风甚至暗暗的想，邓云生是故意让他那么忙的吧，手上有那么多经理，也没有看见别人领到那么多事情。想到白冰挖苦她的说邓老板格外欣赏她，她简直觉得讽刺，谁喜欢这份欣赏谁拿去吧。连米兰达都说觉得邓老板反常，既然没有bible hour，为什么还非要绑着清风干活，这不属于他平时的一贯风格，而且他现在在北京也一群乐意为他效劳的人，何必让清风做北京项目上的事情。 “他不会是公报私仇吧？”清风在一天午饭的时候忍不住跟皓月说了和邓云生吵架的事情以及他一直派活。 “你那老板如果那么容易猜透，你就不会喜欢他了。我觉得有如说他用工作占用你，不如说他只为了占着那你的时间，让你没有时间和别人约会吃饭看电影。”皓月忽闪着刚种的假睫毛，一副隔岸观火的样儿，让清风觉得上火。 “你和你的迈克怎么样了？”清风也故意点她的穴，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能怎样，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继续幸福恩爱呗。”皓月总结到。 “那柳阳呢？” “暂时给他支到别的项目上去了，他在我这对他的成长没有好处。我做的项目现在很少有涉及新能源的，他的专业特长根本显示不出来，倒只是表现出来他对一些企业管理的弱项。我觉得在职业开始的几年，在这种竞争激烈的咨询公司做，最好能表现出优点让别人注意到。” “你不是就注意到他的优点了么？” “可是你看柳阳那状态，公司很多人揣测我和他有点什么，我看得到他的优点，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去给他在项目上打高分，你觉得别人会相信我是实事求是吗。以他的资质，如果多去几个经理那里历练，一定能拿到名至实归的高分的。” 清风没想到皓月还有如此细腻的为她人考虑的一面，不过最起码她把柳阳当成了朋友，才会如此仗义。 回办公室的路上清风还在想刚刚皓月的那一番话，其实邓云生对自己，多少也会有这样的心思，想锻炼她又觉得关系敏感。正想的出神对面白冰走过来说：“谢谢你上次提点我，老板同意让我去北京做项目了。不过我倒是为你瞎操心了，看起来你桃花旺得很。”清风说：“那恭喜你，得偿所愿了。”清风搞不懂白冰，凭她的能力何必搞这些小动作，正常申请邓云生也不会不让她去。 邓云生几乎就跟在白冰后面，他脸色复杂的朝清风点了点头就迎面擦肩而过。清风心里突然觉得怪难受的。 回到座位上，才发现白冰说的桃花是怎么回事，桌子上放了一束香槟玫瑰。清风知道肯定不是邓云生送的，他送东西肯定会说，回想了他刚刚复杂的表情更是坚信了几分。那还是谁呢，那么能添乱还要如此高调的送公司来，清风简直想立即把这人揪出来问他居心叵测。 清风问了两个人，一个是吕悦，她厚着脸皮小心翼翼的问吕悦是不是把什么寄到她公司了，吕悦说没有啊，他连她公司的楼层都不知道，如果寄东西一定会告诉清风。再就是赵总了，一个有很多年交情的朋友或者说客户。赵总现在在创业搞一个移动端的教育软件，经常问清风一些问题，也会时不时的给她送点小礼物，不过赵总家庭幸福，有一双子女，做事得体大方，从来不会送那么暧昧的礼物。不过因为清风和他很熟，倒不妨直接问了他，反而遭他一番打趣说肯定是有暗恋对象。 “花很有品位。”邓云生走进办公室，拿着几张打印出来的ppt，显然是来谈工作的。 “看着好看买来插。”才出口清风就意识到是个拙劣的谎言，因为她哪里是这种人，公司连个花瓶都没有。 “我房间有空的花瓶，等会儿让阿姨给你拿出来，花没有水要可惜了。”邓云生就是能用最短的时间找出破绽，让清风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尴尬。 “这几张图我想要再调整一下。”邓云生坐下来，把他觉得有问题的地方都圈出来让清风看。态度一如既往的谦和有礼，清风感受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温度，觉得心跳很快，但是马上又在心里骂了自己一遍不专业。 邓云生走了以后，清风仔细翻看花束，在包装上有一条品牌的logo，清风在网上找到这家店的电话层层去查到底是谁搞的恶作剧，查询的结果简直可以把清风气死——不是皓月是谁。 “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清风给刚还在一起吃饭的皓月发消息，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定的花。 “给你们邓老板增加点危机感。”皓月完全不会觉得自己在捅娄子。 第三十章 相思相见知何日？ 周清风女士， 邓云生先生经过反复的思量，觉得这过去的一个多礼拜有多处言行不当，十分懊恼，深知所言所行不顾及别人的感受而导致的后果。即将身处异乡才深深的参透了诗仙所云——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何以能浪费相聚的时间在置气、争执、输赢之上，此时却深深的后悔，只因担心周清风女士的健康、安全，又受到了可耻的嫉妒之心的蒙蔽，导致了不可饶恕的后果。此时只求佳人能将之前的不快一笔勾销。更斗胆烦请佳人能于下周末光顾北京一聚，繁忙之中却颇受相思之苦折磨的邓云生将感激不尽。 此致， 为伊消得人憔悴的你的男朋友邓云生先生 邓云生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这张洁白的a4纸塞进清风合起来的笔记本电脑里。清风下午看到的时候猜想他应该已经在飞机上了，大概是中午趁清风去吃饭写成的，不只是繁体字的缘故还是不舍得看完的缘故，竟花了比平时多的时间读。用的还是清风送他的签字笔，一手阳刚潇洒的好字，审计底稿是电子版的真是可惜，以前以为他只有签审计报告的名字是特意练的。清风轻轻的抚摸着邓云生的名字，云用繁体写好漂亮，有雨有云，多了一种意境。“男朋友”三个字更是字字烫在清风的心上，让她莞尔把纸折起来偷偷放进手包里。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清风回了邓云生一条信息，只当是考他。 “姑娘这样断章取义不好。”邓云生竟然很快回了。 “为防先生关心则乱，我提前报备今天晚上同一友人吃饭，先生不必挂念。” “已阅，嫉妒一切同姑娘吃饭的人，上飞机了，周末见。” 只能说邓云生这番道歉让清风非常的受用，连桌上这瓶前几天还在挑事的“香槟玫瑰”也美好起来。 “清风一定是有爱情的滋润，面色红润，笑带桃花。”晚上约了赵总吃饭，之前很久没有联系，刚巧因为“香槟玫瑰”事件两人闲扯几句就邀约当周出来吃饭，赵总是个四岁朝上的中年男子，性格谦和中又带有一种年轻人的朝气。在事业的高峰毅然辞职，带妻儿举家从北京来上海创业做掌上教育app。很长时间不见，清风没有敢收赵总瘦了也比先前老了，大概创业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赵总的公司已经获得c轮融资，线上的app大约有上千万的用户，算是做掌上教育比较早的一批人，产品质量是一流的，主要集中语言方面的课程。 赵总愁苦的是现在日均活跃用户少，而且最近几个月有下滑的趋势，这对于一个app来说是个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如果不改变现在的运营，有可能公司还没有迎来高峰就直接进入低谷。他的盈利模式一个是销售课程，一个是传统的app走的路——卖广告，但是现在广告收入大概占了95%，这对一个致力于打造好的课程的app产品来说无疑是个很大的打击。因为事实上公司80%的花费是在做课程的研发上，也就意味着公司花大价钱的东西都是给用户免费用的，而收入的主要来源主要是倚赖售卖给千万用户的广告。这一点上深深的违背了赵总做这个教育软件的初衷，更是违背了他做好的教育产品的梦想。 现在急需他做的决策是，到底是改变营销策略还是在这个阶段把相对已经比较成熟的产品卖给大的教育机构或者互联网公司。 “赵总下面的智囊团可有什么好的想法？”清风听了赵总切入主题的介绍以后直接问，因为她自己是赵总的app的用户，这是她在高新企业组做审计养成的习惯，只用用过这些高新产品，才能做有血有肉的分析，才能一下知道这个行业里面哪些数字有水分，才能一针见血的指出运营模式的缺陷。平心而论，赵总做的这个app内容是行业里面一流的，但是相对来说运营却很不接地气。如果对产品的定位是对语言学习有需求的大学生、中学生，就应该做一些相对来说游戏化和时尚化的推送，比如课程升级以后可以带来的成就感、奖励，能通过一些热门的话题让年轻的用户觉得这是个很潮的应用，简单来说就是让学习好玩起来，而赵总的团队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些因素。 “一起创业的几个人，大部分是资金入股，而大部分骨干团队都比较年轻，一群刚毕业的小孩子。” “那应该和时尚比较近才是，直言不讳，我觉得你们的产品质量很高，但是不够好玩。可是好玩本来就是所有互联网教育和健身软件面临的难题，可能还真得跟你们那帮小孩多聊聊，是不是平时的工作里面让小孩子们发言的机会很少？” “被你一说，我感觉做决策的好像还真是我们这群老家伙。” “赵总，都创业了，估计要扒掉皇帝的新衣裸奔。不过也都是我不成熟的想法，我可以问问我的朋友有没有相关的行业数据或者报告可以分享，如果有你还能对比你们的情况看看。” “所以我说跟你们年轻人聊天，就是能学到很多东西。谢谢你。”赵总其实是个态度谦和的人，清风想也许只是没有找到好的切入口和员工沟通，有的时候刚入职的大学生，是会对ceo或者所谓的高管有过多的敬畏之心，其实谁都是一步步摸爬滚打而来的。现代企业，尤其是创业公司，能做到高管的都是些跳脱了自己的舒适区和局限性的人，沟通起来其实直接一点也并无坏处，也许就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赞赏呢。而且犯傻本来就在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的可以预期的范围之内，所以怕什么。 清风想到自己刚刚入职的时候跟着邓云生做项目的事情，他让清风查增值税的一个细则，清风没有听清又怕表现出愚笨硬是拿着企业所得税研究了一整天，那时邓云生没有生气只是很耐心的告诉清风，跟着他在工作和项目上请尽量不要考虑上下级，多问问题，减少沟通的成本是最重要的。 清风没有想到自己现在什么都能想到邓云生，他简直无所不在。 第三十一章 假装不喜欢一个人，多难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上海是个根本没有秋天的城市，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从很热的夏天立即切换到冬天。天气冷不说，还经常下雨，这种天气最容易感冒，清风觉得乘地铁还有点时间保证，礼拜五的晚上清风下了班赶到机场准备飞北京。 路上皓月在微信上问她要不要周末聚一下，因为她临时赶回了上海。原来柳阳发烧得了肺炎，高烧在家睡糊涂了，没有去公司上班也没有告假，hr怕有什么意外结果联系了紧急联系人——皓月。皓月简直哭笑不得，可是一算好像在中国和柳阳有比较“亲近”关系，算的上朋友的也就是皓月了。柳阳烧到了三十九度，确实有点危险，人一迷糊，皓月也架不住他，最后叫了救护车。结果柳阳这小子倒好，打了点滴，烧退下去人还没有精神点就会错意说皓月还是关心他的。 清风赞同柳阳的想法，可是皓月说自己已经开始认真考虑和michael的关系了。带着一种快刀斩乱麻的决心，有几分是逃避她可能想要又不敢要的感情，只有皓月自己清楚。 其实看到柳阳躺在病床上，高烧把整个干净的脸染红了，长长的睫毛有如婴孩，皓月产生了一种“母性”的疼爱。这个想法把她自己都吓了一大跳，她觉得一定是最近太忙了，产生了初老的迹象，才会对人家二十大几岁的人产生这种情愫。柳阳醒了以后她故意恶狠狠的命令他回去上班的时候把紧急联系人改了。而柳阳彼时已经兴奋的一把捉住皓月细瘦的手腕，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无限幸福的说知道你不是真的对我冷漠，不然可能会叫别的人来管我也不会特意飞回来。皓月这才明白什么叫老脸一红，她也没有抽回手，继续安慰自己说因为人家病着，就当是探查一下他退烧了吗。这个男孩子太能顺杆往上爬了，感觉根本不是在加州理工学物理的，学调情撒娇的还差不多。 皓月自己何尝不是觉得在自欺欺人，可是她算了又算两人之间差五岁，又觉得怎么都下不了决心，她头一次在年龄问题上那么在意。 清风第一次坐邓云生开的车，他在北京租的车，他到未必是个爱挥霍的人，但是对他来说时间必然是最珍贵的。即使是在北京的办公室他也坚持每天很早出门，避免堵车才是最节约时间的方式。清风听北京所的同事说，邓云生在北京所不仅接了走掉的合伙人的工作，还把他的办公室也顺便接了。阿姨本来警惕的不知道新老板南方来的是什么样的行事风格，要如何布置办公室，结果邓云生只是要求除了基本的办公工具要什么摆设也没有。清风听了不禁好笑，感觉邓云生在模仿她的风格，不是还嘲笑她像要随时打包跑路吗。此时邓云生在堵车时空下来的手握着清风的手，他才有一种清风和他在一起的真切感。清风反过手来和他十指交缠，觉出热恋的浓情。 “如果我不和你道歉呢？”邓云生眼睛里面闪烁着北京的灯火，和上海的五彩斑斓不同，北京的灯火让他的眼睛装满了清澈和坚毅。以后如果生个儿子一定要把他扔到北方来成为凌冽的汉子，清风暗暗想。 “那就想办法让你道歉啊。”清风吐舌头，邓云生从来没有见过清风这般女人的模样，倒觉得格外亲切，心脏又结实的扑腾了一下。 “有没有想我？”邓云生软软糯糯的语气真是让人欲罢不能。 “不想，有一个冷血不是人的老板每天发号施令，填满了我的所有工作和业余生活。” “这世上竟真有这种禽兽不如的东西。”邓云生脸不红心不跳。 清风以为邓云生会把她载到酒店，神神秘秘的他说要给清风惊喜，结果竟然是他在北京的家——位于清华大学边上的一个公寓。邓云生说这个房子是他的秘密基地，所知的人甚少，刚升合伙人的时候买的，没有想到北京后来出了严苛的限购房价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清风这下明白了他为什么要开车上下班了，北京是个相对来说cbd比较单一的城市，从这里到王府井真不算是个很近的距离。 公寓只是简单的装修，一看就是单身男性的住所，摆设简单也没有零散的杂物在外面，除了客厅以外别的房间墙面均是灰色，配上设计简单的全实木家具，樱桃木的深棕色很得清风的赞赏。书房竟然是除了客厅以外最大的一个房间，里面放了一个很大的书桌，供两个人用都绝对戳戳有余。以前清风觉得邓云生办公室的那张桌子已经够宽敞的了，没有想到这个桌子更加的宽大。除了有窗的一面，几乎环绕的都是书柜。 “你喜欢拼高达？”清风问，看到有几个柜子里放了几个高达的模型，还有一些没拼全新包装的。 “我学过一点日语，喜欢那个动漫，心烦的时候会拼一些。”邓云生环住清风，用下巴蹭清风的头发。清风一直觉得邓云生不高，竟也比他高一个头。一定是没有穿高跟鞋的缘故。在他眼里这个房间一定也是最豪华的，因为里面藏着深深的他的世界。 “看了你的书房，有点理解为什么你毫无怨言的出差漂在北京了。” “你怎么不知道我在上海有另外一个书房。我有个恶趣味，如果作者是北方的，我就把他们的书带到北京，如果作者是上海的，我就把书放上海。”邓云生讲话的时候热气抚过清风的耳畔，很痒。 “你这样有炫耀房子多的嫌疑。”清风故作刻薄的点评到。 “这个时候就希望你是个简单的不得了的女人，会因为这些而彻底的被我征服。” “那如果我写的书，你放在哪里？”清风故意岔开话题。 “这里。”他把清风转过来对着他，用清风的手一起去捧他如鼓的心跳。 就在下一步他就把书房的灯关了，黑暗中他的吻仿佛包含了一个世纪的激情和浪漫。喘息间他喃喃地在清风耳边低语：“你知道，这些年，假装不喜欢一个人，有多难。” 第三十二章 你是我的小姑娘 清风觉得邓云生的情话像火，灼得她心上的每一处又烫又快乐。从来没有异性给过她这样的感觉，就比如没有人会拿李白的诗来寄给她相思的情，比如没有人会送她根本不穿却很喜欢的高跟鞋，比如没有人会突如其来的吻她又好像每一次都恰到好处。一生有一次这样的爱，会不会都算奢侈。自从母亲走后，她就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推动着长大，要成为一个大孩子，要比别人懂得十几岁的时候家里有个弟弟要如何处事，要比别人知道爱不是唾手可得。 这些心事清风从来没有拿出来认真翻阅过，去翻阅她会看不起自己，觉出做作和故作心酸。因为其实陈阿姨和父亲也并没有亏欠她什么，只是每个女人心里多少会期待有个人会把她当小姑娘看——不是成熟懂事的清风，是偶尔也会觉得委屈的清风；不是沉默寡言的清风，是也会大声说出自己爱憎的清风；不是偷偷在爱情里等待和将就的清风，而是主动去寻找幸福的清风。 无论结局如何，这个爱情，在让她的成长养分变得更好。邓云生把她当小女孩的心绪给她带来的满足感，是清风的人生里一直在缺席的情谊。昨夜邓云生睡着以后，清风握着他的手，悄悄的打量他的睡脸，原来每个人睡着都如婴儿般安宁，原来邓云生的呼吸都带来温暖扑鼻的风，原来邓云生喜欢仰面睡。她走进了一个名字叫邓云生的世界，流连忘返。 清风因为加班攒了很多假，来北京拿出两天休息，不过邓云生因为开始安排新的审计项目有很多会要开不能休假。他对不能陪她感到抱歉，不过他并不知道她本来就是个面对寂寞的高手。清风跑到北京的798创意工坊看那些年轻画家画展，自己也学画画所以多了看画展一样爱好。北京的这个园区不乏商业的氛围，但是也的确已经形成了一个小的文化圈，一不小心就可以看到一流的画作。 午间清风来喝咖啡回想起昨天和邓云生的一场对话，偷偷拿出来回放耳根依然会热。 “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清风问，女人好像都会对爱情的源头有痴迷，在这个部分里面可以把男人的恭维一一收纳，用来更好的面对未来的繁琐，恩怨情仇，柴米油盐。很多女人对老公不满，却能相安无事的生活下去，会不会是记忆力太好，选择记住这些最开始的爱和赞赏。反正女人要面临生孩子的痛楚天生具备的技能就是迅速的遗忘疼痛，竭尽所能的收纳生养的愉悦和家庭的安宁。 “不记得了。爱情真的有开始的时间吗？我觉得只有心动有开始的时间。”邓云生假装自己在认真思考，清风用手指挠他手心以表示不满，邓云生一把捏住清风的手腕不让她造次。 “爱情和心动有差别吗？反正都是两个最后要消失的东西。” “哇，姑娘你那么悲观，老夫不这么看。你第一次做项目的时候发函证写一个地址写错了别被人指出来，你憋红了脸懊恼的样子；你发邮件给合伙人说即使是金融危机也不应该把速溶咖啡的预算裁掉的义愤填膺；你项目做到一点跑到我办公室告诉我已经打印出来的审计报告里面有个错误必须重新做，揽下所有责任的勇敢；你面对我那脾气火爆故意让人难堪的前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表现；第一次经理做项目和对方资深财务总监谈调整而毫不退缩的态度……我还需要说吗，所有这些，让我心疼，让我心焦，让我心动。” “我需要说我什么时候喜欢你的吗？” “不必了，因为你未来的每一天都会更离不开我。”邓云生点了一下清风的鼻头，自信满满的说。 清风回忆了这段对话，耳机里面放的歌曲仿佛全部褪色。她想，这就是邓云生让她沉迷的原因，他把她当小女孩在爱，从来没有人告诉她，她可以做个小女孩。她想不到自己竟然也有如此幼稚的心声。 “你知道柳阳这人有多自恋吗？他来我家看到了你给我送的项链，指着那个星星说是太阳，说是灿烂月亮让他这个太阳都逊色了。他智商是小学生吗，简直太脑残。”皓月给清风发来消息。清风笑，她大概自己都没有发现她自己说这番话的时候是有多不皓月，多小孩。 “重点是他为什么会去你家。” “说来话长，说自己是个病人，也不见得让我送他回家，说只吃一顿饭就会滚。”看来柳阳是个皓月都拿来没有办法的人，之前看他一表人才，清风以为是个感情相当内敛的家伙呢，没有想到他自有追求皓月的一套。 真实情况是，出院的时候，两人在电梯里，柳阳和皓月的肚子都以对方听得到的声音在宣告着饥饿。皓月说要不吃点饭再各自回家，谁知道柳阳立马打起百般精神兴奋的说，我记得你家就在附近，我们去你家叫外卖吧，我不挑的什么都能吃，吃完饭我保证就滚回自己家。说着话的时候简直用尽了全身可以用来装可怜道具。皓月真的很想对他翻白眼，但是仔细想想他也的确是个人畜无害的小孩，何况“为娘的”也照顾了很多天了，真真也不差这一顿饭了。 “你什么时候心那么软了？” “我是为了向华裔青年表达热情好客的中华传统美德，让他不要忘记自己也是个有情有义的黄皮肤的中国人，要懂得报恩。” “你前两天不是还说人家是banana。你要他怎么回报你？以身相许？” “你是不是现在情场得意所以故意跟我抬杠？要不要我跟你聊聊吕悦那小心伤的？” “你还是好好的管好你的小孩吧，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在皓月家吃完饭以后，柳阳到真乖乖的回家去了，没有提不合时宜的话题，皓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只是现在估计全公司都要知道她去照顾了柳阳这种烂俗的戏码了，公司里面那些对柳阳有意思的小姑娘们大概能在背后用眼神把她的脊梁骨挖出来。咨询公司真不乏俊男靓女，不知道柳阳是哪根筋搭错了。 第三十三章 不肯过江东 进入十二月整个事务所基本就处于战备状态，今年的冬天来的仿佛特别早，清风很快就觉得早上起床困难了。而比这个早来的冬天更严峻的事务所的变化所带来。邓云生在这个忙季算是全权管理北京所的高新项目，上海这边就全部交给henry看。白冰被邓云生带到了北京做项目，而最劲爆的消息恐怕要算红姐辞职。 清风不是先前还在担心做红姐的中期项目年终的时候遭红姐的挑剔吗，所以当时中期项目是给和红姐私交还算不错的白冰做。几个合伙人在做年底项目排班的时候还考虑了红姐会回来做年终，这下可好，产假结束，红姐直接宣布辞职，而让人咋舌的是她直接去了客户——华盛那里做财务总监。 其实很多在事务所挣扎的女性都走这个路线，把孩子生在这里，领好了生育补贴，休足了产假就跳槽到一个企业里面做财务，一方面工作压力没有那么大，另外一方面也可以在企业里面谋一个中高层的位置。只是清风没有想到红姐这样一个习惯了战场拼杀的女将，有一天也会想离开这个让她恋战的沙场。不过客观来说她做的也算是极优的选择，财务总监这种位置不是经常空出来的，何况下面管几十号财务人员的大型企业的财务部。所以红姐是个懂得把握机会的人，直接跳到华盛，也算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清风不得不佩服，她还处在哺乳期就有这种开拓新的疆土的热血，不愧是女中豪杰。 只是事情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上海所一下子少了两个经理和一个合伙人。henry说要锻炼一下清风于是直接把她派到了华盛，清风心里的苦水也只能跟米兰达私下吐吐。首先，红姐成为客户以后，她以前审计底稿里面的道道只会比清风更清楚，清风只能花比正常项目更多的心思来做准备。其次，是清风确实从来没有做过那么大的审计项目，带过十几个人的审计团队，以往团队的配置连清风自己最多四个人，每个人处于入公司的几年级，可以做那些项目，清风轻车熟路，而大的团队就会情况复杂一些。不过再仔细想想也有两个好处，一个是红姐要求高底稿质量不会差，清风现在也算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一个是这个公司在四川，清风想到可以在相对温暖的地方过冬天心里就挺高兴的，而且成都有那么多好吃的。 清风想邓云生其实早就知道这些变化，但是对她只字未提，内心里还是对邓云生竖了一个大拇指。他们都有默契聊天的话题不谈及公司的人和事，一方面是上下级，另一方面是这样才会对别人公平，清风没有资格因为是女朋友就要知道比别人多的信息。邓云生也一定知道清风要去啃这块硬骨头，反正正中他下怀，他不是觉得清风不够有野心吗？！ 当清风真的开始看往年的审计底稿的时候才知道为什么红姐每年只做华盛就可以把所有的时间都霸占掉，复杂程度确实是小公司不可比拟的，当然这一个项目拿的审计费也确实可以顶好多个公司的审计费，养活一大桌子人。 清风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比较自私保险的做法可能是把红姐去年的原班人马全部调用过来，大家都是熟手，做事情会快错误也少。而且以华盛的重要程度，去和henry甚至任何一个合伙人争取资源，他们都会尽量开绿灯。但是清风看到项目上好几个senior都已经做过华盛两到三年了，还有几个人是从进事务所开始就只做过这个项目，她又忍不住考虑别人的职业发展问题。清风一直觉得在事务所如果项目经验少，就完全缺乏了在事务所的意义，大家不去做公司里面做财务，不就是想多看点行业，未来多一些选择吗，如果一直做一样的项目，尤其是进了事务所就一直做，实在是违背了初衷。 思前想后，清风还是召集了所有以前做过华盛或者跟过她其他项目的人开了个会，主要表达了她希望他们自主选择要不要留在华盛的项目上，如果是要留她非常欢迎，因为她是第一年做华盛的带队经理需要有经验的人一起帮她，而且不排除有同事对项目有感情；如果想试试别的项目，她非常鼓励，因为她鼓励每个人为自己的职业生涯多做考虑，看不同的行业和公司对未来升经理以及开拓视野都有很大的帮助。 开会的效果很好，也许是因为她本来就不是个喜欢施加压力的人，会后几乎所有的人都以各种不同的方式给她反馈表示去留。清风觉得一个态度专业的经理，不是在公司创建自己的帝国，而是能协调好大部分的人能做好项目的同时最大化自己的收益——包括收入和经验。华盛大方，审计费高，所以可以多charge 加班费不至于白加班不算billiable hour。但是如果为未来的职业生涯多考虑的话，做小的项目对于初级高级审计员最大的好处是可以做的审计科目齐全一些，成长比较快。 和清风预期的效果差不多，一半的人选择留下来，一半的人选择去做别的项目，而以前跟过她的一些人也主动请缨，清风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在这帮小孩那里口碑也不算差，不然自己还得去挖别的经理那里的资源。 这一天招兵买马，运筹帷幄下来，清风只觉得精疲力竭，而真正的战争还远远还没有开始。她开的这个会很快传到了很多经理哪里，白冰直接找清风说她走了一招险棋，干嘛叫小朋友自己选，喜欢用谁直接选，何必还让他们自己做决定。清风并不理会，她不怕加大难度系数完成这组惊险动作，要论做事专业，恐怕自己需要跟邓云生学的还有很多。 忙过一天了以后回家已经十点，收到邓云生的一条消息，大概是听说了她的事情，他用她的方式安慰她：“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李清照的《夏日绝句》，清风只当他在夸她。 第三十四章 尴尬事 元旦放假，清风咬咬牙没有让大家加班，因为整个十二月几乎没有喘息，过了元旦又要迎来事务所最忙的时间，所以清风想就让大家享受过年前这最后的狂欢好了。 放假的第二天清风在家睡觉简直是睡到昏迷，整个十二月已经不知道熬了多少夜了，简直觉得自己要被折寿。中午的时候接到邓云生的电话，原来他人回了上海，然后准备晚上在他的会所海上云办一个小型的party，还说让清风可以叫自己的好朋友一起来。之前清风对邓云生提到过皓月，而这个小的party明显主角是邓云生自己，他觉得自己不能很好的照料清风，于是叫清风带女伴一起来。 虽然通知的晚，但是清风跟皓月一说她就爽快答应了，说是要去见识一下清风这个传说中的男朋友。清风多半猜到这场party的主题，公司里面有小道消息说邓云生要升高新业务组最大的合伙人，他既然办了party多半是这件事情坐实了。虽然他告诉清风的时候只说是小型的元旦聚会，顺便感谢上海这边的朋友一直以来对他的支持。 清风去接皓月一起来，她今日穿了一身深灰的套装，一件藏蓝色的羊绒大衣，里面是真丝的衬衫，打理的一个褶子都没有，一条阔腿裤配一双黑色的高跟鞋，简直干练极了。妆容也干练低调，连她最爱的红唇都选了低调的深色。倒是搭了一个大红色的小羊皮手包和一条绛红色的真丝围巾，算是为这深色的装扮带来一点活力。 “你这不像是去参加party倒像是去见客户。” “你那神秘的男朋友，请的人能不是人中富贵么，我去见识一下，也许真能发展几个客户。”皓月上了车就开始对着镜子看看那里还有不满意的地方可以趁最后的机会补一补装，身上散发出一股好闻的香水味，开始的味道浓郁，过了马上一道温润的洋甘菊的馨香，连清风都觉得闻了整个人舒服起来。 清风他们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停了不少豪车，清风笑自己的这辆a3停在这里有一种格外的滑稽感，像个小孩子。海上云的像能变戏法似的，竟然可以把之前的那些隔间打通变成一个很大的厅，上次见到的女管家在有条不紊的轻声指挥着工作人员摆酒冷食，帮忙摆放衣物。 邓云生看到清风和皓月以后迎上来：“想必这这就是百闻不如一见的林小姐了，清风的朋友果然都是女中豪杰。” 皓月笑着说：“我才是久仰邓老板的大名，能被邀请我才是深感荣幸。” 邓云生招呼了他们二人酒水，浅谈几句之后，皓月和清风退到壁炉边的沙发上聊天，让邓云生尽管去招呼他的别的客人。皓月对清风低语说，不知道他哪只眼睛看出她是女中豪杰了，两人轻笑说邓云生这番场面话大概是对很多人说的。 正在两人闲扯之际，外面的天已经完全暗下来，最后一波客人陆续进场的时候，清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皓月的男朋友michael，正想知会皓月的时候清风突然看到挽着michael的是个衣着夸张的年轻姑娘。皓月也几乎同时看到了，清风都不知道该如何表情，而皓月已经自然而然的迎了上去。 清风只看到皓月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上去和michael自然的寒暄，michael也尽量伪装的淡定。倒是边上的姑娘在东张西望，人的行为会出卖一个人的教养，清风想这句话果然不假，这姑娘只怕是michael在中国工作或者旅游生活里面的一个小点缀罢了，皓月像没事人一样回来。 “我以为你会去奚落几句呢？”清风看了皓月回来松了一口气。 “嗨，做外国人的女朋友，有的时候要有这种觉悟，可能上了床他也没有觉得你们在date。”皓月轻描淡写的说。 “你只要没事就好。”清风不敢妄自开始说michael的不是，毕竟人家几个月前还求过婚。 “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 只是经历了吴立允，我就觉得自己的心关上了，逢场作戏谁不会。”很多年来她第一次自己主动提他，清风还记得他们分手的那短时间皓月那些真切的难受，也只在那个时候清风看到过她脆弱的一面。之后皓月从来不提，就仿佛心上长了一块疤，她嫌难看整个挖掉，重新织了块皮，宛如新生。皓月的身上哪里有难看的东西。只是今天清风才知道原来皓月对吴立允确实是用尽了真心。 之后michael想找单独的机会和皓月聊天，而皓月并没有给他这种机会。michael用有点哀怨的眼神求助清风，而清风只无奈笑笑，皓月那么聪明的人，她不想的事情，一定能在表面上做到滴水不漏。 晚上回家清风觉得真是累，像陪着皓月走在钢索上，她有些愧疚是她带着皓月去发现了这一切。可是转念一想如果不叫上皓月单独碰上这事情，自己知道了反而进退两难，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邓云生晚间打来电话确认清风安全到家与否，清风跟邓云生大致说了这件事，邓云生也觉得的确是一桩尴尬事，不过他也佩服皓月的处事成熟，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完全没有看出这里面的蹊跷，只以为他们是刚好认识的朋友。不过男人看待这种事情多半是一个阵营的吧，仿佛挽一个女伴出席见到了正牌女友，也算不上是太过分的事，清风没有告诉邓云生其实michael有跟皓月求婚，这是他们闺蜜之间太私密的事情，这个时候说仿佛在暗示什么。 在清风和皓月的价值观里面，婚姻未必是一个男人可以给一个女人的最高级别的尊重，毕竟对不成熟的男人来说，婚姻又有几多份量。邓云生不就是可以为着一个任性就结婚了吗，这在他们学法律的人眼里是不是就是一份文书呢。 第三十五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事实上皓月根本来不及顾及michael的事情，因为她现在正面临一次不大不小的职业危机。今年是皓月在公司的第八年，中间公司资助她读过mba，之后靠着打理下来的人脉和努力，发展的还算顺利，但是今年她需要另一个人竞争principle的位置。本来两个人的成绩和实力都相当，但是皓月的经历有点偏传统的能源领域，而公司在这个领域已经不缺合伙人和pinciple。所以相对来说皓月的胜算就少了，倒不是说不能跳槽到别的公司去做个principle，但是皓月觉得在这里建立的江山离开了心里还是会有许多不舍。 而她现在能做的就是等待，以及给柳阳一些建议不要把行业领域定的太窄。她觉得自己是瞎操心，柳阳的优势在于专业技能够硬，就算是在新能源领域，他的能力已经的到了很多pinciple甚至合伙人的认可。 皓月想不如就利用这段时间作为职业的整理期吧，一直以来都一刻不停的往前奔跑也未必就有利于成长。michael这当中约皓月吃了一顿饭，说了些不疼不痒的话题，皓月也表示出了很多大度，末了michael想拉住皓月的手表白一番原来还是和你相处最舒服。皓月轻轻的褪下手来说，michael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好，毕竟中法两国文化差异还是怪大的，我们中国人骨子里还是缺乏了点浪漫和抒情。michael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我是真的有心让你做我的太太的。皓月心里想笑，在中国的太太，在上海的太太还是在咨询圈子里的太太。 皓月也并没有生气，因为对这样的男人也气不起来，一张完美好看的脸，一身练得还不错的肉，一个还能聊得下天去的脑袋瓜。难道要气他用情不专懂得逢场作戏吗？逢场作戏这一点皓月觉得这些年来她也说不得别人，离开了吴立允以后，她找的不都是这些看起来每样东西都是九十分但是就是不想拿出真情的男人么，因为她的心在那个时候就突然老了，她需要娱乐，不需要动情。michael玩的也不算过，只是摆到台面上来么难看了点。 皓月第一次认真去看自己那颗心，在她不起一个褶子的脸上，她的心却是皱巴巴的，她之前从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直到柳阳一点一点走进她的世界，他带着他的不懂事，带着他的激情和勇气，带着他的毫无怨言全副身家的来要皓月接受他。她一开始只当他是个小孩，在美国办公室熬夜加班的时候，只有他见过她等打印机打印东西时趴在桌子睡的乱七八糟的样子。 她叫他过二十分钟叫醒他，她不知道的是，他看到皓月睡相，心里盛满的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小女人的爱，他觉得她可爱，把自己打扮得无懈可击却并不懂得如何很好的照顾自己，她的喘息带着她特有的少女的清甜，她娇小的身躯被照在鹅黄的办公桌灯下，这一切都让他心动。柳阳悄悄的关掉她办公桌上的灯，一个人把所有的打印材料都装订好检查完，再叫她说回去睡吧。柳阳觉得自己是真心的，而皓月却判定一见钟情是二十岁出头的男孩子异常丰富的雄性激素分泌的产物。 她愿意对所有的人随性而为，可是偏偏对柳阳不行。皓月开始搞不懂自己，她不敢承认她也喜欢他，毕竟她这颗皱巴巴的老心已经太久没有对男人敞开了。 柳阳这小子倒好，皓月躲着他，他不知道如何搞了点动作又跟了皓月在杭州的一个项目，而且就他和皓月两个人，为期两周。皓月第一个礼拜一张好脸都没有给他，指派他做这做那，皓月发现他有个问题，就是技术能力不错，和技术人员聊的时候还能一针见血或者很快找到切入点，但是相对来说文档记录的能力和效率都差了点，不过皓月做的项目是国企，柳阳这中文输入法真是令人头疼。 不过智商高就是智商高，一个礼拜下来，柳阳进步很大，虽然每天早上顶着个黑眼圈和满眼血丝。男人嘛，尤其是聪明的男人，不喜欢女人看不上，更不希望自己喜欢的女人看低，不知道他花了多少时间终于能把中文打的还算过的去。 周末的时候柳阳问皓月有什么安排，一副硬贴上来卖萌装可爱的样子，要皓月带他去杭州转转。皓月完全不接翎子，说杭州著名景区哪里都堵，更何况是周末，一定人山人海。柳阳立马说听同事说杭州有个豪华的山庄，里面的酒庄，茶馆和餐厅都对外开放，听说环境不错，硬邀皓月一起。 皓月知道他说的地方，只是觉得这小子明明就是早做好了计划在这里装无辜。山庄的环境很好，虽然对外开放，但是来人并不算多，房间统一的风格是外面看起来古朴，里面装修奢华，这跟她推荐清风去的莫干山有异曲同工之处。虽说冬季树木没有夏天那么绿，但是周末刚好阳光甚好，喝了热茶在外面走走，心情还真的很放松。 柳阳在皓月身边一直给她讲各种笑话，一听就是提前准备好的故意要博她开心。皓月并不戳破他，觉得他提前排练一番也怪不容易的，山庄很深，走到了深处竟然人很少，突然从一个农舍里面窜出一条狗，皓月吓的花容失色，往柳阳身边狠狠一缩，定睛看不过是一条黑色的狗，人家气定神闲的走开，只剩下皓月惊慌失措的拉着柳阳的羽绒服外套，瞪圆了眼睛。 皓月刚要放开柳阳，他反手捉住她的手，完全不容她拒绝就亲下去。不知道他哪里来的胆子，皓月恨恨的想。而柳阳已经觉得应该给刚刚跳出来的那只黑狗发年终奖。智商和反应不就是应该用在这种把握时机的事情上吗。 第三十六章 聪明处世 这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忙季，元旦结束过年前的最后两个礼拜，清风带着所有的同事进驻了四川的华盛总部，结果由于水土不服，项目上就有个小朋友病到了。这个小朋友不习惯四川的饮食，分到抽凭证的工作又不顺利——财务部门对口的人总是以自己年终结账工作繁忙为理由而将审计工作一而再再而三的延后。这个小朋友碰上了困难又觉得要自己解决，硬扛，结果心理压力大，睡不好，再加之拉肚子，竟然在会议室就直接晕倒了。 这么一搞本来就焦头烂额的清风更加觉得雪上加霜，但是她自然不能显示出来混乱，她再乱军心就乱了。清风让和这个小同住的另外一个小朋友送她到医院，然后剩下的人继续待在会议室，坐下来一思量她突然觉得问题比她想象中可能要严重，项目组都坐在会议室里，红姐以前带的人和今年刚刚入职的小朋友明显要沉默寡言很多，清风是历来鼓励大家气氛活跃的，工作已经那么累的，每天面对彼此要十二个到十六个小时，如果互相不沟通气氛沉闷，只怕压力更大，紧张情绪更重。但清风也不是特意讲笑话给大家散心的风格，她现在担心的是除了病倒了的小朋友，还有很多人手上有困难却没有说，不排除有的人是想自己解决问题，怕的是硬扛。 硬抗的结果只有两个，一个是放飞机——在工作底稿里面作假，明明没有看到审计凭据却随便给pass，一个是拖到最后时间紧迫才把困难说出来。于是清风想这个时候只能利用中国人解决问题最有用的工具之一了——请客吃饭。清风在礼拜五的下午对大家说，今天晚上如果大家没有什么事情的话她请大家吃个饭，最近做的太辛苦了，而且更对不起大家的是这个周末也要加班。 听到吃饭而不是新一轮的工作分配，大家松了口气。吃饭间清风绝口不提工作，也不做一个主持大局的主角，提一些小话题让大家去聊开。果然一席饭下来，以前跟过清风的人和红姐项目上的人沟通多了很多。因为大家谈笑间会说——某某某，我以前觉得你可严肃了，原来你那么搞笑。 这就是清风的目的——让他们去对话去融合，让他们建立私下“讨论”清风的桥梁。小朋友不了解项目经理的时候不就喜欢互通有无吗，说说经理的好话坏话，给对方“划重点”了解每个经理的风格。倒不是清风有信心，她会是一个人人都觉得好的经理，但是她想让不了解她的人早点知道，她绝对不是不愿意听下属汇报困难或者说自己真实想法的人。她也没有绝对的上下级观念，事务所找的人，质量都不会差，大家来这里多少都是带着一份骄傲和对自己的高要求来的，往往工作做的不好都是因为沟通不畅或者是小朋友私自硬扛困难导致小事变大不可收拾。而清风对经理这个位置的定位不是一份权利和地位，而是一份组织和穿针引线的责任。 饭后清风看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跟大家说，这个周末恐怕大家还是要加班，现场审计只剩下一周的时间了，再坚持完这一周就过春节了，我保证过年的时候绝对不会骚扰你们。但是我还有个事情要麻烦大家，就是要请大家在明天上午的时候把客户还没有给我们提供的资料，包括已经过了deadline还没有给的，和你们预期有困难的，列一张简单的list给我，我统一去跟他们财务总监谈谈，以保证下礼拜能把我们现场审计全部做完。 大家都表示会积极的配合，清风松了一口气，而剩下的问题就是怎么和红姐谈了。清风入现场的第一个礼拜是henry一起带队过来，合伙人和客户开会总是和和气气，红姐一口表示会很好的配合清风的工作的。但是谁都明白有些话是场面话，碰到实际工作中的问题，就像两口子过日子，总有一地鸡毛的时候。审计的角色最尴尬，你其实是被一个公司的股东、关联方委托去完成公允的审计报告，必然会发现一些公司管理者不规范、徇私舞弊的地方，不至于每家公司都有舞弊这种大贼，但是不规范或者说不符合财务政策的规定这种毛病多少都能查出来一些。所以清风和红姐从某种层面上就会站在一个对立面上，也难怪有的时候客户会骂会计师事务所拿钱不做事尽搞事情。 客户拖欠各类凭据这类事情只怕是在任何一个项目上都不稀奇，因为财务人员对审计员来“检查”工作多少有一种排斥。催客户的确是可以六亲不认的背审计规定说——你们没有在审计员规定的时间内提供审计证据，到时候不要怪我们出具无法表示意见的审计报告。但是日常沟通里面有很多技巧没有必要这样缺乏艺术的处理，毕竟客户也是长期的金主，大家的目的不是互相威胁，而是解决问题。 正当清风在斟酌如何和红姐沟通的时候，吕悦的电话进来，因为工作需要向她请教几个财务问题。吕悦果然是个在工作上非常认真的人，问问题的思路也很清晰，难怪说做咨询的人要懂得问正确的问题。末了吕悦问了问清风的情况，清风想到吕悦正好是做华盛这个行业的研究的，就把眼下正觉得犯难的问题跟吕悦说了说。吕悦行业领域一句没有评论，倒是智取红姐给了些想法——红姐这样的喜欢高高在上的人，说难搞也难搞，说容易也容易——去和她放下面子来套近乎，拍马屁，说她以前的底稿做的好，然后放下身段求助她，而且红姐自己现在也处于要融入华盛的阶段，所以正缺个给她“鼓舞”士气的人，还要找到机会在她下属面前表示对她的敬仰，她一定很受用。 清风惊讶了一番，她没有想到吕悦是个看人如此一针见血的人，自己一直以来只想过公事公办态度谦和，倒没有想过带一个面具去智取，不过有何不可呢。不违反原则巧妙的解决问题，不就是她欣赏的聪明人的处世原则吗。 第三十七章 手冲咖啡 过年几天假清风没有回父亲家，一是太累，二是假期太短。邓云生也没有回香港，两人在邓云生在上海的公寓里过了几天不像过年的清净日子。邓云生在上海的公寓在市中心，房子未必比北京大，但是由于是酒店式公寓的管理，打理的很舒适。正如他所说这里也有个很大的书房，清风本计划过年期间再赶点项目上的事情，邓云生叫她先好好休息，磨刀不误砍柴工。 也是，难得能两个人都闲下来。自从去了北京所，邓云生不是清风的直接老板了，反而开始会问问清风项目上的事情，在这方面他向来有分寸的很。 “红姐那边不好打理吧？”两人有天饭后在书房各自看书，邓云生突然冷不丁问，他自知红姐因为和他不对付，而清风是一直跟着邓云生的，自然会把她划到他的那个派系，所以清风去做红姐的项目一定会吃一些哑巴亏。 “还好，吕悦给我支了点招。”清风看一本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入迷，这还是吕悦介绍给她的，没有想到很适合这种用来放松的假期，整个人投入了另外一种紧张的剧情里面，反而是有效的脑力放松。结果对邓云生的问题想都没有想就回答了。 的确吕悦的招很有用，年前她约了红姐开会，红姐怕有一些细节问题要讨论，带着自己的总账会计一起。清风自然在开会的时候说红姐走了，是事务所的大损失，不过以前做的东西质量很高，导致她享受了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成果。清风自觉说的也不是假话，而红姐果然很受用，这让她在新的下属面前立了一次威风。后面谈事情红姐显然就不那么官腔了，事情容易了许多，清风的团队终于在年前完成了所有计划中的取样工作。 其实事情虽小，清风还是感叹审计和任何工作一样，做到最后并不是技术活，而是一门艺术，做好了人的工作就做好了大半的事情，剩下的实际操作反而不是最难的。 清风跟邓云生讲了这个故事，邓云生半晌没有说话，清风意识到他可能不太高兴自己有困难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向他求助。 “看来关键时候，吕先生的话还是很有份量。”邓云生翻动了他的书页，不咸不淡的说，清风多少猜到他的不悦。 清风起身去泡咖啡，既然说错了话只能拍马奉承了，在骄傲这件事上，邓云生和红姐倒有几分相似。 胶囊咖啡机冒出咖啡的香味，清风觉得时间充裕的情况下应该给邓云生手冲。胶囊咖啡机再好，出来的咖啡也和方便面一样有一种速食的气场，香味是有，但是就像放了味精，很难有手冲咖啡的香。