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爱》 第一章 破碎 旁人说起我来,会羡慕我两件事。 一件事是因为我的职业。在x市这样年轻就成为律所合伙人的并不多见,尤其我还是个女人。当同龄的女孩想要什么东西只能靠男友或父母时,我已经过上了自给自足,想要买什么不需深思熟虑的生活。 另一件事,就是沈秋泽。 我们是外人眼中绝对的神仙眷侣。同样是法律系出身,他却依靠过人的头脑和祖辈经商的人脉,在商海打下了自己的一片天地。 他是我的男朋友,这不是我最骄傲的事,却是我觉得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情。 大学的时候,我们彼此吸引,自然而然的走在了一起。 如胶似漆的让所有人都甜的牙疼。 我拎着自己沉重的行李箱,脚步却慢慢轻快起来。 情侣间嘛,不免会起一些摩擦。 我出差之前,还为一点点小事吵架。这让我在整个谈判席上都没法集中精力,暗自后悔为什么总是那么强势,学不会小女人的乖巧懂事。 他的脾气好,从大学开始就让着我。每次我气的不行,只要他轻轻一句:“阿离,我们不要吵了。”我就立刻没火儿了。 这次吵架却是我的不对。 我不该匆匆向他逼婚。 明知道他的事业正在急速上升时期,任何一个决定都有可能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又怎么能不谨慎呢。 更何况,我只不过是听到了一些谣言,然后拿结婚的事情试探了一下他,结果他迟疑了而已。 我不禁失笑。自己怎么会这么幼稚了,他只不过是突然的有些失神,我竟然会大发雷霆,看来我确实像他说的一样,工作的着魔了,才会将对待客户和下属的脾气冲他发了出来。 我摸了摸口袋,掏出里面自己精挑细选的对戒。 就是嘛,现在都是什么年代了,求婚也不一定非要男人的吧。 我从香港买了钻戒,扔下工作,提前跑回来了。 迫不及待的想看见他见到我惊喜的样子! 我拿出钥匙,轻巧的开了门。 门口他的皮鞋被随意的扔在一边,我暗自抱怨一句,还是这么不工整。 我听到浴室里有水流的声音。 嘴角露出微微一笑,将行李箱往门口一放,脱下高跟鞋,将西装上衣脱了下来。 散开头发,解开胸口三颗纽扣,将自己的事业线完美的露了出来。 风情万种的依靠在浴室门外,流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魅惑的眼神。 我知道自己什么样子才最惹人犯罪,知道微张多大的红唇才让会让他向以往一样迫不及待的冲上来。 我手里握紧对戒,抬手敲门。门内却没人应声。 “念离……你怎么回来了?” 声音却从后面传来,我回过头,沈秋泽浑身只裹着一条浴巾,正惊愕的看着我。 我媚笑了一下,缠了上去,抚摸着他完美的腹肌和人鱼线:“不是想给你个惊喜么,这么多天,有没有想我?” 我像一条蛇一样,顺着他的身体攀了上去,在他的耳边吹气。 希望像往常一样,他会将我横抱起来,我们会在家里疯狂的欢,爱。 指尖触碰下的他却异常僵硬。 背后的门突然推开。 一个甜腻的声音响起:“泽,你不是说要一起洗……” 声音在我的脑海中炸开,攀附着男人的身体却迅速冷却下来。 我艰难的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慌张的脸。 饶佳倩。 我们大学四年共同的好友。我最好的朋友,和合伙人。 “阿……阿离?”她慌张的用浴巾勉强遮挡住重要部位。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怎么?一起洗澡?这是你讨好男人的方式?饶佳倩,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贱啊?”我衣衫还随意的敞开,头发凌乱,刚才竟然还想着放下身段讨好男人,没想到现实却狠狠的扇了我一耳光,从心底深处爆发出一种浓浓的屈辱。 沈秋泽在瞬间的慌乱早已经消失不见,他捡起地上的衣服递给饶佳倩。她似乎因为我的话有些难堪,此刻低着头,接过衣服,连忙要闪进卧室。 “站住!”我冷喝道:“这里是我家,卧室是我的,浴室也是我的!你想去哪儿换呐?就在这儿换吧!反正谁也不是没见过。反正你早就不要脸了!” 我知道自己的样子一定非常难看。从沈秋泽看着我皱眉的眼神我就知道。他一向不喜欢我牙尖嘴利与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样子。 我也好想乖巧懂事啊。 我想掩面哭泣,想柔弱的被人抱在怀中安慰,想窝起来让人挡风遮雨。 但心底深处冒出的那种屈辱不甘心,却像扎进腿里的两根竹竿,穿透我的灵魂,穿透我的脚,深深的扎进了地里!让我腰杆比往常挺的更直,头抬得更高。 沈秋泽不理会我的话,将她往浴室推。 我却抓住她的手臂,就是不让她动! “何念离!”沈秋泽低声怒道。 我最怕他这样连名带姓的叫我。仿佛我做了什么极大的错事,让人无奈生气。我像往常一样下意识的想要听从,我仿佛形成习惯的牙尖嘴利却再一次救了我。 “我就是要让她这样从我家出去。怎么?觉得丢人啊?饶佳倩,你偷我男人,上我床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丢人呢!就让所有人好好看看,你这幅德行!” 饶佳倩听到我的话,突然抬头看我。 我从她的眼睛里竟然看到了怜悯。 怜悯?怜悯! 我,何念离?什么时候需要别人的怜悯! 我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无论何时都让人时时仰视的对象!此刻竟然在我男人的情人眼中看到了怜悯…… 沈秋泽拂开我的手,见我不松手,面上不耐烦的加大力度将我往旁边一推。 我踉跄了一下,扶住桌子,勉强没让自己倒下去。 沈秋泽将衣服换好,饶佳倩也走了出来。 她低着头在我面前匆匆走过,犹豫了一下,轻声说了声:“阿离,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 我讥讽的弯起嘴角。 不是有意的?睡完我的男人,告诉我不是故意睡的? “饶佳倩,以前没发现,你竟然这么恶心。”我恶毒的说道。 她穿鞋的身影一僵,顿了几秒,打开门离开。 第二章 疼到极致,没有眼泪 沈秋泽站在我面前,我抬头看他。 被熨平的笔挺的衬衫和西裤,穿在他身上总有一种芝兰玉树的感觉。 大学有一个很大的杏树,它不会结果子,却会在春天的时候满数开满了杏花。第一眼见他,他捧着一本书,坐在杏树下面,花瓣飘散在他的周围,风一吹,蔓延开一地的颜色。 他就那样突如其来的撞进我的世界,从此在我的心里扎根。仿佛知道有人在看他,他抬头看过来,脸上淡淡的表情,带着天生的清冷。 记忆中那双永远无波的眼睛,与眼前的男人重合。 我的心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顺着每一寸神经蔓延开来,疼的我浑身颤抖起来。 “为什么啊?”我到底还是问了出来。 我问的没头没尾,他却听懂了。 沈秋泽微微转开目光:“阿离,你太要强了又太骄傲了,十年了,我很累。” 要强?骄傲? 我冷笑:“认识我的时候我不就是这样的?让你累了十年,还真是我对不起你了。” 沈秋泽皱起眉头:“如果你这样想,我没什么好说的。” 曾经,我爱惨了他这副清冷高贵的样子,如今却觉得可怖可憎。 他的话彻底点燃了我,我一脚踹倒了身旁的椅子。 “咣当”一声,剧烈的声响发了出来,撕裂了一切平静。 沈秋泽眼睛眯了起来,转身进了卧室。我紧跟着走了进去,见他随意拿出几件衣服往包里塞。 “我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你自己冷静一下吧。” 听什么!说什么!王八蛋! 我歇斯底里的喊了出来:“为什么是她!这少不应该是她啊!饶佳倩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是也知道的么,为什么啊!” 沈秋泽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却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我环顾四周。 这个房间是我亲手布置的。 床单,地毯,窗帘,梳妆台…… 每一样东西都是我精挑细选,仔仔细细抽挑出来的。我以为这里会是我一辈子的家,所以吹毛求疵的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此刻所有的东西好像都在无声的嘲讽着我。 一想到饶佳倩和沈秋泽在我的房间,我的床上,做那些事情,我就阵阵恶心。 我来到梳妆台前,掏出把剪刀。 对着床单就冲了过去。 沈秋泽震惊的看着我疯了一样的撕扯着床单,他连忙上来拦住我:“你疯了么?” 对,我想我是疯了。 从他震惊却隐隐厌恶的眼神中,我仿佛能看到我此刻狼狈的样子。 真的好难看。 我用力一挣扎,沈秋泽浑身一颤,后退半步。 他用力捂住右手,血却顺着他的手指低落到了地毯上。 在雪白的地毯上印出一朵朵血红色的小花来。 我扔掉剪子,连忙上前。 却见他猛然后退了一步。我的脚步便生生的顿住在原地,再也前进不了一厘米。 “呵,这就是你啊,何念离,不管到了任何境地,都只会反击伤害别人。你永远学不会低头,永远不会流泪。” 他每一个字敲在我的心上都能砸出一个小窟窿,我能听见心脏千疮百孔的尖叫着疼痛!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我眼看着他拎包离开,却不能顺着心意说出一句挽留的话。 等到门被大力的关上,我还停在原地,许久,注视着地上那一小片血渍。 不知道多久,才回过神来。 那是我从意大利拿回来的毛毯,我想到。 纯羊毛的材质,我最喜欢光脚踩在上面那种温暖的感觉,此刻上面却出现了扎眼的污渍。 我走过去,却差点被绊了一跤,才好不容易稳住。 我进洗手间洗了把脸,抬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苍白的脸色,妆容也花的不像样子。 我对着镜子龇牙。怪不得他那样说,原来我真的没哭。 我的眼睑微红,却干涩。 卧室被我弄的一团糟糕,我的脑袋又好像不太清醒,便在沙发上窝着躺了下来。一躺下就觉得好累,好冷,特别困。 梦中,仿佛有人将我抱起来,我窝在他的怀中哭,他在我的脸颊落下疼爱的亲吻。 再睁眼的时候,天才微微亮。 静悄悄的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就这么在沙发上窝了一个晚上。 我支撑着坐起来,摸在手上的却湿漉漉的一片。 我还以为自己痛到极点是哭不出来的。 哦,可能是梦里太美了,幸福的哭了吧。 之后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到了快要上班的时间,我便爬了起来。 换了一件衣服,仔细的画好了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除了眼睛略略有点肿之外,没有一点不对的地方,才拿起包出了门。 诚途律师事务所是x市首屈一指的大律所。 我刚毕业的时候就在这里实习,成为一名律师,最终成为一名合伙人都是户主任一手提拔的。 我刚到所里就听见户主任在会议室里大发雷霆,隐隐约约听见是有关我这次去香港出差的问题,我心里咯噔一下。 “离姐,你怎么回来这么早啊?”说话的是所里一个小实习生,叫做于欣,是个懂事勤快有能力的小姑娘,我平时很照顾她。 “有点事就回来了。主任怎么了?” 于欣看了看周围小声道:“离姐,这次去香港的生意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从昨天开始户主任就发脾气了,你呆会小心点啊。” 我对她笑笑点点头。于欣犹豫的问道:“离姐,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我一愣,不知道她在说什么,随即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的脸色不太好吧,我摇头说:“没什么。” 见会议结束,我便离开于欣,走进了户主任的办公室。 对于我来说,户主任就像是我最尊敬的老师。没有他就没有我的今天。 “主任,这是怎么了?” 户主任让我坐了下来,弥勒佛一样慈祥的面孔此刻却有些发沉:“念离呐,这次香港的客户说要取消合约,怎么回事?” 我怔住了,不可能啊。 虽然我提前回来了,可是当时已经谈妥,只有后续的细节没有敲定,我也都一一交给助理。 应该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我没有了解到。也不便多做辩解。 户主任语气缓了下来:“念离,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你不是那种把工作丢到一边去玩的人啊。” 他的语气像是一个关心我的长辈,我的鼻子一酸,心里对没有谈妥生意觉得有些愧疚,我明知道香港这单生意对所里多重要,却还是提前跑了回来。 我的父母早逝,从小跟着阿姨长大,没活成灰姑娘,倒是练就了一身铜墙铁骨,刀枪不入。 唯独面对善意的时候,城墙也软成了泥巴。 “没什么事,这次是我不对。我会亲自去向客户解释的,您放心吧。” 听到我这么说,户主任点点头。 此时,一个声音清脆糯软的响起:“主任,你要的文件。” 我浑身僵硬了起来,来人看见我也是一顿。 户主任一无所觉:“佳倩,你让实习生拿过来就是了,还自己跑来一趟。” 饶佳倩脸上笑笑没说话。 我站了起来:“主任,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说完我绕过饶佳倩往外走去。 在一个律所里,确实是这样的。我不是也想到过么,与她怎么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早晚要适应的。 “阿离。你等我一会。”饶佳倩从背后叫我,我没理她。 她小跑着过来,竟然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强忍了甩开她的冲动,看了看周围律所里都是同事,不想让人看笑话,我低声咬牙道:“你给我松手,不然别怪我一耳光抽你,大家都不好看。” 饶佳倩没松手,低着头道:“你不会的,你难道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的事么?” 我冷笑一声,手上一用力,饶佳倩道:“阿离,我们谈谈,去对面咖啡厅怎么样?” 我定定看了她一会,觉得还是说清楚好,于是便答应了。 咖啡厅里没有什么人,我们还是选了一个角落里比较隐秘的位置。 她点了一杯咖啡,我点了一个柠檬水。 饶佳倩是好看的,这点我承认。 大学的时候她就比我受欢迎。她总是给人一副软软的样子,眼睛里好像随时能蓄满一汪泉水,说话温柔软糯,像是十分需要被人保护的公主。 男人大概都喜欢这个样子的女人的。 说实话,我不善于交朋友,身边能说得上话的人少之又少,却和饶佳倩做了十年朋友,当初应该也是被她这样的一副样子骗了。 “阿离,你大概在怪我,不该和秋泽在一起,可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真的喜欢他,不是一时新鲜。” 我从前有多爱护她这幅小鸟依人可怜的样子,如今就有多恶心。 就好像吃进去了个苍蝇一样难受。 我不耐烦的道:“你约我出来就是想让我听你的爱情故事?以前知道你矫情,却没想到你这么贱。” 第三章 你根本没有朋友 饶佳倩握着咖啡杯的手紧了紧,旋即松开:“阿离,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骂我我不会怪你,我喜欢秋泽,秋泽也是真心爱我的,希望你能成全我们,我们……” 我拿起手中装着柠檬水的玻璃杯,对着饶佳倩就是一扬。 此刻我深恨自己为什么没点一杯滚烫的咖啡,浇在她的脸上,让她也知道知道疼! “饶佳倩,我们十年的朋友。我和沈秋泽怎么样你难道不知道么!世界上男人那么多你不找,偏偏睡他!你恶不恶心!” 我狠狠的咒骂她,饶佳倩眼睛闭了闭,伸手抽出几张卫生纸,一下一下在脸上轻轻的擦着,仿佛对我的话仿若未觉。 突然,她冷笑一下:“朋友,我们什么时候是过朋友?” 我抬眼看她,刚光照在她的脸上,精致的妆容因为柠檬水的关系有些扭曲,我仿佛觉得自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是不是有外星人装了她的壳子? 还是……十年来,我从未真正认识过她。 “何念离,你那么骄傲,那么目中无人,目空一切,仿佛所有人都不如你,你对别人所谓好一点,别人就要抱着感恩的心态对待你的恩赐?你给我的,都是你不要的东西罢了。何念离,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有朋友?” 她从喉咙里慢慢挤出这些话,刺的我浑身生疼。 怎么了,我不是明明浑身竖起尖刺了么,怎么还会疼,还会受伤呢? “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饶佳倩,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饶佳倩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怨毒,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神色,这一刻我明白她不是讨厌我,而是真的恨我。 “是我先爱上的。”她低声说:“是我先看到他的。我明明告诉你,我喜欢他,可你却还是抢走了他。” 她冷笑的看着我:“所以朋友这个词对你来说算什么?你不过是觉得我没有竞争力,所以施舍我一些边角余料而已。如果你真的拿我当朋友,当初又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记忆的闸门仿佛缓缓的开启。 隐约间,我好想记得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那时刚上大学,我们就成了好朋友。饶佳倩说她暗恋一个男生,却一直没有表白。我还怂恿她写过情书,送过礼物。 直到后来我和沈秋泽在一起很久后,我才知道原来饶佳倩喜欢的男生就是他。 当我再问她的时候,她却说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人都是要往前看的。 现在想起来,在那个时候,她就开始恨我了吧。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你喜欢的人是他!你根本没有说过!” 饶佳倩:“但凡你关心过我一点点,但凡我对你说话的时候你能认真一点点,你又怎么会不知道,我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 我无言以对。十年的时间,她就这样默默恨了我十年,我却一无所觉,还以为世界上最亲近我的朋友是她,最爱我的朋友也是她。 是她的演技太好,还是我根本就是个瞎子? 饶佳倩站了起来,神态是我从未见过的居高临下:“阿离,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我只是要拿回自己的东西,你祝福也好,恨我也好,都无所谓了。我只是通知你一声,沈秋泽不爱你了,他现在爱的人,是我。” 饶佳倩离开之后,我坐在座位上发愣的许久,才起身离开。 我是个铁人没错,我是个冷血的人。与我公事过的人都知道。 我不会受伤,我是最坚强的那一个。 即使前一天爱人和好朋友滚床单被我发现,第二天我都可以面不改色的去上班。毕竟现在只剩下工作了,我的人生终于只剩下了工作。 现在时间还早,我应该回去的。 律所就在对面,我应该回去把香港的客户搞定,手上还有好几个案子需要我工作…… 我看着饶佳倩离开的背影。 突然什么都不想做了。 我没有回律所,而是开车来到了城南的酒吧街上。 时间还早,酒吧没有开门。 老板娘看见我一脸的不高兴。我曾经代理一个客户告她老公诈骗,最后我赢了,她老公跑路了。 可能她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就是我,我咧嘴一笑:“顾小言,你的店开的怎么样?” “我现在没钱,没钱懂不?还不了钱!” 我摆摆手,在吧台找到一个最显眼的地方:“我今天来不收钱,把你最好的酒给我拿上来。我是来喝酒的。” 可能是我在法庭上的积威太甚,讨厌我到极点,她却还是没敢将我往外赶。 于是我便成为了这里的常客。 连续半个月的时间,我每天都是天还没黑就到了,喝到深夜才走。 直到顾小言都看不下去了:“你这是失恋了还是失业了?这么灌自己,不怕给自己灌死啊?” 我不是真心想喝酒的。 谁让我的酒量太好了,常年和客户谈判,酒是少不了的。我曾经为自己的好酒量而暗暗庆幸。 如今,除了酒精,我却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自己忘记那些事情,即使是一个晚上也好,哪怕是片刻也好。 前来搭讪的人很多,一个单身的美女独自坐在吧台上买醉,很容易招惹到各式各样的狂蜂浪蝶。 对于拒绝别人我有自己的一套。但当我发现酒精已经不足以麻痹我抽痛的心脏,我开始认真考虑一夜,情的事情。 我的目光向四周扫过去,不少人对我频频举杯示好,我却发现自己满脑子想的还是沈邱泽,谁都将他挤不走。 突然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沈秋泽那双清清冷冷的眼睛就出现在了我面前。意外和惊喜笼罩住了我,我立刻弹跳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却猛然顿住脚步。 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攀上了他的肩膀,我看见沈秋泽转头对着饶佳倩露出淡淡的笑容来。 第四章 爱情消失了 沈秋泽是好看的。他平日里给人一副冷冷清清的感觉,笑起来却有如冰雪初融,我爱惨了他笑起来的样子,从前那只属于我的笑容,如今换成了另一个女人,却丝毫没变。 我坐回到椅子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看到他们成双入对的样子,也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副买醉的狼狈样。 谁知,饶佳倩却迅速的在人群中看见了我,她在沈秋泽耳边说了什么,他的目光沉了沉,两个人抬脚向我走来。 “阿离,这么巧?我和秋泽路过,来这里喝一杯。”饶佳倩依旧那种软软糯糯的声线,仿佛忘记前几天咖啡馆里发生的一切。 她自然的挽着秋泽的手臂,这副小鸟依人的样子果然适合她。 我却从胸口往外泛着恶心:“x市什么时候这么小了,走哪都能遇见你,真是让人倒足了胃口。” 饶佳倩笑容一僵,面上露出难过的神色看向我:“阿离,你,你还在怪我么?你这么多天没有上班,户主任在大发雷霆,你……” 我懒得看她在沈秋泽面前表演那副纯真善良的表,子脸。转身就要离开。 落地的脚却一软,看来虽然我的脑子清醒,酒精还是麻痹了我的身体。 我脚下踉跄,下意识的扶助身边的人,饶佳倩这时却仿佛凑巧上前,我撞上了她,勉强扶住椅子稳住身形,她却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这么大的动静引起了周围的关注,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这里。 我冷笑,饶佳倩这番故意的做作无非就是让沈秋泽误会我故意推她,我刚想开口解释,却听见沈秋泽冷冷的皱眉看我:“道歉。” 我一愣:“什么?” 沈秋泽将饶佳倩扶了起来,眼神直视着我说道:“给佳倩道歉。” 胸口无限蔓延的钝疼感仿佛在一寸寸扼住我的呼吸,我咬牙道:“不是我推的,我没有推她。” “算了算了,秋泽,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站稳,不关阿离的事情。”饶佳倩连忙对秋泽说道。 我眼睁睁的看着秋泽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几分疼惜和爱护,却一无他法。 沈秋泽带着淡淡的厌恶对我说:“不关佳倩的事,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她。” 我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到极点的男人,带着那样陌生的口吻对我说话。 这一刻,我终于承认了那个事实:原来,他真的已经不爱我了。 假如他的心里此刻还有我的位置,假如他的眼里此刻还能看得见我的人影,他就会听见我遍体鳞伤的心脏在不断抽痛,那是爱他的本能在不断的求饶,所幸那点儿可怜的骄傲给我剩下了点自尊。 我僵起一个笑容:“我怎么会怪她呢,反正都是两厢情愿的事情。我还要谢谢你们呢,放我自由,分手之后我不知道过得多好,才知道我原来竟然这样受欢迎。” 饶佳倩扫了一眼我桌子前面倒着的瓶瓶罐罐:“阿离,不管多伤心,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喝那么多酒。” 你是聋了么!没听见我说我根本不伤心么! “我只不过是这么多年约束惯了,偶尔也想放纵一下自己。”我勉强笑道:“你们不知道我这些天以来过得到底有多好。” 饶佳倩拽了拽沈秋泽的衣袖,他俯下身来,听她的耳语。 这副旁若无人亲热的表情,任谁看来都会以为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对相爱的情人。 我绷直了身体,眼角看到一个人影从我身边走过。 我看都没看是谁,伸出手去扯住他的手臂,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容来:“哈尼,人家在这里等你半天了,你怎么才来。” 说完我卿倾身攀了上去,搂住对方的脖颈,对准他鲜红发亮的唇就印了上去。 我这才发现来人好高,我一米六五的身材竟然要踮起脚来搂住他弯腰,才能碰到他的嘴唇。太近了看不清他的容貌,只能看见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此刻泛着微微冷冽和惊讶。 我怕对方反应过来推开我,便迅速结束了这个吻,几乎是抱住他的手臂,心中升起了无限的祈求。 仿佛感受到了我的颤抖,桃花眼没有拒绝我,反倒是伸手揽住了我的腰。 我抬头看见饶佳倩脸上震惊复杂的表情,心中竟觉得一阵爽快。沈秋泽眼睛暗了下来:“何念离,你现在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你现在软玉温香在怀,没资格说我。我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关你的事。”我不顾心脏中升起的抽疼,直直的看向他。 饶佳倩低声道:“既然这样,秋泽我们走吧。” 沈秋泽深深的皱眉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转身和饶佳倩离开。 知道确认两个人出了门口,看不见我。 我才抽疼的吸了一口气,脚下再没有力气就要软倒下去。 扶住我腰的那只手却轻巧的将我捞了回来,我失去平衡倒在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来。 我稳住自己,低声说道:“谢谢你刚才帮我。” 想要把他推开,却发现那双有力的大手将我禁锢在他的怀中不松手,看来自己遇到了什么登徒子。 我有些恼怒的抬头:“请你放手。” 桃花眼露出戏谑的光芒来,低头在我耳边轻声吹气:“怎么,你这变脸的也太快了吧,刚才我还是你哈尼,现在变翻脸不认人了?” 我微微有些愣住,不是因为他的话,而是因为这人实在太好看了一些。 微微偏欧洲化深邃的五官轮廓,配上那双涟若秋水桃花眼,在昏暗的灯光下竟有一种动人心魄的美丽。 此刻我却无心欣赏:“刚才谢谢你了,你也看见,我被人甩了,不想太丢面子才找你帮忙的。” 桃花眼道:“那我请你喝酒,今晚我们做个伴儿,如何?” 我的工作让我混迹于社会的三教九流,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无非就是成年男女哪点事。 我下意识的想拒绝,却听见他说:“别人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你还有什么不好做的。” 想到刚才沈秋泽将饶佳倩当成宝贝一样呵护的一幕,我的防线终于坍塌。 我笑道:“好,你能喝酒喝过我,今晚我们就一块儿。” 桃花眼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排酒。 顾小言有些担心的走了过来对桃花眼笑了笑:“这女人是我朋友,今天不太高兴,好像有点喝多了。” 我因为她的关心,心中一暖,却没有改变主意:“顾小言,把你最好的酒拿上来,有人要请我喝酒。” 顾小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转身离开。 我知道她在不赞同什么,因为要治疗情伤放纵自己,似乎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 我实在太疼了。 疼的我整个人都想在世界上随便钻进什么角落里将自己埋起来。 假如,这世上还有什么人,什么事可以让我暂时忘记那种疼的话,我愿意试。 说我饮鸩止渴也好,什么都好,我只是不想再去想他,哪怕一晚上也好,一刻也好。 后来桃花眼是如何将我抱到酒店床上的,我完全没有了印象。 只记得他在我身上点火,那份狂风暴雨般的挞伐,仿佛不像是在欢,爱,而是一个将军在攻城略地。 我只能被动的承受,终于我等不到侵略的终止,便沉沉的失去了意识。 我醒来的时候,脑袋里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嘴里干渴的要命,宿醉的后遗症实在是让人难受极了。 我捂住脑袋坐了起来,被子掀开,看到自己一丝不,挂的身体上面青青紫紫的痕迹,才激灵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有些发蒙的用被子卷住自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醇美的好像低音大提琴一样的声线响起:“你醒了?” 我惊恐的转过头,看见那双略熟悉的桃花眼,才断断续续将昨天晚上的事情记起来。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臂,翻身压在了我的身上,嘴角含着一丝兴味的笑容。 “昨天你不清醒,今天让你好好回忆一下。”他的大手在我的身上点火。 我呆愣了一会,猛然推开了他。 他不防备被我一把推开,皱眉看我:“怎么了?昨天你不是很热情么。” 我无心欣赏他暴露在空气中完美的腹肌和人鱼线,将被子卷在身上,抓起地上的衣服逃也似的钻进了洗手间。 镜子里的女人苍白着一张脸,脖子上肩膀上全部都是欢,爱过后的痕迹,一看就是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 我忍着浑身的酸疼,穿好衣服走了出来。 桃花眼竟然还悠闲的躺在床上。 我有些怔忡,自己人生中第一次一夜情,竟然是和一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人。 我忽略掉那双看着我的过分明亮的眼睛,回想了一下当初陪客户谈生意,在会所里叫来的少爷们的身价。 我瞅了瞅桃花眼,从钱包里拿出一份头牌包夜的价钱,放在床头。 桃花眼眼神冷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是出来嫖么?” 第五章 他不爱我 这一定是我长到这么大做的最叛逆的一件事情。 我的人生有自己最精确的轨道。我做为自己的工程师,计算出了最完美的计划,从这往前的二十八年来,从来没有一分一毫的偏离。 我小心翼翼的行驶,从不肯放松自己,努力驶向目标终点站。 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最理想的轨道却悄然出现了偏差。 当我早晨醒在一个陌生人的床上时候,一种极大的空虚失落感占据了我的心脏。昨夜的激情和狂热放纵没有让我更开心,只能时刻提醒我自己正在逐渐走向曾经极其瞧不起的一种人生路上。 眼前这个男人好看极了,电视上的鲜肉明星就算有他的容貌,都没有他与生俱来的一种高贵举止。 那是久居上位者所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气势。我的职业让我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此时我脑袋里的警铃已经大作,告诉我这不是一个我能惹得起的人。 我应该用最谦卑的姿态去衬托他的尊贵,让他骄傲的踩我一脚,从此自己成为他鄙视的那种女人,这样我们两条直线才能有自己最完美的焦点,又驶向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再不相见。 但是大概可能我已经疼的不肯转动自己的脑袋,稍微想一想了。 我无所谓的说:“如果你不想要钱就算了,咱们只是春宵一度,希望以后不再有什么交集。” 他一下子掀开被子站了起来。完美的如雕刻大师精心的作品一样的身体就这样暴露在我的面前。 我没出息的脸红了一下,微微移开目光。 男人用一条浴巾围住了自己,轻笑道:“害羞什么,也不是没见过。” 男人浑身散发出一种压迫感,这种压迫感笼罩下的我觉得很难受,我后退两步,却被他一把抓在手里。 他身上的味道清香,萦绕在我的鼻间一个晚上。可能是我的酒还没有醒,此时竟然有些微醉。 他的手掌在我的腰间游走:“昨天你那么热情,我很喜欢。” 不想再跟他聊这个话题,我推开了他,正经自己的面容:“这位先生,我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大家只不过是睡了一晚,没必要赖着不放吧。” 他紧盯着我,眼里是一种锋利:“你说什么?” 我故意不去看他的眼睛,淡淡道:“我们只是陌生人,希望以后也是陌生人。”我想了想拿起桌上的钱:“你不要就算了,打击到你男人的自尊心的话,你就给我钱,就当你嫖了一晚上总行了吧?” 说完我将钱放到自己的口袋里,等了一会不见他动作。那如有实质的目光却依然黏在我的身上,我不敢再停留,也没心思再应付他,转身离开了。 出了酒店的大门,阳光刺眼,突然想到房费好像还没有付。 我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回去。 我糟糕的看见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起了褶子,好像已经三四天没换了。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上,像游魂一样在街上走着。 低着头不想给任何人机会认出我来。大名鼎鼎的何念离,何大律师竟然会有这么失魂落魄的一天。 我的朋友很少,敌人更多。可无论是谁,我都不想让别人看见我这副样子。 看了看表,已经是上午十点的时间了。从前,这个时间的我应该已经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处理那数不清的案件,按小时计费会见我的客户,或者站在法庭上侃侃而谈,杀得对手片甲不留。 可现在我却还在大街上溜达…… 半个多月了,我觉得我应该回律所看看了。 我回到家洗了个澡,换了一件衣服,将自己梳妆整齐,还喷了香水,才开着我的宝马去了单位。 门口的于欣见到我又惊又喜:“离姐,这么多天你都干什么去了?主任找你都找不到人,你的电话我都快要打爆了,再不见你我就打算报警了!” 我顿了一下,问道:“主任在办公室么?” 于欣点点头,却欲言又止:“离姐,我看你要和主任好好说说,他特别生气。” 我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走到主任办公室敲了敲门:“主任,我来了……” 户主任抬头看了看我,面色沉静,似乎波澜不惊,我内心有些忐忑。 突然,户主任笑了一下:“整理好了么?” “香港的客户么?”我有些惭愧:“我上次打电话没有人接。后来我……” “我是说你的心情,整理好了么?” 我一愣,抬头看见户主任慈爱的看着我,我心中一酸,没有说话。 他语重心长的看着我:“你是我一手带起来的人,怎么样我还能不知道?你从来没有这样将工作丢在一边的时候,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我像是被人戳到了软肋,眼泪几乎就要控制不住。我心中异常愧疚,明明知道现在正是律所的关键时期,竟然因为自己的私事耽误了这么多,不止香港的客户,手上其他的客户恐怕联系不上我也要慌张了。 “我没事,给您添麻烦了。” 户主任摆摆手:“你从大学出来就跟着我,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我将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子侄,怎么会怪你呢。” 我心里难受,还想说什么,却被户主任打断了。 “你如果想工作了,我手上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 我恨不得立刻表忠心,弥补自己的过错,便答应下来。 户主任交给我一个文件夹。上面写着“恒达企业”四个字。 这个企业我听说过,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公司。我诧异主任竟然可以拿到它们的授权机会,真是太不容易了。 我连忙开始准备,务必要拿下这个客户,不让主任失望。 我刻意将自己的活动范围在律所内缩小,不想见到不想看见的人。埋头工作确实有个好处,可以转移我的注意力,让我平静下来去做自己擅长的事情。 等下班时间过了半个小时,律所的人差不多走的干净,我才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发现于欣还没有走,便和她一同下楼。 刚出门口,一个清亮的声音微微有些挑衅的响起:“这不是何大律师么?听说你失踪了?这不是好好的么。” 我抿了抿嘴唇,转过身去,看见张加林那张欠揍的脸。 我笑道:“谢谢张检察官的关心,如果你有哪个闲功夫还不如好好研究研究案情,别下次在法庭上遇见我,又输的那么难看。” 张加林脸色一下子就落了下来。于欣连忙站在我俩中间,缓和气氛道:“张检察官是来拿证据的,他说顺路,我正好下班。实在麻烦你了,还多跑一趟。” 张加林不正经的挑了挑眉毛,对于欣笑笑:“没事,让美女方便一向是我的义务,反正也顺路。” 于欣那张干净清纯的小脸就红了起来,我冷笑:“张检察官这是在调戏我助理么?还有没有点公务人员的自觉了。” 他恼怒的盯着我,狠狠的说道:“好长时间没见,何律师还是那么牙尖嘴利,小心你嫁不出去!” 他无心的话,我去被深深的刺了一下,反倒是没有反驳。 于欣却插嘴道:“我们何律师和男朋友好着呢,谁不知道两个人相爱多年就快要结婚了。”她突然眼睛亮了起来,指着前面,倚着车的男人兴奋道:“说谁谁就到!离姐,你男朋友来接你了!实在太幸福了,我要是有这么个又帅又多金,还这么体贴的男朋友的就好了!” 我僵硬的转过头,顺着她的手指看向不远处的人。 男人冲我笑了笑,还抬手挥了挥。我心中剧跳。 秋泽,他来找我了么? 我抑制不住自己的身体,立刻向前快走了几步。 从我身后却窜出去了一个身影,朝着沈秋泽跑了过去。 我像是从后面被什么拉住了一样,脚步硬生生的停在了原地。 于欣震惊的看着沈秋泽和饶佳倩,只见他宠溺的用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饶佳倩露出幸福的笑脸,吐了吐舌头,好像在说工作太认真,忘了时间。 “离姐!你,你男朋友……饶律师……”于欣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哈!”旁边一声突兀的笑却让我钝疼到麻痹的心脏微微清醒。 “你的男朋友?哈哈哈哈……何念离,我就说你这种人怎么可能有男朋友,就算有,也迟早都会离开你!哈哈哈……” 他的话深深刺中了我的神经,我瞪大了眼睛猛地冲了上去,狠狠的将他往后一推! “离姐!”于欣被我的动作吓了一跳,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这边的动静很大,终于还是被沈秋泽他们听见了。 我的余光能看见他们投向这里来的动作,能感受到他们停下来的身影。 我以为沈秋泽至少会走过来,可等了一会,耳边却只传来了发动机的声音。 原来,当一个人不爱了,连多余的一个目光都不肯施舍给对方。希望,只存在于还留在原地的那个人。而沈秋泽早已离开我,开启了自己新的远方。 第六章 再见 先走的那个人可以不带走一片云彩,云淡风轻。留下的那个人却只能默默的瞧着对方的背影。 过去的回忆有多美好,如今就会有多疼。 可能每个被抛弃的人都会想象着有一天对方会知道自己的好,然后哭着求自己原谅。可现实却像扇在脸上的一个巴掌,无情的干干脆脆。 假如沈秋泽还有一丝一毫的在乎我,就不会在律所的门口等着饶佳倩。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身边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是一对儿。他根本没有想过我的脸面,或者说他想到了也不在乎。 “怎么?何律师也有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张加林不想放过任何一个挖苦我的机会。 他是x市的检察官,而我是这里最好的刑辩律师。 对,最好的。 如果说有一个人最想看我笑话的话,可能除了饶佳倩就是他了。 他做检察官以来,有两个原本已经被钉死的案子,却在我的运作下无罪释放。 用他的话来说,我就是法律的蛀虫。专门钻法律的空子,给有钱人做走狗,完全不顾道德正义。 如果是平时,我一定要与他争个高下来。今天,我却什么都不想说。 张加林却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赢我占上风的机会。 我想绕开他,他却堵着我不让我走:“你的牙尖嘴利呢?你平时不是嚣张么?怎么哑巴了?” 我浑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心脏疼痛,我的每一个动作仿佛都有蹲下来,将自己埋起来的理由。我像个浑身是伤的刺猬,此时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只能任人宰割。 “够了!”于欣愤怒的瞪着他:“这是你的文件,你快点拿着走人吧!” 张加林一愣,似乎不知道她为什么发那么大的脾气。于欣带着刚进入社会那种洋溢着热情的脸庞,很容易让一个男人心动。 张加林似乎很喜欢她,连忙笑道:“我晚上有时间,不如我请你去吃饭?” 于欣扭过头:“张检察官这样牙尖嘴利,我实在是不敢与你交谈,生怕说错了什么被你怨上,连让人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于欣挽住我的手臂道:“离姐,咱们走吧。晚上去喝酒,我请客。” 我麻木的顺着于欣的动作离开,心脏处却因为她的一句话而微微有些回温。 等坐上了我的车,看不见身后的张加林,于欣才矜着鼻子说道:“以前还以为张加林名声在外,是个有理想又正义的检察官。今天却知道他根本不是什么好人!” 我心里难受,却还是被她的话逗乐了:“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好人了?” “抓住一个女人的弱点,拼命的将你往泥里踩,就不是好人!” 我沉默了。于欣却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离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是说他太过分了……” 我明白于欣是个好姑娘,站在我这边帮我说话,我没有怪她的意思。我确实有了致命的伤口,这个伤口是我的弱点,简直是太明显。 拒绝了于欣想要出去喝一杯的提议。这么多天没有工作,攒下了一大堆的活儿。 这样下去,遭殃的不是我自己,而是全律所公司,还有户主任。 在知道沈秋泽和饶佳倩的事情之前,我便在跟进香港客户的案子。回大陆之后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我根本没有心思去解决问题。 香港的客户说不签了,我都没有想到询问。 今天给那边打电话,对方模棱两可的态度却让我有些疑惑。一般按照经验,这种西方化的公司遇到我这种律师,只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我。 可那边很明显不愿意现场给我一个答复,这让我感到奇怪。 还有户主任让我跟进恒达,我不能再让户主任失望。于是我将文件带回了家,现在的我不想在工作上也面临失败。 第二天一早,我便向恒达的秘书预约了时间,询问总裁什么时候可以和我见一面。 秘书听到我是诚途的人,态度出乎意料的好。竟然说总裁下午就可以见我。 可多年律师的经验告诉我一件事情。这样的顺利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原因。于是我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尽心尽力的做好的方案,拿着它走进了恒达的总裁办公室。 恒达是全国都首屈一指的企业,房地产,金融,娱乐,餐饮,样样不缺少它的身影。 但他的主要经营范围却不包括x市,只是这一两年来,却将商业中心偏倚到了这边。我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 坐在异常宽敞的总裁办公室,这里的装修豪华程度令人咋舌。我静静的等着,已经做好的接受一个下马威的准备。 没想到总裁办公室的门却很快被推开了。 我立刻挂上了一个公式化的笑容,让人放心,有自信,不亢不卑。这是我的工作笑容,在小的时候就练习的完美无缺。 可当我转过身来的时候,看见了走进来的那个人,却将我的笑容瞬间僵持在脸上。 一双深不见底的桃花眼,正闪着意味不明的光芒紧紧的盯住我。 薄凉的唇微微上扬:“我说了,我们还会遇见的。” 我是个律师,一个出色的律师,因此我也是个多疑的人。 我们在顾小言的酒馆相遇第一次是个偶然的话,今天再次见面绝对是早有预谋。 我强忍着想要起身走人的冲动:“你是故意叫我来的?” 桃花眼挑眉看着我,讽刺的说道:“你觉得自己的魅力很大?我费那么大的功夫就是为了找你?” 我眼神晦暗不明,没有说话。 他指着一张沙发让我坐下,我不想让这单生意这么流掉,便谨慎的坐了下来。 “我对你是有兴趣,但还不值得我费这么大的的力气。”他舒服的坐在自己办公桌里面的椅子上:“我看中了你们律所,了解了一下x市的律师。我不得不说,你还真让人意外,最年轻的律所合伙人。何念离,你还不错。” 我的名字从他的嘴唇里轻嚼慢碾,竟然就有了一丝暧昧的气息,让我不得不想到那个旖旎的晚上。 我垂下眼睛,不肯泄露一丝内心。 “您这么年轻就坐到了这个位置,恐怕也不全是靠了家里的余荫吧,温梓卿总裁。” 是的,我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在来之前就将恒达大概信息摸了个门儿清。 温梓卿露出一个欣赏的笑容来:“就像我说的,你还不错。” “还不错的话好像入不了您的眼吧。”我盯着他,想从他的表情看出一丝破绽来。但我失败了,这个年轻的男人竟然比绝大多数的老油条都狡猾。 我尽量保持淡然:“您是想告诉我说,你要求我们律所成为贵公司的法律顾问只是一个偶然?” 温梓卿将手肘放在桌子上,玩味的看着我:“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除了工作,你难道还想有别的什么关系么?那你说就好了,我奉陪。” 他的声音像是久酿的香醇的美酒,带着醇美的香气,诱惑着人上前品尝。这个男人很危险,我的直觉这样告诉我。 我站了起来:“如果您只是想找个玩伴,那您就错了。您也说过我是最好的律师,并不是您随意玩弄的对象!” 我转身往门口走去,不想和这个男人再有一丝的牵绊。 谁知他的声音却在我的身后凉凉的响起:“还以为你有多专业,也不过如此。” 我停下看他,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公事公办。我找你是看中的你的业务能力。如果你非要将私人事情和公事混为一谈的话,那你可以走了,显然我看错了你。” 他在用话激我,我懂得。却不得不上当。 我不能让户主任在失望一次,不想再让律所因为我损失一笔生意。 我深吸一口气,将文件放在他的书桌上。 “你说的对。刚才我很抱歉,这是我为恒达准备的工作方案,请您阅览。” 他看着我,将文件拿在手里,翻看两眼就随意的扔在一边:“这样看,有什么意思。” 我看他不解,心中不耐烦,却只能忍下来问道:“那您想怎么看呢?” 他站起来,凑近我:“晚上一起吃饭,我们再谈。” 我下意识的就要拒绝。他将电话拿出来,拨了出去。 “喂,户主任么?对,是我。”他看着我,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方案我看了,有些详细的信息需要和何律师详谈,好,好的。” 他将电话递给我,我不得不接了过来。 户主任说了几句,我抿着唇挂了电话。 “明晚七点,我在上次的小酒馆等你。” 我转身就走,听见他说道:“如果你不来,这个案子就算了。” 我的身影微微一顿,没有停留的离开了。 要烦的事情太多,反倒是理不出一个头绪。我坐开车往家里行驶。 路过一家超市,停车买了几罐酒。 庆祝今天的自己没有哭,又过了一天。 第七章 饭桌交易 在一家律所中,尽管我已经非常小心的避免与饶佳倩碰上,却还是免不了听见她的声音,看见她的人影。 我将自己的办公室门关上,埋头于工作中。 “叮咚”电话短信提醒,我抬眼看去。 “今晚七点郊外饭庄不见不散。ps:如果不见你出现,明天你就会在律所看见我。” 陌生的号码,没有落款,可我还是一下子就知道这是谁发来的信息。 温梓卿。 我现在没心思应付多余的事情,却不得不按照他的话去了饭庄。 可能公司的所有人都知道沈秋泽现在和饶佳倩在一起了,我上班的时候看见几个人聚在一起笑声说话,看见我之后便立刻散开。 饶佳倩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有了男朋友,两个人也没有低调的意思。我作为一个感情上的失败者,接受了所有负面的八卦。 如今我最不想的就是公司掀起新一轮关于我的谣言。我不想温梓卿出现在我的公司找我,正是由于这个原因。 郊外的饭庄是x市顶级的餐饮地方,为了谈客户我来过几次。服务员恭敬的站在门口,见到我点头问道:“请问是何小姐么?” 我做了一个肯定的表示,一个西装的男人便走了过来:“我是这里的经理,今晚上温总裁将这里包了下来,请您跟我来。” 我暗自震惊。为了这一顿饭,温梓卿竟然包下了这里?他是有钱没地方花了么? 既然来了,我还是跟着经理往里走,他却没有带我进入大厅,而是直接上了二楼,露天的场地。 我一进去,小提琴声就缓缓的响起,中央有个巨大的红毯,踩在上面极其柔软。向前看去,温梓卿正站在一张精致的桌子旁边,身上白色的西装打眼极了。 他用最无可挑剔的礼仪帮我拉开了椅子,我顿了一下,还是慢慢的坐下。 “温总裁可真是费心费力,与自己的律师吃一顿饭还需要这么大的排场。” “应该的。我不光是在请自己的律师,还是在请一个我有兴趣的女人。”这样露骨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竟然不会让人感觉轻佻。 我只能转移话题:“如果知道这么大排场,我好歹也要换一件衣服才是。” 我身上还穿着职业的西装套裙,头发一丝不苟的挽在脑后,没有化妆。我浑身都在散发着“我没兴趣”四个大字。 如果一个男人知情识趣就应该知难而退。 可他显然不是这样的男人。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你就是这样的打扮,看惯了丰满妖娆的身段,制服诱惑还不错。今天晚上,我们可以再试试……” 一旁的服务员正在摆放餐具,训练有素的他还是被这句话给惊了一下,盘子都摆错了位置,急忙退了出去。 我向来觉得自己脸皮是厚的。比起眼前的男人却还差上一截。 我冷淡道:“我对您的兴趣止于工作,如果您今天是来听我说方案的,拿我一定让您满意。如果您只是想拿我消遣,对不起,您找错人了。” 这里的夜景极好,远处眺望可以看见夜色下的x市,灯火通明,五光十色。 我却没心情吃饭,站起来想走。 只听见对面冷冷的声音响起:“坐下!”他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声调,那是上位者天生的气势,让人不得不从心里发颤,想要听从。 这个人我得罪不起。我想到,于是缓缓的坐了下来。 温梓卿见我听话,升起了温柔的笑容:“这一切都是我为你准备的,何小姐,不赏脸么?” 浪漫的环境,最美好的夜色,耳边是温柔多情的小提琴声,晚风习习,美好的像是一片童话。 除了对面这个比狐狸还要狡诈的男人,一切都很完美。 这就是差别,我无时无刻不在奋斗,走到今天的位置,也不敢拿出自己半年的积蓄就为了奢侈的在这个饭庄吃个饭。 而对面的男人,年纪轻轻,可能这些钱对他来说,扔在地上都懒得去捡。 他费心约会,我便成全他。 上好的顶级鱼子酱,一块块恰到好处的牛肉。 这里不愧它的名气,东西贵的咂舌,也好吃的要命。 饭毕,温梓卿拍了拍手,旁边有人送上来一个小小的盒子。 我皱眉,他要干什么? 可能是我的样子太严肃,温梓卿失笑:“这是我送你的礼物,你这副见鬼的表情怎么回事,不会以为是求婚的戒指吧。” 他这样开玩笑,我反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将盒子拿了过来。 “打开它。”他命令道。 我依言将包装打开。盒子实在太漂亮了,上面竟然还镶嵌着一排细细小小的钻石,雕工精美。 我打开盒子,突然一愣。 看了看温梓卿,见他笑容不变,于是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个手镯,玉质,看起来很通透,在灯光下闪着光,很漂亮。 这样的东西放在任何一个普通人家的桌子上,都是一件值得欣赏的东西,可如今拿出了就太不合时宜了。 它的成色不够好,水纹也不够清晰。就算是珠宝店里也是随意摆在门口的那种,撑不了门面。 就算是装它的盒子可能都比它贵上不止好几倍。 我疑惑的问道:“您这是,什么意思?” “东西是不是很漂亮?我第一眼就看中它了。与你很相配,便买来送你,喜不喜欢?” 我嘴角浮起一丝讽刺的笑容。今天先是包场,接着是晚餐,就为了铺垫着送自己一块廉价的手镯。 为什么?是为了提醒我,我就只值这个价钱么? “温总裁,您不会这么幼稚吧?” 温梓卿听了我的话,将红酒送到唇边,轻轻的抿了一口。一瓶几万的红酒,一克几千的鱼子酱,却送给我不值什么钱的手镯。 这个下马威可真是有创意。 只听他凉凉的说道:“在你的心里,一晚上不就值这些钱么?不过我比你大方,我们今晚上没睡,但钱照给不误。” 他的话在我脑海里溜了一个圈儿,我才渐渐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一夜情第二天早上,我要给他一笔过夜费,正好差不多就是这个手镯的价值! 他这是在警告我也是在讽刺我。 我接受他的讽刺。一个身价不知道过了多少亿的总裁被我睡了,我竟然还想着给人家过夜费,确实是个笑话。 明白了他的意思,我却坦然了:“东西我收下。如果那天冒犯了你,那我道歉,现在我们扯平。如果你是真的对我的方案有兴趣,那请你去和我的主任谈吧。我只是个小人物,这种游戏我玩不起,再见。” 我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 “游戏既然已经开始了,只有我有叫停的权利。”他的声音很轻,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有些沉重。 我没有停留,却有些后悔。 那天自己到底是抽了什么疯,引来了这么一个难搞的人物。 他是无聊了,还是真的有兴趣,还是有什么阴谋,我都不想再去过问。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我已经下定决心,将案子做好为他人做嫁衣也好,总之是不想再跟他有什么瓜葛。 第二天我到了公司,我来的很早,平时这个时间应该是没有人的。 今天我却发现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到齐了。 于鑫于欣看见我立刻迎了上来:“离姐,你来啦。” 我点头:“今天怎么这么热闹。” 于鑫于欣指着不远处正在张贴的横幅:“我们一年一度公司全体聚餐就要开始了啊!” 我这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竟然将这个事情给忘了。 我来这里也有六年了,从小小的助理开始,律所就有这个传统。在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开一次大型的全体晚宴。 不光是自己的员工,还有律所的客户都会接到邀请。 这不仅仅是员工培养感情的机会,更是稳定客户,吸引更多生意的机会! 户主任是个有经商头脑的人,这些年来我跟在他的身边也学了不少。 每年的晚宴都是我大放异彩的时候,我会穿着自己最漂亮的衣服,挽着沈秋泽的手款款走进会场。 发挥自己的魅力,签下一单又一单的生意。我永远是整个世界的焦点。 可今年…… 沈秋泽已经离开我了,看这个样子,他一定会带着自己新的女朋友来参加宴会。到时候我便是整个会场的笑柄。 现在的八卦还止于私下,没有人敢当着我的面说。可如果他真的和饶佳倩一起出现,我能想象,我将还会是当晚的“焦点”,议论嘲笑的焦点。 我为自己冲了一杯咖啡,在茶水的格子间里呆了一会,分外犹豫到底是和户主任请假说自己不舒服欲盖弥彰比较丢脸,还是去了会场看着深秋泽和饶佳倩两个人成双入对比较丢脸。 犹豫间,我重重叹了口气,刚想推门离开,便听见门外有声音传来。 “你们猜猜,今年的晚宴,我们的何律师会不会去?” “会吧……如果不去的话,所有人都知道她怕了,以何律师的性格怎么可能让过谁呢。” 第八章 酒吧的酒 说话的是律所的两个助理。和于鑫于欣一期进入律所,通过了司法考试,却还不能成为一名成熟的律师。 先说话的人声音尖细,叫何洁,是个身段妖娆的女人。另一个叫吴雨,比较胆小。 我缓缓的将自己的手从门把手的放了下来。并不是怕她们,而是不想再律所起什么风波。 何洁冷笑:“你记不记得何念离从前那副高人一等的样子,好像别人都不如她似的,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里。现在好了,男人被别人抢跑了,你等着吧,晚宴的时候她一定会是最大的笑话。” “你小声点。”吴雨低声道:“这里是律所。她是合伙人,我们只是普通的小助理,如果惹恼了她,大家一起完蛋。” “你怕什么?她现在为了男人的事情焦头烂额,连工作都不管不顾了,前几天失踪了那么久,户主任大发雷霆的时候你忘了,我看她蹦跶不了多久。” 我知道自己的人缘不好,公司的人恐怕都不喜欢我。只是没想到竟然被憎恨到了这种地步。 “我看……何律师人还是挺好的。上次我工作上有了个疏漏,还是她提醒我的,要不我就惨了,不是被辞退也要赔偿一大笔钱。” “呵,这点小恩小惠你都记得。你难道忘记她当时是怎么骂你的了么?全律所的人都听见了,你不丢脸,我都替你丢脸死了,你还为她说话!” 吴雨的声音明显弱了下去:“可……何律师虽然表面上冰冰冷冷的样子,我还是觉得她其实是很照顾我们这些新人的。你看于鑫于欣不就和她关系很好么?” “于鑫于欣和谁的关系好啊?”另一个甜腻的声音响起,我浑身一僵,立刻听出来是饶佳倩来了。 “佳倩姐!”何洁声音显得十分亲昵,没有半点刚才恶狠狠的样子:“我们在说律所的晚宴呢。” “你们再这里偷懒,小心被人发现。” “不还有你在嘛,佳倩姐。你一向照顾我们,一定不会惩罚我们的。” 我冷笑。饶佳倩就是喜欢做好人。员工偷懒她不管,有人迟到早退她不管,合同有问题了第一个就将别人推出去。 这个何洁以为她是个好人,早晚要吃大亏。 饶佳倩笑道:“就你会说。对了,那天晚上一定要穿的漂亮一点。最好带上自己的男伴。” “饶律师,那天你也会带男朋友过来么?”吴雨犹豫的问道。 我身体瞬间僵硬住了。 “是啊。”她大方的承认:“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没错,我现在的男朋友从前和何律师交往过。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感情这种事情又怎么可能说得清呢。何律师也一定会祝福我们的。你们可别乱嚼舌根了。” “可是遇见了,不会尴尬么?” 我听见饶佳倩的声音柔柔弱弱的响起,却刺的我心中一疼:“尴尬的不是我,更不会是你们,你们管那么多做什么。” 是啊,她和沈秋泽一起出现在我们律所的晚宴,尴尬丢人的只会是我。 “可能何律师也不会去了吧。”何洁高兴的说:“你的男朋友真有眼光,选择了你。那天如果何念离自己出现在晚宴上,她也不怕丢人。最好就不要出现,免得大家都难看。” 几个女人笑着离开,我却浑身发冷。 原来是真的,当一个人倒霉的时候,老天不会偏向她,而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再踩一脚。 我不是个好人,做律师也走过许多边缘线,我的当事人也不是全部都那么清白无辜。但在自己的感情里,我绝对是最可怜,最需要人同情的那一个。 可到头来,所有的悲剧都要我一个人来抗。别人踩着我一点点站往高处,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终于,我用尽力气才缓和了情绪,慢慢的从茶水间走了出来。 回到办公室里,却没有了工作的兴致。 突然看到一条信息。署名是温梓卿。 他要我去恒达企业找他探讨合同的事情。这种短信已经不是一条两条了。我根本没回,避之唯恐不及。 可这次看到,按在删除键上的手指却顿了下来。 我鬼使神差的在键盘上按下了“好”字,在自己的脑袋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发送了出去。 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很简短。只有一个时间。 他让我现在去找他,我下定决心,没有任何的犹豫就走了出去。 连续两天出现在这里,秘书小姐却没有丝毫惊讶,而是耐心的将我引入了总裁办公室,态度好的好像我是什么贵宾。 温梓卿丝毫也没有因为我的出现而表现出什么意外,仿佛我回心转意只是时间问题。 他似笑非笑的说道:“说真的,何律师。我会以为你倔强的时间会更长一些,而不是一个晚上就改变了心意。” 我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温总裁,你想让我签你们公司的顾问合同是不是?我可以做到。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 他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什么事?”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封请柬放在他的桌子上。 “那天,我需要你做我的男伴。” 他愣了一下,桃花眼看着我,近乎露出可怜的神色:“何律师,你的人缘难道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么?去参加晚宴还要求我这个你不喜欢的人?” 我深知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我放下姿态来。 “温总裁,我的人缘怎么样不是我们讨论的问题。我来是想和你做一笔交易。你如果同意的话,这个合约我立刻就能签。” 温梓卿不置可否的看了看我:“你需要我做什么?假装我们是情侣?” “不需要,你只要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站在我这一边,给我撑足了场面,让我有足够的面子就行。” 我的话直白没有任何隐晦,将自己的心机和目的坦白开来。 他的眼神中竟然露出了一丝欣赏的神色,他静静的看着我,良久没有说话。 就在我不耐烦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却笑道:“好,我最欣赏坦诚的人,我答应你。” “那请你后天晚上五点,准时在我家门口等着接我。请开一辆拉风的车,一套最贵的西装。”我看到他诧异的看着我。 我已经不在乎他是不是以为我是什么贪慕虚荣的女人,还是以为我对他别有目的。我现在能考虑的事情就是,绝对不要在那个晚宴上丢脸。 至少,不能在深秋泽和饶佳倩的面前。 晚上我又去了顾小言的小酒馆。 门口站着那个阳光美少年一看见我便高兴的迎了上来:“姐,你来了?”我近看才发现,竟然是顾小川。 我好想像和他不是很熟,他叫我姐我微微有些不习惯,却点点头:“给我找个安静的地方,再给我开一瓶酒。” 顾小言看见我来了,整个脸都要垮了下来:“你又来干什么?” “喝酒呗。”我无所谓的坐了下来。 顾小言转头看见她弟弟将一瓶她珍藏了许久的酒打开送了进来,脸上的青筋都要崩出来了。 “何念离,你再这么白喝我的,我就真的不还钱了!” 我摆摆手:“就算我不喝你的,你也还不上钱。” 顾小川像是十分喜欢亲近我,坐在我身边说道:“姐,我陪你喝。” 顾小言强忍的怒气:“你给我出去招呼客人!” 在她杀人的视线中,顾小川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我觉得挺有意思,好像自己还有点魅力的感觉。 顾小言气道:“你别打我弟弟的主意。” “分明是你弟弟想打我的主意。”我笑了笑,随口说说没放在心上。 自从沈秋泽走后,家是我最不愿意回去的一个地方。而酒,却成了我人生中最好的伙伴。 我“咕咚咕咚”的灌了自己几口,胃里像是要烧起来了一样,我才反应过来看着顾小言:“这酒多少度啊?” “哼”她冷哼道:“我陈酿了好几年的酒,没多少度,也就不到六十吧。” 我哑然,很快,脑袋就开始昏沉了起来。 从前就算是喝酒也要拼命的保持清醒,知道自己要回家,要回到沈秋泽的身边去。如今没有了束缚,我几乎要爱上这种半梦半醒的状态。 整个世界都喧闹起来,我的神经兴奋着,抱着酒杯就走出了角落,看见阳光美少年走过来,便上前一把攀住了他:“小帅哥,今天便宜你,带我回家。” 我看见顾小川的脸蹭的一下红了,两只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好。 原本想要逗逗他,看他竟然这么害羞,便松开了手。 他却笨手笨脚的揽住我:“姐,我,我是第一次……” 身后一个大力将我往后一拽,我喝多了酒一个踉跄,便看见顾小言怒气冲冲的脸指着我:“你给我回家,我给你叫车,你给我快点回家!” 我却上前拉着顾小川的手不放:“你放心,姐姐教你。” 顾小言听到这话,二话不说,拽着我的衣领将我往门口拖去,随意的将我扔进一辆出租车,我便倒头睡过去。 第九章 晚宴 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我捂住自己发疼的脑袋睁开眼皮,发现自己正躺在自己的床上。 我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打开手机瞬间,提示音疯狂的响起。无数条短信和未接来电窜了进来。 我走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中憔悴的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认识了。我一直以来都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也为之付出全部的心血。 从前不要说是无故不上班,旁人都很难见到我迟到的身影。我的工作一直都是最仔细的,我会为了自己的客户二十四小时开机,电话从来没有关机的时候。 如今看着手中电话中的短信和来电,有于鑫于欣的还有户主任的,我想了想还是给于鑫于欣发了条信息,说自己晚上会去参加晚宴。 电话很快就打了进来:“离姐,你没事吧?今天怎么没来?” “我有点私人的事情,律所没什么事吧?” 于鑫于欣有些犹豫:“户主任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离姐,你好好和主任解释啊。” 我挂上电话苦笑,明明已经打算好了要好好上班的,可一向自律的我,好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了自我约束的能力。 我给户主任编辑了一条信息,他没有回话,恐怕是真的生气了吧,我心想。 想到今天晚上的晚宴,我从衣柜里精心挑选了一条裙子,修长的鱼尾设计,在后面开了一个v形的领口,露出背部完美的曲线来。 腰身的设计让我的曲线毕露,黑色闪着细钻的光芒称的我肤白如雪。 我对着镜子画了一个完美的妆容来。 镜子里露出了一张绝美的脸。我一直觉得自己长得比饶佳倩好看,相比于她小家碧玉的精致秀气,我的美更加锋芒毕露。 这是不是就是当初沈秋泽选择我的原因。可是我依然这么美,他怎么就离开了呢? 饶佳倩说我霸道无情,沈秋泽说我骄傲刻薄,张加林说我尖酸狡诈。 我竟不知道自己做人竟然这么失败。 我住的公寓在7楼,向下望去没有看见温梓卿的身影。他是不是又反悔不来了?我做好的最坏的打算,如果他真的不来,我就自己前去晚宴,大不了丢一次人罢了,中途借口离开。 算好时间,我下了楼。 走出小区门口,我看见一辆宝蓝色的玛莎拉蒂停在马路对面。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正慵懒的倚在汽车的旁边。 他的西装简单随意,却连最挑剔的评论家都找不出一丝错误来。西装将结实流畅的肌肉隐藏了起来,我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那么多女人会沉迷于男色不可自拔。 就连我看见他也会微微晃神。 他看见了我,却没有走过来接我的意思。我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将裙子提了起来,踩着高跟鞋往前走。 “你很准时。” “我一向是个守约的人。” 我坐进车里。他开车往律所驶去,一路无话。我敏锐的直觉能感觉到这个男人对我没什么感情,充其量只是有一点兴趣罢了。 这点兴趣还是在他刚才看见我惊艳的眼神中察觉到的。 所以对于他冷淡的态度,我没有任何不适。 我已经做好了他今晚一直高冷的准备,谁知他却一下车就拉住了我的手搭在他的手臂上,我回头,竟然从他的脸上看见了可以算得上是宠溺的笑容。 他轻声对我耳语道:“这样走才般配。” 我顺从的挽住了他,今天本来就是找场子的,我还怕他给我难堪呢,又怎么会怕与他表现的更亲昵。 我露出一张端庄典雅的笑容来,仪态万方的挎着他走入了晚宴会场。 我们的出现让现场出现了一阵骚动。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我们,我的头却抬得像个皇后。 我看到何洁震惊又嫉妒的看着我和我身边的男人,我看到更多的人用好奇惊艳的目光打量我们。如果论颜值,我们一定是今晚最受人瞩目的那一对。 “怎么样?虚荣心满足了?” 他故意低下头笑着对我说话,外人看来我们一定亲密异常,却不知道他的声音到底有多冷,听在我的耳朵里让我打了个寒颤。 没错,就让他觉得我是个虚荣的人吧,无所谓,我并不在乎他的想法。 我看见于鑫于欣站在户主任的身边拼命向我使眼色,我带着温梓卿走了过去。 “户主任,我来了。”户主任本来脸色不好看,但是在看见我身边的人的时候还是楞了一下。 “这位是……” “这是恒达集团总裁,温梓卿。我邀请他来参加律所的晚宴,今天我就是一直和他在一起洽谈生意才没有上班的。” 我面不改色的说着谎言,余光看见温梓卿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好吧,恐怕我在他心中的标签又要多两个字:虚伪。 温梓卿向户主任伸出手去:“你好,我叫温梓卿。念离经常和我提到您,说您一直很照顾她。” 户主任立刻握住了温梓卿的手,热情的说:“早就听说过您的名字,还是第一次见面,温总裁果然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啊。” 温梓卿笑道:“比不上您白手起家,我买过您的书,看完了很受启发。” 户主任听到他这么说更加高兴,两个人竟然有了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温梓卿提到我,和户主任说今天我迟到是因为和他讨论合同的事情。户主任若有所思的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我疑惑他为什么会这么看我,后来才想到。 应该是看穿了我们的谎言,却因为温梓卿是个大客户的原因不愿意拆穿吧。 大厅门口起了骚动,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大了起来。我疑惑的看过去。 只见饶佳倩和深秋泽站在一起,在向公司的同事挨个打着招呼。 那是只有生活在幸福中的女人才会出现的表情,我很熟悉,因为我曾经也露出过这样的笑脸来。 两个人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向这边走来。饶佳倩先看到了我,只一愣却立刻露出一张得体的笑脸。 沈秋泽也看到了我,他那颗像黑宝石般灿烂的眼睛此时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浑身都僵硬住了,一旁的温梓卿自然的伸手搂住我的肩膀,将我向他的怀里带去。 我要撑着他才不至于倒下去,心中大骂自己没出息。 “念离,你来了?我还以为今天不会看见你了。”饶佳倩笑道。她小鸟依人的靠在沈秋泽的身边,落在我的眼中竟然那么刺眼。 我的头抬得更高了:“怎么会?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有缺席过一次律所的晚宴,今年也不会例外。” “念离,这两位是……” 明知道温梓卿是在做戏,可每当听到他这么叫我我还是很不习惯。 “这位是我的同事,这位是……沈秋泽。” 饶佳倩戏谑的看了我和温梓卿一眼:“这不是那天晚上在酒吧遇见的男人么?怎么这么快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她的声音不大,刚刚好足够周围的人听清她在说什么。 她是在告诉所有人,我不过是怕丢脸,所以随便找了个男人来凑数。 沈秋泽有些不赞同的看着她,却终究没有说什么。 温梓卿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挑出一张名片。刚刚好让人看清他手上百万的名表,将名片递给饶佳倩。 饶佳倩不屑的看了一眼,之后突然面容扭曲。 “我和念离认识的时间确实不长,她甚至还答应我交往的请求!”他深情的看着我,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来:“我却早就对你一见钟情,希望你能够慢慢看到我的真心,我是认真的。” 沈秋泽的眼神晦暗莫名,我看着他张了张嘴,竟然说不出话来。 饶佳倩突然笑了:“念离,那恭喜你了,这么快就有了新的追求者。那我和秋泽就放心了,” 她抱住他的手臂:“我们还在想到底要怎么样告诉你这个消息,看见你能这么想得开就好。” 我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看见她抬手的时候无名指上那颗耀眼的钻石。 听见她说:“我和秋泽打算订婚了。如果你有空就请来参加吧,我们是真心需要你的祝福。” 我猛然看向沈秋泽,像是在要一个答案。 他顿了一会,沉沉的说道:“念离,虽然不在一起了,我还是希望你过得好。” 希望我过得好?我突然觉得异常的愤怒。 如果他还有半分在意我,就不会在分手没多久就出现在我公司的晚宴上。所有同事都知道我们是相处了多年的恋人,如今他和我最好的朋友成双入对在这里出现,每一秒钟对我来说都像是扇在我脸上的一个耳光!我却丝毫还手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突然,我的眼前笼罩过一片阴影,有一个湿软的东西覆盖上了我的嘴唇。 虽然只是蜻蜓点水的一吻,却让我从即将崩溃的边缘惊醒。 温梓卿搂着我肩膀的手更加用力:“念离身边有我了,当然会祝福你们。” 看来他已经看出来我和沈秋泽的关系了,也对,这样一个七巧玲珑心思的人,又怎么会看不懂? 第十章 离开,蓄谋已久 “那就好。”饶佳倩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挽着沈秋泽的手臂转头便离开了。 抱着我的温梓卿却迟迟没有松手,我低声道:“你的戏演的太过头了。” 他低声笑道:“如果这不是戏呢?如果我说的都是真的呢?你是个有魅力的女人,我喜欢你,有那么难以置信么?” 他的语气撩人,抱着我的手臂强健有力。如果不是他那双好看的眼中流露出的只有随意和漫不经心,也许我真的会相信他。 我没有再理他,转头向沈秋泽看去。 饶佳倩正在把他介绍给自己一个个的同事,我看见她伸出手显摆那颗大的过分的戒指。还真是不吝啬向所有人炫耀自己的幸福。 沈秋泽一旁笑着,就像从前一样温文尔雅,进退有度。 我禁不住在想他和饶佳倩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尽管这个想法正噬咬着我的心脏,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 半年?一年? 在他每次说出差的时候,在他说公司忙不能回家的时候,在他不能在我身边的每个瞬间,他是不是在和饶佳倩在一起? 他们隐瞒了那么久不让我发现,一定很辛苦吧。三个人一起吃饭的时候他们两个装作不熟的样子,是不是在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却暗暗嘲笑我白痴? 我每次让他对饶佳倩好一点,告诉他这是我唯一的朋友的时候,他是用什么心情来听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所以最后当他终于向我摊牌的时候,竟然就是他打算好放弃我的时候。 那不是心血来潮的冲动。 所有的离开,都是蓄谋已久的阴谋。 我又想喝酒了,拿起一杯香槟,温梓卿却一把将杯子夺了过去。 “这里这么多人,我可不想要有一个发酒疯的女伴。” 我冷冷的盯着他,拿起另外一杯酒,一饮而尽,挑衅的看着他:“你又凭什么管我?” 他看了我好一会,我以为他要发火,却听见他笑出声来:“为了个男人,至于么你?怎么,他骗了你的钱,骗了你的人,还是怎样?” 我觉得好笑。男人好像以为如果他没有骗到一个女人的钱,也没有骗到她的人,便无论做什么事情都理所当然一样。 那感情呢?他骗了我的感情,难道不应该罪该万死么? 我乐意和沈秋泽睡觉,我乐意让他花我的钱!可我不乐意他和我最好的朋友背着我搞在一起! 我在心里怒吼,却懒得和温梓卿多说一句。 这个游戏人间的大少爷怎么会理解我的话呢。 我笑道:“其实没什么大事。那个是我交往了十年的男朋友,那个是我认识了十年的好闺蜜,他俩有一天突然告诉我要在一起。这个真的不算什么大事。” 温梓卿的眼神暗了下来,深眸中竟然多了一点认真,只不过一闪即逝。 他出乎意料的没有再跟我争执什么,我也没有再喝酒。 他说的对,这里是公司,我今天来就是为了不丢面子的,要是喝醉了就不好了。 但我还是提前走了,温梓卿说要送我,我却谢绝了。 他没有一点要坚持的意思,开着车扬长而去。 我穿着高跟鞋,张了张嘴,吃了一嘴巴的尾气。如果说他这样也能追到女孩子,女孩子爱的一定不是他,而是他的脸,他的身材,他的钱。 我打了一辆车回家。 脚下的高跟鞋有些累人,我便脱了下来提在手上,坐电梯上楼。 出了电梯门一拐,却看见一个修长的人影正倚在我家的门前。 我以为自己眼花了,以为自己喝多了,静静的站在原地,良久都没有动弹。 沈秋泽看到了我,道:“我没有钥匙,便在这里等你了。” 对,他走的时候除了行李箱,将这个家的钥匙也留下了。我麻木的向前走了两步,低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这么问的时候,心脏却不可抑制的跳了起来。他是来找我的把?是吧? “我公司有个文件落下来。”他解释道。 我的心沉了沉,点点头,打开门让他进来了。 一进屋子,他便皱眉道:“怎么这么乱?” 我看着随手扔在地上的衣服和桌子上还没有收拾的碗筷,心想我连自己都不想收拾了,难道还要收拾屋子么? 我把文件找了出来递给他。 深秋泽可能也觉得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 他突然开口:“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 我低着头,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念离,虽然我们不在一起了,但我是真的关心你。希望你不要自暴自弃,你们才认识多久就在一起了,他的底细你知道么?” 受到攻击的我,自动打开了防御系统,冷声道:“你还是留着这些心去关心你的未婚妻吧?别趁你不在的时候,她又看上了别的什么人的男朋友,你小心戴绿帽子。” 空气突然静了下来,然后他笑出了声:“呵,何念离,我还以为经过这么多事情你会有点变化,看来是我错了。你就是你,永远是那么尖酸刻薄,怎么会变呢?” 他转身毫不停留的离开。 门在我的面前“彭”的一下被关上。房子里又剩下我一个人,他走了。 我站了一会,突然猛地动了起来,也跟着冲了出去。 他已经坐电梯下了楼。我便走楼梯,像是被什么追赶似的跑下去。 我看见了他的背影一步步远离。 不,不!他错了!我是个愿意为爱情拔光身上所有尖刺的刺猬。去他妈的什么骄傲,什么自尊心。 我只想让他留下来! 在小区门口的地方,我终于追上了他,从背后将他紧紧的抱住。 我感觉到他整个人僵硬了起来。 我像是要宣泄掉所有委屈般的大哭:“秋泽,你别走,都是我不好,对不起,我会改的……我真的会改的……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念离……” 我生怕他说出拒绝我的话来。我的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 眼泪顺着我的脸颊连城线的落了下来:“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这回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我……” “秋泽,你怎么这么慢,我等了好久。”那个噩梦一般的柔弱生气响起,瞬间止住了我的哭声。 沈秋泽有些愧疚的说道:“念离,我们不可能了。” 我松开了他,错开他的肩膀,看见饶佳倩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念离,没想到你也有这样的时候,你哭的我都要心碎了。”她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笑话:“可是这么办,秋泽现在爱的人是我。” “佳倩,别再说了。”沈秋泽看着她皱眉道:“文件拿到了,我们走吧。” 饶佳倩突然一拍手,高兴到:“不然你跪下,求求秋泽,看他会不会回心转意啊?” “够了!佳倩。”沈秋泽出声喝止。 他看着我抱歉的说道:“念离,我们之间不可能了。你还是回去吧。”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那是我对他全全的爱意被人狠狠摔在地上的声音。 饶佳倩仿佛还想和我呆一会说些什么,却被深秋泽给拖走了。 我像是丢了魂魄一样僵硬的往回走,一直走回家。 坐在椅子上好一会,才发现地摊上竟然有一个个血水混合了污泥的脚印。 我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看向自己的脚。 原来我追出去的时候着急,连鞋子都忘了穿。 奇怪我竟然没有感觉到一丝疼痛。 我从急救箱里掏出一瓶药水和棉花来。手指不听使唤的抖了一下,碘酒洒在了我的脚上,我才因为疼痛缓过神来。 所以说从不肯放下自尊防备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我双手捧着自己的真心要献祭给伟大的爱情,对方将它扔在地上,还踩了几脚。 我想起来,当初深秋泽要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么坚定决绝吧? 原来爱的时候所有的情话是真的,不爱时候的冷漠也是真的。 脚底下因为伤口的关系显得血肉模糊。我还穿着礼服,就这样躺在地毯上。 我不肯在别人面前哭,别人说我冷血。 我将自尊踩在脚底下,去祈求伟大的爱情,换来的只是抱歉和嘲笑。 饶佳倩想到那个画面,一定做梦都会笑醒。她这么多年的机关算计,在我身边忍气吞声,终于抓住了沈秋泽。 我也终于承认,我的爱情彻底死掉了,就像一朵已经枯萎的鲜花,没有任何挽回的余地。 所有美好的回忆,悲伤的回忆全部都留给了我一个人。 我起来端了盆凉水,将脚洗干净。 便爬上了床。 柔软的杯子盖在我的身上,我强迫自己睡觉。 明天自己又死不了,死不了就有工作要做。不睡觉怎么行呢。 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流入了枕头里。 我将头埋进枕头,压抑的“呜呜”哭出声来。 寂静如水的夜,只剩下孤孤单单的我,独自一个人舔着自己溃烂的伤口。 第十一章 游戏刚刚开始 第二天,我到了律所。 站在门口的位置第一次有了犹豫,要不要再请一天假。 昨天晚上,在饶佳倩的面前,什么面子里子都没了,上班看见她,难道还要让她再嘲讽一番么? 没等我决定好,便有几个职员陆陆续续的赶到。我立刻换上一副平时一样难以让人亲近的表情,微微对她们点头表示问好,推门走了进去。 我躲在自己的办公室,一直到中午吃饭时间,大家都走了干净,我才打电话订了餐。我也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很可怜,什么时候开始,所向披靡的何大律师竟然沦落到不敢见人的地步了。 我的饭吃完,同事们也都成双结对的回来了。我很庆幸自己是个合伙人,而不是普通的律师,拥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可以隔绝外界的目光。 突然门外引起了骚动,我没在意。于鑫于欣却敲门走了进来:“离姐,你有个快递。” 我点点头,这有什么奇怪的,透过玻璃窗竟然看见许多人站起来围观这里。 等快递员走进来,我才明白为什么。 他问道:“请问是何念离何律师么?” 我很想说不,却没办法否认。我点了点头,快递员将一捧大的夸张的玫瑰花递到了我的手上。玫瑰一簇簇鲜红的可爱,我却没心思心上。 快递员见我接过了花,掏出张卡片递给我。 我只好签收,于鑫于欣兴奋的跑过来:“哇,这么大的花啊。这手笔一定是恒达的总裁对不对?” 我打开卡片,看见落款,果然是三个大字“温梓卿。” 这样的游戏我有些厌倦了。他根本不喜欢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近我。对于他的目的一无所知,这样一个危险的人不知目的的留在我身边,让我浑身不自在。 我随意的将花送到于鑫于欣的手上:“送给你了。” 于鑫于欣推让了一下,我说她不要的话就替我扔了,她才高兴的收下了。 她走出去,我刚清净了一会,她又重新推门进来。我皱眉:“又怎么了?” 她神色复杂,身后跟着一连串的快递员,一个接着一个的走了进来,拿着东西让我签收。我拒绝了一个,后面还有十个在等着。 我不胜其烦,给温梓卿播了电话。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 “你想做什么?干嘛送我这么多东西?”我不耐烦,口气也并不是很好。 “我还能做什么,不就是在追你么。”温梓卿低声笑道。 整个律所都在往我这边看了,好像在看我身上的八卦到底有多少一样。我强忍着怒气道:“温总裁,我不知道您是不是很闲了,但我确实十分的忙,没时间陪你玩游戏,请你不要这么做了。” “你怎么这么小看自己的魅力,你就没有想过我是真的对你一见钟情,想要追你么?”他的声音透过电话那头,像有磁性一样钻进我的耳朵里,痒痒的,撩人的很。 我却只冷笑,如果我相信他,我才是最大的傻瓜。 “温总裁,东西我不会收的,请你不要再做这样的事情了。” 没有再听他说什么,我挂上了电话。 对满屋子的快递员说道:“这些东西我一样都不会签收,请你们将东西从哪里来就送回哪里去,谢谢。” 快递员似乎不知道这么办才好,站在原地窃窃私语,却没有动弹。 我对于鑫于欣摆了摆手,她会意的一个接着一个将他们领了出去。 我的办公室重新恢复了清净。我窝在椅子上,有些怔忡。 想着沈秋泽,又想着饶佳倩,复而又想想温梓卿,等到下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工作效率低的吓人。 想着第二天再把工作做好。 可当我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真的是彻底服气了。 一大早上,便有昨天送花的那个快递员过来,将一大束百合送到我的面前让我签收。递给我一张卡片,上面写着:“玫瑰不合你的心意,那百合呢,你喜欢么?” 我觉得深深的诧异。一个恒达集团的总裁,竟然有这么多时间来追女孩子不工作,为什么恒达还没有传来破产的消息! 百合只是这一天的开始。 当另一个快递员递过来一个礼品盒被我拒签了之后,他竟然掏出一张纸来,用最大的声音开始朗读诗词! 《一颗开花的树》…… 我一下子震惊在当场。那个男人竟然吩咐快递员,如果我不签收就开始大声念诗…… 声音大的律所在的员工可能都听见了,我看见每个人脸上的好奇和八卦还有窃窃私语的笑脸,简直要疯了。 我没等他念完,急忙将他推了出去。不知道温梓卿到底付了他多少钱,他竟然一直念到被推出律所,我狠狠的关上门。 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尽量显得若无其事,在所有人注目的目光下走回办公室。 但我太小看温梓卿的决心了。 当半个小时之后,这一切都开始重演的时候我暴怒了。 将电话直接给温梓卿打了过去。这一次却是他的秘书接了电话。 那个声音甜美,好像从来都不会生气,不管我发多大的脾气,她就只有一句:“总裁在开会,请您一会儿再打来”的秘书,让我彻底熄火。 在我两个小时内拒绝了三个快递的时候,第四个快递如约而至。 我终于没有反抗的心思,问道:“如果我收下了,你还会念诗么?” 快递员神情复杂的摇了摇头。我认命般的接过东西,在签收板上签了自己的大名。 我知道,自己想要在律所低调的过日子算是彻底泡汤了。 在我签收了这个快递之后,电话立刻响了起来。 “何律师,你终于愿意接受我了么?” 我无奈道:“温总裁。我到底什么地方做错了,请您明说行不行?我好及时改正。” 温梓卿不改口:“我就是喜欢你,要追你啊?怎么,礼物你不喜欢么?那我明天再送别的。” 我沉吟了几秒钟:“请问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去您的公司找您。” “你想来,随时都可以见到我。” 我挂了电话,还是向他的秘书约了一个时间。 快递依然不停的送进来。我没有拒签的兴致,一一留下。 下班的时候于鑫于欣和我说:“离姐,这个温总裁出手也太高调了吧,全世界都要知道他正在追你了。” 就是这样我才越发肯定他不是真心的。明知道我现在的处境,竟然还想将我捧到别人面前成为风口浪尖,凭他圆滑的为人,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这些话我却没有对于鑫于欣说。她是一个单纯的好姑娘,为人处世却还欠缺火候,有的东西要她自己慢慢体会才行。 我依照预约的时间来到了恒达企业的总裁办公室。 温梓卿就坐在里面,我将手上全部的箱子盒子和包装袋统统扔到了他的桌子上。温梓卿戏谑的看着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来:“这是我修改的与恒达集团的代理合同。完全是按照您的意思修改的,我已经签上了名字,只要您一签字立刻生效。” 他将合同拿过去看了一遍,轻抿了一口咖啡:“不愧是何大律师,合同条款不错。但我不能签字。” 我皱眉:“你不就是为了合约么?” 他从抽屉里掏出另外一份文件递给我:“这个才是我想让你签的文件。” 我慎重的接了过来,坐在椅子上一页一页的翻看着。 大概和我草拟的合同差不都,只有一点不一样…… 我疑惑的问道:“你要签我们律所?” “不错。我要签的是你们律所,而不是你这个人。不过你放心,上面明确写着‘指定诚途律师事务所律师何念离代理’。” 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嘴角浮现起莫名的微笑。 其实这份合同和我草拟的那份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反正都是由我代理,我不懂他为什么一定要签律所,而不签我个人。我仔细想了想,却没有想通里面的关键。 “我签了,你就停止那些幼稚的行为?” “如果你是指送礼物的话,我可以答应。”他凑近我:“不过如果你是指让我停止追你的话,我可不同意。” 我好像已经习惯了他说这种话,知道他只是随口说说,我学会了不放在心上。 我在文件的最后一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温梓卿盖上了印章。 一式两份,这个过程我们都熟悉。 我站了起来:“温总裁,既然合同已经签了,那我们就两清了。交易到此结束,您的游戏恕我不能奉陪。” 我转身离开办公室,却听见他轻声低语:“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回头看他,见他已经埋首于文件。想问为什么这么说,却见他没有任何抬头的意思。 我忍着气,摔门而去。 虽然不知道温梓卿到底什么目的,但这却是我长时间以来签下的第一个客户,我还是松了口气。 工作好像可以慢慢回到正轨,我的生活好像也慢慢安稳下来了。 第十二章 背后的致命一击 日子一天天过去,除了每天必须要看见饶佳倩不知疲倦的炫耀她的戒指和不断派发的订婚请柬外,我觉得自己的日子已经回到了正轨。 至少我不再在晚上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喝酒,也再没有想过什么一夜情的事情。 可当我恢复冷静之后,却发现律所好像有些不对劲。 饶佳倩因为要订婚的事情总是不见人影,这个可以还能说得过去,但是户主任竟然也总是消失不见。我有一次试探性的问户主任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新的案子需要忙,他告诉我说正在商谈一个大客户。 从前,律所的大客户都是由我出面协商。自从……和深秋泽分手之后,好像我的案子也少了许多。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可能是户主任也觉得我被男人弄昏了头脑吧。 我向他表示,自己已经恢复的工作状态的时候。户主任却告诉我,我现在最大的任务就是将恒达的事情办好。 这也是让我最疑惑的一点,恒达的最大问题就是没有问题! 他们花了那么多钱,温梓卿废了那么多功夫,终于和我们签上了合约。可这些日子以来,竟然连一件哪怕很小的法律问题都没有让我出面解决。 我这个律所的大忙人,竟然突然之间清闲了起来。这让我很不习惯。 我想到自己那笔香港客户的订单。我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放弃它。 上次去香港的时候,我和那边客户的行政秘书很是聊得来,我打给他询问案子的进展,他却告诉我他们总裁就要来x市的消息。 我一惊,许诺了许多好处,他才告诉我了准确时间。 我于是带着于鑫于欣提前赶到了机场。在那里等了整整两个小时,也没见人影。 于鑫于欣犹豫着说道:“离姐,是不是消息错了,不是这家航班。” 我沉吟良久,觉得这么等下去不是办法。那边秘书的电话也打不通,于是决定回公司。 刚进律所的大门,便看见饶佳倩正满脸笑容的领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往外走。 对方见到我很热情:“何律师,我们正说到你,你就出现了。” 我的心中一沉,饶佳倩若无其事的对我笑道:“念离,钟总裁正好要走。我订了云顶的包间,不如一起去吧。” 我看都没看她一眼,用标准的香港话对钟总裁说道:“我给您打了许多个电话,您都没有接听。上次我们的生意谈的差不多了,但是您那方面好像有些意见没有签字,请问是什么原因呢?” 钟总裁诧异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饶佳倩说道:“合同没问题啊,是你们打电话来说想要换一个律师签约,我这趟就是从香港赶来签约的。” “什么?我根本我不知道您来这里签约的事情!” 钟总裁听了我这话,目光就复杂起来。 饶佳倩伸出一只手,态度依然礼貌温和:“钟总裁,这是我的助理,让他带您先去云顶,我随后就到。” 钟总裁站在原地似乎犹豫了一会,但还是跟着助理离开。 我随后跟上去,却被饶佳倩拉住了手臂。 她的笑容不变:“念离,钟总裁已经和我签订了协议,他们公司的代理人会是我。” 我气到极致竟然笑了出来:“饶佳倩,你还要不要脸?香港这边一直以来都是我在联系的,就算是要签也是和我签!” 合约是由我一手草拟的,所有的官方问题都是我一点一点解决的。前期运作的人是我,所有的渠道都是我打通的! “合约已经生效,你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没有用。” 我恨得咬牙切齿:“饶佳倩,你放心,就算我签不上也绝对不会让你得逞!你信不信我有这么能耐?” “哈,何念离,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那个何大律师么?”饶佳倩可怜的看着我。 我攥紧了拳头:“你什么意思?” “尽管我一直恨你,却不得不承认你是个厉害的律师。我一直希望变成你那样的律师,不过看来我是高看你了。你不过就是个只会感情用事的可悲的女人。” 她轻柔的声音像是尖刀一样划过我的心脏。 “你为了私事,香港那边的事情根本连问都不问,如果不是我替你收拾烂摊子,客户早就跑了,何念离,承认吧,你已经过气了。”她在我的身边转了一圈,笑着说道:“这里已经不适合你了,识相的你就自己走人,我可能还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我强撑一口气冷笑:“你的合伙人位子还是我帮你拿到的,这个事务所没有一个人有权利开除我,除非你召开股东会,大家举手表决。” “何念离,何必呢?非要闹得这么难看?” 我上前一步,冷冷的与她对视:“有本事你就组织投票,这个律所有一半的客户都是我拉来的,我就看看股东到底会站在你那边,还是我这边!” 她的眼神变得阴毒,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 我的态度强硬,但这并不代表我会小看她。 何念离能越过我拿到香港那边的合约,实力不容小觑。 事实上,我从来没有小看过她。她是那种不蔫声不蔫语,在法庭上趁你不注意的时候给你致命一击的人。 如果不是知道她的能力,我也不会仅因为和她关系好,便一力保举她坐到今天的位置。 果然,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 我当下便联系了所有的股东,试探他们的反应。 饶佳倩需要超过一半的股东投同意票,才能将我辞退。 律所不算我,一共有12个股东。我只要能拿到6个反对票,她就拿我没有办法。 我不相信她说让我走的话只是心血来潮,她一定还留有什么后手。 我一毕业就在这里工作,这里就像是我的孩子一样,我为之付出了所有心血的地方。她抢了我的男人!我绝对不能再让她抢走我的工作! 所幸我在律所积威已久。即使饶佳倩真的许诺了他们什么好处,依然有支持我的人始终站在我的这一边。 挂上电话我松了一口气。 周一,我特意换了一件正式的衣服,早早来到投票办公室坐着。等待股东一个个鱼贯而入。 饶佳倩路过我的时候小声说道:“如果我是你就先在走人,别搞得大家那么难看。” 生活不是一个电视剧,也不是一个传奇。 故事里那么多被解雇的ceo并不总会会发生在身边。毕竟这样的变动实在是太大了。对于一家企业来说,开股东会去辞退一个合伙人,除非是因为刑事案件,或者财政纠纷,否则不会轻易举行。 我冷冷回敬:“让所有人难看的是你,不是我。” 也许是觉得我冥顽不灵吧,饶佳倩不再说话。 股东慢慢的到齐,尽管有几个只是持股但没有实权,却依然有权利投票。 与我达成协议的股东一进门就对我点点头,我的心中一定。饶佳倩想要让我走,她还嫩了许多。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户主任,他看见我冲我笑了笑。我立刻站起来向他点了个头。可能这个律所里也只有他能值得我这样尊重了。 饶佳倩淡淡的说道:“那么股东会现在开始。这一切都会被录像记录在案。” 众人表示没有异议。 她继续说道:“我有一项提案。希望罢免何念离律师的合伙人地位,针对这项提案,现在开始投票。” “请投反对票的人举手” 话音刚落,便纷纷有人将手举了起来。虽然我心中已经知道结果,但还是不禁一阵紧张。扫了一眼,看见正好有六个人举手,我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和我有协议的股东没有一个跑票,全部都在支持我。 我冷笑,今天这个股东会就是一个笑话。 谁知,饶佳倩并不焦急,而是缓缓有力的说道:“请投赞成票的人举手。” 包括她在内6个人举起了手。 我摊开手臂:“你只有一半的票,你解除不了我的合伙人身份。” 这时,我看见饶佳倩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诡异的微笑,我突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僵直着脖子转过头去,见坐在我右手边的人,举起了右手。 饶佳倩带着胜利者的眼神看着我:“赞成票7票。我宣布,何念离被免职。” 她仿佛等待有一天能说出这句话来已经等了许久,那种得意洋洋的姿态像盛满了水的杯子,就要溢出来了。 我却充耳不闻,只是有些呆呆的看着前方。 前方,户主任的右手正举在半空中。 赞成票,7票。 户主任作为律所的领导人,我从来没有看见过一次他介入举手表决里面去。他从来都是中立的那一方,不赞成,不反对。 只这次,他的手缓慢而坚定的举了起来。 我张了张嘴,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 直到所有股东离开,整个房间就剩下我和户主任两个。我双手拄着膝盖,背上像是赘着千斤的重量,压得我喘不上来气。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问了出来。 户主任合上了面前的文件,那张笑脸还是像以前一样慈祥,让人安逸,我却如坠三九寒冬,浑身冰冷。 第十三章 有了利益,才是最好的家人 户主任将眼镜摘下,坦然的看着我好像我只是一个在耍脾气的孩子。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家事务所的么?” 我记得,虽然是多年前的回忆,但那天的记忆却像是印在了我的脑海处一样,现在想起来就像是昨天发生的一样。 那时我还是个大四的学生,面临毕业求职问题。 沈秋泽已经找到了他的出路。他出身良好,有个强大的背景支撑,顺其自然的走上了经商的道路。可我却还留在学校里不断的挣扎着。 有一天,学校法律系邀请了著名的律师来讲座,我闲来无事便去听了。 讲座的人正是户玉海,户主任。 他给我们讲了一堂生动的狼和羊的理论。我当时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对即将进入的司法领域充满了好奇和憧憬。 我从记忆中醒过来,眼神却有些恍惚:“你说,整个律师的行业就像一个猎场,里面只有两种人,hunterorbehunted,猎人或者猎物。” “我在学校里就看中了你,你当时就是一只刚刚长出獠牙的狼,随时寻找着,准备着袭击自己的猎物。”户主任向后靠在椅子上,看着我道:“事实证明了我是对的。在法庭上,你真的就像狼一样咬住自己的对手,伺机而动随时要给他致命一击。这种猎人的本能让你走到今天的位置。” 我沉默了,突然又问道:“那又是因为什么您要放弃我这头狼了呢?” 户主任突然笑了,他站了起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向下看去:“阿离,你的獠牙不见了。你还没有发现么?因为男人,你将自己最软弱肚皮显露在人前被人划上了一刀。你是一只被人拔光了牙齿的狼,在生存法则中,你变成了和猎物同等的存在。” 他锋利如刀的看向我:“而我,绝对不允许一只羊存在于我的事务所中!” 这是他狼和羊的理论,我一直深深记在心中不敢忘记,也是一直秉承着这个信条这样对待别人的。可当自己对调了位置,沦落到现在的位置,我的心里除了悲哀,竟然没有别的情绪。 “户主任,我一直把您当成家人一样看待。”我的声音颤抖:“我们这么多年的合作和感情,难道在您的眼里就只是狼和羊的关系么?即使最强大的狼也是需要有同伴的吧?难道在必要时刻您觉得同伴和家人也是可以牺牲的么?” 眼前这个中年男人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可和我记忆中那个一直支持我鼓励我的长辈一样的人一模一样。在他说话之前我还可以为他找到千百个理由。 也许他是被人威胁了?也许他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但,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一个失去了利用价值的弃子,是只配成为被舍弃的那一个人。 听见我的话,户主任突然间大笑起来,我诧异的看着他,等他渐渐止住笑声,嘲弄的看着我:“阿离,你怎么越来越天真了?还是像佳倩说的那样,现在的你又软弱又无聊。在我告诉你我需要一匹狼的时候,你竟然还和我谈什么同伴和家人?” 他眼神怜悯的看着我:“阿离,有了利益我们才是最好的家人。” 他的话有如一记重锤敲打在了我的身上,我踉跄着后退两步,抓着身旁的椅子。 我开始不太明白自己生命中的一切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我这辈子奉为圣经的信条正在渐渐分崩离析。所有人都面目全非,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一场荒诞的可怕的梦境。 是不是我随时都能在现实世界中醒来,然后长长的松一口气,和身边的朋友喝着咖啡,心有余悸的聊着自己的噩梦。 饶佳倩领着两个保安走了过来:“你们两个看着何律师离开,文件和电脑都是公司的财产,如果少了一件唯你们是问!” 原来是真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之间换了位置。 我是一个任人宰割的羊,她是一只满是獠牙的狼。 我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我不想为难这两个保安,他们似乎也不太好意思看着我,却又不敢走。 我整理了一个纸壳箱子,将属于自己的东西都装进去。 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拥有了这间办公室的心情。我装作若无其事的走进来,心中的兴奋之情却无以言表。我从来没有想过一天,自己竟然会被人从这里赶出去。 我翻看着自己的东西,几个金光闪闪我从前却不太在意的奖杯,那是x市律师协会颁发给我的年度最佳律师。 一共三个,我以前只把它们当成可有可无的装饰,我轻轻的抚摸着奖杯,将它们小心的放进箱子里。 收拾了一圈我才发现自己原来真的是个工作狂。好像除了奖杯,我能拿的只有摆在桌子上的杯子和笔筒。 抽屉里大把大把的文件和档案,我却一样都拿不走。 我走出了办公室,所有人像送瘟神一样离得我远远的,生怕因为我得罪现在正当红的饶佳倩。 只有于鑫于欣帮我拿着包,将我一路送出大门。 “离姐,户主任这么对你实在是太过分了,我……” 我打断她:“你还年轻,实习期没过。以后我不在,你要为人低调,认真学习。不要嫌弃小案子没意思,也不要觉得有律师叫你跑腿就心存怨言。要抓住所有一切可以学习的机会,做事情一定要谨慎,知道么?” 于鑫于欣的眼泪哗啦啦的流了下来:“离姐……我记住了……我舍不得你……” 我将行李放进了车,摸了摸她的脑袋。 发觉如今我唯一在这里放心不下的竟然是她。如果我有个好去处自然会带着她,但是如今我前途晦暗不明,让她跟着我却绝对不会比留在这里更有前途。 离别的话并不那么好说,我也没在说什么,上了车便开走了。 红灯,我停下了车。 从旁边大超市的橱窗玻璃的地方,摆着几个电视机,正播着新闻。 “x市沈氏企业少东家沈秋泽即将和著名大律师饶佳倩女士订婚。沈氏企业是x市一家最大的房地产企业,沈秋泽掌管沈氏以来成绩也是有目共睹。而饶佳倩女士是本市最大的律师事务所诚途的合伙人,两个人年纪轻轻便各自事业有成,这次订婚典礼受到广泛关注。至于婚礼细节还没有披露太多……” 以前怎么没发现,饶佳倩和我竟然是这么反冲的两个人。 在她爬到人生最高点的时候,我竟然只能灰溜溜的成为仰视她们的人群中的一个。 我和深秋泽在一起十年也没听他说过要娶我,和饶佳倩在一起才多长时间,两个人订婚的消息便已经传出来了。 爱情,真是个让人悲哀的事情。 “滴滴……滴滴……”身后的车鸣笛声不断响起。 我看着旁边电视上循环播出的两个人的照片却觉得自己连动都动不了了。 有人在我旁边用力的击打着我的车窗:“小姐,小姐!请你摇下窗子!小姐!” 我被惊醒,下意识的将窗子摇了下来。 这人气势汹汹:“你没看见是绿灯了么?!你堵在这里是要干什么!你还有没有公德心,你不走的话我可报警……” 我抬头看向他,他的话戛然而止。 这是一个穿着普通西装的普通男人,我看着他的时候他竟然有些无措。 语气也软了下来:“姑娘,你哭什么,我也没说什么重话啊……你是不是遇见啥事了?那你也不能在这里堵着啊,你听后面的司机笛声都响成什么样子了……哎……你别哭了……” 我摇摇头,想告诉他不是因为他那样说我才哭的,但是张嘴的时候却只能发出凄惨的呜咽声,倒是把他吓了一跳。 我匆匆忙忙擦了眼泪,也不管会不会弄脏我昂贵的西装。 我将车子开向一旁停了下来。趴在方向盘上,浑身剧烈的抖动起来。 我是犯了什么罪么?我是前世杀了人还是放了火,凭什么什么事情都要发生在我身上。 我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赚来的,我不偷不抢,我比任何人都努力,凭什么要一夕之间夺走我的一切? 我在自己的车里声嘶力竭的哭着,我发现自己最近真的是哭的太多了。 沈秋泽说从前从来没有见我哭过,我觉得现在,这么多年攒的眼泪差不多都要流干净了。 我哭了好长一阵子,只要自己想哭,眼泪都流不出来的时候,我才渐渐感到疲惫。 我抹了一下脸,脸上的妆恐怕已经花的不像样子了。 我将车开动,慢慢的往家里行驶。 突然感觉自己前方的路变得好迷茫,好像布满了迷雾,没有丝毫的方向一样。那种不确定感带给我的除了茫然,就是恐惧。 我,何念离。 在二十八岁的这一年,失去了我前半生为之奋斗的一切。 我的朋友,我的爱情,我的工作。 全部消失了。 第十四章 猪,也会被录取 我以为我的生活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但很显然,老天并不认为它对我的‘眷顾’已经足够让我痛苦了。 一个月内,我跑遍了几乎x市所有的律所,那些我从前不屑一顾的‘小规模’,现在对我来说却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当我来到我的清单里最后一间律所,还是收到了拒绝的回复之后,我不顾前台的劝阻闯了进去。 这家事务所的主任还比较年轻,诧异的看着我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我将自己手中的文件扔在他的桌子上。 “我从业7年。我的胜诉率是百分之九十九,你知道我的败诉率是多少么?”我双手撑着桌子看着对面的男人。 我身后的前台抱歉的说道:“主任,我已经告诉何律师了,可是她还是闯进来……” 这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男人挥了挥手,前台小姐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是零!”我直视他的眼睛:“我的败诉率是零。因为除了我胜诉的案子其他的全部和解。你们知道华夏有多少个律师可以做到这一点么?你知道x市没有一个律师能做到这一点么?!” 对面的男人很秀气,长相并不强势,面对我的质问他却没有丝毫慌张的神色,他淡淡的道:“何律师,我听说过您的名字。虽然没有做过对手,但是我很佩服你。请坐。” 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我不明白。我并没有要求做一个合伙人入股,而是想要成为贵所的一名律师,您能告诉我是出于什么原因我被拒绝了么?” “你的简历无可挑剔。事实上如果是我个人的话,我是非常愿意您加入我们律所的。”男人对我说道。 我一愣:“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这里只是一个小律所,你看到了,我们刚刚起步,没有任何背景基础,想在这里生存下去,就得遵守这里的生存规则。我想,这点您比我更懂得。”他用一种很诚恳很遗憾的口气说道:“并不是我不想录取你,而是我不能。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我走出了这间律所,站在阳光下竟然觉得晃眼。 我慢慢的踱步到旁边的一个公园里找到一张椅子坐下。 想起律所里那个年轻的主任的话:“如果你去的每一间大律所都不肯录取你,那我这种小虾米就更不敢了。” 他的话透露给我一个讯息。 有人正在x市给所有的律所施加压力,使它们不敢录取我。 我讽刺的一笑,我何德何能,竟然遭人这么惦记。 这里面肯定有饶佳倩的功劳,说不定还有沈秋泽和户主任的影子。户主任怕我怀恨在心,他知道我的能力,怕我成为别人的一把尖刀,于是想断了我在x市所有的后路。 沈秋泽……因为他要订婚了么?为了讨好未婚妻?还是为了怕我报复他…… 什么原因我懒得猜,懒得想。 在我确定没有律所肯收留我的时候,我又回到了将自己藏在家里或者酒吧,灌醉自己之后呕吐,清醒了就继续灌醉自己的生活。 这样几个月吧,突然有一天银行给我打了电话礼貌的催我还款。 我才发现诚途律所竟然以我离职清算为由提请法院冻结了我银行的钱! 看来饶佳倩和户主任是铁了心的想将我赶出x市。这样的清算本事流程,但很少哪家律所会这样做,摆明了就是针对一个人,与人为敌! 这样的清算会维持好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 而我的房子和车却依然需要每个月还款! 饶佳倩和户主任根本找不到人影,我能得到的回答只有官方的:“我们只是按照程序来走,主任和合伙人不在,请您先预约个时间……” 巴拉巴拉巴拉……一堆敷衍我的废话! 等到银行第二次向我催款的时候,它的态度就不那么好了。大有起诉我的架势。 墙倒众人推,当我还是高高在上的何大律师的时候,多少个银行的职员主动将钱送到我的办公桌上,希望能得到我这个客户。 可如今,竟然让我做一次延期还款的机会都没有。 我也终于愿意承认,自己已经穷途末路了。 我将车卖掉还了贷款,房子……是我和深秋泽一起买的。那时的我们那么天真,想要靠自己的双手还钱。我将卖掉房子的钱打入了沈秋泽的卡里,我不能因为钱的事情对他有所亏欠,让他在午夜梦回偶尔想起我的时候也能坦然的对自己说:“我不欠她的了,房子都给她了。” 我要做他心中的一根刺,也许近处的时候他感觉不到什么,但是这根刺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扎越深。直到他有一天惊觉,想起我的时候,心脏竟然会隐隐的疼痛。 想到这儿,我为自己的阴谋好笑,但这就是我,我也拿自己没办法。 还了所有的钱,还剩下一些来,足可以我租到一间体面的房子,好好生活上一段时间。 我却挑了一间远离市区的一间小公寓,签了一年的合约,一点点的搬了进来。 这个小区有些旧了,但是环境很好,我的对面住着一对儿热情的老夫妻,第一天就邀请我去那里吃饭。 房子很小,六十平方的样子,和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租的那间有些相像。 奋斗了这么多年,绕了一个大圈,我竟然又回到了最初的原点,一无所有。 我不是温室里成长的花朵,也没有那么多为我着想,为我铺路的长辈,在我难过痛苦的时候并没有一个肩膀可以让我靠着哭诉。 “谁做人还会比我更失败呢。”我躺在自己小了一半的床上,默默的想着。 我也终于有了早晨属于自己的时间,从小地摊上买了一份报纸,慢悠悠的读着。 突然一条广告进入了我的视野。 “招聘,律师一名。地址:河南国贸对面写字楼1301室。达功伟业律师事务所。” 我立刻认真的又继续阅读了一遍。 广告很短,呆在报纸其中一版的右下角小角落里。 河南国贸我知道,可是对面的写字楼……那里也有一间律师事务所? 2017年,竟然还会有律所招聘律师的时候在报纸上登广告,我觉得不可思议。 尽管如此,对我来说,只要有机会就还是要试一试的。 我立刻换了一身自己最昂贵的正装,戴着我的高跟鞋。 是的,戴着高跟鞋。 我的车被卖了,如今我想去哪里都要乘坐地铁或者公交车。x市的地铁随时随地都挤满了人,我只能穿着旅游鞋,等到下了地铁再把高跟鞋换上。 我整理了一下仪容和衣服,找到了地址上说的地方。 河南国贸就是一个廉价的商品市场,它对面的写字楼…… 我看见这个破旧的楼房,心里“咯噔”一下。 电梯晃晃悠悠的到达13楼。我经过了美容院,留学处,电脑维修室等各式各样的门房之后,终于在最东面的地方找到了1301室。 达功伟业律师事务所。 这真的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律所了,可能有诚途的一间杂物房那么大? 一共两个房间,一个是主任的办公室,一个是大厅兼会客室兼茶水间兼前台。 “什么事?”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我吓了一跳。 我看见一个戴着眼镜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她的脸像是打多了肉毒杆菌一样僵硬,冷硬的下巴线条让她像极了高中穿着制服的训导主任。 见我不说话,她又问了一遍:“你有什么事?” 她的眼神毫无神采,仿佛是刚刚睡醒的样子。 我已经在犹豫要不要走了,她却看见了我手中的报纸:“打官司?应聘?” 我硬着头皮道:“应聘。” “你有律师资格证么?” 我点点头,将证件交给她看。 她扫了一眼便还给我。从一堆文件中翻找着什么,文件因为她的动作哗啦啦的掉在地上。她从中抽出一张纸来递给我。 “填表吧。你被录取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比这更不走心的面试了。我犹豫着接过表格来,问道:“请问你是?” “你可以叫我贾小姐。”她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好吧,贾女士,我……” “贾小姐。” “什么?” “贾小姐。”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没结过婚,你应该称呼我为贾小姐。” 我提着一口气:“贾小姐。你是这里的负责人么?” “请问。” “啊?” “你应该问,请问你是这里的负责人么?” 我哑然,觉得自己好像遇见了一个奇葩:“请问,贾小姐!你是这里的负责人么?” “不是。” 我觉得自己的怒气已经忍不住要爆发出来了:“那你还说已经录取我了?” “你之前这里只有一个律师,上个月因为太老死掉了,你来了就是这里唯一的律师,你就是只猪有个律师证都会被录取的。” 我已经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反应了,身旁写着主任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第十五章 秀林洞杀妻案 我听见拖鞋“踏踏踏”的声音磨蹭着地面。一个穿着衬衫短裤的中年男人摇着扇子优哉游哉的走了出来。 看见我之后顿了几秒钟,突然大步走了过来,双手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热情的说道:“欢迎来到达功伟业律师事务所,无论是讨债还是捉奸,我们全部一力承办,签约合作,您绝对不会后悔!” 这时我真的开始后悔了,穿着阿玛尼套装的我在这里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贾小姐幽幽的说道:“这位是前来应聘的律师。” 中年男人听见她的话,笑的更加热情了:“欢迎欢迎,你被录取了!” 我有种进了贼窝的感觉:“请问你是……” 男人随手从桌子的角落里掏出一张不满灰尘的卡片:“我叫陆文强,是这里的主任。” 我接过卡片,名片是硬纸壳的材质,上面有他的名字,和地址电话。 我没有因为自己得到了工作而感到开心,反而有些心惊胆战,开始怀疑这里是不是证件齐全的律师事务所。 贾小姐和我一起从一楼的仓库里搬上来一张破旧的桌子,放在律所的一处,这就是我的办公桌了。 只要人稍微一用力,桌子就会吱嘎吱嘎的发出响声。我坐在桌子后面,有些茫然,丝毫没有自己已经找到了工作的喜悦。 但是陆主任却很会进行人力资源利用,我才坐下没多久,他就将一沓文件扔到了我的桌子上。 “这是你的第一个案子,我相信你啊!加油!”陆主任笑呵呵的交代一句,便回到了他那个与世隔绝的办公间。 我深吸一口气,翻开了文件夹。 本以为真的只是追债讨薪抓奸的案子,才看了一眼我便吓了一跳。 “编号0305秀林洞杀妻案。” 只要是x市的律师,只要不是聋子或者瞎子就都听过这个年初轰动了整个城市的恶性杀人案件。 据报道是因为丈夫抓到了妻子外遇的证据,嫉妒成狂,将妻子用刀杀死,一共痛了二十几刀。当警察到达的时候现场到处都是血迹,惨不忍睹。丈夫浑身是血,被当场抓获。 一审已经结束,法院宣判死刑。 这个轰动一时的按键在电视机里循环播放了整整半个月,后来围绕着调查和审判又不断传出报道。 现在那个嫌疑人正在x市监狱服刑,他想上诉。 这是不出人意料的,只要脑子没问题不想死的人,在被判了死刑之后都要上诉求一下。只不过没有一个律师好死不死的肯接手这样的烫手山芋。 一般到了最后的时候,由法院为他指定一个法律援助志愿者,走一下流程就算了。 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流到了我这儿。 我翻看了一下手上的卷宗。证据充足,程序合法,没有任何好质疑的问题。 想到是我第一个案子,我还是硬着头皮完成了调查和卷宗案件整理工作。 准备停当之后,第二天,我来到了监狱看望我的当事人。 听到我的当事人是谁的时候,看惯的狱警们露出了鄙视的神色,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说实话我也很厌恶自己的当事人。 我被领到了一个小房间内,坐在一张宽大的桌子前,身后的狱警便走了出去。 很快,我的当事人被人从对面的小门里领了进来。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见他气色虽然不好,人很瘦,却没有生病或者被虐待的痕迹。他戴着手铐和脚镣,走动的时候发出巨大的“叮叮当当”声音。 我在打量他的时候,显然我的当事人也在打量我。 “肖振海先生,我是达功伟业律所的律师,是你的代理人,请你在单子上签字,我们的合同就生效了。” 我的职业让我见过不少坏人,但说实在的,能狠毒的将自己的妻子砍伤十几刀的混蛋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他长相白净,看起来竟然还显得有些文质彬彬,果然衣冠的都是禽兽。我强压下心里所有的鄙夷,想要完成自己的工作。 我戴着手铐的手将我放在他面前的文件拿了起来。 “无期徒刑?”他突然问道,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我有些震惊他竟然能看懂这些复杂的文件,点点头:“这是我的辩护策略。你想要上诉,我觉得我们还是争取一下比较好,不能这么快就放弃。虽然一审来看情况很不乐观,但是我有信心,可以以你的精神状态和承受的精神打击为理由为你争取到无期徒刑……”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就突然笑了。 他笑的很大声,我闭上了嘴。 “陆主任没有和你说清楚么?” “什么?” “我上诉,不是为了打无期徒刑的官司。”他突然俯身上前,因为手铐的长度他不能站起来,却双拳握紧放在了桌子上:“我需要你做无罪辩护。”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男人想要做什么? 他又重复了一遍之后,我才听懂他的意思。 我沉默下来,耐着性子试图冷静的给他分析:“肖先生,您的一审被宣判死刑。所有人,警察,法院,媒体,甚至是普通群众无一步拍掌叫好。如果你让我为你打无期的官司,凭我的经验,我也许可以办到。法律有规定,你表现良好,认真悔过,经过审查的话20年之后也许你还可以活着见到监狱外面的阳光。现在事实清楚,证据确凿,如果你坚持无罪辩护,最后很可能依然是死刑。” “我没有杀曼梅。我没有杀人。”他看着我,说出石破天惊的一句话。 我讽刺的抬了抬嘴角,只要进监狱的人都是这样一句话。 “我没罪,我是无辜的,都是别人冤枉我的……” 我不理他的话,继续说道:“二审死刑宣判的机会非常大,但是只要你相信我,我可以……” “你难道没听见我说的么!我说我没有杀人!”他突然激动起来。 他挣扎的那样剧烈,钉在地上的椅子仿佛都颤动了起来!我被吓了一跳,这个明显有着良好教育背景的男人,思路清晰冷静,竟然突然发狂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杀了他妻子的原因吧。 他激动的看着我:“我没有杀人,我不能背负着自己没有做过的事情呆在监狱里一辈子!如果你是我的律师你都不相信我,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房间内的动静引起了门口看守狱警的警惕,立刻有两个狱警冲了进来,将他牢牢的按在椅子上,又将他押送进了监狱。 他却没有反抗,而是顺从的跟着他们走了。 我无奈的讪笑一下,才起身离开。 回到律所,我翻开另外一份没有给他看的文件。 那是现场的鉴定照片。 从客厅到厨房,有被拖行的血迹,有一大滩干涸在地毯上的血迹,惨不忍睹四个字已经不能形容这副景象。 这就像是任何一个女人的噩梦。与自己生活的丈夫突然有一天变成了恶魔,拿着一把刀杀害自己。 家原本是应该让人觉得温暖安全的地方,但却成为一个修罗场。我想这才是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感同身受,对这个男人深恶痛绝的原因。 证据齐全并且合法有效。dna,法医的鉴定书,现场的采证等等…… 有证人证明肖振海知道了妻子外遇的事情气急败坏,扬言要让她付出代价!第二天便案发。 警察到的时候他手里拿着刀,坐在妻子尸体的旁边,当晚他没有任何不在场的证据,事实上,所有同事都能证明他说要提前下班回家。 证据确凿。这个男人竟然不想着如何赎罪,还妄想无罪出狱,真是天真的可怕。 不要说是我,就算是任何一个最有名的大律师来了,能帮他减刑到无期都是老天爷在帮他的忙了。 案子已经钉死,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没有转圜的余地,做这种垂死挣扎只会让他的嘴脸更加可恶难看。 我敲开了主任室的门。 只见他正在埋首在一堆文件中。我心中不屑,这样的律所没有官司可以打,文件倒是不少。 陆主任见我来了,便热情的让我坐下:“小何啊,来这里工作还习惯不?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就说嘛,律所所有的人就像是一家人一样亲。” 律所一共加上我只有三个人,要像是家人一样亲……恐怕有些难度。 我心里默念着,却没有表现出来。 我将肖振海的卷宗放在桌子上:“主任,我今天去见了他,他竟然要求无罪辩护。” 陆文强胖胖的脸上一双圆滚滚的眼珠,认真看着我的时候竟然有种莫名的喜感。他点点头,表示在听:“啊,然后呢?” 我一愣。 “肖振海杀妻案。”我提醒道:“一审宣判死刑,证据确凿,我想要为他打无期徒刑的辩护,但是他却坚持无罪辩护。” 我以为自己的已经说了够清楚了,陆主任却还是点点头:“恩恩,然后呢?” 第十六章 你值多少钱 我莫名其妙:“然后?什么然后?您没有听见我的话么?那个杀妻的犯人说要我为他做无罪辩护!” “准确的来说,他还不是犯人。” 我惊讶,疑惑,觉得自己好像进入了一个什么平行世界,我们互相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陆主任抬头看向我:“他正在上诉,二审没有判决,他现在只能被称为嫌疑人,而不是犯人。” “有什么区别么!”我的声音高了起来。 “你是一个律师,我知道你是一个优秀的律师。你作为一个律师,在面对委托人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 不同于我生气的要抓狂,陆主任却很是气定神闲。 “说这个有什么意义!” “只是,”他的手在空中按了按,示意我冷静下来:“只是为了让我开心,跟我说说你从前是怎么对待当事人的行么?” 我烦躁的来回张望了两圈,深吸几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尽量平心静气的说:“我会为我的当事人制定最行之有效的计划,为当事人争取最大的利益。” “而当当事人的想法和你的方案发生冲突的时候呢?” “当方案发生冲突的时候……”我的声音不知不觉轻了下去:“我会和我的当事人陈明利弊,如果当事人心意已决……我会按照当事人的想法,尽全力争取最大可能性。” 我说完这些话,自己都愣住了。 是啊,我一直以来不就是这么做的么,一直以来,我不就是以这作为信条奉行的么?怎么如今却乱了阵脚。 见我不说话,陆主任笑了笑,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笑起来明显的双下巴:“那么,你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可是……”我有些挣扎:“先不说这样行不行得通,他杀了自己的妻子,难道不应该获得惩罚么。” “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不是一个法官,也不是审判员。你是一个律师,绝对无条件的站在你的当事人那一面,他是否有罪不应该由你来判断,你只需要尽力做好你自己的事,最终让法律来公正的裁决审判。” 我心中有些震动。真的没有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甚至让我有些瞧不起的中年男人,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 其实道理我也是懂得,只不过在有些时候,会让情绪左右自己的判断。 我微微有些惭愧,将文件接了过来,转身离开。 平静下来之后,我再次翻开他的卷宗。 当我平心静气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多么的敷衍了事。 过去,我每接手一个案子,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但对于这个案子,我竟然如此粗心大意。 可能是因为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我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也有可能是我对这个案子先入为主的观念,让我下意识的给他在心里判了刑。 陆主任说得对。我可以选择不接这个案子,而既然我已经决定接手,就要为当事人尽到自己最大的那份力。 肖振海,今年34岁,是一家跨国企业的会计。与妻子结婚7年,没有孩子。死者梁曼梅,32岁…… 看到这里我愣了一下,梁曼梅,竟然是恒达企业的员工…… 我思考了一下,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这对夫妻的单位问询情况才是。还没有去司法局调这起案件的官方卷宗来看,但询问当事人的亲人,工作伙伴是非常有必要的一件事情。 肖振海的单位在距离我的另一头,而恒达企业却在我回家经过的地方。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一趟。 从前那个对我态度亲切热情的漂亮秘书见到我,礼貌的让我等在一边。 我没有任何怨言。人情冷暖现在对我来说看的已经足够清楚,清楚到任何人都不能伤害我一分。 我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坐下,随手拾起茶几上的一本杂志,慢慢的看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哪怕一分钟想过高高在上的温总裁会真的对我有什么兴趣,我从诚途离开之后,他的短信和电话也像消失了一样,不见声响,不见人影。 这个人在打什么主意我不懂,也不甚在意。 在我耐心的喝完第四杯咖啡,等待了将近5个小时之后,秘书小姐笑着对我说:“温总裁在办公室,请你跟我来。” 我的笑容依旧平静优雅,仿佛5个小时的时候我不是在等人,而是在休息。 秘书小姐对我露出一个诧异的眼神,并没有说什么。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温梓卿的办公室,却依然感叹它的豪华和奢侈。 温梓卿修长的手搭在膝盖上看着我,手指中夹着一根青烟袅袅的雪茄。 “我还以为从此不会再见到你了呢,何律师。”他对我微笑,笑容未达眼底。 我不会以为曾经他明显的追着我跑就是非我不可的意思,也不会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能看进他温梓卿的法眼。只是当曾经帮过我的他如此冷漠冰凉对我说话的时候,我还是觉得心中一寒。 我开门见山的说道:“我现在在跟一个案子。梁曼梅,您还有印象吧?” 温梓卿夹着雪茄的手顿在了半空中,他的眼神猛然之间变得锋利,就像一个狙击手瞄准了自己的猎物:“你在办这个案子?” 我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皱眉退后一步,说道:“对。我是肖振海的代表律师,想向您了解一下情况。” “我以为这个案子已经被钉死了。” “我的当事人要求上诉。我有几个问题希望……” “哈哈哈……”温梓卿突然轻笑起来。 我不解的住了口。 “没想到那个不可一世的何大律师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了。这种案子也肯接,你的生活是有多绝望了?” 我被他的话狠狠一刺。 是的,包括我在内,不是也觉得这个案子就是烫手山芋,只要有点脑子的律师都不会接手么。 “这种连法律援助系统都只会派出一个菜鸟走走过场的案子,竟然也能让你如此上心。离开诚途的日子不好过吧?跌落谷底的日子,你觉得怎么样?” 我应该像从前一样接受他的讽刺,不去试图挑战一个高出我不知道多少的阶层的金字塔顶端的人物。 但有趣的是,我现在离他的距离越远,我心中竟觉得更加的无所顾忌。 我冷凝的双眸,定睛看向他,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温总裁可能从来没有了解过律师这个行业,所以你说出这么外门的话来我也不会怪你。只是当你在一个专业的人面去评论她的职业,但实际上你对她所做的事业一无所知的时候,您的话只会让您显得无知又愚蠢,并不是给您带来任何好处。” 温梓卿似乎有些震惊,像是看到一只温顺的野兽突然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和獠牙! “你说什么?”他一字一顿的问,仿佛像在看我是否胆敢再说一次。 我抬起头,态度不亢不卑:“温总裁,就像一个外行人去评论您如何做生意一样,您对我来说也比外行人好不到哪里去。我能告诉你的是,不管站在被告席上的是人还是鬼,谁也不能剥夺宪法赋予他的接受辩护的权利!而我,既然已经接受了当事人的委托,便会倾尽我的全力。不管这个案子是大是小,是赚钱还是白干,都不能阻止我为我的当事人去战斗!” 我站在他的面前,近看下的他更加高大,我穿着高跟鞋只能勉强超过他的肩膀。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晦暗难明,好像多了一点说不清的东西。 他突然前进了一步。 我吓了一跳,猛地后退。他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一步步的逼近,我下意识的步步后退,直到我的后背碰上了墙,避无可避。 他俯下身来,手指轻挑起我的下巴:“我现在似乎对你真的有点兴趣了。” 他宝石一般亮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里面好像有一个漩涡,能将人吸进去。 他暖暖生情的暧昧语气轻轻的响起:“做我的情妇,怎么样?” 我激灵一下清醒过来,转过头想躲开他的手。 他的手下却加大力气,钳住我的下巴让我不能动弹。 我怒道:“我不做你情妇,你放开我!” “真的不考虑一下么?”他向我的耳边吹气:“你说个数字,价格随你开。” 我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然推开他。 我嘲弄的看着他:“多少钱都行?” 他理所当然的点点头。 “你将整个恒达企业都送给我,我就答应留在你身边。” 他的眼神危险的眯了下去:“女人,你最好想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不是您说价格由我开么?这就是我的价格。下次开价的时候请您想清楚,不要承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 我整理了一下衣服:“我今天来是想了解梁曼梅的事情的,既然您没空那我就下次再来。希望这件事情能尽快了结,也不要耽误您过多的宝贵的时间。” 第十七章 律师,是一种职业 当一个人生命中拥有太多的东西,他就会觉得自己再拥有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了。 显然,温梓卿将我当成了一个“东西”,这个东西在他的眼里可能还有些价值或者能给他无聊的生活加点调味剂,他也会想当然的觉得只要花上足够的钱,这个东西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不会有任何意外。 我是一个为了赚钱没什么自尊的人。就像所有认识我知道我的人一样,只要有人花上足够的钱,我不会去在乎他到底是杀人犯还是强奸犯,再犯恶心我也会将我的工作做好,尽全力为他们辩护。 这可能与我从小生长的环境有关。当一个寄人篱下长大的孩子,就连上大学的钱都是挨家挨户跪着磕头勉强凑齐的时候,钱对于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别以为我没有过靠着学识还有美貌傍上个大款之类的想法,只不过是因为有沈秋泽。 他曾经是我的一切,我视为珍宝捧在心尖尖上的男人。 我走出恒达的大门,想着刚才温梓卿的话,我自己都觉得诧异。我怎么没有答应呢?现在还有什么可能抓住我不往泥潭里跳的东西了么? 可我还是下意识的拒绝了。 那种从内心深处反出来的厌恶感,对他将我当成一件可以买卖的物品的厌恶感,让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他的提议。 看来,我还是有点底线的。我暗自嘲讽自己,走到没人的地方脱下高跟鞋,准备挤地铁。 我又去了一趟监狱去看肖振海。 他看见我眼神依旧麻木,低着头不说话。 我将授权书再一次放在他的面前。 “你需要签字,我才能去警察局去调你的案件的官方档案。” 他看着我,双眼没有焦距:“你相信我了么?” 我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我应该违心的告诉他我是他的律师,我当然相信他。但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发现自己有些变了,那些虚伪的东西正在渐渐离我远去。 可能我的生活根本就是一场巨大的谎言,这让我不愿意再说更多的谎来让自己更加悲惨。 我摇摇头:“我不相信。我翻看了手上的证据,关键证据全部都指向你,如果说你不是凶手,才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他听到这话,不怒反笑,嘴角挂起一丝灰败的笑容:“那你还回来干什么?我不会让你辩护无期的。” 我掏出笔放在他的面前:“我也不是来告诉你要替你上诉抗辩无期徒刑的。你签字了,我为你打无罪辩护的官司。” 他猛然抬头看我,像是在审视我到底有什么阴谋。我坦荡荡的让他看我,没什么好隐瞒的。 整个房间寂静了一会,他才说道:“钱已经被银行冻结了,我没有钱。就算你为我打无罪辩护的官司,除非你赢了,否则你一分钱都没有。” 听到了这话,我才觉得过去的何念离真的悄然离我而去。 因为我竟然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反正我手上也没有别的案子可以做,替你打官司,聊胜于无吧。” 他倾身上前,脑袋上青筋凸起:“何律师,这个案子对你来说只是一个案子,对我来说却是我的命,请你不要开玩笑。” “肖振海,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我告诉你,在法庭上,我就是一个冲锋陷阵所向披靡的将军,你签了字,我就是你的将军,我会尽自己一切力量为你而战的。” 肖振海仔细的看着我,我目不转睛。 良久,他才缓缓的抬起了手,颤抖着在合约上签了字。 我将签好的文件放进包里,转身走的时候,听见他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的说道:“谢谢……谢谢你……” 我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感受,轻轻一颤,离开了监狱。 我直接去了警察局,去调肖振海的档案。 这是我许久以来的第一个当事人,就像我刚刚进入这个行业最开始一样,接到案子的我竟然觉得自己有了一种久违的紧张感,这让我觉得自己的肩膀上隐隐有了责任。 我顺利的找到的档案,坐在一个单独的小房间里,将桌子前面纸壳箱里厚厚的一沓文件掏了出来。 事情的起因是肖振海知道了妻子有了外遇,于是怀恨在心,起了杀机。翻看这些官方的文件,还是没有看出丝毫错漏之处。我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突然灵光一闪,急促的又重头将文件翻了一遍。 我才发现一个关键的问题。 那个情夫,竟然连一个名字都没有! 肖振海既然是因为外遇才将妻子杀害的,那么这个情夫应该是本案的证人才对,可是翻看了全部的文件,别说是照片了,所有关于他的文字描述,都统统只有两个字。 “情夫。” 这不是毛病,更谈不上是什么错处。只是有些反常,让人觉得不舒服。 这个案子的调查工作做的这么详细,可是单单关于情夫的事情只字不提? 我离开警察局,又跑到了检察院,希望能和一审起诉的检察官谈谈。 其实这一步应该是最初的一步,却被我放在了最后。 原因只有一个,这个检察官是我的死对头,张加林。 上次被他看见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跑掉的窘态,他的嘲笑还依稀在耳,可我因为案子的关系只能硬着头皮去找他。 张加林看见我的来到显得十分震惊:“何念离,你不是被赶出x市司法界了么?怎么还死赖着不走啊?” 他看不上我,是真心的觉得我侮辱了他心中神圣的法律。 我还有事要问,不想闹僵,将来意说明。他眼中的鄙夷就更大了。 “我还以为你栽了一个跟头会重新做人洗心革面,看来我还是高看你了。这种十恶不赦的恶棍你也帮忙辩护,你是有多饥渴啊?” “我接什么案子你管不着,这是我的权利。你的义务是回答我的问题,请问这个案件的情夫到底是谁。” 张加林冷冷的一笑:“你知道我最瞧不上你的是哪一点么?你就像个法律的蛀虫一样,我们千方百计的要将罪人弄进监狱,而你使出浑身解数的阻挠我们。就是总有你们这种钻法律空子的律师存在,才会有那么多应该把牢底坐穿的混蛋现在还在大街上晃悠,我说你睡觉的时候不做噩梦么?” 我对这种人身攻击已经免疫了,就算我和他讲律师的立场,将一些大道理他也不会听得。甚至这就是社会上的主流观点。 钻法律空子帮助自己当事人辩护的律师,是更加可恶的坏蛋。 我表情不变,平静将录音笔拿了出来,说道:“你还想骂也行,对着录音笔骂吧,让所有人听听你检察官的素质。如果不想骂了就把我的问题答了,你说完我就走,也不碍着你的眼。” 张加林恨我恨的牙痒痒,却没有再说什么人身攻击的话。 他冷笑:“好,你何大律师能耐,这个案子铁证如山,我就看你到底怎么翻案!那个情夫是谁我们确实没有查到,因为他的妻子死了,谁也不知道情夫是谁,但是肖振海已经承认了他知道情夫存在的这个事实,这就不妨碍动机的成立。你想抓住一个漏洞,让你委托人脱罪么?我告诉你,你妄想!” 我懒得再继续留在这。 他的态度已经明确表明了,这个神秘的情夫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任何的文件记录上,甚至肖振海都不知道他是谁,只有死去的梁曼梅知道。 我出了检察院的大门,吐出一口浊气。 说到底,还是不能将他的话当成耳旁风,听见去了就忘了。 事实上,像这样的指控,我一年听到的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说的更难听的也有的是。 律师,是一种职业。它有自己的职业规则。 一个人躺在手术台上,大夫不会去问他到底犯了什么罪,有没有杀过人,而只会尽自己的全力去抢救他。 因为这是大夫的工作。 律师也是一样的。辩护,是一种工作。 他可以选择自己的客户,可以选择是否去接这个案子,觉得违背原则的,他可以不接。但是当他一旦接手了,他就不会去管这个当事人是不是个罪人,而只会全心全意的为他冲锋陷阵,这就是律师。 也有人说,那为什么那么坏的坏人,还有律师会去接受他的案子呢? 因为宪法赋予了每一个人接受平等辩护的权利。 说这些话的人可能没有想过,既然这些人都这样罪恶了,这样百死难辞其罪了,为什么立法者还是要将他们接受辩护的权利写进宪法里? 难道立法者都是白痴么?他们竟然没有普通老百姓想的周到? 想到这里,何念离有些激动,复而又叹了一口气。 如果张加林这样正直的检察官都不能理解这个职业的话,她这些话又能说给谁听呢。 还是专注于肖振海的案子吧,法治社会,道阻且长,不是她这个小人物能一时左右的。 第十八章 一只蚂蚁 我回到律所,坐在那张可怜的办公桌前,对如何找到那个神秘的情夫毫无头绪。 过去我一个人就配备了两个律师助理,这些查资料,找漏洞的事情都是由她们来做,整理好了之后交给我,由我最终下决定或者排除无用信息。 如今……我抬头看见紧闭的主任办公室大门,而面无表情帝贾小姐正在热火朝天的玩着连连看。 我一筹莫展。想要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 突然一双木鱼一样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我,我惊吓的连忙后退,身后的椅子叮叮当当差点翻到在地上。 我才看清原来是贾小姐。 我捂住胸口平复自己的心情,忍着气咬牙道:“有什么事么?贾小姐。” 她将一个文件夹扔在我的桌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响。 “这是什么?” “你的当事人的背景。”贾小姐木然的说道,然后又回去继续玩她的连连看。 我呆愣了一下,才不信任的将文件夹拿了起来。 翻开来看的时候心中却着实一惊。 即使是我见过的最出色的律师助理也不会把账查的这么好了。分门别类的有红,黄,蓝三种颜色的标记。 我当事人过去一年内超过一千块钱以上的有效信用卡,银行卡账单都清楚的列在了文件上。 这并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至少要有一定的会计经验和金融行业经验。 就凭着这样的报表,在一家上市公司找到一个会计工作轻而易举。 我心思沉了下来,看贾小姐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样了,这样一个人屈居在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脸上也没有数字,你盯着我也看不出花儿来。”贾小姐右手握着鼠标不停的点击着,嘴里却突然对我说道。 她那似乎不会转动的眼珠盯着电脑,竟然还能注意到旁边的我直视她的目光,果然是奇葩中的奇葩。 我不自在的移开的目光:“谢谢你帮我。” “你是律师,我是助理。应该做的。还有,你应该称呼我为……” “贾小姐。”我连忙补充。 几天相处下来,我发现,她好像是对别人的言语有一种几乎偏执的情绪,就像强迫症一样。 但习惯下来,仿佛好像也没有那么的讨厌。 总之,我又有了一个可以用的律师助理,虽然有的时候不听我使唤,但偶尔会有惊喜出现,我已经满足了。 即使是她将数字整理出来了,对我来说,翻找其中有用的地方还是一项硕大的工程。 即将到达递交上诉状的最后期限,时间分秒必夺。 我将文件带回家去。 这时我才发现没有车真正的不方便出。一大摞的文件加上我的公文包,挤在地铁上,那滋味简直就像是度日如年。 我满头大汗的回到自己的小公寓处,却见一向清净的小区,此刻门口却站在一圈人。 我好奇的走了过去,却看见了一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豪车停在门口。 旁边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我不想自作多情的认为他是来找我的,从他身边装作不认识低头走过。 却被他一把抓住脖子后面的领子。 衬衫领子猛地卡了我脖子一下,我不得已停下,愤怒的看着他。 他表情似笑非笑:“你就住这儿啊?我还以为找错地方了呢。” 对面有人用好奇审视的目光看过来,指指点点。 我不耐烦的道:“你找我干嘛?” “自然是有事。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你家。” 他理所当然的态度激怒了我。好像我一定会邀请他去我家一样,他好像忘记了上次见面他提出要我做他情妇的要求被我严词拒绝了。 我冷笑:“我家庙小,装不下您这个大神,恐怕不太方便。” 他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 我转头就走。 “本来还想把梁曼梅的工作资料交给你,看来你也不想要,那算了。” 我听了一激灵,连忙冲了回去。 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其实我们也算是老熟人了,你来都来了,不让你喝杯茶就走,我会愧疚的。” 他勾起唇角,是掩饰不住的笑容。 他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眯成一条长长的线,当里面没有锋芒的时候,竟然意外的天真好看。 我从来没见他笑的这么……真实过,好像冰雪初融,一直能笑进你的心里。 他见我看着他不动,突然凑了过来:“被我电到了吧?上次的提议还有效,怎么样……” 我翻了一个白眼,还是态度诚恳的说道:“请您上来喝茶吧。” 他从车上搬下来一个大纸壳,看来梁曼梅生前也是一个工作狂。 我手上的东西已经够多了,正想着怎么把它也搬上去。 温梓卿主动的将我手中的文件拿了过去。我身上一轻,刚想说谢谢。 只见他将文件往纸壳箱子上一放,又潇洒的将箱子整个丢进了我的怀里,沉重的重量让我整个后背向后仰去。 他潇洒的披上自己的外套,锁上车,笑容如春风般和煦:“走吧。” “你xx的,不xx的,x蛋xx蛋!”我在心中破口大骂。 却不敢反抗,领着他上了楼。 幸亏我家在四楼,要是再高一点,真的要把我累坏了。 我喘着粗气将东西往地上一放。脱下西装,解开自己的衬衫扣子,给自己手动扇风。 他嫌弃的看着我的沙发,好不容易挑了一个位置坐下。 挑眉看着我:“茶呢?” 我悄悄的瞪他,找到一包一块钱的绿茶,冲了杯水,放在他的桌子上。 他果然皱着眉头,没有动一下。 我却不理他,没形象的坐在地毯上将他带来的文件全部倒了出来。 仔细翻看一下才发现,里面的资料很全,比我想象的要很多,虽然没有分门别类,但显然没有什么隐瞒的意思。 他特意将东西送来,也不可能是为了隐瞒什么吧,要是那样的话,直接不理会我不就行了,何必亲自跑来一趟。 我如饥似渴的看着文件,不知不觉就入了迷。 自己爬在地上都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脖子有些酸疼,我才扭了一下脖子坐了起来。 抬眼就看见温梓卿坐在沙发上一动没动,正在用他那一双桃花眼讳莫如深的看着我,我不是小孩子了,此刻一眼就能看清他眼中的情,欲。 我顿时僵住了,勉强咧嘴笑了一下:“温总裁,谢谢你的文件了,那……慢走,不送了。” 他站了起来,伸手一把把我捞进他的怀里,然后重重的摔在了沙发上。 我震惊的用手抵在他的胸口上:“你干嘛?!” “干你。”他猩红的嘴唇舔了舔我的耳垂,在我的耳边轻声说道。 我反抗起来:“你发什么疯!” 他冰凉的手从我打开了领口处伸了进去,熟练的揉捏那团软肉。 有什么东西在我的脑子里突然炸开,我抬脚就向他下身踢去! 他却轻而易举的用腿压住了我。 “你工作的样子真性感,何念离,我是真的对你有兴趣了,做我情人吧,怎么样,我不会亏待你的。” 他在我的耳边诱哄着。他的手法熟练,在我的身上不断的揉捏,我的身体下意识的起了反应,心中却觉得无比屈辱。 我没有做出扇他巴掌这种电视剧的桥段,反抗一阵见根本抵抗不过,便不再动弹。 突然,我冷笑出声,他的动作停了下来,将埋首在颈间的头抬了起来。 “什么时候温总裁也喜欢上这种强抢民女的戏码。”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冰冷无比:“看来我高看你了,还真是有够无聊的。” 他压在我身上的身体僵了一下,我将头扭过一边,做好了被狗咬一口的准备,大不了就被上一次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能感觉到他注视着我的视线,过了一会,我的身上一轻,我立刻坐起来捂住胸口。 我以为他还要再说什么,却只听见“咣当”一声关门的声音。 我让他倒胃口了是么?我讽刺的一笑。 此时才发现自己浑身竟然在不自觉的颤抖着,我抱着双膝,将自己的脑袋埋了进去。 不就是这样么,自己是个没权没势的升斗小民,被这种人看上了,除了乖乖做玩物说不定还能挣到点钱以外,没有什么路好走。 人家一根手指就能将我碾成渣。 在温梓卿的心里,我就是一个玩具,一只蚂蚁。拼命的挥动拳头对他来说也不过只是场笑话。我一直想要站在山顶的最高峰上,不让任何人掌握我的命运,可到头来却还是一无所有,回到原点。 我害怕,却只能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最坏的打算不就是那样了,反正也没有人要自己,怎么样都随便了。 我觉得眼睛有点湿润,吸了吸鼻子,抬眼不让眼泪掉下来。 地上的文件我只看了冰山一角,工作还没有做完。 要哭的话,也要等工作结束之后。 我洗了一把脸,进一切可能全神贯注的关注在肖振海的案件上。 第十九章 蛛丝马迹 看卷宗是一件极累人的活儿,从前整理的工作都会由专门的人负责,可现在我身边并没有可用的人手。 第二天来到律所,我继续研究手中的文件,阅览肖振海夫妻的收支账目表的时候,我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 在过去长达五个月内,有一笔不小的支出,每月都会从两个人的私人账户中提取一笔现金。这是一个联名账户,到底是夫妻两个人谁在提现不得而知。但既然肖振海没有提过这笔钱,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深信不疑这个情夫理论。一个有家庭的女人,每个月从账户里瞒着丈夫提取一大笔现金,然后现金不知去向,这很像是在外面包养了一个小白脸,又不想留下什么转账的证据,于是每次都是付现金。 我瞥见贾小姐正在全神贯注的连连看,好像在联网和谁比谁消的更快。我换上个笑脸,冲了杯咖啡走了过去。 “贾小姐,在忙啊?” “恩。”贾小姐头都没抬,那一脑袋卷卷的好像泰迪一样的毛发让她显得比实际还要年长一些。 “那个你交给我的文件我看过了,里面有一笔不知流向的现金,你能帮我查查梁曼梅生前的行踪么?” “啊!该死的,又输了!”她恼怒的敲了一下桌子,声音听起来很生气,脸上却像是打多了肉毒杆菌一样,死死的没有任何表情。这样的画面会让人看起来很诡异。 “贾小姐……” “她已经死了,档案都封存了,行踪哪有那么好查的。”她说道。 我有些失望,却听见她接着说:“不过她生前的通话记录我倒是可以拿到一份。” 我坐在贾小姐的旁边看她的手指在电脑上翻飞,一页页不知名的画面就挨个跳出来。看她熟练的样子实在不像是第一个做这个。 靠近了她才觉得她身上的味道竟然出乎意料的好闻,一种淡淡的香气类似薰衣草的味道,我这时才发现其实贾小姐的穿着也十分有品位,从前是没有注意,如今看起来却让人有些困惑不解。 “找到了!”她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连忙往她电脑上看去。 这一堆的联系人,数字和时间,一个个查找都不知道要找到那年那月去。 我沉吟着,突然说道:“贾小姐,请你帮我找到她生前五个月才突然开始练习的号码。” 她迅速的在电脑上敲了几下,画面上的数字就少了一多半,我一喜,知道这么做确实可行。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在见谁,在家里肯定不会打电话,也肯定不会当着别人的面随意打电话。 我指着屏幕道:“每个月联系超过十次的通话统统删掉。” 我的指示被迅速的执行。 如果她可以隐瞒自己丈夫超过五个月,那么她不可能在晚上的时候出门与那个人见面。 “把晚上超过7点打来的电话号码统统删掉。” 当贾小姐的手指再次敲响的时候,电脑突然“丁”的一声,满满的屏幕只剩下两个号码。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 连忙问道:“你帮我查查这两个号码都是谁的。” 贾小姐的手指又动了,可结果却让我大失所望。 两个号码,一个是恒达外地的客户,一个是订餐电话。 即使这个隔着1000公里的客户可以在她被害那晚上来到x市,也不可能与她维持长达5个月的情人关系。 订餐电话就更不用想了…… 难道是我的方向错了么…… “哈。”突然贾小姐发出一声极为平静单调的声音,我直觉好像她是在笑? “怎么了?”我出声问道。 “真是聪明的家伙,把自己的电话号码做了手脚,以为这样就可以瞒过贾小姐了么!简直是妄想!” 我聚精会神的看着她的动作,听见贾小姐说道:“如果一个电话号码被不同的人标记成同一个标签的话,那么我们打电话的时候就会出现这个标签。” 见我一脸困惑,她解释道:“比如一个快递的电话,你播出号码的时候,手机的防火墙会自动提示‘快递送餐电话。’” 我还是不接的没有说话。 “也就是说,只要超过一定数量的人做同样的‘快递送餐电话’标记,这个号码就会被网络自动承认这个标记给别人看!”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觉得自己的心脏又活泛起来,我有些兴奋的说:“也就是说那个订餐电话是个假的标记!” 贾小姐才满意的点点头,示意我说的对。 “那,这个电话到底是谁的?” 她迅速的敲击着键盘,然后突然停住。将整个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我。 我看见上面出现一个地址。 “不是谁的,是什么公司的。电话号属于这家侦探公司。”贾小姐皱眉:“连个牌子都没有,还真是够隐秘的……” 我匆忙说了一声谢谢,抓起自己的外套,就冲出了律所。 没舍得打车,但是站在公交车上自己踩着高跟鞋的脚都要被挤断了的时候,我在考虑要不是买一辆qq开,大概2万块钱全款就可以买到,不然就买一辆老年人代步车,只有几千块钱…… 如果天天要这么在x市跑的话,还真是需要一辆车。 尽管被挤得满头大汗,我还是找到了贾小姐电脑上的地址。 这是一家……餐馆。 没错,我反复确认了,确实是一家餐馆,一共两层楼,大概上面是主人睡觉的地方,下面是营业的地方。 已经过了中午,里面依然有几个客人在吃饭,我走了进去,服务员热情的指点我坐下。 我点了一杯饮料,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这里不是闹市区,比较偏远,饭馆的环境可能比无证经营的要号上那么一点点。饮料很好喝,看旁边客人的样子,东西好像也挺好吃。 这里怎么看都是一家餐馆。 我有些怀疑是不是贾小姐弄错了。 我想了想,叫来服务员。 试探性的问道:“其实我是朋友介绍来的,她让我来这里找……你们老板,说他可以帮我。” 服务员顿了一下,有些为难:“我们老板不接手陌生的客人的,你还是带着你朋友一起来吧。” 我一听就知道有戏,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来,硬塞进给了他。 哀求道:“我是真的有事情想求你们老板,请你帮帮忙。” 他拿着红色的钞票,想了想递给我一张名片:“那你去这个地方吧,我叫小东,你就说是我介绍的。” 我连忙道谢。名片有地址和电话。 我才暗自感叹,一个私家侦探,这弄得也太隐秘了吧,怪不得警察没有发现。 名片上的地址并不远,我走了十分钟就找到了。 依然是居民楼,没有任何牌子。我站在门口试探性的敲了敲门,很快门开了一条缝。 露出一双男人的眼睛,他迅速的朝门外看了看,发现只有我一个人,便不客气的问道:“什么事?” 男人很矮,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是小东介绍我来的。”我连忙将名片掏了出来。 男人接了过去,审视了看了看我,良久才把门打开。 我走了进去,发现里面竟然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他即使在房间里还戴着帽子,穿着最普通的背带裤和衬衫,嘴里叼着根烟。 他指着办公桌前面的椅子示意我坐下:“请原谅我这么谨慎,做我们这一行的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我点点头,心里却想的是另外的事情。 我见过梁曼梅生前的照片,心想如果她背着自己的丈夫和眼前这个最其貌不扬的男人通奸,那才有鬼呢! 看来她竟然瞒着丈夫找了一个私家侦探,并不是情夫,而是私家侦探。 “请问你找我是需要点什么呢?” “我叫何念离,您贵姓?”我反问道。 “你可以叫我成三。” 我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他。 他皱了皱眉:“律师?何律师,您今天来是……” “成三先生,你不认识我,但是你也许知道我的委托人,肖振海先生。” 当我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的整个人脸色都变了,成三猛地从座位上弹跳而起,动作快的像一只仓鼠,跑到窗边向外望去,又将所有的窗帘拉上。 屋子里面顿时黑暗了下来。 他阴沉的看着我:“谁派你来的?!” 我见他的表现,心中震惊,表面上却平静的说道:“肖振海先生委托我代理他的案子,我在调查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梁曼梅女士雇佣了你……” 我并不确定,但是当看见我说出这句话时他震惊的眼神,我知道自己说对了。 “我不知道你再说什么?你快点走吧!”他显得有些焦躁。 我靠近几步连忙道:“如果您真的认识梁女士,那您一定知道她是为什么而死的,我当事人因为梁女士有了情夫错手杀人,可是这个情夫竟然连个影子都没有。您难道都不觉得奇怪么?” 他看着我,好像是在想什么,沉默下来。 第二十章 侦探的妄想症 良久,他才抬眼问道:“案子不是已经判了么?肖先生不是已经被判了死刑么?你怎么还在查,你相信肖先生是无辜的?” 我刚想回答,突然脑袋里一道灵光闪过,我认真的看向这位其貌不扬的侦探先生。 毋庸置疑的是,他是一个极为谨慎的人。做这一行的通常都会小心行踪,小心来自各方各面的试探,而他无疑是这些人中的佼佼者。 他可以在警察抽丝剥茧一般的调查中隐藏自己,我也是运气好,才无意中发现了他,可以看出这个人的性格和小心谨慎的行事风格。 可是他却问了我一句:“你相信肖先生是无辜的?” 就算知道我是他的律师,通常一个人也不会这么问,除非……他本身也是这么想的。 我觉得自己好像隐约的抓住了什么,斟酌着自己的话说道:“不管我是怎么想的,目前的情况对肖先生非常不利。我会尽自己一切可能帮助他,如果你知道什么的话,哪怕是一些不起眼的事情,也许都可以帮到我。” 说完,我顿了一下,问道:“肖先生一直坚持自己并没有杀害他的妻子,那您呢?您相信肖先生是无辜的么?” 他熄掉了手上的烟,又立刻点燃了一根。 仿佛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没有说话。 我抿了抿唇继续说道:“这起案件是由于梁小姐出轨引起的,但至今那个情夫是谁没有人知道。甚至在今天上午,我都在以为您就是那个情夫。” “什么?你怎么会这样想!”侦探惊讶道。 “因为梁小姐瞒着自己的丈夫五个月的时间,定期从银行里转出大量现金,我以为她是在给她的情夫,却没想到……” “没想到是她顾了一个私家侦探。”他补充了我的话。 我立刻追问:“那您就是承认受雇于梁小姐了么?我想请问她在雇您查什么?” 成三又一次的沉默了,就当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了的时候,他抬起手,打开了自己右手边的抽屉。 从里面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 我连忙接了过来。 照片上是个好看的男人,西装革履,衣冠楚楚。照片是偷拍的,还是能看出男人挺拔的身材和一身的贵气。 我有些激动,有些失望:“这个是梁小姐的情人?” 如果当真有个情人,那肖振海的动机还是成立的。 可我立即想到,梁曼梅雇佣私家侦探来花上一大笔钱总不会是调查自己的把?! 我看着成三,希望他能给我个答案。 他的表情意外的凝重,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烟,缓缓的吐了出来,才说道:“梁小姐有没有情人不知道,但照片上的这个人,是梁小姐雇佣我调查的对象。” 我神色一凝,立即再看向照片,疑问太多,还没理出个头绪。 成三继续说道:“开始的时候梁小姐并不知道要让我调查谁,她的言语躲躲闪闪,并没有将全部的事情告诉我,我也只知道个大概。可是您说错了,梁小姐并没有雇佣我五个月,我接手她的事情只有短短一个月。” 我的思路很混乱,觉得好像有了一些线索,可是又杂乱的拼不上图片。 “梁小姐死前一个月,让我去调查这个人。这个人叫宋文东,是宋氏企业老板的二儿子。风评很好,我跟踪了他一个月,只发现他和客户见面谈生意或者去健身房健身。竟然连个情人都没有。” 我认真的听着,成三的表情隐在烟雾中,看不清表情,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微沉:“何小姐,你相信么?我做了私家侦探这么多年,这位宋少爷绝对是我调查过的最清白的一个人。我拍了这个宋少爷一个月的照片,照片里面什么都没有。我将这些原原本本的告诉梁小姐之后,没过几天就听到她被杀害的消息。” “可是这些……光靠这些,你怎么会觉得肖先生是无辜的呢?”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杀了梁小姐。我只知道,在梁小姐死后,我的侦探社遭了贼。”他的声音低的有些不自然,好像就连在家里都害怕被谁偷听到一样。 我努力的听着,他说道:“他们做的很干净,警察也说只是普通的入室盗窃。你看我这里治安并不是很好,除了我之外还有几家也被盗了。我检查了自己的东西,我为梁小姐拍的那些照片不见了。” 我愣住了,好像想到了什么。 成三讽刺的一笑:“这一行没有人比我更熟悉,我的每一个案件有多少张照片我都清清楚楚。除了房子里的贵重物品和一些零七八碎没什么意义的东西,丢的就只有那些照片!他们以为我发现不了,也太小看我了,别的东西被偷走只是幌子,他们真正想要的只有那些照片。” 我打断了他,皱眉道:“你总说他们,他们是谁?” 成三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从我的照片没了,我便开始尤其的关注肖振海的官司。当听到说梁小姐有个情夫的事情,我便确定了事情没那么简单。” “为什么?” “你没有在梁小姐生前见过她。”他的眼神复杂:“那是一副正在被什么折磨的心神不宁,脸色蜡黄的样子,她仿佛在时刻紧张着什么,紧紧盯着周围的人,陌生人的靠近都能让她紧张半天。那种样子我只在逃犯的身上见过,你懂么,何律师。这样的人说她在外面养情人,你会相信么?” 我沉默了,好像明白了成三的意思,又好像什么都没听懂。 我盯着照片上的人。 宋文东。我将这三个名字在心中咬上了好几遍,才说道:“这张照片请交给我吧。” 成三点头同意。 临走前,我与他交换了电话号码。这个男人的手机竟然还是黑白屏的直板机,可能出了打电话,也只能发信息了。 我曾经也见过别的私家侦探用这种电话,他们自己组装的,可以防止被人监听。 …… 第二天,我回到律所,一看见贾小姐,就急忙将照片交给她,告诉她宋文东这个名字,让她帮我查一查。 “查什么?” “我也不知道,总之就是随便查一查。”我模棱两可的说道。 因为说实在的,我都不知道这个人和我的案子到底有没有关系。我想了一个晚上,成三相信肖先生是无辜的,最多靠的是直觉。 他觉得一切都太巧了,其中有猫腻。 可是从事他这个行业的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疑神疑鬼,这些不是证据的东西就算拼在一起,也只是一个侦探的妄想症罢了,没有任何实质的证据。 贾小姐很快找到了这个宋文东。网络上关于他的消息不多,顶多是某某集团富商儿子之类的话。 反倒是他自己的网络社交平台上的信息更多一些。 我看着贾小姐电脑上他的最新消息。 “朋友的画展,极为有才华的作家,一定要去!” 画展…… “哟,你们也在看画展啊。”从我们脑袋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吓了我一跳。 陆主任正满脸堆笑的摇着扇子:“不错,不错。” 我灵机一动:“主任,你有这个画展的票么?” “朋友送了我一张。”主任笑呵呵的说。 我立刻正经着脸孔道:“主任,我的案子现在有了重大的突破,但是我得去这个画展收集资料,请您把票让给我吧!不然我去买,您给报销也行。” 我这话说完,连面无表情的贾小姐都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一脸严肃说出来却像是开玩笑一样。 还有人会去画展收集资料的么…… 陆主任老鼠一样小的却闪着精光的眼睛笑着看着我:“你不是觉得这个案子没什么好打的么,怎么突然这么认真了。” “既然我接受了,便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绝不会敷衍了事!” 陆主任赞许的点点头。从短裤的口袋里掏了好半天,才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画展票递给我。 “我正好觉得没意思,想要扔掉呢,这下可不浪费了。” 我看着票上可疑的褐色污迹,强忍着嫌弃的接了过来,尽量减少我的皮肤与它接触的面积。 抽出一个纸抽将票放了上去。 上面写着时间和地点。 8月9日环海艺术馆。 这种艺术展我曾经因为工作的需要也参加过不少。其实真正有才华的作者只是凤毛麟角,更多的是用钱砸出来的一种艺术,或者是某个贵公子小姐无聊时投资的项目。 这里是上流人的聚居地,我曾经挤破了脑袋想要融入的那个社会。 品酒,美术,书法,古玩之类,凡是为了招揽客户能用到的,我都会学上点皮毛,以便能有共同话题,给人留下好的印象。 虽然显然我融入上流社会的计划不成功,但是学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真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就像今天一样。 我穿着自己礼服和高跟鞋,用旁人挑剔不出错误的礼仪大方的走了进去。 第二十一章 无聊的跟踪 我看见门口站着的那个检查入场门票的保安,正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包在纸巾里的票,我尽量忽略他嫌恶的目光,对他礼貌的笑了笑。 他只看了几眼便摆摆手示意我赶紧进去。 我接过票,随手扔进了垃圾桶,便施施然走了进去。 这是我熟悉的气息。 红酒,香槟,一个个穿着礼服和西装的男女,最得体的礼仪,美术馆里放着舒缓悠扬的肖邦钢琴曲。 美术馆的装修十分具有艺术性,每一间展厅都由突出的墙壁巧妙的相互隔开,而展厅与展厅的主题不同,装修风格也不尽相同。 墙上的画抽象的厉害,可能是模仿毕加索模仿到了神似的地步,反正我站在一副好像用五颜六色的水彩随意泼墨上去的艺术作品面前,实在没有看出来它比一个小朋友信手涂鸦的作品好到哪里去。 可能这就是我与艺术家的差距吧,我心里想到。 我装作全神贯注的注视着眼前的画作,余光却不断的在艺术馆的人群中搜索。 突然,一个人影进入我的视野。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尽管他的照片我已经看过千百次了,但是当本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想,可能他真的是梁小姐的情人也说不定。 这个男人看起来实在太优秀了。一丝不苟的头发,鼻梁上有一副无边眼镜,从镜片的后面露出温和的光芒来。 他的身材高大挺拔,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说起来,在遇见沈秋泽之前,这种类型一直是我的理想型。 不是那种冰冰冷冷的疏离感,而是暖暖的像个大哥哥一样给人体贴和关怀的男人。 如果说梁曼梅爱上了他,我可能一点都不会觉得奇怪。 他就像个发光体,身边一直围绕着几个人,来来回回,人们都想和他攀谈,打交道。 我注意着他那边的情况,一边若无其事的向他靠过去。 梁曼梅想要知道他的什么呢?宋氏企业的主要营业地点不在x市,他也不是要继承宋氏的那个人。 他还有个哥哥,他哥哥是理想的继承人人选,而他却没有像绝大多数豪门家庭里的二儿子一样,来一个兄弟阋墙的做法。 而是淡然的开拓自己的事业,投资投资艺术,搞一些慈善之类的。 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查的呢? 我的脚步越靠越近,甚至想好了自己的开场白,什么样的言语最能吸引到这种人的注意,我悄悄的照了一下镜子,看着自己完美无缺的妆容。理了理裙子,趁着他身边的人走开,我自然而然的走了过去。 这时,猛然从旁边窜出一个人来,挡住了我的去路。 我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后退一步,震惊的看着来人。 对方斜眼,睥睨的瞅着我:“我说,何律师。就算你要跟踪我,也不至于跟到这里来吧,实在太无聊了。” 我张了张嘴巴,虽然知道x市虽然大,但上流社会的交际圈子其实很小。 但即使这样,在这里突然看见温梓卿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谁跟踪你了,我可没有那么闲。” 温梓卿太高了,他站在我面前竟然将我的视线全部挡住,我看不见宋文东的身影,于是想要绕过他去。 谁知温梓卿却抢先一步拦住了我:“你这样就太无聊了吧,做了还不敢承认?” 无聊? 他说这两个字时那种奇怪的语调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歪脑袋想了想,终于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了。那天在我家,我用了相同的词对他,竟然被他记到了现在。 我转头看到宋文东正在走出艺术馆的身影,立刻追了上去。 脚上穿着高跟鞋却没办法跑快,只追了几步,便看见他坐上了车,翩然而去。 我心中无奈,今天这个偶遇是彻底白费心思了。 而罪魁祸首的声音却阴魂不散的响在我的耳边:“就算你欲拒还迎想要引起我的注意,我告诉你,没用的。” 我转头看他,他似乎忽略掉了我愤恨无奈的表情,接着说道:“倒贴的女人多了,你倒也要有点创新才好,这种偶遇的戏码都老掉牙了,小学生都不会做了。” 是啊是啊,我是要偶遇,可对象不是你! 我张了张嘴巴,对他毫无道理的自信表示无语。 我尽量平静的说道:“我是来工作的,我的案子记得么?梁曼梅的案子!” 他这时才赏赐一样的给了我一个正眼的眼神,皱眉:“什么?” 我看了看周围,觉得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于是示意他出门。 反正我也不是来看画展的,目标既然已经消失,我也没有必要再待下去。 我们绕到了艺术馆的后面,这里是条小路,一眼望到头,反而是说秘密的好地方,因为任何人像偷听都没有地方藏身。 我从手包里掏出一张照片来。 他看了一眼:“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是来跟踪人的,却不是来跟踪你的。这个人才是我目标对象!”我指着照片上的宋文东说。 温梓卿的脸色阴沉下来,仿佛氤氲着怒气。 他冷笑:“你才失恋了多久,没想到这么饥不择食!” 你才饥不择食呢!我想破口大骂,却忍住了没骂出口。 不知道他的怒气从哪里来,我却没心思理会。继续忍着气说道:“这个人叫宋文东。我调查肖振海的案子发现,梁曼梅生前在调查他,你懂么?” 我言简意赅的说道。 他听到这里,眼神才沉了下来,将照片一把抢了过去,仿佛在自言自语:“在调查他?” 我点头:“我在找梁曼梅的情夫,却意外的发现她雇佣了个私家侦探在调查这个人。你对他有了解么?” 良久,他摇摇头:“这个人不是x市的人,我和他哥哥还打过交道,但是对他却只是有个印象而已。” 我看他神色凝重,试探性的问道:“那你知道梁曼梅生前在调查什么事么?” 他沉默,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倒是问道:“我给你的资料在哪?” “全部的资料都在律所。” 他突然拽住了我:“我们去你律所谈。” 我自然不会就这么让他拽着我走,我用力的挣扎了一下:“温总裁,我将这些告诉你是希望你能提供一些线索。这个案子和你没什么关系,我看就不用去我律所了吧?” 说完,我才觉得有点奇怪。 他是一个偌大企业的总裁,梁曼梅充其量是他的员工的一个。就算是可怜她死的冤枉,多给点抚恤金就是了。 可温梓卿对这个案子的关注好像有些过了头。 我说查资料,他就亲自把资料送了过来。我说案子有点突破,他便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要跟我回律所跟进。 我直觉里面有点不对劲,还没想明白,便被他一把塞进了车里。 他没有司机,车子也不是上次见到的那款耀眼的兰博基尼,而是低调的路虎。 虽然没想明白这个男人想要什么,但是有一辆车可以送我。而不用我自己打车,我还是有些庆幸。 其实现在的我,即使穿着睡衣睡裤,让我挤公交省钱我也会在所不惜,只是害怕网络太发达,有人将我当成神经病将我的照片发布到网上。 如果被恨我的人看到,那我也太悲惨了。 何况恨我的人还那么多。 车上的气温有些低,温梓卿不知道在想什么,根本没有和我交谈的意思。 我却忍不住问道:“温总裁,你和这个梁曼梅生前有私交?” 他瞟了我一眼,不置可否的说:“算是吧。” 这个答案也不能打发我:“说实话,这个案子是我的,而您充其量只是一个证人,如果我不想让您观看我的案件材料,您也拿我没办法……” 在他阴冷的可以将人冰冻的眼神中,我继续威胁到:“不过呢,如果您能给我提供什么线索,或者告诉我您为什么对这个案子这么关注,那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将案件材料借给你看,您觉得怎么样?” “女人,别仗着我对你感兴趣就得寸进尺,敢威胁我的人都没有好下场。”他冰凉的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带着势如破竹的凉意,想要一寸寸冰冻住我的勇气。 我也不是吓大的,当初有人拿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让我退出案件,我都没有后退一步,这种威胁对我来说也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 即使这样想着,男人的气势太强,我也不敢真的惹怒他,缓和了语气道:“你对这个案子这么关注,也是希望我能帮到梁曼梅夫妻是不是?我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你帮我补就是在帮自己么?” “该你知道的东西我会告诉你。”他顿了一下,似乎语气中的冰凉散去不少。 他弯起嘴角:“你这么不知死活,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生存到现在的。” 我顿了几秒钟,轻声说道:“我从前是知道死活的,可到头来不还是一无所有么。” 温梓卿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似乎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却还是一言未发。 我们就这样一路沉默,到了律所。 第二十二章 输 他神色古怪的站在律所门口,看着这个四下扫一眼就能望得清全貌的地方:“何念离,你混成这个样子也真不容易。”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这个储物间大小的办公室没有半点多余空间,他这样高大的身材找了半天竟然也没找到一个可以坐的地方。 他像是来到了贫民窟的王子,震惊于和他这样的地方竟然会跟他存在于同一个世界。 “你这里是蚂蚁窝么?” 他挑剔的坐在我的位子上,我一脸的不情愿却请不动大少爷轻挪移步。 他的比喻倒是没错,这里真的像个蚂蚁窝,而陆主任就像是蚁后一样,不管任何时候都能随时随地闻见蚂蚁窝里外来者的气味。 就当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陆主任从办公室里立刻走了出来。 目光锁定了他,大步热情的伸出了手:“你好你好你好,本律所承接各种案件,不管你是追债还是捉奸,我们一定尽一切可能满足您的要求!” 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听到了这句话,此时却微微有些窘迫,我低声对陆主任道:“这是恒达的温梓卿总裁,来咱们着看看肖振海的案子。” 陆主任的双眼像是放出了光一样,立刻跑回办公室,对他肥胖的身躯来说,这个动作可谓是灵巧之至。他掏出一张名片来硬塞给温梓卿:“温总裁,失敬失敬失敬。您有什么要求就直说,我保证我一定会让这里最好的律师亲手承办您的事情,我叫陆文强,请指教……” 我看见温梓卿微微有些抽搐的表情,不敢置信的看着我。 “何念离,你沦落到这种地步也确实不太容易。” 陆主任还在滔滔不绝的像温梓卿示好,我恨不得用包捂住自己的脸。 这种地摊货大甩卖一样的推销方式,实在是把什么面子都丢尽了。 一个声音幽幽的说道:“主任,银行又来催债了,在一号线。” 贾小姐的话打断了陆主任,他一拍脑门儿,道:“完了完了,我给忘了。” 他小跑回办公室,关门之前不忘严肃的对我说:“何律师,一定要招呼好温总裁,否则我拿你是问,知道么?” 等陆主任不见了身影,温梓卿才戏谑的说道:“何念离,你真的是疯了才在这里工作。”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解释。 我该怎么说?所有的律所都对我紧闭了大门,我走投无路,如果不来这里工作就真的要失业或者灰溜溜的离开x市么? 他一生含着金汤匙长大,怎么会懂得底层人民为了生活可以做到什么地步。 只不过他窘迫难受的时候可以有的是发泄方法,我却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吞。 这些念头在我脑袋里转了一圈,没有回答他的话。 而是介绍到:“这位是贾小姐,梁曼梅有私家侦探的事情就是贾小姐发现的。”我补充了一句。 “这位是温总裁,梁曼梅生前的老板。” 贾小姐对他掀了掀眼皮,示意自己听见了,继续她连连看的事业。 “我说,这样的地方奇葩这么多,你是怎么忍的了的?” 我眉头紧锁:“贾小姐对会计和电脑专业能力很强,是我的助理。刚才那位是陆主任,这里的负责人。” 不想和他多解释,便道:“你想看的资料都在我桌子上了,你翻吧,别给我弄乱了。” 转头对贾小姐说道:“我今天看见那个宋文东了,不过没和他说上话。贾小姐,你帮我找他的资料了么?” 贾小姐听到这里抬起头:“找了,何律师,但是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查过一个人像这个人这么干净的。” 我连忙追问:“什么意思?” 温梓卿也从文件中抬起头,看了过来。 贾小姐继续说道:“像这种富家公子,多少都会有点‘底子’,酒驾,伤人,或者是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但是这个人,我告诉你,他连一个绯闻都没有,清清白白,像个拨壳的鸡蛋。” 我当初找成三的时候他也这样说过,现在同样的话从贾小姐的口中说出来,就说明这个人清白的有点过头了。 水至清则无鱼。可也不能因为人家太清白了就觉得有什么问题吧。 我沉默。 温梓卿突然开口:“宋文东是几年前突然来到x市的,以前一直在南方那边和他爸爸哥哥在一起,你去查查那边的档案,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点点头,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 “哔哔丢……哔哔丢……恭喜你,赢得了比赛!” 电脑里传来游戏的声音,整个办公室都安静了下来。 温梓卿的话就像是空气一样流窜在周围,却丝毫没有影响贾小姐游戏的兴趣。 他的命令没有被立刻执行,这种感觉对他来说十分不熟悉。他走了过来,气势逼人,居高临下的说道:“助理,你没听见么?我让你查查宋文东在原先城市的档案。” 贾小姐木鱼一样的眼珠翻了一下,用她固有的那种机器人一样的语调说道:“你应该称呼我为贾小姐。” 我看着温梓卿铁青的脸,顿了几秒钟,咬牙道:“贾小姐,请你帮我查查宋文东在原先城市里有什么案底资料行么?” 贾小姐抬起头看着他,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不行。” 温梓卿眯起眼睛,双眼射出了危险的光芒:“你耍我?” “这里是蚂蚁窝,我们都是蚂蚁和疯子,你这么伟大的要求恐怕我满足不聊你,请你还是另请高明吧。” 温梓卿的神情凝固在了他的脸上,像是吃了硬邦邦的东西,吞不下去又不能吐出来。 我看见他的眼角抽搐了两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样子。 “噗嗤。”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 第一次见到温梓卿吃瘪的样子,我捂住肚子,他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听见我的笑声,他的脸色更黑了。 刚才他说这里是蚂蚁窝,说我是疯了才在这里工作的话,一字不落的落在了贾小姐的耳朵里。她拿这些来回敬他,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贾小姐不是温梓卿的员工,他使唤不动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人,只能讪讪的坐回到我的办公桌前生闷气。 没有了平时那副高人一等的样子,看见他吃瘪说不出话来,倒是有几分……可爱? 我却不敢捋虎须,笑够了,捂住自己发疼的肚子坐在贾小姐的旁边。 “贾小姐,你帮我查查吧,那个宋文东的事情,毕竟对案子有好处。”我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掉,对贾小姐说道。 她冷傲的“唔”了一声,我也不介意。 我知道她既然答应帮我查了,就一定不会消极怠工。 …… 我送温梓卿出门。 他的气依然没消。 我只好说道:“你放心吧,只要有进一步的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温梓卿走到他的路虎旁,突然停了下来:“何念离,你恨那些人么?” “谁?”我没懂。 “我是问你恨那些让你落到今天这个地步的人么?” 他的身影隐藏在黑暗里,我看不清神色,只是觉得他的语气有点异样,却没有深想。 我脑袋里闪过饶佳倩,沈秋泽,还有户主任的影子,点点头:“恨啊,恨不得将她们也拉下马,让她们好好丢一丢人。” “既然输了,为什么……不离开x市?” 我觉得他今天有点异样,说不上来,他从前可没有这样与我‘谈心’过。 这个问题却让我沉默了。 我也想了好久,既然过得这么落魄了,既然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为什么不去别的城市呢,我又专业又技能,凭我的本事说不定用不上几年,说不定还会成为顶尖的炙手可热的律师。 “我觉得丢脸,但我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输了。”我咧嘴笑了笑,认真的说道:“在这个地方倒了,我就在这个地方爬起来。我何念离来的时候一无所有,不能离开的时候也一无所有的离开。如果我真的被他们逼走了离开,我才是真的认输了。如果那样,我一辈子都会有遗憾的。” 我的声音很轻,可是我知道他听见了我的话,温梓卿在原地站了一会,才上了车。 有句话我没有说。 当初他想方设法的让我签了他们公司,后来又要不犹豫的因为我离开律所而更换了律师,假如他能支持我一下的话,可能我也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可是说到底,我们也没有什么交情,除了那晚上的旖旎时光,除了他无聊打发时间的时候对我表示过追求,他并不欠我什么。 就像我别的客户一样。不管我为他们打赢了多少官司,他们也付了我应得的报酬。这个世界的法则就是这样的,利益才是让所有人团结的工具。 如果真的要恨,那我要恨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我抻了一个懒腰。觉得自己真的连恨的时间都没有了,因为一个即将被结束生命的人在等待着我的援手。 想到这里,我浑身是劲儿的跑回了律所,研究起案子来。 第二十三章 真相,你自己最清楚 提交起诉状最后的期限日益临近,我又去了一趟监狱去见肖振海。 接触这个案子以来,查到了很多新的东西,却没有让我对他更有信心。单凭一张照片,成三几句似是而非的猜测,不要说法庭了,就算是我也不会觉得肖振海的嫌疑小了一点。 我很快见到了他。 监狱里的人都可以见到阳光,也可以吃饱饭,还有自己工作休息的时间。但不知道为什么,进入这里的每一个人除了自由,好像都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抓走了生气。他的脸色灰败,死气沉沉。 我见过肖振海和梁曼梅从前的照片。那个人到中年却一身书卷气质,嘴角淡笑的男人已经在现在的他身上看不见踪影。 “何律师……” 我将上诉状拿出来,轻轻地放在他的桌子上:“你看看,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这两天就提交上去。” 肖振海好像在认真的阅读,又好像在想别的什么事情。 看到“请求无罪”四个字的时候眼神一缩。 他的声音有些麻木,有些痛苦:“何律师,我还有希望么?能打赢么?” 想必,这才是最折磨一个人的吧,明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却还是偏偏要心存希望。 “肖先生,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会做到。我说过自己会成为你的将军,我正在尽一切全力去做,你也要有信心,不能没有到最后,自己就垮了呀。” 他浑身一震,低头道:“即使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所有人也都认得我,大家都说我是杀曼梅的凶手。就连那些罪犯,那些本身才欠着人间债的人也鄙视我,瞧不起我。” 他抬头看我,我竟然能看见他眼中含着的泪光。 这个男人的神经已经到了极限,我仿佛能看到他濒临崩溃的神经已经蹦紧成了一根弦,可能稍微的振东都能让它断掉。 上诉状还没交,一切都还有反悔的余地。只要我再三向他重复这个案子不可能打赢的,只要一输就会立刻宣判死刑,但是如果打无期徒刑的官司,我有把握可以让他活下来。 我应该这么说的,对他,对我都有好处。 可我内心有一个念头在疯长,像是野草一样压不弯,拔不光。 如果,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他是无辜的呢?这个男人会因为一件根本没有做过的事情在监狱里耗掉一辈子的时间…… 我双手握拳抵在桌子上,身体前倾,眼神锋利的直视着他,面带嘲讽:“他们懂什么?他们知道的只不过是电视报纸告诉他们的!真相,你自己最清楚。” 他浑身一震,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突然提高了声音:“肖振海!现在你告诉我,你还是坚持自己无罪么?” 他的眼神由迷茫慢慢变得坚定,声音低沉却有力:“对,我是无罪的。何律师,我没有做过!” 我点点头:“所以,你来这里又不是为了交朋友的,管他们怎么想。” 他顿了几秒钟,突然轻声笑了起来,这让他麻木的脸上有了一丝生机。 “何律师,你知道么,你和曼梅真的很像。” “哪里像?” 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仿佛在追忆什么。 “曼梅生前也是这样。你看她柔柔弱弱,可是只要她认定了一件事情,就会做到底,绝对不会因为别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就中途放弃。” 他慢慢的说着,声音竟然带了一丝温柔。 “工作也是,在家里也是。我反倒是那个总是犹犹豫豫的人,可是她,从来不懂什么叫做放弃。当初和我谈恋爱,不惜和家里人斩断所有关系也要嫁给我。明明是学幼师的专业,却非得要做一个会计,谁都拦不住。” 我哑然,难道我给人的感觉竟然是这样的么?我倒是没怎么觉得。 “她仿佛对自己相信的事情有超乎常人的坚持,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我抿抿嘴唇,想了想问道:“你妻子,生前真的出轨了么?” 他的神情突然变得痛苦,我知道此刻却不是心软的时候。 良久,他才说道:“我不知道。曼梅生前的几个月,突然变得很奇怪。我们感情一直很好,我知道她爱我。可正是因为太了解她,我才发觉她实在是太反常了。人消瘦的很快,仿佛总有什么心事一样。我问她,她却只是推脱是因为工作。” “最让我在意的是,她总是突然就联系不上了。有次我去她的单位接她,却听见她的同事说她请了半天的假。我问她去了哪里,她却支支吾吾的不肯告诉我。”他苦笑:“然后突然有一天,我看见了她手机上的短信,十分暧昧,我才觉得她是在外面有了别的人。再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 我点点头,肖振海说的不错。枕边人是自己最了解的人,一旦有什么不对劲,或者隐瞒什么事情,会立刻让对方察觉。 成三也说过他见到肖曼梅的时候她神经兮兮,一脸憔悴,好像真的有什么事情在困扰着她。 我问肖振海:“你知道宋文东么?” 肖振海疑惑的摇摇头:“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 我点点头,他不知道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今天来,其实还有个原因。 如今上诉状即将提交,我不得不问,斟酌着字句,我看向他:“肖先生。我想请问你,你妻子被杀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肖振海猛地缩起肩膀,捂住脑袋,表情十分痛苦,不愿意开口,仿佛对他来说,回忆起那天的事情来,是最大的残忍。 我却不得不说:“肖先生,这件事情很重要。我看过你的口供,但是我想听你亲口和我说。” 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尽量平复着情绪,我没有催促,静静的等着他开口。 不一会,肖振海开口,声音颤抖:“我看见了短信很生气,我与曼梅对质,可是曼梅却死活不承认。我问她为什么这段时间这么反常,她也闭口不言。我气的摔门而去。我找公司的同事喝酒,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我却没心思搭理。我喝了很多,也说了很多话。我记得有人送我回家,我当时一下车就吐了好久,回到家却发现门没有锁。然后我就看见曼梅倒在地上,家里到处都是血。我立刻清醒跑过去抱住她……” “可是,警察说刀上全是你的指纹……” 他激动起来:“那是我家!当然会有我和曼梅的指纹!” 我没说话。可是如果是别人杀死了梁曼梅,刀上应该有凶手的指纹。如果没有只有一个可能,他将指纹擦掉了。可如果真的是擦掉了,上面就该任何指纹都没有,而不是只有梁曼梅和肖振海的指纹!这也是为什么警察觉得肖振海就是凶手的原因。 他说的和笔录上的没什么区别。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突破了,便道:“好,我知道了。肖先生,我会尽全力的。” 肖振海的痛苦不像是假装的,他整个人都佝偻了起来:“曼梅生前那么善良,连一只流浪狗都不愿意伤害。我真傻,这样的女人怎么可能做伤害我的事情呢。她工作之余还会去照顾小动物,还有福利院的孩子,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老天爷会让她出这种事。” 我一愣,这些文件中可没有写。 “梁曼梅生前还有别的工作?” 他摇头:“不是别的工作。她有空的时候回在小动物保护站做义工,也给社会调查局做调查员。” “什么调查员?” “留守儿童,孤儿这些。国家要对这些孩子发放补助,她是调查员,专门核实孩子信息,好每个月发放补助资金。” 调查员……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雇佣成三不就是想要调查宋文东么?是不是她在做调查员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我为自己的想法兴奋不已。 连忙问道:“她负责的是哪个福利社?” 肖振海仔细想了想:“具体的我不清楚,一共有好几个地方,他们的人手本来就不够。家里应该有她留下的文件吧?” 没有!我能很确定。 所有的书面文件我统统看了好几遍,如果有肖振海所说的记录的话,我一定知道。 “不可能啊,曼梅每天的包里都会揣着笔记本,里面全都是记录,就算文件没了,笔记本应该还在啊……” 我从中仿佛闻到了一丝猫腻,只是不太确定。 回到了律所,我连忙问贾小姐:“贾小姐,你和社会调查局的人熟悉么?我们的死者竟然在那里做过义工,可是一点记录都没有,你相信么?你什么时候有空陪我走一趟呗……” 一张红色的卡片被她拿着伸到了我的面前,我的话音一顿。 “这是寄给你的。” 我缓缓的接了过来。 “社会调查局啊……我想想啊。”贾小姐道。 我没听见她说什么,看着手中的卡片,一颗心却在往下沉。 第二十四章 戏,已经演完 卡片十分精巧,上面印着中国古典的花纹,还有一个醒目的同心结。烫金熨平的两个“请柬”大字像是一团火一样烧在我的眼中。 请柬打开,里面是用小篆毛笔字工整写上去的文字。 “何念离小姐,兹定于本月24日在云顶山庄为饶佳倩女士和沈秋泽先生举行订婚典礼仪式,恭请您光临。” 我举着卡片的手像是脱力一样垂了下来,冷笑。他们当真是没有把我放在心里,还有什么比寄给我一张订婚典礼的请柬更挑衅的事情么。 “何律师,何律师……你在听么?”贾小姐在一边叫我。 我回过神来,她静静的看了我一会道:“我说我有个认识人在社会调查局,应该能帮得上忙。” 我点点头,有些恍惚的说:“辛苦了。” 仿佛看出我有些不对劲,贾小姐追问我:“何律师你有什么事么?” “我没事。”我听见自己笑着回答道。 心里的疼痛却在疯狂的蔓延着。 离开了诚途来到这里,我觉得自己的心情仿佛都安静了许多,至少可以将全部的心思花在工作上,很少能想起不开心的事情。 但是总有那么一些人,仿佛看不得我稍微的平静和安定。 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候狠狠割开我正要愈合的伤疤,在上面毫不留情的撒上一把盐。 我将请柬扔进垃圾桶。 一下午却没有半分心思要工作了。贾小姐几次看看我,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幸亏她也不是个善于沟通的人,于是我们只是相顾无言。 等到贾小姐和陆主任离开之后,我才缓缓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拎起包来往外走。 才下楼没走几步,我便停了下来。像是落下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一样,连忙跑回办公室。从我的纸篓里捡出那张红的刺眼的请柬,放进了包里。 沈秋泽订婚的那天,我盛装出席。 刚一进会场,便能听到周围人的窃窃私语:“你们看,何念离来了。她不是在x市已经混不下去了么?” “我听说她去了一家三流的律所做律师,混的好惨的。” 有人掩面偷笑:“没想到她竟然还敢来,要是我根本就没脸出现了。” 就像是用棉花堵住了耳朵,我刻意的忽略掉或震惊,或鄙夷的眼神。出现在这里之前,我就知道会引来怎样的非议。 婚礼还没有开始,订婚的新娘应该在房间里静静的等待着,为自己爱的人绽放的那一刻。饶佳倩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 而我正是她的见证者,可即使这样,我依然不知道她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想必也费了无数的心思和算计。 饶佳倩是律师,在场的人我能认得一半,而另一半也一定听过我的名字。 没有一个人上千攀谈,我发现自己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仿佛这些人都属于过去了,那是极遥远的记忆,淡的我都快想不起来了。 我在山庄的后面找到了沈秋泽。 秋天的天气,树上的花瓣正是绚烂到极致,濒临死亡的那一刻,释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片片纷飞的花瓣,在微风的轻抚慢拈下在空中不断飘舞。暖阳透过树梢落在树下的那个挺拔的人影身上,花瓣落在他的肩上,头顶。 像一副最美好隽永的画面,一如当初。 我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刻。 在学校的杏树下,一个冰凉俊美的男孩坐在那里静静的看书,偶尔轻轻拨弄一下落在树上的花瓣。 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皎如玉树临风前。” 如果世间真的有如玉公子,那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把。 那一面撞进我心里。即使在痛心彻骨的伤痛过后,那天,杏树下的少年依然是我年少时最迤逦的美好时光。 记忆中的画面与眼前的他重合,我突然恍惚的觉得好像回到了十年前,那个最青涩美好的时光。 我忍不住上前一步,他察觉到有人,转头望着我。 我看清他身上的西装,胸前是今天的男主角应该佩戴的与西装配套的花。 我的脚步停了下来,这么近的距离,我却无法再前进一步。 他看见我仿佛有些震惊:“念离,你怎么来了?”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他真的很意外我会出现在这里。 我拿出请柬摇了摇:“看来有人比你欢迎我,希望我能来参加你们的订婚典礼。” 他的表情有些尴尬:“佳倩没有告诉我,我也以为你不会来了的。” “你的订婚仪式,我一定要参加。”我偏头一笑:“你忘了么?我们约定好的。” 他表情微僵,浑身上下都僵硬了起来。我却心中有些舒畅,很好,看来你还没忘记。 我们是学校里最令人瞩目的一对,他那个时候宠我宠我宠到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不好伺候的地步。 我准备司法考试的时候压力很大,总是对他发脾气。他安慰我说:“如果你考过去了,我以后一定会参加你的婚礼。” 我圆目一瞪:“你什么意思?” 他搂着我,声音是无比的温柔:“你的婚礼,怎么能没有新郎。” 那时的情话是那么自然,信手拈来。 可能,那个时候,我们是真的以为自己是会永远的吧。 我笑着:“虽然是你的订婚典礼,但是我依照约定,还是来了。你不会不欢迎我把。” 他的笑容仿佛微微有些发苦:“怎么会呢。” 我觉得我一定是看错了。他费了这么多力气就要娶到的人,他又怎么会在订婚典礼上露出这样的表情。 “念离,你过的好么?”他突然转头看我,问道。 怎么好像所有人都想问我过得到底好不好,如果我说一句好,是不是他们就会觉得心里的愧疚少一点,难过少一点。 可惜,我今天是专门来给他添堵的。我垂下眼眸:“我过得好不好,你还会不知道么。没了你,我怎么会好。” 他一震,看着我:“念离,其实我……” “你什么都不必说,我不想你为难,我今天是真的来祝福你的。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幸福。” 我的表情半分忧郁,半分难过,剩下的全部都是思念和不舍。 一个痴情的女子被我演绎的入木三分,我都不禁要为自己的演技叫好。 沈秋泽不由自主的靠近了我,黝黑的瞳仁仔仔细细的看着我。他眼中流露出复杂的情谊,他微微抬手,想要抓住我的肩膀。 我却捕捉痕迹的后退一步:“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是快回去吧。” 说完,我没等他说话,便跑掉了。 我在外面转悠了一大圈,才回到会场上。 饶佳倩今天艳丽无双,竟然比平时还要美上不少,她站在沈秋泽的身边,两个人相得益彰,相配的很。 我站在人群外,成为千百个祝福者中的一个。 却在深秋泽看向我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流下了一滴眼泪。 我看见他微微犹豫的脚步,在原地迟疑了两秒钟,才转身和饶佳倩往前方走去。 司仪还在激扬的说着祝词,我却已经无心去听。 属于我的戏,已经演完了。 今天的我才是为沈秋泽准备的礼物。我穿着他最喜欢的裙子,画着他最爱我的妆容,说着最动人的情话,与他回忆我们共同最美好的往事。 我挽不回他,我知道。 他爱上了另一个女人,忘记了我们曾经的誓言。就算我跪地哭求,难看的也只会是我一个而已。 可我要让他永远记得,他曾经深深爱过一个女孩,那个女孩将最美好的十年青春奉献给了他。 即使在最后的最后,他即将挽着另外一个女人的手,说出神圣誓言的时候,这个女孩还是依旧无怨无悔的爱着他。 我要成为他的一道好不了的伤疤。平时看不见,可却一辈子跟随着他,让他想起来的时候便会痛上一痛。直到明白自己当初,究竟错过了什么。 我没有等到婚礼结束,便悄悄的离开了。 坐在公园的椅子上,说不上自己的是什么心情。 幼稚的复仇好像没有那么容易显现出效果,心痛的感觉却依旧历久弥新。 我在想,会不会有一天自己真的会忘掉这段刻骨铭心的感情,然后突然有天早上洗澡的时候想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嘲笑当初的痴傻。 他真的订婚了,对象不是我。 在今天,我们的感情终于画上了句点。我除了心痛之外,竟然还有了一种淡淡的解脱。好像有一种斩断了过去的疲惫感,不断的涌入我的心头。 我脱下自己的高跟鞋,决定不能为了饶佳倩和深秋泽的婚礼再搭上一份打车钱。 要是让别人知道,我肩上的包里竟然只有一双鞋,说不定又要将我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好久,我这样想着,觉得好笑。 我坐上了公交车,看着山庄离我越来越远,沈秋泽就离我越来越远。 我在心里默默的挥了挥手。 沈秋泽,再见了,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第二十五章 胆子真大 去了一趟饶佳倩和沈秋泽的婚礼,气堵了我整整两天,连带着所里的陆主任和贾小姐都看出我有点不对劲了。 贾小姐依然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陆主任却总是一脸笑容的八卦我是不是和温梓卿之间有什么往来。字里行间的意思是能不能拿下这个客户。 连贾小姐都看不过去,说:“我们能给他办什么案子,有什么事人家一堆律师团就等在那里了!” 陆主任这才悻悻的不说话了。 贾小姐名叫贾文静。人不如其名,她是真的文静。 文静的显得冷漠。 可是越深接触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各行各业好像都有她的关系,连律师都看不懂的账目到了她那里一清二楚,交给她查一个什么东西,她不显山不漏水的就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我有心问她到底从前是做什么的,但是看她整张脸写着:“不要理我”四个大字的样子,我讪讪的也开不了口。 我俩站在社会调查局门口,排队的人不多,但却是在实实在在的排队。 意思就是根本没有人理会他们。 现在整改之后,想要在机关里办一个证件什么的倒是比以前要方便许多,但是想要在这里查一点什么东西,等到你天荒地老可能也没人理你,或者就是不断搪塞。 反正不违背章程,让你等着你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但是贾小姐带着我直接越过排队的人,连停都没停,直接进了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一个四十多岁富态的中年妇女见到贾小姐立刻迎了上来。 “老姐姐,你可好久没来看我了,这些时间你都在忙什么呀。”女人笑着让我们坐下。 贾小姐硬扯了扯嘴角,算是露出个笑容:“我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就是瞎忙,可比不上你。这位是何律师,这位是我一个姐妹。” 我礼貌的问好,女人显得很热情。 她将早已经准备好的文件交给贾小姐:“你让我查的东西我查了。” “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真诚的说道,连忙将文件接到自己手里。 女人笑着没有反对:“没什么的,以前多亏了贾姐姐的照顾。也不是什么大事,这些文件本来就是可以让人查看的,不是机密。” 虽然这样说,但是这么轻易的就让我拿到文件,我还是由衷的感谢,毕竟省去了我很多麻烦。 略略翻看了一下,我心里不禁一阵唏嘘。 虽然也曾经听肖振海说过梁曼梅的为人,但是亲眼看见了还是不一样的。纸张不多,但是从上面看,梁曼梅这么多年来经手的大大小小的义工服务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 没有任何报酬,也不计较什么得失。她有自己一份不错的工作,却还是抽出大量的时间来关心别人。这样的女人,老天却没有让她有个好归宿,遇见那样的事,英年早逝。 我惋惜难受的同时,觉得这样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你们在找什么呢?”女人突然问道。 我在想要是说自己为肖振海辩护会不会引起她的反感,于是简单的说道:“我觉得梁曼梅的案子还是有蹊跷。” 我试探性的问道:“我听说梁曼梅生前的一段时间里好像有什么事情很困扰,她那个时候在跟进什么案子啊?” 我也只是随便一问,谁知女人看了看贾小姐,又看了看我,起身将门仔细的关好。 我和贾小姐对视一眼,心中活泛起来。 女人一脸的犹豫:“其实不是我的事情,人都死了也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人有倾吐欲望的时候,只要别人在旁边加一把劲,稍微烧一把火就行了。 贾小姐握着她的手:“咱们都是老姐妹,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我还不知道么,在我这的话就向进了貔貅的肚子,绝对是有进无出。” 我暗自竖起大拇指,这个贾小姐,绝对是个人才啊. 女人想了想,仿佛下定了决心:“贾姐姐,这也就是你,要是别人,我一个字都不会提。” 我连忙提起精神,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要是曼梅还真是个不错的女人,平日里地孤寡老人和小孩子那是真有爱心,我能看出来有的人只是凑个热闹,但是她不是,她是真的关心这些人。”大姐叹了口气:“没想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她的身上,我也想帮她却无能为力。她死前一段时间,好像承受了巨大的压力,我问她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说。整个人就像个漏气的皮球,越来越干瘪。” “那,大姐你知道那个时候她在做什么案子么?” 即使是密闭的房间,大姐还是压低了声音,生怕被什么人听见。 “你要是问别人,肯定没人知道。但是我关心曼梅,于是将她当时跟进的案子都看了一遍,发现在那个时候她根本没什么案子跟进。” 我心中一提,遍听见她说道:“但是我无意中发现,她一直在往一家叫天使福利院的地方跑,我问她,她神色显得更加不安。我想帮忙,不久后,曼梅却……出了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我有些奇怪,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没什么可疑,可大姐为什么显得这样紧张。 这样想着我便问出了口。大姐有些犹豫,咬咬牙还是说道:“其实案子不案子的我都没放在心上,每年那么多人事关系,谁还能记得门儿清不成。但是最让我在意的是,等到曼梅去世后,我无意中再翻看档案,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天使福利院的资料!” “其实……也不能算什么大事,那么多的资料,丢了一份两份也不新鲜。只是因为这是梁曼梅生前跟进的,让我多少上了点心。”大姐圆滑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是不知道的,你们再问我也没有用,我能说的也就是这么多了。” 我明白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的心理,也不想过多的为难这个热心肠的女人。 回到律所,我想起答应如果有新的消息要告诉温梓卿的事情,便编辑了条短信,将事情说了一遍。 我以为他这个大忙人至少会等上好一阵子才会看到我的信息,没想到几乎是我发送出去的同时,就收到了回复。 “律所见。” 律所见?为什么? 这个案子和他有关系的地方就是死者是他的员工,他上心的却有点不太正常。 他这话没头没尾,没说时间,我也不能一直在律所等他吧。 我编辑短信婉转的表示他其实可以不用来了,如果有消息我会再通知他的。 他没有回我,我以为他已经清楚了我的意思。 可是下午,他还是出现在了达功伟业律师事务所的大门口。 引起我们主任又一阵的鸡飞狗跳。 贾小姐瞟了他一眼,便将他当成了隐形人,不存在一样。 他不客气的坐到了我的位置上。 我无奈的说道:“温总裁,你这么闲,真的不会影响恒达的运营么?” 他随意的翻看我桌子上的文件,冷淡的说道:“我每年开那么多的工资养员工,不是用来做慈善的。” 我见他对社会调查局的大姐送来的文件十分感兴趣,竟然一页一页的翻看着,我就知道他不单单是关心自己的员工,才对梁曼梅的案子这么关心。 我问出了我多日来的疑问:“温总裁,这个梁曼梅到底是哪里引起你这么注意?为什么你好像对她的事情特别关心?” 他掀了掀眼皮,将文件“啪”的扔在桌子上,不置可否饿说道:“难懂我关心员工也有错?” 此刻,我没有与他打太极的兴致,直接说道:“温总裁,我的确是答应了要告诉你最新消息的事情,但请你明白,我这么做是我好心,而不是我的义务。如果你的手上有什么可以帮到我的东西,请你务必告诉我,你也是希望我能查清真相的吧?” 房间的空气似乎冷了下来,贾小姐都察觉到了不对劲,从她的连连看游戏中抬起了脑袋看向这里。 温梓卿突然轻轻一笑:“何念离,你的胆子真大。” 他笑着,声音却很冷。 我却没有被他吓到,我的底气足得很。 这是我的案子,我才是代理律师。对方已不是当事人,二不是案件参与人。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道理对我的案子指手画脚吧? 我缓和了语气。 “温总裁,你对这个案子关注一定有你的道理,我们的目标至少是一致的,就是要查清事实真相,如果你知道一些什么可以帮到我的,请你告诉我,毕竟这也是互惠互利的关系。” 我没胆量去激怒一头雄狮,却也不喜欢对方仗着力量越界。 温梓卿桃花眼泛着说不清的光芒,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我任由他审视,没有丝毫退后的意思。 良久,他才轻笑了一声:“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以前不说是因为我觉得和你的案子没什么关系,不过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 第二十六章 热心肠 温梓卿的话不长,言简意赅,但却简单明了。 我因为他说的事情陷入了沉默。 原来,梁曼梅在生前是恒大会计部的一名小主管。平时业务能力很强,但没什么上进心,属于那种我一定将本职工作做好,但是十分安于现状,对升职加薪没没什么感觉,没有背景,也没有野心。 温梓卿正是看中了这一点。 恒达的账目最近总是有些不对劲,对每年巨大的收入支出来说,这点小小的出入反倒是十分不起眼,但却看在了梁曼梅的眼里。 她尽职尽责的将这件事情报告给温梓卿。因为一些他不方便告诉我们的原因,他怀疑恒达集团内部有人在挪用公款,背后做一些小动作。 我很想问,就算是有人挪用公款,但是他也说了,只是一笔相比于营业额来说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充其量就交给手下去查,怎么还轮到温总裁亲自出马。 但是我张了张嘴,没有问出口。 这种企业内部盘根错节的弯弯绕多了去了,我这种小人物并不想知道太多。 温梓卿将这件事情交给梁曼梅去查。 她有一天突然告诉自己有线索了,但是却连续几天没有上班,等到他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新闻上在播放震惊x市的“杀妻案”了。 他查了梁曼梅生前在公司的资料,也托了关系将她的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但却一丁点关于恒达集团账目的记录都没有。 相比于关心员工这个借口,温梓卿说是因为利益纠葛,他才会对这个案子尤其关注,这个理由还可信的多。 虽然我相信他的话中还有许多不尽不实的地方,对在我听来也算是满意了。 我问他是否听说梁曼梅做义工的事情。 温梓卿只说略知道一点,但不清楚。 “我下午要去一趟天使福利院。”我穿上外套:“既然宋文东那边查不到什么,我觉得还是从这里入手比较好。” 没想到温梓卿却跟着我起身。 我诧异的看着他:“温总裁……” “我同你一起去。” 我想了一想,答应下来。 …… 我坐在他的车上,看着车窗外的人烟越来越稀少,高楼大厦变成了鳞次栉比的树木。在x市生活了这么多年,我却从来没有往这边来过。 这里虽然从区域上看隶属与市区,但其实中间要穿过一片国家森林公园,算是十分偏远了。 天使福利院,我在网络上查了一下,看见它已经建立十几年了。几代的孩子都被培养的出来,我从小虽然不是孤儿,但生活在姨妈家,寄人篱下的感觉对我来说并不陌生。 我以为那里会是阴暗封闭的地方,没想到等我下车站在大门口的时候,却着实惊讶到了我。 这里的设施齐全,甚至比大多数学校的装修都要好。操场上有完整的小型游乐场所,十几个不大的孩子正在你追我赶的玩闹着。 来之前我给这里的院长打了一个电话,只说自己想要写一篇关于留守儿童和孤儿的报道,希望能来这里提取素材。 院长很痛快的就答应了我。 我和温梓卿一下车,就看见不远处有两个年轻的老师走了过来。 非常热情:“请问你是何小姐吧?校长已经等了好久了。” 我和温梓卿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诧异,却谁都没有说话。 我们跟着两个老师走了进去。 进了教学楼,我更加觉得,如果这个世界上非要存在孤儿的话,那这里一定是最理想的地方。 成熟的教学设施,温和的老师,干净整洁的教室。 我们路过的地方传来郎朗的读书声。 前面的老师看我们停步,于是热心的解释道:“在这里接受教育的,都是学前教育和早期的小学教育,稍微大一点的孩子就送到正式的学校里上学,毕竟这里的孩子岁数参差不齐,我们实在是没那个条件能负担所有孩子的教学工作。” “这样已经很好了。”温梓卿看着墙上孩子们画的蜡笔画,说道。 我点头,确实,能做到这一点,恐怕比全国第一流的福利院也不会差了。 我们进了校长室。校长的岁数让我更加惊讶。 竟然是个非常美丽的年轻女人。 她看见我们,连忙起身迎接:“请坐,请坐,不要客气。” 我环顾校长室,这里的墙上都是奖状和看起来十分高雅清丽的书画。 我们坐下来之后,她笑道:“我还以为来的会是老学究呢,没想到竟然是你们这样的青年才俊。你们是哪家报社的?” “我们是独立的撰稿人,只是随便写写,不成气候。”我对答如流。 温梓卿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可是您这样年轻,就成为了这里的校长,才真是年少有为呢!” 校长的脸上微微有些不好意思,衬得她冰雪一样的肌肤更加动人:“我是从我父亲手里接过来的,他将一辈子都献给了这个事业,我只是想将他的理想延续下去。请叫我万红吧,或者万小姐都行,可别叫我校长了,都把我叫老了。” 这是一个十分有魅力的女人。成熟,随和,谈吐风趣。 简单的几句话,让我对她有了一个浅显的印象,我觉得还不错。 大家都客气了几句。 万校长起身给我们倒茶,温梓卿锐利的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不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万小姐,梁曼梅这个名字,你听说过么?”他突然问道。 万红握着茶杯的手抖了一下,洒出几滴水来,她垂下眼眸,叹了口气:“我怎么会没听说过呢,她是这里的义工啊,也是我的好朋友。” 我仔细看着她:“那,她出事的消息,您也知道了?” 万红美丽的眼睛看着我们,叹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们来不单单是采访福利院这么简单。曼梅的事情我当然知道,她的葬礼我还参加了呢,肖振海我虽然没见过,但是总是听曼梅提起他,真没想到他竟然会做出那种事情来。” 万红的脸色悲戚,难受,丝毫看不出异样来。 我看了看温梓卿紧锁的眉头,就知道他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我们又谈了几句,便起身,万校长要带着我们参观一下校园。 我想着既然顶着个记者的名义,也不能太不称职,于是装作很感兴趣的跟着万校长走了。 温梓卿当然没有演戏的乐趣,他朝我们相反的方向,说要自己转转。 这幅高冷男神的模样,成功让美女校长红了一下脸,稀里糊涂的就答应了。 我还是锲而不舍的尽量想将话题往梁曼梅身上引。 “万小姐,请问梁曼梅生前经常来这里么?” 万校长点点头,似乎不在意我的刨根问底:“她是我见过的最尽心的义工,这里所有人都认识她,孩子也都很喜欢她。” 在社会调查局的时候,大姐说梁曼梅生前有关这里的记录都没了,我以为来到这里之后,所有人也一定都会极力否认她的存在,但是看万校长的样子,却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我觉得自己好像找错方向了,也许只是凑巧罢了。 说不定真的是和恒达有关,而不是福利院。 想到这里,我说道:“梁小姐生前人这么好,没想到却没有善终,人生也确实是无常的。” 万校长将一盆走廊上摆放歪了的花盆放好,惋惜的说:“谁说不是呢,其实只要她和肖镇海本来是很好的一对儿,偏偏出轨,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我一楞,才想起,新闻报道上都是这么报道的。 我觉得好笑,连奸夫的影子都没见到,却好像这个人的存在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万校长仔细看了看走廊的卫生,才说道:“其实曼梅这个人也是太不小心了,从和老公的共同账户中取钱,不管她想查什么,瞒着老公那么久,不早晚都会被发现的么……” 她走了好几步,发现有些不对,才回过头来,见我依然站在原地,便奇怪的问道:“何小姐,你怎么了?” 我浅浅的一笑:“哦,没什么,走神了。” 她也对我笑笑,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她不说,我也没有再问。 她带我溜达了一圈,才歉意的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能陪你了。” 我连忙摆手:“是我打扰了才对。” 我们客气的到了别。 我看着万红婀娜离去的背影,心中却一片阴影。 我的眼神沉了下来,往门外走去。 万红……真是不简单。 差点被她骗了。 梁曼梅的钱,大家都认为她是用来找情夫的,但事实上却是用来雇佣私家侦探的。如果她知道梁曼梅在查什么东西用的是共同账户里的钱,那她有怎么能说出她是因为有了情夫,才被老公杀害的话呢! 从我们到了这儿之后,她的一举一动都滴水不漏,如果不是无意中提到这么一嘴的话,我竟然真的会以为她毫不知情! 第二十七章 哥哥和阿姨 我满腹心事的离开福利院主楼,刚才院长的话扎在我的心里,像是一颗怀疑的种子渐渐生根发芽,我充满心事的慢慢往外走着。 突然听到有孩子玩闹的笑声,我循声望去。 只见温梓卿站在一边,三个七八岁的孩子正绕着他追逐打闹。 欢笑着,不时发出属于孩子的那种天真的笑声。温梓卿的脸上尽是不耐烦的神色,站在那里竟然没有动。 一个孩子重心不稳,直接撞上了他,他纹丝不动,孩子却因为反震“彭”的一声坐在了地上。我下意识的上前几步,却见温梓卿蹲下身来,将孩子扶着站了起来。 帮她打了打屁股上的灰尘,孩子原本储蓄着泪水的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美丽的不得了的东西闪闪发光,她微微张大了嘴巴。 温梓卿想站起来,却被小女孩拽住了领带,求抱抱。 剩下的孩子见温梓卿竟然这么好说话,纷纷围了过来。 我诧异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温梓卿的脸很臭,却没有任何抗拒的动作,小女孩将他的衬衫弄皱,他也没有任何想要推开她的意思。 将她抱上了一个旋转木马。 剩下的孩子纷纷叽叽喳喳起来,温梓卿耐心的将几个孩子一一抱了上去,手动推着木马让它旋转起来。 我诧异到有些惊悚。 从来没想过,温梓卿这个对所有人都不假辞色,宁愿假装出一张笑脸,也不愿意以真性情视人的人,竟然对孩子可以这么耐心。 他索性将领带摘了下来,随意的放在上衣兜里,解开两颗衬衫扣子,站在旋转木马跟前,一次次的推动着木马转动,听着孩子们大笑的声音。 我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他都没有发觉。 我轻咳了一声,他的动作顿时一顿,看都没有看我。 问道:“你问出什么来了?” 我压低了声音:“这个院长肯定有问题,她隐瞒了什么我还不清楚,但是言语之中有矛盾之处。” 清风浮动,吹动着旁边的树叶沙沙作响,我站在他旁边,闻到那股好闻的古龙水的味道,直往我的鼻子里钻。 我侧头看见他完美的侧颜线,在阳光的映照下,细细的绒毛好像给他勾勒了一条闪光的银线,上挑的眼尾带着微微泛红的颜色,竟然有说不出的风流。 他此时一向锐利的眼神好像也温和了起来,我竟然听见自己的心脏突然“咚咚咚”响动的声音,吓了我一跳,连忙离这个妖孽站远了一点。 可能是我的动作太大,他疑惑的扭头看我。 高挺的鼻梁,那比女人还长的睫毛,无疑不让我想到了那一晚上旖旎的风光,虽然没照镜子,但是我的脸一定可疑的红了。 我立刻夸张的笑了一下:“哈,今天的天气可真热啊。” 说完还用手做扇子给自己扇了几下风。我看见他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我,我讪讪一笑,放下了手。 既然已经和院长谈完,便没有留下的必要了,我们两人往外走。 没走几步,一个肉嘟嘟的小团子就跑了过来。 一把抱住了温梓卿的腿,他突然身影一顿。 我低头看去,看见刚才那个让温梓卿抱的小女孩正仰着脑袋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大哥哥,你陪我玩,好不好?” 我蹲下来,尽量露出一张温和的脸:“小朋友,我们要走啦,等有机会再陪你玩好不好?” 小女孩皱着一张小肉包一样的脸看着我:“你们要去哪啊,阿姨?” 我顿时一噎:“……” 凭什么在温梓卿那里就是大哥哥,在我这里就是阿姨啊?他还比我大几岁呢好么! 温梓卿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 “我们有事,下次再来陪你玩。” 小女孩扁扁嘴,伸出一只肉嘟嘟的小拇指来:“拉钩哦,我叫囡囡,大哥哥记得要来找我玩啊!” 温梓卿顿了几秒钟,伸出手指勾住了她的小手。两人还没忘记盖上一个章。 我顿时感到其实我刚才也不算太丢脸,毕竟这么小的小孩都能被美色迷惑,更何况是我这么个大人了。 我莫名其妙的坦然起来,再看小女孩就觉得她长得更可爱了。 圆溜溜的大眼睛,婴儿肥的脸盘,两边还有浅浅的梨涡,她这样爱笑,梨涡总是时隐时现,粉白粉白的脸上尽是天真,我看着她的样子,都不自觉的可以露出个笑容来。 出福利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晚。 这里正好是靠海的地方,温梓卿索性将车直接开了海边,我们随意找了一家干净的饭店大吃了一顿。 饭后,坐在海边上,吹着海风,竟然觉得说不出的惬意。 还不算太晚,海边有许多散步的行人,不止我们一对。 我和温梓卿并排坐在海边。 我想起白天一幕笑出声来:“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喜欢小孩子,我还以为是个人你就不喜欢呢。” 平时他一副高高在上,生人勿进的模样,旁人觉得他礼貌周到,我却觉得他在自己和世界所有人之间盖了一座透明的墙。 隔绝着自己,也隔绝着他人。 晚上的他,脱下了平日里一身平整的西装,显得多了几分慵懒,前额固定的头发,此时不听话的垂了下来,平白给他的脸上添了一种丽色。 又来了又来了……那种心里“咚咚咚咚”的声音。 我不敢看他,连忙转过头看向海平面上,仿佛那里有什么吸引我的东西。 他一无所觉,突然说道:“我喜欢孩子。他们身上没有世俗的味道,仿佛白纸一样,和她们在一起才是真正的什么都不用算计,什么都不用去想。” 我一楞,有些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海风太袭人,也许是月光太柔和,我竟然从他的嘴里听出了一丝无奈的味道。 想起他原本关注这个案子,就是因为梁曼梅为他查公司的事情。 我突然觉得,或许他的日子过的也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如意。 查公司的账目还要暗中进行,看来恒达的水也够深的。 我张嘴想要安慰他,但是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没有立场,没有身份,最忌交浅言深。 他扭头看我欲言又止的样子,笑出声来:“有的时候我都不知道是说你谨慎好,还是大胆好。” “为什么这么说?” “我不信,你到现在都还看不出来这个案子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他目光深深的看着我:“你知道,如果真的不是肖振海做的,这个案子所有的证据能被抹到这种地步,背后的人到底有多大的能耐么?你现在连一个像样的律所都没有,连一个能保护你的身份都没有,竟然还敢没头没脑的扎进去,已经不能用胆子大来形容了……” 他勾起嘴角,绯红的唇色露出冰凉的声音:“多少有点没脑子。” 我有些沉默,我知道他说的对,可能是个人都会这么觉得,我无需解释,也没想要解释。 我可以当一个孤独的行者,但却不自觉在有些时候会感到害怕和孤独。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飘忽:“你知道我多努力才做到那个位子的么?” “我一没身份,二没背景,靠自己一双手,一双脚,连滚带爬的走到合伙人的位子。在你的眼里可能一文不值,但是在我的眼里却是我能对自己的人生做的最好的努力。我没有一刻放松,我比任何人工作都要努力。” 我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到:“为了走到那一步,我也很多次的背对着自己的良心。多少次明知道我的当事人是个混蛋,却不得不尽全力为他辩护。良心这种事,在我大学毕业工作没多久,就被我扔到角落里了。但是你看,现在的我,却又回到了远点,你说,讽不讽刺?”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眼神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名的意味,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深究。 “所以当我再次回到原点,我就在想,自己难道还要再花许多年的时间重新回去么?”我淡淡道:“或者,按照心意,真心实意的去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情。不管结果,不计得失,就拼一次,反正最糟糕的,也不过是现在这样了。” 他双手向后撑在细沙上,衬衫勾勒出了他上半身完美的轮廓,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腰身,这样的他正在侧头看着我,久久没有说话。 我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觉的蹭了蹭脸:“你这么看我干嘛?” 他漆黑如墨的眼睛闪着光芒,仿佛天上的繁星,落在了他的眼中。 他突然笑道:“你不知道,当你认真专注于一件事情的时候,自己到底有多美。” 我肯定,自己的脸又一定不争气的红了。 他突然向我靠近了过来,轻轻的,半点攻击性也没有,与以往不同。 我没有躲开,而是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软软的吻落在了我的脸颊,竟然让我的心中一暖。 “何念离,你要加油!”他轻声在我的耳边说道。 第二十八章 哄 x市是一个沿海发达城市,这里的人生活节奏非常快。 早上,便能看见车水马龙的街道,和形色匆匆的人们。我早早的来到了中级人民法院的门口,递交肖振海的上诉状。 去过法院的人都会有一种感觉。 当你第一步踏进这里的时候,你的声音都会不自觉的轻下去。这里仿佛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围绕在你四周,让你连高跟鞋都不敢重重的踏在地面,生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整个大厅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高声喧哗。 我像其他的律师一样,递交了上诉状,办好手续,便离开了。 没走几步,一个人影突然挡在了我的面前。 他怒气冲冲,仿佛我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一样。 我惊讶的看着来人:“张加林,你干什么?” 他恼怒的看着我:“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的声音很大,虽然在法院外,但还是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我想到,他可能是因为肖振海的上诉状才这么大的反映。他有自己的责任,他是这个案子的检控方,我沉吟了一下,觉得其实可以将自己找到的疑点和他说一下。 正想开口,便听到他的冷笑:“何念离,我没想到你竟然会堕落成这个样子。” 我压着声音和火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对于这个案子其实另有隐情,我找到……” “你住口!”他突然怒喝道:“何念离,我从前就知道你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可没想到你竟然为了自己能够翻身,这么不要脸的事情都能做。” 我被他指着鼻子骂道。再修养好的人也忍不了了,我沉声喝道:“你胡说什么!你一个公职人员,这种话也说的出口,不怕别人笑话!” 他气的脸都红了,但看见旁边指指点点的目光,勉强压住了火气:“你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个板上钉钉的案子,你非要搞一个无罪辩护,根本就是想博人眼球,我告诉你何念离,这样只会让你显得更加难看罢了!” 我就算有再多的疑点想要告诉他,这会儿也不想说一个字了。他认定了肖振海和我的罪名,我解释的再多,也是让他更加反感而已。 我冷冷笑道:“你如果真有这份自信就在法庭上打败我,不用在这里乱吠,除了显得你怕我之外,没什么别的用处。” 我绕过他,不想再和他多说。 一来我手上只有零星的疑点,都算不上证据,二来他根本不能心平气和的和我对话,我说再多,他也会觉得我只是狡辩而已。 我的心上却满满的都是阴霾。上诉状已经递交,开庭的日子也近在咫尺,我虽然嘴上硬的很,却没有必然的把握可以打赢这场仗。 还没有回到律所,便接到了温梓卿的电话。 让我去个地方找他,还没等我拒绝,他便说这是有关案件的事情,我才答应。 我换了件裙子,匆匆画了一个简单的妆容,将发卡拿了下来,勉强整理出一个随意却不失礼的发型。 来到他说的酒会地点。 这是一个小型的常规聚会,来的人很多很杂。 我还是一眼在人群中就找到温梓卿的身影,他也正好看见了我。 我没好气的道:“我今天递交上诉状。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你叫我来到底干什么?” 他自然的揽住我的腰,将我往里面带。我维持着笑容,心里却一阵恼怒。 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我的肌肤上,我一阵颤栗。仿佛感觉到我的不自在,他竟然显得心情十分不错。 “你以为我是想你了才叫你来的么。”他指着前方的一个人:“上次你不是要见他。” 我一愣,才发现宋文东正站在离我不远处的地方! “想要接近他,跟我来吧。”他在我的腰上不轻不重的捏了一把,我却没法反抗。 他带着我,自然而然走了过去。 像他这种人,仿佛天生就是发光体。只要他愿意,可以随意的融入任何一个小团体内,得到所有人的喜爱。 他将我介绍给宋文东和另外几个人,我礼貌的点头问好。 便站在一边,安静的和别的美丽女人一样,当一个花瓶。 我站在温梓卿的身边,却一直在打量旁边的宋文东。 这绝对是一个长相好看的男人,无论是风度还是谈吐都无可挑剔。相比于温梓卿淡淡的疏离和致命的魅惑,这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似乎更对我的胃口。 一旁有个女侍者一不小心撞了过来,温梓卿眼疾手快的扶着我躲了过去。她却撞上了宋文东。 女侍者妖娆美丽,连忙道歉是胸前更是一片雪白的薄涛汹涌,泫然欲泣的表情,让我这个女人看起来都想要安慰一下。 旁边已经有人不虞,宋文东却还是彬彬有礼的微笑:“没关系,不要在意。” 女侍者连忙上前帮他擦拭,我看见她悄悄的递给了他一张纸条。 我冷笑,果然是套路得人心,这样老套的手段,竟然还有人在用。 出乎我意料的是,宋文东一面笑着应对,一面不着痕迹的将纸条看都没看就放到她的手里。 “真的不用了,谢谢你。” 女侍者这才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悻悻的离开。 就像每个女孩子从小心里都有一个白马王子一样,我也不例外。 他这样的的确确的戳中了我的那个点。 果断的拒绝别人,却不会给任何人难堪,在这样的时刻还记着要给别人留面子,这样温和的人,简直就是所有女生的梦想。 突然,我的腰间一痛,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恼怒的看向罪魁祸首。 见温梓卿面容丝毫不变,依然在和旁人谈笑风生,对比下来,更加感觉到他的喜怒无常和宋文东的好处来。 “别看了。人都走了。”温梓卿的声音在头顶上冷冷的传了下来:“真不知道你在看男人,还是在看你的嫌疑人。” 我都在看,关你什么事! 我却没敢说出口。 “我觉得我们可能方向错了,这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杀人凶手?” “哈。”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你这么说他才最有嫌疑,毕竟你看男人的眼光一直都很差。”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我恼怒他明知道沈秋泽在我的心中就像一根刺一样的存在,他还是毫不留情的用这个来刺伤我。 我一把排开腰间的手:“不关你的事。” 他突然抓着我的手,将我往门口拽去。 周围很多人,我不想引起别人过多的目光,便只能跟着他走,他的手中用力,我吃疼,一到没人的地方,我便甩开他。 “你干什么!”我摸着发疼的手腕气到。 他猛地握住了我的肩膀,将我往墙上一撞。我的后背登时贴到了冰凉的墙壁上,撞的我生疼。 我还没有反映过来,他的吻便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 我一下子僵住了,不知道怎么反映才好。 不同于海边,这次的问霸道又蛮横,像是在掠夺在侵占,在宣示主权。 他的舌头席卷上我,令我被迫的回应着。 我知道自己应该推开他,再给他一巴掌,但此刻我竟然觉得浑身都软了下来,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离开了我的唇,沙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不准你想别的男人,听懂了么?” 我脑袋一晕,迷迷糊糊好像点了个头。 便听见他笑了出来,有湿热的东西在我的脖颈间游走。 我几乎瘫在他的怀里,全靠他的力量支撑着我才没有倒下。 当他咬上我的锁骨,我才激灵一下反映过来。 不知道哪里突然冒出来的力气,用力将他一推。 我没有推动他,却让他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们上楼,怎么样?”他诱哄着道。 上你妹啊上! 我脑子一炸,手上用了力,将他推开。 “我律所还有事,先走了。” 我逃离一样的往外跑去,半天才停下来。 转头见他没有追上来,我半是放松,半是失落,竟然觉得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我突然冒出个惊悚的念头。 我不会是喜欢上这个人了把? 念头一起,我的脑子便像被什么东西来回跑了一趟一样,看来他说的没错。我看男人的眼光果然不怎么样。 这个流连花丛的大少爷对我一时兴趣,我竟然动了心,我顿时觉得自己绝对是太寂寞了。 可能是沈秋泽离开之后,我太孤独了吧…… 是吧……应该是…… “你跑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温梓卿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有点心虚。 他看着我,凑近到:“你在想什么?刚才不也是很享受的样子。” 我翻了个白眼,刚想揶揄两句,手机便响了起来。 看见号码,我立刻接了起来。 便听见里面有声音传来:“何律师,我是成三,我有重要的事情,你能不能来见我?” 我立刻答应下来。 挂上电话,我立刻对温梓卿说:“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那个私家侦探把,他说手上有重要证据,让我们立刻去找他!” 第二十九章 你吃醋了? 温梓卿一听,立刻严肃起来,我们连衣服都没有换,他开车载我去了侦探社的地址。我踩着高跟鞋走得慢,温梓卿下车便没有等我,自己先行一步。 成三的声音很急切,应该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证据,我一想到有线索,心中又是激动又是着急,恨不得温梓卿再跑快一点才好。 我尽自己最快的速度走到上次的那个小楼,转过楼梯的转角便能隐隐约约看见成三侦探社的大门。 还没等我靠近,便听见温梓卿高声喊着:“等等,你别过来!”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 我站在门口停了一会,不敢进去。突然听见温梓卿急切的声音:“快叫救护车!” 我顿时按耐不住,一把将虚掩着的门打开。 我惊呆了。 这哪里像是一个侦探社,分明就是一个车祸现场! 文件被扔的到处都是,所有的玻璃全部被打碎了。放眼望去竟然看不见一个能站住脚的地方! 我看见温梓卿蹲在地上,他的前面是脸已经被鲜血掩盖住了的成三。 我连忙掏出手机,迅速的报了警。 才小心的问道:“他……他是不是已经……” 温梓卿站起来四下打量,他没有回答我的话,我却看见成三微微起伏的胸口,轻松了一口气。 至少,暂时还没有出人命。 “他们在找什么?”温梓卿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样的问道。 我的眼神沉了下来,心情说不上来的沉重。 救护车来的很快,警察也赶到了。 我只说自己是成三的客户,他打电话叫我来的,警察单独的询问了我的温梓卿,并没有过多的为难,因为温梓卿的律师很快就到了。 饶佳倩比以前更美了。这种美,不是说她长得越来越漂亮,而是那种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自信,给她增添了不少魅力。 她显然也不知道我会在这儿,看见我的时候还呆愣了几秒钟。 我想到自己在诚途的案子会被她接手,没想到连恒达也都是她的了,看来她已经完全取代了我在胡主任心中的位子。 胜者王败者寇,对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温梓卿却看见她皱眉到:“怎么是你来了,我说过随便派个人来就行。” 饶佳倩意味深长的看了我的一眼,并没有生气:“我也是担心你嘛,再说我是你的律师,我不来谁知道你这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的语气亲昵,引起了我的注意。这种态度仿佛不只是在对一个自己的老板说话,反倒是好像关系亲密的好朋友。 温梓卿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垂眸淡淡的道:“那有劳了。” 他的语气冷淡,饶佳倩一噎,还想说什么,警察却找上了温梓卿。 问的与问我的东西差不多,我没有听下去的性质,便起身离开。 身后一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却追上了我:“念离,你等等。” 我没有停留,又快走了两步,饶佳倩却跑着绕到了我的前面,大眼睛忽闪的看着我:“念离,好久不见。你怎么走的这样快。” “我不觉得自己是和你可以轻松交谈的关系。”我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我还有事,请你让开。” 她轻咬了咬嘴唇:“念离,你还在生我的气么?订婚那天你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原谅我了。” 我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夸张的笑了一下:“哈,饶佳倩,我不觉得自己还有什么价值可以值得你演戏给我看。再说,在你睡了我男人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我提高声音,饶佳倩瓷娃娃一样的表情有些微微的破碎,我心里痛快,小声到:“识相你就给我让开别惹我,否则我就继续告诉别人你这个一流的大律师是怎么爬上闺蜜老公的床的!” 我看见她低下了头,嘴角讽刺的弯了弯,抬脚就走。 “何念离,你别得意。”饶佳倩咬牙森森道:“你以为秋泽还喜欢你么?你做梦!” 我有些不解她为什么会突然说到这个,秋泽不爱我了,我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我看见她看见我愈发仇恨的目光有些哑然。她让我失去一切,抢到了我所有的东西,但内心还是依然在恨着我么? 我觉得不可思议,深刻考虑起自己上辈子是不是真的杀了她全家这个可能。 嘴上却不饶人:“怎么,秋泽和你在一起之后,是不是发现最爱的人其实还是我,对你只是一时新鲜罢了,所以你才这么生气。” 有一瞬间,我看着她的表情,觉得她立刻就会扑上来撕了我。 “何念离,你别得意。”她将我的名字在嘴里狠狠的咬碎,再吐出来。 瞎子都能看得出来,她果真是恨极了我。 我对她没什么好说的,反正不管我怎么做她都不会更喜欢我一点了。 “你的当事人还在那边呢,还有时间找我麻烦,看来提高的只是你的地位,而不是你的脑子。”我向温梓卿的方向努努嘴,看见他正往这里投来的视线,我移开目光。 饶佳倩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之间整个人瞬间松了下来,那股怒气不翼而飞。 她看着我,笑的意味深长:“何念离,离开了诚途,没想到你竟然还能搭上恒达的总裁,我真是小瞧你了。” 如果她是因为这个想要说我水性杨花,可真是太小看我了。 “是这位总裁总是黏上来,看来你这个代理律师做的也并不到位。” 我故意想要激怒她。她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一点也没有发作的迹象,笑的如沐春风。 我有些迟疑,好像自己又掉进了什么圈套一样,想要试探几句,饶佳倩却笑着走开了。 我莫名其妙,也懒得理她。 我坐在公交车站等车,温梓卿却开着他的车停在了我的前面。 我故意不看他,他却要下车窗:“上车,我送你。” “不用了,公交马上来了。” 我以为他会像从前那样,踩一脚油门直接就走,没想到他却下了车,拽住我的手腕,将我塞进车里。 我愤怒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怎么没等我。”他转头看向我,眼神幽幽的,深不见底。 我不想看他,侧过脑袋去:“没什么,就是不想等呗。” 一个修长的手指摸上了我的下巴,强迫我转头看他。 一张被放大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我语气不耐烦:“温梓卿,你给我滚远点!” 这句话脱口而出,我推拒着他,以为他会生气。 却听见了他的笑声,我瞪大眼睛,恼怒的看着他。 “你生气了?”他问道。 我冷笑:“我这个小人物哪里敢生您的气呢。” 他是高高在上的温大总裁,当初追着我让我签约。一扭头,又改变了心意找别人来签,这个人是阿猫阿狗谁都好,无非是看他高兴。 谁有权,谁有钱,谁就是大爷。我这种小人物能有什么置喙的资格! 我听见他低低的笑声响起,愤怒的看着他:“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你这是生的哪门子气,是不高兴她抢了你的客户,还是……你吃醋了?” 我吃什么醋?!你是我什么人,我就吃醋! “温总裁,可能你误会了。我们充其量只是暂时合作的关系,我有什么资格吃醋!” 我冷嘲热讽,他的心情却出奇的好。 他看了看我,像是在哄一个发脾气的孩子:“我签的是诚途,你走了之后,户主任自动将恒达的代理权给了饶佳倩,这些我并不知情。而我跟她,一共没说过几句话,也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你这个醋吃的好没有道理。” 他认准了我是吃醋,我懒得解释。 瞟了他一眼,在心里衡量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当初,合约上确实签的不是个人,而是律所。是他特意坚持的,我还诧异了一下。看来他倒是有先见之明,如果真的签了我个人,没了律所的支撑,那笔庞大的律师费还真是打了水漂。 饶佳倩处心积虑的想要把我赶出律所,户主任让她接手了我的案子也不稀奇。 温梓卿也确实没有理由非要指定她来代理。 只是……饶佳倩那种有什么东西瞒住了我,高人一等俯视我的表情让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就是了。 听见温梓卿的解释,我心里倒是好受了一点,但还是不怎么想理他。 他笑着哄到:“别气了。我只签了一年,等到合约一结束,我就把她开除,让你来代理,好不好?” 我心里冷哼一下,饶佳倩本来业务就不如我。 谁能由我做代理律师,就像是有了一道强有力的保障一样。等到他真的签了我,他就明白我的价值了。 见我脸色缓了下来,温梓卿竟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不自觉的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两个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流动,我的心又欢快的蹦达起来。 他的眼睛像一个漩涡,能让人不自觉的陷入进去。 我不敢再看,只能扭头假装看向窗外。 第三十章 全世界都对了,是我错了 温梓卿带着我去了医院,想要看望成三,问他所说的那个关键性证据的事情,没想到他却住进了重症监护室,大夫说他陷入了重度昏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清醒过来。 法院通知我下周就是肖振海上诉开庭的日子,我有些心浮气躁。 就我目前手上掌握的证据来看,败诉是百分之百的事情。 成三没有清醒,很多疑点都上不得台面。 我总不能告诉法官,我觉得宋文东有可疑,福利院的院长也有可疑,只不过我还没有证据可以证明…… 左思右想,只能想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在见过肖振海之后,我向法院递交了延期审理的申请书。当我从法院出来的时候,遇见了张加林。 他一看见我,便指着我冲了过来。 要不是身边有另外一名公务人员拦着,他的手都能碰到我的脸上! “何念离,你疯了吧你,这种事情你也做得出来?!” 我后退一步,没有说话。 “我以前以为你只是个蛀虫,现在看起来我还是小看了你,你根本就是条水蛭,一条毒蛇!” 张加林气坏了,口不择言。 他身边的人尽量拦住他劝道:“哥,哥,你冷静点,这里是公共场合,和这种人置气,简直是埋没了自己。” 他穿着白衬衫,瘦瘦弱弱的样子,能揽住张加林真是难为他了。他对我语气很差:“请你快点走吧,离开这里。” 我却没有动,反而对张加林说道:“你冷静点,听我说,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 “什么狗屁原因!你少糊弄我,我知道你们这种人口吐莲花,但我不吃这一套!”张加林脸上通红,两只眼睛能喷出火来。 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手上没有证据,知道即使开庭了到最后自己也是输,便出了一个阴招。 叫肖振海装病。 其实也不能说是装,他原本就有哮喘,在我的暗示下他的药没了,却没有告诉指导员,在下次发作的时候被抬进了医院。 因为是死刑上诉,被告人必须在场,因为生病的原因情有可原,可以破例延后开庭时间。 我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不光彩,我也并不因此骄傲。 在张加林的眼中,我恐怕和那些令人不齿的,为了赢得官司可以不择手段的律师没什么两样。 事实上,我也无从辩驳。 有一些无良律师,为了能赢官司,专门钻一些法律空子,就像我这次做的一样,让当事人生病,延长开庭期限。所有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偏偏法律奈何我们不得。 我看见张加林的样子很难受。 我抿了抿嘴说道:“这个案子另有隐情,我有一个重要的证人,现在陷入了昏迷。你相信我,这个案子并不像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只要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够证明肖振海的清白。” 我用自己最真挚的语气说道。 我不喜欢张加林,却一直佩服这个领着微薄的薪水,却一心一意维护法律和正义的男人。 张加林仿佛冷静了一点,瘦高的男人此时也松开了他。 他冷笑的看着我:“何念离,你每天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告诉自己,马上就要有证据了,就算你用手段,也是为了当事人能够清白?” 我没有说话,我知道手上没有证据,让他相信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用力的甩给我,差点没有扔到我的脸上。 东西掉在地上,我捡了起来。 只扫了一眼,便瞳孔一缩,浑身微微颤抖起来。 “你还能认出来啊?我还以为你已经瞎了,只能看见名利了呢!”张加林毫不留情的说道。 照片上是肖振海家中的照片,站在玄关的远景拍摄,能看到在厨房门口的梁曼梅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都是血。 “她被人捅了三刀,凶手就站在她的旁边,你看见那长长的拖行血迹了么?肠子都流出来了,却依然有求生意志,爬到厨房,想要求救。” 张加林的话在我耳边响起,我能想象到那副画面。 凶手就站在梁曼梅的旁边,可能还笑着看她最后的挣扎。 她的身上一共十几刀的刀口,深浅不一。 凶手根本是抱着玩乐的心理在戏耍这个女人,早晚是会要了她的命,他却还是不慌不忙,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仿佛在享受被害人在他的掌控下一点一点走向死亡的快感。 “你的当事人!毫无人性!能这样对待他的妻子,简直是丧心病狂!”张加林恨得咬牙切齿:“而你,你竟然不光为这种人辩护,还出阴招,你想要干什么?!你晚上能睡得着么?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我看着照片,面对他声声的指控,一向能言善辩的我,却说不出话来。 “哥,你还和这种人说什么,她早就不知道良心是什么东西了。”瘦高男人鄙视的瞟了我一眼,仿佛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愿意给我。 张加林似乎不解气,上前一步,想要拉住我:“走,你跟我去墓地,我们去见见两句曼梅,我看你能不能跟她解释清楚!” 他这样就有些无理取闹了,他没有任何理由能硬拉着我去看被害者。 我躲开他的手,他却不依不饶。 突然,从斜侧方横过一只结实的手臂来,一把将他抓住,向后甩了过去。 张加林的身材高大,却冷不丁不妨之下,还是后退了一步。 温梓卿挡在了我的面前,将我牢牢的锁在他的身后。 照下来一道阴影,仿佛一座山一样挡在我的面前,让我可以休息,可以软弱。 “欺负女人有什么本事?也不够丢人的。” 张加林瞪着他:“你是谁?你知道什么,瞎管什么闲事?” “你又是什么人,凭什么在这里指责一个律师?”温梓卿声音淡淡的,却有着逼人的气势:“如果你有什么不满,就在法庭上说出来。打不赢案子,就在私底下对待对方律师,你也真是好样的。” 说完,他环住了我的肩膀,我顺从的跟他往停车场走去。 等坐上了车,我才低声说道:“你怎么在这里?” “不应该说声谢谢你么。” “谢谢你。”我看了看他:“谢谢你刚才帮我。可是你怎么在这?” “因为一些别的事情来一趟,刚好看见你了。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他的桃花眼在眼尾处眯成一条好看的弧线,长长的弧度仿佛隐藏这一丝狡黠。 见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反驳,他轻拍了拍方向盘:“怎么了?对我你不是一向厉害,刚才那个人面前,怎么像只鹌鹑一样。” 我摇摇头突然问道:“你说,如果我是错的呢?也许肖振海真的有罪怎么办?我如果正在帮助一个杀人犯洗脱罪名,怎么办?” 他挑眉看着我:“你怎么会这么想?” “刚才那个是检控方的检察官,这个案子由他经手。其实在我接手这个案子之前,罪名已经定了,证据也确凿……”我的声音低了下去,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律师的真谛是什么?” 我一楞,下意识的答道:“为当事人辩护。” “怎么不是找出真相?” 我摇头,那是警察和检察院的事情,法院裁决。律师应该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为自己的当事人辩护。 “如果你错了,就让他在法庭上堂堂正正的打败你,输了也没什么好说的。”温梓卿耸耸肩:“如果法院判你对了呢,你就是救了一条命。” 其实道理我懂得,但当所有人都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大声指责自己做错了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不免会迷茫,会害怕。 会疑问,也许全世界的人都对了,是自己错了。 那么这个时候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自己,可以面对千万人的质疑,沿着自己的坚信的道路走下去呢。 是信仰,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是作为一个律师的信仰。 尽全力为我的当事人辩护,这就是我的信仰。对错还是输赢就交给法院来判,我至少要尽到自己的全部力量才是。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在法庭上,为被告人说话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律师。 不管他犯了什么罪,不管他做了什么事,在那个神圣的地方。他也在面对全世界的指控。而世界上唯一能为他说话,为他做点什么的,只有他的律师。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律师有的时候会为所谓的坏人辩护。即使所有人不齿,即使所有人反对,但一名好的律师,还是会尽自己的一切力量为他辩护。 这,就是一名律师的职责。 我深吸一口气,对温梓卿说:“那我们倒是应该加快脚步了,我今天已经申请了延期,不过法院没有多给我几天时间,我们要尽快找到关键性的证据才行。” 温梓卿嘴角轻轻的勾起:“嗯,这才对。” 第三十一章 孩子 成三的工作室的事情被定性为普通的入室抢劫,但是我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温梓卿用了一点手段,从警局存放档案的地方,将成三工作室里的资料复制了一份,送到律所里。 我将资料交给了贾小姐一份,结果真让她查出了点东西。 原来,天使福利院的幕后股东竟然是宋文东! 我为这个消息感到震惊,好像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可以连成一条线。 