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拍档》 第1章 引狼入室 “砰砰砰。” 正在熟睡的祝三元,忽然被一阵敲门声叫醒。 不对,昨晚网上淘的女士用品,没理由这么快到啊,没准儿是楼上的奶奶又走错楼层了。 她把被子蒙在头上,继续春秋大梦。 “砰砰砰,砰砰砰。”敲门声更加急促,后来干脆演变为砸门。 哪位大咖这么执着?好不容易休个周末,还不让睡觉,她不情愿地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走向门口,“谁啊?” “祝三元!” 嗯?直呼自己的大名,还是个性急的快递小哥。 房门打开后,门口站着一个人,双手插着腰,眼睛打量着身穿樱桃小丸子睡衣的祝三元,黑着脸说:“我找祝三元。” “我就是。”她打了一个哈欠,答应着。 “怎么才开门?”怫然不悦的语气。 祝三元揉揉惺忪的睡眼,看看这人,一身阿迪达斯的运动装,身材修长挺拔,脸部轮廓分明,五官恰到好处,算是长得不赖。好吧,应该说相当英俊,只是表情有点面目可憎,而且手里并没有她预想中的快递包裹。 她狐疑地看了看来人,“喂!这是我家,你一大清早在我家门上练铁沙掌,到底想干嘛?” 那人没理会她,回身把一个大号行李箱托进门内,淡定地说:“以后这也是我家。” “什么,你脑子被猪拱了吧?”这话听着太离谱,房产证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她祝三元的名字,他算哪根葱?她连忙伸出双手用力顶在行李箱上。 对方双手交叉胸前,看着祝三元趴在皮箱上的动作,忍俊不禁,“你这是在示范猪拱皮箱吗?” 祝三元松手抬头,指着他,“别以为我不懂法,我可以告你私闯民宅。” 对方闻言,从背包里拿出身份证递给她,“呶,拿这个去告,方便快捷。” 祝三元接过来,瞪大眼睛读取上面的信息:梁健一,xx年12月29日出生,本市人。啊哈!原来这个家伙比自己只大了三天,经过反复对照,是本人没错。 这时,梁健一又将一张折成身份证大小的a4纸摊开,像警察出示逮捕令一样单手举到祝三元面前。她凑近一看:诚信中介房屋租赁合同。 祝三元恍然大悟,想起昨天中介公司电话通知她房子租出去了,租客今天就会搬进来。她看了看合同上丙方的名字,的确是梁健一,不可置信地问:“他们把我的房子租给了你?” 梁健一一副拽拽的表情,“不然你请我,我都懒得来。”说完,绕过祝三元,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祝三元跟他来到沙发前,“不会吧?我招租是有条件的。” 梁健一拧开茶几上的一瓶纯净水,“咕咚咚”喝了几口,“你的要求是不粘人,不发嗲,不缠着你逛街,不霸占电视看泡沫剧,聊天不涉及美容化妆以及男人帅不帅对自己好不好等无聊八卦,这些我都符合。” “但是,我没说要租给男的。”祝三元站在客厅中间一脸气愤,“我得问问这个诚信中介,太不诚信了。” 梁健一发出一声冷笑。 “你笑什么?”祝三元不解地问。 “问也白问,符合这些条件的,根本不可能是女的。”梁健一又拿起果盘里的香蕉,剥了皮,悠闲地吃起来。 祝三元气得一个箭步冲过去,抢过梁健一手里剩下的一截香蕉,“那只能暴露你的孤陋寡闻。” 梁健一愣愣地看了她几秒,然后拱手抱拳,“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见谅!” “那你干嘛坐在这里?还不快走!”祝三元把身份证和租赁合同塞到梁健一手里。 梁健一将身子舒服地靠在沙发上,不慌不忙地说:“我可是交了半年的房租外加一个月的押金,如果房东想单方面撕毁合同,请准备好违约金哟!” “什么违约金?”祝三元又从梁健一手里把那张皱巴巴的合同夺了过来,从头到尾找违约条款。 “在这里,第九条第二款。”梁健一凑上前指给她看。 祝三元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我认识字。” 果然,要支付两个月房租作为违约金,她把合同往茶几上一甩,泄气地坐在了沙发上。由于动作太猛,沙发颤了几下,波及到了梁健一,他嫌弃地看了她一眼,腹诽道:粗鲁! 祝三元的家在外地,大学毕业后留在a市工作。父母为了让她少辛苦一点,拿了首付,为她在a市购买了一处两室一厅的房子。每月所还的贷款占了她工资的大部分,所以,她一直将房子的一半出租,以减轻还贷负担。 之前的租客叫方依,是个依赖性很强的女孩子,经常缠着她聊天、逛街、看泡沫剧。可能这些对于大多数女孩子来说,再正常不过了,而祝三元却无法忍受。 她不化妆,不穿裙子,不留长发。在她看来,这些都是负累,是束缚,简单自然最好。 不过方依人还是不错的,只是两人性格爱好差异太大,所以祝三元也一直不好意思提出让她搬走。 终于,方依因为工作原因离开a市,她可算松了口气,这回可要找个谈得来的租伴,不至于像以前那么累。 这时,旁边的梁健一开口说:“你现在最明智的做法,是带我进房间,尽一个房东的义务。” 为了那笔数目不少的违约金,眼下也只能将计就计了。不过,就凭她祝三元,一个千锤百炼的婚礼策划师,那么奇葩难缠的客户她都搞的定,何况是区区一个梁健一! 她的功力只要用之一二,也够惊天地泣鬼神了,就不信挤不走他,哼哼,走着瞧。 想到这里,她对梁健一挤出了一个自认为灿烂无比的笑,站起身指着卧室的方向,“欢迎入室!” 梁健一浓密的剑眉轻轻一挑,提起行李箱向卧室走,到门口时回头丢了一句,“狼也是有偏好的,不是对所有的猎物都感兴趣。” “你什么意思?”祝三元把手臂支在门框上。 “我要整理私人物品了,不许偷窥。”梁健一用一直拿在手里的身份证,像对待瘟疫一样,贴着门框将祝三元的手撬开,然后“砰”地把门关上。 祝三元看着他怪异的动作,在门外吼道:“你有病吧?” “偷窥才是病。”梁健一把门嵌开一条缝,露出了一只眼睛。 “你以为你是大熊猫啊?”祝三元冲着门缝做了一个我鄙视你的手势。 里面也没客气,“那你干嘛还杵在我门口?” 什么时候成了他的门口了?祝三元看着迅速关紧的门,觉得头好大。 没想到,送走了个姑奶奶,却等来个姑爷爷。 接下来的时间,祝三元双臂抱在胸前,坐在沙发上,看着梁健一高大的身影在房间里进进出出,把他的东西放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 她突然有种被侵略的感觉,仿佛她的地盘被外来物种结结实实地霸占了,浑身上下不自在。 看这家伙自来熟的做派,好像他是房东,她才是租客。不行,得尽快想个办法,让他离开这里。 祝三元正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梁健一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面前,用手在她眼前划了划,“发什么呆呢?” “用你管!”祝三元回过神来,翻了一个白眼。 “借几个衣架呗!”梁健一说。 祝三元抬头看了看他,冷冷道:“我没有这个义务。” “我还没来得及买,借两天,应应急。”梁健一的口气软了下来。 “不借。”祝三元继续不理不睬。 “别这么小气嘛!以后同居一室,总不能一直扮高冷吧?”用词不善,表情也可恶。 祝三元听到“同居”二字急了,“喂,你说清楚,谁跟你同居?” 第2章 首次过招 梁健一连忙作揖赔笑,“口误口误,主要是面对女神有点紧张。” 祝三元最大的弱点就是吃软不吃硬,人家既然都称她女神了,就勉为其难帮个忙,也不算什么。 梁健一得意地在她背后做着胜利的“v”形手势,并尾随她到卧室的门口,一眼看见憨态可掬的趴趴熊抱枕横卧在床.上,要不是正处在有求于人的特殊时刻,他一定立即笑喷。 “看什么看?”手里拿着衣架的祝三元横眉立目地对着一脸皮笑肉不笑的梁健一。 “嘿嘿,有个性,有品味!”梁健一接过衣架,假惺惺地竖起大拇指恭维着,心里不知有多拧巴。 中午,祝三元饿了,跑进厨房翻出一包方便面。厨房是开放式的,她的一举一动都没能逃过梁健一的眼睛。 “我也饿了,顺便给我煮一碗。” 祝三元闻声回头,梁健一坐在餐桌旁,一副等着上菜的架势。 “喂!你有没有搞错?你交的是房租,不是餐券!”祝三元冲着他吼道。 梁健一嘴里发出“啧啧”的惋惜声,“作为一名高冷女神,动不动就谈钱,不合适吧?” “你少来,我不吃这套!要吃自己去买。”祝三元“刺啦”一声撕开方便面袋子。 见激将法失效,梁健一马上改变策略,“这样吧,你这袋面算我请的,明天我买了双倍还你,怎么样?” “一袋面,我还吃得起。”祝三元不理会他,向碗里加开水。 “不要见死不救嘛,我累了一上午,实在没有力气下楼了,哎呀!”说着一头倒在餐桌上,作疲惫状。 祝三元一想,这家伙的确折腾半天了,不像装的,他还不至于连一袋方便面也赖账,于是又拿出一袋来,扔到梁健一面前,“呶,可怜你的。” 梁健一见目的达到,立即从餐桌上一跃而起,冲进卫生间,从门缝里探出头来,说:“我要两袋,酱包要八分熟后再放,噢,那个盐水火腿不错,切成薄片。” 祝三元顿时觉得自己上当了,冲着卫生间咆哮:“你生活不能自理啊?” “我洗澡出来正好吃面,别忘了你那包面可是我请的哟!”听这口气,他简直把自己当成了上帝。 祝三元怒不可遏,上前去拉卫生间的门把手,“你给我出来! 不想门已被上锁,里面的人说:“我衣服都脱了,你确定要进来吗?” 祝三元无奈放开手,对着门板狠狠地隔空挥了两拳,“流氓!可恶!” 不一会儿,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居然还伴随着欢快的口哨,祝三元越听越气,这么个无赖难缠的主,不教训一下怎么行? 一不做二不休。 祝三元打定主意,在梁健一的泡面里放了两大勺芥末粉,搅拌均匀,心里冷哼,“跟我斗,你会死得很惨!” 一切就绪,坐等奇效。 梁健一沐浴出镜,毕竟是帅哥,还真是养眼,合体的轻薄t恤勾勒出了其健美的身材,祝三元偷偷瞄了一眼,立即被电到,趁其不备又饱了几次眼福。哼!送上门的,不看白不看。 餐厅里已飘出方便面的香味,梁健一看了看静静坐在沙发上低头看手机的祝三元,“好香啊!过来一起吃!” “我吃完了,您请。”祝三元憋着笑答道。 梁健一打开盖子,满意地说:“嗯,看样子手艺不错。” 祝三元学着宫斗戏里的口吻,“手艺嘛,那自然是极好的,保证让您终生难忘。” 果然,炸弹如期引爆。 梁健一先是像中了葵花点穴手一样,呆立片刻,然后又从椅子上跳起来,面红耳赤,捂着鼻子,像一只静不下来的猴子,在餐厅里窜来窜去。 祝三元欣赏着这一连串的好戏,笑瘫在沙发上。 “祝三元!”梁健一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冲了过来。 “你这是怎么了?”祝三元看着梁健一被芥末控制后滑稽的五官,佯装不知其故地问。 梁健一咬着嘴唇,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几个字,“我真想掐死你!” 祝三元用手指着梁健一,“我警告你,动手可是犯法的。” 梁健一从茶几上的纸抽里扯了几张,呼在被辛辣充斥的脸上,强忍愤怒说:“我要是不懂法就好了。” “那又怎么样,先奸后杀?我好怕怕。”祝三元满意地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幸灾乐祸地做着鬼脸。 梁健一慢慢地转过脸,从头到脚打量着祝三元。 祝三元下意识地向后挪了一下身体,“想干什么?” “你从来都不照镜子吗?”梁健一飘过轻蔑的眼神。 “切,不懂得欣赏你可以走啊!”祝三元抖了一下睡衣,樱桃小丸子咧开的嘴巴在梁健一面前得意地晃了几晃。 “让我走?休想!”梁健一拿起了刚进来时没喝完的纯净水,猛地灌了几口,希望可以冲淡口鼻里的刺激。 “看来芥末是放少了,辣不死你。”祝三元愤愤地说。 “很好,通透。”梁健一抹了一把流出的眼泪,视死如归地向祝三元抬起了下巴。 “够顽强的!”祝三元一看酷刑不管用,企图摆事实讲道理,“那个你看,咱们一男一女,在一起住着也不方便,是吧?为什么不能考虑换个房子呢?” “我这都是为了成全你呀!就你那些脑残的条件,等上一年半载,也不会有人来。万一哪天有个心怀鬼胎的住进来了,对你也不利是不是?”梁健一说得苦口婆心。 祝三元听得一头黑线,“这么说我还得感谢梁先生对我大慈大悲?” “人怀有感恩之心是对的。”梁健一大言不惭地表示赞同。 “呸!”祝三元气得火冒三丈,“我说你这人怎么不要脸啊?谁知道你有没有什么龌龊的企图?” 梁健一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就算脱.光了衣服站在我面前,我都不会有想法的,放宽心吧,你不是我的菜!” “你……” “你什么你?手段卑劣,内心阴暗,还好意思挑剔别人?”辣劲儿又上来了,梁健一痛哭流涕。 祝三元看着他的惨相,心里不由觉得好笑,索性不与他理论,昂首挺胸走进卧室,“补个美容觉,你好自为之吧!”然后踏着旗开得胜的祥云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已是太阳西斜,祝三元抻了个懒腰,觉得有些口渴,走出卧室。她警觉地向对面的卧室看了看,门开着,里面没人。 她来到客厅,发现梁健一坐在沙发上,腿上放着手提电脑,正在低头敲着键盘,看样子对祝三元的出动并没有任何察觉。 德行!这么心无旁骛,不是打游戏,就是在和哪个妹纸神聊! 祝三元悄悄凑过去,瞥了一眼他的屏幕:额,是一个word文档,原来这家伙真的在工作! “做什么?鬼鬼祟祟的。”梁健一一抬头,眼前出现一个大鸡窝。 “请你注意措词,这是我的家,用得着鬼鬼祟祟吗?”祝三元不以为然。 “麻烦你向后转,再向左走两步。”梁健一眼神里的蔑视表露无遗。 祝三元好奇地照做,然后在墙面的半身镜里看到了自己把头发压成鸡窝的光辉形象。 “等明天睡个沙漠风暴,吓死你!”嘴里嘀咕着,习惯性地拿起放在餐桌上的hello.kitty水杯,大口喝了起来。 梁健一在她身后偷笑。 只听“啊”地一声惨叫,祝三元双手捂着嘴巴,呕了两下,冲进了卫生间。 折腾了一阵后,她扶着墙走出来,像电影里受过敌人酷刑的地下党员一样,目光仇恨且表情坚毅地指着在客厅里假装若无其事的梁健一。 “你丫活腻了?敢跟我撒野!”说着跌跌撞撞地向梁健一扑来。 梁健一连忙合上手提向后躲,两人围着茶几追打。 第3章 棋逢对手 “祝三元,君子动口不动手,我刚才可是很有风度的。”梁健一边躲边说。 “呸!十足的小人,就这么点事,至于睚眦必报吗?” “来而不往非礼也,再说多喝点盐水有助力于排毒,我是在帮你美容呢。”梁健一振振有词。 祝三元见抓不到他,胃里又是一阵恶心,忙跑进卫生间,干呕起来。梁健一见状,觉得自己可能有些过分了,也跟了过来,趴在门边,问:“你没事吧?” 祝三元猛地回手,抡起拳头在梁健一胸前使劲挥了几下,“哼哼!三十六计之苦肉计。论智商,你还太low!” 梁健一没有防备,被祝三元打了个结实。他捂着胸口,警告得意忘形的祝三元,“自作聪明,神仙也救不了你!” 祝三元又捂着肚子开始干呕。 “少来!这招用过了,换个新的吧!”梁健一不屑地说。 祝三元铁青着脸,伸手去关卫生间的门,嘴里结结巴巴,“快,快让一下。” 梁健一倒是没有捣乱,乖乖地让开了。 不一会儿,就听祝三元在卫生间里声嘶力竭地喊道:“梁健一!你还有没有人性?” “我就料到你毫无悔过之心,才小惩大诫的,三十六计之连环计。”门外传来梁健一打响指的清脆声音。 卫生间里好半天没有反应。 梁健一不知祝三元要耍什么花样,把耳朵贴在门上,还是没有动静。 他用手轻轻敲了两下,里面居然传来微弱的哭泣声,后来哭声渐渐清晰。 这下他有点后悔了,祝三元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么恶搞不太合适,于是他对着里面说:“卫生纸在左手边的小柜子里。” 过了一会儿,祝三元走出来,脸上挂着看破红尘的沉静,目不斜视,径直进了自己的卧室。 糟糕!这下真把她惹急了。搬来第一天,就得罪房东,总不是好事。 梁健一小心地跟在她身后,“对不起,开个玩笑,没别的意思。” 祝三元对他的话充耳不闻,进了卧室反手要带门,梁健一忙用胳膊把门顶住,“喂,生气了?” 祝三元走到了窗边,面向窗外站住。初夏的阳光斜射在她的身上,柔和的光韵下包裹着一个诱人的背部剪影。 修长的脖颈,平直的肩线,纤细的腰身,挺翘浑圆的臀部,线条优美的长腿。只是这些女性特征被宽松的睡衣给湮没了几分,但身后的人还是从中读出了粗略的包装下玲珑精致的真品。 良久,祝三元幽幽地开口,声音极轻,“过来。” 梁健一鬼使神差般走过去,站在祝三元身后,“什么事?” 祝三元缓缓转过身,眼神飘忽,梁健一正在愣神儿,眼前的人突然扬起右手,不断按动拇指,一股凉意劈头盖脸地袭来,眼睛被什么液体喷射得睁不开。 “我靠,这是什么?”他连连后退。 “清脑神器,专治各种脑子进水。”祝三元瞬间从可爱的天使变成残暴的巫婆。 “你这是在利用我的同情心,卑鄙!”梁健一用手抹着脸上的水。 “谁要你同情?是你自己笨,三十六计之美人计。”祝三元手舞足蹈乐开了花。 “mygod!就你这样的,还美人计?还是再喷我两下吧!”梁健一指着祝三元手里的喷雾瓶。 “偏不,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这下咱们两清了!”说完绕开落汤鸡似的梁健一,哼着“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凯旋将军一般,去客厅打开了电视。 梁健一看着祝三元的背影,不由自言自语,“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看来今天是遇到对手了。” 晚上,房间的门被扣响。 “想报仇?”祝三元警觉地问。 梁健一“切”了一声,“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小肚鸡肠?” “那你敲我的门,居心何在?”祝三元的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 “拜托!你有没有意识到自己得了很严重的妄想症?”梁健一扶额,“我会对你有居心?还不如杀了我!” “没事你在我面前摆什么poss?赶紧走,我要睡觉了!”祝三元说着欲把门关上。 梁健一用长腿将门顶住,“这才几点?你的生物钟怎么跟猪一样。” 能动手解决的问题,老娘绝不跟你废话。 祝三元拿起手边的电蚊拍,不由分说向梁健一砍来,“今天要是不过死你,我名字就反过来写。” 梁健一连忙躲闪,嘴里嚷着,“你疯了?那东西真有电!” “活该!谁让你欠揍?”祝三元在后面追打。 梁健一一个箭步冲进阳台,反手将门带上。 透明的玻璃门两侧,他们喘息着,相视而立。祝三元心里暗笑一声,“你自找的。”随手将门上锁。 梁健一见状,明白自己输在了“地利”上,对敌人的地形掌握不够。于是用手指敲了敲玻璃,对着门缝说:“喂,心狠手辣的女人,快开门,我还有事。” “谁相信你的鬼话?以为我不明白放虎归山的道理吗?”祝三元得意地将电蚊拍扔在一旁,索性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低头看手机。 被关在阳台上的梁健一像一只困兽,急得团团转,不过任凭他怎样敲门,祝三元就是装聋作哑。 后来,祝三元发现梁健一的动作有点奇怪,于是凑近仔细看。只见他将悬挂式晾衣架最大幅度地摇了下来,然后将金属杆的一端对准玻璃门,意思是:要是再不开门,就用金属杆将玻璃戳碎。 好一个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祝三元惊恐地示意他赶紧停下来,“别乱来,弄坏了你要赔的。” “损坏他人财物属于民事责任,而非法囚禁,触犯的是刑法,你最好搞清楚。”梁健一继续扭动金属杆,可怜那纤细的钢丝绳啊,非被他扭断了不可。 祝三元将双手举起,“我同意和平谈判。” “我不同意。快点开门!”梁健一的态度开始强硬起来。 祝三元气得牙根直痒,只好将门锁打开,然后用手死死拽住把手,无奈力量悬殊,她徒劳无功地放开了手。 “梁健一,这次是你先找茬的,不能怪我!”祝三元担心被打击报复,第一时间提醒对方。 梁健一看了看躺在地板上的电蚊拍,又看了看矮了自己一头的祝三元,叹了口气,来了一句,“你要是男的就好了。” “为什么?”祝三元嘴角下拉,怯生生地问。 “揍扁你。”梁健一一字一顿地对着她说。 “据我所知,把别人揍扁触犯的也是刑法。”祝三元一双杏眼无辜地看着她,咬了一下唇瓣,又补充道,“而且,我是女的。” 梁健一墨色宝石般的剪瞳,微微泛起了流动的光泽,眉宇间升起了难以察觉的与氛围不相称的格调,忽然嘴角轻轻一扬,他笑了,“承蒙祝小姐指教,我受益匪浅。” 祝三元当真没有听清梁健一说什么,她唯一的心理活动就是:这厮长得还真他娘的好看!但凡定力不够的还容易被他迷惑了,幸亏本姑娘见多识广,阅人无数,才……。 “喂!你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心里没底!”梁健一用逛动物园的眼神看着她。 祝三元回过神来,自觉失态,掩饰道:“噢……对了,刚才找我什么事?” 梁健一:“想买点东西,向你了解一下附近的地形。” 祝三元的手指在手机上方隔空滑过,“快九点了,是不是有点晚?” “我刚才找你的时候才八点半,是你无故耽搁了半个小时。”得,是祝三元的错。 祝三元也懒得再跟他争辩,“说,需要什么,我借你。” 梁健一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目光中包含着不可思议的内容,“这东西你没有。” 祝三元见他古怪的样子,不耐烦地说:“到底需要什么?吞吞吐吐的。” “内裤。”梁健一公布答案。 祝三元愣了三秒钟,用下巴指着房门的方向,“走吧!” 在下楼时,走在前面的梁健一突然回头,“诶,你没电死我,名字是不是要反过来写?” 还真有闲情逸致,这事他也记得! 祝三元看着那张欠抽的脸,淡定一笑,“你有没有文化?三元两个字反过来写也是一样的。” 老娘说话滴水不漏,哪有被你嘲笑的道理? 祝三元正得意着,感应灯突然灭掉,没有防备的她一脚踏空,“啊”地惊呼一声,整个身子向前扑去。 本以为这下要满地找牙了,可是一双有力的手牢牢地托住了她,她的人倒在了他的怀里。 她觉得那怀抱好浑厚,好安全,竟忘了离开,直到感应灯再次亮起。 第4章 逃跑新娘 作为美满姻缘婚庆公司的婚礼策划师,祝三元周末很少休息,而周末越清闲,则证明这个婚礼策划师的业务量就越少。 昨天恰好没有婚礼,想睡到自然醒,又被梁健一那厮给搅和了,晚上又出去陪他买内裤。 说起来真是可恶,就是个内裤,他还那么挑剔,走了好几家店都说没有他要的牌子,后来祝三元翻脸了,才将就买了两条。 第二天是周日,祝三元勉强爬起来,对面卧室的门还紧闭着,她迅速洗漱后,奔向了婚礼现场。 今天举行结婚典礼的这对新人,是祝三元的客户中比较好说话的。讨论婚礼流程时,两个人对具体的细节都不太较真,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女方唯一的要求就是婚礼风格一定要浪漫感人。 所以,祝三元安排了介绍二人恋爱过程的环节,配以唯美动情的画外音,制造一些类似于爱情电影的感觉。对此,新娘小露表示满意。 来到酒店,大门外中英文对照的鲜花海报已经摆放好,会场入口两本红彤彤的签到簿静静地躺在迎宾台上。 祝三元来到内场,发现入口处的全鲜花拱门有些歪了,忙联系道具部作调整。道具部的两名员工正在忙着放置一百零一个心愿气球,其中一个叫李阳的嘀咕着:“歪点儿不要紧,不影响新人入场。” 祝三元说:“那怎么行?人家就结这么一次婚。” “那可不一定。”李阳随口一说,不过谁也想不到,只用了短短几个小时,就证明了他的确是个不折不扣的乌鸦嘴。 祝三元早已习惯了他不吐槽就能死的脾气,伸手接过他手里的气球,“这个我来,你去弄拱门。” 六层香槟塔被玫瑰簇拥着,新人通道八对鲜花路引,双层纱脉和冰绸大背景,超宽玫瑰双心,全部妥当。 宾客到齐,新人入场,主持人宣布婚礼仪式正式开始。在舒缓而煽情的背景音乐下,大屏幕上播放着两人的相恋过程,在场宾客都被深深感染。 婚礼进行到此,一切正常。 可就在大屏幕上的新娘和新郎深情对视时,会场入口处,走进一个男人,快步从新人通道直奔主台而来。 祝三元发现后,忙跑过去提醒他入宾客席,可是那人就像没听见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台上,继续向前走。 祝三元只得伸手将他拖向一旁,那人前行受阻,站在原地,对着台上大声说:“小露,不要嫁给他!”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震惊了,台上的新郎和新娘也呆若木鸡,婚礼被迫中断。 场面持续了足有一分钟,台下的男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向台上的新娘伸出手,“我不能没有你,跟我走!” 几百双眼睛都聚焦在新娘身上,只见小露眼里浸出了激动的泪花,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回身向台上的新郎深深鞠了一躬,丢了句“对不起”,然后扯起了婚纱的裙摆,快步走下主台。 在众目睽睽之下,当天婚礼的新娘小露和台下的男人牵着手,双双跑出婚礼现场。洁白的婚纱四下飘飞,像一只展翅的蝴蝶。 哇塞!简直是现实版的逃跑新娘! 台上的新郎已经完全傻掉,主持人不知该说什么好,祝三元也一时间没从错愕中缓回神来。 旁边的督导慧慧用胳膊碰了碰她,“三元,怎么办啊?” 祝三元急得直咧嘴,“这叫什么事嘛!” 当年高考也没出过这么难的题目,在场的几百双眼睛,统统盯着台上,这局面必须要迅速改变。 对了,情急之下,祝三元忽然想起,悠悠之口难堵,唯有美食,不如先让大家开席吧,其他的再议。 于是她跑到前面,与新郎的家人作了简单交流,又到台前与主持人迅速耳语几句。 很快,宾客们纷纷开始用餐,而新郎和双方的家长都撤离现场,到后台掰扯是非去了。 一会儿,新郎的叔叔过来,拜托祝三元照顾好宾客,新人敬酒环节是不可能进行了,也不要让宾客们觉得受了冷落,祝三元满口答应。同时,她也完全理解他们的心情,大宴亲朋,结果新娘当众被人劫走,这是让他们颜面扫地的事。 其实宾客们来参加婚礼就是来奉献个礼金,再随便吃个饭,只是他们没看到一场完整的婚礼。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婚礼看得太多了,也就乏味了,今天来个新鲜的,并且还为以后增添了一个不错的谈资,也很快就进入该吃吃该喝喝的模式了。 祝三元想,自己一定要把这群宾客们应酬好,千万别再出什么幺蛾子。无论如何,今天的差错是出在当事人身上,怨不到婚庆公司,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让客户挑出半点毛病来,她还指望那部分未付的余款呢。 一场有头无尾的婚礼终于结束了,祝三元不知道新娘最后回来没有,他们三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离奇的感情纠葛,总之,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大概对于新娘来说,这场婚礼应该达到她的满意了,浪漫感人,呵呵,的确够浪漫,够感人。只是新郎太杯具,不知他的心灵能不能承受住这个做梦也没想过的意外打击。 下午,祝三元回到家里,一进门就发现了门口多了双大号拖鞋,看着就像异类,用脚踢了两下。 不过,同时也说明拖鞋的主人不在家,好极了。 她把包丢在沙发上,进了卫生间,想冲个澡,才发现原来异类物品无处不在。男士洗面奶,剃须刀,深蓝色毛巾等等,都不争地宣告着明显的性别特征。 祝三元坐在马桶上,看着被侵略的房间,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在今后至少半年的时间里,她将与这个梁健一共同居住在这里。 如果说昨天她还异想天开地捉摸着怎样把他赶走,现在想来纯属她一厢情愿。因为既然选择租房子,尤其是合租的,手里一定没多少钱,怎么会轻易放弃两个月的违约金,再去折腾呢? 再者说,都是在这个城市奋斗的同龄人,互相体谅一下,也别赶尽杀绝,先缓一缓,等半年后续租时再做打算。 她突然觉得,与今天这个奇葩婚礼相比,她和梁健一同住这件事,相对来说,似乎更让人容易接受。 于是,她脑子里开始悉数这件事的好处,比如以后水龙头或者是照明灯之类的坏掉了,她就不用挨个敲邻居的门赔笑脸了。 呵呵,这么想来,也没有那么糟糕。 只是,这个梁健一,嘴巴太毒,居然明目张胆地说自己对他一点没有吸引力,太伤自尊了。 不行,还得找个机会整整他,要他知道我祝三元不是好欺负的。 第5章 咱俩偷情 沐浴后,祝三元正半卧在沙发上无聊地刷朋友圈,突然进来了一条微信语音消息,是公司婚礼现场督导慧慧发来的。 “三元,我听李阳说,他们在整理道具时,看到新郎和新娘的父母吵起来了,新郎家人要求新娘赔偿他们婚礼费用和精神损失费,新娘家人要求新郎支付装修费,吵得很激烈呢。” “那新郎呢?”祝三元离开酒店时没见到他本人,只是和他的家人打了招呼。 “没人看见他,大概是找地方哭去了吧!谁碰上这样的事能淡定?”这倒是实话。 “但愿新娘找到真爱了,不然这痛折腾就白费了。”祝三元感慨着。 “听说带她走的那个人,是她的前男友,后来不知为什么事分手了。你说他们早干嘛去了?这不是娱乐别人吗?”慧慧愤愤然。 “这下他们可有的忙了,但愿咱们的余款别杯具。”这是祝三元最担心的事。 “我看悬,弄不好咱们都白忙了。”慧慧有些悲观。 这时,房门一响,梁健一回来了。 一身蓝灰色西装,白衬衫,蓝白条纹的领带,手提一个棕色公文包,这样的他与昨天判若两人。 梁健一发现祝三元盯着她看,甩出一句,“没见过帅哥啊?花痴。” “吃炮仗了?自恋狂。”祝三元移开视线,继续看手机。 不想梁健一也走过来,坐在了沙发上,“你今天干嘛起那么早?” “上班呗!怎么,吵到你了?”祝三元把手机放在茶几上。 “周末也不休息,做什么工作?”梁健一放下手里的公文包。 “唉!命苦,别人休息的时候就是我最忙的时候,婚礼策划一枚。”祝三元甩了甩发酸的手腕。 “工作挺喜庆嘛!”梁健一坐在了另一侧。 “苦中作乐,你不是也没休息吗?”祝三元继续打量着他穿上西装后更加英挺的身材,太帅了。 “嗯,今天约了人。”梁健一把西装外套脱了,丢在沙发上。 “你做哪行的?穿得人模狗样的。”祝三元拿起一颗开心果放在嘴里。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梁健一在开心果盘里抓起几颗看了看,又放了回去。 祝三元心想:挑剔个鬼啊,不吃更好。 “要是能吐出象牙,不就发财了吗?”祝三元瞥了一眼梁健一,其实这家伙的侧面更帅。 “象牙是禁卖品,法盲。”梁健一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公文包,“打开。” 祝三元用手指拨动上面的按钮,“密码?” “我生日。” 祝三元输入“1229”,顺利开锁。 梁健一瞥了一眼祝三元,嘴角微微上扬,“对我的事这么上心?” 祝三元把头一歪,“少自作多情,时刻牢记坏人的身份证号,报警方便。”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不知哪个伟人昨天说过。”梁健一戏谑地看着祝三元蓬松的短发,觉得她像某个卡通片里的女二号。 “你是律师?”祝三元拿着印有“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执业证”的红棕色小本。 “离婚律师。”梁健一补充道。 祝三元感到有些意外,用眼睛扫了扫对面的人,“你离婚了?” “简直对牛弹琴。”梁健一从祝三元手里夺过小红本。 祝三元不服气地说:“是你自己表达有歧义。” “小心哪天脑袋上长出角。”梁健一用手在头上比划着。 祝三元气呼呼地用脚将公文包踢到一旁,“你在法庭上也这么胡说八道吗?” “你一个女的,怎么这样粗鲁,洗脚了吗?”梁健一把公文包从祝三元脚下抢救出来,放在一旁,同时瞥见面前一双光滑细削的小腿,从丝柔的睡裙下裸.露出来,犹如青葱般水嫩修长。 他不便再向上看,但大脑却不由得继续展开联想。正当他心猿意马时,腿的主人又开口了,“这么说你的工作就是整天撺掇别人离婚?” 梁健一收起泛滥的意念,若无其事地说:“狭隘!婚姻出现问题,还非得忍着?让他们以和平且合理的方式开始一段新的人生是我的使命。” 祝三元换了个姿势,斜倚在沙发扶手上,“哎哟喂,那您的工作够高尚的。” 梁健一美滋滋地说,“和您一样,也算是成人之美。” “诶,我也不敢这么说啦。”祝三元头一歪,“今天我的客户当场被劫婚了……” “他们现在可能适合做我的当事人,有机会介绍一下吧。”梁健一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祝三元。 “信和律师事务所。”祝三元不解地问,“你什么意思?” 梁健一坐直身子,换上了正经的语气,“举办婚礼的人多半已经进行了婚姻登记,所以他们已经是合法夫妻,下一步面临的当然是离婚,所以该我上场了。” 祝三元眨了眨眼,想起了刚刚慧慧说的话,“对,他们两家的确起了争执。” “意料之中,女方这么做,他们和平分手的可能性很小。”梁健一显得很自信。 “我试试吧,等那个杯具新郎缓缓神儿。”祝三元将梁健一的名片放进了自己的包里。 周五下午,祝三元正在公司准备次日即将举行的婚礼,忙得不可开交。 梁健一打来电话,“祝三元,你什么时候下班?我忘记带钥匙了。” “明天有婚礼,一会儿还要去酒店布置现场,恐怕会很晚。” “把公司地址发给我,我去找你。” 当梁健一来到公司前台时,祝三元正在和道具部的同事做最后的清单盘点。 “三元,有人找你!”前台的琪琪在道具部找到她,还挤眉弄眼的。 祝三元正在接听一个客户的电话,确认明天到底能来多少人,而客户显然还没有想好,估计正在电话那端掰手指头数数。 跟在后面的梁健一向琪琪摆摆手,表示不必打扰她。 终于,可能是客户的手指酸了,总算最后确定了人数,祝三元冲道具部的两个同事李阳和杨明一挥手,“出发。” 忙昏了头的她转身看到站在门口的梁健一,方才想起他来取钥匙的事,“来多久了?” “不长,从第十六桌等到了二十三桌。”梁健一笑着说。 祝三元叹息道:“没办法,她一定要自言自语地把每桌宾客的姓名都说一遍给我听,好像是我结婚似的。” 祝三元和梁健一并肩走在公司里,招来了同事的纷纷侧目。 “那是祝三元的男朋友吗?好高好帅!” “没听说她有男朋友啊!这么优质的男的能看上她吗?是客户吧。” “看他们说话的样子,不太像客户。” “不知是她走了狗屎运,还是那男的眼瞎。” 祝三元从包里拿出钥匙递给梁健一,警觉地向四周看了看,“呶,快拿着,别让我同事看见。” 梁健一抿嘴偷笑,故意慢腾腾地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傻笑什么,你到底要不要?”祝三元瞪着梁健一。 梁健一揶揄道:“你的表情告诉我,咱俩在偷情。” 祝三元闻言对他怒目而视,在公司里又不便声张,只能忍了。她没好气地把钥匙丢进包包,抬腿向外走,不再理会梁健一。 祝三元跟随同事上了公司的车,刚要伸手关门,车门却被人从外面拉开,是梁健一。 他没理会祝三元,而是直接问其他两个同事,“我是三元的朋友,帮你们一起去布置现场可以吗?” 当然乐意,免费义工谁会拒绝?早完工早下班。 在李阳和杨明热情洋溢的欢迎下,梁健一堂而皇之地上了车,坐到了祝三元旁边。 第6章 梁祝化蝶 有同事在场,祝三元不好发怒,不过她还是不遗余力地拿捏了梁健一能够看懂的眼神,想对他进行警告。但令她失望的是,梁健一竟然不看她,而是与李阳、杨明热络地攀谈起来。 杨明问:“你是三元的男朋友吧?” 可气的是,他居然笑而不答。 祝三元只得替他回答:“不是。” 李阳别有深意地笑着对梁健一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祝三元急切地解释说:“你别误会,不是这样的。” 李阳却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语气,“三元,差不多就行了,你又不亏。” 什么叫我也不亏?我亏大了! 祝三元知道现在是越描越黑,索性闭嘴。恶狠狠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梁健一,脸上的表情符号是:不关我的事,又不是我说的! 到了酒店,几个人开始忙碌起来,梁健一还算任劳任怨,和大家一起布置会场。 祝三元见两个同事离他们比较远,低声对梁健一说:“你今天是不是存心来整我的,刚才在那边跟李阳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是给他讲了某人喝了盐水以后的故事。”梁健一用打气筒给气球打气。 “你……”祝三元用气球使劲敲打他的头。 “你这是在同事面前跟我秀恩爱吗?”梁健一笑嘻嘻地看着祝三元要喷火的眼睛。 “恩爱你个头!少诋毁我的名誉。” “没人追就有名誉了?我这是帮你满足一下虚荣心。” “我说梁健一,你闲得长毛了?非逼我出手用暗器才舒坦是不是?”祝三元说得咬牙切齿,手上也不自觉用劲儿,就听“啪”的一声,气球爆了。 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和梁健一较劲上,没注意气球已被充满,结果她吓得尖叫起来。 梁健一笑得快抽了,“请问女侠,发个暗器怎么把自己吓成鸟了?” 祝三元觉得好丢脸,一不小心又被他嘲笑,拿起打气筒戳向梁健一,后者用几个气球挡住脸,左躲右闪,祝三元就是打不中。 正在摆放烛台的李阳见状,在旁边说:“你们这是要化蝶吗?” “胡说什么?化什么蝶?”祝三元奇怪地问李阳。 “一个姓梁,一个姓祝,在这里你追我赶翩翩飞,可不就像两只大蝴蝶。”李阳边说边做着鬼脸。 杨明闭着一只眼对李阳说:“哥,我眼睛迷了,你帮我看看,是不是那两只大蝴蝶把上面的灰给扑腾下来了?” 全场爆笑中,祝三元看见了梁健一得意忘形的表情。 “祝三元,你不会以为我真看上你了吧?” “梁健一,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蠢吗?” 公文包和帆布包同时飞落,l形的拐角沙发上,祝三元和梁健一各占一边。 “你同事一说,我才意识到,原来咱俩还是千古佳话呢!”梁健一把长腿搭在一个木制小凳子上。 “那说明咱俩命里相克,天意。”祝三元将身体全部陷在沙发里,懒洋洋地说。 梁健一:“喂,你说,他俩这结局谁应该负主要责任?” 祝三元:“梁大律师犯职业病了吗?” 梁健一:“我猜祝英台是个恐龙,梁山伯不敢直视,所以中间才用书箱隔上。” 祝三元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来,“一派胡言,人家可是一枚漂亮妹纸。” 梁健一:“那就是梁山伯眼瞎。” 祝三元:“没听说梁兄还有这缺陷啊,不过读那么多书,那时照明条件又不好,近视倒是有可能的。” 梁健一叹了口气,“那也不至于连馒头山和飞机场都分不清吧?” “你以为别人都像你呢?心思龌龊,不可描述。”祝三元伸出脚,用力把小凳子踢到一旁,梁健一的腿无处安放,只能悬空。 “喂,祝三元,你的定义有些混乱啊,能分得出男女就龌龊了?连你这么难以分辨的,我也能看出来是女的。” 祝三元听了怒发冲冠,呼地坐起,出手便打,“梁健一,我哪里难以分辨了?” “你怎么这样暴力?”梁健一连忙伸手抓住祝三元挥舞的魔爪,“好好好,我告诉你。” “说!”祝三元的双手被抓住,动弹不得,紧咬嘴唇,盯着梁健一。 梁健一看着眼前的人,标准的瓜子脸涨得红红的,乌黑的眼睛因激动变得透明雪亮,尖尖的下巴勾勒出了几分妖冶的气息,他的目光又往下移。 祝三元抬起脚,狠狠踢出去,梁健一松开手,表情痛苦地捂着肚子,“痛死了,你想谋害我?” “谁让你到处乱看?” “不看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再说你也没什么好看的,至于这么下狠手吗?”梁健一蜷缩着身子,“快给我倒杯热水。” 祝三元白了一眼还在哼哼的梁健一,没有动。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后来就悄无声息了,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祝三元凑过去,拍拍他的肩,没有反应,又拍拍他的脸,还是没有反应。 祝三元有些害怕了,大声在他耳边叫道:“梁健一,你没事吧?梁健一,你不要吓我!” 祝三元用力摇晃着梁健一的胳膊,“你醒醒。”可是,梁健一像睡着了一样,任凭她摇,她叫。 她突然反应过来,站起来去拿手机准备拨打120,手却被捉住,梁健一虚弱地说:“水!” 祝三元心头一喜,俯下身问:“你还活着?” 梁健一闻言,闭上了眼睛,有气无力地说:“一会儿就说不准了。” 祝三元马上起身,取了一杯水,用嘴试了试,小心地把梁健一扶起,“水来了!” 梁健一握着祝三元擎着水杯的手,一口气喝了大半杯。 祝三元问:“好些了吗?” “祝三元,你发疯时,的确会让人对你的性别产生怀疑,不过有时也像女的,比如现在。”梁健一说。 “刚才把我吓坏了,还以为你牺牲了呢!”祝三元嘴角下咧,腮边还挂着几颗泪珠。 梁健一嘿嘿一笑,“我刚才跟你开玩笑呢,不然你怎么会乖乖给我倒水呢?” 祝三元抬起带着泪花的眼睛,看着梁健一片刻,突然伸出手在他的胳膊上用力拧了一把,“让你骗我!” 梁健一惨叫一声,估计这回是真受伤了。 ※※※ 这天晚上,祝三元正在恶补电视剧《花千骨》。 六十四颗销魂钉盘旋而起,钉在白子画的身上,就像钉在了祝三元的心里。看着鲜红的血染透了如雪的白衣,白子画踉跄着走回绝情殿,祝三元泪如雨下,一动不动地坐在沙发上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梁健一进门后,在门口好奇地看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祝三元是因为看电视剧太入戏,才痛哭流涕的。 他忍着笑,走到她身边,伸过脑袋看看屏幕,又看看情绪悲切的祝三元,“请问,这是鳄鱼在洗脸么?” 祝三元抹了把脸上的泪珠子,没好气地说:“你瞎呀?没看见我在心疼上仙吗?” “好心疼啊!我的上仙。”梁健一夸张地捂着胸口。 在他的干扰下,祝三元的情绪也从剧里出来了,她按了暂停键,“梁健一你是不是存心找茬?我心疼谁碍着你什么事了?” 梁健一故作害怕状后退了两步,翻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像是在努力思索的样子,“哎呀!我怎么有点想不起来了,是谁说最受不了别人看泡沫剧来着?” 祝三元知道他又在讽刺自己,“你有点常识好不好?这怎么能算泡沫剧呢?这是典型的文艺片。” “哈哈哈……”梁健一终于按捺不住,大笑不止,做了一个服了你的手势,“我方。” 第7章 喜欢的人 “你干嘛阴阳怪气的?没品位。”祝三元干脆把手提合上,拿回卧室。 梁健一笑嘻嘻地跟在她身后,“没您品位高,只看文艺片。” 祝三元用手一掀额前的刘海儿,扬起头,“好啊,我今天就好好跟你理论理论。” “奉陪到底。”梁健一双手抱胸,摆了个很酷的姿势,倚在门边。 “我觉得,只要好看,可以走入你的内心,拨动你灵魂深处最敏感的神经,就是好作品。”祝三元说得铿锵有力。 梁健一听了,走到祝三元面前,绕着她走了一圈,像看大猩猩似的,打量着她。 祝三元警觉地盯着他问:“你干嘛?没见过美女?” “别动!我在寻找你那根病入膏肓的神经。”梁健一故作认真地说。 “你才是神经病,说不过人家就耍赖。” “我还没说呢,怎么知道说不过?” 祝三元摆出洗耳恭听的肢体语言。 梁健一转身坐在了祝三元卧室的矮凳上,皱了皱眉,“你可不可以不要搔首弄姿,这样很影响我的。” 祝三元挥起桌上的一把塑料直尺,横在当梁健一的脖颈前,“你还说不说?” “这样我就放心多了,你还是祝三元,不是妖精变的。”梁健一举双手投降,嘴上还不老实。 祝三元把直尺紧了一些,梁健一很识实务地说:“我说我说,那本书文笔不错,人物形象也鲜明。” “你看过?”祝三元倍感意外,“没想到梁大律师也喜欢仙侠世界。” “谁说律师不仙侠?”梁健一显然不同意给自己贴标签,“不过,我有一事不明,并且直到整本书看完也没找到答案。” “什么?”祝三元好奇地问。 “我没想明白,为什么所有六界美男都喜欢她一个人?”梁健一说这话时的态度很郑重。 “白痴!”祝三元轻蔑一笑,“因为她是神啊!” “此言差矣!”梁健一不以为然,趁机把横在他面前的直尺轻轻抽出,放回桌面,“男人不会在乎一个女人是神还是妖,而是她身上有没有令人着迷的地方。” 祝三元眨了眨眼睛,“花千骨不可爱吗?” 梁健一点点头,“可爱,但我如果是白子画,应该不会爱上她。” 祝三元歪着脑袋想了想,“我知道了,你不喜欢傻白甜。” 梁健一神秘地笑笑,没有说话。 “让我猜猜,你喜欢啥样的。”祝三元瞬间变身巫婆,掐指神算的样子,“你喜欢那种性感妩媚,长发飘飘的。” 梁健一突然发现,她的表情里透着花千骨的那股傻劲儿。 “我猜对了吧?”祝三元追问。 “你这么说太不严谨了,所有男人都喜欢这样的。”梁健一翘着二郎腿。 “你也太绝对了,我就不是这样的人,要你说还没人喜欢我了?”祝三元不服气地扬了扬下巴。 梁健一注意到她的下巴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出比白天更妩媚的线条。 他清了清嗓子说了句让人想不暴打他一顿都对不起上帝的话,“所以,你还是一枚单身狗。” “梁健一!”祝三元恨得牙齿咯咯响。 梁健一也知道自己惹祸了,连忙起身想溜。祝三元哪里肯放过他,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抡起拳头便打。 梁健一尝过她拳头的滋味,不敢怠慢,用手死死扣住她的双臂,让她动弹不得。 祝三元用力挣扎,但在男人的力量面前,却是徒劳,咬着嘴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真可恶!” 梁健一别有兴致地欣赏着祝三元的表情,“祝三元,你干嘛总是咬自己的嘴唇?你是恨它,还是喜欢它?” 祝三元气得要发疯,刚想抬脚,不料梁健一却发现了她的意图,身体迅速向前挪了挪,将她固定在墙壁上。 两人的身体离得很近,祝三元的脸紧贴着梁健一的下颚,她清晰地看见了他衬衫领口内性感的锁骨,以及他皮肤上细细的绒毛。 一种强烈的男性气息让她的心瞬间慌乱,她甚至忘了他们正在做什么。 “祝三元,我这是正当防卫,你上次那一拳疼了好几天。”梁健一的喉结在眼前不断地颤动。 “纸做的吗?我只用了三成功力。”祝三元依然嘴硬地死撑,但手上已经没有力气再挣扎。 “那咱们就这样僵持着,还是用你剩下那七成功力突围出去?”梁健一在征求祝三元的意见。 祝三元已经不敢抬头,他们太近了,她不得不承认,她有些分心,于是低垂着视线,说:“那这次先记下吧。” 梁健一怕她使诈,又向她确认,“你保证不打我?” 祝三元点点头。 “点头代表打还是不打?”梁健一问。 祝三元又摇摇头。 梁健一放开手,祝三元揉揉被捏酸了的胳膊,伸手推开还站在面前的人,“怎么,在等着我改变主意吗?” 梁健一满脸戏谑,“你看,这样就讨喜多了。” 祝三元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一个没人喜欢的人,体力又拼不过,以后自能自求多福了。” “说得跟怨妇似的,这不符合你性格。”梁健一尾随祝三元来到客厅。 “别总跟着我,像尾巴一样,烦不烦?”祝三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梁健一也坐下,问祝三元,“你说你一个女孩子,你家人为什么要起这么个名字?还祝三元,为什么不是祝四元、祝五元?” “我是元旦那天出生的,妈妈在怀我之前,流产了两次,所以我就叫三元了。” “噢,原来是元旦的元,我一直以为是三块钱呢!”梁健一拿出茶几上的折叠扇悠哉悠哉地扇着。 “你还不如三块钱呢,梁健一,贱人一个,小贱人!”祝三元反唇相讥。 “喂,我说三块钱,你是火柴啊,怎么一点就着?” “谁让你贱了?人贱嘴也贱,小贱人!这名给你也算死得其所了。” “三块钱……” “小贱人……” 在这一场较量中,看上去是梁健一占了上风。但是,如果祝三元就这样认怂了,那她就不叫祝三元了。 一天下班回家后,趁着梁健一还没有回来,她扯了几张卫生纸,用手搓成细绳,把梁健一放在门口的两只拖鞋绑在一起。看了看,又觉得不妥。 他的拖鞋是深蓝色,白色的卫生纸太显眼,如果被那家伙发现,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她又解下来,用蓝色墨水把卫生纸绳染上色,再重新系上,浑然天成。祝三元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得意地笑了。 那天晚上,梁健一回来得很晚,祝三元为了等着看好戏也一直没睡,特意留了客厅里的壁灯,以便于看得更真切。 门响过之后,客厅里如期传出一声惨叫,祝三元从卧室的门缝里单眼吊线,向外观看。 只见梁健一姿势不雅地趴在地板上,显然还没有发现机关所在。祝三元忍住笑出声来的冲动,大饱眼福,作为真人动作片的导演,成就感自然是不言而喻。 不一会儿,梁健一从地上爬起来,按下了吊灯的开关,客厅顿时雪亮。他低头看脚下的异常,发现了拖鞋上的卫生纸细绳,端详了片刻,往祝三元卧室的方向看了看。 祝三元立刻心虚地把门关上,轻轻地上锁,然后蹑手蹑脚地爬到床.上,假装睡下。 她已经想好了,今晚无论梁健一怎么敲门,她都不会开的,有本事他就把门砸烂,决一死战。 不过事情并没有如她预料的那样发展,梁健一没有大声咆哮,而是按部就班地洗漱,然后安静地回自己房间去了,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祝三元觉得有些蹊跷,他分明发现了那根细绳,没道理这么轻易便宜自己的,这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作风,大概是真的向她缴械投降了也说不定呢。 第8章 心如蛇蝎 一夜无风浪。 第二天,祝三元被闹铃叫醒,几经努力,终于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向外走。 她刚走到门口,发现卧室的地板上有一张大纸。 祝三元感到很奇怪,定睛一看,天呐!纸上画着一颗大大的心,心里面满是蛇和蝎子,十分恐怖,画的正上方写着五个大字“三块钱的心”。 她最害怕这类爬行动物了,每每不小心在电视上看到,都吓得心砰砰跳,立即调台,就算在图片上看一眼,也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尤其是这样近的距离,又画得这样逼真,她觉得画上的东西都张牙舞爪地向自己扑来,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本能地向后退。 由于慌不择路,她撞到了梁健一卧室的门上,门被撞开,她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梁健一正在睡觉,被突然的响动惊醒,发现祝三元正仰面朝天地躺在自己床前的地板上,有些发懵。 “喂,三块钱,你想非礼我吗?” 祝三元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梁健一认为她一定又在耍什么花样,于是再次冲她说:“快起来吧,别演了,我不会上当的。” 还是没有回音。 梁健一下了床,俯身蹲在祝三元身边,发现她的双眼和嘴唇紧闭,似乎没有了知觉。 他觉得不对劲,从地上抱起她,用力摇晃着,在她耳边大声喊她的名字,“祝三元,你醒醒,祝三元!” 终于,祝三元缓缓睁开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梁健一,像从来不认识他似的。 “祝三元,你怎么了?”梁健一急切地问。 祝三元像是没有听懂,没有反应。 “你认得我吗?”梁健一又问。 祝三元看了他一会儿,虚弱地吐出了三个字,“梁——健——一。” 梁健一欣喜若狂,摸了摸她的头,说:“你没事,没事就好。” 祝三元“哎呦”一声,揉着刚刚被梁健一碰过的部位,“疼。” 果然,头的后部好像肿起了一块,大概是刚才着地时摔得有些狠,并且出现了短暂的昏迷。 梁健一扶着祝三元慢慢向房间外面走,当祝三元的眼睛又接触到那幅画时,她大叫了一声,扑在梁健一的怀里,眼泪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梁健一一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紧紧抱住她,“你哪里不舒服?告诉我。” 祝三元哭得更厉害了。 梁健一拿纸巾替她擦眼泪,一反常态的温柔语调,“到底怎么了?不要怕,有我呢。” 祝三元边抽噎边说:“我最害怕那些东西,干嘛要吓我?” 梁健一开始有些不解,又回头看看躺在卧室门口的那张他昨晚亲手画的画,怀疑地问:“你就是被它吓晕了?” 祝三元嘴角蠕动了一下,“我害怕,想跑,结果撞到你门上了。” 梁健一心下懊悔,帮她整理了一下被眼泪浸湿的头发,“我不是存心吓你,只想表达你心如蛇蝎。” “我哪里心如蛇蝎了?”祝三元带着哭腔委屈地说。 “你暗算我,故意让我摔倒,怎么说也不算光明磊落吧?”梁健一说着抬起左臂,“你看,都破了。” 他胳膊肘处的皮肤有两块明显擦破,是新伤。 祝三元也觉得自己昨晚有些过分,“很疼吧?” “都是皮外伤,过几天就没事了。”梁健一放开了祝三元,对她说,“我带你去医院做个检查。” 祝三元摇头说:“不用,记忆都在,没丢。” “不行,头和别的部位不同,容易造成后遗症,马上走。”梁健一的口气不容置疑。 见祝三元坐着没动,梁健一伸手拉她,“去换衣服。” 祝三元走到门口,又折了回来,梁健一会意,拾起那张惹祸的画,将其撕得粉碎,丢进了垃圾桶。 提着刚刚做的ct片子,梁健一对祝三元说:“喂,这回放心了,以后你智商报警,不关我的事了。” “原来你是为了洗清责任,才硬生生拉我来拍这个东西。”祝三元瞥了一眼重新恢复挨揍模样的梁健一。 “不管怎么样,你没事就好,我紧张了一个早上。”梁健一望着头顶的蓝天,松了一口气。 “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吧?”祝三元双手交叉胸前。 “三块钱,这么快就现原形了?还不如早上乖巧可爱。” “小贱人,你就不能盼着我好?敢情我越惨你越高兴对不对?” “听你那些豪言壮语,还以为天不怕地不怕呢,没想到一张画就可以搞定。”梁健一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为祝三元打开车门。 “唉!阿喀琉斯之踵,这么快就被敌人发现了,出师不利!”坐在后排的祝三元由衷地发出感叹。 坐在她身侧的梁健一低声在她耳边问:“诶,说真的,我的画功不错吧?” 一束仇恨的目光无情地投射在他俊秀的脸上,“你心里其实很得意,是吧?” 然后,一只手悄悄从后面伸了过去,在他的腰上拧了一把。碍于前面的司机在场,梁健一只得咬牙忍着,没有出声。 他涨红着脸,一副可惜的神情,“怎么说我也画了一个多小时呢,没想到你的鉴赏水平这么low!” 顶风作案的后果,毫无悬念地招致了一场更为悲惨的酷刑。 第二天,梁健一回来得比较早,令他意外的是,祝三元比他更早,只见她安静地躺在沙发上,脸色蜡黄,无精打采。 “穆桂英变成病西施了?”梁健一放下公文包,站在客厅中央,打量着祝三元。 祝三元缓缓睁开眼睛,虚弱地说了一个字,“疼。”然后眼睛又疲惫地合上了。 “医生不是说没事了么,哪里疼?”梁健一上前用手试探着轻抚她的后脑。 祝三元的眼皮动了动,有气无力地说:“除了没人疼,哪都疼。” “那我就勉为其难,疼你一回?”梁健一看怪物似的打量着此刻脆弱的祝三元,“什么药治哪都疼?我去买。” 祝三元伸手扯住他的衣服,“我不吃。” “为什么?”梁健一不解地问。 祝三元无心理会他,挣扎着起来,进了卫生间。 梁健一从浴室冲凉出来后,看到了放在洗衣机上的一大包女士用品,终于明白了祝三元的病症所在。做女人好麻烦,大姨妈来的这几天,再坚强的战神也会倒下。 祝三元卧室的门并没有关,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她,此刻正可怜巴巴地躺在趴趴熊抱枕上。 “喂,你吃饭了吗?”梁健一站在卧室门口问道。 “不想吃。”祝三元病恹恹地回答。 梁健一转身走了,不一会儿厨房里传来了他不断走动的声音,然后祝三元嗅到了诱人的香味,再然后,她竟然觉得自己有些饿了。 白米粥,煮鸡蛋,煎馒头片,两个清淡的小菜,摆在了餐桌上。 嘿!这家伙还挺心灵手巧的,这个时候也只有这样的饭菜,她才能吃得下。 “谢谢你。”祝三元用瓷勺搅拌着碗里热呼呼的粥,微笑着说。 梁健一看起来是饿了,用筷子一并夹起了两片馒头,正咬在嘴里,听祝三元道谢,停了三秒钟,看了看她,然后低头继续未完的半片馒头。 吃过饭后,祝三元的头痛减轻了不少,不过腹痛依然。时间还早,又睡不着,她捂着肚子蜷缩在沙发上,只求时间能够快些流逝,几天之后还是一条好汉。不对,应该是一条女汉子。 第9章 如许温情 梁健一洗好碗后,也凑了过来,他倚靠在沙发的另一侧,说起了上午出庭的一桩离婚案。 有一对当年白手起家、现在拥有六千万资产的夫妻,为了离婚财产分割,双方都想方设法提前转移资产。为了让对方成为过错方,最大程度地放弃财产的争夺,女方长期跟踪男方,试图挖掘第三者。 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男方苦于女方没有第三者,不惜给女方介绍“男友”,并引诱女方就范。女方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接受了“男友”的猛烈追求,掉进男方设计的温柔陷阱。原来这个“男友”是男方花十万元雇佣的“卧底”,任务就是拿到女方出轨的证据。 然而案情最大的看点还不仅于此。在卧底男友拍到自己与女方的床照时,他并没有交给男方,而是和女方展开了谈判,条件是女方拿一百万换照片,否则他会将照片交给男方,这样女方就会失去三千万的财产争夺权。 女方为了息事宁人,给了他一百万,但是他留了底片,想再要五十万。女方不堪其扰,怕他无止境地敲诈下去,于是将这件事抖了出来。 “哇塞!简直就是悬疑大片啊!”祝三元听得很入神,来了兴致,“原来做律师这么有意思!” “只是情节听起来吸引人,不过你身在其中,看他们算计彼此,心情还是无法轻松起来的。”梁健一一改往日的不正经,此刻的他优雅深沉。 “那后来呢?”祝三元问。 “后来他们夫妻二人都开始醒悟,虽然感情不在了,但患难与共的亲情还在,财产平分。”梁健一说。 “嗯,大概人都是折腾累了,才会明白。”祝三元挪动了一下发麻的右臂,换了个姿势。 “好些了吗?”梁健一的语气里透着极其稀少的温存。 祝三元点头,这么有趣的故事,让她暂时忘记了疼痛。 “你不是很忙的吗?整天对着手提敲啊敲的,今天怎么有空在这闲扯?” 梁健一熟悉的表情又回来了,“我是看你太傻,义务给你普法。” “不会吧?我一枚单身狗,培训这个是不是有点太早?”祝三元显然还记得上次的仇。 “也是,的确高估了你,我应该给你指导一下怎么做才像个女人。”梁健一一副认真反省的样子。 祝三元的肚子又开始阵痛起来,她弓着腰痛苦地说:“你要是能让我变成男的,我做牛做马也要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梁健一将一杯温热的水递到祝三元的嘴边,“我没那个本事,只好给你做牛做马了。” 这了一会儿,祝三元感觉好些了,眼睛转了转,问道:“你整天打离婚官司,是不是对结婚这件事已经没感觉了?” 梁健一想了想,又看着祝三元瞪得像灯泡一样的眼睛,竟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脑门,“我工作时从来不胡思乱想。” 祝三元追问:“你的前女友是什么样的妞?” 梁健一意外地看了看她,“你怎么确定我有前女友的?” 祝三元歪着脑袋笑了笑,“第一,你现在一定没有女友,否则就是为了避嫌,你也不会跟我同住的。第二,你这么毒舌,肯定是受过什么强烈的刺激,所以我猜,你一定是被女友给甩了。” 梁健一闻言,目不转睛地盯着祝三元,不发一言。 祝三元又不知死活地问:“怎么样,我聪明吧?” 梁健一仍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像一幅雕像。 祝三元用手在他眼前划了两下,“怎么了,你?” 梁健一仿佛从梦中惊醒一样,继而勉强笑了笑,沉声说:“你猜对了。” 祝三元眨了眨眼,看着他反常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可能触及到他的伤心事了,于是连忙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的,我这个人说话一向有口无心。” “没关系,已经是过去的事了。”梁健一故作轻松地耸耸肩,“她是我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她回了北京。” “为什么没随她一起去?”祝三元把手支在腮边。 梁健一看向阳台外面的天空,用片刻的沉默轮空了这个问题,半晌他又开口,“后来,我和朋友一起成立律所,不过很可惜,散了。”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有一种不可捉摸的暗潮涌动。 “对了,你家在本市,为什么不回家住?”祝三元想起了梁健一身份证上的地址。 梁健一停顿了一会儿,脸上升起一丝落寞,“我没有家,他们离婚很多年了。”声音也苍凉。 哦,原来他是个苦命的孩子。 “所以,沦落到了我这里?”祝三元同情之心激增。 梁健一一挑眉,看了看祝三元,“是啊,只身入虎穴,差点壮烈牺牲。” “喂,谁让你没经过我同意,强行住进来的?”祝三元一撇嘴。 “我也是被你那个华丽丽的招租条件给骗了。”梁健一把两条长腿交叠在一起。 “这话怎么说?”祝三元问。 “还以为你是个女中豪杰呢,没想到看个泡沫剧哭得稀里哗啦,看张画吓得进了医院,被大姨妈折腾还要陪聊止痛,我被骗得好惨啊!”梁健一满脸都是充满喜感的无奈。 祝三元听他把大姨妈这件事堂而皇之地说出来,有点害羞,想抬手给他一拳,可是刚一动,肚子就痛起来,痛得龇牙咧嘴。 梁健一玩味地说:“三块钱,其实你不凶的时候,还是挺像女人的,比如吃饭前你向我道谢的时候。” 祝三元冷哼一声,“我才不管什么女人不女人的,做自己就好。” “跟我说说你的情史吧!”梁健一坐累了,躺在了沙发上,两个人的头在l形沙发的拐角处紧挨着。 “我?呵呵,情史。”祝三元重复着关键词,像是自嘲。 “不会是没有吧?”梁健一长长的睫毛眨了几下,又合上。 “我从大二时开始喜欢一个学长,他大我两届,我们是一个登山社团的,他是社长,是我的男神,清秀,儒雅,阳光,说话声音很动听,眼神很迷人。”祝三元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甜甜的笑,仿佛陷入了悠长的回忆。 “后来呢?” “后来他毕业了。”祝三元悻悻地说。 “敢情你一直暗恋人家?”梁健一抬起头。 祝三元叹了口气,“不然还能怎样?人家有女票的。”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 祝三元摇摇头,“应该不知道,她女朋友很漂亮,我猜他眼里不会有别人的。” “除了他之外没喜欢过别人?”梁健一又问。 “我再也没有遇到一个像他那样的人。”她的眼神飘逸而轻柔,如梦如幻。 ※※※ 祝三元对面的女人还在为穿什么颜色的婚纱无止境地纠结着,“亲爱的,你说我的婚纱到底选蓝色还是绿色?” 她旁边的男人扶了一下眼镜,依然好脾气地说:“宝贝儿,你穿什么都好看,不过还是白色最漂亮。” “不嘛,别人都穿白色,太俗气了,我不要随波逐流。”女的撒娇带矫情。 祝三元腹诽:别人还都结婚呢,也俗气,有本事你别结啊!不过,脸上还要保持着耐心的微笑。 “宋小姐,关于选什么颜色的婚纱呢,您可以回去慢慢考虑,我们先进行下一项吧!” “那怎么行?我要所有的场景都和婚纱颜色融为一体,你懂吗?”宋小姐任性地反驳了她。 祝三元莞尔一笑,“好的,您考虑。”第五杯水送到了宋小姐面前。 这时,梁健一发来微信语音消息:“三块钱,今晚有时间吗?请你吃饭。” “请我吃饭,有什么阴谋?”祝三元对着手机问。 梁健一:“就你那智商,阴谋根本用不上。说,想吃什么?” 祝三元:“咱家楼下那家旋转火锅吧!” 梁健一:“能不能换个档次高点的?” “发财了,你?” “再啰嗦就取消了。” 第10章 酒醉情动 他们最后选了一家a市最有名的火锅城。 “无功不受禄,今天请我是什么名目?”祝三元将刺绣的白色帆布挎包放下。 “看你这话说的,就凭我们的同居关系,请你吃饭也是应该的。”梁健一依然选择了没事找抽的交流方式。 祝三元偷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服务生,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她猜想他一定是听到了,于是恶狠狠地说:“你再这样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把这锅汤浇在你头上?” “你舍不得。”梁健一笑嘻嘻地说,“我是说你舍不得这锅汤。” “无赖!”祝三元白了他一眼,对服务生说:“麻烦给这位先生换一碟芥末蘸料。” 梁健一现在是谈芥末色变,马上站起身对服务生耳语了几句,那服务生看了一眼祝三元,又笑着点了点头。 菜陆续上来了,沸腾的麻辣火锅香飘四溢,祝三元露出了吃货的本质,忙得不亦乐乎。 “那个逃婚的新娘离婚了。”梁健一向祝三元举起酒杯,“谢谢你。” “你说小露?”正在埋头苦吃的祝三元舔了舔麻酥酥的嘴唇,“他们真的找你了?” 梁健一点头,“最后还是调解了,女方向男方赔偿婚礼费用,男方向女方返还装修费用,礼金根据各自亲朋的来源分配,另外女方向男方象征性地赔偿了精神损失费。” “这样也算合理。”祝三元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的汗,“对了,小露和那个前男友怎么样了?” “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估计是破镜重圆了。”梁健一不断喝酒来冲淡辣意。 祝三元也举杯,“来,祝贺他们找到真爱。” 梁健一手里的酒杯与她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你怎么知道是真爱?” 祝三元捋了捋有些发硬的舌头,“那干嘛这么大费周折地劫婚?” 梁健一也醉意朦胧地笑着,“嗯,明白了,喜欢谁就往死里折腾,不折腾就不是真爱。” “对头。”祝三元喝嗨了,眉毛眼睛醉态横生,指着一个空盘子,嘟着嘴说,“我还想吃这个,好吃。” 一盘新鲜的粉白色虾滑端上来,梁健一对服务生说:“谢谢,我自己来。” 虾肉在梁健一手中的瓷勺下变成一个个圆形的小丸子,纷纷滚落入沸腾的汤锅中,祝三元双手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梁健一的每一个动作,像欣赏一幅关于春天的画卷。 晚风微凉,清月当头。 路边的梧桐树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暗影,祝三元双颊绯红,伸手搭在梁健一的肩膀上,“小贱人,我们喝了多少瓶?” 梁健一若有所思地低头看了看祝三元,“我记得桌面上有八九只空瓶,别的地方还有吗?” “想不起来了,呵呵,今天好开心。”祝三元揉着眼睛说,“咦,这是走到哪了?你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只要跟我走,就一定能找到家。”梁健一迎着晚风说。 “喂,小贱人,刚才你和服务生说了什么?” “我说对面坐的那个是我女票,今天受了刺激,脑子进水了,她说什么你都别当真。” 突然,祝三元一个趔趄,身子滑了下去,梁健一本能地抱住一直挂在自己右肩上的身体,海底捞月般将她揽入怀中。 祝三元一点没有意识到刚才的危险,反而在梁健一怀里放肆地大笑起来,“好功夫!” 梁健一无奈地苦笑一下,“不是说喝遍天下无敌手吗,怎么醉成这样了?” 跌跌撞撞回到家,祝三元的兴奋劲儿还没过,非要嚷着和梁健一比智商,出脑筋急转弯,互相猜。 梁健一说:“我的五脏六腑被辣得随时可以燃烧,必须先洗澡。” 祝三元手一挥,大方地说:“去洗,我等你。” 当梁健一从浴室出来时,祝三元已经不在客厅里了,梁健一看着她卧室的方向摇头笑了笑,“说话不算数。” 梁健一最怕吃辣,但今天为了满足祝三元,不得不舍命陪君子。为了压下辛辣的刺激,他不知不觉喝了不少酒,好在他酒量不错,不然他们非得迷路,尽管如此,头还是有些晕。 梁健一轻轻关上卧室的门,懒得开壁灯了,直接倒在床.上,准备睡觉。 他从来都是习惯一级睡眠,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后,用手去扯被子。 可是扯了一半没扯动,他一用力,忽然听见身边有什么声音在咕哝着,“谁在推我?” 他一惊,回身打开壁灯,发现祝三元合衣倒在他的床.上,双眼紧闭,像是已经睡着了,刚才被他的动作打扰到了,显得有些不耐烦,但又懒得计较,意思是想继续睡。 她怎么跑到他的床.上了?原来醉得连自己的房间都找不到了。 昏黄的灯光下,她白皙的面庞柔和恬静,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画出一道优美的扇形弧线,尖尖的下巴透着掩饰不住的俏皮,裸色v领t恤衫包裹下的山峰,随着呼吸不断地起伏着。 梁健一洗完澡后,本来已经平静下来的身体,突然又开始燥热起来,头也更眩晕了。 他的脸离她的越来越近,他感觉到她呼出的气息吹到了他的脸上,痒痒的。他觉得她嘴唇的弧度很好看,唇角微微上翘着,想着平时那些吃了炮仗的话都是从这张嘴里说出来的,此时竟觉得那样的不可思议。 他的手顺着嘴角的弧度向上轻划着,她感觉到了,缓缓睁开了眼睛。经过片刻的辨认,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久别的亲人似的,开心地笑了,“你回来了,正等你呢,真够哥们儿。” 祝三元毫不设防的单纯,让梁健一瞬间清醒了许多,他为自己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动而感到自责。 “是啊!哥们儿是不会食言的。”梁健一扯了一下被角,将自己的下身盖住。 “你先出题。”祝三元傻笑着慵懒地说。 “那个,今天太晚了,先睡觉,明天再比吧。”梁健一推了一下祝三元。 祝三元不情愿地动了动身子,任性地说:“不行,就现在。”说着去拍梁健一的肩。 当她的手接触到他赤.裸的皮肤时,也感到了一些不同寻常,“嗯?你的衣服呢?” 梁健一用仅存的一点清醒告诫自己,不能乘人之危,他用意念将祝三元的手轻轻拿开,而偏偏此刻,她一双勾人的杏眼又半明半寐。 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好吗?经不起这样的诱惑。他的身体居然有了反应,他觉得自己像一只在困顿中奔跑的麋鹿,来到绿草如茵的岸边,渴望着嘴边甘甜的湖水,情不自禁地低头啜饮。 她的唇莹润饱满,娇艳欲滴,像是一块磁铁,致命地吸引着他。他轻轻地碰触,顺着自己的心和本能。 受到压迫后,她向一侧别开脸,“嗯……好热,你还磨蹭什么呢,还不开始?”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一句勾引他的暗语,不,是明语。 “我好像被一个人吸引住了。”梁健一看着因醉酒而显出媚态的祝三元,心潮澎湃。 祝三元听了他的话,像是很感兴趣地睁开了眼睛,眨了两下,“噢?看上哪个妞了?我帮你泡她。” 梁健一看着她白痴似的表情,哭笑不得,“为什么帮我?” 祝三元在他的胸前轻捶了一拳,“谁让咱们是哥们儿呢!” 面对祝三元清澈无尘的眼睛,梁健一的高尚情操最终战胜了无良身体,他伸手关了壁灯,在祝三元迷惑不解的后知后觉中,迅速穿上了睡衣。 “来,回你房间睡觉。”他把祝三元从床.上强行拖起,送她上了自己的床,帮她把头放在趴趴熊上,转身离开。 “今天我困了,明天你再告诉我那妞是谁。”祝三元在他身后迷迷糊糊地说。 “嗯。”梁健一没有回头,为她关上房门,在自己的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 第11章 如此糊涂 次日早,梁健一醒来后回想昨晚的事,有些懊悔。酒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它可以把人最本质的一面抖落出来,说不定,一会儿祝三元醒来,对自己又是一痛冷嘲热讽,甚至兴师问罪。 正思忖着,传来几下轻轻的扣门声。糟了,一定是祝三元找自己算账来了!怎么办?装睡为上。他将被子蒙在头上,佯装熟睡。 隔了一会儿,门被慢慢嵌开一条缝,祝三元一只乌溜溜的眼珠向里面扫视了一圈,见梁健一还没醒来,又悄悄把门带上。 梁健一暗自庆幸逃过一劫,他决定等祝三元上班后再起床。可是,客厅里似乎一直有来回走动的声音,他看了看枕边的手机,已经九点多了,她怎么还不走? 梁健一实在躺不住了,决定起床坚强面对,一个恐怖的结局总好过没有结局的恐怖。 刚走出房间,看见祝三元双手托腮,坐在餐桌前,这个姿势像是保持了好长时间的样子。 见梁健一出来,祝三元立即飞身站起,“你终于醒了。” 梁健一知道这场祸是躲不过了,于是把心一横,决定先发制人,“你还来问我?都是你干的好事。” 