于是清风把胶囊出来的咖啡倒自己杯子里，又认真的做手冲，她真的研究过手冲咖啡，时间，温度，流水的速度，一样马虎不得，包括在多少时间之内喝是最佳赏味时间，邓云生对这些事情因为懂得所以分外挑剔，你看他那一整套专业的手冲工具就知道了。 “云南小粒咖啡，味道不酸，水温刚好，但是水流稍微快了点。”邓云生不知何时已经直接坐到了咖啡台的对面，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看清风完成这一整套的动作，有耐心的食客就是这样，难怪日本最顶级的料理店都是要围着师傅坐，欣赏美味的同时也瞻仰师傅一流的厨艺。整个房间里氤氲着咖啡的香味，这样初春的午后突然就温暖起来。 “你要不要试试我的胶囊？”清风突然又对自己手艺没有信心，毕竟对面是个很难伺候的刁钻客户。 “我这个是女友特别款，不与人同享。我现在不是你老板了，以后项目上有困难可以和我讨论。”邓云生喝咖啡的时候回微微的皱一下眉，终于也能瞻仰到他额角的纹路了。清风心里想果然自己对他还是有几分了解的。 “换了是你，你会给我什么意见？”相比追究对错，清风永远喜欢寻找更好的解决问题的思路。 “既然选择要给红姐面子，让henry花点时间和她周旋也不是不可以。合伙人不就是要派这种用场吗，你不希望下面的人硬扛，合伙人也不希望你事事撑足全场，而且henry找红姐聊聊会让她面子上更足，毕竟她一直不就是把自己放在合伙人的位置上吗。你也算走了一招险棋，如果红姐对你的恭维不感冒，你再去找henry，就不是让他雪中送炭，而是让他亡羊补牢了。”清风想想邓云生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在解决问题还是求助别人之间的分寸，她要学习的还有很多。 邓云生吃过两顿清风做的饭以后就觉得两人不必花时间再去外面定年夜饭浪费独处时间了，倒是他自己，除去煲汤，竟什么也不会，而煲汤在清风看来简直就是食材齐了往锅里一扔就省事的事情。所以说是两人搭配干活，其实还不是清风来出卖劳动力。不过邓云生胃口不好，晚间通常没有吃几口就说自己饱了，做审计的大概就没有几个人肠胃是好的吧。 “后天我妈妈来上海看我，你一起吃饭好吗？”邓云生在吃完饭的时候悠悠的说。 “不用那么早见你母亲吧？”长那么大还真没有被任何一个男的拉去见家长，生活没有标准答案的事情太多了，谁又能告诉清风什么时候应该见父母呢。她想起白冰之前的忠告，心里不禁有点紧张，邓云生的母亲会抱着什么样的眼光看她，还真的很难说。 “你不用当做是见长辈，我妈也还算开明，就是普通吃个饭，过年我没有回去老太太想来看看我而已。”邓云生想消除清风的疑虑。清风想起皓月的一句话，她说十个男人在带自己女朋友见母亲之前，十一个都觉得自己母亲是开明的。不过清风又想，毕竟邓云生是结过婚的，他走过这一条路的，还敢说开明，那就暂且信他吧。 何况，凭什么心虚呢？她现在丝毫还没萌生要嫁给邓云生的打算，这只是个刚刚开始的恋爱而已。既然邓云生说只是吃个普通的饭，那就带着平常心去。连华盛这么艰难的客户她都接了，还有什么是她不敢面对的“老板”呢？ 第三十八章 如鲠在喉 “原来你是那个手工皮夹子的主人啊？”邓老太太落座后邓云生向他们彼此介绍过之后，清风送上了给老太太的礼物——精心挑选的丝巾，结果邓老太太眼尖一眼看到了清风手上拿的皮夹子，先发制人的说。 那是前一年圣诞节邓云生送清风的礼物，那个时候只当是对下属的奖励，清风当时还想搜价格以还一个等价的礼物给邓云生，难怪当时一直搜不到。 “原来您见过这个皮夹子？”清风引领着话题，让邓老太太聊聊这其中的故事，她倒真忘记问邓云生。 “何止是见过，还是亲自经我的手的呢，我有朋友是专门做手工皮具的，在香港是数一数二的设计师，多少人排队等着他做，手工活做的好，真要等得起。几十年的交情才好意思去插这个队，云生说圣诞节要送人，他虽是最小的儿子，但是也是最不会撒娇求人的一个，倔强固执得很，难得开口，我哪有不满足的道理。”邓老太太微笑着聊这个故事，她说一口地道的北京话，原来是年轻的时候移民香港的。实际年龄应该有六十五岁往上了，但是保养得好，皮肤白，气色好，身材娇小，衣着得体，看上去最多五十五。邓云生的五官多半像他妈妈，每一个好像长得都不算太别致，但是湊在一起挺和谐的。 “那真的要感谢阿姨了，也谢谢云生的用心。” “妈妈，清风并不知道这个皮夹子的由来，那个时候我们还没有在一起。”邓云生补了这一句，他知道自己母亲聪慧过人，多少担心他误解清风是破坏他家庭的小三，他不肯清风背这个黑锅。 “清风小姐真是才貌双全，值得用心。”邓老太太用看不出情绪的语调说，说的是赞许的话，但是又仿佛话中有话，清风尽量不让自己多想。 邓老太太吃饭挑剔的很，清风庆幸还好之前没有去揽点菜的活儿，不然估计多半不会合她胃口，就连邓云生点的菜她都不见得个个喜欢。 “清风小姐，介不介意我问问你父母是做什么工作的？”邓老太太席间和邓云生一直拉家常谈他哥哥姐姐的事情，像个普通老太太一样，聊聊邓云生那几个侄子侄女，也就是她的孙子孙女，清风静静的听，真觉得如邓云生所说他们家是严父慈母。而老太太也找到了个很好的切入点来问清风的家庭，邓云生觉得不妥想拦，但是清风觉得这种问题既然问出来，就只能有答案，是收不回去的，收回去就是驳了长辈的面子。 “父亲是中学老师，母亲已经过世，父亲现在的妻子也是中学老师。”清风回答，丝毫没有觉得难为情，她不依仗着谁，未来也不会是谁的负担，想到父亲和陈阿姨，清风倒生出一点愧疚，这过年只是通了几次祝福的电话，也没有回去和他们相聚。 “中学老师挺好。”邓老太太淡淡的回答，而邓云生自觉母亲的问题不妥，又觉得打断这个对话会让双方都下不来台，不然给母亲问或者不让清风说都会让清风误解成他觉得她的家境不与他相配。 “对了，吴可涵可还适应北京的生活？”邓老太太转向邓云生问，如果说之前清风觉得是自己多心的话，这里清风多半觉得自己的直觉是准确的，邓老太太其实并不满意邓云生和她的交往。吴可涵是那个邓云生介绍进事务所的小姑娘，是邓云生家在香港的世交，名校毕业，属于百分之一百的大家闺秀。在清风的话题之后提她，确实很生硬。 不过谁不觉得自己的儿女是人之龙凤，需要和最理想的对象结婚生子呢？清风觉得能理解，但是并不赞同这种做法，毕竟这个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和邓云生并没有在谈婚论嫁，想想不禁心冷。 “她适应得很好，觉得北京很好玩，和香港不一样，有文化。”邓云生平淡的回答，他大概也察觉了母亲的不妥。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但是父母也并没有惯着养，早早的放到国外去读书，一路也都是拿奖学金的，来你们公司只怕是委屈了，你要好好的照顾她，多花点心思在她身上。”邓老太太说的这些在清风这已经觉得在往不及格的路上越走越远了。清风想笑，一个如此有尊严，有名望地位的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在事业上打拼的有模有样的女中豪杰，何以护起儿子来，竟和那些三流电视剧里面的婆婆一个套路，不禁为她可惜。 看来所谓的成功的人，也未必懂得如何在子女教育上多花正确的心力，难怪邓云生会从香港逃到上海。 一席饭吃下来，清风已经觉得如鲠在喉了，这简直比做一天项目还累。晚间她回到自己的公寓，洗了个澡，才终于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下来，还是这个称之为家的地方最温暖。邓云生发消息来跟清风说抱歉不知道母亲说话如此不知分寸，大概是年纪大了，希望清风不要介意。清风觉得自己已经开始迁怒于邓云生了，他所谓的普通的饭就是这样的吗？让邓老太太在她面前让邓云生多放点心思在另外一个女孩身上？ 如果爱情在不合时宜的时机引入了各自的家庭，只会让感情变了味道。爱情到婚嫁，清风觉得还遥远的很，不足够了解对方是不会讨论婚嫁的，而清风的家庭境况更是会让她对自己的婚姻有绝对的主导权，她过早的独立，所以更加不能理解父母在其中横加干涉的意义。又或者邓云生已经有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才让父母已经开始不放心他的选择。无论如何清风不赞同邓云生在这个阶段把她放在母亲面前被这样变相的奚落。但是只怕他自己都只是瓮中之鳖，他并没有想到他在父母眼中还仍然没有飞出他们的羽翼。 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吧，清风安慰自己，也许只是自己过分敏感。 第三十九章 心如大海 放假的最后两天清风在自己公寓里看书看电影，竟然发现一个人的生活可以多出那么多时间，一碗毫不寒酸的牛肉面花不了太多时间。电影看的是日本导演是枝裕和的《海街日记》，是在镰仓拍的，镰仓的名气之前被《灌篮高手》渲染过，可是那毕竟是漫画的形式，真实的镰仓只怕更美。电影里清风最喜欢的角色是作为一家之主的幸姐，她背负这养育三个妹妹的责任感，是个隐忍却坚持的角色。 清风喜欢她面对爱情的态度，她自己是一个护士，恋人是个医生，有妇之夫，妻子有精神疾病，丈夫虽已无爱但是不愿意离婚。最后医生决定离婚去美国深造，邀请幸姐一起离开，而幸姐思考过后拒绝了。分手的场景在镰仓的海边，这一幕是她唯一一次把束在脑后的长发解开，在爱的人面前，她不再是个家长而是个少女。幸姐表明自己不会去美国，没有太多的理由和辩解，更没有眼泪，恋人走后她目送他离开，重新把眼神投向宽广的海面。清风有点心疼她，因为她不流泪。 开始上班的第一天，邓云生就已经回了北京，而午休刚结束邓老太太就约清风去附近的咖啡厅去坐坐。清风跟henry打了个招呼说有朋友路过，需要走开一会儿。 “我是一个北京人。”邓老太太开口说，清风想起邓云生说“我是一个香港人”的那次开场，觉得母子还真的有很多相似之处。“因为一场对家庭的反叛和自由恋爱的失败跑到香港，但因运气好在商业上取得些成绩，更因为旁人所惦记的最后一点运气嫁给了云生的爸爸。我体会过让自己拼命跻身上流社会的那点辛酸，作为一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回望往事觉悟自己当初大可不必，只叹为何不找个普通的丈夫过普通幸福的一生。见到你更是感念，像你这样聪慧的女子不必铤而走险。云生是我的儿子，可是也是个男人，他会为他的儿女情长付出多少辛劳，从他的上一段婚姻里面就可以得出结论。放手让他去找一个父亲认可家室的女子，开始不劳心费神的婚姻和感情，全力在更广阔的天地取得他应该取得的成就，算是我作为一个母亲的一点私心。” 邓老太太一席话说的情真意切，滴水不漏，作为一个曾经生意场上如鱼得水的女人，清风不得不佩服她的头脑和说出这番话的智慧。虽然更让她觉得讽刺，这劝解她离开邓云生的话说的好像字字为她考虑。清风想也算是见识了一场所谓的上流社会。 邓老太太锦衣玉食，深灰色的羊绒外套斜在旁边的椅子上，浅蓝色的贴身羊绒衫仍能勾勒出她年轻时一定绝美的曲线，一个发髻挽得整洁无可挑剔，她身上是容不得一个茬子的，如她所言那般，这样的对完美的追求背后也暗示着她的婚姻和她的人生总是如履薄冰。到了六十五岁还要记挂着美和不出错的女子，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她的生命没有老，没有慈爱，没有放松。 “您的意思我都收到了，我和云生，远没有发展得如你想象的那样长远。但是对于最终的结果，恐怕我还得给云生一个最终决定的自由，也算给这段感情一点尊严吧。”清风也没有想到自己能说的如此冷静，也许是因为对面的不再是一个长辈，更像一个客户，她需要理性的分析去解决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问题。何况对方劝解的立场多半是女性的立场，本就不是长辈的立场，这么高明的说辞，她又怎么能拿得出晚辈的沉不住气呢。 后半程邓老太太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表示自己晚上就要回香港了，清风心里想笑，阔太就是不一样，做事情总是有效率，能挤出那么点时间也不忘来把儿子生命中的杂草拔干净。而清风忍着没有起身说要提起回办公室，哪怕她的心思已经开始担心今天的进度完不成了，她想起皓月说她狠心，一旦决定放弃就像内心烧了一把火，所到之处寸草不生。还真是如此，此刻她竟然已经开始担心工作了呢。 不过也不能再阔太面前丢了平民的礼数和尊严不是，好歹陪人吃饭聊天要有始有终，有来有回，这种教养清风自觉还是有的。坐了一个多小时，邓老太太觉得自己表达的意思已经尽了，显然清风比她想象的要更加“聪颖懂事”。她说不打扰清风的工作了，要准备回酒店取行李去机场了。 听到她说酒店，才知道并没有住邓云生的公寓，这母子的疏远也的确不是寻常人家能理解。还好清风觉得这些事情都逐渐的离她而去。回公司加班到晚上十点，清风收了东西准备回家，车里收音机里竟然放的是李健的《异乡人》，倒默默的流下泪来。倒是想起皓月跟她说的，就算想哭要回家卸了妆再哭，不然哭花了妆，毫不可怜只是可笑。 没有忠贞不渝，誓死不屈的爱情，爱情重要，但是它不足以填补生活中的每一个缝隙。何况如果爱不被有亲密关系的那一群人祝福、甚至只是认可的时候，那些看不到光的缝隙和阴影里会填满更多让人难堪的卑微。清风爱邓云生，此时此刻，依然如此，可是她更清楚的是这种爱被磨灭之后难堪的神情，只怕会让彼此失望，像被眼泪哭花的妆容，只怕比卸了妆的脸更让人憎恶。 她这几天都没有主动联系邓云生，但是她也不准备远距离的和他探讨未来，她说了要给邓云生一起作出决定的尊严，她就有耐心等他回上海的时候面对面的说。她突然庆幸他现在不在，不然她就不能像《海街日记》里面幸姐那样，平静的看恋人离开，独自面对海风，再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回归到日常的琐碎里。 父亲是中学的语文老师，他给她取名清风，取义自苏轼的《前赤壁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他希望她是那样的女子，讲的不就是这么一个矢志不移的故事呢。她怎能辜负寄托给她的淡定从容？ 第四十章 青春无价 “shit！”皓月在听了清风说的这些故事以后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剧情是不是很三流？若不是我真碰上了我都不相信这种事情会在电视剧小说以外的地方发生。”清风彼时已经恢复了平静，生命中有个皓月这样互补的朋友是件幸事，她把她骂不出来的话都骂出来，仿佛她自己也由着性子宣泄了一番。 “想不到邓云生三十大几岁的人了，竟然还可以被他的父母干涉爱情和婚姻，简直可笑至极。” “不过公允一点看是不是也不怪他。” “他错误的估计了形式，错误的认识了自己的母亲，这些还不怪他，这叫战略性的错误。”皓月毫不客气。 “好吧，不过从这个错误里面，我说我理解了门当户对的重要性，你会不会觉得我迂腐。”清风说。 “我觉得你理解了是对的，儿大不由娘啊，邓云生的母亲不同意你们是一回事，我自己也觉得你们这感情是个悬疑剧，办公室恋情不说，你能了解多少邓云生，只怕你都称不出你在他内心的份量。我现在看透了这些所谓的合伙人，高管，大部分的时间在工作，大部分的工作在说假话，谈真心，他们自己还信么？”皓月这番话是清风没有想过的，不过说到了解邓云生，她自己从来就没有看透过他倒是真的。 “哎，现在有点恨自己轻率，应该拒绝他的。”这是清风的心里话。 “在感情里面的人，有几个是理智的，邓云生他妈觉得你们门不当户不对。我也觉得，你在太好了，邓云生根本配不上你，你反要问问你凭什么要接受一个离了婚的男的，你又不恨嫁。”皓月这番语重心长的娘家话说的让清风有种受婆婆欺负的小媳妇的委屈劲。 和皓月聊完以后清风难得睡的特别好，一个懂你的人鼓励你比一百句无聊奉承都打动你。清风记起来有次小学的时候作文不及格，因为关于跑步的文章，她写了不喜欢上体育课，因为每次跑步都觉得心像装了一团火烈的碳，把苦苦的味道烧到嗓子眼。清风很难过，父亲却说这篇文章写的很好，因为这个比喻很棒，小孩子最难得的就是想象力。 皓月和清风聊完，自己反而睡不着起来，想起了最近和柳阳的种种，感情仿佛又出现了和吴立允在一起的时候的不受控制的局面。可是细细比较吴立允和柳阳根本不是一种人，吴立允应该和邓云生是一类人，每个姑娘谈婚论嫁的时候都会狠狠的考虑一下，成熟稳重，让你放不下，可是柳阳就是个小孩啊。 上次柳阳吻她，她已经惊慌失措了，她奋力推开他故作正定的说：“这种事下不为例，我是有男朋友的人。” 柳阳说：“michael吗？他配不上你。” “我和谁合适凭什么你来决定？!”皓月没有想到在他面前自己竟然会气急败坏。 “他喜欢你的漂亮，你的聪明，如果他要娶你，只是抱着猎奇心态想收藏一个中国太太。”柳阳淡淡的说，皓月吓坏了，他的分析和她曾经下的结论多么相似。 “那你喜欢我什么，难道不是我漂亮吗？” “我喜欢整个一个你，喜欢你故作坚强的一面，喜欢你在客户面前新的创意和想法层叠不穷，喜欢你有无穷的动力和热情。还有很多等我中文更好一些的时候再跟你列举。” “好了，你刚刚想说的成语是层出不穷吧，我现在没有兴趣知道了，也不打算接受你，你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皓月昧着良心表现得自己一点感觉都没有，心里默念柳阳还只是个小孩，柳阳还只是个小孩。 第二个礼拜的项目柳阳工作上进步很多，皓月觉得很满意，现在把他推荐给别的项目一定会比同期一起进来的毕业生强很多了，她心里面对他是亏欠的，总是觉得他可以在学校有更好的学术成就，一时脑热因为她的缘故跑来了中国，她只希望他感情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至少在事业上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吧。 柳阳学东西很快，皓月已经听到不止一个principle甚至是partner都对他有过好的评价，技术能力强，对项目上手快，和客户沟通也完全没有障碍。前两条皓月同意，后一条皓月不愿意苟同，和客户沟通，比较浅的还好，深层次的中文，其实柳阳有一些困难，再是华裔家庭，学校教育不是中文，成语几乎全是他的盲点。 和michael分开后，皓月处于真正的空窗期，其实经过了吴立允，她这些年是个不敢谈爱的人。爱太累了，会让人失望，要所谓的长相厮守，如果没有天时地利人和，需要彼此付出的东西太多。但是她始终觉得自己没有跟着吴立允去加拿大是对的，那里没有她打拼的事业，那里没有她熟悉的城市和街道，那里没有她最放不下的朋友，你可以说这些都是借口，可是如果人人都不靠借口活下去，只剩下后悔又会是多难堪的一件事情。 这段时间皓月觉得自己挺好的，一个人的时候和清风、吕悦经常聊聊天，有一种简单家常的快乐。今年皓月最后还是没有成功升上pinciple，不过她手上还有几个感兴趣的项目在做，不算特别失落。只要吕悦在上海，她就揪着他去吃各种各样的上海的网红餐厅，吕悦觉得她对网红餐厅、奶茶店的执着令人发指。有一次下午三点，她逮到刚开好会的吕悦说跟她一起去吴江路新开的奶茶铺买奶茶，吕悦好脾气的载着她去，她买了两杯奶茶各吸了一口然后把没有糖的那杯递到吕悦面前说：“这个给你，还是三分糖的好喝。你最近没有时间健身，长了点肚子，少喝点糖。” 吕悦简直拿她无招：“大姐，你这是中年危机吧。” 皓月瞪圆了眼睛说：“谁是你大姐，谁中年，姐这一身价值连城，青春无价。” 吕悦嘟囔：“刚谁又说是我姐。” 第四十一章 风雨夜归人 三月头上邓云生回了上海，周五下班让清风在车库等他，上了车邓云生提议时间不早了，要不去他家，清风说找个方便说话的地方吧，邓云生没有说话把车开到了海上云。其间他试图来拉清风的手，清风轻轻的让开。 到了海上云邓云生直接带清风到了一个小的茶室，女管家今日倒不在，一个腼腆的男孩子上了一壶黑枸杞茶就退了出去。没有明灭的车灯，没有任何喧嚣，两人静静的望着那一颗颗黑色的枸杞一点一点的溶在水里，像把墨滴进去一般，一点一点的把一壶水染成浅浅的蓝色。清风觉得那个颜色像小时候用的英雄牌笔墨，不像能喝的。 “有话要对我说？”邓云生斟了一杯给清风，又徐徐给自己斟了一杯，然后开始问。 “突然有点明白你的太太为什么不想接管海上云了。一个做律师的人，价值和魅力是在她喜欢的事业上。” “你想说我不懂她？所以我们的话题是要聊我的前一段婚姻，以便你找出更多放弃我的理由很借口吗？”邓云生生气了，清风没有见过他发那么大的脾气。 “对，很多的借口，包括我们这样长期的异地分居，包括我觉得我们的交流并不够，包括我觉得我们的确门不当户不对，包括我越来越没有信心。”清风慢慢的说，她怕说快了自己的情绪会过分激动以至于表达不清，她怕说快了一切结束的太快。 “我最后悔的是那么早把母亲介绍给你认识，以她那天的说的几句话，我知道她能做出更多不利于我们感情的事情来，可是你知道么，真的让我失望的是你在碰到这一切的时候，都没有问问我的感受，没有想过和我一起解决问题，我一个快四十岁的人了，感情上难道还像个小男孩一样依赖我的母亲为我做决定吗？你问过我你知道我内心还存在对真爱的幻想吗？你为什么退缩为什么不能勇敢一点？” “对不起，云生，我可能真的没有你想象的坚硬？既然知道了你母亲的不赞许，我很难再继续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shit!”邓云生低吼了一声，这是清风在最近一段时间内第二次听到有人对同一事件得出相同的结论，这事儿是挺狗屎的，可是没有办法，成年人的世界就是清风没有再办法对着邓云生满眼的星光再说我还爱着你；就是分手的时候爱过或者没有都不再重要；就是曾经住在一个叫邓云生的城堡里，却没有办法穿他为你买的高跟鞋；就是清风从来不做灰姑娘的梦。 “也许我们真的不合适。”邓云生低低的说，清风站起来离开了这里。为什么分手的感觉是完全不同呢，和张成在一起那么多年，心也没有那么疼，而面对邓云生，她只想快点离开，不然就要眼泪掉下来，就要没有办法维持尊严。倒是她今天的目标实现了，最后分手的话还是邓云生说的，既然他是个那么自尊的人，他盖棺定论了最好。 三月的天气怎么还是那么冷，清风钻到了出租车里也很久没有缓过来，她走在马路牙子上像所有失意的女人一样哭了一下，少许平静一点才开始打车，在她的老家，女人在别人家哭是不吉利的，所以她也不想在出租车上哭。车上了高架，又经过了那个满屋顶是灯光的鬼城，之前清风觉得可怖，现在她只觉得那灯光刺眼，照在她红肿的眼皮上，怪疼的。 “你怎么回去的，我应该送送你。”邓云生的消息传过来，他应该也刚刚反应过来今天清风没有开车。清风告诉他她打车已经到家了。在邓云生这里多少也做到了好合好散吧。 审计工作是个很好的工作，顶着这凌乱的心绪，回家点开电脑，有好几个项目上的小朋友已经发来了他们的第一阶段的工作底稿，清风给自己泡了杯浓茶，打开空调营造一个温暖的空间投入这不会为谁轻易停下的世界里面去。 清风在做小朋友的时候，最怕看到邓云生发回来的底稿里面开着无数的问题，公司设计了一套系统，让审阅底稿的人发现问题的时候就开一个审阅框，在审阅框里你要回复别人的质疑然后才能关掉。所以大家最沮丧的时候就是收到项目经理或者合伙人还回来的工作底稿，系统会帮你统计里面开了多少个审阅框，一方面意味着你某个地方可能写的不清楚，一方面也可能是调查取证还不足够使人信服。而到清风做经理了以后，她觉得能少开就少开，既然以前每次面对这些工作底稿里面的问题都那么沮丧，为什么还要把相同的东西复制给别人。就像当媳妇的时候受的累绝不应该再给儿媳妇，这不是最基本的同理心吗？ 她的工作习惯是，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尽量在审阅谁的底稿的时候，就和那个人面对面沟通，有问题直接问，毕竟有大半的东西其实是没有理解底稿设计人的用意才导致的，并不一定是别人的工作完成的不到位。只有沟通完了以后需要继续跟进的问题她才开个open question在里面。 她也从不规定底稿的格式，她给大家参考，但是不介意大家以自己认为更好更高效的形式完成底稿。有的经理规定格式到了近乎严酷的地步，字号字体甚至显示页面的大小，清风觉得这样做可能对经理来说审阅起来方便，但是完全扼杀了最后一点点的创造力。审计工作本来就枯燥繁杂，尽量去理解别人，做好的倾听者，往往能提炼出更好的工作方法，为什么不呢，为什么总要觉得自己高明呢。 如果用管孩子来说，也许也是一样，被条条框框束缚住的孩子，成年后就会过分自尊和脆弱，因为总是活在别人的期待中。撇开邓老太太从中作梗这个事情不谈，邓云生本身就是个特别害怕面对失败的人，他的过分自我保护让他情绪激动的时候容易迁怒于别人而缺乏冷静分析，这不就是孩子吗？ 她面对着工作底稿竟然也能想到人与人之间的问题，她觉得自己还是入魔太深。邓老太太大概就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管理”方法吧。 第四十二章 仗义 清风除却父亲买的房子另投资过一套很小的房产，那还是在她升经理的时候，手边有点闲钱，没有背过房贷，也没有太好的投资渠道，正好皓月那时在一个房地产项目上对房地产的兴趣颇为浓厚，所以两人一商量就各买了一套比较靠近市区和地铁站的房子。这样的房子租售比高，出租价格有优势，几乎可以以房养贷。由于房子买的不大，刚好一室一厅，租给单身的年轻人最合适，这两年和皓月在一起每每感慨当时的明智，因为房子价格已经翻倍。 年前住的小姑娘过完年打算回老家再不来上海打拼，清风很忙暂时没有联系中介再出租。这事儿耽搁下来反而是对了，因为父亲来电话说弟弟心脏不好，主动脉瓣狭窄，省城的医生建议带他来大的儿童医院看看万一能有别的治疗方案就可以尽量不做瓣膜置换手术。父亲听上去平和，但是清风知道若不是情况紧急，父亲不会决定大老远飞一趟上海。父亲小心的说如果家里不方便住的话，他可以先带弟弟来上海，等检查了还是需要做手术，那么再叫陈阿姨一起过来照看。 清风本想告诉父亲自己可以请假照料，后仔细一想陈阿姨是孩子的母亲，一定最心焦，怎么能不让她来呢，正好自己那小的公寓空着，让父亲一家人住，自己搬过去岂不是样样方便。清风照此提议，父亲感激不尽，父亲像松了好大一口气，清风觉得好好惭愧，那么多年其实父亲一直生活的小心翼翼，对女儿总是这般的客气，他撑起这个家不容易。 华盛的审计报告出掉以后清风终于有了个完整的周末打扫家里和搬点东西到那小的公寓，倒另有一件事情让她放不下心来，就是她向有孩子的朋友同事打听了一圈，弟弟十五岁，同事们建议还是去上海儿童中心或者新华医院看比较好，这两个医院儿科全国一流，可是又有一样苦恼，就是有可能要排很长时间的队才看得到病，她尝试去两家医院的平台上预约，发现很多专家门诊都已经全满，去挂号万一真要手术了，不知道又要排到何年何月，父亲和陈阿姨还在上班，弟弟也早就开学了，只怕他们也待不惯上海。 皓月打电话给清风叫她出去吃饭，清风说自己在搬家，皓月吃了一惊，细聊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皓月有些踟蹰地说，我倒是知道一个人能帮上你的忙，就是不知道你自己愿不愿意开这个口了，清风问是谁，她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吕不满，他姑姑是儿童医院心血管的医生。清风觉得皓月实在是不可思议，连这种亲戚关系都能搞得那么清楚，皓月说有次要拽着吕悦去吃中饭，他姑姑路过要找他吃饭他立马就抛弃了皓月，说姑姑是儿童医院的医生，时间如黄金，不能把和姑姑吃饭的宝贵时间耗在她这种游民身上，皓月说当时自己还开玩笑说要一起去，吕不满竟然说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不带你去。 清风简直佩服皓月的信息存储能力，如果米兰达在这种场合下提到自己亲戚的话，她是断不会有任何记忆里的。皓月说那是因为她对人感兴趣，而清风面对人就是块木头。 清风之前交代过皓月不要在吕悦面前说自己分手的事情，也别再撮合他们两个，因为自己对吕悦觉得心中有愧。皓月完全不懂清风这狗屁逻辑，此时倒将了她一军说自己也不会告诉吕悦清风弟弟生病的事情，让清风自己去说。 亲弟弟，清风再觉得不像欠吕悦人情也得上啊。 “清风。”吕悦接了电话，声音却像是在做梦。 “吕悦，对不起是不是打扰到你了。”清风看了下时间，这不才是晚上九点么，吕悦那么早就睡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了。”听吕悦的声音这下算是醒了，但是有浓浓的鼻音。 “对不起果然是打扰你了，你是不是感冒了。”清风问。 “如果我每次感冒你都知道然后来关心我的话，我就多感几次冒。”吕悦在电话那头看玩笑，听嗓子还是重感冒。 “对不起，我找你就真为了一件麻烦你的事。” “没事，你说了我才知道麻不麻烦，如果麻烦就拒绝你。” “我弟弟，他心脏检查出来有点问题，省医院的医生建议如果有条件来大点的城市看看看看，因为在省医院他们就直接实施瓣膜置换手术了，如果来上海看看可能有更好的手术方案，但是我看了下儿童医院和新华医院都要排很久的队，我非常抱歉想看看能不能找你姑姑。更抱歉的是我听皓月说你姑姑是儿童医院的医生，就直接冒昧的来找你了，如果你觉得很难开口，不要为难直接拒绝我。”清风一口气说了事情。 “啊？那么小就心脏不好，这样，你把你弟弟的具体情况发个消息给我，我怕我说不清楚，然后我在找我姑姑问问，我小的时候在奶奶家长大，姑姑是最小的孩子，所以没有大我太多，我们关系很好，你不用担心不好意思开口的问题。”吕悦一席话解决了清风大片疑云，可是想到自己又求他办事，心里总是过意不去。 “谢谢你了，我马上去把情况发给你。”清风连连道谢挂了电话又觉得自己光顾着说事情，也没有关心下吕悦，连多喝点水这种话中极品的废话都没有说上，也真是佩服自己的木讷脑子。 吕悦办事的速度很惊人，问了清风父亲的安排以后就敲定了看诊的时间和假设要手术可能会安排到什么时候。清风感激吕悦，一方面是他的仗义，自从和他去美国看过他热心肠去自然而然的帮助陌生人就知道换了皓月请他帮忙他也一样会第一时间伸出援手。另一方面是他的为别人考虑，不让别人难堪事事先为别人着想。 第四十三章 买不到 清风父亲一家人顺利到上海安顿好之后，按照计划看上了病，只是最终的结果还是要做瓣膜置换手术。两年没有见弟弟清云，他已经完全没有了小孩子的样子，两年前回家，他还是个清风的跟屁虫，吵着要清风带他去看电影，打电动，享受着做弟弟的特权，现在已经长成一个十五岁的阳光少年。现在弟弟懂事多了，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乐观快乐，言语间处处快慰父亲和陈阿姨，自己一直强调说只是个小手术。 每每听到弟弟安慰大家，清风爸爸说你看你弟弟跟你一模一样，而清风看到过好几次陈阿姨背地里抹眼泪。再小的手术也是手术，清风虽然没有为人母，但也多少了解做父母的人的心情，凭什么生病的就是自己的孩子，凭什么跳得动跑得动的孩子就要突然来受这个罪。手术前一天晚上全家人都在病房里，吕悦陪着姑姑进了病房一同来探病。 吕医生说话日常看病说话做事雷厉风行，平时太忙养成的职业病，但是看到孩子时又很温和，她交代了术前准备的事项，让家长早点回家休息不要给让孩子太累。吕悦和清风送吕医生出病房，除了病房她倒想变了一个人，对清风打量了一番说：“我们小悦眼光挺好的，小悦啊，趁岳父岳母在早点谈好什么时候结婚。”这下清风和吕悦两个倒纷纷红了脸，清风不好说不是也不好说是。吕悦赶紧上前说：“姑姑，你也早点回家，明天好好给病人做手术。” 回来以后吕悦跟清风说不好意思，他和姑姑说的的确是女性朋友，显然姑姑自己乱编排了关系。清风说没事。晚间清风让爸爸和陈阿姨先开车回家，因为明天一早手术他们还有的忙，自己再在医院里陪一下清云。 吕悦也留下来说晚上可以送清风回公寓，清风现在的住处离他很近。 “姐，这哥哥挺顺眼的，是你男朋友吧。”趁吕悦送清风爸爸和陈阿姨去开车，清云古灵精怪的问。 “我也不说大人的事情小孩不懂了，你一看就懂的挺多的，不过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听说你病了，人家帮忙联系的医院呢。” “我听隔壁床前天出院的小男孩妈妈说他们排了好几个月才排上手术，你朋友真好。” “他是个很仗义的人，你以后长大了也要对朋友那么仗义。”清风摸摸清云的肩，他已经是一个少年了，清风知道这个阶段的男孩子不喜欢别人把他当孩子看，本想摸摸他脑袋硬是忍回去了。 “姐，你以后过年还是回家来吧，爸爸可想你了。虽然他不说我知道他想你。” “小小年纪会读心术啦，连爸爸的心思也读的出来，他不说你怎么知道。” “大家都是男人嘛。”清云敲敲自己的心脏所在的地方，装大人的样子，清风只觉得想笑。 “清云，明天做手术，害怕吗？”清风问。 “不怕死，怕疼。”这会儿清云像个孩子了 “尽瞎说，不会有事的，姐等着你。” “手术后不太疼，能忍。”吕悦走进病房说，他先就在病房外了，不忍打断清风和清云。 “哥哥你也做过这个手术吗？”清云满怀期待的看着吕悦。 “本来在外面已经编好了想骗你说做过，但是你那眼睛和你姐一样太单纯，不忍心骗你，没有做过，但是哥哥问过刚那个医生阿姨了。哥哥这个人超怕疼，扎针抽血都怕，所以帮你把最重要的问题问了。” “哈哈，哥哥你好弱。”清云笑的好开心，清风没有想过吕悦安慰孩子那么有一套，换了别的大人一定是叫孩子要勇敢，不要怕。可是这种话就跟别人发烧了你说多喝点水一样没有营养，这种客套对孩子完全没有用处。 第二天吕悦也请了假，把清风接过来一起等手术结束。清风过意不去，吕悦说自己出差加班攒了挺多假根本用不光，还说清云这孩子招人喜欢，要来给他加油，再者他狡黠的说既然他姑觉得清风是女朋友，他不来估计得被她骂。 四个人在手术室外，谁也没有说话，心脏手术这种事情，无论大小，人人都不可能放不下心，及时是最置身事外的吕悦都觉得紧张，何况另外三个人，谁不是心上压着一块大石。手术签字的时候清风明显看到爸爸的手是抖的，而陈阿姨直接就抹了眼泪，清风挽着她那么多年虽然不算特别亲近，但知道她是个宽厚的母亲。 吕医生出手术室宣布手术成功的时候，陈阿姨放松下来，脚一软滑到椅子上，清风赶紧搀住她。 “陈老师，手术既然成功，你还有什么沉不住气的。”清风爸爸到底是男人，到底比陈阿姨要沉着。 “周老师，我这是高兴的。”他们因为是同事，一直互称老师，以前没有觉得搞笑，现在清风听他们这个称呼觉得颇有几分情趣。 别说他们两人了，连清风都觉得终于敢大声喘气了。在等弟弟手术的这段时间里她一直在想，邓云生算什么，只要弟弟没有事，一家人健康平安，十个邓云生放弃了她又有何妨。弟弟手术成果真是这段时间以来她最开心的事情了。人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被生活里出其不意的苦难磨平又重获阳光的，她心里感激吕悦陪着她，她没有办法想象邓云生陪她度过这种家常的苦痛与琐碎的样子，邓云生是个帮助她成长的人，她的心又开始为他疼。不过发生了那么多事情结果还不算坏，让这种疼慢慢的可以接受起来。 清云醒来了，第一件事情竟然是找吕悦，用他虚弱的声音告诉吕悦：“哥哥，真的不是特别疼。” “麻药再消退一点的时候，可能比现在再疼一点点，不过咱们男人嘛，你懂的。”吕悦学着清云的动作敲敲自己的心脏，一副很男子汉的样子。 清风把所有的医药费都付了，坚决不要父亲和陈阿姨塞过来的钱，她觉得很开心，虽然自己不算富裕，但是总算为家庭做了点小小的贡献，这种感觉是买奢侈品买包包买衣服绝对买不到的。 第四十四章 清者自清 还没进茶水间就听到白冰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在和几个同事聊北京的八卦，当中自然听到了邓云生的名字：“你们知道吗，邓老板和那个小姑娘恐怕真的是在一块儿了，现在中饭都和她一起吃呢。”清风想了想且不论八卦的真假，他愿意吃中饭也算是件好事吧，只是听到他的消息多少心里是难过的。 说不想听到邓云生有关的消息，绝对是假话，可是又怕这种事情是出自白冰这样的嘴。不过现在能带回他事情的恐怕还真的只有白冰了。清风换上了笑容可掬的面具进了茶水间倒咖啡，明明早上喝了星巴克，现在星巴克真的是做的越来越淡了。 白冰眼尖看到清风立马要和她寒暄又说北京的项目苦死了，早知道还不如跑去四川做华盛呢。清风应和着说没事的，白冰做哪里的项目都会顺利的。茶水间一下子多了几个人，八卦嘛最需要的是舞台，清风想白冰这铺垫了老半天了，只怕是有重要的情节要等着人齐了再说，果然几个人端着杯子围了她，她故意压低声音说：“你们知道么，邓老板之前离婚据说是因为婚内出轨，你看这成功男人啊，外面都是不省心的。”说完她还装作不经意瞟了清风一眼，清风心里想笑，原来她自己才是白冰花了那么多力气想聊的主角，她甚至已经开始搜寻记忆自己到底什么时候得罪白冰了，又无果。项目上她做的是白冰不要做的项目，她要去北京清风不也助她一臂之力了，她到底还要求什么呢。 “白冰啊，你这话可说大了，要说成功人士，把你们家那位可一起骂了啊，去北京那么久，肚子里面有动静了吗？”米兰达端着杯子踱进来倒水，显然是听到了之前的八卦。 “哎呀米兰达，就你嘴巴毒。”白冰娇嗔的说着，大家一起笑起来然后各自回到座位上。 随后清风就被叫到了henry的办公室，henry把房间换到了以前邓云生的房间，说是风水好，皓月要知道了肯定会说现在有点钱的男人不信点风水好像别人都不知道他有钱。清风进了房间才知道什么叫物是人非，这房间哪里还是邓云生在的时候那样子，说是故宫文物储藏室都有人信，橱里放些瓷器，红木的办公桌椅，桌子上配了盆景。虽然也没有任何的不协调，但是你说是贾宝玉的办公室清风也信。 “今年我想给你评个top的分数，几个合伙人那边都讨论过了，没有意见。华盛那么大的项目，你一个人带队，没有比以前多要一个人，碰到突发的状况处理的也很好，我们都觉得很满意，实至名归。”henry寒暄了几句之后就直接步入了正题。现在清风算是明白了白冰早上在办公室里阴一句阳一句是为哪般了，原来就是为了个绩效评优。白冰去了北京做新项目，这边的合伙人打分上她就肯定会吃亏，白冰定是觉得中期审计是自己做的，年底却被清风好处捞尽，心有不甘。清风为自己又猜中白冰的心事而感到好笑，不知道是白冰太好猜可悲，还是清风自己看太透彻反而觉得没有意思。 中午米兰达约清风吃饭，难得两人又都各自的项目里面回来，回到中午按个摩吃个饭的好时光。 “今年项目做的很累吧？”米兰达是真的关心清风，她自己接了大半去年清风做的项目，其实也并不轻松。 “还好henry审底稿没有邓老板那么苛求完美，所以还算顺利，不然感觉真的会要延期。”清风说是实话，henry的长处在于做人圆润，他去见客户总是能把客户上上下下打点的舒服，他那个级别的人，能有这一套功夫也的确是能在这个行业里面生存的不错。清风经常佩服他过人的记忆力，他一年要见得客户真不算少，客户里面大小是个总的他从来不说错，这也是难以取代的公关的能力。但论工作底稿上，可能还是邓老板更要求完美一些。 “早上白冰又演综艺节目啊，她怎么每天有那么多八卦呢。难怪她怀不上，中医上讲叫思虑过度，真的是管别人闲事太多。”清风一想白冰那枯瘦的身材，还真有点思虑过度的意思，太爱算计的人，就是有种由内而外的干瘪，坐对面的米兰达就是个圆润幸福的女子。 “米兰达我跟你说个事，你别怪我不仗义或者早点没有告诉你。本来我是打算烂肚子里的，但是以免这八卦是从白冰之流嘴巴里出来反而描摹成不知道什么样子，毕竟你的看法我是在意的。我前段时间和邓老板谈了几个月的恋爱，但是真的就是几个月的时间，就是你告诉我他离婚的那个时候刚开始的。但不合适就算了。”清风觉得事情过了告诉米兰达反而也不难为情，以前不说也不过是考虑到和邓云生上下级的关系。 “哎呀，难怪白冰早上那话里藏话的。” “呵呵，到她那里我就成了小三了。” “你早上很不好受吧？” “其实还好，比起分手的不好受，被这种无关的人点评，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雪上加霜的。倒是我弟弟这一病，我子安在反而觉得只要他的病好了，别的事情真的不重要。我觉得上天待我不薄，感情上有些小挫折又算得了什么。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清者自清。” “你这样重情重义的人，老天爷不会亏待你。既然没有缘分，就随缘吧，反正他现在人在北京，上海连个办公室都不设了，你也不用睹物思。” 北京在清风心里像个荒岛，她在那里放置了她所有的前男友。说起邓云生，早上作为高新企业最大的合伙人还给大家写了些鼓舞士气的话，清风最不要看这种邮件，鸡血早几年对她就已经全部失效了。倒是昨天晚上收了一个他的微信，最近还好吗？清风盯着手机看了很半天，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荒岛求生的感觉，不是明明是他问她还好吗。 清风只会了一个字，好，就倒头睡着了，邓云生给她带来的心痛的感觉，已经好了很多，起码比她预期的好的快。 第四十五章 我后悔了 清云手术后在上海休息了几周后伤口愈合的差不多，父亲一家人就决定回老家，送走了他们清风觉得空落落的，因为这段时间只要周末都回去一家人吃饭，像回到从前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周末清风回家，陈阿姨会特别为她准备些合她口味的东西，而清云就在饭桌上搞怪淘气说些逗乐全家人的话。 人必须自己面临孤独，又对他人提供的爱和热闹来者不拒，容易产生依赖，人真是种贱兮兮的生物。住惯了小的公寓，清风反而觉得回大房子心里空的发慌，皓月怂恿她索性不要搬回去，住这里离皓月也近，可以周末经常聚会。清风一算反正租金上也没有损失，自己也没有太多东西需要大动干戈的搬，索性就过去住换换环境。 这天清风在公司最后看了一遍要存档前的审计报告，没有留意时间，离开公司的时候竟然已经八点，因为大家的忙季都过了，办公室几乎只剩下她。去车库取车的时候更是荒凉，周围的车都忙不迭的回家了，平时她偶尔迷糊还要在车库找一阵车的，今天一眼看到自己的小a3依在一辆保时捷边上，显得格外娇小。 清风心里嘀咕了一下，好像邓云生有一辆这样的保时捷，但是由于她从来不记别人的车牌号，这样的车在这里也并不稀奇，所以也没特意看。清风开车门的时候，余光扫到保时捷上下来一个人。 “你现在都不回家了？”邓云生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后，随之而来的是他那股带着草药味的香水，清风想以前真应该问问他是什么品牌，会这么好闻，现在心里竟生出一种讽刺，大概也是某种特殊定制吧，有那么富贵的味道，哪里还在意寻常百姓的余香。 “邓……，我搬家了，到另外一个住处，住的离公司近点。”清风本想叫邓老板，她恨自己奴性使然，看到他这尊贵的脸庞就想叫他老板，可是转念觉得现在叫他老板，多半像是挑衅，还要惹他发他那专有的无名之火，以他们现在的关系，难道不是应该多方面避嫌吗？他不是说在意她的名誉吗，那为什么要在这见不得光的地下停车库故意堵她，难道他忘记了现在她还顺便背了个小三的“贞洁牌坊”呢。皓月说，让男人觉得你是玉女还是人尽可夫，都不是什么好事，都会让他们加倍努力的想泡你。 “我就是想你了，来看看你。”邓云生走近了，清风闻出他满口酒气，他大概是喝多了。自己大概是中邓云生的香水毒太深，为什么先前只闻到香味却一点没有察觉酒味。清风又想他此言既出，就是要让她再为他背一次小三的名分么？换了段新的感情坚持不懈的让她当小三，还满怀真情，倒变成清风装腔作势，不解风情了？ “收到了，我回家了。”清风开车门，被邓云生又重新关上。他拉了清风的手，让清风砸到他怀里，整个身体欺上来，清风别开脸去，狠狠的推开他。 “你原来是个那么狠心的人，我专门来等你，从北京到上海，只为了见你一面。” “邓先生，我想我们已经谈清楚了，你也说了分手。”清风盯着邓云生通红的眼睛，她已经不怕他了。 “我后悔了。” “你后悔的方式就是和吴可涵谈恋爱？那你可真够后悔的。”清风出口了讽刺的这句话，突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其实是在意的。 “没有你，谁都一个样。”邓云生放开了手，整个人一下子颓然了，喝多了的人是这样，情绪被扩大了多倍，起伏跌宕。而他手的这句话还是扎在清风心上，只可惜自己是万般的清醒。 “云生，会好的，没有谁真的非谁不可。”倒是清风送了邓云生回去，怕他喝多了还开车，出了事大家都要后悔终生。送到了邓云生家楼下她就把他托付给了保安。邓云生一路上竟然很乖，再没有说一句话。清风觉得他的醉，一开始是万般的清醒，后面却是真的醉，也许人都有不受控制的时候，即便是邓云生，也只是凡人一个。 正在满腹心事的走出邓云生家小区的时候，清风撞见了晚间出来跑步的吕悦。她并不知道他们住的是这样近，也是，反正他们这些公子哥儿或者合伙人，都住这些死贵的地方就对了，清风今天是真累了，她只是个需要贩卖八小时以上劳动取得点小小的工作成绩还可能要遭同事嫉恨的人。而她内心只想要平静生活下去的女子，她突然想离他们都远一点。 “你男朋友？”吕悦问。 “恩。”清风突然就不想解释。结果说完又换了吕悦安静。 “他喝多了？” “恩。” “你自己开车来了么？” “恩。” “我送你去开车吧。” 这次清风没有说恩，大滴大滴的眼泪砸下来，她不敢抬头看吕悦，她也不想和任何人解释，她不是无比狠心心冷意绝的人么？为什么有这么一个全世界最无能的眼眶，端不住这些无用的液体！ 吕悦看到清风哭了，他轻轻拍着她的背，而清风拔腿就跑回了车里，插上钥匙就把车子发动了。邓云生离开的背影，她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如此坦然的目送他，再也没有办法被他捉回他的怀里，再也没有办法在睡梦中握他的手，想到这些通通都让清风心痛。