我还在奇怪,全国范围内那么多的福利机构,全部都是资金紧张。能从国家拿到的补助少之又少,很多都是依靠名气和私人的捐助存活下来的。 怎么天使福利院非但没有出现这种情况,相反设施齐全,我去过院长室,装修虽然算不上是豪华,相比于其他福利院来说,已经是好之又好了。 梁曼梅在天使福利院当义工,生前调查宋文东的事情,现在发现,原来宋文东是天使福利院的幕后投资人,说里面什么猫腻都没有,鬼才相信。 我连忙给温梓卿打电话,他没走远,绕路回来接我,我们就去了天使福利院。 美女院长见到我们依然十分热情,我还想迂回作战,打探情况。 却听见温梓卿直接问道:“你们福利院和宋文东是什么关系?” 院长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看向我们笑道:“你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福利院背后的投资人是宋家二公子,这个消息怎么不见你提起?”既然话已经问出来了,我便不再犹疑。 院长笑容冷了下来:“你们不是记者么?怎么好像在质问我什么一样。这是我们福利院的私事,到底由谁资助,关外人什么事,我凭什么要跟你们提起。” 我没话说了,上次策略的问过她这个事情,她却否认了,虽然好像是做贼心虚一样,但她说的也没错,我们毕竟是外人,人家由谁资助关我们什么事。 院长起身赶人:“我这里还有点别的事情,就不留你们了。” 我还想说什么,温梓卿却突然拉住了我的手,说:“那我们就告辞了。” 我心中疑惑,却还是跟着他走了出去。 等到没人了,才抽回手:“你怎么不让我再问了呢,她分明是知道些什么。我们就这么走了,不是雷声大雨点小么?” “你看见她脖子上的戒指了么?”他突然问道。 我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一个什么项链,什么样子的我却没有注意。 “那戒指的款式和宋文东戴着的一模一样。” 我一惊:“真的么?” 温梓卿看着院长室的方向若有所思:“不会有错的,看来她不单单只是知情那么简单。这里面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他们有同样的戒指,那么他们竟然是恋人么? 这些疑惑,当然没有人帮我解答。 温梓卿却“嘘”了我一下。 “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他皱眉。 我见他不像是在开玩笑,于是安静下来。确实听见了什么,好像是……谁在哭? 我们循声走去。 在主楼的旁边,翻开一簇高大的草木丛中,看见里面有个小小的身影,正蜷缩成一团,靠在墙角轻声抽泣着。 她哭的浑身抽搐,却还狠狠的压制自己的声音,小小的肩膀耸动着,让我有点母爱泛滥。 我走了过去:“小妹妹,你怎么了?为什么躲在这里哭呢?” 她瑟缩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看我,只是摇了摇头。 我才认出,她竟然是上次我们来这里见到的那个爱笑的小姑娘,叫什么来着。 “囡囡。”温梓卿走过来蹲了下来。我上次就发现,他对小孩子说话的时候声音十分温和,他将一只手搭在囡囡的头上,想要拍拍她。 没想到囡囡却大叫一声,急忙躲开。 我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没想到她却突然拼命的挣扎起来。 刚才明明还温温和和的小姑娘,这回却像是被东西踩住了要害的猫,发出剧烈的挣扎。 我一瞬间竟然有点控制不住她。 温梓卿将她抱了过去,皱眉到:“囡囡别怕,是大哥哥,你还记不记得了?上次我们还在一起玩呢?” 囡囡声嘶力竭的哭着,很快就引来了这里的老师。 “囡囡,原来你躲在这里啊。真是不乖,我们找了你半天呢。”过来的老师半是责怪,半是安慰的说道。 奇怪的是,刚才还拼命挣扎的囡囡,此刻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动不动,任由那个老师抱在怀里。 温梓卿皱眉到:“囡囡怎么了?刚才哭的那么厉害,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 老师笑着说:“哦,刚才因为她想吃零食,但是我们没有给她,于是闹小脾气呢。小孩子嘛,都是这样的。” 说着她就想走,我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我觉得囡囡的反映好像有些不对。于是说道:“囡囡,你还记不记得我啊?上次你见过我的,还有这个大哥哥,你上次还叫我们一定要回来找你玩呢。” 温梓卿也弯腰看向被抱在老师怀里的孩子,伸出手去:“囡囡,你真的不记得我了么?我们还一起万旋转木马呢。” 囡囡浑身发抖,泪痕尚在,却没有再哭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和温梓卿,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说不出话来。 我和温梓卿皱眉,对视一眼。 孩子这种反映一定不是因为没有拿到糖果,而像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这时又走过来一个老师:“诶呀,原来你们在这里,孩子要午睡了,还磨蹭什么呢。” 抱着囡囡的老师才恍然一下,抱歉的看着我们:“小孩子都是这样的,刚开始好像很喜欢你,后来就突然变卦了,你们别太放在心上,我要抱着囡囡去午休了,就不陪你们了。” 这个老师也是上次迎接我们的一员,因此对我们很客气。 即使我和温梓卿心下里觉得不对,可囡囡不说话,老师说的又合情合理,人家要午休了,我们拦着去路也不是那么回事。 囡囡被抱着渐渐的走远了。 她的眼睛却一直瞪圆了,孩子特有的深黑色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我们,远远看去,竟然空洞的有些麻木。 “温梓卿,你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们坐在车里的时候,我突然问道。 刚才囡囡的样子不断的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和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比起来,那个时候她是那么天真活泼,可今天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并不是说谁的坏话。的确有将福利院的孩子当成自己亲生的对待的老师和大人,给予这些无辜的孩子最大的关爱。但却时有虐待孩子的新闻出现在报纸和网络中,那些禽兽不如的人,将这些孩子当成累赘或者发泄不满的工具。 但更多的,却是一些看客。 身处其中的老师,或者大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冷眼旁观。反正不是自己的孩子,反正感受不到那种切身之痛。 冷漠的人,和真正作恶的人一样可怕。 我抱着担忧,却不知道囡囡发生了什么事。 是真的像老师说的那样,只是因为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吃所以哭泣,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温梓卿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想着同一件事。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 突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喂,是我。……好,我知道了。” 他将车停在了律所的门口,对我说:“你继续查,如果有什么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我下了车点点头。 想要问他要干什么去,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立场,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好……那你开车小心点。” 我看着他的车消失之后,这才上了楼。 “小何啊,案子有什么进展?”陆主任摇了把旧扇子,拖着拖鞋看见我便“哒哒”的走了过来。 我摇头:“我已经申请法院延期了。可是成三依然在医院昏迷着,我手上还是没有可以翻案的证据。” 天气其实并不热了,陆主任那标配的扇子却一直握在他的手里。 我仔细看去,上面竟然还是墨色的山水画。 我对古画什么也只是一知半解,只能看出来好像仿的是宋代的画风,我心里想着别的事便没有留意。 他“啧啧”了两下嘴,问道:“那个私家侦探现在在哪儿啊?” “医院。昏迷着。” “你觉得他的侦探所这次被抢劫不简单?” “不是觉得。而是一定是。要不然就是六月飞雪——中国上下五千年,总有那么一次。” 这么巧,他刚说有了证据,这边我们半点没有耽误,匆匆赶到了,他那边便发生了意外?说是巧合,打死我都不信。 “那你说他的证据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我想了想说道:“不过不管是谁做的,他一定没有拿到东西。如果他知道东西在哪,就不会把成三打成那样。而如果他已经拿到东西,单纯的是为了灭口的话,也没道理留他一口气。” 第三十二章 证据 “私家侦探都有自己藏东西的地方。”陆主任突然说道:“因为这些人总是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你说过,他的侦探社从前就遭过贼。成三这么谨慎的人,只会将东西藏到更隐秘的地方。” 我灵光一闪,有些激动:“主任你说得对。有了前车之鉴,他不可能那么不小心,将东西都藏在侦探社里。” 我立刻期待的看着贾小姐。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目光,她抬起头来,瞟了我一眼。 陆主任说道:“小贾啊,你帮忙找找,看看那个成三能把东西藏到哪里去。” 我来了这么久,发现,只有陆主任叫她的时候可以叫她小贾,剩下的不管是谁都要客气的叫一声贾小姐,她才会理人。 “贾小姐,你有办法么?” “我可以找找他的消费记录,和他汽车的gps定位系统,做一个交叉对比,但是范围不会小,你就算要找的话也很难。” 我沉吟了一下,听见陆主任的声音:“试一下嘛,万一就找到了呢。” 贾小姐绝对是个电脑高手。她竟然连黑别人电脑的事情都做的驾轻就熟。 很快,交叉对比的结果就出来了。 可是就像贾小姐说的,范围还是太大了。 光是海边的仓库就足够是好几人找上一天,更别提沿途所有能临时存放东西的地方。就算是普通的地铁,每一个站点都有储物柜,只要花上百十来块现金就可以租到一个,用上一个月。 “咦?”贾小姐轻声叫了一下。 我立刻看向她。 “这个成三,竟然是国光健身房的vvip会员。”贾小姐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着。 我的心又活泛起来。想起成三的样子,他一双闪着精光的小眼睛,整个人显得十分灵巧,但是那大肚子和矮粗的小腿,绝对不是在健身房vvip的样子。 “难道他竟然会把东西放在健身房?”我喃喃的说道。 说实在的,那里绝对是一个藏东西的好地方。他就算每日定时去那里,拎着一个大口袋,谁也说不出他带着的是换洗的衣服还是需要藏起来的东西。 越想越觉得有戏。 我猛然站了起来,小跑到贾小姐的身边,恨不得亲她一口! 贾小姐连忙一躲,却没有躲开,我捧着她的脸就“木嘛”了一口。 我看见她万年不变的脸上好像微微有些窘迫,陆主任凑了上来:“我也给你提供灵感了吧?” 我没有理他,抓起衣服。 “你去哪?就算东西在那儿,你也没有钥匙!” “我去医院!”我大声的回答着,脚步却没停。 医院里。我向负责的护士长索要成三的个人物品,她却说我与他不是亲属关系,他不可能将东西交给我。 我咬着牙说道:“我是他的好朋友,来帮他交住院费的。” 护士长这才挑眉看了看我,赏给我一个赞许的眼神:“那你跟我来吧。” 我用自己剩下的为数不多的钱交了住院费,护士长便将一个密封的包装袋交给我。我迫不及待将包装口袋撕开,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从里面找到了一串钥匙,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 一刻不想停留的来到了国光健身房的楼下。等到我下车的时候才突然想起,成三是个男的,就算真的在这里有一个储物柜,也一定是在男更衣室里。 我心急如焚,想到了温梓卿。 给他把电话拨了过去,却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上午急匆匆的离开,事情有没有办完。 结果,他很快便接通了电话。 我没有废话:“成三有个东西好像藏在了国光健身房这里,是在男更衣室,你有时间么?没有的话我就叫陆主任过来。” 温梓卿那边好像有人在说话。 一个严厉的女声响起:“温梓卿你听见没有?你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有没有家人了!” “我看他是赚钱赚疯了,再过一阵子,连这个家都不回了!”另外一个男声阴阳怪气的响起。 我顿时觉得自己这个电话打的好像不是时候,但是如果现在马上就挂掉又感觉不是很好。 便尴尬的没有出声。 过了一会温梓卿那边的声音终于小了下来,好像他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他声音沉沉:“你刚才说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连忙补充:“如果你那边忙的话,就算了……” “没关系,我马上到。”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也就只能在原地等他来。 我想象不到。一个像他那样的人,还能有谁可以这么对他说话。是他的家人?温家人…… 我搜寻着记忆。 温家家主应该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人了吧。说实在的,这种人,不同于媒体里的明星,也不同于我们这些普通人。他们的生活最惹人好奇,却也最神秘。 因为没有媒体敢报道,就算敢,也是经过默许之下的消息, 有些花边新闻无所谓,但真是涉及到了核心,消息就不那么灵通了。 我只知道温家是一个大家族,现在掌权的是温家老爷子。温梓卿是年轻一辈最令人瞩目的那一个,不论是各个方面,都甩别的纨绔好几条街。 不过,好像这种家族最是复杂,看来温梓卿的日子也不甚好过。 我这样随意的想着,再抬头,见温梓卿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有心想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见他的表情并没有与平时有什么不同,浑身的气势却写满了:“生人勿近”四个大字。 我将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接过钥匙,二话没说便上了楼。 我继续在楼下等着,原本以为他一个一个试起来需要很久,可没想到只一会儿的功夫便见他下楼了。 “这么快?”我忐忑的迎了上去:“发现什么了么?” 他还没有回答我,从楼上便急匆匆的跑下来一个人。 “温总裁!温总裁,底下的人跟我说您来了,我还吓了一跳!”一个穿着西装的经理一样的人物满头大汗:“您来了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 温梓卿淡淡的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来帮朋友拿点东西,你不用忙了。” 说完,他没有理会旁边点头哈腰的经理,带着我上了车。 直到车开出去好远,我回头还能看见经理站在原地,目送我们离开招手。 我奇怪的问道:“他怎么会认得你?” “恒达的子公司是国光健身连锁的最大的股东,我以前来过这里,他可能还记得我。” 我不禁咂舌,对恒达的影响好像又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这么大的全国连锁健身房,最大的股东只是恒达的一个子公司。 温家的产业到底有多大…… “对了,你找到成三的东西了么?” 他一边开车,一边伸出手扔给我个东西。 一个银色的小东西被丢到了我的腿上,我拿了起来,发现竟然是个u盘。 我惊喜:“成三的东西真的在那儿?就是这个u盘?” “这个私家侦探可真会藏东西,任凭那帮人怎么想,恐怕都想不到原来,东西竟然藏在健身房里。你是怎么发现的?” “不是我,是贾小姐。”我一顿:“对了,你去律所要对贾小姐客气一些,你不懂她的价值,她可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律师助理!” 可能是想到了上次贾小姐与他之间不愉快的经历,温梓卿脸色黑了黑,却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他跟我回到律所。我们都着急想要看u盘里面到底是什么。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陆主任和贾小姐却都没有走。 见到我们回来,陆主任立刻问道:“你们找到了么?” 我晃了晃手中的u盘:“多亏了贾小姐,找到了。成三果然将东西藏在了国光健身房。” 温梓卿对陆主任和贾小姐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陆主任连忙将电脑跟前的座位让了出来,温梓卿不客气的坐下。陆主任吩咐我:“小何,去把我最好的茶叶拿出来,给温总裁沏一壶茶。” 我翻了个白眼答应下来。 陆主任最好的茶叶,无非是剩下的拿点雨前龙井,还不知道有没有受潮。 我闻了一下,心想还好,不是上好的茶,却能喝。 我泡了整整一大壶,给每个人都拿了杯子。 u盘上被设置了密码,但这当然难不倒贾小姐,她在键盘上敲击了一阵子,“叮咚”的一声,电脑屏幕上打开了一个页面。 我们几个人围在电脑跟前。 我站在温梓卿的后面,他们三个将电脑围的水泄不通。 我还以为u盘上会是什么秘密账本,一连串的贿赂名单之类的,没想到它干干静静的什么都没有。 竟然只有一个视频。 贾小姐没有犹豫,双击将视频打开。 我将茶送到自己的嘴边,传来一阵茶香。 视频明显是偷拍的,摇摇晃晃,看得人眼睛有些花。 幕后音传来,竟然不是个男声! 我有些震惊,这不是成三的u盘么?还以为是他录下来的,没想到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女人的脸出现在了屏幕前,我愣住了。 第三十三章 耸人听闻 她不是别人,正是梁曼梅! 电脑屏幕前的我们四个人好像谁都没有想到,这个视频竟然是已经死去的梁曼梅录制的。而且看样子还是偷拍。 陆主任有些咂舌:“不是说是从那个私家侦探那里拿到的u盘么?” 我和温梓卿四目相对,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 没有人可以回答陆主任的话。 我们凝神看向电脑屏幕。 视频里面是晚上的时间,灯光十分昏暗,梁曼梅的表情显得十分紧张,快走两步又慢了下来,仿佛在来回张望。 这样反复几次,梁曼梅将小型摄影机安放在了一个隐秘的角落,摄影机的前面有几片大叶子落了下来,看来她好像是把它放在了花盆里。 这种事情她显然并不常做,有些笨手笨脚,有些慌张。 她安置好摄像机之后还在原地停留了一会,仿佛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咬咬牙离开。 这是哪里? 我仔细的去看屏幕辨认,但是视频周围太黑了,根本没有灯光。只能大概看清这里好像是一个很大的室内场所。 接下来视频静了下来。 贾小姐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屏幕,按下了快进键。 中间有挺长时间的间隔都没有人。 正当我们的精神都放松了下来的时候。 只听“啪”的一声,视频里面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 我一惊,连忙凝神看去! 温梓卿突然双目一眯,轻声道:“这里是……” “一个别墅……” 不用贾小姐说,我们也看出来了。 视频里面的房间灯火通明之后,显现出了全貌。能看见远处巨大的落地窗,隐隐约约还能看见窗外摇动的树木。 室内的装修十分豪华,这里像是一个客厅的模样。绝对不是梁曼梅这种家庭的人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 客厅的中央有一张巨大的地毯,旁边是一套白色的真皮沙发,隔着过道的位置,像是就餐的长长的桌子。 视频里出现了稀稀疏疏的脚步声,“咚咚咚”十分迅速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人在奔跑。 很快,一个身影出现在了画面中。 令人惊讶的是,出现的并不是别人,而是一个小女孩! 我顿时疑惑了,梁曼梅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来拍一个小女孩是什么意思? 小姑娘非常可爱,圆圆的脸,荷叶头,眼睛大大的,好像八九岁的样子,穿了一条碎花小裙。 刚才的声音原来是小孩子独有的那种跑步的声音。 她的手上拿着一个好像芭比娃娃一样的小人偶,右手是一个小小的梳子,在一下一下的梳着人偶的头发。 她显得十分小心,脸上露出笑容,一颗小小的虎牙显得十分可爱。 这时,另外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 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了画面中。 我震惊的看着他,余光瞥见温梓卿的眼中同样闪着不解的光芒。 因为我们竟然看见了一个认识人! 宋文东。 这里竟然是宋文东的别墅么? 小女孩见到他,非常开心的小跑了过去,宋文东将她抱到了沙发上。 “喜欢这个玩具?”他的声音十分温和。 他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都属于那种温文尔雅的类型,让人听起来很舒服,内心会不自觉的平静下来。 小女孩用力的点头:“喜欢。” 宋文东摸着女孩子的头发,一下一下的,像是在对待极为珍视的宝贝。 “团团,想不想下次还来这里和叔叔玩?” 这个叫团团的小姑娘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想啊,可以么?” “当然可以了,只要团团乖,叔叔喜欢团团,团团就可以来这里玩了。”宋文东盯着团团笑道:“但是团团要乖,知道么?叔叔喜欢乖乖的孩子。” 团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宋文东将团团抱起,走到沙发过道对面的餐桌上。 隐秘的摄影机看起来并不是专业的道具,镜头有些远了之后,很多小细节都看不清了,却足够看清人影。 宋文东将团团抱到桌子上,体贴的在下面垫了一条毯子,像是害怕凉一样。 突然,画面上出现“咔嗒”“咔嗒”的声音。 我感觉浑身发冷,不自觉的竟然屏住了呼吸。 团团的手上还紧紧的握着小娃娃,整个人却成一个大字型被摆在了桌子上,两只手腕好像被什么东西扣住了,动弹不得。只有两条细细的小腿顺着桌子边缘垂了下来。 “叔叔,团团不玩了,团团害怕。” 离着远了,看不清团团的表情,却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惊恐和害怕。 宋文东的声音却更加温柔了:“团团刚才还说会乖乖的听话,怎么这会又变卦了,叔叔可不喜欢坏孩子,只喜欢听话的好孩子。” 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宋文东宽大的后背对着屏幕,我只能看见小女孩的腿,看不见其他的东西。 小女孩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我听到衣料摩擦和皮带扣清脆的声音,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只见视频里的男人突然向前挺动,小女孩猛然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哭喊。 这时,电脑屏幕被一只大手猛地扣了下来。 只见温梓卿的手按在电脑上,他低垂着眼睛看不清神色。 整个室内突然变得静悄悄的,四个人硬是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刚才那声凄惨的叫喊声还仿佛还不断的环绕着四周。 我如坠冰窟,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陆主任惊的说不出话,就连一向面无表情的贾小姐都面色惨白。 我们都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见了什么。 即使事实摆在眼前,我们也不敢想象宋文东对那个女孩都做了些什么。 “看来,这就是梁曼梅不得不死的原因了。她既然发现了这种事,宋文东不可能还让她活在世上。”温梓卿的声音很冷静,可起伏的胸膛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我的脑子乱糟糟的,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骇人的印在了我的脑袋里。我的耳边好像还能出现那个女孩子的呼喊…… “何念离!”突然,旁边有人大声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茫然的转过头去。 温梓卿盯着我:“里面的小女孩我们没见过。” 我下意识的点点头。过了几秒钟才反映过来他说的是什么。 天使福利院。 梁曼梅是那里的义工,一定是发现了福利院的孩子有事,才将注意力转到宋文东的身上。 这也解释了成三为什么说她找到自己的时候精神上好像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让他调查宋文东,却不肯将实情说出来的事情。 后来应该是不小心被宋文东知道了她偷录视频,还在暗中调查他的事,所幸杀人灭口,又找了个现成的替罪羊。 我是个律师,自问看过了不少不公平的事情,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也替一些所谓的名门贵族善过后,知道里面豪门里一些肮脏丑陋的事情。 但是那些都不足以抵宋文东的万一! 事实已经十分清楚了。 他表面上是个道貌岸然的君子,每年捐款无数,助人为乐。本身一点瑕疵都没有,连花边绯闻都找不到一件。 原来,他竟然将自己所有的兽谷欠发泄在了最无辜的孩子身上! 温梓卿说没见过那个孩子,是告诉我,我们去天使福利院并没有见过这个叫团团的孩子。我们当时并没有目标的去了福利院,没有刻意的去记住所有孩子的长相。 我不敢想象,还有多少孩子遭到了宋文东的毒手! 我猛然清醒过来:“囡囡!” 我看见温梓卿也在用一种焦急的眼光看着我,我知道我们想到了一处去。 我想起来,第一次见囡囡,她还是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邀请我们再去看她。第二次见到她时,她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不敢说话,看见老师了好像连哭都不敢哭! 我一下子坐不住了,立刻站了起来。 “走,我们去福利院!” 却被陆主任一把抓住。 低头见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缓缓的说道:“你这样去无异于打草惊蛇,那里不只有一个孩子,你还能将所有的小孩都带出来不成!” “可……也不能让孩子们留在那里!”我不敢想像,那里到底有多少个孩子遭到了那种事情…… 温梓卿突然开口:“陆主任说得对,现在去也于事无补。” 他转头看向贾小姐:“请你把视频拷贝一份,不能出现意外。” 贾小姐这时没有二话,立刻照做。 “查一查,宋文东现在在哪?”他接着吩咐道:“我记得最近好像隔壁市有个展会,宋文东是受邀人,他现在应该不在x市。” 贾小姐立刻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肯定道:“是一个为期6天的展会,他确实不在。” 我冷静下来。 宋文东不在,这少这几天他不会对孩子再做什么。 视频没有关掉,我不想再看。却知道这是证据,我作为律师,知道自己的职责到底是什么。 贾小姐关掉了声音,将视频快进。 原来,这并不是一次性录制的视频,分成好几段,除了开头的团团,还有别的孩子。 而这,恐怕也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 第三十四章 过去,只是回忆 我觉得浑身发冷,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冰寒。 温梓卿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们都沉默了。 我以为自己见惯了肮脏,却发现其实自己经历的只是世界的冰山一角,这让我觉得害怕,无助,困惑。 到了家门口,车子停了下来,我却迟迟没有动作。 温梓卿并没有催我。 我伸手去拉车门把手,动作却僵硬的像一只僵尸。 突然,我面前的门开了,他将我拉下了车。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温柔的对待过谁,至少没有这样对待过我。我靠在他的身上,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似乎能让我由内而外的冷觉得好受一些。 等到他快要放开我的时候,我轻声说:“要不要上去坐坐。” 他脚步停了几秒,只是点点头,转身跟着我上了楼。 我们之间其实并不是什么纯情的男女关系。最亲密的事情发生过,最暧昧的挑逗也不少有,但当这时,我们并排坐在沙发上的时候。 我紧靠着他,他抱着我。 我们两个人之间却没有夹杂一点情谷欠的色彩。 就那么静静的坐着,我靠着他,就像是行走在北极的人们不由自主的靠近温暖的火源,这是人本能的反映,天性使然。 等到我不颤抖了的时候,他才放开我。 “下一步,怎么办?”我脑袋不清醒,只能下意识的问道。 他沉默了一会,说道:“你是个律师,法律程序比我清楚,怎么还问我。” “开庭?”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 是啊,我自己就是学法律的,难道还不懂得遇到了这种事,最应该做的就是将坏蛋锁进监狱么。 我只是觉得恶心,发自内心的恶心。 就像温梓卿说过的那样,大人的世界是黑色的,灰色的,也可能是彩色的,明亮的。 可是孩子,他们的世界是一张白纸,还没有来得及感受阳光,就被最恶心的东西染上了黑色,而这种黑会跟随他们一辈子。 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简直不能称之为人! 这时,门铃突然响了。 我想到可能是房东来收房租,前几天就应该交了,可是因为太忙,房东没有逮住我,可能她等不及要来收款了吧。 现金在卧室里,我对温梓卿说:“你帮我开门,可能是房东来了。” 我起身去卧室将抽屉里的钱拿了出来,数出了一个整数,装在信封里。 “房东,不好意思。这几天太忙了。”我无精打采的走了出来:“这是这个月的房租……” 我话还没说完,抬起头来,见到来人,一句话便堵在了嗓子里,发不出声来。 沈秋泽站在客厅里,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一旁的温梓卿,眼神阴郁了下来。 “秋泽……你怎么来了?” 我看着他,有点发蒙。 上次见到他还是在他的订婚典礼上。我不记得自己曾经和他说过自己的新地址,他是怎怎么找来的?难道又有什么东西落在我这儿了么? “我才看到你转过来的钱,知道你将我们以前的房子退了,问了许多人,才知道你现在住在这儿。”沈秋泽缓缓的开口。 我点点头。他做生意,私人账户和公司账户不同,一向是由专业的管理员或者会计打理。自己当时只想着不想欠他什么,便直接将钱打过去了,可能是他定期整理款项的时候才发现。 “房子我卖了,不在诚途工作,资金周转有点问题。” “你为什么不对我说?那里是我们亲手布置的,怎么就卖了?如果资金不够,你可以找我。”沈秋泽向我走了过来。 他说“我们”的时候,那么自然。我的心却像有根刺,狠狠的扎了一下,生疼。 突然,一个身影拦住了他的去路,横在我的前面。 “念离有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难道她的男朋友不会替她解决么?”温梓卿自然而然的用手环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搂在怀里。 我看见沈秋泽的脸色更沉:“念离,他是谁?” “沈公子真是健忘,我们不多不少也见过几次面了吧。”温梓卿绅士的伸出一只手,态度自然潇洒:“那我们正式认识一下,我叫温梓卿,是念离的男朋友。” 沈秋泽没有伸手,他只是看着我,好像在等我的回答。 他的表情还是和从前一样。当我发脾气,无理取闹的时候,他就是这样看着我,说:“念离,别闹了。” 那时不论多大的火气,我都会消下去。 此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视频,心里满心都是案子的事情。我竟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温梓卿是不是我的男朋友都好,反正他已经是别人的未婚夫了。 “秋泽,你来找我做什么?是不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我没有肯定温梓卿的话,也没有否定。这在两个男人的眼里已经很能表明态度了。 温梓卿的嘴角微微勾起,桃花眼微波潋滟:“沈公子如果落下什么东西了,打个电话就是。念离没有时间,我也会叫秘书帮你送过去的,总不好让你这么跑过来,浪费时间。” 沈秋泽的眼里是震惊,是不敢置信,仿佛不相信我会默认温梓卿的话。 我却觉得累,不管这两个男人在想什么,我竟然觉得一点兴趣都没有。 良久,沈秋泽才说道:“念离,房子我买下来了,那里一直都是你的,你愿意的话随时都可以回去。” 我感觉到温梓卿握着我肩膀的手紧了紧,我有点疼,却没有出声。 他继续说道:“你在诚途的保证金我也会叫佳倩尽快还给你的。” 这倒是个好消息,我点点头,表示听见了。 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是饶佳倩让所有的律所都不肯招聘我的么?” 我话一出口,两个人都是一顿。 沈秋泽皱眉道:“什么不肯招聘你?佳倩没有做过,她哪有这个能力。” “谁知道你们在背后做了什么,没证据你们怎么说都行。”温梓卿突然开口:“既然沈公子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不多留你了,我和念离还有自己的话要说。” 沈秋泽紧了紧拳头,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见我没有说话的意思,才开口到:“念离,你好好休息,律所的事情我会帮你查的。” 说完他转身离开,身后的门被温梓卿大力的关上。 发出了“彭”的一声。 我皱眉:“你干嘛?” “你刚才怎么不骂他?”温梓卿冷冷的说:“是不是看到他一副余情未了的样子,你又动心了?我告诉你,他现在可是别人的未婚夫!”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觉得他突如其来的火气很奇怪。 怎么就能看出来他是余情未了了,怎么就能看出来我又动心了? 再说我和沈秋泽怎么样,关他什么事? 这话我没有说出口,因为不想和他理论。 刚才沈秋泽的话让我放在了心上。 他说饶佳倩根本没那个能耐让x市所有的律所都不聘我。这话我是相信的。 如果饶佳倩有这么大的力量,我早就在这里混不下去了,或者她也根本不可能忍了那么多年的时间,等到时机成熟才把我一脚踢开。 看沈秋泽的样子,好像也不是他。 如果他做了,也不会不承认的。 突然,我的嘴唇一疼,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 愤怒的看着温梓卿,我舔了舔嘴唇,好像出血了:“你干嘛!” 他竟然咬了我一口! “谁让你乱想别人的男人。”温梓卿盯着我:“不准想他,听见了么?”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表情,黝黑的眼珠里倒影着我的影子,我心中一动,微微有些发愣:“温梓卿,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他只是稍微一僵,屈膝一靠,就倚在了沙发里。 “那又怎么样?”他的语气随意,带着目中无人的架势:“你身边又没有别的男人,我还不能喜欢你了么。” 我哑然,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才好。 我有些分不清,他是真的喜欢我,还是随便说说看的,只能低着头,装作没听见他的话,掩耳盗铃。 没想到,他伸出一只手,将我一把拽进他的怀里,困住我坐好。 他认真的看着我:“何念离,我喜欢你,这次,我可没有开玩笑。” 我有些慌张,闪躲着开玩笑:“上次不是说了么,你把所有的家产都给我,我就考虑和你在一起。” 我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没想到他却用力的拍了我屁股一下。 我疼得瞪大了眼睛。 “我跟你认真说,你却跟我开玩笑。”温梓卿怒道:“现在我喜欢你,所以多少有些耐心,不过你可别让我等太久,不然,我就地办了你!” 我正视他的眼睛,希望看出一点隐藏的戏谑和玩笑来。 可那双黑眸深处,却是满满的认真。 我的心又不受控制的“砰砰砰”跳了起来。 手上却用力的将他推开,自己站起来。 “你说喜欢我,也要拿出点诚意吧。”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有点累了,想睡了,你快点走吧。” 说完我急匆匆的进了房间,将房门关上。 第三十五章 程序正当,才是真正的正义 突然出现在我和温梓卿之间的情愫,让我有点觉得不知所措。 我不能否认自己早有对他动心的感觉,但上一段感情给我留下的伤口太深,轻轻一碰还会深沉的疼痛着,我都不知道自己还爱不爱沈秋泽了。 假如温梓卿只是将我们之间的感情当成一种消遣,一种无聊时候玩的游戏,那我自信可以坦然面对,即使心中有点小火花,也能被我瞬间浇灭。 但当他认认真真的告诉我喜欢我,我就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所幸现在不是讲感情的好时机。肖振海的案子,福利院的孩子,深深牵动着我的心。对温梓卿的短信和电话我一律采取忽视的态度。 反正不管怎么样,也要等到案子结束再说。 我在律所积极的准备上诉的材料,想到如果要将宋文东一击毙命,最好能将证据交给检察院或者警方。 只不过……这样大的谋杀案都能被宋文东弄成冤假错案,里面的猫腻让我想一想就不寒而栗,我不敢冒失,不敢有一丝的行差踏错。 但是,当法院通知我,检察院找到了新的证据,提前开庭的时候,我有些发蒙,难道警察也发现了宋文东的恶行了么? 我急忙赶到了法院,发生的事情却给了我当头一棒! 新的证据,竟然是一封遗书! 是肖振海亲手写的遗书,上面明确的记载了他的杀人动机和杀人过程,描述了他发现梁曼梅出轨后,一时冲动将人杀害的全部事实! 当我焦急的去往监狱看肖振海的时候,我发现他整个人消瘦的不成人形。 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见了。 我震惊不解。 “你不是告诉我你不是凶手么?你信誓旦旦的和我说的那些话难道都是诓骗我的么!”我惊怒。 明知道他不可能杀害梁曼梅去还是说道:“我们一直在帮你查案,希望能找到证据证明你的清白,你却自己认罪了,肖振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当初看见他的时候,他的眼里还残留着的希望,此刻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木然的看着我:“律师的解聘通知书我已经邮寄到律所了,你已经不是我的律师了。” 说完,他就想走。 我狠狠的锤桌子站了起来:“肖振海!你知不知道案件已经有了重大的突破,你知不知道,如果上诉,我很有可能会赢!” 他浑身一震,两行泪就流了下来:“何小姐,已经无所谓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你知道么?我的母亲竟然给我寄了一封信,说希望从来没有过我这个儿子,希望我去死!” 我震惊的看着他。 “世界上的所有人都离我而去,这就是命。我去陪曼梅也挺好的,别让她走的那么寂寞。”他的眼中露出绝望:“何律师,谢谢你了……但是不用了,我不上诉了,我认罪。” 从监狱里出来的时候,他的绝望似乎感染到了我。 我一屁股坐在马路旁边的石阶上。 我不明白,肖振海那样的人,就算全世界都说他有罪,他还是坚持着要找律师上诉,怎么突然就妥协了呢。 我想到让贾小姐联系他的母亲,贾小姐二话没说,立刻动手办了起来。 我挂上电话,有些发愣。 我已经被解除了代表律师身份,就算我想要去帮他上诉都不可能。 而且,自杀的遗书……怎么可能。 这么巧,就在马上上诉的日子,这份相当与肖振海自认的证据就出现了。上面的日期写的是他杀害梁曼梅的那一天,也就是被捕之前的时间写的。 这根本不可能! 我脑子里飞速转动着的时候,一片阴影笼罩了我。 我抬起头,就看见张加林那张仿佛胜利者的笑脸,正看着我。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站了起来。 “怎么?何大律师,这次怎么显得这么落魄,你怎么不得意了呢?”张加林讽刺的笑道。 “遗书是怎么回事?张加林,你明明知道遗书不可能是真的!” 假如,肖振海真的杀了梁曼梅,他激动之下都想要自杀了,遗书怎么还会字迹那么工整,上面一点血迹都没有? 警察发现他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血。难道他杀了人之后又洗了手,写完遗书,再又将手弄上血?!怎么可能! 这么明显的疑点,张加林这个老练的检察官怎么可能不知道!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知道,但是为了定肖振海的罪,他已经不在乎了。 “就是那么回事!遗书上写的清清楚楚,肖振海也认罪了。”张加林盯着我:“何念离,你不用上窜下跳的折腾了,为了给犯人洗罪,你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我看着张加林,有些不可置信,他竟然会这么做:“肖振海母亲给他寄了封信,你知不知道?” 他没有回答,眼神却闪烁了一下。 他知道!这个混蛋! “那又怎么样,改变不了肖振海杀了人的事实!”他看着我,目光丝毫没有闪躲:“原本就应该定案了,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律师搞事情,才会让那么多的罪犯逃脱!这次,我绝对不会让你得逞的!” 我惊怒道:“你明明知道这不符合程序,你这是滥用权力!” “为了将犯人绳之以法,为了做正确的事情,用一些不正常的手段又怎么样!”面对我的质问,张加林争锋相对,寸步不让。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他太正义了,正义的可怕。为了让一个罪犯受到应有的惩罚,用一些不符合规则,不符合程序的手段又有什么错? 其实,现实中这样的事情并不在少数。 因为刑侦技术和犯人或者律师钻法律空子的现象,让将一个真正的罪犯定罪有的时候十分困难。 就像新闻上播放的,一个强奸犯,大家明明知道他犯了罪,但是因为证据不足便将他无罪释放了。 当时全部的网民和民众都唾骂那个罪犯和他的律师,也骂警察为什么不能将他绳之以法。 对这种人,就算用一点小手段,只要做出一个证据就可以定罪的事情,为什么还要让他逃脱?! 很多人不明白这一点,为什么面对罪犯,也不能伪造证据,将这些人扔进监狱里呢? “张加林,你可真是太聪明了。”我冷冷的说:“全世界就你一个聪明人,立法者都是傻子是不是?明明知道只要伪造证据,就能抓住坏蛋,却还是将不能伪造证据这一条写进法律里,这些人都是傻子,只有你最聪明。” 他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原本那种讽刺的笑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阴狠:“如果这样做,能让罪犯得到应有的惩罚,那我觉得就是值得的!” “如果你没念好书,我就给你重新上一课!张加林,你这个愚蠢的白痴!”我怒声道:“在法院没有宣判一个人有罪之前,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有权利去认定一个人有罪还是没罪!为什么要给一个明显是杀人犯的人一个平等的审判机会,就是因为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他是无辜的,也不能将他定上死罪!你觉得一个人有罪,即使伪造证据也要将他定罪,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是无辜的呢?!你不用正当的程序去制止犯罪,不用正当的法律去抓捕罪犯,却想着伪造证据,张加林,你可真是厉害!” 他的脸瞬间涨红,胸膛起伏,好像在一口气憋在心里冒不出一样。 “你觉得一个人有罪,好啊,你就去找真正的证据,在法庭上将他绳之以法!而不是搞偏门,想着绕过法律去!如果你这样做,你就有可能会将一个无辜的人送进监狱,你懂么?!” “肖振海是有罪的!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他杀的!” “那也用不着你定罪!你不是法院,你也不是上帝。你凭什么给他定罪?!” 这个道理他懂得,所有学过法律的人都懂得。为什么宁可放过真正的罪犯,也不能越过程序和法律去将他定罪,那是因为如果这样做,就很有可能凭着主观臆断将一个无辜的人送进监狱。 宁可放过十个,不能错杀一个,就是这个道理。 即使一个沾满血腥的杀人犯,他也有权利得到公正的审判。这不只是维护他这个人,而是维护所有人民的权利,才能保证所有的人都可以经过正当程序的审判,而避免冤假错案的发生。 很多人不明白这一点,只会一味的指责公检法机关和律师,却不知道人木又,才是底线。 而正当的程序,才是真正的正义!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肖振海是无辜的呢?” 张加林气喘如牛,一直摇头:“不可能的,所有证据都说是他……一定是他!” 我抓着张加林,将他塞进了出租车里,带他回到了律所。 第三十六章 你干嘛嘚瑟 我没有对张加林刻意的解释些什么,只是将现如今掌握的证据一一摆在他面前。当他从一开始的不屑到认真,到后来的惊愕,面目可怖。 我心里竟然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感。 你看,这就是你追求你所谓“正义”的结果,就算这件事情真的被就此掩埋了下去,你未来的下半辈子人生都要背负着愧疚生活,每每想起自己竟然间接的让一个无辜的人死去,都会让你痛不欲生。 可当我想到自己已经不是肖振海的律师,他放弃了上诉的请求之后,我的心中又是一阵的无力。 这也不是我所追求的结果,这件事也会成为我心中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结。 而且不光是肖振海一个人,还有福利院的孩子们。 我不是圣母,但是当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面前,我都可以面不改色的继续自己生活的时候,可能我和一个行尸走肉也没什么分别了。 “怎……怎么可能……”肖振海用力的关上了电脑屏幕,不敢置信的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我将u盘拔了出来,交给肖振海。 “这是原件,我现在不是肖振海的律师,我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你能。”我看着他:“你是检察官,这是你的职责,也是你欠他的。” 我看到张加林一向嚣张的表情此刻茫然又痛苦。 他以为自己违背了法律程序,是在做一件正确的事情。没想到,自己却成为了一个冤案的推手,这让一向自诩正义的他无法原谅自己。 我可以再尖酸刻薄一些,用言语让他更加难受。但是我却没那么做,因为没什么意义。 陆主任坐在一边,正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整个律所都快被烟雾环绕了,要是往常贾小姐早就出言制止,可是这一次,却谁都没有说话。 “小何说的不错。”陆主任突然开口:“既然肖振海的案子我们运作不了,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张加林,你拿着证据去立案调查宋文东。” “怎么查?”张加林下意识的问道。 陆主任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在肚子里转了一圈才说道:“现在最案件的关键有两个人。” “一个是院长。”我顺着陆主任的话说道:“福利院的院长和老师就是证人,我当初见到院长的时候就发现她有事情瞒着我们,那个女人和宋文东的关系匪浅,不然不可能去做他的看门狗。” 贾小姐问道:“那还有一个呢?” 陆主任弹了弹烟灰。一向精光闪闪的小眼睛,此时却沉静了下来,整个人的气势一变:“还有,杀害梁曼梅的人到底是谁。贾小姐查过,案发当天,宋文东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也就是说一定有帮他做事的人。还有成三被打的事情,不可能是宋文东亲自动手。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动手的人,案子就有一线生机!” 张加林浑身一震,从愣神中反映过来,随即一言不发,拿着u盘就往门外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侧头对我小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摇头:“苦主是肖振海,是那些孩子,我又算得了什么。” 张加林走后,我冷静下来,倒是对陆主任刮目相看。 想不到这个一向给人看起来不着调的男人,分析案件竟然思路清晰,头脑清楚,比我这个律师分毫不差。 我心中疑惑,但肖振海的事情摆在眼前迫在眉睫,我也没有心思深究。 我将证据交给张加林,并不是因为我有多相信他,而是我实在没有了别的办法。 我们律所一共只有三个人,就算加上温梓卿对这个案子出乎意料的关注,我们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时间精力去调查这些人。 只有依靠张加林检察官的身份了。 他的手上资源多,也名正言顺。 …… 因为我住的房子便宜的关系,并不在市区内,每天为了省钱,坐公交车来回上班。 下班之后,等到我到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我的心情沉重,一直在想着案子的事情无暇他顾。 要走回小区,就要传过一条小路。这样走比较近,我十分疲惫,只想快点回家。 这条路我已经走上一段日子了,闭着眼睛都能拐回家。 走到拐角处的时候,突然,一个身影迅速的扑了上来。 “啊……”我惊恐的尖叫,却还没来得及发声,就被他捂住嘴拖着往一个小巷子里走。 我十分惊慌,连踢带打,拼命的挣扎,在对方看起来却像是小打小闹,根本不成气候。但是我的挣扎似乎还是让他烦了。 他的手上带着皮手套,身上有一股浓厚的烟草味道,一个冰凉的物体贴住了我的脖子,我瞬间不敢动了。 虽然没看清,但是触感和它发出的闪光,让我一下子明白,那是一把刀。 男人的声音沙哑的响起:“你别动,别叫,我不会伤你。不然就划坏你的脸。” 我立刻顺从的点头。 没有被刀架过的人不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美国一项调查显示,美国人面对枪的时候,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会选择反抗。但是如果对方拿的是刀,那反抗的概率就会大大减小。 其实枪比刀对人的威胁甚至更大,但却没有刀落在人的肌肤上的时候那么直观。 我极其不想感受一下刀划在我身上到底是什么感觉,我伸手摸进了包包的口袋,掏了掏将钱包拿出来。颤抖着说:“你是要钱么?都在我的包里,你可以拿走,我绝地不会报警的!” 后面的人却没有说话,一直把我拖进小巷子里,才松开手,将我往地上一扔。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他不求财,不会是要劫色吧…… 我的心里飞速转动,想着可以脱身的办法。 这时候却听见一个略熟悉的声音不温不火的响起:“何律师,我们又见面了。” 我浑身一凛,半趴在地上的头用力的抬起。 因为幽暗的灯光照在那个人的脸上,我看不清他的脸,心里却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个绑架我的男人站在靠后面的位置,我故意扫了他一眼,没敢多看,却将他的体毛特征尽量的记在心里。 低头是一双锃亮的皮鞋,皮鞋的主人以为我吓傻了,用脚踢了踢我:“何律师,不会这么没用吧。” 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请问您这是想要做什么?宋先生。” 我的声音尽量的沉稳,语气里却透露出害怕。 面前的男人蹲了下来,直到视线与我平齐。他带着一个戏谑的笑容,脸上的眼镜依然明亮。 “看来你还记得我嘛,何律师。” 我怎么可能忘记他呢!这么多天来,调查的就是他! 宋文东。 看着他,就能想起这个男人做的恶心,令人呕吐的事情,我垂下眼睛,不想激怒他:“请问你有什么事,要把我绑到这里来?” 他的手指夹住了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 “不怪听说温梓卿最近有了一个新欢,长得还真不错。”他的语气温柔,听在我的耳朵里,却让我一阵难受:“这么好看的脸,弄花了就不好了。” “我,我难道有哪里得罪了你么?”我只能示弱。旁边那个拖着我进来的男人手上那把明晃晃的刀还在不停转动。 我想到了梁曼梅,不想自己那么死去。 “知道害怕?”他笑着点点头:“知道害怕就是好的。” 突然,他的手上加大力度,将我的脸拉近,我的下巴一阵生疼。 “所以,你干嘛嘚瑟呢?” 他一字一顿的俯身在我耳边说,仿佛随时都能将我撕碎的感觉。 我咬紧牙,没说话。 他的手,轻拍在我的脸上:“何律师,你还这么年轻。不该管的事情,干嘛瞎管。你知道人要是嘚瑟的话,会遇见不好的事情么?” 他一伸手,旁边的男人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档案袋。 宋文东当着我的面,将档案袋打开,里面一沓沓红色的钞票散落了开来。 “我还肯和你好好说话,是看在温梓卿的面子上。你自己要清楚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货色,这些钱足够你一个案子的代理费了,拿钱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懂么?” 那一沓沓鲜红的钞票刺入了我的眼睛。 他是否也这样给过梁曼梅机会?让她拿着钱滚蛋,不要再出现嘚瑟? 是不是她拒绝了,所以才最终有了那样的下场。 我咬牙,突然抬头:“宋文东,梁曼梅是不是你杀的?” 宋文东似乎没想到我竟然会突然对他这么说话,脸上的笑容依旧,却更加冰冷下来,那张温和无害的脸,此刻就像是地狱的魔鬼一样狰狞。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一只蚂蚁,老实的生活就好,干嘛管那么多的闲事呢。” 我低头没有再说话,刚才那句话已经是我能试探的极限。 我真的很惜命,不想他一怒之下一刀结果了我。 第三十七章 闭上眼,不去看 我将房间的空调开成暖风,哆哆嗦嗦的走进浴室。 这是一间小公寓,不像从前的房子有单独的浴缸,这里只有一个花洒,我将水温调热,站在花洒下任凭水浇在我的身上,这样过了好一会才觉得浑身暖了一点。 我套了一件白色的浴袍,对着镜子。 就看见自己脖子上浅浅的一个刀印,没出多少血,但却实实在在的提醒我,刚才确实被人威胁了。 梁曼梅案发现场的照片还摆在我的屋子里,她身中十几刀躺在血泊中的模样还历历在目,我不敢想象自己是不是今天也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或者宋文东看自己不惯,派个人来也把自己杀了,伪造个现场。 我拿了个创可贴贴在脖子上,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走了出来。 想到那里我就不寒而栗。 这时,门铃突然急促的响了起来。 我又有点发冷,小心翼翼的从门眼里向外看去。 犹豫了一下,打开了门。 温梓卿一下子闯了进来,双手握着我的肩膀,左右看去。 我突然觉得心里有些暖,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眼睛就要淌下来。刚刚他例行的打电话来询问案件进展,我把宋文东来找我的事情说了一遍。 没想到这会儿,他就出现在我的门口。 我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真真切切的担忧和关心,突然想到,他,对我的真心,好像比我想的还要多一些吧。 “我没事,他只是吓唬了我一下,并没有怎么样。” 温梓卿松了一口气,看见我脖子上的创可贴,神色发冷:“你受伤了?” “就是破了点皮,没什么事。” 温梓卿冷笑:“他这也是狗急跳墙了,知道你抓住他的痛脚。真是个不怕死的。” 我很少听到他用这么阴冷的声音说话,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他将我抱在怀里,坐在沙发上:“还冷么?” 我摇摇头:“我今天看见那个他的打手了。陆主任说,那个帮他做事,杀害梁曼梅和成三的人是关键。不知道是不是我今天见到的那个人。” 温梓卿想了想,将电话掏了出来:“我看这样不行,我还是给你找几个保镖吧。” 我一听,急忙将电话抢了过来:“找什么保镖,我还要正常工作呢。他只是威胁我,叫我不要再插手他的事情。我今天把u盘交给张加林了,调查就由他做吧。要请保镖,还是让他请吧。” 见我死活不同意保镖的事情,温梓卿也不再坚持,他将外套脱下来,问我:“那我今天就住这儿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我:“……” “你把电脑借我,我有工作还没有做完。”说完,他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没等我拒绝就扯下了领带扔在一边,从冰箱里拿出一袋牛奶递给我:“去给我热一热。” 我结结巴巴的说:“你住,在这里……不太好吧。” 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在想什么,我睡沙发,你睡屋里。不然你想怎么样?” 我还是觉得有些尴尬,他却摸了摸我的头:“今天你也累了,早点睡吧。” 我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偶尔能听见房间外的声音。温梓卿走路的声音,喝水的声音,站起来活动的声音,挪动鼠标和键盘的声音。 林林总总,脑袋里想的竟然都是他。 突然又想到,两个人身份差距这么大,时不会有未来的。这个想法就像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了我一下,让我冷静的清醒过来。 强迫自己睡觉,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要做。 …… 我又去监狱看望过肖振海几次,可是他都不愿意见我,我也没有办法。 贾小姐一直在查肖振海母亲的下落,可是也许老太太习惯了用现金不会刷卡还是怎么样,竟然没有任何消费记录。 温梓卿反倒是在我家好像打算常住下来。 开始还每天让秘书将衣服送过来,到后来说麻烦,竟然直接搬进了次卧。 我委婉的表示,其实他可以不用担心我,一直住在这里。温梓卿却像是没有听懂一样,照旧我行我素。 我也就没有坚持。 反正两个人在睡不同的房间,温梓卿好像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这天,张加林突然打给我,我和温梓卿立刻去和他见面。 张加林看见温梓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几天不见,他整个人好像都憔悴了许多。看的出来,他是真的把案子放在心上。 “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宋文东也已经察觉。我怕夜长梦多,已经先控制住福利院院长。”张加林沉声说道。 “福利院的孩子们呢?”温梓卿立刻问道。 “还在福利院里,你们放心,他们由警方的工作人员看着,不会有事的。” “那你找我……是需要我做什么么?”我问道。 张加林看着我:“何念离,除了我之外,你对这个案子最熟悉。我需要你做我的副手,出庭!” 我震惊,好像没听懂:“什么?” “我需要你帮我。”张加林苦笑了一下:“其实不是我瞧得起你,而是我接手这个案子之后,检察官中竟然找不到一个人愿意和我一起出庭。” 我沉默下来。 我能明白大家的顾虑,宋文东是什么背景,我们这些人是贫民,他就是贵族老爷,以卵击石的事情,谁也不愿意做。 我没有说话,温梓卿冷笑道:“这件事本来就应该警察检察院管,难道我们找到了证据喂到你的嘴里,还要帮你嚼烂了不成!你们拿着公家的钱,竟然是吃干饭的么?” 温梓卿说话不客气,张加林涨红了脸,看得出来他的情绪很激动。 但出乎我意料的是,这个暴脾气的男人却没有发火。 他没有理会温梓卿,只是看着我:“我知道这个案子意味着什么,我也没什么立场请求你的帮助,说实在的,你就算是帮我了,也只能免费义务,没有任何回报。何念离,我需要你帮我,请你认真考虑一下。” 我沉默了一会,说道:“我会考虑的。” 这个案件不是我的责任,说实在的,我能将这个案子运转到现在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张加林也明白这一点。 我不光是一分钱没拿,还平白的搭了许多钱。 而且不光是钱的问题,我的人身安全也遭到了考验。 我将宋文东和他的打手找我的事情早就告诉了张加林,他将院长控制下来之后,接下来应该就是宋文东旁边的那个助手了。 检察院起诉的时候有自己的一套原则,很少会请到外面的律师。这种事情虽说不是明令禁止的,但也是惯例。 无论与公与私,我都不想再牵扯进去。 张加林没有逼我,而是说道:“下午我要去一趟福利院,你们和我一起去?” 温梓卿见我没有反对,点头同意。 我知道,他其实一直最关心的就是那些孩子。 可是自从看到视频之后,我就一直没有去过。 人都有一种逃避心理。好像明知道罪恶就在眼前,可是只要捂住自己的眼睛,就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不去福利院,那就是不想打草惊蛇。 可是内心深处,我却明白,自己只是在逃避。 我不敢去看,也不敢去听。我害怕看到悲惨的眼睛,我害怕面对人性最恶的一面,会让我颤抖的睡不着觉。 如今,院长既然已经被警方控制了,张加林也提出了邀请,温梓卿也在,我实在找不出理由拒绝。 等到了福利院,我才发现,好像最陌生的那个只有我一个。 许多孩子围着张加林,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 还有一部分往温梓卿身上靠。 我有些诧异:“你后来来过?” 温梓卿的脸上是少有的温柔:“嗯,后来我不放心,来过几次。” 我帮着张加林将车里的零食和玩具搬了下来,分发给孩子们。 我犹豫了好久,才敢问张加林:“一共……多少个孩子?” 张加林愣了一下,才知道我在问什么。 温梓卿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张加林想了想,对我说:“你跟我进来把。” 我们进了主楼,才停下来。 “那个……”我艰难的开口:“团团,在哪?” 我还记得视频里的小女孩,我刻意的不去想起,今天却还是问了出来。张加林带我走进院长办公室,这不是我第一次来,我却十分拘谨的坐在沙发上。 张加林交给我一个档案:“团团,死了。” 我一惊,手中的档案没拿住,掉在地上。 “碰”的一声。 温梓卿握着我的手,将档案袋捡了起来:“念离,我们在看视频之前,团团就去世了。” 我不敢相信,那个天真的小姑娘,她还那么小,长得那么可爱。 “怎么可能呢……是谁?是宋文东?!”我一下子提高了声调。 没想到张加林却摇了摇头:“不是他,是病死的。” 温梓卿倒了一杯热水,让我捂在手中。 第三十八章 底线,让人可以面对自己 一个没有家的人就像是无根浮萍,飘到哪算哪,街上那么多的流浪者,不都是如此。 大人尚且不能活,更何况是孩子。 他们没有生存技能,也无法在这个世界保护自己。 温梓卿说过,只有在孩子面前他才可以完全放下心防,因为孩子本身就是一张白纸,等待着这个世界给它渲染上颜色。 在福利院的孩子,却没有人保护他们。原本应该充当着保护着角色的老师和院长却像狰狞的恶魔,一步步将他们推向深渊。 张加林叹了一口气,将烟点上:“福利院的孩子,本来就没有人管。生病了也没有那个条件住院。当一个孩子病了,顶多就是吃点感冒药,隔离开来,如果能好最好,不能好对这些人渣来说也无所谓,少了一张嘴吃饭而已,还会有别的孩子顶上。” 张加林的话赤裸裸的揭示了这个现实,我无言以对,只觉得浑身发冷。 “那,团团,得了什么病?” “这个团团,几个月前就病死了,病历上写着的是肺炎,不治身亡。”张加林看着我:“不光只有团团,光是登记上在册的孩子,这些年来因‘病’死亡的不在少数,是社会上平均数的三倍……” “够了!”温梓卿低喝道,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看着张加林:“这些都是你们警察的事情,内部的数字就不必说了。” 我苦笑,听到这里,我难道还听不出来张加林的意思么。 他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说给我听,希望我能站出来出庭做他第二辩手,帮他打赢这场官司。 温梓卿也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出言制止他说下去。 这时,我余光瞥见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怯生生的站在门口,不敢进来。 张加林也看见了,对她招招手,她却没有过去,而是看着温梓卿。 她是……囡囡。 那个机灵的,上次见面还见她躲在墙角哭的囡囡。 温梓卿的脸上柔和了下来:“囡囡,过来。” 小囡囡这才迈着小短腿一步步走过来。 犹记得上次温梓卿伸手,囡囡激烈的反应。这一次温梓卿没有动,而是从旁边拿出一个毛绒玩具,递给囡囡。 我从沙发上蹲了下来,囡囡低着头接过玩具,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静静的看着她,她静静的看着玩具。 我想到发生在团团身上的事。 第一次见到囡囡,她还那样的天真活泼,再见她的时候,她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打击。我看着她,明明是小姑娘婴儿肥胖胖的时期,她却显得比普通的孩子瘦弱的多,下巴都瘦出了一个尖。 我试图与她交谈:“囡囡,你还记得我么?” 她看着玩具熊,没有理我。 突然,她抓起手中的毛绒玩具就往嘴里塞。 我们几个惊呆了,温梓卿连忙上前要将玩具抢下来。 张加林立刻从后面抱住了小囡囡,温梓卿不想伤了孩子,动作不得不小心。囡囡却下了死力气,咬住玩具的头部就不松口。 我一时间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整个场面都闹哄哄了起来。 终于,温梓卿将小玩具熊从囡囡的手里抢了下来,囡囡的口中流出了丝丝的血迹,可见她刚才是多么的用力。 “啊!啊!啊!”她再次的惊声尖叫起来。 “医务员!医务员!”张加林朝着门外大喊。 几个女警察和穿着大夫衣服的人匆匆赶了进来,张加林抱住不断扭动的囡囡,温梓卿用手指往囡囡的嘴里搅了几下。 囡囡一呕,吐了出来。 没有人嫌脏,医务员给囡囡打了一针镇定,囡囡终于安静下来,躺在病架上,被人抬了出来。 我站在人群外,拾起地上的毛绒玩具。 才看见原本是笑着的小熊,此刻却少了一只眼睛。 我像是落入了冰窟一样,不断的向下坠去。 原来,刚才囡囡是要将小熊的眼睛咬下来,后来要不是温梓卿,她差点咽了下去。 等把囡囡送走,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有人递给温梓卿一件干净的衬衫,他将脏掉的衣服换了下来。 “囡囡……怎么了?”我问道。 “可能是因为……受了刺激。平时的时候还好,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触动了她,就会这样。”张加林说道:“这些该死的混蛋,把孩子都逼成什么样子了。” 我低头看见手中的熊,少了一直眼睛,还依旧笑着,仿佛在嘲讽什么,竟然有些诡异。 温梓卿换好衣服,将玩具熊抽了过去,扔到门外的垃圾桶里:“总也要给孩子一些时间,就算是大人的话,短时间内也会钻牛角尖,现在警察接手了,孩子会有个美好的未来的。” 我看向温梓卿,笑了。 美好的未来?像囡囡一样的孩子,还哪有什么美好的未来。 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但他的话却根本宽慰不了我。 宋文东会像一个梦魇一样,就算他一辈子不出现在囡囡的生活里,也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我甚至都不能确定,囡囡可不可以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一样生活。 “张加林,你不是说让我做你的副手么?好,我同意了。” 我话一出口,几个人都愣住了。 温梓卿皱起眉头来:“念离,你不要冲动,这件事情不是你的责任,你没有必要这么做。” 我摇了摇头:“我不是冲动。我想得很清楚,我已经决定了。张加林,我入伙。” 我不是一个有正义感的人,但我是个人。 假如需要我尽一份力,将恶魔永远的关进监狱,那么我愿意。 我承认,当他和那个拿刀的男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怕了,我不敢了。但是有些事情无关勇气,也无关个人,这是一种做人的底线,是人之所以称为人的根本所在。 在这个底线面前,我不敢退。 我怕自己退了,以后连面对自己的勇气都没有了。 温梓卿见我主意已定,便没有再劝。 回到律所,张加林立刻将所需要签字的文件给我送了过来,好像生怕我反悔一样。我问他:“院长愿意作证了么?” 张加林摇头:“那个女人死硬着不肯开口,只肯承认挪用公款和照顾孩子失职,根本不肯指认宋文东。” “如果这样,我们的证据不够。”我低声说道:“对了,那个宋文东身边的人呢?你们掌握了么?” “真是不管不知道,一管吓一跳。那个人竟然有案底,本身就不是什么清白的货色。”张加林道:“我们抓他还费了好大的力气,想要给他定罪的话,他没跑。” “他愿意指证宋文东?” “已经与他签订了协议,只要他肯指证宋文东,可以给他减刑。”张加林冷笑:“他们无非就是利益关系,他才不会为了宋文东去死呢。” 原本就是花钱雇来的人,会这样也不奇怪。 只是那个院长,竟然宁可自己背锅,也不想指证宋文东,这倒是让我有些出乎意料。 “你觉得我们有把握么?”张加林突然问道。 我手上的笔一停,顿了顿看着他:“怎么?没有信心了?” “上面给我的压力很大。”张加林苦笑:“我做了这么多年这个岗位,还从来没有办过这么大的案子。你知道如果输了,会怎么样么?” 我沉默下来。宋家的势力我虽然会不清楚。 但看他运作梁曼梅的事情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 能找到证据,纯属侥幸,如果不是成三,如果不是我们快上了那么一小步,恐怕真相就要永远被隐藏了。 如果案子输了,恐怕张加林的仕途之路也会就此断掉。 “所以,我们更要打起精神来。”我鼓气道:“我觉得,现在不光是宋文东一个案子。如果不能将他定罪,肖振海可能就要背负着杀人犯的罪名死去了。” 张加林也没有说什么场面话,但我知道他的心里一直对肖振海十分愧疚。 “下个月开庭,开庭之前我要见一见这个院长。”我对张加林说道。 她实在是个关键人物,如果她不肯指证宋文东的话,这个案子恐怕会很艰难。 “我来安排。” 既然我已经签署了协议,正式成为了这个案件,张加林的副手,见一见证人也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张加林说要安排,我却没想到他会这么迅速,只一天的时间,就办好了。 我要求单独见见这个女人,张加林想了想也同意了。 但要求我必须带上耳机,他在监控室里随时可以与我联系。 我们准备停当之后,我来到了拘留所的会见室内,坐着等她。 “何念离,你能听见我的话么?” 耳机里传来张加林的声音,我看了看左上角的摄像头,点了点头。 “这个女人不简单,她嘴硬的很。” 我知道,她既然知道宋文东做的事,还肯一直帮他,这个女人的心狠程度,绝对不会亚于任何人。 宋文东到底许诺了她什么好处,竟然可以让她死心塌地的帮他,还替他定罪? 第三十九章 所谓爱情 面前的女人明显受过良好的教育,即使身上穿着难看的统一狱服,头发因为在里面没办法打理变得粗糙不柔顺,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书卷气息依旧浓厚,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一样。 “怎么是你?”她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手上还带着手铐。 两个狱警见她坐好,便将房间留给了我们两个。 这个女人是美丽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这样想。 她叫陶然,29岁。几年前接手了父亲留下的福利院。读过大学,还在美国拿到了经济管理的硕士学位。 对于一个年轻的女人来说,她所站的位置甚至要比大多数人高。 “我受委托,起诉宋文东,你是证人,于是来看看你。”我的话十分坦然,没有一点绕圈子的意思。 她一楞,随即笑了起来:“我的态度很明确,先前就对那个检察官说了,我不会作证指认谁的,你们告我,我认了。” “何念离,告诉她如果她肯指认宋文东的话,会帮她向法院求情,争取减刑。” 张加林的声音在我的耳朵里响起,我看着眼前的女人,见她直视我的时候,嘴角竟然还带着一丝笑容。 不是得意的那种笑,也不是嘲讽的笑,而是真正的坦然的舒心的笑容。 我突然就没有劝降的心思了。 她怎么笑得出来,凭什么她可以笑得出来! 我没有理会耳机里张加林的话,突然问她:“宋文东做的事情,你知道吧?” 她闭口不言。 “现在不是笔录时间,想必你也咨询过律师,我不是审案的人,就算你对我现在说了什么,即使被录下来,也不会成为法庭的证供,当然了,除非你同意作证。” 她看了一眼四周的摄像机,像是在考虑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依旧没有说话。 “福利院的孩子们,你都认识么?”我从包里掏出一个文件来,打开在我面前。 她顿了顿,还是点点头:“一共有126个孩子,我当然都认识。” “他们的名字,你知道么?” 想必是知道我要说什么,她没有说话,而是将头扭到了一边。 我将文件里夹得照片摆在了她的面前。 照片里是一张张笑着的天真烂漫的孩子。 我一张,一张的摆在她的面前,她的眼神飘忽,似乎不愿意落在桌子上。 “你认识的吧?朝夕相处,他们叫你院长,你难道连他们叫什么都不知道么? “他们有没有求过你,说院长,我难受,我不舒服,求你救救我,有没有孩子跪在你的面前,让你救他?” “够了!”她伸手将桌子上的照片丢到地上,刚才的淡然已经不见:“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作证的!你听明白了没有?” “陶然,你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呢?梦里有没有这些孩子的身影,他们是哭着的么?” 她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阴狠的看着我:“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何念离,你别再刺激她了!越是这样,她越不会作证的!”张加林的声音显得很生气,我却没有理会。 “我看过你的资料。”我手上拿着最后一张照片,慢慢的说道:“你爸爸陶景以前是一个富商,可是却将所有的财产致力于这个福利院,你也是在那里长大的吧?” 我慢慢的将手中的照片放在她的面前。 上面是一个面善的中年人,抱着一个小姑娘,背景就是天使福利院。 陶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激动起来,将照片狠狠的扣在桌子上:“你给我看我和我爸从前的照片有什么用,我都和你说了!不会帮你!” “你爸爸临死的时候是否也抓着你的手,和你说照顾好福利院的孩子?你从小长大的地方,你竟然一点爱都没有么?” 我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张陶然小时候的照片,还有她的父亲。 陶然像是不肯面对一样,面容狰狞起来。 如果不是她被拷在椅子上,恐怕会暴起掐死我! “清明扫墓的时候,你父亲忌日的时候,你去看过他么?还是你根本没脸!因为他在天上一直看着你的所作所为,你哪还有脸去见你父亲!”我一声高过一声。 陶然突然像是泄了气一样,低头,想用手捂住脸,却因为手铐的关系,没办法那么做。 她只是摇着头:“你不懂,你不懂的……” “陶然,你还有机会。”我靠近了她:“现在还不算晚,我知道你并不是幕后主谋,只要你帮警察指证他,还有弥补错误的机会!” 刚才还在不断挣扎的陶然,此刻却停了下来,缓缓的,她摇摇头。 “为什么!他许诺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帮他!”我怒声道。 陶然突然轻笑了出来:“好处?你以为我帮他是因为好处?” 她仿佛有些歇斯底里,我从她的眼睛里竟然看见了绝然,突然间我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这种人怎么会懂我,懂我们?”她看着我,讽刺的一笑:“我爱他,我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 我愣在原地,突然不知道如何反应。 如果她说是为了钱,虽然令人厌恶,但还算个理由。如今她竟然和我说,她帮宋文东伤害那些孩子,是因为爱情? “你知道他对那些孩子做了什么么?你还敢说爱?” “我就知道你不会理解的,你不会懂得。”她不断的摇头,脸上却依旧笑着:“我们的爱情你怎么会知道。我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他的心里也只爱我一个。男人嘛,总是爱玩的,但他总要回家啊,他离不开我的,永远离不开我。” 畸形的爱我见多了,她说的这种,却只会令我恶心。 她的眼神热烈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我:“你懂么?你理解么?我不想的,但我做的都是因为爱情,我愿意为她放弃一切!” 我原地坐了一会,然后慢慢的将散落的照片归拢好,放进文件夹,似乎让他们再次面对这个女人都是一种侮辱。 我站了起来,不想再与她谈下去。 陶然不断的摇头,嘴里念叨着:“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 我走出会见室,见到张加林,和他的同事。 “她真是一个疯子,也挺可怜的。”一个年轻的男孩穿着警服低声道。 我脚步一顿,锐利的看向他:“她为了自己扭曲的爱情,剥夺了多少个孩子的未来。小孩子甚至连世界的全貌都没见过一眼,她可怜?那这些孩子,算什么?” 房间里的人不说话了,所有人都沉默着。 张加林走到我前面:“我送你出去。” 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我,才算缓过气来。 “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我坐上他的车,他问道。 “开庭吧,我就不信,老天没有眼睛。”我低声说道。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群人,打着爱情的名义,好像只要自己是为了爱情,即便做出什么事情来都有一个强大的借口,一个可以被原谅的理由。 就算是死掉,就算是坐牢,但只要是为了“爱情”,那么他们的精神世界就可以得到满足,就可以升华一样。 这种人,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你的爱情,你自己用命还是什么去祭奠,没人拦着你。 但是牺牲别人的生活来成全你的爱情?那就像一个神经病活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你是神经病,看别人都好像是神经病,却不知道大家恶心你,厌恶你,甚至可怜你。 我听见她说什么爱情不爱情的,就好像吃了一只苍蝇那么难受。像呕又呕不出来,咽下去更恶心。 张加林将我送回家,正好遇见从下班的温梓卿。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我俩。我知道他误会了什么,却没心情解释。 温梓卿自然的将我的包接了过去:“回来了?” 态度自然的像我们已经是多年的夫妻。张加林好像有些不自在,打了个招呼就要走。 我拦住他:“快要开庭了,我们应该研究一下法庭的策略。” “明天你来我的办公室吧,我们谈。”张加林说道。 我点头:“那也行。” 我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叫住张加林:“你知不知道,宋文东请了谁做律师?” 温梓卿向里面走的脚步一顿,看向张加林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动。 张加林有些犹豫,却还是说道:“他请的是诚途的律师。可能会是你的老主任,还有任佳倩吧。” 我僵了一下。 这还真是冤家路窄。 不过想想,宋文东的举动也没那么意外。 诚途现在蒸蒸日上,特别是签了几家大合同之后名声大起。宋文东最不差的就是钱,一定会请最好的律师团来。 户主任一直运作律所,已经很长时间没出山了。 但没有人能否认他的实力,当初他打官司的时候以手腕强硬著称,我上庭的本事,也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这时,我才恍然,为什么张加林一定要让我来做他的副手了。 第四十章 开庭 有时候感觉老天也就是喜欢和人开玩笑。 你想遇见心中的那个人,却总是会擦肩而过,即使在对方常去的地方蹲守,也不见得能遇上。 可是偏偏你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却可以毫无预兆的就出现在你的生活里,嘲笑你打击你,乐此不疲。 我恨透了饶佳倩那个女人,她抢走了我的一切。还有我视之为兄长,却在背后捅我一刀的户玉海户主任。 每每想到,我都心上一疼。 我也曾经想过,自己一定要用最激烈的方式让他们尝尝从云端跌落的滋味,将我自己的痛苦千百倍的还给他们。 但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竟然一点报复的心思都没有了。 如果说提起他们,我想到最多的是什么,也许就是厌烦,这两个字了。 张加林没有上楼坐坐的意思,我冲他摆摆手,便上了楼。 进了家门,我随意的脱下高跟鞋丢在一边,神色萎靡的窝在沙发里,不愿意动弹。一股茶香却勾起了我的食欲。 我睁开眼睛,看见温梓卿正举着茶杯递给我:“累了吧?你尝尝,这可是今年刚收的最冒尖的茶叶。” 我瞅了他一眼,将茶杯接了过来。 温梓卿绕到沙发背后,双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轻揉着我发酸的肌肉。 他态度几近殷勤,我几乎是受宠若惊。 整个人都僵住了没动。 “我也是前几天才知道饶佳倩竟然接了宋文东的案子,你不是说不接受宋文东的邀请么,我还以为你已经想要远离这个案子了。” 我迷迷糊糊的听着头顶上他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 良久,才惊觉,他这是在向我解释为什么没有告诉我饶佳倩也接了宋文东案子的事情。 我明白这么多天,温大总裁对我关怀备至,应该是在对我展开追求。但是没想到在饶佳倩的事情上,他竟然这么敏感。 我心中有些好笑,有些熨贴,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在乎我的感受。 “你只是她的客户之一,她要接手什么案子也不必经过你的同意,就算你偶然得知了也也左右不了她的想法。”我的声音不自觉的变软了:“我不会因为饶佳倩迁怒你的。” 在他心里,我竟然是那么不通情理的人么? 温梓卿的手放缓,一时间竟然没有说话。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温梓卿就算是对我表示好感,也是高高在上的样子,很少主动和我解释什么。算起来,他向我解释数次,竟然都是因为饶佳倩。 “你和饶佳倩从前就认识么?”我随意的问道。 温梓卿握着我肩膀的手放了下来,走到我面前,端了一杯泡好的茶放到嘴边,才说道:“不认识。恒达也是最近几年才往这边发展的,我也是来了x市才慢慢知道你们这些律师,以前怎么会认识她呢。” 我觉得好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我不是在这里长大的,饶佳倩却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 如果饶佳倩背景这么硬,认识温梓卿的话,也不用在我的底下工作那么久了。 抬头见温梓卿竟然用一种审视的眼睛看着我。 “怎么了?”我摸了摸脸。 “没什么,案子准备的怎么样了?” 我摇头:“不容易。” x市今年有两件事情轰动全国。一件就是耸人听闻的“秀林洞杀妻案”。另一件,就是宋文东的案子。 尽管我知道这个案子想要安静的过审不容易,但是它的影响还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当张加林正式提交诉状的那天起,整个城市都沸腾起来。 宋氏集团的二儿子以“强,奸,幼,女罪”被起诉。光是这个罪名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尽管宋家下了死命令,不准一个有关报道播出,但开庭那天还是有无数的人蜂拥而至。 旁听的不止有家属,记者,还有各行各业的民众。 温梓卿开车将我送到法院门口。 “其实你不用一定来的。”我对温梓卿说道。 “不光是为了你。” 他的目光烁烁:“还为了那些孩子。我一定会来。” 张加林等在法院的门口,拥堵的人群几乎是瞬间就将我们包围了。 “请问作为检控方,你们对这个案子有把握么?” “请问你们是否已经掌握了确凿了证据?” 法院里面是不允许随意拍摄的,但在法院外面,无数的闪光灯和镜头对准了我们。 我没有说话,张加林更是沉着脸。 温梓卿护着我,旁边还有维持秩序的警察。我低着头走了进去。 大门一关,将鼎沸的人群声隔绝了。 我才看见饶佳倩和户主任,旁边还有一脸随意的宋文东。 再说什么狠话都是矫情,饶佳倩和我隔空对视,看见温梓卿站在我旁边,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又来了,又来了! 她干嘛总是这样笑!我腹诽着。好像我和温梓卿在一起就是贪图了什么不该有的东西一样。 温梓卿并不是审判人员,虽然根本我和张加林进来,却只能去法庭等待。 他捏了捏我的手,企图温暖我,我对他笑了笑:“放心。” 张加林接了一个电话,对我耳语了几句。户主任和饶佳倩率走了。 我皱眉:“法官想要私下见我们做什么?” 张加林也是一脸雾水:“不知道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阴谋。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和张加林心中腹诽,却还是跟了过去。 狭小的法官办公室站了我们四个人,微微有些拥挤。 这次的案子非同小可,主审是法院的副院长,很有水平。我却和他很少打交道,这位是出了名的“贴面”。 除了在法庭上可以见到他之外,平时非常少能见到有他的交际身影。 此刻他坐在办公桌的里面,沉着脸。 张加林情绪激动:“我不同意!这简直是荒谬!” “采取与否不是看你同不同意的,我们一切都是按照法律程序走。”户主任的语调不快不慢,却带着不容置疑。 我勉强压下自己要掀桌子的冲动。 “为什么不采纳视频作为证据?这是原件,并没有经过任何加工!” 饶佳倩笑了笑:“你的录像带到底是怎么来的,你能说得清么?来源不清的证据,怎么可以在法庭上当成证据使用!” 她说的是从成三那里拿来的视频证据,里面清楚明白的记录了宋文东的恶行! 当一个证据来源不明的时候,它不能作为证据呈现。 张加林强压怒火:“法院大人,视频并没有经过加工和篡改。交给我们视频的那个人现在正在医院里躺着昏迷不醒,这并不是来源不明的视频文件。里面清楚的记录了被告的罪证,不让我们在法庭上播放是不公平的!” 饶佳倩上前一步:“这根本不是公布公平的事。而是关乎与法律程序。你们也说了,唯一能证明视频来源的人现在昏迷不醒,根本无法佐证!法官大人,我们要求立刻排除这个视频做为证据!” “法官大人……” “法官大人……” 我们还要继续争辩,却被法院摆手叫停。 他手上拿着u盘,不断的转动着,像是在思考什么。 过了一会,他才说道:“虽然我对视频里面孩子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我还是要说,证据来源不明,不能作证。” “什么?”张加林的声调提高。 我们继续辩解,却没有得到法官的支持。 最终,还是决定不能将视频在庭审是播放。 张加林与我走出来的时候,他愤恨非常,低声说道:“一定有问题!一定有问题!不然不可能不让我们呈堂!” 我没有说话,其实张加林不说,我也感觉出来了。 这个“贴面”法官,这次似乎并不怎么公正。 按理说,虽然没有确定来源,但是在其他的法庭上,一般是可以播放的。这是一个是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问题。 法官这样裁判无可厚非,但于情来说,却显得冷血了。 “上面一定给了他压力。”张加林咬牙道:“我就知道,怎么会这么简单!” 官司还没有打,我们便被狠狠的将了一军。 物证少的可怜,但只要有视频在,当着陪审员的面前播放,我就不信哪个良心未泯的人会放过宋文东那个混蛋! 但事与愿违,视频竟然不可以播放…… 我们手里却没有其他的物证。 饶佳倩等在我们面前,似乎想要与我炫耀什么,却被户主任制止了。 “官司要紧,不要多话。” 饶佳倩虽然想要奚落我,但最终还是闭上嘴,跟着户主任走了。 “没关系。”我轻声道:“没有视频,我们还有人证。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颠倒黑白!” 张加林也冷静下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大步向法庭走去。 因为受到无数的关注,开庭的地方选择了一个最大的法庭进行。 尽管如此,下面还是座无虚席。 我和张加林缓缓的走到了检控方的位置。 第四十一章 针锋 我穿着整齐的黑色大长袍,头一次坐在检控的位置,感觉有些微妙。 如果有人在半年前告诉我,有一天我和张加林会成为并肩战斗的伙伴,我一定会嘲笑他疯了。 可生活就是这么奇妙,我们这对相互间负好感的人,竟然因为共同的目标站在了一起。 我打过无数场官司,从来不问对错,只在乎是否能赢。但今天坐在检控的位置,我竟然清晰的知道,这次,我一定站在了正义的一方。 一瞬间竟升起了一种豪情万丈的感觉。 旁观席上坐满了人,我还是一眼就看见温梓卿的位置。 他也看见了我,我们无声的对视,直到法官在高高的法官席上坐好,陪审团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 陪审是随即选出的,各行各业都有。 法官用小锤锤了一下桌子,在大厅里竟然有些清晰的回音。所有人的声音都安静了下来。 “今天审理的案件特殊,请台下自觉关机或者静音,法庭禁止拍摄和喧哗。”法官例行讲到:“各位陪审员已经宣过誓,请秉承着公正正义的原则听审,进行裁判。” 陪审团成员表情凝重,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在漫长而揉杂的交换证据阶段过后,进入了质证程序,开始传唤证人。 一个中年的女人坐在证人席上,坐立不安。 张加林走出检控台,站在中央。 证人宣誓过后,张加林开口:“请问证人身份和姓名。” “我是天使福利院的一名工作人员,我叫陈华。”中年女人生怕大家听不见她的声音,靠近话筒用力的说到。 话筒发出“兹”的一声尖锐响动,法官提醒道:“证人,你正常声音讲话就可以了。” 看的出来她十分紧张,点点头。 我认出来她,去天使福利院的时候见过面,当初在角落里遇见囡囡,她是前来找寻的老师之一。 “请问你认不认得被告席上的人?” 陈华似乎有些不敢看他,只瞟了一眼,点头:“他是天使福利院的股东。有的时候也来福利院,所以我认得。” 张加林声音沉稳,一点也不焦躁,这给了她一点信心。 “请问证人,在今年九月一日,你是否见过被告。” 宋文东用一种锋利的,好像能切割人肉的眼神看着陈华,她有些发抖没有说话。 张加林看向法官,法官严厉的说道。 “请证人回答问题!” “证人,你不用害怕,这里是法庭,没人会对你做什么,只要你说实话就好。”张加林走近她,正好隔开了宋文东的眼神。 陈华恢复了点力气,讲到:“那天,院长说要我带着囡囡——就是福利院的一个小孩去她指定的地方。” 张加林立刻拿出一张照片来:“请问是否是这个地点?” 陈华点头:“没错,就是这个别墅。” 张加林将手中的照片给陪审团看了一圈,又呈交给了法官。 照片上,正是宋文东的别墅。 “你带孩子去了么?” “去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 陈华似乎是艰难的咽了一下口水说道:“我是新来的,本来不应该是我送。但是原本送的那个人临时有事,他和我说,只要送进去就马上回来,不要告诉院长,我就同意了。” “那你送了孩子之后就马上回来了么?” 陈华颤抖着摇了摇头:“别墅装修十分豪华,我就是想……转转。里面进不去,我就绕到后院去看了看。” 她是想要去顺点东西出来,这一点大家都清楚,并没有深究。 “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没看见。我听见了…… 我听见了孩子大叫大嚷的声音。那个地方周围没有住户,那么大的别墅也没有佣人,我听见孩子的哭声其实也没想什么,我见后院没什么东西好……看的,我就走了。” “之后发生了什么?” 陈华显得有些难以启齿:“我按照原定计划,下午五点的时候去接孩子会福利院。等到我去的时候看见囡囡就坐在大门口哭。我看见……我看见她身上有伤痕,裙子有被撕碎的地方,腿上……还有血。” 众人哗然,场面一下子喧闹了起来。 我握紧了拳头,寥寥的描述,我能想象出一副完整的画面。 一个小女孩无助的哭泣,整个世界都在伤害她,她没有自保的能力,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智慧,对这个世界最大的控诉就是撕心裂肺的哭泣。 “肃静肃静!”法官落了两下锤,法庭才安静下来。 张加林的脸上青筋暴起,却强忍着情绪说道:“法官大人,我问完了。” 对方质证。 户主任不慌不忙的站了起来,将眼镜摘下,西装扣好,才慢慢走了出来。 他天生长了一副好人的面孔,就算是严肃的时候也像是在笑。我看见他安抚一样的拍了拍宋文东的肩膀。 张加林坐回了我身边,我轻声说道:“你做的很好。” 张加林没有说话,仿佛在平缓着自己的呼吸。 户主任缓缓踱步走向了证人席:“请你把那天的行程再复述一遍。” 陈华看了我们一眼,我冲她点点头。 她又将刚才的话简要的说了一遍。 户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请问,你那天看见我的当事人,也就是宋文东先生了么?”他指了指宋文东。 陈华立刻点点头,微微想了想,又摇了摇头。 “到底看没看见?” “我一直将囡囡送进了别墅,带她去就是为了见宋先生的,他肯定是在里面的,不然谁开的门啊?” “可是宋先生在家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猜测,事实上,你那天根本连他本人都没有见到,不是么?” 陈华一下子哑然,原本通顺的道理,落到面前律师的嘴里竟变成不是道理了。 她有些急切的说道:“告诉我带囡囡去别墅的那个工作人员,他告诉我宋先生就在别墅里,那里根本没有佣人管家之类的人,如果有的话,我在院子里那么长时间不是早就被人发现了么!” 事实上,她答应去就是看重了这一点。 那么大的地方没有管家佣人,她只要随便的偷几样东西去卖,谁都发现不了! 户主任却摇了摇头:“你猜测的不算。只有见到了的才算。你猜测别墅里的人是我的当事人,猜测我的当事人当时在家,可你根本没有见到过真人。” “法官大人,我这里有一份证人证言,证实在那天,我的当事人根本不在别墅。”户主任提交了一份文件:“我的当事人在与朋友喝酒聊天,有人可以证明!” “混蛋,卑鄙!”我听见张加林小声的咬牙切齿说道。 像宋文东这种人,想要找两个人作证证明自己不在场轻而易举。他们一定是知道陈华做了我们的证人,在这儿摆了我们一道。 宋文东像是个稳坐钓鱼台的将军,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嘴角微微弯起,好像在看我们的笑话。 我想起那天晚上他威胁我的样子,就是那样一副有恃无恐的表情。 我握了握张加林僵硬的手腕,示意他不要冲动,这才刚刚开始。 饶佳倩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们要求天使福利院院长陶然,出庭作证。” 我和张加林对视一眼,看见双方眼神中的不安。 陶然就像是一张王牌,谁用好了就是刺进对方胸膛的刀。 张加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所以在第一时间将她控制起来,希望能与她达成协议,来出庭指证宋文东。 我也去看过她,但是那个女人就是个精神病,她关心她的父亲,也关心她的孩子,但最爱的还是宋文东。 那种扭曲的爱情观让她显得尤为可怕。 当她穿着狱服走出来的时候,好像半死不活的样子,却在看见宋文东的刹那,眼睛都亮了起来,身边如果没有警察控制着她的话,恐怕她就要冲过去了! 饶佳倩穿着得体的西装,更显得她的身材凹凸有致。 她走过来的时候故意在我前面绕了一圈,盯着我的眼睛,直到转过身去,面对法官。 “法官,各位陪审员。”她的态度谦和有礼,我看见陪审员的脸上露出了轻松的表情。她一向能讨人喜欢,我想到。 她的手上还拿着文件,对陶然说道:“请问你,姓名和身份。” 她问了两次,才将陶然的目光从宋文东的身上取下来。 “我叫陶然,是……天使福利院的院长。” “作为一个院长,你继承了父亲的产业,请问你喜欢你的孩子么?” 陶然僵硬了一下,点点头:“喜欢。” “有证据显示,福利院的孩子死亡率是正常家庭中孩子死亡率的三倍,有这回事么?” “有。小孩子总是生病,而我们的经费又不足,是我疏忽了。”陶然开了一个头,就越说越顺了起来:“虽然有宋先生的支持,但是因为我挪用公款去投资,本意是更好的建设福利院,没想到却血本无归。我对孩子没有尽到责任,是我的不对。我认罪。” 第四十二章 相对 果然,这就是他们的目的。 在开庭之前,我和张加林都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让陶然出庭作证,一直到最后她也没有同意帮我们指证宋文东,于是我们就将她的名字从证人名单上划掉了。 可事实证明,果然半点的侥幸心里都不能有。 我们没有将她列为证人,但对方却是将她当成了最有力的王牌。 陶然明显表示了一个态度,她要为宋文东顶罪。 在警方接手孤儿院的时候,陶然便做了一个统计,现在还生活在福利院的,有四名孩子遭到了和去世的团团一样的命运。 有三个孩子换上了自闭症,根本连和外界交流的欲望都没有。 儿童专家费尽了心机也没有获得孩子的一丝表情。 只有囡囡,还会对外部世界做出反应,但却拒绝交流。 他们的体检报告,却在我们的手中。 我走到陶然的面前,她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去。 我将文件放在她的面前,她看都没看。 法官问我:“这是什么?” “法官大人,这是福利院的孩子遭到强,奸和猥,亵的证据。”我的声音不小,安静的法庭再一次的发出嗡嗡的谈论声。 大家都明白这是什么案子,但当我第一次明显的将罪名说出来的时候,众人还是哗然了。 我照例将文件递给法官,审判员,还有对方律师。 我走近的时候,宋文东神色未变,竟然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我压制住心中的怒火,走到陶然面前。 她似乎并不像宋文东那么镇定。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发现,她似乎根本不能面对事实一样,采取了一种逃避的态度。 我大声的对她说:“证人,上面表明的红字,请你大声的念出来。” 好一会,陶然才伸出手去,将纸拿起来。 上面的红字清晰可见。 “体检者,年龄7周岁,下阴,部有明显撕裂痕迹,处,女膜不完整……”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伴随着的还有整个法庭的声音。 此时,不需要法官的锤子,所有人像是约好了一样闭上了嘴巴,呼吸声依稀可见。 我为陶然翻了一页,第二页依然有红色标明的字体。 “体检者,年龄10周岁,从检验结果来看,有两年的性,史,处,女膜不完整……” 她没念一页纸,我便将那页的纸呈现给审判员和法官看。 我清晰的看见审判员大多数人的脸上露出了愤恨和不平的神色。 “反对!”饶佳倩厉声说道:“检控方故意拖延时间。” 我看向饶佳倩,看起来她还不算笨。 法官:“检控方有什么论点请尽快提出,不要拖延时间。” 没错,我就是要给所有人反应的时间,让陶然念出来的目的,就是一遍遍的梳理所有人的良心,激起他们的同情心,和对罪犯的恨意。 虽然被饶佳倩打断了,但似乎还是很有效果。 我对法官微微欠身。 “请问证人,你对这些报告有什么说法?” 陶然将纸紧紧握在手里,像是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我没话说,是我没有照顾好孩子,我认罪。” “你确实有罪!但比你更加罪大恶极的是那个对孩子做出禽,兽不如的人!”我提高了声音,大声道:“宋文东利用和你的关系,和股东的便利,多年来犯罪,你难道不知道么……” “反对!”饶佳倩立刻打断我:“检控方是在自己作证,根本不是在提问!” 她说的是,质证的时候,只能询问证人,所有的证言要从证人的口中得到回答,而不能由提问者陈述。 法官:“反对有效!请陪审团忽略刚才检控方的话。” 我咬了一下嘴唇:“请问证人,你总是定期送福利院的孩子去宋文东的别墅,是为了什么?” “宋文东是福利院的股东,他很喜欢小孩子,经常对进行慰问,和小孩子一起玩耍。”陶然像是在背诵一样,说出这句话来。 我讽刺的一笑:“那为什么,经常和宋文东‘玩耍’的孩子,不是已经去世,就是受到了性,侵呢?” “反对!”饶佳倩恨不得拍桌子。 我立刻对法官道:“我收回。” 可这句话已经产生了影响,已经有审判员用一种厌恶的眼光偷看宋文东了,我心中一喜,知道我的话起作用了。 “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孩子,不关别人的事,你们罚我吧,不关别人的事……”直到现在陶然依旧在重复着这句话。 法官锤子落下。 “休庭,下午两点继续审理。” 中午休庭的时间,我才发现陆主任和贾小姐都来了。 再加上张加林,温梓卿,我们五个坐在一间休息室里。 张加林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人围在一起,我小声对他说,他们都是对这个案子最了解的人,也帮了不少忙,说不定会有帮助。 他才没有说话。 温梓卿靠近我:“你不要这么紧张,都出汗了。” 他再自然不过的擦掉我额头上和鼻尖上的细汗,我整个人都微微僵硬,对他在众人面前的亲密有些不自在。 另外几个人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一样,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我们。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现在情况不太好。”陆主任摇着他的扇子和头:“你们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证明宋文东的罪证。” 张加林皱眉:“可是刚才,我看见审判员多数还是反感宋文东的,非常同情福利院的孩子。” “同情可不够。”温梓卿道:“和做生意一回事,其余的因素都是辅助,你们得有最后拍板的证据才行。” 我点头表示同意。 几个人陷入了沉默。 “如果陶然可以指证宋文东……”贾小姐突然插话。 “没用的,我们试过。”张加林烦躁的翻动着手中的文件:“她对那个宋文东有种病态的感情,谁说都没用。” 我突然灵光一闪,好像抓住了什么。 “可能……也并不是做不到。” 众人将目光看向了我,我还想考虑一下,可是没有时间留给我细想了。 我趴在贾小姐的耳朵边上低声说了几句。 贾小姐眼神一闪,点点头离开。 张加林疑惑道:“你想要做什么?” “骗骗她。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我这么说着,张加林便不再问下去。 中午我们几个匆匆的吃了一口饭,两点钟开庭。 陶然依旧坐在证人的位置,低着头,显得更加无精打采了。 “请问证人,你和被告是什么关系?” 陶然听到我的话抬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朋友关系。” “是很亲近的朋友么?” 她有些疑惑我为什么这么问:“他是我们福利院的股东,我们关系还行,比较亲密。” “九月一日的时候,你是不是吩咐员工送一名叫囡囡的孩子去宋文东的别墅?” 陶然再次点头:“是的。” “当时宋文东不在家?” “我不知道。我只是按照约定将孩子送去。” 我在审判席的前面走了一个圈,直到走到宋文东的前面才停了下来。 “那你知道被告去见了什么人么?” “反对。”饶佳倩不慌不忙的看着我说道:“我不知道检控方这些问题到底有什么意义。根本就是在浪费时间。” “法官大人,我马上就会阐明自己的观点。” 法官对我点点头:“请继续提问,但不要浪费时间。” 我在提问的时候一直看向门口,这时,终于悄悄走进来一个人。我看到贾小姐的脸才安定下来。 我从她的手里接过几页纸,脸上露出了高深莫测的笑容。 “谢谢。”我低声对贾小姐说道。 我转头回来。再次看向宋文东和饶佳倩他们的时候,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容来。 我看见他们的神色一凝,眼神注视着我手中的东西,宋文东在户主任的耳边说了什么,户主任低声安抚着。 原来他也不像表面上的看起来那样不慌张么,我心中冷笑。 再次看向陶然,她对我手上的东西好像也有点紧张。 “你知道那天,被告和谁在一起么?”我依然是这个问题。 陶然摇了摇头。 刚才在审问第一个证人的时候,对方提交了那天宋文东的不在场证明。 上面有个名字。 我从手中的文件抽出一张照片,递给陶然。 “请问这个不在场的‘证人’,你认得么?”我问道。 却看见陶然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刚才还木然的脸上,此刻却是铁青一片。她猛然抬头看向宋文东,脸上露出恶毒的神色。 “反对!提问与本案无关!” 虽然根本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户主任和饶佳倩还是本能的表示反对。 “这事关被告的不在场证明,与本案有关。”我这样对法官说。 法官自然允许我继续提问。 “她是谁!”陶然的脸色阴沉的可怕,从嘴里一字一字的蹦出这个问题。 我往她手中的照片上一看,夸张的用手捂住嘴:“对不起对不起,我拿错照片了。” 我看着法官和宋文东,半点诚意没有的道歉。 这下不光是饶佳倩他们,张加林也明白我在做什么了。 第四十三章 怎么办 和其他围绕在宋文东身边的人不同,陶然不是出于金钱和权利的目的,她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宋文东的真心。 说这个可能有些可笑,她帮着宋文东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情,愿意为他埋没自己的良心,但奇怪的是,她不将这些孩子当成“女人。” 在她的想法里,宋文东的女人只有一个,就是她自己。 给她看的照片是伪造的。 这是一个再拙劣不过的计谋,只要双方稍微一对峙就会戳穿我的谎言。但他们面对面,却没有解释的机会。 因为这是在法庭上。 我将那个有宋文东和另外一个女人不穿衣服在酒店里偷拍的照片交到陶然的手上。如我所料的是她疯狂了。 此刻她的双眼透露着怨恨的神色,直勾勾的盯着宋文东。 他不明所以,只能用眼神警告她不要乱说。 我接着将宋文东弄出来的“不在场证人”的照片给她看,上面确确实实是那个女人。 “宋文东那天晚上就是和这个人在一起吧。”我故意说道:“他的律师刚才亲口承认了的。” 陶然沉浸在她自己的悲伤里,对外物恍若未觉。 我正式趁她迷迷糊糊的时候,大声喝到:“陶然!你到底帮宋文东做了什么事,到了现在你还想帮她隐瞒么!” 陶然的脸上有些恍然,有些迷惑,最终是愤恨的疯狂。 “是宋文东,我就是个拉皮条的,那些个孩子都是我送到他的床上去的。他是主谋,我只是遵照他的意思做。” 她的话一出口,整个法庭都沸腾了。 “反对!”户主任立刻站起来,他的脸上也是满满的震惊,不知道案子怎么会急转直下。 “你有什么证据?”我立即逼问道。 陶然却没有回答我的话,说完刚才那石破天惊的话之后,她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样,一下子萎靡下来,神情都有些恍惚。 我焦急:“陶然!刚才你说了什么,请你再重复一遍。” 不知道是压在心中的大石骤然放松,还是被心爱的人“背叛”。陶然竟然突然抽搐晕倒在地! 饶佳倩立即抓住了这个机会:“证人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法官大人,我们要求立即休庭!” 我哪里肯让:“法官大人,陶然的精神没有问题,她刚才说的大家都听见了!” “证人神志受到重大打击,根本不适合作证,法官大人!”户主任立刻站起来说道。 张加林上前站到我的旁边:“法官……” “肃静!”法官又落了锤,对旁边的庭警道:“马上将证人送到医院去,休庭!明天继续审理。” 我们几个人没人在意陶然的死活,对我来说,这个女人无论怎么样都赎不了罪。我在乎的只是她刚才的证言能不能用! 可是法官已经发话,庭警立即执行,我和张加林只能看着陶然被抬了出去。 今天的庭结束了。 庭审结束,旁听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剩下控辩双方在整理自己桌子上的资料。 户主任突然走到我的面前笑道:“小何啊,多日未见,你还是这么厉害。” 我顿了一下,放下手中的东西:“因为我师从最好的老师。” 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说,户主任笑佛一样的伸出手来。 我没有犹豫握住他的手:“请老师多指教。” 即使在最低谷的时候遭到了他的背叛,我也从来没有一刻忘记过,我的学识或许是从学校里获得的。 但我上庭的本事却是从户主任身上一点一点学到的。 他是个最出色的律师。 而我,已经成为一个长出了尖牙和利爪的徒弟。 他要为放弃我而付出代价。 我这样想到。 “小户啊,这么大岁数了还打官司呢,怎么也要给小辈们留一条路啊。”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 我惊异的回头。 不光是我,还有张加林。没想到这话能从这个人的嘴里随意的说出来。 户主任愣了一会,转头看了半天,才慢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陆老哥,这么多年没见,我还以为你不在x市了呢。” 陆主任今天上庭,于是穿了一身的西装,脚上却依然是拖鞋,不伦不类:“老了,不总出来活动了。老朋友也见不到了。” 户主任看了看我,才惊觉:“你在陆文强的手下做事?” 我只能点了点头。 陆主任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下去。对我们礼貌的点了点头,于是离开。 我因为两个人认识觉得十分惊异。 但细想下去也没什么特别的。两个人都是本地人,也都是律师。岁数还差不多。 可能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交集吧。只是户主任已经是x市数一数二大所的领头人,而陆文强手下只有我这一个“壮丁”,多少有点凄惨。 两个人地位上天南海北挨不上边,今天却觉得他们以前一定很熟悉,于是有些奇怪罢了。 我出了法院的大门,就看见温梓卿等在车子旁边。 我自然的上了车,关上车门前,却看见不远处宋文东正紧紧的盯着我,好像真的想往我身上戳几刀一样。 温梓卿一把将我的车门关上。 “别瞎看。” 我扭过头来,他一脚油门,车子开了出去。 张加林跟着温梓卿的车,一直跟到了我家楼下。 这次他没有不想上楼的意思,一言不发随着我们就走了上来。随行的还有陆主任和贾小姐。 我的房子不大,来了这么多人在客厅,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陆主任东看看西凑凑,讳莫如深的看着我:“小何啊,啥时候能喝到你的喜酒啊?” 我愣了一下,才反映过来,他是看出来温梓卿住在我这里的事情了。 我开口想要解释,又觉得没什么必要。于是否认了一下,见大家都不信我和温梓卿之间没什么,于是我就没往下说下去。 温梓卿倒像一个真正的主人一样,拿了茶具,定了晚餐,招待客人。 “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做?”贾小姐问我们两个。 陆主任哪敢让温梓卿做东做西,连忙跟着他忙活起来。 这与我想象的“大律师”想去甚远,怎么也不觉得他会是一个高人的样子,于是将注意力移了回来。 张加林道:“其实最好的还是有孩子能出面作证。”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想到福利院的小孩,我摇头:“你也知道是什么情况,根本不可能的。” “陶然怎么就在关键时刻犯病了呢!”张加林愤恨到。 “知不知道是什么病?” “不清楚,她被医疗监护起来的,我现在也不知道情况。” 我沉默了。 “不是还有一个马仔么?”贾小姐突然说道:“那个在半夜威胁过小何的人?” 现在也只能这么做了,好像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 温梓卿叫来的大餐,让所有人都十分满意。 他特意给我叫了一份不同的,又引来陆主任的揶揄。 张加林因为有陶然的先例在,更加紧张那个马仔的身体健康,一个晚上竟然打了好几通电话,说一定要照顾好他。 看起来他比我还紧张。 马仔已经承认了杀害梁曼梅,只要能定宋文东的罪,肖振海身上的冤屈就能洗刷了。 就算定不了罪,对肖振海也至少会开庭重审。 但现在不光关系到他一个人的事情,还牵扯到很多无辜的孩子。 我和张加林都想钉死宋文东的案子,让他摔倒了就翻不了身。 第二天开庭。 我看见饶佳倩和户玉海的神色,就心里“咯噔”一下。 转头对张加林说:“他们好像是有备而来。” 张加林提高了警惕。 自从我被宋文东和他的马仔威胁过之后,温梓卿就一直呆在我身边,住在我家。我本以为这次开庭,他一定会孤注一掷再对我做什么,可一直到现在我都平安无事。 虽然没人和我说,但我觉得一定是温梓卿在保护我。 我看见他早早的坐在昨天的位置正看着我。 这让我莫名其妙的觉得心安。 我的预感成真,果然出了事情。 陶然不能继续作证了,她被诊断有精神分裂证,这表明昨天的证供也不能用。 “还有没有王法了!”张加林咬牙切齿。 我觉得有些好笑,吐过生在古代,他这个公职人员可能就是所谓的王法,如今他这样说让我觉得有些微妙。 我不想去想陶然是真的精神分裂了,还是被人“精神分裂”了,今天是场硬仗,我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才行。 张加林站了起来:“检控方请求证人王东出庭作证。” 王东就是那个宋文东的马仔,他和户主任他们一定知道王东已经接受了检察院开的协议。据我对他们的了解,户主任从来不打没有把握的仗。 不知道他要如何应对? 王东很快被带到了证人席上。 今天是庭审的第二天,旁听席上的人更是有增无减。 “请证人宣誓。”法官的声音响起,拉开今天的序幕。 第四十四章 无懈可击 张加林对王东的保护很好,他并没有在监狱服刑,而是被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当成证人看管,在最大程度上保证了他的安全。 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那个黑夜。这是我第一次在光明的地方看见他。 我有些惊讶。 我以为这个人会是一个冷血的杀手,浑身散发着血腥气息,双眼像狼一样闪着精光。 可事实上大出我所料。 这是一个相貌极为普通的人,甚至可以称得上老实。除了一双不断转动的眼珠让人觉得他狡诈阴险之外,没有丝毫“杀手”的特征。 我才恍然,像这种人活在黑暗里的时候觉得自己战无不胜,可却见不得光,就像一只老鼠,在洞穴里称王称霸,暴露在人前的时候却畏畏缩缩,甚至让人感觉怯懦。 张加林站在他的面前。 “请问证人姓名身份。” “我叫王东,是宋先生手下的一名……属下。”他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身份,搜肠刮肚出这个词来。 “你认识梁曼梅这个人么?” 王东点头:“认识。” “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王东舔了舔嘴唇,抬起眼皮偷窥一样的看了一眼宋文东,仿佛还在犹豫。 张加林却没有给他多长时间去想:“王东!你要明白自己的处境,你现在是证人,请回答问题!” 王东显得有些害怕,他不敢直视宋文东能射出刀剑一样的眼神。 “我,我杀了她。” 张加林将手上梁曼梅死亡时的照片呈现给了所有人:“你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不是我想杀她,我是被人指示的。”他指着宋文东道:“是宋先生让我杀人的。” 开了一个头之后,剩下的话仿佛就好说多了,他倒豆子一样的吐了出来。 用他的话说,他就是宋文东手下的一条狗,让他咬谁他就咬谁。 有一天,宋文东告诉他,想让他杀一个人。 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就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缠住了宋文东。本来不关她的事,她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好了,可是她非要管闲事。 先是找了个私家侦探调查宋文东,还胆大包天的偷录了别墅的视频。 王东伪造了女人有个情人的消息,“无意”中透露给她的丈夫。 等到肖镇海不在家的时候,安排好宋文东的不在场证明。那天宋文东也去了,不过是后来他动手了之后才到的。 肖镇海到家的时候,梁曼梅已经死了。 事情十分顺利,计划尤其完美。却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留了一手。 宋文东一直想找那个视频,可是在她的家里并没有找到。他们后来注意到了那个叫成三的私家侦探,竟然在梁曼梅死后还在一直调查案子,得知视频在他手里之后,就计划了一场抢劫,可是却没有找到视频。 事实十分清楚,张加林对审判员补充道:“因为视频来源问题,法院判定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含着气,隐而不发。 “请问证人,指示你做这一切的人你是否能指认出来。” 王东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宋文东:“就是他。” “请法庭记录在案,证人指证的正是被告。” 张加林做的很好,误导性的问题一个没有,思路清晰有据,就是我来提问的话,也做不到更好了。 令我在意的是,直到现在,户主任和饶佳倩都没有露出惊慌的神色,好像早有应对之法,这让我觉得我们似乎遗漏了什么。 户主任站了起来,走向证人。 “请问证人,在你跟着我的当事人,也就是被告工作之前,是做什么的?” 王东有些犹豫,还是说道:“我做过好多工作,没什么固定的职业。” “请问证人,你对信达企业有没有印象?” 王东,突然有些慌张,我心中有了不详的预感。 “好像,好像有吧。” 户主任从桌子上拿出一张纸来,交给法官和审判员。 “事实上,你在信达企业工作过两年的时间。因为诬告你的上司而被判入狱6个月,对不对?” 我大惊,连忙看向户主任交给我们的文件。 这才知道我们到底遗漏了什么。 这个王东,在从前竟然和自己的女朋友玩起了仙人跳,对象正是他当时的上司。却因为被识破没有成功,转而诬陷他的上司强奸自己的女朋友,这个拙劣的谎言很快被拆穿,但因为他根本没有成功,判刑6个月,缓刑一年。 他根本没有服过刑,因此档案上没有,除非认真去查否则很难发现。 张加林立刻道:“与本案无关,证人过去的事情不能作为本案的证据使用。” “但却可以证明,证人有污蔑上司的前科。从前是诬告,如今竟然更甚,想要诬陷他的上司杀人,简直荒谬!”户主任厉声道。 法官对张加林道:“反对无效,证人的前科必须考虑。” 我们竟然遗漏了这么重要的一点,王东从前竟然诬告过别人。 这种证人是法庭上最不希望看见的一种人。张加林脸上露出自责的神色,我拍拍他的肩膀,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错。 可现在局势对我们不太有利,许多先前好像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审判员,此刻纷纷都露出了犹豫的神色。 我们尽力了,我坐在张加林的旁边,我知道他也尽力了。 可是视频证据不让播出,几个有力的证人却没有发挥到最好的作用,审判员们都在模棱两可之间摇摆不定。 我无意中抬头,看见温梓卿不远处正看着我,目光有些担忧。 突然法庭的门开了一个小口,悄悄的走进来一个人。 我愣住了,只见贾小姐正弯腰走进来,尽量放轻脚步。 她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式囡囡! 她走到温梓卿的旁边位置坐下。 小囡囡将头埋进贾小姐的怀中,不哭不闹,也不向法庭中看。 我突然觉得心脏一阵抽疼。 不,不能这么结束!我们还有机会,还没有输! 我在张加林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他神色微变,想了想还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法官问道:“请问控辩双方还有没有问题了?” “法官大人!”张加林站起来:“我们还有一位证人!” “反对。”不出所料,饶佳倩出声到:“证人名单上并没有列明!” “这个证人很重要,他清楚全部事实,可以让案情清晰明了。”张加林不急不缓的说道。 法官深深的看了一眼张加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缓缓的点头:“同意证人出庭作证。” 我站了起来:“检控方请求被告宋文东,出庭作证!” 仿佛没有想到我们的最后一个证人竟然是他,法庭上再次喧哗了起来。 “肃静肃静!”法官的小锤落下:“你们确定要求被告出庭作证。” 我转头看着宋文东,见他诧异的看着我,我缓慢而坚定的点头:“确定。” 宋文东坐在证人席上,却丝毫没有慌张的神色,这种经历对他来说仿佛只是一种有趣的体验,他感到兴奋和新鲜。 直到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我甚至都没有想好自己的策略。 我们的准备很充分,事实上,除了张加林交给我的所有有关案件人员还有事件的文件之外,贾小姐也在不遗余力的帮忙。 每个律师都有自我整理资料的一套法则。 我手上拿的不是别的,而是我自己整理案件案情,别人看见了可能会觉得混乱不堪,但是我却能从中一眼看到自己想要的信息。 “请问证人,九月一日下午四点到7点的时间,你在哪里?” 宋文东显得不慌不忙:“我已经告诉过警察了,那天晚上的时候我约好了两个朋友出去,不在别墅。” 我在脑海里理清自己的思路:“可是你的车子gps显示,你根本没有出别墅。” 宋文东讽刺的一笑:“我又不止一辆车,我愿意开哪一辆都行,这点可能你这种人理解不了。” 他自以为是的幽默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好感,这里不是少爷小姐的圈子,炫富和嘲笑穷人成为一种时尚。 户主任对他皱眉摇了摇头。宋文东的笑容不见,收敛了许多。 我继续问道:“那那天你是开着哪辆车去的?” “并不是。我的朋友开车来接我。” “那回去的时候呢?” “我的朋友送我回去的。”他随口回答道。 我手中的笔轻轻敲打在文件夹上。 “你那天出去,没有开车,而是你的朋友过去接你,而且还送你回来的?” “没错。” “你们去了哪里?” “朋友家。” 这是一个不错的谎言。如果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的话,就算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几个在不在场,也一定会留下检控。只要认真查一下,就能击破他的不在场谎言。 可是他说几个人在朋友家。也就是其中一个为他证明不在场的人的家里。 没有检控,也没有人证。他们三个互相作证,竟然无懈可击。 第四十五章 漏洞 “这个朋友接你来,晚上又送你回去的?”我盯着他问道。 他仿佛不明白我为什么一直重复这个问题,以为我黔驴技穷了。 我得到了他肯定的答复。 饶佳倩站起来不慌不忙的说道:“反对,法官大人,对方律师一直在重复一个问题,这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 “请检控方尽快提出自己的观点,不要兜圈子。” 我欠了欠身,表示对法官的抱歉和尊敬。 张加林紧张担忧的看着我,我冲他既不可查的点点头。我将手中的文件递给他,示意他帮我收起来。 我已经不需要了,因为我知道宋文东的谎言哪里有了漏洞。 “你的这两个一起‘出去’的朋友。”我走到宋文东的面前:“请问他们和你是什么关系。” “一个是我家族的朋友,一个是画家。” 家族的朋友指的就是那个我用来骗陶然和宋文东有私情的女人,另外一个我也认得。当初我想要接近宋文东无门的时候,从陆主任手里拿到了一张画展的门票,因为温梓卿的打断,我没有和宋文东说上话,而那个画家我倒是看了他好一会。 那是一个面白无须的男人,很符合人们口中所说的小白脸的形象。他的画作实在抽象派,我对他的印象很深,直到今天都记得。 “你怎么对那天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和朋友出去,时间和地点竟然到了现在都记得。” “我的记性好。”他这样答道。 我却知道他不是记性好,而是使用了一个笨方法。 其实我和张加林还在奇怪,虽然他知道我们掌握了证人,却不知道证人具体会说些什么,特别是第一个证人,那个福利院的老师。 送孩子去别墅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就算是这个老师也帮忙送过几次。宋文东怎么会提前知道,老师作证的时候会说哪天的事情呢? 答案只有一个。 宋文东将几个时间与院长串起来,虽然挑不出具体的是哪一个,所幸在这些特定的日子里都制造了“不在场证明。”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做起来驾轻就熟。 但他不能同时找到许多人在不同的日子做证明。那样做风险太大,知道的人越多,暴露的机会就越大。 于是他找到了两个人,与他们说好在哪些个日期做证,就说和宋文东在一起。 方法笨了点,却有效。可是他却忘记了一点。 “八月末的时候有一场画展,你的这位朋友的画展,想必宋先生记性这么好,也一定记得吧。” “我记得。” “那你记不记得,画展一共开了几天时间?” 宋文东愣了愣,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神色。 “请证人回答问题!”我喝道。 “我……不记得了。” “四天。”我说道:“这一点只要参加了画展的人都可以作证!” 我看向法官和陪审员说道。 “我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当时第四天的时候,晚上开了一个庆功宴,还上了报纸,画展大获成功,画家的作品被一扫而空。” “反对!”户主任见情形不好,立刻站了起来。 我转头看向他:“反对什么?” 他只是下意识的反对,却没想好反对的理由,见法官看向他,他咬牙开口:“证据无关联。” 法官瞪了他一眼:“反对无效!” 宋文东此时已经失去了刚才的淡然和潇洒,我离着近,甚至能看清他额头上出现的细细密密的冷汗。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画展的第四天正好的九月一日!那天晚上画家在市中心开办了庆功宴,很多人可以作证。试问,一个人又怎么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 “我,我记错了,和我在一起的不是他,而是别的朋友……”宋文东改口。 犯了他今天的第二个错误。 “记错了?你对警察说的时候记得好好的,刚才作证的时候记得好好的,现在又说记错了?”我步步紧逼,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你记清楚了和朋友出去的时间和地点,甚至记清了出去几个小时,都玩了什么,却记不得身边的朋友到底是谁?” 我一声声的喝问,让整个法庭鸦雀无声。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事实很明显,宋文东在撒谎!他那天根本没有和所谓的朋友在一起,而是在别墅!” “嗡”人声喧哗了起来。 没有人高喊,但许许多多的人小声说话的声音却占满了整个法庭,法官的小锤连续敲击了好几下才将声音压了下去。 宋文东阴沉着看着我,就像那天晚上他想要了我的命一样的眼神。 我却没有像上次一样害怕。 这里是法院!他站在证人席上! 我要做的就是将他弄到笼子里,关上一辈子,再也出不来,还有什么好怕的! “你根本没有和什么朋友在一起,而是就像福利院老师作证所说的一样,你在别墅里,等待着他送人过来! 那个孩子身上的伤就是你弄出来的,你还想狡辩不成!” “我……我……”宋文东想要辩解,却根本无法圆谎。 我看见旁听席上,温梓卿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眼神像是天边闪亮的星星。 在他的身边,原本埋在贾小姐怀里的小脑袋微微侧过头,她没有看我,但是我知道她在听,她也知道我在做什么。 所以她不哭不闹,也不动。 法官宣布休庭,双方结案陈词。 休息的时候,我和张加林坐在一处无人的地方。 这个时候没有人靠过来,只有我和张加林两个,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在忙碌着。 马上就要到最终的时刻,拖了这么久的案子即将结束。 我却忐忑异常,从未有过的紧张。突然,我有种极大的冲动,想要去见温梓卿。 这股冲动来的十分突然又猛烈,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 我深吸了几口气,想要将胸口热烈的感情吐出去。 张加林见我这幅模样,伸手握住了我的肩膀:“你不用紧张,你做的很好,超出了我的预料。” 我总算将自己的冲动压制住了,低声问他:“你说,我们会成功么?” 他没有说话,其实他能说什么? 没关系,我们已经尽力了? 我摇头,有的时候,尽力了这三个字,绝对不够好,也无用。 我第一次穿上检察官的制服,心里竟然觉得理解了张加林从前为什么针对我。这件衣服穿在身上,好像就有了一种无形的责任。 对手是猛兽,是凶徒。自己在内心就会有一种强烈的愿望,拼尽自己的所有力气,都要将他们关起来。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热情所在吧,这就是张加林一直坚持的东西。 我突然对他产生了敬佩。 不是因为他要将坏人关进监狱的决心和努力,而是他愿意撑起沉甸甸的责任,扛在肩上一步步向前前行。 我只这一次,心里的压力便扩张到了极致,晚上整晚的睡不着,生怕自己有一丝一毫的遗漏,对不起被害人。 而这个男人,竟然就这样坚持了好多年,而且看样子还会再坚持下去。 这一瞬间,我对他所有的怨念烟消云散。 张加林开口道:“下午的结案陈词,我希望你来做。” 我一楞:“你不是已经准备好了?” “这是策略。陪审员明显对你有好感,你来说比我的话更有力。” 像这样的官司,结案陈词不会只有一份,每一个参与的律师都要进入到起草的角色中来,以防万一的发生。 我也写了一份,也给张加林提了不少意见,他都采纳了。 我对结案陈词的了解不比他少,却少了练习。 见我犹豫,他笑道:“何大律师在法庭上还有踟蹰不前的时候么?以前对付我的精力都跑到哪里去了?” 我知道他在激我,也是在鼓励我。 我慎重的点头:“好。” 下午。 再回到法庭的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了宋文东。 他一丝不苟的头发已经有些散乱,眼睛里流露出了疯狂的神色,正狠狠的盯着我,似乎想要从我身上剜出一块肉来。 这并没有让我感到害怕,或者不高兴。 因为我知道他慌了,已经没有了最开始的时候那种把握。 一切都要看陪审员的裁决。 与张加林的观点一样,对方也派出了饶佳倩。 在这个案子中,陪审员很明显喜欢女性这个角色,饶佳倩不像户主任那么咄咄逼人。看来他们要将宝压在结案陈词上了。 这也是我最后的机会。 “关于本案,请双方进行结案陈词。” 饶佳倩淡妆怡人,即使是为宋文东这种人辩护,她的脸上依然是人畜无害的表情。 她好像天生就有种柔弱的气质,配合律师这种强势的身份,让她整个人更增添了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我看见她缓缓的从被告席上走了出来,站在宽敞的法官席前的空地。 就这样一站,审判员的神色便放松下来。有几个人的脸上竟然还露出了微微的笑容。 我暗自警惕,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第四十六章 回家,我喜欢这个词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 饶佳倩开口道,她的声音很好听,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我的当事人,宋文东先生不光是一位成功的商人,还是一名乐善好施的慈善家。他从几年前就进行慈善行业,办了无数的小学,救了数不清的人。” 饶佳倩站在陪审员的面前,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指向宋文东。 “我的当事人做这些,并不要求任何的回报,他这么做,唯一可以约束他的是本身崇高的道德。我的当事人出于助人为乐的目的帮助了天使福利院。 诚然,福利院的孩子们身上发生的事情,是一个悲剧,我们都深表遗憾。但是将罪责强加给我的当事人是荒谬的,毫无道理的。 各位陪审员,请你们仔细阅读检控方手中所谓的证据。他们拿不出来一件物证,证人的证言也都漏洞百出!一个精神分裂的院长,还有一个惯性诬告自己上司的杀人犯,难道都可以作为指证我当事人的最有力证据么?! 幼儿园老师陈华的证词似乎像是那么回事。但请各位陪审员注意,他的一切证词都是建立在猜测的基础上,而并没有亲眼所见! 落实一个人有罪还是无罪,看的是证据,而不是所谓的疑点!请各位陪审员本着公平正义的原则,宣判我的当事人,无罪。” 她的话掷地有声,逻辑清楚。 我不得不承认,十年的时间,我还是小看了这个女人。 在大学的时候她不如我,工作之后她能爬到今天的位置还是靠着利用我,可当她终于甩开我,站在法庭上的时候,所有人都能看见她身上的光芒。 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有能力的律师了。 当饶佳倩看着我的时候,她的眼神里也是这么说的。 我将准备好的结案陈词放在一边,站了起来。 我走到审判员的面前。从左到右一个个的看去。这里有年轻人,有年长的人,有男人,有女人,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 我却放弃了自己之前准备好,倒背如流的稿子。 缓慢的开口道:“我不得不同意辩方的观点。我得承认,辩方说的很好,甚至把我想说的许多话也都说了出来。” 审判员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有些迷惑不解,难道我要认输了么? “刚才,辩方的律师有一句话,深深的印在我的脑海中。”我看向饶佳倩:“有的时候,唯一可以约束一个人的,就是他本身崇高的道德。 没人能否认他的慈善行为,我在调查案件的时候就发现了几名大学生联名写来的信,说一直以来受到了宋先生的资助,才能完成学业,他们对宋先生十分感激” 这些连户主任和饶佳倩看向我的目光都疑惑了,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站在宋文东的那边说话。 我说的这里停顿下来,声音变得低沉有力:“但是,一个人即使做了一百件好事,却有一件事触碰到了法律的底线,那么法律就有权利根据这一件事,来将他定罪! 有的人有恃无恐,作恶之后却想不到自己给别人带来的伤害,而想着,我虽然在这件事上做错了,但是我做了许多的好事啊,难道不能弥补么? 站在法律的角度上,我要说,不能! 站在被害者的角度上,我要说,不能! 难道他能站在那些被他伤害的孩子面前,告诉这些孩子们‘我虽然强,暴了你们,但是我做了许许多多别的好事呀,你们就不应该怨我了。’ 他敢这么说么?他不敢!因为他知道,被害者绝对不会原谅他!” 我看着审判员的眼睛,一个一个的看过去,迫使他们认真的听我说话。 “证据就摆在你们的面前!宋文东利用自己股东的身份,和院长陶然的情谊,长期猥,亵,强,奸,幼女。在事情暴露之后,又买凶杀人,嫁祸给死者的丈夫。这一系列的凶行可以证明,被告丝毫没有悔过的意思,他根本一丝一毫的愧疚!在用道德约束自己这件事情上,他将道德根本踩在了脚底下,还在上面吐口水! 被告在九月一日的时候就在别墅里,他收买了自己的两个朋友做不在场证明,可是天网恢恢,他的谎言在法庭上当场被戳穿,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如果他心里没鬼的话,又何必要撒谎呢!” 法庭里鸦雀无声,只有我的声音在响着。 我深吸一口气:“请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慎重定案,给被害者一个公道。判决被告宋文东故意杀人罪和强,奸,幼女罪,罪名成立。” 我回到座位上坐下,有些恍惚,胸口有一团火焰似乎在澎湃,直到法官落锤,审判员纷纷离开,我才回过神来。 我从张加林的眼神里看到了赞许和钦佩,我们却彼此间谁都没有说话。 等待判决的每一分钟仿佛都是煎熬,事实上,等待的时间也尤为漫长。 我压制不住内心的紧张,走出了法庭的门口,绕到法庭后面,想一个人静一静。 温梓卿跟着我走了出来。 他坐在我身边:“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我知道,我只怕不够好。” 有的时候很好不足以达到最终的目的,这一点他也知道。 “你有烟么?”我突然开口。 我坐在小台阶上,双手环抱自己,明明不冷,却有些发抖。 我在最开始做律师的时候,顶不住强大的压力,学会了抽烟。后来觉得自己强大了,就慢慢戒掉了,如今不知道怎么样才能缓解自己的紧张,于是开口向温梓卿问道。 温梓卿只是微微顿了一下,摇头:“我没有。” 他侧头:“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真的没有,我不抽烟。” 好吧,也许廉价的烟草不符合温总裁的品味,他只适合古巴雪茄。我这样想着。 “不过你如果紧张的话,我的肩膀倒是可以借给你。” 他的声音依旧凉凉的,我却从中听到了一丝暖意和温柔。 我没有靠上去,却问道:“你说我能赢么?” 明知道他说的也不算,我却还是像一个固执的小孩,这样问道。 果然,他摸了摸我的脑袋,没有说话。 我们沉默着,他就这样陪我坐在这里。 直到张加林给我来了电话。 我和温梓卿马上回到法庭,我知道最终的时刻来临了。 审判员陆续就坐。 法官也坐好在席位上。 我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脏即将跳出来的声音。 “陪审员,你们是否有了最终结果。” 靠在最边上的陪审员站了起来:“是的。” 不管是控方,还是辩方,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宋文东狠狠盯着那个站着的陪审员手中的纸。 “陪审员意见是否一致?” “是的。”陪审员再次做了肯定的表示。 “被告,宋文东故意杀人罪是否成立?” “不成立。” 我的心狠狠的一揪。 “被告,宋文东强,奸,幼女罪是否成立?” “成立。” 法庭内刚才还像空无一人的寂静被打破,旁听席上所有人的声音汇成了一条小河。 我和张加林对视一眼,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感觉。 这不是最理想的结果。宋文东的故意杀人罪没有成立。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强,奸,幼女罪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从重处罚。情节严重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和死刑。 强奸多名幼女的,属于情节严重。 不知道最终结果会是判刑多久。 宋文东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直到有警察将他拷上手铐他才如梦初醒。 “不行……你们不能抓我……我是宋家的二公子……你们不能……不可能……” 饶佳倩急忙让他不要讲话:“宋先生,你放心吧,现在不算结束,我们还会上诉的!” 宋文东闭上了嘴,却怨毒的看着所有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和张加林虽然没有开口,但都希望这个人可以烂在牢房里一辈子,或者适用最高刑罚。 饶佳倩跟着户主任不清不愿的走了过来。 “张检察官,年少有为。”户主任好像对输了官司丝毫没有放在心上一样。 张加林也不动声色:“不敢当,是所有人努力的结果。” 我对饶佳倩伸出手去:“饶律师辛苦了。” “何念离,你别得意。”她咬牙道。 我确定自己语气里没有任何讽刺的含义在,不知道她怎么会这么生气,但我也不在乎了。 见她不会伸出手来,我也将手放下。 户主任对我点点头:“我们会上诉的。” 我没有回答他的话,张加林也没有说话。 赢了官司的一半,我没有喜悦,也没有遗憾。远远的看见温梓卿等在门口,这回我没有控制自己的冲动。 张加林伸出手好像要做什么,在看到我的眼神之后,动作僵住了。 我小跑着冲过去,扑到了温梓卿的怀里。 他有些意外,却还是牢牢的抱住了我。 “我们回家。”他轻声道。 我点点头,露出笑容。 回家,我喜欢这个词。 第四十七章 偶遇 官司告一段落,但很显然,不满意的不只有我一个。张加林说既然不能用故意杀人罪将他定罪,量刑上要和法官谈谈,争取最重刑罚,或者无期,总之不想在有生之年看到这个男人再从监狱中走出来。 他的心意是好的,但我觉得事情不会那么容易。 谁都知道宋文东是宋氏企业的二公子。就算是不受重视的孩子也好,毕竟是宋家的血脉。可是从打官司到现在,媒体疯狂报道,宋家人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过一句关于这个案子有关的话。 不光是宋家的掌权人,就连边边角角的姓宋的人都好像接到了封口令,只字不提。 我对大企业权利争夺什么的还真是不甚了解,虽然放在心上,也与张加林提过,他也不太明白,但是告诉我,宋家不插手是好事,可以尽量的公正判决。 我只能接受这个说辞。 事务所的生意却一夜之间好了起来。 我虽然被肖振海解除了合约关系,也没有帮他上诉打官司,但是看起来宋文东的案子,还是给我积攒了不少人气。 虽然都是不起眼的小案子,欠款纠纷的金额就没有超过3万块钱的,但陆主任还是很高兴。 我挑选了几个简单容易,不会费时费力的案子接了下来。 陆主任倒是希望我照单全收,但我一个人没有那么多的精力,我暗示他应该再招一个律师坐镇,陆主任不置可否。 我和温梓卿之间的关系突飞猛进。 我也不太清楚自己心里的那道明明厚的要命的防线是怎么坍塌的,可能是卸下重担的时候太累了,需要一个温暖的依靠,而他恰好在身边,给予了我最希望的拥抱。 虽然宋文东已经被看管起来了,可是温梓卿却一直没有搬离我的小公寓。 发生关系的时候十分自然。 打完官司的那天,和律所的人庆祝了一番。回到家里温梓卿竟然准备了红酒和蜡烛。 在小小的公寓里,显得异常温馨。 那天我们就像是已经在一起了许多年的夫妻一样,让我感觉到安心。 我们不是第一次发生关系,只不过上次的时候我心里想着别人,又喝了好多的酒,纯粹发泄生理上的欲望,感觉到的时候更多空虚和无助。 这次,眼前的男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占据了我的生活。我的眼中只能看见他,当他进入我的时候,那是一种灵魂的颤栗。 女人果然还是情感上的动物,纯粹的肉体欢愉并不能让她感到快乐。我抱着温梓卿,任凭他在我身上施为。 我不是第一次,可罕见的,我竟然感到了一丝羞涩。 当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的早餐。 我浑身酸疼,心里却只觉得甜蜜。 “醒了,刚想叫你起来。” 温梓卿端了一杯牛奶走到我的床头。 刚洗完澡的他,头发还是湿漉漉的。平时一丝不苟,这是前额却出现了许多不听话的碎发。让他平白少了许多锋利,更像是一个无害的男孩子。 温梓卿的身上随意套了一件黑色的v领毛衣,露出锁骨。我将牛奶端到自己的唇边,“咕咚”一声,也不知道咽的是牛奶还是口水。 我暗骂一声“妖孽。” 却见到他一双狭长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看着我。 开始我还不觉得有什么,后来却总觉得脸上好像有什么似的。 想起来自己还没洗脸,没刷牙,突然用被子捂住了自己的头。 闷声说道:“你出去。” 他一楞,开始拽我的杯子,力气不大。 “怎么了?干嘛把自己蒙起来。” 我用力的攥住被子的边角,证明我的决心。打死我也不会说我害怕不知道早上刚醒来的自己,脸上不知道会不会有毛孔,眼角会不会有多余的分泌物体…… 说实话,我们“同居”了这么久,我再狼狈的样子他都见过。 可这次,今天,我就是不愿意让他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温梓卿见争不过我。 “那我出去了,你快点起来,要不早餐就凉了。” 我急忙答应。 听见衣服悉悉索索的声音,门发出“咔嗒”的一声,我心里一松,从被子里钻出来。 没想到刚刚冒了一个头,温梓卿便一把将我的被子掀开。 我发出一声惊呼,却悉数被他堵在了嘴里,只剩下暧昧的呜咽声。 然后我们只吃到了一顿凉透的早餐。 隔了一天之后,我接到了张加林的电话。 他告诉我说,最终的判决下来了,宋文东被判刑18年有期徒刑。 这不是最轻的刑期,也绝对谈不上什么重判。 我皱眉,在媒体完全一边倒倒向我们之后,舆论也站在我们这一边,我还以为就算不是无期徒刑,也一定会是20年以上。 我急忙问道:“那肖振海呢?” 张加林说他已经在办无罪释放的手续,国家也会相应给予补偿。 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在想,什么样的补偿能弥补这个男人过去的这些个月遭受的痛苦。他的释放迟迟没有办下来,我就迟迟不能释怀。 还有一件事情,让我很在意。 我和温梓卿隔三差五的就要出去吃顿饭,看电影,做一些情侣之间会做的事情。我们好像也都找到了更年轻时候的热情,两个人总愿意制造一点小小的惊喜,并且乐此不疲。 有一次,他带我去了一家环境良好的咖啡厅,他说是朋友开的。 我一进去就知道,这个朋友一定十分有格调。 里面的建筑风格十分优雅。移植了许多绿色的树木和植物摆在咖啡厅里,巧妙的将每一桌隔开一段距离。 不会让人觉得突兀,更不会让人感到奇怪。 而这一段距离正好可以让邻桌听不见你低声说话的声音,最大程度上给予每个顾客隐私。最妙的是,即使是这样,你也不会觉得自己被“隔绝”起来了,你的视野宽阔,完全没有遮遮掩掩的意思。 “这个咖啡厅的老板,真是个妙人,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地方。”我惊奇的说道。 直到一旁的温梓卿拿出了一张vip金卡,我才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来过。 因为“层次”不够。 来的人都是这里的会员,也就是说咖啡厅只对内部开放。 他见我喜欢,便将卡交给了我。 即使身边有个超级大富豪,我也还是不太习惯接受别人的馈赠,犹犹豫豫间,他将卡塞进了我的钱包里。 “拿着吧,这个朋友跟我很熟,我还有好几张呢。” 听到他这么说,我就收下了。 侍者领着我们上了二楼,这里的装修更加清减,但明眼人就会一眼看出,这里比起一楼来只贵不差。 墙上随便一副山水画就是清代作家的真迹。 我开玩笑的说,小偷如果来一趟,可能一辈子也不用再工作了。 温梓卿道:“如果真有人不长眼来偷东西,那他确实一辈子不用工作了。” 我知道他和我说的不用工作不是一回事,他们那群人有和我不一样的准则,我没有置喙的余地,也不想惹温梓卿生气。 他为我点了几样精致的糕点,样子十分可爱,我都不忍心吃了。 和温梓卿在一起,我们之间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可能是热恋中的人,不管对方说什么,自己都喜欢听一样。 即使他说着我一窍不通的股票,我也能认认真真的听上一个下午。 “梓卿,真的是你,老董说你来了,我还不信,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一个声音打断了我们愉快的交谈。 温梓卿刚才还轻松的表情淡了下去,露出一张标准的笑脸:“叔叔,您也在这。真巧。” 来人是个温文尔雅的中年男人,因为宋文东的关系,我对这类型的男人最近有些不感冒,可是听到温梓卿对他的称呼,我下意识的站了起来。 “这位是……何小姐吧,我经常在家能听到你的名字,初次见面。”温叔叔客气的伸出了手来,我立刻点头微微鞠躬,握手,充分的表示了对长辈的尊敬。 可心里却对他的话有些犹疑。 温梓卿的叔叔经常在家里能听到我的名字? 我偷偷瞟了一眼温梓卿,脸上有些发烧。 他在家的时候总是提起我么?这代表什么?我没有深想,心中一阵甜蜜。 如果不是感觉温梓卿有些不对劲的话,这份甜蜜会更大,更美。 虽然他的表情没变,依然得体,高雅。但熟悉他的我,还是从他的动作看出了他的僵硬。 温梓卿不是很喜欢他的叔叔,我立刻做了判断。 “梓卿,要好好招待何小姐,你做的很好。”温叔叔说了这么一句怪异的话,对我点点头,就离开了。 他好像真的只是来打招呼的。 这位长辈的出现,让我从头到脚都觉得不自在。 他好像意有所指,却又没把话说明白。 我强烈的第六感告诉我好像有什么事情我是不知道的。正想提问的时候,温梓卿却接到了一个电话离开了。 第四十八章 破碎和希望 温梓卿和我说公司有重要的事情他需要去处理一下,可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他的离开和刚刚出现的温叔叔有直接的关系。 我叫他温叔叔,其实算是有些僭越了。 这位是我见到了第二位温总裁,虽然匆促的一见,但我却在他的身上明白为什么温家可以沉浮商海,屹立不倒了。 他的身上好像有一种天生的领袖气质,让人心甘情愿的放下心防来。如果我是他的属下,一定会为自己拥有这样的上司感到满足。 他有办法让所有人觉得自己是匹千里马,而他就是那个唯一的伯乐。 明明是这样的一个人,却让我的心里隐隐升起了警惕。可能是他莫名其妙的几句话,可能是他分明是第一次见我,却一副熟识我很久的样子,总之我在心里奠定了对他的态度——敬而远之。 而接下来的事实证明,我的预感多么正确。 我也没想到,这个人竟然让我的世界再一次天翻地覆。 而这个时候我并没有再一步的深想。因为张加林告诉我,肖镇海终于出狱了。 他给了我准确的时间和地点,我跟张加林说如果他有时间就和我一起去接他出狱。 张加林答应了。 我们坐在车里,隔着一条马路看见肖镇海慢慢的从大铁门中走了出来。 他站在路口等了一会,我们也没有下车。 因为我清楚的记得,他说过自己有一个老母亲,当初也是因为母亲的原因放弃上诉机会,我不想破坏他们亲人相见的场面。 于是等在一边,这样20分钟之后,还不见任何人影,我就知道,他的母亲至少今天是不会出现了。 肖镇海拎着一个小小的包裹。 张加林把车停在他的面前。他有些意外:“何律师,张检察官。” 我尽量放松自己的语气:“上车吧,我们送你。” 肖振海只有一瞬间的犹豫,便打开车门上了车。 我以为他要回家,却没想到他第一个想去的地方,竟然是墓园。 张加林没有二话,载着他就去了。 我的意思是,他想看看他的妻子,我们就不要去搀和了。张加林表示同意。 可我们坐在车里,等了半天,只见肖镇海犹犹豫豫的站在门口,好一阵子没动。我才猛然惊觉,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妻子葬在哪里。 张加林显然也想到了这件事,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 梁曼梅没有家人,肖镇海也只有为数不多的亲戚,在他入狱之后就基本上与他断了联系。梁曼梅的身后事是由公安局按照规定办的。 她火化的时候,肖镇海还在监狱。 张加林下了车,打了几个电话,弄清了梁曼梅被安葬的地方。 没有墓地,只有一个最普通的一个骨灰盒,放在一个角落的格子里,中间摆了一张梁曼梅生前的照片。 肖镇海正值壮年,此刻的他却佝偻着身躯,满头白发,从背影看上去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我和张加林还是将空间留给了他和他的妻子,两个人刚刚走出大门几步。 就听见一声悲戚到极致,只能压抑着的痛苦的喊声,却比任何的尖叫都撕心裂肺。 那是一个男人在生活变得支离破碎之后,发出对命运的最强烈又无奈的控诉。 我僵住了。 肖振海缓缓的掏出一根烟来,慢慢的抽着。 良久,肖振海才说道:“肖振海的补偿金会一分不少的交给他,我会看着的。” 对于那个男人来说,所有的梦想和对未来的希翼全部破碎掉了,但除了钱,我真的不知道还能为他做些什么。 我点点头:“你也尽力了。” 张加林手指间的烟火忽隐忽现,他一口一口的抽着。 “何念离,你考个检察官怎么样?” 我扭头看他,非常意外他竟然提出这样的建议。 他也没看我,只是接下去说道:“你不是也感觉到了么?这个世界不公平的事情太多,我们正需要你这样的人。” 他的话很官腔,也有点僵硬。但我却感觉的到他的认真。 我沉默了。 其实和他并肩作战的感觉很好,我们之间好像有了一点默契,这个在我印象里刻薄又冷血的张加林,其实是一个拥有强烈正义感,想要为全世界不公平的事出头的男人 “也许,有一天吧。”我看见肖镇海从大门缓缓的走了出来:“我现在可以随心所欲的接自己喜欢的案子,我想知道我能走到哪一步。” 我转头看他,阳光从我的后面打了过来,晒的我后背暖洋洋的十分舒服。我看见张加林的眼中一闪而过的什么东西,太快了,我竟然没有看清。 “不过,如果你有困难了,还是可以找我帮忙。”我大度的说道。 张加林掐掉了烟,也站了起来:“少臭美了。” 说完,他朝着自己的车走去。 他这么说,我也不生气,见肖镇海也一步步的随着他往车子方向走。我突然想到,虽然这个世界上有许许多多不公平的事,但也有许多不愿意屈服的人。 只要这样想着,我的心里也渐渐踏实了。 张加林先送我回家,我给肖镇海留了联系方式,告诉他如果有事情可以给我打电话。 在车里的时候,肖镇海说他看了新闻,也从狱警的口中知道自己能够出狱的原因。他一路感谢,我急忙下车,留着张加林让他感谢吧。 我回到家,却发现家里空无一人,温梓卿还没有回来。 我并没有在意,也许他有什么事情耽搁了也说不定。 我自己做了晚餐,睡了一个早觉,醒来一摸旁边的床,凉凉的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我才有些失落。 温梓卿昨天晚上并没有回来。 我看了看手机,上面竟然一个未接来电或者一条短信也没有。他没回来,也没有任何解释,这让我有些生气。 我赌气一天没有找他。 等到第二天早上我醒来,发现他依旧不见人影的时候,这种赌气变成了惶恐。我不自觉的想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我急忙给他打了电话。 意外的是电话很快被接了起来,里面出现一个公式化的女人声音:“你好,这是温总裁的电话,请问你是谁?” 我一楞,想到这个可能是他的秘书,却有点不知道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 女朋友?情人? 我试探性的告诉她我的名字,她却没有半点反映,只是说会等总裁空闲的时候告诉他我来过电话。 他没有出什么事,我松了一口气。 但一种更大的疑惑出现在我的面前。 温梓卿的叔叔知道我的名字,好像他经常在家里提起我一样,可是与他相处最多的秘书却对我不冷不热,好像全然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我确定她是知道我的。 她有时会来给温梓卿送衣服和鞋子或者文件。 我们从来没有见过,但是她一定知道温梓卿这段时间一直和我在一起。 我有些闹不准了。如果温梓卿只把我当成情人,那怎么会和家里人提起我?如果他真心诚意和我在一起,他的秘书怎么会用一种搪塞总裁情人的语气与我说话? 我想给他发信息,可是一想到他的手机在秘书的手里,我的信息首先就会被她看见,我就意兴阑珊了。 我穿好衣服来到律所,刚一进门,就看见陆主任一直对我挤眼睛。 我有些不解,走了进来,便看见饶佳倩站在我的面前。 陆主任十分热情的请她坐下,又给她上茶。 贾小姐打着电脑,丝毫没有动弹的意思,陆主任也没有浪费口舌指示她。 从我进来开始,饶佳倩的目光就一直没有离开我,我将包随意的往沙发上一扔,不太想搭理她。 “贾小姐,你帮我查一个人呗?”我凑到贾小姐跟前去。 我算是摸清了贾小姐的脾气,只要别人放低姿态对她,又遵从她的要求,贾小姐的能力是无可置疑的。 我想让她帮我查查温梓卿的叔叔……还有温家的所有人。 温梓卿这样消失,我才发现我对这个男人的了解竟然少到了极致。除了他有个恒达公司之外,我竟然连他的一个朋友都没有见过。 而我在他那里,却像是刚出生的婴儿,什么秘密都没有。 他见过我最狼狈的样子,陪我经历过低潮,我身边的没什么朋友,他却都见过。 这样的状态,让我觉得尤其不踏实。 我小声的与贾小姐说话,饶佳倩却对我的忽视显得十分生气。 “何念离!” 我掏了掏耳朵,眼皮都没抬一下:“干嘛?” 她像是在压制自己的怒火:“我来进行案件的最后交接整理。” 我眉毛轻挑了一下,终于正眼看了看她。 发觉了不对劲。 案件的最后交接整理?她输了案子,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像这样的简单的收尾工作直接交给手下的随便一个人就好了。 她亲自跑一趟,说她没什么事,打死我都不会相信。 第四十九章 高傲的自卑 “那你把东西放下吧。”不管她是什么目的,我都不太在意。 我的态度轻忽又随意,我还以为足以让饶佳倩气的离开,却没想到她咬了一下嘴唇:“念离,我们谈谈吧。” 我不好奇她想说什么,却有点好奇她的态度。 这不太像我印象中的饶佳倩。 我们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我看着菜单:“你找我来谈,所以你请。” 我第一句话是这个,饶佳倩有些意外,点头同意了。 她以为我是出于希望小小羞辱报复的目的,却不知道我只是单纯的因为兜里的存款所剩不多。 肖镇海的案子,我一分钱都没有收到。帮张加林也是“义务劳动。”而官司给我带来的名气远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影响力那样大。 我手上的案子还没有运作,下个月的房租还是问题。 我不可能将钱浪费在和别人聊天上,尤其对方还是饶佳倩。 我静静的品着手中的茶,饶佳倩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她双手握着茶杯,却没有一口都没有喝。 她沉默,偶尔看看我,似乎在等我先说话。 我喝完了茶,耐性也终于告罄:“你到底有什么事?你不说我可走了。” 绕佳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宋文东的案子你赢得漂亮,我还没来得及和你说恭喜,看来你离开诚途之后,业务也没有落下。” “那倒是。我一向厉害,你忘了,从前我也是凡事压你一头,如果不是我走了,你怎么可能坐到今天的位置。” 我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却直戳她的软肋。 了解自己的人永远是敌人,这句话一点也没错。 我了解饶佳倩,特别是最近想起来从前的事情,更觉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这是一个用高傲掩饰自卑的女人。 被迫放弃所有的一切,从高出跌落的我,慢慢也可以完整的审视自己从前的生活。各种各样的人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当我能冷静的看待饶佳倩之后,我才发现,她对我所有的恨似乎从最根源上来讲,是因为嫉妒。 她嫉妒我拥有的一切,她一直站在我的身后扮演“朋友”的角色,却一直想要变成我。 她爱上了我的男朋友,喜欢上了我的工作,想要占有我在律所的位置。 她希望总有一天可以俯视我,这是她的高傲,却也是她的悲哀。 她的生活叫“何念离”。她从来没想过,过哪怕一天名叫“饶佳倩”的生活。 每每想到这里,我对她的厌恶似乎也能消失很多。 我的嘴上却不留情:“怎么,你是因为案子的事情难过么?在法庭上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应该是你已经习惯了的事情啊。” 我看见饶佳倩那张伪善的面孔再也装不下去,直到露出了一丝狰狞。 我才心安理得的笑了出来,这才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饶佳倩。 我这话说出口,就准备好了她的反击,可是我没想到的是,饶佳倩却忍了下来,因为内心的愤怒和强忍的表情,让她面目有些扭曲,可她还是强忍住了:“念离,何必呢,我们没必要每一次见面都针锋相对吧?” 这下轮到我诧异了。 她这是怎么了? 我慎重的开口:“有什么事你就说吧,不要兜圈子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吐了出来,才说道:“念离,你离开x市吧。” 她的语气温柔,甚至有意思恳求。 我却笑出声来:“饶佳倩,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离开诚途,所有的律所都不肯要我都没有把我逼走,你现在竟然让我离开x市?” “念离,你不要误会我。你只要离开x市,我会请求户主任给你写一封推荐信,还会将你在律所的保证金还给你。你有钱,又有才华,拿着推荐信,不管去了哪里都能风生水起。”饶佳倩说到这里竟然有了一丝急切:“如果你还有什么别的要求,也可以提出来,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你做。” 这下我倒是真的有些蒙了。 搞不清楚饶佳倩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的目的不是对我赶尽杀绝么?怎么好像我离开x市,竟然比别的什么都重要一样。 我狐疑的看着她:“你又有什么阴谋了?” “我这次是认真的,只要你答应,我立刻就将你的保证金还给你,以表诚意。”她的语气诚恳,态度可以说得上低下。 这不像是从前的饶佳倩,我心里有了想法,却不动声色:“户主任怎么会同意给我些推荐信呢?他就不怕我东山再起回来报仇么?” “不会的。户主任对你还是有情谊的,只要你肯离开,推荐信一定给你!”她连连保证。 她这么说,我心中一片清明。 那就不是因为我在宋文东的案子上表现良好,户主任有了让我回律所的想法了。 剩下一个可能,我想到这里,心中震惊。 我试探道:“上次开庭,怎么不见沈秋泽来?” 饶佳倩脸上的血色一下子不见了。她的眼神变得阴狠,却证实了我的猜测。 说实在的,她还不如说是户主任承认了我的能力,后悔将我赶走,饶佳倩怕自己在律所的地位不保,想要将我踢出x市呢。 她这样低三下四的跑来找我,竟然是因为沈秋泽。 我几乎隐藏不住脸上的笑容:“你们不是订婚了么?沈秋泽不要你了?” 饶佳倩刚才无辜恳求的表情瞬间不见。 “我和秋泽好着呢,用不着你关心。” 她这么说只是更加欲盖弥彰,如果两个人关系真的好,她就会出言讽刺我,而不是说这样一个肯定句,好像急于证明什么。 “你们发生什么了?”我忍不住凑近她:“从前你们偷偷摸摸感觉刺激,许下天长地久的诺言。现在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反倒彼此暴露缺点?” 我越说越顺:“是不是他和你在一起之后,才发现其实心里喜欢的人一直是我,只是不小心受了你的蒙蔽?” 饶佳倩再也维持不了表面上的平静。 猛地站了起来:“何念离,你别得意。” 最近遇见她,她似乎总是愿意说出这句话来。 叫我不要得意。 此刻的饶佳倩就像是个纸老虎,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我向后一仰,靠在椅子里,做出个不屑的状态:“我不会离开x市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觉得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拿起包站了起来,打算离开。 突然,有人一把拽住了我的手,我回头就看见饶佳倩瞪圆了眼睛,紧紧盯着我。 “念离,算我求你了,你走好不好?你怨我的话我跟你道歉,你想怎么罚我都行,但是你能不能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 她的恳求换不来我的同情,却让我有种为她悲哀的感觉。 我不再拿话刺她,只是拂开她的手,说道:“我不会离开x市的,不管你怎么说都没用。不过我也不会和沈秋泽在一起了,你不用担心。” “你是不是以为你有了新的靠山,便有恃无恐了?”绕佳倩在我身后喊道。 这个新的靠山无非指的就是温梓卿,我懒得理她。 “何念离,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推开大门,将她的声音隔绝在里面。 我没有因为她的话而高兴或者难过,只是觉得意兴阑珊,有种很没意思的感觉。 同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沈秋泽还喜欢我? 这对我来说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 他离开的时候十分决绝,我还记得自己放下一切自尊只想要留在他身边,换来的只有一句“对不起”的场景。 他是那么迫不及待的离开我和饶佳倩在一起,如今他又爱上我了? 我觉得不可思议。 脑子里一直想着这件事,直到回到我的小公寓,看到地上的皮鞋,才回过神来。 我急切的走了进去,看见温梓卿穿着家居服,手中端着一杯咖啡正在电脑桌前看着文件。 他抬头冲我笑了笑:“你回来了?” 他的态度是那么自然,好像他早上刚走,然后晚上下班回家来一样。 事实上,他已经消失了整整三天。 我强迫自己不去理他,把包随手扔在一旁,正眼都没有看他一眼,走回自己的房间。 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走就走,说来就来么,真以为这里是他的家了?这里是我家!我交的保证金,每月交的房租,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堵着气,将衣服换了下来。 走出门去,便看见满满一桌子丰盛的晚餐。 “我早就准备好了,一直在温着,就等你回来一起吃饭呢。” 温梓卿就是有这个能耐,平时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只要他想,就会摆出最温柔不过的表情,无论是谁都很男拒绝这样的他。 我依旧没有说话,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离的他远远的。 餐桌上摆放的都是我喜欢的菜式,我倒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将我的口味摸得这么清楚了。 “我第一次做,你尝尝,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他温柔的目光看着我,潋潋波光,仿佛能将人溺毙。 第五十章 为你着迷 我赌气不说话,他却好像一点也不介意。 一边自顾自将我喜欢的菜夹到我的碗里,一边神色坦然的与我聊着天气和新闻,将我满屏的“我生气了”四个大字视而不见。 我将碗筷扔在桌子上,发车的清脆的响声让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周围安静下来,我心里有些忐忑,是不是生气的样子表演的太过了。 没想到他的声音温柔的能融化出水来:“怎么了?不好吃?” 我微微抬起下巴,不看他:“我这里是旅店么,你想回来就回来,不想回来连个招呼都不打!你把我的钥匙交出来,以后不准你随便进我的房子!” 我话这样说着,手却一点伸出去的意思也没有,浑身上下散发出“你快哄我”的强烈意思表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 突然闻到了一阵皮蛋瘦肉粥的淡淡清香,我移动了一下眼球,看见温梓卿举着勺子在我的嘴边:“要生气的话也要吃饱了才好,不然我会心疼。” 我还想着再强硬一点,却被他弄的没了脾气。下意识的就张开了嘴巴,粥的香气在我的嘴里弥散开来。 他用纸巾帮我擦了擦嘴角,灿然一笑。 我觉的自己是被他电到了。他身上穿着白色的针织薄毛衣,露出修长的脖子和好看的锁骨。 我的脑袋里突然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古时候的大侠高手们挂在嘴上的“最难消受美人恩”。温梓卿这个“美人”,在不知不觉中再一次的色诱了我。 我为自己的立场不坚定感到鄙视。手臂却顺从的在他抱起我的时候,环住了他的脖子。 不知道怎么再次吃着吃着饭就滚到了床上。 我用自己强大的毅力坚持着脑袋中最后一丝清醒的神经:“我给你打电话,你的秘书接的,她根本不认识我,对我一点也不敬重,好像我只是你的情人一样……” 我抬头瞪大眼睛问他:“我是么?” 回答我的是他突然的挺进,我没有防备,被一寸寸的撑开,疼痛和快,感竟然交织成最猛烈的乐章,迅速侵占了我的整个身体。 我忍不住叫了出来,发出了连我自己都不好意思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听见他在我的耳边低低的笑声:“我喜欢听。” 不知道是因为羞愧还是开心,我觉得自己就像被火烧着一样。我“嗯嗯啊啊”的细碎声音冲出口去。 还不忘告状:“你秘书根本没有……把我当回事……你,你……去告诉她,我是你女朋友……啊……” 我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又好像听见了他嘟囔着答应。 我的脑袋中仅剩的清醒在他一阵猛烈的攻城略地之下消失的连渣渣都不剩,直到自己累的不行,意识陷入了昏迷。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间。 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酸的。睁开眼睛也只是因为觉得饿,而不是想要起床。 我再次深深的鄙视了一下自己这种迷乱的生活。 温梓卿不在我身边,我听见屋子外面有叮叮当当的声音,嘴角不由浮现出笑容。我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见的鸡汤:会心疼女朋友,给女朋友做饭的男人一定是真爱。 我用被子蒙住自己在床上左右滚动了两圈偷笑。 又躺了一会儿才起来,随手在床边拿过一件他的衬衫套在身上,想到反正晚上还是要脱得。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转了一圈,等我反映过来的时候我都震惊了。 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沦了? 我鄙视了一下自己,却还是懒得将整套整套的衣服穿在身上,光着大腿,走出房门。 抻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想打一个哈欠。 哈欠却被堵在了喉咙里,堵得我有点难受,我却没空理会。 因为我惊异的发现,此时,有个大美女正站在我的客厅里,仿佛有些手足无措,看到我的时候眼中微微流露的不屑和鄙夷我却看的清清楚楚。 我一下子认出她是谁了。我因为衣着和动作不雅的尴尬瞬间消失不见。 妈蛋。这里是我家,我乐意咋样就咋样,还得接受你的监督了不成! 我大咧咧的窝在沙发里,打开电视,对她就像个隐形人一样视而不见。 她叫席朝茜,是温梓卿的秘书,那个我和他上床的时候还不忘告状的人。 我见过她,却还是第一次这样正面看她。 这绝对是个大美女。不过是个五官不出错,却没什么特色的美女,有点像网红脸,不过身材火辣,曲线十分完美。 她也在不着痕迹的打量我,在看到我身上穿的衬衫的时候,她眼中露出愤恨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我有些想笑,难道她还以为温梓卿在我这里住了这么长时间,和温梓卿之间还是清清白白,纯纯洁洁的不成。 “你醒了?”温梓卿穿着围裙从厨房走了出来,还端出来一碗汤。 他好像突然对做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也不介意多鼓励鼓励他。 只是他这个家庭主夫的造型,特别是胸前那个大花围裙,红红绿绿的实在好笑。看在我的眼里好笑,看在秘书的眼里就是震惊,迷惑,不解,甚至有点受伤。 那双大眼睛一瞬间表露出来这么多意思,还都能被我看懂,我都不知道是应该夸她还是夸自己了。 温梓卿连个斜眼都没有落在她的身上,走到我面前,轻轻亲在了我的脸上:“小懒虫。” 假如有人再听不出来他语气中的宠溺,他就是聋子。 秘书表面上的镇定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她一会看看温梓卿,一会看看我,我在她的身上看见了大写的尴尬。可恨的是没有命令,她还不能走。 只能站在那里看我们秀恩爱,我都有点同情她了。 我的眼神古怪,温梓卿才恍然大悟一般,拉着我站起来,一只手臂将我完全的揽在怀里。 “我还没有介绍过吧?这位是我的秘书,跟了我六年,是我的左膀右臂。” 温梓卿又指了指我,对她说:“这是你未来的老板娘,你要想办法和她搞好关系才行。” 这下不光是秘书小姐的表情仿佛被雷劈了一样,我都一脸震惊的愣住了。温梓卿却像没事人一样,将放在茶几上的文件塞到僵硬的秘书手中。 秘书足足站在原地十几秒,才低头逃跑似的离开了。 我明白,他这是在为我撑腰。 用一种不伤害员工的方式“隐晦”的证明我的身份。 直到这一刻,我觉得我真的被这个男人迷住了,鬼迷心窍的那种迷住了。 我乖巧的坐在餐桌旁,看着他将一次一次的来往于厨房和客厅。 我觉得我好像又变回了老天钟爱的那个宠儿。 在我以为这辈子我的爱情早已死掉的时候,老天将温梓卿带到了我的身边。这一刻我默默的祈祷,我会改掉我身上所有的毛病,做一个他会爱的女人。 希望老天让他永远的留在我身边,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我太开心了,以至于第二天去律所的时候贾小姐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陆主任的拖鞋声音“踏踏踏”响起,他手里拿着一张报纸:“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好高骛远,还没掌握什么真正律师之道呢,就要求薪水,福利什么的……贾小姐,请给我沏杯茶。” 我知道他是为再招聘一个律师的事情烦恼。 他走过我的时候,冲我点了点头。 走过了两步,突然脚步一停,又重新走了回来。 看着我“啧啧”了两声,问道:“贾小姐,你说小何是不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贾小姐将茶宋到他的手里,面无表情,声音平淡无波:“没什么不一样啊。除了一副欲求已满,浑身写着恋爱两个大字以外。真的没什么不一样。” 陆主任恍然大悟,又“啧啧”两声,冲我挤了挤眼睛。 我大窘,什么叫“欲求已满”? 哪有那么明显! 我想偷偷的照照镜子,贾小姐却将一个文件夹扔到我桌子上:“你让我查的温家。” 陆主任坏坏一笑:“什么时候喝喜酒啊?” 我没理他,知道这个时候越理他越会遭到调侃。我连忙将文件随意的往桌子里一塞,连看都没看一眼,生怕贾小姐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这时,门口的敲门声解救了我。 有客户来了,我连忙走了过去,以摆脱两个人。 “请问何律师在不在这里……”一个年轻的面孔出现在我面前。 我刚巧认识,只不过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他。 “顾小川?” 男孩看见我露出一张惊喜的笑脸:“离姐,我总算找到你了。” 陆主任又要搬出一套“要债,抓奸”理论,被我及时挡住。我让顾小川坐下,他却急忙对我说:“离姐,你快点跟我走吧,我姐要不好了。” “什么不好了?”我只问出来一句话。 便被顾小川拉走了。 他带着我去到顾小言的酒吧,我走进去一看,却大吃一惊。 第五十一章 欠债还钱 这本是一家不大,却装修十分清雅的小酒吧。 此刻大门口落地的玻璃被打的粉碎,踩在脚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桌子板凳能撂倒的绝不端正在原地,平时这个时间已经开始营业,此时门外面站了一堆人,却没人敢进来。 “姐!”一进来,顾小川便大叫一声,焦急的冲了进去。 “喊什么喊,我还没死呢。”顾小言鬓角散乱,像是被人抓过头发,眼角有些淤青,但听她声音中气十足,便知道没什么大碍。 她也看见了我,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我找离姐来的。”顾小川从柜台下面搬出个简易的医药箱,将她手中的扫帚拿走,掏出棉花沾了碘酒涂在她的脸上。 “报警了么?”我一边想找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一边问道。 “刚打完电话,你们就回来了。”顾小言十分镇定,算起来她还比我小上几岁,却一副历经沧桑的样子。 我点点头:“你这是又欠了谁的钱啊?” “你怎么知道?”顾小言惊疑不定的问道,随后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我的话。 还是顾小川给我找了个完整的凳子让我坐下:“店里的伙计都走了,就剩我和我姐,离姐,你别介意。” 我摆摆手,示意自己不介意。 他刚要开口告诉我实情,门外的警笛便清晰的响了起来。 “哟,遭贼了?”一个贱兮兮的声音响起。 我回头,就见一个穿着便衣的男人走了进来,双手背在后面。 我还以为是哪个幸灾乐祸的邻居,却听见顾小川在我耳边讲到:“这是这片儿的警察。” 顾小言强忍心中的厌恶:“刚才有几个人冲了进来,一言不合就把我这里砸成这样。赵警官,我们x市的治安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么?” 仿佛并不介意她的言语上的冒犯,这位赵警官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算是告到天皇老子那里不还是这么个道理。人家打碎你这些东西可能连你欠的一个零头都算不上,再说了,还不一定是谁打坏的呢,你男人欠了那么多的钱,多少的债主,我就是有心帮你也帮不了不是,要不你就给我把那几个砸烂你店铺的人抓来,让我好好审一审,保证给你的满意的交代,你看怎么样?” 我哑然失笑,对这个不要脸的极品感到惊奇,明明自己是个警察,说出来的话却一副地痞流氓样,如果抓坏人的事让人民群众来做,那要警察做什么?摆着吃干饭的么? 我身边的顾小川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仿佛随时都要冲上去。 顾小言胸膛起伏,仿佛在强压怒火:“钱英西在哪我不知道,我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了,你让那些要账的人去找正主去,欺负我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哎,小言你别生气,我跟他们不一样,我绝对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赵警官连忙温声说道,他肥胖的脸上,冒着几颗痘痘,乍一看上去,满脸油光,令人厌恶。 顾小言根不理他。 他上前一步,迅速的伸手在她的脸上摸了一把:“小言,我早说了,让你跟我。只要你跟我,我保证那些人,谁都不敢欺负你,怎么样……” 顾小川没等他说完,就忍不住冲了出去,我想拉都没拉住。 还是顾小言拼命的拽住了他的衣角,没让他的拳头挥到赵警官的脸上。赵警官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了一步。 掏出警棍:“你想干什么!想袭警么?小心老子现在就把你抓进去,让你好好尝尝滋味……” “赵警官。”我快走几步,站到了顾小言和找警官的中间,嘴角带笑的打招呼。 他愣了一下,眼中露出淫邪的光来:“哟,还有个小妞。走啊,跟老子……” 我掏出张名片在他眼前晃了晃,塞到他手中:“你好,我是顾小言的代表律师。” “律师?”他狐疑的看了看我。 近看他,觉得那油光更盛,好像要上桌的猪。 “我的当事人店铺被人故意毁坏,上面的监视器看的一清二楚。一会我就把视频送去,您把人抓回去就行。如果不抓也没关系,x市不止一间公安局,大不了我再报一次案。”我态度平静。 赵警官却不镇定了:“顾小言欠了人家的钱!你还想抓谁?我看得把你们统统抓进去!” “欠了多少钱,就请起诉吧。我们看见了起诉状自然会应诉的。您可能没学过法律不知道,就算是欠了美国总统的钱,也不能越过法律找几个人把人家店铺砸了,这可是犯法的。” “你……你……” “还有,监视器都录下来了,您刚刚用右手摸了我当事人的脸,这往大了说罪同猥亵啊,更何况您现在是在执勤,更是罪加一等。你没学过法律不要紧,可是公安局的规章章程是学过的吧?请您先去将那几个人抓起来,然后瞪着接我的律师信吧!” 赵警官的表情瞬间扭曲了起来,像是吃了一个苍蝇一般难受:“有种你等着,老子……” 我摇头:“您不要威胁我。我胆子小,比较害怕。手一抖可能还要再给您加一条恐吓罪,那就实在对不起了。” 赵警官脸上由红转青,仿佛气的不轻。 指着我咬牙,到底没说出什么来,转身便走了。 顾小川看着他的背影狠狠的“呸”了一声。 “离姐,谢谢你。” 我看见他崇拜的亮晶晶的眼睛,摆了摆手:“你去把铁闸放下来吧,别让外面的人看了,反正今天也营不了业了。” 顾小川急忙照着我的话去做。 顾小言站在我旁边,低声说:“我们没有监视器摄像头。” 我点头:“我知道啊,胖警官又不知道。” 顾小言顿了几秒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刚才谢谢你。” “谢我就把你的好酒拿出来吧,我都好长时间没喝了。” 顾小言这次倒是没有藏私,却不肯把最烈的酒拿出来。只掏出几瓶清酒和米酒,醇酿,回味无穷,却没什么度数。 顾小言姐弟生的一副好相貌,顾小川甚至因为长的太漂亮,小时候还被当作女孩子养过。我喝着酒,看着他们只觉得赏心悦目。 顾小言被我看毛了,推着小川让他出去打扫卫生。 顾小川不情愿的走了出去,我暗自可惜。 “你都多大岁数了?!我弟才二十岁!别打我弟的主意!”她警惕的看着我。 “现在不流行姐弟恋么,八岁而已,不算什么。”我见她脸色要变,连忙改口:“我开玩笑的,我不会对你弟弟做什么的。” 顾小言这才放下心来。 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 顾小言满怀心事的将一切告诉了我。 她男人就是一个凤凰男,仗着一张嘴和好相貌将顾小言骗的死死的。这我知道,因为她以前的债主是我的一个当事人。 后来顾小言看清了他,便将他扫地出门,独自一个人还钱,还要供弟弟读书。没想到那个男人离开了她竟然还打着她的名义借钱,他还不了钱,那些人就来骚扰她。 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那个赵警官就是最近才冒出来的。 我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事吧要是真走法律程序倒是好办了,只是那个什么赵警官有些麻烦。 我给她出了个主意:“你先把摄像头安上,那个赵警官吓唬你呢。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警察,不敢把你怎么样。只不过不知道他什么底细,还是不要撕破脸皮,我私下里威胁一下他,要是他清醒的,就会知难而退了。这事情要是打到法庭上,他准输,那身警服也不要穿了。” 现在是法制社会,这里又不是什么与世隔绝的山沟。x市这样偌大的城市,一个小小的警察,也想做地头蛇,真是可笑。 听到我的话,顾小言松了一口气,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样了。 “何律师,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不用谢我,把我律师费准备好就行了。” 顾小言:“……多少钱?” “给两千意思一下就行了。” “行,那就记在你酒钱的账上吧。” 我:“……” “酒不是你请我喝的嘛?” “本来是,现在不是了。” 我:“……” 我没有在顾小言那里呆到太晚,帮他们整理了一下店铺,在顾小川忧郁的目光中离开。打了个车,回到我的公寓。 后来,我按照约定给赵警官小小的威胁又妥协了一下,他便没有再在顾小言的店里出现,那群打砸的人还是没有抓到,但是他们也没有再来。 这对顾小言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我还是有空就去她那里“欠账”喝酒,除了不想让我靠近顾小川之外,倒是十分欢迎我去。 我在律所又接了几个类似的小案子,一个月下来轻轻松松,赚的不多,但是可以养活自己,每天十分轻松,倒也开心。 温梓卿每天接我上下班,被陆主任天天调侃,我也已经习惯了。 第五十二章 小白脸 囡囡住在省儿童医院。 我和温梓卿去看过她几次,但是她却像不认识我们一样,大夫告诉我们她得了严重的自闭症和失语症。虽然病情得到控制也有所好转,但是从进了医院一直到今天她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经常性的一个人搭积木玩上一整天。 索性她并不排斥和其他小朋友之间的接触,我看见在一个明亮的房间里,囡囡和很多其他小朋友在一起,大家各玩各的,相互没有交流。 “对全世界来说,宋文东已经是个过去式了。可是对那些孩子来讲,他却一直是她们挥不去的梦魇。”温梓卿站在我旁边,看着玻璃窗里面的囡囡说道。 “可恨宋文东应该被关上一辈子,却只有十几年的牢狱。” 温梓卿没有说话。当张加林告诉我宋文东刑期的时候,我甚至有了申请再审的疯狂念头。只是冷静下来,我就明白这已经是各方妥协的最好结果了。 囡囡坐在一小块空地上,下面铺着一层温暖的地毯。 她正在全神贯注的看着眼前的积木,又好像在走神什么都没想。一整个屋子里一共有十几个孩子,如果换成另外的地方早就闹翻天了。 可是这里却鸦雀无声,没有孩子交流,除了老师在前面耐心的讲话声,没有一个孩子发出一点声音。 我看到这一幕,心中十分痛心。 囡囡的周围远远近近的坐着三个和她一样大的小孩。也都专注于手中的东西,有的在画画,有的在发呆。 旁边还有一个梳着马尾的小姑娘,也一直在搭积木,仿佛遇到了困境,再没有一个积木的图案可以让她进行下一步的搭建。 “你看!”我忍不住轻呼出来,指给温梓卿看。 只见囡囡低着头,看着自己的积木,却慢慢的从中挑出一个来,放在马尾小姑娘的旁边。从头到尾她都没有看她一眼,连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温梓卿连忙叫来了大夫。 马尾小姑娘仿佛有些犹豫,她等了一会,好像在衡量什么。我们呆在玻璃窗外的人屏住了呼吸。 良久,她才飞快的伸手将积木拿了过来,能继续搭建让她感到十分开心。虽然她没有表现出来,可我们还是看见她慢慢的朝囡囡靠近了一点,见她没有反映,便又靠近了一点,直到两个人的积木碰在了一起。 囡囡至始至终没有任何反映,也没有拒绝。 就是这样简单的交流,让站在我们旁边的大夫兴奋不已。 “愿意和外界交流是病情好转的重要一步,要知道这两个孩子来这儿到现在,这是主动交流的第一次。” 我不懂医,也不知道儿童心理学。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样简单的一幕却让我的心脏狠狠的抽动一下。 宋文东带来了一时的伤害,囡囡却也许要花费一辈子的时间来让伤口愈合。 温梓卿给医院留了电话,告诉他们如果囡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给他,并将在明年初以恒达的名义捐献一批医疗器材。 医院几乎是以对待贵宾的态度将我们送走,虽然我能看出来大夫们对孩子的用心。但是有了温梓卿的话,却可以确保整个医院的认真对待。 “你说囡囡会好起来么?” 我们坐在车里的时候,我开口问道。 “我们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温梓卿这样讲到:“剩下的就看女孩是否坚强,老天是否眷顾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眼看就要入冬。 x市的冬天不是特别冷,但平均下来也是零下几度的样子。 我找了个时间,将衣服什么的收拾了一下。翻动收纳箱的时候,竟然从里面发现了一样小东西。 那是个不甚贵重的翡翠镯子,我几乎都要忘记它的存在了。 想到它的由来,我不禁一笑。 那是我和温梓卿刚刚接触的时候,那个小心眼的男人怪我企图用钱来收买他,于是用相同的钱买了一个镯子送给我。 如今想来,我们的缘分就是从彼此针锋相对的时候开始的吧。 我将镯子带在手腕上,故意在温梓卿的面前显露出来,好借机揶揄他。 不过这个男人实在太狡猾,我明明看见他在我的手腕上停了好久的目光,却一直不开口询问,我想开口的时候,他就巧妙的叉开话题。 等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手上的镯子已经消失的连渣都不剩了。 我用奇怪的眼神看他,他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我不禁觉得好笑,也没有拆穿。 “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出去走走吧。” 他一边穿西装,一边说道。 我的公寓很小,连带着房间也不大,也亏了这位大少爷不介意,每天都挤在一个小过道里,照穿衣镜,整理他十几万一件的西装。 “你不用上班么?” “今天放假。” “谁说的?” 他回头瞟了我一眼:“我说的。” 万恶的资本主义豪强,我暗自腹诽。 我还以为他要带我去山庄泡温泉之类的,没想到却带我来到了市中心的商业大街。 我突然明白他想做什么,心中一暖。应该是因为镯子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想要给我买点别的什么吧。 我愉快的跟他走了进去,没想到他却顺着扶梯上去,在女装和首饰的地方停都没停,直奔男装品牌。 我鄙视的看了他好多眼,原来是要给自己买衣服。 “我需要一件衬衫,你帮我挑。” 一进门他就像个王一样,坐在沙发座上吩咐我道。 服务员急忙端出了一杯咖啡,我看见有长得不错的有意无意在他面前晃悠。 我瞪他,他却一点也不接我的目光。 我心中有气,一边故意“哗啦啦”的翻动着衣服,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看向悠然自在的温梓卿和在他身边巧笑嫣然的美女。 此刻我大恨自己昨天应该将镯子“证物”保护下来,好好奚落他一番才是。如今证据被他毁尸灭迹,他连一点哄我啊,道歉啊,说软话的迹象都没有。 我抬头看了看服装店的品牌,又看了看衬衫上的标牌。 真是有钱人,买个衬衫要来这家店,随便一件t恤拿出来就几千块钱。 也好,反正我也不用替他省钱。我心里出现了一种小小的报复的念头。 样式,颜色什么都不选,就从中挑出一件最贵的出来。 笑着对温梓卿温柔的说:“这件不错,你试试看啊。” 温梓卿皱了皱眉毛:“你确定?” 我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他眼神暗了暗,去试衣间将衬衫换上。 当他走出来的时候,我听见自己耳边传来小小的惊呼声。 我咽了咽口水。 他平时习惯穿白色的,我以为只有那种干净的颜色才适合他。直到这件黑色的衬衫套在他的身上。 笔直的腰身,显得他的后背更加挺拔。白皙细腻的不像话的皮肤却棱角分明,这样打扮,让他黑色的眼珠更加深邃如点墨,凭白添了一丝妖异。 “怎么,不好看?”他皱眉歪头问我。 我不置可否的摇摇头:“挺,挺好看的。就这件吧。” 他仿佛真的很信任我的眼光,一向穿白色的他,我给他挑了黑色,他也坦然接受。 我俩走到柜台前,等着服务员开票。 看见这样的他,我心里由衷产生了一种自豪感。这个男人是我的,再好别人也觊觎不了。一直企图吸引他注意力的大美女也不行。这样想,我胸中的郁结消散开来。 直到服务员轻声“咳”了一下,我转过头,看见她手上拿着小票仿佛站了挺长时间。 我看向温梓卿,他也看向我。我俩这样大眼瞪小眼几秒钟后,他自然而然的说道:“等什么呢,去结账啊。” “为,为什么?” 他盯了我一会,突然轻声道:“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你还没有送过我什么东西呢。” 他的声音好听,醇酒一样带着蛊惑,我却不上当。 “我没带那么多钱。” “信用卡也行。” “你的卡呢?”我咬牙道。 他拍了拍西装:“我没带钱包。” 周围一众的服务员,连带那个大美女都愣了。可能没想到,这么有气质有风度有相貌的男人竟然是个小白脸,可能三观尽毁了吧。 我有些受不了她们的目光,抬头却看见温梓卿依旧一脸坦然。 我任命的掏出信用卡,听见划卡“滴滴滴”的声音,我连写着几个一串金额的票据都不忍心看。 温梓卿换上了新衣服,我却在他后面等着服务员将他原本的衬衫放进包装袋里。 上了车,我对他怒目而视。他却嘴角含着笑容,仿佛遇见了什么特别值得开心的事情。 等到晚上被他抱上床,看见衣架上的黑色衬衫,我都不能专心了。 可是当我们激烈的运动一阵之后,我却连生气的劲都没有了,只能任由他抱在怀里,迷迷糊糊的只想睡觉。 他说了些什么我没认真听,突然一句话跑进我的耳朵,我激灵一下清醒。 “何念离,我们结婚吧。” 第五十三章 现实,总是难以接受 我愣了一会儿,他从后面抱着我,我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在“扑通扑通”的响起。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不知道他是不是认真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答话。 “哎,你这个反映我真伤心。”他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 我听见他这样说反倒是放松下来。 突然想起与他刚开始接触的时候,他叫我做他的女朋友,那种势在必得的劲头真让人讨厌。 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啊,你把整个恒达集团送给我,我就答应你。” 我确定自己这话的语气不会让人升起任何误会,不管是谁都能听懂我言语中的戏谑与玩笑。 没想到身后的温梓卿却沉默了下来。 十几秒的沉默让我有些慌张:“我开玩笑的,你不会当真了吧?” 他手臂一用力,整个人翻转到了我的上面,我看见他漆黑如墨的眼珠一眨不眨的盯着我,好像一个漩涡,可以将人一下子吸引进去。 “好。” “……啊?” “只要你答应嫁给我,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我的心跳猛地加速,我企图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玩笑的成分,可我却失败了。 温梓卿,是认真的。 他真的想要和我结婚。 我们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可晚上的缠绵却比平常更加热烈。我努力的迎合着他,享受着这痛楚并快乐的时光。 我以为再提到婚姻的时候自己一定会抗拒会不安。 可是没有。当我听见温梓卿说想要和我结婚的时候,我惊讶的发现自己的心中只留欢喜。 温梓卿,我真的爱上你了,你知道么? 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样,送我去上班,他没再提结婚的事情,我想问,却觉得女人不应该那么主动,几次张口却又闭上了。 温梓卿说晚上要回温家老宅一趟,不回来了。 我心里有点不高兴,却没有流露出来。 照常上班,晚上一个人挤了公交。 温梓卿说要给我辆车开,我拒绝了。我虽然不太介意花男朋友的钱,但是双方差距太大的时候,反倒是让我刻意保持金钱上的独立。 当初宋文东在公园前面的小路堵住我的事情给我的阴影实在太大。我不敢从小路走,只能绕远走大路。 走到公寓楼下,一个人影走出来,吓了我一跳。 我的手已经摸到包里的防狼喷雾了,对方却开口到:“念离,是我。” 他从黑暗中走出来,我才看清来人。 我愣住了。 竟然是沈秋泽。 我先是松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说道:“你怎么在这儿?来找我的?” 沈秋泽微微颔首,往前朝我迈了一步。 我看见他浑身衣衫整齐,人却显得有些憔悴。 “我等了你一天。” 我一惊:“什么事啊,要等一天?” 和沈秋泽十年的时光,酸甜苦辣我统统尝过一遍,有怨恨有怀念,到了现在有可能是身边已经有了温梓卿的原因吧,那种无助的恨反倒是渐渐淡去。 与他相忘于江湖也好,做个陌生人也无所谓。可是我却不希望他过的不好,眼前的他微微有些狼狈,仿佛遇见了什么不解的难题。 想了想,我还是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沈秋泽浑身一震,突然大步一迈,一把将我抱在怀中。 “念离,我想你。” 像是有个雷炸响在了我的脑袋里,“哄”的一声太震惊,反倒是让我蒙蒙的,一时之间没有反应。 没想到这种前男友后悔回头的狗血戏码也会发生在我和沈秋泽的身上。 他在黑暗中寻找我的嘴唇,我才猛地反应过来,将他一下子推开。 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沈秋泽没有防备,踉跄了两步才站好。 “念离……”他的声音有些发沉,我能听出那种隐隐的伤痛。 “呵……”我突然一笑,觉得有些讽刺:“沈秋泽,你难道以为我们之间还会有什么可能么?” “我不信,我不信现在痛苦的只有我一个人,我不信你已经不爱我了。”沈秋泽说的斩钉截铁,一点犹豫都没有。 我却只想笑。 “秋泽,如果你在过去十年的时间里真正了解过我这个人的话,你就知道对于挽回你这件事我可以做的,不可以做的,我都已经做尽了。”我的声音平静,会想到当初没有自尊骄傲的挽留,当着饶佳倩的面,什么面子里子都丢光了,他却还是跟着她离开了。 “你还在怪我是不是……”沈秋泽的声音有些发苦。 我却在摇头。 “我早就不怪你了,我都不喜欢你了,怎么还会怪你。” 他浑身一震,似乎没有想到我竟然会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 “我早该想到,早该想到你是何念离,嘴上从来不饶人的何念离。” 我不想辩驳,也不想回答,更不想纠缠。 转身向楼上走去。 “念离,我爱你。”他突然喊道。 我脚步一顿,却还是没有回头。 我回到家,脱下西装换上家居服。靠在客厅的窗口处,看见楼下站着的那个身影,沈秋泽没有离开。 我嘴上对他一丝余地也没有,是知道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不想让他再浪费时间。 可是心里,说没有一点遗憾是不可能的。 那是我最好的十年青春,如果他可以再坚决一点,我们就能走到最后。可是不知道在哪个岔路口上出了错,他爱上了别人。 看得出来,他过的不是很好。 他和饶佳倩在一起似乎也并不那么幸福。 有的感情在面前重重阻碍的时候显得那么坚贞不渝,但可笑的是,一旦失去了阻碍,仿佛就失去了支撑的唯一杠杆,爱情坍塌的比泥石流还要快。 当初瞒着我,沈秋泽又何尝不是真的喜欢饶佳倩呢。 没有在一起的时候,爱情就是幻想中的模样,他爱上了幻想中的饶佳倩,可当他们真的在一起了,双方的毛病,缺点一一显露出来的时候。她可能还是那个很美丽,十分让人心动的姑娘,只是她也有缺点,也有他不能忍受的地方。 于是幻想破灭了,他想到了我。 他会因为我的骄傲而爱上我,也会因为我太骄傲而离开我。我大概能想到他与饶佳倩之间发生了什么问题。 我没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感觉,反倒是希望他也能尽早想明白这个问题,回到饶佳倩身边也好,离开她也好,但就此的人生对待感情上不要那么轻率。 第二天我早早的醒来,温梓卿不在我身边,有些不习惯。 偶然向窗外瞥去,竟然见到沈秋泽依然站在那里。 我有些震惊,难道他居然就那么站了一晚上么? 我慢吞吞的将衣服穿好,吃了早餐,才走下楼去。 走到他的面前,见到他头发上还有早晨湿漉漉的露水,整个人依旧帅气好看,却显得十分狼狈。 我有些不忍心,态度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沈秋泽,你这是干什么?装深情这个套路实在不适合你。我不是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么?我们之间不可能了,死缠烂打可不是你的风格。” 说完这话,我见他没什么反应,便想要离开。 他却突然拽住了我的手臂:“是因为温梓卿吧?我昨天见到他从你的公寓出来送你上班。” 我震惊的瞪大眼睛,所以他竟然是从昨天早上呆在这里一直到现在么? 我放缓了语气:“是,我现在和温梓卿在一起。我们感情很好……已经打算结婚了。” 我撒了一个小谎,只是希望他可以知难而退。 谁知,他抓着我的手却猛然加大了力度。 “你以为他爱你?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么?何念离,你看男人的眼光还是那么差。” 他这么说温梓卿让我有些生气:“他不管怎么样都比你好,至少不会和我的闺蜜背着我搞在一起!” 沈秋泽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微微颤抖,颓然的松开了我。 天知道,我并不想这么尖锐的,也不想说一些伤人的话。不过话已经出口,也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温梓卿……没你想象的那么好。”沈秋泽背靠着一颗大树,眼神锋利,表情竟有些狰狞:“你们要结婚了?真是可笑。他带你回过温家么?他把你介绍给过他的亲人么?你见过他身边亲密的朋友么?除了他是温梓卿之外,你对这个男人还了解了什么?” 没来由的,我有些慌张。 态度却更生硬起来:“不管怎么样,都不关你的事,你不要来找我了,我们之间没有可能。” 说完,我逃也似的离开了。 等走出去好远,沈秋泽没有追上来,已经看不见人影的时候,我才放慢了脚步,心中不知道怎么竟然有些发沉。 尽管不想这样说,但却不得不承认,沈秋泽说的是对的。 唯一一次见到温梓卿的叔叔,还是因为偶遇。现在想来,他也根本没有给我们介绍的意思。 我对温梓卿的感情有些不确定起来,自己似乎被爱情撞晕了头,竟然没有看到这么明显的迹象。 温梓卿,我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脚步却快了起来。 第五十四章 哦,温太太 来到律所。 见陆主任悠哉的捧着茶杯来回在律所中走动,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最近的生意不错,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又请来了一位律师。 和我想的那种刚刚从学校中走出来的生涩不一样,这位律师显得十分精明干练,业务十分熟练。一些小案子放在她手中倒也办的圆圆满满。 她一见我便十分会来事儿的帮我沏了茶,才将卷宗送到我面前求我指教。我从来都不会吝啬这方面的知识。律师的职业水平就像大夫手中的手术刀一样,并不是知识全部掌握了就能成为第一流的外科首席,而要从点滴做起,与人打交道也都是学问。 她姓金,叫美英。长着一张娃娃脸,让人看起来十分有好感。 可能是觉得自己太年轻,拍被人看轻。总是穿着一件深色的套装,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 不过,我今天确实没什么心情教学,只是简单的指点几句,便垂头不语。美英是个极为有眼色的人,见我这样便知道我心中有事,就不再多问。 我与贾小姐打过招呼,便将抽屉里那份温家的资料拿了出来。 这是当初我让贾小姐帮我整理的,一直没看。今天因为沈秋泽的几句话,让我突然想到了它。 贾小姐是整理资料的能手,上面的信息庞大却不杂乱。 首页便是温家的掌权人。 温豪。今年60岁,从他的父亲手中接管了温氏企业,可以说温氏的发展就是从他这里开始的。 在改革开放初的时候,他便以精准的眼光看中了房地产行业,从小型土地经营权开始慢慢发家,到了现在,温家的产业遍布了各行各业。 温豪有两个孩子,大儿子温文,二儿子温墨。温文年级轻轻的时候便去世了,温梓卿是他的遗腹子。温墨便是我当初偶遇的温家叔叔。 温墨有个儿子,却从小身体就不好。别说继承产业了,能修身养性到颐养天年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于是温家最年轻的掌舵人便是温梓卿。 温梓卿的母亲尚在,这是个大家族出身的女人,资料上只能整合一些已有的生平事迹,可不会有什么具体到性格爱好的文字。 恒达企业是温氏的一个重要企业,要不然也不会让这个唯一的继承人来专门掌控。 整个资料看下来,我只是对温家有个大概的了解,对我的心结反倒没有任何益处。 “你找什么呢?” 贾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身后,将脸贴在我的肩膀上。 把我吓了一跳。 她的声音本来刻板平静的要命,她的七情六欲仿佛都被谁抽走了一样,在她的脸上看到的只能是面无表情。 我转头冷不丁看见她,把我吓得差点没有跳起来。 “贾小姐,拜托你别这么神出鬼没的行么?” 陆主任此时也凑了过来:“是你自己看的太认真了吧。我们都站了好一会了。” 我才将文件一合:“你们做什么呀?” “你在做什么,叫了你那么多声你都没听见。” 我垂下眼眸来:“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刚才问你,晚上的时候一起去聚餐吧,美英刚来,大家好增进一下感情。”陆主任对这样的活动一直乐此不疲。 迎接新人这个理由出去吃饭,一般是没人会拒绝的。不是说多重要,而是多少也要给对方一个面子,大家都在一个办公室工作,这样的活动如果不去,好像心里对对方有意见一样,我答应下来。 晚上的时候我喝了点酒,没有多喝。 几个人吃的很开心,我也暂时的忘记了烦恼。 等我们吃完出来的时候,我打算叫一辆车。 陆主任却制止住了我:“你叫什么车啊,让人来接你好了。” 我反应了几秒才知道他说的是温梓卿,我有些不开心:“他回温家老宅了,应该是还没有回来吧。” 贾小姐用力搬过我的肩膀,让我正面面对马路站好,我被她弄得有点疼,去没有出言阻止,只是愣愣的看着前方。 美英惊呼了一声:“呀!那个大帅哥是谁啊?……我的天,他是在看我么?是在看我么!” 温梓卿出现的时候总是这么突然,总在我最想他,最要生他气的时候突然又出现了,搞的我又想生气,又想念他。 美英的声音急促的响了起来:“完了完了完了……他走过来了,走过来……额……” 温梓卿走到我的面前,一把将我抱在了怀中。 我闻见了熟悉的味道,心里不管是有什么火气都烟消云散了。 “我回来了。” 我将头埋进他的胸口,闷声“嗯”了一声。 陆主任安慰性的拍了拍目瞪口呆的金美英:“没关系,你早晚也会嫁出去的。” 贾小姐道:“就算嫁不出去,大不了就像我一样,也挺好。” 金美英瞬间泪流满面。 我才知道原来是陆主任告诉温梓卿我们在这里吃饭的。温梓卿打不通我的手机,自然的打到了陆主任那里。 陆主任没有电灯泡的自觉,眼中只有顺风车,于是温梓卿将三个人纷纷送回家,才开车载着我回到了我们的小公寓。 一进门,他就抱住了我:“念离,我真想你。” 我决心这次绝对不能被他的糖衣炮弹所迷惑,直接了当的说道:“温梓卿,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抬头有些诧异,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我还以为我们已经是交往中的关系了。” “那为什么你不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还有朋友?我身边的人你统统都认识,可是你身边的人我却除了一个看我不顺眼的秘书之外,谁都不知道。” 话说出口,我才知道沈秋泽的几句话竟然深深的印在了我的心里,我居然这么在意。 温梓卿松开了我,他没有立刻回答我的话。 他的沉默像是一根钢针一样戳中了我的,我几乎是瞬间准备好了自己的武装:“你这算什么?我是你的情人么,还是见不得光?这里是我家,你给我马上搬出去!” 我恼火的转身就要回房间,他却先我一步将我从后面抱住。 我用力的挣扎着,力气却怎么也不如他。 我这次绝对不能这么让他糊弄过去,他以为我是这么好打发的女人么,说几句好话,转移一下注意力,我便绵软随和的让事情顺其自然的过去? 不可能! 他见我挣扎个不停,一点没有放弃的意思。 他先松了手,语气无奈的说到:“你这个脾气啊,怎么这么倔强,女人都要和软一些不懂么?” 我更气:“关你什么事!我就是这样的人,你看不惯就赶紧走!” 突然想起当初沈秋泽说我的话,我永远学不会低头,永远那么高傲,再多的耐心也会被我磨光的。 我心中一阵刺痛。 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我知道他也受不了我了,也要走了吧。 我倔强的转过头去,强迫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 等了一会,却没听见他离开的声音。 周围安静下来,我斜眼瞥了他一眼。 只见他苦笑的掏出一个小盒子。 “本来我预定了饭店,布置了惊喜,想要制造一个美好的回忆,给你一个浪漫的约会再拿出来,没想到却不得不提前了。” 我惊呆了,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他向我走了几步,单膝跪在了地上,打开那个小小的盒子。 里面静静的躺着两颗钻石。 “念离,虽然现在的场面不是很正式,但我是认真的。嫁给我好么?” 我脸上的表情还惯性的停留在生气上,手脚却开始不知所措起来。我觉得自己这时候的样子一定很滑稽。 他将小一点的戒指拿了出来,轻轻的套在我的手上。 “念离,嫁给我吧。” “可……我还没见过你家人呢。” 他表情更无奈:“你想见的话,我会安排时间。” “好像……有点突然……” 他单膝一直跪在地上,看这我一直碎碎念的样子,抓起我的手指,让我将盒子里的男戒拿出来套在他的手上。 知道在这个时候和我说什么都是废话,直接将我横抱了起来。 “念离,你没拒绝我就当你答应了。” 我低头没有说话。这种地狱到天堂的落差让我有些晕乎乎的,好像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不知道落到哪儿去了。 “你真的要和我结婚?”我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在做梦。 “是啊是啊。我想让你做我的温太太。”他轻拂着我的脸颊,不厌其烦的回答我。 “那,那你家里人同意么?” “我这次回去就是和他们说这件事的。他们同意了。” “哦。” 他亲着我的眼睛,鼻子,嘴巴,最后在我的耳语:“何念离,我爱你。” 我悄悄的睁眼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轻声的回答说:“温梓卿,我愿意做你的温太太。” 第五十五章 真相,也许你并不想知道 等我第二天上班的时候,看见手上的戒指,竟然有一种做梦的感觉。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向我求婚,我觉得自己绝对已经是时来运转啦。 一到律所,眼尖的陆主任看到我的戒指就夸张的大叫起来,搞的我十分不好意思。贾小姐和金美英闻声围在我的周围。 金美英试探性的问道:“离姐,昨天那个帅哥向你求婚了啊?” “这还用问,我早就看出来温梓卿那家伙对小何不是一般的情谊,没想到你下手还真够快的。”陆主任大力往我的后背上一拍,我踉跄一下。 贾小姐罕见的“啧啧”两声:“温家水深着呢,还不一定是不是好事。” “去去去,你就会泼人冷水。”陆主任使劲的摇了几下扇子:“婚礼什么时候办呀?” 我摇头,有些不好意思:“还没定日子呢,证还没领呢。” 现在的人可能是因为风俗习惯或者历史传统的原因,觉得婚礼比结婚证更重要,但也许是因为职业原因,对我来说,结婚证却比一场盛大的婚礼来的可靠的多。 首先,法律不会保障婚礼,却会保障有着结婚证的合法夫妻。其次,有了结婚证才能真正的在法律是形成认可,拥有夫妻间的权利和义务。 金美英不无羡慕的说道:“离姐啊,你可算熬出头了,找到这么好的男人。要是他有什么朋友来着,你也想想我呗,我其实条件也不差……” “你添什么乱,你才多大,好好工作比什么都强。” 单位里的几个人围着我说话,我知道他们都在关心我,心里十分熨贴。 只是有件事我没说出口。 温梓卿昨天跟我说,希望结婚之后能和我一起去江城生活。江城是华夏最发达的城市,他说可以在那边给我开一间律所,他因为工作的原因恐怕不能一直留在x市。 如果一年前有人对我说这句话,我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但是现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我有许多想法都改变了。 我知道他为了和我在一起,一定顶住了许多的压力,如果去了江城,对他更有好处,那么我牺牲一点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话我没有在律所提起,因为一来金美英的工作还没有完全上手,二来就算是要离开x市,也不急在一时。 可能是公司重心转移的事情,温梓卿这几天总是不见人影。可是他却不像从前,直接消失找不到人。 而是总会抽空给我发信息打电话,我想念他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算接不了,也一定会给我回个消息,告诉我在做什么,这让我安心了不少。 晚上,我回到小公寓,收拾完毕给他例行打了电话,想要睡觉。 没想到刚躺下不一会,他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喂?怎么啦?”我连忙问道,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事,就是想你了。” 我无声的咧嘴一笑,整个人抱住被子,蒙住嘴巴,不让自己出声。 “念离,等我回去,我们就领证吧。” “你什么时候回来?”问出口我的脸上有些发烫,好像迫不及待的要和他领证一样。 “我把事情办完就回去。”电话那边传来低笑的声音,通过电磁波,好像能钻到人的耳朵里。 “念离,我爱你。” “我也爱你。” 当我把戒指呆在手上的那刻起,我发现他的情话好像不要钱似的一句接着一句就冒出来了。 我抿嘴偷了。 “早点睡。晚安。” “晚安。” ……………… 如果要离开x市,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手上的案件全部收尾处理完。宋文东的案子尘埃落定之后,饶佳倩曾经亲自送来一个文件让我签。 到现在我才知道她那个举动是什么意思,恐怕是沈秋泽和她之间出了什么问题,她怕我和沈秋泽再旧情复燃。 我还是仔细的将文件校对了一遍,送来了诚途。 再进这个大门的时候,我竟然有些百感交集。 我曾经在这里费尽心血,诚途有今天的规模,我也是从中出过很大一份力的,到最后被人赶走,当时的痛苦与无奈都不消说了。 我今天来还有个目的,就是将自己的保证金拿回来。那是我自己的钱,被他们扣下了,没理由我要离开x市,她还会死活不放手吧。 想到这里,我一楞,苦笑。 她怎么会不放手呢,倒是遂了她的愿了。 于欣看见我便兴冲冲的赶了过来,眼里还泛着点泪花:“离姐,你走了怎么就不接我电话了,我想找你都没地方找。” 她恐怕是这里仅剩的唯一一个欢迎我的人了。这个傻姑娘,还记着她刚入职时我对她的好处,我心中一暖。 “我是被人赶走的,你再和我交往,对你在这里的前途不好。” 于欣扁嘴:“那你就带我一起走呗,我还是觉得自己当你助理的时候学的东西最多。” 我握了握她的手:“别说傻话,你挤破了头才进到诚途的,你知道多少人盯着你的位置呢。” 我的到来引起了一番骚动,饶佳倩也看见了我,只是微微一楞,便走了过来,将文件往于欣桌子上一放:“校对好了下午给我。” 她看向我,上次见面那个狼狈的饶佳倩已经不见了。 我不想与她争执,说明自己的来意,将宋文东案子的卷宗交给她。 饶佳倩突然瞳孔一缩,眼睛死死的盯住了我的戒指:“温梓卿成功了?你们要结婚了?” 没有嫉妒,没有怨恨,她的语气中竟然带着掩饰不住的开心。 我皱眉问道:“什么叫温梓卿成功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上下瞟了我一眼,像是春花怒放一般笑了:“没什么意思,我就是随口说说。真是恭喜你了,你是不是要拿保证金的?你跟我来吧,我这就给你办理。” 事情比我想象的顺利的多,我以为她多少还要卡我一下,或者给我使点手段什么的,不过这些统统没有。 她帮我办手续的时候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 对,就是这个词。 迫不及待。 我没来得及细想,因为饶佳倩已经送我来到了户主任的办公室。保证金的事情也需要户主任签字才行。 饶佳倩就等在那里,户主任看了看合约,又看了看饶佳倩:“你先出去吧,我和念离说会话。” 她有些不情愿,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情绪又好了起来,转身离开。 我看着她有些莫名其妙。 户主任弥勒佛一样的笑容又展开了:“念离啊,坐吧,到了我这里还客气什么。” 户主任就是有这个能耐,不管与你多大的隔阂的仇怨,只要他想,就能扮出一副与你熟稔至极的样子。 我没心思虚与委蛇,但确实希望能顺利的让他将文件签好,于是我坐了下来。 他才看见我的戒指,有些诧异:“念离,你是要结婚了?” 我颔首。 “我要结婚了,要离开x市。从前多谢您的照顾了,以后请您多保重。” 户主任一楞,也有些感慨。 我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律师,恐怕他一直到了现在才想到了这份情谊,可能想到了过去的时光,心中也是感触良多。 “在大学讲座上下课看见你,仿佛就像昨天的事情。你那时锋芒毕露,我就知道在律师的行业,你一定会十分出色。” “多亏了老师的教导,我当初什么都不懂,所有的律师行业知识都是您教导的。”我坦然道。 户主任点了点头,一时之间感慨无限,反倒是没什么话说了。 良久他才说道:“你是要和爱人去外地发展?” “对,打算去江城。” “江城也不错,比咱们这个地方发展的更好,也有更多的机会。” 一旦双方没有利益纠葛之后,反倒能听到几句真心话。 “不介意我问一句,你爱人是做什么的?”这时的他,又像是变回了我记忆中的长者。 “温梓卿和我,我们要结婚了。” 户主任原本笑容满面的脸上,在听到了我的回答之后竟然变得怪异和震惊。 “温梓卿?恒达集团的总裁?”他确认道,仿佛不可置信。 我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是他。” 户主任手中额钢笔又开始不轻不重的敲击起来。我知道,这是他思考的时候习惯性的动作。 我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了什么不好的预感。 “念离啊,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是真把你当成自己的晚辈来看待。”户主任慢慢的开口:“你知不知道,当初是什么原因让我选择了饶佳倩,而没有选择你?” 我的心猛烈的跳动起来,下意识的觉得他即将要说出的答案并不是我想要听到的。 可是好奇心在此时占据了一切,这是我的心结,我想知道。 “当初,是温梓卿亲自开口,如果想要签下恒达集团,就要先甩掉你。当初香港的案子你没有跟进,大点损失了单位一大笔钱,我也是没办法……” 户主任的话炸响在我的脑袋里,我每个字都认识,合起来却仿佛听不懂。 第五十六章 崩塌 脑袋里所有的思绪都好像相互缠绕的海藻一样,根本理不出一个源头来。户主任的话炸响在我的脑海中,我唯一的反映就是不可能。 这是个阴谋,就好像当初他们费尽心机想要将我赶走一样,户主任这样说,只不过是一个离间我和温梓卿的计谋罢了。 我突然站了起来,因为用的力气太大,凳子向后仰去,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我冷笑道:“如果这就是您的手段,那也实在太小儿科了。温梓卿与我之间的感情不是您随便几句话就可以离间的。” 户主任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向我,我烦躁起来,不愿与他对视。 “告辞。” 我快步离开,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来,连于欣在我身后叫我也不能减慢我的脚步半分。 急切的离开办公大楼,匆匆走了好久,我才疲累的找了在一个广场上的长椅上坐下。 我很少有这种感觉,整个人陷入一种六神无主的状态,潜意识里觉得户主任说的是真话,我的理智我的情感以及我浑身所有的细胞却在拼命的否认。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我的慌张感压下去。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将手机拿出来,给温梓卿拨了电话。 没人接听。 对了,他公司有事,这会儿应该是接不了电话的。 正当我想着要不要接着继续打的时候,沈秋泽的电话打了进来。 我心烦意乱的接了电话:“什么事?” “你在做什么?” 我没有闲聊的心情,语气并不好:“有事就说,没事挂了。” 他顿了几秒钟:“今天晚上有个宴会,是温氏家庭宴会。” 我刚想说没空,听见他后半句话一下子沉默了下来。我知道这里面一定有陷阱,可是却不得不往里跳。 户主任说让逼我离开律所的幕后黑手是温梓卿,紧接着沈秋泽的电话就打来说今晚上温家有个宴会。 我摸着手指上的戒指,在长椅上坐了好一会,才起身。 给了沈秋泽一个肯定的答复,我慢慢往家走去。 有时候我也在想,假如我的性格能软一点,遇事可以不那么要强,是不是活的会比现在更轻松一些? 我手上戴着温梓卿求婚的戒指,他说等到事情忙完了我们就领证结婚。也许我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事情就这么过去。 有的时候真相,不一定是一个人最想要的。 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温梓卿说了谎,只要我不听,不看,不想,只要我再学会盲目一点点,似乎幸福就唾手可及。 可晚上,我还是坐上了沈秋泽的车。 他好像有很多话想对我说,但刚开了一个头就被我打断了。 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去相信任何人说的话,我只相信我看到的。 假如要给自己最爱的人定一个罪名,至少也要给他一个申辩的机会。 到了温家的门口,我才觉得讽刺。 我的未婚夫的家,我竟然从没来过。第一次来,还是因为前男友的邀请。这让我很困惑,自己怎么会允许自己沦落到这样的一个境地。 我恍恍惚惚的下车,差点被车门夹了裙子,幸亏有沈秋泽一旁扶住我,才没有出丑。 他冷冽的眸子似乎有些不忍心,那深处的嫉恨却被好好的埋藏起来,没有让人看到。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来了是为了什么,或者到底是在找什么。 我穿着西装的衣服和裙子,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 所幸沈秋泽仿佛也并不想让人见到他,带着我从后门进入,来到了人群外围。 如果我的脑袋再清醒一点,我就会发现不对劲。 这里是温家,沈秋泽却像是已经来过无数次了一样熟悉。经过一条环境幽静美丽的花园和长廊,我们来到了温家老宅的庭前。 这里觥筹交错,聚集着许多人。 我却在人群中来回搜寻自己想找的那个身影。 我没有看到,我们来早了,晚宴没有正式开始,只有一个雍容华贵的贵妇在招呼着所有人,我看过温家的资料,那应该就是温梓卿的母亲。 他的好相貌一定是遗传。温母应该也快俞50岁了,看上去却还像是风华正茂的年岁。 很快,温墨出现了。 和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一样,这个叔叔身上好像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可以无时无刻不吸引着别人的眼球。 我转过身,不想让他看见我。 沈秋泽好像明白我的意思,挡在我的面前,用后背对着庭前的方向。 我随手拿起一杯香槟一饮而尽,尽量缓解我的恐惧和压力。 “念离,你从前不喝酒的。”沈秋泽半是责备,半是心疼的说道。 我没有说话。 我当然不会告诉他,在他离开我之后我着实过了一段醉生梦死的生活。 他一向不喜欢我喝酒,我便不喝,即使在与客户谈判,不得不饮酒的情况下,我也会带着一件衣服在车里,醒酒了,换了衣服再回家。 如今的我没了约束,却也顾及着现下的环境,不敢多喝。 只用酒暖一下身子,让情绪冷静下来,我便没有再喝了。 我等的有些不耐烦:“你让我来到底是看什么?温梓卿也不在这。” “一会儿就见到了。”沈秋泽笃定的说:“他今天一定会出现。” 我嘴上不说,心里已经相信了大半。温梓卿告诉我说公司有事离开,今天却是温家的晚宴。 不过这个谎言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晚宴是临时决定的也说不定,温梓卿只是没来得及告诉我。 我一遍遍的催眠自己,仿佛起了些作用,我心里不再那么慌张了。 天色渐晚,庭前的灯光一下子亮了起来。 场内寂静,纷纷看向最前面的地方。 “各位来宾,感谢大家在白忙之中莅临我们温家,今天是温氏一年一度的家宴,同时也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日子。” 温墨站在台阶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我的注意力却没有在他身上,而是看向了他的旁边。 温梓卿穿着白色的西装,手中端着一杯酒,站在离温墨不远的地方。 我在看见他的那一刻,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 “……众所周知,我的小女儿在她四岁的时候就失散了,但是二十多年以来,我们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的希望……” 温梓卿的表情十分平静,但是熟悉他的我,还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的不高兴,还有……一点不屑。 “……终于,在去年,我找到了她!温氏的小公主!” 全场响起了掌声,和几乎与掌声一样大的议论声,终于将我的注意力从温梓卿的身上移了回来。 “怎么,温家这个晚宴是要认亲?”我下意识的问沈秋泽。 只见他没有说话,让开了一条路,让我可以清楚的看到前面的光景。 突然,我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款款走了出来,她的脸上露出得体的笑容,挎着温家掌舵人温豪的手臂,一步步的走了上去。 我的脑袋“哄”的一下炸响,她是那么高贵,让我几乎以为自己认错。 饶佳倩,她竟然是温家的女儿? 最后一丝希望,在看到她与温墨还有温墨的妻子拥抱的时候,消失的粉碎。 温氏一家人站在人群的最前方,温梓卿站在自己母亲的右侧,并未发一言。我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零零落落的碎在了地上。 我猛然向前冲去,想要问清楚。 沈秋泽却一直在注意着我,看到我有这个动作,便急忙拉住了我的手臂,将我拖回到他身边,又生怕我发出什么声响,捂住了我的嘴巴。 “念离,你冷静点。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要你离开温梓卿了吧?他根本是饶佳倩的堂兄!我们都被算计了,他千方百计的接近你,就是想让你离开我,离开x市。” 沈秋泽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我拼命的摇头,不可能的,不可能! “当初在幕后帮饶佳倩逼你离开事务所的人是温梓卿,后来在整个x市封杀你的人也是他。饶佳倩一心想要让你离开x市,见你不肯答应,温梓卿便想出了和你结婚的主意,念离……” 他震惊的松开了手,我软倒在了地上,任由眼泪冲刷着我的脸。 沈秋泽摸了摸手上的眼泪,缓缓的道:“离开我的时候,你也没有这样哭过。” 我哭过,我哭过的。 只是这次不一样。 如果说沈秋泽的离开,让我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怀疑。那温梓卿的背叛,让我对生命中所有的感情都绝望了。 一个人一辈子能付出多少次真心呢,偏偏要在我全心全意付出之后再给我当头棒喝,告诉我,我就是个傻,逼。 沈秋泽想要扶我起来,我却一把推开了他,尽力的向外跑去。 他没有追上来,他是温家的女婿,认亲大会结束之后,就该轮到他粉墨登场了,他又怎么会追着我跑出来。 第五十七章 最后的反抗 我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脑袋一片混沌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想什么,觉得x市这么大竟然没有我一个可以去的地方。 那个小公寓里充满了我和温梓卿的回忆,我有些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纵容他那么轻易的走进我的世界,至少不应该让他住进我的房子,这样我还有个小地方可以安安静静的呆着。 我没有醉,一杯香槟还不足以让我喝醉,我的脑子却没有清醒过。可能是我的样子太吓人了,街上的人看见我都绕道而走,指指点点。 我有点害怕会被人将自己这幅样子拍成视频,于是一直低着脑袋,用头发挡住自己,可能这个样子就更可怖了。 绕来绕去,我发现自己站在小公寓的楼下。 我站定了一会,还是抬脚走了上去。 “啪”的一声把灯打开。还是熟悉温馨的一切。 其实我有什么好怨他的呢?难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日子不开心么? 没有,相反,我开心极了。 沈秋泽带给了我伤痛,是因为他才渐渐消失不见,即使他又在我原先的刀口上重重划了一刀,我也不应该因为那些开心的日子感谢他。 我太累了,以为自己会一晚上睡不着觉,没想到一沾上床便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有一只大手,将我触手可及的幸福撕得粉碎,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留给我。 我被梦给痛醒,醒来看见自己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才恍然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我像往常一样洗脸刷牙上班,微笑。 自己的灵魂却好像升在半空中旁观的看着自己的一切,由她来疼着,由我来面对所有人。 我绕道到顾小言那里买了酒,她眼神奇怪的问我又发生了什么事,我只笑着摇头,和她说什么都没有。 其实早有预兆的,只是我选择了视而不见。 饶佳倩每次嫉恨的看我,却总在知道我和温梓卿在一起的时候露出一种看戏的笑容,温梓卿向我求婚,却从未想过要带我回家,因为饶佳倩就在温家,他知道我一看见他,戏就会穿帮。 偶遇温墨的时候,他说经常在家中听到我的名字。 我几乎要给自己一锤子了,这么明显的话我怎么会听不懂呢,温梓卿不对朋友提起我,却反而在家里每天提到我的名字。 他们除了编排要如何算计我,将我赶出x市,还能说些什么。 哦,不。饶佳倩肯定会说的多一点,她恨毒了我,恐怕言语见会更不留情。 想到这里我竟然笑出声来。 何念离,你多傻啊。 温梓卿一步步有计划有预谋的接近你,你不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看的清清楚楚么?因为沈秋泽受了伤,于是万分感谢上苍给了我一个温梓卿,让我找到真爱? 我打开一瓶红酒,也不用杯子,直接送到嘴里“咕咚咕咚”咽下去。 这里没有外人,我不用怕丢脸了。 不用避忌自己是不是丑态百出,只用关心自己的疼到发抖的一颗心。经验告诉我,酒精才是治疗情伤见效最快的药。 我毫不犹豫的饮了下去。 可惜才刚喝了没几口,还没有一丝醉意的时候,大门的锁便发出“咔吧”一声。 温梓卿回来了。 “你在家啊,我回来的时候顺便去了甜点店。”他将外套熟悉的挂在衣架上,就像每个千百次回家的丈夫一样自然:“你不是说想要吃蜂蜜糕点么?我买了一些。” 说着,他转过来,就看见我摆在地上的一堆酒。 我的手里还攥着一瓶刚刚打开的。 他慢慢的走过来,将酒统统收好。 见我紧握着红酒不撒手,他轻声诱哄着说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他从我手中将酒拿到一旁,轻轻的抬起了我的下巴。 我望进那双桃花眼里,想看懂他温柔如水的目光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但是我再一次的失败了,我一向自负聪明,却发现自己才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身边的人竟然一个都看不清。 我垂下眼眸来:“没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想了想我补充一句:“我今天去了诚途事务所,心情不太好。” 他坐在沙发上,将我抱在了他的怀里。 把玩着我的头发,我没有挣扎,任凭他身上好闻的古龙水的香气慢慢入鼻,这样安逸的感觉,让我想要逃避现实。 我的心软了下来,家族不是一个人能选择的,温梓卿有苦衷也说不定,我不信我们之间的感情是假的。 “你这几天去哪儿了?”我突然开口问道,我的声音平静,心中却剧烈的跳动起来。 “公司有事,去了趟外地,不是都告诉你了么。”他亲了亲我的脸颊,笑道:“我说你为什么喝酒,原来是不高兴我离开这么久,别气了,大不了下次带着你一起去就是。” 我攥紧了拳头,任凭指甲切进肉里,却没感到疼痛。 “我今天去律所。”我平静着自己的语气:“陆主任说新来的人不上手,想让我留下,我答应了。” 抱着我的他明显一顿,声音更加温柔,听在我的耳朵里却像是吐信的毒蛇:“我们不是说好了一起去江城的么?我的生意重心转移了,留不下。你放心,我知道你喜欢这个行业,我们结婚了之后只要你想做的话,我不会阻止你。” 我突然转头看他,把他吓了一跳。 我想看他,到底他要多疼爱那个半路出现的妹妹,竟然能让他牺牲自己的婚姻也要让我离开x市。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不喜欢江城,我们不要走了。” 我抓紧他的手臂,像是在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摸了摸我的头:“那我们可以去国外,你喜欢哪里,米兰,巴黎?” 我卸力一样的松开了他,低声说道:“那你的公司怎么办?如果我们去国外,你不是一样照顾不了公司?” “你只是一时之间接受不了而已,等你真的出国呆上一段时间,就会想家了,到时候我们再回来。” 我嘴角微微一笑:“你真是费心了。” 为了让我离开x市,真的是煞费苦心。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他想吻我,我扭过头去:“我累了。” 他只是微微一停顿,便将我拥在怀里,一遍遍的摸着我的头。 我的嘴角却只浮起冷笑,这是个个中高手,我到底是被什么蒙蔽了,才会看不见。 他是个那么冷静无情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我妥协,如果不是对我有所求,又怎么可能呢。 如果他想,他会做出最深情的模样,用最温柔的态度对待你,直到你溺毙在他制造的陷阱中,翻不了身。 第二天我起的很早,他醒来看见我皱眉道:“念离,你是不是没有睡好?” 我照了镜子,看见自己惨白了脸色,对他灿烂一笑:“没什么,太紧张了而已。” 他说今天要去把证领了,我答应了。 他宠溺的抱住了我,我没有反抗。 上车的时候我对他说:“我才想起来,要去一趟单位还有法院,有些事情要处理一下。” 他看了看表,时间还早:“那我送你。” “不用。” “你先去民政局门口等我啊,我们九点在那里见。” 我给了他长长的一个吻,他笑着开车离开。 当他转身的一刹那,我的笑容却落了下来,不复存在。 我没有去单位,也没有去法院。 九点也不会出现在民政局门口。 比起他对我的伤害,我小小的人性一下,也无可厚非的是吧。我来到了顾小言的店中。 “我说何大律师,我这里是要营业的,不是收容所啊。”顾小言打着哈欠将门打开。 她和弟弟就住在店后面连接着的楼里,只要外面用力敲门,里面就会听见。 我咧嘴一笑:“我这回带了东西来。” 我买了好多好多的菜和肉,顾小言接了过去,狐疑的看着我:“你又发什么疯啊。” 我没有回答她。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觉得实在太丢人了。 被骗一次是我不小心,连续在同一个地方跌了两次跟头,我觉得自己的脑袋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我不等她说话就直接挤了进去。 顾小川看见我倒是十分高兴。 他在读医学院,今天还要上课,所以起的比较早:“离姐,你来看我了。” 我摸了摸他的肩膀:“乖。” 顾小言推着顾小川就将他赶走:“快点去上课吧,别迟到了。” 店里重新简单装修了一下,我随意找个地方坐了下来:“顾小言,收留我吧,我没地方去了。” 顾小言白了我一眼,将菜收了起来:“又是情伤啊?” 我靠在她的肩膀上,默默的点点头。 她不耐烦的想要甩开我,突然感觉到了什么,便坐着不动了。 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像是断线的珠子,我根本控制不住。 她的衣服一定被我弄湿了,我浑身颤抖,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她犹豫着抱住了我,轻轻的拍打着我的后背。 偌大的店里,寂静无声。 第五十八章 演员 我在顾小言这里住了三天,平时尝尝唠叨我的她,这回却没了声音,除了控制着不肯给我酒之外,我的要求倒是一应满足。 连顾小川都看出我有些不太对劲,尽量顺着我说话,却不肯给我把她姐珍藏的酒拿出来了。 “你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顾小言将我手中的酒杯夺了下来:“我可不是撵你走,但你这么大岁数了,天天在我这儿醉生梦死的也不是个事儿啊,事情还是需要解决的不是。” 顾小川露出个脑袋,犹疑着说道:“离姐,你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温梓卿。” 我沉默了下来。 我的手机放在顾小川那里,说让他随意帮我接电话,就说我有事。顾小川倒是礼貌的很,不肯接,只是将来电的人记下来告诉我。 这三天来,温梓卿快要将我的手机打爆了。 “我看你还是回去跟人家说清楚。”顾小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这样劝我。 我知道躲着不是办法,其实我也没想一直躲着。 与温梓卿相约在民政局见,我没出现,他一定很生气吧,我快意的想。让他的计划落空,让这个以为可以一手操控一切的男人知道,这个世界上也有他控制不了的事情。 这是我小小的可笑的报复。 这个处心积虑靠近我,不惜牺牲婚姻也要达成目的的人,心一定是石头做的。 我卷了顾小言的酒跑了,结束了我荒唐的报复行动。 回到了小公寓。 温梓卿不在,他那么忙,可能公司又有什么事情要办了吧。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将酒随意的散在床上,自己盘腿坐在上面,不如就在家里一醉方休好了。 旁边的手机还在嗡嗡的响着,没有顾小言不断的照顾它给它充电,在响了好一阵子之后,它自动关机了。 不知不觉的,身边几个酒瓶就空了。 我将他们扫在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好像是摔碎了,我也没去管它。 整个世界与我似乎都没有关系了,酒精让我的神经放松到了极点,此刻我在考虑是不是也弄毒,品尝尝,心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疼了。 “咔吧”公寓大门的锁头发出了声响,有人走了进来。 我的脑袋晕晕忽忽,想到可能是温梓卿回来了。我心中没泛起半分涟漪,手中的酒瓶没有拿稳,“乒乒乓乓”又是一阵乱响。 门外的声音突然顿住了,过了一会又缓缓的响起,朝我走来。 我房间的门被人打开,他的动作很慢,很轻,好像是在害怕惊醒什么东西一样。 温梓卿的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就像我第一次遇见他一样,那时候我也是喝的烂醉,朦胧中看见一个男人的脸,惊为天人。 世界上还有这么好看的人,眉目精致的像画一样。 我冲着他灿然一笑:“我失约了。” “我是故意的。”我补充道。 温梓卿却像是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看着满地的狼藉,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走过来上床抱住了我:“念离,你去哪了?我很担心你。” 我以为他会发火,他会冲我生气,可他的语气中却只有深深的眷恋。 我嘴角缓缓勾起,温梓卿是不是演戏演的太入迷了,他难道已经完全沉醉于“爱何念离”的这个角色里了么? 我推开他,瞪圆了眼珠看着他,因为喝酒口齿不清:“你挂念我?为什么?” “我爱你啊,念离。”温梓卿伸出手来摸着我的脸颊。 他的眼神实在太深情,他的动作实在太温柔,即使我知道这些都是最毒的药还是甘之如饴的饮下。 他底下头来想要吻我,俯身到一半却猛然停住。 我举着空掉的酒杯正对着他,温梓卿雪白的毛衣上红色的酒渍醒目非常。我看见酒顺着他完美的脸颊流了下来,滴在床上,落成一个个美丽的花纹。 “温梓卿,你真恶心。” 再也找不到一个词比它更贴切了,我看见温梓卿的眼神暗了下来,他举手,我以为他要打我,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偏头一躲。 预料的巴掌却没有落下来,他擦着脸上的酒渍。 “念离,发生什么事了?” 即使我做出这样的举动,他的声音依然一如既往的温柔,我在想为了饶佳倩他到底将自己的底线设在了哪里。 我在深刻考虑是不是就算我给他一个巴掌,他都不会生气的事情了。 见我没有理他,仿佛梦游一般,温梓卿的眼中渐渐露出了担心的神色,他握住我的肩膀,让我对着他:“念离,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装,你再装。 我点头,他还想要演戏,我却没有耐心了。 我将手机拿过来,想要打开,却发现它一直黑屏。 温梓卿见我抓狂的样子,拿来一个移动电源,用线连上了我的手机。 很快,屏幕就亮了。 我因为酒的关系,眼睛有些花,但还是磕磕绊绊的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我将手机冲着他一扔。 我敢保证,如果我不是忽略了充电器的重量,这一下就能扔到他的脸上。 温梓卿顿了顿,还是将手机捡了起来。 猛然,他的瞳孔一缩。 我几乎是快意的看着他,揭露他真实面目的时候,从心痛中隐隐散发出一种报复的快感来,让钝疼的心脏再次跳动起来。 照片上面是我在晚宴上拍的——温家的全家福。 饶佳倩和他一左一右的站在温家家主的两边,饶佳倩笑的那么开心,温梓卿一脸冰凉如水。 “你还有什么要解释的?”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这句话来,是不是在内心深处还在想着他会告诉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有苦衷的,你听我解释。” 可是他垂眸,一句话也没说,将手机轻轻的放下,坐了下来。 这个无疑是默认的表情粉碎了我所有的妄想。 “所以饶佳倩是温家失散多年的小女儿,你是她的亲生表哥。” “是。” “你是因为饶佳倩才接近我,想让我离开沈秋泽,离开x市。” “是。” “是你帮着饶佳倩将我从诚途赶走,又对整个x市律所说谁也不许雇佣我,是想逼我离开。” “……是。” 他轻声回答,态度甚至于坦然。 我看见他的肩膀松了一下,像是卸下了什么重担。 我有眼泪从眼睛里滑落出来,随手抄起一个什么东西就向他扔去。 酒瓶被他躲了过去,碰在墙上,“咣当”发出碎裂的声音,再散落到地上。 “滚,你给我滚!”我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道。 我是什么,他们可以随意玩弄于股掌的一个玩具么?我也是有心的,我也会疼,会难过,会流血。 我没有那么坚强,我不会一遍遍被打到再一遍遍装作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眼泪不断的流了出来,温梓卿不顾一切的抱住了我,任凭我踢打挣扎,我狠狠的咬住了他的肩膀,他却不肯放开。 “念离,对不起,对不起……” 温梓卿不断的在我耳边说着,我根本听不进去。 后来,我哭累了,闹累了,酒劲一下下的冲击着我的头脑,我渐渐失去力气。 他却抱着我没松手,我们就躺在狼藉的床上,他从后面拥住我,我渐渐了睡了过去。 梦里,却依旧不平静。 我仿佛身处一处水潭,我明明会游泳,却还是一直往下沉。岸上饶佳倩一手挽着沈秋泽,一手挽着温梓卿,俯身看着我。我整个人沉在水里,好像呼吸不了了一样,我一遍遍的叫着温梓卿的名字,求他救我,可是他却跟着饶佳倩离开了,我挣扎着,却只能眼看着自己一点点沉入水底,再也上不来了。 我觉得浑身滚烫,好像被火烧了一样,一会儿又觉得格外的冷,从心里往外冒寒气。 迷迷糊糊中我听见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来来往往好几个人。 “沈俊,她怎么样了?”温梓卿声音十分焦急,以至于声调都有些不对劲。 “高烧,应该是着了凉。这姑娘是你新的相好么?”一个戏谑的声音笑着说道。 我睁不开眼睛,却听见一阵叮咚的声音,然后是那个沈俊告饶的声音:“我这不是得了解一下病人身份么……哎呀,别打……” 我不知道沈俊是谁,但是温梓卿不在的时候,我却总能听见他在跟我说话。 多数是些无聊的废话,天气,新闻之类的。 有的时候会小声骂温梓卿,可回头又是一片嬉笑怒骂的声音。 我睡的时间可能有点长,可是浑身乏累又不想醒。 后来觉得口渴,于是费力的睁开了眼睛。 “诶……你说你烧也退了,也没啥大病,怎么就不醒呢,我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也不能一直陪着你啊……诶……诶?” 一张脸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我竟然闻见一股好闻的花香。 “你醒了?你终于醒了。”他高兴的手舞足蹈:“温梓卿,你老婆醒了!你快点过来啊!” 第五十九章 爱人的方式 没有一会,温梓卿便赶了回来。 沈俊见到他,表情有点怪怪的,悄悄在他耳边说道:“你老婆是不是脑袋有点问题。” 他的手指在头上转了个圈,温梓卿瞟了他一眼,他立刻收声,笑道:“你俩聊,我先走了啊。” 他走了之后,还把门好好的关上了。 温梓卿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坐在我的床头,想要抓住我的手,却还是收了回去:“念离,你生了一场大病,睡了三天。” 我见到自己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好,床单也焕然一新,我高烧昏迷的时候觉得有人一直在照顾我。 他帮我换衣服,洗澡。我没那么矫情,反正两个人早已经坦诚相见过了,再看一次也无所谓。 生了场大病,我浑身无力,却冷静下来,再没有那晚的歇斯底里。 “我渴了。”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温梓卿立刻端来一杯温水,小心的喂我喝下。 “还难受么?”他靠在床头,让我倚在他的怀里。 我没有力气反抗,也没有心思反抗。他为我的顺从而感到很高兴,一直不停的对我说着话。 “等你病好一点我们去把证领了,然后我带你去江城,我在那里有一处很幽静的房子,你如果不喜欢里面的装修也可以重建。你会喜欢那个地方的,别墅前面有个小花园,你可以……” “我累了。”我突然开口道:“我想休息。” 他被我打断,却没有一点生气的意思,只是手下越发轻柔。 我背对着他,他仿佛知道我没有睡着,亲亲亲吻着我的头发。 这样的他让我心头一软。 我突然觉得不怪他了,身居高位的他又有什么机会可以体会别人的感受,可能他想要的,从来都唾手可得,或者别人双手捧着献给他。 他这样对我,一定也是愧疚的吧,他是不是也很后悔。 天几天的我还在想着用世界上最恶毒的办法报复他,现在却觉得意兴阑珊。 “温梓卿。”我轻轻的叫着他的名字。 他立刻用手支撑着上半身半躺着看着我。 “怎么还没睡?” 我转过身来看向他:“温梓卿,我不怪你了。” 他眼神中瞬间迸发出了神采:“念离……” “我要离开了。”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顿了一会说道:“是,我们就要一起离开了。” 他说“一起”的时候,重音很明显。我知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 我坐了起来。 “温梓卿,我不怨你。你一定也有自己的苦衷。况且你接近我的时候我们也没什么交情,你为了自己的妹妹,做什么也是应该的。” 他的神色并没有因为我的话放松,反而更冷了下来。 我没有避开他的眼光,继续说道:“但是,温梓卿,你们实在太可怕了。饶佳倩,你。你们随时随地可以带上面具,只要你们愿意,就是全天下最好的演员。我太笨了,我看不穿。我太累了,不想再折磨自己了。” 他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我会如你们所愿,离开x市,再也不回来了。你跟饶佳倩说,我认输。温梓卿,我投降了,我比不过你们。” “我说过,会带你离开。” 我凉凉的说:“你以为到了现在,我们还能在一起么?” “怎么不能!”他一下子握住我的肩膀,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说道:“我们彼此相爱,当然要永远在一起。” 我看着他,明明他是这样的认真,他的语气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决,我却摇头,我已经不相信了。 他见我这个样子,反倒是放开了我。 “念离,你的病刚好,还没有清醒。”他的语气再次温和起来:“我们会在一起的。” “为什么?” “因为是我说的。”他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如水的声音缠绕着我。 我却只觉得浑身发冷,我颤抖了起来。 我一字一顿的说:“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 他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很晚了,睡吧。” 我一把拂开他的手,愤怒的看着他:“我都说了会消失的远远的,不会再挡饶佳倩的路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我知道你还在生气,说的都是气话。过几天等你好一点,我们去领证,然后我带你回家。”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不,这应该才是真正的他。 为了接近我,他将真正的自己隐藏了起来,如今才原形毕露。 无论是什么,对于他来说,从出声开始,一切得到的都太简单了。我像是个有趣的挑战,让他觉得新鲜。 他根本不在乎我的想法,根本不在意我的感受。 我算什么,他只想让我做一个听话的木偶罢了。 我心中怒火滔天,却不打算和他争吵下去,他根本不会听。 他愤怒的躺下,他想抱我,我却将他推的远远的。 温梓卿仿佛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我的被子盖紧,也不再说话。 我没有再说要走的事情,他也很高兴我不再提起。 我努力的吃药,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次生病的原因,我的身体却怎么也养不好。 沈俊每天都来看我。 趁着温梓卿不在的时候向我抱怨:“我可是省医院里的第一把刀,就算是省长夫人找我来看病也要客客气气的。你老公可好,对我呼来喝去,还天天叫我来你家里给你看病,简直岂有此理。” 病好之后,我的话变少了。沈俊好像也习惯自说自话得不到回答。 “诶,对了,我说你是怎么泡上我们温大总裁的?我可从来没见到他这个样子,除了……嘿嘿……”他突然住嘴。 我有点好奇,但觉得这不过是他想惹我说话的一个小心机罢了,便没有追问。 “告诉你吧,温梓卿是真想和你结婚,你都不知道温家都闹成什么样了。温老太爷胡子都被气歪了,用拐杖追着温梓卿就打。”沈俊说道这里见我还是没什么反映,奇怪道:“你怎么总是这样一副样子,温梓卿到底喜欢你什么呢。” 我知道他是误会了,以为温梓卿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在一起,我没有给他解释的心思,随便他怎么想。 他可能是个出色的外科手术大夫,我只是个小小的感冒,不知道怎么总是好不利索,但除了开药和给我打针之外他也没什么办法。 温梓卿每天晚上都按时回来。他好像喜欢上了下厨,总是给我变着法的做一些好吃好看的菜。 我胃口不太好,总是吃不了两口,他也乐此不疲。 我没有再提离开的事情。 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我对他说:“我明天想找朋友逛逛街。” 我已经好久没有主动和他说话,突然开口,我看见温梓卿竟然有些惊喜。 他还是犹豫了一下:“你的身体还没好。” 我立刻低头,不再讲话了。 等了一会,他才说道:“好吧,不过不能逛太久。” 我听话的答应了。 我约了顾小言,因为除了她,我也没什么能够一起逛街的朋友。她来到我的公寓,看见温梓卿震惊的瞪圆了眼珠。 他笑着说道:“我们念离就拜托了,她身体不好,如果累了就麻烦你送她回来。” 顾小言晕晕乎乎的点头答应了。 见到我的时候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是去山沟里支教了么?怎么弄成这样?” 我没说话。 温梓卿给我穿好了外衣,仔细的系上扣子,帽子手套一应俱全,左右不放心的看了我好一阵,才将我们送出了门。 顾小言看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我们走到楼下,温梓卿并没有跟下来,我呼吸到了长久以来第一口新鲜空气,才觉得好受一些,好像自由又回到了我的身边。 顾小言对我挤了挤眼睛,我冲她的目光看去。 只见两个穿着西装的保镖正在不远处跟着我们。 我冷笑,还以为温梓卿转性了呢,没想到是找人盯住了我。 顾小言看见我的样子:“何念离,你怎么这么好命呢?” 我诧异的看着她。 “这么完美的结婚对象,我怎么碰不到。”她仿佛不甘心的看了看我小公寓的方向,摸摸自己的脸:“其实我长得也挺好看的吧。” 我低头,不想解释。 温梓卿在外人面前装出一副爱惨了我的样子,这个男人千张面孔,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我懒得与顾小言争辩,低声问她:“东西带来了么?” 她点点头,奇怪道:“你要干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带着她向市中心的商场走去。 我身体确实有些受不了,还没有多长时间我就累了。实在不行就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了下来。 远远的还是能看见保镖的身影,顾小言道:“到底怎么了啊?你男朋友还给你雇了两个门神?” 我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她吃了一惊。 我恳切的看着她:“顾小言,我要离开,你得帮我。” 第六十章 逃脱 顾小言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何念离,你是不是生病还没好呢?你这幅被人绑架了求救的样子是闹哪样?” 我沉默了。 可能在所有人看来,我都是不知好歹吧。一个爱我的男朋友,天之骄子,非要和我结婚,对我关怀备至,几乎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我却一心想着要离开,偷偷的联系顾小言,让她帮我,还要使计策才能“逃走”。 我苦笑:“你就当我不知好歹吧,反正我是一定要离开的,就算你不帮我,我也会找其他的办法。” 我起身就要走,顾小言连忙拉住我:“好好好,你别急啊,我也没说不帮你,只是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有点奇怪,不怪我心里打鼓。” 我张了张嘴,却将话咽了回去:“发生了一些事情,总之我是不会和他在一起的。” 顾小言神色复杂,叹了一口气:“你前一阵就是因为他才去我那儿喝酒的吧?” 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她见我一副已经下定决心,十匹马拉不回来的气势,只能说道:“你想我怎么帮你?” 我让顾小言给我带了现金,还有必要的东西,我出门的时候带着钱包里面有我的身份证,我将卡交给她:“密码是xxxxxx,里面有我的存款,就当是还钱了。” 她没矫情的收下,说道:“你……打算去哪?” 我没有说话,却不是不愿意回答,而是我自己根本不知道要去哪,于是只能沉默。 “那,外面那两个,你打算怎么办?” 我看向了那两个保镖,我没想到温梓卿竟然会派人跟着我,这让我的逃跑计划增加了难度,但是对于一个想走的人来说,却不是迈不过去的大山。 我在顾小言的耳朵旁边低语了几句,她神色古怪的看了看我,终究还是点点头。 我站起来,挽着她的手,去了洗手间。 我不是x市人,却对这里充满了感情。 这里的大街小巷,我都熟悉,商业街的每一栋大楼我都可以如数家珍。这里有我认识的人,大多数是敌人。 我在这里一展才华,更年轻一些的时候充满了斗志,想要在这个城市打拼出自己的一席之地。 事实上,我觉得自己是成功过的,至少对于我这种普通家庭出身的孩子来说,我算是成功的。 只是后来,身边的人一个个的背叛,离开。 我觉得自己竟然开始有些同意饶佳倩当初对我的评价了。我这种人,根本没有什么朋友。 我太高傲,太刻薄,太自以为是,所以所有我为之真心付出的人全部会都离开我。 我戴着一顶在刚刚在小摊上买来的鸭舌帽,静静的坐在机场大厅里。 退回几个小时前。 我和顾小言去了咖啡店的洗手间。这间咖啡店我十分熟悉,从前有空没有空总是会过来坐坐,于是我知道它除了前门之外,在后巷还有一个后门。 为了躲避外面的保镖,我和顾小言换了衣服。 我让她在洗手间里面呆着,直到保镖闯进来,她瞒不住为止。 而我穿上她的衣服,从后门出去,直接离开。 当我们准备停当,我要离开的时候,顾小言突然拉住了我,吞吞吐吐的说:“你如果找到地方安顿下来了,就给我来个消息,好让我知道你人没事。” 我知道她在关心我,在我身边充斥了虚情假意的感情之中,这种关心弥足珍贵,我抱了抱她,轻声说:“我会的。” 我将衣服上的帽子往头上一罩,开门走了出去。 走出后巷,确认没人跟着我,我直接打了个车,去往机场。 买了时间最近的机票,看一眼机票上的城市。竟然是遥远的南城。 这样也好,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个地方,越远越好。 飞机再有一会就要检票了,我犹豫着打开手机。疯狂进来的短信和未接来电,我知道温梓卿已经发现我走了。 其实,他可能,也许有那么一点喜欢我吧,我自嘲的想。 在x市我没有朋友这句话,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名不副实的。我斟酌着给陆主任和贾小姐编辑了一条信息,说我要离开了,希望他们保重之类的。 想了想,给张加林也发了条信息。 其实,我们之间也算是朋友了吧。 张加林马上回复了我。 “你要去哪?” 我没有回答他,我谁都不想告诉。 我抬头,见检票登机还得再等一会。 看着手机打了几行字。 “我走了,你保重。”我稍微一顿,有写道:“我不怪你,也希望你别再找我了。” 温梓卿。 如果说沈秋泽和饶佳倩的背叛让我尚有一口气还可以进行反击的话,温梓卿这致命一刀捅在胸口,我是半点反抗的力气也没有了。 我恨他,也埋怨他。可是我就要离开了,所有的一切都将随风而逝。 