没想到祝三元却满脸赔笑,“我昨晚高兴,一不小心把你灌醉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什么情况?这难道是烟雾弹?梁健一心下不解。 “噢,对,昨晚是喝高了,都发生什么了,我怎么都不记得了?”梁健一顺水推舟试探敌情。 “我记得。”祝三元嘿嘿一笑,“你的酒量差远了。” “你都记得?”梁健一开始心慌起来。 祝三元点头,“嗯。咱们比智商,脑筋急转弯,不过后来……” 梁健一紧张地不敢抬头。 “后来你输了,呵呵。”祝三元笑得十分得意。 mygod!居然有这么糊涂的人!梁健一终于确认,她是真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可笑的是,她自己竟然不知道,还以为喝醉的是别人。 “是啊,你太聪明了,赢了我。”梁健一附和着,心里惦记着昨晚他偷吻她的事,不知她是否有印象。 于是他套她的话,“你喝醉了很霸道。” “是吗,我做什么了?”祝三元瞪着眼睛问。 “你跑到我床.上对我施暴。”梁健一故意摆出一副可怜相。 “真的假的?”祝三元咧了咧嘴,“我没把你怎么样吧?” “我也记不清了,不过现在看没有外伤。”梁健一装模作样地低头四下看看自己的身体。 “唉!早知道你酒量不行,就不让你喝那么多了。”祝三元脸上满是抱歉,“不过,你肯陪我喝个痛快,够哥们儿!” 梁健一心里这个笑啊,就没见过这么傻又这么能吹的人,忍笑说道:“你以后别喝这么多酒了,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祝三元没心没肺地地说:“我喝酒,你放心。” 放心你个头啊!醉得人事不省,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 这时,祝三元又补了一句,“再说了,我和你在一起,有什么不安全的?” 梁健一心虚地问:“你什么意思?” 祝三元哈哈大笑,“你不是说,我脱.光衣服站在你面前,你都没想法吗?” 我的苍天!她还真信。 梁健一故作镇定地笑了笑,“也对。” ※※※ 一天中午,几个同事一起吃午餐。 同事雪丽问:“三元,那天来找你的帅哥是男朋友吗?” 祝三元连忙否认,“不是,普通朋友。” 另一个叫王明美的同事在一旁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一看就不像。” 前台接待的琪琪说:“三元,真的假的?他太帅了,帅得我直流口水!” “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可隐瞒的?”祝三元从容地向过桥米线里放了两勺辣椒。 “当时我看见你拿钥匙给他,还以为你们住一起呢,所以猜他是你男票。”心直口快的琪琪一向说话不经大脑。 祝三元一听,心里紧张起来,生怕别人怀疑,心虚地笑了笑,“你看错了。” 王明美尖声尖气地说:“哎呀!三元,我怎么听说你们还在酒店梁祝化蝶翩翩飞的,你不会是真跟他同居吧?” 祝三元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嘴里结结巴巴地辩解,“没,没有,怎么会呢?” 不知死活的琪琪笑嘻嘻地说:“三元,既然他不是你男票,把他介绍给我好不好?” 王明美一撇嘴,“花痴!” 琪琪一脸不以为然,“喜欢帅哥有什么错?” 雪丽抿嘴笑了,“琪琪,你还小,把帅哥留给姐姐们吧!” 琪琪坚决反对,“不行,是我先提的,三元,他是我的。” 祝三元觉得,火只要不着在自己身上就是好的,于是答应了琪琪,“我问问他吧。” 琪琪高兴得对祝三元千恩万谢。 祝三元心里暗暗感叹:没想到这个贱人还这么抢手,看来长个好皮囊真是有大大的好处呢!不过同时她又耻笑这些女同事们有眼无珠,就他那骨灰级毒舌,不把你们气死才怪! 为了让员工们放松一下,美满姻缘公司决定举行一次郊游活动。由于周末是婚庆公司最忙的时间,所以活动选在了周三,每人可以邀请一位朋友同去。 每当这个时候,就轮到同事们带着自己的另一半显摆了,之后无非是谁的男票最帅,谁的女票最漂亮的评判大会了。至于大家的心理嘛,还不是赤橙黄绿青蓝紫,羡慕嫉妒恨。 祝三元以前也想邀请方依来参加,可是她的工作时间不允许,所以她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孤身一人闯荡江湖,她的话题永远都与绯闻无关。 这一次,她打算邀请梁健一,原因是她答应了琪琪介绍他们认识,郊游当然是一个不错的机会,自然不做作。 “我周三出庭。”梁健一说。 祝三元有些遗憾地“噢”了一声,心想看来琪琪和他没缘分,只好再找机会了。 “如果我去的话,是什么名分呢?”梁健一边敲键盘边问。 “去就去,还要什么名分?”祝三元倚在门边啃着西瓜。 梁健一用手指指自己的左腮,示意祝三元相同的部位粘了一枚西瓜籽,“我需要角色定位,不然容易跑题。” “就你事多。”祝三元用手将西瓜籽拿掉。 梁健一指着自己说:“你想啊,这么个才貌双全的人,如果没有名分,不被人围攻才怪呢。” 祝三元捂着两腮惊呼:“这西瓜怎么比葡萄还酸?我的牙全掉了。” 周三是个晴天,阳光普照大地。 祝三元和梁健一很早便双双出门,一个奔向公司的旅游大巴站点,一个赶往法庭。 上车后,王明美故意高声问祝三元,“呦,你还是一个人啊?” 祝三元坐在前面一排的空位上,回头对她说:“这么说你是两个人,什么时候怀上的?” 车上的同事一片哄笑,王明美本想嘲笑祝三元,现在却吃了哑巴亏,画了浓重眼线的眼皮耷拉下来。 第12章 报仇雪恨 郊外的度假村空气异常清新,采摘园里,大家品尝着酸甜可口的大樱桃。同事们三三两两,说说笑笑,很是开心。 雪丽和琪琪都没有男朋友,她们和祝三元自动走在一起,捡肥厚多汁的摘下,放在自己的篮子里。 午餐是农家饭,绿色食品,盘大菜满,同事们吃得不亦乐乎。 席间少不了推杯换盏,王明美故意挑唆众人向祝三元敬酒,存心让她当众出丑。 可能她平日总是一副温柔可人、人畜无害的模样,所以大家都鬼使神差地听从她的话,也是想找个娱乐的出口。偏偏祝三元又不太会拒绝,几瓶啤酒下肚,她已经有些腾云驾雾了。 饭后,同事们又开始围坐在一圈做游戏,输的一方表演节目,节目是用纸条事先写好的,放在一个箱子里,无论抽到什么项目,都要出一个人上台表演。 恰好轮到祝三元这一方输了,被抽出的节目是唱一首徐佳莹的《失落沙洲》。 大家都知道琪琪是公司里的小歌后,这样的节目自然她上最合适,可是,王明美却一直高喊祝三元的名字。 这首歌祝三元是会唱的,可是她向来五音不全,再加上刚才喝多了酒,舌头发硬,现在上台,无疑就是出洋相,给大家增加笑料。 今天王明美是跟她杠上了,她越拒绝,同事们的呼声就越大。祝三元被推到了台上,拿着麦克风手足无措,不知怎么张嘴。 这时,一个身着浅蓝色牛仔裤,白色t恤的修长身影走上台来,伴随着清澈透明的声音,“我来和你一起唱。” 祝三元诧异地回头,竟是梁健一! 他拿起音响旁的另一支麦克风,随着悠扬的音乐,眼睛温柔地注视着祝三元,开口轻唱。 他的歌声带有磁性,唯美的歌词被他演绎得如梦如幻。唱到高.潮处,他伸出一只手臂,轻轻揽住祝三元的肩头,并示意她一起唱。 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只是当又一个人看海,回头才发现你不在,留下我迂回的徘徊。 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只是当又把回忆翻开,除了你之外的空白,还有谁能来教我爱。 梁健一唱歌很有代入感,当祝三元和他一起完成整首歌时,感觉自己还在歌的情境里,好像他们就是彼此心中那个彻夜思念的人。 两人的深情对唱,惹得同事们一片叫好声。 “祝三元,给大家介绍一下吧,这帅哥是谁呀!”有同事开始起哄。 “对啊!是谁啊!”其他人也随之附和。 祝三元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像是要燃烧起来似的。梁健一冲同事们微微拱手,表示求饶,揽着祝三元走下台。 “你怎么来了?”祝三元手捂双颊问。 “陪你唱歌啊!”梁健一嬉皮笑脸。 祝三元推了他一把,“没个正形,你不是开庭吗?” “案件简单清晰,很快结束,我就赶来了。”梁健一还是笑嘻嘻。 “回家换的衣服?”祝三元用手扯了扯他的t恤。 “特地跟你穿成情侣,帅吧?”梁健一说着,还摆了个装酷的poss。 “太帅了!”祝三元举起右手,握拳振臂,“尤其是出现的时间,简直帅呆了!” 梁健一愈发得意,拍拍胸脯,“这就是男一号的气场!” 祝三元打掉他的手,“得了吧你,给点阳光就灿烂。” “三块钱,在别人面前不能对我动手动脚,你得小鸟依人,我保证替你报仇雪恨。”梁健一在祝三元耳边低声说。 祝三元刚要张嘴反驳,梁健一不由分说一把搂住她,向同事们这边走来,对她耳语道:“听话,乖。” 祝三元感到耳际一阵酥麻,酒劲儿又有些上头,算了,由他去吧。 王明美看到这个状况,气得简直要发疯。本来要看祝三元的笑话,没想到却帮她风光了一回,男友不但阳光帅气,还对她温柔似水! 简直没有天理了!她不相信梁健一真的是祝三元的男友,这个平时傻了吧唧没有一点女人味的愣头青,怎么能由着她抢了自己的风头? 游戏还在继续,梁健一陪着祝三元坐到了原来的位置。旁边的雪丽和琪琪都凑了过来,热情地和梁健一打招呼,尤其是琪琪,不断地向他暗送秋波。 又轮到祝三元这组表演了,抽出的节目是在三分钟内表演五十次回眸一笑百媚生。 动作本身是很美的,可是这个频率太大,就有捉弄人的意思了。 梁健一对琪琪和雪丽使了个眼色,她们马上大声喊:“明美最美,明美最美!” 王明美以为是众望所归,喜滋滋地上了台,开始表演。随着滑稽的音乐,她像个陀螺一样在台上转着圈,不断地回头。开始时脸上的表情还能看,后来就没法看了,大家笑成一团。 梁健一斜睨一眼身旁的祝三元,“怎么样,解气了吗?” 祝三元悄悄向他伸出了大拇指,“够哥们儿。” 过了一会儿,大家开始自由活动。祝三元和梁健一来到小湖边,发现王明美也在这里。 梁健一捏了捏祝三元的手心,让她躲在旁边等自己,他独自走到王明美身边,佯装偶遇。 “美女,你也在这?”梁健一开口打招呼。 王明美看是梁健一,马上露出迷人的笑容,嗲声嗲气地说:“原来是你呀!” 梁健一故作深沉地笑了笑,没说话。 王明美清了清嗓子,问:“怎么一个人,三元呢?” 梁健一满不在乎地答道:“没注意!” 这个答案给了王明美信心,于是继续问:“你是三元的男朋友吗?” 梁健一快速回答:“不是。” “我就说嘛,怎么看也不像。”王明美的声音中有明显的得意。 “其实我觉得你刚才表演的时候非常美。”梁健一适时地说。 王明美很是受用,立即现出羞涩之色,“是吗?” “让我想起了一个经典的故事。”梁健一接着说。 “哪个故事?”王明美的脸上充满期待。 “屁股被涂了辣椒的猫。”梁健一故意说得郑重严肃。 王明美满脸的媚笑渐渐转变成愕然,既而变成愤怒,梁健一又补了一句,“顺便告诉你一下,我之所以不算祝三元的男朋友,那是因为我正在追求她,她还没同意。” 于是王明美像看见瘟疫一样逃离了现场。 梁健一回头看向祝三元隐蔽的方向,发现她已经笑瘫在地上。 “爽吗?”梁健一得意洋洋地问。 祝三元把手搭在他的肩上,“瞧她刚才气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爽歪歪!” “这个世界上之所以有那么多绿茶婊,是因为有更多惯着她们的贱男人。”梁健一将祝三元欣喜若狂的样子尽收眼底。 “小贱人,没想到还有比你更贱的!” “三块钱,小心我把你交给警察叔叔!” ※※※ 在一个闷热无比的晚上,梁健一进门后钻进了浴室。在这期间,他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听铃声的类别,有电话,有短信,还有微信。 祝三元把卫生间的门嵌开一条缝,对梁健一说:“喂,你的手机变着花样地响,会不会有什么人急着离婚,正找你呢?” 水声停止,梁健一说:“帮我看看是谁。” 祝三元划开屏幕,“是一个叫潘黎黎的,未接来电两个,短信三条,微信若干。” “噢,知道了。”浴室里又响起“哗哗”的水声。 梁健一从浴室出来后,并没有去看手机,而是拿出手提聚精会神地写诉状。 “喂,估计那个叫潘黎黎的有急事吧,怎么不回复她?”祝三元边看网络小说边提醒道。 梁健一叹了一口气,“没法回,只能装作没看见。” “你欠她钱吗?”祝三元问。 “我是那样的人吗?”梁健一又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 “那你躲避什么?”祝三元熟练地单手翻页。 梁健一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祝三元,停了片刻,说:“哥们儿,帮我个忙吧!” 祝三元听了梁健一的计划后,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行,你自己惹的桃花,拿我当什么挡箭牌?” “我根本没惹她,考虑到她是所主任的女儿,不想弄得大家没面子,才请你出马的。”梁健一给祝三元戴着高帽。 “我看那小姑娘挺甜美可人的,你还拽什么?直接——”祝三元摆了一个“拿下”的手势。 梁健一见甜言蜜语不行,又改为激将法,“三块钱,你太不够哥们儿了,好桑心!”说着合上手提,回了自己的房间。 祝三元见状,撇了一下嘴,“哼!还挺悲情的。” 第13章 假扮女友 “小贱人,你干嘛?我最讨厌逛商场了。”祝三元大声嚷嚷着。 “包装一下,才能让她信服。”梁健一死死拉着祝三元的手,在女装区穿梭着。 “你什么意思?嫌我不好看,你尽管找别人去!”祝三元挣扎着。 “别人没你演技好!”梁健一对她的挣扎毫不理会,直接走进一个以淑女风格著称的女装品牌店。 “我不穿裙子,别碰触我的底线。”祝三元苦苦坚持。 营业小姐笑吟吟地说:“这位小姐的身材和气质这样好,不穿裙子太可惜了!不如试试这件今年的新款。” 一件香槟色收腰欧根纱连衣裙出现在她的眼前。 祝三元被梁健一和营业小姐硬塞进试衣间,好半天才推门走出来。此刻的她,就感觉像没穿衣服,低着头,抱着胸,不敢见天日。 营业小姐上前帮她把前面的黑色裙带系成蝴蝶结,祝三元小心地抬头,看了看镜子,简直就是一个小萝莉! 无法接受,无法接受。真想撞墙而死。 “有那么夸张吗?我觉得挺好的。”梁健一在一旁看着她无所适从的样子,笑得那叫一个痛快。 最后,她选中了一件无袖印花中长款a字连衣裙,简约大方的图案让祝三元感觉轻松了一点。 接着,在梁健一的威逼下,又选了高跟凉鞋,精致手提包,出了商场,祝三元总算长出了一口气。 没料到,梁健一又把她拖了回去,“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你想让我戴假发?”祝三元的眼前像是出现了恐怖的刑具。 “小姐,你的脸形这么完美,很多发型都适合您的。”所有的营业小姐都是耐心而甜美的微笑,再加上让人眩晕的恭维。 “被你害惨了,早知道这样,这趟镖我说什么都不会接的。”祝三元泄气地倒在沙发上。 “谁让我们是哥们儿呢,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死心,又有面子。”梁健一陪着笑,给祝三元捶背。 “我是豁出去了,以后记得报答我。”祝三元换了个姿势,指挥着梁健一,“这边,加点力道。” “好咧!这样行吗?” ※※※ 江南荷叶餐厅。 饭店全部的装饰都是盆栽荷花,半透明的浅碗,若隐若现的青泥,纯白、粉红、浅黄的荷花,有的静静盛开,有的含苞未放。 祝三元和梁健一提前到了。 “三块钱,都记住了吗?”梁健一敲敲祝三元的头。 “你轻点,小心我的假发。”祝三元打开他的手。 “你看,轻轻一试就露馅,不能这么凶巴巴地跟我说话。”梁健一开始全方位地批评她,“还有,注意双腿姿势,不能分开。” “天哪!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就没受过这样的气。”祝三元一甩头,长长的发丝刮在了梁健一腕上的江诗丹顿手表,疼得她龇牙咧嘴,“就是你这假冒伪劣产品欺负我。” “姑奶奶,怎么人家天天长发都安然无恙,你一分钟也不能太平?”梁健一边抱怨边小心地把她的发丝从表带里抽出来。 这时,身后一个甜甜的声音传来,“健一哥!” 他们回头,一个双马尾、齐刘海的年轻女孩儿站在跟前。 梁健一马上站起来,笑着对她说:“黎黎,快坐!” 梁健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潘黎黎并没有动,又大又圆的眼睛专注地看着祝三元。 梁健一忙做介绍,“这是我女朋友,祝三元。” 祝三元站起身,亲切地微笑着,“黎黎,经常听健一说你聪明伶俐,我早就想见见呢,没想到,你长得也这么可爱。”说着她起身挽着潘黎黎的手臂,让她坐在对面的位置上。 潘黎黎以为是梁健一单独约她,没想到他居然带了个附属品,还说是自己女朋友,她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但是看祝三元如此热情友好,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和梁健一也没到那个份上,只是她单相思罢了。 潘黎黎怀着复杂的心情,不知所措地坐在对面。 祝三元拿起蓝莓果汁,倒了一杯递到她面前,“黎黎,喜欢这个口味吗?” 潘黎黎双手接过果汁,连声道谢,“谢谢三元姐,我最喜欢蓝莓了。” 然后,祝三元牺牲了自己的喜好,按潘黎黎的口味,点了她最爱吃的菜。席间,还不断地与潘黎黎聊天,问了她一些学校的事,极力扮演一个温婉懂事的大姐姐。 同时,还不忘对梁健一温存体贴,不时地给他递餐巾纸,盛汤,并且还像自家男人那样,提醒他这个那个,梁健一当然美美地享受着做梦都享受不到的待遇。 祝三元中途去洗手间时,一时忘了角色,“霍”地站起。 梁健一轻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臂,“诶,慢点。”同时给她递了个眼色,提醒她注意淑女形象。 祝三元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老娘都他妈快累死了,你还装什么装?” 但表面上对他浅浅一笑,踏着五寸的高跟鞋,迈着昨晚练了两个钟头的猫步,故作优雅地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的镜子里,她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只是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回来时路过一个坐满年轻男人的桌子,她分明感觉到了齐刷刷的注目礼,听见他们在说她漂亮。 她感到很神奇,一个人漂亮与否,难道真的和穿衣打扮有这么大的关系吗? 高跟鞋,连衣裙,长发,就会让一个女人漂亮得让人咋舌,反之,就无人问津? 带着些许困惑,她回到了座位上。 穿着果绿色蕾丝及膝裙的潘黎黎笑了笑,“三元姐,你真漂亮!” 祝三元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夸奖,受宠若惊,“我?太普通了,你才漂亮。” “三元姐你就别谦虚了,你刚才走过时,那桌的几个男生都看呆了。”潘黎黎眨巴着大眼睛说。 梁健一闻言,站起身向潘黎黎所指的方向探着头,“是谁这么无理?我找他问问。” 祝三元连忙用手拽住他的胳膊,温情似水又半带撒娇地说:“健一,人家只是看看,又没做什么,算了。” 梁健一顺从地坐下,柔声说:“听你的。” 潘黎黎坐在对面看着他们两人,不禁感叹道:“你们真般配!” 祝三元宠辱不惊地笑笑,用手轻轻将鬓边的长发别在耳后,对潘黎黎说:“他呀,就是这么个急脾气,要不是我整天劝着,还不一定惹出多大的祸来呢!” 那一刻,潘黎黎真真觉得,梁健一有些配不上祝三元。 “三元姐,你真有耐心。”潘黎黎看着祝三元认真地为梁健一剔除鱼刺,并且突然觉得坐在自己对面的梁健一是如此的陌生。 祝三元以一个过来人的口吻说:“男人嘛,无论长到多大,都是孩子,等你以后遇到喜欢的人就明白了。” 潘黎黎歪着脑袋,若有所悟:为什么自己不明白?难道还没碰到喜欢的人?这么说梁健一不是自己的那个mr.right? 对面的两个人也沉默不语,他们在给这个小萝莉足够的时间,让她从心里将梁健一慢慢删除,让她接受梁健一也不是她想象得那么完美,并且已经心有所属的事实,而他的所属是那样一个无比温柔无比包容又无比漂亮的完美姐姐。 在某些瞬间,潘黎黎甚至觉得,自己喜欢梁健一绝对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罪过,祝三元和梁健一才是天生的一对! 送走了潘黎黎,梁健一回身用崇拜的目光看着祝三元,“金马影后,非你莫属。” 祝三元一咧嘴,靠在了路边的梧桐树下,“呸!都快累死老娘了。” 梁健一从头到脚打量了一下祝三元,由衷地感叹道:“三块钱,如果你一直保持这个形象,早走桃花运了。” 祝三元把高跟鞋一甩,用手揉着脚掌,“去他的桃花运,脚都残了。” 梁健一在她面前默默蹲下来,“我背你。” “这还差不多。”祝三元手里提着高跟鞋,爬上了梁健一的背。 月色皎洁如水。 “差别真的那么大吗?”祝三元突然在梁健一的耳边问。 “什么?” “今天的我,和本来的我。” 祝三元的身体紧贴着梁健一的后背,他感觉到了她的柔软和起伏。这是今天的她,也是本来的她。 “对别人来说,可能是的。” 梁健一的回答让她想起了潘黎黎的赞美和那桌男人的目光。 “那你呢?”她的气息吹向了他的耳际。 梁健一忽然停了下来,慢慢将祝三元放下。 由于祝三元没有穿鞋子,梁健一把她放在了自己的脚上,他用双臂扶着她的后背。他们的身体离得很近,她长长的发丝飘到了她的脸上。 祝三元的一双杏眼里闪着晶莹的光泽,略带惊恐地看着紧紧贴着自己的梁健一。 太近了!有些透不过气来。她想挣脱出去,可由于重心不稳,刚一动,身子就猛地向后倾倒过去。 梁健一的双臂一用力,紧紧将她箍住,她的身体结结实实地束缚在他的臂弯里。 这时一个自行车队从他们身边经过,冲他们吹出了别有用意的口哨,祝三元的脸瞬间红了。 “放我下来,我要穿鞋。” “你的脚不是残了吗?”梁健一没动。 “刚刚又好了。”祝三元低着头说。 “想不到无敌女战神也有害羞的功能。”梁健一欣赏着她微红的脸,在柔软的发丝掩映下更加生动妩媚。 “毒舌男拽霸今天怎么也开始婆婆妈妈?”祝三元奋力反击。 “因为,你留长发,真的很美。”月光里,梁健一的眼眸里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存。 祝三元一把扯下假发,露出了自己的头发,“老娘不戴这玩意,照样亮瞎你的眼。” 梁健一看了看她被假发压得紧贴头皮的头发,被汗水浸湿后,在路灯下闪闪发光,点了点头,“嗯,好亮。” 第14章 见当事人 这天祝三元休息,窗外的知了一大早就叫个不停,她怎么也睡不着了,好好的一个自然醒就这样泡汤了,干脆起床吧。 她走出房间时,梁健一正从卫生间里洗漱出来。 “今天出庭吗?”祝三元揉着眼睛问。 梁健一摇摇头,“十点钟约了个客户。” “噢,原来有事做。”祝三元悻悻地自言自语。 “你又闲得长毛了?”梁健一随口问。 “嗯。”祝三元闷闷地说,“无聊死了。” 梁健一边照镜子边说:“头发长了,去理个发。” 祝三元一听,也跑到镜子跟前,“你等一下,我也去。”说完旋风似的跑进卧室换衣服。 “你去干嘛?”梁健一问。 “我头发也长了。”卧室里传出祝三元的声音。 卫生间里满嘴牙膏的祝三元不时地探出头来看梁健一是否等她,后者则一直静静地坐在沙发的一角。 “好了,走吧。”祝三元在门口穿鞋,看梁健一没动,又催促道,“你去不去了?” 梁健一用手示意她过来,“我要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啊?神神秘秘的。”祝三元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梁健一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能不能别再剪头发了?” “为什么?”祝三元感到很意外。 “为了让性别特征更明显。”梁健一的语调像在法庭上为当事人辩护。 “那有什么好处?”祝三元奇怪地看着他。 “那又有什么不好呢?”梁健一反问。 祝三元被他问得有些发懵,她眨了几下眼睛,“不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我只是不忍心你一直堕落下去。”梁健一懒洋洋地说着。 “有病吧,你?”祝三元“霍”地站起身,不再理他。 梁健一马上又凑了过来,笑嘻嘻地说:“如果有好处,你要不要考虑?” 祝三元瞥了他一眼,“说来听听。” “你不是闷吗?我带你出去见当事人。”梁健一说。 “真的?”祝三元顿时兴高采烈。 “我就说你是实习律师。”梁健一见目的达成,暗暗挑眉。 “会不会露馅?”祝三元将t恤换成了衬衫,在镜子前照了照。 梁健一伸手轻轻揉了一下她的短发,“我相信你的演技。” ※※※ “您好,田女士,我是信和律师事务所的律师梁健一,这位是我的同事祝律师。”梁健一主动向对面的女人做自我介绍。 这个叫田淑芳的女人今年四十八岁,留着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发型,皮肤明显的干燥,增白粉底遮住了肤色,却遮不住眼角的鱼尾纹。 “你好,梁律师好,祝律师好。”田淑芳向两人礼貌地问候。 “田女士,非常感谢您的信任,请问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梁健一开门见山。 没想到田淑芳一听这个问题,还没说话,眼泪先流了下来。 祝三元看了梁健一一眼,梁健一递了一个眼色,她马上从包里取出一包面巾纸放在田淑芳面前。 田淑芳哭了好长一阵儿,把祝三元那包面巾纸都用光了。祝三元又看梁健一,意思是要不要再给她一包,梁健一摇摇头。 田淑芳哭够了,抬头对他们说:“对不起,我实在是太伤心了。” 梁健一说:“田女士,我非常理解您现在的心情,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化悲痛为力量,维护您的权益。” 祝三元听了差点笑喷,化悲痛为力量也适用于这场合?真有才! 田淑芳听了这话,如梦初醒一般,“对,梁律师,你告诉我,我怎么才能争取到更多的财产。” 梁健一说:“您别着急,请说说您的具体情况。” 祝三元取出纸笔,装模作样地做着笔录。 对他们婚姻状况的描述,使田淑芳又一次陷入了悲愤之中,从他们当年怎样恋爱,条件如何艰苦,又到生意有了起色,有了钱,却没了感情。尤其是说到他的儿子时,她显得更加激动。 “我的儿子今年上大三,很聪明。他说如果我和他爸爸离婚,他会在法律上选择他爸,情感上选择我。因为他爸有钱,他会想办法把他爸的钱都陆续过渡到自己的账户里,然后再孝敬我。” 好聪明孝顺的儿子!可以去演无间道了。 梁健一问:“田女士,请问您的儿子满十八周岁了吗?” “今年已经二十了。”田淑芳答道。 “您的儿子已经成年,你们离婚并不存在孩子的归属和扶养问题。”梁健一解释道。 田淑芳一听,急切地说:“那怎么行?他还是个学生,还要交学费,以后还要交女朋友,结婚,买房子,生小孩,这些都需要钱。” 面对法盲,梁健一显得很有耐心,“法律上并没有条款规定上述费用需要父母支付。不过,如果田女士有意愿赠予您的儿子一定物质条件的话,那么现在就要看能否提供您的丈夫是过错方的证据了。” 几度跑题的田淑芳听了梁健一的话,又像想起什么新大陆似的,把手伸进包里乱掏一气,“有有有,我早都准备好了,他和那个狐狸精的录像都在这里。” 提到第三者,田淑芳表现得义愤填膺,指着祝三元说:“对了,那个狐狸精就是她这个脸型,一副狐媚相,只会勾引男人。” 祝三元没有心理准备,被田淑芳穷凶极恶的样子吓得连连向后躲,然而田淑芳并没有从情绪中走出来,站起身扯住了祝三元的衣袖。 “我今天要好好跟你算账,你抢了我的老公,我让你不得好死。”田淑芳的唾沫星子喷了祝三元一脸。 梁健一见状,马上伸手制止了她,并提醒她,“田女士,这是祝律师。” 田淑芳回过神来,向祝三元道歉,但说到老公出轨的事,她又瞬间变得恨得咬牙切齿。 “我和我老公已经三年没有性生活了,梁律师,祝律师,你们说,这怎么行呢?” 她强烈的反问语气让梁健一和祝三元都感到十分窘迫,刚刚惊魂未定的祝三元当时真想把头埋在桌子下面,不再出来。 幸好梁健一适时地提问了下一个问题,缓解了尴尬的气氛。 今天祝三元算是开了眼界了,原来约见当事人这么有情境感,像过电影似的。 “其实她也挺可怜的。”会见结束后祝三元说。 “嗯,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一般的男人也难以忍受。”梁健一摇着头感叹。 “你的当事人都这么情绪激动吗?”祝三元问。 “当然不是,有的很冷静。不过离婚嘛,心情好的不多。”梁健一轻描淡写地回答。 “我觉得还是我的工作欢乐多些,结婚总是件高兴的事。”祝三元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可是回想起来,因为办婚礼吵架的也不在少数。” “所以,不结婚,就不会离婚,也不会吵架,多好。”梁健一哲人似的总结陈词。 “你是不婚主义者吗?”祝三元饶有兴趣地问。 梁健一想了想,说:“不知道,只是有时觉得结婚好麻烦,不如一个人来去无牵挂。” “嗯,同意。”祝三元爽快地附和。 “同意什么?你不行。”梁健一立即反驳。 “为什么你行,我就不行?” “你是女的。”梁健一答得理所当然。 “按你的逻辑,男的都不结婚,就算女的想结也找不到人啊!”祝三元据理以争。 梁健一故作深思熟虑状,“那好吧,为了你们这些恨嫁女,我就考虑一下,看能不能拯救几个。” “你个小贱人色胆包天,还想拯救几个?我现在代表广大女同胞整治你。”祝三元挽起袖子冲梁健一扑过来。 第15章 晨练伙伴 “梁健一,你看我最近是不是胖了?”祝三元对着镜子左照右照。 “bingo,新一代猪王诞生。”梁健一在自己的房间高声欢呼。 “怎么这样不负责任?你都没看。”祝三元抗.议。 “那麻烦你过来,我仔细看看。” 祝三元双手捏着自己的脸,感受着肌肉的厚度,“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天天跑步,执行减肥计划。” “你早该向我学习,那我们一起吧!”梁健一得意地说。 “我不喜欢大晚上出去折腾,我要晨练。”祝三元对着镜子举起右臂表示自己的决心。 “我建议你先买三个闹钟。”梁健一继续对她冷嘲热讽。 “哼,我要让你看到我的毅力。” 从那开始,祝三元果然天天早起,到小区里跑步。 早晨的空气很清新,祝三元觉得自己应该早些开始晨练,因为有晨练的一天浑身充满力量,精力充沛。 晨练的人并不少,老年人居多。祝三元跑了二十多分钟,停下来在扭腰盘上练习腰部运动。 对面是单杠,有个年轻男人在上面练腹肌。他一身墨绿色运动短装,双臂紧绷,双手紧握单杠,一连做了很多次,矫健有力,动作干净漂亮。 祝三元不禁惊叹,“好厉害!” 那人停下来,向她笑笑,“你也不错,能坚持下来就很好。” “你认识我?”祝三元感到有点意外。 “我每天都来,晨练的人基本都有印象。”他拿起毛巾擦脸上的汗。 “噢,那你是前辈,我刚坚持一周。”祝三元说。 “还跑吗?一起吧。” 他叫江雨泽,住在对面的小区,大她四岁,在一家外资公司上班。 祝三元说这次她是下决心要坚持到底的,却不知最后会不会变成口号。 江雨泽说:“这点小事包在我身上。” 祝三元好奇地问:“你?” “把电话号码给我,你偷懒时自然会被信息吵醒。”江雨泽说。 “那多不好意思。”祝三元说。 “其实这也是对我自己的约束,有时我也会找借口。”江雨泽棱角分明的脸上充满阳光。 这样,两人成了晨练伙伴。 祝三元天天满勤,江雨泽也没有一日缺席。 一天,祝三元正在家里擦地板,江雨泽突然打来了电话。 “三元,在家吗?”江雨泽问。 “在,什么事?” “一个朋友到我家送一份资料,我却忘了等他,能不能麻烦你代收一下?我晚上去你家取。”江雨泽说得很客气。 “当然没问题。”举手之劳的小事,祝三元爽快地答应了。 晚上,祝三元和梁健一在客厅里网购。最近a市的天气越来越热了,他们打算购买一部空调。 “这个不错,价格还便宜。”祝三元点开一个链接。 “这是1p的,太小了,根本辐射不到餐厅。”梁健一表示反对。 “辐射客厅就行了,我又不想买中央空调。”祝三元仔细看着售后评价。 “吃饭时物质转化为热能,感觉最热,如果有空调,那多爽。”梁健一从祝三元手里拿过鼠标,重新寻找着目标。 “有道理,你说买几个p的合适?”祝三元目测着客厅到餐厅的距离。 “我建议选个柜式2p的,你看这个怎么样?”梁健一指着屏幕问祝三元。 祝三元看着屏幕,咧了咧嘴,“大哥,你这是要我破产啊?这个好贵!” “目光短浅,这个是一级节能的,而且制冷效果也好。”梁健一变身空调促销员。 这时,传来敲门声。 祝三元忽然想起,是江雨泽来取资料了。 她赶忙把手提合上,并让梁健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梁健一莫名其妙,“你在搞什么鬼?” 祝三元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他别出声,连扯带推地把他安置在卧室里,关上门,让他别出来,自己去打开入户门。 “雨泽,是你啊!”祝三元笑着对站在门外的人说。 “三元,没有打扰到你吧?”江雨泽彬彬有礼地问。 “没有没有,快请进。”祝三元做了个请的手势。 “不麻烦了,我拿了资料就走。”江雨泽说。 “那好,给你。”祝三元把一个档案袋递给江雨泽。 “谢谢你,明天早上不见不散。”江雨泽客气地道谢。 “好,不见不散。”祝三元向江雨泽挥手告别。 祝三元和江雨泽告别的笑容还没有完全从脸上退却,一回头,碰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梁健一头顶着她的趴趴熊抱枕,弓着腰站在她的面前。 “哎呀!吓我一跳。”祝三元用手打了一下那头熊。 梁健一模仿动画片里的声音,学着祝三元的口吻,“不见不散。” “无聊。”祝三元又打开手提,继续看空调。 “超级无聊。”梁健一放下抱枕,坐在旁边。 祝三元白了他一眼,“你少阴阳怪气的,我又没惹你。” “还说没惹,我本来在这里坐得好好的,干嘛把我赶走?” “我就是不想让人家知道,我和你同居。” “三块钱,有点常识好不好?‘共同居住’和‘同居’完全是两个概念。” “你没学过‘简称’这两个字吗?”祝三元把半长不短的头发勉强扎起来。 “哼!水货一个。”梁健一不以为然。 “什么水货?” “江——雨——泽,这三个字,哪个不带水?”梁健一打着口哨,翘起了长腿。 “什么欣赏水平?这名字多富有诗意!比起某个小贱人,好上一百倍。”祝三元反唇相讥。 “激动什么,我又没说你,你不会是暗恋人家吧?”梁健一边说边摇晃着二郎腿。 祝三元飞起一脚,将他的腿踢下去,“说什么呢?就凭我会暗恋别人?追求我的人,还在炎炎烈日下排着长队呢!” 梁健一闻言,把脸凑过来,坏笑着问:“请问女王,现在有多少宠妃啊?” 祝三元装模作样地掰着手指头,歪着脑袋,数了数,“不多,也就一个排吧!” 梁健一强忍住笑,“女王神勇,怎么也不见你翻个牌子呢?” “翻不翻还告诉你?咸吃萝卜淡操心!”祝三元撇撇嘴。 梁健一坐直身子,仔细地端详着祝三元的表情,严肃地问出一句话:“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还是处女吧?” 祝三元感到自己脸上的某块肌肉抽搐了一下,然后用内力迅速镇定了一下心绪,抬头看着梁健一,轻蔑地一笑,“你眼瞎吧?本姑娘可不缺性伴侣,现在还有五六个呢!” 梁健一终于忍不住,笑翻在沙发上。 “笑什么笑?”祝三元把趴趴熊抱枕狠狠地砸在了梁健一的身上。 “请问女王陛下,打算扩编吗?”梁健一边笑边问。 “怎么,你手里有合适的?”祝三元把梁健一挑选的那款空调画片放大,仔细查看。 梁健一的手在自己的身体上面划了一条长长的弧线,“你看,我怎么样?” 祝三元从头到脚饱了一次眼福之后,嘴角轻轻一扯,“哼哼!身材还行,说话太难听,拒收。” “你应该试着引进一些与众不同的,千篇一律有什么意思?还有,翻牌子时我可以不说话。”梁健一一本正经地推销着自己。 “哈哈哈!我宁可相信对门那只公狗怀孕,也不相信话唠会闭嘴。”祝三元点了鼠标,下单。 “三块钱,就你这张没有谱的嘴,小心当一辈子‘嗯嗯’。”他故意把“处女”两个字消了音。 “我是看明白了,对于某些贱人,不可智取,只能强攻。” 第16章 雨中巧遇 下班时下雨了,祝三元在公交车站等了半天,连个车影都没有看到。 风很大,一起在车站等车的年轻女人,怀抱着不到两岁的孩子,雨伞被刮得东倒西歪,伞上的雨水流到了祝三元的身上,衣服湿了一大片。 她什么也没说,对方又不是故意的,可惜她自己连把伞都没有带。 无论人们怎样翘首以待,该死的车还是不来,祝三元感觉浑身冰冷。 一辆黑色本田雅阁停在了不远处,打着双闪,不知是在召唤哪个幸运儿。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刚才洒了她一身水的女人把伞伸过来,意思是想借她个方便。祝三元连忙道谢,拿出手机,是江雨泽打来的。 “三元,你在太原街公交车站吗?” “是啊,你怎么知道?”祝三元有些意外。 “你向前看,我的车牌尾号是0527。”正是那辆本田雅阁。 祝三元上了车后,江雨泽递给她一条毛巾,“等哪路车?” 祝三元擦了擦脸上的雨水,“16路,平时车挺多的,一到关键时刻就不行。” 江雨泽笑了笑,“以后遇到这样的天气,我直接到公司楼下接你。” 祝三元连忙摆手,“不用麻烦,我自己可以的。” 江雨泽快速看了她一看,又将目光移开,“你太见外了,我们是朋友嘛,况且我上班路过这里,不麻烦。” 祝三元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着凉了,回去煮碗姜汤。”江雨泽的语气平和温暖。 祝三元点头。 车驶进小区,江雨泽将车开到祝三元家楼下,“你等一下。”然后拿了伞下车,从车前方绕到副驾驶,为祝三元打开车门,头顶偌大的伞为她挡住了冰凉的雨水。 江雨泽将她送到单元门门口,转身回去。 祝三元回到家里,客厅和卧室里都没有人,梁健一应该还没有回来,只是他的公文包却静静地躺在卧室的写字台上。 哼!不知又去哪里闲扯了,大雨天的也不消停。 这时,门口有响动,梁健一一身休闲运动衫,手里拿着湿漉漉的雨伞,胳膊上搭着一件长袖运动外套走进门来。 “你去哪了?”刚换好衣服的祝三元跑出来问。 “噢,去楼下买牙膏。”梁健一没抬头,直接走向阳台将伞晾开。 “牙膏呢?”祝三元见他两手空空回来,奇怪地问。 “没有我要的牌子。”梁健一走进卫生间拿毛巾。 祝三元甩了一句,“矫情!” 梁健一并没有和他恋战,而是把自己关进房间,不知干什么勾当。 祝三元去卫生间洗刚脱下的衣服,发现梁健一的牙膏还是满满的一管,她摇摇头,“疯子。” 窗外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电闪雷鸣。 祝三元半卧在床头,捧着手提看“文艺片”。 梁健一的房门依旧紧闭,门与地板的缝隙处透着一道纤细的灯光,他也没有睡。 渐渐地,祝三元觉得越来越冷,掖紧了被子,还是瑟瑟发抖。她关了手提,蜷缩在被窝里,一个人听窗外的雷声滚滚。 这时,江雨泽发来了一条微信:还冷吗? 祝三元回复:冷,在床.上盖着棉被呢。 江雨泽:不听话,不是让你喝姜汤了吗?受寒是里面冷,盖被不解决问题,需要把身体里的寒气逼出来。 祝三元:懒得动。 江雨泽:家人呢? 祝三元:都不在这边。 江雨泽:自己住吗? 祝三元:嗯。 江雨泽:如果你不是女孩子,我愿意过去为你做。 祝三元发了一排可爱笑脸,然后说:主要是这么晚,又这么大的雨,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江雨泽:只要心里愿意,那些都不是阻碍。 祝三元忽然觉得不冷了,浑身像是笼罩在一片温暖和煦的阳光下。 另一个房间里,梁健一键指如飞在电脑上敲着辩护词,眼前却不时地浮现着几个小时之前的情景。 他今天也没有带伞,冒着大雨回到家里后,将西装换掉,拿了把伞,又想起外面冷,匆匆捡了件自己的长袖外套,既然是用来御寒的,大一些也没关系。 他来到祝三元每天下车的公交车站,等她从车上下来。 几辆16路进站,都不见祝三元的身影。梁健一四下张望,由于雨下得很急,小区门口有一段路积水较深,入口的车辆有短暂的停滞不前。 在雨刷摆动的间隙,视力一直保持在1.5的梁健一看见了一辆黑色雅阁里的祝三元,而她旁边驾驶位置上的正是与她每天早上“不见不散”的水货——江雨泽。 一种强烈的自嘲袭上他的心头,原来她已经有了更好的照顾,她不需要他卑微的关怀。 梁健一默默转身向小区里面走,雅阁从他身旁趟着水花呼啸而过。他看见江雨泽绅士地替祝三元拉开车门,又体贴地为她撑伞。 梁健一悄悄地站在旁边,他不知道那个男人会送她到哪里。是单元门口,还是家门口,或是进门做客? 还好,他只送她到楼下,不然,梁健一真的不知道,他该不该冲上去,“打扰”他们。 他觉得无法集中精力工作,可能是今夜的雷声太吵了,扰乱了他的思绪。 他忽然听见对面的人走出了房间,好像进了厨房。 梁健一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推开了房门,看见祝三元身上披着毛毯,在冰箱里找着什么。 “你饿了吗?”他在她身后问,声音有些沉闷。 祝三元将毛毯裹紧,“可能着凉了,煮碗姜汤。” 梁健一上前伸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有一点低烧,冷吗?” 祝三元点头。 “我来吧,你去休息。”梁健一取过她手里的姜块儿,按在砧板上,拍碎切匀,放入小汤锅内,又加了一勺红糖在里面,盖上盖子,点火加热。 他回身发现祝三元还站在那看着,冷冷地问:“担心我下毒吗?” “你的剧毒都在嘴上呢,别的地方还算安全。”祝三元缩在毛毯里,像一只冬天里没有准备好巢穴的寒号鸟。 “今天没心情拍吻戏,剧毒没有机会传给你了,回去等着。”梁健一看着锅里煮沸翻滚的姜汤,将火调小了一些。 “心情呢?”祝三元站在原地未动。 “被雨冲淡了。”梁健一背对着她,寂然地说。 祝三元上前两步,用头在梁健一的背上“咚咚”敲了两下,“怎么,拽成文艺青年了?” “在练铁头功吗?我是血肉之躯,不合适。”梁健一没有回头,对着墙壁说。 热乎乎的姜汤,辛辣中有一丝甘甜。祝三元一口气喝下去,顿觉全身热血奔流,出了汗。 梁健一让祝三元躺下,为她掖好了被子,没说话,转身向外走。 “喂,玩深沉,是吧?”祝三元在他身后说。 “难道你还想留我一起睡吗?”梁健一的幽默还在,但他还是没有笑,替她关上了房门。 那夜的雨一直下,下在了你的心上,我的心上。 第二天,祝三元醒得很早,昨晚姜汤的确起了作用,驱走了身体里的寒气,汗出得太多了,全身粘粘的,于是冲了个澡。 从浴室出来后,祝三元觉得神清气爽。 雨已经停了,窗外的树绿得发亮,大地也散发出了雨后清新的味道。 祝三元的手机响了,是江雨泽的微信。 “三元,好些了吗?” “好多了。” “能出来晨练吗?” “当然。” 祝三元的身体到底还是有些虚弱,跑了一圈之后出了很多汗,跑不动了,一屁股坐在小区花坛前的木椅上喘息。 还没等坐稳,江雨泽迅速将她拉了起来。 “刚下过雨,木头里还有潮气,不适合女孩子做。” 太体贴,太温暖! 他拉祝三元到另外一侧的塑料长櫈前,用自己的毛巾将上面残留的雨水擦拭干净,手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多么细心,多么绅士! 江雨泽也在她身边坐下来。 “你去继续跑步吧,不用管我。”祝三元说。 “晨练也是一种心情,愉悦是最重要的。”江雨泽微笑作答。 对于他的这句话,祝三元在心里掂量了好几次,其中的含义怎么听着都像是他和自己在一起是愉悦的,至少超过了晨练本身的愉悦。 第17章 首次约会 最近这段时间,梁健一出奇地沉默,他每天回来后,基本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少出来。就算出来也不再和从前那样,与祝三元没话找话,惹她生气。不过偶尔说上一两句,舌头还是那般千毒万毒。 祝三元觉得,他要么是有了什么难以启齿的倒霉事,要么突然间良心发现自己是一个话唠且这样很烦而从此金盆洗手。 无论如何,和平相处还是好的。 一天下班时间,祝三元收到了江雨泽的微信:下班了吗? 祝三元回复:正准备撤退。 江雨泽说:我已到你楼下。 祝三元上了车,“雨泽,今天天气挺好的,你怎么来了?” 江雨泽被她的话逗笑了,“这么说,想见一个人,非得抬头看看天喽?” “上次不是说天气不好才一起走的吗?”祝三元解释着。 “没错,但也没说天气好就不可以来呀!”江雨泽打着方向盘,微微地笑着。 祝三元也笑了。 “今晚有时间吗?一起吃饭吧。”右转弯后,江雨泽开口。 祝三元感到有些突然,犹豫着该怎样回答。 “怎么,有事?”江雨泽追问。 “噢,没有。”祝三元诚实地否认。 “想吃什么?”江雨泽已经默认她同意,并且进入下一问题。 祝三元觉得这人有点霸道,不过倒也不讨厌,于是她说了句口不对心且特没个性的话,“随便。” 而江雨泽就像看透了她的心,直接把车开到一个湘菜馆门前。她的无辣不欢啊! 菜做得很地道,祝三元很快成了那盘剁椒鱼头的俘虏,肉质细嫩,鲜辣适口不说,光是那一层厚厚的红剁椒就让人垂涎三尺。 胃口打开了,话匣子也随之打开。他们开始热烈地聊起天来,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江雨泽说了一些他工作中的事,祝三元觉得,他是个非常优秀的人,在外资企业做部门经理,直接向外方上级汇报,说明已经做到了华人的最高级别,不由得对他多增添一分好感。 是啊,工作中出类拔萃的男人,身上自然散发出一种不可抗拒的性别魅力,致命地吸引着女人那颗渴求崇拜的心。 越聊越尽兴,江雨泽提议喝点酒,祝三元毫不矜持地同意了。 几瓶冰啤下肚,祝三元觉得浑身劲爽,本色逐渐暴露无疑。她开心地说笑着,全然忘了保持淑女形象。 回去的路上,清凉的夜风吹进车窗,吹走了一些醉意,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刚才可能有些失态。 “雨泽,我酒喝得有点多,请你别介意。” 恰好等红灯间歇,江雨泽给了祝三元一个极温暖的笑容,“我喜欢你的自然,不做作。” 祝三元的脑海里迅速判断着语文老师经常强调的主谓宾。他是喜欢她的自然不做作,还是喜欢她的人?自然和不做作是属于她的,那么他的意思是喜欢她的人吗? 凌乱不可解之际,江雨泽的手握了一下她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的手又迅速抽离了。 江雨泽这是在向她表白吗?祝三元感觉自己的心在“砰砰”直跳,脑子基本处于空白状态。她咬着嘴唇,紧张而无措地看着窗外,窗外也不是有什么好看的,她只是不知该将目光放在何处而已。 感觉好快就到了楼下,仿佛一眨眼的功夫。真的是路太近,还是和江雨泽在一起的时间太美好,让她不愿这么快就结束。 直到车子停了,祝三元居然没有意识已经来到了自家小区内,她四处望了望,觉得好熟悉。 “噢,已经到了?”多傻的台词! “怎么,不想上去吗?”江雨泽微笑着看她。 祝三元顿时觉得尴尬,连忙否认,“不,不是。我,我……” 她居然还口吃?天才!关键时刻掉链子。 江雨泽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她甚至感觉到了他的呼吸,一种阳刚的男性气息吹到了她的脸上,她的脖子僵硬无比,不能动弹。 该死!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囧?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用。 可是,事实是她想多了。江雨泽并没有碰她,而是替她解开了安全带,温柔地对她说:“上去吧,早些休息。” 祝三元拿起自己的包,打开车门,“谢谢你,拜拜。” 江雨泽忽又拉住她的手,“纠正一下,明早见。”然后又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示意她上楼。 祝三元的心被他牵扯得忽闪忽闪的,时而温暖,时而慌乱。 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楼梯向上爬,今天的每一阶楼梯似乎都不是往日的高度,而是变成了高低不平的跷跷板。 她确认不是那一点点酒精的作用,而是自己在梦里腾云驾雾升入半空,一边享受飘飘欲仙的兴奋,一边又害怕突然从云头跌落。 她进门后正在门口脱鞋,来了一条微信,是江雨泽的:到了吗? 祝三元对着手机笑着回复:嗯。 难道他是尾随在自己身后一下一下数着她上了多少台阶吗?不然怎么会把她进门的时间把握得这么准确。 祝三元没有急于洗漱,而是坐在沙发上,出神地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她要开动脑筋,彻底想明白一件事:她恋爱了吗? 梁健一路过客厅时,发现祝三元像木头一样地发呆,并且不时地傻笑,很是好奇。 他走过来,警犬搜寻生命迹象一样地审视着祝三元,“面带桃花,翻牌子去了?” 祝三元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心虚,同时暗暗赞叹他的洞察力,但嘴上必须狡辩,“胡说。” “经无数次检验,你说这两个字时,恰恰证明我刚刚发布一条真理。”梁健一巫师一样地下着咒语。 祝三元白了他一眼,站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我懒得理你。” “喝了几瓶啊,没现原形吧?”梁健一在身后不经意地提醒道。 祝三元闻言停止脚步,转身摸着自己的脸,问:“我像是醉得很厉害的样子吗?” “管它呢,反正你也不在乎。”梁健一的身体吊儿郎当地斜卧在沙发上。 祝三元跑到了镜子前面,仔细端详自己,努力分辨淑女与醉汉的影子。 梁健一斜瞄着她,漫不经心地问:“和那个水货推杯换盏去了?” 祝三元对着镜子里的梁健一不满地纠正道:“人家叫江雨泽。” 梁健一将长腿伸展成一个舒服的姿势,“不容易呀,终于有人追了,进行到哪一步了?” “用你管!”祝三元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大口喝着。 “作为你的哥们儿,这么多年风花雪月的经验如果不分享,那不是太可惜了吗?”梁健一拿起手机不断地划拉着屏幕。 祝三元经不住这话的勾引,走了过来,一脸虔诚地问:“前辈在上,晚生可否请教一个问题?” 梁健一听了祝三元对江雨泽的种种叙述,慵懒地闭着眼睛,胸有成竹地说:“凭我对男人的了解,这个水货有点不正常,你小心为上。” 祝三元忙问:“哪里不正常?” “天机不可泄露。”梁健一故作神秘地说。 祝三元现在正对江雨泽处于不了解且特别想了解的阶段,哪里肯善罢甘休,她摇着他的胳膊,“告诉我,他怎么不正常了?” 祝三元这边火急火燎的,梁健一却不知死活地说了一句,“正常人能看上你吗?”毫无悬念地招来一顿暴打。 第18章 深入交往 三天之后,江雨泽又约了祝三元一次,是到体育馆一起打羽毛球。江雨泽的球打得真好,祝三元对其佩服得五体投地。 江雨泽耐心地教她发球、接球的技巧,矫正她的动作误差,免不了要有身体接触,他的手覆在她手上时,祝三元明显感到了自己的心猿意马。 “三元,左脚向前,右脚在后,轻轻抛球,当球离开手的同时挥动球拍。”江雨泽给祝三元做着示范,“手臂要这样弯曲。” 祝三元做了两次,不得要领,江雨泽干脆用手把她的胳膊摆成需要的姿势,像摆弄一个呆笨而僵硬的玩偶。 在他的指导下,祝三元进步很快,连声称他“老师。” 中午,祝三元主动说要请老师吃饭,江雨泽笑着说:“哪有老师让学生请的?再说学生这么冰雪聪明,能教这样的学生也是一种享受。” 他的话听上去好舒服!祝三元很受用。 然而,好听的话还不止这些。在他们回家的路上,江雨泽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祝三元,问:“周末有时间吗?” “没有婚礼,休息。”祝三元答。 “我有两张画眉山庄的票,一起去吧!”江雨泽说。 “画眉山庄?”祝三元惊喜地重复着。 “去过?”江雨泽问。 “没有,听同事说是新建成不久的,而且那里的游泳馆超好。”祝三元兴奋地说。 “嗯,所以想和你一起体验一下。”江雨泽的右手握了一下祝三元的手,温和的目光仿佛要摄入她的心底。 祝三元没有做抽回的动作,任由他握着,直到下个路口需要换档,江雨泽的手才自然地松开。 她对自己说,可能在两个人恋爱的过程中,牵手、接吻,甚至上床都是自然而然的事,而他们正在逐渐经历这个过程。 ※※※ 周五晚上,祝三元收拾东西,准备明天一早的画眉山庄之行。 梁健一看了问:“要浪迹天涯吗?” “画眉山庄两日游走起。”祝三元边哼着五环之歌边把她最喜爱的泳衣塞进背包。 “公司福利可以啊,这么快又有活动了,这次可以带人吗?”梁健一啃着哈密瓜问她。 “想得美,这次不是公司活动。”祝三元也从盘里拿过一块,“好甜。” “那和谁去?”梁健一停止了嘴上动作,抬头问她。 “你猜!”祝三元的脸上幸福满满,嘴角弯弯。 梁健一看着她这副比吃了哈密瓜还甜蜜的脸,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告诉了他答案,“不会和那个水货吧?” 祝三元白了他一眼,不过马上又换上一副我既然都这么幸福了,也懒得跟你计较的表情,“行行行,就是他,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 “只有你们两个人?”梁健一把剩下没啃完的哈密瓜丢进垃圾桶。 祝三元看着他奇怪的举动,点着头,“对啊,你约会还找个电灯泡吗?” 梁健一从祝三元嘴里夺过哈密瓜,也丢进垃圾桶,“明晚不回来了?” “你干嘛?我的瓜还没吃完。”祝三元冲着梁健一大叫。 “我问你明晚是不是跟那个水货住一起?”梁健一也冲着祝三元大叫。 “是又怎么样?关你什么事?”祝三元火大起来。 “我是为你好,那家伙是什么人,你了解吗?”梁健一的火更大。 听见他又污蔑江雨泽,祝三元“霍”地站起来,“那你是什么人,也不住进我家了吗?我祝三元还不是照样活得精神抖擞!” “你是命好,碰上我这样的正人君子,要是换了那个家伙,说不定你早就被……” “早就被什么,你说呀!”祝三元双手插腰,不依不饶。 梁健一看了一会儿祝三元义愤填膺的气势,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到了沙发上,放低了声音,说:“祝三元,既然我们有缘同住一个屋檐下,你又拿我当哥们儿,我不得不说句实话,你的酒量真的很一般,而且醉酒后发生了什么你根本不记得,所以我担心你吃亏。” 祝三元吃软不吃硬,看梁健一熄火了,也收起了斗鸡状态,坐在了梁健一身边,捋了一下半长不短的头发,伸手摇了两下梁健一的胳膊。 “我心里有数,江雨泽对我真挺好的,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梁健一转头看着此刻乖巧的祝三元,用少有的温存语气问,“喜欢上他了?” 祝三元乌黑如墨的眼眸如水般荡漾出一脉涟漪,在梁健一的心里回旋了几下,又绽放出柔美的光韵,她居然也会有这样动人的羞涩! “嗯,他挺吸引我的。” 祝三元的眼睛和嘴巴是一致的,梁健一看得出。他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地板的某处,“他对你好吗?” 祝三元的眼角和嘴角都是笑意,使劲地点了点头。 梁健一听了,半天没有说话。片刻,他突然也笑了笑,用手习惯性地揉了揉祝三元头顶的短发,“恭喜哥们儿了!” 祝三元也傻笑了起来,又操起一块瓜,递给梁健一,“给你。” 梁健一摇摇头,“我不吃了,你来。” 看着祝三元气吞山河的吃相,梁健一不禁苦笑了一下,“诶,万一他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 祝三元抹着嘴角,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放心吧,不会的,他像大哥哥一样,对我很包容。” 梁健一用手指戳了一下祝三元的脑门,“呆子,你懂不懂‘万一’这两字的含义?” 祝三元好脾气地点头,“嗯,我答应你。” ※※※ 第二天祝三元出门时,梁健一的房门紧闭,看来是还没有醒。 等在楼下的江雨泽接过祝三元的背包,左手扶着车沿,小心地把她送进副驾驶的位置,然后把背包放在车的后排座位上,再回到驾驶位置,车子启动。 这一切,被站在四楼窗口的梁健一看得一清二楚。 江雨泽将车子开进路边的一个加油站,他下车划油卡交费,祝三元等在车里。 她偶然发现面前的抽屉边缘有一张小小的纸片夹在缝隙处,有一半露在外面,想来是江雨泽放东西时粗心没有放好。 于是她将抽屉打开,想把纸片完全放进去,可是当她打开抽屉,却看见一盒没有拆封的避孕套赫然躺在里面。 祝三元虽然没有用过这类东西,但那明显的包装让她一眼就看明白了,她迅速拿起刚才夹在抽屉缝隙处的纸片仔细看,正是购买这盒避孕套的收据,时间是二十分钟前。 祝三元心一慌,连忙将抽屉关好。 江雨泽回到车上,春风拂面地冲她笑了笑,继续赶路,直奔画眉山庄。 而那盒花花绿绿的避孕套封面却不时地在祝三元的脑海里浮现,按收据上购买的时间推算,江雨泽是接她之前特意去药店买的,也就是说,这是他特意为今晚准备的,不然也没必要这样急匆匆地去买这个。 他对自己有这样的心思,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祝三元也搞不清楚。她一边心里忐忑着,一边说服自己不要这么小题大作。 祝家女儿祝三元,今年都二十六了,从来未近男色,也该迈出这一步了。 况且江雨泽也是不错的男人,对她又细心体贴,遇见喜欢的人,谈恋爱,亲热一下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这个“老处女”的帽子摘了也好。 一路胡思乱想,雅阁驶进了画眉山庄。 画眉山庄集温泉嬉水、餐饮娱乐、旅游度假、运动休憩为一体,地处国家4a级风景区内,依山傍水,空气清新,景色宜人。 祝三元换上泳装,江雨泽看见她,脸上还是那般温暖的笑意,“身材这么好,不要离我太远,否则危险!” 祝三元笑着推了一下江雨泽,“你也不错。” 江雨泽的身材的确不错,可能也是得益于他勤奋锻炼的结果。宽宽的肩膀,健硕的胸肌,虽然个子没有梁健一高,但看起来却比他显得有力量。 祝三元很快又自嘲地笑了笑,拿梁健一比什么呢?风马牛不相及的。 第19章 山庄客房 江雨泽简直就是个运动天才,各种泳姿基本都会,而且动作还很标准。他帮她纠正动作里的小瑕疵,在温热柔软的水里,他们的肌肤互相摩擦,互相贴合。 他们在水里尽情地游来游去,彼此追逐,他的臂膀好有力,一只手便可以将她在水里托起。 下午他们去观看了热带植物,郁郁葱葱,枝繁叶茂,就像他的温情,把她的心里塞得满满的。江雨泽还拿过祝三元的手机,不厌其烦地为她拍照,祝三元突然有种成了公主的感觉。 傍晚吃过饭,祝三元问:“我们还去游泳吗?” 江雨泽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无比温柔,“还有力气吗?” 祝三元活动了一下四肢,歪着脑袋说:“好像还可以,你呢?” 江雨泽像对待小孩子似的,伸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袋,“不如我们随便走走吧。” 山风吹过来了,凉意习习。 山庄比市内凉爽多了,难怪这里是避暑圣地。花砖路两旁的小树随风摇曳,身边的温泉里流水潺潺。 他们在一个小小的泉边并肩坐下,静静地享受着这美妙的夜色。 可能是时间稍长了些,祝三元渐渐感觉有点冷了,不自觉地抱住双臂。 江雨泽马上察觉到,“冷吗?” 祝三元点头,“有点。” 江雨泽直接伸出双臂,搂住了她。 “我们回去吧。”她听到江雨泽在他耳边低声说。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谁也没有再说话,江雨泽一直搂着她,仿佛越来越紧。 刚进房间,江雨泽一只手关上门,另一只手一紧,把祝三元带入自己怀中。他开始吻她,不知怎么搞的,祝三元的精力就是集中不起来,她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好多小说里热吻的片段,男主女主吻得昏天暗地的那种。 她又记得,电视剧里吻的时候,仿佛是闭着眼睛的,于是她也学着样子把眼睛合上。不过心就是静不下来,她暗骂自己这些年的泡沫剧都白看了,不对,应该是文艺片,天哪!什么乱七八糟的? 都怪梁健一给她偷换概念,对了,这个时候想他干嘛? 正当她准备专心致志地好好吻一场时,江雨泽的嘴却离开了她的唇,向她的耳后、脖子,还有更下面去探索,这又超出了她的预期,好像没这么快吧? 他的手开始脱她的衣服,她不知道是应该配合他,还是保持不动。见她反应有些迟缓,江雨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将她直接抱到了床.上,他的身体压着她的,由于重力的压迫,她开始喘息,但身体还是僵硬地躺在那,不知所措。 “紧张吗?”江雨泽俯在她耳边问。 祝三元摇摇头。 是的,她不是紧张,她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 “放松些。”江雨泽的手开始伸进她的衣服内摩挲。 祝三元猛然用尽全力把他的手推开,她自己也不知这是为什么。 她和他对望,片刻,江雨泽开口,“三元,我喜欢你,你呢?” 嗯,可能这才是对的调调,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表白,就开始了呢? 祝三元也开始给自己打气,并告诫自己要放松,于是她向他点头。 他的唇又压了下来,吻得还是不深,有如蜻蜓点水,又移向别的地方。他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然后又脱她的,他感到了她的抗拒。 “第一次吗?”他问。 连他也能看出来她是第一次,祝三元此刻恨不得拿面镜子照照,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囧。 他干脆不再脱她的t恤衫,而直接去扯她的裤子。祝三元把心一横,闭上眼睛,老娘今天拼了! 这时,手机却不识实务地响了起来,江雨泽显然没有要她去接的意思,继续手上的动作。可是手机却不知疲倦地响个没完,对此时的氛围着实是个不小的影响。 不过,祝三元却觉得这手机响得正是时候,正好可以逃避她的尴尬瞬间,她挣扎着爬起来,抓起手机,“喂。” “三块钱,我的指甲刀坏了,你的放在哪里?”是梁健一的声音。 祝三元压低声音说:“在我床头右侧的第二个抽屉里。” “你在干什么呢?怎么声音怪怪的。”梁健一在电话那端说。 他是千里眼吗?还是在她身上安了窃听器? “没干什么,刚才游泳了。”祝三元胡乱搪塞着。 “听说那里景色不错,给我拍几张照片发过来,我在线等。”梁健一像是知道她在做什么勾当似的。 “大晚上的,拍你个头,等回去再看吧。”祝三元挂断了电话。 江雨泽从后面又抱住她,其实她现在还是没有准备好。重复的程序,又进行到相同的环节,手机又响了。 “是第二个抽屉吗?我没找到。”在那个瞬间,祝三元有些怀疑,梁健一是故意添乱,不过,她觉得这次他做得并不讨厌。 “你看看那个黄色小本的左侧有没有。”祝三元觉得江雨泽大概开始怀疑这个打电话的人了,她在心里盘算着,如果一会儿他问起的话,她应该怎样回答。 “哪有黄色小本?我只看到一个橙色的。”今天的梁健一突然变得好笨。 “橙黄色行了吧?快看看有没有。”祝三元不耐烦地说,无论怎样,让江雨泽等太久了总不是太礼貌。 “翻牌子呢?这么着急。”梁健一不慌不忙地说。 他绝对是个做间谍的胚子。 “找不到算了,不管你了。”祝三元挂断了电话,转身对江雨泽抱歉地说:“不好意思,着急找……” 还没等她说完,江雨泽伸手把她按倒在床.上,直接拉开她裤子的拉链,不再顾及她的惊慌。那一刻,祝三元觉得自己活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在砧板上垂死挣扎,梁健一的电话被她挂断了,再也没有人可以救她。 江雨泽的动作不算温柔,也没注意到祝三元初夜的羞涩,没有过多的前戏和抚慰,直奔主题。这种感受对于祝三元来说并不美好,她的脑子很乱,不过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她听见江雨泽“唰”地扯开避孕套的包装,她的身体一颤,紧紧闭上眼睛,等待着未知而又必然的一切…… 神一样的手机啊,居然又响了,祝三元甚至怀疑梁健一就埋伏在她的窗外。不过马上她就觉得不对,那铃声不是自己的。 江雨泽隐忍不耐地说:“关了它。” 祝三元睁开眼睛,看见跪在她面前正准备行刑的江雨泽,眼里充斥着熊熊燃烧的欲.火。 “好像是你的。” 江雨泽终于反应过来,爬下床操起他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回头看了一眼还躺在床.上不知所措的祝三元,走进洗手间接听。 不一会儿,他神色匆匆地出来,对已经趁机穿好衣服的祝三元说:“我们需要马上回去,我妈病了。” 两人忙不迭地收拾东西,离开了画眉山庄。 路上,江雨泽始终眉头紧锁,车开得飞快。祝三元也不敢问是什么病,大概情况很严重。 到了小区门口,祝三元说:“雨泽,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快回去吧。” 江雨泽点点头,“三元,你注意安全。” 黑色雅阁迅速掉头,朝对面的小区方向开去。 第20章 我没怀孕 祝三元进门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她估计梁健一应该睡了,所以轻手轻脚,慢慢挪向自己的房间。 走到一半,客厅的壁灯亮了,祝三元一惊,梁健一坐在沙发的一角。 “你怎么在这里?”祝三元睁大眼睛奇怪地问。 “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问题。”梁健一直直地看着呆立在客厅中央的祝三元。 “噢,江雨泽的妈妈突然病了,所以……。”祝三元如实回答。 “谢天谢地。”梁健一如释重负。 “什么人啊,你?”祝三元对他表现出了鄙视,转身想走。 “你站住!”梁健一厉声喝住她。 “你干嘛?”祝三元不耐烦地问。 “过来,快点!”梁健一的表情严肃得有点吓人。 祝三元迫于他的淫威,乖乖地走到梁健一面前,“什么事啊?” 梁健一没说话,把祝三元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祝三元被看得心里直发毛,“你到底在看什么?” “看你和原来是不是一样。”梁健一的语气继续保持严肃。 “无聊。”祝三元转身想走,手却被紧紧扣住。 “你弄疼我了。”祝三元咧着嘴抱怨道。 “疼死你算了。”梁健一像是在赌气。 “你有病啊?大半夜的不睡觉,发什么神经?”祝三元揉着发酸的手腕,眼泪在眼圈打转。 梁健一见状,知道她真的疼了,连忙站起来,看着比自己矮一头、正咬着嘴唇的祝三元,忽然伸出双臂抱住了她,“对不起,我只是担心你被人欺负。” 祝三元的眼泪掉了下来,撅着嘴说:“你一会儿一个电话,别人哪有机会欺负我?” “真的?”此刻的梁健一像夜行的人看到了黎明的曙光。 “完璧归赵,总行了吧?”祝三元看着他无端紧张的傻气,破涕为笑。 “来,我看看,刚才扭到哪了,还疼不疼?”梁健一又变成一个会照顾人的大哥哥了。 “我早晚被你弄残。”祝三元指着还发红的手腕说道。 祝三元此刻的心情是复杂的,梁健一的怀抱仿佛是顺理成章的,而江雨泽搂住她时,她却觉得异常生涩。 刚才她和江雨泽在山庄客房里的一切让她觉得尴尬和恐惧,毫无幸福感可言,难道小说和泡沫剧都是忽悠人的? 她心里是有些感谢梁健一的,他鬼使神差地打了那两个电话,却解救了她。不然就算后来江雨泽的电话响了,她恐怕也已经成为虎口之羊了。 她是喜欢江雨泽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客房里的他,不是她想象中的他。 第二天,江雨泽没有去晨练,这也是意料之中的,妈妈病了,当然没时间。 整整一天,祝三元也没有收到他的消息,她不断地刷新朋友圈,希望能看到他的动向,唉,她又马上骂自己笨,家人病了,怎么会有心情看微信呢? 晚上,祝三元实在放心不下,给江雨泽发了一条微信:阿姨怎么样了? 石沉大海。 一连三天,江雨泽人间蒸发了。 一个原本存在于你生活里的人突然抽离,会让你感觉不适应。这一点,在几个月后,梁健一离开她家时,让祝三元有了更加刻骨铭心的体会。 祝三元有些沉不住气了,她开始担心江雨泽,是妈妈的病的确很严重,还是那天她让他生气了? 她越来越魂不守舍起来,做什么都心不在焉。 “喂,三块钱,装什么忧郁?”梁健一还是那样烦,这哪里是装出来的,分明是真的。 祝三元默不作声。 “怎么了,丢钱了?”梁健一继续突显贱人本色。 祝三元摇摇头,默默走向卧室,在梁健一面前“咣当”一声把门关上。 “祝三元,把门打开,我有话跟你说。”梁健一在外面敲门。 祝三元把自己丢在床.上,闭上眼睛,心乱如麻。 “祝三元,我真有事,不骗你。”梁健一仍然在门外唠唠叨叨。 但此刻,她的心里只有江雨泽。 “本人已死,有事烧纸。”祝三元在里面不死不活地念诵。 “就你那头蠢猪,还烧什么纸啊?赶紧开门。”梁健一依旧不厌其烦地损她。 门快被砸破了。 “梁健一,门要是坏了,你赔。”祝三元冲着门外喊。 梁健一听了,敲得更加大声。 祝三元猛地把门打开,梁健一一个俯冲,结结实实趴在了地板上。 祝三元见状,忍不住笑了,梁健一趴在地上,也仰着脸嘿嘿傻笑,“那个,我想请你看电影。” “我不想看。”祝三元怏怏地说。 梁健一显得很有兴致,“听说好看,就你整天哼那个五环。” “《煎饼侠》上映了?”祝三元总算提起一点兴趣。 “我想你唱得那么难听,不如跟人家小岳岳学一学。”梁健一趁机启用激将法。 “呸!我唱得挺好的,不去。”祝三元又无精打采地躺在了床.上。 梁健一拿出手机,举到祝三元眼前,“我票都买了,座号还是吉利数字,你看。” “13,14,怎么就吉利了?”祝三元看了看梁健一在网上团的票。 “笨蛋,一生一世啊!”梁健一硬生生把祝三元从床.上提了起来。 “轻点,我遇到你啊,倒霉一生一世。”祝三元一边抱怨,一边已被梁健一拖到门口。 “小岳岳唱得也一般般。”电影散场后祝三元和梁健一顺着人群往外走。 话音未落,前面有个扎着马尾的女孩儿猛地回头寻找刚才那声音是从哪个没有欣赏水平的人嘴里冒出来的。 祝三元马上低头闭嘴,装死。 那女孩儿没找到具体目标,只是对着大概的方向说了一句:“小岳岳长得那么帅,唱歌怎么会一般般呢?没眼光!” 祝三元和梁健一默默对望一眼,同时吐了一下舌头,小岳岳的确太帅了!晕死。 “我想吃冰激凌。”祝三元走出影城觉得闷热难当。 “好咧。”梁健一转身奔向冷饮点。 不过很快他又转身回来了,两手空空。 “你不会是没带钱吧?”祝三元奇怪地问。 “不是,我忽然想起来,你现在不太方便吃那个。”梁健一狡黠地眨了眨眼。 祝三元对着他胸口捶了一下,“你个偷窥狂!” “你还讲不讲道理?你那东西体积那么大,明晃晃地放在那,看不见也难啊!”梁健一手里夸张地比划着,嘴上振振有词,“再说,这可是为你好,别到时候疼得哭天抹泪的,我还得伺候你。” “好,我自己买,疼死也不用你管。”祝三元快步走到冷饮点前,“我要一个草莓冰激凌。” 没想到梁健一一个箭步冲上来,大声说:“我都跟你说多少次了,怀孕的人不能碰生冷,你怎么不长记性?” 祝三元嘴都快气歪了,“梁健一,你胡说什么,谁怀孕了?” 卖冷饮的年轻姐姐苦口婆心地对祝三元说:“他说的对,怀孕时嘴馋是难免的,不过为了宝宝的健康,你得克制一下自己。” 说完后,她开始招呼其他客人,祝三元被成功地晾在了一边。 我就不信,老娘有钱还买不到冰激凌了,祝三元又跑向另一个冷饮点。 对戴着红帽子的年轻男生说:“给我来一个草莓冰激凌。” 梁健一马上在旁边说:“你不能这样任性,你忘了……” 祝三元急忙打断他的话,对卖冰激凌的男生大声喊道:“我没有怀孕!” 那男生先是一愣,之后又对梁健一连摇头带摆手,“我不认识她,不关我的事。” 说完又警觉地瞥了祝三元一眼,低头工作。 “梁健一!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祝三元挥舞着利爪扑向梁健一。 梁健一紧紧抓住她的双臂,把她塞进出租车。 在出租车的狭小空间里内,祝三元不便发挥,只能气呼呼地低头看手机,可是她心心念念的江雨泽还是杳无音信。 祝三元突然沉默下来,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梁健一正准备进行一级睡眠,祝三元敲响了他的房门。 “什么事?我已经睡了。”梁健一裹着被子对门外说。 “睡了怎么还能说话?”祝三元问。 “等我穿上衣服。”梁健一迅速把睡衣披在身上,“好了,进来吧。” 祝三元站在梁健一床头,愁眉不展,和她身上樱桃小丸子咧嘴大笑的图案形成鲜明对比。 第21章 情感顾问 “怎么,谗猫来报仇了?”梁健一笑嘻嘻地问。 “谢谢你。”祝三元的声音中有真诚,也有落寞。 “有什么可谢的,不是哥们儿吗?”梁健一语调轻松,满不在乎。 祝三元没有搭言,依然沉默地站在那里。 “情绪反常,难道要地震了?”梁健一看着她阴沉的脸问。 祝三元舔了舔嘴唇,手指卷着衣角,嗫嚅道:“他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 梁健一心里暗暗叹口气,嘴上却说:“谁呀?噢,你是说那水货?” 祝三元使劲儿抿着嘴,点点头。 梁健一把被子一掀,换了个姿势,“唉!等我明天给你登个寻魂启示,看有没有人捡到。” 祝三元听了转身向外走,梁健一伸出胳膊圈回了她,“上哪去?