为什么邓云生，要如此具象的，清晰的出现在他面前，带着他的醉他的无理取闹，来干扰她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呢。 可是这就是长大啊清风，大人就是心甘情愿的不再任性，不害怕事与愿违，不随心所欲。那个被他疼爱的小姑娘长大了，我们必须要接受这一点，清风。清风一次次的跳脱自己，来去对那个伤心不已的自己说话。外面突然倾盆大雨，清风在车里坐了好一阵子，仿佛看到那个脆弱的自己在雨里孤独的哭泣着。 第四十六章 欢乐有时 “男人嘛，得不到的最让他们抓心挠胆。得不到的得到了，能满足胸中的英雄主义。得不到的终于还是得不到，就是心口的朱砂痣，老了下半身不行了的时候，瞅瞅这心口上的朱砂痣，回味一下带着遗憾的爱的美感，心里上还能来一发高潮。所以邓老太太说不定最懂他这儿子，反正他以后要有数不清的桃花劫，放一樽最牢靠的佛在他身边，也算守得他一世婚姻美满。邓老太太是在度化你，你自己没有悟到。”周末在皓月家，皓月听了清风说起邓云生回来纠缠一阵的事情，如是点评。 “想想也许被你说中了，我大概就是蛇蝎心肠。”清风喝一口手冲咖啡，发现自己的技术竟然进步了。 “你可知和邓云生这种身家身价都不菲的人结婚，最重要的是什么，是对agreement 忠诚，什么是agreement，就是婚姻中相约以互相能容忍的程度各自管好各自的生活，在适当的时机走个形式生育下一代保持美好的基因延续。这样的婚姻最不怕出轨，因为大部分是以契约精神而不是以爱为基础。你周清风这样的人，偏要选以爱为基础这一条难走的道走，你说你和他合适不合适？”皓月事后分析清风的事，从来不给她余地。 “不谈我了，我也算走过了泥泞了，话说柳公子这周末开小灶，你非要我作陪，的是哪出？”清风今天是被皓月一大早硬挖来的，因为皓月的公司搞了个mentor program, 每个associate principle以上级别的人要带一个相对新的员工，给予所谓职业发展上的帮助和知道。这种事情一看就是人力资源部某个老板拍脑袋想出来的政绩，柳阳当然不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立马报名要皓月来做她的mentor，然后说自己马上要出差了，让皓月这个周末给自己开开小灶，继续补一补办公软件的使用方法。清风听到这个笑死了，觉得柳阳简直是无孔不入。皓月为了划清界限，就把清风拉来做电灯泡。 “哎，说起他来就头疼，跟智商太高的男人周旋太累，根本说不过他。”皓月揉了揉太阳穴。清风心里笑，每个人都是看别人比看自己清醒，皓月心里若没有柳阳，不会破了戒周末在家还要化妆，更不会答应他来做这种走形式的事情。 “你想想，咱们这个年纪了，还能泡小鲜肉，只有赚的。”清风故意嘲笑他。 “说实话我不是没有谈过比我小的，可是我就怕他太当真。”皓月和清风两人坐在皓月家的茶几边上，她家的摆设精致漂亮，客厅没有沙发没有电视，有个漂亮的实木原色茶几，然后边上布置了舒服的靠垫和坐垫。 “不谈你怎么知道他认真呢？”清风笑了，恐怕是皓月自己也认真着呢，整在这时门铃响了，开门一看竟然是柳阳和吕悦两个人，清风突然一阵尴尬。那天她匆匆逃走以后，吕悦后来发消息问她安全到家了么，清风说到了，吕悦就再没有多问。可是想到了那天自己莫名奇妙的情绪失控，清风还是很难为情。 “你们两怎么一起来了。”皓月问柳阳，其实柳阳显然担心自己会被很快赶走，于是拖了另外一个电灯泡来。有了电灯泡房间敞亮着说话，皓月就能对他降低警惕，他就能多待一会儿。他捧着一大束芍药，清风想这小子进步是快，上次还送玫瑰，这次已经把皓月最喜欢的花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顺便拖吕悦来一起请教你们两啊。” “你这是一石二鸟啊。”清风没忍住调侃他。 “什么是‘一石二鸟’，清风在我还能顺便请教财务问题。”柳阳丝毫不尴尬。 “就是你来学习，还可能要顺便蹭饭。”皓月把他们让进屋里，一副为柳阳的中文深感担心的样子。 大家七嘴八舌的乱聊一通，清风对柳阳说：“柳阳，你不要来学什么办公软件的使用技巧了，这个你google就行了，今天我们教你打八十分，学会了这个能让你迅速的保管你和客户打成一片。打八十分就是我读mba阶段的最大的收获，斩获了一批职业爱好者。” 一提打八十分，皓月真是眉飞色舞，她那脑子算的快，和她一队，所向披靡。可是今天清风故意想让她和柳阳一队，觉得这样能平衡实力。结果才打了第一把，柳阳基本上就把规则全部搞懂了，第二把已经会识时务的给皓月垫分了，第三把已经能自己抢庄了。而清风和吕悦这边，都还没有上过庄。 等打出了趣味，对规则烂熟于心了以后，柳阳提议：“我觉得这个游戏，如果手上是烂牌，就会完全提不起兴趣来打；手上是一把好牌，对手太弱的话也没有激情，我有个提议，我们对规则做出小小的改动，从下一把开始，除了庄家如果谁手上有4个不同花色的a，就可以把庄家扣下的牌捡起来，重新扣。这样能保证多一些人手上有好牌。”皓月觉得这个提议很棒，她叱咤八十分的战场那么多年，没有想过还能这样玩。聪明的男人懂得在规则里面游刃有余，而特别聪明的男人懂得如何改变规则。 “拿4个a也是小概率事件，只要四个5以下的点，都可以，同时又两个人都拿到了，就拼点数，然后大王能代替一切牌，比如拿两个大王和两个不同花色的a。我们先打几把，如果出现概率太高，再减少点数。怎么样？”吕悦进一步补充到。 改了规则之后，大家都来了精神，果然势均力敌。 玩了一个下午大家意犹未尽，说晚上还要继续玩，连个做饭的人都腾不出来，柳阳掏出手机说他来叫外卖宴请各位老师，皓月说：“你小子对中国适应的不错嘛，已经开始会叫外卖享受中国强大的人口红利了，你这幅样子以后怎么回美国。” 柳阳想都没有想说：“我可以不回美国，这里有你。”这表白听的旁边两个人心惊肉跳，结果他自己倒是又补充到，“还有那么好玩的八十分。” 第四十七章 酒不能乱喝 皓月吵着要去日本看樱花，结果樱花季都要过了大家才办好签证准备好假期。事务所的工作其实忙归忙，但是项目一过，只要你愿意可以把先前的加班全部转换成假期，简直寒暑假一样，过上朝九晚五的日子不说，还能累积出一个长假，可以去很多地方旅游。 最后竟然又是三个人的搭配，清风，皓月，吕悦，赶在梅雨季节来临之前，三个人终于走在了京都的大街上。这段时间她周末就湊在皓月家，两人看电影吃饭，聊八卦，简直像一对夫妻。皓月跟清风一起看一个日本电影，风马牛不相及的跟清风说：“你知道么调查显示百分之五十的日本夫妻是没有性生活的。” 清风说：“的确在蒋方舟的《东京一年》里看到相似的说法。” 皓月接着说：“按照这个标准，我们两个也完全能一起生活到老。反正脾气性格完全匹配互补，有需求的时候你也不会拦着我出去搞个一夜情什么的。” “可是我们之间没有爱情，能够相伴到老么。” “你以为和一个人结婚，爱情这种易耗品就能撑到晚年么？我在这点上比你悲观。” 来日本前，已经大概有一两个月没有看到吕悦了，清风也不好意思去问皓月，结果倒是两人说去日本的时候，皓月说要不去问问吕悦，听说最近有人给他介绍了女朋友，想去去年一起去美国也是不错的旅伴，可以顺便问问他。清风心里一沉，倒是被皓月看出来几分，皓月没有点破。结果一问吕悦竟然说自己刚好在计划去日本走走。 清风想，既然吕悦放下了，自己就应该以平常心相处。 到京都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在日本最应该住airbnb，房子干净而且大多是独立房间，不用和主人分享房间所以也毫无尴尬，最重要的是交通便利。京都其实不大，而且旅游已经很成熟了，直接从大阪做一个多小时的高铁就能到。吕悦说带她们两个去一个自己熟悉的bottle shop买啤酒喝，本来清风对啤酒不太感冒，胀胃而且没有什么味道，结果喝了吕悦给他推荐的啤酒以后才知道以前根本是因为不会选。吕悦说日本有非常多很小众的当地的啤酒，产量很少，也不销往海外，专供国内的啤酒爱好者，所以来日本一定不能错过。 这次住的房间有个非常简洁别致的的日式庭院，每人可以独自睡一间，还有个东西齐备的客厅。清风很喜欢这里，有一种置身于《海街日记》里面四姐妹房子的感觉，那整个影片的画面都非常唯美干净，清风看了以后就蠢蠢欲动觉得来日本一定要定一个这样的房间。吕悦像全部领会了她的心思一样，果然订到了这样感觉的房子，大家都表示异常满意。 三人买酒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门口路灯下有一个人，修长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不是柳阳是谁。他坐晚一趟航班来，那么精准的找到房间的位置，能告密和泄露行程的，除了吕悦还能有谁。 “我怎么还不掐死你呢，你这个叛徒！”皓月趁大家进屋的时候，抓住吕悦低声骂他。 “大家都是男人嘛，我帮帮他。”吕悦狡黠的笑。 “想想我是怎么帮你的，你倒好，吃里扒外。”皓月作势就要来掐吕悦的脖子。 “哇！这里好漂亮，我从来没有住过那么别致的房子！相比起来美国的house没劲透了。”柳阳大声感叹，像个孩子，他回头看皓月的眼神，那光芒简直比钻石还耀眼。皓月也只能故作大方，反正四个人也不是没有一起玩过。 四人回到住处围坐在榻榻米边上，开始闲扯，清风很喜欢吕悦给她选的这ger，味道清淡，没有任何额外的香气，啤酒花不属于浓郁的类型，喝到嘴里像每一个口腔的细胞都被滋润了一般。吕悦说她喝的这一个类似于国内的纯生，味道清淡，啤酒喝大麦麦芽含量少，低卡路里，酒精度也比较低。他说有人说啤酒会发胖其实并不然，酒让人发胖的主要成分其实是酒精，度数低的啤酒并不会有致使人发胖的成分。而他自己的那一瓶起码有十几度，他说这次想尝尝日本的高度啤酒怎么样，其实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烈。 柳阳说：“你们猜为什么吕悦那么懂啤酒，他有一家自己的bottle shop。” “什么是bottle shop?”皓月问。 “就是啤酒屋，全是啤酒，全世界的啤酒，不过吕悦的店里面最多的还是美国的啤酒，除了那些大的有名的ipa，大部分的啤酒都很小众，是开给真正的啤酒爱好者的。”柳阳明显是去喝过。 “不是我一个人的啦，是和一个大学同学一起开的，我算是爱好者，之前攒了点小钱就去开了，我那个同学是绝对的骨灰级玩家，找得到渠道买酒，也比较懂啤酒，我们计划如果有机会去收一家小的酒厂，找个水源好的地方，然后自己酿，不过这个还没有实施，只是在做一些调研，毕竟现在小啤酒厂倒闭的很多，没有特色也没有固定客户的话很容易就被大的厂家挤垮。”吕悦喝着酒，聊起啤酒来他就眉飞色舞，像是聊自己家的孩子，清风没有想到他还有这样一个爱好，更没有想到他已经投入了那么多的精力在这些研究上。 清风喝完了自己的就拿了一瓶吕悦给自己买的高度的啤酒说尝尝，味道也非常的好，没有想象中那么浓郁，喝的时候没有感觉什么，ger一样往下喝，结果竟然就这样断片了，这还是头一遭，根本忘记自己是怎么躺在床上的。 早上起来，清风口渴难耐起来喝水，只有柳阳起来了，他在厅里摆弄电脑。 “清风，邓云生是谁？”柳阳看到清风，笑笑的问她。 “你怎么知道邓云生？”清风心里觉得不妙。 “你昨天喝醉了一直念他的名字，你没看到吕悦的那个脸，我真应该给你拍下来，还好皓月赶紧把你扶去睡觉了。他是你男朋友吧？” 清风心里一沉，觉得这次真是糗大了，所以酒不能乱喝。 第四十八章 一吻定情 柳阳来了以后，清风意识到这绝对不再是她和皓月的单独旅行了，在这里如果再继续当电灯泡，就是不识时务了。反正之前两人的行程也没有太过于追求细节的规划，都是闲散的到处乱逛，让皓月和柳阳组队也可以玩。 站在庭院里面呼吸早晨最清新的空气，没有工作，没有爱情，没有未来，从来没有这样放松过，人太多的时候都追求拥有，而追求放下可能才是更高的境界。想到这里又不由得为自己羞愧，为邓云生流泪被吕悦看见，醉后叫邓云生的名字被吕悦听见，弟弟碰上困难又是被吕悦出手相助，吕悦真的是经历了她最近所有最狼狈的时刻。 上次四人在皓月家打八十分的之前，清风问皓月应该买个什么礼物送给吕悦以感谢他帮弟弟看病的事情。皓月这个坏家伙后来直接在吕悦在的时候问他要什么，清风给他买。吕悦说，不如给我买个无线耳机吧，出去跑步的时候可以用。吕悦的种种表现远远超过了清风对他的认识，无论从情商、智商还是韧性，清风觉得之前最武断的就是给吕悦贴了个富家公子的标签。他懂得清风要还他人情的时候，就让她还，让她过意得去。他要的是全心全意，无论是朋友还是爱情，不只是感激或者你是个好人。 回房间整理出门要带的东西的时候，吕悦也起来了，倚在房间门口笑着说：“不如今天我们两一队玩儿吧，让这对冤家自己玩。”你看，他也是个很能审时度势的人。清风欣然答应，其实皓月是喜欢柳阳的，只是她需要时间去承认，这一点柳阳看不清楚，皓月看不清楚，而反而是清风和吕悦一眼看到底。 京都并不大，很多景点都在市区内，清风决定从清水寺出发，经过两年坂三年坂，再走到银阁寺，最后从银阁寺走回住的地方，基本上走了四分之一个小京都市区，差不多二十公里的样子。这对于经常健身的吕悦来说不是难事，对于爱走路的清风来就也不难。和吕悦在一起很舒服，清风很珍惜和他做朋友的这份感觉，途中两人分别收到了皓月大骂他们两不仗义的短信，两人一起坏笑。想起早上离开的时候柳阳感激的神情，清风就觉得皓月可能又要重新找回真实的恋爱的感觉了。 在清风看来，皓月精致的美背后，热闹大方的背后，聪明犀利的背后，是一颗曾经为了爱情被扎伤的心，躲藏着小女孩的情怀，她强大是因为她怕自己如果不够强大就会想要更多的爱。而柳阳这不管不顾的激情、主动、强势，每一样都在把皓月的包装拆掉，像清风的那些被拆掉塑封、腰封、书皮的书一样，露出她最本真最纯实的美好。 皓月起来发现清风他们先走了，其实内心并无太多气愤，不过大骂他们一顿是必然。然后柳阳已经给她泡了一杯煎茶，早晨看着如画的庭院，无事托腮发一会儿呆觉得自己已经像神仙一般的愉悦了。日本人懂得欣赏美，更会辛勤的去维护，只为坐在家里起居室的时候，让目光有个完美的落点。上次来京都的时候，在银阁寺门口一家有名的咖啡店喝咖啡，咖啡店是榻榻米，所有人都安静地跪坐着面向庭院，一幅巨大的落地窗，外面是郁郁葱葱的小植物园。只是那时身边的人是吴立允，他们最后一次旅行，就在那时皓月隐隐的感觉自己要失去这个男人。哪怕是对清风也没有提过的羞耻，吴立允与她分手，不只是她不愿意去加拿大，更是她感觉到他对她任性、执着、骄傲的倦意。这种他露出来的疲倦让她害怕了，至此她觉得男人只愿意接受美的、肤浅的、新鲜的、懂事的，至此她决定收起真心只在感情里做一个旁观的闲人，至此她决定维护好强大的自己谁也不把感情托付给任何人。 “在想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柳阳已经准备好了早饭，他便利店买了面回来煮，他一定偷偷问过清风皓月喜欢吃怎样的早餐。两人并排坐着吃面条，柳阳问她在想什么，而她差点滴下泪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惊讶，这还是那个坚不可摧的林皓月吗。还好她及时克制自己没有在这小孩面前冒出更多的傻气。 “在想你虽然年轻，做的这碗面条还真不赖。” “我不喜欢你总是说我年轻，你觉得自己很老么，你平时不服输的样子为什么每次面对我就弱了呢，你非要找无数的借口和理由横在我们之间，你才觉得拒绝我不会过意不去，对不对？” “不是的，还有很多问题。”皓月已经觉得在一层一层被他拆穿。 “什么问题？除了年龄，剩下的恐怕是你真的喜欢我。”柳阳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但是皓月的确被他说中了心事。 柳阳轻轻的握起皓月的手，十指交缠，有一种很久没有的服帖的感觉在皓月的心上荡漾开来，她没有拒绝，由着他握。看到他追到京都的那一刻起，皓月发现自己的心里更多的是欢喜，柳阳的手很暖，里面带着他的诚挚和热烈。 “好想吻你，可是刚吃了面条。如果知道我能攻下珠穆朗玛峰，我绝对不吃这该死的面条。”柳阳伏在皓月耳边说，他把她整个人揽在他怀里，她原来比他想的还要娇小。 “我哪里是什么珠穆朗玛峰，你这样的小孩尽骗我们这样的大姐！”皓月觉得自己现在整个脸一定很红，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像初恋般悸动。 “你再说我是小孩，我就亲你了！”柳阳把皓月环得更紧了，他的身体传来的是干净温暖的味道，坚实的胸膛里也传来如鼓的心跳。皓月转身轻轻吻了一下柳阳的脸，得到皓月的回应以后，柳阳再也不管什么面条的味道了，他捧着皓月的脸深深的吻她，这个吻持续了很久，直到皓月感受到柳阳身体的变化，倒是他自己不好意思说：“不行，再这样下去非犯错误不可。” 第四十九章 清风微抚草荡漾 五月的京都虽然看不到樱花，但是银阁寺外面的小路上人郁郁葱葱的树木让人心情清新，清风不由得伸展自己用以振奋疲乏的身体。 清风觉得和吕悦是那种即使不说话也不会感到尴尬的关系，早上去清水寺和八坂神社还一直有说有聊的两个人，现在都有点疲惫，中午吃饭的时候清风才发现吕悦会说日语，因为他用日语在拉面小店里流利的点单。他说是大学里学的，只是略知一二，但是清风看他完全没有交流困难的样子，显然又是谦虚。 吕悦是一个让清风时时觉得惊喜的人，他懂得的东西很多，却从来不卖弄。清风觉得很多同龄的男生，经常坐一个地方就抱着手机打游戏，而显然他用这些时间去学了他感兴趣的事物。每个人都权利决定如何度过自己的一生，小到如何度过自己的每天每分钟。只能说清风欣赏吕悦的不蹉跎，他在不知不觉中真的成了一个让他刮目相看的男人。 每到一处寺庙和玩的地方，清风问吕悦的问题他总是能回答，比如每个寺庙的祭祀主题是什么，每年是什么时候有一些什么样的节庆。而后吕悦总是谦虚的表示自己只是略知一二。这些显然是他计划来日本的时候就认真看过资料的，就好比读书好的人总是预习一样，旅游有心得的人也总是比别人更有准备的接近目的地的文化和传统。 银阁寺边上有一处咖啡店，皓月说这次要来这里还愿，虽然皓月不在，但是清风好奇她要还的是什么愿，于是提议去咖啡店坐坐。所有的人都面向一个巨大的落地窗静静的喝咖啡跪坐，老板娘面带微笑低声点单，仿佛怕惊扰别人欣赏美景的心绪。落地窗外是如画的庭院，小小的庭院，有树，有草，有小桥，有流水，错落有致的颜色和花卉被规划得非常不经意和自然。美的极致就是尽可能保持美原有的样子。 清风和吕悦也和别人一样静坐在窗前不发一语。吕悦偷偷打量清风的侧脸，他被这样的风景打动着，又想到那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他心里用清风改了这首诗： 你抚过草的脸庞 草荡漾了我的心 庭院诉说了别人的窗景 清风诉说了我的青春 仔细想想又觉得写清风的每一句话都嫌太俗，爱情果然能使每个人都成为诗人。只是他知道，现在的他更需要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等待清风回头看他，等待清风的心能一点点的愈合。清风的每一次眼泪都和逃跑都让他锥心的痛，一方面是心疼她，一方面是遗憾那个在她身边的人并不是他。可是那么多年等待的倔强女孩，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他心跳和心动，他在每一处风景里都悄悄写下她的名字，她这个人就像她的名字，如一缕清风，徐徐而来，淡淡的，看不到的人容易忽视，你一旦注意到她的存在，时间万物的拨动仿佛都是因为她。他知道那个让她哭的男人，也一定看到了她的精彩。 四个人最后又在银阁寺碰面了，明明十指交缠，皓月见到清风和吕悦二人又要不自然的挣脱柳阳，柳阳放了她的手却又揽住皓月的肩膀。清风看他们两个别别扭扭的样子简直觉得像高中生谈恋爱。 “皓月，你又多一条把柄在我手上，看你以后还威胁我上班陪你去买奶茶。”吕悦故意打趣皓月。 “你们两个干嘛经常在一起吃饭喝奶茶？！”柳阳已经把醋吃在明处了。 “小子，别忘记是谁告诉我们在日本的？还敢说起我来了。” “周清风，吕不满，你们这两个叛徒！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皓月依然嘴硬。 “皓月别生气，也许吕悦是故意制造机会接近清风也不一定。”柳阳以己度人，这一说其余三个人竟然各怀心事不说话了。清风心想吕悦可能现在都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这么说不好。而皓月想这小子虽然悟性是一流的，可是这两个人现在处于一种很尴尬的情况，一个刚刚分手，一个按兵不动等待时机，他在这里瞎点什么鸳鸯谱。而吕悦被说破了心事无力辩驳。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幼稚。”皓月终于挑拣出一句最合适的来损柳阳。 “我不这样逼你，你会接受我吗？”柳阳的“成功”经验，说出来吕悦觉得有几分道理，他给本来摇摆不定的皓月施加压力，根本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皓月这么聪明和对人有城府，如果你不逼她，她能找出一万个理由拒绝你。但是吕悦也觉得既然皓月会担心柳阳的职业生涯，会觉得不能浪费他时间，心里面早就是在意了。 四个人随后一起吃了料理，回到住处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皓月提议喝点酒，一方面是今天乏了，另一方面是吕悦昨天买的好些好酒还没有品尝，她迫不及待的想开那瓶日式清酒。结果大家一起看向了清风，清风立马回想起来上午和柳阳的那一番对话，觉得窘迫不堪。 “你们别看着我，昨天是对那个度数有错误的估计，所以才喝多了。” “那今天少喝点。”吕悦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去厨房倒酒，柳阳也跟过去说帮忙。 “哎，你这个人真残忍，为什么不告诉他你已经分手了，你没有看到昨天你叫邓云生的时候他那张脸，柳阳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都看出来了吕悦不对。就算你不喜欢他，也犯不着非要当这他的面叫别人的名字。”皓月压低声音说。 “算了，他也不是我男朋友，何况你不是说有人给他介绍女朋友了么？” “哎，算了不劝你，等他真有女朋友了，我再看你哭鼻子，都是劝别人的时候清醒。” 结果分酒的时候反而柳阳没有怎么喝，剩余三人就着日本便利店的薯条把一瓶清酒喝光，清风觉得昨天其实虽然醉了，但是睡的还好，有点喜欢上这种微醺的感觉。 第五十章 不再流泪 喝完酒，柳阳叫皓月和他去便利店买水，清风纳闷正要开口说房间里还有水，吕悦给她使了个眼色。 “我们两现在得快点洗漱各自回房间睡觉。”柳阳和皓月出门了以后，吕悦说。 “为什么？刚我就想问了，不是家里有水么，这会儿买什么水。”清风真的是一脸纳闷。 “单纯的姑娘，今天还想让柳阳睡客厅啊？”吕悦提醒到，说起来清风倒想起来为什么今天一早起来柳阳是在客厅，原来他是睡在客厅，怕早起的人会不好意思所以早早起来搞电脑。 “那么神速？” “如果我们不早点去睡觉，而是去关心神速还是不神速的问题，会不会就太不识相了？”吕悦轻轻的笑，清风还是太不了解男人。他从柳阳没有怎么喝酒就明白这小子早有预谋，他知道男人可不想在喜欢的女人面前第一次表现太差。 “哎，我刚差点犯错，当了真的电灯泡。” “没事，毕竟你不是男人。”吕悦狡黠的笑。 这次日本之行大家都很惬意，尤其是那恋爱中的一对，简直可以用如胶似漆来形容。清风真心为皓月感到开心，毕竟是她那么多年终于放下防备放手去体会爱情的一次，柳阳更是把皓月捧在手心上，清风帮他们拍了很多照片，感叹能在有生之年看到俊男靓女在一起的画面，也算是此生无憾了。 清风并不是一个热爱购物的人，一逛街就打不起精神，只淘了些小玩意儿给同事们，在机场才想起来说要给吕悦的耳机一直还没有付诸实践。于是背着大家到机场的电器商店请店员推荐了一副价格不菲的蓝牙耳机送吕悦，多少觉得自己对吕悦还是太潦草了些。吕悦倒非常大方的接受了，并且夸清风很有品位，这个在蓝牙耳机里面是最专业的一款。清风感激他这些点点滴滴的大方和宽容，也因为他这样，他们才能如此自然的相处。 回国以后是周末还能休息一天，赵总约清风吃饭，聊聊他们公司的教育软件，上次听了清风的建议以后，清风又帮赵总找了些行业的数据，结果赵总公司的业务还真有不小的突破，已经可以通过产品本身获得一些盈利而不单纯依靠卖广告了。吃饭在国金中心——上海最浮华和虚荣的地方，吃好饭赵总说下午还要带孩子去上补习班于是提前告辞了。 清风喜欢赵总那股爱学习的劲头，这让这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显得可爱而充实，她心里祝愿他的产品越做越好，正想着看到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邓云生，边上挽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儿，这应该就是人人嘴里说的“那个女孩”。清风仔细想了下她的名字，好像是叫吴可涵。身材高挑，只怕比清风还高，邓云生不算高，所以两人走在一起邓云生只比她略高一点。隔太远清风看不清她的五官，倒是漏出的都是如雪的肌肤，举手投足间都是不俗的气质。 清风觉得一个人的经历会影响一个人的气质，这姑娘一看就是受到过很好的教育，教养极佳的女子。清风想，即使自己是男人，也会爱这样的女子，优雅，漂亮，只怕还聪明大方。对于邓云生来说，还要加上父母喜欢，门当户对，怎么看都是一组良配。清风虽然还是忍不住生出难过，但仍然生不出一个恨字来，她爱过的男人，换了一个更完美的女性作为伴侣，阿q的想想是不是可以说明清风自己也不差。 他们走到一家店门口，女孩应该提议进去看看，邓云生却明显的迟疑了一下。清风抬头看店的名字是jimmy choo。清风几乎在感受到邓云生目光的同时知道了他犹疑的原因，清风赶紧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低头看手机然后转身走掉了。 她感觉到心跳几乎要涌出胸口，她生怕邓云生会上前来打招呼，还好是她低估了邓云生，她到了车库钻进自己的那辆小车，才感觉到安全起来。手机里邓云生的消息是：“对不起，上次喝多了找你无理取闹，欠你一个道歉。”他到底是放下了。 不要去做比较，不要轻贱自己，不要去追讨爱过的证据，加倍努力的去丰富自己，即使难过也要给自己一个时间期限。清风给自己立了几条规矩。 不要让过去的爱伤害你，我们相爱的是为了彼此变得更好，我们分开始因为我们对变得更好这件事情已经无能为力了。清风突然在破碎的记忆里面想起来了那个喝醉的夜晚她好像在恍惚间觉得邓云生就在她身边，她放下尊严和勇气，去呼唤他，再抚摸一次他的脸，再看一次他回眸，再叫一次他的名字。 够了！清风一次次对自己下令，她不能再让这些思绪缠绕着她。 清风突然不想回家一个人面对自己，于是跑到了电影院看电影，放的是银河护卫队，一个喜剧，别人在电影院里大笑，而她是唯一一个在电影院哭的人，男主角对女主角表达着信誓旦旦的爱恋，而在她看来那绿色的女主角谈不上美更谈不上温柔。这就是爱的盲目吧，邓云生为她盲目过，现在可能消失了，她不能谴责他用情的深度和长度，毕竟越早走出去的人，受到的伤害会越小。如果她爱过他，就不应该希望他明知不可得而守住这份心意。在这个夜晚的最后，清风给自己立了最后的一条规矩——不要再流泪，为邓云生流的眼泪，在今天和那个下雨的夜晚就流尽了。再哀怨就只剩下可怜自己，把自己当弱者。 这一夜大概是真累了，清风竟然睡的很好，犹如那个喝醉的夜晚，原来自己也迎来了那个开始变得心里强大，开始不再脆弱的年纪了。所以她还是感谢生活，感谢这段情，让她看起来失去了一些东西，可是得到了更多。邓云生是成熟的，他给了自己放肆和任性的时间，最后选择放下不在纠缠，所以他值得拥有一份量身定做的感情或者婚姻。 第五十一章 熟悉的味道 从日本回来了以后，四个人发现旅游和聊天都很对路子，于是周末经常聚在一起吃饭，只是聚会的地点从皓月家改成了吕悦家，因为吕悦说皓月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厨房里不是缺这个就是缺那个，从来没有一次配齐过，完全影响他发挥正常水平。 吕悦家有很大的客厅餐厅，打扫的很干净，倒没有极致到像邓云生那样没有一样多余的东西放外面。 皓月打趣吕悦说：“吕不满，你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还敢说自己不是富二代？” “这些都是父母的资产，我混着住住。”吕悦倒被皓月说的不好意思起来，清风有点后悔以前给他贴了类似的标签，他自己并不以此为荣。 “好了，去做饭吧，我可是要在这里享受富二代的房子和富二代服务我的感觉。”皓月嘴上哪里肯放过吕悦。 吕悦要找个人给他搭手做饭，清风报名说自己帮他，皓月肯定会两手一摊说自己又不吃那么复杂的东西，吃个色拉三明治就可以了。而柳阳这个披着中国人外套的美国人，就更别指望了。谁知柳阳举手报名说自己要上，一家得出一个男人，此话一说倒让清风尴尬起来。 “你管管你们家柳阳，别老把我和吕悦摆一起。”清风趁他们都走了对皓月说。皓月立马拣到一个好位置——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的懒人沙发。 “他又不是小孩子，我哪里管得了。清风我起来不来了，给我倒杯水。”皓月嵌在懒人沙发里，已经舒服的闭上了眼睛，还使唤起清风来。 “给，少奶奶。” “你若是这里的少奶奶，这一片落地窗的风景，可以看上海最闪耀的城市灯火，躺在这样一个角落里，该多舒服。吕不满家沙发上死，做鬼也风流。”皓月大言不惭的说。 “你们是在夸吕悦的床上功夫吗？”这句我听懂了。柳阳湿了手让皓月给他卷袖子，听到了皓月的感叹，皱起眉头问。 “你这中文在该好的时候从来都是半吊子，这会儿又听懂了，我是在夸吕悦家的沙发，沙发！” “好吧，虽然我觉得他床上应该是一流的。”柳阳有一种本质，就是说黄色笑话都能一脸严肃，这两个人反正是情侣毫不尴尬，倒害得清风非要装一脸镇定听不懂。 吕悦做菜很健康，偏向于能蒸的不煮，能煮的不炒，能炒的不炸。蔬菜的处理通常是按照不同的属性分配煮的时间，比如豇豆和胡萝卜就煮久一点，绿叶菜和豆芽则是一烫就捞起来，否则菜就要泛黄。最后所有的蔬菜，五颜六色的拌一盘，用的是醋、酱油、花生酱、腐乳汁，绝对的中国版的蔬菜色拉，味道是一流的棒，每次皓月嫌弃吕悦做饭慢，可是这道色拉她吃的最开心，因为绝对兼顾了热量控制和中国口味。 除了蔬菜，今天吕悦还用砂锅煮了山药煮鸡，汤不油但是非常香，清风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在上海吃过那么好的鸡——骨头硬，肉质紧致且香。 柳阳说：“你们知道为什么吕悦的这只鸡在上海和美国都没有吃到过么？他在最好的超市买的，光鸡这一样就花了30美刀，能不好吃么？！”柳阳除了中文经常出状况，还有一个好笑的地方是什么都能飞速的换算成美元计价，也难怪，就像清风他们出去玩也喜欢换成人民币计价，最熟悉的币种才能感受价钱。这种时候大家会被提醒他真的是个美国人，因为剩下三个人又在脑子里飞速的计算成人民币。 “真是后悔让你跟我去买菜，只会在女生面前出卖我。”吕悦拍了一把柳阳的背。 “啧啧啧，你看你这生活品质，还说自己不是富二代。”皓月反正是一有机会就要打趣好脾气的吕悦。 “你别说的对我本身的赚钱能力一点信心都没有的样子。”吕悦也不会任他宰割。 “我又不是你太太，干嘛担心你的赚钱能力。”皓月笑他进了另外一个圈套。 “也是，反正有些人在美国家里是住house的，你是不用担心。”吕悦笑起来露出酒窝，悄悄就把话题撩到柳阳身上。 “‘有些人’指的是我吗？”柳阳指着自己，他的中文还没有到可以听得懂“有些人”这种暗指的技巧，逗得其余三个人哈哈大笑。 吕悦的第三道菜是清蒸鳜鱼，食材也绝对上乘，这鱼很难保存新鲜，而清蒸是最挑食材的，吕悦掌握了很好的蒸的时间，肉没有散，每一片划开来的鱼片边上吕悦都塞了块薄薄的姜片，最后淋上去的烧热的油汁也恰到好处。除了鸡还剩下一点，其他的菜四个人都全部扫光，这样酒足饭饱的清净日子每个人都很享受。 清风自己有一桩心事，赵总想要挖她去他公司做财务总监，因为他有计划上市，觉得找会计师事务所的人来做财务总监，未来上市的时候和会计师事务所、投行、律师事务所的人沟通都有信心一些，毕竟清风自己也做过一些ipo的项目，所以经验上应该问题不大。赵总那天约清风吃饭，其实主要就是表达了这个意思，开出了不错的条件。 但是清风很难下定决心，因为对现在的公司有很多感情，说要离开她真的完全没有想好，这些年不是没有更好的薪酬条件、漂亮的title来挖她，可是她觉得工作本身不单纯是眼前的钱那么简单的事情。在一个公司的积淀——人脉、合作的默契、上司的赏识或者信任，等等，都是用钱没有办法衡量的。虽然说事务所的工作很累，经常出差、加班，但是优势是看很多不同的项目和公司，会有新鲜感，每年自己在项目里面的角色也会不一样，一开始做工作底稿，后来会看别人的底稿，再后来会把工作的重心转移一些到沟通上。每年这种升级往上的感觉，会让人一直保持年轻和学习。这些东西可能是在非项目制的公司很难实现的，仔细想想，邓云生说她是个没有野心的人，也不全是，她的野心在于锻炼自己，接触更大的世界，也未必是钱或者职位这个类型的东西。 晚上大家在一起看电影，看的是意大利的片子《完美陌生人》，在爱情和婚姻里面有如此多的支离破碎，完美生活的表象下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以吕悦才选择不问清风所遭遇的爱情，他大概是明白其中的智慧的吧。而清风也并不说，她不能再在自己什么都没有想好的阶段就把吕悦牵扯进来。 第五十二章 风波 清风手上有两个不错的挖角的offer，一个是赵总的公司，一个是另外一家会计师事务所。本来清风对在会计师事务所之间跳槽毫无兴趣，都是差不多的工作内容，换个环境的短期看好像可以重新评定薪水，但是损失的是熟悉的环境和积累的客户关系，而赵总的公司就完全是另外一个行业了。这两个机会也清风并没有打算真的去考虑，只是这时候有人在公司散布流言说清风是破坏邓云生家庭的小三。 这种事清风不在意，只是昔日跟着邓云生的秘书linda现在虽然做了henry的秘书，也不忘往日情分提醒清风有这样的传言。清风都不想追溯源头，既然白冰起了个头，她也不怕再有相似的人喜欢挖掘这样的新闻。 泼脏水的人，既然想泼，你离了事务所圈子就那么大，照样有人喜欢让脏水跟着你走。如果按照邓云生自己的说法，他假装了那么多年不爱，清风想，认不认这个小三，也只是角度问题，也许从邓云生的眼光看，他的确在婚内就对清风动了心，这种事谁又理的清楚。 结果过了午饭henry倒把清风叫到了办公室。linda给清风使了个眼色，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倒可以看出linda是自己人，半点看热闹的心思都没有。 和henry开会说话总是让清风有一种摸不到头绪的感觉，他喜欢说话弯弯绕绕，就像他软软糯糯的台湾话一样，客气礼貌中很难说出尴尬的言辞，清风想大概做到高管了就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的技能不是一两天就练得出来的。前两年金融危机，公司宣布降薪和减加班工资的时候，她就深深领会了公司所谓高管装模作样的技能。说的话没有任何信息量，无论员工问什么问题，他们都能把话题绕到他们想说和提前准备好的事情上。 清风坐在henry的办公室里已经十五分钟过去了，他聊的话题还只是他这次休假回台湾的旅途，和清风去日本旅游的线路。清风只能强打精神觉得不能放松警惕被他绕晕，但也不好意思单刀直入说老板你有什么话直说吧。henry穿衣服的品位比邓云生强，邓云生只认精神简单两个词，而henry会更把穿衣打扮看重些，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比较大的品牌，清风想想也完全符合逻辑，一是henry据说有个事事以他中心的全职主妇太太，有一双幸福的儿女，所以生活滋润些；另一个是他本来就以和人打交道见长，自然会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清风啊，其实在合伙人的圈子里你有很好的口碑。”henry搓着手，淡淡的说，倒像紧张的人是他，清风知道这种开始表扬你的话后面通常跟着但是。 “谢谢各位老板的关心，我才能一直在事务所做下去。”清风挺直了背，准备不被他的“但是”打到。 “我们也的确把你纳入了下一个阶段升senior manager的培养计划。”henry说完还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仿佛故意等着清风的感谢或者惊喜，清风心里对升职这种事情其实并无太多的波澜，是你的总是你的，不是你的再努力也得到不了。想想那个时候一堆senior等着升manager的时候，人人担心，结果最后离开事务所的人远远多过了所有合伙人的想象，该升的不该升的，到点了都升了。老板们有的时候过分把他们手里的筹码当筹码了，以为掉着一块升职的肉在眼前，人人都会往前狂奔。就现在manager们跳槽离职的速度，基本上年限到了也都是senior manager，这个时候提培养计划，真的提不起清风多少兴趣。 清风一句话都没有说，他觉得和henry这样的老板聊天，如果不知道说什么，索性闭嘴。 “清风你还年轻，不要因为周围的谣言而影响了工作的情绪。邓老板去了北京，这里的合伙人也一样看好你，你今年华盛的项目就做的很成功。” “华盛做的好，多亏老板您的帮助。至于谣言，还真没有听到什么不愉快的呢。邓老板是个很专业的合伙人，您也一样，我相信你们的安排。”清风言简意赅的答，也都是事实，henry的意图她都收到了，其实无非三点，第一，不要因为有不好的传言而离开，第二，自己的个人生活要管理好，没有必要传到公司来，第三，不要只是把邓云生当靠山。 清风心里想笑，外资的事务所，工作辛苦的像一条狗。她在这事务所里面能靠什么样的老板上位？上位的方式是什么，可以吃空饷还是可以做省事的项目？吃空饷是完全没有可能了，有多少活儿，分多少人，别说一个经理了，连小到一个项目上的小朋友用多少bible hours都算的那么清楚明白。省事的项目就更是不存在，没有那个客户不是长一张后妈的脸，这做乙方的，哪有什么安静生活可以过。 回到位子上，清风找米兰达聊了会儿，一下子对自己的处境门清了，红姐作为客户，在合伙人面前对清风赞不绝口，有几个合伙人以前没有什么接触的，这下对清风都印象深刻了。人红是非多啊，再者这白冰在北京的项目上被打了一个平平的分数，心有不满，觉得清风抢了她的风头，又对邓云生心生不满，狗急了跳墙，这白冰急了就传邓老板和清风个人生活的谣言呗，说的有理有据，最有力的证据是清风和邓云生在莫干山的时候同进同出。 好吧，百口莫辩，清者自清。谣言只出自白冰也就安全了，利字当头的人最容易处理，就怕损人不利己的类型。反正她也最多是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压制清风比她做的好的势头，其余也拿不出什么上的台面的说辞来挤兑清风，难怪henry绕了那么久也找不到一个论点和论据。 清风长叹一口气觉得留在这里好像事事都逃不过“邓云生”三个字，而米兰达劝清风切不可意气用事。之前做出了那么多成绩，切不可在收获的季节因为一点风言风语就逃避。清风觉得米兰达说的有理，跳槽也要为了更好更适合的地方，而不是为了逃避问题。 清风本来在henry办公室里还产生跳槽的动摇，这下信息全了反而镇定下来，就让这些洪水猛兽都朝自己来吧，她写了邮件分别发给了赵总和猎头，感谢他们的一番好意，自己还是对现在的公司有感情，决定不走了。 第五十三章 立在廊前看雨 清风的这个夏天过的格外惬意，工作不算最忙，也没有恋爱缠身，在这偌大的城市里，人们忙着工作赚钱结婚生子，停下来喘口气终于发现为什么人家说单身是贵族。清风又会恢复了每个礼拜一次的画画课，教画画的老师姓施，自己就是个画家，年纪大约和清风爸爸相当，教过一段时间艺术高考的学生，现在主要带对画画有兴趣的成年人。 清风一开始只是纯当兴趣去学，结果受施老师的影响，走上了专业的学习道路，从普通的素描开始，一步步锻炼画画结构完整、形体精确，最后选了色粉作为自己色彩画画的方向。施老师自己是油画画家，他推荐色粉这个类别给清风，因为材料便捷，上手快，谁知道清风就喜欢上这个画具，坚持了大概有三四年的时间。作为一个成年人，开始这个兴趣爱好，是清风最不后悔的事情，打破了只有孩子才有机会培养艺术爱好和专业的刻板印象。几年的时间加起来了不得就两三百个小时的画画时间，清风已经画的有模有样了，当然比较有信心的还是风景、动物，对人物的形体把握相对较弱，需要更多的练习。 这一段时间画画施老师鼓励清风能画一些小的系列或者主题，清风尝试过一个美国西部的风景主题，有很好的效果，大提顿国家公园，黄石的一片草场看到的鹿、牛群，全部成为了清风这个系列的主题。画的最满意的估计要算黄石公园看到的小狼，人人觉得英气逼人，想起这只狼还是吕悦当时捕捉到的，被画下来，狼身上的毛每根都凛冽的竖着，坚毅的眼神对抗着严酷的风雪，整体色调偏灰绿，画面饱满而完整。老师赞赏清风提高很大，并提议把这幅画放在他个人的画廊里，清风觉得有此殊荣感激不尽，上海寸土寸金的，能在专业的画廊挂一幅画，清风觉得很开心，感动于老师的这份惜才，作为一个业余的作画者，这无疑是最大的奖励。 清风在画画的时候不由得想起在美国的时候的一些小事。吕悦为了让她们少开车减少危险，自己几乎一个人完成了百分之八十的旅程，在清风他们欣赏风景甚至是休息睡觉的时候，吕悦都坚守在司机的岗位上，在盐湖城到拉斯维加斯的荒芜的土地上，吕悦一个人开了六个小时，还不忘提醒她们看窗外的美景。在黄石外面住小木屋没有早餐的时候，总是吕悦一个人跑出去超市买吃的来照顾她们，那些买来觉得不好吃的牛肉干和饮料，也都是吕悦负责消灭。in&out是在美国很受欢迎的汉堡，里面有一款饮料叫做beer，结果根本不是啤酒，清风尝了以后说这是风油精加到可乐里面的味道，吕悦默默的把自己的饮料换给她。 清风更不敢想的是，如果在美国的时候，没有阴差阳错，吕悦如果真的吻了他，现在是不是会很不一样。清风相信一句话，叫做你是谁，你就会遇见谁，相对于选什么而言，你是谁更重要。所以不要重新假设和推理，当初选了邓云生，结果并不好，但是一切也都来得及不是吗。可是现在让她冒昧的去打破和吕悦之间的平衡，她不舍得。 曾经吕悦每向清风走一步，清风就退后一步。现在吕悦如果有了新的感情归宿，应该像个朋友那样大方的祝福他。在她自己没有想清楚，没有恢复平静之前，最负责的方式应该是按兵不动。清风并不介意去主动表白自己，因为人要追求幸福，就需要勇于拨开自己的内心。我们叫嚣着男女平等那么多年，抱怨着职场上男人比女人晋升快，却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不敢主动出击。有的时候到底是女人不够主动还是真的要怪环境不够平等呢？没有人能给出正确的答案，清风越来越觉得选择积极主动的生活态度更重要，就像画画，一旦想到就立即投入去做，人生苦短，必须时时去挖掘自己。 清风自己心里也最喜欢这个狼，男人要有狼性，女人也要有狼性，勇敢选择自己目标，在生活里主动出击的人才最容易接近幸福。 清风是开着车的时候接到张成电话的，他听到清风在开车就说等清风回去的时候又说。张成这个名字，让她觉得好陌生，她有点看不起自己的觉得，果然忘记上一段恋情的最好方式就是开始一段崭新的恋爱，难怪现在自己时时会想起和邓云生的种种，无非是因为那是刚刚结束而已。清风到家后给张成回复了电话，张成也跟她绕了很久的家常，最后告诉清风主要是亲自告诉他他要结婚了，和一个高中同学，在北京碰上的，知根知底，感情也比较稳定，于是决定结婚了。清风祝福张成，而且由衷的为他高兴。 清风心里想这下可好了，欠张成的钱确实可以包个大红包还给他了。张成那边听上去挺幸福的，因为是高中同学能比较快的稳定下来。张成能告诉清风断然是觉得她有这个心胸，而清风也感激他还有这份相知吧。只是心里又愧疚的觉得到底有没有认真地爱过对方，为什么都能如此平静的重新开始呢？时间是良药，更是毒药，让每个人都可以忘记疼痛迅速开往未来，也让每个人都体会生活的虚幻性和欺骗性，曾经的耳鬓厮磨都仿佛是电影里别人的情节，这多少让清风有些伤感。 因为总有一天，她和邓云生之间也可能会一样，回忆越来越淡，直到相忘于江湖。时间过的好快，转眼一年就过去了，清风才刚到家外满就扑簌簌的开始落雨，她泡一杯热咖啡，整个房间散发出诱人的香气，站在廊前看雨，只有雨声，她闭上眼，享受这纯自然的声音。有多久没有静心享受这样的宁静了？上一次看雨是什么时候？是和吕悦在大提顿的温泉里，还是在邓云生家一起喝咖啡？雨迷乱了眼前的世界，也迷乱了清风的记忆。好在现在都通通可以暂时放下。 人们选择爱情和婚姻，最后还是要懂得如何面对自我，因为这两样东西都不能保证你的人生可以被全部充实的填满。 第五十四章 又探北京 清风一直觉得最近办公室安静得出奇，还以为是因为最近不忙而产生的错觉，结果米兰达告诉她说坊间传闻白冰怀孕了，而且一怀孕就以保胎为由不来上班。这也是职场的一件让女性的尴尬事，太多女同事一怀孕就不在公司出现，生好孩子就跳槽，表面上看起来是对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公司不会在孕期和哺乳期裁员或者给不好的评分，工资不少一分，回来以后跳槽就能预防生孩子这个事情对未来职业生涯的影响。而事实上这样让更多的女性在职场上举步维艰，随着二胎的开放，这就更成为了很多公司招聘的时候有性别歧视的根源。 清风自觉无法做到这样的急功近利，但也承认孕育一个子女的不容易，以白冰的格局做出来这样的事情并不叫人意外。难怪少了这个茶水间八卦女王，公司最近如此的风调雨顺。