我没有行李,身上只有一个钱包,和一个小包里面满满揣着的现金。短信发出去的时候,我的手机又疯狂的响了起来。 温梓卿一遍遍的打进来,我却关了机。 就这样吧,再见了。 我在心底默念。 我站起来正要排队检票,却突然发现前方有一阵的骚乱。 远处,几个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匆匆赶来,在人群中挨个辨认着,造成骚乱。 我猛然心底发凉,因为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正是那个从早上一直跟着我的保镖!他的个子很高,剑眉星目,我绝对不会认错。 一瞬间一种巨大的恐慌在我的全身蔓延开来。 他竟然还不愿意放过我么? 我立刻低下头,将帽檐拉低,四下看去,这样穿西装的人,竟然四面八方都有,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的? 就连顾小言都不知道我要去哪,温梓卿怎么找的到我? 我有种被蚕丝死死的包住,挣脱不掉的感觉。 眼看着他们在不断的向我缩小范围,我知道自己没等上飞机就会被抓住。 机场的保安已经纷纷围了过来,像是在面对恐怖分子,西装男只对他们的头头说了几句话,保安便纷纷散去。 我还是错估了温家的势力,即使已经将这个庞然大物往最厉害处想了,我还是发现它的力量似乎超乎我的想象。 我只能趁着他们还没有发现我的时候离开。 我不能站在这里排队等检票了,我尽量低着头,像是要把头埋进身体里,头也不抬,快步往楼下走去。 身边穿过几个西装男人,他们却没有发现我,我捂住即将跳出胸口的心脏,急忙下楼。 随意找了一个最近的机场大门,钻了出去。 等看到了眼前的景象,却让我觉得浑身冰凉。 温梓卿靠在车子的旁边,神态止不住的风流优雅。他只目光一扫,便停在了我的身上。 他缓步朝我走了过来,好看的眉眼弯弯一笑:“傻瓜,你想要去我陪你去就是了,自己走路不累么?” 他抬手想要抓住我,我却猛然跳开。 此刻他再也不是那个温文尔雅,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冷静温和的男人,对我来说,他就像是一个最厉害的猛兽,任凭我蹦达,我自以为已经脱离的他的掌控,却不知道他一直在暗处悄悄的盯着我。 我的动作似乎让他不太高兴,他的笑容却没变:“走吧,我们回家。” 此刻,西装的保镖纷纷跑了回来,温梓卿对下面的人说了几句,大家便动作迅速的上了车,只留下一辆跟着温梓卿,剩下的在短时间里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些训练有素的人不可能只是保镖,我心底越加发沉。 他们是雇佣来的么?还是温家自己的势力。 我站在原地不动,温梓卿失去了耐性,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将我往车上拉。 我像是受惊的兔子,拼命的反抗,现在反正大家已经撕破脸皮,我索性尖叫,叫来警察最好不过,还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温梓卿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轻声在我耳边吹着气:“那个帮你走的女人是谁来着?顾小言吧,她还有个弟弟,看起来很关心你的样子。” 我一下子僵住了。 “陆主任还有贾小姐都在找你呢,哦,还有张加林,这我倒是觉得奇怪,你什么时候和他成为朋友了?” 我像是在看一条毒蛇一样恐惧的看着他,一瞬间我明白了他为什么能清楚的知道我在哪,还知道我会从机场哪个大门走出来。 追踪器……这个男人竟然在我的手机里装了追踪器! “什么时候……” “你生病的时候。”他仿佛知道我要问什么,将我塞进车里之后回答我说:“上次你消失了把我急的不行,我就想着如果你下次再玩失踪怎么办,于是趁你不注意的时候在你的手机里装了个小玩意,看,今天就用上了吧。” 他将我抱在怀里,他的身上体温很暖,我却从心底往外冒着寒气。 “怎么抖成这样?”他关心的问道,手臂又紧了紧,对前面说道:“把暖风打开。” 司机:“是。” 第六十一章 只要我想要,便没有得不到 “你究竟想要什么?”我声音很轻,如果他可以就此放过我,我会毫不犹豫的示弱:“如果我有什么得罪了你和饶佳倩的,我向你们道歉。” 温梓卿将头抵在了我的肩膀上:“是我和饶佳倩对不起你,你道什么歉。” “那,如果你不怪我的话,为什么不肯放过我。” “还要我说多少次才行。”温梓卿在我的耳边叹气:“我爱你,想和你在一起。” 他的情话不再像从前那样让我快乐,我才突然认清一个事实。 这个男人从来都是掌控一切的那一个,所有事情都要由他支配,受他控制才行。那个在我身边温润儒雅,给我做菜,对我百依百顺的男人只是他的一张面具,可能没做过那种事情,反倒是令他觉得有趣吧。 可温梓卿就是温梓卿,骨子里的血液却不会改变。 我的不受控制就是一根导火线,让他提前撕掉了伪装。 “温梓卿,如果你了解我,你就应该知道,你那样对我之后,我是不会愿意和你在一起的。”我试图和他讲道理,语气诚恳至极:“你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我们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他没有说话,我以为他在考虑我的话。 半晌,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我有些绝望了。 那颗他用来向我求婚的戒指静静的躺在里面,他不顾我的反对给我套了上去:“你早上忘了带戒指,我给你送来了。” 他根本不听我说话,于是我省下了力气。 他的车子宽敞豪华,周围有小格子可以放东西。他像便魔术一样便出了一个饭盒。 “你中午没吃饭吧,我给你做了你喜欢的东西。” 我撇过头去,不理他。 现在的我觉得整个人像是吃了一个苍蝇一样难受,根本吃不下去任何东西。 我顺手从格子里面掏出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咽了下去。 温梓卿见我不吃,也并没有强迫我。 车子开的很稳,我才发现开车的并不是他原本的司机,而是那个一直跟着我的大个子保镖。 将我抓回来也一定有他的功劳,我在心里给他狠狠的记上一笔,早晚让他还上。 不知道温梓卿有没有为难顾小言,还有陆主任和贾小姐,我突然的不辞而别一定给律所带来的很多的麻烦。 我这样想着,眼皮却像是在打架一样。 温梓卿的声音成了最好的催眠曲:“累了吧?那就睡一会,反正还有很远。” 我迷迷糊糊的想着,机场里我的公寓确实有点远,有的时候赶上堵车要走一个多小时,我想我是真的累了,随意的靠在一个地方,意识便沉了下去。 ………… 大病初愈,又身心俱疲之下,我竟然睡了好久。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好像有点太黑了,窗帘被拉上,我看不清周围,捂住脑袋坐了起来,大口的呼吸让自己稍微清醒一下。 等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看清了周围,却像是突然被一道雷劈中了一样,惊的我立刻跳下了床。 我急忙摸索到了墙边,将灯打开。 这一看之下,最后一点侥幸也没了。 这里根本不是我的小公寓! 我慌了,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房间很大,中央是我刚才躺过的大床,屋子里的装修豪华,我确定如果我曾经住过,或者来过这里的话,我一定记得。 我身上穿着丝绸的睡衣,脚下是最高级的羊绒地毯。周围的摆件精美异常,我却没有欣赏的心情。 我看见了床头边上的座机电话,急忙冲了过去。 直接打了110. 电话一被接起,我便急忙低声说道:“你好,我被绑架了,请派人来救救我吧!” 电话那头只顿了一小下,便有个客气的女声传来:“何小姐,你醒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扔了电话。 转身往门口跑去。 还没跑到的时候,门便自动打开了。 温梓卿端着一杯牛奶看着我笑道:“起床了,小懒虫。” 我一阵恍惚,如果不是周围的环境不对,我几乎要觉得自己回到了过去的时候。 温梓卿宠着我,每天早上我明明可以自己起床,却非要他来叫我,亲亲我,我才爬起来。 他会端着温热的牛奶,笑着对我说:“起床了,小懒虫。” 我晃了晃脑袋,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是哪儿?”我的声音颤抖着。 “江城的小别墅。”他将牛奶放下,向我走来。 我要气疯了,咬牙切齿道:“你给我下药?” 他没有否认,只是无奈的看着我:“你像个炸毛的小猫,不肯跟我走,我只要让你睡着再把你接过来。” 我眼前一阵发晕,就是车上的那瓶水里,他竟然给我下了药,然后将我带到了江城。 “温梓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看着我有些心疼,向我靠近着:“你生我的气,我是实在没办法了,才用这个办法的,你别气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我摇头,不断的向后退去 “你别过来!”此刻他对于我来说,无异于一个洪水猛兽。 相比于我来说,温梓卿冷静的很:“你喜欢么?你和我说过,喜欢住在一个有落地窗的地方。” 他将窗帘打开:“这里都是按照你说的布置的,虽然还不是很完美,但随你,你想怎么改都行。” 月光顺着玻璃窗打了进来,我才发现现在已经是夜里了。 落地窗外面有个很大的阳台,上面还有个巨大的躺椅,我才想起自己以前对温梓卿说的话。 天气好的时候,可以拿本书,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晒太阳,下面是花园,可以闻到外面阵阵花香。 “我不要了,我不想要。”这样的温梓卿让我很恐惧,也很抵触:“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温梓卿,我不想留在这个地方。” 他自说自话的一点点实现着我们曾经说过的诺言,可是这些已经不是我想要的了。 这样下去,就算有一天他突然拿出个结婚证来告诉我,我们已经结婚了,我都根本反抗不了。 “你放我走吧。” “你能去哪里呢?” 我发狠道:“哪里都比这儿强。” 温梓卿隐在阴暗处,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他的声音沉沉:“你想去找谁?沈秋泽么?” 这个名字在我们之间是一个禁忌的话题,我从来不提他,温梓卿也从来没有说过。 我曾经是那么庆幸自己离开沈秋泽,遇到了温梓卿。 我低声道:“就算是沈秋泽,也比你强,至少他不会强迫我做我不想做的事情。” 我话一出口,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好像沉默了下来。 我再不忌说出任何能够伤害他的话,只要他能对我此时此刻所受的折磨感同身受! “可惜,你不可能再见到他了。” 温梓卿话音刚落,便大步向我迈了过来。 我一直防备着他,见他过来便朝着门口跑去。 却一把被他从后面拦腰抱起。 “啊!”我惊声尖叫,整个人被抛向了空中,再落到床上,虽然柔软,我还是摔得七荤八素。 没等我反映过来,他便覆上来将我压在身下。 我看清了他的神色,他冷冽的眼神仿佛刀剑一样射在我的身上:“不许你想他。” 我气极冷笑:“你绑得了我的人,还绑得了我的想法么!” 他的吻瞬间铺天盖地的落了下来,落在我的唇上。 这已经不能算是吻了吧,我咬紧牙关,他却反复舔哧,我摇头想要摆脱他,他一只手将我的双手固定在脑袋顶上,用腿压住我不断扑腾的身体。 另一只手开始在我的身体上摸索。 我脑袋哄的一下炸开,张开嘴狠狠的咬了他一口。 鲜血的味道马上在我的唇齿间飘散。 他抬头,我恶狠狠的看着他。 当初在小公寓我不反抗是因为已经决定要走了,上不上床都无所谓。此刻被他压在下面的不只有我的身体,还有我的自尊,我的灵魂! 不管一个男人多么自我感觉良好,强迫一个女人和他在一起就是恶心!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摸了摸嘴角上的血迹,没有生气,却突然笑了出来。只是笑的更冷,更冰。 “我想要的,还没有得不到的。” 他说完,便再也不留情。 大手将我身上薄薄的睡衣撕碎,我拼命的挣扎尖叫,他却好像根本不在乎我一样。 这里是他与世隔绝的城堡,他便是这里的王。 他分开我的双腿,没有丝毫前戏,猛然的挺进。 我的心里在抗拒,身体便毫不妥协,剧烈的疼痛让我倒吸一口冷气。我像个虾米一样想要缩起来,他却按着我,一点停顿都没有,大力的运动起来。 谁说即使心里不愿意,只要身体契合就能不疼的? 我强迫自己放松,我不想伤害自己,可是身体根本不听我的指挥,抗拒的要命。 他大力在我身上挞伐,我只感觉到疼痛,没有一点快感。 他像是在发泄一样在我的身上用力的揉捏着,很快我浑身上下便青紫交加。 我只能祈祷快点结束,却最终没能等到,便昏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无法幸福 我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翻一下身便觉得全身上下都在叫嚣着疼痛。眼前一阵昏天暗地,我几乎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清醒了一会,眼睛适应了眼前的黑暗,我才发现并不是自己的眼睛瞎了,而是屋子没有开灯。 我掀被下床,落到地上的时候,脚下一软,摔倒在地上,我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不是因为碰撞。地上铺满了厚厚的地毯,即使突然跪在上面也不会十分疼痛。刚才的一个动作,让我觉得下半身火辣辣的像是撕裂般,想起昏迷前温梓卿冷漠的对我,仿佛我只是一个充气娃娃,没有半分感情。 我攥紧了拳头,咬牙站了起来,打开灯,我才发现现在并不是黑夜,只是因为厚重的窗帘挡住了阳光。 我将窗帘拉开,刺目的太阳晒在我的脸上,我下意识的撇过头去。 震惊的看见自己身上大片青紫的痕迹,好像已经上了药膏,但触目惊心的样子只让人看见了不寒而栗。 我几乎要落下泪来,一股浓浓的屈辱从我的灵魂深处迸发了出来,疼的不光是我的身体,我觉得自己整个灵魂都被强暴了! 我哆哆嗦嗦的走到衣柜前,给自己找了套衣服穿。 打开衣柜我冷笑,不知道这里住过多少女人,整个衣柜竟然都是满满女人的衣服。我随意找了套内衣和衬衫裤子给自己套了起来。 才发现,所有的衣服上面标签都没有摘,全部的衣服都正好符合我的尺寸。我心里没有一丝的感动,他惯会收买人心。 只是看清了他的真面目后,我更没有与之对抗的力气,只想远远的离开他才好。 唯一庆幸的是,他没有在我身上栓链子。 我从前给有钱人家打官司,听说过那群大少爷的手段。 遇到喜欢的了,便先是小意追求,拿钱收买,一般女孩子这样也就追到手了。碰上不听话的,油盐不进的女人,便会施展恶心的手段。胆子小的下个药,做个圈套之类,胆子大的直接将人绑到家里,再不听话便用链子锁在床上。 这种与狗无异的对待方式,让人听了只会不寒而栗。 我踉踉跄跄的朝门口走去,一心想要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离开温梓卿那个可怕的男人。 可当我握着门把手,想要推开门的时候,门却像是被固定在了地上一样,纹丝不动! 我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试了又试,才终于明白,他不是用链子拴住了我,而是直接将门直接锁了起来! 这种如果反锁只能从外面拿钥匙进来,里面人根本出不去的设计,专门用来困人用的! 我发了疯一样的踢打大门,可除了让自己的手脚更疼之外没有任何用处。 我突然想起什么,满屋子的寻找电话,可是别说手机了,就连床头原本只能用来叫佣人上来的座机也不见了。 一种极大的恐慌在我的心中蔓延开来,温梓卿竟然真的想要将我困在这里,永远不让我出去了么? 这种念头一起,便一发不可收拾。 我在屋里到处寻找能找到的东西,用力的砸向门口,不能拿起来的便将它摔倒在地!直到房间里没有一样完整的摆设之后我才坐在地上低声的哭了起来。 温梓卿就是这个时候开门走进来的,他仿佛没看见地上的狼藉,反手关了门,走到我的身边,将我拥进怀里。 “别哭了,身体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吃点东西?” 吃点东西?去你妈的! 他将我困在这里,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仿佛一直都只是我自己在无理取闹。 我目呲欲裂,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抬手,一巴掌挥到了他的脸上。 “啪”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的脑袋微微偏了过去。 我一天多没吃东西,浑身无力,手上根本没劲,打在他的脸上也不会很疼。可我还是下意识的远离他,靠在床角,想将自己缩起来。 他这样厉害的人物,肯定没被人打过吧。 可我再也不怕他报复了,他夺走了我的全部,最后连我的自尊和自由都拿走了,他还能伤害到我什么? 温梓卿停滞了几秒钟后站起来走向我。 我抱着膝盖坐着,几乎要将脑袋埋起来。 他一把抓住我的脚踝将我拉向他。我摔倒在床上,又挣扎起来。 可我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怎么可能反抗得了他,他将我身上的衣服尽数扒去,我躺在床上像是死鱼一样,双眼看着天花板,也不挣扎了,也不说话。 他想要就要吧,我闭上眼睛,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可是浑身却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还存在于我的脑海中,我僵硬着身体等待那一刻折磨的来临。 他分开我的双腿,却没有我预料到的疼痛。 我的下半身感到一片清凉,我慢慢睁开眼睛。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的药膏,正给我细细的涂抹。 我脑袋“哄”一下,这比他的侵犯更让我羞耻。 我挣扎着不让他涂药,他却像是铁了心一样按住了我。 我本不想说话,此刻却不得不开口:“我,我自己会涂。” 他好看的桃花眼定定的看着我好一会,才将药膏放在我的手上。我立刻弹跳起来,躲进了洗手间。 镜子里的我像个游魂,根本没有一点美感。我不知道温梓卿要这样的我有什么用处,除了证明他对生命中的一切都可以掌控之外,还能得到什么好处。 我磨磨蹭蹭的抹了药,犹豫着要不要也抹在身上一些。 “身上也抹。”门外突然传来温梓卿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来回找着这里是不是有摄像头。 仔细的在洗手间里摸索了一遍,又检查镜子是不是反光,我做律师的时候就知道如何分辨镜子是单面镜还是双面镜。 没看出什么名堂来,温梓卿却不耐烦的敲着门。 “你在做什么,你再不出来我就进去了!” 我忘了这里是他家,他对每一扇门都有钥匙。 尽管不想和他再说话,却更不想他开门进来:“我,我马上抹好了。你给我拿套衣服。” 门外悉悉索索的响了起来,他再敲门的时候。 我打开一条缝,将衣服迅速的拿进来,又锁上了门。 他给我拿了一件宽松的丝绸睡衣,我没办法,只能穿上出去。 出来的时候发现屋子竟然已经被打扫干净了。 我冷笑,他的佣人倒是勤快的很。 房间中央多出了一个餐车,上面摆着精美的食品。 他拉我上床坐好。 “我学会了一道点心,你不是喜欢x市那家糕点么?我已经买下来了,还学会了怎么做,你尝尝看,好不好吃。” 他拿起一块点心给我,我不张嘴他就一直举着,我想和他谈谈,不愿意再激怒他,想了想还是将点心咬了一口。 “好不好吃?” 我垂下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眼中就要泛起的光泽。 好吃的,竟然和记忆中的糕点味道一模一样。 他见我吃了,仿佛十分高兴,又喂我吃了粥,直到我真的一点也吃不下了,他才命令佣人将餐车推走。 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女人,四十多岁的年级,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 温梓卿仿佛对她很客气:“陈妈,辛苦你了。” 这个叫陈妈的对温梓卿笑了笑,又看了看我,才离开。 等她将门关上,我才吐出一口气。 “温梓卿,我想和你谈谈。” “我不想谈。”他淡淡的说道。 我一楞,刚才他还一直想要逗我说话,现在竟然不想和我谈,我拽住了他的衣角:“温梓卿,我们说说话吧。” 我的声音有些沙哑,他轻轻的拂开了我,神态优雅又冷漠。我心里一沉,知道刚才那个温柔的,将我要小心翼翼碰在手心里的他已经消失不见。 “如果你想说要我放你走,你还是不用开口了。”他睥睨的看着我:“那是不可能的。” 我用最温和的语气,最卑微的神态,恳求的说道:“为什么呢,温梓卿,我对你对饶佳倩都没有威胁了啊,我发誓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眼前,你放我走,好不好……” 他的眼神渐冷,像是三九寒冬。 “你想都别想。” “温梓卿,求你了,好不好?你还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我看着他,企图让他看清我眼中的绝望。 “我不想要什么,只要你留下来。” 我崩溃一样的捂住脑袋:“我不想留下来,我不开心,我很痛苦你看不见么?” 我一定是看错了,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强大如他,眼神中竟然流露出了一丝悲哀,但却转瞬即逝。 “我只知道,你走了,痛苦的便会成了我。” 世界上还有比他更自私的人么!从头到尾他只考虑到他自己一个,无论是在x市将我逼的走投无路让我离开,还是此刻不择手段的让我留下,他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我怎么想的对他来说,比他扔掉的垃圾还不重要! “温梓卿,我们不会幸福的。” 第六十三章 用什么控制你 温梓卿只是轻轻勾勾嘴角:“就算痛苦,我也要你在我身边。” 我从来没有发现和他沟通是这么困难的事情。 我们站在沟壑的两端,明明相距不过咫尺,脚下却是万丈深渊。仿佛触手可及,可谁也不愿意迈出会粉身碎骨的那一步。 晚上,他从后面紧紧的环住了我。 他的怀抱还像从前那样温暖,我能感觉到的却是对我的禁锢。 我慢慢等待他睡着,身后的呼吸平稳下来,才悄悄扭动着,想要离他远一点。却只要一动,便会被他伸长手臂捞回来。 我便不动了,两个人相拥着,却只能睁眼等待天亮的来临,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么。 直到天亮的时候,他离开了房间,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这一觉也没睡好。天大亮的时候有人开锁进来了。我还以为是温梓卿,没有转身理会。 “何小姐,吃点东西吧?”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我转过头,看见昨天送餐车进来的陈妈正在床边笑呵呵的看着我。 我盯了她一会,还是坐了起来。 “我有点晕,还是你喂我吧。”我轻声道。 陈妈好脾气的欣然应允。 一边吃饭,我一边随意的问道:“你是这里的佣人?” 她点头:“我在温家做了20多年了,少爷还是我看着长大的呢。” 她喂什么我吃什么,十分顺从。 “这里是温家宅子?” “不是,是少爷自己的地方,自从夫人去世后,我就在这里给少爷看家。” 陈妈几乎是有问必答,我放下不少心。 “这里是江城么?” “是啊。”陈妈惊奇的看着我:“何小姐你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 我抿了抿嘴唇:“我……在路上睡着了,温梓卿带我来的。” 陈妈既然不知道温梓卿对我做的事情,我就不说,这样可以降低她的防备。 我继续问道:“这里离市中心远么?” “有点远,可是交通还是很方便的。” 陈妈的长相很讨喜,眼角只有笑纹,一看就是和容易说话的。 “陈妈,我来这里好几天了,家人人该担心了。你能借我电话用用么?” 陈妈有些为难:“这……不太好吧,少爷没吩咐。” 我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我突然抬起手来,想要扶一下头,陈妈手中的碗勺却在我的眼前,被我打翻在地毯上。我道歉,陈妈说没事。 “陈妈,你拿东西擦一下吧。给你添麻烦了。” 陈妈摇头,转身就往外走去。 她真的对我一点戒心都没有,我对即将为她带来的麻烦感到抱歉,但这并不能一丝一毫的妨碍我的逃离的脚步。 陈妈出去了,她并没有锁门! 这是一个没有深思熟虑的逃跑计划,可对我来说,这个机会却千载难逢,我一秒钟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我脚上只穿着拖鞋,这是我第一次走出房间的大门。 别墅构造简单,往前走几步就是楼梯,我在楼梯边上可以看见别墅的正门口。 我不知道厨房在哪,也不知道这里有几个佣人,甚至不知道出了大门之后的方向。我的脚步却没有丝毫的迟疑,心里只在祈求老天保佑。 过程出乎我意料的顺利。 在打开大门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再一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我,觉得那微微冷冽的风都是那么怡人。 别墅的占地面积很大,它有一个自己的巨大的广场,中间几乎没有遮挡物。 我只能尽我最大的全力往边上跑去,别墅的四周载种了许多的树木,这是我被困在房间里往窗外看见的。 树木可以遮挡我的身影,我只要一直往南的方向走,我就不信能走上十几分钟还看不见大门! 好像自从生病以来我的身体就不太好,走到小树林旁边的时候我几乎已经气喘吁吁。脚上的拖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掉了一只,我却不敢停下来。 因为陈妈恐怕会很快发现我不在房间里,就算她会先在别墅内部找上一圈的话,顶多十分钟就会发现我已经跑了。 我没有表,走了没多久的时间,便听见身后远远的传来呼喊的声音,我知道自己不见了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于是更加心急如焚的往前跑去。 我不是要从大门出去,而是想要从大门旁边找到一个较矮的地方翻出去。 身后有声音传来,我立刻提高了警惕。躲在一颗大树后面。 没一会,便看见几个保安和一个佣人的身影从我前面小跑过去。 “你们去前面找,剩下的人分左右!”一个像是管事人有条不紊的吩咐着,所有人都按照他的命令动了起来。 我老实的藏着,捂住心脏,怕被人听见我心脏跳动的声音。 良久,等到后面不再传来任何声响,我才冒出一个头来,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他们果然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跪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喘息着。 随后,一个另人绝望的声音从我的后面传来:“何小姐,跟我回去吧。” 我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我没有抬头,只看见一条黑色的西装裤。 这不是温梓卿,这不是他的声音。 “何小姐,请你不要让我难做。” 我才慢慢抬起头看了来人,认了他几秒钟,我才将他认出来。 他就是那个在x市做我保镖的大个子。 我慢慢的站起来,站的离他远了一点,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猛然抬腿拼命的往南跑去。 嘴里大喊着:“救命啊!救命!” 我知道自己离别墅大门口不远了,期待有人会听到我的声音然后报警。这个行为很幼稚,却是我最后的希望。 还没跑两步,突然脖子一疼,失去了意识。 我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长到到了最后我都不记得自己到底梦见什么了,只能想起梦里面的我不断流泪,十分伤心。 仿佛有双温柔的手掌轻轻的为我擦掉眼泪,不断的用最温柔的声音对我说:“别哭了,都过去了。” 我想要抬手抓住什么,却徒劳无功,什么都没有。 我的意识恢复了,却不想睁开眼睛。 听见温梓卿在我的旁边冷声训斥着别人:“两次了,如果还有第三次,你也不用留在这里了。” 我下意识的知道他在训斥那个大个子,说在他眼皮底下,我跑掉了两次。 我装作睡着。 可周围安静了一会,就听见温梓卿对我说:“醒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发现我装睡的。我只能睁开眼睛。 这一眼却看的我肝胆俱裂。 他坐在我的床边,手中正抚弄着一根银色的链子,在灯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只见它的一头已经被牢牢的锁在了床头上,另一头有一个好看的蝴蝶结,巧妙的做成了一个搭扣。 我大气不敢喘一声,我知道这是为我准备的。 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 温梓卿轻轻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你就不肯听话呢?” “这个玩意还是朋友消遣的时候送我的。我从来没用过,也不想用在你的身上,可你为什么要跑呢?” 他一眨不眨的盯着我,眼神几近深情。 随后,他将链子随手扔在地毯上,伸出手去,我才发现床上还放着一个白色的小盒子。 我咬牙不肯说话,他将盒子打开,我瞳孔一缩,整个人剧烈的颤抖起来,仿佛他手中握着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怪物。 那白色的粉末轻融在了细小的针管里。 我退缩了,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不能这么对我……” 灯光晃在他的脸上,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只是那完美的轮廓,狭长的桃花眼,此刻却泛着异样的光来。 “听说这是最新的毒品,你放心,你想要多少都行。”他微笑着看着我:“这样你就离不开我了。” 他伸手抓我,我尖叫着踢打他。 他却轻而易举的制服了我,将我压在床上。 诱哄着说道:“用了这个你就什么都不想了,你不是想要快乐么,用了这个你就快乐了。” 我见过被毒品绑架的人,那仿佛是生活在阴沟里等死的人,只要有人肯给他们一点点白粉,叫他们杀人放火他们都会毫不犹豫。 我做梦也想不到,温梓卿竟然会想用毒品控制我。 是的,我怕了。 我的眼泪刷的一下子流了出来,我不再反抗:“我不敢了,温梓卿,我不跑了,真的,你不要这么对我……不要……” 他的动作一顿,我能感觉到针刺在我肌肤上的阵阵疼痛。 他抚摸着我的头发:“你真的不敢了?” “是……我不跑了,真的……求你……”我几乎泣不成声。 良久,我身上的重量一轻,他将针管放回了盒子。 上床将我抱在怀里,一遍遍的说道:“不要害怕,你只要听话,我永远都不会伤害你的。” 那从内心深处升起的寒意几乎将我吞没,被他触碰的每一寸肌肤仿佛都在颤抖,可是我却不敢反抗,动都不敢再动。 我轻声道:“温梓卿,我恨你。” 抱住我的人动作顿了一下,随即笑道:“没关系,你在我身边就好。” 第六十四章 最卑微的姿态 我变得沉默了。 温梓卿的话却比从前多了起来,除了外出办公的时间,他都在家里陪着我,就算有工作要做,也要拿着一台电脑,在房间的空地上支上一个桌子。 晚上,他也会抱着我睡觉,我不吵也不闹,更不跑,多数时间只是安静的呆着。 我显得十分温顺,没有闹绝食,也不会再乱砸东西。 我喜欢坐在阳台宽敞的躺椅上,房间在二楼,比普通的楼层高上许多。 如果没人叫我,我一呆就会呆上一下午。 有一次,我站在阳台的围栏边向下看去,地上的草坪已经青葱如绿了,刚下了一场雨,空气中满满的都是青草的芳香味道。 突然有个大力将我猛然向后一拽,我冷不丁的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抬头便看见温梓卿正怒气冲冲的看着我。 “你想干什么?” 我有些疑惑,又恍然,他以为我想跳下去么? 我嘴角冷笑。这里不高不矮,跳下去摔不死,多半只能落到一个残废的下场。我连毒品都不想沾上,也没有自暴自弃到那种地步。 我推开他的手,自动自觉的往房间内走去,他似乎松了一口气,将阳台门关上了。 突然见,粗重的呼吸声在我的耳边响起,他从后面抱住我,在我的脖颈上留下一连串温软湿滑的印记。 大手不老实的伸进我的毛衣里,准确的攫住了那高耸的柔软,轻揉满捻着。 自从上次将我弄伤之后,他便没有碰过我。 是忍不住了么?我心中讽刺的想到。 我是他的一个胜利果实,一件战利品,一件摆设,他又怎么会忍得住不去看,不去享受呢。 我不惮用最阴暗去想他此时此刻的想法,他的动作却越发轻柔了起来。 他将我横放在床上,见我没有反抗,他的眼中竟然有些高兴。他不急于进入我的身体,而是不断的在我身上点火。 上次那种疼痛依然让我心有余悸,我不想再尝试一次了,我尽力放松自己来配合他。 不得不说,温梓卿的经验老到,在他的刻意奉承下,我渐渐有了感觉。 一丝若有若无的呻吟声从我的口中溢了出来,我见他嘴角挂起笑意,小心翼翼的进入了我。 我们对彼此的身体熟悉到了极致,在他有意的迎合和我的配合下,一场酣畅淋漓下来,我们并肩躺在床上,大口的喘息着。 他心满意足的笑了出来,将我搂在怀里,抓住我的手,将我那戴着戒指的手指放在他的唇边吮吸,极尽情,色之能。 “念离,我们结婚吧?”他轻声说道。 我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你不是从这里走出去么?你答应和我结婚,不就能出去了。” 我猛然看他,却只能在他的脸上看到笑容。 他像是永远戴了一张完美无缺的面具,只要他想,他可以用各种各样的面孔面对别人,而别人永远也看不清他面具下的表情。 我想出去,我想的就要发疯了。 可是我不能答应。 那是我最后的底线,最后的骄傲,我绝对不会被逼着嫁给什么人。 绝不。 见我没有说话,他只叹了一口气,便不再继续说话。 我住在这里,没出过房间。进来收拾和照顾我的就是陈妈。 她是个热心肠的女人,我逃走的事情一定第她产生的影响,她的动作更加小心翼翼了,不知道温梓卿警告过她什么。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能对我保持警惕,但时间久了,见我也不说话,还听话的很,便对我有些怜惜,话就更多了起来。 我从她的嘴里,东拼西凑的,竟然听到了整个温家的故事。 温家发家史就是一部传奇,但直到温老太爷掌权之后,这个家族才真正的入日中天了起来。温豪年轻的时候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温梓卿的爸爸,叫做温文,一个是温文的弟弟叫做温墨。 温豪最自豪的事情不是赚到多少钱,挣来了多大的商业帝国,而是拥有两个天资卓绝的儿子,他尤其属意温文,用自己全部的心血打算培养这个接班人,在温文20多岁的时候就开始陆续掌权,无论是头脑还是手腕都是一流,商界的人无不佩服。 但可能这种完美的人注定是遭天妒的,一场车祸将温文的命给夺走了,只留下了一个遗腹子,就是温梓卿。 陈妈伺候过温文,又帮着温梓卿的妈妈将他拉扯长大,将他当成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疼爱,提起他的时候是止不住的骄傲和自豪。 “何小姐,你别以为我是在吹牛,不知道有多少豪门大家族的小姐,削尖了脑袋想往我家少爷身边凑,可我门家少爷一直是洁身自好的,除了……从前谈过一个女朋友,就只有你了。” 我没答话,心中却在冷笑。 在x市,温梓卿的花名就像他的商业头脑一样是所有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的身边女人一茬茬的换,说他只有过一个女朋友,只有这个老实的陈妈会相信。 “更别说这个别墅了,这里是少爷从小长大的地方,但是他却很少回来。我却知道,这里是他唯一认准的家,因为从前老爷和夫人就是在这里生活的,前一阵子,少爷兴冲冲的和我说要翻修,我还以为怎么了呢,原来是想把你接进来住,少爷对你的心意,所有人都明白的!” 这么说,我倒是的确有些吃惊。 温梓卿为了困住我,竟然专门装修了一个房子,看起来我在他心中可能比“玩具”“战利品”什么的要高上一个层次,至少也是一辆心爱的“车”什么的。 我胡思乱想着,继续听陈妈叹息道。 “我从来没见过少爷这个样子,我知道他把你关在这里,你会不高兴,但是少爷是真心对你的,这段时间以来,少爷整个人都消沉了很多……” 我突然没有了听下去的兴趣,上了床,将被子蒙在脑袋上。陈妈见我这样,也就住了嘴,将屋子简单的整理了一下,才退了出去。 我还以为她是真的好心,原来是在帮温梓卿做说客。当我听见她说她知道是温梓卿“关我在这里”,还妄想让我觉得他是情非得已的时候,我除了冷笑,都想不出能做什么了。 他想要得到一个人,别人不答应,就直接将人关起来?这和古时候的恶霸强抢民女有什么分别?他这种人,仗着势力和权利还有金钱,想要全天下的人都服从,稍有反抗,下场就和我一样! 我忘不了自己的一片真心却被撕成粉碎的痛苦,温梓卿消沉?我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又有谁来替我说话了! 自从我住进了这里,温梓卿便从来没有一晚上是夜不归宿的。而且每次都会准时在饭点的时候出现,将饭菜端到房间里,和我一起吃。 所谓的一起吃,就是他一边与我讲今天发生的琐事,一边看着我吃饭,而我闷头不语,连看他一眼都欠奉。 吃过晚餐,我以为他要像往常一样办公。 可是他却坐到了我的身边,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来递给我。 我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温梓卿无奈的说道:“你倒是看一眼啊。” 我依然漠不关心,不管是什么,就算是婚前协议,我都懒得看。 温梓卿只好自己将文件袋打开,掏出几张薄薄的纸,放在我的膝盖上。 我扫了一眼,却像是被针狠狠的扎在了心上,突然疼得我不能呼吸。 文件的上面赫然写着一排黑体字。 “股权转让协议书。” 温梓卿的眼神显出了些许的落寞:“不管你相不相信都好,伤害你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事。” 我双手攥紧了协议书,盯着它像是要将它烧出一个洞来一样。 “我问过你,怎么样才能答应我的求婚。你说过,只要将恒达送给你,你就愿意。”温梓卿单膝跪在地上,看着我:“念离,只要你签字,恒达就是你的了,你愿意嫁给我么?” “啪嗒”我低着头,一滴眼泪顺着我的脸颊落在了协议书上,落成了一个水花。 他的眼神那么明亮,期待的看着我,手指在我的脸上拂过:“念离,是我不好,别哭了。” 他怎么敢,怎么可以,在那样狠狠伤害过我之后,又用最卑微的样子要求我的原谅。 “为什么。”我咬牙开口:“你为什么当初要那么对我。” 恒达不是温家的全部产业,但我相信,它一定是温梓卿能掌控的在温家最大的势力。他这样毫不犹豫的送给我,只为了我能和他结婚? 我疑惑,不解,比他狠狠的伤害我还难受。 我宁愿他再坏一些,对我伤害到底,也不想他用最谦卑的姿态求我原谅,那会让我已经下定了决心的心再次出现裂痕。 “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只是怕你不愿意听。”温梓卿坐了起来,用一种复杂的语气开口。 第六十五章 我不信你 协议书我被我弄脏了,温梓卿却又从包里掏出来一份。 苦笑道:“我猜你会生气撕毁,却没想到你会哭……我备了好几份,你想签哪个都行。” 我没有签,等着他的答案。 他顿了一会,开口告诉了我全部的真相。其实大多数我都已经知道了,只是从他这里这样一听,对来龙去脉更加清晰了而已。 饶佳倩确实是温家遗落在外的女儿。温家人丁单薄,到了温梓卿这一代满打满算一共只有两个温豪的直系后代。 一个是温梓卿,还有一个是温文的儿子,温景宇。 温景宇从小却身体不好,五岁的时候便有大夫说他活不过20,现在20刚刚出头,保养得宜,也有钱吊命,这样下去也不知道多少年能活,但是公司的事情温家老爷子是不会让他插手了。 饶佳倩是小的时候走失的,温家多年打听,终于知道她落脚到了x市,温老爷子立刻让温梓卿将生意的重心转移到内地去,美其名曰扩大商业帝国,其实只是为了找温家遗失在外的明珠。 温梓卿找到了饶佳倩,于是将温老爷子和温文夫妻都吸引了去。 温老爷子对饶佳倩又是愧疚,又是喜欢,几乎是有求必应。 当时饶佳倩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我能想到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和沈秋泽在一起,然后让我彻底的消失在她的生活里。 于是,温梓卿便行动了。 我默默的听着他的故事,有些地方隐约觉得奇怪,可是我觉得他大部分的话都是真的。 我不禁感概,人和人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平等可言的。 饶佳倩就站在原地,都能从天上蹦下来个公主的皇冠,于是我就是那个最多余的配角,她只出了一个声,便有人不遗余力的将我为之奋斗全部的东西夺走了。 温梓卿好看的眉眼正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似乎想要读出我内心的想法。 我慢慢低下了头,除了不甘心,除了恨命运不公平,我还能有什么想法。 “开始的时候,我的确没有将你放在眼里。”他斟酌着开口:“家里逼我逼的紧,让我对你也有了怨气,只想尽快打发你走。可是后来不同了,我是真的爱你,念离,我不信你一点都感觉不到。” 听到他这么说,我突然觉得有些释然。 温梓卿当初接近我的时候,我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甲乙丙丁,他伸个手指就能碾死的人物,又凭什么让他动一下恻隐之心。 “我不怨你了。”我轻声开口,其实我不愿意承认的是,自己好像早就不怨他了。 温梓卿一瞬间脸上闪过惊喜。我却一句话,将两人的距离再次拉向深渊。 “只是……我已经不相信你了。” 光芒乍现即逝,他整个人僵硬了一会,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温梓卿,我爱你,但是我不再信你了。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在思考里面的含义,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粉身碎骨。你说你爱我,这个我多少是信的,你肯拿出恒达来给我,我也能看到你的诚意。” 我说了一长串,也许是因为许久没有说话的关系我竟然有些晕眩,停了一会见他没有反映才继续说道:“你太厉害了,我一向对自己能识人自已为傲,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栽在最信任的人身上。我将自己仅剩了最后一片真心交给了你,最后落得这样的结果,温梓卿,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他没有说话,我却知道他听进去了,觉得这样挺好,能将心底的话说出来,大家都会坦然的。他明白继续浪费时间在我身上也不会幸福,现在放我走的话,只不过是一时的痛苦,他会没事的,他那么坚强,会没事的。 我主动握住了他额手,蹲在他的面前,仰头看他。 那精致的仿佛鬼斧神工的轮廓,那只让人望一眼便能无限沉溺的眼睛,还是那么吸引我,我还是会心动,只是却不敢再碰了。 “温梓卿,你让我走吧。我需要时间平复伤口。说不定过了三五年,我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我会回来的。”为了离开,我从来不忌讳许下自己无法实现的诺言:“那个时候如果你身边……还没有喜欢的人,我愿意你和在一起,那不比你现在硬绑着我强么?” 整个空气都沉默了。 他开口道:“你还是想走?” 他的语气冰凉,和刚才判若两人,我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喜怒无常的他,只是没有说话。 “你想去找沈秋泽?” 又是这个名字。我没有忘记上次提到他的时候,温梓卿那种疯狂的仿佛要杀了我的样子。我摇头:“我和他不可能了,我怎么会去找他。” 他的语气软了一下:“那你能去哪儿呢?” “我,我回老家。”我根本没什么目的地,突然想到自己的家乡,于是脱口而出,话一出口便顺嘴多了:“那里有我的亲人,城市也小,我有学历有能力,怎么也能混出个人样来。” “你的家乡?”他问道。 我听见他的声音仿佛有些松动,便连忙点头:“这样你想找我,也能找得到是不是?” 我的语气真诚无比,我却知道自己说谎了。 我不会回去,那个地方对我来说是噩梦,我发过誓,一辈子都不会回去。 温梓卿伸出一根手指,勾起我的下巴,让我抬头看他。 我只能顺从的抬头,不想惹怒他。 “你回家乡,然后过了三五年来回来,回来之后就和我结婚?”他轻声的问道。 我想都没想的点头。 他的手上用力,戳在我的肩膀上,我一下子坐倒在了地上。 “何念离,你把我当傻子是不是?”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就像我们最初相识的时候他的样子,挑眉似笑非笑,仿佛一切都没有放在心上,仿佛又好像掌控了所有。 “你的父母双亡,小姨一家把你当成一条狗一样养大,你心里恨不得将他们撕碎,竟然还跟我说回家去找亲人?” 被他拆穿,我低头一动不动,只觉得浑身冰冷。 他真的从没有打过无把握的仗,他对我的一切了如指掌。 我能明显感受到他的怒气,他发火的时候从不大声说话,而是浑身散发出一种凉气来,让你忍不住害怕。 他抓住我的衣领强迫我站起来:“何念离,我还要怎么做,你想要我怎么做!你说啊!” 我望进他的双眼,明亮如琉璃的双眼,眼睑处因为激动和愤怒形成了一圈猩红,媚人的厉害。 见我一副任人宰割,神游天外的样子,他突然松开了手,我再次跌倒。 “我说过,只要你和我结婚,我便放你出去。” 他那根本不叫放我出去,而是用另一种形式要捆住我一辈子。 我摇头,我不会答应的。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如果选择,我宁愿选沈秋泽。” 我的一句话,将他彻底的激怒了。他狂暴的将我抓起来,我猛地后退,后背抵在的床柱上,疼的我倒吸一口冷气。 我以为这次还会像上次那样,可等了良久,他却没有动。那起伏的胸膛分明在说他现在有多么的愤怒,可是他却没有动,只是这样盯着我。 良久,才放开我道:“不要再提他了,这对你没好处。” 他转身拿起大衣。 我心思一动:“你要走?”他如果要走,是不是说明已经开始厌倦我了。 听到我的问话,他的脚步一顿。 过了一会才说道:“不是,我去换件衣服,一会一起吃饭。” 他没有转头,便错过了我失望的眼神。 从这一天开始,我改变了策略。 从一开始的一言不发,到现在一直在说话,却字字句句都在往他的痛处戳。 我敏锐的从他的故事里听到一个消息:老爷子偏心。 他才是要继承温家的人,老爷子却为了让他找自己的表妹,放下手上的一切,将商业中心转移。 还有就是沈秋泽,这是个轻易能激起他情绪的名字,我不断的将话题往他不愿意听的方面引。 看着他面色铁青却还强忍着的样子,我的心里有些报复的快感,隐隐约约的却是更多的疼痛。 可是他既然非要将我留下,我没道理让自己一个人难受。 我不好就拉着别人一起不好,这才是我的本性。 可令我失望的是,他发脾气的次数却越来越少。 到后来,我的话就像耳旁风一样吹过他的周围,掀不起一丝涟漪。这让我大感无聊,心道这个男人的城府越来越深了。 同时,让我咬牙切齿的是,他却迷上了另外一件事。 宝宝。 我们夜夜睡在一起,他就没有老实过。有一天我惊觉,他竟然没有做任何防备措施,我急忙让他停下。 他却根本不听。 “我想要个孩子。” “那你去找别的女人生!”我愤怒的看着他。 他摇头:“我就想要我们的孩子,你做妈妈,我做爸爸,多好。” 他冲我粲然一笑。 第六十六章 有求必应 他是真的想要一个孩子,这个念头让我感到惊悚。 我想象不到,现在自己这幅鬼样子,如果怀孕了会不会真的成为摧毁我神志的最后一根稻草,然后就发了疯。 更可怕的是,我怕我不会爱这个孩子。 我被迫困在这里,如果还要被迫生一个孩子,我会将所有的怨气都发到这个孩子的身上。我的父母早逝,小姨一家深刻告诉了我“后妈后爸”的含义。 她早就告诉过我,不会给我一毛钱上大学,我就从高中开始攒钱,周六日给同学做家教打工。幸好当时老师十分喜欢我,让我踉踉跄跄的攒下了上大学的第一笔学费和生活费。自从我上了大学,小姨一家没有来看过我,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回去。 我早就发过誓,如果我以后有了孩子,我一定不会让我重复我的人生。我要让他在最好的环境下长大,受到最好的教育,让他感受到所有的爱。 我无法想象,在如今的状态下,假如我有了孩子,我会怎么对他。 我会不会看见他,就能想到自己被剥夺了的自由,想到我对他父亲的怨恨。 于是,我答应了温梓卿的求婚。 他惊喜的抱住我原地转了三圈,我才说出自己的条件。 “第一,我不想这么快举办婚礼,我连你的家都没有正式拜访过。”我说到这里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温梓卿对我的态度不以为意:“好,只要你答应,我们可以延期举行婚礼。” “第二,你不能再这么关我,我要出去。” 他也很快答应下来:“我早就这样讲过,只要你同意嫁给我,我就马上放你出去。” “第三,”我看着他的眼睛:“我不想要孩子,你绝对不能逼我。” 他的瞳孔一缩,语气竟然十分艰难:“为什么……不想要孩子?” “没有爱的婚姻是个坟墓,我不想再养出一个鬼来。” 我一向知道自己尖锐的厉害,对别人的痛穴抓的又准又狠。 温梓卿面目一下子狰狞起来,我能看见他因为愤怒,脖子上突起的青筋,我已经准备好他的暴跳如雷,他却一直没有说话。 最终,他吐出一口气,苦笑道:“念离,你才厉害。明知道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无论什么条件我都会同意,竟然这样……仗势欺人。” 我心中狠狠的一刺。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我仗着他对我的喜欢,肆无忌惮的伤害他,仿佛算准了他最终都会忍让我。 明明已经坚硬如铁的心脏,此刻却抽疼起来。 我不得不一遍遍的回忆他对我的伤害,好让自己再次坚定起来。 这样的报复就像一柄双刃的利剑,伤人伤己。将他狠狠刺伤的同时,我的心里也是鲜血淋漓。但就像我说的,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非要将我留下让我痛苦,那我们就一起难受好了,没道理只有我一个人在每日每刻的煎熬翻滚。 温梓卿想要先和我将结婚证领下来。 从前,相比于一个盛大的婚礼,一张结婚证对我来说似乎更加重要。如今我这两样我都不想要,迫于无奈之下只能将日期往后拖。 用一句“还没有见过他的家人”就把他想要与我领证的想法堵了回去。 直到他不再提起。 在时隔了不知道多少天之后,我也终于踏出了这个别墅。 我从来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让我每一次能呼吸到新鲜空气都觉得感激莫名,我贪婪的任由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再一次有了血液在我身体里流淌的感觉,这样让我觉得我还活着,还有希望。 即使温梓卿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我,眼睛都不会从我身上挪走一下,生怕我就此跑掉,也不能影响我雀跃的心情。 我像是关在笼子里,终于被放掉的小鸟,张开双臂感受着微风拂动的感觉。 我的身体变差了,逛了这么一会就觉得脑袋有些发晕。 温梓卿及时的抱住了我:“休息一下吧。” 我以为他又要将我关回去,我立刻振作起来:“我不累!” 他无奈的看着我:“不是叫你回去,我们去花园坐一坐吧。”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由着他牵住我的手,我实在太开心了,不想冒着被关回去的风险忤逆他。 他见我顺从,显得十分开心。 当我走到那个他说的花园时,我惊呆了。 我以为这里会是一个小的普通的别墅后的空地栽上一些无伤大雅的花。眼前的景象却让我以为自己误入了兔子洞,走进了一个童话中才会出现的人间仙境。 大簇大簇的鲜花争相开放,在灌木丛中,姹紫嫣红,千娇百媚。 中间只留一个狭窄的十字路,可以通向花园的中央,那里有一小块空地,有一个藤蔓编制的秋千,静静的摆在那里,宁静的悠远。秋千的旁边是一刻巨大的樱花树,正好将秋千笼罩。此刻樱花全开了,被风一吹,散落了一地的花香。 岁月静好,莫不如是。 “这里……好美……”我惊呆了。 他见我高兴,拉着我坐到了秋千上:“喜欢么?其实前一阵子就开了,我想带你来江城,可是……又出了那些事,你说过,喜欢花园,喜欢秋千,我一下子就想到了这个地方。” 我坐在秋千上,悠悠的荡了起来。 听着他的话,我沉默了。 当初,我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曾经答应要陪他来江城。那个时候他就说过这样一个花园,我当时神往的很,后来……我们不好了,我便将它忘在脑后。 “这是你特意弄得?” 我不是个真正高雅的人,只是觉得花美,却说不出什么品种。但是一点眼力还是有的,这里的花无不都名贵的很。 温梓卿在我的身后帮我轻轻推着秋千:“我也想邀这份功,但确实不是。我没见过我爸爸的面,我听陈妈说,这里所有的植物,除了这颗樱花树,都是我爸爸亲手种下的种子。他是个真正爱花的人,收集了各种名贵的种子,没想到还真被他种出一片花园来。” 我曾经看过温文的资料,只知道那是一个商业的奇才,此刻身处这片花园,我倒是想象出了一个温雅绝世的男人,对生活充满热爱。 “我爸爸去世了之后,我妈不会打理花草。只能交给佣人,慢慢的荒废了。”温梓卿轻声到:“后来,我遇见了你,就想到这片花园。我专门请了人来整理栽种,总算赶在春天之前弄好了。” 他的寥寥数语,我却能听出他的用心。 说不喜欢,不感动是假的。但我却无法回应他,只能低着头不说话。 温梓卿见我沉默,有些失望。 过了一会,他说道:“过几天我带你回温家。” 我一惊,转头看他。 “你不是说不见我家里人,便不能结婚么?”他笑的有些像奸计得逞:“你不会以为见我家人会很难吧?” 我瞪他,却无言以对。 因为我确实是这么以为的。我在那个宴会上见证过饶佳倩是多么得温家人喜欢,也就能想到,当初温墨口中说“总是能在家里听见我的名字”,根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恐怕他们已经在背后将我编排了个遍。 想到这里,我更疑惑:“你家里,同意我们结婚?” 饶佳倩不会喜欢我,温墨也不会,温老爷子恐怕也不会。 “是我娶你,又不是我家里娶你。”温梓卿淡淡的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做什么都要经过家里人的同意。” 也就是温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了。我心里一松,我答应他的求婚,除了是想从笼子里出来之外,还突然想到一件事。 他和我在一起,家里的阻力一定很大,结局到底怎么样,还不一定呢。 温梓卿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将我的下巴抬了起来直视他:“你不要想着逃跑,我说你会成为我的妻子,你就一定会。跟我耍心机,你还嫩些。” 被看穿了我也没在意,拨开他的手,摇了摇旁边的藤蔓:“推秋千!” 温梓卿一顿,竟然听话的的推了起来。 我发现了一件事。除了一些比如说“不结婚”“我要离开”的事情他不会答应之外,其他的温梓卿对我几乎是有求必应。 我在花园里呆了一个下午,直到天黑,在温梓卿的坚持下,我才被不情不愿的拉回了房间。 我以为回温家的事情,还要等上几天。怎么也要让温梓卿将手上的工作放一放再说。 没想到只隔了一天。 在一楼的厨房吃饭的时候,他就突然对我说:“你收拾一下,晚上我们回温家吃饭。” 我被这个消息震的呆愣了一阵,心中竟然打了退堂鼓。 那不是我想要去的地方,那里不会有人喜欢我。 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子,宠溺的笑了:“你不是义正言辞的说要跟我回家么,怎么临门的时候才怂。” “谁怂了!”我愤恨的扭过头去:“去就去,反正尴尬的人不是我。” 我转身跑上了楼。 第六十七章 魑魅魍魉 温家发迹在江城,可是老宅却坐落在x市的旁边。 我终于明白当初我是怎么被带到江城的,温梓卿竟然有一架小型私人飞机,想必我睡着的时候,他就将我带上了飞机,一路飞到了江城。 飞了1个多小时,到了x市。 我有些疑惑。饶佳倩是温家的孩子,在x市走丢,又在x市被找到了?要不然就是被认识的人偷偷抱走,要不然里面就有猫腻。 但她是温家的孩子确定无疑了。温家一定反复查验过dna,就算有一点疑点都不会特意举行了一个晚宴认亲。 要知道,公开的认回了饶佳倩就表示确认了她的继承权,对于一个豪门来说,这可不算是小事。 这是我第二次来到温家老宅。 相比与温梓卿私人小别墅的温馨田园,温家老宅有一种庄肃的感觉,这是一个有历史的房子。上次是沈秋泽开车带我进来的,我当时的心情糟糕到极点,现在的我也不见得高兴到哪里去。 我望着窗外没有说话,旁边的温梓卿握住我的手:“你不用担心,一切有我。” 我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今天不管发生什么,晚餐一定会尴尬又无聊。 x市的春天,白天暖和,可是晚上的时候会很冷。 我一下车,一阵风刮在了我的身上,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突然,肩膀上传来了温暖的感觉。 温梓卿将一件外套套在了我的身上,帮我紧了紧衣服,搂住我的肩膀往里走。 我走上别墅前面那个高高的台阶。上次饶佳倩站在同样的位置,仿佛所有的光芒都洒落在她的身上,万千宠爱于一身,而我只是个落魄的看客,连争一争的资格都没有。 我发现一切的真相,发现温梓卿接近我的真实目的。 我攥紧的拳头被一双大手握住,抬眼看见温梓卿神色复杂的看着我:“进去吧,外面凉。” 他一定知道我在想什么吧。尽管我不愿意承认,但他真的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 别墅的大门敞开,听见佣人用一种欢快的声音和温梓卿打招呼。 温梓卿吩咐那个大个子保镖留在车里等他,大个子点头答应。 我刚进门,就听见屋子的客厅里传来欢声笑语。 饶佳倩好像讲了个什么笑话,我听见温老爷子爽朗的笑声。 有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笑着迎了出来:“梓卿,刚才你爷爷还在说起你呢,怎么回来的这么晚……” 我慢悠悠的从温梓卿的身后走到的光亮处。 客厅里刚才还充斥着的笑声,就像被人突然按下了暂停键,整个空气都静了下来。 “我有些公事要处理,回来晚了,妈。”温梓卿脱下身上的大衣,又将披在我身上的外套交给旁边愣住的佣人。 我看见这间别墅里所有人惊愕不解,转而愤怒的目光,突然觉得很爽快,开始觉得没有白来,至少能恶心一下别人。 还是温墨打破了压抑的寂静,笑着说道:“哈哈,梓卿,刚才佳倩还在说怎么好久都不见你回来,市长都没有你这么忙的。” 他一边走过来,一边像个最慈爱的长辈一样拍着温梓卿的肩膀。 他正好挡在了我的前面,拉住温梓卿的手走向前,将我当成了空气。 温梓卿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回头冲我招手:“念离,你过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我很乖巧的上前,他握住我的肩膀,在一干人的寂静无声里,挨个指给我:“这个是爷爷,这是叔叔,这是小婶……” 我用自己最得体的礼仪顺着他挨个问好,没有一个人理我,我也不在意。 最后我看见了面色铁青,像随时都要暴走扑过来的饶佳倩,和一脸震惊竟然隐隐的有些痛苦的沈秋泽。 “……这是我的表妹,这是我的表妹夫。” 我用自己最灿烂的笑容看向饶佳倩:“表妹好。” “咣当”有杯子摔在了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温梓卿,你这是想干什么?”温老爷子沉声问道:“她是谁?” 温梓卿却好像对老爷子的怒火视而不见:“这是我的未婚妻,何念离。” 他用这个词来形容我,我身体不由的一震。 我没有否认,本来就是想恶心别人的,我干嘛要否认。我在心里暗想着。 “你胡闹!这里是温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温老爷子久居上位,如今虽然老了,整个人却像一个已经藏起了利爪的狮子,身上散发出逼人的气势,让人不自觉的想要低头。 “爷爷。”温梓卿声音很平静:“您不是总想让我早点成婚么?现在我找到自己最爱的人了,您应该为我高兴才对。” 眼看温老爷子就要暴怒,一个柔和多情的声音响起:“哎,梓卿,大家都盼着你回来呢,你爷爷也一直想着你,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呀。快开饭了,大家先吃饭吧,吃了饭再说。” 温梓卿的母亲应该至少要过半百了吧,岁月却像尤其眷顾她一样,只在眼角能看见一两条笑容的痕迹,沉淀下来的是更多的优雅和高贵。 看见她,我就知道温梓卿的好相貌是从哪里来的了。 温墨此刻也打着圆场。 “是啊,嫂子说得对,我们还是先吃饭吧,也不能让客人饿了不是。” 豪门规矩很多,就连吃饭时候的座次都是有含义的。 主位上坐着温家老爷子,右边是温墨和他的夫人,再往后是饶佳倩和沈秋泽。 左边是温梓卿的母亲,我坐在温梓卿的下手。 温墨笑呵呵的对我说:“这位是何小姐吧,我们曾经见过一次,没想到今天你来,略备薄饭,招呼不周。” “叔叔客气了,已经很好了。”我欠身优雅的答道。 饶佳倩突然将筷子一扔,叮叮咣咣的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她盯着我冷笑道:“谁是你叔叔?叔叔也是你叫的?” 温梓卿用餐巾擦了擦嘴:“她是你的嫂子,跟着我一起叫叔叔有什么不对?” 饶佳倩霍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我问他:“你娶她?!温梓卿,你疯了么!” “倩倩!”温墨突然凌厉的喝道:“你对你表哥是什么态度!快点道歉!” 饶佳倩不服气的怨毒的盯着我,等了一会,见竟然没人帮她说话,她才忍着气低声道:“表哥,对不起。” 我冷笑,她骂的是我,道歉的对象却是她的表哥,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突然,坐在温墨旁边的一直没有说话的女人突然出声:“倩倩,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长幼有序,你是不能这么对你表哥说话的。梓卿,你不要怪她。” 我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个这个所谓的“小婶”,只见她的年纪和我差不多,一张脸蛋用倾城绝色四个字来形容一点都不夸张。 她不像温梓卿的母亲那么高贵优雅,可却自带一种媚气,一举一动仿佛都有说不清的风流。 我想到这个温墨还真是会享受,从哪里竟然找来这么个美女,给自己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做老婆,也不怕有一天头上会顶上绿油油的帽子。 饶佳倩对她的话不以为然,却没有反驳。 “好了!”温老爷子喝道:“一顿饭都不让人吃消停,你门想干什么啊!” 温梓卿的母亲连忙给老爷子顺气:“爸,都是我们不好,您可别生气。” 我冷眼旁观着豪门内的一幕幕,竟然觉得比一场大戏还好看。 嘴角不自觉的勾了勾,却抬眼无意间看向了沈秋泽。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看我。 不,我从来没想过他有这样的眼神。 他一直给人的感觉是温雅的,那种淡漠的疏离,又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温雅到极致,仿佛一块天生冷清的玉,无论人怎么做都捂不热。 此刻他盯着我,仿佛能将我的脸上烧出一个窟窿来。 那样炙热的,愤怒的,燃烧着…… 我竟然没来由的有些心惊。 温梓卿突然握住了我的手,出声笑道:“表妹夫最近生意怎么样?听说沈氏有成功的并购了一家商场,真是可喜可贺。” 沈秋泽这才垂下了眼眸,淡淡说道:“运气好罢了,不值一提。” 温老爷子开口道:“秋泽在商业方面确实有天赋,不过需要学习的地方也很多,还年轻,要虚心。” 沈秋泽点头称是。 随后,他看向了我。 温梓卿的母亲笑眼弯弯,问我道:“梓卿可不常往家里带女孩子啊,何小姐,你是做什么的?” 我心道,这就来了。 于是放下手中的筷子,不慌不忙:“我是个律师。” “哦,律师职业好啊。”温母笑道:“你的父母在哪里高就啊?” 我抿了抿嘴唇:“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啊,这样啊。”她意味深长的顿了一下:“那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我看见饶佳倩正像看笑话一样看着我,我心中一刺。 “妈!”温梓卿皱眉阻止。“你打听这些干什么?” 温母软和的声音笑道:“这孩子,你带女孩子回来了,还不行做妈的关心一下么?” 第六十八章 只为你 我冷眼旁观,心里却只想发笑。 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糟糕,没有来温家之前,我至少会想,也许温梓卿的母亲会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可如今看来,我还是想的太简单了。 也对,这样一个万里挑一,人中龙凤的儿子,给他配一个公主,温母可能都会嫌弃她娇弱无用,更何况是我这么个底层小人物。 温母会同意温梓卿和我在一起才怪了。 可是大家族出身的女人就是有涵养,即使心中可能都骂死我了,脸上却依然挂着和煦的笑容,一句话堵得温梓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相比较之下,饶佳倩就差远了,至少喜怒不形于色这一点就能看出了她的修养来。 温梓卿没有回答温母的话,而是缓缓的说道:“妈,我知道念离家里的事情,她早就告诉过我,今天是我非要让她陪我来吃饭的,只是希望您能见见她,希望您能像我一样慢慢喜欢上她。” 温母的眼神突然闪过一丝凌厉,又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随即她笑骂道:“你看你,现在还没娶人家呢,就帮着人家说话了。老妈问问都不行了。何小姐,看你这么瘦,可要多吃点。” 我应承下来,却的确吃不下那么多东西。 温家的晚餐是极其丰富的,无论是营养还是味道都可以称得上一流,可是面对这样好的食物我却没什么胃口。 倒不是我在温家就吃不下东西,而是最近以来我一直都这样。 可能是被关起来的关系,也影响到了我的肠胃消化系统,我讽刺的想到。 我的话不多,餐桌上的明枪暗箭全都由温梓卿接了下来,他倒是没有食言,的确将我保护的很好。 饶佳倩恨我恨的牙痒痒,嘴里嚼着肉,我觉得她是将那块可怜的肉当成我了。 温老爷子看着我道:“何小姐是律师?那和我门倩倩是一个职业,你们从前认识吧?倩倩现在是诚途的合伙人,你们想必以前打过交道。” 温老爷子的话让我一愣。我不太明白他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故意消遣我,还是真的不知道。 他难道不知道温梓卿为了饶佳倩故意接近我,想要将我赶出x市的事情?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温梓卿,见他对我摇了摇头。 我才恍然,心中不禁大乐。 原来温老爷子根本不知道饶佳倩和我的关系,从他的语气能听得出来,他对饶佳倩相当的喜爱,可能这个务实的老人觉得,她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走到今天这一步,不愧是温家的子女吧。 我高兴的看见饶佳倩的脸上出现一抹慌张。 “佳倩啊”我故意拖长声音笑道:“她和我可不只是认识的关系,我们曾经是闺蜜,也是同事呢。” 话一落地,餐桌上的数个人都变了脸色,我只看了一眼就心里有数,帮着饶佳倩想要整我的人到底是谁。 “哦?”温老爷子一听来了兴趣:“你的倩倩竟然是闺蜜,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曾经是闺蜜。”我强调着‘曾经’这两个字。 饶佳倩变了脸色,想要说什么,一旁有人握住了她的手,轻声细雨的说道:“倩倩提过的,听说你们是因为工作的关系闹了些矛盾。”她看向老爷子笑道:“年轻人么,对什么事情都热情一些,有时候是会出现点小矛盾的。” 我看了看这个“小婶”,看来只要是温的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个年轻的女人能得温墨的青眼,又能被温老爷子接受,肯定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温梓卿将菜夹到我的碗里:“你多吃点。” 他的眼神好像在警告我,不要乱说话。 我将虾仁送到嘴里,细嚼慢咽下去,才点点头:“不错,就是工作上的事。” 我看见饶佳倩松了一口气。 “何小姐怎么和梓卿在一起的?”一个晚上一言不发的沈秋泽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我听佳倩说你已经离开x市了。” 他的目光灼灼,盯着我。 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想问我,明明知道温梓卿是有目的的接近我,为什么今天还会和他一起出现在这里。 这和我不得不隐瞒饶佳倩的真实面目是一个原因。 我是被迫的。 我不能激怒温梓卿,更不能激怒温家人。 对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我都只是一直无足轻重的蚂蚁,我不想死,于是我只能闭紧我的嘴巴。 沈秋泽这个话题没有进行下去,看来除了他之外,没人在乎我到底为什么和温梓卿在一起。 我以为这样就能混过去了,没想到温梓卿却淡淡开口:“秋泽,你和佳倩已经订婚了,什么时候把婚礼办了吧,我们温家也该闹闹喜事了。” 温老爷子对这个提议非常高兴,大笑道:“不错。我也是这样想的,本来是不愿意逼你们,可是到底还是把婚结了,两个人都能定下心来。你们放心,我说过不会插手你门的婚礼就不会插手,时间地点都是你们说的算。” 饶佳倩罕见的脸红了:“爷爷,我们……” “我们还没有准备好。”沈秋泽突然接话,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口气实在太生硬了,又说道:“我想给佳倩一个难忘的婚礼,不想太匆促。” 这个理由虽然没什么新意,但看起来所有人都能接受。 只有饶佳倩保持的微笑有些僵硬,像是被什么冻住了一样。 一场晚饭,我看到的比吃到的可美味多了。 温梓卿知道我不喜欢呆在房间里,便给我裹上大衣,拉着我走到了别墅侧面的观赏亭那边走一走消食。 还是他先打破沉默:“温家的水很深,但并不是在针对你,你不要介意。” 我不置可否,心想我们这个婚结不结的成还说不定呢,我介意这个事情干嘛。 “老爷子有点偏心。”温梓卿突然对我说。 我下意识的左右看了一眼,见周围没有一个人。 温梓卿看我紧张的样子笑道:“老三就在周围,你放心吧,没人能悄无声息的接近我们。” 老三就是那个大个子保镖,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温梓卿叫提起他的时候都叫老三。 “你怎么敢这么编排自己的爷爷。” 和普通的家庭不一样,这种话如果传到温老爷子的耳朵里,有可能会引起温老爷子的不满。虽然这种不满是人之常情,要是普通人,可能生一阵子气就过去了。 但是对这样的家庭来说,温老爷子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继承权,尤其是温家这么深的水,温墨一看就是在一旁虎视眈眈想要夺了温梓卿的权利,要是我,我可不敢说这种话。 他无奈道:“你什么时候心里这么多弯弯绕了。我是说老爷子有些偏心,但却不糊涂,遇到正事还算公正。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负你。” 我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缘故大了。我这么个小人物竟然拐跑了他的孙子,他不可能看我顺眼。” 不知道我的这句话怎么的竟然取悦了他,他将我抱进怀里,语气里尽是欣喜:“念离,等我们结婚了,你也不用害怕,我会一直护着你的。” “温家里没有一个人喜欢我,你还觉得我们能结得了婚?” “会的。” 我冷冷的一笑:“你与我结婚,我们成天到晚的与饶佳倩和沈秋泽见面,你难道都不尴尬?沈秋泽以前可是我的男朋友。” 我差点没说,我们过去同居过了,不过很显然,温梓卿听懂了我的意思。 他浑身一僵,随即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没关系,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我听懂了他语气中的无奈,我明白他为了和我在一起需要承受的压力。 “现在我和沈秋泽从前的事情你家里人还不知道。你以为温老爷子如果知道我和沈秋泽曾经在一起过,还会允许我们结婚?” 我将事实赤裸裸的剖析在了他的面前,温梓卿苦笑道:“念离,你怎么就学不会软一点?” 这句话不止一个人对我说过了,我这辈子注定是学不会了。 “相信我,你说的我都想过,这也是我为什么更想把你带到江城的原因。”温梓卿轻声道:“那里天高皇帝远,你想见谁高兴了就见,不想见的话就躲起来,也没人能逼你。” 我的心脏像是被狠狠的拧了一下,竟然惹不住发酸。 我低着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眼中已经氤氲的雾气。 他却在继续说道:“不过,我想过了。就算你真的想留在x市也行。现在我的很多企业都几乎都已经脱离的温家,就算到后来老爷子震怒将我逐出家门,你放心,我也养得起你。” 这下我是真的震惊了,我抬头看向他,想知道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如果事情到了那个地步,温梓卿的意思,竟然是不惜和温家决裂,放弃继承权,也要和我在一起! 第六十九章 念离,我想你了 我为自己建立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城墙,每受伤一次就加固一下,到现在已经是坚硬无比。可温梓卿就像是城外的骑士,用巨剑和重锤在一下下的瓦解我的堡垒。 他成功过一次,结局是我被伤害的体无完肤。 我无时无刻不在告诉自己他是危险的,我绝对不能再卸下防备。 可在这个人面前,我就像一个长时间在沙漠里行走的旅人,他端给我一杯醇美的毒药,诱惑着我喝下去。 我立刻推开了他,用自己最冰冷的语气说道:“你还是照顾好你自己吧,你不怕面对温家人尴尬,我还嫌尴尬呢。” 我转过头去,不想看到他受伤的眼神,更不想让他看到我此刻色厉内荏的表情。 不远处清晰的传来树枝被掰断的声音,温梓卿立刻面容一整,很快就有一个人影匆匆的走了过来。 看见了我们,松了一口气,恭敬的说道:“少爷,老爷子在书房里,让你过去。” 我才明白,那个声音就是老三为了示警故意弄出来的。看来温梓卿在温家的日子也并不那么潇洒自在,至少随时都要有人帮他关注自己的话有没有被人偷听到。 佣人的话让温梓卿皱起了眉头,我却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我不想再和这个攻城的骑士呆在一起了。 至少,现在真的不想。 我连忙到:“你去吧,我自己透透气。” 温老爷子让他去书房,我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可以拒绝。他却微微有些迟疑。 “外面有点冷。” 我赶快接话:“那我去别墅里面等你,屋子里暖和一些。” 他想了想,于是低声跟我说:“你进去找个地方呆一会,我尽快出来。如果饶佳倩欺负你,你就叫老三进去。” 我的心又是一颤。原来他是怕我进去之后他不在我身边我会被人为难。 我低着头小声道:“知道了,你快去吧。” 见我比平时张牙舞爪的样子要乖巧许多,温梓卿放下心来,跟着佣人走了。 我绕着小路转了一圈,脑袋里还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他的话。 一阵凉风袭来,我打了个寒颤,大个子不知道从哪走了出来:“何小姐,你还是进去吧,外面冷。” 我看见了他,刚刚迷惑犹疑的心又冷了下来,当初我跑出去的时候,就是这个人从后面给了我一记手刀,他下手可真是狠啊,我醒来的时候,脖子整整疼了两天。 我眯着眼睛瞧他,他似乎有些惊惧,竟然还后退了一步:“你,你干嘛这么看我?” 我故意说道:“我不想回去。反正如果我着凉了温梓卿一定会责怪你。” 我这样明目张胆的想要嫁祸给他,却见这个大个子男人微微有些局促,黑夜里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见他闷闷的道:“我不怕罚,但是何小姐你不能生病,少爷会担心的。” 我撇撇嘴,逗这样一根木头,可真怪没意思的。 我转头往别墅方向走去,走到门口一回头,发现老三又消失了。 饶是我这种什么都不懂的人也知道,凭着他这样的身手,这个大个子恐怕不是一个保镖那么简单,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让我跑掉了两次的。 别墅里面温暖的空气让我放松了下来。 其实不用温梓卿提醒,我也一点不想和别人交谈。 我看见温梓卿的母亲还有“小婶”和饶佳倩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想必温家所有的男人都被叫到书房里去了。 她们正聊的热火朝天,我悄悄的绕了过去,走到他们后面,用窗帘挡住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我也看不见她们,却能听见她们说话的声音。 温母名叫莫婉婷。这是一个正正经经出身大家族的女人,年级轻轻就守了寡,却没有再嫁,我觉得温老爷子对她的态度十分尊重,这可能就是为她这么多年付出的回报。 “小婶”这个女人,我并没有在贾小姐给我的资料上看见过。她的来历背景我什么都不清楚,只是听见温母叫她冷素心时,我才知道了她的名字。 冷素心的声音当真是婉转动听,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夜莺唱歌的话,可能就是这样了。 只听温母问道:“素心,景宇那个孩子怎么样了?我还以为今天就能见到他了呢。” 冷素心叹了一口气:“他的身体不好,在美国的疗养院,大夫让他好好休养,刚要回来又晕倒了,被大夫留下再好好做一番检查。” 我这才恍然想起,温家还有一个少爷我没有看见呢。 那个传说中随时都可能断气的病秧子。 “你可真是操心了,小叔忙着打理生意,景宇这个孩子幸亏有你一直照料着,这样美国中国的来回飞着,辛苦你了。” “嫂子你才辛苦呢,一个人将梓卿拉扯大,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不过梓卿这么能干,现在你是苦尽甘来了。” “哼”饶佳倩冷哼一声:“表哥什么都好,不过却看错了人。如果他娶了那个何念离,怎么家可不会安宁了,姑妈,你可绝对不能妥协啊!” 我翻了个白眼,这个饶佳倩真是无时无刻不在给我上眼药,从来不放过任何一个能踩我的机会。 温母叹了一口气:“梓卿长大了,我怎么能管得了他呢。” 剩下的就是一边倒的听饶佳倩说我的坏话,我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懒得理她。我一点也不想叫大个子进来收拾她,现在的我想要息事宁人,再说就算惹事,对我也没什么好处。 许久,温梓卿还没有下楼。我便有些不耐烦起来。 不想继续听她们的墙角,我又偷偷的从原路走了出去。 又觉得别墅外面太冷,我轻声叫了一句:“老三。” 他立刻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我见他穿的也不是很多:“你也进来呆一会吧,温梓卿还不一定什么时候下来呢。” 老三看了看大门的门槛,却好像被一道天堑拦住了一样。 他摇摇头:“外人是不准随便进入温家的。我们都只能在外面等着。少爷吩咐除非你受欺负了,否则我不能进来。” 我有些发愣,现在是旧社会时代么?怎么大户的规矩还这么严苛? 我又劝了几句,见他坚决不同意,我便不再理他,想必他这样站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像温梓卿在江城的家那样精致温馨,这个别墅浑身散发出一种恢宏大气。 只一楼的大厅便像个美术馆一样大。 我拐了半天,见到了厨房里面佣人还在忙碌着,我没有进去。 转身的时候,一个高大的人影迅速将我拉到了一边。 我一惊,刚想叫喊,便听见沈秋泽说道:“念离,别喊,是我。” 他将我抵在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粗重的呼吸喷在我的脸上,痒痒的:“念离,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了?” 他举起我的手,低下头来就是一个深吻。 这下子我真的受惊了。 我急忙推搡着他,低声道:“你快点放开,这里是温家,被人看见你和我在一起,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他并不松手,像是认准了我不敢大叫一样,将头埋进了我的脖颈,细细密密的吻着:“念离,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我找了你好久……” 我真的被这个样子的沈秋泽惊到了。他仿佛和已经有了很大的不同,那个疏离的有些冷漠的男人仿佛已经消失不见。 可这并没有让我开心,反而我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听见不远处的脚步声,我知道他也听见了。 我突然冷笑:“反正我这个婚还没定呢,你和饶佳倩的事情却满世界都知道了,我门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谁更吃亏一点。” 他抬头盯着我,仿佛一头苏醒的猛兽。 我觉得他的理智好像并没有主宰他的身体。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并没有自己表现的那样镇定,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猛烈跳动,甚至想好了我们被发现之后的可以解释的蹩脚理由! 所幸,在脚步声的主人出现的最后一刻,沈秋泽松开了我,后退一步。 几乎是同时,饶佳倩和温母还有冷素心便从拐角处转了过来。 如果再晚一秒,我们搂搂抱抱的样子就会出现在三个人的面前!我不禁有些后怕。 三个女人看见我门也是一楞,冷素心富有深意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沈秋泽,饶佳倩的脸色已经彻底铁青。 温母笑道:“秋泽啊,你怎么没上楼呢?老爷子不是把你们都叫上去了么?” 沈秋泽面不改色:“爷爷叫我多和温叔叔和梓卿学习,嘱咐了我几句。我也是刚刚下来。” 温母点头,像是十分容易的接受了这个答案,看向我:“何小姐怎么还在这里?你的家住在哪?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这就是赤裸裸的赶人了,我还真是不受待见。 我不亢不卑的说道:“温梓卿非要让我等他,说我们一起回家。” 温母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下来,用一种全新的眼神重新审视我,我一动不动,任由她看。 第七十章 关心我的人 “何念离,你不要太自不量力了,这里才是表哥的家!”饶佳倩狠狠的看着我说道。 我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温梓卿的母亲还在,旁边还有他的“小婶”长辈,我不想和饶佳倩吵,既然长辈在不管我说了什么最终都是我的错。 饶佳倩见我不接招,神色更加阴沉了下来。 沈秋泽从她的身边走了过去,被她一下子拉住:“你去哪?” 他淡淡的说道:“我要回家。” 他冲着温母和冷素心微微欠身:“那我告辞了。” 说完拨开饶佳倩的手转身离开。饶佳倩愤恨的看了看我,只犹豫了一下便追着他离开。 剩下我们三个陷入了长时间极为尴尬的境地。还是冷素心反应过来,拉着温母的手臂,笑着说道:“年轻人的事情就让年轻人自己解决吧,嫂子。” 我挑眉,没想到她竟然会帮着我说话。 温母缓缓呼出一口气:“何小姐,我不知道你和梓卿是怎么认识的,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但今天梓卿将你突然带回来实在是让人震惊。” 说到这里,她的表情已经缓了过来,又是一副雍容华贵,和煦春风:“今天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 别人对我客气,我没有理由再板着一张脸。 我笑着答谢了温母和冷素心。 “你们在说什么?” 这时,温梓卿和温墨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我们三个聚在一起,显得有些惊讶。 温母不着痕迹的说道:“梓卿,我将你的房间收拾出来了,今晚上就在家住吧。” 温母这招不可谓不高明! 我刚才分明说了要和温梓卿一起回家,如今她这样随意的说一句,任谁都会下意识的答应下来。 假如温梓卿真的答应了,那无异于一个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觉得自己似乎小看了这个深宅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女人,论心机我反倒是差了许多。 我已经想好,如果温梓卿答应下来,我该如何挽回自己的面子。 没想到他只沉吟了一下:“妈,我和念离刚从江城回来,她的公寓还没有收拾,我不放心她自己走,今晚我就不在家里住了。” 一瞬间,所有人的表情微妙了起来。 温母强笑道:“那好,你送何小姐回去吧,正好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我也不放心。” 温梓卿拉起我的手,将大衣好好的给我套上,仔细的紧了紧。 我低着头,默不作声,也不动弹。 他对我的紧张所有人都看在了眼里。 当然,这个所有人,也包括我。 我突然想到,如果我的心没有受过伤该有多好,他这样对我,我一定会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大个子开车,将我们拉回了我的小公寓。 回到这里,我竟然感觉恍如隔世。 我突然想起来:“我没有交房租,我还以为房东会趁我不在将我赶出去呢。” 温梓卿将衣服挂好:“你不在的时候我一直让人收拾着,每天都打扫。这里我已经买下来了,你想住多久都行。” 我微微一楞,便沉默的接受了。 这样的奔波让我觉得很累,洗完澡我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等醒来的时候发现温梓卿已经不见了。 我在床头上发现一张便条。 “江城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我去去就回。记得吃早餐,我爱你。” 我咬了咬嘴唇到了厨房,便闻见一股清香的味道。 温梓卿做好的粥和早餐,才去赶的飞机。 我强压下心中那种悸动的感觉,甩了甩脑袋,企图将不该有的念头扔掉。 我迅速穿好衣服还不忘化了一个淡妆。 好久没有去律所了,陆主任他们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自己的突然消失会不会给她们带来很大的麻烦。 我打算依旧去挤公交。没想到一下楼,便听见汽车鸣笛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大个子正站在车的旁边,冲我点头:“何小姐,您去哪?我送你。” 我心中一沉,早上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掉了。 我还以为温梓卿对我已经放心了,我说他怎么走的那么利落,原来是给我留了一个监控器! 我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大个子也不强迫我,只是开着车缓缓的跟在我的后面。 他开的是一辆黑色奔驰,我想这一定是温梓卿最低调的一辆车了。 这样的场景显得十分奇怪。 一个女人踩着高跟鞋在前面迅速的走着,后面跟着辆奔驰车亦步亦趋。 我看见周围已经有人拿出手机来拍照了,我愤怒的停住脚步看向大个子。 大个子立刻停了下来。他长得浓眉大眼,身材魁梧,如果不是耳朵上白色拉线的耳机和西装。很容易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经历过风霜的军人。 我恼怒的上了车,不忘大力关上门撒气。 大个子根本不管我是不是在生气,问道:“何小姐,你去哪?” 我扭头生气,不想说话。 大个子也不在问,只是开着车。 过了一会,我忍不住了:“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商场。少爷说如果见你生气了,就带你去商场,少爷给你留了一张卡,在后座的信封里。” 我这才看见自己旁边确实有个信封,里面一张黑色的无限数额信用卡掉了出来。 我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奈感觉,让自己想生气都很难积攒够怒火。 我将卡放回信封里。 对大个子说道:“你送我去我工作单位,达功伟业律师事务所。” 我的要求被迅速的执行了。 大个子将我送到地方,就要跟着我上楼。 我连忙阻止他:“你去忙自己的事吧。我工作的地方很小,容不下你。” 大个子不答话,只是摇摇头:“少爷让我看着你。” 我张了张嘴巴,他还真是坦白。 “我不会跑的,我要去工作。” 大个子还是摇摇头:“我不相信你。” 看来我逃跑两次的行动已经给他造成了一定的心理阴影。我愤怒了:“我是不会让你上去的!我是个律师,身边怎么可能跟着保镖!” 大个子想了想,将我的手机拿过去,在上面点了几下。 “少爷本来已经把你的跟踪器撤下来了。但是你又不让我跟你上去,我只能再给你安上,你不要想扔掉手机,我会随时给你打电话的。” 我被他弄得真的是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更何况我也不想再跑第三次。 我认命一样的接过手机,上了楼。 等我进了律所,却觉得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陆主任?贾小姐?”我喊了一声,却没有人答应我。 我纳闷了一会大家都去哪了,不一会就见到那个新来的律师,金美英从陆主任的办公室走了出来。 她看见我就愣在原地,好像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我冲着她笑了笑:“我回来了。” 金美英这才大叫一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显得有些激动:“离姐,你回来了!你没事吧?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急死了!” 我被她的热情弄的有些不知所措,好不容易抓住重点:“陆主任和贾小姐呢?” 金美英这才一拍脑门儿:“啊,你都不知道。你跟陆主任她们发了个信息就消失了,我们都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陆主任早就报警了,贾小姐也在找自己从前的关系帮忙。警察局不知道为什么好像根本不想管你的事,陆主任就总是去闹一通……” 我听到这里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我被深深的感动了。 我以为不会有人在乎我到底在哪,是不是有危险。 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一个人挣扎。却没想到还有人会真正的关心我,我不禁为自己突然消失的事情感到自责,如果当时能说明白就好了。 我立刻用手机拨通了陆主任的电话,金美英打给了贾小姐。 电话被接起来了,我听见陆主任有些焦急的声音:“小何律师?” “是我。”我竟然有些哽咽:“陆主任,我回来了,在所里呢。” “哎哟,谢天谢地,你没事把?出什么事了?”陆主任大松一口气问道,又连忙说:“别在电话里说了,我马上回去。” 我这边挂了电话。那边金美英也和贾小姐通完了电话。 “贾小姐说马上回来。” 我点点头,金美英给我倒了一杯水,坐在我身边:“离姐,我们都很担心你,你这些日子去哪了?” 我不知道这话该怎么说,只能沉默着。 先回来的是贾小姐。她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直接走到我的前面,一瞬间我几乎以为她要动手打我。 没想到,她一把将我拽了起来,上下左右的瞧我,我知道她在看我是不是受伤了,我心中非常感动。 哽咽着开口道:“贾小姐……” “变丑了。” 我:“?” 她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你是这些天被人虐待没饭吃么?怎么搞成这个鬼样子。” 我:“……” 第七十一章 一场大戏 陆主任没过一会也回来了,见到我松了一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和贾小姐却像是约好了一样,一句也没问我这么些日子都去了哪里。金美英张了张嘴,想要问什么,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我与几个人又聊了几句,陆主任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 “小何啊,坐吧。” 我坐在陆主任的对面,十分抱歉的说道:“主任,我给你们添麻烦了。” 陆主任摆摆手:“进了咱们律所的都是一家人,谈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我倒是希望我们麻烦麻烦,你的麻烦就不见了。” 我浑身一震,听着他绕口令一样的话,感觉陆主任好像知道了什么。 “陆主任……” “你别看咱们所小,在x市还是多少有点关系的。可是我去找以前的老朋友,说你不见了,帮忙查查你的银行卡或者定位一下你的行踪,却有人讳莫如深,只告诉我你没事,叫我不要再管了。” 我沉默下来。温梓卿的势力比我想象的要可怕,这在他从机场抓到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我感动的是,陆主任为了我的事情竟然到处去求人,我知道人情是最不容易还的东西。 “你和贾小姐为我费心了。”我低声说到:“发生了点事,现在没事了。” 陆主任叹了一口气:“是和温梓卿有关吧。” 见我没有否认,他点上了一根烟:“我还以为你这个小姑娘运气太好,找到了这么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我见他对你十分上心,你也喜欢他,还以为你们是两厢情愿的。” 陆主任在试探,他不知道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知道他的意思,我相信他会帮我。但是我不想再给律所添麻烦的。 我露出了一个笑容:“我和温梓卿之间有点误会,我一生气就跑掉了,现在误会解除,我们又和好了,要不我也不会回来啊。” 陆主任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反驳我的话,只是点了点头:“你只记住一件事,这里永远是你的娘家,受了委屈千万不要一个人扛着,我还是有点本事的,你可别小看我。” 说自己有本事,这话他平时也经常挂在嘴边上,我只当他是在吹牛说笑,可是今天当他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出这句话来,我竟然有点相信了,我点点头。 第一天上班,我发现自己没有一点不习惯的感觉。 这是我热爱的工作。当初饶佳倩千方百计的想要将我赶出x市,我除了憋屈和不服气之外,唯一阻止我不让我离开的理由,就是我的工作。 许多人工作是为了养活自己养活家里人,有的人庸庸碌碌的也许拥有很多钱但不见得真心喜欢自己所做的事。 但我不一样,我热爱法律。 我热爱每一次自己研究案情的时候找到突破口时的兴奋,我热爱自己站在辩护席上维护当事人,权益时候的悸动,甚至每次遇到困难时的无奈和紧张,我都深深的爱着。 再次坐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我才真正找到一种回家的感觉。 我觉得这个职业,才是我一辈子永远不可能放弃的东西。 可当我打开我的办公桌的时候,我一腔热情瞬间消失了。 看着空空如也的抽屉,我叹了一口气。 贾小姐掀开眼皮看了我一眼,平淡无波的说道:“你突然跑了,案子都交给金美英接手了。你知道这给我们造成了多大麻烦么?” 我一脑袋的汗,不敢反驳,只能点头称是,挂上个大大的笑脸,给贾小姐冲了一杯咖啡:“两勺糖加奶油。” 贾小姐却不接,我连忙小声道:“贾小姐,我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她这才抬了下下巴,干巴巴的说:“放那儿吧。” 我赶紧放下,松了一口气。 又给金美英冲了一杯咖啡:“辛苦你了。” 金美英连忙站了起来摆手:“我不辛苦,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辛苦的是贾小姐和陆主任,到处找人帮忙找你。” 她凑在我的耳边边上说道:“贾小姐外冷心热,其实最担心你的就是她,x市警察局里所有的人都快认识她了。” 我点点头,心中有种感动好像就要溢出来了:“我知道。” 我突然觉得自己其实运气还不算糟糕透顶,至少还存在真心对我关心我的人,我为此虔诚的感谢老天爷,恨不得从此原谅它曾经加诸在我身上的所有苦难。 我手上没有案子,一整天都逍遥自在的很。 律师这种职业是手上有案子就可以赚到钱,没有案子就赚不到钱。 我突然想起车上那张温梓卿给我留下的黑卡来。心想如果可以取现金就好了,那自己就取个千八百万的,就当成是精神损失费。 可惜那张卡是特殊信用卡,你甚至可一用它划出一辆法拉利,可是就是不能取到一毛钱现金。 我闲着没事,在金美英旁边转悠,我倒是十分喜欢提携小律师,看着她们一点点成长,这对我来说十分有成就感。 金美英有困难的地方总是喜欢问我,我挨个翻着她的案子。 突然一个名字进入了我的眼帘。 顾小言。 “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我连忙问道。 金美英看了看,才想起来:“离姐你离开没多久,有个叫顾小川的便来急急忙忙的找你,可是当时满世界都找不到你,他只好将他姐姐的案子交给我。” 我皱眉,想到当时有人砸了她们家店铺的事情。 看了看日期:“已经是两个多月之前的事了,怎么还是没有立案。” 金美英的神色复杂了起来,说道:“离姐,他说认识你,我就立刻给他好好办了案子,可是等到我真正接手的时候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哎,一句两句话也说不清,正好你回来了,这个案子还是还给你吧。” 这正和我意。 我闲的发慌。 我对顾小言,小川这对姐弟很有好感。顾小言还帮我逃跑了——虽然是为了钱。 但我还是感激她的。 我一刻都没耽误,下了楼被太阳一晒,竟然有些发晕,看来我真的要锻炼身体了,这种体质跟我以前可差远了。 我正暗叹自己苦命的要挤公交,突然看见自己前面停了一辆车。 才想起来,大个子一直在外面等我呢。 此刻我竟然有些鄙视起自己。明明早上还一副大义凛然坚决不受的样子,现在看见那辆奔驰车,却满心的惊喜。 我心中大骂温梓卿对我进行的资本主义严重腐蚀,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我板着面孔上了车,不想让大个子看出我的想法。 现在正巧是中午堵车的时间,我正好将案件卷宗在车上看了一遍。 细看之下,我却愣住了。 我还以为又是要账的人给顾小言添麻烦,那个赵警官又去挑事情,没想到事情还要复杂的多。 顾小言竟然是被告! 她被人告……诈骗。 我看到这个罪名就乐了一下,如果说她杀了人或者抢劫还比较可信一点。诈骗这种精细的阴损的招数她连想都不会去想。 我看见了一个名字。 钱英西。 这不是顾小言的前男友么?顾小言放他一命,不告他就不错了,他还敢反过来告顾小言? 我在车里想着案子,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顾小言的店门口。 我还没下车,惊见店门口正围了一圈人,我心道不好,不是又被砸了吧。 我立刻跳下车去,走了两步回头见大个子正在我一步远的地方,显然是要跟着我进去。我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跟着我也行,但你只能远远看着我,那里那么多吃瓜群众,我没叫你,你不能表现出认识我。” 隐藏自己是他的强项。 他立刻回到车里换上一件卫衣和裤子。再见他的时候发现他弓着腰,整个气势都变了。如果说刚才的他是随时等待出击的锋刃,现在的他就像是稍微高大一点的宅男。 我被他的“易容”给惊呆了。 温梓卿身边的人,果然都有秘密。这个叫老三的大个子肯定不只是保镖那么简单。 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我挤开人群,经过无数的推搡,终于挤到了最前面。 我瞪圆眼睛,突然觉得这一幕十分好笑。 原来并不是有人将顾小言的店给砸了,而是一男一女两位年迈的老人正跪在店门口,顾小川手上拿着跟高尔夫球杆好像随时都能扑上去,顾小言脸色铁青,站在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听猛然间,那个跪在地上的婆婆“嗷”的叫了出来,叫的人群都震动起来,我被她吓得差点心脏都要跳出来。 婆婆大哭道:“顾小言啊,我求求你了行么,你就给我门一条活路吧……就算你不看在我们两个老的份上,也看在你去世的父亲面子上,想当初我们全家把钱拿出来帮你父亲度过难关……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吧!” 顾小川气的满脸通红:“你,你住口!你这个……” “小川啊,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和老伴给你们磕头了……磕头了……” 第七十二章 恶霸姐弟与老实夫妻 入春时节,太阳很大,温度其实又不是特别热。 人们身上还穿着薄外套。 围在酒吧门口的人越来越多,很多人是因为爱看热闹的天性使然,下意识的想要围观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更多的是这附近的住户和商户。大家生活在这片区域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彼此就算不认识也能混个脸熟。 酒吧旁边开了一家小餐馆,现在还没到正经吃饭的时间,店里也没什么客人,老板娘抱着膀子挤在人群最前面,还不忘磕着瓜子。 她旁边有个矮个子的男人一脸愤恨:“你说说现在都是什么世道,以前的老人家都是家里供着的活祖宗,现在为了让人放条生路,竟然当街跪在门口,世风日下啊……” 老板娘没有那么多的感慨,跪在地上的老人还在不断的磕头,活像过去衙门口蒙冤受屈的百姓,这让她很不忍心,瓜子也不嗑了。 “顾家姐弟在这一片干了挺长时间了,她们不像是那种人啊。”她有些犹疑的说道。 矮个子男人“呸”了一口浓痰:“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绝路上,人家老两口又怎么可能堵人家店门口磕头求饶。” 有一些年轻人看不过去了,不顾旁边年长的劝阻,上前将两个老人扶了起来:“老人家,地上凉,你们有什么事情先起来。” 一个大学生样子的男声指着顾小言,顾小川义愤填膺的说到:“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么?看把老人家都逼成什么样子了!” 有一个人开腔,旁边的人就跟着起哄起来。 “就是啊,凡事不能做绝,人在做天在看呐。” “这样对待老人,小心遭报应啊!” 众人纷纷上前指责,手指都要戳到顾小言的鼻子上了,她连连后退。 顾小川不顾一切的挥动着手上的球杆,双目瞪得溜圆:“你们走开!你们胡说!你们……” 前面的人为了躲避往后退去,但群情激奋的更严重了。 嗑瓜子的老板娘见场面有些失控,吃惊的拦住了身边的人:“你们干什么?有事情也是警察解决,你们还想打人啊,小心惹官司!” 矮个子男人本来跃跃欲试,听到这话头又缩了回去。他是个商户,最怕的就是沾上官司的事,他跟着人群大骂,却再也没有上前。与他一样的还有几个别的店家和服务员,都不敢再动手。 但这只是一小部分人。 我就站在老板年和矮个子男人的身后,她们的话我听的一清二楚。 眼看着场面就要失控,不知道为什么到了现在居然一个警察也没有出现。我想起上次那个赵警官,看来他虽然不来闹场了,这小鞋却没少给顾小言穿。 我看了看顾小川,叹了一口气。 这孩子太实诚,骂人都温雅的很,这里所有人一口一个吐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死,他嘴不能骂,却挡在顾小言的身前,无论如何都不让开一步。 我心中突然一软。 那对儿求活路的老夫妻又开始哭天抢地就要跪在顾小川面前,我真害怕前头的那几个热血青年随时随地都能把顾小川撕了。 我没有扯着脖子乱喊,因为我知道喊了也没人会听。 我掏出手机来,按了几下,随手拿过来一个扩音器,然后迅速捂住耳朵,伸长手臂,将手机拿的远远的。 “滴唔滴唔……滴唔滴唔……” 尖锐的鸣笛声顺着扩音器发散开来,扩散在空气中,人群纷纷捂住了耳朵,远一点的也停下了动作,左右看去是不是有警察来了。 这是我特意为这种情况在手机里设置的警笛声,和扩音器一起使用每次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效果。 响了几十秒钟,我见人群终于安静下来,才缓缓的关上了声音。 此时我的身边出现了一个一尺见方的空地,大家自动自觉的捂住耳朵站的离我远一点,我瞬间就突显出来。 “离姐!”顾小川一下子看见我,出声叫我。 旁边有人生气的看着我:“我的扩音器!” 原来是那个矮个子男人。我不好意思的将扩音器还给他,大步往前面走去。 我挡在顾小川,顾小言的前面,面对着人群和那对儿老夫妻。 “何念离……”顾小言声音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害怕,此刻竟然有些颤抖。 我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她便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我对那对老夫妻笑笑:“老人家,天气暖和了,但地上还凉,你们不要跪了,对身体也是不好的。” “你是谁?关你什么事?”老太太警惕的看着我,他身边的丈夫有些唯唯诺诺。 老太太六十岁上下,满面油光,除了衣服破旧一些,整个人竟然显得还有些富态。她长得很朴实,可一双老鼠眼睛不时的滴溜溜转动,给人一种奸诈的感觉。 旁边的丈夫显得苍老的多,可从那脸上的轮廓和五官的样子来看,隐约可以看见他年轻时候的相貌卓越。 “你不是想让大家给你评评理么,我刚巧路过这里,我是个律师,你有什么事情说出来,我给你评理。”我温和的笑道。 老太太小眼睛闪着精光:“你胡说,我刚才分明听见他们叫你名字,你们分明是认识的!” 哎哟呵,耳朵还挺好使,我腹诽道。 我面不改色:“我当然认识这对姐弟了,我总是来这里消费嘛,今天我也是过来喝酒的,正好赶上这个事,我也很同情你啊,可是你有什么事也要说出来大家才能给你评理,你这样胡乱只是闹,也没用,小心再把警察招来。” 她不屑的看着我:“警察才不会来呢……” 她话一出口,旁边的老伴迅速拉了拉她的衣袖,老太太就闭上了嘴巴。 我眼神一闪,果然还是和那个姓赵的有关。 “哎哟,这个日子没法过了。”突然,老太太又开始呼天抢地起来,正要跪下,我立刻对人群中的大个子使了个眼色。 大个子猛然窜出,像一个铁钳一样抓住了老太太的手臂,将她整个下坠的趋势一顿,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 老太太的声音一噎,对半杀出的人有些发蒙。 她老板突然颤抖的说到:“你,你和她们是一伙的么?你想打人么?” 他说话的时颤颤巍巍好像马上要断气一样,一句话让刚才平复的群众又轰然起来。 大个子声如洪钟:“老人家,求你千万不要再跪了,地上太凉,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我是站在你们这边的,倒要看看这个律师能说出什么话来!” 他刻意运气大声说话,在场的所有人便慢慢安静下来,很多人点头,确实不能让老人家再跪了,对身体不好。 我大乐,几乎要亲一口大个子。 看他平时一副木头呆呆的样子,没想到人竟然这样机灵,我在心里蹭蹭的给他加分。 老两口不说话了,我清了清嗓子道:“老人家,你有什么冤屈?” 老太太听到这话,不敢再跪,低声抽泣道:“顾小言是我的儿媳妇,我们为了儿子娶媳妇将所有的钱拿出来给他们买了房子,没想到她却反悔不结婚了,我们为了这个房子欠了一屁股的债啊,眼看就要沦落街头了。顾小言不肯把钱和房子拿出来给我们还债,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了啊。” 群众一听又是一阵激愤。 还有比这更过分的事情么!x市的房价这么贵,老人家节衣缩食了一辈子攒下来给儿子买房的钱,没想到竟然有人拿了房子拿了钱跑掉又不结了,这和诈骗有什么区别! 我听到这里有点明白,顾小言到底为什么被人告了。 我不等群众再次沸腾,便大声说到:“那您现在是想把自己的钱拿回去还债是不是?” 老太太一噎,似乎没想好怎么回答这个话。 旁边的老头子喘着气说道:“我们不是想要钱,只是想要自己这个儿媳妇,谁让儿子喜欢她,只要她肯跟我儿子结婚,我们将房子送给她也没关系。” 顾小川此刻脸已经憋成了猪肝色,要不是顾小言一直拉着他,恐怕他这一球根就要砸在那老两口身上。 我不了解情况,这么和他俩掰扯是掰不明白的。 我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一下:“老人家实在是可怜,我一听就觉得您二老一定是全心全意为了儿子的,请你们进屋来谈吧,我们详细的聊聊。” 老太太这下反映过来了,立刻道:“不行!我们就需要群众给我们评评理,进去了你们又该欺负我们老两口了!” “对对对,不能让老人家进去!咱们在这儿她们还敢这么欺负人,要是让老人家进去了,还不一定发生什么事请呢!”先前那个矮个子大声喊道。 “对,对!不能进去!”众人纷纷响应。 我瞟了一眼那个矮个子男人,你等着,一会让大个子收拾你。 顾小言抓住了我的手臂,像是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她指尖的凉意透过衣服都能传到我的肌肤上,我心中叹了一口气。 第七十三章 树要皮,人不要脸 我与顾小言相交不深,其实我们之间的关系十分奇怪。她应该是不喜欢我这个人的,从来没给过我什么好脸色看。 我也知道她对我不感冒,却总是在最难过的时候想要往她这里躲一躲,可能这与她给我的感觉有关。 我不能称自己是个正直的人,在利益面前多数都是要插科打诨,一般没什么底线,只要不引起人神共愤的地步,我对整个世界的宽容性还是很高的。 可顾小言不一样,她是一个正直的人。不是那种张加林一样在法律上耿直的人,而是一种非常诚信的人。 这么说吧,如果我必须要借给一个人钱的话,我会选顾小言,因为我知道就算她沦落成乞丐了,乞讨要来的每一分钱也都会攒起来,用来还账。 所以,如果我从来没有认识过她,这两个老人家这一出唱念俱佳的戏,我可能也就信了。 我和顾小川做了同样的动作,将顾小言拉到自己的身后,严严实实的挡了起来。 给了大个子一个眼色,他会意,又用那种充满底气的声音大声喊道:“老人家,你的身体怎么样!没事吧!” 瞬间,他的声音响亮的传出来,周围的人声又静了。 老太太的面容有些扭曲:“你总是抓着我的手臂干什么!” 原来从刚才开始,大个子就没有放开他。 大个子此时奇道:“老人家,我看你身体不好,一直扶着你啊,你放心吧,有我在这,没人能欺负你!” 老太太的脸不断的抽搐着,我看了心中高兴,觉得温梓卿还是做了件好事,大个子在这种时候可真靠得住。 我立刻抓住这个空隙大声道:“老人家,我听了您的话,确实觉得您好像是有什么委屈,可您来这里也不是为了闹事的,而是为了讲道理,想要将事情解决的是不是?” 这下子连老头子的脸都抽了。 我这话说的很高明,他们能引起群众支持,靠的就是自己占理,我这样问,他们还能说自己今天原本就是来闹事的么? 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是想要儿媳妇也好,想要赔钱也好,都要拿出个章程来,细细算一下,大家好好坐下来商量商量,事情才能解决嘛。” 老太太忍不住道:“就怕我们好好坐下来了,顾小言就不肯跟我们解决了。” 我摇头:“如果你们真的占理,她们不肯解决能行么?”我的声音冷冽下来:“这个世界有天理的,老天长了眼睛,小心一个雷劈死那些贪得无厌的贼!” 老太太不由的打了个寒颤,不敢说话。 老头子出声道:“你显然是认识顾小言她们姐弟的,你能帮我们说话。” “我帮不帮你门说话不要紧,法律一定会站在正义的那一面。如果你门真的有理,难道政府还会偏袒谁不给你们做主么?” 老头子不讲话了。 我暗中冷笑,量你们嚣张,也不敢在我们这个言论自由的国家里公然辱骂政府。 我见火候差不多了,便对所有人说道:“我知道大家聚在这里是为了正义,是好心。可是你看,大家堵在这里已经很长时间了,外面有车不好走,有店也不好开。要是真有人趁水摸鱼伤着了,就算是轻伤,在这里的人也是个寻衅滋事罪。” 我半唬半蒙的这样说,果然就见有的人不像刚才那么坚定了,有了打退堂鼓的意思。 我声音软了下来,语重心长的说道:“现在已经快要到下班时间了,这里是商业街,各个店铺还要开门营业呢,这里多少是老板老板娘和服务员啊,不管怎么说大家也都是要吃饭工作的吧,聚在这里,难道连生意都不做了?” 这话比恫吓还好使,一下子就有很多人纷纷散走了。 还有年轻人有些犹豫:“那老人家怎么办?” 我笑道:“老人家的事情很复杂,今天肯定是解决不了的。不过大家放心,谁都不会欺负老人是不是?就算我今天欺负了,明天人家不会继续来闹么?” 没人听懂我话里的讽刺,剩下的人也纷纷点头离开了。 “哎?你们怎么走了?大家怎么这就走了!”老太太惊异道:“诶哟!” 她的手臂一疼,大怒道:“你是不是给我掐紫了!你小心我告你伤人啊!” 大个子无辜的看着她:“我明明是想扶您的。” 我对他点点头,他松开了手,我也怕他被老太太讹上,毕竟这么大岁数了,他力气大再弄个骨折什么的,有理也说不清。 谁知老太太挽起袖子却傻眼了,刚才明明疼的要命,此刻竟然连一个红印子都没有。 再看大个子的样子,老太太恨的咬牙切齿:“你等着,要是晚上肿起来我也跟你没完!” 说完堂而皇之的朝店里走过来,老头子紧跟在她的后面。 “不是要好好谈谈么,那我们今天就好好谈谈!” 老太太颐指气使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喜欢不起来,我想如果我的婆婆是这个样子的,我肯定也悔婚了。 老太太找个个沙发座椅一屁股坐了下来,揉着自己的关节:“可累死我了,顾小言,你倒是给我弄点东西吃啊,还傻站着干什么?” 顾小川狠声到:“喂狗也不给你们吃!” 老太太一下子跳起来,行动灵活的不像一个老人,指着他的鼻子骂了起来:“你个龟孙养的,早知道你门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当初就应该把你姐姐卖到窑里,还能留我们一个养老钱。” 顾小川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就要扑上去,被大个子拦了下来。 老太太吓了一跳,愣了几秒钟又开始坐在地上就哭:“诶呀,我的这个命苦啊,千辛万苦的帮你们还落不着好,现在你们这是要把我往绝路上逼啊……我也不活了……” 顾小言起伏着胸口攥紧拳头一言不发,整个房间都闹哄哄的,快要掀房顶了。 “啪”我用尽力气大拍了一下桌子:“都给我停下来,住口!” 可能是我的声音太响太突然了,房间里竟然奇迹一样的静了下来。 “大个子,你先将大门给我锁上。顾小川你过来坐下,看你姐都气成什么样子了。”我吩咐完冷笑的看着老太太:“地上凉,您起来说话吧。” 她又要哭,我竖眉瞪她:“你要是再哭,嘴巴再不干不净,我让你哭瞎了都拿不到一个子儿你信不信?” 老太太被唬了一跳,一时没反映过来,被老头扶起来坐下,倒是没有再哭,只是嘴上说道:“事情要是不解决,我不会罢休的!” 几个人缓缓按照我的话动了起来,随后各自坐下,房间里才安静下来。 我对大个子道:“你坐这里等我。” 大个子听话的坐了下来,却面对着老太太,老太太仿佛有些怕他,往后缩了缩。 我整理一下思路,开口道:“两位,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今天闹这一出到底是想干什么?” 老太太梗着脖子想要说话,却被老头拦了下来,他对我憨厚的笑了笑:“其实我们来,确实没想给小言惹麻烦,我们就是来认回自己的儿媳妇。” “你们是来喝我姐姐的血的!”顾小川恨恨的说道:“你们根本就是吸血的水蛭,不把我姐姐逼死你们就不甘心!” 老太太来了精神:“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我家儿子娶你姐的时候不是出了钱买了房么!现在房子成你姐姐的了,婚也不结了,你还有道理了!” 这也正是我不解的地方,我看向顾小言。 只见她垂着头一脸的颓丧,我有些心疼她,那是我熟悉的表情,那是一个人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直不起腰来的表情。 顾小言反驳道:“你说谎!你们去借了高利贷,然后买房子说要给我姐姐当婚房,我姐姐稀里糊涂的答应了,房产证上还写了你们儿子的名字!后来知道真相,还是我姐帮你们还的钱!这么多年,你们儿子在外面欠的债哪次不是我姐还上的!每次都跪在我姐面前求我姐原谅,现在竟然还想我姐把房子还给你们,你们要不要脸啊!”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的表情微妙起来。 老太太脸上有些发红,却还梗着脖子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们父亲生病的时候,我家也出了不少力吧!” “呸!”顾小川越说越生气:“我爸生病时候你们儿子是帮忙照顾了,不过买的最贵重的东西就是水果。我家当初生意周转不过来,想管你们借点钱,你们像是被马蜂蜇了一样滚的远远的。我姐后来是被你们儿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够了!不要再说了。”顾小言突然开口,她看都不看对面那两人:“你们想要那个房子是吧,给你们就是了。” “姐!”顾小川惊叫道。 谁知老头子却缓缓的摇头:“那房子送给你姐就是你姐的,如果你们真不想和我们做亲家了,可以。拿这个店抵账吧!” 第七十四章 两只老狐狸 老头子话一出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我对这个男人的眼神顿时就不一样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这个站在他老婆身边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人,像是在家里受尽了欺负。和他的老婆一副圆润相比,他几乎要算得上是骨瘦如柴。 可是如果因为这样你就小看他了,那才是要吃大亏的。从我见到这对夫妻开始,老头子一共没有说几句话,可是句句都掐住了关键点,一句废话都没有。 顾小川快被他气糊涂了:“这话你都说的出口?我姐还款的那套房子才多少钱,我家这个店卖出去能买它三个,你们一分钱没掏过,到头来还想让我家把店铺白送给你?” 老头子面不改色的笑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咱们本来就是亲家,是亲人啊,这感情的东西拿金钱能衡量的来么?我也不是非得要这个店,只要你姐同意和我儿子结婚,我保证不来闹了行不?” 我意味深长的笑了,这老头儿打的算盘可真够精的,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还要咬下别人一大块血肉来。 在婚姻关系里,只要夫妻之间任任意一人对外借债,哪怕是瞒着自己的另一半借来的钱,都要夫妻两个人一起还。 他们儿子的德行我是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为了躲债竟然留下自己的未婚妻独自一个人跑了,这人品可见一斑啊。今天再见到这对儿老夫妻,又是人间极品中的极品,顾小言要是嫁过去了,被扒一层皮都算是好的了,恐怕最后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老人家,人可不是这么做的。”我淡然的笑着,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说话的语气却阴冷可怕:“万事都要留一线,人都是有脾气的,可别把人逼上了绝路。” 老太太一双老鼠眼睛立刻怒瞪起来:“你这个小姑娘怎么说话的?我们都这么多大岁数了,你还敢威胁我们?我看你是……” 她的手刚扬起来,大个子便拉了一下凳子,坐到离她更近的地方。老太太显然是怕他的,又讪讪的将手拿了下来。 此刻太阳已经西沉,老头子的脸色隐在阴影里,此刻看上去竟然狰狞可怖:“我们的要求合情合理,就算到了警察那里我们也是这么说的。” “对对对!”老太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说道:“只要你们不答应我们就天天来闹!到时候看谁没脸!” 顾小川气的跳脚:“不要脸的是你们!你们要是再敢来,我拿的就不是球杆而是刀!你们不让我姐活命,我也不让你们活命了!大家一起死!” 光脚的怕穿鞋的,这对夫妻正是看出顾小言姐弟还要脸,才步步紧逼,此刻顾小川目呲欲裂的样子,倒真把他们唬了一跳,暂时谁也没说话。 顾小言突然抱住了顾小川哭出声来,我叹了一口气,任谁遇见了这种事,恐怕都会崩溃的。 我对这对老夫妻说道:“你们要是不肯同归于尽的话今天就先回去,也别再来闹了。就算要钱也得给人家一点时间吧,今天肯定是要不到的。要是你们再继续来闹,那你们听见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反正你们也不打算放人家一条生路了。” 老太太有些害怕:“你,你们敢犯法?” 我笑了:“人被逼到绝路都敢谋权篡位了,也别说就是杀人了。” 老太太瑟缩了一下,看向老头子。 老头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良久缓缓的点头:“好,我就给你们一周时间,到时候你们要是再拖延,我是一定要然你们给个说法的!” 大个子见我们说完,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两个人:“说完了就快走吧,还等吃饭啊!” 他声如洪钟,明显的是故意吓他们,我没有阻止,像这种仗着自己老人身份就肆无忌惮欺负年轻人的人,我真的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我看着这老两口离开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今天虽然将她们打发走了,但很明显,她们不会那么容易罢休的。 这两个人要是真的天天跪在店门口闹上一闹,就会像今天一样无数“正义之士”站出来,他们自以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可以随意指责别人,却不知道那样做只会助纣为虐。 前一阵子有个新闻我印象深刻。 在公交车上,一个年轻人不想给一个老人让座,竟然引起了公愤。 我不禁有些闹不清楚,这个世界是怎么了。 我给你让座是我的道德高尚,不给你让座是我本有的权利,你想让座你去让,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做这种道德绑架的事情? 若是这个年轻人上了一天班累得要命呢?若是他本身就是从医院刚刚回来身体不好呢?不能只看见表面上的现象,凭着一腔热血去指责别人,这和键盘侠有什么区别? 道德是来约束自己的,而不是让你用来随意约束别人的。 顾小言还在哭着,哭的我脑袋都快晕了,我捂住脑袋喝到:“别哭了!哭有什么用!” 我看向顾小川:“你去给我倒杯水,顾小言你去洗一洗换件衣服,事情还是要解决的不是么,你这么哭也没用啊。” 顾小言缓缓的止住了哭声,她看了我一眼,她肿胀着双眼我看不清她的眼神,只见她转身向洗手间走去,顾小川也垂着头认命的像个小媳妇任我指示。 大个子在我身边皱眉道:“何小姐,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 我点点头:“我先坐一会,和他们说几句话咱们就回去。” 大个子见我坚持也就没再说什么。 顾小川将水给我拿了过来,我“咕咚咕咚”的咽了下去,觉得好受许多。 趁着顾小言没回来,我对顾小川低语几句,他有些犹疑,我眼睛一瞪,他才慢腾腾的从仓库里拿出一小瓶酒来。 我眼睛一亮,大个子不赞同的说道:“何小姐你身体不好还是别喝了。” “就喝一点,我不喝醉你放心吧。”我并不是在敷衍他,恐怕在顾小言的眼中我已经算得上是个酒鬼了,我却真的只是喜爱酒给我带来的轻松,没病没灾的我也不会灌自己。 顾小言洗了把脸,梳洗了一下,眼圈红红的,看见我面前的酒,她立刻下意识的瞪了起来:“你怎么又喝我的藏酒!” “我让顾小川给我拿出来的,就喝了一杯。”我让顾小言坐下,“啧啧”两声。 “看你平时一副精明的样子,没想到竟然那么蠢,被一个男人骗成这样。” 顾小言立刻低头不说话了,顾小川立刻维护她:“离姐,你不知道他们家刚开始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爸爸在世的时候我们两家关系挺好,那个姓钱的,在我爸爸生病的时候忙前忙后,我都被他骗了,以为就他父母有点贪财,并不是他的错。” 他锤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都是我,没有保护好姐姐。” 我叹了一口气,好看的人就是比较容易引起人的同情心,这对姐弟的颜值绝对是上上之选,我每次见到都觉得赏心悦目。 此刻我不忍心了:“你就别自责了,我不是在给你们想办法么。” 顾小言姐弟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现在没有,我不是得想么。” 顾小言沉默下来,过了一会,突然问道:“你不是离开x市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外面不好玩,我就跑回来了呗。”我无所谓的说道。 顾小言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大个子,低声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我心中感动,脸上却挑眉道:“你还是先照顾好你自己吧,我的事情我能解决。” 顾小言一扭头:“不识好人心。” 我又坐了一会,吩咐她们这几天先不要营业了。顾小言姐弟答应下来,我便离开了。 说实话,我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轻松。回到我自己的小公寓反复想着顾小言的事情,直觉告诉我事情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那对儿贪婪老夫妻有心机是一定的,但如今看来他们不是贪财的问题了,而是活活要把顾小言逼上绝路。 那个姓钱的已经跑了快两年了吧。但那对老夫妻怎么会过了两年突然冒出来,盯准了顾小言的店铺?怎么看都不像是胡来的,就好像 ——背后有人指点一样。 我眼睛一亮,这样想来便能想通许多事。那对儿老夫妻来找顾小言,一举一动看似杂乱,可结果都像是策划好了一样准确。 今天的动静这么大,我不信没有人报警,可是警察根本连个影子都没露,联想到几个月前有人来砸店铺的事情还有那个赵警官…… 明天可以让贾小姐帮忙查一查,还有温梓卿,如果他能帮忙的话,去警局调资料什么就能简单的多。 我累的不行,洗完澡就上了床。 顾小言的事情我还没有想明白来龙去脉,但我却知道应该从何处着手了。 睡着前,我这样想着。 第七十五章 我只要你 我第二天一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拜托贾小姐帮我查一查那对老夫妻的背景,我将顾小言的事情说了一遍,贾小姐二话没说便答应下来。 “小何啊,刚上班就这么有干劲儿啊?”陆主任笑呵呵的走过来。 “是一个朋友的事情。她帮过我的忙,现在遇到了店麻烦,我看看自己能为她做什么。” “知道感恩是好事。”陆主任点点头:“但也不要太累了,我看你这次回来脸色好像不太好。” 我没说自己被关在别墅的房间里快三个月的事情,只是点头答应下来。 我现在倒是有些希望温梓卿回来了,因为顾小言的事情我想让他帮我查查,大个子只是个保镖,调查这种事情没有温梓卿的允许他是不会做的。 可我没想到的是,没等到温梓卿回来,我就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莫婉婷。 是她特意约的我,说实在的,我打心里不愿意面对她,找了个工作忙的借口搪塞过去,没想到她竟然找到了我的律所。 我不想将陆主任他们牵扯进来,于是只能忍着气答应和她谈一谈。 不愧是温家的人,用最温柔的态度做最固执的事情。 这种人在想对你做什么的时候会像世界上最绅士的人去请求你的同意,如果你不同意也没关系,该做还是要做的。 我对她们这种做法十分厌恶,态度也就谈不上多好。不过该有的礼貌我还是一点不少的。 地方是温母选的,十分幽静,适合谈话。 坐在莫婉婷的对面,我心中不禁感叹,这才是大家族能教出来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的明星,多的是美貌,也许也有很多的金钱。但是那种几辈人教养下来深入骨髓里的优雅却是其他人望其项背的。 温母随意一坐,背脊就自然的挺拔起来,伸出拇指,食指,中指,轻轻掐住瓷杯的把手,另一只手端起被子下面的小碟,微微低头,轻抿一口,神态竟是说不出的风流优雅。 所以说,大户人家只要娶了这样的女人,就算是外面小三不断,也是绝记不肯轻易离婚的。外遇对于豪门大户来说就是一种调料,这种妻子才是门面,是本钱。 我学不上来温母的姿态,想必如果我刻意学了,也只不过落的一个东施效颦的丑样子。不过,我是不肯端茶来喝的了,少做少错。 温母笑起来是一种说不出的温润含蓄来:“何小姐,我听过你的名字,可这却是我第一次和你面对面,总是听人夸奖你能干,今天看来确实是不错的。” 我客气的说多谢,不肯多说一个字来,等待她的下文。 “梓卿这个孩子非常孝顺,却是个非常有主意的人。平时看起来顺从我们,可是一旦决定下来的事没人能劝得了她。”温母淡淡的责备,可语气里任谁都能听出来她的骄傲。 也对,有温梓卿这样的孩子,是个母亲都会骄傲的。 我点头表示同意。已经明白了她的套路。 接下来她就应该说他儿子很好,我也很好,但两个人相差太大,恐怕不能长久的在一起。我心中说不上来的轻松还是什么,但终究松了一口气。 当初答应温梓卿结婚也是因为这个,因为我知道他家里是绝对不会同意的。既然我劝不了他,就让温家,让他母亲来劝他吧。 我低下头,已经准备好接受温母的支票,与那种“给你多少钱你可以离开他”的言论了。当然,温母这样优雅的人说不出那么俗气的话,但意思总是不会变的。 “我是不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温母笑道。 我心中一惊,猛然抬头,以为自己听错了,我看着她等了一会,小心翼翼的问道:“您的意思是,希望我和温梓卿结婚?” 我不想让自己的话有任何的歧义,于是直接问道。 温母将茶杯放下,淡淡的说:“不是结婚。我是说你们可以在一起。” 我有些糊涂,不太明白她的意思,眼神里露出些许迷茫。 “何小姐,恐怕你也知道,温家早晚还是要梓卿来继承的,我不是说身份门第的事情,那些都是老生常谈了,可是温梓卿确实需要一个可以在事业上帮助他的女人,这个女人不可能是你。” 她语重心长的说:“但是我知道你们是相爱的,我也年轻过,做不出那种棒打鸳鸯的事情,你们想在一起多久我都不反对,婚姻只是一个形式,你放心,只要你能生下一个男孩子来,就算老爷子不让,我也一定会让他上族谱的,温家这样的人家是不会允许孩子流落在外的,如果温梓卿的妻子没有儿子或者没有孩子,你的孩子就是唯一的继承人了……” 温母的话还是那么温声细语,像是这个季节最温柔的风,能吹进你的心坎里。 我却只觉得周身冰冷,如果对面的她不是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见我的,我想我手中的茶早就要泼到她的脸上了。 我突然“呵呵”的笑出声来。 温母不动声色的看着我:“何小姐,我说什么了这么好笑?” 我夸张的拍着大腿,一点贵妇的形象都没有,甚至称不上一个淑女:“哈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竟然有亲妈给自己儿子找二奶,真是好笑极了,哈哈哈……” 温母震惊的看着我,应该是想不到我竟然会这么……粗俗。 “你,你胡说什么!”她精致的脸好像有些绷不住了。 我盯着她笑道:“我说,您卖力给儿子找情妇,可真是费心了。” “何小姐!我以为我们是可以谈的。” 我讽刺的一笑:“谈什么?谈你是怎么侮辱我的人格的么?” 我站了起来,低头看她,脸上带着认真和庄重:“我没父母,家里也没钱。但我总算是第一流大学毕业的法学系高材生,我有手有脚有工作有能力,我不偷不抢,现在得到的一切都是我靠自己挣得,凭什么好好的人不当,跑去给你儿子当情妇?别说我不缺钱,就算有一天缺钱了,至少在今天,我可以问心无愧的说一声,我不会别人当情妇的。您这样说,侮辱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温母的脸色震惊,伴随着一种铁青,像是从来不认识我一样。 我对她稍稍欠了欠身,转身就走了。 这样说话,我心里真的是痛快极了,仿佛将所有的憋屈一扫而光了一样,我大步迈着,嘴角不自觉的浮起了笑容。 我当然不是那么想的,至少不完全是像我说的那么想的,只是温母的态度实在是太气人了,我为了气她,才义正言辞了一把。 我不是一个可以在金钱面前挺直脊梁的人,在很多时候,我会低着头,游走在底线周围。我也没那个资格评价那些为了钱出卖自己的人,谁也没经历过谁的人生,不知道人家到底是不是走到了绝路不得已而为之。 我也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会不会弯下膝盖。但至少现在,我还能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没理由为了奢侈的生活放弃尊严。 我愉快的赶回律所,甚至嘴里还哼着歌。 我以为距离温梓卿回x市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想到晚上的时候我就看见了他。 我回到小公寓,闻见了饭香,就看见围着围裙的温梓卿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你回来了?先去换衣服,然后吃饭了。” 他态度自然的仿佛我们已经是过日子许久了的夫妻。 我嘟囔了一句,换了衣服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温梓卿一手拿着碗筷,一手拿着盘子。 走到我面前,俯身吻在了我的脸上,只蜻蜓点水的一吻,然后轻声说:“我想你了。” 这比任何情话和礼物都让我心动。我却只能撇开了头,坐到椅子上。 他也不在意,我把玩着桌布,随意的说道:“我今天见到你母亲了。” “我知道。” 我:“……哦。大个子告诉你的?” “嗯。”他端好了最后一道菜:“你尝尝,这是新菜式。” 我没有动,紧盯着他:“你妈妈说要我做你情妇。” 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不然你以为我回来干嘛,江城的事情一堆,我还没弄好。” 我生气的摔了一下碗,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你也是这么想的?” 他摸了摸我的头,被我躲过去了。 他神态温柔了下来,苦笑道:“要娶你做老婆你都不乐意,我哪还敢让你做情妇啊。” 我稍稍顺了一口气,语气却还是生硬:“谁知道你就算结了婚,会不会找小老婆。” 他隔着桌子看着我,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他茶色的眼睛波光潋滟,竟散出无数光辉。 “我才不会傻到给你借口离开我。何念离,这辈子,我只要你一个。” 第七十六章 我很幸福 温梓卿的情话是最动人的陷阱,我早就领教过,我时刻提醒自己要保持警惕,不能再上第二次当,却总是无意识的走入他的棋局中,成为一颗棋子,由他来选择自己到底会是个将军还是个炮灰。 这种感觉令我难过,我总是对他慢慢失去防备的样子更让我厌恶,我冷淡的说道:“你是温家的少爷,我只是个小人物,你们想怎么样难道还需要经过我的同意不成。” 温梓卿细细的打量着我:“你不必故意说这些话来气我,念离,我是不会上当的。” 我低头吃饭不去理他,他也没有继续揪着这个话题不放。 过了一会,他突然说道:“我看你和顾小言的关系很好嘛。” 我马上警惕提来:“我和她没什么交情,我喜欢她家店铺的环境,所以一有不开心的事情就去那里喝酒,但是我从来没有向她提过心事,更没有说过我们的事。” “当初帮你逃走的就是她吧。” “不是……是。可是我不是没走成么,我什么都没和她说,她也不知道我要走,就以为是帮我个忙,你不要为难她。”我认真的看向温梓卿说道。 温梓卿耸了耸肩,无所谓道:“反正你也没走成,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疼你还来不及,怎么有时间找她们的晦气。” 我撇撇嘴,嘴上这么说,却是赤裸裸的威胁,也就是在警告我,如果我走了的话,他几会去找麻烦了。 “其实那个地方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偶遇的地方呢。”温梓卿见我有些迷惑,陷入回忆,他笑道:“就是你买醉,然后我们一夜情开始的地方。” 其实我的脸皮是够厚的,可是他这么说,我还是觉得脸上有点发烧,和陌生人一夜情的事情还真的没什么值得夸耀的。 提起顾小言,我想起来了:“温梓卿,顾小言遇到了点麻烦。”我知道大个子一定会事无巨细的向他说明白发生过的事情,于是也就没有赘述。 “我觉得事情有点古怪,那对老夫妻非得要她们家的店。” 我期待的看着他,果然看见温梓卿一副已经知道事情经过的样子,他淡淡开口:“人性都是贪婪的,只不过那家人更彻底一点。” 我不是想听他说这些:“国家说要动迁么?”我直接了当的问出口。 他无奈的看着我:“就算是要动迁,我怎么会知道呢。” “你别蒙我,如果要动迁,肯定是要招商盖楼的,政府在没开始之前就会放出风来,你们这些商人狡猾的很,怎么会不知道。”我撇嘴道。 “我是真的没有听到消息。”温梓卿似乎有些无奈:“你需要我帮你打听一下么?” 我刚想点头,可是突然想到,自己不肯和人家好好过日子,遇到了事情却毫不犹豫的需要人家帮忙,觉得很是不好,于是我便闭上了嘴巴。 “算了算了,吃饭吧。案子的事情我会自己查的。”我这样说着,却没看见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 我没有要求温梓卿帮我查案子的事情,他也没再提起,这件事就被我扔在了脑后。 第二天一早,我就来到了法院,顾小言除了被人在店铺门口泼脏水之外,身上还缠着官司呢,我得去办理一下手续。 手续很简单,我顺着流程,不知道已经做过多少次了,熟悉的很,我来的又早,没一会便办完了。 出了法院的大门,迎面遇到了一个人,他也看见了我,我们两个都愣住了。 还是我先反映过来,咧嘴一笑:“张检察官,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我见张加林有些僵硬,语调都有些不同:“我听说你失踪了?” 似乎觉得有些失态,他很快调整好:“你律所的同事都快把公安局的人烦死了。” 我听贾小姐说了。当初我不见了,陆主任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也包括这个不怎么熟的张加林。 我想到这里,心中很感动:“张加林,我听我同事说,你为了帮忙找我出了大力了,谢谢你啊,你这份情我会记住的。” 他斜眼看着我:“温梓卿放你出来的?” 我一愣,不知道他说的是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我是从江城回来的,不是说要和他结婚么。” 他讽刺的一笑:“你不用在这里诓我。开始的时候我找你有些昏头,后来想一想才发现,就算没有确定是犯罪例如被绑架的情况,但是我们一个系统里竟然没有人肯帮我找你,就算是帮忙了,过几天就又开始敷衍我。我的领导也婉转的告诉我要认真工作,不要总是去做一些无关的事情。我才清醒,是温家吧?如果不是温梓卿,谁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我听了他的分析,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寥寥数语,我却能想象他当时拼命为我奔走的样子。其实我们也不算深交,顶多是一起办了个大案子配合默契,他这样对我,我是真的很感动。 “有时间不,找个地方坐坐?”我提议道。 张加林看了看表,将车钥匙扔给我:“我去找个法官,你去车上等我。” 我下意识的接过钥匙,他已经转身走了。 我找到了他的那辆黑色大众,不客气的坐了进去。 也没等一会,他便出来了,正好快到中午,我们找个一家干净的小饭店坐下来。 他看了看我手上的戒指:“你这没有车的,戒指倒是值钱的很。” 我尴尬的笑了:“温梓卿送的结婚戒指,太贵了舍不得扔。” “何念离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温梓卿是不是对你做什么了?” 这话陆主任也问过,我当初否认了,如今也不打算承认。 我笑道:“你说什么呢,张加林你疯了么?我和温梓卿感情好的很,那个时候不是跟他生了点气么,他也没让着我,我一怒之下就玩失踪。后来被他找着了,我们就和好了。” 我分开五指,把戒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我出门还带着结婚戒指,不知道和他感情有多好,张加林,你别羡慕嫉妒恨啊。” 我不知道他信没信,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不再纠缠这个话题了。 我们低下头吃饭,一时竟然陷入了尴尬。 突然,他开口道:“囡囡,被人领养了。” 我吃了一惊,半天才兴奋的说道:“真的么?你说的是真的?囡囡的病已经好了么?!” 原本安静的小店充斥着我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我有些不好意思。 张加林无奈到:“你先冷静一点。囡囡的病并不是完全好了,但已经不抗拒和人接触,有的时候也愿意和别人交流,这是很大的一个进步。” “那领养她的是谁?我想见一见囡囡可以么?” 宋文东的案子给我的印象太深刻,那个原本天真可爱的孩子将自己深深的锁在自己的世界里,拒绝和外界一切的交流,这让我每每想起都心疼不已。如果她真的能找到一个好的家庭健康成长,那对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你糊涂了,领养协议从来都是保密的,我怎么可能告诉你囡囡被谁领养了?”张加林咬了一块肉细嚼慢咽的送进肚子里才说道。 我泄了气,我太激动才忘记这个事情,领养协议是可以保密签订的,人家领养的家庭也不希望小孩子过去生命中的人总是出现在人家一家的周围吧。 我不甘心的说道:“囡囡的病还没有好,谁领养她都需要有十二分的耐心,我很担心那家人能不能给予囡囡合适的治疗和爱护。” 张加林见我一副神不思蜀的样子,松了点口风:“你放心吧,领养的夫妻人非常好,那个女人是权威的儿童心理专家,囡囡的情况他们都知道的,没有比她们更合适的人选了。更何况,公职人员也会定期回访,确保囡囡的健康安全。” 我安下心来,想来领养的这对儿夫妻应该就是治疗囡囡的大夫或者至少人那些大夫熟悉的人了,我知道张加林能说到这里已经很给面子,我再深究就不懂事了,于是闭嘴没有再问。 囡囡被领养了,这真是一件好事,连带着我整个人都高兴起来。 张加林用筷子敲了敲碗:“你多吃一点吧,看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温梓卿是虐待你不给你饭吃么?” 我觉得自己一定是丑了,回来之后都不止一个人和我说这一点,我下意识的摸了摸脸,看起来快到二十八岁的我确实到了已经急需保养的阶段了。 “对了,你来法院干什么?”张加林问道。 我将顾小言的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这个案子好打么?” 张加林皱起眉头沉吟了一会,才说道:“我看这个案子不太好办。” “啊?”我连忙问他:“那对老夫妻什么证据都没有,对我来说怎么会不好办呢?” 第七十七章 旖旎 张加林放下手中的筷子,给我讲到:“你是律师你知道,顾小言要被起诉的话一定是以诈骗罪起诉的。但这个罪名根本站不住脚,就算上了法庭也不可能断成铁案,除非有法官疯了。” 我点点头,这也是我为什么觉得这个案子会很简单的原因。 只听他接着说道:“但是诈骗罪是刑事案件,由检察院起诉,困难的不是这个罪名,而是民事上的纠纷。”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民事上就不像刑事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民法是最贴近人民生活的法律,但也因此最麻烦,那对老夫妻要是真咬住了你这个朋友不放,非得让她赔钱赔铺子的话,就算是最后法院不判他们赢,但也要纠缠至少一两年的时间。我遇见过不少人,都是被纠缠烦了,正常生活都有了困难,所以无奈之下签订了和解协议,希望赔点钱息事宁人。” 我知道张加林说的是对的,顾小言有一家店铺,就算不怕她们走法律途径,那三天两头来闹,人会疯掉的。 张加林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我们分手的时候,张加林走出两步,又走回来:“你要是有什么困难的话就告诉我。” 我知道他说的不是案子的事情,而是温梓卿。 我心中一暖:“好,如果有麻烦我会请求你帮忙的,到时候你这个大检察官可不能装作不认识我啊。” 张加林见我开玩笑,给面子的弯了弯嘴角,上车离开。 他下午还有事情,不能送我回去,于是我打算自己坐公交车。 可是大个子简直是神出鬼没,张加林的车刚开出去,他就将那辆黑色的奔驰准确的停在了我的身边。 后车窗摇了下来,我才看见温梓卿也在里面。 “上车。”他吩咐道,眼皮都没抬。 我已经习惯在这些小事上尽量不与他冲突,于是顺从的上了车。 “我回律所。”我对大个子说道。 温梓卿的膝盖上放着一台电脑,上面是股市的图和数据。金融方面并不是我的专长,但我还是能认出来温梓卿页面上那只大涨的股价。 我皱眉:“这么涨也太吓人了,好像不太安全。” 我这是多此一举了,温梓卿肯定比我清楚的多,我下意识的说出口就闭上了嘴巴,温梓卿却感兴趣的看了我一眼:“哟,何女士对股票也有了解呢。” 我讪讪道:“一知半解,糊弄一下什么都不懂的人轻而易举,但真让我买入卖出非把钱赔个精光不可。” 做我们这一行对任何事情都有个很谨慎的态度。假如说是普通人只要会一点股票知识,吹的天花乱坠,就算给人误导赔了本,他也不算是犯罪。但我们不行,信誉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本,我已经习惯了不管说什么话都凡事留三分余地,就算是百分百有把握的事情我也从来不打包票,更何况是对这种我并不十分熟悉的领域了。 温梓卿冲我笑了笑,又埋头于他的数据中。 做一个企业的老板真不是那么容易的,这一路上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他已经运作了三支股票,接了五个电话,还和一个人开了一个简短的视讯。 我在旁边一声不敢吱,生怕打断了他随随便便千万元的生意。 这个人原来真的这么忙,那怎么回家的时候却从来没听过他接什么电话,也不见他出去应酬。我想到了一个可能,又拒绝自己想下去。 我怕他是因为我,如果这是事实的话,我觉得我会心软。 温梓卿见我又茫然又摇头的样子,笑了一下:“平时并不都是这样忙的,只是最近出了点事情。” 我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你问的那个顾小言的事情,我今天倒是听到了一个消息。” 我立刻激灵一下,竖起了耳朵。 他哑然失笑:“怎么一提起案子你的眼睛都亮了。” “顾小言的事情怎么了?”我连忙问道。 “我想我知道为什么你说的那对老夫妻非得要顾小言的店铺了。” 温梓卿将电脑放在一边,修长的双腿交叠着落在地上,西装的纽扣被解开了,他的手肘搭在玻璃窗上,手掌托着下巴,侧头看我。这个动作让他整个衬衫都贴在了胸口,那结实有力却不夸张的肌肉线条隐约的透漏出来,整个人显出一丝慵懒的味道。 我不去看他:“为什么?” 他的呼吸却清晰的吹在了我的耳边,我扭头就见到他放大了脸贴近了我,桃花一样粉色的薄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近距离看去,他长长的睫毛纤毫毕现,我咽了一下口水,不着痕迹的离他远了一点:“那算了我自己查吧。” 谁知他一只大手上前捏住了我的下巴,逼迫着我靠近他,冰凉柔软的唇印在了我的嘴上,有一个柔软的东西伸了进来,轻捻吮吸。 良久,才慢慢松开。 他轻轻的说:“没关系,我亲你也是一样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不是闭眼睛了!是闭眼睛了吧!我心中大恨自己为什么这么轻易的就被美色迷惑了。 温梓卿接下来的一句却转移了我所有的注意:“听说顾小言店铺的那条街不是要动迁,而是有大商户要收购里面的店铺,弄成一条商业街,顾小言的那个店恐怕到时候市价要再涨一些了。” 我恍然大悟,随后大骂:“那两个老东西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过这里面还有别的问题。”温梓卿想了想:“那片要开发的事情说了不是一天两天了,但是谁都碰不了,不是因为钱不够,而是因为那里算是x市的古城遗址,有历史价值。也不知道这回这个开发商是有多大的能耐,竟然让上面的人同意了。” 我听出了温梓卿嘴里的嘲讽,小心的问:“你是说这里面有猫腻?” 温梓卿只是笑笑,却没有回答。 不过,他这个样字也算是给了我答案,我心里有了点数。 温梓卿将我送到律所门口,他说本来是想要跟我吃饭,没想到大个子却说我和张加林在一起,他就一直在等我。 我有点愧疚:“那你中午不是没吃么?你怎么不说呢,我现在陪你去吧。” 温梓卿摆手:“我让秘书在办公室里帮我准备了,你快上去吧,我们晚上见。”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直到载着他的车消失不见。 我知道一会大个子送了他就会回来接我,我转身上了楼。 金美英不在,应该是去工作了。 “贾小姐。”我笑容满面的上前:“那个,我的案子……” 贾小姐努努嘴:“给你放桌子上了,自己看。” 我就知道贾小姐办事靠谱,我将桌子上的文件夹打开,靠着贾小姐身边的墙,说道:“那对儿夫妻怎么样啊?” 我翻看了一下文件,听见贾小姐冷笑:“真是人的岁数大了,什么样的事情都会碰见。你自己看资料,那家人简直就是奸民的活字典,如果有人要出一本书,描写一个奸诈小人的话,一定会以她们为主人公的。” 贾小姐竟然给了这两个人这么高的评价,我顿时对手中的东西感兴趣起来。 贾小姐接着说道:“你看见了么?那个丈夫只是个下岗职工,妻子一直没有工作。这两个人竟然一直在做放高利贷的生意。多少人家因此花了大钱,他们却站在了法律的高点上,有字有据,谁也奈何不了她们。” 我震惊的看着手中的资料,心里对这对夫妻着实佩服起来,这样圈钱的能力,简直就是一绝啊。 “就这样的家庭,供出了一个出国留学归来的学生,家里在市中心还有两套房子。你说这两个人就靠着男人一点点退休金能弄来这么多的钱么?都是放高利贷放的!” 最近,国家鼓励民间借贷,倒是助长了高利贷的嚣张气焰。这种高利贷并不都像电视里小说里是那种黑社会,有很多放贷的人就是普通家庭的普通人,他们依靠一些途径将手中的钱以每个月四五分利放出去,高达八九分的时候也有。这种贷款骗钱的手段层出不穷,偏偏钻了法律的空子,被害人到最后一般都是弄得倾家荡产,还还不清债。 我知道有一种高利贷,是与借贷人签订二手房买卖协议,这样原本价值五十万的房子,在协议上想签多少钱都行,比如签订了100万的买房协议,首付给银行四十万,就能贷出60万的款项来,借贷人只要一个不注意,少签一份“证明二手房买卖协议是虚假的”协议,那么先前假的协议也会变成真的协议,五十万的房子就被卖到一百万,借贷人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这种手段很复杂,我接触过一些,要是真讲起来涉及到金融和银行,还有民事方面的知识,在这里就不一一赘述了。 贾小姐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沾上了高利贷,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第七十八章 演戏天分 我皱眉看着手中的文件:“可是这上面为什么说钱家这对老夫妻还在外有欠账呢。” 贾小姐不以为然的说道:“不然他们往外借出去的本金都是从哪里来的,他们一边向外借款,一边放贷,这样钱生钱,利滚利才多嘛。” 我指着一个名字到:“那这个人是谁?” 贾小姐定睛一看,眼神深邃起来:“这家是真正的高利贷,钱家真是与虎谋皮,竟然和这个孙家搞上了关系。这个孙家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养出租车的,聚集了一票地痞无赖,慢慢靠给人收账,竟然形成了黑社会一样的组织。” 我大惊:“x市到了现在还有黑社会?” “他们当然不承认自己是黑社会了,成立了一家皮包公司,表面上做一些小额贷款,可利息高的吓人,如果有人还不上钱,他们手底下那些打手就有用了,前一阵子那个沸沸扬扬的‘辱母案’你知不知道?” 我点点头。这我怎么会不知道。 于欢和他的母亲欠了高利贷的钱没有还上,几个流氓就找到他的家里,对于欢和他母亲进行长达一个小时的侮辱,手段十分恶劣,可是接到报警的警察到现场只说是经济纠纷不便干涉,于是离开。于欢从厨房拿出水果刀捅了四个人,其中一个流氓死了。一审的时候于欢被宣判为无期徒刑,引起了社会广泛的争议。 贾小姐叹了一口气:“孙家就是放这种贷款的,要不说就算人走上绝路了也千万别沾上高利贷,沾上了那这辈子也就算完了。” “这么说,钱家老夫妻觊觎顾小言店铺的事情,竟然还和那个放高利贷的孙家有关。” “这我就不好说了,我能查到的就这么多,不过也是十有八九吧。” 这倒是个有些棘手的事情,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算是在法律途径上解决了问题,也不能天天忍受高利贷地痞流氓的骚扰吧,我可不希望顾小言她们姐弟变成第二个“于欢”。 我得见见顾小言,这个事情到底怎么做我心里隐约有了一个想法,但是还需要和她们姐弟商量好了才行。 我在律所里等大个子把车开回来,我就立刻赶往了顾小言的酒吧。 酒吧门口冷清许多,我想起过去的时候酒吧的客人还是很多的,如今这幅门可罗雀的样子让我唏嘘不已。不过庆幸的是那对夫妻没有来闹,也看不见周围看热闹的身影。 我下了车:“大个子,你在这等我吧,就不用陪我进去了。” 大个子想了想答应下来:“那如果有事情,你就给我打电话。” 我点头。 店里虽然没有客人,但还是灯火通明,以前的服务员全部都不见了,我想一定是顾小言将她们都遣散了。 我刚进门没两步,就听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 “小言你听我解释,我是真的不知道我父母会来找你,如果我知道了,我一定会阻止他们的。” “你少在这里乱讲了!我才不相信你父母来大闹的事情你一点都不知情!姐,你千万别相信他!”顾小川急忙说道。 我才恍然明白,想必这回来的这一个,就是我一直追着屁股后面要钱,却从来没见过一次人影的钱英西了。 顾小言的声音显得十分低沉:“你走吧,我们之间的官司还没完呢,你出现在我这里也不好过。” “小言,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你难道还不清楚我是什么样的人么?”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此刻带着浓浓的悲痛,连我都差点要觉得是顾小言误会他了。 我快走了两步,笑眼弯弯的高声说道:“哟,这么热闹啊,看来我来的真是时候。” 顾小川见到我立刻高兴的迎了上来:“姐,你来了?吃饭了么?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有的时候我真的非常难过自己没有一个亲弟弟,要是顾小川是我弟弟该多好,又好看又听话又贴心。 “你随便弄两个就行了,不用太麻烦。” 顾小川答应下来。 “小言,她是谁?”钱英西警惕的看着我。 我心中暗笑,你再装。我就不信他父母没有在他面前提过我,现在还装作一副不认识的样子。 “这是我的律师。”顾小言给我搬了一把椅子:“英西,我觉得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你还是走吧。” 钱英西立刻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小言,你为什么不听我说呢?难道我们几年的感情都是假的么?如果你认真回想我们过去的日子,你就应该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人,你怎么能这么误会我。” 顾小言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被握住的手也没有抽回来。 我暗叹,女人啊,在爱情面前有的时候确实是没有脑子的。这不是智商也无关情商,说随时随地都可以因为一个男人渣就当机立断的离开的人,要不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就是没有真正的爱过。 就算最后因为一些原因必须离开那个人,那也是非得刮骨疗毒的疼痛一番不可。 而当我见到了钱英西,我就明白,顾小言为什么会爱上他了。 这个男人拥有迷妹们偶像的一切潜质。英俊的有些柔弱的外表,说情话的时候表情更是真挚感人。他的眼睛在看着顾小言的时候,发出一种光芒来,仿佛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个。 听说这还是个海归的高学历人才,这种人追女孩子,我能想象,在学校里一定是一追一个准的。 见顾小言有些松动,他立刻更进一步,表着自己的决心。 “咳咳。”我煞风景的打断了他,笑道:“那个什么,我也是有事业的人,总不能一直看这你们秀恩爱吧,律师的劳务也是算钱的,我这么呆着自己倒是轻松了,但我的主顾似乎不太划算,我们还是先来谈谈公事,然后二位想怎么样都行,你们说对吧?” 对我的插嘴,钱英西明显的有些不高兴。 顾小言脸上一红:“你来有什么事?我们先谈公事吧。”她到底还是将手抽了出来。 我像是看不到钱英西对我的敌意,脸上的笑容不变:“你们父母现在对顾小言诈骗的起诉书还在法院里躺着呢,这个你是知道的吧?” 他连忙对顾小言说道:“我父母是瞒着我起诉的,我不知情。你放心,我回去一定让她们撤诉,小言,你受委屈了。” 顾小言浑身轻轻的颤动起来。 我挡在她的前面,阻断了他的目光,笑道:“钱先生,前几天你父母来,在这个店门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事,你也不知道么?” 钱英西看着我的眼神冷了下来:“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会阻止的,我对小言的心意天地可见,我是真心的!” 顾小言想上前,被我一把拽了回来。 “我当然相信你是真心的了!”我立刻说道:“说实话,我也十分相信小言的眼光,你们一定是真心相爱的,绝不掺假!” 钱英西警惕了起来,没有说话。 我嘿嘿一笑:“站在我个人立场我是十分赞成你们结婚的。” 顾小言的眼神亮了起来。我心道,这个傻姑娘恐怕还对钱英西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恐怕是要做一回掐断她梦想的刽子手了。 我没给钱英西说话的机会,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来:“你们是相爱的,这我相信。但是你的父母恐怕不是这么想的,要不也不会过来闹,你说是不是?” “你想怎么样?” “你父母说要不就把店铺拿出来送给你们家,要不就让顾小言嫁过去。”我把文件往他面前一放:“我就想了,既然你们相爱,你们家要的也就是顾小言这个人。不如这样,你签一份婚前协议,证明这个店永远只属于顾小言的个人资产,那么顾小言也放心了,你也能娶到自己……最爱的人了。” 我强调着最后几个字,看见顾英西脸上镇定的表情出现了一条裂缝,我讽刺的笑了笑。 他强笑道:“何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是为了店铺才和小言在一起的么?” 刚才还说不认识我,现在都知道我姓什么了。我撇撇嘴,却没有在这个事情上与他纠缠。 我佯装惊讶的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完全误会我了啊!我不是说了么,我觉得你们之间就是真爱,比真金还真!小人的是我们这些旁观者,总觉得不签个什么协议就不放心一样,你就体谅体谅我这个职业病,也不落人口实是不是?” 顾小言眼神亮了起来,期待的看着他:“英西……” 钱英西愤怒的拍案而起:“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你以为我和顾小言在一起就是为了这家店铺么?如果我签了不就证明自己心里有鬼了?就算我们在一起也会彼此猜忌。”他恳切的看着顾小言:“小言,当初我们说好要相信彼此,永远不会怀疑对方,你难道都忘了么?” 第七十九章 梦醒 我被肉麻的浑身一颤,这货看起来和他父母不是一路人,其实走的都是一个套路。他父母是面目可憎的威逼利诱,他就走苦情路线,能生生的将不要脸的境界提高到这个地步,我也算是服气了。 幸亏,顾小言还没傻到无药可救的地步:“英西,我是真的怕了,如果你爱我,就将这份文件签了,这个店不只是我的,还有小川的一份。你签了文件我就相信你,以后再也不怀疑你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顾英西捂住胸口连连后退:“小言,没想到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竟然还比不上外人的几句话,我们经历过那么多的事,难道你都忘了么?” 确定了他死活也不会签这个文件,我翻了一个白眼,冷笑道:“钱先生,咱们名人面前不说暗话,谁也不是傻子能任你耍,看起来这个婚前协议你是不会签的了,你再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顾小言也也不会和你结婚。” 我“啧啧”了两声:“钱先生在国外学的是演戏专业吧,这手空手套白狼倒是玩的顺溜啊。” 钱英西愤怒的指着我:“小言,你就听着她这样污蔑我么!你还是我认识的顾小言么!” 我将目光也看向她,顾小言低着头,浑身上下写满了失望,没有理会他,靠近我说道:“你做主吧,我脑袋一团浆糊。” 我做律师最喜欢这样的当事人,自己搞不清楚状况不要紧,相信能搞清状况的人就行。有的客户总对律师颐指气使,仿佛他们给了钱就是老大一样。其实他们如果真的那么明白的话,也就不用请律师了,如果请了就请相信你的律师,至少在人家的专业方面不要提出质疑,你觉得他水平不好,你可以换律师,但律师毕竟比你这个当事人懂得多,如果你确定要请人家,就请交出指挥权来相信你的律师。 我满意的拍了拍顾小言的肩膀,看见钱英西的表情瞬间阴沉了下来。 “你到底签不签啊,我和我当事人还有事情要谈呢,不签的话你就赶紧走吧”我不耐烦的说道。 钱英西咬牙道:“我的爱情绝对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我不会签的。” 我笑了,也不知道这货是死鸭子嘴硬,还是真的沉迷于自己扮演的“深情”角色中无法自拔。 “钱先生。您的爱情是无价的,可您和您的父母却张口闭口的向顾小言要钱。” 钱英西想否认,我打断了他的话。 “你可别来那套,千万别拿你父母做的你根本不知道这种话来搪塞我,你当所有人都爱你,所有人都傻呢?你恐怕不记得我了,当初我也管你要过钱,你欠了我当事人十几万的账款,随后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留下你‘最爱’的未婚妻一个人还债,你不会失忆了连这个都不记得了吧?” 钱英西英俊的脸上抽搐了两下,露出一个阴骘的表情,却没有说话。 我忽略掉他恨不得吃了我的表情说道:“你当顾小言是你的人肉提款机啊,你在外面欠债,就让人家替你来还,以为自己说了几句好话哄女孩子就能免了那些欠账么?你不替自己害臊,我都替你恶心。还海归呢,学的东西都吃到狗肚子里了吧?你说你爱顾小言,不想签婚前协议,行啊,你先把这么多年人家帮你还的钱拿来吧。” 我越说下去,钱英西就越恼怒,顾小言就越平静。 我心里一松,我知道她当局者迷,想不明白事情,我把话说开了,她反倒清晰了。 钱英西不肯和我争口舌之厉:“顾小言,你怎么说?” 她站在我的身后不肯看他:“我听何律师的。” 我掐着腰,像个护窝的母鸡,挺着胸脯瞪着他。 钱英西那副深情的表情终于不见了:“小言,我是为了你好。我不会为难你,可是我控制不了我的父母,如果她们伤害你,我也没办法。” 我冷笑,软的不行来硬的了是么。 “你们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你回去告诉你父母,x市可不是你家的天下,谁还不认识几个上面的人是吧?要谈谈我们就好好谈,要来阴的,咱们就比比谁的手段更硬!我在x市混了十多年也不是白混的!” 我知道和这种人,讲道理是要讲的,威胁也绝对必不可少。 钱英西猛然看我,想知道我的话中有几分可信,忽然他笑了出来:“我是没什么势力,可有的是人能治你。顾小言,我劝你还是把店交出来,这样大家都有好处,我们好歹还有份情在,我也不想赶尽杀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顾小言也算是看明白了,听懂了。 我摆手道:“你快点走吧,这里不欢迎你。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啊,告你一个寻衅滋事罪,反正我是不怕去公安局走一趟的。” 钱英西很快犹豫了,因为他是怕的。我知道的他家的债主都不止一两个,去公安局留了底,他还能有好? 直到他走掉,顾小言都没有再看他。 我看见他消失在门口的时候,回头便注意到旁边的顾小言竟然浑身都在颤抖。 我心底恻然。我一时之间忘了,他们之间的爱情有一半是真的, ——顾小言的这一半。 顾小川给我做的菜早就好了,一直放在炉子上热着,直到钱英西离开,他才将菜拿了出来。 顾小言没有哭,却一直低头,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呆滞。 我叹了一口气:“小言,你也别太难过了,这个……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不太会劝人,说了这么一句操蛋的话,就连忙闭上了嘴巴。 顾小言勉强笑了一下,问我:“你当初失恋的时候是怎么挺过去的?” 我没有向她提过闺蜜和男朋友跑掉的事情,也没有提过现任接近我只是抱着利用和驱逐的目的。 只是现在想起来那种疼痛,好像被人狠狠的踹在心窝上,只想像个虾米一样找个没人的地方缩起来。 我闷闷的说:“就是喝酒呗,喝多了就不想了,酒醒之后继续难受就再喝,总有一天会遇见更操蛋的或者更好的事情,然后就过去了……实在过不去就告诉自己,反正死不了,难受就难受呗。” 顾小言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吧台里面传来了陈奕迅淡淡的声音,仿佛带着浓浓的寂寞。 你给我听好, 想哭就要笑, 其实你知道,烦恼会解决烦恼, 新的刚来到,那旧的就忘掉, 渺小的控诉只是证明生活,并不无聊 ……” 我和顾小言喝了点酒,看她大有不醉不归的气势,我连忙先将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顾小言只想了一会,就笑道:“行,只要小川同意,我就没关系。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小川,家里的钱都被我养男人去了。” 我笑了一下没有接话,顾小言却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她躲在阴影里,我看不见她的是不是哭了,却能听见她的声音在颤抖着:“我爸给我们留下来的钱,我弟弟都没钱出国留学去……我也不知道是被什么蒙了心肝,竟然一笔一笔的给他们贴钱……有时候想想真不如自己死了算了。可是我把家弄成这个样子,要是我死了,恐怕都没脸见我爸妈,我得把小川照顾好,我得让他读完医学院……” 我说不清心里头是什么滋味,我也说不上来安慰的话,只能让她靠在我的肩头,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肩膀。现在醒过来,虽然迟了点,但还说不上晚。 “你以后还是可以过好日子的,小川也会照顾你的。”我轻声道。 顾小言放开了喝酒,我却不敢使劲喝了。 等我走的时候,顾小川才冒了出来送我出去。 “你去哪了?” 他挠挠头:“我一直在店里,但是没敢打扰你们。” “我们刚才说话你听见了?” 顾小川闷闷的答应一声:“我怕我姐心里不好受,就没出去和你们说话。” 瞧着这个心思细腻又懂事的孩子,我的心都软了下来。 “你姐觉得对不起你,她心里不好受。” 顾小川摇摇头:“我从小就没有母亲,爸爸也忙,是我姐一手把我带大的,后来爸爸出了事,姐就休学了,却拼命的坚持一定要让我读书。要是没有她,就没有现在的我。我心里只有感激和心疼,希望我能再厉害一点,能早点保护我姐就好了。” 风吹过我的脸颊,他的话吹到我的心里,我觉得自己的眼睛都有些湿润了。见惯了社会的阴暗和尔虞我诈,遇见这对姐弟这样善良的人,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还充满希望。 我突然上前,做了一个早就想做的事情。 我将这个高了我一个头多的大男孩用力的抱住了:“小川,不用担心,我会帮你们的。” 说完,不待已经完全僵硬的他反应过来,我便小跑着离开了。 啊,不小心吃到了小鲜肉的豆腐,老脸还真的有点发红…… 第八十章 软禁? 我上了大个子的车,说了声“回家”,大个子便把车开动了。 我脑袋里满脑子都是顾小言的事情。这是个坚强又美丽的女孩,值得让世界上最美好的爱情温柔相待,可是却遇到了个渣男,恐怕在未来好长时间里,都不能再次真心对人付出了。 开始我以为钱家是因为欠了别人的钱,才把主意打到了顾小言的身上,虽然恶心,但还能原谅,然而事实却不是这样。 她们伙同放高利贷的孙家,看中的是这即将要开发的一条商业街,对顾小言的店铺想要巧取豪夺一分钱不付,钱家的父母如果是贪婪的话,钱英西简直是黑心到了极点,无可救药了。顾小言为他付出了那么多,他竟然丝毫不念及旧情,只想着如何榨干她最后一点剩余价值,我因为有这种人生活在和我一个世界而时常感到害怕。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何律师,如果下次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查的话可以吩咐我,我会帮你的。”大个子从后视镜看着我说道。 我一楞,有些犹豫:“让你做我的司机已经很麻烦你了,我也不给你开工资,再让你跑腿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话一出口我才想起,大个子跟在我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虽然是温梓卿派来监视我的人,但就像今天下午一样,他一直在车子这里等我不敢离去也是事实,我借着温梓卿的光竟然也将大个子当成了自己的属下,这让我觉得脸上有些发烧。 “少爷今天吩咐我,只要是你要我办的事,我就要拿出给少爷做事一样的态度。” 我一惊,这是什么意思,温梓卿竟然“送”给我一个属下么?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何律师,少爷对你真的很好。”大个子感叹道,不知道为什么声音却闷闷的。 “……嗯”我应付了一声。 “我从来没见过少爷对哪个人这么上心过。”大个子平时话不多,这次却打定主意要和我聊天一样:“不是我和你吹牛,我可是少爷手下的第一把好手,却被派来给你当司机……哎,何小姐你别瞪我,我不是不甘心的那个意思……就是,就是说少爷会把我派来保护你,还总是对我耳提面命的强调要听你的话,你说少爷对你这么用心,不是喜欢你是什么?” 我转头看向窗外,心中像是被撩动了一根弦,嘴上却念叨:“他不过是派你来监视我,怕我跑了。” “何小姐,如果只是监视你,你说我还能总是帮你做些副业,受你指派么?少爷就是让我来保护你的。” 我一听乐了:“什么叫副业啊?” “就是,就是吓唬那对老夫妻,不让别人欺负你这些副业……哦,现在少爷吩咐过,已经变成正业了。” 我听着大个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心里突然有些好奇,这个明显十分有能力的男人,说起话来却句句不离他的少爷,到底温梓卿对下属有多大的魅力,除了大个子还有多少人像他一样崇拜着温梓卿,心甘情愿的为他做任何事呢? 我觉得自己和大个子还没那么熟,我有个优点----- ——从来不交浅言深。 我没有再往下接话,而是闭上了眼睛。 大个子很有给别人做属下的自觉,见我这个样子便不再讲话,认真开车。 回到了我的小公寓,温梓卿已经先我一步到家。 大个子没有跟上来,我换好衣服无意中从楼上往下看,竟然还看见了那辆黑色的奔驰车。 我惊异的问温梓卿:“你是这么虐待员工的么?他难道晚上的时候也不能休息,随时在车上待命?” 温梓卿搂过我的肩,让我坐在沙发上,窝在他的怀里:“不是一直这样,最近有些不太平,只能让大个子辛苦一下了,其他人我也不放心。” 我推开他站了起来:“那正好,我刚好还要出去一趟,让大个子送我去吧。” 温梓卿皱眉:“天都黑了,你要去哪?” 我怕他不让我去,于是解释道:“刚才有朋友打给我聚餐……于欣,就是诚途律所以前我的助理,我回来之后都没有见过她,今天正好她约我我也有时间。” 我一边说着一边从衣架上将自己的外套拿了下来。 一道阴影笼罩了我,按住我的肩膀,将外套重新挂回了衣架:“不行。” 他强拉着我坐到餐桌前:“我们该吃晚餐了。” 我不想冲突,于是耐心的解释道:“于欣比我小几岁,以前在律所里跟我关系也非常好,我会早点回来,也不会多喝酒,不然就让大个子一直跟着我也行。” 我觉得我已经够低声下气的了,温梓卿却乘了一碗饭给我:“不行。” 我脑袋一热,霍然起身:“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温梓卿按住我的肩膀,力气大让我生疼,强硬的将我按在了椅子上:“坐下吃饭。” 我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最近温梓卿已经不那么限制我了,也不总是担心我跑掉,大个子跟着我明明他是很放心的啊! 我恼怒的看着他:“我已经答应我的朋友了!我今天一定要去!你拦不住我!” 我站了起来,温梓卿淡淡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要是还想在房间里呆上几个月,我倒是同意的。” 他的话像一股寒气从我脚底心一路窜上来,冻住我的心脏,让我浑身打了个寒颤。 我颤抖着看着他,仿佛时间又回到了江城的那段日子。他将我关在一个密闭的“笼子”里,我敢跑他就要锁我,还要给我打毒品。 我讽刺的笑了,自己真是个贱骨头,好了伤疤忘了疼。 只不过是不到两个月的和平相处就让自己忘记了他当初是怎么对我。 我缓缓的坐到了椅子上。 温梓卿见我听话,给我舀了一碗汤,送到我面前:“我炖了鸡汤,你尝尝……” “啪!”我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手上,他没有防备,整碗汤都洒在了他的手臂上,落在了一桌子的菜上,看起来是不能吃了。 可怜的碗叮叮当当的落了下来,在桌子上转了个圈,倒是没有碎掉。 空气一下子凝结了下来,温梓卿没有动,我也没动。 良久,他才收回了手,语调都没有变一下:“菜不能吃了,我叫点外卖吧。” 我一推桌子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回了房间,大力的关上了门。 我恨温梓卿,我恨温梓卿!我狠狠的撕扯着床单,像是要拿什么出气一样,他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他凭什么! 我发疯一样的闹了一会,累了便倒在床上。 小公寓并不隔音,我听见温梓卿收拾餐桌的声音,过了一会又听见有人敲门,心道他果然买了外卖。 房间门轻轻的被打开,我感觉到床的一边塌陷了下去,我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不想看他,也不想说话。 温梓卿像是叹了一口气:“起来吃点东西,不然对肠胃不好。” 我不动。他能强迫我留下来,还能强迫我吃东西不成! 突然,有个力量在拉扯我身上的被子,我抵抗不过,温梓卿将被子掀了开来。 我猛然坐起,怒瞪着他。 温梓卿手里拿着一块小蛋糕:“至少得吃点蛋糕。” 我为了不让他再烦我,将蛋糕夺了过来就往嘴里塞。 眼神突然落在了一个点上,闪烁了一下。 温梓卿的手腕和手背红了一大片,隐约泛白,还起了两个小水泡。 应该是刚才的鸡汤滚烫,直接烫在了他的皮肤上,有些烫伤。 活该,我撇开眼睛,不去看他。 温梓卿等我吃完,收拾好之后,又靠了过来。 我大力的推着他,就是不让他抱。 “呵呵”他突然笑了出来:“你这样张牙舞爪的,跟个要被蛇咬到的兔子一样。” 对对对,你就是毒蛇!我心里默念道。 他加大了力气,硬是将我困在了他的怀里,从后面抱住了我,我气的直喘粗气,却累的不再反抗。 过了一会,他突然轻声说到:“不是我不让你出去,而是x市最近不安全,我不放心你晚上乱走。你要是想出去见同事,就白天去,老三在你身边我还能安心一些。” 我冷笑,这绝对就是借口!什么不安全,x市难道还能爆发战争不成! 他仿佛感受到了我在笑,便掐了一下我的腰,我的软肉被他一捏,下意识的整个人便缩了一下,我转头愤怒的看他,却撞进了一片情深似海的眸子中。 温梓卿竟然在笑:“你啊,就是分不清别人什么时候在说真话,什么时候说谎。除了我,真不知道还有谁能忍受你这个脾气。” “没让你忍着!”我大声拍打着他,企图从他的怀中挣扎出来。 他却将我捞进怀里固定住:“看样子你也不累,不如我们脱衣服再聊吧。” 我一下子不动了,这个禽兽,现在竟然满脑子还在想这种事! 第八十一章 谈买卖,别谈感情 那天晚上没有发生什么,他就是单纯的抱着我睡觉,也幸亏是这样,不然我一定会踹他个大马趴的。 第二天我还想好好跟他冷战,闹一闹。可温梓卿却没给我这个机会。 因为我根本就看不见他的人影了,他实在太忙了,好像生意一下子多了起来一样。每天早上天不亮的时候就出发,晚上要等我睡觉了之后才回家,有时候我迷迷糊糊的好像知道他回来,那股清新的沐浴露的味道会萦绕在我的鼻间。 我原本想趁着他不在的时候跟他对着干,他不让我晚上出门我就偏要出去,可那个温少爷坚决的拥护者——大个子,却像个门神一样,只要天快黑了,不管我在干什么都一定要将我送回家,然后看着我不让我走,任我打骂,不还口。 逼急了他就一句话:“最近不太平,等过一阵子你再出去玩吧。” 我被气乐了,好像我除了吃喝玩乐没别的事情干一样。我也是有案子有当事人的人,谁等保证天一黑,我所有工作就都做完了,所有当事人就都约好了不再找我?可大个子认准了一点,死活不松口。 我倒是有些狐疑了,他们口中的不太平是什么意思。我问大个子,他就闭口不言了。 跟姓钱的那对老夫妻约好的一个星期时间悄然过去,顾小川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们又来店里了,我收拾收拾东西也赶了过去。 我本来打算,他们要是再在门口跪一跪我就真报警,告他们一个寻衅滋事。可这次他们学乖了,一来就进了店里,我到的时候这老两口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样,悠然的喝着茶。当然不是顾小言她们准备的,这两个人竟然一人背了一个大保温壶,看起来这个意思是今天没有个结果就不打算走了。 我进门左右看了一眼:“那个钱英西没来啊?” 老太太对我显示出了明显的敌意:“我儿子是高材生!有的是正事要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他才不会管呢。” “那他前几天还来又哭又求的。”顾小川冷笑到:“可真是高材生,演技都要上天了。” “你胡说什么!那是我儿子念旧情!顾小言,我儿子能看上你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一个没有学历,没有背景的女人,跟我儿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我劝你还是……” 我将文件往桌子上一拍,“啪”的一声,打断了老太太吐沫横飞,口若悬河的夸奖,把她吓了一跳。 “你是来谈判的还是找麻烦的?”我不耐烦的说道:“你家儿子的那副德行,我们还真看不上,你要能谈咱就谈,不谈快滚蛋,我可没时间跟你瞎闹。” 老太太一口气憋在喉咙里,气的满脸通红。 我没有一点尊老爱幼的自觉。人家都要骑到头上拉屎撒尿了,还要我敬老?我呸,谁愿意做冤大头谁做去,我可没那个爱好。 “你,你,你……”老太太你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老头子接过话来:“我们也是要好好谈谈,不是来闹的,但你这个态度不对吧,小言,我们可是你的长辈。” 顾小言总算学会了一句话,那就是:“有事你和我律师谈吧,我什么都不懂,还是要听她的。” 老头子见这招并不像往常一样好使,见我掐腰得意的看着他,他深吸一口气:“好,咱们要来谈生意是么?我们就谈谈,顾小言你什么时候把店铺交出来。” “对对!把店铺交出来!”老太太像是找到了自己的主场,立刻应声道。 我回头看了看顾小言姐弟,见她不发一言,顾小川眼神坚定的看着我:“离姐,我们都听你的。” 我于是心里就有数了,恐怕顾小言已经将我的计划告诉了小川,他也同意了。 两人对我的信任让我很舒服。 我面对这两对夫妻的时候却没有了上次的客气,讽刺道:“我不知道你们以前是怎么坑蒙拐骗的,但是你们骗到我头上,显然是找错了人。” “你胡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骗人了!”老太太叫嚷到。 “你们以为做出一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们就会将店铺双手奉送,以为谁都是傻子呢?”我翻开文件夹给他们:“我要了这一个星期时间,就是为了好好查查你们幕后到底有什么目的,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啊,你们这也太黑心了吧?” 老头子目光一闪,老太太胡乱的推壤着文件:“这是什么?我们没有文化,你不要想欺负我们。” “要不说没文化真可怕呢。”我冲顾小言和小川笑了一下:“幸亏小川去上学了,不然我都没法和你们姐弟讲话了。” 老太太黑了脸。 “不过我人好,我就给你解释解释上面到底写了什么。这上面写,这一带政府就要批给开发商打造商业街了,现在正在竞标呢,附近几家商户已经将店铺出让了出去,我们这个地方正巧在最中央,要是真要拆的话,补偿金可不止如今这个房价这么简单了。” 老太太瞪圆了眼睛,下意识的说:“你怎么查到的?” 老头子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她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闭上了嘴巴。 “我说了,我也不是新来的愣头青,我有我自己的人脉,查个事情还不在话下。”我索性合上文件夹:“名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们把你们幕后的老板叫来,我们谈个价钱,合适的话,卖了店铺也行。” 这下子连老头子都惊呆了,眼神闪烁道:“什么幕后老板?我们没有老板。” 我用手指用力的敲了敲桌子:“老爷子,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我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已经显示了我最大的诚意,你竟然还要跟我绕圈子么?” 老头子狐疑的看着我,并不说话,老太太却显得有点紧张。 我继续说道:“老爷子,我可没在诈你,我说的都是真的。店铺我们真的愿意卖,顾小言也忍受不了你们天天来闹不是。只不过价钱我们是要好好谈一谈的,你们如果是抱着白要的心思我劝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们在店铺门前上吊了,我们也不可能将店铺白送给你们。” 我这话说的难听,可她们却没什么反映,显然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们是不介意在店门口来场上吊大戏给人看的。 “你们想要多少钱?”老爷子想了想问道。 老太太不干了:“真给钱啊?不是说白给我们么!” “老太太,你做梦呢吧,我们就算是不知道商业街的事情也不会白给你们,其实我们如果真等到竞标结束了,人家商家来收房子,那价钱说不定还要涨到什么地位呢。” 我这句话让老头子下定了决心:“你开个价吧。” 我却摇头:“你们不行,你们可做不了这个主,让能掏钱的人过来谈吧,谈好了我们现场立刻就签字。不信你们问顾小言。” 顾小言在他们心里可比我这个“奸诈无良”的律师老实的多,只见她轻轻的点头:“我愿意卖。” 顾小川不耐烦的说道:“你们能找人来就找人来,不找咱们就别谈了。” 他转身就要走,老夫妻一下子定了下来:“好,你们等着,我现在打电话。”好像生怕个小言姐弟反悔的样子。 顾小言起身吩咐道:“小川,把店打扫一下。” 顾小川马上动了起来。 我知道,她们这可不是为了迎接“大老板”才要打扫店铺的,而是这两个姐弟每天都必做的工作。 这家店是这俩姐弟死去的父亲开的,经营到现在一定有了感情,卖掉是不得已的法子。我想过了,与其让人无限的惦记这里,还不如卖出去,将利益最大化,他们手上有了钱,可以让顾小川继续无后顾之忧的读书。 顾小言谈起小川的学业来就十分骄傲,说他的成绩特别好,导师已经为他推荐了保送名额,研究生是铁定的了,等读到研究生,学院还有个优等生出国深造培养计划,小川只要继续这样学下去,他的导师已经答应帮他争取这个名额。 顾小言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只一心想让弟弟好好读书,让他将来有一条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康庄大路。 我们在这里没等一会,外面便呼呼啦啦进来了几个男人。 几乎都是贴身的t恤,好几个弱鸡一样的身材,配上这样花纹的紧身衣,手臂和脖子上还有繁复的青色纹身,和那一脸的狰狞凶相,倒真跟电视里那种流氓小混混的形象不谋而合。 走在最面前的矮胖男人,批了一件西装外套,大肚子里面的衬衣掀到胸口下面,露出一个夸张的啤酒肚来,走路都一颤一颤的。 老夫妻立刻跳起来迎了上去,活像见到了自己的祖宗。 “孙爷,您来了。” “孙爷,您快坐,还让您跑一趟,真是太麻烦了。” 第八十二章 坐地起价 姓孙的来了,在他的后面跟着几个小混混的“典型”,还有一个人,走在最后面,但在这一行人中看来倒真是鹤立鸡群。 我冲着那人喊道:“钱英西,你也来了,我还以为今天看不见你,要做缩头乌龟了呢。” 钱英西眼神一变,他父母首先不干了。 钱母上前作势就要打我:“你这个小浪蹄子才是缩头乌龟呢!” 我向后一闪:“你可别动手啊,要不然我要喊我的保镖了!” 钱母对于大个子还是有些心有余悸,硬生生的停住脚步向门口看了一眼,没见人影,却也没敢上前,小跑回那个姓孙的队伍中,冒头恶狠狠的看着我。 钱英西走上前来,在姓孙的旁边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这态度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我真要称赞一声风流优雅了。 姓孙的老神在在的拉过来一把椅子坐下,像是上半身没有骨头一样的大肉块坐在不大的椅子上,我都要怀疑椅子随时都会塌下了。 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眼神让人很不舒服,可我却知道这个时候不能闪躲,否则就先输一阵:“你就是那个小律师?” 我从容不迫的也坐了下来:“不错。我就是顾小言的代表律师。” 钱英西低下头在姓孙的耳边说了什么,姓孙的脸色一变,突然猛拍了一下桌子,所有人都吓了一跳:“你们明明欠着钱家的钱,还想抵赖么?也不看看这一片是谁罩着的,识相的就把店铺交出来,否则……嘿嘿……” 他这话一出口,身后的小弟像是吃了什么兴奋剂一样,将手上的棍子敲打的叮当响,嘴里还发出怪笑声。 我也被吓了一跳,却不是因为他的威胁,而是那突然的响声。我暗中冷笑,这是在欺负谁初出茅庐么?以为是刚入行的菜鸟,他随便威胁上几句就吓傻了,直接按照他的话做么? 我也不说话,我可没那个力气跟他们比谁嗓门高,等他们的声音小了下来,我笑道:“孙……先生是吧?您这话就没意思了,我可是带着无比的诚意来跟你谈的,你也看见了,我们就是小老百姓,挡人财路的事情我们当然是不敢干的,但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您想发财,却要我们喝西北风,那恐怕我们是答应不了的。” 我的声音很软,语气里却是说不出的强硬,钱英西看着我的眼神都变了。 他低声对姓孙的说道:“我说吧,这个女人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姓孙的怒瞪着他,像是训儿子一样的训斥到:“要不是你他妈的办不好事情,用得着老子现在这么费劲么?养了你真是白养了。” 顾小言和顾小川震惊的看着钱英西,只见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脖子上的青筋都突起了,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反驳。 顾小言此时的眼中除了失望竟然出现了淡淡的厌恶。 见到她的样子,我却放下心来,看来就算她原本没有死心,看到这一幕,就算有要燎原的火苗,也该被冷水浇熄了。 这可不是一个高材生,一个有文化学识修养的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为了钱被人这么羞辱却还能低声下气,连我都有点同情他了。 我见姓孙的身后小弟一个个跃跃欲试的样子,我语气更软了下来:“孙先生,大家做生意讲的是和气生财,银子要紧,打打杀杀的事情真不到最后真不必拿出来。” 姓孙的满脸横肉,人却精明的很:“你倒是说说怎么生财?” 我将早就准备好的合同书拿了出来:“你看,我确实是带着诚意来谈的,这是产权转让书,只要我们今天谈好了,我的当事人愿意立刻签字。” 这下不只姓孙的,连钱英西和他父母的眼神都亮了起来。 我不信他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只是为了欺负顾小言姐弟,或者只是为了讨好姓孙的,如果说钱家在这个事情里没有一点利益那是不可能的。 多半是姓孙的许诺了利益给他们,如果拿下了顾小言的店铺,会分给他们多少多少钱,他们才会这样的不遗余力。 我将转让书拿出来的时候,姓孙的脸色立刻好看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我说什么来着,说什么来着,我就是喜欢和有文化的人打交道,不费劲,省事!哈哈哈……” 他并不会看什么协议,而是将文件直接交给了钱英西。 从他进门的那一刻,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给顾小言。我觉得一个男人没有良心到这个份上也实在是很不容易了,如果是我欠了别人什么东西,如果不还上的话,做梦睡觉都不会踏实。可他欠了顾小言那么多,看起来竟然一点愧疚感都没有,我想到如果这个人再有些能力,格局再大一点的话,放在古代说不定也是一个枭雄。 钱英西变了脸色:“何律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姓孙的立刻问道:“怎么了?” “孙也,上面的转让款可不止店铺本身的价值,要高出了百分之五十不止!” 姓孙的一听,立刻勃然大怒:“好哇你个小娘皮,竟敢耍老子!” 他身后的小弟像是在响应老大的号召,纷纷站起来冲我叫嚷,最近的一个甚至举起棍子能指到我的鼻尖。 顾小川立刻想要挡在我的前面,我却将他拦了回去。 我惊异的摊开双手:“孙老板,这话是怎么说的啊?你也看见了,我们一共两个女人一个大孩子,你们一来这么多人,个个手里还带着‘武器’,你就算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往枪口上撞啊。” 我的示弱让姓孙的好受许多,可脸色还是很难看:“那你说说这协议上的钱是怎么回事?你想勒索老子么?” 钱英西立刻说道:“孙老板,这个女人狡猾的很,你可不能被她迷惑了。” 他父母站在他的身后,帮腔。 我摆摆手:“我一个手无寸铁的人能搞什么花样,就算你们要给我戴帽子,也要先听听我的解释不是?” 姓孙的想了几秒,说道:“就看看你能说出个什么来。” “孙老板,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您到底是为什么看上了这个地方我已经查清楚了。” 孙老板一听,立刻想要翻脸,我却连忙说道:“这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只是平头老百姓,上面的人想搞风搞雨,只要吹不到我们头上,我们躲还来不及呢。” 我明确的说明自己绝对不会搀和这件事,这让孙老板暂时按压下来怒火。 “我的当事人虽然知道了真相,但也不想有钱没命花,再说我们也没那么大的能耐去对抗谁。”我见姓孙的脸上松动,便话锋一转:“不过的,俗话说得好,见者分一半,既然我们都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再让我们灰溜溜的离开,那不是软弱,是白痴了。” “您要是拿下了整条街,开发商来的时候,数字还不是由着您开。”我怕他听不懂,话说的更加明白:“要是您不满意了,到时候您就煽动群众,现在报纸不都是同情钉子户,怒骂开发商的么,您再制造点舆论,什么无良开发商的,那到最后,多少钱卖房子还不是你说的算啊。” 现在强拆的新闻漫天遍野,吃瓜群众只要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像说好了一样统一口径,骂政府骂开发商。其实强占人土地房子的事情确有其事,但还有一部分情况是,当地的人一听要搞拆迁搞开发,便坐地起价。 在东北有个镇上,因为要开高铁,所以征收农民土地。原本能卖上10万元的农村土地经营权,就因为几个钉子户赖上了政府,非要开出高价来,几户一起想要个一百五十万,当地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愿意多给一些,加价到七十万。 那几个钉子户还是不愿意,于是强拆开始了。 最后,有一户人家竟然全家自杀,以此抗议。一块十万元的地,最后到这户手里的补偿金能达到20万,可是他们不愿意,非要要到50万,当地有关部门于是下令强征,这家人就集体自杀,最后抢救回来了妻子和孩子,那个丈夫却死了。 我不知道书上所说的过去那个家里只有一只母鸡却愿意杀掉给路过的红军战士补充营养的农民伯伯阿姨都怎么了。一些人还保留着那份淳朴,但另外一些却黑的吓人。 姓孙的想要买顾小言的店铺也是同样的道理。 不止这家店一家,他在暗中收买了一些这条街的其他店铺。等到开发商来,他就可以坐地起价,当然,要成天价,开发商受不了那肯定是不行的。但是开发商既然已经竞标下来,便已经预付了保证金,他们是宁愿吐出口血来便宜姓孙的,也不愿意鸡飞蛋打,还白白损失了前期的投入。 而我,便是摸准了姓孙的脉,开出了一个他能付得起,真掏了钱却会肉疼的价格,刚刚好高出现在的房价百分之五十。 第八十三章 精致的戏 “到时候房子到了您的手里,向开发商要多少钱还不是您说的算?”我积极的劝道。 姓孙的看我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样了,似笑非笑的说道:“你倒是算的一笔好账。” 我笑道:“我这账算的再好再精,挣的钱也不过是您的一个零头。我当事人的这个店可是在整条街的中心位置,街两边的开发商嫌价高舍弃了也就算了,这里可是商业街的中心,他只要想在这里开发,这个区域的房子就都要买下来的。孙先生,到时候您还不赚翻了。” 我描绘出了一个美好的前景,而这个前景恰好是姓孙的所想的,他的表情缓了下来,再看我开出的价钱,仿佛也觉得不是那么特别离谱了。 钱家人却不干了,他们在其中挣的是抽成的钱,如果这边卖出去的价格高了,姓孙的给他们的钱自然就少了。 钱父连忙大声嚷道:“这可不行,我说何律师,你也太黑了吧,就是涨价也不是这么涨的,这边的房价本来就高,现在你竟然一下子就涨了百分之五十还多,你当我们孙爷是冤大头呢!” 钱英西也阴沉着脸,目光割在我的脸上如有实质,嘴里却对姓孙的说道:“孙爷,我看她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给他们点厉害瞧瞧,她们是不知道怕的。” 姓孙的道:“小律师,你听见了。这可不是我不同意,跟着我吃饭的人呢也不同意。” 我眉毛一抬:“他们知道什么,您是做大生意的人,恐怕也不想和我们闹的时间太长。如果等到竞标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就直接和开发商谈去。” 我认准了这一点,他们也没办法。 诚然,她们可以像从前一样派人来骚扰,逼着顾小言卖掉店铺。可是如果顾小言就此消失,等到开发商来了再出现,把房子一卖,这姓孙的如意算盘可就落空了。 我见姓孙的仿佛在思考我的话,便在一旁加了把火:“我当事人也是个怕麻烦的。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房。房产证就在这,只要大家签了字,到房产局去,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房,怎么样?” 姓孙的眼珠转动,表情阴晴不定。 我也不催促,等着他的答案。 良久,才听见他说道:“老子一辈子占人的便宜,没想到这回却被你敲了一笔。” 我听他的意思是同意了,也不介意他说些什么,只是笑道:“您是做大生意的人,对您来说时间才是最宝贵了,也不在乎这点小钱了。” 姓孙的突然狞笑:“小何律师,我欣赏你,可是你也别跟我耍花样,老子手底下的人可不是吃素的。” 我看了一圈围着的五颜六色的小弟们,点点头深以为然:“您放心,我怎么敢跟你耍花样,我在x市干律师都十年了,您还怕我跑了不成。如果合同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来找我就是,我在达功伟业律师事务所,我叫何念离。” 我自报家门好像让姓孙的吃了一惊,他诧异的看着我:“小何律师很有胆量么,不如你跟着我干,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比现在挣得钱多多了。” 钱英西一惊,他如今就是个小军事的角色,如果我去了他还有什么活路。 我心中冷笑,钱英西想跟着姓孙的一起找死,我可没那个兴致。 嘴上却说道:“谢谢孙先生了,可我对目前的工作还挺满意的。” 姓孙的没有再强求。 钱英西将我的合同看了一遍,觉得没问题,便将笔交给了姓孙的。一旁的顾小言也走了出来,这家店铺现在的所有人是她,只要她签了字,过了户,房子就算卖给别人了。 姓孙的刷刷刷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顾小言的笔尖已经落在了纸上,却突然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钱英西,温柔的一笑:“英西,你后悔么?如果你说后悔,就把婚前协议签了,我们还在一起结婚,好不好?” “姐!”顾小川失声叫了出来。 我的心脏不可遏止的砰砰砰直跳。戏已经演到了这个份上,眼看着猎物已经走进了陷阱的范围,只差临门一脚,猎人却心软了,想要收手?! 钱母不屑的看了顾小言一眼:“你根本配不上我儿子,要不是你眼巴巴的一直倒贴,我儿子早就踹了你了。” 钱父咳嗽了一声:“小言啊,你和我儿子不合适。我儿子是海外留学生,高材生,你这个学历就算你们在一起了,也不会有共同话题的。” 我冷笑,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跪在店门口说要将顾小言娶回家门,如今却说两个人不合适?要钱的时候怎么不说不合适?! 顾小言却像是没听见钱父钱母的话,只是直直的看着钱英西。 姓孙的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怎么?美女说要和你在一起,你还犹豫什么啊?” 钱英西确实犹豫了,一瞬间在脑海中与顾小言的过往匆匆走了一遍,恐怕世界上没有比她更傻更笨,对他更好的女人了…… 可,比她有钱有势的女人却多的是。 他是注定要高飞的,可不能被她拖了后腿。 钱英西冷冷的说道:“顾小言,你不要妄想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我松了一口气,看见顾小言听到这话没有半分难过的意思,我知道她这是在给钱英西一个回头的机会,也是在给他一个斩断两人情分的机会。 钱英西抓住了这个机会,于是顾小言毫不犹豫的签了字。 我立刻将协议书拿了起来,高兴的对姓孙的说:“剩下的就是产权交接了,孙先生您想在哪个银行转账?支票我们是不收的,这么大笔款项也不要走网上银行了吧。还是有个收据比较好。” 既然已经决定下来,姓孙的也很着急想把房产证上改成自己的名字,在听见我的话之后,最后一丝想要骗人的侥幸也浇灭了,他肉疼的道:“xx银行。” 钱到位了,过户的事情也很顺利。 我像是对待大客户一样,把姓孙的送走。 钱英西回头看了我一眼:“何律师是吧,不知道顾小言什么时候交了你这么个朋友。” 我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也懒得明白。 我回到顾小言那里,只见她和顾小川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 “……也不用这么快吧?” 顾小川道:“我们已经找好房子了,挺小,房租挺便宜的,但是足够我和我姐住了,离姐,今晚上来我们家吃饭啊?” 我看顾小川似乎十分高兴,一点也不为了离开这个店而伤心。 顾小言却兴致不高:“钱我已经收到了,这次谢谢你。” 我撇撇嘴:“你要谢我的事情多了去了。” 我还是喜欢小川每天阳光的样子,我笑道:“我就不帮你们收拾房子去了,等你们收拾好了再请我吃饭吧。” 我告别了两个人,坐上大个子的车,往家走去。 ……温梓卿听完我的讲述,突然笑出声来。 我有些犹豫:“我做的有什么纰漏么?”把事情说出来就是怕自己有什么地方想不到,让温梓卿给我把把关。 没想到我却听见他说:“这可提醒了我,以后千万别得罪你。你这个姑娘,一肚子坏水,真不知道我是怎么看上你的。” 我不干了:“你得罪我的地方难道还少么?你现在不让我随意的出门就是在得罪我,也不见你少块肉。” 温梓卿用一种能溺毙人的水眸直勾勾的盯着我:“我不是让你签了恒达的股权转让书么,到时候你不就能报复我了。” 我恶狠狠的说道:“你别妄想将恒达送给我我就会原谅你,我是不会给你任何机会的。” 温梓卿哑然失笑:“真不知道是说你聪明好,还是笨好。” 都不是——我是在装傻。 温梓卿,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于是我只能装傻。 也不知道x市到底风起云涌成什么样了,温梓卿死活就是不让我在晚上出门,后来越来越过分,在白天的时候,竟然还限制我的自由。 反正我是一点没看出来,x市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温梓卿,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能不能给句痛快话,你是不是故意想要囚禁我。” 温梓卿不咸不淡的道:“我要是真想的话,你以为你还能出的了门么?最近确实不安全,你老实在家呆着吧,或者要是无聊,你把朋友约到家里来也行。” 我的手指伸进头发里要抓狂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什么事还不能说啊?” “念离,我爱你,你信我,最近不要出去。” 我苦笑:“温梓卿,你还不明白么?我知道你爱我,可是我却不敢相信你了。” 温梓卿穿衣服的动作一僵。 我轻声说:“你这样关着我也没用,你也不能关我一辈子。温梓卿,你知道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在哪么?我们之间的信任,已经不见了。” 温梓卿抿了珉唇,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头也没回。 关门的瞬间声音传来:“你信不信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所以有什么关系。” 第八十四章 我男人有钱 信任是一种很微妙的东西。我从来不是一个轻信的人,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认为的。我这辈子一共也没信过几个人,而且结局很惨。 我说自己不会再相信温梓卿,并不是气话。恨早已经消失殆尽,他对我的用心就算是个石头都焐热了,我又不是瞎子,我能感觉到他说爱我,是真的。 可是信任没有了,我觉得我和这个人是走不到最后的。打个比方说,他有自己的事业,不可能一直陪在我身边,他要出差的吧?我就会不自觉的再猜,他是不是在骗我,是不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他每做一件事我都在猜他背后有没有深意。这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假设你和一个人要过一辈子,可是无时无刻不在怀疑他,那这种日子最后除了逼疯两个人,没有第二个结局。 我想温梓卿也是知道的,甚至比我更清楚。 可我相信,他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即使真的爱我,在我们之间不间断的摩擦和尖锐的刺伤下,早晚他也会放手的,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准备好,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星期天,我有些百无聊赖。手上没有什么案子,律所周末休息,我却早早的醒来。我将屋子清扫了一遍,发现时间流逝缓慢,竟然连中午还没到。 我一个人呆在家里实在是无聊,便随便收拾了一下自己,让大个子拉着我去了市区。 我好像很久没有逛街了。在我的坚持下,大个子总算没有在后面跟着我。 试想一下,自己逛街的时候后面竟然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保镖,恐怕只有总统的孩子才有这种待遇。我可不想让自己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我先去理了一个发,又去做了美容。 熟悉的美容师隐晦的问我最近是不是总熬夜,我就知道自己皮肤的状态有多差了。我没有和别人谈心的性质,我只能打着哈哈说可能是睡不好。 我做完脸,美容师还贴心的给我画了个淡妆。 我拎着自己的包走出来,发现不远处那辆熟悉的黑车。我就知道大个子肯定在我附近跟着我,我没有理他。 随意挑了一家女装精品店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请问您需要什么,我帮您选一下。”服务员十分客气有礼貌。 我随意拿起一件衣服,翻看了一下标签,上面咋舌的标价让我突然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走进了这家店…… 这家精品店十分有名,原因有两点。 衣服是有名的好看,价钱是有名的贵。 “我随便看看。”我这样说道。服务员也没有任何不耐烦,贴心的离开。 我想将手中的衣服放下,再一看却发现这件裙子十分合眼缘。淡青色无袖紧身连衣裙,在收腰的腰身处有些微的褶皱点缀,胸前一个小小的v字,既大方得体又不失性感漂亮。 我有些心动了,想着自己的卡里应该还能有刷出个裙子的钱,奢侈也是多年奢侈一次。因为这家精品店每条设计的裙子都只有一件,至少在x市不会有第二件出售了。 我去试衣间,将裙子穿到了身上。 看见镜子里的我,我确信自己是真的瘦了,裙子穿在我的身上显出美好的曲线,我一下子心动了。 “小姐,这条裙子真的很适合你啊!”服务员惊叹道。 我咬咬牙,刚想掏钱,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周小姐,这件很适合你,要不要试一试?” 我翻了个白眼,真是冤家路窄,来买个衣服也能看见熟人。 我回头的功夫,显然她也看见了我。 饶佳倩的脚步一顿,我想装作不认识,可她却不这么想。 “佳倩,遇见认识人了?”饶佳倩的旁边,一个声音甜美的美女问道。 饶佳倩笑道:“哦,是啊,念离,你也在这里,真巧。” 我没理她,继续试我的裙子。我觉得我的态度已经够明显的,偏偏她没眼色。竟然拉这旁边那个周小姐走了过来。 “念离,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富东财团的千金。”饶佳倩笑道:“这位是我以前的同事。” 那个周小姐好像有些不耐烦,饶佳倩侧头在她的耳边低语了两句,只见原本周小姐落在别处的那双美眸不知道听见了什么一下子盯在了我身上。 她眼神突然泛起了微微冷光,我有些郁闷。我又怎么无知无觉的得罪了一个从没认识的人? 只见这个周小姐从上到下的在我身上打量了两圈,根本不理会我善意伸出来的手,对旁边的服务员道:“这裙子帮我打包起来,我要了。” 服务员往她的手指方向一看,瞬间有些僵硬。 只见这个周小姐指着的就是我身上的这一条! 服务员赔笑道:“周小姐,我们新到了一批夏装新款,请您过来vip室吧,我们有专门的人来接待您。” 我没有说话,服务员的潜台词就是我身上的这一件并不是新款,我知道服务员是好心在帮我解围,我虽然不在乎什么周小姐,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见我不说话,周小姐脸上讽刺的笑容更大了。 “我就是看中了这一条,你不是也说了我是vip么,那还没有购买优先权?” 服务员为难的看着我,有些出汗:“这样不太好吧,周小姐,是这位小姐先看中的裙子。” 不止是看中,我还穿在身上了呢。 饶佳倩轻声说道:“这不是谁先看中的问题,你们家店难道不知道要优先照顾vip么?” 我冷冷的看着饶佳倩,服务员此刻是真为难了,精品店经理也跑了过来,一边赔笑一边劝,可饶佳倩到底和周小姐说了什么让她这么讨厌我,竟然就认准了我身上的衣服。 “算了。”我开口道:“这件裙子我不要了。” 像这种大小姐都是被惯坏了的,我不想和她无缘无故的起什么冲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是做律师的守则。 我将衣服脱了下来还给服务员,她感激的看着我,我笑了一下,示意她没事。 拎起包就往外走。 那个周小姐将服务员递过来的裙子随手扔在了沙发椅上:“我又看了看,觉得不好了。” 我压着火气,脚步只是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周小姐冷声到:“你们家店真是越做越回去了,竟然什么阿猫阿狗都让进,真是掉价。” 我的脚步猛然停住,缓缓的转过头来,对周小姐笑道:“这话说的对极了,你这种阿猫阿狗都能进来,我可真要好好考虑以后要不要来了。” “你!”周小姐没想到一直不吭声的我竟然会突然出言挑衅,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饶佳倩淡淡的说道:“周小姐在这里购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在这里花的钱都能在x市市中心买一套中型公寓。你这种攒钱半年能来刷条裙子的人也敢和周小姐挑衅。” 律师说话就是不一样,我一般在饶佳倩这里想占嘴上的便宜也要费一番功夫。可是今天我却不想费那个事了。 “怎么?也就是说谁的钱多,谁就是大爷了是吧?” 周小姐高傲的抬起头:“不错,就是看谁钱多。” 我把包往椅子上一扔,自然的挑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 我挑眉看着饶佳倩是周小姐:“你们相中哪件了,赶紧买走,剩下的衣服我全包了。” 不光是周小姐,饶佳倩也诧异的看着我:“何念离你疯了吧?你知道这里面的衣服要多少钱?卖了你都不够。” 我不耐烦的摆手:“够不够是我的事,周小姐是吧,你赶快挑吧,我要包场了。” 周小姐阴沉的看着我,咬牙道:“不许你买!” 我笑了:“凭什么?你买不起还不行别人买得起么?” “你才买不起!”周小姐生气的时候声音发尖,不像开始的时候好听。 饶佳倩轻声到:“周小姐你别信她,她有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么,她根本没钱。” 周小姐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冷静下来:“你别打肿脸充胖子。这里的衣服你买不起。” “不如我们打个赌怎么样?我买得起,你以后就不准到这家店来买东西。”我笑道:“同样的,我要是买不起,我以后见着你就绕道,怎么样?” 周小姐神色阴沉不定。 饶佳倩冷笑:“何念离,一会你倾家荡产了可别哭。” 经理在一旁急的满头大汗,他倒是想劝,却知道没人肯听他的。 周小姐良久咬牙道:“好,你必须把这店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买下来,要是买不起,以后见到我就要绕道走,不然就给我跪下来认错!” “如果我买得起,以后你但凡有点脸就不准来这家店买东西,要是遇见了我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端茶递水,怎么样?” 周小姐脸色都青了,恐怕她这种大小姐还没有人敢当面这么跟她说话。 见她默认,我笑了:“这里的人都是证人啊,谁反悔谁就不要脸了啊。” 我掏出电话拨了出去,只没说两句就挂了。 饶佳倩狠狠的说道:“何念离,你不用虚张声势,你没钱,我知道。” 我嫣然一笑:“我是没钱,但我男人有钱啊。” 第八十五章 你是我的 “我男人有钱!” 话一出口,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 “你,你不要脸!”周小姐气的脸都白了,寻思半天骂出一句话来。 我耸耸肩,好像她的钱就是自己赚的一样:“你这么说就是嫉妒我,有本事你也找个又有钱又愿意给你花钱的男人呐。” 饶佳倩像是不认识我了一样,上下看了我一圈,冷笑道:“何念离,难道你已经堕落成这样了么?” “什么堕落不堕落的。”我摆手:“饶佳倩,你别跟我来这套,大家半斤八两,好像你就多高贵一样。” 说话间,大个子匆匆走了进来。 看着几个围着我的女人,他脚步只是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向我走来。 “何小姐。” 我微微点头,伸出手来。 “拿来吧。” 大个子一愣:“拿来什么?” 我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个没有眼色的。 “当然是梓卿特意留给我的那张黑卡了。”我粘粘糊糊的说道,声音腻的我自己都受不了,大个子娇躯一震。 今天这一出不就是为了恶心这几个女人的么,我不介意让她们更难受一点。 我故意趾高气昂的说道:“老三,你忘了。我让你保管的那张,梓卿特意交给我告诉我随便花的黑卡……就是那天车里的那张!” 我见他呆愣的样子脸色黑了下来,在他耳边低语道:“你要是告诉我忘带了,我就把你押在这儿让温梓卿来赎你回去。” 大个子这才反映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 我一把抓了过来,里面掉出来一张黑卡。 “你,你花男人钱算什么本事?!”周小姐恶狠狠的瞪着我。 我才不理她,用手指夹着黑卡在她和饶佳倩的面前好好晃了两下。 “你不用管我哪里来的钱。”我笑道:“我们刚才不是赌我能不能把这家店里的东西买下来么?” 我看向经理,把卡交给他:“把东西帮我打包起来吧,我都要了。” 经理的眼睛里的光都快把我闪瞎了。 他立刻用最恭敬的态度向我鞠了一躬:“是,请您稍等,我这就帮您办理vip手续。” 我大手一挥:“办吧,不过你得快点。而且千万不要因为我是vip就打折,我就不喜欢穿打折的衣服。” 饶佳倩面色阴沉的看着大个子:“我见过你,你是我哥的人吧。你就看着她这么打着我表哥的名义嘚瑟?你知道她是谁么?这可是周家的千金小姐!” 我眉毛一挑,大个子连停顿都不曾,面不改色的说道:“少爷吩咐过,何小姐想做什么都可以。我不认识这位周小姐。” 哈!如果没有别人在的话,我非要上去亲一口大个子不可!这个关键时刻总是顶用的男人,真是太可靠了! 经理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将黑卡还给我。 周小姐狠狠的剜了我一眼,转头便走。 “慢着!”我立刻叫住她:“怎么就走了呢,我们的赌你输了,赌注你记住了么?我以后不想在这家店再见到你,你要是有点脸以后也不会来这里了,知道了么?” 周小姐回头猛然看我!饶佳倩低声说道:“行了何念离,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你赢好了,也不用这么穷追猛打吧。” “呵呵,什么叫饶人?我可不懂。我只知道刚才说好了的,如果我能将店里的东西都买下来,以后只要我出现在这里,周小姐都要退避三舍,你们还想耍赖不成。” 我敲了敲脑袋:“你刚才说她是哪个财阀家的千金来着?” 周小姐咬牙切齿的说道:“好,这破地方我早就不想来了!” 我并不介意失败者的咒骂,反正我都赢了,哈! 周小姐和饶佳倩匆匆离开,我冲着她们的背影大声道:“经理,你这里是高端店,记住千万别让什么阿猫阿狗随便进来,真影响别人的心情。” 两人往外走的脚步只一顿,没有回头,有些狼狈的离开。 我心情大好,经理站在我的旁边一边擦汗一边低声道:“……小姐,您的衣服需要在这里试试么?我们有专业的设计师可以为您量身改造。” 我慢慢将笑容收了回来,眼珠转动。我今天将这个店里东西包下来到底刷了多少钱……我轻声咳嗽了一声:“那个,先不试了。你帮我打包好,我哪天再来取吧。” 我见饶佳倩她们已经走的不见了,我连忙拉着大个子也走了出去。 只是想气气那两个人,我却并没有真的想把全店的衣服都买回去。 我虽然买了,但这么大的店总不能不让人退吧。 我打算好了等过几天就回来退,虽然好像是有点对不起这家店的经理和店员,但我多少也会留下五四……三二一件的…… 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律所。 没想到我一到律所还没有进门,金美英便在门口拉住了我,一脸焦急。 我连忙问她怎么了。 她说:“离姐,我刚刚知道一个消息。那个买了顾小言店的那个姓孙的竟然是x市招商局局长的小舅子!” 我十分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这个消息,张加林早就告诉我了,如果我不是提前知道了里面的弯弯道道,也不会让顾小言将房子卖了。 金美英叹了一口气:“我有个同学是在工商局的。你上次不是让贾小姐帮忙查么,好歹这个案子也经过了我的手,我就顺便问了问我的同学。姓孙的既然是局长的小舅子,对开发的事情还不是一清二楚。局长就是管招标的,离姐,你不知道那一片的地方都要抢疯了,顾小言这回可是赔钱了。” 我听见金美英特意去查顾小言的事情,觉得十分安慰。像这种本身能力就优秀还虚心好学,就连不属于自己的工作都希望抢着去做,生怕少学到一点东西的样子,才是一个刚入职场没多久的律师应该有的样子。 金美英见我没什么反应:“离姐,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啊?” 我笑笑:“我能知道什么呀,还不都是听来的。不过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坏人肯定是得不到好处的,你如果有空的话,过几天可以陪我去顾小言那个店看看。” 金美英一下子反应过来我是在提携她,她连忙点头答应。 我想起了于欣,和金美英很像,也是大有前途的孩子。我回到x市之后只与她见过一次面,却发现她在诚途似乎干的不是很开心,我打算再去找找她,反正现在达功伟业的案子也多了起来,如果她愿意可以跟我过来,我这样打定了主意。 晚上回到我的小公寓,一下子就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 我慌忙的抓住了温梓卿的衣领,环住他的脖子:“啊,你放我下来。” 温梓卿没有听我的话,原地转了两个圈将我抱进卧室放在了床上。 我脑袋有些发晕,慢慢的眼睛才聚焦,就看见他扬着嘴角看着我,露出几颗白牙,他那双要人命的桃花眼笑起来的时候形成一个弯月形,狭长的迷人。 “你又发什么疯?”我扭过头去想要推开他。 “怎么,白天还大摇大摆的说我是你男人,晚上就翻脸不认人了?”温梓卿佯怒的拍了一下我的屁股。 我一楞,刚想说话,却被自己的眼前所见给惊呆了。 这哪里还是我的房间,分明就是一个堆衣服的仓库嘛! 我的小公寓本来就不大,卧室就更小了。只见卧室里地上,椅子上,床上,只要有空的地方通通都堆满了衣服。 我张大的嘴巴能放进一个鸡蛋。 温梓卿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怎么,自己买的东西,自己都不认得了。” 果然是名精品店,服务就是到位。 竟然将白天全部的衣服都打包给我送到了家里。 温梓卿随手拿起一件来:“倒是挺好看的,你穿上试试。” 上面的标签被他随手一扯扔在一边。 我一阵心疼,连忙将裙子夺了过来。 “你干什么啊,不要动,这些你统统不要动。我都是要退的,你可别把标签给我弄坏了。” 温梓卿把我抱住压在了床上,他力气很大,我想动弹都不行。 “喂喂喂,衣服都压坏了!” 温梓卿将头埋在我的颈窝处,紧紧的抱住我没有再动作。 轻轻的说:“念离,我很高兴。” 我一楞。 “我听见家里来电话兴师问罪,说你打着我的名号在外面作威作福。我还纳闷,听完事情经过,我很高兴。” 我花了这么多钱,你还高兴。你有自虐倾向吧,我腹诽道。 “你能在别人面前承认我是你的男人,我很高兴。”他一直重复这句话,我听清了他语气中那种浓浓的喜悦,我静了下来。 “真的好想让你早点成为我的温太太,然后告诉所有人你是我的,只是我的。” 第八十六章 要价 有一种霸道的占有欲会勒紧人的脖子让人喘不过气来,可有时这种变相的感情也会像有一只小兽用爪子撩动你的神经,让人浑身突然苏苏麻麻的软了下来。 温梓卿对我浓烈的情感似乎即将呼之欲出,但是我却无法回应。每每想到要与他继续下去,就好像有什么堵在我的胸口不上不下。 我看着这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心动,当他对我说情话的时候我还是会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起来。可是我却没有那个勇气和他过完一生,在一种时刻猜忌怀疑中度日,失去安宁,那是多少爱情都弥补不了的。 我无法回应他的感情,只能低头不说话,良久听见他在我的耳边叹气:“念离,再信我一次,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有种冲动想说好,可是当感动褪去的时候我一定会后悔。我们中间隔着无法逾越的沟壑,那是我的心结。 所幸温梓卿没有一直追问下去,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样子的他。 当一个你一直高山仰止的存在向你求爱,竟是以这种卑微的姿态,相信任何一个女人都会抵抗不了他的魅力。 温梓卿最近对我的行踪控制的越发严了起来,就连出门上班大个子在我身边也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我暗自提高了警惕,开始有些相信温梓卿并不是无的放矢,并不是真的只单纯的想要控制我的行踪,而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事,但这并不能让被蒙在鼓里的我高兴一点。我不止一次的询问温梓卿到底出了什么事,他滴水不漏,就连一向听话的大个子都咬死不松口。 可至少顾小言事情的结尾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不管的,温梓卿无奈之下吩咐好大个子照顾我才让我出门。 我已经答应了金美英,让她跟我一起去。她愿意主动向我请教,我也乐于给她指点。 等我再次来到顾小言店铺的时候,被这人山人海的架势吓了一跳,金美英更是没有准备,竟然有些结巴:“这,这是要干什么?抄家拆房子呢?”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向人群中显眼的那块空地,停着大型的吊车和推土机。 场面混乱嘈杂,可还是能看出来有两伙人形成对峙之势,一左一右占了一半的街,将道路堵的水泄不通。 我吸了一口气:“拆房子是拆了,可却不是抄家,这是要拆迁呐。” 金美英吓了一跳:“那怎么是这种阵势?好像要火拼一样。” 她却不是危言耸听,虽然没有电视上的枪火刀剑,但能看见藏在后排的一堆人,手里拿着木棍,竟然还有砖块。而拆迁队里就不用说了,吊车和推土机都打着火,上面坐着人,仿佛随时都要启动一样。 我推开车门,却被大个子拦了下来。 只见他皱着眉头说道:“何小姐,你还是不要下去了,人太多这里不安全,恐怕会有人浑水摸鱼。” 我还是推开了车门:“今天我不是主角,只是个旁观者,我就在一边看着,不会冲到前面去的。大个子你可以呆在我身边,我绝不往人群中走一步,你看着我,这总行了吧?” 我指了指人群外的一个高地,大个子反复想了想终于勉强同意。 金美英跟我下车的时候悄悄对我说:“我说离姐,我真是太羡慕你了,你老公也对你太好了吧,这么紧张你,派的保镖生怕你有一点闪失。” 我和温梓卿的情况太复杂了,不便多言,于是我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等到了我相中的空地上的时候,竟然发现顾小言也在。她当时站在死角处,我坐在车上没看见。 顾小言看见了我似乎并不惊讶,没等我问就解释道:“我什么都不干,就是来看看。好歹也经营了这么久有些舍不得。” 我点点头,大个子她们双方打了声招呼,金美英她也是认识的,毕竟我不在的时候,她还代理过顾小言一阵子。 “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问顾小言,她比我们来得早,知道的也多。 她的声音很低听不清情绪:“竞标的结果下来了,是个大财阀中标,迫不及待的赶过来拆迁,这边却嫌拆迁费给的不够,正在闹呢。” 她指着人群中间:“那个姓孙的在那儿呢,他倒真有点本事,拆迁队拿着拆迁决定书竟然都被他拦下来了,已经对峙一个上午了。”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见了那个姓孙的大胖子,他的小弟在他身后站了一排,我还看见了那熟悉的钱家老夫妻的身影。 金美英困惑道:“不是说已经给了补偿款了么,怎么还有这么多人在闹?” 顾小言冷冷一笑:“还不都是姓孙的撺掇的,补偿款已经够多了,这些人本来都已经打算接受了,姓孙的却不知道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他们竟然纷纷撕毁了合约,说要是开发商不给提高钱,他们就不搬。” 我看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心想姓孙的果然是好手段。不搬的人数少了他闹不起来,人数多了补偿款闹出一个天价来踩了底线,开发商死活都不会给。如今剩下的人不多不少,足够引起政府的重视,开出的钱也在开发商的容忍范围之内。 姓孙的已经在暗中收购了好多家店铺,将自己能吞下的统统吞下了,剩下的实在吃不下就索性分人一份,也好将事情闹大。 “真是仗着上面有人便要无法无天啊。”金美英张大了嘴巴:“闹成这样,警察都不管么?” 眼看就要发生械斗事件了,却连一辆警车都没见到。 我没有说话,也没人回答金美英的话。 因为那边姓孙的扯着一个大喇叭站在一张凳子上,鹤立鸡群已经开始讲话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过去。 “我们是守法公民,凡事也逃不出一个理字来。你们不能搞强拆,强拆是犯法的!我们不是要闹,只不过是想要一个合理的说法,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强买强卖吧!”姓孙的义正言辞:“房子是我们的,我们誓死捍卫自己的土地!” 他身后的群众激动起来:“誓死捍卫土地!誓死捍卫土地!” 我相信人群中一定有真正离不开自己店铺的商家,并不是真的想与开发商做对,只是单纯的不想拆迁。可更多的人都是受到了姓孙的蛊惑,以为只要闹上一闹,补偿金就会翻倍给,贪得无厌。 人群最前面有两个身影跟着姓孙的蹦达的最欢乐,正是钱家夫妻。 顾小言疑惑:“他们干嘛这么卖力气,姓孙的想要补偿金,他们想要什么?” 我冷哼一声:“你以为这俩老货会放着商机不赚么?他们早就把能抵押的抵押,能借的借来,全都投到这次店铺收购上了。只要开发商那边一松口,他们少说也能把本金翻上一番。” 金美英叹了一口气:“还是让这些坏人得逞了,我看开发商为了动工是不会在意多给点钱的,松口是早晚的事。” 她得知了顾小言和钱家的纠葛,倒是很同情她,这个时候安慰的拍了拍顾小言的肩膀:“百分之五十也赚了很大一笔了。” “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我站的有些累,却不想坐在地上,只能靠着右边一面墙说道:“你别看他们现在占了上风,到最后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金美英眼睛一亮:“离姐,你有什么后招?” “我没有后招,只不过人不能做坏事,否则老天都看不下去早晚收了他。” 金美英有些困惑,却没有再问下去。 “何小姐,不如在车上坐着吧?”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大个子突然低声对我说。 顾小言也看了过来,皱眉道:“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金美英也连忙看向我。 我喘了几口气:“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吧,没事,我可不要错过这么精彩的好戏。” 大个子不赞同,却拿我没办法,金美英连忙扶住了我。 拆迁队一个带着安全帽,却西装革履的人也拿了个扩音器喊道:“你们不要闹了,这么闹下去没有好处。该给的拆迁费我们一分不少,再多的的确给不了,你们再这样闹下去是犯法的,我们可不是搞什么强拆,我这里可是有正规手续的!” 姓孙的眼珠一转,道:“我们这绝对不是闹事,你看我们这么多人,可有一个人动手了么?不都是老老实实的和你们谈判来着么。” 我一乐,这个姓孙的恐怕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竟然还知道站在法律一边给自己戴帽子。 只听他继续说道:“我们都是普通的老百姓,房子铺子都是长辈传下来的,经营了多年。我们不是为了多要一些钱,而是为了去地底下的时候跟祖宗好交代!” 说完他对着旁边的镜头抹了一把眼泪:“拆迁是要拆掉我们的饭碗啊!我们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们遵从政府的决定,可这里从前可是古城遗址啊,我们实在是舍不得……” 第八十七章 鸡飞蛋打 我这才发现那几个拿着麦克和摄像机的一小堆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有电视台的记者来了,也对,这么大的事情要是没有记者来,那这出戏可就演的没意思了。 金美英瞪圆了眼睛:“这,这也太不要脸了……” 别说是金美英了,我都为姓孙的不要脸程度感到咋舌。明明费尽心机的强占别人的房子好坐地起价,竟然打出了个保护祖宗财产的名义,当真是为钱根本不知道脸是什么了。 相比之下,拆迁队气势就弱了许多:“这个拆迁已经是政府允许的了,你们挡路犯法你们知道么?” 姓孙的身后不知道什么人大喊了一声:“我们不管!不给我们合理的价钱就是死也不能拆!” “对,死也不能拆!死也不能拆!” 姓孙的脸上浮起了成竹在胸的笑容。事情正是按照他的设想来发展。之所以警察一直没有出现,那还不是因为他上面有人么,只要双方僵持不下,开发商一天不动工,他就一天好几十万百万的损失着,积少成多,就是再有钱就填不了这种无底洞。 如果开发商识相的话,他就会私下里找到姓孙的,单独给他开出高价来,只要他一首肯,剩下的真正的店主们就是打酱油的,不管是真不想拆还是只想要钱的都捞不到好处。 这种事情,姓孙的做起来已经驾轻就熟,根本不在话下。 等着吧,就是这两天的事,开发商绝对会找自己和解的!到时自己的投入必定会三倍四倍的返还! 大个子脸色阴沉的吓人,他冷冷的说道:“就是有这种奸诈小人和某些腐,败分子勾结,才会让百姓吃苦,真是该死透了!” 我诧异的看着,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大个子生气,心想其中必定有什么缘故,却不便细问。 顾小言皱眉:“那个拆迁队的经理要顶不住了。” 我连忙看去,只见他躲在一旁打电话,离他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脸上的焦急。 那钱家夫妻闹的更欢了,眼看着钱就要到手,当真是不遗余力。 “你们听!”金美英突然惊声轻叫到。 我侧耳倾听,听见了熟悉的“滴嘟滴嘟”的声音,便放下心来,看来张加林还是靠谱的。 “好戏来了。”我轻声到。 我话音刚落,便远远的看见几辆警车正往这边驶了过来,虽然街道被堵住,人群却自动的让出一条路来,警车停在路边,六七个穿着警服的警员走下了车,来到了人群中央。 我迅速拉住了金美英和顾小言:“走,我们近处看去。” 大个子一惊,正想抓我,我却快了一步,挤入了人群,大个子连忙也跟了上来。 我们几个躲到人群中间,姓孙的他们注意力完全在警车的上面,根本没有注意到我们。 我挤了进去竟然就有些气喘吁吁了,我捂住胸口。 我这也是在用生命看戏啊,张加林,你可得给我演出好戏才行。 像是似有所感,张加林和我的眼神对视,我对他笑了一下,他只在我身上一顿,便转过目光去,再不看我。 大个子堵在我的前面,给我挤出了一个空间,生怕别人碰到我。 他高高大大的正好挡住我,我只微微偏头,就能看清前面。 之间钱老头犹犹豫豫的讲到:“孙老板,你不是说警察不会来么……” “就是就是,是不是我们闹的太多分了……”钱老太太帮腔道。 姓孙的呵斥说:“警队里都是我熟人,你们慌什么!” 像是在印证他的话,他还真看见了一个熟人。 他连忙笑脸迎了上去:“李大队长!你怎么来了?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递过一根烟去,李大队长没接。 拆迁队经理更是点头哈腰一通诉苦,张加林听了一遍,面无表情,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只是对李大队长说道:“你们认识?” 姓孙的心里“咯噔”一下。 李大队长笑道:“认识,我们是朋友。” 张加林没有说什么,却看着拆迁队的经理说道:“今天拆不了了,你们回去吧,不要在这里堵着了。” 姓孙的立刻来了精神,眼睛都亮了起来。 拆迁队经理脸却垮了下来,赔笑到:“这位……” “这是张检察长。” “张检察长,我们是有正规手续的。这里已经僵持了许久,我们公司是正规投标中选的,您看……” 张加林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们有手续,但是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拆不了。具体事宜让你们老总来趟检察院,我亲自跟他说。” 姓孙的立刻趾高气昂了起来:“对!要是你们不能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价钱,你们就是拆不了!” 他身后的一众人气焰立刻更加嚣张,纷纷大声叫喊起来。 钱家夫妻脸上狂喜,原来孙老板人脉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广!竟然检察院的人也能指使的动! 姓孙的腆着肚子,满脸油光,连带着眼睛都在发亮,想不到他的姐夫竟然这么靠谱,连检察院的人都找来了! 张加林对后面的人做了个手势:“抓起来。” 姓孙的高兴坏了,手舞足蹈:“对,你们要是再不把钱筹来,就把你们老总也抓起来!”说完他挤眉弄眼道:“张检察长,吓吓他们就行了,要是真抓了就没钱了。” 说完他还“嘿嘿”的笑了两声。 张加林有些厌恶的挪开几步:“还等什么!” 李大队长示意后面的两个小警察,两个警察立刻走上前来掏出手铐,麻利的拷在双手上,就听见手铐发出“喀喀喀”声,紧紧的锁住了。 姓孙的看着自己手腕上的手铐直发蒙,眼睛都直了:“你们弄错人了,要抓的人在对面呢!” 钱老头和钱老太太傻眼了,急忙走了上去:“是啊,是啊,弄错人了吧,这可是孙爷!” 姓孙的反应过来,瞪大了他那老鼠般的眼睛:“李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张加林冷笑一声:“孙爷,李哥?”他看向李大队长:“看来你们关系很好嘛。” 李大队长冷汗都要下来了,他走上前去一脚就踢在了姓孙的身上:“你叫谁李哥呢!我可没有你这么个违法乱纪的弟弟!” 张加林皱眉到:“要文明执法。” 李大队长立刻点头称是,正了正自己的帽子:“快点带走。” 姓孙的猛烈的挣扎起来:“你们凭什么抓我!” 张加林掏出检察官证件和逮捕证来摆在姓孙的眼前:“孙有才,现在怀疑你涉嫌贿赂,故意伤人,非法集资,对你进行逮捕。” 姓孙的大惊:“你们不能抓我,不能抓我!你们知道我是谁么!招商局的局长是我姐夫!” “抓的就是你!你这个……”李大队长又要上脚,刚抬起来顿了顿就放了下去:“带走,快带走!” “李东,你这个王八蛋!”姓孙的破口大骂起来:“老子给你的钱还少么!你竟然敢……唔唔唔……” 李大队长慌忙将他的嘴巴用布条堵上,好歹塞进了警车里,见张加林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汗出的都把后背湿透了:“张检察官,这绝对是污蔑,绝对的污蔑!我接受政府的一切审查!” 张加林上下看了他一眼,才转过头去,李大队长松了口气。 张加林朝着我的方向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便也上了警车离开。 李大队长拿起一个麦克就大喊道:“都散了散了!拆迁队的先回去,你们也是,别在这堵着!谁要是不听就行政拘留!” 众人面对这个变故都蒙掉了,根本不知道做什么反应。直到李大队长的话说出来,拆迁队立刻先散了,剩下的人也慢慢的离开,不一会,刚才还人满为患的街道走的一个人都不剩。 大个子整个人便凸显了出来,钱老太太率先看到了他,继而又看到了我。 她怪叫一声就冲了上来:“都是你!都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你赔我的钱!赔我的钱!” 幸亏我躲得快……大个子动作快,一下子挡在我身前,要不然老太太的爪子就要挠到我的脸了。 钱老头子的双眼通红,盯着我像是要撕下我的一块肉一样:“是你给我们下的套,是你把我们的钱都弄没了!” 大个子抓住了老太太的双手,可老太太使出了地痞无赖的一招,大哭着不活了,便整个人往他身上撞,大个子有些好怕伤到老太太,又怕松开她会对我不利,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老头子猩红着眼睛就向我走来,我连忙往后退。我的身体好像的确不如从前了,今天在外面站了一下午,又热又累,整个人都发晕,没有力气,就算对方是个瘦弱的老头,我也不想拼力气。 突然一个身影挡在了我的面前,我一楞。 只见顾小言冷冷的看着他:“这都是你们自己咎由自取,不要冤枉别人。” 第八十八章 计策 见顾小言挡在我的前面,我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我孬的就算人家站在我的面前让我打,我一拳头下去都几乎是在给人家挠痒痒一样。我对于保护弱小这件事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不麻烦别人保护我就不错了。 大个子见状也松了口气,对着钱老太太怒喝道:“你们想干什么?还不快点住手!” 钱老太太根本不听,一股脑的就要撞上去,恐怕只要贴上一点就要讹上了。 我躲在顾小言的后面冒出头来,对钱老头的目光视而不见:“你们这样也没用,我要是你们就不来纠缠别人,而是想想怎么保全自己吧。” “你不要危言耸听!” 我冷笑:“你们跟姓孙的狼狈为奸,想要占别人便宜。我们之间的协议你们是中间牵线搭桥人,现在姓孙的进去了,你们以为他会放过你们么!等他稍微能抽出空来,第一个下手的就是你们!” 我当然不是吓唬他们,姓孙的板上钉钉要吃牢饭,他那种人就算死也会要拉上垫背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姓孙的动动外面的关系,找几个小混混来断这老两口的腿还是绰绰有余的。 钱老头子显然是听进去了,他的脸色铁青起来,死死盯着我却没有再上前一步。 顾小言道:“你们赶紧走吧,离开x市。你们落到如今的下场就好好想想反省一下,不要什么都赖别人。” 钱老头高声道:“老婆子,别闹了!” 钱老太太听了他的话,不甘心的停了下来。 我笑道:“这就对了,闹出点什么事来,我们大家都麻烦。” 钱老头此刻恨我恨的咬牙切齿,我再接再厉的说道:“你们快点走吧啊,你们犯法的事情难道还少么,一会警察得出空来就会回来找你们的。” 我对于用法律来吓唬不懂法律的人一向驾轻就熟,钱家夫妻一听,果然都害怕起来,连忙逃走。 金美英目瞪口呆拉着我问道:“离姐,你早就知道姓孙的要被抓么?” 顾小言也看了过来:“所以你才让我签了房屋转让协议?” 我笑道:“想知道怎么回事啊?顾小言,你给我们做一顿好菜,我就说。” 顾小言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行啊,事情解决了,晚上来我家吃饭,正好我把屋子也收拾出来了。” 大个子不同意:“何小姐,晚上还是不要出去了吧,少爷也会不高兴的。” 顾小言挑眉惊讶的看着我们:“怎么,你老公管你管的这么严?天黑了就不让你出门。” “啊”我干巴巴的笑了两声:“是,我这么漂亮,我男朋友当然紧张我了。” 金美英“嘿嘿”一笑,顾小言鄙视的瞟了我一眼。 我不想在别人面前把温梓卿和我的事情抖出来,于是也就不想与大个子争辩晚上到底要不要出去这个事情。 我想了想:“那明天吧,明天中午我去你家。” 顾小言答应下来,我们分开两路。 大个子开车将我和金美英送回律所,在路上我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她。 我去找张加林说起顾小言的事情的时候,他就和我透露了一个消息,纪委一直在查招商局贪污的事情,却没有证据。 我眸光一闪,这不是撞到枪口上来了么。他们正在查的事情,我们正好有证据。 于是我将姓孙的在商业街干的事情统统说了一遍,张加林说只要事实是真的,那那位招商局的局长落马没跑。 当然,我是个律师,身上有商人的属性,在任何情况下都要想着帮自己的当事人争取最大的权益。既然招商局局长贪污,那招标一定也有猫腻,不管最后是谁竞标成功了,招商局长都一定收了人家的钱。 只不过这个局长太贪了一点,一边要着开发商的钱,一边又让自己的小舅子买下店铺来赚上一笔拆迁费,可谓是贪得无厌。 我既然知道最终商业街肯定建成不了,就算是建了,给的拆迁费也不可能高到哪里去了,于是我就以高于市场价格百分之五十的价钱将房子率先卖给了姓孙的。这样从姓孙的手里狠狠敲来一笔,最终商业街建不建得成也影响不到顾小言。 金美英仔细听来,竖起了大拇指:“离姐你真厉害。我要学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你以后一定要教教我。” 我老成持重的点点头:“只要你虚心,我一定会教的。” 暗自里,我在心里也是得意极了,为自己玩的这一手漂亮的好棋喝彩。 计划现在听来简单,其实在其中任何一环出现问题都不会达到我想要的结果。我当初也十分担心,于是将全盘的计划告诉了温梓卿,温梓卿才会感叹说提醒他永远也不要得罪我这种话。 温梓卿越发忙了,晚上只给我发了个信息说不回家了。 他这样我倒是真有点担心是不是x市真的出了什么事,可他又不是警察又不是官员,怎么还把他忙成这样呢。 这个疑问注定没有人帮我解答。 第二天中午,金美英说自己有事就不去顾小言家了,于是大个子拉着我去了顾小言说的那个地址。 开门的竟然是顾小川。 他笑的眼睛弯成两个月牙:“离姐,你来了。” “你今天不用上课的么?”我像是回到自己家一样,施施然走了进去。 大个子也被我拉了上来,反正是吃饭,总不能我们这边吃着,让他自己一个人在楼下的车里坐着,我还做不出那种虐待别人的事情。 大个子拘谨的将手中的塑料袋交给顾小言。 顾小川道:“我今天听说你要来,便和导师请了假。离姐,你来就来了,怎么还买这么多东西。” 顾小川为了接待我特意请假回家的事情取悦了我,让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重视,脸上却扳了起来:“你的功课可不能落下,成绩要一直名列前茅,你们导师才会推荐你。” 顾小川老老实实的点头,乖巧的不像话。 我看着这个样子的他,激起了我的母性。就好像一只萌到爆的小狗圆圆的眼睛盯着自己摇尾巴,让人恨不得将他一把抱到怀里来揉搓才好。 我一只魔爪就要伸出去了,差一点就能碰到他毛茸茸的头发了,却被顾小言无情的打断,只听她一声爆吼:“顾小川!你给我进来做饭!” 顾小川于是立刻调转了头跑了进去。 哎,我要是有个这么乖的弟弟就好了,我不禁想到,弟弟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只希望我以后的孩子又萌又聪明,又乖巧听话,这样想象我以后孩子的样子,我竟然情不自禁的期待起来。 大个子严肃的看了看我,不知道要不要给我在温梓卿面前打个小报告。 顾小言满脸黑线的出现在我眼前:“你这种花痴脸是要闹哪样,想男人回家找你的温总裁去,不准打我弟弟的主意,他才刚刚二十二岁!” 我低声嘟囔道:“不是刚好法定婚龄么。” “嗯?!”顾小言瞪圆了眼珠子。 大个子听我说的太不像样,“咳咳”两声提醒我。 我揽住她的手臂:“哎哟,我开玩笑的。我还是比较喜欢成熟一点的,太嫩的我也下不去手啊。” 我啧啧两声:“还是等你弟弟再大一点吧。” 顾小言:“……” 大个子:“……”请把那个高冷的何小姐还给我! 我喜欢顾家姐弟的手艺,他们做的饭菜不油腻,却色香味俱全。 “顾小言,你这烧菜手艺不开饭店可惜了。” 顾小川道:“我们正在选地方呢,打算再开一家小酒吧或者小饭馆。” “真的?”我眼睛一亮,又有免费白吃白喝的地方了。 顾小言仿佛知道我在想什么,瞪着我:“你别再想白喝我的酒。” 我用肩膀轻轻撞了一下她笑道:“咱俩这么铁的关系,谁跟谁啊。” 顾小言看了看我,才低声道:“谁跟你关系好了。” 大个子刚开始还矜持着不肯多吃,听见顾小川在旁边相劝,他才动了动筷子,尝了几口眼前一亮,便开始大快朵颐。 顾小川眼睛亮晶晶的举杯说道:“我们能这么平静的生活多亏了离姐还有大个子大哥的帮忙,我在这里敬你们一杯。” 大个子有些疑惑,才反应过来他在说自己,他有些不好意思也喝了一杯:“你们叫我老三就行。” 顾小言笑道:“那我们以后就叫你三哥了。” 我撇撇嘴:“凭什么叫人家三哥,你叫我就何念离何念离的,我也比你大好不好?” 顾小言垂眸放下杯子:“你先把欠我的酒钱还清,叫你什么都行。” 我郁闷,不说话了。 饭桌上的笑声却不断,大个子显然心情也很不错。 他恐怕就像我一样,在这两个姐弟这里感受到了一种真诚,一种安心,让人不自觉的就能放下心防来,轻松的很。 气氛十分愉快,突然门铃响了起来。 顾小川前去开门,我们还在吃饭,就听见他不可置信的问:“你怎么来了?!” 第八十九章 情断 顾小川想要关门,对方却抢先跨进来一步堵住了门口。 “你还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顾小川有些愤怒还有些急切。 来人一把推开他,大步进了屋。我们几个人看见钱英西的身影都纷纷愣住了,谁也没想到他竟然回来。 大个子立刻看向我,似乎在询问我要不要把他撵出去,这里毕竟是顾小言姐弟的家,他不好直接动手。 我示意他稍安勿躁,看看再说。 只见钱英西丝毫没有上次看见他时的那种目中无人的态度,他一眼就看见了顾小言,大步迈过来,我还以为他要打人,顾小言也吓了一跳站起来。 钱英西走到顾小言的面前,却突然双膝一弯跪了下来。 我们都被这个变故惊呆了,顾小言更是瞠目结舌,连忙后退:“你,你这是干什么?” 钱英西一脸痛苦,一把就扇在了自己的脸上,这下子可丝毫没有取巧的意思,实打实的“啪”一声,我听着都疼。 “小言,你原谅我吧,是我瞎了眼睛被猪油蒙了心肝,一时脑袋不清醒才做出对不起你的事情,都是孙有才怂恿我的!伤害你不是我的本意,求你原谅我这一次……” 我刚想抬起的屁股又踏实的坐了回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呢,原来是来做苦肉计来了。我冷笑,见过不要脸的,但钱姓这一家极品我还真没见过,真是活久见了。 “你先起来。”顾小言皱眉道:“你跪我做什么。” 顾小川更是怒不可遏:“你还要不要一点脸了?钱英西,这么多年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脸?钱英西恐怕早就不知道脸是什么东西了。 我没有讲话,只是看着顾小言,想听她怎么说。说到底这是她自己的事,到底是原谅还是不原谅旁人都没办法替她做决定。 “小言!我错了,这次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还记得我们说过要永远在一起的么,你不能就这么离开我,我爱你啊。”钱英西几乎是用生命在呼喊这句话了。 真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我却只想笑。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顾小言问道。 “我,我是到处去问才打听到的。”钱英西跪着不肯起来,这次可比上次来到店里的时候诚恳多了,想必是钱家这么多年的钱已经打了水漂,还要随时承受姓孙的报复,索性就破釜沉舟了吧。 顾小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先起来吧,跪着像什么样子。” 听她的话好像软了下来,钱英西立刻喜上眉梢,却没有起来:“小言,你肯原谅我了?”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了。”顾小言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失落,隐隐的还有些厌恶:“你如果是求我原谅的话,那我原谅你了。你如果是求我帮你家的,那我爱莫能助。而我们之间,早就什么感情都不剩了。” 没有一点的拐弯抹角,也没有一点的犹豫,顾小言坦坦荡荡的说道。 我放下心来,还真怕她一个想不好,又会想到以前的情分什么的而原谅钱英西呢。 顾小川连忙抓起他姐姐的手,松了一口气:“姐。” 钱英西看着顾小言,想从她的表情中看到一丝一毫的不忍和闪躲,但是他注定要失望了,顾小言是真的不喜欢他了,恨不得他离的远远的,不会想要再和他牵扯到一丝一毫的关系。 钱英西咬牙低声道:“就算我们不能在一起了,你就不能看在我们从前的情分上放我父母一马么?” 正题来了,我伸手拄着下巴,上半身靠在桌子上,静静的看着他演戏。 顾小川冷笑:“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们家在欺负你父母呢。” 顾小言拍了拍顾小川的肩膀安抚了一下他,才说道:“钱英西你的意思我不懂,我并没有为难你父母,又怎么谈得上放过他们呢。” “我,我们家因为要跟着……姓孙的投资的原因,借了一大笔钱,现在高利贷不放过我们,抓了我父母,小言,你帮帮我!” 要不是顾小言躲得快,钱英西恨不得一把抱住她的双腿。 别说顾小川了,顾小言都要被气乐了:“我又不欠你们家的,凭什么你们借的钱让我来还啊。” “小言,你不要见死不救,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不是你父母贪图我家的店,又是威逼又是利诱的,也不至于落得今天的下场。”顾小言淡淡的道。 钱英西还想说什么,我冲大个子一使眼色,他立刻动手将钱英西从地上抓起来。钱英西身材也不瘦弱,可在大个子面前就像个弱鸡一样。 我一直没动就是想看看顾小言是什么态度,现在很明显她对钱英西完全是一点情面也没有了,我还客气什么。 “吃顿饭也吃不好,真是晦气。”我不耐烦的说道:“钱英西你听见了,小言说她不管你们家的破事,你别再来了啊,要不然对你不客气,快点滚!” 大个子就把他往门口拉,钱英西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趁大个子不察,挣脱了他。 “都是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如果不是你,我们家不会落到现在的地步。” “你们家怎么样是你们自己惹出来的,我逼你们强夺顾小言的店铺了么?我让你们和姓孙的合作的么?”我一摊手:“要不说老天爷是有眼睛的呢,你们做了那么多坏事,不是没有报应而是晚点到。” 钱英西恨毒了我,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一样,咬牙切齿的说到:“何念离,你把我家弄成这个样子,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种威胁在我的律师生涯中听的耳朵都要出茧子了:“快滚快滚,我告诉你啊,这里不欢迎你,否则我要向法院申请一张禁制令,要是你再来的话我就报警了啊我告诉你。” 大个子二话不说,拖着钱英西就往外走,直到两个人消失在门口。 房间里安静下来。 顾小言低低的说道:“何念离,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顾小川立刻担心道:“离姐,我看那个钱英西有些狗急跳墙了,要是他真的做出点什么事情怎么办。” 我不在乎的说道:“要是这种威胁我都放在心上的话,我就真的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放心把,他多半是说着出出气,不敢做什么。就算他真的想干什么,你们忘了,大个子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就凭钱英西?” 我嗤笑一下,兄妹俩才松了一口气。 说话间,大个子也回来了。 “你把他赶走了?” “嗯,我警告他了,他不敢回来的。”大个子低声道。 我回到家中的时候,温梓卿也回来了。 几天不见,他的精神依旧,人却有些憔悴。 看见我,他慢慢抱住了我:“听说你最近很风光啊,顾小言的事情顺利解决了?” 我敏感的感觉到他好像有些不对,恒达的事情一直很多,温梓卿却从来没有露出过疲惫的神色,我有些疑惑:“解决了。你这是怎么了?温梓卿,你别让我担心,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温梓卿眼睛一亮,像是要穿过我看进我的心里:“你担心我?” 我无语,我真的只是普通询问,总裁你想多了。 我没有说话,温梓卿却以为我是默认,他又将脑袋在我的颈间磨蹭着,我见他没完没了,忍不住将他推开:“你要是真的知道顾小言的案子我是怎么办的,你就应该知道我也是有点头脑和手段的,不是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我的嘴巴也很严。温梓卿,如果不是关系到了,我是不会问你的,你这样限制我的自由,却不肯告诉我发生什么了么?” 我就怕他看出我有一点的不认真,导致什么都不会同我讲,于是我盯着他的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半晌,温梓卿才败下阵来,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无奈的道:“你不知道太坚强的女人会不可爱么,有时要学会依赖男人,懂么?” 我斜眼看着他:“那也得男人都靠得住才行。在我遇上的男人中,我就没见到一个靠得住的,你……” “打住!”温梓卿见我话匣子要打开,怕我又翻起以前的事情惹出不开心,连忙告饶:“我错了行么?何律师多厉害,用不着依赖别人。” 我不吃他这一套:“你就说要不要跟我说实话吧!” 温梓卿沉吟了一下:“本来是不想让你担心才没有跟你说。不过眼下不跟你说恐怕也是不行了。” 我立刻竖起耳朵听起来。 “简单来说,温家有个敌人。原本我以为他死了,可是这些年他却一直躲在东南亚,如今跑回了x市,断了我很多事情,我怕他也盯上了你,会对你不利。” 我惊呆了,温梓卿话中的信息量太大,我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良久,才大骂道:“妈蛋,原来你是因为自己的原因限制了我的自由!” 第九十章 偶遇 我压制住自己的怒气问道:“温家会有什么敌人这么厉害?” 温梓卿讽刺的一笑:“曾经倒是称得上厉害,现在嘛,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我不信:“你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都多久了,要是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不堪,你还这么紧张做什么?” 温梓卿倒了一杯水,不紧不慢的说道:“温家到如今的地位,朋友很多,得罪的人也不少,真正能称得上敌人的却寥寥无几,这个人曾经确实显赫一时,黑白两道通吃,和温家抢生意,好一顿折腾。” “后来他败了?”我自然的端起热水,仿佛已经习惯享受温梓卿对我的服务。 “一败涂地,一招不慎满盘皆输。” 我接口道:“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他逃到了东南亚,在那边有他曾经的……生意伙伴。”温梓卿斟酌着这个词。 我在脑袋里微微想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冷笑道:“什么生意伙伴,是毒贩子吧!” 我想起了当初温梓卿曾经威胁我要给我打毒品控制我的事情,如果温家的敌人贩毒,温家肯定也沾上过关系,看温梓卿的样子说不定还是个大毒贩。 我愤恨的看着温梓卿,像是知道我在想什么,他连忙说道:“对毒品的生意温家是不沾的。那个时候……你与我生气,我只是吓唬你,并不是真的要让你染上毒瘾。” 他不顾我的反抗将我抱在怀中:“我舍不得的。” 我扭头生气的不看他。当初我可没看出来他舍不得,针头都要插进我的肌肤了,后来因为我服软了他才没有做,现在他倒是面不改色的颠倒黑白! 温梓卿知道说起这个惹我不高兴,便转移话题:“他从东南亚偷偷地跑回来了,他的目标是我,是温家。背地里做了许多阴私事情,我不察之下被他钻了空子。我怕他会对付你,所以才不让你晚上出去,老三是把好手,但还是要将危险降到最低。” “关我什么事!我又没得罪过他!”我惊讶的问道。 “可是我喜欢你,就关你的事。”温梓卿理所当然的说道:“他为了报复我会无所不用其极,我不想你出事。” 我对温家什么敌人的问题丝毫不感兴趣:“那你要限制我自由到什么时候?” “不是限制你自由,是为了保护你。” 我强压着要打人的冲动:“好,你这个‘保护’,要到什么时候?” “快了。我的人已经抓到了他们的尾巴,不会很久的。” 我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很惜命的。如果真有这样的人存在,我倒是也不敢晚上出去玩乐了。 我突然想到,他若是绑架我的话,那他可真是挑错人了。温梓卿说不定会十分伤心,可却不会为了我向他妥协,大家族中利益至上,我不信温梓卿会为了我损害温家的利益。 这样想着,我更加得小心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我自己最珍惜自己的命了。 …… 话虽如此,让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我是决计做不到的。 我约了于欣出来,肉疼的选了一家高档饭店,就连大个子就坐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看着我,我都不介意了。 于欣脸色复杂:“离姐,那个……男人为什么一直看着你啊?” 我故意装作不在意的冲大个子挥了挥手:“这是我请的保镖。” 于欣更加不解:“发生什么事了么?为什么要请保镖。” 我夹了口色香味俱全的饭菜送到嘴里:“你还不知道吧?我找了个超级有钱的男朋友,特别疼爱我,生怕我发生一点点的意外,于是特意给我雇了一个保镖,没事,你吃饭,就当他不存在。” 大个子:“……”何小姐你这样撒谎真的好么。 我看见于欣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他气场太强了,我这怎么吃得下……” “对了,于欣,在诚途工作的怎么样?我一直想约你出来和你聊聊,却没有机会。” 对于这个又虚心,又忠心还有正义感的女孩子我打心里十分喜欢。 于欣叹了一口气:“并没有人为难我,但是我做的不是很开心。从前给你做助理的时候没发现,现在被指派到了另外一个律师,我才知道跟着你到底学了多少东西。” 我皱眉:“我记得诚途的律师都很好。” 于欣连连摆手:“并不是说律师不好。而是给你做助理的时候,你总是会带着我,耐心教我。而现在这个律师却是怎么方便怎么来,拿我当个跑腿的,哎……” 我沉默了,自己也是从新人过来的,于是知道于欣是什么意思。 律师的助理就是打杂的角色,做一些简单却麻烦,律师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如果律师真的想教你,就会在案子的每一步都叫上你,只有这样才能真的学到东西。 