还没说完呢。” “我不是来听你挖苦的。”祝三元撅着嘴说。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看这几天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梁健一又忍不住数落她。 祝三元用力拿开他的手,想走掉。梁健一只得屈服,“好好好,不说你了,联系他了吗?” “嗯,我发了微信、短信,他都没有回。”祝三元委屈地说。 “为什么不打电话?”梁健一问。 祝三元想了想,说:“不敢。” “你祝三元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连个电话都不敢打?”梁健一恨铁不成钢。 “他妈妈不是病了吗?”祝三元解释道。 “那和打电话并不矛盾,不是,你们到底什么关系?”梁健一承认,他特别想知道这个问题。 祝三元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摇头是什么意思?代表没关系,还是你也不确定,或者是你们的关系无法描述?” 祝三元苦巴巴地看了看梁健一,“不确定,也无法描述。” “他这是故意的。”梁健一表情有些无奈,自己向里挪了挪,拍了拍床边的位置,让祝三元坐下。 “或许是他忙呢,没有空。”祝三元在为江雨泽开脱,也在为自己开脱。 “没空?他不是你男票吗,死了吗?”祝三元的话激起了梁健一的愤慨。 “你怎么那样恶毒?”祝三元很是不满。 “他莫名其妙地玩消失折磨你,我半夜三更地陪你疗伤,你说到底谁恶毒?”梁健一的火上来了。 祝三元马上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我错了我错了,哥,请给我指一条明路吧!” 梁健一看祝三元为了江雨泽变得这么没出息,心里越发生气。不过,她一来软的,他的心也硬不起来了。 “给他打电话。” “现在吗?”祝三元无助地问。 “现在不打,这觉还能睡吗?打!”梁健一从祝三元的睡衣口袋里抽出手机,“那水货的号码存了吗?” 祝三元紧张地将手机夺了过来,“我自己打。” 梁健一向她投去了鄙视的目光。 电话接通了。 “喂。”那边传来江雨泽的声音,只有简单的一个字。 祝三元惊喜万分,“雨泽,你怎么一直没有消息?” “最近有些忙。”江雨泽语气平淡且官方。 “噢,阿姨的病好些了吗?”祝三元问。 对方迟疑了一下,回答:“好了。” “哦。”祝三元再无话可问,对方已经挂断电话。 祝三元失神地呆坐在床边,心想:江雨泽可能是因为在画眉山庄客房的事生她的气了,所以才这样冷淡。 正当她心里倍受煎熬的时候,手机响了,是江雨泽发来的微信:三元,家人睡了,不方便多说,出差刚回来,想你。 祝三元的心瞬间开了花,三天以来的阴云全部散去,春天又来了,不,春天一直在。 梁健一看着她瞬息万变的表情,摸了摸她的脑门,“你没病吧?” 祝三元把手机送到梁健一面前,兴高采烈地说:“你快看。” 梁健一的眼睛落在“想你”那两个字上,觉得分外刺眼。 祝三元回复:噢,原来如此。那你好好休息,明早见。 江雨泽的信息马上到了:可是夜太长。 当这条信息出现在屏幕上时,祝三元意识到,她不应该再呆在梁健一的床.上了。 她小燕子似的飞向门口,又忽然折回来,迅速抱了一下梁健一,说了声“谢谢”,跑回自己的卧室。 梁健一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欠!”翻身躺下。 不一会儿,他听见祝三元的房间里有动静,像是在翻东西。马上,她出来了,发现自己刚才从梁健一房间出来时忘记关门了,于是她站在门口说:“江雨泽在楼下,要见我,我出去一下。” 梁健一似乎是困了,只是“嗯”了一声,他听见防盗门“哐”地一下被关上的声音,睡意全无。 在他的撮合下,祝三元和她的男票和好如初,并且想念得如火如荼,明早都捱不过,非要今晚见面,唉!不知她今晚是否还能和上次一样意外回来。 既然是意外,怎么会天天发生呢?难道他还要故伎重施,再有事没事地打电话搅局吗?不过,经历了三天的小别之后,他们的爱火可能燃得更旺了,没什么可以阻止了。 祝三元下楼走出单元门,看见黑色雅阁已停在花坛后面的隐蔽处。见她走过来,江雨泽下了车。 今天多云,没有月亮,他们看不清彼此的脸。 江雨泽上前拉住她的手,他的手有点紧,祝三元感觉到了,这是他对她的想念。 江雨泽和她一起坐进了车的后排,车内没有开灯,有些暗。 “雨泽。”祝三元在黑暗里叫他的名字。 “三元。”江雨泽也叫她的名字,同时覆上她的手。 江雨泽把祝三元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心脏上,低声对她说:“感觉到了吗?我的心跳得有多快,为你。” 他充满蛊惑的声音和逐渐急促的呼吸让祝三元几乎要窒息,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自己的嘴唇被他的堵住。 在车内狭小的空间里,她被江雨泽死死压在身下,任由他亲吻、爱抚。 当江雨泽的手伸进她的牛仔裤时,她意识到他是想在车里进行那天没有达成的事,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但她今天有充足的理由,不必像画眉山庄那天理屈词穷。 “我大姨妈来了,第二天。” “谁来了?”被兴奋冲昏头脑的江雨泽一时间没理解她的意思。 “月经。” 江雨泽的如火热情因为这两个字戛然而止,他停止了手上所有的动作,除了两个人的喘息声,车内的空气静得令人尴尬无比。 祝三元在江雨泽的脸上看到了比上次更明显的失望,她心里的滋味难以形容。 当祝三元像小偷一样蹑手蹑脚地溜进自己的房间时,梁健一的房间里一切静悄悄,看来是睡了。 然而祝三元却再也睡不着,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想她和江雨泽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或许是自己感觉过于灵敏,可能每对恋人都是这样的。 不久,传出梁健一去卫生间的声音,祝三元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开门问梁健一,“我回来了,你还没睡?” 没想到梁健一却迷迷糊糊地问了她一句,“你去哪了?” 原来这厮把二十分钟之前的事全给忘了!祝三元失望地关上房门,重新爬到床.上,辗转反侧。 第22章 陪你淋雨 第二天,祝三元醒来时已经快迟到了,才想起昨晚慌慌张张回来,忘记设置闹钟了。 这个时间显然不可能去晨练了,看微信没有江雨泽的消息,不知他去了没有,也没时间顾及这些了,她赶紧冲进卫生间,三下五除二搞定,然后抓起包包夺门而出。 梁健一上午出庭,很早就出门了,下午见完客户后,天气更加闷热,索性直接回家享受空调。 当他回到家时,发现入户门竟然大开着,他第一反应可能是祝三元在收拾东西。可是进了门之后,他找遍了每个房间,包括阳台,根本没有祝三元的影子,而且家里并没有任何被动过的痕迹。 他迷惑不解,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祝三元出事了。 他连忙拿出手机拨打她的电话,一遍,两遍,十遍,一直无人接听。 他慌了,飞快地冲出家门,以最快的速度拦了辆出租车,向祝三元的公司赶去。 祝三元整个上午都在忙着接待客户,这对新人是追求完美型的,改了很多次的方案还要继续修改。包括从鲜花拱门向主台走红毯到底迈多少步最科学、最有美感,都要画图列公式计算。 好不容易送走了他们,也到中午吃饭时间了,祝三元拿起手机,微信消息倒是不少,却没有江雨泽的,她失望地把手机扔进包里,决定抛弃这个惹她不开心的物件,眼不见心不烦。 下午,开了一个部门会议,刘经理给大家分析了一下目前婚庆市场的最新动态,布置了下一步的主要工作目标。 会上,刘经理单独表扬了祝三元,说最近一段时间她的进步很大,客户好评度全部门最高,业绩也大有提升,希望她再接再厉,并让她给其他同事做了个经验分享。 当然,刘经理对她的褒赞,也免不了招来某些人的嫉妒,比如王明美。 散会后,祝三元又和负责灯光和摄影的同事分别沟通了客户的一些特殊要求,进行完毕之后,已经到下班时间了。 马不停蹄地忙了一天,再加上昨晚没有睡好,她拎着包无精打采地走到一楼大厅,才发现外面下雨了。 江雨泽说过,天气不好一定会来接她的。她从一楼的玻璃窗向外张望,四处寻找黑色雅阁的影子。 她怕他来了,看不到她。于是她干脆走出了写字楼,站在门口的雨搭下。 可是站在这里等车的人越来越多,她又担心江雨泽看不到自己,于是她站到了雨搭外面,这样就明显了,只要他来了,一眼就会看到她。 可是这样,她也站在了雨里。 他天气不好时来接她是为了避雨,而现在她为了等他,却在淋雨。 这样的逻辑,已经完全超出了正常人的理解范围,而此刻的祝三元,不顾其他人异样的目光,一动不动地立在雨里,等那个折磨了她一天一夜的人。 她对路上所有的黑色轿车都行了注目礼,然而,期盼中的黑色雅阁却始终没有出现。 雨越来越大,她的衣服已经湿透。但是,她不敢离开,她担心会错过他。 “祝三元!”身后突然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惊喜地回头,淡蓝色衬衫,烟灰色西裤,在二十米远的地方,她看见梁健一正在向自己跑来。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看见他的两条长腿在雨里正奔向她,他也没有带伞,衬衫已经贴在皮肤上。 他跑到她的面前,一把抱住她,“你没事吧?” 祝三元一时不明白他的意思,再加上大脑一直处于麻木状态,就这样任由他抱着。 雨水打在身上,雨里的人却全然不知。他们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倾盆大雨中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良久,祝三元问:“你怎么来了?” “你早上什么时候走的?”梁健一问。 祝三元很纳闷,“正常上班时间,怎么了?” “没事,你没事就好。”梁健一用身体为祝三元挡住从天而降的雨水。 夏日的雨夜,两个人洗过热水澡,裹着浴巾,面对面坐在沙发上。 “你怎么样?”梁健一问。 “还好。”祝三元答。 “好什么好?那么大的雨,傻呼呼地站在路边,找死啊?”梁健一很快露出了他的残暴本性。 “还好意思说我?你像救护车一样呼啸而来,正常人都被你吓病了。”祝三元将身上的浴巾掖在腋下,腾出手来看手机。 “正常人离家有不关门的吗?”梁健一黑着脸说。 “这有什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嘛。”祝三元不以为然划着手机屏幕,“你这个呆子,居然给我打了二十多个电话。” “你别多想,同居伙伴如果出事了,我是第一嫌疑人,所以必须快点找到你,我是为还自己一个清白。”梁健一歪在沙发上。 “你一百二十个放心吧,就算这世界上只剩两个男人了,我都不会考虑你的。”手机里还是没有江雨泽的消息,祝三元失望地将其丢在沙发上。 “听这口气自信心爆棚啊,这是昨晚被拿下的节奏吗?”梁健一漫不经心地说。 祝三元伸出脚踢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什么情况你不是知道吗,怎么实现?” “人要是丧心病狂起来,都说不准的。”梁健一眯着眼睛放慢语气。 祝三元回想着昨晚的情景,心里不禁又烦乱起来。 她清了清嗓子,咬着嘴唇,“前辈,我咨询你个事呗。”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个,你和前任女友在一起了吗?” 梁健一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愣了一下,眼里迅速闪过一种幽深的东西,又很快消失。 “问题含糊不清。” “就是,那个了吗?”祝三元用两只手比划着,脸上有些尴尬,“噢,如果涉及到隐私,可以不说。” 梁健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说:“我和她是大三开始好的,大四住在了一起。不是像我和你这种住在一起,你懂的。” 祝三元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如果她不和你那个,你会生气吗?” 梁健一审视了一下祝三元,“那个水货强迫你了?” 祝三元连忙否认,“没有,我就是想知道男的怎么看待这件事。” 梁健一撩起祝三元的额发,“有五六个性伴侣的人能问出这么有水准的问题吗?” “去你的,不说算了。”祝三元打掉梁健一的手,不想身上的浴巾却滑落下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梁健一的喉结滚动了两下,没有说话。 祝三元慌忙将浴巾再次拉起,掩住身体,嘴里连说“失误,失误。” “你一边询问敏感话题,一边在我眼前暴露身体,到底什么居心?”梁健一不满地抗.议起来。 祝三元重新掖好浴巾,没心没肺地说:“哥们儿之间只有信任,没有居心。” “女神,你行行好,别再信任我了行吗?我又不是柳下惠。”梁健一捂着脸作痛苦状。 祝三元看着他滑稽的样子,咯咯直笑,“就你那龌龊心理,还标榜柳下惠?不过,侠肝义胆还是有的,我不嫌弃你!” 梁健一听了更加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 “我的底线虽然很高,但也招架不住你无止境地挑战,万一哪天我也失误了呢?” 没想到祝三元却满不在乎地说:“嘻嘻,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哥们儿,彻底被你雷倒了! 梁健一起身回到自己的房间,这个白痴女人把他打败了,他要调整一下内伤。 没想到,祝三元却跟他进了房间。 “姑奶奶,我要休息了,你来做什么?”梁健一皱着眉头说。 祝三元一脸求知欲,“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好吧,教教你。”梁健一苦恼地笑了一下,“男人如果对这件事不感兴趣,那是有病;但如果他只对这件事感兴趣,说明他不爱你。” 祝三元听得很认真,歪着脑袋思索着,梁健一不由分说把她推出门外,“下课了,你自己好好琢磨一下。”然后把门关上。 第23章 午夜极光 江雨泽又开始人间蒸发,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一次,祝三元反而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上次消失是出差,那么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呢?难道出差就不能联系了吗?这又不是没有电话和网络的时代。 现在想来,那天晚上,他似乎就是想在车里与她做那件事,一听到她不方便,目的泡汤,马上开车走了。正如梁健一所说,这个江雨泽虽然外表看上去绅士,只是太热衷于那件事了。 祝三元还是每天坚持晨练,三天了,始终未见江雨泽出现。祝三元已经开始说服自己,接受他就这样在她生活里消失的事实。 第四天清晨,祝三元照常来到小区的林荫路上跑步,初升的阳光在脚下形成斑驳的光晕,晃得人有些眼花。刚转过弯,一身墨绿色运动衫的江雨泽迎面走来。 祝三元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看着他。 “三元,不认识我了?”江雨泽微笑着问她。 祝三元也微微一笑,“还真有点不敢认。” 江雨泽走到她面前,柔声问:“生气了?” “没有,只是不知道江先生又去哪里出差了?”祝三元的语气里带有明显的嘲讽。 “我病了。”江雨泽轻声说。 祝三元意外地抬头,“啊?你怎么了?” “我胃不大好,折腾了几天。”江雨泽的脸上还是亲切的微笑。 祝三元觉得自己错怪他了,并为自己刚才的态度感到懊悔,“你为什么不早说?” “不想你担心。”江雨泽总是能够在平静的语调中说出让人心灵为之震颤的话。 祝三元略带歉意地问:“现在好些了吗?” 江雨泽拿起祝三元的手,在自己的胃部敲了两下,“你看,好了。” 祝三元笑着说:“以后不许再消失了。” 跑了两圈,两人坐在长椅上休憩。江雨泽递给祝三元一瓶纯净水,“三元,这周末一个朋友的酒吧开业,一起去吧。” 这是江雨泽第一次邀请她见他的朋友,祝三元心里感觉有点小甜蜜,至少说明江雨泽是把她当女友看待的。 可是当祝三元兴高采烈地把这个消息告诉梁健一时,却被泼了一盆冷水。 “不许去。”梁健一想都没想,板着脸说。 “为什么?”祝三元撅嘴抗.议。 “他不怀好意,你好了伤疤忘了疼了?”梁健一把水杯推到祝三元面前,“给我加点凉开水。” 祝三元不情愿地把整个凉水杯端来,放在了他面前,“他这几天病了,不是故意躲我。” “他是在躲你的生理期。”梁健一像倒啤酒一样,把水杯满上,表情有点怒不可遏。 “你就是对他有偏见!”祝三元拉着脸说。 “他又不是我孙子,我吃饱了撑的?”梁健一把身上的t恤脱了,丢在一旁。 “你干嘛?”祝三元看着他疯狂的举动惊讶地问。 “对着你这个猪头,我还能干嘛?”梁健一将杯里的水一饮而尽,“热得快爆炸了,被你气的。” 祝三元眼睛瞪得跟灯泡似的,仔细端详着梁健一,“哥们儿,你线条不错啊!”说着伸手去摸他的腹肌。 梁健一不耐烦地把她的手挡开,“去去去,别动手动脚的,哥的玉体不能随便碰。” 祝三元捧腹大笑,“荒了那么久,还装什么矜持?” ※※※ 周五晚上,午夜极光酒吧。 开业大吉的花篮伫立在正门两侧,门口的霓虹如星光流转,在夜色里大放异彩。 祝三元随着江雨泽走进酒吧,光影交错闪烁,音乐震耳欲聋。 江雨泽的几个朋友迎了上来,看得出他们关系很好。他们看到祝三元,都挤眉弄眼地向江雨泽打着只有他们自己才听得懂的暗语。 其中一个叫小君的拍拍江雨泽的肩膀,“可以啊,这小妹妹不错!” 这时有个穿黄色短裙的女孩子一把扯过小君的胳膊,将他拽到一旁,不知和小君耳语着什么,小君还向祝三元这边看了几眼。 江雨泽带祝三元坐下,“你别介意,那是小君的女友珍珍,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大家都很随意。” 祝三元笑着摇头。 酒吧老板大伟送来两杯刚调好的酒,“雨泽,看来最近过得不错嘛,春风得意呦!”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的语调有些怪怪的,祝三元总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别有深意。 这杯酒喝完后,江雨泽又给祝三元拿了几瓶鸡尾酒,不一会儿,她觉得眼前的酒,眼前的灯,还有眼前的人,都变得迷离了。 江雨泽抚在祝三元的耳边问,“怎么样,需要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吗?” 祝三元冲他点点头,他拉起祝三元向后走,来到一个类似休息室的房间,里面有沙发和茶几。祝三元软软地倒在沙发上,头晕目眩。 不一会儿,她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压住,勉强睁开眼睛,江雨泽放大的脸出现在她的面前,祝三元立即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她的胃里突然翻江倒海,“我要吐。”一把推开江雨泽,然后捂着嘴奔向卫生间。 冷水洗脸过后,清醒了一些。祝三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想起梁健一嘱咐她一定不要多喝酒的话,吐了吐舌头,又给忘在脑后了。 洗手间大概是酒吧里相对来说最安静的角落了,她决定在这里稍微停留一会儿,醒醒酒再出去。 这时,洗手间里传来一个女孩子打电话的声音,“英姐,我刚才看见雨泽哥和她一起来的。” 听到江雨泽的名字,祝三元猛地警觉起来,侧耳细听。 “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上回在画眉山庄那女的,一看就是当小三的德行。” 画眉山庄?难道她说的是自己?祝三元无比惊讶,蹑手蹑脚地躲进另一扇门里,仔细听下面的内容。 “英姐,她特别不要脸,好像雨泽哥是她老公似的,上次要不是你说动了胎气,他们肯定会在山庄里过夜的。” 动了胎气?上次他们匆匆离开画眉山庄的客房不是因为他妈病了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那你一定不要生气,孩子要紧,放心吧,我盯着他们。”说完那女孩走出了洗手间。 祝三元瞬间石化,她用仅存的一点智商推断,打电话的应该是珍珍,接电话的,也就是珍珍口中的英姐,应该是江雨泽的老婆,并且还是个孕妇,而她们在电话里说的小三就是她自己。 梁健一说得没错,江雨泽果然一直在欺骗自己,他是结了婚的。现在回想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哄骗她和他上床,包括刚才将自己灌醉,再带自己去那个封闭的房间。 她真想冲出去废了他,可是自己现在头重脚轻,摇摇欲坠,出去也无济于事,就连只身逃出这里都困难。 对了,她还有个哥们,叫梁健一。她掏出手机,颤抖着手指,拨出了梁健一的电话。 “我被灌醉了,快来接我。” “地址。” “龙江路122号,午夜极光酒吧。” “我马上到。” 祝三元不想出去,她再也不想看见江雨泽,她只想躲在这一平米的狭小空间里,等着梁健一来接她。 然而,就是这个卑微的要求,也很快变成了奢望。她听见洗手间外面有人大声叫嚷,声音越来越近,一个女人愤怒的叫骂声充斥着祝三元的耳膜。 “那个狐狸精藏哪了?不要脸的小三,给我滚出来!” 祝三元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接完电话后直接杀到了这里,来找她算账了。她的脑子“嗡”地一声,她祝三元什么时候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变成了人人厌恶的小三! 第24章 最佳拍档 可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兵临城下,就算她再怎么解释,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她的眼前突然呈现出电视剧里原配揪住小三头发拳打脚踢的可怕镜头,小三的下场往往都满脸是血,披头散发,当街被扒光衣服,受尽羞辱,想到这里,她恐惧极了。并且对方人多势众,江雨泽的态度她真的没有把握。 她迅速在脑子里搜索着三十六计的全部内容,最后她决定“躲”。只要她躲在这里不出来,他们也未必能找得到她,然后找机会溜出去。 不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她千算万算就是没有算到,她的手机会在这个时候响起,是雪丽打来的,可能是要核对一场室外婚礼的事。这个时候,只要不是梁健一,无论谁的电话都必须果断按掉。 手还是慢了,被人听到了,珍珍和江雨泽的老婆闻声走进了洗手间。 “英姐,我听见手机响了,她应该就在这里面。”珍珍的声音。 接着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祝三元在里面手捂着心脏,大气不敢出。 “你个不要脸的,赶快滚出来,别以为躲在这里我就找不到你。”英姐的声音。 “老婆,你怎么来了?”听到江雨泽的声音,祝三元气得牙根直痒。 “滚,你他妈还是人吗?我怀着孕,你却在外面泡小三,对得起我吗?”英姐高声骂道。 “老婆,你误会了,我一直全心全意对你,怎么可能找别人?”亲口听到江雨泽对他妻子的衷心表白,祝三元几乎晕厥,这就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男人,这就是她这段时间朝思暮想的男人! “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赶紧让小三给我滚出来!”英姐说着“哎呦”了两声。 “老婆,你千万别生气,看在孩子的份上,我求你了!”江雨泽哀求道。 没想到江雨泽真的来敲门,“你在里面吗?出来吧!” 祝三元在里面气得发疯,此刻对这个男人简直厌恶至极,恨之入骨。她把心一横,推门而出。 “江雨泽,你个王八蛋!”她抬起手,狠狠地扇了江雨泽两记耳光。 英姐见到她,分外眼红,挣扎着想上来打祝三元,江雨泽死死抱住她,任她撕打,祝三元明白,估计是看到自己刚才凶巴巴的样子,他也被吓到了,他这样做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怕伤到他的孩子。 英姐打不到祝三元,嘴里却不停地叫骂:“你偷什么不好,专偷人家男人,你妈怎么教你的,没有教养!” “没有教养的是你家男人,这个卑鄙无耻的下三烂,给我提鞋都不配!”祝三元丢下一句,准备向门外走,才发现门口已经站了不少人。 江雨泽的几个朋友都闻声过来,珍珍双手叉腰拦在门口。 “麻烦你让开。”祝三元对她说。 “呦,我第一次见到小三这么嚣张。”想来她应该是英姐的朋友,想为她抱不平。 “你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不客气。”祝三元用手推开她,想夺路穿行。 可对方却伸手死死拦住她,“给英姐道个歉再走。” “我没错,凭什么向她道歉?”祝三元说。 “下贱的东西,我今天跟你拼了!”江雨泽的老婆不知怎么挣脱出来,随手操起台上满满的一瓶洗手液,正准备向祝三元砸去。 “住手!”随着门口有人高喊一声,英姐举起的手停在空中。 所有人都看向门口,身材修长,衬衫西裤,英姿俊朗的梁健一从人群中脱颖而出。 祝三元像看到救星一样扑过去,梁健一伸出双臂将她揽入怀中。 “宝宝,对不起,我来晚了。”声音像极了某个获奥斯卡奖经典爱情片里的男一号。 “你是谁?”英姐问。 梁健一面色冰冷阴沉,看向英姐,“我本来对你没有任何兴趣,但你对我的女朋友大打出手,就没那么走运了。” 江雨泽把妻子手里的洗手液拿过来,重新放到台面上,问梁健一:“请问您是?” 梁健一并未抬眼看他,而是用手轻轻抚摸着祝三元的头,温柔地问道:“宝宝,他们伤到你了吗?” 祝三元像一头受惊的小鹿,躲在梁健一的怀里,轻轻地摇了摇头。 梁健一这才抬起头,“我女朋友说,有个二货邀请她参加一个派对,可我有应酬走不开,答应她晚些来接她。不过令我震惊的是,她在这里竟然险些遭到不测,所以我要求那个二货给她道歉,如果诚意十足的话,这件事我也不再追究了。” 江雨泽当然听得出来这段话的意思,这是在为他们撇清关系,不管眼前这个人出于什么目的,但这个台阶他当然要下,于是,他冲着祝三元鞠了一躬,郑重地说:“祝小姐,对不起!” 梁健一无限宠溺地问祝三元,“宝宝,你原谅他吗?” 祝三元故意把嘴一撅,勾紧梁健一的脖颈,撒娇道:“可是他们好凶,莫名其妙地冲我发疯,我根本不晓得是怎么回事。” 好演员就是能够抓住机会,把戏演到极致,免去后顾之忧。 江雨泽又不失时机地补充道:“刚才是个误会,烦请祝小姐谅解!” 梁健一用商量的口气对怀里的祝三元说:“宝宝,理他们没劲,不如咱们去吃宵夜吧。” 祝三元假装有点不情愿地叹了口气,“乖乖,听你的,只当我走路不小心,踩上一只赖蛤蟆好了。” 两人边说着,边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离开了午夜极光酒吧。 他们走后,江雨泽的朋友上前对英姐说:“嫂子,我看你是误会了,这个祝小姐和他的男朋友柔情蜜意,怎么会勾引别人的老公呢?” 小君也对珍珍说:“你一定是看错了,给雨泽和嫂子制造误会。” 珍珍委屈地说:“可我看见的明明是她呀!” “不可能,你要是有那么帅的男票,还能理我吗?”小君又说。 出租车里,祝三元因为紧张还拉着梁健一的手,他感到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 祝三元黯然地看向窗外,街灯依然如往日一样辉煌闪烁,而她的心里却只有失落。 祝三元啊,祝三元,你他妈真是个大傻瓜!他是有老婆的,只是因为老婆怀孕了,寂寞难耐,才和你来往的。而自己居然信以为真,以为遇到爱情了。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经过这一番折腾,祝三元的酒醒了大半,她怀里抱着趴趴熊,独自坐在床.上,很是安静。 梁健一端着一碗香喷喷的蛋炒饭走进来,“当当当当,宵夜来了!” 祝三元接过碗,如饿虎扑食一般,不一会儿,碗空了。 “就算我做的饭天下第一,也不用这么夸张吧,又没人跟你抢。”梁健一着实被她的气势吓到了。 梁健一把碗洗好,转身走出厨房,竟看见祝三元站在客厅中央,面对着阳台,嘴对着一整瓶啤酒在仰天豪饮。 见梁健一走过来,祝三元高举手里的酒瓶,冲他喊道:“小贱人,过来陪哥们喝个酒!” 梁健一知道她心里难受,这个节骨眼儿上劝也没用,索性接过酒瓶,两人对饮。 今晚云层很厚,没有月亮,幽深的夜空像一个高深莫测的巨大洞穴,随时可以将人吸了进去。 他们并肩坐在阳台上,用喝完的空瓶摆长城。 “真是个天才,还宝宝,你当时不担心我笑喷穿帮吗?”祝三元望着夜空中不断变幻姿势的云朵傻笑着。 梁健一仰头将瓶里的酒一饮而尽,“我怎么会担心影后的演技呢?再说,我们是最佳拍档,哪次合作不是天衣无缝?” “诶,你今天英雄救美这场戏帅呆了,我差一点爱上你!”祝三元拍了一下梁健一的肩膀,在他的耳边说。 “差多大一点?”梁健一揉着她的头发问。 “这么大。”祝三元用两个手指比划着。 梁健一伸手把她的两个手指捏在一起,“这下一点不差了。” 第25章 宝宝别怕 祝三元傻笑着,突然伸出双臂勾住梁健一的脖颈,整个人挂在他的身上。梁健一的双手在半空悬着,不知应该落在何处。 “三块钱,几个意思?” 祝三元的头埋在他的胸前,额头贴在他领口裸.露的皮肤上,不断地摩挲着。 “人家就是想泡我,我还当爱情,你说,我是不是缺心眼?” “不是,你只是缺我。”梁健一将手放在了她颤抖的背上。 “可是我没听你的话,当了小三,差点当众被人撕了。”祝三元的表情不知是哭是笑。 “从现在开始听我的,也不晚。”梁健一的双臂紧了紧。 “那你告诉我,我该做什么?”祝三元微抬醉意朦胧的杏眼,看着梁健一。 “不如谈个恋爱吧!”梁健一望向怀里的人,脑子有些乱,意识开始不受自己支配。 “月黑风高的,哪找人去?”祝三元抬头看了看夜空,辛酸而苦涩地笑了起来,这笑声在梁健一听来却是那样的性感迷人。 “闭上眼睛,我告诉你。”他低头寻她的嘴唇,她的嘴唇丰莹滋润,那感觉他还记得。 他灵巧的舌撬开她的唇齿,她的反应有些笨拙,或者说没有反应,只是惊慌地后退。他用手托住她的头,让她不能乱动,让她无处可退。 “我警告你,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喝醉的她似乎还记得某些界限不能逾越,可是双臂却藤一样死死缠着他的脖颈不放。 “那就让它翻了吧!”他的唇夹杂着啤酒清冽的味道,探向她的深处,她那样美好。 祝三元把脸别开,嘴唇对着梁健一的耳际,似笑非笑地说:“你再这样,哥们儿可做不成了!” 他一把抱起她,走向卧室,“那正好,做我女票吧!” 对于接下来的场景,祝三元是有心理阴影的,这是江雨泽留给她的,紧张和挣扎。 她只觉得头沉沉的,身体软软的,没有一点力气。但她没有害怕,只有安心,因为抱着她的人是梁健一,而不是别人,她相信他,唯独相信他。 梁健一的动作迫切而温柔,他没有像江雨泽一样直奔主题。他的吻落上她的唇,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她的耳际,她的脖颈,她的每一寸肌肤……她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吻他,她终于明白,有些事情是无师自通的,遇到那个对的人,身体自然会告诉你该怎么做。 她的身体逐渐柔软起来,她感觉自己变成了一缕轻飘飘的云,随他在自由的天际里尽情地飞旋。 身上的衣服像一片羽毛无声地滑落,而她的身体犹如待放的花,在雨露的滋润下缓缓绽开。 她惊异于这种绽放,原来她一直渴求的,就是这样的春天。而这春天,是梁健一给她的,他们一起在春天里起舞,追逐,缠绕,颤抖。 疼痛还是有的,但没有恐惧,他一直紧紧地抱着她。 他的手微凉而热切,抚平了她的无助与不安。他的气息魅惑而甜蜜,融化了她的茫然和焦虑。 她平日很少低头认输,也算是个披荆斩棘的女英雄,而今晚,此刻,却是个令人心疼的小女人,她内心的脆弱与柔软,他感觉得到。 她双目微闭,牙齿紧咬嘴唇,纤细的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肩膀,那正是她对他的依赖和信任。 她没有任何技巧和修饰,她在他身下皱眉和低呼,在他眼里,纯洁而率真的她,此刻却是那样妖冶妩媚,致命地诱惑着他,她给了他从未有过的快.感。 那一夜,他们睡得都很香甜,因为他们在一起。 祝三元醒得有点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梁健一的床.上,并且全身一丝不.挂,她用手敲敲自己的头,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顿时心生慌乱。 梁健一已不在枕边,她想起床准备上班。刚一动,觉得下身像撕裂一样疼痛,她不禁咬住嘴唇,缓了一会儿,勉强爬下床。 门边静静躺着的大号拖鞋告诉她,梁健一已经出门了。她又慢慢挪到了餐厅,在餐桌上看到了一张纸条:早餐在电饭煲里,我今天出庭,先走了。 祝三元打开电饭煲,蒸笼上有两个奶香花卷,一个煮鸡蛋,下面是小米粥,粥面上飘着些许红色的枸杞。 祝三元忍不住笑了:当我坐月子呢! 祝三元边吃边想,她和梁健一算怎么档子事呢? 恋人?互相看不上。 哥们?发生关系了。 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怎么相处呢? 祝三元托着软绵绵的腿,来到了公司,打开电脑,开始整理客户资料。 心有点乱,工作内容漂浮在大脑之外,怎么也进入不了状态。她拿起手机,漫无目的地翻看,果断把江雨泽的号码删除,微信拉黑,这感觉就像用杀毒软件清理病毒。 她反复看着被她备注成“小贱人”的梁健一的头像,回想起昨夜零星的片段,脸上竟有些发烧。 上午十点,这个让她发烧的人发来了微信。 小贱人:在吗? 三块钱:在。(她被梁健一备注成“三块钱”) 小贱人:还疼吗? 这注定是个让人不能平静的问题,她依稀记得,昨晚她哭了,他紧紧拥着她的身体,双手捧着她的脸,一点一点吻去了她的眼泪,在她的耳边说:“宝宝别怕,忍忍就好,下次就不疼了。” “要是这次疼死了,就没有下次了。”祝三元委屈地说。 “你没那么容易死,听我的话不会错的。”他爱抚着她的头发。 “你可别骗我,要是下次还疼,我一定会让你穿越到清朝当太监的。”女恶棍的本性处处可见,床.上也不例外。 …… 三块钱:嗯。 小贱人:偷懒一天吧,别认真工作了。 三块钱:真想变成木头人,不走不动。 小贱人:别,你成了木头人,那我怎么办? 祝三元看着这句话,分析着其中的逻辑,不太确定自己和他有什么关系。 小贱人:休庭时间结束了,稍后再联系你。 中午,雪丽过来说:“三元,今天中午去吃麻辣香锅怎么样?” 祝三元摇头说:“天这么热,我怕自燃。” “也是。”雪丽看着窗外似火的骄阳,“不如我们叫外卖吧?” “我看行。”琪琪表示赞同。 祝三元更是不想动,对琪琪说:“这事交给你了。” 这时办公室的玻璃门外来了一个身穿某知名网络外卖服装的送餐人员。 琪琪惊讶地问:“现在已经实现意念订餐了吗?” 雪丽拍了一下琪琪的头,“智商被晒化了吧?你以为这办公室只有我们三个?” 可是琪琪问了一圈,也没人认领这份外卖。 祝三元的微信提示音响了。 小贱人:外卖到了吗? 三块钱:你订的? 小贱人:你不是行动不方便吗?订了三份,找两个同事陪你吃吧。 祝三元看着屏幕哭笑不得,对着门口大喊,“我的。” 然后输入一行字:以后不要提这件事。 梁健一马上问:哪件事? 三块钱:去死。 小贱人:我可不想这么快就死,还等着验证下次的结果呢。 三块钱:你总这么挑衅我,恐怕等不到下次了。 小贱人:女王大人,求你留我一命吧! 三块钱:百无一用,祸国殃民,不留。 小贱人:用得上,你懂的。 后面还加了一个吐舌头的笑脸。 晚上,祝三元躺在床.上,看着夜空里的星星,心情复杂。 昨天发生太多的事,江雨泽,梁健一,一幕幕像电影似的,在她眼前重放。 昨晚的酒的确喝得太多了,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怎么上了梁健一的床。她分析,主动的那个人应该不是梁健一,多半是自己先动手的,因为那个家伙就一直没把她当成女的,捂脸羞羞。 梁健一这个家伙虽然嘴巴不好,但本质还是不坏的,也够哥们意思,昨晚多亏他帮自己虎口逃生。 家里一片寂静,梁健一还没有回来,祝三元就这样想着,睡着了。 以前她晚上都是关门的,但今天没有。 朦胧中梦见王子轻轻来到她床前,吻了她的额头,又走了。 流苏心声 亲爱的小主们: 首先感谢你们一路以来的支持,这部《同居拍档》为流苏在病中所创作,病痛的折磨并没有影响流苏的写作热情,反而是女主和男主之间犀利麻辣的爱情在激励着流苏,坚强面对一切。因此,流苏对本书的感情极为深厚,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喜爱。当然,流苏的病现已转好,请小主们不必挂怀。 收费是对版权的保护,也是对流苏几个月来辛苦写文的一个回馈,希望小主们给予理解,继续支持流苏。 另:本书全文20万字左右,前7万免费,花不了小主多少银子,但绝对是一部值得看的书。 支付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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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了还不到三个月,你这里的变化可是翻天覆地哟!”方依说完,飘了一眼梁健一。 祝三元不知自己回来之前,梁健一都和她说了什么,也不便多说,只好尴尬地说:“哪有什么变化?物业费和水电费都照常交。” 方依听了哈哈大笑,“你太幽默了,不知道我笑点低吗,总是逗我。” 梁健一趁机说:“你们聊,我还有点事。” 方依听了,像对待自己家人似的,“去吧,忙完了一起吃饭。” 梁健一回到房间后,方依神秘兮兮地问:“行啊你,泡上帅哥了!” 祝三元赶忙把手指放在嘴边,示意她小声些,“别误会,他只是我的租客,我们……不是那个关系。” 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那你干嘛找个男的?”方依一副鬼才相信的表情。 “哎呀,还不是因为你,房屋中介找的。”祝三元解释道。 “什么,因为我?”方依不解其意。 “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楚。那个,今晚打算在这留宿呗?”祝三元岔开话题。 方依把头倚在祝三元肩上,“当然了,人家这么久没见到你了,想好好聊聊嘛。” 祝三元嫌弃地把她推开,“苍天啊,最受不了你这个样子,我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方依说坐了一下午的火车,累了,晚饭不想出去吃,要祝三元亲自下厨做给她吃。 祝三元正准备下楼买菜,梁健一从房间出来,“我去吧。” 祝三元迅速看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她心里明白,他这是在照顾她的“行动不便”。他越是这样,她越是不由自主地想那晚的画面。 “帅哥,我要可乐鸡翅,香菇油菜,还有莲藕排骨,再来个家焖黄花鱼,其他的你看着办吧!”方依在沙发上对梁健一说。 祝三元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我看直接把你炖了最好。”回头对梁健一说:“别听她的,这些我不会做。” 梁健一在门口边换鞋边说:“我知道你会做什么。”然后又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祝三元当然听得懂,她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把他灭了,怎奈旁边还有个纯洁的观众,只能忍了。 关门时,梁健一又补充了一句,“要是又想起什么来,微我。” 梁健一走后,祝三元若无其事地对方依笑了笑,拿起手机,掩饰着内心的波澜,给梁健一发微信。 三块钱:真想弄死你。 小贱人:你这是在勾引我。 三块钱:你对方依说什么了? 小贱人:实话实说。 三块钱:你等着。 小贱人:还是在勾引我。 …… 菜买回来后,祝三元走进厨房,准备动手。 梁健一跟进来,眼神示意了一下,“诶,你那个好了吗?” 祝三元抡起黄花鱼,劈头盖脸砸过来,“我不是告诉你,不许再提了吗?” 梁健一连忙用手挡住飞鱼,“我不放心你,所以才问的。” “滚出去。”祝三元恶狠狠地低声说。 这时方依走了过来,“哎呀,帅哥买了这么多好吃的,咦,这鱼怎么掉地上了?” 梁健一弯腰拾起黄花鱼,对他们俩说:“美女们去享受生活吧,这里交给我。” 祝三元用只有梁健一能看懂的目光白了他一眼,和方依走出了厨房。 令祝三元惊讶的是,梁健一的厨艺相当可以,满满一桌子菜,色香味俱全。 “行啊你,平日深藏不露,看美女来了,才开始表现。”祝三元夹了一块红烧排骨,不咸不淡地对梁健一说。 方依接过话茬,“我说梁大帅哥,你平时不给三元提供这项服务吗?” 梁健一把炖好的黄花鱼放在餐桌中央,“我为她提供的服务项目不止这一个,还有……哎呦!” 只听梁健一一声惨叫。 方依慌忙问:“怎么了?” “你干嘛踩我?”梁健一问祝三元。 “啊?我踩到你了吗?”祝三元假装无辜。 “三元,就冲着这桌美味佳肴,你赶紧去看看,伤着主厨没?”方依拿起一根鸡翅说。 梁健一坐下来,用筷子夹了一块鱼放在祝三元碗里,“来,据说吃这个特补脑,适合你。” 祝三元不服气地说:“我这脑子,那是补出来的吗?天生聪明难自弃。” 方依把啃完的一段骨头扔在盘子里,对梁健一说:“你别白费功夫了,她这脑子,吃什么都没用。” “方依!你是来看我,还是来气我?”祝三元又冲着方依来。 方依说:“好好好,这次我来,就算是看梁大帅哥的,与你无关,这总行了吧?” 梁健一配合地向方依举起酒杯,“承蒙美女看得起,倍感荣幸。” 然后两人潇洒对饮,越聊越起劲。 饭后,在祝三元卧室里,面色微微泛红的方依问:“诶,他真的不是你男票?” 祝三元使劲摇头,“都跟你说过n次了,不是。” 方依右拳一握,“耶!” 祝三元奇怪地看着她,“发什么疯?” “我想拿下他。”方依说。 “不会吧?”祝三元被她的话惊到了,虽然不是男票,可那是前一天才开发的炮.友好吗? 第27章 光速被甩 方依像发现了金元宝似的,眼睛发亮,“你看,长得帅,养眼。厨艺好,暖男。又是律师,有前途。干嘛留给别人?” 祝三元摸摸方依的额头问:“我说这位花痴姐姐,你认识他才几个小时,了解他吗?” 方依神秘一笑,“你不是替我了解过了吗?” 祝三元心虚地一怔,“我?” “是啊,他跟你一起住这么久,也没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说明人品还是不错滴。”方依点了一下祝三元的脑门。 祝三元听着方依的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都和我上床了,还叫没有非分之想?只是没想到这个家伙这样有女人缘。 方依歪着头说:“三元,你告诉我,他喜欢什么类型的?” “性感妩媚,长发飘飘。”这个祝三元是亲自求证过的。 方依学着洗发水广告里的明星甩了一下齐腰长发,又冲着祝三元挤眉弄眼,搔首弄姿,“梁大帅哥,你值得拥有。是这样吧?” “一边去,别恶心我。”祝三元白了一眼方依。 方依伸了一个懒腰,“我决定了,在你这里多住几天,制造机会,你得帮我。” 让她帮别的女人追求梁健一,怎么感觉这样别扭呢?那一夜,祝三元失眠了。 第二天是周五,三个人正常上班。 由于周六祝三元的客户有婚礼,所以她和同事们去酒店布置现场到很晚才回家。 她进门时客厅里没有开灯,自己的房间里没有方依的影子,她有些纳闷,明明说好晚上过来的。 路过梁健一的房间时,她从门缝里看到微弱的灯光,凭她的经验,房间里只开了壁灯。 她心下不禁觉得可笑,这家伙真矫情,一个人还玩什么浪漫? 正要回房间给方依发个微信,忽然她从梁健一的房间里听到了微弱的声音,她把耳朵贴在门边,好像是两个人对话,一男一女,但听不清说什么。 她的心猛地一紧,难道他们在里面? 她来到门口,发现梁健一的拖鞋不在,而方依的还在。 又回到自己的房间仔细查看,方依来时穿的衣服都在,只有睡衣不在。 祝三元飞速转动大脑,根据现场推理还原,结果是:梁健一把穿着睡衣的方依抱进了自己的房间,所以方依的拖鞋还在外面。 天哪!不会这么快吧? 祝三元有一瞬间完全麻木了,她站在梁健一的房间门口,不知所措。 她想敲门进去看个究竟,可是已经扬起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万一看到他们一起在床.上的画面,该说什么呢?她又以什么身份质问他们呢?既然他们已经在一起,质问又有什么意义呢? 祝三元行尸走肉一样地回到自己的床.上,瞪着眼睛,盯着漆黑的世界,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小贱人真是色胆包天,居然在她眼皮底下把她的女友堂而皇之地弄上床,他们只不过才认识一天而已。况且,两天前,自己刚刚与他在那张床.上颠鸾倒凤,这么快就被甩在了门外。 她恨自己瞎了眼,没有看清他是什么样的人。不过马上她又提醒自己:不对,她和他只是炮.友关系,不是男女朋友,他好像有这个权利的。 祝三元实在受不了这种煎熬,她凌晨四点就起床了,此时梁健一的房间里悄无声息,那扇门显得那样刺眼,她不敢再看,像做贼似的逃出了家门。 她在清晨的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想了好久,才找到一个适合的词来形容此刻的心情,那就是落寞。 是不是只要和一个男人上过床,无论你心里是否爱他,都无法忍受他对别的女人有亲昵的行为? 或许方依是那个家伙喜欢的类型,性感妩媚,长发飘飘。 整整一天都恍恍惚惚,婚礼的忙碌并没有驱散祝三元心里的阴晦,她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家的方向挪动着沉重的脚步,一连两晚没睡好,头也晕晕的。 她现在的那个家里,有两个自己不想看见的人,回去看他们明目张胆地秀恩爱吗?虽说她祝三元从来不是心胸狭窄的人,但内心还没有强大到那个地步。 祝三元坐在了楼门前的台阶上,仰头望向广袤的夜空,彷徨一片。 “三块钱,怎么坐在这里?”夜色里传来了梁健一的声音。 祝三元慢慢抬起头,路灯下的他,脸上的胡茬儿清晰可见,泡妞泡得连刮胡子的时间都挤不出来了吗? 梁健一俯下身,伸手扶她,“地上这么凉,快起来。” “用你管!少假惺惺的。”祝三元打开他的手,自己挣扎着想站起来。 可是,坐得太久了,腿麻了,她很快又摔倒在地上。梁健一抱住她,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祝三元摇晃着身子,企图从梁健一的怀里挣脱出来,她讨厌这个人,这个怀抱,因为他抱过别的女人。 “放开我。”祝三元厉声说。 “你怎么了?”梁健一没有放手。 “你还问我怎么了?”祝三元愤怒地看着面前的人,“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 “为什么?”梁健一紧锁眉头,一脸不解。 “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祝三元甩开他走向单元门,梁健一赶紧跟上。 回到家后,祝三元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梁健一站在门外,不断地跟她说话。 “你把门打开好不好?我哪里做错了,你让我死个明白,行吗?” “对了,你的朋友呢?她走了吗?” 不提则已,一提方依让祝三元更加气愤,“梁健一,你欺人太甚,当我祝三元是什么人,任凭你随便践踏,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吗?” 梁健一被她骂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我是那种无耻之徒吗?” “你是我见过最无耻最卑鄙最下流的混蛋!”祝三元大声喊着,喊出积压在心中一天的愤怒。 “祝三元,到底几个意思,你指的是那天晚上吗?” 里面一片沉默。 “你是不是后悔了?”梁健一又问。 还是沉默。 “如果伤害了你,我向你道歉。”梁健一说完这句话后,又站立了片刻,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祝三元休息,昨夜睡得纠结,清晨早醒,躺在床.上听见梁健一起床出门,不久又回来,吃了早餐,然后又出门。 祝三元确定他走了,起床看见餐桌上放着一个餐盒,里面有四个水煎包,旁边放着一碗粥。 祝三元吃着梁健一为她买的早餐,品尝着梁健一带给她的甘甜和苦涩,心里五味杂陈。 手机响了,是方依打来的。祝三元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点了接听键,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三元,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噢,在吃东西。”祝三元的语气很冷淡。 “嘻嘻,是梁健一给你做的吧?”方依在电话那端咯咯直笑。 祝三元沉默。 方依接着问:“梁健一都跟你说了吧?” 祝三元的心突然抽搐一下,说什么?说他们俩好上的事吗? “方依,我现在有点忙,你有话快说。”祝三元不愿继续这个话题,想尽快结束通话。 “你就知道忙,一点都不关心朋友,我的脚昨天晚上在你家楼梯上扭伤了,你都不问问人家。”方依抱怨道。 “啊?严重吗?”祝三元惊讶无比。 方依:“看来梁健一没告诉你,昨天挺严重的,我坐在楼梯上不能动,正好梁健一回家,帮我到社区诊所包扎的。”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祝三元急切地问。 方依:“我知道你有婚礼,肯定走不开。我受伤的脚需要横着放,梁健一担心我和你睡一张床会影响彼此休息,就把他的房间让给我了。” “那他呢?”祝三元追问。 方依:“他说晚上还要见个客户,就走了。” “后来呢?”祝三元觉得剧情和她的推理偏差太大。 方依:“我边用手机看电视剧,边等你回来,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等我醒来时,你又走了。” “你的脚现在怎么样了?”祝三元终于想起关心朋友了。 方依:“上午我哥哥把我接回家了,现在好多了。” “那个,成果怎么样?”祝三元结结巴巴地问。 “什么成果?”方依被她没头没脑的话给问愣了。 “你不是说要拿下梁健一吗?”祝三元鼓足勇气问了出来。 “别提了,三元,你的情报也不准啊!”方依满是遗憾地说,“我勾引过了,他说他有喜欢的人了。” 祝三元挂断电话,心情莫名地多云转晴,她突然感觉体内功力大增,把家里打扫得一尘不染。 并且,她破天荒地把梁健一的那双拖鞋刷了,刷鞋时唱了《五环之歌》,自己还下了评语:比小岳岳唱得好听多了。 第28章 她上了瘾 晚上九点多,祝三元听见梁健一进门的声音,急忙迎了出去,“怎么每天都这么晚回来?” 梁健一看了看她,“回来那么早干嘛,听你骂我?” 祝三元接过他的包,嘿嘿一笑,“小贱人,生气了?” “不敢。”梁健一走进房间,祝三元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干嘛尾随我?”梁健一回头问,“全程看我换衣服?” 祝三元好脾气地陪着笑,“那个,我收回昨晚的话。” 梁健一眨眨眼,“哪句?” “全部。” “神经病。”梁健一把衬衣扣子解开,“你走不走?我脱了。” 祝三元撅着嘴嘀咕,“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是没见过。” 梁健一诧异地盯着她片刻,“祝三元,你是不是又想耍我?” “喂,我诚心诚意向你道歉,姿态放得这么低,你拽什么拽?”说好了要温柔的,还不到三分钟,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祝三元又没控制住火爆的情绪。 “你到底在搞什么?一会儿把我骂成狗,转脸又向我道歉,幸亏我心理强大,不然早疯了。”梁健一说得的确在理。 祝三元也觉得自己理亏,于是嗫嚅着说出了她那晚的推理。 “什么?你以为我和方依一起在里面?”梁健一跳起来,手指戳了戳祝三元的头,“你这里面装的一坨什么啊?” “那也不能怪我啊,谁让你的拖鞋不在外面?”祝三元还是不服气地摆出了案情的疑点,这是她对方依没好意思问出口的。 梁健一用手比划着,“她脚上缠了这么厚的纱布,自己的拖鞋穿不下,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祝三元觉得这个解释相当合理,于是小声问:“那你睡哪了?” “酒店。”难怪胡子没刮。 “告诉我一下就好了。”祝三元的脚搓着地板。 梁健一的脸上余怒未消,“你昨晚像一头疯牛,让人说话吗?” 祝三元清了清嗓子,“我误会你了,补偿你总可以了吧?” “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梁健一用手捂着胸口,瞅准时机谈条件,“不然你擦一个月地板吧!” “不擦。” “买一个月早餐也行。” “不买。” “你到底有没有诚意?” 祝三元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件什么东西,放在了梁健一的手心。 “这个行吗?” 梁健一展开手指,原来是一枚粉红色的杜蕾斯。 “成交。” 贱人本色,就知道你跑不出老娘的手心! “那还愣在这做什么?快去洗澡。” “嗯。” …… “梁健一,咱们保持这个关系,怎么样?”祝三元躺在梁健一的怀里说。 “咱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他贴着她的身体问道。 “哥们儿。” 梁健一翻身将祝三元压住,捧着她湿漉漉的脸,“我和别的哥们儿可没这样。” “你还有别的哥们儿?”祝三元瞪着杏眼问。 梁健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想什么呢?都是男的。” “那我就做你的特殊哥们儿吧。”祝三元将双手插.进他的头发。 他吻她。 “我还有个条件。”祝三元推开他,“在这期间,不能有别人。如果有一个人先恋爱了,必须通知对方,关系终止。” 梁健一想了想,看了一会儿祝三元,“同意。” 接下来一段时间,祝三元就像着了魔一样,经常跑到梁健一的房间里,美其名曰协助他工作,最终都以他无法继续工作而告终。 他给她的感觉太美妙,太神奇了,他似乎了解她身体里每一个细胞的脾气,把她们调理得服服贴贴,乖乖听他的话。 他和她的每一次都像是奔向天堂的飞升,无所畏惧,无所比拟,胜却人间无数。 她喜欢梁健一紧紧抱住她,宠溺地叫她“宝宝”。 她喜欢他吻她,吻到昏天暗地,意识空白,灵魂出窍,忘却了整个世界的颜色。 她喜欢他侵犯她,无止境地攫取她,温柔而霸道,怜惜而贪婪,她因此而感到充实、自信、舒展。 她对他,上了瘾。 “三块钱,快起床!” 在梁健一床.上抱着枕头呼呼大睡的祝三元不情愿地睁开了眼,“干嘛,今天不是休息吗?” “你随便消费,我买单。” “哪也不去,我想睡觉。”祝三元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梁健一一把将被子掀开,祝三元惊呼一声,“还我。” “快穿衣服,不然……”梁健一看着身上没穿衣服在床.上打滚的祝三元,眼睛里释放着你知我知的光。 祝三元连忙摆手,“不用了。”一骨碌爬起来。 梁健一带祝三元来到了别克汽车的4s店。 “来这里做什么?”祝三元疑惑不解。 梁健一笑而不答,胳膊搭在祝三元的肩上,走进正门。 一个身材中等,有些偏瘦的男员工立即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梁先生早上好!” “小袁早!” 小袁推了推眼镜,看了看祝三元,“这是您女朋友吧?” 梁健一:“对,她姓祝。” 小袁一听笑了,“梁祝,绝配。欢迎祝小姐!” 祝三元大方地向对方点头,然后低声问梁健一,“今天这是演哪一场?对手是谁?” 梁健一笑出声来,“影后进入角色真快,今天演自己。”说完摸了摸她的头。 小袁在一旁说:“难怪梁先生说选车一定要让女朋友做主,你们真恩爱。” 祝三元听了惊讶地瞪大眼睛看梁健一,“选什么车?” 小袁回答了她的问题,“祝小姐,梁先生选的是君越,现在去看车吧。” 祝三元赶紧把梁健一拉到一边,“这么贵的车你也看,发财了?” 梁健一低声在她耳边说:“为什么演自己这么掉链子?” 祝三元适时提醒他,“待会儿没钱付账,别管我借。” 梁健一坏坏一笑,“好,你留着钱,我留着你。” 其实对车的性能和配置,祝三元根本不了解,只有颜色才是最直接的。 祝三元指着琉璃金色,“这个好。” 梁健一问:“好在哪?” 祝三元不加思索地回答:“和金子一个颜色,看上去值钱。” “土不土啊,你?”梁健一一面否定着祝三元,一面转身对小袁说,“这个金色什么时间能到?” “五天。”小袁将五指叉开。 “好。”梁健一爽快地定了。 付完订金,两人走出4s店。 祝三元忍不住问:“喂,小贱人,你抢银行了?” 梁健一一本正经地说:“在公共场所散播恐慌言论,可以按扰乱治安罪把你抓起来。” 祝三元低声回答:“抓起来才好,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寂寞难耐而死。” 梁健一斜睨着她,“最毒妇人心,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 祝三元一个轻蔑的笑送过去,“照单全收。” 品海阁。 剥开一只飞蟹,鲜嫩的蟹肉入口,祝三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味道鲜美。” “落英缤纷。”梁健一一旁接着说。 “梁律师好风雅,吃个飞蟹也能弄出个桃花源来。” “我说的不是飞蟹,是你。” 祝三元低头一看,发现一只红红的蟹腿正挂在她衬衫的领口上,她刚要用手拿掉,就听对面“咔”的一声,梁健一正举着手机对着自己。 “干嘛拍我?” “提取证据。” “快删了,影响本小姐美好形象。”祝三元欲抢梁健一的手机。 梁健一一躲,祝三元扑了个空,她压低声音说:“我趁你睡觉的时候拍裸.照,发到网上。” 梁健一一笑,“谢谢你免费把我炒成网红,我热烈期待。” 祝三元将一只虾丢进他面前的餐盘里,“它比你红。” 祝三元从洗手间回来后说:“小贱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让我剪头发?我都难受死了。” 梁健一端详了她一会儿,“吃完饭我陪你去。” “耶!”祝三元差点山呼万岁。 第29章 快乐时光 走进美发厅,服务生马上热情地给祝三元洗头,她头上包着毛巾走进来时,看见梁健一和美发师说着什么,美发师点头后,梁健一退到远处的休息区低头看手机。 祝三元在镜子里看着给自己摆弄头发的美发师,胸前别了个号牌,“2”。祝三元想,二就二吧,反正自己的要求简单,不考验手艺。 令她奇怪的是,2号美发师根本没问她要剪什么发型,直接动剪刀,飞云走鬓。 祝三元忍不住问:“你知道我的要求吗?” 2号美发师淡定回答:“知道。” 现在的美发师都学习读心术了吗?算了,随他去吧,反正是剪短,我就不信他能给我剃个光头。 光头是没有,不过祝三元觉得越来越不对劲。她头发的长度并没有剪掉多少,只是改变了一下形状。并且,美发师的助理居然把一个一米多高的机器搬到她的身后,手里还拿着比手指还粗的发卷在她头上一缕缕地打着卷。 祝三元说:“我不烫发。” 2号美发师对着镜子说:“适当改变一下形象,会收获不同的心情。” “但是我从来都不烫发。”祝三元再次强调。 “从今天开始,这句话你就没资格再说了。”2号美发师对着镜子里的她说。 祝三元反应过来,一定是梁健一搞的鬼,正欲转头问他,头却被固定在一个热热的罩子里,动不了。 “小姐,不要乱动,正在通电加热呢。”助理提醒她。 唉,听天由命吧! 一个多小时的折腾过后,镜子里出现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祝三元。 蓬松的波浪,浅浅的流云,自然而然地附着在白皙俊俏的脸上,尖尖的下巴轮廓柔和清丽,水润的杏眼因额发的衬托,凭添了几分荡漾的水韵。 2号美发师带着自己的杰作来交卷,“梁律师,还你一个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怎么谢我?” 梁健一看着眼前焕然一新的祝三元,满意地笑着说:“人还是原来那个就行,谢谢田哥。” “你们认识?”祝三元有些意外。 2号美发师指着自己胸前的号牌对祝三元说:“梁律师是我的老顾客,你以后做头发尽管来找我,记住我的号码。” “嗯,这号好记。” 做完了头发,又被梁健一拖去女装商场,在他的威逼利诱下,买了几套颠覆她形象的衣服。 回到家里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祝三元有种无法见人的郁闷,“小贱人,你把我弄成这个样子,明天我怎么上班?” “其实你本来就应该这样的,是你一直让自己扭曲着。”梁健一很少说这么深沉的话。 “歪理斜说,愁死我了。”祝三元抱着头想蹲下来,不想身上的裙子却不答应,她又硬生生地站了起来。 梁健一在一旁偷笑。 “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哪里来的钱。”祝三元脱下那一身折磨人的行头,躺在沙发上问。 “代理费呗,你不会真以为我抢银行了吧?”梁健一在沙发上坐下来,让祝三元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a市首富离婚了吗?”祝三元问。 梁健一闻言停顿了片刻,“你说的那个人已经离婚多年。” 祝三元意外地抬头看他,“我都不知道a市首富是谁,你知道吗?” 梁健一抿嘴笑了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是跟你说说这个案子吧。” “好。”祝三元马上兴奋起来,她向来对案情很感兴趣。 梁健一伸出双臂把祝三元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前段时间我不是经常很晚才回来吗?就是约见这个当事人了。” 祝三元眨巴着眼睛,“他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吗?” 梁健一摇头,“不是,只有晚上他才想离婚。” 祝三元一听,来了兴致,两眼放光,“什么情况?” “他是一家实体企业的所有人,年轻有为,他的妻子我见过,是个优雅美丽的女人。在外人看来,他们很般配。” 祝三元认同地点头。 “不过,他的妻子性冷淡。结婚两年了,他们在一起只有三次。” 祝三元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两年,三次,不会吧?” “他说他还是爱她的,而且他妻子不同意离婚,每次都求他,他每次都舍不得。纠结了两年,现在终于下定决心。” 祝三元沉默了片刻,问:“你说心灵和肉体的爱到底可不可以分开?” 梁健一若有所思地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渡边淳一。” “真遗憾,他妻子怎么会这样呢?”祝三元像是自言自语。 梁健一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问:“是不是觉得你和她正相反?” 祝三元顺势点头,马上又觉得不对,“小贱人,你又欺负我!” “我欺负定你了,欺负你一辈子。” 疯狂过后,梁健一抱着祝三元,在她耳边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那天晚上我对你说的话吗?” “你这个话唠,说了那么多,问哪句?” “我抱你向床.上走的时候说的那句。” “想不起来了,当时头晕得厉害。”祝三元的头在梁健一的胸前蹭了蹭,“你说什么了?” “我也不记得了,才问你的。”梁健一的手抚着她光滑的后背。 祝三元像忽然有了灵感似的,抬头说:“我能猜到你说了什么。” “说说看,猜对了有赏。” “你一定说,三块钱,你怎么这样重?” “猜对了,赏。” “嗯……你赏罚不分。” 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祝三元穿着梁健一为她买的衣服,昂着新换了发型的头,假装镇定自若地走进办公室。 可是,这哪里逃得过群众雪亮的眼睛,同事们纷纷围上来,像看猴似的,差点把她精心修筑的心灵小城堡给弄塌方了。 “你们看,三元今天玩大变活人呢!”琪琪首先兴奋地叫起来。 “三元,你早该这么打扮,这样才有女人味。”雪丽端详着她新的造型,“说,是不是有情况?” “欢迎这位新员工!请问美眉家住哪里?芳龄几何?”李阳也禁不住好奇心的驱使,过来凑热闹。 就连平日惜字如金的刘经理也发表了看法,“三元,其实你底片挺亮,就是不会打扮自己,我只能说,这次给你设计形象的人,很有眼光。” 只有王明美冷哼一声转身走开了,她这是赤.裸裸的嫉妒。不过同事们的态度,却满足了祝三元的一点小虚荣。看来一个人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也是可以让别人赏心悦目的。 梁健一还挺有鉴赏水平的,他的馊主意居然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只是这样的打扮太板人,她的腿都酸了。嗯,晚上让他给按摩一下,他造的孽,他不还谁还? 一整天,祝三元都在沾沾自喜中度过。 然而乐极生悲这个词总是能够处处在生活中体现着它的不可忽略性。 祝三元下班后走进超市,在山楂卷的前面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欲望,于是随手拿了两包,回家坐在沙发上慢慢品尝。 晚上,她觉得胃里不舒服,特别想吐。忍了一会儿,还是不行,愈发厉害,跑到卫生间干呕。 梁健一闻声过来,“你怎么了?” “恶心。”祝三元难受地低垂着头。 “吃什么不好的东西了?” 祝三元想了想,摇摇头,又不要命地干呕起来。 梁健一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问:“你那个多久没来了?” “哪个?”祝三元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皱着眉。 梁健一用眼神示意她。 “不会吧?你的意思是……”祝三元大惊失色。 第30章 虚惊一场 “你先别紧张,我记得上次是去看《煎饼侠》那天,你还吵着要吃冰激凌来着。”梁健一拿起手机查阅订票的日期。 祝三元急切地凑过来看他的查询结果,“是哪天?” “距今天34天,噢,七月大,35天了。”梁健一又伸出一根手指。 祝三元沮丧着脸说:“我想起来了,前一天晚上那个王八蛋来找过我,那是第2天,再加2天,37天了。” “这事和他有什么关系?”梁健一对此非常在意。 “你还有心思追问这个?我完了。”说着双手捂住脸。 “怎么就完了?跟我说说还有什么异常情况。”梁健一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 “对了,我还特别想吃酸的。”祝三元突然想起在超市里看到山楂卷时的感觉,越说越像。 祝三元把头埋在双臂里,一筹莫展。 梁健一过来搂住她,“你这个胆小鬼,还没有确认,自己先被吓死了。” 祝三元推开他,“你说得轻松,敢情不在你肚子里。” “在谁肚子里都一样。”好深奥的一句话。 “你还说风凉话?都怪你,你走开。”祝三元用手打他。 梁健一没躲,抓住她的手,“你现在情绪不能这么激动,万一吓着我的孩子怎么办?” 祝三元气得咬牙切齿,“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那更加不能,我想要母子平安。” 祝三元飞起一脚,梁健一捂着腹部,表情痛苦,“祝三元,你想让肚子里的孩子变成遗腹子吗?” 晚上,祝三元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我害怕,万一中彩了呢。” “其实我每次都很注意的,想来应该不会。别担心,明天我陪你去检查。” “听说手术很疼,想想心里就哆嗦。”祝三元的脸紧贴在枕头上,好像那是她的救命稻草。 梁健一看着月光里祝三元楚楚动人的面容,他的心里一荡,伸出手握住她的。祝三元翻了个身,背对着梁健一,他凑上去从后面抱紧了她。 月辉照在他们身上,梁健一体会着她内心所面临的无助和恐惧,他不忍心让她承受这些,也不应该让她独自承受。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我们结婚吧。” 没有回音。 不久,他听到了祝三元均匀的呼吸声。 第二天祝三元请了假,准备和梁健一一起去医院。由于紧张,早上起来去了好几次卫生间,临走时又去了一次,梁健一在客厅里等她。 忽听卫生间里一声惊呼,梁健一马上过去,刚到门口,祝三元像一只打了鸡血的猴子,一下窜到梁健一的身上,双爪,不,是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梁健一怕她掉下来急忙用双臂紧紧抱住她,“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祝三元也用力搂住他,抚在他肩膀上抽泣起来。 梁健一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受到了惊吓,柔声安慰她,“别怕,有我呢,你不会不管你的。” 祝三元又咯咯地笑了。 又哭又笑的,她这是要疯的节奏吗? “我大姨妈来了。” 他放下了她,走回到客厅,一下坐在沙发上,“来就来呗,大惊小怪的!” 祝三元兴奋地跑过来,拉着他的胳膊,摇晃着,“你知道吗?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对这个娘家人这么有好感,你能体会我现在激动的心情吗?” 为了配合她的情绪,梁健一只好附和地点着头,表示理解。唉!他担心她,一晚上都没睡好,现在她兴奋了,他抑郁了。 “那为什么会呕吐?”梁健一问。 “可能是山楂吃多了。”祝三元晃了晃茶几上两只空空的包装袋,“啊,五环,你比四环……” “过来。”梁健一黑着脸冲祝三元说。 “干嘛?见不得我好,是吧!” “告诉我,那个水货对你做了什么?”梁健一把祝三元按在沙发上。 “都是过去的事了。”祝三元把脸别到一侧。 “祝三元,我跟你说过多次,他要是欺负你,你得告诉我,怎么不听话?”这就开始上纲上线了。 祝三元低头不语,腹诽道:你是我什么人啊?我可没答应什么事都向你汇报。不过,上次救我于水火之中这个义举,我还是心存感激的。 梁健一又说:“我要是早知道那厮欺负过你,就不会那么客气了。”说着,气哼哼地回了房间。 祝三元看着他的背影,心想:画眉山庄的晚上,那个王八蛋把避孕套都撕开了,这件事要是让他知道了,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姓江的给阉了呢? 不过,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即便是出于嫉妒,当时他和自己还没有发生关系,也谈不上啊!他又不爱自己,这是何苦呢? ※※※ “三块钱,想去哪里?”梁健一将车钥匙放在祝三元眼前。 “哇塞!我的土豪金。”祝三元接过钥匙,在手里左看右看。 “诶,你会开车吗?”祝三元怀疑地问。 “哥连飞机都会开。”梁健一将手机扔给祝三元,“里面有我驾照的照片,自己看。” “你真的有飞行驾照,这不是ps的吧?”祝三元不可置信地问。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无聊,那还不如p一张我和艳星的裸.照有意思呢。”梁健一手上打字,也不耽误贫嘴。 “梁律师,小心把你胡说八道的内容写进诉状。”祝三元捧着手机说,“你做过飞行员?” “no,这是私人飞行驾照,自己开着玩的。” “呀,你的机动车驾照已经有七年了,下手挺早啊!” “刚满十八周岁,就迫不及待了。”梁健一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轻轻地笑了笑。 祝三元将手机上的照片放大,“那时的你好青涩呦。” “谁的青葱岁月还不色一下?”梁健一在偷换概念。 祝三元点头表示同意,“我更涩(色)。” “嗯,我知道。” 片刻她反应过来,转身追打梁健一,“小贱人,你又涮我。” “我好久没登山了。”祝三元又开始翻看大学时登山社团活动时的照片。 “哥明天带你去。”梁健一在地板上做俯卧撑。 “你怎么总是自称哥?