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这个事情对她的竟然有直接的影响，下午清风就收到邓云生发给她的邮件，还抄送了henry，大意是说因为白冰最近告病请了长假，所以北京的上市的项目还需要抽调清风去做，问清风是否愿意。邮件是英文写的，措辞客气，一种充满了官方套话的客气。 表面上是征求清风的意见，但清风知道既然都到了来问她是否乐意的阶段，肯定是邓云生早就和henry商量好了，如果真的只是问自己的想法没必要抄送着henry，想到前段时间henry和清风的那番谈话，清风也唯有选择专业的去面对工作。现在事务所处于淡季，大部分经理包括清风都没有出项目，没有理由拒绝，怪只怪她和白冰两人的项目经验太类似，而邓云生现在需要一个熟手，于公她没有办法拒绝这种看上去顺水推舟的安排，于私她也没有理由不去帮邓云生，邓云生虽然缺人，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来找她，这当中多少尴尬二人心里清楚。 以清风的性格本来想直接回复邓云生没有问题，但是和米兰达一说，米兰达说，不可身在曹营心在汉，回邮件的时候也要装作征询一下henry的意见的样子，不然我们这位台湾老板也不像是心眼很大的样子。清风感谢职场上有米兰达这样一位挚友，能时时给她最贴切的建议，否则无意中又得罪了henry。 米兰达处世圆润，却并非一味逢迎。她的标准无非是在坚持自己的同时尽量不妨害别人，在职场上能做到这一点的人不多，白冰没有这样的境界，有时过于损人不利己，人人怕她这一张利嘴，暗地里树敌太多。清风觉得米兰达这样的人才是职场最吃的开的人，她不做多余的事，不说多余的话，该给别人颜色的时候绝不手软，而该放低姿态的时候也绝不端着。虽然是同龄，清风还是佩服米兰达的情商和豁达，大家心里都清楚，米兰达会是这一批经理里面最先升高级经理的人选。所以白冰并不敢得罪她，而米兰达自己也绝不恃宠而骄。 清风听米兰达的建议，故意拖到下午才回复邓云生，不显得过分急切和迎合，然后特意问henry有无别的项目安排，如果有还希望能尽量协调时间，清风自己回看一遍，也觉得自己用词官方，叹了口气没有想到有天和邓云生竟变成这样的关系。哪怕两人没有相爱过的曾经，也没有如此生疏。办公室恋情就是有这样的风险，一切结束了还要维护表面的和平才能表现所谓的专业。 henry没有超过两分钟就回复说，在年底前上海这边都没有项目安排，听从清风个人的意见和邓老板的决定。果然henry最擅长处理人的关系，三个人的邮件湊到一起，反而是henry最有人情味，大度，随和，把卖给邓云生人情做到明面上，又看上去很尊重清风个人的意愿。 清风遂麻烦linda帮她一起订了去北京的机票和酒店，linda倒是一反常，深看了几眼清风态意味深长的说，又去北京啊。要说专业的态度，linda恐怕也深谙其道，以前做邓云生的秘书，现在换做henry的秘书，人前人后的态度并无二致，专心为老板们服务可谓是兢兢业业。不过被她这一看，清风倒觉得心里打鼓，多半她也是信了清风和邓云生有过一段的传闻。 项目是急，第二天清风就要准备去北京，晚上收到了邓云生的微信：“wendy，项目真的很缺人，希望你不要有别的想法。”清风本来想不回，后来一想这毕竟不是恋人了，是上司的话清风没理由不理不睬，更何况邓云生的外交辞令里面已经把她的英文名用上了，她难道还要把他当做前男友去任性不成。于是她回复：“明白。”邓云生也就再没有了音讯。 清风在和吕悦他们的四个人的群里面说，自己要去北京出差了，大概只能缺席周末的牌局。吕悦说他也正好去北京做项目，如果有时间可以在北京约吃饭。还问了清风住哪个酒店，如果刚好是公司的协议酒店就住同一间互相有个照应。清风完全没有多想，因为现在和吕悦就是当做朋友相处。 倒是皓月知道吕悦本来没有打算去做北京的项目——又在郊区又是个很能拖的国企，肯定临时为了清风又接了。皓月私下微信调侃吕悦：“不是之前还说对北京的项目没有兴趣么，干嘛又去？” 吕悦说：“北京挺好的，这次回国还没有去过北京呢。” “鸭子死了嘴还硬，我看你和清风两个人到底谁能挺到最后。”皓月毫不客气，她不打算告诉吕悦清风已经分手现在是空窗，觉得自己对这两人已经管太多了，费尽心力都没有成，是不是应该顺其自然。但是还是经常被这清风气的半死，如果告诉她吕悦所做的这一切，估计又徒增她的压力，结果未必是良缘，清风要自己去想通的事情，别人从来无能为力。 现在经常赖在皓月家的柳阳说她皇帝不急太监急。柳阳预测，迟早清风都会和吕悦在一起的，只要吕悦一直坚持下去，还大言不惭的说看自己就是留得青山在，抱得美人归的典范。柳阳最近开始更多的学习中文，这种诗词和成语的混搭和乱用，经常把皓月气笑了。 第五十五章 人多知遇独难求 不知道是北京办公室的紧张气氛还是秋天过后雾霾太严重，清风到北京一个礼拜以后就开始咳嗽，从来没有那么长时间的咳嗽过，简直觉得要把整个肺都咳出来，哪怕是她已经尽量压制想咳嗽的感觉，但是还是经常咳的眼冒金星。咳嗽这种慢性病，去医院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北京所的几个同事看清风咳的很厉害，很无奈的说看样子北京的空气还是比上海差很多。 大概是这段时间在上海过得真是滋润，连续一个礼拜的加班又加上咳嗽，到十点的时候清风总是觉得自己脑袋疼的注意力没有办法集中。可是自己是来这里帮忙的，也不好意思比项目组别的人提前回酒店。 吕悦倒是定了同一间酒店，结果除了每天早餐的时候一起约着匆忙的吃个早饭，其余时间也是各忙各的。周五晚上吕悦约清风加班结束去清华西门去吃烤翅，据说哪里有很不错的烧烤店，清风一口答应。下班的时候吕悦开车到清风楼下，一想她就肯定没有下班，正准备打电话叫她，倒看到清风已经走出大楼。 结果前面堵了几辆车，吕悦把电话放下想开上去跟清风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结果一辆黑色的保时捷停在清风的面前，随后清风上了车。吕悦在那一刻觉得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清风一定是忘记和他约好去吃烧烤，而他也真切的看到保时捷的主人就是和他在上海住同一个小区的那位先生。他不会忘记清风真切的承认过他是她的男朋友，也真切的记得清风的眼泪。虽然吕悦说服自己尽量用平常心和好朋友的心态去对清风，可是看到她上了他的车的时候，他还是明确的感受到了内心的酸楚。 吕悦骂自己是鸵鸟，明明知道她有男朋友还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去对她好，明明知道她可能对自己没有意思还要追到北京来和她住同一间酒店每天却花两个小时开车到郊区去做项目，明明知道她可能忘记和自己的约会还要屁颠屁颠的跑来这里自取屈辱。吕悦啊吕悦，你就是个失败者，人家姑娘明明拒绝过你你却不肯死心。吕悦对自己失望透了，他自己来到烧烤摊子上喝了很多酒，却觉得越喝越清醒，每一个清风都在他的心里挥散不去，而现在算是什么呢？失恋都不算，最多是暗恋破产。一个三十岁的男人，还来这种傻乎乎的地方买醉，真是狼狈透顶。 而清风这边，是真的忘记了和吕悦的约会，终于熬到了礼拜五，大家下班比平时早一点，她正在考虑这样的晚上不知道叫车要多久才能叫到，结果出了门就看到邓云生的车停在她面前。 “介意我送你一段么？”邓云生问清风，清风没有拒绝他，一方面是觉得没有必要那么小气，另一方面是她被这次来北京看到的邓云生吓了一条，整个人瘦了一圈。她也是到了这边才听说，吴可涵已经辞职回了香港，因为觉得事务所的工作枯燥又忙碌。清风觉得倒挺合理，哪有富家的姑娘吃得起这份苦。邓云生瘦了清风只当他是因为吴可涵的离开而导致的。 “好啊。就是恐怕你不顺路耽误你休息。” “没事，难得下班早。”邓云生恢复了以前言简意赅的做派。 “你把车也开到北京来了？”清风上了车问，看来邓云生已经下定决心彻底离开上海了所以才会把车也开过来。 “没有，两辆是一样的车，一个在北京一个在上海。”邓云生已经把车驶出了大楼，这个时候的北京城不算堵，不过他们也不敢开车窗，空气太差，邓云生的车里都放了个空气净化器。 “很少有人买两辆一样的车。” “喜欢的东西，很难改变。”邓云生聚精会神的开车，这样的聊天很像和那些第一次见面的专车司机的聊天，只是这一句就显得交浅言深了，清风没有办法往下接，他总是有他的固执。 邓云生也真的像专车司机一样，开到酒店门口就准备走了，清风心想他也真的是准备了做好她老板这个角色了吧。清风礼貌的告别正准备往回走，邓云生喊她：“清风。” “恩？”清风转身，略皱一皱眉，是他最喜欢的哪一个表情，带着少女的稚气。 “喝点糖浆对咳嗽有用，在北京还是要戴口罩。”邓云生略迟疑了一下，拿了一袋包装好的药给清风，里面好像还有很多个口罩。 “谢谢你。”清风尽量让脸上的笑容显得自然。 “不要和我客气，谢谢你愿意来北京帮我。”邓云生说完发动了车子，清风再次告别转身。 这一次清风不敢再看邓云生离开的背影，她想起那些让自己不再难过的决心，所以不能再去深想。倒是邓云生看着她走进酒店瘦削的背影，她是他内心底的一滴泪，他知道自己是不能流出来的。 而清风所不知的是，她也在让另外一个人下着这样的决心和用尽了所有的勇气。清风回到酒店突然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和吕悦的约定，打电话给吕悦，他也没有接。清风松了口气，大概吕悦也忙忘记了约过她一起去吃烧烤的事情。那就早点回去休息吧，这个周末可以好好的放松了。 结果到了第二天早上，清风看到吕悦的消息说他项目上有比较急的事情回了上海，有机会再约。清风说抱歉昨天好像忘记和吕悦的约定就直接回了酒店，吕悦只说没事自己也忘记了。 这突然空下来没有日程的周末，她刚好闲下来看书写东西，倒是施老师告诉了她一桩另她感到意外的好消息，说有人买了清风的画，以一万块钱的价格，就是那副美国黄石公园抓拍的小狼为原型画的画。清风想问是什么样的人买的，老师说因为自己当时也不在画廊，并不清楚。清风心里高兴，但是又觉得愧疚，以自己三脚猫的画技和水准，竟然能得到如此的认可，实在出人意料，但又感激那买画的人的知遇之恩。 第五十六章 人负知音读独爱酬 “清风，你来我家陪我去医院。”皓月周末一大早发消息给清风，清风吓了一跳。皓月找她，难道是柳阳不在？可是如果真的病很严重的话哪里还会发消息，先去了再说吧。清风北京的项目终于结束回了上海，难得在家好好休息，却被皓月挖起来，看起来事情也不简单，因为皓月也不是很任性什么事情都会麻烦别人的人。 “你哪里不舒服？”清风赶到皓月家，皓月面色红润，不像什么生病的样子。自从和柳阳谈恋爱，清风觉得皓月的精神状态越发的好，怎么可能会生什么病？这爱情滋润都来不及，结果发现柳阳也在，气氛却有点诡异。 “柳阳你回避一下。”皓月对柳阳明显没有好脸。 “皓月你别生气，我们一起去医院好不好。”柳阳像哄小孩子，过来抚摸皓月的背，这会儿哪里看得出来是柳阳比皓月小，明显皓月更任性好吗。 “你一大早把我挖过来，看你们两个秀恩爱吗？”清风问这看起来完全没有事情的两人，觉得自己倒像被愚弄了。 “清风是这样的，皓月觉得自己怀孕了。”柳阳说，他在皓月给清风使了个眼色，看的出来如果事情是真的，他倒高兴的不得了。 “柳阳，你少得意，如果是真的我就去流产。”皓月恨恨的说。 “皓月，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如果是真的，我们结婚把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我是那种会因为怀孕就非要逼着你去结婚的人吗？”皓月眼睛里面竟然急出了眼泪。 “当然不是逼我，是我高兴都还来不及。”柳阳小心陪着笑脸。 “不得了，你们两个生的孩子，生下来就是智商外貌一应俱全吧。”清风顺势往好里说。 “我不要，我的人生不能这样没有计划。结婚生孩子，我一样都还没有想过。”皓月继续任性的说。 “皓月，不要这么想，我从头到尾都是认真的。”柳阳也急了，很认真的说。 “二位，我们先去医院去检查有了结果再说好不好。” 柳阳开车，清风和皓月坐在后排，皓月情绪很低落，但是明显柳阳并不觉得是坏事。清风知道柳阳对皓月是认真的，只是生孩子是大事，她明白像她和皓月这样的人都喜欢把生活规划成理想中的样子。她和皓月曾经讨论过觉得即使找到理想的伴侣，也不想一结婚就怀孕，最好能磨合个两三年的时间，确定彼此的性格、对未来的规划都是一致的再去结婚。所以她也知道皓月是绝对不喜欢这样的意外的，她为他们这场不小的危机捏了一把汗。若真的是怀孕了，以皓月的性格可能真的会去做流产，而如果流产了柳阳可能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她没有和皓月说话，但是清风觉得她收到了皓月的全部想法，接下来只能等待答案了。清风明白皓月也非常在乎柳阳，所以才觉得不能毫无准备的把他往婚姻的路上推，他还年轻，那么早去承担家庭、养育子女的责任，心理上未必准备好。 在医院等的一个小时里，可谓是紧张焦灼，柳阳倒是沉着的忙前忙后。 “清风，吴立允回国了，这两天约我吃饭。”皓月趁柳阳不在跟清风说。 “你答应了？” “本来觉得没有什么就答应了，可是发现自己心里竟然还是放不下，会忍不住要刻意表现自己过的很好，你说这是不是说明我还放不下啊？” “不是，你只是不喜欢输，但是人生不一定每一次都要那么在乎输赢对不对。” 两人简单的几句话又把一番心事沟通清楚了，她们就是有这样的默契。说着柳阳卖关子拿这检查报告回来了，不愿意告诉她们结果，这次倒是清风一把拿过单子帮皓月揭晓答案——没有怀孕。皓月松了口气，而柳阳有点遗憾和失落的样子。 皓月这边恢复的可是好，很嫌弃的从医院的椅子上弹起来，和先前那霜打的茄子判若两人，她完全不理柳阳然后对清风说：“走，姐们儿一起去买几身衣服去，简直虚惊一场。” “那我不影响你们闺蜜聚会，先回家了。”这一回落寞的变回柳阳了。 “皓月，你知道吕悦最近在出差么？好几次约他吃饭他都有事情。”清风突然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吕悦了，然后心虚的问皓月。 “不会啊，他最近没有什么太忙的项目，在上海做个福利项目，一个一直合作的国企，都不用去项目现场，天天在公司待着，人人羡慕他滋润。”皓月回答，她倒没有多想，事实上皓月还经常在公司看到吕悦，简直比见到柳阳的频率还高。 清风心想怪了， 上次离开北京以后就再无吕悦的音讯，好几次中午叫他一起吃饭他都说有点事情然后委婉拒绝，可是仔细想来如果说自己做错了什么也就是上次爽约，可是按照清风对吕悦的了解他又绝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清风也不好在追问皓月，难得她没有生出疑心来打探她怎么看吕悦，不要勾起这番威逼利诱为好。 事实上吕悦确实暗地里回避清风，他只觉得清风有男朋友的话，他在这番用心下去这是让清风觉得有负担罢了，正好和他一起开啤酒商店的朋友觉得生意做得还不错，想发展一些清酒生意，所以吕悦周末的时间都在和朋友去各个批发商和品酒会上收集信息。清酒不比啤酒成本低，如果要做这个生意，投资只怕是啤酒的好几倍，两人都挺慎重。再来吕悦觉得正好修生养性，清理自己的内心，不要总是如此死脑筋只等这清风这一个人。这么多年没有结果的单恋，他突然觉得累了，心理健康身体健康的男人，不应该对感情有那么多不切实际的执念和任性，在一个不可能的对象上过分执着，也是一种不成熟。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吕悦每天心里对自己念这几个字。 倒是这段时间清风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她没有想到自己会那么在意吕悦的想法，到底是怕是去这个朋友还是别的？她反复的问自己，结果是她回首往事每每不得不承认，吕悦真的是一个让人无法忽略的男人。 第五十七章 且将新火试新茶 到了十二月，天气就变得让人根本不想出门，项目里的小朋友们都盼着圣诞节公司放假，在讨论着圣诞节买什么礼物和搞什么活动，清风虽然提不起兴趣但是绝不浇冷水，谁没有年轻过，以前她和皓月不也兴冲冲的去参加圣诞party，结果半夜打不到车硬是压马路到凌晨四点，自此清风就决定再也不凑这节庆的热闹。 清风早上开车的时候觉得一开车门所有的风都往车里灌，恨不得不上班的是见全部都在家里窝着吹空调。以前张成就总是抱怨上海特别的冷，因为没有暖气，还偶尔下雪，天气阴郁的让人想发霉。 清风所在的小区因为是新盘，年轻人居多，路边的树上也布置满了圣诞的灯，上海就是那么喜欢圣诞节，这种喜庆的洋人的节日好像能把人热闹到不寂寞一样。清风一到冬天食欲就特别差，刚好读了李娟的《冬牧场》愈发觉得身体冷，然后想喝奶茶。冬天一个人在家她最喜欢的节目莫过于煮奶茶了，买浓郁上等的牛奶，然后放到雪平锅里慢慢的涨，等奶的表面开始有点沸起来的时候把用纱布包好的红茶包放进去，红茶一点点的把奶的颜色染成茶色，再熬一会儿，颜色再浓一点的时候把茶包捞出来倒掉，茶包泡久了就会有股陈味儿。 皓月喝过清风煮的奶茶，她的评价是好喝但是费事，她觉得清风所有的小资情调都在特意买一个口雪平锅煮奶茶这件事情上，别的事情上没有看到她那么矫情。其实清风只是享受专注于一件事情的这种感觉，雪平锅的颜色和造型都很好，敞口的锅子，锅的材质也像没有经过精工业的磨练的，非常自然有趣，关键是价格不贵，凡是平民又美好的东西都让清风觉得很棒，也许她天生就很难接受造作。 刚煮好一大壶茶她就收到吕悦的微信问他要不要去参加他那个小酒馆的圣诞活动，说皓月他们都去了。清风想想都已经两三个月的时间没有见到吕悦了，虽然知道他在躲着她，但是好像又不知道具体的缘由，既然他主动邀请她就去呗。想了想把这壶奶茶也一起带过去给他们尝尝，皓月不是经常学上海话说喝了清风的这壶奶茶整个人适适宜宜吗。 外面已经冷到了伸一个指头出来指尖都痛的情形了，吕悦的小酒馆却格外温暖，热闹不说，氛围也很温暖，一直说要来吕悦的酒馆，大家却好像一直又都在忙，清风没有想到几个男人开的店能打理的那么有情调，几面墙壁有通到天花板的酒柜，放满了各种各样颜色斑斓的酒，然后空出来的墙壁上贴了很多不同的啤酒的标，有一种美国中部的风格，很酷很男人的感觉。除了皓月他们这桌别的客人都是这里的常客，吕悦说圣诞节他们为了感谢老客户就请大家来热闹热闹。 佐酒的小食是炸牛蒡、天妇罗、火腿、橄榄，有个不大的厨房，厨师应该是专门请的学过日式料理的师傅，味道非常地道，清风坐下来喝了点酒，身体开始暖和过来，仿佛觉得自己坐在一家正宗的日式居酒屋。 “吕悦你最近都在忙什么，都很少看到你在公司，你项目不是不怎么出差吗”皓月问吕悦。 “我听说我们新能源的老大给你介绍了个打羽毛球的姑娘，国家一级运动员，发展的怎么样了？”柳阳脱口而出，皓月拐了拐他，觉得他缺心眼。清风心里一沉，看来吕悦真的有不错的对象，不过为什么清风心里觉得不轻松。 “就偶尔打打球。”吕悦很大方的回答，露出他的酒窝，清风觉得自己一定是喝了酒，竟然觉得非常帅，他本来人就挺拔，灯光打在他的头发上，干净的发丝反射出健康的光泽。 “差点忘了我给大家带了点奶茶。”清风转换话题，可是又觉得自己好像是要拿这奶茶抓住吕悦似的。结果吕悦非常给面的喝了很多，倒没有说好喝还是不好喝，把酒推给他们喝，自己一个劲的灌奶茶。 “我最近在看清酒和烧酒，想要增加点项目，天气冷，温几杯酒我们尝尝。”说着吕悦就从酒馆的小仓库里面拿了来温，依然是一板一眼的样子，剩余三人像看民间艺术一样看他温酒。吕悦有一双非常修长漂亮的手，这双手你说是女人的清风也信，但是又非常有力量，摆弄酒杯的时候你看到的是柔和的美，搬东西的时候又感受到力量。清风觉得自己真贱，这会儿又对着吕悦的手发花痴。皓月说以前决定和一个长得并不好看的男人交往，就因为看到了他修长的腿上的腿毛，那个时候清风还嘲笑皓月是肉欲和感官的，现在她理解了皓月的那种情动。 清风笑自己一定是因为没有谈恋爱，所以思想走火才生出这种想法，而每一次抬眼都发现和吕悦的目光相撞，又都不好意思的别开，像被对方看穿了心事一般。 “说起打羽毛球我跟你们说个好笑的，我们以前学校有个教授，非常的刻板爱较真，他太太陪他打羽毛球，他也毫不想让，男人和女人打，女人的力量哪里敌的过男人，所以每次太太都特别的生气，因为球没有几个来回就被教授狠狠的杀到了地上，有一次太太直接把羽毛球拍摔到了球场上，我们那个自尊心在天上的教授可丢脸了。”柳阳真是跟羽毛球的话题杠上了。 “哎，你能打得过你那羽毛球妹子么？”清风以为皓月会制止柳阳，事实上她自己有点害怕听到“羽毛球”几个字了。 “差不多持平吧，她技术好，我力量好。”吕悦回答着，清风甚至能感觉到他从她头顶上抚下来的目光。 清风抱定心思绝不参与羽毛球话题，如果吕悦和他的妹子发展良好，那么她就绝不打扰，反正以前吕悦喜欢她的时候，她也没有少让他失望，现在就算她自己活该吧。只是她没有想到自己能那么不淡定和扭捏，甚至吕悦每一次说“她”的时候，清风都心惊肉跳。她幻想了一下如果吕悦现在告诉自己他要结婚了，然后让她去参加他的婚礼，突然发现自己内心深处竟然有点无法面对这种状况。 第五十八章 休对故人思故国 酒喝到大家满怀心事的时候，正好外面有人进来说吕悦的车挡了谁的路，让挪车，吕悦和柳阳两人说一起去看看。桌上剩了皓月和清风二人，皓月到底摒不住了湊过来对清风说：“羽毛球妹子好像真有其人。” “静观其变吧。”清风被皓月看穿心事又觉得不想多说，她经常在想站在皓月的角度上，大概会对自己说活该。可是感情的事情，人人都可能会有一颗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心，人在生命中的大部分事情里面都太理智了，反而面对感情的时候说一句要“跟随内心”就仿佛可以把理智全部丢开，事实的结果往往是于情于理都做了“政治不正确”的决定。然而如果一开始就“政治正确”，可能又觉得这里有遗憾，那里心痒痒。红玫瑰还是白玫瑰的难题从古至今就没有停止过，何苦为难她清风一个人在过去能想通。 “既然说要观，那你不是没有意思，何不挑破？你现在跟他说你单身，他应该眼睛都不眨就会来找你。”皓月自从和柳阳在一起之后，眉眼间更多年轻，妆化得越发清单，眼角的泪痣显出一种特别的风情。谁说恋爱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还真是这个理。 “你说我还有这个脸么，在合适的时机我不介意主动，但是如果他有好的发展，我不能再去干扰。冰心劝铁凝的一句话是，面对爱情，‘你不要找，你要等。’我以前误解为说女性寻找真爱的动作是等待，我现在明白冰心的智慧是说要等合适的时机。” “你读书多我没有办法说的你那么文绉绉，不过我竟然赞同你的这个想法，尤其是我和柳阳在一起之后。他和吕悦都是很好的男人。值得等待一个好时机。” “皓月，你说为什么你一直就明白吕悦和我合适呢？” “因为你之前的感情观是被动和自卑的，我们两自卑的方式不一样。你自卑的方式是你觉得吕悦太好了，受不住他或者不相信他喜欢你所以你不敢接受，而我自卑的方式是我要很多人告诉我美和聪明我才能接纳自己，我面对不了吴立允对我的疲倦和放弃，直到面对柳阳，我那种空虚寂寞的状态终于结束，我回到了最普通和寻常的欢喜里面来。”皓月一番话说的推心置腹。 “明白。”清风紧了紧脖子上那根羊绒围巾，心想真是年纪越来越大以后越来越怕冷，也越来越怕感情所托非人。到不是像旧时的女子那样托付终生，可是时间这样宝贵，要挖掘自己如读书、画画、写作，还要去花时间了解一个人，谁不想一开始的对象就是对的，省时省力。对两个独立的呈现人来说，最大的投资不是钱，反而是时间。 清风觉得现在的皓月才是最美的，由内而外的通透。以前皓月是一只踱着优雅步伐的猫，每走一步都是优雅但是也都是寂寞，她突然想到了邓云生的母亲，就是那样一种感觉，步步优美又处处艰辛。而现在的皓月放开了自己，她会全力去抓紧和爱，当一个女子恋爱的时候果然是最美的。 吕悦和柳阳回来，又斟了一圈酒，最后皓月和清风都感受到了困意，柳阳立马发现了两位女士的精神状况已经处于松散的状态，提议大家散了吧。因为吕悦要帮忙打烊和招呼剩下的客人，只把几位送到门口，穿个单薄的帽衫，硬抗又不愿意缩脖子大概觉得形象猥琐，脖子上一根围巾也没有，清风叫他快回去别冻病了，他大概没有想到清风会对他说出体贴的话，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意思。 吕悦借着酒很想冲动的把清风揽在怀里，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意思，他感觉到在谈他交往的姑娘的时候清风的不自然，她的极力掩饰让他内心的确定又多了几分，直到清风关心他叫他别冻着他又真切的感受到清风的那丝恋恋不舍。他哪里会冻病，他的心里简直像烧了一把火一样热。对，他的胃里还有她做的奶茶，难怪暖极了，是他这个圣诞节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可是阻挠他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清风到底有没有男朋友，一定要找个别的场合去问她。反正自己在清风那里向来是一团不怕燃烧自己的火，他感觉到几个月以前看到清风上了被人的车的那团被灭了的希望又燃烧起来，而且这次多了更多的笃定。 他自觉从小因为没有在父母身边长大，奶奶又特别疼爱，不算是个早熟的人，根本摸不清为什么清风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他，当然他也没有柳阳对皓月的那种死缠烂打，穷追不舍的觉悟。但是刚刚清风的眼神和态度真的悄悄在他心里埋下了个种子，他觉得自己已经拿到了奋起直追的通行证，可是回家细一想又怕是自己多想，竟然这样辗转反侧的想了一夜心事，都快把自己整成神经病，爱我不爱我这种掰花瓣做概率题的场景，难道不是林黛玉那样弱不禁风的小姑娘做的事情么，他堂堂一个大男人，何以会揣测成这样子。 清风这边何尝不是觉得这是心惊肉跳的一晚，好像两人什么都没有说又把什么都说清了。 皓月和柳阳这一对鸳鸯，深夜回家倒反而发生了个小风波，吴立允在圣诞节的时候给皓月送了束很茂盛的白玫瑰，皓月没有多想就插花瓶里，那张写着：“皓月，祝你一直像现在那么美，如鲜花般绽放。”的字条因为已经无法在她心上引起涟漪，她看过了之后放一边。柳阳呢，圣诞节出差回来今天头一遭去皓月家，看了这花就置了气，皓月叫了几遍他也一个人在客厅不声不响没有动作。憋了半晌跳到床上把皓月叫起来问：“他什么意思，你们是不是见面了，你们之前的感情有多深？” 皓月哪是那种半夜配合别人吃飞醋的人，毁了她的睡眠，她绝不会让你好过，皓月爬起来说：“第一，吴立允什么意思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第二，我们是见面了，但是我认为我没有必要找谁批准，第三，我和他以前感情很好但是已经分手了，我林皓月从来不吃回头草，第四，这大半夜的你再给我找事就滚。” 柳阳不知道被第几激怒了，摔门而出，皓月倒头就睡还谁的特别好，第二天她起来看到柳阳不在还恍惚了一下想这不是昨天还送她回来么，后来想到了好像自己有一段精彩的总结陈词，于是她发消息问吕悦，一般男人会被以上四点的第几激怒。 吕悦回：“每一点，现在加上第五，和男朋友吵架了还要让男朋友的朋友知道那么没面子的事情，简直是在玩火。” 第五十九章 我们都不信灰姑娘 去年做过了华盛的项目，清风觉得今年要从容很多，她过了元旦才去四川，这个时候的红姐已然在华盛建立了自己的王国，呼风唤雨，鲜车怒马，看得出几个比较主要的财务负责人都被她换成了新人，留下的一些基本上是性格老实的人。清风虽然未必全部欣赏红姐做事的风格，但是在这么大的公司做财务总监，和事务所的项目制不一样，很需要直接汇报的人是替她着想的人。另一个让清风很佩服她的地方是，她有家有室，说离开上海就离开上海，孩子还那么小，没有几个女人能有这种魄力。 红姐维持一直以来对清风的态度，有架子但是仍然客气，一个礼拜的项目结束后她在礼拜五晚上约清风吃饭，说不要当做客户而是当做朋友随便聊聊。清风立马明白这是个私人约会，想到也的确是昔日的同事，她离开事务所的时候也请大家吃饭，这顿清风想好了要做东，算是感激之前红姐在事务所合伙人那边的美言。只是一个有家有孩子的职业女性，周五晚上那么重要的时间竟然不是与家人一起度过，让清风感到意外。 吃饭的定在一个很好的四川火锅，本来四川火锅是越市井越好吃的，可是红姐为了招待清风自然是挑了个很上档次的地方，两人一个包房，没有喧哗没有吵闹，精致的环境反而让人有一种在上海吃饭的感觉，清风竟然想起了邓云生的“海上云”，说这顿火锅是在海上云吃的清风也相信，太精致，点的每一盘菜也都不多，哪里有四川火锅的豪气，不过味道的确是好。 “这家店我经常一个人来吃，味道不错，虽然吃火锅是要热闹的。”红姐跟清风说，眼睛里有一抹不容易察觉的忧伤，以清风和她的交情，清风也真不至于会去打探她发生了什么，红姐是那种很有力量的女子，精明干练，在职场上绝不吃亏，但也懂得进退，所以才能有今日的成绩。 “味道是不错。”清风还是捡无关痛痒的话来说，红姐的心事如果她自己想说，你不必打探。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白冰这样的人热衷于打探别人的事情，其实人人寂寞，有的事，你说出来别人也未必懂得，或者未必真的想了解。 “其实我生完孩子没有多久就离婚了。你们可能都不知道，离开事务所，是离开上海这个伤心地，只是看上去是有了更好的职业生涯，看起来风光而已。”红姐简单的一番话说的平静，还不忘给清风夹烫好的牛肚。 “真是遗憾，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清风觉得今天红姐有点交浅言深了，虽然她知道红姐可能已经放在心上很久没有人分享，人们是乐于讨论自己的困难的，不说只是因为别人要么无法感同身受，要么只是当做笑话和谈资。清风记得很久以前有一个讲职场菜鸟应该知道的混迹职场的要素之一就是不要和别人谈论自己私事，哪怕只是身体的不舒服——人人不喜欢祥林嫂，交情不深的时候谁都只想跟别人打个招呼谈论今天的妆容漂亮，包包名贵，衣着得体。 “我知道你是不会到处传播的听众，只是感慨女人在职场上花全部心思，到底家庭是很难两全。一直做事务所，过这种聚少离多的日子，慢慢的感情就淡了，原本存在的罅隙和裂缝倒是会变得越来越大。”清风这才注意到其实红姐比以前瘦了很多，额头上已能看到明显的褶皱。 “我相信你能处理好，你有成功的事业，毕竟感情也不是生活的全部。”清风轻轻安慰到。 “话是这么说，可是想想自己当初对孩子的抚养权都没有争取，也真的是自私的厉害。”红姐说，清风能感觉到红姐对这一点的遗憾多过婚姻，看来母性可能才是维系她婚姻的最后纽带，如果到了这个地步，明明是经济独立的女性，或许分了是不错的选择。 “你既然选择孩子给丈夫，肯定不是所托非人。”清风劝，这的确是，像红姐这样精明的女子在大是大非上不会做错误的决定，而且清风想想以前也可能错判了红姐，觉得她是个现实计较的人，事实上从头到尾，红姐并未吐槽一句老公在失败婚姻中的问题和责任。 “哪有这样的妈，把还在没有断奶的孩子留给婆家。”红姐流下泪来，原来再怎么刚硬的女人都是有柔弱的一面的，尤其面对孩子，往往最难割舍，难怪有人在面对不堪一击的脆弱婚姻时仍然会考虑孩子而不选择离婚，这才是牵绊现代女性最主要因素， “别多想，也不是生离死别，以后大家恢复平静了就可以回去看孩子了。” “这倒是真的，我现在都比以前好了，之前自己一个人憋闷着经常想不开一个人哭。”红姐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跟清风说：“别老说我，话说我其实知道邓云生对你的心思，可能当事人很难明白，但是作为外人我是看的出来他对你的不同，别跟我说你们没有聊过。” “红姐，反正就算是在事务所，也不算是什么新鲜事了，谈过很短的一段，大概在你休产假的时候，但是很快分手了，到底是门不当户不对，很多有差异的地方。”清风虽不想细谈，倒有人真问了也已经不打算回避。 “白冰还在我这里打探过消息，她对别人的事情过分敏感和八卦了。不过我真劝你一句，门不当户不对，是能分早分，真别勉强，我和前夫就是这样，我家条件要好些，他家差些，结婚时我父母就极力反对，没有想到最后矛盾爆发的时候却如此难以收场。我觉得门当户对看起来是句迷信，现在好像电视电影里最吸引人的故事永远是灰姑娘的那一套，身在其中过的我是看透了，过分的悬殊就是会导致很多价值观没有办法融合。比如如果他的家庭让你做全职太太你可愿意？比如你父母在他家永远觉得自己矮半个脑袋你可甘心？所以我觉得现在的社会有的时候真的是三观不正，这种不正倒不是说批判姑娘们选了一条容易路走捷径，而是天下没有好走的捷径。故事里都说王子和公主最后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是谁敢写之后呢？”红姐一番话说情真意切，很多清风是赞同的。 这个饭吃的两人都有点伤感，但是清风仿佛又获得了多一些的支持，跟邓云生提出分手的确是个正确的选择。 第六十章 七窍生烟 柳阳夺门而出的这一个多礼拜，皓月还真的盼着搞点什么出差的项目不用在办公室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结果事与愿违，几乎整个礼拜呆公司里，而且还比较空。柳阳自己反倒是在办公室跟上一个出差项目的后续工作，半个礼拜见不到人，看上去像是皓月在等着和他和好似的，所以michael打电话给皓月说一起吃中饭的时候，皓月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答应了下来。 吕悦想到上次皓月告诉自己和柳阳吵架的事情，但是完全没有料到能吵那么久，总之在公司的时候约一个吃饭，另一个只要知道有对方的存在就故意找借口别开，吕悦以为皓月今天又是找了个借口于是直接约柳阳吃中饭的时候就说皓月今天约人了，我们去吃吧。 michael此番还真不是来续旧情的，外国人的思路不同，每一种感情都有收放的口袋，找到正确的口袋放好了就能继续相处。他所在的外资汽车金融公司面对一场不小的变革，公司总部觉得外派外籍中高管成本比较高，现在整个汽车金融公司面对的竞争越来越激烈，不仅要和别的汽车金融竞争，还要和普通的零售银行竞争，因为现在银行也提供了更好的金融方案给购置汽车的客户，汽车金融公司的优势越来越小，甚至开始蚕食汽车销售业务的利润。简单的说就是客户如果买一辆车在同时可以获得的汽车贷款里面，银行给的贷款利率和灵活性比汽车金融公司更有优势，汽车金融公司给的方案虽然有的时候看上去利率低但是往往代价是要客户承担更高的车辆价格。经过了这几年互联网金融的洗礼，人人都有好的理财观，在可以有选择的情况下，客户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傻傻的选绑定的汽车金融公司和服务。 michael在中国的任期已经待了快两年，现在的选择是轮岗到别的国家或者总部，再就是在中国继续任期。他想听听皓月怎么看待汽车金融的发展。皓月的观点是现在中国的汽车市场仍然是好的，相对来说汽车金融公司在这个浪潮里面只要能存活下去，在风险控制方面一定做的比银行和新的互联网金融好，换句话说就是汽车金融公司因为有强大的历史数据，更有经验发现风险高的客户评定利率，所以综合下来利润反而不会低，等这一波恶性的价格竞争结束了之后，汽车金融仍然有自己的市场和优势。现在全世界也就中国还能利用人口红利、中小型城市的强大汽车购买力来支撑汽车行业，所以如果单纯从汽车金融行业的发展来看，她觉得michael留下未必不好。只是如果从职业发展的角度，就看michael自己到底喜欢回法国还是中国，因为毕竟在哪里可能对他个人来说都是差不多的。 michael其实自己心里有答案，做到公司的高管哪里还需要别人给更多的建议？只是他期待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个问题。皓月觉得现在外国人在外资企业里面做高管也未必像十年以前那么容易了，因为中国的中高层的能力也越来越国际化，语言、沟通、思维都西化的厉害，皓月做咨询看多了各个行业的中国中高层在外资企业里面有很强的发言能力和管理能力。外国人现在没有了和总部沟通的明显优势，在管理中方的下属的时候反而水土不服，而且通常外放高管都有任期，待不了几年就要走，反而不稳定。 中午michael选的是日式小火锅，其实他最喜欢的是四川火锅，这人有一颗绝对的中国人的胃，皓月觉得他是自己见过最喜欢吃火锅的外国人。如果不是因为下午还要继续上班他一定会选四川火锅，根本不在乎自己那一身昂贵的西装的火锅味儿。这是他们两唯一一次不谈情说爱的吃饭，只聊工作，michael发现原来皓月远比她想想中还要聪明，只是他也明白皓月是不会为了他轻易离开上海的，何况之前的种种一定让他在她哪里继续保持了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外国人的形象。michael一顿火锅吃完，又把解了的领带重新系上，皓月一瞟刚好是她当初送他的。想起还给他系领带的场景内心稍微感慨了下时过境迁，想到现在michael进退两难的处境，还真有点同情他。外派的高管公司往往拣好听的说是为了培养他们适应不同的文化，锻炼沟通和管理能力，其实这个事业上升期也是组建家庭的最佳时期，有家庭的往往拖儿带女到处换地方读国际学校，没有家庭的就像michael这样到处漂泊，感情经历不会少但是内心的寂寞真是冷暖自知。 出来两人告别了之后，偏偏碰上吕悦和柳阳两人又在身后，吕悦上来打的招呼，而柳阳整个脸更黑了，估计这家伙看到她和michael吃饭更加小肚鸡肠了。 “michael啊？好久没看到他。”吕悦和柳阳一席饭，柳阳不说吕悦就不问，没有比让另外一个男人知道自己在吃醋更傻的事情了，所以吕悦知道了也只能装傻，可是吴立允还不够，现在皓月还把michael整回来了，吕悦简直可以闻到柳阳七窍生烟的味道。 “他找我聊聊他的工作，好久不见了。”皓月装作没事人，她今天穿了件红色的羊绒大衣，里面穿的是短裙，靴子和裙子之间露出一段只穿了袜子的腿，出门又忘记戴手套，现在觉得怪冷的。皓月鼻尖冻的红红的，换了平时柳阳一定忍不住去吧围巾给她围上再把她手揣口袋里，这会儿他自己一个人拧在那里生气。 “我去买杯咖啡，你们在这里等我，看你手怪冷的。”吕悦说解围的话，可以让他们能有个说话的空间。 两人立在廊前半晌不说话，最后倒是柳阳忍不住叹了口气把围巾解下来递给皓月，皓月却偏不接，她心里也倔得很自认为没有做错什么干嘛要低头服软，这小子还知不知道轻重。结果柳阳倒好，愤愤的一个人拔腿就走，皓月看着他走的背影，心里又是气又是难过，他这是要分手的意思么，不知道谁当初非要自信满满的说自己是合适的人。 “这小子跑了啊？”吕悦递过咖啡给皓月，和皓月一起欣赏着柳阳气急败坏的背影。 “这事情我不能轻易原谅他，第一，柳阳这个人关键时候逻辑不好，如果我还很在乎吴立允，我会若无其事的放他送的花还继续守着他柳阳么，面对感情再没有比我直接了当有尿性的女人了。第二，这人脾气不好。如果他没有办法克服掉这两点。我林皓月也只能忍痛割爱了。吕不满，你不要管他也不要劝他，由着他任性，这小子在女人这里吃的亏还太少。” 吕悦觉得皓月说的有几分道理，可是这做咨询的人不就是擅长把有没有道理的话都说的很像那么回事儿么。 第六十一章 什么在心口难开 礼拜五的下午清风把底稿全部收完，通知项目上的小朋友们可以早点回上海或者自行安排在成都的行程，清风打算这个周末可以稍微放松下去青城山走走，但是还在考虑一个人要不要租车，如果租车的话省时间，但是人生地不熟心里又有点不安。难得在六点不到就回了酒店通透的洗了个澡，结果洗完澡回来看到有好几个吕悦的未接来电。其实她也正思考如何联系他，自从上次见面以后清风越发肯定自己应该去捅破和他之间的那层窗户纸了，人家主动了那么多年，自己再这么耗着也只是傲娇，做女人何苦只懂得让男人主动。 电话通了吕悦说想一起吃晚饭，因为今天也刚好在成都出差，刚见完客户如果方便就来清风酒店附近吃个饭。清风选了个吃涮菜的小餐馆，来了四川就尤其想吃这种重口味的东西，上海是没有人要吃那么辣的东西的，成都汇集了各种花式虐人的辣法，清风觉得冬天吃一吃流一身汗正好，何况本来今天和吕悦聊的话题就是让人脸红的，吃点辣兴许还能壮胆。 清风吹干了头发，套了个厚的帽衫就出来了，这帽衫买的时候偏大，冬天把自己装进去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结果等来的吕悦却是一身西装革履，这还是清风第一次见吕悦穿西装。之前他在上海的时候多半不出项目，平时都穿的很随意，所以清风对今天吕悦的打扮很是震惊，直接说他是从tvb的片场抓过来也有人信——确实是一身恰到好处的西服，本来他就高，这样就显得更加精神。 “知道你穿那么正式，就换个店吃，这个味道大又辣，怕毁了你这身衣服。”清风认真的说，因为想想不出来等会儿吃的满身冒汗，油光满面又穿着这身衣服该如何是好。 “没事，干这行就是这样，刚开始几年都不会穿，中国人喜欢穿宽宽大大的西装，只是证明对客户的尊重。以前在美国的读书的时候，美国人在学校里都穿的很随便，帽衫短裤，等到招聘季节的时候，简直感觉那些人不是自己的同学，个个往西装里一塞可以出街去华尔街。”吕悦回忆起当年在美国读研究生的时光，边说边把领带解下来认真的折起来放到随身的公文包里。 “我还以为在中国见客户可以穿的随便点呢。” “你们见客户的时候也都不也一样。”吕悦苦笑，的确是，清风回想头两年的时候也只知道穿黑西装白衬衫，根本不懂搭配和自然，现在拿出当时的入职照片来看怎么都觉得是穿错了别人的衣服。有的合伙人和经理还会提醒下面小朋友的穿着，其实不用提醒，这种事情多几年了自然就会明白，买上班穿的衣服说难也难，说简单更简单。最偷懒的办法就是直接去买看的顺眼的模特身上的一整套，不用动脑再去想搭配，只像皓月这样的高手，才会搭配的万无一失又不失风情和个性。 “你今天才到的？”清风问，然后顺便交代服务员可以上菜了。 “到了几天了。但是今天才有时间可以早点下班，然后知道你也在成都，算算也好久没有见了。” 清风心想明明几个礼拜前才见过，但又不好意思戳破吕悦。吕悦把西装外套放一边，解开袖口夹菜给清风，他的手好美，清风再次感叹男人不应该长那么颠覆三观的好看的手。清风想起《红楼梦》里的桥段，宝玉看到宝钗露出一节藕白丰腴的臂膀时，感叹林妹妹如果有那么一对漂亮的臂膀的话就好了，兴许还能捏一捏。她一直觉得这一段写的极为动人，看到世间美好的东西，都想让自己爱的那个人拥有。 “你这个项目做多久？有没有兴趣去成都周围走走？”吕悦问，他吃了第一口涮菜，清风就知道他根本吃不来辣，一副被烫到的样子，但是他故意克制自己没有表现的太过明显，倒是请服务员拿来很多王老吉。 “你想去哪里？青城山都江堰如何？”清风的确没有定回上海的机票，吕悦的计划和她不谋而合。 “好啊，如果你没有事我们就去走走，我今晚回去租个车，这样我们方便些。”吕悦边说边拧着眉吃辣，清风突然心疼他，他默默做的很多事情岂止吃辣这一桩。清风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处理和吕悦的关系上犯了和很多女人一样的错误，就是只接受对方的好而太过被动。如果心疼他又毫不心动，应该断然拒绝为对方及时止损。如果心疼又心动，为什么不多为别人考虑一点，清风请来服务生点了一份不辣的菜然后对吕悦说：“突然觉得那么晚吃辣很伤胃。”吕悦立马就知道清风是为他考虑，另一面又不好意思起来。 菜上齐了清风吃着爆辣的蔬菜，仿佛是为了让自己所有的肠胃都醉了然后再装作平静的对吕悦说：“吕悦，其实我和你看到的那个人分手了，他叫邓云生，是我们公司一个合伙人。” 吕悦被眼前的那盘不加辣的卤肉拼盘拯救，胃稍微恢复了点平静，干净的脸上五官再无隐忍，倒是很轻松的回答说：“大概猜到了，而且已经不是最近的事情了。你不愿意告诉我，我觉得有点开心也有点伤心。伤心的是你可能暂时没有让我排那个追求你的队伍，开心的是那么多人你竟然只想不告诉我一个人，那么说明我很有希望。” 吕悦这一番表白，说的清风心惊肉跳，如果柳阳有那么好的逻辑，大概也不会和皓月置气那么长时间。 “就那么点想法，觉得全部被你看穿。觉得懊恼又觉得庆幸，懊恼的是你明知道却不揭穿，庆幸的是好像省去了一番解释的麻烦。” “你这说的像绕口令。”吕悦只是点评清风的话并不进一步说什么，他觉得自己莽撞前行多年，现在应该是等清风揭晓答案，相比计较谁先说破的事实，他更在意清风的真实内心想法，如果只是觉得对他不起，那就大可不必。毕竟上次看到那个男士接走清风，他深深的知道什么叫被掏空。人真的是很感官的动物，知道清风有个男朋友和亲眼看到事实发生在面前还是很不一样的感触。 在这嘈杂的小馆子，清风问不出口的那句话是，你还喜欢我么，这时临坐的位置又都满了人，这句简单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清风有点理解了为什么很多人表白喜欢挑个人少的地方。如果这自己都觉得心惊肉跳的话，突然觉得被旁边的人听了好生尴尬，最后也没有问出口，而吕悦好像下定了决心要静观其变。吃完饭走回酒店的路上，清风被吃了很辣很醉的那个胃，被风吹过又像醒了一番，鼓起的勇气又全部失掉，最后只和吕悦约定第二天见面的时间就各自回了酒店。 午夜梦回躺在床上的时候，又很想抽自己耳光，不是标榜自己独立自主，男女平等么，为什么跟吕悦说明心事都做不到。 第六十二章 心神不宁宁游青城 辗转反侧睡不好，心里总觉得有事情，清风一早上起来去餐厅吃了早餐之后索性回到房间里看书，最近太忙欠了大半本《独居的一年》没有看，这本被誉为村上春树最喜欢的美国作家的书，果然节奏很慢，也的确写的精致。抬腕看才七点半又怕错过吕悦的电话，结果一看手机倒看到henry在上海几个经理都在的群里面说听说邓云生病到了，急性发作的病，然后被同事送到医院去了。