我想了想说道:“于欣,如果你做的开心我不会问你,因为说实话,我现在的律所规模和诚途是没法比的。不过,你如果愿意的话,可以来达功伟业律师事务所找我。” 于欣眼睛亮了起来:“真的么?离姐,你是说我可以去你的律所跟着你做?”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重复一遍:“你要想清楚,我现在的律所加上我一共两个律师,规模小的可怜,也接不到什么大案子。你来了也只能先从助理做起,这个是关系你自己的大事,你要好好考虑清楚再决定。” 于欣沉默了下来做思考状,我喝了一口水说:“你不用急着答复我,如果你决定了可以随时找我。” 于欣放松下来,感激的点点头。 一顿饭下来,于欣要请客,我当然不肯,于是又拿出自己那个有钱多金的男朋友那一套:“我男朋友给我的钱多的花不完,你那点小工资还是留着吧。” 我不介意随时拿温梓卿来吹牛,只不过结账的时候我拿出的却是自己的卡。 等我和于欣往外走去的时候,才发现大个子正站在右侧的位置。我有些奇怪,通常这个时候他就应该已经将车停好在门口等我了。 发现我看过去的目光,大个子明显的僵直了身体,这极大的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是什么东西竟然让他这么紧张,我不急着走,大个子却迎了上来。 “何,何小姐,你不是还要上班么?我们快点走吧。”大个子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了我的面前。 于欣也看出了不妥之处,疑惑的看了看我却没有说话。 我善良的冲着大个子笑了笑:“好啊,那你去取车吧。” 大个子额头上有些冒汗:“我把车子就停在门口,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我想都没想的就答应下来,大个子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我们三个人大步向门口走,我却暗中对于欣使了个眼色,趁着大个子不防备,一下子越过了他去! 大个子反应极快的冲了上来,却还是晚了一步,因为我已经看见他挡着不想让我看见的是什么了。 只见一个高档卡座,服务员刚刚将菜上好,恭敬的退了出去。卡座的周围是十分美观的屏风,还有茂密的假绿树遮挡着。 可这并不耽误我看清了里面的人。 我似笑非笑的看着大个子:“你倒是忠心的很呐。” 于欣疑惑问道:“离姐,你看见谁了?” “我男朋友。”我毫不犹豫的向卡座的方向走去,大个子想要拦我却不知道怎么做,正急的满头大汗。 于欣眼睛亮了一下:“原来是姐夫么,真是太巧了,真想见见啊!” 我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屏风的大门,别看刚才大个子还想拦我,等我真的走到了要进门的时候他已经溜掉消失不见了。 谁说他木讷来着,我看是激灵的很啊。 于欣激动的往里看,一下子愣住了。 只见一个身材修长的男人从容的坐在椅子上,双腿自然的交叠起来,手上端着一杯红酒在不紧不慢的摇晃着,听到有人开门,眼神锐利的射了过来,冰冷的像一把刀。 可是在看清了我们的时候,冰冷却转变成了惊讶。 “念离,你怎么在这?” 我没理他,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对面坐了个熟人,大美女看见我的时候整个人都阴沉了下来,我冲她一笑:“又见面了,周小姐。” 竟然就是在精品店里和饶佳倩在一起,与我为难的那个大美女周小姐! 只见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贵妇一样的女人,看见我十分生气:“你们是什么人?没看见这里在谈事情么!” 我身后冒出来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和几个保安,点头哈腰的说道:“周太太,实在抱歉,是我们看管不周。” 说完,他就示意身后的保安要请我和于欣出去。 我立刻退后了一步,走到温梓卿的旁边:“怎么了,这么急着赶我走,你们这是谈生意呢,还是……相亲呢?” 第九十一章 靠山 没错,他们就是在相亲。 温梓卿立刻站起来,对经理说道:“你们出去,这里没你们的事。” 经理瞅了瞅周太太,又瞅了瞅温梓卿,顺从的退了出去,神仙打架,他可不想遭这个殃。 于欣不认识温梓卿,却并不妨碍她看出来,这是个什么场面。 这分明就是丈夫娘带着女儿在相看自己未来的女婿! 饶是温梓卿平时一脸冷酷气场十足,此刻也有些尴尬,顿了几秒钟才轻声对我说:“念离,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听我解释。” 我将他推开:“不用解释,我看的很清楚。” 于欣气愤的看着温梓卿,像是在看一个劈腿男。 周太太震惊的指着我,问温梓卿道:“她是谁?干嘛的?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我看见周小姐用一种随时要扑上来吃了我的眼光看着我,我没等周太太回答,便一下子像水蛇一样缠上了温梓卿:“哈尼!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不是说今天要陪我的嘛?跟两个欧巴桑吃饭有什么意思?” 我这一声哈尼叫得满屋子的人都惊呆了,温梓卿却只是微微一楞,便温和的笑道:“本来打算晚一点去陪你,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你。” 装,你继续装。分明就是背着我偷偷和别的女人相亲,被我撞破了还一脸淡然,这厮道行果然极深,但以为我的战斗力只是这样那他就大错特错了! 我掐着嗓子,声音甜腻的自己都发毛:“哈尼~~你在这里吃好东西都不叫我,我真是太伤心了。” 温梓卿无奈的说:“你想吃什么自己点。” 我故意摇晃着他的手臂:“人家不想吃别的,就像吃你喂人家的东西嘛。” 我被自己雷的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可是在看见对面那两个女人猪肝一样的脸色的时候,我决定就算是腻歪死自己我也要和她们同归于尽。 温梓卿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仔细看去,却见他嘴角弯弯的翘了起来。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只虾放进一个精致的小蝶里。 哼,我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他! “哎哟,人家刚做完的指甲怎么扒虾嘛,你帮人家把皮剥下来嘛!小卿卿~~” 很好,一句话尾音三颤,嗲到惨绝人寰。 于欣扭过头去不忍直视。 温梓卿淡淡的道:“胡闹,就是太宠着你了。”这样说着,手却没有停下,红色的虾皮在他圆润白皙灵活的手指中缓缓脱落,他送到我的嘴边,我一口吞下,骄傲的看着周家两个女人,仿佛打赢一场仗一样。 温梓卿笑意蔓延到了眼底:“真拿你没办法。” 我悄悄的瞪了他一眼,别以为这样我就会算了! 我俩这旁若无人的一幕,我自己都受不了了,看在别人眼里更是辣眼睛。 周太太猛然一拍桌子,气的浑身发抖:“温梓卿,你,你是什么意思!你以为我们周家好欺负是不是!” 周小姐幽怨的看着温梓卿:“梓卿哥哥……”那我见犹怜的样子着实可怜的紧。 我眯起眼睛看着她。 我说和她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她就听了饶佳倩的挑唆就找我麻烦?原来是另有玄机。这位周小姐根本就是早认识温梓卿,看上了他,可是却听说他身边已经有了个女人——就是我——所以才在精品店里找我的麻烦。 我狠狠的掐了一下温梓卿,他只挑眉看了看我,说道:“这是我的未婚妻,何念离,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这个饭局本来就是家里人开的玩笑,对你们造成影响实在抱歉。” 周小姐脸色骤然苍白:“我不信,梓卿哥哥,你怎么会看上这种女人……是不是这个女人威胁你,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她的手上了?” 我愤怒的瞪着她,什么叫这种女人!我哪里配不上温梓卿了!我看看他再看看我…… 我扭头不承认!我只是没有好好打扮外加最近没有休息好而已! 温梓卿声音冷了下来:“周小姐,我们并没有那么熟吧,下次你还是叫我温先生好了。这是我的未婚妻,请你不要随意污蔑她,这顿饭我请了。” 周太太简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温梓卿,你,你欺人太甚,我们会在意一顿饭钱?!” 温梓卿平静的说:“那就更好了,大家aa。” 于欣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周太太狠狠的咬牙说道:“安安,我们走!” 周安安却依依不舍的看着温梓卿:“梓卿哥哥,你不要这么对我,你知道我一直喜欢你的啊。” “周安安!”周母简直气的七窍生烟:“你给我站起来!” 周安安含情脉脉的看着温梓卿,哪知他完全不接招,她掩面哭泣着离开,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我都有点心疼了。 周母回头瞪着我们:“这事情我不会这么算了的!一定要找温老爷子好好问问清楚!” 说完她也走了,大力的关上了门! 房间里静了下来,作为胜利者的一方,我静静的享受着这一时刻。 突然一个清香的东西被塞进了我的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温梓卿又扒了一个虾仁。 于欣拍掌道:“温姐夫,你太帅了!” 温梓卿抬头,第一次正眼瞧了瞧于欣,对她一笑:“还行。” 我一边嚼着嘴里的虾仁,一边将温梓卿推开:“还行什么!戏一直都是我在演好么!” “你慢点吃,这里还有。”温梓卿又要扒虾。 “我不吃!”我恨恨的看着他:“你说,为什么要背着我来相亲!” 于欣不赞同的说:“分明就是被家里人欺骗了来的么,你没听见刚才温姐夫的话么。离姐你要温柔一点,你看温姐夫对你多好,放着那么个大美女都不要,却和你在一起,你要控制一下自己的脾气才行啊。” 温梓卿给于欣舀了一勺汤:“还没人动过,鲍鱼汤,于欣是吧,你多吃点。” 于欣感动的说道:“谢谢温姐夫,离姐还有许多的不足纸处,请你多包涵。” 温梓卿脸上温和的要滴出水来:“那是自然的,以后有空记得多来家里玩。” 我看着这两个人震惊了。于欣你刚才不是还说劈腿的男人不能要么!温梓卿到底是谁一而再再而三的不让我和于欣见面的,现在竟然邀请他多来家里玩?! 温梓卿双手没闲着,不知道怎么就喜欢就起了为虾剥皮的工作来,我青筋暴跳:“我不吃!” “对了,温姐夫,那两个人是谁啊?” “叫温姐夫生分,叫姐夫就行。” 我:“……”有没有人在听我说话。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我倒是听了个明白。 原来,温母给他打电话说今天温家要来这里聚餐吃饭,于是温梓卿放下工作就来了,没想到来了之后却发现温家人一个都没有,反倒是周母和周小姐在,温梓卿一下子就反映过来自己被骗了。 菜已经陆续上来,温家和周家两家世代交好,生意上更是有许多往来。温母一向希望他娶一个大家族的女人可以作为他的臂助。 温梓卿想将话说清楚,于是便坐了下来。 才刚坐了没一会,我便闯进来了,于是就有了接下去的那一幕。 温母还真是毫不保留的不喜欢我,竟然为了让温梓卿摆脱我,给儿子找女人,可真是…… 温梓卿十分耐心的等待于欣吃饱喝足之后,我们三个才走了出来。 远远就看见大个子挺拔的站在车子门口,像是在站军姿。 我恼怒的走了过去,狠狠踹了一脚轮胎。 大个子悄声对温梓卿说:“少爷,下次你做这种事的时候先跟我通个气,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温梓卿挑眉:“我做什么事了?” 大个子郁闷道:“少爷,你这样让我很难做。万一下次您再约见谁被何小姐碰上了怎么办。” 温梓卿复杂的看了一眼大个子:“你倒是有心眼。” 他看向于欣:“你去哪。送你回去?” 于欣道:“不用了,这里离我的单位很近,我走过去,正好消消食。” 她冲我摆摆手:“离姐再见,姐夫再见。” 我不理她,哼,这个叛徒。 温梓卿哄道:“好了,我真的不知道这次吃饭就是来相亲的,不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过来。” 我瞟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们先回去吧,你下午不用上班了么?” 我才想起下午还有案子的事情,回家再收拾你,我暗自想到。 突然肚子一阵绞痛,我弯下腰来,温梓卿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我脸色青白交加:“我想上厕所……” 温梓卿哭笑不得,大个子装作没听见。 “那你去,我在车上等你。” 我急忙的跑回了饭店,洗手间在一楼里面的位置,我急忙推门进去。 解决了人的三急之一,我才松了口气,从洗手间的隔间里面走了出来。 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服。 脸色好像确实没有以前好了,皮肤也有点粗糙。我想起周小姐那一丝毛孔也没有的脸,我低声自言自语:“她绝对是化妆化出来的,卸了妆可能还没我好看呢。” 第九十二章 危险 周小姐的出现让我正视了一个问题——温梓卿依旧是那个抢手货。我明白许多女人明知危险还奋不顾身扑上来的原因。 就好像看见了一款限量版的包包,还是全球绝款,是那种有财有势的人依旧需要争抢才能得到的东西,对一部分人来说,也许是爱上它的皮质和做工,但对于更多的人来说,他们看中的是它给自己带来的好处荣耀以及数不尽的虚荣和旁人的羡慕嫉妒恨。 不知道周小姐是属于少部分人还是那大多数的人。如果是一般人受到了今天的这种羞辱——相亲的对象竟然带来了未婚妻或者情妇,连一丝隐瞒的意思都没有——肯定会拍案而起,拿起包包就离开,从此与这个人老死不相往来。 可看见周小姐走的时候,看向温梓卿那个幽怨的眼神,仿佛只要他说一声她就会不计前嫌留下来的样子,就知道那点羞辱对她来说抵不上“温梓卿”这个商品在她心目中的位置。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勾起嘴角嘲讽的一笑。可能就算她知道了温梓卿的真面目,知道这个人骨子里透出的冷血和不择手段,恐怕也宁愿呆在他身边受折磨,也是不愿意离开的。 我不知道是不是被周小姐刺激到了,竟然从包包里拿出一直备用却好久没有用过的粉饼和口红,细细的给自己涂上,显得整个人的气色好看了许多。 一个孕妇抱着自己的肚子从我后面经过,看见我上妆还对我友好的笑了一下,走到梳妆台前,我抿了抿嘴,也冲她笑了笑。 我收拾好,转身想走,突然身边的孕妇“哎哟”了一声,我停下脚步看她。她对我抱歉的笑了笑:“没事,刚才孩子踢了我一脚。” 我看见她明显圆圆的肚子:“快要出生了吧?一定是个活泼的孩子。” 孕妇母爱的笑着,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是个男孩子,一定很淘气。” 我礼貌的点了点头,刚想走,突然听见身后“叮叮咣咣”的响起一片。我迅速回头,震惊的看着她一手扶住洗手台子上,一手捂住肚子,脸色苍白。 我颇有些又足无措的冲了过去,却没敢碰她:“你怎么了?!” “我,我肚子疼……” 她的脸色十分苍白,此刻脑袋上密布着细细的汗水。 我慌忙的将手机掏了出来,就要叫救护车。她却抓住我的手臂拦了下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我没事,预产期快到了,总是有这样的时候,休息一下就好了。” 我见她呼吸真的慢慢平静下来,才松了一口气,我没有育儿经验,对于女性分娩的事情大多来自电视剧,既然她说没事就应该没什么事吧。 我犹豫着说:“真的不用叫救护车么?” “不用的,这几天每天都要来上这么一回,开始的时候我老公抱着我医院都跑遍了,后来大夫不耐烦告诉我们没事,这是正常现象。” 我扶着她站了起来,见她确实好像没什么事:“没事就好。” “那个,实在不好意思。”她有些为难的看着我:“你能扶我去找我老公么,他就在这里上班,本来就请好假了我们要走的。” 她脚步虚浮,扶住我的手臂也在轻微的颤抖,想必就算没事,腿也软了。不知道是不是我前几天还想着小孩子的事情来着,自己母爱也有些泛滥了,想着就又要有个小生命呱呱坠地,不知道怎么心就软了。 我想了想:“好吧,你老公的车停在哪啊?” “就在员工停车场。” 我点点头,这个饭店很大,员工有自己的停车场,停放私家车和店里本身的货车。我扶着她往外走去。 员工停车场在饭店的东侧,有一个专门的小门可以通过,这样就不用再从前门绕上一圈。 我往大门口看了看,还能看见温梓卿站在车子旁边打电话的身影,想着他下午可能还有别的事情,我得赶紧。 我帮孕妇打开了员工通道的门,她一边将重量靠着我,一边感激到:“真是谢谢你了,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呀。” “举手之劳么。”我随口回应着。一出门,经过一个小巷子就是饭店后院的停车场。孕妇指了一辆白色的小货车,我扶着她走了过去。 快走到的时候,车上下来一个男人,急忙将孕妇扶了过去:“小心点。” 孕妇冲着他笑笑:“幸亏就这个妹子帮我,我刚才又疼了。” 我脚步一停,扶着孕妇的手就松了下来,可是她的手却依旧紧握着我。 刚才男人看向我的时候,迅速的向我身后以及四周扫了一眼,这一眼让我提高了警惕。我笑道:“既然找到你老公了,我就送你到这儿吧。” 孕妇没有松开我,男人的手也抓住了我:“谢谢你了,车上有点我们家乡特产,你随我来拿吧。” 我眸光一闪,笑着点头。 两个人松了一口气,趁他们转身的时候,我却猛然将身边的孕妇推向男人,丝毫不管会不会伤到她的孩子,拼命的向后跑去。 我一边跑,一边用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发出一声尖叫,然后将包包里的东西全部都抖落出来。 尖叫只出口一半,身后就伸出来一双手牢牢的抓住了我,我的声音就吞回到了喉咙里,一股刺鼻的味道传入我的鼻腔。 我心中大骂,却还是只能任由自己的力气缓缓的流逝,只几秒钟的功夫,我便彻底瘫软下去。 “妈的,快上车!”一个男人的声音在我的头上响起。 失去意识的前几秒,我感觉的男人粗暴的架起我的手臂将我扔上了面包车,车上还有别人,我却看不清了。 “温梓卿……”我用只能自己听到的声音低喃道。 “妈的,这个女人太警惕了,快开车!” 有人踹了我一脚,我分辨不清是谁,眼前陷入了黑暗。 …… 当意识再次回到我的脑海中的时候,我微微睁开眼睛,感觉这个世界都在转动。我迅速的闭上眼睛,才感觉到脑袋脖子的地方一阵尖锐的疼痛。 我下意识的抬头捂住脑袋,手却碰到了旁边的墙壁,一阵说不上来的湿滑恶心的感觉从指尖传到我的脑神经,在我还没有完全苏醒的时候,一股反胃的感觉,便让我转身趴在地上干呕。 我的胃里空空如也,吐也吐不出来什么,这样折腾一下,脑袋还在疼,意识却清醒了起来。 脑袋上有个白色的吊灯,上面布满了黄色的污垢,一共可能不到7、8平方米的屋子里,灯光却不能照亮每一个角落。它摇晃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我倒是害怕它马上就会掉下来。 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破旧的椅子放在正中央。我躺在地上,浅色的职业装此刻也是脏兮兮的。 我被绑架了。这个念头一入脑,我心里就“咯噔”一下。 我做律师这么久,也设想过会不会有什么敌人看我实在不顺眼,或者对方当事人怪我压榨的太狠会伺机报复。但当我的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都没有经历过的绑架,竟然在我事业荡到谷底的时候出现了…… 这些人是瞎么!饶佳倩那种富家女又是律所合伙人为什么不绑架,要来欺负我这个可怜的人! 我想要大骂,喉咙却一阵火辣辣的疼。也不知道他们弄晕我是用的什么药,会不会有后遗症。我昏了多久了,温梓卿知不知道我被人绑架了,他一定在找我吧——直到此刻我才发现,我到了这个境地,下意识居然认为温梓卿是我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我有些沉默,觉得自己可能是受虐受习惯了,要被调教出抖m体质来了…… 我这样天马行空的东想一下西想一下,很快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我掀了掀眼皮,平静的看着来人走了进来。 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我面前,用一种解恨的要吃了我的眼睛看着我:“何律师,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吧。耍我的时候是不是很开心?” 我暗叹自己运气不好,还以为是温梓卿的敌人绑架了我,那我说不定还有点价值。没想到竟然是姓孙的,我因为顾小言的事情摆了他一道,他绝对要归类于恨我的那一类,他怎么不在监狱,他怎么跑出来的? “何律师,你很冷静嘛,不过也是,就算你想翻花样现在恐怕也翻不出什么来。”姓孙的狞笑的欣赏我狼狈的模样。 “你怎么不说话?”他抬脚就踹了我一下。 我浑身没力气就倒在地上。我看着他,在车上恐怕也是他踢的我。 死胖子,我记住你了。 “哟呵,你居然到现在还敢这么看着我!”姓孙的抓起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看他。 我喉咙疼不想说话,可能他在误会我在对抗他吧。 我努力的挤出几个字:“我没钱。” 妈的,你绑架顾小言他们也比绑架我强啊,你的钱也不在我这儿,我是真没钱! 姓孙的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起来。 第九十三章 吐血 傻x,你笑什么? 如果不是我喉咙痛,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一定会骂出来。 “温梓卿把你当成宝贝一样藏起来,看的这个紧,我们好不容易才逮住了机会把你弄来,你是没钱,但只要向温梓卿开口要赎金赎你,恐怕多少钱都要的出。”姓孙的大手按在我的下巴上,将我的脑袋左右摇晃,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温梓卿也不知道哪只眼睛没长好,竟然会看上你。” 我懒得去告诉他其实我很漂亮,只不过是被温梓卿关的整个人好像生病了一样。但他的话还是让我的心底一颤。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如果他开价要温梓卿赎人,这笔钱温梓卿一定会花的,在他的心中我还是有那个地位的。 姓孙的还想说什么,突然他身后的门再次被拉开,放在我下巴上的手立刻松开,姓孙的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弹跳起来,走过去躬身道:“豹爷。” 我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抬起头看向来人,想必这个就是绑架我的真正幕后主脑了吧。 不是我想象的肥头大耳的形象,他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保养的颇好,举手投足间很有风度,不像是底层人民摸爬滚打的流氓,气质倒和温梓卿的爷爷有点像—— 我知道他是谁了,我的心一瞬间沉了下来。 他就是温梓卿嘴里说的仇家吧,温梓卿这些天来近乎疯狂的保护我,就是为了不让我被他抓住吧。 这个豹哥弯下腰来,他的头发白黑相间,却都一丝不苟的梳了起来,脸上有皱纹,但身上却传来十分好闻的古龙水味道,和姓孙的站在一起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的身后站着两个彪形大汉,我看见他们身上的肌肉彻底熄灭了逃跑的想法。 豹哥的手上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小刀,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眼光看着我:“这个就是温梓卿的相好?” 要不要每一个人都质疑一次啊! 姓孙的立刻堆笑道:“没错没错,就是她。何念离律师么,我认识她。” 豹哥扯了扯嘴角的肌肉,仿佛是要露出个笑容来,却没成功。他蹲下来,双眼与我对视:“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来么?” 他的刀片在我的眼前晃动着,我乖巧的点头。 他似乎很满意:“你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呆着,等温梓卿来了就放了你,你要是想跑……” 明晃晃的刀片迅速的在我手臂上划开,我都没来得及感觉到疼痛,鲜血便顺着手臂流了下来。我震惊多过于疼痛的看着他,捂住自己的手臂连忙向后躲去。 明明在好好说话,他却毫不犹豫的在我身上划刀,我不知道伤口有多深,只知道这尖锐的疼痛一直钻到我的心里,让我浑身发凉。 他伸出手来,我不敢躲,他拍了拍我的头:“乖女孩。” 我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他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吩咐底下的人好好看着我,便离开了。 姓孙的不敢留下,很快屋子里就又只剩我一个人了。 我捂住伤口不敢动,他们根本没有要帮我包扎的意思。我忍痛将外套脱下来,衬衫的袖子上已经沾满了血,我看了看不远处的摄像头,如果让我脱衬衫来检查伤口,那还不如直接杀了我呢。 那种反胃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我明明没吃东西,却还是干呕了好几下。 刀口好像不深,不一会便不流血了,可是那个豹哥给我带来的阴影却依然笼罩着我。 温梓卿,你在哪啊,你快点找到我吧。 我将头埋进了双膝中,晕晕乎乎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因为有人猛地拉住我的手臂将我拖了起来,我胃里又一阵的翻涌。恼怒的抬头就看见姓孙的那张令人恶心的嘴脸。 我穿上高跟鞋的时候比他还高,可此时我浑身难受只能弯着腰。 “你干什么?”我哑着嗓子问道。 姓孙的恶狠狠的扣住我的手臂:“你这个贱人,商业街的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自己行贿,你姐夫受贿,关我什么事?” “如果不是你给我下套,我能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么!” 我摇头不肯承认:“我没有给你下套,是检察院干的,我一个小律师能做什么。” 姓孙的却没打算放过我,他的钱没了,家也没了,现在又成了逃犯,正无处撒气,逮住了我算我倒霉,我不想与他硬碰。 姓孙的握住我的手臂,将我整个人用力一甩,我浑身没力,竟然被他甩到了地上,“扑通”一声,我的眼前一黑,差点又晕过去,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 姓孙的迈着腿骑在我的身上,将我压在身下。 我明白了他要做什么,原本不想反抗的我此刻却拼命挣扎起来。 “姓孙的,你敢揍我,温梓卿不会放过你!” “哈哈……”姓孙的狞笑:“你以为我不碰你,你就能完好的离开这里么?我告诉你,你和温梓卿都要死在这!” 我不管他是在威胁我还是在说真话,当他的手抓住我的衬衫领子用力一撕的时候,我听见纽扣脱落和布料碎裂的声音。 我想尖叫,可是用尽力气,破损的喉咙也发不出叫声。 “我说有钱人眼瞎了还能看上你,你这身体还真不错。”姓孙的眼睛发光的看着我,我恶心的要吐了,用手去抓他的脸,可是我没力气,对他来说就像挠痒痒一样。 “反正你也是要死的,就让老子先找点利息回来。” 当他那有口臭的嘴巴落在我脸上的时候,我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觉终于忍不住。 有温热的东西涌进了我的嘴里。 “呕”我吐了出来。 姓孙的傻眼一样的不动了。我喘着气,声音像破风箱一样,仿佛有什么堵在我的胸口。 我才看清姓孙的满脸血的呆愣愣的看着我,我一擦嘴,原来自己吐的竟然是血…… “我草!”姓孙的像是被电了一样,指着我:“你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呢。我想骂他,却又吐出一口血来。 门马上被打开了,豹哥皱眉看着我:“这是怎么了?” 姓孙的一脸懵逼:“我,我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 豹哥表情很难看,对姓孙的说:“她还有用,现在还不能死,你出去。” 姓孙的灰溜溜的离开。 我倒在地上,这回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豹哥看了看我,嫌恶的用手绢擦了擦手:“也不知道有什么病。” 我觉得浑身剧痛。被姓孙的掐过的地方疼,摔在地上的地方也疼,肚子里更疼。 我一时也有些担心,怎么会吐血呢,自己是不是真的有点不好了。 我躺在地上不动,有人进来喂了我点水和吃的,看来豹哥说的是真的,温梓卿来之前他是不想让我死的。 我一直躺地上装死,直到有人拖我起来,给我套上了什么东西。 我胸前大片的肌肤还裸,露着,可就算再好看,这样一身血的造型,恐怕也引不起别人什么兴趣了。 我被带了出去,有人将我绑到一张椅子上坐下,这期间我一句话都没说,连眼皮都没睁一下,我实在是太累了,只想睡觉。 可偏偏意识却清醒的很,周围的脚步声我都听的一清二楚。 “怎么还没来?”豹哥的声音沉沉的响起。 “应该马上就到了。” “不会不敢来了吧?” “不可能。他在电话里急的不行,像死了亲妈似的,他一定会来的。” “就这么个东西,真不知道他看上什么了。” 有人踢了踢我的凳子,我勉强睁开了眼睛。 “……豹哥,这娘们儿醒了!” 豹哥很快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低头瞅了瞅我:“你要死也死的晚一会,可别现在就断气了,温梓卿马上就来了。” 这个名字刺激到了我的神经:“温梓卿……温梓卿……” 我嘴里嘟囔着他的名字,此刻之前我一直想要让他快点来救我,此刻我却全心全意的希望他一点都不在意我,不要来救我。 我低垂的脑袋看清了身上的东西。 这些挨千刀的竟然在我的身上绑了炸药! 这分明是不打算让我活着离开的节奏,温梓卿来了也救不了我。 “来了!”有人惊呼道。 我听见温梓卿那个风,骚的跑车引擎像是飓风一样快速的逼近。 妈的,死老天!老子不想让他来救了,你却偏把他弄来! 我周围的人像是如临大敌一样站在我的周围,围成一个半圆,将我和旁边的豹爷围了起来。 有人抓住了我的头发,强迫我抬头,我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应该身处于一个废旧的仓库内。 大门口出现了一个人,正稳步走进来。 豹爷在我的身边笑的爽朗:“温梓卿,你果然有胆量,真的敢一个人来。” 温梓卿的目光一下子落在我的身上,我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颤抖了一下,用一种我从来没有听过的阴狠声音说道:“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第九十四章 算计 从温梓卿的角度看,我确实应该是惨了些吧。因为出汗让头发都黏在了脸上,干透了的血迹红的发黑,触目惊心的散落在我的衣服上和皮肤上,我的外套被披在身上,用来掩盖不断闪烁着小红灯的炸弹。 我想告诉他其实我没有看起来的这样惨,除了浑身没力气之外,此刻竟然也不觉得干呕想吐了。可此时拽着我头发的手却松了开来,我的脑袋没力气似的垂向一边,一副将死的模样。 “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你的宝贝,原本我还不太信,我说温梓卿,几年不见,你的眼光怎么差成这个样子了。”豹爷在我旁边低低的笑道。 “吴青南!当初留你一条狗命,你就该老老实实在你的东南亚龟缩起来,我真后悔那个时候一时心软没有弄死你。” 原来豹爷还有个名字叫吴青南。 “呸!你们温家的人把我害的这么惨,我早就发誓要报仇!特别是你,温梓卿。”豹爷的声音狰狞起来:“如果不是你,我又怎么会输的这么惨。不过可惜,你终究只是在为别人做嫁衣,我后来的生意,温老头可让你碰了一星半点?” “这是温家自己的事!”温梓卿沉沉的说:“我今天来也不是来跟你叙旧的。我来了,你把她放了吧。” “哈哈哈哈……温梓卿,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天真了,还是我抓住的这个女人戳中了你的心尖儿?”豹爷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用一种惊奇的语气讲到。 他周围的手下适时的响起了笑声。 “你想怎么样?” “我要将你和温家给予我的羞辱成百上千的还给你!”豹爷突然恼羞成怒的说道。 我还没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便有人用凉水泼到了我的脑袋上,冰冷刺骨的水冻的我浑身打颤,有人粗暴的扇了扇我的脸。 “还没死吧,没死就醒醒,请你免费看一场好戏。” 我睁开眼睛,看见不远处的温梓卿紧握的双拳,犹如一头被逼急的雄狮,仿佛随时都要迫不及待的冲上来咬住敌人的咽喉。 可是他的腿却牢牢的驻足在了原地,像是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因为他看见豹爷正拿着那把他不离身的小刀来回在我脖颈处游走,时不时的弄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我就是那颗敌人用来钉住温梓卿的钉子。 “怎么?温梓卿你也有怕的时候?”豹爷肆无忌惮的说道。 “你想怎么样?”温梓卿第二次问出这句话。 豹爷的双目中露出狼一样的凶光,嘴里却淡淡的说:“你女人现在的样子是不是惨了点?想看看她怎么样了么?” 豹爷嘴角勾起,像是地狱催命的鬼:“那你就跪下,爬着过来,就像当初我在温老头儿面前一样,你磕头求我,我就让你过来见见她。” 他说这句话,我心里反倒是一松。他以为自己在对什么人说话,我还从来没见过温梓卿对什么人低过头呢。 我很清楚自己在他心中的位置,钱和权利什么的,也许为了我他还真的可以放弃,不过尊严,那是温梓卿看的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豹爷竟然是个蠢货,不知道要求一些对自己更有利,还可以实现的要求。 我勉力想扯出一个笑容来,可当我嘴角只微微抽动了一下,面前的那个,如山一般高大的男人,却突然矮了一截。 “扑通”一声,他的膝盖撞到了地上,也重重打在了我的心上。 我难以置信:“温梓卿……”你疯了么? “哈哈哈哈哈!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爽快过了!”豹爷眉飞色舞,随便拉过旁边一个小弟来:“你们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这是温家的少爷!温梓卿!他竟然给我跪下了!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笑声渐起,对温梓卿刚开始的那种敬畏慢慢消失。 “还没完呢,给我爬过来!”豹爷喝道。 温梓卿僵直了脊背,我能看清了发白的唇色,猩红的双眸,青筋暴跳血管。 我冲他摇头,眼泪不断的涌出,我却喊不出话来。 够了,温梓卿,已经够了。你爱我是不是,我知道了,你不要再这么做了。 我脖子一疼,豹爷手中的刀划上了我的喉咙,再深一点恐怕我即刻就要毙命。 “温梓卿!你没听见我说的话么!给我爬过来!” 温梓卿缓缓的弯下了腰,双手支撑在地上,他低着头,我再看不见他的神情。 “哈哈哈哈哈!”豹爷得意到了极点:“还不快招呼一下我们的温总裁!”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小弟便你追我赶的冲了上去,开始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用脚试探性的碰了一下温梓卿,见他果然没有反应。 所有人的动作便一下一下的重了起来。明明是平时他们连仰望都看不见的人物,此刻却匍匐在他们脚下任由他们拳打脚踢。 全部的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后面的人挤进来也要踩上一脚,前面的人拳头,脚,更是重重的落在他的身上。 我低头不想看,可豹爷却强迫我抬头:“这就是你爱的人呀,你看看他为了你可以做到这种地步,真是感人啊。哈哈哈哈……” 当温梓卿终于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已经哭的喘不上气来了。 他的身体一向强壮结实,此刻却趴在地上捂住肚子半天也起不来。那群王八蛋肯定是谁踢了黑脚,专门往人肚子柔软的地方踹。 我焦急的看着他,豹爷一抬手,旁边的人都停了下来。 “你说什么?”豹爷弯腰,仿佛听见温梓卿说了什么话。 温梓卿喘了好几口气,才缓缓的直起身来,他灰头土脸的,一点没有平时精致的样子,可是他的笑容没有变,这一刻深深印在我的心里,让我一辈子都不敢忘记,不想忘记。 “何念离,我找到你了。” 谁说我不会哭的,我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汹涌而出。 温梓卿,你那么精明,那么厉害。这回怎么会这么笨,这么傻呢。 豹爷倒是有点诧异了:“温总裁,你倒是个情种啊。没想到温家的人还有情这么个玩意。” 温梓卿帮我擦了擦眼泪,粗砺的手指此刻却给了我异常的安心。 他淡淡的斜眼看过去:“老豹,气你也出够了吧。你今天这一出到底是什么目的?” “还能什么目的,就是想你死在这里!” “呵”温梓卿嗤笑一声:“这么多年,温家没有弄死你,不是因为没有能力,而是不值得。杀你需要耗费太多的人力和物力,就算对温家来说也是一笔不划算的买卖。更何况你只是偶尔蹦达一下,像是挠痒痒似的出现几回,于是你才能活到今天。” 他的眼神锋利,声音很冷:“但如果你杀了我就不一样了。温家掘地三尺都要把你挖出来碎尸万段你信不信?不管伤不伤元气,继承人被你杀了,如果不报仇,温家就别想在道上继续混下去了。” 豹爷没有说话,我立刻升起了希望,所以,所以说温梓卿会没事对么? “那么你今天只单单为了羞辱我一下,恐怕有些得不偿失了。” 豹爷听完了他的话,没有反对,也没有生气。良久,才“啧啧”两声。 “温梓卿,我欣赏你,甚至佩服你。你说的对,我想杀你,但是却不能杀你。”豹爷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并没有任何的不甘心,却让我的心又沉了下去。 “可老子被你们逼得远离了故乡,被迫放弃在这里的事业,我吃了那么大的一个亏,怎么也要还回来吧。”豹爷笑道:“我不杀你,却要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你心爱的女人死去,无能为力,这个滋味,也不太好受吧?” 我抖了抖嘴唇,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吓得,竟然浑身发抖。 温梓卿猛然窜了起来,揪住豹爷的领子。 “你说什么!” 周围的人纷纷把枪举起来对准温梓卿,他却丝毫不在意,只紧逼的看着豹爷。 豹爷笑了笑:“都放下枪吧,咱们今天来,可不是杀温家少爷的。” “我在你女人身上安装了一个小型炸弹,内地对这个管的严,自制的,还挺粗糙,炸平这个地方恐怕困难,可是炸死个人却易如反掌。” 他将我的外套一掀,温梓卿瞳孔一缩,那上面红色的数字还在不断的走着,只剩下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豹爷拍开了温梓卿的手:“戏,我就看到这里了。我就先走了。好心提醒你。炸弹是连接着地面的,只要她站起来就会爆炸,我手上有遥控器,只要我一按也会爆炸。” 温梓卿阴狠的盯着他:“你倒是考虑的全面。” “当然了,和你打交道么,就要聪明一点。” 温梓卿不能将人半路截住,不然豹爷就会引爆炸弹。也不能带我一起离开,只要我站起来,炸弹就会爆炸。 我死了,温家除了温梓卿不会有任何人想要为我报仇。等到温梓卿掌权,可以报仇了的时候,都不知道这个豹爷还在不在世上或者躲到世界哪个角落里了。 第九十五章 余生 豹爷算计周全,最终被牺牲的只我一个人,我都不知道该说难过还是庆幸的了。即使在最痛苦的时候,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自己的生命。 我惜命,爱命。人只有活着一切才有希望,人如果死了,那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寄托与虚无缥缈的来生,那是我从来不信的。我以为我还有四五十年好活,豹爷的话却让我的命一下子走到了尽头。 温梓卿气极:“吴青南!你少他妈跟我扯蛋!你把炸弹拆了,你随便去哪去哪,我保证温家再不为难你。要是她真有事了,就算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翻出来碎尸万段!” 吴青南做出害怕状,捂住胸口,脸上却笑着:“温梓卿,你以为我不杀你真的是怕了你们温家么?不错,你们温家确实势大,可老子也不是孬种!” 吴青南的声音狠厉起来:“当初你们是怎么对我的?明知道我的事业是我命根子,却还是要我在自己的命和事业中选条路,当初你多嚣张啊,仿佛全天下都掌握在你手上一样。我今天就让你尝尝我当初的痛苦。你不是爱这个女人么,你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豹爷大笑着在手下的簇拥下往外走,我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面孔,那个姓孙的幸灾乐祸的混在人群中也看着我。刚才的黑手恐怕也有他的份,可是他太胆小了,只敢躲在人后,现在才露头。 温梓卿睚眦欲裂,大步上前,却被他的手下拦住了。温梓卿毫不犹豫的一个拳头下去狠狠的揍在了最近的一个人的脸上,那人惨叫一声倒地。 剩下的人都围了上来,我还从来不知道温梓卿的身手竟然这么好,看来温家果然不是什么正经的生意人家,我撇撇嘴。 贩毒的和温家是生意伙伴,逃犯是温家生死大仇。温家,甚至温梓卿过手的生意也不见的干净到哪里去。如果是平时,这又是一条我奚落温梓卿的话,可现在…… “温梓卿,你住手!你看这是什么!”豹爷怒喝,他摇了摇手中黑色的遥控器:“行啊,你想让你女人现在就死你说一声!” 豹爷为了整治温梓卿可真是算无遗策,连小炸弹遥控器都准备好了。温梓卿抬起的拳头硬生生的停在空中,再无法前进分毫。 有人趁他不敢还手的空档,看准时机用膝盖顶在他的肚子上。温梓卿顿时弯腰一下子缩在了地上。 我狠狠的看着姓孙的,他此刻得意洋洋的看着我,仿佛在耀武扬威。 此刻他们已经走到大门口,离我远了。 我看见姓孙的抄起一根棍子就要落在温梓卿的身上,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下意识的要冲过去。我被绑得结实,可固定在地上的椅子终究还是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刺耳的嘎吱声。 这个声音像是一个暂停键,所有人都不动了。 我还要再挣扎,豹爷略惊慌:“你别动!会爆炸!” 我此刻只想看看温梓卿怎么样了,哪里还能听得进去他的话。 温梓卿此刻却抬起头来看着我,脸上还是温和的笑容:“念离,我没事,你别动。” 豹爷狠狠的瞪了一眼姓孙的,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姓孙的受惊一样紧跟着他离开。很快,豹爷和他的手下走了一个干净,恐怕所有人都怕我一个发疯引爆炸弹,让他们受牵连吧。 温梓卿匆匆走回我的身边,他好看的眉头紧皱,脸上有淤青和血迹,身上更是脏乱不堪,我却觉得此时此刻的他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马上就要永远看不到了,我近乎贪婪的望着他。 我的眼泪大滴的落了下来,他不断的亲吻着我的额头,不断的轻声呢喃:“没事的,念离,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没有工具,这是一个简易的炸弹也不需要外壳。制作它的人就没想过要拆掉它,于是连个引线都没有。 上面的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我哑着声音道:“温梓卿,你走吧。” 温梓卿狠狠一颤,抬头看我,我竟然看见这个强大的男人眼里闪动着水光。我只能勉强从喉咙里发出一点声音,只有靠近我的时候他才能听得见。 “我不走,念离,会没事的。” “你别骗自己了,如果有希望又怎么会是这样的光景。”每一个字都让我的喉咙像火烧一样疼痛,可是我要死了,也就不在乎这些了。 “你能来救我,我很开心。温梓卿,之前我对你说的恨你的话你不要当真,我早就不恨你了。” “念离……对不起!”他抱着我的双腿将头埋在我的膝盖处,我能感受到他浑身颤抖的在哭泣。 “我不怨你了,你走吧。” 这是一个爱我的男人,我想。在这个世上他还会回忆我,至少不会那么快的忘了我。 我低头看向那红色的催命数字,剩下3分钟。 “温梓卿,你还要替我报仇呢。”我劝到:“如果你死了,那些害我的坏人还有谁来报仇呢。” 温梓卿,谢谢你爱过我。 我很害怕,可有你的这份爱,我没有遗憾。 温梓卿抬起了头,他的手从我的身上轻轻落了下来。 “吴青南说的对。你死了,报仇的是我。我死了,报仇的会是整个温家,老爷子就我一个继承人,再不喜欢我,他也会疯的……” 我心中大惊,半晌才听懂他的意思。我此刻才真的急了:“温梓卿你在说什么,谁让你死了,你赶紧走,赶紧给我走听见没!” 我想喊,却只能听见自己破音的声音。 温梓卿此刻却淡然下来,他将绑住我手腕的绳子解开了,看见了那根连接着炸弹和凳子的金属线。 我不敢动,我不是珍惜自己此刻还剩下一分多钟的命,而是温梓卿。 “你疯了……” 他握住我的手,就地坐了下来,一副不打算离开的样子。 “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温梓卿。”如果我能喊,此刻的我一定声嘶力竭:“死两个也是死,死一个也是死,你陪我死有什么意义!” 温梓卿是个千面人,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曾经见到过他真实的那一面。可此刻他坚毅的面容却像融化了一样,眼角能温柔出水:“念离,如果你死了,我活着也没什么意义。” 我泪流满面,已经不知道如何言语。 “温梓卿,你才是最傻的傻瓜。” 他抱着我,闭上眼睛:“爱上你,才是我做过的最聪明的事。” 这一刻,我们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我感觉到他抱着我的手臂在不断的缩紧。我的眼泪流干,却想到,如果我们被炸死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可能真的是要合葬了,到时候死了都在一起。 这真是天底下最肉麻的事。 风透过四面透风的墙吹了进来,吹在我们的身上,四周静的像是坟场。 我渐渐的感到了不对。 温梓卿猛地松开了我,我却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动个手指都能引爆炸弹。 只见红色的数字早就停在倒数结束,停在了00:00上。 我和温梓卿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狂喜和不敢置信。 炸弹竟然没有爆炸! 劫后余生的喜悦没有体验过的人不会了解,那是你能对老天爷做出的这辈子最虔诚的祷告,如果有人能救你,你甚至会答应他任何要求。 温梓卿:“你别动。” 我:“我没动!” 温梓卿此刻也紧张急了,炸弹并没有安在他的身上,他松开我退后的动作却像是用最慢的速度放缓一样。 我恨不得此刻让自己的心跳都放缓下来,生怕惊动我身上的这颗炸弹。 它没炸,可是引线依旧在椅子上,遥控器也依旧在不知去向的豹爷那里。 “你,你的手下呢?”我紧张到有些结巴。 “他们有我的定位,很快就到了。”温梓卿顿了一下:“恐怕温家有内鬼。连我手下的反映应急时间都算的分秒不差。” 我来不及细想他在说什么,此刻我脑子里只有一句话,那就是我不想死! “你手下有会拆炸弹的么?” “有曾经在特殊部队做事的,对付一般的炸弹应该没问题。” 接下来我们便沉默了。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我们两个齐刷刷的盯在了炸弹的身上,生怕它随时抽风爆起来。 “它怎么没炸?” 温梓卿犹豫了一下:“我不确定。” 我只是随便问一问,它为什么不炸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只要它不炸,我叫它祖宗都行。 终于在漫长的等待(其实只有5、6分钟)之后,终于传来的车子的引擎和脚步声。 我看见为首的便是大个子,他震惊焦急的跑了过来:“少爷!您没事吧!” 一堆黑衣人迅速的移动过来,我松了一口气。 妈的,大个子,怎么看最有事的都应该是我吧。 我的脑子都晕了起来。 有人在我的面前蹲在,摆弄我身上的炸弹。我微微抬起手,一只因为紧张有些潮湿的手便握了过来。 我心底一松,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九十六章 病 我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并不舒服。胸口像是被火烧了一样疼痛,有人抓着我的手不断在我耳边说着什么,我迷迷糊糊的听着听不真切,只觉得他很着急,在跟我说“不要走。” 走?去哪? 我不想走。 生活时常以一种极为平淡的面目出现,身处其中的人日复一日的过着,因为所有的一切都太过常见,以至于人们忘了,活着本身就是一种上天的恩赐。 你还活着,还可以呼吸,还可以睁开眼睛,还可以吃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即使再大的困难,那也是有希望的。 你应该感激你经历的喜悦,悲伤,快乐,甚至痛苦。 可往往人们只在生命快要流逝的时候才惊觉从前再大的烦恼不过是过眼云烟不值一提,可那个时候已经太迟了。 我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空白。满鼻子消毒水的味道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一阵阵的反胃。很快便有很多人大步来到我的身边,我看清这些人的穿着,那白大褂和护士服才明白,原来自己是在医院。 在一系列让人头疼的常规检查之后,世界终于清静下来。 “念离,你感觉怎么样?”有人轻声在我耳边低语。 这个时候听到他的声音,我打心里觉得安定。 我侧过头,就看见温梓卿握着我的手,将脸贴在我的手背上,他脸上的胡渣磨的我微微刺痛,我却一点不觉得难受。 “温梓卿……” 刚醒来的我十分虚弱,开始的时候清醒的时间很短,后来慢慢变长。 温梓卿每天都来看我,他一直在和我说话,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他瞪了一眼刚来的秘书,秘书吓得把咖啡撒到他的身上这种事。 我嘴角含笑,我能想象到温梓卿工作的时候皱着眉头,浑身会散发出一种惊人的气势,我刚开始也是怕的。 他与我说了很多事,我从他的话中渐渐拼凑出了我被绑架之后的全过程。 他的身边,或者是手下,或者是公司,出了一个厉害的内奸。这个人他到现在还没有抓住,甚至这个人的活动痕迹都没有丝毫发现,可是他就是坚信这个人的存在。 不会有那么巧合的事情。那些人知道我和温梓卿的行踪,知道我对温梓卿的意义。我被绑架之后,温梓卿接到了豹爷的电话,指示他一个人去工厂。 温梓卿当然没有听从,他布置好了一切,做了完全的准备。只要救到了我,一定可以抓到豹爷。可是豹爷的手段太缜密了,缜密的像是在针对温梓卿的所有布置。 “我与他从前也是交过手的,那个老家伙很厉害,但远没到这个程度。”温梓卿拿出温热的毛巾帮我擦拭。 我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他却丝毫不回避。像是发现我的闪躲,他会揶揄的笑:“你浑身上下我哪里没看过。” 我也就不动了。温梓卿擦拭的很仔细,毛巾微微发凉他就会重新温热,我心中软软的化成一滩水。 好一点了我也会和他说话。 “那豹爷抓住了么?” “没有。他狡猾的很,又有人帮他,我没抓到。” 我有些担心,内奸没抓到,豹爷也没抓到,那这样的事情会不会重来一次。 “我和我家老爷子说了,温家发出了江湖通知,如果豹爷再回大陆就不惜代价追杀。” 我瞪大眼睛。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江湖通知,追杀? 温梓卿微微一笑:“现在的人不兴这个,但在大家族中这种传统还是有的。温家……温家还黑道上有些生意,所以说这话是一口一个钉,他不敢回来的。” 我不想问温家黑道生意的事情,可是听起来心里很不舒服。 “我一直在让温家转型,将黑道的生意斩断。但是这需要一个过程,我现在也不是温家的掌舵人,说话还是少了些分量。”温梓卿帮我将衣服穿好,一颗颗的系上扣子:“等我掌权温家之后,会将这些秉公处理好的,该留的留,该举报的我定不会手软,到时候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心中一暖,真好,有个能懂,肯懂自己的人在,是那么安心。 我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陆主任他们来看过我好几次,告诉我律所的事情不用担心。顾小川和顾小言也来了,他们以为是因为他们的关系我才被绑架,我好好让温梓卿解释了他们才安下心来。 日子这样一天天过去,我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温梓卿没有让我出院的意思。 大夫有话都是背着我说的,统统告诉温梓卿。 开始的时候我没有在意,因为我有时清醒有时睡着的,大夫告诉家属也没什么问题。可是我现在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神志,他还是这样避讳,我的心渐渐沉了下去。 “温梓卿,我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温梓卿帮我盖被子的手一顿:“没什么,你不要乱想。” 我翻白眼:“你们这样我才真的是要乱想。我总以为是因为我……当时与你生气郁结的关系,可是被绑架的时候,我竟然吐了血。” 我认真起来,心脏碰碰直跳:“温梓卿,我是不是好不了了?”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开始颤抖了。我刚刚经历一劫,刚刚重新考虑和温梓卿好好的,竟然身体会出毛病,我…… 温梓卿见我慌张忙乱,连忙无奈的说:“好了好了,不告诉你是怕你多想,你如果想知道就和你说。” 我急忙点头。 温梓卿斟酌着措辞,出口的时候却直截了当:“是肿瘤。” 我一瞬间握紧了被子。 “不过你先别担心,是良性的肿瘤。”温梓卿连忙握住我的手,他手上的温度让我镇定下来:“大夫说这个肿瘤在你身体里已经很多年了,最近可能是因为心情和身体的原因,有扩大的趋势,你没有在意,也没有用药物控制,才会出现吐血的情况。” “会死么?”我闷闷的说。 温梓卿无奈的摸了摸我的脑袋:“不会。都说了是良性的么。” 我还是有些不信:“你让大夫跟我说。” 温梓卿只好将大夫叫了进来。 大夫得到他的首肯,便把我的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这种良性的肿瘤一般是没有生命危险的。只要控制得当,一辈子都不会发作。” “切除不行么?” 大夫顿了顿,用眼神询问温梓卿,像是在问他自己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温梓卿垂眸点点头,大夫于是继续说道:“切除的风险很大。肿瘤在胸腔,靠近心脏的位置。发作会引起吐血,头晕的症状,可以用药物控制。可是如果手术的话,因为这部分的人体组织十分复杂和敏感,会有风险。” 我心中一紧:“那,我不手术的话,用药物治疗会有什么影响。” “几乎是没有影响的,只要你能按时吃药,复查,是没什么问题的。有很多良性肿瘤甚至会渐渐缩小,消失。”大夫犹豫了一下:“只不过……药物中有干预受孕的成分,对于女性来说,恐怕会影响胎儿。” “受孕?”我愣住了:“也就是说,我为了控制肿瘤要吃药,吃了药生下的孩子会……畸形?” “有这个可能。” 我沉默下来,一时间仿佛消化不了大夫说的话。 我一直不想要孩子,因为我没有打算和温梓卿长久的在一起,可是现在……我很有些慌乱。 温梓卿靠近我,伸出手臂将我环在怀中,让我靠在他的胸前。 大夫急忙解释:“药物也不是一直都要吃的,只不过需要控制肿瘤,只要肿瘤缩小一些,就可以动手术。” 我沉默了下来,谁知道肿瘤什么时候会缩小,或者它到底会不会缩小,万一它一直不小呢,或者它小了的时候我已经过了可以有宝宝的年龄了呢。 我心慌意乱,都不知道大夫什么时候出去的,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温梓卿两个人。 “怎么,吓成这样。”温梓卿的手不断在我的手臂上下摩挲。 “温梓卿,你说,万一我一辈子都要不了孩子了怎么办?” 温梓卿的声音轻柔:“不会的,你没听大夫说么,只要肿瘤小一点就可以手术了,到时候就可以要孩子了。” 我锤了他一拳:“你不认真回答!” 温梓卿佯作疼痛,逗了我一会,才想了想,认真的说道:“念离,你知道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发现什么了么?” “什么?” “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把你看的比自己的命更重要。”温梓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念离,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你在我身边,对我来说,就已经是老天最大的恩赐了。” 我心中像是有个小锤子一样来回敲打震动着,我双手环住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 “哭了?” “没有。”我的声音闷闷的。 “念离,我爱你。” 我抱的更紧,良久之后,才轻轻的说道:“温梓卿,我也爱你。” 第九十七章 突然 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我仿佛获得了新生。 当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整个世界都温暖了。曾经无意中在网上看到一段话:“我呼吸着阳光的味道,每一寸都令我怦然心动。”我当时觉得说这话的人实在太矫情了,如今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又何止是怦然心动。 我笑着和大个子打招呼。这个强壮的男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眼睛都不敢看我。 我拍着他的肩膀:“大个子,我活过来了,你怎么不恭喜我。” 大个子半天才憋出话来:“何小姐,对不起,是我失职了。” 我一楞,半晌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这个男人还在为我被绑架的事情难受。在他的眼里他是我的保镖,温梓卿将我的安全工作交给了他,我却被绑架了,就是他的失职。 我可不想让一个满心愧疚的人给我当司机。我当下拉过温梓卿:“那天我们三个都在,你将温梓卿保护的很好啊,怎么能算失职。再说,那个孕妇是我去扶的,谁能想到竟然是个套。” 说到这里,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这个世界上真的不缺少坏人,可是利用别人的善良去做坏事的人,简直就是人渣中的人渣。 温梓卿明白我的意思,看大个子在他面前的样子就知道我在医院的时候,温梓卿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此时他才说道:“那天我也在,如果说你有错,我就更错了。”他拍了拍大个子的肩膀:“以后,念离的保安任务还是要交给你的。” 他的话和比我的有用多了,大个子一下子眼睛就亮了,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惊喜:“少爷,我,我一定不辱使命,就算用我的命去保护何小姐,我也会让她毫发无伤。” 我受不了这种煽情的场面,扯了扯温梓卿的手臂:“咱们就别道歉来道歉去的了。今天天气实在太好,我在医院里呆着浑身都要长毛了,温梓卿,你陪我沿着路走一走吧。” 温梓卿不太赞同:“你刚刚好,大夫说你还是要休息。” 我耍赖:“就今天就今天,我走一走回去就休息了。” 温梓卿对我十分没办法,只好陪我。大个子开着车不远不近的跟着我们。 我回头:“这样好么,要不让大个子先回去吧。” “让他跟着吧,这样你累了,就可以直接上车回家。” 果然,没走过多长时间我就有些喘息,温梓卿不顾我的挣扎,立刻将我带上了车,大个子开车很稳,将我们送回了我的小公寓。 温梓卿将我的外套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去洗澡吧,我来做饭。” 他的话那么自然,我顺从的点点头。 洗了澡出来的时候,鼻子里就闻到了阵阵饭香。我在医院的胃口总不是很好,竟时常怀念起温梓卿做的菜来。 可一看样式我的脸就垮了:“这些都是什么啊,我要吃肉。” 桌子上的菜倒是十分丰盛了,可是除了青菜就是青菜,最多有点莲藕。 “你刚出院,大夫让你吃的清淡一些。” 我撅嘴:“肉也可以清淡的做啊。” “你要多吃青菜,肉要严格控制分量。” 我用力摆头,可怜兮兮的说道:“我都瘦了,好久没吃肉了。” 温梓卿好笑的捏了一下我的鼻子:“撒娇是没用的,赶快吃吧。” 我扁嘴生气,不肯吃。 温梓卿舀了一勺鸡蛋羹送到我嘴边,我闭的紧紧的。他无奈道:“快吃吧,下顿给你做肉吃。” 我这才眉开眼笑。 温梓卿的手艺就是好,就算是青菜我都觉得比医院的好吃一百倍。 吃完饭,我们并肩坐在沙发上。 “温梓卿,我们结婚吧。” 我这句话来的十分突然,他吃了一惊。 “怎么突然说这个。” 好像从来都是他在向我求婚,我从来是被动的一方。不管是喜欢他要和他结婚,还是被他逼着要结婚,都是他在主动。 “这次我真的是怕了。人生实在太短了,意外又太多了。谁知道这一秒的我们都好好的,下一秒的我们又在哪,会干什么。我们能相爱这件事,已经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感情,我们还在浪费什么时间,等什么呢?” 温梓卿看着我,当他认真的时候,那双桃花眼里仿佛能迸射出有实质的光来。 “念离,你想好了么?你说过你不信我。你以后会信我么?” 这是我的心结,他骗过我。 我就像是被骗怕了的人一样,别人说的话都要揉碎了掰开了来听。特别是这个人会成为我最亲密的人,这更加让我难以忍受。 “还是不信的。”我摇头,笑道:“哪有那么容易,你那样骗我,以为我们一起经历的生死,我便突然转性对你深信不疑了么?” 他身形一僵,眼中似乎有光华泯灭。 我抱住他:“可是我有点懂你的意思了。在一起是前提,即使不开心,不信任,甚至别的什么困难都好,重要的是我们要在一起。我想好了,我们都愿意死在一起了,还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呢?我不信你,你就对我多坦荡一些,任我查。你不高兴我办一些案子,我就跟你讲道理让你理解,如果你还是不高兴,那我就不办。两个人在一起无非就是相互妥协的结果,能相爱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又哪能事事如意呢。” 一秒,两秒,三秒…… 我说完等了好一会,发现旁边的人都没有动静。我转头看他,眯起眼睛:“你这是什么反应?你这是没有反应么?” 温梓卿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房间。 我以为他是去给我拿戒指。我和他生气的时候总是故意“忘记”戴戒指,就是为了让他不高兴。在医院的时候,更是没法戴了。 我笑着等他,没想到他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的却不是戒指,而是我的衣服。 温梓卿把我拽起来推进屋子:“去去,换衣服去。” 我莫名其妙换了衣服,他拉着我就出了门。 他也不用大个子开车,而是将我塞进车里之后,自己进了驾驶。 我脑袋晕晕:“温梓卿,是不是我说的太感人了,你受什么刺激了?”我眼睛一亮:“你是特别感动,想要带我吃肉了么?!” 温梓卿撇了我一眼,一脸鄙夷:“感动的结果就是带你吃肉?何念离,是我不够高端,还是你太low了。” 我失望:“不去吃肉你带我去哪啊。” “车后面有化妆包,你给自己化个妆。” 我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车子后排有一推东西,我赌气:“不化,我这是素颜美。” 温梓卿似笑非笑:“行啊,一会你可别后悔。” 我特别不屑,我后悔什么?我就顶着这张脸,他的家人和相亲对象都见过了,我还怕丢人么。 不一会,车子稳稳的停了下来。 我迷迷糊糊的下车,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这是哪,温梓卿便拉着我走进了一个大楼。 我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后知后觉的想明白这是哪了。 “温梓卿,我后悔了,我要化妆。” 温梓卿却没再给我那个机会。 他把身份证,户口本往我怀里一塞。 我一脸抽搐的坐在他的身边:“温梓卿!你能不能事先说一声,有一言不合就带人来领证的么!” 我看着民政局前台排着的十几号人物,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 他冷笑:“你这种人一天一变,趁着你现在同意了,咱们还是先把证领了,省的迟则生变。” 谁一天一变了! 我泪流满面:“那你好歹说一声,你看我头没梳脸没洗的,怎么照相啊。” 他左右看了看我:“没事,挺好的。反正结婚证也不会总拿出来给别人看。” 我不听,非要拿化妆包来化妆,打个粉底也是好的! 结果很快就轮到我们了。温梓卿好像早就和人打了招呼,我们领证的速度比喝两杯咖啡的速度还要快。 当我拿到自己结婚证的时候,依然有些站在风中凌乱的感觉。 我颤颤巍巍的指着结婚证上的自己:“这个能看么!这个大妈是谁!” 温梓卿看着他手中的结婚证傻乐:“挺好的的呀,反正也没别人会看见。” 证都领了,我只好接受了他的说辞。 可当天晚上,我就发现自己的手机要被打爆了。 都是恭喜我结婚的电话。开始是我熟悉的人还好,后来接连接到不认识的陌生号码,从前打官司的时候见过一两次的人也打来恭喜我,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当我把手机开到飞行模式,无意中打开微信,才发现…… 我血液冲到了脑袋,用力大吼:“温梓卿!谁让你发朋友圈的!” 他这个万年僵尸微信号,竟然不止发了朋友圈,还在所有给他留言的人进行回复。 “恩恩,结婚了。” “谢谢,是我老婆。” “何念离啊,是个律师。” “好啊,到时候一定来喝喜酒。” 我看着照片上自己干枯的头发,暗沉的肤色,以及不甚有神采的眼睛,再加上旁边一个超级好看像明星一样的男人进行对比。 我内牛满面,觉得生无可恋。 第九十八章 你不配 事情变化太快,让我有些反应不过来。前几天我还是一个未婚女人,婚约对我来说好像是极为遥远的事情,如今我就变成了一个已婚妇女。 每当我这样哀叹的时候,温梓卿就会斜眼看我:“你后悔了不成,我这样年轻有为帅气多金的人肯娶你,你根本就应该抱大腿痛哭让我一辈子爱你不要抛弃你,你竟然还感叹?” 我:“……”总感觉他似乎不像婚前那么温柔了呢。 晚上我们并肩躺在床上,我掏出床头柜里的结婚证,左看右看都不满意自己的形象。 “温梓卿要不我们先把婚离了吧。” 我说完这句话整个空气都凉了十度。我看见温梓卿阴沉着脸盯着我,我讪讪的笑道:“我是说,先把婚离了,然后我弄的漂漂亮亮的,咱们去弄的新的结婚证……啊!” 还没说完,我的腰上一痛,他大掌用力的掐了我一下:“这是能随便开玩笑的么。” 结婚证上的照片恐怕是换不了了,我跟温梓卿明示暗示了许多次,可他都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我也就熄了这个荒唐的念头。 温梓卿发朋友圈的举动,引来的不止是他生意场上的朋友,还有温家的人。 温母向来以贤惠温婉自居,觉得自己从来不像别的父母那样对自己的儿子管东管西的,那样只会让儿子难做。于是就算是不同意我和温梓卿在一起,她也从来没在他的面前露过明显的端倪,而是找到了我,希望我能够主动离开温梓卿。 我不记得当时见面的时候我答应她了没有,就算是答应了恐怕我也要食言了。 温梓卿和我结婚,来自家庭的阻力一定很大,可是他从来没有跟我提过。我是偶然间听到了他在讲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大,显得十分激动。 “温梓卿,你想干什么,我以为你只是玩玩,你竟然真的把那个女人娶回家?” 温梓卿面沉入水,他以为我在睡觉,于是压低了声音:“妈,我早就和你说过我的婚姻必须由我来做主,你也是答应了的。” “那是我以为你有自己的眼光!而不是随意找个女人来结婚!就算不是千金大小姐,家世才学也不能太差吧。” “念离不差。” “她是你妹夫从前的情人!” 我心里一揪,这确实是个事实。不管时间线路是怎么样的,这样的事情拿出去说都是不好听的。 温梓卿声音很平静:“这一点我早就知道了。而且我和她在一起之前你们也是知道了的,念离是我唯一想娶的女人,妈,别的心思你就熄了吧。还有叔叔他们,请他们不要干涉我的生活。” 说完,他便挂上了电话。 他转过来,一眼就看见了我,我没防备,与他撞了个正着。 我有些尴尬:“你家里不同意哈?” 温梓卿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整个笼罩了我,弯腰从旁边的鞋架上拿下一双拖鞋,俯身蹲了下来。 “地上凉,记得把鞋子穿上。” 他为我将鞋穿上,我胸口一热,差点又要哭出来。 温梓卿见我的表情,“扑哧”一笑:“傻瓜。” 我抱着他的腰,让他将我整个人搂在怀中。 “念离,你不用担心。只要我们彼此坚定在一起,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 我用力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 温梓卿本来打算办一个世纪大婚礼,让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参加,我却阻止了。他的朋友亲人倒是多了,我这边却没什么人的。到时候男方的家里人那么多,我这边却零零落落的都不好看,再说我和他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一个大的婚礼不是我的梦想。 我劝住了温梓卿,他却说不办婚礼,婚纱照是要照的。 他带我去了婚纱店。 店长亲自接待,我才知道原来温梓卿早就默默的找人给我做了婚纱。 店长将做好的婚纱从柜子里小心的拿了出来,它穿在假人模特的身上,美好的像画一样。温梓卿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到底为了做了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怎么,感动了吧?”温梓卿低声笑道。 我心里确实感动,却不肯承认:“婚纱都是要两个人一起选的,你却替我决定了,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条,万一我理想的婚纱模样不是这个样子的呢。” 温梓卿沉默了一会没有说话,我立刻有些后悔了。只想告诉他婚纱十分漂亮,我特别喜欢。 却听见他说:“这条婚纱其实早就定做好了,在我刚刚和你求婚的时候,打算给你个惊喜来着。可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一直想要让你来看它,却不知道你会不会愿意。” 怕我看到他双手捧着视若珍宝的婚纱交给我,却被我如弃敝屣不屑一顾。怕我根本没有和他白头到老的意思,看见了婚纱说得出只有冷嘲热讽。 我轻轻的牵住了他的手:“以前的日子我们没有过好,以后我们好好的过。” 温梓卿对我一笑,回握住我的手:“好。” 婚纱我很喜欢,却因为没有由我本人亲自来测量的关系,稍稍有些不合身,设计师设计的时候已经想到了,在婚纱留下可以拆的线来,说很快可以帮我改好。 第二次来的时候,我是一个人来的,温梓卿公司有事,不能时时陪着我。这回大个子不想跟着我我都不会同意,总是要让他在我能看见的范围内才行,绑架事件是真的把我吓怕了,可能还要恢复好一阵子。 当婚纱穿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真是要美哭了。简直太好看了,修长的设计让人显得高挑,曲线优美。婚纱在上面露出肩膀,波浪形的蕾丝轻柔的包裹着我,长长的婚纱拖地。 “温太太,真的是太美了,这近婚纱穿在你的身上简直是艺术品。”店长在我的身边赞美道。 我微微一笑。温太太,我喜欢这个称呼。 我对着镜子左右看着镜中的自己,说不出的满意。这时门口进来了一个人,我们双目对视,两个人都愣住了。 我回过神来缓缓的回头。 “何念离,真是……巧啊。”饶佳倩似笑非笑的说道。 我瞪了瞪眼睛,也十分无奈。恐怕她想说的是真是冤家路窄吧,确实是够窄的了。 x市也不小,怎么又遇见她了呢。 我继续试婚纱,不想理她。希望旁边的设计师动作快一点,把线头剪掉,我想走了。 谁知,饶佳倩却并没有自知之明,而是向我走了过来。 店长一脸的为难,她对我们的关系并不十分清楚,却知道我们都是vvip会员。我想到既然已经嫁给了温梓卿,那么饶佳倩也算是他的……家人吧,再不喜欢,还是要接触的。 我摆手让设计师和店长都离开,他们如蒙大赦的走掉了。 饶佳倩上下扫了我一眼,眼中是一种不可置信,还有一种嘲讽:“何念离,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会这么有手段。我原本以为世界上最不可能对你动心的就是温梓卿了。” “你想不到的事情多了。”我冷冷的回了她一句:“你不会专门来这找我的吧?” 饶佳倩浑身精致,她一向品味很好,做回了温家的女儿更是金银不缺,身上的行头更是衬得她风流动人。 她围着我转了一圈,才看了我一眼道:“何念离,你不知道么?我要结婚了。” 我呆愣了片刻,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饶佳倩和沈秋泽要结婚了。也对,他们早就定了婚,结婚是早晚的事。 “温梓卿没有告诉你?”饶佳倩恶意的看我:“他是不是也觉得尴尬,所以不想告诉你,也根本不想让你参加。” “你不用挑拨我们的关系,如果你三言两语就成功了,那我真的白活了。”我转过头看她:“你想说什么就说吧,给你五分钟,我没那么 第九十九章 亲爱的朋友 “话说就算我们彼此会见面尴尬的话也不应该是我离开啊,你和沈秋泽还没结婚,我们已经结了,你们就牺牲一下分手好了。” 我这种逻辑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可却成功的让饶佳倩变了脸色。 “你以为温梓卿爱上你了,可是没用,你拴不住他的。那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我对远处的店长招了招手,我看到她尽管不愿意却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我示意她帮我将婚纱脱下来,我已经试好了。 “是不是我能肖想的不用你说了算。饶佳倩你看好自己的男人吧。”说完,我也不想听她说话了,转身进了更衣室。 “就这样吧,婚纱我挺满意的。”我对店长说了一句。 等我换好衣服出去的时候却不见了饶佳倩的身影,不知道她是去试婚纱了还是被我气的直接离开了。 我坐上车,因为身体的关系,我向律所请了长假,于是不用上班。手上没有案子,也没有工作需要我做,人一闲下来就愿意胡思乱想,我正陷入了这个怪圈中。 哪个女人嫁人不希望对方的家人同意喜欢自己,亲朋好友纷纷前来恭喜祝贺自己呢。可是我和温梓卿在一起,我这边没什么亲人,温家的人显然不喜欢我。 “大家闺秀”我想起了饶佳倩的话。她说要配得上温梓卿,温家想要给他找一个大家闺秀。 闺秀是什么样子的呢,反正不是我这样的。我想到这里有些低落。 大个子从后视镜里一直看着我:“何小姐,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不太高兴。”我本来不想说来着,可却忍不住问道:“大个子,你说温梓卿为了我如果真的和家里闹翻了,有一天他会不会后悔?” 这个问题把大个子难住了,他苦着脸仿佛在思考。 我没指望他能回答,可过了一会他到真是开口了:“少爷会不会后悔我说不好,毕竟是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准是不是。” 我扯了扯嘴角,真是不会安慰人的大个子。 “可是我却知道少爷是真的喜欢你。喜欢到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你知道少爷一直是个极为自律的人,所有的事情都统统规划好了,其他的细枝末节也从来不会影响大方向。可是你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你让少爷心甘情愿的改变了方向,我觉得,少爷为了你,牺牲一切都觉得是值得的。” 我“啧啧”两声,刚才我说错了,他哪里是不会安慰人,这张嘴甜的啊。 “大个子你有女朋友么?” 大个子没想到我话题转变的这么快,傻傻的一笑:“哪有姑娘能看上我呢,再说我也没有时间啊。” “谁说姑娘看不上你的,我觉着你挺好的。” 大个子笑容有些腼腆,耳根好像还有些红。 “可是没时间是真的,你天天都跟着我了,哪有时间交女朋友。”我的手指点着嘴巴,一下一下的:“你等着这一阵儿过去的,我觉着我也不能一直都身处危险中吧,等我不那么危险了,就让温梓卿给你放假,让你去找媳妇,怎么样?” 大个子挠了挠头,也没答应也没拒绝,我心里却这样定了下来。 车子开了一半,我反倒不想回家了,反正呆着也是呆着,无聊的很。 “你还是送我去律所吧。” 大个子有些犹豫,我接着说道:“你放心,你现在让我一个人跟陌生人走我都不敢,我就去律所看看,也不办什么案子,呆一会和朋友聊聊天就下来。” 大个子才答应下来。 我的身体没好,温梓卿不肯让我劳累。可我本来就是个工作狂,没有工作的日子分外难熬。 我出现在律所的门口,金美英看见我的时候眼圈都红了:“离姐!” 她蹬蹬蹬跑过来给了我一个大拥抱,我被勒的有些喘不过来气,可受到热烈欢迎的感觉还是焐热了我的心。 贾小姐拎着她的衣领将她揪到了后面:“何念离,你可真行啊,绑架这样的事我就在电视里看一看,没想到你还经历了一次,以后也是个可以给晚辈说的故事。” 我笑嘻嘻的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再回来,看见贾小姐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都觉得特别亲切。 我伸出手,贾小姐却没有接,而是张开了双臂抱了我。 贾小姐身上的味道特别好闻,跟她给人的印象一点都不一样。 “你这个丫头,太让人担心了。” 我的鼻子都有些泛酸。 陆主任风风火火的穿着拖鞋小跑过来:“诶哟!小何啊!你出现了啊!” 陆主任一双小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向我冲来,却被贾小姐一把拦住:“我们抱抱就算了啊,你想干嘛。” 陆主任讪笑:“我是想握手,握手。” 我的嘴角不自觉的就咧开了。真好,这种受欢迎的感觉,真好。 “离姐,听说你结婚了!”金美英兴奋的说道:“你真的和温氏的少爷结婚了!那可是最黄金的单身汉了,居然被人就这样泡到手了。” “咳咳,准确来说,他也不算是单身汉了,他已经不单身快一年了。”我说完自己都愣住了,原来认识他才不到一年啊,怎么感觉好像认识了一辈子一样。 “你都不知道你住院的时候有多吓人。”陆主任开口:“我们去看你,温梓卿掐着表说你要休息,到半个小时了一秒都不让我们多呆,大夫嘴巴又紧,我们都不知道你的病怎么样了。” 他说完几个人看着我仿佛在等我解答。我想了想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是个良性的肿瘤,药物控制的话没有危险。” 这下几个人都不说话了,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贾小姐拍拍我的肩膀,好像要给我安慰,却也没说什么。 我不习惯这种安静的场面,便笑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都在忙什么啊,美英,刚才我进来看见你在看卷宗。” “都是些小案子。”金美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但确实挺多的。” 我心中痒痒的,随手拿起一个卷宗却被贾小姐抢走了。 “你现在是病人,可不能办案子。” 我嘴硬:“我已经好了,最近一直在吃药,脑袋也不晕了,你们看我脸色也好看了许多。” 陆主任摇头:“你还是多休息休息吧,再累坏了,怕你老公能吃了我们。” 我看向美英,见她将一脸抱歉的看着我,爱莫能助的样子。 我哀叹道:“我都快无聊死了,再这样下去,我恐怕没病都要闲出病来了。” “那也不行。”陆主任十分坚决。 贾小姐突然指了指桌子上的东西:“你要是真想办案,就把法律援助的案子做了吧。” 陆主任一听,脸上一喜:“对对,我都快把这事忘了。” x市的每家律所每年都会被分配到几个法律援助的案件,做公义嘛,也是为法律援助中心减少负担。分配下来的没有几个,但如果谁想多做最好。只不过这种没钱拿的案子一般律师都不愿意接手的。 却正和我的胃口。我不是为了赚钱,只是闲的无聊没事干。 等我翻看卷宗才又哀怨了起来:“这哪里是什么案子,分明就是家访嘛!” 陆主任敲敲桌子严肃道:“小何你这个态度不端正啊,就算是家访的案子,不用打官司,也是正经委托给我们的,我们要严肃对待!你去当事人的家里好好了解了解情况啊,可别糊弄。” 我知道他这么说分明就是不想让我接案子,给我这种是个人只要会说话脑子没毛病就能办好的案子,就真的是为了让我“找点事情做。” 我没办法,只能拿着文件夹上了车。 “大个子,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办案呀。” “只要何小姐你身体好了,就能回去了。” 我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大个子,你叫错了,不应该叫我何小姐,你现在应该叫我太太。” 大个子仿佛有些憋住了,半天没之声。 我反倒是不依不饶了:“快叫,叫太太,我已经和你家少爷领证了,我们是合法夫妻!” 大个子这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太太。” 我从后面拍他:“让你叫太太怎么这么费劲。” “我,我就是有些不习惯,叫何小姐叫时间长了。” 我也不为难他,说道:“记得啊,以后叫我太太,温太太。” 这个冠名词让我听起来十分开心,回到家的时候温梓卿也在。 我脱了外衣就朝他走去,将他的手臂抬起来环住我的肩膀,我自然的窝在他的怀中。 温梓卿一只手拿着书:“别闹,去把衣服换了。” “我刚才去律所啦。” “嗯。”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书上都不看我,我低声道:“我今天试婚纱的时候看见饶佳倩了。” 温梓卿眉毛一抬,却依然没有看我。 我接着说道:“她跟我说你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你爷爷不同意,说你要是和我在一起就把你赶出去。” 第一百章 回家 温梓卿终于将目光从文件上移动开来,他看着我:“她还和你说什么了?” “她倒是还想说,我却不想听,就走了。”我不敢正眼看他,只能偷偷抬眼去看:“温梓卿,我是不是给你带来麻烦了?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真的会被赶出去。” 他半天没说话,我忍不住抬头,却看见他满眼的笑意,俯身亲在了我的嘴巴上。 这个吻湿热无比,缠绵缱绻,吻的我有些晕头转向。 “所以你是在担心我?” 我脸红,却嘴硬:“我是担心你的财产,你不是将恒达都送给我了么,我好不容易钓到了个金龟婿,没想到结婚没多久,金龟婿的金子就被人给摘了,那我多不划算。” 他敲了一下我的脑袋,我额头一疼,愤怒的看着他。 “你也太瞧不起你老公了,谁想用财产或者权利制约我,早个十年还有可能,现在嘛,呵呵。” 我眼睛一亮:“难道你已经腹黑的不知不觉将温家财产全都控制在你的手上了么!” “哪能那么简单,你别看老爷子岁数大了,他精明着呢,十个你都算计不过他去,我怎么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财产转移走?” 我大感不妙:“那你是什么意思?” 温梓卿笑的奸诈:“意思就是你老公钱没有,能力却还在,到时候你就陪着我一起创业,二三十年后说不定还瞧不上温家财产了呢。” “二三十年后我都成老太婆了!谁收益还不一定呢!”我挥舞着拳头道。 温梓卿哈哈大笑:“你这个小财迷。” 与他说笑打闹一阵,我反倒觉得心中轻松了许多。我知道温梓卿有能力,对上饶佳倩的时候我也嘴硬的很,可我是真心不希望温梓卿因为我的原因失去原本属于他的东西,那样会使我愧疚不安。 “你放心吧,我这个温家继承人也不是白当的,如果真那么好换,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说实话,对于大家族中的弯弯绕绕说我一知半解都是抬举了我。 “爷爷已经答应了。” 我继续点头,却整个人一懵,反应过来。 什么?谁,谁答应了? “说到底这个家还是老爷子说的算的,既然爷爷答应了,那旁人就是再不愿意你都是温家媳妇了,你想跑都跑不掉。” 我激动的蹦了起来:“你爷爷答应了!他答应了?” 他将我抱下了沙发,无奈的说:“你身体还没好,别这么激动。是啊,答应了,爷爷让我们明天回老宅,正式把你介绍给大家。” “啊啊!”我抱着温梓卿的脸“吧唧”亲了一口。 温梓卿:“……” 听到他这样说像是了了我一件心事,我心中像是有块巨石落地了一样。是啊,老人么,都是扭不过孩子的,虽然温老爷子现在不是特别喜欢我,但是我会努力做,时间长了见我是个好样的,他多少也会爱屋及乌一些的不是。 还有温梓卿的妈妈,既然爷爷都答应了,她接受我还不是早晚的事情么。 温梓卿见我这么高兴,他也高兴了起来。 “啊!”我突然惊叫。 “怎么了?” 我苦着脸:“你怎么又不早说,我也有时间做个美容啊!” “……不是有面膜么,你敷一个好了。” “那怎么一样,不行不行,现在几点了,我得去趟美容院。” 我风风火火的要穿衣服出门,却被温梓卿死活给拉住了:“天都要黑了,你看哪家美容院还会开门。” 我不干:“那就叫私人美容师来。” “私人美容师也没有这么晚上工的啊。” 我脸色垮了下来,温家的人本来就对我没什么好印象了,如果自己再不美一点,怎么讨人喜欢啊。 “又不是第一次见面,你长什么样我家人没见过?” 我不同意:“这怎么能一样呢,上次见面的时候我也没想……” 没想能和温梓卿长久的过下去,这句话我没说出口,温梓卿一副了然的神色。 我讨好的抱住他的手臂:“我当时不是没有眼光么,你当时那么气我欺负我,我当然会那样想了,可现在我已经不同了,我希望永远和你在一起,于是也希望你的家里人能喜欢我,温梓卿,我是很在乎这个事情的。” 我看见温梓卿的表情变软,突然叹了一口气,将我抱在怀里:“念离,我发现自己真是魔障了,怎么会越来越爱你了呢。” “我招人爱呗。”我笑嘻嘻的说道。 我缠着温梓卿,非要他弄个美容师来家里。他只好打给了自己的秘书。这个时候,有钱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 秘书会一丝不苟的完成老板的嘱托,即使再为难的事情也不会有一句怨言。 不知道秘书从哪里真的给我找来了个美容师,一个多小时之后出现在我小公寓的门口。 她敲门进来的时候明显迟疑,确认再三我们的姓名和电话之后,才终于接受住在这个平凡小公寓里面的我们就是那个她老板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得罪的客人。 她自带着折叠的按摩椅。我公寓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地方,只好将茶几推到一边,才勉强在客厅弄出一个空地来。 温梓卿在这里没有了办公的地方,只好进屋关上房门。 我心满意足的躺在了椅子上。 “请问……客人,您需要做什么项目呢?” 她来的匆忙,只带了必要的东西。我也不为难她:“你看我最近皮肤不是很好,我看见都有细纹了,明天我有一个重要的……会议要开,要见一个超级大客户,精神面貌必须得好,你给我好好按摩一下,敷上精油,还得补水。” “好的好的。”她听到我这么说立刻重视起来。 不得不说,这个美容师的手法还真不赖,即使我心里兴奋成那样,还是在她的手法下舒服的差点睡着。 “诶,我的头发好像也有点枯燥。” “我这里正好有头皮按摩精油,可以缓解的。” “用上用上!” 就这么折腾了大概两个小时,还是在温梓卿隐晦的催促下,我才不情愿的结束。 等到美容师离开,我立刻抓着小镜子照起来。 “啧啧,满面油光的,也没看出来好到哪里去。” 我瞪着他:“你是男人懂什么,等到明天我化好美美的妆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早早的就起来了,将衣柜里面合适的裙子全部掏了出来,依次摆在床上。 温梓卿被我闹的也睡不着了,打着哈欠应付我说哪条都好看。 我一条条的对着镜子试着,一时觉得应该艳光四射一些,一时又觉得老人比较保守,还是端庄沉稳一些,后来又想到万一给人印象我是个死板的老古董就得不偿失了,于是千挑万选的拿出一条米白色连衣裙来。 长度刚好到膝盖,能显出腰身。在脖子的地方有个小v字领口,露出一小节锁骨来,保守又不失优雅。 “我看你不像是去见我家人,倒像是十几年没有工作了,突然要去面试。”温梓卿也不知道在我身后看了我多久,揶揄的说道。 我一脸坦然:“我就是去面试,而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美容果然还是有效果的。我昨天闹着非要做脸还有个重要原因。 因为生病的关系我的脸色一直不好看,挺白的却没有血色,一看就病怏怏的样子。 试问哪家的老人喜欢孙子娶一个成天生病的媳妇呢,我特意给自己涂了一个腮红,又好好的化了妆,睫毛膏眼线膏一样不少。说实在的,我上一次这样精细的打扮自己可能还是半年前参加晚宴时候的事情了。 抹上粉色的口红,再看镜子里的自己,我终于松了口气,虽然还是有些消瘦,可也恢复了巅峰时期美貌的七,八分。 坐上车之后我还是紧张的不行,温梓卿在一旁看着好笑。 “法庭上那么多人看着也不见你紧张了,怎么现在倒是一脑袋的汗。” 他提醒了我,我连忙掏出纸巾来擦了一擦,今天抹了粉,可别因为出汗花妆了。 他嘲笑我,我罕见的没有还嘴,温梓卿将我抱在怀里:“你不用担心,你这么可爱这么漂亮,他们都会喜欢你的。” 我点点头:“恩恩,我也这么想的。” 温梓卿:“……” 再次来到温家别墅,可能是因为心境不同,也可能是因为来的季节不一样,上次来这里,觉得这里庄严的有些压抑,在这里生活的人一定难受死了。 可这回再一看,明媚的阳光洒在别墅里,所有的树木都被修剪的一丝不苟,宽敞的道路,靠近别墅住宅的地方还有一个大喷水池,池水清澈见底,一点污渍落叶什么的都没有。 路边栽种了这个季节会开的花,风一吹,花瓣缤纷飘落,带来了阵阵沁人心脾的芳香,好闻极了。 车子停在别墅前面,我深吸一口气,扶住温梓卿的手臂下了车。 第一百零一章 曲径通幽 从迈进别墅的第一步起,我就开始笑脸迎人,即使看得出里面的人没有一个欢迎我,我还是保持自己得体的笑容,坚定的走了进去。 温梓卿握着我的手,温暖的感觉让我安心。 饶佳倩和沈秋泽不在,我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不是老爷子特意安排的,怕今天我们见面尴尬还是怎样,反正少了那两个人,我轻松了不少。 温墨在,温老爷子也在,可我一进去首先看见的却不是这两位重要人物,而是坐在温墨旁边的那个艳光四射的女人,温墨的妻子,和我年纪差不多,按辈分我却要叫“小婶”的女人。 见到我们走进来,“小婶”立刻笑脸迎了上来,亲热的挽住我的手臂,像是遇见了多年不见的好友。 “你们可算来了,都等了你们好长时间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温梓卿从善如流:“早就出发了,可是路上有些堵车,耽搁了时间。” “爷爷,叔叔。”温梓卿恭敬的打了招呼。 温老爷子闭着眼睛没有动,倒是温墨笑着点了点头。 “爷爷,我把媳妇带回来了。”温梓卿将我拉到身边。 我很有些紧张,整个人的绷了起来,恭恭敬敬的九十度鞠躬:“爷爷,你好,我叫何念离。” “扑哧。”小婶在一边笑了出来:“念离你别紧张啊,我们大家都认识你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心里却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能嫁给温墨,她仰仗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美貌,这是个让人反感不起来的女人,美丽又透露出随和。 可温老爷子没出声,温梓卿便又说道:“爷爷,我把媳妇带回来了给您敬茶。” 这可难住了我,温梓卿可没说敬茶的事情。我不知道温家的规矩,生怕自己做的有一丝错处。 旁边有下人递给我一杯茶,我想着用最大的礼节敬茶总是不会错的。 于是我毫不犹豫的弯下自己的膝盖,地上有毛茸茸的地毯,暖和,不疼。 “爷爷,我给您敬茶了。”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下来,我这个角度看不见温梓卿的表情,却能看见小婶一脸震惊的看着我,我心里咯噔一下,是不是做错了。 没想到温老爷子闭着的眼睛却睁开了一条缝隙,冷哼一声,倒是没有为难我,将我手中的茶杯拿了过去,只沾了沾唇,就让我高兴半天,这是承认我了?是吧? 小婶连忙将我拉起来笑道:“念离你人也太实诚了,让你敬茶也不用跪下呀,你爷爷看起来严肃可心肠软着呢。” 老爷子瞪了她一眼:“就你话多。” 语气里却没有丝毫不满的意思。温梓卿再握我的手的时候,我感觉到他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 我心中暗笑,还说我,他也是有点紧张的吧。 我挺直了背坐在老爷子的下首,屁股只沾了一点边,不敢真的坐住,双手谨慎的放在膝盖上。 温老爷子给我讲温家的规矩,刻板枯燥,我却一点不觉得无聊。老爷子这样我才真的相信他已经同意我和温梓卿的事情了,别说他跟我讲规矩,现在就是给我讲上三天三夜的经文我都能瞪圆眼睛认认真真的听进去。 可老爷子讲的并不多,只说了家长会说的那些话,让我们好好相处,家和万事兴。 “以前是怎么样的都过去了,现在你是温家的媳妇,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相处。”老爷子说这话的时候看向的却是温墨,温墨一脸坦然。 他笑道:“当然了,晚辈之中就这么几个孩子,我一定告诫倩倩。” 我当然也点头答应。至少这一刻我是真心想要和饶佳倩和平共处的。 既然我已经选择了温梓卿,饶佳倩是他的家人,这个事实我怎么也绕不过去。我愿意为了他将前尘往事统统丢掉,只要能和他平安的在一起,和谁好好相处我都乐意。 老爷子照例将温家的男人叫到了书房。 小婶去了厨房,我想要帮忙,小婶却不同意。 “虽然这也是你应该做的事情,但你是第一次以媳妇的身份来,今天就不用你上手了,可下次你却跑不了。”小婶和我开玩笑,我笑着答应。 “还有啊,你可别小婶小婶的叫我了,你看咱俩年纪也差不多,你这么叫我都不舒服了,你就叫我素心吧。你放心,倩倩也是这么叫的。”她冲我挤挤眼睛,这样娇俏的表情我是做不出来了,却不妨碍我欣赏。 这样的美人我要是男人也要娶回家的,我心中想到。 剩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实在无聊,我又拘束不敢随意动弹。 今天外面天气好极了,万里无云,连个风都没有,阳光暖洋洋的却也不晒。 于是我便走出了别墅。 我是第二次来这儿,却是第一次认认真真的逛起来。 这样一逛才发现别墅不止我看见的那么大,房子的后面竟然还有一大片空地。长廊,小桥,流水竟然一样不少! 有钱人可真是奢侈,我走在长廊上,长廊上的每根柱子上竟然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这可比苏州园林的宅子更精细吧。 因为并不是风景区,而是家用,所有的装潢都保持的非常好,有人每天仔细擦拭,在长廊上走着,耳边响起的是流水的声音。 取的是一种曲径通幽的意念,这激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往前走去,四周被高大的植物挡住看不清全貌,可水声渐大,我就知道自己走对了。 经过一个凉亭,转了一角,眼前豁然开阔。 我被眼前的景象彻底的惊呆了。 这里竟然还有个小花园!说小花园不太确切,应该说是一个刻意被建造的如同仙境一样的地方。水流从高大的假山石上倾泻而下,形成一个小小的瀑布,流入小河中,四周栽种着花草树木,靠近小河边上有一个石桌,上面是摆着几颗玲珑剔透的围棋棋子,黑白有序的坐落着。 石桌旁边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孩子。 白皙的近乎透明的皮肤,肉粉色薄薄的嘴唇轻抿着,小小尖尖的下巴拄在一只手上,长长的睫毛低垂,在眼睑处形成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挠的人心痒痒的,只想让他抬头,好看清那一双明眸中美的是怎样的动人心魄。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少年,他右手执一枚黑色棋子,眉间轻轻皱着,仿佛遇见了难题。我一阵恍惚,自己好像进入了一副古时的画中,看见了只有在书中才有的神仙人物。 只是这神仙人物一身现代的装束,长裤白衬衫。 我一时之间竟然呆住了,想不到温家竟然还偷偷的藏了这么个美丽的少年,我猜测着少年的身份,有些进退维谷,不知道是上去打招呼,还是默默的退出去比较好。 这样一犹豫,再看他的时候,只把自己看进了一双漆黑如墨的双眼中。 我脑袋哄一下不会思考了,整个脑袋里面只剩下了一句话:“他的眼睛果然比我想象的还好看。” “你是谁?”他开口问道。 我一惊,回神过来,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眼见着他站起来。 我一个紧张往旁边迈了一步,这下可好,因为太入神,竟然没看见旁边是个小台阶,我一脚踩空,在一片绝望中“扑通”一声摔在地上。 地上是厚厚的草地,一点不疼,但不妨碍我为自己丢脸丢到想要流泪。 “呵呵呵呵……”少年笑出声来。 我愤恨的看他,觉得他一点也不可爱了。我摔倒,他竟然不扶我起来,还笑。 我只能自己慢慢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看见没有明显的污渍,我松了一口气。可不能弄狼狈了,一会还要和长辈一起吃饭呢。 “你是谁?”头顶上有声音传来。 我整理自己的衣服,却没防备少年已经走过来站到了我的面前。 我直起身来才发现,他一点也不矮,我穿着高跟鞋,他竟然还要高我将近一个头。近距离看他,我的心脏又忍不住使劲的“噗通噗通”跳起来。 温梓卿,这绝对不是我不守妇道,实在是眼前的男孩长得实在太美了,就是再清心寡欲的女人见到他都要心动啊!不,说不定男人都会心动。 我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一步,避开那双比泉水还要黑亮清澈的眸子:“你又是谁?” 温家人我都认遍了,这个男孩顶天会是温家旁支的子弟,作为一个女人,美貌比不上小婶就算了,竟然连个男孩都比不上,这深深刺痛了我的神经。 我莫名的想要用身份压他一头:“我是这里的女主人,你在这干什么?” 男孩一楞,神色复杂的上下打量我:“女主人?” 可能是不喜欢我的关系,温梓卿的母亲今天也不在。除了冷素心,温家只有一个媳妇——我在别墅里,我说自己是女主人……四舍五入的,也没什么错吧。 “嗯,你是谁?我跟你说啊,这里可不是你能乱走的地方,如果被温老爷子发现了,一定会好好罚你。” 第一百零二章 亲近 男孩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并不说话,我被他这样看着却莫名的有些心虚。要不常说背光美人,背光美人的,本来就美的惊天动地了,阳光从他的身后打了过来,他微微垂头看我,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真正的秋水明眸,那双眸中好像随时氤氲着清泉,清澈中带着媚骨天成。 我没出息的咽了下口水,移开目光,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一步,硬着头皮说道:“你虽然在温家乱跑,但幸亏遇上了我,要是让别人知道你在这里,哼哼。” 我从鼻子里面哼哼两声,作恶人状。 没办法,这个男孩长得实在太美,容易惹人犯罪,咳咳。 “那你想怎么样?”男孩睁着眼睛无辜看我,清澈的眼眸中似乎能倒映出我的影子。 我眼珠一转,笑嘻嘻的说道:“你叫我一声姐姐,我就帮你隐瞒,还带你出去,怎么样?” 男孩一愣,随即哑然失笑:“你这威逼利诱的,就为了让我叫你一声姐姐啊。”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太美好的事物,让我的心情都跟着好了许多。我玩乐之心大起,挤挤眼睛,凑了过去,一副调戏良家妇男的样子:“花样还多着呢,怕吓着你,先叫声姐姐来听。” 男孩嗤笑一声,走回石桌旁,竟显然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大怒,作势撸袖子:“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姐姐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社会阴暗面!” 男孩挑眉,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玩的事情,嘴角微微弯起。 嘿,我就不信了!我正要冲过去,非逼着他叫我声姐姐不可。 我却听见不远处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惊醒了过来。 侧耳倾听,好像是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我看了一眼他,讪讪的小声说道:“今天姐姐有事,先放过你。” 我转身想走,却停下脚步。我听过温梓卿说温家的家规是很严的,想到这个少年可能也是误入,如果真的被人发现了,就算是旁支子弟也说不定会有些麻烦,于是停下脚步凶恶的说道:“这里不能进人知不知道,我走了,你也赶快离开这里吧。” 说完,我不等他反应便匆匆往外走去,没走一会,果然看见来找我的仆人,她看见我明显松了一口气:“何小姐,你往哪去了,我找了你半天。” 听她语气里有些埋怨,也没有叫我太太,还是叫何小姐,让我有些不高兴,我却来不及和她计较,拦住了她的路。 “啊,我就是随便转转。你是来找我的吧,找到了我们就走吧。” 仆人微微有些诧异,我便拉着她往别墅走去。 仆人尴尬的抽出了手:“您……毕竟是主人家,这样不合适。” 我听她语气有些鄙夷,也懒得计较,打了个哈哈,没有再去拉她:“你不是说等我等急了么,那我们快点走吧。” 这下仆人没有再停留,跟着我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心说也算是帮了那个美少年一个忙了吧,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看见他了。 回到别墅,温梓卿掀了掀眼皮,低声对我说:“你倒是有雅兴,还在园子里逛起来了。” 我亲昵的挎着他的手臂,用更低的声音说道:“反正这里是你家,也就是我家了,我早晚都要熟悉的。” 温梓卿嘴角翘了起来,没再说我,带着我走到餐桌边。 面对温家的其他人,我可没有那么坦然了,特别是老爷子注视我的时候,我恨不得将后背挺着一杆标枪。 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价值观,半句话都不敢多说。上次来的时候因为不在乎,所以在饭桌上我随便的大吃大喝,如今却不一样了。 我小口的嚼着,瓷碗碰撞的声音都不敢有。老爷子问我什么我就答什么,生怕自己的规矩不好。 所幸旁边有温梓卿给我解围,对面又有冷素心一直调解气氛,一顿饭下来总算没有冷场。 老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说道:“既然你们已经结婚了,那还是把宴席办一下吧,温家娶媳妇可不能默默无闻。” 我早就和温梓卿商量好了,不想要大操大办,温梓卿便道:“就请亲近的人聚一聚就好。” 老爷子点头:“年轻人知道低调一点是好的。” 我听到老爷子同意,松了一口气。 “梓卿,江城那边的生意你要怎么办?” “那边的事情我大多数已经解决了,我打算留在x市,毕竟温氏企业一直往想往这边开拓市场。” 老爷子皱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愉。 温墨笑道:“年轻人嘛,就是应该有点冲劲的。爸你不用担心,江城那边有我在,我会处理好的。” 老爷子这才点头答应。 我心想这个温墨倒是好说话,看来他和温梓卿的关系也并不是不好的样子。这个念头才刚刚一起,我余光便看见温梓卿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着温墨,平静的说道:“江城那边我已经打理好了,就不劳叔叔费心了。听说你运作的饭店连锁最近有点问题,不知道有没有我能够帮忙的地方。” 温墨拿着筷子的手一顿,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变:“只是资金上出了点问题,已经解决了,就不牢你费心了。” 我低着头,安静的听着,知道这里面没有我插嘴的余地,却能感觉到明枪暗箭“嗖嗖嗖”的在我眼前划过。 温老爷子再没有说什么,吃完饭冷素心便拉着我泡茶。 温梓卿他们三人就坐在不远的地方。 我发现温家真的有意思,真的好像几世纪以前的贵族一样,有相似的传统。比如男人聚的圈子不让女人进入,女人聚的圈子男人也不会踏足一样。 冷素心柔弱无骨的手泡着清茶,赏心悦目。 “好香的味道。”我赞道。 “这是今年最新的茶叶,只取最嫩的一片叶子,所以闻起来香。” 我听不懂,却不妨碍我赞同的点头。 “听说你前一阵子出事了。”冷素心突然问道:“发生了什么?梓卿也不愿意和家人说,怕是害怕老爷子担心吧。” 我再瞎也知道温梓卿和温墨绝对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学着冷素心的样子叹了一口气:“我也是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一个女人当时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后来问温梓卿,他也不和我说,哎,也不知道事情过没过去。你看我现在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保镖呢。” 冷素心美眸盯了我一会,才笑道:“那你可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说完,她坐到了我的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念离,你可能不知道我,我其实一直是希望你和梓卿在一起的。佳倩做的事情……我一直是反对的,其实在老爷子面前我也一直帮你和梓卿说好话,我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就想和你亲近,以后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吧。” 我心里的尴尬癌有些要犯了。我与这个冷素心可真的算不上熟,她这样突然的与我亲近,原谅我接受无能啊。 我不着痕迹的将手抽了回来:“我见到你也觉得十分亲切啊,咱俩年纪差不多,这个家里,我也就能和你说说贴心话了。” 冷素心更亲热起来:“嫂子……你婆婆其实是个好人,可是你知道她守寡这么多年了,一心想为梓卿找一个大家闺秀,她是没看到你的好处,只要和你相处之后,就一定会喜欢你的。” 我抿着嘴,有些憋气,笑容也就僵硬下来。 合着按照她的意思,整个温家人就没有一个喜欢我的呗。虽然也是实话,可是我作为媳妇第一次回来,你就挑拨我和婆婆的关系,这是什么意思? 我敷衍的笑笑,没有回答她。 冷素心叹了口气:“你可能是觉得我多事了,可是这个家里我说句实在话,我能说上话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我哼哼哈哈的答应,偷偷瞄着看温梓卿是不是有想走的意思。 “老爷子的想法是让你和温梓卿搬回来住,毕竟梓卿是继承人,他既然在x市发展,哪有住在外面的道理……” 我刚才还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听着,听到这里却突然一个激灵。 “什么?老爷子要温梓卿回来住。” “是啊,我以为你知道呢。”冷素心道:“你们结了婚,当然要住在家里了,难道还能一直窝在你那个小公寓里不成。” 我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感觉,就一个晚上的时间在这房子里我就觉得十分压抑了,要是真的天天住在这里,我觉得自己的病一定好不了了。 和温梓卿离开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问了出来:“冷素心说,老爷子让我们搬回去住。” 温梓卿点头,我没有说话。他看了我一眼,摸着我的头:“你要是不想的话,我和爷爷说我们自己单独住。” 我张了张嘴巴,心中一暖,却叹了一口气:“如果真的出去住了,一定会你有影响吧。” 温梓卿笑道:“还能影响到哪里去。” 我想了想认命般摇摇头:“本来你家里人就不喜欢我了,我再拐了你在外面住,我恐怕这一辈子都得不到家人的喜欢了。” 第一百零三章 彼此退让 时常听到这样的事情,当一个人步步紧逼胁迫你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你可能会千般不愿。可一旦他退一步,宁可损害自己的利益也不想逼你的时候,你就会打心里觉得是不是自己妥协一下会比较好。 如今我就面临着这样的境地。住在温家老宅的话,对我来说每天都要紧绷着神经,一点没有我小公寓来的自在。可是不住的话,对温梓卿来说却并不好,他有自己家,媳妇却不愿意和他的家人一起住,不管温梓卿在不在意,对他的名声来讲也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他强硬的非要我住进去的话,说不定我真的要据理力争和他大闹一顿,可是温梓卿这样轻而易举的顺从我,我倒是觉得心中十分愧疚起来。 “温梓卿,要不我们回别墅住?” 温梓卿:“不回。” 他说的斩钉截铁,我狐疑的看着他:“你怎么说的这么坚决?” 他挑眉:“难道你不是在试探我?” 我:“……” “我早就知道女人就是口是心非,即使千百个愿意,嘴上却不要承认,万一我一下子就同意你住别墅了,你又该说我不懂你的心思,不为你着想什么的,那我岂不是冤枉。” 呜呜,温梓卿,你好聪明。 温梓卿一副看透我的样子斜眼看着我,我立刻讨好的笑了笑。他的侧脸下巴线条流畅,比起白天那个美少年来更添刚毅味道,有一种令人安心可以依靠的感觉。 想起那个少年,我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口问温梓卿。想必那么漂亮的孩子,就算再不关心家族人物,温梓卿也一定是知道他是谁的。 可我想到自己好像似乎是小小调戏了一下那个弟弟,没来由的有点心虚。想想还是不问了,他没被温家的下人抓住,我反倒把他供出来了,岂不是显得我没有义气。 突然,我的鼻子被捏了一下:“想什么呢?” 温梓卿的眼睛没有美少年的那样大,那样氤氲,却更显狭长,尤其是当他挑眉斜眼看着你的时候,有种冷冽的气势。美少年的眼睛像是黑珍珠一样,温梓卿的眼睛却偏琥珀色,让人看不出深浅。 我心虚的没有说话。突然想到了别的事情:“对了,温梓卿,我上次去律所的时候拿回来的一个法律援助的案子……哎哎,你别急着否决我啊,你先听我说嘛。” 眼看温梓卿要火,我连忙抱着他的手臂说道:“你知道我是个闲不住的人了,你看我最近闲的浑身都要长毛了,我药也按时吃着,也一定不会累到自己,更不会熬夜,你就让我做吧。” 温梓卿冷着脸不说话,我咬牙拿出了撒娇的阵仗,抱着他的手臂蹭蹭贴贴的:“温梓卿~~~你就让我做吧~~~~我保证绝对不累着,一定听你的话,好不好呀~~~” 这种黏人的语气从我的嘴里说出来我浑身都是一冷,温梓卿就更不用说了,他哭笑不得:“你还是说人话吧,你这样我怕吃不下去饭。” 我狠狠的拍了他一下:“本姑娘撒娇是那么容易见到的么!你竟然还不感恩!” “案子不想要了是不是?” “不是不是,哪儿能啊。”我立刻软了下来,笑嘻嘻的将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你答应了?” 温梓卿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什么案子?” 我立刻道:“家庭纠纷,就是一个法律援助,也不用我做什么,就上门核实情况就行。你放心吧,我让大个子跟着我呢。” 温梓卿终于答应下来,我十分高兴,一路上都哼着歌儿停不下来。 回到家我就把文件翻了出来。本来我还看不上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案子,可是聊胜于无嘛。 对有些人来说,每天揣着信用卡,吃饭睡觉美容旅游购物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可对于我来说,工作却只是挣钱的手段,我热爱我的职业,就像梵高一声追求画作的艺术一样,我没有那么高的境界,可是让我办案子却并不是负担,对我来说更像是挑战,让我精神百倍。 这还是我第一次把这个案子从头到尾翻上一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一个单身母亲带着一个孩子,邻居有天看见孩子手臂上有淤青,于是就报了案。警察赶到给孩子验伤,却发现青的只是表皮,小孩子嘛,磕磕碰碰的总免不了,更何况是一个单身的女人带着孩子,又要养家,又要照顾孩子,总有顾不周全的时候。 案子根本没有立起来。警察为女人找法律援助的意思是例行的跟踪调查,一般就是时隔半个月至一个月去家里询问看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 档案上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比较漂亮的女人,旁边带着一个瘦弱又有些羞涩的孩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之后,大夫和我说因为病的关系,病不好就不能有孩子,还是因为女人到了一定的岁数就会十分喜爱小朋友,总之我看着照片上漂亮的小男孩露出了一个笑容,心里觉得很欢喜。 第二天顾小言约我去逛街,我便去了。 顾小言见到我立刻冲了过来,围着我转了个圈。 “怎么了啊?” 她这才拉着我的手:“何念离,你没事吧?我听说你被绑架了?” “这,你是听谁说的啊?” 顾小言叹了口气:“是不是姓孙的干的?都怪我连累了你。” 她这才说原来是姓孙的逃狱,警察找到她询问情况,提了一嘴我被绑架的事。 “我当时惊的不行,立刻给温梓卿打电话,可是他那边一直接不通。”顾小言说到这里眼圈有些红:“我还以为,还以为你……” 我心里也有些凄凄然,又觉得有这么个朋友为我担心十分欣慰。我听温梓卿有一天无意中抱怨,顾小言是不是个拉拉暗恋我,我才知道我住院的时候她每天都缠着温梓卿非要见我。 温梓卿被她缠的实在没办法才让她见了我一面。 我握住她的手:“不关你的事,真的。我被绑架确实是有姓孙的的影子,可是他不是主谋,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不方便说……你知道这事儿,要对警方保密的。”我不能和她说温家生意的事,所以只能这样说道。 “那你的病……” “我的病就更不关你的事情了。是我长了一个肿瘤,良性的,大夫说只要吃药是可以很好的控制的。” 顾小言看了我许久,像是在探究我是不是说谎话,我大方的让她看,她才慢慢安下心来。 “走吧。今天我请客,你想吃什么,想买什么都算在我头上。” 我大笑:“哟呵,现在你也成富婆了,你别把你弟弟的学费都花光了。” “我给他留着呢,那笔钱谁也别想动。”顾小言道:“我最近找了个活,给人家当秘书,待遇还行。” 我一脸不信任:“就你这样的还当秘书呢,该不是哪个老板看上你了吧。” 顾小言作势要打我,想了想又把拳头放下了:“去你的,我怎么说以前也开过酒吧饭店,人际交往方面还成,我以前还学过工商管理,做个秘书还不在话下。” 我没使劲宰顾小言,她却买了不少东西,说是要给顾小川送过去。 大个子将我们送到了顾小川的学校。 我在x市这么久,却还是第一次逛这所著名的医科大学。 离老远就看见一个穿着青色衬衫的男孩子跑了过来,他一脸惊喜的看着我:“离姐,你怎么来了?你的身体好些了么?我一直想去看你,但是温梓卿不让。” 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觉得顾小川好像又长高了:“我已经好多了,谢谢你关心呐,我也很想你呀。” 顾小言就是不喜欢我和她弟弟走的太近,总是觉得我是个大灰狼,会对她单纯的弟弟做出什么来一样。 她立刻抢在了我前面,插进了我和顾小川的中间:“我给你带吃的和衣服来了,姐姐开工资了,就给你买了些。” 顾小川皱眉:“姐,会不会太浪费了。” 真是个好孩子,又听话又懂事:“你不用给你姐省钱,没关系,还有我呢,我不也是你姐么。” 顾小川喃喃的有些不好意思,顾小言看着我的眼神都变了,哪有刚才嘘寒问暖的样子:“就不应该让你来。” 我们三个人站在学校小道上,总有路过的年轻人和顾小川打招呼,看起来他好像很受欢迎的样子。 “小川,你认识的人很多啊。” “也不是,这边离我们学院比较近,平时都在一起上课。我又是学生会的,所以知道的人多一些。” 顾小川知道我生病,却不知道我被绑架的事情,我也与顾小言说了,希望她能将事情保密。 于是小川总是问我病怎么样了,却没提过我被人绑架的事。 顾小川又带着我们逛了逛学校,眼看着天就要黑了,我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第一百零四章 家访 我还以为自己回去温家的事情至少会引起温梓卿母亲的反弹。虽然温老爷子已经接受我了,我回温家的时候还特意让饶佳倩避出去,可是温梓卿的母亲也故意不见我那一点其实还是让我耿耿于怀。 我以为她会像从前那样单独来找我,或者给我张支票让我离开温梓卿,或者说一些普通人会觉得难听的话,我都做好该如何回答的准备了,可是她却迟迟没有出现。 我对她会接受我的事情没有一丝一毫的侥幸,可是迟一天面对她,我便迟一天难堪,所以如今我宁愿成为一只鸵鸟,也不愿意率先提起此事。 温梓卿同意我照常上班,只要不影响身体就行,这让我很高兴。绑架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些时间,我明显发现温梓卿紧张的神经放松了下来,恐怕是事情告一段落,又能恢复平静的生活了。 大个子虽然还是我的司机,但已经很少限制我的行动,而且他是温梓卿手下得力的助手,我总是霸占着他也不好。 我毫无愧色的向温梓卿要了一辆车,什么女人要靠自己,要独立的话都被我抛到了脑后,有个有钱的老公,我要好好利用起来。 我想要他把跑车给我开,温梓卿却说那辆车太招风,我还是低调点好,他背着我竟然把我以前的那辆白色宝马给买回来了。 我当初被迫离开诚途的时候,因为保证金没有还给我的关系,着实过了一段十分窘迫的生活,当时我把跟随我多年的车子卖掉,我心里还十分舍不得,没想到竟然现在又回到了我身边。 原来,当初买我车子的人就是温梓卿,我不想跟他再细算曾经的事情,本来就已经过去了,人都是要向前看的嘛。 天气正好,我手上有一个家访的案子,我打算今天就去做。正好来到律所的时候金美英说她也没什么事,于是陪我一起去。 我开着车,有些无奈:“我真的没事,这么小的案子不用人陪。” 金美英笑道:“离姐,你不是还说要好好教我的么,我跟着你给你打下手,正好也能学到东西啊。” 我心中一阵熨贴,却知道是陆主任吩咐她要帮我,怕我身体不好累倒。 我打开了gps找到地址上所说的地方。 车子还没有开到,金美英犹豫了一下:“离姐,我觉得我们还是将车停远一点比较好。” “为什么?” “那里是西区啊,比较乱,你的车这么好,万一有人划坏你的车就不好了。” 差点忘了还有这种事。 有一种人天生就有仇富心理,好像所有稍微有一些钱的人都不是好人,钱的来路都不正一样。正常人看见别人开好车,会赞美最多是羡慕,而这种人却会打心眼里升起怒气来,有一种我都没有钱,你凭什么有钱的感觉。 那里没有停车场,车子没人看着,还真的有可能被划坏。这车是我失而复得的宝贝,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它。 金美英神色复杂的看着我倒车停了下来:“离姐,虽然直接开过去不太好,可也不用停这么远吧。” 我神色坦然:“这里有停车场啊,再说你们这些小年轻的,整天坐办公室,缺乏锻炼,我们还是多走走的比较好。” 金美英用手机定位,我跟着她走,幸亏我们的鞋跟都不太高,走了大概半个小时的路程。 从东进入西区要经过一片脏乱的市场,两边在早上和晚上的时候全部都是卖小吃或者水果蔬菜的小贩,白天的时候这里却没什么人,却更显出脏乱来,穿过市场就进入到了住宅楼。 这里叫西区,其实根本没有区那么大,只是一大片的住宅用地而已。我站在一个破旧的小楼的楼下抬头看去,只见阳台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大到床单被褥,小到内衣内裤。 都说穷人是没什么自尊心的,这话的深层含义却不像表面上听起来的那么难听。 并不是说没有钱的人就没有骨气没有自尊,而是说他们大多数的时间都在为生计奔波劳碌,而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考虑面子问题,不懂他们的人会嗤笑不屑,而懂得的人却只会觉得心酸和敬佩。 我曾经住过这样的房子,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有些不愿意回忆,正好金美英找到了正确的地址,我掐断了回忆,跟着她走了上去。 是四楼右侧最里面的那一间。 我整理了一下衣裙,这是我的习惯,在当事人面前有一个干净干练的外表。金美英站在我的后面帮我拿着文件和包。 我抬头敲门。 却只敲了一下,门便微微动了一下。 我一楞,这家竟然没有锁门。金美英也十分惊奇,小声道:“住在这里竟然还不锁门,这家女主人的心是有多大啊。” 就算是没锁门我们也不好直接进去,我还是礼貌的敲门。 “请问有人在么?我们是法律援助派来的律师。” 没有人回答。 我提高了声音:“请问许圆女士在么?我们是律师。” 金美英:“应该是没人在家吧。” 我皱眉:“文件上面有她的电话么?” “没有。要不然我们来之前就预约时间了。” 主人不在家,我们来都来了,也不好就这样走了。于是便在门口等了一会。 金美英担心的说道:“离姐,你会不会累啊?” “我哪有那么娇气,我们等一会吧,这个时间是下班时间,她们应该很快回来了。”我想了想补充道:“我们再等一会,如果没有人回来,我们就走。” “也只好这样了。” 我们只等了一小会,便听见有脚步声传来。我向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很快便看见有一个女人拎着一个塑料口袋从拐角处出现。 她很瘦,穿着一条深蓝色碎花连衣裙,看见我们站在门口很是警惕了一下。 我立刻走上前两步,掏出名片来:“你好,我们是法律援助派来的律师,我姓何,这位是金律师。请问你是许圆女士么?” 女人的裙子很保守,脖子和手臂全被包了起来,只露出一小节小腿。她听见我的话,整个人都顿了顿,才缓缓的接过名片。 “对,我是许圆,你们有什么事?” 我怕吓到她,便直接说道:“并没什么事,只是例行过来家访一下,请你回答我们的几个问题。” 她听完放松下来,露出一个笑脸:“哦,那真是辛苦你们了,请你们进来吧。” 金美英奇怪的问道:“你的孩子上幼儿园还没有接回来么?怎么不见他。” 许圆有些诧异:“他就在家里啊,你们没看见么?” 我和金美英对视了一眼,相互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诧异。 许圆推开了门,率先走了进去:“我们家小,请两位不要嫌弃。” 她招呼我们坐下。我和金美英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这个家很小,比我的小公寓还小,可是却很干净,就像许圆本人一样,虽然瘦,笑起来却还挺好看的。 我环顾四周,想那个小孩子到底在哪,很快我便看见了他。 许圆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叫了一声:“夏夏,家里来客人了,快点出来。” 她的话音刚落,我正对面的房间门便被打开了一条缝,从里面缓缓的走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 男孩睁大了眼睛一言不发的看着我们,走到了他母亲跟前,许圆将豆角交给他:“去摘菜。” 男孩听话的搬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安静的开始摘菜。 我从看见这孩子的第一眼,心底就是一颤。 男孩比许圆还要瘦,整个人都小小的一个,档案上写着七、八岁,可是看起来却像是五、六岁的样子。 孩子长得并不丑,相反还十分好看,穿着条纹背心和短裤,软趴趴的头发乖顺的呆在脑袋上,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金美英感叹道:“夏夏真是乖啊,我们来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可是他却安安静静的呆在家里,也不会乱跑出去玩,我有个跟他一样大的侄子,每天在家里都上房揭瓦的停不下来。” 是啊,真是太乖了,乖的让人心疼。 许圆给我们倒了水,笑道:“是啊,夏夏十分懂事,我一个人带孩子,夏夏知道我难,平时一点都不给我惹事,十分乖巧。” 说这话的时候,夏夏微微抬头看了我们一眼。 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正好与他对视,他连忙垂下眼睛,安静的摘菜。 我心中疑惑,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面带微笑:“许女士,我们今天来是想问您几个问题,关于夏夏的,只是例行公事,希望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许圆连连摆手:“怎么会,怎么会。” 她慈爱的摸了摸夏夏的头:“只要是为了孩子好的事情,我都会去做的,又怎么会怕麻烦呢。” 金美英受到了触动:“夏夏妈妈,你真是太伟大了,夏夏有你做妈妈,真的很幸福。” 第一百零五章 乖孩子 许圆神色戚戚:“这孩子乖巧,都怪我不好,没能给他一个更好的生活,他没有父亲,身体还不好,我,我真是……” 说着她咬牙沉默下来,她的肩膀一抖一抖的,眼泪大滴的落下,却没有哭声,看起来让人十分心碎。 夏夏十分懂事,看见她哭了,立刻从洗手间拿出卷纸来,帮她擦眼泪。许圆将夏夏抱在怀中,浑身颤抖。 即使再铁石心肠的人看见了这一幕恐怕都会心软下来。金美英眼圈都红了,她连忙劝到:“夏夏这么懂事,等他长大了一定会孝敬你的,苦日子总要熬过去,人生才会美好嘛。” 许圆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挤出一个笑脸来:“我太失态了,让你们见笑了。” 有一种人即使再落魄也让人心生不起恶感来,许圆恐怕就是这样的人。见她脸色苍白,瘦弱无力,却温柔可亲,坚韧不拔,谈吐也不让人讨厌。 我也不忍心责难她,只问了几个例行的问题,便住了嘴。 许圆要留我们吃饭,我本想拒绝,她却十分坚持,我和金美英只好留了下来。饭菜并不丰盛,但我们也不是矫情的人,并未露出任何异色。 夏夏只吃了一小点便不吃了,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金美英说的对,相比于同龄的其他孩子来,他实在是太乖巧,太安静了一些。 他坐在我的旁边,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不吃了?” 孩子的骨架本来就小,我手上一摸,根本摸不到一点肉,夏夏瑟缩了一些,仿佛并不喜欢我碰他。 我暗笑,还是个别扭的小孩子。 许圆叹了口气:“夏夏从小身体就不是很好,吃饭也吃的不多。” 金美英面色犹豫的问:“夏夏是不是说话有些问题?” 这也是我想问的事情,从我们进门到现在,我竟然没听见夏夏说一句话,甚至没有发出过一点声音。 “会说的,只是这孩子实在是太害羞了。”许圆低头对夏夏笑道:“阿姨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出声。” 她也像我一样握住他的肩膀,我手下的夏夏颤动了一下。 我皱眉松开了手。 夏夏抬头看向我:“我不饿。” 孩子太瘦了,一张小小的脸蛋,更显得眼睛大而明亮。 他先吃完了,却没有下桌,而是陪着我们吃饭,一直到我们全部都放下碗筷,夏夏才动了起来。 他站在地上,勉强能比桌子高出一个头来,短手短脚的将盘子和碗筷一点点的往厨房挪。 金美英立刻站起来帮他,许圆连忙道:“你们坐,你们坐,这些我和夏夏做就行。” 我笑道:“这哪能行啊。” 说着便开始帮忙,金美英也动了起来。我走进厨房,看见水池下面有一张小凳子,便知道平时也应该是夏夏来洗碗收拾。 我看见他小小的忙碌的身影,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小孩。 我站在他的旁边,轻声细语,不想吓到他:“夏夏,你多大了?” 可能是刚才许圆有交代,夏夏没有不出声不理我。 他低着头洗碗,道:“7岁了。” “上学了么?” 夏夏摇头,又马上开口:“没有。” 七岁了还没有上学,这可有些晚了吧,我见到金美英走了进来,我一把将夏夏抱到地上,他一下子浑身都僵硬了。 我把他放在地上:“让美英阿姨洗碗吧。” 金美英立刻挽起袖子:“是啊是啊,我来吧。” 夏夏抬眼看了看许圆,许圆有些歉意:“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 “是我们留下来麻烦你们了。” 我们三个人走到客厅坐下。我便问道:“夏夏这么大了,怎么不去上学?” 许圆叹了口气:“我也一直想把他送到学校去,可是夏夏总是身体不好,我怕他没人照顾,于是就没有把他送过去。” 夏夏低着头安静的坐着没有说话。 “他的身体怎么了?” 许圆站了起来,从房间里拿出药瓶来:“是小儿哮喘,夏夏从小就有这个病。”她倒了杯水递给夏夏:“该吃药了。” 我对这个孩子更加心疼:“这个药很贵吧,你负担一定很重。” 许圆慈爱的看着夏夏:“都是为了孩子,再苦我也不怕。其实靠我自己根本撑不下去,我们有政府补助的。” 我一楞:“这个档案里可没说。” “哦,是因为夏夏的病,我们申请的补助。”许圆数出药来递给夏夏:“每个月还有基金会的补助。” “什么基金会?” “本市的儿童基金会啊。夏夏有这个病,要不是这些补助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这就对了,夏夏有这个病,如果不是有社会补助的话,一个单亲妈妈确实是撑不下去的。 “吃药啊,夏夏。”许圆催促道。 我转头看向他,这才发现夏夏一直拿着药和水,却并不往嘴里送。 “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怕打针吃药。” 我一笑:“小孩子嘛,都是这样的。” 夏夏在我们的注视下,终于缓缓的将药送进了嘴里,就着水咽了下去。他再次低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能药真的是苦的,夏夏的侧脸仿佛更加苍白了。 说话间,金美英从厨房走了出来。 天色晚了,我们向许圆告辞。 西区的晚上比白天热闹许多,周围小商小贩叫卖声,在市场周围都是一张张小桌子,因为天气热,人们穿着都十分清凉,能看见许多男人光着上半身坐在路边喝着啤酒。 我们两个人走出了西区,人才渐渐少了起来。 金美英坐上我的车叹了一口气。 我开车:“你叹什么气啊。” “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有那么多人连生活都是问题,我们却坐着高级小轿车在城市里逛。” 我瞪了她一眼:“要不你下车自己走回去。” 金美英立刻告饶:“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们这也不算是闲逛,是工作嘛。” 我无奈的笑了笑。 金美英翻着文件:“许圆可真是不容易。原本一个人带着孩子就很难了,小夏夏还有哮喘,生活起来一定更难。” 我突然道:“许圆做的是什么工作?” “啊,应该是在超市里打工吧。” 我看见红灯停了下来:“夏夏有哮喘病,档案里怎么没有写?” 金美英听了我的话来回翻着文件:“还真没写……可能是调查的人不仔细吧。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原本就是简单的案子,本来就缺人手,许圆一没有家暴,二没有虐待,工作人员才不关注吧。” 我的手指一下下的轻敲在方向盘上,没有说话没有动。 后面有汽车鸣笛的声音,我才惊醒过来。 将车开动。 金美英奇怪的看我:“离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么?” “没什么。就是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金美英面色古怪:“离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停顿一会,笑了出来:“可能真的是我想太多了吧。” 我将金美英送回家,便回到了小公寓。 “我回来了。”我一进门把大衣放在衣架上:“温梓卿,我回来了。” 没人理我,我转头看了看,只见温总裁端正的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电脑,却好像看不见我一样。 我走过去摇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我隐形了么?温梓卿,你怎么不理我呢?” 温梓卿拍开我的手,还是不说话。 我撅嘴:“那我也不理你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 却没防备,被温梓卿抓住了手臂,猛地向后一扯。我没站稳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又被他按在了他身下的沙发上。 他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脖颈间:“还知道回来呢,第一天上班就这么晚,不听话。” 他将我整个人翻转过去,让我俯趴在沙发上。 “啪”他狠狠的抽了一下我的屁股。 我疼得大叫起来:“很痛诶!”我想要挣扎,温梓卿却比我的力气大的多,他压着我,力气刚好让我动不了。 “你这个不听话的小东西,就是要让你疼一下,你才知道厉害。” 温梓卿又抽了一下我的屁股。 我这回不喊疼了,瞪着他笑:“哼,堂堂的温大总裁,原来是喜欢这个调调,你早说呀,不需要用强,老娘奉陪。” 温梓卿被气笑了:“你从哪学会的这种荤话?看来真是收拾你收拾的太少了。” 我突然“哎哟”了一声,也不挣扎了,脸都皱了起来。 我后背上的人一僵,连忙松开了我:“念离,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疼?” 我趁他放松警惕,猛地翻身坐到了他的身上。 大笑道:“哈哈哈!现在看谁是被收拾的太少了!叫你欺负我。” 说着,我的屁股还来回蹭了蹭。 我没得意多长时间,见温梓卿不动了,我以为他生气了,低头看他。 只见温梓卿明亮的眼睛看着我,身下某一个地方坚硬的像铁。 他嘴角挂起一丝笑容,我心中“咯噔”一下。 “看来你是真好了,那我就不客气了。” “啊!”我尖叫着被他扛到了身上。 “来,我们来‘坦诚’的聊一聊你今天去哪了。” 呜呜呜……温梓卿,我错了…… 第一百零六章 渣男攻略 有一句话说的好,男人在白天是禽兽,到了晚上就是禽兽不如。我还没有迅速的适应自己的婚姻生活,就已经开始应对温禽兽那份好像怎么也发泄不完的精力。 我觉得要不是我一直在吃药的关系,恐怕早就怀上孩子了。一想到这个我便会下意识的抚摸起自己的肚子。 真是奇怪,从前不知道自己有这个病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要孩子的事情,好像那是天边离我最遥远的事。可大夫当真告诉我,如果肿瘤一直没有缩小的迹象我就要一直吃药,结果就是很难怀上孩子的时候,我却总是会设想,我和温梓卿的孩子会长成什么样。 有时我想着想着就会陷入沉默,温梓卿就会在我的肩膀或者脖子上不轻不重的咬上一口。我心中熨贴,知道他是不想我胡思乱想。 可是温家毕竟不比普通的人家,就算是现在的我,都很难让他的家人接受了,如果他们知道我怀不了孩子,还说不定会经历怎样的风波。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温梓卿和我还年轻,我只能尽最大的全力养好身体,日日祈祷肿瘤可以小一些,让我这辈子能有一个宝宝。 每当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就不自觉的能想起夏夏来,那个乖巧的不像话的孩子。我回到律所,发现律所竟然多出了一个大鱼缸。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奇的问道。 达功伟业律师事务所一共不到一百平米,空间有限,摆下所有的桌子和档案已经是能挤则挤了,现在竟然出现这么一个大鱼缸,还特地给它清出了一个桌子来,占了好大的地方。 金美英用手捂住嘴巴,悄悄的对我说:“是贾小姐养的。” 我果然看见贾小姐拿着鱼食一点点的放到鱼缸里。鱼缸四四方方,里面一共只有一只中型的热带鱼和十几只比它小上不知道多少倍的小鱼。 我抽动着眼角走了过去:“贾小姐,你这样养着不怕大鱼把小鱼吃了么?” 贾小姐仔细的清理好鱼缸,她看向我的时候眼珠不会转动,完全是在依靠脑袋的转动来转移视线:“不会的,这条大鱼看起来很凶,其实它十分善良。只不过是因为有了一个这样的外表,所以你们都误会了它,你看着吧,就算过多久它都不会吃掉自己的同类的。” 说实在的,要不是习惯了贾小姐的样子和她说话的声调,无论是谁都会以为自己是在和一个机器人说话。 金美英扯出一个笑容:“贾小姐,你不会是在说你自己吧?” 贾小姐“哦”了一声:“你听出来了啊。” 我与金美英对视一眼,无奈的说道:“贾小姐,发生什么事了?” 贾小姐攥着自己的衣角来回蹭着,嗡嗡的说:“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人们都是被人的外表骗了,才不会去关注别人的内在。” 金美英用一种更细小的声音对我耳语:“听说,贾小姐相亲第一百零八次失败了。” 我觉得自己的眼角抽动的更厉害了,这种准确的数字除了陆主任那个八卦之王之外还会有谁弄的那么清楚! 我不禁软了语气,陪笑到:“那可以买只猫啊,我看现在朋友圈里所有的女孩子都喜欢猫。” 金美英急忙点头:“是啊是啊,猫咪才是治愈系的小动物。” 贾小姐淡淡的看向了鱼缸,用一种飘忽的语气说道:“我进入宠物市场,当我第一眼看见红红的时候就觉得她实在和我太像了,有一种缘分的感觉,你们不懂。” 金美英:“……” 我:“……红红,是鱼的名字么?” 贾小姐转过头看看我们:“难道你们不觉得我和红红很像么,我们都是被外表给耽误了,其实我们的内心是那么的温柔。” 我看了看‘红红’那双不会动的眼睛,又看了看贾小姐…… 我心中一阵愧疚,怎么办,我竟然真的觉得贾小姐长得好像那条鱼…… 金美英“扑哧”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贾小姐立刻阴恻恻的看着她,她立刻举手投降:“我,我是觉得你说的太对了,真的是世人不懂心上内在美!” 贾小姐这才将瞪着她的眼睛从她的身上移开。 又和两个人闲聊了一会,我才想到了正事。 “贾小姐,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一个叫许圆的女人,还有她的孩子的病例?” 贾小姐:“是你现在在办的案子?” 金美英诧异的看着我:“离姐,你怎么又要查啊?这个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么?” “哦,文件我是交上去了,可是我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就想查一查。” “你上次就说这里面好像有些不对,可那只是种感觉。”美英小心的看着我:“离姐,你是不是感觉错了?” 我笑了一下:“可能是吧,但是我不查一查就总是觉得心里有些不安,贾小姐,你就帮我随便看一看吧,就查查病例,然后查查那个许圆的信用卡工作什么的。” 贾小姐工作上的事情从来不含糊,她答应下来,我便十分放心。 离开律所之后,我并没有直接回家,想着入秋自己还需要几件新衣服,便去了商场。 可是一个人逛街也很无聊,真应该把金美英叫出来,或者叫顾小言出来就好了。走着走着累了,我便随便找了个地方,不敢点冷饮,要了一杯热的柠檬茶,坐了一会。 正翻着手机,周围并不隔音,身后传来有女人在争吵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钱都给你了,你要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你现在居然要和我分手?” 我本不想偷听,可奈何这里的隔音效果实在是太差了,我不想听都不行。 “景宇,我喜欢你,我是真的爱你啊,你想要什么都行,我不是钱都给你了么,你怎么还要和我分手呢?” 我撇撇嘴,原来是个吃软饭的,这个女人也太没出息了。 男人薄凉的声音淡淡响起:“是你非要给我钱的,我又没管你要,如果你不想的话我把钱还给你好了。” 我有些生气,这个男人也太不要脸了,明摆着拿女人钱还这么理直气壮! 女人声音带了点呜咽,急急忙忙的说道:“景宇,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要求你让我留在你身边,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求,你想要多少钱都行……” “可我还是想分手。” “为什么!”女人的声音因为激动有些破音。 “你总是管着我,我和谁在一起是我的自由,我不喜欢闹来闹去的女人。” 我听到这里真的是瞠目结舌,这个男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花女人的钱就算了,还在外面找别的女人,被女朋友撞见了之后不但不反省,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做渣男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不容易了。 我有些生气,心中为数不多的正义感爆发,打算站起来帮一帮这个可怜的女人,没想到我屁股还没有抬起来,就听见女人低声哭泣到:“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我不应该看见你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就上去不分青红皂白的闹,你们只是挽着手逛街而已,又不是约会,请你原谅我,我一定……” “是约会。” “啊?” “你没有误会,那就是在约会。” 我张大了嘴巴,都不知道怎么反映了。 女人结结巴巴:“景,景宇,你,你怎么能……” 男人的声音清清冷冷很好听,却有些不耐烦:“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管着我么,你想留在我身边就要接受我身边还有其他女孩子的事实,这一点你怎么不懂呢?” 说完,我听见凳子摩擦的声音,应该是男人站起来了。 “景宇!我错了!你不能不要我,我是真的爱你,我以后再也不闹了,你想怎么样都行,好不好,我错了,我错了……” 讲真的,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我整个人有种被人刷新了三观的感觉,觉得我再听下去一定会吐出来。 没想到此刻男人却轻笑了一声,是的,轻笑。 就好像很热的天,被人用带冰的啤酒突然接触到了皮肤一样,只一触,便好像会凉到心底。 “太晚了,我还是要分手。” “为什么!景宇,你告诉我为什么!” “因为,你已经不好玩了。” 不好玩了,不好玩了?玩弄别人的感情义正言辞到这种地步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 我实在忍不下去,抬腿就要往门口走。 没想到一个人猛地冲了过来,一下子摔到在我的身上,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整个人扑在地上,幸亏旁边就是沙发,虽然狠狠的磕了一下膝盖,却只是钝疼,没有伤口。 我捂住膝盖,心中早已经开始骂娘了。自己怎么会这么倒霉!虽然没有外伤,可是明天一定青紫了。 第一百零七章 假天使 一片阴影罩在了我的头上,我的眼前伸过一只手来,干净修长的手指,比杂志上的手模还要好看。 “你没事吧?”头顶上的人问道。 我一把将眼前的手拍开,没有半分客气的意思。这个声音分明就是刚才那个渣男的声音,我才不需要他帮忙。 我扶着沙发站了起来,身形微微一晃。 我发誓,自己真的只是轻轻的微微一晃,不会让任何人误会我会摔倒的那种“微微”。面前的人却突然伸出手,握住我的肩膀,将我往前一带。 从侧面的角度看上去似乎是我在投怀送抱,我跌入对方的胸膛,脑袋一懵,一股好闻的沐浴露的味道钻入了我的鼻子,我打了个冷战,双手用力推开他。 还以为抱住我的人有多用力,我一推就轻易的将他推开。 我愤怒的抬头,只见一张动人心魄的倾世美颜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立刻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会再次遇见他,我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你……” 他笑容艳丽无双,薄唇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倾身在我的脸颊上一吻,与其说是吻,不如说只是轻轻一碰,我的脑袋却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样。 “宝贝,你来找我了?” 我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我知道我一定像个傻子。 背后传来女人惊怒的声音:“景宇,她是谁?!” 他自然的将我拉过去,环住我的肩膀:“这才是我的女朋友,我喜欢的是她,你不要缠着我了,懂么?” 我这才第一眼正眼看了那个女人,只见她长得十分好看,但此刻因为愤怒却面容扭曲,仿佛歇斯底里:“不会的,你不会喜欢上任何人的,不可能,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我喜欢的人就是……啊……” 对付这种人,我再没有任何客气,一个肘子打在了他的腰上,我没有真正用力,却足够他松开我的肩膀。 我冷笑:“我可不认识你,你别拿我挡刀!” 他抽疼的吸了一口气,眼睛却十分受伤,像是氤氲了一层雾气,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宝贝,是不是因为这个女人纠缠我所以你生气了,我真的不喜欢她,自从认识你以后我再也没交往过任何女孩子。” 哈!怎么这个世界上的影帝这么多。 别说我只见过他一次面,刚才我还偷听到女人说他搂着其他女孩子逛街呢,这种错漏百出的话哪里会有人相信,真是可笑!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因为她!” 我一个趔趄:“啊?” “我说你为什么非要和我分手,原来都是因为你!”女人瞪着我像是要把我撕碎。 我满脸黑线:“姑娘,遇见渣男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带脑子出门,这个就比较麻烦了。” 我的手却轻轻的被人握住:“都是我不好,我给你添麻烦了,你不要生我的气。” 这个好看到像天使一样的男孩子,说出来的话却气的我七窍生烟,他摆明了要让我做炮灰!偏偏那双眼睛流露的深情和受伤,薄唇轻抿,一副怕我责难的样子。 女人大吼道:“景宇!你怎么会喜欢这么老的女人!” 我猛地扭头看她,这下我连困在他双掌中的手都忘了拿出来,我阴恻恻的看着那个女人咬牙切齿。 你奶奶的哪只眼睛看见我是老女人了! 我缓了口气,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亲昵的挽住旁边的男孩,将脑袋轻轻的靠在他的肩膀上:“鲸鱼就是喜欢我这个类型的,比较会照顾人。” 旁边的人一僵,低声道:“是景宇。” 我一边暗自报复性的掐他的手臂,一边笑容更加得体:“鲸鱼是我养的小狼狗,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跟老娘争!不耐烦不想活了吧!识相的就给老娘赶紧滚,不然老娘找人把你揍到你滚蛋信不信?” 女人震惊的看着我,嘴巴张大好像能塞下一个鸡蛋:“你,你们……景宇是真的么?” 我抬头挑衅的看他,有本事你就别承认啊。 只见男孩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件有趣的东西,他慢慢的点头:“没错,就是姐姐养我的。” “啊!”女人崩溃一般的叫了出来,她拼命的抓着自己的散乱的头发跑了出去。 我咂舌,心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她会不会受到刺激太大疯掉了。 周围围了一圈看戏的顾客,不敢靠过来太近,但是指指点点的,此刻我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松开他,狠狠的瞪着他。我从包里掏出零钱拍在桌子上,转头就走。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没想到我还没出门口,就被服务员拦了下来。 只见他面色复杂的看着我,我莫名其妙:“干什么?” “姐姐,你还没给我付钱呢。” 我一脸懵逼:“付,付什么钱?” 服务员鄙视的看着我:“您只付了自己的柠檬茶钱,可是这位先生那一桌还没付清呢。” 我震惊的看着男孩,彻底晕了:“你,你让我给你付你和你前女友吃饭的钱?凭什么!” 男孩笑的有些委屈有些腼腆:“我没有钱啊,姐姐你不是养我吗。” 能将小白脸做到这种惊人的地步我现在真的是要给他跪了。 服务员不耐烦的说道:“客人,你们已经耽误我们正常营业了,请付清款吧。” 我大怒:“关键他不是我的小白脸啊!我不认识他!” 服务员脸上的鄙夷神色更甚:“你刚才还当众承认了呢,现在到了付钱的时候就不认了么?” 我大吼:“我什么时候当众承认了!!!” 服务员一脸淡定的指了指我身后惊呆了的吃瓜群众:“他们都听见了。” 有人扯了扯我的衣角,男孩明明高出我一个头,此刻却委屈的真像个天真的孩子:“姐姐,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我彻底败下阵来,我掏出两百块钱,狠狠的说道:“不用找了。” 说完我头也不回的离开,这里的风水与我不合,今天真是倒霉透了。 我快步走了一大段路,身后却像有个尾巴一样跟着我,我无语:“你到底想干嘛?” 男孩正经的抱歉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刚才我是因为没办法才临时想到那个馊主意,给你添麻烦了,你给我个联系方式吧,钱我会尽快还给你。” 我一楞,没想到他竟然会一本正经的跟我道歉,我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就说:“不,不用了。” 男孩笑了起来,露出整齐的牙齿,近处看去五官当真无一处不完美,我默默的退后两步,他说道:“姐姐,上次你走的急,还没来的及说,你也是温家的人吧,我也是。” 我无力的说道:“我知道,刚才听见了,你叫温鲸鱼。” “……是温景宇。” 我不想知道温家庞大的族群体系到底是怎么分的,却直觉这个男孩子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无害。 “钱不用还了,你别再跟着我了。” “姐姐!” 我怒视他:“干嘛!” 男孩被我吼的一楞,半晌才说:“我,我想买点东西,没有带钱,你能不能给我买?” 我:“……” 我现在真的相信他真的是个小白脸了,向个陌生女人要钱竟然还这么理直气壮。 温景宇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会还给你的,今天我真的忘记带钱了。” 和女孩子出来吃饭,还好意思说忘记带钱包,呵呵。 可我是温家的新妇,他又是温家的人,如果我这么离开会不会又得罪一个人。原本温家人就不喜欢我了,我并不想再不知不觉的树立个敌人。 我答应下来,他很高兴。 带着我来到一家商城。 我只想尽快的摆脱这个麻烦,想着赶紧给他付完钱,然后大家各走各的路。当他带着我进了一家店,我站在店里几秒钟之后,才反应过来,像是被雷劈中了天灵盖一样绝望的抬头。 他,他,他…… 竟然带我进了一家男士内衣店……内衣店……内衣店…… 当他拿着两条内裤晃在我面前,问是条纹深蓝色的好看,还是波点粉色的好看时候,我已经对人生彻底绝望了。 温景宇显得十分纠结,喃喃道:“要不还是黑色四角裤吧,保守的要命,显得有一种禁欲气息。” 我:“……” 我尽量低下头,要是有个地缝我恨不得立刻钻进去。 服务员用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看着我。我赶紧给他付了钱,只想迅速的逃走。 现在的我在人们眼中就是个用钱包养小白脸的中年寂寞女人。甚至有服务员花痴一样的看着温景宇,用一种暗自羡慕的眼光看着我。 我们走出商城,我是彻底没力气了。 “姐姐,今天谢谢你了,不如晚上我们一起吃饭,然后我可以陪你看电影。” 我举起一只手挡住他的脸做拒绝状。我挺直的腰背都没力气的弓了起来:“今天算我倒霉,我认了,上次如果得罪你了这次我们也一笔勾销了,希望以后再也不见。” 他皱眉:“那怎么行,我还要还你钱啊。” “真的不用了。” 温景宇好像还要坚持,又想到了什么,高兴起来:“原来你是想送我内衣啊,谢谢姐姐,我很喜欢。” 我只想吐血,明白自己不是这个男孩的对手,亏我还第一眼见他觉得他像天使,呵呵,这个假天使。 我抬起手来,用好几克的大钻石晃他的眼睛:“老娘结婚了,老娘不喜欢小白脸,喜欢有man一些的男人,你不是。” 男孩不解:“man一点的是什么样子的?” 我边走边冷笑:“肩宽翘臀,器大活好的。” 说完我不理会呆愣在原地的他,大步逃也似的离开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为了彼此 一直到我坐上车从车窗向左右两边看,看不见他我才松了口气。 我握紧方向盘,此刻大恨自己竟然这么笨。以为温家老宅的人自己认了个遍,便以为他就是个旁支子弟,顶多能算是个亲戚。温家家大业大的亲戚一堆,温梓卿跟我说只记住几个要紧的人就行,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便一时之间没想到。 可当我走进内衣店,将他的名字反复念叨几句,我才反映过来,他哪里是什么旁支子弟,分明就是温墨传说中的那个病怏怏在美国呆着随时都会挂掉的儿子,温景宇。 我几乎要锤自己的脑袋,甚至怀疑是不是因为吃药的关系将我的脑细胞都杀死了。我在别墅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应该已经知道我是谁了,今天或许是偶遇,可他竟然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说,跟我装傻充愣,故意要引起我的误会。 他有什么目的,难道只是因为好玩? 再说他脸上神采熠熠的样子,跟他比起来我反倒像是个生病的人。我下意识的觉得这个人有点危险,要远离才行。 我回小公寓见到温梓卿,没好气的说道:“你表弟回国了?” “嗯,嗯?”他抬头看我,挑眉道:“哪个表弟?” 我拧着他的手臂:“还跟我装蒜!就是你的亲表弟,温景宇!” 温梓卿神色变化,眼神有些发深:“你见到他了?” 我大怒:“你怎么不跟我说呢,上次去别墅的时候我在你家闲逛的时候就看见他了,你不知道他多过分,分明是已经认出我了,却不告诉我他是谁!” 温梓卿垂下眼眸,淡淡道:“我这个弟弟从小就与众不同,他身体不好,全家人都让着他,一副乖巧的样子,骨子里却比谁都无法无天,偏偏爷爷疼他,以为他只是个纯良无知的孩子。” 温梓卿的的语气有中说不出来的平淡,反倒让我上心了:“你不喜欢他?” 温梓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反问到:“你又见到他了?” 一提起这个我便咬牙切齿:“别提了,我今天被他摆了一道。” 温梓卿侧头看我,我心里突然有些心虚,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今天我看见他和女朋友分手……哎,总之就像你说的,所有人都被他的外表骗了。” “你也是?” “啊,是啊。”我下意识的回答。 温梓卿用手指戳着我的脑袋:“你是不是觉得人家长得好看了?” 我“嘿嘿嘿”心虚的一笑,将他的手抱在怀里,狗腿的说:“再好看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就喜欢你这种的。” 温梓卿斜眼看我:“我哪种的?” 对着温梓卿我可不敢说什么器大活好的话来:“就是一直很霸道,又会突然露出点小温柔,长得好看又懂浪漫,最重要的是超级喜欢我的着一种。” 温梓卿嫌弃的抽回了手,表情却好看了许多:“你怎么脸皮这么厚,还超级喜欢你……” “就是你,就是你。”我不管他手中有没有文件,钻到他怀里就是一顿乱蹭:“今天晚上吃什么,我都饿了。” “你不是说今天不回家吃了么,我已经吃过了。” 我撅嘴:“那我不是没吃嘛,计划比不上变化,你给我做。” 温梓卿无奈到:“好,你要吃什么?” 我嘴角弯弯的翘起,有个能容忍我任性,惯着我撒娇的人,真好。 “甲鱼汤。” 温梓卿愤恨的放下文件,将我摔在沙发上:“这么晚了还要吃甲鱼汤,家里哪有甲鱼,你真是想到什么就是什么,除了我还有谁肯这么惯着你……”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拿出手机。 听着他打个饭店要求拿一条甲鱼过来,然后他挽起袖子进了厨房开始烧水。 我舒服的躺在沙发上,一瞬间我突然很感谢我人生中曾经经历的所有苦难。是不是因为我所有的运气都用来遇见温梓卿了,所以才会那么倒霉。 如果是这样的话,如果老天真的能让我和温梓卿一辈子就这样在一起,我觉得我不介意自己继续倒霉下去。 温梓卿,我爱上你了,你早就占据了我心里的每一个角落,你知道么? 温梓卿在厨房忙忙碌碌,我走了进去。 他一脸嫌弃:“你来干什么,你会做饭么,快点出去别碍事。” 我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温梓卿手上的事情停顿下来,微微回头侧着脑袋:“又怎么了?” “温梓卿,我们搬回温家住吧。” 他转过身来,皱眉看我,像是想要看透我在想什么。 “你是温家的长子,不能就跟我住在这里啊,不光是面子问题,还有家人问题,我可不想你家里人更家讨厌我。” “你不是……不喜欢住在那里?” 我往他怀里钻:“可那里是你的家啊,就是我的家。既然是家的话,总会慢慢喜欢上的。” “我,不想你勉强自己,我想让你开心。” “温梓卿,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不管在哪里做什么我都是开心的。” 头顶上的男人不说话了,我们这样安静的呆了十几秒钟,他突然推开我,转过身去:“你这样很肉麻,我都不习惯了。” 我笑嘻嘻的凑过去:“感动了吧?” “如果你不在厨房碍事的话我会更感动。” 我踮起脚来,搂住他的脖子“吧唧”一口亲在他的脸上,然后迅速离开小厨房。 没忘记喊道:“可别忘了放花椒啊!” “知道了。”温梓卿无奈的说。 回温家老宅的事情定了下来,我们没有立刻动身,和温老爷子打过招呼,搬迁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另一方面,我让贾小姐帮忙查的事情也有了消息。 陆主任最近情绪十分高涨,因为律所的案源变多了起来。陆主任对我说这里面有张加林的功劳。 一般来说有人到公检法告状的时候,如果是张加林遇到了,需要推荐律师的,一般小案子他都会推荐我们这里。 有检察官的话,当事人一般都是听的。张加林很体贴,复杂到需要许多人力的案子他也不会推荐我们,只是一些小型的案件,或者不那么复杂的案件他都会优先选择我们。 陆主任感叹道:“我第一次见到那个小伙子就知道他是个好的。现在社会这么知恩图报的人不多了。” 我白了陆主任一眼:“我们对张检察官有什么恩啊?” “哎?上次没有人帮他打官司的时候,要不是我们律所……当然了,最主要的是你,挺身而出的话,他那个宋文东的案子可以定的下来么?” 再次提起这个案子,我有些沉默。福利院的囡囡最后的印象还清晰的留在我的脑海中,听说她后来被领养了,这种领养人信息是保密的,可我还是希望知道她怎么样了,希望她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长大,希望她不会被人渣毁了还没有开始的人生。 “当然了,我们也是要谢谢张检察官的嘛。小何啊,你有空去找他吃顿饭啊,饭钱律所掏了,我们要继续保持友谊的哈!” 说完,陆主任便摇着扇子离开了。 贾小姐慢悠悠的说:“那你可要选个好地方,好好的吃一顿才行。” 我眨眨眼睛:“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想起来让贾小姐帮我查的事情:“对了,夏夏的事情你帮我查了么?” “查了。放你桌子上了,你自己看吧……这个小孩子,还真是可怜。” 我拿起文件夹,金美英也凑了过来:“怎么怎么?许圆说谎了么?她真的恶有问题么?” 我将文件放在桌子上,我们一起看去。 夏夏,大名叫盛夏。 “像个女孩的名字。”金美英喃喃道。 还有三个月满八岁。许圆没有说谎,他的资料上确实写着哮喘病,不光如此,竟然还有别的。先天性心脏病和哮喘病。 从小到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住一次院,另外乱七八糟的小病就更多了,总是感冒,对花生桃子坚果过敏,不能长时间的晒太阳,防止体内微量元素流失…… 金美英瞪大了眼睛,有些结巴:“这个小孩……也太可怜了吧,才八岁,这哪里算是身体不好,根本就是个小药罐子。” 我皱眉,认认真真的看着手中的文件,垂头不语。 第一百零九章 懂事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小的孩子便有这么多的病例记录,好像他一年365天有300天的时间都在生病一样。 贾小姐见我们看的认真,插嘴道:“许圆她一个单亲妈妈只有一份在超市里打工兼职的工作,这么庞大的医药费她根本供不起。要不是x市有个儿童救助基金,恐怕这个孩子早就病死了。” 我放下文件皱眉道:“我就是想问这个基金,许圆说她有一份政府的救助金,这个儿童救助金她是怎么拿到的?” 一般来说,像这种私人的基金筛选是很严格的。一些大老板想要做善事,或者想要为自己的公司宣传,会选一些在网络上媒体上影响大的生病儿童进行救助,许圆和盛夏确实是很困难,但是捐助他们相当于真的是默默的做好事了,商人怎么会做这种赔本买卖? 贾小姐:“盛夏的事情以前在报纸上报道过,但是这种辛酸的事情多了,大伙也是卷卷款,难过一段时间,日子还是自己的日子,很快就被忘在脑后了。说起来,真不知道说盛夏运气好还是运气差了。儿童救助基金搞了一个活动,为本事有哮喘病的孩子捐款,进行救助。刚好许圆有这个病,一下子就被列在了名单上。后来咱们市不是出台了一个政策么,说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可以每月领到政府的救助金和最低保的医疗费,这孩子又有这个病,所以许圆才能一个人支撑到现在。” 金美英张了张嘴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那,还真是……真是巧了。” 我皱眉,确实,实在太巧了。 这个事情放在了我的心上,我打算过一阵子再去一趟家访。世间可怜的人太多,要全管是管不过来的,可是发生在眼皮子底下,要我视而不见我也做不到。 可没想到,没等到我家访,我竟然在医院里遇见了许圆母子。 我按时吃药,觉得身体已经好多了,温梓卿却不同意,非要定期带我来复查,我只好跟他来了。 我的药是单独由院长交过来的,温梓卿说这所医院有温氏的股份,我咂舌,暗道这个温家的生意也太大了。 温梓卿说要去见了一见院长有些事情要问,我便在一楼大厅等他。 才刚坐了一会,两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上前打招呼:“盛夏妈妈,这么巧啊。” 许圆看见我也是一愣,那张苍白的脸上显出了惊异的神色:“何,何律师,你也来医院啊?” “嗯,我也看看大夫。”我弯腰低头让视线与盛夏平齐,笑道:“盛夏,你好啊,又见面了。” 我伸出手去,盛夏有些闪躲,我并没有介意。 “这孩子就是害羞。”许圆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你带盛夏来看大夫么?” 许圆的眼神暗了下来:“是啊,药已经开完了,我带盛夏再来给大夫看看。” 我心中一动:“我认识这里的院长,不如帮你安排一下吧。” 许圆连连摇手:“不用了,太麻烦了。盛夏一直以来看的都是一个医生,我们很信任他。” 她这么说我便不好再坚持。 等到许圆拿了药出来,温梓卿还没有下楼。他却给我发了个信息,说有点事,让我先回去。 我正好看见许圆和盛夏走出医院的身影,下意识的便跟了过去。 医院的后面有个小型游乐场,专门供孩子在这里玩耍。许圆将盛夏带到了那里,我松了口气,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人家母亲带孩子玩而已,我跟过来干嘛。 正想离开的时候,却看见许圆让盛夏留在原地,自己离开。我以为她是要去超市,没想到却看见她往医院大门口走,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 我一惊,连忙跑了过去。 “盛夏妈妈!” 许圆回头:“何律师,你还没有走啊。” 我跑到她跟前,皱眉问道:“盛夏还在这里,你要去哪呢?” 她好像有些紧张,然后又放松下来,笑道:“何律师,你误会了。我是请假带盛夏看病的,如果将他送回家去我就会迟到,一个月的全勤就没有了。这里有孩子,有游乐园,我留盛夏在这里玩,等我下班了就来接他。” 我心底一松,却还是对这个回答不满意:“盛夏只是一个不到八岁的孩子,你要将他留在这里一直到晚上么,如果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许圆低下头不好意思,声音也有些哽咽:“我,我也知道这样不太好,可是我实在没办法了呀,x市我举目无亲,也没人帮我带孩子,我还要上班,有时候恨不得把自己劈成两半……” 她这样说的时候我就后悔了,刚才那种质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个母亲已经够艰难的了。 我想了想,掏出张纸,在上面写了自己的电话:“这是我的私人号码,我可以帮你带盛夏一天,他还小又有病在身,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外面呆着。” 许圆一惊,很有些犹豫。 我又拿出自己的律师证来:“你放心我不会骗你的,这是我的律师证,不然你拿着,等到晚上来接盛夏的时候再还给我。” 许圆仔细认真的看了一遍我的律师证又还给我:“我相信你,何律师。那,那就是实在是麻烦了,等到我一下班我就来接盛夏。” 我听见她同意了,也十分高兴。 许圆跟我走回到盛夏面前,他溜圆的眼睛看着许圆一眨不眨。 “盛夏,这位是何律师,妈妈今天有事让何律师帮忙带你一天,你要听话,知道么?” 盛夏仰头看了看我,半晌才点点头。 许圆笑着对我说:“那何律师,真的是麻烦了。” 我接受了她的道谢,看着许圆离开,只剩下我和盛夏两个人。 我想想今天也没什么事,就给温梓卿发了条信息:“我在医院后面的儿童游乐场,我等你,你完事之后来找我吧。” 我打算陪着盛夏在这里好好玩一玩。 于是坐在长椅上,笑着对他说:“盛夏,我陪你在这里玩,你不要乱跑。我们等一个叔叔,然后去吃好东西好不好?” 盛夏点头,我便开始翻看自己的手机,处理邮件。 不一会我再抬头,想看看盛夏怎么样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还站在刚才的位置看着不远处孩子在疯跑玩乐,却一点没有上前的意思,整个人好像都入了迷。 我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盛夏?” 盛夏立刻回头看我,我用更轻柔的语气说道:“你可以去玩的没关系,我在这里等你。” 盛夏依旧是点头,脚下却一动不动。 我走过去在他的面前蹲下,让他看着我,我分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对于那些可以追跑打闹的孩子们的羡慕。 “盛夏不想去玩么?” 盛夏摇摇头,又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去呢?” 盛夏没有说话,我很耐心的一直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半晌他才缓缓开口:“我不能乱跑。” 我一楞,才想起刚才自己说的话,心中说不出来的滋味:“我是说不要跑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就好,在这里玩没关系。” 盛夏却依旧摇摇头:“我不能玩,会弄脏衣服。” 再没有比他更乖巧的孩子了吧?我看着盛夏,这个漂亮的小男孩让我一阵心疼,真的觉得要是自己有这么个儿子就好了。 “那,我们在这里坐一会,等叔叔来,好不好?” 盛夏犹豫着点点头。 我们便并肩坐着,看见不远处小孩子正在不断追跑,时不时的传来那种孩子独有的天真尖叫和大笑。 盛夏看得入迷,却还是一动不动,我心中叹了一口气,摸了摸他的脑袋,小孩子的头发非常软,我忍不住揉了揉。 过了一会,温梓卿便走了过来。 “等急了吧,我和院长说了会话。你怎么不先走,我……”他的话在见到我身边的小孩子时戛然而止:“他是谁?” “是我当事人的一个孩子,我刚才遇见她,她说没时间,我便帮她带一天的孩子。” 温梓卿面色古怪:“带一天的孩子?” 我和温梓卿带盛夏去了肯德基,没敢给他点饮料和凉的东西,本来想去饭庄,可是怎么问盛夏他都不肯开口说想吃什么,我想着中午先吃肯德基,反正孩子都喜欢这个,等到晚上让温大厨做一顿丰盛的。 盛夏的眼睛看到肯德基的时候有些发光,一眨不眨的盯着它。 我有些好笑:“你随便吃,叔叔请客。” 温梓卿露出笑意:“就让我请这个啊,也不找个好点的地方。” 我悄悄的说:“盛夏身体不好,过敏,我不敢随便带他去饭店。中午先垫垫肚子,晚上的时候再吃好的。” 盛夏咽了好几口口水,才慢慢动了起来。 他只吃了一个鸡腿便不吃了。 我诧异的看着他:“盛夏怎么不吃了,不喜欢么?” 温梓卿问道:“这里有牛奶,要不要喝牛奶?” 盛夏低头道:“我饱了。” 第一百一十章 奇怪的妈妈 从前我就发现,温梓卿对待孩子的时候有着超乎寻常的耐心。当初和我一起去福利院,他抱着浑身脏兮兮的小孩一起玩乐,丝毫不介意那整齐无一丝褶皱的西装变得狼狈污渍。他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最纯洁的人就是孩子,因为还没有被渲染上颜色,不用去想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不是别有深意,不用去考虑他们说出的话是不是暗藏机锋。 温梓卿坐在盛夏的对面,他笑着低头看他:“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 盛夏摇了摇头,只说:“吃饱了。”便不再多说。 这怎么可能吃得饱,我轻声问道:“小孩子不能吃那么少知道么?会长不高。”盛夏没有出声,也没有任何动作。 我无奈的看向温梓卿,温梓卿看着盛夏,眸光一闪。 “你叫盛夏是吧?我叫温梓卿,你可以叫我温叔叔。” “温叔叔。”盛夏乖巧的说道。 温梓卿的笑容更盛:“盛夏,点的东西是不能退的,这些我们已经点了,如果不吃完就会浪费,你是个浪费的孩子么?” 盛夏突然之间仿佛是受到了很大的惊吓,连忙摇头,摇的浑身都颤抖起来。我一惊,赶紧说道:“没事没事,盛夏别害怕。不吃就不吃吧,没关系的。” 温梓卿却继续说道:“好孩子不能浪费粮食,你要把自己的那一份吃掉才行。” 我瞪了他一眼,没看见盛夏吓成这样了么,他怎么还说。 没想到不一会,盛夏便将面前的汉堡拿了起来,一口一口的咬在嘴里。看见盛夏吃东西了,我却没什么开心的感觉,用一种询问的眼光看向温梓卿,他却冲我摇了摇头。 我话到了嘴边却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最好时机,于是硬咽了回去。 吃完了饭,温梓卿还有事,我便带着盛夏回了我们的小公寓。我给他打开了电视机,进厨房去给他切水果,等我出来的时候,盛夏还是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电视也不知道换台。 我将水果放在他的面前:“盛夏,吃点水果。” 盛夏看了看我,点头,却还是没动。我叹了一口气,给他挑了个儿童少儿节目。我看着电视,却时刻注意盛夏的情况。 有一档综艺节目是明星爸爸带着自己的孩子出去旅游,做任务,一起玩的。盛夏虽然不说话,我却知道他在认认真真的看着,我悄悄的将声音调大。 电视上,爸爸和自己的孩子一队,和别的队比赛。地上是泥地,孩子骑在爸爸的肩膀上,爸爸全速往前奔跑,谁先到达“阵地”将旗子拿回来,谁就赢了。期间,拿旗子的时候,孩子要迅速的堆积木,只有堆好了积木才能将旗子拿到。 比赛一开始,几队父亲和孩子就大喊大叫着往前冲去,有个爸爸长得十分高大,孩子圆圆滚滚的也十分可爱,却因为在泥地里奔跑,脚下被绊了一跤,重重的摔倒在地上,白色的运动服上溅满了泥巴,好不狼狈。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 我的一旁传来孩子大笑的声音,我屏住了呼吸,轻轻的转头。还是第一次听见盛夏的笑声,属于孩子的那种肆无忌惮的笑声。 盛夏眼睛虽然瘦小,眼睛却很大,笑起来的时候双眼会弯成弯弯的月牙,露出16颗小小的可爱的牙齿。 仿佛知道我在注视着他,他一下子收敛了笑声,脸却红扑扑的好看。我摸摸他的脑袋,这一次他没有躲。 盛夏呆到晚上的时候,许圆给我来了电话。我的本意是将他开车送到许圆家里,但许圆却问清楚了我的地址,直接来到了我的小公寓。 “盛夏穿好衣服,妈妈要来接你了。” 电视机里还演着日本的一个动画片,盛夏看的入迷,听到我的话却丝毫没有犹豫,起身穿好了外套。 许圆出现在我家门口,面露感激:“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何律师,耽误你的时间,还麻烦你了。” 我摆手笑道:“别这么说,我很喜欢盛夏。他太乖了,省心的很。”我弯下腰去伸出手:“盛夏,以后有空还要来我家玩啊。你温叔叔还说要给你做好吃的呢。” 许圆来的早,还没到晚饭时间,温梓卿也不在,这顿饭就被保留下来。 盛夏迟疑着也伸出了自己小小的手,握住了我:“谢谢何阿姨。” 许圆瞪大了眼睛:“哟,看来你们相处的很好啊。何律师你不知道,盛夏基本上是从来不与别人对话的。” 这个我看出来了,也让我很高兴。 许圆握住盛夏的肩膀,笑道:“夏夏,咱们走吧。” 盛夏一声没吭的跟她离开,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却回头看我。我连忙笑着冲他挥手,盛夏那双黑色的眼睛十分明亮,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上了电梯。 晚上,温梓卿回家带回了一兜子小孩子的零食和玩具。 “盛夏呢?” “已经被他妈妈接走了。” “哦。”温梓卿将东西放下:“你说晚上要我下厨,我还买了好多食材回来,想要一展身手呢。” 我将脑袋搭在他的肩膀:“温梓卿你说实话,你是非常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吧?” 温梓卿自然的摇头:“我要老婆。” 我拍了他一下:“我没跟你开玩笑,哪个男人成家不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 他敲了敲我的脑袋:“你别给我设什么圈套,我告诉你,你这个小脑子里不要成天胡思乱想。我当然喜欢孩子,但只是因为孩子是你和我生的我才会喜欢。所以我最喜欢的是你,知道了么?” 我捂住发疼的额头,心中却甜蜜:“知道了。” 我突然想起了白天的事:“温梓卿,你说盛夏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 他将吃的东西一点点的放进冰箱:“你也看出来了?” “我没看出来,只是直觉上有点问题。” 他关上冰箱门,坐到我身边:“其实我这么早回来,也是想见见盛夏的妈妈,没想到还是错过了。” “你想见她干嘛?” “你说她今天是带盛夏去看病的是不是?” 我点点头表示肯定。 “你又说盛夏有先天性心脏病,还有哮喘,还会过敏是不是?” 我疑惑的歪了歪头:“是啊,那又怎么了?” “别的我们暂且不说,就说哮喘病。这个病可是需要极其精细治疗的,病不会致命,可是却随时有发病的可能。你今天带了盛夏一天,你可看见他身上揣着什么药了?” 我一惊,想了想还是摇头,慢慢的说道:“没有,他的口袋里什么都没有。”我有些迟疑:“可是我今天分明是看见许圆去开药了啊,是不是她忘记交给我了?” 温梓卿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你再想想,你是怎么知道盛夏得了什么病的?” “我让贾小姐查的啊,还有今天聊天的时候许圆都告诉我了。” 温梓卿眼神锋利起来,声音淡淡道:“一个母亲,将自己的孩子交给一个半陌生的女人,就算结她十分确信你是个好人,一定会将他的孩子照顾好。可是她的孩子却是过敏体制,还有哮喘和心脏病。她可告诉你盛夏不能吃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带他去哪,不能做什么么?” 我心中一紧,仔细的想着他的话,慢慢的吐了口气:“还真没有。” “那如果盛夏是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做?” 我反应过来他想说什么了,我的心也跟着沉下来:“我会将盛夏不能吃不能做的事情明确的列出一个单子交给对方。就算当时忘记了,在过后也会打电话发信息。” 温梓卿摊开双手:“盛夏的妈妈这些都没做。你说是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答案只有一个:她并不关心盛夏到底会不会出什么事。 可随即我困惑的说:“可盛夏长到这么大了,如果许圆真的不关心盛夏,我不信一个这么体弱的孩子能活到现在。” “这就是问题所在。你今天和盛夏相处一天,你觉得他像是个随时会发病,会死掉的孩子么?” 我仔细回忆着盛夏,他比同龄的孩子瘦弱的多,可呼吸平稳,连咳嗽都没有一声。 我不私心:“我是看见过盛夏吃药的,而且盛夏的病例上写着也清清楚楚,这总不会有假吧?” 温梓卿将双臂枕在脑袋下,整个人靠在沙发上向后仰去:“这就是问题所在。你看到的和证据不一样,如果这里面没有猫腻,打死我都不信。” 我沉默下来,心一点点的变冷,然后猛地站起来,动作大的把温梓卿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 我着急的说道:“如果按照你的话,许圆一定有问题,那盛夏岂不是很危险?!” 我拿着外套就要往外冲,却被温梓卿拦了下来。他无奈的看着我:“你不要听风就是雨的行么,这些都是我们的推测,并没有实在证据。” 我不听:“我不放心,万一许圆要对盛夏不利怎么办?!”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老宅 温梓卿硬拉着我坐了下来:“现在都这么晚了,就算让你去找到盛夏,你想怎么办,还能从人家亲妈妈那里抢孩子不成。” “那,那也不能这么干坐着啊!” “你先别急。盛夏好歹也活到现在了,说明不会有现实的紧迫危险,你手上没证据就是冲过去了也无济于事。”温梓卿见我还是要往外冲,便道:“与其去找许圆,你不如去找找那个给盛夏看病的大夫。许圆不是说有一个这样的大夫么,盛夏有没有病,到底是什么病,他再清楚不过了。” 我这才恍然:“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如果病例还可以做假的话,那一定是那个大夫有问题,我明天就去找那个大夫去!” “明天不行,你让你单位的同事去,医院的院长我会打招呼,你们想怎么查都行。” 我看他疑惑道:“为什么我不能去?” 温梓卿一抚额头:“你忘了,你早就忘到脑后去了吧,我们明天要搬回温家老宅啊。” 我呆愣了片刻,才想起来,我们已经说好明天回老宅的,我竟然把这个事给忘了。 “你的东西是不是还没有收拾?” 我讨好的笑了笑,一下子从沙发站了起来。 “我没忘,没忘。就是还没有收拾好东西而已,我马上收拾啊,现在就收拾!”说完,我怕温梓卿再说我,我冲回房间,掏出旅行箱,开始整理。 温梓卿好整以暇的站在门口,依着门框看我。我累的满头大汗:“你怎么不收拾?” “我的行李早就打包好了,你没发现我的衣服都不见了么。” 我这才注意到衣柜里只剩下几件换洗的衣服,其他的都不见了。我恼怒的说:“那你为什么不把我的也顺便收拾了!” 温梓卿翻了个白眼:“是你自己说不让别人动你的东西,你要自己收拾的。我的都是秘书帮我打包的。” 我这才想起自己好像真是说了这个话,于是心虚的不吱声了。 “你就把自己一定要带走的整理好就行,家具我们一个不带。” 话是这么说,可当我真的收拾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这个也想带走,那个也想带走,林林总总的竟然收拾出来九个大纸壳箱子,依次摆在客厅。 第二天早上一大早,我家里便热闹起来。搬家公司的人一件件的帮我们将东西搬到楼下。 这个时候我才真正有些自己要走了,不会回来的感觉。一瞬间竟然觉得有些惶然。 这里不是我住过的最久的家,与其说我对这里留恋,不如说我是在对未来的不确定感到紧张。 温梓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我的旁边,轻轻的握住我的手:“别怕,有我在。” 我微微安心。 搬家是个大工程,即使有很多人帮忙,也还是忙到晚上五六点钟,我和温梓卿才踏进了温家老宅的地界。 温老爷子对我们搬进来的事情很满意,对我也和颜悦色了很多。 “忙了一天也累了,你先去休息吧,一会吃饭的时候会叫你的。” 第一次听老爷子这么跟我说话,我几乎有些受宠若惊。 相比之下,温母的笑容便勉强的许多:“到底还是让你搬进来了。” 我没有说话,温梓卿站在我身边,皱眉叫了一声:“妈。” 温母的气不顺,连他都不想搭理,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我悄悄对温梓卿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想要往楼上走的时候,一个人影却拦在了我们面前。 我停住脚步,用一种尽量自然的语气说道:“沈秋泽,好久不见。”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并不说话。 我们确实是有很久没见过了。自从上一次温梓卿带我来老宅之后,我便一次都没有再见过他。 他还和从前一样,一点都没变,往那里一站冰冰冷冷的气质,仿佛生人勿进,却总有人飞蛾扑火,而我曾经也是飞蛾的一员。 他挡在我面前我过不去,他也不说话,我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个,听说你要和饶佳倩结婚了,恭喜啊,哈哈哈……” 他的眼神幽深起来,良久才缓缓用一种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道:“只是没想到你的婚结的更快,仿佛当初哭求着我不要离开的人不是你一样。” 我一楞,突然十分恼怒:“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不是一段开心的记忆,我不愿意回忆,我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 他突然十分生气,伸手向前要抓我,我立刻后退一步,落进了一个宽阔的怀中。 温梓卿温柔的声音在脑袋上面响起:“怎么还没回房间?昨晚上那么累,今天又累了一天,你不是说你困了么?” 他的语气十分暧昧,不容置疑的会让人想歪。 我脸上有些红,沈秋泽的表情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饶佳倩及时出现,挎住了沈秋泽:“你们怎么都堆在这里呢。”她瞟了我一眼:“念离,还是你厉害,竟然这样都被你嫁进来了。” 在她面前我从来都不会客气。 我抬头淡淡的说道:“谁让温梓卿爱惨了我,非要娶我呢。”我用手肘推了推他,冲他挤挤眼睛。 周围安静了一下,温梓卿突然笑了出来,十分配合:“对,就是我追了念离许久她才好不容易答应的。” 我对他这么识相感到满意,亲昵的靠在了他的身上。 沈秋泽却猛然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臂,我一惊。 “秋泽!”饶佳倩惊呼。 温梓卿盯着他:“松开。” 沈秋泽看了我好一会,饶佳倩语气有些焦急:“秋泽你干什么?要欢迎念离也不是这么个欢迎法,长辈还在等我们呢。” 温梓卿冷笑:“沈秋泽,你这只手是不是不想要了。” 我惊讶的看着沈秋泽,倒不是怕他会做出什么来,而是这里毕竟是在温家,温梓卿和饶佳倩都在,他竟然敢这样做,他不知道避嫌么?不知道我们两个最好除了“你好,再见”之外一句话都不要说么? 握住我手臂的手慢慢的松开,沈秋泽像是惊醒了什么一样,恢复了平日淡淡的笑容:“我是想帮你拎东西来着,你别误会。”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 饶佳倩狠狠的瞪着我,拉着沈秋泽离开。 温梓卿皱眉:“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沈秋泽,是怎么了?啊!” 额头又被温梓卿敲了一下,我下意识的捂住脑袋:“你干嘛?” 他没好气的说道:“离他远一点听见没有?” “不是我靠近他的。”我嘟囔道。 “嗯?”他斜眼瞥我。 “是!我绝对离他远远的,你放心吧!” 温梓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你把东西送回去吧,我去见见爷爷,一会吃饭叫你。” 我迟疑:“我不用也去拜见一下爷爷么?” “不用,没那么多的规矩。爷爷其实不太挑这个,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这才放下心来,拎着自己的小包就上了楼。 等走到楼上我才反应过来,还没有问自己的房间在哪呢!连忙回头,温梓卿已经不见了,我环顾四周想找个佣人问问,却看不见一个人。 突然从我旁边传来低低的笑声,我被吓了一跳,连忙将包挡在面前:“谁!出来!” 那张好看的会另所有人失神的脸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他嘴角含笑,眼珠一错不错的盯着我。 “真没看出来,你这么有能耐,跟沈秋泽还有一腿。” 我瞬间从失神中反应过来,脸涨的通红:“你说什么!” “也不觉得你有多大的魅力,难道……是在床上?” 我目瞪口呆,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样的话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给人家一种极大的违和感,你听过天使说荤话么?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 我深吸一口气:“你别误会,我和沈秋泽之间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你听到了什么,但是我劝你这样的话还是不要说了。” 他挑眉走近两步,那双本来就发亮的眼睛在近处看去更觉得妖妖其华,灼灼其光。 “你没有问我怎么在这,看起来你是知道我的身份了?” 我不着痕迹的退后两步,移开目光:“温景宇么,温墨的儿子。” “看来你也没有那么笨。” 我撇撇嘴,不去接他的话,像这种小孩子,越跟他辩驳他的气焰就越会嚣张,最好的办法就是冷着他。 我转头就走,他却快走两步挡在我的面前,他高出我一个头,与我说话的时候歪着头看我:“怎么,生气了?” 我不理他。 “从前见面的时候还让我叫你姐姐,怎么今天就不认人了?” 我还是不想搭理他。 突然他的表情一转,玩味变成了委屈:“上次见面你还叫我宝贝,还给我买内裤,怎么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是不是因为你有老公在,姐姐,你知道我不介意的。” 我猛然停下脚步,血液直往脑袋里窜。 咬牙切齿:“温景宇,你别乱讲。” 第一百一十二章 隐情 温景宇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东西,突然就笑出声来:“姐姐,你真有趣,气成这样,却只会说,你别乱讲,呵呵呵呵……” 他的声音温润如玉,听到别人的耳朵里像是玉珠落盘的声音,我却一点没心思欣赏。 “温景宇,我得罪你了?” 温景宇歪着头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深吸一口气:“我确定以前不认识你,可从咱们第一天见面开始你就耍我,到现在还是这样,说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信。” “姐姐,你怎么这么说,我以为我们是更亲密的关系,你这样我实在太伤心了。” 我几乎要吼出来:“我跟你并不是亲密的关系!而且不准你再叫我姐姐!” “那叫你什么?” “叫嫂子。”一个沉沉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回头就见温梓卿款步走来,站在我旁边的时候,占有性的将我搂在怀里,重复道:“你应该叫她嫂子,她可不是你的什么姐姐。” 温景宇的眼神淡了下来,却精光更闪,用一种说不出来的语调:“哦,嫂子啊。” 温梓卿掐着我肩膀的手有些重,我有点疼,却没有出声。 “温景宇,你在国外可能习惯了。可这里是家里,你最好安静一些。”温梓卿的语气有些重。 温景宇打了个哈欠,笑道:“知道了,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哥你怎么这么严肃。” 我低声对温梓卿解释道:“我上楼不知道咱们的房间在哪,没人告诉我,就遇见了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解释这么一句,我分明没做任何错事,可这个气氛却让我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一样。 温梓卿的语调依旧温柔,我却听出了里面的波涛汹涌:“我就知道你找不到才回来找你的。” 他将我的包包接了过去:“走吧,我们一起回去。” 我顺从的跟着他往二楼里面走去。 温景宇在我们身后突然恍然大悟:“哦,原来就是大哥啊。” 温梓卿的脚步停都没有停。 “原来大哥就是你口中说的那个肩宽腿长,器大活好的男人。” 我一个趔趄,差不点就被自己绊了一跤。 温梓卿也停了下来,我不敢去看他的脸色,绝对已经是黑的不能再黑了。 温景宇这个不怕死的,走了过来,俯身在我的耳边低声道:“谢谢你给我买的内衣,舒服的很,我很喜欢。” 我颤抖着指着他:“你,你,你……” 温梓卿一定是听见了,他一定听见了。我觉得自己身边仿佛站了一个冰块,散发出一种极低的温度,仿佛要将人冻僵。 温景宇哈哈笑着走开,我有了一种要杀人的冲动。 温梓卿带我回到房间。 房间很大,装修豪华,他放下我的包,将衬衫脱掉,打算换衣服。 这种冰冷的气氛让我的心蹦蹦直跳,我僵硬的嘿嘿直笑:“小叔子真会开玩笑哈。” 温梓卿冷哼一声:“小叔,呵呵,不是宝贝么。” 我浑身一凛,他都听见了……知道自己再不表决心,就要身首异处了:“我真的和他不熟,一共就见过两次面,第一次的时候在温家花园里,我都告诉你了。再一次就是偶遇……真的,我发誓是偶遇,他和他前女友分手,然后拿我做挡箭牌,然后他说自己身上没带钱想买点东西,我没想到他想买的竟然是内衣!我真的是……我,我冤枉啊!” 我说到后来,真的觉得自己冤枉极了。沈秋泽就算了,我们毕竟以前确实爱的死去活来——至少我单方面觉得是这样——所以尴尬难堪什么的,我都认了。可是这个凭空出现的温景宇,我真的是莫名其妙冤枉极了。 温梓卿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还冤枉了?” 我大呼:“我是真的冤枉!我发誓自己根本没招惹过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盯上我了……”说到这里我有点想明白过来,眯着眼睛道:“温梓卿,是不是因为你啊?” 温梓卿哑然,惊异的看我:“你还想赖我?” 我心虚的声音小了下来:“也不是赖你……关键是他没必要这么对我,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因为我嫁给了你,他针对的不是我,而是你。” 温梓卿气的青筋直跳:“你这个转移矛盾的功夫见涨啊。” “我可不是转移矛盾。”我撅嘴:“我说的都是实话。要不然就是你得罪过他,要不然就是他不喜欢你,不然我想不到任何他针对我的理由。本来么,我对于他就是一个陌生人,他没必要从第一面开始就给我设套,还故意在你面前装作和我很熟的样子,这根本就是……唔……” 温梓卿一下子堵上了我的嘴巴,他的吻暴虐急切,直到我快要不能呼吸了,才松开我。 我被吻的力气都没了,大口的在他怀里喘气:“你,你这是心虚了不让我说了是吧……” 温梓卿掰着我的下巴,让我抬头看他:“有的时候真想把你锁起来,不让你见别人,也不让别的男人看你一眼。” 我僵硬的笑着:“嘿嘿,你是开玩笑的吧。” 温梓卿双眸盯着我,我认得这个眼神,就好像……好像在江城,我被他关在房间里的那几个月一样。他对我那么温柔,我都忘了,这个男人曾经想要给我注射毒品,想要把我锁起来…… 我立刻抱住了他,用最温柔的声音斩钉截铁的说道:“温梓卿,我爱你。” 怀中的人僵硬着想要推开我。 我死活不放手:“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其他的男人在我眼里却走不到我心里,我心里只有你。” 温梓卿的动作停了下来,突然轻笑:“你这是耍无赖。” 我松了一口气:“就是无赖,就是跟你耍无赖,你不能把我关起来。” 温梓卿抱着我:“那你就老实点,别净惹我生气。” 他的语气生硬,我却知道他已经没有那么生气了,我连忙点头:“嗯嗯嗯,都听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温梓卿哭笑不得:“你啊,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我嘿嘿嘿的笑。 过了一会,温梓卿才开口:“其实……你说他是在针对我,也不能算是错。” “啊?”我有点转不过来弯。 “景宇小时候最是粘我,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他怨我,我们的关系就不好了。然后他就一直呆在国外,算算我也有四年没见他了。” “等等,等等……”我连忙打断他:“你别含糊,发生了什么事?” 温梓卿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本来不打算告诉你,可是今天看景宇的样子,还是没原谅我。” “所以是什么事呢?”我着急的问道。 “以前,我有个女朋友……你别这么看我,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别恼,你还听不听了?” 我停下了拧他的手,恨恨的看他。 “她,我以前跟她很好,我却不知道原来景宇竟然也喜欢她。后来发生了些意外,她离开了,景宇觉得是我对不起她,一直不肯原谅我。” 我瞪他:“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 “她走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温梓卿低沉的说道。 我心里忍不住的冒出酸意,我能想到以前温梓卿身边的女人一定很多,可他却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起过任何一个,这个女人在他曾经的生命里一定很重要。 我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却还是问了出来:“假如她没走,你们是不是还会在一起。” “假如她没走,我们可能现在连孩子都有了。” 那种酸意像迸发的泉水一样不断的涌出来,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戳了戳我:“怎么不说话。” “没什么。” 他叹了口气:“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我不告诉你就是怕你多想。” 我呵呵冷笑:“原来温景宇惹我竟然真的是因为你,你刚才还想倒打一耙。” 他抱我哄道:“我一听到别的男人对你那么亲密就生气死了,才会对你发脾气。” 我挣扎:“你别碰我!去找你的初恋情人去吧!” “她不是我的初恋。” 我更气:“你到底交往了多少女人!” “从前很多,认识你之后,就只有你一个。” 我冷哼,我可不是这么好哄的:“我问你,我和那个那个女人,我们两个谁好!” 温梓卿:“……她好。” 我震惊的看着他。 “她家世好,教养好,人也温柔,不然景宇也不会那么爱她,爱到要跟我决裂。” 我猛然站起:“温梓卿!我要跟你分手!” “现在不能分手,只能离婚。” 我颤抖的指着他,说不出一句话来,不能相信自己竟然刚结婚就又要被人抛弃了。 温梓卿笑容渐大,将我捞在怀里,轻声在我耳边说:“可是世界上优秀的女人再多都不关我的事,我现在只爱你一个。” “那她回来了怎么办?” “她不会回来。” “我是说,她回来了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都结婚了,只能让她滚蛋了。” 我气消了一点:“那就算她来找你,你也不能和她说话。” “是是是,老婆大人。你不喜欢,我一定不说话。” 我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第一百一十三章 偏疼 我没有去问那个女人的名字,虽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嫉妒,可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话说回来,谁还没有点过去呢,总纠缠着这个也没意思。 最重要的是温梓卿在谈论起她的时候平平淡淡,也并没有遗憾不舍的意味,想必这个女人的离开也曾经伤过他的心吧。 我突然想到:“我见温景宇身体好的很,怎么说他病弱的好像快要死掉了一样。” “他从小身体就不好,一直大病小病不断,总是一副要夭折的样子,却还是平安活到现在。在美国这些年,大夫传回来的也是好消息,但是他身体不好是真的,所以爷爷即使那么宠爱他,也从来没想过要将温家交给他。” 我点点头,温梓卿是温家的唯一继承人,这个倒是没有异议的。 温梓卿顿了一下看着我:“你别看景宇成天没正形的样子,他从小机敏非常,脑袋十分聪明,一直没有管过生意,可是偶尔参与的事情却都办的漂漂亮亮。” 我有些诧异:“这个还真看不出来。” “你和他比心计还差得远呢,说实话,如果不是他身体的关系,爷爷说不定真的会将温氏全部交给他。” 听温梓卿这么一说,温景宇在我心中一下子树立起了腹黑的形象。我就说这么几次的接触我怎么不知不觉的跳下一个套又一个套了呢。他这种家世,这种外表,又是有城府心机的,这种人不将人哄的团团转才怪呢。 想到这里我又有些气愤:“你们温家的男人一个比一个厉害,我可惹不起。” “怎么说说又生气了。” 我愤恨不平:“分明就是他在针对你,我是受了你的连累他才与我做对,你刚才竟然还对我那么凶。” 温梓卿拿我没办法的笑笑:“你招惹别人还有理了?” “哪里是我招惹的他!你别冤枉我。” 温梓卿一副不想和我争论的样子:“总之你离他远一点,小心被他一个套设下来,你连渣都不剩。”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要离他远一点,这种人还是不要沾上的好,沾上了准没好事。 我们在温家住下来,温老爷子的意思是温家娶媳妇一定要办的风风光光,可是温梓卿和我都不想大操大办,温老爷子于是退而求其次,要办个小型晚宴,邀请亲朋好友和商场上来往的人,至少要将我正式介绍出去才行。 这个倒与温梓卿想的不谋而合。用他的话来说,我俩又不是隐形婚姻,没理由躲躲藏藏的,我这才同意。 第二天我醒的很早,这里毕竟是陌生的地方,我也不敢懒床,早早的起来就下到厨房要去帮忙。 没想到冷素心却已经开始张罗早餐了,她看到我便打招呼:“怎么起的这么早,不多睡一下。” 我走了过去,笑道:“还要上班呢,所以就起的早一点。需要帮什么忙么?” “不用,都是佣人在做的,不需要我们操心,我就在旁边吩咐一声就行,都做习惯了,一会就开饭。” 我见确实没有我能帮忙的地方,于是便披了个外套走出门去。 空气很好,我大大的伸了个懒腰。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好,住的环境好,家务一点不操心。 我想到别墅后面那个曲径通幽的园子,倒是很想去溜达溜达,可我现在知道那里是温家二少爷的地方,去那里说不定又要遇见他,打死我我都不去。 我就围着别墅周围走了一走,很快所有人都醒了。 饶佳倩和沈秋泽还没有结婚,结了婚也是住在沈家,不用和他们住在一起,这让我松了口气。 饭桌上,温老爷子说道:“景宇,你这次回来看起来身体好多了。我看你也不能成天没事干,你就跟着你表哥去恒达上班吧,生意上的事情也多学学,以后家里还是要靠你们两个。” 温景宇立刻说道:“生意上的事情我可不如表哥,我在美国就是休息了,也没学习,爷爷您还是让我再多玩玩吧。” “我看你就是玩心太重了!我就说美国那个地方不好,你非要去那里修养,那边的价值观都和我们不一样,你……” 温老爷子还没说完就被温景宇打断了:“是是是,爷爷你说的是。可是我在美国真的没惹事,你不信问小妈,她照顾我她是知道的。” 我睁大眼睛滴溜溜的在温老爷子和温景宇的身上转。温老爷子被打断了说话竟然也没有生气:“你啊,不能再惯着你了,如果你不喜欢去恒达,也要自己做点什么才好,这样吧,我给你投资,你想做点什么就做什么,有什么不懂的就问你哥,别怕做错,有事你哥担着。” 我一口粥差点没吐出来,看了看身边的温梓卿,见他面色沉静,没有一丝异样。 “大哥呀。”温景宇笑道:“我自己做可没能耐,那就让大哥把x市那个珠宝的生意交给我吧,我肯定好好学。” 温梓卿放下了手中的碗筷,却还是没有说话。 “胡闹!那是你哥运作了许久的生意,好不容易谈下来了,你要中间截胡,你也得问你哥答不答应!”温墨训斥着温景宇,可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好像温梓卿舍不得送给弟弟生意一样。 温景宇看着温梓卿:“我最近就对珠宝感兴趣,其他的都不想做。” 温梓卿面沉如水的看着他,平静的眼神中暗涌流动。 温老爷子发话:“好了,你啊,还是这么胡闹。你哥做的生意你也想插一杠子。”说完,他沉吟了一下:“梓卿,既然景宇有兴趣,你就让他做吧,省着他成天没事干。” 温梓卿还没反应,我却生起气来。 干什么!非要让我们搬回家,就是为了欺负我们的么!我虽然不知道什么生意,可也知道珠宝的事情温梓卿运作了许久,辛苦的有时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就一句话,轻巧的拿走了? 我不敢冲老爷子发脾气,却实在忍不住了:“爷爷,梓卿为了这个生意东奔西走了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谈下来了,这时候突然换手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一开口,桌上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我看着温景宇:“你要是真的想要学习做生意,就应该从小处学起,去恒达上班跟在温梓卿的身边学一学,学好了再做大生意,你这样什么都不懂就把生意拿过去,这和小孩子胡闹有什么区别。” 我的话音一落,周围静的仿佛被什么人按下了暂停键。 温景宇有些诧异的看着我,眼中露出了浓浓的兴味和嘲讽:“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 我不怕他,冷冷道:“长嫂如母你没有听说过么?我是你嫂子,怎么不能说话了。” 温老爷子锐利如刀的眼神射在我的身上,温梓卿挡在我面前:“你嫂子说的对。生意不是不能给你,我可以先帮你运作着,你先去上班好好学一学,至少学会了怎么让生意正常运作了,我再把珠宝店的事情交给你。” 温老爷子这才神色缓和了一些,温墨看着我意味深长的说道:“以为侄媳妇是个闷葫芦呢,没想到脾气竟然这么大。” 我没有说话,我已经有点后悔了,自己好像不应该说那些话。 温老爷子沉吟道:“好吧,景宇你还是先跟梓卿多学一学,然后再做你想做的事情,店铺由你哥看着,等你学好了,再交给你。” 温景宇温顺的垂下眼皮:“知道了,爷爷。” 饭后,我低着头恨不得将头埋进土地里。 “怎么,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厉害着呢么。”温梓卿笑道。 “刚才我是脑子一热……我也是看你吃亏了,所以才说的……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温梓卿将我抱在怀里:“你能惹多大的麻烦,你惹吧,没事,老公给你担着。” 我心头一热,嘴上却说着:“爷爷看起来是真的很疼爱温景宇,他要什么爷爷立刻就答应了。” “他小么,还身体不好。从小爷爷就跟疼眼珠子一样疼着长大的。不过,也没那么严重,爷爷不糊涂,大事上从来没错过,只是小事上偏向他一些。” 我瞪大眼睛:“抢你生意还不算大事,那什么是大事?” 温梓卿笑道:“这点生意也就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有了最好,没了也就稍微心疼一下,没那么严重。” 我这才放下心来。 温梓卿要送我上班,我却拒绝了。 “我自己开车去就行。” “好,那你别太累,下午早点回来。” 我答应了,才坐上自己的车,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启动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好妈妈 昨天,因为我要搬家,所以本来想要去找盛夏的主治医生却没有去,我让金美英替我跑了一趟。温梓卿和病院的院长认识,打了招呼,金美英询问的很顺利。 我一来到律所,便迫不及待的向她询问昨天她问的怎么样了。 金美英面色复杂,我心底一沉:“发生什么事了?那个大夫有问题?” “大夫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但是那个许圆肯定有问题。” 我连忙问道:“怎么这么说?” 金美英便把昨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她昨天一大早便去找盛夏的主治大夫,大夫是个看起来很敦厚的中年男人,金美英是由院长领过去的,所以主治大夫很客气。他姓魏,已经从业二十多年了,算是病院里资格很老的大夫。 魏大夫听说她是来问盛夏的,也是唏嘘不已,一直说着许圆不容易,说她一个人带着盛夏拉扯长大中间吃了很多的苦。 金美英问他,盛夏的病情现在怎么样了。 她喝了一口水,继续对我说:“离姐,你知道我不是大夫,对病症这个事情知道的不清楚。魏大夫跟我说了一大堆我都给录音录下来了,但说实话我是没听懂,只是感觉上好像病的很厉害,却不会有生命危险的样子……我也说不上来,你可以自己听录音。” 我满意的点头,律师询问的时候习惯性录音是好事,她做的很好。 金美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从未大夫那里我觉得没什么收获,我就寻思着去问问我的同学,探探这个大夫的底细,看看是不是清白的。” “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就顺嘴把许圆的事情说出来了。我同学正好有在社保局工作的,魏大夫倒是清白的很,只是这个许圆,哼哼。” 我着急道:“哼哼什么,你继续说啊。” 金美英流露出厌恶的神色,也不绕弯子,直接了当的道:“许圆吸毒。” “什么?”我大惊。 许圆竟然有毒瘾,这个我还真没看出来。她除了面色苍白,浑身病怏怏的样子外一点也不像有毒瘾,可能是她隐藏的太好了,可能是我们与她接触的时间太短。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哪里有钱?!” “说的就是这个。”金美英叹了口气:“她本身就打一份工,在超市做兼职,算上提成,一个月能赚到小两千块钱,根本供不起盛夏的医药费……” 我摇头:“不可能的,我在医院看见她了,那个时候她正带着盛夏去看魏大夫,也开了药,我亲眼看见的……会不会是盛夏的医药费都是由救助基金和政府的补助支撑的?” 金美英摇了摇头:“我特意和贾小姐算过这笔帐。你不知道哮喘病人和心脏病人护理起来要多少钱,更何况还是个孩子。许圆的毒瘾很大,她每个月花在毒品上的钱就要很多钱,根本没有闲钱给盛夏看病。” 我的心随着金美英的话一点点的沉了下去。我深吸一口气,整理着自己的思路。 盛夏因为生病的关系,所以申请到了基金和救助金,可许圆吸毒,钱绝大部分花在了毒品上,根本没有钱给盛夏治病。可盛夏还是活到了七,八岁的年纪,也并没有病发的症状。 金美英咬着嘴唇轻声道:“我们是看着盛夏吃了药的。” 是啊,我们在许圆家里的时候亲眼看见盛夏将药吃了进去,而且在医院我也看见许圆开了药——她根本就没钱买药。那盛夏吃进去的到底是什么呢…… “离姐,你说我们要不要再跑一趟许家?” 一个援助的案子,没有任何利益可图,公益性质,大多数人会选择对付一下就过去了,何必惹一身的麻烦。我们做律师的不怕麻烦,却害怕没有利益可图的麻烦。照理说,我们查到这里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将知道的东西交给警察就好。我们可以毫不愧对良心的说,世界上不幸的人那么多,要管的话是管不过来,也管不清的。 可是……只要想到这里,我便想起了盛夏。 那个懂事的,不吵不闹的孩子。我看向金美英,见她的眼里闪着与我同样的光芒,我轻声笑道:“你都已经决定了,还问我干什么。” 金美英一听,眼神更亮:“离姐,我就知道你是好心的人,不会不管的。” “走。我们现在就去。” 这个时间许圆应该在上班,可盛夏不上学,他绝对在家。 我和金美英到的时候,门并没有像上次一样敞开着。是啊,上次我们怎么没想到,一个上班的时候留孩子一个人在家,却会忘记锁门的女人。在她的心里根本不关心自己的孩子,是我疏忽了,竟然没想到这一点。 金美英敲了敲门,没有人应声,我就知道许圆果然是去上班了。 我上前两步,金美英给我让开了道。 “盛夏,你在么?我知道你在家,你给阿姨开开门,我是何阿姨,你记不记得了,我带你去吃肯德基了,你还来过我家……” 金美英诧异的看着我,小声道:“离姐,你帮忙看过盛夏?” 我点点头,现在却不是解释的时候。 我们等了一会,门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轻轻开了一条缝,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 我低头露出笑脸,让盛夏看清我:“夏夏,是我呀,我来找你了。” 盛夏大大的眼睛泛起了光来,没有说话,却把门打开了。 我和金美英走了进来。 盛夏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我们。 “你妈妈在家么?”金美英问道。 盛夏摇摇头。 我看见他的手上是湿的,于是轻声问道:“盛夏,你在做什么?” “整理。”盛夏回答我。 金美英推开了洗手间的门,发现地上放着个能当盛夏浴盆的大水盆,里面满满的都是衣服。 她惊呆了,有些结巴:“盛夏,你,你在洗衣服?” 盛夏点点头,指着地板角落里的扫帚和抹布,还有脏衣服,再次道:“整理。” 原来,他是在收拾房子。 金美英张了张嘴,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上次我们来的时候,就发现房间非常整洁,几乎可以说是一尘不染,当金美英和我说许圆吸毒的时候我就在纳闷,一个吸毒的人还有心思每天整理房间么,原来都是盛夏做的。 我看见盛夏两只小手此刻皱巴巴的通红,我心疼的给他洗了手擦干净,将他抱到了沙发上。 盛夏有些挣扎。 “陪阿姨说会话吧,盛夏。” 盛夏十分犹豫:“没整理完。” 金美英愤恨道:“盛夏才这么小,竟然让他做这些?夏夏不要做了。” 盛夏却坚定的摇摇头:“妈妈生气。” 我沉默下来,这时我是真的恨上了许圆。我不敢想象盛夏平时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许圆又是怎么对待他的。 一个孩子安安静静,让做什么么便做什么,违背着天性,不说那么多的衣服,这个房子很小,可对于盛夏一个人来说,要将它打理成这个样子,那些个柜子比他还高,很难想像他每天是怎么做到的。 做不到,许圆便会生气。 我柔声道:“妈妈生气会打你么?” 盛夏摇头,还没等我们松一口气,便听见他说:“会扎人。” 金美英惊愕的以为自己听错了:“扎人,什么扎人?” 盛夏说不出连贯的句子,一边用手比划,一边道:“不听话,小针,扎,疼。” 我胸口仿佛被堵上了几十斤的棉花,堵得难受,几乎呼吸不了。 “你妈妈拿针扎你?” 盛夏低头,又点头。 金美英目瞪口呆。 我将盛夏的领子掀开了一角,这才发现那苍白的肌肤上星星点点的红痕,最严重的就是有点淤青,就好像是不小心蹭到了哪里,过几天就会消下去的样子。 “怪不得……怪不得盛夏的身上没有被虐待的痕迹……这个许圆,她是亲妈么?”金美英喃喃的说道。 我阻止她再继续往下说下去,这样在盛夏的面前说这些也不好。 我握着盛夏的小手:“盛夏,你的药在哪?给阿姨看看好不好?” 盛夏的眼中突然有些恐惧:“不,不吃。” 我心中更是难受:“不吃药。你拿给阿姨看看,好不好?” 盛夏这才缓缓的下了地,从房间里拿出好几个小瓶。 金美英倒吸一口气:“这,这些都是你吃的药?这也太多了吧。” 盛夏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便沉默着。 我给药瓶拍了照片,又从每一个里面倒出一粒药来,放在我清空的药品分类盒子里面。 我吩咐金美英:“咱们帮盛夏把屋子收拾了吧。” 盛夏一听有些手忙脚乱就:“不,不用……” 我摸摸他柔软的头发:“没关系,反正阿姨们也不赶时间,就帮你收拾了好了。” 说完我便将外套脱了下来。金美英也立刻动了起来,她帮忙洗衣服,我便帮忙收拾屋子。 我们两个大人收拾起来就快了,一个小时多就结束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介绍出去 回去的路上,金美英十分沉默。 “在想什么呢?”我低声问她。 “离姐,我越想越不放心,许圆既然有问题,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先把夏夏接出来,如果许圆发现我们把药拿走了怎么办?她会不会做对夏夏不利的事情啊。” 金美英一直在念叨着,我没有说话。 因为她担心的事情我也在担心,甚至比她更甚。 早在温梓卿跟我分析这个许圆也许有问题的时候我就特别想把盛夏接出来。可温梓卿说得对,我们不能贸贸然的做什么动作。 我每样药品只拿了一颗,许圆会发现的概率很小,在走的时候我们吩咐了盛夏千万不要告诉许圆我们来过的事情,只要盛夏不说,许圆是不会发现的。 “现在不行。”我吐出胸口的一口浊气:“我今天就把药品拿去化验,这些不可能是治疗心脏病和哮喘的药,只要我们手上有了证据,告诉警察,就能人赃并获。如果被许圆发现了端倪将药品毁掉,会节外生枝,对盛夏也没有好处。” 我在说服美英,也在说服自己。我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的,可就是担心盛夏会在这一两天的功夫里出什么问题。 这个世界上,会对孩子动手的人,真的是没有任何良心可言的。他们挑中了最没有能力反抗的人,孩子连为什么会这么对待他们都不会问,他们根本就不懂,只能被动的承受来自这个世界的恶意。 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趋利避害,会对强者匍匐,对弱者举起屠刀。世界上没有鬼,但是当一个人真的对孩子都可以举刀的时候,这个人跟魔鬼就没什么差别了。 我是一个法律工作者,不敢说看遍了世间丑恶,但对不公平的事情多少能淡定的说一句,这就是命。可无论我经历怎样的事情,对着孩子都说不出口这句话,如果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犯罪可以保留死刑的话,我希望目标对准的就是这些对对孩子下手的畜生。 一路无话,我毫不犹豫的动用了温梓卿的关系和金钱,找了一个政府的鉴定部门,插队给药品做了鉴定。 只不过这种药品的鉴定最快也要三四天时间,我们暗自焦心,却只能按兵不动。 我将这件事暗中告诉了张加林,他笑我:“是不是恨嫁了,怎么总是对有关孩子的案子这么上心?” 我在电话这边翻白眼他看不见:“恨嫁什么,我已经结婚了好不好。” 电话那头突然沉默下来。 我以为是信号不好“喂喂”了好几声,张加林的声音才淡淡的响起:“那恭喜你了,怎么没办婚礼?” “我和温梓卿之间的事情吧,有些复杂。能走在一起就不错了,婚礼什么的我俩都不想办,我也没什么亲戚,温家办个家宴介绍一下我就得了,你要不要来?” 张加林突然嗤笑:“温家的家宴,我去干什么。” 他的语调有些夸张,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张加林顿了几秒钟说道:“我会叫人帮你留心那个许圆的。” “哦,那谢谢你。” 两个人有是沉默。我咬牙,怎么和张加林之间气氛这么奇怪。 “还有事?”他冷冷淡淡的问。 “没,没了。” “那挂了。” “哦。” 我挂上电话,有些莫名其妙。想到张加林从前就是对头,后来我们两个因为宋文东的案子关系缓和了许多,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奇怪了。 可是我现在的心思不在这上面,便没有深想。 …… 刚刚入秋,晚上天气很好,微风徐徐,也不会很冷,吹在身上也暖洋洋的。 温老爷子说举办一个家宴,我以为真的是一个“家宴”。可天还没黑的时候我就被那一辆辆来往的车子给震到了。 “这些……都是你们家的亲戚?”我问温梓卿。 “当然不是。多数都是生意上的伙伴,还有政商名流。”温梓卿对着镜子打着领带,我从窗户往下看,咽了一下口水:“这,排场也太大了,我怕自己震不住啊。” 温梓卿歪头看我:“这条不好看,你给我拿宝蓝色的那条来。” 我听话的从抽屉里抽出宝蓝色的领带给他戴上:“又不是结婚,你弄这么漂亮干嘛。” “我是你老公啊,要给你挣面子。”温梓卿理所当然的说道。 我用眼睛瞪他:“我看见上次你相亲的那个周小姐也到了。” “哪个周小姐?” 我气愤:“还有哪个,就是你偷偷去相亲被我发现的那个。” 温梓卿无奈道:“我什么时候偷偷去相亲了,是我妈妈以为我找不到老婆着急,才帮我安排的,我事先可一点都不知道。” 他说的有趣,我被逗笑了,想板着脸都不行。 温梓卿穿了一身银灰色的西装,宝蓝色的领带,论相貌,他是不如温景宇的。可温梓卿身上有种别人没有的成熟男人的魅力,像是那种已经打磨了千百次的钻石,不管到了哪里都闪闪发光。 我从镜子里看看自己:“我是不是穿的太简单了。” 我一身米白色的连衣裙,头发被挽了起来。 温家的人从媳妇到儿子,上上下下颜值都太高了,以至于我这张一直以来自以为很美丽的脸也不那么美丽了。 温梓卿突然俯身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念离,你今天很美。” “呸,骗人。”我嘴上这么说,嘴角却早已经扬了起来。 “你放心吧,不会为难你的,至少表面上大家都会奉承你,少数想要为难你的你就摆出温家当家夫人的样子来,就算是欺负别人了也还有我在。” 我点头,微微放下心来。 入夜,温家院子却被照亮的宛若白昼。 温老爷子其实很给我脸面,我挽着温梓卿走过来的时候,他将我介绍给所有人,就像当初将饶佳倩介绍给所有人一样。 我站在了饶佳倩当初的位置,身边的温梓卿一直笑着,我也开心了起来。 就像温梓卿所说的一样,许多人上前来主动与我交谈,并没有任何人为难我。 就连饶佳倩都带着沈秋泽站在远远的地方,想必是老爷子吩咐了,今天谁都不准闹幺蛾子。 我觉得,温老爷子也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偏心,他在心里还是很疼爱温梓卿的,至少他接受了我这么个孙媳妇,我想如果不是真正疼爱自己孙子,他怎么可能让我这样出身的人进入温家,并且还正式承认我呢。 “恭喜你啊,你成功了。”我的身后响起了个声音。 我回头就看见周家小姐皮笑肉不笑的看着我,我不想理她,她却步步跟着我:“你别得意,你以为自己嫁入了温家就没事了么?温梓卿身边的位子不是那么好坐的,你等着瞧吧。” 我停下了脚步,她说的对,我确实是胜利者,而且我对她也没有一点的抱歉。温梓卿说我是温家的女主人,我也没道理让她欺负我。 “周小姐是吧?我不喜欢你。”我笑的亲切可人:“如果你识相的话就别惹我,否则我就叫温梓卿再也不和你家做生意了。” 周小姐震惊的看着我,黑天我都能看见她铁青的脸色:“你,你这个没教养的,你根本就配不上温梓卿。” “我配不上,可是我嫁给他了。你配得上,不过我敢跟你保证,你这辈子都别想靠近温梓卿一步。”我凑近她的耳朵说道:“你知道上次温梓卿怎么跟我说么?他说你这种倒贴的女人实在是让人倒胃口,他宁愿一辈子单身也不可能多看你一眼。” 说完,我对着她举了举杯,从远处看我们好像是要好的姐妹在亲切交谈,除了周小姐气的浑身颤抖,目露凶光之外。 我退后一步,警告她:“这里可是温家,你要是搞砸了晚宴,我保证至少在场的人家,你是嫁不进去了。” 说完,我便离开了。 我嘴角含笑,这种欺负人的感觉还真爽快,怪不得那么多人不择手段的要往上爬。 温梓卿带着我,将我一一介绍给认识的朋友,有的我见过,有的听说过,有的只是在电视杂志上偶然能看见人家的名字。我从开始的震惊,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脸都要笑抽筋了。 很多人上前与我攀谈,我都礼貌的互换了电话。遇到我插不上嘴的话题,或者不懂的地方,我会紧紧的闭上嘴巴只留微笑,反正就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是不丢人这个要求,我还是绰绰有余能做到的。 我终于找了个机会从人群中钻了出来,借口去洗手间,没人注意我的时候,我走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坐在小路边的椅子上松了一口气。 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要说做贵太太还真是不容易,以前我小瞧了这个职业,就单论笑和交谈这两点,就要好好学上半天了。 我坐了一会,不想消失太长时间,也怕温老爷子或者温梓卿找我,我正想往回走,却听见了不远处传来说话的声音。 第一百一十六章 禁断之恋 “你不要再跟着我了,我上次不是已经和你说清楚了么?太黏人的女人可不招人爱啊。” “景宇,我是真的爱你,这个世界上没有比我更爱你的人了!” 我翻了个白眼,怎么走到哪里都能遇见温景宇。真是个麻烦,我深深知道这一点,我没有八卦的心思,也不想再遇一次他的分手现场,我轻手轻脚的移动着脚步,却发现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我只好快步走到了一颗大树的后面,幸亏是晚上,小树林的阴影可以挡住我,不至于被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发现。 我刚刚躲好,两个人便走进了我的视野。 我现在可以确定这个温景宇真的是一点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温老爷子说明白了这次的晚宴就是为了向所有人介绍我,所有的温家人都是西装领带小礼服,就算是温母都是盛装打扮,只有温景宇,白衬衫西装裤。 这是我见过的人中最适合白色的男人,月光洒在他的肌肤上,让他的肌肤更显透明,莹莹如玉,身形挺拔,特别是从侧面看去,挺翘的臀部,修长的背影,我叹了一口气,怪不得女孩子对他会趋之若鹜,这个男人长得实在太美。 他的语气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温和,眼中却透露出了毫不掩饰的不耐烦和厌恶:“我们已经分手了。” “没有!我们没有分手!那只是你单方面的想法,我根本没同意!”女孩有些歇斯底里,漂亮的脸蛋都有些扭曲了。 我一愣,这也是个熟人啊,她不就是那天在茶庄看见的温景宇要分手的女人么?上次她不是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怎么现在就知道了么? 温景宇耸了耸肩:“雨梅,你看见了,我是温氏的二公子,钱我不缺,当初和你在一起就是玩玩,你这样死缠烂打,就要将我所有的耐心耗光了。” 叫雨梅的女孩子立刻走上前来抓住他的手臂:“景宇,我知道上次是我不好,我不应该管着你。我的家世也很好,你和我在一起我可以让我爸爸帮你做生意,你想要多少钱都行。” 我暗自咂舌,倒贴成这个样子,也算是不容易了。 温景宇抽出了手臂,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一下下的擦着自己的手,随即随意的扔在地上:“你不要脏了我的手。” 即使是夜里,我都能看出女孩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 温景宇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道:“我不会和你在一起的,还要我说的多明白才行?” “为什么,你想要做什么我都愿意,为什么我就不能呆在你的身边!”女孩颤抖着问。 “为什么。”温景宇嘴角勾了起来,他用手挑起女孩的下巴,女孩期待的看着他,他的薄唇微起,那好看的嘴巴里却说出了世界上最狠毒的话:“因为你长得丑,让我倒胃口,我看你一眼都觉得恶心,又怎么会和你在一起呢?” 我不喜欢这个女孩子是真的,女孩还是有些自尊的好,倒贴很让人看不起。可我更不喜欢温景宇,随意践踏别人的真心,如弃敝履。 我十分不耐烦,真心想让他们这段对话早点结束,我好从这里离开,温梓卿可能已经在找我了,我又没带电话。 “嗡嗡”突然,耳边传来飞虫的声音,我浑身一颤。真是倒霉,树林里都是小虫子,已经开始叮我了!我的手用力的挥动着空气,希望这些小虫子可以离我远一点。 “好吧好吧,我和你说实话,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温景宇开口道。 女孩子不信:“不可能的,你这种人不会爱上任何人,你这种人根本没有心。” 我大感赞同。可是姑娘啊,你既然已经知道他是这种人了,怎么还非要贴上他呢,难道就是为了他的皮囊么? 温景宇凉凉的笑了,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我不会爱上别人,我爱的人就在这里,我可不能和你在一起让她误会。” 我脑袋里的警铃大作,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 这下子我可管不上虫子会叮我了,我缩在树的后面一动都不敢动,温景宇的脚步声却离我越来越近,很快他那张带着笑容的脸就出现在了我面前:“宝贝,我都说了我和她没什么,你怎么还偷偷跟过来,如果你想听就光明正大的听啊。” 他抓住我的手臂,我一只手抱住大树。 你不要拉我!我不要出去!你个混蛋! 温景宇的手劲很大,一点也不像什么生病的人。他对我也没有一点怜惜的意思,不顾我的反对,将我硬生生的从树后面拉了出来,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却没有扶我的意思,任凭我勉强站稳,怒目而视。 女孩震惊的看着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呵呵”两声,没有一点偷听的尴尬:“是我先来的,你们是占了我的地方。” 女孩突然大声喊道:“不可能!景宇你不要骗我了,她明明就是你嫂子,我刚才都看见了,她是你大哥的老婆,你不用拿她当挡箭牌,我不会相信的!” 我眼睛一亮,哎!妹子!你的智商终于上线了! 我得意的看了一眼温景宇,哈哈一笑:“不错,你就不要骗人了,你不喜欢人家就直说,拿别人做挡箭牌真的没什么意思。” 温景宇搂住我的腰将我拉近他,低头看我,那双黑宝石一样的眼珠在月光下更显得深邃明亮。 “既然被人发现了,我们也不要隐瞒了。没错,我们之间确实是禁断之爱,可是我们彼此吸引,这是谁也不能否认的,我不能控制自己看向你的目光,念离,我爱你,你能听见我的心声么?” 我被他打败了,这种谎话他都能顺嘴这么恶心的说出口,这个世界恐怕没有他做不成的事了。 我认命的看着妹子的目光从不可置信一直到疯狂的愤怒。 我无力的解释:“希望你不要相信他说的话……” “我知道自己比不上大哥,可是我也没有奢望你可以完全属于我,只要你肯让我留在你的身边,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温景宇深情的看着我。 好吧,我信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我不信!温景宇,我不信!”女孩子咬牙切齿斩钉截铁的说。 我松了口气,嘲笑的看着温景宇,你看吧,只有你一个人演戏,谁都不信。 我的腰上一疼,温景宇用手掐了一下,我下意识的一缩,刚要推他,就听见他在我的耳边悄声道:“你帮我摆脱她。” 我几乎想要大笑:“凭什么?” “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我们的事告诉温梓卿。” 我瞪圆了眼睛:“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不对,我们有什么事情!呵!温梓卿根本不会信你!” 跟他假装有奸,情?承认了我就是傻子。 温景宇用一种更低的语调说道:“温梓卿是不会信,那你猜温家的其他人会不会相信?” “你……” “我答应你,只要你帮我摆脱她,我再不找你麻烦。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告诉爷爷,爸爸小妈,温梓卿他妈,还有温家每一个人,就说你勾引我!” 温景宇说出这种话的时候,脸上竟然还一副温柔如水的表情,看的女孩子眼中凶光更盛:“你们在说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他这根本已经脱离恶作剧的范围了,他是真的肆无忌惮,是真的根本不管我死活。 我深吸一口气,用力的将他推开,温景宇目光冷了下来,一眨不眨的盯着我,我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只凶兽盯住了一样。 我看向女孩:“姑娘,温景宇不适合你,你还是不要再纠缠他比较好。” “你,你们真的……” “你别管我们之间什么样,温家的势力你是知道的。如果你再纠缠他,我就要动用手段了,你好歹是个女孩子,你的名声要不要了,就算你不要了,你父母也要吧,撕破脸皮怎么说女方的伤害都比男方要大。你也听见了,温景宇是真的不喜欢你。” “他喜欢你?” 我有些厌烦了,我都已经说成这样了,她怎么还是听不进去。 我摆手道:“就当他喜欢我好了,不关你的事,懂不?” “你,你们恶心!我会说出去的!” 我一脸黑线,呵呵冷笑,谁都用这个来威胁我是么?我的样子好欺负是么? 温景宇拉住我的手:“不管你说不说出去,我喜欢的是她,这点都不会变,念离,我愿意为了你放弃一切,你愿意么?” 我想甩开他的手,他却仿佛知道我要做什么一样,拉住我不放。 我一心不想再纠缠了,烦躁的摆手:“对对对,他就是喜欢我,我也喜欢他,你满意了吧?你赶紧走吧,愿说不说,你又没有证据,说出去也没用。我以后都不想在温家看见你,如果再看见你,我就让保安把你撵走,听到了没有!”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规矩 我心中厌烦,语气就有些疾言厉色。 女孩子用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怨毒神色看着我,又看了看温景宇。 结果他连一个眼神都欠奉,只是目光炯炯的看着我。 “温景宇,你这么对我,你会后悔的。”女孩的声音却轻了下来,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我心中一动,转头看她,她却已经转身,我没看清她的神色。 等她离开走远,温景宇才松开我,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真是黏人坏了,早知道她是这样,我当初一定不会逗她玩。” 我冷笑道:“温少爷是个情种,这种麻烦事情想必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只希望你遵守诺言,以后不要再来烦我。” 我转身想走,却被人一把抓住手臂,我一阵天旋地转,只觉得后背一疼,被人按在了树上,粗糙的树皮磨着我后背的皮肤生疼。 我震惊的看着即使放大了这么多倍都没有一丝瑕疵的脸:“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他暧昧的呼吸在我的脖颈间冷热交替:“嫂子,刚才就觉得,现在想来,禁断之恋什么的还挺刺激,不然我们真的试试好了。” 有湿热的东西在我的肌肤上滑动,我的脑袋哄的一下炸开,用尽全力的想要将他推开:“温景宇,你疯了!你疯了可别拉上我!” 这里就算再偏僻也是温家,我们能找到,别人就能找到。更何况女孩才刚走,万一她真的找人过来了怎么办! 他在我的耳边低笑:“开始没发现,你还挺漂亮的。” 他将我的手禁锢在我的身后,另外一手钳住了我的下巴,我的心碰碰直跳,却不敢大喊大叫,生怕真的叫来什么人,这个大丑闻如果被人看见了,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越是这样想,我越是冷静下来。 我听见自己冷冷的说道:“你这样很幼稚你知道么?” 他顿了一下轻笑:“什么?我幼不幼稚,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我正面迎上了他的眼神,没有躲避:“你是在报复你哥么?用这种手段,你不幼稚?” 他的目光突然锐利:“你什么意思?” 我嗤笑:“不就是为了一个女人?你喜欢人家人家不喜欢你,喜欢的是温梓卿,怎么你嫉妒了?” 他手上的力道变大,我疼的一缩,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怎么,我说到你的痛处了?能力不如温梓卿,抢女人也不如他,现在耍这种小手段,怪不得那个女人离开了,我要是她,我也会选择温梓卿不选你……” “住口!你给我住口!”温景宇的表情第一次有些破碎:“你知道什么?你根本就不懂!是温梓卿,锦兰为了他付出那么多,可是最后得到了什么!你老公才是罪魁祸首,他才是最该受到报应的那一个!” 哦,原来那个女人叫锦兰么。 “所以你现在这么对我,是因为爱上我了?你已经不爱那个锦兰了?”温景宇像是触电一样松开了我。 “你胡说什么?” 我揉了揉发疼的手腕,悄悄的往外移动。温景宇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 我可不管他是不是想到了那个锦兰,现在的他危险程度对我来说排在了榜单的第一名,我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我穿着高跟鞋,用我最快的速度远离他,直到我跑回了宴会的场地看见许多人,才松了一口气。 “念离,原来你在这儿,刚才梓卿找了你半天了。” 我一惊,抬头,看见冷素心一脸探究的看着我:“你怎么这么喘啊,发生什么事了?” 我下意识的摇头。 冷素心顿了顿:“你刚才和景宇在一起么?” 我激灵一下瞪圆了眼睛,猛地回头看见温景宇正在不远处慢慢的走过来。我咬牙,这个阴魂不散的王八蛋! 他目不斜视的从我身边走过去,我松了一口气,冷素心却拦住了他:“景宇,你去哪了?你刚才和念离在一起?” 她的语调有些奇怪,我心中直跳。 温景宇好像心情不太好,皱眉斜眼看她:“关你什么事?” 冷素心的笑容有些勉强:“景宇,你这是什么话,我好歹是你的小妈,我这是关心你啊。” 温景宇的态度更奇怪,夸张的“哦”了一声,仿佛有些不屑一顾:“小妈。” 冷素心的脸色更差了。 原来他不只是针对我,而是在针对所有人。得知这一点我不知道是庆幸还是想要“呵呵”。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我皱眉,冷素心干嘛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随便走了走。”温景宇淡淡开口:“她,我就不知道了。” 我连忙道:“我好像是吃多了,回了趟房间。” 冷素心显然不信,还想再说什么,温梓卿却恰好赶到。 我像是看见了亲人,一下子扑了过去,倒把他吓了一跳,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了?” 我抱着他,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声音闷闷的说道:“我有点累了。” 温梓卿宠溺的摸了摸我的头:“你怎么这么傻,不知道找个地方休息一会么。再等一等,坚持一下,客人还没有走光呢。” 听见她的声音,我鼻子一酸,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看见了自己的父母,赖着他不肯起来。 温梓卿拿我没办法,对冷素心说道:“那我先带念离回房间,一会我就下来,客人你先招待一下。” 突然,他顿了顿:“景宇,刚才没有看见你,你去哪了?” 我浑身一僵,生怕他说出什么来。 “刚才有美女找我,我当然是去约会了,什么晚宴,一点意思都没有。”说完,他便离开了。 冷素心对温梓卿点了点头,追着他离开。 温梓卿握住我的肩膀,让我看他。 “念离,发生什么事了?” 我发誓自己本来是不想说的,可是我觉得实在太委屈了,就没憋住,一五一十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 温梓卿沉默的听着,半天没有说话,我有些忐忑:“温梓卿?” “嗯。” “你生气了?” 他叹了一口气:“没有。” 我急忙道:“真不是我招惹他的!他就是看我不顺眼,总是找我麻烦。” 温梓卿摸了摸我的脑袋:“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会找他谈的。” “哦。”我轻轻点头,这么一折腾,我实在是有些累了,整个人都疲倦的很。 “我先送你回房间休息。” “那晚宴怎么办?爷爷会不会看不见我不高兴啊?” “不会的,重要的宾客都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最亲近的,不会挑你理的。” 我这才放下心来,回了房间。 洗完澡,爬到床上,没一会就睡着了。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我没有看见温景宇,放下心来的同时却也很担心,不知道温梓卿对他说了些什么。 温梓卿没有向我提及,我也没有问。 接下来的几天,就算见面,温景宇对我连招呼都不打,像是一个陌生人。我虽然奇怪,但还是很高兴。这样的相处模式比他招惹我强多了。 他不惹我,我就将他暂时忘在了脑后。 因为从许圆家里拿来的药品今天就会出结果,我起了个大早,鉴定部门还没有开门,我就等在了门外。 金美英陪我一起来的,她也十分紧张。 因为不想引起许圆的怀疑,我们谁都没有联系她,更没有去看夏夏。虽然有张加林在帮忙盯着,但是毕竟没有监视器,许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谁都不知道。 张加林也到了鉴定所,我看见他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是金美英给我打了电话。” 金美英连忙说道:“我想着,如果药品结果出来,真的不好的话,有张检察官在,可以立刻采取措施,对夏夏来说,多等一分钟就多一分钟的危险。” 我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我没想到这个,张加林在这里确实是比较好。 坚定所开门之后,我们便急忙走了进去。 鉴定员是一名资深的专家,姓霍,做这个已经二十多年了,他的签名还是很有信誉保障的。 霍先生一看见我们就知道我们是为什么来的。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来递给我,我将文件打开放在桌子上,好让所有人能看见。 鉴定书上是一堆化学式和专业术语。 金美英有些疑惑的念到:“一氧化二氮?这,这不是笑气么?是不是拿错鉴定书了?” “二苯哌己酮?这是什么?”我皱眉问道,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想法。 霍鉴定员诧异的看着我们:“你们竟然不知道要鉴定的是什么么?” 这也不奇怪,一般前来鉴定的人,对自己要鉴定的东西都有个概念,即使不知道具体的名称什么,也知道它大概属于哪一类。 “你们拿来鉴定的药品是属于医用的药品,还掺杂了一些违禁品。比如刚才这个小律师说的笑气。笑气一般是夜店里卖给客人,助兴奋作用。而二苯哌己酮就是医用的止痛剂。真不知道你们从哪弄来这么杂乱的东西。”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无奈的结局 张加林的眼神深了起来,沉声问道:“鉴定的药品里面还有什么?” “你们是在抓什么瘾君子么?二苯哌己酮有止痛麻醉的作用,吃多了对神经系统产生影响是会上瘾的。”霍鉴定员说道。 金美英不死心的道:“可是,可是笑气不是气体么?怎么可能是药物?” “这并不是真的笑气,而是含有一氧化二氮的成分,化学上的事情我解释了你们也不清楚,只是这是有助兴奋的就对了。” 我们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的惊骇。 霍鉴定员继续说道:“你门拿来鉴定的药品很多很杂,都写在鉴定书上面了,基本上都是用于麻醉和镇痛的东西,可这种是处方类药物,如果没有医生的首肯是开不出来的。” 沉默了一会,我有些艰难的说道:“那,如果这些药并不是给瘾君子或者病人吃的呢?会有什么影响?比如说给小孩子?” 鉴定员像是听天书一样听了我的话,讪讪一笑:“这种东西给小孩子吃?那影响很多,还要看剂量,也要看吃了多长时间,还要看小孩子的体质……” 见我们三个都是一脸严肃,霍鉴定员有些困惑的想了想:“肯定是会对身体机能造成影响。可是这种东西怎么会给正常的小孩子吃呢,对吧?”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张加林看着鉴定书,眼中升起了怒气:“吃了这些,会不会产生类似心脏病的症状?” “不是,你们到底在办什么案子啊?”霍鉴定员有些懵,却还是答道:“这种东西本来就会对五脏有影响啊,夜店里有人吃多了笑气还会突然心肌梗塞死亡,如果是小孩子的话,加上一氧化二氮类药物,有类似心脏病的症状也是极为有可能的……” 从鉴定所里出来,太阳很暖,照在我们身上,却照不进我们的心里,我如同身处寒冰之处,从心里往外冒凉气,只冻得人浑身发抖。 金美英眼中露出惊恐:“那个许圆,也太丧心病狂了吧,夏夏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这个词来形容许圆真是再贴切不过了,除了她真的丧心病狂了以外,我想不到任何理由她会给自己身体健康的孩子吃兴奋剂和镇痛剂。 我看着张加林:“现在可以发出逮捕令了吧?” 张加林没有多说话,只是沉声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抓人。” “我们可以一起去么?”我开口问道。 张加林想了想:“好吧,可是你们不能耽误办案,要全程听我指挥。” “好。” 张加林报了警,也用电话给上司汇报了情况。因为是事出紧急,上面的意思也是不等逮捕令,直接先拘传,手续后办。 我和金美英一直坐在张加林的车里。这毕竟是公安和检察院在办案,他带着我们已经不好了,如果我们还到处走的话,就太不应该了。 张加林将车停在了许圆家楼下,围堵的还有两辆公安的警车,从上面下来了七八个人,几个人只微微研究了一下,便纷纷上楼。 有两个堵正门,有两个堵后门,剩下的上去抓人。 从张加林上楼开始,金美英便伸长的脖子看向窗外,我心中的紧张只多不少,我怕我们虽然尽了全力却还是来晚了一点,怕抓人的时候发生什么意外,许圆会狗急跳墙,怕我们忽略了一些事情,影响了最终的结果…… 我和金美英忐忑的等在车里。 突然,门口出现了几个人影,我们连忙翘首看去。 这么大的动静,周围围了好多的居民。张加林先从门口走了出来,随即跟出来的是被手铐铐住,恨不得低头低到土地里的许圆,两个警察押着她。 等许圆上了车,从楼道里才慢慢的又走出一个警察,将一个小小的身影抱在怀里,捂住他的脑袋,不让他露脸,也不让他往外看。 金美英急急忙忙打开了车门,我跟着跳了下去。 张加林对我点了点头,我松了一口气,这就是说盛夏没事吧。 警官接到张加林的指令,我将盛夏抱了过来。 小小的身体正止不住的颤抖,像是阴雨天躲在角落里的流浪小狗,我心疼坏了,只能低声道:“夏夏,我是何阿姨,你记不记得我,不要怕啊,不要怕,现在没事了。” 我拍着他的后背,盛夏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我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的攥住了我的衣襟,我的眼泪都快落下来了。 金美英连忙给我开车门:“先上车吧,周围人太多了。”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直觉这边有热闹看,纷纷掏出了手机对这这里拍,我像刚才那个警官一样,捂住夏夏的脑袋,不让他的脸被拍到,抱着他坐上了张加林的车。 我将盛夏放在车子的后座上。 嘴里一直不停念叨着:“没事了啊,没事了,夏夏不要怕。” 我连忙向他看去,见他一张小脸煞白,眼神中带着惶恐和茫然。他看见我之后,黑溜溜的眼珠就盯住了我,也不说话。 金美英连忙道:“夏夏,你没受伤吧?有没有事?” 张加林坐了上来:“剩下的交给警察同志就行,咱们先去医院。” 我搓着盛夏冰冷的手,嘴里喃喃道:“对对对,去医院,去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美英,你上楼给盛夏拿几件衣服下来,我让同事送你,直接去医院。”张加林吩咐道。 金美英二话没说,就下了车。 张加林开车,我一直抱着盛夏,将他搂在怀里。直到他冷凉的身体好像回暖了一些我也没有松开。 “夏夏,你不要怕啊,不要害怕。” 到了医院。我亲自给院长打了电话,院长很给温梓卿面子,给了我们vip的待遇。 有护士和医生将我们团团围住,我将盛夏放在了病床上。 有医生客气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说不清楚。请你给孩子做一个全身检查吧。”我想了想将鉴定书递了过去:“没有病例,但是……他可能吃了这些药品很长时间了。” 大夫只扫了一眼,便震惊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夏夏,良久才缓缓到:“我知道了。” 我和张加林在这里只会耽误大夫的检查,于是想退出去。 可我刚一起身,盛夏便从病床上猛地坐了起来,死死的攥住了我的裙角。 我低头,轻柔的说道:“夏夏,这些是大夫,要给你检查身体。你不用怕,我就在走廊上等你,好不好?” 盛夏不说话,只是看着我,手劲也不松。 我只能劝道:“夏夏,我在这里会耽误大夫给你检查的,你放心,我绝对不走。” 可无论我怎么劝,盛夏就是不说话,也不松手。 大夫只能道:“那这样吧,女士,你就留在这里。我先给孩子做一个基本检查,等检查结果出来了,我们再进一步细谈。” 也只好这样了,张加林对我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检查的大夫十分尽心,护士小姐也非常亲切,温声细语。夏夏非常配合,就算是弄疼了他他也一声不吭。 护士小姐悄悄跟我说,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听话的孩子。 我心中一抽一抽的疼痛,只能勉强笑笑没有说话。 等检查结束之后,夏夏便睡在了病床上,可是他抓着我裙角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金美英悄悄走了进来,低声道:“离姐,怎么样了?” 我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夏夏的脑袋摇头:“结果还没有出来。” “哦。我将夏夏的衣服带过来了。” “嗯。” 之后我们两个就沉默了。过了好一会,金美英才斟酌着语气说道:“离姐,盛夏会怎么样啊?” 我一顿:“什么怎么样?” “夏夏的妈妈已经被采取了强制措施,他又没有别的亲人,夏夏……会被送到福利院孤儿院么?” 我没有说话,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恐怕结局就是那样的吧。 我想到了囡囡,那个同样让人心疼的孩子,最终被领养了,算是最好的结局了。可是夏夏呢,也会有一对有耐心,有爱心的父母来收养他么?他已经这么大了,领养人都喜欢小的孩子,那样他们不会记事,可以和养父母亲近。 夏夏不爱说话,虽然乖巧,可是一看就知道微微有自闭倾向,怎么讨养父母欢心呢?如果养父母再次把他抛弃,那无疑是二次伤害,对孩子简直就是灭顶之灾。 我的心乱极了,无法不为他担心,却没有更好的办法。 金美英叹了一口气,也没有说话。 我又在夏夏的旁边坐了好长时间,才轻轻的将裙角从他的手里拽出来,给他盖好被子,我便走出了病房门。 没想到却看见了温梓卿,我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院长给我打了电话,说你抱着个孩子来了医院,我想到可能是有关你的案子,正好手上没事就过来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吃药不难受 我和温梓卿下楼在医院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我依偎在他的怀里。 “温梓卿,你说这个世界上怎么坏人这么多呢?” “不会,还是好人多一些。”温梓卿抱住我,缓缓的说。 我摇头:“我觉得是坏人多一点,像宋文东,像许圆,还有许许多多甚至比他们还坏的人。” 温梓卿认真的看着我,说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会遇见这么多的坏人,是因为你的工作性质,你知道的都是坏事,所以以为坏人比较多。可你看,不管是囡囡还是夏夏,他们能有如今的结局都是因为好人比较多,比如你。” 我的心里暖暖的:“我算是好人么?” “你啊,是那种平时聪明的厉害,好像也自私的厉害。可是一遇见不平事,你就一头冲进去管到底,根本不管会遇见什么样的危险,你啊,有的时候真是傻的要命。” 我歪头看他:“其实我很好奇,温梓卿,你是怎么爱上我的呢?爱上我什么地方了?” 温梓卿失笑:“你怎么突然又想起这个了?” “我仔细想了一遍,我都不觉得自己对你来说哪里比较特别,你到底看上我哪里了?” 我想问这个已经很久了。他的身边比我美的,比我脾气好的,比我温柔的,各色各样的女生眼花缭乱,虽然我一直不承认自己比较平凡,可人就是害怕对比,有那么多优秀的女人站在那里任他挑,他怎么会喜欢上我呢? 温梓卿的眼神悠远了起来,他沉默了很久,我有些生气:“难道我一条优点你都说不出么?” “我在认真想啊,到底是怎么爱上你的。”温梓卿突然失笑:“到底是怎么爱上你的,我确实是忘了。可我记得第一次对你心动的时候。” 我突然就好奇起来:“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在你家,你把我拿来的文件铺了一地。我站在你面前你却完全看不见我,一心扎进了你的案子中。你专注于自己工作的时候,认真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美极了,就想着,也许和你在一起也不是那么无趣吧。” 我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难道你是因为我是工作狂,所以才喜欢我的么?” 温梓卿看着我,温柔的笑着,直笑到了我的心里:“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执着的女人。总有一些无所谓的自尊和骄傲,对认准的事情咬死了不松口。” 我狠狠的拍了他一下:“这些不是优点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在想,被你这样的女人爱上是什么感觉。是那种你黏人的要命,甩也甩不掉,还是在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爱着你就会愿意为了你不顾一切。就这么总是想着,突然有一天就发现自己离不开你了。” “那,那我是甩不掉还是不顾一切啊?”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甜甜蜜蜜的。 温梓卿考虑了一会:“都有。” 我:“……什么!这个时候你不应该说是不顾一切么!” “可是你都有啊。” 我不高兴了,推开他就想走,却被他一把拉住抱在怀里。 温梓卿的脑袋从后面抵在我的肩膀,轻声在我的耳边道:“可是爱上你了之后才发现,你的所有一切都变成了可爱,我都喜欢。我喜欢你粘着我,喜欢你故作骄傲的样子,喜欢你发的小脾气,就是想要宠着你,想要让你呆在我的身边。念离,我爱你,你呢?” 风轻轻吹过我的脸颊,不远处不断传来孩子的欢笑声,我们两个这样抱在一起,别人经过的时候都暗暗偷笑,我却没什么好在乎的,满心满意里都是温梓卿,温梓卿,温梓卿。 我像是叹息一样,转头看向温梓卿:“你才是傻瓜呢,问我这个问题。温梓卿,我早就爱上你了呀。” …… 跟温梓卿好好腻歪了一会,漫天撒了大把的狗粮,我的笑容完全掩饰不住,心情几乎像是要飞起来。温梓卿下午还有别的事情,让我替他向夏夏问好,我满口答应了,就往病房走。 还没有走进去,从门口就看见里面围了好多的大夫和护士,我心中一惊,难道是夏夏出什么事了么?我连忙向里面走去。 只看见被人群团团围住的夏夏,小小的一只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将脑袋埋进膝盖,抱着自己窝起来,仿佛要将自己隔绝一般。 任凭护士拿出吃的和玩具逗他,他也一动不动。 看见我来了,大夫连忙说道:“你可算回来了,刚才孩子醒了,护士喂他吃药,他却死活都不肯吃,然后就在墙角缩了起来,我们都劝了半天了也没办法。” 我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看来确实是有点着急了。毕竟我们是院长送来的人,他可不敢消极怠工。 我缓缓的走了过去,在盛夏的面前蹲了下来。 “夏夏,是我,何阿姨啊。”我用最温柔的声音讲到,却不敢碰他。 盛夏微微抬头,露出了一个缝隙,从缝隙中看了我一眼,我冲他微笑。 他才缓缓抬起了头。 我很高兴,却不敢大声:“夏夏,大夫给你吃药是为了你好,吃了药身体才会好啊。” 良久,盛夏才轻声道:“我没有病。” “夏夏,不能乱发笑脾气啊,大夫和护士都是为了你好。” 盛夏用一种恐惧的眼神看向大夫和护士,尽力的贴着我,让我挡在他面前:“他们坏,不吃药,会难受。” 大夫有些不高兴:“孩子,吃药是为了你好,你可不能这么说呀。” 护士小姐也很无奈。 我对盛夏却只剩下心疼,只想把他搂在怀里。这个世界怎么可以这么对他呢,怎么可以对他那么坏。 我只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盛夏的意思。 他妈妈伙同大夫让他吃那些他根本不需要的药,好让他有一种哮喘病和心脏病的症状,许圆就可以明目张胆的得到救助金和政府补贴,而那个开药的大夫这么做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们根本就不管盛夏吃了药会多难受,他这样小,这么可爱,他们怎么下的去手呢。 我反复深吸了好几口气,像是被人用棉花堵在了心里,说不出话来。 盛夏看着我:“阿姨不要生气,我会吃药,会乖的。” 我的眼泪差点就落下来了,却强忍着,不能在孩子面前流泪。我低头亲亲他的小脸:“不会,我永远都不会生你的气。夏夏,这个大夫和以前的那个不一样,他的药不会吃了难受哦。” 盛夏依旧警惕的看了大夫一眼。 我将大夫手中的药拿了过来,低声问道:“这是什么药?” “是维生素还有针对夏夏病情的药。” 我想了想,从包包里掏出自己的药盒子来,拿到夏夏的面前:“夏夏,你看,并不是所有的药都是不好的。阿姨也吃药,只不过跟你的病不一样,我吃的是别的种类的药。” 盛夏认真的看着我:“会难受。” 我摇头:“夏夏,阿姨跟你保证,再也不会让你吃会让你难受的药了,你相信我一次,就一次,阿姨不会骗你的。” 我将自己的药放进嘴里就着水吃进去。盛夏仔细的看了我一会,发现我没有任何事情,这才缓缓的伸出手去把他的药拿了过去,像是吃毒一样咽了下去。 我抱着他见他不反感,便又亲了亲他。 盛夏低着头,我将他抱回床上。 我想走,他却不让。我只好和他说:“我和大夫说些话,就在房门口,你能看见我,好不好?” 盛夏这才放了手,瞪大眼睛一直看着我,生怕我消失。 我没有走出去,只能低声和大夫讲话。 “大夫,检查的结果怎么样?” 大夫也是一阵唏嘘:“这么小的孩子,谁这么狠心把他身体弄成这个样子。他现在还没有死掉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我想到许圆就恨得牙痒痒,强忍着怒气到:“那,夏夏会不会有事?” “哎,怎么说呢,药物破坏了他的身体机能,夏夏的免疫力会比别的孩子低很多,也就是说别的孩子受了病菌可能会感冒,盛夏也许就会得肺炎。” 我低头不想被人看见自己难过的表情:“请问怎么治疗呢?” “这个没办法治疗,他还这么小,靠药物治疗肯定是治标不治本的。只能总是自己多加锻炼身体,补充营养,增强免疫力,幸亏现在还不算晚,只要好好将养着,不生大病的话就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一定要细细养着,千万不能再坏了身体了。” 跟大夫道了谢,病房里就只剩下我和盛夏两个人。 我努力扬起笑脸走到盛夏旁边:“不难受吧,阿姨没有骗你吧?” 盛夏有些疑惑,却还是点点头:“这次不难受。” “夏夏,大夫有好有坏,药也是一样的。有的药会让夏夏难受,可是有的药却会让夏夏身体好起来。” 盛夏看着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第一百二十章 留下 我在医院赔了夏夏几天,夏夏的身体明显的好转,我却犯了难。 就算我白天不上班来陪他,可是晚上的时候我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医院里。我本来就是温家的新媳妇,竟然刚刚搬进老宅就开始夜不归宿,虽然我已经说明了原因,可是我想至少饶佳倩那里不可能少给我上眼药。 张加林和金美英也总是来看望盛夏。有一次我背着盛夏问张加林:“许圆会判刑么?” 张加林看着我:“我正想和你说这个问题。许圆的刑期不会很多,但至少也有两三年吧。” “什么?”我有些震惊:“她戕害了盛夏这么多年,就只能判两三年么?” “要是论法条什么的你应该比我熟,许圆这种铁定是虐待罪,可毕竟没有重伤害也没有死亡。” 我沉默下来,我懂张加林的意思,法律的正义和道德的正义是不一样的,法院只能根据法律来判。即使在正常人心中像许圆这种人死几次都不为过,可是在法律上,她的刑罚也只能到此了。 “还有一件事,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苦笑:“你别绕弯子了,快点说吧。” “盛夏,不是许圆的亲生孩子。” “哦。”我不意外的点点头,我已经有了这种猜测,如果真的是亲生孩子恐怕就算下手也不会这么狠心吧……对吧? “据许圆交代,盛夏是她以前一个一起……工作的姐妹留下来的孩子。最开始的时候那个姐妹还会每个月给她钱,到了盛夏三四岁的时候,钱就停了。她曾经好多次将盛夏扔在医院或者孤儿院的门口都被他自己找回了家。也难怪,那个时候盛夏已经懂事了。” 我沉默的听着,眼神就不自觉的往病房的方向看去。 一个四岁,最多五岁的孩子,心里就已经知道妈妈不想要自己了,才会记着路,才会一次次的靠自己走回来,他当时心里是多么害怕,这样一个偌大的世界,他小小的一只,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 张加林不知道我心中所想,还在说:“你也有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家,我已经联系了社会工作者,他们会来照顾盛夏的,这几天你也累坏了,该回去了。” 我麻木的点点头。我的理智告诉自己,对一个陌生的小孩,我做了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可我的心却控制不住的担心和抽疼。 张加林走后,我回到了病房,盛夏已经醒了,他靠着床头安静的坐在那里,张大眼睛看着我。 我勉强挤出笑容来:“盛夏你醒了?饿不饿?” 盛夏摇摇头,他突然道:“妈妈不要我了?” 我浑身一僵,盛夏终于问到这个问题了。他来了医院之后除了粘着我之外,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哭不闹也不问。 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盛夏的眼睛里终于盛满了泪水,眼神露出了惊恐,要将自己缩起来。 