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哪有当哥的样儿。” “别管什么样,我比你大,这是钢铁侠的事实。” “我还是史瑞克呢,早出来三天而已,有什么可炫耀的?”祝三元不以为然。 “我一直觉得咱俩前生有点渊源。”梁健一从地上爬起来,“你看,我比你早三天,偏偏你又叫祝三元,这是不是昭示着你每天向我讨一块钱,连讨三天,见钱眼开的你终于按耐不住人民币的召唤,来到这个世界上寻找赏你三块钱的我,找了二十六年,恩人相见。” “梁健一,你脑子被狗啃了吧?” “嗯,我记得昨晚你亲过我。” ※※※ 莲花山是a市郊外的一座群山,因形如五瓣盛开的莲花而得名。 梁健一驾驶着金色君越飞驰在西快路上。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祝三元左摸摸右看看,嘴里嘀咕着:“要是总有这么有钱的人离婚就好了。” 梁健一“噗嗤”一声笑了,“一不小心暴露龌龊本质了吧?” 祝三元撇撇嘴,“这算什么?我腹黑得很,你要当心呦!” “是吗?等晚上我仔细看看。”梁健一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 祝三元剜了他一眼,“你的脑子是有色词汇存储器吗?” “英雄本色嘛。” “切。” 祝三元发现梁健一的驾驶技术很娴熟,不像路上那些跪求照顾的新手,这家伙在某些方面悟性挺高的嘛,看来很多领域都是相通的,比如开车和做.爱。 他们把车停在山脚下,沿着通向莲花山的木栈道向前走。路边的合欢树开满了粉红色的花,细细密密,远远看去,像隐藏于绿荫中的一片红云。 祝三元拾起一朵落在地上的花,放在手心,“你看,像一把丝绒小扇。” “嗯,晚上就合在一起了。”梁健一也弯腰拾起一朵。 “懂得还挺多。”祝三元踮起脚尖把手里的花放在梁健一的头发上。 “所以用合欢花代表爱情,十分贴切。”梁健一也把花别在祝三元的鬓边。 一阵温凉的风吹来,两朵粉红的小扇子纷纷飘远。 第31章 又见男神 莲花山的登山台阶时陡时缓,九曲十八弯。台阶两旁的树木遮住了阳光的直射,在地上留下了斑驳的光点。 故地重游,祝三元异常兴奋,她给梁健一讲起自己大学时登山社团的事。回忆就像一扇泄洪的闸门,只要打开,便覆水难收。 “喂,我记得你说过,你的男神就是登山社团的。”走在前面的梁健一回头问。 “你记性真好,他叫程旭,是社长。”祝三元一脸笑意。 梁健一回身拉起祝三元的手,在她耳边说:“说得这么起劲儿,都是因为想人家吧?” 祝三元瞥了他一眼,“你吃醋了?” 梁健一轻松一笑,“你多虑了。” 说着松开祝三元的手,继续向上走。祝三元紧跑几步,超过了他,在他前面挡住了去路,一双杏眼盯着梁健一隐隐闪烁的黑瞳。 “喂,看你情贱于色的样子,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梁健一微微一怔,可能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但马上又换上招牌式的傲娇笑容,“笑话,我脑子又没被门夹过。” “那你为什么对我身边的异性都充满敌意?”祝三元像审问嫌疑似的察言观色。 “我只是想帮你提升一下品味,就算你那个伪男神立即现形,我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是他说完,感觉自己的眼睛好像眨了,不过不是一下,而是两下。 “那我就放心了。”祝三元微笑点头,仿佛如释重负,转身继续向上攀登。 梁健一望着她的背影,迷惑不解,这个傻瓜放心什么? 莲花山的半山腰有个供游人休憩的亭子,叫望月亭。亭子不大,四周是低矮的小草和野花。 祝三元和梁健一并肩坐在望月亭的长凳上,此时山下的景色变得遥远渺小,他们来时走过的木栈道已被郁郁葱葱的山林掩盖得无影无踪。 “来,我们休息一下吧!”台阶上又走上来两个人,男的对女的说。 女的是小清新类型,长发披肩,坐在了他们的对面,男的紧挨着她身边坐下。 男的坐定后,看见对面的祝三元,恰好四目相对,然后他们同时站起,直视对方足有三十秒。 “祝三元!” “程旭!” 没错,这不是梦。 听见祝三元喊出程旭的名字,梁健一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暗暗佩服自己料事如神,不,应该是一语成谶。 “你经常来这里吗?”祝三元跑到程旭面前,满脸惊喜地问。 “是啊,你呢?”程旭的声音如春风般和煦温暖。 祝三元不好意思地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我已经荒废了,好久没来了。” “那真巧。”程旭的笑容云淡风轻。 “嗯,好巧。”祝三元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程旭微笑着看了看梁健一,“男朋友吗?” “不是,普通朋友。”祝三元回答得干脆响亮。 “介绍一下,我女朋友妍妍。”程旭搂过他身边的女孩子,对祝三元说。 “哦,你好。”祝三元看出这个女孩子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学姐。 他们聊了一会儿,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当得知祝三元做婚礼策划时,程旭和妍妍对望一眼,“我们正准备举行婚礼呢,找你好了。” “噢……好啊。”祝三元用羡慕的目光看了看那个叫妍妍的女孩子。 他们走后,梁健一看着还愣在那里的祝三元,“恭喜你,又多了一个客户。” 祝三元把手机放进裤子口袋,没说话。 “邂逅男神,爽死了吧?”见她没反应,梁健一看着她的眼睛继续挑衅。 可是祝三元却没心没肺地笑了笑,“怎么样,我男神帅吧?” 这时,头上的树梢恰好有几只乌鸦呼啸飞过。 “你看,它们都听不下去了。”梁健一鄙视地看了她一眼,站起身走出望月亭。 接下来的时间里,祝三元一直心不在焉,每走一段,就忍不住朝刚才程旭消失的方向张望,好像他又会在某个转弯的路口出现。 她做梦也想不到,今天能在这里与她的男神重逢,看来莲花山真是个福地,早知如此,为什么要等到今天?祝三元心里无厘头地懊悔。 而转念又自嘲地摇头,人家都要结婚了,想这些不是自寻烦恼吗? 晚上,他们坐在阳台上对月豪饮。 祝三元撕咬着手里的烤鸡腿,喝了几口啤酒,指着梁健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做婚礼策划吗?” “按您的境界推理,应该是普渡众生,成人之美吧。”梁健一极尽讽刺之能事。 “哈哈哈,那些都是借口,我今天告诉你,你别说出去。”祝三元沾满油的手放在梁健一的肩膀上。 梁健一扶额,“嗯,这是宇宙级保密情报,我保证不说,谁让咱俩是哥们儿呢。” “对,哥们儿相当于免密支付。”祝三元傻傻地笑着,“程旭的女友,原来那个,学校好多活动都是她做主持人,声音好听,长得好看,台风优雅,程旭的眼里只有她。” 祝三元把酒瓶放在桌上,继续说:“我也是学播音专业的,却做不到她那么有魅力,那是我的梦,所以我想从婚礼主持人做起,可是老板说我太年轻,先做婚礼策划慢慢积累经验。” “原来是想接近男神心中的女神形象才误入歧途的?”梁健一总算听明白了。 “可是,他居然把女神给换了!”祝三元的手掌将桌面敲得“嘣嘣”响,倍感遗憾。 “我觉着是他被换了。”梁健一翘起长腿,仰头喝酒。 祝三元一把将他的酒夺过,“不可能,他那么完美,他的眼神一扫过来,我的心就酥了。” 她的眼睛被熊给舔了吗?那男的怎么看都不顺眼,分明就是个犯贱的小白脸。 “相当一般,比我差远了。”梁健一嫌弃地将她的手从自己的身上拿开,摸起另外一瓶继续慢饮,“你的心一定泡在油锅里了,地沟油。” 那晚,祝三元喝得酩酊大醉,梁健一把她抱到了床.上,看着她醉意朦胧的脸上分不清是哭是笑的表情,又回想她白天在望月亭见到程旭时那副娇羞紧张的模样和趋炎附势的嘴脸,他腹诽道:“眼瞎心瞎。”然后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 祝三元正在家里吹着空调,看着电视,梁健一进门了。 “呦,大律师回来了,您辛苦了!”祝三元斜卧在沙发上,双腿叠放在茶几上,一个加强版的葛优躺。 “听上去以为到了女儿国,睁眼一看才发现是野人部落。”梁健一对动作不雅的祝三元蔑视地瞥了一眼。 “我就知道,对你的每一点温柔都是不可饶恕的错误。”祝三元在不断地调换着电视频道。 梁健一冲凉过后也凑过来,和她一起浏览电视节目。 新闻频道正在播放关于本市一家实业集团捐助教育事业的报道,画面中栋梁集团董事长梁启明先生正在将一张巨大的支票模型转交给慈善机构。 祝三元盯着支票上的数字,感慨地说:“一下就捐出个福彩双色球一等奖,这个栋梁集团好大的手笔。” 不想梁健一双手脑后扶头,向后一靠,闭上眼睛,不咸不淡地说:“虚伪。” “五百万真金白银,你说怎么才算真诚?”祝三元眼睛盯着电视屏幕。 “钱多就算真诚?肤浅。”梁健一的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气愤。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祝三元认为他这是典型的仇富心理。 “我讨厌吃葡萄。” 从这家伙的情绪上看,他今天可能是心情不大好。 第32章 同学见面 莲花山那天的一周后,男神程旭又出现在祝三元的面前,他果然是和女朋友妍妍来做婚礼策划的。 祝三元带着复杂的心情,为他们婚礼的每一处细节做了周密的筹划。 过程中,祝三元多次偷瞄男神,我的苍天!他真的是360度无死角,就连他眼睛周围稍微突出的眼袋,都好看得让人心碎! 在某些空隙里,他也偶尔和她聊几句以前社团里的事,谁谁现在如何如何了之类的。其实关于其他人,祝三元都没有兴趣了解,她只是想看他说话的样子,说什么并不重要。 妍妍去了洗手间,程旭放下手里的咖啡,微笑着说:“三元,你变化有点大。” 他的注视让祝三元立即心跳加速,她紧张地用手摸索着耳垂儿,“是吗?” “变漂亮了。” 男神华丽丽地坐在自己的面前,夸自己漂亮,这简直是做梦都没想过的事,给三十秒钟,调整一下呼吸好吗? “程旭,我突然想到婚礼上应该加一个环节。”妍妍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好啊,尽管和三元说。”程旭对女友极尽温柔。 “在别人婚礼上看到证婚环节有宣读结婚证的,我觉得挺有意义的。”妍妍歪着头说。 程旭微笑,“这个好办,等过段时间我们去登记。” 妍妍开心地点头,祝三元用笔将这个流程记录了下来。 男神要结婚了,做不成新娘,却成了他的婚礼策划人,亲眼见证他的幸福,虽然多少有些悲催,也算是一种心酸的浪漫吧。 自从有了君越之后,只要是正常上班,梁健一总是先把祝三元送到公司,再到律所。每天下班前,他们都会联络一下,如果梁健一没有别的安排,就会到公司楼下接祝三元,一起回家。 在别人眼里,他们俨然是一对恋人。 “三块钱,晚上约了两个同学,一起去吧!”梁健一对刚上车的祝三元说。 祝三元迟疑了一下,摇摇头,“我又不认识。” “没事,大学时的好哥们儿,我们之间很随意。”见祝三元有点冷,梁健一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一些。 “男的女的?”祝三元对着面前的镜子端详自己卷曲的发型,以此来掩饰对这个问题的满不在乎。 梁健一忍不住乐了,“你以为我找女的当哥们儿有瘾啊?” 梁健一的两个同学一个叫李想,矮小清瘦,眉目长得十分精致,有点像郭敬明的感觉。一个叫赵佳伟,斯文儒雅,一副素气的黑框眼镜架在淡漠的脸上。 祝三元的出现显然出乎他们的意料,梁健一介绍时说祝三元是朋友,可是谁会信?两人礼貌地问候过后,向梁健一投去了别有深意的眼神。 “我正纳闷梁子最近怎么不理咱们了,原来是太忙。”李想的话是对着赵佳伟说的,却是给梁健一和祝三元听的。 “主次分明,必须理解。”赵佳伟附和着。 “打什么哑迷?小心一会儿把你们放倒。”梁健一将啤酒摆在两人面前。 祝三元低声对身边的梁健一说:“你开车了,不能喝酒。” 对面的李想哪里会放过这个添乱的机会,也假意严肃地劝梁健一,“对,开车不喝酒,我们都好担心啊!” “少废话,赶紧喝酒。”梁健一用筷子敲了敲李想的脑袋,又侧身对祝三元说,“找代驾。” 赵佳伟见状,向李想举起酒杯,“来,咱俩先走一个,梁子这会儿没空。” 他们都是梁健一的同班同学,学的都是法学专业。李想在一家金融企业做法务工作,而赵佳伟则是梁健一原来的合伙人之一,因为他们事务所的停业而回外地家里修整了一段时间,现在刚回a市打算重出江湖。 “我和潘主任说过了,明天带你去见他。”梁健一对赵佳伟说。 后者一抱拳,举起酒杯,“谢了,哥们儿。” 祝三元为了避免在梁健一的同学面前丢脸,今天特意要了饮料,当了一回乖女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其他三人已经喝嗨,话题满天飞,谁接住算谁的,迎来了说话不经大脑的时刻。 “梁子,最近微信群里说的事,你看见了吗?”李想的脸红得像某种熟透了的水果。 “咱们那个同学群,半天功夫就上百条,我会无聊到每条都看吗?”梁健一的酒量明显要好些。 “邱楚嫣要从北京回来了。” 祝三元看到梁健一端着酒杯的手停顿在半空中,继而一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他又把面前的酒杯填满,干了,颇有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气势。 祝三元很好奇,这个邱楚嫣是下酒菜吗?怎么一提她,这个家伙就只顾闷头喝酒呢? 她问:“名字真好听,谁啊?” 更加不胜酒力的赵佳伟用手托着随时可能自由落体的头,“名字美,人更美,高高在上的系花,舞后。” 太没有悬念了,这些没出息的男人凑在一起还能有什么深刻话题?无非是对哪个漂亮女人垂涎三尺又得不到,只能借酒浇愁。哼,男人啊! 梁健一沉默不语,又是一杯。 祝三元悄悄用腿碰了他一下,意思是提醒他别喝这么快,不想这次梁健一却没有与她默契,而是开口问她有什么事。 祝三元只得说:“你再这么喝,连回家的路都不记得了。” 梁健一一听笑了,“不是有你吗?” 祝三元生怕他说出与自己住在一起的事,连忙闭嘴。 “梁……梁子,她要回来了,你到底什……什么意思?”赵佳伟的舌头打着结。 “没意思。”梁健一回答得不假思索。 从洗手间回来的李想看样子是洗了脸,比刚才清醒了一些,他瞥了一眼祝三元,拍了拍赵佳伟的肩膀,“喂,你小子要是一直胡说八道,准备买单吧。” 赵佳伟扶了一下镜框,不耐烦地说:“去去去,我没带钱。” 李想假装惊慌失措,“不好了,我也恰好没带。” 梁健一看着他俩拙劣的演技,“别看我,我口袋比脸还干净。” 赵佳伟“切”了一下,“要不把你手腕上的那块表押给饭店老板,够咱们哥几个在这吃个十年八年的。” 祝三元腹诽:这哥们儿真是喝醉了,梁健一的那只破机械表,是江诗丹顿马耳他系列的仿真品,不过几百块钱,他还当真了。 送两人回家时,李想问:“梁子,现在住哪?” 梁健一随口说:“清泉街。”这是祝三元家的地址。 “还跟你老爸呕气呢?”赵佳伟从副驾驶的位置转过头来。 梁健一伸手把他的头扭回去,“你今天话太多了。” 赵佳伟又补了一句,“这个座驾是不错,不过跟兰博基尼还是没法比。” 这哥们今天受什么刺激了?一直在做奢侈品的春秋大梦。 进门后,祝三元正想进卧室换衣服,忽然被梁健一从后面抱住。 “你做什么?我要换衣服。” “我帮你换。”梁健一温热的气息吹到她的脖颈上,双手将她的身体扳过来,去解她的扣子。 祝三元用力推开他,看着那张英俊却写满醉意的脸,心头升起一丝愠怒。 自从那次莲花山遇到程旭后,他们再没有亲热过。 有几天晚上,祝三元去了梁健一的房间,但他都以各种理由搪塞过去。祝三元感到了他态度的变化,但也不好说什么,他们毕竟不是男女朋友,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 祝三元猜想,原因无外乎两个:一是他有了喜欢的人,二是他厌倦了。 不过他们事先说好的,谁先有了另一半,要通知对方,关系终止。以梁健一的性格,这种可能性很小,那只能是第二种了。 祝三元安慰自己,这种关系本来就是玩火,结束了也好。只是,有点太快了! 现在,他喝醉了,意识不清醒了,又来要她,她的内心尝到了一种屈辱的滋味。 可是梁健一哪里肯放开她,伸手把她按在墙上,不由分说吻住她,吻得她不能呼吸。 祝三元齿间用力,梁健一惨叫一声。 祝三元杏眼瞪得滚圆,“我是要你清醒。” 梁健一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将她牢牢固定在自己和墙面之间,一双眸子幽暗深邃,看着她的。 “还想着那个小白脸?” 祝三元明白他指的是程旭。 “你自己不是也挺白的吗?”祝三元盯着他白皙的皮肤因酒精作用而微微泛起的红晕,这个家伙的确非常好看,好看得足以让人迷了心志。 “那不一样,他不像好人。”梁健一说得理所当然,底气十足。 你像好人吗?仗着自己力气大,把我按在这里,脱我的衣服,强吻我。 她叹了一口气,“人家都快结婚了,今天来找我策划婚礼。” “心里很失落吧?”他的表情是明摆着的幸灾乐祸。 “梁健一,这好像和你没关系吧?” 这话果然奏效,他的手慢慢松开,没再说话,进了浴室。 真够霸道的,男神要和别人结婚了,我失落一下怎么了?咱们只是单纯的炮.友好吗?管得是不是有点宽了? 祝三元立在墙边,揉了揉被那个坏蛋捏疼的肩膀,耳朵里是“哗哗”的水声,脑海里浮现着流水声里梁健一完美的身材,脚下是一片流泻的月华。 第33章 意外受伤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在不咸不淡中度过,彼此都没有再提那晚的事,保持着朋友之间的分寸。 一天,祝三元加班,晚上九点多才下公交车,拎着包走在通往小区的人行路上,此时这条路上的行人已经不多,她脑子里过着明天的婚礼流程。 突然身后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从一辆摩托车上跳下一个人,猛地抢夺她手里的包。 她的手本能地一紧,知道是遇到抢劫的了,一边高喊“抓贼”,一边用力抓住包的带子。 那人一看这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主,干脆摘下头盔,气急败坏地砸向祝三元。 斗大的头盔,抡足了力气,祝三元的身体哪里经得起这样的撞击,无论砸在她哪个部位,不是昏迷就是骨折。她反应过来后想躲,可是来不及了,凶器直奔她的头部而来。 就在此时,不知从哪里突然伸出一只手,硬生生挡住了呼呼生风的头盔,接着祝三元听见“哎呦”一声,当她意识到这声音不是自己发出的时候,看见梁健一正弯腰捂着自己的右臂,脸上的表情痛苦异常。 抢劫者发现惹祸了,赶紧丢下祝三元的包,跳上同伙的摩托车,落荒而逃。 原来梁健一下班后觉得室内闷热,干脆到楼下吹吹风,顺便到车站迎一下祝三元。不想刚走出小区,恰好看到刚才的一幕。 “你怎么样?”惊惶失措的祝三元扶住他。 梁健一疼得额头出了汗,右臂根本不敢动,“快,医院。” 祝三元急得要死,跑到路边疯狂地挥手,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您快些,他受伤了。”她扶着梁健一,紧张地咬着嘴唇,焦急地看着前方路口的红灯。 祝三元在医院的急诊室外来回踱步,平时神气活现的梁健一刚才一言不发地将头靠在她肩上的那一刻,让她的心如锥刺一般疼痛。 她知道,他一定很疼,疼得连教育她的力气都没有。如果他没有那么疼,他一定会说她财迷,蠢得像头猪,打不过直接给他就好了,干嘛要激起那些人丧心病狂的本性。 检查结果出来了,梁健一的右臂因强烈撞击而导致骨裂,为防止错位而造成进一步伤害,医生建议打石膏固定两周,同时开了口服药。 一切处理完之后,祝三元俯身小心翼翼地问,“疼吗?” “你说呢?笨蛋。”梁健一恢复了平常不招人待见的语气,祝三元的心反而舒展了,此时她就盼望着他狠狠地骂自己。 “我是笨蛋,财迷,蠢猪,害你受伤,我错了。”祝三元低眉顺目地自我检讨,心疼写在乌黑透明的眸子里。 “你终于开始认识自己了,有进步。”梁健一用左手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头,“快报警,摩托车的车牌号是18976。” 祝三元拿出手机拨打了110,都疼成那样了,还能想起来看车牌号?职业病作怪,取证有瘾。 “我跟你说,当时就是太快了,我怕那个暴徒伤到你,只能去被动地挡,不然我非得把他生擒活捉,亲自扭送公安机关不可。”梁健一扶着绷带不服气地说。 祝三元见他又傲娇起来,放了心,“嗯,然后给你发这么大个红花,挂在胸前,顺着人民大街走到头。” 回到家里,祝三元把梁健一扶到床.上,让他躺下,正想转身出去,却被叫住,“回来!” “还需要什么?”祝三元现在对他的要求唯命是从,无论如何,人家是为救自己才受的伤,如果不是他,现在躺在床.上的一定是自己。 “替我把衣服脱了。” 虽然她们彼此都见过对方的身体,但那都是在不冷静的时候做的事。现在大家都处于常态,让她做这件事,她还真的不能淡定。祝三元迟疑着,没有动。 “哎呦,又开始疼了,这下更没法睡了。”梁健一浓密的剑眉拧成一个结,样子可怜兮兮。 祝三元见不得他这样,只好答应,“好好好,我帮你脱,你别动。” 脱掉上衣和裤子后,身上还有一条贴身内裤,他完美的腹肌和笔直的长腿在祝三元面前暴露无疑。 她伸手展开被子,想给他盖上。 不料他却开始抗.议,“喂,我一直是一级睡眠,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也脱掉。” 祝三元觉得这个真的很难为情,心想:矫情!不就是那么小的一块布么,就不能克服一下? 梁健一又催促道:“你别再用眼睛盯着我了,我都快想入非非了。” 祝三元闻言,二话没说,嘴唇一咬,心一横,迅速完成了任务。我祝三元怕过什么?这都不是事儿。 不过这个任务完成了,下一个又来了。 “我脱下来的衣服,都拿去洗了,明早记得过来帮我把干净的换上。” 祝三元明白,在今后的两周内,这些都将成为常态。 第二天祝三元起得很早,下楼买了早餐,回来帮梁健一把衣服穿上,又亲手喂油条给他吃。 祝三元发现他的眼圈是青的,祝三元感觉有一丝疼痛悄悄滑过心头,不禁用手摸了摸他憔悴的脸,“昨晚很疼吧?” 废话!骨头都裂了,能不疼吗?昨晚肌肉肿得厉害,疼醒多次,他几乎没怎么睡。 不过此刻看到面前那双写满担心的眼睛,他忽觉心里一荡,伸出左臂将她拉到怀里,低头吻住她,不深,不长。 良久,他放开她,“现在不疼了。” “没出息。”她害羞的样子很迷人。 “我就这点出息了。”他在她耳边低语。 “等我回来。”祝三元关上房门,像嘱咐不懂事的孩子。 祝三元一大早把雪丽从被窝里召唤起来,等婚礼主要项目结束后,她让雪丽帮她把剩下的收尾工作完成,自己准备撤退。 “三元,出了什么事?”雪丽看出她慌里慌张的样子。 “家里有个病号。”祝三元边收拾东西边回答。 “谁呀?你不是自己住吗?”雪丽很是好奇。 “回头告诉你,拜托了。”祝三元抓起包飞奔出酒店。 日常中,人们对自己所拥有的东西都不够珍惜,因为我们认为那是理所当然。可是当有一天你失去了它们时,才会意识到,那些最普通的拥有,是多么的珍贵! 比如你的右臂,当它受伤的时候,你会发现,原来它平时为你做了那么多不可替代的事。 祝三元现在成了梁健一的枪手,以前他用手敲出来的诉状,现在由他口述,她负责打出文档。 还有一项大工程,就是洗澡。 梁健一嚷着太热,要洗澡。也是,这么热的天,冲凉是必须的。 为了避免打着石膏的右臂淋湿,祝三元用毛巾将他右臂的上部紧紧缠住,作为绝缘分界线。其他部位她认真地涂上沐浴液,再用花洒小心地冲干净,最后再用毛巾一一擦干。 整个流程下来,她浑身湿透,累得精疲力尽,尤其是他那么高的个子,真是难为她了。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她的眼睛需要一直面对他完美赤.裸的身体,她的手一寸一寸地在他的皮肤上来回摩挲,而且脑子里还不允许有杂念,这对她来说,才是更大的考验。 不过,她想到了一个抑制大脑溜号的好办法,只要她一想到那天梁健一疼痛时的样子,便觉得她做的所有一切都微不足道,只要能让他不再那么痛。 周一下午,祝三元找了个理由从公司溜了出来,急急忙忙赶回家。 一进门她边换鞋边大声嚷着:“小贱人,我回来了。看我买什么了?猪排骨,猪手,据说吃什么补什么,所以……” 她穿过屏风,来到客厅,愣住了。 客厅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右臂打着石膏的梁健一,另一个是位貌若天仙风姿绰约的大美女。 见到祝三元,美女的脸上也现出意外之色,不过还是马上站起来,天哪!高挑玲珑的身段,精致漂亮的脸蛋,性感妩媚,长发飘飘。完美!惊艳! 她笑容可掬地跟祝三元打招呼:“你好!” 居然还这样彬彬有礼,落落大方! 祝三元手里拎着血淋淋猪排骨,傻呼呼地说:“你好!” 第34章 恩将仇报 见梁健一没有为她们互相介绍的意思,美女又说:“我叫邱楚嫣,是梁健一的……同学,听说他受伤了,来看看。” 邱楚嫣在稍稍停顿之后,把她和梁健一的关系圈定为同学。 邱楚嫣?等等,这不是那个可以当下酒菜的系花兼舞后吗?梁健一,你好大的面子,连系花都亲自来看你,看来人缘不错嘛! 祝三元觉得来而不往非礼也,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号,“我叫祝三元,是他的……房东,嘿嘿。” 祝三元也在片刻选择之后,将她和梁健一的关系圈定为房东,她找来找去,发现“房东”这个定义最客观,最不容易引起歧义。 然而还是遭到了邱楚嫣的质疑,她惊讶地睁大了美丽的眼睛,又转头看了看一直沉默不语的梁健一,“你们同住在这里?” “有什么不妥吗?”梁健一冰着脸,冷冷地反问。 哇塞!他居然用这样的态度和她说话,好拽! 邱楚嫣的表情有些不太自然,不过她还是极力保持着恰如其分的微笑,试图掩饰内心的某种情绪。 祝三元并不想让梁健一的同学朋友误会他们的关系,尤其是他们做“特殊哥们儿”的那档子事,着实不易外传。 于是她对邱楚嫣说:“我们就是房东和租客,没有其他的关系。” 邱楚嫣打量了一下祝三元,想必是觉得,她也的确不是梁健一的菜,可能真的如她所说,他们的关系仅止于此。 邱楚嫣走后,祝三元将猪手放进高压锅,走到梁健一面前,“人家来看你,还长得这么美,你装得是不是有点过啊?” 梁健一看了一眼祝三元没心没肺的表情,丢下一句,“脑残!”径自回房间了。 说我脑残?有没有搞错? 梁健一的人缘还真不是一般的好,在他受伤的短短几天里,祝三元又迎来一位探望伤员的不速之客。 这位看上去有四十多岁的年纪,身上裹着一字一板的职业装,发髻一丝不乱地盘在脑后,长得挺标志,就是脸上的表情都不像是真的,就算是笑,也看不出来是高兴。 自祝三元进门起,这个女人犀利的目光就开始审视她。 怎么这样不懂礼貌?到别人家里还这么肆无忌惮?这个小贱人在哪里认识的这种人类? 祝三元没理这女人,看了一眼半卧在沙发上的梁健一,这厮还是个有脾气的主,无论谁来看望他,他都摆着一张臭脸。不过,对这个不讨喜的女人,就该这样! 祝三元才不想看这个女人,转身回自己的房间了。 只听那女人说:“少总,您就不要再生董事长的气了,其实他已经后悔了,不然也不能让我来找您。” 她的声音很低,但很恭敬。 少总?这是什么称呼?怪怪的。还有,这个董事长又是谁? “你告诉他,不要再做这种打个巴掌给个甜枣的游戏了,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梁健一的语气却是毫不客气。 那女人保持着足够的耐心,“少总,我完全理解,谁在年轻时没有梦想。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您看不起的这些,却是多少年轻人望尘莫及的。” “谁喜欢给谁好了,我不想做木偶,处处听从别人的摆布。对了,他不是有女儿吗?请他以后别来烦我。” 梁健一的脾气越来越大。 “那怎么能一样呢?董事长一直都是最器重您的,作为父亲,他也是非常挂念您的。”女人的语气语重心长。 噢,原来这个董事长是他爸爸,怪不得赵佳伟说他离家出走,看来是和家里闹矛盾了。 “被他器重可太不幸了,杨姐,你转告他,没有他的日子,我过得很自在。”梁健一吐字清晰,没有丝毫犹豫。 “唉,”杨姐叹了口气,“少总,董事长特意让我把这两样东西给您,请您务必收下,不然我回去不好交代。” 祝三元正在猜测杨姐带了什么宝贝给他,就听梁健一不愤地说:“我就知道,他除了这些,也没别的了。” 杨姐起身准备走,“注意保养,我联系家政公司,找个有经验的钟点工护理您。” “不需要。”梁健一干脆地拒绝了。 杨姐在出门时又加了一句,“尽快搬回去吧,住在这样的地方不适合您的身份。” “我喜欢。”梁健一用左手把门带好,语气倔强到底。 祝三元从卧室里出来,好奇地在客厅里寻找杨姐给梁健一带来的两样东西,一张银行卡和一串钥匙赫然躺在茶几上。 “哇塞!是白金卡,你老爸真惯着你。”祝三元不可置信地惊呼。 “既然你这么喜欢,送你好了。”背后传来梁健一冷冷的声音。 “小贱人,你老爸是董事长?”祝三元把白金卡拿到梁健一面前晃了晃。 “一个爱管闲事的暴发户,非要自称董事长,我也没办法。”梁健一拿起了钥匙,歪着头看了两眼,丢到祝三元手中。 “这是什么钥匙?”祝三元好奇地问。 “我家。”梁健一重新坐回沙发。 “刚才那女的是谁?”祝三元眨巴着眼睛,抬头看梁健一阴沉的脸。 “老梁的秘书。”原来他这样叫自己的老爸。 “她对你的称呼好有趣。”她指的是杨姐口中的“少总”。 “说了n次也不改,烦死。”梁健一好不耐烦。 “你打算跟你老爸和好吗?”祝三元变身采访记者。 这显然不是梁健一喜欢的话题,他“霍”地起身,沉着脸说:“我要洗澡。” 洗过澡的梁健一觉得舒坦多了,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哼着《失落沙洲》。 “少爷,你是舒服了,我可快累晕了。”祝三元一边抹着头上的汗,一边收拾浴室。 “有怨言的时候想想我为什么会这样。”他倒是会开导人,什么走心提什么。 “杨姐要找钟点工,你一口回绝,想累死我啊?”祝三元把梁健一脱下的衣服扔进水盆。 “让别人给我洗澡,在我身上摸来摸去,你忍心吗?”梁健一用脚打着拍子,悠闲自得。 不愧为律师,话都说到她心坎上了。她想象着梁健一被别人……唉,的确感觉不那么情愿。 可是不知为什么,嘴上竟然说成了“如果是邱楚嫣,你还巴不得呢!” 世界突然静下来了。 与话唠聊天,这样的情况是很少见的。 两周的时间终于过去了,祝三元陪梁健一到医院检查,医生说他恢复得很好,石膏可以拆掉了。 祝三元当时兴奋得振臂高呼,被医生一个严厉的眼神给吓了回去。 “救命恩人康复,那么让你高兴?”走出医院,梁健一问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的祝三元。 “我是在庆祝自己保姆生涯的结束。”真会说话。 “回家。”梁健一紧紧拉起祝三元,挥手招呼出租车。 “喂,我还得上班呢!”祝三元顾及着他刚刚拆了石膏的手臂,不敢用力挣扎。 “你不是请假了吗?”梁健一把她塞进出租车。 “你不是没事了吗?”祝三元不解其故。 “有事。”梁健一一本正经地答道。 下了出租车,他牵着祝三元快步向楼上走。这家伙不知要搞什么鬼,却知道利用自己的优势,他一直用右手牵着她,让她没有抵抗力。 “轻点儿,伤还没完全好。”祝三元对进门后依然没有放手的梁健一说。 “心疼我的话,就多配合一点。”他将她带进卧室。 看着瞬间被拉合的窗帘,祝三元刚要说话,嘴却被堵上。 他的吻热切得让她窒息,她被他牢牢压在身下,没有一丝动弹的余地。 “大白天的,你把我拖回家,就是做这个?”祝三元好不容易得到一个空隙。 “你吃了我半个月的豆腐,我要抓紧时间收复失地。”他呼吸急促,手上的动作愈发熟练。 她看着他拉开自己的拉链,又不敢用力去拦,搞不好又变成他的保姆。 “还有没有人性,我给你洗澡是对伤员心存怜悯,你居然恩将仇报!” 身上的衣服都不见了,只剩下口头控诉了。 “为了证明我是个懂得感恩的人,现在一次性还给你。” 第35章 只做不爱 “还记得那个逃跑新娘吗?”梁健一帮祝三元将洗好的衣服晾在衣架上。 “当然记得,叫小露,离婚的事不是你调解的吗?”她的客户里,就那么一个现场逃婚的。 “是,她现任男友又找我谈离婚的事。”梁健一接过祝三元的胸衣,端详了一下,然后挂上。 “什么,太乱了!谁和谁离?”祝三元听得一头雾水。 原来小露的现任男友是有婚姻的。他与小露相恋多年,但家人极力反对,不得不娶了与他门当户对的女人,感情一直很淡。当他知道小露与别人举行婚礼后,觉得不能再失去她,于是在婚礼现场带走了她。由于和妻子的财产问题一直没能达成协议,他又急于恢复单身,所以又找到了梁健一做他的委托律师。 祝三元无奈地摇摇头,“又是门当户对,分割财产,听了头都大,不能石头剪子布定胜负吗?” 梁健一“噗嗤”一声笑了,“要是这么简单,我还用整天抱着条文查来查去吗?” “有钱人真是麻烦,离个婚都不爽!”祝三元提着盆进了卫生间,又探出头来,“喂,你家不是也挺有钱的吗?以后有你烦的。” “对策我都想好了,无论和谁结婚,都将就过下去。”梁健一将晾衣架摇上去,走出阳台。 “就你这毒舌,谁能豁出下半辈子的幸福成全你?”祝三元将自己扔在沙发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倒。 梁健一在她头的上方鬼影一样地眨巴着眼睛,“既然咱俩人缘都这么差,不如凑合一下吧!也算是为民除害。” “美得你,我现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暂时迂回一下才跟你混在一起的,将来……” 祝三元话还没说完,眼睛就被一条毛巾蒙住。 “将来要怎么样?说给我听听。”梁健一用劫匪一样的口吻威胁着她。 “喂,我的将来跟你有关吗?”祝三元双手徒劳地撕扯着眼前的障碍物。 “可是你的现在却掌握在我的手里。”梁健一一手绷紧毛巾,另一只手端起她的下巴。 “哎呀,太紧了,我的眼珠子都快出来了。”祝三元大叫。 “要想保住零件,赶紧哄大爷高兴。”梁健一的脸又贴近了一些,气息吹到了她的脖颈。 好汉不吃眼前亏,祝三元放缓声音,“请问您怎样才能高兴?” 修长的手指在她的脸蛋上轻划了两下,“哼哼,你懂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吧,节操先放在一边晾晒一下,也没什么坏处。 祝三元慢慢伸出手,摸索到他宽阔的肩,向上是轮廓分明的脸,再怎么说也是帅哥,手感还是蛮好的。她试探着向前移动自己的身体,用胳膊勾住他的脖颈,湿润的嘴唇递上去。 他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迎上了她的两片粉红,毛巾松开了,他用双臂环住她,准备继续进攻。她猛地飞起一脚,“懂你二大爷!” 梁健一惨叫一声,捂着关键部位,疼得直打滚,“祝三元,废了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祝三元双手抱胸冷笑,“发自内心的快.感!” 梁健一指着她咬牙切齿,“你的快.感还不是我给的,你会后悔的!” 色心不改!简直是没救了。 “陪我去参加一个party?”缓过来的梁健一又伸出右臂搂住祝三元,他身体的重量居然把她挤下了沙发。 “哎呀!重死了,想谋杀我?”跌落在地板上的祝三元一面惊呼一面抱怨。 “我才舍不得,还得留着用呢。”梁健一坐在地板上,臂上用力,坏笑着将祝三元圈到怀里。 “满脑子染色剂。”祝三元用手捶打他结实的胸肌,“什么party?” 梁健一将她的手抓住,放在自己的手里摆弄,“一个朋友的生日宴。” “说,又要我扮演什么角色?”祝三元学着土匪调戏良家妇女的样子,用手托着梁健一的下巴。 “演上瘾了?”梁健一猛地向后一仰,躺在了地板上,祝三元没有防备,也跟着他跌倒,结结实实地趴在了梁健一的身上,“怎么,喜欢这个姿势?” “早知道你内心这样不可描述,我才不理你。”祝三元羞红了脸,挣扎着想起来。 梁健一趁她不注意,反身将她压在身下,“现在描述给你看。”光滑的手指在她盈润的皮肤上游走,循序渐进。他的爱抚,她总是拒绝不了。 “说,还敢不敢不理我?”他在战斗中还不忘挑衅她。 “我就是拜倒在你的西裤下了,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她回敬他。可是对他来说,她的话却是更高明的挑逗,他身体深处的某根神经被她彻底激活,他为她疯狂…… ※※※ “不会吧?露这么多,不舒服。”祝三元把一件红色吊带礼服扔在一边。 “昨晚你露得更多,不是舒服得很吗?”梁健一说得一本正经,眼睛里却藏着邪魅的光。 祝三元刚想扯嗓子骂他找死,却记起这是在商场,于是用恨不得把你嚼烂的语气低吼道:“那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梁健一的墨色瞳眸星光一闪,嘴凑到她的耳际,递上悄悄话,“这份荣幸我要申请专利。” 她白了他一眼,“喂,我们可是有言在先的,特殊哥们,只做不爱。” 梁健一欣赏着她认真的表情,满脸戏谑,“我哪里提到做.爱了,分明你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字。” 祝三元又羞又恼,恶狠狠地上来撕打,梁健一却用力将她搂在怀里,箍紧她,不怀好意地说:“好了,别欲盖弥彰了,不喜欢就换。” 祝三元听了更气了,一把推开他,“换你个头啊,我真是流年不利,惹上你这么个无赖!” “我说的是衣服,不然你以为换什么?”梁健一一脸无辜,转而又像想起了什么,作天真且惊讶状,“你不是要换我吧?诶,昨晚可不是这么说的。” 祝三元也顾不上场合了,张牙舞爪地扑上来,“梁健一,老娘今天豁出去了。” 午后,君越驶入一片别墅区,门口处写着古朴显眼的几个大字“普罗旺斯庄园”。 别墅依山傍水,共有三层,尖尖的屋顶,浅红色的屋瓦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醒目。两扇朱红色大门敞开着,两个黄色明亮的圆铜狮子头在阳光中闪着耀眼的光。 进入大门,是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小路两旁一簇簇蓝紫色的熏衣草正开得热烈,淡雅的花香让人心神迷醉。 庭院里的停车场内已停有四五辆车,祝三元略略一扫,我的妈呀!兰博基尼、法拉利、保时捷、捷豹,豪车大聚会。 祝三元不禁感叹:“我们的车停在这里太不协调了。” 梁健一一挑眉,“谁说的?我们的车可是金色的,比他们的值钱多了。” “你少挤兑我。”祝三元用手背敲了一下他的右臂,“诶,你怎么认识这么有钱的主?” 梁健一不假思索地答道:“那还不是因为我太有人格魅力,但凡见过我的人都会疯狂地喜欢上我而无力自拔。” “臭美带加号。”祝三元一撇嘴,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第36章 生日别墅 他们绕过一个喷泉,来到正门前。气派的门厅,圆形的拱窗,转角的石砌,连续的回廊,文雅精巧,雍容华贵。 这时门内走出一个珠光宝气的男人,对,珠光宝气,男人。 一套黑色紧身休闲衣裤,头发是烈焰喷发的造型,还零星地闪着金粉,左耳上七颗银色的耳钉耀眼夺目,修长白皙的脖颈上是一条与耳钉同色同款的挂饰,一笑露出整齐的白牙,“健一,最近够低调的呀!” 梁健一唇角勾出一抹笑意,伸手拍拍对方的肩头,“谁能比得起你阿豪,炫酷还是一如既往啊!” 阿豪哈哈地笑出声,“你少损我,整个a市能和你梁大公子相比的人,还太难找。” 梁健一推了一把阿豪,“你小子,长了一岁,贫嘴的毛病还是没改。” “嘿嘿。”阿豪冲梁健一笑了笑,看了看站在他身旁的祝三元,意味深长地问道:“健一,是不是该介绍一下啊?” 梁健一揽住祝三元湖蓝色单肩短裙包裹下裸.露的右臂,用极温柔的声调向阿豪报出了她的名字。 就在这时,从别墅里面传出一个阴柔的中性声音,“健一,不能只介绍名字,我们更想听的是你们的关系。” 接着一个从头到脚都恰到好处地介于男性和女性之间的人,出现在他们面前,脸上化了淡妆,水粉色的绣花衬衫,沙黄色的弹力铅笔裤包裹着略微挺翘的臀部。 祝三元从他的胸部特征判断出,他应该是男的。梁健一可真够可以的,他的朋友每出场一个都会亮瞎她的眼。 梁健一打量了一下这个花枝招展的男人,扶额叹息,“星儿,你还是那么让人不敢直视。” 刘星娇嗔地捶打着梁健一,“讨厌,有你这么夸人的吗?” 祝三元觉得这个刘星比她还女人,只是他这么对待梁健一,她心里居然有些醋意。 “咔”地一声,阿豪举着手机将刘星捶打梁健一的情景拍了下来,对刘星说:“照片不会说谎的,你接收下,放大了仔细看自己的表情,像不像馋猫见到了炸鱼?” 梁健一顺手按住阿豪的头,“活够了自己选择死法。” 阿豪连连作揖求饶,“哥,我错了,看在我生日的份上,饶了我的发型吧!” 祝三元彻底被他们折服,这都什么人啊?用两个字概括:奇葩。 他们一行人进了客厅,纯地中海式的装修风格,浪漫奔放,清凉慵懒。 海蓝色沙发上坐着两个正在低头看手机的女孩子,见有人进来,她们同时抬头,祝三元惊讶地发现,那是两张几乎相同的脸。 没错,她们是双胞胎姐妹。姐姐薇薇身穿素色棉布长裙,一头长发直垂腰际,秀气的眉宇间隐着一丝缥缈的羞涩。 妹妹莎莎是根根立的短发,军绿色衣裤把她映衬得英姿飒爽,眼神刚毅。她见到梁健一,立即大步走过来,在他的胸前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嗯,胸肌还在,没有偷懒。” 薇薇则站在莎莎的身后,腼腆地看着梁健一,不说话,而祝三元隐隐在她的眼睛里发现了一个词:含情脉脉。 姐妹俩虽容貌酷似,性情却大相径庭,一个是含羞草,一个是火凤凰。 阿豪神秘兮兮地对梁健一说:“走,去楼上看好东西。” 莎莎大声叫住他们,“喂喂喂,什么好东西,我也要去。” 阿豪嫌弃地咧嘴,“不适合你们女的看。” 莎莎上前挡住他们的去路,“那一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脏东西。” 阿豪无奈地挥挥手,“好好好,你爱去就去吧。” 莎莎扬起了胜利的下巴,梁健一问祝三元:“一些极限运动的玩意儿,你要一起去吗?” 祝三元摇摇头,这时薇薇在一旁对她说:“让他们去,我们在这里玩。” 阿豪带着梁健一、莎莎和刘星上楼后,祝三元对薇薇笑了笑,“你们是姐妹吗?长得真像。” 薇薇点头,“嗯,她是妹妹,我比她大了三十六分钟。” “有个妹妹真好。”祝三元在薇薇的旁边坐下来。 “有时好,有时不好。”薇薇可能有些热了,顺手把头发束起来,又问,“你是健一的女朋友吗?” 这么一问,祝三元倒不知怎么回答了,他们这样的关系怎么回答,似乎都不太合适,于是她嘿嘿傻笑了几声,准备搪塞过去。 恰好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一行四人出现在客厅入口,样子好像风靡台北的一个boy组合。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眉眼弯弯的帅哥朗声笑道:“看样子今天是来对了,这位妹妹有点眼生啊!薇薇,麻烦你为我们做个介绍吧!” 薇薇“噗嗤”一声笑了,“秦少,这位是祝三元,健一的……朋友,你就别费心思了。” 由于刚才祝三元没有正面回答她,薇薇在介绍祝三元与梁健一的关系时犹豫了一下,最终选择了较为保守的“朋友”关系。 秦少细长的眼睛扫了扫祝三元,耐人寻味地笑了,抬手打了个响指,“既然大家都是朋友,那我可不能怠慢了,否则就太失礼了,你说是不是,祝小姐?” 祝三元摸不清这人的路数,只得顺势说:“哪里?秦少不必客气。” 秦少听了这话,得意地回头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然后脚生莲花似的来到祝三元旁边,还算绅士地示意祝三元和薇薇落座,然后与她们热络地攀谈起来。 “祝小姐,我叫你三元可以吗?不然显得太生分了。”秦少说话的特点就是自己摆出一个道理,然后问你是否认同。 祝三元正色说:“我和秦少不熟,什么称呼无所谓。”这话里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秦少却夸张一笑,“既然三元这么大方,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的天!听这话的意思好像我命令他这么称呼自己的,祝三元觉得这个秦少脸皮厚得堪比长城。 秦少又殷勤地给祝三元递茶,手指上的鸽子蛋璀璨夺目,在某一瞬间,他的手碰了她的,似是有意,又似是无意。 祝三元也不好说什么,他们都是梁健一的朋友,自己既然随他来了,也不能制造什么不愉快,给大家填堵。 薇薇不知什么时候走开了,客厅里只剩下祝三元和秦少,秦少看祝三元时的眼睛里生生可以开出一朵朵桃花。 对于这类的事情,祝三元一向不敏感,如果连她都有所察觉了,只能说明对方表现得过于露骨。 秦少眼里的内涵没有逃过刚从楼梯走下的梁健一的眼睛,他见状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祝三元身边,坐下,自然地伸手搂住她,清淡地笑笑,说:“秦少别来无恙。” 秦少把梁健一的动作尽收眼底,瞳仁转了转,和风细雨地说:“梁少抬举,听说你最近在闯火星,佩服!” 听他称呼梁健一为“梁少”,祝三元才醒悟,原来他们之间都喜欢这么称呼对方,这个秦少也不是他的名字。 祝三元觉得别扭极了,这些人说的话有些让人听不懂,行为也怪怪的,真不知梁健一从哪里认识这么多狐朋狗友,大概有钱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吧! “秦少的消息慢了,我已经飞出太阳系了!”梁健一拉长了声调,还不忘低头对着怀里的祝三元笑笑。 秦少哈哈大笑,翘起二郎腿,“梁少悠着点,飞太远了,小心回不来呦!” “谢秦少提醒,不过那边要是温香软玉快乐无边的话,我干脆移民了也说不定。”梁健一嘴角上扬,故意把“温香软玉”四个字加重,祝三元感觉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紧了紧。 他们说话的腔调已经让祝三元很不爽了,现在两个人明里暗里又有些拿她在较量比试的意味,这让她更为反感,于是她对梁健一说:“里面有点闷,我到外面透透气。”说完,甩开梁健一的手,独自走出客厅,身后秦少幸灾乐祸的眼神投射在了梁健一英俊的脸上。 祝三元沿着藤蔓旁边的小路向下走,喷泉潺潺的流水声传入耳畔,喷泉后面是一道修剪成优美图案的翠色树墙,树墙足有两米高。 她刚绕到树墙的边缘,就听见后面传来说话声。 第37章 贵圈真乱 “星儿,最近又迷上哪个帅哥了,怎么不理我了?”树墙的缝隙处,军绿色的衣裤与树的颜色溶为一体。 “莎莎,你这么说话就没良心了,咱们是多年的好姐妹,我是怎么对你的,你忘了?”刘星阴柔的声音把人的心搔得直拧巴。 好姐妹?不会吧!他真把自己当成女人了?祝三元对刘星的性别再一次产生了怀疑。 “我当然没忘,不过,你只能对我一个人,不许对别人。”莎莎的语气充满了霸道。 “哎呀,莎莎,话不能这么说,我只把你当妹妹,我不反对你喜欢别人,你也不能限制我的自由。”刘星虽然细声细语,但态度坚决。 “不可以!”莎莎怒了,提高了声音,“我只喜欢你,不喜欢别人。” 透过树墙的缝隙,祝三元看到了刘星抓住莎莎的双臂,“莎莎,别任性,我们之间不要闹不愉快,好吗?” “你和薇薇一个德行,看到梁健一腿就软。”莎莎用力甩开刘星飞快地跑掉了。 且不说刘星如何一个人顾自摇头叹息,树墙另一侧的祝三元简直被雷得目瞪口呆,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思维调整回地球表面,理顺他们之间乱成一团麻的暗恋关系网。 双胞胎妹妹莎莎喜欢刘星,而作为男人的刘星却和双胞胎姐姐薇薇同时喜欢梁健一,真没看出来,原来梁健一竟然还有这等魅力,男女通吃!祝三元不禁在心里暗暗感叹:贵圈真乱! 然而,更复杂的关系她还不知道,今天过生日的阿豪一直死心塌地地爱着薇薇,不过,薇薇心里却一直惦记着梁健一。她听说梁健一曾经为前女友的离开而痛苦不堪,并且单身至今。 为情所伤的男人所具有的魅力,足以让一个女人为之沦陷,即使那情伤与自己毫无瓜葛。 在薇薇的心目中,梁健一就是英俊而专情的王子,她一直默默为他守候,等他心里的伤痊愈,等他垂爱痴心一片的自己。 所以今天当她看到祝三元,心里紧张得很,她害怕她是他的女友,她当然希望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如若不是,她还没有接受的准备。 祝三元正在发呆,一抬头却发现一个大活人,刘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面前了。 “你刚才偷听了我们的对话?”刘星不友好地开口,面色阴冷。 做了刚刚“偷听”的功课,祝三元当然能够察觉到他眼中深藏的敌意,“你以为你是来自星星的都教授吗?好像有谁愿意听你的八卦!” 刘星眼波一荡,轻蔑地哼了一声,“不过你知道了也好,明智的话就离健一远一点。” 祝三元简直哭笑不得,她万万没想到把自己当情敌的,居然是个男的。又想到梁健一这厮刚才和秦少的对话,有些气愤,想故意编排编排他,于是假意挑衅,“如果我不答应呢?” 刘星果然急了,一阵浓浓的香水味飘入祝三元的鼻翼,一张充满决斗气息的脸在祝三元眼前放大,“说,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祝三元被他的杀气吓到了,退了一步,不料后面恰好是个弧形台阶,两脚一滑,整个人向后倾斜下去。 似乎被一根藤缠住,夹杂着一股幽暗的清香,眉眼弯弯如新月。 秦少扶紧祝三元,暼了暼刘星,“他们只是朋友。” 刘星不以为然地冷笑,“你知道什么?” 秦少的眉眼上挑,低头问怀里的祝三元,“我说的对吗?” 祝三元回过神来,从秦少的臂弯里挣扎出来,胡乱地整理了一下本来穿着就不适应的裙子,顺从地点了点头。 秦少得意地看了看刘星,脸上的笑意加深,荡漾的眼波飘向祝三元,“我们走!” 祝三元当然同意他的提议,虽然对他也不怎么待见,但总好过与一个假女人争风吃醋。 绕过树墙,祝三元随秦少来到令人心旷神怡的那片薰衣草间。 “二维码给我扫一下。”秦少用下巴指了指祝三元的手机。 祝三元迟疑着不知该怎样拒绝,秦少却紧追不放,“方才我救的不会是一个吝啬的美人吧?” 激将法!对付别人可以,想骗老娘还嫩点。 “不如我把号码直接输入到你手机上?”祝三元向秦少伸出了纤纤玉手。 秦少一看祝三元着了道,立即乖乖地把手机递了上去。 祝三元划开屏幕,食指如飞,输入了烂熟于心的一串号码,屏幕上果然显示了梁健一的名字,于是她又不动声色地将联系人改成了祝三元,然后将手机自然地还给秦少,同时报以不可描述的一笑。 秦少见她态度似有深意,胆子也大了起来,在走回别墅的喷泉后面,他附在祝三元的耳边低声说:“我本来想加个微信就心满意足了,没想到三元妹妹这样贴心。” 祝三元淡淡一笑,“我的感谢是有诚意的。” “那是那是,我绝对不会辜负妹妹的诚意。”秦少有意无意地碰了碰祝三元的小臂。 祝三元很自然地抬手捋了捋头发,迎上秦少轻佻的眼神,缓缓扇动了一下弯翘的长睫,魅惑地说:“我等着秦少的消息。”然后假装羞涩,转身快速走开。 得手的秦少对着手机里祝三元的名字,做了一个飞吻的动作,带着不过如此而已的表情踏了几下鹅卵石铺成的花间小径。 祝三元回到客厅时,发现薇薇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正在和梁健一聊得火热。梁健一不知说了什么,惹得薇薇掩面笑成一朵颤抖的花,露在手指缝间的眼睛,像两颗含满了水的葡萄,目不转睛地望着梁健一。 莎莎说的没错,这个貌似文艺女青年的薇薇果然喜欢梁健一。 祝三元顿时觉得胸膛里有一种愤怒的东西在燃烧,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高跟鞋“噔噔噔”的声音在两人面前嘎然而止。 聊得投入的两人抬起视线,银色细带半高跟凉鞋上面是白皙笔直的玉腿,湖蓝色修身短裙包裹着优美的腰部曲线,胸前的两处凸起让薇薇立即自惭形秽。 “去哪里了?”梁健一开口问。 祝三元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你和那个秦少拿我过招,我能走吗?现在居然来问我?不过她觉得如果这样发火实在有失风度,反而让别人看了笑话。 于是她压下了心头的怒气,故意面带无辜地说:“噢,方才我看薇薇不见了,出去找找,没想到却在这里!” 一箭双雕! 薇薇听了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不好意思,我刚才去洗手间了,出来遇到健一的。” 很明显,薇薇在向她作解释,祝三元对此很满意,又不经意地瞥了眼梁健一,瞳孔里飘出五个字:你做的好事! 偌大的餐厅里,长方形的实木餐桌上整整齐齐地摆满了煎好的牛排,香气勾引着人的食欲。没有开启的拉菲乖巧地站成一排,各类新鲜的蔬菜、水果等每人面前一份。 阿豪特意将薇薇安排在自己旁边,秦少坐在了祝三元和梁健一的对面,目光中的深意不断通过将要飞出眼眶的眼球投射过来。祝三元不回应,也不躲藏,笑意浮现在微微上翘的嘴角边,誓把淑女佯装到底。 坐在莎莎身侧的刘星不时地向梁健一这边甩秋波,这样,欢乐热闹的生日宴夹杂了一些微妙的气味,这气味随着一杯又一杯拉菲的入喉而变得更加浓重。 第38章 短信风波 大家开始撺掇着薇薇和阿豪喝交杯酒,阿豪自然是心里暗喜,默不作声。薇薇很是窘迫,她不想扫大家的兴致,又不愿做这件事,尤其是在梁健一的面前。 正当薇薇举着酒杯进退两难时,梁健一说话了,“要不我们所有人一起敬阿豪一杯!” 显然梁健一是想为薇薇解围,同时又不让阿豪失了面子。可是秦少却在不遗余力地拆台,“那怎么能一样呢?今天阿豪生日,当然要满足他的愿望,你们说对不对?” 秦少带来的几个朋友也随声附和,跟着起哄。 梁健一见秦少故意叫板,把酒杯往桌面上狠狠一放,“对你个头啊,愿不愿意是薇薇本人的事,你瞎叫唤什么?” 秦少见梁健一生气了,也不示弱,“过生日嘛,happy一下下有什么不好?” 梁健一把手机录音功能开启,举到秦少面前,“我的生日愿望是让你学三声狗叫,你表个态吧,别到时候赖账!” 秦少脸色变了,细长的眼睛露出寒光,“梁健一,你是不是存心找茬?” 阿豪见状,连忙解劝,“喂喂喂,二位少爷看在我的面子上都息怒,这事儿怨我,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来来来,大家继续!” 这场针锋相对,被主人出面化解,气氛很快又转为融洽。这要得益于大家都是同龄人,很容易达到求同存异。 不过刚才梁健一的出头,着实让薇薇心里暖意倍增,梁健一肯为她出头,阻拦她与别的男人亲近,至少说明他还是有些喜欢她的,想到这些,她的心逐渐飘荡起来。 祝三元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再浓烈的拉菲也冲不掉内心的酸涩。 可拉菲还是会上头的,随着酒精作用的不断显现,宴会开始变得疯狂,节奏感强烈的音乐震耳欲聋,莎莎、刘星、阿豪等人先后摇晃着身子,跳起了街舞,更恰当一点说,应该是群魔乱舞。 刘星过来拉梁健一一起跳,梁健一看了一眼身边面无表情的祝三元,摆了摆手,说有些头晕。 薇薇过来找祝三元一起到外面花园里透透气,但祝三元发觉她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梁健一,于是站起身对梁健一说:“我们出去一下,你正好头晕,就别去了。”说着拉起薇薇向外走。 为了阻止他们有机会在一起,只能自己舍身陪情敌,容易吗? 不对!梁健一只是炮.友,哪来的情敌?难道自己也喝多了吗?平时酒量还是可以的。 祝三元不顾薇薇的频频回头,拉她来到了薰衣草花间的长椅上。 薰衣草幽淡的清香,加上拉菲在唇齿间的芳醇,两人都有些醉了。 “健一是我见过最痴情的男人。”薇薇的手指放在自己发烫的面颊上,仰望蓝天上的白云朵朵。 祝三元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身子重重地靠向长椅,大声笑起来,“他痴情?怎么看也不像。” 薇薇呼地从椅子上坐直,吓了祝三元一跳,然后正色道:“你是不知道,为了那个前女友,健一疯狂地飞行、飙车,颓废了好一阵子,已经过去几年了,他还是没交女朋友,想必是心里还对她念念不忘呢!” 祝三元看着薇薇陶醉而略显遗憾的表情,不觉皱了一下眉头,半信半疑地问:“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他没告诉你吗?”薇薇对自己知道他的过去而在祝三元面前小威风了一把。 “他的前女友是谁?”祝三元不知自己为何变得如此八卦。 “是他的大学同学,听说是系花,舞后,既漂亮又聪慧。” 薇薇的描述让祝三元想起了邱楚嫣,还有那天梁健一对她的冷漠态度。这让祝三元隐隐感觉到,他们之间可能真的不是同学那么简单。 祝三元又猛然记起,梁健一说过他有一个前女友,和他一起住了一年,后来回了北京。而前段时间与李想、赵佳伟见面时,他们也说过邱楚嫣要从北京回来的事,当时梁健一只是闷头喝酒,怪不得。 现在听薇薇这么一说,一切都对了,邱楚嫣就是他的前女友。 清风徐徐吹来,祝三元觉得酒有些醒了,痴情的梁健一和美丽的邱楚嫣,像一层层不知疲倦的海浪,在她眼前不断地翻腾着,反复着。 祝三元和薇薇回到别墅客厅时,气氛依然热烈。莎莎像一台停不下来的永动机,随着节拍尽情地摆动四肢,阿豪和秦少等几个人开始了游戏大战。 而刘星却依偎在梁健一的身边,拿着手机不知聊着什么。 祝三元见此情景不由暗叫“mygod”,他也是喜欢梁健一的呀!可叹自己分.身乏术,忽略了这个不伦不类的敌人,让他逮住了机会。 等等,又错了,炮.友不谈感情,谁爱喜欢就喜欢去,他的生活有多乱套,与自己无关!不对,是越乱越好! 祝三元没有理睬他们,径直走到餐桌前,拿起一瓶没有喝完的拉菲,为自己面前的高脚杯斟满,自品自饮起来。 别说,这酒还真是好,香浓郁烈,沁人心脾。 刚刚从游戏里败下阵来的秦少在另一个角落里偷偷欣赏着独自品酒的祝三元。她忘我而专注的姿态,不经意却诱人的动作,优美的颈部曲线,微张的胸部山峰,无不撩拨着秦少那一身意志涣散的神经。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手机,调出祝三元的电话号码,轻触屏幕,一条短信从手指划出。 之后他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祝三元的反应,出乎他意料的是,躺在她手边的手机却静悄悄。 信号不好?满格啊。或许是没听见,再发一条。 这次他特地观察了她的屏幕,没有亮起过。不对啊,按说即便她没有发现信息,但屏幕应该有反应。 秦少正满心狐疑地查看自己的操作记录,就见梁健一怒气冲冲地杵在他的面前,“你狂犬病犯了可以去医院打针,恶心我是什么意思?” 秦少略感意外,抬头白了梁健一一眼,“你今天就算跟我杠上了?” “没错,我的确看你不顺眼,但你如果不招惹我,我也懒得搭理你。”梁健一见他态度傲慢,更加生气,上前抓住秦少的衣领,“说,你左一条短信,右一条短信,满嘴污言秽语,找死吗?” 梁健一用的力气太大,秦少的脸被勒得通红,双手极力去扳扼住自己脖颈的手。 朋友见他们玩真的,都围过来劝解,阿豪让梁健一放开手,有话好好说。 秦少大口地喘着气,指着梁健一,“你有什么了不起?我不服你!” 梁健一见他不思悔改,又要动手,被人拦住。他冲着秦少吼道:“我就纳闷了,你怎么会有这么厚的脸皮?有本事把短信给大家念念!” 所有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秦少。 秦少瞬间有些恍惚,短信明明是给祝三元发的,而且她一直也没有接收,梁健一在这咆哮什么? 他眨了眨眼睛,嗫嚅道:“什么短信?” 梁健一把自己的手机划开,放在旁边的方几上,“你们看,这个神经病都说了什么。” 看完短信之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 六分钟前的一条是:二维码不给我没有关系,但是三维码一定要给我,我不介意亲自量。 四分钟前的一条是:这里没意思,我们俩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刘星捂嘴咯咯直笑,“真没看出来,秦少还好这口呢,同道中人!” 秦少一把夺过手机,自己刚刚发过的那两条短信的确安安静静地躺在梁健一的手机屏幕上。 “这短信怎么会在你手机里?我明明是给……”秦少顿了顿,用余光瞄了一眼对此置身事外的祝三元,突然明白:自己被这个丫头片子给耍了! 梁健一听出话音不对,意识到其中必有内情,伸手去夺秦少的手机,“你要是心里没鬼,就把手机给我看看。” 秦少连忙躲闪,他知道不是梁健一的对手,一个空抛,把手机扔给他的同伴,“快删了。” 同伴划开屏幕,问了一句:“哥,是给祝三元的这两条吗?” 秦少无奈地跺了跺脚:算了,认栽吧,谁让自己有个猪一样的队友呢? 其他人发呆五秒钟之后,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祝三元,这个一直在隐藏在镜头外的女主角。 第39章 嫉妒是爱 祝三元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样迅速,这样兴师动众。原本就是想整治一下这个花心的秦少,可是这把火却烧到了自己身上,现在除了装无辜,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她充分发挥着影后的演技,用天真无邪且莫名其妙的眼神回应着大家时,在场的人还真的以为她不明真相,说不定是秦少和梁健一在暗地里搞什么名堂。 不过,她可以骗得了别人,却瞒不过梁健一,作为最佳拍档,他知道她在用演技撑场面,而且也撑不了多久了。 这事要是宣扬出去,大家都知道他梁健一的女朋友和秦少暧昧,多没面子?即便他明白是她在恶作剧,但别人未必这么想。 于是,梁健一快步走上前去,连拖带拽地拉起她向门外走,回头对阿豪他们说:“有事,先走一步,回见!” 君越像离弦的箭一样驶出别墅区,祝三元冲梁健一大叫:“开这么快做什么?吓死我了!” 梁健一一个急刹车,祝三元的皮肤被安全带勒得生疼。 “你胆子不是很大吗?”梁健一气呼呼地在方向盘上捶了一下,脸转向车窗外。 “还不是你带我来这个破地方,还怪我?”祝三元也是一肚子气,对着他咆哮。 “噢,我带你来参加生日聚会,可没让你随便勾引不正经的人类!”梁健一将手机扔给祝三元,“你自己看,发给你的。” 祝三元划开短信,心一惊:没想到这个秦少居然发这样污秽的短信,怪不得梁健一发那么大的火。 她恨恨地把短信删掉,撇了撇嘴,低声咕哝着:“这也怨不得我,你不是也和薇薇聊得火热吗?” “你在故意报复我?”梁健一将手机夺过,“砰”地一下扔到了后排车座上。 祝三元见状,怒火中烧,解开安全带,冲梁健一河东狮吼,“你这是什么态度?你自己到处拈花惹草,男女通吃,争风吃醋,你又哪里正经?” “说什么呢?祝三元,你给我说清楚,什么男女通吃?”梁健一抓住她的小臂。 “放手!你弄疼我了。”祝三元进行着无济于事地挣扎。 “说清楚才放,男女通吃是谁说的?”梁健一很在乎这个。 “刘星自己说喜欢你的。”祝三元说这话时注意观察着梁健一的表情变化,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拧断自己的胳膊。 果然,梁健一的表情由愤怒转为惊异,继而又是不可思议,“这种鬼话你也信?” 祝三元冷哼一声,“少装模作样了,连莎莎都看得出来,你会没有察觉?” 梁健一被彻底激怒,手上一用力,把祝三元拽倒在自己的怀里,迅速低头俯下身,粗暴地吻上了她,没有温柔,也没有爱意,只是肆虐横行,对她攻城略地。 祝三元拼命扑腾,无奈手被牢牢控制住,脚还别在副驾驶的座位上,不能动弹,姿势要多别扭有多别扭。 终于,她找到了他的一个弱点,找准机会,胳膊肘用力撞了一下他的小腹,只听一声闷哼,他放开了她,她趁机从他的束缚里挣脱出来。 “梁健一,你到底想干什么?”祝三元用手抹着嘴角微微渗出的血迹,杏眼瞪得滚圆,惊恐地看着梁健一。 梁健一皱着剑眉喘息着,“就是想告诉你,我只喜欢女人。” “薇薇也是女人,你尽管去喜欢吧,别来碰我。”祝三元的肩膀起伏着,眼泪在眼圈打转。 梁健一最见不得祝三元哭了,他立即为自己刚才的莽撞行为感到后悔了。 他伸出右臂,将她怜惜地揽入怀中,用手指小心地擦拭着她有些红肿的嘴角,“对不起,疼吗?” 祝三元也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嘟着嘴委屈地说:“你说呢?” “都是我不好,那个姓秦的是圈里有名的花心大萝卜,你又这么缺心眼。”梁健一的下巴在祝三元头顶的碎发上轻轻地摩挲着。 “我没有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他,我……”祝三元忙着解释,以证明自己不缺心眼。 “在我的调.教下,果然变聪明了。”梁健一刮了一下祝三元的鼻子,又抚在她耳际说:“信任我是明智的选择。” 祝三元推开他,“无耻,你有什么可信任的?” 梁健一戏谑地看着她,故作可怜状,说道:“我可是把什么都给你了,你还怀疑什么?” 祝三元给了他一个白眼,嘴上说:“我才不稀罕。”心里却萦绕着他对邱楚嫣的种种痴情,泛起一丝酸涩。 “我稀罕。”梁健一冲祝三元吐了吐舌头。 祝三元伸出五指按住他的头,“看你的这些酒肉朋友,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阿豪还是不错的,那姓秦的是他表哥,跟我犯冲,要不是看在阿豪的面子上,我见他一回揍一回。”梁健一索性将头靠在祝三元翘起的二郎腿上。 “那薇薇呢?”祝三元还是没忍住,将心里的疑问脱口而出。 “喂,我可以理解为你吃醋了吗?”梁健一温热的气息在祝三元的小腹间游走。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会吃你的醋?风马牛不相及的,呵呵。”祝三元极力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我知道她的心思,不过……”梁健一故意卖了个关子。 “不过什么?”性急的祝三元将自己迫切的心理完全暴露在梁健一的面前。 梁健一满意地挑挑眉,“她不适合我。” “为什么这样说?试过?”问都问了,就打破沙锅问到底好了。 “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随便的人吗?”梁健一乌黑清亮的眸子沁出迷人的光辉,晃得祝三元有些不清醒。 她只是扯开嘴角笑笑。这是她要的答案,她也不希望自己只是他随便的炮.友之一,对于这一点,她在乎得要命。 梁健一拿起她的手把玩着,像是一个孩子在摆弄自己心爱的玩具,她居然喜欢这种感觉,喜欢他对自己独一无二的依恋。 “怎么说呢?薇薇其实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梁健一像是在和她聊一个不相干的朋友,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感觉上她比较适合你的那个小白脸。” 提到程旭,祝三元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回想那天莲花山上的偶遇以及后来讨论他们婚礼的流程,还别说,这个薇薇和程旭的女友还真有异曲同工之处,同为小清新类型。 不知为什么,梁健一这样说了之后,祝三元感觉很开心,至少梁健一对别人不敢兴趣,他们还可以同从前一样双宿双栖,做一对不被人打扰的同居拍档。 身后的霞光绚烂异常,祝三元觉得此刻的时光是那样的美丽而不真实,梁健一安稳地躺在她的怀里。 第40章 身份揭开 程旭的婚期越来越近,祝三元在认真地为其确定最后的典礼流程,他的婚礼她格外用心,道具、灯光、摄影,每个细节都力求做到精益求精。 其实程旭只来过美满姻缘公司一次,而后他的未婚妻妍妍单独来过两次,讨论了一些婚礼的详细环节。 祝三元当然还是有些失落的,当问到程旭为什么没有一同来时,妍妍笑着说他工作很忙,脱不开身。 祝三元刚把妍妍送走,手机里进来一个电话。 “祝小姐,您好!”不太熟悉的声音,“我是梁健一的同学邱楚嫣,我们见过面的。” 祝三元现在对这个名字好像有些过敏,她不是梁健一的前任女友吗,找自己做什么? “我想和祝小姐当面聊聊。” 闲适优雅的咖啡馆里,一身素色职业短裙的邱楚嫣已经提前坐在明黄色的沙发上,一边等待祝三元,一边在翻看文件。 “邱小姐,让您久等了。”浅色牛仔裤、条纹衬衫的祝三元把斜挎包从身上取下,坐在了对面。 “首先请原谅我的冒昧,希望您不要介意。”邱楚嫣很是客气,收起桌面上的文件,“请问祝小姐喝什么?” “卡布基诺。” 邱楚嫣对服务生说:“两杯卡布基诺,谢谢。” “邱小姐,我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祝三元开门见山。 邱楚嫣未开口之前,脸上先露出明媚的笑容,以调解她们之间还很生疏的气氛。 “梁健一是我的男朋友。” 祝三元一口白水喷出来,胡乱扯过桌上的餐巾纸,擦去溅在脸上的水珠。等等,不是前女友吗?确定没有落下一个字吗?一字之差,差了十万八千里呢。 看着祝三元狼狈的样子,邱楚嫣凤目中露出一丝惊疑,“祝小姐没事吧?” “没事,水有点烫。”祝三元连忙掩饰着内心的波涛汹涌。 拜托,这么蹩脚的借口也想得出来,杯子里面装得分明是冰水好吗?而且邱楚嫣面前也有同样的一杯。 “但是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暂时没有解释清楚。我又刚从外地回来,对他的近况不是很了解,所以想请教一下祝小姐。”邱楚嫣说得慢条斯理。 看来他们之间一定有些说不清的恩怨,想到自己和梁健一做“特殊哥们儿”的事,祝三元感觉一阵心乱。 祝三元打起精神,耐着性子问道:“邱小姐想了解什么?” “他现在有女朋友吗?”这问题够直接。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已经说过,我和他只是房东和租客的关系,至于他的私生活,我没有了解过,很抱歉。”祝三元决定死守秘密。 她不想卷进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也不想暴露自己的隐私。她什么都不会说的,看她能拿自己怎么样? 可是她低估了邱楚嫣的观察能力,那次在她家,她听见了祝三元刚进门时说的那番话,以及她对他的称呼,她怎么会相信他们之间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邱楚嫣莞尔一笑,“祝小姐误会了,我没有任何怀疑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请您帮我一个忙。” 邱楚嫣的表达方式一直谦虚甚至弱势,但她的要求总是让人难以拒绝,仿佛拒绝她就是不讲仁义道德似的。不愧是做律师的,祝三元觉得自己不是她的对手。 “健一的性格我了解,他就是不定性,玩心太重,什么生活都想尝试。和家里闹对立,对家里的产业也视若粪土,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您说对吗?” 邱楚嫣的语气像极了通情达理的媳妇在数落自家不务正业的男人,祝三元听着,总觉得不太舒服,却又挑不出哪里不对。 祝三元没有说话,低头搅着咖啡,其实那咖啡已经不需要再搅了。 “所以,拜托祝小姐,帮我劝劝他,别在外面流浪,早些回家,好吗?” 这是什么话?住在我那里就是流浪?邱楚嫣说这话时的语气,就好像是祝三元把他的男人拐了去,现在又对她好言相劝,只有放手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祝三元收起脸上的笑意,郑重地说:“邱小姐,这话您应该直接跟梁健一说,我帮不了您,非常抱歉。” 邱楚嫣甩了一下柔顺的秀发,轻叹了口气,“唉,他可能还在怪我,怎么肯听我的话?我知道,您一定有办法的。” 祝三元直视邱楚嫣,冷笑一声,“当初为了赶他走,我费了多少脑细胞,他还不是死皮赖脸住在我那?” 邱楚嫣听了祝三元的话愣了愣,马上又恢复了得体的笑容,“那就看祝小姐是不是真心想这么做了。” 我凭什么这么做? 邱楚嫣像是看透了祝三元的心思,继续说:“其实以他的身份,住在你那里真的不太合适。” “他什么身份?”祝三元感觉受到了侮辱,将身体向后挺直,与邱楚嫣拉开距离。 邱楚嫣呷了一口咖啡,不慌不忙地说:“a市首富的公子,栋梁集团的接班人,身价数十亿,万一被人盯上,安全怎么保证?” “什么?他是……”祝三元惊愕得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她忽然想起前段时间看栋梁集团捐款五百万的新闻时,梁健一反常的表现,对了,那个捐款的梁启明,原来是梁健一的父亲,栋梁集团的董事长。 再想想杨姐送的那张白金卡,赵佳伟说的江诗丹顿手表,兰博基尼跑车;普罗旺斯庄园那些挥金如土的朋友,分明和他都是一类;还有他衣橱里的那些名牌,她本以为都是假的,现在看来都是真的……真相被还原之后,一切都那么严丝合缝。 他不是说老梁只是个暴发户吗?没想到……只是她自己太笨,被他制造的假象所迷惑。 天呐!她居然在和a市首富的公子同居。 “他就是不定性,玩心太重,什么生活都想尝试。”走出咖啡馆,邱楚嫣的话翻来覆去地在祝三元的脑海里回荡。 他租住到她家里,和她混成哥们儿,再和她上床,也是为了尝试不同的生活吧? 山珍海味总有吃腻的一天,偶尔吃一顿青菜萝卜也会觉得新奇不已。但新奇总归新奇,不会长久,他早晚会回归自己原有的生活。 