清风心里一沉，上次见他就觉得他面色不好，没有想到竟然能病倒，米兰达倒在群里问了谁知道是什么病么，也好根据情况看看要不要派个代表去看看，只是henry好像也不清楚。 清风没有在群里发言，但是说不关心一定是假的，就算只是上司，也肯定是着急的。 还好吕悦来了，车子没有怎么堵就上了高速直接开到青城山。一月的青城山没有太多人，清风和吕悦都穿着冲锋衣还是觉得风很凉。不过山里的空气很清新，一路爬山倒也不累。 “有心事？”吕悦看出了清风一直看手机又六神无主的样子。 “以前的一个同事突然生病了，急诊，但是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所以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什么情况。”清风觉得自己说的也算是事实。 “你当心脚下，不要滑了就好。你们在这个工作加班太多，而且经常出差，没有钢铁般的意志和身体是做不下来的。”吕悦评价到。也还算客观，会计师事务所忙季的时候每个人都恨不得掰成两份用，而且这个工作是越做到后面越忙，小朋友的时候跟一两个项目就好了，做到了经理，一年要看好几个项目，下面可能同时有几个团队，沟通的任务对下对上对客户，没有多少省心的。而等做到了合伙人，更多的是压力，项目是否能盈利、和客户是否能拿下下一年或者后面几年的协议，还要一些大客户如果换会计师事务所做，一下子空出来的人力物力需要怎么调控，就是忙不得也闲不得。 说到出差更是，小朋友的时候排上项目就出什么项目，往往这个礼拜不知道下个礼拜睡哪里，有的时候半夜醒来还要回忆一下自己身在何方。做经理了之后不可能礼拜同时出现在两到三个地方，还要把自己掰开来用。而做合伙人呢，有的客户就是喜欢合伙人经常去关照关照，所以人人都是飞在天上的。 清风想起自己做审计项目的第一年由于大部分项目在上海，不能经常出差就拿不到两百块一晚的出差补贴，还感到遗憾，现在想想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等到后来做到senior，有个客户的办公大楼里面有酒店、食堂，她经历过整整一个礼拜没有踏出过办公大楼的生活，才知道要熬下来是多么的不容易。她和米兰达的革命友情也是那个时候建立的起来的，只要在项目上就要charge billliable hours, 所以人头都是严格控制的，如果项目上有人生病了，其他人就必须把这个人的活儿干了，不然是没有办法按时按进度完成的，可事实上每个人的事情都是排的满满的，为了个不给别人添麻烦，大家都尽量带病坚持工作。 当然也有一些人本来就不打算在事务所长待也不在乎项目评价，该请病假的少一天都不愿意，有小毛小病就不来。米兰达和清风都在对方生病实在来不了的时候帮补过彼此，所以革命的友情就这样扎根下来，都不是计较的人，也都不会随便麻烦别人。 其实任何工作和人际关系无非都是这样，互相帮助四个字说出来容易，可是实际要有牺牲的时候，很多人退让和推诿。 “你自己不是也工作很忙，还说我。”清风反驳，其实在职场上够拼的女人，心里多少是有一种不服气，更多的经济独立更多的选择，如果能自己漂亮的过一辈子，何苦折腾在不幸福的感情或者婚姻里面。所以红姐能说离婚就离婚，这种底气是经济不够独立的女性所没有的。当然各人有各人的价值观，只是清风虽然柔弱，但内心绝对坚持自我。 “可我是个男人。”吕悦往前走，他有健身的习惯，累计了很好的身体素质，确实够拼几年，可是他也心疼清风这看上去纤弱的身体，平时本来就缺乏锻炼，爬起山来还硬抗不愿意说累。 “你看我也不差啊，何况工作如果节奏还能适应下来，不会成为太大的生活的负担。” “青城山比我记忆中还要漂亮，我上次来的时候还是在地震灾后重建，那个时候很多人在外面睡帐篷。”吕悦走在前面，到了一个山腰视野开阔的地方，他往远处眺望发此感慨。 “我也喜欢这秀美的山。山还是有树好看，你觉不觉得黄石公园也是美在这里，相对来说优胜美地急略逊一筹。”清风点评到，身体已经附上一层薄汗，脚步和呼吸也开始变沉，清风觉得丢脸，自己真的是没有养成好的健身习惯，迟早都要吃为此吃亏，就像邓云生，吃的健康又如何，缺乏运动的身体，高压下就容易爆发急病，可是他到底怎么样了，现在还没有个说法，想到这里清风有些急躁。清风个人比喜欢黄山更喜欢青城山，因为其秀美，相比粗粝的岩石，她更喜欢有树林有水的山。 人一急躁，脚下免不得滑，踩空了一脚，倒是在她身后的吕悦稳稳的接住了她。吕悦把她扶稳放正，什么也没有说，而清风自己却紧张的脸红起来。吕悦继续说山的话题：“什么时候一起去亚利桑那州，哪里都是巨大的岩石和生长了些很顽强植物的沙地、戈壁，看过以后你可能除了秀美以外多一样爱好。” “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太久没有锻炼了。”清风不好意思的说。 “好。”两人各挑了一块石头坐下来。可气的是吕悦脸上看不出半点运动过的痕迹，这点山路对他来说完全就很轻松。早晨的阳光从树荫间落下来，垂在他白皙的脸上，他从包里递了一个保温杯给清风，水还是热的，运动过后喝点热水，心情放松下来。 “清风你不要急，什么事情都能过去的。”吕悦如有所指的说，以他的智商又加上清风的心神不宁，大概已经猜到了几分病的是邓云生。清风继续懊恼，本来昨天晚上鼓了一晚的勇气想对吕悦诉诉衷肠，今天又被这突如起来的事情搅乱了心情。 “吕悦，你说这个世界上，存不存在一个最恰当的时候，去开始一个自己喜欢的旅途或者事情？”清风憋了半天说出这句顾左右而言他的话，心里又恨自己话到嘴边为什么竟然开始绕弯。 “如果是我，我觉得喜欢的事情就要赶紧做，不然的话就会少做一天，甚至只是一秒也可惜。” 正当清风下定决心的关头，手机响了竟然是linda。 第六十三章 我们有时让自己失望 接完linda的电话，吕悦驱车送清风直奔成都的机场，而清风在路上开始定最早一班飞北京的机票，邓云生胃穿孔做了手术，linda告诉了清风说希望她如果有时间能去看看邓云生。清风想如果把邓云生当一个尊敬的前辈，朋友，上司，或者前男友，她去看看他也是了却心里的挂念。 她跟吕悦说病的是她的前男友，她还是决定去看看，吕悦表示理解，然后就送她直接去机场。 到了机场准备分别的时候，清风才知道吕悦误解了自己的所谓喜欢做的事情是不是要立即去做，他可能以为清风是在下决心和邓云生和好，因为分别的时候，吕悦扶了扶清风的肩膀说：“祝你一切顺利，不要因为着急而不顾安全。” 清风答应着吕悦点点头，吕悦接着说：“如果你最后决定回到他身边，我们以后还是不要见面了，对你我都好。”然后吕悦转身走掉了，清风看到他坚决的背影才知道他大概是彻底的误解了，但是她也只能先去看望邓云生，不然她的行为怎么看都像口是心非，明明在意邓云生的病情，又对吕悦表白，多少像是永远吊着吕悦的胃口不放他走。如果他误解了，那么就等她从北京回来再和他解释。 吕悦走的决绝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一度又会错了意，如果这样暧昧的关系最后的结果都是自己猜错了，那么他只想早点结束这场游戏，让一切索性完蛋。清风是个好姑娘，但是似乎对他来说所有的事情的结果都太过残忍。 清风到达邓云生的病床前的时候他麻醉刚醒，胃穿孔的手术是急诊，而且一般都是急诊就做手术，所以也怪不得公司那边之前没有人清楚邓云生怎么样了。清风跟henry告了假说自己代表上海事务所这边的老部下顺便去看看邓云生，之后就回家过年。一切似乎天衣无缝，henry当然是对清风感激有加说有人代表上海这边慰问邓老板就好，项目上的事情可以交给别的同事。清风知道henry其实也缺人缺的厉害，宽了henry的心告诉他在年前会把华盛的所有工作底稿看完，审阅结束后把初稿交给他。这样消除了henry所有的顾虑，他就越发感激起来，甚至已经让北京的秘书制备好了接清风的车。 清风换linda的班照顾邓云生一晚，虽然他自己说有护工就好了，可是谁不知道他挑剔。送linda出门的时候清风按下心中一百个好奇为什么linda会在这里，倒是linda自己先开了口：“清风，说出来不怕你笑，我对邓老板留心多时，虽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是他最后的选择，但是就是很难放下，而我留心多久，就知道邓老板留心你多久。” “这算解了我很多个好奇，我还想你下属做到这个份上真是比我们每个人都用心。” “你总是把人往好里想。其实有人传你和邓老板的事情的时候，我也只是袖手旁观，大概心怀妒忌吧。”linda比清风还要小上几岁，其实处世不见得比清风稚嫩，只有更成熟，能坦然承认自己内心世界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几个人，还是面对自己的对手。 “我和邓老板也只是过去的事情了，还希望他能知道你的这份心。”清风一直挺喜欢linda的，相比其他那些喜欢八卦老板私事的秘书，linda嘴巴紧得很，据说她自己私下还考了注册会计师，已经在准备申请做审计项目了，清风佩服会为自己未来打算，有计划有目标又懂得正面用力的人，这样的人值得尊敬。 只剩下邓云生和清风的时候，邓云生虽然客气但是告诉了清风自己想让她帮忙的事情，例如交代清风帮他回去拿几本书和换洗衣物。清风问他有想吃的东西吗，他倒确实想起几样养胃的汤，清风像个小学生一样一笔一画记他交代的煲汤的步骤和食材，就像以前给他看工作底稿的时候，他跟她交代审计底稿里面有哪些东西要改。偶尔一两样他忘记的，他又陷入思索。清风想邓云生之所有能做到今天的位置，的确可以不用他是谁的儿子，因为他自己足够的专注和努力。 那些交代他以后要注意饮食的话，竟然一句也说不出来。对现在的清风而言，对邓云生那点隐隐的痛已经慢慢消失，更多的是朋友，而今她才明白为什么不能和他相爱下去，因为他们都太像——冷静，专注，这样的性格很难互相浸染。而邓云生对她的执念，更多的是欣赏吧。而成熟，就是懂得区分感情是不是爱情。 “清风，你项目上还有很多事情吧，你这样跑来北京，henry不是会急的跳脚吗。”邓云生尽可能的掩饰伤口的疼痛，倒关心起清风来，而清风从linda的口中知道送他来医院的那帮北京所的人已经被吓到半死，因为邓老板突然就呕吐和胃剧痛，送来医院的时候已经疼的差点昏过去。医院的医生也说胃穿孔的病人，胃酸流到腹腔，犹如泼了硫酸，疼痛程度可见一斑。可是邓云生的字典里大概是男人就不要谈自己的欲求和伤痛，仿佛和他要成为一个专业的合伙人一般有决心。 “项目的事情您就别操心了，我能搞好，好好养病吧，胃是要养的。” “有你照顾，肯定好的快，我并不担心自己。”邓云生慢动作的把手放被子里，过年前的天气还真的冷，他又心疼清风四处奔走照料他，而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资格要人照顾。出门在外，举目无亲在病时原来是这样一种体验。邓云生并不打算告诉在香港的家人，他因为母亲对清风的那一番“教导”更显得和母亲客气生疏起来，而既然他想要有独立的人生，何以在碰上困难的时候又像一个婴孩。 邓云生的想法，他不说，她也明白，其实他们都是这些城市的异乡人，不过想想自己的家庭虽比不上邓云生，但施加给她的压力一点也没有，这么一想反而对邓云生生出恻隐之心。 第六十四章 昨日已成往事 “是我让linda通知你的，不知道你知道了以后会不会生气。”邓云生有天午后醒来转身看到清风在认真的看底稿，突兀的跟她说。 “还好，大概我和你一样是必须独立生活的人，所以能理解你。何况……”清风都没有把眼睛从底稿上抬起来回答到，突然想到不用脑说话果然容易出破绽，想要出口的是何况linda心里有你，你不想麻烦她，幸亏邓云生没有追问。 “马上过年了，你又不用回家？”邓云生在翻清风给他拿来的kindle，他说病中正好看《追忆似水年华》，其实清风想说生病了应该看情节紧凑的小说，太平和的书，让人很难全情投入容易想起创口疼痛，可是他简直要看这本，看到喜欢处还给清风念，大概现在他们真的恢复到了一种相对平和的关系。 “不回了，反正年后也要继续出差，等到五月有时间再回家。”清风回答，突然又想到清云跟他说父亲期待她回家，心里涌出愧疚。 “有没有发现我们两个都对关系挺冷漠的。”邓云生自己倒总结起来。 “这不就是像嘛，名师出高徒。”清风合起笔记本，把最简单的几个科目终于看完，然后把问题散给了下面的几个小朋友，因为自己请假只能用最不喜欢的方式给他们提问了，她写问题的时候尽量写的详细，下属其实很怕猜上司的心思。 “怎么觉得你现在说话老是不给我台阶下呢。”邓云生看不出生气来，反而一脸祥和。清风觉得他生病挺好的，能看到他脆弱的一面，能看到他放下那副武装装在病号服里和一个普通的中年人一样，能看到他说几句真话聊几句家常。 “反正你现在也不是我老板了。”清风故意调侃他。 “说的也是事实。你猜我当时疼的要死的时候怎么想的吗，我在想终于有一件事情能比心痛更痛了。那些文学作品都是言过其实的，男女主角分手了，要心如刀绞，没有胃穿孔过夸大其词说什么心如刀绞，那点痛算什么，真是矫情。”邓云生故作轻松的说，仍然动作缓慢的撑住身体往枕头上推了推自己，看样子伤口还是有感觉。 “失恋怎么会心如刀绞呢，早上焦躁不安，中午心不在焉，下午莫名其妙的兴奋起来，晚上寂寞伤心。第二天又循环一次这个过程。”清风也不怕跟他聊开了，放下了就不一样，能坦然的面对一切。 “你还挺有经验的嘛。”邓云生笑又不敢笑太过怕伤口疼。清风也不想了解他是因为吴可涵伤心呢还是自己伤心呢还是前妻伤心，现在的人感情经历丰富，三天两头可能就换一个欢喜的对象，谁知道会为具体的某个谁伤心，说到底只是不开心自己，失恋的时候一半的时间谴责对方，一般的时间自惭形秽。 “大龄剩女的统一症状吧，可能过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就跟感冒一样。我觉得公司最缺德的事情就是每年在忙季之前打预防感冒的疫苗，据说公司还花了重金来给员工接种疫苗。我头几年还真去打了，后来实在觉得像猪长大的时候吃瘦肉精，连普通的感冒发烧都不让了，那为什么不来一个疫苗，预防谈恋爱，预防离婚分手，索性把伴侣一起拉来打，这种事情可比感冒发烧对工作影响大多了。”清风一口气说了很多，她有个毛病，就是工作比较忙压力比较大的时候反而话多。 “很少听你说那么多话，听着很有意思，像相声一样。以后我跟别的合伙人提一提，如果你们都那么反感的话。” “好了，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回去做或者我去买来？” “不要做了，吃医院的份餐吧，我已经把你已经使唤的够呛了，非亲非故你跑来照顾我一场。你还把我放在心上当朋友就很好，本来我想用这次病要挟你来着。” “怎么要挟？”清风闲不住开始给他削水果。 “说要挟也不对，期望着你来，同情我或者心软，答应我和我一起去美国。”邓云生淡定的说出来，但是明显他自己都知道清风不会答应。 “去美国？私奔啊？”清风今天和邓云生放开来说话显得格外轻松。她想起看到那部电影《海街日记》里面，姐姐最后没有随男朋友去美国的故事，在海边吹着海风，决定继续像目前这样生活下去，这是她觉得电影里最美的一个场景。 “某种意义上，因为公司有很多机会可以让经理级别的人去美国锻炼如果你们想选的话，而我自己必须要去呆几年才更有机会在事务所做到更好的位置。不过你现在不用回答我了，你既然跟我说话都那么朋友的口气，不用问都知道你会拒绝。”邓云生看着清风说，他眼里有种大势已去的遗憾或者淡然。 清风自然不会答应，及时没有吕悦她也不会去做这种附加“赠品”，何况自己不愿意离开上海生活，心中有一种执念，当初没有为了张成去做的事情，如何说服自己为了别人去做。或者说，她心目中独立的生活就是稳定的在当下自己的圈子里安稳的生活下去，维护自己的兴趣爱好，朋友圈子，即使在别人的眼里多么的无惊无险，可是这就是几十年以来长成的清风，就像清风喜欢的那些自然古迹，如黄石公园，大峡谷，经历了几千年的地质变换，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把他们打造成这独一无二的样子，美或者不美只由世人去决定这种欢喜。 可以行千里路，可以读万卷书，但是要更加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这一直以来刻在清风心中的信条，固执也罢，老派也罢，她只要做自己，而且越来越满意这个坚不可摧，自然风化的自己。 邓云生的手术不算大，接近出院可以自理的时候，他就让清风回上海休息了。清风倒有一桩心事，联系几天都完全没有联系上吕悦，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发了很多消息并不回。 第六十五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柳阳在皓月家小区门口蘑菇了很久又拿不定主意怎么说出让皓月能不生气的话来。两人都挺倔强的，自从上次柳阳拔腿走了之后，两人都硬挺着谁也没有联系谁。皓月这边伤心难过，那么多年来没有认真谈一次恋爱，好不容易下决心好好对一个人，结果又是那么不成熟理智的家伙，为了点莫名其妙的过去而闹得不愉快。皓月觉得伤神，是不是二十四五岁的时候觉得这种用吃醋的方式表达在意很浪漫很有情调，吴立允是个很成熟的人，比皓月大十岁，所以他不是这种小气任性的性格，再往后的那些就算不认真谈的男朋友们，也能做到好合好散，实在招架不住柳阳这种自尊心在天上的性格。可是仔细一想，自己不也犯这种错误吗。 但是皓月也没有想到，柳阳能生气那么久，她觉得总不至于自己要去道歉，再者如果柳阳闹到要分手的地步，她也不是承受不起，可是分手和表白这种事情不是应该都一清二楚的说干净么，这么硬倔着算什么。 柳阳正在别扭的想着措辞的时候，看到皓月和清风两人提着一堆东西从车上下来，一看就是采购年货。因为马上要过年了，皓月的父母出国旅行了，皓月是一个人，而清风从北京回来也是一个人，所以两人想索性一起过年。本来皓月还好心的想不跟父母出去玩陪柳阳待着，毕竟他在中国也是只身一人。可是这吵架啊分手啊果然是不能在节庆前闹，不然的话整个节都过不好。 柳阳挂着一脸的笑容上前去帮皓月和清风提东西，皓月自然是不给他，清风倒给了柳阳顺便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好好哄皓月。柳阳自然一下子意会，皓月最好的朋友给他递眼色自然说明他有救，他感激有清风在，一是能给她点提示，二是在清风面前皓月肯定不会对他发太大的火。 其实皓月看到他大冷的天在她家门口等，心早就软了一半，她不喜欢玩这种吃醋的游戏，自然也不喜欢玩到处怄气硬拿架子的游戏，但是她也的确要让柳阳长个记性，再这样孩子气两人迟早都会吵翻。 “皓月，我拖鞋哪里去了？”进了家门柳阳故意找话问皓月，皓月倒也没有让他不准进。 “扔了。”其实皓月是觉得柳阳当初拿过来那双拖鞋是在太破了，男人自己一个人过日子，根本不懂得过的稍微有点品质，她扔了柳阳的倒其实也有买几双男士拖鞋放家里。 “啊，那双拖鞋是我在学校的纪念品商店买的。”柳阳一脸遗憾却又不敢造次。 “美国的大学我又不是没有去过，纪念品商店里面的东西无非是印了个学校的logo，谁不可以买，不要跟丢了传家宝似的。”皓月仍然是不紧不慢的说，态度冷硬。柳阳立马吃瘪。 “可是你也没有经过我同意……”柳阳说一半却又觉得自己在气势上输了，这毕竟是皓月家。 “那我还没有经过你同意在家里放别人送的花呢，还没有经过你同意和别人吃饭呢，多少事情要经过你同意你写下来，让你自己看看你多大度。”皓月根本不屑于用“这是我家”这么无聊的论点。 “那些都是我对不起，i am really sorry.”柳阳一急竟然说出句英文，一旁的清风都忍不住笑了，倒是皓月掐了她一把。 “穿这个。”皓月递给柳阳一双全新的拖鞋，关键时候就能看出她是个多心软的人，如果最后都要和好何必在意这些细节，这就是皓月，输赢她在乎，可是结果她都能承担。 柳阳接过拖鞋的样子简直是喜出望外，清风觉得若是自己不在他硬是能扑上去把皓月卷在怀里。想到这里突然觉得有点忧伤，这两人和好如初了，而她依然吕悦的半个消息都没有等来，清风告诉皓月自己打算和吕悦说清楚，吕悦大概误会了自己，而且自从四川离别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这个人，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皓月也帮忙联系了吕悦，手机关机，微信不回，像人间蒸发。 “话说柳阳，你知道吕悦去哪里了吗？为什么联系不上？”晚上的饭桌上皓月不忘记审问柳阳，清风暗地里感激她的心细。 “你们联系不上他啊？我这两个礼拜也没有他消息，我只是听说他回安吉了，他奶奶家好像在哪里有个老宅子。因为做完成都的项目他就休了假，我问过他在哪里过年。” “他和父母一起过年？”皓月继续审问，这也是清风想问的，如果是他和父母一起，估计真要年后才会回上海了，不过又不报希望的想回老家了肯定是和父母过年。 “好像还真是他一个人，因为他还顺便邀请过我，因为他父母好像生意上有些很忙的事情在大连，他是自己一个人回去的，顺便疗伤吧我猜。”说完柳阳还瞟了一眼清风。 “你说疗伤可就太不给清风面子了，他疗哪门子的伤，躲起来像个傻瓜一样。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你帮我把他找出来。”皓月给柳阳施加压力。 “女王大人，你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柳阳哭丧着脸。继而又说：“不过吕悦帮我那么多，我不能关键时候不帮他，你们就说如果我找出来了，你们愿不愿意一起去找他吧？” “傻瓜，你觉得他想看到我们三个人呢还是只想看到一个人？”皓月伸手去拍柳阳的背，手却被他攥手心里。 清风吃好饭就早早告辞了，她可不想看到这一对辣眼睛的人继续在这里打情骂俏，何况人家刚和好，不知道要整理多久的心思。结果人才刚到家，就收到了柳阳查到的吕悦的地址，如果不是刚刚在场简直怀疑是皓月和柳阳演双簧来骗她一个人。 清风算了算从上海开到安吉也就三个小时的距离，自己也不怕开高速，过年了的时候周边不会有什么人，再者吕悦一个人过年，就少了去突然见父母的尴尬。于是决定第二天一早出发，解铃还须系铃人，能少一天误解就不要多一天。 第六十六章 我们所要的甜 实施一件事情永远比抱有一番热情要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清风在被子里想了很多打退堂鼓不去找吕悦的理由，一是马上就要过年了，万一去找吕悦然后他们是一大家子过年自己一个外人一定很唐突和不懂礼数，二是根本没有联系到吕悦万一他不在呢，三是一月底的天气那么冷，之前工作那么累为什么不在家里吹空调看书，偏向虎山行呢？找到第三个理由的时候清风已经开始看不起自己，一个懦弱的人想给自己找退路竟然可以想出那么多窝囊的理由和借口。 吕悦老家所在的村落所处安吉，离上海大概三个小时的车程，清风出发的早路上竟然没有碰上堵车。说起堵车清风想起了吕悦的一个很有意思的分析，那个时候从犹他州到拉斯维加斯的路上，他们一路看到很多荒郊野岭里的小房子，清风和皓月都表示住在这里一定是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的事情，从这里到最近的小镇大概都要四十分钟的车程。吕悦说，你们仔细想想在上海你们虽然住在市区，可是真有个大病小痛折腾到医院可能还不止四十分钟。清风和皓月都很佩服吕悦这精辟的分析，想想的确是，在美国这种城乡差异相对小一些的社会，人们的选择会更多元化，城市和乡村的选择已经和在中国完全不同了。 到村子的时候还只是中午，清风听到自己的肚子在打鼓，早上出门随便收了几件衣服，连吃的都没有准备，到村子的道路还真不好走，很多车道只有一个车可以通过，清风生怕有对头车过来错车就要花很多力气。再加之村子里的孩子们热爱鞭炮，一路上还需要堤防到处蹿的孩子们。江浙这一代的农村，的确条件好，家家户户盖宽敞崭新的院落，有的家庭甚至还在门口有一些园林景观。清风一直觉得看农村发展的怎么样，未必是看楼有多好，房子有多新，人们开始有闲情考虑美了，是日子开始过的好的象征。 到了村子之后清风发现真正难题才开始，因为柳阳给的地址里面根本只有村子的名字，没有吕悦奶奶家的地址。本来觉得没有多大的村子，多问几个人一定能问到。结果难题放在面前，村子很大，且吕悦的名字根本没有人听过，更为严重的是很多人的方言清风根本听不懂。这时候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临近过年很多小吃店关门了，清风找不到一处吃饭的地方。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一家小卖部，老板娘热情看清风一张生人的脸，提供了热水给清风吃泡面。清风越吃泡面心里越沮丧，已经开始找最临近的酒店了，实在不行找到下午，然后定个酒店去休息，明天一早回上海。 小地方的人毕竟热心爱关心别人的事，老板娘一问知道清风是来找人，于是就立马扛起了帮忙的责任，开始招呼每一个进她店的村民描述了一番清风要找的吕悦，正当清风边感激边觉得是大海捞针的时候，有个中年人说清风要找的是谁谁谁的侄子，清风一听那个谁谁谁不就是吕悦的姑姑的名字么，清风一个劲的点头，中年人告诉清风沿着绕村的道路一直往北面，在临近村子边上的一个白色的两层的房子就是吕悦家。 清风感激不尽，谢过众人之后，奋力把剩下的泡面吃完，上了车就开始往中年人说的方向走。边走又边在打腹稿和吕悦见面说什么以及如何解释自己的狼狈和唐突。吕悦家的白色小楼看起来盖了有些年份，围院落的栅栏并不高，能看到里面种了一些蔬菜和小植物，栅栏外面只有个简单小矮门，也没有上锁，清风叫了几句“有人吗”，也完全没有人回答。清风心里又开始焦虑，院子里和门口都完全没有停吕悦的车，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回来，而且也没有听任何一个老乡说村里来了这样一个年轻人。想到自己跑来也仅凭柳阳的一句“听说”他要自己在村子里过年，可是谁知道他会不会临近过年又被父母叫去大连呢。清风这个时候开始埋怨自己莽撞，为什么早上的借口里面完全没有深化研究这一条和这些碰到的可能性，这下可真的陷自己于不义了。 清风这会儿顾不得形象直接自顾自的开了栅栏的门进了吕悦家，挑了一个最像大门的门敲，依然无人应答，心里觉得懊恼自己也太没有常识了，一般在村子里，人们都喜欢开着堂屋的门，哪怕冬天生个火也要开门，这关着门怎么可能有人在家，于是清风已经拿出手机开始看最近的酒店了。 退到栅栏门口失望的关上门的时候一转身她差点撞上一个比她高大很多的人，她吓的弹开几米，定神看仔细了才发觉——这不是吕悦是谁。 “你吓死我了。”清风惊呼，也不知道吕悦是在哪个阶段看到她的。 “是你吓死我了吧，你怎么会在这里？”吕悦穿着他平时最喜欢穿的黑色运动裤，灰色跑鞋和藏青色羽绒服。 “我……我帮柳阳他们来看看你怎么了，电话和微信都联系不上。”清风发现自己已经开始语无伦次。 “那柳阳和皓月呢，怎么不看到他们人呢？”吕悦作势往清风的车两旁看了看，然后摊开手表示什么都没有看到，揭穿清风刚刚说的话。 “你还没有回答我为什么不接电话不回微信呢。”清风把手揣羽绒服的包里，仿佛这样能装出点审问人的架势在心里上占有制高点似的。 “我手机回来的路上导航结果摔车上就坏了，反正过年也没有要紧的人要找，找亲戚跟父母报了平安，正好没有手机可以好好休息几天。不过我真没有想到有人那么急切的要来找我。”吕悦貌似轻松的回答着，但是紧盯着清风的眼睛，仿佛要制约她再想出新的无关痛痒的台词。 “那你的车呢？” “这里车那么难进，不是每个车都是你的这个size可以轻松开进来好么，我停村口了。” “那我怎么没有在村口看到你的车呢？”清风不依不挠。 “因为很明显我刚出去了，比你晚进村子，你怎么会看到呢。清风小姐，你关心完了我的手机，又关心了我的车子，是不是要关心完我家的房子，最后才轮到关心我？”吕悦笑弯了眼睛，他的酒窝见鬼的迷人。 第六十七章 巡他千百度（上） “我记得你说过，如果决定留在邓云生身边，我们就不要见面了，所以我急着来见你，好把这种谣言不攻自破。”纵使方圆一百米没有别的人，也再没有阻拦自己的借口，事到临头清风觉得还是说不出更直白的话，毕竟这对男生表白是第一次，她甚至开始搜刮当初张成和邓云生都是怎么表白的了。有人说表白不是宣布开始努力而是吹响胜利的号角，清风同意这种说法，可是就算近在咫尺，唾手可得，当感情的重量、对被表白一方的责任压在一句话身上的时候，清风又突然觉得自己不够勇敢起来。 “剩下的话交给我来说吧。”吕悦一把拉过清风把她拥入怀中，像梦里练习过千百次的那样，他紧张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与其说害怕清风又从面前跑掉，不如说更害怕这一切又是他一个人的梦而已。他低下头把整个脑袋都靠着清风温热的面颊，他闻到她发丝的香甜的味道，鼻尖触碰她已经完全红了的耳根，他被这种真实感所打动，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还是我来说吧，我喜……”清风本来鼓足了勇气告白，反正脸也不能比现在更红了，结果吕悦把她吻住了，她长久的沉浸在他干净有薄荷味的口腔里觉得头晕目眩，她不知道吕悦是个那么会接吻的人。最后还是吕悦抢了先机把话说完了：“我还喜欢你，从过去，现在，到以后。虽然俗气，但是只是我现在想说出来的全部心情，我怕说多了梦会醒，美好的感觉会被偷走。” 最后他们是被一个鞭炮吓得分开的，吕悦这才发现还没有招呼清风进屋子。 “这是我奶奶留下来的老房子，父母很早就搬到城里住了，我在上学前都是在这里和奶奶、姑姑度过的，上学了以后奶奶搬到城里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姑姑也已经考了医科出去外面念书。”吕悦拉着清风去参观老房子的每一个角落和他全部的童年生活。 “这是我的弹弓，为了弹弓我被奶奶打了一顿，那是奶奶第一次打我，那个时候我还没有上小学，邻居的大爷给我手工做了个弹弓，我在整个村子里寻找可以‘射击’的目标，最后邻居大娘家的狗成了我的第一个目标，大娘看到我打了狗，告到了奶奶这里，大娘走了，奶奶下了狠心打了我一顿。我以为是因为邻居大娘告发我奶奶家觉得没有面子，而奶奶教训我的原因却是怎么能对比自己弱小的动物下狠手，如果这样下去还了得，以后一定是个心狠手辣的屠夫。事后奶奶把大娘的狗牵到我们家，让我看着它的眼睛，然后让我问自己是不是还下得去手。那是我现在都记得的又悔恨又惭愧的事情。”吕悦说这些童年的往事，清风毫不觉得无聊，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老太太铸造了这样一个个事事体恤别人的吕悦。 “后来奶奶又回来住了吗？”清风问，因为房子里有很多老家具。 “对，我爸妈本来打算重新盖房子，但是奶奶不同意，所以只是简单的翻修了，她喜欢一切简单的东西，他们那代人都这样，不肯要洗衣机，不肯要冰箱，固执的不得了，像苦行僧一般。其实奶奶真的苦是在心里，还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她就已经守了寡。”吕悦带着忧伤说。 “我想奶奶可能对你来说有最特别的牵绊吧。” “没办法，在人生的重要阶段，都是她陪伴着我，你知道我出国的时候有多纠结吗，奶奶一天天的老了，而我却远走高飞，在国外的每一次想到奶奶我都很没有出息的想落泪，我特别想带奶奶去美国，让她看看那里的农村不见得比我们安吉的漂亮，可是在我读研究生的时候奶奶家就去世了。所以每年过年回到这个老宅回忆小时候的事情，就像还和奶奶在一起一样。”吕悦说到奶奶的时候脸上总是泛着自豪而幸福的光芒，清风觉得自己之前怎么能一次次的辜负这么好的一个人呢。 “这个村子很漂亮，相比你，我的童年生活就无趣很多。” “以后有机会了我也要去你小的时候待过的所有地方。” “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疑问，你为什么当初那么随便的表白。”清风的拇指摸索着吕悦的手，这双手真实而有力量，让她不想放开。 “你觉得随便，可是对我来说已经是预谋已久，只是那是我第一次向一个姑娘表白，实在是经验不足。相对我表白的随便，你拒绝我也挺随便的。” “那是因为不了解你。对了你的房间是哪里？我要参观。”提到表白的话题倒是清风不好意思起来。 “恩……好吧，但是可能你会感到惊讶。因为我真的不知道你会来找我，我的房间算是我的一个秘密基地，这里是真的属于我的地方，就是在我心底最是家的地方。”吕悦有些犹豫的答应了，可是清风想吕悦铺垫那么多干嘛，还能有什么惊讶的，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不为人知的、阴暗的癖好？ 吕悦的房间在一楼的边房，据他自己说村里有些亲戚会过来帮忙打理，所以别的房间可能他们都会住，但是他的房间一直保持了原来的样子，因为他偶尔周末也会过来休息一下，以前研究生的寒暑假他也最喜欢回村子里。房间向南，窗外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田野，被长大了以后的吕悦好好的修饰过，所以其实有古朴的只是外表，内里的设施方便而且有很多混搭，比如有流行歌曲的磁带，但是也有电脑和cd机。有很多现在吕悦在看的书也有很多大学时期和中学时期的书。房间的正面是窗，窗前是吕悦的书桌，上面放了他的笔记本电脑，左边是吕悦的双人床，右边是一个木制的书架。这里和他上海的家类似，没有过分的整齐但是很干净。床的正对面干净的白墙上挂着一幅画，清风定睛一看竟然是她的那幅黄石公园的“狼”。 “你怎么会有这幅画？”清风问。 “落上清风两个字的东西我都难以视而不见，第一次看见就毫不犹豫的买了，能有我拍的这个照片的人，大概世界上也没有几位，去找皓月印证你在上画画的课也不是难事。没有手机的日子里，想着你可能会联系我也可能真的销声匿迹，又害怕又缺乏勇气，可是每次看到这幅画，就觉得心里又燃起了希望，这犀利的小狼鼓励着我无论如何要勇敢的去过有你或者没有你的未来。” 清风不知不觉湿了眼眶，不只是感动，还是感谢上天的眷顾。 第六十八章 巡他千百度（下） 晚上住在村子里还真是冷，毕竟吕悦老家是长久不开火的，本来吕悦的打算是一个人过年的话就去一个远方的舅舅家添副碗筷吃饭，清风来了他知道他们两个需要单独开火，她肯定对去别人家有顾虑，于是去几个亲戚家要来一些食材，村子里最不稀罕的就是蔬菜肉类的，尤其是过年，家家准备的东西都足够充足。吕悦这样东拼西凑的竟然拿来好大一堆，反倒是他系了围裙在厨房里犯难了，这跟女人买衣服一样，如果只买一两样还知道怎么穿，一口气买了很多，搭配的种类和变化多了反而不知道谁先谁后，谁主谁次。 “让我想想怎么拾掇几个菜出来，过年要有过年的样子。”吕悦一会儿决定炒个农家小炒肉，一会儿又觉得应该让清风尝尝这里最盛产的笋。 “你别忙了，村子里的食材一定是最新鲜的，新鲜的东西不用精加工，越是简单的做法越好吃，不把我当客人，其实我平时最喜欢吃的简单。”清风也过来帮吕悦。 “你不用帮我，我来弄就好。” “一开始就要把我当佛供着啊？这样可不好，未来如果不供了，我可是会有落差的。”清风调侃他。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一直做给你吃。”吕悦说的一脸认真。 “我当然不愿意，两个人在一起不就是互相浸染和了解，你要知道我喜欢什么，我也要知道你喜欢什么。” “说的有道理，那我们跟你汇报下今天晚上吃什么，红烧肉焖笋，清炒扁豆，小炒鸡杂，番茄丝瓜汤。”吕悦说着还有一种觉得菜很少的愧疚感。 “晚上别吃红烧肉了，太油，我们两个人也吃不掉。看你在这边认真的烧饭做菜我突然想告诉你大学的时候为什么断然的拒绝你吗？” “难道那个时候就看出来我爱吃红烧肉？不过这的确是个无头的冤案。”吕悦笑。 “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富家公子，花花肠子不靠谱，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这个世界上哪里还存在美好而不自知的人。”清风直白的说。 “现在看我这灰头土脸的样子，还觉得我是富家公子么？”吕悦认真的问。 “我以前太武断。”清风不自觉的卷起发梢玩。 “其实我小的时候心里单纯的，所以我从来不觉得是什么富家公子。奶奶把我带大，父母赚再多的钱她也习惯过简单的生活，大概她小的时候穷日子过的多了，我小的时候在村里撒野都是穿奶奶给我一针一线缝的布鞋，出去读书了和大家一样穿旅游鞋，穿整齐的运动服，可是我的脚总是怀念奶奶的布鞋。我骨子里也有一种和奶奶一样喜欢简单生活的想法，合脚的才是最重要的，再花哨的东西不适合自己都是浪费。有次在学校里调皮捣蛋，老师让叫家长，奶奶去了，老师还对我们不满意，觉得我是因为不敢告诉父母所以才把奶奶搬去的，从那个时候开始觉得不能再让奶奶操心。虽然她很少因为读书或者好动而教训我，可能在大部分家长眼里她对我甚至是溺爱的，但是她教会了我很多道理，善良，有责任心，甚至只是做菜。” 清风轻轻的倚着吕悦的臂膀挽着他，算是为之前的鲁莽道歉吧。 这是一个清风过的最简单愉快的年，和吕悦两个人朝夕相对，每天只为一日三餐，生活规律，睡眠充足，用吕悦的话说这就是宛如新生。吕悦觉得清风实在是太缺乏锻炼，每天早上都叫清风起来一起去晨跑。围着田埂跑步，虽然刚开始的时候凉风习习，可是跑一会儿了倒觉得身体温暖起来，胃口也很好，能吃很多早餐，清风很久没有这种早上起来胃里空空的舒服的感觉了。 “我们今天去镇上给你买运动的t恤吧。”吕悦有天突然在早餐的时候说。 “我可以穿你的啊。” “可是我没有内衣给你穿。”吕悦湊在清风的耳边说，让清风的脸在一瞬间就红了。 “我不太需要吧。”清风自觉胸小，反正也没有一定要稳定胸的必要。 “当然需要，我昨天抱你的时候就在想，这样跑下去不是要越跑越小了吗。”吕悦轻轻的捏清风的脸。 “你……你怎么能这样。”清风不好意思的扭开脸。吕悦把请风抱得更紧了。 晚上睡觉前，吕悦在清风的房间磨蹭，其实是他自己的房间，清风来了以后他把自己的房间让给她，然后自己打扫了个隔壁的房间住。清风今日在发现他房间里没有取暖设备，床垫也很薄，于是直接开口说：“今天你别回房间了，我们两就在你房间凑合吧。” “这种话不应该是男人说的吗？不过今天我晚上家里的水只够你洗澡了，再没有热水了。”吕悦不好意思的挠着脑袋。 “哪有那么多讲究。”清风笑他。 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吕悦从后面抱着清风，他觉得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稳定踏实和幸福过，而清风也紧张的不行，毕竟自己这方面的经验也不算充足，还是自己邀请他一起睡的，虽然说也不觉得女人主动是太大的事情，又多少还是感到害羞。 “跟你说两件很不浪漫的事情，一个是我很久很久没有那个，所以表现肯定不会太好，一个是我没有那个。”吕悦伏在清风耳边说。 “你在说绕口令吗？第二个，已经解决了，但是你别问我什么时候买的以及为什么会带在身上。”清风不好意思到把脸埋在枕头里，瓮声瓮气的说了这一段，她不排斥性，三十岁的人了，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自己的身体负责是最重要的事情。 “你真是让太多意外的事情了。”于是吕悦开始吻她。事实证明，有些事情，只要你愿意努力，总是能让彼此双方都感到愉悦。情到浓时，倒是想起以前柳阳说的那句话，吕悦的体力非常好。 第六十九章 带冠之年入江湖 回公司上班的第一天，henry就把清风叫到办公室里，清风想一定是华盛的项目有什么问题，果然是桩不大不小的事情，henry认为华盛对某个在成都的房地产投资的项目估值过高，他的意见是要和红姐那边谈调整，否则审计报告不能出。这两年房地产的价格波动很大，尤其是二三线城市和成都这样发展较快的城市。对房地产估价的时候，一般是同时去看房地产当初购置的价值，以及现在的市场价格，如果市场价格超过了曾经购置的价格时，根据现在的会计准则是可以计入利润的。这也就意味着现在华盛的报表有虚高之嫌。 清风仔细看了下工作底稿，华盛用来用作参考的市场价值是在去年10月份的时候的一个房地产评估报告，的确不是什么大公司出的报告，但是既然是评估报告也有一定的权威性。所以她知道红姐会说这是接近会计年底的时候的房地产评估报告，完全可以作为审计证据。而henry之所以觉得评估报告的价格偏高，是因为他知道最近在华盛买的那个房地产周围有个商圈、地理位置、规模都相当的地产项目在拍卖，拍卖价格比华盛这份评估报告低了20%还不止，所以他有理由认为这个评估报告的估值不准确。 红姐在工作上向来是据理力争的，而清风也看清楚了形势这次henry 是想让她打头阵先去谈一次，如果对方不接受，他再另想办法。清风细算了一下如果除去这部分房地产增值的金额，其实华盛在过去的一年利润几乎为零，也就是说他们的传统业务做的并不好，而这笔投资收益在会计报表上多少有点粉饰绩效。其实对于华盛这样的上市公司来说，每年都有交一份好的财务报表的需要，否则影响的可能是股价。 清风不方便和任何人谈这件事情，因为属于华盛的机密，这个估价红姐有红姐的道理，henry也有henry的看法，单纯的判定为高估也未必公平，即使是地理位置相似的楼盘，开放商的差异、营销团队的差异，也会导致市场价格不同。在最终的审计结论没有公知于众之前，她不能透露任何客户的信息，也不能与人讨论。 捱到中午了之后清风还是打了个电话给红姐，把henry的意思大致的告诉了红姐，红姐自然据理力争说评估报告是去年年底才出的，完全可以作为审计证据。清风也提出了另外几个楼盘以及目前整个成都相似的区域的商铺的平均价值，甚至她还找到了几个咨询公司的报告，一通沟通下来红姐态度还算软了一些，红姐表示这个事情很大她也需要和自己的上司汇报。 清风把沟通的结论告诉了henry，然后henry告诉清风自己接下来会亲自跟进这个事情，清风可以把注意力放在出审计报告的别的事项上，这才让清风松了口气。在任何一个行业做小土豆，特别是外资企业，都有自己搞不定的事情。换了前面几年还会给自己施加压力说一定要去搞定客户，把我方的观点坚持到底，现在看透了，其实自己也就是个传话筒，重要的是把我方的观点准确的表达清楚，至于后效如何，不要太妄自菲薄。 米兰达今天风尘仆仆的出差回来，约清风中午按摩，两个人反正都没有吃饭的心思。清风现在也发现米兰达约她去按摩，十有八九是要给她带点消息。 “我前两天无意中听到几个合伙人讨论，说另一个事务所要跳过来一个合伙人。”米兰达今天大姨妈，做脸的时候还不消停，僵着嘴跟清风科普新的变动。 “是哦，邓老板去了北京，合伙人的坑是多了一个。”清风真是后知后觉。 “你真是木头一块，现在才发现，据说前短时间好几个高级经理都想争先上位，谁知道来了个外来的和尚，到底是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我是木头是因为我知道人选又不是我。”清风笑。 “说这新来的合伙人是个做事情很雷厉风行的人，和我们这里这几位不温不火的人不是一个路数。”米兰达说，清风想想也的确是，邓云生也好，henry也好，表面上温文尔雅，其实都是心里面做事情，要等人猜心思的类型。 “有风格不同的老板，才是健康的公司，不然公司容易走偏。”清风向来是觉得一个公司的文化越包容，其实越健康，都是同样的一种人，往往会走到某个偏执的方向，所以真正厉害的高层，下属应该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对下属不谈喜欢不喜欢，只谈放在合适的位置。 “话说你自己的事情怎么样？”米兰达问。 “我真找了一个男朋友，其实是认识很久的人，一个大学的，他后来出国了，我们最近才在一起。” “恭喜你啊，这种好事也不提前告诉我。什么公司的？” “我这不就告诉你了么，才在一起，咨询公司的，改明儿带来跟你吃饭。”清风笑。 “哎，又是个和我们一样工作生活居无定所的人。你们呀，迟早得有一个人早点离开这个行业，不然真要结婚了没有人管家。以后一年到头恐怕在床上见面的机会还不如在飞机场见面的机会多。”米兰达感慨。 其实米兰达说的不无道理，想起红姐不就是这样离婚的吗。对一份工作的爱到底要有多少才能放在自己的家庭前面，又或者说，在婚姻里面如果女人感到无法回头又守不住家的时候，其实工作是个最好的归宿。清风暂时还不想去想那么长远的问题，她觉得自己和吕悦两个人心态上都仍然年轻，未来的打算只要心齐，互相商量未必是难事。 结果出了spa店的时候，清风看到手机上有吕悦的留言，他果然出差去了。她不由得无奈的笑了，这还真被米兰达全部说中。这几天吕悦都住他家，他也觉得两个人的工作都是这样的节奏，住在一起还能多见到彼此，如果像别人那样谈恋爱，每个礼拜周末见一次面，那真的是谈一辈子都谈不到结婚生子。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清风还笑他想的太久远，而事实上，在大城市不就是这样吗，大家见个面成本多高啊，不知道为什么还有那种见面在一起相对无言玩手机的情侣。 第七十章 爱是给予 吕悦走了之后清风回到家里觉得还挺不适应，她忍不住想一直标榜自己能够独处的大概只是一直没有碰上能够自然相处的人而已。吕悦人去出差了而家里处处留着他的痕迹，只有一个早上在家的他竟然也把冰箱里买好了牛奶、蔬菜、食品，还提醒清风不要忘记吃冰箱里的东西。清风心里很多感动，虽然这些都是再小不过的事情，但是能找到一个能事事为自己考虑的人，实属不易。这个世界上能陪我们旅行，聊天，吃饭，甚至上床的人，并不少，人人自私，人人懂得自己愉悦最要紧，分一点精力和关怀给别人，反而变得难能可贵。 