我连忙走了过去,将盛夏抱在怀里:“你妈妈,她……她去了很远的地方,她也很舍不得你,可还是必须要走。” “哇哇……我要妈妈……哇哇哇……”盛夏从来没这样哭过,我也从来没有哄过孩子,顿时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的拍着他的后背。 “没事的,夏夏,没事的,不要害怕,何阿姨在这里,夏夏不要怕。” 孩子天生都是敏感的,对于外界对他的好坏他本能的会趋利避害,不管许圆怎么对他,不管怎么伤害他,在盛夏的心中那就是他的妈妈,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依靠的人。现在许圆离开他了,就算她出狱了也不可能再要回夏夏。别说她不是生母,就算是生母被判了对孩子的虐待罪,也不可能让她把孩子要回去。 张加林说他的生母恐怕已经找不到了。是啊,过了这么多年,但凡她还活着,但凡她还有点心,也不会将夏夏交给许圆,不闻不问。 盛夏在我的怀中大哭,好长时间之后声音才轻了下来。我低头一看,原来是睡着了。 我心里叹了一口气,毕竟是个孩子。 我将他放在床上躺好,帮他擦拭泪滴。 这么好看的孩子,这么乖巧的孩子,这些人怎么下的去手,怎么忍心。 第二日,张加林就带着社会工作者和政府相关部门的人员来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张加林低声对我说。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 我给夏夏换了刚买的新衣服,又在他的包包里塞满了零食,又在他的口袋里放了些钱。想了想又不放心,把钱塞进了书包最里面的小口袋,一再的告诫他不能告诉任何人这里有钱。 过程中盛夏很沉默,我告诉他什么他就听着,跟他说话他就点头。 我蹲在了他的面前,摸着他的小脑袋。 “夏夏,到了福利院要听老师的话,和小朋友好好相处。”我咬着嘴唇,硬生生的挤出笑脸:“你有何阿姨的电话,有任何事就找我,记住了么?” 盛夏黑亮的眼珠看着我点点头。 我的心中一阵疼,盛夏太聪明,他知道自己要去哪。他不哭不闹,我反而更难受。 “夏夏知道福利院是什么地方?” 盛夏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张嘴想要解释,却不知道说什么。 “夏夏不回来了,阿姨再见。” 一旁有工作人员正走过来,要牵盛夏的手,盛夏的眼中茫然又惊慌,嘴巴紧紧的抿成一条线,却十分顺从。 我拉住他:“夏夏,你怎么能说自己不回来了呢?” 盛夏沉默了一会:“新衣服,好吃的,妈妈以前一样。” 工作人员十分耐心,却也对我说道:“何律师,现在已经不早了,我门还要回去办手续。” 我木然的点头,蹲在地上连工作人员伸过来的手都看不见。 脑袋里重复的都是盛夏的话。 新衣服,好吃的,妈妈以前一样。 许圆也是像我一样做的吧,要丢掉他的时候就会给他买新衣服,还会给他买好东西吃,那种不为人知的内心最愧疚的地方作祟,好像自己这样做了之后,扔掉他的愧疚感就会少一些。 是啊,他只是萍水相逢的孩子,我对他没有义务。我帮他完全是出于公益,谁都不能要求我再多了,无论谁听到了我和盛夏的故事都要夸我一句心地善良,我仁至义尽了! 可这种从心底往外冒出的愧疚感是怎么回事,那种仿佛一颗心都被揪住的感觉怎么回事! 我猛然向盛夏离开的背影看去。他小小的身影,好像风一吹就倒了,福利院的孩子欺负他怎么办,老师对他不好怎么办,万一塞给他的钱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我的脑袋轰隆隆的一瞬间什么都想不到了,下意识的大声叫到:“等一下,盛夏!” 我匆匆的跑到了惊呆的几个人面前,在盛夏面前蹲下。 盛夏的眼睛里眼泪在滴溜溜的打转,可是他咬住了嘴唇一声都不吭。 我的眼泪涌了出来,他就是这样的孩子啊,最害怕会麻烦到别人的孩子,乖巧的让人心疼的孩子。 我擦掉氤氲着眼睛的雾气笑道:“夏夏,你想不想跟我回家?” 工作人员震惊的看着我:“何小姐,这样不合规矩……” 张加林将我拉了起来,皱眉到:“你怎么了,我们不是都讲好了么?” 盛夏仰头看着我,就像我在低头看着他。 我不管别人说了什么,只是直视着盛夏的眼睛,问道:“盛夏,你好好想,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何小姐,你这样我们很难……” 盛夏突然挣脱开了她的手,冲了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我的大腿,用力的不断点头,怕我看不见,便清楚的说道:“愿意。” 我深吸了一口气。 张加林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我:“你对每个当事人都这样么?你家是开善堂的么?如果你一直这样,都不知道一年要收养多少个孩子!” 我不断点头,嘴里答应着:“我知道,我知道。” 我手上却没停,将盛夏的包包接了过来背在肩膀上。 道理我懂得,我真的明白。像盛夏这样的孩子不只一个,我留下了他那下次是不是还要留下别人?不光是孩子,世界上贫苦孤苦受难的人那么多,我难道遇见一个就要帮一个不成,我不该那么做,那么做的人不是神经病就是傻瓜。 我牵起盛夏的手:“走吧,上次你没运气,这次让你尝一尝你温叔叔的手艺。” “何念离!”张加林大声的叫我。 我点头答应着:“我知道的,我知道,我不会那么做的。” 盛夏用力的点头。 “晚上吃红烧肉?算了,还是吃鱼吧,比较清淡。” 盛夏露出他的小白牙,攥住我的两根手指,跟着我往前走。 出了门,阳光刺眼,让我又想流泪了,可我的笑容却挂在了嘴边,没有消下去过。 有的事情不是知道不应该做就不会做的,因为人不可能永远都那么理智。 “你说对吧,夏夏?” 盛夏不知道我在说什么,还是抬起头来,笑着点头。 我也笑了,摸着他的脑袋:“走吧,我们回家。” 第一百二十一章 抱大腿 我开车带夏夏在市里转了一会,夏夏乖巧的坐在我的旁边,没有乱摸也没有乱动。 糟糕,刚才太冲动了,还没有和温梓卿商量呢。 “夏夏,你记得温叔叔么?” 盛夏点头:“记得。” 不知道温梓卿会不会生气,还有温家的人,我这么多天没有回去,一回去还带回个小孩去,一想到所有人会有的反应我就有点头疼。 “一会你看见温叔叔了就去抱大腿,知道么?” 盛夏歪头有些不解。 “就像你刚才抱我大腿一样,一看见温叔叔就跑过去抱大腿。”我思考着成功的可能姓:“然后可怜兮兮的看他……可怜兮兮的懂么?” 盛夏犹豫了一下又点点头。 我伸手拍了拍他脑袋:“真乖。” “我以后就是你的衣食父母了,可你温叔叔是我的衣食父母,所以咱俩都得好好抱大腿,懂吧?” 盛夏仿佛恍然大悟一般,郑重的点点头。 嘿,我看好的孩子就是聪明。 回到温家,佣人给我开了门,见到我神色有些古怪:“大少奶奶。” 我点头答应着,突然问道:“家里都谁在呐?” 佣人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我:“老太爷在,温夫人也在,还有二小姐。” 我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领着夏夏走了进去。 佣人看见我牵着一个孩子走进来,似乎有些不知所措,我却坦然的走了进去。没走几步,便听见饶佳倩冷冷的笑声。 “这才结婚多长时间啊?这里是她家开的宾馆是不是?几天几夜的不回来,简直是太肆无忌惮了。” 温梓卿的声音响起,淡淡的道:“念离是工作上有事,这几天比较忙。” “就算再忙也要回家是不是?她现在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我们温家的大少奶奶!”温母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梓卿,你不能这么纵容她啊!当初我就说要你娶个有家世的女人,我就是知道小家小户的一点规矩都不懂。” “妈,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规不规矩的。”温梓卿的声音有些无奈。 温母的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至少也要知道不能夜不归宿的规矩吧!我看佳倩说得对,这个女人真是心机太深了,你可不能这么护着她!” 温老爷子咳嗽了两声:“行了,你门都少说两句吧,梓卿,不怪你妈生气,你媳妇实在不像话。” 我像是没听见他们的话一样前走了几步,笑道:“都在呢?在聊天啊,呵呵呵呵。” 几个人听见我的话,纷纷站了起来。 温母一看见我便更生气:“你还知道回来?!何念离,这里不是宾馆,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面不改色笑道:“是是是,是我错了,妈。” 盛夏躲在我的身后,此刻露出了个脑袋。 “你别叫我妈!我可没你这样的儿媳妇,你……他是谁!”温母震惊的看着盛夏指着他问道。 盛夏吓的又将脑袋缩了回去。 我将他拉住来:“他叫盛夏,夏夏,这是奶奶。” 盛夏恭敬的一鞠躬:“奶奶好。” 温母瞪大了眼睛,惊悚的指着我说不出来话,我觉的如果不是习惯性的优雅惯了,此刻她一定会惊得蹦起来。 饶佳倩冷笑:“你从哪捡回来的野孩子,何念离你真行啊,什么人都敢往家领,万一有什么传染病你负责么?” 我瞪了她一眼:“你得传染病我们都不会得。” 温梓卿无奈的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盛夏,我讨好的笑了笑,他仿佛明白了我想做什么,刚往前走一步。 我身边的小身影就急忙冲了过去,就像我说的一样,结结实实的抱住了温梓卿的大腿:“叔叔好。” 好样的! 温梓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也惊呆在原地:“你,你好啊,嗯……夏夏?” 盛夏抬头,黑亮的眼珠看着他,直到把温梓卿看的都不自在了,他叹了一口气将盛夏从地上抱了起来,走到我身边,低声问我:“怎么回事?” 我用更低的声音回答:“一会向你解释。” 温母回过劲来了,震惊的看着我:“你,你这么多天不回家,竟然还不知道从哪领回来一个孩子?!何念离,你也太不把我们家放在眼里了!” “妈,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认错的太快了,太顺溜了,温母反倒一噎。 饶佳倩冷笑道:“何念离,你何必做出这样一副嘴脸,你要是觉得抱歉的话早就回家了,可见你心里根本没有把这个家当回事。” 跟她我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我瞟了她一眼:“我把这个家当回事啊,只是没有把你当回事而已。” “你!” “好了好了!都像什么样子!”温老爷子发话,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他目光锐利的看着我:“梓卿媳妇,你这么多天去哪了,总要给个交代吧!” 温梓卿怀中的盛夏不断挣扎,温梓卿只好将他放到地上。 盛夏一落地便蹬蹬蹬的跑走,在所有人震惊的注目下再次的抱住了大腿。只不过这次对象不是温梓卿,而是温老爷子。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没有起来,一手还拿着拐杖,此刻吓得往后一躲。 盛夏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太爷爷好。” 老爷子反应过来,仔细的看着他眯起眼睛:“我可不是你太爷爷。” “太老伯伯好。” 温老爷子:“……” 温梓卿斜眼看向我,我连忙摆手。 这可不是我教的! 一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亲近自己,所有的老人都会觉得开心和熨贴吧。温老爷子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声音却还是冷冷的:“你叫盛夏?” “是。太老伯伯。” “你从哪来啊?” “医院来。太老伯伯。” “……你还是叫太爷爷吧。”温老爷子一阵牙疼。 盛夏一笑,露出整齐的小牙:“太爷爷。” 是啊,哪有小孩子不会笑的,只有防备,不开心,难受的时候才不会笑。我心中一酸,盛夏长得这么好看,以后一定要让他多笑笑才行。 我走过去将盛夏抱起来:“爷爷,这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不和家里打招呼,而是应该亲自和您说的。” 温老爷子锋利的看着我,似笑非笑:“就是说你不是在抱歉离家了几天,而是在抱歉没有打招呼是么。” 我低头不好意思:“爷爷您真是思维敏锐,锐利如刀啊。” 温老爷子哑然:“你别拍马屁,这可没用。” 饶佳倩急忙上前:“爷爷,你可不能就这么放过她了!” 我扁扁嘴:“爷爷我错了,那你罚我吧,我认罚。” 盛夏觉得我不高兴了,也很害怕,一下子抱住了我的脖子,将头埋了起来。 温老爷子顿了一会,才道:“罚你是要罚的。你先回房间梳洗一下吧,瞅瞅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 “哎!那我上去了啊。”我高兴的答应了一声,急忙抱着盛夏要上楼。 温梓卿拉住我,无奈道:“盛夏给我吧,你先去洗洗,换件衣服。” 我亲了亲盛夏的小脸,悄声道:“抱大腿,要听话。” 盛夏点头答应,我才转身上了楼。 “爷爷!” “爸!” 对于老爷子这么轻易放过我的事实,显然有两个人是不太高兴的。不过这不关我的事,我可挺高兴。 看样子老爷子倒是不讨厌盛夏,那他留下的几率是不是又大了一点? 我开心的一边哼着歌儿,一边洗着澡。 等我出来的时候,发现温梓卿正在书桌上研究着文件,盛夏便不吵不闹的坐在旁边,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却没敢下凳子。 我埋怨的看了看温梓卿:“你也不知道给盛夏找个电视看什么的,怎么就让他这么坐着,你工作倒是不无聊了,也不想想别人无不无聊。” 温梓卿失笑:“何念离,我看你走了几天时间脾气倒是大了很多啊,你的事情说清楚了么?” 糟糕,忘记要抱大腿了。 我连忙笑嘻嘻的凑了过去,让盛夏坐在我的腿上,我坐在他的凳子上。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隐瞒了许圆给盛夏吃药的事情。这件事,我永远都不想让盛夏知道。 温梓卿没有说话,而是按铃叫来了佣人。 “王嫂,你带盛夏去吃饭。” 王嫂也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对盛夏客客气气的就像对待串门的世家小少爷。 盛夏得了我的允许一步三回头的跟着王嫂走了。 门关上后,温梓卿一下子沉下脸来:“你怎么不和我商量一下!” 我也不害怕,拉住他的手臂就抱在怀里:“我也是刚决定的,我发誓,真的!我已经将盛夏交给社会保障局的人了,可是你不知道盛夏看我的那个眼神,明明害怕的要命可就是什么都不敢说,他知道我要送他走都不敢哭。” 第一百二十二章 乖巧 “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了。”我说着说着又难过起来:“当时我就是想着,这个仿佛已经习惯了被人抛弃的孩子,面对未来的时候究竟有多害怕。我下意识的就喊了出来,就想带他回家。” 温梓卿叹了一口气:“就算这样,你也应该和我商量一下。” 我将许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包括不适合在盛夏面前讲的那些都告诉了他。 “对盛夏来说,生命中仿佛就没有发生过一件好事。我,我是临时决定的,所以没有和你商量。” 温梓卿严肃的看我:“现在我们生活在温家,所有人都在盯着你,你这么做,爷爷,母亲还有叔叔他们一家都会议论。” 我希翼的看着他:“梓卿,那你呢?你愿意让他留下来么?” 温梓卿沉默细想,桃花眼中眸光一闪:“如果我不愿意呢?这个孩子已经懂事了,过去的记忆会跟着他一辈子。更何况这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简单的孩子,他保护自己的欲望更多于任何事。念离,你懂么?也许你究其一生都不能打开他的心防,他会敬着你,怕着你,可是嘴上不说,也永远不会爱别人。” 我一呆,不说话了。 “也许你确实疼爱他,确实喜欢他。可养孩子不是一时的事情,是要一辈子的事情。你接受了他是你的亲人,就一辈子都是亲人。一个心理有问题的孩子,你也许现在是疼爱的,可是也许有一天你就腻烦了呢?那个时候你再将他送走,岂不是对他伤害更大?” 我认认真真的听完温梓卿的话:“我不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我也是经历了挣扎痛苦的,我觉得这个孩子跟我有缘分,真的,未来的事情谁能够保证呢,可是现在,我是真心想要照顾他,让他好好的。你说他心理有问题,确实是,一个心理有问题的孩子,别的人家会领养么,别人会好好照顾他么,他生病修养需要很多的钱,万一别人厌烦了呢?” 温梓卿神色淡了下来:“说到底你还是想让他留下。” 我却没有给他移开目光的机会,我拉过他的肩膀让他看我:“是,我想让他留下来。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你的意见。” 温梓卿挑眉:“怎么,如果我不同意,你就不留?”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梓卿,如今我们才是一家人,要想让家里新添成员一定要你同意才行。我会劝你,会告诉你我的心意,可同时你的心意在我这里才是最重要的事。你不同意,我会做出别的安排。” 温梓卿这才认真的看我,仿佛想要看出我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我毫不避视的看着他,坦坦荡荡,让他看清我的内心。 良久,温梓卿才轻笑了一声,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无奈到:“你啊,真拿你没办法。” 我眼睛一亮,小心翼翼的问道:“你同意了么?” “你要答应我一件事。暂时不要办理领养手续,让他留下可以,像你说的,看看有没有缘分,我看这个小家伙是有自己的心思的。看你是不是真的有耐心,也看他是不是真的可以留在这里。” 我完全没有听清他说什么,只从中感受到了一个意思。那就是盛夏可以留下来了。温梓卿说一句,我就点一下头。 温梓卿失笑:“我看现在只要我让盛夏留下,我跟你说什么要求你都会同意。” 我眼睛湿润的一把抱住了他,在他怀里蹭了蹭:“温梓卿,你真好,我越来越爱你了。” 温梓卿嫌弃的推开我:“都是眼泪鼻涕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 我也不管他推开我,笑嘻嘻的凑上去。 他拿我没办法:“你啊,真是越来越无赖了。” 我有么?好像是有点。那也是你惯的,嘻嘻。 幸亏温家的房子大,房间多。我让王嫂收拾了一间小一点的房间出来给盛夏住。 王嫂给他整理床褥,我便将他的东西和衣服收拾到了衣柜里。 “夏夏,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了,以后你就住在这里。我的房间就在隔壁,你有事就去叫我,知道么?” 盛夏没有说话,我转头看他,对上我的目光,他拘谨的点点头。 我心头一软:“这个王嫂人很好,你如果缺什么想吃什么都告诉她。” 收拾好了房间,我便带他下楼吃饭。 今天晚餐在饭桌上的气氛很诡异,所有人都在看我,看温梓卿,看盛夏。桌子上的饭菜十分丰盛,盛夏却只挑自己面前的一盘菜,专挑青菜吃,然后将自己碗里的白饭吃完,便坐住不动了。 饶佳倩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哪里养大的,竟然还挑食呢。” 盛夏将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我用筷子敲了敲饭碗,叮叮当当的:“你哪知眼睛看见我们盛夏挑食了,与其盯着个小孩子吃饭,你还不如管管你自己呢,快要结婚了竟然还胖成这样。” “噗!”冷素心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饶佳倩涨红了脸,刚要说什么,老爷子不甚开心的道:“你们就不能安静点吃饭么,每天都在吵什么。” 他看向盛夏皱眉:“你太瘦了,温家可没有你这么瘦的孩子。” 我摸着他的头发,确实是,盛夏吃东西吃的实在太少了。 温梓卿若有所思的看着盛夏,低声对王嫂吩咐了几句,王嫂眼中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去了。 回来的时候拿了一个空盘子,每一样菜都放进盘子一些,不多,但也不少,放在盛夏的面前。 “小孩子不能挑食,米饭算了,这个盘子里的东西要吃干净,剩饭可不行。”温梓卿不笑的时候很有威慑力,他的员工都害怕,更何况是盛夏。 我埋怨的看了他一眼:“哪有不愿意吃还硬逼着吃的。”我柔声对盛夏说:“没关系,你喜欢吃什么都吃什么,他不敢把你怎么样。” “咳咳。”温老爷子咳嗽几声,不赞同的看着我:“哪有你这么惯着孩子的,男孩子都要从小严格要求才行。” 我不敢反驳,点头称是。 盛夏拿起筷子,一口一口的吃着盘子里的东西,还真是,一块辣椒都不剩,全部吃了进去。 我怕他撑坏了,连忙让王嫂拿了小儿消食片。 温梓卿却皱眉阻止了:“哪有那么娇贵,吃这么少就消化不了。一会别回房间,给我去园子里多走两圈,什么时候消化好了,什么时候回房间。” 盛夏身子一抖,点点头。 他们就是欺负盛夏太乖了!我不开心的看着温梓卿。 “没事,盛夏,一会我陪着你一起走。” 温梓卿瞟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不知道温梓卿和温老爷子说了什么,温老爷子竟然真的肯让盛夏留下,这让我满心欢喜,连看见温景宇都不觉得他有那么讨厌了。他依旧经常性的换女朋友,别人怎么说都不听。 连续几天不回家也是常事,温老爷子也纵容着。有一回在家他看见了盛夏,也只是无所谓的笑笑,完全不当回事。 我松了口气,对我来说,这已经是最好的相处模式了。他上次说不找我麻烦,竟然真的放过了我,我心下一松。 有了盛夏,我觉得生活一下子忙碌起来。忙着照顾他,知道他身体不好,生怕自己照顾的不精细。温梓卿不止一次的和我说,孩子不能养的太精细,可我总觉得不放心,不精细一些万一生病了怎么办。大夫可说了,别的孩子得感冒,盛夏可能就会得肺炎。 盛夏依旧不太爱说话,平时也是安安静静的。他不像别的孩子一样坐不住,反而沉默的吓人。 有一回温梓卿在办公的时候太忙了忘记身边还有个孩子,忙碌了一个下午,直到口干舌燥的时候才停了下来。这时才发现盛夏竟然还保持着最开始的坐姿,就安静的坐在那里。 温梓卿与我谈起这件事的时候,我也不禁要有些担心。 别人都是担心自己的孩子太淘气了,我却担心盛夏实在太好养了。 “温梓卿,你能不能别逼着盛夏吃饭了,你没看他每次都是强撑着吃掉的么。”我不满的看着他,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严厉。 温梓卿敲了一下我的脑袋:“你啊,有的时候怎么这么笨。” “我哪里笨了!”我怒目而视。 温梓卿顿了一会才说道:“盛夏不是不想吃,而是不敢吃。” “啊?”我有些没反应过来。 “上次我们带他去肯德基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盛夏不是不想吃,而是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多吃。在饭桌上也是,他只挑自己面前的青菜,而且从来不肯多吃一点,要不是给他单独盛出来,规定他一定要吃完他都不吃肉,不吃鱼,你难道没看出来?” 我惊呆了:“没,没看出来啊。” 温梓卿叹了口气:“这也是我担心的事情。你说什么样子的小孩会想这么多,心思这么深,懂得乖巧,不让大人生气?”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上学 “你,你什么意思?你是说盛夏的乖巧都是装出来的?!”我抬高了音调,猛地站了起来。 温梓卿将我拉了回去:“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也不是说他是装出来的,但至少是没有对你真心。” 我不信,一个小孩子哪有那么多的心眼! “盛夏来咱们家几天了,你听他向你提过什么要求没有?他有说过自己喜欢什么么?他有至少表现出自己喜欢什么么?” 我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温梓卿一摊手:“你看,你这么喜欢他,天天恨不得把他挂在裤腰带上都看不出来他喜欢什么,他不是心思深是什么。毕竟,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喜欢的孩子呢?” 我的心一点点的沉了下去,连带着吃饭都心不在焉。 晚上哄盛夏睡觉的时候,盛夏依旧乖巧,记得我小时候,父母还在世,我都吵着闹着非要再玩一会,就是不想睡。可盛夏呢,只要我说一声,他就会立刻乖乖的躺下闭上眼睛,就算说不着,也绝对不睁眼。 我想到了温梓卿的话,突然开口问道:“盛夏啊,你喜不喜欢留在这里?” 盛夏睁开眼,有些惶恐的看着我,点点头。 我叹了口气,到底是小孩子,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心里的想法。 “那,盛夏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盛夏缓缓的摇摇头。 我有些失望,又问道:“那有没有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 盛夏依旧摇头。我沉默下来,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我知道盛夏受过伤害,心中的防备比别人强得多,可我真心诚意的待他,总归是希望他也能真心喜欢我。这就是温梓卿当初说的困难的,他警告过我,养一个心理上受过伤的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我暗自嘲笑自己怎么这么没耐心,只不过才几天的功夫难道就受不了了么。 我亲了亲他的额头,帮他关灯睡觉。 盛夏突然拉住我的手,我回头见他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更显闪亮。 “有的。” 我一楞:“什么?” “有想做的事。” 我惊喜的看着他:“什么事?” “上学,我想上学。” 我喉咙发涩:“哦,对啊,我们盛夏已经快八岁了,应该上小学二年级了呢。” “可以么?”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尽量平静的说道:“可以啊,当然了。我明天就带你去学校。” 说完,我逃也是的离开了盛夏的房间。 我捂住胸口,为自己刚才对盛夏的猜忌而感到羞愧。这是一个受尽了至亲伤害的孩子,在他全部的人生里,能保护他的只有他自己,他不相信任何人,事实上也没有任何人帮过他。这个孩子能想象到的,最大的愿望不过是能够上学,就算他用心机,用手段,他的目的不过是能够上学。 我觉得自己的心里像被人放了无数的石头,沉沉的难受。 这样一件别的孩子理所当然,甚至每天哭喊着想要逃跑的事情,却被盛夏当成了一个梦想。 我深吸一口气,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没有食言,当天我就对温梓卿说了盛夏想要上学的事情。他立刻就同意了,不过他说:“我看还是不要去私立学校比较好,那里都是被惯坏了的小公子小公主,我怕盛夏不适应。不如就去个风评好的公立小学,我单独对校长说让他照应,让盛夏接触接触小朋友,慢慢来。” 我心中一热,点点头。即使温梓卿再怎么说,为盛夏考虑的心思却一点都不比我少,这是个外冷内热的男人。 我盯得他难受,温梓卿哭笑不得:“小祖宗,又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看你好看,想看你。” 温梓卿看了我一会,放下了书,关上床头灯。 “光看没意思,得干一下才行。” 我一惊,连忙躲开:“什么干不干的,你怎么这么粗俗!” 温梓卿笑道:“这是夫妻间的情趣。来,让老公……” 他一手将我捞过去,我想要惊呼,却悉数留在了嘴里,变成了软软的呜咽声。 …… 温梓卿的手下办事效率极快,第二天下午便找到了学校,我仔细的在网上搜了一遍,又看了看升学率成绩单,满意的同意了。 我便带着盛夏去了北山小学。 盛夏的脸上因为激动变得红扑扑的,像个苹果一样。这几天因为温梓卿强迫他吃饭锻炼的关系,整个人也显得结实了一点,终于有了一些孩子的朝气。 校长将我领到了班主任的面前,班主任是个年轻的姑娘,圆圆的脸带个眼镜,姓董。 就像温梓卿说的一样,他吩咐校长不要对别人提起盛夏的身份,所以校长虽然对我客客气气却并没有向班主任提及。 董老师笑着和盛夏打招呼,盛夏的脸更红。我还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间也十分高兴。 “盛夏,你在这里上课,我晚上放学再来接你。” 盛夏点点头,我低声对董老师说:“我们盛夏别的都好,就是有点内向,请您多费心了啊。” 董老师不知道见过多少我这样不放心的家长,一一笑着应对了,便带着盛夏走了进去。 我不放心的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只见老师带着盛夏上讲台好像让盛夏自我介绍,盛夏涨红了脸却说不出话。 我的心里揪了起来,直想冲进去挡在他面前。可我的手碰到了门把手,又放了下来,我想到了温梓卿的话,要想让盛夏健康成长,就要将他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养,你看谁家的孩子被保护的那么严? 不知道老师说了什么,讲台下传来笑声,盛夏走了下去,找了中间的位置坐了下来,他的旁边是个扎着马尾的漂亮小姑娘。 我松了口气,又站了一会,才慢慢离开。 我却没有走,而是在学校外面转悠了好长时间。开始是不放心,后来是觉得反正马上下课了就等一会吧,然后就又等了一会,然后再等一会,竟然真的等到了小学放学。 学校门口的车和家长多了起来。我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站了个微胖的女人,笑起来一团团的,显得人很和气。 “你也来接孩子啊?” 我笑着回应:“是啊。”随即补充道:“今天第一天上学。” “哦,怪不得你这么面生。” 很快,女人的眼睛亮了起来:“蓉蓉!” 我顺着她的眼光看去,跑过来了一个女孩子,竟然正是盛夏的同桌!我有些惊喜,态度更好了:“这么巧啊,你是盛夏的同桌吧,我今天看见了。” 女孩子非常高兴:“你是来接盛夏的么?” 女孩妈妈也热情起来:“原来咱们孩子是同学啊,那可真是太巧了。” 这时盛夏也走了出来,只不过他走的很慢,左顾右盼的在找什么,看见我了之后像是松了口气,急匆匆的就跑了过来。 我接过他的书包,给他擦了擦汗:“小心点摔倒了怎么办。” 女孩妈妈眼睛一亮:“哟,你家孩子长得真好看。叫,叫什么来着?” 盛夏看着我,我故意不答话,盛夏只好小声道:“我叫盛夏。” “名字真好听!人看着也乖!” 我高兴极了,比听见别人夸我还高兴。忙到:“我开车来的,你们要去哪,我送你们。” “不用不用,我也开车来的。”女人跟我摆手:“我们先走了啊,下次见了,盛夏妈妈。” 我微微一楞,呆住了几秒钟,觉得手底下那个小小的肩膀也僵硬了起来。我才笑起来答应着:“哎,明天见,蓉蓉妈妈。” 小姑娘很爱笑,冲着盛夏挥手,盛夏脸红,也抬起手挥了一下。 我带着盛夏回家,一路上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好,小嘴一直抿着,不露牙,却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怎么也落不下来。 “今天上课怎么样?喜欢那里么?” “喜欢。”盛夏点头。 终于有盛夏主动说喜欢的东西了,我很开心。 “小朋友都友好么?” 盛夏低着头:“友好。” 突然他问道:“橡皮泥是什么?” “嗯……就是一种可以捏着玩的东西,软软的……怎么了?” “老师明天要带。” “哦哦。”我想了想将车转了个弯,还是去一趟商场吧,再看看缺点什么别的东西。 给盛夏买了橡皮泥,还有很多小孩子常用的文具,也不管用的上用不上,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总会用的上的。 我结账的时候,看见盛夏站在一个柜台前不动了。 我好奇的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包礼物用的彩纸。 “你要买礼物?” 盛夏摇头,小声道:“你能给我包书皮么?” “哦,”我有些愣愣的:“好啊。” 我也不知道要包多少书,就把彩纸全部买回来了。 等温梓卿到家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的场景。满地的纸屑和满地的彩纸,我和盛夏坐在中间,旁边是一摞摞的书。 温梓卿顿了一下,才慢慢走过来,脱掉外套,在我们身边坐下。 我一看见他便抱怨起来:“现在小孩子学业怎么这么重!竟然一学期要用这么多的书,这还不算完呢,明天还要发好多,能看的过来么。” 温梓卿的嘴角也弯了起来:“现在都是这样的,不能输在起跑线上。” 盛夏拿过一本书皱着小眉头一字一字的读去。他没上过幼儿园,字不认识几个,只能跟着拼音在读。 我继续抱怨着:“这起跑线也太高了。你看看你看看,这么多的作业,课文就要读三遍,老师实在是太狠了!不行,我一定要去反应一下,还让不让孩子过日子了。” “你可安静点吧,所有的孩子都这样,怎么就你这么多事。”温梓卿打断我。他将读书的盛夏抱在怀里:“来,看看你在读哪一段?” “孔融让梨。” “你读吧,我陪你读。”温梓卿轻声道。 我不高兴:“一个课文让读三遍,老师怎么不自己去读,盛夏,咱就读一遍啊,老师反正不知道。” “呱噪!”温梓卿瞪了我一眼:“你老实的包书皮吧,盛夏,咱们去书房,省的她总打扰你。” 盛夏被举高在空中悠了两下,非但没害怕,反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喊道:“别读太久啊,一会吃饭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秘密情人 盛夏的书本是彩色的,比我小时候单调的黑白好得多。只上了半天课我便看见他在书本上认真的画了好多红的黑的线。 盛夏没上过学,他所有的知识可能都来自于电视,可是谁让孩子聪明呢,不光聪明还努力,早晚要跑到所有的学生前面去,我还不怀疑这一点。 一想到盛夏有了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且还告诉了我,是不是代表我们之间的感情又近了一步呢。 “扑哧。”我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自己怎么这么着急,还是要慢慢来的吧。 “看你这家庭主妇的样子,倒是过的十分自在啊。”不远处突然有人开口。 我一抬头,便看见温景宇站在门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不知道这位大爷今天是心情好了好事坏了,我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他。 我以为他会没趣的离开,没想到他却朝我走了过来。 “在帮孩子包书皮?你这个从来没做过母亲的,怎么会对这个孩子这么上心?” 我认真专注的忙活手上的东西,拿他当空气。 温景宇凑近我:“该不会……是你和沈秋泽偷偷生的孩子吧?” 我手上一抖,胶水便落在了地上。 我下意识的朝门口看去,见并没有什么人听见,才松了口气。 他笑出声来:“原来你也会害怕。” 我有些恼怒,在温家,什么玩笑能开,什么不能开难道他都不知道么! 我低声道:“我和沈秋泽的事情老爷子和温梓卿都知道,而且是过去的事情了,你再翻出来还有什么意思?” 随即我挑眉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打听我?” 温景宇没有否认,只含笑看着我。 我震惊的瞪大了眼睛:“温景宇,你做什么总是找我麻烦?我已经躲很远了,你无聊啊你?” “我就是无聊,就是看不惯温梓卿那么开心。”温景宇耸肩,无所谓的说:“能给他添堵的事情,我一件都不会少干。” “就是为了温梓卿的前女友?你这样很幼稚你知道么?” “不准你提她!” “我还不准你找我麻烦呢,你做到了么?”我针锋相对:“你如果有种就去把那个女人追回来,你这样针对温梓卿有什么意思呢?” “你懂什么?对当年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温景宇突然有些激动:“都是为了温梓卿,都是为了他!凭什么别人都在痛苦,就他活的这么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整了半天是以前的事情不单纯,里面还有隐情?我有些好奇,又有些抗拒。那是我不了解的温梓卿,那是不关于我的日子,我不太想知道。 温景宇只激动了一下,突然平静下来,他盯着我,眉眼弯弯的笑了。 我被他笑的发毛:“干,干什么?” “你看我,你看看我。” “我,我在看你啊。” “我好看么?” 我警惕的看着他,点点头。他这个皮相除了上帝极为偏爱之外没有别的理由了。 “我这么好看,不如我做你秘密情人吧?”他平静的说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话来,我被他震晕了,张大了嘴,我的样子一定很傻。 “我不嫌弃你老,我就是想给温梓卿戴个绿帽子,你放心,咱们秘密的约会,我不会告诉……” “啪”一本书没有打中他却落在了地上。 “你疯了吧你,温景宇,你要疯自己疯,可别带上我。” “你刚还说我好看来着,其实我身材也很好。”温景宇说着就掀起自己的衬衫,露出那明朗的却不夸张的人鱼线:“你看……哎,你别动手啊……我警告你……啊!” 我追着他一本本的书扔。 “老娘不发威你以为我好欺负是不是?你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滚滚滚!” 温景宇一边往外跑,一边还不忘回头看我:“我随时恭候,你想明白了给我电话!” 等他消失不见,我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继续将盛夏的书包好。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了,温景宇说的关于温梓卿的过去,是什么呢。 等晚上哄了盛夏睡觉,上床刚刚躺好,温梓卿便将我捞了过来:“下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一晚上都心不在焉。” 我本来不想问的,可话却不经脑子,直接出了口:“你和你那个前女友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梓卿知道我问的是谁,他顿了好一会,才说道:“怎么突然想起这个了。” 既然已经出口,说下去就简单多了。 我将今天温景宇的事简要的说了一下,把他调戏的话简略了。 “所以,他为什么说所有人都为了你,那个女人为你什么了?”我本来想平静的说来着,可是话一出口就充满了酸气。 温梓卿没开口,时间越长我越气。 直到后来,我一把拍开他的手臂,离着他远远的。 温梓卿哭笑不得:“怎么就生气了?” 我不说话,背对着他。 “我只是在想怎么告诉你,你怎么就自己生气了。” 我瞪着他:“那你快说。” 那是一个简单的故事。女孩出身世家,和温梓卿他们一起长大,是景宇先喜欢上这个温柔善良的姐姐,可是她却爱上了温梓卿,温梓卿不知道景宇对她的心思便和她在一起了。 后来温家有个势力很大的仇人,要对温梓卿动手,像豹哥盯上我一样,盯上了那个女孩,女孩受了很大的惊吓,被人救回来了之后一直不见温梓卿,温梓卿决定求婚,女孩却突然消失离开了。温梓卿很是消沉了一段时间,景宇就是那个时候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一直觉得是温梓卿对不起那个女孩。后来也出了国。 “就这样?”我怀疑的问道。 温梓卿苦笑:“就这样。很简单的一个故事,我都快要忘了,没想到景宇竟然记到现在。” 我相信温梓卿对我没有说谎,可是一想到温景宇的那种骨子里透出的愤怒,我总觉得事情好像不那么简单。 “其实,你别看我和景宇现在这样,从前我们的关系好的不行。”温梓卿的语气里有些少见的伤感:“我是真拿他当弟弟,景宇也一直是我的弟弟,最亲的弟弟。” 我撇撇嘴:“哦,知道了。” 温梓卿失笑:“我说了这么多,你就这个反应啊?” “那还怎么样。”我没好气的说道。 “景宇还是个孩子,没长大,如果有错你就多担待些。”温梓卿认真的道:“我很少将人放在心上,景宇算是重要的一个。” 他这样认真的对我说,我愣了一下,才低声不耐烦的说:“知道了,都说知道了。我会让着他的,你放心吧。” 温梓卿再次将我搂在怀里,我没有拒绝。 盛夏上学的事情稳定下来,我便也回到了律所。 一看见我金美英便拉着我去见了盛夏。 “离姐,你真的要收养盛夏么?”我们一起站在学校的门口等盛夏放学。 “手续还没有办,但是应该八九不离十了吧。” 金美英感叹道:“那真是盛夏的服气,虽然生命的开始有了挫折,可是苦尽甘来,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我点点头,我也这样想。 “你最近在办什么案子?”我随口问道。 “别提了,最近真是忙死我了。”金美英大呼道:“我有个当事人是个化学老师,被学校告了,说他盗窃。这个人是我朋友,我认识他,他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来,再说你说他盗窃也不盗窃钱,谁那么傻啊?” 我一楞:“不盗窃钱,那盗窃什么?” “学校里面搞研究的那些化学药剂,乱七八糟的一堆。”金美英看向学校方向,一转话题:“啊,放学了。” 现在这个社会真是变了,化学药剂也有人要偷,都是什么怪癖,我摇摇头,看见盛夏和蓉蓉朝着我门走来,我冲他摆了摆手。 他与蓉蓉作别,来到我们面前。 金美英笑道:“夏夏,还记不记得我呀?我可是一直想着你哪!我们夏夏变胖了,更漂亮了。” 盛夏有些不好意思,可还是鞠躬,礼貌的问好。 金美英的脸上要笑出花来:“我觉得盛夏好像比以前活泼了一些。” 是么,我也笑了,我也这么觉得。 第一百二十五章 盛夏? 我按时吃药,身体好了很多。回到律所,陆主任交给我了好几个案子,都是些小案子,没什么技术性,不需要费心,正好适合现在的我。 我却有些抱怨:“您这是大材小用。” “我可不敢让你接什么大案子,你家老公那个凶神,我怕他砸了我的律所。”陆主任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有些无语:“哪能啊,他哪里会。” 却还是认命的办一些无聊的小案子。我正在写一份起诉状的时候,张加林突然打电话给我。 “喂?”我用肩膀夹着电话,眼睛却没有从电脑上移开。 “现在有空么?” “没空啊。”我一乐,随口开玩笑:“不过你约我我就有空呗。” 张加林停顿了一下不说话了。我暗叹,这也太不会开玩笑了,刚想圆一下,便听见张加林的声音:“不是我约你,是许圆约你。” 我有几秒没反映过来:“谁?” “许圆,盛夏的养母。” 这次换我沉默了,对那个女人我的印象只有恶心,她应该已经被判刑了吧,她找我做什么。 “你不想见的话,我就帮你推掉。她向我开口,我于是问问你的意见,不好直接替你做决定。” “哦。”我顿了一下:“我见,什么时候?” 张加林像是没想到我会答应,我听见电话里传来翻看纸张的声音。 “今天下午两点,你有时间么?” “嗯,我会去的。”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去。”我拒绝道。 张加林也有自己的事情,我不想麻烦他。 挂上电话,我便放空了脑袋。 许圆找我干嘛,她想对我说什么?我的心跳加快,她不会是想把盛夏要回去吧。我又摇头嘲笑自己傻了,别说她只是养母,就是亲生母亲她没有亲人,人也在监狱,也不可能将盛夏要回去。 我吃完了午饭,收拾收拾东西,打给大个子,让他帮我接一下盛夏,便往监狱赶去。 许圆最终被判了三年,张加林已经打过了招呼,我被安排在了一个会见室,能单独和许圆谈话。 我向带我进来的警察说了谢谢,她还帮我倒了杯水。 对面的门被打开,许圆带着手铐,穿着狱服走了进来。 她比我上次见她的时候要憔悴很多,可能是因为在监狱里没有毒品的关系吧。她需要戒毒,那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我没有经历过,但是看多了戒毒所里的人,不人不鬼的样子。 许圆冲我露出了牙齿,一个难看的笑容:“何律师,你来了?” 我对她很不耐烦:“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只这一次机会,我不会再来了。” “你可能觉得我是个魔鬼是不是?” 我冷笑看着她,难道她不是么? 许圆的神色突然有些狰狞:“不,我不是魔鬼,那个孩子才是,他才是魔鬼!” 我一扯嘴角:“你疯了?” “不,我没疯。别人都以为我疯了,可是我没有。听说你收养了他,你就应该知道那个孩子与别的小孩不一样。” 我此时觉得自己有些傻了,怎么竟然真的来听他的鬼话:“什么不一样?” “他不哭不闹,太听话。” 我强忍着怒气站起来,不想再听她废话。盛夏太乖,难道还是错了? “不不不,何律师你听我说。”许圆瞪大了眼睛神经兮兮的对我说:“没有那样的孩子,没有那样的孩子。我跟你说啊,我不给他吃东西,我天天骂他,他知道那个药有问题可还是吃了,你知道吃那个药多难受么,他竟然一声不吭,还每天将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没有那样的孩子,不会有的。” 我震惊的看着她,她突然就笑了起来:“我开始时候想把他丢掉,可是后来发现留着他比丢了更有用,他太听话了,让做什么就做什么。有一次我把他关进衣柜里,我都忘了,他竟然一声都没吱。你能想象么?一个孩子竟然这样的有心机,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心里恨毒了我,可是却不得不依靠我,因为除了我没人要他。我长长在晚上的时候醒来发现他站在床边看着我。” 许圆的声音轻了下来,面露惊恐:“他一定是魔鬼,如果不是他一定早就被我折磨死了。他一定在等待自己长大,然后杀了我,我那么对他,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突然她越过桌子猛地抓住了我的手臂:“何律师,你救救我,救救我,他会杀了我的!” 通过监控器,警察看见了她做的事,立刻冲了进来,将她拉开远离了我。 许圆此刻的力气却大的惊人,她瞪着我,眼珠都快冒出来了,歇斯底里的喊道:“他也会杀了你!那个深沉有心机的魔鬼,他也会算计着你什么时候死!他跟你装无辜,装天真,其实他根本什么都知道,你等着吧,哈哈哈,你等着吧!” 我整个人呆愣在了原地,就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冷水,透心的冰凉。 世界上原来竟然真的有这么可怕的人。 盛夏说:“我会乖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无时无刻都在害怕被人丢掉,心惊胆战的生怕自己惹怒了大人。他不敢吃东西,不敢弄脏衣服,甚至让他坐在那里他都不敢动,因为害怕大人会不高兴,会丢掉他。 许圆说他有心机,这话温梓卿也说过。 也许吧,可如果没有心机,可能这个孩子早就死了。他是多艰难的,多用力的才能活下来。 我脑子乱糟糟的,现在只想马上看到盛夏,将他搂在怀里,再不让他害怕,告诉他,孩子是可以任性的,难受了是可以哭的,不高兴的时候可以耍小性子,想玩的时候可以偷偷出去玩。 我开着车,迫不及待的往家赶去。 我进了温家别墅的门,便问道:“盛夏回来了没有?” 佣人摇头表示没看见。我去了盛夏的房间,又去了自己的房间都不见他。于是掏出手机给大个子打了电话,问他有没有将盛夏接回来。 大个子有些疑惑:“他应该早就到家了啊,我看着他进门的。” 我皱眉挂了电话,正想看看温梓卿在不在书房,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听见了里面的动静,不由的停下了脚步。 “你叫盛夏是吧?” 是饶佳倩的声音,我连忙从门缝向里面看去。只见她端坐在椅子上,盛夏低着头站在她面前。 “呵,真是没教养,不知道是从哪来的野孩子,连礼貌都不懂。”饶佳倩冷冷的说道。 我握紧了拳头下意识的就要冲进去,却听见盛夏开口:“我叫盛夏,不是野孩子。” 我缓了口气,停下来。 “你敢顶嘴!”饶佳倩瞪着他:“我是这里的主人,你才是外人。你以为何念离是想让你永远呆在这里么,我告诉你,她只不过是一时觉得有意思逗逗你罢了,早晚要把你扔掉的,说不定哪次带你出去的时候就把你扔在椅子上,然后你一转头就再也找不见她了!” 盛夏的脸突然变得惨白,像是记忆深处那印刻在脑海中的噩梦再一次的重现。 “饶佳倩!”我气极推门冲了进去:“你有病啊?盛夏招你惹你了,你竟然这么说?” 饶佳倩没防备我竟然突然出现,眼神闪了一下,又稳定下来:“哼,难道我说错什么了么?盛夏早晚都是要被丢掉的!” “你给我闭嘴!”我狠狠的推了她一下,将她推倒在地。 她知道什么,她怎么敢!盛夏经历了那么多坏事,她竟然揭一个孩子的伤疤,她还要不要点脸了! “你敢推我?何念离,你敢推我?!”饶佳倩站起来,恨不得把我吃了。 我离她远,她够不到我。 看见旁边站着盛夏,她一把揪住他的胳膊将他甩了过来。“啪”的一声,打在盛夏的脸上,她用力太狠,盛夏一下子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一股血冲到了脑袋顶上,急忙扑了过去:“盛夏,盛夏!” 盛夏没有晕过去,而是惨白着脸色眼神并不聚焦。 我一下子疯了,我大叫着冲向饶佳倩,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她的头发用力的甩:“你敢打他,你竟敢打他!我打死你,我要杀了你!” 饶佳倩仿佛也被我这个疯狂劲给弄愣了,她一边胡乱的还手,一边也想抓我头发。 她的手挠在了我的身上脸上,我却不知道疼。 饶佳倩的嘴里“哇哇”大叫,我比她叫的还大声。 “你给我松手!你这个贱人!你松手!” “你才是贱人!你这个贱女人!”我死活也不松手,任凭她手指往我脸上抠,我抬起膝盖就顶在她肚子上,可是力道掌握的不对,造不成什么伤害。 我们的动静太大,别墅里面所有的人都赶了过来。 有人拉扯着我让我松手,温老爷子怒喝:“这是干什么!你们要反天么!” 我被强硬着拉开了,饶佳倩坐在地上,头发和衣衫都乱了。 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看见盛夏依然坐在地上呆愣愣的样子,他半边脸都肿起来了,我一下子悲从中来,将他抱在怀里,用尽所有的力气大哭道:“我不活了!我孩子被人打了!你们也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的孩子 我这一嗓子,不光是饶佳倩,所有人都愣住了。 温老爷子用力的敲击着拐杖:“反了反了真的是!你们,你们……” 王嫂急忙上前来拉我起来:“大少奶奶,您这是干什么呀,有话好好说嘛,您快起来,快起来……” 饶佳倩此时也反应过来,头发乱糟糟的,妆也花了,她气极尖叫:“你做什么好像别人欺负你了的样子!爷爷,是她先动的手,你先我的脸,你看我被她打的!” 我此刻根本管不上别人,满心满意的都是怀里仿佛已经被吓傻了的盛夏:“打你都是轻的!你怎么这么恶毒,竟然对孩子动手!盛夏招你惹你了,你下这么重的手,是想杀了他么!” 盛夏仿佛此时才知道害怕,在我的怀中瑟瑟发抖,攥着我的衣服就不撒手,就像许圆被带走的那天一样,我一想起来心里就堵的不行,他这么小,这么可怜,还全部都来欺负他! 我恶狠狠的瞪着饶佳倩:“我一会就带盛夏去检查,要是我孩子有什么事情,我一定不会放过你!大不了咱们同归于尽,谁也别想活了!” “怎么了这是,哟,这么热闹?”温景宇不温不火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有人走到我身边想要将我拉起来,我不愿意。 “念离,你怎么样了?” 听到温梓卿的声音我猛地抬头。委屈瞬间就占满了全身,我一扁嘴,眼泪就刷刷的往下掉:“梓卿,你看看盛夏,你看看他怎么了?” 盛夏抖的不行,脸上此时已经是骇人的青肿,温梓卿的脸色沉沉如夜里的凉水:“你先起来,这像什么样子?” 温墨也走了过来,皱眉看了看饶佳倩:“怎么回事?” “爸!何念离竟然对我动手!她疯了一样上来就打我!”饶佳倩一下子扑进了温墨的怀中,呜呜的哭着。 “呸!”我怒目看着她:“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对孩子动手你怎么不说?盛夏哪里惹到你了,你竟然下这么重的手!” 冷素心连忙安抚一下饶佳倩,就小跑到我身边:“念离,你这样不好,你先站起来,站起来我们说话。” 我从来只看见过乡野村妇撒泼打滚的,自己从来也没做过这幅样子,我只顾发泄心中的难受,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宣泄我心中堵住的一口气。 我不理会冷素心。 “好了。”温梓卿低喝到:“你先起来吧,像什么样子。” 我才慢慢的止住了哭声,抱着盛夏站了起来。 一群人来到了大厅。 温老爷子气的不行:“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是都不想好好过日子了么!” 饶佳倩立刻道:“是何念离先扑上来的!她就是个疯狗,逮住谁都咬。” “你住口!是你先打盛夏的!”我看向温老爷子,又看向温梓卿:“你们看盛夏脸上肿的,饶佳倩想干什么,想杀人么!” 王嫂想抱盛夏去治伤,可他抓紧了我就是不走。 温梓卿沉沉如水,并没有说话,起伏的胸膛却能让人看出他此刻的愤怒。 温老爷子缓了口气:“佳倩,你干嘛打盛夏?” 饶佳倩目光一闪:“他没有礼貌,我是在教他。” “你才没有礼貌呢!老爷子,我们盛夏是什么样的家里谁不知道,说盛夏没有礼貌?”我冷笑:“你说谎都不打草稿!” 温墨冷冷的看了我一眼:“那你就动手了?” 我毫无愧意:“我孩子被打了,凭什么不能动手?” 冷素心帮饶佳倩处理脸上的伤口,软声说道:“好了好了,都少说一句吧,都是一家人。” 温梓卿抬起我的下巴看我的脸,眼神里尽是担忧。 我低声说:“我没事,有事的是夏夏。” 夏夏最近吃得好睡的好,小脸更像是瓷娃娃一样可爱,可如今却半张脸肿着,显得十分狰狞可怕,可见当时饶佳倩是下了狠手,半分没留力气,我心中更恨。 温老爷子低声怒道:“胡闹!你们是小孩子么,竟然还动手!都赶快回去处理伤口吧,现在像什么样子。” 饶佳倩愤恨的看着我,冷素心扶着她站了起来就要走。 我心中一口气却吐不出咽不下:“站住!” 所有人都看向了我,我盯着饶佳倩:“你对盛夏无缘无故的动了手,就想这么走了?” “那你想怎么样?”一直没发一言的温景宇此刻玩味的看着我,突然看口。 “道歉!”我咬牙道。 “什么?”饶佳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说让你道歉!你无缘无故的打了夏夏,难道想要就这么算了么?”我大喊道。 “你让我像他道歉,你疯了么?”饶佳倩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冷素心拍了拍她的手臂,软言温语的说道:“大家都是一家人,犯不着生这么大的气,为了一个外人不值得吵架,别真伤了感情。” 外人?什么外人? 饶佳倩冷笑道:“不错。这就是个野孩子,吃温家的住温家的,早就应该丢掉了,还让我向他道歉,你疯了么?” 是啊,对这个家来说,盛夏就是个外来的小孩。他和这个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所以他才每天都那么小心,每一个大人对他来说都是要讨好的对象,他那么战战兢兢的生活,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 盛夏拽了拽我的衣袖:“我没事了,我不疼。” 他的眼睛依旧乌黑明亮,可是里面像是被什么熄灭了光彩。 我的心中狠狠的刺痛着,拉着他站了起来,我蹲在他的面前,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声音:“盛夏,你要懂得一个道理。做人一定要有礼貌,懂退让。可是如果是别人毫无道理的欺负你,挤压你,就一定要道歉。” 冷素心笑容有些僵硬,饶佳倩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什么意思?” “意思你不懂么?你没有家教么?不懂得做错了要道歉么!” “你!”饶佳倩要被气晕了:“爷爷,爸,你们听见了吧,她竟然说我没家教!她怎么敢这么说!” 饶佳倩是温家失散了多年的女儿,就算认回来了也是每个人尽量避免提及的事情,我却毫不犹豫的揭开来,温老爷子的神色都沉了下去。 “好了,今天的事情大家都有错,都回房间吧,别闹了。” “不行!”我异常坚持:“你一定要给我孩子道歉!我告诉你,盛夏不是什么外人,他是我孩子,谁欺负我孩子,我就找谁拼命!” 温墨冷哼一声:“温梓卿,你也管教管教你老婆,这算什么话,这种话也能说的出口,就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孩子?” 温梓卿原本坐成了一个雕塑,此刻缓缓的站了起来,突然轻笑了一声:“做错了还不道歉,还真是没家教。”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温墨眼神一凝:“梓卿,话还是要想好了再说。” “我想的很清楚,也听清楚了。”温梓卿走到我面前,低头摸了摸盛夏的脑袋:“念离说的没错,盛夏是我们的孩子,谁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们,打一顿算是轻的。” 他冷冷的看向饶佳倩:“向盛夏道歉吧,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饶佳倩十分怕他,此刻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温梓卿!”温墨大喝一声:“你老婆脑袋不好用,你也糊涂了么!谁是你的孩子,谁是你家人你都分不清了么!” 温老爷子突然开口:“你们想好了?” 温梓卿缓慢却坚定的点点头:“想好了。” 温老爷子锐利的目光扫过了盛夏和我,我以为他要反对什么,却没有开口,不一会站了起来:“今天的事情就算了,谁都别提了,盛夏以后就是温家人了。” “爷爷!” “爸!” 温老爷子的拐杖一沉:“怎么,我现在说话都不听了么!” 当老爷子正式开口,所有人就都沉默了,再也没有说出什么来。 饶佳倩愤恨的看着我,我用更凶的眼神也回敬着她。 “便宜这个野孩子了。”她回头的时候低声道。 我还是听见了,我眼睛一瞪,脑袋又直冒火:“你站住,你说什么了?你道歉,你给我站住!” 温墨冷冷的看着我,温老爷子离开,饶佳倩也不敢大声:“怎么,我就是要说,就是要说!” 我刚刚压下去的火气再次冒了出来,下意识的撸袖子就又要冲过去。 温梓卿从后面抱住我,低声道:“老爷子的意思就是不要再动手了。” 我不干!她欺负人!她一点都不觉得自己错了! 我不断的踢打挣扎就要冲过去,一个小小软软的东西就抱住了我的大腿。 “盛夏有点疼,别打了,真疼了,妈妈,别打了。” 我又踢了几下,却激灵一下子停了下来。 我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温梓卿,我刚才是听见了吧?不是幻觉吧? 温梓卿也十分震惊,连拦住我的手臂都松了下来。 盛夏的脸好像肿的更严重了点,表情却一点也不像刚才那么木然,他走到我旁边牵起我的手:“妈妈,盛夏的脸疼,别打了,咱们走吧。” “哦。”我有些呆愣的任由他牵着我的手。 没走几步,温梓卿却将盛夏抱了起来,一手牵着我:“走吧。”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别人期待的婚礼 晚上,我坐在房间的床上,想着白天的事情发呆。 温梓卿洗完澡出来,扑哧一下就乐了出来:“你傻笑什么呢?” 我摇摇头没说话。 温梓卿从拿出个医药箱来坐到我身边,用棉签沾上药水给我擦拭脸上的伤口。我疼的龇牙咧嘴。 “别乱动,白天不是厉害的很么,这点疼就受不了了。” 我嘿嘿一笑:“白天太激动了就感觉不到疼了。” “以前没发现你还有那一面,跟泼妇似的。” 我撅嘴不高兴:“我看着她欺负盛夏的时候一下子就疯了,就有一股火从心里一下子冲上来,我也没办法。” “盛夏睡了?” “嗯。” 我俩沉默下来,温梓卿给我清理伤口:“饶佳倩下手可真没客气。” “那你是没看见她的伤呢,我可没留劲儿。” “下次遇见这样的事告诉我,我帮你出头,用得着你这么上手么,万一她真把你打出个好歹来怎么办。” 我撒娇到:“啊,知道了。不过也得看我冷不冷静,要是今天那种情况,我觉得我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我想了想又笑了出来:“下午你听见了吧?” “什么?” “盛夏啊,他叫我妈妈了,你听见了吧?” “听见了。”温梓卿没好气的说:“看把你乐的,你都说了一晚上了。”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做妈妈了,你说盛夏不知道谁对他好么,他肯定知道。” 温梓卿有些无奈:“孩子都是懂得趋利避害的。” 我不同意:“那以前也没听见他叫我妈妈呀,今天他就叫了。” 他将药箱收拾好:“对对对,他叫了叫了,你不用总是重复。” 我傻笑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可是他没叫你爸爸,说明你做的还不够好。” 温梓卿没搭理我,我继续说道:“你今天也动手就好了,那盛夏也会叫你爸爸了。” 他哑然失笑:“合着你还遗憾我今天没打架了是吧?哪有你这样的媳妇,盼着老公跟别人打架。” “反正你还做的不到位就对了,你以后得对盛夏更好一点。”我坚持道。 “慈母多败儿,要是我也像你那么宠着孩子,还不知道会惯出什么样子呢。” 我不高兴:“盛夏才不会呢!他那么乖。” 温梓卿无奈道:“乖,乖,行了吧。” 我觉得我和盛夏之间今天真的是前进了一大步,心情好的很。温梓卿推了推我:“跟你说一件事。” “哦,什么?” “饶佳倩快要结婚了。” “我知道呀。” “婚礼就在下个月。” 我一楞,缓缓的点点头。 突然脸上被人捏了一下。 我疼得龇牙咧嘴:“干什么?我还有伤口呢!” “谁让你乱想。你想什么呢?”温梓卿斜眼看我。 “是你提起来的话题,还不让我想。” 温梓卿凉凉道:“我只是提起来告诉你一声,毕竟你是嫂子,也是要参加婚礼的,我总不能婚礼的前一天才说吧。” 我挑眉看着他:“你干嘛啊这个态度,吃醋啊?你这醋吃的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谁吃你的醋。” 我从后面抱住了他:“哎,他们愿意结婚就结呗,关我什么事。反正饶佳倩结婚了也不会和沈秋泽住在温家,除了节日什么的可能也见不到面,我早就忘了这个人了,只是我又没失忆,以前的种种我也不能说忘就忘了。” 温梓卿嗯了一下,也不知道他满不满意我的答案。 我今天心情好,于是撒娇痴缠的哄他,把他逗笑了算是拉倒。 温梓卿将我搂在怀里,我甜蜜的睡去。 第二天,送盛夏上学之后,我来到了律所,嘴里还哼着歌。 “小何啊,今天心情很好啊。”陆主任跟我打招呼。 我答应一声,将从家里带来的甜品递了过去:“这是家里做的,带来大家尝尝。” 金美英接了过去,不客气的咬了一口:“嗯!真好吃。” 贾小姐也走了过来:“你不是减肥么,还吃这么多甜食。” “你不懂。减肥这个事情就是胖了减减了胖的过程,循环往复,慢慢来嘛。”金美英嘻嘻的说道。 律所最近的生意好的很,里面添置了许多电器,看着倒是更拥挤了。 贾小姐突然眼神停在一处。 陆主任大笑:“你以后多往这里带点吃的来,温家果然是豪门,自己做的吃的都像甜品店里买的一样。” 我笑着答应。 “美英,你把电视大点声。”贾小姐突然说道。 我们一楞,全部都往电视的方向看去,金美英随手就将音量调大了。 电视机播放的是当地台的新闻,音量大起来了之后,我们就听见里面传来的救护车的声音。 “本台最新消息,今天上午九点,有人在城东一个废旧的高楼顶上向下扔不明物体,现场已经被控制起来了。据可靠消息称,扔下的是高浓度硫酸。目前一人受伤,暂无死亡,本台记者xx跟踪报道……” 画面一转,就看见一栋大概十层楼高的废旧楼房下,空出了一大片空地,人群被黄线拦成一圈,警察在维持秩序。 镜头只能远远的看见有穿着白色隔离服的工作人员正在现场勘验,地上是碎瓶子。 陆主任咂舌:“我的天啊,现在的人都疯了么?变态怎么这么多,竟然从楼上扔硫酸。” “……据可靠消息称,目前并没有抓住嫌疑犯,也无证人目睹,警察正在全力搜捕中……”电视机里传来记者的声音。 我皱眉:“也不知道那个伤者怎么样了。” “幸亏那边是废旧的空地,如果行人多的话,这样从楼上往下扔,还不知道要伤多少人呢。”陆主任感叹道。 贾小姐突然开口:“高浓度硫酸可不是普通人能拿到的。” 我突然一惊,看向金美英,急忙到:“你不是说你朋友是个化学老师,结果实验室被盗了么?” 金美英只一楞,便反映过来:“不会吧……”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糕点,拿着电话匆匆的拨了出去。 等她走后,我有些严肃的说道:“希望这只是一次性的行为,希望是有人在恶作剧。” “……你是说,还会有人继续往下泼硫酸?”陆主任瞪大了眼睛。 我盯着电视机摇头,我也不知道。只能说是但愿吧,是我杞人忧天了。 饶佳倩和结婚宴就像订婚宴一样引起了整个城市的关注。温家和沈家的强强联合在很多人眼中代表了一个新的时代来临。 温梓卿和我的婚礼没有办,温景宇连个正经的女朋友都没有,温老爷子于是也很希望饶佳倩的婚礼能够大操大办,对于老人来说,给家里添些喜庆总是好事。 我尽量避免与沈秋泽见面,并不是心里还有点想法之类的,而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我选礼服我就选,让我去参加婚宴我就去,可是再多让我操一份心都不可能。 期间,我带盛夏去看了心理医生。我想着总不能讳疾忌医,虽然盛夏的情况明显好转,我还是不希望留下什么隐患。 心理医生十分乐观,说盛夏是个坚强的孩子,这让我很高兴。 盛夏在学校的成绩也非常好。刚开始的时候认字都勉强,可是他非常用功。不像别的小朋友是家长逼着他们学习,盛夏对书本有着一种狂热的热爱,恨不得将每一个字都印在自己的脑海中。 盛夏的头脑十分聪明,对于数学有着惊人的天赋,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 盛夏虽然不爱说话,但是这么漂亮的孩子总是能受到同学喜欢的,他也交到了朋友,朋友还邀请他去生日宴会。 盛夏闪烁着大眼睛问我可不可以去,我问过了对方的名字和地址欣然应允。盛夏十分高兴,虽然离着对方的生日还有一段时间,他却早早的开始准备礼物。 盛夏乖极了,极其喜欢和温梓卿呆在书房里,温梓卿办公,他就学习。每当如此,我就感叹家里说不定又要出一个工作狂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奇怪的偶遇 休息的时候我去了商场。天气转凉了,给盛夏添置几件换洗的衣服。服务员的态度非常好,说话又好听。 我给她看过了盛夏的照片,又将尺寸交给了她。 “太太,您真是幸福啊,孩子长得这么好看,想必也一定十分乖巧吧。” 我笑着点点头,这倒是没说错,我家盛夏确实好看又乖巧。 “孩子皮肤这么白净,穿浅色的衣服一定好看,我们店里新到了一批秋装新款,您也看看吧。” 我欣然接受。现在小孩子的衣服真是好看,做工精细美观。我看中了好几件也下不了决心到底买哪一件。 “太太,这几件都是限量版的款式,面料轻柔不伤皮肤,我们是专业做童装的品牌,您就放心买吧,如果孩子不喜欢可以回来退。” 我眼睛一亮,马上点了点头,倒也是。不喜欢还可以回来退嘛,那多买几件让盛夏试一试也好挑选。 “那这些衣服我全部都要一件,你帮我挑好打包。”我递给了她一张卡。 服务员的笑容更美了,连忙夸奖我有眼光,吩咐其他人帮我打包。 “太太,您有我们家的会员卡么?如果是我们的会员,孩子过生日的时候可以有优惠哦!” “啊。”我十分动心:“什么优惠?” “您跟我来,我给您细细的说。” 服务员在前面领着我,我便跟她往前走去,刚没走几步,我无意中往店铺门外看了一眼,一下子顿住了脚步。 “太太,太太?”服务员不解的叫我。 我停了几秒钟才回过神来:“哦,你先帮我打包吧,东西我一会回来取。” 服务员没有丝毫的不满,恭恭敬敬的把我送到了店门外。 我左右看去,找了一会,才发现了目标,小跑着就追了上去。 “温景宇!”我一面从后面叫着他,一面匆匆往前走。 前面的人似乎听见了我的声音,微微顿住脚步,却也只是一顿。 我大怒,他明明是听见了的,再怎么说我都是他嫂子,竟然敢无视我。我脚步更快的追了上去,一把拉住他的手臂让他转过身面对我。 “你这几天跑到哪里去了?爷爷找了你好久了,差不点就要报警了!” 温景宇这个爱玩的性子全家人都知道。温老爷子虽然担心却没有过分,只是这次温景宇消失的时间有点长,三四天不见人影,电话也不接,多少都是让人担心的。温梓卿也叫大个子去找了,他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也惦记着他。 我刚才在店里的时候,看见他正好从店门口经过,真是巧了,竟然被我在这里遇见,我可不能让他这么走了,至少也要回去见一面老爷子,让老爷子放心才行。 “景宇。”一个女人从他的后面伸出一条修长的手臂来挎住了他。 哦,怪不得,原来是有女人在身边,我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看见女人的样子却愣住了。 比上次看见她的时候,她更瘦了,还是很漂亮,只是……表情怎么这么阴森? “真是巧啊,怎么我们去哪里你都阴魂不散?” 呵,我嘴角一扯,这应该是我要说的话吧。一个陌生的女人,我们算上这面已经见过三次了,这种奇怪的缘分还真是……让人生厌。 她就是那个温景宇分手之后不死心还追到了温家的晚宴上,企图挽留他的女人。我以为上次温景宇说的已经够清楚了,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他的魅力。 我有些不耐烦,他的破事我是真不想管了,这么多桃花债他也不嫌烦:“温景宇,你怎么样都不要紧,但是请不要让家里人担心,你知道爷爷因为你的事情晚上担心的都睡不着觉么?” 我拉住他:“走,跟我回去。” 温景宇却猛地将手抽了回来,狠狠一甩,凉凉道:“关你什么事?你告诉爷爷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 我是真有些生气了却强压着怒气道:“温景宇,你这么说太过分了。你现在就跟我回家,让爷爷看看你知道你没事,你再出来玩,没人拦你。” 我再次上前,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臂用力掐住了我的肩膀,我疼的倒吸一口气。 女人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我:“你没听见景宇说的么?他不想回家,他要和我在一起,” “你,别,再,缠,着,他。”她一字一顿的盯着我说道。 温景宇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从我身上拿了下来,放在手中揉了片刻,表情温柔如水,含情脉脉:“不要因为无所谓的人搅乱了我们的好兴致,不是说要和我逛街的么?我们去楼上走走。” 女人迷恋的看着他,有些激动的点点头:“好。” 我捂住自己发疼的肩膀,震惊的看着他们,皱眉不解。 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温景宇根本不喜欢家这个女人,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恨不得像甩掉一块狗皮膏药一样甩开她,我看得出来,如果这个女人再缠着他的话,他就要恨不得动用家族的势力了。 可如今,两个人挎着手,相互依偎着,任谁看见了都会不会怀疑这是一对彼此相爱的恋人。 温景宇用一种十分薄凉的语气对我说:“我现在爱的人是小梅,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不管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的出。温景宇疯了吧?我喜不喜欢他,他会不知道? 那个叫小梅的女人仿佛更加高兴了,连看我都不再看一眼,恨不得将整个身体都挂在他的身上。 温景宇却一点都不觉得厌烦,对我说道:“你快走吧,不要再纠缠了。” 我抿了抿唇,将手中的皮包紧了紧握在手中,却没有生气:“哦,那爷爷问起你怎么办?” “就说我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还能怎么办。”温景宇转身带着她就走,冲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我没有走,而是在原地站了一会,距离他们隔着许多人的距离,慢慢的跟了上去。 不是我八卦,也不是我突然对温景宇有了兴趣,而是事情实在是太反常了。这不是我认识的温景宇,这也不是他会说出口的话。 我看着他们上了电梯,我有些犹豫,只有我一个人搞什么跟踪的肯定不行。我想了想掏出手机,给温梓卿打了电话,我说明地址,温梓卿有些生气:“这个景宇,怎么这么胡闹。我知道了,你不用管他了。” 他就要挂电话,我却突然说:“梓卿,我觉得有些奇怪。” “什么?” “温景宇厌恶那个女人到了极点,可是今天却一副浓情蜜意的样子,那个女人也奇怪……我说不上来。”我顿了顿:“温景宇是那种会委屈自己和讨厌的人在一起的人么?” 温梓卿沉默了片刻,沉沉道:“我马上就到,你不要动。” 听到温梓卿说他就要赶过来,我松了口气,也有了胆量。电梯一共在过程中停了三个楼层。 我不知道温景宇和那个女人会在哪一层下去,可我知道温梓卿过来的第一件事一定是调去检控。 我站在原地握住手机。决定自己还是跟上去找一找,能找到就远远的看着他们俩,找不到也不关我的事,我就等着温梓卿的电话就行。 这样一想,我坦然了许多,跟着人群就上了电梯。 四楼是运动装品牌,我绕了一圈没看见人,便继续上楼。 七楼是家具品牌,更是可以一眼望去的地方,有几个长长的回廊也是,一眼可以望到头,他们也不在这一层。 我没有任何负担的这样找着。说到底我对温景宇的事情当真是不上心的,我这样找着,他们也许早就已经下了楼离开了商场,我之所以找就是给自己一个借口:“看吧,我也是关心他的,我出力了,只不过没找到而已。” 如果对方是温梓卿或者是盛夏,恐怕我在第一时间就追上去了。不,我在第一时间就不会让他们走。 可话说回来,温景宇对我来说算什么呢,他不过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带给我的没有好处,只有麻烦。我能给温梓卿打电话已经尽了一个“不太亲近的亲戚”的义务,我没什么好愧疚的。 我甚至哼出了小曲,再次坐上电梯继续往楼上走。 12楼是美食城和儿童游乐园,这里的人反倒是最集中最多的。因为已经到了中午,大家都在往上走找吃饭的地方,孩子更是喜欢这里,有电玩,有射击游戏枪,小一点的孩子还有话题和小型蹦蹦床。 我一上来,扑面而来的人声鼎沸,嘈杂无比。 我晃晃悠悠的找着温景宇的身影,却看见两个孩子正在玩设计游戏。杀到关键的时候情绪激动,两个小家伙还大叫了出来。 我笑容一片,男孩子都喜欢这样的东西吧,盛夏是不是也喜欢?嗯,下次带盛夏来玩玩,小孩子总是学习不太好,还是应该疯疯闹闹才健康。 第一百二十九章 意外 小孩子的世界就是这么简单,他们只要是喜欢的东西就会全身心的投入进去,好像剩下的所有一切都不存在了,他们的世界很简单,让他们开心也很简单,有的时候只要一块糖,一个有趣的玩具就行。就连伤心他们都不会维持很久,再声嘶力竭的哭闹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很快就会因为别的什么破涕为笑。 我想到了盛夏,我希望他也可以这样简单快乐的长大,从前他的世界是灰色的,那是因为他没有遇见我。既然已经遇见了,那我就一点点的将彩色描绘进他的世界里,想到这里我又笑了,下意识的就摸了摸前面打枪击游戏孩子的脑袋,孩子好像受到了惊吓,回头一看我,又生气的挥了挥拳头,我连连摆手失笑:“阿姨不是故意的,是你打的太好了。” 他的小脸上露出了得意,拉着自己的伙伴离开了。 人实在太多,我只饶了一圈就想离开的时候,却在人群的前方看见了温景宇。我心中又是一阵不高兴,他就不能安静的消失么,找不到就算了,既然找到了我再转身走好像就不好了。 我磨磨蹭蹭的挤到了前面,躲在许多人后面,没有再靠前,温梓卿应该马上就到了,我就帮忙盯着就好了吧。 我没看见那个女人,只有温景宇一个。我这下子觉得自己真的有点多管闲事了,被女人威胁什么的肯定不是他,那个女人现在都不在他的身边,如果他想走就立刻可以离开啊。 我撇撇嘴想要给温梓卿打电话说没事了,突然我的脖子后面冒凉风。 一个冰凉的声音阴沉的响起:“你跟着我们做什么?不是叫你滚么,你听不懂人话?” 我下意识的往前蹦了一步,连忙回头:“你是鬼么?干嘛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她的脸色十分阴沉,我撇嘴道:“爷爷还在家里等着他呢,我得看着他,不然爷爷就担心了。” 女人狐疑的打量着我,突然就向前迈了有一步,我下意识的后退,身后的人却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干什么,走路不长眼睛啊。”顺势推了我一下。 我被推到了女人的身上,抱住她勉强才站好。 我浑身一抖,缓慢的稳稳站住才松手,抱怨道:“是我想撞人的么?现在人实在太没公德心了,竟然随便推人。” 温景宇已经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大步迈了过来。 我笑道:“那你门先玩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既然确定温景宇没事,我回去和爷爷说一声就行。” 我转身就走,女人伸出手臂就要拉住我。 温景宇适时的环住了她的肩膀:“亲爱的,怎么这么慢,我一直都在等你啊。” 女人遇上他的眼睛,瞬间就软了下来,低头有些欢喜有些羞涩:“我看见她鬼鬼祟祟的在跟着我们,就问问她想干什么。” 我哪里还有心思管她是不是在骂我,我此刻连笑容都快维持不住了。 温景宇随意的看了我一眼,语气更温柔:“我们可别被人打扰了兴致。何念离,你快走吧。” 他开口,我急忙想要离开的脚步却迟疑了。 我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女人有些犹豫:“可是如果让她走了,她继续缠着你怎么办。” “缠着我的人多了。但你知道,我现在喜欢的人只有你啊。” 女人被这句话给逗乐了,她微微点头,盯着我说:“那你就走吧,记得,别再跟着我们了。” 温景宇抱住她的肩膀就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等他们走远了,我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已经湿透了。 刚才我抱住女人的一瞬间,整个人差点僵住。不是因为厌恶她,而是因为我闻到了一种味道。 我才知道,刚才我为什么下意识的觉得这个女人奇怪。原来是因为她身上那摄人的香水味。 是的,香水。 女孩是名门世家,用的香水也是顶尖的牌子,但再好的香味,喷的多了也让人难受。我还在想,她难道是将一瓶的香水都倒在身上了还是怎样。 现在看来,她恐怕倒了不止一瓶的香水。 我微微有些颤抖,她的身上浓重的香水味掩盖不住那股刺鼻的明显的化学药品味道,那种只有在实验室才能闻到的味道直直的钻进我的鼻子里。 我的脑海一下子放空,只剩下两个字:硫酸。 最近关于有人从楼上扔硫酸的新闻铺天盖地,金美英办的案子也是跟这些化学物质有关,我们的资源共享,我在帮她的时候特意查过硫酸的分子式和它有关的一切。 当我的鼻子里闻到那股味道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就联想到了这一点,直觉告诉我女孩子身上带着硫酸! 我没有任何犹豫,找了一个人群相对少的地方,给张加林打了电话。 “什么?硫酸,你确定!”张加林的声音很郑重,很紧张。 我要是他我也紧张,这里可不是什么废旧的工厂,而是一层楼有着几百人的商场!孩子居多,家长更多。 我不确定,我也没有证据,更没有亲眼看见。 我只是下意识的那样认为。温景宇的反常,和女孩子身上的味道,都不算什么确切的证据,可我不能就这样视而不见,告诉自己也许真的是我多想了,也许真的没什么事。 “张加林,我没亲眼看见,电话里也不方便细说。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不是一个会报假警的人,如果不是我真的觉得有问题,我是不会和你说这些的。” 对,这就是我为什么没有报警的原因。我没有证据,全凭猜测,这几天类似这种假警报的电话警察一定接到了很多,我的话说不定他们根本不会严肃的重视,可是张加林不一样,他知道我是什么人,他知道我不会那么无聊开这种玩笑。 “我知道了。”张加林沉声道:“你别跟着他们了,现在马上下楼,警察大概五分钟就会到。” 我跑下了楼,就像他所说的一样,我到了楼下没等多长时间,几辆警车就靠近了过来。 有便衣,还有穿着制服的,但统一的是他们都没有大声说话,也没有响起警铃。 “何念离小姐?”一个有些秃顶穿着夹克的中年男人走到我面前。 我点头:“是。” “我姓李,你可以叫我李聪。张检察官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们最近。” 他言简意赅,我也不废话:“李警官。”我将事情尽可能的简单的告诉他,他的眼睛不大,但却有神,一看就是老警员了。 听完我的话就有条不紊的吩咐了下去。 “何小姐,你做的很对。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引起群众恐慌,如果硫酸是真的,惊动了嫌疑人,说不定她就会立刻实施犯罪,伤亡是我们绝对不想看到的。” 警察的到来已经引起了周围群众的注意。李警官对我说,也是在对其他的警员说。 “一组去监控室调取检控,找到嫌疑人位置,通知商场主管,随时准备疏散。二组穿便衣,一旦收到通知就立刻疏散人群,记得要悄悄进行,谁都不能引起关注!” “是!”众人低声道。 “三组待命,随时准备抓捕行动,嫌疑人手上有人质,必须保证人质安全。” “是!” “四组维持现场秩序,整个商场只许出不许进,留两个人接应马上赶来的同志。所有人将手机对讲机保持畅通。” “是!” “最后,所有人,注意安全,解散!” 李警官的条理清晰,丝毫不见慌乱。警员们训练有素,二十多个人竟然几秒钟就散开在了人群中。 刚刚升起的喧哗就随着警员们的散开又熄灭了下去。我放了一半的心,这是一个有本事的警官,来的是他,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何小姐,谢谢你的帮助,请你马上离开。” 我摇头:“我认识那嫌疑人和人质。我跟着一组去监控室方便辨认。你放心,我是律师,我懂法律,不会妨碍你门的。” 李警官有些惊讶,想了想便同意了:“也好,监控室相对安全,谢谢同志你的帮助。” 说着他便把我交给了其他警员,我知道现在时间就是生命,不能有一丝耽搁。客气的话就留在事情了结之后再说吧。 温梓卿也快要到了,我翻开手机想要给他打电话,手机却提示了一连串电量低的声音,自动关机了。 我皱眉向旁边的警员问道:“可不可以借我手机,我给我老公打个电话,他正赶来。” 警员马上同意了。 我经常联系的号码都熟练的记在心里,这是我的习惯,就是防止手机没电这种要命的情况发生。 电话很快被接起:“喂,你好。” “温梓卿。” “……你怎么是这个号码?” 我一边往监控室走,一边简单的说明情况:“现在温景宇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去键控制帮忙找人。你来了就找张加林,他会带你找我的。” 温梓卿声音有些发紧:“你现在立刻出来,我马上到,我跟着警察去辨认。” “监控室很安全,我不会有事的。现在时间紧迫,温景宇随时都有危险。”我尽量用一种冷静的语调对温梓卿说话。 温梓卿在电话对面沉默着,我能听见他喘息的声音。 “我到了。”我轻声说。 顿了几秒钟,温梓卿终于开口:“好。你小心,我马上到。” “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章 爱到疯狂 监控室里的气氛很紧张,保安和工作人员恐怕也没想到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日常中午,竟然会遇上变态带硫酸这种事。所有人的电话都被暂时监管起来,防止消息泄漏造成恐慌。 “何小姐,麻烦你坐在这里看检控。”警员严肃而客气。 我点头坐了下来。商场的检控十分全面,几乎涵盖了各个角落,一共三十多个小电视,每个小电视十秒钟变换画面。 这家商场在x市算是老牌资格了,一向运营良好,监控齐全也不奇怪。 我看见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身后跟着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和李警官交涉着什么,不断的擦着汗。这恐怕就是商场的负责人了,碰上这种事,也真是够倒霉的。 我没有看见温景宇他们两个,没有人按响火警铃,这是为了防止刺激到嫌疑人狗急跳墙。 可疏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中。警员先是给顾客出示自己的警官证明,低头说着什么,大多数人虽然很疑惑,但却很配合。有一少部分不配合的人,因为是特殊情况,会被警察强制疏散。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进行。 我在屏幕上看见了张加林,他又带来了许多人手,疏散的行动便更快了。 可即使是这样运作,商场依旧剩下许多的顾客,今天正好是周末又赶上中午时间,正是顾客最多的时候。 我眼神一凝,突然指着屏幕:“在这里!他们在这里!” 温景宇依旧和那个女人站在一起,两个人在女装区,女人好像在挑衣服,温景宇一面环顾四周,一边嘴上恩恩的答应着。 他的位置立刻被监控室的警员通知了所有人。 可女装区的人群依旧很多,如果她真的丧心病狂的往人多的地方扔硫酸的话,不知道要有多少人受伤。 没有警员惊动他们,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着,我看见有便衣的警察迅速的赶到了女装区。可是都只在外围假装购物,没有明确的指示他们不敢上前。 “这样不行。”我轻声道。 温景宇显然已经发现周围的警员了,即使再秘密的疏散还是会看出不对来。女人发现也是迟早的事情。 靠近温景宇的地方还有店员和顾客,大概十名左右的人,其中还有个孕妇。 再次,我觉得自己不应该管。首先我不是警察。其次,我和温景宇没什么交情。 我握着拳头牢牢的坐在椅子上不动,对,不管是对的,不管是对的。 监控器里,店铺里的民众仿佛也感觉到了什么,温景宇笑着上前,想要拉女人去出去到别处逛。 女人却猛然抬头,狐疑的看着周围。 我“霍”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突然想到温景宇是有机会走的。 在美食城的时候,女人离他很远,这是个疑点。如果女人身上真的有硫酸的话,他有机会为什么不走呢。 只有一个可能—— 女人威胁了他。 如果他不见了,她就往人最多的地方扔硫酸。 只有这一种可能,温景宇,你什么时候变成一个圣人了。 “何,何小姐。” 我抬头:“请带我去女装区吧。我认得这两个人,那个女人针对的对象是温景宇和我,只要我出现,里面的人就有可能出来了。” 此时,女人手里的突然拿出了一个大的玻璃瓶,透过沉默的屏幕,我能看见店铺里人群惊恐的表情,好像也能听见他们尖叫的声音。 开始的慌乱,人急忙往外跑。 女人将手中的硫酸狠狠的往店铺门口贯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我身边的警员震惊的看着屏幕,我往门外冲去。 她扔了,她真的扔了,她真的,有硫酸。 女装区在九楼,我上去的时候,离老远就能听见有人凄惨的哀号声。 张加林和李警官面色惨白,就在警员后面,拿着扩音器。 “扔了么?是硫酸么?”我的声音有些抖。 张加林惊讶的看着我,呵斥道:“你来这里干什么!快点回去!” 我的心更沉,张加林这个样子,也就是说真的是硫酸了。 我向前方看去,只见店铺门口躺着一个不断哀嚎的男人,她身边有个女人抱着大肚子倒在一边,显然刚才是那个男人推开了她。 男人的腿上被泼了硫酸,整个裤子烧出洞来,血肉模糊。 女人不能上前,只能声嘶力竭的哭着大叫着男人的名字。 那个叫小梅的女人此刻从包里又掏出一个盛满了的玻璃瓶,疯狂的叫到:“你门过来啊!你们过来咱们大家就一起死!” “注意!所有人注意,不要动!嫌疑人手里还有硫酸!所有人原地待命!”警员的对讲机里传出声音。 张加林咬牙:“真是疯了。老李,狙击手就位了么?谈判专家呢!” 李警官此刻满头大汗:“狙击手在大楼外,位置不好对不准。谈判专家早就到了,可那个女人根本不谈!刚说了一句话就扔了硫酸!” 张加林拿着扩音器向对面喊道:“你先冷静一下,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请不要伤害无辜的人!” 李警官拿了资料,低声道:“对方叫顾雨梅,是本市有名的连锁超市老板的女儿。” “这些有钱人就是变态。” “我不想谈!给你们三分钟你们马上走!不然我就扔硫酸了!”顾雨梅状似疯狂。 “啊啊!”店铺里的人缩在了后面,在她举起硫酸要扔的时候不断的尖叫。 顾雨梅精神好像疯狂,可是却懂得背靠着门口的墙壁上,绝不正对着警察。一面举高硫酸威胁所有人,一面用墙壁挡住自己。 温景宇没有躲,他神色阴沉:“顾雨梅,你不是说不会扔的么!” “我不想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可是所有人都在阻止我们!你看外面的人拿着枪阻止我们!我要保护你啊,景宇,我门得在一起。” 我胸口起伏,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张加林,你让我过去。” 张加林拦住我:“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那边危险,你给我赶紧走!” 我握住他拦住我的手臂,低声道:“我认识他,你看地上的伤者再不送医院恐怕有生命危险,那个孕妇也是。” 她虽然没有被硫酸泼到,可是她一直捂住肚子,站不起来,地上还有血。 张加林目光闪烁:“不行,我不准你去。” 临到这个时候,我却冷静下来。 “你听我说。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解救人质要紧。我过去可以让那个女的放了所有人质。” 我不是圣母,也不是傻瓜。我低声道:“我转移她的注意力,你门从侧面冲进去,我去探探她的底,看看她手里还有多少硫酸。” 李警官听见了我们的话,用一种钦佩的申请看着我:“你不是警察,没有义务。” 我低头:“我没有。可是我有救人的愿望,也有救人的办法,让我躲在一边我做不到。” 张加林神色变幻,他盯了我一会,声音有些沙哑:“好,你可以过去。但是不能靠近,有多少硫酸你给我个数字,我会让人从侧面进攻。你,你要小心。” 我点点头,警员们在一片寂静中给我让开了一条路。 我缓缓的走了上去。 “不准动!谁都不准过来!我要扔硫酸了!” 我挤出个笑容,举起手,站定:“雨,雨梅?是我啊。你认识我啊。我来找温景宇的。” 顾雨梅掏出个镜子来,从镜子里面看我:“你来干什么?” 温景宇震惊的看着我:“你疯了,不关你的事,你快点走!” 我对他温柔一笑:“我来找你啊。我不是说了爷爷找你着急了,希望你回家么。我,我也希望你回家啊。” 顾雨梅立刻冒出个头来又迅速缩了回去,语气十分激动:“景宇不会跟你走的!” 我的声音却极其平静,脚步缓缓的向前挪着:“他当然会跟我走,他喜欢的是我,怎么会不跟我走呢?” “你骗人,你骗人!”顾雨梅尖叫着,手中的硫酸不断晃动,看的人心惊胆战。 “何念离!”张加林在我身后屏住呼吸:“不要刺激她。” 我站住了没动,却依旧没有停:“温景宇,你说啊,你最爱的人不是我么?你不是说要做我的情人,再也不跟别的女人在一起了么?” 温景宇看着我的眼睛,表情十分复杂。我知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却不开口,只是静静的看着我。 顾雨梅恨不得吃了我的肉:“你胡说!你撒谎!景宇是我的!你抢不去!景宇根本不喜欢你!你这个贱人,贱人!” 她越发激动,我盯住了她手中不断晃动的硫酸瓶,我诱哄着一样的说道:“景宇喜欢的是我,你要伤害的人应该是我。” “对,对……我要杀了你,我应该杀了你!”顾雨梅的呼吸急促。 “你放了所有人,我就过去。我过去让你杀了我。” “你过来!你过来!”顾雨梅不顾一切的喊道。 我一遍遍的重复:“我可以过去,但是你要放了其他的人。你放了他们,我就过去。” “你别想骗我,放了他们,你就不过来了!” “景宇还在你手上,我一定会过去的,我们彼此相爱,如果不是为了他,我又怎么会站在这里?” 温景宇静静的看着我,神色复杂难明。我对他扯了一下嘴角:“景宇,你说是不是?”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一梦 空气仿佛都安静了,所有人一言不发。 温景宇良久,才突然一笑,如四月百花绽放:“是,我喜欢她。” 我看不见顾雨梅的表情,却知道她此刻恨不得喝我血吃我肉的痛恨。 “好,你过来。我让其他人走。” 我连忙对着后面的警察做了个手势,嘴里说道:“现在有医疗人员来将伤者抬走,你不要误会,我们不会耍花样的。” 店铺里面的人质逃命一样的从顾雨梅面前疾步走了出来,被警察带走了,地上的伤员也迅速的被抬走。 店里只剩下温景宇,顾雨梅立刻道:“何念离,你过来!” 我缓步走了过去,从店铺的另外一个门走了进去,尽量离顾雨梅远远的,我的心脏狂跳,决定如果她真的朝我跑过来,我就不管温景宇了,自己的命要紧的多。 顾雨梅却站在门口没有动,反倒是温景宇朝我走来。 “你站住,别动!” 温景宇站在离我几米远的地方不动了,他正好挡在了我和顾雨梅的中间。 他看着我,眼神闪着我看不懂的光:“你来救我?” 我扯着笑:“是啊,我爱你,所以一定回来救你。” 他突然笑了,眉眼弯弯,倾城角色。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他这种笑容还是让人心中一颤,我用最低的声音道:“你别笑了,没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她还有几瓶?” “一瓶。”温景宇用口语对我讲。 我向后背着手,躲在温景宇的后面,对着摄像头伸出一根手指摇晃了下,这是我跟张加林约好的,我相信他已经知道了。 说不上是幸运还是不幸,她的手上拿的不是枪。 我看见右前方悄声靠近了几个人影,我对温景宇使了个眼色。不得不说,虽然我们彼此讨厌着,可是默契得却好像是多年的好友,他垂眸,立刻知道了我的意思。 我慢慢的从他的身后上左前方走去,让顾雨梅看着我必须侧身,这样后面偷袭成功的几率就会增加。 “你别动!你就站在那里。”顾雨梅却没上当:“景宇,你过来。” 温景宇离她近得多,那个距离不能保证她扔不到他的身上。温景宇转身,面对他却没有动。 “雨梅,你别这样,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不能伤人。” “是你们逼我的!景宇,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开心么?” 别的女人遇见爱情会昏头,可这个女人离开爱情却会杀人。我不信只是因为男人离开她,她就疯狂到要泼硫酸,甚至不惜伤害无辜的人。她心中爱的根本不是温景宇,而是她自己。 我想让我面对我,这样就可以顾不上身后,可是顾雨梅的眼睛却黏在了温景宇的身上不肯离开。 这时,她缓缓的从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来。 妈的!她竟然还有刀!我心中破口大骂,她是打算好了一定要弄死个人才甘心是不是?硫酸还不够,还要带刀! 温景宇的笑容不变:“雨梅,你拿刀干什么?” 顾雨梅作势要扔硫酸:“温景宇!你给我过来!” 不行,温景宇不能过去,他如果过去,后面的警察无法施救,他本身也会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顾雨梅不肯侧身看我,我实在没办法,咬牙走了过去。 我握住了温景宇的手,十指相扣。在温景宇诧异的目光中,我靠在了他的身上。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你给我滚,滚开!” 我不动声色的拉着温景宇向我的方向挪动,不出意料的顾雨梅的目光也随着温景宇移了过来,可是她的神色却更激动了。 她咬牙恶狠狠的看着我们:“温景宇,你宁愿死都要和她在一起么?” 温景宇用一种说不上来的目光看着我,缓缓的点点头:“好像,是的。” 这个情况下,我没法在意他的语气和不同寻常的含义。 我只是紧紧的盯着顾雨梅,看她表情越来越狰狞。她身后打头的警察已经全副武装抬起了手。 我拉着温景宇缓缓上前,胸口的心跳猛烈的仿佛要跳出来。她需要再侧身一点,再一点点。 这一点点的距离不过是身子微微一动的事情,在时间仿佛静止的时刻,却像是电影中的慢动作放映。顾雨梅一手举硫酸,一手拿刀,我们站在她一米远的距离停住。 顾雨梅突然面色一松,笑着看着我门:“你们想死在一起,好,我成全你门。” 我眼神一缩,她握住硫酸的手用力的向前掷了过来! 几乎是与此同时,她身后的武装警察也动了! “彭”的一声,顾雨梅身后的玻璃墙被爆破开,狠狠的砸在了她的身上。她手上的硫酸没有拿稳,摔落在地!发出嘶嘶的声音,温景宇早就将我向旁边一扯,星星点点的飞溅到了我的身上,我还没来得及觉得疼。 警察瞬间冲进来之前,顾雨梅疯狂的大叫着冲了过来! 她的左手举刀,警察已经拉住了她的肩膀!可是我们站的实在太近了,她的刀已经就到了我们面前。 我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了,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身边的人往旁边一推! 我的后背突然一阵钻心的疼痛,同时,顾雨梅被扑倒在地。 这都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我倒地的时候只觉得眼前一黑,耳边好像有人焦急的大叫我的名字,我浑身冷的发抖,被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抱住,好像我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好像绝对不能失去我一样,紧紧的抱住。 是温梓卿吧,是他来了么?这样紧张而温暖的怀抱,我抓住他的手臂,心里却一松,晕了过去。 …… 今年真是流年不利,算起来这已经是我第几次在医院里醒过来了?这次过去一定要好好找个大师算算,再去庙里拜一拜,至少也得踩踩小人。 我的意识慢慢回复,却实在懒得睁开眼睛,觉得动一动手指都极为艰难。 我保持着趴在床上的睡姿,这个姿势让我有些喘不过来气,可是却没人帮我翻身。 温梓卿呢,他怎么不来照顾我,我难受的要死了……温梓卿,你跑哪去了,快给我出现…… 不知道是不是我心里不断念叨的作用,我竟然真的听见了他的声音。 “只能看一会,妈妈病了,需要休息。”温梓卿轻声说道。 “妈妈会好么?妈妈已经躺了好多天了。”盛夏带着哭腔,我觉得自己的手被握住了。 我不禁心头一酸,盛夏啊,我的盛夏。 我身边的地方被坐的陷了下去:“会好的。你和妈妈说说话,妈妈听见了就醒了。” 盛夏赶紧趴到了我的脑袋边上:“妈妈,盛夏来看你了,盛夏想你了,你快点醒来吧。” 盛夏的声音充满了不安和委屈,我心疼坏了,想要赶紧睁开眼睛,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动不了。 心中焦急着,就又晕了过去。 我的意识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可是总能听见病床旁边有人在说话的声音。 “你怎么又来了?”温梓卿不耐烦。 谁啊?谁来了? “不止你一个人关心她。你如果累了就走吧,我在这里看着。” 哦,是温景宇。 “这里不用你,你快走吧。” …… 有时我也会觉得有人在我的唇边轻轻的吻着,好像对待什么珍重的宝贝。温梓卿,我醒着的时候你这么温柔就好了。 “念离,你快点醒啊,实在太懒了。” 温……温景宇……我脑袋一懵,亲我的人是温景宇?我是在做梦吧? …… 有时我也会做梦,梦见自己变成了一个小姑娘,吃着冰激淋,不远处有人在叫我,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我心中微动,那是我记忆深处的父母,已经离世,我再也看不见了的父母。 这一定是在做梦,是吧?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蹦蹦跳跳的向他们跑去,男人将我一把举过头顶,我开心的大叫着。 哦,原来我小时候也有这么开心的时候么,我都不记得了。 …… 有一天,我以为自己又要迷迷糊糊的过完,窗外的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有些痒,我仿佛突然有了力气,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三十二章 婚礼进行中 醒来之后,我觉得浑身像是被什么碾过了一样,肌肉酸疼的要命,稍微动一动,后背就像撕裂一样的疼痛。 几分钟之后,立刻就有一堆的大夫和护士冲了进来,给我检查身体和各项指标。我知道这是为了我好,可是眼前的人晃的我眼晕,于是我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微微眯了一觉,再次醒来便看见温梓卿正坐在我的床边,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我眼前,眼神里是淡淡的惊喜和想念。 我勾起了一个笑容:“早上好啊,温先生。” 他俯身亲了亲我,就像每一个普普通通醒来的清晨:“早上好,温太太。” 刚刚苏醒的我没什么力气,慢慢的我知道了自己昏迷之后的情况。我推开温景宇,后背却被顾雨梅的刀砍中,幸亏当时她瞬间就被警察按住了,不然恐怕这一刀就会要了我的命。 “我睡了多长时间?” “一个星期多。”温梓卿洗了条毛巾帮我擦拭着手臂和脖颈。 我只能趴着,怕压倒伤口,实在受不了的便做起来呆一会,也不能久坐,更不用说是走路散步了。 “不是说是皮外伤?我怎么晕了那么久?”我抱怨道。 “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上次就生了场大病你不记得了?这次的刀伤有些感染,你差点小命就丢了你知道么?” 因为一直昏迷的关系,也没觉得有多危险,此时听到温梓卿的话我才一阵的后怕,面露惊恐:“不,不至于这么严重吧?” 温梓卿淡淡的瞟了我一眼,扶我再次躺下:“你现在知道怕了?当时不是很英勇么?还帮别人挡刀,你脑袋是不是进水了!” 他越说越生气,指着我的手指都要戳到我的脑袋上,我连忙哀嚎:“啊啊啊!” “……我还没碰上呢。” 我扁扁嘴:“那我提前叫疼不就不用被戳了么。” 温梓卿神色变换,气我气的牙痒痒,可还是将手放了下去:“你最好不要病好,等你好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一点都不怕他的威胁,笑嘻嘻的蒙混过关。 下午盛夏赶到,一看见我醒了便连忙扑了过来,在我病床前几步又停住了,双手举起不敢捧我,大眼睛里盛满了泪水。 我一看就心疼了,连忙微微抬起手:“盛夏别哭啊,妈妈没事。” 盛夏这才靠近了过来:“妈妈,盛夏很害怕。你怎么睡了那么久?” 我连忙安慰他:“盛夏别哭啊,你看我现在不是没事了么。”我越说他越哭,我求救的看着温梓卿,温梓卿一副看戏的样子。 我没办法只能讨好道:“梓卿,都是我错了,你快哄哄盛夏……”见他不动,我便哎呦一声:“我的后背又开始疼了。” 温梓卿连忙走过来,我便低声求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帮我哄哄盛夏吧。” 温梓卿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才将盛夏抱到了怀里。 “盛夏别哭,你哭了妈妈就会伤心,她的伤口就不容易好了。”温梓卿拍着盛夏的后背道。 盛夏有些惊慌:“真的么?” 我急忙点头:“是啊,只要盛夏好好的,妈妈的病才会好得快,盛夏一哭,妈妈心里就难受,病就难好了。” 盛夏连忙擦干净了眼泪:“那盛夏不哭了,妈妈快点好起来,我们一起回家。” 我的伤口因为感染的关系好的有些慢,又住了一个月的院,直到我真的浑身都要长草,再也受不了呆在病房的日子了,温梓卿终于答应我给我办理出院手续。 可是却不准我再去上班,一直到伤口好起来之前都要在家修养。 我虽然不乐意,却还是答应了。 我在医院里的时候,冷素心来看过我,温老爷子也来看过我。可是我醒来的时候却没有看见过温景宇。 我倒不是个挟恩图报的人,虽然我救了温景宇吧,倒是没想过他有多感激我。可是他也不能真的一次都不来看我啊,我有点不开心。好像自己昏迷期间隐隐约约的听见了温梓卿和温景宇谈话,又好像感觉到温景宇亲了我的脸。只不过我当时迷迷糊糊的,做梦和清醒交替着,也分辨不出什么时候是真的,什么时候是在做梦。 我觉得有些惊悚,难道我做梦梦见温景宇亲了我么,我一阵恶汗。 我回到温家,温老爷子对我好言安慰的一番,又对我说我毕竟是个律师,也嫁了人,还是要着重保重自己的身体,不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情才好。 老爷子对我的态度十分温和,我都有些诧异了。后来想到可能是因为我救了温景宇的关系吧,救了老爷子的心头肉,是不是就对我改观了一点点? 温梓卿的母亲还是对我不冷不热的样子,没有多说一句话。我客客气气的问了好,两个人就算说完了全部的话。 我受伤的消息被温家隐瞒下来,不让任何媒体进行报道。不管我是为了什么受伤的,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和温景宇爱暧昧昧的,当时在场的人很多,如果被有心人做文章,恐怕有事一场风波。 饶佳倩和沈秋泽的大婚在即,我不得不出席婚礼。 温老爷子的意思是让我至少露一露脸,在所有来宾面前出现打个招呼,然后就可以悄悄的到休息室休息。 温梓卿原本还不同意,是我硬是答应下来。 一来我觉得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二来我不想因为这些小事情违逆老爷子的意思。 温梓卿为了挑了一件黑色蕾丝的礼裙。裙子的领口一直到脖颈处,将我后背的伤口遮盖的严严实实。腰间一个白色窄腰带作为装饰。我将头发挽了起来,黑色礼服,经典也显得尊贵。 我知道老爷子是想弄一场盛大的婚礼,可是这个规模还是超过了我的想象。可能全城的媒体都出动了,郊外的庄园占地千坪,此刻的门口却被无数的豪车围了个水泄不通。门口有专业的工作人员查看邀请卡,才会放车辆进入。 我大大的咂舌:“这个阵势,难道出嫁的人家是公主么?” “温家和沈家都是经商的人家,有些底蕴和名气。这次联合本来就是报着更上一层楼的心思,爷爷和沈秋泽的父亲商量好,自然是越隆重越好。”温梓卿跟我解释着。 我撇撇嘴,对这个真是不太感兴趣,回头看见后座上盛夏一脸兴奋的样子。我笑道:“一会让你走在最前面撒花踩红毯,记住流程了么?” 盛夏连忙点头:“记住了。” 盛夏虽然话依然不多,但是爱笑了,脸色也红润了许多,身子也结实了,不再像我刚见到他那样小小的一只了,我转身想要摸摸他的脑袋,却牵动了伤口,吸了一口凉气。 温梓卿气道:“怎么坐车还不老实,你今天的任务就是笑一笑,然后就老实的去休息,你再弄伤自己,我这次真的不管你了!” 盛夏很怕温梓卿,吓得缩了缩。 温梓卿严肃的时候很凶,有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可这种气势看多了,特别是我知道他对我只是嘴上凶凶的时候,我便不再怕他。 我拉长声音的答应着:“知道了。”然后看着盛夏龇牙咧嘴,用一种自以为的小声道:“你爸爸像老婆婆一样唠叨。” 盛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温梓卿无奈的看着我。 我们的车子走到庄园前面的时候,侍者应该是得到了指示,没有检查我们的名字和邀请卡,而是直接开门放我门进去。 不管多不愿意,我依然先是去了饶佳倩所在的房间。我知道这里有千百只眼睛和摄像头说不定正在对准我,我不敢有丝毫的差池。 等候室男士止步,温梓卿带着盛夏去了温老爷子那里。我深吸了一口气,挂起了最得体的笑容,推开了大门。 这个庄园十分有名,装修豪华,环境清幽,只不过是一个等候的房间,竟然也有近百平米。 我安静的走了进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许多的人围绕着饶佳倩,她在人群中间,我看不清她的脸,也没想挤进去打招呼。 我与她无非是维持着表面上的客气,大家心里怎么想的彼此都清清楚楚。只要我的举动让别人挑不出错处来就行了。没错,有钱人的世界就是这么虚伪。 我想找个地方坐下来,旁边却没有椅子。前面有几个穿着相同粉色款式裙装的人,应该是饶佳倩的伴娘吧。我对她都欠奉了,对她的朋友更不感兴趣。 见打招呼实在是有些困难,冷素心倒是看见了我,可是她正在忙着帮饶佳倩整理头发,只和我打了个招呼便没空理我了。 我有些无聊,便从房间退了出去。 想着还是去找盛夏和温梓卿好了。没想到我没走几步,便听见旁边有人用一种惊讶的语气道:“我的天啊!我看见谁了这是?这不是我们政法系的才女何念离么!” 我转头,看见了几个熟悉的身影,阳光有些刺眼,我想了一会才恍然,哦,好像是大学的同学。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人缘不好 我明明还不到三十的年纪,却觉得自己已经离学生生涯远去半个世纪那么久了。眼前这个妆容精致的女人并不是政法学院的,我记得好像是播音系的系花。我与她曾经在一个社团工作过,平时也没什么交集。可话又说回来,我与谁都没什么交集。 我大学中绝对属于高冷的那一类,难听点就是难以接触。平时要好的也只有沈秋泽和饶佳倩,但是现在看来,当初与我真心的可能还真是一个没有。其实我的个性也不是真的那么差,只不过上学的时候我一心一意的扑在学习和前途上,与同学交往就很淡,平时和沈秋泽约会的地点都是图书馆,再加上我确实对人的态度有那么一种高傲劲儿,小时候也不知道什么叫得理饶人,可能在学生时代,像我这种人就属于众人孤立的对象吧。 时间过了这么久,我想到从前的自己不禁失笑,再看眼前的女人们就觉得十分亲切了。我忘记了她的名字,却笑着走上前去:“真是巧啊,你们是来恭贺饶佳倩婚礼的么?已经五六年没见了吧。” 我伸出右手去,对面三四个女人却没有伸手,而是神色奇怪带笑不笑的相互交头接耳,低声说着什么。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样子有些尴尬。 一开始叫住我的女人双手叫交叉抱在胸前:“我是吴梦梦,播音系的。我们以前一个社团哦,可是你那么忙,眼高于顶,可能根本不认识我吧。” 她身后叽叽喳喳的声音变大,时不时的传出一声大笑,互相间捂住嘴巴说话,却拿眼睛看我。 我的笑容不变,伸出去的手却缓缓的放了下来。 这回我是真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当初毕竟一个社团我怎么连她们的名字都记不得,只记得个校花的样子——原来是因为讨厌啊。 对,就是讨厌她们这样说话,明明是明显的好像在说你什么,偏偏做出一副秘密的样子来,这真是让人讨厌极了。 我客客气气的欠身:“哦,我确实不记得了。饶佳倩就在房间里面,你们自便吧。” 就算讨厌也毕竟没有仇怨,都多大的人了,没必要因为别人讨厌自己就难受,跟没必要因为这样就和他们吵架,时间太宝贵,我可耽误不起。 “听说你毕业之后就被x市最大的律所录取了,大家听到了都很羡慕呢,那你如今一定事业有成了吧,念离你真厉害。”吴梦梦在我的身后笑道。 我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没关系,哪个人成长过程中没见过几个meangirl呢,只不过这些人的灵魂藏在年老的躯体里罢了。没什么好气的,我笑了笑继续往前走。 “还真是厉害呢!听说当初被人家抛弃了,工作也没了。如果是我的话早就躲在没人的角落里藏起来了,现在竟然还出现在前男友的婚宴上,这个脸皮啊,一般人是比不过的。” “你怎么能比呢,从前念离就是出了名的厚脸皮啊,追着沈秋泽的后面追了那么久,要不是死皮赖脸的非要贴着人家,沈秋泽又怎么会和她在一起?” “哈哈哈,真的么?那不是厚脸皮,是不要脸了吧。” 身后不断响起的笑声让我停下了脚步。 我回头皱眉看着她们:“我得罪过你们?” 吴梦梦看着我冷笑却没开口。我的目光从对面的女孩子们的脸上一一扫视过去,有的人移开了目光,有的人却冷冷的盯着我。 这一幕有些熟悉,我记忆的大门缓缓打开。 我才想起了,自己是为什么能记住吴梦梦这个人了。大学我们在一个诗友社,沈秋泽不喜欢就没有参加。饶佳倩喜欢,我便陪她加入了。 有一次踏青读书,反正就是文艺青年想要浪漫会做的那种无聊高雅的事情,我突然受到了一个男生的表白。 我只知道男生和我是一个社团的,也清楚他的样子。可是我连他叫什么是什么系的都不知道,平时说话一共不超过五句。他的突然表白没让我觉得开心,倒是有些困惑。 我没有接受,并且明确的告诉他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可是他却像是十分受伤一样问我那为什么要给他写情书。我没做过当然是否认了,并且和他一一解释清楚。 我以为事情会那么过去,可没几天就有一小堆的女生将我堵在了校园的角落,为首的就是这个吴梦梦,问我为什么那么心机婊,明明已经有男朋友了还勾引那个男生。好像是因为我的关系,那个男生拒绝了吴梦梦的告白,我解释可她们根本不听。后来沈秋泽正好路过,将我带走并警告了她们。再然后我觉得很无聊,就退出了诗友社,那些人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的生命中。 我恍然:“我想起来了,吴梦梦,你就是那个表白了你们学长,但是因为学长喜欢我所以你被拒绝了的那个女生吧?” 她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去。 我失笑:“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至于么你,记到现在?” 看来又是一群被家里人惯坏了的孩子,都多少年过去了,竟然还对这件事情念念不忘。像是看孩子一样看着她们:“行了,你们也是来参加婚礼的,快点去找饶佳倩吧,这么长时间的事了还记得,你们也太闲了。” 我转身想走。 “你站住!”吴梦梦叫到。 我没回头对她摆摆手,我可没时间理她。 “哈!新郎今天婚礼,你这个被抛弃的前女友是来自取其辱的么!”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的传进了我的耳朵里,自然也传进了旁边的来宾耳朵里。 我神色冷了下来,这就不好了。 我和沈秋泽的从前不是秘密,沈家人认识我的人也不少。可是没人提起,因为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分个手不算什么,坏就坏在我还是饶佳倩的嫂子,这种豪门中凡是跟乱伦沾边的事情都是自古以来人们兴奋并乐此不疲的话题。 知道的人知道了会给沈家温家面子,绝口不提。不知道的人也就算了,等时间久了,大家慢慢淡忘就好。 可被人在大庭广众下叫破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不光是我会丢脸的问题,还有温梓卿和盛夏,还有温家的面子。 我低声冷冷的说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你既然是来参加婚礼的,就好好的观礼,其他不该你管的事情你别管。这里毕竟是温家沈家的婚礼现场,你还想砸场子不成,你有几个胆子。” 我吓唬她,希望她知道怕了,也就不会再纠缠我。 吴梦梦的眼神一闪,身后的女生拉了拉她的手臂:“梦梦,算了,我们跟她见识什么。” “是啊是啊,还是看看佳倩要紧。” “咱们进去吧,以后有机会再收拾她。” 可吴梦梦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此刻竟然不依不饶。 她像是抓住了我的小辫子一样,目光露出的兴奋:“你也知道怕了吧?这里是谁家的婚礼你不知道么?你竟然还敢出现!佳倩一个小指头就能碾死你!” “你做人到底有多么失败,最爱的人抛弃你和你最好的朋友在一起了,你竟然还面不改色的来参加婚礼,你这种也算是极品了。” 周围的宾客已经停下了脚步,纷纷向这边看过来,低声议论着什么。 像是一个早就已经结痂的伤疤,虽然伤口好了,可当时伤筋动骨的疼痛依然存在于我的记忆里,此刻被人翻出来可不是一件良好的体验感受。 我此刻应该极为气愤的,可莫名的我就想笑:“吴梦梦,关你什么事呢?不管我是不是被人抛弃了,还是我和男朋友是不是和平分手了,关你什么事呢?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你在我这里都只是一个路人甲乙丙丁,你不觉得自己管的太宽了么?还是你的人生太失败,日常太无聊,只能靠毒蛇和揭别人伤疤来找找存在感?” 吴梦梦像是被人踩住了痛处,表情一下子狰狞:“佳倩是我的好朋友,你来闹场当然就关我的事!” “现在闹场的人是你吧?再说,饶佳倩认识你么?你怎么就成她好朋友了?” 饶佳倩当然不认识她,可能到场的这些所谓饶佳倩的校友她都不认识。只是递了请帖,人们看见温家的名字便趋之若鹜,像是苍蝇一样纷纷赶来。 “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好听冷清的声音响起。 我只瞬间僵了一下,便自然的笑道:“她们自称是饶佳倩的朋友,来闹场呢。” 吴梦梦看见沈秋泽直接呆住了,听见了我的话才连忙否认:“不是!我们不是闹场……是她!是何念离!明明知道今天是你和饶佳倩的婚礼,她却依旧对你不死心,还特意敢来想要闹场,我是看不惯才与她争执的。” 沈秋泽面色古怪的看了看我,我摊了摊手,哭笑不得:“我可真的没有执念,都是她们说的。” 吴梦梦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亮了起来,语气尖锐:“她一定是偷偷跑进来的!她一定没有请帖!” 第一百三十四章 捧高踩低 “发生什么事了?”沈秋泽走了过来,低声对我说:“这边都是客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爷爷会不高兴。” 我会不知道么?我瞪着他,没看见我已经在尽量的息事宁人了么?是对方这些脑袋有包没事干的人在找我麻烦好不好? 可能是我挤眉弄眼的样子太好笑,沈秋泽不客气的笑了出来,下意识的想要抬手,举到一半却又放下,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你们是佳倩的朋友吧,佳倩就在里面,你们进去找她吧。” 吴梦梦看见沈秋泽好像更激动了,迅速走上前来:“沈学长,你好。我是跟你一个大学的校友,我是播音系的吴梦梦。” 沈秋泽只能停下脚步,礼貌的点点头:“你好。谢谢你来参加婚礼。” 他想要离去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低声跟我说:“你别留在这里了,跟我去爷爷那里吧。” 我点头答应。 吴梦梦却没打算这么算了:“学长!我真的很为你生气诶!” 沈秋泽有些不耐烦的皱眉:“什么?” “明明已经分手了,却像狗皮膏药一样总是贴上来,如果现在后悔的话,为什么在一起的当初没有好好相处又不珍惜呢?这样实在是太恶心了!” 沈秋泽的眼神阴沉的吓人,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转头看我,我却连连摆手,十分无辜:“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吴梦梦自己说的。” 说到底我非常赞同她的观点,既然分手了会后悔,当初又为什么不珍惜?沈秋泽会不会误会我是借这个机会损他啊?毕竟前一阵子他还暧昧的说依然在想我。不过说实话,我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也不觉得他当时有多么的真心。 我们毕竟在一起那么久,我相信最开始的时候感情不是假的,彼此也都付出了很多。就算分手了,对回忆的追念,对那段岁月的感怀也会有时候令人迷惑——我是不是还爱着她?可是只要吃饱了睡一觉,那种感觉就会再一次的变淡,最终只剩下嘴角一个无奈的笑。 “何念离,你别妄想了。佳倩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什么身份?也不照照镜子。”吴梦梦冷笑:“你现在和饶佳倩相比一个天上一个低下,沈学长是不会再多看你一眼的,你来这个婚礼现场难道是为了自取其辱的么?” “够了!”沈秋泽不悦的说道。他的怒意明显,任谁都不会错认。 我无奈的说道:“那你想怎么样呢?吴梦梦,你这样针对我是为了什么呢,总不是疯狗,逮住谁咬谁吧?” 吴梦梦得意的笑了起来,像是在说,现在你知道怕了吧。 我讨厌蠢人,蠢人会给我的生活和工作带来很多麻烦,可是当我遇见了太蠢的人的时候,反倒觉得她不那么讨厌,反而是好笑了。给我的生活增加了调味剂——如果不是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被这么多宾客看见就更好笑了。 “只要你承认自己不如佳倩,来参加婚礼是你在侮辱自己,承认你对不起佳倩,我就放过你,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我一下子恍然大悟。搞了半天,原来吴梦梦不是在故意针对我,而是想讨好饶佳倩,顺便想要搭上沈秋泽。 吴梦梦对沈秋泽甜甜的笑着,她人虽然很美,但也没美到极处,平时围着沈秋泽的女人多了去了,她凭什么就觉得自己能入得了他的法眼? 我笑了,指着自己的鼻尖:“承认我不如饶佳倩?哪里不如了?” “呵,你现在整个人站在这里就是个失败者的典型。你的工作,你的恋情,全部都失败了,你哪有一点比得上佳倩?”吴梦梦啧啧两声:“我看就连你这一身的名牌也都是租来的吧,你哪会有钱买啊?是不是吊牌都没摘?” 话说到这里,沈秋泽反而沉默下来,他低声对旁边跟着的人说了什么,对方立刻离开。 见人下菜碟的人我见多了,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人嘛,都是捧高踩低的,锦上添花的从来都不缺,雪中送炭的才真正是凤毛麟角。 吴梦梦的用意很明显了,她知道饶佳倩抢了我的男朋友,我们之间肯定结下的是死仇。我出现在婚礼现场对她来说就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打压了我,还怕讨好不了饶佳倩么? 我此时对她倒有些同情了,蠢成这样真是无可救药。我的眼神看的她发毛,吴梦梦不禁退后两步。 很快从人群的后面匆匆赶来六七个穿着西装的安保。走在最前面的就是大个子,旁边跟着刚才从沈秋泽身边离开的人。 哦,原来沈秋泽也不耐烦了,直接叫来了安保。 吴梦梦表情既兴奋又得意:“何念离,你完了。这里不欢迎你,得罪了温家和沈家,被赶出去,我看你还怎么在x市……” “姑爷,太太。”大个子来到我的身边停住,躬身问好。 吴梦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什么太太?你叫她什么?” 大个子连看她一眼都欠奉。沈秋泽吩咐道:“把她请出去,你们是怎么做事的,现在什么人都能进来了么?” 大个子被沈秋泽责备却一言不发,只是点头称是,却没有动。他毕竟是温梓卿的人,并不直接听从沈秋泽的安排,客气是一定要的,可是做不做就是另外一件事了。 我沉吟一下:“别闹出太大动静,客气的将她们请出去吧。”我看了看周围的客人:“不要惊动了客人,你去门口看着,饶佳倩的朋友就让她们呆在一起,不要再闹出这种事了。” 吴梦梦的嘴巴张大的能塞住一个鸡蛋,她用一种极度震惊的眼神看着我:“你,你……” 我的话音刚落,大个子就动了起来,和他一起来的安保人员都十分专业,显得训练有素。动作恭敬,可细细看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吴梦梦不肯走,大声叫嚷。 大个子也不恼,在她的后背和肚子上不着痕迹的碰了一下,吴梦梦一下子软了下去,被大个子接住了。 “小姐你没事吧?怎么婚宴还没有开始就喝醉了?我送您去休息吧。”大个子让自己的声音被人听见,拖着吴梦梦就走,一路上都在重复这几句话,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跟吴梦梦一起来的几个女人此刻都吓傻了,站在原地不动。大个子询问我的意思要不要把她们一起带走。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是饶佳倩的客人,都带走了好像不太好。 我对她们笑了笑:“你们要跟吴梦梦一起走呢?还是进去找饶佳倩。” 吓傻的女人们纷纷回过神来,急忙七嘴八舌的道:“找佳倩,我们找饶佳倩。” “念离,怎么了?”温梓卿穿过人群走了过来,在我身边站定。 我最喜欢看他穿西装的样子,显得身体极为挺拔,整个人俊美沉稳,礼貌疏离,看着我的时候眼神却不自觉的温柔下来。 我笑道:“没事,刚才佳倩有个朋友喝多了,我让大个子送她回去。” 温梓卿看了沈秋泽一眼,沈秋泽沉默的盯着他。温梓卿环住了我的肩膀:“走吧,盛夏在爷爷那里,我们过去。” 我跟着他走了两步,才想起什么,对这些女孩子们笑道:“招待不周,请多见谅啊。” 如果说刚才是震惊,现在她们人人就好像被雷劈中了一样。温梓卿一直在招待客人,她们只能远远的看着,又哪里不知道他是谁呢? 女孩子们听到了我的话,受惊了似的连连摆手,纷纷逃跑一样进了饶佳倩的休息室。 温梓卿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下巴:“我有这么可怕么?” 我抿嘴笑了:“不是你可怕……算了,没什么,挺无聊的。” 走过沈秋泽的时候,温梓卿拍了拍他的肩膀,沈秋泽像是僵住了一样整个人没动。 “妹夫,以后我们家佳倩就请你多担待了。” 我想到以后我也得叫沈秋泽妹夫,他叫我嫂子的画面就一阵恶汗,却知道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周围的看客纷纷散去,大家都是聪明人,就像没事发生一样,笑着打了招呼,便举杯相互交际问好。 “阿离。”沈秋泽叫住了我:“你的伤怎么样了?” 我还没有回答,温梓卿便笑道:“已经好多了,多谢你关心。但还是希望你多关心一下你的妻子吧,还有,阿离这个名字请以后不要再叫了。” 他的语气依旧礼貌平静,可我却知道他已经生气了。 沈秋泽叫了我十年的阿离,我一时间都下意识的要答应了,听见温梓卿的话才反应过来,他应该叫我嫂子,就算不想叫,也要叫名字,叫阿离……好像真的不太合适。 第一百三十五章 泡沫 吴梦梦只是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意外。我和温梓卿没有举办婚礼,除了一些温家经常来往的人们知道我的存在,对从前大多数认识我的人来说,我依然是个没了工作,男朋友还被抢了的倒霉蛋。 我对此没有任何不满意,心里波澜不惊。也并不是说我的修养有多么好,而是我向来如此。讨厌我的人那么多,我早就练就的针扎不进的铜皮铁骨,这个世界上除非是我最亲近的人,否则没有人可以伤害的了我。 我看见了诚途的同事和户主任。户主任明显十分热情,好像我从来都是他最得意的弟子,而他依旧是那个德高望重的导师。至于我们之间发生的龌龊,我在低位的时候这种龌龊是他踩我的理由,而我如今站在温梓卿的旁边,户主任便会想尽一切办法与我修好。 这样看来,温梓卿还真是我的福星。有他在,帮我打了多少人的脸面,虽然我不在乎,但只要是女人都有虚荣心的嘛,我的虚荣心至此得到了深深的满足,便更紧的依靠在了温梓卿的怀中。 温梓卿:“……你干嘛?” 我眨巴着眼睛深情的看着他:“我冷,抱紧我。” 他顿了一下,不客气的一把将我推开。 我:“……”我不爱你了啊,混蛋! 婚礼再没了意外和插曲,一切都是最完美的。最一流的婚礼设计师,最顶级的婚纱和环境,周围的宾客至少表面上带着最深切的祝福。 婚礼进行曲缓缓的响起,盛夏一丝不苟的完成自己的任务,向前走,撒花,撒花,向前走。 我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饶佳倩挎住温墨的手臂缓慢的朝前走来,今天的她是美的,真的美。可能是因为要嫁给自己深爱的人吧,整个人都焕发出一种光芒来。 沈秋泽站在神父的下首,他的笑容也很完美,可是那不易察觉的僵硬还是被我捕捉到了。 温墨将饶佳倩的手放在了他的手中。 这个画面我想了十年。我没有撒谎,是认认真真的梦想了十年。 从我和沈秋泽在一起的时候开始,我就梦想着要嫁给他。我穿着最美的婚纱,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许下从此生老病死也不会分开的诺言。 “沈秋泽先生,你是否愿意娶饶佳倩女士为妻……直到死亡把你们分开?” 沈秋泽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这种沉默可不是好事,可底下刚刚响起议论的声音—— “我愿意。”沈秋泽笑着答道。 台下马上响起了欢呼声,礼炮齐鸣,热烈的不像话。 我微微呆住,有些怔忡。 他刚才看了我,是的,只是匆匆一眼,但我肯定他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钟的时间。我突然有些心疼,无关爱情。 只是对我们过去人生纠缠交集,对我们彼此都曾经付出过的最真挚的感情而感到惋惜。十年的时间,我以为嫁给他是迟早的理所当然的事。 又何曾想过,有一天,我会挂上最礼貌的笑容,来参加他的婚礼? 我顺从的跟着所有人拍手,还想拍断了我和沈秋泽之间最后一丝的牵挂。 从此,我们就只存活在彼此的记忆里了。 我犹记得第一次对他心动的时刻。那个站在杏树下冷冷清清,被飘落的花瓣围在中央的白衬衫男孩子。那是我最美好的岁月中最美好的记忆,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沈秋泽,感谢你陪伴我的十年时光,我会将好的部分留下,你对我坏的地方统统忘掉,可能在未来某一个早醒的清晨,我想到曾经的故事,还会欣然的露出一抹笑容。 可是沈秋泽,我们的爱情也到此为止。就像落地的杏花,慢慢被泥土掩盖。就像泡沫,烟消云散在空气中。 我用尽全力的爱过,我没有遗憾。也希望你一直向前走,不要回头。 再见了,沈秋泽。 …… “啊!”我的腰上突然被人扭了一下的疼痛。我怒目转头看向温梓卿。 他却表情不变,连个眼神都欠奉,依旧不温不火的笑着拍手,注视前方。 我暗自大骂。好不容易文艺了一把,那么有画面感的事情,那么文艺女青年淡淡忧愁的事情,就被他这么无情的打断了。 旁边有人担忧的问我:“温太太,你没事吧?” 我挤出个笑容:“没事,我被蚊子咬了一口。” 对方惊讶:“这个季节还有蚊子么?” 我这才认真的看了她一眼。亲,摆明了是借口,你这么刨根问底的真的好么? 我勉强呵呵的道:“那可能是虫子吧。” 对方不解:“温太太,您穿的这么严实还能被虫子咬到腰啊?”她的神色变得古怪:“不会是跳蚤吧?” 我:“……”你才有跳蚤!你们全家都有跳蚤! 温梓卿不客气的笑出声来,跳蚤女士神色变幻莫测,自以为隐秘的悄悄离我远了一点。 我捂住自己的脑袋无语,想要大哭。我就想安安静静的做个回忆往事的文艺青年,能有多难,怎么就这么困难! 可被他们这么一打岔我真是什么心情都没有了,我只早上吃了一点东西,现在肚子饿的咕咕直叫。只想庆典马上结束,去吃东西才好。 温家为了这场婚礼,特意请来了米其林餐厅的大厨,只要想一想我便十分期待。 温梓卿见我心不在焉左顾右盼的样子,反倒心情好了起来。 仪式终于结束,他要照顾客人,我便拉着盛夏走到了食物的地方。 我一看,心中五味杂陈,这可真是…… 虽然是我要求不办婚礼的,可是我领证的那天就温梓卿给我做了个三菜一汤,可是饶佳倩的婚礼呢,看看这排场,这阵仗! 盛夏眼睛都直了:“好香啊……” 西餐为主,熟食几乎没有。因为是露天的庄园婚礼现场,准备的全部都是甜点类。只是就算只有甜点类,放眼望去也至少百种不重样。 主食自有庄园内部的大厅里准备,也是自助形式,现烤的牛排,鱼子酱像不要钱一样摆在桌子上。 席间觥筹交错,这样的场合就是商人和政治家们扩充人脉的大好时机。 我就是再饿也觉得不能太丢人,于是拿了个盘子,强迫自己抵制诱惑,只拿了少许的食物,递给盛夏。 别看盛夏小,却比我更加克制。只肯庄重的吃一些方便入口的食物,还要不停的用手绢擦嘴。 几个小公子小公主跑了过来,盛夏立刻不吃了。 “你是温家的还是沈家的?我看见你给新娘新郎撒花了。”打头的一个小男孩问道。 “温梓卿是我爸爸。”盛夏道。 小朋友们立刻围在一起唧唧喳喳低声说了几句。 为首的孩子说道:“那好吧,你是温家的人可以和我们玩了,我们要去那边游乐园,你去不去?” 我挑了挑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这些恐怕都是各个家族中的少爷公主了,他们的成长环境和盛夏不一样,这么小就知道要看对方的家世才能做朋友了。 我又有些担心,怕盛夏会受他们欺负。 盛夏一张小脸却十分淡然:“我不能去。一会我还有事,婚礼结束了还要有答谢宴呢。” 小朋友们被拒绝了,却没有生气。 另一个小男孩兴奋的道:“对对对!还有闹洞房!我叔叔就有的!可好玩了!” 小朋友们兴奋了起来:“那我们不去游乐园了,先吃饭吧,我都饿了。” 为首的男孩子好像友好了很多,对盛夏说道:“那我们一起吃东西去吧。” 盛夏看了看我,我笑着点点头,盛夏这才矜持的答应下来,却道:“可是我可不能多吃,不能弄脏衣服。” 盛夏非但没有因为对方的身份而害怕,反倒是隐隐有一种傲娇的感觉。小朋友们却丝毫不在意,反而因为他的拒绝更加友善了。 为首的男孩子想了想,也说道:“那大家都不许多吃,我爸爸也这么告诉我了。” 看来他就是孩子王了,其他小朋友连连点头。 男孩子伸出手去,高傲的扬起下巴:“我叫沈咚咚,你叫什么?” 盛夏也伸出了手:“我叫盛夏。” “咦?你怎么不姓温?”其他小朋友惊奇道。 盛夏的头抬的更高:“因为我爸爸说这个名字好听。” 其他的孩子有些不解,但看见盛夏一脸骄傲的样子,仿佛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其他的孩子便纷纷似懂非懂的点头。 我松了口气,想着什么时候把盛夏的名字改一改,至少在户口上落个温家的名字,倒不是为了别的,我怕别的小朋友知道他不是温家的亲生小孩,会因此而欺负他。 可是很快,我便不担心了。 我看见温梓卿冲着盛夏招手,盛夏屁颠屁颠的跑过去,温梓卿将盛夏抱起来介绍给旁边站着的朋友们。 小孩子们围着温梓卿仰头看着,他们的父母看到了这一幕也纷纷走了过去。 每个人带着自己的孩子介绍给大家都是一脸笑意。盛夏被围在中间,温梓卿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我慢慢笑了起来,心中不禁也产生了类似骄傲的东西,这是我的男人,我的孩子,我的家。 第一百三十六章 奇怪的态度 我趁着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给自己夹了两个鲍鱼,米其林的厨师做出来的东西就是不一样,闻味道就知道一定好吃了,我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把它吃掉。 “念离,你在这里,怎么没去和大家聊天呢?”冷素心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抬头看去,正看见温景宇竟然也和她在一起。 冷素心真的是极美的,有一句话说美人在骨不在皮,说的就是女人的一举一动仿若软弱无骨,不经意间便成做出最撩人的姿态,有着说不出的风流,能直直的挠进人的心里。 我心中感叹一声温墨还真是好福气,也不知道从哪找来这么个尤物。 冷素心比我还要小上一点,站在温景宇的身边,说句不贴切的话,当真是般配极了,一对璧人。 温景宇出奇的沉默,手上端着一杯香槟,今天婚宴现场我便看见他了,他没有主动来和我说话,我也没时间找他聊天。我也不想找,难道要说:“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怎么对我这么冷漠,连句谢谢都不说呢。” 我为我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我继续夹了几块生鱼片放在自己的盘子里,嘴上说着:“等一会吧,我先吃点东西,今天真是饿死我了。” 冷素心笑道:“念离,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真性情,其实我也饿了,可是却不敢吃东西。”她挤挤眼睛:“我今天裙子穿的太紧了,怕吃多了撑起来好难看。” 她说的有趣,我乐了出来。平心而论,冷素心真的不是一个会令人厌烦的女人。相反,和她说话很轻松,她不会故意让你难堪,人也显得随和可亲。我虽然没办法喜欢她,却当真不讨厌她。 我笑着继续往盘子里面夹东西:“你这样还怕自己胖的话,让别人怎么活啊。你没看见今天所有人都在看你,你这个样子已经很完美的好么。” 说奉承话我也是出口成章,但我这回却没有说假话。我早就注意到了她和温景宇,两个人站在一起,绝对是全场中颜值的顶点,就算放眼所谓的明星们,恐怕也没有比她们更好看的了。 冷素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的话,反正是很开心的笑了:“念离你真会开玩笑。” 我夹得差不多了,想着先垫垫肚子,晚上还有答谢宴,要继续吃呢。 我用小叉子插住一块虾肉,就要往嘴里送。 旁边却突然伸出一直骨透如玉的手来,准确的将我手中的小叉子夺走了,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另一只手上的盘子也不见了。 我瞪着眼睛看温景宇,像是在说,你要干嘛? 温景宇神色再自然不过,走到我身边淡淡的道:“你的伤好了么,还专门挑这些海鲜来吃,不怕伤口感染么,真是不懂得爱惜自己,让人放心不下。” 他的神情淡淡的,语气中却透露出一种无可奈何的感觉,微微有些宠溺,我浑身抖了一抖,心想这个大少爷又要搞什么鬼了,我都救过他的命了,难道他还要找我麻烦,不肯跟我好好相处么? “哦,对。瞧我真是粗心,都忘记这回事了。”冷素心开口。我才发现最僵硬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而是她。 我心中一动,像是想到了什么,却一晃而过,抓不住念头的痕迹。 温景宇将我的盘子里重新装了食物,却都是清单的糕点和甜食。 我不高兴道:“我饿了,这些怎么够吃,你这是在喂猫么!” 温景宇也不气,语气十分无奈:“就算好吃也毕竟是外面的东西,你如果饿了我带你先回去,让王嫂给你煲个汤,海鲜是发物,你的伤口没好,确实是不能吃的。” 他仔细的向我解释,耐心的都有点不像他了。看,就连冷素心表情都僵硬了,不光是我一个看出他反常来了吧! 我有些惊恐,低声问道:“温景宇,你又搞什么鬼?” “我能搞什么鬼。”温景宇用小叉子叉了个樱桃递到我的嘴边:“你先吃点水果,我去和爷爷说,送你回家。” 我哪里敢吃他手里的水果,这个动作太暧昧了,暧昧到我确定如果被记者发现一定又是个头条。 幸亏我为了吃东西找了个人少的地方,也没人注意到我们。 冷素心上前一步,不着痕迹的挡在我的面前,隔开了温景宇那种奇怪的目光:“景宇,你说什么呢,佳倩结婚你们怎么可以先走。” “就算是念离身体不好要回去也是梓卿来送,你送算什么呢?” 我皱眉不语。确实是这个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从冷素心的嘴里说出来,我怎么会觉得这么奇怪。 温景宇垂下眼眸,将盘子放在了桌子上:“我去跟爷爷说,爷爷会同意的。” 感情他还是没放弃送我回家?我哭笑不得,见他真的要走,我连忙拦住了他。 “你别闹了,什么身体不好的,今天是饶佳倩的婚礼,我们谁走了温家都面子上都不好看。”我想到温梓卿的话,他说一直把温景宇当成最亲的亲人,于是我也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弟弟,语气就不自觉的有些严肃,嗔道:“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说的话做的事都要仔细的想想,爷爷宠着你,也不能宠你一辈子。你要懂事一些,知道了么?” 这种训小孩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我也有些愣住了。更让我惊异的是,温景宇竟然顿了一会,淡淡的“嗯”了一下。 “知道了。” 我有些口干舌燥。他这么低眉顺眼,一副听话柔顺的样子可真是……好看啊,眼睫毛像是一把小刷子,忽闪着可以刷到你心里最痒痒的地方。 我觉得论段数我实在不是他的对手,我拿起桌子上的盘子,含糊道:“我去找盛夏。” 说完,我便离开了两个人,不回头的向前走去。 一直到典礼结束,客人纷纷散场,我一直黏在温梓卿的身边,不肯离开,连他都感觉到了我的不对。 “你干嘛总是跟着我?” 我白了他一眼:“看住你,省的你趁我不在的时候跟别的女人抛媚眼。” 温梓卿失笑:“你说的人是你自己吧。” 才不是,我撇撇嘴。 刚才我又看见了那个相亲的周小姐,一脸怨念的总是绕着温梓卿的周围转。还有各种莺莺燕燕的,环肥燕瘦,数都数不清。 “刚才那个,那个红衣服的,跟你眉来眼去的女人是谁?” 温梓卿嘴角咧开,哭笑不得:“谁眉来眼去了,你说的是谁啊?” “就是又跟你敬酒,又和你握手,说明天找你的那个!”我瞪着他,你可别想跟我装蒜。 “那是一个著名的珠宝设计师。我不是收购了一个珠宝店么,如果能跟她合作的话,我们的生意一定会一炮而红。” 我不高兴了:“原来是珠宝设计师这么不正经的职业,怪不得她整个人都妖里妖气的。” 温梓卿扑哧笑了出来:“珠宝设计师什么时候成了不正经的职业了?” 呵!还袒护起她来了! “我说的!就是不正经!你看她穿的那个裙子,胸部 都露出来了!一看就是不正经!”我梗着脖子道。 温梓卿拿我没办法:“好好好,你怎么说都行,你说什么不正经就不正经,行了吧?” 我这才满意。 如果是婚礼是面向全社会的,答谢宴就更加私密一些了。只有与自己家里亲近的朋友和家人才会来参加。 我也是第一次有了机会向沈秋泽的父母打了招呼。 这声招呼是不得不得打的,毕竟以后大家就都是亲戚了,低头不见抬头见,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能躲一世么。 我深深的弯腰:“叔叔阿姨。” 扯着后背的伤口有些疼,我却没有在意。阿姨连忙拉我起来:“哎,这是干什么呢,你快起来吧。” 说实话,论出身,我是配不上沈秋泽的。可当初另我庆幸的是,他的家人却对我非常好。热别是沈伯母,自从我第一面见她开始,她就拿我当自己人看待。逢年过节都会给我买礼物,沈秋泽带我回家,阿姨就会念叨着希望我们快点结婚。 沈阿姨十分感概:“哎,我一直觉得咱们有缘分,一定可以做一家人,没想到一家人倒是做了,可这……” 我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沈伯父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她:“你还乱说这些做什么。” 沈阿姨惊醒了过来,拉住我的手笑道:“人老了就容易感慨,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连忙摇头:“我是真心拿您二老当成自己的长辈,听见沈阿姨还会跟我说话,我心里很高兴。” 沈阿姨眼睛也有点湿润,连忙拉住了我:“你看你这孩子说的,我心里都不好受了。我一看见你啊就喜欢,又懂事,又成熟,是我们秋泽没有福气,不关你的事……” 第一百三十七章 强强联合 沈秋泽爸妈的话让我心里有些难受,觉得跟这两个这样好的长辈没有再亲近的缘分而觉得遗憾,但难受也仅止于此了,这种事情都是命运,人力改变不了。我为这二老送上深深的祝福,希望她们健康长寿,无病无灾的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天。 答谢宴的时候,饶佳倩换上了中国传统的红色礼服旗袍,更显气质。可她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我有些疑惑却不深究。她嫁给了她自己梦想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可以说她人生的愿望都圆满了——除了希望我彻底的在她生命中消失之外——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沈秋泽一晚上的神色都是淡淡的。可他平时给人的感觉就是冷冷清清的,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是不是不高兴。可他的礼貌精致的无所挑剔,其实这对所有人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饶佳倩与他站在一起也算是男才女貌。她端着酒杯来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也拿起了桌子上的香槟,我的伤不能喝酒,可是样子还是要做的,沾沾唇就行了。 她低声对我说:“今天那个吴梦梦不是我找来的,也不是我让她为难你的。” 我有些诧异,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竟然会对我解释,我第一反映不是与她重修旧好的开心,而是升起了无限的疑惑和警惕。 果然就听见她说:“我要对付你不会找那种人,真是蠢到家了。” 我于是了然,放心的点点头,原来她并不是因为与我为难而解释,而是因为为难我的对象实在拉低了她的智商而感到不开心。 我笑道:“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想了想补充一句:“恭喜你结婚。” 饶佳倩亲昵的挽住了我的手臂,笑容满面,可却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对我说话,声音得意又低沉:“秋泽现在真的是我的了,你可千万不要再肖想他,不要以为嫁到了温家我就对付不了你,对我来说,只是还没出手,何念离,你离我远点,不要逼我。” 我叹了口气,怎么就又扯到这个事情上了,她的语气让我很不开心,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任谁听了都会生气,可是我却不想跟她一般见识,因为实在是没有必要。她虽然是温家的女儿,可嫁人了就要住沈家,而且我也觉得事情解释清楚比较好,我不怕与她为敌,但也不想与她为敌。 我认真的看着饶佳倩,生怕自己的语言会有一点歧义,于是直截了当的说道:“饶佳倩,我们过去发生的事情到底谁更错的多一点,我已经没兴趣再算了。你和沈秋泽已经结婚,我也有了温梓卿,我们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饶佳倩,我已经忘了沈秋泽了,你想让我离你的生活远远的,恰好这就是我的愿望。我希望我们能彼此礼貌一点,互不干涉,做两条平行线,你觉得呢?” 饶佳倩狐疑的看着我,仿佛在思考我话语中的可信度。我用最坦荡的眼神看着她,任她审视。良久,饶佳倩才收回目光,道:“但愿如此。” 豪门中,即使私底下龌龊到你死我活,表面上也要维持一片云淡风轻,关系要好的不能再好。饶佳倩能在我身边不动声色恨了我那么久,肯定是深谙此道。我倒是无所谓,作为一个律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力我只高不差。所以看在别人的眼中,我们这对儿姑嫂倒是相处融洽,和和睦睦。 借着这场婚礼的光,温老爷子和沈伯父在答谢宴上当场宣布要两个世家要联合开发一个大型合作案。 x市经济发达,与之相邻的有几个县城都要一并划成x市的区。几个区虽然经济相对落后,可环境优美。这个开发案就是要新建一个大型商务圈,包涵饮食购物,游乐旅游的高端商务圈。 我咂舌非常。这样大的手笔,怪不得温家都不肯自己来做,非要拉上沈家共同发开不可,这么大块的肥肉如果真的消化下去,温沈两家的生意恐怕又要更上一层楼了。 我才明白,为什么温梓卿最近那么忙,原来不光是他亲自运作的珠宝商店的事情,还有这个商务圈一系列的规划审核报批和前期准备。 我撇撇嘴,这个秘密保的可够严的,为了不让其他的竞争对手知道,竟然连我都一点消息都没听说。看来温家和沈家对这个开发合作案非常重视。 我对做生意倒是挺感兴趣——我对赚钱的东西都感兴趣——只是奈何我这个智商还算高的头脑确实对这方面确实没有天赋。 饶佳倩和沈秋泽这个世纪情侣因为大开发案的关系受到的关注又更上一层楼,我料想的没错,当天晚上,温氏和沈氏的股票就开始涨起,而且幅度比较大,看这个势头一时之间所有的竞争对手都要暂避锋芒。 而这一切除了温梓卿更忙了之外,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我每天依旧是乐呵呵的照顾着盛夏和温梓卿,温梓卿的黑卡一直在我手上,不限额度让我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温暖相待。 开始我还小心翼翼觉得会不会买的太多,顶多是刷些心爱的口红和衣服。可是资本主义腐化实在是太强大了,在我有一天发现我一个月竟然花掉了十万块的时候,我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太败家了。 我对温梓卿提出这个问题,他只是鄙视的看着我:“瞧你这幅穷酸样,你老公有的是钱,你这么花可花不完。” 我当时就给跪了,一种深深的崇拜感涌上我心头,再次检讨自己眼界实在太低,还是要提升一下层次…… 嗯,看来那件四万块的裙子可以买了。 我的日子过的开心惬意,上上班,办一些小案子,在法庭上威风一下,简直不能再美好。 可只有一点,我发现最近盛夏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太好。 原本我见他已经开朗了许多,话也多了起来,也爱笑了。放学之后还会和我提起白天学校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前几天还去参加了同学的生日宴会,对待豪门子弟,盛夏态度盛气凌人,可是对待他的同学,盛夏却用尽了十二分的真心。 我亲眼看见盛夏亲手制作了曲奇饼干,还画了张贺卡。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烤饼干这种事可不简单,可是盛夏就是不要别人帮忙,而是自己坚持烤坏了一次又一次,最后在王嫂“不经意”的提点下,才做出了勉勉强强不会把人毒死的饼干。我尝了一块,虽然味道跟王嫂的手艺根本没法比,样子也扭扭曲曲的不甚美观。可是这个心意我都被感动了,盛夏从小没什么玩伴,更别提朋友了,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他对这些同学的真心。 我帮他把曲奇饼干包上了非常精美的外壳,我特意买了个礼品盒子,让盛夏拎着去他的同学家。 盛夏当天早上还非常兴奋,那天我的律所有事,是大个子将他送回来的,我回来的时候,盛夏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他照常上课,可是却对那个生日派对绝口不提。盛夏有心事,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可是小孩子的心事都很奇怪的,有的时候因为少吃了一块糖都要思念好久。盛夏更是敏感的小孩,于是我没有直接问他学校发生什么了,而是说:“盛夏啊,你的朋友喜不喜欢你做的曲奇啊?不然我们再做一些你带去学校好不好?” 盛夏却拒绝了:“同学挺喜欢的,可是吃太多会粘牙。下次我再送个别的东西。” 我点点头,对牙齿不好这种事情倒是真的,小孩子正式换牙的时候。不过这种话应该不是孩子能说的出来的,可能是对方的父母这样说的,也没什么不对。 盛夏解释的很清楚,可是……我的心里就是觉得怪怪的。 可能是因为,盛夏依旧每天早起上学,依旧努力的按照温梓卿说的话多吃饭,可是他的话又少了起来。 “会不会是青春期?”我对温梓卿提起的时候,他这样答道。 我翻了个白眼,生气到:“你家孩子8岁青春期么!你一点都不关心我们娘俩!你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温梓卿从成堆的文件中抬头,放下了笔。 一伸手将我搂到怀里,无奈的亲了亲我的脸颊:“你最近这脾气可真是见涨,我哪里又有不爱你了。” 我还是不高兴:“你就知道看你的文件,我和盛夏你都不管了。” 我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是在温梓卿的面前,我又享受这种无理取闹。可能是知道他一定会宠着我惯着我吧,知道他一定会哄我,于是才想发脾气。 温梓卿低声笑道:“我哪里有不管你们。你可真是……好吧,明天我陪你去学校问问老师,看看盛夏发生什么事了。” 我挺满意的点头,却突然想到什么,有些犹豫:“你说……我们去了会不会小题大做,可能盛夏只是真的不太想说话,或者是课业太重了。” 毕竟他也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不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 打人事件 温梓卿实在没办法了,却依旧耐着性子道:“那你到底是希望我去,还是不去呢?” 我生气:“这样的事情难道还非得我拿主意么!你就不能替我做决定,省的我还要费心想!” 我说的是真心话。我从来都是个非常独立的女人,从小时候开始,父母不在身边了,我就只能凡事靠自己,长大了工作了也都是靠着自己一步步的前进,就算和沈秋泽在一起的时候,我也不会拿事情麻烦他。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和温梓卿在一起时间越长,我越容易依赖他,觉得那样好方便,有事情只要对他讲,让他来解决就好。我有的时候也觉得是不是这种依赖不太好,万一他有一天不跟我在一起了,万一我有一天不能依靠他了怎么办。可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温梓卿便会用行动借机让我依靠,于是我抱大腿的动作简直是越来越熟练了。 最终我浪费了温梓卿一个小时的时间纠结,还是决定我一个人去盛夏的学校看看。温梓卿如果去了我怕会引起太大的反应,破坏掉盛夏简单的上学生活。我一个人去,悄悄的比较好。 温梓卿依旧是无奈的同意了,颇有怨念的看着我,像是在问我,最终还是这样,为什么还要磨他。我心虚的别过眼睛,拿出自己的电脑,开始办公。 温梓卿叹了口气,摇头笑了笑。 我来到盛夏的学校,没有通知校长,而是直接找了盛夏的班主任。那是一个热心的看得出来十分喜欢孩子的年轻女老师。 对于我的到来没有惊讶,恐怕三天两头就会有孩子家长找她了吧。我没养过孩子,不知道现在的行情,但在金美英的参谋下,还是拿了张购物卡放进了钱包,没敢多放钱,我想着符合我们“小康”家庭的身份,我在里面放了一千元钱。 我没有去班主任的办公室,而是与她约在了学校操场旁边的小亭子里。办公室都是老师,送礼也不方便。 现在是上课时间,操场上连上体育课的孩子都没有,小亭子又隐秘。 我将购物卡掏出来,递过去:“小赵老师,我们盛夏这段时间实在是麻烦您了,这张购物卡,里面没多少钱,请您收下。” 小赵老师没有吃惊,却摆手道:“我们学校有规矩,不让收家长的礼物,您还是拿回去吧。” 我哪里能没有这个眼力见儿,人家怎么能随便说说就收下了呢,肯定要再三拒绝不好推脱才放进包里呀。 于是我真诚的说道:“我们盛夏这个孩子很是内向,以前因为家里给惯坏了都没上过学,可是我最近看他成绩突飞猛进,字认识了大半,人也开朗了,这都是小赵老师的功劳,这是我们全家的心意,请小赵老师千万别推脱。” 小赵老师却没有伸手,只是笑道:“盛夏这个孩子我很喜欢,他非常聪明。关键是还愿意学习,又认真学习。所有老师都非常喜欢他,同学们也都喜欢他。盛夏妈妈,他是我一天的学生我就会好好教他一天,不偏不倚。至于这卡我是真的不能收,我们学校有规定,我不能坏了规矩。” 我有些吃不准了,学校规矩不是一天两天,老师们该收的钱也没少收过一次。金美英有个侄子,说学期初的时候都会给老师塞钱。 我还是坚持道:“还是请老师收下吧,没有多少钱,就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盛夏妈妈,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是这钱我是真的不能收。”小赵老师软软的却坚定的说道。 我顿了几秒钟,见她表情不似作伪,才将购物卡放回了钱包里,笑容真挚了许多:“是我小人之心了。” “您可别这么说,您是家长,担心的是孩子,我懂得。” 我倒是对小赵老师有了新的感官印象,看来温梓卿吩咐校长给盛夏找个好老师好班级,校长确确实实的是认真做到了。 我便不再废话,讲明了我今天的来意。 “老师,我们盛夏吧,什么都好,就是内向,有什么心事也不会跟我们说。我做母亲的担心,却不好直接问。最近,盛夏在学校里没什么事吧?” 小赵老师皱眉到:“您说的有事是指什么呢?我没看出来盛夏有什么事情啊。” 我放下心来:“啊,我就是随便一说,您别往心里去。” 小赵老师沉吟一会,说道:“盛夏虽然不愿意说话,可是人很随和,小朋友都很喜欢他。和蓉蓉是好朋友,哦,就是他的同桌,你可以问问蓉蓉。” 啊,那个蓉蓉小姑娘,我记得她。长得很可爱,也很懂礼貌。我谢过了老师,便没有再耽误老师时间。 马上就到放学的时间了,我便等在学校门口。 我每次来接盛夏都是等在固定的位置。蓉蓉的妈妈也总是能看见我,我们交谈过几次,这是个温暖的妇人,蓉蓉家里是做小生意的,大富大贵谈不上,但钱也赚到不少。 我见蓉蓉妈妈又换了辆车,便笑着打招呼:“最近生意还好吧?厂子里赚到不少钱吧?” 蓉蓉妈妈有些欣喜也有些不安:“是赚到一点,最近接了几庄大订单,可是你也知道,订单这个事情也不是我们说的算的。我叫老丁稳住点,不要赚钱了就都花掉,可是他也不听,哎……” 我安慰她:“嫂子你多有福气啊,你老公这么爱你,赚到钱就想着你和蓉蓉了。你们是好人,生意一定会越做越好的。” 蓉蓉妈妈笑了:“做生意这个事情哪还分好人坏人呢,但愿如此吧。对了,盛夏爸爸是做什么的呢?” “哦,也是做点生意。”我含糊的说道。 “谁娶了你真是好福气,是个律师,人能干又漂亮。”蓉蓉妈妈道:“没见过盛夏爸爸呀,什么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 我模棱两可的答应了。倒不是不想把温梓卿介绍给别人,而是……温总裁这个牌子实在太大,我担心盛夏风头太盛,他来公立小学上学,我就是希望他能成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像其他的小孩子一样疯闹苦笑就好。 蓉蓉妈妈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学校已经放学了。 周围顿时出现了孩子们的吵闹声。这种声音听多了其实挺烦的,可是听不见了又甚是想念。 我一眼就看见了蓉蓉,扎着羊角辫,圆圆的小脸,十分可爱,我在她旁边搜寻着盛夏的身影,却没看见他。 蓉蓉飞快的跑了过来,只见她一脸的慌张,见到她的妈妈都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对我喊道:“阿姨,不好了,盛夏和人打架了,把我们班的一个同学给打了!” 我第一反应是还好不是盛夏被人打了。第二反应是不可能,盛夏那么文静和谁打架? 等最终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心中升起了一股怒气,刚跟别人夸过他乖巧,怎么就和同学打架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我急忙到:“怎么回事?蓉蓉,盛夏和谁打架了?” “和我们班的陈远,现在在校长办公室里,阿姨你快去看看吧。” 蓉蓉妈妈也很为我着急,我还想说什么,手机却响了起来,是小赵老师的电话。 电话里小赵老师十分严肃,说请我有空来校长室一趟。 我于是匆匆和蓉蓉还有她妈妈告别,问明白了方向,便往校长室赶过去。 门是虚掩着的,我定了下神,摆好了表情,才推门走了进去。 校长室很宽敞,我一眼就看到盛夏站在校长办公桌前面,另一边有一个小胖子和他的父母。小胖子的眼圈都青黑了,还在流鼻血,一副凄凄惨惨的样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再没有任何侥幸,还真是把人打了。 校长见到我也是一脸苦笑,他知道我们的身份,于是十分为难。 “盛夏妈妈你来了,这个是陈远小朋友,这是他的父母……” 校长的话还没有说完,陈远的妈妈就大怒起来:“原来你就是盛夏的妈妈,你是怎么教孩子的?你看看,他把我们孩子都打成什么样子了!” 女人的声音尖利,听在我的耳朵里十分刺耳,我有点难受,又很生气。 气她说话这么不客气,也气盛夏竟然会打人! 我想到在结婚典礼上,盛夏对待世家小朋友的一幕,那种矜持又骄傲的样子,我心里有些不安,是不是他自觉的比别人高了一等,于是欺负别的小朋友? 我强忍着怒气看着盛夏:“夏夏,发生什么事了?告诉妈妈,你为什么要打别的小朋友?” 盛夏大眼睛看着我,却抿着嘴不说话。 陈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陈远妈妈更加怒不可遏:“实在太不像话了!太不像话了?这么小就知道打人,长大了还不一定能干出什么事来呢,校长,你一定要将他开除!开除!” 第一百三十九章 打人事件(二) 陈远哇哇大哭,嘴里喊着:“妈妈,我疼,啊啊啊啊!”那种声嘶力竭的感情就好像不是有人用拳头打了他的眼睛,而是有人用刀挑瞎了他。不过嘛,对方是孩子,孩子有时候是那样哭闹的,只是我现在心情不好,听起来十分刺耳,脑袋都疼了。 我拉过盛夏的手臂,在他面前蹲下,让他看着我,用尽量平静的声音问道:“夏夏,你告诉妈妈,妈妈不会生气,你为什么要打他?” 陈远的父亲鹰钩鼻,狭长的眼睛,居高临下好像在用鼻孔打量别人。是那种典型的笑起来很奸诈,不笑起来又好像在算计什么的长相。 我毫不留情的腹诽着他的长相,这个男人恐怕也在打量我,此刻听到我对盛夏说的话,冷哼一声:“哼,这还用问么?事实就摆在面前,还有什么好问的。我家儿子从来不会惹事,现在竟然被打成这个样子,这打的就是我这个老子的脸啊!” 陈远妈妈听到这话嗷的一声嚎了出来:“我的命好苦啊,儿子竟然被人打了,我也不想活了……” 我掏了掏耳朵,这话听着有点眼熟,我好像也这么对饶佳倩说过,只不过当时我气坏了,也不在意什么形象了,我浑身一抖,心想我当时的样子不会像她一样的? 我面皮不禁一抽,那也太丢人了。 盛夏一直盯着我,像是在看我的反应,这个孩子从小就有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只要他想的话,会将自己封闭在内心里一个小小的空间里。反正外面都是要伤害他的人,他只要保护好自己,就算身上再疼,心里也不会难受。 我想到这里心中一软,盛夏是什么孩子我会不知道么,他对待自己的同学那么那么的珍惜,亲手做曲奇,他为自己能参加同学的生日聚会前一晚上兴奋的睡不着觉,这样的孩子又怎么会故意欺负同学呢。 我将他搂在怀里,捂住他的耳朵,悄声说道:“别听她们嚎了,跟猪叫一样,多难听。” 盛夏不禁抿嘴偷乐起来,我也冲他笑了笑。 这下可把陈远父亲气坏了,指着我们道:“你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么?怪不得养出这么个玩意儿出来,把人打了竟然还笑!” 我脸色沉了下去:“你才是玩意儿呢,你们全家都是玩意儿!我怎么教育孩子是我家的事!打了就……” 我及时的住了嘴,我脾气一上来,刚想说打了就打了,有什么了不起。就要冲口而出被我咽了回去:“打了就说清楚就好了,是我们的错我们会道歉的,医药费也由我出了。” 盛夏抓住我的手,将身体贴在我的身侧,好像这样就有了力量。 我摸摸他的头。 可能是没见过打了别人孩子还这么嚣张的,陈远妈妈顿时不哭了,惊讶的看着我。 我脸上有些发烧,可是想到如果盛夏真有错,我会让他道歉的,回家也会好好教育,可不管怎么样也不能任由别人骂吧,听在孩子的耳朵里,万一有心理阴影了怎么办。 陈远爸爸冷笑:“好哇,那我们就来谈谈医药费的问题。” 我松了一口气,盛夏的嘴巴很紧,我真怕他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我可以回家问他,可是也要现在解决问题,能用钱解决的自然最好了。 我点点头:“行,你说吧,多少钱?” 陈远父亲与陈远母亲对视一眼,目光里闪过什么:“那你赔十万块钱吧。少一分都不行。”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多少?” 陈远母亲梗着脖子到:“十万!人民币!我家小远这么聪明,这么可爱,竟然还无缘无故的被人打了,如果你不赔钱的话我一定要求院长开除你儿子,就算你儿子转学了,我也要将打人事件告诉你儿子新学校的校长老师和同学,看你儿子以后还怎么做人!” tmd,这是要赔偿?这分明就是讹诈吧! 我在陈远小朋友的脸上转了一圈:“就这个伤要我赔十万?你们想钱想疯了吧?” “我的命好苦啊!”陈远母亲再次的哀嚎起来,一把扑到陈远的身上,陈远小朋友本来哭声已经小了,这一下子又开始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陈远父亲愤恨非常:“就是十万我们都嫌少了!我们儿子可是我们娇养着长大的,平时破了个皮我们都心疼的不行。现在竟然被你儿子打了,简直就是在割我们的肉!” 我觉得自己的耐心快到极限了,陈远妈妈哭道:“我们儿子一直把盛夏当成好朋友,前几天生日还邀请他过来参加生日排队,没想到盛夏竟然是这种小孩,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诧异的看着盛夏:“他就是过生日的小朋友?” 盛夏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这下子我更不想赔钱了。能过生日派对就说明家庭条件还是不错的,张口闭口就是十万块钱,我们可从来没露富,我今天穿的也是再普通不过了,她们怎么敢开这个口?况且在我的印象里,盛夏是极为高兴参加派对,也极为喜欢那个过生日的小朋友,现在竟然把他打了,这里面说没问题我是不会相信的。 我懒懒道:“我们家可没那么多钱。” 陈远妈妈激灵一下不哭了,指着我大叫道:“你撒谎!你平时接送盛夏的车都是宝马的,你家会没有钱?没有钱,你骗鬼去吧!” 陈远爸爸咳嗽了一声,似乎也觉得她说的太露骨,不想让她再说下去。校长一脸的尴尬,这才开口道:“我看事情就算了吧,各让一步,这十万块钱确实夸张了点……” “啊!我的命好苦啊!儿子被人欺负了,明明有钱可以赔偿可就是说没钱!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欺负人的事情么?!呜呜!” 我被气笑了,感情在这儿等着我呢。我倒是奇怪了,我从来都是把车子停在各个家长车子的后面,离学校大门很远,如果不是一路跟着我们,关注我们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我开着什么车。 原来是打量着我能付多少钱才说出的数字。嗯,开得起宝马的还真拿得出十万块钱来。 可我此时已经完全不想掏钱了。 “我就是再有钱,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是我辛苦赚的,我也不能随便扔掉不是。”我笑眯眯的对陈远说:“小朋友,你不是跟我们盛夏关系好嘛!我们盛夏为了你的生日还做了小礼物呢,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些误会,小孩子嘛,解开了就又是好朋友啦!” 我的话像是刺激到了陈远,他胖胖的脸颊此刻充满着与年龄不符的怒气,大喊道:“你们家明明那么有钱,还能开宝马,为什么盛夏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竟然是难吃的饼干!他根本就没把我放在心上!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这回,我连嘴角挂着的笑容都散去了。 盛夏的身子以僵,表情有些黯然。 “哦,你的意思是我们家有钱,就必须送你贵重的礼物呗?不然就不是你的朋友是不是?” 陈远妈妈更恨:“那当然!你都不知道我们儿子有多期待盛夏来我们家,说一定会收到最贵重的礼物,没想到竟然是一堆破烂饼干,我们喂狗狗都不吃!” 此刻我的胸膛升起了浓浓的怒火。那是盛夏的一片心意,他准备了那么久,那么忐忑的希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喜欢自己,花费了许许多多的心思将自己认为最好的东西送给朋友,对方竟然当成了垃圾喂狗?! 我冷笑:“那我们盛夏确实是错了。盛夏快点道歉。” 盛夏委屈的看着我,却倔强的不肯开口。 我耐心道:“夏夏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么?这种孩子你竟然还肯跟他交朋友,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交朋友要看人品,你认人不清,竟然还去参加他的生日派对,你说你错没错!你看我回家怎么罚你!” 盛夏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他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立刻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去:“陈远,实在是对不起了。我不该去参加你的生日派对,不该精心给你准备礼物,更不应该拿你当朋友,是我错了,实在对不起。” 在场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还,还有这样教孩子的么? 陈远的父亲像是在看一场闹剧,大喝道:“行了!你不用在这里和你儿子明嘲暗讽的。你快点赔医药费吧,如果不赔的话,你儿子是别想在这个学校呆下去了。” 我这才仔仔细细的打量眼前的这个人家。 男人身上穿的是阿玛尼西装,女人身上是艳俗的粉红,却也是个名牌。可是怎么说呢,名牌不假,可是跟温梓卿平时的穿着还有些不一样。 温梓卿的衣服首要的一点是要求合体。多一寸少一寸都不行。可是这家人的衣服却好像是故意挑品牌套在身上的,根本不管是不是合身,是不是适合自己,反正戴着个名牌的商标,与其说他们穿的是衣服,不如说他们穿的是牌子。 第一百四十章 又打人 大人的事情我不想牵连孩子。孩子出生就是一张白纸,到后来有什么不对都是父母和这个社会用笔涂上去的。小胖子还那么小,还有长好的机会。但凡有机会,我都不想去为难一个孩子,那给我感觉就像是欺负人一样。 我强忍住怒气说道:“十万块钱我们是不会赔的,这样吧,毕竟是我孩子打了人,不论发生了什么,你先对陈远道歉吧,然后我们再谈赔偿金的事情。” 陈远的母亲大喊道:“我们不稀罕你们的什么道歉,快点把赔偿全数交给我们,不然的话我们不会这么轻易的就算了!你难道想看着你儿子在学校里被人排挤么?” 这对父母可真够令人不耻的,儿子被人打了,先不说要不要赔偿的事情,总也得给孩子一个公道吧,她们绝口不提道歉的事,反而一口咬定要十万块钱,她们根本没有把陈远放在心上,而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赚钱的工具,至少在这件事情上是如此。 我不耐烦的道:“钱我不会给的。大不了我们就去找鉴定,上法院,法院判多少钱我给多少钱。夏夏,快点向陈远说对不起,你打人了就是不对。” 盛夏低下了头,终于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 我拍拍盛夏的肩膀:“去和陈远握个手和好,以后不准再打架了。” 这回盛夏磨蹭了半天,却还是照办了,他伸出一只白皙的小手,却被陈远一把拍开了:“谁要和你和好!你这个小杂种!” 我急忙查看盛夏有没有受伤,听见了陈远的话,我的头发都要炸起来来了,我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凶狠的道:“你说谁是杂种呢?谁教你的这么恶毒的话!小小年级不学好,什么话都能骂的出来么?” 陈远妈反应过来,一下子推开我:“你干什么!你怎么对孩子动手啊!看来真是有其母就有其子!” 我瞪着她冷哼道:“你没听见你儿子刚才说什么了么?这种话是小孩子会说的么,分明就是大人教的!” 陈母眼神一闪,没有说话。陈父冷然道:“小孩子童言无忌,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快点把赔款结了,我可没工夫跟你浪费。”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也有个尺度吧。这么小的孩子就能说出这么恶毒的话来,家长就站在旁边不教育,还在告诉别人“不要和小孩子计较?” 这不就是个是典型的熊孩子养成么! 我算是懂了为什么一向乖巧听话的盛夏会打人了,这要是再没什么反应那不是乖巧,而是傻了。 我不管两个大人,只是狠狠的瞪着陈远。他毕竟是小孩子,一吓就害怕的,躲到他母亲的后面才敢冒出头来,梗着脖子继续说道:“我没说错!我有什么错!他就是小杂种,是个不详的小杂种!他根本就没有爸爸,怪不得你们不给他买好东西,因为他根本就是拖油瓶!” 我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这种话会从一个小孩子的嘴里说出来。 盛夏的眼圈都红了,却倔强的抿着嘴一动不动。 我气极,却反而冷静下来。我看着校长:“校长,你都听见了吧?在学校里,当着我的面我儿子就被人这么谩骂,简直比泼妇骂街还令人厌恶!难道学校就是这么教育孩子的么?那这样的话,我倒是要好好想想,要不要让盛夏继续在这里读下去了。” 校长大惊,急忙道:“怎么会呢,小赵老师对盛夏小朋友一向是赞誉有加,我们学校的教育也绝对没有问题,盛夏必须留在我们学校读书!” 我微微颔首,看来温梓卿一年多少钱的捐赠算是没有白费:“那我儿子这么被人谩骂,您得给我们一个公道吧?” 陈父微微有些疑惑校长怎么会这么重视盛夏,他却没放在心上。 “公道?你们打人就应该赔钱,这就是公道!再说我儿子可不是谩骂,而是在说实话,你敢说,盛夏在通讯录上写爸爸的姓氏和他是一样的么!”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盛夏在通讯录上父亲一栏里写了温梓卿的名字,同学看见了便知道他不是温梓卿亲生的,遇上了熊孩子就拿这个当成欺负人的工具。 我几乎要想要将他们咬碎了吃掉。他们就算不知道盛夏曾经受了多大的苦,但这样攻击一个无辜的孩子,就为了自己那点可怜的利益,和畜生有什么区别。 “是你们教孩子这么说的?你们以为盛夏没有爸爸好欺负是不是!”我怒喝。 几个人被我冷不丁抬高的声音吓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陈母道:“这可不是欺负,而是在说实话。” 我气的浑身发抖:“好,好,好。”我掏出手机来。 “你想干什么?”对方一惊。 “你们不是想要钱么?我身上没有,我让我老公送钱过来。”我笑容几乎算得上温和:“十万块钱够么?要不多要一点?” 陈父皱眉,陈母却眼珠一转:“不够不够,我们刚才说错了,不是十万。是……十五万!” 我点点头:“好,就十五万。” 我打给了温梓卿,只说了一句:“盛夏和别人打架了,对方要十五万,你快点过来。” 温梓卿顿了一会,才道:“我知道了,马上,等我。” 我挂了电话,便坐了下来,咧嘴笑道:“等着吧,钱一会就来。” 陈家父母没想到事情我会这么痛快的松口了,都喜上眉梢。 陈父道:“这就对了,明明知道要赔钱的,刚才干嘛还一副死活不肯赔钱的样子,我可是个生意人,你知道我的时间非常宝贵的么?耽误一秒就要算一秒的钱!” 我点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那您的一秒钟要多少钱呢?” 陈父陈母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我,试探性的说道:“一秒钟怎么也要十块钱吧。这前前后后一个小时了,也就是……就是……” “三万六”我接了下去。 “对对对!”陈母兴奋道:“就是这个数。” “当然了,我今天有个大生意也耽误了,这个生意可不简单,怎么也得损失个七八万块钱,你这样吧,一共给我们二十五万,我们这事就算了!”陈父斜眼不确定的看着我。 我盯着他笑了,直到笑的他们发毛。 缓缓的点头:“好,就二十五万,你们可要在这里等着,千万别走。” 如果陈家父母此刻还有理智的话,就会听出我语气中的不同寻常,我一个给钱的告诉她们千万别走,里面会没有问题?可是她们现在完全被天上掉的馅饼给砸晕了,如果我开口,甚至恨不得把儿子送上来让盛夏再打一顿。 打了几下,就能要到二十五万,简直太划算了! 校长一声都不敢吱,有些同情的看着陈父陈母,不断的拿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 盛夏期期艾艾的靠了过来,低着头:“妈妈对不起,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我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前:“没事,是我们盛夏受委屈了。有妈妈在,不用怕。” 盛夏“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温梓卿到的很快,直接打开了校长室的门,锐利的目光扫过房间,看见我和盛夏没事才松了一口气。 恢复了淡然的表情,沉沉道:“怎么回事?” 我努努嘴:“你怎么到的这么慢啊,现在可不是要赔十五万了,人家管我要二十五万,我可没钱。” 当温梓卿走进来的那一刻,对方父母便下意识的矮了一截,温梓卿浑身散发出一种气势,任谁也忽视不了。 陈父有些心里有些打鼓,没有说话。 温梓卿再看向她们的时候目光淡了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陈母连忙道:“你家孩子把我儿子给打了!你老婆答应赔给我们二十五万块钱。” 校长匆匆的从办公桌里走了出来,汗出的更多了:“这可怎么是好,这……” 温梓卿摆摆手,他立刻不再说话。 我不阴不阳的道:“他家刚才骂我们盛夏是杂种,在学校肯定也没少欺负盛夏,不就是因为我们盛夏在通讯录上写了你的名字么,不就是姓氏不一样么!” 我越说越委屈,简直会随时掉下眼泪来:“我们盛夏这么乖,亲手做了曲奇饼干,做了整整一个下午,手上都是烫伤的泡,人家可好,竟然当成了垃圾喂了狗!就算是我们喂狗了狗都会瑶瑶尾巴,这可倒好,人家觉得盛夏没给贵重礼物就欺负盛夏……” 温梓卿眼无奈的上前,低声道:“你这怎么又这么激动,我不是来了么,你可别哭了。” “我委屈还不让我哭么!”我抱着盛夏:“我们娘俩到哪都被人欺负。”我像是想起来什么,大喊道:“我的命好苦啊!” 陈母看着我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你,你怎么跟人学?” 我不管她,只管哭。 第一百四十一章 道歉 温梓卿转头,神色就沉了下来,却是对着校长:“我将儿子交给你们学校,是对你们的信任,这家学校风评一向良好,怎么会出这种事!尸位素餐的人多了,看来你也好不到哪去!” 他这么训斥,校长却丝毫没有生气,而是苦着脸,解释道:“这事我是真不知道,我也是今天刚刚知道的,比您太太早不了十分钟,各种原委我也是才清楚,让盛夏小朋友受委屈了,实在是……实在是……” 陈母刚要嚎叫,温梓卿一个眼神杀了过去,她吓得一激灵,声音被堵在了喉咙里,差点呛到。 “你们要二十五万?”温梓卿低头看向陈远:“小胖子,你都哪里受伤了?” 温梓卿可比我可怕多了,陈远躲在了他妈妈的后面,再也不敢冒头,也不敢说话。 陈父终于有些反应过来,自己遇见硬茬子了,可不知道想到什么,腰板再次挺直,语气却没那么强硬:“这位,温先生。我们这钱可不是乱要的,是你们赔偿给我儿子的医药费还有我时间损失的钱。” 我哭道:“你们孩子是孩子,我孩子也是我的心头肉啊,哪里能让你们杂种杂种的叫着呢。” 温梓卿眼神暗了下去,看向姓陈的一家:“眼睛受伤了?” 陈母立刻道:“不止,我儿子鼻子也受伤了。” 温梓卿点点头,突然举起了一只拳头,猛地击在了陈父的脸上。 只听陈父惨叫了一声,跌落在地,吐出一口血水,里面还有两颗牙。 我惊呆在原地,不光是我,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了?怎么就打人了? 陈父自己也是蒙的,陈母“嗷”的一声将他扶了起来:“老公,你没事吧!你没事吧!” 陈父用一种阴毒的目光看向温梓卿:“你,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谁么?” “谁?” “我可是市公安局黄ju长的亲戚!” 温梓卿像是突然惊醒的“哦”了一声。陈父目露凶光:“怕了吧?” 温梓卿摊开一只手,放在陈父的面前:“赔钱吧。” 陈父:“……” 陈母:“……” 啊?赔钱,赔谁钱,为啥赔钱? “我因为打了你而受伤了,赔钱吧,也不多,二十五万块就行。”温梓卿指着自己拳头上不仔细看还以为是红印子的小伤口道。 陈父陈母简直就要吐血:“你,你打了人,竟然还想让我们赔钱,你想钱想疯了吧?” 我不赞同的看着温梓卿,怎么能在孩子面前打人呢。往旁边一看,却看见盛夏整个人都快放光了,我连忙捂住他的眼睛:“小孩子不许看,不许打架,别跟你爸学!” 陈母怒气冲冲的指着温梓卿:“你根本就是在欺负人!” 温梓卿笑的坦坦荡荡:“对啊,我就是在欺负你们,怎么样?”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我觉得我一定能笑出声来。还有比温梓卿说欺负人更理直气壮的么,好像在讨要本来就属于他的东西,而不是在讹人。 陈父陈母震惊的看着温梓卿:“你怎么能这样?我告诉你,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温梓卿一拍额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回头问我:“老婆,除了医药费,咱们还有什么得要的不?” 我郑重的点点头:“你一秒钟不说别的,怎么样可能赚个一百块吧。那样你浪费一个小时就是三十六万,再加上医药费,我看赔个六十一万就差不多了。” 温梓卿煞有介事的点头:“确实是,行了,便宜你们了,赔我个六十一万这事就这么算了。” 陈父陈母还沉浸在震惊中没转过来,温梓卿便把钱都给他们算好了。 “我呸!凭什么给你们六十多万啊!你们以为自己是谁啊?”陈父大骂:“黄ju长可是我的亲戚!你们要是识相的就把我儿子医药费给了,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温梓卿冷笑:“黄ju长,就算你亲戚是李市长咱们也得讲理不是。我的手受伤了是事实,我的时间被浪费了也是事实,你们难道想要赖账?” 陈父陈母被温梓卿轻描淡写的提到李市长给唬住了,有些呆愣的道:“你,你是谁?” “我是我儿子的父亲。”温梓卿沉声道:“你们不是欺负我孩子没有爸爸么,我现在就站在你们面前,你们想怎么欺负,说啊!” “我们……”陈父有些发怵,却觉得自己可不能就这样被温梓卿给吓唬了。他咬牙道:“好,有本事你就别走。我这就叫黄ju长来!” 温梓卿挑眉似笑非笑:“哟,还真是亲戚啊?” 陈家人以为我们怕了,大笑:“不错!怕了吧!你等着!” 说着,陈父打了通电话,然后得意的看着我们:“你们死定了。识相的就赶快把钱给赔了,要不然,哼哼。” 我倒是没把什么黄ju长放在心上,却想到了温梓卿的开发案,我低声说道:“会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啊?” 温梓卿摸了摸盛夏的脑袋:“没事。” 我便不再多问了。 黄ju长来的非常快。只见他没有穿警服,而是套了个外套,挺着大肚子,人倒是十分有气势:“怎么了!谁敢欺负我兄弟!” 陈父一看黄ju长真的来了,大喜过望:“老哥哥,你可算来了,老弟可是让人给欺负了!” 这个陈远的父亲看起来还比黄ju长大上不少,却自称是弟弟,也算是奇葩到极点了。 黄ju长瞪着眼睛向我们看来:“你们竟敢欺负我弟弟!看我不……” 话说到一半,眼睛就直了。 温梓卿大笑上前:“原来是黄ju长,你好你好。上次你来参加舍妹婚礼,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黄ju长愣了几秒钟,身体一个激灵就回过神来,用力的握住了温梓卿的手:“原来是温总裁,温总裁好啊,没想到竟然在这里遇见你,真是巧了,哈哈哈。” 我倒是认出来这个黄ju长了。根本就不是什么公安局局长,而是局长手下的一个大队长,因为人会拍马屁,又会奉承,人员也不错,据说在局里是准局长,大家叫着叫着客气客气也就习惯了。 上次在饶佳倩的婚礼上,他跟着真正的局长过来参加,我们还打过招呼,也仅仅是打过招呼而已。 温梓卿哈哈一笑:“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我真是不知道这位竟然是令弟。” 姓黄的没反应过来是什么事,便打着哈哈,说:“是啊,是误会。” “那真是抱歉了,我孩子把令弟的儿子给打了,本来么,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的正常,没想到竟然事情闹的这么严重,还得赔钱,钱到不是问题,关键是伤了感情。”温梓卿亲切的说道。 姓黄的一听,便知道了风向,非常严肃:“这怎么能是小事,温家的小公子被欺负了绝对不是小事,一定要严肃处理!” “老,老哥……怎么就是他家孩子被欺负了,你看我家儿子这脸……” 温梓卿淡淡的道:“我儿子实在是做错了,不应该在被骂小杂种的时候还还手,我这里要真诚的致歉了。” 姓黄的神色更难看,指着陈父道:“你平时是怎么教育自己的孩子的!这些话能让一个孩子说出口么!分明就是你们大人平时就这么说,孩子有样学样的学坏了!” 我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现在,赶紧给温总裁道歉!不然我饶不了你!” 陈父都快哭出来了,他道:“哥哥,你看我这脸,我牙被他打的都掉了两颗……” 温梓卿认真的说:“哦,对,还有医药费的事情没算……” 陈父清醒了过来,连忙吓的摇头,挤出个笑容来:“不,不是您打的,是我撞的,我自己撞的。” 温梓卿冷冷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姓黄的笑道:“哦,那就都是误会了,是误会。” “可小孩子骂人这个事情却不是误会。”我突然开口。 我一字一顿的看着陈远道:“你得向盛夏道歉。” 陈远吓哭了,姓黄的马上说:“得道歉,对!必须道歉。” 陈父陈母一看他的态度就知道温梓卿这次是踢到铁板了,温梓卿可不是普通的什么人。 见父母不说话,陈远哭了一阵陈母推推他:“快说对不起。” 所有人都盯着他,陈远吓坏了,他从来没见过父母这个样子:“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叫你小杂种,呜呜呜呜……对不起……呜呜,我是杂种,我是……哇……” 盛夏并没有很开心,只是看着他不说话。 我走到他的面前,蹲下来让他看着我的眼睛,陈远吓得直躲,我却没让。 我认认真真的看着他:“不,你也不是小杂种,我们盛夏也不是。”陈远的哭声一下子顿住,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你们都是孩子,都是由父亲母亲的孩子。这个词是不好的词,这样说别人是不对的,小朋友你以后不能这样说别人,不然别人会伤心的,知道了么?” 第一百四十二章 教育 陈远听到我的话也不哭了,只是呆呆的看着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一直信奉一个道理。没有哪个孩子天生就是坏的,他们因为年龄的关系没有是非观,除了极少数先天性有性格缺陷长大会成为连环杀手的除外,周围所感知的一切会成为塑造他们性格的决定因素。父母,老师,朋友,亲人,他们会无限的受到这些人的影响。小孩子淘气难免,性格活泼或者好动也许会让一些没有耐心的人心生烦躁,可是他们的本心不会坏,除非教导他们的人硬生生的将他们往歪路上带。 你每天对自己的孩子讲别人的坏话,孩子就会带着对周围人的厌恶生活,你每天对孩子将这个世界的美好,孩子就会觉得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很好,很让人幸福。 温梓卿知道我的用意,有些无奈,又有些骄傲。 我将盛夏拉到跟前来:“夏夏,陈远骂你是不对的,他应该向你道歉。可是你打人也是不对的,你也应该向陈远说对不起。” 盛夏这回没什么抗拒,看了我一会,便低声的对陈远道:“我没忍住脾气打你了,是我不对,你别生气。” 相比于刚刚的不情不愿的道歉,这时的盛夏语气中多了几分真心。 陈远下意识的摆手说道:“我,我也不对。不应该那么骂你,希望,希望你也不要生气了。” 陈远的父亲眼睛滴溜溜的一转,连忙上前来谄笑道:“哎,就是就是,原本就是小孩子,打打闹闹的很正常,都是误会,是我们误会了,误会了。” 现在他也明白,温梓卿和我并不是普通的人家,想要踩他容易极了。一看我的态度好像不想追究的样子,他便顺杆想向上爬。 对于孩子我尚且容忍度很高,但对于已经有了是非观的大人,竟然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我便不会那么客气了。 “我看陈远是个好孩子,还懂得真心的道歉,你们倒是应该向孩子们学学。”我冷冷的说道:“不要以为钱就能解决一切,也不要以为自己多么的了不起,做人起码的谦虚和谨慎还有正直,希望你们能好好给孩子做个榜样。” 陈远的父母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后分别点头哈腰的表示知道了。 “是是是,都是我们不好。我们以后一定要好好教育孩子。” 我厌恶的转头,就知道凭我的三言两语,人家肯定是没听进去,就算是听进去了也是对人不对事。遇上温梓卿这种惹不起的人,便要好好做人。遇见能欺负的人,也要好好欺负。 陈远小胖子有些困惑的看了看他的父母,又不太好意思的看了看盛夏,鼻子已经不流血了,眼圈青紫的痕迹却依旧明显。 尽管陈远父母再三说不用,我还是坚持带着陈远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没有骨折的问题,伤口的话过一个多月就会自然好起来。 温梓卿应付着姓黄的警官,我拉着盛夏,不理会陈远父母吃饭的邀请,知道他们只是为了巴结温梓卿,我心中十分厌烦。 我带着盛夏上了车,过了一会温梓卿也坐了上来。 坐在驾驶席上的大个子将温梓卿的工作电话递了过来,立刻便有人打了进来。这一路上,温梓卿都在讲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的就没有停过。 我有些赧然,明知道他的工作忙的要命,还把他拽了过来,不知道又耽误了他多少事情。温梓卿一边讲电话,还不忘低头亲了我一口。 我被他的突然袭击搞的一楞,温梓卿捂住电话笑道:“你和盛夏先回家,让大个子送你们,我要回公司。” 说完,他摸了摸盛夏的脑袋,也在他的脸上亲了亲,便匆匆的下了车,等车门关上了我才不好意思的低声喃喃:“在孩子的面前这是干什么。” “妈妈……”盛夏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转过头,见他很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又缩了起来:“我给你惹麻烦了。” 我不禁心头一软。盛夏的生长环境决定了他的内心一定是既坚强又脆弱的。 我有些汗颜。我确实是有意的不想让盛夏养成一种纨绔子弟的习惯,好像自己无论做什么事都没关系,只要和家里说一声,自然有人会帮他解决。 可是我更不希望让盛夏觉得麻烦我们是一件多么不正常的事情。我们是他的父母,他叫我一声妈妈,我对他就有做家长的责任,帮自己的小孩解决麻烦不正是家长应该做的么。 温梓卿也一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才在那么忙的时候还不忘记表示自己没有生气。我将盛夏搂在怀中:“夏夏,你要记得,妈妈永远不会跟你真的生气。就算你做的不对的,妈妈也只会教育你,可却永远不会不理你,也不会不爱你。” 盛夏小小的身体一抖,却没有说话。 我继续讲到:“可是打人确实是不对的。” 盛夏沉默了一会,小声道:“可是爸爸也打人了。” 我暴汗,却理直气壮的说道:“可是妈妈没打。你应该向大人好的那一面学习。” 盛夏怀疑的看着我,我有点心虚,却还是见他点点头。 “回到学校也不能去欺负陈远,知道么?” “知道了。” 我心满意足的亲了亲他:“乖。” 事情过后,我又和盛夏的班主任沟通了一下,这个老师虽然年轻,但是却很正直,而且很关心她班级的小孩子,她说她会关注盛夏和陈远的。我虽然不希望盛夏欺负别的孩子,但是如果别的孩子挑衅,我也不是吃素的,我把这个意思委婉的和老师说了一下,老师客气了几句,我也放下心来。 …… 我发现自己现在的野心真的是越来越小。从前励志成为一个全国有名的大律师,可是如今却越来越享受每天接接小案子,正常上下班,接孩子陪老公这样的生活,连体重都上升了不少。 前一阵子因为生病掉的那些肉现在可算是全部补回来了,我洗完澡看见镜子里自己肚子上多的那一圈肥肉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追着温梓卿问自己是不是胖了,可温梓卿就只会回答:“没有,一点都不胖。” 我十分气愤,觉得他根本就是在盼着我再胖一点。 于是我下定决心减肥,弄了张健身房的卡。可是一个人又没有毅力坚持下去,于是我拉上了顾小言。 她当然是想都没想的拒绝了。理由是她要筹备自己的新店,现在没有时间。所以我充分发挥了有钱的好处,直接帮她办了一张,不用她花钱,顾小言当然收下了。 这一收下就中了我的圈套。我一有时间就开车去接她,然后她就不得不陪着我一起去了健身房。 健身房里有瑜伽课程。我一进门就被唬住了。 好多的女人,有老有少做一些高难度的动作竟然完全不在话下。 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妈就在我的面前,轻松的一个下腰又是一个劈叉,说自己是在热身,我仿佛听见了我的腰“嘎吱嘎吱”断裂的声音。 我和顾小言穿着瑜伽用的紧身衣和运动裤,教练因为我们是新学员,所以让我们先做一些简单的动作。 我竟然连一个前驱弯腰的动作,张开了手都只能碰到自己的脚脖子,更别提是地面了。 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我坚持了两三秒钟就站了起来。小腿筋都是麻的。 教练笑着看着我:“没关系,刚开始都是这样,运动时间长了,拉筋久了就好了。” 我有些尴尬,于是笑呵呵的道:“可是是因为我腿长吧,哈哈,腿长的人一般都做不到这个动作。” 旁边立刻传来顾小言嗤笑的声音,我怒目而视,就见她轻松的一个弯腰,双手掌结结实实的撑到了地面,双腿笔直。 我:“……” “是你自己不运动,关节都僵化了。”她一边做着,还一边不忘损我。 我立刻没了声音,哼哧哼哧的开始做起来。 我的动作当然十分不标准,甚至连标准的边都没沾上,顾小言就比我软多了,虽然高难度的做不了,但是基本上简单的动作做的都很好看。 我只坚持了二十分钟便满头大汗,坐在瑜伽垫上就不想动弹了。 顾小言突然看我:“何念离,你是不是胖了?” 我立刻激灵一下:“这,这么明显么?” 顾小言鄙视的看着我:“你家温梓卿还真会喂啊,你看看你那个腰……啧啧,还有那个腿……啧啧啧。” 我立刻不高兴了:“我腿还是很好看的!” “你再这么下去就看不了了,明显在横着长么。” 我觉得自己受到了爆击,不愿意说话了。 “不过也对,你都这个岁数了,发胖也正常。” 什么岁数!你跟我差不多好不好! 我再看她的纤腰细腿,立刻浑身充满了斗志,一跃而起,继续我的拉筋大业。 顾小言哈哈哈哈的笑着,我却一点也不想理她,此刻我才觉得自己拉着她来,根本就是一种错误! 第一百四十三章 温泉之旅 温沈两家的开发案顺利,不管是审批还是资金流动都没有遇到困难。一切步入正轨后,温梓卿总算是缓了一口气。 入冬的时候,温老爷子就会犯咳嗽的毛病,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毕竟是老人了,整个人都感觉不太舒服。正好开发案的事情告一段落,温老爷子要找个有温泉的山庄修养一阵子,温家小一辈的人,只要是没什么事的就都会去。 我有些犹豫:“会不会遇见饶佳倩和沈秋泽啊。” “当然了。”温梓卿收拾着箱子:“饶佳倩毕竟是温家人,这次沈家伯父伯母也要去,更别提他们两个了。” 我坐在床上看着他忙碌,一副不愿意动弹的样子:“那叔叔和小婶也要去么?” “叔叔不去,冷素心应该是要去的,一直是她在照顾景宇和老爷子的身体,她怎么可能自己留在别墅。” 我揉着自己酸疼的小腿,突然,一双温暖的大手自然而然的接替了我的位置,我便顺势的将腿放在他的怀里:“你轻点啊。” “所以你那么用力干嘛。”温梓卿无奈的说道:“锻炼的话跑步不就好了。” “那怎么行!”我指着自己肚子上的游泳圈:“你看看,都是你,每天非要我吃吃吃,你看看我都成什么样子了!” 他扑哧一下就乐了,用手摸上我的小肚子:“挺好的,看来最近很有成果。” 我将他的手拍开,坚决抵制这个理论,更加坚定了我锻炼的决心,不把肉肉练成肌肉绝不罢休! 盛夏因为还要上学,于是留在别墅由王嫂照顾。 温泉山庄距离x市有一段距离。温家因为老爷子要修养的关系,将整个山庄都包了下来。 我刚开始还蔫蔫的,因为是开车去,长途跋涉的让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可当我一下车,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我精神一震。 温梓卿将我们的箱子拿进了房间。 我下楼找点吃的,远远看见饶佳倩和沈秋泽两个人,我下意识的停住脚步。其实我不用躲得,反正现在都是一家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可是我身边有温梓卿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底气足一些,我不想正面面对他们,于是等在原地,打算他们离开了我再出去。 “你这是在对我发什么脾气,爸妈的决定难道我还能拒绝不成。”沈秋泽微凉的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饶佳倩压低了声音:“沈秋泽!那可是蜜月!你看谁家蜜月是在家里度过的!” “我都说了,最近生意太忙,你懂事些。” 饶佳倩不依不饶:“不行!你现在就去跟你父母说!现在就去!” 沈秋泽不想理她,径直往前走去。 饶佳倩见他不理会自己,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臂,沈秋泽手上的箱子就落在了地上,“嘭”的一声。 山庄里没什么外人,可是服务员一大堆。 沈秋泽也有了怒气:“你发什么疯!你要是不想来就给我走!” 他的声音大了起来,饶佳倩剧烈的呼吸着,似乎在强忍着怒气。看来她也知道在人前吵架不是什么好事。 这下我更不敢走出去了。现在气氛这么不好,万一烧到我身上怎么办。 沈秋泽大步向前走,饶佳倩很快便追了上去:“你别生气了,这里这么多的人。” 沈秋泽虽然生气,却还是没推开她,后面连忙走过来两个服务员,把箱子收拾了一下,头都不敢抬,向前引路。 我心中不免啧啧两声。原来就算是当初爱到天荒地老的人,结婚后也不免为了这种那种事情吵架。 虽然说夫妻间吵架难免吧,可是我对沈秋泽了解颇深,我悄悄看过去,只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厌烦,却没有丝毫的爱情可言。 我可是还记得,当初背着我两个人打了一年多的游击战,硬是在我的防守下缠缠绵绵了那么久,那是怎么样的感情才让他们肯那么费尽心机。 没想到当他们真正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了,反倒感情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好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才松了口气。 “原来你这么喜欢听墙角啊,真没看出来。”一个声音突然在我耳边响起,我一惊,连忙跳开。 只见温景宇站在我的身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薄唇微挑,说不出的风流。 我捂住胸口:“你干嘛吓人!” “是你偷听太专注了吧。” “谁偷听了!”我脸一红:“我是刚巧路过!” “景宇。”前面有人叫他。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优雅的女人款款向这里走来,冲着温景宇摆了摆手。 我失笑:“温景宇,换口味了?我记得你不是喜欢这一款的女孩子啊。” 我是听说这次温景宇带了女朋友过来,我还以为又是像从前一样,是那种清纯妩媚型的美女,没想到竟然是这种成熟干练型的。 我一楞,低声道:“她看起来比你大吧?你怎么敢把她带来。” 我是好意,温景宇平时怎么玩都没关系,可是从来没往家里带过女人,特别是带到老爷子面前,那就是要过明路的,是要奔着结婚去的。 “关你什么事?”温景宇冷淡的说道:“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我气极。嘿,这个不识好歹的小东西! 女人穿着平常的家居服,容貌比不上温景宇,可是气质却绝对一流。一看就是大姐姐一样的懂得照顾人的女人。 她挽住了温景宇的手臂,笑着对我道:“这位是?” “她是何念离。”温景宇答道。 “我是他嫂子。”我皮笑肉不笑。这个家伙竟然还不肯叫我嫂子,我真是白救他了,真是白救了! 温景宇冷冷的看着我,我毫不示弱的瞪回去。 女人一楞,随即笑道:“原来是温太太。” “你是……” “我叫莫婉,是景宇的女朋友。”她伸出一只手来。 这做派,恐怕又是哪家的闺秀吧。 我和她握了握手,就见她从皮包里掏出个名片来递给我。我拿到手里一看,愣住了。 “xxx事务所合伙人,莫婉。” 我有些震惊:“你是律师?” “是啊,怎么了?” “我也是律师,原来我们是同行啊。”我看她就亲切了一点。怪不得感觉上这个女人这么干练,原来真的是做事业的。 可是人家现在是个合伙人,我却只是个律师。 我们又寒暄了几句,直到温景宇明显的不耐烦:“说够了没有,我走了。” 莫婉连忙跟我说抱歉,追了上去。 这小子!我又生气,干嘛这种冷淡的态度。也说不上来是从前那种没事就凑过来好一点,还是现在疏远的样子好一点。 我摇了摇头。不过,看来这次,莫景宇确实是认真的。他找了一个有工作有事业,有相貌,似乎还有家世的女人,还带来给老爷子看。 我随便找了点吃的,连忙上楼,将这个消息告诉温梓卿。 温梓卿失笑:“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个女人了。” 我惊奇:“你也不知道,是吧是吧?可是看起来温景宇这次好像是认真的。” “这孩子的想法一直没人能懂,反正老爷子宠着他,他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吧。”温梓卿无所谓的道。 “那,要不要查一下那个女人的家世背景啊?” “放心吧,这种事情老爷子会做的。” “哦。”我点点头。 下午,我还上了泳衣,去泡山庄大名鼎鼎的温泉。 因为只有温家和沈家两家人,所以男女分开,也不尴尬。 我到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过了一会就见冷素心走了进来。 我知道这是个大美人,却没想到竟然身材也完美成这样。我迅速的潜入了水下,再次升起满心的怨气。 想来老天真的是不公平。我一直觉得自己的身材还不错,脸蛋长得也挺好。可自从进了温家,我才知道什么叫做老天真正的偏爱。 美人在骨不在皮,冷素心的美,是那种在骨又在皮的。一举一动软似无骨,好像有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魅气,冰肌玉骨。 我真是被比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都不想看她,免得被更进一步的打击。 “念离,你也在啊。”冷素心主动朝我打招呼。 我勉强的露出了个笑容:“啊,是啊。” “第一次来山庄吧,这里的spa也很有名哦,一会我们一起去。” “额……好啊。” 还要进一步的脱衣服啊,哎……我要是更努力一点减肉就好了。 “对了。”冷素心状似无意的说道:“你看见今天那个景宇带来的女人了么?” “啊,看见了啊。” “她是什么人啊?” 我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她这个名义上的小妈都不知道的人,我这个他连嫂子都不愿意叫的人怎么会知道。 “也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其实其他的倒是不怕,就怕景宇太单纯被人骗了都不知道。”冷素心轻蹙峨眉,有种淡淡轻愁飘荡开来,看的人都要化开了,惹人怜爱。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是我最意外的勇气 我不知道她只是随便说说,还是内里有什么含义,便含糊的说道:“我看景宇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既然敢把人往爷爷面前带,就应该是好人家的女孩子。” 冷素心玉手轻挑,慢慢的将谁往身上撩,周围氤氲着雾气,更显魅惑,我一个女人看了都大呼受不了,更何况是男人了。 “可是那个女人比景宇大,景宇那么单纯,万一被骗了怎么办。” 我紧紧的闭上了嘴巴,把那一声到了嘴边的嗤笑又咽了回去。谁单纯?温景宇? 哈哈哈,笑话。 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自己看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是好的啊。我讪讪的笑道:“不会吧,我看景宇是个挺有主意的。” “也不知道那女的是干什么的。” 我随口接话:“好像说是个律师,还是个合伙人。” 冷素心的目光斜着看了过来,那眼神依然媚气,不知怎的,我却打了个寒颤。 “哦,又是律师啊。” 她的语调奇怪,尾音拉长,有些夸张,让我很不舒服。可却说不出什么,人家只是感叹了一句,也没指桑骂槐,也没有指名道姓。 我暗自撇撇嘴,干什么啊,阴阳怪气的。说起来,温家和律师这个行业还真是有缘分,饶佳倩和我都是律师,这回温景宇找的女朋友也是个律师,这下好了,以后温氏的法律部都快被我们包圆了,都不用对外请人了。 冷素心见我不说话,反倒一副更感兴趣的样子:“你知道那个律师么?” “不知道。” “她是x市的人么?” 我耸肩:“不知道。” “她家里是个什么样子的?” 我无奈:“不知道。” 冷素心直勾勾的看着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瞪着她,回敬:“你是他妈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我的话说的有些生硬,气氛一下子僵住了。良久,冷素心才开口,语气却很奇怪:“我还以为景宇很喜欢你,他什么都会告诉你呢。” 我再次震惊,这次是真的被雷住了。 温景宇喜欢我?你哪只眼睛看到的? 我干巴巴的笑了:“这个你是真误会了,他喜欢我没看出来,反倒是总愿意给我找麻烦就对了。” “呵呵,也许吧。”冷素心道:“从前也有个大姐姐一样的人在景宇的身边,他那个时候很粘她,我看景宇对你的样子,好像让我又回到从前了一样,可能是我感觉错了。” 我严肃的点头,这个真的是你感觉错了。 不过,冷素心提到的那个大姐姐,应该就是温梓卿的青梅竹马吧。哼哼,一个女孩子明明是温梓卿的女朋友却和景宇搞暧昧,我的脑海里瞬间出现了一个绿茶婊的形象,我撇了撇嘴。 冷素心没有再找到搭话,我却观察起她来。 说起来,这个冷素心比我还小一岁,她倒是真心愿意当人家的小妈,如果是我突然有了这么大的儿子还病怏怏的需要照顾,我早就甩手不干,至少也要抱怨几句。可是看她的样子却是心甘情愿的,还非常关心自己的继子。我不禁想到爱情的力量真的很伟大,她应该是真心喜欢温墨的,才会这样关心着他的家人。 泡温泉可以解乏,促进血液循环。 这趟温泉之旅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无聊,虽然远离的城市和工作,可每天运动运动,spa,温泉什么的日子惬意极了。就是我的减肥大业被迫中断,原因就是我总喜欢在晚上的时候跑到厨房去。 因为总想避开沈伯父和沈伯母的关系,我从来不在正常的时间吃晚饭。美其名曰减肥,可是当我不吃晚饭的后果就是半夜饿的更厉害。我只能每天在入夜之后大家都睡了,一个人跑到厨房去找吃的。温梓卿每问我的时候,我便只说饿了,他也只能无奈。 这里的厨师绝对是五星级水准,糕点和小吃做的超一流,我只要稍稍一加热,便香味四溢。 我这边正摸黑加热蛋糕呢,突然,厨房的灯一亮,我吓了一跳。 顺手就抄起一个炒锅的铲子来。定了定神,便看见沈秋泽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 我呼出一口气:“你干嘛啊,不会出声的么,吓死人了。” 沈秋泽在原地站了一会,才缓缓走过来:“你在干嘛?” “弄吃的。”平静下来了,我觉得和他在一起不自在起来,便假装专注于烤炉:“你怎么还没睡?” “在等你。” 吓!这一惊可比刚才严重多了。 我下意识的就往厨房外看,一片乌漆嘛黑的也看不出来到底有没有在偷听。 我皱了皱眉:“别开这种玩笑,你也要吃东西么,那你吃吧,我走了。” 我心跳如鼓,连饿都忘了,只想要尽快离开这里。 “我说真的。没开玩笑。”沈秋泽的声音很大,大的我都怕了起来。 我怕这一幕被人看见,我浑身是嘴都解释不清楚。我怕我们被人偷听,我来之不易的幸福就会从手指缝里溜掉。 我怕他声音再大,会真的引来别人,我压低了声音:“那你等我干什么?” “念离,我没忘记过你,我爱你。” 我还打算虚与委蛇的拖延一下时间,至少给自己的缓冲找个对策应付一下。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说出口了。 就这么,轻易地,说出口了。 “呵呵。”我反倒是放松下来,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低低的笑出声。 沈秋泽皱眉,快步向我走了几步,伸出了手:“是真的,念离,我没有骗你,我……” “站住!”我低喝道:“你想谈谈么,那好,你站在那里,我们谈。” 沈秋泽果然站住了。 他看着我,是我熟悉的眼神,熟悉的身影,可是我却觉得自己似乎从来都没认清过这个皮囊下面的灵魂。 我深吸了一口气:“沈秋泽,是不是一切对你来说都是那么容易。” “你喜欢谁,谁就会喜欢你,你都不用特别用心,只要说句话,或者勾勾手指,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这一切,对你来说都太简单了是不是?” 沈秋泽罕见的有些慌乱:“不是的,念离。过去是我不好,我们走叉了路,可是我现在懂了,我爱的人是你。” “假如我们真的走叉了路,也许你还没走多远,而我已经走远了你懂么?”我和他都是理智的人,我想,也是时候说清楚了。 “沈秋泽,我爱过你,当我爱你的时候甚至多过爱我的生命。最后我们没有在一起我觉得冤枉过,也难受过。可是那段岁月我从来没后悔过。你是我最意外的勇气,是我拼了命,就算撕碎骄傲也要在一起的人。” 他的眼睛闪出了光,想要说什么,我却制止了他。 “可我不爱了,也就是不爱了。我放弃的坦然,也自在。” 曾经的自己很难想象有一天会如此平静的和沈秋泽说起彼此的感情和伤害,因为已经放下了,所以可以微笑:“沈秋泽,我们的故事已经结束了。我们都已经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我有自己的路,你也选择了不同的路,我们能做的是彼此祝福,而不是这样纠缠。” “可是我没放下!”沈秋泽有些激动,却控制着自己的声音:“我们十年的感情,哪有那么容易放下的!我不信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我不信!” “沈秋泽,你说过,你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那你一定能知道我有没有在说谎。”我走进一步,让他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我开口: “沈秋泽,我不爱你了,我们已经过去了。” 像是被什么击中了,沈秋泽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希望,你幸福。也希望,请你以后不要再打扰我。” 我觉得自己已经说明白了,沈秋泽也懂了。我低头往外走,经过他的时候,却听见他的声音响起。 再开口,他的语气里已经丝毫不见慌乱,镇定的可怕。 “可是我没结束。你说过,一段感情的了结不是一个人可以说的算的。”沈秋泽笑着看我:“所以我不同意,我们就没结束。” 我瞠目结舌,这种逻辑怎么能存在于现在这样的情况里! “我们彼此已经各自有了婚姻。我有了温梓卿,你也才刚刚结婚,你现在这么说,不觉得很可笑么?” “我和饶佳倩结婚只是权宜之计,只是为了生意。”沈秋泽的生意很温柔,内容却冰凉的可怕。 我看着眼前这个,可以将自己的婚姻当成生意的陌生人,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了。 就算现在是生意,可曾经他也是真的对饶佳倩动过心的吧!那现在又算什么! “我不想和你说了。”我已经不耐烦:“沈秋泽,你愿意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希望你无论做什么都不要打扰我。” 沈秋泽一顿:“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说完,她倒是没有继续纠缠,转头走了。 我留在原地有些凌乱,证明什么啊?我什么都不需要啊!我说的是外星语么?我是和人在沟通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偷听 “叮”的一声,将我从有些混乱的思绪中解脱了出来。原来是糕点热好了。沈秋泽这样一通话下来,我竟然连吃东西的欲望都少了很多。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那样迫不及待的甩开我之后,还会有后悔的一天。我没有任何窃喜,反倒是多了无数的担忧。就像他了解我那样,我也了解这个男人。 他是那种表面上好像会听你的,实际上一旦拿定了主意便油盐不进的男人。不管别人怎么说,他都会朝着自己的目的地行使。本来不关我的事,可是这个目的地如果会伤害到我的婚姻和家庭,这让我十分担忧。 我咬着好吃的糕点,也尝不出什么味道来了。门口再次传来脚步声,我心中的不耐烦达到了顶点。 “你还有玩没完啊,这么纠缠别人有意思么!”我愤怒的喊了出来,扭头怒目而视。 可当我的视线刚刚对准来人,我眼神就从想要杀人变成了惊慌失措。 “所以晚上不能吃太多的东西,不然脾气会变大。” 我捂住自己的额头,此刻真正的忏悔起来。我实在不应该在半夜还吃东西,如果不是我贪吃,也不会遇到煞星。 刚走一个,又来一个。 我有些惊慌,又得强装镇定:“你怎么没睡啊。” 温景宇的手指点在了一旁的橱柜上,随着他前进的动作慢慢的滑动。我盯着他的手指,心脏砰砰砰的跳着,直到它停在了离我不远的距离。 “这么盼望别人睡觉,你好和自己的情人约会么?”他俯身轻声对我说。 我退后一步,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 完了完了,还是被人听见了。该死的沈秋泽,该死的温景宇! 本来我和沈秋泽背地里的谣言就满天飞了,如今竟然被温景宇抓了个现行,我一时间慌乱非常,如果他说出去了怎么办,他对温老爷子说了怎么办! 我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妈的,他听到了多少! 没事没事。他就算说出去也只是一面之词罢了,我一口咬定他只是小孩子在恶劣的玩笑,他也拿我没办法……他不会录音了吧。 我用自己的习惯以己度人,眼神不自觉的就往他那只插在口袋里的手扫去。 温景宇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已经嫁给了我哥,还悄悄的和旧情人约会。” “呵,你胆子真大。” 他的皮肤白皙,在灯光照应下近乎透明,放大的瞳仁好像璀璨的流星,清澈的让我能看清自己的影子。 我扭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和沈秋泽只是偶遇,他也来这找吃的。” 对,我就是不承认,就是咬死了,他没有证据的。 温景宇挑眉,似笑非笑:“你倒是真脸皮厚,被我亲眼看见了也要否认。” 我猛然看他:“那你来这里干什么?” “本来是饿了,没想到竟然还看了出好戏。没想到嫂子你的魅力这么大,都结婚了还让人年念念不忘。” 他低哑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在这样的夜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性感。 我皱眉想要和他保持距离,却撞到了墙壁,避无可避。 我不想再说下去,侧身就想走,一只手臂却突然横在了我的面前,拄在墙壁上,将我困住。 他低头看我,这中压迫性的姿势让我很不舒服,他身上刚洗完澡带着沐浴露的香气不断的往我鼻子里钻。 我不敢看他:“你想怎么样。” 我想通了,他无非就是不喜欢我,想要给我点厉害瞧瞧罢了,如果想让我让步些小事,那无所谓,他愿意怎样就怎样。如果他非要给告发我什么的,我也绝不退缩,大家各执一词,反正就是闹么,谁怕谁。 我这便已经打算好了豁出去脸面来闹,他却不断的靠近我,明显超出了安全的距离,几乎贴在了我的身上! 他低头,说话的时候能吹到我的耳朵里,暖暖的痒痒的。 “沈秋泽年纪大了,念离,你想找情人的话,何不考虑我?” 我用手支在他的胸膛,企图让他远离我,却收效甚微。 “你闹够了啊!温景宇,你再这样我就生气了!” “呵呵呵,念离,你真可爱。” 可爱你个鬼! “我告诉你啊,你快点放开我,要是被人看见了,到时候咱俩一起玩完!”我双眼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温景宇收起了调笑的表情,认真起来的时候,双眼中的深情可以瞬间的溺毙一个人:“念离,我们在一起吧,秘密情人,怎么样?” 他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可我再次听到的时候便知道他又在开玩笑了。 我胡乱的答应着:“行行行,都行都行。你先放开我,我得走了,咱们改天再秘密的说啊。” 他看起来纤瘦,像是漫画里走出的男孩。可是他的手臂却那么坚硬,挡在我身前,无论我怎么推都推不动。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他奇怪的看我。 我失笑,不开玩笑是干什么? 我嘴里却说:“没有没有,我知道你是认真的,我也是认真的啊,你先放开我,我……” 突然,一个柔软的东西堵住了我的嘴巴,我的脑袋一瞬间的放空。 那是带着点薄荷的甜蜜味道,软软的舌头不容抗拒的扫荡着我的口腔。不是那种浅尝辄止,而是热烈的拥吻,他的呼吸粗重了起来。 一只手从我的衬衫下摆伸了进去,一把握住了我的后腰,不断的摩挲,冰凉的温度让我的理智终于回笼。 我强忍着自己破口而出的尖叫,用最大的力气在他的嘴巴上恶狠狠的咬了一口。 “嘶”他猛地放开了我:“你干什么!” 我气疯了,我干什么!他还好意思问我干什么!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狰狞了,温景宇微微退后一步:“你冷静点啊……杀人可是犯法的。” 是啊,杀人犯法,不然你早就死了。 我一面点头,一面喘着气。 “那个……何念离……” 妈的,这么个小屁孩,竟然敢占我便宜,老娘是好惹的么! “你先冷静点……” 我很冷静啊,要是不冷静的话,我现在手上拿着的就是刀而不是擀面杖了。 温景宇眼神有些飘忽,似乎不是很确定我会不会真的动手,直到我一个擀面杖下去打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嗷!”的一声就喊了出来。 他夺过我的擀面杖,我伸手就是一爪子,挠在了他的脸上。 事实证明,没有理智的女人是可怕的。他一面叫着,一面往外跑,我却穷追不舍。 我们两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山庄里面已经熄灭的灯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 …… 我透支了体力,坐在沙发上喘着气。 对面温景宇叫声不断,莫婉拿着药箱在给他上药。 温梓卿坐在我身边,身上还穿着睡衣。老爷子半夜被人叫醒了,十分生气:“这是要干什么!来度假都不能消停么!你,何念离,怎么每次打架都有你!” 我没吭声,只是恶狠狠的瞪着温景宇。 温景宇被我看的有些发毛,冷素心帮忙瞧着老爷子的后背,说道:“念离,这是怎么回事啊?” 温景宇想要勾勾嘴角,却疼的抽搐了一下,却没忘说话:“是啊,你干嘛打我啊,嫂子。” 他着重的念着嫂子这两个字,眼神里充满了挑衅。是是,就是挑衅,他就是在挑衅我,晾我不敢说出实情。 温梓卿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我吭哧了半天,憋出句话:“我以为他是小偷,于是把他打了。” 众人哑然,显然我这个答案让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沈秋泽突然问道:“你在哪遇见景宇的?” 我还没想好怎么答,却看见温景宇抬头看他,用一种奇怪的语调道:“厨房啊,就是那儿。” 沈秋泽听到这个答案,眼神沉了一下,他看我,好像想让我给他个答复。我憋着气,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对,我在厨房找吃的,没想到这小子在那里呆了半天不出声,然后突然冒出来,我以为是小偷,就把他打了。” 这算是回答了,至少沈秋泽已经听明白我的意思了。 温景宇听到他和我在厨房说话了。 是啊是啊,没道理事情大家一起做,结果只由我自己承担。要闹心大家一起闹心好了。 温老爷子喝道:“你没事躲哪里吓你嫂子干什么!你没事干了么!” 温景宇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只是一直盯着我,眼神亮的让人发慌,却没顶嘴。 老爷子又瞪了我一眼:“你也是,都是亲戚你也能认错。” 是啊,是亲戚,还是我小叔子呢,他却占我便宜! 我忍着脾气,低头没有争辩。 老爷子年纪大了,见没事便上楼睡觉。冷素心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阴骘,我却没功夫理会。 “爷爷,我扶您回去。”一直没有说话的饶佳倩此时突然开口。 温梓卿握住了我还在颤抖的手,拉我上楼。 我忍不住回头看去,只见温景宇那双眼睛依旧看着我,见我回头,冲我灿然一笑。 我更恼怒,冲他挥了挥拳头,再不看他。 第一百四十六章 让他走 温老爷子需要在山庄修养,我们剩下的人都带着一种旅游的性质,于是呆了几天之后,留下了保姆和医护人员陪着老爷子,其他人便打包好行李回了x市。 关于那天晚上的事情,我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温梓卿,原本都要说出口了,可当他真正问起我的时候,我却又咽了回去。 不然说什么,说沈秋泽向我表白了,然后被温景宇听见了,他又强吻了我,还说要做秘密情人什么的。 我心里恼怒又烦躁,明明想要安静的过日子,烦恼却如影随形。 我对温梓卿隐瞒了这件事情,有点心虚,也有点愧疚,好像做错的人是我一样。 回到别墅,我急匆匆的就想往里面走,旁边却窜出来一个人,好像在跟我抢道一样挤了我一下。 我身形微微一晃才站好。一抬头就看见了温景宇那张笑的惹人生气的脸。 “念离,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也太不稳重了。” 他的脸上的伤痕还在,白衬衫微微敞开的领口显得随意而性感。加上脸上的伤痕,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诱惑。 我下意识的抿了抿嘴唇,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情有些不敢看他。 他低声笑了,对我耳语:“怎么,还在怀念那晚的事?本人就在此,你想更进一步也可以啊,给我个话就行。” 我恼怒的涨红了脸:“温景宇,你要疯就去找别人,你再惹我,我真的不客气了。” 他深黑的眼珠,像一个深潭,一错不错的盯着我:“念离,你想怎么样,再给我挠两下?这次咱们可以换个地方。” 我最受不了他这种眼神,让人慌张。 幸好,温梓卿拎着包走了过来,隔开了我们两人。 “景宇,你别欺负你嫂子。”温梓卿不悦的说。 温景宇却笑嘻嘻的道:“你看我的伤,是她在欺负我吧,我到现在手臂还在疼呢。” 温梓卿还想说什么,我拽了拽他的袖子:“我有点累了,咱们回去吧。” 我拉着温梓卿往里走。 温母在别墅,见到自己的孩子当然高兴,只不过这种高兴在见到我的时候大打折扣。 温母因为要参加自己朋友的聚会,所以没有去温泉山庄。 “梓卿,你们回来了,我正好有事要找你商量。” 温梓卿见我脸色有些不大好,便说道:“等一下再说吧,我先送念离回房间。” “哟,这个大小姐的脾气倒长的快啊,上楼回房间难道还要别人送么?”温母的语调有些阴阳怪气。 冷素心插嘴:“念离可能是累了。” 我确实有点累,直到现在我都能感觉到背后灼灼的目光,这让我浑身像长了刺一样不自在,我匆匆的告辞:“妈,我有点不舒服,我先上楼了。”说完我低声对温梓卿说:“你先陪妈,我休息一会就好。” 温梓卿还是有些不放心,却只能答应下来。 温母不高兴的冲我道:“你看看她,这是什么态度,这是一个儿媳妇应该有的态度么!回到家连跟长辈的招呼都不会打了么!” “妈!”温梓卿拦住了她继续想要说下去的话。 我低头冲温母鞠了一躬,也没说什么,就往楼上走。 “她这是什么态度啊,这可真是……哎,景宇,你这脸怎么了。”温母说了一半,看见了温景宇,有些惊讶的说道。 只听温景宇在我的身后嘻笑着说:“没什么,被猫挠的。” 我脚步更加匆忙,急匆匆的就跑回了房间。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我才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将自己扔在床上,连衣服都懒得换了。 盛夏这个时间还没有放学。我正好可以安静的自己呆一会。 从昨天开始,一切就很不对劲。如果开始我还觉得温景宇只是看不惯我,想要戏弄我一下,可是我越想越心惊。 我从头到尾的回忆了一遍昨晚的事,那绝对不是在开玩笑,他贴在我身上的体温,他吻在我唇上的触感,他呼吸的声音,这明明白白的就是一个正在求爱的男人的姿态。 我缓缓的吐出一口气。这些早就超过了玩笑的范围。 温梓卿在楼下没有呆很长时间便上楼了。 他一见我这个没骨头的懒样子便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脚上:“连衣服都不换就上床,脏死了。” 他嘴里虽然这样说,却没有真的拉我起来。 我慢吞吞的爬起来坐在床上,珉唇。 “想什么呢?先洗个澡吧。”温梓卿扔给我一条毛巾。 我接了过来,来回在手中扯着,却没有动弹。 “我听冷素心说,他一直在照顾温景宇的身体的,还去美国陪护来着。”我状似无意的开口。 “嗯,是。以前不是就和你说过了么。” 我斟酌了一下:“可是,我看温景宇的身体看起来很好啊。” “这次回来确实是好多了。”温梓卿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点笑容。 我飞速的撇了一眼他的脸色,见他没有任何怀疑,便开口:“那也是因为美国的医疗环境好吧。他回来不是为了看看家人和参加饶佳倩的婚礼么,这都结束了,是不是让他回美国复查一下,毕竟还是要小心的是不是。” 温梓卿换好了衣服,正在将行李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爷爷很想景宇,还是让他多呆一阵子吧,他一去美国又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 我立刻说道:“那可以让爷爷和景宇一起去啊!”我为自己的机灵感到高兴:“正好爷爷的身体也不是很好,可以去美国顺带检查一下嘛,毕竟那边的大夫还是比较有水平……” 我的滔滔不绝在温梓卿的眼神下渐渐失去了声音。 我干笑:“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温梓卿俯身看我:“感觉你很不对劲,好像巴不得让景宇飞去美国好离家远远的一样。” 我眼神微微闪烁,语气却义正言辞的厉害:“我这是为了他的健康着想,也是为了爷爷的健康着想。” 温梓卿低头看我,他的眼神并不锋利,却有一种让人无所遁形的力量,我知道现在自己绝对不能心虚,于是强迫自己正视他的目光。 心脏却一阵狂跳,生怕他问起什么我不想讲的事情。 幸运的是,温梓卿并没有真的问下去。 他起身:“好。” “……啊?” 他戳了戳我的脑袋:“啊什么啊,下个月让景宇回美国去复查。” 我没想到事情竟然会进行的那么顺利:“可是,爷爷和叔叔会同意么?” “本来景宇也是要回去复查的,只是时间上提前了一些。而且让爷爷跟过去也好,他的身体近年来也没有从前那样硬朗了……”温梓卿失笑:“你这种好像做坏事得逞了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我想要自己的嘴角回落却控制不住:“啊,我这是在为景宇和爷爷高兴啊,哈哈哈……那个,我去洗澡了!” 我一改刚才的慢吞吞,飞快的拿起毛巾便冲进了浴室。 这时我才感觉自己心口的一块巨石落地。连带着呼吸都顺畅了许多。这真是幸福来的太突然了,没想到折磨了我一整晚的事情竟然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虽然对爷爷有一点点的愧疚之心,但是在想到温景宇这个熊孩子就要远离的时候,那一点点的愧疚也就消失不见了。 我洗了澡收拾了一下,便去接盛夏了。 走的时候还不忘跟温母打招呼:“妈,我出去接盛夏了啊。” 温母横眉冷目:“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啊。” 我笑嘻嘻的也不生气,只是打了招呼便出了门。 学校门口蓉蓉妈妈看见我很热情:“盛夏妈妈,好些天没见你了啊。” “啊!”我笑道:“我和盛夏爸爸去旅游了。” “你们可真幸运。”蓉蓉妈妈叹道:“蓉蓉爸爸太忙了,连个休息天都没有,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和他一起出去了。” 我笑笑没接话。她这话有些炫耀,好像她老公生意太好,温梓卿无事可做一样。可我知道她只是随口那样一说,并没有别的意思,我也只是一听,没有生气。 盛夏和蓉蓉关系更好了,两个人一起走到校门。 盛夏老远看见我便飞奔了过来。 “妈妈!”他大叫着冲到了我的怀里,我一把将他抱了起来。 “让妈妈看看,有没有瘦?哎哟,我们盛夏怎么黑了。”我蹭着他的小脸。 蓉蓉大笑:“盛夏最近在踢足球。” 我惊喜:“真的?!” 盛夏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刚刚参加的,就,就是替补。” 我将盛夏放了下来,心中十分高兴。 “那是因为我们盛夏刚学,踢时间长了就成正式的了。”我笑道。 以前的盛夏虽然白,却带着一丝病态。如今晒黑了些,却壮实了许多,让我看来十分欣慰。 第一百四十七章 真心 “哎哟,这是谁啊,盛夏妈妈,哈哈哈,太巧了,又遇上你了。” 一个热情的夸张的声音响起,我转头一楞,就看见陈远妈妈拖着陈远快步向我这边走来,她脸上带着惊喜的表情,让我十分害怕她走到我面前之后会直接给我的拥抱。 幸亏这样的事情没有发生。 我露出个笑容来:“我也来接孩子,有什么巧的。” 蓉蓉妈妈显然也是知道她的,听我说话生硬,还诧异的看了我一眼。 陈远妈妈却像是一点没察觉出来:“那也是巧啊,以前怎么没遇上呢,哈哈哈。” 以前……你是看车认人,谁家的车好恐怕你就认得谁了。 这话我倒是没说出口,但也不太愿意和这种人打交道。 眼看就要冷场,蓉蓉妈妈笑着说:“你也来接孩子啊,以前不是陈远爸爸来接的么。” “哦,赶上我今天有时间了。”陈远妈妈道:“盛夏啊,有没有时间啊,我家陈远还说呢,想要再邀请你来家里玩,希望盛夏爸妈也来,我们好好招待一下,上次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蓉蓉妈妈惊异的看着我们。 我不冷不热的说:“最近恐怕是没时间。” “啊,对对对。贵人事情多嘛,没关系,你们什么时候有时间告诉我们陈远就行,或者直接来,哈哈哈。” 陈远妈妈脸上堆的笑容让她看起来比平时那副高不可攀的样子更家让人生厌,就连一向做老好人的蓉蓉妈妈都快受不了了。 我应付着:“再说吧。” 自从上次打人事件之后,因为要给陈远治伤的关系我就给他们留了电话,可是这个陈远妈妈倒好,三天两头的就往我电话里面打,弄的我不胜其扰。 我对这种人也是服气了,就算是要巴结,也不能这么明显吧,很容易引起别人的反感的啊。 蓉蓉妈妈只能干笑几句,也不再接话了。 陈远妈妈还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也没人搭腔,她也不觉得尴尬。 陈远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我看这个小胖子可能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终于,我快到极限的时候,陈远妈妈说完了,带着陈远离开。 我松了口气。 蓉蓉妈妈瞠目结舌:“盛夏妈妈,你们上次孩子打架却打出来这种感情了,可真不容易。” 我只能苦笑,这哪里是打出了感情,分明就是打出了巴结。 我摸摸盛夏的头正打算离开。 不远处陈远小胖子敦敦敦的跑了回来,站到盛夏的面前,也没有抬头,只是举起手中的小口袋,递到盛夏的面前:“这个,给你。” 盛夏迟疑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陈远小胖子又敦敦敦的转头跑掉了,连让我说话的机会都没给我。 盛夏看了看我,将口袋打开。 “啊,是我们上课做的小木偶!”蓉蓉惊讶的说道。 我一看,还真是。 一个长得有点丑的小木偶,却可以看出是用心做的。木偶的四肢和头上有小绳子,被木棍牵着,活动的时候姿态好笑,却十分灵活。 “陈远还被老师表扬了呢,说他做的好。”蓉蓉盯着小木偶瞧:“我做的木偶就动不了。” 盛夏没说话。 不一会,陈远妈妈又拖着陈远跑了回来,脸上带着抱歉的神色:“你瞧瞧这事办的。诶呀,我让陈远买个礼物送盛夏,没想到这破孩子竟然送这么个玩偶,我回去一定骂他!这种东西怎么能送人呢,太丢人了!” 陈远的头埋的更低,小肩膀却一抽一抽的。 我气的不行,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家长!我刚想开口,身边的盛夏却走上前一步。 将手中的木偶晃了晃:“我很喜欢,谢谢你。” 陈远小胖墩悄悄的抬起了头,偷看了一眼盛夏,又把头低了回去。 “哎哟哟,小少爷喜欢就好,喜欢就好。”陈远妈妈谄笑着说道。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她这样的嘴脸,也生怕她说出什么话来让人发现了盛夏的身份。我只想让他做个普普通通的开开心心的孩子,不想让他这么小就懂得家世背景什么东西的。 盛夏没理会陈远妈,只是对陈远伸出一只手:“有空来我家玩,我们一起踢球。” 陈远半晌没动弹,陈远妈妈急的在旁边捅他,陈远才慢吞吞的伸出手来,握了一下又松开了。 我蹲了下去,摸摸陈远的头:“谢谢你送我们盛夏礼物了,一定要来玩啊。” 陈远妈妈简直是喜出望外,急忙道谢。 我实在是不想看见她这样的嘴脸,却碍于小朋友的面子,礼貌的听着。 等陈远妈带陈远离开,蓉蓉妈妈才迟疑不定的道:“盛夏妈妈,你们怎么之间……怎么回事啊这是?” 我含糊的说道:“哦,我们当时孩子打架,家长见面了才发现,两家的生意有点来往,陈远爸爸正好需要延迟交付定金,我们合作多了就关系好了。” “哦,原来是这样。” 也不知道蓉蓉妈妈信没信,反正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带着盛夏回家,盛夏倒是真心因为收到的礼物十分开心,一溜烟的跑回了房间。 蓉蓉妈妈跟我说了个消息,学校要组织冬令营,班级的孩子大多数都参加,要去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是自愿的,问盛夏去不去。 我看盛夏的意思是非常想去,我和温梓卿一说,他便也同意了。 这边,温梓卿的办事效率也很快。 没过几天,他便和我说爷爷已经同意温景宇回美国的事情了。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我问:“爷爷也跟着一起走么?” “嗯,已经联系了医生,让爷爷也去检查一下身体。” “哦哦,应该的,应该的。” 我见温梓卿已经下班却没有换衣服有些奇怪。 “你还要出去么?” “晚上几个朋友要聚一下。”温梓卿道。 朋友?哦,对,温梓卿作为一个富三代,肯定也是有自己的圈子的人。只是他除了工作需要不经常出去,我都快忘了。 这样一想我便有点不高兴:“什么朋友啊?” “都是从小一起玩的朋友。” “你们要去哪聚啊?” “不知道,应该是又蓝居吧。” 又蓝居!我听到这个名字更不高兴了。 名字起的好听,可其实就是个比酒吧设施更全更豪华的娱乐场所。里面一条龙服务什么都有,纨绔子弟的聚居地。 “哼,什么破地方,根本就是狐朋狗友!” 温梓卿无奈道:“你怎么又生气了。我已经很久没去过这种聚会了,再不去恐怕这些朋友都要跟我闹翻天了。” 我酸意十足:“去吧去吧去吧,温大总裁想去哪,还有谁能拦得住啊。” “那要不,带你去?” 我心中一动,嘴上却说:“本来根本没想起来我,现在又说要带我去,分明就是在敷衍我。” 温梓卿笑呵呵的道:“走吧,那咱们一起去。你还没见过我的朋友吧,这次给你们正式介绍一下。” 我心花怒放起来,却不肯轻易答应:“你可千万别勉强,而且你们一起玩,我也插不上手,那我多没意思。” 温梓卿呵呵一笑:“你可别得了便宜卖乖啊,在楼下等你十分钟,你要是不出来,我可走了。” 我一听,“蹭”一下跳了起来,一边找衣服一边说:“十分钟啊!你可不能先走!” 最后,我终于心满意足的坐上了温梓卿的车,温梓卿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又蓝居,我因为工作的关系来过几次,却从来没上过vip包间,这回跟着温梓卿可长了见识。原来vip包间有自己直通的电梯,不用走公共通道。出了门便有侍者上前接引。一楼是巨大的酒吧舞池,二楼是包厢,三楼是真正的vip包。 这里的视野开阔,楼下舞池一清二楚,正对着舞台,可以清晰的看到台上的表演者的演艺。房间里有个开关,开关关上的时候隔音超好,开的时候跟楼下的舞池同步,可以听见dj呐喊的声音。 我好奇的看着一切,温梓卿却低声道:“vip这里不要乱走。” 我有些困惑,为什么? 还没等我问出口,侍者便给我们开了门。 里面瞬间哄闹了起来。 “我草!温大少真的出现了!” “温哥你终于来了!你这消失的时间也太夸张了!” 周围一片起哄,一个穿着宝蓝色衬衫,还风sao的解开了一半扣子的男人冲了过来,哇哇大叫:“梓卿哥,你太不够意思了!这段儿去哪混了!也不带哥们儿一个!” 温梓卿整个人也松了下来,来到这里如鱼得水:“公司忙,事情多。这顿我请,你们不要客气。” “哇哇!不愧是温大少!哈哈哈哈。” “温哥豪爽!给我再开瓶红酒!” 风sao男对着温梓卿勾肩搭背,这时突然注意到了他身后的我,摆摆手:“这里不用服务员,你出去吧。” 温梓卿:“……” 我:“……” 温梓卿只好拉着我到人群前:“给你们正式介绍下,这是你们大嫂,我老婆。” 第一百四十八章 决定 我勉强挤出个笑脸,挥了挥手:“你们好。” 刚刚一进门的时候我就后悔了。温景宇无论坐在那堆人群中都像是自带光环一样,闪的人眼瞎。 我才想到,温梓卿他们一个圈子里的公子哥儿们,也会有温景宇。对,他是温家的二少爷,是个结结实实的富三代,在x市中,公子爷们的聚会怎么会少了他呢。 我进门之后他只扫了我一眼,便没再看我,他搂着旁边仿佛已经粘在他身上的童颜巨ru的美女,美女时不时有意无意的用胸口蹭着他的手臂,真恨不得立刻就长在他身上。 对嘛,这才是他喜欢的类型。这种外表清纯,身材却火爆的美女。上次那个年级大一些的律师女朋友,应该只是一种无聊的尝试。 我打了招呼后,房间内一瞬间就静了下来,微微有些尴尬。 “温哥,你不是吧,出来玩还带着老婆?”风sao男龇牙咧嘴的:“这可不是你风格。” 温梓卿用拳头锤在他肩膀上,笑道:“你当我还跟你们一样大,那么爱玩呢。行了,今天要不是你说从国外回来了,我都不出来。” 周围又是一阵起哄。 “温大少,你是不是怕老婆?” “温哥,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 风sao男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管别的,温哥来了就行。”他用脚踢了踢座位上的女人:“起来起来,让我温哥坐这儿。” 女人顺从的躲开了,等我们坐好又对风sao男贴了过来。 我扫了一眼全场,坐在一群纨绔和年轻漂亮的美女中间,无论是我身上low爆了的家居服还是我匆匆没有打理的头发,都显得格格不入。 风sao男搭话:“嫂子,你是怎么和我哥认识的?我哥这个人我知道,可不容易安定下来,你使了什么手段让他像变了个人似的?” “滚一边去。”温梓卿骂道:“什么叫变个人,我从前也不愿意和你们混这种地方。” 说完他还偷瞄了我一下,这种类似解释的话引起了风sao男的鄙夷,我暗笑,心中放松了不少。 “我是律师,以前给他打过工,就认识了。” “哇靠!高级知识分子啊!”风sao男叫到。 “谢征,我倒是想起来了,谢叔叔不是让你去国外念商务的么,你念的怎么样了。” 旁边一个叼着雪茄,手中摇着骰子的男人有些醉了:“温哥你可别提了。谢征去了国外,屁都没学会。说英语还是为了泡外国妞学的呢。” “你滚,老子好歹还会门儿外语,跟你这种老粗可不一样。”谢征骂道。 醉了的男人对身边的美女上下其手:“谁说我没学问来着,我学问可大着呢,对了嫂子,你画画得怎么样了,从前总是说想见识一下,也没有机会,嗝……” 他打了个酒嗝。 我有些发愣,笑道:“你听错了,我是律师,我不会画画。” “怎么可能呢,从前温哥还跟我们显摆过你给他画的画像……” “郑老三!”谢征突然喝到:“你醉了,给我滚蛋,滚滚,别在这闹心人。” 喝醉的人是没什么理智跟逻辑的,他一听大怒:“你算什么东西,敢叫我滚!你不信你问问温景宇,嫂子是不是画画的,温景宇……温景宇!” 旁边的人家已经看出来不对了,连忙将这个喝醉的往外拖。 “嘿嘿,嫂子你别介意啊,他一喝多脑子就混。” “郑老三,你给我老实点……哎我操……你可别吐我身上……” 温梓卿的脸色已经沉了下去,谢征额头就微微出汗了。 他挤出个笑脸:“哈哈,温哥,郑老三他不是有意的,你知道他那个人,脑子不好使,他爹都治不了他,你别往心里去啊。” “呵。这有什么不让说的,郑老三就是认错人了么,谁让大哥你从前爱的死去活来闹的人尽皆知,谁不都以为你和她肯定会在一起……” “啪。”温梓卿面前的酒杯碎了。 我心底一颤。 周围再次陷入了尴尬的寂静中。 温景宇不怕死的看着温梓卿,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温梓卿明显是火了,他下珉的嘴角,这是他发怒的征兆。我心里有些不好受,脸上却笑道:“嗨,你们在说什么呢,你们一群男人怎么也八卦成这样,画画那种文艺的事情我可不会,我会喝酒,怎么,来两杯?” 谢征一拍桌子,顺着我道:“好!嫂子,我就喜欢爽快人!来,今天我陪你喝,咱们不醉不归哈!” 周围的人一阵喧闹,气氛就缓和了下来。 我刚喝了一杯,杯子就被温梓卿抢了过去。 “别多喝。” 我耸肩没办法:“你哥管我管的太严了,没办法。你们喝吧,替我灌醉他。” 谢征本来也不是真想灌我酒,这话一听正和他心意,他立刻又开了瓶红酒:“温哥,这回你可不能提前走啊,咱们得喝尽兴了,哈哈哈,正好嫂子在,你倒了让嫂子送你回去。” 温梓卿被他们围在了中间,盛情难却,只能一杯一杯的喝酒。 他的酒量很好,也很能控制住自己,旁边的人就算想要灌他酒,自己没喝两杯他都不会动口,我看见也松了口气,其他人想灌他可不那么容易。 我坐在角落的沙发上,周围的莺莺燕燕围着起哄喝酒,气氛十分热闹,我却觉得有些失落。 刚才我在装傻,他们说的是谁我怎么会听不出来。 那个叫锦兰的女人,原来他们都认识么。温梓卿从前深爱的女人,那个消失了的女人。她会画画?我的脑海中勾勒出了一个画面。 一个白裙子的女孩子,在一间宽敞明亮的画室内,对着画板,对着温梓卿,一笔笔的描绘着他的样子。 这样一想,好像原本模糊的人物都丰满了起来。 “在想锦兰?” 我耳边响起了个声音,我不自觉的坐直了身体。 温景宇靠了过来:“你躲我干什么?” “我没躲你。” “这里都是烟酒,闹哄哄的难受,我们去外面?” 我立刻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我不走。” 温景宇伸出一只手臂放在我背后的沙发背上,身体前倾,靠的我更近。 “何念离,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我一口酒没含住,猛地就喷了出来。 温景宇:“……” 我立刻抽出纸巾,一边塞给他,一边给自己擦着。 我缓了口气:“对不起,对不起……” 他嫌弃的擦着脸颊上的酒水。 我觉得自己的神色一定很复杂:“是谁给了你这个错觉和勇气?” 温景宇竟然觉得我爱上了他,这个误会让我觉得好笑也不怎么美丽。 “难道不是?那你那么着急的让我哥逼着我回美国干什么?不是怕面对我情难自禁?不是怕爱上我越爱越深?” 他靠的我很近,这个灯光和角度上看他更迷人了。 白天见他就像是误落凡间的天使,晚上幽暗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半明半暗的阴影,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仿佛传说中堕落进地狱的大天使,带着浓烈的欲望色彩,和不容忽视的侵略性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我是个人,是个懂得欣赏美的人。 这样的美貌怎么会视而不见? 但也仅仅是视而可见而已。 也许我会因为容貌而爱上一个人,可我绝不对因为容貌而移情别恋。 “景宇。”我叫着他的名字。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他,温景宇的眼睛亮了一下,璀璨如斑斓的钻石。 “你是梓卿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我把你当成自己的亲人,可就算是亲人之间有的事情可以做,有的事情却不能,你懂么?你这样开玩笑已经造成我的困扰了,我承认是我向温梓卿提议你回美国的,可这也对你有好处,你的身体需要医生专业的照顾,而且说实在的,你这个孩子幼稚的行为确实已经打扰到了我的生活,我为此采取措施也是人之常情。” 温景宇顿了一下,微微低下头,隐在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神色。 “呵,孩子?原来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孩子。” “对。” “所以我对你的表白什么的,你觉得只是一个孩子在撒娇胡闹?” “对。” “所以你根本一点都不喜欢我,你为我做的事情只是因为,我是温梓卿的弟弟?” “……对……”可是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那个,其实……” “我明白了。” 我:“啊?” 他猛然站了起来,背影对着我,声音很平静:“你放心吧,我会回美国,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这些日子,是我脑子不清,昏了头了。” 我一惊,刚想说什么,他起身便走了。 怎么一遇见他,我的脑子就混乱起来了。我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样,反正结果是我想看到的。他要回美国了,生活又会回到正规,我有些感叹失笑。 哎,年轻人啊,只懂得肆无忌惮,却不考虑后果,可是连他们自己可能都不懂——什么叫做真心。 呵呵。 第一百四十九章 他不接电话 温梓卿还是喝多了。 他的眼神依旧聚焦而明亮,可是走路却不能直线而行,谢征也喝多了,他和温梓卿勾肩搭背的往外走,还说要去第二场。 温梓卿却摆手说让他们去玩,自己要回家了。我听到他这句话,着实松了口气。 温梓卿上了车,谢征踉踉跄跄的走到我身边,自以为很小声的对我道:“嫂子,你别往心里去,那个郑老三是个混蛋,没人喜欢他。我从来不喜欢以前那个嫂子,我喜欢你,真的,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哈。” 他喝的吐字都不清了,却没忘记跟我说这些,这个风sao的小少爷还挺有意思的。我推搡着他,让他跟着其他人走了。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要去第二场,我看见里面赫然就有温景宇的身影,我想拦住他,可是又觉得可能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我。 他们这么玩也不是第一两次了,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车。 大个子开车我很久放心,温梓卿醉的厉害,歪歪扭扭的倒在车上,我心里有些怨气,便不想理他,任由他栽倒。 大个子也没敢说话,开到了别墅,我们不想惊动其他人,大个子便帮我将温梓卿扶到了卧室内。 幸亏喝醉的温梓卿也是安安静静的,不会闹出大响声来。 我帮他脱了鞋和外套,把他用被子一卷就不想管了。 我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生一个已经过去了的女人的气。但不可否认的是今天从他的朋友口中听见那句话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人都像要垮了一样。 那是个会画画的,招人喜欢的女孩子。 并不仅仅是青梅竹马,温梓卿曾经和她有过一段非常轰动的爱情。两个人之间也说不定经历了更加惊心的事情,那样年轻的一对男女,爱上了一定是奋不顾身,不顾一切的。 一段没有我的过去,这让我心里很难受。顺带着也不想管他了。 我要去洗澡,然后睡觉。 “别走,别走……”温梓卿睡梦中似乎是在呓语,他抓住了我的手。 我翻了个白眼,才不管他。我用力推开他,没想到温梓卿却一个猛地,将我拉到了床上,迅速缠了上来,从后面抱住了我。 我以为他装睡,更生气了:“温梓卿!你给我松手,松手你听见没!” 我下意识的手肘就用了力,身后传来闷哼声,温梓卿却依旧没有放手。 “老婆,我爱你。” “谁是你老婆!”我没好气的说,谁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用脑袋在我的颈窝里蹭了蹭:“疼,念离。念离……” 我安静下来,还知道疼,就是那醉死了。 “念离,老婆,我爱你,我好爱你。”温梓卿喃喃的道。 我不再动弹,过了一会,我动了动:“喂,温梓卿,你是不是没醉?你是在装睡的对吧?” 没人回答我,良久,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我无奈:“喂喂喂,我还要去洗澡呢。” 身后没有任何的动静,我无奈的被他搂在怀里,半晌,睡意袭来,我慢慢的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温梓卿还依旧在我身边,这是很少发生的事情。他通常都会比我起的早很多,应该是昨天喝酒喝多了吧。 昨天我们竟然真的合衣睡着了。 我动弹了一下,想从床上下来。温梓卿原本松开了的手臂又紧了一下。 “老婆,你醒了。”他含含糊糊的说。 “唔。”我不确定自己还要不要继续生气,于是只能哼了一声。 温梓卿将我翻了过来,让我面对着他,又将我搂在怀里:“再睡一会。” 我拍了他一下:“你不用上班了么?” “商业街的事情解决了,最近没有大案子,公司交给员工就好。” 我倒是忘了,从前温梓卿就是个喜欢翘班的老板。 我想起了昨天的事情,犹豫着要不要问他。温梓卿却揉了揉脑袋:“哎,真不应该喝那么多的酒,这会脑袋还疼呢。” 我有些担心:“那我给你去弄醒酒汤。” 温梓卿微微一笑,“吧唧”亲了我一口:“谢谢老婆。” 我无奈的推了他一下:“那你洗个澡啊,脏死了。” “啊,哦。”温梓卿答应着。 出了门,我站在原地发了一会呆。 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是有些无聊了。我不是嫁给了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我和他一样都有着自己的过去,我们没有参加彼此过去生活的机会,可是却拥有现在和未来,我为了一个已经消失的女人生气,可真是太不值得了。 我失笑,为自己就应为别人的一句话而生了一肚子气感到好笑。 这样想来,我的脚步轻快起来,下了楼,看见冷素心正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我打了个招呼:“嗨,早上好。” 她没理我,我耸了耸肩,可能是在想事情吧。 我去厨房,告诉王嫂做个醒酒汤,我看见盛夏已经在吃早餐了。 “盛夏,早上好。” “妈妈。”盛夏狼吞虎咽的。 我不禁道:“你慢点吃。” 盛夏抓起了书包就往门口走,我急忙拦住他:“牛奶还没喝呢!” “我要迟到了,妈妈!” 他一边匆匆的穿鞋,我一边把牛奶递了过去:“那也要喝完。” 盛夏只好“咕咚咕咚”的咽了下去:“我走了啊!” 我喊道:“小心点啊!” 盛夏跑得很快,答应了一声,就跑上了车。 大个子因为闲下来的关系,这几天都是他送盛夏上学。 眼看着盛夏一天天的开心健壮起来,我心里也很高兴。 “素心,你吃早餐了么?”我随意的问道。 还是没有回答,我走到厨房,端了醒酒汤送回房间,等我下来的时候发现冷素心依旧是那个姿势坐在沙发上不动。 我的脚步缓了下来,走到她面前。 晃了晃手:“素心,素心。” 她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看见我:“哦,你起来了啊,早上好。” 我见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皱眉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冷素心看着手机,然后抬头问我:“你们昨天出去了是吧?” “啊,对啊。我和温梓卿一起出去的,见了他的朋友,温梓卿还喝醉了。”我笑道。 “那景宇呢?”她打断了我的话。 我眼神闪烁了一下:“哦,他昨天也去了啊,因为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朋友,大家都认识……” “你们怎么没有一起回来。”她再次打断了我的话。 我有些不高兴,但还是答道:“梓卿喝醉了,我们就先回来了。温景宇和其他人一起去了另外的地方玩。” 冷素心沉默下来。 我见她不打算再和我说话,于是转身想要离开。 她却突然说道:“景宇不接我的电话。” 我没当回事:“他不总是这样么。几天不回家的事情也有过。” “可是他没接电话。” 我见她好像真的很担心,于是解释到:“昨天和他一起走的都是认识的人,有个叫谢征的你知道吧,他们在一起来着,你别担心。” 冷素心立刻翻开了通讯录,电话拨了出去。 这下倒是让我有些诧异了。看起来,她不像是装的,而是真的担心温景宇。 “谢征也不接电话。” 我干笑了两声:“可能是玩了通宵还没起床吧,温景宇喜欢玩,你也不是不知道。” 冷素心看着我:“可是他没接电话。” 我不耐烦起来,不就是没接她电话么,难道她从前打电话,无论何时何地他都会接么?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 我不想和她再说下去,便去吃早餐了。 我和温梓卿各自上班,约好了中午一起吃午餐。 下班的时候温梓卿说公司有事,于是我便先回来了。 温景宇没回家的事情我根本没当回事,可是冷素心显然不这么想。 “景宇还是不接电话。他的电话关机。”冷素心盯着我说。 “哦。”我答应了一声,心中奇怪,她干嘛这么神经质。 冷素心突然拿起我放在一边的手机,拨了出去。 我震惊:“你干嘛?” 冷素心不理我,拿着我的手机就走。 这回我真生气了,追着她就走了过去。 “你……” “他也不接你的电话。”冷素心随手将我手机扔到一边。 我觉得莫名其妙,也觉得她不可理喻。 “你疯了么,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干嘛一定要接电话?再说,为什么我的电话他就一定会接?” 冷素心不理会我语气中的火气:“景宇一定是出事了。” 我皱眉。 她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抓住我的手臂:“他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这样,不然不可能联系不上!” 我被她掐的有些疼,想要甩开她。 她却松了手:“你给温梓卿打电话,联系谢征,还有昨天他们一起出去的人。” 我不想理她。 “你快打电话!”她几乎是在尖叫。 我整个人都震惊的愣住了。这个女人要干什么? 第一百五十章 出事 不是我心理阴暗,也不是我见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而对人性失去信心。而是冷素心的表现实在是非同寻常。诚然,作为一个继母对继子的关心程度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标准界限让人可以清楚的对比,到底什么样的是正常的,什么样是过界的。但我敢肯定,至少现在,冷素心这种神经质的关心绝对已经超过了可以称之为“正常”的范畴。 我看着她,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冷素心似乎知道自己的反应有些不对劲,她强忍着情绪,对我挤出个笑脸,她依然是美的,但在这种情景下她的表情却堪称诡异。 “念离,你知道景宇的身体不好。这几年好了一些,可是前些年的时候他走在路上都会随时晕倒。所以我和他约定,他可以出去玩,可是一定要接我的电话。从来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过,念离,我很担心。”冷素心近乎诚恳的说。 哦,要是这样说的话也说得过去。 自从我见到温景宇之后,这个大名鼎鼎的“病少爷”在我的眼中根本就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昨天还喝酒呢,也不见温梓卿阻止。对于他身体是否健康这个事情我持怀疑态度。 不过既然冷素心都这么说了,我再阻止就显得自己有些不近人情。 “好,那我现在就给温梓卿打电话,可是你别担心,有可能就是温景宇手机没电了,或者没听见什么的。” 她显然只听见了我前半句话,眼睛闪亮的看着我。 我在她的注视下只好拿起电话,给温梓卿拨了过去。 “怎么了?”电话很快接通,温梓卿的声音传来。 我都不知道怎么说这个事情,难道就说温景宇一晚上没回家又不接电话,冷素心的恐慌症都快发作了么? “那个,温景宇昨天没回家。” “嗯。” 电话那边传来人员嘈杂的声音。 “你在忙么?” “嗯,有个会议要开。你说景宇没有回家?可能是和谢征在一起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冷素心盯的我难受。我只好说道:“小婶说景宇不接电话,怕他身体不好,出什么事情。你能不能联系一下谢征……或者他的父母?” 太夸张了,真的。又不是小孩子,又不是女孩子。 温梓卿只一顿,便答应了。 我松了口气,真怕他说出什么尴尬的话来,被我旁边的冷素心听到。 我挂上电话:“你听见吧,温梓卿答应了,就等着就行了。” 冷素心缓缓的坐了下去。我想走,她却不让,非让我陪她一起等电话。 我忍着气,坐了下来。 温梓卿还要开会,我以为至少要等上一段时间才能得到他的答复,没想到不过十分钟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 “你换件衣服,我去接你。”温梓卿快速的说道。 我心里沉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跟我去一趟警局……”温梓卿的声音顿了一下:“景宇被拘留了,你跟我去看看。” 我天……真出事了…… 一定是我的神情不对劲的太明显了,冷素心一下子紧张起来:“怎么样了,是不是景宇出事了?景宇他怎么样了!” “他,他现在被派出所拘留了。”我皱眉说道。 冷素心震惊道:“怎,怎么可能?为什么?他们凭什么抓景宇?!” 我也不知道详情,恐怕怎么回事温梓卿也不知道。 “素心……你冷静一点。温梓卿马上来接我,我们这就去派出所。” “对对对,我跟你们一起去。” 说完她蹦了起来,我急忙拉住了她:“素心,你别激动。这种事不是人多就好的,你在家等着,我和温梓卿去,我是律师,温梓卿是家属,有我们两个就够了。你等我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你怎么回事。” 说实话,就算是我让她去,温梓卿也不会同意。幸亏冷素心还没有完全的丧失理智,她只能点头答应。 温梓卿来的很快,他叮嘱冷素心,先不要把这事告诉爷爷和叔叔,等他回来再说。 冷素心胡乱的点头,也不知道她听没听进去。 我和温梓卿也没功夫多理会她,开着车便离开了。 车上,我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啊?怎么还会被抓起来呢?” “你给我来完电话,我本来打算开完会打给谢征,可警察局直接就打到了我的手机上。”温梓卿沉声说。 “因为什么啊?” 温梓卿没有说话,我有些奇怪的看着他。 半晌,他才缓缓吐出两个字:“强x。” 什么!我狠狠的被镇住了,脑子里出现温景宇的样子,怎么也不可能和强x联系在一起啊! 温梓卿显然不知道详情,也不愿意继续说下去。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给张加林打了个电话。 强x?不可能的。那个小孩子虽然难搞了一点,偏执了一点,可是作奸犯科这种事我怎么也不相信他能干的出来。 张加林很够意思,接到了我的电话,答应帮我问问他认识的人。 温梓卿的车开的更快了,没过二十分钟,我们便赶到了派出所。 “谢征呢?”我问道。 温梓卿显然也打通了有些关节,见面很顺利。 他一边办理手续,一边跟我说:“我给他父母打电话了,他父母说谢征昨天也没有回家。可是他也不在警局。” “那昨天被抓进来的都有谁?”我连忙问道。 昨天我记得他们一行人至少有七八个一起走,那还是不算上女孩子。 温梓卿将手中的笔重重的放下:“就温景宇一个。”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在见到当事人之前,一切的猜测都是白搭。 温梓卿不是律师,不让会见当事人。我只能一个人进去。 我笑着企图安慰他:“没事的,我应付得过来。” 温梓卿捏了捏我的手:“我知道。” 派出所的会见室我并不陌生。会见当事人对我来说驾轻就熟。可我怎么也没有想过,有一天竟然来这里是为了见温景宇。 我走进会见室的时候,温景宇已经坐在椅子上坐好,除了一天一夜的没有整理仪容让他有些狼狈之外,没有损毁他的半分美貌。 他栽栽歪歪的坐在椅子上,正在和一旁的警官要求食物和水,一点都没把这里当成什么严肃的地方。 看见我进来,他只是瞟了一眼:“哦,是你啊。” 我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我想单独和我的当事人说话。” 警官照章办事,出去的时候带上了门。 “我哥来了?爸爸和爷爷呢?” “还不知道具体的情况,爷爷还在修养,你爸爸正在忙开发合作的商业街案子,等这边……明朗了,再告诉他们。” 温景宇的发型有些乱,几根细碎的刘海随意的落在他的额头上,倒显出了几分颓废的美感。 他嗤笑:“明朗了?你是说你弄清了案情,再告诉他们我被人指控强x的事?” 