原来他有个这么漂亮优雅的女朋友,怪不得天天在数落自己的不好呢,想必都是发自内心的。 和邱楚嫣相比,人家是千金小姐,那么她祝三元也就是个烧火的丫头,他当然会处处看自己不顺眼。 不对,不对,自己这是怎么了?他和自己只是哥们儿,他怎么看自己无所谓的,不能这么婆婆妈妈。 不过,不知怎的,总觉得自己这个炮灰当得有点悲催。 脑袋里乱哄哄的,坐在位置上发呆。 微信响过,梁健一的,说他已经在楼下停车场。 噢,原来已经下班了,怪不得同事们都不断地从自己身边经过。祝三元揉揉太阳穴,抓起背包,走出公司。 金色的君越在夕阳里格外耀眼,晃得她不太敢走近。梁健一的笑也似乎和往日不同,显得那么陌生和遥远。 “今天这是玩的哪门子深沉?”梁健一也发现了她情绪不太对。 “没有,有些累了。”祝三元疲惫地将头靠在座椅上。 “这是多少人要走进爱情的坟墓,把我们的婚策累成这个德行?”梁健一腾出右手握了一下她的,感到了她的脆弱无力。 “突然想看《盗墓笔记》。”祝三元闭着眼睛说。 为了缓解祝三元低落的情绪,梁健一直接把车开到了超市,他知道解决吃货的问题,必须先满足她的嘴。 果然,看到好吃的,祝三元的兴致提上来一些,她开始不断地向购物车里投掷美味。 满载而归,推门而入。 祝三元一屁股坐在门口屏风前的矮櫈上,“今天我演皇后,你演御厨房的厨子。” 梁健一将刚采购的两袋子东西放下,伸手去抱祝三元,“喳,就依娘娘,不过吃完饭,得让我演皇上。” 梁健一抱着祝三元刚要往里走,突然发现面前出现两团红魔。 仔细一看,是两个穿着红色运动衣的人,正对着他们怒目而视。 “妈,大姨,你们怎么来了?” 乌鸦嘴把皇太后给喊来了,梁健一赶紧把祝三元放下。 “我不能来吗?”个子稍微高一些的红魔说话了,语气相当不悦。 “当然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们要来应该提前通知我。”祝三元扯了扯被梁健一抱皱的衣服。 “我要是通知你,还能看到好戏吗?”祝妈妈的目光在祝三元和梁健一身上循环审视着。 第41章 化险为夷 大姨拉了拉祝妈妈的衣袖,“总得让孩子先坐下再说吧?” 祝三元耷拉着脑袋坐在了沙发的一角,梁健一见这情形,笑着说:“两位阿姨,你们先坐,我去做菜。”说着拿起两个购物袋往厨房走。 “你也过来!”祝妈妈一声当头棒喝。 完了,没逃掉,等着接受审讯吧。 梁健一搬了个凳子,坐在了祝三元的旁边,祝妈妈端坐在他们对面。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对你是放心的,认为你做事有分寸,不会乱来。现在倒好,竟然跟我说谎,什么时候学会骗人了?骗别人也就算了,现在连你妈都骗,你胆子也太大了……” 一痛长篇教育演讲,祝三元的脑袋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大姨说:“翠花啊,你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讲大道理,这教育方法不对。” 梁健一强忍着笑,用胳膊碰了一下祝三元,低声问:“诶,你妈叫翠花啊?” “嗯,怎么了?” “没什么,好听。”梁健一扶额,尽量克制要笑出声的冲动。 祝三元暗暗掐了一把梁健一,“你还知道笑,机智点,别胡说八道!” 祝妈妈见他们窃窃私语,更是生气,立即喝道:“你们俩在说什么?实话告诉你们,铁证如山,别玩花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祝三元面带难色,“妈,坦白什么?我们又不是罪犯。” 祝妈妈叉着腰,指着祝三元,对大姨说:“你看看,这孩子,不教育怎么行?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说着拿起手边的抱枕向祝三元砸去。 梁健一连忙用手接住,祝妈妈又砸来一个,又被接住,嘴里说着“阿姨息怒。” “我就不信,还收拾不了你了。” 祝妈妈站起身直接夺过刚才砸过来的抱枕,直接向祝三元身上打,梁健一护着祝三元,一边挡,一边说:“阿姨,您误会了,听我解释。” “妈,别打了,他手臂骨折了,还没好。”祝三元大声喊。 大姨上来把祝妈妈拦住,“你这个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把孩子打坏了怎么办?”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祝妈妈气呼呼地念叨着。 祝三元拿过梁健一的手臂,“怎么样?” 梁健一回答“没事。”然后又对祝妈妈说:“阿姨,我坦白。” 祝三元一把拽住他,低吼道:“你坦白什么?没有你的事。” “怎么没有他的事?”利剑一样的目光扫射过来,祝三元心虚地低下了头。 “阿姨,我想单独跟您谈谈。”梁健一主动请缨。 祝三元急得直跺脚,不敢出声,用眼神示意他,“你找死啊?” 祝妈妈站起身,“还挺有气节,来吧!”昂首走向祝三元的卧室。 大姨在她身后嘱咐,“跟孩子好好谈,别动不动就骂人。” 梁健一回头向大姨点点头,对祝三元说:“好好陪大姨聊天。”然后只身进了“法场”。 听卧室的门“哐”地一声被关上,祝三元的心更加忐忑起来。她的妈她了解,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发现他们发生关系的事。 但愿她还不知道,否则梁健一生还的可能性不大,唉,走一步算一步吧。 时间过得好慢,祝三元无数次地看向卧室的那扇门,它还是紧紧关闭着。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祝三元和大姨在厨房准备晚饭,梁健一和祝妈妈走了出来。 令祝三元意外的是,两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平静,梁健一悄悄向祝三元使了个眼色,表示ok,祝三元半信半疑。 梁健一进了厨房,说:“大姨,您去休息一会儿,我来吧!” 没等大姨开口,就听祝妈妈在客厅里说:“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气,我最爱吃你大姨做的红烧肉,健一你过来陪阿姨聊天。” 祝三元竖着耳朵,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梁健一,紧接着,眼神里充满了无上的崇拜,她在他的耳边压低声说:“连我妈你都能摆平,老大,牛!我跟定你了!” “小case!”梁健一得意地向她飘了个媚眼,走出了厨房。 吃饭时,祝三元问妈妈怎么突然来这里了,祝妈妈说就是随便走走,到处玩玩,没想到还收获一个惊喜。 祝三元不知她喜从何来,倒是自己被吓出一了身冷汗。 “我明天跟公司请个假,陪您和大姨。”祝三元狗腿兮兮地说。 “有健一陪我们就够了,你专心上班吧。”祝妈妈说得自然而然。 祝三元惊讶地看向梁健一,后者只顾埋头吃饭。她用腿在桌子下面碰了他一下,故意为他编个理由,“你明天不是要出庭吗?” “没有。”梁健一回答得老老实实,“我和阿姨说好了,明天全程做导游。” 他们竟然越过她做私下约定!这才认识几个小时,刚才还动手打,现在的关系就铁到这个地步了?祝三元不得不对梁健一再次刮目相看。 祝三元快速吃完了饭,跑回卧室,拿出手机,给梁健一发微信:你给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 小贱人:一言难尽啊。 三块钱:你明天真陪我妈?别忘了言多必失,不行的话找个借口撤吧。 小贱人:相信我。随便问一下,崇拜我吗? 三块钱:必须的,我对你的崇拜有如滔滔江水。 小贱人:呵呵,对了,一会儿翠花女士如果问你什么,你就说是,别穿帮了。 三块钱:我的智商你还用担心吗? 小贱人:别忘了吃饭前你说的那句话。 三块钱:哪句? 小贱人:你跟定我了。 三块钱:去死。 果然,饭后不久,祝三元被提审。 “三元,妈问你几个事,你必须如实回答,你要知道,妈妈是关心你。” 祝三元点头,“妈,我可是您亲生的。” 祝妈妈一撇嘴,“亏你还记得,那怎么一直瞒着我,还不如人家梁健一诚实。” 祝三元呶呶嘴,等着妈妈发问。心想:无论问什么,都说是,这还不easy? “三元,你们在一起了?”祝妈妈边说,还用手比划着。 祝三元瞬间明白,妈妈说的“在一起”的含义,天哪!这他也承认了,不过事到如今,难为情也没用了,点头吧。 祝妈妈观察着女儿的表情,心下也猜个大概,又问:“你主动的?” 我靠!他都说了什么?没办法,只能点头。 “他的手臂,是你弄伤的?”这都哪跟哪啊? “就算是吧。”切记,一定不能穿帮,祝三元紧张得手心冒汗。 祝妈妈轻叹一声,“看来健一这孩子说的都是实话。三元啊,你一个女孩子,应该懂得温柔。” 祝三元眨了眨眼睛,“妈,我没有那个基因啊。” 祝妈妈一瞪眼,一想女儿说得也对,转而又严肃地说:“以后不能再喝那么多酒了,酒后失态,多丢人!” 祝三元不知妈妈这话是什么意思,也不敢问,直接点头称是。 祝妈妈伸手摸了摸祝三元的头,“三元,健一这孩子不错,既然人家喜欢你,你们也住在一起,你就应该端正态度,建立正常的恋爱关系,别对人家横眉冷对的,听见没?” 这是亲妈吗?同居的事她知道了,不过好像也没惹什么大祸,妈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开通了?顾不了那么多了,说什么都答应下来,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到了晚上,梁健一对祝妈妈说:“阿姨,我今晚去那边,明早来接你们。” 祝三元听得一头雾水,那边是哪边?又不敢多嘴,愣愣地看着梁健一,想和他对个眼神,但是他却不理会。 祝妈妈忙说:“不用,健一,我们来之前知道三元这里有人住的,所以我们订了酒店。” 梁健一忙说:“阿姨,家里住得舒服,我帮您把酒店退了。” 大姨说:“真不好意思,害得你来回跑。” 梁健一笑着说:“没关系,a市也不大,很快就到了。”说着拿起外套向外走。 “你等一下。”祝妈妈拦住梁健一,然后又对祝三元说,“两个房间,我和你大姨每人一间,没有你的位置了,你也跟健一一起走吧。” 亲妈。 在妈妈和大姨面前,祝三元还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在琢磨着梁健一要带她去哪里。 祝妈妈催促道:“磨蹭什么呢,快点,健一在等你。” 绝对是亲妈。 逃出家门,祝三元终于松了口气,有点像逃出渣滓洞集中营的感觉。 第42章 别墅一夜 “咱们去哪?”祝三元系好安全带。 梁健一把一串钥匙放在祝三元手里。 “这不是那天杨姐给你的吗?”祝三元拿在手里端详着。 “嗯。” “去你家?你不会把我也带去吧?”祝三元惊异地问。 梁健一笑了笑,“想不到你胆子这么小,明显与你吹嘘得不符。” 梁健一将车开得飞快,祝三元看向车窗外,他们行驶的方向是a市最富庶的街区。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白天见到邱楚嫣的情景,不禁沉默下来。 车子在一片低矮的别墅群前面停了下来,一栋褐色三层独栋洋房出现在祝三元眼前,里面没有灯光。欧式风格的红色尖顶,白色的花边,在星光里静谧安详,像一座里面睡着公主的城堡。 “你家里没有人吗?”祝三元走进种满花草的庭院。 “我不回来,哪会有人?”梁健一点亮门口的灯,让祝三元进去。 “家里其他人呢?”祝三元仍然不解地追问。 “从十八岁起,我就一个人住在这里,直到四个月前搬到你家。”梁健一将祝三元引进一层的客厅。 头顶水晶吊灯的光晕四散开来,将整个房间照得雪亮,法式装修风格,柔和的浅米色暗条纹壁纸将整个空间衬托得温馨淡雅,精致考究的家具,纯白光滑的壁柱,雍容华贵的垂幔,眼睛所到之处,无处不是华丽的标签。 “你有这么豪华的大house,为什么要屈居在我那九十平米的狗窝里呢?”祝三元小心翼翼地坐在沙发上。 “跟老梁吵起来了,一气之下把钥匙丢给他了。”梁健一不知从哪里端来了两杯咖啡。 “你多久没回来了?”祝三元用嘴轻轻吹动有些烫的咖啡。 梁健一将一只咖啡勺丢进她的杯里,说:“认识你有多久?” “骗人,这里为什么这样干净?”祝三元环视着一尘不染的房间。 “在我的生活里,有神一般存在的老梁,什么事都不会让人感到意外。”梁健一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奈。 他所说的老梁就是a市首富,栋梁集团董事长,他的老爸,梁启明。而这一切,梁健一还以为祝三元不知情。 “明知你不会来这里,还经常派人打扫,说明你老爸心里还是很挂念你的。”祝三元觉得自己的口吻像极了邱楚嫣。 “可是没有了他的干扰,恰恰是我最快乐的时候。”梁健一拉起祝三元的手,“不说他了,走,洗澡去。” 偌大的卫生间,蓝白灰三色相间,仿佛置身于蓝天白云之间,圆弧形的浴缸,静卧在两层台阶之上。 梁健一将浴缸放满了水,示意祝三元可以开始了。祝三元站在台阶上,犹豫再三,没有动。 “三块钱,你在祷告吗?”梁健一纳闷地看着她。 祝三元转头看梁健一,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不出去吗?” “我出去了还怎么服侍皇后?”梁健一似笑非笑地说,“当然,从现在开始我也没意见。” “你要是那么愿意服侍我,我就成全你,一刀下去变成小太监。”祝三元比划着剪刀手。 在温热的水里静静地躺着,身心逐渐放松下来,她被他搂着,半卧在水云间。 “为什么要承认咱俩做‘特殊哥们儿’那件事?”祝三元的头倚在他结实宽阔的胸前。 “我开始也没承认,后来你妈拿出了铁证,我看实在抵赖不过,只好将计就计。”梁健一在“哗啦哗啦”地向祝三元身上撩着水。 “什么铁证?”祝三元很好奇。 “她在我的床.上,发现了你的睡衣。” 这是侵犯别人隐私!不过,她是自己的妈,能怎么办?怪不得她一开始那么气愤,还动手打人,原来是早知道这事了。 “她都气成那样了,后来怎么肯和你化敌为友呢?”祝三元的手指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来回摩挲。 “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梁健一故意卖关子。 太想知道了,亲就亲。 “故事是这样的:有一个律师,在朋友的婚礼上,对婚礼策划师一见钟情。于是假扮租客住进她家里,通过长期相处,她也喜欢上了她。在一次酒醉后,她情不自禁,想和他亲昵,但他觉得相识时间尚短,还应该给她一些尊重,于是婉拒了她,她盛怒之下打断了他的手臂,他不得不……哎哟!” “我让你胡说!还骗我为你证明。”祝三元用剪刀手在梁健一的身上乱戳。 怪不得老妈问了那些奇怪的问题,原来都是这个家伙在捣鬼。 “你怎么这样野蛮,亏得我这么帮你。”梁健一抓住她在水里一痛扑腾的双手,“你老妈当时很感动。” “去你的,把我说成一个欲女,自己却成了清洁工,我不想活了!”祝三元简直无法接受他对自己的侮辱。 “好了好了,骗你的,当然没有这么夸张了。我只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再加上我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你妈觉得你能遇到我也是三生有幸,然后就同意了。”前几句说的还不错,后面就开始找抽了,这就是梁健一。 又是一痛水战,祝三元累了,泄气地倒在浴缸一侧。 “最后结局是不是皆大欢喜?你妈高兴,咱俩也是好孩子,多完美。”梁健一刮了一下祝三元的鼻子。 “完美你个头,雷声弄得这么大,看你没有雨最后怎么收场?”祝三元撇嘴否定。 “谁说我没有雨?现在就下给你看。”这话听上去有点污。 柔软宽大的圆形床,祝三元被梁健一抱着轻轻放在上面。他开始吻她,渐渐地,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 祝三元一直不知道该怎样定义这种感觉,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扑朔迷离。她突然又想到白天和邱楚嫣的见面,心猛地一颤,身体也不自觉地悸动。 想必是他和邱楚嫣以前就住在这里吧?说不定自己身下的这张床就是她躺过的,他们在这里足足共同生活了一年! 梁健一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在她耳边问:“怎么了?” “你是不是喜欢不断地尝试新的生活?”她问他。 他对她的问题有点意外,不过她已经给他太多意外了,对她跳跃的思维,他必须适应。 “有谁不喜欢呢?”他回答得很诚恳。 不过在祝三元听来却有着另外的含义,于是她又问:“那么你和我在一起也是在尝试吗?” “当然。”梁健一看见她乌黑的眸子晶莹透明,清澈见底,然后合上。 那一瞬间,他忽然觉得有片刻失重,他伸出手抚摸她柔滑而稍有湿润的头发,他想感知到她的存在,像是她要从自己手里溜掉似的。 “梁健一。”她叫他,声音平静而轻柔。 “嗯?” “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好?”她依然闭着眼睛。 “你觉得不好吗?”他隐隐觉得她今天的不同,又补充道,“或者你觉得怎样更好?” “你心里有爱的人吗?”她问完这个问题,眉头轻轻一皱,有点后悔。 “我真希望能有一种机器,可以把我的心读出来,给你看看。”梁健一说完又加了一句,“给你看也没用,我的心猪头怎么看得懂?” 祝三元睁开眼睛,这是她熟悉的梁健一,不损人不说话的他。 “只要该懂的人能懂,跟我有毛关系?”祝三元的眼睛看向别处,闪过一抹幽怨。 “跟我玩文艺,炸毛是不是?”梁健一的手捏着她的下巴,并未察觉她的心事,“欠收拾的节奏。” 她顺从地任由他摆布,他围而不攻,他还是那样让她渴望。 祝三元只觉得头上的灯饰在快速地晃动起来,视线逐渐模糊成一片银白色的光影,让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第43章 前任求合 厚重的窗帘挡住了外面明媚的阳光,正在熟睡的祝三元觉得脸蛋有些痒,用手挠了几下,继续睡。另一侧又开始痒了,再挠几下,就不醒怎么了? 嘴唇受到了压迫,不能正常呼吸。还是醒了吧,毕竟活着比睡觉更重要。 嗯?原来是有个坏蛋在趁着自己睡觉时耍流氓,哼,既然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她假装没有意识,调整了一下姿势,摆出还要继续睡的样子。 他果然上当了,继续吻她,终于伸出了舌头,撬开了她没有防备的唇齿。 抓准机会,她猛地衔住他的舌头,紧紧吸着不放。他一惊,没想到她会来这个,继而又转为得意,开始主动攻击她。 片刻,他放开她,“小懒虫,该起床了。” 她撅着嘴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起来,闭着眼睛往身上套衣服。 “反了,我帮你。”梁健一将她套在脖子上的衣服转了半圈,“昨晚睡得好吗?” 祝三元点头,“还行,要是再睡会儿就更好了。” 梁健一笑着看她迷迷糊糊的样子,扶她下床,“如果你愿意,以后可以搬过来。” 一句话让祝三元立即清醒,她抬头看了看梁健一,他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似水温情。 祝三元像躲瘟疫一般迅速移开视线,岔开话题。 餐厅在一层,长长的实木餐桌上,摆着两份早餐。米粥,煎蛋,南瓜饼,火腿。 “你早醒了?”祝三元惊异地问。 梁健一耸肩,“做影帝很辛苦的,晚上演皇上,伺候皇后,早起还要做厨子。” 祝三元不好意思地推了他一把,“讨厌。” 梁健一把祝三元按在座位上,“你害羞的表情千年不遇。” 祝三元举起粥勺,作凶狠状,对着梁健一脑门比划了一下,后者马上求饶,“吃饭吃饭。” 送祝三元上班的路上,梁健一问:“对了,两位阿姨穿的衣服挺鲜明啊!” 祝三元“噗嗤”一笑,“她俩是球迷,最喜欢红魔比利时。” 梁健一恍然大悟,“早说啊,我昨天就不用费那么多脑细胞了。” “哼,才不帮坏人骗自己老妈呢。”祝三元挑眉。 梁健一凑到她耳边,“怎么,昨晚不是说和我最好吗,这么快就变卦了?” 祝三元气得咬牙切齿,举手便打。 “停!”梁健一突然喝止。 祝三元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了?” “前面有警察,我怕他把你抓起来。”梁健一若无其事。 “你有那么好心,不是早就盼着那一天吗?”祝三元自觉上当,故意拿话挤兑梁健一。 “别,我现在可离不开你,没有你,我会寂寞难耐而死。” 我才不信,有邱楚嫣那样漂亮完美的女友,还会想起我吗? 人只要心里有了隔膜,听什么话都会往最忌讳的那方面联想。 中午,梁健一将祝三元接到了品海阁,祝妈妈和大姨已等候在包间里。 祝妈妈的心情明显好于昨晚,看见他们来了,眼角眉梢都是笑。 “健一,快坐这里。”祝妈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座位。 大姨扯了扯她的衣服,“让两个孩子坐一起。” 祝妈妈恍然大悟,“噢,对对。” 祝三元看两人的情绪如此高涨,一定是上午玩得开心了。 “妈,大姨,上午你们去哪玩了?” “我们去……健一,那地方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祝妈妈眨巴着眼睛看着梁健一。 梁健一边给祝三元递纸巾边说:“珊瑚馆,还有花卉展。” “妈,刚去过的地方您就给忘了?快吃这个补补脑子。”祝三元将一碗鲍鱼海参粥送到祝妈妈面前。 “三元,咱妈的智慧不用补,补补身体还是应该的。”梁健一在一旁说。 我靠,什么时候变成咱妈了? 祝妈妈满脸笑开,“还是健一会说话,我就喜欢聪明的孩子,三元以后学着点。” 好吧,原来我妈和他更亲。 提起足球,祝妈妈更加兴奋,梁健一还承诺明年安排祝妈妈和大姨到法国看欧洲杯。 祝妈妈欣喜若狂,居然当场拥抱了梁健一,还口口声声说和他相见恨晚。 祝三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特别煞风景地来了一句,“妈,昨天一进门就动手打人家,现在这么说谁信啊?” 祝妈妈用手指戳了一下祝三元的脑门,“还不是你这个死丫头给我们制造了天大的误会?” 这是什么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祝妈妈临走时,终于恢复了作为一个母亲的正常状态,她拉过祝三元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你的事妈妈不想管太多,但是你也不小了,别拖了,健一这孩子我喜欢。” 他到底施了什么迷魂大.法,我妈这么立场坚定的人,怎么这么快就倒戈投降了? 周五,梁健一刚要下班,已经成为同事的同学赵佳伟过来说:“梁子,今晚卢晶晶她们撺掇几个老同学聚聚。” 卢晶晶是邱楚嫣的死党,梁健一用脚后跟都能猜出来这个聚会的成员。 “你也知道,我和邱楚嫣见面比较尴尬,算了吧。”梁健一说。 赵佳伟习惯性地推了一下眼镜,“你们之间,没有可能了吗?” “如果你看上她了,尽管去追。”梁健一将充满电的手机从电源上取下来,把充电器放进抽屉。 “你说真的吗?梁子。”赵佳伟盯着他问。 梁健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不会骗兄弟的。” 赵佳伟还要说什么,梁健一的手机响了,耳边立即传来了卢晶晶具有穿透力的声音,“梁公子别来无恙,晶晶这厢有礼了。” “卢班长在上,草民不敢当。”梁健一附和。 “佳伟和你说了吧,晚上一定要来。”卢晶晶进入正题。 “我有事,下次吧。”推辞。 “什么事都得推掉,没你不行。”卢晶晶霸气依旧。 “你这么说我就更不能去了。”继续推辞。 “大家好久没见,也该聚聚了,我知道你的顾虑,放心吧,谁都不会提的。”不愧是班长,爽快得让人无法拒绝。 祝三元今晚加班,忙完之后,已经晚上八点多了。 梁健一微信里说晚上有事,并嘱咐她一定坐出租车回家,祝三元照做,可是出租车停在楼下后,她却怎么也找不到钱包了。 至于是落在公司还是丢在哪里,她已经来不及细想,二十六元的出租车费总不能欠着不给啊,她只好给梁健一打电话。 “你在哪里?” “想我了?” “……” “好,我马上回家。”梁健一回答得丝毫没有犹豫。 祝三元说:“别影响你同学聚会,再说司机师傅也不愿意空等,我去找你吧,把地址给我。” 夜晚的碧泽湖在星光的掩映下,安宁幽静,像一个恬淡的睡美人。梁健一走出饭店,在湖边的台阶上等祝三元。 “健一。”湖边的垂柳下走来身姿窈窕的邱楚嫣。 梁健一闻声向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女人看去,容貌、身材、衣着都无懈可击的她,依然完美如初。 “在这里做什么?”她的声音也还是那样梦幻。 “等一个人。”梁健一淡淡地说。 “是我吗?”邱楚嫣笑得甜而不腻,恰到好处。 “很抱歉,你高估了我的耐力。”显然是一语双关。 “健一,我知道你怪我,我没有任何怨言。是我做错了,你怎么对我都是应该的。”邱楚嫣走到梁健一面前,目光闪闪地对他说。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了,我不介意。”梁健一转身对着湖面。 “你真的不介意了吗?我不信。”邱楚嫣的语气有些执拗。 梁健一冷冷一笑,语气淡漠,“你的意思是,无论你邱大小姐做了什么,别人都得无条件地等着你想着你对你念念不忘吗?” 邱楚嫣的双手轻轻攀上他的胳膊,“健一,我这次来a市,就是为了找你,我怎么也忘记不了我们在一起的那些时光。” 梁健一透过邱楚嫣美丽的眼睛,仿佛看到了大学时代的青春年华,和那些年华里,他和她之间不可磨灭的美好。 “可是,一切都过去了。”梁健一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略带萧瑟。 “我要用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我们之间的裂痕,我不能没有你,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 邱楚嫣流下了眼泪,夜风把她的长发吹拂得四处飘飞,飘到了梁健一的脸上,撩拨着他心里的那些过往,邱楚嫣顺势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第44章 醋意大发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梁健一猛然回头,祝三元站在距他们两米远的地方,身后是一辆打着双闪的出租车。 梁健一忙从邱楚嫣的臂弯里抽出手臂,随着祝三元快步走向出租车,掏钱包正欲付车费。 祝三元却抽出他手里的一张红票,拉开车门,看也没看他一眼,说:“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梁健一伸手死死拦住她,将她手里的毛爷爷夺过来,塞给司机,说“不用找了”,然后关上车门,出租车开走了。 他们之间的这一系列过程,被站在一旁的邱楚嫣看得一清二楚。她知道自己面临的形势更复杂了,梁健一和祝三元之间,绝对不是房东和租客这么简单。 祝三元低头看着地面,一言不发。梁健一回身对邱楚嫣说:“麻烦你帮我转告其他同学,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他居然对她用“麻烦”二字,还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一起离开。 此刻,邱楚嫣已经完全证实了心里的猜测,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她锁紧了秀眉。 祝三元被梁健一塞进车里,尽量保持着自认为若无其事的笑容,可后视镜里却出现了一张比哭还难看的脸。 她用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两腮,故作轻松地哼起五环之歌。这个会不会太欢乐,有点过了? 她的这些动作,梁健一都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嘲笑她演技拙劣。他也不揭穿,一路上任她表演。 “钱包掉在哪里了?”祝三元庆幸,他问的是与刚才的情景无关的话题。 “我也不记得了,午饭时还在。”祝三元粗心大意的毛病始终如一。 梁健一把自己的钱包递到她手上,祝三元不解地看了他一眼,他没看她,依旧目视前方专注开车。 “地主家开仓放粮了?” 梁健一:“你这头没长脑子的猪,不喂足粮食,可怎么活?” 祝三元打开lv皮夹,里面有几张卡,若干现金。她从中抽出两张红票子,“连同刚才那一百,一共三百,过几天还你。” 梁健一嘴角微微一动,将车停好,替她将安全带解开,“你以为还钱就可以了?” 祝三元下车关好车门,“喂,你不会趁火打劫,欺负我做苦工吧?” 梁健一拉着她的手走上楼梯,“不会,我哪里舍得?” 经过了刚才的事,祝三元的心理哪经得起他这么刺激,她一用力,甩开梁健一的手,快步上楼。 可是一心不可二用,心里想着别的事,一不留神,脚扭了。梁健一去扶,她倔强地推开,一跛一跛地进了家门。 “我看看,伤得严重吗?”梁健一让祝三元坐在沙发上,俯身去拿她的脚。 祝三元又将其推开,“少假惺惺,赶紧去安抚你的邱楚嫣吧。” 还是没忍住,一路的辛苦表演就这么泡汤了。不过说出来也好,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梁健一将衬衫上面的扣子解开,“我跟她已经没有关系了。” “你们有没有关系,不用告诉我。”祝三元的眼睛看着脚尖,声音低沉。 “你说什么呢?我们事先是有约定的,你不会是忘了吧?”梁健一突然抓住祝三元的手,情绪有点急切。 “我当然没忘,不过以你现在的情况,不觉得很累吗?”祝三元的一双杏眼终于与他对视。 “我不累,也没有情况,我现在只有你。”梁健一深邃的眼神里透着她不曾见过的光芒,这光芒似一道利剑,直戳她的心底。 祝三元感觉被什么东西击中,移开了视线,看着窗外,幽幽地说:“你们很相配,别让她误会。” “祝三元,你用哪只猪眼看出我和她相配的?”梁健一急了。 “梁健一,你别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我祝三元不是让你用来尝试刺激的道具。”还是吵架更在行。 “你在胡说些什么?什么道具,给我讲清楚。”梁健一剑眉紧锁,盯着祝三元。 “演,继续演。”祝三元唇边露出一个冷笑,“栋梁集团的公子,腻歪了富贵荣华,跑到我这装流浪猫,假意跟我称兄道弟,还……” “还骗你上床,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对吗?”梁健一怒气冲冲地将衬衫上所有的扣子都解开。 “之前是我自愿的。”祝三元停顿了一会儿,扬起下巴说,“不过,从现在开始,咱们的约定取消了。” “取消就取消。”梁健一说完气呼呼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还有,你考虑一下,什么时候搬出去?”背后又传来祝三元可恶的声音。 梁健一回头看坐在沙发上正在揉着脚踝的祝三元,“合同还没到期,我凭什么走?” “你还差这点钱?原本不也是赌气么,现在也该玩够了吧。”祝三元不以为然地说。 “还有完没完,你今天是不是存心想气死我?”毒舌第一次被人气到,不容易。 “要是真把你气死了,你的邱楚嫣岂不是要伤心地随你而去,啧啧啧,天生一对,太可惜了!”祝三元慢慢站起来,扶着墙走向卧室。 看着祝三元满不在乎的样子,梁健一的肺都快气炸了,“祝三元,我懒得理你,你简直笨得掉渣,蠢得发霉!” 有一件事令梁健一迷惑不解:祝三元是怎么知道他的老爸是梁启明的呢? 虽然祝妈妈那天对他进行了严格的“审问”,但是他也没有将这样的细节透漏给她。即便是祝妈妈来的第二天,他把她带到他的别墅亲自考察了一番,以此来让祝妈妈放心他不是信口开河。 而那时祝三元也在前一天晚上去过了他的家,她们了解的范围也没什么太大区别,应该不会让祝三元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对他的事情掌握得这么清楚。 此事好生蹊跷。 邱楚嫣的回归,让他最近经常回忆起几年前的事。 大学时,他最让同学羡慕的有两件事,一是他有个钱多得花不了的老爸,二是他赢得了邱楚嫣的芳心。 邱楚嫣是当之无愧的系花、舞后,是骄傲美丽的公主,是聪明伶俐的学霸。她简直就是完美的化身,是无数男生的梦中情人。 而就是这样一个绝代佳人,却成了他梁健一的女朋友。有人认为他之所以能够得到邱楚嫣,是因为有钱,如果他没有那样的老爸,邱楚嫣绝对不会看上他的吊丝本质。 但生活没有如果,他就是有个有钱的老爸,也得到了邱楚嫣。 当时,很多男生都以得到邱楚嫣为无上荣耀,而这份荣耀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梁健一的头上。 大四时课不多,他们经常去梁健一家里,也就是祝妈妈来的晚上,祝三元留宿的那座别墅,邱楚嫣在那里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临近毕业时,学校里举办的一次交流会打破了他们平静无波的感情。 据说有一个来自北京的金融界奇才要来学校做一次演讲,校里安排法律系做接待工作,而邱楚嫣责无旁贷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本以为这个奇才丁涛是个有着丰富阅历且年过半百的人,而让邱楚嫣惊讶的是,他居然是个只有二十九岁的年轻学者。 外表看起来其貌不扬,但言行举止却有绝对的魄力,他的气场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台上的他潇洒自如吐语如珠,台下观众的情绪自然是不可抑制的汹涌澎湃,为之疯狂。 为之疯狂的,还有邱楚嫣二十二岁的心。 第45章 口是心非 梁健一是无意间在邱楚嫣的微信聊天记录里发现这件事的,之前他对此毫无察觉。 当他看到他们的聊天内容时,他感觉邱楚嫣似乎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因为那样的情话,她从未对他说过,而她却对丁涛却说得那般行云流水。 他当时没有质问她,他在等她对丁涛改变主意。而毕业择业时,邱楚嫣却毅然决然地坚持回北京,并且没有与梁健一共同规划未来的意思。 他知道,她是想借助毕业这个大众且现实的借口,结束他们之间的感情。当梁健一正面提到丁涛时,邱楚嫣惊讶之余也没有否定,他知道,邱楚嫣的心已经不属于他了,他们完了。 邱楚嫣回了北京,他失恋了。但不久,他也听说了她飞蛾扑火的爱情不了了之。 这就是他和邱楚嫣之间的故事,难忘,却不可追忆。 时隔四年,邱楚嫣再度出现,尘封往事被纷纷扬起,飘散在空气中。 而邱楚嫣的离去,让他着实痛苦了一段时间。为了发泄心中的情绪,他曾经沉迷于飙车和飞行,梁启明想尽办法也无济于事,那一年他成了a市名噪一时的叛逆少爷。后来因飙车险些酿成大祸,才如梦初醒。 因为对法律专业的热爱,他发奋图强,通过了律师执业考试,与赵佳伟以及另外一位同学合伙成立了律师事务所。 不过他的热情却遭到了父亲梁启明的强烈反对,因为栋梁集团在等着他。 梁启明多次与他交涉,让他早日参与集团管理,可那根本不是他的兴趣所在,他只想在律师领域追求未来。 梁启明无奈,找人对他律所的业务进行拦截和破坏,使得他不得不关门。父子因此反目,梁健一一气之下,将房子、车子以及所有父亲给他的东西全部还回,只身离家,住到了祝三元的家里。 他是想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梦想,而不再依靠任何人,包括自己的老爸。 自从六岁那年爸妈离婚,妈妈远嫁美国,再无联络,爸爸再婚,又有了女儿,他便一直呆在奶奶家。只有逢年过节才能见到爸爸,每次都会给他钱,在他印象里,爸爸就是提款机,父子感情淡薄。 而祝三元的出现,激活了他身体里一直沉睡的神秘力量,点燃了他从未有过的希望之火,让他找到了最真实最本色的那个自己。 可气的是,这个傻瓜并不理解他。 祝三元准备在下班之前将这个月的工作总结搞定,可不巧的事,琪琪通知她有客户来访。 她急忙迎出去,没想到,来的却是程旭。这次他是一个人来的,女友妍妍并没有一起,这让她的内心升起一丝小小的窃喜。 程旭的情绪不高,祝三元问他对婚礼策划是否满意,他的回答竟然是:“我们分手了。” 祝三元半天没有反应过来,程旭又重复了一遍,“三元,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婚礼取消了。” “为什么?”祝三元依然没有适应这个结果。 程旭对她云淡风轻地笑笑,“三元,如果下班后有时间,陪我走走吧。” 祝三元始终没有弄清楚,看上去和程旭恩爱有加的妍妍为什么要在婚礼前夕转身离去。 这世界上,有些人真的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好的未婚夫,她怎么舍得抛下呢? 程旭和她来到了碧泽湖边,倚着栏杆,看着星星。这样的画面,让祝三元觉得有些不真实,男神在侧,晚风习习。 只是,她忽然想起那晚,也是在这里,邱楚嫣倒在梁健一怀里的情景,立即让她觉得真实可信了。 “谢谢你能陪我。”程旭轻声说。 祝三元笑笑,应该谢你才对。 “让你白忙一场,真的很抱歉。”程旭的声音让人怎么都听不够。 祝三元摇摇头,“没关系,我们多见几次面也不错。”终于说了句实话。 程旭笑了,他的笑犹如夜空中的星星,“那我们说好,以后时常见面。” 祝三元自然心里乐开了花,这可是男神主动要求的。 和程旭在一起时,就像配了悠扬的背景音乐,时光因此变得安静动人。 而和梁健一在一起,空气里则到处弥漫着一股火药味,世界永无宁日。 祝三元刚进门,梁健一便倚在屏风上问:“喂,去哪寻花问柳了,这么晚?” “你自己在家闲得长毛,还怪别人回来晚。”祝三元绕过他,甩下背包,走进卫生间。 “你这人怎么不知好歹,我这是在无微不至地关怀你,万一哪个眼神不好的饥不择食把你拐走了呢?”梁健一紧随其后。 “不麻烦您操心,我要洗澡。”祝三元伸手关门,“你又没买票,禁止入内。” 梁健一用手拦住,“我有通票。” “再不走我不客气了。”祝三元摘下淋浴头喷向梁健一。 “三块钱,你这是邀请我一起洗吗?”梁健一捂脸威胁。 果然奏效。 祝三元关闭了水龙头,无奈地说:“流氓,我这辈子就算折你手里了。” 祝三元围着浴巾出来时,梁健一还守在门口。 祝三元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扫视他,“你干嘛,想当门神?” “等你。”有点严肃。 这两个字让祝三元警觉起来,“什么意思?我提醒你,咱们之间已经取消约定了。” “我想和你谈谈。”十分严肃。 “怎么,要搬回你的大house了?”祝三元抬眼看他。 “除非你和我一起。”说这话时,梁健一的眼眸乌黑深邃。 祝三元看了他片刻,从他面前走开,“别开这样的玩笑了,你这样的身价,在这里很不安全的。” 梁健一跟在她身后,“到底是谁对你说了这些乱七八糟的?” “不然你想瞒我到什么时候?”祝三元用毛巾使劲儿擦着头发,像有仇似的。 “我从来没有刻意瞒过你,只是觉得这些和我们之间的事没有关系。”梁健一绕到祝三元的面前,正对着她。 “我们之间两清了,那三百块钱我已经放在你桌上了。”说这话时,祝三元突然觉得胸口有些憋闷。 “祝三元!”肩头被抓住,“你还想不想好好说话?” 祝三元皱眉问:“梁少总为什么动不动就用武力解决问题?对你的邱楚嫣也是这样蛮横无理吗?” “过去三百年的事,还提它有意思吗?”梁健一放开手。 “前几天还在投怀送抱,你玩穿越呢,还是脑子不好用?”祝三元把手里的毛巾一甩,向卧室走去。 梁健一一把拽住她,“你这么污蔑我,是不是特过瘾?” 祝三元怒目而视,“梁健一,我对你们之间的事一点也没有兴趣,我只是好心提醒你有个口是心非的毛病,放开!” 分明是你主动提起的,还说不感兴趣,到底谁口是心非? 在撕扯中,祝三元身上的浴巾落在了地板上,梁健一弯腰拾起,刚想为其披上。祝三元狠狠推了他一下,“除了这些下流手段,你还会别的吗?”然后赤身跑回卧室,“砰”地一声将门关紧。 梁健一手提浴巾自言自语,“唉,我想下流时她不解风情,我想好好说话时,她又偏偏说我下流。百度能不能告诉我,和一头猪要怎么交流?” 第46章 星光表白 祝三元躺在床.上,想着碧泽湖边,程旭的一颦一笑,想着想着,又想到了梁健一和邱楚嫣那晚拥在一起的画面,内心一阵烦乱。 她一直想和梁健一之间保持一种单纯的炮.友关系,而事实似乎并不如她所愿。 他的毒舌,他的体贴,他的拽,他的好,还有他们之间没有天理的默契,都如一团乱麻混在一起,驱走了她的睡意。 点点星光如夜空的眼睛,眨呀眨的,却不说话,祝三元干脆坐起来,仰望头上的一抹深蓝。 坐累了,翻身躺下,还是睡不着,摸出手机,在朋友圈里写到:“能将本姑娘催眠者,赏飞吻三千。” 刚放下手机,就听见脚步声,不用问,一定是小贱人夜游卫生间,可是被推开的却是她的房门。 他站在她的床前,她借着星光看他,“睡毛了?大半夜的来吓我。” “自从那天看了你被一张画吓坏的样子,我便在心里发誓永远不再吓你。”梁健一在星光里幽幽地说。 祝三元凑近他,到处看了看,“良心发现了?” 梁健一的睫毛在黑暗中扇动了一下,轻声说:“别再赶我走。” 祝三元看见他的眼睛一闪一闪的,仿佛是在求她,“可是……” “我喜欢你。”他脱口而出。 星光凝固在眸间,世界静止在此刻。 半晌,她说:“你不是一直没拿我当女的看吗?” 梁健一轻轻捧起祝三元的脸,“你不理我的时候,我恨不得拿春.药灌你。你和其他男的来往的时候,我都如坐针毡。你生病了,我会心疼。你受委屈了,我会难过……” “其实……我也是。” 又一次默契。 梁健一开心地笑了。 祝三元的眼波在他面前流动,“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你折腾得翻天覆地的劲儿,你让我找到了那个从来没有被发现的自己。”此时的梁健一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真诚。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喜欢和我,和我……” “喜欢和你做.爱?”梁健一说出了祝三元不好意思说出来的话。 “没错,我是喜欢。”他双手扶住她的双肩,“还记得每次我抱着你时说的话吗?” 两只水汪汪地杏眼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他,然后又害羞地垂下眼幕,“你说了那么多,问哪句?” “宝宝,我爱你。”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如梦如幻,仿佛还原了那时的情景。 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发烫,头垂得更低了,用手捋了捋鬓边的头发,低声说:“那是你一时兴起瞎说的,我从未当真。” “我现在郑重地告诉你,那是我平时想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他的手紧了紧,看着她的眼睛,“听好了,祝三元,我爱你。你呢,爱我吗?” 他的眸子在星光里乌黑闪亮,透着动人的光泽,像是要把她吸进去。她如痴如醉地对他说:“我每次也对你说,乖乖,我爱你,你不记得了?” “我要你现在说给我听。”他忘情地捧起她含羞俏丽的小脸,深深地吻了下去…… 今夜的星好美,今夜的梦最真。 清晨,祝三元懒懒地醒来,昨晚折腾得有点大了,腰腿酸痛。她勉强睁开一只眼睛,瞥见了旁边的梁健一还睡得正香,她受了传染似的又闭上了眼,回想昨夜。 好像他对她表白了,不像是做梦,大概是真的。这么说,她和他的关系从此变为“纯洁的男女关系”了? 不会是这个家伙在耍自己吧?邱楚嫣那么温顺完美的女神他都没看上,会看上自己这个动不动就炸毛的女恶棍?没道理啊。 不过他昨晚的表情不太像是演的,自己才不知不觉掉进了他的温柔陷阱。 唉,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也没吃什么亏,昨晚的确很销魂,她一次次被他抛入云端,软绵绵地随他升上无限远的天际,又轻飘飘地坠入没有底的山谷,直到灵魂飞出身体,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世界,忘记了一切。 胡思乱想中,梁健一翻了个身,把胳膊放在了她的身上,好重啊,她用力扳开,他醒了,嘴里咕哝着,“小气。” “喂,昨晚你干嘛用那么大力气?我的腰好痛。”祝三元嗔怪道。 “我看看,是这里吗?”梁健一伸手在她腰间摸索着。 “帮我按摩一下。”祝三元换了个舒服的姿势享受星级待遇。 梁健一用手试探着在她腰际轻揉,嘴里也不闲着,“我可没碰你这里,这是你自己用力造成的,我现在是提供友情安慰,别以为是我欠你的。” “友情”两个字让祝三元敏感的内心受到了天大的刺激,她一骨碌爬起来,指着梁健一大喊,“小贱人,你还有没有人性?要不是你大半夜跑到我房间里,鬼话连篇,给我灌迷.魂药,我用的什么力啊?” 梁健一见祝三元急了,心里暗笑,故意逗她,“你少血口喷人,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大半夜刷朋友圈我才过来拯救你的。” 他果然是耍自己的! “拯救你二大爷,我刷我的朋友圈,关你什么事?你滚!”祝三元火冒三丈,用力将梁健一向床下推。 梁健一死死抓住她张牙舞爪的双臂,“你昨晚睡得跟猪一样香,说明我对你催眠成功了,我还没领赏呢!不许耍赖!” 是可忍,孰不可忍?祝三元怒火中烧,抬腿欲送出飞脚,梁健一领教过这个功夫的厉害之处,连忙用腿将其压住。 祝三元挣扎了几下,两人力量的悬殊让她不得不放弃突围的念头。 两个一丝.不挂且没有关系的人扭打在床.上,祝三元突然感到了一种屈辱,那一瞬间,她觉得该是结束这场游戏的时候了。 她双眼盯着自己面前那双充满戏谑的眼睛,慢慢地说:“放开我。” “把我最爱听的那句话,再说一遍。”梁健一没有察觉她的异样,洋洋得意地说。 “快点放开。”祝三元咬着嘴唇说。 “说了马上放,我想听。”梁健一的眼里只有魅惑。 祝三元心里一涩,闭上了眼睛,眼角渐渐有泪水渗出。 梁健一发现后,嘴角微微上扬,“影后这是又在上演苦肉计,美人计?我要是现在放了你,下一秒就是我的末日。” 按照以往的经验,此时的祝三元一定会采取缓兵之计,先想方设法改变眼前这个被动的局面,然后再伺机实施报复。 然而这一次梁健一却没有看到熟悉的场景,眼前的人依然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眼角的泪继续向外流着。 梁健一见她神情不对,放开了手,其实此刻他是希望她能对他一顿暴打的,那才是原来的她,但是没有。 “弄疼你了?”梁健一搂住她的身体,在她耳边问。 “把被子给我。”祝三元面无表情地说。 梁健一伸手将掉在地板上的被子捡起来,盖在两人的身上。 “你出去。”祝三元一副我要静静的表情。 梁健一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这是我的床,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走。” 祝三元睁开眼睛,又看到了昨晚梦幻一般深情的双眸,可是她觉得这一切只是一瞬间的幻觉,会在每一个梦醒时分消失不见。 “你的床在隔壁。”祝三元把脸别到一侧。 “你在哪,我的床就在哪。”梁健一用手将她的脸扳过来,让她对着自己。 “够了,梁健一,我又不是你的床.上用品,伸手即来,挥手即去。”梁健一显然对祝三元的情绪变化没有心理准备。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犯什么错啊。 “祝三元,你怎么翻脸比翻书还快,我到底哪里做错了,能不能直接告诉我?” 他哪里做错了?从他的角度,似乎也没有,只是自己不愿意再玩这种介于友情和爱情之间的危险游戏了。 “你没错,就当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祝三元拿开他的手,把头埋在软绵绵的枕头里。 梁健一一听急了,他掀开被子,祝三元的整个上身都暴露在空气里,她马上挣扎着坐起来,“你干嘛?” “祝三元,如果不给我说清楚,别说被子,你今天连衣服都别想穿!”梁健一双眉紧锁,眸子里闪着不解的微波。 祝三元双手捂着胸部,愤怒地说:“无赖,你我之间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有什么好说的?” 第47章 情敌变脸 梁健一闻言更加气愤,他伸手抓住她的双臂,“祝三元你是不是有病?几个小时前你明明答应做我的女朋友,怎么经过了几个高.潮之后全不认帐了?难道做.爱还有清除记忆的功能吗?干脆再来几次,我帮你把昨晚说过的话都找回来。” 原来他都记得,他没有耍她,他是认真的。 祝三元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如此脆弱,为了一句话,一个字眼儿,就可以落泪,心伤。 真是应了那句话:爱人的心都是玻璃做的。 她张开双臂,扑入他怀里。 梁健一对于祝三元秒变的情绪还没有适应,不知又发生了什么,“几个意思?” 祝三元没有回答,默默把唇贴上了他的,对于她的突然袭击,他显然有些意外,他唇齿间的犹疑,让她感到了他内心对自己反复无常的在意,她喜欢。 她对他耳语:“乖乖,我爱你。”然后勾紧他的脖颈,舌尖撬开他的唇齿,柔软的手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游移。 “你这个变化多端的妖精,我早晚被你折磨致死。”他揉乱了她的头发。 她突然离开他,对着床下的地板“呸”了一下,然后把手指放在他弧度优美的嘴唇上,乌溜溜的眼睛摄人心魄,“我要你好好的,永远。” “嗯,听你的。”他感到,昨晚的她又回来了。那个表面上粗心大意不拘小节的哥们儿,而接触后却质感魅惑让他欲罢不能的女人。 她身上似乎有无尽的潜能,有待他来挖掘。只有他,才能激发她细胞里属于女人的妩媚与性感,也只有她,能够让他有种前所未有的好奇心,想看看她的世界里究竟藏了哪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是属于他们的秘密花园,只有一把钥匙能将花园的门开启,那就是:在一起。 碧泽湖的湖面被风吹皱,漾漾水波在湖心的亭子边受阻,盘旋而回。 祝三元和梁健一双双戴着墨镜,惬意地坐在小木亭子的长凳上,欣赏灿烂秋阳下的美景。 梁健一:“三块钱,以后不许擅自听信别人的游说,尤其是对我有抹黑行为的。” 祝三元:“人家说的都是你的好事,你很有钱,你们以前很恩爱,还有……” 她还没说完,梁健一伸手摘下她的墨镜,祝三元吓了一跳,“你干嘛?” “我警告你,再乱说我马上亲你。”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休想……”嘴已经贴上来了,祝三元忙躲,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怕了你了。” 梁健一把墨镜重新戴在祝三元的脸上,得意地说:“让你知道我的厉害,以免造反。” 祝三元一撇嘴,“好,以后全听你的。切记,一个手指头也不许碰我。” 梁健一立即嘿嘿一笑,“这属于虐.待,我可以起诉你。” “诶,说正经的,律所的事怎么样了?”祝三元问。 梁健一:“合伙人制需要三个人,佳伟当然没问题,但原来的那个同学现在有事脱不开身。” 祝三元:“没有考虑过其他人吗?” 梁健一:“一是考虑是否适合合作,二是考虑擅长方向。目前还没有合适的人,等一会儿佳伟来了再说吧。” 两人提前来到咖啡馆等候,而赵佳伟的到来却给他们带来了一个不小的意外——他的身旁站着明艳照人的邱楚嫣。 梁健一见状没说话,估计是怪赵佳伟自作主张将她带来。祝三元觉得这样过于尴尬,主动与二人打了招呼,并请他们坐下。 气氛有点冷。 梁健一对赵佳伟说:“你出来!” 只留下祝三元和邱楚嫣面对面坐着。 邱楚嫣首先开口,“祝小姐,那天晚上我遇到了一点不开心的事,情绪有些失控,我和梁健一现在只是同学关系,请千万不要误会。” 她这么一说,祝三元倒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这不符合她的性格,从小到大,都只有她包容别人的份,很少计较他人。 于是她连忙说:“不,我没有误会。” 邱楚嫣又适时地问:“那就好,你们现在还好吧?” 祝三元笑着点头。 “祝小姐如果早点告诉我你们的关系,上次我就不会用那样的方式了。”邱楚嫣慢悠悠地搅动着咖啡。 祝三元听得一头雾水,“邱小姐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邱楚嫣微微一笑,“我和梁健一已经分手,那天之所以那样说,只是为了让你从房东的角度,施加一点压力,让他早点收起任性。不过现在看来,我可能是帮了倒忙了。” 祝三元不知她这话是真是假。如果是假,说明这是个转变极快的女人;如果是真,说明她是个心地善良的前任,怎么说也是为梁健一好。 况且,那个时候,自己和梁健一的关系还是炮.友。无论如何,她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祝三元也只能礼貌应对了。 “你也是好意,也是怪我没事先说清楚。” 咖啡馆外面。 梁健一拧着眉毛问赵佳伟,“你把她带来,是什么意思?” “梁子,你先别急,楚嫣说你们已经结束了。”赵佳伟扶了扶眼镜。 “这还用你告诉我?”梁健一双手插.进西裤口袋,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流。 “既然结束了,为什么不能做好同学好伙伴呢?除非你心里还没有放下。”赵佳伟的目光变得犀利。 梁健一闻言,看向赵佳伟,他们对视良久。 赵佳伟又补充道:“楚嫣的擅长方向恰好是你我的互补,大家又是老同学,她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那也不行。”梁健一转身走回咖啡馆内。 “你真的不介意我和邱楚嫣做合伙人?”梁健一问仰面朝天躺在沙发上的祝三元。 “据说已经过去三百年了,还有什么可介意的?”祝三元的脚在有节律地摇晃着。 “你就那么不重视我?”梁健一鸡蛋里挑骨头。 “人家都说了,早和你没关系了,不会是你自己心里有鬼吧?”祝三元转头偷看趴在地板上做俯卧撑的梁健一有什么反应。 不想他一跃而起,捉住她的双手,“你就是我心里最难缠的小鬼。” ※※※ 君越驶出市区,来到a市郊外的一个村庄。路两旁是绿油油的田野,视野开阔。 车子在村庄东侧的一扇大门前停下,门是开着的,一栋漂亮的两层小楼映入眼帘。 楼前是很大的院子,打扫得非常干净,中间是铺着花砖的小路,路两侧各有一个小菜园,里面长满了各种瓜果蔬菜,也有一些正在盛开的花。 见梁健一和祝三元来了,门里迎出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大概有七八十岁,但走路轻快,看上去身体还不错。 “健一,回来了?”老人的脸上满是开心的笑容。 “奶奶,你好吗?”梁健一上前拉起奶奶的手。 奶奶乐得合不拢嘴,连声说好。 梁健一揽住祝三元的肩,“奶奶,这是祝三元。” 祝三元连忙俯身鞠躬,“奶奶好!” 奶奶拉住祝三元,左看看,右看看,“是女朋友吧?” 梁健一点头,“嗯。” 祝三元被看得发毛,不知所措,奶奶却欣喜地说:“这孩子好,我喜欢。” 梁健一的奶奶一个人住在这里,她在这个村庄里已经住了几十年,梁启明怎么也没能说服老人搬到城里与他同住,于是在这里为她盖了一所别墅,雇了村里的几个人,为老人做家务。 梁健一父母离婚后,便一直随奶奶生活在这里,所以和奶奶的感情很深,奶奶也很疼他。 奶奶拉着祝三元的手,说这说那,祝三元仔细听着。渐渐地,她发现老人并不热衷于家长里短,是非恩怨,她的思维清晰,看事情透彻明了,不由得对老人家由衷地敬佩。两人越聊越投入,以至于香喷喷的饭菜端上桌了,都全然不知。 第48章 男神下凡 “奶奶,您这里的菜太好吃了。”祝三元边吃边说。 奶奶自豪地说:“我这里啊,都是绿色食品,有空你和健一多回来,奶奶天天做给你们吃。” 祝三元笑着说:“奶奶,我的胃口可大着呢,您不怕我把整个菜园都吃光了?” 奶奶被逗笑了,“不怕不怕,吃光了才好呢,你们回来我就高兴。” 祝三元嘿嘿傻笑,“奶奶,那我以后就经常到您这来蹭饭了。” 奶奶连声说欢迎。 梁健一看着奶奶和祝三元聊得来,也自然开心。 吃完了饭,奶奶又拉着祝三元到院子里坐下,满院的花香果香随风飘来,好不惬意。 祝三元看着头上湛蓝的天,洁白的云,不由感叹乡村生活的自由无束。 她不由得说:“奶奶,您这里太美了,我都不想回去了。” 奶奶笑悠悠地说:“是啊,所以我哪也不去,就在这里。” 老人摇着手里的扇子,语气变得有些感慨,“其实健一这孩子,外人羡慕他什么都有,但他也是让人心疼的。他自从六岁开始就和我生活,看着别的孩子有爸妈在身边当宝贝宠着,他心里的滋味不知有多难过。” 奶奶说着,流下了眼泪。 祝三元给老人递去纸巾,“奶奶,您别太伤心,现在好了,您看他都长那么高了。” 听了祝三元的话,老人破涕为笑,“是啊,个子高,但有时还犯孩子脾气,他要是欺负你,你告诉奶奶。” 祝三元笑着说:“奶奶放心吧,他对我挺好的。” 直到天黑了,两人才离开,奶奶恋恋不舍地送出门口,一直到他们的车消失在视野中。 “三块钱,你本事不小啊!”梁健一边开车边说。 “又要怎么损我?”祝三元在翻看手机里在奶奶家院子里拍的花草照片。 “奶奶是个很善良的人,不过和刚认识的人一般没有这么多话的,没想到却和你这么投缘。”梁健一在后视镜里单眼吊线看着祝三元。 “是吗?我觉得她老人家很随和。”祝三元说的是真实感受。 梁健一自顾自轻轻摇头:几年前带邱楚嫣来的时候,奶奶可不是这个态度。 自从奶奶和她说过梁健一小时候的事,祝三元感到,连自己看他的眼神都好像和从前不一样了。她开始时常牵挂他,担心他冷了,热了,饿了,累了,不开心了,就连看着他毒舌的可恶嘴脸,她也像是开心地看一个孩子在尽情地表演。 她不知道这是一种怎样的心理,是同情心爆棚,还是母爱泛滥? 或者,这就是传说中的爱情。 ※※※ 栋梁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董事长,这就是少总现在的全部情况。”杨秘书恭恭敬敬地站在宽大的红木班台前。 梁启明叹了口气,“本以为切断了他的经济来源,他很快会妥协,没想到他竟然能生存下来,还买了车。” 杨秘书恭维道:“毕竟是您的儿子,天赋超群。” 梁启明脸上现出遗憾的表情,“可惜啊,他的精神头没有用到正经地方,放着这么大的平台他不要,非要折腾那个律师事务所,能赚多少钱?” “少总还是年轻。”杨秘书一旁说。 五十四岁的梁启明将有些发福的身子向老板椅上一靠,“你是说他现在和一个女孩子住在一起?” “是的,董事长。”杨秘书点头,然后把手里的文件夹摊开放在桌面上,“这是她的全部资料。” 一份比应聘简历还详细的资料展现在梁启明的面前。 “简直胡闹!”梁启明看了之后将文件夹摔在地上。 杨秘书弯腰默默将文件拾起,说道:“董事长息怒,依我看,这件事我们不能太心急,太直接。” 梁启明拿起桌上的黄鹤楼1916,抽出一支,杨秘书马上拿起登喜路打火机,熟练地替他把烟点上。 “说说看。”梁启明狠狠吸了一口。 “少总现在跟您赌气,如果硬着来恐怕会加剧他的逆反心理,更不肯协助您来管理集团,不如我们迂回一下……”杨秘书将手里的文件夹弯成一个拱形。 烟雾后面的梁启明略微思考了下,将烟头按在蟠龙琉璃烟灰缸里,“好,你去办。” 最近,梁健一为筹备律师事务的事所忙得终日不得闲,这几天,又去北京出差。 他和祝三元几乎一直保持微信联系,相互告知对方自己在做什么。 对于两个相爱的人来说,哪怕一字一句,一个表情,一个标点符号,都是甜蜜的情话。 这时,无论距离有多远,两颗心始终是紧紧印在一起的。 这个周末祝三元没有婚礼,不过雪丽却有个场面超大的客户,她一个人可能照顾不到,祝三元给予友情支持。 祝三元正在婚礼现场忙着,却发现背后好像有一双眼睛在一直看着她。她回头,程旭静静地站在那里,冲他温和地笑着。 “你怎么来了?”祝三元万分惊讶。 “新郎是我的朋友。”程旭的儒雅气质十足,在嘈杂的人群中仿佛一个世外桃源。 “你的朋友真是上好的人缘,请了六十桌客人呢。”祝三元笑着说。 程旭淡淡一笑,“他的确善于交友,这不是连我都来了吗?” 原来他也会幽默。 “嗯,你那么大牌肯赏脸,真是不容易。” 两人相视而笑。 这天,程旭基本也没怎么用婚宴,多数时间都在和祝三元聊天。 婚宴完毕后,程旭问祝三元,“这段时间去莲花山了吗?” 祝三元摇摇头。 “现在有兴趣吗?”程旭在问她。 “当然。” 初秋的风吹走了夏日的闷热,莲花山的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故意为他们弹奏着欢快的乐曲。 今天,他们没有选择修砌台阶的那条路,因为他们都是登山社团的成员,要真正体会登山的乐趣,像从前那样。 “这几年你一直坚持吗?”祝三元气喘吁吁地问。 “差不多,工作之余,还经常去外地登不同的山,挑战是一种乐趣,你忘了吗?”程旭说。 “唉,我好像完全退化了。”祝三元说。 “重新开始也不晚。”程旭的语气柔和得像头顶的白云。 在他们到达山顶后,祝三元站在高处俯瞰群山,果真如五瓣莲花舒展绽放,而自己则成为花瓣尖上渺小的一滴露珠。 “你和妍妍,真的没有挽回的余地了?”祝三元问。 程旭摇了摇头,情绪并没有多大起伏,“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分了也好。” 他们下山的时候,天有些黑了,身边的树和草变得影影绰绰,祝三元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程旭后面,一不留神脚下一滑,被一棵蜿蜒的树藤绊倒。 幸亏四周都是软软的草地,没有受伤。程旭扶起惊魂未定的她,关切地问她怎么样。 男神的脸这么靠近,祝三元觉得空气有些稀薄,连忙说没事,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土。 “我的眼睛有些轻度夜盲,天黑时视力会变得特别弱。” “是这样。”程旭向祝三元伸出了手。 男神向自己伸手,那一瞬间,祝三元的脑海中掠过了梁健一的影子,但又一想,只是拉个手,不算什么,于是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的手递了过去。 到山底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祝三元的手一直被程旭紧紧握着,直到山脚,程旭才自然松开她。 “我记得维生素a对夜盲症有一定作用。”程旭为祝三元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祝三元点头,“大概都是改善,多年来一直没有太大变化。” 程旭笑笑,发动车子,“下次我们早些就是。” 还有下次?这可是我的男神啊,就这么华丽丽地下凡了? 程旭没有要求与她一起吃饭,在山脚下他接了个电话,可能是一会儿有别的事,需要赶过去。 第49章 相思入骨 终于,漫长的三天过去了,梁健一要回来了。 下午五点的飞机,正常七点应该到a市。下班后,祝三元火速奔向超市,买了紫菜包饭的食材。 她记得上周梁健一说过想吃这个,因为一直忙给耽搁了,所以她今天要亲手做给他吃。 白天上班时,在百度上搜了几种做法,最后选了一种最符合梁健一品味的,依照步骤将所需材料一一备好。 米饭、紫菜、鸡蛋、火腿、胡萝卜、鸡肉丝、菠菜、沙拉酱,再配上银耳百合汤,每种食材精心准备就绪,只等梁健一回来。 祝三元一直盯着手机看,快八点了,梁健一还是没有消息。按说他早应该下飞机了,以他的习惯一定会与自己取得联系的。 祝三元拨打梁健一的号码,居然关机! 难道飞机晚点了?她快步跑到阳台上,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升起浓浓的大雾,连对面的楼都看不清楚。 祝三元心里一紧,赶忙拨打航空公司的服务热线。果然,梁健一的航班因a市大雾而不得不降落b市,怪不得! 祝三元仰头看向窗外茫茫白雾,内心生出一种强烈的失落感。 大雾无边无垠,隔断了她和梁健一,把他们生生放逐在各自的世界里,没有彼此的任何消息。 b市距a市几百公里的路程,这大雾又不知什么时候能够散去,梁健一很可能被困在机场,祝三元知道,今晚她见不到他了。 桌上精致可爱的紫菜包饭,依然静静地在盘里排成一个“心”形,不离不弃地等待着美食家的青睐。 祝三元忽然间感觉如坐针毡,没有梁健一的家里似乎让她无力呼吸。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是不想再呆在这里。 在雾气的笼罩下,楼下花草旁的长椅湿漉漉的,祝三元站在门前天天走过的小径上,向小区入口的方向张望。 如果梁健一回来,将在这里出现。然而,此时此刻,他却身在几百公里之外。 一辆辆车从她面前经过,都没有停留,明明知道那不可能是梁健一,祝三元还是徒劳地逐一目送。 昏黄的路灯下,透明的雾气在冉冉流动。祝三元出神地凝望着那一团朦胧的光晕,唇边不觉露出微笑。 她想象着大雾的另一端,她的梁健一是不是也在这样想念着她。这是属于她和他的相思国度,这里只有她和他。 “三块钱,站在这傻笑什么呢?”梁健一的声音从天而降。 难道是幻觉吗?还是心里一直想着一个人,那个人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祝三元不可置信地回头,两条笔直的长腿将烟灰色西裤诠释得合体挺括,白皙的锁骨从青瓷色衬衫领口处透出藏不住的性感,俊秀的脸上嵌着风尘仆仆的疲惫,宛若星辰的双眸却因看到她而微光闪烁。 祝三元惊喜地扑到他的怀里,他的怀抱带着微凉的雾气。 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前,顿觉眼眶发热,不争气的液体竟向外涌出。 “我以为今晚你不回来了。”她有些哽咽。 “噢?你是不是趁我不在,站在这里等别人?”他调侃她,双臂却紧紧环住她微颤的身体。 她从他的怀里慢慢抬头,隐隐噙着泪花的杏眼泛出调皮的晕色。 “我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被你逮个正着,说吧,到底想怎么样?” 挂着一层水雾的睫毛颤了颤,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流动着星星火光,他嘴角轻舒,“狠狠地罚你!” 那一瞬间,祝三元觉得梁健一美得几乎妖化,透着几丝邪气,只是一句话,一个表情,就可以将她生吞活剥。要命的是,她愿意。 “好吃吗?”祝三元将一段紫菜包饭放在梁健一嘴里。 梁健一品味着他所尝过的世间最好吃的美味,“当然,要是能把汤喂给我,就完美了!” “过分!婴儿吗?”祝三元嘴上嗔怪着,手里还是照做。 “就想要。”原来男人撒起娇来也会让人酥.痒难耐,前提是这个男人是你所爱的。 “你到底是怎么回来的?”祝三元将盛了银耳汤的小碗放在桌上。 梁健一戳了一下祝三元的脑门,“你忘了?哥自己会开飞机,机长胆小不敢飞,但是哥有魄力啊!” 祝三元伸手揪住他的耳朵,“再胡说不许吃我做的饭!” “哎呀!你轻点!”梁健一一边嚷着疼,一边还不知死活地说,“不给我吃饭,我只好吃你了。” 祝三元一听,忽觉自己的耳朵发烫起来,她双手用力搓挤梁健一的脸,“看我不把你的舌头撕烂!” “来吧!我不介意互撕。”他将嘴凑向她。 女流氓遇到了真流氓,也是醉了。 历史再次重演,每次贴身肉搏,她都不占上风。不过感觉上好像也没有输,有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对,双赢。 “b市的机场离高铁站那么远,你不嫌累啊?”祝三元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绯红的色泽。 “这是唯一今晚能见到你的办法,我当然不会错过。”梁健一口中喷薄的温热气体,将她的眉眼熏染得宛如画中。 “傻透的瓜!”她纤细的手指在他脑后和脖颈上流连辗转,他透明的汗珠滴落在她如玉的身躯上。 “都是你害的。”受到无法抗拒的蛊惑,俊美的眼睛溢出水来,他挺直背部,沉入芳香的沼泽。 这就是热恋,这就是思念,这就是爱情。 第二天中午,祝三元与雪丽吃过午餐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边喝柠檬水边刷朋友圈。 赵佳伟晒出了一份真空包装的全聚德烤鸭,同时还注明是朋友从北京带回来的。 祝三元对此感到纳闷,昨晚并没有发现梁健一带烤鸭回来。就算是带了,也不应该只给赵佳伟,而忽略自己这个馋猫的。或许是他昨晚忘记说了也不一定,今晚回家问问。 不过,梁健一的回答却让祝三元着实有些意外。 “我匆忙赶回来见你,哪有时间想别的事?烤鸭可能是楚嫣带给他的。” 祝三元心里“咯噔”一下,不自觉地眨了眨眼睛,表面上装出不在意的样子,盯着地板问:“邱楚嫣和你一起去的北京?” 梁健一看她紧张的表情,不禁笑出声来,“陈醋还是白醋?” 祝三元被说中,呼地起身,绷着脸走向阳台,“我才懒得听你们的闲事,浇花去。” 梁健一从后面抱住她,戏谑地说:“还嘴硬,你看自己的脸,ph值都快爆表了。” 祝三元无心与他开玩笑,用力去扳他的手,“没看见我在给花浇水?快放开。” 梁健一的手更紧了,俯下身将脸贴在她的后颈上,低声说:“整天胡思乱想什么?我一个人去的,她这几天的确也在北京,不过我也是到了那里才知道的。” “你们在北京联系了?”祝三元觉得自己成了机智的侦探,不放过任何一条可疑的线索。 “有一份文件,本来佳伟是要快递给我的,碰巧楚嫣要回家探望父母,就由她带过来了。”梁健一不厌其烦地解释着。 “这么说,你们在北京见面了?”祝三元简直服了自己,这么掉链子的问题也是从她的嘴里问出来的,活像一个市井妇人审问自己不忠的丈夫。 “只是送了份文件而已,真的。”梁健一还是隐瞒了他们共进午餐的事实,他不愿让祝三元继续想入非非下去。 祝三元动了动嘴角,没有再说话,温润的风吹拂着他们的脸,还有他们陷入热恋而无法抑制的心。 第50章 都是套路 一天晚上,祝三元下班后打开房门,室内一片漆黑,梁健一还没有回来,真是个工作狂! 她刚想把电话给他敲过去,老妈的电话却进来了。 “三元,吃饭没有?”这是她最熟悉的开场白。 “妈,我又胖了,怎么一直问吃吃吃?”祝三元走进卧室,站在窗前。 “好好好,换个别的,和健一相处怎么样了?”祝妈妈今天的兴致还是不错的。 还不如回答第一个问题呢,起码难度低。 “挺好的。” “那就好,你爸爸过段时间休年假,我们商量着想去你那里,再见见健一的家人。”祝妈妈有条不紊地说着。 祝三元吓了一跳,“妈,这也太快了吧,您就这么着急把我嫁出去啊?” 祝妈妈连忙说:“不快不快,你们与其像现在这样住在一起,还不如早些把婚事定下来,不然你会吃亏的。” 祝三元不耐烦地说:“哎呀,妈,我的事您能不能不掺和?” “我是你妈,我不管你谁管你?”祝妈妈的声音抬高了八度。 祝三元“啪”地一声打开日光灯的开关,室内顿时变得雪亮,她倚在床头,将趴趴熊抱枕搂在怀里,长叹一声,“唉!您这样像逼婚似的,多尴尬啊!” “我的女儿和他住在一起,没个说法才更尴尬。”祝妈妈生气地挂断了电话。 祝三元扔开电话,无奈地倒在了床.上。 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老妈应该还不知道梁健一的真实身份吧? 电话反拨了过去。 “妈,梁健一的情况,您都了解吗?”祝三元试探地问。 不想祝妈妈却胸有成竹地说:“起码比你了解得多。” “真的假的?那……他家里挺有钱的,您知道吗?”祝三元进一步试探。 此时电话另一端停顿了片刻,祝妈妈清了清嗓子,开口说:“有钱总不是坏事吧?” 老妈好像提前知道了这件事,还生怕自己想不开似的。 “这么说您都知道了?”祝三元又问。 祝妈妈:“是啊,不过这事不怪健一,是我审问他的,他要是不说实话,那天我不会轻饶他的。” 祝三元:“妈,您怎么能这样呢?让人以为我们贪图富贵,多丢人啊!” 祝妈妈:“男朋友家里条件好,这算什么丢人?他还长得那么帅,你怎么不嫌丢人?” “妈,这根本就是两回事嘛!”祝三元觉得老妈强词夺理的功底可不是一般的深厚。 “你呀,就是心眼不会转弯。”祝妈妈数落着女儿,“健一也是担心你这么想,才不敢告诉你的,上次去他家看别墅是我的主意,你不许怪他。” 明白了,什么珊瑚馆、花卉展都是编的,怪不得老妈对梁健一的态度从剑拔弩张到平静释然,再到胜似亲妈呢,原来都是套路。 祝三元突然觉得,她和梁健一之间好像不那么单纯了,夹杂进了一些某种她不喜欢也不愿面对的东西,她有些烦恼,难道这就是生活本来的面目? 她本想等梁健一回来后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后来她改变主意了,因为她意识到,求证了又能怎么样?他又没错,事实就是事实,只是她心里不想接受、不愿面对而已。 而她还不知道,祝妈妈所了解到的,只是冰山一角,梁健一并没有向她透露全部实情,他担心a市首富的老爸会给祝妈妈带来心理压力,所以隐瞒了这一点。 不知过了多久,梁健一回来了,蹑手蹑脚地走到她的床边,用手在她眼前轻轻划了几下,确认她已经睡了,转身离开,没走几步又折回来,在她的额头上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然后悄悄地退了出去。 祝三元没有睡着,她只是没有睁眼,她宁愿这样不明真相地感受着他的爱,也不愿长大,去揭穿明晃晃的现实。