经过这一天华盛的事情占满了整个脑袋，清风洗了澡吹干了头发人却更精神了，眼看着十二点了却一点睡意都没有，每每工作比较忙加班比较多就会有这样的问题，而且白天说了一天的话，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一句话也不想说。纠结犹豫了半天开了一个很久以前看的不废脑子的偶像剧《我可能不会爱你》来看，这部台湾剧比较符合现实的爱情，虽然有起伏有跌宕，但是一切更多是淡淡的。她最喜欢在雨里李大仁给程又青留言的那个片段，他在纸上写，纸短情长……我输了，输给深爱的你，好值得。其实仔细想来像李大仁这样的男人是要错过程又青一百次的，因为他隐忍又有点小小的懦弱，可是清风还是喜欢这种难能，现在生活在都市里的人们，谁还会给谁认真的留言，谁还会为爱情寻找最好的时机，谁还会默默的守候自己内心最后的深情和温存。好像更多的人趁着感觉或者激情完全消失，就急急的结婚生子，然后在争吵和把所有的感情倾注给后代中度过自己的人生。 吕悦好像能懂清风的心思，他没有给清风打电话，倒是发了个消息：“清风，你睡了吗？如果没有睡不要熬夜，你其实晚上睡的都不好，太容易惊醒又很容易做梦，趁不出差的时候好好睡觉，如果睡不着温一点牛奶喝，但是不能喝多，晚上上厕所可是很冷的，等空了给你家里装个墙暖吧，空调还是太冷，或者冬天我们就去我家住。想你。” 清风回：“你自己在外面要注意身体，出差的时候最容易不吃水果，早餐的时候记得补充一点，白天的时候肯定是没有机会买的。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要好好的。” 吕悦说：“有个不情之请，能拜托你礼拜五晚上来接我么，如果你不算太忙的话，我想早点见到你。” 清风回：“脸皮真厚，步步为营，看在一冰箱的食材的面子上，周五不见不散，记得把航班号告诉我。” 这次吕悦去日本出差，新做的项目是一个中资企业，在探索和日本公司在中国建合资子公司的可能性，由于是长期合作的客户，所以请了专门看并购和跨国合作的团队去日本。吕悦自己是有些排斥做和日方合作的项目的，用吕悦的话说，你去日本旅游觉得日本很棒是因为你去哪里购买了日本最精益求精的服务和产品，而你如果要和日本人做生意，龟毛程度简直让人想死。恪守时间、着装等严格的形式上的要求以外，连会议内容、会议安排都要事先和所有的与会方沟通，做一个这样的项目简直可以把人榨干。不过吕悦也承认自己并不怕这种挑战，毕竟这种专业的精神只有跟最严守规则的日本人才能学得到。 清风礼拜五把报发出去给合伙人和打印部门去做最后的格式校验，然后就拎包直奔机场。吕悦看起来很疲惫，可是仍然提议自己开车，清风调侃说可以偶尔也相信一下女人的车技。大家都说女司机是马路杀手，而到了清风这里完全不是这么一会儿事，连吕悦都说她是老司机，清风开车胆大心细，超车果断，而大部分时候以平稳驾驶为主。 “你知道女司机为什么可怕吗？”吕悦问。 “几宗罪吧，开车不会定期看后视镜，只管自己开，即使在变道的时候也乱开；碰上紧急的状况只会手忙脚乱而不会果断处理。”清风冷静的回答。 “竟然你都知道。”吕悦一开始还怕清风在上海开车会不安全，因为以前只在美国见她开过，美国本来就不是一个开车太需要挑战的地方，除了拉斯维加斯或者洛杉矶这种比较焦躁的大城市。 “当然，其实开车好不好，你看用电脑的习惯也能看出来，办公室经常有女同事问一些办公软件使用的方法，其实只要你用会了谷歌，常用的工具，甚至比较复杂的操作只要你的问题描述的清楚，都能得到解决方法。只能说大部分的女性比男性更讨厌机械化和自动化的东西。只要冷静和愿意学习，世界上大部分的东西都是可以学得的。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我的同事问我一个东西怎么弄，我告诉他们用谷歌，他们觉得我是在故弄玄虚或者不愿意帮忙。我只是觉得大部分事情求人不如求己，而且自己学得的也容易记得住。”清风跟吕悦分享自己的想法。 “完全同意你的想法。”吕悦赞叹道，车路过了虹桥边上那片亮着灯的“鬼城”，吕悦跟清风说：“我记得上次我接你的时候，你很怕这片建得像城堡的房子。” “对，像以前周末的寄宿学校，都亮着灯，却没有人，不太美好的回忆。”清风由于在开车完全不动脑子就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清风，你知道吗，你值得好的，比你想象的还要好的。”吕悦拨开飞到她额前的长发，突然觉得伤感。毕竟清风的爸爸和家庭的构成他都清楚，上次清云来看病的时候吕悦就明白了。爱一个人当知道她过去的辛苦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要全部补偿给她，虽然过去未必是自己参与的。 清风何尝不是，她要纯粹和全心全意的爱，是给予，而不是一味索取。当我们变得越来越成熟就会发现我们热衷于爱别人的时候的那一份慈悲和慷慨，而不只是得到爱和赞赏时的快慰。 第七十一章 日出劳作何日此？ 三月头的时候万物复苏，新的合伙人也来了，据说邓云生还特意赶过来欢迎这位新的老板，清风觉得邓云生离开上海以后倒真的像上海最大的合伙人了，业务虽然不管上海，但是行政方面的事情管的不少。清风在新合伙人来的那个礼拜刚好在成都送华盛的审计报告，本来审计报告也不需要经理送的，但是henry觉得为了表现对华盛这样大客户的尊重还是让清风人肉送了一趟，美其名曰顺便搞好和红姐以及华盛的关系。 红姐倒是主持清风和华盛的几个高管吃饭，四川人很能喝酒，红姐再怎么帮清风挡，毕竟清风也是乙方代表，不可能不跟客户喝。清风进事务所的时候完全没有想过喝酒和吃饭在未来的某一天能成为工作的一项内容，现在想来henry派她来成都本身也有这层意思。因为酒桌上红姐在介绍清风的时候都免不了要说：“henry是很重视我们的，我能证明，她派出的可是我们业务组里面长得最漂亮也最能干的经理。”清风听了这话根本分辨不清楚红姐是要夸她呢还是要陷她于不义。 华盛的几个高管开玩笑说：“小红，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他们事务所里最漂亮最能干的不是你吗，我们不是已经把最好的挖到咱们华盛来了吗。” 清风赶紧顺势往下接：“华盛肯定是豪华阵容，红姐走了henry也只能派我来多学习学习。” 结果立马入了圈套，大家起哄说既然学习，喝酒的能力也不能输给红姐。虽然几个高管都是很有分寸的人，但是一人一杯红的白的轮下来，清风已经只能保持最后的理智和清醒了。中国的酒文化真的是让人又痛恨又无奈，无论南北，总有几个地方的人豪爽好客又把喝酒当做头等大事。清风这种喝酒实在的人，碰上这样以一挡百的架势，也只有舍命陪君子的份儿。其实事务所和和客户喝酒，不是说必喝不可，可是在这里做生意，生意做成了，大家都喜欢庆祝一番，否则多少客户会觉得你拿架子。 最后红姐叫车把清风送回酒店才自己回的家，清风已经忘记怎么在洗手间吐的昏天暗地，又怎么回到自己床上的。只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她头疼到要死，原来喝白酒喝醉是这样的体验，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吕悦的，他直接问清风：“你现在人在哪里，还安全吗？”清风傻了，虽然头疼欲裂也不见得有生命安全的隐患啊，她说：“对不起吕悦，我在酒店，我是不是昨天跟你说了奇怪的话，我打电话给你了吗？” 吕悦那边非常生气的说：“你如果再不接电话，我就直接去问你们合伙人然后去成都把你捞出来了！” “我昨天真不知道会喝那么多，我本来出差只是送个审计报告简单的一件事情，只是客户一高兴硬要喝，红的喝完不过瘾还硬是要白的，不过我确保我是在头脑还清醒的情况下回酒店了。”清风撒谎了，因为她真的只剩下最后的理智了，房间了一股酒精的恶心味道，她现在肚子里空的一塌糊涂，阵阵恶心，但是她明白也吐不出什么来，印象中整个晚上也没有什么时候吃了东西。 “你确定你头脑还清醒？”吕悦尽量克制自己不发火。 “千真万确，摸着良心说的。”清风在这边吐舌头，她想要怪就怪那几个客户，在华盛的这段时间他们确实都算配合，清风心里也在感激人家，感激别人，不就是应该让他们希望的方式去表达热诚吗？除了一起喝高了这一点，也没有谁对清风做出不合适的举动。 “撒谎。看来你的良心在我这里已经信用评级是负分了。你昨天跟我说飞机撞在你脑门上，你脑门疼，你说这是保持清醒的人说的话吗？最后我查了下你在成都住的酒店，那里刚好可以听到飞机起飞和降落的声音，再打电话去和酒店的前台确认你回去了没有。你那么大的人了，做事情一点分寸也没有，如果你是一个人出差，你少喝点没有人会为难你。而且最不能容忍的是一个女人怎么可以三天两头把自己喝醉。”吕悦一口气数落了一堆，清风从来没有发现吕悦那么能生气。 “好吧，我错了。”清风头疼也不想争执和理论，女人凭什么不能喝多，但是想想上次在他面前喝多还叫了邓云生的名字，觉得这种火上浇油的事情还是不提为妙，女人嘛，适当的时候服软是第一妙计。 “你今天除了出去喝粥多喝点水，哪里也不要去，华盛做完了，你这个礼拜也不会有什么项目的，后天回来，在家休息几天。”吕悦吩咐道，清风心里想男人就是不能给点权利，蹬鼻子上脸的。可是仿佛句句都是为自己考虑。 “好的，这位先生。您还有其他问题吗？”清风佩服自己头疼欲裂还能用客服小姐的语调来调侃他。 “请你照顾好这位女士，告诉她叫她早日回上海，她男朋友想她了。”不知道吕悦那头是否脸红心跳，反正清风是没有好意思往下接。 吕悦这边的电话挂了，反而是邓云生打电话过来，关心她一下在华盛的项目怎么样了，也顺便告诉清风自己来上海迎接了新的合伙人。清风表示在邮件里看到他的祝词了。两人就这样干巴巴的公事公办的说了几句话，清风最后打破沉默说：“邓云生，我有男朋友了，谢谢你以前对我那么好。以后你依然是我最尊敬的好老板。”清风想自己现在真的是所向披靡了，曾经想象和邓云生客气的划开界限是一件会很心痛的事情，然而事情真的到来的时候自己竟然如此的理所应当和坦荡。邓云生顿了顿说：“那是好事。”那语调简直和当初升她做经理的腔调一模一样。 清风松了口气，真正的告别是告诉自己，而不是告诉对方。原来她比她想象的还要忘记的快，她比她想象还要果断的去拥有新的生活，她比她想象的还要内心强大和坚硬。她不再是那个瘦弱的小女孩了，她是个自己越来越喜欢和欣赏的自信的女人。 第七十二章 爱我们要受冷风吹 周末清风的项目做完了，皓月自己又因为项目中间有空档，于是两个人计划请三天假加一个周末去马来西亚的兰卡威玩，本来办签证的时间很赶，但是皓月坚持要要来一次说走就走的旅行，清风只能配合。皓月特意交代这次出去玩只有女人，坚决不带柳阳和吕悦。清风同意，毕竟很久没有和皓月单独闺蜜聚会出去玩了，大学清风并不乏追求的人，但从来没有接受过任何人，好处是在这段时间也积累了不少往后还联系的同学和朋友。 很多人在大学里谈恋爱，多少会对同性和异性朋友有疏忽和距离感。每种人生有不同的过法，没有绝对的正确和错误，只是清风感激那个时候自己没有随便选择一段恋爱来谈，后果可能是自己在恋爱这条路上走的不够成熟，比较慢热，而好处事确实能明白女人有真正的朋友的重要性，在最艰难的时刻，朋友往往是最大的慰藉，恋人分手了绝不可能还能以密友的姿势相处，而朋友往往是一辈子的。 皓月向来是对玩最有心得的，本来她计划带清风去《夏日么么茶》里面拍的热浪岛度假，因为聊起来这部电影是他们中学时期共同的记忆，每个姑娘心里都默默崇拜着那个事业有成的郑秀文演得summer，她独立，性感，果断。清风最喜欢她在里面唱那首《我们不快乐》的时候寂寞和忧伤的表情，永远带着一股倔强。可惜在三月头那个岛还没有开放，所以皓月退而求其次选了兰卡威，毕竟世事没有完美，有钱又有闲的时候总是有限。 去兰卡威需要先到吉隆坡转机，皓月选了吉隆坡的市中心住，硬是拖着清风去买比基尼，说闺蜜旅行去海边必须穿比基尼，性感到羡煞旁人。本来清风选了相对保守的款式，通通被皓月否定，最后皓月选了一款给清风，从后面看整个背部只有一根细细的线。清风也豁出去，觉得既然要穿比基尼，就只有性感到底这一条路要走，何况，三十岁还不性感，请问人生还有几何能摇曳生姿。皓月对清风得以悟出此番感受深表赞同。 最后到兰卡威的时候是正午，这是一个典型的东南亚的小岛，节奏立马慢下来，很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当地人个个能说不错的英文。海风吹来湿湿黏黏的，清风能想象电影里summer才下飞机时的那翻体验，港女的衣服湿湿黏黏，觉得谁都是乡巴佬。两人按时到了预定好的酒店，结果被告知帮忙定酒店的中介在最终酒店确认的时候出了差错，导致酒店没有定成功，而且即使现在预定一个房间也没有。清风有些泄气，而皓月淡定的把清风叫到酒店的餐厅，点了一瓶价格不菲的雷司令，一份牛排，一份凯撒色拉，开始淡定的投诉。 清风看到窗外的海岛和细细的沙滩，倒也消除了紧张。皓月投诉非常有一套，语气态度不见得暴跳如雷，但是绝对据理力争不容抗拒，中介提议换一个稍微差一点的酒店但是给与现金补偿，皓月直接拒绝说，我不接受住差的酒店，这是我和最好的朋友的旅行。最后双方僵持的结果是他们以一分钱不多补的价格住了当地最好的酒店，价格是目前的酒店的两倍。 清风佩服皓月处理事情的淡定成熟和据理力争，她终于知道为什么皓月可以在事业上取得如此成绩，因为思路清楚，有勇有谋。“要是最好的酒店也满了怎么办?”清风忍不住问皓月。 “那就定最早的机票去仙本那，我已经想好了。”皓月大喝了一口雷司令然后朝清风杨扬杯子说：“这酒真不错。” “我觉得是我喝过最好喝的雷司令了，不过仙本那是不是应该等蜜月旅行的时候去。”清风承认，感了一天路，味蕾完全被这瓶酒开启，何况雷司令配牛排是非常棒的搭配。 “再叫一瓶来喝到姐们儿爽为止。关于结婚应该和伴侣去哪里，我没有这种迷信，不是说爱对了人，每天都是情人节吗。”皓月就是这种乘兴而去的人，清风喜欢她这一点，因为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能永远学会享受当下。 “有没有想过马来西亚南部的治安不好？”清风已经走在了她想出来的n b的假设去了。 “我对旅行的态度是，人各有命。你说每天待在上海就不会有意外了吗？还会碰上压力过大、暴饮暴食、分手、离婚、吸雾霾，你说这些事情哪一桩比你在旅行中碰到意外概率低？甚至如果人足够焦虑，这些事情甚至是必然。”皓月分析说。 “为人个有命干杯。”清风笑，喝酒就是要碰上一起有酒性的朋友。 “话说吕悦提醒我你在四川才大醉过，这次出来要饮食清淡呢。”皓月假装紧张，可是内里两人早就把这帮男人的忠告全部抛到了九霄云外。 “我们出来还要考虑他们的这些婆婆妈妈吗，你我都是不会爱受束缚的人。” “对，爱我们就要受冷风吹。”皓月借用了那句歌词，然后哈哈大笑。 其实爱谁不是要受冷风吹的，在爱情里面我们要浪费很多时间给别人他们不需要的，去收到自己并不想要的，然后才慢慢磨合了解彼此，那些曾经有过的失望和落空才能成为爱情的一部分去变成未来的向导。我们一路走来要走的路比想象中要远的多。最终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清风和皓月不约而同的穿了泳衣，没有带手机，静静的躺在沙滩上看着太阳一点一点把天边和海水都染红，什么都没有说，又好像什么都明白了彼此。 晚间回酒店报了平安，吕悦和柳阳两个人才各松了一口气，但是也骂她们是两个疯丫头，为什么就不能带他们一起来兰卡威。皓月在四个人都在的群里发了他们在海边的照片，柳阳说穿那么暴露是要去找艳遇吗，他说为什么皓月喝中国的水吃中国的饭长大，却能长出那么撒野的一颗外国人的心，到了海滩巴不得把自己扒光了尽情晒。 倒是吕悦在私聊的窗口和清风说她的新比基尼很性感，让她好好玩。爱她们这样的姑娘，他们又能怎么办，没有大的心胸恐怕是没有办法入局的。晚上两人在海边疯累了才回房间，皓月跳到两人的双人床上扭动了几下身姿，说：“有几个闺蜜能像我们这样三十岁了一定要盖一床被子，睡一个床的。这种行为明明很中国，柳阳这个白痴根本不懂。” 先前打电话投诉的时候皓月像个女王，现在的她完全就是十几岁的小姑娘，清风明白为什么皓月招人爱，除了美丽，她还是个绝不单调的女子，柳阳好眼光。 第七十三章 心无旁骛 第二天皓月定了一个出海的海钓行程，中午的时候在一个几乎没有人的岛上用餐，吃的就是早上海钓的成果。皓月钓到了几条大鱼以后就收手不再钓。兰卡威未必有一流的海景和沙滩，但是相对来说居民还算淳朴，旅游行业没有被过度开发，所以到岛上用餐的就只有她们和另外一家人。用完餐时间尚早，两人去岛上没有多少人走过的道路上随便走走。 山林间偶尔跑出几个小松鼠和小猴子，并不怕人也不骚扰人，仿佛大家都是这世间万物的一部分。 “清风，柳阳向我求婚了，我打算接受。”皓月在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说。 “恭喜你，皓月，为你感到高兴。快说说求婚的过程。”清风觉得很开心，也终于知道皓月如此坚持要两人出来玩原来是为了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结婚了恐怕就很少这样的时光能好朋友出来旅游，清风也知道在内心深处皓月和她一样很享受和在意这段友谊。 “你知道，求婚和表白一样，其实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皓月笑的很幸福。 求婚的起因倒也富有戏剧性，柳阳在春节过后回了一趟美国，结果在回中国的时候碰上了一次飞机的小故障，首先起飞的时候所有的乘客坐在飞机上等了一个小时飞机仍然没有起飞，最后说飞机故障全体人员下机，本来大家心里都开始毛毛的了，结果重新登机上的还是同一班飞机。柳阳这人向来坐飞机没有安全感，因为他怕失重的感觉，选的座位靠近飞机的尾部，在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里面数次颠簸，用他自己的话说像死过一次一样。在最差最紧张的时候，他仔细的思索了最想做还没有做的事情竟然是娶皓月这一桩，除此一桩竟然觉得能死而无憾。他在日本转机的时候毅然决然的去买了戒指和项链，如果能活着回到中国就一定要向皓月求婚。 清风听了这为赋新词强说愁的经过以后哈哈大笑，问：“他回来就直接求婚了？” “搞笑的就在这里，他回来以后又没有勇气，因为怕被拒绝。然后呢把戒指藏在家里。”皓月描述起这段事情忍不住也看不上柳阳了一把。 “你说他连追求你都敢，这还有什么可怕的。” “他说这叫近乡情怯，你说他竟然会说成语了，换了平时肯定用cold feet来糊弄我。”皓月穿简单的牛仔裤和什么花纹也没有的白t,反而把她绝美的线条勾勒的最为简单干净。 “那你怎么发现的呢？” “男人藏东西，脑子里面回路太少，他放空调背后，被打扫卫生的阿姨当做垃圾清理出来问我们还要不要。”皓月哈哈大笑：“你没有看到当时柳阳那表情，跟小时候不及格的试卷被发现了一模一样，还有比这更不浪漫的求婚吗。他跟阿姨说，要的，然后藏裤包里，其实至此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戒指项链之类的。” “你结果呢？” “结果是，我问他什么东西那么神神秘秘的，他很不情愿的拿出来，你知道吗，这戒指比我的手指整整大出一圈。” “你确定是送你的吗？”清风故意挖苦皓月。 “谁知道呢，也许只是迫不得已吧，不过金啊银啊宝石啊这种东西，只要经过我皓月的手，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我多爱钱啊你说。”皓月甜蜜的笑。 “哈，那不知道michael当初大钻戒的攻略为什么没有成了，为什么那个时候又不收呢？” “那不是还在考虑吗，谁知道人家后来心有旁骛呢。” “我很好奇柳阳的台词。” “你觉得一个理工男，能说出什么美好的台词吗。他发现戒指大了都快悔死了，怎么算都是他小一个月的工资吧。” “那你还决定嫁？” “你别看我这么些年，谈了那么多男朋友，可是我笃定敢嫁的也只有柳阳而已，因为我的心还是分辨的出来谁是真心喜欢谁只是消磨时光。柳阳的感情是一场意外，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不受到诱惑。另外我打算换个咨询公司，已经谈妥了，这样对我和柳阳都好。”皓月故作轻松的说，可是清风知道她明明也为这份感情做了很大的牺牲，她希望柳阳发展的好就不得不离开，裙带关系在这种专业服务领域的公司里面最是忌讳，明明是柳阳做的不错可能有的时候会归功于他和皓月是一对，皓月觉得对柳阳不公平。 “舍得吗？” “舍得什么？把自己嫁掉还是工作？如果是把自己嫁掉的话，我觉得我可能早就成为所谓的单身公害了，嫁了周围的女人也能对我少几分敌意。工作的话，和很多别的事情一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以我的工作经验，还怕没有好的归宿，说来说去都是打工而已。” “说的不无道理。” “不过我跟你说，我觉得在我们四个当中，最不担心工作的人恐怕是吕悦，我觉得他才是真的做到了工作只是工作而已，倒不是说他没有工作热情或者是不专业。你知道吗，就是他对给别人打工这种事情没有热情，心野着呢。” “这你又看出来了？”走了一会儿，正午的阳光一晒，清风竟然觉得有点疲了。 “反正你好好问问他呗，我觉得咨询公司其实需要一批被公司的价值观骗的牢牢的人，这跟你们事务所一样，要坚信自己是在提供专业的服务，而我觉得吕悦多少有点置身事外的感觉。但这完全只是我的直觉。” 在清风在马来西亚的这段时间，吕悦尽量做到不打扰她们二人，她知道她们之间的感情能有多坚固，虽然他抑制不住对清风的思念。热恋中的人，总是怕在一起的时间太少，耳鬓厮磨不够多，情深意切不够浓烈，每天算着清风还有多少时间回来。 清风在想皓月说的一番话，其实不无道理，吕悦很少聊起他的工作，也很少对这个工作产生成就感，相反对他的那个小酒馆和清酒的生意明显伤心很多，清风细想最近他在家看的书都是些清酒酿造方面的专业书籍，都不像以前还有有闲情逸致看一下杂文散文和小说。她觉得回去还真得和吕悦好好谈谈。 “你认真想好了要和柳阳结婚？”清风迎着海风，让海风肆无忌惮的吹她的长发。 “从来没有那么确定过一件事情，有的时候柳阳表现出来的行为可能不成熟，但是他是个内心笃定的人，这一点让我很安心。不是为了激情或者一时兴起而接受的。”皓月选了一块平的石头上坐下来，背对着清风，但清风知道她此刻的脸一定洒满幸福。 第七十四章 选择了远方 回上海以后吕悦把把大部分生活起居需要的东西全部放在了清风这边，用他的话说是可以抵御聚少离多的悲惨情况，而清风经常调侃他是舍不得清风的一手好厨艺。其实和吕悦相比，清风做菜的风味少了很多，但是她比他更注重营养搭配，晚上会尽量的少肉少油，以蔬菜为主，饭后两人在小区里走一圈，虽然已经一片抹黑，但是早春已经很多人出来的锻炼，而且饭后散步有助于两人放下手机和放下各自的书来好好说话。 清风没有跟吕悦提柳阳他们结婚的事情，她怕提了让吕悦以为自己是在逼婚，再者她不觉得现在结婚是他们首要面对的问题。上次皓月提到的吕悦在工作上的旁观者的姿态让她觉得有点在意，她打算问问吕悦的想法，在一起是为了彼此变得更好，吕悦一直以来不就是这么帮助她的吗，他们早就过了只是找一个伴儿吃饭聊天上床的年纪。 “吕悦，你喜欢你的工作吗？”清风有天在楼下系散了的鞋带的时候问吕悦。 “就是知道自己擅长，但是谈不上喜欢。”吕悦显然是认真想过这个事情的。 “那你找到喜欢的事情了吗？”清风终于把两只鞋子都系好，鞋带这个设计真不知道是进步还是后退，现在的鞋子真的还需要鞋带么，已经有那么好的伸缩性好的材质了，其实鞋带多少只是装饰和负担而已，想起现在好多品牌都已经开始做装饰鞋带了，现在的人真是本末倒置。也许社会越往后发展，越多的传统会被取代，她总是无意识的想起这些生活中的小问题。 “有喜欢的，但是如果全心放手去做又多少会有点信心不足？”吕悦做了几个上肢伸展的运动。清风听过一个关于运动健身和保持身材的理论，大意是说，瘦的人都会有一些无意识的动作增加运动量，所以能量在不知不觉中就会消耗，吕悦大概就是这样的类型。他可以每天早上很早起来运动，然后吃蛋白质比较高的早餐，关注自己的肚子有没有过多的脂肪，清风欣赏他是个这样极度克制的人。 “你说给我听听。” “做中国的清酒。我开了一段时间时间啤酒屋以后发现其实酒是个很有意思的生意，白酒和啤酒在中国的普及程度都很高，但是大部分人都还是专注于一些品质比较低的酒，我自己想试试清酒，一是清酒是我个人觉得品位比较独特的酒，在上海的日料餐厅有很大的需求量，现在很多一流的日料已经开始用中国产的清酒了，二是我爸爸的生意本身也有一块和粮食有关的，中国并不缺乏好的大米做精米步合，我可以找到比较好的原料。但是我也有一些下不了决心的障碍，比如，我可能要为此放弃我现在的工作，还有就是做清酒的生产厂投资并不小，虽然我可以利用父亲的一些原有的机器设备，但是工艺上还是有很高的要求。另外一个点是如果我要开始做清酒，恐怕我需要更长的时间不在上海，这样我们见面就更难了。” “什么是精米步合？”清风问。 “抱歉，这个词是清酒行业的一个词，简单的说就是大米进行打磨，把分布在大米边上的蛋白质和脂肪部分磨掉，尽量的剩下淀粉的部分，淀粉含量到50%左右的时候比较适合做我想做的清酒，就是大吟酿，我们在一个日料店曾经一起喝过，口感比较干净清爽，度数不算太高，在杯子里面也是透明的，比较适合冰饮。”皓月一说起清酒来就眉飞色舞，一改他平时置身事外的态度。 “趁现在年轻，何不试试？”清风鼓励他，她觉得年轻的时候一定要试试自己喜欢的事业，大部分的人只是因为手中没有这张选项卡，受制于经济条件、结婚生子需要的稳定性以及时间和精力的不容许。 “这么说你也支持我？其实我自从去年开始就一直在想，终于跟你在一起了之后又不想轻易改变现在我们之间这种稳定的状态。”吕悦眼睛里面闪烁的是小孩子的那种开心，男人总有像孩子一样的一面，就像他喜欢看的书你也喜欢看，他喜欢的玩具你也喜欢，他就有种志同道合的快乐。 “我当然支持你，现在你也没太多的束缚，你也不是不靠谱随便投资的人，你做过了那么多研究，接触过那么多圈子里面的人，你敢辞职去做，心里面一定有很大的把握。大不了再回来做咨询呗，反正你不是擅长吗？”清风想想最近看到吕悦在看的书，以及他经常参加的一些线上线下的课程好像都是在讲清酒的，其实吕悦自己的职业也有很大的优势，定是有一套自然很好的市场分析才觉得能做这样的创业项目。 “谢谢你，清风。你知道吗，前两天柳阳告诉我他们要结婚了，我突然觉得对不起你，好像应该把心思都放在我们的事情上才对。”吕悦握着清风的手反反复复的摩挲，就像是握着一块玉。 “结婚没有所谓的生理年龄，在我这里起码是这样，爱情和婚姻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年，还差再继续等待最好的时机吗？不要急。”清风正因为看到了吕悦想做的事情，才觉得不能因为她而桎梏他的发展，可是不得不承认的现实是，吕悦好像和张成一样，又走在了异常辛苦的创业的道路上了，吕悦是做事情喜欢思前想后的人，而清风觉得只有她全力的支持他才下得了决心。 倒是过了几个礼拜皓月知道吕悦辞职的时候第一时间来问清风真的要放吕悦去创业啊，清风承认的时候已经觉得自己有点故作坚强和大方，因为彼时吕悦已经跑到吉林去考察他目标的产米基地了。他一旦决定做一件事情，绝对一流的实施能力，只是清风多少又感受到远距离恋爱的那种寂寥。 第七十五章 风雨兼程 清风回到上海办公室才见到新的合伙人——沈俊卿，和传言说的有相似之处是他为人比较张扬。由于清风之前出差的缘故所以没有和沈俊卿见面，所以回来之后henry特意给沈老板引荐了清风，结果沈老板见清风第一面的时候就如是招呼：“果然如传言所说是一名人如其名的清秀美女，我还以为清风喜欢穿高跟鞋呢，之前看过你格子间里面没几样摆设，就桌下一双高跟鞋。”在工作里面直呼别人美女在事务所这种所谓培养专业人士的沉闷公司里面并不常见，清风心里已经咯噔一下了，提到高跟鞋这个梗也真是让清风惊讶，一是观察也太仔细了，二是大部分人看到了也不会说出来，这沈俊卿偏偏自然而然的说了。清风之前听米兰达聊起过，沈俊卿是江浙一带的人，可是看到人清风觉得他更像北方人，高大魁梧，浓眉大眼，双目有神，可是他一说起话来却全然没有了严肃的劲头，直接了当，幽默风趣似乎也只是为了愉悦自己。穿衣服的风格绝不是邓老板和henry那样品位一流，精挑细选，倒也完全合乎身份和场合。 “高跟鞋只是见客户的时候装装样子，平日在办公室反而是穿平底鞋行动自如。欢迎沈老板。”清风微笑着递过手算是表达了欢迎和尊重。 “以后有劳了，只怕是要经常麻烦你来我的办公室。”沈俊卿有力地握了握清风的手。清风狐疑，她以为沈老板自己会带新的项目，没有想到华盛竟然会划给沈俊卿，不知道henry是怎么想的。 “清风，忘了跟你说，以后沈老板会看华盛的项目，希望你们以后合作愉快。”henry扶了扶眼镜，清风怎么都觉得今天看他有种老奸巨猾的感觉。 出了办公室清风和米兰达一打听，才知道这沈俊卿来头不小，是上面从别的所挖来看整个华东区业务的，听说他和北京那边的高管以前是一个所的，难怪henry让他三分。这下清风终于门清为什么henry把上海高新业务组最大的项目给沈俊卿看了，也算顺应时局，反正做华盛本来也是邓云生不在的这短时间里面他过度做做的，此时出手相让也就是顺手推舟的事情。清风觉得无所谓，什么样的老板都跟一跟也有好处，换老板和换项目，其实多少都对自己成长比较多。不是每个人都会在事务所做一辈子，将来如果有好的机会，其实多跟几个人，多了解几种风格，也算是对自己的锻炼。 沈俊卿是急性子，下午就把清风叫到办公室直切主题的开始聊华盛的事情。清风心里赞叹他的确是做审计的一把好手，能够坐到如今的位置，背后下的苦工一点不比别人少。很多合伙人，甚至项目经理，有的时候新接触一个项目，往往会觉得生疏，一切从头开始，花很多时间上手不说可能反复纠缠的都是一些小的不能再小的细节问题，而沈俊卿问的问题个个都击中要害。虽然清风自认为经过了两年，自己对华盛已经有了相当的了解，对沈俊卿的大部分问题都算对答如流，但是还是有几个问题她面红说要再了解了解。清风猜换了沈俊卿以前的下属，如果面对相同的情况，可能会被他骂，因为他天生带一种直接了当的气场，作为老板他一定会一开始就表明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你可以问回直接了当的问题，但是如果你给出的结果是他不想要的，那么他一定会直接告诉你他不接受不满意。 清风捕捉到他每次在开始要不耐烦或者不满意的时候就会轻轻的用食指敲击桌面，还好清风也不是一个在压力下会觉得完全乱了阵脚的人。经过一个下午的“盘问”，清风大概了解了沈俊卿的风格——就是他爱问为什么，比如你的底稿按照客户的会计方法重新审核了财务结果，通过第三方证据证明客户的财务数字是可信的，沈俊卿喜欢从根源开始问，问为什么客户要用这样的会计方法，有好多方法可以选择为什么选择这一种，是不是对他们比较有利。 清风从沈俊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七点，给自己挖了无数的坑就是要去和客户核实很多问题，沈俊卿这才满意的放她走也顺便表示了不好意思在非忙季还把她留到那么晚。清风心里恨恨的想，他搞出那么多问题，不知道到了明天或者后天他还记得几多。不过清风又觉得自己这么想太小家子气，沈俊卿的行事里面，自有一种精益求精的专业品格，这是henry所没有的，也会是她跟着沈俊卿要学的最多的东西，多问几个为什么，多去根源追究问题。不过华盛那边一定觉得很神经病，审计报告对外公布了，这些问题也不影响今年的审计结论，何以在这个阶段又问这么许多的问题。 看样子，沈俊卿只是要追求真理，他不在乎今天一时的结果。 晚上回家了之后和吕悦视频，“你怎么今天看上去那么憔悴？不是忙季都过去了吗？”吕悦满怀关心的问。 “来了个新老板，华盛的项目被划给了他，所以他问了些问题。” “反正你平时用功，现在正好对答如流啊。”吕悦一向对清风的工作能力很有信心，也不知道他哪门子来的信心。 “乐观的说是我将成长的很快，悲观的说是他还真有点吹毛求疵，恐怕我的事务所的职业生涯要毁他手里也不一定。”清风苦着脸说。 “你是谁，做了那么多年，换个事务所可能还能升个高级经理呢。”吕悦笑。 “别老说我，你怎么样了？” “我最近联系了几个大米生产基地，大概选中了吉林，但是具体哪家还要看之后去实地看了再说，可能会带一些大米的样本去日本找专门的人看看。还算进展顺利，下一步去日本看样本，试着做出一些来给专家看看，最后再考虑机器设备的进口问题。我自己还是想用中国的米，如果进口大米会把成本做的太高，一方面利润就会薄，另外一方面是也不能惠及中国自己的农产品。” “机器设备的进口只怕是也会有一些限制吧，一边是看日本愿不愿意出口自己的技术，如果技术要求比较高的话，另外一个是中国这边如果进口大型机器，可能会有不少管制。”清风帮吕悦分析，自己在高新产业，看多了这个行业里面关于技术进出口的难以绕过的政府管制。 “走一步算一步。”吕悦向来是不紧不慢，清风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他的沉稳，大敌当前不眨一下眼睛。 第七十六章 风雨欲来（上） 皓月已经开始筹备自己的婚礼，清风以为她会隆重的大办一场，结果皓月只想要一个简单的仪式，只是最好的朋友和家人参加。她开玩笑说自己的人生已经足够精彩了，所以不需要一场隆重的仪式来让自己过一把当女主角的瘾。清风想想也不无道理，其实繁复的婚礼不过是劳民伤财而已，她倒很同意国外的做法，两人到市政厅领证宣誓，再有个小的仪式，由新人写一写自己的礼物清单，然后亲朋好友送上亲人需要的礼物然后给出祝福。 不过说到婚礼，的确是文化差异，没有人能说那种方式是最好的，最好的婚礼就是最尊重主意愿和想法的婚礼。不过皓月表示想在仪式上拍几张好的照片做留恋，因为她够漂亮了也不用去影楼拍万人一样美好而塑料的笑容了。清风再度被她逗乐，不过说的也全是实话，皓月的朋友里面本来就有几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和摄影师，不怕拍的照片不好赛不过影楼。而且以皓月的性格，她是绝不肯拿婚纱照放大成巨幅来装饰家里的。皓月邀请清风做她的伴娘，吕悦做她伴郎，清风想想的确自己是最佳人选，于是两人周末经常泡在一起去各处看婚纱和礼服。 最后皓月选择的款式是绸缎设计的包臀的拖尾婚纱，尾部是轻盈的纱，不长所以毫不显得累赘，最后配一根mikimoto的珍珠项链和一对珍珠耳环，绝对的简约却高贵。清风简直要为皓月的好品味鼓掌，而皓月给清风搭的伴娘服也绝对的真材实料，一条婉约优雅的缎面白裙，色泽优雅和皓月的婚纱放在一起可谓完美的搭配。 “觉得不觉得，我的婚纱和你的礼服放在一起，人家说我们两个结婚都有人信。”皓月自顾自的臭美，无论是怎么样酷的女人，对婚纱都是没有抵抗力的。 “我觉得包臀简直是完美的包裹了你的虚荣心，你这婚纱根本就是在秀你完美的身材。” “我这身材只有一个毛病，就是我不够高，走去买高跟鞋去，非穿出个九头身女。”皓月豪爽的说。她坚持不让柳阳参加到选婚纱的任何一个环节，她说一定要在婚礼的当天把这小子镇住，以后不敢造次，清风打趣她说一条婚纱被他说得有一种压住孙悟空的五行山，金木水火土，一样不缺。 晚间本来想跟吕悦聊聊和皓月买婚纱和礼服的经历，已经差不多大半个月没有看到吕悦这个人了，结果吕悦手机一直没有人接。清风不是那种喜欢一直追踪男友行踪的人，大家都是成年人，如果别人不接电话一定有不接电话的理由，一直打倒显得自己像跳梁的小丑。 结果清风揉了揉逛了一天走的有点麻掉的脚拇指准备去洗澡的时候，清风突然在手机上收到了一个吕悦发过来的视频，在一个很嘈杂灯光很暧昧的ktv里面，很多男女在唱歌，看的不清的小小的舞池里有人动作大胆的贴身跳舞。倒真没有吕悦自己，清风想多半是他喝多了。不过也解释了他为什么没有接电话，可能是和客户吃饭。清风并没有多想就去洗澡了，不过心里多少觉得纳闷，既然喝多了何以那么镇定的还能给人发视频呢。 清风看了会儿书，已经到十二点，吕悦依然没有消息，她本想再拨最后一个电话给吕悦，想了想他们既然喝多了在ktv也不会那么早结束，要真有什么事情也不是她现在打个电话就能解决的，吕悦自己做事有自己的分寸。正在这时反而吕悦给她打了个电话。 “你回酒店了吗？是不是喝多了？”清风轻轻的问。 “你是清风吧？吕悦没啥事儿。”打电话的不是吕悦，是个北方口音的姑娘，而且周围很安静，清风倒惊讶了。“他喝多了，他和我爸签了合同，他们高兴就出来庆祝，我送他回的酒店，你不用担心。”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清风礼貌的回答，虽然心里已经生出很多不安和奇怪的感觉。 “不麻烦。”姑娘说完就把电话挂了，清风险些觉得是自己给对方拨打的电话，她呆看了手机一分钟，想问个清楚发生了什么，可是好像也没有办法求证。怪的是吕悦也没有告诉她事情已经进展到他选中了供应商。虽然最近没有见面，但是清风觉得她和吕悦一直讨论他的项目挺多，吕悦很高兴在精神上能有清风这样一个出谋策划的伴侣。在这些聊天中，清风根本没有捕捉到他选定了供应商。相对于一个姑娘照顾清风的醉酒，清风觉得诡异的反而是他已经选定了供应商而没有告诉清风。不过也许吕悦的这个决定也是突然做的也不一定。 最近陪着皓月搞婚礼的事情清风也挺累的，尽然很快就睡着了。梦里面她委屈的跟吕悦说家里的牛奶都喝完了他为什么不给她买新的，竟然还矫情的哭起来说我只喝你买的牛奶。早上醒来刷牙的时候想起这个梦境，清风都忍不住笑起来，完全没有想过自己是那么一个矫情的人，梦果然是能把自己的情绪放大无数倍的工具。大概是自己太思念吕悦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吕悦一夜再没有消息，清风猜大概是因为喝太大导致现在都没有醒。清风出门去上班，走到车附近才想起来手机没有拿，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再多几分钟早高峰就开始了，上海就是这样，有的时候只是差几分钟，到公司的时间就差一个小时。所以清风想了想还是没有回去拿手机，就直接开往公司了。可是越车上开，道路越通常，清风的心里就觉得越忐忑，毕竟吕悦还没有回复，不会真的出什么事情了吧？应该不会。这个问题和这个答案在清风的脑海里简直反复了一整天，她心猿意马了一天之后决定一下班就回家。连米兰达都看出她的魂不守舍，她也不便跟米兰达说做天晚上发生的诡异的事情。 第七十七章 风雨欲来（下） 清风回到家时发现吕悦竟然已经坐在沙发上，清风只看他背影都觉得他整个人没有精神很憔悴。但是没看到吕悦的行李，她揣测吕悦大概是先回了趟家，可是明明吕悦身上还有酒味，衣服也没有换。她又想如果他回家的话，以他的习惯肯定是换了衣服洗了澡再来，而且他看起来也不是刚到。清风想短短几秒自己都快变成福尔摩斯了。 吕悦没有开口先说话，甚至对清风回来都木木的。于是清风走到沙发边站在吕悦面前，跟他说：“你昨天是不是喝多了，抱歉我今天忘记带手机了。” 吕悦扬起脸说：“我以为你再也不要理我了，所以赶了回来，想跟你解释，可是好像也解释不清楚。” 清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回房间拿手机，准备给吕悦看昨天他发给她的视频。结果发现手机上有很多个吕悦打来的未接来电。微信里有一张吕悦躺床上，衣服散落一地的照片。有如说她的心狠狠的痛了一下不如说她被吓了一大跳，可是事情的真相还是等吕悦自己说比较好。她决定不给吕悦看这可怖的图片，因为发送的人定不是他自己。但是明明掌握了信息却故意装作不知道，是不是反而更像审问他。 “卓敏是我本来选中的粮食生产公司的老板的女儿，我和她爸爸开始谈生意起，她就缠着我不放。昨天的酒局上一开始并没有她，但是我后来喝多了，我就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加入，什么时候送我回去，也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男人喝多了应该不能发生什么，可是她说她给我吃了药。”清风还来不及开口，吕悦搓着脸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了这么一大段，清风看出来他的痛苦，但是她自己有一种无能力的感觉。 “她应该是在ktv的时候来的，她用你的手机给我发了段视频。”清风把手机给吕悦，为了不要造成她在审问他的效果。 “之前没有想过这个女孩儿能那么不择手段。”吕悦说，他后悔没有早点告诉清风存在这样一号人，可是告诉了又如何，他也还是让清风失望了。 “你最后和他们签协议了？”清风问，这是她很好奇的一个地方，因为在清风知道的最详细的信息里面吕悦并没有决定选择那个供应商。 “本来只是有意向，但是发生了这件事情以后我觉得还是离他们家远一点，我打算选择另外一家。”吕悦说，清风想他做事还是冷静的，没有至于在生意上碰上损失，可是昨夜发生的事情多少让她很震惊和缓不过劲来。 “清风，对不起，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吕悦站起来身来作势要把她抱在怀里。 “don''ttouchme.”清风条件反射般说了这句话，她情急之下竟然用英文说了这句话，不知道潜意识里是嫌弃吕悦一身酒气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说完她就有些后悔，因为立即她就发现伤了吕悦的心。他的动作僵在半当中，最后又颓然的坐在沙发上，清风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沮丧过。 “你总是那么冷静。”吕悦说完这句话就拿起身边的外套离开了清风家，清风这下有点生气，他因为生气自己发生的事情所以迁怒于她，其实大可不必。可是细问自己，清风是有感情上的洁癖的，在一段感情里面身体和内心都应该忠诚于对方，这是她的爱情观的基础。这个观念在很多人看来是老旧和迂腐的，但是这是她的坚持，是她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里面形成的东西。她并没有觉得这个事情不可原谅，毕竟吕悦自己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而他有没有想过当她看到照片时所受到的震动，如果她还能相安无事的和他拥抱，是不是才算太过冷静？ 清风想吕悦既然要走，她也拦不住，这件事情她暂时不准备让步，她也有她的倔强。正巧皓月打电话过来跟清风说周末陪她去试新娘妆，清风答应了，而且伪装出一点心事都没有的样子。即使是最好的朋友，清风也知道吕悦不会让人知道这件事情，即使他们最后的结局是分手，她也绝不会对别人提起这件事，这涉及他的尊严。她事事为他着想，他却怪她太冷静？ 临近十二点的时候，清风收到吕悦的一条消息说第二天自己飞回吉林，让清风自己照顾好自己。清风翻来覆去的看了这句话不知道他什么意思，只是告诉她一下他的日程，而他们之间的事情就不用解决了吗？她有些生气，并没有回这条消息，却辗转反侧一夜没有睡着。他是想传递他们分手了？她想问可是又觉得这样出口是在挑衅，对两人的关系绝无好处。 清风索性起来看书，一夜把《独居的一年》看完了，算是个纠葛复杂，情感丰富的作品，可是看的她心里闷闷的。在美国的文化里面，人们太容易说爱，太容易把某种感情标签化为爱，但是好处是他们的性和爱倒分得很清楚，多少是因爱而性多少是只因性而性，从来没有搞错过。 清风看着泛白的天空，喝了一杯浓浓的红茶，反正睡不着了，不如清醒的去面对这即将到来的新的一天。生活中碰到再多的事情，时间都是良药，时间能把不好的事情变淡，把不好的情绪抚平，最后人人都能做到人淡如菊。不知吕悦几时的航班，她洗了澡，很少戴首饰的她戴了吕悦从日本回来送她的那条珍珠项链。那时候她笑着调侃说，珍珠是会变黄的，随着时间的更迭，所以才会有人说人老珠黄，而吕悦还说就等着她变老能永远守在她身边。好吧，我们都是在回忆往事的痛楚里面说那时候，好像那时候一切都没有变，那时候人心都还是没有裂痕的，那时候还没有任何令人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第七十八章 冷静 白冰产假回来的事情是通过发喜蛋清风才知道的。这些年见证了好多人结婚生子，清风总结过，办公室里的同时们热衷讨论的话题排序是离婚，跳槽，怀孕，结婚。生子作为前面若干步骤的必然结果，所以反而关注的人少，而且一般生了小孩的人总会被认为战斗力衰减，老板会说她现在的重心转移一部分到孩子身上，同事会说她不是才休完产假吗，事件的主角会说我还在哺乳期，所以……总的来说这就是职场女性的一个必然阶段，也是个调整期。可是像沈俊卿这种没有结过婚的男人来说，他根本不能理解这意味着什么，所以白冰刚回来，他就把白冰和清风叫到办公室里，跟她们两摊牌说觉得今年华盛的项目还是由白冰来做，理由有三，第一是清风已经做过两年了，虽然熟悉可是成长性比较小；第二十清风太熟悉华盛，所以看很多问题容易先入为主反而可能看不出真正的问题，第三是他自己手上有几个新的项目要做他希望清风能挑大梁，而白冰可以做相对成熟稳定一点的华盛。 出了沈俊卿办公室白冰就几乎要甩脸色给清风，她不阴不阳的说一句：“清风，看来沈老板对你赏识有加啊，这有难度的都留给你了。” 清风心想，这白姑娘无论碰到什么样的安排都能编排出她不满意的结果，所以其实无所谓今天沈俊卿怎么做她都不会服气，面子上清风还是说：“沈老板一方面是看你刚刚产假回来，一方面是华盛重要当然应该交给你。”说完清风都没有等更多白冰的反应就很快回到自己的格子间，这所谓的话不投机半句多。