我不理他的调侃,问道:“温景宇,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和谢征他们在一起?怎么会被抓?” 他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就是那样被抓了呗。” 我抬头看他,皱眉:“被害人是谁,你认识么?” “不认识,都是酒吧的女人,好像叫什么奈奈的吧。”他无所谓的道。 “昨天发生了什么事,你记得么?” “就是睡觉了呗,还能发生什么。” 我握紧了手中的笔:“那你有没有强迫对方发生性行为?” 他似乎是感到好笑:“说的这么文绉绉干嘛,直接问我到底有没有强x她不就行了?” 我强忍着气道:“那你有没有强x她?” “不记得了。” “啪!”我将手中的文件和笔往桌子上一拍:“温景宇!” 他那只没有被手铐铐起来的手掏了掏耳朵:“我不聋,你可以小点声。” 我气极:“你到底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是不是酒还没有醒?” 他扭过头看向一边:“什么情况,不就是这样呗。” “你如果被指控成立了,会进监狱的你知道么?” 他耸耸肩:“反正老头子他们会搞定。” 我缓了口气,知道现在不是和他斗气的时候,一个律师要想坐好他的工作一定需要当事人的配合:“景宇,你给我好好说话。” “我就是在好好说话啊。” “那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着我,笑道:“我不记得了。” 我突然有些挫败,张了张嘴,一瞬间竟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等到会见的时间一到,我便走了出去。 温梓卿急忙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摇头:“他不肯配合我。” 温梓卿沉默了一会,问:“那我们先办取保候审。” 我有些迟疑:“这种情况,取保可能有些困难。”毕竟是暴力性质的案件,法院一般不会同意,警局也不会答应。 温梓卿说:“我不可能让他在这里呆着。取保的事情你去办吧,有我在。” 我没法多说,只能点点头。 第一百五十一章 滚出去 我明白温梓卿的意思,温家能到今天的地步,在各行各业都会有自己的人脉。温梓卿想要疏通关节,来给温景宇做取保候审。 温家的小少爷被人指控强x罪,这绝对是个巨大无比的丑闻。温家和沈家现在的合作正到了关键阶段,资金项目都已经准备完毕,开始建设。这个时候爆出这样的丑闻,对商业街来说是个巨大的打击,连带着温家和沈家都会伤筋动骨。 温梓卿要安安静静的将他保释出来,不管多少钱,温家反正出得起。 作为一个律法工作者,我是坚决否定这种行为的。但是作为一个律师,特别还是作为一个亲人,我却只能支持温梓卿。 就像他说的一样,取保候审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 几天之后,温景宇便被保释了出来。 他一出警局的大门,便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哈,你们的动作可真快,我还以为怎么也要再呆上十天半个月的呢。” 不管怎么样,他这幅样子可真让人生气,我不愿多说什么,温梓卿冷声道:“你别在这里给我丢人现眼,上车。” 温景宇上了车,一路上都在沉默。 我以为他也知道怕了,往后一看,这家伙竟然是睡着了! 我偷瞄着温梓卿的脸色,觉得他的怒气也已经是忍到了极限。 我轻声问:“你和爷爷他们说了?” “嗯,瞒不住。爷爷昨天就知道了,现在恐怕已经到了别墅。叔叔那边实在走不开,要过几天把事情安排一下才能回来。” 我点点头,这个时候,温家的人就是温氏的门面,不管是温梓卿也好,温墨也好,都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慌张。所有的事情都要按部就班,不能给人口舌和猜忌的余地。 至于小婶,我在见到温景宇之后就将实情告诉她了。冷素心听到之后差点没晕倒,又引起了家里的一阵恐慌。 我是真怕她突然也受到什么刺激进了医院什么的,到时候就好看了。 幸亏冷素心身体底子好,一时再气急攻心也没有出什么大事。 温景宇是硬生生的被温梓卿从车上拖下来的,他的动作又快又狠,温景宇还没醒呢,被人拖下车也一阵恼怒。 “你干什么?你疯了。” 温梓卿冷冷的看他:“给我滚进去。” 温景宇依旧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一进门便笑了:“这是都在欢迎我么?这场面也太大了。” 温老爷子坐在正中间的位置,温梓卿的母亲和冷素心分立左右。我把盛夏托付给了蓉蓉家,让他在那里呆一天,晚上再接回来。 饶佳倩也在,我没有看见沈秋泽,应该是跟温墨在一起。 一屋子沉默的可怕,只有温景宇的声音响起。我连大气都不敢出,没想到他竟然还大咧咧的说:“王嫂,我饿了,给我做点好吃的。” “你还知道吃!”老爷子大怒,突然就举起自己的手杖冲着温景宇的追了过来。 结结实实的就打在了温景宇的背上,温景宇脚步只是动了一下,连哼都没哼一声。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惊呆了,直到老爷子再举起手杖的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冷素心一声尖叫就冲了上来。 温梓卿也从后面拦住了老爷子:“爷爷,爷爷,你别生气,你先放下,咱们有话好好说。” 冷素心扑到了温景宇的身上:“爸,你别打,要打就打我吧!” 饶佳倩也不敢看热闹,急忙也帮着拦住了老爷子。 “你这个逆子!逆子!跟从前一样,还是一样!你给我跪下!”老爷子怒喝。 温景宇这时才动了,听话的跪了下来,腰板却挺的直直的。 “你说,你错了没有?”老爷子稍微冷静下来,喘着粗气问。 “没有。”温景宇清晰的吐出两个字。 老爷子刚刚放下的手杖又举了起来,温梓卿眼疾手快:“爷爷!景宇他身体不好,你这么打下去可是会要命的。” 冷素心大哭:“爸,景宇做错了,你骂他就行了,不要动手啊,景宇他还小,不懂事……” “他还不懂事!他还小?!”老爷子此时痛心疾首,捂住胸口。 “爸!”冷素心惊叫一声。 我一看不好,连忙说:“王嫂,去拿药!老爷子的药!” 温梓卿焦急的扶着温老爷子坐了下来,一边给他顺着气,一边低声道:“爷爷,你先别恼,身体重要,温家可还需要您呢。” 饶佳倩连忙接过了王嫂的药,喂老爷子吃下。想来她也知道,温家老爷子就是一座山,他可不能就这么倒了。 混乱的现场,只有温景宇一个人孤零零的跪在地上,腰板依旧笔直。老爷子气坏了也好,众人责骂也好,他都不为所动,仿佛给自己筑上了一面墙…… 我明白这种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 “从前就是这样,从前就是这样……”温老爷子总算是缓过气来,他的声音都是颤抖的,他指着温景宇道:“你,你这个逆子。从小就知道惹祸,当初我怎么没把你打死。” 当初?看来又是一个我不知道的故事。 温老爷子是真的伤心悲痛了,他那根一直笔直的脊梁似乎都弯了下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响起。 温景宇的身影颤动了一下,却依旧没有上前。 “逆子,你……咳咳……你给我滚,滚!温家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子孙!”温老爷子的声音沙哑又坚决。 所有人家都震惊了,温梓卿率先反应过来,皱眉低声道:“爷爷,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不至于……” 饶佳倩吓得不敢说话。 冷素心果断的跑到温景宇的身边跪了下去,她哭道:“景宇,快去给爸道歉,快说你错了,快去!”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着温景宇低头,老爷子也不说话,只是喘着大气看着他。 哎,老爷子是真心喜欢这个孙子的吧,不然也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之后,说出把他赶出去的话还要明显的给他认错的机会。 这个时候,聪明的孩子就会说对不起,我错了,大人不要生气。 可是,显然,温景宇并不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的眼神极淡,呵的笑了一声:“我没错,道什么歉。” “温景宇!” “景宇!” 温梓卿和冷素心同时喝道。 老爷子却缓缓的站了起来,像是没力气了一样:“好好好,你没错是吧,全都是别人的错,你从小就这样,干了什么坏事都死不认错,我从前以为你是不懂事,现在看来你是心里黑透了,没救了。你这就给我滚,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温景宇缓缓的站了起来,还不忘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转头就走。却被冷素心拼命的拉住了:“景宇,你冷静点,你不要走,你给爸认个错,你……” “认错?”温景宇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有什么错好认?我没错。” 说完他拉开冷素心,大步向外走去。 老爷子捂住胸口又要晕过去,温梓卿匆匆给了我一个眼神,我会意,追着温景宇就跑了出去。 冷素心拽着我想说什么,我低声道:“你放心吧,我去安排。” 冷素心才松开了手。她不能走,她要照顾老爷子,这个时候她如果跟着温景宇走,没人会像她一样无时无刻的帮温景宇着想说话,她怕老爷子真的会赶走他。 我追上了温景宇:“你去哪?” “不用你管。”温景宇大步往外走。 我拦都拦不住:“你现在身上有官司,你的证件都被没收了,你想走都不行。” “哈,我难道还没有个朋友么?总之死不了。” 这个死孩子! “你别跟老爷子置气,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温景宇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爱闹脾气的孩子,你的关心我用不着,你给我滚蛋,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这个气啊,恨不得抓住他的头发狠狠的往地上撞去,给他撞醒! 他走的实在太快了,我跟不上,只能和大个子说了一声,让他跟着温景宇。 大个子办事牢靠,让他跟着,我总算能放下心来。 等我回到别墅的时候,客厅的人已经散了,只有饶佳倩还在。 “爷爷呢?” “上楼了。”饶佳倩答道。 我点点头。 “温景宇怎么样了?真不回来了。” 她的语气让我觉得不太舒服:“他是你哥,你这样说不太好听吧。” 饶佳倩表情很奇怪,挑眉看这我,似乎看穿了什么,又不宣之于口的样子,盯得人十分不舒服:“你倒是很关心他嘛。” “嗯,对,我挺关心他的,不行么?”我反问道。 “也不是不行,呵呵。”饶佳倩笑了两声,也没找我麻烦,就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嘟囔着:“干什么啊,怎么越来越阴阳怪气的了。” 我去了老爷子的房间,正好温梓卿和冷素心从里面走了出来。 “爷爷怎么样了?我进去看看他吧。” 温梓卿摇摇头:“爷爷睡了,王嫂看着呢,还是别打扰他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隐情 冷素心看着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知道她想知道什么。 “我让大个子跟着温景宇出去了,放心吧,不管他去哪大个子都会跟着,而且会保护他不会出事的。” 我对着温梓卿说这话,耳边却听见冷素心微微卸了口气的声音。 温梓卿皱眉:“爷爷这次是认真的。你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我摇头:“张加林还没给我回复。一有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的。” 冷素心叫住了我:“念离,你费心了,这次谢谢你。” 她依旧有些憔悴,却不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握了握她的手:“都是一家人,应该的。” 我回到房间,看见温梓卿双手捂住自己的额头,手肘拄在双腿上,领带扔在一边。 我走了过去,用手握住他的肩膀,轻声问道:“别这样,事情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地步。”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我问道:“妈呢?” “我让她去朋友那里呆几天。” “哦,盛夏正好要去冬令营,我让王嫂帮忙准备了。” 温梓卿点点头。我们之间沉默下来。 他不开口,我却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 “温梓卿,你打算给景宇请谁做律师?” 温梓卿想都没想的回答:“当然是你了。这种事还是让你做起来我比较放心。” 我知道他是指绕佳倩,他不相信饶佳倩。这个时候我却没有时间因为这个而感到欢喜:“我要是成为他的律师可以,但是温梓卿,我们要说清楚,我会把他当成一个当事人,而不仅仅是家人。” “什么意思?” “我要了解自己的当事人才行。刚才爷爷的话我听见了,温景宇从前也做过相同的事情么?” “你胡说什么!”温梓卿恼怒:“景宇怎么可能?” 我没有因为他的发火而生气,甚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我只是在单纯的询问,没有任何冒犯的意思,这个你知道的。我的身份如果只是你的妻子,那我可以不问,可如果你需要我成为温景宇的律师,那我一定要知道,这是我的工作,温梓卿。”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那件事和这次是两回事。” 温梓卿很少对我红过脸,甚至很少对我发火。我不愿让他生气,更不想逼他说一些他不想说的事情,但我不得不。 “温梓卿,除非你给他换律师,否则我需要知道。” 温梓卿盯着我好一会,时不时的闪过一丝凌厉的眼神。我很平静,作为一个律师,我必须面对当事人家属的审视和检验。 良久,温梓卿的目光软了下来,苦笑:“你怎么这么强硬,有的时候真不知道你这种不肯退让的性格到底是好还是坏。” 我拉着他的手坐到自己身边,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管好还是不好呢,反正你都得喜欢。” 温梓卿分外无奈,却无计可施:“好吧,我本来不告诉你,是因为这属于个人隐私,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不过你既然说对案件有帮助,那我就告诉你。” 我不上他的当:“我不知道对案件有没有帮助,你得说出来了之后我才能判断。” 温梓卿举手投降:“我真想告诉所有的男人,千万别娶个律师做老婆。” 我笑道:“如果真娶了,就千万别妄想和老婆吵架的时候可以占到上风。” 气氛缓和下来,温梓卿整理了一下思绪,对我缓缓道来。 好几年前,温景宇上高中吧。他有一个朋友,一起出去玩,本来好好的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大吵了一架。有人看见两个人在泳池旁边争吵,不过都年轻气盛的,说不定打打架感情更好了呢,没有人放在心上。 后来,那个朋友死了。 淹死的。 就淹死在那个泳池内。被人发现的时候温景宇就站在旁边。 我浑身有些发冷:“你们觉得是温景宇杀了他的朋友?” 温梓卿声音有些发沉,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温景宇知道他的朋友不会水。” 我沉默下来。如果是温景宇推了人,那么他就是凶手无疑。退一万步讲,就算不是他推了人,他看见自己不会游泳的朋友落水,竟然站在岸边眼睁睁的看着他淹死,这也太…… “当时有人看见发生什么事了么?” 温梓卿摇头:“当时我们一起出去度假。我和……一个玩的很好的女孩子,还有我们那些朋友,景宇还有他的同学,还有一些工作人员,谁也没看见。” 不用问了,那个“玩的很好的女孩子”肯定就是那个传说中的青梅竹马,我把这句话略过,突然问道:“你说有人看见温景宇站在泳池旁边,男孩死掉了。是谁看见的?” 温梓卿一楞,回忆道:“大家都看见了。” “可是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警察没有问起么?” “警察介入了,可是男孩子的身上没有伤痕,现场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没有证据证明景宇推了人还是什么,最后,家里给对方赔了一大笔的钱,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典型的有钱人做法,对方因为收了钱没有闹,警察这边没有证据,也想息事宁人。那个可怜的男孩子,那么年轻就失去了生命。 “那次后,爷爷被气的重病。问温景宇,他只一口咬定不是他做的,可是又说不出男孩淹死的时候他在哪,为什么前一刻还在跟人家吵架,后一刻他消失了,等到男孩死的时候他又神奇的出现在现场这件事。” “后来他就去了美国?” 温梓卿点头:“老爷子的意思,让他去美国避避风头。”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你的青梅就是因为这件事情和你分手的?” 温梓卿一下子不自在起来:“你怎么会这么问?” “时间线啊。你上次和我说她和你分手后,景宇就去了美国。你挽回她也没用,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我就猜是不是因为这个事。” 温梓卿苦笑:“你都可以去做侦探了。” “那到底是不是?” “是……吧。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 “她因为这件事情受到了刺激,性格变得很厉害。我一直让着她,可是有一天她却突然说要分手。具体原因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可是她确实被温景宇的事情影响很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太冷血了,她也没看见谋杀的经过,只是看见了现场,然后就受到了可以影响到精神和性格的刺激,还非得和爱的死去活来的男朋友分手?原谅我实在太冷血,不太能明白这种玻璃心的女孩子在想什么。 “总之,事情你知道了。”温梓卿松了口气。 我斜眼看他:“说实在的,我才嫁给你多长时间,怎么好像总是在探索秘密一样,我现在严重怀疑,你们温家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求下船,你们这条船坐的可真不容易。” “来不及了!”温梓卿突然扑了上来。 我“啊”的一声惊叫起来,他压在我的身上,用手探索着美妙的事物:“现在你算是上了贼船,想下去可,门都没有。” 我被他弄的痒痒,咯咯的笑了出来:“你住手啊,我警告你……温梓卿,我还要去找张加林呢……啊喂,你别脱我衣服……唔……” 我的抗议被他悉数的咽进了嘴里,在他的抚慰下,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等我们办完事,我看见自己手机上的三个未接来电,都是张加林的。 温梓卿蒙着被子就又要扑上来,被我一脚踹到一边。 “走开走开,我得走了。” 温梓卿跌回床上:“去哪?” “给你的好弟弟奔波去。”我急急忙忙套上条职业裙:“靠!妆都花了。” 温梓卿从后面抱住我,亲吻在我的头顶:“早点回来。” 我心里甜蜜,嘴上却不耐烦:“啊,知道了。” “那你呢?”我转头问道:“你做什么去?” “我去找几个朋友,景宇的事情还需要他们关照一下。”温梓卿说道。 我闭上了嘴巴,点点头。 “总之,现在说什么还早,我们也不能这么快就认定是温景宇做的不是?” “你看他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心里倔强的很。当初老爷子差点没把他打死,他都不肯认错,最终好几年都不回家,就呆在外面。” “对了,那温景宇是真的身体不好,还是个借口?” “身体不好是真的。只不过通过疗养已经好了很多,活不过多少岁这种话是太夸张了。” 我一副了解了的神情。 “哦,那我就懂了。”我穿好衣服出门,突然想到:“景宇不肯和我说当晚的事,我觉得还是应该找谢征谈谈” 温梓卿沉默了一会:“谢家已经将谢征那小子禁足了,这样,你下午去见张加林,我把谢征也带去。” 我想也是,这样再好不过 温景宇本来已经打算回美国了,却又搞出这种事来。 我不禁暗恨:“这个死孩子,就是不能老老实实的呆着。”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真相?不太好 我和张加林约在了外面,毕竟不好直接去检察院找他。 我到的时候,张加林已经等在了常去的那家咖啡厅内。 “嗨。”张加林扬了扬手:“最近怎么样?” 他的神态轻松,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我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你看我这幅焦头烂额的样子,你觉得我最近过的好么?” 张加林眼神在我身上转了一圈,我被他看的有些心虚,下意识的就摸摸脸,好像刚才弄乱的妆容还没有整理好的样子。 我瞪着他:“你这是什么眼神?” “呵,我可没看出来什么焦头烂额,你倒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我暴汗,低声喝到:“你才欲求不满!咳咳。” 我急忙转移话题:“让你帮我查的东西你查到了么?” 他给了我一个白眼:“你当我是私家侦探啊?这是档案懂不?档案!你以为一般人能弄出来么?” “嘿嘿,你不不是一般人么。”我早就看见他面前那个黄色的文件夹:“我就知道靠你就对了。” “哼哼。”他吐出口眼圈,却没说什么:“你快点看,看完了我还要拿回去呢。” “不忙,你先别着急。我们等个人。” “谁?” “我老公。” 张加林:“……我为什么要等你老公来?” 我刚想开口解释,就看见温梓卿抓着谢征的领子拖着他走了进来。 引起了周围的一阵围观。 谢征手舞足蹈的:“梓卿哥,你松开我……你先松开我……我不跑!” 温梓卿看见我,走了过来,将谢征按在了椅子上。 张加林看了看我,掐掉了烟:“这是什么意思?你带这么个东西来见我干什么?” 谢征一听,噌噌噌的冒火:“你他妈说谁呢?你小子……啊!” 温梓卿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你给我老实点!” 谢征显然很怕温梓卿,捂住脑袋住了嘴。 温梓卿对张加林说:“你认识他?” “x市一共那么几个总是惹事,都快上警察黑名单的几个纨绔子弟,大名鼎鼎的谢家少爷,我怎么会不认识。” 我怕张加林误会,连忙说道:“他是那晚上的证人,他的消息很重要。” 张加林皱眉:“那我就更不应该在这了,私下会见证人,你知道这会影响审判么?” 我握住他的手臂让他冷静:“你先淡定,我知道你不是这次的检控官,我才约你出来的,要不咱俩这交情,我怎么可能做对你不利的事情!” 张加林起身的动作就缓了下来:“咱俩有什么交情!” 温梓卿盯着我的手,直到我讪讪的将手缩了回来。 “谢征,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温梓卿直接问道。 谢征一脸的委屈,大呼:“梓卿哥,我发誓,我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啊!我爸因为景宇的事情差点没打死我,我已经被锁在房间里六天了,要不是你今天把我弄出来,我可能就要不见天日了!” “哈,活该。”张加林冷笑道。 谢征气的拍案而起。 我连忙拦住两个人:“你们先别吵,先别吵,正事要紧。谢征,你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你和景宇当天是一起走的,他是和你们一块的啊!” “我真心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了,好不容易求着我爸让我回来了,我是真不想惹事,我也真没惹事啊!”谢征大呼小叫:“这次我真不知道,我,我冤枉啊我!” 温梓卿掐住他的后脖颈:“你冤枉?景宇现在还背着官司呢!你小子什么事都没有,你跟我说冤枉?” 谢征这回真想哭了。 我拍开温梓卿的手,拉着谢征坐到我身边。 缓声说道:“我们现在不是怪你,是想帮景宇,你知不知道?那你就和我说说当天晚上你记得的事情,景宇是你的朋友,你也不想看见他受冤枉吧?” 谢征表情有些复杂,吞吞吐吐的。 我心里一沉:“怎么?” 他偷偷看着温梓卿的表情,含含糊糊的说:“这回,可能真没冤枉景宇。” 我大惊,温梓卿喝到:“你乱说什么!” 他看了一眼张加林,我急忙道:“张加林是来帮忙的,他现在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不是公务人员的身份,他听到了什么也不能成为呈堂证供。” 张加林不知道是因为烦躁还是什么,又点了一根烟,没有说话,也就是默认了我的话。 我示意谢征继续讲。 “那天吧,你们走了之后,我们就去了第二场么,喝的实在是有点多了,每个人就带着自己的女伴走了,不要女人的也都各自回家了。”谢征回忆道。 “那天,景宇好像心情不怎么样,他使劲灌自己酒。嘴里还念叨着什么,我是真心的,别人却当草……” “咳咳!”我一脸认真:“这段没用的别说,说重点。” “温景宇本来有个女伴,可是吧,他就光顾着喝酒,后来我们在的那地方有个女服务生就把酒端进来了,我是真不想喝,其他人都走光了,温景宇却拉着我不放。 可是你们说怎么着,那女服务生进来了之后,温景宇一看她眼睛就直了,抓着她就往外走。我当时就傻了……” “你等等,等等。”我再次打断他:“你什么意思?什么叫温景宇见到她眼睛就直了?” “就,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那姑娘好像挺不愿意的,但是你想啊,她本来就是那地方的人,无非就是钱多钱少的问题。再说了,景宇那样子你也不是不知道,多少女人踹都踹不走,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贴。我就想啊,景宇看上那女的了,带走就带走呗,没多大点事……” “哼,你们可真是厉害啊,是不是觉得全世界的女人只要你们勾勾手指就能得到?要不要点脸了你们。”张加林讽刺道。 “嘿!你小子说什么呢!有你什么事,你一会别走,老子找人……” “谢征。”温梓卿冷冷的叫了他一声,眼神却看着张加林:“你继续说。” 张加林移过眼神看向温梓卿,如果眼神有声音的话,那这两个人之间现在发出的一定是枪身。 我没空理会这种气氛,只是拉着谢征问道:“你别说别的。你的意思是,温景宇一看见那个女的,就瞬间看上她了,那个女的不乐意,他也一定要带她走,是不是?” 谢征苦笑:“嫂子,你是不是觉得这事不可思议啊?我当时也懵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纨绔,天不怕地不怕,以为没人能管得了他。温景宇是其中一个,只不过天不怕地不怕是差不多了,但瞬间能看上个女人,还非要强抢不可,不管怎么想都不是温景宇的风格,除非他鬼上身了。 “那女的什么样啊?”多倾国倾城啊? 谢征道:“我哪看清了,我当时都喝晕了,谁会在乎一个服务员长什么样啊,等我反应过来,温景宇就连拖带拽的把人带出去了。” “然后呢?” 谢征发呆:“然后?就没然后了啊。然后我就在我小情儿家醒了,再然后我爸就把我捉回去了,把我手机电脑统统没收,还是我妈把温景宇的事儿告诉我了呢。” 几个人沉默下来,我和温梓卿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不可思议。 谢征突然小声犹豫着说:“嫂子,梓卿哥。你们知道景宇是我朋友,你们让我怎么做,我二话不说就做!可是那天晚上吧,你们是没看见,温景宇就像疯了一样,先是使劲使劲灌自己酒,然后吐了又喝,那样子太吓人了。后来那女的确实不乐意,搞的动静还挺大,现场看见的人挺多的,当时他把人带走了,经理就找我,但是我是谁啊,我兄弟带走个女人,还是那种地方的女人,我还能不给他面儿么,我就担了下来,没想到后来那女的竟然真的报警了。” 温梓卿没有说话,我却心里觉得有些不舒服。 一个女孩子,遇见了那种事情,本来应该做的就是报警。 “妈的,别再让我看见那女的。我兄弟搞她是她的福气,给脸不要脸!落我手里,我弄死她!”谢征恨恨的道。 “啪。”张加林将手中的杯子摔在桌子上,清脆的响声吓了所有人一跳。 他冷笑:“何念离,你让我来就是为了让我听这个?听这群人怎么欺负别人还理直气壮,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不,不是,张加林……” “那我现在就告诉你,这种人就算是天王老子,做了这么恶心的事情,关他一辈子都不嫌多!” “你他妈的……”谢征瞪圆了眼睛,显然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对他这么说话,他跳起来就要骂他。 温梓卿却先他一步站了起来:“你闭嘴!” “对,你闭嘴!”谢征嚷道。 “我是让你闭嘴!”温梓卿怒声对谢征说道。 谢征愣了一下,嘟嘟囊囊的坐了回去。 “我为谢征刚才的话道歉。”温梓卿沉声道:“如果事情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我弟弟的错,那他就应该负责任,我们不会推脱。” 我听见他的话松了口气。 “不过。”温梓卿话锋一转:“现在没有审判,也就没有定罪。我弟弟就依然在法律上清白的,我虽然很感谢你的帮忙,但你如果不是真心的,而是带着有色眼睛来帮忙的话,那我想我们还是不需要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惊现 张加林站定,两个人的个子都很高,温梓卿显得更修长一些,张加林因为工作需要肌肉更发达一些。张加林二话没说,拉开椅子离开。 我有些恼怒:“你干嘛说那话刺激他呢,他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肯帮忙不就行了。” 温梓卿冷冷的撇了我一眼,我知道让这个男人在别人面前低头,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先送谢征回去吧。谢征,你这些天都老实呆着。” 谢征苦笑:“我也想玩啊,可是我怕我老子会打死我。” 我点了点头,就冲张加林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索性他没开车来,这个时间打车并不容易,他站在马路的对面,没有走远。 看见我冲他走来,张加林一扭头,一副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我用手肘撞了撞他:“你干嘛呀,怎么说走就走了,连声招呼都不打。” “你别装蒜,你知道是为什么。” 我有些尴尬,想起和张加林还不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他见面也好,背后也好,都一直在说我坏话。 这个人内心正义感爆棚,对他来说不是黑就是白,像我这样总是游走在社会灰色阶层的人,对他来说就是整个社会的蛀虫。 我叹了口气:“张加林,温景宇是我老公的弟弟,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呵呵,谁说让你见死不救来着。” 我讨好的凑了上去:“我们还是搭档吧,是吧。你也是想帮我的,不然也不可能把文件留下了。”我挥了挥手中的文件夹,张加林没有说话。 “我知道刚才谢征说的有点过分……好吧好吧,是很过分。他们这种被惯坏了的公子哥,根本不知道什么是普通人的难过心酸。” “那你还嫁给温梓卿!”张加林不知不觉的语气中就含了一点怒气。 我不知道他的怒气从哪来,却知道现在绝对不是和他吵架的最好时机。 “张加林,温梓卿不一样。”我平静却认真的说:“还记得宋文东的案子么,还要多亏了他的帮忙,这个男人心里的正义感不会比我们少。” “哼,你可别把你自己算进去,你有什么正义感。” 我暴汗:“好吧,我的正义感是少了一点。但是你得相信我不是那种会故意帮忙坏人歪曲事实,作奸犯科的人,你相信我不是这样的吧。” “哼。”张加林冷哼一声,却没有否认。 “这事现在还没弄清楚,我们都是温景宇的亲人,当然会第一时间站出来维护他。温梓卿会尽全力保住这个弟弟,但是你要相信我们,绝不会做违法的事。如果最终情况真的差到一定要判刑,我们也做不出来换囚的事。” 张加林一副我在搞笑的样子:“你们倒是想,你们做的了么。” “做不了,做不了,我不就是随口说一说么。”我急忙道:“我就是想说,我绝对不会让你为难,但是现在连审都没审,你怎么能断定温景宇的罪呢,你得帮我,加林,你这次真的要帮帮我。” 张加林沉默了一会,抽出一根烟来。 “你这么抽小心得癌症。” 张加林吐出一口烟圈:“所以你就别来麻烦我啊,明知道我自己的麻烦就已经够多了。” “我这也不是着急,没办法么,你就帮帮我吧。” 张加林沉默了一会,突然说:“你看文件了么?” “还没来得及。” “不是我不想帮你,何念离,如果是其他的事情我二话不说,但是这次,我看你真的得靠你自己了。” 我惊讶:“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温景宇是有罪的。”他摆摆手:“不不,我不是和你争辩什么,你是个好律师,我不想和你吵,但是就我目前发现的资料来看,确实没有冤枉温景宇。” 我有些气愤:“你就是因为温景宇是个有钱人家任性的孩子,就这样说他,那也太武断了吧。那个女的还是酒家女呢。” 张加林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自己看看资料吧。” 说完他的面前终于有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他上车扬长而去。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我恼怒的翻开了文件,一张清秀动人的照片就落了下来。 我捡起来。哦,这就是那个女孩子么,倒确实是温景宇会喜欢的类型。 是那种清纯无敌,笑容干净,看上去亲切可爱,会让人有种保护欲的女孩子,而且确实是个美女。 可是那能说明什么,比起我们景宇的美貌来说还差得远呢! “x市艺术大学的学生。”我念着资料,是学音乐的。 哟呵,还是个高材生呢,高材生还去做酒家女,现在社会风气真是败坏! 恐怕谢征说得对,她即使想讹诈罢了,好不容易攀上一个富家有钱的公子,当然要狠狠的海捞一笔。 我拿着照片和文件夹气冲冲的回到了咖啡厅,见到温梓卿和谢征竟然还没走。 “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呢。”温梓卿道:“怎么样了?” “张加林竟然说不帮忙,真是气死我了。” 温梓卿却没有任何失望的神色:“道不同不相为谋,没关系。我去结账,你们等着。” 剩下我和谢征两个人。 我余光看见谢征那小子竟然正在对我挤眉弄眼,我心中一片恶汗。 “你干嘛。” “嘿嘿,嫂子。你这可就不对了,干嘛要背地里调查我哥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嘛,总是揪着不放,男人会失去耐心的,你知道失去耐心的男人有多可怕么?” 我糊里糊涂的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心里又烦躁,便没好气:“你胡说什么呢。” 谢征凑的更近了:“我懂,我懂。我有个姐姐,也是这么调查我姐夫的。我是万分的理解你,可是你知道这个男人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调查我哥还要大张旗鼓的,是不是有点……嘿嘿嘿。” 你嘿嘿个屁啊! “你乱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调查温梓卿了。” 谢征暧昧的挤挤眼睛:“嫂子,你看你这就把我当外人了吧,还不承认。” 他朝我的手边努努嘴:“你一进来我就看见你手上的照片了,不是莫锦兰是谁?不过你放心吧,我是绝对站在你这一边的……” 后来他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堆我都没听进去,满脑子都在想着他说的话,甚至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猛然抓住他的手臂。 “诶哟!”他惊呼。 我拿起照片放到他的面前。 “哎哟,嫂子,疼疼疼……你轻点……” “你说这人是谁?你给我看清楚了说话,这个女人是谁?” “莫锦兰啊,就是上次提起的那个梓卿哥的前女友……可这已经是过去式了啊!我一直不喜欢她,嫂子,我绝对站在你这一边!” 我的脑袋嗡嗡的,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只能重复着三个字。 莫锦兰,莫锦兰,莫锦兰…… 不对,她不是莫锦兰。 这个女人这么年轻,按理说莫锦兰应该比我还大一点点,可是照片上的女生只是个大三的学生。 “谢征,你做什么了!”我听见温梓卿在我耳边喝道。 谢征惊恐又无辜的说:“我,我什么都没干啊!嫂子她,她怎么……” 温梓卿抱住我,轻声说:“怎么了?没事了,怎么了?” 我缓过劲来,急忙拉住了温梓卿:“不是我,不是……”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只能将照片递给他,温梓卿只看了一眼,神色便变幻莫测。 他沉声道:“你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也就是真的了,谢征没有认错。 我无力的道:“这个女人叫秦昭,是x市艺术学院大三的学生,她……就是被害人。温景宇那天晚上和她在一起。” 我不知道自己说没说清楚,谢征一副糊里糊涂的样子,温梓卿却听明白了。 他缓缓的接过我手中的文件夹。 原本要走的我们三个人,再次坐了下来。 看来这个震惊的消息不光是震慑到了我,也将温梓卿惊的不轻。 我没想到,这个一直大名鼎鼎的前女友会以这样的方式进入到我的视野中。怎么会有这种事,世界上难道真的会存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么? 我拿起那张照片。 原本模糊的,只能靠想象的身影清晰了起来。 原来她就是长的这个样子。黑色披肩的头发,笑起来弯弯的眉眼,看着她笑的样子仿佛能让人闻到一股阳光的味道。 我的脑海里,那个站在阳光下画画的女人,终于完整了。 我长舒一口气,原来,竟然是这么美好的女人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那个女人 谢征瞪圆了眼睛:“所以说,这个女人只是和莫锦兰长的一模一样,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我点点头:“应该就是这样了,但是还没有肯定……你知道,我们还没有仔细查过她的底细。” “我来查。”温梓卿突然开口:“这个女人的背景我来查。” 我愣了一下,没有说话。 谢征看了看我的脸色,又看了看温梓卿,干笑道:“那能有什么背景,不就是个女学生么,莫锦兰消失了这么久,还真能冒出来个亲生妹妹不成?” 温梓卿没有说话,我也没出声。 谢征讪讪的笑了两声,闭上了嘴巴。 我开口:“你查也好,我让贾小姐也帮忙,两手准备。” 温梓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我的心里有点发堵,也不想说话。 有的人虽然消失了,可是好像所有人的心里都为了她留下了一个空间,谁也进不去,只属于她。那是我触碰不到的地方,我不喜欢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一部分的温梓卿并不属于我一样,我甩了甩头,不,我不能这么想,不过是因为太震惊的关系,这种事情不管落在谁的身上都会一时接受不了。 谢征拿着照片龇牙咧嘴:“怪不得那小子那天晚上那么反常,这就说得通了。他暗恋莫锦兰那么久,突然发现人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所以一时失控,才搞出这么多事来。” 我皱眉:“就算是和……那个女人像,也不能就说明温景宇真的强x了她。” “嘿嘿。”谢征的八卦之心一起:“嫂子,这你就不知道了。温景宇吧怎么说呢,从小就有点与众不同,对谁都爱搭不理,他身体还不好,和我们玩的时间又好,整天跟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似的,也没人愿意和他一起玩。” 温梓卿的眼神散了开来,好像通过谢征的话回忆到了当初。 “只有莫锦兰,我们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没人搭理景宇,只有莫锦兰照顾温景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温景宇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她的后面,见不到她的时候就会尖叫,我们都怕死了。” 是……这样么,原来,温景宇这么喜欢她。 “景宇小时候因为生病,有自闭症。”温梓卿开口:“我们都小,我虽然很喜欢这个弟弟,可是也不能时刻看着他。锦兰……很耐心,她性格很软和,也好说话。我妈只是随口一说拜托她照顾温景宇,她就放在了心上。” “对对对!”谢征接话:“你都不知道莫锦兰那个耐心啊,温景宇小时候那个个性简直折磨的想让人杀了他,只有莫锦兰愿意和他在一起。” 谢征说到这里小心翼翼:“后来,莫锦兰不是和梓卿哥在一起了么,所有人都知道景宇暗恋她,以为他又要闹了,可是他还挺平静的,我们都以为他这个喜欢也就是小时候的一种寄托,没想到莫锦兰消失了的时候,景宇就像疯了似的。” “嫂子,你不知道,当时温景宇的样子,简直跟疯子没什么两样。不是还出了……那档子事,温家就把他送出国了。” 那档子事就是男孩子在泳池淹死的事件吧。 “所以啊,如果出现了个和莫锦兰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温景宇就算怎么发疯我都不会觉得奇怪。嫂子,你不知道……” “行了,别说了。”温梓卿打断他:“我会去找找关系,把温景宇送出国。” 我愣住了:“什么?为什么?” “他不能进监狱。老爷子不会允许,还是让他回美国。” 说完温梓卿站起来就走,我猛然追上去拦住他:“你等等,你难道已经确定温景宇真的犯罪了么?干嘛要送他走?” 温梓卿的眼神有点冷:“难道你还觉得他没罪?” “是啊,温景宇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么,我不信他会做出那种事。” “呵,才相处了多久,你就这么了解他了?你没经历过那些事情,你根本不清楚莫锦兰在他心中的位置!” 我的心被温梓卿的话狠狠的扎了一下。我知道他说的是温景宇,可是听在我的耳朵里,却好像是在说他自己。 温梓卿僵了一下,上前一步,声音低了下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我后退一步,错开了他的手,不去看他:“他现在是我的当事人,不管是站在律师的角度还是亲人的角度,我都不相信温景宇会做出那种事。你先别有动作,至少给我点时间。” 我能感受到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我此刻却硬是不想抬头看他。 良久,听见温梓卿的声音:“好。” 他转身走了两步:“谢征,你不走?” “啊!啊……”谢征连忙追了上去。 他跑了几步又跑回来:“那个……嫂子,你别生梓卿哥的气,你不知道以前……哎,反正你别多想。” 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快去吧。” 谢征还有些犹豫,温梓卿又喊了一声:“谢征!” 他一哆嗦,急忙跑了出去。 这不是我和温梓卿第一次吵架,事实上,这次可比“吵架”让人难受多了。这样的温梓卿让我有种陌生的感觉,我一再的想要提醒自己忽视掉那段我插不进去的过去。可是现实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着我她到底有多重要。 这种感觉遭透了。 我回到家里,温梓卿没有回来,我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觉得他没回来也好,我们也需要静一静,可这样的想法让我更难受了。 就连饶佳倩的冷嘲热讽我都懒得理会。 当我从厨房拿了点酒想要喝的时候,饶佳倩却没有离开的自觉。她坐在我的对面,笑着看我:“念离,怎么了,觉得温家的生活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美好了?” “跟温梓卿吵架了?为什么?他有女人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你去不听。你说你当初就离开这里多好。” 我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我有点想盛夏了,可他去参加冬令营才刚走。我有点后悔没有找朋友出去喝一杯,而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只苍蝇嗡嗡着……喝闷酒。 “这是你自找的,何念离,你如果难受也得自己受着。” “是因为温景宇的事情吧?你和温梓卿吵架了?” “那个,饶佳倩,诚途是不是破产了?”我突然打断她。 “你说什么胡话呢。”饶佳倩冷笑:“你那个破律所还没有倒闭,诚途会破产?” “那你说你怎么这么闲呢?”我好奇的问道:“你没有案子做么?天天盯着我干嘛,你要是有空就提高一下自己的律师专业素质,别等家人朋友有事的时候却指望不上你,还得靠着我,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你说是不?” 饶佳倩的脸色冷了下来:“何念离,你嘴巴还是这么毒。” “彼此彼此啊,在你面前不毒一点,我怕你把我烦死。”我又倒了杯酒。 我已经许久没喝了,这段时间我的饮食健康的不行,温梓卿不让我乱吃东西,可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止我喝酒的决心。 “铃铃铃铃。”我的手机在一旁响着。 我懒得去看,只想喝酒。 它响个不停,饶佳倩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真和温梓卿吵架了,何念离,你活该啊。” 我不耐烦的接起电话:“喂!谁啊!催命啊!” “不好了!少爷和二少爷打起来了!” 我脑子有点晕:“什么他妈的少爷,二少爷的,老娘没点少爷,滚蛋。” “……” 我挂上了电话。 “铃铃铃……”电话锲而不舍的响起。 我气了:“你有病啊!” “少奶奶!”电话那头喝道:“少爷和温景宇小少爷打起来了!” 我一个激灵:“哎哟我草!” “……” “大个子?” “嗯。” “温梓卿和温景宇打起来了?” “嗯。” “刚打起来,还是快打完了?” “……在星心酒店707。” 说完,大个子挂了我的电话。 我听见电话里面的忙音,有些清醒过来。 温梓卿找到温景宇,两个人打起来了。 “怎么了?他们两个怎么打起来了?” 我脑子有点乱,随便批了件外衣。 “是因为温景宇官司的事情?他真的要进监狱了么?” 这只苍蝇真的好烦人,一直在我耳边嗡嗡,我本来就喝了酒,觉得好像都要吐了。 “不是。” “什么?” “不是因为官司的事情。”我一本正经:“是他们两个在为了谁来杀了你这个多嘴多舌的小贱人而打架。” 饶佳倩震惊在原地,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驳。 我急忙趁着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出门,坐上了出租车才听见饶佳倩在我身后的尖叫声:“何念离!你才是贱人!你才是!” 我头晕,根本不想理她。 跟司机报了地址便窝在了车子后座上。 “那个……身后有个女人在追车。” 我回头一看,乐了,饶佳倩竟然追了上来。司机有些犹豫不知道应不应该开车,于是缓慢的行使。 我惨兮兮的说道:“那是我老公的姐姐,我老公出轨,我现在要去捉奸,她却骂我是贱人,不肯安分。” 司机一听,立刻怒气冲冲:“妈的,这群有钱人家的就知道欺负人!” 在饶佳倩摸上车门的那一刻,司机风也似的冲了出去,留给她了一道尾气。 第一百五十六章 发生了什么 顾小言说我是个酒鬼,说的一点都没错。我在伤心,郁闷,烦躁的时候,酒就成为我的一个理所当然的宣泄口。酒精麻痹我大脑的时候,好像也会顺带着麻痹我的心脏,好像冻住了心里所有的伤心难受,从此可以轻松下来。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碰过酒精了,一是温梓卿看我看得紧,我不想让他生气,二是前一阵子我确实身体不好,可今天我本来打算好好喝一顿,然后上床睡觉,却没想到大个子的一个电话就把我叫了出来。 我的脑袋有点晕,司机师傅絮絮叨叨的安慰道:“妹子,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啊,两条腿的男人这么多,你一定能找到个好的。你长得这么好看,可千万别自暴自弃啊!” 我为我自己刚才说的谎话感到后悔,这个师傅实在太热心了,磨叽了我一路,吵得我脑袋都疼了。 等到了地方,我连忙数了钱递给了师傅,听见司机师傅在我的后面喊道:“妹子!保重啊,妹子要冷静!” 我勉强回头笑笑,擦了擦冷汗。 进了酒店,我直接就往707走去。 这个温景宇果然就是大少爷的命。就是家里人赶出来,还要挑这样豪华的五星酒店来住,这哪里是被赶走的,明明像是在度假,我心里不禁腹诽。 站在707的门前,我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大个子,房间里面没什么动静。 我低声问道:“打完了?” 大个子神色复杂:“打完了,少爷都走了。” “啊,那我不是白来了。”我嘟囔着。 “少奶奶!你喝酒了。” 我“嘘”了一声,把门关上了:“我就喝了一点。温梓卿去哪了?” “少爷让我看着二少爷,然后就走了,应该是回家了吧。” “你没告诉他我要来?” “说了,少爷说那他就放心了,然后就走了。” 我:“……” 我有些无语。温梓卿这是什么意思?那他就放心了?他这是不想见我,故意躲着我呢吧,至于么。 我心里一阵难受。就因为出现了一个长得像莫锦兰的女人?这还不是她本人出现了呢,他就避着我,怎么的,本人回来了,他就要跟我离婚么! 想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我打了个寒颤。 不可能的。 莫锦兰不可能回来。 温梓卿也不可能跟我离婚。 这是事实,我和温梓卿之间的感情我清楚,他是真心爱我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了那种念头,心中的那种失落感到达了顶点。 “少奶奶……你没事吧?” “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我低声道。 大个子站在一边,有些担心的看着我。 我往里走,就看见满地的狼藉。看来大个子说刚才两个人打架了不是假的。这种破坏力,看来架势还不小。 再往里走,便看见温景宇坐在地毯上,身边一堆的酒瓶子。 哈,这一点我们倒是很像,难受了就喝酒么。 有些酒瓶子已经碎了,几个完好的应该是温景宇刚点的。 我叹了口气:“大个子,你没买点药来么?” 温景宇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衬衫上还有血迹,这样狼狈的样子,真是惨不忍睹。 大个子为难的说:“少爷让我看着二少爷。少爷也没上药呢。” “温梓卿也受伤了?”我有些担心。转头想到他已经回家了,家里有药箱,不会有大事。 我吩咐大个子:“那你继续看着他,我去买点药。” 大个子松了口气,答应下来。 我去了药店,买了一些常用的伤药,又买了瓶醒酒药,拎着口袋回到了707。 温景宇还在喝酒,我走了过去。 “大个子,你去门口看着吧,我和温景宇说会话。” 大个子听话的出门,帮我们把门带上了。 对于我这么大的一个人出现在温景宇的面前,他明明白白的视而不见。我就当他在发小脾气,在他的身边跪坐了下来,在棉花上倒了点碘酒,往他的脸上就擦。 “啪。”他狠狠的拍在了我的手上,我右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棉花和酒精就掉在了地毯上,白色的地毯上除了酒之外又多了一块黄色发红的污渍。 “你干什么?”我无力的说:“你别闹了行不行。” 温景宇用一种陌生的眼神看着我:“滚。” 妈的,前几天还义正言辞的表白说喜欢我,见着个和暗恋对象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就冷冷的叫我滚。 哎,这个世界上最善变的绝对不是女人。 我换了个棉花,再次沾上酒精。 他又抬手要拍我。这回我有了防备,躲开他,将沾满了碘酒的棉花用力的蹭在他的脸上。我看见他不由自主疼的颤抖了一下。 我冷笑:“哼,小子,你给我老实点,否则有你好受的。” 他大怒,一脚踹到了药品口袋上:“你听不懂人话么,我叫你滚,你没长眼睛,难道还没长耳朵么!” 我算是知道为什么温梓卿会和他打起来了,就他这个态度,我要是温梓卿,一天打他个三遍都不嫌多。 我没有再上前,眼睛却盯着他,平静的说:“你闹什么脾气?现在为了你的事全家闹的不得安宁,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你还有功了是吧。” “所以你就滚啊,理我做什么,滚的远远的,不要被我连累到。” 我上前去拽他的袖子:“好了好了,别闹了,先擦药,乖……” 他却猛地一摔手,我没有防备,被他推开。碘酒洒了我一身,我狼狈的倒在地上。 温景宇眼神闪了一下,连过来扶我的意思都没有。 我顿了一会,缓缓的站了起来。 他低声道:“所以都叫你走了么,你还留在这里干什么,你……啊啊啊!” 我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用力拧了起来:“你有理了是吧?你敢推我,你还敢推我!” “你给我松手!何念离,你松手!”他弯着腰,随着我的动作不停的大叫。 “你当老娘稀罕理你啊!要不是看在你姓温的份上,就你这个少爷脾气,老娘分分钟的炒掉你!” “啊!你松手!啊,疼!” “你还知道疼呢,我是你律师,也是你嫂子,你敢不听话!” 一片吵闹狼藉中,温景宇终于服气了,他安静了下来,一只耳朵红的要命,他这个样子像极了可怜的兔子。 我再次把棉花擦到他的脸上,他除了不看我之外就没什么反应了。 “所以说你干嘛敬酒不吃吃罚酒呢。”我一边给他上药一边说:“你这个小子就是欠教训,被我揍也不是第一次了,怎么就不知道收敛?” 他的眉毛跳了两下,还是没有说话。 我拉开他的领口。 他猛地向后退去,双手捂住胸口:“你干嘛?” 我翻了个白眼:“我给你擦药啊!干嘛。” 他皱眉道:“不用了,这样就行了。” 我也没力气了,只能先弄到这样,我将东西稍微的收拾了一下,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 “你怎么还不走?” “我是你律师,你以为我就是来给你擦药的么,你还没和我说那天的案情呢。” 温景宇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情,他闷声道:“谢征不是都和你说了么,就是那么回事,还问什么。” 我一楞:“哦,你听温梓卿说了啊。” 他露出个讽刺的笑脸:“嗯。” “温梓卿还说什么了?” “让我去美国呗,老一套,还能说什么。” 我一惊:“去美国?可是他明明答应我,要给我一些时间的啊?” 说完,我反应过来。 温梓卿根本没有想过要给我时间。听完谢征的话,他就决定要把温景宇送出国了。就像他说的样子,温家绝对不能有个正在服刑的强x犯,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尤其是,这个人还是温景宇。 他说要给我时间,不过是在敷衍我罢了。想必到现在手续都差不多弄好了,只等把他往飞机上一送。 “所以你还在这里干什么?”温景宇似笑非笑:“还问什么真相,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重要么。” 他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就像当初一样,不管怎么样,反正直接把我往国外一送,在温家,我本来就是个多余的人。” “哦,那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温景宇一楞,皱眉看着我:“你没听见我的话么,我要被送去美国了,你不是已经听见谢征的话了么?” 我点头:“我听见了啊。” 他的眼神淡淡的:“那我以前为什么被送出国你也听到了吧。” 我耐心的点头:“恩恩,我听到了。” 他勾起嘴角,沉默下来。 我见他不开口便又问道:“所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各执一词 他恼怒的看着我:“就是像谢征说的一样!我以前是个杀人犯,后来是个强x犯。你快点滚啊,我告诉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来!” 他的情绪很激动,面目狰狞。可是因为他长得太美,所以就算是狰狞也不那么吓人。 我摊了摊手:“你这个顾左右而言其他的能力我也是醉了。你说这么多,要干什么,我不就是问问你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么?” 温景宇站起来,指着我气的发疯:“我都说了!都说了!谢征不是告诉你了么!你干嘛还一直问我!” 我平静的仰头看他:“那是谢征说的,不是你说的。” “温梓卿呢?你也不信他?他也说了吧,我以前把人推下水让人淹死的事情,我就是这么个无可救药的混蛋,你还想听什么!”温景宇几乎是把话吼了出来。 我顿了一会,他气喘吁吁的看着我。 这样凶狠的他,看在我的眼里却觉得好笑,分明就是个色厉内荏的孩子,装出一副不在乎又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实际心里不知道难受成什么样子了呢。 我抬手握住了他的手,缓声说:“我不是不信他们,只是不觉得他们知道了全部的真相,我想听你说,你却一直没有告诉我。” 他僵硬了一会,又想触电一般缩回了自己的手,他撇开头:“我说不说有什么要紧,反正说了也没人相信,也没有想听。” 我没有介意这个别扭的孩子举动:“我听啊,我相信。你说了,我就相信。” 他转头看我,用一种不自然的,探究审视,还有一点害怕的眼神看着我。我不自觉的就想到了盛夏,当初他也是这样一副样子,看的我心都软了。 “你信我?”他咬牙道:“我爷爷爸爸哥哥都不信我,你信我?” 我拍了下脑门,这孩子也太纠结了,我实在没办法,只能耐心的考虑一会,讲到。 “其实……我也不算是信你。” 他瞪圆了眼睛:“什,什么?”他怒不可遏:“你刚才说的那些都是放屁么!” 我脸色就黑了下来,就要冲口而出的骂人话被我硬生生的咽了下去。 我要冷静,要冷静。这是个受伤了的孩子,就像盛夏一样,我需要耐心,要耐心。 “我又不了解你,谁知道你有没有骗过我,就算你没有,又有谁知道你有没有骗过别人。”我手心向下压了压,做了一个你冷静的姿势:“哎哎,你别走啊,你听我说完呀。” “说你是个小混蛋我是相信……只不过,说你是个杀人强x的罪犯,我却是不信的。” “为什么?你没听见别人怎么说的么?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了,你干嘛不信?” “我不信一个为了不让其他人受伤害,宁愿自己独自面对被人泼硫酸风险的男人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不信一个肯默默爱着一个女人爱了将近十年宁愿她和别人在一起获得幸福自己默默舔伤口也要祝福的男人会再见她的时候就一下子疯掉,对她做出禽兽不如的事情将她推向深渊。” 我走到他面前,直视着他的眼睛:“所以,温景宇。我不信你是一个会杀害自己的朋友,会强x自己心爱女人的人。” “不管谁说了什么,不管有什么证据,我都不信。” 我的话掷地有声,温景宇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他看着我仿佛不可置信,嘴里只能喃喃,仿佛在说给自己听。 “你怎么不信呢,你为什么不信,你凭什么不信……何念离,你怎么,不信。” 我抓住他的手,让他感受我手心的温度和力量:“所以,温景宇,不管别人怎么说怎么做,至少你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信你的,所以你放弃什么呢,你有什么好绝望的。” 温景宇原本颤抖的手慢慢停止了。他反握住我的手,深黑色的眼珠看着我,好像要望进我的心里。 他的手越握越紧,我用力将手抽了回来。 我怒视着他。诶?小子,我是相信你,可是没让你占我便宜啊! 他看了我一会,又坐了下来。 他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的样子乖巧极了,我叹了口气,也坐了下来。 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我在等他开口。 突然就见他开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我浑身一震:“你干嘛?” 他呆了呆,无辜的看着我:“你不是要帮我擦药么?又不擦了?” 我怀疑的看着他,我可没忘记这是个会装羊的小狼。我将口袋扔到了他的面前:“你自己擦吧,又不是没有手,谁伺候你。” 我分明的见到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遗憾。他将衬衫脱了下来,露出了光裸的上半身。 温景宇长得纤瘦,身上却很有些料。胸肌腹肌一样不少,皮肤不像别的男人那样粗糙,反倒是光滑细腻的另女人都嫉妒,在灯光下好像还闪着光泽。 我不由的有些脸红,下意识的就背过了身。 温景宇好像没发觉一样,慢悠悠的给自己擦药。 我不耐烦的说:“好了没有啊。” “好了。” 我转头,见他还是没把衣服穿起来。 我严肃的指着他:“你这样卖肉也不能阻止我拷问你当天发生什么事的决心,你知道么!” 温景宇看了看我,突然就笑出声来。 并不是我熟悉的那种低沉的笑,也不是他那种挂在嘴边的不屑讽刺的笑,而是真正爽朗的开怀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奇怪的看着他:“有什么好笑的。” 他笑了一阵,才慢慢止住了。 “不笑了?” 他摇摇头:“哈哈……不笑了……呵呵呵” 我拿起一个开了的酒瓶就要喝两口,却从旁边伸过一只手夺了过去。这娴熟的手法让我险些以为是温梓卿突然冒出来了。 我瞪着他:“你干什么?” 他斜眼看我:“你来之前是不是喝酒了?” 我有些心虚,大声道:“没有!” “呵呵,我都闻见酒味了。” “……只喝了一口。” “这里还有个解酒药!” 我面不改色:“那是我买给你的。” 温景宇看了我一会,才说道:“反正你别喝了。” 我砸吧砸吧嘴:“行啊……那你就说说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吧。” 温景宇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其实我不记得了。” “啊?什么叫不记得了?”我震惊的问道。 他叹了口气:“那天……你知道那个服务员和锦兰姐很像,我猛地看去以为就是她,我非常激动,想要问她这些年来她到底去了哪里。我将她拖出了包厢,这些我都记得。可是我当时好像喝多了,我只记得她一直在挣扎……我再醒来的时候,发现我一个人在酒店里,然后警察就把我抓走了。” 我:“……” 好吧,当事人的话也没什么大用处。 “那个……”我犹豫着问:“那你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和莫锦兰有关么?”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你和温梓卿吵架了吧?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像莫锦兰,又勾起了他的回忆,前女友什么的难以磨灭的记忆?” 妈蛋,这个死孩子。你还是继续抑郁下去吧! 他拉住我:“哎,你别激动。我随便说说。” 我将衬衫扔到他的脑袋上:“你给我把衣服穿起来。” 温景宇这回倒是听话的穿好了。 他突然开口:“那个女人跟莫锦兰没什么关系,只不过是看起来像而已。” “你都失去知觉了,还知道?” “难道我不会调查么?你以为她长成那副样子,我还会无动于衷的什么都不做么?”温景宇顿了一下:“刚才温梓卿也说了,她应该是和莫锦兰没关系。” 我沉默了下来。 也对,莫锦兰这个名字,能牵动的不止温景宇一个人。 “所以,以前的那个男孩溺水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温景宇的动作停了下来。我耐心的等他解释,半晌他才缓慢的开口:“这个我不能说。” 我点点头,我也猜到了。 他宁愿背负骂名被送出国,也没有将真相说出来,又怎么会轻易告诉我。 “不过,我可以肯定,那天我没对那个服务员做任何事。” 我冷笑:“你不是不知道自己坐了什么么?” 他面色古怪:“就算我不记得了,可是一个男人昨晚到底有没有和女人睡觉,他还是能分辨的出来的。” 我的脸蹭的一下红了,有些尴尬。 随即想到了什么,看着他:“所以你没做什么,但是她又报警抓你说你强x……你被设计了?” “应该是。只是我没有证据。”温景宇道:“我被人设套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件事情就没那么简单了。 一个和莫锦兰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报警抓温景宇冤枉他没做过的事,那么这简直就是个阴谋。 我皱眉:“你得罪谁了?” “不知道。”温景宇缓缓地说:“就算是这样,可全世界恐怕都已经认定我是个坏人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哄 我这时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有的时候会觉得这个小孩这么奇怪了。先前听谢征说起温景宇小时候有自闭症的问题,我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孩子,可报道却看了不少。 当初福利院的囡囡因为巨大的打击而封闭起自己的时候,我每次努力和她说话都会有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并不是没有耐心,也并不是没有爱心这么简单的事情,而是你明明想要靠近她的时候却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自闭症的孩子眼中,整个世界都非常恐怖,他们的脑部不会像正常人一样处理来自世界各处的信息。 我没得过自闭症,不知道这个病真正落在自己身上的可怕之处,却看多了许许多多因为自闭症自杀的案例,这些人一定是每时每刻都活在一种极度的难过和恐慌中吧。 温景宇小时候得过自闭症,原本就不善于和人交流,遇见一个莫锦兰让他的世界有了色彩,他自然而然的会喜欢这个大姐姐。正是因为他的个性问题,每当他的身边出现什么事的时候,所有人不自觉的就会把事情赖到他的身上。 被自己亲人误会的滋味不好受吧。 我不想这种悲伤的氛围再次出现,用力打了一下他的肩头:“所以你就幸运了,有我这么个大律师代理你的官司。” 温景宇身形摇晃了一下,看着我,缓缓的露出一个笑容来:“是啊,幸好有你在。” 我和温景宇之间的这种温馨的感觉,我还是挺享受的。可是看了看表,已经这个时间了,不管怎么说,我怎么也不可能会陪他呆上一晚上。 我站了起来:“我得走了。” “哦。”温景宇也站了起来。 我走向门口,想了想又停住:“你别喝这么多酒了,事情得解决,喝酒可是解决不了的。你把手机开机,方便我随时跟你联系。对了,你还得签一个律师委托协议,这么我们之间才有了法律代理关系。” 我说着,温景宇只是点头。 我打开了门,温景宇在我的身后突然开口:“你明天,会来吧?” 我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看来我晚上的心灵鸡汤没有白做,我笑着挥挥手:“当然了,等我电话。” 随手我就关上了门。 我呼出一口气,随即偷偷低声的对大个子说:“你可看住他了啊,他现在是重点保护对象,可别再闹出什么事来。” 大个子严肃的点点头:“少奶奶,我送你?” 我摆手:“你帮我叫车吧,然后给我记下车牌号。” 大个子答应下来。 一个小时之后我出现在温家别墅的大厅内。 已经是深夜十分,别墅关灯,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我也不想吵醒别人,放轻脚步上了楼。 温梓卿应该睡了吧?都已经这么晚了。 我推开房门,黑暗中我也看不见他到底在不在床上。 突然床头灯“啪”的一声打开。 我被吓了一跳。 温梓卿冷冷的看着我:“这么晚了,你还知道回来。” 我捂住胸口站了一会,然后从衣柜里掏出件衣服来换。 “还不都是因为你和温景宇,你说你们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打架?”我埋怨道。 换好了衣服,我往温梓卿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到床前,我的脚步就顿住了。不是因为温梓卿这个冷的可以杀死人的眼神,而是他这幅狼狈的一看就是被人揍了的样子。 我猛地冲上去,他下意识的就后退:“你干嘛,一惊一乍的。” “这是谁干的?温景宇?” 温梓卿眼神更沉:“除了他还能有谁。”他挑眉瞥着我:“你给他擦完药了?聊得还愉快么?” 温梓卿怎么知道我给他擦药了……大个子这个大嘴巴! 我抬脚就出门,这下我也不怕会吵醒别人了。从一楼拿了药箱就又走了上来。 正好在房间门口与温梓卿撞个正着。 “诶哟我天,你都伤成这样了,还乱跑什么啊。”我被他撞到了鼻子,平白升起一顿火气。 温梓卿动作有些不自然,手还搭在门把手上没有落下去。 我灵光一闪,这家伙不会以为我要走,所以追出来了吧? 这样不自然的动作在他身上只出现了一瞬,他冷哼着就走进了房间。 我把药箱往他身边一放。 妈的,我心里大恨! 这个温景宇下手也太重了,竟然敢对自己的哥哥这样动手,真是无法无天了!早知道晚上我还给他上药,让他疼着去吧! 温梓卿伤的其实远不如表面缺看起来的那么严重。只不过他回到家也没有清理,就那么躺在了床上,脸上的伤口处青紫色显露出来,有些触目惊心。 我怨气很大:“你说你,好像一副很能打的样子,连个小孩子都教训不了,他打你你不会拿鞋底子抽他么!真是给惯坏了,明天看我不教训他!” 我嘴里碎碎念,手上去没有停。 温梓卿“嘶嘶”了两声,却没有躲。 我的动作却越发轻柔起来:“再说了,再不济大个子也在呢吧,你让他动手啊,自己是老板,逞什么能,大个子三两下就能把他收拾了!” 温梓卿一直没开口,此时却说道:“温景宇从小就学跆拳道,身手好着呢。” 哎哟呵,这是在为他自己脸上挂伤找借口啊。 不是因为打不过,而是因为对手太强了么。 爱面子的男人真要命。 我把他的伤口处理好:“你身上还有没有伤了?” 他又不吭声。这个样子倒是和温景宇有点像了。 我捅他的肩膀:“你这是干嘛,你这是跟谁生气呢?”我瞪着他:“你难道是在跟我生气么?” 温梓卿:“……不是。” 我声音更高:“那你这一副生气的样子是做给谁看呢!” 温梓卿压低声音:“你小点声,别人都睡觉呢。” 我瞪他,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小什么声?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啊,你这就是在跟我生气呢。” 温梓卿:“……”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 “我就奇怪了,你跟我生什么气啊?也不知道是谁看见个跟前女友长得一样的女人的照片就连忙去调查,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你跟我闹什么啊?要闹也是我来闹啊!” 我负气双手抱着胸口背对着他坐着。 过了一会,温梓卿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抖动了一下,全身上下写着“你别碰我”几个大字。 “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 “哈!”我夸张的开口:“你还知道错了呢。知道错了你大晚上的不回家跑去和温景宇打架?打完了明知道我要过去,你却不等我?还大半夜的不睡觉好像要抓我个现行一样。” 我一挺胸:“我问心无愧我和你说!你打架我给你擦屁股,你还跟我闹脾气了。” 温梓卿终于败下阵来:“我,我不是……哎,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就是不理他。 “我也不是真的跟你生气。”温梓卿拉过我的肩膀,让我面对他:“只是,只是我突然有些心乱。你也知道过去发生了那些事情,当初我还年轻,事情又突然,又蹊跷,莫锦兰……我们分开的太突然了,太奇怪了。” “所以你就余情未了了?”我更生气。 “不是……不是,你听我说。”温梓卿将挣扎的我固定在他的胸口抱好:“不是余情未了,只是总有点困惑和不解。现在温景宇又出了这种事,我承认,我有些乱了。” “那你跟我生什么气?” “我……看到你那么维护温景宇有些不舒服。” 温梓卿说出这句话来,我跟他都有些诧异了。 他仿佛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是我的原因,我本来就生他的气,然后你还维护他,我就顺带着也对你生气了。” 我少见的没有辩解。 我突然想到了那天晚上,在温泉山庄,温景宇强吻我的事情。 尽管我知道,温景宇也许只是觉得有趣,觉得好玩,可能还好奇。 可毕竟还是亲到了,我有些心虚,温梓卿却没有发现。 这样想来,我的脾气也小了一些。 温梓卿突然就笑了:“你这个脾气啊。原本不是我在生气的么,怎么就变成我哄你了?” “就是该你哄我啊,你生气生的没有道理。”我低声说道。 “那,接下来,你想怎么办?” 我知道温梓卿问的是温景宇案子的事情。我沉默了一会,说道:“我觉得,我应该去见见那个女孩。” 温梓卿愣了一会:“嗯,她是当事人,确实是应该见一见。” “你跟不跟我一起去?”我问温梓卿。 “好。”他爽快的答应。 我原本以为他不会答应,或者至少会犹豫一下,没想到他竟然答应的这么快。我心里又有点不高兴了。 “你怎么就这么想见她啊?” 温梓卿哭笑不得:“这个女孩出现的时间太巧了,我不放心,跟你一起去,我要亲眼见见她,看她到底是真的无辜,还是在装模作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安小小 真到了第二天,温梓卿反倒是没空了。温墨终于找了个无人怀疑的借口回到家来,他要见温景宇。 温老爷子一直在秘密的住院,这个消息谁都没有对外发放出去。一个企业的掌舵人竟然连病都不能随便生,这让我心里有些凄凄然。温梓卿以后是不是也要过这种生活?我摇摇头,那太遥远了,老爷子虽然被气病了一场,可是身子骨还算硬朗,看他骂人中气十足的样子,想必也已经好多了。 几个人要去见温景宇,温梓卿有些不放心的问我:“你一个人去行不行?” “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我不满道:“生意上的事情我不如你,但案子的事情,如果我搞不定的话,你肯定也搞不定。” 温梓卿拍了拍我的脸:“做女人可不好这么强势的。” “术业有专攻嘛。”我这样答着。 不止一个人说过我强势这种话,我也尝试着改变过,但有些性格上的问题还真不是我想改就能改的。 我知道温梓卿也并不是真心想让我改。我内心甚至暗自想到,可能他就是因为我的强势才喜欢上我的。要不然他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软玉温香的怎么不见他动心来着? ……不对,他动过一次心。 莫锦兰肯定也是个弱不禁风,让人充满了保护欲的女人吧。 真是个很轻易就会让人讨厌起来的女人——虽然没见过莫锦兰,但是她已经在我心中留下了这样的印象。 温梓卿去不了,我便找了金美英,这孩子可比我勤快多了,每天接的案子,跑得项目,拉到的客户让陆主任笑的都合不拢嘴。 我开车接她。 “离姐,我们去哪啊?” 我知道温景宇的案子需要保密,尽管我十分信任金美英,因为律师的习惯问题,我还是让她签署了一份代理合同和保密合同。 金美英略一犹豫就签了字。 “离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将温景宇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因为我主观上就相信温景宇,于是金美英就一脸的气愤。 “现在的女人实在是太不知廉耻了吧,竟然诬告别人强x自己,不知道这种事情会给别人家带来多大的影响么?” 我叹了口气:“现在顺带着有关温家,这件事情不能曝光,能私下里解决最好。我带着你来就是摸摸这个女人的底细,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也好有个应对方法。” 金美英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 我对照着张加林给我的信息,来到了女孩子的家附近。 我习惯性的将车子停远一些,多走几步路,多看几个人,让自己的思路更清晰,也说不定能通过周围的环境发现什么也不一定。 我突然停住脚步,金美英有些奇怪:“离姐,什么事啊?” 不知道有没有人跟我有同样的感觉。总是幻想一个人的样子,然后看着她的照片,想象着和她见面的场景,然后突然一个时刻,照片上的人就出现在你的面前,这让我一瞬间有了一种不真实感,心中更是隐秘的五味杂陈。 那个和莫锦兰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就这样走进了我的视野。 “就是她。”我指着她对身边的金美英说道。我的声音竟然有些变调,听在别人耳朵里还以为我因为什么事情而感到紧张。 我咳嗽了两声掩盖自己的情绪:“她就是那个受害人。” 金美英连忙看去。 只见一个背着双肩包,留着黑长的直发,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子,就这样清清爽爽的闯进了我们的视野。她的眼角带着一抹轻愁,可那样只会让她显得更加楚楚动人。 这无疑是个美丽的女孩子,是那种清纯的可以用来做电脑壁纸的女孩。 我不知道为什么,看着那张脸心中竟有了些许的挫败。 “哼,这张脸实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可能就是仗着自己好看,所以才为所欲为的吧。”金美英恨恨的道。 我心中一松。对,长得好看也没用,心是黑的,有什么好。 我和金美英远远的吊在她身后跟着她。 她走进了一家甜品店,我们就在外面等她,可是干等她也不出现,金美英有点着急:“她不是发现我们,然后跑了吧?” 我摇头:“不可能啊,她根本不认识我。” 不管怎么样,还是进去看看再说。 我推开门,响起了一阵风铃。 “欢迎光临。”一道甜美的声音响起,她的脸就出现在前台:“请问客人需要点什么?” 我和金美英面面相觑,大家都是律师,这点小小的突发事件不会在我们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金美英自然的找了个地方坐下。 我便道:“给我们来个吐司蛋糕,两杯咖啡。” “好的,请稍等。” 金美英的位置找的很好,离前台有点远,但是坐下来之后视野正好能将前台尽收眼底。 “原来她是在这里打工的。”金美英道。 现在的大学生都找兼职,这没什么奇怪的。她在酒吧里还有个兼职呢,唱歌的兼职。 我和金美英不着痕迹的观察着她,她将我们点好的东西送到我们面前:“客人,请慢用。”我们就在观察和沉默中吃完了东西。 不远处,她和一个刚进来的男人走了出去。 我和金美英也连忙跟上,他们没有走大路,而是绕到了甜品店的后面。金美英有些兴奋:“肯定有阴谋,鬼鬼祟祟的,肯定是!” 那两个人停在一处,我和金美英靠着墙壁躲了起来。 “经理,你别这样,我不能收。”女孩子的声音响了起来。 金美英连忙打开了录音机,嘴里还念叨:“我们就来看看,这个白莲花的真面目!” 男人手中拿着个信封:“小小,我还不知道你么,你就快接着吧,这也是老板的意思。”女孩子连忙摇头:“不,经理,你们已经帮了我够多的了。我只是个打工的,已经受之 有愧了,如果再拿这笔钱我连睡觉都不安稳。” 男人动作坚持,嘴上却叹了一口气:“现在到底是什么世道啊,有钱人这样欺负人,难道都没人能管得了他们么?” 女孩眼泪就落下来了:“还是有希望的,我已经报警了,我就是怕妈妈身体不好,我……” 经理听到这里气愤起来:“小小,这件事情一定不能就那样放过他们!我就不信,还没有王法天理了,他们就能为所欲为!” “你放心吧,经理,我不会低头的。”女孩子软软的开口,表情却坚定:“我不会做一个沉默者,让别的女孩子再受到伤害。” 经理很激动,一定要把钱塞给她:“小小,你拿着,这是给伯母的。” 她却更加坚持:“我不会要的,我妈也不会让我要的。我们虽然穷,但是有手有脚,我的每分钱都是自己挣来的,我问心无愧,这钱我绝对不能收。” 经理唉声叹气便把信封拿了回来:“现在到底是什么世道啊,一个女孩子遭遇了这种事,你放心,我们都会支持你。” 我和金美英听不下去了,悄悄的又溜回了店里。我们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金美英发现录音笔还开着,按掉了之后,有些迟疑的问我:“离姐啊,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我缓慢却迟疑的摇头:“不会错的。” 当事人是这个女孩没错,温景宇没有伤害过她也没错。不知道金美英有没有听懂我这句话的意思,但是也没再说话。 女孩下班离开,经理还在,我想了想,办了张会员卡。 我状似无意的说道:“经理,你们服务员现在都长的这么美了,像电影明星一样。” 对于愿意花钱,又愿意聊天的客人,经理的态度非常好:“可不是,我们这个服务员只是兼职,人家是x市音乐学院的高材生!” 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金美英懂我的意思,她开口惊讶的说道:“x市音乐学院啊!长得又这么漂亮,真是命好。” 经理叹气:“可是坏就坏在长得好看这一点上了。” 有戏!就怕他不接话,接话了就有聊下去的空间。 我随意的问道:“长得好看还不好了,你在开玩笑吧。” 我又点了些东西,出手大方,经理眉开眼笑,见没客人,便在我们身边坐了下来。 “漂亮本来是好事,但是被不该看上的人看上了,可不就是坏事了。” 我对于经理可以毫不避讳的说出这件事感到惊讶,同样的震惊也出现在金美英的眼睛里。 不是有偏见什么的,而是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被强x这种事,看起来经理和她的关系还挺好,难道可以毫不犹豫的对陌生人说出来么? 经理很快就给了我们答案:“这孩子叫安小小,在打工的时候被个有钱人看上了,被占便宜了,现在已经报警,可是对方人多钱多势力又大,据说报了警却被放出来了。” 我似笑非笑:“我说经理啊,女孩子遭遇了这种事情,不好拿出来讲的吧?” 第一百六十章 白莲花?真无辜? 我的话让老板一下子激动起来:“是不好,可就是因为不好,所以每个人都闭口不谈!这种事情发生了,女孩子是最大的受害者,可是有多少人就是因为不敢说不好意思说,所以放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混蛋!” 他的话没错。我们办案子遇见过许许多多的这样的受害人,好像被伤害了是自己的错一样,闭口不言,让人看了又心疼又无奈。可是这事换在了温景宇的身上,我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却偏偏反驳不得。 “这个女孩子,在我这里干了两年了。她家里条件不好,母亲生病,一个人打三份工,坚持着照顾母亲,还要赚自己的学费生活费。费尽心机的好好活着,就因为被个有钱人看上,遇见了这种事!”经理气愤的手舞足蹈:“有钱人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对女孩子做了这种事,报警了,可是呢,人家不还是好好的被放出来了!这个世道,简直是没法让人活了!” 这下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金美英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了看我,也没有说话。 温景宇被放出来是事实,而且被放出来确实是钻了空子,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温家利用权势把自己的孩子保了出来,看起来确实就像是在欺负别人一样。 可是这件事要建立在一个前提上:温景宇确实是做了天怒人怨的事情。 可是他没做,我相信他。 我结了账,和金美英走了出来。 坐上车后,我没有急着开车,而是陷入了思考中。 金美英突然开口:“离姐,我觉得这事还要从长计议。” “什么从长计议?” “现在还没有开庭,可是我看你的意思是要做无罪辩护,是吧?” 我皱眉:“你什么意思?” 金美英冷静的道:“我是个律师,已经签了协议,离姐,我有职业道德,我懂得自己的立场,我是绝对站在你这边的。可是,这事真有些……恶心。” 这个词听在我的耳朵里,让我浑身都不舒服起来。 “他是无辜的。”我这样说道。 大家都是女孩子,作为一个正常人,心里都是在某个地方存在着正义感的。金美英还没有到达那种,可以为了工作为了钱,放弃道德底线的高端律师境界,她虽然表面上依然冷静,可是起伏的胸膛出卖了她的情绪。 “他被保释出来是事实吧?这样的罪名,也可以保释?我还真没听说过。”金美英心中不满,语气就带了讽刺。 法律上可以保释,可是实际上,裁量权在法官手上。一般重刑案件,是不会批准保释的,这是约定俗成的惯例。 “离姐,你敢说,他如果不是温家的人,现在还会像没事人一样舒舒服服的呆在家里么?”金美英道。 她是一个律师,我不会对她讲什么立场,什么她的当事人是温景宇这样的话。 我深吸一口气:“你只是听了安小小的一面之词,只不过是经理对咱们说了一些对她有利的话,难道这样就能断定温景宇有罪了么?” 金美英皱眉到:“离姐,你是真心觉得温景宇没做过是不是?那你有证据证明么?” 我有。就凭我对温景宇的了解! 可是这个理由是站不住脚的,无论是法律上还是道德上。 “所以说你也不过是听了他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他是无罪的了吧。” “我不是相信他是无罪的。是他就是无罪的。”我沉声说道。金美英想要反驳,我却没有给她机会:“一个人在没有被法官宣判有罪之前,他就是无罪的。其他人可以随意评判,可是你作为一个律师,怎么也能张口有罪有罪的呢?你这种心理给人辩护会害了当事人你知道么?这是一个律师的基本素养,难道你都忘了么!” 我的话说的十分严重,金美英却没有再反驳。 的确,在公众的眼里,可以随意的按照自己的看法说一个人有罪,可是这样的看法不会要了一个人的命,因为他还没有经过法律的审判。可是一个拥有律师身份的人,永远也不能在宣判前对自己的当事人抱着这种想法。 如果温景宇上了法庭,那几乎所有人都会用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的将他弄进监狱里。这个时候,能为他说话的只有他的律师。律师就像是保护当事人的一个坚强的盾牌一样,如果连这个唯一的盾牌都不能全心全意的保护被告了的话,那倒不如直接省去了审判的环节,给他判个十几二十年算了。 所有人都可以说他有罪,只有他的律师不可以! 金美英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是,我刚才脑子有些发热,我明白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将文件拿了出来。 “可是如果你不想要代理的话,我可以理解。反正当事人还没有签字,你想毁约完全可以。但是保密协议我是一定要留着的。” 金美英神色复杂的缓缓接过代理合同,上面签着她的名字。 我知道这个年轻的律师内心现在一定非常挣扎。 我放缓了声音:“律师也是可以选择当事人的,你不喜欢可以不接,咱们是个小律所,没有什么律师不想接却非得接案子的习惯,没关系的,我不会怪你。” 金美英却像下定了决心一般,将合同又递了回来。 “我接。” 我却没有接过来,而是认真的看着她:“你能保证全力以赴么?” 金美英挺了挺胸:“我绝对全身心投入。” 我被她逗笑了,却还是说道:“你都不相信他是无辜的,怎么投入啊。” 金美英顿了一下,才说道:“离姐,你刚才说得对。审判就是为了断定一个人有罪还是没罪。我怎么能在审判之前就说自己的当事人有罪呢,我们是法律工作者,不能仅仅从感情角度出发。如果最终判决他有罪也没办法,但是律师要有律师的职业素养,我们是盾牌,有时候个人感情是要放在一边的。” 我戳了戳她的脑袋:“还个人感情呢,也就是说你还是觉得他有罪了?” “不!他是没罪的!”金美英坚定下来:“没判决前,法律上他就是没罪的,而我们的世界,法律才是一切的出发点和中心点。” 我嘴角扬了扬,才将合同放回了包里:“所以我说你还太年轻,要学的还多着呢。” “我刚才太不专业了。”金美英有些羞愧:“我以后不会那样了。”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开了车。 一个律师越是出色,就越是会每天受到良心的拷问。帮助一个做了坏事的人辩护,到底对不对。感情上告诉自己,那是不对的,可是理智上又明明知道,自己是正确的。 每个律师的职业生涯中都会遇见这样的拷问。但就像是医生在手术台上不会去在乎自己的病人是总统还是恶棍一样,都会出手全力救治。 在每个案子中,律师也不会在意自己的当事人是坏人还是好人,这是一个职业,而帮助自己的当事人就是这个职业者唯一需要做的事。 如果你做不到,没关系。请不要去做律师,你可以从事法官检察官,去维护你心中的正义。可一旦你做了律师,就请尊重这个职业,尊重你的律师资格证书,你就应该为你的当事人不遗余力的辩护,这样才对得起你一身的律师袍,对律师来说,这才是真正的正义。 我和金美英回到了律所。我将保密协议拿了出来,让陆主任和贾小姐签了字。这没什么不好的,大家吃这碗饭,知道这是流程,不会有情绪。 我将温景宇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我和金美英是温景宇的代理人。”我说道:“我需要律所的支持。” 陆主任和贾小姐听了事情之后,却没有金美英那么大的反应。 陆主任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听起来好像不太好办啊。” 他话锋一转:“说起来,她当时报警,警方应该对她立刻做出体检检查来调查取证吧?” 特别是强x的这种案件,体检这个步骤必不可少,因为证据很可能就在当事人的身上。 “体检单我看不见。” 陆主任挤了挤眼睛:“你让温梓卿走走关系嘛,这个体检单可是一定要看的。” 我都有些脸红,明目张胆的走后门,这样好么。 金美英没什么反应,显然是给自己已经建设好了足够的心理防线:“贾小姐,那个安小小的背景你查到了么?” 贾小姐打着哈欠:“根本用不着脑子,上次念离和我说的时候我就查了,这姑娘简直干净的就像一张白纸。” 她将打印出来的几张纸在我们面前一扔。 人手一份,我无奈,还真跟白纸一样简单。 就像千千万万个普通人一样,小学初中高中,平淡无波的过着日子,这样的背景可能跟绝大多数人一样,确实看不出来什么。 第一百六十一章你 决定 “听说她家庭条件不好,所以一直打工赚钱。”金美英翻看着文件讲道。 “那这个女孩子还挺厉害的,你们看看这成绩单,她可是学院第一名。”贾小姐敲了敲桌子。 我突然看见了一行字:“诶?她不是x市本地人。” “哦,可能是为了求学从别的地方过来的吧,这样的学生一年有很多啊,也不奇怪。”陆主任摇着扇子道。 确实不奇怪,可莫锦兰是x市人,我心里总是有点奇怪的感觉。 陆主任问道:“你们现在手上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温景宇是无辜的么?” 我摇头:“没有。要是有的话我们也不用这么费劲了。” 陆主任啧啧嘴:“是不是果真你的那个小叔子是个混蛋,真把人家女孩给强x了,却还仗着权势不想坐牢啊?” 我没有搭这个话,对金美英我还可以要求她有职业素养,可是对于陆主任来说,就完全是凭着旁观者的本能了。也就是说所有人将在第一眼看见这个案子的时候,全都出现这样的想法,又是一个恶霸欺负无辜少女的戏码。 金美英看了看我没说话,她也就没吭声。 倒是贾小姐放下了手中的鼠标。 “我看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啊?为什么啊?”陆主任立刻问道。 我也好奇了,贾小姐又不认识安小小,单凭着第一感觉,怎么能看出来这个女生不简单的呢。 贾小姐的眉毛耸了耸,这个表情我再熟悉不过。如果贾小姐可以不面瘫,而做出正常的表情来,那么她现在一定是在嘲笑我们:“她说自己是被温家那小子强暴了是吧?” “啊,对啊。” “你们今天还在甜品店看见她打工了是不是?” “没错啊。”金美英不解到。 “一个在前几天被强暴了的女孩子,不说从此种下心理阴影不能自拔以至于不能和人正常的相处也就罢了,竟然只隔了几天的时间就像没事人一样工作学习吃饭,你们觉得这个正常么?” 我有些恍然,是这里,对,就是这里。 我说今天怎么就觉得不对劲,总是有一种违和感,原来就在这里。 金美英眼睛也亮了起来:“对对,我怎么没想到呢,确实是的。今天她和经理说的那些话,条理清晰。我开始还感觉这个女孩子实在是太坚强了,现在想起来是挺奇怪的。我看她的样子虽然好像有些愁绪,但是真跟一个受到精神身体上重创的人完全不一样。” 陆主任皱眉说:“这倒是个疑点,确实让人疑惑。但是这总不是证据啊,你们上庭如果这样说的话,我都能想象到对方律师会怎么回敬你们。一个女孩子受到这么大的打击,却依然坚韧不拔认真生活,难道你们竟然因为她太过坚强而苛责她么?” “叮叮叮”我的电话在这个时候响起,我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竟然是温景宇。我立刻回去接了起来生怕他有什么事情。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何念离,你怎么还没来?” “没来,去哪?”我脑袋里飞快的转动着,我今天是有什么事情要做么。 就听见电话那边说:“你不是说今天要过来的么?” 嗯?“过去哪啊?” “何,念,离。你说今天要来见我的。” 我才恍然想起,昨天好像是答应了他今天要去见他。可是,那不就是随口答应的一句话么?我这边正说到关键的地方,这孩子倒什么乱啊。 “我在律所和我同事谈案子的事情呢,温梓卿他们去你那里了?” “嗯,都来了。” 温老爷子和温墨还有温梓卿一起去了温景宇那里,恐怕还是因为案子的事情。 “他们走了?” “还没有。” “哦,那我先挂了啊,我这边有事。” 我没等他再说什么便挂了电话。回到办公室里:“刚才说到哪了?” “叮叮叮。”我手中的电话再次响起,我诧异的接了起来:“你干嘛?” “你快点过来。” 我有些没有耐心了:“我这边有事,你要我过去到底干嘛?” “你答应了的。” “啪。”我又挂上了电话。 像温景宇这种没事就要抽一次风的样子,我好像都快习惯了。 “叮叮叮。”我电话又响了。 这回我没接,直接按了静音。办公室里的三个人看着我:“如果你有事就先走吧。” 我摆手:“现在什么事还比我们说的事情大,咱们继续说。” 陆主任说:“当务之急,我看咱们还是得先看一看那个体检表,如果真有强暴的事情发生,那么体检表上一定会写到。” 我想了想:“那我还是联系一下张加林,不过我看他好像不太想帮我,实在不行我就让温梓卿去找找人。” 金美英说道:“我觉得既然她不是x市的人,我们应该去她生活的城市调查她一下。” “对,美英说的对。那你和贾小姐一起去吧。” 她和贾小姐答应下来。 我看向了陆主任,他急忙摆手:“我除了分析分析可帮不上什么忙啊。” 我无奈道:“您就坐镇这里吧,做我们的统筹,将情况汇总整理。” “好。”陆主任一口答应下来。 我们又讨论了一会,天就黑了。 我直接回到了温家。我看到了温墨的车,他想必是回来了,那温梓卿也应该到了。 我急忙走了进去。 旁边却立刻闪出一个人影来:“你还肯回来啊。” 我一呆:“你怎么回来了?” 眼前这个人正是温景宇!他竟然已经得到了爷爷的原谅,然后搬回家来了么?温景宇嗤笑了一声:“这里是我家,我干嘛不能回来。” 我点点头,也是的。我不理会他就往里面走。 “温梓卿呢?” “何念离!”温景宇在我身后叫到。 “干嘛?”我回头。 “你今天怎么没来看我?” 我无奈到:“你是小孩子么?难道还需要天天有人去看你,你也太幼稚了吧?” “不是别人。”温景宇低声到:“是你。是你没来看我。” 我眉毛一皱,刚想说什么,便听到温老爷子叫我过去。 我只能走了过去。 只见温老爷子好像一夜之间老了许多的样子。所有人都在,温梓卿和温墨坐在老爷子的两侧,温母,冷素心和饶佳倩也在。 我走到温梓卿的身边坐了下来,我看见温景宇也跟过来了。 温老爷子狠狠的瞪了一眼温景宇,才道:“念离啊,温景宇的事情现在你在办,你说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看向温梓卿,他点点头,我便说了实话。 “情况不太好。但是也没到不能控制的地步,我和同事正在查那个女生当天报警时候的体检单,她当天到底有没有被……只要一看就知道了。” 温墨声音有些发沉:“如果有强暴的事实呢?” “不会的!”冷素心有些激动的立刻打断,见众人看向她,她又勉强笑道:“景宇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的。” 温母拍了拍冷素心的肩膀:“你先别着急,你放心吧,不管怎么样,景宇都是温家的孩子,梓卿也不会让他出事的。” 饶佳倩冷笑:“不过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女孩子罢了,我听说她家里条件也不怎么样,可能就是要钱吧,只要把钱给她了,她也就会闭嘴了。” “只有你才能想到这个蠢方法。”温景宇冷冷的说:“这件事我没做过,我不会给钱的。” 温母柔声道:“景宇啊,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家里的商业街开发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能把事情压下来最好不过。” 我刚想开口,温梓卿捏了捏我的手,冲我摇摇头,我勉强闭上了嘴巴。 温梓卿到:“我看现在还不到那种时候,景宇也说过他没做了。拿钱买人封口的事情,怎么说也不好听。” 饶佳倩立刻叫到:“现在可不是好不好听的时候!表哥,如果这件事压下来了,那谁都不会知道,就算是有人听到了什么消息,也只是说说没证据。要是上庭了,我看就这个案子,景宇是稳输的。” “那是你!”我清晰的道:“律师是你的话肯定会输,不过现在是我来代理,不劳你操心。” 饶佳倩笑声更大:“你以为你是谁啊,赢过几个官司就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了么?” “够了够了!”温老爷子用力拍着桌面:“现在还吵!你们就天天吵吧,什么时候把这个家吵散了算了!” 众人不敢在多说。 沉默了一会,温墨看向我:“念离,这个案子如果你上庭,你有多大的把握?我希望能听到你的实话。” “我……”我不敢乱说,,只能实话实说:“一半一半吧。” “你可真能吹啊。还一半一半呢。”饶佳倩不屑的道。 温梓卿握着我的手:“念离是个好律师。当初咱们市轰动一时的宋家二少爷的案子就是念离帮着检察院打赢的。” 温母语重心长的说:“现在不是说她不是好律师,只不过你也听见了,她自己说只有一半机会打赢,我看还不如不冒风险,多花点钱就多花点钱罢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抗议无效 温老爷子缓慢的开口:“梓卿,你去找那个女人谈,她要多少就给多少,这件事情绝对不能被报道出来。” 我下意识的就看向温景宇,看到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眼神却很淡,仿佛所有人说的都与他无关一样。这样的他,看在我的眼里,就觉得心中一痛。 是不是上次那个男孩子死掉的时候,家里也是这样一副景象,该私了的私了,该赔钱的赔钱,该被送出国的送出国。上次的他是不是抗争过,和所有人说事情不是他做的,可是根本没人听? 所以这次他索性根本就不开口了么?什么话都不说,因为他知道说了也没用。 温梓卿这边没有开口,我却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不行。” 众人看向我,我却看向温景宇,见他有些诧异。 我喃喃道:“不行,不能私了给钱。” “为什么?”我听见温老爷子这样问道。 温景宇,这次的你,已经不想开口了。家里对你做出怎样的处置你都无所谓了,可我是信你的,我不能让你白白的受这个冤枉。 我的声音坚定下来:“因为他没有做过。” 冷素心一脸复杂的看着我:“念离,你别乱讲,爷爷是为了景宇好。” 我看着她:“连你都不相信他么?” 这一整个屋子里的人,若论起对温景宇的关心,一定是冷素心。温景宇一夜未归是她第一个发现的,她对温景宇这么的关心,却不愿意相信他事情不是他做的么? “景宇,我不是不相信你。但是现在闹成这样,只有私了解决了才是最好的办法。”冷素心急切的解释道:“你才回国多久,难道你还想回美国去么?” 我也看着他:“温景宇,你没有做过的话就不能认。你知道你一旦认下了,即使没有被判刑,你在所有人的眼中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强x犯了。” 我转头对温老爷子说道:“爷爷,你想想啊,如果这件事情真的不是温景宇做的,而这笔钱又给了的话,那这个罪犯的标签就要一直贴在温景宇的头上了。” 温老爷子沉吟着,严厉的看着我。 此刻我却并没有感到害怕,我冲着温景宇喊:“你不是没做过么?那你现在就说,你是不是没做过!” 温景宇眼神一会疑惑,一会惊奇。可能没见过这么固执执拗的女人吧。忽然他就笑了,笑的很大声,不是那种流落在表面上的笑意,而是真正的达到了眼底的开心。 “我没做过,我不认,我不会给钱的。”温景宇的声音甚至称得上是欢快,我白了他一眼,他怎么还这样一副样子,难道不知道现在情形对他有多不利么? 老爷子还是没有说话。 饶佳倩抢道:“那温家的声誉呢,难道也不要了么?这总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哥哥,你也要为家里人考虑一下。” 温墨点点头:“不错,佳倩说的没错。温家的人,要为家族考虑,祸事他闯出来的,他就该承担。” “承担也不是这样子的!”我急道:“是他的错他要担,可是他分明没有做过,担个什么啊!”温梓卿一直没有说话,此刻我用力的拽着他的袖子:“温梓卿你说话,说不赔钱,你快说啊!” 所有人全部看着我。 温梓卿:“你是真的相信景宇?” 他没有问我是不是官司一定会赢,也没有问我到底有几分把握,而是问我是不是真的相信温景宇。 我异常坚定:“对,我相信他。” “就凭你相信他,就要赔上温家的前程么?这个后果难道由你来承担么?”饶佳倩质问道。 “我……” “自然是我来承担!”温梓卿接过我的话,没让我把话说下去,他看向我:“念离相信景宇,我相信念离。” 我一楞,看见温梓卿对我轻轻的笑了。刚才我的心里还满心的急躁被一点点的抚平,原来这就是温景宇的感觉么,怪不得他会那么感动,原来被人无条件相信的感觉这么好。 我握着温梓卿的手,觉得好像背后有了结实的依靠。 “梓卿!你别乱说话!”温母的声音有些严厉:“你别把什么事情都往身上揽!” “妈……”温梓卿有些无奈。 “好了,都别说了。”老爷子发话:“梓卿,你去找那个女孩,把事情了了。” “爷爷!”我有有些激动。 老爷子却摆手,显得很累:“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吧。我有点累了,想先休息了。” 说完,佣人就搀扶着老爷子上楼了。 温老爷子一说自己身体抱恙,这回可真没有人敢说什么质疑的话了。 竟然,还是,这样么。 我又失望又着急,又难受。 温景宇是在场唯一一个还能够笑出来的人:“就知道是这样,我就说不回来了吧,还偏让我听这一遭,直接给我个结果不就行了。” 他想走,我拦住他:“温景宇,你先别走。我们再和老爷子说一说,梓卿也会帮你说话……” 温景宇低头看我:“念离,我要是回了美国,你可要来看我啊,不然我就偷跑回来看你。”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开玩笑! 温梓卿将我拉到他的身后,严肃的对温景宇说道:“现在不是闹的时候,你跟我去找爷爷。” “如果有用的话,我当初也就不会在美国呆上那么长时间了。算了,我早就知道,只是我怕念离不信,才回来走一趟。”温景宇耸耸肩。 冷素心走到他的身边:“景宇,你放心吧,你回美国,我会去照顾你的。” 温景宇看了看她,无所谓的点点头:“随便了。” 看着他离开,依然只有大个子在后面跟着他。 我觉得打心里涌现出了一种无奈感。 就这样了么,最终还是要私了,给钱,然后背负骂名是么。 直到我和温梓卿回到房间,我还是不甘心就是这样的结果。温梓卿坐到我身边:“念离,你怎么那么相信景宇?” “你还记得当初有人要泼他硫酸的事情么?那么危险,在商场里,他却不想连累任何人,要和那个女人上天台。”我情绪低沉的解释:“你说,这样的人,怎么会干出强x别的女孩子的事。” “可是……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长得像莫锦兰。” 我叹了口气:“那就更不可能了。他暗恋了她那么久,却甘心情愿的看着她和你在一起,你说他可做出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举动了?” 温梓卿:“就凭这些?” “还有,就是感觉。”我只能这样说:“有的人你就是知道他不会做那种过线的坏事。就像你知道我不是坏人,我也知道你不是一样。” 温梓卿苦笑:“我都不知道是说温景宇幸运好,还是说你傻好,怎么会这么执拗。” 我靠在他的怀里:“可是不管怎么样都没用了,老爷子主意已定。你怎么样也不会违背爷爷的意思,是不是?” 温梓卿沉默了一下:“就算我不做,老爷子也会让别人做。而别人我根本不会放心。” 我点头,我也是这样想。老爷子既然已经坐了决定,那就没人能改变。温梓卿与他对着干,他只会更生气。 没想到温景宇最终还只能是落得回美国的下场,我真心感到难受又憋屈。 我第二天就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律所金美英他们。 我律所的同事也是一阵沉默。 “总之,现在不用去打探安小小的消息了,温老爷子已经决定让事情私了。”我递给金美英一个信封。 “这是你的代理费。” 厚厚的信封,金美英显得有些惶恐,没有接:“本来也没做什么,离姐,你还是收回去吧。” 我硬塞给她:“反正是温家出钱,不要白不要。” 陆主任一阵唏嘘:“哎,豪门里面的事情,咱们这些普通人是真搞不懂。” 我打算事情告一段落就去接盛夏回来,或者也去参加他的冬令营亲子活动。就当散散心也好,这边我已经联系了学校,打算收拾收拾行李就去。 现实却又一次跟我开了玩笑。 原来在温家来看,如此艰难才做出的决定是那样的可笑,因为安小小丝毫没有接受私了的打算。她干脆利落的拒绝了。 “你没和她说多少钱,让她开?”我诧异的问温梓卿。 “说了,没用。”温梓卿阴沉着脸:“要不她就真是个无辜的少女,要不她就是所图更大,根本看不上这些钱。” 所图更大?这个词把我惊到了,这是什么意思?图什么,还能图整个温家不成? 很快,这个问题就有了答案。 当我接到金美英电话的时候,我和温梓卿正在讨论安小小这个人的目的。 同一时间,温梓卿的电话也响了起来。 我听见金美英对我说的话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叫记者发布会了?什么叫已经曝光了? 温梓卿迅速的打开了电视机。 新闻铺天盖地,我听到他沉声道:“给我撤下来,不惜一切代价撤下来!” 第一百六十三章 意外 说实话,我没想到这个安小小会拒绝温家金钱的提议。 我从温景宇的确是无辜的角度出发,想到这个女人导演了一出戏,要的肯定无非就是钱罢了,那么一张无线额度可以让她任意开的支票,绝对可以满足这个女人的胃口。 可是她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然后干干脆脆的将事情公之于众,断了自己的后路。 安小小开了一个小型的记者发布会,然后记者轰轰烈烈的将事情报道了出来。一时之间漫天烽火,温景宇一下子成为了新的群起而攻之的对象。 大群大群的围观群众,就算本来只是当个小说或者笑话来看的人,也都因为这件事情而爆发出了强烈的“正义感”,温家一下子走在了风口浪尖。 老爷子最想避免的,最不愿意看见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商业街的事情停摆。要知道这不是个普通的生意,温家为了它竟然还联姻了沈家,虽不至于举全家族之力,但也差不多了。商业街停摆一天,就是大把的流水样的金钱流失,而若商业街项目当真被无限期的搁置,那温家伤筋动骨怎么也免不了。 而这绝对不是最可怕的事。 温景宇一旦被入罪,商业街的事情同时停摆,那么一瞬间温家就会从一个猎食者变成一块肥肉,人人都想过来咬一口。墙倒众人推,只要一个口子被撕开,整个温家摔落之势便无人能挡。 温景宇都罕见的凝重起来。 我从老爷子那里得到的唯一一个指示就是“放手干吧,需要什么问温梓卿,温家都支持你。” 显然,私了已经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只有正面迎敌一条路。 金美英和贾小姐在第一时间就再次启动了我们当初商量好的计划,她们往安小小资料上的家乡找去。 我打给张加林:“这次你一定要帮我,不帮我我们家就完了,我就完了,生死关头,张加林,你得帮我。” 我知道自己对他没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要脸面,不想欠人情的时候。张加林只沉默了一阵,就说:“一些内部的资料我不能给你。” 我立刻保证:“我绝对不让你为难,你说不能让我看的我就绝对不看!” “嗯。”我听见他出了一声。 我小心翼翼的问:“我能不能看一下安小小报案当天的体检资料?当天是有医生给她体检吧。” “呵,你第一个要求就挺让我为难的。” 我求道:“拜托了,拜托了。就这一次,这次真是生死关头了,真的,张加林,你必须得帮我。” 张加林顿了一下,我没有催促,半晌听见他说:“下午一点,来我办公室。” 我准时到了他的办公室,他递给我一个复印件:“你快看,可不能拿走。” 我知道他已经是淡了风险的,我没再说话,接过体检报告就看去。 “下,体撕裂”,“有性,行为”。 我问道:“没有x液?” “什么?” 我反复翻看着体检报告:“上面没有写检查到了x液。如果说被强暴了不应该有x液么?” 张加林对我和他毫不避讳的话感到有些不适应:“可能是他戴了保险x。” 我做个律师,这种词汇从嘴里说出来,就只是单纯的一个词,除了他表面上的意思,没有任何引申的含义。 “那天温景宇喝醉了,他又是临时起义要强暴一个女人,众目睽睽之下把她带走了,竟然还会待安全x?他是为了顾及女方的感受,还是想不留下证据?!” 张加林愣住了,他接过体检报告,仔细的认真翻了一遍。 “还真没有。”他沉吟着:“你说的有点道理,可是这不算是什么证据,可能他就是戴了,就是顺手就戴了呢,你这个说法在法庭上肯定站不住脚。” “我知道,我知道站不住脚,但是我们私下里说,这绝对是一个疑点不是么?” 张加林沉默下来,又说道:“何念离,你还是放弃吧。” “什么?为什么?” “一个女孩子能将事情做到这个地步,恐怕你们家也知道她是不可能跟你们私了的了吧?” 我迟疑了,还是点点头:“温家确实开出了支票,但是她没要,反倒是把这件事爆了出来。” “你说她一个没有背景的女孩子,要不是被欺负的惨了,实在走投无路了,怎么肯将事情公之于众呢?”张加林进一步说:“你也说了她不接受钱,她如果真说了假话,那么她这是图个什么啊。” 这也是我不解的地方,我就是知道她这样做对谁都没有好处,才会这样的犹疑。 “何念离,你没有发现么?你现在一切的假设都是建立在温景宇没有罪的基础上,你就真的那么肯定他没有做过么?” “对,我很肯定。” 张加林无语,半晌也只能说:“那你加油吧。” 我将体检报告交给他:“张加林,谢谢你了。” “没事。应该的。” 我向他告辞,他却叫住了我。 “何念离,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温家?现在沾上温家可不是什么好事了,这事一个不好,温家就要倒,到时候你也得跟着倒霉。” 我笑了:“如果我知道有今天这一出我肯定就迟疑了。可是我也没办法,我已经嫁给温梓卿了呀,总不好因为温家有难了,就跟人家提出离婚吧,这可不太好。” 他没有说话,我的笑容更甚:“更何况,你知道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又喜欢自己的男人,又条件这么好的嫁了有多不容易么?有的时候我做梦都会笑醒。想让我离开温梓卿?下辈子吧。” 张加林也笑了,笑容多了几分苦涩:“是啊,你就是那种一条路要走到黑的人,我劝你这个干嘛。” 我对他摆摆手,转身离开。 温家如今所有人忙的焦头烂额。因为生意上的事,几个温家的男人每天都在加班,就连爷爷也不例外。 和我吃饭的只有温景宇,冷素心和温母。温母原本只是不喜欢我,现在看样子,温景宇已经取代了我在她心中的地位,成为了这个家里她最讨厌的人。 也确实,温景宇是挺讨人厌的。 冷素心一如既往的照顾温景宇,态度甚至更加殷勤备至。 我看着她一趟趟的从厨房到客厅走来走去,我都为她感到累:“温景宇你真是走大运了你知道么,后妈竟然还肯对你这么好,就算你亲妈在的话也不过如此了吧。” 温景宇没有理会我的调侃,他这几天沉默了许多。 他也是温家的男人,可是因为是事件的男主角,出面解决温家生意上的事情显然不太好,于是就被留在家里。 大个子得到的命令是只要他想离开就打断他的腿。 温景宇没有让他为难,他当真就老老实实的呆在了温家别墅,没有出去过一步。 “我们出去走走吧?” 我摇头:“不好吧,你一不见了冷素心又该来找你了。” “小妈?”温景宇叫了一声,冷素心立刻出现。 “什么?” “我想吃佛跳墙。” 我诧异的瞪圆了眼睛:“这都几点了,又不是没吃晚饭,吃什么佛跳墙……” 冷素心却马上答应下来:“好,我这就给你准备。” “我想吃你亲手做的。”温景宇看着她。 这小子有病吧?“素心你别理他,他脑子又抽风了。” 冷素心却显得十分高兴:“好好,那你等我啊,我现在就给你做。” “你要好好看着火候啊!七八分就行了,太大了我不喜欢,就不想吃了。” 我张大了嘴巴:“你有病吧,谁要给你做啊……” “好,你等着我啊。”冷素心迅速的跑进了厨房,传来一阵叮叮咣咣的声音。 温景宇嘴角勾起:“这下好了,她不会来烦咱们了。” 我和温景宇走在别墅后面的院子里。因为是冬天,花都谢了,可是所有的草却是绿的。 这里的草是国外移植过来的。据说一年365天,能绿上364天。 “喂,温景宇,你跟我说实话。”我跑到他的面前说:“冷素心是你亲妈吧,她只是长得年轻一些,其实已经四五十岁了,对吧?” 温景宇有些好笑:“你见过有人四五十岁长成那个样子的么,那不成妖怪了。” 我点头,一面道:“也是,就算是亲妈也不可能那么对你了。冷素心对你是不是太好了?” 温景宇桃花眼往我这边一转:“怎么,你嫉妒了?” “嫉妒什么,嫉妒你有个妈啊?” “嫉妒她对我好啊。”温景宇理所当然的说道:“你喜欢我,看见别的女人对我好,肯定会嫉妒的。” 诶我去,我确定了,这孩子脑袋确实真的有问题。 我吸了口凉气:“你哪只眼睛又看见我喜欢你了?” 他上前一步站在我面前:“你不顾一切的挡在我面前说相信我,还在所有人面前帮我说话,还不是喜欢我?” 我呵呵一笑:“那冷素心岂不是更喜欢你,她对你都成这样了,恨不得天天把你当祖宗一样供起来。” 说完这句话,我打了个寒颤。 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不会吧,冷素心对温景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安家 这是个惊世骇俗的猜想,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冒出了这个念头。可一旦这个念头形成,就再也消不下去。甚至许许多多以前说不通的事情也能找到合理的解释。 冷素心对温景宇那种异常的关心,其实只要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只不过因为两个人这层关系,所有没有人家往那处想。 “你想什么呢?”温景宇眯着眼睛看我。 我却不敢看他:“没什么呀,我可没想什么。” 骗你的!我在脑补你和你继母一段惊世骇俗的恋情。 “何念离,你别胡说。”温景宇沉声道。 我连忙推了他一下,挂上了笑容:“我随口一说,也没乱想,你这么严肃干什么。我又不是碎嘴的人,你放心吧。” 温景宇靠近我,天气寒冷,反而让他的皮肤在夜色中白的更加透明。 “何念离,不如我们逃吧?” “要逃也是你逃啊,我逃什么。现在官司缠身的人又不是我。”我向后退了两步。 “其实你这么帮我,是因为喜欢我吧?你放心,我也喜欢你。咱们一起逃到美国去,或者任何没人能找到咱们的地方。”他好像突然想到一个兴奋的办法,眼睛都亮了起来:“你不用怕温家,我能保护你。” 我伸手“啪”的一下,拍在了他的额头上。 “你想什么呢,没事开什么玩笑,你有这个功夫的话就多帮我想想,怎么应付你的官司。” 他揉了揉额头:“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 我认真的摇头:“也不是,只不过你说的话让人认真不起来而已。” 他想了想又笑了:“反正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不然你费这么大的力气帮我干什么,还说相信我。” 我的恻隐之心被完全的激发了出来。这孩子是从小多没有安全感啊,竟然有个人相信他他就这么感动。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帮你打这场仗的。” “我也相信你。”温景宇看着我的眼睛:“念离。” 我被他这种眼神看的难受,躲开他的目光:“你不相信我也不行。” 说完我便跑回了别墅。 …… 不管我对任何人都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即使不敢把话说满,只说有一半的机会可以打赢官司,我心里却比任何人都知道这次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可以解决。 而自从温景宇的这个新闻满天飞了之后,影响却是我们始料未及的巨大。这个案子受到了全社会的关注,舆论的压力是巨大的,法院在迫于这种压力的情况下,虽然不至于做出再次收监温景宇的决定,但是开始了对他的监视居住。 所谓的监视居住,就是他必须老老实实的呆在别墅里,一步都不能踏出。当警官来到温家给他的脚上带着跟踪器的时候,我们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沉。 只要温景宇踏出别墅门口一步,跟踪器连接的警报就会自动响起,到时候他就会被直接收监。 温老爷子恐怕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侮辱——温家的儿子公然被监禁在自己的家中,温家的脸都快被丢光了。 我对温梓卿说:“这样不行。我还是要再去找一趟那个安小小才好。” “我陪你去。” 这回他空出了所有的时间,我们直接来到了安小小的家中。 我有些不放心:“一会所有的事情由我来说,你别说话。” 我伸手敲了敲门。 “谁啊?”有人应声,门被开了条小缝:“我们不接受采访。” 我连忙说道:“我们不是来采访的。我是个律师,我掏出张名片。” 门里面的人顿了一下,才将房门打开。 一个面容憔悴,像是生了重病的中年女人打开了房门:“请进吧。” 我和温梓卿面面相觑,才走了进去。 安小小应该是不在家里,否则她认得温梓卿,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的让我们进门。那这位,应该就是她的妈妈了。 安妈妈虽然病容很甚,姿态却十分雍容:“这些日子我们被记者给弄怕了,才不敢随便你让人进来。” 她给我们端了两杯茶,我急忙接了过来:“不用这么麻烦的。” “不麻烦,不麻烦。你们是小小的律师吧。” 我和温梓卿对视一眼,双双没有答话。 温梓卿:“请问安小小在家么?” “我女儿去打工了。” 都成这样了还去打工,可真是不怕全天下的人看她,议论她,仿佛事情越大越好,我倒是真有点佩服起这个女孩的勇气来。 我放下茶杯:“安妈妈,小小出了这种事,还去打工啊。” “小小本是个坚强的孩子。”安妈妈声音有些哽咽:“她从小就有主意,一边要照顾我,一边还要打工。我们小小就是命苦,竟然还被那个混蛋……律师同志,你们可一定要帮小小啊,我求求你们了。” 安妈妈一下子握住了我的手,我顿时尴尬起来。 自己可不是来帮安小小的,可是这样一个满面风霜一心却只想着女儿的悲苦女人面前,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温梓卿:“安伯母,其实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点情况。” 安妈妈好不容易止住了哭声:“你们问吧,什么我都告诉你们。” 她是真把我们当成救星了,这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温梓卿却面不改色,十分坦然。 “请问你们是什么时候搬来x市的?” “两年前,小小来念大学,我跟着就搬过来了。” “那你们以前有来过x市么?” “没有。”安妈妈十分肯定的说:“我们家乡有点远,没来过这里。” 我顺口接道:“那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子,和安小小长得一模一样?” 安妈妈手中的杯子没拿稳,摔在了地上。 我连忙站起来:“没事吧?” “没事。我身体不好,人又老了,总是摔坏东西,没吓到你们吧。” 温梓卿站起来帮忙收拾碎掉的杯子:“没有的事。” “哎哟,你们是客人,还是放着我来吧。” 我们答应着,手上却没停,帮忙收拾好了地面。安妈妈才坐下来:“你们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我问,你有没有见过一个和安小小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我再次问道。 安妈妈摇头:“没见过。” 温梓卿突然开口:“那你们家有没有旅游或者走亲戚来过x市?” “确实没来过,如果来过我会记得很清楚。” 我见这么问是问不出什么来的,想要说明来意,虽然有些难以说出口,但是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刚想开口,门口却传来了动静。 安妈妈立刻站了起来:“哦,应该是小小回来了。” 我立刻看向温梓卿,见他依然是镇定的样子。我低声说:“她认得你,知道你是温景宇的哥哥,我们怎么办?” “正常办。本来也没想瞒着她们。” 温梓卿站起来,我便跟着站了起来,双双看向门口。 安小小拎着一个塑料口袋走了进来:“妈,我今天买了一条鱼,晚上我给你炖鱼吃。咦,我们家来客人了……是你!” 我急忙开口:“安小小,我们是来找你谈谈的。” “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安小小惊怒交加,一面将她妈妈拉到了自己的身后挡住,好像我们是什么吃人的猛兽:“你们来折磨我一个人还不够,还来折磨我妈妈么!” 安妈妈也是一惊:“这两位是律师啊,小小!” “什么律师,妈妈你被他们骗了!他们是温家的人,就是这个男的,拿了支票来叫我闭嘴,想让我去警局说我搞错了!” “什么!”安妈妈震惊的看着我们,眼中流露出了恨意:“你们到底想要怎么样?还想我们怎么样?你们欺人太甚了,太甚了!我……” 她眼见着就要晕过去,安小小却抢先一步掐着她的人中:“妈,你别急啊,你别急。吃药,来……” 她喂安妈妈吃药的动作倒是熟练的很,应该是安妈妈旧病缠身,她已经照顾习惯了。 我很有些手足无措。我自认为自己从来不是什么恶霸,可是今天这种情况,不由的让我产生一种我们是要活生生逼死良民的坏蛋,而安小小和她妈妈就是那颗最白最白的小白菜。 温梓卿的声音平静无波,似乎根本没将这一切放在心上:“我们来就是想和安小小谈谈,没有别的意思,请伯母你别激动。” “我呸!”安妈妈的眼圈都红了,悲愤的看着我们:“谈谈?你不就是想拿钱给我们,让我们封口么?你是不是觉得我们穷,就可以随意的被人践踏!” 她强撑着扶着安小小站了起来:“我告诉你们,我们虽然没钱,但是有尊严。我们的尊严是你多少钱都买不来的!你如果以为给了我们钱,就让我们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你们就错了!你们给我滚,滚!在不滚的话,我就要报警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恶心 安妈妈一副随时要冲上来咬我们的样子,我毫不怀疑,此刻如果不是安小小拦着她,她又身体虚弱的话,绝对会扑上来。 温梓卿将我护在身后:“请你冷静点,我们只是想要找安小小谈谈。” 没用的,这个时候叫她冷静,她根本听不进去。 温梓卿却移开目光,看向安小小:“你知道,咱们是需要谈谈的。我们带着诚意来,希望能开诚布公,冷静的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安妈妈大骂。 安小小却拦住了她,低声道:“妈,你要保重身体啊,如果你再倒了,那我活着就真没什么意思了。” 安妈妈听罢,抱着女儿痛哭起来。 我承认,我有一瞬间的犹疑。如果安妈妈这样的表现竟然是演戏的话,那我只能说这个世界金马奥斯卡的演员到满大街都是了。 她的痛苦是那么真实,这是一个被病痛折磨着的女人,唯一的女儿却遭到了那种事情,她的哭声是一个破碎了心的母亲对这个世界的控诉。 我轻声道:“安妈妈,我们绝对不是来羞辱你们的,只是想和安小小谈谈。” 安妈妈还想说什么,却被安小小给拦了下来:“妈,不要为了不相干的事情激动了,你保重身体要紧。就听听他们能说出来个什么。” “不!”安妈妈叫到:“和他们没什么好说的!” 温梓卿四周看了下:“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在外面找个安静的地方。” 安小小被安妈妈拉住了,直到我和温梓卿走出了门,她也没有放手,看来是铁了心的不让安小小与我们说话了。 温梓卿却没有急着带我走,而是真的找了个安静的地方,不慌不忙的点了餐。 我忍不住问他:“我们真的这么等着?她回来么?” 温梓卿:“等等看呗。我把这里的地址给她发过去了。我们就等她一个午餐的时间,若是不来,也就算了。” 见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我也不好太过慌张。 餐厅的电视机里还反复播放着温景宇的新闻,温景宇的照片没有被曝光,可现在是网络社会,只要是有心人调查一下,拿出张他的照片并不难,被曝光只是迟早的事情。 “怎么了,不多吃一点?”温梓卿给我加菜。 “我吃不下。”我不断的看向门口:“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 我话音刚落,餐厅门口的门就被推开了。 安小小戴了一个鸭舌帽,在餐厅里扫了一圈便看见我们,走到我们的对面坐了下来。 “这里人也太多了,咱们换个地方谈吧。” 我失笑,她都不怕把事情捅到新闻上,也不怕继续上班被人看,反倒是跟我们谈判的时候小心翼翼不想让别人看见了。 我和温梓卿还是随了她的意思,找了一个咖啡厅的包间坐了下来,关好门。 她脱下了鸭舌帽,露出黑色柔顺的长发。 我下意识的就看了看温梓卿,见他表情没有一丝异样。 我松了口气,直接了当的开口:“安小姐,其实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实你心知肚明,希望你能知难而退。” 安小小低着头,楚楚可怜:“你们又想用钱来打发我?” 温梓卿:“正相反。机会我们给了你,你却错过了。你故意让新闻媒体介入了这件事,温家是一分钱也不会给你的了。” 安小小很平静,看样子是真的根本没把钱放在心上。 “所以你们想好了么?” 她的声音柔柔弱弱,清清亮亮的,十分好听,不愧是音乐学院的学生。 “想好什么?”我疑惑道。 她突然伸出手来,掌心冲我,好像在制止我说话。 她笑了起来,笑容十分干净好看,比照片上的竟然还要美上几分。 “我知道你是律师,我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实在比不过你头脑好。”她对我说道:“我真的挺害怕你会将我们的话全部都录音下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给我反戈一击。” 我忍住诧异,表情平静:“安小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们本来就是想要和你好好谈谈的,我录你的音干嘛?” 她不慌不忙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小器物来:“这是电子干扰仪。小范围内,什么电子设备都是没用的。” 我强忍着想要掏出手机来看的冲动,挤出个笑容:“我看你是多此一举了,我们根本没想录音来着。” 我的手却悄悄的伸进口袋里,把手机录音给关了。 这个女人可并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安小小:“那就好。” 她的眼神十分天真,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女孩,可做起事来却经验老道,我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应对。 温梓卿:“你既然肯来跟我们谈,也就是还有余地是吧,你不妨直说,如果我们能做到的都会做到。” 安小小笑了,面容依然美丽,可这个笑容却让我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像是个美丽的假人,让人不舒服:“所以,你上次为什么不是这个态度呢?如果你肯好好跟我说的话,我一定会听的呀。” 温梓卿:“怎么,想炫耀?你以为你已经掌握了全局,所有人都要听你发号施令了是么?” “不敢不敢,你是大名鼎鼎的温总裁,我这点小道行可不够你看的。”面对温梓卿的气势,安小小一点也不慌张:“可是你既然又来找我,也就是我还是有那么点主动权的,那我们就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一谈了。” 我听着这两人的机锋,深吸了一口气。 “你想怎么样?你手上的证据不够,就算上了法庭也不能保证你就一定能赢。”我盯着她:“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本来我是不会一定能赢,可重要的是温家比我更不想上法庭不是么。”安小小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这地方茶可真不好喝,要不是地方隐秘我是真不想来。” “你到底想怎么样,直说了吧。”温梓卿的语气中带了些厌恶。 安小小放下茶杯,低眉顺眼,如果不是接触了这个女生,她这样一副顺从的样子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们一定做的到。” 她顿了一下:“我要嫁给温景宇。” 我诧异的险些将桌子掀翻了,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 “你说什么?” 她正视我,一字一顿的道:“你没听错。我要嫁给温景宇,只要你们同意我进门,我便去告诉警察,其实我和温景宇是男女朋友,只不过我生他的气,才闹出那样一场戏。” 温梓卿失笑:“你疯了。温家不可能同意。就算你那样说了,警察不追究温景宇的责任,温家的声誉也毁了,你以为你的布局精妙,可是却走的一步臭棋。” 她神色依旧轻松:“这是对警察的说辞。对媒体,我大可以编出另外的故事来。温景宇与我早有来往,可是温家老爷子却不想我嫁进去,所以我和温景宇编造了这样的故事,希望可以永远在一起。你们到时候大可以将一切责任推到我们两个人身上。” “你这样做有什么好处?温景宇的声誉毁了,他也不可能接手温家。” 安小小:“我要的从来就不是钱!我想要的,只有温景宇一个人而已。” 她的眼中终于出现了些许的狂热,我觉得自己的三观再次被刷新了一次。 自从遇见温景宇,我就知道那样的相貌一定会招惹无数的桃花,让女人前仆后继的涌上来。我已经遇见一个为了跟他在一起不惜泼硫酸的疯女人了,没想到这么快又遇见了第二个。 为了嫁给温景宇,竟然导演了这样一出戏来,冤枉温景宇强x了她,用整个温家和温景宇的前程相要挟,不惜一切代价。 我张了张嘴,有些无力:“就算事情被你圆回来了,温家也接受你了,你顺利的嫁给了温景宇。你觉得你用这样的手段他会喜欢你?他会对你好么?” 安小小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来:“没关系,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他总有一天会知道我是真心对他好的,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的人。” 我求救一样的看着温梓卿,此刻我已经无话可说。 “你做梦。” “什么?” 温梓卿:“我说你做梦。你这个疯女人,妄想嫁进温家?你这个连只蚂蚁都不如的女人,给温家当仆人我都嫌脏。” 安小小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你知道你说了什么么,温景宇不娶我,你们就等着温家身败名裂吧!” 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那就上法庭好了。法律可不是你一个人说的算的。” “温家不敢!你们难道连声誉都不要了么?” 温梓卿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她:“让你嫁进来,就像是逼着我们吃虫子一样恶心,相比之下,我还是愿意上法庭,你说呢?” 我站起来,挎住他的手臂,推开门走了出去。 回头道:“那安小姐,我们法庭上见。” 一百六十六章 把你卖到岛上去 “嫁进温家,她休想!”冷素心怨毒的说道:“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贱人,竟然还敢妄想景宇!” 而温家有这种怨愤的绝不只她一个。温母也觉得受到了冒犯:“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她脑袋是不是神经了,素心你放心,咱们家也绝对不会让这种女人进门的。” 温梓卿沉默着没有说话,浑身上下却散发着说不出的厌恶情绪。 就好像一坛被采蜜人养了三年,采了三年,又熬了三年,才精心制作而成的一坛蜂蜜,却在刚刚养好的时候被这世界上最肮脏的乞丐舀了一口。即使杀了这个人也不足以平愤,乞丐竟然还妄想着将这蜂蜜据为己有,然后登堂入室。 可以想象,如果真让安小小进了温家的门,温家的所有人都会有种吃了虫子一样的恶心。 温老爷子更是怒不可遏:“温景宇,这又是你招惹的女人!” “我可不认识她。”温景宇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要是真碰了这个女人,你们就一人一刀把我砍死算了,省的我恶心到自己。” 温老爷子也不过是迁怒而已,他当然知道这次温景宇是无辜的:“这个女人,竟然敢算计温家,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温墨,去找龙爷。” “父亲!”温墨有些惊讶。 冷素心眼睛一亮:“对,早就应该找龙爷。” 龙爷?我不解的皱了一下眉头,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什么人。 “尽早把她处理了吧。”温老爷子沉声道。 温梓卿:“爷爷。现在不是找龙爷就能解决的问题。舆论已经把咱们家推到风口浪尖了,要是这个时候她却失踪,温家的声誉恐怕就真的毁了。” 我一惊,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这个“处理”竟然是要这个人消失么。 温墨也道:“爸,梓卿说的对。如果早先一步还好,现在出手的话,恐怕是对温家不利。” “那就任由她这样嚣张不成。”温母也十分恼怒。 温老爷子不说话了,想必刚才也是一时情急,冷静下来想一想,让安小小就此消失可并不是一件好事。 老爷子看向我“念离,官司你准备的怎么样。” 我连忙开口:“还在调查证据。” “不是让温梓卿帮你,你需要什么证据,就让他弄。” 我哑然,好家伙。这竟然是想要直接没有证据,就创造证据么? 温梓卿:“爷爷,现在温家的一举一动都受媒体关注,如果此时再爆出什么丑闻的话,事情就真的不妙了。” 温莫开口:“我看,还是做两手准备。梓卿媳妇准备官司的事情,如果情况真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我看……” 他顿了一下:“就把她娶回来。” “什么!”众人惊叫:“你疯了?让温景宇娶那个女人?” 他表情凝重:“把她娶进来,稳住她。等事情一过,再想让她消失还是什么的,就由不得她说的算了。” 我心底一沉,温墨竟然是想牺牲温景宇么。 他明明知道如果温景宇娶了她,那这辈子恐怕都会被人耻笑抬不起头来。在商业方向,他的前程算是彻底完了。 温景宇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嘴角浅笑,仿佛说的根本不是他一样,娶不娶谁都与他无关。 “不行!景宇绝对不能娶她!”冷素心阴沉着说道。 “女人家懂什么。” 温梓卿:“事情还不到那个地步,让念离放手做吧,毕竟将她娶进来是下下策,而且也让人恶心。” 老爷子缓缓开口:“不错。梓卿媳妇,你放手做吧。” 我松了一口气,还真怕老爷子就为了家族的利益而就此牺牲了温景宇。说他真心疼爱这个孙子确实没错,在不伤害温家元气的时候,他愿意尽最大的努力保护他。 可是……我不敢想。如果事情真的到了非娶不可的地步,恐怕温家的利益才是所有人会保护的对象。 温景宇站起来抻了个懒腰:“行了,都说好了吧,那我回房间了,还真有点困。” 说完,他起身便走,这回没人拦他。 我想追上去安慰他,可是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自己没有把握赢官司,也没有把握能说服温家所有人,我也没有权利可以拿温家的前程来当赌注。 我心里堵的难受,温梓卿握住了我的手,见他关心的看着我,我勉强一笑:“我没事。” 出了书房,冷素心就走在我的旁边。 “念离,这次真的要靠你了。” “我会尽全力的。” 冷素心:“我看见她的那张脸就知道事情要不好。当初那个女人在的时候,景宇就为她受了大罪,如今这张脸又出现了,真是阴魂不散,难道景宇是欠她的不成!” “为她受大罪?谁,莫锦兰么?” 冷素心眼神闪动,咬了咬嘴唇,没有回答我的话,她冷笑:“这个安小小就这么喜欢被人强暴是吧,等事情一了,我要把她卖到东南亚的岛上去给部队做军妓,让她活活被弄死在那里,永世不得翻身!” 我打了一个寒颤:“小婶……” 冷素心轻轻的握了握我的手:“念离啊,我知道你是学法律的,这事情你做不出来。你就只管准备景宇的官司就是,剩下的交给我们。” 她抽回了手,我却一把抓住她,挤出个笑脸:“小婶,这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把握,我已经找到证据了,只不过还没落实而已。你可不要乱来。” 她盯了我一会,才拂去我的手,垂下眼眸:“你放心吧。” 说完,她就离开了。 留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放心?放什么心?她是答应我了还是当耳边风了。 我急忙将冷素心的话和温梓卿说了:“你可要看住她了,作奸犯科的事情我们可不能干。” 温梓卿:“我会看住她的。” 我松了口气。 “在你有把握的时候。” 我这口气又提了上来,有些发冷:“那,如果我没有把握了,事情不好了,就真的像小婶说的那样么……” 温梓卿搂住我:“不会的,她失踪了对温家也没有好处,在审判前,我反而会尽力保护她。” 我好像掀开了温家扑在表面上的那层光鲜布料的一角,初初窥去,竟是放眼的阴冷黑暗。我知道法律之外,无论何种理由将一个人运用私人手段处置都是犯法的,是不对的。但是我此刻竟然觉得无力阻止。 我也讨厌安小小,觉得她恶心透顶。可我想把她送进监狱——最多败坏她的名声,就是我能想到折磨她的极限了。 温梓卿见我魂不守舍,眼神暗了下来:“好了,你别怕。温家也不是通天的家族,人也不是目无王法的恶棍。我说的只是毫无办法了之后才会考虑的事情,不是真的要对她怎么样。” 我对他笑了笑,却没有回他的话。 我躺在床上将自己包裹起来,仿佛觉得这样才能安全一点。温梓卿在洗澡,我耳边传来水流哗哗的声音。 我爱温梓卿,夸张点说,算得上是那种刻骨铭心的深爱。 他虽然有些冰冷,可是却有自己柔软的一面,这点可以从他对小孩子的态度上可见一斑。可我还是不自觉的会想起自己被他关在江城里,那几个月好像噩梦一般的日子。 他可以将我这个大活人在任何人都不察觉的情况下关起来,我消失了,可是没有人在找我。 不,贾小姐和陆主任找过我,可是没用,我依旧被关在那里,如果不是他主动放我出来的话,我恐怕真的会被关上一辈子。 我没有忘记他将注射了毒x的针管刺在我皮肤上的感觉,虽然最后他没有那么做,可每每想起来的时候,我都会吓出一身冷汗。 温梓卿,和温家一样,有两面。 一面是正面,风光,鲜艳。一面是背面,阴暗,无情。 说实话,我着实有些不安,也有点害怕。 你可以这样想象。假如有一天我想要离婚——当然我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思,到目前为止,我爱惨了他,他要离开我,我说不定会活不下去——可是我是说假如,万一,如果有一天我想离婚,他不想的时候,他会掏出一把枪,或者刀来,随时随地可以要了我的命,那…… 又或者,我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这个当然更不可能,我是有贞操观念的人——可是假如啊,我出轨了。如果是别的丈夫可能揍我一顿?可是如果是温梓卿,说不定会将我也卖到小岛上去,关一辈子或者被折磨死…… 细思极恐,我越想越心惊。 我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想法透露出了一丝给温梓卿,希望他能安慰到我,跟我说他绝对不会那么做。 温梓卿却摸着我的头,笑容不变:“所以,你就不要和我离婚,或者出轨不就好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爱和离开 我觉得更冷了,缩回了头,用被子将自己蒙住自己。 温梓卿在外面扯我的被子,我抵抗着,坚决不冒头。 他停了一会:“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会和我离婚,或者出轨么?” 我蒙在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重点不是这个!是你无论如何都不应该伤害我。” “所以你是说你确实有可能和我离婚或者出轨了?” “你断章取义!我才不是这个意思。”我叫道。 他将我连人带被的抱在怀里:“所以,我也不会那么对你啊。” 我无语,他这是在跟我玩文字游戏么,他的话丝毫没有安慰到我。温梓卿没有说话了,我也不想说话。 半晌,他才开口:“其实,我也不知道会怎么对你。” 我悄悄的露出两只眼睛,瞪着他。 温梓卿失笑:“你不热么?” “哼。”我瞟了他一眼。 “我这个人,你知道的。我一向很自制。你看,当初莫锦兰离开我,我也没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 那倒是,可又一想,那是因为你没有抓住她罢了。 “我对自己喜欢的女人脾气是极好的,你应该发现了。”温梓卿夸了自己一句。 我撇撇嘴,却没有反驳。 “可这个脾气好的前提,是你和我在一起。”温梓卿的声音依旧温柔如水:“如果你要离开,那是不行的。我恐怕会用尽一切手段让你留下来。” 我大恨,握起拳头打了他一拳:“什么叫一切手段?” “比如说,将你关在房间里,一步也不让你走出去。”他轻易的制住了我:“或者说让你神志不清,根本也想不到离开这件事。” 我的眼神里终于露出了些许恐惧。 一只大手盖在了我的眼睛上:“别这么看我,念离,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所以,你别离开我,我不会伤害你的,你掉一根头发,我都舍不得。” 他伏在我的身上,良久,我叹了口气。 喃喃道:“我现在是真的有点庆幸了。” 他看着我:“庆幸什么?” “庆幸我爱上你了。”我瞪着他:“如果你爱我,我却不爱你的话,我不是惨了么。那才是真正的折磨,我可能真的会死。” 可能我说爱他的话取悦了温梓卿,他低声的笑了出来:“那是该庆幸。”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那,那如果要是你突然有一天不爱我了,对不起我了怎么办?” 温梓卿一楞,显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认真的思考起来。 我的脸色越来越黑。 他才慢慢开口:“我觉得,就目前来看,你这种假设不太会成立。如果你能钻进我的心里,你就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了,要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得多。” 我心中一甜,嘴上却不饶他:“你别转移话题啊,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他无奈道:“那你说,如果有一天我对不起你了,该怎么办?” 我也想说我会把他关起来,或者卖掉这种话,但是肯定不可能成功。 我认认真真的说:“假如有一天你对不起我,我就离开你,而你绝对不能阻拦我。” 他偏头想了半天。 “不行。” 我惊讶:“为什么?你都对不起我了,还非要留我么?” “那你就留在我身边折磨我好了,反正我这么爱你,你折磨我我一定很难受,这不比你离开要好得多么。” “我才没那么无聊。你要是对不起了我,说不定到时候就不爱我了,我又怎么折磨得了你?” 他笑道:“那就更没问题了,我要是不爱你了,一定会放你走的。” “哦。”我低声答应了一句,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也就是说,即使你对不起我,可只要你心里还爱我,我就非得呆在你身边不可?” “我爱你又怎么可能对不起你?所以你还是得在我身边。” 我被他这幅无赖的样子给惊呆了。觉得这番没营养的话实在是弄的我牙疼,还得不出个结果来,只能就此作罢。 我嘟囔着:“反正你不能对不起我。” “嗯,我不会的。我这么爱你,念离。”温梓卿从后面抱住我。 …… 见过安小小之后,我更加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阴谋。一个和莫锦兰长得那么像的女孩子,偏偏看上了温景宇,还诬陷他也要嫁到温家来,太巧了,巧的让人觉得这根本就是安排好的。 温梓卿也同意我的看法:“其实,安小小乍一看上去和莫锦兰一模一样,但是见到真人之后,反倒觉得不那么像了。” “怎么?” “可能是气质吧,还是一种感觉。那张脸仿佛有点对不上号的感觉。” 我惊现一种想法:“你说,她是不是原本长的不是这个样子,却整容成这样的。” 温梓卿惊讶的看着我,随后沉吟下来:“还真有这种可能。” 我一拍手:“这就好办了,只要我单位的同事回来,就知道安小小小的时候到底是不是长成这样了。” “对了,”我突然想到:“你能不能查到那晚安小小和温景宇在酒店的监控录像?这东西现在我可借不出来了,张加林明确的告诉我不帮我了。” 温梓卿:“当然。我也不想你总去找他。” “喂喂喂,你不会是只要我身边有一只雄性的蚊子都要吃醋吧。” 温梓卿撇我一眼:“他不是雄性的蚊子,他是个雄性的男人。” 我被他打败了:“总之,我得看检控录像,你帮我弄吧。” 温梓卿答应下来。 温景宇事件持续发酵,此刻他终于变成了人民公敌。他的照片也在网上终于被曝光了出来。 只有眼睛部位被欲盖弥彰的打上了黑色长条马赛克,但这种高颜值还是在网络上震惊了网民。 #富二代强x事件#,#富二代违规被保释#这样的标题迅速的占领了热搜排行榜第一二位。 小小苏小小酥:“我靠,现在社会怎么了,这种逆天颜值还强x?不敢相信,女的长成啥样?” 冒泡的鱼:“不敢相信+1” 红色毛巾:“楼上三观被狗吃了么?颜值高就能强x犯罪?” 围堵小姐:“赞同。听说是家里想用钱封口,是x市的温家,被害人坚决不同意。女孩子太坚强了,点赞。” 白白踏:“只有我一个人关心辩护问题么?这种人渣家里有钱,还不知道要找个什么样的律师团来秒杀呢,希望各位挺住,坚决不能让热搜沉了!” 我手指点在平板上,不断翻动着网页,越看心里越沉。 此时的我坐在车里,等在机场外,金美英和贾小姐今天飞回来,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们这一趟的收获。 没一会,我便看见了两个人的身影,我挥了挥手,他们也看见了我。 “上车。” 等两个人坐好,我也不急着开车。 “怎么样了?” 金美英没有绕圈子:“这趟,收获不大,那个安小小的背景还真没什么问题。” 我心中失望:“就没有丝毫疑点么?” 贾小姐:“要说疑点么,还真有一点。安小小整过容。” 什么?我一惊,心脏狂跳。 “她整过容?什么时候,在哪里?” 见到我这么激动,金美英和贾小姐都有些奇怪。 “现在女孩子整容有什么稀奇?” 她们不知道莫锦兰的存在,我尽量简单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金美英脸色复杂:“也就是说,这个安小小自导自演了一场戏,就是为了嫁给你的小叔子?” “她为了嫁给你的小叔子,还把自己整成了你小叔子从前暗恋对象的样子。” 我点头,有些兴奋:“这一定不是巧合,可是她怎么知道温景宇喜欢莫锦兰的呢?她根本没来过x市,她怎么见过两个人呢?” 我急忙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温梓卿,温梓卿二话不说就来到了律所和我们见面。 贾小姐看见他才时,正好说道:“安小小家没有什么亲人,我们就去找了她的同学和老师。我将安小小的照片给他们看,这些人虽然一眼就认出来了她,可却说和从前是不太一样了,变漂亮了。” 金美英连忙接到:“贾小姐就多了个心眼,将安小小原本的照片向她的同学要了一张,对比之下能发现她确实是整容了。” 她将两张照片放在了桌子上。 第一张照片上的少女年轻一些,挺好看,可是却没有第二张的那样漂亮。 我看着这两张照片,才慢慢说道:“倒不是全部整了,还是挺像的。” 温梓卿点头:“确实是挺像,但也只是像而已。” 从照片上看,就能看得出来,第二张的找女动了下巴和鼻子。其实说像,最像的应该就是眼睛,整体的脸型和很像。 可是下巴和鼻子动过了之后,由本来的很像,就变得一模一样了。 我连忙问:“有没有查到她从前来没来过x市?” 金美英确定的摇头:“从我们查到的资料上看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城市。当然这要排除掉探亲,旅游之类的。这些我们确实查不到。” 贾小姐突然开口:“不过……她的同学倒是说过,她去过香港做过半年的交换生。” 第一百六十八章 证词 温梓卿突然一惊:“你说什么,她去香港做交换生了半年?是哪一年?” 温梓卿的声音有些急切,连金美英他们都听出来了。 她连忙翻开记录,笔记本上清楚的写着:“是2014年下半年。听说她的学习成绩优异,被学校送到香港去做交换生,温先生,有什么问题么?” 我看了温梓卿一眼,不知道现在把莫锦兰的事情说出来好不好。温梓卿对我点点头,看来他与我想的一样,到现在还隐瞒这件事情,不利于大家共同出力。 我简要的将事情说了一遍,含糊的说了一下莫锦兰和温梓卿还有温景宇的关系。 “这个安小小几乎和莫锦兰长的一模一样,如果她真的是整容的,那么就是按照莫锦兰的样子整形的无疑了。” 安小小的搞出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嫁给温景宇,这一切让人匪夷所思,瞠目结舌。 良久还是陆主任讪笑了出来:“现在的年轻人啊,可真是,为了爱情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太疯狂了,我算是跟不上时代了。” “这种时代还是跟不上的好。”贾小姐平静无波的讲到:“那么,你刚才听见安小小去过香港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 温梓卿沉声道:“原本我还在想,安小小与我们不是一路人,怎么会认得锦兰和景宇。14年的时候,他们两个人也在香港读书。” “啊。”我忍不住惊呼出来,心中一跳,那么就对上号了。 想必就是那个时候安小小认识了,至少是见过了温景宇和莫锦兰两个人,然后就去整形成莫锦兰的样子,给温景宇设套,一步步走到现在,想要嫁进温家。 “那么她就一定有整形记录。”我快速的说道:“这是一个有力的证据,证明安小小对温景宇原本就存着不可告人的心思,对于解释她的动机十分有力。” 贾小姐却不那么乐观:“可是案发当天的可以证明温景宇无罪的证据可没有多少。” “我叫人去查了那天的酒店监控。”温梓卿淡淡的说:“下午就能拿来。” 金美英眼睛一亮:“姐夫这人脉就是不一样啊。” 这一声姐夫叫的顺嘴无比。在场的几个人都有些怔然,然后会心一笑。 “刚才还叫温先生,现在就改口叫姐夫了么。” “我一见到姐夫就觉得亲切,本来就是想叫的啊,可是不好意思,但是刚才我自然而然的脱口而出了,一定是姐夫看起来太亲切的原因。” 陆主任摆出一副不忍直视的样子:“你这马屁拍的太明显了。” 金美英像是没听到一样,从包里拿出一张名片来:“我是离姐的得力干将啊!温氏如果有职位的话可一定要考虑一下我啊……哎哟!” 陆主任毫不犹豫的敲在了她的后脑勺上:“现在就想着跳槽了,你还是踏踏实实的在这里干几年吧。” 美英的样子让我们忍俊不禁,刚才有些紧张的气氛也一扫而空。 温梓卿的动作比想象的还要快,中午刚过,监控录像的视频就被传输了过来。原件应该是保存在警方手中,我们看的是复制品。 时间定格在晚上11点左右。 画面中酒店的走廊里,出现了熟悉的身影,我紧张的呼吸都快停住了。 只见画面中温景宇抱着安小小的肩膀,她并没有激烈的反抗模样,反倒好像是在支撑着他进了房间。 不过,温景宇并非是昏迷或者神志不清的状态,因为房间是他用房卡刷开的。看到这里我的心里一沉。 快进视频,一直到中午,客房服务进去打扫,安小小才慌慌张张衣衫不整的打开门走了出来。一路小跑离开。 再然后就是过了几个小时,温景宇也从房间里出来,离开。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 我开口道:“至少,安小小并不是被强迫着走进酒店的。” “可是这并不能证明她进房间之后没有遭到强暴。”贾小姐一句话反驳了我。 我知道她并不是不站在温景宇这边,而是在陈述这个事实,就算她不说的话,到了法庭,对方律师也会说出这句话来。 我盯着画面:“这个客房服务员是个人证啊,怎么我一直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应该是被刻意隐瞒了,想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吧”贾小姐道。 关上视频,我毫不犹豫的就给张加林去了电话。 他没接,我便发了信息说,如果他不接我电话,我就要去他的单位找他了。 短信消息发送了没一会,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温梓卿拉住我不让我出去打电话,我只好留在室内。 “张加林,这次一定要帮帮我。” 张加林顿了一会,凉凉的道:“这句话你上次就说过了。” 我毫无心里负担:“我说的这次是指这个案子,案子还没完呢,当然还是算一次啊。” “你这脸皮也太厚了!”张加林震惊。 干我们这一行的,有的时候还真是不能太要脸皮。 我不理会他的不耐烦:“张加林啊,温景宇的案子案发当晚有个服务生,你去把他的证词给我弄一份呗。” “不。”他直接拒绝到:“我不能再帮你了,马上就要检查起诉了。” 我低声道:“你再帮一次,看在我上次帮了你的份上。我下次请你吃饭。” “这不是吃不吃饭的问题!”张加林太高了声音。 我声音却更低:“张加林,你再帮个忙呗,说不定下次还有官司咱俩要合作呢,我这边有把握,那个女的肯定不是好人,你相信我。” 张加林沉默了一会,才道:“你找到证明他无罪的证据了?” 我一听有戏,连忙说:“我找到证明这女的有问题的证据了。” 他有不说话了,可没挂电话,我就耐心的等着。 “好吧。我和你说,这真的是最后一次。” 我连忙“啊啊”的答应,把办公室的传真号告诉了他。心中却在暗想,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他下次还是会帮忙。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 下午的时候,张加林就将客房服务的证言传真了过来。 陆主任哈哈一笑:“这个张检察官实在是太够意思了。” 金美英连连点头。 温梓卿淡淡对我说:“证词我也能弄来。” 我隐约觉得他有些不高兴,不知道这位祖宗这又是因为什么。我想都不想的哄到:“当然了,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可是他不是系统内部的么,比较方便快速,不然我才不会麻烦他呢。” 温梓卿果然心情好了一些。 其实证人证言是允许当事人的代理律师进行查阅的,可是走流程这个事情说起来好像很简单,但只要有人想卡一下,还是很容易,至少拖个一两天没问题。 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我可不想浪费。 金美英将证词拿了过来。 却完全不是我期待的有利证词,相反,酒店客服说进去了之后发现先醒来的女孩子在哭,他只问了几句话女孩子便跑掉了。剩下的男人就躺在床上,睡的很沉,床上一片狼藉,地上还有用过的xx套。他在清扫的时候已经扔掉了,所以警方在现场检查的时候没有发现。 温梓卿皱眉看完了证词。 贾小姐:“看来想在的情况对温景宇十分不利啊。” 安小小有体检报告,虽然没有检查到x液,却检查到有被人强暴的痕迹。而客房服务也证明现场没有x液是因为xx套的缘故。酒吧的所有客人都能证明是温景宇强迫安小小离开的,我的呼吸像是被什么套住了一样。 安小小前一天只和温景宇在一起了,可是却有被强暴的痕迹。 陆主任有一种有些尴尬的表情看着我:“念离啊,你知道我是百分之一百站在你这边的,但是目前来看,好像你的当事人有罪的概率大了一点。” 我知道他说的大了一点已经是客气的说法了,如果我是法官,看到这些证据就可以直接定罪了。 我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解释温景宇不是坏人这件事,法律讲究的是证据,不是人情。 温梓卿环住了我的肩膀:“走吧,我们先回家。” 我点头,我也需要一个人静一静把事情从头到尾的缕一遍。 我对贾小姐说道:“麻烦你帮我查查安小小整容的事情,她既然做了就一定会有资料留下来。” 贾小姐点头。 我转头看向金美英:“你去案发当天他们去的哪间酒吧,调查一下安小小,她怎么就会那么巧当值,就遇见了温景宇。” 陆主任:“你还是相信他?” 我笑了笑:“自然了。原本我就相信他,在见了安小小一面之后我就更相信了。” “而且,她既然整成了莫锦兰的样子,还非要嫁给温景宇,难道这一切都是巧合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挡在他面前 因为案子的原因,温景宇几乎呆在别墅里不出门。虽然摄于温家的威势,报道虽然铺天盖地,但是温家别墅的门口并没有堆满摄像机。但隐秘的地方,总有几个记者会偷偷的躲在那里,希望可以拍到个“前锋”的新闻,至少照一下温景宇的照片。 温景宇被监视居住,这也是他一直以来没有被拍到的原因。 可是立案的那天,他却不得不从安全的窝里走出来,面对整个世界。 警车带着他和我,后面跟着温梓卿的车,出发去了法院。 温景宇带着口罩和帽子还有墨镜,就像不想被人拍到的明星一样。 我试图想和他交流些什么,可是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温景宇也没有与人聊天的意思。 尽管我有了心理准备,一下车还是被这阵势给惊到了。 一瞬间,拿着麦克风的记者和摄像师蜂拥而至,连维持秩序的警察都做不到完全隔绝他们。 “请问温景宇先生,你对被害人有什么要说的么?” “温家这次是打算拿钱封口么?请问你对于罪行是否有悔过之心呢?” 温景宇由警官们拉住手臂企图摆脱人群,我站在他的前面:“案件还没有审判,我的当事人是无罪的。” “我们对被害人无话可说。”我用力推着人群,想要冲出去。 温景宇现在并不是罪犯,所以警员们对他还比较客气,手上没有手铐,也都在尽职的保护他,生怕发生任何的意外。 我作为律师的角色很快被人察觉,记者显然是不想这么轻易的放过我们。 “请问你作为一名律师,对这个社会没有责任么?为强x犯做无罪辩护你的良心躲得去么?” 我的脚步停住,只能看见无数的摄像机和闪光灯,根本没看清这个问题是谁问的。 我只能面对着众人,尽力大声说道:“我的当事人是无罪的,如果有人继续提出这种问题,我会对他提起告诉,告他诽谤罪。” 周围嗡嗡的声音不绝,我感觉到温景宇在拉我的手臂,企图将我拉回到他的后面,我却推开了他。 我是他的律师,站在他的前面是我的责任。 “那你就是说被害人是在撒谎,在报假案了?” 我不上当:“我是说我的当事人是无辜的,剩下的交给法庭审判,其他的无可奉告。” 人群向洪水一样涌来,我们只能艰难的向前走。 站在人群中间,有种全世界都讨厌你,根本无处容身的感觉。 我心底发慌,但是现在却不是退却的时候。 有警员在我旁边说:“不行,太乱了,我怕会有意外。” 这也是我紧张的事情,怕有人会浑水摸鱼。很显然,面前的不可能全部都是记者,还有围观群众,说不定还有心怀叵测的人。 我牢牢的站在温景宇的前面,任凭周围总有人趁乱伸手推搡下大力推挤。 温景宇低喝道:“你给我到后面去!” 我根本不理他,直管向前走。 周围还在不断的有人提问,我只剩下一句句的无可奉告。 我时刻警惕着前方的人,突然见到有个同样带着大口罩和帽子的男人强硬的挤了过来,他的右手伸进了皮衣里面,向外掏着什么东西。 我心中大惊,温景宇怒声道:“小心!” 他想将我向后拽,我却下意识的张开双手,挡在他前面。 “咔吧”一个什么东西砸在了我的脑袋上,液体倾然而下。 “何念离!”温景宇震怒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连忙说道:“不用担心,是鸡蛋,是鸡蛋!” 当他丢过来的时候我就看见了,我一只手擦着脸,另一只手臂拦在温景宇的前面,不让他冲过去。 警官急忙上前,可是那个戴口罩的人早就退了出去。 我们终于挤出了人群,进了法院的大门。 我满手粘粘的液体,额前的头发因为鸡蛋清而打成一缕一缕的,我心中哀嚎不已。 还没等我收拾干净,旁边有一个大力将我拖到一边。 “你疯了么,何念离,你这是要干嘛?” 温景宇目自欲裂的看着我,他的“伪装”已经卸下,我听见他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如果不是鸡蛋,是硫酸怎么办,你以为你是圣母么,干嘛挡在我面前!” 他将我搂在怀里,我有些不自在的推开他:“哪有那么多疯子,你以为硫酸那么好弄到么,要是有人敢在这个地方,这样的场合泼硫酸的话,在华夏,他这条小命也就算到头了。” 我故意叉开话题,想要说的轻松,温景宇却不买账:“我用的着你替我挡么?你是我的谁啊!你凭什么替我挡着?” 他的声音有些大,旁边跟着的警察还在,周围也一直有人看向这里。这个孩子又开始闹了,我拽着他的袖子小范围的摇晃:“你小点声,别在这里跟我吵架啊,温景宇,我告诉你,你要是现在敢跟我吵,我肯定不会放过你!” 温景宇低头的目光灼目非常,看进人的眼里仿佛能将人融化。我有些吃不准他这是在闹脾气,还是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脸上的污渍还没有清理干净,正在我尴尬非常的时候,我听见了温梓卿的声音,着实让我松了口气。 “你来了。”我对他笑了笑。 温梓卿看见我眼神一暗,一丝笑容都没有。 一只白色的手帕出现在我的眼前,温景宇仔细的擦拭着我的额头,我不禁往后一躲,他却连停顿都没有,直接又往前一步。 温梓卿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接过温景宇在半空中举着的手帕,淡淡道:“我来吧。” 温梓卿拽着我就往旁边走,将我按在椅子上,坐在我的旁边。 轻轻的擦着我的手和脸颊。 他太认真,以至于我觉得心中微微发痒,好像被他触碰到的地方都在痒。这种被爱人捧在手心的感觉好极了,如果不是他的动作实在太慢,或者换个场合,我一定让他一直擦下去。 “温梓卿,大概大概就行了,大家都在等呢。” 温梓卿并不理会我,依旧缓慢的沿着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擦拭,连指甲缝都不放过。 我低声道:“这样就行了,温梓卿,大家都在看呢。” 我没有运用任何夸张比喻的说法,大厅里的所有人正在往这边看。 温梓卿抬头却分毫不差的迎上了温景宇的目光,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谁也没有移开目光。 “景宇!”冷素心从不远处小跑了过来,她来回看着他焦急道:“你没事吧,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记者!公关都是死了么!” 温景宇不着痕迹的抽出了手臂:“我没事。” 温墨大步向这里走来:“怎么回事?” 他看向的确实温梓卿。 温梓卿没有答话,他将我整理好,才慢慢站起来:“走吧,去立案。” 路过温景宇的时候却被他叫住:“我的手帕还给我。” 温梓卿定定的看了他一会,说道:“洗干净再还给你。” 温景宇却拦住他:“现在就还。” 温梓卿却没有动作。 我头痛不已,他们到底在干什么?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案子结束之后再说呢,我毫不犹豫的从温梓卿的口袋里将手帕拿了出来,塞到温景宇的手里。 “快走吧,大家都在等呢。” 立案十分顺利,本来也是检察院起诉,走个流程。 我对身后的警员说:“你们看,门口都是记者,我觉得我可受不了重新挤一次了。” 警员有些抱歉的看着我:“是我们安保工作没有做好。” 我急忙摆手:“这种意外本来就会有,不是你们工作的问题。不过,离开的时候你看有没有工作人员小门什么的让我们走一下。” 我本来就是知道有小门的,可是那是员工专用通道,只能内部开放,所以我才会专门对警官说。 警官只想了一下便答应下来。 等我们走员工通道的时候,几个人都是脚步一顿。 一道愤恨到了极致的目光看向我们,那是安小小的妈妈。 只见她扶着安妈妈,两个人在我们面前显得尤为单薄。安妈妈身体不好,时不时的咳嗽一声,安小小面露哀伤,不断的轻拍着她的后背。 看见我们的时候,安小小的头低的更深了。 “你这个混蛋!你看什么!”她的身后有个男人突然开口。 我才注意到,原来是她打工甜品店的那个经理。他对温景宇怒目而视,仿佛是在强忍着怒气,要随时冲上来跟他拼命的样子。 警员显得有些尴尬:“这边只有一个通道。” 也不知道他是在和哪边在解释。 冷素心此时冷哼一声:“还真是像啊,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想不到陷害别人的本事也是一样大。” 男人喝道:“你说谁呢!” 没人想要回答他的话,温梓卿冷冷的说道:“走吧。” “想不到一个律师,竟然这么卑鄙。” 第一百七十章 卑鄙的律师 这就太指名道姓了,分明就是在说我。 我转头想回敬对方,却看见说话的人竟然是安妈妈。我愣了一下,话到了嘴边竟然就烟消云散了。 “你胡说什么。”温梓卿却停了下来冷冷的道。 安妈妈将安小小护住,怡然不惧:“你们装成是帮助小小的律师骗我的话,想要打探我女儿的底细,难道不是卑鄙么!” 糕点店的经理叫到:“不错!她也来店里了!装成是顾客套我的话,我以为只是一个旁观的关心小小的路人就把事情统统告诉她了,没想到她竟然是那个混蛋的律师。” 他呸了一口:“做律师的还真是良心被狗吃了。你帮着这种伤天害理的坏人你就不怕有报应么?” “住口!”温景宇喝道:“小心你的嘴巴。” 他平时不太开口,一开口的时候气势极盛,糕点店的经理竟然一时被震慑住了,没有再说下去。 他还想说什么却被旁边的冷素心拉住。 安小小泫然欲泣,正看着温景宇,我有些恶心。这样看一个你报警说强x了你的人,这样真的好么。 温景宇推开冷素心:“有什么你们冲着我来,若是再说一句我律师的坏话,小心我对你们不客气。” 他上前一步,正好落在了安妈妈的前面,安妈妈微微一颤,只见一个瘦小的身影就冲到了她的前面。 安小小一把握住了温景宇的手臂:“求你,你不要伤害我妈妈,我只有她一个家人了,求求你。” 这个场景让所有人都呆住了,连忙上前想要拉开她。 温景宇更是像被什么烫到了一样,猛然将她甩在地上。 “啊。”安小小惊呼一声。 “小小!你没事吧?”安妈妈连忙也扑到在地。 温景宇的手仿佛要碰自己褶皱的袖子,举到一半又落了回去,用力的甩了甩被她碰到的手臂。 就像有一条湿滑黏人恶心的虫子不小心落在了身上,就算甩开了之后也不愿意用手擦掉残留在身上的粘液似的,那是一种厌恶到了极致,连接触一下都觉得反胃的恶心。 冷素心连忙上前指着安小小:“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到现在还缠着景宇,要我是你就找个地方一头撞死了。” 周围安静下来,似乎都在看她。 她说的没错。这一点温家都知道,安小小的目的就是嫁进温家。 可是别人不知道。 身边虽然没有记者,可是却有法院的工作人员还有刚才陪着我们出来的警察。 众人用一种诧异震怒的表情看着我们,恐怕这时候我们倒真是变成了欺压善良无辜的恶棍了。 我无法对所有人都解释一遍,这就是我的工作我的职责,也无法说清楚温景宇是无辜的,我相信他的人品。而安小小才是那个坏蛋,她才是这一系列事情背后的元凶。 安妈妈的这个表现让我心中怀疑,是不是她根本不知道女儿所做的一切,只以为她真的是那个被欺负了的女孩子。 我深吸了一口气,迎着安妈妈愤怒的目光走了过去。 “上次隐瞒了我的身份很抱歉,但是如果重来我还是会再做一次。就像帮你的律师会倾其所有的帮你一样,我也会毫无保留的帮助我的当事人。再次,抱歉了。” 我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安小小:“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你永远也达不到你的目的。”我微微侧身,好让她看到温景宇:“希望你下次不要触碰我的当事人,他有洁癖,不喜欢无关紧要的人碰他。” 安小小眼中的怨毒一闪即逝,旁边的经理立刻喊道:“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说完,我直起身来,也不理会他们,低声对温梓卿他们说道:“咱们走吧。” 温景宇嘴角露出一抹笑容来,跟了上来,走在我的旁边。 温梓卿瞪了他一眼,我们几个人离开。 …… 温家别墅。 新闻上还在循环播放着温景宇案子的消息,被温老爷子拿遥控器关上了。 温梓卿走过去要和老爷子说话,给了我个眼神,我会意的先离开。 我依然觉得脸上头发上粘粘的,着急想要回房间换件衣服,刚一上楼,饶佳倩却挡在我的面前。 我脚步只是略微停顿了一下,便绕过了她去。 “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关心我哥。”饶佳倩冲我说道:“当时你根本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吧,就挡在了他的面前,真没看出来啊,你们的关系竟然这么好。” 我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这么不关心你的亲哥哥,今天根本就没有出现,不知道你是怎么和你爸还有爷爷解释的,亲情淡漠到你这个地步也是挺奇怪的了。” 饶佳倩施施然走到我面前,脸表情都没变一下:“我自然是有个好理由的,这点就不牢你费心了。” 她在我周围转了个圈:“倒是你,也不知道表哥知不知道你和温景宇的关系那么好,你是不是就是习惯性的和周围所有男人保持暧昧距离啊,这点可不太好啊,表嫂。” 我的血液往脸上涌去。不是因为她的话,就算她这样说,我也不可能真的放在心上,我相信温家人都不会相信这种无聊的话。 我在意的是现在温家正是需要抱团一致对外的时候,温景宇出了这么大的事,她不帮忙就算了,还在一边找我麻烦,这个女人的脑子是进水了么?从前还觉得她听聪明的,怎么现在竟然烦人成这样。 我看着她:“看来你还是太闲了是吧。如果你帮不上温景宇的忙,你就抽时间多关心一下你老公,省的他又在什么时候找到了真爱,你好不容易抢到的男人,可别没多久就又被抛弃了。” 饶佳倩的脸色骤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和沈秋泽怎么了!” 我一楞,我和沈秋泽能怎么,突然又恍然。 哦,她觉得我和沈秋泽之间有真爱? 我想哈哈笑出来,可是在看到饶佳倩的脸色的时候我又硬生生的憋了回去。现在可不是吵架的好时机,落在爷爷眼里也不好看。 “你从我身边把他抢走,也得防备着别的女人从你身边把他抢走不是么?抢到的爱情,你以为那么容易维持么?”我同情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所以就算有空也别来惹我啊,多在意在意你老公吧。” 饶佳倩突然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笑的我有些发毛。 “你也是,有空就多花心思在温梓卿的身上吧,否则你的婚姻长不了。” 说完,她扬长而去。 我心中一气,这可真是……烦死人了。 我回到房间,洗了个澡,把污垢洗掉,又换了件衣服。 我对着镜子皱眉。好像已经不止一次了,饶佳倩总是暗示我和温景宇之间有什么,她只是单纯的想要折腾一下,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想着心事,一边擦头发,一边开门走了出去。 却一头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还没等我脑子反应过来尖叫,就闻见了熟悉的味道,浑身就放松了下来。 温梓卿将我抵在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怎么了?”我问道:“爷爷跟你说什么了?” “你为什么要挡在景宇的前面。” 我失笑,又是因为这件事。 “其实是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我本来就是站在他的前面啊,下意识的就挡住了。我发誓,要是我知道他扔的是危险物质,我可能早就远远的跑了。”我冲他挤挤眼睛,温梓卿的脸色却没有缓和下来,显然这个答案并不让他满意。 “你可不是个乐于助人的人。你怎么就会第一时间下意识的站在他前面?” 我微微一楞,这个问题我可没有答案。 天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也许就是因为我根本就什么都没想,才挡在了他前面。 我挣扎着,温梓卿不放开我,反倒是握住我的手越来越紧。 我索性就不挣扎了,直接往他的身上贴。 这下,温梓卿反倒是微微一退后,固定我的手也松了下来。 我伸手环住他的腰,使劲的往他身上拱着。 “你不会这么容易就吃醋了吧,先不说我是他的律师,挡在他前面本来就是我的职责,就说他是你弟弟,是我的家人啊,我当然是毫无保留的要帮他的。” 温梓卿僵硬了一下,才抱住了我。 “我知道。可是我就是不开心。” 我失笑:“不然这样好了,等这件事情过去,就让温景宇回美国。反正他本来也是要回去的,只是被意外给拖住了。” 温梓卿认真的看了看我,这才微微一笑:“好。” 我是个清醒的人,即使陷入爱情之中,我依然能保持自己的理智,可能这就是摩羯座的特点吧。可正是因为清醒,所以我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我最想要的是温梓卿,是和他一起组建的家庭。 这是我如今最珍贵的珍宝,而当我知道有任何东西会毁掉我的宝贝时,那这个任何东西不管是什么,都是只能被放弃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开庭 我不是说不同情强x罪里面的受害者,事实上,如果发生在自己周围的女性朋友身上我就算不会义愤填膺的帮忙,也绝对不会说风凉话。 其实,这样的案子不少,可并不会像温景宇这次一样闹得满城风雨。究其原因,只是因为他的身份而已。 他是一个典型的富家公子,而对方是一个兢兢业业努力生活的大学生。这样的话题就好像是一个深水炸弹,爆炸在快餐时代,是人们最喜闻乐道的饭后话题。 因为它的爆炸性和八卦性,会引起所有人猎奇的心理。那些相关的,不相关的的人纷纷作为卫道士出现在了网络上,并果断的占领着道德的制高点。 其实真相是什么根本没人知道,人们只是兴奋着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不费力气,不花多少时间的来讨伐平时他们根本够不着的人物。 类似这种:看吧,我就知道有钱人就是在欺压百姓。这种想法激起了所有人的兴奋和愤怒。 我不是说所有人都只是因为无聊的所谓正义随意谩骂,当然有人真的是因为事件本身站在弱者一方义愤填膺。可是这件事情一被爆出来,整个网络就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围观群众跟着卫道士的步伐,以为自己发现了真相,发现了这个社会的黑暗面,而说出不负责任的评论,这就是所谓的键盘侠吧。 反正键盘侠说什么都不受法律约束,而正好这次好像又是站在了正义的一方,他们不会考虑这样做会对当事人有怎么样的伤害,反正就是随口一说,管你会怎么难受呢。其实每个人都拥有自己的言论自由,但真正有道德的人会对自己的言论负责,而不会轻易的主观去评判一个人。 这样的案子其实涉及到了个人隐私,是应该不公开审理的。 但我们出于为了给温景宇洗白的心思,安小小更是希望所有人都来关注用舆论给温家施加压力的心理,让这个案件竟然变成了公开审判。 开庭那天,我很紧张,连温梓卿都看出来了。 他笑我:“你都做了这么多年的律师了,出庭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怎么还这么紧张。” “不管出多少次,我还是会紧张。而且,这次是不一样。” 温梓卿坐在床上,拉住我的手,让我站在他面前:“一样的。” “不一样,如果我输了官司,恐怕温家的声誉就此到底了。” “所以你尽力就好了。你以为我将这个官司交给你是因为你是我老婆,是温家的少奶奶么?” 我掀开眼皮看他:“难道不是,你需要一个完全向着温家的人,可以知道温家秘密的人来做温景宇的律师。” 他无奈道:“这只是一个方面。我选你,是因为你是一个好律师,我认可你的职业能力。” “真的?不是在安慰我?” “真的,不然你以为我真的会喜欢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我恼怒:“就算我职业不合格也不算是一无是处吧?” “爱上你了之后当然觉得你哪里都好,可是你忘了,我是怎么喜欢上你的么,就是因为你是个好律师,你又精明,又聪明,你工作起来的样子美极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哄我,可是被他这样一说,我心里倒是好受多了。 走的时候,在温老爷子的面前,我可不敢说什么尽力的话。 老爷子问我有没有把握,我只能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这也是我的职业素养,也是我在温家的身份地位。 温景宇与我一道,他的表情也有些凝重,并不复平时那样玩世不恭。 我们吸取了上次来法院的经验,还是走了小门的员工通道。 在进去的时候,温景宇拉住了我:“念离……” “诶?”我伸出跟手指在他面前摇了摇制止他:“今天你要叫我何律师。” 他吐出一口气:“好,何律师。今天无论如何,都谢谢你。” “干嘛说这个,是不是对我没信心?” “不,是因为如果不是你,我可能连开庭给自己辩白一次的机会都没有。”温景宇声音有些低哑,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闪烁不定。 我沉默下来。温景宇是温家的宠儿不假,可是在家族利益面前,他还是会被毫不犹豫的牺牲掉。 我挤出个笑脸:“有我做律师,你放心吧。” “何律师。”他又叫住我。 “干嘛?我们要进去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案子如果输掉了,我只想对你说,”他顿了一下,向我迈进一步,低头看着我,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 “何律师,温先生!”小门内有人喊道:“请入庭吧。” “好,我们就进去。”我答应着:“你想对我说什么?” 温景宇突然笑笑:“没什么,开完庭我们再说。” 他当先走了进去,我随后就跟了上去。 因为旁听人数众多的原因,开庭的法庭很大。足以容纳百人,可仍然有站着旁听的人。 法庭里面不允许录像和录音,没有人带摄像头,可很多人却拿出了笔记本。当我们走进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在交头接耳的嗡嗡谈论着。 我和温景宇,还有金美英坐在被告席和辩护律师席上。 对面是早已经准备好了的检察官和安小小。 我们清楚的看见温家的人坐在旁听席上第一排,还有安小小的母亲还有工作单位的同事朋友。 公诉的检察官是张加林的同事,姓许,是个有名的女强人,在法庭上从来都是勇往直前,辩护风格锋利。 安小小低着头,偶尔抬头视线若有似无的看向温景宇,温景宇似乎连一个视线都不愿意落在她身上。 我低声和他说:“法庭上你要老老实实的,法官不问你话你千万不要说话,如果想说就单独小声的和我说。” 温景宇点头:“我又不是小孩子。” 可你是脾气坏的大孩子。我心里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金美英坐在我的下手双手紧握,好像也有些紧张,可脸上表情却沉静如水,丝毫不变。我便放下心来。 我看向温梓卿,只见他对我微微一笑,倒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不过我看见他,心理却真的安定不少。 不一会,法官就到了。 随后是陪审团。 只听法官落锤:“下面开始审理编号7333一案。” 开始了,我心理默默念着。 证据方面我能准备的都准备了,质证阶段。 许检察官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想请第一位证人出庭作证。” 得到法官的首肯,只见一个有些贼眉鼠眼的男人走了进来,坐在了证人席上。 许检察官显得沉静干练,不快不慢的走上前去,声音清晰,抑扬顿挫:“请问证人姓名,身份。” 男人低着下巴,眼睛向上瞟向众人,在整个法庭里扫了一圈,道:“我叫张威,工作上的人都叫我花威,我是酒吧里面看场子的,小姐们……我是说,所有的服务员工作人员都归我管。”说完想到什么还补充一句:“女工作人员。” 他的牙齿很白,可更显得他笑起来猥琐,好像时刻都在计算着什么一样。 法庭上的人们露出了厌恶的情绪,许检察官却神色不变。 “请问张先生,xxxx年12月9日晚上,你是否见到了被告人?”许检察官指向温梓卿。 张威连忙道:“见到了见到了,温先生是常客,我们的vip客人,我不会认错。” “请问当天是否是你要求被害人安小小女士对被告人的vip室进行接待。” “是的,但是她只是个卖酒摆酒的服务员,属于兼职,不是我们的正式员工。” “请问当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张威一听笑的更加猥琐:“温先生好像是看上了安小小,然后就把人带走了,剩下的我可不知道。” 许检察官强调:“是你亲眼看见,被告人将被害人安小小强制性的带离了酒吧,对么?” “对。” “被害人是不愿意的,对么?” 张威犹豫的看了看温景宇,还有台下的温梓卿还是道:“对。”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的话音猛然严厉。 张威一怔,连忙说:“这个,这个,那是温公子啊,我们的vip会员,安小小是个服务员,其实我们当时想拦着来着,可是他们走的太快了,就……” “你的意思是!”许检察官打断他:“就是因为对方是地位高高在上的公子,而被害人只是个普普通通的服务员,所以你们任由她被带走了,也不管不问么?!” 她厉声质问,现场出现了骚动。 她还是用了我最不喜欢的辩护方式,引起了群情激愤。利用了温景宇和安小小的身份来做文章。 我已经看见陪审团的成员皱眉看向温景宇,看来他们也被舆论影响了,再加上许检察官的引导,情形对我们十分不利。 第一百七十二章 巧合 张威屁股坐不住了,急忙摆手:“这哪里话,这哪里话。我们也想拦着的,但是这个,这个,对方是温公子,谁能拦得住呢。” 说完他对着温景宇谄媚的一笑,如果小人有一个统一的容貌,那一定就是长成他这个样子了,尖嘴猴腮,眼睛时刻向上挑着,缩着下巴看人。 温景宇只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没什么表示。 许检察官目光审视灼人:“除了你还有谁看见了么?” “看见了看见了,闹出了很大的动静,所有人都看见安小小不乐意,温公子拖着她走的了。” 许检察官转过头看,看向陪审团:“这也就证明了,被害人根本不同意,可被告硬性强迫她离开的事实。” 温景宇终于还是没忍住,低声对我说:“我是因为突然看见一个和莫锦兰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给惊住了。而且就算当时我喝了酒,我也没想把她怎么样。” 他对我说的这种话没有实质的意义,除了听在我耳朵里像是在和我解释一样。 这时我也不禁要像冷素心那样大骂一句,这个莫锦兰还真是温景宇的克星。 “请被告辩护人提问证人。” 我对金美英点了点头,她站了起来。 美英的身影瘦小,乍一看去更像是邻家女孩,那种很可爱的妹妹,但如果因为她的外貌而轻视她的话,那对手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只见身着西装的金美英缓缓的踱步到了张威的身前。 “证人,请问安小小在酒吧里已经工作多长时间了。” “额……有半年多了吧,具体时间我不太记得了。” “那请问她的工作性质,你能具体说一下么?” “她是个兼职,每天工作四个小时,工作内容就是摆酒,卖酒,没有别的了。” “那么她的具体工作时间呢?” 张威有些不解,他挠挠头,嬉皮笑脸:“我们兼职那么多,我怎么能记得住她的工作时间呢。” “法官大人,我这里有一份被害人的工作时间表。” 她递给了法官,还有起诉方一人一份。 “上面清楚的写明,12月9日是周六。而安小小在周一至周五的工作时间是晚上九点到12点,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会从12点工作到后半夜3点。案发当天,我的当事人来到酒吧的时间是晚上九点半,而离开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可安小小却正当值,这是什么原因?” 一长串的数字,把张威绕的有点懵,但他还是听懂了主要的意思。 “哦,那天安小小和别人换班了,前半夜当值。” 金美英面向审判团:“被害人当天本来不应该当值,根本见不到我的当事人。可是当天,她却刻意的与人换班,换到前半夜来,恰巧遇见了我的当事人,这难道不是处心积虑是什么?” “反对!辩护人自我作证。” “反对有效。”法官警告的看了一眼金美英。 她立刻停嘴,可话已经埋在陪审团的心中了,只要一点怀疑的种子肯发芽就好,我们会慢慢的将它浇灌成苍天大树。 许检察官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我们想请被害人作为二号证人出庭作证。” “准许。” 本来坐在法庭下面的安小小缓缓的站了起来。 假如现在人手一个摄像机的话,那闪光灯一定会闪瞎所有人的眼睛。一个美丽柔弱的少女可比那个猥琐的壮汉有人缘多了,所有人对她的遭遇报以同情,又愿意为她的坚强施以援手。 这颗柔柔弱弱的小花总算是走完了她的“巡回”,坐到了证人席上的位置。 许检察官声音放轻:“首先,我要说我为了你的不幸遭遇而感到同情,你只是一个无辜的女孩,世界带给你了无数的伤害,谢谢你还敢勇敢的站出来面对这一切。” 来了,又来了,我就知道。 这种感情牌百出不腻,偏偏所有人就是吃这一套。 金美英:“太卑鄙了。”我示意她冷静。 “谢谢。”安小小眼中含泪,这一副戚戚楚楚的模样,非常能激起人的一种保护欲。可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对这种女孩子抱有好感的。 特别是我清晰的看见了温景宇眼中的厌恶。 “你刚才听见了对方辩护律师的问题了吧?” 安小小点点头:“听见了。” “那么请问,你当天为什么要与人换班呢?” “其实事实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我不是刻意去制造与谁的相遇。”安小小顿了一下,声音哽咽:“我因为家庭条件的原因所以不得不同时打两份工,但还是付不起我的学费。后半夜的薪水要比前半夜的多很多,我只是想着与人换班,这样可以多赚一点钱。” 庭下的观众倒吸了一口凉气。 难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更纯洁,更向上的女孩子了么?! 我憋着气,看着安小小。 许检察官强调道:“也就是说你有意的将自己的工作时间调到后半夜,只是为了赚钱养家,攒够你的学费,而不是某些人说的创造与某人相遇的机会。” 安小小的眼泪终于留了出来,摇了摇头:“我只是想赚学费而已。” 安妈妈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旁观席上传来惊呼的声音。 “法警法警,叫救护车。” “妈妈!”安小小惊叫道。 原来是安妈妈太激动晕了过去。 法院给安妈妈叫了救护车,安妈妈被抬了出去。 此时法官的声音都放缓了下来:“证人,如果你现在想要去看你的妈妈,本庭可以休庭。” 安小小顿了一下,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我愿意作证,我知道我妈妈也一定希望我继续作证。” 旁观席上竟然自发的响起了掌声,开始是还是零星的两声,后来竟然就连成了一片。 “肃静肃静!”法官敲了好几下锤,掌声才消失了下去。 金美英目瞪口呆,低声道:“这女人太厉害了,真要是嫁到你们家,你们家恐怕就真没好了。” 温景宇的脸色更加阴沉。 许检察官面向陪审团:“我想,一个坚强的女孩子因为生活所迫而努力,虽然不需要别人的夸赞,但也绝对不应该成为别人攻击她的理由!” 她的声音掷地有声,等到金美英站起来的时候,众人看向她的眼神都变了。 我低声道:“开始吧。” 美英点头,缓缓的走了出去。 她站在安小小的面前,她的眼泪还没有停,只是默默无声的哭着。 “首先,我为你这么的坚强,表示由衷的敬佩。”金美英温和的说道:“我也是女生,知道你真的挺不容易的。” “谢谢。” “你说你是因为想要多赚些钱,而并不是为了见我当事人才换班的是么?” “是。” “那么你以前认识我的当事人么?” 安小小身形一滞,眼泪也慢慢的止住了,摇摇头:“不认识。” 我冷笑,量你也不敢说你认识。 只听金美英道:“也就是说在你过去的二十年中你与我的当事人没有任何的交集是么?” 安小小低头:“是。” “法官大人,我这里有一份证据,希望能呈堂。” 她将手中的文件交给法官和许检察官。 “文件中表示你曾经在x港留学半年。” “不错。” “而我的当事人和另外一名叫莫锦兰的女孩子当时也正好在x港的同一所大学上学。” “反对!”许检察官立刻说道:“这只是巧合,不能成为证据。” “反对有效。” 安小小缓缓到:“学校很大,我也并不是任何人都认识的。” 金美英又抽出一张纸,上面用红线表明了几行字,递到了安小小的面前:“麻烦你把便红的地方读出来。” 安小小接过文件,脸色瞬息万变。 许检察官立刻开始查阅刚才金美英递过来的文件,却没看出有什么不对来。 “证人,请回答问题。” 安小小只能缓慢的低声道:“xxxx届画社,社长莫锦兰。” “所以,你不认识莫锦兰?” “反对,与本案无关!”许检察官也不知道要反对什么,但是下意识的就觉得情况不好。 “金律师……” “法官大人,我会向法庭解释,这个莫锦兰和本案息息相关。” “反对无效。”法官终于还是落锤说道。 许检察官只能慢慢的坐了回去。 金美英直视安小小,声音缓慢而冷淡:“你也是那个社团的人,竟然还说不认识你们社长么!” 安小小有些慌乱:“不,我认识。只是你突然说出这个名字我没有反应过来而已,谁知道你说的是我曾经的一个社团的社长呢?” “哦。”金美英夸张的哦了一声,掏出了第二个文件。 “这个女人对你来说竟然这么不重要,你又为什么要整容成她的样子!” 这个深水炸弹炸开了之后,整个法庭都要沸腾了。 “哄。”旁听席上像是炸开了一样。 金美英声音变得凌厉,她将证据呈交上去。 “法官大人,我们有证据证明,在从x港回大陆之后,安小小就按照莫锦兰的模样进行了整容。现在的她与莫锦兰长得一模一样!而莫锦兰正好是我当事人的初恋,两个人在x港上大学的时候几乎是形影不离,而被害人此刻竟然说她从前根本不认识我的当事人,简直就是荒谬至极!” “她不光认识,还处心积虑的整容成我当事人初恋的样子,又出现在了我当事人从小生活的城市,再出现在我当事人经常去的酒吧,又故意与人换班与我当事人见面呢。”她猛然看向安小小:“你敢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么!” 第一百七十三章 我不是故意的 干的漂亮! 我不禁在心里为金美英喝彩了一声。 毫无疑问的,这是一个律政届的新人,可是初出茅庐却有了一种锋芒毕露的气势,比很多执业多年的律师都还要敏锐还要锋利。 她的话像是一把刀割开了安小小保持完好的面具,不断浇灌着那颗怀疑的种子在陪审团和所有旁听席上的听众心中。 “做得好。”我小声对旁边的美英说道。 金美英脸上只有淡淡的笑容,但我坐在她的身边,能感觉到她不断在颤抖的手,我轻轻的握住,再次说道:“做的好。” “肃静,肃静!”法官维持着法庭上的秩序。 许检察官站了起来:“法官大人,控方要求补充提问。” “允许。” 许检察官慢慢的走到安小小的面前,法庭内再次安静了下来。 “安小小女士,请问你是否整过容。” 安小小低着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法官再次提醒:“请证人回答问题。” 她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气:“是的,我确实是整过容。” 我此刻成竹在胸,温景宇也悄悄的松了口气,情势向我们这边倒来,这样下去,赢得官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刚才,被告的辩护人说你曾经在x港上学的时候认识他们两个人,还整容成为被告人初恋的样子,是这样么?” 她的声音更低,却因为有麦克的关系,还是清晰的传入到在场的每个人耳朵里。 “是的……不,不是。” “到底是还是不是?” “我确实是整容成了莫锦兰的样子,可是我并不认识被告人。” 什么!我冷笑,他们现在是已经绝望了么?垂死挣扎? “那么请问你为什么要整容成莫锦兰的样子?” 不对,我的心里咯噔一下,许检察官的样子实在是太淡然了些,按理说美英这把刀应该是已经切到他们的血肉里了,流血都流一地,眼看就要死了,竟然连表情都没变,好像不太对劲吧。 “我,我其实不是故意的。”安小小声音沙哑道。 温景宇皱眉:“她想干什么?” “我当时,遇上了车祸,脸上被烧了疤痕,不得已才接受了整容。”安小小道:“其实我并不是故意要整容成莫锦兰学姐的样子,而是手术不得不……我的鼻梁和下巴里面有钢钉,现在这个样子是我不得已的,整容结束之后,我也非常诧异,竟然变得和学姐一模一样了。” 安小小柔弱的看着我的方向:“你们如果看了我从前的照片就知道,我长得本来就和锦兰学姐长得很像,这次车祸我整容之后,就更像了。其实,我还是喜欢我过去的那张脸,虽然不是非常美,可是也很漂亮,不像现在,因为手术的关系,没到阴天下雨我都会疼。我是不得已的……真的……” 可能只有早就明白安小小是什么样的人的我们才知道,这一个柔弱的眼神里面已经充满了讽刺和嘲笑。 对啊,是我失误了。 她怎么会想不到我们一定会查到她曾经整容的事情呢,她一定是早有准备,这一套话下来,刚才我们才营造出的优势,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依然是那个可怜又可敬的坚韧女孩,温景宇依然是可恶可恨的大坏蛋。 金美英脸色都变了:“离姐,她们……” 法官宣布中午休庭,下午一点半继续开庭。 我们一行人坐在单独的休息室里。温老爷子被拉着去休息了,休息室里只有温梓卿温景宇还有我们达功伟业律所的同事。 这个时候谁也没有说话,刚才在门外我碰见饶佳倩,被她好好奚落了一番,我没有兴趣和时间和她打嘴仗,可她却有句话说对了。 我们真的陷入僵局了。 不管是因为温梓卿的关系,还是温老爷子比较相信我,他这个案子毕竟是落在了我的手里由我一手负责。当初也是我极力反对用钱私了,反对向安小小低头,反对牺牲温景宇。可是如今我却要输了,这下子不光是温景宇一个人了,牺牲的是整个温家。 “你一时的义气,却要用温家整个家族来陪葬,何念离,你就不觉得愧疚么?”饶佳倩的话不断的在我的耳边旋转。 “念离,念离,你在想什么?” 我听温梓卿在叫我,我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没什么,只是在想接下来的辩护计划。” “都是我不好。”金美英显得十分愧疚:“都是我的工作没有做到位,如果我能想到安小小她们已经洞悉了我的辩护计划,那么我们就能先她们一步……” 贾小姐打断她:“如果说有错,是我这个收集信息的人的错,关你什么事。” 我低声到:“不,是我想的不周到,不是你们的原因……” “呵呵。”突然一声冷笑插了进来,突兀的响起,让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温景宇道:“那还不如说是我的错呢,我根本不要找人辩护,直接坐牢不是更好。” “你们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温梓卿冷声道:“现在是相互道歉的时候么?是以为已经到了最后的尽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所以赶紧揽上身责任,就可以减轻自己输掉官司的负罪感了么?” 所有人沉默下来,是这样么?在内心深处,我已经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办法了么。 突然有人敲了敲门,我打开门,地上放着一个纸条。 我打开来看了一眼,眼神闪了一下,便借口去洗手间走了出去。 法院的后面,拐角隐密处,等着一个人,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缓缓的走了过去。 “什么事?你不知道我们见面是违规的么?” 安小小笑了一下,哪里还有刚才一副柔弱的样子:“可是何律师明明知道是违规的可是还是出来见我了呀。” 我咬了一下嘴唇:“你叫我有什么事,你说吧。” “放弃吧。” “什么?” “你们赢不了的。”安小小冷笑:“你难道到了现在还以为自己会翻盘不成?我知道你们不到黄河心不死,所有才打这场官司,让你们知道不管你们做什么,都是不可能赢得。” 我顿了一下:“就算你现在想撤诉都不行,你还想和我讲条件?” 现在这个案子是公诉,不归安小小的掌握,就算我们答应她的要求让她嫁进温家,这个官司还是会继续打下去。 安小小轻声道:“可是我会改变我的供词啊。” 我一怔。 “只要你们现在点头答应,我就出庭作证,证明温景宇是无辜的怎么样?” 她的声音此时听起来十分诱惑:“我知道你们觉得让温景宇和我在一起就牺牲了他的前途和一辈子的名声,可是现在已经到了取舍的时候,如果不愿意放弃他,就放弃整个温家,何念离,你是愿意牺牲他呢,还是宁愿为了他牺牲你的家庭,你的老公?” 我看着安小小,十分不明白竟然真的有人是这样爱着一个人的,她用了这个词——牺牲。 她将温景宇和她在一起这件事讲成了牺牲,也就是她真的很清楚她想要得到温景宇的手段带给了他多大的伤害,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做了。 我不禁想象着,温景宇和她在一起的景象,他会更玩世不恭,更破罐子破摔吧,我想到了他的那个坏脾气,不禁觉得好笑,就笑出了声来。 安小小面色一变:“你笑什么?这个时候你还开玩笑?你如果不行,就找一个温家能做主的出来!” “咳咳。”我咳嗽了一声,反倒是放松下来:“你是真的以为我们会妥协,一定会让你嫁进来吧,你做梦吧你,你也就只能在远处肖想一下温景宇了,顶多yy。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碰不到他一下衣角,你这个恶心到了极致的女人。” 安小小勃然大怒:“呵,我和你说什么,我去找温家的掌舵人来谈!” “不用找了!念离的意思就是温家的意思。” 温梓卿的声音突然响起,我回头一看,竟然看见他和温景宇都站在不远处的地方。 “你们……” “你那样鬼鬼祟祟的出来,还以为你要干什么呢,原来是和她说话,不光浪费时间,也不怕脏了自己的眼睛嘴巴。”温景宇嫌弃的看着我。 我脸一红:“你听见了?” “都听见了。”温梓卿回到我的话,他靠近我,无奈的看了看我:“你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质证 “景宇!”安小小不禁上前一步:“景宇,我可以帮你。” 她向温景宇走过来,近乎深情。如果不是认识这个女人,如果不是知道她是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我会真的相信她是真心爱着温景宇。可如今,我却知道,她对温景宇,只是痴迷。 而痴迷,和爱情,可不是一回事。 “啪”温景宇一把打开了她伸出来的手,嘴边笑着,眼睛里却泛着最冷冽的光:“顶着这张皮也没用,你真恶心。” 安小小表情瞬息万变,却很快露出张温柔的笑脸:“景宇,我知道你气我。可你只是不知道我的好,我那么爱你,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我更爱你。” “和你每天对着吃饭的话,我会吐。” “扑哧。”我笑了出来。安小小恶狠狠的看着我。 我连忙摆手:“是他说的,你瞪他啊,你瞪着我干嘛。” 安小小在温景宇的面前低下头:“景宇,我是真的爱你,这是我靠近你的唯一办法,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 温景宇顿了一下,伸出跟手指挑起她的下巴。 安小小的脸上出现了光彩:“景宇……” “任何事?” 她急忙点头:“真的,我爱你,只要你说,我就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那好啊。”他勾起了嘴角,美的惊心动魄。 “那你就去死吧。” 安小小:“……”她连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你说什么?” “你不是说愿意为我做任何事么?那你就去死吧,你死了我就相信你是真的爱我,我会记住你的。” 安小小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 “不愿意?”温景宇耸耸肩:“那就别在我面前碍眼,你这个恶心的东西。” 他从口袋里掏出块手帕,仔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指,好像上面沾上了什么邪恶的东西。随后他往垃圾桶里一扔,看着我和温梓卿:“所以你们不饿么?下午还要开庭呢。” 我如梦初醒:“哦哦,好。” 我拽着温梓卿往回走。 温景宇这幅样子实在是傲娇欠揍极了。从前我无数次的想要暴揍他一顿,这是这次,我心中暗爽,这就是所谓的恶人自有恶人磨吧。 “你会后悔的,温景宇。”安小小狠声道:“你会坐牢的。还有温家!温梓卿,你们温家也会完蛋!” 温梓卿淡淡瞥了她一眼:“凭你?” 我挽着他的手,懒得再和她多说一句话。 等我们三个人回到休息室的时候,金美英连忙迎了上来:“你们干嘛去了?都这个时候了不探讨一下案情,还乱跑。” 我连忙从口袋里将录音笔拿了出来,播放了一下,只能发出次拉兹拉的声音。我大恨:“这个安小小,竟然随身带着屏蔽器么!” 温梓卿失笑:“你去见她,难道就是为了能套出她的话来做证据?” “我不就是试试看么。” 其实我也没报什么希望。安小小是个小心谨慎的人,是个不太好对付的人。她又怎么会犯低级错误,约我出去,又怎么不会有所准备。 “所以你是为了去收集证据?” 我含糊着答应,点了点头。 心里有些发虚。我并不是抱着什么收集证据的心思才去见安小小的。实话说,我的压力有些大。 当我费尽心机想要坚持的事情,竟然有一天发现是错的,并且还要连累周围的所有人的时候,我被压力压倒了。 我也说不上来自己独自一个人去到底是抱了什么样的心思,我只知道自己看到纸条的那一刻就下意识的不想让别人知道。 我心里暗自抖了一下,难道我真的会赞成用温景宇来交换温家的利益么? 这个想一想,我的心里更虚了。 温景宇斜眼看着我:“一看你就没想什么好东西。” 我底气不足:“我是在想下午的辩护策略。” “说实在的,你刚才是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跟安小小妥协吧。” “没有!”我立刻否认:“我是一定要把官司打到底的。” 温景宇一脸冷笑的看着我,我用温梓卿隔绝了他的视线。 陆主任道:“下午你们有把握么?” 金美英皱眉:“其实我到了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如果温先生没有对安小小做什么的话,她怎么会被检查出有被强x的痕迹?” 她就事论事,没有针对怀疑温景宇的意思,温景宇也没往心里去,而是认真开始思考他的问题。 陆主任:“安小小下午还有个人证,那个酒店的客房服务。我看情况不容乐观。” “下午,控方一定会将安小小当时的体检报告拿出来,再加上证人的证词……”贾小姐没哟说下去,众人的心里都纷纷一沉。 下午开庭的时候,这个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温景宇坐在我的旁边。 “你紧张什么,好像输了官司坐牢的会是你一样。” 我瞪了他一眼:“好像一会开庭质证,面对法官检察官的人是你一样,我是个人,当然会紧张了。” 温景宇没有像平时一样嘴巴毒的回敬我,而是沉默下来。 我侧头看他,心想自己是不是说的太过分了,其实心里压力最大的应该是他吧。 “你尽力了,我知道。”他突然说:“我不会怪你。” 他的语气好像知道这场官司就要输了一样,我心里十分不好受,却还是说道:“光是你不怪我有什么用,温家一大家子人呢。” “温梓卿也不会怪你,你还在乎别人干嘛。” 他的话并没有让我放松一点,却使我的斗志燃烧了起来。 我是何念离,x市最好的律师,不战而败可从来不是我的风格。 我深呼吸沉静下来,金美英看见我淡然的样子,心里的紧张也少了不少。 “下面开庭,请控方继续质证。” 许检察官站了起来,将安小小的体检报告呈交给法庭。 并播放了当晚酒店的检控录像。 “晚上11点,安小小和温景宇两个人进入了酒店房间就一直没有出来,而第二天被害人报案,警方对她进行体检,发现有强x痕迹。” 我看着手中的体检报告,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但依然找不到任何瑕疵。 检察院这个证据证明力很强,假如我是对方的人,现在我应该非常开心,因为被告人的罪名就此就可以定下来了。 酒店客房服务站到了证人席上。 “请问证人姓名,身份。” “我叫陈冬,是酒店的客房服务。”监控器上的那个穿着酒店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出现在证人席上。 他的长相普通,是那种你看了一眼完全不会有什么印象的人。 我苦笑,这个普通人却会决定温景宇这一辈子的人生。 “请问你,当天你对房间进行打扫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我进去之后,那个女孩子就醒了,她非常惊慌还在哭,我正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于是我就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她就跑了出去。我将房间打扫干净,就离开了,我离开的时候,客人还在睡觉。” “你指的还在睡觉的客人在法庭上么?” 陈冬看了一眼温景宇,伸出了手指:“就是他。” 许检察官面向陪审团,朗声开阔道:“也许一会,被告的辩护人就会说,体检报告上虽然有被害人被强x的证据,却没有被告人的dna证据,没有x液。” 我心里又是一沉,对,我就是想说这个。 她看向证人席:“请问,你当时打扫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陈冬:“我看到了xx套,但是……这里是酒店,我是客房服务,我并不知道那是证据,于是就打扫了。” “那垃圾袋呢?” “当天下午就被送到垃圾场统一焚毁了。” “法官大人,陪审团。这也就是警方为什么没有找到被告人dna证据的原因,但所有的证据都表明了被告人的罪行!” 旁观席上的议论和指指点点已经不能在我们这里掀起任何波澜,可我就算是表面上再沉静,也掩盖不了我心里没底的事实。 许检察官很厉害,她几乎是将我的路都堵死了,他们即使没有dna证据,却有了补证。 “请辩方质证。” 我手上拿着文件,慢慢的往证人的防线走去。 能拖一秒是一秒,我的大脑正飞速的转动。我看着旁边显示器暂停在了酒店中午12点左右的时间。 我将遥控器对准电视,监控录像再一次播放了起来。 我只是无意义的做着这些事情,没人知道我的后背已经浸透了汗水。 “证人,请问你在酒店工作了多久?” “有两年了。” 我点点头:“请问你早上进房间打扫的时候,被害人是醒着的,还是睡着的?”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是醒着的,她在哭。” 我顿了一下,才说道:“我没有问题了。” 我往旁听席看去,我能看见安小小嘴边那个若有若无的笑容。我知道她在笑什么,是的,我没有对策。 我面向法官:“法官大人,我请求对被害人再次提问。” 第一百七十五章 运气 安小小再次坐到了证人席上。。 她再次的变成了那个受尽了委屈的女孩,我没有其他办法,只能按部就班的顺着原本的辩护词走。 我将旁边的监控录像打开,让它停在了两个人刚刚要走进宾馆房间的那一刻。 “你说你是被强迫着离开酒店的?” “是的。” 我将监控录像放大:“可是你的表情和肢体动作并不像是被人强迫的,反倒是我的当事人脚步有些踉跄,是你扶着我的当事人走进去的不是么。” “他当时威胁我,如果我不扶他去的话,他就一定会在城市里将我找出来,不光我自己,还有我的家人,我,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我不得不打断她:“但你说的这些话都没有人可以证明,我的当事人也完全可以否认。” “但是我确实不是愿意的,酒吧里很多人都可以为我证明。” “那只能证明你被强迫着离开酒吧,而不能证明你被强迫着进了酒店。”我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可靠:“请各位陪审员和法官大人注意这一点。” 许检察官连反对都没有喊,我看见陪审团脸上轻率的表情,就知道他们根本没在意这里面微小的差别。 不行,不可以就这么结束了。 监控器行的视频还在播放着,这段录像我已经看了几百次了,甚至可以将没一秒钟对应的画面在脑海中从头到尾的对应一遍。 “请问辩护人还要继续提问么?”法官问道。 “额嗯……是的,法官大人,我要继续提问。”我站在中央,下意识的答道。 全场静了几秒钟,法官盯着我,一字一顿的无奈说道:“那请你赶快提问。” “是的,法官大人。” 我我着手中的文件,来回踱着步:“请问你,案发第二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中午醒来,一时之间发蒙,就只知道哭。然后客房服务进来打扫,他看见我在哭便问我怎么样了,我没有回答他就急忙冲了出去,然后我就离开了。” 我用遥控器控制着显示屏:“就是这个时候你出来的?” “是的。” 我突然觉得有些怪异,可一时间竟然抓不住哪里不对。 “客房服务在里面和你说了十分钟的话?” “我不记得多长时间了,反正他一直在安慰我。” “然后他就开始打扫。”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个时候我已经离开了。” 我自顾自的说道:“因为他打扫,而正好下午统一运送垃圾,所以将本来应该有dna的证据扔掉了。” “反对。”许检察官打断了我的话,她似笑非笑:“辩护人是在自我作证浪费大家时间么?” “辩护人,请你说明你的观点。” “是的,法官大人。” 我回头,正好看见温梓卿和他身边的温老爷子,温老爷子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他面沉入水。 我咬了一下嘴唇。 显示器上正好播放到了那个叫陈冬的客房服务拖着一个黑色的口袋出来。那就是有着所谓证据的袋子,每个客房服务都会将垃圾放进袋子里……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法官已经不耐烦了:“辩护人,你是否还要继续提问,请不要浪费法庭的时间。” 我猛然抬头:“我要求重新对陈冬进行质证。” “反对,对方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许检察官喝道。 “我有自己的观点,法官大人。” 法官看了看我,顿了一会,还是同意了。 陈冬坐上了证人席,我将手中的文件扔在了桌子上。金美英担心道:“离姐……” 我对她笑了笑,与温景宇的目光对视了几秒钟,就转过头去。 “陈冬,请问你在酒店做这份工作已经多长时间了?” “有两年了。” “两年的客房服务,做一样的工作,你对这份工作一定很熟悉吧。” “反对!”许检察官简直是忍无可忍。 我立刻道:“法官大人,我马上就说明自己的论点。” 法官冲我摆摆手,示意我快一点。 我将视频倒了回去,停在了他刚刚出现的那个画面。 我指着显示器:“请问这是你的推车么?” “是的。” “那这是什么?”我在显示器上点了点。 陈冬皱眉:“黑色的垃圾口袋。” “那这个呢?” “应该换洗的床单。” 我顿了一下:“请问,你去客房打扫的时候,为什么只带着黑色垃圾口袋,而不带床单进去?!” 陈冬愣了一下,他看向显示屏:“我……我忘了。” 我让开了距离,让所有人能看清显示屏,我将画面放大。 “你进了房间十分钟,你说你在安慰被害人,可当被害人已经离开之后,你继续在房间里面呆着,又十分钟才将垃圾袋换了出来,然后带着床单进去。” “只收拾了两个垃圾筒的垃圾,竟然还用了十分钟的时间么?” “五星级酒店为了保证服务质量,尽可能的不打扰客人,进房间打扫都是一次性的,将床单和垃圾袋一起带进去,可你却只是带了垃圾袋,试问,一个已经工作的两年的客房服务,难道竟然连最基本的服务都不会了么!” 我步步紧逼,陈冬顿时慌张。 “我,我只是失误了……那天工作的状态不好,所以……” “那么只是垃圾,你竟然也收拾了十分钟么?不光是床单,还有毛巾和洗漱用具你统统不带,就只带了垃圾袋进去!” 我声音太高:“你分明就是知道里面会发生什么,专门进去要将垃圾带走,才会忽略了一切正常的服务步骤,而只专注于将垃圾收走,好毁灭所谓的证据,对不对!” “反对!”许检察官的脸上第一次有些慌乱。 法官:“反对什么?” 许检察官:“……随意猜测?” “反对无效!请辩护人继续提问。” 我盯着陈冬:“你既然只带了垃圾口袋,那么你在被害人走后的十分钟里面到底在干什么?” “我,我……”陈冬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睛飘忽,在某一个点停顿了一下,却没逃过一直盯着他的我。 我回头就看见安小小一脸怨毒的看着我。 我丝毫不惧,冷冷的道:“你根本就是在撒谎!你根本就是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你为什么只带了一个垃圾袋进去,而不带其他的换洗用品!” “是谁告诉你的消息?你是不是和安小小串通好了,来陷害我的当事人!” “我,我不是……我……”陈冬此刻已经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而我的当事人,在你进去的时候依旧是睡着根本没有醒来的状态,试问这样一个昏迷到这种程度的男人,怎么可能在冲动型的强x事件中还记得要带xx套?他根本没有想过要逃脱罪责,否则也不会留下这样多的人证物证,可是他偏偏戴了xx套?这根本不符合逻辑,唯一的解释就是,” “你,在,撒,谎!”我对陈冬一字一顿的说。 “是,是有人给了我钱,让我去将垃圾换出来,不关我的事……”陈冬喊道。 “哄。”现场像炸开了一样。 我不想给他喘息的机会:“那个人是谁?你和安小小在房间里到底说了什么?你后来的十分钟里面又做了什么?!” “我,我,我……”他满头大汗。 “证人请回答问题。” “赫赫”他的喉咙里突然出现了奇怪的声音,我以为他是装的,于是再次重复我的问题,想让他无所逃避。 没想到他的人很快就抽搐起来。 现场因为这一系列的事件惊呆了。 “法警,法警!叫救护车!” 陈冬有癫痫,因为紧张的关系竟然发了病,被医院带走了。 法院宣布因为重要证人出现事故休庭。 我倒是真害怕安小小她狗急跳墙,会对陈冬不利。可我看见温梓卿迅速的跟了出去,才放了心。 有他在,谁也别想对陈冬动手。 只要他醒了,温景宇就有翻盘的机会! “离姐!你太厉害了!”虽然还在法庭上,金美英还是激动的向我冲了过来。 “你站好,像什么样子。”我低声道。 “念离,做得好。”温老爷子走到我的身边道。 我下意识的鞠了一躬:“是。” 我看见安小小一脸惨白的样子,心中大笑,她这次完了。她明显即使和陈冬有牵连,只要他醒来,就会真相大白! 可是我不得不说,安小小真的是运气太好了,好像老天都站在她那边一样。 陈冬竟然死了。 不光是我,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都震惊的不行。 “死了?”金美英急道:“他怎么能死了呢?他还没有做完证呢!” 陆主任也皱眉:“是不是有人动了手脚,怎么会这么巧。” 温梓卿声音发沉:“我问过大夫,不是有人动手脚,是他癫痫发作,没有抢救回来。” 温景宇靠在门口,轻笑了一声:“呵,不承认不行,安小小的运气还真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结局 “可惜了,如果刚才念离能够问完话的话……” 有的时候运气这种东西真的是个奇妙的事情。就算你做了一万分的努力,也还是有可能不会成功。其实我都不需要幸运女神前来眷顾,只要在像这样的时候能分一个眼神给我,案子我就可以赢了。 我的目光与陆主任交汇,见他神色怪异,连忙移开目光,我有些奇怪。 “主任,有什么事么?” “啊……没有。”陆主任顿了几秒钟:“其实是有一件事。” “什么事?” “那个陈冬啊,是因为紧张发作了癫痫,然后没有被抢救回来的,念离,你……” 哦,我一呆。 我瞬间理解了陆主任的意思。 陈冬本因为身体的原因意外死亡,可是这个身体不好的原因却是因为我对他进行提问导致他紧张而发病,他的死亡多多少少跟我有点关系。 “这怎么能关离姐的事,这根本就是意外啊。”金美英连忙道。 陆主任见一屋子的人看他的眼神不善,特别是温梓卿淡淡的看着他,他着实有些发怵:“我也没那个意思,只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 我平静的说:“没什么,陆主任说的对,其实是与我多多少少有关系。” 愧疚么,有一些。悔恨么?谈不上。 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会提这些问题,只是可能会用一种更策略的方式。 温梓卿:“现在当务之急是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法庭很快宣布,因为证人发生意外的关系,关于我的问题,他当庭承认撒谎的部分无效,但剩下的证词依旧有效。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没有人有异议。 进入结案陈词。 许检察官站在法庭的中央,她是个女性,站在安小小那一方说话的时候,果真有坚韧顽强的感觉,我不禁捏了一把汗,看来她是要打感情牌了。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团。首先,只是一件恶行的强x案,在社会上引起了巨大的反响。我的当事人,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大学学生,当别的这个年岁的孩子每天读读书购购物谈恋爱的时候,她却早早的成为了家里的顶梁柱。她为了能多赚一些钱,在后半夜还要上班,只是想为自己的母亲挣到生活费。可是这一切都被人无情的打碎了!”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被告人仗着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强硬的带走了她,并对她实施了强x。体检报告上清清楚楚的写明了,在案发当天有人对她实施了暴行,而所有的证据表明,当天只有被告人和她在一起!难道这还不能说明一切么?” 安母抱着旁边的安小小哭了起来,却不敢扰乱法庭秩序,只能无声的流泪,可是这一幕却显得更加震撼,让所有人心中为之一恻。 “各位陪审员,请你们履行自己的义务,仔细的浏览所有的证据,判定被告人强x罪名成立。” 法庭上沉默下来,像是个无声的电影,安小小像是全场中唯一的彩色,随风飘荡摇曳,却不肯低头的小树。 温景宇看我,低声到:“你演戏行不行啊?别被比下去了。” 我翻了个白眼:“法庭可不是靠演技。” 他耸肩:“但显然是加分项,你看看陪审团的样子,恨不得马上跑过去也和她抱起来一起哭。” 他的话太夸张了,可是我确实看见陪审团面露不忍,不断的在纸上写着什么。 “请辩方结案陈词。” “法官大人,各位陪审员。”我站在法庭的中央,欠了欠身。 “刚才许检察官说的很好,是人就要将感情。一个看似柔弱又坚强的少女,一个看似地位强大又好像有背景的男人,让整件事情看起来就像一场典型的巧取豪夺,而我的当事人站在了非正义的一方,面临刑罚。” 我走到了陪审员的面前,直视他们的眼睛。 “但是请允许我在这里提醒陪审员,你们现在不是一个普通的可以随意由心情来评价的看客,而是掌握了一个人人生轨迹的审判者,而这里是法庭,在法庭上,任何情感都要让位于法律,只有法律才有权利决定一个人有罪还是无罪。” “请各位以事实在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来进行公正的审判。而事实就是,检控方并没有一个,”我举起了一根手指强调:“哪怕一个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我的当事人是有罪的。就算是视频证据,也只能证明我的当事人那晚是和被害人在一起,而不能证明我的当事人实施了罪行!事实上,还有一个人,也和被害人单独接触过,那就是在我的当事人睡着不醒的时候,进门打扫的客房服务!” 我转头看向旁听席,看向检控方:“而证人陈冬在法庭上,已经明确的说明了,他是被人收买才会出现在酒店房间的。这难道还不能证明是有人有心陷害我的当事人么!” 我顿了几秒钟,让所有人消化我的话。 我声音放低了下来:“也许有人会说,那我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证明我的当事人没罪。是的,我确实没有。但我请所有审判员注意,法律明确规定:当事人无需自证其罪,也就是说证明有罪的工作是由检察院来做的,而谁也没有权利去让我的当事人来做检察院应该做的事!” 我又重新停在了审判员的身前:“我要再次提醒陪审员的是,假如你的心中还存有疑惑,还对我的当事人是否有罪有着很大的怀疑,那你就应该毫不犹豫的判我的当事人无罪。因为一个错案比一千起犯罪更可怕,犯罪污染的是法律的河流,而错案污染的是法律的源泉。而你们掌握了这个源泉,希望你们能慎重行使自己的权利。” 每一场等待都是折磨,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 年纪小的时候我从来都不怕考试,怕的是等待成绩的那段时间。等到长大了,终于不用考试了,我喜欢开庭,喜欢站在法庭上的感觉,可是我却害怕等待宣判的那段时间。 我站在辩护席的中间,右边是温景宇,左边是金美英。 被桌子挡住的我们的手,此刻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我已经分不清是我的汗还是他们两个的,我们握手连在一起,我仿佛能听见三个人的心跳声在咚咚咚的敲着鼓。 我看见审判员入席了。我的眼睛盯在了首席审判员的身上。 法官入席。 法官:“审判团是否给出一致意见?” “是的,法官大人。” 我的心脏就快要跳出来了。温景宇在这一瞬间更加紧握住了我的手,我强自做表面上的镇定,却好像连眨眼睛都不会了。 一瞬间我想低头捂住双眼,下意识的就藏起来。 可是不行,那样太不专业了。对于律师来说,在法庭上,从头到尾连一丝一毫的软弱都不应该有。那对我们来说是竟然是最奢侈的东西。 法官:“被告人有罪还是无罪?” 首席陪审员站在靠法官最近的地方,手中还握着那张宣判的白纸。 “对编号7333案件,陪审团一致判定,被告人_——” “无罪。” 我觉得有什么人猛地在我的心脏上敲了一下,屏住呼吸了几秒钟,我被温景宇一把抱在怀里。 直到这时我的心才落了地,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了上来。 温景宇松开我,我用最大的意志力规范自己,只露出自以为高深莫测的笑容:“祝贺你。” 金美英比我的样子兴奋多了,她将我拉过去:“离姐,我们赢了,赢了!” 我拍拍她的后背:“还在法庭上,你像什么样子。” 我暗自抹了抹眼角,听见法官落了锤。 许检察官走到安小小和她妈妈面前,几个人在说些什么,我一点也不想上前去听。温老爷子终于露出了笑脸。 “好,好,好啊,念离做的好。” 温墨大力的将温景宇抱在了怀中,没有说话,可脖子上的青筋却凸显了出来。原来他也是担心自己的儿子的。 冷素心更是泪流满面,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饶佳倩在结案陈词之前就到了,此刻她伸出一只手:“念离,祝贺你。” 我淡淡一笑:“谢谢。” 她冲我笑了笑,接着抱住了温墨的手臂,用一种欢快的语调说道:“咱们快点回家吧,哥哥这些日子一定累了。” 温梓卿:“不行。现在正是面对媒体的最好时机。” 温老爷子缓缓道:“不错,梓卿景宇你们从正门出去,剩下的人跟我回车里。” 温家因为案子的关系,声誉跌到了极致,如今官司赢了,正好的最佳机会,恢复名誉,温家一个个都是成精了的人,怎么可能放弃这个机会。 温景宇将西装整理好,扣上前面的扣子。 温梓卿走在前面,我走在温景宇的旁边。 我们三个人从正门走了出去。 意料之中蜂拥而至的媒体,只不过或许是因为我们需要的关系,闪光灯都让我觉得不那么厌烦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风评 “虽然法院宣判你无罪,可是温先生你真的觉得自己是无罪的么?”有记者挤到了前面。 温景宇站在镜头前,看向摄像头:“是的。不管在法律上,还是道义上,我都问心无愧的可以说一句,自己是无罪的。”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挽救温家的名誉,我还真怕温景宇这个脾气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温先生,温先生,那你是觉得被害人安小小冤枉你了?” 我的心再次揪了起来,下意识的向后拽了一下温景宇的袖子。现在可不是可以在镜头前公开职责安小小的时候,在我们还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会让她显得跟无辜。 温景宇顿了一下,对刚才提问的女记者露出了张笑脸。 我瞬间听见人群中“哗”的一声响了起来,女记者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温景宇妖孽之极的脸上嘴角勾起一笑,修长的眼睛弯成了一道好看的月牙:“我能确定的是自己绝对是无罪的,但事实是怎么样的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有的人天生就是吃镜头饭的,说的可能就是温景宇这种人吧。靠他这张脸吃饭,什么都不做,可能都会吃出一个富翁来。 记者更拥挤了,我被温景宇一拽,拉到了他的面前,他用身体挡住人群,不让我受伤,我却被暴露在闪光灯下。 “何律师,你也一直相信温先生是无辜的么?” “当然了,我一直相信他。” “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两个人在谈恋爱么?” 嗯?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推开温景宇,站到了他的旁边:“你们误会了,我是他的律师。” 温景宇却不愿意松开我的手,笑嘻嘻的看着我。 一道冷光射来,我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各位,温氏企业一会会开记者招待会,有什么问题,可以在招待会上提问。”温梓卿上前一步,挡在我的面前。 和温景宇那种妖孽长相不一样,虽然两个人有些相似,可温梓卿站在人群中有一种俯视众人的气势,如一柄锋利的宝剑,凛凛寒冽,让人只能畏惧敬仰。 “请问你是什么人呢?” “我是温景宇的哥哥,温氏企业的继承人。” 这个身份显然更加引人注目,所有的目光都停在了他的身上。他却突然将我拉到了身前:“这位何律师是我的太太,温家的少奶奶。” 他突然的举动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幸亏他也没想让我做一些“答记者问”之类的事情,好像纯粹的就是为了介绍我,然后便推开人群,向车子的方向走去。 这回有大个子打前锋,我们有惊无险的上了车。 “呼”我吐出一口气。 “哥,你这是做什么?念离愿意以温家太太的身份出现在人前么,你这样公开她,让她怎么想。”温景宇突然开口。 温梓卿的眼神沉了下去:“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你以为你给家里带来的麻烦还不够大么。还有,念离这个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温景宇撇撇嘴,他可一点都不怕这个大哥:“念离就喜欢我叫她的名字,是不是?” 顿时,我感觉到两个人的目光烧在了我的身上。 我哪里还敢有什么脾气。 “公开了就公开了,反正我是温家少奶奶是事实。” 温梓卿听到我这么说脸色好像好看了一点。 “你愿意你名字就叫吧,显得我也没那么老。” 温景宇笑颜如花。 “一会的记者会,你们去吧。”我没等两个人开口便道:“我是真的有点累了。你们两个在这里下车直接去温氏公司,让大个子送我回家。” 我拍了拍驾驶席:“大个子,停车。” 车子马上就停了下来。 温梓卿:“……” 温景宇:“……” 将两个人赶下了车,我摇下车窗:“我会看新闻的,你们要团结啊,不要吵架。” 说完,我便叫大个子开了车。 整个世界终于安静了下来,大个子用后视镜不断的在看我,我有些好笑:“怎么了?” 他终于憋不住,兴奋的说:“少奶奶,你真是……在法庭上,真是太厉害了!我从来没想过一个女人强势起来也那么美,少奶奶……” 我看见他双眼就要冒小星星的样子,觉得还是挺受用的。 这个大个子从来眼里只有他家少爷一个,现在看见他用这种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我有种老来欣慰,也算是没白忙活的感觉。 我回到温家别墅,发现除了佣人之外,没有一个温家人,我反倒是松了口气,我现在真是觉得自己一点力气都没了,根本不想和谁说话。 我回到房间,用自己最快的速度洗了澡换了衣服,倒在床上。 柔软的感觉包围了我,我觉得很舒服。 躺在床上,我明明那么疲惫,却还是睡不着。 温老爷子他们说回家的,可还是去了记者招待会吧。我将电视机打开,换到本市的新闻频道。 果然,温景宇和温梓卿两个人出现在了屏幕上。 我想如果我是个年轻的小姑娘,追星的话一定会喜欢温景宇这种爆炸一样的美貌。 不,就算是现在我也喜欢。 如果景宇是一颗众星捧月的钻石,那么温梓卿就是光滑内敛的黑曜石。 他将璀璨的光芒敛去,可只要你的目光有认真落在他身上的一瞬间,你就会完全被这个男人吸引。 我蒙着被子傻笑,哈,这是我的男人呢。 不得不说,温家的人长得都好极了。 两个人在画面上,就像是明星要开发布会一样。 主要的提问都在温景宇的身上,温梓卿只在必要的时候补充几句,就像是在修剪枝叶,剪出一个完美的形状来。 我看着看着便沉沉的睡去。 …… 果然,温景宇这边案子一完结,那边温家商业街的规划便重新启动了起来。 只不过另人意想不到的是,温景宇竟然接到了众多娱乐公司的邀请。 当温梓卿向我提起这个时候,我万分诧异:“虽然案子是完结了,可是怎么说温景宇也算是烫手山芋了,哪家的娱乐公司这么强大,竟然敢来签他,不要自己的声誉了么?” 温梓卿将我抱在怀里,一面用电脑浏览着公司的生意。 随口对我说道:“你没有看现在的新闻么?从他被宣判无罪后出现在镜头前开始,网民的风向就变了。” 真的么?我最近懒得连门都不出,有一天竟然发现自己在追个电视剧。 我连忙将平板拿出来,浏览了猹浪的网页。 果然,这是一个看颜值的世界。 我早就知道了,可是在看到网页的时候我还是震惊了。 “这是温家的少爷么?不是个明星吧,怎么长得这么好看,这么好看的人怎么可能做强x别人这种事?” “楼上三观不正吧,强x犯难道还分长相么……不过法院倒是宣判他无罪了。” “二楼赤裸裸的就是嫉妒。法院是公开宣判的,宣判的过程和记录都由各个媒体新闻报道了出来,完全透明无黑幕(这里给好评)!我们温公子就是无辜的!” “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吧……怎么就完全无辜了?” “有罪的话就去起诉由法院判好了,法院都说是无罪了就肯定是无罪了。ps:这逆天颜值都要去强x的话,网络上的宅男们我看就集体自杀吧。” “弱弱的说一句,有没有看见温公子他哥哥了,完全秒杀好么,怎么会那么冷还那么有味道啊。” “嘤嘤嘤,楼上给你点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同意,点赞+1000” …… 我笑的前仰后合:“温梓卿,你也被赞了哟。” 他转头看过来,正好看见我往下浏览网页。 “原来温公子的律师是他嫂子啊,我说么,她年纪大公子那么多,怎么可能是他女朋友。” 我:“……”年龄这种事在镜头前已经显得这么明显了么。 “可是温公子看她的眼神好宠溺啊,还为她挡记者,将她护住的样子简直男友力爆棚啊。”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豪门禁断之恋么?!!……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么兴奋?!!” 我:“……” 温梓卿似笑非笑:“你就想让我看这个?” 我僵硬了一下,将平板关掉,认真的说:“网友们都是瞎说的,随口一说而已,你不能乱吃飞醋。” 温梓卿脸色就要阴沉,我飞快的亲在了他的脸上。 他浑身一怔,半晌才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了么?” 我盯着他,咬了下嘴唇,在他的耳边轻轻吹了口气:“老公……” 他巍然不动。 我攀着他的肩膀爬了上去,勾着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感觉到他慢慢软了下来,我才松了口气,等我想放开他的时候,却发现主动权早就不掌握在我的手中了。 温梓卿好像要将我融进怀里一样,加深了这个吻。 我被他也挑起了兴趣,将他一下子压倒在床上。 这么一折腾,晚上又不能睡觉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男友力Max 商业街的案子一重新运转起来,温梓卿也随之开始忙碌。 达功伟业律师事务所因为温景宇这个案子水涨船高,我的身价也是。温老爷子包了一个丰厚的大红包给我还有律所,陆主任终于有了钱将律所从破旧的住宅楼里搬了出来。 一向不怎么大方的他并没有雇佣搬迁公司,而是充分发动了他的员工。 新所的地址也并没有选择那种热闹的商业街,反倒是和顾小言的店铺很近,我打电话将顾小言小川都弄了过来,本来还想叫大个子,可是他跟着温梓卿去了外地。温景宇本来也要过来,却被我拦住了。 他现在绝对属于x市名人行列,他的新闻至少还要流行很长一段时间,我可不想搬个家还被人围观。 其实除了我们私人的一些东西,属于律所重要的也就是档案了。里面的电脑是我们个人的,而家具全部都旧的不行。 陆主任大出血,来到新的办公室之后,将所有的家具摆设都换了。 新的办公室也就一百平左右的房子,一共五个办公桌,一件小小的茶水间还有个主任办公室,还有个单间的洗手间。 可是房间显得十分宽敞明亮。 顾小川:“离姐,你的办公桌在哪?” 我随便挑了一个靠窗户的。 “帮我放这里吧,反正一共只有我和美英两个律师,挑哪里都行。” 贾小姐自然而然的把东西搬到了前台的位置。 金美英找了一个靠门比较近的桌子坐下:“这样看来我们还要招新的律师吧?” 陆主任捧着个纸盒子:“当然了,咱们这个官司真是打的太漂亮了,已经有好几个客户找我希望咱们所来代理,靠你们两个是忙不过来的。” 我拿过抹布,和顾小言一起擦桌子:“一会咱们去顾小言那里吃饭吧。” 几个人纷纷响应。 晚上,我们聚在了一起。 我很高兴,于是就多喝了几杯,没有醉,只是脑袋有些晕晕的,刚刚好提兴又不会失去理智。 陆主任举起一杯扎啤:“来来,恭喜我们的金律师和何律师,旗开得胜,今天放开了吃,全部都算我的!” “干杯!”众人大乐,叫好。 顾小言的地方装修的很有文艺范儿,入目几乎都是木质的装潢,每个桌子都相互隔开,只在外侧有珠帘遮掩,其实还有小门,不过如果不想关的话也可以打开。 晚上,客人也不少,服务员看起来都很机灵的样子。 “你这里生意不错啊。”我对顾小言说道。 她脸上露出笑容:“是啊,也有可能是新开的关系,不过最近确实生意不错。” “你有没有想过找个驻场歌手,表演之类的?” 顾小言:“当然想过了,已经在筹备了,等我摆好台,就请。” 金美英是真喝多了,与我勾肩搭背的:“离姐,谢谢你,你真的教会了我很多东西。” 我乐呵呵的听高兴:“那你还不敬我杯酒。” “来,干!”她端起扎啤来就咕咚咕咚,我没敢像她那样喝,可也是来了兴致。 我这边才端起酒杯,旁边顾小川便道:“离姐,你的手机一直在响。” “啊。”我拿过手机:“喂?” “你在哪,怎么还不回家?” “我在外面啊。” “现在都几点了,快带你回来。” 我一愣,这种话和语气让我以为来电的是温梓卿,我将电话拿到眼前确认了一下。 “温景宇,你大晚上的不睡觉管我干嘛,你有事么?” 温景宇:“……没事,不过……” “没事挂了啊。”说完,我便挂上了电话。 陆主任此时讲了个笑话,所有人都大笑起来,气氛好的不行。我又喝了几个小杯的啤酒,才觉得自己确实不能多喝了,回家的时候打个车吧。 温梓卿去了外地,晚上我们还通话来着,他那边一定是忙的很了,没说几句就匆匆的挂了电话,哎,怎么早上他才走,我现在就开始想他了呢。 我有些发愣,一时间觉得陆主任的笑话都没那么好笑了。 “何念离,你喝了多少酒!” 我觉得自己可能是醉了,竟然听见了温景宇的声音。可很快我便发现不对,陆主任他们都惊讶的看着一边,一时间竟然安静下来。 我顺着他们的目光一歪头,竟然看见了温景宇。 我的天!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我把你手机的定位打开了。”温景宇挤了挤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他对所有人露出个笑脸:“嗨,大家好,我是温景宇。” “哇!!” 就听见金美英和顾小言尖叫起来。 “太帅了,我的天啊,比电视上还好看。”顾小言立刻也挤了过来,顾小川无奈,只能换了个位置。 “你的鼻子是真的么,我天,怎么会有这么挺的鼻子啊。”顾小言可能也喝多了,她一脸花痴样,顾小川都看不过去了。 金美英也凑了过来:“我其实早就想说,你一个男人怎么眼睛这么亮,睫毛这么长啊……嗝……”她打了个酒嗝。 贾小姐嘴唇也抿了珉,虽然依旧面无表情,却给温景宇加了个杯子:“来来,喝一杯!” 顾小川无奈的将小门又拉上了,因为不想让温景宇的出现造成小店的轰动,被人认出来,可能我们这顿饭也就结束了。 我冲顾小言她们挤了挤眼睛:“好看吧,我第一次见的时候也吓了一跳,这孩子长得也太漂亮了。” 陆主任举起杯子来:“来,喝酒喝酒。” 我自然的端起杯子,旁边却伸出来一只手,将我的杯子拿走,温景宇笑道:“我替念离喝吧,她身体不太好。” “哇!!”金美英和顾小言的又叫了起来。 顾小言喃喃道:“我算是知道为什么网路上说男友力爆棚了,你们这是虐谁呢,虐谁呢!” 我脸色一僵:“你别乱说话。” 温景宇的到来,让本来就热烈的气氛更热烈了起来,一直到几个人实在和不动了。顾小川没有多喝,一个个的把人送上了车。 我摸着他的头:“真是乖孩子。” “离姐,以后要经常来啊。” “那是当然了!” 温景宇突然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拖上了出租车:“你看你一个女人,竟然喝成这样。” 我本来真没有觉得自己喝了多少,可是上车之后,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我知道温景宇带我下车,扶我上楼,可我整个人都脚步踉跄站不稳了。 直到我摸上了床,才下意识的用钻进被子里去。 “念离,念离,你先别睡,换个衣服吧。” 我听见温景宇的话,却挥了挥手,嘟囔着:“走开。” 过了一会,一个湿润的毛巾盖在了我的额头上,清凉的感觉让我舒服的呻x出声。 “念离,起来喝个醒酒汤吧,不然明天会头疼的。” 温景宇怎么这么啰嗦,我翻了个身不理会他。 他却将我扶了起来,我再想往后躺下去的时候,却靠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温景宇的身上有好闻的皂角味道,我的嘴里被他喂着汤水,不太好喝,我闭上嘴挪动着企图离开他。 他浑身僵了一下,在我的耳边轻声到:“念离,你别动了,我要忍不住了。” 忍你妹,这么苦的东西,我才要忍不住了呢。 幸亏他没再逼我继续喝,我再次被放到床上,我蠕动着将被子抱在怀里。 一个柔软的东西碰在了我的额头。 “念离,晚安。好梦。” 我沉沉的睡去,等再醒来的时候,一看表,竟然已经到了中午。 我头疼欲裂,脑袋晕晕沉沉的。 我放水泡了个热水澡才觉得恶心的感觉渐渐消失。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顶着两个黑眼圈年,感叹自己真的到了不能熬夜的年龄。 下了楼,想给自己弄点吃的,却被温景宇叫住。 “念离,你终于醒了,把醒酒汤喝了吧。” 他穿着白色的家居服,v领长袖,亚麻色的头发柔软乖顺。这个孩子真是执着。我记得昨天他就想让我喝来着,没想到到了今天他依然没有放弃。 我发现桌子上的醒酒汤竟然是热的,有些奇怪却没多想,便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温景宇就坐在我对面看着我。 我见他肤白如凝玉,眼睛依旧明亮,两个瞳仁像是戴了美瞳一般。 心里暗自不爽,怎么大家都是喝酒了,他喝的好像还不比我少,我为什么早上起来就大黑眼圈一脸菜色,他就是好像刚做完美容,精神焕发。 高跟鞋啪嗒啪嗒的响了起来,饶佳倩很快出现在我们面前。 “哟,你们两个还真是形影不离啊。” 我喝完醒酒汤,觉得整个人好了不少,也有了点力气。 我瞥了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这里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来。”饶佳倩在温景宇的旁边坐下来:“哥,昨天的酒会你怎么没来呢?” 我立刻竖起耳朵,酒会,什么酒会? 温景宇看都没看她一眼:“没什么意思,无非就是吃吃喝喝,里面的人我都不喜欢。”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见人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他竟然是推掉了酒会来我们那个律所小聚会的么,我看向天花板,其实……和我们在一起不也是一样只是吃吃喝喝,有什么区别。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是和何念离在一起吧。”饶佳倩高跟鞋踩的叮当响,我又有点头疼了。 温景宇用手拄着下巴,抬头看她:“关你什么事?” 饶佳倩看了我们几秒钟,才笑道:“是不关我的事。” 说完她便上了楼。 我看着她的背影,喃喃的说:“她这是又犯哪门子的神经啊。” “不知道。”温景宇耸了耸肩:“我对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妹妹了解的可能还没有你多。” 我一楞,才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 我有些诧异:“你知道我和饶佳倩从前是什么关系?” “我不在家并不表示我什么都不知道。”温景宇凑了过来:“她老公是你前男友,你问问还有谁不知道这事的?” 我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我是真的以为我和沈秋泽的关系知道的仅限于有限的人中,被温景宇这么一说,我倒是感觉所有人都知道了,只不过是从来没有提起而已。 “不过没关系,你别担心。像你这种绯闻都算是小意思了,没人会真放在心上的。” 我一听就来了精神:“什么意思,还有别的绯闻么?” 温景宇一脸的高深莫测:“别说别人家了,就温家的绯闻就有比这个大的。” 我做出认真倾听的样子。 “你们好歹是分手了之后你才嫁给表哥的吧。” 我连忙点头:“恩恩。” 温景宇凑的更近,神秘的说:“你不知道温家少奶奶和小叔子闹绯闻的事情么?” 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说的竟然是我。 我一个拳头就挥了过去:“你个小混蛋!” 温景宇倒是躲得极快,他笑呵呵的跑的老远。 温景宇的话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这是一个从来没有着调过的男孩,因为年纪还小,也不需要他作出老成的姿态来,只是不要总是闯祸就好了。 …… 温梓卿从外地回来了,他没有给我打电话,而是直接回了家。 我还是从班上到家了才发现他已经回来了。我连忙上楼,见他正在换衣服。 我玩心一起,悄悄的靠了过去,在他身后停住,突然的就从后面将他抱住。 “不许动,哈哈,被我抓到了。” 我笑了几秒钟发现温梓卿没有出声,我绕到他的前面,见他有些疲惫:“回来怎么没有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啊。” 他将领带松了下来:“大个子送我回来的,你去哪里接我。” 温梓卿将衣服换了下来,他没有说话,我的兴致却很高。 “对了,你知道么,我们律所终于换办公室了,我们的那个一毛不拔的主任终于还是出了次血……这还多亏了温景宇的案子,还有还有,你知道么,我们……” “念离”他叫了我一声。 “嗯?” “我有点累了。” 温梓卿的声音有些寡淡,可能是这几天真的因为工作的关系累了吧。 我连忙站起来:“那我去吩咐厨房给你做东西吃。” “不用了。我晚上还有点事,恐怕还要出去一趟,你早点睡,不用等我了。” “哦。”几天没有见面了,又不能一起吃饭我有点失望,可想到他工作实在是太忙了的关系,又觉得自己也不应该闹什么脾气。 他进了浴室。 我急忙去跑下楼,想着他不能在家吃饭,肯定又不能好好吃晚餐了,我吩咐佣人做了些甜品,等做好我上楼的时候,发现温梓卿已经离开了。 我坐在厨房的餐桌旁有些发呆。 “什么这么香?”温景宇出现在了门口。 我把甜品往前面一推:“刚做的甜品,你吃吧。” 温景宇放了块进嘴里,斜眼看我:“你又怎么了?” 我情绪不高:“没什么。” 他坐到我身边:“我哥回来了?” “嗯。”我哼了一声:“然后又走了。” “这样啊,怎么这么忙。”温景宇敲了敲下巴,好像在想什么事情。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案子结束之后,安小小有没有再联系你?” 温景宇斜靠在椅子上,双腿交叠,将甜点放入嘴中:“她哪还敢出现,也不怕温家对她做出点什么事来。” 我一惊:“做什么事了,温景宇,你可别乱来。” “即使我想做什么,也得能找的到她人才行啊,安小小早就躲起来了。” 我想了想也是:“不过你也要小心点,你这种人太招风流,已经有个泼硫酸的,有个诬告陷害的了,你最近老实点,别弄出什么事来。” 温景宇不耐烦的答应一声。 …… 律所的业务扩大了许多,由原本局限在x市到现在不断在往外地扩张。当我听到陆主任说在邻市有项目要跑的时候,我想都没想的主动请缨了。 那里正好是商业街开发的地方,温梓卿最近忙到不行,既然他回不了家,我便借着出差的机会给他一个惊喜。 陆主人很快就同意了,还给了我路费。 我倒是没有将私心表现的太明显,我先是去了业务公司,事情很简单,它们的规模也不大,但是有业务在x市,所以想找个代理人,我们双方交涉的十分愉快,敲定一些细节问题就可以签约了。 我办完了事,就往商业街赶去。 此时,这里已经是初具规模。工人还在叮叮咣咣的修建着,大型的泥车还随处可见。 我不想因为自己的到来而打扰到任何人,于是我去了他们的临时办公楼。 温梓卿早就换了个新的秘书,我也经常不在温氏里走动,所以没人认识我。 前台非常客气:“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我想见你们温总裁。” “请问您有预约么?” 不过是个临时的办公地方,怎么还搞的这么正规。我当然没有预约,本来就是想给温梓卿一个惊喜的,看来也惊喜不上了。 我掏出手机,给温梓卿拨了过去。 电话通了,却没人接听。 “念离?” 我听见身后有人叫我。 我一回头,沈秋泽正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的身后才簇拥着几个员工。看样子是想往外走的,他却转了个方向,向我走来。 “你怎么在这?” “我来找温梓卿。” 沈秋泽轻挑了一下眉峰:“他回x市了,你不知道?” “啊?”我呆了一下,暗呼倒霉,怎么竟然和他错过去了么,早知道就不要什么惊喜,老老实实的给他打电话就好了。 沈秋泽意味深长的看着我:“温梓卿已经回x市两天了,他没回家么?” 我的心里沉了下来,表面上却不显:“我说怎么有他的未接来电呢,应该是他想告诉我我没接到吧。” “你来这边做什么?” “有点公事。那既然温梓卿不在,我就走了。”我想挥手和他告别。 沈秋泽却拦住了我:“既然来了,上楼喝杯茶吧。” “沈总,这位是……”旁边一个头发有些花白,身穿蓝色工作服的年长者笑着说道。 沈秋泽大方介绍:“这位是何念离,是个律师。” 老人笑容更甚:“早就听说沈总的太太是个美女律师,见面了果然名不虚传。” 沈秋泽笑笑,我却不打算让人这样误会:“老人家你误会了,我和你们沈总只是朋友。” 老人愣了一下,才笑呵呵道:“哦哦,那是我弄错了。沈总,我们先去工地了。” 他说完,身后的几个人跟着他都走了。 “走吧,我带你上楼。” 我也十分想要看看温梓卿工作的地方是个什么样的,于是便也没有再拒绝。 虽然是临时办公室,不如x市的豪华,但也十分方便,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应有尽有。我坐在温梓卿的椅子上,不禁露出个笑容。 他就是每天在这里办公的么,桌子上的东西摆放的整整齐齐,这一点和我可真不一样。 鼻间闻到了一股香烟的味道,我转头,见沈秋泽走了进来,站在落地窗前,点上了烟。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抽烟了?”我皱眉。 沈秋泽回望的过来:“你离开的时候,我便学了。” 我撇嘴,可不吃这一套:“沈总说错了,应该是你离开的时候。” 沈秋泽泛起一丝苦笑:“对,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我没后悔。”我有些不高兴:“我不想和你说这些。” 沈秋泽缓缓向我走来,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那我们就说些你喜欢听的,你和温梓卿之间怎么了?” 烟雾在我们之间升腾,他的表情隐在后面有些晦暗不明,我随意的道:“没怎么啊,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 “商业街这边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其实就算我们不在,也可以正常运作开工,温梓卿早就不那么忙了,这里已经有段时间看不见他的身影。” 我咬了下嘴唇,心里“咯噔”一下,没有说话。 第一百八十章 回来 我确实以为温梓卿在忙,是因为我每次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都说在工作,最近这两天我以为他是因为在商业街这边才没有回家,原来他早就回了x市。 我心里有些发闷,却不愿意在沈秋泽的面前示弱:“既然温梓卿不在,那我走了。” 沈秋泽却抢先一步挡在了门口。 我有些不高兴:“还有什么事?” “所以你不懂么?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会出这种问题。正是因为我经历过了,所以我才会比别人更家珍惜。”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才讽刺的笑出声来:“我没听错吧,沈秋泽,你这是是在给自己从前做的事情找理由么?” 他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你背着我和我最好的朋友搞在一起,现在你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只是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吧?” 我没有错过沈秋泽眼中一闪而过的寂寥,即使他随即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我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你把自己和温梓卿比,我却觉得你们两个人一点都不一样。温梓卿只不过是有事情耽搁了几天,而你呢,和饶佳倩背地里都不知道在一起多久了。” 我说到这里有些厌恶的摆了摆手:“真不想提从前的事了,我走了,你别来烦我。” 我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抓住了我的手臂:“念离,你爱上温梓卿了么?” 我想都没想:“嗯,早就爱上了。” “如果你发现,其实他和我没什么两样,你会不会回到我身边?” 我一阵恼火,突然就觉得很生气。 我甩开他的手:“你不要拿自己和温梓卿比,在我眼里他比你好上好几倍,他也不会像你一样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吸了口气冷笑:“而且你好意思么,你手上还戴着和饶佳倩的婚戒,现在是在和我表白么?你是不是就是喜欢这种背地里见不得光的感情?那我看你是挑错人了,找别人去,我可没空。” 我转身往外走。 “如果我放弃了呢?” “什么?”我回头。 “如果我放弃现在所有的一切,我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当沈秋泽问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我反倒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起来。他修长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竟然显得有些寂寥无助。我从来不敢想象这样的词还可以用在他的身上。 幸好,我还没有想到答案的时候,他率先笑了出来。 “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说了这种话,希望你不要当真。” 我轻轻松了口气,跟着笑了出来:“无聊。” “不过念离,我说爱你是真的,不会放弃你也是真的,你可别忘了。” 我无语的看了看他,不知道他干嘛要和我开这种玩笑,撩妹的话他可选错人了,找个十几岁的小妹妹来骗骗还有可能成功。 我瞪了啊一眼,转身离开。 这边的工作一结束,我便订了车票回x市。 打个温梓卿的电话依旧关机,之后我直接打到了大个子那里,他倒是接通了,却说人在和温老爷子一起,不知道温梓卿在哪。 我心中大恨,将温梓卿的名字反复的念叨了好几遍。 “你要是真的在外面找女人的话,你就死定了你。”我咬牙切齿:“老娘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折腾的你不得安生!” …… x市机场。 今天是盛夏冬令营结束的日子,因为是早就订好了回来的日期,我一早就等候在下飞机的地方,翘首以盼。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没有看见盛夏,我却觉得过了一年那么久,虽然经常和他视讯,可也因为先前忙温景宇的事情,每次都是匆匆说了两句。 周围的父母逐渐多了起来,每个人都伸长了脖子纷纷往候机的门口看去。 特别是当有人从门内出来的时候,周围的人更是激动的挤了起来。 旁边有人推了我一下,我没站稳,就往后倒去。 我一惊,却没有慌张。心想反正现在前后左右都是人,我还能摔在地上不成。如我所料的,我跌到了身后的人身上。 我一站稳,便连忙道歉。 “不好意思……” “怎么还是这么不小心。”温梓卿有些无奈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已经有一周没有看见他了吧,他这样突然的出现让我眼前瞬间氤氲起了雾气。我立刻转过身去不看他。 身后的人却靠了过来,两只手向前伸长,拄在我身体两侧的栏杆上,正好在中间给我留出一个人的位置来,旁边的人挤不到我,我也做不了太大的动作,只能靠在他的怀里。 我心中着实生气,于是向后故意撞了他一下,我的力气有点大,他闷哼了一声。 过了一会,才在我耳边小声道:“气消了?” 我咬牙:“滚蛋!有本事你一辈子也别出现啊。” 他的声音有些柔软:“那怎么行,都和你约好了要来接盛夏的么。” 我气鼓鼓的喘着气,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原谅你! 我刚想说话,视线里就出现了一排排的小蓝帽子。一个个手牵着手,最前面是我熟悉的小赵老师。 我激动的挥手:“盛夏,盛夏!” 其中一个小蓝帽子立刻抬头,圆圆的眼珠向我周围看过来,当看到挥手的我之后,他露出上下十六颗小白牙笑了起来。 小朋友被老师一个个的点名,然后由家长接走。 当盛夏向我跑过来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就伸出了手臂将他抱在怀里。 我摸着他的小脸,仔细看他,激动的道:“我们盛夏黑了,也长高了,还沉了,妈妈抱不动了。” 旁边却伸出一双手来,轻而易举的将盛夏举高。 盛夏兴奋的叫了一声:“爸爸。” 温梓卿一只手将他托在手臂上,另外一只手牵住了我。 我还没生完气呢,就要甩开他,他却低声道:“周围都是家长啊,盛夏还在看呢,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闹脾气。” 谁闹脾气了!我怒目而视,最终还是任由他牵着了。 还是大个子开车,我忍不住冷嘲热讽:“你们家少爷回来了,你也出现了啊。要是你们少爷不回来,你是不是也永远不回来了!” 大个子闭紧了嘴巴,表情有些扭曲,没敢说话。 温梓卿拉着我靠过去:“怎么了,盛夏还在看呢。” 我狠狠的推了他一把,摸了摸盛夏的头,冷笑:“你走吧,我们娘俩也能过的挺好的。” 温梓卿这回用了力气,就是不让我挣开。 “我错了,老婆,我错了还不行么。” 我阴阳怪气的道:“温总裁有什么错啊,就算有错也都是别人的错!” 盛夏只是瞪圆了眼睛看着我们,还捂住嘴巴偷偷的笑。 我更气:“你没看见你爸爸正在欺负我么,你还笑!亏我还这么想你。” 温梓卿一口亲在了我的脸上:“盛夏这是知道咱俩在闹着玩呢。” 盛夏两只小手捂住了眼睛,小白牙却怎么也收不回去。 到了温家别墅,盛夏献宝一样的掏出了许多小工艺品,挨个送了一边。就连饶佳倩的那份都留了下来,王嫂更是送了一个最大的,把王嫂笑的都合不拢嘴。 盛夏非常兴奋,一直在和我们讲着这次去冬令营遇见的事情,我也认真感兴趣的听着,许多好玩的事情,我也跟着笑了出来。 盛夏毕竟还是小孩子,说着说着也就累了。 我哄他睡着,便给他关上了门。 温梓卿就等在盛夏的门口:“睡着了?” 我不理他,连哼都不哼一声。 他拉住我就往怀里带:“老婆,我想你了。” 他在我的颈窝处蹭着,蹭的我有些发痒,我想推开他却推不动。 “你放开我,温梓卿,我和你生完气了么?” 他将我抵在墙上,整个人就向我压来:“老婆,我真想你了,没骗你。我睡觉的时候想你,吃饭的时候还想你。你说你是不是在我身上下咒了,我怎么满脑子都是你。” 我心里软了下来,抵抗就小了一些。 “你就胡说吧你。” 温梓卿用舌尖x着我的耳朵的轮廓,我这回真是浑身都软了:“这里是走廊,你给我松开……温梓卿……” 我叫他的时候竟像是在呻x,连我自己都听不下去了。 “这么急啊,连进房间都等不了了吗?” 温景宇!我大惊,血瞬间就冲到了脸上。 温梓卿松开我,却丝毫不觉得尴尬:“温景宇,爷爷呢?”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温景宇的脸色竟然有些阴沉:“爷爷在书房,叫你过去。” 温梓卿整理了一下衣服:“我这就去。”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在我耳边轻声道:“老婆,你先洗澡,等我。” 他的声音暧昧至极,我觉得自己整个脸都烧了起来。 温梓卿嘴角衔着笑容离开。 温景宇就站在不远的地方,我不知道他刚才有没有听见温梓卿的话。这个混蛋,丢脸死了。 我不敢看温景宇的眼睛,低着头就往房间的方向走。 “这么听话?着急回去洗干净等着被临幸么?”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为你放弃一切 “你还有没有点自尊啊,不是一直在生他的气么,他一回来你就全忘了?” “我才没忘。”我辩解道,回过神来瞪着他:“忘没忘关你什么事?你又没事干了是吧,竟然敢管我,一边玩去。” “何念离!你不要总用这种对付小孩子的一套对付我。”温景宇的声音饱含愠怒。 温景宇比我小八岁,我明知道他是个成年人,却还是总下意识的用一种对小孩子说话的语气和他说话。其实我心里明知,他是个大人,是一个已经长大的男人。 特别是当他靠近我,我抬头只能勉强到他脖子的身高差距,那种若有似无飘进鼻间的男性气息混杂着皂角的清香。 这怎么能是个孩子呢,他明明就是个充满了魅力的男人。 我退后一步,无奈道:“又谁惹你生气了,干嘛对我发火啊,我又没做错什么。” 被温景宇盯着是件压力很大的事情,我更往后退去:“最近风声小了的话,你就去找谢征他们玩吧,记得别去人多的地方哈。” 我一边往房间方向退去,一边对他说。温景宇没有再跟过来的意思,我轻轻的关上了房门。 这个死孩子,又无缘无故对我发脾气。也不知道他这个脾气是谁惯出来的,我以后可得好好教育盛夏,别长大了之后跟温景宇一个样。 不过我可没有骗他,我确实没有消气。