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复杂的东西,该有多好!那样,她和他,就可以永远在这里无忧无虑地快乐下去。 ※※※ 梁健一与赵佳伟、邱楚嫣成立了合伙人制律师事务所。梁健一主要负责房地产、婚姻家庭、侵权等民事商事案件的诉讼代理;赵佳伟主要负责重大刑事案件、死刑案件的辩护;邱楚嫣主要负责公司并购、破产、清算和知识产权及移民、投资等涉外法律事务。 邱楚嫣除了和梁健一讨论案情以及律所里的其他公事外,从不与他谈及别的话题,和赵佳伟倒是经常闲聊。 梁健一对此也格外轻松,曾经的恋人变成好同事也不错,梁健一暗暗佩服邱楚嫣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女人。 而且,邱楚嫣的业务能力非常强,对律师事务所的相关事务也了如指掌,这得益于她的家庭。她的父母都是北京有名的律师,在业界有不小的名气。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祝妈妈和祝爸爸来a市的日期越来越近。祝三元见梁健一整天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没说出口。 这天晚上,祝三元支支吾吾地把这事说了,梁健一听后沉默了一会儿,问:“你告诉咱妈老梁是谁了吗?” 祝三元很纳闷,“你被审问时不是已经招供了吗?” 梁健一习惯性地戳了一下祝三元的脑门,“我和老梁井水不犯河水,我才懒得提他。” “啊?那我妈是诈和?”祝三元捂着嘴不敢相信。 “不是,咱妈非问我有房有车没有,如果我说没有,她非得把我打残。”梁健一吐了吐舌头,“但是,我只说家里有个小公司。” “啊?天哪!这都是什么呀?”祝三元拿着枕头打梁健一。 梁健一隔着枕头把祝三元抱住,“别生气,当时你妈那么凶,你忍心看我惨死吗?” 祝三元在他怀里又推又打,“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要不你就说我爸去非洲了,得好几年能回来呢。”梁健一眨着眼睛,往嘴里放了一粒刚剥好的核桃。 祝三元揪住他的耳朵,“亏你想得出来,还非洲,为什么不去月球?” “月球更好,越远越好。” …… 一阵大开脑洞之后,梁健一说:“其实我可以去找老梁。” 祝三元上前依偎在他怀里,“他会答应你吗?” 梁健一长叹一声,抚摸着祝三元的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会答应,但是他说什么我很难保证。” “他会不会看不起我?”祝三元圆溜溜的杏眼里写满了不自信。 梁健一将额头顶在祝三元的脑门上,无奈地说:“除了自己,他谁都看不起,尤其是我。” “怎么会,你不是他的宝贝儿子吗?” 梁健一苦笑,“二十多年来,他除了给我钱,要求我按他的想法行事,从未给过我别的,把我丢在一边,不闻不问。” “那……你妈妈呢?”祝三元小心翼翼地问。 梁健一看着窗外的星空,声音空洞,“我已经记不起她的样子了。” 那一刻,祝三元暗暗下定决心,不论有多大的困难,她都会与梁健一在一起。他并不完全像在人前所表现的那样乐观自大,他的心是经历过不少冰冷和失望的,她不能再让他伤心,她要用自己的全部去爱他,温暖他。 ※※※ 栋梁集团对面的茶苑。 “杨姐,这次回a市多亏您的照顾,谢谢。”一双纤细优雅的手为杨秘书点茶。 “哪里,邱小姐太客气了,我先生在北京的业务还仰仗令尊指点,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杨秘书往日里刻板的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 “如果杨姐不介意,以后就叫我楚嫣吧。”邱楚嫣适时地与杨秘书拉近距离。 “好啊,楚嫣,少总最近怎么样?”杨秘书步入正题。 邱楚嫣睫毛微动,“他的心思整天都扑在官司上,新成立了事务所,干劲十足。” “他还住在那个祝三元家吗?”杨秘书提起祝三元时语气很是不屑。 邱楚嫣抿了一口茶,点头称是,“他们现在是恋爱关系。” 杨秘书的两道一字眉在镜框上方上演着变形金刚,“真不知少总是怎么想的,放着你这样的天鹅不要,非抱着那只野鸭.子不放。” 邱楚嫣低头摆弄着桌面上的小玩偶,楚楚可怜地说:“杨姐可要帮我呦。” 杨秘书轻轻吹着漂浮在茶碗中的茶末,“那是自然,无论从哪个角度,我都要帮你。” 第51章 父子见面 一天晚上,梁健一与赵佳伟相约喝酒。工作总有说完的时候,免不了又扯些别的。 “诶,和你老爸还别扭着呢?”赵佳伟举起酒杯问。 “不是我和他别扭,是他想支配我的人生。”梁健一与他碰杯后一饮而尽。 “梁子,作为兄弟,我多一句嘴。”赵佳伟推了一下眼镜,继续说,“我们和父母意见有分歧是正常的,不过一直这么僵着也不是办法。” 梁健一不以为然地笑了,“我看这办法大好特好。” 赵佳伟摆手,“你这样做,只是暂时逃避了他的控制,但心里并不快乐。” 梁健一用筷子摆弄着盘里的一粒花生,没有说话。 赵佳伟又说:“梁子,作为男人,我们都不想低头。可是,他毕竟是你的老爸,弯一下腰不算丢人。” 梁健一把杯子重重放在桌上,“你不是我,根本体会不了失去自我的滋味。” 赵佳伟将梁健一的酒杯倒满,“咱们哪个案子不是经过多次谈判、调整方案、循序渐进,最后达成目标的?为什么到了自己老爸这里,只剩下一言不合就扭头走掉这个最差的办法了呢?” “你不知道他有多固执,别人的话半个字都听不进去。”梁健一剑眉微蹙,又是一杯。 赵佳伟:“上周那个客户有多难缠,说实话我都想放弃了,最后你却把他搞定了。你的耐心和毅力让我心悦诚服,梁子。” 梁健一揉了揉太阳穴,叹息道:“最近还有一件事困扰我,三元的父母想和老梁见面,可是……” “这是好事啊,兄弟进度神速啊!”赵佳伟笑着调侃。 “现在卡住了,要不租个演员扮演一回老梁怎么样?” 真是难为他了,这办法都想得出来? 赵佳伟扶额,“从梁大律师嘴里说出这样高智商的话,不作评价。” 梁健一举杯将酒饮尽,“我宁愿这样,也不想见老梁。” 但是,两天之后,梁健一却意外地接到杨秘书的电话,说梁启明想见他,并且强调只是想他了,没有其他的事,更没有什么附加条件。 转达完原话后,杨秘书又替上级做了一下解释,意思是董事长觉得以前的事有些后悔,现在想主动修复一下父子关系。 梁健一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没错,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啊!是老梁吃错药了,还是里面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陷阱? 祝三元听了之后,立即笑话梁健一疑心太重,“你以为这是十面埋伏?妥协了,向你示好呢。” 梁健一依然不确信,“好像没这么简单,你不了解老梁,他从来都是对的,错的只有别人。” 祝三元将梁健一的外衣接过来,说:“猜也未必对,当面问问最靠谱。” 梁启明和梁健一见面的那天,是个秋高气爽的正午。 a市最豪华的紫云大饭店前,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稳稳停下。 副驾驶和左后车门同时打开,两名身着黑色西装的男子分别走下来。一名打开车的右后车门,另一人将左手垫在车厢顶部,梁启明不慌不忙地走下车来。 他今天一身中式休闲服饰,与平时不折不扣的西装控大不相同,更突显出几分随和与亲切。 服务小姐满面春风地将他们引入名为“昌盛阁”的包间,杨秘书已经等在那里。待梁启明坐上主位,杨秘书说:“董事长,菜已经点好,都是少总爱吃的。” “好,你去迎一下他。”梁启明看了一下手腕上的劳力士铂金手表。 虽然时间还未到,但杨秘书依然飞快地转身出去执行命令了。 梁健一是准时到达紫云大饭店的,被杨秘书带进包间后,梁健一正欲坐在梁启明对面的位置,梁启明却指着自己旁边的位子开口,“健一,来,坐这里。” 杨秘书忙把梁启明指的那把椅子拉开,梁健一想了想走过去,并没有坐,而是在与梁启明隔了一把椅子的位置坐下。 这时,梁启明一挥手,杨秘书和两个保镖会意,迅速退出去。 梁健一心里冷哼:从来都是这一套,越来越向黑社会老大靠拢,土不土啊。 菜陆续上来,自然是精雕细刻,无可比拟。可是,梁健一觉得怎么也不如奶奶家的饭菜好吃,其实,他要的,只是家的味道。 席间,梁启明不断地给儿子夹菜,弄得梁健一很不适应,于是他直接问:“快说出来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梁启明一边摆弄着鱼翅碗里精致的小瓷勺,一边慢慢地说:“听说你又弄了个律师事务所?” 梁健一一听“霍”地站起来,“你整天闲着没事盯着我干嘛,这次又要搞什么破坏?” 梁启明哈哈大笑,不慌不忙地示意梁健一坐下,“看来是我把你吓坏了,才问一句就这么沉不住气,这不可像大将风范啊!” “背后放冷箭才算大将风范?”梁健一重新坐下来,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讽刺。 “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不算,但作为将才,唯一的目标就是赢。”梁启明点上黄鹤楼1916,开始吞云吐雾。 “这么说您是觉得您赢了?”梁健一不以为然地低头吃饭。 梁启明摇摇头,“连我唯一的儿子都不理我了,怎么会赢呢?” “噢,原来您还记得。”梁健一放下筷子,双手抱胸,眼睛看着地毯上富贵牡丹的花纹。 梁启明吐了一串长长的烟圈后,正色道:“健一你要记住这句话,无论到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梁启明唯一的儿子,是栋梁集团的掌门人,其他任何人都只是锦上添花,而你才是那块锦。” 这话换作别人估计会被感动得要死要活的,不过在梁健一听起来,却是异常地刺耳,他冷冷一笑,“如果您没有栋梁集团,我这个二十年来被丢在一边的人,还是那块锦吗?” 梁启明看着儿子冰冷的眼神,内心一震,或许他欠他的,已不是一个栋梁集团可以换来的。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健一,人生没有如果,我已经有了栋梁,就像我有了你这个儿子一样,这都是令我无比骄傲的杰作。” “是吗?那您对待自己杰作的方式可真特别啊!”梁健一的语气阴冷无比,沉淀着多年的委屈和落寞。 梁启明也不生气,弹了两下烟灰,继续说:“律所如果需要资金的话,尽管说。” 梁健一微挑唇角,“只求没人捣乱,就心满意足了。” “哈哈,这还记仇了,等我哪天介绍几个大客户给你,弥补一下就是了。”梁启明今天出奇的好脾气,“听说交女朋友了?” 梁健一警惕地看了梁启明一眼,“为什么不开家侦探公司呢?” “我特别好奇的是,就你这张嘴,什么样的女孩子能受得了。”梁启明少有地调侃着儿子,又顺势说,“什么时间带过来,给我看看?” 梁健一忽然嗅到了一种阴谋的气息,“陷阱挖得够深的,不过我不会上当的。” 梁启明又大声笑起来,“看来我儿子把我当成魔鬼了,我只是想见见未来的儿媳妇而已。”说着又去点烟。 梁健一抬头观察了一下梁启明的神色,还算坦然,也不像是要搞什么阴谋诡计,又想起前段时间祝三元的父母要求与自己家人见面的事,心里不由得动了动。 为了祝三元,他愿意让步。 第52章 不速之客 祝三元与梁健一的高调恋爱,让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感到了他们的变化。无论上班下班、周末休假,只要各自没有工作,两人都要腻在一起。 如果祝三元周末有婚礼,梁健一都要全程陪同,帅气多金的男友如此体贴,让周围的人都艳羡不已。 祝三元休息时,也到梁健一的律师事务所陪他,帮他打杂,赵佳伟看在眼里,不由得调侃他们,“看你们这么恩爱,想离婚的人都少了,小心影响梁子的生意呦。” 祝三元说:“那还不好办,等下次再有人来咨询离婚时,我立马给他俩嘴巴,激发客户兴趣。” 赵佳伟故作夸张地问:“梁子,家教这么严?兄弟水深火热啊。” 梁健一深沉地点头,“嗯,也想过反抗,但历史书上说过农民起义从来都是以失败而告终,所以也放弃了这个念头,认命吧。” …… 他们的玩笑,邱楚嫣听了却是另一番滋味。她原来和梁健一恋爱时,也没见他这么上心过,不知他被这个傻乎乎的女人灌了什么迷药,弄得这么神魂颠倒的。 这个女人的魅力究竟在哪?她擦破了眼睛,也看不出来。论容貌,论身材,论气质,论学识,哪一样不在自己之下?为什么梁健一会对她死心塌地呢? 原本她以为是祝三元单方面巴结梁健一,男人嘛,也是有被爱的虚荣心的,但自己也主动表达了和好的意愿,他怎么就一点都不动心呢? 而且,平日里,祝三元对梁健一大呼小叫的样子,也不见得有多温柔似水,反而是梁健一对她礼让三分,看来世界上还真有这种没天理的事。 还有一件事,像一根刺,钉进邱楚嫣的内心,那就是梁健一和祝三元的同居。只要一想到他们住在一起,全天候卿卿我我,她就恨不得咬牙切齿地把祝三元撕个粉碎。 但表面上,她还是若无其事地保持着平静,让别人都以为她真的已经不在乎那段过往了。可是,这忍耐的滋味真真不好受啊! 不过,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再难也要坚持下去,而且她坚信,最终的胜利是属于她邱楚嫣的。 一天早上,两只喜鹊飞过律所门前,邱楚嫣好奇地跑出门外追看,“这里高楼林立的,怎么会有喜鹊呢?” 正在给滴水观音浇水的赵佳伟说:“喜鹊不远数十里从郊外给咱们报喜,说明咱们今天有大case上门。” 不知为什么梁健一突然想起了上次在莲花山望月亭上的那两只乌鸦,问道:“楚嫣,你看清楚没有,不会是乌鸦吧?” 邱楚嫣莞尔一笑,“我虽然不怎么喜欢飞禽走兽,但喜鹊和乌鸦还是分得清的。” 果然,上午十点,来了不速之客,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停在门前。 赵佳伟冲梁健一眉飞色舞了一下,“你看,喜鹊靠谱。” 梁健一抬头一看,顿时眉头一皱,迅速冲出门去。一行四人走下车来,两名黑衣保镖,西装革履的梁启明,后面跟着杨秘书。 梁启明抬头看大门上方的匾额,“君盈律师事务所,进去看看。” 看来这是要砸场子。 梁健一站在大门中间,拦住了四人的去路,“梁董,这次暗的都懒得用,直接来明的了?我不得不提醒你,这是合伙人制的律所,您侵犯的不只是我个人的合法权益,如果我的合伙人受到什么损失,我一定会起诉。” 一旁的杨秘书忙说:“少总,您误会了,董事长这次来是谈合作。” 老梁这是要玩什么花样? 梁健一冷冷地说:“不好意思,我们不想与您合作。” 梁启明摘下墨镜,慢慢地说:“怎么,梁律师就这样对待客户吗?” 杨秘书冲邱楚嫣使了个眼色,邱楚嫣会意,立即走上前来,“欢迎梁董,您请进。” 梁启明打量了一下邱楚嫣,点点头,走进了事务所。 会议室里,天然木色的椭圆形办公桌,一侧坐着梁启明和杨秘书,另一侧梁健一、赵佳伟、邱楚嫣一字排开。 两个黑衣保镖面无表情地矗立在门口,让整个会议室增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梁启明始终没怎么讲话,只是悠闲地喝着茶,杨秘书则不断地在与赵佳伟、邱楚嫣交流。 梁健一一言不发,他弄不明白梁启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总之里面绝对有问题。 栋梁集团的法务部有a市的知名律师,并熟知各种企业司法流程,他到这里来装模作样地咨询,这不是明摆着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当杨秘书提出要求君盈律师事务所派人为栋梁集团做专职的法律顾问时,梁健一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老梁还是拐弯抹角地让他接触公司事务,从而达到他一直以来让他接管栋梁的目的,只不过这次采取的是迂回战术,真够执着的! “我不同意!”梁健一直接驳回了杨秘书的话。 “理由呢?”梁启明终于开口。 “我有选择客户的权利,就这么简单。”梁健一将两手一摊。 梁启明像是做好了与他谈判的架势,不紧不慢地说:“做企业,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梁律师都没有听到我的报价,为什么要一口回绝呢?” 梁健一淡淡一笑,“梁董的这块诱饵再大,也大不过整个栋梁集团吧?” 梁启明.心里一震:是啊,这小子连整个栋梁都不稀罕,又怎么能指望用报价打动他呢? 杨秘书连忙打圆场,“少总,您还是这样幽默,栋梁集团的未来是您的,您当然不在乎,可是这律所却是您和其他两位合伙人一起努力的成果,您总得为他们考虑吧?” 杨秘书的话果然奏效,又是当着赵佳伟和邱楚嫣的面说的,尤其是赵佳伟,上次被老梁暗中作梗后损失不少,梁健一心里一直亏欠至今,所以他也不好再说什么,任由他们向下进行。 梁启明开出的条件果然优厚,只是要求君盈委派专人到栋梁集团办公楼每周至少二十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会谈进行到这里,便是需要双方做决定的时候了,赵佳伟冲梁健一使了个眼色,三人走出会议室。 赵佳伟说:“梁子,我理解你,等你一句话。” 他这么一说,梁健一反倒没有了脾气,他无奈地叹息道:“老梁算是和我杠上了。” 邱楚嫣说:“健一,我看未必,梁董这也是在支持你啊!” 梁健一苦笑着摇摇头,“那个地方我真的不想去。” 赵佳伟突然想到一个主意,“诶,梁子,我记得刚才杨秘书只是说要我们委派专人,并没说指定谁去,如果你实在觉得为难,可以让楚嫣去,她对公司法务比我们熟悉。” 梁健一像是从梦中醒来般,抬手拍了一下赵佳伟的肩膀,“对啊,你怎么不早说?” 然后又回头看了看邱楚嫣,后者笑吟吟地说:“我没问题。” 当这个结果被告知梁启明时,他陷入了沉默。这时,杨秘书请求单独和梁启明讨论一下方案,于是他们三人退了出去。 “董事长,我看这样是可行的,少总显然知道了我们的意思,心里排斥是可想而知的。但是他既然同意和栋梁合作,就说明已经有所退让了。您想,他的合伙人在栋梁集团,他也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您说呢?董事长。” 梁启明思索了片刻,点点头,“嗯,慢慢来吧!我看这个女孩子还是不错的。” 杨秘书知道他指的是邱楚嫣,心中不由暗喜,嘴上附和道:“是的,精明强干,秀外慧中。” 梁启明不住地点头,表示赞同,对杨秘书说:“调查一下她的背景,进栋梁接触法务的人,我们要慎重。” 今天杨秘书可谓大获全胜,所有的事情都按照她事先预料的那样真实地发生了。现在又意外捡到一个可以向梁启明展露邱楚嫣的好机会,她怎么能放过呢?心里盘算着怎样把邱楚嫣的光彩照人之处好好修饰一番,又要做得客观真实,不露声色。 双方当场签下合作协议,梁启明一行离开。临走时,梁启明拍拍梁健一的肩膀,“女朋友的父母什么时间来,提前告诉我。” 梁健一看着他们的背影,一种莫名的、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 他不知道今天的决定会对以后的人生产生什么影响,也不能预测未来究竟要发生什么事。就像在天空中尽情飞翔的鸟儿,看见前面一片蔚蓝的天时,却结结实实地撞死在玻璃外墙的大楼上。 第53章 家长见面 梁健一将车停在门口,祝三元从副驾驶位置走下来,回身打开后排车门。 祝妈妈和祝爸爸下车后,抬头看眼前豪华气派的紫云大饭店,心里不禁感叹:看来未来的亲家对他们非常重视,同时也是对自己女儿的重视,好事! 他们一行四人来到提前预订好的“吉祥阁”,祝妈妈对这个包间的名字很是满意,觉得这是个好兆头,是女儿幸福生活的开端。 可是,当他们随着服务生走进吉祥阁时,却发现里面坐的人和他们事先预想的完全不同。 沙发上,一个四十多岁穿着雍容华贵的女人,正在和一个十三四岁长相甜美的小女孩儿在说笑着。 祝三元以为走错门了,刚要转身离开,就见那小女孩儿像蝴蝶一样飞到了他们面前,“哥哥!”声音清脆可人。 梁健一对小女孩儿微微一笑,低头问她:“瑶瑶,你怎么来了?” 名叫瑶瑶的小女孩儿回头指了指沙发上的妇人,“妈妈说,哥哥要带来一个漂亮的姐姐,我就来了。” 瑶瑶的身材纤瘦,脸蛋秀气,说起话来眼睛眯成一弯新月。 梁健一抬头看小女孩儿的妈妈,他的继母,一个名叫江梅的女人。 一袭宝蓝色无袖长裙,领口镶嵌着波浪形的银色亮钻,精致的雪牙色裙带突显出优美的腰部曲线。 梁健一与江梅母女一般都是在春节等重要节日才见面,江梅对梁健一一直是表面上不失礼数的客气,而瑶瑶倒是很喜欢这个大了自己十二岁的哥哥,每次见面都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梁健一对瑶瑶也是挺喜欢的,但始终无法像对待亲妹妹那样,因为是她们夺走了父亲对自己的爱。虽然他知道,这与瑶瑶无关,但心里的那道阴影还是抹不掉。 江梅迈着优雅的步子向他们走来,人未近笑声先至,她以女主人的口吻说:“健一,你们来了?快请进。” 梁健一只得介绍祝三元他们一家与江梅认识。由于事先没想到江梅会来,祝三元也没向爸妈介绍梁健一继母的事,当面又不好说清楚,把祝妈妈祝爸爸弄得十分迷惑,对这个女人的身份也只是凭猜测,江梅倒是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 祝三元也随梁健一称江梅为“梅姨”,瑶瑶向祝三元的爸妈问好,称他们为“爷爷”、“奶奶”,江梅马上纠正她,应该叫“伯伯”、“婶婶”。天哪!好乱。 “我爸呢?”梁健一问江梅。 江梅用下巴指了指里面的商务间,“他今天有个重要的谈判,还在里面。” 梁健一看了看紧闭着的套间房门,心想:我提前一周通知他见面的时间,还在今天安排工作,是什么重要谈判,难道栋梁大厦要被炸了吗? 心下想着,当着祝三元父母的面,不好多说什么,只得默默等待。 江梅却在尽她的地主之宜,亲自为祝三元的父母斟茶,并连声抱歉,“他呀,整天都是这么忙,有时候我都好几天见不到人影儿。” 祝妈妈笑着说:“忙是好事,像我退休了,想忙都不知忙些什么。” 江梅却一脸无奈,“我最羡慕生活悠闲的人了,不像我天天琐事缠身,不得清闲。” 祝妈妈好奇地问:“请问您在哪里上班呀?” 江梅故作苦恼地一笑,“唉,我哪有时间上班啊,游泳,spa,高尔夫,有时陪同老梁出席各种晚宴、酒会,还有家里上上下下十几号人,哪个不得操心?命苦啊。” 祝妈妈感到很惊讶,“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祝三元在一旁扯了下妈妈的衣服,“妈,尝尝这个茶。” 但江梅却不厌其烦地回答着,“你看,保姆三个,厨工三个,保安四个,司机两个,花匠一个,水电工人两个,虽说有个管家照看着,我不必事事过问,但大事总得拿个主意不是?不得闲。” 莫说祝妈妈祝爸爸,就是祝三元,这些话也是第一次听到。她知道梁健一的爸爸梁启明是a市首富,却不知道有钱人的家里居然还有这么复杂的组织架构。 祝妈妈和祝爸爸显然都听呆了,往常在电视剧里看到的阔气人家,现在竟成了他们未来的亲家。祝妈妈的目光转向梁健一,梁健一马上低下头,他知道自己的谎言被揭穿了。 那天祝妈妈审问他,为了让祝妈妈放心,他说家里做点小生意,侥幸赚了点钱,够生活没问题。 这哪里是够生活?这分明就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另一个世界。 梁健一觉得江梅是在有意制造这个话题,并以引起尴尬为目的。平时她对自己的事一般是不插手的,也是为了避嫌。 可今天为什么要在这里出现,然后又说了这番不招人待见的话?自己找什么样的女朋友,跟这个女人又有什么关系呢?他越想越觉得这里面有隐情。 这时,商务间的门开了,里面先是走出了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应该是谈判的对方代表,随后是梁启明,看样子是送客人出门。 而走在梁启明身后的人却让梁健一和祝三元都大吃一惊,居然是一身米白色职业裙装的邱楚嫣。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梁健一心里“咯噔”一下。 邱楚嫣看到他们,脸上也似现出意外的神色,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地跟在梁启明身后将客人送出门。 梁启明送走客人后,转身回到吉祥阁,在门口遇见正在等他的梁健一。 “今天到底是什么意思?”梁健一隐忍不耐地问他的父亲。 “健一,你别误会,这个客户是昨晚突然到a市的,又是我们一直想合作的,所以……”梁启明耐心地解释着。 梁健一懒得往下听,“那邱律师怎么会在这里?” “合作协议涉及法律问题,当然要她来把关喽。”梁启明回答得理所当然。 “还有,她们怎么来了?”梁健一指了指里面。 梁启明明白他指的是江梅母女,“你不是嫌我说话像给员工开会吗?我怕自己说错,又怕冷场,所以让她们来缓和一下气氛。” 梁健一对父亲的对答如流有点半信半疑,不过祝三元一家还在里面,他也不便多想,和梁启明一起回到了吉祥阁。 梁健一为梁启明介绍了祝三元以及她的父母,大家互相见过之后落座。梁启明不住地道歉,说工作太忙,不是有意怠慢,祝爸爸当然是客气回应,氛围似乎稍有好转。 只是梁启明的两个保镖仍然面无表情地杵在门边,让人浑身不自在。祝妈妈还不时地回头看看他们两个,好像一不小心说错话就要被拖走似的。 这时,包间的门开了,邱楚嫣从外面进来,礼貌地冲梁启明点下头,轻声说:“董事长,我进去取一下刚才的谈判资料。” 梁启明点头应允。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长发飘飘的邱楚嫣信步走入商务间,不一会儿又怀抱一大摞资料走出来。由于文件太多太重,有一册滑落到地上,邱楚嫣弯腰去拾,而手里的资料又掉下来。 祝三元见状,连忙走过去帮邱楚嫣。 在祝三元将文件放入邱楚嫣手里时,就听江梅在她身后问道:“这位小姐是哪个部门的?” 邱楚嫣闻言连忙回身对江梅微笑作答:“夫人好!我叫邱楚嫣,是新加入栋梁集团的法律顾问。” 江梅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人漂亮,名字也有品位,想必是出身书香门第。” 此话一出,让人怎能不多心? 高大上且白富美的邱楚嫣,土穷灰且纯吊丝的祝三元,两人站在众人的目光里,不争地解释了什么叫云泥之别。 祝三元再傻也能听出其中的寓意,她默默回到座位上,邱楚嫣退出包间,里面的氛围沉闷且压抑。 在众目睽睽之下,梁健一也毫无办法,因为这样的事越描越黑,越强调越尴尬。令他不解的是,这个平时不多事的江梅,今天不知犯了哪门子邪,专门与他作对,专捡难听的说。 第54章 不欢而散 席间,梁启明与祝爸爸不时地攀谈着,不过,每个话题都进行不了几句,都以突显双方身份差距而告终。 瑶瑶突然把鲍鱼粥推到江梅面前,嫌弃地说:“妈妈,这个难吃死了,我不要。” 江梅看似耐心地劝自己的女儿,“瑶瑶,多少吃点吧,这个东西普通人家都很少吃到的。” 瑶瑶小嘴一撅,赌气说:“妈妈说的普通人家,就是指三元姐姐这样的吗?我看也蛮好的。” 女儿的话似乎正中江梅下怀,她假意严厉地斥责瑶瑶,“我平时都是怎么教你的,咱们这样高贵的家庭你不珍惜,反而羡慕那些小市民,怎么这样没有出息?” 从一进到吉祥阁,气氛就没有吉祥过。江梅以及梁启明夫妇的言行无处不透着傲慢与优越感,在言语间故意拉开与祝三元及其父母之间的距离,让他们在心理上处于劣势。以祝三元的性格,是不想忍受这些侮辱的,但看在梁健一的面子上,她都忍了。 可是,现在这个叫江梅的女人居然当面讽刺自己的父母是小市民,她不想再忍了。 于是祝三元“霍”地站起身,吐字清晰地对江梅说:“我看在梁健一的面子上,尊您一声‘梅姨’,可是您的言行实在对不起这个称呼。所以,我不得不提醒江女士,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以为自己活得高人一等,其实她根本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她可能连基本的做人底线都没有。” 不等江梅回应,祝三元向梁启明鞠了一躬,“今天十分感谢梁董事长的盛情款待,不过这个地方我们呆得不适应,失陪了。”然后拉起父母,在梁启明夫妇错愕的目光中,起身离席。 梁健一连忙去追,被梁启明叫住,“健一,这女孩子太无礼了,你回来!” 已经拉开包间门的梁健一回身冲梁启明和江梅冷笑,“究竟是谁无礼?这下你们满意了!”然后摔门而去。 看着一桌子基本没动的精致菜品,江梅叹了口气,“这坏人全让我给做了,以后又多了一堆仇人。” 梁启明好脾气地陪笑,“夫人深明大义,有功!健一以后会理解的。” 一口气走出紫云大饭店的大门,祝三元觉得终于可以透气了,里面简直让人崩溃。 祝妈妈迫不及待地问:“三元,这梁健一家里究竟是做什么的?他这个继母怎么这样瞧不起人?” “他们根本没把咱们放在眼里,我看就是故意让我们知难而退。”祝爸爸也抱怨道,“三元,这件事要和健一谈透,他家里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 祝三元觉得整个人都要爆炸了,今生今世没受过这样的气,而且还让爸妈心塞。 这时,梁健一也到了,他对祝妈妈和祝爸爸说:“叔叔,阿姨,很抱歉,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不过,这不是我的态度,我一定会对三元好的。” 梁健一又去拉眉头紧锁的祝三元,“别生气了,不跟他们一般见识。” 祝三元一把甩开他,独自向路边走去,伸手叫出租车。 “你叫什么车啊?去哪我都陪你。”梁健一着急地说,“有脾气等没有人时冲我发,咱爸咱妈还在呢。” 一句话提醒了祝三元,不能让老爸老妈再跟着自己上火了,于是忍着心里的火,上了君越。 祝妈妈和祝爸爸提出要回家,任凭怎么挽留也不行,只好将他们送到了高铁车站。 是啊,他们满心欢喜地来了,经过这么一折腾,估计现在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回家也好。 他们在紫云大饭店门口的这一系列过程,被坐在二楼窗边喝咖啡的邱楚嫣看了个一清二楚。 今天的局面是祝三元从不曾预料过的,她原本以为相爱是两个人的事,可是,却无端扯出这么多阶级斗争来。“门当户对”这个词,终于在她的字典里隆重地出现了。 从车站回来,祝三元一直躺在卧室里,她想把这件事从头到尾考虑清楚。可是大脑却一空白,无从想起,没有任何头绪。 她一直没有理睬梁健一,却不知自己为什么怪他,他又错在哪里?怪他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还是错在自己爱上了他? 梁健一一直坐在客厅里,不知他此刻在想什么?他是不是在怪自己脾气太坏,当面顶撞长辈,没有礼貌? 这才刚刚开始,自己便与他的家人剑拔弩张了,以后该怎么相处?他们还有以后吗? 或许,他们真的不合适在一起。 爱情果然是苦涩的,如今已经开始品尝了。 天色有些暗了,夜幕开始悄悄降临。 祝三元忽然感觉手被握住,她睁开眼睛,梁健一英俊的脸近在咫尺。 “饿了吗?” 祝三元摇头,又点头。 梁健一笑了,把她从床.上抱起,“走,我们吃饭去。” 他们去吃了麻辣火锅,是梁健一第一次请祝三元吃饭的地方。 祝三元心里悲情地猜测:他这是要和自己分手吧?第一次,最后一次,从哪里开始,就在哪里结束。 想到这个,心里竟有些说不出的酸涩,沉沉的,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口,透不过气来。 他们谁也没提白天的事,沸腾的锅里,熬煮着两颗因爱苦恼的心。 他们把酒言欢,他们对月当歌。 已经不记得喝了多少,可是今天怎么喝都不醉。 清醒有时候是可恶的,它可以让你清晰地记得那些不愉快。当然,美好也不曾被模糊。 祝三元洗过澡后躺在梁健一的床.上,现在这已经变成他们的床了。 梁健一走进房间,看见床.上的祝三元,突然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们也是同样吃了麻辣火锅,她喝醉了,躺在他的床.上等着跟他比脑筋急转弯。 梁健一觉得,自己可能从那个时候就爱上了祝三元,或许更早。 初秋的夜,有些凉。月光洒在地板上,增添了几分清冷。 “冷吗?”梁健一问。 祝三元摇头,他还是伸出手臂环住了她。他的怀抱好温暖,她将头深深地埋在他的胸前。 “对不起。”良久,他终于开口。 祝三元又摇头。 他将她的脸捧起,她的脸因酒精的作用红润温热,她眼角低垂,没有抬眸看他。 “今天这么喜欢使用肢体语言?头都快摇成拨浪鼓了。”他逗她,她轻笑,还是没有说话。 他的唇落在她的眉心,她的眼睛,她的双颊,最后停留在她的唇上。他感到了她微微地抗拒,而后转为配合,再后来变成对攻。 “我们是不是要分手了?”祝三元闭着眼睛问。 “为什么这样问?”梁健一感到怀里的身体有些颤抖,“他们是他们,我是我,相信我。如果不是考虑你父母的要求,我并不打算和他们来往。” 祝三元双手紧紧搂住梁健一的身体,像一撒手他就会跑了似的,“他们说的也是事实,我的确不够好。” 梁健一把她的身体拉开一块距离,看着她被蒙上一层水雾的剪瞳,严肃地说:“祝三元,你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我眼瞎。”他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看好了,1.5的视力,从里到外,看得清清楚楚,就要你这样的。” 祝三元被他的样子逗笑了,“讨厌,你是透视镜吗?那也应该是从外到里才对。” 他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小鬼,最近学坏了!不过说得对,从外到里。” 第55章 周密策划 “你的家人是这样的态度怎么办?”祝三元心里很是惆怅。 “凉拌。”梁健一不加思索地说,“我的家人只有奶奶,以后还有你。” 微凉,温暖。 祝三元的心瞬间融化。 他把她当成他的家人,她出现在了他未来的画面里。 她搂紧他,说:“我喜欢奶奶。” “奶奶也喜欢你,昨天还打电话问我今天要不要带你去看她。”梁健一抚摸着祝三元的头发。 “那我们明天去看她好不好?”祝三元躺在他的胸膛上,听他心跳的节律。 “我可不想带一个动不动就想和我分手的坏蛋去看她。”梁健一故意将她一军。 祝三元嘟着嘴,下巴在他的胸前蹭来蹭去,“我刚才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既然这样,表个决心吧!”梁健一故作威严。 祝三元乖乖举起右手,像入党宣誓那样,神情庄严,说道:“我,祝三元,要和梁健一这厮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梁健一把枕边的手机拿出来,按了播放键,祝三元刚才的宣言在手机里重复着。 “居然偷录我说话,你什么时候打开录音的,我怎么不知道?”祝三元好奇地问。 “恕我无可奉告。”梁健一收起手机,“呶,证据确凿,不许耍赖。” “什么证据?” “你是我的人。” ※※※ “佳伟,我总觉得,老梁在给我下套。”梁健一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不会吧,他是你老爸,用得着这么做吗?”赵佳伟低头整理文件。 “最近发生的事,有些奇怪。”梁健一摆弄着领带的边缘,突然回头对赵佳伟说,“老梁这次主动向我示好,好像就是为了等待昨天的见面,一举拆散我和三元。” 赵佳伟眨了眨眼,“你是不是有些神经过敏了?” “以老梁的能力,查到我和三元恋爱并不难,但双方父母的见面的确是我主动提出的,他应该预料不到,不然他真成神仙了。”梁健一自言自语,绞尽脑汁分析这件事,毕竟太蹊跷。 赵佳伟闻言,坐在座位上,沉默不语。 梁健一从后面把双手放在他的肩上,“哥们儿,我记得这件事我只和你说过,你回忆一下,有没有对别人提起过?” 赵佳伟努力思索了一下,清了清嗓子,“真的没有。” 而他清楚地记得,几周前的一个晚上,他和邱楚嫣一起见客户回来的路上,在碧泽湖边散步。 “楚嫣,放手吧,梁子已经不可能回头了。”赵佳伟望着被晚风吹皱的湖水说。 “你知道的,佳伟,我这次回来只是为了他。”邱楚嫣的语气倔强,声音颤抖。 “你知道吗?楚嫣,他们已经到了家长见面的地步了。”赵佳伟看着眼前这个美丽女人的无畏执拗,心急如焚。 邱楚嫣把公文包“啪”扔在旁边的石桌上,“我不甘心,明明我才是与他最相配的那个人。佳伟,你得帮我。” 再聪明的女人面对爱情时,都是那么的执迷不悟。 赵佳伟的拳头攥得“咯咯”直响,她深爱的女人,要他帮她追求别的男人。 “上次,你想成为梁子的合伙人,我已经帮你做到了。” 邱楚嫣甩了甩如墨的秀发,说:“我要做的,当然不只是他的合伙人。” 赵佳伟抬眼凝望头顶的夜空,幽远广袤,深不见底。他深吸了一口气,“好,我帮你。” 邱楚嫣意外地看着他,“真的?” 赵佳伟冲邱楚嫣寒凉地一笑,“楚嫣,记住这句话:我在你成功的终点祝福你,也在另一种成功的尽头等你。” 于是,赵佳伟将祝三元父母要求与梁健一家人见面的事告诉了邱楚嫣。以邱楚嫣和杨秘书的关系,那么梁启明提前知道此事就不足为奇了。 所以,梁启明主动与梁健一和解,包括后来的与君盈合作,派驻邱楚嫣到栋梁工作,赵佳伟和邱楚嫣都心知肚明,只有梁健一被蒙在鼓里。 梁启明知道儿子的心事,却不说破,而是等着他主动提出,自己便顺水推舟,提前安排插件,把事情搞砸,看似无意碰巧,其实一切都是经过周密策划,为的只是拆散梁健一和祝三元。 因为祝三元的背景太普通了,自身性格也不适合做豪门媳妇,所以,梁启明必须这么做。 他明白,这么做不一定能够马上让两个年轻人立即分道扬镳,但起码会让女方的父母反对这件事,这样自己就多了一个帮手。就算梁健一愿意,对方也不一定愿意把女儿嫁到不受欢迎的家庭里。 至于江梅,是他搬出的救兵,因为现阶段他不想和儿子闹得太僵,至少表面上还要过得去,不然他不知梁健一还要做出什么让他担心的事来,弄不好来个永远消失,也不是没可能。 对于邱楚嫣,在了解了杨秘书提供的背景资料后,又经过几次工作接触,梁启明越来越觉得这个与自己儿子同龄的女孩子不一般。 她思维敏捷,考虑问题视角成熟,办事稳妥周到,有大局观,是个不可多得的管理人才。而且外表出色,言行得体,是个薛宝钗一样完美的女孩子。 梁启明.心想:梁健一的眼光真差,身边放着这么好的女孩子不追,偏偏喜欢那个一无是处的祝三元。 “楚嫣,我告诉我,昨天你为什么会出现在紫云大饭店?”梁健一问刚刚进门的邱楚嫣。 “杨秘书通知我去参加一个会议,怎么了?”邱楚嫣把包里的手提取出,放在桌面上。 梁健一看她心思都放在工作上的样子,觉得是自己想多了,“没什么。” “诶,对了,那是三元的父母吧?你今天没陪他们到处玩玩?”邱楚嫣俨然是同事的口吻,旁边的赵佳伟心里暗暗佩服着她的演技。 “他们回家了。”梁健一闷闷地说。 邱楚嫣从他的神情里,已经读到了一些线索,再加上昨天她在楼上看到的情景,基本明白了事情的结果。 “这么快就走了?”邱楚嫣看着开机的画面,不经意地问。 “不说这些了,对了,楚嫣,你在栋梁工作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为难你?”梁健一将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 “没有,他们对君盈提供的服务很满意。”邱楚嫣回答得很官方。 “嗯,如果他们有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及时告诉我。”梁健一说。 邱楚嫣笑了笑,“健一,他们对我很客气,包括董事长,对我的态度也相当不错。” “那就好。”梁健一转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梁健一回到家,正想着今晚带祝三元吃点什么可口的美食,把周末的不愉快冲淡一下。 他刚进门,就听见祝三元在房间里打电话,声音很大。 “妈,我的事您就别管了,他是他,他家是他家。” “我才懒得想那么远,未来的事以后再说,我只知道现在我要和他在一起。” “当初劝我跟他好的是您,现在劝我分手的也是您……” “是吗?那我偏要和他恩爱幸福,白头偕老!” 祝三元的情绪很激动,不用问,一定是和祝妈妈吵架了,为了梁健一。 梁健一听了,心头一阵暖意,一阵酸涩。暖的是她这样爱自己,相信自己;酸的是他的家人伤害了她。 他恨自己没有正常的家庭,虽然富贵,但没有爱。 每当夜晚,看着普通楼群里窗口的灯光,他多么希望有一盏光亮是为了等待自己,他多么渴望成为千千万万普通家庭的一员。 他渴望那种温暖,渴望那种随意,渴望那种朴素却真实的情感,不经任何雕琢和修饰,就那样真切地摆在面前。 而祝三元给了他。 第56章 月下求婚 “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开灯?”祝三元意外地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梁健一。 “刚刚进门。”梁健一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听到了电话内容。 “吃饭了吗?”祝三元坐在他的腿上。 “乖乖肚子饿瘪了,不信你摸。”梁健一抓起祝三元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 祝三元把手抽回,按下了墙上的吊灯开关,“少用腹肌勾引我,我可无法保证坐怀不乱。” 话音未落,梁健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嘴不由分说吻住她。这个吻好长,好深,他的手用力按住她的后颈,她一动不能动,只是任由他的舌尖探寻着她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他放开了她,她从天地混沌中苏醒过来,他一双墨色深瞳正饱含深情地看着自己。 她忽然有些不好意思,用力推他,“喂,你还饿不饿?” 他坏坏地贴近她的耳边说:“饿的零件不止一个,你看先补哪个?” “梁健一你知道吗?你的每一句话,都可以毫不例外地勾起别人抽你的冲动。”祝三元撸胳膊挽袖子准备大刑伺候。 梁健一赶紧求饶并适时地喊道:“我们去吃香辣蟹。” 果然安全。 今夜的月亮真圆,盈润饱满的一轮,悬在头顶深蓝的夜空。 今晚的碧泽湖风平浪静,没有半点波纹,像一面墨玉做成的镜子。 月光照在湖面,形成一道道银白色的狭长光晕,将墨玉镜面点缀得明暗相间,幽深明媚。 湖心的小木亭里,梁健一牵着祝三元的手,“你策划过多少场婚礼了?” 祝三元歪着脑袋想了想,“大概一百多场吧。” “想过自己的吗?”梁健一看向她。 祝三元不加思索地回答:“我喜欢西式的教堂婚礼。” “行。”直接拍板的口气。 “行什么行?我可没说要嫁给你,别做梦了!”祝三元的眼里闪现出娇俏的笑意。 梁健一将长腿搭在栏杆上,“我娶你也是响应国家号召,消化库存,体谅一下我的爱国心吧!” “毒舌无可救药,内心不可描述,不予考虑。”典型的祝氏答案。 梁健一伸手对月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发型,拿腔作调地说:“上仙可不是每天都头脑发热的,那些不懂得珍惜的小鬼们,不是脑残就是眼瞎。” “上仙,麻烦您老老实实在天上呆着行吗?千万别到人间作乱。”祝三元躺在木椅上,望月发言。 回去的时候,祝三元耍赖说走不动,梁健一背着她走出湖心亭。 走到通往岸边的木桥中间,祝三元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来自他的结实与伟岸。 她在他耳边说:“诶,要不我就委屈一下,体谅体谅上仙的爱国心?” 梁健一嘴角得意地笑着,嘴上却故作严肃地说:“既然小鬼这么上进,我就屈尊调.教一番。” “那我能不能弱弱地问一句,您喜欢什么样的婚礼?”祝三元搂紧他的脖颈,忍着笑问。 他停住了脚步,侧头向她会心地微笑,“我的婚礼,只要新娘是你,其他的都不重要。”月华洒在他的脸上,他的声音也透着诱惑的美。 在那次不欢而散的家长见面后,邱楚嫣并没有看到祝三元和梁健一的分手,等到的却是他们更加旁若无人的恩爱秀,并且即将结婚的消息。 这下她真的急了,本想泼一盆冷水,不料却成了助燃剂,把正在热恋的他们推向了婚姻的门口。 然而,她知道硬来是行不通的,直到现在她还记得碧泽湖边那个让她灰头土脸的晚上。所以,无论何时,只要他们还没有结婚,就要稳住阵角,按部就班。 一天晚上,梁健一和邱楚嫣一同约见客户,资料有点多,需要整理一下。 这时,梁健一的手机响了,是祝三元打来的,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邱楚嫣趁机说:“健一,我自己来做就可以,别让三元等急了。” 梁健一说:“怎么能让你一个女孩子独自工作这么晚?她说一会儿过来找我。” 邱楚嫣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表面上不动声色,继续工作,心里却开始计划导演一场戏。 估计祝三元也快到了,邱楚嫣麻利地将一份份文件归入资料柜,梁健一正在把刚刚打印好还有些发烫的文件进行装订,就见邱楚嫣突然脚下一软,倒在了地上,手捂着脚踝,表情痛苦。 梁健一赶紧去扶,可是刚刚一用力,邱楚嫣就大喊“疼”。 无奈,梁健一只能让她的身体完全依附在自己的身上,她的胳膊顺势搂紧了他的脖颈。 他抱起她走向沙发,玻璃门外,祝三元刚好赶到。她有瞬间地眼花,恍惚中仿佛看见邱楚嫣在向自己笑。 “楚嫣脚扭了。”梁健一将邱楚嫣放在沙发上,向祝三元解释道。 祝三元伸出手,试探着揉了揉邱楚嫣的脚踝,可是才刚一接触,邱楚嫣的身体就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 “去医院。”梁健一抱起邱楚嫣向外走。 祝三元把门锁好,梁健一正在把邱楚嫣送进车厢,邱楚嫣坐进去之后,还不忘用手挡住车厢上沿,“健一,别碰头。” 祝三元在一旁看着,感慨道:“自己都疼成那样了,还有心思惦记别的!” 然后又马上谴责自己的醋吃的不是时候,有点太心胸狭隘了。 祝三元觉得,这个晚上,她脑子里唯一剩下的镜头,就是梁健一不断地抱着邱楚嫣在她眼前走来走去。 从事务所抱进车里,从车里抱进医院急诊室,从急诊室抱到治疗室,又从医院抱回车里,再从车里抱到邱楚嫣的住处。 邱楚嫣住的是个环境不错的高层公寓,好在有电梯。 祝三元从包里掏出药放在茶几上,梁健一说:“楚嫣,别忘了按时吃药,我们走了。” 邱楚嫣挣扎着要起来送他们,不料被疼痛阻止在床.上,祝三元连忙上前扶住她,“你再动,这一晚上的功夫都白费了,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 邱楚嫣抬起眼睛,与祝三元的目光相碰,在不到十厘米的距离内,四道利剑短兵相接,展开了无声的厮杀。 “谢谢你,三元,我会好起来的,很快。”邱楚嫣温柔的语调里暗藏杀机,只有祝三元能够感觉得到。 回去的路上,祝三元看着车窗外的灯火阑珊,问:“你说她为什么坚决不输液呢?” 梁健一一边打着左转一边说:“她不是说晕针吗?” “我还晕她呢,这不也一直陪着吗?”祝三元有些不悦。 “她这不是意外吗?对,我们还没吃饭,想吃什么?”梁健一才记起祝三元是来找他吃晚饭的。 “我想睡觉。”祝三元无精打采地说。 梁健一捏了一下她的手心,“不行,你都饿成一头狼了,谁敢跟你睡?” 祝三元打开他的手,“看我不把你身上的羊皮撕下来,露出你的色狼本质。” 邱楚嫣这一受伤,梁健一和赵佳伟可有的忙了,尤其是她在栋梁的工作任务,全部都要承担过来。近期赵佳伟的几个刑事案件都接近开庭,能够挤出的时间有限,新来的律师又不了解前期的业务,因此,梁健一不得不硬着头皮亲赴栋梁集团,参与各种法务会议及处理相关工作。 说起来奇怪,梁健一来集团这几天,从来没有见到梁启明。不知是巧合,还是他真的在外面有事,也可能是因为与祝三元父母见面的事,梁启明做贼心虚,故意躲避梁健一。不见面也好,他也落得个悠闲自在。 一天下午,梁启明出现了,与杨秘书、陈副总一起,三人脸上的神色有些沉重。梁健一的直觉告诉他:可能出事了。 以他对梁启明的了解,他很少喜形于色,尤其是承压能力,比一般人要好很多。今天的一反常态,说明这件事不小。 第57章 揪出内奸 “召集核心高管开会。”梁启明对杨秘书说,看见梁健一也在这里,露出一丝难得的微笑,“你也参加吧。” 在这种白色恐怖的氛围下,梁健一没有拒绝。 果然,栋梁集团在香港的投资出了问题,合作公司因涉嫌金融诈骗,法人被刑拘,帐户被冻结,投资项目被迫暂停。 不知是对方掩饰得太好,还是我方考察不利,栋梁集团卷入了前所未有的金融诈骗案。在这个项目上,前后三次共投入资金一个多亿,并据此向a市两家银行分别货款。 虽然一个亿的资金对于栋梁来说还不至于压垮,但对集团长期运作和公司名誉势必影响很大。无论如何,如果这笔款项追不回的话,一定会伤到栋梁的元气。 但话又说回来,如此数额庞大的金融诈骗案,要破获并追回款项,谈何容易?并且时间也不会太短,受骗企业也只能自认倒霉,怪自己当初眼拙了。 会后,见梁健一坐在位子上没有动,梁启明说:“没关系,小事而已,做企业嘛,难免的。” 梁健一问:“这个项目最初是谁负责的?” “陈副总。”梁启明说,“怎么,你有什么看法? “既然对方是专业诈骗,为什么我们前后三次投入资金,都没有察觉?”梁健一问。 “这个项目是两年前引入的,当时我们考察了对方的工厂和位于美国的总部,觉得都没有问题。”梁启明叹息一声,“而且可研报告的利润也是相当可观的。” “那么客户的来源呢?”梁健一又问。 “是陈副总多年前结识的一位新加坡富商,是个儒商,喜欢中国古典文化。”梁启明抬头看了看梁健一,“你怀疑……” “没有,您交的朋友,用的人,哪里会有问题?我只是随便问问。”梁健一说完转身走出会议室。 然后,他让集团的法务专员调取了香港项目的全部资料,以及陈副总的人事档案。 所有的资料都正常,没有一点漏洞,完美得让人有些不可置信。 次日再次召开高管会议。会上,梁健一以集团法务的身份提出要彻查香港项目的事,凡是参与这个项目的人员无论职位高低,都要接受调查。 高副总表示反对:“这个时候应该求稳,公安部门尚且没有说法,我们内部先怀疑员工,恐怕对集团不利。” 梁健一说:“高副总不要谈查色变,查不代表有问题,不查也不能说明没问题,我看每隔一段时间做个例行筛查也不错。” 李部长说:“少总,您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有针对性地调查,还是全面筛查?” 梁健一面无表情地说:“我要有证据,早去法院了,还用在这废话吗?” 梁启明沉着脸说了一句,“健一,别这样说话。” “整天用听了直想睡觉的腔调说话,有意思吗?”梁健一把手里的文件夹“啪”地合上,“好,我的意见已经表达完毕,你们继续吧!”说罢,在各位高管错愕的目光中径自走出会议室。 梁启明一改以往的威严,笑了笑,说:“各位别介意,他就是这个脾气,不是针对你们。” 大家自然都说没关系,是少总有个性。 梁启明继续说:“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还对集团不感兴趣,这几天是因为同事受伤,才不得不来替班。” 梁启明点上一只黄鹤楼1916,“关于调查的事,我的意见是,他好不容易有点工作热情,大家就配合一下,让他做好了。” 大家见董事长发话了,也不再说什么了,而且又是一副鼓励小孩子工作热情的态度,谁再反对就是不给老板面子了。 整个过程中,陈副总一语未发。 梁健一带领法务部员工,对参与香港项目人员的电脑进行一一查看。他让员工对所有收上来的资料进行复制,而他自己则只针对陈副总的笔记本电脑。 他用事先准备好的硬盘对原硬盘进行了拷贝,确认两者内容完全相同后,狸猫换太子,将陈副总原来的笔记本电脑硬盘换在了自己手里。 其实法务部同事们对这次行动并不抱太大希望,谁能傻到把对自己不利证据的资料或邮件保存在电脑里?早已经在第一时间删除了,难道还等着别人来个人脏并获不成? 由于大家心里一致认为这是一场闹剧,所以很快草草地收场了,员工们都在私下议论这位少总有勇无谋,这样大张旗鼓地查内鬼,能查出来才怪!很多人都在为栋梁集团后继无人而感到惋惜。 当梁健一把电脑还给陈副总时,陈问:“少总,查出什么问题没有?” 梁健一答道:“文件我还没看呢,等我仔细看过再下定论。” 陈副总不禁在心里讥笑,“我就不信,拷贝几个破文件,砸破头也查不出个鬼毛来,敏感的文件谁还留在那里?” 接下来的几天都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而那场筛查闹剧也很快被大家所遗忘。 梁健一当然没有像对陈副总说的那样,去翻看那些烂文件,那些能够摆在台面上的东西,自然没有任何价值。 阿豪认识一个专业做情报侦察的朋友,梁健一找他帮忙,解密了那块从陈副总电脑里掉包的硬盘。 常规意义上的读取只能看到存储在硬盘里的文件以及未删除的操作信息记录,但专业硬盘解密却能够将所有在这块硬盘上发生过的一切,像过电影一样重现出来。也就是我们手动删除过的文件、上网记录、聊天内容等,都可以恢复。 这是一般人所不了解的,以为只要删除了文件,就没有任何痕迹了,但硬盘却悄悄为你记录了一切。 梁健一把硬盘解密结果放在桌上,梁启明看了之后震惊不已,原来早在三年前,陈副总和这个香港公司的负责人约翰就开始密谋这件事,包括如何取得梁启明的信任,再如何包装那个根本不存在的项目,吸引梁启明“投资”,他们从中.牟取无本暴利。 陈副总名叫陈正军,是梁启明的战友,两人在部队时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梁启明对陈正军深信不疑。 梁启明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深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个道理,但对这份战友情却格外珍惜。 因此,他在事业蒸蒸日上时,将老战友陈正军请进自己的企业,提升为副总,作为最值得信赖的左膀右臂,参与集团的高层管理。 其实在梁健一未提出这个想法之前,梁启明也是有过怀疑的,但他怎么看陈正军都不像那样的人。所以他太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宁愿这是个错觉。 而梁健一提出这个质疑后,正中他的心思,所以那天的高管会上才配合梁健一,演了一出双簧,为的是麻痹对方,不打草惊蛇,从容取得硬盘。 那些被恢复的邮件,被梁启明一封封点开,里面记录着陈正军伙同约翰讨论怎样对付自己的过程,他的手越发颤抖。 “他这是犯罪,你应该报警。”梁健一把梁启明的手机递到他面前。 梁启明接过电话,想了想,又放下,“会不会弄错?” 梁健一说:“越早通知警方,那一个亿的巨款追回的可能性就越大。” 梁启明慢慢拿起手机,叹息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哪里对不起他?我一直信任他。” “我知道一个亿对于梁董事长不算什么,但是却可以帮助很多贫困山区的孩子圆他们的上学梦,改变他们的人生。” 说完梁健一拿起桌上的电话,按下110,将话筒递给梁启明。 良久,梁启明恢复了平静,看着英俊挺拔的儿子,说:“这次都是你的功劳。” 梁健一不领情地冷笑着,转身走到一侧的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叉胸前,“看来梁董事长又要论功行赏了?噢,我不需要。” “健一,爸爸是发自内心的,你真的长大了。”此刻的梁启明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可梁健一却“霍”地站起身,走到梁启明的班台前,双手支撑在桌面上。 “别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取悦谁,我只想用事实证明,我的眼光和判断能力没有问题,甚至某些时候会更强。” 梁启明抬头看着梁健一,“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本来没有兴趣做这些的。”梁健一向前探了一下身体,“祝三元是我的女朋友,但您的冷淡和傲慢让她伤了心,所以……” “所以你想用这件事来换取我对她的认可?”梁启明盯着面前这双与自己相似的眼睛。 梁健一将身体站直,平静地说:“我希望您不要拒绝,因为我已经向她求婚了。” “你威胁我?”梁启明将眼镜摘下放在班台上。 “随您怎么想。”梁健一微微侧身,继续说,“您一直想要的,不就是让我来这里上班吗?我可以做到,不过有个条件。” 梁启明一惊,“什么条件?” “给她女儿一样的疼爱,不带任何陷阱,真心诚意。”梁健一直视梁启明专注的眼神。 “为了不接手栋梁,这些年你一直在与我抗争,从未妥协。现在为了这个女孩子,你愿意改变?”梁启明显然对儿子的决定感到意外。 “是,因为我爱她,她值得我这么做。”梁健一神情坚毅,没有一丝犹豫。 第58章 男神求爱 第二天,梁启明从公安局反馈的消息中了解到,陈正军已经提前潜逃,如果知道陈的去向,请他务必提供线索。 果然做贼心虚,他梁启明这次真是看错人了。不得不承认,梁健一这小子真不是白给的,眼光非常敏锐。 不过,他怎么就看上那个毛手毛脚的丫头了呢?难道她真的有什么过人之处? 从前他不肯踏进栋梁半步,现在他居然为了她,肯在这里上班,他做的这些,只是为了让她得到自己的认可,让她不再伤心而已。 看来这也不是个普通的丫头!不然怎么能把这个魔头降得服服贴贴? 梁启明吸吐着黄鹤楼1916,不住地摇头,然后微笑。 这些天为香港项目的事,梁健一早出晚归,现在可算有了眉目,正巧这天祝三元串休,梁健一索性在家陪她。 两人正在网上翻看婚纱,梁健一接到邱楚嫣的电话,说有个案子不能再拖了,想去上班,脚踝还是不敢动,问梁健一能不能去接她。 梁健一看了看祝三元,祝三元低头不语,装作没听见,梁健一对祝三元说:“一起去吧。” 祝三元摇摇头,“你们谈工作,我去做什么?” “只是去接她。”梁健一已经开始换衣服。 “干嘛非要你接,为什么不找佳伟?”祝三元漫无目的地刷新着网页。 “或许是问过了,佳伟没时间。”梁健一说。 “总之,她就是找借口,想见你。”祝三元不断地点击屏幕右上角的小叉叉。 梁健一“哗啦”一声拿起车钥匙,“你想多了,她不是受伤了吗?” 祝三元气呼呼地将鼠标摔在一边,“我看她就是装的。” “祝三元,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儿了?” “我就是小心眼儿怎么了?她大方得体,你去找她啊!”祝三元冲梁健一喊道。 梁健一也急了,“你还讲不讲道理?她现在是我同事,要求我接她一次,一口回绝她?我说不出口。” 祝三元闻言“霍”地起身,走到梁健一面前,看着他说:“说不出口,是吧?那我替你说,人家优雅漂亮有才华有能力,把你甩了,你心里难过。现在她后悔了,又回来找你了,你拒绝不了,想重修旧好,想好就好呗,为什么要遮遮掩掩,当我看不出来吗?” 梁健一听了,气得身体剧烈起伏,指着面前吐槽个没完的人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废了你!” 祝三元一转身坐回沙发,“废我多浪费时间,再不走你心爱的楚嫣该等急了。” 梁健一看了看表,沉声说:“等我回来再跟你理论!”然后关门而去。 梁健一下楼时的“噔噔”声,踩踏在祝三元的心里,她无法抑制内心的愤慨,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想着一会儿梁健一又将堂而皇之地拥抱邱楚嫣,现在没有她在场做电灯泡,恐怕抱得更加理所当然,肆无忌惮了。 秋日的斜阳慵懒地照在她的脚边,低头看见长长的阴影投射在地板上,她移动那阴影便移动,烦乱的情绪挥之不去。 手机响了,不想接。 响个没完,无奈扫了一眼,却是程旭,“想去莲花山吗?” 好主意,闷得要死,正不知怎么发泄呢。 梁健一来到邱楚嫣的公寓,她还坐在床.上看文件。 专注的神情,精致的脸庞,秀美的长发,处处经典,样样完美。 “楚嫣,好些了吗?” 床.上的美人冲他莞尔一笑,“好多了,谢谢你。” 云淡风轻的声音总好过粗声大气,梁健一平复了一下与祝三元争吵的烦躁气息,尽量平静地说:“什么案子这么急,要不要我帮你?” 邱楚嫣眼波流转,“好啊!” 接下来,邱楚嫣也没再提去律所的事,而是在自己的公寓,和梁健一一起讨论起了案情。 不知不觉到了傍晚,梁健一忽然记起,临走时和祝三元吵了架,她一定还在生气,他应该回去向她道个歉。 不对,自己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向她道歉?是她动不动就吼自己的。对,应该回去把没有吵完的架继续吵完。 然而他却在朋友圈里意外看到了祝三元晒出的莲花山照片。不甘寂寞的家伙!原来自己溜出去玩了。 好像哪里不对!梁健一再次点开朋友圈,照片里怎么会出现她自己,离镜头这么远,绝对不是自.拍。 不会又去找那个小白脸了吧?还男神,我呸! 一个电话敲过去,“喂,你和谁去的莲花山?” “那么你又和谁腻在一起卿卿我我呢?”电话那端传来祝三元熟悉的挑衅口吻。 “回答我,是不是那个小白脸?”梁健一压低的声音让祝三元判断出他还在邱楚嫣身边。 “我明明知道你在和前女友抱来抱去,都尚且保持着耐心和风度,你丫激动什么?”祝三元的气焰烧得仍然旺盛。 梁健一被她的态度激怒了,“拜托你嘴上留德好吗?我们一直在讨论案子。” 他越解释祝三元越气,“那好,我和程旭也就是爬个山,拉个手什么的,咱们抓紧时间各自逍遥吧。” “男朋友吗?”程旭问。 “不是,我现在单身。”祝三元赌气说。 他们仍然没有走石阶路,对于爱好登山的人来说,总是乐于发现新的路径。 果然,两侧都是不同的风景。秋风不胜感伤,片片黄叶飞舞着从头上落下,地上铺满厚厚的一层,似一张巨大而柔软的地毯。 为了赶在天黑之前下山,而不至于让患有轻微夜盲症的祝三元感受“盲行”的无助,他们加快了速度。祝三元很快有些吃不消了,程旭牵着她的手,在树林里穿梭。 那一刻,祝三元感觉她和程旭像一对私奔的恋人,历尽千难万阻,躲避仇家的追杀,惊险刺激,又不失甜蜜。 在山顶,绚烂艳丽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际,俯瞰群山,层林尽染。秋风将五瓣莲花涂成了不同的颜色,红、黄、绿三色交替错落,美不胜收。 “好美啊!”祝三元手扶观景台的栏杆不由得感叹。 程旭从霞光中回首,看了一会儿祝三元,说:“你也是。” “什么?”祝三元一抬眼,碰触到了程旭满含深情的目光。 不知为什么,祝三元一下想到了梁健一。 但是,程旭却没有善罢甘休,“三元!” 这一声“三元”,仿佛凝聚了一个世纪的温柔,让她的心为之一颤。 她不敢抬头,她怕看到他的眼神无法自拔。 “三元,让我做你男朋友,好吗?”程旭背后的霞光足以明媚整个世界。 这是她暗恋了多年的男神,现在他居然提出,要做她的男友!叫人如何相信,梦想就这么成真了? 她用右手狠狠掐了掐自己的左手,好疼! 第59章 再生矛盾 不过,此时,她的眼前和大脑都是一片空白。除了不敢相信之外,没有任何感受,甚至没有激动,没有。 在程旭的眼睛里,她意识到自己可能走神了,对,他还在等着自己的回答。 该怎么回答呢?自己刚刚告诉人家说是单身,这个理由不能用了。唉,一个好的演员,却不是一个好的编剧,什么乱七八糟的? 正当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时,程旭又说:“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你不必急着回答我,考虑好了再回复我。” 男神就是男神,总是这么善解人意,让人舒服自在。如果换作梁健一那厮,一定追根溯源,即便拒绝,也非要你说出个一二三来,直到她理屈词穷,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怎么又想起他了,现在他正和前女友重温旧梦呢,说不定哪天就把“前”字去掉,破镜重圆了。 天色渐晚,程旭驱车来到距离莲花山不远的一处饭庄。 这里是清一色的农家菜,菜品谈不上精致,味道却很可口。 这是祝三元和程旭第一次共进晚餐,她难免有些拘束,尤其是在男神面前,总是放不开。 她真心不想让程旭了解她那么豪放的一面,她宁愿就这么辛苦一辈子,也要在他面前做个淑女,哪怕是个蹩脚的淑女。 席间,程旭提起了自己的感情经历,这是祝三元一直渴望了解却不敢问及的事。他淡淡地倾诉着,甜蜜中带着忧伤,这让他更加迷人。 程旭的几任女友基本都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却在最后关头劳燕分飞。 同时也确认了一件事:程旭的校园女友,也就是祝三元心目中的女神主持人,的确是主动与他分手的。 这事要是被梁健一那厮知道了,不知怎么得意忘形呢,什么他又神机妙算了,一看就知道那个小白脸是被人换掉的之类。 唉,怎么又想起他来了?屏蔽,屏蔽! 祝三元不明白他的几任前女友为什么那样没有眼光,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不要,她们到底想要什么呢? 可是自己不同,现在她已经和梁健一彼此相爱了,如果程旭早些向她求爱,她一定会全心全意爱他,绝对不会离开他的。 造化弄人,她做梦时偏偏叫醒她,而当她真的认为那只是个梦时,墙上的画却走了下来,告诉她这一切都成了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 程旭是个绅士,他不会在她未答应自己之前,对她有任何越界的动作,他恪守着朋友的原则,对她彬彬有礼,尊重有加。 他越是这样,祝三元便越欣赏他,觉得他是天上的月亮,高不可攀。就算没有梁健一,祝三元甚至也觉得一直远远地看着他就好,生怕走得太近,丢了感觉。 接下来的几天,祝三元和梁健一谁也没有再提那天的事,不过彼此心里还是没有过去。 有时候,吵架吵到一半叫停并不是好事,没有定论的分子总是悬浮着,时间长了,会引起化学反应,说不定生成别的什么物质。 所以,吵架贵在一气呵成,一次性吵个水落石出,哪怕挫骨扬灰,也心里舒坦。 晚上,两人正在吃饭,梁健一的手机鬼哭狼嚎般响起,又是邱楚嫣打来的。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只听梁健一说“我马上到。” 祝三元强压怒火,问:“什么急事专门在晚上传唤?” 梁健一见祝三元语气不悦,解释说:“楚嫣约了一个客户,电话里听对方好像喝了酒,她有点害怕,我过去陪她约见。” 祝三元听了他的话,更为生气,于是反唇相讥,“既然对方喝了酒,改天再约就是,这也怕,那也怕,还做什么律师?在家做大小姐最安全。” “祝三元你怎么这样说话?唉,算了,你永远不会理解律师这个职业的魅力。”梁健一一副说了你也不明白的表情。 祝三元冷哼,“到底是律师这个职业有魅力,还是邱楚嫣这个人有魅力?” 梁健一被激怒,“祝三元,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斤斤计较,无事生非?” 祝三元看着面前的人,觉得眼睛直发辣,“那是因为以前没有邱楚嫣来勾引你。” 梁健一也气得够呛,“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难听?我要是那么容易勾引,还能轮到你祝三元吗?” 祝三元觉得全身的血液直向头上涌,冲着梁健一一痛乱喊,“轮到我?哈哈,我是不是还要叩谢你的大恩大德?你以为我缺男人吗,告诉你,我不稀罕,赶紧从我眼前消失!” 梁健一看了一会儿气成疯狗的祝三元,走到她面前,“我们不吵了,好吗?” “你以为我愿意吵架吗?”祝三元把手扶在餐桌上,感到自己的心脏就快要跳出来。 “其实你真的误会了,楚嫣她……” “够了,我不想听见这个名字,不想。”祝三元用双手捂住耳朵,声音有些破碎。 梁健一没再说下去,默默向门口走去。 “去找她吗?” “嗯,她在等我。” 祝三元快步走到门边,看着正在换鞋的梁健一,咬着嘴唇说道:“梁健一,你听好,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去找她,我们分手;要么留下来,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梁健一回头,一双深邃的黑眸紧紧看着祝三元,良久,开口,“祝三元,你是不是从来没有相信过我?” 祝三元怒不可遏,“我的男朋友,不论白天还是晚上,供别的女人随叫随到,你让我怎么相信?” 梁健一深深叹了一口气,“你现在的情绪太激动,没法谈,我看我们还是彼此冷静一下吧。”说完推门走了。 祝三元呆呆地看着他决绝离去的身影,一种无奈感油然而生。 他说要彼此冷静一下,这是什么意思?他不是已经做出选择了吗?分手。 祝三元往脸上抹了一把,全是眼泪。 那晚,梁健一没有回来。 祝三元彻夜未眠。 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起来一次,到梁健一的房间看看,看他是不是趁自己睡着的时候回来了,而事实上,她一直醒着。 她不敢想他去了哪儿,更不敢想他留在了邱楚嫣那里。是啊,自己粗声大气地吃干醋跟他吵架,邱楚嫣却和风细雨温柔妩媚,他不喜欢她才怪。 是不是自己不够大度,不够温柔,不够耐心,才把他赶到了别的女人怀里?可能真的是自己的错。 不过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友被别的女人故意引诱,就该忍气吞声视而不见吗? 整整一天,祝三元上班都心不在焉,梁健一还是一直没有消息。临近下班时,她实在忍不住了,给梁健一发了条微信:晚上能来接我吗? 不一会儿,微信提示音响了,发消息的却是程旭。 “三元,晚上想请你吃饭,有时间吗?” 祝三元想了想,或许梁健一还没有冷静好,那算了,给他一些时间吧,于是她答应了程旭。 梁健一昨晚回了自己的别墅,他心里很乱,也想静下来好好想想,他和祝三元之间到底怎么了。 赵佳伟的刑事案子明天开庭,他下午一直在帮他准备陈述资料。当他看到祝三元的微信消息时,已经接近下班时间了,所以他来不及回复,马上开车向祝三元的公司飞驰而来。 然而,当他看见祝三元从正门出来,刚想下车叫住她,却看见一身灰色西装的程旭已经迎上她,两人说笑着上了程旭的途观。 梁健一坐在车里愣了很久,直到后面车的喇叭声按得刺耳,他才想起启动车子。 他没有回家,他不要在家里等她与别的男人约会后的晚归,那太折磨人了,他做不到。 恍惚中,他又把车开回了律所。 第60章 舍命相救 邱楚嫣奇怪地看着失魂落魄的梁健一,“你不是走了么,有什么东西忘带了吗?” 梁健一像没有听见,呆呆地坐在了沙发上。 “健一,你怎么了?”邱楚嫣上前问他。 梁健一失神地看着邱楚嫣,半晌,说:“我们喝酒去。” 邱楚嫣正求之不得。 从梁健一的言行中可以判断,他和祝三元之间出了问题,说明她的“努力”有了效果,邱楚嫣心中暗喜,但她此刻只能站在朋友的角度进行劝慰。 虽然他们之间发生了不愉快,但她还是看得出梁健一对祝三元的爱,并没有消失,或者说还很强烈,这让她很是头疼。 梁健一喝得不多,却有些醉了,以他的酒量本不该如此,可是人心情不好时,特别容易醉。 邱楚嫣直接把梁健一带回自己的公寓,这时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进门后,梁健一嚷着热,邱楚嫣把窗子打开,他还说热。已经进入十月份了,还热什么?分明是内心有火。 “不然你冲个凉吧!”邱楚嫣说。 “好主意。”梁健一带着醉态笑了笑,跌跌撞撞进了浴室。 当梁健一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时,邱楚嫣已经换下了白天的套装。香芋色的真丝睡裙下,是玲珑有致的身姿,这对于梁健一来说并不陌生。 其实曾经的恋人没法做朋友的一个原因,就是看见对方的身体,会让你不由自主地回想那些根本无法忘记的过去,那是不同于朋友的,属于恋人的烙印,永远抹不掉。 曾经的邱楚嫣又站在他的面前,梁健一一时有些弄不清自己所在的时间和空间。 “健一。”她唤他,声音空灵柔美。 “楚嫣。”他也唤她,不知是梦是真。 她的身体轻盈柔软,时隔四年,她又入他怀,她微薄的唇,轻颤着贴上他的。他身体深处的某个角落猛地一震,一种属于祝三元的气息在他的周身不断地横冲直撞。 这不是祝三元,不是他熟悉的身体,不是他喜欢的感觉,不是他爱的味道。 他轻轻推开了她,邱楚嫣的目光楚楚动人,惹人怜惜,他不知怎么说了句,“去洗澡吧。”会错了意的邱楚嫣进了浴室。 梁健一来到窗边,秋夜的晚风吹到了他脸上,他顿时清醒了很多,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个根本不该来的地方,而且接下来即将会发生一些无比荒唐的事。 想到这里,他赶紧穿好衣服,寻找自己的车钥匙,想尽快离开这里。在茶几的玻璃板下,他无意中发现了前段时间医生给邱楚嫣开的药,完好无损地放在那里,包装都没有打开过。 他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怪不得祝三元说邱楚嫣在假装受伤,原来都是真的,她没有信口胡言,是自己太粗心,太相信邱楚嫣。 从浴室走出来的邱楚嫣看到梁健一站在窗口的背影,不禁感触颇深。这个挺拔伟岸的男人原本属于她邱楚嫣一个人,只因自己的四年前的一次热血沸腾,不小心弄丢了他。 如今,四年后的今天,昔日骄傲的公主,居然要动用手段,不惜放下身段来取悦于他,拼尽全力挤走已经占据他心灵的女人。