职场上永远有这样一类人，永远觉得自己赚的比别人少，自己付出的比别人多，清风扪心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不平衡。这个社会公平得很，尤其在职场上，任何不服气都可以用脚投票，如果你觉得这里给的不多又操着卖白粉的新，就走啊，没有人拦着你。怕就怕身上没有几样武艺偏偏嘴还碎的人。 清风自觉有很多书要读，很多东西要学，实在没有功夫陪这类人浪费人生，说白了你的时间不值钱，我的时间值钱。 可是白冰这类人就是有可怕的鼻涕虫的性格，一旦你把项目移交给她，她能摊在你身上给你出一堆难题。下午白冰就装模作样的把清风他们去年的底稿调出来，然后稀里哗啦的问了一大堆问题，很多都是底稿里有明确的标识她却完全不肯看的。甚至是底稿里面写了几个不算太复杂的公式她就能哭天抢地的说复杂说看不懂。清风心里虽然一肚子火，但是也还是尽量显示出客观和冷静，毕竟你很难因为一个人蠢而不和她合作。清风心里还是暗暗叫苦，沈老板这种安排简直是自作孽，这根本不和他们事务所的文化相符，在以前的几个老板的带领下，如无必要，经理很少去跟换自己手上的项目，会一直做下去，因为事务所本身的人员变动就够快的了，合伙人就算不自觉主动的更换人员安排，也自然会有经理的流失，这种时候反而只能被动的抽调人员。所以合伙人反而喜欢采取的策略是以不变应万变，如必要变化就再变。 才一个下午的功夫，清风几乎就被白冰的怨声载道而搞的神经衰弱，所以她早早下班求一番清净。 皓月的婚礼定在下周，她邀请的人精简了又精简，一切排场都不要，婚礼的主题以新人二人的留恋为主。但即使如此，以皓月完美主义的性格，她还是和清风预演了很多次流程以防疏忽，不免人也显得焦虑些。清风没有细问皓月对吕悦的安排，因为吕悦又跑去了日本，清风深深担心到时他不能赶到场的话会破坏很多皓月的设想。自从上次不欢而散之后，吕悦只是偶尔会告知清风自己的行程安排，其余再无寒暄，清风甚至搞不清楚吕悦这是要分手退回好朋友的姿态还是只是分手的过渡期。她向来是不擅长猜别人，所以对吕悦的这些信息她选择不回。 吕悦当初抛下一句，“你总是那么冷静”给清风，甚至都算不上字字戳心，因为清风实在是理不出来哪个方面自己算是冷静到伤害到他了。本想说与皓月听，可是每次看到她为婚礼的细节焦虑的样子她又很难开口，再者这个事情最难的是如何绕开她和吕悦之间发生的诡异的事情去细说呢？ “你和吕悦有问题吧最近？”皓月在去专柜试她理想的颜色口红的时候问清风，清风心里吃了一惊，如果是皓月自己看出来的就太厉害了。 “算不上大问题。”清风淡淡的回答。 “依我看，当初你就不必装大方告诉他你支持他，一切的问题都来自于远距离。”皓月终于再偏红和偏桔的若干色系里面选了偏桔，清风其实佩服她能在这种事情上面较真，其实在大部分人看来，这种口红的色谱真没有太多的意义。 “如果只是看着他郁郁寡欢的守着不那么喜欢的职业，我做不到。”这是清风的心里话。 “那你可想过你真的喜欢的事业是什么，画画，做审计，还是阅读？如果这三样事情的排序，审计不是第一的话，你是不是义无反顾的辞职？”皓月反问。 “吕悦他有选择，我羡慕他的有选择，只能支持他。” “清风，你有的时候就是太冷静，在感情上，越冷静，越让对方搞不清楚你是否在乎他。让他去做自己的事业没有错，错在你没有表达过你舍不得他，你想念他。”皓月付过钱，竟然买了两支一样的口红然后丢给清风一只，叫她记得婚礼用这个颜色，其实皓月是个很懂得为别人考虑的人，所以她也悄悄的道破了清风一直没有搞清楚的那个所谓的冷静。 原来自己错了，用多了理性，少了感性，可是做女人真的要那么难吗？清风想这么难的问题，不如等皓月的婚礼再和吕悦一起谈个究竟好了。 第七十九章 失望 “发挥才智，则锋芒毕露；凭借感情，则流于世俗；坚持己见，则多方制肘。总之，人世难居。”这句话是夏目漱石的《枕草》开篇说的一句话，第二天皓月就要结婚了，清风却在这个夜晚失眠，打开书来看到这一句有点符合此刻寂寥的心情，反而对这本书喜欢起来，就静静的读完了。 一看时间已经到了半夜一点。最近吕悦的消息少了，她隐隐觉得他多少因为自己太忙想放下这份感情，清风虽然伤心难过，倒也在慢慢的适应当中。只是明日本是皓月的婚礼，并不知道他赶回来了没有。清风在心里下了决心，如果明天吕悦没有赶回来，她就去做那个勇敢的人宣判两人之间的结束。想到这里又觉得心痛，她没有发现的是自己对吕悦竟然如此在意，是一种连根拔起的疼，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如此的互相依赖，也许就是因为灵魂的交集多了，痛就格外明显，而且如果和吕悦分开，失去的不止是个好的恋人，还是个好的朋友。她不敢细想，把脑袋插在沙里，一切就在明天做个分界点。 皓月的婚礼仪式简单，但是让人印象深刻，她穿着白纱握着柳阳的手时，可以说惊为天人，柳阳看到穿婚纱的皓月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大概是没有料到自己的新娘会那么如仙女下凡。皓月对柳阳的父母很是客气，清风不担心她，在处理人际关系上，皓月是天赋异禀，何况她现在拿出一颗真心以诚相待。柳阳的父母一看本来也是文化教养不低的类型，清风为皓月感到高兴，她最终寻了个真心对她的男人。皓月在化妆的时候很不满意自己的黑眼圈，因为她婚礼前和柳阳一起回的美国把柳阳父母一起接过来，所以时差没有完全调整过来，她说早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比当年了绝不这么瞎折腾。但是清风明白，其实皓月是一定会陪柳阳去美国拜见婆家人的，她就是有这样的认识所以能把各种关系和轻重衡量清晰。 皓月的婚礼仪式相比很多繁冗的流程来说不知简单了多少，没有煽情没有做作没有过分的赞誉，有点西方的仪式的感觉，宣布了两人的结合。仪式里面反而是柳阳很紧张，给皓月戴戒指的时候他自己的手颤抖了，倒是皓月握了握他的手叫他别紧张。清风事后笑柳阳说，是不是不敢相信自己娶了这样一个奇女子，到了婚礼的现场还以为自己需要周公解梦。柳阳坦言就算是当初拿了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都没有那么激动过，他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但是也将是责任重大的。 虽是简单的仪式，但清风作为伴娘忙前忙后一整天还是觉得有点累，她刻意在皓月面前掩饰了没有看到吕悦的失落感，有点让人失望的是吕悦好像是消失了一般不仅没有来连招呼也没有提前打。清风实在不明白，即使他们两个不同往日了，也没有必要这样辜负最好的一对朋友，哪怕不能来以吕悦平时的为人一定会告诉大家原因。还好皓月是个凡事有n b的人，所以临时抓了自己表弟来做伴郎，“反正仪式简单，伴郎只是个摆设。”这是皓月的原话。其实清风知道皓月是为了宽慰她，也不愿意在她面前去说吕悦的不是。清风觉得讽刺，现在她还有没有资格去代表吕悦表示歉意还是另外一件事情呢。 她努力的说服自己吕悦不是这样的人，即使分手也一定会出来说清楚明白，可是那么多事情堆叠在一起，他的确如人间蒸发一般。清风回想他最后一次给清风发消息好像是在一个礼拜前，他说自己从日本到了东北，就再无下文。清风思前想后觉得既然心里在意还是问清楚比较好，就给吕悦发了消息：“今天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吗？你应该不会忘记皓月的婚礼吧？”之前是她在气头上拿架子不想搭理吕悦，可是没有想到的是这回到了第二天，吕悦仍然没有回消息，等的时间越长就越失望。 再往后一个礼拜都没有消息，清风自己就宣判了这个感情的死刑，她没有想到和吕悦没有善果。可是人世间的事情，有几样是完全遂人意的。只是可惜的是吕悦也离开了咨询公司，所以就连皓月他们和他也断了联系。对于失恋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好事是你听不到他的消息就不会每天难过伤心揣测一百次，可是坏事是，每天可以想出一百种假如当初怎么样会不会好。清风想她的三段感情里面，没有想到竟然最在意的是吕悦。一开始没有觉得自己心里会那么难过，她等待着时间来救赎自己，可是好像这次时间也失效了，经常半夜醒来的时候糊涂中觉得吕悦还在，醒悟过来他已经消失了之后清风在黑暗中会忍不住哭一会儿。吕悦当初搬过来的东西，她没有扔掉，莫名其妙的舍不得，好像这样可以留着他的痕迹。 他的睡衣还在床头柜上，他的牙刷还在她的牙刷旁边，他的洗面奶，他的衣服，他跑步的鞋子，一切都放在原处。清风开始觉得自己自欺欺人得厉害，这样等，就会有结果吗，等什么呢？如吕悦所说的那般清醒冷静的她，为什么能对自己做这种残忍和傻的事情呢。 直到有天皓月说蜜月期间要去把贵重的东西放她这里，送过来的时候看到清风家这幅模样，她忍不住劝清风不要万事抱着执念，这样对自己不好，清风说也许吕悦等她的这么多年就是这样辛苦过来的，所以她要全部还给他，还够了这心病就好了。可是在皓月面前她仍然故作轻松，因为悲伤是种传染病，她不想朋友在最幸福的时候还挂着她这块心病。她想起那个时候四个人在一起的时光，还没有爱情，没有争吵，没有猜疑，一切都是最美好的样子，那个时候能预测到现在的结果的话，她会劝自己早点和吕悦在一起，在结束前问清楚答案，让他更直接了当地去伤害她。 第八十章 祸不单行 八月的时候华盛要开始做中期审计，沈俊卿让清风和白冰同时去有个过度，让白冰对华盛的几个老板熟悉一下。清风心里本身觉得换项目经理就是个很不明智的选择，而且沈俊卿也是今年才开始接触华盛，这就意味着这个项目的合伙人和经理同时换了。而这次的出差多少是因为沈俊卿自己对客户那边也觉得没有信心才硬是叫上清风，清风觉得这个安排简直劳民伤财。她倒是真的直接问过沈俊卿的想法，他还是那句话，换不熟悉的人有的时候能看出新的问题。清风自然很难对这个说辞满意，如果论不熟悉，他自己不是就是首当其中的人吗？何必再拖个白冰。 据清风所知，白冰自产假回来也并无太多精力在项目上，所以屡次沈俊卿的问题她都是一问三不知，反正哺乳期沈俊卿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清风经常想如果员工抱着这种牢底坐穿的心态面对工作，对公司来说还真的是严重的损耗。 出差是在一大早，而且对清风来说只是两天时间，所以清风打算开车去虹桥，这样来去都不用等出租车反而方便。她现在已经将对吕悦的很多想法淡化为自嘲了，像有一道伤疤，明晃晃的在身上，却懒得去遮盖。她开车到机场的路上又经过了那个她一直觉得是鬼城的地方，想起吕悦说的她比她自己觉得的还要值得更好的，突然又开始鼻子一发酸，现在陪着她的也只有这一辆小车而已。清风的开车教练曾经半开玩笑的提醒她女人开车记得不要随便流眼泪，即使要哭也找个方便的地方停下来哭，高速公路和高架上绝对哭不得。她一个晃神竟然忘了这个教诲。前车突然刹车，清风由于对车距判断失误，竟然狠狠的撞了上去。清风并没有绝对很大的震动，可是安全气囊弹出来了，弹出来的力量太大，把她的下颚砸到和上颚合一起，咬到了舌头，出了一口的血，大脑在一瞬间就空白了。 等缓过来以后，清风觉得自己尚存的理智完全来得及报警和叫保险公司。结果她一脸泪痕，一嘴的鲜血，舌头咬坏了又暂时说不清楚话，导致大家都以为事情很严重，不知道谁直接叫了救护车把她送到医院。清风想明明是自己的全责，却搞得她像个受害者，怪难为情的。 对于事故她自觉已经被对方的车主妥当的安排好了，表示了一番抱歉之后病房只剩下她一个人，不知道哪个好心人还记得把她的包从车上提下来放病床前，于是清风从包里费了点功夫把黑莓拿出来给沈俊卿发了个邮件简单的描述了一下自己的情况，表示这次可能不能去出差了，等观察了没有问题之后就去。发邮件的时候她才发觉自己的一只手根本动不了，而且是上次伤到的那一只。结果一检查，竟然是手腕脱臼，她觉得怪对不起这只手的，上次骨裂，这次脱臼，为什么另外一只手就不能适时的挺身相救呢？等清风的手全部接回去状况稳定的时候，她发现已经是晚上十点了，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清风放松的想。难怪邓云生说身体之痛比起心痛还是要痛很多了，所以大家都别矫情。这下她终于是认了这句话了。 想想这一两个月经过的事情觉得像电视剧一样清风深感无奈，也许是累了反而睡的特别踏实。早上天刚开始亮的时候医院就开始了忙碌的声音，而清风睡觉容易惊醒，所以很快就醒来。刚醒过来没有看实在的时候隐约觉得床前坐着一个人，潜意识里又觉得可能是隔壁老太太的探视家人，毕竟自己也没有家人有条件在这个时候来管她，清风觉得这次事故其实也算不上大事，所以除了跟公司迫不得已打了招呼以后谁也没有说。还是和小的时候一样，有事情第一个想法是能瞒住爸爸，不能让他再操心了。 结果清风第二眼看的时候发现床前的是沈俊卿，她吓了一跳：“沈老板，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成都吗？” 沈俊卿开着电脑一副在回邮件的样子，抬起一张憔悴的脸说：“昨天听到你的事故就赶过来了，没有想到航班耽误了。”他仿佛懒得解释什么，可是清风心里觉得特别过意不去，一是对方可是老板，二是华盛那边自己不去就算了还把最重要的人也拖在这里。随后而来的是清风的不解，其实他没有必要自己亲自来，请秘书慰问一下就好了，这最多最多就算个工伤吧，何况全责的还是自己。 “沈老板，实在对不起，我马上就会好的，你快回去休息吧。”清风觉得自己的脑子肯定也被震坏了，说话已经开始词不达意起来。 “怎么马上好法？这身体状况还能听大脑指挥？”沈俊卿这次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脱臼这种小事情重新接好就接好了，舌头你看也能说话了。” “原来你还咬伤了舌头啊，难怪说话怪怪的，你睡你的，你就当我来检查你是不是因为不想去华盛出差而逃避的策略吧。”沈俊卿说，而清风内心戏是您在这里我怎么睡的着，哪里听说过下属出车祸上司来探病陪夜的，沈老板面色不好估计昨天根本没有睡，这次她的事情估计又在公司传了一回新闻，不过现在也管不得那么多的了。 “话说公司通知了你的紧急联系人，怎么没来？”沈俊卿看清风半晌没有睡着的意思，就开口问。 “我朋友去度蜜月了，不过这也不算是大事，不用劳师动众的。”清风答，顺便看了手机，早上确实收到了皓月的消息，说自己收到了通知问清风是否要紧，然后她已经发微信告诉吕悦了，可是吕悦没有回复，电话也打不通。清风心里觉得很不安，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吕悦到底是联系不上还是主关的切断了和他们的联系。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出去买咖啡顺便给你带点。算了，你那个舌头，还是喝医院的粥比较好。”沈俊卿仿佛在自问自答，合上了电脑，放清风脚边，仿佛这电脑本来就应该放那里一样。清风觉得沈俊卿是她见过的合伙人里面工作起来最严肃而私下里最不讲究的一个人，体贴或者说虚伪这种东西在他身上一点也没有。他做了个阻挠清风说话的姿势，然后人就走出了病房。清风开始欣赏他身上的这种真实，一点矫饰和虚伪也没有，但是这样的人在职场一定要得罪不少人。 清风给吕悦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没有大事让他不要担心，果然还是石沉大海。 第八十一章 满盘皆乱 清风出院以后她的车可没有出院，经历了那一场灾难，它陪她一起受苦。过了很久清风收到吕悦对她消息的回复是一个“好”字，清风觉得这算好消息也是坏消息。好的是起码吕悦联系上了，坏的是他们可能真的没然后了。清风心里不甘心，但是感情的事情，如果一边还是热的而另一边是冷的，只能热的这边去努力克制自己。这点道理清风明白，回公寓以后清风把吕悦的东西全部整理好放一个旅行箱里，也没有扔，她觉得对自己来说算是走出了第一步，算是点进步吧。 回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倒听说了一桩事情，就是能折腾的白冰小姐找高层和人力资源投诉了沈俊卿，说他不考虑她在哺乳期，让她出差不说还给她过大的工作压力，导致她产后抑郁。这件事情还抄送了很多经理和合伙人，而沈俊卿那边像没事人一样，完全没有回应。这一招可把白冰这种喜欢无事生非的人给彻底的惹恼了，肯发表意见的合伙人给她的意见也只是安抚，而沈俊卿做的唯一的事情是把白冰从项目的名单上划掉，重新放了一个经理。沈俊卿喜欢什么都不做，就晾着她，自然是不会再派任何项目给她，让她自身自灭，因为他的团队不喜欢这样的弄潮儿，道不同不相为谋。 回公司以后沈老板给了清风新的项目，态度上第一没有把她当个病人，第二更没有提半句白冰或者华盛的事情。虽然知道跟着沈俊卿做项目是绝不会轻松的，但是自从对沈俊卿的为人有了了解之后清风觉得跟着他做项目是绝对能锻炼自己，也不会碰上什么不公正待遇的。她暗地里佩服沈俊卿自有处理人际关系的逻辑，包括当初来医院看他，包括处理白冰的事情，他不像henry那般巧言令色，但是恰恰他在关键的时候用真心待人，让人愿意为他卖命。 巧的是新的项目在吉林，为了早点让清风进入状态和客户熟悉起来，沈俊卿带清风到吉林出差。到了东北之后清风才知道，上次在成都喝酒那根本不算什么，东北人更爱喝酒，而且全是白的。周五晚上他们请客户吃饭，因为第二天不用上班。既然是请所以沈俊卿定是要陪客户喝高兴。沈俊卿喝酒也是实诚人，他知道自己肯定会喝醉，事前交代了重要的文件，手机，钱包给清风。菜还没有上桌，三杯白的已经下肚，而宴席菜开始的时候，沈俊卿就告诉大家说他们的这位女经理是不会喝酒的，所以还请大家原谅。清风本来以为身为南方人，沈俊卿应该也不太能喝，谁知道他几乎是整个桌子最后喝醉的人。清风事前准备了醒酒的药，但是对今天的量是在是有点太小儿科。最后到酒店的时候，沈俊卿只能算勉强能走。 车开到酒店门口，清风反复跟出租车司机道谢，知道出租车司机不喜欢拉喝醉的人，所以清风自己去打的车然后再扶沈俊卿上车。到了酒店大堂，清风还是只能尽可能搀着沈俊卿走，而他虽然人很安静却还深一脚浅一脚的，清风知道喝醉了平衡不好，如果真摔了往往麻木第二天一定疼的厉害。 就在这个狼狈不堪的时候，清风看到迎面走来的吕悦和一个姑娘，瞬间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脚像灌了铅一样走不动路，沈俊卿倒还老实的倚着他，清风整张脸涨的通红。天气不算太冷，吕悦围着一条围巾，而姑娘反而是穿着短裙。他们已经有几个月没有见面了，而残忍的是她还是真切地看到吕悦边上有了别的姑娘。她本想移开目光，可是吕悦真切的看到了她，而正当她想打招呼，却看到吕悦已经把目光移开，大步的走出了酒店。清风的脑子里一下子如开裂般疼痛，还好这倚在她身上的重量让她知道要往哪里去。 清风想就算不再是恋人，他何以成为了如此计较的人，连个招呼都不打。何况要说辜负，也并不是她辜负了他。越想越觉得委屈，可是好在还有这沉重的沈俊卿，像一个包袱一样等她扛回房间，所以也容不得多想。沈俊卿回了房间以后说想吐，清风扶他到卫生间，他倒知道叫清风出去，然后自己一个人在卫生间良久。清风架他回房间的这点功夫，已经一身是汗，本来穿衬衫西装人就拘束，谁知道还要穿着正装去做扛包袱这种体力劳动。这会儿沈俊卿大概是吐的差不多，人觉得清醒了一些，在卫生间里隔着门叫清风先回房间，他好多了能搞好自己，叫她不用担心。 清风像这倒显得她在他房间不识相了，人真的是怪，明明只有自己知道什么时候需要别人关心，什么时候需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却总是在这个摇摆不定的时候让别人感到手足无措。清风把最后一点醒酒的药放在桌子上，然后就离开了他的房间。回房的时候再回味和吕悦的那个照面，觉得心痛，但也莫名其妙，成年人了互相打个招呼总还是可以吧。拿出手机里竟然读到了吕悦长久失联以后的一条消息，简单的几个字却让清风的心里更复杂了，他说：“清风我有一些自己的苦衷，你不要问我现在也不想解释。今天看到你了，祝你一切都好。”清风只能回：“也祝你一切都好。”是什么样的苦衷，让他连招呼都不能打，后来她瞬间明白，她本来就觉得吕悦身边的那个姑娘是卓敏，现在更加确定了，她知道吕悦的前女友叫清风，难怪吕悦不要和她打招呼，大概是怕卓敏不愉快，叫一声清风，不就成了尴尬的情敌的见面么。 想到这里清风觉得很心酸，人人都在意当下所面对的人和事，而自己还在傻傻的等待有一天他会重新回来找她。 人不怕一直犯傻，怕的是自己傻还被别人或者真相揭穿。清风此刻就是这样的感觉，从来不在酒店泡浴缸的她忍不住放了一池子热热的水，把自己整个沉在水底，感觉有些窒息了再重新出来。在做小朋友的时候，有一次跟一个态度很差的女经理做项目，女经理骂大家的时候说大脑缺氧的时候，请深呼吸再回来做底稿。面对吕悦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清风觉得自己是不是就是一直处于大脑缺氧的状态。她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当初去吕悦家找他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了。 就仿佛数独游戏里面，有一个格子有可能有两种选择，你猜了一个之后已经在此基础上填出了很多的空白，而后来才发现当初猜的那个数字猜错了，于是你想回到那一个最初始错误的格子，结果发现满盘皆乱。 第八十二章 一树秋天 礼拜六清风和沈俊卿计划离开吉林，清风考虑到他头天喝多，所以定的是下午的机票。一大早沈俊卿邀请清风去吃早餐，这一反常态，因为沈俊卿的习惯是能自己一个人做的事情绝不邀请别人作陪，清风猜他其实是为了体谅下属，有的时候下属陪老板吃饭，只是让下属更加坐立不安，尤其是在“家长尊严”“老板尊严”“师长尊严”很重的中国，即使上司不拿架子，下属也会自发的抬举上司，如果不享受其中，双方都会觉得这样的相处是种负担，所以沈俊卿绝少邀请清风一起吃饭或者一起出发。 他和清风都只给自己拿了一碗白粥，清风猜他是因为醉酒第二天没有胃口，而清风自己觉得在北方吃的油腻容易肠胃敏感，一早上起来吃的清淡为好，毕竟昨夜又是失眠。 “昨天实在抱歉，肯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沈俊卿认真的道歉，清风还注意到他如果不上班的时候穿衣更加以舒服为主，绝不勉强自己，严格来说还有些随便，就最简单的t恤，不过反倒衬得人更年轻。 “没事，能碰上老板挡酒的事情也只有跟你一起才有这待遇。”清风笑笑。 “没有想到henry和邓云生都那么不厚道。”沈俊卿抬起碗扒起白粥，半点咸菜都没有就。清风想起自己上次在四川喝的死去活来的事情，一方面觉得自己为了这份工作也很尽力，一方面也更加感慨沈俊卿的另一种形式的为别人考虑。而且他说话绝不带调情的字眼，换了henry说这句话一定会带上“怜香惜玉”四个字。 “其实有的时候也能理解，客户只是热情，很多地方的酒桌文化就是这样，喝到位了才觉得互相招待好了。” “你发现没有，这种拼酒有的时候只是因为无话可说，大家都是生意上的关系，又不能拉家常。”沈俊卿感慨道。清风觉得仔细一体会还真是那么回事儿，客户的那些总把“美女”“专业”“义气”挂在嘴上，其实也只是因为大家只是泛泛之交。 “好像还真是这样。”清风看到一个人在拿早餐，身形酷似吕悦，定神再寻找的时候又再没有痕迹。可是转念她也打消了再寻找他的念头，就算是迎面相见他都不愿和她再打招呼何况是一个不确定的背影呢。 “碰到熟人了？”沈俊卿问。 “没有，只是像。”清风想他昨天喝了那么多也绝对不可能知道她碰上了吕悦的事情。 “吃完早餐出去走走。”沈俊卿提议。 离开了上海到处都是地大物博，他们所住的酒店有个很大的花园，周围不少人在这里打太极拳，跑步，晨练，因为绿化好空气也非常好，清风觉得很久没有这样舒爽的早餐了，酒店种了很多枫树，现在是九月底，枫叶还没有红，阳光透过枫叶传递到地面上来有好看的光斑。人人喜欢泛红的枫叶而清风觉得绿的最好看，像冬天不曾要来，像盛夏还在继续。只是这个季节因为昼夜的温差大，已经有部分的枫叶开始转黄转红，很多枫树显出特别有层次的色泽。清风觉得如果把这样的枫树入画会是非常美的。 在这样美好的早晨清风却看到一件很不美好的事情，一个中年妇女开着电瓶车经过，后面拴着她的狗，是一只柴犬。绳子很短，狗要避免被车轮压到又要跟上电瓶车的速度不然会被身子勒到脖子，异常的辛苦。清风向来见不得这种对动物的行为，就把中年妇女拦下来说：“大姐，你的狗好像很不舒服，你能让它自己跟着你跑或者不要骑那么快把绳子放长一点吗？”清风觉得自己是在多管闲事，可是既然是养狗之人，这样基本的疼爱还是应该有的。 “关你什么事儿！”中年妇女已经提高了音量，周围晨练的人已经停下了动作望向这边。 “是您的狗，但是这样在公开场合不善待动物，我为狗讨个公道。” “这是我的狗，我家的畜生，他娘的，一大早尽碰上些神经病。”中年妇女跨在车上就要走，白眼简直要翻到天上。 “请你嘴巴放干净点。”沈俊卿一字一顿的说，已经显示出愠怒，而且他拿手摁住了中年妇女的车头，不然她继续以这样的方式拖着狗走。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对中年妇女指指点点，有几个爱管事儿的大妈已经出来说她这样是虐待动物。中年妇女只好把狗从车上解下来，这是沈俊卿才松开了车子，她在人群中骂骂咧咧的扬长而去。清风和沈俊卿走出人群，倒是清风觉得自己确实没有控制好自己，可是这真的是本能，当一个生命在你面前遭受虐待，她做不到不闻不问。 “想不到你性格还挺冲动的。”沈俊卿把手揣包里，缩着脖子扭过头来打量清风，清风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多出一件外套来，好像不相信她是这种好事的大妈性格。 “对，控制不好自己，能管就会管，是不是应该去居委会工作。”因为刚跟人置了气，清风吵不来架，一生气脸就红，肾上腺素一定还处于峰值。 “这种时候我是不是应该夸你有爱心？”沈俊卿调侃她。 “让你见笑了。可是虐待动物是不对，曾经有个人跟我说，他小的时候虐待小狗，奶奶让他看着那个小狗的眼睛忏悔。我觉得这个方法真好，面对任何动物的眼睛，你都会产生悲悯。”世间万物，生生不息，作为一个生物大家都不容易，要面对自然的灾难，生老病死，如何对另一个生物如此残忍。 “年轻真好。”沈俊卿轻轻拍了拍清风的肩膀，没有一丝猥琐，向前走去，清风不知道他是在说她还是说他们两人，因为其实刚刚沈俊卿自己也对这个事情生气了，清风看的出来当时他的生气不完全是说因为是她的同僚，更重要的是他也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场面。之后他们再没有提到这件事情，因为善良或者爱心，每个人心里都应该有，本不应该是拿出来赞扬的事情，这是一个人身为人而应该有的自觉。清风带着有些复杂的心情走在这个被秋天浸染的绿地里，一阵风吹来，枫叶的树梢轻轻的动摇着，就连风都懂得对植物的轻柔，都懂得给的生命留下机遇，为什么这世上有人就不能完全的明白呢？ 第八十三章 如果的事 清风回到上海以后赵总说很久没有见面了约清风吃饭，主题是感谢她这一段时间来给他公司的很多建议。赵总想来最会选吃饭的地方，不知他从哪里知道了“海上云”的名气，竟然请清风在哪里吃饭，海上云清风恐怕有两年没有来了，上次来的时候莺莺燕燕的还是为了庆祝邓云生的北京高升。想起当时的光景，清风只能感叹时过境迁。 “清风，很久没有见面了，我这次总算能静下心来和你聊聊与工作无关的事情了。”赵总眼睛不大，眼间距甚至还有点开，传统意义上绝对算不上好看，但是他因为人诚恳谦和，给人的感觉永远是谦谦君子。他穿衣服永远低调舒适，清风觉得男人四十多岁接近五十的时候能有这般淡然从容，本身就是很有魅力的一件事情。 “此话怎讲，我看到你们的产品现在用户很多，在互联网教育的平台里面已经算得上领军公司了。应该是恭喜你取得了这番成绩才是。”清风其实私下一直关心着赵总公司的发展，互联网教育难的未必是做出精品课程，难的是如何保持用户黏性。清风注意到赵总公司的产品在营销上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多了更多的免费课程，而在课程的形式上也更加的多样化，学习者不会觉得过分枯燥乏味，而且有练级打怪的感觉。其实学习和游戏有一些想通之处，玩家和学习者都希望获得成就感。 “我最后还是决定把公司卖了。”赵总平静的说，没有一丝惋惜，清风虽然从不质疑别人的人生决策，可是她知道赵总在中年阶段做出从企业高管的位置上辞职创业的决心和不易，更知道他对互联网教育的热情，所以她还是觉得相当的震惊。 “赵总的决定自有你的道理，但关注你的产品越久就越知道你这个决定的艰难。” “清风，你知道吗，人到了中年会想很多关于如果的问题，如果我当时抓住了某个机会，从一个成功的人变成一个伟大的人；如果我做成了某个产品改变了世界。这些‘如果’在一个相当长的阶段里面非常的吸引着我，尤其是当我意志还不够坚定的时候，我会被成功、伟大、功成名就等等这些词鼓动着，我甚至觉得怎么可能有能力有资源的人会不想成为乔布斯，不想成为马云。可是真的打到我的这些如果的是，如果我能多一点时间陪我的太太，如果我能多一点参与我子女的成长，如果我能多一点时间做我真的想做的事情，如果我能多一点时间享受一花一草的美好，多一点的时间去关注自己的身体和内心的健康。”赵总说的很动情，清风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动感情的赵总。 “我只能说，作为我自己，我能理解想要成功和伟大的人，但我也能明白普通平凡生活的美好，如果是这样的选项放在我的面前，我还是愿意平凡吧。当然可能这只是我的痴人说梦或者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清风，你知道我为什么愿意跟你说这些吗，因为你这个人很实在一点都不市侩，甚至谈不上懂得利用自己的优点。我也是给人打工十几二十年的人，太明白在职场上如果一个姑娘像你一样漂亮很少花那么多力气去维系一份事业，在漂亮姑娘里像你一样聪明则更会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去取巧。但是你有一种坚持或者别人眼里的清高，那么多年你坚守的朴素的价值观，从来没有改变过，所以我很愿意和你谈我的公司，我的事业和我的生活，将来如果你嫁了一个人，那人一定会是个非常幸福的男人，因为有你的辅佐和出谋划策，一定会取得很好的成绩。我的太太就是这样一个佳人，我感激我的生活中有她，永远等着我，留一盏灯，留清净的耳朵倾听我的所有想法，打理最温暖和谐的家让我勇往直前。但是当我查出来自己得了直肠癌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如果生命有限，我最应该做的是和家人在一起，所以我找了之前本就找我的大的互联网公司决定把公司卖给他们，找了个还不错的下家，也不算让自己的作品所托非人。”赵总的一席话说的很慢，而清风终于明白为什么赵总能做出此选择，而这也是她最近听到的最大的噩耗，她万万没有想到病痛会降临到赵总的身上。 “赵总你现在身体状况可还好？”清风觉得的确在疾病面前，一切都渺小而乏味，虽然她也从不曾有成功成名的妄想。 “已经安排了手术，危险不大，也算发现的早，我甚至有点感谢这疾病，让我明白时光可贵，怎么花自己的一辈子，后世怎么看反而不重要，做最坏的打算，尽最大的努力和疾病斗争吧。”赵总说的反像在安慰清风，清风不便在赵总面前表现出过度的悲恸，但是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动。 “希望你一切顺利，你那么好的人不会有事的，凡事尽量看开，现在医学也足够发达。” “所以更加提醒你们年轻人要注意身体，一旦身体不好，再大的事业也会觉得心有余而力不足。”赵总语重心长的说。 吃完饭已是海上云接近打烊的时间，清风开车送赵总回家，还说可以下次请赵太太一同出来吃饭，结果赵总像个大男孩一样羞涩的笑了说太太不大喜欢在外面吃饭如果有机会的话倒想请清风尝尝太太的手艺，只怕比海上云还更胜一筹。这一说倒把清风说馋了，被赵总描写成美丽智慧的奇女子，也越发想让清风亲眼见见，哪有那么多年夫妻还时时惦记着好和恩爱的。 清风一个人开车回家，一路上虽然为赵总担忧，但又觉得赵总为此放手了劳顿的事业能轻松下来享受生活未必是坏事。可是在她的内心深处又牵挂着吕悦，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创业对谁来说都不会是容易的事情，只怕赵总高估了她，如果她是个聪慧体贴的女子，当初就不该为那么小的事情让吕悦觉得难堪，如果她是个肯多说几句温暖言语的女子，吕悦也不会觉得心力交瘁。可是她的如果，又有谁来收取呢，只怕结了果，坠了地，也没有人听到那一声乌突突的心跳。 第八十四章 怪人 清风进办公室的这天事情不多，终于能让她空下来看看新的项目，她自己都觉得已经很久没有这样闲适的时间了。办公桌上放着一个包裹，清风仔细想自己肯定没有买过东西，因为她买东西从来不会寄到公司，知道她地址的除了同事也就是最熟悉的几个朋友了，可是仔细看包裹又的确是寄给自己的。而寄件人明显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地址，因为寄的地方是上海的某个商场。 清风拆包裹的时候，越拆越觉得纳闷，因为包装越来越精致，越看越像高价值的东西，这类包裹她很熟悉，以前张成总是买来送她，各种各样的机场，各种各样的包包和护肤品。结果里面是一只精致的女士腕表，清风看了下品牌就知道价格不菲，可是上网查了一下价格以后发现非常比她想的还要贵。这只表如果不谈神秘送货人的话，绝对是一只品位很好的表，属于清风喜欢的类型，表盘底色乳白，干净，只有罗马数字，指针干净没有过分装饰，表的背面能看到精细的机械装置，表带是黑色真皮的，整体属于简约的设计。乍看绝对是一块普通低调的表，甚至品牌也是瑞士最有名的几个品牌，低调的奢华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要不是清风去过瑞士知道这个品牌，还真误以为是一只普通的表。 清风仔细研究了寄送地址，就是卖这只表的专柜，她给专柜打电话询问是谁买的，而商场却表示不方便透露，说买表的先生特意交代过不要透露自己的信息。清风想这倒好了，故意跟她玩这捉迷藏，不过好歹知道了是位先生。她把表翻来覆去的看能有什么线索，除了用花体字在表带内侧写着一个很小的英文单词waiting以外，什么都没有。甚至她怀疑这个waiting是表的系列。不过能送那么贵的表的人，又和她有过交往的男士，最有可能的就是吕悦和邓云生二人，可是这两人现在和她的关系又都不像送表的。 清风把表的状况跟皓月说了一番，皓月说据她知道没有哪个瑞士表会有什么系列是waiting，这个字极有可能是后期按照要求去刺的，如此分析的话这送表的人要传递的想法是让清风等他，那最有可能的人不就是吕悦吗。清风说了上次见到吕悦的情形，皓月也觉得奇怪，既然连见面都不愿意打招呼，这“等待”又从何而来。皓月劝清风先随它去吧，既然是等总有个期限，事情自然会浮出水面。 清风感到无奈，又不方便去问，简直觉得这送表的人是在跟她打哑谜。不多会儿沈俊卿跟清风说一起去开会，邓老板来上海出差，想聊聊几个项目的时间安排。清风想正好可以找机会，排除掉一个人或者确定是不是邓云生送的。 邓云生自从上次病后清风一直没有和他见过，据说他现在做项目的状态并无以前激进，加班也以前少了，清风想起赵总的事情，觉得其实到了三十四十岁的时候得一场不大不小的病未必是坏事，起码懂得身体的重要性不要提前透支。果然邓老板面色比以前红润了很多，他开会还是以前的风格，他把自己的想法简单的说出来，然后问问大家还有什么不同的想法。邓云生也不是听不得别人想法的人，所以沈俊卿也就很直接的说了几个不同的看法——他想尽可能争取清风做上海所这边的项目，因为现在上海这边实在是缺人，而他知道邓云生在北京的团队又合并了几个小的传统业务团队，人员相对富裕。 邓云生想安排清风去北京倒不是出于私心，只是他觉得张成他们公司的项目一开始也是清风和他一起去拿下的，而且去年因为白冰怀孕清风也做过几个礼拜，另外觉得清风一直做的话能多一点对上市项目的了解。 “我觉得派上海团队的人总跑北京有点不经济，因为我们在北京本来就有同事，何况现在上海这边的确是最紧张艰难的时候，我自然也不能失掉清风这样的左膀右臂。”沈俊卿喝了口咖啡，清风觉得沈俊卿是真的把咖啡当做兴奋剂在喝，他不享受，但是喝最浓的让他觉得提神快，清风几乎从来没有见他喝过茶。他如此平铺直叙自己的想法，清风知道他说话直接，并不知道他其实对谁都挺直接的。 “好，你的意见也有道理，那清风就留在上海这边做项目。顺便说下对白冰的安排吧。”邓云生总结到。白冰今天不在，因为小孩生病，自从她生了孩子以后，总是时不时的请假，好几个合伙人都经历过白冰在项目上临时请假，只是大家都不想当那个刺头去捅这个马蜂窝而已。清风突然意识到在场的人除了合伙人和几个高级经理，她是唯一一个经理。她不知道为什么沈俊卿叫她来开这个会，既然讨论项目安排，其实也算是和大家利益相关的事情，不应该叫她来才是。 “我叫清风来主要是想听听对她的安排，必要的时候也听听她本人的意见。”沈俊卿直接说。清风自然意会站起来和大家告辞，因为他们接下来肯定是要谈别的项目经理，这时如果她再在就显得不合时宜了。清风想幸亏刚刚邓云生没有认真争取她去北京，不然要问她个人的倾向的话，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北京的项目和吉林的项目各有有趣之处。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大概散会了，清风都打算早点下班回家的档口，邓云生经过她格子间，进来打了个招呼，看见她还没有来得及收的表说：“很好牌子的表，品位一流。” 清风回答说：“谢谢，偶尔喜欢。” “以后一起做项目的机会少了，你要好好保重。”邓云生现在的口气已经完全恢复到了以往同事的姿态，清风觉得办公室维持这样的距离的确是再理智不过了。 “你也好好保重。”清风站起来送他，他大概有别的会要走，本来也作势要走。 “听海上云那边的人说你最近有去光顾。” “管家大姐真是好记性，的确和朋友去过一次，那里的菜还是那样好吃，可也还是那样的贵。” “要不然以后给你打个折？”邓云生笑。 “这倒不必了，反正工薪阶层也不会常去。”清风也调侃回去。他们现在更像朋友了。 邓云生走后清风把表收到包里以免更多事端，看来这表真是吕悦送的。他只是要她知道，又不想她去求证，也算是个绝对的怪人。 第八十五章 令人愉快的小事 转眼一个忙季又过去了，清风觉得这个忙季是清风升经理以来最呕心沥血的一个忙季，真的是做到了日夜颠倒，体会了一次什么是把女人当男人用，把男人当牲口用。跟沈俊卿做项目心不算累，因为他的心思你不用猜，他擅长于表达自己想要什么，而且他很乐于沟通，绝对不用唯唯诺诺。但是项目安排实在比事务所里其他几位老板都要紧张，感觉把以前忙季一个礼拜半礼拜做的事情都压缩到一个礼拜做，而且中间完全没有喘息。还好中间过了个年，清风这次终于回了次家，在家的几天她几乎什么忙也没有帮陈阿姨，只是把年前欠下的睡眠全部补了，除了吃饭睡觉以外的时间她都用来把年后的项目赶紧预习一下，不然沈老板的脚步根本没有人能跟得上。 爸爸看到她这副样子，特别心疼，清风安慰他说一年只忙这两天，爸爸摆手说以后过年再这样就索性不要回去了，还能把在路上的时间省出来睡觉。 清风想想这几年过的年，竟然身边人没有一年重复，而且有些人已然少了联系，觉得物是人非，不过也完全来不及感慨，这份工作给她带来还不赖的收入的同时也在榨干着她的每一丝情绪。清风的同学圈里好几个姑娘聊起来都很羡慕清风每年有大块的假期出去旅游，清风现在特别想把忙季自己狼狈的样子展示给他们。这些日子在公司的洗手间刷的牙多过她在家刷的，每天晚上从公司回家的时间从礼拜一到礼拜五依次是两点、三点、四点……，那些来不及洗的衣服甚至来不及从行李箱里拿出来，她就只能提着另外一只行李箱的衣服奔赴下一个目的地，关键是这种连续作战是连周末都没有的。 项目结束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整个项目组在一个大的会议室加班，那天沈俊卿也在，中午有个项目上的小男生突然邀约清风单独吃饭，这个男孩子是从别的项目组借过来的，只跟了这么一个项目，清风以为他想提出来早点回去，即使如此清风也能理解。清风甚至都想好了自己的应对策略，尽量挽留，如果实在留不住也一定给这个男孩子一个好的评价，毕竟他在项目上的表现和卖力程度完全不输给任何一个人。有的借调过来的孩子往往就不那么尽心尽责，而经理和合伙人也不会过分苛责，谁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张扬这个项目的苦，不然在小朋友圈子里面留下了“黑脸经理”“极品合伙人”“变态客户”的三重糟糕印象的话，以后再难借调人不说，谁跟了这样的项目大家都会同情那些家伙，项目也会成为垃圾项目。经理，客户，团队，最多只有能有两个是差的，三个是差的就让人痛不欲生——这个道理在事务所里几乎是每个小朋友心目中共有的衡量标准。 结果这个小男生要跟清风说的是，能不能在晚餐之前把沈俊卿“拐走”一小段时间，因为他喜欢了项目上的一个小姑娘，想跟她表白。清风心里松了一口气，也是这么一段时间以来她真的觉得愉快和值得祝福的一件小事。年轻人就是好，对于清风来说项目都闷得喘不过气来了，他们还能在当中找到激情和情趣。小男生坦言很喜欢清风团队里的氛围，大家有什么直说然后互相帮助，也是这样的氛围让他发现了那个姑娘的可爱之处。清风觉得有的时候被下属肯定比被上司肯定更让自己觉得高兴，作为一个过来人如果还能理解过去的自我，理解更年轻的人，这算是真正的有同理心的一个方面。看起来人们都觉得去理解自己没有成为过的人难，其实理解比你年轻的人更难，就像让父母去理解孩子的贪玩，让成年人去理解中学生初恋的美好和悸动，很多东西是回不去的。 清风愉快的答应下来，小男生整个已经陷入了表白成功的美好憧憬。 临近五六点的时候，沈俊卿站起来去他办公室拿打印材料，清风跟了出去，顺便给小男生使了个眼色，小男生立马会意。 “沈老板，我们下午喝杯咖啡可好？”清风站在沈俊卿办公室的门口抱着臂笑着问。 “那么有兴致，你是在约我吗？”沈俊卿只抬脸看了清风一眼。 “对，因为有人请我把你‘拐走’。”清风饶有兴致的说。 “谁那么胆大包天？” “边走边说，反正这个理由足够我们喝一杯咖啡的功夫了。” 天气虽冷，两人刻意走到一个距离公司较远的咖啡店，清风大致说了有个男生拜托她的事情。 “哪个男孩子胆子那么肥，现在的孩子，倒支配起合伙人来了，我平时对大家还不够严厉吗？”沈俊卿故意装作板着面孔，他没有带大衣出来，只穿了一件厚的帽衫，听了故事他并不忍心回办公室去拿衣服打搅了别人，哪怕办公室并不是大家工作的会议室，所以坚持要走到外面来买咖啡，清风觉得其实他是个很心细的人。 “人我可不说是谁，不觉得这是件好事吗？把其中的浪漫部分拿来跟你分享，你是不是很感激我。”清风加快了步伐，如果为了小朋友表白，把合伙人冻病，他们两个一定会成为事务所的笑话，和沈俊卿熟了以后她很愿意和他开些玩笑，他虽然工作起来很严肃，但是绝无老板架子，他本身也是个很配合和幽默的人。 “那么多年了，你有没有试过和事务所的人谈恋爱？”进了咖啡店沈俊卿终于不缩着脖子放松下来。 “试过，但是失败了，因为有时差。”清风笑，她觉得在他面前聊起的过去都是轻松的。 “什么是时差？” “和合伙人谈恋爱啊，我工作加班都在晚上，合伙人审阅报告都在白天啊。”清风假装认真神情的说。 “这大概只有事务所的人才能听懂的笑话了。”沈俊卿很配合的哈哈大笑。合伙人当然是核心所在，往往白天事务所给出很多修改意见，提很多问题，晚上的时候经理和整个项目组怨念的加班到半夜，这个场景和模式大概在任何一个会计师事务所都是如此，沈俊卿作为过来人以及现在食物链顶端的人，自然知道其中的辛酸。 沈俊卿并没问清风是和哪个合伙人恋爱，也没有追问是那个男孩子跟那个女孩子表白，这种微妙的保护和尊重，倒是和清风达成了共识。不过确定了恋爱关系的那对男女主角，清风觉得就算是自己完全不知情，也能猜到，恋爱中的人那种微妙的联系和甜蜜，浸染着周围的每一丝空气。清风觉得这个春天特别美好，万物之美，当中有一种叫成人之美。 第八十六章 风悦极食 出乎清风和大部分人意料的事是她和米兰达两人同时升了高级经理，事前她没有这样的期待，而沈俊卿自然是没有向她透露过一句。其实在事务所工作到后期，和在大部分公司一样，能不能升职关键是看直属上司能不能挺你。高级经理这种名号不是清风在意的，真的在意的是上司的肯定和在事务所建立起来一些小的项目组的和谐氛围。米兰达很为清风开心，明显她是后来居上，米兰达说清风能那么快升高经也算是名至实归，有谁不知道这个忙季清风几乎把一个人拆成两个人用。 沈俊卿说要请项目上的小朋友和清风一起吃个饭，清风反而觉得自己才是应该请客的那个，于是让小朋友去想吃那里。现在的小朋友都不客气，立马就有人定了一家网红的日料店，据说新开才两三个月就已经被很多人追捧，甚至很多明星也去吃过，胜在海鲜食材好而且有一些高品质的清酒。清风心里觉得这帮孩子可爱，工作是累，但是到玩的时候他们也丝毫没有放不开的。 等到周五的晚上，大家已经跃跃欲试叫嚣着要早点下班去吃垮沈俊卿。点菜的时候那个刚交了女朋友的小男生说：“沈老板，我们可以点一瓶最贵的清酒吗，这个清酒是这里最有名的，而且你看了酒的名字一定不会反对。”男孩子故意遮遮掩掩的只给沈俊卿一人看酒单。 “有眼光。”沈俊青捋了捋下巴，像是长了长胡须一样，然后看了一眼清风笑了起来。 “干嘛神神秘秘的，给我看看。”清风要去拿酒单，倒是被男孩子故意拿开。 “不要，等下上来才有惊喜。” 