以至于温梓卿回来的时候,发现我依旧还是那套衣服,正襟危坐的看着门口,一看就是在等待他的样子。 他顿了一下,走了过来,企图将我抱在怀里。 我灵巧的闪躲开来:“温梓卿,如果你觉得你可以随便蒙混过关你就错了,说吧,这么些天你去哪了?” 我的心脏砰砰砰的跳着,我比想象的还要紧张。 如果他依旧说他呆在商业街那边因为工作的事情在忙怎么办,如果他说出口的就是谎话我要不要揭穿他。 他拉着我在床上坐了下来:“我在x市,因为温景宇的案子有一些收尾的工作,我跑了几趟外地,安小小的背景有点问题,我怕是温氏的对手弄出来的人,所以好好的查了一下。对不起,骗了你。” 我浑身都轻松了下来,愉快的踢开了堵在心头的小石子:“那你为什么不能对我说实话,还跟我说你在商业街那边。” 我转身一副负气的样子不去看他,因为知道这个时候他会从后面抱住我哄我。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他将头搭在我的肩膀:“我怕你担心。上次你被绑架的事情真的是把我吓怕了,我不想你知道太多,也不想你涉险,我不能再承受一次失去你的痛苦。” 我顿时就担心了起来:“怎么还有危险?安小小的背后又是什么大毒枭,军火走私犯之类的么?” 温梓卿失笑,揉了揉我的头:“哪有那么夸张,你以为这里是国外么,动不动就是毒枭军火犯的。上次你遇上的那个是个特例,而且也不是最厉害的那种。你放心吧,事情已经解决了,没有危险。” “那你要答应我,以后都不许骗我。”我补充一句:“为了我好也不行。是不是为我好由我自己决定,你可不能替我决定。” 身后的温梓卿没有说话,我却是一定要让他回答的:“你听见了没有?” 他闷哼一声:“听到了。” 我顿时心满意足。 …… 单位新招了一个律师,也是刚刚从大学毕业,没什么经验。在律所只能算是个实习生,叫莫可,是个斯文端正的女孩,戴个黑框眼镜。 我总是不在律所,所以她就跟着金美英,给美英打个下手什么的。能看出来她的基础知识十分扎实,人也勤快,笑起来很秀气,看得出来金美英十分喜欢她。 我呆在律所里,手上有两个小案子,都不麻烦,我轻松的应对了。正想早点下班去接盛夏,却听见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 “何念离,你给我出来!” 金美英立刻站起来出去看了一眼:“谁啊?……啊,是你,诶……” 听的出来她还想拦一下,可是来人却还是冲了进来。 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过这样的饶佳倩了,她平时的打扮精致异常,就连一根多余的头发丝都不会出现,此刻她却是披头散发的模样,西装没有扣扣子,领带都歪了。 她只扫了一眼,便把目光定在了我的身上:“何念离。” 我拄着下巴好整以暇的看她:“又怎么了,你这一副被人欺负的样子是要闹哪样啊。” 我的目的是为了调侃一下她,却没想到饶佳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何念离,你为什么就不肯让我好过?” 她被金美英和莫可拦住了,莫可疑惑的回头:“离姐,这是谁啊?” “嗯……我亲戚。”我敷衍了一句,是因为实在不知道怎么来介绍这个女人。 陆主任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啊?好歹也是我的律所,饶律师,你这样跑过来撒疯可不太好吧。” 饶佳倩似乎充耳不闻,只是直勾勾的看着我,像是要从我身上刮下一层皮的样子。 这可不太好,我想到。 我终于还是站了起来,虽然我自觉的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却保不准饶佳倩会不会讨厌我讨厌到要和我同归于尽。 这里毕竟是我工作的地方,我还挺喜欢我这些同事的,我可不想让饶佳倩说出什么话来,让我在他们心中的印象减分。 我拽着饶佳倩的手:“咱们出去说。” 饶佳倩猛地甩开了我,像是要爆发。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么,咬了咬嘴唇:“好,你跟我出来。” 办公楼楼下的角落处。 这里三面都是墙,只有一面狭长的通道通向外面,没什么藏人的地方,是个说悄悄话的绝佳地点。可这里是大楼扔垃圾的地方,味道着实是不太好闻。 我捂着鼻子,不想多呆。 “你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 “何念离,就算我从前对不起你,也不想你嫁进温家来,可是你摸着良心说,你嫁进来之后,我没找过你麻烦吧?” 我翻了个白眼,除了时不时的冷嘲热讽和三五天来一次的没事找事之外,小动作确实是没有。 我勉强点了点头。 饶佳倩向我迈了一步,我才看清她的表情。 悲伤?我一楞。 “所以你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都已经有温梓卿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才甘心!”她就要声嘶力竭。 我不得不得打断她:“你等等,等等。什么叫我怎么样才甘心?说的好像我对你做了深那么事一样。” 饶佳倩面目有些狰狞:“你还不认。你还不肯承认?” 我觉得莫名其妙极了:“我认什么啊?你要我认的话也要给我点提示吧?” “何念离,你就是个伪君子。”饶佳倩像是怨恨我到了极致的样子:“你一面装作和温梓卿如胶似漆的样子,一面又让沈秋泽对你念念不忘,你一脚踏几只船这一手倒是玩的漂亮。你从前就是这样,一副圣人嘴脸,做出来的事却令人恶心到了极致。” 她的话在我的耳边响起,我一时间百感交集,竟然不知道是先愤怒于她对我的污蔑,还是震惊于“念念不忘”这个词。 早在我和饶佳倩闹掰的时候我就知道,她恨我,不是嫉妒我,也不是羡慕我,而是真真正正的觉得我这个人人品有问题。 做朋友做到我们俩这个份上我在心里又难过又失望。 有的时候不禁真的会想,是不是我本人确实有问题。因为没有父母在身边,寄养在姨妈家的关系,是不是心理有些扭曲自己不知道,而身边的人却能清清楚楚? 我叹了口气:“饶佳倩,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如果只是想要无意义的谩骂的话,我可没时间陪你。” 饶佳倩的牙齿磨的嘎嘎响,浑身气的都在抖,这个样子可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不禁往前:“饶佳倩,你……” “你站住!”她喝道,突然笑了起来,看起来竟然有些凄凉:“沈秋泽竟然为了你这种女人要和我离婚,他竟然说就算要放弃现在的一切,净身出户什么都没有,也想和你在一起。呵,何念离,他竟然为了你这种女人……” 我震惊的无以复加,只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这种话竟然会从沈秋泽的嘴里说出来,怪不得饶佳倩恨死我了。 我和所有的前女友一样,都诅咒过抛弃自己的男朋友一定得不到幸福。可也就是气头上诅咒一下罢了,我想都没想过要去破坏谁的婚姻。 甚至我还出现在他们的婚礼上,我还祝福来着——有那么一瞬间,我确实祝福来着。 我看着饶佳倩的样子,竟然觉得她十分可怜,都不像从前那么可恶了,我轻轻的伸手要拉她的胳膊:“饶佳倩,你冷静点。” 第一百八十二章 错 她伸手将我一推,叫到:“你少假惺惺的了。难道不是你对秋泽说了什么么,现在在我面前装作一副无辜的样子。” 她的情绪十分激动,我却并不想与她冲突:“饶佳倩,这事我真不知道。”我试图和她解释:“我不会介入你们的生活,我也不可能再和沈秋泽在一起了。” 她靠着墙,精致的米色西装上蹭上了脏兮兮的煤灰,可她却丝毫不在意:“何念离,我真想撕掉你的假面具,让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女人。” 我即使再同情她的处境都听到她尖刻的话也忍不住了:“你和沈秋泽之间发生了什么是你们的事,少往我身上扯。你放心吧,我不会和沈秋泽有什么牵扯的。” “呵呵。”她低声笑了出来:“你就用这幅样子勾引男人的么?表面上装善良,背地里却使绊子,只可惜没人看清你的真面目。” 我的火气也上来了:“你到底在说什么,就算你有气也别撒在我这里,我要回去工作了,没空陪你发疯。” 饶佳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我面前晃了晃,她的表情有些恍惚,却看起来更加可怖:“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能让你幸福。” 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突然,我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了两下。 我没有理会,反倒是饶佳倩嘴角淡淡勾起:“不看看手机么?希望你看了之后还能告诉我你有多无辜。” 我皱眉不耐烦的掏出手机来。 只看见显示屏上饶佳倩给我传了两张图片。我下意识的按下打开键。 待我看清时,一股凉气从脚底心窜了上来,仿佛将我整个人冻住不会动了。 饶佳倩向我走了两步,站在我的旁边,一只手扶着我的肩膀,低头看向我手中的手机:“怎么了?何念离,怎么不说话了。你不是无辜么,不是正义么?成天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好像有多骄傲,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你一样。” 她靠的更近了:“不知道,温梓卿看见你和温景宇搞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她的话猛然间在我的脑海中炸开,将我的冷静轰的粉碎。 照片明显是偷拍的,光鲜阴暗,却足以能够看清拥吻的两个人到底是谁。那是在温泉山庄的那天晚上,在厨房,温景宇吻了我。 都是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的事情,我几乎都已经忘了。当时温景宇存了逗弄的心态强吻了我,随后我便将他推开。 我以为谁都不知道,我以为没有人看到,原来当然饶佳倩就在旁边,还将我们照了下来。 “何念离,所以你知道我说你嫁进来之后没有针对你,就是真的没有针对你了吧。如果我想使坏,早就将照片发给所有人了,温景宇是你的小叔子,你却和他搞在一起,这张照片足以让你身败名裂。” “不!”我惊叫着将手机上的照片删掉。 饶佳倩却冷笑着再次给我传了过来:“你删有什么用,底片在我这里,我愿意给谁看东都行。本来大家相安无事,我虽然恶心你却也没想过将招聘放出去。可是何念离,你实在是太可恶了,一边说着喜欢温梓卿,一边和温景宇不清不楚,现在还勾引着秋泽要和我离婚,不惜放弃一切也都要和你在一起。” 她笑着:“你不让我好过,那大家就一起完蛋好了。” 我脑子在看到照片那一刻就已经乱糟糟了,当我看见她转身要走的时候,我下意识的就拽住了她:“饶佳倩,你别……别发出去。” 我不敢想象,温梓卿看见了照片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恳求道:“那天什么都没有发生,温景宇只是在逗我,他马上就离开了。” “哈,这话你还是留着和你老公解释去吧。” 饶佳倩离开了,我却站在原地许久,才慢慢的动了起来。 我的手机上依旧还有饶佳倩传过来的照片,像是知道我会删掉一样,她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传送过来一次。 等我回到别墅的时候,最初的慌乱已经过去了。 盛夏在房间里做作业,我坐在楼下的客厅里,眼睛盯着电视,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什么。 “何念离,你怎么会来的这么早?”温景宇本想回房间,看见我便绕了回来。 我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捻起我落在肩膀上的一小撮头发,卷在手上:“怎么了,工作上又遇见不顺心的事情了,你说吧,我替你解决。” 我缓缓的抬头,温景宇那张毫无瑕疵的脸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把头发从他手中抽出来,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不管有有心还是无意,我难受的是,饶佳倩的话是多少是基于事实的。我和温景宇的关系是不是走的太近了,我本来也是知道的,后来……后来案子发生了,当我们一致对外的时候,感觉就更亲近了,我没有往别处考虑过,可我想,假如说照片上是温梓卿和别的女人的话,我可能也不会管照片的背后有什么意义是误会还是什么的,直接就吵翻天了。 温景宇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脸。 我像是被惊到了一样弹跳起来:“你干嘛。” 他反应过来有些无辜:“怎么了?” 刚开始的时候我看见照片的第一反应是不想让温梓卿知道,所以饶佳倩说我虚伪也不算是说错了吧。现在我倒是觉得不管温梓卿看见照片后会有什么反应,我都不应该和温景宇走的太近了。 “你回美国吧。” 温景宇一楞:“你说什么呢,突然?” 我避开他的眼神:“本来温梓卿已经打算好了送你回去,可却发生了安小小的事情,就拖了下来。现在案子结束了,我觉得你还是回美国比较好。” 温景宇愣了几秒钟,走了过来,伸手想拉我,语气里满是一种无奈的宠溺:“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在外面生气了?别气了,你想去做什么,我陪你。” 我躲开他:“我没有发脾气,我说真的,你回美国吧。” “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啊,我们不是好好的么,你干嘛要这样?”他哄着我道:“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我和你道歉还不行么。” 我用力的摇头,我不用你道歉,你没做错什么,我赶你走,你像以前一样骂我啊,干嘛这幅样子,害我心里更难受。 我将手机扔给他:“你自己看吧,饶佳倩发给我的。” 温景宇凝视着手机屏幕顿了几秒钟,突然笑了:“我当是什么事呢,交给我吧,你放心。” 我一楞,我放心什么? “大哥不会知道的。”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温景宇,饶佳倩迟早会发给温梓卿的,你回美国吧,留在这里的话……” “我都说了交给我。”他打断我的话。 我还想说什么,就见他将手机扔给我,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景宇。”我在后面叫他,可是他却没有理我。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去,我心里也乱的很。 晚上,他没有回来,温梓卿也没有回来。 我抱着一种紧张的心情坐立不安,想了想还是给温梓卿打了过去。 “怎么了?” “……哦,”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念离?” “你今天晚上回来吃饭么?” “可能回不去了,你晚上早点睡不用等我,我可能会晚一点再回去。” 他的声音还很正常,饶佳倩的信息应该是还没有发出去。 “念离,还有事么?” “……没了。” “那我挂了,我这边还有点事情要做。” “哦。” “我爱你,乖乖的。” 说完他便挂了电话。 我这样的心情,晚上根本就睡不着,就看着电话,说不定什么时候温梓卿就看见照片了,他就会来电话质问我。 我忐忑不安,又紧张无措。 我觉得自己首先要做的不是辩解,而是先道歉。解释给温梓卿听,不知道他会不会原谅我。 我再次责怪自己。温景宇还是小孩子,难道我也是小孩子么,知道他胡闹竟然就纵容他胡闹,如果我平时疾言厉色的拒绝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我浑浑噩噩的呆着,我听见温梓卿推门进来的声音。 他没有开灯,可能是怕吵醒我。 我醒着,可是也没有出声。 他洗了澡便躺在我的旁边,伸手搂住了我,我顿时觉得无比的心安。 下定了决心,还是不能让他从饶佳倩的口中知道这件事,明天,明天一早我就承认错误,等他醒来之后我就和他解释清楚。 这样一想,我心里松了口气,往他的怀里钻了钻,便也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我看着旁边空了的床有些失落。 他这样忙,我还拿这件事情来烦他。我第一千遍的责怪自己。 可能是没有睡好的关系,我的脑袋晕晕沉沉的,下了床,洗漱完,换了件衣服,连律所都不愿意去了。 我想着这回等温梓卿回来,我一定,一定要和他解释的。 可我等回来的第一个人,却不是温梓卿。 第一百八十三章 你不要生气了 我一看见他就不想再呆下去,现在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温景宇。 他却大步追了上来:“你躲什么?” 我猛地退后不想让他碰到我,我下意识的环顾四周,现在客厅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却害怕在哪个我不知道的角落里会隐藏个摄像头。 “你别紧张,我解决了。”温景宇炫耀一样的看着我:“我将底片照片什么都删了,你放心吧,温梓卿不知道。” 我抬头看他有些疑惑:“你做什么了?” 他耸耸肩,无所谓的说:“就是做了点事情,反正挺无聊的其实,你要是想听我以后讲给你。” “真的,照片什么的都不见了?” 他很确定:“你放心吧,如果再让你看见那照片,你杀了我都行。” 我点点头,却发现自己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变得更轻松一些。这已经不是照片的事,我觉得自己和温景宇的距离确实是走的太近了,在不知不觉间好像在踩线一样,以前的我没在意,被饶佳倩将事情明明白白的挑在眼前时,我才猛然惊醒。 “我知道了。”我低着头:“谢谢你。” 我转身想要上楼,他却一把抓住了我往后一拽,我触电一样推开了他。 温景宇依旧笑着,却有些勉强了起来:“不是已经解决了么?你怎么还生我的气。” 我摇摇头:“现在不光是照片的事情,我确实觉得咱们俩应该保持距离比较好。你要不回美国,要不平时的时候就离我远点。” 这话说出口我心里十分难受,好像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把他当成了很重要的人。可是我却不得不说出口,因为这样对我们两个都好。 我以为依他的脾气他就要发火了,可是却没有,他的声音更软下来:“到底怎么了念离,我不是说了么,事情已经解决了,温梓卿不会发现的。” 我心里乱极了,也郁闷极了。偏偏不能大吵大闹,怕惊到了别人,我心里憋着一股火:“不是温梓卿发不发现的问题,我把你当成朋友,但是显然你已经困扰的我的生活了你知道么?” 他的眼神里划过一丝好像是脆弱的东西,我的心中狠狠一疼。 “你怎么这么说啊,我们不是关系很好了么,你这么说我很受伤你知道么?” 不光是他受伤了,我觉得我觉得我好像也被伤到了一样,我却知道此刻自己绝对不能心软,话都说了一半,狠狠心就好。 何念离,狠狠心就好。 “你受伤关我什么事。”我淡淡道,抬头看他:“我不在乎你听见了么,我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你打扰到了我的生活,所以请你离我远远的,我求求你离我远远的不行么!”说到最后我已经开始歇斯底里,幸亏我脑袋里紧绷的那根绳还没有断掉,我还知道不能尖叫大声。 温景宇浑身都僵住了,他站在那里,像极了无助的走失的小孩,我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只能捂住胸口,我怕松开了,就会疼的受不了。 “念离,我知道你生气,不然你打我两下好了。”温景宇有些讨好的扯了扯嘴角,好像在笑,却比哭更让人心疼:“我绝对不还手怎么样,你别生我的气。” 我觉得自己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好像随时都要落下来一样。 “我没有生你的气。” 他的眼神亮了起来。 “只是想让你离我远一点而已。”我声音更轻,却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你还是回美国吧。” 说完,我不敢再去看他,仓促的往楼上跑去。 上楼的转角,看不见他的时候,我才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靠在墙上。我弯着腰喘息着,眼泪就大滴大滴的落了下来。 原来不知不觉间,温景宇已经融入到了我的生活里,他已经变成了非常重要的一个人。此刻我真的很恨自己,他不懂事,难道我也不懂事么,怎么就不知道和他相处的时候保持距离呢,到现在弄成这个样子,自己难受就难受了,可我却更心疼温景宇,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再难受十倍,也不想伤害他。 温梓卿回家了之后,我的眼睛已经哭肿的像个核桃。 温梓卿立刻问我怎么了,我想和他说清楚,却还是不敢,只能一直哭。温梓卿将我搂在怀里不断的哄着,我哭累了便躺在他的怀里,拽着他的袖子不肯松手。 他摸着我的头:“到底怎么了啊?发生什么事了?” 温梓卿的声音温柔极了,我将头埋进他的膝盖。 “没什么。”我的声音闷闷的:“我想让温景宇去美国。” 温梓卿顿了一下:“怎么突然又提这个?你哭是因为他?” 我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觉得温梓卿知道了就知道了吧,我让我自己解释的话我说不出口,可我觉得我也不怕他知道了。 我低着头:“就是想让他走,你都说了很久了,怎么还没有办?” “早就已经办好了。”温梓卿无奈:“老爷子舍不得他走,想让景宇多呆一阵子。” 我坐了起来,在心里打定了主意,自己一定要把温景宇送走,不管怎么样都要送走。 “你到底是为什么哭?” 我无力的说:“因为就是想让他走呗,还是离得远点比较好。” 温梓卿认真的看了我几秒钟,才道:“好。” 我已经坐好了他问下去的准备,温梓卿去没有问。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眼睛肿的不想下楼,温梓卿将早餐端到了房间,跟我说他要出差几天,我点点头:“那我也去旅游几天吧。” 温梓卿疑惑的看着我:“去哪啊?” 我移开眼睛:“就,和顾小言金美英她们去附近转转,随便转转。” 温梓卿皱眉想了想,才道:“好吧,那你要带着手机,随时和我联系。外面不安全,你们都是女生的话不要走的太远。” 我点头答应。 等吃完早餐了好一会,温梓卿又突然说道:“不行,我还是不放心,让大个子跟着你吧。” 我心情虽然不好,却还是被他逗乐了:“我就和顾小言走几天,身边还跟着保镖啊,也太夸张了,我的朋友会笑话我的。” 温梓卿仔细的想了好一阵,才勉强点头:“那你们绝对不能走远,你也要一定要24小时开机,到了什么地方都要和我说一声,知道了么?” “嗯。”我点头答应下来:“那你要走几天啊?” “大概也就三四天我就回来,你呢?” “那我也三四天回来。” …… 我这趟旅行走的太匆忙,真是一个说走就走的旅行。顾小言要看店,想都不想的拒绝了我。我再次的用了万能的大招——一切费用我出,我请客。 顾小言勉强答应下来。 我和她没有走远,x市西边的位置有座名山,全国闻名。每天来的游客不计其数,但可能是因为离我太近的了关系,反倒在我的眼中不是那么新奇了,我在x市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只去过一次。 山上的风景是极好的,山上有个大庙,来的人不管信或者不信,都要在佛前虔诚的磕几个头,我也不例外。 这次,绝对是我这辈子最虔诚的祈祷了。但却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双手合十,我希望温景宇能幸幸福福的,开开心心的过一辈子,遇见一个珍惜他,永远将他放在第一位的人,再也没有伤心,没有难过。 佛祖好像听到了我的声音,大庙的钟声响起,悠远异常,缓慢的敲响,好像也敲响在了我的心上。 那,我的愿望会实现吧,是吧? 我看着高高在上的佛。 佛,拈花浅笑,不语。 中午我和顾小言找了随便找了一家饭店点了素斋,反正我要请客,就随便她点了。这里的游客非常多,我们两个只能挤一张小桌子。 可我们都不是矫情的人,路边摊我从前也总是去吃,别说是个小桌子了,就算是让我蹲在地上,我都能把一顿饭吃完。 顾小言突然放下了筷子:“我说何念离,是你约我出来的吧?干嘛一路上都是一副郁闷的样子,早知道你这么扫兴我可不跟你出来。” 我瞥了她一眼:“你本来也不愿意和我出来,是我要请客你才来的吧。” 被我戳破,她也不生气,敲了敲桌子:“现在重要的是这个问题么?重要的是我已经出来了,但是你这样低沉的情绪影响到了我。” 我趴在桌子上:“早知道就约美英出来了,你这种人一点不体贴,一路了都不知道问问我到底在难过什么事情。” 没一会,顾小言便推了推我:“那你到底在难过什么事?” “我不想告诉你。” 她气极,咬牙道:“我就知道是这种结果我才不问的。” 我看着她面容扭曲的样子觉得好玩,笑出了声,觉得心里也轻松了一点。 我是真的很想和个人说说心里的事情,可是这件事牵扯到了温家的名誉,即使我相信顾小言,我也不能将事情告诉她。 事实上,我不能告诉任何一个人。 我只能闷着,一个人闷着。 第一百八十四章 旅途 我兴致不高丝毫没有影响顾小言的心情,晚上她拉着我去了当地很有名的一家club,刚好碰上活动,有个有名的地下乐团演出,气氛high翻全场。 我被人塞了两根荧光棒,我对这个乐团无什么感觉,虽然外面的天气还很冷,可是室内的温度非常高。年轻的男女穿着热衣热裤,尖叫呐喊着。 我被现在的气氛带动了起来,觉得整个人的兴奋了。 台上有个帅到爆的rapper演出,带着墨镜和帽子,痞痞的样子,正好是现在流行的badboy风格,引起了现场无数的尖叫。 阴暗的光线,霓虹灯闪烁,到处都是舞动的的人群,震耳的音乐,好像在这种气氛中,人们疯狂的叫喊甩动的时候,能暂时忘记一切烦恼。 我和顾小言在普通的小桌,她走了过来,拉住我的手,想将我拉出去。我连连摆手,都多少年没有泡过夜店了,她却不顾我的反对,拽着我走下舞池。 顾小言的身体随着节拍停顿舞动,然后用手指着我,做着下流的姿势。我感觉自己被她挑衅了,我嗤笑了一下,一下子松开发卡,头发瞬间披散在我的肩膀上。 顾小言瞪大了眼睛尖叫。 我从前为了增加客户,博取上流社会的好感度,狠狠的学过一阵跳舞。只不过学的都是交际舞顶多加点探戈,这样hippop随意的舞动对我来说确实十分新奇。 我的耳边响彻着音乐,借着酒精,觉得整个人都燃烧了起来,身体自觉的摇摆起来,跳着连我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诱惑舞步。 反正这里没人认识我,黑暗好像给了所有人一层结实的保护层,让所有人可以卸下白天里繁重的武装和面具。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的身后贴上了一个人,我闻到了男人的香水味。 转头看见刚才台上的rapper举着双手舞动身体,他的墨镜摘了下来,如我所料的一样,一双狭长的眼睛,带着漫不经心,嘴角勾起,确实是小女生喜欢的类型。 我不总去夜店,但也并没有对这种搭讪行为觉得不自在,台上的电音舞曲依旧热闹,我与素不相识的人贴身热舞,这时的我仿佛松开了所有的枷锁,酒精麻痹着头脑,我确实轻松了下来,至少暂时的将让我难受的事情丢在了脑后。 曲子结束,我与顾小言和男孩他们拼了一个桌。和他一起的有男有女,都是一色的高颜值。 顾小言和一个戴着耳钻的男孩子聊的火热。 “你叫什么?”男孩在我旁边问我。 我歪脑袋眼神有些迷离:“我叫gina,你呢?” “我叫micheal·v,大家都叫我v,你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你。” 我随着音乐晃动着身体:“嗯,我第一次来。” 桌上的气氛热烈极了,少女们烟熏浓妆,男孩子朋克帅气,桌子上一色的烧酒杯,顾小言竟然要与人拼酒,我拦都拦不住。 我也不得已喝了几杯,便停了下来。 再过两个小时天就亮了的时候,club里终于有了散场的迹象。我们也走了出去,呼吸到新鲜空气我倒是清醒了不少。 我的嘴边依旧挂着笑容,耳边还嗡嗡直响。 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夜店的生活,确实有意思极了。 “我没醉,咱们再去喝!”顾小言贴在了那个戴耳钻男孩的身上,男孩暧昧的抱着他,两个人竟然在拥吻。 我看的一阵牙疼。 男孩抱着她的腰,伸手打了一辆出租车。我激灵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 大步迈了过去,将顾小言拽到了我的身后,醉酒的人只要不反抗的时候力气真是小的可怜。 我笑道:“v,谢谢啦,今晚我们挺开心的。” 那个叫v的男孩轻笑了一声,走了过来,低头在我的耳边吹起:“姐姐,咱们去玩更好玩的。” 我掐了掐他的手臂,真是的,现在的小男孩怎么都这么会撩啊。 我晃了晃手,上面还有我的婚戒:“姐姐结婚了,就不去跟你们玩了。” 顾小言伸手还想去找那个戴耳钻的,我一把将她塞进了出租车。 对着他们摆手:“再见了,v。” 临走,我摇下车窗,还给了他一个飞吻。 我懒得照顾那个喝醉的女人,到了宾馆我将她往床上一丢,便睡在了另外一张床上。 白天,我是被一阵呻x声吵醒的。 顾小言捂住自己的脑袋:“哎呀,好疼啊……” 我爬了起来,洗了个毛巾扔到她的脸上:“没看出来啊,你酒量还真不小,和人拼酒那架势我都吓一跳。” 顾小言擦了擦脸,看见我,又左右看了看,失望道:“我昨天那个鲜肉呢,我记得我和鲜肉走了,怎么是你啊……” 我没好气的道:“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我,你今天就会发现自己的身边躺了一个比你小很多的陌生男孩,然后你就羞愧惭愧丢脸而死了。” 她撇了撇嘴:“我才不会呢,你倒是好了,已经有了老公,我还是单身一个呢!”她背过身去爬在床上滚动着:“人家都单身那么久了,好悲惨……” 我隔着被子拍了一下她的屁股:“悲惨个头啊,快点起来吧,你不饿么。” 她慢悠悠的爬了起来,一边换衣服一边道:“太可惜了,真的是太可惜了。要不我们晚上再去抱鲜肉,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温梓卿的。” 我无语的看着她一脸“有义气”的模样,突然伸手挠着她的腰:“你厉害啊,还鲜肉呢你!” 她大叫的躺倒床上:“啊啊!痒,何念离,哈哈哈……我错了错了……” 我们两个到底还是没有再去酒吧,而是逛了逛当地十分有名的饭店和小吃,买了一大兜子的东西,全部快递打包回x市。 旅程结束,我们两个回去的时候,我确实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连空气都新鲜了起来。 我打给温梓卿问他有没有回家,温梓卿说他可能还要一两天时间。 我本来就是想在温景宇出国之前尽量避开他的,这么回去不又住在同个屋檐下了。正好顾小川要回学校,我便赖着顾小言,去了她们家。 “你说你有大别墅你不住,非要跟我挤,你是不是穷惯了?” 我挽着她的手臂:“我这不是喜欢和你在一起么,咱俩不是好朋友么。” 她眯着眼睛:“说实话,你是在温家遇到什么事了吧?不是说温景宇的案子解决了么,温家现在一定对你像对自己人一样,谁敢惹你啊?” 我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说:“反正,就是有点事,你就让我住两天吧,最多两天我就走。” 顾小言没有办法只能将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一下,她去了顾小川的房间住。 房间很小,跟别墅的比不了,可是却很温馨,应有尽有。 下午顾小言要去买菜,我本来是懒得动弹,却被她硬拉着下了楼。 她的手艺很好,我买了点牛肉让她晚上做汤喝。 我和顾小言有说有笑的回到了她的小公寓楼下。 顾小言:“今天就让你知道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厨神。” 我哈哈一笑,揶揄着她:“你这脸皮也太厚了,这话也说的出来。” 我走了两步见她没有回话,有些好奇的回头看她,只见她瞪圆了眼睛惊讶的看着前方,我下意识的顺着她的眼光看去。 竟然看见温景宇正站在顾小言家的楼下,看着我们。 我愣在原地,直到温景宇走近了过来。 “温景宇?对吧,你是温景宇?”顾小言立刻到。上次律所聚餐的时候两个人见过,温景宇是这种你只要和他见过一次就绝对不会忘记的人。 “你来干什么?”顾小言惊讶的笑着:“是来找念离的么?” 温景宇淡笑着点点头,我没有说话。 一种不同寻常的气氛流窜在我们中间,很快顾小言就感觉到了。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温景宇,将我手上的口袋拎了过去。 笑道:“温景宇啊,既然来了晚上就一起吃饭吧。我先上去做菜了啊,你们说完话就上来啊。” 顾小言将我们两个人留在原地,对我挤挤眼睛,没有说什么,带着所有买的东西就上了楼。 再次面对温景宇,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尴尬。 我低着头,甚至都不敢看他的眼睛,脚在地上不断的蹭着:“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你没有回家,我去你单位问了你同时,他们说你和顾小言出去旅行了。” 我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苦涩:“那你怎么知道我什么时候回来?” 温景宇耸耸肩:“不知道啊,反正我知道你肯定得回来,我就等着呗。” 所以,他是已经等了好几天了么,我张嘴,竟然觉得说不出话来,这样的温景宇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也让我刚刚抛在脑后的难过再次涌上了心头。 那些狠话,难道还要我再说一遍么,我崩溃的想到。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会安静的生活 温景宇露出张笑脸:“出去跑了一圈,气消了么?” 我低声道:“我没有生气。” 他用一种欢快的语气:“还说没有生气,我给你打电话你都不接,害的我都担心了,以后可不要这样的吧。” “你的机票都订好了吧,什么时候走?” 温景宇的腰微微弯了下去,似乎都不想从前那样挺直。他原本白皙的脸色此刻越发苍白,能看清脖子上薄薄的血管,整个人透明一样,似乎随时都能消失掉。 “念离,你不要这样,我知道错了。” 你有什么错,不是你的错。我在心里疯狂的大喊,可嘴巴却像是被什么黏住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觉得实在没什么好说,转身上楼,温景宇紧紧的拉住了我。 我刚想甩开,他便松手了。 我听见风吹过的声音,呼啸过我的心里,发丝在嘴边轻抚,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这样僵持着真的不是办法。 我看着温景宇:“你是真的喜欢我吧?我现在相信你了,你是真的喜欢就我,你爱我?” 他猛然抬头,却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有任何激动,他沉默,我也不在意,因为我要的并不是他的回答。 “温景宇,爱一个人就是要看见她幸福是不是?当初莫锦兰在的时候,你不也是看着他和温梓卿在一起,默默的祝福了么。” 我的话像是锋利的刀片切开了他的伤口,我仿佛能听见他的伤疤裂开的声音,我的手有些发抖,却还是说了下去。 “现在我需要你做同样的事情。温景宇,你的存在影响到了我的生活,会破坏掉我的幸福,所以你能不能祝福我,然后离我远远的?这样才是喜欢一个人,你知道的吧。” 他低下了头,他的肩膀上明明只有薄薄的布料,此刻却像是被什么压住了一样垮了下去。我猛地转身,却不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狠心。 而是我抑制不住的眼泪在此刻,夺眶而出。 我迈步向前走,强忍着不要回头。 千万,千万啊,温景宇,我是这么讨人厌的女人,这么狠心的女人,请你一定,一定要恨我,绝对不能原谅我,你知道么。 “我知道了。”温景宇开口,我浑身一僵。 “我会安静的,非常安静的呆在你身边,一句话都不说,一个动作都不做。” 他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的眼泪流出,似乎要湿透那厚厚的青石板。 “念离,我不想离开你,你以后让我怎么做我绝对会照做,我也不会再做让你为难的事,就让我安静的呆在你身边,好不好?” 你怎么这么傻呢,温景宇,你那么玩世不恭,干嘛为了我将骄傲踩在脚底下,就算你呆在我的身边也只能是看着我幸福,你那么好,你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你走,你听不懂话么?我不想看见你,我讨厌你,你不懂么?”我哭着喊道:“你回美国,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说出这句话,再也不能在原地留上哪怕一秒钟的时间。我怕我会心软,我怕我马上就会改变主意,我怕我再听见他的声音就会忍不住答应。 温景宇,我是为了你好,这样对我们都好。 温景宇,我愿意将我的运气全部送给你,希望你能幸福,能够开心。 我一路跑回顾小言的家,进了门便蹲在地上嚎啕大哭。顾小言似乎刚才还站在窗边,看见我进来有些尴尬想要解释,在见到我哭的样子又一句话又说不出来。 我将脑袋埋进膝盖,她缓缓的走了过来,蹲在我的旁边,用手环住我的肩膀让我靠在她的身上。 “好了,别哭了,没事了啊……别哭了,念离,都会过去的。” 我拽住了她的衣领,用尽全力的哭着,似乎这样才能让我好受一些。 顾小言将我带回她的房间,我哭了许久,后来就再也流不出一滴眼泪了,只是浑身时不时的抽搐一下,这幅样子看起来应该是可怜的很吧,要不然一向脾气不好的顾小言,怎么会忙前忙后的,又是安慰我,又是帮我洗毛巾。 她没有问我一句话。旅行的时候她还八卦的很,追着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我不胜其扰,现在她却一个字都没有问出口。 半晌,见我情绪稳定下来,才嘟囔着:“你说你,这么个强势又性格差的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你看我,长得比你漂亮又比你温柔,怎么身边连个追的人都没有。” 我一下子被她气乐了,我都这么伤心了她竟然还有心思调侃我。 顾小言走到门口,往窗外看了一眼,惊讶的“咦”了一声。 见我抬头,她欲言又止的样子,还是说道:“怎么他还在下面傻站着没走啊。” 我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躲在她的后面看向窗外。 果然,温景宇还保持着我上楼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低着头,仿佛站成了一个雕塑。 怎么办,我又想哭了。 晚上,x市的气温是很低的,温景宇依旧站在那里,路灯下的他,显得十分单薄。他在那里站了几个钟头,已经引起了小区的许多人注意。 这样一个长得好看的男孩子,一动不动的像个雕塑,幸亏他低着头,不然兴许就会有人认出来他就是前不久那个案子的主人公,到时候又有一阵子的热闹看了。 顾小言开始还能忍得住,等到万籁俱静,小区的灯火都灭掉的时候,还能看见他独单的站在楼下的身影,她终于还是开口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这是要站上一夜的样子,我看你还是下楼去看看他吧,万一冻出病来怎么办。” 我没有说话,房间关着灯,我就在楼上静静的看着下面那个倔强的不懂得回头的少年。 顾小言皱眉:“这样真的不是办法,他毕竟是温家的少爷,万一有邻居报警了怎么办,你还想再闹出个豪门绯闻不成。” 我的眼皮跳了一下。 她接着说道:“我看他白天脸色就不太好,万一真的病了,我怕你后悔都来不及!” 我攥紧了拳头。 顾小言说得对,温景宇本来身体就不好,我险些给忘了。他要是真的站上一个晚上…… 我拿出了电话,想着拨了出去。 顾小言看见了我拨出去的号码名字,惊了一下,以为我拨错了。 “冷素心?你让她来?” 我没有回答顾小言的话。我虽然不太理解冷素心这个人,可是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不会伤害温景宇的话,可能就是她了。 果然,虽然已经是很晚的时间,冷素心却出现的很快。 我原本不想下楼,只是站在床前,希望冷素心将温景宇带走。 可是她碰上温景宇的时候,我的心猛然一跳。只见温景宇好像突然失去力气一般软倒了下去! 我血液一下子涌了上来,想都没想的冲了下去。 “念离!”顾小言的我身后叫我,可我却丝毫没有停下脚步。 温景宇,温景宇,你不要有事,求你了,你别有事…… 我下楼冲到温景宇的旁边,只见他眼眸紧闭,双唇上毫无血色,我上前:“温景宇,你怎么了……” 旁边伸出一只手来却一把将我推开:“你给我滚!谁要你假惺惺!” 我呆愣在原地,就见冷素心怨恨的眼神盯着我。 追上来的顾小言,拿了件外套批在我的身上,气道:“你说什么呢?他晕倒了关念离什么事!” 冷素心还想说什么,我迅速的说道:“还是快叫救护车吧,我看他的样子不太好。” 我看见冷素心的手哆哆嗦嗦的,顾小言连忙掏出了电话,拨打了119。 因为是晚上,也不堵车,救护车来的极快。 冷素心跟着救护车就走了,我站在寒风中,突然就将外套扔在地上。 “你干嘛啊,你疯了?”顾小言惊呼着,将外套捡了起来。 我苦笑:“就是这样冷吧,温景宇就是因为这样冷,所以才晕倒吧。”我任凭冷风吹着自己,仿佛能感受到他同样的心痛。 顾小言用力的将外套裹在我的身上,骂道:“你要疯可别在我面前疯!晕倒了一个,还想晕倒第二个么!”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顾小言叹了口气:“我看你还是想想温景宇晕倒在这里,要怎么和温家的人解释吧。” “解释……”我喃喃的重复着。 顾小言复杂的看着我:“怎么说温景宇都是为了你在这里站着才病倒的,你怎么和温家解释你和温景宇之间的事?” 我的脑袋乱透了,已经想不到什么解释不解释的问题了,我甚至想,干脆把事情说开得了,然后有什么结果就承受什么结果,反正都是我活该。 我呆在原地像是傻了一样,被顾小言硬拖着上了楼。 她和我躺在一张床上,好像怕我半夜又要做什么疯狂的事情一样。 “念离,睡吧,明天还有明天的事情要做呢。” 我闭上眼睛,却总是出现温景宇孤孤单单呆在楼下的身影。 寂寥的可怕,仿佛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一个。 第一百八十六章 病 温梓卿匆匆赶了回来,我在医院见到了他。 “怎么回事?”他向我走来,西装并不像往常一样平整,看得出他是突然被叫回来的,那边的工作还没有完成吧。 我坐在椅子上,抱住了他的腰,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看我们,我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我很累,我很想他,我只想要靠着他,躲在他后面,什么都不管了。 温梓卿顿了一下,才缓缓的摸上了我的头,一遍遍的抚摸着我的头发,我感到十分安心。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突然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景宇晕倒了,他这次回来身体大好了的样子,也不像小时候病弱,怎么又突然不好了呢。” 温墨站在重症病房外透过玻璃窗看向自己的儿子,他紧皱着眉头:“素心,你说,是怎么回事?” 冷素心是第一时间陪着温景宇的人,其他人纷纷看向她。 饶佳倩冷笑着看着我,一双眼睛无声的嘲讽着。是的,别人猜不到,她可是知道内情的。 我松开了温梓卿,低下了头。觉得这个时候不管冷素心说出什么话来,我都做好了承受的准备。 冷素心本来静静的呆在一边,听到所有人都在问她,她眼神有些木然,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温母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都别问了,没看素心也难受的很么。” 温梓卿不好再问下去,温墨却没有顾忌:“现在不是要责怪谁的意思,素心,我不是说你照顾景宇照顾的不好,我只想知道他怎么突然就病发晕倒了。” 我握紧了拳头,将指甲嵌进了肉里,疼痛让我清醒了一些,也镇定了一些,我站了起来,旁边的温梓卿看着我一愣。 我微微一动想要迈前一步,承认温景宇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至于我说出来之后是什么后果我已经考虑不到了。 “我……” “是我不好。”冷素心打断了我的话:“景宇最近喜欢出去玩,我也没拦着,应该是这几天晚上吹了风,所以才病发的……”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哽咽了,温母安慰着:“你也不是故意的,你这个母亲做的已经够尽心的了,我说怎么这几天每天都看不见温景宇的身影,原来又是出去玩了。官司缠身的教训才刚刚过去,消停没两天,怎么又故态复萌了?” 温梓卿不得不开口:“妈,你少说两句,现在景宇正在病床上躺着呢。” 温母瞪了他一眼:“我说的是事实,我看素心已经尽了全力了,你说哪家的母亲还能像她似的这么照顾一个已经成年的孩子。” 众人沉默,她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病房的门被打开,大夫将口罩摘了下来,众人立刻迎了上去。 “大夫,我的孩子怎么样了?”温墨站在最前面。 “请不要担心,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他应该是本来身体就不好,又受了风,所以突然发了病,只要好好修养没什么大问题。” 冷素心松了口气,脚下一软倒在了温墨的怀中,温墨担心的看着自己的小妻子,不断安抚着。 “不过,病人需要多休息,不能大悲大喜,也不要情绪太激动。只要按时吃药治疗,保持好的心情就行。” 得到了确切的答复,我一直堵着发闷的胸口也顺畅了不少。 没事就好,温景宇没危险就好。 温墨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他那边的工作还没有完成。 我看向温梓卿:“你也还要走么?” 他沉吟了一会,才说道:“我会留几天,家里也需要人照顾,盛夏和爷爷在家?” “嗯。”我点头。 “那你在这里呆着,我回家去换件衣服,和爷爷说点事情就回来。” 我急忙道:“还有盛夏,家里人全走了,他应该很害怕,你好好跟他说,不然就让他来医院也行。” 温梓卿十分无奈:“盛夏那么小来医院有什么用,你放心吧,我会吩咐王嫂好好照顾他的。”他亲在了我的额头:“我一会就回来。” “那我也走吧。”温母站了起来:“正好和你一起回别墅。” 温母瞥了我一眼,一句话都没有对我说。我已经习惯了,她从来当我是个隐形人的样子,不过这时候我也顾不上难过失望,我的心里堆了太多的事,已经不怕再多一件了。 我看着温梓卿远离的背影发呆,他回头冲我摆摆手,我连忙也举起手来,想要露出个笑容,却怎么也出不来。 “还在这里惺惺作态,何念离,我现在倒是真有点佩服你了。” 饶佳倩在我的旁边说话,我垂下眼眸没吭声。 剩下我们两个还有冷素心在,三个人知道内情的人聚在一起,偏偏都知道我才是罪魁祸首,此刻我脑袋恨不得低到尘埃里去。 玻璃窗内的温景宇即使陷入了昏迷也依然很不安详,他好像是在做噩梦,皱着眉头。 这样好看的男孩子,即使是最狼狈的时候也是绝丽无双。我的心狠狠的揪着,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愧疚么?愧疚的话你怎么还敢出现在这,你早就应该离温家远远的,如果你还知道羞耻的话。” 我心疼到了极致,竟然提不起一丝力气去反驳饶佳倩的话,任凭她骂在我的耳朵里,生平第一次,我觉得自己活该被骂,第一次觉得也许饶佳倩说的对,我真的应该在最初的时候就走的远远的。 “够了,别说了。”冷素心突然开口:“这里是病院,谁都少说两句。” 饶佳倩不服气:“我说小妈,你也太没脾气了,平时那一副冷傲的模样跑到哪里去了?你不是最疼爱温景宇的么,你不知道温景宇现在躺在里面昏迷不醒到底是谁的功劳么?” 冷素心的脸色阴沉的吓人,猛然抬头看她,饶佳倩顿时住了嘴。 我低声道:“刚才谢谢你。” 没有把我供出来,虽然我已经坐好最坏的打算,可当她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我还是松了口气。 “我不是在帮你。”冷素心转头看向玻璃窗内:“我是在帮景宇。” “小妈……”饶佳倩急道。 “景宇就是因为贪玩才病的,不是因为别的。”冷素心缓缓开口:”他只能是因为贪玩才病的。” 我的嘴唇颤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明白她的意思,不管温景宇是因为什么理由躺在里面,都绝对不能说成是为了我。官司的事情还历历在目,这时候再爆出丑闻的话,毁掉的不止我一个,温景宇恐怕这辈子也完了。 冷素心保护我,只是为了温景宇。 我看着她,谢谢两个字没有说出口。饶佳倩惊异看着我们两个,又看了看里面的温景宇,突然就笑出声来:“哈,还真是有意思。” 冷素心淡淡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闭嘴,什么话都别说。饶佳倩,你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情吧,沈秋泽不是要和你离婚么,你都解决好了?” 饶佳倩的眼神像刀一样射向了她:“我和秋泽的事情不用你管,我叫你一声小妈,你还真当自己是我妈了,小心我告诉爸爸,你……” “住口!”冷素心站了起来:“你敢胡说试试,我敢保证,你要是胡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过安生日子。” 饶佳倩终于还是比了嘴,脸上却一点害怕的意思都没有。 这里是高级病房,来往的除了护士大夫几乎没有别人,可只要有一个人听见了我们的话,细细的想去,便能猜测到什么,这可不是件好事。 大夫再次出现的时候,见我们三个人之间气压低到了极致,他一时间也有些踌躇,还是冷素心走了过去:“什么事?” 大夫很年轻,好像知道我们的身份,态度十分好:“可以进去看病人了,但只能进去一个人。” 冷素心没有一点商量的意思,便跟着大夫去换了衣服,走进病房。 饶佳倩冷笑着呆了一会,便一言不发的离开。 我独自一个人站在门外。 里面冷素心坐在病床前,握住了温景宇的手,将他的手抵在自己的额头处,好像在说什么,我却听不见。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事情竟然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也不太明白,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我觉得心里委屈不安又难过。 温梓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独自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发呆的我。 他心疼的看着我:“是不是担心了?累了?你先回家休息吧,我在这里。” 我摇了摇头:“不,我要在这里等着。” 等温景宇醒过来,不然我绝对无法安心。 温梓卿让我靠在他的身上,我半晌才低声道:“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 就是非常抱歉,觉得自己不好,满心愧疚。 最终,我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占有 冷素心一直呆在病房里,我怕温梓卿晚上没有吃东西,于是去买了点吃的。回来的时候发现他并不在原地,我下楼找他,没一会在医院楼下的院子里发现了他。 他半倚着墙壁,站在黑暗的角落里,手指间夹着根烟,半明半灭。 他看见我走过来,将烟踩灭了。 “怎么还抽烟了?”我低声问道。 温梓卿没什么烟瘾,从来不在家里抽烟,偶尔办公室里抽一根也是因为工作压力的事情,他的眸子在黑暗中极为明亮,像往常一样锐利。 我在温梓卿面前从来没什么隐瞒事情的能力,他总能清楚的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深吸一口气:“温梓卿,其实这次景宇晕倒是因为……” “你买了吃的?”他打断我。 我抿了抿嘴唇:“他晕倒是因为……” “好香,我们去那边的长椅上。”他抓住了我的手。 我没有挣扎,却也没有让他拉动我。我站在原地,他回头看我,我也看着他。 “你知道了吧?”我轻声笑道:“就知道什么都瞒不住你。” 他也停了下来,从烟盒里再掏出一根点上,我却将他的烟夺了过来掐灭。 “别抽了,你看你都抽了几根了,”我指着地上黑暗处的烟头道。 他没有再点,向后一倚,背靠上了墙:“干嘛要说呢,本来就是不想听的,你不说我也不会问。” 我没有再让他打断我:“温景宇晕倒是因为找我,在顾小言家的楼下等了一个晚上才病发的。” “哦,他喜欢你?” 我听不出他的语气,却只想说实话:“可能是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开始的时候我没有放在心上,发展的后来我觉得不对劲了,可好像已经晚了。” 温梓卿突然就笑了,他的笑声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这小子,从小就是这样。我喜欢的人他好像也会喜欢上,我们可真是亲兄弟啊,看女人的眼光都是一样的。” “温梓卿……” “当初莫锦兰也一样,景宇以为我不知道,其实那么明显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温梓卿将烟盒攥成一团,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可莫锦兰却比你聪明多了,她就从来没想过要告诉我。” 我心里沉沉的,压在心里的石头并没有因为和温梓卿说了实话而消失,我也没力气,想要靠着什么,可嫌弃后面的墙脏,就蹲了下来。 “我就表现的那么明显么?” “在你第一次和我说想让温景宇回美国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只是景宇一向不喜欢你这个类型,我以为他只是一时的混乱,回美国就好了,没想到他这次却铁了心的要留下来。” 我心里十分不好受,忍不住开口。:“当初你明明知道温景宇对莫锦兰的心思却还是和她在一起,你到底是真心喜欢这个弟弟还是假意?” 说完了我就后悔了,我现在哪还有立场去质问他呢。 没想到这对温梓卿来说却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题目:“可是莫锦兰不喜欢他。如果喜欢的话,早就和他在一起了。莫锦兰当初喜欢的是我,我也喜欢她,难道要我为了兄弟情谊之类的东西告诉她,‘对不起,虽然我们彼此相爱,可是我弟弟喜欢你,我不想让弟弟伤心,所以我们还是不能在一起?’” 他轻笑了出来:“世界上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我仰头看他,这个角度我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也不禁心头一凉。 太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忘记他原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温梓卿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会不会伤害到别人这种事从来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他是自私的,从小的环境,拥有的一切也全部都在告诉他一个道理:他是有权利去自私的。 温梓卿实在是太幸运了,他从前喜欢莫锦兰正好也喜欢他,他现在喜欢我,我恰巧也爱惨了他。我不敢想象,假如他爱的人喜欢的是别人,他会怎么样。或者他爱着的人有一天要离开他怎么办。 他可能从来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他考虑过。 结论就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人留下。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阻止自己仔细想下去。 他将外套批在我身上:“冷了么?我们回去。” “温梓卿,那现在怎么办?”我无力的问道:“要将温景宇送到美国去么?” 温梓卿顿了一下:“他这个样子怎么去美国,恐怕还没到呢,小命就没了。我让美国的大夫来一趟吧,给他检查一下情况再说。” 温梓卿和我想象的反应相去甚远,我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忍不住问他:“温梓卿,你就不怕么?” “怕什么?” “我不知道。也许怕我会爱上温景宇,也许怕我和温景宇之间会发生什么?反正,就不应该是你这样的反应。” 话说到这个地步,我觉得自己真有些肆无忌惮了。反正都说了,不如就说个明白。 “那你爱他么?” 我叹气:“不爱。” “那不就结了。” 我就知道他会这样说,我没有再问下去,因为觉得好像也问不出什么结果来。 我向前走了两步,温梓卿却突然开口:“念离。” 我停住回头,只见他双手插在口袋里,宝蓝色的衬衫领口打开,隐约能看见里面结实的肌肉,他在笑,在对我笑。 “我知道你不会爱上他,但是我还是想对你说。”他笑容更大:“哪怕有那么万分之一的可能,你也不能爱他。如果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会发疯的。” 我颤动了一下双唇,并没有觉得他说出来的像是什么美好的情话,反而那淡淡的声音里面好戏有着无数的暗流汹涌。 “如果那种事情发生,我一定会很生气。”温梓卿走了过来抱住我:“而我生气了,我就会伤害你。可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想伤害的就是你,你知道么?” “温梓卿!”我推开他,恼怒道:“你不要说的这么吓人,你在威胁我么?你还能杀了我不成?” “说不定,可能吧。”他笑道。 我可不觉得好笑:“可是莫锦兰还活着。” 他神色突然一变,看着我:“你怎么知道?” “难道她死了么?她不是离家出走了么?”我理所当然的道。 他勾勾嘴角:“不管你信不信。当初我喜欢她是真的,可还没有到那种离开她不行的地步。” 我抬头:“难道你现在是离开我就不行的地步了么?” “对,念离。”温梓卿想都没想的回答我:“所以假如你有一天哪怕你想要离开我,也就只能想想,千万不要做,也不要说出来。知道么?” 我推开他,我讨厌他这样对我说话的感觉。 我爱他,我当然不会离开他。可我就是不喜欢他威胁我的样子,那种赤裸裸的将占有欲明明白白剖析在我面前的时候。 我认真的看着他:“我不离开你是因为我爱你,而绝不可能是因为你困住了我。” “可我从前也做过一次了呀。” 我涨红了脸:“你还敢说!你不要脸!你再关我我就死给你看!” 我真的生气了,他竟然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么? 温梓卿立刻走上来抱住了我:“好了,我们吵什么呢,我们是相爱的,假设的这些都不存在,还吵什么。” 我在他的怀里挣扎了一会,挣扎不开,累了之后往后一靠,却并没有觉得自己幼稚。 他的这种控制欲和占有欲让我无奈。 我爱他的时候倒是乐意这样,甚至甘之如饴,但是…… 我摇了摇头,不再想下去。 “那温景宇……” “你就像从前那样和他相处就好,你放心吧,他有经验。” 我狠狠的拍在他的手臂上:“你怎么这么说你弟弟。” “……我开玩笑的,实在不行,就让他好一些了回美国。”温梓卿在我的身后说道。 我点头叹气,也只能这样了。 我直接回了家,实在太累了,有些撑不住。温梓卿留在医院里,冷素心也留在那儿。我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到了盛夏上学的时间。 他看见我十分高兴冲了过来:“妈妈,你回来了。” 好吧,好像我现在也只有在看见盛夏的时候心情能平静一些了。我捏了捏他的小脸,忍不住就笑了出来:“最近学习怎么样?” 他连忙掏出书本来:“我都是打满分的。妈妈你看!” 他献宝一样将练习册还有考试卷拿了出来。 我有些惊讶,不止是数学,连语文都是满分么?还有美术和地理课。 我的神色有些古怪,我看着盛夏:“儿子啊,你还小,可不能太用功的把脑子熬坏了。” 旁边有人“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温母低头:“竟然还有做妈妈的叫孩子不要太用功,我还真是没见过。” 她将我手中的书本一把抢了回去,装回了盛夏的书包,在我震惊的目光中领着他的手:“走,奶奶带你上学去。你可不能听你妈妈的知道么,奶奶再给你抱个钢琴课,男孩子小时候就要多学一点,不能怕苦……” 第一百八十八章 听话的小孩 我诧异非常,什么时候温梓卿的母亲竟然和盛夏关系这么好了?犹记得他刚刚来到这个家的时候,她还极为不满不欢迎。 盛夏被她领着,还一蹦一跳的回头冲我摆手:“我上学去了妈妈。” 我下意识的也抬起了手:“好好学习啊。”想到这个小孩子是盛夏又补充了一句:“也不要太累了啊!” 温母回头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我讨好的笑了笑,她哼了一声转头离开。 “少奶奶回来了啊,我准备了早餐,过来吃饭吧。”王嫂热情的招呼我。 我跟着她回到了厨房,我发现厨房里竟然只有我一个人,我问:“其他的人怎么没来吃早餐?老爷子呢?” “老爷早就吃完了,在书房里呢。” 我点点头。王嫂的手艺好极了,温梓卿做饭也好吃,不知道是不是和王嫂学的。 一碗热粥下肚,我觉得整个人都舒服了。 我突然想到盛夏的事情:“王嫂,最近妈都送盛夏上学么?两个人好像很亲的样子。” 王嫂一边忙碌着给我弄水果,一边说道:“这一阵子家里不是都很忙么,你和少爷也整天忙的不见人影,盛夏和我还有太太一直呆在家里,盛夏这个孩子就是讨人喜欢,太太开始的时候还不太理睬他,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相处的好极了。” 王嫂将水果切成好看的模样,摆在我面前。我感叹这可真是嫁豪门的特权,这个季节竟然也有热带的葡萄,被王嫂扒了皮,静静莹莹的被放在盘子的一侧,削皮了的苹果被刻成了一个花在正中央,旁边还有小西红柿装点,看得我都不忍心吃了。 “太太给盛夏报了好几个补习班,我开始还会害怕盛夏不喜欢,毕竟小孩子都是爱玩的么,没想到盛夏啊,竟然兴致非常高,教什么学什么就会什么,把太太乐的都合不拢嘴。” 盛夏聪明我自然骄傲,可是在我的心里小孩子嘛还是痛快的玩比较要紧。 我因为父母去世的早,小小的年级就失去了童年,我小时候的人生就是典型的电视剧里悲情女主角的标配。我寄养在姨妈家,恶毒的表妹,视而不见的姨妈,姨夫整天赌博喝酒,一醉了就开始骂人,而我正是被他打骂的最突出的那个对象。 可是我又不敢离家出走,因为我知道我当时十多岁的年纪,走了的话这辈子可能就真么完了,我除了不会做饭外,剩下了生存技能绝对是满点。 高中的时候就需要一边应对沉重的学业,一边出去打工赚钱,我上了大学,拿到了奖学金,攒够了生活费,我迫不及待的就从那个家里搬了出去。 如今算一算也过去十年了。 我一次也没有回去看过,电话也换了不知道几次。姨妈家可能已经骂了我十年的忘恩负义,我也只会笑,他们骂吧,最好气的要死我才高兴。 “少奶奶?”王嫂见我想事情出神,便叫了我一声。 “嗯。”我答应,将葡萄送到嘴里,味道真的太好了。 也正是因为我小时候的关系,我曾经发誓自己以后的孩子一定要有个最天真的童年,我什么都不需要他做,他就每天玩就好了,天天都开开心心的。 我下定决心,等盛夏回来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他。 他现在是温家的小少爷,靠着他爸爸做一辈子富家公子就好,那么用功学习,再把眼睛熬坏了,只要品性没长歪,以后能有个安稳的收入不就很好了么。 这话我可没对王嫂说,王嫂一定会劝我,我也懒得争辩。 老爷子十分在意温景宇的病情,每天都要问上好几遍,如果不是身体不好恐怕都要在医院常住陪着他了。 温梓卿约好的美国那边的专家也如约而至,和前几天的大夫说的一样,只要好好休息,按时吃药,不要太过情绪反应剧烈,就会慢慢的好起来。 温景宇的病需要养,而不是治。 温家却并没有因此而松一口气,显然温景宇似乎并不是那么听话。 冷素心一直陪在医院里,我没有再去过。和温梓卿那天晚上虽然说开了,但我现在只要一想起来温景宇就觉得不自在,我不生气,也十分关心他,就是觉得不知道再怎么面对他。 连带着冷素心回家休息拿衣服的时候,我都是能躲就躲。 王嫂叫我下去吃饭,我就装作头疼的样子,和盛夏窝在我的房间内,他在一边做功课,我就拿着平板看新闻。 据说温母告诉王嫂,盛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像大人一样吃油腻的东西,于是单独给他开了个小厨房,每天的饮食都是专家研究出来的食谱。 我不下去吃饭,盛夏的饭也就被送到我的卧室来。 我看了看盛夏的彩色,里面竟然有我最讨厌吃的花椰菜,一看就知道菜和肉的比例是特意控制好的,我听王嫂说每顿饭正好是四比一的比例。 我细数了一下,花椰菜,胡萝卜,还有红椒……我顿时用一种同情的眼神看着盛夏。 觉得我的儿子受到了严重的虐待。 盛夏面不改色的将花椰菜送进嘴里,他被我盯得发毛:“妈,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我觉得很好吃啊。” 我更心疼了,怎么可能,哪有小孩子不喜欢吃肉,而喜欢吃花椰菜的。 我摸着他的脑袋:“盛夏你放心吧,哪天我带你出去玩,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咱们大鱼大肉的来。” “可是奶奶说外面的东西都不干净,还是家里的好。” “偶尔吃一次没关系。” 盛夏的脸都皱了起来:“可是被奶奶知道了会生气……” 我想都没想:“我们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盛夏:“……可是我还是觉得其实花椰菜也挺好吃的。” 我同情的看着他:“哎,我可怜的孩子。”都吃蔬菜吃傻了。 “等你爸爸回来我就跟他说,不让你去那么多的补习班。” 盛夏放下了筷子,神色复杂的看我:“妈,我真的没有受到虐待,我是真心喜欢学的。” 我不信:“你不要害怕你奶奶,她也要听你爸爸的。” “我不是害怕,我是真的喜欢。” 我见他一张小脸十分认真,便勉强到:“好吧,可是如果不想学了一定要告诉妈妈啊,不想学了就不学,少学一样也没什么关系。” 盛夏:“……” 我正同情着自己的儿子,门突然被打开。 王嫂走了进来,我以为她是来取盛夏的餐盘的,刚想说话,她身后的一个人影就闪了出来。 我一看见是冷素心,头就大了。 王嫂丝毫没感觉有什么不对,一如既往的收拾了餐盘。冷素心开口:“王嫂,你带着盛夏去他房间,我和念离有点事情说。” 盛夏看着我,我冲他点点头,他便乖巧的跟着王嫂离开。 等人走后,冷素心便关上了门。 “啪嗒”一声,房间里只剩我们两个,连空气中都弥散着一种尴尬,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我露出个笑脸:“小婶,坐啊。” 她没动,只是环顾四周。 “一起住了这么久,我其实很少来这个房间。”冷素心淡淡的道。 我也不知道怎么接话,便尴尬的笑了笑。 “在这里躲着很舒服吧,把门一关,假装自己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再捂住眼睛,不管别人的死活。”她的声音平静,眼睛里却射出了锋利如刀的视线,如有实质的落在我的身上,我下意识的避开了。 她冷笑:“还想躲?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我低声道:“我没有躲,只是没必要出去而已,你来找我要干什么?如果只是为了骂我的话,那也太无聊了。” 她走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床上的我:“何念离,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个狠心的女人。” 有一股火窜了上来,我忍不住道:“我又怎么狠心了?我也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满意,你不喜欢我可以离我远远的……” 我也难过,我也一肚子的委屈,我也会睡不好觉,此刻被冷素心的三言两语勾起了心中的怨念,一肚子的牢骚想发,可是在抬头看见她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的眼下乌青还有那苍白透青的脸色,我的怒火还没有燃烧起来就被一盆凉水兜头浇灭了。 我的话说不出口,我低下了头。 “他怎么会喜欢你?你这种自私又无情的女人。” 我扭过头看向别处,不去回答她的话。 良久,她没有再开口,我也就跟着沉默着。冷素心沙哑着声音:“走吧,跟我去医院。” 我想都没想的摇头:“我不去。” 她瞪着我:“你说什么?” 我低声坚持:“我说我不去,我不想去。反正病院里有你,还有温梓卿,叔叔也去了吧?那么多人照顾温景宇,我去不去有什么要紧。” “如果你是怕被别人说的话你大可以放心,温墨去工作了,温梓卿也离开了,可能要走上一两天。” 第一百八十九章 陪护 我是真心觉得这种事情说的太明白会让所有人尴尬,所以一直在避免与冷素心正面接触。可她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你跟我去医院。” 她伸手想要拽我,却被我避开,我懊恼又生气:“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你觉得我现在是应该和温景宇过多交往么?我躲开都来不及了你干嘛还要来烦我?” 冷素心冷笑不止:“我烦到你了是不是?何念离,你现在才是我最讨厌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再见你一眼,你以为是我愿意来找你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看见冷素心从眼眶里滑出晶莹的泪珠,吓了一跳。 “温景宇快死了你知道么?他就要死了!”她的情绪极为激动,明知道这是家里,老爷子的书房就在不远处的对面,她依然声嘶力竭的喊了出来。 我被惊呆在原地,像是有人在我的脑袋上狠狠的给了我一拳,我整个人都在发蒙,好像没听懂她的意思。 “你说什么?什么叫快死了?”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冷素心咬紧牙关:“他不肯吃药,也不配合治疗,大夫都拿他没办法。” “不可能的,不可能啊。”我喃喃道:“温梓卿没有告诉过我,谁也没有和我说过啊,老爷子也不知道,不然他不可能这样稳如泰山的在家里呆着。” “谁都不知道。因为那位美国的主治医师按照温景宇的意思将事实隐瞒了下来,早在他来之后,国内这边的医生就被景宇制止靠近自己,全权由他原来的医生负责。温梓卿不知道,温墨也不知道,除了我,这个家里没人知道,温景宇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 我脑袋乱成了浆糊,根本没听她后面到底在说什么,脑袋里只是倒带一样一直重复着一句话。 温景宇快死了,温景宇快死了,温景宇快死了…… 冷素心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念离,算是我求求你,你跟我去医院吧,你劝劝他,好不好?” 她抓住我手臂的地方像是被火烧了一样,我想挣开却一点力气也没有。 “我……我也没办法,他也不一定听我的……” “只要你去了就好。”冷素心哽咽道:“你知道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我是不会来求你的,何念离,你就念在景宇是真心爱你,为你付出一切的份上,你和我去医院吧,好不好……” 我心里觉得又堂皇又难受,很想回她一句,温景宇什么时候为我付出一切了,可这时候我引以为傲的口才却派不上用场。 “好,我跟你去。” 刚才我和冷素心的动静不小,把温老爷子都惊动了。 王嫂扶着他,拄着拐杖站在楼梯口处。 “你们是在干什么,大呼小叫的不像话,是不是最近嫌家里还不够热闹,这个时候还吵架。” 温老爷子是以为我又和这个家里的女人闹别扭了吧,他严厉的瞪着我,口中却责怪着冷素心:“念离毕竟是你的小辈,你平时稳稳当当的样子,怎么今天也这么不像话。” 冷素心哭的妆都花了,我一直呆在家里,衣服和头发都是乱糟糟的,我们两个这样站在一起,确实是像刚刚吵完架一样。 我和冷素心谁也没有解释,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温老爷子没有说重话,而是转而问道:“景宇怎么样了?” “挺好的,我们正要去医院看他呢。” “让他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不用操心,如果不想在医院呆了就回来。”温老爷子嘱咐道。 冷素心咧嘴笑了:“知道了,再过几天就回来,您也知道,温景宇是个呆不住的人。” 温老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呵呵的笑了两声,也就算了。 我心里一阵难受,他是最喜欢温景宇不过的了,如果知道这个最疼爱的孙子此刻竟然在危险边缘,不知道这个一向硬朗的老人会不会再次承受不住而倒下。 医院里,迎面是一股消毒水的味道,我平时十分讨厌,此时却连讨厌的心情都没有了。 我见到了那个美国大夫,丹尼尔,是个典型的蓝眼睛好看的外国人,冷素心和他介绍了我,他便同意我进入了病房。 温景宇因为不是病危的人,所以已经从重症监护室中移了出来。 这是一间单独的宽敞的病房,中间一张床静静的睡着个年轻的男孩。 只一眼,我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我看不出了温景宇是不是真的快要死了,我却能看出他明显消瘦的脸。原本就是典型的巴掌大的小脸,此刻瘦的两颊都凹陷下去了。 他皮肤透明的厉害,长长的睫毛小扇子一样的在眼睛下面落下一道阴影。 我轻轻的拉了张椅子在他身边坐下。神色复杂的看着睡梦中的他。 “他一直睡着么?”我问道。 冷素心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他一样:“嗯,大多数的时间是。” 我们没有再说话。 一间病房里三个人,却静的只盛夏机器周而复始的声音,听时间长了觉得会烦躁到爆发的声音。 我守了一个下午,温景宇还是没有醒。 冷素心说我应该跟他说些什么,医生说他虽然昏迷,可是却能听到外界的声音。可遗憾的是,我真的没什么好说的。 能说出来的话他也一定不愿意听,我觉得我的沉默可能是最好的对待方式。 晚上,冷素心说她要回家,让我呆在这里守夜。 “可是盛夏……” “嫂子照顾他可比你精心多了,我都在这里呆快半个月了,也想回去睡一觉,我明天早上就到。”冷素心平静的看着我:“我会让护士暗中看着你的,你要是不好好照顾景宇偷懒,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 我不是那样的人……这个时候了,我哪还有心情偷懒。 冷素心走后,剩下了我一个人陪着他,我甚至觉得她是为了怕我不好意思对温景宇说话才离开的。 如果她是这么想的,那就大错特错了。就算她走了,我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我只是坐着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温景宇。仔仔细细的从头到尾回忆了一遍我们相识的过程。房间里静的让我发慌,我小声嘀咕:“以前怎么没发现我这么有魅力,你都愿意为了我去死了?你以为你死了我会心软,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小混蛋。你只有活着我才能看到你,想到你,你要是死了我发誓就要把你忘到脑后去,再也不要想起来了,你知道我说到做到的。” 温景宇连动都没动一下,他的呼吸声很小,有的时候甚至听不到。只有脖子上跳动的血管和仪器那恼人的声音能让人安心,知道这个人还活着,没有死掉。 我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去楼下超市买了牙刷和毛巾。 回去的时候发现有几个小护士在病房里面,好像是在换输液。 “我的天啊,我还以为你开玩笑呢,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一个护士一面换药一面说道。 “我早就说了你不信。”另一个护士在检查仪器。 小护士拿着换下来的输液袋站在病床前:“哎,可惜啊,这么好看的人怎么身体这样不好呢,听说是富贵人家的孩子吧。” “行了,别说了,这里是高级病房,咱们谈论这些不合适。” 小护士吐了吐舌头,没再说话,只是可惜的看着温景宇。 “下午的时候有人还吩咐我要看着那个陪护的女人,我暗中看了几次,她只是坐着也不说话,也不知道要我看着什么。” “让你看着就看着呗,多做事,可别乱说话。”她再次叮嘱道。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我特意的躲开了,我对尴尬的事情一向是能躲就躲。 我将毛巾和牙刷放好,回到病床前。 突然就笑了:“温景宇你听见了么,你病成这样还有人说你好看,你也算是可以欣慰了吧。” 他当然没有答话。 我叹了口气:“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啊,要是让我等太久烦了的话我就走了啊。” 温景宇依旧悄无声息。 我坐在病床前,想了想,给温梓卿发了短信,说自己在医院。温梓卿很快就回复了我说他明后天就能回来。 我没有将温景宇的情况对他说明白,既然温景宇不想让他知道,就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吧。 病房里有电视机,但是没有无线网络,因为害怕会影响医疗仪器。我没有开电视,窗外已经黑了,我觉得眼皮也渐渐的沉了。 我爬在温景宇的床边,就那样睡了过去。 不知道如果我对人抱怨自己的生活会不会挨骂。我有一个完美的老公,还有一个完美的孩子,甚至有一个完美的暗恋(或者是明恋)我的对象。可是,我发誓,我并没有觉得有那种飘上云端的幸福,反而觉得有的时候十分沉重。 原来幸运也是有自己的限度的。就好像温度一样。二十五六度的幸运是最另人兴奋开心的,一旦超过了这个尺度,生活就像是不断的在进行桑拿,热的人晕倒,想吐,不安,觉得疲惫。真的一点都不开心,真的。 第一百九十章 又老又丑? 我趴在床边睡着,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都酸疼了,我缓缓的活动着僵硬的脖子,视线对上了一双琉璃一样透明的宝石。 我迷迷糊糊的甩了甩头,只见温景宇靠在床头,睁开双眼看着我。 我揉脖子的手一顿:“你醒了啊,你这一觉可真能睡。” 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双眼却亮的好像在发光,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让我浑身不自在。 “你醒了怎么不叫我?”我看了眼手表:“我去给你拿早餐。” 我刚站起来,他便立刻握住了我的手。 我挣了挣,此刻看着他却不敢太用力:“我不是要走,是要给你弄早餐。” 他不说话,低着头也没有放手。 我俩僵持了一下,我无奈的又坐了下去。 我按响了病床旁边的铃,很快护士和大夫便匆匆的走了进来。我警告的看着温景宇,他才松开了我的手。 我对护士抱歉的笑了笑:“能不能麻烦把早餐送进来,谢谢。” 这个病房的护士和大夫是再好脾气不过的了,一点也没有因为我乱按铃而发火,早餐很快被送了进来。 用个支架架在床上,我扶着温景宇坐起来,在他的后背加了枕头让他能舒服一些。 我见他半天不动:“怎么不吃?” “没力气。” 我满脸黑线:“我是不会喂你的啊,你要是不吃我就叫护士进来喂你,早餐完了还要吃药呢。” 温景宇微微撇了一下嘴,才慢悠悠的拿起了勺子。 我见他的手确实有点抖,便给他的胸前披了条餐巾。抬眼见他又在看着我,仿佛在细细的描绘着我的五官轮廓。 我真的是忍无可忍:“温景宇,你能不能不这么看我,很尴尬的好不。” 他不在乎的耸耸肩:“尴尬的是你,我又不觉得。” 这个坏脾气的不为别人着想的孩子!我默默的骂了一句。 等他吃完饭后,还是护士进来首饰是的餐盘,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是小护士却依然客气。 我在洗手间用温水将毛巾洗干净,递给温景宇。 “我没劲了。”他没有接。 我瞪着他,他却丝毫不害怕的抱怨道:“你看我的手都抖成什么样子了?我真没劲儿了。” 他抬起右手来,我见他确实虚弱的很,便忍住了,给他擦干净了手又仔细的擦了脸。 “念离,你知道么,我早上看见你就好像是做梦一样。”温景宇微微一笑:“我本来不想醒的,可是昨天好像听见你对我说话了,你说你要是等太久就会走,所以我就醒了。” 我心里一颤,停在原地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是冷素心让我来的,景宇啊,我……” “我今天觉得好不错,好像精神了些。”温景宇打断我的话:“不如你带我下楼走走好不好?” 我却放下了毛巾。 “温景宇,你为什么不配合治疗?你难道想死么?”我没有给他回避的机会,直白的问他。 他的笑容不见了:“那你呢?你为什么不来看我?难道是永远不想理我了么?” 我有些烦躁:“咱们是亲戚,我怎么会不理你呢,只是……” “只是你怕我太缠着你,会破坏你和温梓卿的感情。” 我:“……” 也……不用这么直白吧。 温景宇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你不用那么担心,我不是说了会安静的生活么,不会破坏你们感情的。” 我浑身像是长刺了一样不自在,坐立不安说的就是我现在的模样。 “温景宇,我有什么好的,你这么喜欢我?” 他看了看我,似乎是认真的想了一下:“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你。”他好看的眉眼看起来有些恍惚:“我这个人吧,看得上的人还真没有几个,一旦付出真心了,被抛弃的话会有种全世界都灰暗了的感觉。” “从前我妈妈也是一样,对了,她是自杀的你知道么?” 他的语气就像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我差一点没反应过来,震惊在当场不知道如何反应。 他的声音更平静:“我妈妈也有抑郁症那种问题,好像比我要严重一些,平时不怎么理我,可是有一天却对我特别好,晚上就自杀了。” 温景宇的轻描淡写并没有让这个故事听起来更欢快一些,我能从他不断颤抖的睫毛中看到他淡漠到极致的悲伤,我忍不住上前一步:“景宇……” “然后我便不怎么说话了,不知道是不是自闭症遗传什么问题,反正从小就是个奇怪的小孩。后来遇见了莫锦兰,情况才好了,再后来,你也知道,她离开我了。我的人生,觉得重要的人,好像都会莫名其妙的离我而去,各种各样的原因,反正我从来不是她们最先要考虑的那一个。” 他转头看我轻笑道:“所以你不能离开我,不然我觉得自己真的会受不了死掉。其实也不应该说我有多么的爱你,只是那种依赖感,你懂么?” 从情感上来讲,我不太懂。可是从医学上考虑,我似乎有点明白温景宇的意思了。 听说有情感缺陷的人都会对某个事物有一种偏执欲,而恰巧,我是他偏执的那个对象而已。 他突然冷笑:“你不用太有负担,我真的不是特别喜欢你,你又老又丑的。” 我:“……” 他沉默了一会:“太过分了么?” 我:“……有一点。” “我只是为了让你不要太有负担才说的。” “嗯……” 有一种尴尬的气氛弥散在空气中。 他突然掀被子盖在自己身上:“我要睡一会。” 我连忙站起来:“那我也要回去换件衣服了。” 他又伸出脑袋来:“一会见?” 我顿了一下才说道:“一会见。” …… 我开了车来,坐在驾驶席上不自觉的就用车上的镜子照了照自己。想起来温景宇竟然说我又老又丑,我对着镜子做了个鬼脸。 只是没有休息好而已,等我睡个好觉,补个好妆,就又是一张明星脸了。温景宇也就是比我小八岁,所以年轻是是本钱而已,等他到了我这个岁数,一定还不如我呢。 我又想到了温梓卿,叹了口气。觉得可能温景宇就算是年纪再大也是完全童颜,天生的,没办法。 我路过咖啡店的时候给自己买了个咖啡。 医院的早餐实在是没味道极了,和王嫂做的简直没法比,我只是填饱了肚子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这个时候冷素心应该已经到病院了吧,我计算着时间。 天气渐渐转暖,虽然风还凉飕飕的,可是太阳已经耀眼的很了。 这样的阳光总归是能让人心情轻松起来的,我在咖啡厅的室外找了张椅子,享受着这种宁静的时光。 我买了份报纸,见上面已经没有再写关于温家的事情了,温景宇的案子应该是真的已经过去了。 我放下报纸,视线偶然间看见一个熟悉的车,我顿时眼睛亮了起来,那是温梓卿的车,我认得。 我连忙搜寻着他的身影,就看见他从一间银行里面走了出来。 他站在马路对面,手中讲着电话。 我想都没想的收拾东西打算走过去。 马路上的车有点多,我着急,怕他没看见我就走了。 我刚想喊他的名字,还没开口,就见到一个穿着米色毛衣里面是白色长裙的女孩从他的身后绕了过来。 我愣住了,这个女的不是安小小么?她竟然还敢呆在x市? 温梓卿看见她便将电话收了起来。 安小小笑了笑,一头黑长的头发在风中轻轻飞舞起好看的弧度。 两个人上了车,便开走了。 我愣在原地,温梓卿怎么会和安小小在一起? 这是一个给温家带来了无数麻烦的女孩。就连温景宇都以为她已经悄悄的消失了,她怎么还敢出现。 我疑惑不解,回到了别墅,正打算给温梓卿打电话的时候,发现他竟然比我先一步回了家。 他告诉过我,安小小这个女人的背后有人在支持她,那他现在是不是在顺藤摸瓜。 “回来了?”他自然的亲了亲我的脸颊。 其实我是可以直接了当的问出口的,可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试探:“你怎么这个时间回来?那边的工作忙完了?” “还没有,还有点事情处理。” 我状似无意道:“你刚才去哪里了?” 他随口答道“我去了趟银行,处理点事情,然后就顺道回来了。” 我松了口气,就说嘛,安小小?呵呵,这绝对是世界上最不可能和温家有什么关系的女人。 我笑道:“那你可不能疲劳驾驶啊,开车的时候注意一点,原本工作就忙。” 温梓卿回头笑道:“是老三给我的开车,你放心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安小小? 我折衣服的手就顿了一下,低头道:“哦,你刚才是和大个子在一起么?” “是啊,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 下午我依旧去了病院看温景宇,是温梓卿送我来了。 我下车的时候若无其事的问:“一会你去哪?” “去见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温梓卿靠了过来,俯身亲了我一下:“晚上我会早回家,咱们一起吃晚餐。” 我答应了一声,下了车。 我看不到自己的表情,但我觉得自己已经尽最大努力的做到笑的自然,当他的车开出去很远,我还站在原地。 其实也不能说温梓卿撒谎,他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也许他就见了一下安小小,但其实之前的时间一直是个大个子在一起也说不定,他可能是觉得没有必要非得解释一句他和安小小见了一面…… 我有一千个能说得通的理由给他,可依然说服不了自己。 我站了一会,便上楼。到了楼上才发现,律所的同事还有顾小言竟然都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也没提前打个电话。”我诧异道。 陆主任拿了个果篮,金美英还捧着花。 “我们打你电话才知道温景宇竟然在住院的,你都没有和我们说。”贾小姐开口。 我看了一眼顾小言,她挤了挤眼睛,示意不是自己说的。 温景宇将一旁的电话拿了出来。 “你早上将电话落在这里了。” 我接了过来。我还真没注意,一直以为电话是在我身上呢。 “我们打了电话是温景宇接的,我们才知道他住了院。”金美英靠过来,有些担忧:“到底怎么了啊?” 温景宇十分平静的道:“可能是着凉了,生了场大病。” 他含糊其辞,但在场的没有一个多嘴的深问。毕竟他的身份在这里,谁都怕问到了不该问的东西,徒增尴尬。 律所的同事看起来十分喜欢温景宇的样子,围在他的病床前,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开了。温景宇的精神还好,可依旧显得十分病弱。 他微微一露疲态的时候,陆主任便道:“我们就是来看看你,你还是多多休息吧,有念离照顾你我们也放心,这就走了,希望下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那个活蹦乱跳的小子。” 温景宇眨眨眼睛笑道:“会的。” 我送几个人离开。 “你们都出来了,律所没人这样好么?” 金美英跟我说:“律所不是来了个新人么,有她看着就好了。” 送走了单位的同事,顾小言留了下来。 我俩站在住院部的楼下,她见只剩下我们两个人连忙拉着我坐下。 “我早就想来看你了,就是怕给你添乱。”她小心翼翼的说道:“你怎么样,还好吧?温家有没有为难你?” 我摇了摇头,可能是我实在是太没精神了,顾小言显得十分担忧:“温梓卿知道温景宇是因为什么住院的了?” “嗯。” “他和你吵架了?” “没有。” 顾小言皱眉:“那是温家的人知道了,所以在一起弹劾你?” “不是,温老爷子他们都不知道。” 她不解的看着我:“温梓卿没有和你吵架,也没有告诉家里?” 我叹了口气:“事情有点复杂,反正我是对温梓卿实话实说了,也和温景宇说明白了。温梓卿没有和我吵架,我们只是把话说开了而已。” 她呆了呆,半天才到:“好吧,那……其实还挺幸运的。” 我勉强的笑了一下,温家实在是太复杂,如果和她解释的话,懂不懂是一个方面,价值观一不一样也是一个方面。 幸亏顾下言也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 她反而一拍我的肩膀:“那你怎么还这个样子啊?事情不是已经最大可能的稳定解决了么?” 我实在是没什么朋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顾小言给我的感觉就是很亲,像是相交多年的闺蜜一样。 我忍不住将今天看见温梓卿和安小小在一起的事情和她说了。 “他明明没有和安小小在一起,可是他说和大个子在一起。” 顾小言仔细的想了一遍:“那个安小小就是告温景宇让他险些入狱的那个女人?” “恩。” 顾小言哭笑不得:“那你在担心什么?” 我有些不服气:“本来是没有担心的啊,可是温梓卿却对我撒谎了,所以我这才……”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安小小不是爱温景宇爱的发疯么?你怎么会觉得她和温梓卿有一腿。就算她只是为了嫁入温家才闹那么一出,可是温梓卿又不是瞎子不是傻子,就算要出轨也不会和这个女人的,厌恶恶心都来不及了。” 我立刻道:“其实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可是你不知道,那个安小小和温梓卿以前一个女朋友长的一模一样,我怕他找个替身什么的,那我不是冤枉死了。” “我听说了那个女人了,叫莫,莫……” “莫锦兰。” “对对对。”她推了我一下:“那你就更不应该紧张了,她故意整成莫锦兰的样子为了靠近温景宇,这种女人多可怕啊,除非温梓卿脑子进水了,否则两个人之间不可能有什么。” 不管我心里面有没有百分百的赞同顾小言,可是她的斩钉截铁还是让我心里一轻。 是我想多了,当局者迷吧。 就是说啊,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个女人是温梓卿最讨厌的,那肯定就是安小小了。 见我神色放松下来,顾小言道:“行了,下次如果再当你情感专家的话你可得给钱了啊,我的时间很宝贵。” 我撇了她一眼没有当真。 “你还要回病房么?” “啊,我的看看温景宇。” “啧啧,真是。我说你怎么这么好命呢,身边竟是这种大帅哥。”顾小言撅嘴道。 我心情好了,便夸下海口:“你等着吧,我帮你留意,看看温梓卿这个圈子里有没有好男人,你放心,有好的我一定告诉你。” 顾小言这才满意的离开。 “叮叮叮”我的铃声响起,我一看来电便乐了。 趁我手机忘在病房里的时候,温景宇竟然私自给自己号码的来电显示设置了照片?一张笑脸,还穿着病服,却依然帅的惊人。 “亲爱的?”我看着他给自己备注的名字落了滴冷汗。连忙将他的名字改成了景宇两个字。 不理他打进来的电话,反正我也是要上楼的。 等我到了病房,便看见他正在眼巴巴的看着门口,见我出现了又突然移开目光。 我觉得有些好笑,嘴角不自觉的就翘了起来。 将给他带的东西放在一边。 “刚才看你还一脸半死不活的,这会就春风和煦了,女人变得还真快。”他揶揄我。 啊?他看出来我刚才不高兴了?哪有那么明显……连陆主任他们都没看出来。 我没接他的话。 “有没有按时吃药?” “……吃了。” 我摸摸他的额头,温度不高,没有发烧。 他浑身僵了一下,低着头没反应。 “对了,安小小没有再来烦你吧?”我突然想到,如果她还在x市的话会不会再来骚扰温景宇。 他一楞:“安小小?怎么突然问起她来了。” “我今天看见她和温梓卿在一起,我怕她再来缠着你惹出是非来。”我一拍脑袋:“也是,有温梓卿看着,她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温景宇眼中的震惊一闪而过:“安小小?今天和哥在一起?” 我将陆主任他们带来的花插在花瓶里,点头:“是啊,上午的时候我亲眼看见的。” “你打招呼了?” “没有。我当时隔着马路,等车过去了的时候他们已经走了,没看见我。”我理了理画屏中的花,满意的笑道:“没想到这个季节竟然还有开的这么好看的花。” 温景宇的头低着,垂下的眼眸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觉得好像有些不对:“怎么了啊?” 他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平静下来:“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有点累了。” 我急忙说:“那你睡一会?” “不,你给我削个苹果吧。” 我答应下来,挑了一个好看的苹果,洗干净坐在他的床边。 他吃不下一整个,另一半就归我了。 “喂,何念离。” “嗯?” 他看了看我:“没什么。” “要不你就别说,要不你就说全,说一半算什么。”我不满道。 “没什么,就是你明天来的时候给我带点衣服。” “你在医院不穿病服,要什么衣服。” “我也想要下楼走走,呼吸一下空气的好么?” 我暗自撇撇嘴:“带衣服行,可是我明天可没空跟你耗一整天啊,我要上班了。” 我以为温景宇会不高兴,却没想到他爽快的答应下来。 我眯着眼睛看他:“你是不是要偷跑出去?” 他凑过来:“怕我偷跑的话你就一直看着我啊。” 我推开他:“谁有那个空闲时间。” 我手上不敢用力,他还是往后一倒,没有再进一步靠近的意思。 他病没好,很快就会累,我扶着他躺下,等到冷素心到了,我便离开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香气 温景宇的身体逐渐好了起来,温老爷子只当是他一直在好转,冷素心和我却知道他只不过是最近才真正稳定下来。 我去医院看他,第一次和那个美国医生正面交谈。 他只会说非常简单的中文,我的英语和外国人交流没什么问题。慢慢熟悉了之后我发现这个大夫其实是个非常随和的人,拥有大多数美国人的幽默,少了那种独有的尖锐,更符合亚洲这边的谈吐世界观,因此非常容易取得别人的好感。 没说几句他便开始和我抱怨起来。 相信没有一个人有亲人住院,还会去得罪大夫。在我有意的交好下,我们的相处非常愉快。他便和我说起了温景宇。 就像我认识的那个他一样,那是个很倔强的男孩,有时候任性的想让人暴揍他一顿,可有时候有可怜的让人想要柔声安慰。 温景宇竟然有天晚上趁着医生护士不注意从医院跑了出去! 当听见大夫这么说的时候,我都要气炸了。 冲到温景宇的病房里,见他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一脸无辜的样子,都让我平息不了怒火。 “你答应我什么了?你是不是答应我好好养病了,居然又偷偷跑出去?” 他低垂着睫毛:“我就是无聊了出去溜达了一圈,什么也没干。” “你跟谁出去的?” 我立刻将他的衣服从柜子里拿了出来,心中大怒,怪不得让我带衣服来给他,原来是偷偷的跑出去玩了。我掏着衣服裤子的口袋,看看里面有没有单据之类的东西说明他的行踪。 可是另人失望的是,口袋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温景宇讨好的笑了笑:“我真的就是在大街上走了走,我没喝酒,也没见女人,你放心吧。” 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将他的衣服又收拾回了柜子里:“温景宇,在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以前,不准你往外跑了知道么?” “哦。”他乖巧的点点头。 我斜眼看他,一脸的不相信的样子。 “我真的不会再偷跑出去了,再说医生都说我大好了,再有几天我就可以正大光明的走出去,又何必惹你生气。” “不是因为这个。”我盯着他,想要看出个所以然来:“我才不相信你就在大街上走了一个晚上呢,你到底去哪了?” 温景宇的眸光闪了闪,笑道:“真的就是出去随便走了走,我身上又没钱,还能去哪。” 我才不信,他的狐朋狗友那么多,找人混一个晚上还不容易。 “去找谢征了?” 温景宇无奈:“你可别猜了,我真是随便走了走。” 他不松口,我便当真没往下再猜。 “那你呆着吧,我走了。” 他一下子拉住我:“你干嘛啊,这就生气了。” 我白了他一眼:“谁那么无聊生这个气,我下午有事不能在这里陪着你了。” “你要去哪?” “盛夏今天辅导班老师临时有事,我和温梓卿打算带着他去游乐场。” 温景宇顿了一下:“哥不是工作很忙么,怎么有空了?” 提起温梓卿我心中一暖:“他特意推了生意上的事情,说要陪陪我们。你也学学,这才是好男人呢,你别天天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温景宇没有说话。 我有些诧异,平时他最讨厌我说他像个孩子,这样揶揄他的时候他总是会生气跟我拌嘴,今天却有点沉默。 我用手指戳了戳他:“我开玩笑的,不是真的说你是小孩子。” 温景宇展颜调笑:“那当然,谁还能比我更男人。” 见他又像平时一样不正经,我瞪了他一眼:“反正你好好在这里休息,再偷跑出去我就给你告诉爷爷,让你在医院里再多住上半个月。” 他苦着脸:“你这也太狠了。” 我笑着往门口走去。 “念离。”他叫住我。 “嗯?” “如果有事的话就找我,不要一个人扛着,你知道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这话说的奇怪,我笑了出来:“我能有什么事啊。” 我冲他摆摆手:“别瞎操心了,你还是多管管自己的事吧。” 我急着往游乐场走。这个约会是前几天就约好了的,好不容易我们三个人有独处的机会,好不容易温梓卿能放下工作陪我和盛夏,我一心想着下午的见面,于是忽略了温景宇脸上那种不自然的复杂神色。 又或者即使我注意到了,我也不会放在心上,温景宇玲珑心窍,总是比别人多想一些,也总是任性妄为,我以为他是有些在意我们一家三口出去玩,才有些不自在。 可事实是,不管是在于他,还是温梓卿,我似乎都高估了自己的位置,还是在头破血流之后才明白这个道理。 可是我当时实在是太高兴了,一心想要早点见到盛夏和温梓卿,我开了车,直接从学校将盛夏接了出来。 盛夏也高兴极了:“咱们今天真的去游乐场么?” 我一边开着车,一边伸出手来摸着他的头笑道:“是啊,不过天气还有点冷,咱们去室内游乐场,好不好?” 盛夏的眼睛里兴奋的好像要放光:“这是我第一次去游乐场。” 我心中一软,也暗暗恼怒自己,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陪盛夏,我歪头柔声道:“那我们今天好好玩,你想玩什么都行,好不好?” “哦!太好了!”盛夏欢呼了起来。 见他一天天的开朗,现如今偶尔也会发出孩子独有的兴奋叫声,我也更加高兴起来。 我们到了的时候,一下车我便看见温梓卿等在楼下的身影。 “爸爸。”盛夏跑了过去。 温梓卿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我们盛夏好像又壮实了。” 虽然他不能总是陪着盛夏,可盛夏对他却一心的崇拜,温梓卿对小孩子总是出乎意料的温柔,我走了过去:“等很久了么?” 他一手牵着我,一手抱着盛夏。我们一家三口引来了路人无数艳羡的目光。 “没有很久,等老婆孩子本来就是应该的。” 温梓卿的手掌干燥有力而温暖,被他牵着有种被人好好保护的感觉,我脸上的笑容都落不下来。 游乐场不如室外的那样大,可是具体的设施却应有尽有,对于盛夏来说仿佛是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 这里有许多的小孩,站着的家长。 盛夏扭动着要下地,温梓卿只好把他放了下来。 他低声告诫道:“盛夏,一定不能跑远,也不能跟陌生人走,遇见有人想拽你你就大声尖叫。” 我无奈的笑道:“你这是防人贩子呢么,不至于吧……” 温梓卿神情严肃:“当然至于了,大个子也进来了,我让他也一起看着盛夏。”他摸了摸盛夏的头:“可不能乱跑啊。” 盛夏连忙答应,温梓卿还在他脖子上挂了个手机。 他说道:“上面有定位,还有我的电话,无论如何都不能摘掉。” 盛夏眼珠子四下转着,身体却不敢动,直到温梓卿一声令下,他才一溜烟的跑掉了。 他不高兴到:“我本来想把这里包下来,你还不让,这里人这么多,万一出事怎么办。” 我拉着他的手臂撒娇:“好啦,不是说了大个子在看着盛夏嘛,再说了本来就是让盛夏出来玩的,我想让他像个正常的小孩子一样玩闹,你把这里包下来,到时候冷冷清清的有什么意思。” 温梓卿担心又无奈,却只能顺着我。 我非常享受两个人这样的时光,一家人在一起,感觉整个世界都是温暖的。 可是温梓卿有一样说的对,这里人实在是太多了。我时不时的往盛夏那个地方看,见他与同伴玩的开心才放心下来。 温梓卿买了两瓶饮料回来。 我刚刚接到手里,身后便有个人有力的撞了我一下,我一下子扑到在温梓卿的怀里,幸亏他接住了我,不然我一定会摔倒。 “对不起,对不起,没事吧?” 我听见身后有人歉疚的声音,我一面说着没关系,一面有些懊恼,幸亏饮料没有洒在我俩的衣服上。 温梓卿显然不高兴,我却拉住了他,对身后笑道:“没关系,我也没摔倒。” 身后的人才歉意的离开。 我的脑中想的却完全不是这回事。 刚才我与温梓卿离得特别近,一股淡淡的若有似无的香气冲进了我的鼻子里。我以为自己是闻错了,我特意在温梓卿的身上呆了几秒钟,直到踏进将我拉开,我才确定那真的是他身上的味道。 我从来没闻见过这样的香味,不是香水,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带些花草香的味道,十分好闻。 我疑惑的随意问到:“你换香水了?” “没有啊。”温梓卿扶着我:“应该是上午和客户去了花草市场沾上的味道吧。你没事吧?” 我摇摇头笑道:“你扶着我了,我能有什么事。” 温梓卿顿了一下:“念离,其实我……” 我突然伸手冲盛夏挥舞着:“盛夏,我们在这儿!” 盛夏冲我们乐着,我也乐。 回头:“你刚才说什么?” 温梓卿微微一笑:“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小心一点,别再被人挤到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惊喜 温老爷子七十大寿将近,温景宇也终于赶在之前出了院。温家近来不甚消停,几件大事聚在一起都好不容易现在清静下来,商业街的事情也快竣工完成,恰逢这个机会,温家打算将老爷子的寿宴大办一场。 我没有什么办宴席的经验,但还是对律所请了假,跟在冷素心的后面搭把手。我刚到温家的时候,她对我虽然热络,我却能看得出来里面的不甚关心,到如今温景宇的事情之后,连表面上的热络也淡了许多。 “你如果不想跟我去的话就算了,我可以一个人。”冷素心冷淡的道。 我确实是懒得帮忙筹备宴会,只不过现在我的身份是人家的媳妇,如果两手一摊往旁边一站什么都不干的话,我自己都会脸红。只能对冷素心笑道:“怎么可能不愿意去呢,只是我没办过,还得多听你的,就给你帮把手,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已经找了经纪公司,专门举办布置宴席的,我们其实也没什么好干的,就是掌握大方向不出错就行,你要是想来的话就跟着吧。” 她拎着包就出门,我连忙跟了上去。 温家包下了整个温泉山庄,天气也渐渐转暖,绿草茵茵,阳光很好,适合露天宴席。山庄还带着一个能容纳千人的宴会大厅,能想到老爷子寿诞的时候将会有多么的热闹。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到温泉山庄,只见现如今的布置已经与我上次来的时候大不一样。整整齐齐的两排铺着白色印花桌布的桌子摆放在草坪中央,应该是到时候用来放食物的。此刻许许多多匆忙的经纪公司的工作人员在布置场地,我有些汗颜,自己还真帮不上手。 冷素心带着我进了宴会大厅,交给我一份清单。 “你如果想帮忙的话就安排座位吧,这是客人名单。” 我看见名单上的人物被清楚的分成了三六九等,应该是要按照这份单子来安排座位到底是靠前还是靠后,我看见上面的名字暗暗咂舌,许多我总是听过却从未有幸见面的人都一一列在了单子上,温家在x市的势力确实不可小觑,特别是从江城将生意的中心转移过来之后,几乎所有叫得上名字的名流都在期内,还有几个叫得上号的小明星,作为客人和表演嘉宾,都在单子上。 “有不明白的就来问我。”冷素心淡淡的看我:“不论出身什么的,好歹你也是温家的少奶奶了,这种事情你早晚要熟悉。” 我笑着答应下来。冷素心如果想拿这种事情为难我她可是找错人了,我虽然没办过这样大的聚会,可是作为一个在社会底层一直摸爬滚打向上爬的人,在情商上我自认为还是挺高的。 安排座位这种事无非就是熟悉的人在一起,有矛盾的人尽量远离,重要的放前面,不重要的靠后站,大方向搞明白了,小细节就多用心多花时间就能搞明白。 不像我在只用在小范围的搞定自己的事情就行,整个会场包括外面都由冷素心一个人打理,来来回回的我看见她已经满头大汗。 挑了个她停下来的时候,我凑了过去,递给她一条手帕。 她停了一会还是接了过去。 我心里暗叹,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狼狈成这个样子也是个狼狈的西施,再难看也难看不到哪去。 她古怪的盯着我:“你看我做什么?”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 冷素心想到什么告诉我:“景宇今天要去复查,谁陪他去的?” 我耸耸肩:“应该是大个子吧,或者是谢征。你放心吧,他肯定会去的,不然安德烈大夫会打小报告,到时候让他在病院里再呆上几天。” 提到温景宇,冷素心的脸色缓了下来:“他最是不受拘束的性格,让他在医院里呆着比打他一顿还难受。” 我咧嘴笑了笑,想到温景宇,还真是。 冷素心刚刚笑脸一出又忽的没了:“何念离,景宇身体不好,你如果再让他气到住院……” 我一听她提起了这茬,连忙打断了她:“哪里是我气他啊……好了好了,我不会的,行了吧。” 她没有再说下去,而是深吸了口气:“还有安小小,那个贱人,算她跑得快,不然不止我,温家都不会放过她。” 我顺着她赶紧点头:“是啊是啊,算她跑得快。” 冷素心冷笑:“都说她背后有人,温梓卿说查,可到现在也没查出个一二三来,我看他根本就没有用心,要不然也不会让安小小跑了,才后知后觉。” 我怕她生气,没敢告诉她安小小还在x市,并没有消失掉的消息,只是说道:“那她还真是运气好,可是她要是一直不知分寸的话早晚要吃亏的。而且也不能怪温梓卿,他工作实在是太忙了。” 我本来是要劝她,可听了我的话,冷素心更气:“忙?谁还不忙,他还能有温墨忙么?连温墨都知道安小小已经离开x市了,温梓卿才迟迟发现,你说他不是不上心是什么?!” 我眉头皱了起来,心中疑惑,温墨都以为安小小已经离开x市了?那温梓卿是悄悄的把她留了下来,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我踌躇了一下,才试探性的说道:“叔叔怎么知道安小小已经跑掉的啊?” 冷素心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你和温梓卿不上心,我和温墨却不得不上心。温墨早就动用了温家的势力,安小小一出了x市我们就发现了,只不过有人帮她她跑得有突然所以没抓到她。如今应该已经在国外了。”她咬牙:“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的心沉了下来,脑子突然就乱了:“你确定安小小已经出国了?” “当然,可能在新加坡或者泰国,和她妈妈一起。那边不是温家能伸手的势力范围,我们才不好大肆声张。” 我皱眉强调:“你确信,她在国外?” 冷素心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有私家侦探拍到了照片,还能有假么?” 我沉默下来,倒是没想什么,就是觉得十分奇怪。我分明就看见了安小小和温梓卿在一起,还以为她一直留在x市,温梓卿在调查她背后的人,可冷素心又斩钉截铁的说她在第一时间就跑掉了。 “怎么了?”冷素心奇怪的问我。 我愣了一下,才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安小小运气挺好。” “是挺好的,得罪了温家却在眼皮子底下还能溜掉。”冷素心摆摆手:“赶快布置场地吧,你把客人座位弄好了之后给我看一下。” 她是怕我一个弄不好惹出笑话来,我只能点点头。 温家一下子忙碌起来,这个小小的疑问也随即被我抛在了脑后。 这几天我一直跟着冷素心在外面跑着,倒是当真张了不少见识,认识了不少人。 我本来就是温家的媳妇,可真正认识这些圈子里的人还是头一次。本着少说多看的原则,和冷素心一起,好歹是将宴会办了起来。 温老爷子兴致也非常高,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老爷子喜欢下象棋,在家里却罕有对手,找了几个老朋友,聚在一起,品茶下棋,倒是不亦乐乎。 这天,和冷素心忙完,温梓卿来接我回家。 我累的要命,坐在车里就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只温暖的手抚在了我的脖子上,帮我按着酸疼的肌肉,我舒服的哼了出来。 温梓卿柔声道:“要是累的话就别这么辛苦,本来也是小婶的事情,让她做就好了。” 我被他甩手掌柜的话给逗乐了:“你倒是不介意,我也十分乐意,可是我怕别人背后说我闲话。” 他挑了挑眉毛:“你什么时候怕别人说了?” 我瞪了他一眼,我还不是怕因为我的原因别人会说温梓卿。 我坐在副驾驶坐上,指了指自己的肩膀:“这里,再帮我按按。” “等回家帮你按吧,家里还等着咱们吃饭呢。” 我一想也对,便系上了安全带。 路过温梓卿公司的时候,他将车停在了一边:“我上楼取点东西,你等我会儿。” 温梓卿没有拔钥匙,我坐在车里记得上次带盛夏去游乐场的时候有娃娃放在了后备箱一直没拿,于是我便下了车,走到了车子末尾。 用钥匙将后备箱打开,里面一个憨态可掬的大熊宝宝就坐在那里,我将它拿了出来,视线一扫,落在了旁边的一个盒子上。 见温梓卿还没有出现,我将盒子打开。 一件薄纱绣花蕾丝的裙子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上面细细的织着细小的珍珠,在晚上灯光的映衬下夺目极了,我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原来温梓卿早就将我的礼服准备好了,我的心里暖暖的。 他是想给我个惊喜吧,可是却被我提前拆穿了。 我体贴的没有将裙子拿出来,而是合上了盒子,又把熊放回远处。 第一百九十四章 礼服 等温梓卿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在车上坐好。 “没着急吧?突然有个电话耽误了一下时间。”温梓卿上车,系上安全带。 我对他抿嘴笑着摇头:“没啊,不着急。” 他看了看我:“又想到什么事了,看你笑的。” 我侧过脸偷笑道:“没什么事啊,倒是你,有没有事情瞒着我?” 温梓卿动作一顿,随即抬头,平静的说:“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哈哈,还不承认,明明就已经订好了衣服,难道是要在宴会之前送给我,要给我个惊喜么,我有叹道,果然男人就是不仔细。 礼服这种事情都是提前准备的,他虽然是好心,可万一一直到宴会开始我都没有发现他准备礼物的事情,我就会自己另备一套礼服,那不就尴尬了么。 不过,温梓卿工作那么忙还能想到帮我置办礼服的事情,我心中一阵甜蜜,连身上酸疼的肌肉好像都不那么难受了。 只有一点十分不好。 礼服我需要提前试一下的。就算是我的尺寸,但像这种正式的着装都要剪裁的刚刚好好,多一寸小一寸都很失礼。这可不是我定的规矩,而是温梓卿圈子里的规矩。我倒是不在意被贵妇小姐们嘲笑,只是如果能做好的事情干嘛要留个余地让别人说呢。 我明里暗里暗示了好几次温梓卿惊喜再不出现就要变成惊吓了,可他自岿然不动,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让礼服出现在我最意想不到的时间。 出于对那个礼服的向往,也因为宴会的事情让我忙晕了脑袋,直到温老爷子寿宴的前一天,我依旧没有准备好一件合适的礼服。 晚上,躺在床上,我不得不对温梓卿开口到:“礼物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再不给我就来不及了啊,我和你说。” 温梓卿正靠着床头,手指在腿上的电脑上翻飞,脑袋向我凑着,眼睛却没有离开过他的屏幕:“什么礼物?” 我大怒:“就是礼服啊,你不送我礼服么,现在就拿出来,明天给我就来不及了。” 我看见他的屏幕上突然弹出了一个视频对话框,看头像好像是某某个公司的老总,他连忙坐了起来:“我到阳台上和周总说话,是生意上重要的事情。” 他穿好拖鞋,回头亲了亲我:“想买什么就去买,信用卡不是在你哪里么,买几件礼服都行,乖。” 我想拉住他,他却快我一步,还没进阳台的时候,视讯就已经打开,我隐约看见一个中年秃头的男人,耳朵里传来笑声:“温总,这么晚了,不打扰吧,关于咱们生意的事,我想再和你……” 话音到了这里,温梓卿进了阳台,我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用力的在床上扑腾,来宣泄我心中的不满。 大恨,这个温梓卿,保密工作什么的做的也太严密了。我正在暗自思考要不要到他的车厢里自己将裙子拿出来。 我看见阳台玻璃门后面他的背影,深吸口气。算了,不和他计较了。男人么,总是比女人要粗心的。 温老爷子寿宴我们作为主人当然应该早早的就到场,可直到当天早上,我依然没看见温梓卿将那件礼服摆在我的床上,我非常生气,一个早上都没有理他。 我从衣柜里匆匆拿出一条还算崭新的黑色礼服,这是以前我不认识温梓卿的时候买的,黑色的礼服永远都不过时,绸缎面的材质和精巧的剪裁总算是给它增色不少。 不算出挑,也绝对不出错。 可我依然没有原谅温梓卿,因为直到我们到了温泉山庄,我依然没看见那条自己已经肖想了许久的裙子。 温梓卿感受到了我的怒火,不知道我为什么发火。 女人在发怒不说话的时候,绝对不希望男人就若无其事的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而是希望他们能问上一句:“你怎么了?” 就算当他们问出这句之后,来临的是女人的狂风暴雨般的唠叨,但女人心中也会受用,会舒服。 我倒是等着温梓卿问我了,他也确实问了。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已经安抚不了我这颗受伤的心了。 温梓卿牵着我的手,我倒是没有甩开,只是回头瞪他。他无奈的对我笑笑:“就算你要发火,可也不能挑今天啊。” 我撅嘴,哼了一声。 我还不知大不能挑今天么,如果按照我的性子我早就闹起来了。要不是知道今天的场合不对,你就死定了温梓卿,死定了! 我们来到温老爷子休息的房间内,温家的小辈挨个给老爷子祝寿。除了我们温家的本家,还有温姓的亲戚也一一提前到场,给老爷子贺寿。 老爷子的礼物,温梓卿倒是早就准备好了,是一副被打磨的圆润好看的玉质的象棋盘,老爷子看了爱不释手,连连夸赞。 客人一一到场。 老爷子精神矍铄的站在宴会厅的门口,和几个他那般年纪也是一身贵气的老人站在一起,周围围了一圈小辈份的人。 温梓卿赫然在其中,只见他前后左右都有人围着说话,他却丝毫不见不自在,反而如鱼得水,想必这样的场面他是见多了吧。 “我哥早就习惯了,像他那种左右逢源的人,有什么好看的?”温景宇突然间冒出来,凑在我身边。 “那你呢,你不也应该去认识别人么?” 他连连摆手:“这种场合我躲都来不及了,要不是老爷子的寿宴,我可真心不愿意出现。” 谢征快步走了过来,露出大白牙,冲我摆手:“嫂子!我来了,嫂子。” 我一楞,看了看温景宇,他翻了个大白眼,小声道:“这家伙自从你上次帮我赢了官司,他不是在下面旁听席上听审么,然后就特别崇拜你,好不容易见到你本人了。” 谢征当时在旁听席,我还真的没注意。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我面前,温景宇抢先一步站在我们中间拦住了他:“你给我老实站好。” 谢征从他身后左右摇晃冒头看我:“嫂子,我特别崇拜你,一直想见你,这小子却总是拦着我。” 我被他说乐了,拍了拍温景宇。 “嫂子,你在法庭上太帅了,真的,我特别后悔从前怎么没有好好学法律,要不然我也能像你一样了,在法庭上挥斥方遒……”谢征手舞足蹈的。 温景宇淡淡瞥了他一眼:“干什么都需要脑子的,就你啊,还是做个吃喝玩乐的纨绔吧。” 谢征瞪着他:“等着吧,你别小看我,到时候吓你一跳。” 他也就是这么说一说,谁也没有真的以为他会去学法律,毕竟是要继承家业的,学商务才是最合适的。 我却被这个男孩逗乐了,有人欣赏自己的工作,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温景宇环顾了一下四周:“恐怕客人还没有来齐,早知道我就在家里的时候多吃点的。”他突然想到什么上下扫了我一眼,用一种嫌弃的语气说道:“你这穿的是什么啊,真是一点style都没有,是临时从哪里淘来条裙子套身上了么?” 我有些尴尬:“这么明显么?” 谢征神色古怪:“确实是有点。” 我看了看旁边的女士们穿的裙子,再对比一下自己身上的,确实是……旧了点又粗糙了点。 也不能说是很糟糕,其实也不算是场内最差的,只不过从温家的地位和今天的身份来论,这条裙子确实是有点失礼了。 想到这里,我咬牙道:“都怪温梓卿,都是他!” 谢征大惊:“梓卿哥不给你钱么!” 我汗颜了一下:“……不是。我以为他会买来送我,谁知道竟然要我自己准备。” 谢征憋了一会,哈哈大笑起来,温景宇也瞟了我一眼,一脸的不屑。 “这……嫂子……是有点……” 公主病。 我翻了个白眼。我这么说起来确实是有点像公主病,可是我还没说完呢,我也不是刚开始就等着他送的,而是在他车里看见一条美得天仙一样的裙子,才让我有了幻想,以为是给我的么。 我懊恼,早知道就不管什么惊不惊喜了,问明白了再说。 我朝着温梓卿的方向狠狠的瞪了一眼,像是心有感应一样,我们的眼神交汇,他无奈的看着我,一脸无辜。 我刚想走过去,却听见身后的人群中一阵骚动。 毕竟是老爷子的宴会,我也不希望出什么差错。 谢征连忙看去:“怎么了怎么了?” 温景宇率先向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停了下来,不动了。 他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好往旁边挪了挪。 这一看不要紧,我整个人震惊住了,连忙推着身边的人:“温景宇!安小小竟然来了,你快去找保安。” 在我抬手想要叫保安之前,我像是被人点了穴道一样呆住了。 近看下来,那是一条我眼热了好久的裙子——珍珠绣花蕾丝裙。 第一百九十五章 现实中的人 她的身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十分精神,大笑道:“景宇,好久不见,跟小时候不一样了!” 旁边的人没有回答,原来僵住的并不止我一个。 “景宇。”女人淡淡一笑,将他唤了回来。 “锦兰……姐。” 我想回头看看温景宇的表情,可此时我的整个身体好像都不听使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莫锦兰,这个我一直久闻大名,却不曾一见的女人…… 不,我见过,那天看见站在温梓卿身边的不是安小小,而是她。 “莫叔叔,你也来了。”温景宇长舒了一口气。 “哈哈,我还以为我许久不出现,你都已经把我忘了呢,小时候你可是赖在我们家赶都赶不走呢。”莫成朗声笑道。 我强迫自己露出了一个笑脸:“欢迎来我们老爷子的寿宴,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莫成这才将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这位是……” 温景宇明显的顿了一下,才道:“这位是我嫂子,何念离。” “嫂子?你们莫家除了私生女又多了个私生子不成?” “爸……”莫锦兰拽了拽他的衣袖。 “哈哈,开玩笑的,不好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不要介意。” 我淡笑:“当然不介意。不过您说错了,我是温梓卿的妻子,我姓何,您可以叫我一声温太太,可我毕竟是晚辈,您叫我一声名字也是使得的。” 莫成眸光一闪:“我离开x市久了,还不知道温梓卿已经结婚。他的婚宴可没有办吧,不然我这个老朋友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挺直了脊背,笑容不变:“梓卿和我都不是铺张的人,婚宴是办了,可却没什么规模,不过是请了一些温家极为亲近的人认识了一下,倒让莫叔叔笑话了。” 莫锦兰低着头没有说话。 莫成的笑容忽的淡了下去,冷笑道:“倒是个牙尖嘴利的。” 温景宇看了看我,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就轻笑了出来,随即他的态度就自然多了。 “锦兰姐,你这么多年都去哪里了,我们可把你好找啊,莫叔叔因为你不见的关系都不喜欢我了,我去莫家他都不给我开门儿。” 莫成态度这才松了下来:“你这个小子。” “念离!”温梓卿匆忙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一向将情绪掩藏的很好,可这次我却在他眼中看见了一丝难得的慌乱,可也只是瞬间的事情,便消失无踪。 “莫叔叔,锦兰……你们怎么来了,”随即补充道:“也没有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去接你们。” “这不是怕你忙么,咱们两家都是老朋友了,还客套这些做什么。”莫成拍了拍温梓卿的肩膀,甚是亲昵。 莫锦兰伸出一只手落到我面前,她笑道:“你好。初次见面。” 那是一双白璧无瑕的手,比杂志上的手模不遑多让,她那身在灯光下耀眼刺目的礼服终于还是扎进了我的眼睛。 在心里,我没有一刻不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如果知道这个女人会以这样的风姿出现在我面前,那说什么就算是错过寿宴被老爷子骂,我也要换上一件最美的衣服。 我从没有一刻这样痛恨过一件衣服,恨不得将它撕烂烧掉。 见我久久没有动弹,莫锦兰伸过来的手有些僵住。 “念离……”温梓卿低声叫我的名字。 莫成眼神不善的看着我,我双手抱在胸前站好:“你是谁啊?我不认识你。” 场面一下子尴尬下来,温景宇连忙说:“是我不好,没有介绍。这位是莫成莫叔叔,这位是他的女儿莫锦兰。” 我以我平生最高傲的姿态微微点了一下头:“嗯。” “念离。”温梓卿第三次叫我的名字,这次却带着不赞同和一丝火气。 我这才瞥了他一眼,你还敢跟我生气? 温梓卿被我这样一眼,眼神不自觉的移了开去。 “莫锦兰小姐是吧,我听说过你。你什么时候到的x市啊?” 她无助的看了看温梓卿,才缓缓说道:“我……是刚刚才到的。” 我猛地抬手要抓她,她吓了一跳,连忙向后躲去。 不只是她,其他人也吓了一跳。 温梓卿抢先一步挡在我面前看着我,皱眉不语。 莫成大喝:“你想干什么?” 我看着温梓卿,心里有点凉,却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输了阵势。 莫锦兰从温梓卿的后背怯生生的露出了一双眼睛,无辜的看着我。 我放下了手,淡淡道:“我只是看莫小姐这身衣服挺好看的,想靠近点罢了,你们这么防着我干嘛?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谁知道你想做什么。”莫成一种保护者的姿态挡在他女儿的面前。 两个男人像两堵结实的大墙,将身后的人挡的密不透风,防备我,像是在防备一个十足的反派。 莫锦兰连忙跳出来:“不不,是我不好。” 温梓卿有些尴尬的向我解释:“锦兰她身体有点不好,受不得惊吓。” 我看着他:“我身体也不好,怎么就能受得了惊吓了?” 温梓卿这才关心的上前一步,握住我的手:“你怎么样了,是不是不舒服?这两天累到了?” 我想甩开他,再给他一巴掌。可是在那两个人面前我却知道和温梓卿吵架是最不明智的事情,我冲他笑:“是有点不舒服,你扶我去歇一会。” 就听见莫成冷哼:“还真是金贵呀,浑身的公主病。” 我斜眼撇着他,平静道:“我是温家少奶奶,自然金贵的起。” 我瞪着温梓卿:“你扶我去休息不?” 他只好低声在我耳边轻语:“这里这么多的客人,如果都走了不好看。念离,你别气,我晚一点和你解释。” 我大怒,狠狠的抽回了手,转头就走。 我从来就不是识大体的女人,见你的鬼去吧! 老娘不干了,寿宴我不参加了还不行么!我这就把场地留给你们这对狗男女! “念离!”温梓卿在我身后叫我,我却一点没有回头的意思。 我踩着高跟鞋,心中的火气就要冲上天,没头没脑的走了好一阵,才力竭停了下来。总算温泉山庄极大,我就这样走,还是出不了地界,否则恐怕我早就迷路了。 “你这哪里像是身体不好的样子?追你的人都气喘吁吁了,看你还一点事都没有。”温梓卿在我身后笑道。 我突然扭头冷冷的看着他。 他被我盯得不自在:“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惹你生气的又不是我。” “哈!”我夸张的笑了一下,就要继续走。 温景宇连忙拦在了我面前:“大小姐啊,你可别走了,咱们还得回去呢,要不宴会正式开始了,你这个少奶奶不在,那多不好看。” 见我没说话,他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我哥实在是走不开,那么多人看着呢,要是他跟着你一起跑出来,恐怕第二天关于温家的小报消息就满天飞了。我哥让我过来找你,必须把你带回去。” 我眯起眼睛看他:“温景宇,你也知道对不对?” 他沉默了几秒钟,才点头:“嗯。” “什么时候?” 他小心的观察我的脸色:“就你在医院里说看见安小小了,我早就知道她已经离开x市,于是觉得奇怪,就去查了一下。” “你偷跑出院就是为了查这个事情,然后你就知道了。” “嗯。” “还有谁知道?” 他连忙摇头:“就我,还有我哥,还有莫家人,剩下谁都不知道。” “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景宇指天发誓:“我要是知道她今天会来温家,我绝对第一个告诉你。她这次出现,和以前有点不大一样,并不愿意见人,再说莫家在江城,我以为她就是呆两天就走呢。寻思着也就没必要给你添堵了。” “你知道这些日子温梓卿……和她在一起么?” 温景宇犹豫了一会,才轻声嗯了一下,随后急急的说道:“可我真没想到她会留在x市这么久。当初她走的时候……天翻地覆的,这些年来,她吃了不少苦。你说我也不能一见到人家就赶人家走吧。” 我心里堵的难受,我可不像温梓卿和温景宇与莫锦兰有那么多的“过去”。对我来说,她本来是个存在于回忆中的人物,叹气不舍怜惜什么的我都能忍,那是因为我知道她不会出现在我的生活中! 可是她却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我面前,就好像全世界都为了她在瞒着我一样。这个女人再不是海市蜃楼了,她实实在在的存在着,发挥着我难以想象的巨大影响力。 上次温梓卿骗我还是在他没爱上我,存心利用我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想到,这样的风波竟然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中。 “念离……嫂子?”温景宇靠近我,弯腰看向我的眼睛:“你别气。咱们先回去好不好?你要是不出现,最高兴的可能就是莫叔叔了。不管怎么说,今晚上先过去了再说,好不?”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惭形秽 我和温景宇还是回到了宴会中。说到底我还是不敢不管不顾的走掉,到时候老爷子一定会雷霆震怒,我还要在温家继续生活,不讨长辈喜欢可真不是那么一回事。 远远的,老爷子站在宴会厅的最前方,他身边的盛夏冲我一个劲儿的挥手。 “咱们过去吧。”温景宇道。 我只能露出个笑脸来,随着他走了过去。 果然,就听见温老爷子不高兴道:“这里都是客人,你扔下客人跑哪去了,多失礼。” 我微微低头:“是。我知道了。” 温梓卿站到我的身边:“是我让念离去看看厨房是不是准备好了就餐,不关她的事。” 他在为我开脱,我心里却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 温老爷子在我们之间扫了一眼,目光如炬,仿佛看出了什么,却没有说话。 不管心里怎么想,也不管背地里是龌龊还是幸福,每个站在人前的一家人都尽可能的表现出和美的一面,温家也不例外。 温梓卿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一直没有松开,我背脊挺的僵直,却也没挣脱。我们两个代表温家跳了第一支舞。 灯光照在我们身上,周围阴暗了下去。 温梓卿绅士的伸出一只手来,我气不过暗暗的用力捏着他,这种力气对他来说却丝毫没有影响。 音乐响起,他在我耳边说:“念离,还在生气呢?” 我不理他,脚下的舞步却没有停。 “我会和你解释,晚上回家我就和你解释,好不好?” 我抬头看他:“如果她今天没来,我没有发现她,你打算什么时候解释?” 温梓卿虽然带着我在旋转,他的表情却微微顿了一下。温梓卿五官极为清晰深刻,脸上的线条硬朗流畅,虽不如温景宇长得极美,可给人的感觉却更加有力可靠。 “我本来不该瞒着你。念离,可是我是有苦衷的。”温梓卿低声道:“你相信我。” 最后一个音符演奏完毕,我们两个人的舞也结束了。周围响起了热情而礼貌的掌声,我和温梓卿的手依旧握着,欠身向四周行礼。 宴会厅的灯光打开,晚宴正式开始。 我终于完成了自己那部分的任务,心情并没有好一点,只想找个人少的地方自己独自呆一会。 温梓卿皱眉担忧的看着我,我对他说:“你放心吧,我不会走的。” 已经有人举杯向他走了过来,宴会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生意。温梓卿的周围很快就多了两个人,愉快的交谈着。 几个贵妇也向我走了过来,我只能笑着一一应对。 这种宴会默认的规则很简单,不会大范围的聚堆,当后来的人走到一个人身边进行交谈的时候,那么这个人身边先前交谈的人就会礼貌的离开。 “温太太,你好。”莫锦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我的身边,先前的几个贵妇便笑着走开。 如果说这个宴会厅里有我最不愿意说话的人,可能就是她了。 我左右看了看,有没有人愿意将我拉出这个尴尬的境地,可我失败了。 我只好将目光落回到了她的身上,那一身刺眼的礼服本身就足够让我讨厌的了,再加上穿着它的人,我觉得自己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刚才我父亲对你说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他是因为太想维护我,所以才……我替他跟你说声抱歉。” 我看着她的眼睛,从她的眼神中没有看到丝毫的嘲讽与口不对心,她的眼睛平和真挚,我淡淡道:“没事,我会放在心上的。” 她微微低下了头,白皙的脖颈露出,仿佛一只有些悲伤的天鹅:“其实也是我不好,让你误会了。因为我身上发生了一些事,不是特别好开口让人知道,梓卿和景宇都是为了保护我才没有告诉你,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对你绝对没有恶意,给你造成困扰了,希望你原谅。” 她和安小小长的很像,但是细看下去又完全不一样。 怪不得当安小小出现在温梓卿和温景宇面前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一下子就能知道那是个假的,连一秒钟的踟躇都没有。 原来这张脸的主人竟然是这个模样。 这样的……风光霁月。 我摇了摇头:“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不惯你的事。” 她听了我的话,终于笑了出来,眼睛弯成了一个好看的月牙,她伸出一只手:“那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我叫莫锦兰,你好。” 原来世界上竟然真的有这种女孩,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可以让人闻到阳光的味道。我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手。 “你好,我叫何念离。” 我真的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有眼无珠,怎么会将她和安小小认错。在我看见她和温梓卿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应该认出来,她就是真正的莫锦兰。 她的身上有一种恬静淡然的感觉,我曾经幻想过她的存在。 巨大的落地窗,白色的窗帘,白色的衬衫。阳台上有一个巨大的画板,她就坐在画板前,阳光下,静静的作画,当她看见有人来了,便回头微笑,不知道温暖你的是阳光,还是她的笑容。 我心中难受极了。 如果我今天没有穿这么俗气的黑色小礼服就好了,如果我今天没有化妆品艳妆浓墨的糊在脸上就好了,如果我刚才没有那么小家子气的离开就好了,如果我此刻能像她一样高雅高贵从内里就散发出一种宁静就好了,如果我…… 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过像这样的时候,单单站在一个人的面前就感到自惭形秽。 这让我十分讨厌她,而这种讨厌恰恰证明了我心里的嫉妒阴暗,从而让我更加,更加的讨厌这个让我看起来如此狼狈不堪的女人来。 她上前想挽我的手,被我下意识的挡开了。 动作实在太大太突然,我赶紧解释道:“我不太习惯陌生人碰我。” 我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不敢相信自己怎么会这么没礼貌。莫锦兰的眼中闪出了一丝不安和无措,却依旧保持笑容:“是我不好。” 气氛尴尬了下来,我觉得我们站在一起,她就是言情剧里万众瞩目的女主角,而我就是那个上窜下跳的恶毒女配。 无论是气质,是相貌,是风度,在今天都输的一败涂地。 我勉强挤出了个笑容:“我有点不舒服,下次见面再聊。” 说完,我匆匆忙忙的转身离开。 这种自取其辱的见面方式,让我整个人都像被烧起来了一样,不管会被老爷子罚也好,骂也罢,此刻我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要留在这里,不要留在这里,不要留在这里! 我一面控制着自己的动作和表情,让自己在所有客人面前不至于太狼狈,一面尽最大努力的想要离开这里。 我的心里太焦急,走的太快了,高跟鞋被什么绊了一下,我不由自主的向地面摔去。 一瞬间我心如死灰,脸丢到那种程度,就真的只有去死了。 意料之中的疼痛和撞击并没有出现,有人撑住了我,我惊魂未定,又千恩万谢。 “你没事吧?” 我认出是沈秋泽的声音,这下我连头都不愿意抬了:“没事,谢谢。” 我将手臂从他的手掌中抽了回来,他没有阻拦。我继续走我的路,却听见他在我身后道:“你去的地方只会离宴会越来越远。” 我就是想远离这里! “那边是山,你难道想迷路了在山上过一晚上么?” 我停住脚步,有些无措,不知道往哪走才好。 他轻叹了一声,走了过来:“去停车场吧,去我车上呆一会,那里没人。” 我没有动。他先我一步转身便走,离我有了好几米的距离之后,我才慢吞吞的跟了上去。 沈秋泽车里的暖风打开,我颤抖的身体一下子温暖了起来。 “晚上吃东西了么?” 我摇了摇头。 他从后排的座位上拿过来一盒蛋糕:“来之前买的,本来打算拿回来,现在正好。” 我一看盒子,是他总去的那家蛋糕店,我不禁嗤笑一下,神色缓和下来:“你这个吃甜食的毛病还是没有改过来。” “这可不是毛病,如果我不吃了,你今天不是要饿肚子了。”沈秋泽调笑。 我瞪了他一眼,将盒子打开。 里面端端正正的一整块法国蛋糕。 他挠了挠头,抽出纸巾:“你就对付着用手抓着吃吧。” 我无奈道:“你是原始人么?还拿手抓着吃。” 我左右看了看车子,不知道原来的东西还在不在。 我将车子放风玻璃下面的抽屉打开,在里面深入了掏了掏,最外面是驾驶证,还有各种各样的收据票据,我抱怨道:“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收据就往里面乱放。” 再里面还有打火机,还有些零钱。 手上碰到了样东西,我有些高兴:“找到了,原来还在。” 那是一整套的塑料刀叉,用真空袋封好,是我以前放在他车里的,以防他总是爱买蛋糕,想吃却没有刀叉。 第一百九十七章 回忆与现在 沈秋泽笑道:“你竟然还在这里藏了这种东西,我都不知道。” 我真的有点饿了,拿出刀叉来,切了一小块蛋糕,咬了一口,果然是记忆中的味道,唇齿留香。 我也给他切了一块。 “你这么粗心,平时除了工作和生意都不知道要怎么照顾自己。”我嘲笑道。 他抽出纸巾擦了擦嘴:“说实在的,晚宴这种事情我还真是不太习惯,倒不如学校外面的大排档让人舒服。” 提起大排档,我眼神一亮:“我也一直想念大排档的麻辣小龙虾。” 他突然笑了一下:“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大晚上你突然想要去吃大排档,等回来的时候已经封寝了。” “怎么不记得,然后我们就又买了一堆小吃去了ktv,结果第二天我就闹肚子。” “哈哈,谁让你嘴巴那么馋。” 我和沈秋泽之间留存着一些青春时候最美好的记忆,那是除非某一个人突然失忆,否则将埋在记忆力一辈子的美好时光。 只是过去分明已经过去了,我们之间一瞬间因为回忆而产生的相视而笑,也仅仅维持了几秒钟,便突然尴尬起来,回到了现实。 我移开目光,专注于手中的蛋糕。 沈秋泽将塑料刀拿了过去,将蛋糕切成小块,方面拿。 “我总是记得买蛋糕,却不记得买刀叉。你什么时候放在车里的我都不知道。” “我去x港之前买的,你的车里放了一套,家里放了一套。” 沈秋泽的动作停了下来,我也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我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故意说这句话的,可还是自然而然的提到了。 那次应该是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最后一次购物。从x港一回来,便发现了他和饶佳倩的关系。 上天可作证,这次说起这个我绝对没有奚落或者恼怒的意思,也绝对不是故意和沈秋泽提起我们曾经生活的那个家。 那也是我幻想着可以和心爱的人生活一辈子的地方,就算物是人非,提起来心里至少还是唏嘘难受的。 我扑哧苦笑:“沈秋泽,你看啊,我们之间真的不适合做朋友。就算再愉快的聊天,也不知道说了哪句话就说一个不对把气氛弄僵。” “没关系,你说什么,我都喜欢听。” 他伸手在我的嘴角边蹭了一下,粗砺的手指上沾了点奶油,自然而然的用舌尖舔了一口。 “你吃相也太难看了,怎么还像从前一样。” 我将手中的蛋糕放下:“我吃饱了,咱们回去吧。” 说完我便打开了车门,我已经想好若是他拦着我,我该怎么做。可是他没有,而是十分平静的跟着我下了车。 对我笑道:“那你先回去,我抽根烟再走。” 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话。我们两个如果同时离开同时出现毕竟不太好。可他这么说了之后,我又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小人之心了。 “念离,莫锦兰的事情你别太难过,如果遇见什么解不开的事情就告诉我,记得我一直是站在你这边的。” 我猛然看他:“你怎么知道莫锦兰?” 他眼神软了下来,几乎可以说的上是宠溺,又有点同情:“温梓卿这段日子总是和她在一起,只要稍微关心的人就都知道了。” 我心中狠狠一刺,脸上火辣辣的有些疼,我转过身去,声音冷淡:“这是我和温梓卿之间的事,你别多管闲事。” 他无奈的走到我面前,让我看着他:“我只是说自己知道了,我没有别的任何想法,只是希望,如果你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可以依靠的人是我。” 我笑道:“我和温梓卿幸福着呢,能有什么事。” 沈秋泽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才说道:“我也就是说说,你别在意。” 我从他的面前绕了过去,往宴会场走去。 沈秋泽和饶佳倩当初给我个打击如今想起来还让我震颤不已,我再也不愿意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而我假如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种人,我拼命的希望他们能感受到我的幸福,那就是沈秋泽和饶佳倩。 我不能忍受自己在他们的面前再一次的丢脸。 不能忍受有一天他们两个在我面前说:“你看,只要是你的男人都会出轨,你还是自己好好找找自己的原因吧。” 饶佳倩当初“我身边没有真正的朋友,没有人会真正爱我”的论调依然令我记忆犹新。我只承认自己的坏运气,遇人不淑。我绝不对承认是我这个人有问题,导致身边的人早晚都会离开我。 我回到会场的时候,温老爷子看着我的眼神都不对了。 我知道自己再次消失在宴会上肯定让老爷子不高兴了,因为他明明告诉过我要招呼客人,可我却总是逃跑。 面对老爷子的怒火我一声没吭。 直到宴会结束,我坐在温梓卿的车上,不管他跟我说什么,我都不支声。 “饿了吧,晚上什么都没吃。”他将打包好的口袋放在我的腿上:“我刚才特意让厨师准备的。” 我将口袋扔回后座,看向窗外。 回到温家别墅,我噌噌噌的上了楼,一点等温梓卿的意思都没有。 温母大怒:“你这个媳妇是怎么回事?在重要场合玩消失,还敢给你脸色看!” 我听见身后的温梓卿低声道:“是我惹她不高兴了,不关她的事。” 我“咣当”一下子关上了门,不一会,温梓卿走了上来,我一个枕头就扔了过去,却被他一把抓住。 他走过来,将枕头放在我身边:“……你总也要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吧。” 我恶狠狠的盯着他:“你解释吧,我看你能说出个花来。” 他坐在我旁边,我便立刻往旁边挪了挪,他笑道:“你这也太幼稚了。” “你到底解不解释?!你不解释的话我就睡了。” “你还没洗澡呢怎么可能睡觉。” 我站起来就走,却被他一把拉住。 “好了好了,我给你解释,你看看你这个脾气,都快要上天了。” 我想把手抽回来却没抽动。 他握住我的手,等我平静了一点,才说道:“原本不想告诉你是因为这里面牵扯到了别人的隐私,我如果说了总感觉不太好,再说我是真没想到锦兰今天会出现在寿宴上,我以为她会提前回江城呢。” 我大怒。他说的和温景宇一模一样,原来他根本就是抱着不想让我知道的打算的。 “还锦兰呢!你叫的倒是亲热啊!” 他叹了口气:“你有没有听我说话啊,你的关注点只是在这个名字上么……好了好了,你别闹了,我真的要和你解释的。” 我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似乎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才听他犹豫的说道:“我,是查安小小的时候,无意间看见了莫叔叔,这才遇上了莫锦兰。你记得我和你讲过她当初不告而别的事情了吧?这回见面,我知道了原因,所以对她有些愧疚不忍……不,是十分愧疚不忍。” “我知道你一定会生气,而其中她离开的原因又涉及隐私,再说她本来和我说只是呆上一小段时间就走,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 我忍着要爆发的脾气说道:“所以你一次次的骗我说你是有公事要做,是有合作伙伴要谈,然后就去见了莫锦兰?” “……是。” 我喊道:“你混蛋,恶心!” 温梓卿皱眉:“怎么了?” “你说你不知道她要来寿宴?那你怎么还给她准备了礼服!”我不管不顾的大喊到。他竟然在和我解释的时候还说谎,我气的简直想要杀人。 他一副百口莫辩的样子连忙解释道:“这件礼服是给她的没错,可是她和我说是另外有用的,她说不会来参加寿宴,因为还没有想好再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我冷笑,什么还没想好,我看她很是如鱼得水嘛! “你自己妻子的礼服你不想想要不要准备,去管别的女人穿什么,温梓卿,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我的歇斯底里终于让他有些生气起来:“你并没有告诉我要我帮你准备礼服啊,而且我也说了,她说要礼服是另外有用的,我并不是故意要让她穿着来到寿宴……” “温梓卿,我无意中在你的车上看见了那件礼服,我以为是你要给我的惊喜,于是我根本没有任何准备,我今天穿的是旧的,你看见了么?” 也许是我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受伤,温梓卿眼神里面闪过了愧疚,他低声道:“对不起,这次确实是我不好,我没有考虑周全,让你难受了。” “温梓卿。”我深吸一口气:“咱们索性就说明白了吧,我不喜欢莫锦兰那个人,因为她以前和你是情人关系,所以我不喜欢,我希望她能够远离我的生活,我希望她的事情你永远不要插手,如果你做不到的话,你就去管她的事情好了,再也不用管我!” 我可能是真的受到刺激了,这种威胁都说出口来。我是打定了有我没她,有她没我的主意,趁现在事情还没有糟糕到惨不忍睹的地步,逼着温梓卿做个选择。 第一百九十八章 长辈 假如莫锦兰不是莫锦兰的话,也许我也会真心喜欢这样的一个姑娘。见到她之后,我也明白,为什么当初温家两个兄弟都会爱上她。 可人是自私的,只因为她是莫锦兰,于是不管她到底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我就是不希望她存在于我的生活中,分享哪怕一点点本该属于我的爱。 没错,我就是仗着温梓卿喜欢我,我就是想要他从中做出个选择,我不想每天他不在家的时候我就在怀疑他是不是在和莫锦兰在一起,我不想变成那种成天疑神疑鬼怀疑丈夫偷偷翻丈夫手机的那种女人。 温梓卿好看的眉毛中间挤出了一个川字。 “本来,真的不想和你说这件事,可我没有想到你的反应竟然这么强烈。” 我静静的看着他,下定决心不管他说的天花乱坠,就是咬死不松口,一定要他答应再也不去见莫锦兰,再也不管她的事情才好。 “你记得我说过她是突然消失离开,再也没有出现,我很伤心生气的事情么?” 我毫不犹豫的奚落道:“我当然记得,我还记得你说就算她再出现你也不会再理她了。” 温梓卿没有理会我语气中的讽刺,而是继续说道:“你想知道她离开的原因么?” 当然不想知道,可是我就算是说不想知道他也一定会告诉我。 我冷笑的没有开口。 “她,她当时,遇到了不好的事情。”温梓卿开口有些艰难,他微微低着头,我竟然感觉到他浑身散发出一种叫做难过的气息。 我心里咯噔一下,听见他说:“锦兰被人……欺负了,她不能面对我和身边所有的朋友,于是性格大变,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 我震惊在当场,一瞬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你说,她被人……”强x了? 像温梓卿一样,我对于她也说不出口这两个字。 温梓卿苦笑:“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我呆呆的坐了下来,脑子里翻转过千百个念头,却一个字都不能宣之于口,只能傻傻的坐着。 “我当初不知道,也是这回再看见她才知道的。” “是谁,对她……” 温梓卿的脸色阴沉下来:“我问了,她死活不肯开口。只说那个人已经远远的离开,再也不会出现了。如果让我知道他是谁,我一定……” 温梓卿脖子上的青筋暴跳,我知道他没有说完的话。要是找到了那个人,他一定会将他挫骨扬灰以泄恨。 “所以,”温梓卿有些痛苦:“当初她和我在一起,我竟然对这件事丝毫不知情。如今我知道了,又怎么可能对她视而不见,不管不顾呢。” 我木然的点点头。也说不上来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赞同他的话。 “念离,就算你怨我,怪我,我都不能就这样丢下她不管的。” “哦。” 我转头看温梓卿,见他正在看着我,我知道他这是在要我一个答案,希望我能理解他。 我缓缓的点头:“是啊,你说的对,可是你要管到什么时候呢?” 温梓卿握着我的手,语气轻缓下来:“毕竟莫家在江城,她不可能一直呆在这里。等她回到那边之后,我答应你,就再也不管了,好不好?” “那,那你要承诺,以后不管因为什么再也不骗我。” “我答应你。”温梓卿好不犹豫的说道。 我有点恍惚,好像这样的对话我们从前也说过一样。 在从前,我答应和他结婚的时候,好像也让他承诺过这件事,可是他没有做到。 想到这里,我连忙阻止自己想下去。 因为这是两件不同的事。他这次对我隐瞒是有苦衷的,如果是我身边的朋友遭遇了莫锦兰一样的事情,我也不愿意到处去说,而只会默默的帮忙…… 对么?对吧。 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温老爷子依旧对我没有好脸色看。 我闷头将盛夏送上车,让大个子送他上学之后,便去了爷爷的书房。 温老爷子吃完药,淡淡的看我:“什么事?” 我慢慢走到书桌跟前,双手搅着,低声道:“老爷子,寿宴上是我不好,太没有礼貌了,对不起。” 老爷子目光锐利的盯着我,仿佛想要看我是不是由心而发,还是只是在搪塞他。 过了一会,老爷子才慢悠悠的抿了口茶,道:“你坐下吧。” 我连忙依言在椅子上坐好。 温老爷子:“你昨天是怎么回事?实在是太不像话了,你是温家的少奶奶,以后这个家里的女主人,客人都在呢,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跑没影了,不是让人看笑话么?” 我有些羞愧,低着头听教训:“我错了,老爷子。” 温老爷子声音缓和下来:“你不说我也知道为什么,是不是为了莫家那个姑娘?” 我惊讶的抬头:“您怎么知道?” 温老爷子呵呵两声:“我是老了,可还没有瞎。莫家那个小姑娘消失了这么久,突然出现了,你就慌张了?” 老爷子伸手在我额头上狠狠一戳:“没出息!” 我捂着头心中一酸,没有说话。 老爷子骂道:“你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她不过是温梓卿的女朋友,还是几年前的过去式,你是温家正儿八经的少奶奶。就是躲也是她躲你,你瞧瞧你那个落荒而逃的样子,就会长他人微风,还能干什么!” 我张了张嘴,觉得一股气堵在了喉咙上,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哭,你就知道哭!”温老爷子大怒:“你哭什么!不就是一个小女孩,你要是想要她消失可以有千百种方法,你可倒好,正面迎敌都不敢,直接逃跑了,这个没出息的样子,还知道哭!” 老爷子越说越上火,拄着拐杖在书房里走动着。 我连忙上前扶他:“我错了,爷爷,你别上火。” 温老爷子诧异的看了看我,没有推开我:“我上什么火,过好过不好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 我扶着他坐下,给老爷子的茶杯里添了热水:“爷爷,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就原谅我这回吧,我以后肯定不这样了。” 老爷子斜眼瞥着我,接过茶杯喝了两口:“知道错了就行,你就是个女孩,要是男孩我早就拿拐杖抽你了,你这个没出息的。” “是是是。”我一面认错,一面给老爷子拍背顺气。 温老爷子倒是不习惯和我这样亲近起来,咳嗽两声:“行了,没事你就出去吧,别在我这儿看着碍眼。” 我低声道:“那我出去了啊,你有事就叫我。” 我出了书房,原本堵在胸口的那口气也消了下去,反倒是浑身暖融融的,说不上来的委屈又温暖,好像找到可以依靠的长辈了一样。 我在门口站了良久,才慢慢离开。 有亲人在身边的人永远不会明白我们这类人的情感。 如果我说我童年的最大理想是有亲人可以在我做错事的时候骂我,大多数人一定会觉得我是疯了。 我随着阿姨一家长大,拥有的只是漫无目的的谩骂和莫名其妙的挨揍。可真正关心我的亲人会在我做错的时候狠狠骂我,却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他们如何生气都总是要站在我这一边,为我着想。 我从前不爱哭,是因为我知道就算是哭了,别人也只会当成笑话,没有人会帮我。人被谩骂的时候不会哭,反倒是谩骂之后,有人真心安慰的时候,眼泪会决堤一般涌出来。 今天,我是头一次,真心诚意的叫一声爷爷。 为着这种陌生的温暖,我觉得在这个家里就算有什么委屈了,也都是可以承受的。 饶佳倩堵在楼下的楼梯口,见我眼泪未干的样子,幸灾乐祸的道:“怎么,被骂了?” “嗯。” 我这一毫不犹豫的点头,倒是让饶佳倩一楞,她狐疑的看着我:“你不会被骂傻了吧。” 我冲她笑了笑,没有半分勉强,更是让她震惊。 她眼睛转动:“我也真是佩服你了,莫锦兰杀回来了,你还能笑的出来” 那倒是笑不出来,我垂下眼眸,绕过了她去。 “其实,我说真的。”饶佳倩在我身后跟着我:“你有没有想过你自己真的有问题。你的男人都会忍受不了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就没有检讨过一下你自己么?” 我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气,原本的好心情差点都被饶佳倩给破坏了。 我看向她冷淡道:“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自己吧。我看你当初拼了命的和沈秋泽在一起也没有多幸福。” “你说什么?”她咬牙。 “如果你真的幸福了就不会逮住个机会就来找我麻烦,你幸福开心都来不及哪里还会理会我这个手下败将?” 我摊了摊手:“肯定是沈秋泽和你在一起之后又发现你隐藏的坏毛病,要不就是厌倦了你,反正我看你现在肯定过的不太好。” 第一百九十九章 解释 其实很多时候,饶佳倩来找我麻烦,只要我忍让一下也就那么过去了,可每次,我说的是每次,只要和我对上的是她,我就不愿意哪怕向后退让一小步。 “你得意不了太久的何念离。莫锦兰来了,你在温家的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我施施然坐在沙发上,斜靠着靠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随便你说吧,反正无论如何总归是比你好。”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哦,拜托你和户主任说一声,虽然他希望我回律所去帮他,可是我现在做的不错,只能谢绝他的好意了。” 饶佳倩的脸色就如我期待的一样突然阴沉了下去:“你说什么?” 我把玩着手指:“可能是我走了之后,律所再没有比我更能干的人了吧,我要是户主任,有一批像你这种的手下,我也会怀念起从前的得力干将来。” “不可能!户主任才不会希望你再回去!” “你这么激动干嘛,我也没说要回去。不过论起工作能力,你倒是真比我差了不少,饶佳倩,你现在还有闲工夫看我笑话呢?小心老公和工作都没有了。” 我还记得,自己当初被她从诚途赶出去的时候,刚刚和沈秋泽分手,想要拿工作当成自己的救赎,没想到却被自己敬爱的长辈从背后捅了一刀。 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变得一无所有。 我当时就想饶佳倩早晚有一天会经历我这种痛苦,我心里阴暗的时刻等待着那一天。 不过我也就只是说说,明知道户主任是绝对不会将饶佳倩踢开,除非温家倒闭,或者谁突然发现从前的亲子鉴定书其实是假的。 呵呵,我不禁笑了出来,有的人就是好命,就算没那么强的工作能力可还是有铁饭碗,就因为生的好。 饶佳倩急匆匆的离开,可能是去律所找户主任问明白的。 我当然是骗她的。如果户主任要我回去不就是公开的和饶佳倩打对台么,她依然是沈家太太,温家的大小姐。户主任已经得罪了我,又怎么会傻到连她也一起得罪了呢。 我乱说户主任想让我回去取代她的位置只是纯粹想气气她而已。 温景宇从门外回来,正好和饶佳倩擦肩而过。 对这个便宜妹妹,温景宇是真的一点都没上心过,他只打了个招呼,便紧靠着我的旁边坐了下来。 “她又找你麻烦了?” 我摇摇头:“她能找我什么麻烦,你一大早上的去哪了?” 温景宇没有回答我,我抬头看他,见他有些尴尬的样子,我反应过来,他应该是去见莫锦兰了,我有什么好打听的。 “我就是随便问问。”我站起来想走。 他拉住我:“念离,你生气了?” 我想抽回手却没有成功,我也没有用太大的力气,只好叹气坐下。 “没有。我生什么气。” 他明亮的好像随时闪着细钻的眼睛盯着我,好像在分辨我是不是在说反话。我任由他打量,半晌他才道:“真没生气?” “没有。”我有点失落,却绝对没有一丝的怨气。 “那我帮着温梓卿瞒着你的事情你也不生气?” 我倒是被气乐了:“温梓卿才没有让你帮忙瞒着,是你自己的主意,做什么要捎带上他。” “我这不是想让他挡在前面,你也不会对我太气么。” 我沉默了一会:“是我在晚宴上失态了,以后不会了,你放心吧。” 这回轮到温景宇诧异了:“温梓卿给你吃什么药了?你昨天恨不得诏告全天下有你没她的,怎么一个晚上就全变了。” “我,我是觉得莫锦兰挺可怜的,而且她不是在x市呆不长时间么。” “这话我昨天就说了,你当时还一脸恼怒。” 我一愣,好像是。不知不觉间,我怎么竟然就接受了他俩的理论,说出一模一样的话来了。 “等等!你觉得莫锦兰可怜……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温梓卿和你说什么了?”温景宇盯着我问道。 我诧异的看他:“你,你也知道?” 温景宇沉默了一会,才说道:“我们还是说清楚比较好,省的咱们说的是两件事,然后不知不觉又多了一个不能分享的秘密。” 我:“……” “锦兰姐从前在x市……”温景宇说了一半。 “发生了不好的事。”我接了下去:“所以她才选择不告而别。” 温景宇再次陷入沉默,他用手肘拄着膝盖,整个腰都弯了下去,侧头看我:“温梓卿和你说的?” “我还以为只有他知道。”我答非所问。 过了一会,温景宇才轻声说道:“其实在锦兰姐失踪之前我便知道了。” 我猛然看他:“那你知道是谁对她……” 温景宇点头:“我知道。可是我不能说。” 我震惊的站起来,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个人不会再回来了,所以说报复什么的都毫无意义,我原本以为这个秘密会随着我进坟墓,可锦兰姐出现了,而且哥也知道了,现在你也知道了……” 他诚挚的看着我:“念离,这件事情对锦兰姐很重要,所以请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好么?” 温景宇这么郑重的因为莫锦兰拜托我,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却不舒服的毫无道理,只能点头:“我不会的。” “那个……”温景宇欲言又止的看着我:“锦兰姐说想见见你。” “她一个我老公的前女友,想要见我?怎么这么大的面子。”我出言讥讽。 我是个刻薄的人,认识我的人都知道。可我说出这句话来就后悔了,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心里总是堵着一口气,好像怎么做的不舒服。 “……她这次回来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应该是受到了创伤的关系。我知道这么说有点过分,但是她郑重的拜托我找你,说希望能见你一面……”温景宇的语气恳切:“拜托你了。” 我看向温景宇,知道自己这种不舒服可能有一半都是在无理取闹。 很大程度上我不舒服是因为温梓卿和莫锦兰从前的关系,另一半却是因为温景宇对她的态度。 怎么说的,可能我真的是个自私的人。在莫锦兰出现之前,温景宇分明是站我一边的,可是她一出现,温景宇对我也学会了隐瞒,也会为了她拜托我,好像我就是个能帮忙的不相干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再缓缓的吐了出来。 想象这样一件事情,一直与你最要好最亲密的朋友,突然有一天告诉你其实她最亲密的朋友是另外一位,你只能排第二。那么不管你是喜欢或者爱,又或者只是在乎这个朋友,你都会浑身不舒服,失落难受。 “好。在哪,我去找她。” 见我答应了,温景宇显然喜出望外,他连忙站起来:“我开车送你去。” 我坐在他的车上,我知道温景宇一直在悄悄偷看我,可我半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地方离温家不远,在一个环境清幽的茶庄里。 每个空间由屏风和珠帘相隔,我刚一走近,便看见珠帘后面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女人。她真的喜欢穿肃静的颜色,仿佛每次见她都是一身浅色。 温景宇为我撩开珠帘,莫锦兰抬头看我,站起来笑道:“你真的来了,太好了,我还害怕你不愿意见我。” 她绝对不是绝美的,温景宇要比她长的好看。可莫锦兰笑起来的时候仿佛有种魔力,好像云破日出的感觉,这样的笑容真的让人很难对她产生任何恶感。 我垂下眼眸:“你找我来什么事?” 莫锦兰看了看温景宇:“我想和念离单独说会话。” 温景宇离开站起来:“那我坐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 我不知道他这话是在对谁说,因为自始至终我都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好像我才是那个第三者,而坐在我对面的是才是那个正主夫人。 “念离……” “我们没那么熟,你还是叫我温太太吧。”我淡淡的说道。 “温……太太。其实我今天叫你出来,是希望能和你好好解释清楚,希望你不要因为我而和梓卿产生什么误会。” 我疑惑的抬起头来。 她想笑,却显得有些悲伤,眼睛里闪着泪花,却不肯落下来:“我,我当初离开是有苦衷的,可是毕竟辜负了梓卿。现在回来没有任何意思,梓卿没有和你说也是因为不想你多想。其实我早就应该回江城的,只是这个地方有我太多的回忆,一时之间没有走,没想到竟然惹了你误会。” “嗯。”我答应着,却没说任何话。 我可没那么天真,对方说几句好话我就相信她了。 她有些难过道:“我27号就回江城了,这次叫你出来只是想澄清误会,温太太,我是真心祝福你们的。” 我总算正眼看她:“你……这个月27号就走?” 她笑着点点头:“已经买好机票了。” 27号,不就是10天之后么? 第两百章 好朋友 “你十天之后就要走?” 莫锦兰低头一笑:“本来就是订好了的,我没有告诉景宇他们只是因为不想让离别的事情纷乱了我们应有的短暂时光。只是我没想到会打扰到你的生活。” 她的这种态度让我觉得有些惶恐和不安。如果她强势对抗,我反倒觉得自在随意,可偏偏她是以这样低的姿态,让我此刻当真有了一种我是个度君子腹的小人。 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原本准备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莫锦兰:“念离,其实我非常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 “你这样独立和坚强,有自己的事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咬牙挺过去。不像我,就是一朵长的温室的花朵,经不得半点风吹雨打,还天真的以为自己十分厉害,对人一点防备心都没有,一但受到打击便从此一蹶不振了。” 莫锦兰缓缓的说着,语气中流露悲伤。 我一下子想到了她所经历的事情。那不是一个女孩子坚强与否可以挺过来的,不管是坚强的还是柔弱的女孩都不应该有这种事发生在她们身上。 我不禁劝道:“事情都过去了,人都要往前看的么。” 她眼中流露出了奇异的光,看着我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事?” 我异常尴尬,觉得自己肯定否定都不对,僵在那里。可这种僵硬对她来说就是答案。 她低下头我看不见表情,只能听见她越发悲伤的声音:“梓卿竟然连这件事都告诉你。” 你怎么知道不是景宇告诉我的?我疑问,却没问出口。 “他只是……那个,锦兰,你别多想……”我笨嘴拙舌的想要劝,再次责怪自己,虽然我不觉得我有什么错,但显然面前这个柔弱的姑娘是因为我的原因难过起来。 “不不,我不是因为你……”莫锦兰连忙解释:“我只是想到了以前不愿意想起的事情。 “念离,我其实第一眼见到你就非常喜欢,我希望能和你做朋友,可以么?” 我浑身上下的所有毛细孔都在说着拒绝这两个字,莫锦兰是我老公从前很长时间内不能忘记的女人,如今我又和温梓卿因为她吵架,现在说要和她做朋友? 我强迫自己挤出一个笑脸来:“好啊,当然了。” 我是一个女人,但凡一个还有点同情心的女人,面对一个身上发生那样可怕事情却依然努力的笑,努力的活下去的女孩,都升不起拒绝的勇气。 莫锦兰的眼睛更亮了,她高兴道:“真的么?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有多希望能有你这样的一个姐姐。” 我眼角一抽。 “你比我大一岁,我可以叫你姐姐吧?” 我扯着嘴:“当,当然。” 她看起来实在是太高兴了,以至于她挽着我的手臂走出去的时候,我虽然不情愿,却没有推开她。 温景宇震惊的看着我们两个。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一个小时以前有人和我说会和莫锦兰成为朋友,我绝对会嗤之以鼻。 “你们……” 莫锦兰眨眼笑道:“我们把话都说开了,哈哈,以后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 温景宇挠了挠头,显然十分困惑,却没有问下去。 他去结账,莫锦兰对我说道:“他们还不知道我要十天之后离开的事情,也希望你替我保密。” 我点头,这是自然的。 温景宇开车送我来的,我没有开我的那辆。他将车子开到我们正前面的马路上。 “把我送到医院就可以了,我今天还约好的大夫。”莫锦兰道。 温景宇皱眉有些紧张:“你怎么了?” “不是什么大病,但是给你看病的那个美国医生不是在x市马上就要走了么,我预约了时间,希望能找他看一看。你给我送到医院楼下就好。” 我想起了一个词——应激性创伤后遗症,她不会因为打击,有什么精神方面的问题了吧。 温景宇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我陪你一起去。” 她连忙摆手:“你还要送念离回家呢,怎么可以陪我。” 温景宇低头没有说话,我连忙有眼色的提出自己回家就行。 温景宇:“这怎么行,现在堵车,你又没有开车出来,我叫大个子来接你吧。” “可算了吧,多大点事,我还能丢了不成,我这么大个人了,自己回家还是可以做到的。” 温景宇于是将车停下,我一个人从车上下来。 “真的可以么?”莫锦兰犹豫的看着我:“都是我不好……” “真的没事。”我斩钉截铁的说。 温景宇看了我一会,才道:“那你回家了给我发信息。” “好。” 恐怕世界上再没有第二个被抛下还必须保持微笑的傻帽了。当我看着莫锦兰冲我摆手的时候,我整齐的露出两排门牙,也挥舞着手。 站在路边,直到确定车里面的人看不见我了,我的笑容才忽的不见了。 这个时间根本打不到车,我想叫快车,结果也很难叫到。我只能走了很长一段,坐了公交回家。 我踩了一路的高跟鞋,脚后跟磨掉了块小皮。 临到达功伟业律所的时候,我还没忘给自己买了创可贴。 我没有直接回家是因为有个客户要找我,我与她约好了在单位见。 律所即使装修了也依然不比那些大所,只是好酸勉强说的过去,不会像过去那样来个客户脚步就不由自主的停在门口然后转身离开。 美英和贾小姐出去办案子了。只剩陆主任和可可在。 我客户还没来,可可见到我便热情的迎了上来。 “离姐。” 她是新招的小律师,我看出来陆主任喜欢的风格了,他比较喜欢年轻虽什么经验但是却聪明伶俐的孩子。 金美英和可可都是这样的。 我笑话他:“你也招两个男律师嘛,不然咱们律所都成娘子军了。” “你以为我不想啊,但是来应聘的人里面实在是只有可可最优秀,不然你给我把张加林挖来吧。” 我瞪他:“你还真敢想。人家是公职检察官,辞职跑你这个小地方来当律师?” 他讪讪笑道:“我也就是说说,说说。” 可可没有美英话多,多数的时候都是一种聆听的姿态,就像对待我其他后辈一样,我非常愿意提携他们。 “一会我有个客户要来,你也在旁边一起听听吧。” “好的,离姐。” 可可起身冲了一小壶咖啡,给我倒了一杯。 我们没等多久,我便看见有人走了进来。 我急忙走过去:“康太太,好久不见了。” 只见一个衣着精致,剪裁到每个细节的连衣裙紧紧的包裹在她的身上,年过四十的年纪,可依然秀雅美丽时尚。 她见到我露出个笑容:“公司有事,我就来晚了点,等很久了么?” “没有,我也刚来。” 陆主任笑开了花:“快坐,快坐,可可,去倒咖啡。” 康太太阻止道:“还是茶吧,我不喝咖啡。” 可可点头答应。 一看这个架势就知道康太太一定也是个“高阶层”的人物,陆主任大喜,连忙将会客室留给我们。 我暗自鄙视他,这个贪钱的老男人。 “一转眼多久了,有三四年没见了吧。”康太太开口。 我俩握着手,我苦笑:“时间真是过的太快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没想到现在都已经成了大律师了。” “哪里什么大律师。” 康太太是个妙人,知道我没在从前的律所做,而是来到了这个明显小了不是一星半点的地方,肯定有什么原因,她可不是个会刨根问底的人。 眼看我没有解释的欲望,她便住了嘴,没有再说下去。 我们闲话了几句,可可的茶就倒好了。 “不是好茶,您见谅。”可可道。 康太太笑道:“本来也不是为了喝茶的,没有那么挑。小姑娘机灵,以后也一定是大律师。” 康太太这个人是很难让人对她产生任何恶感的。她好像天生就知道如何和周围的人相处,和她在一起有一种自在感,说句实话,我的很多待人接物的本事都是照着她学的。 从前我给康太太的公司代理过,两个人成了忘年交。至少在我这里,我是觉得和她极为亲近,只不过这样的人可能与谁都是一样亲近的。 我倒是不介意,反正只要我和她在一起舒服,而我们又能彼此有利就好。 “这是我的助理。”我指了指可可:“你坐吧。” 康太太点头笑着。 可可坐了下来。 我开口:“您不是将生意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了么?这次来是……” 我一直是康太太公司的代理,是因为她将生意随着丈夫转移了,我才结束了代理工作,当时对我来说是失去了一个大客户,我还紧张闹心的好久。 康太太叹了口气:“你是律师,我也就直说了,我是来离婚的,希望你帮我。” 我大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反应了几秒钟才道:“不好意思康太太,我有点吃惊。” 她苦笑:“不光是你,我也没想到我竟然会有离婚的一天。” 第两百零一章 婚姻杀手 我顿了一下,才小心的问道:“康太太,你既然找我做律师,那有的事情我就不得不问了,你为什么和康先生离婚?” 一瞬间我的内心里涌入了各种各样的猜测。是那个人类永恒的婚姻杀手——婚外恋?除了这个我想不出其他的什么原因。 “是康先生……?” “不,是我要离婚。”康太太显得很平静,可这份平静下面却隐藏了太多的无奈和情感。 当初有那么一阵子,我还和沈秋泽在一起的时候,在他面前提到的最多的人就是康家夫妻。那绝对是一个人可以想象到的最美满的家庭。 康太太年轻的时候很能干,家里家底丰富,她看中了一个什么都没有年轻人,迅速的坠入了爱河,就在所有人都唱衰他们的时候,他们却将日子越过越好。 康先生是个有见识有能力的人,靠着康太太的家产基业一步步把生意做大。他并没有像大多数得陇望蜀的男人一样,有了钱抛妻弃子的烂俗套路并没有出现在他们身上。我当初认识两个人的时候,他们的眼里依旧只有彼此。 只要是和康家接触的人,无一不会感叹一句,这个世界上如果真的有相依相守的爱情,可能就是这个样子的了。 康先生人到中年,却丝毫不见丑态,依然风度偏偏,近二十年的相守相伴,两个人竟然在商场这样的染缸下洁身自好,没有一点丑闻,这简直是不可想象的。 我当初对两个人有多么的嫉妒,如今就有多么震惊。 “康太太,你别怪我多嘴,但是你和康先生一定是我见到过的最美好的夫妻了,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不是康先生对你不好?” 她摇头:“不,不是他的原因,是我,是我要离婚的。” “我能问一句为什么么?” “因为……因为他实在是太好了。” 我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那还会有人因为丈夫太好了而选择离婚的? 旁边的可可也是一脸不解和疑惑,不过她没有出声,而是安静的在做着笔记。 康太太低声道:“我也是想了好久才下的决定。我真的不能再耽误他了。” “耽误?怎么……” “我们没有孩子,你知道吧?” 我恍然,皱眉:“…还没有成功……?” 康太太苦笑的点头。 “我这一辈子什么都有了,钱有了地位有了,疼爱我的丈夫有了,可能是实在太美好连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吧,所以才不准我有孩子。” 她平淡的声音下面隐藏着巨大的痛苦:“我也不怕你笑话,这么多年我们什么方法都尝试了,国内外的医生都不知道看过多少,我年轻的时候出过车祸,大夫说我子嗣艰难,可我没想到这个艰难竟然真的是……毫无希望。” 我没有再细问。 以康家的财力,如果康太太说她已经尝试过所有的东西了,那么她一定绝对是试过所有的了。 “所以,您和康先生离婚,是想……让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 康太太浑身一震,沉默了良久,还是点点头。 “恕我直言,您千万别生气。”我斟酌到:“假如您都有离婚让他娶别的女人生孩子的觉悟了,那么就没有想过找代孕么?” 她看着我:“何律师,我和家棋在一起快二十年,你说我有可能眼睁睁的将他推给别女人,明知道他在别的女人床上还一面笑着?我做不到。” 她扯出了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我也想过,如果我们不是那么相爱,如果我爱的少一点,是不是就能忍下去了。我一想到和他在一起有一天会养育他和别的女人的孩子,我觉得我立刻就会发疯的。” 我握着康太太的手紧了紧,可可一脸恻然,将纸抽递了过去。 康太太缓了好一会,才勉强笑道:“让你们见笑了。” 可可坐到她的身边:“怎么会,康太太你太伟大了,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摇摇头:“我才没有那么伟大,如果我真的那么好的话,早就和他离婚了,怎么还会拖着他一直拖到现在。” 她看着我:“念离,我已经四十多岁了,这辈子孩子的事情我是不想了,可是康家不能绝后,我不能看着康家棋因为我的原因这辈子都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我想了想:“康先生和你说他想要孩子?” “他怕我难受哪里会和我提呢,可是每当他的目光不自觉的停留在路上的小孩子身上,我的心就像刀割一样。你知道么,我在他的单位发现了幼儿杂志,整整七年的每一期都有,他为了不让我伤心从来不带回家,只是在公司看……你说如果你是我,你该怎么办。” 可可忍不住道:“那不可以领养么?” 康太太叹了口气:“康家就只有康家棋一个孩子,代代单传。我们领养了一个,却被我婆婆悄悄的送走了,第二天她就跑回了家乡,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她就跪在康家祖坟的地方大哭,说她没用,不能延续康家香火……” 我哑然。 作为一个外人,我真的什么都说不出口。 一个老人想要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后代,难道我还能说她不对么?她的态度激烈,恐怕和康太太的关系也不是太好。 “那康太太,你想离婚,有什么诉求么?” 她苦笑:“我哪有诉求,找你是因为我认识你,知道你这个人。我希望把离婚的事情悄悄的办了,不想让外人知道。公司的股份我不要,都给家棋,这么多年,这份基业是他挣下来的。至于剩下的,就一人一半。” 康家的绝大多数财产就是康氏企业,康太太竟然说一点股份都不要,恐怕她心里已经是伤心到了极点,却依然处处为康先生考虑。 我的心里极为不舒服,明明是两个这样相爱的人,竟然不能有一个孩子,真是老天爷没有眼睛。 康太太站了起来:“事情就是这样的,就交给你办了,我也放心。我和家棋是在x市登记结婚的,也想在这里办离婚。我会一直呆在x市的,电话还是从前那个,这是我现在的地址。” 她递给我一张卡片:“有什么事情就来找我就好了。” “康先生同意离婚么?” “他原本是不同意的。但是你知道,如果一个人铁了心的话,婚姻是长久不了的。他只能答应我。” 我将康太太送走之后,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发起呆来。 “怎么会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呢。”可可有些难受。 我看了看她,笑了一下没有出声。 见过康太太之后,我原本不太好的心情变得更差了,不光是为了康太太的遭遇而觉得不公平,也为了我自己。 我想到一件事。 大夫好像也对我说过一样的话,我因为生病的原因要吃药,怀孕很困难。 看来他说的是没错的了,至少我和温梓卿结婚这么久,肚子却没有丝毫动静。温家没有一个人向我提起过这件事,可能是觉得我和温梓卿都年轻,还是要以事业为主吧。 而且后来有了盛夏,温老爷子也好,温母也好,都十分喜爱他,于是要我生孩子的事情也就暂时放下了。 可是早晚有一天会被提起来的。万一我不能怀孕,万一我和温梓卿有一天也要走到这个地步怎么办。 温梓卿说他不介意,我也从来没有把这个当回事。可是当真有人告诉我我永远不能生小孩的话……我不敢想下去。 我回了温家。 一进门就和温景宇撞了个正着。 “你在这干嘛呢。” 他殷勤的接过我脱下来的外套:“我等你呢,是不是晚饭还没吃,我让王嫂做了你喜欢的菜。” 我哭笑不得:“你这是怎么了啊。” 他犹犹豫豫的说:“下午的时候我不是故意不送你的……” 哦,因为这个事啊。 我摆摆手:“没事。”我又想到:“那个,莫锦兰怎么样了?” “我陪她看了大夫,可是大夫说什么我没听,她也没和我说。” 我一面点头,一面在餐桌前坐下:“盛夏回来了?温梓卿呢?” “哥还没回来,盛夏在楼上写作业。” 我的手微微一顿,才拿起筷子来。 温景宇看着我的脸色,补充道:“哥在公司呢,好像是下午有个重要的会,我爸也去了。” 我吃了口饭:“我又没问。”心里却松了口气。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我是真的在想,温梓卿是不是又在和莫锦兰在一起。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我简直想给自己一拳。 这样怀疑自己的丈夫,日子还怎么过下去。 “你真没生我气吧?” 我叹气:“我生你气干嘛。” 他认真的看我,听到我的话反而不太高兴:“就是生气我没有把你放在莫锦兰之前啊,对于锦兰姐分享了我对你的关心,你难道不会生气?” 第两百零二章 不一样 我静静的看他:“那我不太明白了,你到底是希望我不要生气还是希望我生气。” 温景宇沉默下去,我有点后悔了。自己不是已经说了要好好控制脾气,这张嘴吧怎么还是找到机会就讽刺别人呢。 “景宇,我真没生气。你和莫锦兰相识那么多年,你觉得她很重要这无可厚非。我们都是大人了,都是你的朋友,谁也没有非要你在两个朋友之间做出一个选择。”可是如果真的要选择的话,你是会选择莫锦兰的吧。这句话我没说出口,怕徒增烦恼。 “我可以选择。” “嗯?” 温景宇平静的说道:“我可以选择的,只是你从来没有问过我。” 我心里砰砰跳,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要这个答案。 他没有再往下说下去,我也没有再问。他站起来离开。 空荡荡的温家大宅此刻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饭,周围灯火通明,可是除了我衣料摩擦发出的声音外,就只有碗筷偶尔叮当的响声。 温家人口不算少了,可是这偌大的房子时不时的还是让我感觉十分空旷。我没有了胃口,简单吃了几口便回了房间。 生活还是像从前一样,日子静静的过去,平淡无波。 唯有一件事让我的生活发生了一点点的改变,我不是很喜欢,但绝对不能说是忍不了——我成为了莫锦兰的最好的朋友。 最好这两个字绝对不是在夸张,至少在这一周的时间中,莫锦兰唯一找的那个天天陪着她的人就是我。 我同情这个女人,可能还有点喜欢她,可也绝说不上是能成为朋友的关系。 我和莫锦兰在一起甚至都没有共同语言,她过去的事情有些我不敢问,有些我不想问。我过去的事情就更不想让她知道了。 我以为我们之间的这种尴尬非常明显,已经到了谁也容忍不了的地步,可是第二天她还是照常会找我出去陪她逛街,吃饭,看电影。 可能唯一的安慰就是温梓卿确实没和她在一起了吧。 几天之后我实在忍不了这样的尴尬气氛,于是硬拖着将顾小言给弄了出来。 当她第一眼见到莫锦兰的时候,我能从她的表情上看出明显的懵逼。 虽然我之前就对她说了,这个是莫锦兰不是安小小,可她还是忍不住的脱口而出:“这他妈也太像了吧。” 我捅了捅她,她立刻收声。 莫锦兰说她要去商场买几件衣服,想让我们陪着去,我们当然答应下来,本来就是要陪她逛街的么。 等她进了试衣间换衣服,顾小言立刻憋不住了:“靠,你什么时候改做慈善了?她不是温梓卿的情人……以前的情人么,你天天陪着她干嘛。” 我在沙发上缩成了一团:“哎,一言难尽。总之她再过三四天就走了,我就算陪也就陪这三四天,然后这辈子都不用看见她了。” “啧啧,瞧瞧你这个样子。真是大新闻,何念离什么时候还知道委屈自己成全别人了,只不过你这一脸的不情愿实在太明显。” 我挤啊挤,对着对面的穿衣镜摆出一个好看的笑容,直到把顾小言给逗笑了。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莫锦兰穿着一件及地碎花长裙,头上带着草帽:“这件好看么?” “挺好看的。”我下意识的点头。 莫锦兰笑了笑再次拿了件衣服进入试衣间。 顾小言低声道:“我靠,真的假的虽然长的一模一样,但是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人啊。安小小批着这个皮充其量也就是个小家碧玉,这个莫锦兰可真是浑身说不出的气质。” “因为有钱所以有气质。” 顾小言上下扫了我一眼:“你现在也挺有钱的,没看你多有气质啊。” 我大怒,作势要打她,她连连告饶。 “你也有,也有……我说真的。但你和她的气质吧有点不一样,她那种大家闺秀温婉优雅你肯定没有,但是你有一种独立干练的气质。” 我斜眼看她,不太确定她这是在夸我。 “我说真的,你在法庭上发言的样子帅炸了我跟你讲,每次见你出庭的时候我都快喜欢上你了。” “行了行了,”我连忙打断她:“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不用这么拍马屁吧。” “我这回说的可是真的,何念离,你不是莫锦兰,可千万别学莫锦兰那样,你学不来,你有自己的魅力,真的。” 我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你是不是什么时候欠我钱了,结果我忘了?” 顾小言翻了个白眼:“欠你的钱多了,我什么时候还过。” ……那倒也是。 中间顾小言接了个电话,顾小川学校有点事,需要她马上过去。 “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我过去看看。”顾小言也有些担心,没有耽搁的离开。 又剩下我一个人陪着莫锦兰了,可刚才听到顾小言的话让我觉得心里好受了许多,也对,我和莫锦兰是分分明明的两种人,我学不上她的样子,她也学不上我,我又何必钻牛角尖。 顾小言从试衣间走出来。 “怎么样,看中哪件了?” “没有我特别喜欢的,还是不买了。” 我点点头,她有的时候也的确会是这样的。有时买一车都放不下的东西,有时逛了半天一件衣服也没有买。 只不过我看着满沙发和柜台纷乱的衣服,再看看服务员略略不善的眼睛,人家可能觉得我们就是来添乱的。我也没什么解释,直接走了就行。 顾小言中途接到电话,说有事便离开了,就又剩下我和莫锦兰两人尴尬。 没多久,我们两个便决定离开商场,正当她跟我往外走的时候,她突然捂住肚子。 “你怎么了?” “我好像闹肚子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趟洗手间。”她临走将包递给我,我顺手接了过来。 我正对面的地方是几家珠宝精品店,因为商场活动的关系,有几样商品摆在了店外作为宣传和观赏。 当然不是店里最值钱的那些,不过也算成色不错。 我伸手放在眼前看了看,我身上什么首饰都没有,只有右手上的婚戒还是温梓卿买个我的。我不禁想是不是自己什么时候也进去看看,弄几件独一无二的宝贝好在下次宴会之类的地方和别的贵太太有点共同话题。 还没等我挪步子呢,莫锦兰便回来了。 她歉意的看着我:“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怎么会,也没等多长时间。” 我和莫锦兰往外走,想着今天时间倒是还早,一会去律所呆着,可能还来得及晚上去接盛夏。 正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突然我们面前绕过来一群穿着制服的保安。 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但很快我便发现了事情不对。他们站在我们面前,微微张开双臂连成个半圆,明显就是阻止我们往外走的意思。 我沉声道:“什么事?” 一个店员指着我们:“就是他们!” 我微微震惊,什么就是我们? 其中一个保安走了上来,低声道:“两位小姐,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们偷窃了商场的东西,能不能麻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莫锦兰也是一脸的惊讶:“你们搞错了吧?” “麻烦你们跟我们走一趟。” 她微微躲在我身后,却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动道:“你们凭什么,你们根本没有证据,我们不跟你们走!” 那个保安对我用更低的声音道:“我们当然是有证据的,可是现在周围这么多人,您们二位如果想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解决事情也行,只要你们不介意。” 我神色阴沉的看着他:“我看是有些误会了,我劝你趁事情没有闹大前还是放我们走吧。” 保安很坚定的摇头:“那您二位如果不愿意和我们去办公室谈,那么我们只能在这里谈了。” 周围围上来一圈人,我不会像报纸中说的傻缺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大声自报家门。 难道我还能大叫一声:“你们给我让开,我老公是温氏总裁!” 反而我冷静下来,脑袋里迅速分析利弊:“我不管你是谁派来的,我告诉你你主意打错人了,识相的你最好现在就放我们走,否则你等着,有你后悔的时候。” 小保安显然不是一般人,不亢不卑,既没有过分逼迫我们,也绝对没有让开的意思。这样僵持不是办法,我看见周围的人越来越多。 莫锦兰抓着我的手臂有点紧,我沉声道:“好,我们跟你们走,但是我要先打个电话。” 小保安做出了悉听尊便的样子,我拿出电话毫不犹豫的拨给了温梓卿,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还在面前这个小保安的工牌号说了一遍。 我不是为了找他麻烦,而是为了我们自身的安全着想。 挂上电话,知道温梓卿马上就要来了,我安心了一些。 小保安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安的表情:“您打完了,可以走了吧?” 我此时反倒对他高看了一眼,盯了他一会,才转头对莫锦兰道:“咱们跟他们走吧,没事的。” 莫锦兰仿佛有些害怕,我也怕她的那个创伤后遗症会出什么乱子,于是一直在安慰她,她没有说话。 第二百零三章 是陷害么? 法律上有个著名的案例,可能大多数人不知道缘由,但是讲起来的时候都似乎有那么个印象。 有个女孩子在逛商场的时候,为保安无缘无故的拦了下来,污蔑她偷东西,将她控制到保安室里,进行搜包,甚至搜身的行为,最后什么都没有找到,却对女孩子在精神上造成了严重的打击。 我以为自己也遇到了这样的事,于是率先给温梓卿打了电话,如果他们想要搜我们的话我绝对不会同意。可出乎我意料的是,保安似乎非常客气。 从始至终,一直到我们进了保安室内,他们甚至连碰一下我们的衣角都没有。 “到底什么事,请你们说清楚。”我站在离门口最近的地方,看着他们也并没有锁门,我心里松了一下。 跟着保安来的那个营业员说道:“我们珠宝商店丢失了一个手表,当时在我们店门口的只有你们两个人。” 果然是这种事情,我冷哼了一声:“那调监控录像吧。” 为首的那个保安肤色黝黑,身体强壮,比较年轻,显然是这里的头头。 他冷静的说道:“客人,不好意思,当时你在的那个位置正好是监控器的死角,不过虽然没有检控,但是那个时间出现在那个地点的只有你们两个,所以才将你们请过来查清楚。” 我冷笑:“这么说你们根本没有证据了?没有证据就将我们带到这里来?我看你这个保安是不想做了” 面对我的威胁他丝毫没有胆怯:“不是没有证据,而是没有监控证据。” “就凭她的一面之词?”我尖锐的看向那个服务员,她的眼神闪躲着,似乎有些害怕。只见她穿着统一的深蓝色裙装制服,嘴角有一刻痣十分显眼,将还算清秀的五官显得有些狡猾。 “我,我没有撒谎,只要搜一下你们的身上就知道有没有偷了。” 我大怒:“你们有什么权利对我们搜查,你们不过是商场的工作人员,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动我们一根手指头,我一定让你们在x市混不下去!” 在场的人被我震慑住了,相互看了看,都没有出声。 先头的保安却沉声道:“小姐,不管你们是什么人,只要是有嫌疑我们就不能不管。我们也有自己的职责,维护商场秩序就是我们的职责。你说的没错,我们是没有权利对你进行搜查,不过警察却有这个权利吧。” 我一楞:“你报警了?” “没错,我报警了。” 我惊异的看着他,脑袋一下子困惑了。他肯报警就是说他是懂法律,至少是懂常识愿意遵守规矩的。而他一来没有为难我们,二来也没向我们暗示要钱。 我现在倒是真的觉得他的确是以为我们偷了什么手表了。 莫锦兰站在我的身边,一直没有出声,此刻拉了拉我的衣袖,仿佛有些担心。我拍了拍她的手:“没事的,可能是误会,一会温梓卿就来了,你不要害怕。” 温梓卿确实在往这边来,但警察却先了他一步。 看着这两个明显是新手的警察站在我面前,我终于相信这里面可能真的没有什么阴谋。如果是谁想要针对我的话,不会这么粗糙,至少也要派来个大队长之类的人物吧,这两个年轻的好像出警没多久,浑身还有点紧张的警察肯定不是最佳人选。 其中有个女警,因为法律规定只有女警可以有权对妇女进行身体搜查。我看了一眼保安,还真是,懂法律呢。 既然是误会,我虽然有些烦躁,但还不至于对他们发火。 “那就快点查吧,我们身上就两个包,你快点查,查完了我们还有事。” 女警连忙走了过来,另外一个男警察站在原地似乎想要表现出自己镇定踏实的一面,于是向保安了解情况。 女警先将我们的手包都拿了过去。 “请问,里面有什么隐私物品么?” 我看了看莫锦兰,她摇头。 “没有,你就在这里翻吧。” 保安给我们单独空出来一张大桌子。女警先翻看了我的包,我这回出门连化妆品都没带,就是钱包,钥匙还有几个文件夹。一目了然。 女警看完了对保安说:“这个包里没有。” 保安点点头没说话,似乎还是坚持让她搜查。 女警又将莫锦兰的包包倒了出来。 她包里的东西就多了,不过也都是一些女孩子的东西。 “这里也没有。”女警道,她的手摸着皮质的包包,突然停在一个地方:“哎!等一下!”她猛然提高了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她连忙翻开皮包里面的拉锁,一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块手表来! 我惊呆在当场。 手表上面的标签都没摘,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果然就是商场的东西。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莫锦兰。 她顿时惊慌失措起来:“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偷东西!” 她的惶恐不似作假,我认真的看着她,仔细的回想了一下今天的行程。 “现在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保安瞪着我们。 “盗窃三千块钱以上的东西,已经够立案的了。”两个小警察没想到出警真的能碰上犯罪,明显有些兴奋,反应过来掏出手铐。 “慢着!”我喝道:“还没有查清楚。” “赃物都找到了,你们还想抵赖!” “我们确实没有偷东西。”我沉声说道:“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的。” “哈!犯罪分子都说自己是无辜的!”小警察叫到。 我吸了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将钱包拿了起来,从里面随意的掏出了几张卡。 “我每张卡都能买下你整个店铺里的东西,一块区区的手表,我们为什么要偷?”我将卡放在桌子上:“再说了,那表也就几千块钱,绝对不是你们店里最贵的东西,如果要偷的话不会挑块好的么,说实在的,就这种东西,送给我我都嫌寒颤。” 一屋子人明显被我的财大气粗给震慑住了,本来坚定的脸上也出现了犹豫。 保安没有说话,嘴角有痣的店员突然道:“有的有钱人偷东西并不是因为东西有多贵,而是就是习惯性偷东西,我们商场也不是没遇见过那样的事。” 我悄悄看了看莫锦兰。说实在的,她倒是说中了我心里的想法。 我都看不上的东西,莫锦兰也不会多瞧几眼,如果真的是她偷的话……是因为创伤后遗症?我不是心里专家,不知道如何分析,一时之间也没了话。 门在这个时候被推开。 温梓卿的身影出现,我的心落了地。他大步向我迈了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上上下下看了看我,明显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闹成这样。” 我低声在他的耳边说把事情简单的复述了一遍,他的目光扫过一屋子的人,一屋子的人都不说话了。 温梓卿的气势可不是闹着玩的,他眼中冷冽如有实质,看的人都不禁移开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你们就凭这么块东西,就断定别人的罪了,是不是太轻率了。” 保安此时有些不安,但还是说道:“东西是在那位小姐包里搜到的,这就是证据。” 温梓卿这才第一次将目光落在莫锦兰的身上。她低声叫到:“梓卿……” 很快警察就接到了上头的电话,回来之后就立刻对我们说:“误会,都是误会。” 我知道这是温梓卿打给他们上司了。 我却高兴不起来,表到底是怎么进到莫锦兰的包里的。 显然,这也是温梓卿想要弄清楚的问题。 等警察走后,商场的经理也赶了过来,可却被温梓卿拦在门外,门内只剩下保安,店员,还有我们三个。 “哥,你走的太快了,也不等等我!”温景宇推门而入,看见我们道:“事情都解决了啊?那我还是慢了一步呗。” 我瞪了瞪他:“哪里都有你。” “嘿嘿,我这不是担心你……们么。” 温景宇走了过来,看向桌子上的东西,生气道:“有人翻你们东西了么,是谁!” 他撸袖子一副要打架的样子,我连忙拦住:“都解决了,你可别添乱了。” 他这才悻悻的放下手臂,目光一动:“锦兰姐,你也在这里。” 莫锦兰仿佛惊魂未定,勉强笑道:“是啊,我和念离一直在一起。” 温梓卿没有理会温景宇,而是对保安说道:“你不是说有检控么,放吧。我倒要看看是谁在捣鬼。” 我也想看!连忙看向了显示屏。 保安这回不敢再有二话,连忙将检控调了出来。 我看见我和莫锦兰两个人出了试衣服店铺,监控画面闪动,我们这是在往外走。 这些我都记得,我拼命的想,拼命的看中间有没有人经过,靠近我们。 我和莫锦兰停住了,她说她想去洗手间,于是我帮她拿包,在通往洗手间的那条小道上等她。 正好是监控器的死角。 第二百零四章 请相信我 我皱眉看着屏幕,几分钟的时间里,甚至再没有另外一个人靠近我们……不,只有我。莫锦兰去了洗手间,只有我一个人站在那个地方等她。 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有点不对劲。 就听见温梓卿问莫锦兰:“你去洗手间的时候有没有人故意找你搭话?” “没有,除了念离我谁都没有说过话。” 温景宇默默的看着屏幕没有说话。 “那当时你帮锦兰拿包?” 我毫不犹豫的点头:“是啊,她要去洗手间,当时只有我们两个,当然是我帮她拿的包了。” 温梓卿复杂的看着我:“锦兰回来之后,你们就走了?” 我皱眉:“我不明白你这么问我的意思,但是是的,她回来我们没有停留就走了。” 站在一旁当透明人的店员此时开口道:“我确实看见只有这位小姐一个站在我们店门口好长时间。” 屋子里一共五个人,除了莫锦兰,剩下的所有人此刻朝我齐齐的看了过来。 我开始有些疑惑,目光从一个人的身上跳到另外一个人的身上,当我看到莫锦兰眼角带泪,茫然无措的样子之后,我终于明白此刻所有人心中所想。 我震惊:“你们不会怀疑是我偷的吧?” 温梓卿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是对保安道:“你把这个监控母带交给我。” 保安犹豫了一小下要不要向门口的经理报告一声,温梓卿就放经理进来了,说自己想要母带,经理二话没说,连是什么情况都没问,直接批准。 温梓卿对店员和保安道:“今天的事情是个误会,我希望你们能做好自己的工作,不是自己管的事情不要乱说。” 几个人连忙答应下来。 温梓卿这才走了过来,握住了我的一只手:“走吧,咱们回家。” 他一系列的举动都被我看在眼里。他这是在维护我,可我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一直到底下停车场,我用力的抽回了自己的手。 他回头。 “你为什么管他把母带要回来?” “因为我不想节外生枝,怎么了?” 温梓卿上前一步想要拽我,我猛然后退躲开了他。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以为东西是我偷的?” “念离,别闹,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去说。” 我没理他,看向一旁的温景宇:“你也认为东西是我偷的,然后故意放在莫锦兰的包里,栽赃陷害她?” “当然不是。”他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看见莫锦兰躲在温梓卿的身后,我连忙说道:“是锦兰说要去洗手间的,是她把我带到那个没有监控的地方去等她的,锦兰,你说话啊。” 她眼泪啪嗒就落了下去,颤颤巍巍的道:“……是……是我,都是我不好……念离,你别生气。” 我松了口气,她这么说这少能证明我没有预谋,如果我要栽赃的话绝对不会等到今天临时起意。 可当我看向温梓卿的表情的事情,我的心却凉了半截。 他低声劝慰莫锦兰,连看都没看我。 我才想起,她刚才的语气神态,不光可以解释成受到了惊吓,也可以解释成受了委屈,又被我威胁才哭出来的。 我板过莫锦兰的肩膀,让她看着我:“你别哭了行么?你给我解释清楚,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莫锦兰突然像是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温梓卿伸手将我大力一推,我踉跄的两步。 他将不断抽搐似乎随时都能晕过去的莫锦兰抱上了车,温景宇有些焦急:“这是怎么了?锦兰姐,锦兰姐!” “先去医院。”温梓卿留下几个字,便开车扬长而去。 温景宇匆忙的往自己的车跑去,跑了一段距离不见我,才停了下来,发现我依然傻站在原地,半点都没有动过。 他往回向我走来。 “念离,念离!”他的手在我面前晃了晃。 我才仿佛回过神来一样看他。 “咱们去医院吧。”他轻声道。 “为什么?” 温景宇:“……” 我扭头就走,脚步有些浮,却一直没停:“要去你自己去,我凭什么去医院,莫锦兰是我什么人,我才不要去,我不要去!” 我觉得此刻心脏的地方有些疼。 别人我不在意,可是温梓卿信了,他信了。 他以为我会偷东西然后故意陷害莫锦兰,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没有他们那么长,可是他应该是了解我的啊。 就算是当初恶心饶佳倩已经到了见面就想吐的地步,我也从来没做出过什么下流阴司的手段。 就算是完美的证据摆在他面前,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是证人证明我偷了东西,至少温梓卿应该相信我的啊,我怎么会做那种事,他了解我的啊。 我的脑袋反复反复像是魔症了一样重复着这两句话,突然间周围的一切好像都消失了,只有我的声音在脑海里转动,疯狂的折磨着自己。 “何念离,你要上哪去。”有只手拽住了我,我不得不停下脚步。 我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温景宇担心的看着我。 “你怎么没去医院?” “我怕我去了,你这个样子也会被人送进医院。” 周围的声音又渐渐响了起来,我好像再次踏入了这个世界中。 “好了好了,就算你不想去医院,也不用一直在停车场转吧,我送你回家?去单位?” 我低下头:“我开车了,不用你送。” “那你送我,这总行了吧。”温景宇一副粘定我的样子。 我低声道:“我没有陷害莫锦兰,跟没有偷东西。” “嗯。” 我们往我的车子方向走去,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敷衍我。 “我说,我没有头那块表然后放进莫锦兰的包里。” “你是不是老了,怎么便的这么啰嗦……”温景宇不耐烦的到:“我不是早就说了我相信你了么。” “你真信我?” “嗯。” “为什么?” 温景宇哭笑不得:“我的祖宗,你到底是希不希望我相信你啊……” 他转头看我的时候,我一定用了这辈子最严肃的表情。他调笑的话都说不出口了,而是挠挠头:“……这个有什么为什么啊……” 我却固执的看他,想要一个答案。 “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人啊。”他叹气道:“这个还用问么。一个恨惨了闺蜜和前男友都不肯出阴招报复的人,一个会为了别人奋不顾身挡刀子的人,一个在所有人都不肯相信我还一直站在我身边的人。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你呢” “何念离,即使全世界都不信你,我也信你。” 我突然背过身去不再看他。 温景宇绕到我面前笑嘻嘻的道:“是不是感动了?突然爱上了我?” “没有。” “那你为什么哭了?” “非要我用风沙迷眼睛这样的话搪塞你才行么。” “我都被自己感动了。” 我:“……” 这一刻我真的被他感动了。有个不管任何时候都能相信自己的人原来是这种感觉,所以当初我相信了温景宇,他的心里就是这样的感觉么。 温景宇笑嘻嘻的跟在我身后上了车。 我握着方向盘:“你说,为什么你相信我了,温梓卿却不信?”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哥也是相信你的,给他点时间他就会反应过来了。” 我愤恨不已:“可是他就应该在第一时间相信我!” “怎么说呢,可能是因为对方是莫锦兰的缘故吧。” “……你确定你真的不是在挑拨离间……” 他捂住胸口受伤的模样:“你这个话太伤人了,完了,我被你伤害了,万箭穿心。” 我被他夸张的样子逗笑了,推了推他:“行了,别装了。” 他又闹了一会才停下来。 “所以,你相信是莫锦兰自己拿的手表放进包里么?” 温景宇沉默下来,不再说话。 这个世界上一共有两个人可以做成偷手表放进她包里的事情,一个人是我,一个人是莫锦兰,如果有人选择相信我,也相当于相信了莫锦兰才是小偷。 区别只在于,她是心里创伤的原因习惯性偷东西,还是单纯的为了陷害我。 “这个问题太难了,我回答不上来。”温景宇摇下车窗,想要透气一样深吸了一口气:“不过,我能够告诉你,为什么哥会那么紧张锦兰姐。不是因为他还喜欢她之类的……喜不喜欢我不知道,只是就算是一点喜欢都没有了,他也依旧不能置她于不顾。” 我冷笑:“我还没听过,前男友还得为前女友的一辈子负责的。” 温景宇没有说话,我开动了车子。 就在我以为这个话题他不会再多说的时候,他却突然开口了。 “锦兰姐被人强x了,是因为温梓卿。” 我猛地踩下了刹车,后面的车子差点没有撞上来,很快车子旁边传来别的车主的谩骂声,我却充耳不闻。 我盯着温景宇:“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我不想再重复。” 我喃喃的道:“怎么会……” 第二百零五章 婚姻 “你说清楚了,什么叫是因为温梓卿?如果是因为他,他怎么从前根本不知道莫锦兰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有如一个惊雷爆炸在我的面前,我下意识的便脱口而出的质问并没有立刻得到温景宇的回答。 他紧皱眉头,仿佛思考的很久。车内静悄悄的,我看着他,他却将目光移向的窗外。 “有人拿了温梓卿的把柄,”温景宇的声音有些飘忽,却清晰的传到了我的耳中:“将莫锦兰骗去了,然后对她……而且不止一次。” 我紧紧的握着方向盘,好像这样才能给我一点力量。 “她没告诉任何人,我,我也是再后来的时候才知道的。” “那个人……” “你不要问他是谁了,我不会告诉你的。”温景宇这话说的十分坚决:“我想你应该可以理解。” 这个人到底有多么大的势力,又或者这背后有多大的隐情,才让知情的人都可以做到绝口不提,莫锦兰在温景宇的心中,在温梓卿的心中都绝对有很重的分量。 能让这两个人说不出口的人,会是谁。 这个巨大的疑惑横亘在我的心中,我却偏偏再也问不出口。 一个女孩子身上发生那样的事情,那是一辈子再也摆脱不掉的噩梦,她当初一定绝望到了极点,才会悄无声息的离开。 “她这次回来,别人看不出来,还以为她只是比从前沉默了一些,但是我却明白,锦兰姐,跟从前已经大不一样了,”他转头看我:“所以你说,我哥就算是相信你也好,不相信你也好,对她,他甚至连责备都做不到。” 我想要咧嘴露出个笑容,可扯了扯嘴角,失败了。 “我知道了。” “念离……”温景宇欲言又止,可能他也不知道再对我说什么才好。 我开车将他送回了温家,自己去了律所。 一路上,这件事情反复反复的在我的脑海中盘旋,让我整个人有些恍惚,差一点闯了红灯。 我隐隐约约的觉得这是个无解的局面,可我却没有一点办法。 我只想回到自己的房间,好好的睡上一觉,将烦恼隔绝在外,可奈何我手上还有工作。今天和康太太约好了在律所要见面的,我不得不去。 我在律所的门外,好好的揉了揉自己的脸,轻轻的拍了拍,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这才快步迈入了办公室。 可可迎了过来:“离姐,康太太和康先生已经等在会客室了。” 我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我涂了个口红,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些,才对着镜子露出一个公式的笑容,推开门走了进去。 “不好意思,我有点私事迟到了。” “没关系,是我们来早了。”康太太微笑道。 一个身材欣长的中年男人站了起来,伸出一只手:“何律师,好久不见。” “康先生,几年不见,您可真是一点都没变。” 康家棋露出一排白牙:“何律师说笑了。” 寒暄着,我迅速的打量起眼前这个男人。和我记忆中的真的是一模一样,岁月似乎尤为优待这个男人,不忍心在他脸上丢下丝毫的痕迹。 即使是保养的再好的康太太还是免不了有一丝老态,可是他却只单单沉淀出一种厚重,一种潇洒。 我能想象到年轻的时候,这两个人一定是金童玉女一般的存在,羡煞了所有人。 “康先生,您没带律师来?”我问道。 他坦然的笑了笑:“我和宁宁都是彼此相知的人,不需要律师。你别误会,我们需要你来帮我们起草协议,毕竟你是这方面的专家,至于财产多少,分多少,我们会协商,不会吵架。” 我转头看向康太太,她道:“是,就这样吧。” 我将拟好的协议拿了出来,一式两份:“我根据康太太的要求,起草的协议,你们拿回去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正式签字了。” 两个人相识一笑,默默的读了起来。 这是我遇见过的最简单的离婚官司,也是最和睦的一个。 离婚,是一个家庭的离散,如果不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离心离德,是不会有人想要分开的。于是,在离婚的时候,夫妻双方就会看见彼此最丑恶的嘴脸,可能为了一个冰箱,为了一个暖壶,都要争得你死我活,决不让步。 可这两个人不一样,他们之间甚至可以看出默契来,他们相视的时候眼中暖意依旧。 可能是因为今天我经历的事情吧,我竟然觉得心里钝疼着。 就算是这么相爱的两个人都不能白头到老么?那这个世界上是不是就没有真正相爱相守一生的婚姻了。 这里好像最不需要的就是我,我将会客厅留给了两个人,门是敞开的,方便他们叫我。他们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就出来了。 我连忙迎了上去。 康先生道:“麻烦你了,何律师。” “这是我应该做的。” “宁宁,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回来,我都等着你。” 康太太原本就起伏的情绪因为这句话迸发了出来。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哗的流了出来。康家棋急忙想要上前,却被她举手拦下。 “你先走吧,先走吧。”她已经泣不成声。 康先生眼神暗淡下来,转身离开。 我扶着康太太坐下下去,她哭了好一会,才渐渐停了下来。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康太太声音闷闷的道。 “康太太,你们离婚这样大的事情会来找我,我相信在你心里是信任我的,说句脸皮厚的话,我相信我在你心中是自己人是不是?”我握着她的手轻声道。 “这是自然的,咱俩虽然年纪差很多,但是我一直把你当成朋友,你很独立有有想法,我很喜欢。”康太太的话很轻,我能听出里面的真诚来。 “那您就别怪我多说一句。”我叹了口气:“我代理了这么多的离婚官司,从来没有见过像你们这一对儿这样的。你们的心里分明就还是有彼此,就应该在一起,康太太,孩子的事情我知道你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是你觉得康先生离开了你他就会幸福么?” 康太太身体靠在沙发上,一场眼泪下来,她似乎什么力气都没了:“念离,我也与你说句知心的话。离婚这个决定你不知道我是如何下定的决心,不知道我考虑了多久,下这个决定我有多么的痛苦。如果不是我支撑不下去了,我是不可能这样做的。” “人年纪越大,就越想要个孩子。我每次看见家棋叹气的时候我都忍不住在想他是不是人生最大的失望就是没有一个孩子。”康太太看着我,眼神空洞洞的:“我多么爱他啊,怎么忍心眼看着带给他最大难受最大失望的那个人竟然是我呢,我是那个不能让他人生圆满的原因,每当想到这一点,我这心里就像是针扎一样,我实在是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 她用手捂住了脸,声音再次颤抖起来。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哭,我让康太太靠着自己,手一下下的拍着她的肩膀。 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又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 等康太太走后,我怅然若失的坐在沙发上,律所的同事纷纷围了过来。 可可和金美英一左一右的坐在我旁边。 “真的要离婚啊?已经决定了?” 我点点头,可可唏嘘不已。 陆主任瞪着我们:“我还没见过送上门来的生意有人往外推的呢。小何啊,我刚才可是听见了,你是不是劝你当事人不要离婚了,那律师费谁出,谁出!” 我无奈的看了看陆主任。他扭头就瞪向可可:“还有你,人家刚来的时候你是怎么的来着,还劝人家好好想清楚,你说你这个脑子……” 他的手指戳在可可的头上,可可叫疼躲开,金美英连忙挡在两人中间:“可可是心肠好么,您就别说她了。离姐,那这个案子就这么完事了呗?” 我手里拿着那份离婚的起草协议书,想了想,看见站在一边嗑瓜子的贾小姐。 “贾小姐,你帮我查查康家的家产行不?” “怎么了,他们不是都查好了么,两个人都没问题啊。” “是,两个人是协商好了。你就当我是习惯问题吧,这么简单的结束了我总是觉得心慌,你就帮我查查看吧,就当成是其他的离婚官司,从头到尾,细枝末节,小到个位数的那么查,谢谢你了啊。” 贾小姐没理我,反倒是推了推旁边的陆主任:“你听到没有,我应该涨工资了。” “啊?” “以前就一个律师,现在有仨。调查员就我一个,我的劳动量现在直线上升,你得给我涨工资啊,不然我可不干。” “咳咳咳咳咳!”陆主任猛烈的咳嗽起来:“我不行了……我得出去透口气,哎呀……我的心脏……” 贾小姐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躲也没用啊我跟你说,我就不信你不回来了!” 第二百零六章 残酷的事 可可和金美英捂嘴偷笑,贾小姐看了她们一眼:“帮我盯着,陆主任回来了告诉我一声。”可可忙不迭的点头。 想起刚才陆主任落荒而逃的样子,我也不禁笑了出来。 金美英:“离姐,你怎么突然想起要查康家的?是看出了有什么不对么?” “哪里有什么不对,只是习惯罢了。”我不再解释下去,美英也就没有再问。 我回到家,帮盛夏辅导了功课,我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还以为温梓卿还没有回来,没想到他正坐在门对面的床沿上,衣服都没有换。听见开门声抬头,正好撞进了我的眼里。 “你回来了。” 我顿了一下,将身后的门关上:“嗯。” 想了想,我还是问道:“莫锦兰怎么样了?” “我把她送回到她住的地方了。大夫说她那是对压力应激性的反应,只要情绪稳定就会好了。” 我张了张嘴巴。 这实在是我觉得自己听过的最金贵的病了。所以她只要一遇见压力就会病发,只要情绪不稳定紧张了就会病发? 这样的质问会让我显得十分刻薄,于是我还是硬生生的把话咽了下去。 他似乎在等我说点什么,我也在等他说话,两个人竟然沉默下去。我动了动脚,去换了衣服,我不太喜欢和温梓卿之间的这种氛围。 我推开洗手间的门,正想走进去。 “下午的事,”他还是开口:“对不起。” 我浑身都僵硬了,握在门把手上的手紧紧的攥住,半天,我才回头。 “对不起什么?” “对不起没有相信你,”温梓卿的样子有疲惫,却还是说道:“本来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做那样的事,可是却没有第一时间相信你,对不起。” 我的心里一热,声音就闷闷:“那你知道是谁偷的了,她故意……” “我不是知道是谁偷的,只是那个人肯定不是你。” 我皱眉看他,他眼神坦然,任我直视。 “所以,你是说……” “这件事情过去了,谁都不要再提了。” 我一口气就憋在胸口不上不下。 什么时候温梓卿会强迫自己闭上眼睛不去看,以他的头脑,只要稍微想一下就能明白的事情,他却硬生生的回避。 在他的心里好像有一扇大门,里面装着那个柔弱的莫锦兰,大门牢不可破,只要是对她不利的东西都会被狠狠的关在门外。 就像是今天的事。 一共嫌疑人只有两个,不是我就是莫锦兰做的,他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我,这也就算了,毕竟证据摆在那里,我的嫌疑非常大。但当他已经想明白了的时候,他却和我说他相信我,知道我肯定不会做这样的事,可谁也没有具体证据真正的盗窃者是谁,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温梓卿像往常一样伸出一只手来,我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走上前去握住。 他的手垂下来,整个人向我走了过来,大手一捞,将我抱在怀里。 我挣扎不过,只能任由他抱着。 “念离,都是我不好。” 他几乎将身体所有的重量都放在了我的身上,我要靠着墙壁才能勉强支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他语气中的疲惫却是显而易见的,我心中一软,抬手抱住了他。 温梓卿一定也不好受吧。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他欠了她的,可是却无论如何都还不了,时光不能重来,他不能阻止那一切的发生,平静坦然的过了那么多年,却突然被告知其实曾经那个心爱的人为了自己付出了一切,却遇见了最残酷的事。 “好了,都过去了。”我轻声道。 温梓卿将我抱到了床上,我们两个依偎着躺在一起。 他连衣服都没有换,抱着我就睡着了。我看见他好看的眉毛,在睡着的时候却依然紧皱,我很心疼。 我沉沉的呼出一口气,没关系,人生不就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坎坷么,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我静静的想着。 我恢复了我两点一线的生活,除了家和律所我哪里都没有去,顶多是跑去见见顾小言。这期间,莫锦兰给我打过电话,我就装做没有听见,一次都没有接过。 我坐在顾小言的店里,她给我开了瓶红酒,度数不高,苦中带甜,习惯了这个味道反而觉得十分好喝。 小川帮着招呼客人,顾小言就坐在我的旁边。 “小川学校没事吧?” “没事,他要保研嘛,就是有点手续。”提起她这个弟弟,顾小言就十分高兴:“我们小川可真是厉害,比我可出息多了。” 我也跟着笑,这总算是个好消息。 我的手机又响了,嗡嗡的在我旁边,我却一点没有要接起的意思。 顾小言好奇的一看:“莫锦兰……你怎么不接啊?你不是和她和好了么。” 我瞪了她一眼:“我永远都不可能和她和好,只不过是……哎,算了,总之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完这几天,等她离开了一切就都回到正轨上来了。” “呵,你前几天就说她马上就走,怎么今天还没走上呢。” 我懊恼的摇摇头:“因为她要在这边看大夫,所以改签了机票,那也就是这几天了吧,应该。” 顾小言上下打量我:“这可不是你的风格,怎么在她面前,你好像总是让着她似的。” “有么?” “当然。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个何念离,她要是在你周围晃悠,你不上去给她两巴掌让她滚都奇怪了。” 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我倒是想来着,可是……这个女的有点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 我不能说。这是让我最懊恼的地方。我甚至都不能和朋友倾诉。 我烦躁的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了。” 我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啧啧,”顾小言晃了晃脑袋:“我看她这个架势反倒像是正宫娘娘,你倒是像那个满世界躲着她的小情人了。” “随便你怎么说。”我不理会顾小言的讽刺,也无法反驳。 “离姐,”顾小川忙完了在我身边坐下:“你可好长时间没来了。” 我拄着头歪脑袋看他:“是啊,事情太多了。” 小川的笑容很干净,那种没有整个世界污染的笑容,让人看见了就温暖。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小川好像又长高了吧。” 感受到手底下结实的肌肉线条,忍不住动手捏了捏:“好像也强壮了不好,总是锻炼身体吧。” 顾小川没有动,脸却红了,“唔”了一声。 顾小言立刻动手将顾小川拉开:“你来这里干什么,不去招呼客人。” “客人没叫我啊。” “那你就给我去柜台呆着,要不然把地打扫一遍。” 顾小川无辜脸:“我,我不是刚扫完么。” 顾小言咬牙:“再扫一遍。” 总之她连推带攘的把顾小川给弄走了。 我又倒了杯酒:“你这是干嘛呀。” 顾小言斜眼看我:“不干吗,就是觉得你不是个好东西。” 我:“……”怎么说的我好像老色鬼一样。 “你才不是好东西呢。”我嘟囔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看见顾小川就忍不住的调戏他,每次都让顾小言大怒,每次看她生气我就觉得好笑,心情都轻松了不少。 “你这个感情杀手离我弟弟远点,不然我可不放过你。”顾小言挥了挥拳头。 我受宠若惊,我什么时候在别人的心中成了感情杀手了。 我举杯笑呵呵道:“多谢夸奖哈。” 顾小言:“……” 我没有多喝,意识清醒的回到了家中,温梓卿皱眉:“你怎么每次找顾小言都喝酒。” “我没多喝,就几杯红酒。”我环上了他的脖子,在我嘴巴上点了一下:“老公。” 对面的人浑身一紧,无奈道:“怎么了。” 我将高跟鞋甩掉,这样我在他面前就更矮了。 我的手不老实在他身上乱动,温梓卿终于忍不住将我横抱了起来。 我“咯咯咯”的笑着,两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滚到了床上。 待我第二天枕着他的手臂醒来,心里觉得无比心安,忍不住向他靠了靠。 对嘛,这是我老公,我才是正牌温太太,我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在他那英俊至极的脸上亲了亲,才想掀被下床。 手臂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拉了过去,我倒在他的怀里。 他眼睛都没睁:“偷亲了别人就想走啊。” 他猛地翻身压住了我,我“啊”了一声。 他的睫毛微微一动,光华乍泄,他好看的眸子盯着我。 我推了推他:“还得上班呢。”我说出口的声音意外的沙哑,我的脸红了。 “你又在想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了。”他戏谑的看着我。 我歪头:“我可没有。” “对,我们不想,只做。”他压了上来,我惊呼一声,被子被他一扯蒙住了我们两个。 待我们再起来的时候早餐的时间早就过去。 盛夏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我们:“爸爸妈妈睡懒觉,上班要迟到了!” 第二百零七章 不速之客 尽管盛夏什么都不懂,我也不觉得他说出这句话来里面会有什么歧义,我想到昨天晚上还有今天早上的事还是觉得有点羞耻,吃早餐的时候都沉默了。 温梓卿倒是心情很好,他吃完饭与我道别,便出了门。 天气暖和起来,温家后院那个专属于温景宇的美的不像人间的小天地就鸟语花香了起来。我将茶端到他的面前,看见他又在石桌上摆弄他的围棋。 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名堂来:“爷爷喜欢象棋,你怎么不学学象棋,这黑黑白白的有什么意思。” 他瞪了我一眼:“你一个外行人懂什么。” “我不懂棋,但是一个人下肯定没意思。” “我也不想一个人下,可苦于无人是我的对手。”温景宇摇头晃脑的感叹,一副高深莫测的装逼样,我撇撇嘴。 “你等着,”我突然想到,这个家里如果说还会好好学棋的人只有盛夏了,我眼睛一亮:“我让盛夏去学。” 温景宇一脸的黑线:“跟小孩玩有什么意思。” “你可别小看盛夏,我家盛夏学了象棋之后,和爷爷下起来爷爷都夸呢,聪明的很,你小心盛夏学了几个月就打败你。” 他呵呵一笑:“好啊,我等着。” 嘿,这挑衅的笑容,我居高临下的看他,要是让盛夏给你打败了,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我正想说话,听见身后有人叫我:“少奶奶,有客人来了,要找你。” “什么客人?”温景宇奇怪的问道:“你还会有朋友来找你么?” “去去去,好像我没有朋友一样。” 我看向王嫂:“是谁啊,有没有问。” 王嫂的表情十分复杂,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来,我有些奇怪。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温景宇率先走了出去。 我冲着他喊:“是来找我的,你急什么。” 我一边跟他闹一边往回走,进客厅的时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我笑道:“妈,你怎么也下来了,这个客人不一般哈?” 温母平时不是见朋友就是美容,要不就在房间里练瑜伽,不是故意要找我,还真不是说见就能见的。 我已经做好了她一见我面就讽刺我一句的准备,这回她倒是没说话。 “进来吧。”温母转头就走。 我和温景宇对视一眼,偷偷的乐了出来,也不知道在乐什么。 走到客厅,我突然顿住脚步,温景宇推了推我:“干什么呢,差点让我撞上。” 他用手在我面前晃了晃:“干什么,见鬼了……” 他顺着我的视线往前一看,话也说不出来。 对面的人连忙站起来,对我笑道:“念离,我来看你了。” 旁边的饶佳倩幸灾乐祸的看了看我:“何念离,人家和你打招呼呢,你没听见么?” “咳咳!”温老爷子咳了两声:“念离,过来坐。” 我深吸一口气,觉得一时之间自己竟然失语了。 难道我躲的还不够明显么?她竟然找我都找到温家来了! 莫锦兰,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嫂,端茶来。”温母靠着莫锦兰坐下:“哎哟,你这个孩子,这么些年你去哪里了,你知道有多让人担心么。” 莫锦兰眼中立刻就蓄出了眼泪来:“温伯母……”这欲语还休的样子,是个人看见了都可怜。 温景宇和我在莫锦兰他们对面坐下。 冷素心单独坐在老爷子的对面,一言不发。 “你这孩子可真是,怪让人心疼的。”温母握着她的手就没有放过,一脸的怜惜:“老爷子生日宴会的时候我就听说你来了,也没有来打招呼,我还找你呢,就是没看见。” 我突然打断她:“妈。你不是说要去做美容么,再不走就过了预约时间了。” “美容什么时候不能做,我可好久没见到锦兰了,当初我还是看着她长大的呢。” 饶佳倩真心的笑了起来:“是么,锦兰姐这么美,小时候也一定十分可爱的哈。” “那是自然,她和梓卿,还有景宇三个人都是一起长大的,哎哟,一晃都这么多年了。”温母唏嘘着,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莫锦兰。 我曾经想过,温母心目中那个完美的儿媳妇是什么样的,现在看来应该就是莫锦兰这个样子的吧。她一直以来当成是满意的儿媳妇的人选突然失踪了,半路杀出了了一个我。莫锦兰一看就是大家族会教养出来的女孩子,一举一动,自然而然的透漏出优雅和高贵。可能就是这样一对比之下,让温母十分接受不了我吧。 “对了!景宇。”温母高兴的道:“你们早就见过了吧,景宇是不是也和从前不一样了。” 莫锦兰温婉的笑了笑,刚想说话,就听温景宇不咸不淡的道:“我们确实早就见过了。锦兰姐,你来干什么。” 他的语气平淡的有些冷淡,连冷素心都不禁诧异的看他。 莫锦兰看着他:“是我不请自来了。” “你这是说的哪里话!”温母拉着她的手:“来这里就跟回你自己家一样!还需要谁的许可不成。” 室内就静了下来,谁也不出声。 莫锦兰强笑着看着我:“其实我今天来是来找念离的,前几天有些误会,我怕念离生我的气,我是来道歉的。” “不敢,你可千万别。”我惶恐的摆手。 她的神色黯然:“看来你是还不肯原谅我了。” 温母诧异的看了看我们,眼神一闪,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有点误会。念离,我当时真的是紧张不行了,所以没有及时开口回答你的问题,我知道一定不是你陷害我的。” “什么!”温母对我怒目而视:“她陷害你!” “不不不。”莫锦兰连忙摆手:“是误会了,念离怎么可能那么对我。” 饶佳倩笑道:“那可不一定啊,我这个嫂子的脾气,你可能还是不很了解,她可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连看我都不顺眼了,又怎么会给你好脸色。” “佳倩!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温景宇喝道。 饶佳倩闭上了嘴,可脸上嘲讽的笑容却越发大了起来。 莫锦兰站起来:“都是我不好,我越解释越不对。念离,是我做错了,你可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我哪能生气,我连说话的力气都差点没了。 看见温母对我怒视的样子,我觉得自己好像不知不觉的就成为一个恶毒的女配,对面的女主角泫然欲泣的被我欺负了。 莫锦兰:“我很抱歉,念离,你想跟你解释来着,可是你不接我的电话,我……” 我无力的摇头:“我真没生气,你可别道歉了。” “那,那我们还是好朋友么?” 众人的目光看向了我,仿佛我只要说出一个不字,就十恶不赦一样。 “够了!”温景宇突然喝道。 “景宇……”温母震惊的看着他。 “锦兰姐,念离不是说过了她不生气么,我看事情确实是误会,只是现在解释清楚了。没什么事的话,你请回吧。” 莫锦兰眼睛盯着温景宇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我慢慢的站了起来:“我确实没生气,你的道歉我听到了,爷爷,我有些不舒服,我想先回房间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老爷子却说道:“回什么房间,你去厨房看看我的药熬好没有。” 我顿了一下,答应下来,转身快步往厨房走去。 王嫂一看是我,连忙给我搬了个凳子。 我没力气的坐在椅子上,看着不断扑腾的锅,没有说话。 王嫂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才小心翼翼的问道:“少奶奶,你没事吧?” 我冲她摇摇头:“能有什么事,就是有点烦,有点累。” “少奶奶,你可千万别生气。” 王嫂可能也不好劝我,说完这句就不开口了。 我看向她:“你从前也认识莫锦兰吧。” 王嫂有些慌乱,勉强的答应着:“……啊。” “你别怕,我就是随口问问。” 见我没有生气的意思,王嫂胆子大了一点:“以前莫,莫小姐总是来咱们家,就见过。” 我点点头,倒坐着椅子,双臂叠着放在椅子背上:“那你说她从前是不是也这么讨人喜欢。” 王嫂十分为难了起来。 “咱们就随便说说,你放心,我不怪你。” 王嫂屁股像针扎一样坐不住,还是站了起来,轻声道:“从前啊,莫小姐性格很好,对我们也很好,咱家人都挺喜欢她……不过那是从前啊,不是现在。” “那我和她比起来,谁更好?” “都,都好。” 看把王嫂为难的,我笑了一声,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等了一会,王嫂却道:“……其实,要是让我说,我还是更喜欢您。” 我扑哧一下乐了。 “我这可不是拍马屁,我说的是真的!”王嫂往走这边走了两步:“莫小姐是好,但是我是更喜欢您这个性格,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没什么潜台词。跟莫小姐说话的时候吧,我总是不自觉的就小心翼翼的,怕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人家又不表现出来……哎呀,我也说不太清楚其实。” 第二百零八章 为了她 “温家的人都很喜欢莫小姐,当时她和……少爷在一起的时候,大家都以为两个人一定会结婚的。” 王嫂说完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捂住了嘴巴,尴尬的看着我,立刻解释道:“不过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我们的心都是向着您的。” 我低笑了一下。 “真的,我是再喜欢您不过的了。”王嫂急忙说。 我看我再问下去,王嫂就要立誓来表忠心了。我笑了笑,不再说话。 可能这就是人生最遗憾的事了吧,遇见一个最爱的人,却没有从头开始便与他相遇相知,我不能调慢时间,也不能回到过去,更不能让温梓卿失忆。 那段和莫锦兰有关的时光将永远摆在那里,本来如果幸运的话,随着岁月的流逝,那段回忆会蒙上一层层的面纱,最终连看都看不清。可是命运就是这么出人意料,它在温梓卿的心上狠狠的刻了一刀,没有爱情就用愧疚来填补,我不知道这个伤口有一天会不会愈合,只知道我现在正处于伤口新鲜形成的日子里,恐怕这样的折磨还得持续一阵子。 老爷子的中药终于熬好了,因为他年纪大了的原因,平时调理保养都愿意找中医温补,因此家里每天都会熬药。 王嫂均了一碗,我接了过来:“交给我吧。” 除了厨房,我才发现莫锦兰已经走了,我将药送进老爷子的办公室,他瞪了我一眼,可能又是在说我这个遇见了莫锦兰只知道逃避的懦弱样子。 我只能苦笑,默默的听着教训,然后退了出去。 如果换一个女人,谁都行,只要不是莫锦兰的话,我会斗志昂扬的琢磨出几十上百种方法来对付她。学泼妇骂街我也不是没做过,装居高临下我也不是不会做,只要换一个人的话,我上去给她两个巴掌都毫不犹豫。 可对方是莫锦兰,我一腔的火气就消了个干净。 她为了温梓卿付出,失去,反复受折磨,可却最终便宜了我,我才是最后站在他身边的人,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本能的觉得自己好像亏欠了她什么一样。 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在温梓卿的心中,她还是几年前的那个单纯热情的女孩子,他不敢想,也不愿想,是因为他的原因,她改变成了他认不出的样子。 那是一种来不及泯灭的回忆,加上巨大的愧疚形成的感情。 对此,我无可奈何。 我心里闷闷的,便想到去温景宇的小院呆一会,那里就像是一个幽闭起来,能躲过整个世界的地方。 刚转了个弯,我便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原来莫锦兰没走,而是来了这里么。 我顿了顿,转身想走,却听见温景宇道:“锦兰姐,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景宇,你说什么呢,我不懂。” 我终于还是停了下来,躲在长廊的柱子后面,借着阴影隐藏起自己。 温景宇长叹一口气,缓缓走到她的跟前,让她坐在石凳上,轻语道:“锦兰姐,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要往前看是不是?念离她什么都不知道,不关她的事。” 莫锦兰纤长的手指摸上了石桌上的棋子,摩擦摆弄,不去看他:“我也没做什么呀,你干嘛这么对我说话。” “那你总找她干什么。” “我就是闷,想找人陪我聊聊天说说话不行么?” “那你来找我,我陪你说话,你不要打扰何念离。” “啪。”她手中的棋子掉落,打散了一小块棋盘,清亮的声音响起,黑白交错。 “念离念离,你什么时候和她这么亲近了。她不过是个半路冒出来的女人,你干嘛这么为她说话!” 温景宇试图和她讲道理,声音还是很低:“我没有。锦兰姐,就让过去的事情过去吧,好不好?” 他的语气那样真挚,我从来没听过他对哪个女孩子用这样商量的,温柔的,仿佛怕稍微大一点声就会惊扰到对方的声音讲话过。 莫锦兰静静的看着他,然后笑了,摇了摇头:“在你们看来,事情也许总有过去的一天,可在我身上,那个噩梦却没有一刻对我停止过折磨!” “锦兰姐……” 莫锦兰突然抓住他的衣袖,略犀利的眼神又湿漉漉无辜了起来:“景宇,你变了。你从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站在我这一边的,你不是说过要永远保护我的么。” “我还是会保护你啊,可何念离,她不应该是你怨恨的对象,她什么都不知道,从前发生那些事情的时候,她甚至与温家没有任何交集……” “就是因为这样!”莫锦兰打断他:“就是因为她从前根本没有交集!凭什么,你告诉我,凭什么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不费吹灰之力便夺走了曾经属于我的一切,温梓卿还有你!你们一个个的都向着她!” “锦兰姐,你冷静点。”温景宇蹲在她的面前,清澈的眸子里染上了一抹哀伤:“可能这就是阴差阳错吧。现在她是温家的少奶奶,未来就是温家的当家主母。你和我哥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也向着你,真的,我还会把你当成自己亲姐姐一样,不如我送你回江城好不好,不然就出国,散散心。” 莫锦兰沉默着,伸手推开了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亲姐姐,你从前说要爱我一辈子,如今何念离出现了,我就变成你姐姐了?” 温景宇身影微颤,低下了头:“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又何必说这种话来伤人呢。” 她立刻扑了过去:“对不起,景宇,对不起,你原谅我,我不是有意的。”她抓着自己的头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对不起,对不起……” 这个模样的她,跟疯子几乎是没有两样了吧。 温景宇却没人动弹,反而站了起来,神情莫测:“锦兰姐,你知道这样对我是没用的,你装疯卖傻也过不了我这一关,你不要伤害何念离,否则,你是知道我的。” 莫锦兰瞬间停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威胁我?你是在威胁我么?为了那个女人!” “我这里确实没什么人,可你要是不怕把别人叫来的话,你就再大声点。”温景宇双手插在口袋里看她:“锦兰姐,我记忆里的那个你依然是仙女的模样,请你不要破坏我的回忆,给我们彼此都留带余地,不好么。” “如果我说不呢。”莫锦兰轻笑。 “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还有怕的人的话,那个人就应该是我,你如果想要翻当初的事情就不要后悔,翻出来一些你会后悔的事情。” “景宇,我们二十年的交情,就为了她,你这么对我?”莫锦兰难以置信。 温景宇转过头去:“不只是为了她,我总是这样的,你是知道我的。” 我躲在柱子后面,直到莫锦兰离开了我都没有出声。 温景宇默默的坐回到了棋盘前面,看着凌乱的棋盘,一动不动,坐了好长时间,天都要黑了,他才回过神来,站起来离开。 我长出一口气,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感激吧。 他在莫锦兰的面前都没有说出丝毫伤害我的话,尽全力来维护我,我莫名的感激。 不,更甚于感激。 我一直在将自己和莫锦兰比,至少我知道,当温景宇说他是站在我这边的,就真的是彻底的站在我这边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会哭出来。 回到别墅,温景宇诧异的看着我:“你上哪去了,王嫂说你一个下午不见人影。” 我低着头:“哦,就,出去走了走。” “去哪走了。” “干嘛,我去哪还要给你报备么。” 温景宇“啧啧”两声:“瞧你这个脾气,也就是我哥了,不然谁还能受得了你。” 我抿了抿嘴:“我去接盛夏。” “哦。” “你……要不要吃西街的豆沙饼?” 温景宇瞪圆眼睛:“唔……你去买?” “嗯。” “你去接盛夏的话需要绕路的。” 我不耐烦:“你就说想不想吃吧,这么多废话。” “吃。”他笑嘻嘻道:“好不容易你良心发现了,当然得吃。” 我穿上大衣出门:“你晚上别出门啊,我让王嫂做了你喜欢吃的菜。” 温景宇呆了呆,看了看天:“太阳在西边啊,你发烧了?” 我挡开他伸过来的手:“你才发烧了呢。”我票了他一眼:“你这种人,对你稍好一点你还不习惯了呢,就得不给你好脸色看。” 温景宇挠了挠头:“那,你小心开车啊。” “唔。” “那个……既然去西街了,就再给我打包一个风德楼的烤鸭吧,嘻嘻。” 我:“……”我好像有点后悔了。 “哦,对了,回来再帮我去取干洗的衣服哈,我总是忘记取。” “滚!” 第二百零九章 另一个手机 晚上,我忍不住对温梓卿讲了白天的事情,莫锦兰来了温家,我没有对他说莫锦兰和温景宇之间的对话,只是说她来道歉,让我原谅她之类的。 其实我有一个疑问,温景宇为什么跟莫锦兰说,这个世界上她最应该害怕的人是他,他有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到莫锦兰让她害怕么?又或者这句话本身就是一个普通的随口而出的威胁,没什么具体深意。 “她还说什么了?”他问到,我回过神。 温梓卿穿着宝蓝色的居家服,整个人就是一个衣架子,肩膀很宽,坐在那里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肌肉线条,看着看着就再次走神了起来。 我就是喜欢沉迷于他的男色中无可自拔。 “回神了。”他晃晃手,笑道:“又在想什么。” 我倚着他坐下:“想你呗,还能想什么。她没再说什么了,就这些。” “念离,你尝试着多容忍她一些,好不好。” “哦。” 现在好像已经不是忍不忍的问题了,我不接她电话,尽力的躲着她,她竟然能跑到温家来找我,我也是实在没什么办法了。 我尝试着说道:“我看她好像挺不喜欢我的,其实我和她也不是特别熟,让她别来家里找我了呗,我们之间也真没什么共同话题。” “锦兰很好相处,她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一定是你多想了,时间久了你就知道了,如果你真的不喜欢也没关系,她也不会一直在x市呆着的。” 我张了张嘴,想说她一点都不好相处,其实她心里恨着我呢,可是抬头看见温梓卿的神情我就知道他根本不那么想。他对莫锦兰的印象还停留在几年前那个天真烂漫的时光,又怎么会觉得她有一点不好。 我沉默了一下,点点头,他说的对,反正她就快要走了,我再多躲着她点就行了。 我洗了个澡,打算早早的上床睡觉。 电话响了起来。 “喂,康太太。” “何律师……”电话那边声音一出,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我,你能不能来一下。” 我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快十点的时间了。 “对不起这么晚了打扰你,但是我,我……” “好,你等我一会,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温梓卿也从浴室中走了出来。 “怎么了?” “我有个当事人给我打电话,我得过去一趟。” “这个时间?”温梓卿挑眉看了看表。 “嗯,确实有急事,不然她不是个会在这个时间打扰别人的人。” 温梓卿擦了擦头发,道:“好,我送你去。” “不用了,我有车。” “快去吹头发,然后换衣服。” “……哦。” 温梓卿开车,我说了地址,在x市一家星级宾馆。 见我们来的是两个人,康太太开门愣住了。 “这位是我的先生。”我连忙解释。 “温梓卿?” 温梓卿愣了一下,才道:“康太太。” 我们进了房间温梓卿和我解释说,他从前和康氏的生意往来频繁,也算是彼此熟识了。我点点头,也是。都是商场中的人,大概就算没见过一定是听过的。 “康太太,当时您不是和先生一起去外地了么?” 我没有和温梓卿谈论过康太太的事情,毕竟也是我客户的隐私。 康太太顿了几秒钟:“我和先生要离婚了。” 温梓卿诧异的看着她:“康总么?怎么会?” 原来两个人的好感情不止是我知道,就连温梓卿也知道这一对儿。 康太太苦笑道:“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和他离婚。” 我觉得温梓卿在这里可能不太好和康太太谈,有些涉及到隐私的事情,我不确定她要不要让人知道。 “温梓卿你去外面等我好不好。” 温梓卿二话没说,打算离开。 康太太道:“没关系,梓卿也不是外人。要是论辈分,他还得叫我一声阿姨呢。我这次回来本来不想见从前的朋友就没有去拜访温老爷子,他身体还好吧?” 温梓卿看了我一眼,便又重新做了回去:“爷爷身体还很康健。” “那就好,那就好。” 我问道:“康太太,你在电话里说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她浑身都轻微的颤抖了起来,却没有说话。 我并不催促,而是静静的等着。 半晌,她才苦笑着开口:“何律师,我发现家棋有个私人电话。” 我皱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温梓卿问道:“是你不知道的私人电话?” 康太太点头,脸色愈发苍白起来:“我与他在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有了一个私人的电话。” 我回过神来,有些犹疑:“会不会因为工作,所以才有的电话。” 康太太摇头:“我今天没有和他打招呼便回去了家里,只想取点东西,又怕见到了他就不舍得走了,于是没有告诉他,” 她的声音缓慢,我却耐心的听着。 “我听见他在阳台上打电话,那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手机。本来以为是他换新的电话了,可是他原本的电话就放在床头。” “你听见他在和谁说话了?” “我没听见。” 康太太是不是太敏感了,就凭他使用了一个陌生的电话?会不会是因为离婚,她的压力有点太大了。 温梓卿问道:“您还发现了什么。” “我开始的时候没有在意,只想悄悄的离开。”讲到这里康太太有些艰难:“我在卫生间里发现了……女人的东西。” 我与温梓卿对视一眼,谁都没有说话。 康太太苦笑:“你们都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不怕你们笑话。我当时就惊住了,心里怦怦跳,寻思着是不是自己走了之后他又找了个女人。于是我便藏了起来,等他打完电话,他将电话放在床头和另外的电话放在了一起,我趁他出去的时候便过去瞧了瞧。” “那分明不是近几年的款式,诺基亚,如果不是好几年前买的手机,现在谁还在用诺基亚!” “那……您将手机翻开了?” 康太太吐出一口气:“没有,上面有密码,我试了我俩的生日纪念日,都不对,我怕手机自动锁起来,便没有再试下去。” “那是我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过的手机,我连一次都没见过,那种老款式他到底用了多少年我都不知道,你说到底有什么事情是需要这样瞒着我的?” 康太太希翼的看着我们,仿佛希望我们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告诉她想的太多了,或者是她太敏感了。 可是我们现在谁都不能这样说了。因为我们心底,也隐隐的觉得,这里面确实有问题。 我想了想,开口道:“康太太,你这样说我便知道了。如果您想的话,我会去查。” 温梓卿却突然开口:“可是您确定,您真的想要知道真相么?” “什么?”康太太惊异的看着他,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说。 我推了推温梓卿,他却没有停下来。 “您说您是回来x市离婚的,也就是说在这件事情之前您就已经打算好了要离婚了是么?” “是的,不过……” “直到如今,我觉得康先生在您心中也依旧是那个完美无缺的男人,您已经打算好了要离婚,离婚之后您俩想要可能都不会经常性的见面了。您是想要留一个完美的回忆,还是想要将从前所有的一切抹杀掉推翻?有的时候,真相,并不是那么让人喜欢的。” 康太太沉默下来,她仿佛是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脑袋,整个人有些晕晕的,好像想清楚了又好像所有事情都很模糊的感觉。 温梓卿还要说话,我阻止了他:“够了,你出去等我吧。” 他无奈的看了我一眼,被我一瞪,举双手投降状离开。 我起身坐到了康太太的身边。 “康太太,我不光是你的律师,也是你的朋友。不管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我都会帮你,但是你真的要想清楚了,不要做自己后悔的决定。” 康太太双手捂住脸,沉默了好长时间,我以为她会哭,可是却没有眼泪从手中流出来。 “查吧。”她轻声道。 我看着她没说话。 她叹气:“查吧,念离,你帮我查,清清楚楚的,明明白白。” “你想清楚了?” “嗯,不管怎么样,我不能欠自己一个交代。” “好吧,我会帮你查的,你放心。” 康太太一直把我送到门口,看我们走远了,才关上门。 我立刻锤了温梓卿一下。 “嗷,你干嘛。”他捂住手臂。 “你才要干嘛,你刚才那是干什么。” “我是在帮她也是在帮你。” 我知道他说的没错,可是我就是生气。这个世界上如果连康家棋这种男人都不能信任了,那其他人还能有什么好! 仿佛从我的眼中读出了我此刻的想法,温梓卿连忙道:“你这么看我干嘛,你可不能因为别人怎么样就怀疑我啊,那我太冤枉了。” 第二百一十章 恶毒女配 “谁说你什么了你就喊冤枉,你是不是心虚了。” 温梓卿苦笑不得:“女人啊……” 我瞪了他一眼,不理会他便往外走。 等坐到车里,我才忍不住问他:“你从前和康家交往的时候,觉得康家棋那个人怎么样?” 温梓卿发动了车子,想了想才道:“他给我的感觉极好,商场上手段雷厉风行,私下里却实在是亲切的很。几乎所有的人都是他的朋友,是个会左右逢源的人。” “我看你这语气倒不像是特别喜欢他的。” “我对他的印象好,又不是说我喜欢他。我一向认为对待所有的人都特别好,就等于对待谁都没什么两样,我与他能成为朋友,但我从来没真的将他当成多好的朋友,你懂不懂?” 我好像有点懂。 如果你不能让你的朋友觉得他在你那处其实是比别人不同的,是特别的,那他肯定不是你最好的朋友。 “你说,如果他真能闷声不响的藏秘密藏了好多年,连他最亲近的枕边人都不知道的话,那这个男人也太可怕了。” “现在这么判断还为时尚早,你还得进一步的查才行。” 我还是愤懑不已:“这样的二十四孝老公都不靠谱了,这个世界上我看也就没有靠谱的男人了。” “咳咳,你老公还在你旁边呢。” 我用一种不信任的眼神看他:“你,你从前是挺好的,最近么,呵呵。” 温梓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断的看我:“念离,我确实和从前不一样了,那是因为我爱你的心比从前更深刻了,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变,你可不能怀疑我。” 我嘴角悄悄扬起,却转过头看向窗外:“谁信你。” 我和温梓卿回到温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匆忙的洗漱之后便睡了。 第二天我依旧早起去了律所,正好律所的几个人都在。 “贾小姐,我上次让你帮忙把康家棋的家产细查一遍,查的怎么样了?” 她抽出一个文件夹放到我手上:“虽然不知道你让我查这个到底要干什么,但是我能和你说,他的账上没问题。有多少是多少,没有任何转移财产,或者隐藏财产的行为。” 我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将文件从头到尾的翻了一遍,果然,就像贾小姐所说的一样。 可可一拍手掌:“太好了!我就说康先生一定不会做对不起太太的事情。” 看起来她对康家棋的印象极好,也对,这种大叔款确实有致命的魅力。 金美英凑了过来:“离姐,怎么查清楚了你反倒是不太高兴了呢?” 我放下文件夹叹了口气:“哎,我昨天见到康太太了,她无意中发现康家棋有个秘密手机已经不知道用了多少年了。” 屋子里的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敢相信。 只要是做律师的,几乎最常见的官司之一就是离婚官司。大家都知道,如果夫妻一方有个秘密手机这代表着什么,可当对象是康家棋的时候,似乎所有事情都不确定了起来。 “离姐……你确定是康先生的手机,会不会是搞错了?”可可道。 “我见到康太太的时候她十分清醒,原本离婚就是她提出来的,她没有必要编造这样一个污蔑康先生的事实。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 贾小姐:“可是,假如这个康家棋有什么问题的话,他的账面不会这么干净。我可不是只查了表面,你知道的,只要有丝毫的蛛丝马迹我都不会错过。” 我点点头,贾小姐的能力我是信的。 陆主任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一直没有开口,此刻却说话了。 “我看你们女人就是疑神疑鬼的,我再没见过比康先生更好的男人了,结果康太太还是作妖,说什么秘密手机,她不想离婚了编出来的借口才是真事。” 贾小姐:“什么叫你们女人……女人的疑神疑鬼都是男人给逼出来的,要不是你们男人成天不想好事,会如此么。” “就算男人在外面喝酒吃饭,不也都是为了那个家么,女人就爱瞎想,没事也能搞出事来。”陆主任摇着扇子。 屋子里的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陆主任招架不住:“嗳嗳,你们几个女人,都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闭嘴,一边呆着去。”贾小姐凉凉的道。 陆主任看了看我,企图找到盟友,我移开的目光。 他再看可可和金美英,两个女孩子更是愤恨的看他,陆主任这才动了,低声嘀咕着:“这回我一定要找个男律师,我觉得自己都在律所被排挤了已经。” 我没管他,而是将文件夹再次的提了起来。 一页页的翻过去,确实没看出来什么。 我的视线停在一向支出上。 “这是什么?” 贾小姐看了一眼:“哦,看来康先生还是个大善人,他每年用在慈善事业上的款项惊人,而且一捐就是八九年。” 可可的眼睛亮了起来。 我停在这里,隐约觉得哪里好像有点不对。 “贾小姐,这样吧,你帮我查查康先生秘密手机的事,我去找私家侦探,再把他的家底查一遍。” “你就算找谁都不会有变化的。” “都是为了当事人么,证据放在她面前的时候也充分点,不枉费康太太雇律师的钱嘛。” 我这样说了,贾小姐便没再说什么。 我正要离开的时候,律所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当我看见莫锦兰站在我们律所门口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连震惊都没有了。 可可照常热情的让她坐下,莫锦兰看见我便高兴的走了过来。 我有些挫败:“你怎么来了?” 她神色有点不安:“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我早就和律所的同事说了莫锦兰和安小小长得一模一样的事情,但她的出现还是让所有人狠狠的惊了一把。 “还真是一模一样啊。”金美英脱口而出。 我指了指沙发示意莫锦兰坐下,回头道:“我俩要私下谈谈,可可你帮我给莫小姐冲杯茶?”我用视线询问莫锦兰。 她连忙道:“好,茶就很好。” 茶泡好后,屋子里就只整下我们两个人。 “莫小姐……” “念离,不是说了让你叫我的名字么,你叫我莫小姐是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如果我错了你就告诉我,我一定改。” 我的眼皮暴跳,这样的女孩子,实在是让人想用茶泼她一脸。 “你没做错什么,我只是觉得我们没有那么亲近而已。” 她又难过了,我连忙道:“你要是实在不喜欢听,我还是叫你锦兰行了吧。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快说吧,我还有别的事做呢。” 莫锦兰期期艾艾的从包里掏出一张请帖来:“这是我和朋友一起办的画展,希望你能来。” 我接过请帖有些诧异,我还以为她所有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温家身上了呢,没想到竟然还能办画展。 “是我从前画的画,我离开的匆忙,没想到我父亲就帮我保存了起来,还有我这个朋友,我们一起学的画画,这次她知道我回来,便想着要一起办个画展。” “我可能有些忙,不知道能不能有时间去。” “念离,你可一定要来啊。”莫锦兰勉强笑了笑:“我马上就要走了,这可能是我在x市办的唯一也是最后一场画展了。” 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个月前你就说要走了,可到现在不还是好好的留在这儿?” 莫锦兰有些慌乱:“念离,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是真的想走的,但是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就耽搁了,你别气,我……” 我见她好像要哭的样子,连忙摆手:“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哭了,好像我欺负你了一样。画展的事情我会考虑的,如果有空我就去,行了吧。” 莫锦兰轻声道:“念离,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如果有的话你就对我说,我可以给你解释,我错了我一定改。”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莫不是你的面前坐着一个白莲花,你分明就知道她阴魂不散的在跟着你,可你偏偏不能拆穿她。 她属于你清单上“不能伤害”那一列,我想给她俩巴掌,可是我还是忍住了。 “你没错,莫锦兰,我只是觉得我们两个不太适合做朋友,请帖你送到了,可以走了。” 莫锦兰只好站了起来:“那你一定要来啊。” 等她走后,律所的人七嘴八舌的要炸了起来。 “我去,怎么这么像,实在太像了!” “像什么呀,我看她挺好看的。”可可连忙问道。 金美英:“这你不知道了吧。”她就将温景宇的案子简单的说了一边,听的可可一愣一愣的。 “竟然还有这种事。那,刚才那个人岂不是念离姐的情敌!”可可一下子找到了重点。 我无奈的点点头:“嗯。” 可可瞪圆了眼睛:“那她还来这样找你,是来示威么?” “要是示威就好了,她是想让我欺负她吧,让我当那个恶毒女配。” 第二百一十一章 画展 我不想去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最近我有些不舒服。当初被诊断出身体里有良性肿瘤的时候大夫给我开了药。可是人就是有这个惰性,当我觉得什么事都没有了,身体已经好了之后,我就忘记吃药了。可能就是因为忘记吃药的关系,我最近总是觉得头晕之类的。我又把药续上了,可还是时不时的不舒服。 我依言在争得了康太太同意之后,去找了私家侦探。是在业界很有名声的一家,注重保护隐私不多话,工作还做得好。 可当结果出来的时候,我们都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望了。和贾小姐列出的财产明细一模一样。 我和康太太一起坐在他的对面,我问道:“里面真的一点猫腻都没有?” “太太如果不相信的话,大可以再找别人查,如果查出相反的结果,或者查出我遗漏了什么结果,我分文不取。”私家侦探十分自信。 康太太表情沉静,看不出来她在想什么。 我正要告辞。 “不过,”私家侦探犹豫着开口:“我查你们的案子的时候,发现一件事情,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本人觉得有点奇怪。” “什么事?” “这个康先生整整九年的时间在为一个私人的基金捐款,数额较大。” 我点点头:“这个我知道。康先生在为许多慈善事业捐款。” “不是说其他的,而是单单说这家基金。它正好是在九年前冒出来的,我顺便查了一下他,给他捐款的人竟然只有康先生一个,你们说奇怪不奇怪。” 我连忙将文件翻开,翻到那个基金的位置,问道:“康太太,你知道这个基金么?” 她点头:“我当然知道了,家棋说赚钱本来就是吸取别人的血汗,要多多做慈善才是。他每年都在定期捐款我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想了想:“侦探先生,麻烦你查一查这个基金,他的设立人,运作人。他既然是基金的话,肯定有捐助对象,捐助对象也查一下。” “没问题。就是这个,嘿嘿,这您可得另交钱。” 康太太无力却坚决的道:“你查吧,钱不会少了你的。” 和康太太分别之后,我回到温家。 看见温梓卿:“莫锦兰说让我去参加她的画展,你知道么。” “我知道,她对我说了。” “你也去?” “嗯。” 我犹豫了一下:“那你们去吧,我不太想去。” 温梓卿本来还在看电脑,听了我的话停了下来看着我,握住我的手:“又怎么了?” 我躺在他的腿上:“没怎么,我不太舒服,而且也不太喜欢靠近莫锦兰,所以不想去。” 温梓卿帮我揉着太阳穴和后颈,让我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锦兰特意邀请你的,你还不去。”温梓卿以为我是在耍小性子。 我没出声。 他才缓缓的道:“其实,这场画展是补办的。她失踪之前就要办一场画展,当时她日以继夜的画画,她是真的爱这个事业,可这次回来她却不画了,我再没看见她动过一次笔。” 我露出个眼睛来看他:“你这是在博取我的同情么?” “我只是告诉你事实,剩下的你自己会考虑。” 我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我去还不行么。不过你知道我不喜欢她,我去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温梓卿叹了口气:“其实锦兰不是你想象的这样,如果你在几年前遇见她,一定会喜欢她,没有人不喜欢她。” “那是几年前!而且就算所有人都喜欢她我也不喜欢,我就不喜欢!你也不许喜欢!”我耍赖一般的道。 温梓卿笑着刮了一下我的鼻头:“当然,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妈妈妈妈!”盛夏大喊着跑了进来,一下子扑到了我的怀里。 “妈妈,你看,我数学竞赛得奖了!” 我把奖状拿过来一看,吓了一跳。 奥数竞赛省内一等奖。 我悄悄问温梓卿:“这是第一名的意思么?” 温梓卿没搭理我,伸手拍了拍盛夏的肩膀:“好样的,干的不错,继续努力。” 一句简单的夸奖,让盛夏涨红了脸,他重重的点头:“我会努力的!” 我连忙拦住:“盛夏啊,已经挺好的了,可千万别再继续努力了,小脑袋瓜都要学爆了。” 