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只能走下去。 邱楚嫣渐近的脚步声让梁健一蓦然回头,那个已经消失在自己人生中的女人正向自己走来,含情脉脉。 “楚嫣。”他的声音清冷如窗外的秋风。 邱楚嫣抬眸凝视他,接触到的却是陌生的眼神。 梁健一伸出手,手掌上是没有开封的药盒。邱楚嫣一愣,收敛笑容,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你知道了也好,我对你的心意从来都没有改变过。” 梁健一将药重新放回茶几,“你那么聪明,那么完美,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 邱楚嫣看着他,眼里噙满泪水,“再怎么聪明完美,又有什么用呢?还是挽不回你的心。” 梁健一的目光飘向窗外,幽幽地说:“可能我们没有相遇在对的时间吧!” 邱楚嫣上前抓住他的手臂,“那你告诉我,哪个时间对,我去那里找你。” 梁健一轻轻拿开她的手,摇摇头,“不会再有了,以后我所有的时间都属于她一个人。” 泪痕在俊俏的脸上横飞,“我哪里比不上她?你们不过才认识几个月而已。” 梁健一扯了几张纸巾递给她,“早些回北京吧,在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 邱楚嫣哭得更厉害了,梁健一拿起车钥匙,向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邱楚嫣哭着问。 “回家。”那个他和祝三元的家。 “你疯了?喝了这么多酒还开车,想坐牢吗?”除了伤情的女人,她还是个理智的律师。 “我坐出租车。”他想走的决心斩钉截铁。 “你走路都需要扶墙,我不放心。”邱楚嫣拦在门口。 梁健一环视了一下邱楚嫣只有一张床的公寓,“我没事。” “不行,你等我一下。”邱楚嫣说。 邱楚嫣迅速换上一身白色的休闲装,又站在梁健一面前。 “你这是……”梁健一不解地问。 “我送你回别墅,明早我直接从你那里上班。”邱楚嫣替他做了安排。 “楚嫣……”梁健一还在犹豫。 “别多想,我邱楚嫣还不至于那么卑微,你家不是有三层吗?”邱楚嫣说着把他推出门去。 是的,无论如何,她都是邱楚嫣,骄傲的公主,此刻,她只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邱楚嫣驾驶着君越,熟门熟路地来到了梁健一的别墅区。这条路她怎么会忘记呢?自己曾在这里住了一年的时间,那是她二十六岁的生命中最美的时光,是一个叫梁健一的狂拽男生给她的。 邱楚嫣果然说话算数,独自走进一楼的房间。梁健一有些过意不去,让她去二楼,自己下来,她执意不肯,他只好作罢。 躺在柔软的床.上,梁健一头晕晕的,想起祝三元今晚和程旭在一起,不知现在回来没有。他现在有些后悔让自己喝醉了酒,不然就可以回家看个究竟。 他是那么在乎她,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他心里的难过,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他忽然理解祝三元了,大概自己每天和邱楚嫣在一起,她也是这种心急火燎的感受吧。 还是那逃不过的八个字:相爱简单,相处太难。 第二天早上,厚厚的阴云笼罩着天空,像是随时可以拧出水来,一场大雨正在酝酿。 他们启动了君越后,发现车子有些异常。梁健一下车查看,原来车子的轮胎瘪掉了。一看时间,现在修恐怕来不及了,于是他们只好决定坐出租车。 两人走出小区时,已经有雨点落下来。这里居住的人少,而且人们出入都以私家车为主,所以出租车很少来这里,除非碰到恰好送人到这里的,不过清晨时分才回家的人,也寥寥无几。 天空的雨丝越来越密,梁健一撑开伞,和邱楚嫣朝最近的公路边走。来到一个转弯处,梁健一见人行横道恰好是绿灯,准备穿越斑马线。 不过后面的一辆吉普车像是没有看见前面的红灯一样,继续向前直冲过来。 梁健一的视线被雨伞挡得结结实实,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当他想回头看看邱楚嫣为什么没有跟过来时,吉普车的车头已经戳在他的眼前。 一声凄惨的叫声划破天际,他猛地飞了出去,天地一片潮湿黯然。 他缓缓睁开眼睛,手臂已不能动,上次救祝三元时伤的地方,锥心刺骨的疼。挣扎着抬起头,离自己不到两米远处,邱楚嫣倒在血泊里,雪白的休闲装被染成刺眼的红色。 他想爬过去看她,救她,却怎么也起不来,他能感到雨点落到自己的脸上,身上,眼前暗黑一片…… 第61章 她的恩情 醒来时,四周都是雪白,周身疼痛,右臂被打上了石膏,额头被缠上了纱布。 “健一,你醒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梁启明焦急而惊喜的脸。 梁健一有点懵,缓缓地睁开双眼环顾周围,忽然站在床尾的身影让他心里一暖,“祝三元!”他的嘴唇动了动,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微弱的声音。 祝三元马上扑到他的面前,脸上满是泪痕,“梁健一!” 梁健一的左手努力地伸出被子,“你不生气了?” 祝三元握住他的手,使劲摇头,泪水扑簌簌流个不停,“你感觉怎么样,哪里疼?” 梁健一反握住她的手,“你来了,都好了。” 站在旁边的梁启明暗暗叹气:看来他是真爱这个丫头。 祝三元把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傻瓜,我一直都在。” “我怎么了?”梁健一艰难地回忆着。 “你被一辆吉普车撞倒了,医生说你只是右臂骨折,其他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祝三元说。 梁健一的记忆突然被激活,他记起了那些不太连贯的片段,他在斑马线上回头,然后被撞倒,再然后是沾满鲜血的白色休闲服…… 他忽然变得激动,挣扎着想坐起来,“楚嫣,楚嫣呢?” 祝三元和梁启明都低头不语。 “告诉我,楚嫣怎么样了?”梁健一从两人的表情里读出了不祥的预兆。 “她死了吗?”梁健一不顾疼痛,用力摇着祝三元的手。 祝三元连忙摇头,“不,她只是受伤了,伤得很重。” 梁健一的脑海里重现了邱楚嫣倒在血泊里的画面,心痛不已,“我要去看她。” 梁启明连忙拦住,“邱小姐还在手术室,杨秘书在那里。” “不行,她流了很多血,我必须去看她。”梁健一伸手去拔正在输液的针头。 祝三元死死抓住他的手,“不要,这样会感染的,你留在这里乖乖输液,我去手术室外面陪她。” 梁启明在一旁说:“我去。” 其实梁启明一直守在手术室的外面,听说梁健一苏醒了,才过来的。 据现场目击者说,当时是邱楚嫣用力把梁健一撞出去,她自己才被车撞到的,肇事车辆当场逃逸,路口摄像头也记录下了这一过程。 梁启明不知道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只知道,她救了他的儿子,她就是他最大的恩人。 他告诉医生,一定要用最好的药,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给她最好的治疗。 邱楚嫣的双腿粉碎性骨折,那个生死攸关的瞬间,她没有时间考虑,只是本能地用自己的身体换取了她最爱的人平安。 赵佳伟站在手术室外,面如死灰,心爱的女人在里面生死未卜,他心如刀割。他开始后悔,悔不该答应帮她这个忙。 终于,手术室的门开了,邱楚嫣被推出病房。 宋教授是a市最好的外科专家,他说邱楚嫣的双腿算是保住了,但由于骨碎程度太大,是否留下残疾,那就要看个人的恢复情况了。 梁健一听到这个结果后陷入了沉默,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邱楚嫣,双目紧闭,面无血色,脸上布满痛苦的痕迹。 这一切都是为他,她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才遭受这些超越生理极限的折磨。不仅如此,她今后可能还要面对跛脚的现实,那么骄傲完美目空一切的天使,为他折翼! 他望着她虽然憔悴却依然俏丽的面容,内心悔恨不已。那天晚上,他那么绝情地拒绝了她,不顾她的自尊。可是她没有怪他,为了他的安全,陪他回家,如果没有她,现在躺在这里的应该是他。 她的痛苦都是他造成的,他的一切都是她用自己的健康和生命换来的,她对他的好,他拿什么来回报? 祝三元见此情景,无声地退了出去,她心里对邱楚嫣也是满满的感激,感激她救了梁健一。同时,她也开始怀疑自己对梁健一的爱,如果当时换作自己,能不能为他这么做?她不知道,可能邱楚嫣比自己更爱他吧。 或许他们才是天生地设的一对,自己只是一个过客,来填补他寂寞时的空白。 前几天还因为邱楚嫣和梁健一大吵大闹,如今想来真是惭愧,自己只是斤斤计较争风吃醋,邱楚嫣才爱得无私,爱得无悔,爱得令天地动容。 梁健一整天守在邱楚嫣身边,就连自己输液,也要到她的病房,看着她,他才安心。 夜深了,邱楚嫣还是痛得无法入睡。手术的麻药逐渐失去效力,她感觉整个下半身都如刀割一样剧痛无比。 人唯一不能适应的感觉就是疼痛。 梁健一坐在床边看着她,她的脸色如纸一样惨白,嘴唇干裂,秀眉拧成一个疙瘩,泪水不断地从眼角流出。 她整个人都在遭受着巨大的折磨,然而她除了忍耐,没有别的办法。 梁健一心如刀绞,她这一切的罪,是代他承受。 她的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小心地凑到她的耳边,轻轻地说:“楚嫣,我在。” 邱楚嫣铺垂在眼睑处的睫毛颤了颤,又垂下,似乎是努力着想睁开眼睛,但实在是没有力气。 “楚嫣,别动,好好休息,我会一直陪你,不走。”梁健一怜惜地说。 邱楚嫣果然不动了,不一会儿,睡了。 夜里,邱楚嫣又在疼痛中醒来,紧咬嘴唇,满脸泪痕。 “楚嫣。”梁健一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都是汗,抖得厉害。 她一定痛得无法忍受! 他伸手轻轻拭去她腮边的泪水,然后把手指放在她的嘴边,“楚嫣,如果忍不住,就咬我吧。” 她的嘴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掠过,她舍不得,她怎么舍得伤害自己用生命去挽救的人? 她痛的模样,像是用尖刀在一点一点剜他的心。 他知道,她清醒了。 他不知道她清醒后,他该怎么对她说。 说她以后可能永远站不起来了,说她后半生可能会在轮椅上度过。这太残忍了,他无法想象她知道这些真相后的反应。 该来的还是会来。 邱楚嫣在得知这个消息后,精神果然遭到了重创,她甚至不想再活下去了,死了倒是解脱。 她是通过医生知道这个结果的,虽然医生说得不肯定,但她明白,那是在安慰她,她变成了残废! 她不顾一切地拔掉了输液的针头,愤怒地掀开身上的被子,倔强地想走出病房,不料却滚落到地上。 梁健一发现后,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连忙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重新放回床.上,替她盖上被子。 她痛哭失声,哭哑了喉咙,哭得灵魂出了窍。 他紧紧地抱着她,让她的脸贴在自己胸前,“楚嫣,不要放弃,医生说还是有希望恢复的,只要积极配合治疗。” “我不信,你骗我,你们都在骗我。”这是梁健一第一次见到邱楚嫣这样撕心裂肺,不顾形象。 “我没有骗你,是a市最著名的外科医生为你做的手术,我爸爸已经请了上海的骨科康复专家,明天就到。楚嫣,我永远不会放弃你,相信我。”梁健一用湿毛巾擦去了她脸上的泪水。 许是哭累了,邱楚嫣安静下来,两只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梁健一在旁边守着她,寸步不离,他怕她又做什么傻事。 “我变成废人了。”良久,邱楚嫣自言自语道。 梁健一温柔地抚摸着她鬓边的头发,“楚嫣,不要这么说。” “你说,我还能做什么?”说着,眼泪又将枕头浸湿了一大片。 邱楚嫣合上了双眼,仿佛合上了此生的希望。 第62章 他搬走了 梁健一怔怔地看着她,仰望飘浮在窗角的一抹流云,咬了咬牙,从喉咙深处发出声音,“楚嫣,我会照顾你一辈子的!” 照顾一辈子,是什么意思?是因为她再也不能动了,他要照顾她的生活起居,还是…… 邱楚嫣美丽的眸子闪过一丝光亮,继而又暗淡下去,“不,我不要你的同情和怜悯。” “我不是同情和怜悯,楚嫣。”梁健一俯下身,握住她冰冷的手。 邱楚嫣嘴角勾出一个嘲讽的笑,“那你是心里愧疚,想偿还我?” 她的话让梁健一有片刻的失神,不过他马上又耐心地冲她笑,“楚嫣,我想每天看到你为我跳舞。” 三天后,警方抓到了肇事嫌疑人,经过审问,嫌疑人果然供认是有人雇佣他制造了这场车祸,目标就是栋梁集团的公子。而且令人震惊的是,根据嫌疑人交代的线索,抓获了买凶的主谋竟是原栋梁集团副总陈正军。 原来自那天梁健一筛查香港项目后,陈正军一直不放心,于是派人跟踪了梁健一。虽然他没有猜到梁健一会将他的电脑硬盘解密,但从那几天的行踪来看,他感觉到梁健一可能发现他的蛛丝马迹了,于是他来个三十六计走为上,在公安机关抓捕之前,自行躲了起来。 但行动还是晚了,没有来得及跑出a市,公安人员就开始全城搜捕,他整天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趴在地下室里。 他越想越生气,都怪梁健一搅局,不然他完全可以趁着下个月去美国考察的机会,来个金蝉脱壳,他来这么一出,全盘计划被打乱。 因此,他心生歹意,既然梁启明不仁我也不义,你报警抓我,我就让你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 于是他买通别墅的值班保安,夜里潜入梁健一的别墅院内,在他的君越上动了手脚,并埋伏在他上班的路上。这场人为制造的肇事,本来目标是梁健一,只是邱楚嫣替他承受了这场灾难。 邱楚嫣拒绝把自己受伤的消息通知父母,他们现在都在国外办案,如果知道自己的情况,一定非常着急,她想等恢复一些后再逐渐向他们透露。 梁启明对邱楚嫣的重视程度绝不亚于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不断地关照医院方面,对邱楚嫣的治疗和护理都要最好的,不论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除此之外,杨秘书还找了几个专业护理人员,轮班全天候对邱楚嫣的生活、饮食等进行全方位的服务。 梁健一的伤一周左右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他仍然没有离开医院。为了避免邱楚嫣久卧病床心生烦闷,他一直陪她,直到她说累了,想休息。 祝三元每次来看他,他的病床都是空的,只有在邱楚嫣那里才能找到他。 面对如此恩泽于梁健一的邱楚嫣,祝三元能说什么呢?她想,邱楚嫣一定是不愿意见到她的,所以她干脆少去,最好不去。 对此,祝三元心里没有一点醋意,她是真的从心里希望邱楚嫣能够好起来,她才选择不去打扰。 邱楚嫣这么舍生忘死地救了梁健一,她祝三元甘心情愿地退出,这是天意。谁让邱楚嫣拥有了超越爱情的砝码,仅凭她救了梁健一这一点,她便今生今世都对她心存无上的感激。 不过这感激她只能默默地放在心里,因为她已经失去了感激她的理由。 她当然也不会再追究,出事那天清晨,邱楚嫣为什么会出现在梁健一家附近,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一个月后,医生说邱楚嫣可以出院,回家自行康复,定期到医院来复查。至于什么时候能恢复正常行走,以及能否恢复,都要继续观察,并且因人而异。 因为她的双腿暂时无法站立,梁启明找人为其订做了最好的电动轮椅。 关于出院后的问题,梁启明提出让邱楚嫣住到自己家里来,方便照顾。但邱楚嫣坚决不肯,说太过打扰,过意不去。 梁健一想了想说:“还是去我那里吧,我搬过来和她一起。” 梁启明觉得这样最好,他也正担心梁健一的伤也没有痊愈,他派了两名专业康复人员和三名保姆,给了双倍的工资,要求他们悉心护理两人。 ※※※ 祝三元下班后,发现梁健一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等她,旁边是已经收拾好的行李箱。 祝三元大概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了,为这个时刻的到来,这些天她一直准备着。 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之间似乎生疏了很多。 祝三元给梁健一倒了杯水,问:“你的伤都好了吗?” 梁健一哑声答应,“嗯。” 祝三元再无话,默默坐回沙发。 房间里的空气像停止了流动。 “我暂时搬到那边去住。”梁健一终于开口。 “嗯。”祝三元答应了一声。 “我不在的时候,好好照顾自己。”梁健一空洞的声音缓缓绕梁。 “嗯。”祝三元又答应了一声。 他看着她,向她移了移身体,坐到她的身边,扳过她的身体,让她对着自己,“你瘦了。” 祝三元想笑一笑搪塞过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她怎么样,现在能站起来吗?” 她感到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渐渐松了下来,半晌,他黯然地说:“暂时还不能。” “那好好照顾她,希望她早日康复。”祝三元低头说。 “我会的。”梁健一的声音低沉如水,“让我放心不下的,是你。” 祝三元抬头看他,他的眼里满是破碎的无奈。 她说:“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你没来之前,我一个人挺好的。” 说完这句话,她感到心头一阵酸涩,眼圈不禁红了。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想你。”她的手忽然被他握住,那样紧,那样热切,仿佛期待了一个世纪的重逢。 她抬眸凝望他,他的眼里,掩藏了多少昼夜难耐的煎熬? 她又何尝不是? “三元,难道你不想我吗?”他第一次叫她三元。 她的眼圈一热,眼泪再也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 他心疼地吻上她,吻去她腮边的泪水,吻去她因他而生的苦涩和委屈。 她紧紧抱住他,在他怀里抽泣,她吻他,吻她日夜牵挂的容颜,吻她深爱的男人。 然而他不得不离开这里,为了那个不顾自己安危舍身相救的女人。对此,他责无旁贷。 “一切都会过去,楚嫣也一定会好起来。”梁健一的下巴摩挲着祝三元的额发,“记得有事一定给我打电话,我会抽时间来看你。当然,你可以随时去律所找我。” 分离的话,说得再多,也都是伤感。祝三元总是有种感觉:梁健一这一去,不会再回来了。 梁健一走了,只带走了他随身的几件衣服,其他的东西都没有动,祝三元躺在他的床.上,抚摸着他的枕头和床单,泪如雨下。 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没有他在,日子会这样无聊无趣,房子里也变得死气沉沉毫无生机。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沾染了他的气息,包括空气。 二十分钟后,她收到他的微信。 小贱人:看看你床头的右侧。 祝三元泪水模糊的眼睛里出现了一张银行卡,旁边躺着君越的钥匙。 小贱人:我的租期满半年了,续租五十年,租金在卡里,拿去把剩下的贷款还清。 正在她不知如何回复时,微信又来了。 小贱人:密码是咱俩生日,你在前,我在后。 三块钱:你车钥匙忘在这里了。 小贱人:这车你用吧,最近我不能接你了,上下班方便,对了,每天要向我报平安呦。 祝三元登录手机银行查询,卡里有一百万。 祝三元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如春风暖,也如秋雨凉。 这是贴心的体恤怜爱,还是分手的一笔馈赠? 第63章 他走之后 祝三元每天还是乘公交车上班,那辆君越她没有碰过,那里面都是他的影子,她不敢碰触。 祝三元两点一线,除了工作,就是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活在幻觉里。卧室,餐厅,厨房,浴室,沙发上,阳台上,床.上,到处都是梁健一在对着她笑,和她拌嘴,把她贬得一无是处的得意神情。 她沉迷于这种幻想中,不能自拔。有时候,她觉得他根本不曾离去,他依然在她的身边,陪伴她,宠爱着她。 程旭还是不时地约她,他的追求不温不火,让她不会太有压力。其实她已经明确地拒绝了他,他却说没关系,能做朋友也不错。 a市的秋季很短暂,日子如流水一般逝去,秋去冬来。整个世界都变得单调萧条,光秃秃的街道上,只剩下几根干枯的树枝,像祝三元的心。 起初,梁健一每天都和她联系,每天都有多条微信,后来渐渐地少了,大概人走茶凉,说的就是这个光景吧。 祝三元也忍住没有太多纠缠,她想把选择权交给他,她不想让他为难。 说是说,做起来真的很难。 每天早上醒来睁开眼,重新熟悉一遍他已经离开自己的事实,把伤痛重新揭开一遍,是冰凉而彻骨的疼。 找到好的电影,听到好听的歌,看到一个很二的人,想告诉他,却发现再也不能这样做。 年底评选优秀员工,祝三元这一年度的工作有目共睹,无论是工作业绩,还是客户评价,都没的说。 作为候选人之一,当然也成为大家关注的对象。大家都想把这个荣誉加冠于己,毕竟会因此得到一笔丰厚的年终奖,并且会增加未来客户的选择几率,对日后的业绩有很大的帮助。 就在这个关键节点,有人发匿名邮件提出质疑,说祝三元在工作中把即将成交的客户拆散,把准新郎变成了自己的男友,影响了公司的整体形象。 祝三元知道,说的是程旭,而且她闭着眼睛都能猜到这个匿名邮件是王明美发的。 为此,刘经理找祝三元谈话,问她举报邮件是不是有误会,祝三元说三天之内会给公司一个答复。 下班了,王明美因为接待客户晚走了一会儿,当她踏着高跟鞋“咯噔咯噔”地走出公司的玻璃感应门时,祝三元从走廊一侧的安全门里闪出,拦住了她的去路。 “祝三元,你想做什么?”王明美首先开口。 祝三元把手里的包向后一甩,“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啊!” 王明美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脸上分明挂着得意的笑,嘴上却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莫名其妙。” “你少装蒜,发邮件诽谤我,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干嘛跟我过不去?”祝三元尽量压低声音,克制着心里的情绪。 王明美将头一偏,“祝三元,我提醒你,你这是在诽谤我。自己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还到处咬别人,无风不起浪,你要是清清白白,还怕人说吗?”说着绕开她,想走。 祝三元怎么能放过她?她一把抓住王明美的胳膊,怒目而视,“王明美,你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不客气。” 王明美被祝三元扭得眉眼拧巴,尖声尖气地叫道:“呦,我就说你了,你能怎样?没人撑腰,你还有什么本事?对了,被高富帅甩了的滋味,不好受吧?”刺耳的嘲笑声回荡在狭长的走廊里。 提及梁健一,祝三元直觉得后背发凉,这个名字像是有一种蚀骨钻心的力量,让她的斗志瞬间崩塌。 王明美趁机甩开她的手,继续挑衅,“真没看出来啊,祝三元,整天扮天真无邪,里面够骚的,搭上了新的,还惦记旧的。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丢丢,他们都是耍着玩的,根本看不上你。” “啪”地一声,王明美的脸上出现了几个手指印。她显然没有料到祝三元会真的动手打她,她一只手捂着发烫的面颊,另一只手指着祝三元,“你……你敢打我?” 祝三元对自己的行为也有些错愕,她也不知怎么就出手打了王明美,或许是她刀刀见血的措辞刺穿了她仅存的一丝理智。 眼看着王明美发疯似的向自己扑过来,她只好举起手里的背包,左挡右挡。 “王明美,是你自找的,自从我进入公司,你就处处和我作对,你活该。” 王明美衣服上的金属装饰划破了祝三元的背包,一道开裂的口子出现在淡棕色的包面上,也划在了她的心上。 那是梁健一为她买的,她觉得心痛无比。她放开了手,无视王明美的存在,低下头,轻轻用手指抚摸那道伤痕,反反复复,像是抚摸那个熟悉的身体。 王明美也不觉停了手,奇怪地看着她,半晌,开口说道:“祝三元,在你没来之前,那些都是我的,是你抢了我的东西……”说完便转身跑开了。 是啊,原本属于自己的,现在却被人抢走了,这的确是让人痛苦的事情。 梁健一也曾经属于她一个人。她大姨妈时,他为她煮粥,陪她聊天;她被歹徒抢劫时,他挺身而出,为她受伤;她被人欺负,他为她报仇雪恨;她闷了,他带她出去散心。 他说他喜欢她,他爱她;他说他就是想欺负她,欺负一辈子。 这些,曾经,都是属于她的。然而,现在,这一切却被另一个女人夺走了。 这滋味痛彻心扉。 祝三元独自走在熙熙攘攘的街上,突然看到一个相似的背影,是梁健一,顿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她不顾一切地飞奔过去,抓住那人的衣袖,原来认错人了。 在那一刻,祝三元顿时泪流满面,似乎所有坚强都是自欺欺人,所有的勇气都瞬间坍塌,她脆弱地瘫倒在街边,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耳边又响起徐佳莹的《失落沙洲》: 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只是当又一个人看海,回头才发现你不在,留下我迂回的徘徊。 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只是当又把回忆翻开,除了你之外的空白,还有谁能来教我爱。 那个一次次救她于危难之间的仗义哥们儿,那个逗她开心惹她生气最后还是让她开心的狂拽毒舌,那个悄悄爱了她好久却不肯承认的英俊男子,这一次真的不再回来了。 她不怪他,她理解他,这是天意。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第二天,她去找了刘经理,说她自愿放弃优秀员工的评选。刘经理问她原因,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感觉很累,别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好了,她懒得解释,只想远离是非。 接下来的日子,她的心整天沉如冰水,梁健一在她心里越来越重,犹如飘在她胸口的一块浮冰,时而坚硬无比,时而柔软似水。 她再也不是祝三元,她失去了往日的斗志,她身上的棱角在不知不觉中抹平,这都是拜他所赐。 女人只有伤过,才更像女人。 祝三元独自在街上游荡,漫无目的。 不知不觉中,觉得眼前的一家美发厅有些眼熟。对了,是当初梁健一骗她改变形象的那家没错。 她走了进去,老板热情地迎上来问她找几号美发师。 “2号。”她轻轻地答道。 2号美发师一眼就认出了她,“梁律师呢?没有陪你一起来?” 祝三元微微地摇头,静静地笑了笑,“他有点忙。” “没关系,祝小姐自己来也是一样的,这边请。”2号美发师伸手为她引路。 同上次一样,2号美发师依然没有问她的喜好,直接挥起剪刀,在她的头上表演着魔术。祝三元也懒得问他究竟想做什么,梁健一不再关注自己了,穿什么衣服,留什么发型,都已经不再重要。 “这个梨花发型很适合你,也是梁律师喜欢的口味,怎么样?”2号美发师对着镜子里的得意之作询问祝三元的意见。 祝三元脸上保持着微笑,内心一阵酸楚。梨花,这两个字,不禁让她想起了“梨花带雨”这个词,娇美是娇美,只是伤感无限。 她的梁律师已不属于她,莫说梨花,百花又怎么样?除了叹息黄昏独自愁,就是静看床前明月光,纵然美丽,终究孑然一身,寂寞开无主。 ~~~~~~~~~~ 以下非正文: 今天是流苏生日,所有打赏道具100%给流苏,网站一分不留,香水不嫌少,城堡不嫌多,小主们动动手指吧,流苏先行谢过,后面的文更精彩,请继续关注,爱你们,么么哒! 第64章 湖心分手 下雪了,整个世界白茫茫一片。 梁健一打来电话,要求和祝三元见面,他们约在碧泽湖。 冬天的碧泽湖面已经失去了昔日的灵动,大块小块的浮冰静止在水面上,像流浪天涯的一缕缕孤魂,不知何处是归宿。雪花把湖心的小木亭装点成白色的精灵,窄窄的小木桥像湖心划向岸边的一个惊叹号。 黑色的风衣在雪白的世界里显得分外显眼,他朝思暮想的男人向她走来,一步一步,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似乎也越来越远。 祝三元在多年之后脑海里依然清晰地记得这个画面,那一刻仿佛定格在她生命的背景里,永不磨灭。 “三元,你还好吗?”梁健一的声音低沉得有如湖底的泥沙。 “还好,找我有事?”祝三元睫毛上的雪花在颤抖。 梁健一垂目俯首,沉默了有一个世纪那么长,终于开口,语气似山般沉重,“她可能永远站不起来了。” 祝三元从那张英俊的脸上剪断视线,闭上眼睛,感觉雪花在自己的周围融化成水,再成冰,是热泪,是苦涩而必须品尝的热泪。 乌黑的梨花柔顺地垂在肩头,美如清画。一双杏眼比从前更大了,下巴更尖了,她越发清瘦了。这样的她让他疼到心碎,痛断肝肠。 他用手小心地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然而新的泪又不断地流了出来,他也不禁眼眶一热,两行清泪从眼里涌出。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的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一个是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对他念念不忘的前任女友,本来他可以毫不犹豫。但是邱楚嫣对他有救命之恩,并且她的后半生很可能在轮椅上度过,最关键的是,她爱他,她想和他在一起,这让他如何开口拒绝? “好好爱她。”祝三元笑泪如花,这样凄美的笑容让梁健一终生难忘。 “我要你一生快乐!”梁健一的墨色眸心满是深不见底的痛楚和无奈,“虽然我已经无法给你。” 祝三元踮起脚尖,伸手为你掸去飘落在头发上的雪花,“我会的,程旭已经向我表白了,我随时可以答应他。” “是吗,祝福你。”梁健一强忍住心中的酸涩,尽量平静地说,“终于等到你的男神了。” 祝三元听了直觉心头一凛,傻瓜!我全部的爱都给了你,哪还有别人的位置?不过有缘无份这个词的存在一定是有其用意的。 “祝你幸福!”她说这话时一头雪白,像个不真实的天使。 他们一起走过那架不长的木桥,然后各奔东西。 分手原来只是一瞬间而已,尽管爱了那么久。然而分手之后的疼痛,不知要狂奔几亿光年,才能彻底消退。 ※※※ 方依来a市开年终总结会,又来到祝三元家。一进门,她就开始嚷嚷:“你的梁大帅哥呢?” 祝三元黯然,没有作声。 方依以为她是害羞,于是上前将自己身体的全部重量挂在祝三元的脖子上,笑嘻嘻地打趣道:“我说你这个人,也太不实在了。上次你如果直接说你们在恋爱,我就不会向他示好了,搞得我现在都不好意思见他。诶,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搬走了。”祝三元扳开方依的手,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啊?”方依大吃一惊,“为什么?” 祝三元低低地说:“我们分手了。” “不会吧?”方依的眼睛瞪得滚圆,“他上次说有喜欢的人了,那表情可是坚决如铁的。” 祝三元闭上眼睛,梁健一英俊的脸又出现在她的面前,泪水慢慢从眼角渗出…… “原来是这样。”方依双臂抱膝,坐在床.上,陷入沉默。半晌,她开口:“我觉得梁健一还是爱你的,他对那个邱楚嫣只是亏欠。” 祝三元看着窗角处灰蒙蒙的天空,叹息了一声,“我也搞不清楚,有时觉得他爱我,有时又不那么自信。再说,就算还爱,又能怎么样?既然是债,终究还是要还的。” “但是,如果这样,他就不会幸福的。”方依的眼睛在黑暗里眨了又眨。 祝三元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他不会幸福!他怎么可以不幸福?他是她最爱的人,他绝对不可以不幸福! 转念一想,邱楚嫣是他的前女友,又那么漂亮优秀,他怎么会不幸福呢?不能给他幸福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才对。 “他会幸福的。”祝三元垂下眼角,看着窗帘下摆那一排整齐的流苏。 “他爱你,只有你才能给他幸福,傻瓜!”方依摇着祝三元的手臂。 “别说了……”祝三元双手捂住耳朵,雨泪滂沱,“他不要我了,我有什么办法?” 方依一边用纸巾给祝三元擦泪,一边说:“三元,我陪你去找他。” 祝三元抽噎着摇摇头,“不想他为难。” 方依看着她,无奈地叹气。 平安夜的街上,到处都是挂满彩灯的绿色圣诞树和身穿红衣的圣诞老人,每隔几十米,就有一些勤工俭学的学生手持着用炫目的包装纸装扮的苹果,向你送上一生平安的祝福。 祝三元和方依裹在人群里,感受着平安夜的喜庆氛围。方依十分兴奋,指着不远处广场中央那棵巨大的圣诞树,“三元,你看,好漂亮,我们过去瞧瞧。” 越是这样普天同庆的时刻,人的心里越是牵挂心爱的人。此时,祝三元的心失落孤独到极点,她想念梁健一,不可抑制地想念。 但为了不扫方依的兴,她还是陪她来到广场中央。这棵巨大的圣诞树上,满是五颜六色的彩带和变幻闪烁的霓虹灯,四周围满了喜气洋洋的年轻情侣。 女孩的手上要么捧着玫瑰花,要么拿着平安果,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幸福。 祝三元强迫自己对这一切视而不见,然而,梁健一的身影却始终在她的眼前,挥之不去。 她索性低头看地面,回避着热烈的场面带给她的刺激。灯光绰约处,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她的视野里,不动。 她缓缓抬头,笔直的长腿,烟灰色的风衣,双手插在两侧的口袋里,那张梦里见过千次万次的脸上,写满了见到她的惊喜与哀伤。 “梁大帅哥!”方依一边向梁健一打招呼,一边用手拉扯着原地不动的祝三元。 梁健一冲方依点头微笑后,目光落在祝三元的脸上。她乌黑的瞳心飘过一抹浓厚的阴云,弯而上翘的睫毛上蒙着一层似有似无的水雾,忧郁嵌满了两道微蹙的长眉,她不快乐。 他的心底翻上一道彻骨的疼。 初见她时,她单纯快乐,像一弘清水,无忧无虑。不到一年的时间,她遇见了他,他让她尝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同时,也让她体味了从未有过的痛苦。 是他夺走了她的快乐,他是那样地希望她快乐,但是,他却亲手将原本属于她的快乐抹杀了,他觉得自己好残忍! 他亏欠她的。 但是,他也亏欠另一个女人的。 他恨不得将自己一分为二,一半去还债,一半去拥抱自己的爱情。 ~~~~~~~~~~ 以下非正文: 小主们可加入读者群“郁流苏的谈情坊”,群号是171115560,关注流苏最新作品发布及更新情况,输入书中任意角色名字即可验证。 第65章 圣诞玫瑰 “嘴唇都干了,也不记得涂唇膏。”在红蓝相映的霓虹灯下,他的声音显得那样虚幻。 祝三元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双唇,抓紧了方依的手,“你怎么在这里?” 她言下之意是他应该在家里照顾他的现任女友邱楚嫣,心里是伤,句句都伤。 梁健一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在旁边卖平安果的小女孩手里买了两枚,送到了祝三元和方依面前。 方依伸手接过,开心地道谢,祝三元却迟迟没有接。 梁健一拿起她的手,她指尖的冰凉通过手心,传到了他的体内,他的心里。 他握紧她,转身就走。 “诶,你干嘛?”祝三元用力挣脱。 “给你买手套。”他冷着脸。 “我自己有,出门时忘戴了。”祝三元执拗着站在原地不肯动。 正当两个人僵持着,不远处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邱小姐您看,梁先生在那里。” 他们同时回头,一个中年女人推着轮椅朝这边走来,邱楚嫣的白色羊绒外套在夜晚很是醒目。 祝三元快速抽回还被梁健一握着的手,走向邱楚嫣,礼貌地笑笑,“楚嫣,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邱楚嫣比以前稍稍圆润了一些,虽坐在轮椅上,风情也是掩不住。 她对祝三元莞尔一笑,“多亏健一的悉心照料,恢复得还算快。”说着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梁健一,慢声细语地问:“我的花呢?” 原来梁健一是担心邱楚嫣整天躺在家里闷得慌,和护理医生一起带她出来散心,让她感受平安夜的喜庆气氛,冲淡一下几个月以来的痛苦折磨。 当他们走在广场上,迎面一对情侣,女孩子手里捧着一束鲜红的玫瑰,邱楚嫣禁不住回头张望,想起四年前的情人节,梁健一手捧九十九朵玫瑰,向她表达爱意。 一种凄凉之感袭上心头,如今,双腿不知何时能够恢复,那个爱她的人虽然还在身边,却经常心不在焉。 发现邱楚嫣突然低头沉默,梁健一问她有没有不舒服,她摇摇头,看着他说:“可以送我一束玫瑰吗?” 于是他去买,半路恰巧遇到了祝三元和方依。 梁健一闻言,忙说:“我这就去。” 正欲转身之际,邱楚嫣叫住了他,用手指了指他身后几米远处的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男孩,“那不就是吗?” 梁健一冲小男孩挥挥手,“小弟弟,一共有多少支?” 小男孩见来了买家,自然非常高兴,热情地答道:“三十六支。” “我全要了。”梁健一把几张红票子递到小男孩手里,告诉他不用找了,小男孩欣喜若狂地道谢后走了。 一大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躺在邱楚嫣的怀里,在白色外套的映衬下,玫瑰花瓣红得刺眼,幸福满足的笑容绽放在她的脸上,一如怀里盛开的玫瑰。 方依见状,忙说:“我们先去别处了,圣诞快乐!拜拜。”不等梁健一和邱楚嫣回复,拉起祝三元迅速离开广场。 “那女的太过分了,分明是故意气你的。”跑了一阵,方依停下来气喘吁吁地说。 “我从心里感谢她。”祝三元捋了捋额前被风吹乱的头发。 “她抢走了你的男票,你还谢她?”方依将散落上祝三元头上的彩色纸屑取下。 “要不是她,今天坐在轮椅上的或许是梁健一。”祝三元将方依怀里抱着的两只平安果接过一只。 方依看着面前冷静的祝三元,叹息了一声,“唉,看来你是真爱他。” ※※※ 北风呼啸,万物萧条。 在祝三元公司对面的咖啡馆里,赵佳伟与她相对而坐。 他已然不如几个月前那般容光焕发,斯文儒雅的脸明显消瘦了下去。 “近来工作忙吗?”祝三元开口问。 赵佳伟推了下眼镜,嘴角扯出一丝礼节性的笑意,“嗯,梁子很多时候脱不开身,只能靠我了。” 祝三元当然明白梁健一为什么脱不开身,他要全天候照顾邱楚嫣。她抿了一口咖啡,鼓足勇气问道:“律所,他从来都不去吗?” 问完之后,立即后悔,赵佳伟一定笑话死她了。 “偶尔也来,不过,每一次都心不在焉,精神恍惚。”赵佳伟注意观察着祝三元的反应。 祝三元听了心里酸涩,女朋友在家里,大病未愈,工作起来当然不在状态。 于是她轻轻“噢”了一声。 “他还是放不下你。”赵佳伟突然说。 “啊?”祝三元愣住,半晌又说:“怎么会?他是挂念楚嫣的病情。” “楚嫣的病情的确让他觉得亏欠,但更让他心痛的是你。”赵佳伟拿起咖啡壶给祝三元续杯,“他是不是把你备注成‘三块钱’了?我多次看到,他将这个微信聊天页面打开,呆呆地看着,不说一句话。” 是,她是他的三块钱,他是她的小贱人。 她也经常划开他的聊天页面,久久地看着,像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 原来他也想她。 “三元,”赵佳伟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我了解梁子,别看他表面上整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心里很苦。他和楚嫣的事已经过去了,他现在只爱你。” 方依这样说,赵佳伟也这样说。 祝三元呆愣了片刻,游离地说:“即便如此,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呢?” 赵佳伟闻言,目光黯淡了下去,他看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行人,眉头微锁,叹息着道:“这样楚嫣不会幸福的。” 祝三元搅动着杯里的咖啡,“她自己可能乐在其中,谁不愿意天天见到心爱的人呢?” 赵佳伟耸耸肩,苦笑了一下,“我能体会她的苦,她对于梁子,就像我对于她一样,无能为力。明明知道对方不爱自己,也不舍得放手。” “所以,你的意思是……”祝三元望着赵佳伟镜片后布满血丝的眼睛。 “既然爱,就不要放弃。”赵佳伟划开手机屏保,邱楚嫣笑靥如花的容颜将他的心填满。 爱一个人,就是要义无反顾,即使暂时还看不到曙光,但放弃只能让爱离自己越来越远。 祝三元的心乱极了,她不知道怎么做、怎么想才是对的。她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漩涡,摇摆不定的周遭和忽明忽暗的现实让她彻底失去了方向。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明明刚说过再见,却又想再见,想烦着他,又怕他烦。听到一些事,明明不相干的,也会在心里拐几个弯想到他。 想见一个人时,可以忍着不见;想爱一个人,可以忍着不爱。可是心里想一个人,却怎么也忍不住不想。 12月29日是梁健一的生日,祝三元的心沉甸甸的,一整天,都没有说过几句话。 他二十七岁的生日,她不但不能陪他在身边,甚至连句祝福的话都不能说。有好几次,她都差点忍不住,其实她只是好想听听他的声音。 但是,终究还是忍住了,不打搅,是最好的温柔。她不能扰乱他的心绪,让他安心地陪在那个爱他胜过自己生命的女人身边吧,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丢了魂似的一天,终于捱到了下班。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祝三元一步一步向着家的方向挪动沉重的双脚。 自从没有了他,那个家已经是一座没有生气的空壳,她整天行尸走肉一般,在空壳里吃了睡,睡了醒,上班,下班,循环往复,像个没有灵魂的陀螺。 她终于明白,自己原来为什么那样渴望下班,渴望回家,那都是因为有他。她想快些见到他,和他在一起,度过生命中的每一分,每一秒。 ~~~~~~~~~~ 以下非正文: 十分感谢小主们热情洋溢的打赏,流苏感动得内牛满面,从今天开始,每天更新时间改为正午12点和下午3点,么么哒! 第66章 情深是罪 绕过身旁一辆精致的银色奔驰,祝三元走进了单元门。打开门的瞬间,房间内的灯光像黑夜里的一团希望,照亮了她已经习惯黑暗的心。 梁健一身穿一件范思哲v领波浪纹的修身毛衣,眼里布满了看到她的喜悦,他上前接过祝三元的拎包,“冷吗?” “你怎么来了?”祝三元解开羊绒外套的扣子。 “我可是交了租金的。”梁健一熟练地把祝三元的外套挂进衣橱。 “我不租了,那钱一分没动,退还给你。”祝三元将那张银行卡推到梁健一的面前。 梁健一没有接,抬头看着她因寒冷而有些发红的脸蛋,“你和我之间,永远没有退还这个词。” “你什么意思?”祝三元盯着他一眼望不见底的黑眸。 “我对你的爱已经超时,没有办法撤回了。”他凝视着她透明的剪瞳。 祝三元在他的注视下实在无法自恃,她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梁健一,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还说这些做什么?” 他走向她,她已经退到了墙角,他继续向前,她的双肩在剧烈地起伏着。他双臂拥住她颤抖的身体,他抱得很紧,她用尽全身力气也没有推开他,或许,她根本就是也想抱紧他。 “我想你,快疯了!”他在她耳边低低地说。 “那又怎么样,你已经快和别人结婚了。”祝三元双手撑在胸前,避免他离自己太近,她用最后一丝理智提醒自己,要忍住。 “我不管,我就是想你,夜夜失眠。”暗哑的嗓音写尽了他想她的煎熬,他的眼睛像是流出火来,这把火汹涌着,翻滚着,一直烧到了祝三元的心里。 他的脸贴着她的,他的睫毛在她的眼前悲情地颤动,天哪!他想念自己的痛苦竟令她如此心疼!原来他也想她到痛。 祝三元再也无力倔强下去,滚烫的泪水奔流而下,天知道她有多想他! 她的双手软了下去,她的身体像一团柔软的水草,任由他让自己缠绕在他身上,他像树一般笔直伟岸。他把她抱得很紧很紧,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骨头里。 他的嘴唇温柔而热烈,和她梦里的一样,她抚摸着他熟悉而如今却属于另一个女人的身体,心里一阵绞痛,她捂着心脏大哭起来,哭得伤心欲绝。 他停下来问她,她哭得更加厉害。他想起他们分手那天,她说过她和程旭的事,心里猜测她为的可能是这个。 他了解她,她不是一个随便的女人,她绝对无法忍受同时与两个男人有肢体接触。 “对不起。”他在心里暗骂自己鲁莽,小心地擦去她的泪,“他对你好吗?” “谁?”祝三元带着哭腔问。 “那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他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难过。 “我是个自私的人,一想到你被别人占有,我就难过得要死。”祝三元痛苦地闭上眼睛。 原来她还是为自己,而不是别的男人。 梁健一仔细分辨着这张憔悴的面容,有多少忧愁是为自己而生,他颤抖着双手探向她的脊背,然后将她整个人环住,“没有人可以和你分享我,我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无论心灵还是身体。” 祝三元把脸别过去,默默泪流。 “都是我不好,惹你伤心。”他放开了她,柔声说,“我们甚至没有为对方过一个生日,就……我只想让你陪我,哪怕一会儿。” 听了他的话,怎能不叫人心酸?她惦念了一整日的他,只有天知道。 赵佳伟对邱楚嫣的执着,也鼓舞着祝三元,她的勇气最终还是战胜了精心伪装出来的理智。 今天,即使是天堑,祝三元也要跨越,只为他对自己如此这般的想念,哪怕下一秒去地狱,也无所谓。 她吻上他,不遗余力,倾尽所有,不问明天。她能够给他的,她都给他。 不只是给他,也是给自己。他的就是她的,她的也是他的。 “为什么没有接受程旭?”他搂着她湿漉漉的身体问。 “忘不掉你。”她贴着他的胸口,低声说。 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眼睛,脸颊,唇上…… “你和邱楚嫣,会一直这样下去吗?”虽然她很不愿意提这个名字,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果然,梁健一沉默了。 如果以后他们成为了夫妻,他还能够像现在这样与邱楚嫣保持着距离吗?他不禁想起了祝三元以前问他的那个问题:心灵和身体能够分开吗? 于情,他只想把全部的爱都给予现在怀里的女人;于理,他可以置邱楚嫣的感受于不顾吗?那他娶她的意义何在?到底是感激她还是害她? “三块钱,我不可以不爱你,否则我活不了。”梁健一把生日蛋糕上的蜡烛一一吹灭,许愿。 祝三元伸手捂住他的嘴,“说出来就不灵了。” 梁健一修长的手指覆上她的,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我真希望可以不灵,那样就不会有那么多失眠的夜晚来想你了。” 听到他失眠,祝三元心疼极了,“那你还是忘了我吧,我要你夜夜睡得和猪一样。” 梁健一怜惜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儿,“和你一样,忘不掉。” 祝三元把头靠在他宽阔的肩头,叹息道:“那怎么办?” “只有你陪在我身边,你是我的药。”梁健一的气息吹动她头顶的碎发,痒痒的。 这话是让人伤感的,她本来是夜夜陪他的,就在这所房子里,曾经。 然而,都已是曾经。 他为了别的女人,离开了这里,离开了她。 祝三元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将脸深深埋在他的怀里,此刻,她只愿时光静止,不再前行,这样,她就可以永远在他的怀里,不再离开,他就可以夜夜安眠。 然而,那一夜,他并没有安眠。他们整夜都抱在一起,诉说离别的若,离别的痛,像是要把几个月来的想念和煎熬全都补回来,他们离不开彼此。 分开了,就是骨肉分离的痛,而解痛的药,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一起。 天,还是会亮。 梁健一刚回到别墅,保姆刘婶就迎出来,“梁先生,您可回来了,昨晚邱小姐一直在等您。” “等我?为什么?”梁健一很是奇怪。 “您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梁健一推开二楼邱楚嫣的房门,只见中央的圆桌上放着一个心形的巧克力蛋糕,上面插着颜色不一的彩色蜡烛,中间写着“健一生日快乐”。一身白色运动装的邱楚嫣倒在桌旁的沙发上,合衣而睡。 原来她也记得他的生日,她等了他一夜。 梁健一看了这情景,心中不免五味杂陈。邱楚嫣俏丽的容颜上,有些许焦虑和不安,想必是等待深夜未归的他,太失望了吧。 他伸手抱起她,想让她在床.上好好地睡一觉。不料,她却醒了。 “健一,你回来了?”她将手臂轻轻攀附在他的脖颈上。 “嗯,怎么不给我打电话?”他柔声问她。 “我想给你一个惊喜。”她在他耳边说。 “对不起,楚嫣,我……”梁健一顿时心生愧疚。 “健一,生日快乐!”邱楚嫣在他怀里浅笑盈盈。 “你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应该好好休息,以后不许再这样了。”这样的她,怎能让人不心疼? “嗯,听你的。”偏偏她又是这样乖巧柔顺。 “楚嫣,谢谢你!”他是真的谢她,真的感动。 她在他面前,早已不是骄傲的公主,她对他,只有温柔,只有宽容,和不计回报的付出。 但她毕竟还是公主,所以,在她面前,他只能扮演王子,即便那会使他感到疲惫,却也必须坚持到底。 而只有和祝三元在一起时,梁健一才可以轻松自如,活出真正的自己。 他本来想好与邱楚嫣摊牌的,就算她恨他一辈子,他也认了。但是看到她对他的一片深情,和毫无怪罪、无怨无悔的态度,他无论如何就是开不了口。 那么,他和祝三元的爱,又将何处安放呢? 他的内心挣扎着,撕裂着。 第67章 让他死心 三天后是元旦,也是祝三元的生日。梁健一一直在婚礼现场等她结束工作,然后银色奔驰驶上高速,到了百里之外的银海滑雪场。 他们穿着重重的雪橇,双双在雪道上飞奔而下,像两只展翅的蝴蝶,遨游在无上清凉的白雪世界里。 他牵着她的手,她把自己交给他,如果永远这样,该有多好。 那一刻,祝三元忽然想起他们初识不久时,梁健一因为没带家门钥匙而去婚庆公司找她,他们在布置道具时互相打闹,被同事说成梁祝化蝶的情景。 虽然那时她很难为情,甚至对他还有些敌意,但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 往事不可追。 或许,他们早已命中注定是有缘无份的梁祝,彼此相爱,却无法相守。 那个元旦,那个生日,祝三元过得好开心。 然而,总是还要回到现实。 在他们回去的路上,邱楚嫣打来了电话,问梁健一是否回家吃晚饭。她以前从来不打电话的,但不是他让她打的吗? 梁健一说自己在外面,有事要处理,晚些再回去,让她自己先吃。 今天是元旦,大家都在过节,有什么事需要处理?这理由未免太牵强了。 不过在祝三元听来,心中却是酸涩无比。两个人明明相爱,却像是在偷情,他们不能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他还需要向另一个女人扯谎来换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她顿时兴致全无。 往日里,她最吃的香辣蟹,今天也是毫无滋味。但是,她不想扫他的兴,假装吃得很香,假装很高兴,她知道,他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也着实辛苦。 她不想逼他,她怕他难过。 祝三元最近越发心绪不宁,她和梁健一之间的关系说不清道不明,她觉得,她似乎在扮演着不光彩的角色。 梁健一说他从未碰过邱楚嫣,也从未与她谈情说爱,他只是在还她的情。 她信。 可是,她信他又能怎样?邱楚嫣为他承受了巨大的痛苦,现在她要得到他的人,和他结婚,他想拒绝也无法开口。 如果这样下去,那么他们三人注定会无休止地纠缠下去,痛苦下去。 祝三元决定结束这个不伦不类的三角恋,尽管她对梁健一有万般不舍,尽管她爱他入骨。 既然避免不了疼痛,那就痛彻心扉吧!只有这样,他才会死心。 那家饭店的麻辣鹅肝做得真好吃,不过祝三元却食之无味。 “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程旭温和地问。 祝三元咬了咬嘴唇,说:“你上次说的事,我考虑好了,现在答应还来得及吗?” 程旭露出惊喜的笑容,“你不能就这么答应我,我还要郑重地请求一次。” 于是程旭真的又表白了一次,这是让祝三元感到意外的事。服务生将手机还给祝三元,笑着说:“祝贺二位!” “你拍照了?”程旭惊讶地问。 祝三元点头,“是啊,我想记录下这个瞬间,又怕提前说了你会不自然。” 程旭轻轻戳了戳祝三元的脑门,“你这个鬼机灵。” 这让她一下想起梁健一,他也经常戳自己的脑门,说自己如何如何笨。 该死!居然还想他! 祝三元马上做了个鬼脸,“我把刚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你介意吗?” “当然不介意,如果你喜欢,我们再合拍几张。”程旭说。 他也太配合了,出乎意料。 祝三元将这些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一时间惹来一片点赞、祝福,也有质疑的,问她梁律师哪去了。并且,几分钟后,在程旭的朋友圈里,转发了同样的照片。 果然,在程旭送她回家的路上,梁健一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按掉,在微信里输入了三个字:不方便。 梁健一气得几乎要疯掉,程旭的车刚刚掉头开走,银色奔驰就已经飞奔至祝三元面前,那刺耳的刹车声不禁让祝三元心惊胆战。 “你不要命了?开这么快!” “你都不要我了,我还要命做什么?”梁健一将车门摔得山响。 “我要的,你给得起吗?”祝三元目光如剑。 “除了一纸婚约,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梁健一激动地抓住祝三元的双手。 “这就是你要给我的一切,是吗?”祝三元的声音在冬夜的空气里异常冷脆。 梁健一一时语塞,他听见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无声地爆炸。 是的,他给不起,又不许别人爱她,他太自私了。她是个正常的女人,她该有平等关系的婚姻,她该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他们的爱呢?那些蚀入心里,刻进骨髓的爱呢?又该放逐到何处? “我们不能再来往了。”祝三元听不出这是自己的声音,她觉得这声音好可恶,好残忍。 梁健一陷入深深的沉默。 “你,爱他吗?”良久,他艰难地开口。 这个傻瓜居然问这样无脑的问题! 祝三元深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声音,“我对他的感觉,你不是知道吗?” 他认真地看着她,深邃的黑眸里现出难以掩饰的哀伤,“还是他更吸引你,对吗?” 祝三元转过身去,无力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无声滑落,她用力点了一下头,说不出一个字来。 梁健一像是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勉强倚靠车门支撑住欲要倾倒的身体,半晌,他说:“我要你好好的。” 然后,祝三元听到了车子启动,然后远去的声音,她猛地回头拼命地追向车子消失的方向,直到再也跑不动,跌倒在寒夜里…… 程旭像是要把祝三元成为他女朋友的消息昭告天下似的,不但经常在朋友圈晒他们的合照,而且还因为此事特地请公司的同事们吃了一顿饭。 祝三元觉得他有些太夸张了,而程旭却说:“我就是要全世界都知道,我们恋爱了。” 这句话,任何一个女人听了,都是很受用的,祝三元也不例外,能得到男神的垂爱,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 琪琪又嚷着让祝三元为她介绍男朋友。 “上次你答应把梁律师介绍给我,可是他明明喜欢你,对我不理不睬。” 听她提到梁健一,一旁的雪丽偷偷捅了捅口无遮拦的琪琪,“是你自己的桃花运没到,怨不得别人。” 琪琪撅起嘴,“谁说的,我昨晚照镜子怎么看都是一脸桃花,不行,反正得补上。” 祝三元看着琪琪,“噗嗤”一声笑了,“我理解你的思夫心切,不过我上哪给你寻觅单身男去?” 琪琪眼睛瞪得雪亮,“听说程大哥在软件公司工作,是不是有很多单身男同胞正对我翘首以待呢?” 祝三元用手指戳了一下她的头,“你呀,这个脑袋瓜子里整天都装着这些。” 而程旭对祝三元的提议,表现得很是心不在焉,他说作为部门经理,做这件事有失威严。 祝三元有些不解,“怎么会呢?这也是关心下属的一种体现啊!” 程旭却说:“大家基本都有女朋友了,没听说谁单身。” 祝三元半信半疑,但他既然这么说,也只好作罢。 无奈,祝三元又微信问了赵佳伟,看有没有单身的同学,想找女朋友的,从中撮合一下。 没想到赵佳伟却很感兴趣,马上回复道:“有啊,我哥们,李想,上次你见过的。” 祝三元当然记得,那次和梁健一一起吃饭的那个瘦小精致的男生,郭敬明式的。 祝三元建议让李想和琪琪互加微信,合适与否看他们自己。赵佳伟却说,最好搞一次聚会,让他们无意中接触,看是否有感觉。 祝三元觉得这个主意也不错,于是和程旭说了。没想到他这次倒是非常支持,并说聚会由他来做东。 祝三元心里不禁有些纳闷:刚刚不是还说有失威严吗?变化真快,大概是他在自己的同事或下属面前放不开吧。 为了避免过于明显,祝三元把雪丽也叫上了,这样大家一起玩,比较随意自然。 程旭提议活动地点是莲花山,在爬山过程中,大家便于互相接触和交流,彼此增加好感,祝三元觉得他想得很周到。 ~~~~~~~~~~ 以下非正文: 本书即将完本,小主们欲了解流苏的最新作品发布情况,请加入读者群“郁流苏的谈情坊”,群号是171115560,输入书中任意角色名字即可验证。群中均为郁流苏忠实读者,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发个红包外,有新的作品时会通知大家,消息很少,小主们不必担心受扰,请放心入群。 第68章 朋友聚会 冬季的莲花山萧条荒芜,盛夏的葱茏和翠绿早已不再。祝三元不禁想起半年前,她和梁健一来此游玩,偶遇程旭的事,那时梁健一还拽得很,不承认喜欢自己,而程旭身边还是那个小清新女友妍妍。 然而不过半年光景,她和梁健一爱了一场,自己现在竟然成了程旭的女朋友,不由得感叹世事多变。 他们一行人有说有笑,顺着蜿蜒的台阶向上走。 一头天然卷发的琪琪,芭比系列的羊毛短裙,笑起来时腮边两个深深的涡梨,像一个活灵活现的洋娃娃。她紧跟在程旭和祝三元的身后,仿佛山顶有宝贝似的,生怕落了后。 今天一身休闲服饰的赵佳伟一改往常西装革履的模样,斯文儒雅中又凭添了几分平和与神秘。 琪琪似乎对他的职业很感兴趣,不断地询问他如何出庭,如何辩护。 一向朴素文静的雪丽则与李想走在最后,不知他们聊了什么,雪丽一直在笑,而李想则不断地做着各种手势,眉飞色舞。 到了半山腰的望月亭,大家在长櫈上坐下来休息。 琪琪很兴奋,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一会儿让祝三元看头上形状奇异的树枝,一会儿又招呼赵佳伟看山下的景色。 李想和雪丽依然在旁若无人地聊得火热,别人根本没空插言,主要是当事人也没有这个意愿。 祝三元与程旭对望一眼,觉得局面好像有些不受控制。程旭示意祝三元不必太刻意,搭好了平台,发挥靠自己。 祝三元认为也有道理,那个叫做缘分的东西,是命中注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就如她和梁健一,有缘相遇相爱,却无缘相伴相随。 望月亭里,当初梁健一对祝三元看程旭的眼神吃醋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可如今,他却成了别人的男友,与她陌路不识。 祝三元想念梁健一时是沉默的,她不知道身边的程旭是否有所察觉。她也时常感到内疚,自己已经有了程旭,还对另一个男人念念不忘,的确有些过分。 她很庆幸世界上还没有人研究出读心的机器,不然她的丑恶内心要怎么面对如此真诚的程旭? 不过,她又能怎么办呢?难道想一个人,是可以控制的吗? 午后的群山笼罩在和煦的阳光下,幽空而壮美。他们在山顶欢呼着,雀跃着。 祝三元俯瞰整个a市,密密麻麻的楼群此时显得十分渺小,她却在努力寻找着梁健一所在的方位。 她觉得自己简直太没出息了,已经决定了以后再也不想他,不见他,怎么心思一动又想起了他。 她心虚地挽起了程旭的胳膊,程旭只是温和地对她微笑,任凭她挽着。 雪丽的橘色登山包已经转移到了李想的背上,这一路,李想好像是个得了话唠的演说家,而雪丽则像一个中了邪的倾听者,他们一直保持着滔滔不绝,孜孜不倦。 琪琪指着山体的形状问赵佳伟,像不像五瓣莲花。赵佳伟微笑着,目光遥远飘渺,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下山时,赵佳伟将祝三元叫到了一旁,“三元,梁子最近找你了吗?” 祝三元听到他提起梁健一,浑身一颤,她警觉地转头看了看程旭,好在他正聚精会神地与李想他们聊天。 “没有,我们已经分手了。”祝三元伸手拨开眼前干枯的树枝。 “你们分得开吗?”赵佳伟的声音很低,很轻,但是,却足以让祝三元的心偷停一拍。 “现在程旭是我的男朋友,我们相处得很好。”祝三元像小学生一样在卷子上强迫自己写上老师要求的答案。 “可是,你不爱他。”赵佳伟步步紧逼,终于她毫无退路。 “但是,他可以告诉全世界,我是他女朋友,这就足够了。”祝三元低吼,将树枝上已经干枯的松篓摘下。 赵佳伟舒了一口气,似是调节了一下情绪,对祝三元说:“三元,我尊重你的决定,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不主动退出,事情或许不会像现在这么悲观,为什么不能再多一些耐心呢?” 祝三元与赵佳伟对视了片刻,疼痛流出眼睛,“你不理解我的苦衷,那太煎熬了,我受不了。” 镜片后的双目也现出掩饰不住的悲凉,赵佳伟将一截枯死的枝条生生折断,“有谁不苦呢?爱了多年的女人,为别人受伤,自己却不能亲自照顾她,反而眼睁睁地看着她,即将走入没有爱的婚姻,这种滋味难道好受吗?” 祝三元看着他手里一分为二的树枝,心里一阵难忍的绞痛。 赵佳伟将胳膊抵在身边粗壮的树杆上,“即便如此,我依然没有放弃。” “赵律师,三元,你们在聊什么呢?”琪琪一蹦一跳地过来了,看着两人严肃的表情,很是好奇。 祝三元收了收眼里的泪,摇摇头说:“没什么,一些朋友的事。” “程哥问晚上吃什么,你们的意思呢?”琪琪看着赵佳伟问。 赵佳伟绅士地一笑,伸手示意问祝三元。祝三元也淡淡一笑,“我随便,你和雪丽定吧。” 琪琪看了祝三元好一会儿,眨了眨眼睛,说道:“三元,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变成淑女了。” 晴空下的人,当然不会理解阴雨连绵的暗晦。为情所伤的人,都会在岁月的沉淀中变得越发优雅迷人。 程旭最后选择了一家自助无烟烧烤,在距离莲花山不远处的一家清真烧烤店。由于远离市区,所以店里人不多,但是味道却很地道。 自己动手,大家觉得有参与感,气氛颇为热烈。尤其是琪琪,简直快嗨翻天了,像一只飞出鸟巢的小燕子,一会儿为大家烤串,一会儿又从赵佳伟手里掠夺美味。 李想也特别勤快和周到,给所有人服务,自己根本没时间品尝,不过脸上却笑得比谁都甜。 傍晚时分,赵佳伟的手机响了。他手里拿着一把半生不熟的羊肉烤串,不方便取出手机,于是让祝三元帮他。 当看见“梁子”两个字清晰地出现在屏幕上时,祝三元的心顿时狂跳不止。赵佳伟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又让她帮他接听。 祝三元颤抖着手指,艰难地将屏幕划开,忙把手机举到赵佳伟的耳边。因为距离很近,她还是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她承认,她太想听他的声音了!在那一刻,所有小心筑起的城墙顷刻倒塌。 祝三元看见手机在抖,是她的手有些抖,不,是心在抖。 恍惚中,她仿佛听到赵佳伟报出了他们所在的地址,最后的一句居然是:我走不开,你来吧。 “他,要来吗?”祝三元握着手机问赵佳伟。 赵佳伟将已经烤熟的肉串递给祝三元,不经意地说:“有份文件在我车上,他明早开庭要用。” 祝三元觉得身体快要僵化了,要不是程旭及时过来揽住她,她或许会当即跌倒。 “怎么了?三元。”程旭微风细雨地问她。 “没有,我很好。”祝三元生硬地摇着头。 程旭也不追问,拖过一把矮椅,让她坐下。 祝三元如坐针毡。 梁健一马上要来,她该怎么办? 见他,还是不见? 不见他,现在又以怎样的理由离开?大家兴致正浓。 见他,她要如何面对?尽管她暗地里做了无数次努力,但是,她还是没有准备好,面对他时可以若无其事。 她苍白着脸,忧心忡忡。 身旁的程旭伸出手臂轻轻搂住了她,“如果不舒服,可以到车里休息一下。” 祝三元不知程旭是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还是巧合,不过这却是个好主意,她躲在车里,这样就可以不面对梁健一了。 程旭打开途观的门,将座椅向后调了个舒服的角度,祝三元躺了进去。 雪丽不知所以,过来问祝三元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吃不惯这里的东西。祝三元说只是有些累了,休息一会儿就好,让大家继续。 赵佳伟见此情景,苦笑着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时间,没言语。 第69章 正面冲突 一道银光闪过,奔驰在旁边停下。 祝三元坐在途观里,看见梁健一从车里走下来,颀长挺拔的身影如玉树般迎风而立,黑色的风衣一角飘到了祝三元紧贴车窗的眼前,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揪扯着。 他们只是一窗之隔,她却要装作视而不见。 赵佳伟和李想迎上来,和梁健一打招呼。当梁健一发现雪丽和琪琪也在现场时,立即开始四处张望,寻找祝三元的身影。 这时,程旭从里面走出来,淡淡一笑了,“梁律师,来得正好,大家都是朋友,一起吧。” 梁健一对于程旭的出现很是不爽,他只是礼节性地客气了一句,便回身问赵佳伟和李想,“你们怎么会在一起?祝三元呢?” 赵佳伟像是没有注意到梁健一此刻焦灼的心情,故作轻松地说:“我是两肋插刀为李想啊!” 李想冲赵佳伟一抱拳,“多谢多谢。” 梁健一被他们弄得一头雾水,也无心与他们再多言,急切地说:“告诉我祝三元在哪里。” “梁律师,请问你找她有什么事?”身后传来程旭清晰的问话。 梁健一回头打量着程旭,这个被祝三元奉为男神的人,今天一身卡其色的运动装,柔软合体的面料衬托出了他匀称的身形,神情宁静自信。 “我想见她。”梁健一直截了当地答道。 不想程旭却轻轻一笑,上前一步走到梁健一面前,“我提醒你,她现在是我的女朋友。” 说这话时,他一改往日的春风和煦。 梁健一剑眉微蹙,直视程旭,“你没有权利限制她的自由,她想见谁还轮不到你管。” 程旭更是当仁不让,把手放在梁健一的肩上,嘴角一扬,“可是她不想见你。” 梁健一对他说话的语气很是反感,脸色一变,将程旭的手打落,怒声说:“你对她了解多少?少在这里胡说八道。” 程旭脸色一变,上前抓住梁健一的衣领,目光利如尖刀,“我们的事与你无关,这里不欢迎你。” 赵佳伟和李想见状,连忙上前劝阻。 这个“我们”彻底激怒了梁健一,他挣脱了李想,反手扭住了程旭的胳膊,“你听好了,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梁健一用力过大,程旭皱起眉头,雪丽和琪琪在一边劝道,“梁律师快放手,有话好说。” 梁健一哪里听得进去,和程旭扭打在一起。 “住手!”祝三元走出途观,看着两个为自己大打出手的男人。 梁健一顿时停手,回头看几周不见的祝三元。纯白色的薄棉外套,蓝灰色修身裤,有些苍白的脸上落寞寂然,只有粉蓝条纹相间的围巾在寒风中飘飞。 他心里一暖,那是她生日那天他送她的礼物,她戴着它,她还想着他。 祝三元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在梁健一和程旭面前站定。 “三元!”梁健一轻声呼唤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从他口中流出,似来自天际,来自梦里。 她转向他,弯弯的睫毛颤动了几下,像两只悲情的蝴蝶。 “你不是要找我吗?有什么事,说吧!” 在场所有人都沉默了,看着她和他。 梁健一的眼里哀伤无尽,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嘴,此刻竟被死死封住。 他要对她说什么呢?她的现任男友就在身侧。他僵在原地,良久无语。 程旭走过来,为祝三元整理了一下围巾,又轻轻搂住她的腰,温柔地问:“好些了吗?” 梁健一的眼睛要滴出血来,这么温柔的对待她,本来是他的专利,可如今,他只有看的份,只有心痛,只有无可奈何。 祝三元给了程旭一个甜蜜的笑,低声说:“我没事。” 她居然对他笑,笑得那么甜腻,这样的笑,她是从未给过自己的,而她却给了另一个男人。 他所有的自信都在那一瞬轰然崩塌,她已经不爱自己了,她爱上了别人! 剪断梁健一视线的,还有程旭得意而傲慢的眼神。 赵佳伟暗自仰天叹息,伸出手臂搭在了梁健一的肩上,“梁子,文件在我车里。”回身对众人点头示意。 这一局,无疑是程旭赢了。 梁健一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离开那里的,他终于意识到,他失去祝三元了,她已经属于别人,与自己没有关系了。 不是她的错,是他不要她了。 以当时梁健一恍惚的精神状态,恐怕很难驾车。赵佳伟看在眼里,于是把自己的车钥匙扔给李想,和梁健一一起离开了。 琪琪望着银色奔驰绝尘而去,不免有些失望,但发生了刚才那场情敌对决之后,她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次活动的结果有四个:李想和雪丽开始约会,祝三元与梁健一恩断义绝,琪琪迷上了赵佳伟,程旭向祝三元求了婚。 那天程旭一改往日的温文尔雅,在情敌面前不卑不亢的表现,无疑赢得了祝三元的感激和心理倾向。 在随后的一天晚上,程旭掏出一枚璀璨夺目的钻石戒指,对着祝三元深情告白:“三元,嫁给我好吗?” 祝三元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只是看着程旭,没有说话。 “需要我跪下吗?”程旭见她不言语,又问。 “不用。”祝三元忙用手拦住他。 他趁机握住她的手,将戒指缓缓套在她的手指上。 男神邀婚,此生何求? 要答应他吗? 梁健一哀伤的眼神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瞬时苍然孤绝。 然而,他的未来是属于另外一个女人的,不容她再做幻想,再纠缠只会更多苦楚。 想到这里,祝三元轻轻点头,程旭胸有成竹地轻吻了她的手背。 自那天与梁健一一面之后,祝三元的内心更加痛苦。当时,面对两个男人的争执,她只能选择程旭。 因为他现在是她的男友,而她也在借助他强迫自己与梁健一一刀两断。 她知道她伤了他,但他又何尝不伤自己?他即将娶别的女人为妻,还要让她为他卑微入尘吗?所以,她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只有如此,才能让他忘掉自己,专心地去爱邱楚嫣。同时,也让他彻底走出自己的生活。 