连上清风一共十几个人吃饭，沈俊卿说了感谢的项目组和恭喜清风的话之后就尽量保持沉默，在这样的场合他最懂得不要成为主角，否则大家都会有压力。大家饭吃了一会儿之后，沈俊卿请酒保上那瓶传说中最贵的清酒，清风终于知道他们刚为什么神神秘秘了，因为那瓶清酒的名字叫“清风”，在大家看来只是个巧合，而清风在看到酒的瞬间就知道这根本就是吕悦去创业做的酒，因为瓶身的logo除了写了“清风”以外，还缩印了她画的那只小狼。 “拿酒瓶看那么久，不准备给大家斟了？”沈俊卿在边上提醒。 “我去问服务员要点冰块来，这酒冰了更好喝。”清风借口走开，其实冰块肯定是会立即上来的，她翻了翻手机看当时小朋友给她发定的地方的名字，这家日料名字叫“风悦极食”，此刻想到看样子不仅是这个酒是吕悦做的，这日料店只怕也是他开的，竟然有这样巧的事情，既然是很红火的店，是不是应该当面和他说一声恭喜。 “你好，请问你们老板叫什么名字？”清风拦住了一个送餐的服务员问。 “我们老板？”服务员显然觉得是个唐突的问题。 “吕悦对么？”清风索性直接问是非题。 “对。” “他现在人在上海？” “前两天还在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过来，小姐你找他的话可以把联系方式留给我，我帮你问问。” “没事，谢谢。” 清风一转身打算回他们的隔间继续吃饭，结果看到吕悦从门口走进来，还是他那身好看的运动服，只是和以往不同的是他多加了个围巾，这个围巾上次在吉林看到的时候也见到他围。 “小姐，你看你要找我们老板，他刚好来了。”两人仿佛都为看到对方而愣住了，而刚刚的服务员倒开口了，仿佛为清风庆幸，她求什么得什么似的。清风一阵尴尬，可是的确自己刚刚是问了吕悦是不是老板来着，在外人看来既然问了哪有不要相见的道理。 “清风。”吕悦先开口，他从进门的一瞬间到现在，目光没有从清风脸上挪开过一次。倒不像上次那般躲闪，清风听他叫自己的名字差点要涌出眼泪，隔了那么久，他酿了叫清风的酒，开了一个带“风”的餐厅，却很久很久没有认真的叫过她了。 “你好，我和同事来这里吃饭，你开的店吗？很好，很好。”清风转身躲进了他们吃饭的房间，那一屋子的热闹等着她呢，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去面对他，也不清楚他所谓的不能相见的苦衷，现在还是苦衷吗，毕竟他们是一句分手也没有的前男女朋友。她余光看见吕悦作势想要拦着她多说几句，但是她已经逃走了。 “冰块来了许久，主角不在怎么喝。”进了房间沈俊卿笑，然后大家起哄说要罚酒。 “好，那我先喝三杯，感谢大家这个忙季的支持，也感谢沈老板一直以来对我们的‘精雕细琢’。”清风拿起酒杯很快的喝了三杯。大家都欢呼说清风讲义气，酒品如人品。那瓶巨大的清酒喝到三分之一的时候，沈俊卿站起来说自己还有点事要先走了，清风可是明白的，这时候是他要留时间给小朋友们，让他们有机会在一起放开来的疯，当着他这个合伙人的面，他们多少是拘束的。 清风送沈俊卿出门打车，沈俊卿递了一信封钱给清风交代：“等会儿用这个结账，之后多退少补。” 清风说：“沈老板，今天这顿我请，是谢谢你也是谢谢这帮孩子。”沈俊卿本不同意，两个人互相推让了一番，最后沈俊卿说来日再请回清风，就上车走了。 清风转身回店的时候倒看到吕悦站在店门口：“我一度误解以为他是你的男朋友，原来他只是你的合伙人。”昏黄的灯光中，清风看不清吕悦的表情。他的语调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可是清风觉得他们之间的问题从来都不是沈俊卿或者任何别的人。 “我也可以有别的男朋友不是吗？”清风借着酒扬起脸来问他。 “当时我还去网站上看你们事务所的同事，因为审计报告的后面都会有团队的介绍，偏偏没有看到这位沈老板，我心里很难过也很担心。”吕悦自顾自的说。 “所以你担心和难过的方式，就是和别人在一起来伤害我对吗。”清风从来不想追讨吕悦，但是今天就当是她喝醉了吧。 第八十七章 不想错过你（上） 吕悦万万没有想到清风会说出那么负气的话，所以一时竟愣在这昏黄的灯光里，他抬起手来准备拉住清风，却又被清风这样刻薄的话给僵在了半当中。清风其实并不敢直视吕悦那一对装满了星空的眼睛，她怕自己不争气的掉眼泪，她更怕自己忍不住抱住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吕悦沉沉谈了口气，轻轻的说，那一瞬间清风觉得她的吕悦又回来了，可是她无法做到不闻不问。 “我猜过太久你的意思，抱歉我可能真的没有办法理解你所有的苦衷和莫名其妙的消失。”清风觉得委屈极了，她低下头。 “我现在全部都可以跟你解释，清风，只要你肯相信我。”吕悦终于下定决心隔着衣服拉住清风的手臂，清风的眼泪终于滑出来，她突然心疼他，想起最后一次跟他见面，他也是要这样拉她，而她对他说了句很伤害他的“don''t touch me!” “那你给我点时间，吕悦，今天不是好时候。”清风没有可以去逃避他拉她的手，倒是他小心翼翼的放开了，他的小心翼翼同样让她难过，三十岁的女人了，还能这样流泪，真是丢脸得够呛。清风别开脸擦掉脸上的眼泪，然后又回到了那群小朋友中间，他们年轻的笑闹声简单而单纯，反而能让她从混乱的状态中暂时的解脱出来。 有一些人总是给人人生何处不相逢的感觉，他们的生活仿佛失去了交集，可是即使如此他们在别人的城市定了同样的酒店，兜兜转转喝了他酿的酒进了他开的店，像总是被命运圈在一起一般，该分开的总是碰上。所以那句话说你是谁，你便遇上谁。 吃完饭以后清风送走了所有的小朋友，吕悦说要送她回家，清风没有拒绝。可是一路上吕悦一句话也没有说，因为够晚，所以路上的车极少，清风心里反而期盼着车能多一些，路再堵一些，内心有最卑微的声音在期待能多和吕悦在一起的时间久一点。她曾经花了很长时间去接受他，而后又如此轻易的就失去了他，讽刺的是忘记想他却是如此的困难。爱情根本不是理智的，恨他怨他的理由她能想出一箩筐，而哪怕爱他的理由都牵强得可笑。在这场感情里面，理智突然失去了自己的势力。 吕悦最后把车停在清风家的小区门口，清风言了谢谢准备离开，吕悦却再次抓住了她的手臂，在昏黄的车里，清风竟然看清楚了戴在他腕上的表，和那个神秘的礼物是一模一样的，清风心里一下子清醒了许多，她隐约觉得可能自己又再次对吕悦误判了。 “先告诉我，上次车祸的伤都好了没有？因为要专心开车，所以先前决心什么都不说。”吕悦极尽温柔，把清风那负气的心一点点熨平。 “只是手腕脱臼，其实并没什么大碍。”清风平静的回答，这也是事实。 “咬到舌头就不算伤吗？”吕悦皱起眉来问。 “你怎么知道？”清风不知道他竟然知道的那样细节。 “医院给皓月发了伤情报告，因为她是你的紧急联络人，她当时不是度蜜月吗，所以没有办法来看你，她联系了我，所有的资料我都有，关于你受伤的每一个字我都能背出来，还有轻微的脑震荡，我猜是因为当时安全气囊弹出来了。以你平时开车的谨慎程度以及发生意外的时间，我猜事故是在高架上发生的，而且你当时心情一定很不好。”吕悦慢慢的说自己的推断，即使他不在，仿佛一切都没有错过。 “反正现在一切都过去了。” “不管怎么样，如果情绪不好的时候，不要再开车。不对，睡不够的时候也不要开了。”吕悦竟然婆妈起来。 “谢谢关心。”清风看不出他以什么样的立场来说这番话，她不敢全收，或者说心安理得的去接受这些关怀，倒不是怕自作多情，而是怕自己再次沉溺在错觉中。 “我最大的错误是那次自尊心作祟而离开，我一直后悔到现在，而且离开后还因为觉得你根本不在乎我而跟你减少联系。我在一个错误的循环里面，全部都因为愚蠢的骄傲，你关心我的事业我觉得是因为你在那样的时刻根本不在乎我和别的女生发生任何事情，我走后给你发消息你的冷淡让我更加心灰意冷，而等我从日本回来想通了一切，打算第一时间找你，却发生了意外，导致我错过了皓月的婚礼，更导致我不能在你发生车祸的时候来你的身边，这让我最不能原谅自己。”吕悦尽量抚平自己的情绪，但是清风看的到他陷入回忆里的悲伤。 “吕悦，都过去了。”清风只是不忍心他继续难过，吕悦放弃还是不放弃这段感情，她都可以不追问，只是她不要他再难过，她不想去见证他的难过和自责，这一切只是让她的心更痛。 “清风，当我看到你和你同事在一起的时候，你搀着他，我以为他是你的男朋友，第二天早晨我还看到你们在餐厅吃早餐，你们一起散步，甚至他陪你去和公园里的中年妇女争吵，这些让我的世界差点濒临崩溃，在那之后我尽可能的麻痹自己说，吕悦，你和清风过去了，她有了新的生活，有人陪她过最平凡的每一天，所以你输得甘愿。在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怨我恨我，把我定性为你生命里的那个不靠谱的富二代，对感情不负责任的轻浮的家伙，只要你好我都可以无所谓。直到今天，当我再次这样看到你的时候，我才知道我永远都做不到错过你，我甚至觉得我那个时候的想法滑稽至极。” “可是为什么你当时连招呼都不愿意和我打，都不愿意和我本人求证我是否有心的感情，那么些日子你又在干什么呢？我想要知道全部，吕悦，全部，包括你说的意外！”清风不想要在这场谈话中还只是吕悦去诉说他对她的在乎，她觉得自己也可以承担他的完整的故事和委屈。她有点生气在吕悦的故事里面她还是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孩，不能陪他一起去承担所谓的苦衷，发生一点事情就可以轻易移情别恋过着和别人在一起的幸福美满的生活，她想让吕悦知道他不是他假象中那个住在城堡里的公主。 第八十八章 不想错过你（下） “发生了很多事，我先从一个谎言开始说，我一开始告诉你说卓敏是我的目标供应商的女儿，其实这没有包含全部的真相。我父亲和卓敏的父亲认识了非常多年，而且她父亲是帮我爸爸取得今天事业上的成绩的最重要的人。我和卓敏也是小时候就认识，即便说我们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她的父亲的生意确实包含粮食生意，所以一开始我是打算从他们比较高端的大米加工基地下手。你可能会问为什么我要隐瞒我们的关系，我当时一个是怕你误解，另外一个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还不够稳固，如果我把那么敏感的关系说出来，而我们又分隔两地，可能我没有办法很好的跟你解释，更何况你和卓敏是在那样的情况下认识，印象不可能是好的。”吕悦把车窗打开，四月头上夜风还是凉凉的。 “可以理解，可是你不是当时已经回来了在我面前了吗？”清风不解，因为吕悦解释卓敏的时候还特意回了上海。 “因为被自己的愚蠢蒙蔽了头脑，我以为你会更关心我和卓敏的事情，结果你问我合同是不是签了。其实是个很理智的问题，在当时的情况下，可是我却把它解读成了你并不在乎我。人生没有办法重新来过，所以我现在只能选择去面对现实和错误。卓敏小的时候寒暑假也经常和我一起寄放在奶奶家，她活泼可爱，坚强任性，奶奶也很宠爱她。她父母极骄纵她，尤其是后来家里条件更好了，她基本上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不幸的是她的父母只来得及给她创造好的物质条件，但是完全没有投资更多的感情和陪伴，而且父母最后还因为父亲出轨而离异了，这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巨大的改变。因为成年后我们比较少见面，我出国读书后来又在南方工作，所以联系少了，等我这次再在东北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仿佛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世界的人。” “所以拍ktv的视频的也是她？”清风问，想到了那个奇怪的晚上。 “是，她的朋友圈很杂，整个人也不是很开心，情绪不像一个成年人，时而开心，时而又像个孩子。她说要做我的女朋友，我告诉她我有女朋友了，大概这点击怒了她。大概已经很久没有人让她如此的不顺心了，而在她的人生里面总是越得不到的越想得到。所以她在我的酒里面下了药，但事后我知道我们之间其实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因为她吸毒。” 清风吓了一大跳，她震惊的看着吕悦，她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竟然发生在认识的人身上，而仔细想来又开始同情卓敏，一个有钱任性的姑娘，交了不好的朋友，犯了不可回头的错误。清风喃喃的说：“太可怕了。我真的没想到事情那么复杂。那次我在吉林看到的就是你和卓敏对吗？” “对，她的父亲求我帮助她，因为在她的朋友圈里，她父亲觉得可能真正正常的人只有我了，我们小的时候其实在一起的玩的时间不少，我并不希望这样一个小妹妹就这么毁了，在和你联系较少的那段时间里，我带着她一起开展我的生意。可是我还是失败了，毒品这个东西，简直无孔不入，她的那些所谓的‘朋友’无时无刻不在诱惑着她继续走向更深的罪恶。我这个时候发现我的力量是如此的薄弱，我告诉她父亲最好的办法还是把她送到戒毒所，和现在的朋友切断联系，这样卓敏才有救。戒毒的过程是异常艰难的，我陪她经历过那些绝望的夜晚，这不是倚靠普通人的一直就能做到的。她的情绪反复和暴躁，不好的时候求我要求我一起吸毒，好的时候又深深的忏悔和决定要洗心革面。我不知道小的时候那个自尊心强又可爱的小姑娘去哪里了，但我真的帮不了她。我和她父亲沟通过之后决定要送她去戒毒所之后，那个时候皓月的婚期将近，卓敏和她的朋友找到了我，他们想强迫我吸毒，结果在斗争的过程中他们割伤了我的脖颈，由于失血过多和伤到了神经，我陷入昏迷被送到了医院，幸亏没有割破颈动脉，算捡回一条命来。等醒来的时候才看到你的车祸的事情，发现对你不起而一切都来不及了。”吕悦陷入了回忆，而每说一句都显得很沉痛，清风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总是戴着围巾，那肯定是个可怖的伤口。 “我没有想到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清风难过的垂下眼睑，双手不安的紧紧抓在一起。 “我已经错过了那么多事情，而卓敏既然做了那么极端的事情，我觉得她已经丧失了底线，那个时候起我决定把她送去戒毒之前，绝对不联系你，以免她做出更极端的事情来，如果伤到的是你，我觉得我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发生了这个意外之后，我最清醒的认知就是这帮人是亡命徒，除非我能确保一切都过去和安全，我才能开始和以前的朋友联系，不然对你们来说绝对面临的是灾难。”吕悦把清风抓在一起的手分开，十指交缠的握住她的手，让她能尽可能的放松。这些事情是超过正常人想象的，大部分的一生可能都不用碰上那么可怕的威胁。吕悦继续说：“你看到我和她在酒店的那次，我根本不敢跟你打招呼，如果我叫一句清风，谁知道她又会受到什么刺激，那个时候我的清酒生意还在做，已经酿出了我觉得品质较高的酒了，我打算尽快离开吉林，来上海这边做一些销售和宣传。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帮卓爸爸把卓敏安顿好。可是显然最后还是失败了。” “对不起，吕悦，谢谢你保护我，而我还一直在误解你。对不起。 ”清风终于流下眼泪，她没有想到吕悦身上发生了这么可怕的事情，这让她更心疼他。 “没有对不起，任何一个男人在这样的情况下都会做这样的选择，所以当我以为你的同事是你的男朋友的时候我虽然伤心但也算是安慰，你找得良人，也比等我好，那个时候内心很绝望，不知道沾了这些事情，什么时候能是个结束。”吕悦握住清风的手又使了点力气，就像怕清风跑掉一般。清风用另外一只手去盖住他有些凉的手背，她怎么舍得再离开他。 第八十九章 清风徐来 这短短的一年事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相比起吕悦的经历，清风觉得自己的确是生活在象牙塔里，她的那些悲伤又算的了什么呢。清风用力握着吕悦的手，吕悦再无迟疑他抚着清风的面颊深深的吻她，最后伴着他温柔的呼吸问：“我可以去你家吗？”清风迅速红了脸又轻轻的点了点头。 对他们来说这是个充满意外的夜晚，他们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更没有想过能有机会听彼此的故事，最没有想到的是他们都还等待着彼此。清风向来觉得，一个男人在床上的态度和他对女人的最潜意识里的尊重是一致的，吕悦永远是在乎对方感受的，即使情到浓时他也要确保对方也享受其中。而这一夜，他更是极尽温柔，他生怕因为自己的鲁莽而让清风感到不适，时时浓情的在清风耳边问：“这样可以吗？你感觉怎么样。”而清风用吻回应着他。 一切平静后天空已经微白，吕悦把清风揽在怀里，她还是那样的瘦。他附在耳边轻声的说：“清风，那么长时间来，我第一次找到回家的感觉。” “为什么给我送表？”清风看到月光下他褪在床头柜上的那只和她一模一样的表。 “想让你知道我的心还等在那里，一分钟也没有离开过。”吕悦用下巴抵着她的肩膀，喃喃的说。 “我以为是让我等你呢？你刻的那个字什么主谓宾都没有。”清风抱怨，倒像是撒娇。 “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那个时候太绝望了，又怕联系的信息被他们发现造成不利。”吕悦是个凡事考虑周全的人。 “其实这么说来我有点嫉妒卓敏，你还是在意她的，否则又何苦花那么多心思。”清风说的也是自己的心情。 “她在我眼里只是个任性的妹妹，没有办法不管，但是毕竟也是她自己选错了的人生。”吕悦说，声音里面充满了伤感。 “她现在怎么样了？”清风突然想到在吕悦的故事里面，没有说到卓敏的结局。 “不好，因为吸毒过量神经系统出现了问题，而且她本身精神问题就已经比较严重，所以现在住在北方的疗养院，头脑已经非常不清楚了。”吕悦觉得在这种时候提卓敏的事情很煞风景，但是他不想再多清风有所隐瞒。 清风转身蜷在吕悦的怀里，抬眼竟看到了那道可怖的疤，一直从下巴底延续到整个脖颈，幸亏是竖着的，没有割到大的血管。但伤口并不浅，缝了很多针，而那些愈合的伤口处还是新长出来的暗粉色的皮肤。清风轻轻的抚摸着刀痕，甚至能重新回到当时那个触目惊心的现场，能看到吕悦是怎么挣扎的，但是她最终选择什么都不问，对吕悦来说绝对不是令人愉快的回忆。那些造就他到如今的，未必都是她能理解的，但是她现在懂得了安心的去爱他。 两人不知不觉中竟然都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清风发现身边没有人，叫了一声吕悦也没有人应，险些觉得昨夜发生的种种又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一场梦。吕悦给她发了微信说他回家去取点东西，马上就过来，她这才放下心来。 吕悦回来的时候清风正在整理以前吕悦放在她这边的东西，觉得自己死脑筋的同时又感慨幸亏当初没有扔掉。吕悦回来以后在房子里转了几圈，最后他支支吾吾的对清风说：“清风我有点东西给你看，你先别忙了。” “那么着急？”清风到洗手间洗手，然后回到客厅发现吕悦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她到他身边坐下来，看他回去取了什么宝贝非要给她看。 “其实不是给你看，是送给你。”吕悦挠着头，自己反而慌张起来。 “干嘛那么神秘，我们都那么熟了。”清风开玩笑逗他，用手拐拐他。 “嫁给我好吗，清风，把你全部嫁给我。”吕悦简直是语无伦次，清风想起皓月跟她描述的柳阳的求婚，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吧，这两个男人的求婚恐怕只会让她们嘲笑一辈子。 “嫁还有不是全部的那一种？”清风反问他，她接过装戒指的盒子，并未打开它。 “近乡情怯。” “我们才和好，你就求婚，如果我拒绝呢？”清风看他一脸正儿八经的样子，就觉得太过搞笑。 “我们其实没有分手过对不对，我跟你说过分手还是你跟我说过分手？”吕悦故意耍赖。 “那我也要考虑考虑。”清风故意说。 “没事，等你的耐心，我从来都不缺。我等了那么多年，不差那么几天。” “谁告诉你是几天了？”清风挑起眉梢，故意装作很凶的样子。 “反正我会一直等。”他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 “我说这位先生，你不好意思个什么劲儿。不就求个婚么，那么简陋的求婚你都做得出来，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那我给你补个豪华版本的，只是我觉得我表达这个诚意是不能再等了，我受够了没有你的这些日子。” “你生命里有我的日子才是真的少吧。”清风故意钻他话语的漏洞。 “所以要用余生补齐啊，只有到我们相爱的日子超过过去的每天的时间，我才会安心下来。” “我接受。”清风冷不防的把答案说出来，倒让吕悦吃了一惊，随后他又揽过清风紧紧的抱在怀中。 “不想打开来看看？”吕悦问。 “结婚的那天再看，我怕品位着急我又后悔了。”清风笑，不过她是觉得可以结婚的时候再看戒指，有个惊喜，因为她太有信心吕悦的眼光不可能差。 “我的品位什么时候着急过，表和珍珠项链我就不谈了，娶你就是品位一流的表现。” “现在就开始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还说会把我捧在手心上到七老八十呢，男人变得可真快。” “我可不敢，我的生命里叫清风的东西都是最宝贵的。” “你不说我还不想说你，凭什么一瓶酒叫我的名字？” “如果你不要我了，起码还有‘清风’陪我喝醉，不过你看它在我店里的确是最贵的。你喝了么，那个酒就是我理想中的清酒的口感，清爽而不清淡，甘甜而绝不腻味。这个酒现在已经在很多日本人开的日料店卖了，品质得到了很多专家的认可。”吕悦显然对他的作品感到自豪，清风倒在心里惭愧，昨天一瓶好酒喝的急，根本没有好好品味，倒辜负了另外一个“清风”。 第九十章 天作之合 吕悦把柳阳和皓月请到他的日料店，主题是给两位赔不是。皓月准备好了一张黑脸要给吕悦气受。 “请我们来，一顿饭就想赔不是啦？”皓月换了个工作在一家大的外资银行的战略部，工作比以前稳定了许多，再加上婚后生活一定幸福甜蜜，所以满脸的红润，连声讨吕悦都显得不够有气势。哪里像清风事务所里那些干涸的合伙人，恨不得把所有的内分泌失调都通过骂人来宣泄出来。 “其实不仅是要赔不是，还要告诉你们我要把清风娶回家了。”吕悦好脾气的笑着又贱兮兮的像吃了豹子胆，现在清风闭着眼睛都能准确的想到他酒窝所在的位置。 “你胆子太大了，清风你确定要嫁这负心汉？”皓月继续把自己当娘家人处处为难吕悦。 “大概要把心挣回来，只能先嫁了。”清风笑着给四位的杯子斟满茶。吕悦的店装修的很好，简单中不失细节，榻榻米上的竹席也用的很好，房间与房间的隔断考虑的隔音和私密性，所有的酒具都用的是很好的瓷器，形状古朴颜色白净，吕悦告诉清风全部是国产的一流的瓷器。虽然现在很多人都习惯性认为进口货比国货好，其实不然，日本瓷器极贵然品质未必全部超越中国一流的产品，尤其是这种手工制品，中国的人工成本绝对有竞争力，所以一样的价格在国内买到的反而比进口的好。 “这个杯子好漂亮，吕悦你在哪里买的。”柳阳仔细把玩着茶杯，果然是连男人都难以忽视的器物之美。当然他也是在帮吕悦解围。谁让吕悦和他同是天涯“受冷风吹”之人。 “都是国产的，等会儿的清酒杯会更有意思，因为专业的品酒为了检验酒是不是清澈，会用蛇纹作为杯底图案。我个人更喜欢清酒杯的设计。”吕悦找到了志趣相投的人就会忍不住多聊几句。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皓月已经无心恋战，打算放过吕悦，其实清风之前大致告诉了她吕悦发生的事情。在他们的世界里面离这些事情都太远。皓月听了他们的求婚故事以后说，所以这两个男人都是因为受到惊吓过度，才觉得应该来找她们这温柔的港湾吗。 “年底。和你们一样是简单的仪式，也不用刻意准备很多。”清风接过来回答了皓月的问题，只是不知道她那个时候加班的情况又会如何。不过说起来也没有多长时间去准备了。 清风和吕悦都没有花太多时间就让双方的家庭接受了他们的婚事。清风这边因为所有的家人都见过吕悦而且对他印象很好，尤其是父亲终于放下心来，在这个世界上可能最着急清风的婚事又不敢轻易表现的恐怕就是父亲了。 而吕悦那边也甚是轻松，因为吕悦从小独立又出国读书，父母早已把他当做成年人看待，吕悦的婚姻从来不是需要征询他们同意的事，更多的是接受他的决定。吕悦的父母虽是生意人，但是由于是一路互相辅佐打拼出来一片家业的夫妻，所以深知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娶一个富家小姐看起来短期之内省力，但是如果不能和吕悦有深层次的沟通，也不能帮助吕悦的话，婚姻只会是一时的契约。 “吕悦你上次缺席我的婚礼，这次可是要多陪我们喝几杯，不醉不归啊。”皓月已经开始给吕悦分配喝酒的指标了。 “你们让他陪喝酒，喝醉的怕反而不是他。”清风知道吕悦其实酒量不错。 “都还没有过门就护老公了，真是夫唱妇随！”皓月毫不留情的揭穿清风。 “什么是夫唱妇随？”柳阳的中文真的有待进步，众人哈哈大笑。 “夫唱妇随的意思就是老婆说什么都不信。”吕悦故意欺骗柳阳。 “那吕悦你以后可要好好夫唱妇随哦！”柳阳就算中文不好，但是以人家卓越的智商立马就知道其中有诈，所以用回到吕悦身上是最保险的，又引得皓月大笑说：“吕悦你这真是调戏不成反遭强暴。” “我可不要强暴吕悦，他那么人高马大的，用户体验不好。还是把他留给清风吧。”柳阳求饶，反倒是把清风的脸说红了。 “蜜月旅行有计划了吗？”皓月看着清风。 “还没有。”清风回答，其实在旅行上清风和吕悦最是合拍，两人都喜欢徒步又非常随性，无论是在自然景区还是城市，用脚去了解这个城市是他们最喜爱的方式，动不动两人就能在一天之内走十几二十公里而毫无怨言，上次在日本就是如此。 “我想首要目标是先去一次青城山吧。”吕悦故意卖关子的说。说完这个清风和吕悦相视而笑，想起上次他们在青城山爬到一半，吕悦就把清风送到成都的机场的事情，仿佛还在昨天。皓月看到两人有如此的默契，对清风放了心，两人显然是有了很多共同的回忆。 晚上睡前清风问吕悦上次离开成都的时候他是怎么想的，吕悦双手捉住清风的手，轻轻的咬了她的耳朵说：“想如果有一天，要这样好好欺负你啊。”清风被他一咬觉得好痒缩了脖子说：“以前看到你都觉得你这人阳光帅气，看不出来如此好色。” 吕悦非常不同意的说：“春风不相识，何处入罗帷？这是李白的诗吧，说的不就是美女扰乱我们军心的故事吗？” 清风笑答：“终于抓到你没有文化了，这诗是李白写的，但是讲的绝对不是美女扰乱军心的故事，而是写美丽的女子思念驻守边疆的郎君的心意。” “哎，你知道我看到‘罗帷’二字，早就乱了方寸，所以江山这种事情，千万不能给我这样的人去考虑，我千里追随经常捕捉不到的只是一缕清风。”吕悦被揪出了错误却绝不懊恼，反而厚颜无耻将计就计。 既然说了情话，再难按捺情事，清风不得不承认自己很享受吕悦带给她的愉悦，因为他始终在意她的感受，无论是不是在床上。吕悦流汗的样子和触感，在她的眼里和在她的指尖通通燃一把火。他吻她，又附在她耳边深重的呼吸，她更热切的回应他。事后吕悦总说再找不到更惬意和和谐的感触了，清风又假装吃醋的质疑他说何从比较。吕悦的点评只有一句，我们一次比一次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每天都是全新的探索。 两人并不介意沟通，无论身体还是心灵，爱情是靠沟通去滋养的，因为这是一件需要合作的事。 第九十一章 终 婚礼结束，清风在公司发喜糖的时候才知道白冰和linda都辞职了，白冰换了另外一家事务所做到了高级经理，清风倒并不意外，她的生命中总是有一种到底意难平的心思，有的时候也只是然她周围的人左右为难而已。米兰达笑说她孩子刚满周岁已经开始各处打听早教、英语教育、学乐高、幼儿园是不是就应该要学奥数这种话题，清风是看开了，这个世界你不能指望人人都生活的如鱼得水，优雅自如，虽然大部分人都不明白这完全是自己的心态造成的。 而linda辞职倒是个值得恭喜的事情，她转岗做审计还申请到了美国的位置，有人说她是和邓云生一起去的美国，也有人说她换了一家事务所。倒是linda在清风婚假的期间还给清风发过消息祝福她，对自己反而没有提只言片语。这是个越活越明白的人，无论她最后是否能和邓云生有理想的结果，反正她已经靠自己的实力证明了独立坚韧这等清风看来女性最值得拥有的品质。 沈俊卿知道清风结婚后不无调侃的说，就这样我们事务所最漂亮的女高级经理就这样嫁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娘家人的伤感。清风挖苦回去说，别说的像嫁了就不给你做牛做马的干活似的，以沈老板的个性什么时候会因为别人结个婚就放松追踪的。沈俊卿喊冤说他哪里有她说的那么穷凶极恶。 赵总一家，清风请他们来参加了婚礼，太太四十几岁的人了，却充满了二十几岁的少女气息，皮肤保养得非常好，一双儿女也调教的活泼可爱。赵总的手术很成功，他自己调侃说这样的身体估计还能支撑他再创一次业。清风很为他感到高兴，他的公司被收购以后购买方他留了一个不错的高管位置，可以继续看自己的项目以外还能有一个成熟的团队帮他看互联网教育的项目和开发，他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庭。清风觉得在这个年龄阶段，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也说不好平台更大以后能有更好的发展。 米兰达来婚礼来的特别早，带着老公和孩子，还是那样幸福一家人打点的很好的样子。她怪清风事先没有给她机会早点认识吕悦，还说清风把吕悦描述的这样平凡，用青年才俊四个字说吕悦一点也不为过，低调成熟，处世得体大方，长得也一表人才。清风说：“你在我婚礼上，一个劲的夸外人，还算是娘家人么，还是要改姓吕？” 吕悦的清酒在日本的一个展销会上被评了奖，“清风”这个品牌已经开始收到了海外的订单，也有很多清酒行业里面的人特意跑到吕悦的店去喝酒，他自己很懂得经营生意，能把一些事情分解给下面的同事，同时做一些自己感兴趣的开发和营销工作，即使如此他的工作还是很忙。制备婚礼虽然他样样参与，但是清风还是不希望属于两人的婚礼把他们搞得太操劳。 清风没有买复杂的婚纱，买了一身漂亮的正红色真丝礼服，观礼的长辈感叹这是他们那么多年来看到的最漂亮的新娘，她也没有请专业的化妆，而是请对化妆最有新得的皓月给她化妆，她为皓月做伴娘，皓月为她上妆出嫁，这对清风来说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事情，因为皓月最懂她的面容也最懂她什么表情最漂亮。只是皓月因为怀孕两个月，反应大的够呛，清风觉得不忍麻烦了她一场。清风戴的耳环是母亲留下的南红耳钉，项链是陈阿姨买的红宝石挂坠，皓月自然又给她匀了个大红唇，果然是一脸的喜庆。 父亲牵清风的手交与吕悦的时候，她感受到这两个男人的手都温暖而颤抖。吕悦握清风的手后就把她抚到身边，连司仪都笑说这个新郎有点心急嘛。吕悦倒是毫不感到羞愧的说：“头一次那么真实的感觉到把这样一个漂亮聪慧的女子娶回，内心难以平静，不拉紧一秒都觉得对不起在一起的时间。”场下一阵起哄，最大声的就是柳阳，纷纷表示这个新郎太肉麻。 “你这个唇色好漂亮，真怕等会儿会被我吻坏了。”吕悦附在清风耳边低声说，还偷偷拿手指在她手心轻轻的挠。 “我别的地方不漂亮吗？”清风轻轻的笑。 “因为都美，只能先挑一个平凡的地方恭维。”吕悦又露出酒窝来低声说。 交换戒指的时候，清风首次看到吕悦送她的那个戒指，竟然是如此豪华的一枚钻戒，颗粒大到无需周围的镂空白金来滥竽充数。如果早知道他送的戒指那样大和耀眼，她一定不会想拿出来婚礼上给那么多人看，像是炫耀一般。正因为她现在感到足够的幸福，每分每秒都想自己留着，没有任何事情想要炫耀。 清风给吕悦画了一幅画，是事先没有告诉吕悦的，她偷偷告诉司仪说要在交换戒指结束以后把这个礼物送给新郎，如若要高调，这属于他们两个的婚礼，她就高调那么一次。 吕悦听到有礼物给他的时候很惊讶，可是看到画后他的眼眶立马就红了，那是吕悦奶奶家的小房子，清风偷偷拍了照片去临摹的，灰白的墙，古朴的三层的小楼房，围绕着葱绿的院子，坐落在稻田边，远处射来的是万丈的晨光，颜色暖暖的，虽然不能经常回去，她想让吕悦能随时随地感受他心目中的那个家，那个童年，那个青春年少的温暖。吕悦由于太惊讶，又觉得清风太了解他的心思，红了眼眶的他久久说不出话来。 无需多言，他们之间，越来越有这种默契，爱情就是在一个人想要什么的时候，什么都不说你也第一个就知道；就是千万人之中你偏偏遇上他而且很难错过他；就是付出的越多就觉得越幸福越安心；就是你会不计成本的等他，用余生所有的时间也不觉得可惜。 （全文终） 作者说：非常感谢各位一直以来的关注，很多赞许都是我没有想过却很感动的，写作是一件辛苦但是愉快的事情，我享受写下每一个字的感觉，因为我想写下对的起自己和读者时间的作品。任何一个作品都会有不够满意的地方，而这种遗憾，将会通过持续写出更好的作品来回报大家。 番外 那些你走过的一草一木 周末，清风喜欢早起和保洁阿姨一起整理房间，请每周一次的保洁最大的好处是能有一段规定的时间整理房间，又因为有人帮忙能省出更大块的时间读书和画画。 婚后他们大部分时候还是住清风的小房子，因为两人东西都不算多，小房子反而暖和。 吕悦之前就感叹过清风的东西这样少何以每天衣着得体的上下班。清风说自己买东西就是男人思路，有需要了再去买，中学时代就住校的后遗症，一是要计划好开支，不做多余的花费，只除了买书一样，大方到吓人。一是要方便搬家，能比较快打包好的东西自然不能多。 吕悦笑她只看起来是个柔弱的姑娘，其实内心住的是个男孩子，和大多数女孩不一样。 “现在觉得后悔了吗？”清风在鸡蛋混在面粉和牛奶里，做吃的东西是她不会”外包”给外人的一件事，一是因为她喜欢，二是能让别人更直接的感受她的心意。做菜这件事情，用心和不用心差很多。 “不后悔，每天都有新的发现，比如你做菜极少做传统意义上的大菜，但是能把最平凡的小菜做到极致，光打面糊这一桩，你就会研究比例，先后。”吕悦帮清风扶起散落在她额间的散发。 “只是不后悔吗？”清风知道他又中了圈套。 “你欺负我书读的比你少，咬文嚼字这点就太女孩子。” “都三十岁了，还女孩子。”清风已经开始认真考虑要放几多糖能既保持口感又能少一些热量负担，三思之后还是决定做成没有味道的挞蜂蜜或者花生酱腐乳汁。 “毕竟我是从二十岁开始留意你的。在我眼里可能一辈子你都会是少女了。”吕悦说起情话来词汇量历来丰富。 “话说你那个时候为什么那么草率就表白了？”清风终于开火把油热到刚好，准备放蛋糊。 “那是你觉得草率，我认识你很久，只是你不认识我而已。”吕悦把装糊的碗抢过来准备他来煎，他看清风用煎东西总是怕她烫伤。 一席早餐，吕悦告诉了当初听清风讲那段“澡堂神经病”往事的事情，清风果然毫无印象他是当时那个做记录的书记员。吕悦说说来奇怪，自此之后就经常在学校的各个地方看到清风，大概对她的印象太深，这样一个瘦弱清秀的姑娘，为什么能如此的淡定。再后来他也刻意的制造了很多偶遇，只是清风总是像沉静在自己的世界，从来没有注意过他而已。 “我真的对你只有很浅的印象。因为那个时候我觉得学校里面的课程挺紧张的，我本身也不是学财务的，但又很早就打算毕业之后工作，所以选了会计师事务所这个方向，很早就开始考注册会计师，那个时候除了上课还要去另外一个校区报上注会的辅导班。说起来真的是没有好好享受过大学生活。”清风回忆起以前，感激当时自己的勤奋，也稍微有遗憾忽略了很多大学里面有意思的事情。 “我费了很大的力气打听到你在圣诞节的晚上会去学校电影院看电影，那个时候学校不是会连续放四场电影，放到凌晨一点吗？我买了花买了零食还买了你身边的位置，本来想最后一场的时候能坐在你身边送你花跟你表白，结果你看第三场的时候就睡着，第四场的时候站起来就离开了电影院。”吕悦说起这事儿仿佛还在昨天。 “枉你花了那么多心思，可是你也可以把我拦下来啊。”清风搜寻着记忆，好像真有那么一会儿事，那个时候整个寝室的同学约着一起看电影，结果她是个天生熬不动夜的人，别的女生在场中间的时候出去买零食，她实在困得受不了了就站起来跟大家告辞就走了，可是也完全没有见过吕悦这号人啊。其实她没有说的是，那个时候有很多男生追求，但当中没有一个是她觉得欣赏的类型，她喜欢成熟稳重甚至年长一些的人，也许是天生缺乏安全感，可是偏偏来追她的男孩子都是些看上去就有些幼稚的人，这当中包含被她误判了的吕悦。 “不忍心，看你困成那样。”吕悦的问题就是有的时候为别人想太多，或者说为清风想太多。 “看不出来你当初那么努力，可是仅凭这些还是觉得你草率。” “男生追女生的所有传统的，非主流的方式，我都试过，可是拿不出一样合适的放到你面前，以前一个宿舍的哥们儿说清风这样的姑娘最难追，主意大想法多还不受舆论控制，就算你让全世界的人说你好，她没有真切的看到，也不会认可你。”吕悦认真回忆往事的样子仿佛真的回了大学时代。 “你这个室友好像很了解我的样子，那你为什么还不知难而退。” “男人血液里天生的逆流而上吧！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吕悦把手臂举起来秀肌肉。 “你才是老虎。” 那些发生在过去的小事，虽然说算不得惊天动地，但很多也让清风觉得很意外。其实吕悦偷偷上过她们系的很多公共课，清风在一群女孩子里面总是那个温柔安静的，他知道她上课无聊的时候会偷偷的看小说，他知道她看到喜欢的地方会在课本的空白处抄那些喜欢的句子，他知道她不喜欢麻烦别人，上公共课的大教室里她总是占了阶梯教室靠边的位置，等大家都坐定了之后才进来坐在最靠边的角落里。有的时候她一学期都坐同一个位置，像养成了某种习惯而不愿意轻易变化，而他也坐在相同的位置上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吕悦告诉清风他甚至知道清风吃饭的口味，她喜欢的食堂，她最喜欢某个食堂的麻辣烫，她每次一定会点的是黄豆芽，她吃饭之前一定会做的动作是拿一叠纸巾放桌子上给所有一起吃饭的人用，她会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抹掉洒在桌面上的油渍，像是某种强迫症。 “吕悦，你觉得不觉得，你收集的关于我的这些情报，真的还蛮猥琐的，简直就跟跟踪狂一样，听起来让人心惊肉跳。” “有些不完全是我看到的哦，还是你的好朋友们出卖给我的，大概他们也被我的一片痴心给感动了。” “一片猥琐之心给震撼了才对吧。” “那我还有更猥琐的东西分享给你，你听吗，我甚至知道你最喜欢的学校图书馆的位置。你每年期末考试的时候如果压力很大，复习间隙你会看几本犯罪小说。那些小说我偷偷看过，血腥，震撼，变态，现在我更想听听一个姑娘为什么喜欢看这些东西。” “我现在不觉得你猥琐了，你怎么那么怂，你有那么多次机会接触我，没有给我留下什么印象也就罢了，还以一个那么傻缺的方式表白然后被枪毙了。我觉得我那个时候太英明了，看犯罪小说就是为了专治变态杀人狂，早点识别出生活里面人格不健全的人，远离他们。”清风笑吕悦当年的失败。 “你说谁变态？”吕悦使劲搂住清风，让她喘不过气来，要现场演一个变态的感觉。 “哎，不是，大学的时候学校里面真的有暴露狂，突然进教室里面来，专挑只有女生在的时候，然后脱裤子，很多女生都超怕。对于未知的事物我都喜欢从书上找到答案。”清风撇开吕悦认真说起来。问起来极少有女生一辈子没有碰到过性方面的变态，对她来说就是在大学的校园里碰上暴露狂，后来清风从很多书上找到答案，这样的人其实他们在成长环境中受到过很多心理或者生理上的伤害，而且这种伤害的施害者是女性，所以导致他们在一生中都没有办法和女性找到好的相处模式。他们只有通过暴露、欺负幼小女性等等方式，才能获得快感。 “所以你也亲眼目睹了？没有被吓到？”吕悦很惊讶，没有想到清风如此淡定的描述。 “天生反应慢，很多女生站起来尖叫着跑出教室，我很镇定的继续看书，他并没有靠近我，很失望的走掉了。我后来看书了以后才知道，其实他们都很胆小，而且如果女孩子不尖叫他们就很难获得满足，觉得没有意思又怕自己的行为泄露，所以会逃跑。”清风说。 “我没有想到你胆子那么大！洗澡堂事件我就很震惊了。可是你知道万一他对你施行暴力，你并无还击之力啊！”吕悦说。 “后来想想是后怕的。” 这样回忆往事的聊天以及对生活里面发生的事情的讨论，经常发生，清风以前没有发现自己是个那么喜欢说话的事情。以前总是觉得找一本书沉浸在里面，就能安静的享受生活了，而她现在看到精彩之处会经常想要跟他说，他未必需要经历她所看到的一切，但是分享对方所不知道另外一个视野的生活不是帮助对方变得更好的手段吗？吕悦是个非常理性思维的人，他看的书通常都是一些偏知识型的书，比如他们计划去美国的大峡谷徒步一个礼拜，吕悦就是不相信大峡谷的形成是按照旅游书里面说的那样，非要自己找地理学的专业书籍来研究一顿，还经常指出书里的谬误，两人经常为了不同的观点而辩论一番。由于两人都是极具辩论精神的人，为了真理的辩论绝不会影响情感。 要说生活里面的矛盾，也不是没有。比如吕悦经常和大学同学聚会，清风就并不愿意加入，在她看来，家庭虽然是整体，但是一个健康的家庭氛围就是要尊重个体的存在。 “你的朋友圈子，并不是每一个我都要渗透的，你们聊的话题，往往也会因为照顾我一个‘外人’的存在而不尽兴，所以不用每次都带我去。”这就是清风的观点，她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态度总是坚决。 “我同意，但是偶尔也是需要融入一下的吗，我希望我的朋友们都喜欢你。”吕悦的性格里面有一种圆融，他有的时候是希望他觉得好的东西也要分享和让别人知道好的。 “我并不觉得你的朋友都喜欢我，是个对我们来说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我们两个之间没有丧失对和彼此交流的兴趣。”清风在争取个体上有异常的坚韧。 “你也可以带我去参加你的朋友聚会啊。”吕悦在道理上说不过清风，又企图用同理心去说服清风。 “我们的圈子，就更不必有你了，闺蜜聚会自然是聊闺蜜的话题，我们聊用哪一种唇膏，搭配哪一种一副，那一种类型的男人最好，你说你要不要举手投降？”清风的同学聚会很少带老公出席，因为大家共同的话题其实往往不包含另一半在内。 “好吧，你说服我了，有的时候是很想你和我一起去，有的时候是担心你一个人会无聊。” “无聊你就不用担心了，可以自己做的事情太多了，我最不怕的就是一个人了。如果你是很想让我一起去的场合，我一定不会失约。”清风说。 结果吕悦这家伙像是故意搞事情一般，有一次清风不跟他一起去参加聚会，他喝醉了被一群同学送还给清风，清风看他烂醉的样子心里真是生气，一向有分寸的人干嘛非把自己喝成这样。结果这人醉了不要紧，在人前还好，一带回家里来，就抱住清风不放，力气大的不得了，还嘴里一直念：“清风，不要离开我。”让清风简直哭笑不得，她哪里离开过他，他何以这样缺乏安全感。 清风硬掰开他，给他泡了解酒的茶，然后洗热水脸。清风深知喝醉了的人，如果能好好照料，第二天头疼身体酸的症状能轻一些。清风讲给皓月听，皓月说你对他还真是好，如果柳阳敢这样，整个给他扔沙发上让他面壁思过到天明。 说到皓月，她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柳阳每天在家里看育儿书，出门在外吃个饭也拦着皓月不让吃这个不让吃那个，两人在一起永远觉得他比皓月要成熟。清风也和吕悦聊过生孩子的问题，两人都觉得最近的一两年先享受两人在一起的时光，虽然经常讨论未来要如何养孩子，但是两人都觉得婚姻里面的夫妻关系应该在亲子关系之前，两人的感情还在很年轻，需要等更有默契的时候一起来分担这份责任会更好。 吕悦计划了常常的一串两年之内要去旅游的计划，刚好都是些清风想去的地方，柳阳和皓月忍不住调侃他们两位的关系根本不像是夫妻，倒像是一对兄弟，心齐不说，对于各种靠谱不靠谱的计划总是能一拍即合，臭味相投。 邓云生在美国的事务所以后，对中国区的业务管的少了，很少再看到他发来的邮件。倒是过完年的一天，他通过内部邮件送了一份礼物，两条蓝白格子相间的羊绒围巾，设计别致，做工考究，依然是看不出品牌。他用漂亮的繁体字认真的给清风写下祝福：“祝清风夫妇新婚快乐，百年好合。自邓云生。”清风很感动能收到邓云生的祝福，他在她心目中算是师长更是伯乐，如果没有他，她可能很难在事务所这样竞争激烈又辛苦的环境里面生存下午，如果没有他，她很可能学不会用积极的态度去面对感情。即使他们之间没有能把爱情延续下去，但是在这场“爱过”里面她变得更自信更勇敢，把你变得更好的感情就是一份礼物。而邓云生能有这样的心胸来祝福她，她觉得他还是那个让她感到尊敬的人。 清风终于在十月的时候匀出一些假来和吕悦去大峡谷徒步，这个很多人来只是到此一游拍一张照片的地方，吕悦整整计划了一个礼拜的徒步行程，从大峡谷的底部穿越整个峡谷，一路上虽然辛苦，却能感受最特别的天气变化和大峡谷最奇特和宏伟的地貌。清风每天跟着吕悦行走，有时聊天，有时只是沉默着体会脚下的每一步，只是看看峡谷顶部云层的变换，只是触碰一下这些沧桑斑驳却坚韧的石块。身体是辛苦的，而内心却感到越来越自由。 吕悦说：“清风，你知道么，你对我来说，就像是这大峡谷，一眼看上去就是让人震撼的美，而很多人可能看过了这个美之后，只把这点滴收藏到记忆里，而我却愿意花时间去了解每一寸，去了解这过去的每一处历史每一个地质变化而诞生的奇迹。我庆幸，能有一生的时间去探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