那天,看着他踉跄远去的背影,她触摸到了一种近乎死亡的绝望,她的心已随他破碎散尽,站在程旭身边的,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二十二岁的琪琪为斯文儒雅的赵佳伟打开了萌动的心,她不时地缠着祝三元打听他的情况。可是,一提到赵佳伟,便不可避免地波及到梁健一,这是让她有损内脏的事情。况且,赵佳伟对邱楚嫣的爱,恐怕很难撼动。 陷入了爱情的女人是无所畏惧的。 琪琪开始给赵佳伟发微信,赵佳伟很少回,一般都是过了很久才回复,并且惜字如金,却不失礼貌。 被爱情蒙住了双眼的琪琪以为他一定是工作太忙,所以才不能及时回复。 后来赵佳伟干脆给祝三元打来了电话,恳求她帮忙给琪琪一个暗示,他不想伤害小女孩的自尊。 祝三元问:“琪琪不好吗?她很喜欢你。” 赵佳伟轻叹了一声,“三元,何必明知故问呢?” “邱楚嫣不是快嫁给……别人了吗?”祝三元连提起那个名字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还没有吗?就算她结婚了,也不妨碍我爱她。”话筒里赵佳伟的声音异常清晰,相比他的爱,祝三元感到一丝自惭形秽。 “佳伟,你会一直等下去?” “是的,等到有一天云雾渐开,她向我走来。”赵佳伟说得很轻,很坚决。 祝三元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软弱和怯懦,赵佳伟尚且不放弃,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退缩了呢? 自从邱楚嫣受伤以来,祝三元的内心一直处于极度矛盾状态。有时觉得邱楚嫣的奋不顾身换取了梁健一的平安,只此一件事,她便可以平静地退出,再无遗憾。 但是,要想从心里放下一个人,真的好难。她二十七岁的人生里,从未这样爱过一个人,明明他也是爱她的,然而又不得不放弃,她是那么的不甘心! 第70章 苦心安排 不甘心的岂止她一个?琪琪对赵佳伟的狂热远远超出祝三元的预料。 “我不信,好不容易遇到有感觉的人,我不会轻易放弃。”琪琪水汪汪的眼睛里写满了倔强。 祝三元点击了电脑屏幕上的关机,将签字笔插.进笔筒,轻叹道:“他真的心有所属了,我干嘛骗你?” 琪琪拉住她的胳膊,“三元,可是那天他明明说没有女朋友的。” 祝三元无奈地说:“琪琪,你怎么还不明白?他有喜欢的人,只是那个人目前还不是他女朋友。” “我现在就可以成为他的女朋友。”琪琪摇晃着祝三元的手臂,“三元,你帮帮我吧,求求你了。” 祝三元和琪琪出现在君盈律师事务所时,赵佳伟早已泡好咖啡,室内的cd也调到了情歌频道。 转角处的滴水观音,阔大的叶片上有清水欲意滚落,中间未展开的苞叶如一个翠色佛焰。 祝三元经不住琪琪的软磨硬泡,不得不同她一起来律所见赵佳伟。不过,她与赵佳伟事先通了气,让他有所准备,并且确定梁健一不在所里,才肯放心来的。 赵佳伟并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冷漠和不近人情,他不仅接待周到,还不时地主动与她们聊天,饶有兴味地询问她们的工作。 祝三元也没多想,赵佳伟毕竟是谦谦君子,即便不会和琪琪有所发展,但礼貌和尊重还是有的。 赵佳伟起身给琪琪续咖啡,低头瞥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然后不经意地问:“晚上我请你们吃饭,可以吗?” 琪琪自然是喜不自胜。 祝三元却微微一愣:他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告诉我帮他做琪琪的工作,而他自己却在向相反的方向努力。难道是他转变了想法,想和琪琪试着发展一下? 于是她说道:“你们去吧,我今晚有事。” 琪琪当然明白祝三元的用意,低头不语。 赵佳伟也不劝让,干脆地说:“既然你没有这个口福,我只能单独请琪琪了。” 见赵佳伟这个态度,琪琪心里乐开了花。 赵佳伟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电子挂表,说:“时间不早了,再晚恐怕会塞车,我们走吧。” 见主人下了逐客令,祝三元忙站起身。 “等一下,三元。”赵佳伟边拾掇桌上的咖啡边拦住祝三元,“帮我把楼上洽谈室的灯关掉。” 当祝三元从楼梯走下来时,完全愣住了。 赵佳伟和琪琪已不知去向,梁健一如青松般伫立在她的面前。 “你怎么来了?”她怔怔地问。 “因为你来了。”他深深地望着她。 他缓缓走到她面前,拉起她无措的手,“我们谈谈吧!” 是的,自从他们之间因为邱楚嫣出现了矛盾,到邱楚嫣受伤,再到分手,他们从来都没有冷静下来好好谈谈。 他们之间,的确缺少一次正式而严肃的谈话。 室内的音乐还在流淌,咖啡还没有凉,他们面对面坐着,目光交汇处,似有星光闪烁。 赵佳伟问坐在副驾驶位置的琪琪想吃什么,此刻的琪琪对突然到来的幸福显然还没有准备好,她双颊发烫,心跳超常。 “我都可以,看你吧。”美男在侧,琪琪觉得说话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 赵佳伟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将车开到一家杭州菜馆门前。 西湖醋鱼实在是太好吃了,酸酸甜甜的味道,好似她此时慌乱狂喜的心。然而接下来赵佳伟的话,让她从幸福的巅峰跌入了失望的谷底。 “琪琪,你聪明可爱,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只可惜,我的心里已经没有位置了。”透明镜片后面的两弘清泉淡漠无波。 “你心里的位置呢?”琪琪目光如炬。 赵佳伟划开手机,递给琪琪,“都给她了。” 琪琪水葱般的手指在屏幕上不断地滑动着,照片上的女人美丽优雅,光彩照人。 邱楚嫣的确是360度无死角的美女,有着让人无可挑剔的容貌,自信非凡的气质,任何女人都会因为有这样的情敌而压力倍增。 良久,琪琪若有所失地问:“她爱你吗?” 赵佳伟诚实地摇摇头。 但是,他愿意等,愿意为她守候,守候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这足以说明他对这个女人的爱,爱得无怨无悔。 他对她的爱,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从未放弃对她的渴望,也从未放弃努力。 莲花山那次,他故意将那份文件放进自己车里,目的就是为了创造梁健一和祝三元的见面。 因为他看得出他们是相爱的,只是因为邱楚嫣的执迷不悟,梁健一的内心亏欠,祝三元的犹豫不决,才造成了他们之间分手的局面。 所以他想让他们尽快碰撞,碰撞出心底最真的火花,让他们破镜重圆。只有这样,邱楚嫣才能醒悟,自己才有机会得到她。 最初,他答应帮助邱楚嫣挽回梁健一的心,也是权宜之计。他认为,只有让邱楚嫣碰壁,才能让她看清梁健一已经不可能再回心转意的现实。 然而,那场始料不及的意外打乱了所有的计划,同时,邱楚嫣的伤让他痛断肝肠。 在邱楚嫣病重的那段时间,他也曾经放弃过。如果邱楚嫣嫁给他最好的哥们,能够幸福,他也无所遗憾。 不过,他很快发现,梁健一的心里只有祝三元,邱楚嫣不会幸福的。 于是他找到祝三元,劝她不要放弃,但他却在祝三元的朋友圈看到她宣布了新的恋情。那条消息刺激的不仅仅是梁健一,还有深爱邱楚嫣的赵佳伟。 梁健一失恋的痛苦,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莲花山那天的计划,不但没有让梁健一和祝三元的关系所有缓和,反而雪上加霜。 下班前祝三元说琪琪要来事务所找他,他觉得这是个机会,而且这次可以让祝三元和梁健一单独见面。 于是他提前给梁健一发了信息,告诉他祝三元在这里,等梁健一到了,他带琪琪迅速离去,把事情谈开。 他希望,这一次,他的苦心没有白费,他们能够重归于好,梁健一能够决绝地放弃邱楚嫣。 当把琪琪送回家后,他的心依然忐忑。于是他又悄悄来到了律所的附近,发现里面的灯还亮着,看来还没有谈完。 他降下车窗,点上一支烟,在寒冷的冬夜里,听着呼啸的北风,想着心爱的女人此刻在那所空荡荡的别墅里,心心念念地对她的心上人翘首以待,而那人却在他所爱的女人身边,迟迟不愿离去。 直到夜里十二点,灯光才被熄灭。赵佳伟侧目而视,他们从台阶上走下来。 一阵冷风吹过,梁健一赶忙搂紧祝三元,迅速上了银色奔驰。 赵佳伟松了口气,看样子他们是和好了,总算没有令他失望,他发动了车子,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在祝三元家的楼下,梁健一将车停下。祝三元迟疑着解开安全带,凝聚了一个轻松的笑容,轻声说:“我走了。”之后推门下车。 梁健一从车前绕到祝三元身边,“我送你上去。” 祝三元摇头,“不用,你走吧。” “太晚了。”梁健一不由分说拉起她走进单元门,上了楼梯。 这楼梯他是这样熟悉,是以前每天走过多次的,只是当时还不知道,有一天,他会对这里的每一阶楼梯,都如此贪恋。 楼道里漆黑一片,他紧紧握着他的手。他们每走一层,感应灯会亮起一次,可惜只有四层。 在安全门的出口,祝三元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就送到这里吧。” 他没有动。 沉默。 感应灯灭了,楼道里暗黑如墨,他们看不到彼此。 “早些回去吧。”祝三元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梁健一依然没有动。 片刻,他哑声说:“让我再抱抱你,好吗?” 他们双臂张开的瞬间,感应灯亮起。他紧紧地环绕着她,没有一丝缝隙。 她手里的拎包落地,她的双手抚在他的背上,感受这最后的温度。 他的怀抱无与伦比,是这世上最温柔的陷阱,最安逸的港湾。 感应灯灭了。 他们还抱在一起,不愿放开。 她的一切都是芬芳的果园,他流连忘返,沉醉不归,他确信,这就是他的归宿,他的家。 然而,人生中,除了爱,还有责任和担当。 他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拥抱,此后,人生再无交集。 第71章 撇清关系 第二天开庭结束后,赵佳伟迫不及待地问:“梁子,昨晚和三元谈得怎么样?” 梁健一把文件丢在后排座位上,睫毛低垂到发青的眼睑处,无尽的悲凉涌上布满血丝的深潭,“谈开了,从此之后再无瓜葛。” 赵佳伟像没听懂似的盯着他,久久无语。 他千辛万苦地让他们见面,让他们有机会把彼此的心事谈透,没想到他的努力竟成了促成他们分手的催化剂。 然而,他怎知昨晚他和她经历了怎样的矛盾与焦灼,最后归于平静的无奈。 “祝三元,我不能没有你,我们一起找楚嫣说清楚。”梁健一一字一句,目光深邃。 祝三元杏眸微闪,睫毛扬起,又垂下,“说得清楚吗?她会伤心的。” “长痛不如短痛,以她的智慧,应该会理解。”梁健一抓起祝三元的手。 他碰触到了她手上那枚耀眼而冰冷的钻戒,祝三元的神情暗淡下来,别过脸去,“我已经答应了程旭。” 空气开始凝结。 “他,对你真的好吗?”这个问题他已经不是第一次问她。 她从他的手里抽离出来,把那枚钻戒藏在了看不见的地方,因为它实在太刺眼。 “没有什么不好。”她答。 他默然。 祝三元起身走到窗边,对面的高楼遮住了一弯清月,晖晕从相邻两栋楼的缝隙中流溢出来。 她背对着他,幽幽地说:“不妨设想一下,如果我们在一起,会怎么样?” 这是个绝对理智,也足以让双方都沉入茫茫黑夜的问题。 “那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忍受分离的痛苦。” “但她会怨你,你的心会背负上沉重的歉疚,你还会快乐吗?” 邱楚嫣美丽而幽怨的眼睛浮现在梁健一的面前,他一时有些迷茫,不过还是说道:“那有什么不同呢?如果选择了她,你也会怨我,不如让她怨我一辈子好了。” “她救了你,我对她只有感激。你娶她,对她好,都是应该的,我不会怨你。”祝三元的声音犹如来自陌生世界里的天使。 “那我们呢?”梁健一凝视着祝三元立在窗前的背影,他搬到她家里的第一天,她也是这样用这样的背影迷惑了他,让他中了她的美人计而变成落汤鸡。 “天意弄人,我不遗憾。”祝三元转过身,眼神飘渺,幽幽地说。 那天她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或许他从那一刻开始就爱上她了。不过,这样的她,这样的爱,他却抓不住,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升上他的心头。 ……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三元,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音乐已经停止,咖啡也已经凉透,他的声音孤仃仃地飘浮在空气里。 她终是摇了摇头。 心中有爱,永远无法成为朋友,除非有一天这份爱消失。 ※※※ 祝三元刚走进公司,迎面看到前台位置上的琪琪,居然戴了一副墨镜。 “喂,大清早耍什么怪?” 琪琪把祝三元拽到公司洽谈间,摘下墨镜。 “天哪!你怎么了?”祝三元指着琪琪肿得像桃似的眼睛惊呼。 琪琪忙捂住她的嘴,“小声点。” 琪琪把昨晚赵佳伟拒绝她的事说了。 “你就为这事哭成这样?还有没有一点出息?”祝三元掏出纸巾来,为还在落泪的琪琪擦拭,她知道小姑娘这次是真的动心了。 而琪琪仍不甘心,抽噎着问:“三元,你说他会不会拿几张不相干的照片搪塞我?” “不会。”祝三元回答得斩钉截铁。 “你这么确定?”琪琪泪眼婆娑地问。 “其实佳伟也是很痛苦的。”祝三元透过百叶窗的缝隙看向外面湛蓝的晴天,“照片上的女人马上要嫁给别人了。” 琪琪眨了眨挂着露珠的睫毛,好奇地问:“这个女人,连赵佳伟这样优秀的男人都不爱,她到底要嫁给什么样的人?” “梁健一。”这个名字从祝三元嘴里如天边的流云般脱口而出,她觉得一切都已经变得遥远飘渺,转身默默走出洽谈室,留下了身后目瞪口呆的琪琪。 一个晴冷的午后,天空飘浮着几朵闲散的白云。 祝三元笨拙着驾驶着金色的君越,好不容易找到了那座她只来过一次的别墅前。阳光下两扇铁门把手上的鎏金图案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陌生而冷漠。 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过,输入那串好久没有拨打却依然烂熟于心的号码,“是我。” 没有称呼似乎才是最合适的称呼。 那个在千人万人中都不会错认的身影出现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一步步向她走来。 他打开门,站在她的面前,只是贪婪地看着她,不发一言。 她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挤出了一个在镜子前练习了半个多钟头的没心没肺的笑,“傻了,你?” 梁健一迟疑着答道:“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祝三元保持着有些僵化的笑容,扬了扬下巴,侧目说道:“我改主意了。” 梁健一墨色深瞳一荡,“你……” “小贱人,我决定和你做朋友。”祝三元咧嘴傻笑,仿佛他们初见时的模样。 看着她这副大大咧咧的可爱模样,梁健一百感交集,他好久没见到这样的祝三元了,是自己让她受伤,让她不快乐,而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要她快乐。 他愣愣地盯着她片刻,嘴角慢慢抿出上扬的弧度,“三块钱,你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可爱。” 她分明看见他眼里有些许晶莹在闪烁,她又听到他叫她三块钱,她好想笑,也好想哭。 他们共同度过的那些美好的日子,如海水退潮后遗留在沙滩上的珍珠一般,一颗颗,一串串,晶莹剔透,闪闪发光。 那时的他们是多么的快乐,多么的恣意! 然而,那已是过去,不再回来。 “这个还给你。”祝三元伸出手掌,手心上是君越的钥匙。 梁健一心头一紧,原来这才是她今天来找他的原因,她这是想与他彻底决裂,还故意找借口遮掩。 他没有接,而是将她的手掌合上。 “难道我们之间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祝三元拢了一下被风吹乱的额发,“你误会了,我真的用不到。” 梁健一看了看停在祝三元身后的君越,心境灰暗无比。 “我的脾气你是了解的,如果不想让我再缠着你,趁早把它开走。” 祝三元气得跺脚,“本性不改,无赖!” 这一句骂得梁健一心里美滋滋的,他喜欢她这样说自己,那才是真正的祝三元,他爱不释手的炸毛女孩。 “我无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能怎样?”他得意地冲她扬起浓密的剑眉。 祝三元又变戏法一样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是梁健一搬走时送给她的那张存有一百万的白金卡。 梁健一这下急了,“祝三元,你到底什么意思?要和我撇清关系就直说,少假惺惺说什么做朋友!” 祝三元也怒了,“梁健一,我知道你有的是钱,不在乎这区区一百万,可是我收你的钱算怎么回事?噢,是为了避免日后惹火上身的分手费吗?” 这更激怒了本来就对此耿耿于怀的梁健一,他上前用力扳住她的双肩,让她对着他,双目锋利如刀,“你这么做,是为了那个小白脸吗?” 祝三元用尽全身力气,想挣脱出他的束缚,可是徒劳无功,她大叫道:“我不许你这样说他!” 梁健一见祝三元如此袒护程旭,不由妒火中烧,“好啊,我告诉你,这一百万就是分手费,如果你觉得不够,我可以再给,只要你说个数……” “啪!”地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梁健一脸上,祝三元眼噙热泪,眼神凌厉。 “我也告诉你,老娘从来不向睡过的男人要钱。” 说完,将银行卡和车钥匙丢下,转身迅速跑开。 跑了几步,被梁健一赶上,他将她的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身体紧紧贴在别墅门外的墙角处,她动弹不得,只有喘息。 ~~~~~~~~~~ 以下非正文: 本书即将完本,欲了解流苏的下部作品发布情况,请加入读者群“郁流苏的谈情坊”,群号是171115560,输入书中任意角色名字即可验证。如果觉得好看的话,烦请小主分享给你的朋友吧,流苏谢过,么么哒! 第72章 沦为朋友 阳光射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明媚地颤动。梁健一的脸近在咫尺,左颊上印着她刚刚留下的杰作。 “你……你想干什么?”祝三元神色紧张地向别墅里面瞥,头顶着他的下巴低吼道,“别这样,她会看到的。” 梁健一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头发上,她可以看到他的喉结因喘息在微微地动。 “我只是想提醒你,说话算话,乖乖和我做朋友,经常和我保持联系,有事要找我,不许不理我,更不许把我拉黑,否则我一定不会放过那小白……不会放过程旭。”他在她耳边说。 “你无耻!”祝三元觉得寒风从她的牙齿钻入体内,冰凉无比。 “我不但无耻,而且卑鄙下流,你最好听话。”找抽的表情又出现在俊美的脸上。 “哼!你除了会跟我比体力,还会做什么?”祝三元用了激将法。 “真对不起,除了这个什么都不会,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抱进去?”完了,他不吃这套。 祝三元倔强地不说话,脸涨得通红。梁健一猛地俯身将她抱起,欲向别墅里面走。 这厮果然说到做到。 祝三元吓得连连求饶,“我答应,全都答应,快放我下来!” 梁健一放开她,黑着脸说:“我送你!”说着将她塞进车内,然后自己上了驾驶位,金色君越迅速调头,驶出别墅区。 晴空下门口发生的一切,被坐在二楼窗口的邱楚嫣看了个一清二楚。 她望着他们绝尘而去的方向,缓缓从轮椅上站起来,试探着移动还有些不听话的双腿,抬手将窗帘全部拉开。 阳光“唰”地照射进来,她没有流泪,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拿出手机,拨出了赵佳伟的号码。 她意识到,旧的一切都过去了,新的生活开始了。 此后,昔日的恋人重新做回了朋友,祝三元和梁健一之间不时地用微信联络,但很少见面。 从表面上看,他们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相识时的那种交流模式,她是炸毛小辣椒,他是傲娇毒舌。 只是,他们从来不提及彼此的情感问题,也很少说起过去。或许,他们只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彼此还活在对方的生命里,不曾消失,永不消失。 而曾经的热烈和电光火石,则深深埋在了那个天堂一般的夏天,那个夏天,他们在一起。 难得的休息日,祝三元在家整理衣物,想起梁健一刚搬来那天向她借衣挂的情景,想入了神,笑容不觉浮上眼角眉梢。 那日的情景,如今想来,竟是那么美。他就那样,闯入她的家,她的人生。 手机响了。 难道心里想着谁,那个人就会立即从屏幕那端跳出来吗? “三块钱,我在4s店给君越做保养,用户手册还放在家里,你找找。” 梁健一说的“家里”指的就是祝三元这里,即便搬走了,他一直都这样说,反正是个地址代词,随便他吧,不过这样的字眼还是会让她心泛涟漪。 “找到了,你过来取吧。”祝三元从抽屉里翻出来一本小册子。 “你帮我送过来吧,我有点累。”梁健一倦倦地说。 祝三元一进店门,恰好看到当初买车时接待他们的小袁。小袁一眼认出了她,连忙热情洋溢地上前招呼,“嫂子好!梁哥在休息室,这边。” 嫂子?祝三元心里苦笑,上次来时是炮.友,这次是前女友,嫂子另有其人。 祝三元一边天马行空着,一边随小袁走进休息室。 梁健一靠在黑色的皮制会客沙发上,有些昏昏欲睡。 “怎么,大白天的,想嫦娥了?”祝三元在他的对面坐下来。 梁健一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嫦娥来得有点晚,让我想了一夜。” “天蓬元帅被贬了吧?”祝三元拿起茶几上的一次性纸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功名利禄已如浮云,我只要嫦娥。”梁健一从头到脚打量着祝三元。 “色心不改。”祝三元剜了他一眼,他的眼圈发青,看来昨晚真的没睡好。 她突然想起今早看到他凌晨在朋友圈发的一条消息:没有你,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她的心猛得一震,口中还是调侃着,“小心那嫦娥是妖精变的,吃了你。” 梁健一嘿嘿一笑,“我的房间灯火通明,音乐缭绕,哪个妖精胆子这么大,敢私闯我的寝宫?” “开音乐会呀,你?”空调有些热,祝三元将羊绒外套脱掉,西瓜红的修身薄衫映入梁健一的眼帘,上次他拥抱她时,她穿的就是这件,那柔软的感觉至今还留在手上。 “反正睡不着,索性通宵达旦,任性到底。”梁健一从手感继续向下回忆。 “她也陪你一起疯?”祝三元指的是邱楚嫣,她承认她还是有点想窥探他们隐私的心理,不过还是尽量表现得自然而然,行云流水。 “她在楼上。”梁健一回答得迅速麻利,生怕她误会。 他的回答,着实让祝三元的心里舒坦了不少。尽管他们已经分手,有各自的另一半,但还是不愿听到对方恩爱的蛛丝马迹。 小袁敲门进来,“梁哥,已经好了。” 走出4s店,梁健一将君越开得飞快。 祝三元看着车窗外迅速后退的景物,有些害怕,“喂,你这是要登月吗?” “回答正确。”梁健一仍然踩着油门。 祝三元在副驾驶位置上跺着脚,“快告诉我,不然我跳车了!” 梁健一随手将一瓶饮料递给祝三元,“来,喝点水平复一下躁动的心情。” “我昨晚又没失眠,躁动什么?”祝三元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几口,“这是什么饮料,味道怪怪的。” 梁健一瞥了她一眼,揶揄道:“里面加了料。” “什么?”祝三元用舌头舔了舔残留在红唇上的液体。 “春.药。” 祝三元杏眼瞪得滚圆,“梁健一,你流氓,不是说好做朋友吗?怎么又……” 后视镜里梁健一忍俊不禁的表情告诉她,她又上当了。 “好啊,你又耍我?”祝三元不觉红了脸。 梁健一将车开出了a市,上了高速,从路牌指示上看,祝三元发现他们已经进入了d市。 d市与a市相邻,是个风景优美的海滨城市。 冬季的寒冷并没有减弱海的磅礴,青色的波浪打在黄色的沙滩上,留下了一道道撕边的印记。 梁健一拉着祝三元的手在海滩上奔跑,海风咸咸的味道扑面而来。 “喜欢大海吗?”梁健一问。 “喜欢。”祝三元的鼻尖冷得有些发红。 “我早想带你来这里。”梁健一张开风衣,让祝三元的脸埋进来,替她挡住冷硬的海风。 “想和我一起殉情,葬身海底喂鱼吗?”祝三元弯长的睫毛像海浪般跳跃。 “自从陪你唱过《失落沙洲》,我就想和你一起来看海。”梁健一的话将那些欢歌浅笑的日子如浪花一般翻卷出来。 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他们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哥们,同居伙伴,恋人,他们现在是几经沧桑的朋友。 苍茫无垠的海面,远处影影绰绰的岛屿似飘浮的云,沉睡在大海广阔的胸怀里,安详静谧,遗世独立。 它不孤独吗?它没有悲愁吗?它日夜守候在这浩瀚的大海中央,不曾改变。 “或许,现在来时间正好。”祝三元齐肩的发丝在风中飞舞。 梁健一若有所悟,拉她走向不远处的快艇泊位。 小小的快艇在大海中乘风破浪,回首岸边,渐行渐远,直到淹没在海天相连处。 海风更冽了,他们随着海浪的节奏在汪洋中颠簸着,感受着大自然给予的奔放与快意。 梁健一紧紧搂着祝三元,他们一起享受着冰凉而激情的速度。他们的快艇,像一片小小的叶子,在未知的世界里不断地沉浮。 刚刚遥望的那个小岛却越来越清晰,到跟前时,他们才发现,那是一座巍峨的小山,树木枯黄,荒凉无比。 快艇绕着小岛转了一圈,调头返航。 “梁健一,我爱你!”祝三元在翻滚的海浪中回头对着渐渐远去的小岛大声喊。 “祝三元,我爱你!”梁健一对着前后左右的所有方向都喊出了他的心声,最后抚在她耳际,热切而深远,“我永远爱你。” 他和她深深地抱在一起,用尽全身力量拥抱生命中最深爱的人。 情到深处无怨尤。 即便不能在一起,爱也不会消失。 爱,不仅仅是占有,是情.欲。 有一种爱,可以不计回报,可以海纳百川。 第73章 策划婚礼 祝三元和程旭的相处比她想象中要轻松得多。程旭是个非常宽容的人,对她也没有太多的要求,而且他对她一直很温和,从不曾粗声大气,埋怨责备。 程旭对她也基本没有特别亲昵的动作和要求,可能他觉得时间尚短。本来她还担心,如果他有这方面的需求,她暂时还做不到。 梁健一在她身体里留下的印记太深,她还没有准备好接纳别人。不过她也真心觉得程旭是个不错的男人,也是她最初的梦想,作为女人,她也该满足了。 与程旭的交往和风细雨,没有太多的波澜,也没有什么阻碍和困扰,轻松自在,不受拘束,祝三元想,可能这就是最适合自己的感情吧。 只是程旭的工作有点奇怪,平时也不见他怎么忙,就是老板的脾气很特别,无论什么时间,一个电话,必须马上赶到。 梁健一和邱楚嫣的婚礼订在四月份,祝三元以超人的勇气接下了这场婚礼的策划。 当初祝三元和梁健一的恋爱也曾经轰动一时,而现在她居然要亲自策划前男友与别的女人的婚礼,同事们不禁对她刮目相看,或者说议论纷纷。 有人说她这是想钱想疯了,前男友的婚礼她也接;有人说她可能要现场搅局,说不定会有好戏看。 还有人觉得这种说法不靠谱,她现在也有男友的,犯不上那么做,很可能是他们根本没爱过,就是玩玩,玩腻了散伙。 对这些飞短流长,祝三元充耳不闻,装聋作哑,只管做自己的事。 不过这场婚礼的预算以及豪华程度都堪称美满姻缘公司成立以来最为空前的大case,所以公司特别重视,配备了最好的团队以及双倍的工作人员。 春寒料峭。英皇咖啡厅,里面华贵别致的装修风格,让祝三元觉得身临欧洲皇家花园。 今天她是应邱楚嫣的邀请来这里洽谈他们结婚典礼的。 由于这里实行会员制,又不是周末,所以人非常少。祝三元随着服务生来到指定房间时,梁健一和邱楚嫣已经提前到了。 邱楚嫣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面色也红润不少,容颜还是一如既往的端庄美丽。 邱楚嫣热情地和祝三元打招呼,祝三元忙上前问候她的身体恢复情况。 邱楚嫣指了指手边的拐杖,“右腿已经基本恢复了,左腿还不行。” 祝三元鼓励她说:“只要坚持,一定会好的。” 邱楚嫣平静地笑了笑,“但愿吧。” 祝三元觉得如果一直不和梁健一打招呼,反而觉得尴尬。于是她鼓足勇气,看了一眼旁边的梁健一,挑了一句废话,问道:“最近工作忙吗?” 梁健一的眼圈还是有些发青,但看她的目光一如往常,黑亮的眸心饱含深意。 “还好。”他也回了句废话。 他们的废话中掩藏着说不尽的千言万语,这怎能逃过邱楚嫣那双敏锐的眼睛? 祝三元不想在这些难堪的环节上多纠缠,抓紧时间进入正题。她询问邱楚嫣喜欢什么风格的婚礼,邱楚嫣却幽默地自嘲道:“我对结婚也没什么经验,你推荐一种吧!” 祝三元介绍了几种最常见的婚礼模式,邱楚嫣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转而征求梁健一的意见,“你看呢?” 两个女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他的眼睛却一直盯着手机,头也没抬,“你们定。” 祝三元考虑了邱楚嫣的行走问题,她推荐了新娘直接上主台的酒店婚礼。而邱楚嫣却说有点太单调了,问有没有更独特的方式。 于是祝三元把自己最向往的教堂婚礼说给了她,邱楚嫣仿佛从祝三元的神情里看到了这种婚礼的特有魅力,当场决定选用这个形式。 祝三元提示她说,这种形式走路会比较多,可能会有些累,邱楚嫣摇头表示没关系。 爱情的力量还真是伟大!祝三元不由得在心里感叹。 邱楚嫣要去洗手间,梁健一站起来扶她,她却摆手回绝,而是叫了服务员帮她。即使在病中,邱楚嫣的言行举止依然优雅,这不得不让祝三元心生敬佩。 包间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了,沉默只能让本来就稀薄的空气全部抽离。 “为什么要答应她?”梁健一双眸深邃,像要看到祝三元的心底。 “我不会拒绝任何一个客户。”祝三元假装低头看着策划案,回答得没心没肺。 “你想气死我吗?”梁健一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文件。 “气死也好,这个世界上又少了一个对手。”祝三元决定将游戏进行到底。 “祝三元!”梁健一“霍”地站起身。 祝三元只是轻蔑地笑笑,“你不会是对我还旧情难忘吧?” 这话果然奏效,梁健一重新坐下,片刻他沉声问:“那天,你会去吗?” “啊,哪天?”祝三元明知故问。 梁健一皱了一会儿眉,“去教堂那天。” 他回避了“婚礼”这两个字。 “当然。”祝三元快速地回答,“我是这场婚礼的总策划。” “别来了,求你。”他眼神里的哀伤让她心碎。 “亲眼看到你幸福,我才安心。”祝三元低下头,两手捏紧手里的咖啡杯,“对了,这样的婚礼,你喜欢吗?” “我对婚礼的要求,以前跟你说过,现在仍然没有变。”说这话时,他的周身都是落寞。 是的,在那个圆月当空的晚上,在碧泽湖的木桥上,他说过:“我的婚礼,只要新娘是你,其他的都不重要。” 祝三元默然。 那夜的月光,被生生剪断,断了彼此的一生。 ※※※ 一个周六,祝三元有婚礼,程旭说好中午来接她。 祝三元来到酒店楼下,并没有看到程旭的途观,于是她拨他的电话,很久才被接起。 “三元,对不起,公司临时开个会,不能去接你了。”电话那端很静,程旭的声音清晰入耳。 祝三元早已适应他老板的这个脾气,所以也没在意,“好,那你忙,拜拜。” 刚要挂断电话,忽然又想起一件事,程旭花粉过敏,尤其是春季特别严重,前几天祝三元为他在网上购买了几个口罩,早上查询快递已到a市,想提醒他注意查收。 祝三元刚想继续说话,就听电话那端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你那个小女友打来的?” “嗯,我说好去接她的,这不是没去成吗?”是程旭的声音,听起来离话筒有点远。 “那她会不会生气?”女人问。 “不会。”程旭答。 祝三元弄明白了,一定是程旭以为她已经挂了电话,所以把电话扔在一边,才开始了和身边这个女人的对话。祝三元并不是故意偷窥别人的隐私,但他们的话题中提到了自己,不禁让她有了听下去的兴趣。 第74章 突发重病 “你怎么这样肯定?”女人又问。 “我就是看上这一点,才找的她。”程旭似乎是叹息了一声,“唉,还不都是为了你,宝贝儿。” 祝三元突然觉得全身的血液向上涌,他居然叫另一个女人“宝贝儿。”这是什么情况? “我看你还是小心点吧,她再傻也是个女人,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原来那个妍妍,多单纯一个小清新,最终还不是被她发现了?”女人有些慵懒地说。 妍妍?不是几个月前要和程旭举办婚礼的那个女孩子吗?原来她是因为发现程旭和这个女人的事,才跟他分手的,看来程旭和这个女人的时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 而且,听程旭的意思,他之所以找自己做女友,就是觉得她傻,发现不了他们的事。 程旭又说话了,“你放心吧,我有数,现在公司的人基本都知道她是我的女友,只要不被你家那位发现了就行,不然咱们就完了。” 原来这女人是有老公的,而且还像是掌握了他们生杀大权的。从程旭以往说过一些零零星星的情况,祝三元猜测这女人应该是他的老板娘,他们是在背着老板来往。 为了掩盖这个事实,程旭要保持自己一直有女友的状态,这样才不会让人猜疑。这个女友就是他的挡箭牌,原来是妍妍,现在是她,怪不得他要将他们恋爱的消息昭告天下! “你呀,真是坏死了,告诉我,有没有对人家下手啊?”女人开始半撒娇半吃醋。 “除了你,我对其他女人提不起一点兴趣。”程旭的语气浓重沙哑起来,“在你的身体里,死了也值。” 电话里的程旭变成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他在自己面前的谦谦君子形象彻底颠覆,而此时的他完全是一个被情.欲控制的男人。 怪不得程旭一接到“老板”的电话,就火速赶到现场,呵呵,这个“老板”的吸引力可够大的。 电话那端已经是一片杀声震天了,祝三元挂断了电话。 原来,在程旭的眼里,她祝三元只是个傻子! 怪不得程旭不想把她的同事介绍给自己的下属,原来他是害怕他们的事间接传到祝三元的耳朵里。 怪不得他对她和梁健一还保持联络的事不闻不问,只要她还是他名义上的女友,就好。其他的,他并不在乎。 她以为,他的宽容,他的寡淡,他的疏远,都是对自己的尊重,如今看来,他根本对她毫无兴趣,她只是他掩人耳目的工具! 祝三元独自去了莲花山,山脚下的合欢树花叶落尽,梁健一把合欢花戴在她头上的表情还依稀可见,然而不久以后,他将成为别人的新郎。 她一口气登上了望月亭,回首遥望群山,寂静空荡,不见了昔日的社长男神,也不见了那个说喜欢她就是脑袋被门夹了的同居拍档。 此刻,所有的人都离她而去,只剩她一个人,与群山为伴。 祝三元继续沿着石阶向上走,她没有任何意念,只是向上走。春风吹过,树木已青青,早开的野花布满了山坡,祝三元向下看,没有边际,再向上看,没有尽头。 如果紧贴脚掌的石阶,可以触摸到我的温暖,是否能让春山葱茏烂漫?今日我以万步之劳,乞求忘却尘世的俗念,可否赐我一朵与你初见的莲花? 她在群山之巅仰天痛哭,祝三元,你是不是缺心眼? “不是,你只是缺我。” 这是她和梁健一曾经的对话,如今想来,他说得很对,她只是缺他,只有和他在一起,她残缺的一切才能完整。 那天,祝三元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她进门后直接进了梁健一的房间,躺在他的床.上,枕着他的枕头,盖着他的被子,嗅着他的气息,昏昏沉沉,睡去,醒来,再睡去,再醒来。 整整两天,没有下床,她想就这么躺着,像躺在他的怀抱里,即便这样死去,也好过看着他与别的女人结婚,那画面好残忍,她承受不来。 同事见她没来上班,打她手机,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怎么可能打得通?到了周一下午,祝三元依然杳无音信,刘经理怕她出事,让雪丽和琪琪去她家里看看。 路上,雪丽问琪琪有没有程旭的手机号码,琪琪说没有,只有赵佳伟的。雪丽想了想,向李想要了梁健一的号码。 梁健一得知后,直接奔向祝三元家,他记不清路上闯了几个红灯,也不知超速了多少,仗着驾驶技术娴熟没有出事。 祝三元家的钥匙他随时带在身边,拿在手里,想像自己用它打开那扇门,看到那张能将他所有快乐细胞都激发出来的容颜,每次他都想到笑出来,回到现实后又悲伤不已。 梁健一直接冲进祝三元的卧室,发现床是空的,只有那只憨厚的趴趴熊孤独地卧在床头。他心里一凉,准备出门去别的地方找,离开前向自己的房间不经意地一瞥,原来她在这里!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他知道她一定是想他了。 他叫了她几声,没有回应,她脸涨得通红,像是睡着了一样。他的心猛地一沉,掀开被子,将她抱在怀里,“祝三元,祝三元!” 她还是没有反应。 他突然发现她的脖颈上、手腕上长了好多红色的疹子,掀开睡衣,身上竟然是一块块更红更大的风团,他吓坏了,抱起她冲向门外。在楼下碰到了匆匆赶来的雪丽和琪琪,三人一起将祝三元送到医院。 医生检查后,说祝三元是由于局部发炎感染引发的急性荨麻疹。 梁健一:“这是什么病?” 医生:“这种病症会遍布周身,病人会很痛苦,严重时腹部和骨节会很疼痛。不过如果治疗及时,一周左右会有所好转,一两个月后会康复。” 梁健一心急如焚,“那她为什么还在昏迷?” 医生:“她已经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现在正在为她输液。” 梁健一让雪丽和琪琪先回去,并委托她们替祝三元请假,自己则一直坐在床前陪她。 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看她了,好久好久。 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紧紧皱着眉,周身乱串的风团让人触目惊心,梁健一坐在她床头,心疼不已。 这两天,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这叫他怎么能够安心? 心爱的女人,被折磨得憔悴不堪,而他却没能守在她身边,很难想象她当时的无助和失望,他感觉自己全身的每个关节都在隐隐作痛。 他恨自己,恨透了自己! 晚上,祝三元苏醒过来,感觉全身奇痒,非常难受。梁健一抓住她的双手,告诉她不能碰,否则会更严重。 祝三元被自己身上的东西吓坏了,问梁健一,她是不是以后永远这样了。 他安慰她,“不会的,医生说很快就会好,但你必须听话。” “我不信,这么严重,怎么会好?”祝三元哭着说。 他为她擦泪,“这个病来得快,去得也快,配合治疗一定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你,不走。” 过了一会儿,祝三元安静下来,说:“你走吧,别让她担心。” 梁健一苦笑了一下,“怎么偏偏我的担心没人可怜?” 祝三元疲倦地闭上了眼睛,“半个月后就是你们的婚礼了,你要养好精神,不要让大家看到一个满脸倦容的新郎。” 此刻,是否听见心的破碎? 玻璃瓶中一滴滴垂下的液体,就像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他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碎成粉末,溶在那泪珠里,注入她的体内。 他和她一样苦痛,一样心碎,一样无可奈何! 她的病开始发作,腹痛难忍,他把她紧紧抱住,他想像武侠电视剧里那样,把自己体内的真气传递给她,只要她可以少一些痛苦,就算他就此死去,也心甘情愿。 这病本不要命,但痒起来却要人命。梁健一为了分散祝三元的注意力,用手机为她下载搞笑视频给她看,她自己的手机没电了,用他的。 她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发酸,关掉了,发现他的手机上有微信未读消息提示。 “喂,有人发微信给你了。”祝三元对正在为她准备冰敷的梁健一说。 “你念给我听。”他还是这么信任她! 微信的内容倒没什么,是一个同学问他要一个司法网站的网址,但微信的聊天背景却是祝三元衣领上挂着一只螃蟹腿的照片。 那是他们买君越的那天他为她抓拍的,他一直存在手机里,并且设置成了微信的背景,为了时时看到她。 第75章 他回来了 祝三元清了清嗓子,问:“你微信从来都不截屏吗?” “病迷糊了?什么截屏?”梁健一莫名其妙。 “侵犯我的肖像权,我是不是可以起诉你?” 典型的梁祝式聊天方式,梁健一仿佛又回到从前,那些美好的时光瞬间回归。 他掀起她的衣服,将包裹着冰块的毛巾敷在红肿的风团上面,“我侵犯的岂止是你的肖像权,你都一并起诉了吧,最好把我判给你。” “哎呀,好凉!”祝三元一骨碌躲得好远。 梁健一又加了一层毛巾,“现在可以吗?” “嗯。”祝三元闭上眼睛,让热得发烫的身体体会着冰凉的滋味。 “你,要不要通知一下程旭?”梁健一迟疑着问。 听到这个名字,祝三元的耳边又回响起那对电话里的男女,她不知该怎么说,拧起眉毛不说话。 梁健一怕她多想,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不定他随时会来,看到我在这里,还动不动掀你的衣服,我是担心他误会。” “那你现在走好了。”祝三元咬着嘴唇,胸脯起伏。 梁健一将冰毛巾放在她胸前严重的部位,“我不能走,我要等你起诉我。” 祝三元“噗嗤”一声笑了,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真希望他现在就来。” 梁健一不解地看了看她,“他要是打我,你帮谁?” “我报警。”祝三元咬牙切齿地说。 “他怎么你了?”梁健一感觉到她情绪有点不对劲。 祝三元鼻子一酸,有泪涌出,又一个劲儿地摇头。 “诶,他欺负你了?”梁健一捧起祝三元爬满泪痕的脸。 “没有。”祝三元抹了一把眼泪,“和他没关系,我只是心情有些不好。” 他已经快结婚了,她不想再节外生枝,她决定一瞒到底。 “三块钱,你可不要骗我,他要是对你有一点不好,我不会饶过他的。”她知道他说到做到,所以她更加不能向他透露半个字,为了世界和平。 由于祝三元的昏迷症状已经消失,荨麻疹又不需要住院,只要回家静养,按时吃药即可。所以三天后,医院通知祝三元可以出院了。 这三天里,梁健一一直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律所的事,都委托赵佳伟帮他照应。祝三元不知道,他是怎么对邱楚嫣说的,邱楚嫣是否会因此迁怒于他。 梁健一去给祝三元办理出院手续,在路过外科病房时,遇到了给邱楚嫣做手术的宋教授。 梁健一上前打招呼,宋教授询问了邱楚嫣最近的恢复情况。梁健一告诉他,右腿基本正常了,左腿还需要借助拐杖。 宋教授听了,手放在额头上,像是在仔细回忆着什么,口里自言自语道:“我记得两周前她来复查时,双腿都可以站立了,只是不能长时间走路,是我记错了,还是病情出现了反复?” 梁健一向宋教授表示感谢,并说近期带邱楚嫣前来复查。 梁健一摇摇头,觉得宋教授年纪大了,再加上患者太多,记得不是太准确。他明明记得上次陪邱楚嫣来复查,是一个月之前的事,绝对不是两周前。 祝三元正在整理自己的东西,准备出院。房门响了,她以为是梁健一,便背对着他说:“怎么这么快?” “三元!”程旭站在病房门口。 祝三元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回头继续整理衣服。 程旭走过来,站在床边,“三元,你病了?” 祝三元蜻蜓点水地“嗯”了一声,没有抬头。 程旭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严重吗?” “你不是忙么,已经好了。”祝三元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三元,你生气了?”程旭伸过头来看她。 “程旭,我们分手吧。”祝三元平静而漠然。 意外写在了程旭的脸上,他心里掂量着:祝三元应该不会发现他和老板娘的事,大概是因为别的事情在闹情绪,于是他决定哄哄她。 “三元,我这几天工作很忙,对你关心不够,是我不对,别生气了,好吗?” 祝三元微抬杏眼,看着程旭,露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容,“程旭,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陪伴,不过我们真的不合适。” 程旭认为这是女孩子的惯用伎俩,动不动就用分手来讨价还价,无非是多点耐心,说点好话。 “三元,我向你道歉。原谅我一次吧,下不为例。” 不料祝三元听了这句却火冒三丈,“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没说你错,你也不必道歉,我们就是分手了,ok?” 程旭终于看出她是来真的,反倒恢复了男神的平静,问:“请给我一个理由。” 祝三元摇头,“没有理由,如果你一定要一个,就当我厌倦了吧。” 程旭被祝三元满不在乎的态度激怒,“祝小姐,我对你一直是以诚相待,你随便一句话,说结束就结束,未免有些太不尊重人吧?” 是啊,辛辛苦苦经营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才确定了关系,堵住了同事们八卦的嘴,这次的努力总不能又轻易付之东流了吧? 祝三元目光扫过程旭,后者的脸上仿佛写着无辜透顶四个大字,等着她自惭形秽或良心发现。本来她不想揭穿,给大家都留有一丝颜面,但既然男神这样执着,只好成全他了。 “上周六的那个电话,我一直没有挂断。” 此言一出,程旭先是愣了愣,然后默默地转身,在即将走出房门的刹那,他转身说道:“三元,其实我知道,你也一直没有放下梁健一,既然你们不能真正地在一起,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呢?” 这次换祝三元愣住,原来程旭是知道的,而且他在暗示自己,他不介意她和梁健一继续来往,这样他们可以做彼此的挡箭牌,大有合作愉快的意思。 这种玩火的组合方式,祝三元当然是无法接受的。她强忍身体上的不适,严肃地对程旭说:“那不是我想要的感情,不管你信不信,我只想告诉你,自从我答应和你在一起后,从未背叛过你。” 程旭笑了,笑得让祝三元看不懂,不知他是信,还是不信,或者是根本不在乎,总之,他还如当初一般优雅地对她说:“再见,祝你好运!”然后转身离去。 大概没有比这更云淡风轻的分手了,祝三无呆呆地看着程旭消失的背影,一片木然。 梁健一回来后,发现祝三元站在床前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祝三元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事,我们走吧。” 回到家里后,祝三元的腹部又开始剧烈的疼痛,疼得满头满身的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梁健一抱起她,将她放到了他的床.上,在床边紧紧握住她的双手陪着她,替她擦汗。 “你要走了吗?”阵痛过后的祝三元问。 “我不走。”梁健一替她盖好被子,“在你病好之前,我是不会走的。” 祝三元第一反应就是,怎样才能让这病永远不好。有了他的家,一切都不一样了。而后又自嘲,十天后他将和别的女人走进婚姻,就算这病不好又能怎么样?他会为自己逃婚吗? 她忽然记起那个逃跑新娘小露,于是问身边的梁健一:“喂,如果在你的婚礼现场,我去劫婚,你会跟我走吗?” 梁健一的双眸瞬间变得乌黑深邃,忽而转为暗淡,“所以,我求你别来。” 一周后,祝三元的病开始有所好转,身上的疹子明显减少,只剩一些零星的小红点,腹痛也不再出现。 梁健一把祝三元的手机设置了闹钟,叮嘱她一定要把剩下的药按时吃完,因为这个病如果后续治疗不得当,很容易复发。 祝三元知道,该到梁健一离开的时候了。这一周,他对她的照顾体贴入微,天知道她有多舍不得他走! 这是她几个月以来最幸福的一周,即使是在病中。如果他能留下来,永远在她身边,她宁愿自己永远在病中。 可是,那个舍命救他的女人还在等着和他举行婚礼。 祝三元不想哭,她不想让他难过,她故意没心没肺地调侃他,“喂,回头把你的结婚证晒一晒呗,我这个婚策想看看。” “还没领呢。”梁健一低声说。 “什么?后天就举行婚礼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祝三元有些惊讶,原本以为他们早已经登记了,只是自己不敢问。 “她户口在北京,等手续带过来再说吧。”梁健一非常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你病了这么多天,为什么程旭一次没找过你?” 祝三元支吾着,“他忙,可能去国外出差了。” “去月球也不能一个电话不打吧?”他比她还激动。 “那你这一周又和邱楚嫣联系几次?”祝三元也不知是从哪冒出的火气。 梁健一无语,他除了第一天电话告知了邱楚嫣外,再也没有联系过她,而邱楚嫣也从未打扰过他。 现在,他还要回到那个不爱的女人身边,还那笔他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可是,谁让他欠她的呢?她又非要他不可。 第76章 婚礼前夜 梁健一回到别墅后,并没有看见邱楚嫣,问了保姆,才知道她去了后面的花园。 梁健一从后门进入花园,并未发现邱楚嫣的影子,却看见墙边的迎春花正开得如火如荼,一丛丛嫩黄的花枝茂盛异常。 他坐在合欢树下的藤椅上,忽然有些古人伤春的情绪,仰头望向头顶的树冠,想起那个把合欢花别在他头上的女人,那时她是多么的无忧快乐,如今却是遍体鳞伤,是自己的错。 忽然,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花丛后面闪过,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身穿白色休闲装的邱楚嫣。 令梁健一不可置信的是,她居然在跳舞! 邱楚嫣在大学里是民族舞的佼佼者,她的舞姿不知迷倒了多少男生。当得知她受伤后再不能跳舞,甚至不能正常行走后,梁健一为之感到无限惋惜,心痛,还有深深的内疚。 而现在,她居然又可以跳舞了,自己只是一周时间没在家,她竟然已经完全恢复了! 梁健一又惊又喜,刚想走上前去,却看见邱楚嫣弯腰拾起了放在地上的拐杖,看样子要从花丛后面绕过来。 梁健一十分不解,分明可以跳舞,走路却需要拐杖?他快速转身离开花园,回到楼上,从窗口看到邱楚嫣架着拐杖,一步一步从花园走进来,又由保姆扶着她向楼上走。 梁健一突然回想起宋教授的话,难道她早已经恢复了,并且自己去医院做了复查,一直瞒着他? 邱楚嫣见梁健一回来了,冲他盈盈一笑,也没有问他去哪了,就像他一周前打电话告诉她朋友病了需要照顾时那样稀松平常,她只说知道了,连是哪个朋友,需要多久都没问。 见梁健一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过来扶她,她自己放下拐杖,坐在了身边的沙发上,“健一,过来。” 梁健一看了看她,心想:你分明可以自己过来的。 不过他还是没有揭穿她,毕竟,邱楚嫣的身体恢复正常的确让他内心充满欣喜,她的人生重新靓丽无比,她还是那个自信美丽的公主。 他走过去坐到了她的对面,“这几天,你恢复得怎么样?” “还好。”邱楚嫣避重就轻,“你不介意婚礼那天,身边是个拄着拐杖的新娘吧?” 梁健一看向她,目光深深如炬,“说不定那天你会突然把拐杖扔掉,给我个惊喜呢!” 邱楚嫣嘴角弯弯一挑,笑容明媚,“你希望娶到健康完好的新娘,还是残缺不全的?” 梁健一盯着邱楚嫣漂亮的眼睛,却看不透她的内心,“楚嫣,我会对你好,尽我所能。” “我相信。”邱楚嫣依然优雅平静地笑着,“这半年多以来,你的悉心照料我都收到了,我也会尽我所能回报你。” 望着邱楚嫣端庄精致的脸,梁健一脑子里一时想不出太多的言语,“楚嫣,你不必这么说,那都是我应该做的,只要你能够好起来。” “健一,所有的苦楚我都没有后悔,我收获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东西,也感受到了最好的你,比从前更好。”邱楚嫣的一双清水中泛起涟漪。 这样的邱楚嫣让人怎样拒绝?即使她已经不是他最爱的女人。 邱楚嫣期待的目光直射进他的心房,她张开的双臂有如窗外和煦的春风。他站起身将她扶起,他知道她能够站立,邱楚嫣扑入他的怀里,他能感觉到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来给自己这个拥抱。 许久许久,她终于放开他,轻轻地说了句,“谢谢你给我的一切,我永生难忘。”然后拿起拐杖走出门去。 这个女人无疑是万里挑一的美丽与聪慧,能娶到她或许是上天赐予一个男人的福气。他也曾经爱过她,也曾因为得到她而感到万分荣幸,她是值得爱的。 然而,她再好,再完美,再无可挑剔,却不是祝三元啊! 与祝三元相识不到一年的时间,他却感觉自己的生命活出了从未有过的围度。她带给他的那些美好,那些从内心深处迸发出的快乐的火花,像他鼻翼周围的空气一样不可缺少。离开她,他的整个人就如同被抽空了的躯壳,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负担。 他爱她,却不能娶她。这是他只要活着就可以触及到的痛苦,他不知该如何解脱。 假如他不顾一切和她在一起,心灵又会背负上沉重的债,那是另一个女人的怨尤,一个用生命换他平安的女人,他又怎能轻松快乐起来? 梁健一拿出手机,翻看那些有着祝三元烙印的信息、照片、聊天记录,他想最后看一遍就删掉。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舍得删。 还有那段祝三元被他偷录表决心的录音:“我,祝三元,要和梁健一这厮在一起,永远不分开。”他反反复复不知听了多少次,每一次都让他心碎心痛,眼含热泪。 这是他唯一可以随时怀念她的最可怜的方式了,如果没有了这些,他该怎样度过那些无眠的漫漫长夜,又该怎样克制那样疯狂难忍的想念? ※※※ 银色奔驰驶入a市最豪华的别墅区,在两扇雕花大门前停下,院里的两个保安连忙跑过来将大门打开,车开进春花乍放的宽大院落。 梁健一抬头看了看这座豪华的三层别墅,又举头仰望红墙内那四角的天,竟感觉有些恍若隔世。 黄花梨的方几上摆放着精巧的茶碗,梁启明和梁健一分别坐在两侧与方几配套的木椅上。 “你真的考虑好了?”梁启明问。 “明天就是婚礼,请柬都发出去了,还容我考虑吗?”梁健一的手指摩挲着方几光滑的一角。 梁启明拿起茶碗,打开碗盖,吹了吹飘浮在水面的茶末,“还是忘不掉那个叫祝三元的女孩子吗?” 梁健一看着脚下灰色地毯上的黄白花纹,“您现在不是称心如意了吗?” 梁启明一笑,放下茶碗,“不错,最初我的确这样认为,也故意让江梅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这件事你别怪她,都是我安排的。” 梁健一从椅子上站起来,看向窗外,背对着梁启明说:“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我今生与她无缘。” 梁启明也起身,走到儿子身旁,叹息一声,“不过后来,你奶奶批评了我。她说那个女孩子之所以能够走入你的内心,是因为只有和她在一起,你才可以快乐。这些年,我亏欠了你,没有给你应有的关怀。” “奶奶?”梁健一有些吃惊,忽然想起已经好久没去看奶奶了。 是啊,奶奶喜欢祝三元,他和祝三元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看她?如果奶奶问起来,他该怎么说? “奶奶明天会来吗?”梁健一的声音有些颤抖。 “会,你的婚礼她当然会来,明天一早我派车去接她。”梁启明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梁健一侧过脸,对梁启明说:“爸,有烟吗?” 梁启明.心里一震,多少年了,梁健一没这样叫过他,不是直接说话,就是“老梁”,他控制着内心的激动,回身拿起桌面上的黄鹤楼1916,用颤抖的手递给梁健一,然后又抽出一支给自己。 “楚嫣也是个相当不错的孩子,想好了就不要三心二意。”梁启明说。 “我知道,我不想成为一个忘恩负义的人。”黄鹤楼真辣,呛得他咳出眼泪。 第77章 馈赠一生 兀立在碧泽湖边的教堂,像一座庄严峭拔的雕像,强烈地冲撞着人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神明之光所唤醒。 梁健一和邱楚嫣的婚礼将在这里举行。 由于婚礼规模很大,美满姻缘公司的员工都早早赶到了婚礼现场,以保证各个环节不出差错。而新郎又是本市首富的公子,大家都想见识一下这样的场面,因此祝三元的同事们几乎全部都来了。 祝三元来到教堂,她站在外面,仰望高高耸立的尖塔,塔顶的十字架肃穆凝重。今天,就在这座青石砌成的建筑里,要举行一场婚礼,新郎是她最爱的男人,而新娘却不是她。 从此,她与他天各一方。 教堂里面已经布置妥当,中央过道上铺设着白色的地毯,上面洒落了许多红色玫瑰花的花瓣。左右两侧排列整齐的座椅,白色的丝带搭配着洁白的百合花束,淡雅高贵,浪漫神秘,一眼看上去美得让人眩晕。 祝三元心里一凛,她终于意识到,她已经完完全全失去梁健一了。这样的画面,这样的场景,她不止一次地幻想过,只是,这一刻,她才醒悟过来,这幅画里根本没有自己的位置。 她抬头四望,看见圣母怀抱圣子,表情平静而柔和,阳光隐在玻璃窗外,把墙壁上的七彩窗花彩绘和十二生肖图笼上了一层通透的光晕,这些都让她触摸到了一种不可逆转的真实。 在这一切的鉴证下,梁健一,她最爱的男人,将与另一个女人共度一生。 她以为,她可以,可是当她看到这刺眼的一切时,所有伪装的坚强在顷刻间支离破碎,她终究还是无法面对这个现实,她不要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这残忍的画面,她要逃离,立即,马上。 不顾雪丽在一旁不断地喊她的名字,祝三元百米冲刺一样跑向教堂外,在教堂外宽阔的空地上不要命地飞奔。 她刚跨出教堂的大门,被迎面走过来的人拦住,“三元,你这是去哪里?” 祝三元定睛一看,是邱楚嫣,身穿水蓝色套装的她亭亭玉立地站在她的面前,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楚嫣,你的腿好了?” 邱楚嫣优雅地一笑,“为了今天的婚礼,必须好。” 祝三元激动地连声说:“太好了,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好起来。”说着张开双臂紧紧抱住邱楚嫣。 那一刻,邱楚嫣的内心是感动的,她知道身为情敌的祝三元,本来和她没有这么好的交情,可是此刻,她却在真诚地拥抱自己,为她的康复而发自内心的高兴。 她突然明白梁健一为什么那样鬼迷心窍地爱她了,她的善良,她的率真,她的真实,是那样让人无法抗拒。 忽然祝三元又想起了什么,诧异地问:“对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没化妆?” 邱楚嫣微笑着问:“化妆间在哪?” 祝三元回身指了指,邱楚嫣不由分说拉起祝三元,同时示意旁边两个手里提着化妆箱的年轻女子,四人一起进了化妆间。 碧泽湖水清澈见底,天蓝云白,桃红草绿,教堂外春景怡人。 宾客们都陆续到齐,偌大的教堂全部坐满。梁健一是想办得低调为好,但听闻梁启明的儿子大婚,有很多在邀请名单之外的人也前来道贺。其中不乏a市的一些社会名流,大家都满怀希望翘首以待,看看梁启明的儿媳到底是何许人也。 梁健一的朋友们也都悉数到场,李想和雪丽并肩而坐,阿豪与薇薇十指相扣,刘星慵懒地挂在莎莎的肩膀上,秦少也携着风姿妖娆的女伴高调亮相。 唯独不见赵佳伟,大概最不愿意见证这场婚礼的人,除了祝三元,就是他了,心爱的女人即将成为别人的新娘,他心里的滋味谁能体会? 一切就绪,却迟迟不见新娘。 婚庆公司的人都在满世界地寻找本场婚礼的策划师祝三元,督导惠惠说,一个小时前看到祝三元带着新娘去化妆间了。派去化妆间的人回来说,还需要一段时间,请大家耐心等待。 终于,教堂内响起了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新娘身穿洁白的婚纱,头上戴着鲜花编成的美丽花环,春日般的面容在朦胧的头纱里若隐若现,轻盈的花边直垂腰间,长长的拖尾摇曳生姿,淡金色的高跟鞋在铺满鲜花的白色地毯上缓缓移动,像春风吹开叶芽。 梁健一作为新郎,身穿黑色燕尾服,佩戴着红色的领结,胸前别着鲜花,加之他修长挺拔的身材,帅气的外形,更突显出他优雅迷人的气质。 在场的宾客无不为这样神圣幸福的氛围所动容,虽说还没见识到新娘的真面目,光是这养眼的新郎,也是一道看不够的风景了。 梁健一望着飘逸而美丽的新娘缓缓而至,竟有些失神,仿佛教堂里的一切都不存在了,只有这个穿着婚纱的女人,而这个女人是祝三元。 音乐停止,梁健一的思绪被无情地拉回到现实,新娘已来到他的面前,他终究要面对现实,面对邱楚嫣。 神父问新郎:“你愿意娶这个女人吗?爱她、忠诚于她,无论贫困、患病或者残疾,直至死亡。” 现场所有人都凝神静气地等待那句“我愿意”,可是梁健一却迟疑着没有作答。 神父又重复了一遍,再问:“你愿意吗?”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梁健一身上。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向神父鞠了一躬,说道:“我很抱歉。” 会场内一片惊嘘。 这时梁健一又对盖着头纱的新娘说:“对不起,我也只有一个一生,无法慷慨赠予不爱的人。” 神父愣住,台下的宾客愣住,现场所有人都愣住。 大家都没想到,这场婚礼居然会这样潦草中断。婚庆公司慌了神,不知下面该如何收场,宾客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台上,梁健一的目光却一直在人群里搜索着。可惜,他要找的那个身影始终没有出现,他正欲转身下台。 就在此时,台上的新娘玉腕轻扬,面纱被揭开,露出春水般俏丽的脸,“你要去哪?” 梁健一闻声回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身披一袭婚纱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他心心念念的祝三元! 台下的人也是惊讶一片,尤其是梁健一的家人和祝三元公司的同事,和看科幻大片时的表情无半分差异。 “怎么是你?”梁健一不可置信地走到祝三元面前。 “我是不是那个可以让你馈赠一生的人?”祝三元眼里噙着泪花问。 “一生怎么够?我要爱你、陪你永生永世。”梁健一的墨色双眸中也有片片晶莹在闪动。 几秒钟的对视之后,他们忘情拥吻。 教堂的背景音乐突然换成徐佳莹的《失落沙洲》。 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只是当又一个人看海,回头才发现你不在,留下我迂回的徘徊。 我不是一定要你回来,只是当又把回忆翻开,除了你之外的空白,还有谁能来教我爱。 这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失落沙洲,是当初他们当时合唱的那首情歌。或许,从那时就已注定,他们会相爱,会填补只有彼此恰好缺失的空白。 失而复得的爱情感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台下响起一片祝福的掌声,白发苍苍的奶奶也喜极而泣。这世间,还有比有情人终成眷属更令人动容的吗? 见此情景,侧门处,一个水蓝色的身影悄悄退出了教堂。 第78章 真爱无敌 碧泽湖边,垂柳青青,春水潺潺。 邱楚嫣倚栏而立,半年前也是在这里,梁健一拒绝了她复合的要求,她不甘心就这样失去他,她也不相信他真的不爱自己了。 四年前,她不懂得珍惜他,伤害了他。可是了解后才发现,那个叫丁涛的金融才子是已经有了家的人,只是想和她玩玩暧昧。 伤了之后才知道梁健一的好。起初她放不下自尊,可是时间越长,他在她心里越无法抹去,于是她鼓足勇气来a市找他,就算披荆斩棘也要挽回他。 然而祝三元的出现,让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可她太爱他了,她无法忍受他属于别的女人。 她利用杨秘书,设局离间他们,不过她发现,他们的爱远比她想象中要顽强。正当她有些心灰意冷时,遇到了那场车祸。 事发突然,她根本来不及考虑太多,她只想让他平安,所以她本能地舍弃自己去救他。虽然之后她经历了那些可怕的痛苦和折磨,但她从未后悔过。 就算她此生再也站不起来,她也心甘情愿,她看不得他受伤难过。 他知道她的心思,他说想娶她,她心里欣喜,她想用时间来感化他,让他爱上自己。 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他都看不到他眼里的光亮,而那光亮,只有在他见到祝三元才会有。 那天她在楼上看到梁健一和祝三元在别墅外的情景,那才是彼此爱着的两个人应该有的状态,她一眼明了。 从那天开始,她便决定退出。她邱楚嫣虽然爱这个男人,想得到他,但她并不卑微,她想要的是爱,不是胁迫他的歉疚而不得不凑合的一纸婚约,向来骄傲的她更不想成为阻碍别人幸福的可恶且可怜的女人。 她没有将双腿复原的消息告诉梁健一,她知道那样他会更纠结。那么就让她来替他达成愿望,让彼此相爱的人在一起。 “楚嫣。”身后有人叫她。 她回头,一个浅灰色西装的清秀男子站在一米远的石阶上。 “佳伟,你怎么来了?” “难道只有你能来,我就不能?”他的脸上嵌着轻松的笑意。 邱楚嫣抿嘴一笑,“谢谢帮我安排这些。” 赵佳伟嘴角的笑意渐浓,“不必谢,我是为我自己。” 邱楚嫣的睫毛缓缓颤动几下,望着微波荡漾的湖面,“佳伟,请给我一点时间吧!” 赵佳伟深深看着她,“楚嫣,我说过,我在你成功的终点祝福你,也在另一种成功的尽头等你。” 邱楚嫣转头端详着这个她一直忽略的男人,“佳伟,你瘦了很多,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赵佳伟注视着那双美丽的眼睛,“楚嫣,我昨晚梦见你跳舞了,很美。” 邱楚嫣伸出纤细修长的手,笑盈盈地说:“走吧!” 赵佳伟受宠若惊地用手握住她的,“去哪?” “让你梦想成真。”邱楚嫣拉着他穿过桃花盛开的小路,找到一片开阔地,开始翩翩起舞。 “楚嫣,你可以吗?不要伤到自己。”赵佳伟紧张地说。 舞毕,邱楚嫣整理一下蓬松的长发,对赵佳伟说:“看过我跳舞了,帮个忙吧。” “楚嫣,其实最令我痛苦的,是你有事不找我;而让我最快乐的,就是为你做所有的事。”赵佳伟认真地说。 邱楚嫣听了“噗嗤”一笑,“赵律师的口才可以说绕口令了,走,帮我搬家去。” 赵佳伟听了心里一紧,“搬什么家,你要回北京吗?” 邱楚嫣看着他紧张的样子,禁不住又笑,“难道你要我一直住在梁健一家吗?” 今天的碧泽湖,注定是个不寂寞的地方。 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梁健一拉起祝三元的手,向湖边跑去。 “去哪?”祝三元不解地问。 梁健一没言语,径直踏上通向湖心亭的小木桥。 天边已有星光闪烁,月隐云端。 他们双手十指交叉相扣,良久地对视。 “我以为我已经失去你了。”一身月光白礼服的祝三元婉若仙子。 此刻,梁健一深邃的眸心璨若银河,星子在两汪深潭里不断地流动,“我终于娶到你了!” 祝三元长睫微颤,眼波流转,晶莹的光化为幸福的泪,从脸颊涓涓而下,“没想到,今生今世还可以做你的新娘。” “开心吗?”修长的手指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嗯。”祝三元用力地点头,“刚才我在婚礼上的表现,是不是有点傻?” “只要新娘是你,一切都完美。”月光下,他深情似水。 心中有爱,誓言永恒,星月为鉴。 祝三元见梁健一在自己面前蹲下来,问:“干嘛?” “你忘了?这座桥,是我背着你走过的。”梁健一显然在重温求婚那晚的浪漫时光。 祝三元哪里知道,在他们分离的那些日子,梁健一独自来过这里多次,他一次又一次地回想那晚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寸月光。 他的背宽厚结实,温度适宜,真好。她想醉倒在他的身上,就让他背着自己一直走,一直走,像一个美丽的梦境。 她被他放进银色奔驰,然后看他一路表演超车。 她终于从美梦中醒来了,拉了拉他的右手,“喂,上演生死时速呢?” “我急。”他一本正经地回答。 “急什么?” “入洞房。” 额,她脸一热,不说话了,说起来她好像也挺急的。 “刚才我看见老梁给你一把新房的钥匙,要去那里吗?”祝三元看着窗外的建筑物辨别着车行的方向。 “没去过,找不到路。”梁健一迅速向右打着转向。 “够拽的,自己的新房,居然一眼都不看。”祝三元撇撇嘴。 “当时又不知道是你,没兴趣。”梁健一的话让她心里甜甜的。 “那我们?”祝三元心想,不会是去原来的别墅吧,碰见邱楚嫣多尴尬?当然他们还不知道邱楚嫣下午已经搬走了。 “傻瓜,嫁个帅哥,连自己家都不认得了?”银色奔驰拐进祝三元家的小区。 “干嘛这么快?我的脚都酸了。”穿着高跟鞋爬楼梯的祝三元气喘吁吁地说。 梁健一一把抱起她,“别装了,说不定你比我还急呢。” “主啊,我嫁个色狼!”祝三元搂紧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说。 梁健一单手用钥匙打开门锁,“我回自己的家,抱自己的老婆,合理合法,主不管这事。” “这是我家好吗?”祝三元回手关门。 “你都是我的了,你的全部都是我的。”他甩下脚上的鞋子,抱着她冲进卧室。 “你这个无耻的强盗。”祝三元身上的礼服应声而落。 “是又怎么样?”他急切地吻上她。 祝三元抓住他的手,“我的病还没好呢。” 梁健一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噢,对,那……那还是等你好了吧。” 祝三元伸手去解他衬衫的扣子,“等什么等?医生只说戒烟、戒酒、戒辛辣,又没说戒色。” “这个医生和上帝一样仁慈。”梁健一的吻又覆上来,光滑的手指在她的皮肤上慢慢地游移,温存轻柔,如梦里的烟云。 “小贱人,你疯了?”祝三元用力推开他。 “又怎么了?”关键时刻被叫停的梁健一满脸不爽。 “杜蕾斯呢?” “三块钱,你现在已经是我老婆了,它退役了。” “可我现在还在吃药。”祝三元指着躺在床头的药盒。 梁健一醍醐灌顶般,“老婆真聪明,连优生优育的知识也这么丰富,放哪了?我去取。” 祝三元眨了眨眼,“用光了。” 梁健一脑子差点炸了,“什么?我可是一直为你守身如玉,你居然和那个小白脸……” “没有,骗你的。”祝三元看他眉眼拧巴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强忍住笑捂住他的嘴,“那天你走了,我一气之下给扔了。” “姑奶奶,没事你扔它干嘛?”他又被她雷倒,垂头丧气地说,“我去买。” 刚要下床,却被一只手拉住,一个滑溜溜的东西磨蹭着他的手心,一枚杜蕾斯! 他救命稻草一般地夺过,“越来越会捉弄人了,不收拾是不行了。” …… 他拥着她,在她耳边喘息着问:“今天的一切,不会是做梦吧?” 她将身体紧紧贴着他的,低低地说:“是真的。” “你怎么知道?” “刚才有点疼。” “疼了为什么不说出来?” “我怕梦醒。” “小傻瓜!” …… 会在一起的人终会在一起,就像地球是圆的,无论怎么背道而驰还是会重新相遇。尽管时光在跌跌撞撞里蹉跎了很多日子,那无数个分开的契机里都藏着无数个重逢的理由。 故事的结局里,仁慈的上帝正指着最爱的那个:最后的最后,他还是你的。 (全书完) ~~~~~~~~~~ 以下非正文: 你钟爱的祝三元和梁健一终于在一起了,开心吗? 多谢小主们的一路陪伴,流苏感激不尽。流苏的每一部作品皆为良心之作,无论字数多少,绝不灌水。喜欢的朋友,是天涯知己,流苏珍惜,愿奉此生。 流苏在创作一些动人桥段时每每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修文时也不例外,不为悲伤,只为感动。如果一部作品连自己都感动不了的话,流苏宁愿搁笔,但愿看到此处的你,有惊喜,有感动,有美好,回味无尽。 下部作品不久将推出,望继续关注,小主们请牢记”郁流苏“这个笔名,可在火星app上搜索,即可找到流苏全部作品,或者加入qq读者群“郁流苏的谈情坊”,群号是171115560,输入书中任意角色名字即可验证。每隔一段时间会发个红包,答谢小主们的厚爱,群内消息极少,不必担心受扰,请放心加入。 永远爱你们,不要忘了我哟,下部作品不见不散,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