别人家的父母愁孩子不肯好好学习,我是愁孩子实在是太努力学习了,万一累着了怎么办,在我心里小孩子的童年还是应该和小伙伴一起疯跑大闹才比较正常。 温梓卿无奈了:“你这样会惯坏小孩子的。” “我乐意。”我将盛夏搂了过来:“走,妈妈犒劳犒劳你,咱们出去吃,你想吃什么?” 盛夏小脸一皱:“我的作业还没写完呢。” “晚上回来再写呗,或者明天早上写。” 温梓卿实在忍不住将我拉到了一边:“今日事今日毕,你别乱教盛夏。”他揉了揉盛夏的脑袋:“去吧,把工作做完了在玩。” 盛夏一跺脚,挺胸站立:“是!” 说完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盛夏还这么小,干嘛这么拼命啊?”我十分心疼。 “你可别来慈母败儿那一套。”温梓卿防备的看着我:“盛夏现在这样正好,像个温家的孩子。” 我挨着他:“你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我小时候可比盛夏要严格多了。”温梓卿笑道:“爷爷亲手把我带大,我妈妈几乎是不管事的。赢了奖状没有奖励,可如果输了,就是一顿惩罚。” 我心里又心疼又古怪。 “所以你是因为童年有心理阴影,长大了以后才心里扭曲的啊。” 温梓卿一瞬间表情千变万化。 “我什么时候心里扭曲了?” 我撅撅嘴,没敢再顶嘴。 温梓卿心理还不够扭曲么,平时的时候看不出来,可是那种骨子里的占有欲,只要是亲近他的人都能体会的到吧。 他用手指戳了戳我:“我到底哪里心里扭曲了?” 我讨好的笑了笑:“没没,我乱说的。” 温梓卿看了看我,转头忙他的工作去了。 我躺在床上玩了一会手机,翻了下新闻。突然想起来了,康家棋和温梓卿也认识,那他知不知道那个基金的事? “温梓卿,你知道壹元基金的事么?” 他头也没抬:“听说过,但是没接触。” “康先生你记得不,他竟然在这个基金里面投了整整九年的钱,而且数额大的令人咂舌。你能不能帮忙接触一下那个基金的管理层,试探试探他们是怎么回事?” 温梓卿动作一顿,表情高深莫测。 他右手一抬,从桌子上端起一杯咖啡,缓缓放到嘴边,轻嗅了一下,这动作行云流水,说不出的风流好看。 只见他看着我,微微一笑:“我不是心里扭曲么,可帮不上你什么忙。” 我张大了嘴巴,眨巴眨巴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他却残忍的离开目光,看都不看我。 我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可当我吃饭的时候让他递一下盐,他都用自己心理扭曲为由拒绝了我,我终于败下阵来。 “我错了,老公,我真的错了。”我跪坐在床上,双手老实的放在膝盖上。 温梓卿不为所动:“你哪里错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暴汗,再这样下去,我就真的变成心理扭曲了。 “我错了,我真的,真的知道错了,老公……” 温梓卿看了我好一会,才矜持的抬起一只手:“去把衬衫给我熨了。” 我立刻弹跳起来,双手接过衬衫:“好嘞!” 我当然没有自己熨,因为王嫂看见我,便自动自觉的接了过去,我不敢这么空手回去,于是就在楼下老实的等着。 “哟,你这贤妻良母装的可真不走心啊。你是想让王嫂熨完衣服,你就说是你自己熨的么?” 我听见温景宇的声音,掀起眼皮瞪了他一眼,脸上微微有些发红,被他看穿了。 “关你什么事,怎么走到哪都能碰上你呢。” “我是来找王嫂的,又不是找你。” 王嫂笑道:“什么事啊小少爷?” “我想吃你做的桂花糕了,王嫂。” “行啊,等我熨完了衣服就给你做去啊,马上。” 温景宇踢了踢我坐的小板凳:“过几天的画展,你去不去?” 提起这个我就不舒服,却还是说道:“去……” “到时候你就露个面,然后就可以借口离开。又不是正式的宴会,不过是一个画展,你出个面了就行。” 我无奈的点头:“也就这有这样了,你也去?” “本少爷当然是要去的了。”他的双手插在口袋里,背靠着门,脑袋前倾。 这一副站没站相的小流氓姿势,硬生生的被他的颜值拉到了风流倜傥的行列。我只能暗中大叫老天不公,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其实干嘛非要我去呢,对于艺术这种东西,我就是个半吊子,骗骗外行人绰绰有余,在真懂得人面前,我一句话都不敢说,生怕露了底。” 第二百一十二章 假如早点遇见 她不会是想要知道我对画什么的不是十分精通,然后想在所有人面前让我丢丑吧。原谅我心里有些阴暗,但面对莫锦兰的时候,我总是会不自觉的就往坏处想了。 画展开在x市的艺术馆内。都不用走进去,就站在门口看一看等候客人对照名单的侍者,就知道格调到底有多高了。 上次在温老爷子生日宴上,那条黑色的裙子让我至今念念不忘,这次我提前了好几天挑了一件足够优雅足够高贵的裙子,踩上我不常穿的高跟鞋,在镜子面前照了一个上午,直到温梓卿再三催促我,我才不确定的出发了。 我掏出药来,咽了下去。 温梓卿担心道:“又不舒服了么?这一阵子不是停药了么。” “可能是前一段时间累到了吧,没事的。” 他不太放心:“等过两天我预约医生,还是应该去复查一下才行。” 我本能的想说没事,只是对于他的关心我向来是觉得温暖又舒适的,于是顺从的点了点头。 整个艺术管的展厅被布置成好几个部分,两个作者的画作被巧妙的安排在了一起,分明是两种不同的风格,却也许是光的原因,也许是氛围的关系,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反倒让人心旷神怡。 我因为吃药的关系没有喝酒,拿了一杯果汁。我一边挽着温梓卿一边挽着温景宇,缓缓的走进展厅。 “梓卿,景宇!”莫成大笑着走了过来:“来这边,我给你们介绍一个朋友。” 温梓卿低头看我,我笑着冲他道:“你们去吧,我去看看画。” 温景宇:“别走太远。” 我点点头。两个人便被莫成拉走了。 我叹了口气,好歹我也是温家的少奶奶吧,莫成这个态度很能说明问题,看来他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又或者我就是阻挡了他女儿前进的一块石头,他恨不得立刻踢开了才好呢。我眯起眼睛瞅了瞅他,才笑了一下,他什么态度又有什么要紧,我又不靠他的态度活着。 “嫂子!” 身后有人叫我,我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人走到了我面前我才认出来:“谢征啊,你也来了。” 谢征今天穿的精神抖擞,头发也干净的梳了起来,看起来可比平时的颓废风顺眼多了。 “啊,锦兰姐的画展嘛,我怎么能不来。” 我抿嘴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他反应过来,有些尴尬:“啊,以前的时候我们在一起玩来着。” “嗯。”我不冷不淡的哼了一声。 我沿着画廊慢慢的走着,在一副铺满了整个墙壁的巨大画作前面站住,停在那里再也走不开。 莫锦兰和另外一个作者的画,即使没有署名,也让人一下子能够分辨出来到底那作者是谁。 我没有多深的艺术修养,但是就我主观的观点来看,用一种不恰当的比喻,如果另外一个作者是爱德华蒙克的画,那莫锦兰就是年轻的梵高。 并不是说他们的艺术水平都多高——多高我也看不出来。但是从一幅画中你是可以窥探出作者内心一角的。 他们的画就好像是《呐喊》和《向日葵》,至少给我的感觉是那样。 和我想象的一样,我有点想笑,可是又笑不出来。 从前的莫锦兰,和我想的一样。 眼前的这幅巨大的画作画的是一个森林。并不是阴雨森森的森林,而是细碎的阳光从无数的树叶缝隙中透漏出来的森林,近处地面上湿漉漉的树叶,旁边生长着蘑菇和矮小的灌木,最近处一只小小的松鼠捧着松子,越远处越模糊,光鲜越暗,却能看见五颜六色的植物,无比绚烂。 明明整体就是一片绿色,可为什么会让看的人感觉到这样的鲜艳。 是的,鲜艳。 在莫锦兰的眼中,至少是几年前她在画这幅画的时候,她的世界一定是最美丽的颜色。只有见过这世界上最美好事物的人才能画出这样没有一丝阴霾的画来。 “嫂子,你喜欢这幅啊,我也喜欢这幅。”谢征手舞足蹈的说道:“我当初买自己房子的时候就想让锦兰姐把这幅画送给我,可是她就是不送,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再看见这幅画了呢。” 画这幅画的那个女人才是温梓卿爱过的女人,假如我是男人我也一定会爱上这样的女孩子,我的心里有些发涩,我不会画画,我也没有这么艳丽的色彩,我内心阴暗着呢,瞧人也从来不会往最好的那一面想,算计别人是我的特长,搞小动作走捷径是我的工作。 我想,假如十年前的温梓卿遇上了现在的我,百分之一千不会喜欢我。 “念离,你来了。”莫锦兰的声音在我耳边出现:“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锦兰姐!”谢征兴奋道。 “啊,阿征!真是好久不见了!”莫锦兰眼睛亮了:“你长大了,比以前更帅气了!” 谢征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锦兰姐,这么多年你去哪了,我们都特别想你。” “我去留学了,去外国走了走。” 谢征仿佛有许多的话要说,可是看了看我的脸色没有说出口,搞的我心情更差了。 我知道你们有不属于我的回忆,也不用搞的这么明显啊! 莫锦兰对我笑了笑:“念离,你喜欢我的画么?” 尽管不情愿,我还是点点头:“挺喜欢。” “你是不是在安慰我啊,那边的经纪人都在看另一个画家的画,都一点不关注我。”她俏皮的对我眨眨眼睛。 我往那边看了一眼,还真是。另外一个画家身边总是有递名片的人,可莫锦兰身边却空旷又悠闲。 “我们只请了最亲近的人,只是想看看自己的作品是不是真的有人关心,经纪公司到现在都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得逞的笑容,让她整个人鲜活了不少,不像我认识她以来的那样轻愁。 我不自觉的就脱口而出:“我没有安慰你,我真的比较喜欢你的画。那个作者画画的时候心里一定是压抑甚至郁闷的,可你画的时候一定是开心的。” “你怎么确定我当时是开心的?”她似乎好奇的眨着眼睛。 我笑了笑:“因为我看到你的画的时候很开心啊,如果作者画的时候都不开心,又怎么会让观赏的人感受到呢。” 莫锦兰愣了一下,忽的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说话了。 我看着她:“如果能早几年认识你就好了,我觉得我一定会喜欢你。” 她没有说话,我转身打算离开。 “我也是。”莫锦兰轻声道:“早几年遇见你,我也一定会喜欢你。” 她看见她冲我笑了,这是我自从见过她以来,看见她对我露出的最真实的表情了。 我暗笑一下,这算什么,我们两个生生错过了么,命运啊,真爱开玩笑。 我转过头没再说话。将地方留给她和谢征。 温景宇向我走过来:“锦兰姐对你说什么了?” “她对我说,如果早点认识我,说不定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温景宇诧异的看了我一点,然后慢慢的点头:“倒是真的,如果你能早几年出现,你也会喜欢上她的。” 我歪头看他:“好像对你们的回忆靠的越近,越难讨厌她了,这可怎么办。” “那你就离她远一点,然后想象着她从前的样子,这样就不会难过了。” 我抬头,看见他的眼睛盯着墙上的画,有些出神。 也许这是他对自己在说的话吧,温景宇是不是把对莫锦兰的回忆强迫着停留在过去,不肯触碰他那一段美好的时光。 “可我还是不喜欢他,谁让我和她是情敌呢。”我喝了口饮料:“是我情敌的女人不管多好,我统统讨厌,而且也不介意悄悄的拌她一跤,事实上,她永远的消失在我的生活中才好呢。” 温景宇哑然,半天才说:“你就不能光明一点么。” 我耸耸肩:“坏女人么,我对自己也没办法。” 温景宇突然笑了笑:“这样也挺有魅力的。” 我瞪了他一眼,然后低声说:“你帮我看好温梓卿了啊,可不能让莫锦兰靠近他,你不是说你站在我这边么,那你可得帮我。” “知道了。”他斜了我一眼:“瞧你这小心眼的样子。” 温梓卿冲我挥了挥手,我走了过去,站在他旁边安静的当一个花瓶,他将我介绍给认识的朋友,我笑着一一打了招呼。 也实在和他们没什么话题,趁着大家都不注意我的时候,我悄悄的离开会场。 我想出去透口气,走出艺术馆。我记得艺术馆有个小后院,是个清静的地方,我想去那里呆一会,等这边结束了我再进去。 我低声和温梓卿说了一声,他对我说:“那你别走远。” 我答应下来,便离开了,温景宇答应帮我看着温梓卿了,我也不怕有出什么事情。 画挺好看的,可惜是作者是莫锦兰。我看着画就仿佛在提醒我她有多么好一样,再好看的画都让我觉得不舒服。 第二百一十三章 先占取得 我本来独自坐在后院,吹吹小风玩玩手机发呆。一个侍者找到了我,说温梓卿叫我过去,我给温梓卿拨过去电话,电话却没暂时无法接通。 侍者笑道:“这里的信号可能不太好,往外面都打不出去。” 我瞧了他一眼,认出他确实是在画展上端酒的侍者,便道:“好吧,我知道了。” 我跟着他走,他却没有将我往会场那边领,反倒是越走越往画展深处走去。 走了半天我停了下来:“怎么手机还是没有信号?” “这里确实没有信号,整个艺术管只有前厅和展厅有信号。”侍者道。 我眼珠一转:“那我不去了,你去和温梓卿说让他来这里找我。” 侍者只犹豫了一下便俯身称是,继续往前走去。 我环顾四周,这里空空空旷旷的各种艺术品,原本应该美轮美奂的样子,可是当只有一个人置身这几千年的器物中间,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寒而栗,仿佛附身其上的穿越了时光的残魂在某一处静静的看着你。 我不信鬼神,此刻却打了个寒颤,有点后悔让侍者一个人先走了。不多时我听见了前面有人说话的声音,这让我大感欣慰,连忙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 只转了一个弯,我便看见不远处莫锦兰一个人站在那里,侍者已经不知去向。 到现在我哪还能不明白,要我前来的并不是温梓卿,而是莫锦兰。 我皱眉不高兴道:“你骗我来干什么?” 她还是一身白色的裙子,莫锦兰好像十分偏爱这种浅色。 “我有话要对你说。” “你有话要说,也得有人想听吧,你也不问问我想不想听你就把我叫来,这是不是不太礼貌啊?” 我以为莫锦兰又要像从前一样道歉,可是她却没有,她的高跟鞋在地面的踩出了叮叮的响声,朝我走近几步,这种光线下,她的脸色更显苍白,人也更美,但却更诡异,她冲我笑着,我几乎以为她随时都会撕开皮囊露出本来的妖精面目。 “何念离,你放手吧。” 什么?我有些糊涂:“放什么手?” “你和温家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温梓卿将你带到我们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已经很勉强了,你不是也总是觉得很累么,所以你放手吧,离开这里,你想要多少钱你说,我都给你。” 我震惊的看她,一瞬间有了一种呕吐的冲动,不是比喻,是真的呕吐了。 只不过我没吃什么东西,只能干呕而已。 她急忙后退,生怕蹭上不干净的东西,精致的表情破裂:“你真恶心!” 我拄着墙壁,顺了顺气,找回了声音,才道:“你才恶心呢。温梓卿是我老公你知道不?我们是合法夫妻,你连情人都谈不上,充其量一个前女友,有什么好嚣张的,还敢给我钱让我离开……我现在是温家的女主人,整个温家都是我的,哼,给我钱,你还真是不自量力。” “我就知道,你是为了钱对不对,你就是为了钱!” 我也懒得和她解释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留在温家,反正解释了她也不会听。 我要走,她却一把拉住我的裙子,在我面前跪下,我震惊的无以言表,急忙想侧过身去,可是她却没让。 “何念离,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了,我只有温梓卿了,我求求你了,你放过他吧,放过我吧,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肯离开他……”莫锦兰仰头看我。 我清楚的看见她的眼泪流了出来,美人就算是哭的时候也还是美人。她能激起我的同情心,可同时,也让我愤慨。 好像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可怜一样,我也很可怜啊,你好歹好有个爸爸为你撑腰,你依然是莫家的大小姐,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律师,连个为我说话的亲人都没有。 “你放开我吧,”我扭过头去:“我不会离开的。” “何念离,我和你不一样。我听说过你的事,你那么厉害,那么有能力,就算离开温家你也一定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但是我不行,我什么都不会,我只剩下温梓卿一个人了,如果我离开他,我会死的。” 她已经泣不成声,如果这是苦肉计的话,效果好像差了点,至少连个血腥都没看见,可我却是稍微动了一点点的恻隐之心,想到这个女孩子身上遭遇的一切,我也挺为她难受的。 可害她的人从来不是我啊,我也不是救世的耶稣,凭什么拿我的一切送给别人去拯救别人呢。 我低声道:“莫锦兰你别这样了,你知道你求我也没用,我是不会如你所愿的。你做出这个样子来,除了让自己和我看起来很难堪之外是没有任何用处的。” 莫锦兰却有些发疯,她抓着我的裙子往上爬,我的裙子可不是粗布麻料,她这么拽下去,随时都有可能坏掉。 “你先放手,莫锦兰,你先放手。” “我不,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了,求求你了……” 她锋利的指甲从我开叉的裙子侧面划上我的大腿,一阵尖锐的疼痛,我下意识的踢开了她,我只是想甩掉她,即使这样的时刻我依旧注意着自己的力度,生怕高跟鞋给她踢伤,我只是用膝盖顶了一下她的肩膀,可能是她身体太弱的关系,竟然真的被我踢开,爬在了地上。 我连忙上前:“你没事吧。” “你别过来!”莫锦兰低着头做起来,我看不清她的脸。 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划破了点皮,火辣辣的疼,但还真不是什么大伤。 我用自己最后一点耐心道:“莫锦兰你别闹了,不管你闹成什么样我都不会离开温家的,你别想了。” “是你,是你抢走了我的一切还成天在我面前招摇,你怎么这么坏,怎么可以这么坏!”莫锦兰指着我大叫道。 我立刻抬手:“我可不敢当,这么大的帽子你可千万别往我头上扣。我什么时候抢你东西了,我来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是无主之物。法律上的无主之物你懂不?是可以先占取得的。我先到先得,顶多算运气好一点,你可千万别说我是抢了你的什么东西,你把自己看的那么重要,也别把我想的那么厉害,我可从来不抢别人的男人。” “你抢了!你抢了我的!” “你怎么这么说不听呢,”我诧异的看她:“温梓卿现在是我的,你能听懂么,是我的。就是抢也是你在抢我的,我什么时候抢了你的,既然是我的,我就没有放弃的道理,你快点起来吧,你这次叫我来可真是白费功夫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莫锦兰发出阵阵笑声,我听起来有些发毛。 “你还敢说你没抢我的。你出现之后什么都变了,我最爱的人成了你的丈夫,原本应该是我的位置竟然站了一个你!”她有些茫然:“还有景宇……景宇无论如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会站在我这一边的,不管是我错了还是没错,他都会帮我的。” 她的眼神锋利如刀,不断的向我射来,好像要刮掉我身上的肉:“可是景宇也变了,他竟然帮你!他怎么可以帮你,他是我的,他也是我的!” 我厌恶的看她:“温景宇不是谁的拥有品,莫锦兰,他一直都在帮你,所有人都在帮你,你别做出这幅嘴脸来,我只是讨厌你,可从来没有鄙夷过你,你可千万别做出让人鄙夷的样子来。” “不用你教训我!”莫锦兰恶狠狠的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 “你不算什么东西,所以下次别用这种幼稚的手段让我过来了。”我转身就走,不想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你就那么自信,我这次回来,温梓卿没有碰过我?” 我转头,看见她嘴角得意的笑容,此刻我倒是真的同情她了。 “如果你能说出这句话来,就说明你不了解温梓卿。你身上发生过这种事情,他对你只有满心的愧疚,也许还会有那么一丁点旧情,但是他绝对不会碰你,他的良心不允许,他的感情更不允许。” 莫锦兰脸色瞬息万变,仿佛被我戳中了她的伤口:“他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是谁和你说的,是温梓卿还是温景宇?” 我一楞,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事。 “你放心吧,你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以后也不会再提。可他们的确告诉我了,要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一直让着你。”我看到她越发苍白的脸色,怕她晕过去:“我们没有将你的事情当成一个话题来谈,事实上很多时候我们都是不得不谈起的时候才提过一两句,你不要这样,这个事情是秘密,没有别人会知道的。” 我冲她伸出手去,却被她一巴掌拍开。 我站了一会,才道:“那我先回去了,这里有点冷,你别在这里呆太久。”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人不见了 我匆匆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在莫锦兰的面前,我总是不能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出现,仿佛我真的欠了她什么一样,虽然我知道我没有,我得到的所有一切问心无愧,我可以这样对所有人说,可是面对她的时候,就是没有办法光明正大的幸福。 我回到展厅,温梓卿看见我连忙走了过来。 “你去哪里了?” 我眼神有些躲闪:“就是,随便走走。” 他好像看出我的隐瞒,却没有细问,顿了一下说道:“我给你打电话可是你的电话总是打不通,这边早就结束了。” 我于是挽住他的手臂:“那我们快走吧。” “还是和作者打个招呼比较好,锦兰还有莫叔叔。”温梓卿回头像是在找他们。 我可不想他跟他们再打什么招呼:“咱们快走吧,他们身边的人一定很多。” 温景宇也道:“是啊,我看莫叔叔现在忙的很,也没空理会咱们,咱们先走吧,莫叔叔不会怪罪的。” 温梓卿只好点头答应。 回到温家,温景宇一下子倒在了沙发上,将领带松开随手放在一边。 “还是不习惯穿西装,真不知道哥你是怎么适应的。” 温梓卿笑道:“当然是时间长了就好了,你以为谁都像你这样懒散。” 盛夏跑了过来,拉住我的手:“妈妈,我今天学了一个围棋的棋局,厉害的很,你快点过来看看。” 温景宇瞪大了眼睛:“你还真让你儿子去学围棋了?” 我摸着盛夏的头,骄傲的说:“那当然,早晚打败你。” “哈哈,差的远呢。” 温梓卿将盛夏抱起来:“我们盛夏聪明的很,你别太轻敌,小心输了丢面子。” 温景宇怒道:“好,盛夏,你下来,来,咱俩切磋一下,来。” 盛夏抱着温梓卿的脖子露出一排小牙:“我才学多久,叔叔还要和我比,丢丢脸!” 温景宇佯怒的冲了过去,将盛夏从温梓卿的怀里抱过来,在空中悠了一圈,盛夏咯咯咯的大笑着。 “走,你妈妈知道什么围棋,让她看不是对牛弹琴么,叔叔陪你看去,走喽!” 我看着温景宇抱着盛夏玩的样子,不自觉的就笑了出来。 “他俩相处的还真好啊。” 温梓卿:“景宇本来就有几分小孩子心性,盛夏当然喜欢和他玩。” 我没想到一时兴起让盛夏接触围棋,他倒是爱上了这个慢悠悠的游戏。直到晚饭的时候,两个人还围着棋盘讲着我听不懂的话。 “先吃饭吧,一会再玩。” 两个人这才不舍的离开棋盘。 温梓卿今天正好没事,温家的晚餐时间很少有人这么齐的时候,除了饶佳倩沈秋泽还有温墨不在,其他人集聚一堂。 晚饭过后,温梓卿说好久没有跟我一起散步了,我当然答应。 正准备出门,王嫂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莫家老爷来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莫成震怒的声音:“温梓卿,你给我出来!” 温老爷子都被惊动了,他拄着拐杖站起来,冷素心扶着他。不一会便看见莫成大步闯了进来。 “莫成啊,什么事这么匆忙?”温老爷子温和却不是威严的说道:“来,坐下,你这次来我都没有跟你好好说话。” 莫成见到温老爷子的面,终于还是将一腔的震怒暂时压了下去,却依然愤恨不已:“老爷子,我今天来是找温梓卿的,我是一定要让这小子给个说法!我莫成也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温梓卿上前两步沉声冷静到:“莫叔叔,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莫成一见他,猛地上前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冷素心下意识的惊呼出来。温景宇赶紧上前想要拦住他:“莫叔叔,你这是干什么?” 眼看着情况不对,温老爷子使劲的用拐杖敲了几下地面。 老爷子脸上的皱纹明显,可能是严肃了一辈子的关系,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就让人很害怕,可当他真正发怒的时候反倒是冷静的很,声音却听起来让人不禁为之一肃。 “莫成,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来我温家打我温家的孙子,你当我是死了么!” 莫成一顿,才缓缓的松开了温梓卿,我连忙将他拉到自己旁边,温梓卿对我摇摇头,示意他没事。 “老爷子,我一向敬重你,当你是我的长辈,这个您是知道的,但是我莫家也不是什么无名的家族,也不能任人欺负。” 老爷子冷哼一声:“你闯我温家,难道还是我们欺负你不成!” 我挤出一个笑脸:“莫叔叔,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先别气。” 莫成猛然看我,双目中的怒火好像能将我脸上烧出一个窟窿来:“何念离是吧,你好样的,如果你不是女人,我早打死你了,还能看着你欺负我女儿!” 温梓卿将我挡在身后,声音也冷了下来:“莫叔叔,念离是我妻子,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好了。” 温景宇连忙道:“是啊,莫叔叔,您看你来这一趟,我们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呢。” 莫成又着急又愤怒的说道:“那你就要问问你的好嫂子,到底把我女儿弄到哪里去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我,我一脸惊讶莫名。 温梓卿回头对我露出了一个询问的眼神,我连忙摇头:“我不知道啊,我怎么会知道莫锦兰在哪里。” 莫成人高马大,向我冲了过来,却被温景宇和温梓卿两个人拦住,死死的挡在了我和莫成的中间。 莫成没办法,只能指着我道:“下午我女儿说她要去见你,可是到现在都没回来,家里和艺术馆我都找遍了,根本没有锦兰!你说,你这个恶毒的妇人,到底把我女儿藏到哪里去了!” 温梓卿皱眉看着我,我也是一头雾水,他问我:“是真的么?” 我决口否认:“当然不是!下午是莫锦兰找的我,是她要见我,我才去见她的。我走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后来她去了哪里关我什么事!” “你还敢说!”莫成咬牙切齿:“你自从知道我女儿在x市了之后就总是欺负她,找她麻烦,她为人善良根本不愿意跟我讲,怕我替她报仇。可是你呢!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 我觉得莫名其妙的冤枉:“我看您还是报警吧,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怎么会知道她在哪呢!” 温梓卿看了我一会,低声道:“在画展的时候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去见莫锦兰了。” “我……”我辩解不出来,我总并不能说是因为我嫉妒,就是不想让他看见莫锦兰吧。 温景宇道:“叔叔,我看这个是误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多打几个电话,问问今天去画展的人,看看有谁看见锦兰了,您在这里生气也无济于事是不是,锦兰姐肯定不在我们家。” 莫成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温景宇,缓缓的点头:“好哇,连你也向着这个女人,你不记得你小时候那副样子,是谁救了你!” 温景宇浑身颤了一下,不自觉的退后一步。 “莫成!”温老爷子喝到:“这里是温家,你别太放肆!” 温梓卿道:“我看景宇说的对,还是挨个人打电话吧。” 莫成一声不吭的坐在沙发上,他带来的人和温家的所有人都在帮忙打电话。只有我和温老爷子没动,温老爷子是岁数太大了,我是因为莫成根本不相信我。 突然听到王嫂惊呼到:“什么?你看见莫小姐了?”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转移了过去。 王嫂连忙将电话给了温梓卿,温梓卿就开了免提。 电话里面传来谢征的声音:“锦兰姐不见了,怎么会这样?” 温景宇有些着急:“你说你看见锦兰姐了,在哪里看见的?什么时候?” 谢征有些吞吞吐吐的,因为看不见他的人,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于是所有人都更急了。 温梓卿冷冷到:“谢征,我告诉你,你要是现在不说,我让你一辈子也说不出话来。” “我说,我说,我说还不行么。”谢征连忙道:“我,我……我下午看见锦兰姐和嫂子在一起……好像在吵架,嫂子还,还踢了锦兰姐一脚……” 所有人齐刷刷的看向了我,如果不是此刻温梓卿就拦在他的身边,他肯不得冲过来将我撕成碎片。 我惊怒道:“谢征,你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踢她了,你别冤枉我!” 谢征更吞吐了,却还是说道:“我……在艺术馆看见的,锦兰姐好像在求你,我离得远,我可什么都没听清!我看见你那个……踢了她一下,然后锦兰姐就自己坐起来了……我离的真挺远,我真没看太清,也可能是我看错了……” 你他妈倒是看错了!背锅的可是我! 我深吸一口气解释道:“莫叔叔,我真没踢她,是她非要求着我……我,我只是甩开了她,而且她消失了真不管我的事,我真不知道她在哪!”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冤枉 莫成现在看我像是看到了恶魔一样,根本不听我解释。 “在哪,你们在哪吵架的?”他打断了我。 “在,艺术馆里,展厅后面。” “走,你带我去!”他上来就要抓我,却被温梓卿挡在我面前。 “我们陪你走一趟,莫叔叔你放心吧,锦兰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这句话很刺耳,在这样的氛围下我却总不能当着莫成的面反驳,他现在已经够讨厌的想要杀了我了,我可不那么傻再给个理由。 天已经黑了,幸亏路上并不堵车,否则莫成一定又拿我撒气。 我只能和温梓卿说:“那是我见莫锦兰的最后一个地方,谁知道她后来去了哪里,莫成已经把艺术馆找遍了,不是也没有找到么?” “那也还是要去看看,假如……有人将她带走,也一定会留下痕迹,只是当初找她的时候没有针对性,现在我们知道她很可能是在那里被带走的,说不定会留下线索。” 温梓卿眼中的焦急掩饰都掩饰不住,一个女孩子现在下落不明,我倒真不好因为这个跟温梓卿吵架。 我和温梓卿一辆车,莫成和温景宇一辆车,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艺术馆。 艺术馆此刻早就关门了,还是温梓卿打给了这里的主管,主管才让保安开了门。 里面没有灯,晚上的时候漆黑一片,保安举着手电筒,又给了我们两个。 我带着几个人往艺术馆深处走去。白天来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这里阴气森森吓人了,更何况是晚上来,大厅的灯只开了小灯,就是那种勉强能看得清东西,气氛却显得更加森然的灯。 保安不知道我们的身份,却知道是有钱人家的少爷,态度恭敬问道:“找人怎么会来这里,这里一般不开放的时候根本不会进来人。” 莫成凶狠的看着我:“是她,约我女儿到这里来的。” “你不要胡说。明明是你女儿托服务员给我传话让我来这里的。” 温景宇连忙拦住莫成:“莫叔叔,您看,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我们还是找锦兰姐要紧。” 莫成这才勉强的闭上了嘴巴。 来到一个走廊,我指了指脚下:“就是这里了,我最后看见莫锦兰的地方。” 保安道:“这里是艺术馆员工的工作室和仓库。” 莫成急道:“这里我也找过,并没有看见我女儿。何念离,你记清楚了?” 我点头:“就是这里。” “你要是敢撒谎……” “我没有撒谎,不信你问谢征,他不是也看见了么。” 莫成这才罢休,温梓卿来回走动,检查地面,搜寻线索。 莫成却突然大叫起来:“锦兰,锦兰!你在不在这里,锦兰!” 他的声音奇大,把我吓了一个哆嗦,保安手电差点没有拿稳掉在地上。 温景宇劝道:“莫叔叔,您这样也不是办法,锦兰姐应该不在这里,不然我们去别的地方找找。” 温梓卿冷声道:“我看还是先报警吧。” 众人犹豫间,保安却像见鬼了一样大叫一声。 温梓卿喝到:“你干什么!” 保安面容惨白:“你,你们听……” 听什么?神神叨叨的。 我们几个静了下来,我愣住了,还真有声音! 我的汗毛吓得都立了起来,这种地方总有点不干不净的东西,不管是电视里也好,小说里也好,不都是那么写的么! 温梓卿他们也是吓了一跳,他循声走去,我拽住他的袖子。 他看了我一点,安慰道:“别怕。” 这样静又空旷的地方,声音是很好辨别的,好像钝器有气无力的砸在地面的声音,温梓卿走到一扇门前停住。 “这里是什么地方?” 保安吓的就差没尿裤子了,他结结巴巴道:“仓,仓库。” “怎么上锁了?” “啊,平时,就是锁上的。” “打开。” 保安被逼着,硬着头皮从腰间摸出一堆钥匙,因为双手哆嗦的原因,找了半天才找到正确的那一把,在门上转了一圈,门便开了。 艺术馆的艺术品都有专门的地方摆放,这里的仓库是装些工具和摆设之类的,地方不大,灰尘却不小。 不过却是有灯的。我摸上旁边的墙壁,打开开关,瞬间房间便明亮了起来。 我猛然顿住脚步,就听见耳边传来莫成疯狂的叫声:“锦兰!” 他挤开我冲了进来,我被他撞的肩膀生疼,此刻却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因为莫锦兰此刻已经晕倒在地上,身上穿的依然是下午的那套礼服。原来她不是被人带走绑架了,而是被人困在了这里! 温梓卿将她横抱了起来:“去医院!” 他和莫成率先冲了出去,温景宇也是一脸的震惊和焦急,他拉住我:“咱们也去医院。” 我才回过神来,立刻点头:“走,快走!” 原来那不是什么鬼魂的敲击声,而是莫锦兰听见她爸爸在叫她,用手边的东西砸在地面的声音。 她当时应该已经迷迷糊糊意识不清了,只是下意识的求救而已。 我们就等在医院外面,温梓卿来回不停的走着,我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你别担心,会没事的。” 他摸着我的手,勉强笑了一下。 医生给莫锦兰做了全身检查,因为没有手术,时间并没有太久。 “怎么样了,大夫?”众人问道。 医生摘下口罩:“病人没有生命危险,是因为惊吓过度,氧气不足导致昏迷,身体上并没有受到严重伤害,可也要保持病人情绪稳定,不能过度刺激她。” 听到她没有大碍,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包括我,我是真的不希望她出什么事。只有她活的好好的,温梓卿才能也安心的过自己的生活。 “病人醒了,你们可以进去看她了,但是不能时间太长。” 莫成立刻冲进病房,停在病床前,握住莫锦兰的手,心疼的哽咽:“我的女儿啊,我的锦兰啊……” 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是再讨人厌的莫成,对待他的女儿却是真心实意的。 我们也走了进去。 “爸……”莫锦兰睁开眼睛,虚弱的出声。 “哎,哎!”莫成连忙答应下来:“你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莫锦兰摇摇头,看见温梓卿举起手来。 温梓卿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 “梓卿,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我扭过头,装作没看见。算了,今天放过她。 温梓卿轻声道:“不只是我,还有你父亲,我们一起救了你。” 温景宇走上前去,冲莫锦兰笑了笑。 她也扯了扯嘴角:“景宇。” 我谈了口气,从莫景宇的身后冒了个头,摆手道:“你好啊,莫锦兰。”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笑容能将一个人吓成这个样子,莫锦兰在认出我的一刹那,我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怎样,她剧烈的抖动了起来,嘴里大叫着,旁边的仪器疯响,大夫护士立刻冲了进来。 大夫给她注射了镇定剂,她才缓缓的平静下来。 莫成走到我跟前:“你对我女儿做了什么?” 又来了,我翻了个白眼。 “我能做什么!我什么都没做!” “那她怎么见到你就这样了?!” “我怎么知道!” 自此我觉得自己的好脾气终于告终,我能来看她算是我发善心了,她成这样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我对温梓卿说道:“咱们走吧,既然莫锦兰已经找到了,让莫叔叔看着及行了,咱们也不用在这了吧。” 温梓卿顿了一下,点点头。 身后就传来莫锦兰低声的呼喊:“梓卿,梓卿,你不要走。” 我:“……”莫锦兰你是故意的吧。 温梓卿不走了,那我就跟不走了。温景宇想了想也留了下来。 莫成担心女儿一夜未睡,我也只是浅浅的眯了一觉。 第二天,得知莫锦兰的事情又来了一些人。但是都让莫成和温梓卿给打发回去了,毕竟她还是需要静养。 快到中午的时候,莫锦兰醒了过来。 莫成差点没哭出来。 我也松了口气,反正人没事就行,这下子我们可以走了吧。 莫锦兰有气无力的抬起右手,伸出一根手指头,我愣住了。 她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指着我,虚弱的却清晰的说道:“是她,何念离,把我关在那里的。” 所有人起刷刷的看向我,我惊到:“莫锦兰,你是睡糊涂了吧,你认错人了吧。” 莫成缓缓的问道:“锦兰,你真的确定是她?” 莫锦兰轻轻的点头。 我怒道:“莫锦兰!你别冤枉我!谁把你关进去的,你疯了吧你!” 她吓的把脑袋往莫成身后躲,一边躲还一边念叨:“我错了,何念离,我真的错了,你不要打我……” 我整个人懵在当场。 我艹,我什么时候打你了?是你死缠烂打的想要纠缠着我求我,我打你一下了么? “莫锦兰你说清楚!”我气的冲了过去。 一个身影却拦在了我面前。 “你站住!” 第二百一十六章 不是我 温梓卿挡在我面前。 我一向知道他是很高的,我即使穿着高跟鞋也只能过他的肩膀。总是他帮我挡住别人,当今天他第一次挡住我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些人是什么感受了,一定要像我一样,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吧。 我勉强的笑了一下:“你冲过来干什么,你以为我要对她做什么么?我只是想问她几句话而已,你这么紧张干嘛。” 莫锦兰躲在莫成的怀中大叫:“你别过来,别过来,我错了,我都错了……” 莫成愤怒的看着我:“何念离,你还想干什么!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恶毒的女人,竟然把我女儿故意关在艺术馆的仓库里么!” 我抬头挺胸:“我告诉你啊,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把她关在里面的?” 这时,在病房的门口,一个缩头缩脑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莫成一下子就看见了他:“谢征,你给我过来!” 谢征懊恼的锤了自己脑袋两下,才挪了过来,露出个笑的比哭还难看的样子:“莫叔叔,我就是不放心锦兰姐来看看她,既然没事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你给我站住!你说,你当时是不是看见何念离打我女儿了?” 谢征看着我仿佛要哭出来了一样:“我,我离的远,我没看清啊我。” 温景宇拽着他的手臂:“这事你怎么能没看清,没看清你还敢往外说!” “我,我,我就是看见锦兰姐和嫂子在争执,然后嫂子抬脚踢了锦兰姐一下,但是肯定没用力,锦兰姐马上就坐起来了!” “何念离,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分明就是因为不喜欢我女儿出现在温梓卿身边,故意把我女儿关起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四周看了看,觉得自己真的是冤枉到了极点。 我只能隔着温梓卿和莫成看向莫锦兰:“你说,我听你亲口说,是我把你关进去的么?你看清了是我?” 莫锦兰更害怕了,她不断的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出现的,我应该静悄悄的消失。” 她眼泪摸索,浑身颤抖:“可是我没有伤害过你啊,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是想要了我的命么?!” 我现在是真想要她的命了!这个女人睁眼说瞎话,还做出无辜的样子,简直可笑荒唐! “是你叫我过去的!是你找了个服务生叫我过去的!”我眼睛亮了一下:“对,那个服务生,温梓卿,只要把那天的服务生全都找到,我一定能认出来是哪个,他能证明绝对不是我把莫锦兰叫到艺术馆后面的!” 温梓卿没有动,反而是莫成动了:“好!何念离,我就把所有服务生都叫来,到时候还看你狡辩!” 莫成的命令很快被执行了。 很快,宽敞的病房变得十分拥挤。 一共十三个人站在我面前,有的我能认出来,是当天的服务员,有的我没有印象,可是里面没有那个叫我的人! 我盯着莫成:“这些不是全部的人,这里面没有我说的那个人!” 莫成冷笑道:“你再编,我看你怎么编,领班就在这里,当天的服务人员名单也在这里,一共十二的服务员,一个人不少!根本不存在你说的那个人!” 他将一张纸甩在我脸上,慢慢的落地。我将纸捡了起来,一一对照上面的名单与前面的人。 我摇头:“不对,不对!肯定还有一个人。” 我拉着领班的手:“是还有一个吧,中等个子比我高一点,单眼皮有点黑……你们呢,你们都不记得了么!” 我这个样子一定看起来有些疯狂,面前的几个人都在躲我,连忙纷纷摇头。 “没有啊,就我们这些人,没有别人。” “不可能!” 莫成怒喝:“你住口!事实都摆在眼前了你还想狡辩!” 我根本不理他:“监控器呢?艺术馆里总有监控器的吧!” “当天监控器坏掉了。”领班小心翼翼的开口。 哈!坏掉了。 我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莫锦兰一样,将她从头看到脚。 “你厉害啊,我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这么厉害……”我向她走过去两步,想让她看着我的眼睛,陷害一个人也要有勇气的,我就看她有多大的勇气,可以当着我的面说是我把她关起来的。 莫成见我这个样子立刻站起来,手臂一挥,巴掌差点打到我的脸上。 温景宇握住他的手臂:“莫叔叔,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这是干什么!” “什么没有弄清楚!还不够清楚么!就是这个女人把我女儿害成这个样子!”莫成想要冲过来,却被温景宇拦住。 我像是没看见一样,绕过他们走向莫锦兰。 “你呢,你再说一次,是我做的么?” 莫锦兰仿佛用尽全力尖叫起来,我伸手过去想要握住她的肩膀让她正视我。 旁边有一个力量却将我往远处一推。 我撞到了旁边的桌子,桌子上的茶壶茶杯被我碰到地上,发出碎裂的声音。 “够了!”温梓卿低声道:“念离,你先回去吧。” 他不看我,他为什么不看我。 一股那种最近经常性熟悉的想要呕吐的感觉涌了上来,我扶住桌子弯腰,温景宇立刻扶住了我,焦急道:“没伤到吧,你怎么样?” 我没有撞到,只是我想呕吐。 “温梓卿,不是我。我没有做过。”我压制住那股汹涌的恶心感觉,强自解释道。 温梓卿没有看我,也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说:“你先回家吧,景宇,你先送念离回家。” 温景宇将我往门口推去:“走吧,咱们先走吧。” 我不断的转头向后看,想让温梓卿看看我,可是他却一直躲开了我的视线,直到我出了门,他也没有看我一眼。 温景宇扶着我走过去,路过谢征的时候,他挠头干着急:“嫂子,我,我不是……” 我没理他,温景宇也没有说话。 我直到坐在温景宇的车里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不真实。觉得这两天都不太真实。 “念离,”温景宇轻声叫我:“饿不饿?要不要去吃东西?” 我看他:“你相信我么?我没有把她关起来。” “我相信你。”温景宇声音更轻,他笑道:“把人关起来这种事你倒是能做的出来,只是你怎么会不承认呢。” “如果是我做的,你怎么知道我会认呢。” “唔……怎么说呢,你是那种光明正大的坏人。” 我笑不出来,无力的看着他:“什么叫做光明正大的坏人?” “就是那种就算是会做坏事,也一定会承认的那种人。” 我扯了扯嘴角:“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温景宇道:“走吧,好饿啊,我们先去吃饭,一切等吃完了饭再说。” 我确实有些饿,但是真闻见了饭香,却什么也吃不下。 也是,心里有事情又怎么可能吃得下。 我们回到温家,我在客厅里坐着,一直看着表,寻思着温梓卿什么时候能回来。 温景宇把事情简单的和温老爷子说了,温老爷子只是看了看我,也没有说话。 直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我才看见温梓卿的车子开了进来,我连忙走到门口,他一进门迎面就看见我了。 他顿了一下。 “这么晚了,还没睡么。” “我在等你。”我看着他。 温梓卿却持续的移开目光。 “你也累了,休息一下吧,我还有工作没有做完,你先睡吧。” 我没想到,我认识的温梓卿也会有想要逃避的一天。我站到他的面前,挡住他的路。 “我不累,我想和你说说话。” 温梓卿既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可是我累了,我不想谈。” 我咬了咬嘴唇,这可真是另人尴尬的境地。 我却不肯让事情这样过去,我厚着脸皮挡在他前面:“可是不行,我想谈,所以你只能勉强自己。” 温梓卿看我,眼中闪过了一丝怒火:“你想干什么?” “你终于肯看我了?”我咧嘴笑了:“所以你早看我不就好了。” 温梓卿僵住了,他看着我,我们就这样对视着,他低声道:“好,我看了,然后又怎么样?” “你认识我吧?温梓卿。” “什么?你别发疯了。”温梓卿有些无力。 “我看起来有点疯,可是你得相信我没疯。”我不肯让他移开目光:“如果你认识我,你就会知道我什么时候说谎,什么时候在说真话吧。” 我凝视他的眼睛:“我,没,做,过。” “温梓卿,我没做过,你看懂了么?” 他顿了几秒,从我旁边擦身而过:“不重要了,我有点累了,今天不想谈了。” 我积攒起的所有勇气像是个被扎破的皮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去。我看着他上楼的背影,站在原地好一会。 直到温景宇走过来戳了戳我。 “干嘛啊,别傻站着了,快上去吧。” 我机械的转头:“他是不是不信我?” 温景宇低头看着我:“他不是不信你,只是还没有想清楚,你们都需要点时间,听话,去休息一晚上,明天就会好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一家人 我很想相信温景宇的话,睡一觉明天就会好。 可是我躺在床上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即使是疲惫到了极点,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了闭上眼睛也无法入睡。 因为温梓卿,一晚上都没回房间。 他就在隔壁,在温老爷子的书房里,也许在看文件,也许只是在发呆,就是没有回房间。 我用被子裹着自己,我觉得很难受。 因为没有睡觉,我早早的便起了床,打算亲手做一份早餐,哪怕只是水果之类的给温梓卿送去,可是当我做好了出来之后,却听见王嫂说。 “少爷,您怎么这么早就要出门啊。” “嗯,公司还有点事情。” 温梓卿在穿鞋,我急忙走了过去,露出个笑脸:“吃了饭再走吧,我给你冲杯豆浆,你等一会。” “不用麻烦了,我去公司的路上买点东西就行。” “不麻烦的,我……” “我真的不吃。” 温梓卿穿上外套,在我面前停顿了一下:“晚上我可能要去医院,回来的会晚一点,你不用等我,早点睡吧。” 他躲着我的举动还能做的再明显一点么? 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闷闷的疼。 “少奶奶啊,你和少爷吵架了?”王嫂小心问道。 “嗯,吵了。” “这个夫妻啊,一辈子吵架少不了,谁家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的,少奶奶你可不能太生气啊,你看你的脸色都差成这个样子了。” 我叹了口气,王嫂都能看出来我的脸色差了,温梓卿看不出来么。 我不知道其他的家庭夫妻关系是怎么弄好的,也不知道我这个算不算是婚姻危机,我又委屈又害怕,连应该对温梓卿生气的情绪都被一种叫做“他不理我”的恐惧消灭了。 温母早上看见我之后对我一顿教训,无非是什么心思恶毒之类的话,总算是因为当着盛夏的面上,她的话没有太难听。 盛夏上学之前悄悄的问我:“妈妈,你把那个莫阿姨关起来了?” “当然没有。”我否认道:“是莫阿姨冤枉妈妈的。” 盛夏气愤道:“我就知道是别人冤枉妈妈了,妈妈,你别伤心,我永远爱你。” 我心中一阵翻滚,眼泪差一点就流出来了,将盛夏抱在怀里道:“妈妈也永远爱你。” 温母送盛夏上学,我在车子后面注视了良久。 等到车子都看不见了,这才收拾了包包出门。 温景宇拦住我:“你看你这幅样子,还要去哪啊?” “我得上班啊,总不能在家呆着吧。” “你如果不舒服就在家里休息两天,少上两天班又怎么样了。” “我不是因为不得不去上班,而是上班工作能让我心情好一点,你懂不?”我老早就发现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心里越难受越是喜欢让自己工作。 工作能让我感到自己的存在,像是找到了个寄托。 温景宇看了我一会才说道:“那我送你去上班。” 我无奈的说道:“我不开车的话晚上怎么回来。” “我去接你。” 他不容置疑的将我塞进车里,将我送到了律所。 我下了车,他要下车窗:“有什么事情记得给我打电话,知道么?” 我冲他笑了笑:“知道了。” 温景宇还是不太放心,我催促道:“你快点走吧,我也要上去了。” 他这才启动了车子离开。 康太太来到的律所,因为请的私家侦探那边已经来了消息。他将调查的东西送到了我们律所,我一进门便看见他坐在那里。 金美英道:“离姐,你可算来了,这个人不肯将东西给我们,非得等你来了不可。” 私家侦探一看见我立刻站了起来,赔笑道:“我这个不是和何律师之间交易的么,我知道你们都是一个律所的,但是我也有自己的职业规矩不是。” 这倒是让我对这个私家侦探有了些许好感,有自己职业规矩的人都是有原则的人,比起其他人来更值得信任。 我见康太太只是跟我打了招呼便一言不发,我便在她身边坐下。 “我看大家就先出去吧。”我说道:“把房间留给我们几个,毕竟这是康太太的隐私。” 康太太摇头:“没关系的。” 金美英看了看我恍然一拍脑袋,才拉住了可可:“对,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你们谈吧。” 可可便跟金美英出去了,顺带帮我们关上了门。 “侦探先生,这回没有别人了,您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了。” 私家侦探也不拐弯抹角,而是将一沓文件工工整整的摆放在我们面前。 “文字,照片都在这里面了。” 我没有动,而是看着康太太,她盯着桌子上的东西,沉了一口气,才缓缓的伸手将他打开。 最上面是一张照片。 康太太的身体晃了晃,我连忙将她靠着我:“不然我们休息一会也行。” 她摇摇头:“我没事。” 她握着我的手心满是汗水,康太太精致完美的妆容也掩饰不住她脸上的苍白。她伸手将照片拿了起来。 上面是一家三口郊游的照片,男人在后面扶着自行车,自行车上一个小男孩兴奋的向前骑着,照片的旁边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女人举手好像在告诉他们要慢点,不要摔到了。 上面的男人,赫然是康家棋! 我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康太太,幸亏她也没想着要听谁的劝慰,她的身体颤抖,语气却平静的可怕:“这张照片你是什么时候拍的?” 私家侦探笑了笑:“这位先生可真不是一般人,我敢保证,您要是换了一个私家侦探,保证不可能查到丝毫的蛛丝马迹。” “这个康先生每次去看她们的时候都是先坐飞机飞到上海,然后开车去往a市,全程现金支付,一点票据信用卡的痕迹都没留下。要我说,会情妇能小心到这个程度,康先生也算是第一人了。” 这个时候,私家侦探的幽默听起来刺耳的可怕。 我揉了揉太阳穴:“既然都是用现金,这些年,她们的开销怎么办?” 私家侦探用手指隔空点了点我:“何律师,你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这也正是我最佩服康先生的原因,要我说这位先生根本就是个人才啊!” 私家侦探从文件夹里抽出几张纸,放在我们面前。 “康先生设立了一个基金会,他给这对母子的全部金钱都从基金会中划出去。九年了,每半年一笔,从来就没有断过。” 康太太咬牙:“这是慈善项目,你怎么知道是故意给她们的呢?” 私家侦探眼神略略露出同情的神色:“我只能说这子在法庭上算不了证据,但是现在要的也不是上庭的证据,摆在大家面前,明眼人一眼不就看明白了么?每半年一笔巨款,这个大的数目持续了九年时间。你看看,这是这个单身妈妈名下的资产,啧啧,比我这个起早贪黑工作赚钱的人可有钱太多了,你看看这房子,你看看这车,还有这个……” “够了。”我打断他:“别说了。” 私家侦探立刻笑了笑住嘴。 康太太紧靠着我,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一丝力气。 我理了理思绪,道:“你说这些也没有证据,也都是猜测。” 私家侦探露出整齐的牙齿,道:“那哪能啊,我可是最好的,让客户满意是我们的宗旨,客户有一点怀疑都是我的工作没做好,嘿嘿。” 他翻开文件的最后一页。 “这是亲子鉴定,照片上的孩子是康先生的亲生儿子,科学认证,绝不掺假。” 康太太像是瘫软了一样靠在沙发上,我并不喜欢对面这个侦探。 他的嘻笑,特别是在他知道康太太就是那个当事人之后,特别让人讨厌。可我知道这种人是有能力的,以后说不定就会用到他。 我对他笑了笑:“侦探先生,你做的我们非常满意,尾款请找我的同事,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了。” 他立刻站起来:“应该的应该的。如果您还有这种事情需要人调查的话,请一定要找我,期待和你的下次合作。” 我哑然,别人家庭的破碎是他赚钱的机会,他不引以为耻反而十分骄傲,这样的人真让人喜欢不起来。 送走了他,我才回到康太太身边。 只见她紧紧的握着那张照片,照片的一边已经被握的起了褶皱,我以为从她的身上会感受到极大的愤怒,可是在我面前的康太太流露出的只是绝望的悲哀。 康太太甚至冲我笑了一下:“你说为什么呢,念离,为什么呢?如果他想要个孩子,就和我说呀,我又怎么会阻止他缠住他呢,他又何必,何必次次对我说他无论如何只想和我在一起,就算是这辈子没有孩子,也一定要和我在一起,你说,念离,他这是为什么呀?” 第二百一十八章 分开的理由 也许是因为年纪大了想要一个孩子,可是与太太生不了所以在外面找了个女人,也许是因为近二十年的夫妻生活已经趋近去无聊掀不起一丝浪花,又也许是结婚多年之后遇见了另外一个女人才知道什么是真爱,与自己相伴了多年的妻子之间无聊无趣又没劲。 反正,结婚出轨的理由千千万万,每一个都无耻至极听起来却又义正言辞。是啊,不管你是结婚了十年二十年,再次遇见了一个可以爱上的男人或女人,谁能批评你去追求你的真爱呢。可是这世间还有一样叫做责任的东西,和一样叫做良心的东西,别人无法批评出轨的人,是因为出轨的那个人已经将所有的羞耻心扔到了脑后,自己都不在乎了,别人说什么还有什么用。 康太太问我,康家棋到底是为什么这么做,我回答不上来。 我能做的就是为她离婚争取最大的权益,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我问康太太她想怎么做,想要什么,她却回答不上来,我不逼她,留给她时间慢慢想。 我没想到的是,康太太竟然回家就和康家棋摊牌,将亲子鉴定书狠狠的摔在了他的脸上。康家棋由开始的震惊解释,到后来的冷静谈判,简直就像是演了一出人生大戏,令人唏嘘不已。 “你是不是怪我太冲动了?”康太太问我:“我心里憋得发疯,我觉得如果我不问出来我会憋死。”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只能说道:“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我们还是要向前看,毕竟有过错的是他的那一方,我一定会帮你争取到最大的权益。” 康太太一脸苍白,也没有说话。 我们把康家棋约到了律所,我和康太太在这里等着他。 可没想到来的并不止他一个,那个照片上的女人竟然也来了。 女人大方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蒙田,一直知道你,直到今天才见到面,很高兴见到你。” 现在年轻的女孩子都已经这么开放大胆了么?给别人做小三做到这种理直气壮的地步也是不容易。 康太太怒极反笑:“康家棋,你这是什么意思?” 康家棋淡淡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你知道,我一直想要一个孩子,我不能让康家绝后,宁宁,对不起。” 我想也是这句话,在他今天出现之前我就想好了他的所有应对词,虽然康太太心思没有放在钱上,我却不能不替她想。 只不过我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把情妇带来了,是已经把财产做好转移有恃无恐了对么。 这个蒙田,很年轻。看不出来有一个九岁的儿子,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长相干净,衣服也干净,给人一种清爽的感觉。 我直截了当:“那我们就来谈谈财产的事情吧。房产,股票,债权……” 我一一列举,对方律师讨价还价。 终于还是像我所有经手过的离婚官司一样,康太太和康家棋走到了最难看的那一步,每一分钱都在计较,寸步不让。 康家棋有些疲惫:“宁宁,好歹我们二十年的夫妻,真的要这样么。公司你从来没有经营过,你要股票做什么呢,我都给你换成现金不好么,股票多少钱我照付。” 康太太冷笑:“康家现在能有的所有的一切当初都是靠我父亲留下的财产才发家的,你还大言不惭说多少钱照付,你好意思么你。” “你够了,我一直忍着你,你别得寸进尺。这么多年,家里的钱不都是我挣的么,你挣过一分?你每天就知道购物美容,你帮过我什么了?” 对方律师制止了康先生:“我看我们这样说下去也没有意义,大家还是冷静一下,休息一会,好好想想。康太太,我们的让步已经够多了,请你认真考虑一下,不要意气用事。” 等他们几个人出去之后,我单独对康太太说道:“您是真的想要所有的财产么?” 他们的身影一消失,康太太所有的力气就又都被抽走,她缓缓的摇头:“我不知道。” 我顿了顿,问道:“你想离婚么?” 她浑身颤了一下,眼泪刷的留了下来:“我不甘心啊,念离,你说我怎么甘心。如果不是你,我甚至离了婚都不知道他竟然在外面已经有了一个九岁的儿子。我还一直在为他着想,怕他一辈子没有孩子而遗憾,我,我……” 我将康太太轻轻的抱在怀里,强忍着胃中的不适,轻声安慰她。 不知道是不是肿瘤的关系,最近我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嗜睡又容易呕吐头晕,可现在康太太的离婚谈判只到一半,我的额头冒出虚汗,可是我却不得不坚持。 有人敲了敲门:“康太太,我能跟你谈谈么?” 是那个叫蒙田的女孩子。 康太太一看见她,整个后背都僵硬的挺直了。她冷淡的说:“你有什么话就当着我的律师面说吧。” “这个不太好,康太太,我只想和你单独谈谈。” 我站了起来:“康太太,我出去等你。” 康太太只好点点头,我走过去的时候,蒙田还对我笑了一下。我最近本来对这样长相的女生反感,更何况这是个没有羞耻感的情妇。 我没有听她们在谈什么,毕竟是涉及到康太太个人隐私的问题,如果她想让我知道的话,过后一定会告诉我。 康家棋走了过来,态度依然潇洒,姿态依然风流,可在我眼里看起来却觉得厌恶非常。 “何律师,我知道你和宁宁的关系十分亲密,希望你能帮我劝劝她,不要把事情弄的太糟糕。” “呵,康先生,到了现在你还能这样面不改色的对话周旋,可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你做生意的时候是不是就是这样成功的,因为不要脸皮?” 他的律师想帮他说话,康家棋却拦住了他。 依旧好脾气:“我们家的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的。何律师,你还年轻,夫妻之间经历的许多事情可能你还没有经历到,有些无奈不是外人能懂得。” “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无奈,特别没办法,是万不得已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我盯着康家棋。 “就算你不信也好,我确实是被逼无奈。” “那你瞒她九年是为什么啊?”我冷笑:“你太无奈了,所以在外面养了个女人和儿子,瞒着自己妻子整整九年?你睡觉的时候不觉得亏心么?你见你儿子的时候不觉得做人惭愧么?” 康家棋微微变了脸色,想说什么,房间的门却被打开。 蒙田走了出来。 “她叫你,你进去吧。” 我连忙推门走了进去。 康太太此时脸色苍白的比一张白纸好不了多少,我十分担心:“康太太,你没事吧?” 她的整个人像是神游天外了一样,我的肚子一阵尖锐的疼痛,我用手捂住,倒吸了一口气,康太太才木然的移动着眼光:“你怎么了?” 我摇头:“我没事,刚才蒙田没对你做什么吧?” 康太太顿了半晌,才摇了摇头:“没有。” “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争取最大的权益,我打算一会和康家棋的律师讲……” “不用了。”康太太打断我的话:“就按照刚才他们说的定吧,我要离婚。” 我认真的看向康太太:“刚才那个女人跟你说什么了?她是威胁你了么?” “没有,只是我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念离,我想离婚,越快越好,你帮我。” 我看着她的眼睛,却看不到一丝的犹豫或者不确定。虽然她的脸色苍白的可怕,失魂落魄的样子更甚,可是对与离婚这两个人,她清醒的很,也下定了决心。 “如果你想好了,我这就去跟他们谈。” 康太太缓慢的点了点头:“我不想再见到他们了,你帮我吧,念离。” “好。” 我抽空吃了两片药,用水顺了下去,疼痛稍微缓了缓,我缓了口气,将康太太的意思表达了。 对方律师简直乐开了花,他连忙用电脑起草了一份协议。我反复读了两遍,没什么问题,便交给康太太看,她却看都没看的签了字。 “她没事吧?”蒙田问我。 我警惕的看着她:“你到底对她说什么了?” 蒙田笑着:“你去问你的当事人吧,问我干嘛。”她打量了我一下:“还有,照顾好你自己吧,看你一副随时都要晕倒的样子。” 康家棋想进去看康太太,我拦在门口。他刚才还一副凛然的模样,此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竟然有些怅然若失。 蒙田挽住了他的手臂:“我们走吧。” 几个人离开。 今天是周末,律所里没有别人,陆主任他们都不在,康家棋几个人离开之后,整个屋子就只剩下我和康太太两个人。 我进了屋:“康太太……” 突然间,刚才因为药物压下去的疼痛再次以更猛烈的姿态汹涌而至,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宝宝 我耳边传来康太太惊呼的声音,还有救护车滴滴的响声。一直到我被人推入医院里,我都能用力的睁开眼睛,模模糊糊的看见一群白色的衣服的身影。大夫好像给我打了一针,我才彻底晕了过去。 我再次拥有意识的时候,肚子里的疼痛已经消失了,我舒服的呻x了一声,身边立刻有人移动过来。 “念离,你没事吧?你感觉怎么样啊?” 我慢慢睁开眼睛,看见温母一脸关怀的样子,我嘟囔了一声想要坐起来,她立刻扶着我靠在床头,在我的后背后面加了个枕头。 “念离啊,饿不饿?我给你炖了鸡汤,你喝一口啊,来。” 我觉得我睡了一觉可能睡傻了,要不就是穿越了,或者我根本就没有醒,这只是个梦。 可是如果说这是梦的话,也太奇怪了,我难道是缺少母爱了?怎么会梦见温母一脸关切的对我嘘寒问暖,这架势说我是她亲生女儿都有人信。 “你给念离留点空间,你这么凑上去也不怕人家烦。”温老爷子由冷素心扶着走了过来,笑容温和的看着我:“念离啊,没事,你好好休息,想要什么就和你妈说啊。” 我用一种疑问的目光看向冷素心,她一脸漠然,连个丝毫表情都没有给我。 我想起自己清醒时候的事情:“康太太呢?” 温母连忙道:“她刚走,说下午再来。” 我点点头,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我不会是得了绝症,所以全家人才对我这么好吧? 我胆战心惊的问道:“大夫有没有说我是为什么晕倒?” 温母一下子乐开了花,老爷子也爽朗的笑了出来。 “念离啊,你可真是我们温家的福星,你怀孕了,要做妈妈了!” 仿佛一道惊雷在我的脑海中轰然炸开,一瞬间我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温母坐到我的旁边:“你呀,现在就只管保护好自己,剩下的事情交给别人去做,你就吩咐就行,哎哟我的小金孙啊。” 我有些呆愣愣的:“怎么知道是个男孩,如果是个女孩呢?” 老爷子一瞪眼:“女孩也喜欢,我温豪的第一个曾孙女,毕定是人中龙凤,比她父母只能好不能差了。” 我嘴角轻轻的弯了起来,到现在依然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缓缓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在这里竟然已经有了个小生命么? “念离!你醒了?”温景宇闯了进来。 温老爷子在他肩膀上狠狠一拍:“没大没小的,叫嫂子!” 温景宇小声嘀咕了几句,也没顶嘴,凑到我跟前:“你就要有小宝宝了,你也太粗心了,有宝宝了竟然还吃药。” 我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宝宝有没有事?我吃的药会不会对他有什么问题?” 温梓卿走了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他轻声开口:“大夫说发现的早,应该不会有问题,可还是要进行一系列的检查,确定一下。” 我和温梓卿冷战已经一周了,当然是单方面的冷战,我总是试图和他讲话,他却总是回避,此刻我低下了头,心想,如果不是有了小宝宝,他才不会和我说话呢。 温母作势打了几下温梓卿:“你看你把你老婆气的,你一个男人也不知道让着点念离,要不是宝宝坚强,就被你气没了!” 温梓卿眼中一闪而过的后悔,语气中就带了真诚:“对不起念离,是我不好,你要气就气我吧,别气坏了你自己身体。” 温景宇淡笑着的笑容一直没有落下去,此刻拦着大家说道:“好了好了,我们在这里干什么呢,我哥来了他会照顾好念离的,咱们都走吧,都走吧。” 众人被他带了出去,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冲我眨眨眼睛,对口形无声说道:“加油。” 我低下头,加什么油啊,有什么好加油的。 “莫锦兰,她怎么样了?” 温梓卿削苹果的手一顿,才道:“她明天就出院了。” “我没有将她关进仓库,真的,你相信我。”我拽着他的衣袖。 温梓卿对我笑了笑:“都过去了,没关系的。” 什么叫都过去了,没关系?我因为这个女人受了冤枉,又因为这个女人和自己老公吵架冷战,这还叫没关系? 他削好了苹果,拿了一小块放到我嘴边。 我没好气的说道:“我不吃!” 温梓卿有些无奈:“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又生气了?” “我看见你就生气!” “那我走了。” 温梓卿竟然站起来就要走,我怎么可能允许他离开,给莫锦兰可趁之机。 我拽着他的衣角:“不许走!” “你不是看着我就生气?” “我乐意生气,反正你不许走,你就坐在这里,不许动。” 温梓卿坐了下来,没有说话。 半晌,我抬头看他,就看见他一脸得逞一样的笑容。 “你笑什么?” 他摸了摸我的头:“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的时候爱惨了你,有的时候又快要被你气死了。” 我眯起眼睛看他:“你什么时候被我气死了?是不是以为我把莫锦兰给关在仓库里,所以气死了?”我大怒的踢被子:“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你不许气死了,我是被冤枉的!” “好好好……”他连忙安抚我,生怕我动作太大伤害到肚子里的宝宝:“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你打我吧,不要折腾自己啊。” 他就只会说他不好,却还是不肯提莫锦兰,我心中火气甚大,十分不顺心。同时又发现这一招实在是好用极了。 我故意用脚又踢了一下被子,温梓卿立刻又给我盖上:“大夫说你现在需要多休息,不能做剧烈运动。” 我抬起下巴,高傲的唔了一声。 “那个,我想吃苹果。” “……你不是刚才不吃么?” “现在想吃了。” 他将苹果切开,我别过头:“都氧化了,我要个新苹果。” 温梓卿只好又动手削了一个。 切开之后放在我面前,我停了一下。 “我现在又不想吃了。” 温梓卿:“……” 我心里别提有多得意了,叫温梓卿这两天竟然敢给我脸色看,竟然为了那个冤枉我的女人给我脸色看,我今天就让他好好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脾气! 结果就是,他将所有的水果统统给我削好摆好,我又一次次的说不吃。 “真不吃?” “不吃!” 温梓卿走出病房门,不一会又走了回来,跟着他回来了还有一堆小大夫,小护士。 “这是刚切的水果,大家不要客气。” 我张大了嘴巴,呆呆的,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一堆小护士立刻凑到了温梓卿的旁边。 小护士a:“萍萍,你不是说你减肥不能吃么?” 小护士萍萍:“你说什么呢,我才没有减肥,我是绝对不提倡女孩子减肥的,自然美才最好,我的身材都是运动和瑜伽练出来的。” 她的眼神不断往温梓卿身上跑,温梓卿淡淡笑了一下,没有开口。 小护士b:“温总先生真是个好男人,对老婆这么好,又对别人这么和蔼可亲,还亲自削水果给我们吃,这样的事情你吩咐我们做就好了呀,温先生你给我留给电话,下次你就给我打电话吩咐我就好了。” 大夫a:“啧啧啧啧……啧啧啧啧……” 小护士abcd等,集体对他怒目而视。 好不容易一群人出了病房,温梓卿切了一个火龙果给我:“大夫说你还是应该多吃些水果才好。” 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怎么也笑不出来。 这个家伙实在是太有心机了! 我不吃,他就又要叫来一堆护士和大夫么?那堆小护士的眼睛都快粘在他身上了,现在的年轻女孩子就是这么胆大包天,我这个正房太太还在这里,竟然就敢暗送秋波。 我恶狠狠的将去了皮的火龙果咬在嘴里,使劲的嚼着。 “知道你老公抢手,你就要学着温柔一点,你看你成天脾气那么暴躁……” 我瞪他:“我怎么不温柔了!我哪里暴躁了!我前几天想和你说话,可是你……你根本就拒绝和我交流,都是你自己的原因!你还敢说我暴躁!” 温梓卿笑不出来了,他将我搂在怀里:“对不起念离,真的,前几天我心里很烦,不光是因为你,也是因为我自己。” 什么?“不光”是因为我?那也就是还是有我的原因了? “过去的事情绑的我太紧,我从来没有像亏欠莫锦兰一样亏欠过别的任何一个人。你有过那种感觉么,这个世界上有那么一个人,你在面对他的时候心里涌现出无数的后悔和愧疚,以至于你不想他再受到任何来自你的伤害,也很难拒绝他对你的提出的要求。” 没有!世界上没有人让我觉得亏欠。 我很像这样大声的说出来,可是温梓卿从来没有提起过他这番想法,我于是只好将话憋在嘴里,认真的听去。 第二百二十章 人中龙凤 我总算明白什么叫做10个月的皇后生活,从前都是听别人说,轮到自己的时候觉得真的是又不舒服又爽快。 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好的关系,怀孕初期我的孕吐十分严重,经常性的头晕。大夫说这是正常现象,可是温母还有温老爷子强硬的让我住在医院。没有人对我说一句稍微重一点的话,就连盛夏经常来看我也乖巧的呆在一边。 他每天都会贴着我的肚子听。 “妈妈,你的肚子里面有小弟弟么?”盛夏仰着脑袋闪烁着大眼睛问道。 “嗯,不知道是妹妹还是弟弟,可是你以后就有玩伴了。” 盛夏轻轻的摸着我的肚子:“可是妈妈还是这么瘦啊,小弟弟要瘦成什么样子。” 我笑道:“过几个月就大了,他也要慢慢长大才行啊。” 我长这么大,可能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健康的生活过,每天按时睡觉,按时吃营养餐,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竟然这么期待一个孩子的降生。 有个血脉相连的孩子在肚子里的感觉真的很神奇,这个世界上有个孩子因为我会降生,我会抚养他长大,教他做人,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事情能比这更让我幸福的了。 我也感谢他,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我和温梓卿还不知道要冷战到什么时候。现在就算温梓卿对我稍微大声一点,都会有人替我教训他。 我问温梓卿:“你说我们的孩子叫什么名字才好?” 从来没有被难住过的温梓卿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听的名字都被他自己给否决了。 顾小言过来看我的时候开玩笑的说:“不然就叫温度计,冷热全知。” 我笑骂:“你儿子才叫温度计呢。” “要不然就叫温度,还挺好听的。” “男孩子还行,女孩子叫这个也挺难听的。” “女孩就叫温暖呗,多好。” 一旁的温老爷子认真的听着,仿佛在丝毫这个建议的可能性,我乐了,难道他还真想让孩子叫温度,温暖不成,这也太简单了。 温梓卿有空的时候就来病院陪我,我呆的闷了,他就带我去楼下散步。 “晒不晒?不如歇一会?”每走一会他都要这样问我。 “你到底是心疼你的孩子,还是心疼我啊?” “我都心疼,但是最爱你。”温梓卿果断的答道。 我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任由他扶着,慢慢的走着。 “梓卿,念离。” 这个我一点都不想听的声音终于还是在消失了一阵子之后响了起来。 莫锦兰出现在我面前,我想都没想转身就要走。 她却拦住了我:“念离,我能和你说会话么?” “不能。”我立刻拒绝。 如果我从和她的交往中学到了什么事情,那就是:离这个女人远一点。 说实话,我惹不起她。 她仗着温梓卿对她的愧疚,仗着她过去的善良,牢牢的占据了道德的顶点,我算是知道在这个方面我斗不过她,不过幸亏我还躲得起。 “梓卿,我是真的想和念离说会话,我们之间有点误会,我就要离开x市了,我不希望这个误会再持续下去。” 我无语的看着她闪亮的双眸,那个真诚的目光。 温梓卿没有说话。 我冷笑道:“莫小姐,你要走这三个字你说了已经快两个月了,也没见你真的走了,用这个当借口,真是太没新意了。” 莫锦兰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我,我没有那个意思。” 温梓卿皱了皱眉头:“念离,别这样。” 别哪样!我瞪他,挺了挺一点都不显怀的肚子,温梓卿立刻不说话了。 “就一会,十分钟,行么?” 我斜着眼睛看她,突然有点好奇她想说什么,我向周围看了看,这里四面没有任何遮拦,许多病人有家人陪着在散步聊天,就算她想做什么都不可能。 我勉为其难的点点头:“行吧,十分钟,你说吧。” 温梓卿仿佛也松了口气:“我去旁边等你。” 我冲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可别走太远,要紧紧盯着我啊,不然她再闹什么幺蛾子,可不要赖我。” 温梓卿踉跄了一下,我不客气的盯着他,他叹了口气,果然没有走远。 莫锦兰脸上的笑容勉强:“我还能对你做什么。” “行了吧,莫小姐,我身上没有窃听器,我也确定这个距离温梓卿听不见我们说话,你再装成这幅样子就太没意思了,别平白浪费我十分钟的时间。” 莫锦兰依然是一副要哭未哭的样子,声音却冷了下来:“何念离,有的时候我真羡慕你,你的运气怎么会这么好?” 我嗤笑一声:“可能这就是命吧,可能我比你善良一点?老天也都不站在你那边。”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得意的样子真的很令人讨厌。” 告诉我的人多了,我知道自己得意的时候样子真的挺气人的,这辈子我就听到过无数次叫我不要太得意的话,我笑道:“多谢夸奖啊,至少我在你面前还能得意的起来。” 她咬了一下嘴唇,盯着我的肚子:“你怎么会这么好命呢,我都快要成功了,你却怀了宝宝。” “你可算了吧,就你这个样子还快要成功了呢?”我呵呵一笑:“我和我老公之间吵架还是怎么样的都好,有一点我确定的很,他绝对不可能和你在一起,顶多是愧疚的让着你一些罢了,你还真以为自己这辈子还能成为温太太么?” 我这句话一定是戳在了她最最难受的那一点上,我看见她整个人抖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扎了一下,下意识向后退去。 我微微动了点恻隐之心:“你那点小动作也就是折腾一下没有防备的我,我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多久,只要我有了准备,你还会是我的对手?出阴招我也不是不会,只不过是还没有做出来罢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以后一定不会上当了,你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啊。” 我以为自己说的已经挺中肯的了,莫锦兰却低声道:“那就试试看吧,看我是不是在浪费时间。” 我无语:“你还没放弃希望呢?我跟你说,就算我没有孩子,你也肯定没有胜算。” “你在他身边我当然没有胜算,可是只要你不在了,我就赢定了。” 我皱眉看着她:“你又在打什么歪心思了,我不会再上你当了。” 她点头:“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再上当了。” 她冲我笑了笑,依旧是阳光灿烂的样子:“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我不解疑惑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她又在打什么主义,心里这个不爽啊。直到温梓卿走到我身边,我依然没有缓过劲来。 他陪着小心问道:“你们说什么了?” 我心里有股火:“你可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了啊,她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别又出什么问题要赖到我的头上。” 我气的转头要走,温梓卿却拉住我:“又怎么了,怎么又生气了?” 温梓卿深邃的眼眸中满满的是无奈又宠溺,我瞪着他:“我以后都不想再让莫锦兰靠近我十米以内。也不许她再靠近你。” 温梓卿没有说话。 我立刻甩开他:“行啊,我就知道你根本不在乎我,我就带着我孩子一起过好了,你去和莫锦兰在一起吧,反正你心里就只有她。” 我本来是想来撒泼那一套,没想到说道后来心里涩涩的,竟然就哭了出来。 温梓卿哪里肯让我走,他把我抱在怀里又怕力气太大伤到了我,手忙脚乱的说道:“我哪里有不在乎你了,我每天每时每刻想的都是你,别气了,念离。” 我耍赖道:“我不管!我就是不想再见到她,也不想你再见到他,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你不答应就是不爱我,我还不如带着孩子离家出走好了!” 温梓卿连忙安抚我,又是拍后背,又是安慰道:“好好好,什么都听你的行了吧,祖宗啊,你可别闹了,小心孩子。” 我这才慢慢消停下来:“你可别敷衍我,也别想瞒着我,现在全家都是我的眼线,要是让我知道你再和莫锦兰见一次面,我就一定带着孩子离家出走!” “那要是在街上偶然遇见呢?” “哼哼,你别想钻我话的漏洞,要是真万一偶然遇见了你也不能和她说话!要是让我知道你阳奉阴违,我就……” “就离家出走。” “你别以为我在开玩笑!” “好好好,我知道了,你可小心些吧。” 我硬是逼着他发了个誓,才心满意足的继续散步起来。 我悄悄的摸着自己的肚子。 谢谢了宝宝,虽然你还没有出生,但是你已经是我的福星了你知道么,你帮妈妈赶走了一个觊觎你爸爸的女人,哈哈,宝宝真厉害。 不知道宝宝是不是能听见我的心里话,但我现在真是骄傲的厉害。 我的宝宝就是聪明又与众不同,以后一定是人中龙凤,不得了的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幸福的女人 康太太一早来医院见我的时候,我刚刚梳洗完。 我早就将手上的事情交给金美英去办,但却一直惦记着康太太,我给她打电话她也没接,只有美英告诉我,结婚的手续还有财产分割交接顺利进行,没有任何大风浪,也再没有翻转的剧情。 康太太看上去消瘦了许多,原本略丰满的脸颊都凹陷下去。 温梓卿将空间留给我们两个,我连忙让康太太坐下。 她的精神还好,虽然人看起来十分疲惫,但精气神还在,这让我松了一口气。 “我早就应该来看你,只是手续上的事情也挺忙,也知道你需要休息,便没有过来。” 我拉着她的手:“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是我不好,我的工作却交给了别人来办,应该是我道歉才对。” 她对我笑了笑:“恭喜你了何律师,就要有自己的宝宝了,几个月了?” “三个月。”提起宝宝,我不自觉的笑了出来。 “真好,有宝宝了真好。” 我一下子想到康太太的痛苦,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彼此间都沉默下来。 还是她打破了僵局:“我来就是想最后来看看你,我要移民了,去加拿大,可能不会再回来了,走之前总是想着要来见你一面,不然我也放心不下。” “什么?怎么这么突然,你什么时候决定要走的?” “刚签完协议我就想好了,这里,我是真的不想再呆下去。” 我想了想:“康太太,其实我以为你当初那么轻易的签了协议是有什么后招呢,我以为你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两个。” 她僵硬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我又有什么好谋划的,一辈子都不是人家的对手,你难道还指望着我突然脑袋灵光了么。” “那天……在律所,蒙田对你说了些什么?” 这才是我最在意的事情。就在上一分钟一个女人还想着就算是耗上一辈子的时光也不能让出轨的男人和小三好过,可下一分钟却溃不成军,连连败退,只想一走了之,我不理解。 “你肯定觉得我特别没有骨气是不是?怎么能就那么放过他们。” 康太太比我大了许多岁,在她的面前我是她的律师,也是她的晚辈。她像个长辈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发:“真好,念离,我是真心为你高兴。你不像我,你有自己的幸福。” 我不解的看着她:“康太太,那天到底你们说了些什么?” 我不死心的追问到底,一般来说,我会尊重自己客户的选择,有些话如果客户不主动向我讲的话,我会懂得自己的分寸,留在自己应该在的位置,不会向前跨一步。 可也许是我肚子里有了孩子的关系,好像觉得对身边的人都有责任了起来,我同情康太太,也喜欢她,我愿意尽自己的一切努力帮她,如果她有什么不方便出面的,我会第一时间站出来保护她。 康太太沉默了一会,说道:“她,告诉我了一件事。” “什么事?”我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她。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我曾经遇到了车祸伤了身体,所以不能有自己孩子的事情么?” 我点点头。 康太太扯动着嘴角,露出个笑容,我心里突然想到了什么,咯噔一下,竟觉得无比寒凉。 “原来那场车祸不是偶然,而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安排,康家棋安排的。可能当初是想杀了我,然后直接继承遗产吧,后来发现我不能生育了,他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了,他就住了手,又或许没住手,只是我命大,没有死掉。” 康太太轻轻的几句话却让我遍体生寒。 世界上还有更灭绝人性的人么,因为贪图妻子的财产于是想要杀了她,然后若无其事的一起继续生活那么多年。 “他是怎么将自己藏起来的?” “是啊,我也不知道。是我太笨了,或许是他太聪明了,反正我不是他的对手,我怕了,我认输了,我不想用自己剩下的岁月再跟他博弈一场,到头来也还是一样的结局,也许到时候可能连现在都不如。” 康太太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语气淡淡的,无悲无喜,只有深深的疲惫。 “就,这样放过他?” “我不是放过他,我是放过我自己了。当我从蒙田嘴里听到这个事情的那一刻我就怕了,那是多可怕的一个人,我是真的不想再和他牵扯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还该说什么,我心中愤慨到了极致,又觉得无处发泄。 “我知道你肯定觉得我没出息,可是如果你经历过我这些事情你就知道了,当一个人被伤害到疼到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的时候,能做的唯一一件正确的决定就是离开。这是我此刻脑子里想的惟一一个念头。离开他,是我唯一能做的选择。” 康太太对我笑道:“可是我希望你一辈子都不会有我现在这样的感受,我希望你一辈子幸福,念离,你有宝宝,有个爱你的老公,你一定要让我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可以幸福的。” 我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不懂她的心情,却只能尊重她的选择。 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宁愿拿把菜刀冲上去和哪两个人同归于尽也不想独自一个人黯然神伤的离开,我这样坚信着,无与伦比的坚信着。 康太太走了之后,我一整天人都是闷闷的样子。 温梓卿回来之后坐到我床边:“你和康太太说什么了?” 我转了个身后背对着他:“没什么,康太太说离婚了要去加拿大,再也不回来了。” 温梓卿给我握了握被子:“你舍不得她走?” “我是觉得太窝囊了,怎么可以就将家留给那个渣男和小三呢,一定要死占着太太的位置,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才对。” “那是人家的选择,你郁闷什么,当心对小孩子不好。” 我气道:“都是因为你们这些男人!都是你们见异思迁,忘恩负义!” 温梓卿连连投降:“你可别把我算进去,什么时候变成你们男人了?我什么时候见异思迁了?” “你是没见异思迁,但是你也没有把我放在第一的位置。” “我又怎么没把你放在第一了?” “放在第一的位置就是如果我杀人你就得给我防火,如果我欺负别人你就得帮我善后!更何况我没欺负别人,你却不相信我!” 温梓卿有些抓狂:“怎么又说起这个了,我的祖宗啊,不是都已经过去了么。” “你是希望我忘了是吧,我偏不!你就是对我不够好!” “自从你上次和我说了之后,我再也没见过莫锦兰,你问谁都行,这样还不行啊?” 我还是觉得心里惴惴的不安:“那你得保证,就算她马上就要死了,你也不能管她!” 温梓卿:“……这个太过分了啊。” 我说完也觉得自己过分了一点,可是孕妇是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的,我恨不得拿个橡皮擦将莫锦兰的存在抹掉,可是我做不到,就只能无理取闹。 “你答不答应!” “就算我答应你了,你也知道我是在撒谎,我不想对你撒谎,所以我不答应。” 我一股气上来,他立刻道:“你先别气,你听我说。就像是如果你有个妹妹,或者亲人,有了生死为难,难道你会不管他么?” 我气鼓鼓的想了想:“那如果我和莫锦兰都遇到危险了,你会先救谁?” “当然是救你。”他想都没想。 我气顺了一些。 温梓卿暗自擦了一下汗:“这回行了吧?” 我撇撇嘴:“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现在判断不了,不如我们先吃饭吧,然后你再审问我好不好?” 我摸了摸肚子,好像孩子真的有点饿了,先吃饭也好,于是我点了点头。 温梓卿立刻叫人将营养餐送了进来。 我问他:“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过两天吧,等到四个月就让你出院。” 可能是我胎像有些不稳的关系,医生说前几个月会比较辛苦,又容易滑胎,所以我老老实实的在医院里呆着,可是月份足了之后,小家伙也稳定了,再在医院呆下去,我怕孩子身体健康,可是会被他妈妈传染上抑郁症。 温母开始的时候还不同意,经不住我软磨硬泡,温梓卿也帮我说话。 我终于获得了准许,在整四个月的时候从医院里出来了,回到温家修养。 盛夏天天带语文的课本回来,每天晚上念给我听,也念给我肚子里的小宝宝听,后来就变成的童话。 温景宇笑我,原本是应该由父母做的事情,竟然交给小孩子做。 “我们盛夏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盛夏是个值得依靠结实的男孩子,以后弟弟妹妹就要靠盛夏照顾了,是不是盛夏?” 盛夏小脸乐开了花,连忙点头:“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妹妹,不让任何人欺负他们!” 我额头抵在盛夏的头上,大笑:“诶哟!我们盛夏真乖!” 第二百二十二章 再掀波浪 我因为怀孕的关系,工作全面停摆。全律所的人都很照顾我,金美英将我的工作都揽了过去,我本来还觉得自己可以不耽误工作,没想到温家却将这个孩子看得这么重,说什么都不让我再累着了,晚上到了九点半就一定要让我睡觉。 温梓卿花费更多的时间陪我,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休息时间。 他比我更热心的购买婴儿用品,在温家布置了一间粉色的婴儿房,里面的摆设都是我和温梓卿亲自挑选的。 “你说,如果是儿子的话,全部粉色会不会把他养的像女孩子一样。”我这样问温梓卿的时候,他陷入了沉沉的思考当中。 第二天,我就发现温家竟然又腾出了一间房,布置成了一模一样的黄色婴儿房。 “如果是男孩子的话就住这一间。” 我有些无语:“这样会不会……有点,那个……浪费?” 他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亲:“那你再生一个不就好了。” 我笑着锤他:“你当我是猪啊,一直生。” 温梓卿拉着我在婴儿房中坐了下来,他单膝跪在地上,脑袋贴着我的肚子:“我女儿动了么?” “没有,她才四个月。” “那她马上就要动了。” 我翻白眼,这样的对话我们几乎每天都要重复一次,温家对这个孩子的期待超过了我的想象,仿佛这个世界上最美好,最盛大的节日即将来临,每个人都在倒数着日子。 我买了好多的毛线,拉着王嫂学织衣服裤子。 我说真的,这辈子就算是再纯真,再美好的爱情时代都没有让我动过做手工的念头。王嫂看见我惨不忍睹的手艺,终于还是忍不住说道:“少奶奶,不如我来吧。” “不不不,你就教我就行。你做的话意义不一样,我也得为我的孩子亲手做点什么才好,反正我天天闲在家里什么都干不了,你就教我吧,我肯定能学会。” 温景宇有一回拿起我织完的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半天,在我无比期待的眼神里终于说道:“这个袜子还挺好看的。” 我:“……” “一看就特别结实,能穿好几年!” “这是帽子。”我一把将织好的东西抢了过来,在手里抚平。 温景宇用一种十分复杂的表情看着我:“我觉得其实,买的话也挺不错的,不用非得手工制作。” 我瞪着他:“你懂什么。” 他的打击丝毫没有动摇我织衣服的决心,温梓卿终于看不下去了:“要不你给我织吧,孩子那么小,就算你织好了也很快就穿不了了。” 我摆弄着一团毛线,头也不抬:“等我给宝宝织完,再给你织。” 温梓卿终于还是无奈的随我去了。 肚子一天天的显怀,我的脚也肿了起来。 大夫说是正常现象,可我穿不了袜子,也穿不了平时穿的鞋,家里摆了好几双舒适的,孕妇鞋。 电视机上的电影明星都是怎么保养的,为什么就算是怀孕了也那么瘦,我自从有了孩子,整个人就好像吹起来了一样,整整圆了一个圈,我都不愿意照镜子了。 温梓卿每天都在和我说,我从前就是太瘦了,现在这样正好看。可我知道他就是在安慰我,很快我的手臂也开始满满的浮肿了,温梓卿只能每天帮我揉脚揉手。 有天下午,我洗了澡,温梓卿照例坐在床边,将我的脚搭在他的腿上,一遍遍的帮我揉着。 我有些心疼他:“你工作这么忙,交给王嫂就好了,干嘛非要自己做。” 温梓卿给我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笑道:“你是我老婆啊,肚子里还有我的孩子,做这些我都甘愿的。” 于是我老老实实的躺了下去,心里甜蜜的非常。 这样的幸福,就算给我全世界的财产我都不要换的。 可是世界上就是有些人,我不愿意看见却非要总是在我面前转悠。 莫成来了温家,我和温梓卿只能下楼,我毕竟是人家的儿媳妇,如果仗着怀孕故意给客人脸色看的话,当然也不会有人说我,只是我也希望成为别人的好媳妇。 我和温母的关系也明显解冰,这是个好机会,让我真正变成温家所有人承认的儿媳妇。 我夸张的扶着自己的后腰,另一只手扶着温梓卿,一小步一小步的挪到楼下。 温母立刻迎了上来:“你下楼干什么,怎么不好好休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我笑道:“没什么,听见家里来了客人,也不好在床上继续躺着,梓卿也说要多走走运动运动,对胎儿也有好处。” 温母立刻关心道:“那也是要小心的,快点坐,来,坐我这里。” 我扶着腰,以最慢的速度在沙发上坐了下去,没有一个人催促我,温母和温老爷子反倒劝我再小心点。 我笑着一一答应了。 莫成冷眼旁观的看着我演戏,想必这个时候除了他女儿,这个世界上就他最讨厌我了,可是我越看他生气越开心。 谁让我才是现在的胜利者呢,对待下位者的愤怒还是不甘什么的,无非是一笑了之,还附赠一个不屑的眼神。 温景宇看着我撇嘴摇了摇头,我抬起下巴,好像再说:怎么,你有意见? 他立刻将目光移开。 温梓卿见我坐好,才到:“莫叔叔,你来是有什么事么?” 莫成盯了我几秒,才看着温梓卿道:“这次来,我是想请温家帮忙的。” 温老爷子有些诧异:“什么事?” “我最近发现有人在跟踪锦兰,已经往家里送过几次威胁信了,不知道是哪个变态。老爷子你知道,莫家的势力不在x市,希望你能帮我查一查这事。” 说完,莫成掏出几个卡片还有用撕碎的报纸拼成的威胁信,信上说“送给我最美的锦兰。” 还有几张照片,都是偷拍莫锦兰的镜头。 我瞠目结舌的看着,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真的么?莫锦兰,现在连跟踪狂这样的招数都用出来了么? 温梓卿皱眉看着照片和威胁信:“有没有报警?或者直接带锦兰会江城,哪里莫家势力在,会不会安全一些。”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请你帮个忙,你不想帮就算了,找什么借口?” 温梓卿低下头,没有说下去。 在莫家面前,他总是会退让一步。 我冷笑道:“梓卿说的难道不对?我觉得莫叔叔如果你真的在乎莫锦兰的安全,就带她赶快回江城去,好好将她保护起来,而不是明知道x市有危险,还非得让她留在这里。” 莫成突然瞪着我,眼中像是要冒出火来。 我立刻捂住胸口,一副喘不上来气的样子:“莫叔叔,你怎么这样看我?太吓人了。” 温母立刻担心叫到:“怎么了?没事吧?王嫂!叫救护车!” 我抓着温母的手,艰难的道:“可能是吓到了,我没事,不用叫救护车。” 温老爷子焦急道:“哎呀,不舒服就不要下来了么。” “水来了,水来了!” 温母连忙将水递给我,我咕咚咕咚的咽了几口,才虚弱的道:“我好多了,妈,我没事。” 冷素心无语的看着我,一眼不发。温景宇根本看不下去了,把头转到了一边。 怪不得世界上坏女人这么多,白莲花这么这么的多,原来做个“无辜”女人这么爽快。我可怜的看着莫成,世界上不是只有你女儿会装柔弱,我也随手拈来的好不啊。 我这一番惺惺作态下来,亏莫成还坐得住,他的脸色铁青,瞪着我,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我心里大笑,手却捂住头,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 温梓卿看了我好一会,我才慢慢坐好,清了清嗓子笑道:“我没事了,别担心我,妈。” “那就好,那就好。” 被我这一番打岔下去,早把莫成的话抛到了脑后。 谁知这个莫成却铁了心的留在这,对温梓卿说:“梓卿,我不是想麻烦你们,而是我觉得这次的事情和锦兰从前的……那次意外有关。” 他的话一出口,我的心就沉了下去。这个莫成,抓温梓卿的软肋真是一抓一个准,他明明知道这件事情对温梓卿是怎么样的折磨,用这个软刀子来威胁他,是吃定了温梓卿不会拒绝么! 果然,就看见温梓卿先是一僵,才慢慢说道:“我知道了,莫叔叔,这件事情就……” “莫叔叔!”一直没说话的温景宇此刻却突然开口,打断了温梓卿:“莫叔叔,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和过去的事情有关?” “什么?”莫成怒瞪着他。 温景宇的声音却十分平静:“如果有关的话,您也说出来,这样我们有了方向也好帮忙。” 莫成的愤怒几乎已经宣之于口:“你们以为这些威胁是近期才开始的么?我告诉你们,我女儿受的威胁这些年就没有断过!如果不是当初为了……我女儿也不会……” 莫成哽咽说不下去,所有人都沉默了。 这也是温家觉得对不起莫家的地方,也是温老爷子一再容忍他的原因。 “阿成啊,这件事情让梓卿去办吧,能不能查出来另说,温家肯定全力以赴。” 温景宇皱眉:“爷爷,现在还不能确定是从前那个人……” “够了,就这么办吧。” 第二百二十三章 折腾 温老爷子的保证比什么都有信用,莫成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起身告辞。 莫成离开的时候走过我的身边,停住了脚步:“孩子几个月了?” 我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五个月了,莫叔叔有什么指教?” 莫成看着我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希望你照顾好自己的身体,顺利生出自己的孩子。” 他向我伸出一只手,我去没有动。温梓卿从我旁边伸手握住:“莫叔叔,我送你。” 莫成答应着。 莫家的父女都让我十分讨厌,就算是他们什么都没做的时候,我也要反复的回忆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是不是在背后又要算计什么。 我不时刻警惕着,是不是又落入了他们的什么圈套。 莫成离开之后,温景宇立刻对温老爷子说道:“爷爷,虽然莫叔叔说事情和过去那件事有关,可也没有证据不是么,我们就这样帮忙是不是不太好?” 我诧异的看着温景宇,我还以为他一听到有人跟踪莫锦兰,就会十分激动的要把人找出来呢。 冷素心给温老爷子倒了杯茶,淡淡的说道:“爸,其实以我们和莫家的关系,要是真的有事,咱们当然应该出手帮一把,可是也不能出了点什么事就把以前的事情拿出来说,这听起来总是让人不太舒服的。” 连一向帮着莫家说话的温母,这回也不太高兴了,见到温梓卿回来,连忙将他拉到一边:“莫家的事情还是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你就帮把手好了,不要牵扯太深知道么?” “妈,我有分寸。” 温母道:“我觉得素心说的对,莫家也不能总是觉得我们欠了他们什么的是吧?当初两个孩子在一起我们也是双手赞成的,后来我们温家为了找锦兰也是出了大力的,怎么落不着好,反倒是越欠越多了呢。” 温梓卿让温母坐了下来:“妈,我看莫叔叔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让我帮个忙,举手之劳的功夫,没事的。” 可能是我有了宝宝,温母对我千依百顺生怕我有一点不顺心的原因,又也许是莫锦兰曾遭到强x的这个事情被人漏了口风,反正温家的几个人是都知道了。 我发誓自己从来没说过,怎么被人知道的,我就管不着了。 温老爷子沉吟了半天,才开口:“好了,就这么办吧,把这个威胁锦兰的人找出来,然后好好和莫家说,温家毕竟也有自己的生意,也不能事无巨细的管着别人的家的事吧。” “是,我知道了,爷爷。”温梓卿恭敬的说道。 虽然很开心全家达成了一致,以后尽量少参与莫锦兰的事情,但温梓卿又和莫锦兰有牵扯,我是真心不舒服,即使是爷爷发话,我还是不舒服。 我推了推温梓卿的手臂:“你打算怎么做?” 温景宇道:“我看这事情不是从前的那个人做的,可能是别的什么变态之类的,查从前的事情会浪费时间的,哥。” 我奇怪的看着他,温景宇眼神闪烁:“干嘛?” “你怎么这么肯定和从前的事情无关。” “我不是肯定,只是说有可能而已。” 温梓卿将事情揽在身上,可并不像温母口中说的随便敷衍一下,而是真真正正的查了起来。 有一回,正吃着晚饭,温梓卿接到了一个电话要出去,我就知道是莫锦兰的事情,于是在门口拦住了他。 “你不是答应我了,她的事情不再管了么?你现在是在做什么?” “你知道,她出了这种事情我无法袖手旁观。”温梓卿双手握住我的肩膀:“我不会出去太久的,马上就会回来。” 我已经强迫着他保证过两次,不要再见莫锦兰,不要再管她的事了。可事情一旦发生了,温梓卿还是会照样为她的事情奔波。 我站在门口,看着温梓卿的车子离开,心里渐渐变沉。 有人批了一件衣服在我的肩膀上,我整个人暖和了起来。 “别傻站在这里了,快点进去吧,一会大伯母又该担心了。” 我看见温景宇站在我旁边,低声说道:“我都让温梓卿保证两回了,他都答应我不再管莫锦兰的事情,我还威胁他,如果再管的话,我就离开他,再也不理他了。” “念离……” “你说你哥是不是吃定我了?知道我不管说的话再重,不管我怎么威胁他,都不会真的离开他,你说他是不是有恃无恐的太过分了。” “也是因为锦兰姐确实有危险。前一阵子,我能证明,我哥真的没理过锦兰姐,就算她找到了公司楼下,我哥都没见她。” “所以说温梓卿欠了她的到底什么时候能还清?不是,应该说他觉得自己什么时候才算还清?” 温景宇不说话了,可能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听见温母在房子里叫我了,我于是还是转身慢吞吞的走了回去。 温梓卿倒确实没去太长时间,两个小时多就回到了家里。可我问他查到了什么的时候他却没有说,只是说这是莫锦兰自己的私事,不好谈论。 我气的想要大骂,所以,既然是她的私事,干嘛还要找你帮忙?你是她的“私人”么?凭什么要帮她处理私事? 我心中郁闷,能想到聊天的就只有顾小言。 顾小言算是知道我最多秘密的一个人,我们看似不怎么亲近,可是彼此知根知底,她的事情我都知道,我的事情她也都了解,彼此在一起有的时候足够惺惺相惜也能谈的到一起去,她对我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朋友。 我们坐在一家蛋糕店里,温母不让我随便吃东西,我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点上一块喜欢吃的蛋糕,慢慢品尝。 顾小言叉起一块蛋糕送进嘴里:“所以说,莫锦兰以为你怀了宝宝随意无计可施,现在无所不用其极,竟然捏造了跟踪者,来博取温梓卿的注意?” 我郑重的点头,很高兴她听懂了我的意思。 顾小言纠结的看着我:“何念离,你是不是疑心太重了?至于么她。” “怎么不至于!她冤枉我不是一次两次了,上次在商场的时候冤枉我往她包里塞东西,这回在美术馆,冤枉我把她关进仓库里,她用尽了手段想要离间我的温梓卿,我才不信这么巧,我这边才怀孕了,温梓卿要跟她彻底了断,那边她就突然冒出个跟踪狂来需要温梓卿帮忙。” 顾小言仔细想了想点点头:“那确实,这样一想,还真挺奇怪的。我说何念离,人家都是怀孕傻三年,我看你行啊,脑子一点没有变慢。” “工作上我肯定是慢了,可在莫锦兰的问题上我都快成侦探了我跟你说。” “你可千万别学电视里疑神疑鬼的妻子,太low了,也太没劲了。” “我这可不是疑神疑鬼。”我将蛋糕咽了下去:“反正,那个莫锦兰就是有问题。我现在有宝宝不好总是出门,不然我就天天跟着温梓卿,我倒要看看莫锦兰的跟踪狂到底长什么样。” 顾小言顺着我的话对莫锦兰进行了女孩子之间通用的言语侮辱,我听着心情也慢慢的平静下来。 有的时候身边有个朋友,不是为了有事情的时候朋友能傍上什么忙,而是在自己难过的时候,身边站着支持自己的人,可以同自己一起骂人,一起打架,女孩子的友谊有的时候奇怪的很,从陌生人到亲密无间可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顾小言答应我来温家陪我说说话。她开着我的车送我回去。其实虽然我有了宝宝,却还是可以自己开车的,不过有人能帮我自然是好事。 到了温家别墅,顾小言扶我下车。 还没有进门,温母和王嫂就匆匆的跑了出来。 我笑道:“妈,不用这么紧张,大夫都说我的状态很好,只是出去走走,你放心吧。” 温母表情却有些五味杂陈,好像有话要对我说却又没说出来。 我给她介绍到:“这位是我好朋友,叫顾小言。” 顾小言没来的时候我有些害怕温母会给我朋友脸色看,所以我从来没有邀请过朋友来到温家,我怀孕之后,温母对我比亲女儿还要亲,我才将顾小言带了回来。 她认认真真的打了招呼,温母却有些心不在焉,她的态度还是礼貌的,可是心思却显然全然不在这里。 “妈,出什么事了么?” 温母握着我的手道:“念离啊,你放心嗷,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啊。” 什么跟什么啊,我笑了笑刚想开口问。 身后就有一辆搬家公司的车缓缓的使了进来,在别墅门口停下,几个工人模样的人打开后车厢,里面的东西不多,却明显是几样常用的小型家具。 第二百二十四章 嘚瑟 “谁搬家啊?”我诧异的问道:“不会是饶佳倩要搬回来了吧?” 顾小言摇晃我的手臂,我疑惑的看她,她连忙向前面努努嘴:“那个,那个女人……”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就看见莫锦兰站在别墅台阶的前面,几个搬家工人在对她说话,她指了指楼上。 “那个,伯母,我的东西……” 温母咳嗽了一声,对王嫂说道:“你给他们带路。” 王嫂不敢不答应,看了我一眼,便带人上楼了。 顾小言缓缓向我们走来,亲昵的挽住温母的手臂,温母显得十分僵硬,却没有推开她。 “伯母,我还是住以前的那一间吧是么?” “你随便吧,随便你挑吧。” 我强自笑了一下:“妈,这是干什么?” 温母为难的说道:“念离啊,你进来,听我跟你说啊。” “是我的关系。”莫锦兰抱歉的说道:“那个人最近更加肆无忌惮了,竟然跟踪我,还用刀划伤了我,我实在没办法就求温爷爷,温爷爷便让我住进这里,你放心,等事情一结束我就走,我肯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这才看见她的手臂上缠着一圈纱布,被人跟踪了,受伤了? 我冷笑不止,没有理会她,往房子里面走去。 顾小言急忙跟上我,拽了拽我衣角:“你冷静点啊,何念离。” 我挺冷静的,我还不够冷静?我老公的前女友都住进我们家里来了,我没掀桌子没破口大骂已经够冷静的了。 我走进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温老爷子。 “爷爷,这是怎么回事?” 温老爷子顿了一下说道:“锦兰要在这里住一阵子,等抓到了那个人再搬走。” “凭什么,我不同意。”我冷淡的说道。 温母拉住我:“怎么跟你爷爷讲话呢。” 温老爷子没有发火,而是说道:“事全从急,锦兰就是来这里避一避,不会给你添什么麻烦,你要是觉得不舒服,避着不见她就行了。” 我气道:“这里是我家,我凭什么要避着别人!我就是不同意她搬进来!” 温老爷子端正的坐在沙发上看着我:“这件事情我已经决定了,不管你同不同意。” 温梓卿匆匆赶来,拉住我:“念离,先回房间吧,这里人太多,我回房间和你说。” 顾小言有些尴尬,又有些担心,却不好再继续留在这里:“那,我就先走了,念离,你要是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 我此刻已经顾不上她了,点点头就任由她离开。 莫锦兰小心翼翼的走过来:“我真的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你放心吧,等事情一结束我就走。” “梓卿,带你媳妇去书房。”温老爷子发话,我不甘心,却只能跟着他上楼。 一进书房的门,我便用力推开他。 “是你同意她住进来的?你跟我的保证呢,都被你吃了么!”我激动的说道。 温梓卿企图让我冷静下来:“确实发生了点意外,有人竟然拿刀找上了莫家,就在莫家门口把锦兰划伤了,要不是有莫叔叔在,后果不堪设想。莫叔叔求到了爷爷,连上一辈的关系都搬出来求情,爷爷确实无法拒绝。” 温老爷子推开书房门和温母一起走了进来,在我愤怒的目光中慢慢坐到了他的位子上。 “你这么盯着我干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移开目光,语气却咄咄逼人:“爷爷,事情不是这样办的吧,如果莫锦兰真的有危险,可以给她请保镖,可是在别处给她单独弄个地方,为什么偏偏要住进家里?” 温母连忙给我使眼色:“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家里从来没有一个人敢顶撞温老爷子,他的话在家里几乎就成为了圣旨。如果是平时,我这样和老爷子说话,他可能早就一个茶杯扔过来了,可现在他虽然脸色阴沉,却没有要发火的意思。 温老爷子:“念离,你要懂事。如果不是其他的方法行不通,我怎么会让莫锦兰住进来?” 我不懂事,我从来不懂事。 “为什么其他的方法行不通?” 温老爷子沉默了几秒钟,才道:“这里面牵扯到许多事情,我不能告诉你。” “爷爷,你都没想过要和我商量一下么?我也是温家的一份子吧,您不是也一直很疼爱我的么?” 温老爷子缓了语气:“你当然是温家的人,没和你商量是因为知道你不会同意。念离,她很快就会走的,不会太长时间。” 我失望的看着温老爷子,温梓卿趁我还没有说出什么重话来之前,强硬的将我带离了书房。 我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沮丧到了极致。 温梓卿坐到我身边,我也没有说话。 “念离,事情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不然不会让她住进来的。” 我不想听什么没有办法,我看的只是结果。 “你也没有想过要提前告诉我一声么?就这样让她搬进来,你们想过我的感受么?”我情绪激动,浑身冒出一层冷汗,温梓卿根本不敢和我吵架,只能在我一边劝我:“以后你就知道了,以后我会解释给你听,你不要激动,呼吸。” 他伸手想要抱我,却被我一下子推开。 “温梓卿,你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你知道莫锦兰搬进来这个家对我会有多大的伤害么?”我抓狂到:“我说过无数次再也不想看见她,可是她却靠我越来越近,温梓卿,你在乎我的感受么?” 温梓卿皱眉,看起来想要和我讲道理:“那个人拿着刀差点没有杀了莫锦兰,现在只是让他住在家里一阵子,念离,你能不能不那么自私?” 我的心被狠狠的戳中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话。 “念离,我不是那个意思……” “出去。”我轻声道:“你给我出去。” 温梓卿站了一会,才说道:“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在楼下,你有事情就叫我。” 门被他轻轻的关上,我难受的想哭。 就像温梓卿说的那样,我是一个自私的女人。听到有人用刀差点杀了莫锦兰这种话,竟然在我心里没有产生一点的波澜,我只是在不断重复一句话:不要她住进来,不要她住进来不要她住进来。 她的死活关我什么事!也不应该关温梓卿的事。 当我意识到这句话出现在我脑袋里的时候,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我摸着肚子,眼泪流到一半就忘了哭。 听说妈妈冷酷的话宝宝也会跟着冷酷。我倒不觉得自己有错,可还是不希望自己的怨气传给宝宝的身上。 许多大人都是这样。明明一身戾气,却希望自己的下一代善良美好的像太阳一样。 “对不起,宝宝,妈妈错了。”我低声道。 缓缓的舒着气。我不能生气,不能情绪太激动,不能心存怨恨。 我慢慢的一点点在房间里踱步,大口的深呼吸,让自己变的平静。 等我打开门的时候,温梓卿就站在我门口。 他见到我立刻走了过来:“没事了吧?” 我摇了摇头:“有事,但是我不气了。” 我下楼,发现所有人都在看我。 我露出张笑脸来:“大家都看着我干什么。” 温母立刻道:“来来,上妈妈这边来坐。” 莫锦兰端了杯茶给我,乖巧的不像话:“念离,你别生气。喝杯茶吧。” 我看着她,觉得有些穿越。就好像回到了十几几百年前,当家主妇正襟危坐等着小妾来敬茶。 如果我是那个时候的女人,说不定真的就会同意了。 我的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就让莫锦兰尴尬的举着茶杯,直到温母都看不下去了,解围道:“你就放在桌子上吧,哎呀,你是客人忙什么,快点坐下。” 莫锦兰端端正正的在一旁坐好。 我看着她:“你的伤没事了吧?” “没事了,皮外伤不要紧。” 我点点头:“爷爷说因为你有危险所以住在我们家。可是你也知道我看着你心里就不舒服,我不舒服不要紧,我肚子里的孩子可不能不舒服。” 整间屋子里的空气都僵硬了起来。 刚从外面回来的温景宇用一种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我,瞧着我这个高高在上的不留情面的嘚瑟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道:“爷爷说让我避着你点。我其实也觉得我们不好总是见面,可是这是我家,让我避着我怕你也受不起,这样吧,我在的时候你就老老实实的避着我,不要和我说话,也不要企图和我接触,我跟你说啊,你总是来接触我对我心情有很大影响,我孩子要是有什么事情都是你的责任,懂了不?” 我仿佛能听见尴尬的凉风在屋子里面吹动着。 冷素心干笑了两声,连圆场的话都不会说了。 温老爷子站起来往楼上走,连招呼都不想打一声。 莫锦兰求救的看着温梓卿,我冷笑:“你干嘛,你看我老公干什么?”我转头看着温梓卿:“怎么,我说的你不同意?” 第二百二十五章 进退 “念离,你太过分了。” 我冷笑的看着温梓卿:“我哪里过分了,我不觉得。” 温梓卿看着我的眼睛,我直视他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知道了,念离,我会的。”莫锦兰的声音带着无限的委屈。 我冷冷的撇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莫锦兰的眼泪刷的一下子落了下来,捂着嘴巴跑了出去。 温梓卿不高兴的道:“至于么,念离,她只不过是来家里避难,就算是对待一个普通的朋友,也不至于把话说到这个样子。” 他转身追着莫锦兰大步走了出去。 我的心里凉凉的,说不上来的慌张,却强自镇定。 他说的没错,假如真的是个普通朋友,我会礼貌相待,至少不会恶言恶语。可惜她不是,她顶着一个温梓卿前女友的名头,仗着温家对她的亏欠,一次次的想要离间我的婚姻,我不可能不愿意退让一步。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用最严酷的语言,最冷漠的表情对待她,希望她能自动离开。管她是去找警察,还是去找爸爸,这里是我的家,我说的算,我不欢迎她,我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我的不欢迎。 我回到房间里,温梓卿没多久就回来了。 依然帮我揉腿,依然温声和我说话,可是在莫锦兰的问题上却不肯退让一步。 莫锦兰就像是一根扎在我喉咙里面的刺,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我,每咽一次口水就会尖锐的疼痛。 我的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行动也越来越不方便,莫锦兰看起来谨守着规则不在我面前出现,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她用尽了手段住进温家,不可能只是想要在我面前晃悠让我难受这么简单。 我和温梓卿不止一次的因为她的事情吵架,可结果都只是无果。 虽然他每次都会回来哄我,可我却知道他越来越不耐烦了,只是因为我有宝宝而强自忍让着。 温母劝我,温老爷子也劝我,就连冷素心都对我说,让我不要将莫锦兰当回事,和老公冷战无异于将他往别人身边推。 可我什么都听不进去,或者说我根本不想听进去。 没事的时候我就和盛夏在一起,或者呆在温景宇的那个别墅后面温景宇的小园子里,家里人给我弄了个秋千,我没事就坐在上面晃悠,听着水流,看着花草,像是避世一样的地方,能让我平静许多。 温景宇就坐在一边下围棋,有时也跟我说说话,多数的时候都是他说我听,更多的时候我就自己发呆。 “你中午要在屋里吃还是在这儿吃?” 我想了想:“你帮我把饭菜端过来呗,我不想进屋。” 温景宇道:“你真要这样和我哥闹下去啊,这样不是办法。” 我抬头看他:“我饿了,你快点去给我拿吃的。” 温景宇拿我没办法,只好离开去取饭菜过来。 我摸着肚子发呆,脑子里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脚步声慢慢的临近。 “这么快啊?”我回头却看见莫锦兰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缓缓向我走来。 我的眼里没有掀一丝波澜,慢慢的回头看向前方的。 “干什么,忍不住了?” 莫锦兰走到我面前站住,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依旧动人,语气却无端讽刺:“我说过让你别太得意,你就是不听。” “你快走啊,不然我喊人了。” “其实你听我劝多好,听我的早点离开梓卿,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的事了,还非得我花费这么多的心机,真不是个会为别人着想的人。” “王嫂!温景宇!”我喊道。 莫锦兰的神色沉了下去:“何念离,我最后再和你好好说一次,你自己离开吧,不要逼我动手。” 我勾了勾嘴角,指着自己的肚子:“我怀着温梓卿的孩子,是温梓卿的妻子,是这里的女主人,你凭什么让我离开?” “梓卿根本不相信你,你还不懂么?” “是你不懂,他对你早就没有爱了,莫锦兰,你这么做我承认,是让我郁闷了,可你根本得不到什么,温梓卿不爱你,对你只有愧疚。” 莫锦兰突然笑了起来,伸手摸我旁边的绳索,轻轻的帮我悠荡起来。 “愧疚又怎么样。你也知道,他不可能不理我,也许他爱你,可没用的,何念离,你留在这里,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我咬了一下嘴唇,不再也她做口舌之争,因为我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温梓卿对她的愧疚和情感就好像一条用这世界上最坚固的材料做成的绳子,将两个人紧紧的绑在了一起,莫锦兰有事他不可能视而不见,这已经不是爱情的问题了,而是一种责任,一种粘在身上永远都拿不下来的责任。 我想走了,一刻都不想看见这个女人。 她却没有放过我的意思,挡在我面前:“你不是也知道么,你看我做了这么多事,你是不是觉得很冤枉,你和梓卿解释了吧?可是他听么?他都不相信你是不是,他爱你却相信我,你说是不是很讽刺?” “让开。”我绕过她。 她伸手想要抓住我,温景宇却出现将她拉到一边。 “你要干什么?” 莫锦兰一瞬间的惊慌后,无辜的说道:“我,我只是无意中走到这里来的,景宇,你这是干什么?” 见他警惕的看着莫锦兰,莫锦兰扯嘴角笑了一下:“你不会以为我会对念离做什么吧?我,我真的没有,念离,你说啊,我什么都没做是不是?” 我对她这个样子真是厌烦透顶到了极点,这种变脸的艺术由她做出来竟是那么自然,自然的我都想给她鼓掌。 “够了,莫锦兰。” “什么?” “我说够了。”温景宇一字一顿的重复道:“在我面前你觉得这样演戏有用么?” 莫锦兰眼睛湿漉漉的:“什么叫演戏?景宇,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我真的是无意中走到这里的。” “莫锦兰!”温景宇喝道。 我一惊,有些诧异的看着他。 “莫锦兰,真的够了。我们之间还需要这样么?你到底为什么搬进温家,你到底想干什么,你觉得还能瞒得过我不成?” 莫锦兰神色冷了下来,轻声道:“我还能想干什么,我是为了避难才搬进来的。” “别再说这种鬼话了!当初那个人难道还能来找你么,你在骗谁!” 莫锦兰像是被什么抽中了一样,猛地一抖,竟没说话。 我不解的看着两个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景宇没有理我:“莫锦兰,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你离念离远一点,不然我会把事情都说出来。” “你不会的,你不会的!”莫锦兰死死的盯着他:“景宇,我们从小的关系,你忍心……” “所以我才沉默到现在!可你不要逼我。”温景宇慢慢的说道:“再呆两天你就走吧,趁我对你还留有情面的时候。” 莫锦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几乎是逃跑一样离开。 剩下我和温景宇两个人,他端起了一旁的餐盘:“凉了,我去帮你热一下。” “慢着,你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那个人不会回来了,你怎么那么肯定,你拿住了莫锦兰什么把柄?” 温景宇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朝别墅走去。 我却不能让他这样走掉:“回答我,温景宇,是不是当初的事情根本是假的?莫锦兰并没有被……” “是真的。”温景宇打断我:“那件事是真的。念离,你不要猜了,我不会告诉你的。” 我拉住他的手臂就是不让他走:“你这样并不是在保护我你知道么,你帮我赶走了莫锦兰并没有帮到我!你说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我!” “我不会告诉你的。”温景宇平静却坚决的说道:“那件事情跟你没关系,你别再问我了。” “温景宇!你知道真相不告诉我的话,我受到了莫锦兰的伤害,你就是帮凶你知道么?!”我愤怒的看着他。 他的身影微微一顿,背对着我:“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说完他就走了,不管我怎么叫他他都没有停下脚步。 我觉得我进入到了一个困局。 温景宇和莫锦兰之间有什么重要的秘密不能告诉别人,温梓卿和莫锦兰之间剪不断的牵连,就连一直站在我这边的温老爷子也一反常态,容忍了莫锦兰住进温家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最大的愿望竟然是祈求一个人永远的消失。 可能莫锦兰对我就是抱着这种想法,她要是消失就好了,再也不出现就好了。 莫锦兰到底是怎么办到的?让原本是我的家人的人全部都站在她那一边。 我没有等温景宇,而是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没过一会,我便听到他敲门的声音,我没有出声,他自己就走了进来。 “你该吃饭了,念离。” “我不想吃。” 温景宇叹了一口气:“不管你怎么气我都好,可是你要为宝宝着想,你自己不想吃饭,可是宝宝需要营养啊。” 第二百二十六章 跟踪狂 肚子早就已经显怀,想前一阵子我还需要用夸张的动作让莫成看出来我有宝宝的事实以此炫耀挑衅,到现在我走路的时候我不得不扶住自己的腰,一步一趋的慢慢向前走,看起来就好像一只发胖的企鹅。 虽然孩子还有几个月才能降生,我为了他织的小衣服和裤子,还有像袜子的帽子已经有好几件了。 不管周围发生了什么事,孩子都能给我无与伦比的慰藉。 盛夏再也不在家里面奔跑了,可能是温母告诫他不能冲撞我的关系。我有些担心他会觉得大家都喜欢新来的孩子就不喜欢他了,可多想的好像只有我。 盛夏每天做完作业就会呆在我身边,给我讲故事书,一点都不觉得无聊。 我的身材变得十分臃肿,如果说没有孩子的时候我还能勉强被称为女神的话,如今的我可能每一个普通的已婚妇女差不多,我的皮肤变得很差,脸上似乎也浮肿起来,可这一切并没有减少一丝我对这个孩子的喜爱。 我决定叫孩子温暖,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 温梓卿照例带我去医院检查,我依旧不太想理他,可却不能不让他扶着我。 只有在每个星期来医院的时候,我才觉得是我和温梓卿最亲近的时候。我们因为一个孩子血脉相连,成为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这种感觉不是生气就能斩断的。 “温太太,来了。”一旁的护士和我打招呼。 我因为怀孕的关系,vip病房里的护士,医生们差不多都认识我了。 温梓卿拎着包陪在我旁边,这个时候我们就是最老实认真的学生,不肯放过大夫说出口的每一个字。 大夫笑道:“你们不用太紧张,孩子的状态很好,是个健康的小宝宝。” 我和温梓卿不自觉的拉紧了手,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见了喜悦和轻松。 我换病服检查的时候,小护士偷笑的看着我:“温太太,你先生对你真好,这么紧张你,每次都陪着你来,你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吧。” 我掀开帘子的一角,看见温梓卿微微紧张的站在外面,嘴角不自觉的就扬了起来,若有似无的“嗯”了一声。 “你们两个以后的宝宝也一定会十分漂亮,真是太幸福了。”小护士像是羡慕又感叹的恭维着。 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进来检查的怀孕女人都能听到她的称赞,可是我听到她的话竟也十分欢喜。 超声波检查,一个小小的胎儿已经形成了,看着黑乎乎的照片,我的眼泪差点没落下来。 温梓卿抱着我往前走:“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你怎么还这么激动。” “我荷尔蒙紊乱,不激动才是不正常的。” 温梓卿没了话,只能笑笑。 我的脚因为怀孕的关系发肿,就算是最柔软的鞋子还是让我觉得走路十分吃力。刚进停车场,温梓卿道:“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去把车开出来。” 旁边有个小凳子,我便依言坐了下来,我也实在是有些走不动。 停车场有些凉,可我坐在出口的位置,晒着太阳,还算舒服。 正悠闲时,无意中看见不远处莫锦兰正站在那里。 这回我是想笑都笑不出来了,这是干什么,阴魂不散额?我上个医院她都要跟着? 我见她从停车场的另外一边向里走去。 她干什么,来找温梓卿?这个女人,真是…… 我运气想大叫她的名字,今天就大闹一场,我看真正的跟踪狂是她才对!我扶着凳子站起来,她明显没有看见另一边的我。 眼看着她就要消失在我的视线中,如果进去的话肯定会看见温梓卿。 我想要跟上,却看见她的身后尾随着一个穿大衣,戴帽子口罩的男人,不断的向身后看着,像是在观察是不是有人看见自己。一只手放在大衣口袋里,追着莫锦兰的方向走了进去。 我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这是什么,那个男人这幅样子恨不得全身上下打满了“我是坏人”四个大字。 我的包在温梓卿那里,手机也在包里,我回头看了一眼温梓卿根本没有出来的意思。我咬了咬牙,向莫锦兰的方向走去。 停车场里没什么人,我走不快,也不敢走快,只能远远的惴在两个人的后面,还生怕他们发现。 我左右看了看,却没看见温梓卿。 我见莫锦兰停在了她的车子旁边,那个男人也停了下来。 我急忙向旁边走去,躲在车子后面,通过车窗往前面看去。 那个男人身手很矫健,迅速移动到了莫锦兰的后面,我隐约听见她惊呼的声音,手上的包包就掉在地上。 我的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样使劲的蹦着,我告诉自己没关系没关系,可能就是个猥琐男人想要占点便宜什么的,摸两下就摸吧,我可不能为这个冒险。 可就连这种期望也很快被打破了。 男人一直藏着的右手伸了出来,抵在莫锦兰的后腰处,虽然他的身影当着,我还是看见那一闪而过的光芒,我心中大骂一声,却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出声。 那是刀,妈的,他竟然有刀。 我离的远,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看见莫锦兰神色惊恐的样子,男人在她的身后逼着她向前,打开车门,两个人坐了进去。 原来跟踪狂竟然是真的么,我刚想冒头,便看见后面又出现了几个人,我下意识的就躲了起来。 这些人还是清一色的黑衣黑裤,脸上都带着帽子和口罩。他们在莫锦兰车子消失的地方站了一会,我想要听他们在说什么,可是距离实在是太远,我根本听不清。 竟然是团伙么?团伙绑架? 他们很快便离开现场,我又等了一会,确定他们离开,才慢慢站了起来。 我的腿早就麻了,这会我却没有时间理会。 我看见不远处不断张望焦急的人,终于喊了出来。 “温梓卿!我在这!” 温梓卿看见我便向我冲来,焦急之情溢于言表,上下左右的看我:“你没事吧?怎么不在原地等我,你知道我多着急么?” 我有一瞬间,老天,有一瞬间我紧闭上了嘴巴。 绑架莫锦兰的人总不会是她的朋友吧,是不是老天听到了我的祈祷,说假如有人将她带走就好了,带出我的生命中消失再也不见就好了。 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里转了一圈,我站在原地没动。 “念离,你说话啊,没事吧?”温梓卿担心的看着我,摸摸我的头:“是发烧了么?你别吓我,念离。” 我听见自己喃喃道:“莫锦兰被人带走了。” “什么?” 说出第一句话来,剩下的就顺利多了:“她……我看见有人绑架了莫锦兰,坐着她的车离开,刚走五分钟左右吧,绑匪不是一个人,我没看清是谁。” 温梓卿顿了几秒钟,抓着我的肩膀,提高了声音:“你说真的?” 我低下头:“我没开玩笑,真的,就在刚刚。” 温梓卿迅速做出反应,他急忙打了两个电话,最后才是打给警察。 我听见他震怒的声音,知道此刻他到底有多么焦急。 转头他对我匆忙的说:“我让人来接你,你拿着手机,别乱走。” 他转身就要向车子的方向跑,我拉住他的手臂。 “不要去,温梓卿,不要去。” “念离你别闹,现在不是闹的时候。” 他想摆脱我,我却抓着他不肯放手:“你别去!不是已经报警了么,交给警察吧,让他们找好不好,你不要去。” “念离,你先回去,乖。” 我的眼泪刷的流了下来,带着哭腔道:“你去了干什么啊,不是报警了么,有警察,有莫成在,你跟过去干什么!” “放手!”温梓卿低声呵斥:“锦兰现在有危险,你不要和我闹。”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死死的拽着他。是啊,我就是自私,我就是特别特别自私的一个人。 “我不放,我不许你去!求求你了,梓卿,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温梓卿抓着我的手微微一用力便甩开了我,他的力气不大,像是怕弄伤我,我退后一步,无助的看着他。 他用尽量冷静的语言道:“我让人来接你,你先回家。” 说完他便头也不回的向外跑去,我想去追他,我叫着他的名字,追了他几步,已经气喘吁吁,我双手扶着自己的肚子,我的脚疼的难受,我追不上他,只能看着他上了车子,飞奔而去。 我觉得最近以来,我的眼泪都快要流干了,我不是一个这么爱哭的人,可能是有了宝宝的关系,我总是忍不住自己的眼泪。 温梓卿的车子已经看不见了,我还留在原地,呆愣愣的不知道动弹。 我手中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温景宇。 “喂,念离,你在那里等我,千万别走开。”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连环 直到后来,我都在想,如果那天我拼命的拉住了温梓卿,不管是哭闹也好,装病也好,撒泼打滚都好,就是不让他离开的话,那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我整个人生会不会都不一样了。 可现实是,没有人能回到过去,哪怕让时间倒回一分钟,一秒钟都做不到。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会,深吸一口气往外走。 因为脚疼的关系,我走的很慢,温景宇说要来接我,让我在停车场门口等他,于是我向着出口走去。 停车场里有些冷,我紧了紧衣服,这个时间停车场里都是车,偶尔一个路人将车子开进来或者开走。 我四面看了看,全部都是摄像头,可惜对方有备而来,绑走莫锦兰的人都带了面具,就算是将监控器调出来短时间内也不可能查到是什么人做的。 我走的很慢,脑子里在想事情,周围静悄悄的。 我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开始我以为是有人来取车,慢慢的却发现了不对。 我停了下来,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我移动脚步,身后的人就跟着移动。 我不敢回头,脑子里的警铃却疯狂的响了起来。 我移动着脚步,越走越急,脚上疼痛难忍,此刻的我却没有心思在意,我只想往外走,快点走到外面。 “啊!”在身后的人靠近我的那一刻我终于用尽全身的力气尖叫起来。 可很快就被人捂住了嘴巴。我抱住自己的肚子拼尽全力的挣扎,鼻子里传来一阵烟味,他的力量很大,紧紧的捂住我的嘴巴将我向后拖拽去。 我听见不远处有车子引擎的声音,我在挣扎,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了我的肚子上。 沙哑的声音响起:“不准叫。” 我心中冰凉一片,想要捂住自己的肚子,对方却将我拖进了旁边一个小型仓库。 仓库的门还没来得及关好,我就听见温景宇的声音。 “念离,念离,你在哪?” 我被人捂住嘴巴不能开口,却拼命的流泪,透过门缝,我看见温景宇来回寻找我的身影,他叫着我的名字,我却无法回答他。 眼看着温景宇就要离开,我使劲一挣,身后的人却一直在防备着我,腰间一疼,之后一个针管挨着我的脖子刺了进去,我的意识缓缓抽离,我听见车里离去的声音,陷入了昏迷。 我是被疼醒的,腰上疯狂的疼着。 “该死,你是把她杀了么?” “没有,这女人想挣扎撞到了我的刀,只是后腰受伤了,不会致命。” 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不是告诉你们手脚麻利点么,怎么弄成这样。” 我被拖着手臂移动,我被放到了一张硬木板床上,有人狠狠的扇了我一个耳光。 “醒醒,干什么,装死呢?” 我被打的耳朵嗡嗡直响,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肚子,还好还好,孩子还在。腰上的疼痛依旧剧烈,我咬牙坐起来。 身边传来笑声:“哟呵,还是个硬茬子呢。” 我看清了身边的人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几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却统统戴着面具看不清脸面。不让被害人看见自己的脸就是说并不是想要杀了我的意思,是吧。 我缓了一口气,强忍着疼痛:“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 “你老实点呆着,我们只要钱,钱到了就会放过你。”这个声音闷闷的,我却打了个寒颤。 我认得这个声音。就是那个绑架我的人。 他的脸上带了一个小丑的面具,除了脖子上露出一点点的皮肤,竟然脸手上都戴着手套,一根头发丝都没漏出来,除了能看出他身形高大之外,没有一点体毛明显特征。 我虚弱的说道:“要钱,可以。但是如果你们不想我死的话,最好先给我找点药来。” 旁边的人顿了一下,接着大笑:“哈哈,我还是头一回看见绑来的人还这么颐指气使的。” 我不理会他们,只是冲着那个小丑面具的人说:“我有孩子,我的腰现在疼的不行,你们只是想要钱而已,我老公有的是钱,如果我死了你们不是就拿不到钱了么。” 几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小丑面具道:“去弄点纱布和药来。” “又不是致命伤,现在已经不流血了。”旁边人不屑道。 小丑面具缓缓转过头,“盯”着那个人,那个人退后一步,嘴里嘟囔不知道在骂着什么,却转头走了出去买药。 我的腰被划伤了,应该是刚才的刀。 我抱着肚子,这么大的孩子早就有了胎动,我还能感觉到孩子在动,心总算是松了一下。 “你放心吧,我们只要钱,你腰上的伤口不深。” 我不敢抬头,生怕我此刻眼中的愤恨会激怒对方,只能闭上嘴巴不说话。 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这是一间小房间,我动不了,而且时刻有人看着我。不过这里离市区应该很远,除非买药的人故意拖延时间,否则来回至少也有三十分钟,他不可能是走路去的,就算去掉他换衣服的时间,开车来回需要二十多分钟,以市区内每走五分钟就有一间药店来计算的话,这里肯定是郊区无疑了。 买回来的药都是常用药,他们根本不可能给我弄处方药来,都是简单的纱布和碘酒,还有消炎药。 他们一共只有四个人,可是对付我却绰绰有余了。 如果我没有孩子我还能升起逃跑的念头,可是身上的疼痛,肚子里的孩子,让我彻底打消了逃走的念想。就算是逮住机会离开了,除非他们全部晕倒一个小时,或者我冲出去之后就夺了一辆车,飞车而去,否则逃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他们也并不是主使者。 小丑面具以为我睡着了,他接了个电话,明显是主使者打来的。 我怀疑绑架我的人和绑架莫锦兰的人是一伙的,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巧。 这四个人里面,小丑面具是老大,其中两个人都听他的,剩下一个有些桀骜,经常质疑他的权威,但又有些惧怕他,不敢过分。 桀骜的那个就是扇我巴掌的那个,他随后拿着一把刀,有时会用一种冷冰冰像看待一个死人的目光看我,我只能低着头降低存在感,浑身颤抖的要命,却不敢出一声。 一天一夜过去了。 小丑面具给我拿吃的东西进来,我问道:“你们还没有收到钱么,为什么还不放了我。” “如果收到了自然就会放你。” 旁边那个给我买药的说:“这女人脸色怎么这个样子了,不会还没拿到钱就死了吧?” 我的脑袋晕晕沉沉的,却不敢睡觉。可能是低烧了,出了一身的汗,又冷又难受。 “你们快点去向我老公要钱的,要多少都行,我肚子里有孩子,不能再等下去了,我很不舒服得去医院,麻烦你们动作快点。” 买药的随口到:“这得听老板的。” 小丑面具立刻锋利的看向他,他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连忙闭上嘴巴。 我目光一闪,装作自己什么都没听懂,低着头不说话。 我是真的呆不下去了,我时刻觉得自己快要昏过去,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有的时候觉得热的异常,有的时候却觉得十分冷。 只在天亮的时候微微的眯了一会,又马上醒过来。 小丑面具终于决定给温梓卿打了电话。 “下午五点,东郊,你一个人来,我看见一个警察,你就再也别想见你老婆了。” 这里不是东郊,我能确定这一点,东郊是一个游乐场,这里却没有游乐场的声音。他另说了一个地点,也是,他又怎么会笨到将自己所在的地方告诉温梓卿。 温梓卿,快来救我吧,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救救我,和我们的孩子。 下午快到五点的时候,不止是我,看着我的人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应该是有人去了和温梓卿相约的地点,我没有表,买药的那个男人却总是时不时的看表:“怎么还不来。” 旁边拿刀的绑匪倚着旁边的墙坐下:“你看什么,你老公要是不管你,你就等死吧。” 我移开目光,小丑面具撇了我一眼,看着外面没有说话。 “来了来了!”买药的立刻说道。 小丑面具将我一把拖了起来,他的力量惊人,我跟不上他的脚步,只能被他拖拽着行走。 带温梓卿来的人跑了进来,,他的面具依然戴在脸上:“人我带来了。” 小丑面具将我交给身后带刀的那个人,便走了出去。 温梓卿,你来了么?你来接我了么? 我看不见外面的情形,却听见小丑面具那沙哑的声音怒道:“你不是温梓卿!” 我愣住,不是温梓卿,那是谁?我极其迫切的想要向外看,抓着我的男人却不像小丑面具那样留情。 他的刀在我手臂上一滑,血就流了出来。 “啊!”这回没人捂住我的嘴巴,我大叫出来。 “念离!是你么,念离!” 我缓缓的抬头,真的不是温梓卿,是景宇,是温景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救谁 “我不是说让温梓卿一个人来么!” “你别管,钱给你就行了。” 我看不见外面,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声音,前面有人走过来朝着我这边打了个手势,抓着我的人将我向前推去,我只能远远的看见温景宇。 他见到我大叫着我的名字想要冲过来,却被小丑面具拦住。 旁边那个带温景宇来的人在小丑面具耳边说了什么,小丑面具看了看我:“看来我是绑错人了,自己怀孕的老婆还在绑匪手里,竟然还有心思管别的女人,派自己的弟弟来交赎金,你可真嫁了个好男人。” 我的心被重锤了一下,跌到谷底,狠狠的疼着。 我被人绑架了,温梓卿竟然去救莫锦兰,都不来救我么。 我想起那个聊烂了的故事,问男朋友,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女人问出来的时候,男人觉得是无理取闹,别的女人听见了也会不屑一顾。从法律上讲,从孝道上讲,甚至从对错上来讲,救母亲才是最正确的答案。可是否有人想过,被留在了水里,挣扎的女人,在被剥夺了最后希望的时候,是不是绝望了,是不是会觉得自己付出过的爱情,实在是太傻了。 温景宇对我焦急的喊道:“念离,我哥是因为被事情牵绊住了,不是你想的那样。他马上就来,你再坚持一下。” 他看向绑匪厉声道:“你管是谁来了呢,给你足够的赎金不就行了?钱我带够了,你快放了她!” “验完钱,自然会放了她。”小丑面具不带一丝感情的说道。 温景宇盯了我一会,咬牙道:“你们伤了她?” “皮外伤,如果你不快点把钱交出来,她就真的要受伤了。” 我身后的人用一把刀在我面前笔画着,温景宇目自欲裂,恨不得上前杀了这几个人。 他从车子的后备箱里拎出三个黑色的布袋扔在地上。 “钱在这里,放人。” 小丑面具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人立刻上前将袋子打开。 里面满满的都是红色人民币,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因为疼痛,我靠着自己的力量根本站不住了,我的肚子也开始疼了起来,我抱着肚子想要弯腰,身后抓着我的人却一把拽住我的头发:“你少给我装蒜。” 一旁的人在验钞,小丑面具在我和温景宇之间来回走着。 “我倒真是头一次遇上这种情况,新闻里报道,我还以为是你们的什么计策,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小丑面具仿佛掌控了全局,竟有心思聊起天来。 一旁有一个绑匪道:“哈哈哈,就是,不过要是我选的话,我也会选那个娇滴滴的美女去救,这个大肚婆又胖又丑,要是我,我就趁一定会趁这个机会摆脱掉她,哈哈哈。” 我的肚子越来越疼,同样疼的还有我的心。 说到这里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温梓卿去为了救莫锦兰,将温景宇派来给我交赎金。 他亏欠了莫锦兰,这份情谊我懂。可我此刻心寒如坠冰窟,竟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钱全数验完,小丑面具做了个手势,我身后的那个人慢慢的松开了我,我跌倒在地上。 温景宇迅速向我跑来。 这时一辆摩托车响亮的引擎声由远及近,一个戴着摩托车帽子的男人冒了出来:“不好了,有警察!” 原来,绑匪不止四个人,竟然有五个。 几个人惊怒交加,我再次被人拖拽起来:“妈的,竟然敢骗我们!” 温景宇立刻伸手急道:“我没有报警!我真的是一个人来的!” 摩托车上的人说:“警察就快要来了,快走!” 小丑面具从口袋里掏出枪来,我身后的人道:“杀了他们!” 小丑面具:“住手!快点拿钱,我们走!” 他用枪指着温景宇,用枪托在他的头上狠狠一砸,温景宇应声倒地。 我身后的人却没有放开我的意思,小丑面具怒声道:“不要杀人,快走!” 身后的人犹豫了一下,才松开我。 我听见了警笛的声音。他向前走了两步却回头:“妈的,竟敢报警。” 我拼命的想要向后躲,却怎么可能快的过一个身体健康的男人的速度。他一手抓住我,抬起膝盖在我的肚子上一顶。 一瞬间,好像周围的所有一切都被放慢了速度。 温景宇疯狂的叫声,小丑面具惊怒交加的呵斥,身边绑匪再次松开我的时候发出的笑声。然后那种全世界最深刻的疼痛席卷了我的全身。 有什么暖暖的东西顺着我的腿流了下来,我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像是脱了水的鱼。 警察迅速赶到,有人将我抬上了担架,我微睁双眼,能看见温景宇想要向我冲过来,却被警察和大夫拦住的身影。 “念离,念离……”有人在大喊我的名字,我的耳朵在嗡嗡响着,听不出叫我名字的人是谁。 真的好疼啊,每一根骨头,每一处皮肤都在叫嚣着疼痛。 眼前是不断穿梭的白炽灯,我闻到了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的味道。 医生说着血压值之类的我完全听不懂的事情,我只能感觉有什么东西好像在不断流失。 有人在我的口上套了一个氧气罩,我拼命的摆头,人边的人俯下身子,我看不清是谁,只能抓着他的衣服,用尽自己的全力,清晰的说:“孩子……保孩子,我的孩子……” 我抓住的这根救命稻草剧烈的抖动了一下,有人扯开我的手,我身下的床又开始移动。 我躺在手术台上,麻醉很快起了作用。 身上的疼痛一点点的消退,我的意识也在一点点的消退,我却在不断的流泪。 神啊,假如你真的存在的话,请你听一次我的祷告,就一次,就只这一次就好。 请保住我的孩子,请,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什么我也说不清,只是好像丢掉了非常重要的东西,这让我非常悲伤。 总是好像有人在叫我,我不想答应。因为我丢掉了重要的东西,我不想说话。 “妈妈。”一个细小的声音发了出来。 我猛然抬头,周围一片黑暗,我分不清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妈妈。”他又叫了一声。 这回我听清了,有人在喊我妈妈,我着急起来,我怎么看不见自己的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我在黑暗中乱跑,却怎么也跑不到尽头。 那个声音越来越焦急:“妈妈,妈妈,妈妈……” 我眼前出现一道白光,我拼命的向那里跑去。 “妈妈,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戴着氧气罩,我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我偏了偏头,看见盛夏站在我的床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我。 哦,是盛夏在叫我。 “大夫大夫!快点,我儿媳妇醒了!”温母在一旁连忙惊叫。 我的手缓缓的摸上了自己的肚子。 我闭上眼睛,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有预感的,那种身体的一部分被剥离的感觉,我有预感。可是当我抚摸着自己原本应该有个小孩的地方,现在却扁平的一片,我觉得心脏好像被人撕裂开了一样疼。 大夫护士围着我检查我的生命体征。 “一切正常。”我听见一个人说道。 一切正常……可是我的孩子没了,我的那个孩子没了…… “妈妈你怎么了,你别哭。”盛夏帮我擦眼泪,他也哭的厉害。 我原本马上就要有一个叫我妈妈的孩子了,那个孩子叫温暖。 我拉着盛夏的手,盛夏放声大哭起来。 我有自己的陪护,可温母还是每天都坚持来看我。 陪护小姐的态度最好不过,我虽然不说话,她却每天都会和我说上许多。我的房间里永远有一束盛.开的花束,巨大的落地窗,每天早上阳光都会透过窗户照射进来。 “温太太,今天天气很好,要不要出去走走?” 我依旧不说话。 陪护小姐也没有气馁:“对了你要不要看电视?我帮你把电视打开吧。” 我半垂着眼眸,不发一言。 “我去给你取药,马上回来啊。”陪护小姐笑着对我说。 她的长相讨喜,声音也好听,又有耐心,可我却没有给她半分反应。 她将遥控器放在我的旁边,抱着换洗的被子出去了。 “引起社会关注的绑架事件破案,嫌疑犯张某和他的同伙在逃,警方正在全力搜捕当中。” 绑架……我抬起了头,看向电视。 “一周前,莫氏集团千金被绑架,巨额赎金引起社会广泛关注。警方及时赶到,莫小姐被成功救出,无一人伤亡。” 画面上,温梓卿抱着莫锦兰匆匆的从一个废旧工厂模样的地方跑了出来。莫锦兰晕倒在他的怀里,温梓卿与她一起上了救护车。 “据本台记者报道,这伙匪徒十分狡猾,在警方……” 话音到了这里,电视机被关掉了。 我木然的抬头,看见温景宇站在我的旁边,轻轻叫着我的名字:“念离……” 第二百二十九章 折磨 都说人在软弱的时候会流泪。 我觉得现在一定是我人生中最软弱的时候了,可是我的眼睛却干干的,好像只有睡着的时候才会流泪,醒着的时候反而不会了。 “念离,不是我们报警的,不是我,也不是我哥。” 这是温景宇的第一句话。 我又躺了回去,盖上了被子。 “事情不是你见到的那样。当时我哥收到消息已经知道锦兰姐在哪了,那群人发了视频,锦兰姐的状态非常不好,我哥不能想象从前的事情再次在她的身上再发生一次。他赶到那边的时候,绑架你的人才发了消息,说时间地点赎人。他已经在莫锦兰的位置了,才让我拿着钱来交赎金带你回来。念离,你听懂了么,我哥不是故意不去救你……” 我将被子蒙住了头挡住眼前所有的光线。我觉得很累,好像怎么睡觉都睡不够。 “我哥想来见你,可是怕你生气,他一直呆在病房外面,好几天没有睡觉了,再这样下去我怕他会撑不下去,念离。” 我闭上眼睛,想要睡觉。 孩子没有了之后,尽管我总是睡觉,却一次都没有梦见过他。我的孩子和我只有不到七个月的缘分,我们甚至没有见过一次面,他在去天国之前会不会来见我一面,我想看看他,在梦里,想看看他。 我身上的被子被掀开,温景宇将拉住我的胳膊让我坐起来。 他一松开,我又像堆泥巴一样倒在床上。 “你要干什么啊,何念离。你不吃饭,不说话,你想干什么?你想死么?”温景宇的声音微微颤抖,质问着我。 不是啊,我没有想死啊,只是什么都不想干而已。 只是,活着还是死了都无所谓而已。 温母带盛夏走了进来:“景宇,你这么大声干什么。” 她拉开温景宇,坐在我床边说道:“我让王嫂熬了点鸡汤,不腻,你喝一口好不好,念离。” 我不想吃饭,我又不饿。 一个小小的手握住了我,盛夏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我的皮肤上,我的眼神微微一动,摸了摸他的脑袋。 “妈妈,我害怕。” 盛夏的声音直击我心底,我想对他说不要怕,可是我却没有力气,也说不出话来。 温母的眼睛一湿:“让盛夏陪你呆一会吧。我们就在外面。” 他拽着温景宇出去,房间里留下我和盛夏两个人。 盛夏脱掉鞋子,小小的一只蜷缩在我身边躺下。 “妈妈,你别不要我。” 我不会不要你,盛夏,妈妈只是太疼了,太疼了所以需要休息一会,我将他搂在怀里,盛夏发抖的身体慢慢安静了下来。 我吻了吻他的额头,盛夏慢慢睡着了。 我可以将全世界隔绝在外,我可以给自己建造一个小小的没有窗户没有门的空间,让我的思绪完全停在那里,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 可是我却不能在盛夏喊我妈妈的时候转身背对他。 他也很害怕吧,就像我还没有出世的那个孩子一样,我没有保护好温暖,不能再放弃盛夏,让他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 可能是见我只会对盛夏做出反应,温母每天来见我的时候,便都带着盛夏。 我努力的想要吃饭,可是我吃什么吐什么,这不是我能控制的事情。 时间慢慢过去,我迷迷糊糊的时间越来越短,反而在睡着之后突然惊醒,吓出一身冷汗。其实我什么都没梦见到,没有梦见我没有缘分的孩子,只是黑暗而已,我能想起来的只有黑暗,可奇怪的是我还是会被吓醒。 这天晚上,我还是做了那个梦。梦见自己在一片黑暗里,独自一个人。我醒来的时候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我浑身都是汗,粘粘糊糊的有点难受。 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我的床边,可能是因为我还因为自己的梦惊魂未定,此刻我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害怕。 只一会,我便知道来人是谁。 他见我醒来,身影一顿,似乎没有想好是离开还是留下。 见我没什么反应,急匆匆的走到我的床边,月色打在他的脸上,露出一张狼狈的苍白的面孔。 这是我在医院醒来之后,第一次见到温梓卿。 他瘦了,很明显。 温梓卿盯了我一会,才松出一口气,竟有些不知所措:“我,我就是想来看看你。”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子的温梓卿。 那个气势如虹的,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温梓卿,此刻竟像一个无措的孩子,似乎是等待着大人的宣判。 他脸上的胡茬,眼中的血丝。可能就像温景宇说的,他一直守在病房外面吧。 或者只是趁着我睡着的时候进来看我。 他长舒了一口气,道:“念离,对不起。那天我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晚了,其实我……” 好久没有说话,我发出的声音十分难听:“温景宇告诉我了,他解释过了。” 温梓卿惊喜的看着我:“念离……” “可是你不用再说了,也告诉别人,不要再说了。”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都无所谓了,你是有苦衷也好,这中间有误会也好,我都不在乎了,所以你别解释,我不想听。” 我很累,说起话来也吃力,本来想做个哑巴,怕他长篇大论的跟我讲当天他有多么的迫不得已。 我心中怨恨堆积如山,所以我不想听,我根本不在乎。 我看见温梓卿眼中刹那的亮光熄灭,我心中竟然涌起了一丝快慰。 我闭上眼睛,再不看他,可我知道他没走,就坐在我的身边盯着我看,我便由他看去,都无所谓了。 温老爷子身体不好,也依旧时常的老看我。 他的话不多,陪着我也只是叫我好好休息。有一次我上洗手间的时候,离门口比较近,听见门外面嘈杂惊呼的声音。 那是温老爷子举着拐杖在打温梓卿,温梓卿没出一声,反倒是温母在大哭:“爸,你别打了,你要打死他么。” 我没有再听下去,回到床上躺好,闭上眼睛隔绝一切。 没过多久,病房的门便被打开,打开门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了吵架的声音。 温梓卿走进来,他的脸上些微的伤口,可是我知道,老爷子动手的话,真正的伤应该在身上。 他将温母带来的粥放在床头。 我看着他走来,冲他笑了一下。 温梓卿愣住了,紧接着是一阵欣喜。 我腾出位置,让他在我身边坐下,他果然靠了过来。 我抚摸着他的脸。 “疼么?” 我没等他回答,便专注的看着他自言自语:“我也疼,可是我那么疼为什么都没有梦见孩子呢,你梦见过么?” 温梓卿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去,他颤抖着双唇,眼中泄露出悲伤。 我笑道:“听说是个男孩子呢。大夫以为我睡着了说的,可还是被我听见了,你有没有见到他?我竟然连他一面都没有见过,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有在我梦中出现。” “够了!念离。”温梓卿挺拔的脊背弯了下来,像是在训斥,又像是在祈求,他低着头,声音竟然哽咽:“别说了念离,别说了。” 我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我双手捧着他的脸颊让他抬头看我:“这样你就受不了了,我只不过是随便说一说就不行了么?你可不要这么轻易的倒下去,我还要好好折磨你呢,你可别这么轻易的就丢盔弃甲了。” 我看着他,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哭。 从我认识他以来,这是我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的眼泪。我不是不知道,孩子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受伤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期待着这个孩子降临的每一个人,其中就有他的爸爸。温梓卿一定也像我一样难受死了。 不,说不定比我更难受。因为除此之外,他还多了一种叫做愧疚的感情。 可我就是想折磨他,我心里苦闷的发疯,堵得我胸口像是被火烧,被刀割一样疼,可看到他难受的时候,我竟然能稍微感到那么一点快慰,好像就不那么疼了一样。 “念离,对不起。”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一定是真心的。 假如他的人生会只能后悔一件事情的话,那一定是这件事,一定。 我听见自己冰凉的不带任何色彩的声音:“我不接受,你一辈子也别想赎罪。” 温梓卿悲哀的静静的看我,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曾经在彼此眼中那浓厚的爱意被更加浓厚的悲伤和愤恨所取代。 这就是我的后半生吧,我想到。 和温梓卿相互折磨,至死方休。 我的孩子那么冤枉的离开了,同时也带走了他父母幸福的权利。 温梓卿大口的喘息着,然后慢慢起身离开。 他的身影是那么落寞,甚至摇晃着,像一个最落魄的醉汉。他打开门的时候停住。 “记得喝点粥,晚上你还没有吃饭。” 我抱着双膝坐在床上,没有出声。 第二百三十章 清醒了么 大夫说我身体的肿瘤因为这次手术的原因切除了,我需要锻炼身体好好保养。我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陪护小姐也记住了。 我每次不吃饭的时候,她就拿这个事情唠叨我。明明那么年轻的一个人,竟然话这么多。于是为了让她安静一会,我会吃饭,只是吃得不多。我确实不饿,陪护小姐知道,就算我多吃了也还是会吐出来。 我静静的呆着,带着自己的悲伤,每天呆着。 从前有个人跟我说过一句话:不止是快乐的事情会过去,悲伤的事情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消失,最终不见。 这才是我最害怕的事。我需要痛苦来时刻提醒我宝宝离开的事实,他走的那么匆忙,那么冤枉,剩下的人却随着时间流逝幸福快乐起来,死去的人会因此感到欣慰么? 不,那都是故事里骗人的,我不信。 天气好的时候,陪护小姐会让我坐在轮椅上推着我在医院的花园里散步。不用担心,我的腿没有受伤,也没有落下残疾之类的。只是我不愿意动弹,有的时候我都想直接躺死在床上得了,无论陪护小姐怎么说,我都不肯跟她下楼。 后来她实在没办法了,找了哥轮椅过来将我放上去。 “温太太,人还是要多晒晒太阳的,特别是你看今天天气这么好。” 我微微抬头看了看天空,确实挺好,万里无云的,又不是那么热,我却不感兴趣的又低下了头。 “昨天刚下过雨,你闻到青草味道了么?多好。” 陪护小姐举着双手抬高,仰起头用力吸入空气,脸上洋溢着大大的笑容。 我突然有些羡慕这个女孩子,羡慕她年轻,没有经历过痛彻心扉的故事,我也衷心的希望她一生顺遂,让这种笑容永远的留在她脸上,不会向像我一样,弯起嘴角都不知道怎么去笑,好像失去了笑的能力,就算在最明媚的阳光下呆着,也好像总有阴影时刻笼罩着我,让我不能躲开。 谢征来看我,这个傻孩子还以为我的事情是因为他当初帮着莫锦兰说话,那个时候莫锦兰冤枉是我把她关进仓库的,谢征看好看见我和莫锦兰争吵,以为我踢了她,还给她做了证。谢征万分歉意都写在脸上:“都怪我多嘴,就是因为我乱说话梓卿哥才和嫂子吵架,才会发生后来的事。” 我对他摇摇头,这怎么能怪他,如果连这个都要牵连的话,那不光是他,最该怨恨的是我自己。如果我没有嫁给温梓卿,那我就不会有孩子,就不会让他受到这样痛苦,来到人间连天空都没有看一眼又匆匆离开。 我没有一点怪谢征的意思,却也压根没有想过开口安慰他。 这不是他的孩子,我也不是他的什么好朋友,谢征就算是心里过意不去也不可能因为我整天难受,他会偶尔想起来的时候叹口气,可也仅止于此了。 我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去劝他,也根本不在乎。 谢征见旁边温景宇走过来,看了看我,低声对温景宇说:“嫂子……这是……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不是没有反应,只是不想理他们罢了。 温景宇没有答他的话,而是在我身边蹲了下来。 他双手握住我的手抵在他的额头上:“念离,你别这样好么,你不要这样。你什么都不在乎了么,你连我都不理了么?” 我不是不理,景宇,我是连自己都不想管了。 没过几天,身体好了一点,大夫给我下了正式出院的通知书。 温梓卿接我回家,我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退的景色,天空下起了小雨。 突然车子停了下来。 前面好像发生了车祸,将整片道路都堵住了。 温梓卿道:“我去看看,你呆在这里。” 见我没有说话,他拿着伞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我看着窗外,这里竟然是我和温梓卿带着盛夏来玩的游乐场。 我动手打开了车门,前面的汽车鸣笛声,还有人声雨声,一片嘈杂。交通事故好像还挺严重的,我看见远处一辆大型卡车横在了马路中间,不知道有没有人受伤,身边的人都往前去,我却没有动。 雨不大,但却很快的打湿了我的衣服。 我面前是一栋高楼,上次带盛夏来的游乐场是室内的。我当时就想着下次再去玩一定要去室外的那种,人声鼎沸,有许许多多小孩子的地方。 这里是商业区的中心,游乐场紧靠着一个开放性的公园,中间有一片很大的人工湖。这里以环境优美著称,房价更是寸土寸金,高的吓人。 我仰起头,任凭雨水落在我的身上。 警车来了好几辆,好像还有消防车。他们在远处设置了一条黄色的警戒线,人群被挡在警戒线外面挤在一起,我孤孤单单的落在最远的地方。 我转头往公园走去。 像许多孩子的父母一样,在孩子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设想过,他出生之后我要带他做什么。每天和他玩,教他认字,教他走路。 我走到人工湖旁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轻轻一握。 我闭上眼睛,想象着双手抓着自己的孩子,带着他慢慢向前走的场景。 我嘴角微微弯了起来。 孩子步履蹒跚,我却一直在鼓励他,他会摔跤,会跌倒,然后会站起来,继续向我走来,叫我“妈妈”,让我抱抱。 我伸出手去,拥抱自己的孩子…… “何念离,你疯了!” 我游离在世界之外的想法被打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就站在湖边上,再走一步可能就要掉下去了,我没有害怕,手腕一疼。 我看见温梓卿惊怒阴沉的看着我。 我反应了一下,他以为我要干什么,自杀么,怎么可能。 他想推开他,他却双手抓住了我的肩膀,他的手那么紧,指甲都要嵌进我的肉里。 “你振作一点何念离!你醒醒!” 我烦躁的挥了挥手,我没有睡着,我醒着呢。 温梓卿拽着我往车子相反的方向走去,出了交通事故的那条街,另一条路上,大个子停着车等在那里。 温梓卿将我塞进车子后排,自己也坐了进来。 他的神色阴沉的十分可怕,大个子没敢说一个字,发动了车往温家驶去。 他抱着我下车。 “这是怎么了这?”温母惊讶的看着我们。 温梓卿:“路上有点小事故,没什么事。”他简单的交代了两句便将我抱上了楼。 径直回了房间,将我扔进了浴缸里。 他打开热水开关,将花洒对准了我,从头浇了下来。 水落在我的脑袋上,我不断扑腾。我和温梓卿身上的衣服湿透,紧贴着皮肤。原本应该是最火热的画面,此刻在我们之间却不存在一丝情x。 温梓卿想要将我拽起来,我尖叫着拍打他。 他任由我打他,手却一点都没松。 “这回清醒了么?” 他将我搂在怀中,我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我没有半留半分力气,用尽全力的咬住了他。温梓卿只是闷哼了一声,便由着我。 “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我歇斯底里的喊道。 “对,都是我的错。所以把火都发在我身上吧,不要折磨你自己。” 我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可能是这些日子以来积攒的火在这个瞬间爆发了出来,我用力全身的力气又踢又打又咬,用一股想要同归于尽的气势。 直到后来我没有了力气,靠在他的身上喘气。温梓卿一下下的拍着我的后背。 “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我不断的摇头,不会的,永远也过不去。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 温梓卿不在,有人敲门。 我下意识的想出声,却发现自己喉咙疼的要命,可能是昨天闹的太厉害了。 门缓缓的开了条缝。 “少奶奶,我给你拿早餐来了。” 我没有回应,王嫂等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打开了门。 她见我醒着,急忙向我走了两步又停下:“少奶奶你醒了。” 我低头不说话,王嫂将我熨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端着粥过来。 我不想吃饭,我一点都不饿。 “这是皮蛋瘦肉粥,你吃一点吧。”王嫂突然哽咽了:“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瘦了么,我没注意。 我摇头,表示不想吃。 王嫂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劝道:“好歹吃一点吧,这样下去不行的,就吃一点,啊。” 她像是在哄小孩一样,我无端烦躁,她不断移过来的碗端到我的唇边。 我火气上来,右手一挥,粥洒在了王嫂的手上,瞬间红了一片。 “啊!”她叫了出来,捂住手没几秒钟,便连忙道:“没关系没关系,我没事。少奶奶被子脏了,我给你换啊,你等一会。” 王嫂就这样跑了出去。 没一会,她就跑了回来,将粥收拾干净,又给我换了床单。 她马不停蹄的又去端了一碗新粥上来。她手上的水泡刺眼,手脚却依旧麻利。 王嫂见我盯着她的手,便笑笑:“没事,我抹了药,晚上就好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哭 她有些紧张的将粥递给我:“凉了一下,现在温度正好,吃一点吧少奶奶。” 我眸光微微一闪,垂下眼眸,抿了一口。 我将碗接了过来,王嫂喜形于色:“我一会来收啊,少奶奶。” 我点点头,她走了出去。 这个中年的女人,将几乎一辈子的时间都献给了温家,唯一的儿子争气,在念大学,我从来没有见过。 这个对我来说熟悉又陌生的女人,在此刻的真心让我心里竟然觉得十分酸涩。 粥喝了一半,我将另一半倒掉了,放在床头。 我换了件衣服走出房间。 我下楼看见温老爷子坐在客厅里,读着报纸,冷素心和温母都在一边坐着。温母见到我站了起来:“念离,你怎么下来了?身体好一点了么?” 她亲热的挎着我,将我带到一边坐下。 “对嘛,人还是要多活动活动才好。下个月米兰时装周,你陪我去走走吧。” 我没出声,温母继续说道:“女人就是要多买点东西,心情才会好。” 温老爷子放下报纸:“去吧,溜达溜达,跟你妈妈多走一走,在那边多玩几天再回来。” 我抬头看看温母,她依旧是我第一次见她时候的那般模样,典型的大家族出身的女人,一举一动都有自己的规矩,她保养的很好,显得十分年轻,只是我在看她的时候还是看见她鬓角多出来的白发,还有眼角流露出来的疲惫。 温母依旧笑着看我,我的眼角却微微酸涩起来。 冷素心佯怒道:“嫂子,你可从来没带我去过国外看时装啊,你也太偏心了。” 温母点了点她的头笑道:“好啊,这回咱们一起去,大家都去,咱们几个女人,也多聊聊天,逛逛街,念离,你说好不好?” 温母这是在变着法的跟我说话,让我开心。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来,却突然觉得浑身难受,沙哑着声音道:“我先上楼了。” “怎么了?又难受了?”温母立刻站起来。 我只是摇了摇头,像是逃跑一样的离开了。 我甚至觉得所有人怨恨我没有保住孩子更好一些,那样我也会习惯阴暗,甚至享受阴暗,此刻我宁愿难过到死,也不希望生活再给我留下一线生机。 我逃跑着上了楼,推门进去,却看见王嫂慌慌张张的将什么东西收了起来。 我眼尖,一下子看到那个颜色,心脏顿时狠狠的疼了起来。 那是我难看的手艺为我的孩子织出来的衣服,还有被温景宇当成袜子的小帽子。 王嫂有些慌张:“少奶奶,我只是想给你收拾一下衣服。” 我伸手将她藏起来的小衣服拿了过来,放在床上。 “少奶奶,都是我不好,你别伤心。”王嫂哽咽道:“太太早就让我收起来,是我不舍得,我……” 我没有怪她,只是看着小小的衣服,设想着孩子穿上它时候的样子,我竟然扯了扯嘴角,那一定怪难看的,我怎么织出这样的东西来。 “放在这里吧,不用收起来了。”我摸着衣服的针脚,轻声道。 王嫂犹豫了一下道:“少奶奶,你没回来的时候,太太几乎是每天都在哭,她是真心疼爱那个孩子,你别看太太还笑着,其实前几天才病了一场,这两天精神才好了一些。” 我微微一顿,这我确实不知道。 我以为只有我才最悲伤,是与我血脉相连的孩子,当他没有了的时候,像是有人活生生的在我身上剜了肉,疼的我险些无法呼吸。 可我却忘了,这个世界上疼爱这个孩子的不止我一个人。 温母和温老爷子是那么那么的期待孩子的降临,温母一向不喜欢我,见我有了孩子恨不得每天将我供起来,她天天盼着孙子降生,七个月大的孩子,说没就没了,她的心里该有多么难受,可却还是天天去医院看我,王嫂说她病了,我竟然一点都没看出来。 我咬了咬嘴唇,将衣服放进了衣柜。 王嫂见我坚持,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帮我把碗筷收拾后便离开了。 可王嫂一出去,我却将衣服又拿了出来。 我跪坐在床前,呆愣愣的看着床上的衣服,仿佛神游天外。 温梓卿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了这样的画面。他缓缓走向我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还没睡?” 我仰起头看他:“你干什么去了?” 他一楞:“我去上班了。” “你有没有见到莫锦兰?” 温梓卿整个人顿住,过了一会才开口:“没有,我已经好久没有看见她了。” “怎么不去见她?你不是不得不管她的事么,过去我怎么求你你都不肯不理她,怎么现在不去见她了?” 温梓卿不得不退后两步,他看着我,我忽略掉他沉痛至极的眼神,硬生生的扯出一个血腥的微笑:“怎么,用你儿子的命换来的她的人生,你不去见她是不是太亏了?” 温梓卿像是被人狠狠的重击过的样子,腰背弯了下来,我不肯放过他,一步步的向他逼了过去,手上还拿着那件难看的衣服。 “你是不是怕看见她的时候却看见血,你会不会做噩梦,温梓卿,你会不会后悔?” 温梓卿跟我说过,他这个人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后悔,不管是错的对的,做了就是做了。可是这次他一定后悔了,他难受成这个样子,他一定后悔了。 他抓着我的手臂,制止了我试图再向他靠近的动作,他握住我拿着衣服的手,低着头,低声道:“够了,念离,别说了。” “这样你就受不了了,我还想多折磨折磨你呢,你这样的退步让我太没成就感,太……” “今天不行。”温梓卿打断我:“今天就这样吧,你想折磨我有的是时间,不要在今天,今天已经够了。” 我一肚子最恶毒的话,等着往他最柔软的地方戳,可是看着这样的温梓卿,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了。 我们睡在一张床上,却好像中间隔着深深的海洋。 我闭上眼睛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温梓卿以为我睡着了,他轻手轻脚的起身,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黑暗中我睁开眼睛,等了一会他没有回来。 我掀开被子,沉默无声的坐了起来。然后跟着他走了出去。 已经是深夜,别墅内鸦雀无声。只有客厅有一盏开着的廊灯,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温梓卿去哪了我没看见,我像个游魂一样走了一圈没见他人影,便想回房间。 突然听见旁边的地方有什么声音,我脚步一顿。 我的眼睛慢慢的适应了黑暗,往二楼里面走去,只见一扇门的门缝里露出微微的光亮,我整个人僵硬在那里,浑身的血液好像都停止流动了。 我缓缓的将手搭住门把手,轻轻的推开了门。 这原本应该是我们孩子的房间。温梓卿亲手布置的,暖黄色的房间。 特别是在黑夜中,床头亮着一盏小小的灯光,天花板上是一个巨大的显示屏,在黑暗的时候仿佛能看见最浩瀚的星空。 温梓卿跪坐在那张空着的婴儿床前,将头埋进了双臂中。 他那样大的一个人,却无声的哭着。 他不断耸动的肩膀,弯曲的脊背,压抑着的偶尔透露出来的哭声,在这个深夜里不断敲击着我的心。 我站在他的身后,在这一刻,我刻意的积攒起来的所有的恨意都不断在远去。我的怨恨,只能伤害到同样爱着那个孩子的人。 王嫂的小心翼翼,温母的刻意讨好,温老爷子花白的头发。他们对那个孩子的爱能比我少多少,只有爱和不爱,哪里又有一杆尺来衡量谁爱的多一点,谁爱的少一点。 温梓卿也失去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孩子,就算我不折磨他,只要每当他想起这个念头的时候就一定万箭穿心了。 我缓缓的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好像每天只有在这样的时候我才能流下泪来,可我依然没有梦见孩子,他像是铁了心一样就是不肯来见我。 我醒来的时候,温梓卿正在穿戴。 “如果觉得无聊就找你的朋友或者妈妈出去玩。”温梓卿给自己系领带:“我今天会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吃晚餐。”温梓卿对我淡淡笑着。 除了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外,我竟然看不出他和平时有一丝的不同。 哭到绝望却不能出声的男人被他留在了夜里,白天他又是那个风华绝代,沙发果决的男人。 此刻我除了悲哀,竟升不起一丝别的念头。 他见我盯着他,走到我身边。俯身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就像许许多多个普通的日子里一样。 “想骂我的话就等我下班,记得好好吃饭才有力气折磨别人。” 他转身离开,我垂下眼眸,心又开始疼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放过彼此 我在一本书上看见过一句话:爱上一个人只用了一瞬间,忘记他却要耗尽一生的时间。 我从来不喜欢这样矫情的话,生命中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工作,亲人,朋友,几乎每走一段路就会遇见想象不到的困难,哪里还会有时间用来死去活来,撕心裂肺。 可是最近,每当我坐在阳台上发呆的时候,我就觉得其实这句话也并不是全无道理。想必,不止我一个人,会用一生的时间来铭记那个没有出世就离开的孩子。 我自己花时间用来痛苦是我自己的事,假如我再用更多的时间来折磨与我同样伤心的人,是不是太残忍了。 我明显平静下来,除了每日发呆之外,我不会再大吵大闹,也不会故意为难任何人,我平静的近乎顺从。 我和温梓卿好像生活在一个泡沫里,他尽全力的对我笑,对于敏感的事情绝口不提。但正是因为这种小心翼翼,生活起来却如履薄冰,都不用用力,轻轻一戳,这个泡沫就消失了。他很累,虽然他不说,可是我能感觉到他很累。 他失去了一个孩子,他的妻子每天半死不活的怨恨着他,他每天可能都生活在悔恨当中,为了没有保护好那个珍贵的孩子。 可是他不能在我面前流露丝毫伤心模样,每一分的痛苦都会因为极力的隐藏而变得越发刻骨。 对我来说,每看见他都在怨恨,而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每看见我便会痛苦。 我洗完澡,他坐到我对面,帮我擦拭湿漉漉的头发。 他眼下的青紫那么明显,那么刺目。他每日都睡不着,都会跑去孩子的房间哭,我每天都装睡装不知道,可我们是夫妻,我门睡在一张床上,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握住温梓卿的手,他举着毛巾停了下来。 “弄疼你了?”他过分温柔的声音,听起来让我心疼。 “温梓卿,我们谈谈吧。” 他将毛巾收起来,坐回我身边:“你想谈什么?” 我看着他的脸,才知道原来消瘦的不止我一个。温梓卿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是伤心到了极点,怎么可能让自己流露出一丝的软弱。 “很辛苦么?”我问他。 温梓卿笑了笑:“辛苦什么,给你擦头发么,怎么可能。” 他转身想走,我却抓住了他:“咱们都别躲了,再这样下去,我怕我们都会疯掉的。” 温梓卿静了一下,不动了。 “对不起。”我开口。 温梓卿被惊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总是觉得自己难受,留在自己小小的空间里,想要刺伤每一个人,温梓卿,对不起,让你这么辛苦。” “不是,是我不好,是我的错。” 我一向觉得他的声音好听,低低的男音像是大提琴一样醇厚,此刻的他沙哑的声线,尽全力让自己平静。 “我错了温梓卿,我不该说要折磨你。”我摸着他的脸颊,手下是熟悉的触感:“我忘了就算我再安慰你都不能让你少一点痛苦,却还是一下一下的刺伤你。” “别说了念离,是我活该。”温梓卿握住我放在他脸颊的手,在唇边亲了亲:“我们都要向前看,以后,我们……” “我们,离婚吧。” 有那么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 温梓卿握着我的手僵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看我,像是不敢相信我说了什么。 我很平静,也很轻易的就说出这句话来,我以为自己会有一点伤心,可事实上,只有轻松。 温梓卿盯着我,眼神锐利。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用这种目光看我了,就像一只即将暴怒的野兽,在猛地冲出去之前,反而平静异常。 “你再说一次。” 我没有害怕,我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温梓卿,我们离婚吧。” “为什么,你不是要折磨我么,为什么要和我离婚。” 我咧嘴想要笑,可惜表情不那么陈功:“我本来是想的啊,就算是搭上一辈子的时间也要让你每天都生活在地狱里,再不让你开心快乐。可是我突然想到,我能让你难受的唯一原因,是因为你已经在自我折磨了,只有你打从心底因为失去的小孩痛苦的时候,我才能折磨到你。” 我看着他,我觉得可笑的是,我虽然嘴上说着要折磨他什么的,可心里对他的爱竟然没有减少半分,从很早很早以前,我就爱他,从来没有消减过一分。 “我不同意。”温梓卿推开我,冷淡的说道。 他的火气突然就消灭了,只剩下不温不火的声音。 我心平气和:“梓卿,你能忍受和自己的妻子一辈子小心翼翼的生活么,我们之间有太多不能触碰的话题,说不定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甚至去了某一个地方就能勾起来最痛苦的回忆,你能忍受么,我们放过彼此吧,我们看不见彼此了,痛苦的回忆才会随着时间流逝变淡,说不定有一天我们共同说起孩子的事情只会留下伤感,而不会是这种尖锐的疼了呢。” 我没有怄气,也不是为了让他难受。相反,我想放过这个男人,他太痛苦了,我的存在时刻提醒着他后悔的事情,难道我们的后半生都要这样生活么。 我也太痛苦了,这个家里的气息,这里的回忆对我来说每一分钟都是折磨。 温梓卿淡淡道:“我能忍受,我不同意离婚。” “你别这样,温梓卿。我知道你会一时想不通,你理智一点,你会明白我们分开才是对彼此最好的事。”我仰头看着他:“你看看我,你看看我这个样子,你真的要一辈子见到这个样子的我么。” “会好的,只要我们在一起。” 我知道温梓卿会突然对某一件事特别偏执,他做不出最好的选择,只能偏执的选择自己想要选的路。 我拽着他不让他走:“你看我的头发,你看我的手。”我随意一抓便抓下来一缕头发,我的几个指甲干脆掉了下来,因为怀孕的关系,也因为流掉孩子的原因,大夫说我身体缺什么东西我没听懂,可是我知道,我得吃东西才能好。 可是我吃不下,我呆在这里,不是不想吃,是真的咽不下去,吃了几口就会吐出来。 他回头,将我搂在怀中:“没关系,我们会挺过去的。” “这样下去,不是你难过先死掉,就是我先死掉。”我无力的道:“温梓卿,我们再在一起,这样折磨下去,有什么意义。” “我爱你。”他喉咙绷紧,轻声道:“我爱你,念离。” 我的眼泪不是流干了么,怎么还是有东西从我眼睛里面滑落出来。 “我也爱你。”我泪流满面:“可是我真的撑不下去了,温梓卿,我会死的,我再这样真的会死的。” 他放开我,恢复了平静:“妈过几天要去国外看展,带你一起去吧,出去走一走,心情会好一点,不要再提什么离婚的事情了,你知道我,与其放你走,我宁可让你死在我身边。” 他推开我:“今天晚上我去公司,你早点睡。” 我无力的垂下手,捂住脸痛哭。 这就是温梓卿啊,他宁愿我呆在这里没日没夜用尽方法折磨他,也不要我离开。我哭着笑了出来,他才是那个有心理疾病的人吧,他才应该去看大夫,他才疯了,只有疯子才会这样做。 第二天,温母便给我订了机票,她欢欢喜喜的带我出去买衣服。 “梓卿说了,让你跟我一起去,我们正好去欧洲走一圈,那边风景和国内不一样,我们好好的玩吧。” 我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妈,你们去吧,我真的不想去。” 温母坐在我的床边,摸着我的头,笑容有些勉强:“我知道你难受,但是人总是要向前看的么,总是活在过去怎么能行,我年轻的时候老公就离开了,当时我真的觉得天都要塌下来,自己肯定撑不住,可是你看,我现在不还是活的好好的,念离,你也要放宽心,一切交给时间,好不好?” 我轻轻的将头靠在温母的肩膀上:“妈,这段时间你辛苦了。” 温母僵硬了一下,流下眼泪来:“哎,别说这些了,都是命。咱们以后好好相处,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呢,你们还年轻,以后还有机会,那个孩子和你们没缘分,就……忘了吧。” 我轻轻的点头。 温母连忙擦了眼泪:“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女人还是要好好保养自己的。你听妈说,咱们去欧洲走一走,好好打扮自己,好好美容,好好玩,都会好的奥。” 我对温母笑笑,她便安心了不少。 妈,谢谢你对我这么好,我是心甘情愿的叫你一声妈妈。我很难过自己和您的缘分这么短,希望您以后能保重身体,有一个健康的可爱的孙子。以前我不懂事,总是跟你置气,你的脾气其实也挺大,以后的时候一定运气好些,有一个比我温柔,比我脾气好,又懂事的儿媳妇。 妈,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可以离开么 温梓卿连续几天没有回家,我却一步都没有出门。 我的手机已经好久没有开机了,就算他打给我我也接不到。家里人都十分担心,知道我们吵架了,可是谁又都不敢问。 家人相处到这个份上,还怎么继续下去。小心翼翼到这个程度,除了尴尬就是伤痛。 直到有一天,温梓卿被温景宇和谢征两个人抬着回了家。 到家的时候他已经不省人事了。谢征喘着大气:“可算弄回来了,嫂子,你劝劝梓卿哥吧,他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温景宇扯掉领带跌坐在椅子里,进来的温母一脸担心:“你们到底去哪了,怎么会喝成这个样子。” 谢征大倒苦水:“已经好几天了,梓卿哥一到晚上就拼命的灌自己,仿佛不喝昏掉不罢休……” “行了,”温景宇打断他:“你先走,回家去吧,我让司机送你,你也喝酒了别自己开车。” 谢征犹豫了一下告辞,温母送他离开。 温景宇瘫在椅子上,仰着头看我:“你还要折磨他到什么时候,要看到他死才行么,你想让他死么?” 我木然的眼睛转动了一下,躺在床上的温梓卿狼狈到了极点,衬衫也不知道几天没换了,如果在公园遇见,跟个流浪汉没什么区别。 “我没有折磨他,我和你哥提离婚了。” 温景宇呆住了,好一会才苦笑:“所以我哥才变成这样是吧,我还在想他会坚强到什么时候,就因为你的一句话他便撑不下去了。” 我坐在旁边,看着前面醉的不省人事的温梓卿,:“我也撑不下去了,你看出来了么。” 温景宇道:“你从医院里回来,从来没有问过莫锦兰怎么样了,绑架你的人怎么样了。” 那个让我失去了孩子的绑匪,这才是老天最折磨我的事情,我一次都没有梦见过自己的孩子,却经常做梦梦见那个绑匪。 他手上冰凉的刀片抵触我皮肤的感觉,他坚硬的手掌勒紧我脖子的感觉,他一脚踢在了我的肚子上,我还能感受到生命从我身体里面流逝的感觉…… 我猛然闭上眼睛。 温景宇走到我跟前:“你不想知道?” 我慢慢的睁开眼睛,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一样虚弱的道:“抓住他们了?” “抓住了两个人,其中一个当场毙命,另外一个在医院里躺着,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知道这些并没有让我感觉好一些。” 温景宇一顿:“还有一件事……” 我抬头看向他。 “他们……是莫锦兰找来的。” 我木然的垂头:“哦。” “她,她只是让他们绑架了你,想要离间你和我哥的感情。可是没想到发生了一点意外,警察提前赶到,孩子的事情不是她指使的,她没有想过真的要伤害你。” 我扯着嘴笑了笑:“所以我应该原谅她,还是应该感谢她?” “我只是说了事实。”温景宇低声道:“我哥是被她蒙蔽的,我早就想对你讲了,只是你不想听。” “我现在也不想听。” “何念离,不要和我哥离婚。”温景宇整个人显得很累,十分疲惫:“这几天我陪在我哥身边,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他是真的要把自己往死里灌,哪有人那样不要命的喝酒,还不如直接吃安眠药来的容易。” “我知道。” “什么?” “我心里明白,温梓卿肯定不是故意不救我的,就算不救我,也会救那个孩子。” “那你……” 我帮温梓卿拖了鞋袜子,他的领带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景宇说的对,这不是温梓卿,不是我门认识的那个温梓卿。 “你想让我怎么做呢,想让我不恨了,然后慢慢快乐起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和温梓卿开开心心的过日子?” 温景宇说不出话来。 我指着自己的心脏:“我这里空了,然后被人装满了石头,每分每秒都坠得难受,我的孩子没了,我去怨谁?不是莫锦兰的错,她没想伤害我,不是温梓卿的错,只是阴差阳错,我去怨恨绑匪?就算现在五个绑匪都死了,都躺在床上成为植物人,我的孩子也回不来了。” 我缓缓的走过去,揪住温景宇的领子,绝望的看他:“你说,我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啊。” 温景宇握住我的肩膀,晃着我:“何念离,你清醒一点,你不要这样,你知道我看着你这样有多难受么,我恨不得受伤的是我自己。” 他的眼中闪着泪光,咬牙道:“那你想死么,还是你希望这些人陪着你一起去死?” 我被他晃的难受,想要推开他,他却手却越握越紧。 “如果我能为你做什么,如果我能知道自己可以为你做什么,我宁愿为你去死,也不想看见你这样!” 我突然抓着他的手:“那你帮我吧,景宇,你帮我啊。” “帮什么?” “我要离开,我要走,你帮我。”我向前一步,他却慢慢的退后。 “你要离开去哪?” 我让他抓着我的头发,轻轻的向下一扯,他的指间中便留下了一缕,就像得了绝症的人,化疗之后脱发的样子。 温景宇愣住了,手在不断的颤抖:“你怎么了?你要死了么?” 我盯着他,绝望到了极致的时候,眼神会变得炙热,我用平生最恳切的语气说道:“是啊,我再呆下去真的会死,我真的会死的景宇。” 他摇着头想要后退,我却不肯。我硬是抓着他将他带到了温梓卿的床前,我指着不省人事的温梓卿:“温梓卿也受不了了,我们正在消耗彼此的生命。你以为我留下来,你哥会好么?你看看他,他的痛苦不比我少,时间不会治愈一切,只要我还留在他的身边,就根本不可能有治愈的那一天。” 温景宇呆在原地,半晌说不出话来。 “景宇,你帮我吧,也是在帮你哥。” 他喃喃的说:“为什么要我来帮?” “你哥不会让我走的,我们走到了死胡同,可他却不肯放手。我自己走不了,没有别人可以帮我了,景宇。” “可你不是也答应过我,永远都不会离开的么。”温景宇看着我,他的语气中悲伤莫名:“你怎么这么残忍,竟然要我来帮你。” “我没办法了,我真的撑不住了。”我跌坐在温梓卿的旁边:“我撑不住了,温梓卿,你听见了么?” 温景宇没有说话,站在原地,我知道他在看我,许久我都没有抬头,直到他缓缓僵硬的转身离开。 我为温梓卿换了衬衫和衣服,躺在他的旁边,静静的看着他。 我爱他,已经刻在了骨头里,融进了血液里。可是如今,这种爱,却只会让我更痛苦。 我的眼泪无声的落下,流进了枕头里。我用手描绘着他的五官。 我想着自己能嫁给这样的人,真是走大运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完美的就像雕塑一样。我一定是所有女人最艳羡的对象。 一个有钱,有貌,有身材,还爱我的老公,光是幻想一下我都能笑出声来。 可是温梓卿,原谅我不得不离开。 我不想自己继续难受下去,更不想你继续难受下去。 你也许觉得只要我们还爱着,就算遇见了多大的困难总会过去。可是你错了,如今的我们是在消耗彼此的感情,再美再好的感情经得起这样的搓摩么? 就算是世界上最坚硬的钻石都可以被机器慢慢的打磨掉,我们这样折磨彼此到了最后就真的只剩下恨了。 我不想恨你,更不想你恨我。 我不想有一天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我们相对着说出最恶毒的字眼,咒骂彼此怎么不早一点死掉。 我宁愿现在离开你,放过你,在某一个未来的日子里,回忆起彼此的时候还有可以欢笑的一刻。 我知道温景宇最终会答应我的,我知道他一定会。 第二天,我早起,洗了个澡。 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面无人色,我还涂了个口红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日上三竿,温梓卿才捂着脑袋醒了过来。 我将醒酒药放在他旁边:“怎么喝了这么多。去洗个澡吧,臭死了。” 我转身走的时候,温梓卿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念离……” “快起来,要吃午饭了。” “我不是在做梦吧。”他看着我似乎不敢相信我会这样心平气和的对他说话,就像从前无数个早上醒来普普通通的日子里一样。 我甚至还笑了笑:“你再不起来,饭可就都凉了。” 温梓卿呆呆的顺从的爬了起来去洗澡,我将乘了醒酒药的空杯拿了下去,又在厨房呆了一会,回房间的时候,温梓卿却猛地将我抱住。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怎么了。” “感觉太好了,我怕自己是在做梦。”温梓卿抱着我的手臂很紧,我快透不过气来了。 “怎么会。” 我和温梓卿下楼吃饭的时候,家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是诧异,温母的脸上有了欣喜的神色。 可餐桌上依旧沉默,每一口饭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大家都觉得好像亏欠了我什么,我无力改变,只能微笑。 第二百三十四章 彼此负担 我想至少不要给别人带来负担的度过最后一段时间。就像是一个癌症患者,虽然每日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却依旧微笑着,想让已经疲惫不堪的亲人轻松那么一点点,我也想让我身边的人轻松一点。 温母开始频繁的向我提起米兰的时装秀,对我来说那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温母向我表达了最大的诚意邀请我进入她的世界,这让我越发难受。当我决心想要离开,别人对我不好,是不是会让事情简单一点。 我接盛夏放学,带着他大吃了一顿。 好久都没有和盛夏好好相处,大人的变化孩子是感受最明显的人,更何况是盛夏这样敏感聪明的孩子。 相比于贵的吓人的牛排,盛夏明显更喜欢汉堡和可乐。 我看着坐在我对面大快朵颐的盛夏,犹豫道:“夏夏,假如说妈妈和爸爸要分开的话,你想和谁在一起?” 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我应该等盛夏吃完了再提起的。盛夏豆大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我急忙给他擦眼泪:“别哭啊盛夏,盛夏乖。” 生息不像其他的小孩子,哭的时候声嘶力竭,恨不得用尽全身力气,盛夏哭的时候安安静静的流泪,反倒是这样让我更加心疼。 我哄了好一会,盛夏才缓过劲来。 “妈妈,你不要我了么?” 我摸着他的头:“怎么会,妈妈就是假设一下,如果我和爸爸分开,你想跟着谁?” 盛夏犹豫了好一会,才道:“我跟着妈妈。” 我心中一酸:“跟着妈妈饿肚子也愿意么?” 这回盛夏没停顿急忙点头:“我要和妈妈在一起。小弟弟没了,可是盛夏会更爱你,以后会孝敬你,长大了绝对不让你吃苦。” 我将盛夏搂在怀中,声音沙哑道:“当然了,我们盛夏这么聪明,做什么都能成功。” 周围人用一种诧异又体贴的眼神看着我们,我在盛夏的额头上亲了亲:“妈妈和你说的话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么?” 盛夏郑重的点头。他是一个早熟的孩子,幼年时的经历让他更懂得什么是人情冷暖,也更家会看脸色。盛夏说不会告诉别人,我相信除非他就会保守秘密,比大人要可靠的多。 不出我所料,温景宇答应了我。 我卑鄙的利用了他对我的感情,我知道自己这样一走,温梓卿一定会知道是他做的,温家的人也会知道,我有些不敢面对他,甚至犹豫了是不是要他帮忙。 温景宇嘲笑我:“你求我的时候斩钉截铁的,像是我不答应你你就要去死的样子,怎么,现在后悔了,不想走了?” 我将他交给我的信封握在手里:“景宇,我一直都太自私了,这次想要为你考虑一次。你不帮我的话我也会理解你,然后另想办法。” 温景宇冷笑:“得了吧,你还替别人着想,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我沉默着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我长这么大再大的祸都闯了,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大不了就被再赶到美国去,那样更好,方便我偷偷跑回来找你。”他对我挤了挤眼睛。 我知道他在逗我笑,我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别笑了,你的假笑真的很难看你知道么。”温景宇低声道:“念离,你走了就是走了,你不想让别人找到你的话,就要断开所有联络包括我,只要一个短信一个电话哥就有办法找到你。” 我点点头,我知道,我都已经坐好了放弃自己姓名和身份的准备。 “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温景宇坐在花园里他的棋盘旁边低声道:“我不能知道你好不好,我想你也见不到你,担心你也不能和你讲话,那样的日子也不知道要持续到多久。” 我看着温景宇的背影,他是世界上位数不多的真心关心我的人,我心里一热从后面抱住了他,温景宇僵了一下:“干什么,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 我拍了他一下,这个时候还不忘记开玩笑。 “景宇啊谢谢你了,认识你真的很高兴,让我知道我有的时候其实也挺好运了。” “你别这么说,其实你不知道我有多坏,我……” “打住吧,我不想知道。”我打断了他:“就让我带着现在这个记忆吧,温景宇是个总是为我着想的大傻瓜。” “……你说的好像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一样,还会见面吧,对吧?” 温景宇回头看我,我点点头:“我会给你报平安的,景宇。我们只是你单方面的不联系了,我会告诉你我的近况,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的。” 夜色中,温景宇的眼睛似乎有着泪光。他站起来,深吸一口气,笑道:“这可真是,我竟然要帮温家少奶奶还有他的孩子逃跑,也不知道这回爷爷的拐杖要打折几根。” 我惊愕的看着他,他对我眨眨眼睛:“我开玩笑的,我跑的更快,要是乖乖让爷爷打,我早就被打死了。” “景宇……” 他背过身去,冲站在后面的我挥了挥手:“不说了,我要回去了,何念离,我牺牲这么大,你可一定要幸福啊。” 我冲着他无声的笑了笑。 温景宇,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比所有女生都好看,我一定不会忘记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你拉了我一把,在我需要的时候呆在我身边。 我把我剩下为数不多的运气都送给你,你也一定要幸福,知道么。 温景宇交给我了一张身份证,我的照片,却是完全的不同人的身份。 “尹川竹……”我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心中五味杂陈。 信封里还有一些现金,信用卡什么的就不用说,一张都不能带,温景宇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怀疑,取出的钱都是他们一顿晚饭用的数目,能赞成这样一小笔,也不知道他出去和朋友吃了多少顿饭,才瞧瞧的保存下来。 还有一张驾驶证,甚至还有盛夏的出生证明。 我将东西收进信封里重新放好,才回到了房间。 温梓卿看见我便向我走了过来:“去哪了?” “有些闷,我出去走走。” “你如果不喜欢呆在家里,不如我将事情放一放,我们去旅行怎么样?”温梓卿从后面抱住我说道。 “旅行……” “嗯,你不是不喜欢去米兰看展么,不如咱们两个带着盛夏出去走走,现在正是季节,不如我们去冰岛,或者新西兰,草原冰雪火山,怎么样?” 温梓卿的声音暖暖的,他的怀抱也暖暖的,我十分贪恋他身上的味道,包里还留着那个离开的信封,我转过身看他,我从前就发现,他高兴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样闪亮。 我掂起脚吻住了他,温梓卿显然没有防备我这一手,他只是微微一楞,很快呼吸便粗重了起来。 他将我抱起,我双腿环住他的腰身,像是无数个我门之间最火热的夜晚那样,我尽了自己最大的热情。 温梓卿在我耳边轻声道:“念离,我爱你,我爱你。” 我的眼泪打湿了枕巾,我不断的点头回应着他:“我也爱你。” 高.潮过后我们相拥而眠。 温梓卿的呼吸声渐渐平稳悠长,我才缓缓的睁开眼睛。 这已经不是我第一哥晚上这样偷看他了。我有时候在想,假如偶像剧中失忆的烂梗发生在我身上就好了。 我会忘记痛苦的事情,然后我们两个人又有了一次重来的机会。 至于我也会忘记对温梓卿的爱这种事情,我从来没有担心过。我静静的看着他,这样的男人假如肯爱我,再失忆一百次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爱上他。 夜色浓,我偷偷的从温梓卿的口袋里拿出了香烟。 他回家之后从来不抽,可是我知道他身上会随身备着一盒,我再年轻一些的时候也抽过,后来和沈秋泽在一起他实在不喜欢我就戒了,多少年我都没有再抽过。 我走到阳台上,点燃了香烟,这种男士香烟有些辣,我却没觉得有什么不习惯。 让烟在我的肺里走了一圈在再缓缓的吐出来,只两口我的脑子就放松下来。 我一个平凡的女人,嫁入豪门,像梦一样,现在是醒来的时候了。 香烟很快抽完,我洗了手又刷了牙。 回到床上在温梓卿的身边躺下,挤进他的怀里。温梓卿翻身无意识的搂住我。 我静静的睡着了。 如果可以,我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我希望我们住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城堡,或者时光倒流,所有的一切都能重来一次。 我抓紧了温梓卿,可黎明还是慢慢的如约而至。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亮了,也到了我应该离开的时候。 第二百三十五章 离开 为防万一,我没有告诉温景宇我要去哪,温景宇几次想问都忍住了。他更不能来送我,我走的要悄无声息,就像一粒灰尘消失在空气中一样,引不起一丝注意。 早上温梓卿要上班,对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 我慢慢走上前,帮他整理领带。温梓卿微微一笑,低头亲了亲我。我的心像是被撕裂成了两半,唯一不变的可能就是离开的决心。 “温梓卿。”我叫住他。 他穿好西装回头看我:“怎么了?” 告别好像怎么都告别不够,我长了张嘴,轻声道:“记得要好好吃饭,不要工作太累了。” 温梓卿笑道:“好,我知道了。” 我送他下楼上车,在原地站了好久,想必从此以后我都不会再有这种等待他的机会了,便觉得每一分钟都珍贵无比。 王嫂:“少奶奶?” 我回过神来:“嗯。” “你今天要出去么?” 我深吸一口气:“我要去一趟盛夏的学校,他们班主任找我好像有点事。” 这是我和温景宇商量好的借口,我要带盛夏走就要若无其事的编一个普通的谎言,光明正大的去盛夏的学校是再好不过的事。 温景宇为了避嫌,今天一早就叫谢征出去玩了,他不在家。 王嫂看起来挺开心的:“少奶奶,晚上我们加餐,要早点回来啊。” 即便我心坚如铁,此刻也无法回答这句话,我只能勉强应付的点头,匆匆忙忙逃回了房间。 我不能带太多的东西,包包里只装了必要物品。 我开着自己的车来到盛夏的学校,在班级门口接到了盛夏。 班主任问我:“家里有什么事么,不要紧吧。” 我领着盛夏若无其事道:“不要紧,长辈过生日,所以今天接盛夏早点回家。” 班主任这才对盛夏挥手再见。 盛夏坐上了我的车,显得十分紧张:“妈妈,我们要走了么?” 我摸着他的头:“盛夏害怕么?” 他连忙摇头。 选择这种事,对本人来说无论好坏都可以承受,但是当你有机会去为别人去做人生决定的时候,有时候也许结果就是你难以承受的重量。 盛夏如果是温家的孩子,是温梓卿的孩子,那么我宁愿他以后恨我这个妈妈不要他,也一定要将他留下。温家能给他的是我永远都做不到的,他会成为最耀眼的人,会拥有全世界。 可是盛夏是我带回温家的,他是领养的孩子。 我不怀疑温家的人对他的爱,别说是温梓卿,温母早就将他当成温家的小孩一样培养。可是一个领养的孩子,再有一个逃走的妈妈,他在长大的过程人,闲言碎语都能将他撕碎,我不能冒这个风险,我宁愿让盛夏过的贫困,也不想他的童年再遭到来自外界的轻视和伤害。 这是我目前能做出的对盛夏来说最慎重的决定,就算他未来恨我,我会伤心但绝对不会后悔。 我开车走了一段距离便停了下来,放在一个公共的停车场中,我把手机还有所有通讯设备被留在了车上。 将早就放在车里准备好的衣服给自己和盛夏换上,我戴了一个帽子,镜子里的我显得憔悴抑郁,是一个一点不起眼的普通女人。 我带着盛夏上了一辆出租车,走到一半又换了一辆,直到走到客运站。 我坐了一辆黑车,是那种没有牌照资格的那种,好处就是他不会问你要身份证,车子周围也没有摄像头。 一辆小型面包车,里面一共有七八个乘客,很挤,有种难闻的味道。 我将盛夏紧紧的抱在怀里,缩在一旁,拒绝与任何人进行视线交流。 面包车缓缓的离开x市。 这是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我早就将它当成了自己第二个故乡。我回头望去,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这里有我最快乐最惨痛的回忆,我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的姿态离开这里。 再见了温梓卿,恨我也没关系,希望你要保重身体,依旧是那个高高在上的温梓卿。 “妈妈,你怎么哭了?”盛夏举起小手来给我擦眼泪:“你是不是想爸爸了?” 我没有回答盛夏的话,反而是更抱紧了他。 我在中途下车,没有到自己原本计划好的地方。我掏出身份证来,名字那一栏上面赫然是尹川竹三个字。 我试着用这个身份证办了张银行卡,营业员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来,我才放了心。 我将现金存进了银行卡中,只留下了很少一部分放在身边。 “妈妈我们去哪?” 我和盛夏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想说自己也不知道,可是我低头却看见盛夏眼中极力想隐藏的惊恐,他这么小的孩子,就知道隐藏自己的情绪,只不过也是因为太小,所以大人还是可以一眼看出来。 我蹲下身来在盛夏的脸上掐了掐:“咱们去海边的城市住好不好,每天可以吃海鲜看大海。” 看大海这三个字让盛夏眼睛亮了一下:“那里离家很远么?” “是有点远,可是妈妈会一直和盛夏在一起,好不好?” 盛夏伸手搂住了我的脖子。 我早就抱不动他了,现在我身体不好,就更加抱不动了。 我没有撒谎,这个地方离x市真的挺远的,我们坐客车整整颠簸了两天,倒了几趟车才到。 现在有高铁这么发达,客车上的人已经很好了,长途客车更是少的可怜。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我和盛夏才在目的地的客车站下车。 别说是我了,盛夏都已经被连日的奔波弄得蔫蔫的,如果是其他的孩子可能早就闹起来了,也就只有盛夏,乖巧的不像是真实的小孩,难受也忍着不说。 我找了一个最近的最贵的酒店住了下来。 盛夏需要休息,我也需要好好休息。 洗了个澡,盛夏坐在床上,我将窗帘拉开。 我们住在二十几层的楼上,向下看去这个陌生的城市美不胜收。我朝盛夏招手,盛夏蹬蹬蹬的跑了过来。 他“哇”了一声:“地上的灯好像星星,真美。” “夏夏啊,我们以后就生活在这里了。” 盛夏歪头看我;“这是哪里呢?” 我向下看去,车灯,路灯,还有高楼大厦上的灯光汇成了长龙,其实蓬勃,我吐出一口气:“这里是爸爸的家乡。” 盛夏立刻高兴起来,连忙道:“爸爸的家乡好漂亮!我们会见到爸爸么?” 我不说话了,盛夏顿时敏感的感觉到我态度的变化:“妈妈……” 我搂着他:“可能见不到了,不过盛夏如果长大了可以自己去见他。” “要长到多大呢?” “唔……”我装作思考了一下:“你长到爸爸那么高的时候就可以了。” 盛夏失望了起来:“那还要长好久啊……” “所以你要努力吃饭,多多运动,这样才能长大个子。” 盛夏磨拳道:“好,我一定要长到爸爸那么高。” 我怕盛夏到新的地方睡不着,便和他玩了一会,又给他读了会书。可能是连日的奔波,盛夏很快就睡着了。 我隔着被子一下下的拍着他,见盛夏睡沉了,才悄悄起身。 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往外看去。 江城…… 我想过自己要去哪,其实离开了x市,哪里对我来说都是陌生的地方,我想过好几个自己曾经说过要去生活的风景好环境好的小城市,云南啊,四川啊类似这样的地方。 可是却像是有什么在呼唤我一样,我不由自主的来到了江城。 有些可笑,我千方百计的想要莫锦兰回江城,最后来到这里的人竟然是我。这里的繁华程度更胜x市,因为有港口的关系,对外贸易极为发达。 现在的温梓卿一定要气疯了,我偷偷的离开还带走了盛夏,他一定在满世界的找我,可是他不会想到我竟然会来到江城,我自己都没想到。 这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是我从前厌烦的地方。 我厌烦它是因为它从没带给我好的记忆,我曾经对温梓卿说过,我一辈子都不要来这里生活。 温梓卿会找我,一个月两个月,或许半年一年,可是他不会永远的找下去。就像是身上的腐肉一样,必经刀割火烧才能真正好起来。 我走回盛夏的床边,看着熟睡的盛夏,心里虽然难受可却意外的平静。 从此以后我和这个孩子要相依为命了,这是一段新生活的开始。 第二天,我便在市区外的地方租了一个小房子,一室一厅的旧楼,是那种有公用的走廊,一共只有三层楼的小楼。 楼下的大爷摇着扇子坐在小吃店旁边,不断有小贩叫卖的声音。 房子虽然差了点,可是这里旁边有个小学,以后方便盛夏上学,而且房租想比之下便宜一点,还在我可以容忍的范围之内。 在搬进来的第一件事,我帮盛夏办了入学手续。 我对盛夏有些抱歉,这所学校同样是公立学校,却明显不如他从前的那个环境好,而且盛夏早上要坐公交半个小时才能到学校,这却是我目前能做的最好的安排了。 第二百三十六章 重新开始 盛夏住在温家的时候上下学都有车子接送,最炎热的夏天在车里开着空调喝酸奶,他第一天上学的时候我却只能和他挤公交。 虽然是早上,多走两步也会弄出一身汗来,我一路担心盛夏会不习惯。 我送他到校长室,因为是插班生,只能哪个班级有名额就让他去哪个班级。我看见盛夏的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出了一层汗珠,盛夏朝我摆摆手要跟老师进去,我拉住了他。 这一瞬间,一股巨大的歉意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做什么决定是我的事,我想要过什么日子也是我自己的事,可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硬是将盛夏从那个完美的城堡里拉出来,盛夏着急道:“老师叫我了,妈妈我得走了。” “哦,哦。”我却没有放手。 盛夏奇怪的看着我,我给他擦了擦汗,老师对我笑道:“夏夏妈妈不用担心,小朋友跟小朋友很快就熟了,你下午来接他就好。” 我点点头,盛夏和老师走了,还不忘回头冲我摆手。 这样过了一周,我观察着盛夏,生怕他受同学欺负,或者是不习惯这里的生活之类的。吃早饭上学前,我问道:“盛夏,有没有想念从前的朋友?” 盛夏点点头,我心里咯噔一下。 “那,那……” “可是我又有新朋友拉。”盛夏一边吃饭一边道:“班级里我又交到心朋友了,妈妈不用担心。” 我抿了抿嘴唇,低声道:“那过一阵子,你叫朋友来家里玩啊,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盛夏皱了皱鼻子,复杂的道:“妈妈你放心,我在学校兴趣班学的是烹饪,我会给你做饭吃的。” 我心里沉重,却还是被盛夏给逗笑了,我刮着他的鼻子:“你这是在说我做的东西不好吃了?” 盛夏艰难的道:“白粥和米饭做的挺好的。” 我用手肘圈住盛夏的脖子往怀里一拽,挠他痒痒:“好啊你,竟然敢说我做菜不好吃。” 盛夏“咯咯咯”的笑着扑腾。 送他上学之后,我略略放下心来,回家的途中买了份报纸,又买了台笔记本,一个信息一个信息的浏览——我得找个工作了。 我改了名字,律师证用不了,这时候我尤其的感谢温景宇,竟然还给我办了一个假的文学系学位证书。 以前没发现温景宇竟然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温梓卿想要找我的话,一定会从法律这方面入手,我如果再从事法律工作的话,说不定就会被发现的。 我站在江城市中心的十字路口,这是我选择的路,我就得咬牙慢慢走下去。 我一步步的向前迈去,挤进人群,像其他人一样为了生计奔波。 …… 融入一个新的环境并不容易,可是当我强迫自己面对现实的时候,发现所有的困难总会过去,人只要不死,生命就总是有转机。 不知不觉,我在江城生活的两年,我换过几个工作,开始的时候薪水太少,眼看着存款一点点的消减。后来总算找了份交了房租,可以勉强养活我和盛夏的工作。 房东太太是个慈祥的老人,是个典型的南方老太太,只要按时付房租,她就是再平易近人不过的老人。 我在报社找了份工作。因为懂法律,又会电脑,于是在一家杂志社做一名正式的编辑。这份工作的好处是按时上班下班,坏处是有点远,每天都要提前好久起床坐车才行。 我踩着平底鞋,每天早上送了盛夏上学,便急急忙忙的跟挤地铁上班。有人说当你融进了你身边的人群的时候,你便融进了整个世界。 我每天忙的较大后脑勺,编辑的工作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轻松,选材还有校对,一个错误就会被主编骂的狗血临头。 杂志在一家商务大厦的13楼,拥有自己的独立的不太大的空间。往来都是极其匆忙的人,要不就是低头看报纸和手机浏览最新信息的人。 “川竹,晚上喝一杯怎么样?”一个身材妖娆的女人倚在我的办公桌旁冲我说道。她叫王媛,我们杂志社的门面担当,长得不能说是太惊艳,可一身火爆的身材却时刻能吸引人的目光。 我笑笑:“我工作还没做完呢,还得回家看孩子,你门去玩吧。” “你也太扫兴了,每次聚会都不去,没劲啊你,小心我门孤立你。” 我知道她在说笑,笑了笑没搭理她。 王媛啧啧两声,她知道我是个单身妈妈,平时聚会什么的一般都不会参加,便没再说下去,翻了翻手机道:“你知道上面公司要来人了么?” “什么人?” “听说是大老板,真正的大老板。” 就像温氏旗下独立运营着各种各样的企业和公司一样。我们这个杂志社也是隶属于总公司的一员,总公司ad集团我从前就听说过,可是从来没有打过交道,更别提里面的什么老板了。 我来了点兴趣:“大老板来咱们这里干什么?” “可能是下来观察吧,咱们再不起眼也好歹算个企业不是。” 我点点头,a-find杂志是不算什么不起眼的杂志。跟整个ad集团肯定是不能想比,但在业界也有点名声,特别是这一年,销量还不错,也许是看到了我们的潜力,上面派人下来拓建发展也说不定。 我心跳快了起来,要是那样就太好了,扩建的话,我们这些人肯定有更大的用武之地,说不定就会升职加薪呢。 王媛变出个粉饼盒来照照:“你说他们会不会来微服出巡那一套啊,听说总公司的的总经理年轻多金又好看,你说我们会不会,会不会……” 我用手指嫌弃的戳了戳她的额头:“你别瞎想了,这个年级了还做什么梦啊,人家就算是个变态,追着的女人都能排出一条街来,你就算是去诱惑他身边的秘书都排不上号,你可老实的干活吧,你这回不做完我可不替你做啊。” 王媛恼怒的看着我气到:“你自己要做单身老姑娘,难道其他人也要一样么,哼。” 她转身而去,我知道她就是这个脾气,轻轻的摇摇头没有放在心上。 我说的都是实话,如果她再年轻十岁,我可能还会鼓励她做个新鲜的情妇,狠狠赚上一笔,可如果她还是在做灰姑娘的梦的话,那还不如我打醒这个白痴,不要沉溺于偶像剧里不可自拔。 一直到下班,王媛都没有再和我说一句话,我还是好脾气的跟她说了再见。 我去学校接盛夏,等到明年他就该上初中了。 可能是从小小个子的关系,这两年他明显长高了好多,都快到我肩膀了。 “妈,你来了。”盛夏高兴的冲我挥手,和身边的同学告别。 盛夏就像他说的一样,硬生生的被我做菜的手艺逼着学会的下厨,现在我们每天的早饭和晚饭都是盛夏来做。 我们每周二的时候都会出去吃“大餐”,改善一下生活。 所谓的大餐也不过是吃一顿烤肉或者火锅。盛夏才11岁,就知道照顾我,知道家里不宽裕,从来不会向我要零花钱,我硬塞给他他也都一直攒着。 我给他夹肉:“夏夏啊,你们老师说这学期期末要去北京有个交流会……” “我不去。” “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我还有笔存款……” “妈,”盛夏无奈的道,明明是童音,语气却成熟非常:“你要是再随便花钱就把钱全存在我这里好了,不是说要攒钱买辆二手车么,还有医保社保,这些你都要交的啊。” “我感觉自己挺健康的,医保社保什么的还早着呢。” “这些是必须花的钱,好不容易你有了五险一金,还不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把钱交上,什么交流会啊的不就是旅游么,你儿子就算不去,学习也是学校第一名,你可别操心我了,看看你天天穿的是什么,有钱的话多给自己买几件衣服。” 我哑然,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难道我是被嫌弃了么…… “对了妈,咱们对面那个猥琐大叔终于走了。” 我惊喜的瞪大眼睛:“真的么?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早上走的时候听房东奶奶说的,她说猥琐大叔被警察带走了,说怕房子租不出去,正愁着呢。” 我拍手称快,因为是筒子楼的关系,有一个公共浴室,是免费的,刷卡出水比去澡堂便宜很多。 猥琐男早就遭到了无数个人的投诉,总是能看见他偷偷摸摸的在女浴室周围转悠。我们的阳台隔得很近,彼此伸手就能够到对方的距离。这让我每天都心惊胆战的,连阳台的门都不敢开,这回好了,他竟然被警察带走了,这真是一个好消息。 我和盛夏吃了烤肉散了会步走着回家。 我看见自己对面果然在搬家,高兴极了,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上班,我便发现所有人都不一样了,平时歪在书桌上恨不得抽掉脊椎骨的人坐的挺直,平时在偷懒讲电话的人也端端正正的坐在自己作为上打字审稿,就连平时一向习惯性迟到的王媛都比我早到。 “怎么了怎么了?” 我们之间的小吵闹永远也持续不了一个晚上,王媛立刻凑近我的耳朵:“今天来,大老板今天就来!” 我恍然大悟:“这么突然?” “啊,昨天晚上刚通知的。” 我一惊:“没人通知我啊!” “谁让你不去聚餐。” 我:“……” 第二百三十七章 新邻居 算了算了,不知道就不知道吧,反正也不需要准备什么。 王媛怒其不争的说道:“你看看你一点上进心都没有,你穿的这是什么,大妈装么,还有你这个黑框眼镜,你盘的这个头发……” 我看着自己身上的碎花深蓝色长裙,摸了摸散漫的盘在后脑勺的头发,提了提眼镜,将铅笔挂在耳朵上:“我这才叫编辑的标准打扮,看看你打扮成这样,屁股都要漏出来了,高跟鞋恨不得踩到天上,一会怎么去采访?” “采访再重要也重要不过ad的总经理,今天是总经理要来,总经理!” 我又是一惊,怪不得有这种让整个杂志社的人改头换面的力量,原来真的是大老板。 我也稍稍琢磨了一下,其实我觉得自己业务能力不差,寻思着要不要露露脸献个殷勤,扩张的时候稍稍提提我的职位和薪水。 我从前在大绿所的时候,这点我知道的实在是太清楚了。就算你做了百分之一千的努力,老板不认识你的话也是无用功。 “所有人听好了!”主编大肚便便的从主编室里走出来,急忙到:“来了来了,大家自然点啊,都给我自然点!” 王媛一溜烟的跑回了她的位置,我们要装作平时工作的样子,让大老板来“微服私访”,然后一脸惊喜的模样,让大老板看到我门杂志社的潜力,然后赶紧投资。 不是有那种话么,就是当重要的人物来临的时候,所有的背景音都被消灭掉,只剩下脚步声缓缓的迈了进来。 我们现在就陷入了这种情形中,一个和我想象中相差无几的男人出现在杂志社的门口。 主编一脸惊喜的迎接了出去:“哎哟,总经理,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我忍着笑,跟着所有人站了起来,站在桌子旁边。 “总经理。” “总经理好。”王媛姗姗走到总经理的前面,从她的眼神中就能看出来,她对这个总经理简直是满意的要命。 果然是个长相英俊又多金的男人。 主编立刻道:“这位是我们杂志社最好的员工,叫王媛,您要参观杂志社的话有什么问题找她就行了。” “最好的”这三个字让我觉得有些扎心了,十分后悔没有在平时主动和主编套近乎,也送个茶,倒个水,再不济也能跑个腿吧。 总经理显得很年轻,大概最多三十岁左右,风度翩翩,一看就是教养很好的那种。对于王媛的殷勤,既不会显得太疏忽也不会显得太亲密。 可是我见多了这种人,心想王媛如果陷下去一定会吃苦的。他们在最高层呆着习惯了,看谁都是一副俯视的样子,只是被良好的教养隐藏在礼貌的外表下。只要看他们的眼睛,只要认真看去,就会发现这位总经理眼中一闪而过的冷漠。 我低下头,不再去想升职加薪的事情了,靠这个总经理还不如多多拍主编的马屁来的容易。 杂志社很小,应该参观的地方也不应该是这里,而是售卖杂志的地点,还有印刷杂志的工厂,以及杂志的运营情况报告和未来规划。总经理在这里用掉的时间不长,亲切的勉力的所有人几句,便离开了。 总经理的人离开了,但是他掀起的风浪还远远没有结束,所有人为这位ad集团未来的继承人的风度而倾倒,我忍不住百度了一下他。 一大堆的事迹让我眼花缭乱,关于他的花边新闻也绝对不算少。 “ad集团,郑天琪。”我自言自语的翻看着他的新闻,没一会便累眼睛,关上了网页。 王媛跟着郑天琪走了之后,果然一天都没有回来,我犹豫着要不要给她发个信息问候提醒一下,却又想着自己不要太多管闲事,于是按时下班收拾东西,回家。 我手上拿着电脑,身上背着包,还是坐地铁回家。 盛夏长大了,他每天可以自己放下学,除非是晚上有晚自习,白天的时候他都可以自己坐车回家。 我走到楼下,便发现了许许多多的箱子行李堆放在门口,我心想这又是哪位邻居被赶走了。 我想要交这个月的房租,便敲了敲房东太太的门,却没有人理我。 我正想再按门铃,有人从后面拍了我一下。 我回头,见一个陌生的男孩站在我面前,我退后一步仰头看他,他挠了挠头:“那个,能帮我搬下东西么?” 他指着门口的一堆行李,对我露出一拍整齐的牙齿。 他穿着白衬衫,一副大学生的打扮,耳朵上戴着颗宝蓝色的小钻。 他笑起来的时候眯着眼睛更显得狭长,笑容十分干净,引人好感。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手里有东西,帮不上忙。 我继续敲着房东太太的门,她有的时候年级大了,确实会听不见敲门声,但我等了一会,依然没有回应,我才放弃,想要回家。 转头却看见男孩子依然站在那里,见我看他,又笑了起来:“那个,你需不需要帮忙啊,我帮你拿东西?” 说实话,电脑挺沉的。特别是当我拿着它从杂志社一直站到家,包包也挺沉的,里面全部都是小说杂志还有文件。 男孩子明明自己那么多的东西,还热心肠的帮我,这让我为刚才的不近人情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不想和邻居关系太亲近而已。 男孩将我的电脑和包提在手里,我十分感激:“谢谢你了啊,你真是个好孩子。” 男孩笑道:“没事,举手之劳,不用客气。” 他把我送到家,诧异的看着我:“哎,原来我们是邻居啊,我是新搬来的,就住在你家对面!” 我竟然有些感动。猥琐大叔走了,来了个这样热心又好看的男孩子住。 我再次感到有点抱歉:“这一片的治安还是挺好的,欢迎你住进来啊,以后大家就是邻居了,要互相照应哈。” “那是当然的了!” 我笑着客气道:“既然是邻居了,那哪天一起吃饭吧,大家相互帮忙,和睦相处。” 他将我的电脑和包放在我家玄关处,我想要关门。 “那个,大姐,你现在没东西拿了,是不是可以帮我搬家了?” 我:“……嗯?” 他个子高高的,留海随意的落在额头上,毛茸茸的显得十分可爱,身材却像是热爱健身的人一样,结实高大。 此刻他笑容更加干净了:“你刚才不是说手上有东西,所以帮不了我么,现在没有了,是不是可以帮我了?” 我的嘴角抽了抽,勉强笑了一下:“……啊,是啊,哈哈哈……” 我已经闻见了盛夏做菜的香气,却还是和盛夏打了声招呼,勉勉强强的跟着男孩子下楼搬家了。 我这才发现,帮忙的不止我一个,这个男孩子好像调动了能看见的所有左邻右舍。 我上下搬了几趟,已经尽量故意偷懒了,汗水还是打湿了我衣服。 “大家辛苦了,我请大家喝饮料!”男孩子长成这幅阳光好看的样子,是很容易赢得别人好感的。 每个人用一瓶水便打发了,假如他雇佣搬家公司的人,价钱翻了就不止几十倍,这笔帐他算的可真是够精的,我用一种看透了他的目光盯着他,正好被他看到,我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拿着自己将近一个小时的酬劳——一瓶水,回到了家。 我走的时候,一群大妈正在围着他问东问西,我可没什么兴趣听。 “妈妈,你去帮忙搬家了?” “嗯……” “是楼下那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哥哥么?” 我撇撇嘴:“盛夏啊,其实他那个岁数了你叫叔叔也是可以的。” 盛夏:“……” 好不容易我坐在饭桌旁边,盛夏的手艺真的是越来越好了,光是闻闻味道我就已经忍不住动手了。 “叮咚。”门铃响了起来。 盛夏跑去开门,我夹了一口红烧肉放在嘴里,唇齿留香。 “呀,是大哥哥!”盛夏惊喜的道。 不会吧……我向门口探头,果然看见他冲我挥了挥手,露出一口白牙。 “有什么事么?”我用一种十分温和的长辈般的慈爱语气问道。 “哦,刚才你不是邀请我来吃饭么,我正好也带了点点心,就一起拿过来了。” 他将手中的东西交给盛夏,盛夏开心的让他进门:“谢谢大哥哥。” 他随手将门带上,笑道:“不用客气。” 第二百三十八章 不客气 “哥,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盛夏挨着他坐下:“我叫夏夏,你叫什么?” “我叫左临。”男孩笑起来的样子让人好感倍增,偏偏他又喜欢笑。盛夏好像很喜欢他的样子,吃完了饭还留他呆了一会。 “我家里有最新的游戏,要不要去我家呆一会?” “好啊!”盛夏眼睛亮了起来。 “咳咳!”我拿着洗了一半的碗走出来:“夏夏啊,你的作业做完了么?” 盛夏连衣服都没换,穿了双拖鞋就走:“我在学校就做完了,我玩一会就回来啊。” “你衣服还没洗呢,夏!”我叫他。 “你放着吧妈妈我回来洗!” 左临摸了摸盛夏的头,对我道:“就在对门,你叫他他就回来了。” 说完,两个人就离开了。 我无语的站在原地,刚才他是对我wink了么,这个孩子怎么这么自来熟,我们好像刚认识他不到几个小时吧…… 我们住在对门,两家的门都开着,我甚至能听见他们两个打游戏打闹的声音。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坐在沙发上做自己白天还没有做完的工作。 这个突如其来的左临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一样,迅速得到了盛夏的喜欢。盛夏一放学就愿意去对门儿家里玩,我有些担心盛夏会落下功课,但很快我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切好了水果送过去,盛夏正在桌子旁边安静的写作业,左临躺在沙发上玩手机。 我见盛夏喜欢他,对学习也没什么影响,便随着他去了。 我将更多的精力花在了杂志社的工作上,大老板的到来果然不是随随便便的走一趟,a-find杂志终于迎来了被总公司重视的一天。 我到了单位,看见王媛正在和别人炫耀她新买的皮包,我只扫了一眼便知道这个牌子的皮包并不便宜,王媛看见我,将包包在我面前晃了一圈:“最新款,怎么样?” 单位里这么多人,偏偏她总是喜欢跟我攀比,我自觉的浑身上下的打扮没有一样能和她比的,可她还是尤其的喜欢在我面前炫耀,我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捏了捏她的包,熟悉的触感让我知道这是真的。 我点头:“嗯,挺不错。” 王媛高兴的道:“晚上一起吃饭吧,大家一起去,我请客。” “我去不了啊,要看孩子。” “你能不能换个借口,总是要看孩子,你孩子是五六岁的儿童么!” 我对她笑了笑也不答话。 王媛就是喜欢在我面前凑,也不管我喜欢不喜欢:“对了,你听说了么,咱们杂志打算往新媒体方面转型,已经定好了几个目标,发誓要挖到对方的大新闻不可。” 这引起了我的兴趣:“咱们本来不就是八卦杂志么,挖些小明星的绯闻什么的。” “听说是打算正面采访,然后外加小道八卦娱乐报道。” 我一个编辑,不用出景,对于这样的改变没有投入太大的热情,只是听听算了。 王媛有些不甘心:“听说订好了几个大企业的继承人是采访对象,你不想知道是谁么?” “是谁我都不认识,我管那么多干嘛。”我看了看王媛顿了一下:“我看你最近的奢侈品买了挺多的。” “那是当然。”王媛丝毫不介意自己跟着郑天琪的事情,甚至觉得这是个炫耀的资本。 我提醒到:“人家那种身份,你可别太过分了。” 王媛瞪我笑道:“你是不是嫉妒我了?” “呵呵……” 其实她的话还是挺有价值的,因为总公司资金投入的关系,我们杂志社迅速扩建,需要一批质量优秀的杂志稿件,但是现在却因为人员缺失的关系,我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呆在办公室里就好了,可现在看来也需要拿着照相机去采访写稿了。 这让我忙碌起来。 就连每周和盛夏去吃一个大餐的时间都没有,中午也只能是在单位胡乱对付一口,明显增加的工作就连盛夏有些担心了。 这天中午,单位的几个女同事要一起吃饭,王媛硬是拉着我去了。 我见下午应该能做完所有事情,便也不好太不合群。那个郑天琪总裁好像当真对她有些兴趣,最近她的衣服打扮明显和从前不是一个层次,几个女同事纷纷羡慕不已,每天都绕着她说好话。 旁边负责印刷的大姐推了推我:“你看看人家小王多有进取心,你怎么这么呆呢。” 我一楞:“我怎么了?” “这才多长时间啊,小王就买了一辆车。”大姐神秘兮兮的道:“川竹,就是你不愿意争抢,要不哪有她的事啊。” 我大惊,连忙摆手:“大姐你可别笑话我了,人家可是姑娘家没结婚的,我孩子都十一岁了,也没人家好看,我硬凑上去不被人打死都笑话死了。” 我故意开玩笑,大姐也乐了出来,她笑道:“我就觉得你比王媛好看,比她有气质多了,你没看她总愿意往你身边凑么。”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摸摸自己的脸,心里还挺美,就是说我在别人看起来还有点市场了,我扶了扶自己的黑框眼镜,装作腼腆的笑了两下。 “你这么年轻,没有男朋友?” “大姐啊,你可别逗我了,就我这条件,哪有男朋友啊。”我摆摆手,指着王媛:“还是年轻的姑娘应该谈恋爱,我呀现在就想着怎么给儿子攒学费呢。” 我看着众星捧月一般的王媛,心想自己再年轻的时候就是走错了路。要是一心赚钱,不谈恋爱什么的,现在是不是至少也能是个律所的副主任什么的,不比现在这样为了生计勤勤恳恳赚钱强多了。 我下班回家,发现有人比我更准时的守在了我家餐桌旁边。 左临穿了一套篮球的球衣,好像刚打完球的样子:“回来了?” 我无语的看着他,现在他出入我家好像比我这个正牌主人更随意,盛夏在做菜:“妈妈,一会就好了啊。” 我坐在左临对面,见他一脑袋的汗,一看就是刚刚运动完回来。他就是典型的那种在学校里会引起女生围观和尖叫的男孩,就连满头的汗水也显得青春洋溢。 我坐在看自己的稿子,左临“啧啧”两声,一副不甚认同的样子。 我透过眼镜看他:“怎么了?” “我说大姐,你怎么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啊,除了呆在单位就是家里,没点私生活,竟然连个追你的男朋友没有。” “你有意见?” “没,就是觉得有点悲惨。” 我抿了抿嘴唇,不想理他。平时在别人面前一副礼貌谦恭的样子,我们两个的时候便没大没小,我对待他的方式一向是不理不睬,他就不再惹我了。 只是今天他有点不太一样,我不理他他还在继续追问:“你老公呢?听夏夏说他本来有个弟弟后来也没了,是不是因为这样你离开你老公了?” “啪”我将手里的文件摔在桌子上。 也不生气,连声调都没有抬一下:“左临啊,盛夏叫你一声哥哥,我就当你是我半个孩子,不要怪大姐说你,你说你年纪轻轻的连个工作都没有,每天就知道玩。现在你年级小,小姑娘喜欢你长得好看,等过几年啤酒肚啊,皱纹啊来的时候,你这个无业游民的样子就跟大街上叫卖的走贩没什么区别。” 我又摇头又叹气:“你说到时候你该怎么办啊,女人可不喜欢一事无成的没用男人。” 对面的男孩子面皮的表情抽了抽,像重新认识我了一样。不知道是因为我说他没用还是因为我说他是我半个孩子。 “呵,小看你了。” 我勾勾嘴角,拿起稿子来继续看:“过奖。” 小子,你大姐我和人交易谈判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中学啃课本呢,呵呵。 盛夏做好饭菜,我们三个围成一桌,他又变成那个天真爱笑的男孩,我又变成老实无害的单身妈妈。 只是我发现,他呆在我们家的时间稍微长了点,次数也太频繁了点。 杂志社是周六周日休息的,但前提是你要完成自己的工作。我将工作搬到了家里,稿件审核校对都是在家完成的。 平时的家务我和盛夏分着做,周六周日我做的多一点。 盛夏成为我的孩子,真的是老天给我最大的福气。试问谁家会养出这样乖这样听话,这样有用的孩子! 盛夏下楼去买菜,我将家里的碗筷拿出来放在水池里刷着。 听到脚步声我头也没回:“盛夏啊,去把干的衣服拿进来。” 身后的人悄悄的靠近我,我几乎已经感觉到温热的体温在我皮肤上的感觉。 “盛夏还没有回来。”我的耳边响起男性低沉的声音。 我的身后伸出一双长臂来,从背后看去像是后面的男人抱住了我,他伸手帮我把洗碗,温热的呼吸吐在我的耳边,暧昧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转过身,看见距我咫尺距离的地方,一张放大年轻的脸低头看我。 第二百三十九章 逗弄 已经近的不能再近的距离,他又靠近了一点,我腰抵在水池边缘,向后仰去。 男孩似笑非笑的看我,这样的表情在一张平时里满是阳光的脸色出现,像是掀开了帷幕的一角,露出点点阴暗来,却更显致命诱惑。 耳边水流的声音细细流淌,他缓缓的摘下了我的眼镜,眼中露出微微惊艳的神色,不断在我嘴唇出逡巡,他慢慢的俯下身。 “呵呵。”我不合时宜的笑声破坏了所有完美的气氛。 他舔舔嘴唇,微微抬头看我。 我扯了扯嘴角:“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双臂撑着水池将我困在狭小的空间里:“你这个女人太没有情调,一般这种时候闭上眼睛享受就好,懂么?” “好玩么?”我的表情没有一丝动摇:“假如我接受你了会怎么样,你会不会觉得太没挑战性然后离开?” 左临:“我就不能是喜欢你才这样对你的么?” 我握起拳头趁他不备,在他的腰上给了他一下,他“嗷”的一声叫了出来,也远离了我。 他弯腰捂着自己疼痛的地方:“你是不是女人啊……” “是不是不用你来判断。”我用力在他的后脑勺敲了一下,他又叫了起来倒在沙发上。 “敢调戏我,老娘调戏小男生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呆着呢。”我将胶皮手套扔在他的身上:“无聊了就去找份工作,再开我玩笑看我不打死你!” 我踢了踢他的腿:“别装蒜,给我起来把碗刷了!我平时看起来太好说话了,所以好欺负是不是,臭小子!” 盛夏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副罕见的场景。 左临站在水池旁边一边瞪着我一边洗碗,我磕着瓜子翘着腿在看电视。 “妈,你如果不想做就等我回来啊,干嘛让客人干活?” 我慈爱的笑了笑:“是你左临哥哥说喜欢做家务啊,不信你问他?” 盛夏询问的看着左临,他扯着嘴吧笑着咬牙切齿:“是……是我自己喜欢做的。” “哈哈,哥哥太客气了。” 吃完饭,盛夏在一边做功课,左临拿着冰块敷自己的后脑勺。 我无语的看他小声道:“哪有那么夸张,我那么用力的么?” 左临:“呵呵。” 他嘟囔道:“你从前是做什么的,脾气怎么这样,怪不得你老公离开你,谁受得了你。” 我嗑瓜子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说完就好像后悔了,我笑了:“你这种人还是先能找到受得了你的女人再说别人吧。” 他好像觉得自己刚才说的有些过分,便没有像顶嘴。 我将客厅留给了盛夏和他,自己进屋早早的躺下了。 房间不隔音,我能听见盛夏和左临的对话声,甚至能听见嗑瓜子的声音。 “你妈妈不是个编辑么,怎么脾气这么大?” “我妈妈从前可厉害了,是个大律师。” 左临不信任的语气:“你妈妈,大律师?” 盛夏毕竟是个孩子,见自己的朋友不信,便急忙道:“是真的!我妈妈从前是个超级厉害的律师,打官司一流,所有人都怕她。” 左临沉默了一会,像是在把我的形象往大律师的身份上带去,显然不太成功:“那你爸爸呢,一定也是个厉害的人吧。” “那是自然!”盛夏的语气里充满了骄傲:“我爸爸是最厉害的人,什么都会。” “那你爸爸妈妈为什么分开?” 盛夏:“左临哥,你这样问一个单亲家庭的孩子,真的好么?我会受伤的。” 两个人又打闹起来,我抿嘴一笑,盛夏是个聪明的孩子,就算跟左临再亲近,也从来没有提过温梓卿的事。 温梓卿……对我来说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我闭上眼睛他的轮廓依然清晰,温梓卿一定恨死我了,或者他已经忘了我也说不定。 再想起过去的记忆,那种丝丝酸楚中带着痛苦的感觉依然会撞击我的心脏,只不过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痛苦,便不会觉得有多折磨,该睡觉睡觉,该吃饭吃饭,也不会耽误事。 倒是这个左临,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每天中午来杂志社给我送午餐,原因竟然是因为盛夏拜托他。 单位的同事已经有了些闲言碎语,如果不是我这个经济条件实在不像是可以保养小狼狗的样子,关于我的绯闻肯定已经满天飞了。 只不过我只是个小人物,有件更大的事情发生,我的新闻便就不再是新闻了。 主编说江城的上流社会要举办一个商务座谈会,到时候所有的名流几乎都会到场。主编好不容易弄来三张入场卷,让我们带着小型摄像机去,趁机能采访到哪个是哪个,就算采访不到也要在人前露个脸,递名片方便下次采访。 主编想让我和王媛一起去,再加上我门的一个摄影师。 被王媛言辞拒绝了。她的意思是摄影师的外貌实在是不合格,气质也不行,就算是穿着西装装成有钱人的样子也装不像,套近乎的时候会适得其反。 主编到:“所以我不是挑了两个杂志社里最漂亮的美女去么,这还不够么!” 我受宠若惊,原来在主编的眼里,我也算个美女。 王媛嫌弃的看了看摄影师:“反正不行,我身边的人一定要配得上我才行。” 最近王媛风头正盛,主编不敢得罪她,只好好言相劝了整整一个上午。 印刷部门的大姐冲我挤眼睛笑道:“你的小男朋友又来了。” 我连忙收起看笑话的心思往门口走去。 左临看见我冲我笑着挥手。印刷部大姐推了推我,一副“我懂得”的表情,我捂住额头。 “你干嘛啊?不是说过不让你送了么?” 几个员工围在不远处看向我们这里,左临还冲她们欠身打招呼。 他穿着一件天蓝色的衬衫,白裤,运动鞋。整个人就是一个衣架子,显得清爽好看。 “当然是来看你了。”左临露出标志性的笑容:“我就喜欢给你送饭,你看你门单位的人也很喜欢我呢。” 我转头冲身边的同事指着左临,打招呼:“我弟弟,我弟弟。” 我小声道:“行了,送到了你就走吧。” 他一手环住我的肩膀将我往怀里带:“一起吃吧,我也没吃饭呢,我带了双人分的哦。” 我停下脚步,威胁道:“放手啊,别逼我亲自动手。” 他讪讪的松开了我:“你这个女人真是一点风情也不懂,像我这种美少年和你传绯闻是在提高你的身价懂么?” “我谢谢你了,不过我不需要。” “主编!你别再说了,我都已经说了如果没有合适的同伴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去参加的!”王媛大声道。 主编擦着汗:“我说小王啊,你就当是帮帮忙吧啊,我上哪给你找个合适的人去啊?” 左临站在我旁边小声道:“你们的员工怎么比老板还凶,是有什么后台么?” 我侧头看他,将他上下左右的打量一阵。 左临被我看的心里发毛,捂住胸口道:“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不习惯太直接的,你得先跟我培养感情才行。” 我亲切的笑了:“你不是很闲么?” “……嗯。” “那来帮个忙怎么样?” 我将左临拉到主编跟前,就连一向挑剔的王媛都满意的点头了。 “我不会摄影……” 主编连忙道:“没关系,小型摄像机就藏在你西装上就行,你就跟着王媛走,也不用你采访,我给你双倍的工钱。” 左临还在犹豫,我强硬道:“工钱直接给我就行了,主编。” 左临道:“凭什么?” “你在我家每天不花钱吃了那么多东西,给点利息总是应该的吧!” 左临没了脾气,这才定下来。 终于在左临身上找回了点利息,我的心情很好。吃饭都多吃了一碗,左临嫌弃的看着我:“又不是去给你当男伴,瞧你乐的那个样子。”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发现了你的一个长处,不然你就给我免费打工好了,我每天给你做饭吃。” “那也是盛夏做的好么?” “我儿子做的饭也是我们家的饭!” 主编为了这个商务见面对,给我和左临都准备了衣服。能看出他的用心,因为主编的原话是:“衣服很贵,如果抽了一根丝都要你们自己赔钱。” 我拿礼服在自己身上比了比,已经好久没有穿过这样的衣服了,竟然觉得有点别扭。 我换上裙子,对着镜子在脸上涂脂抹粉,化妆果然是女人的一大神器,我将头发放了下来,戴上隐形眼镜,这样打扮起来,让我好像回到了过去。 “哇,妈妈好漂亮!” 我捏了捏盛夏的脸:“夏夏,晚上和房东奶奶一起吃饭,妈妈回来接你,有事就给妈妈打电话知道么?” 盛夏连忙点头,他摸着我米色的裙装:“跟妈妈以前的衣服一样漂亮。” 我时刻记得主编的话,生怕裙子刮了一下,抽了一条丝,裙子在我的身上勾勒出一条曲线,镜子里这个我让我看起来陌生又熟悉。 第二百四十章 出头 “这怎么带啊。”左临摆弄着他的领带走进我家。 看起来他不总穿西装的样子,连领带也不会带。我走过去将领带拿来,在手中灵巧的打着结,然后套在他的脑袋上,向上一提,又帮他弄了弄领子。 “竟然连领带都没戴过,你不会真的从来没找过一份工作吧。”我随口说道。 他握住了我的手,我眼皮一跳,见他有些晃神的看着我:“我就说嘛,自己的眼光怎么会错。川竹,你今天真漂亮。” 我抽回自己的手:“我知道自己漂亮,不用你称赞。” “你就不能像个正常的女人一样,接受男人的赞美么?” 我回头抚媚的一笑:“问题是,我根本没把你当男人。” 我将盛夏送到房东太太那里,盛夏很讨老人喜欢,这点我从前就知道了。房东太太欣然允诺说会照看好盛夏。 我和左临没有车子,两个人穿着礼服等着王媛来接,这样的服装吸引了街上所有人的目光。 左临的眼睛就没从我的身上挪开:“哎,我说,我追你怎么样?” 我无奈的斜眼看他。 “怎么了?我现在没有女朋友,你不是也没有老公么,我还挺喜欢你的,咱们试试吧,怎么样?” 我双手交叉着放在胸前,踩着久违的高跟鞋让我又有了从前的气势。 “你多大了?” “24岁,怎么?” “年薪多少?” 左临顿了一下,扑哧笑了出来:“啊,你这个女人啊,真是……” “我看你没什么收入,恐怕到现在拿的都是家里的钱吧。现在你住的这种月租房能付得起房租我就当你家里条件还不错,我今天30岁,盛夏已经十一了。” “所以你那么小就生孩子了?” 我不理他的打叉继续说道:“所以你就算你想要个十一岁的儿子,而我也可以接受你。算一算你的年纪,我恐怕还得再陪你奋斗十年你才能买到一个像样的房子,到时候我就四十岁了,你才三十出头,那个时候你突然说又遇见了一个喜欢的女人一脚把我踹了,我这个有儿子的失婚妇女原本就觉得配不上你所以无话可说,啧啧,想想就悲惨。” 左临目瞪口呆:“我就是说咱们试试,又没说要和你结婚,大姐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坚定的拒绝他:“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左临摸着下巴认真想了想:“那要是我非常有钱呢?是不是包养你了,也不用结婚,也不用负责了?” 我像是看一个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你脑袋坏掉了?你有钱可以包养别人的钱,干嘛要包养一个有孩子又比你大这么多的人?” “唔……那倒是。” 我摇摇头打量他:“再说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哈!”他像是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知道追我的女孩子有多少么?我这张脸,这个身材,怎么就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了?” “你的眼睛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为什么!” “眯眯眼,笑起来眼睛那么长,一看就是个花心大萝卜。” 左临:“……” 直到上了王媛的车,左临都还是一副不想和我讲话的样子。 王媛却却挺兴奋:“听说都是有钱的人,尹川竹,到时候你别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也多认识认识人,交流一下么,说不定就是机会呢。” 我“哼哈”的答应着,也懒得和她争辩什么。 下了车,王媛小声对我说:“这真是你弟弟?” 我“唔”了一下不置可否。 “可惜了,这样的相貌却没有钱,要是有钱的话我一定不放过。” “呵呵。”我勉强笑了笑。 她挎着左临的手臂,像是亲近的朋友一样,将我晒在一边,我也没有多不自在。这样的场合从前我参加过很多,王媛如果是抱着认识有钱人不单纯的目的可能就泡汤了,因为每个人都会带着自己的女伴,大多数都是太太,情妇是上不了台面的,就算是女朋友也一定是门当户对的人,小明星,情人之类的只能背地里玩玩,带到正式场合认识自己的朋友和长辈显然不太合适。 会场的人很多,大多数我都不认识,少部分在新闻或者杂志上见过。 我独自一个人站在不起眼的外围,如果有人向我搭讪,我便尽职尽责的递上一个名片,直到我看见ad的总裁,郑天琪。 这绝对是个露脸的好机会,让大老板看见我一直在岗位上努力的拓展人脉,是不是下次升值的时候我也能有个机会? 我正在犹豫到底怎么让他“自然”的看见我在为杂志社鞠躬尽瘁,左临走了过来递给我了一杯酒。 “王媛呢?” 左临努努嘴,我看见她凑到郑天琪的身边,脸上的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想必两个人私下交流不少,不然王媛不会就这样走过去。 我皱了皱眉头:“郑天琪旁边那个是谁?” 左临看了看道:“好像是哪家集团的千金吧,我有点脸盲,也分不清谁是谁。” 我端着酒杯的手一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左临随后自然的说道:“我也是关心小报新闻的好么,江城谁不知道郑天琪啊。” 我重新打量了一下左临,没有说话。 我一直看着郑天琪那边,发现他和身边的女伴离开,王媛咬了咬嘴唇跟上,我心道不好,抬脚就往那边走去。 左临抓着我:“你干嘛去?” “王媛那边好像有事。” “人家巴结人家的,关你什么事,你别管闲事,老实的发你名片好了。” 我停了下来。 左临说的对,我不应该管闲事。不管王媛怎么样都是她自己选择的,是撞的头破血流还是青云直上跟我都没关系。 我安安静静的呆在原地继续发名片,继续尽可能的搭话,大多数都没什么进展,毕竟谁也没必要将时间花费在一个像我这样来这里投机的人。 二楼是个小型展厅,里面有些艺术品,举办这场商务会议的主人还将展出一副国际名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左临非要上楼去看,拉着我便走了上去。 我的艺术细胞好像从来就没有多过,只能装装样子,左临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我余光看见王媛闪进了左边走廊的一个房间,我趁着左临没注意也跟了过去。毕竟是一起来的人又是同事,总不好将她丢在这里不管她吧。 所有人都被展出的画吸引了注意。没有人在意阴影这边的小房间。 门留下一条缝隙,我躲在门外。 只一眼我便叹了口气。果然就像我想的那样,王媛这个殷勤算是白献了。 那个名媛和郑天琪站在一处,王媛是后来进去的。 “天琪,你不是说过你爱我么?你怎么能这样!” “你胡说什么!”郑天琪厌恶的看着王媛:“不过是跟你吃了几顿饭,你就以为你是我女人了,现在的疯子怎么这么多。” 王媛满脸的不敢置信,她向前一步,名媛的手掌毫不留情的打在她的脸上,“咣当”一声,我听着都觉得疼。 王媛倒在地上,脸上还有指甲留下的血痕。 “你还要不要脸了,你勾引别人的未婚夫,还理直气壮了么?” 王媛满眼受伤,却没有了在杂志社的气势,她只是看着郑天琪:“你说过你爱我的,你说过的,那我们这些天来算什么?” 郑天琪连看她都不曾看一眼,名媛大怒:“你这个贱女人,不过是个玩意,给你脸还不要了是吧?” 她随手抄起旁边的台灯,毫不犹豫的向还在地上的王媛砸去。 她躲开了,却还是砸到了肩膀上,她“啊”的惨叫一声。 郑天琪道:“够了,一会该来人了。” 名媛却没打算这样放过她,猛地上前动手撕扯她的衣服:“我叫你勾引别人!你给我光着出去吧!” 王媛不敢反抗,只是求救的看着郑天琪,这两个人都不是她能对抗的,人家动动小手指就能碾死的人,她根本不敢对名媛动手。 我咬牙往前一步,却被人一把拽到一边。 左临捂住我的嘴巴,小声道:“你疯了,不关你的事,你想揽在身上么?这是她自找的,你没必要陪着她一起死吧。” 我听见王媛小声的抽泣声,知道她一定是在拼命拽着自己的衣服,这里肯定还有别的记者,她如果光着被人拍到了,可能这辈子就毁了。 我推开左临:“你站在着别动,这也不是你的事。” 没等他继续再拦住我,我推门便走了进去。 几个人看到我都愣住了。 我淡定的鞠了一躬:“总裁。” “你是什么人?” “我是a-find杂志的员工,这是我同事。”我指了指王媛,同时向她走去,不着痕迹的将她扶着站起来,挡在她面前:“我看见有人往这边来了,怕传出什么不好的新闻。” 我能感觉到身后的人紧紧抓着我的衣服。 名媛讽刺的笑了一声:“什么人,不就是你么。”她看着郑天琪:“怎么,这个也是你情人?” 我低头恭恭敬敬的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刚才王媛喝多了,她脑子不清,冲撞了您,实在是抱歉。” 我拉着王媛就往外走。 “站住!”名媛厉声道:“我让你们走了么?” 第二百四十一章 错误的相见 我笑容不变:“请问,您还有什么吩咐呢?” “让她跪下磕头道歉,这件事情就算了。” 我顿了一下:“这位小姐,外面还有各界名流在,事情闹大了也不太好,这样吧,让我同事给您敬杯茶,这件事就算了吧,行么?” 我示意王媛将茶递了过去,女人接了过来,突然泼在了我的脸上,我顿时呆在原地,身上的衣服都湿了。 她缓缓笑了:“你算是什么东西,这里有你跟我讨价还价的份么?” 王媛拉住我不让我上前,弯下膝盖跪了下去:“是我不好,是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吧。” 郑天琪在一边静静的看着,仿佛所有事情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看戏者,可能还会觉得有趣。 我攥住了拳头,千方百计的告诉自己要忍耐。 女人坐下,看着王媛跪在自己面前,脸上是说不出的爽快。她抬起穿着高跟鞋的脚踩在王媛的头上,王媛瑟瑟发抖也不敢反抗:“低贱的人就该有低贱的样子,干什么做人要那么嘚瑟呢。” 我觉得自己浑身都僵硬了,淋湿的衣裙不舒服的贴在皮肤上,看见跪在地上低微到了极致的王媛,我一股久违的火气窜起,将女人的脚踹开,拉起王媛:“咱们走。” 几个人震惊的看我,女人的眼珠子都要冒火:“你竟敢动手!你这个贱人!” 我看了看王媛脸上的伤口:“你这是故意伤害罪你知道么?我们完全有理由可以报警,就算定不了你的罪,恐怕也是丑事一桩吧?我们是干什么的你男朋友没告诉你么,我们是记者,你如果你这段丑陋的录像被曝光闹出什么丑闻事件丢脸的话,你就继续闹吧,反正我们是小人物,也不怕什么。” 郑天琪没有丝毫害怕,反而好奇的看我,女人却震惊极了,她连忙道:“你们有录像?郑天琪,你知道有录像么?” 录像在门外的左临身上,当然没录上,充其量有个录音罢了。 我抓着王媛的手往外走,女人却一把拽住了我的头发:“不许走!把录像交出来!” “你放手,放手,放手!”王媛拍打她的手,想让她松开我。 女人用了狠劲,我整个头皮都要被拽起来了。 “够了!录像在这,你要拿就拿去吧。”左临突然进来推开了抓着我的女人。 “你又是谁!”女人大叫。 郑天琪挑起了眉毛看向我们,左临皱眉道:“反正都在这里了,别把事情闹大。” 他将身上的小型摄像机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我捂着自己的脑袋,真是见了鬼了,现在的名媛们都这么暴躁么,说动手就动手,说好的教养呢! 左临站在我面前帮我揉着脑袋:“你没事吧?” 有事,怎么会没事,我刚想说话。 房间的门就被推开了。 “原来你躲在这里了,怎么搞的,又被女人弄了一身腥?”进来的人笑着问道 我整个人僵在原地,像是被人施了定身的法术,半点动弹不得。 左临愤怒的看着女人:“要是她受伤了我绝对不放过你!” “你又是什么人,敢这么对我说话?你知道我是谁么!” 我背对着所有人,左临指着女人想要迈步,却被我死死的抓住了,我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拼命咬牙不肯抬头。 像是知道我有些不对劲,左临顿了一下道:“反正录像什么的都在这里了,别再得寸进尺。” 说完他整个人挡住了我离开。 身边传来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天琪,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老样子。” 我门顺利的出了门,我呼吸到门外空气的第一时间便用尽自己最快的速度往外跑去。左临在后面喊我:“尹川竹,喂,你!” 我根本不理会身后的声音,挤出人群,身后的左临和王媛跟来,我慌张的道:“钥匙呢,车钥匙,钥匙!” “在这里……” 王媛开了车门,我迅速的钻了进去。 “开车,快点开车!” 王媛不明所以,却还是发动了车子。 我不断的向后看去,不见一辆车跟着我们,半晌我才慢慢的松了口气。 抬头见左临审视的看着我,我强笑了一下解释道:“我怕他们不肯放过我们,再追出来。” 王媛显然也有些吓坏了,此刻我给她任何一个理由,哪怕是说身后是外星人要来追我们,我才逃跑的她都能接受。 左临不一样,他坐到我身边,一言不发。 王媛将我送回家,我见她浑身还是在发抖,便让她上了楼,找了件衣服让她换下来。给她指了一下楼下的公用浴室,她也没有废话,直接就去了。 “你认识那个人?”左临没有废话问道。 我惊魂未定:“不认识。” 我也想去换衣服,却被他扯着手臂拽了回来。我此刻浑身没力气,盛夏在房东太太那里都还没有接回来。 “你骗孩子呢?看他进来之后你整个人像是被蛇咬了一样的样子,你当我是瞎子还是傻子,还看不出来你和他认识?” 我抬头看他:“你认识他?” 左临嘟囔了一句什么我没听清,声音抬高了点:“怎么不认识,关注点本地信息的人都认识他吧,温家现在的当家人,温梓卿。” 再次听到别人叫他的名字,我一阵恍惚,就像是突如其来的听到他的声音一样,我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他并没有认出我来吧,也是一个裙子湿透,头发又乱糟糟的女人,他可能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我没想到和温梓卿的再次相遇会是这个样子。不,我没有想过,我们还会再次相遇。 他应该过的很好吧,爷爷已经将温家的全部交给他了么?他现在是名副其实的温家当家人了? 我无力的向下滑去,瘫在沙发上,把左临吓了一跳:“喂,尹川竹,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两年的时间,我觉得我也适应的挺好。能吃能睡,整个人都精神的很多。想起过去的时候心里酸酸的,却从未难过的要死要活,我以为我就快要忘了。 可是当温梓卿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有些东西刻在了心里真的是一辈子的事,哪能说忘就忘了。 左临表情认真了起来:“你和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是啊,如今的我和温梓卿显然是天壤之别的关系,就算是想破了左临的脑袋可能他都想不到我曾经是温梓卿的妻子。 我咧嘴笑了笑:“我欠他钱。” “啊?” “我欠了他很多钱,所以才躲着他的,本来躲得好好的,没想到他竟然来江城了,刚才我怕他认出我要我还钱,我才赶忙跑掉的。” 左临表情复杂的看着我:“你欠了多少钱?” “五……五千万。” 他嘴巴张了半天才到:“还,真是笔大钱啊。你怎么会欠了他这么多?” 我必须满足这个好奇宝宝的好奇心,生怕他将我的事情说出去,我只要咬牙编道:“我从前老公是温氏的人,挪用了公司资金炒股,结果全赔了,然后温梓卿就找我要钱,我没有就带着儿子逃跑了。” 这真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也不知道左临相不相信。好像信息量太大,左临陷入了沉默。 “总之,我不能让温梓卿认出来我,你别和别人说我认识温梓卿啊。” 左临缓缓的点头:“嗯。” 我听他漫不经心的答应,不知道他有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 我威胁道:“你要是将我认识他的事情说出去,我就说那五千万我都送给你了,让他找你要钱。” 左临瞠目结舌,指着我:“你,你这也太狠毒了吧。” 我推他出去:“你快去换衣服吧,也下去洗个澡。” 我关上门,脑子里一片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和温梓卿有关的回忆像泥石流一样倾泻下来,什么都拦不住。 我撑着自己洗了澡,换了衣服,将王媛留了下来,盛夏在房东太太那里睡一晚上吧,这么晚了他也该睡着了。 我倒在床上,极度疲惫却睡不着觉。 旁边传来蚊虫般细小的声音:“那个,谢谢你了,今天。” 我侧头看了看旁边躺着的王媛:“嗯。” 床很小,就算是我们两个女生都要挤在一起。 “我也没帮上什么忙。”我轻声道。 “你放心吧,如果有人怪罪下来的话,我会辞职承担的,不会连累你。” 那最好了,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工作我还挺满意的,如果辞掉了我可不能保证找到比这个更好的了。 我闭上眼睛打算睡觉。 “我,我以为他就算不爱我,对我也会有点感情。”王媛小声的抽泣着。 我叹了口气,伸手像是哄孩子一样一下下的拍在她身上:“没事了,会过去的,没事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尴尬癌 王媛住在我家,拉着我聊天,但可能是白天太累了,或者实在吓坏了她,没过一会便睡了过去。 黑暗中,我却久久不能平静。 我从来没有刻意回避过这个名字,温梓卿。 他给我带来了一段波澜起伏的人生,假如不是我出了意外失忆或者突然脑子烧傻了的话,估计这个名字会伴随我的一生,直至坟墓。 可我没想到再次听见他的声音,离他那么近的时候依然会带给我巨大的影响。时间并没有彻底抚平伤口,乃至那些快乐的回忆都好像蒙上了一层叫做痛苦的阴影。 我还没有做好面对他的准备,还做不到云淡风轻。 我在半空中挥了挥手,好像想把纷乱的思绪挥到一边。明天还要上班,要早起。我听见耳边王媛缓慢规律的呼吸声,渐渐进入梦乡。 第二天,来到杂志社。 我做好了迎接暴风雨来临的一切准备。如果郑天琪给我们告状,主编要是追究我们责任的话,我希望王媛能念在我完全是为了她才趟浑水的奉献精神,主动要求承担所有责任。 我战战兢兢一个上午,却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见到主编的人影也是匆匆的走过,和平时的样子没什么分别,好像并不知道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我与王媛对视一眼,看见她的眼中也满是诧异。 这不就是最好的结局么,郑天琪没有在意我们两个小虾米,甚至可能他连昨天那个名媛都不一定真的放在心上。 我满满的都是躲过风雨劫后余生的庆幸。 “川竹,来一趟我办公室。”主编叫我。 我刚松的那口气就又提了起来。 王媛也忐忑的看着我,我小心翼翼走进主编办公室,挂上招牌讨好的笑容。 “主编,你找我。” “啊,”主编指着面前的凳子:“坐,坐下。” 我不敢踏实坐下,屁股挨了一个凳子边儿,身板挺直。 主编用笔在手边的文件上写写画画,没一会便道:“咱们杂志要整改,先从新闻内容改起。” “啊……啊。”我一愣,连忙接话:“是,我也这么觉得。” “我看你办事不错,也想要提拔你。这样,趁着这次改版,你去跑跑新闻,写个漂亮的文章,提拔你也有个名目。” 我一下子高兴起来,能升值加薪就是我的目标啊,我却不敢把话说满。 “主编,那你想让我跑什么新闻。” “这不是有现成的么,你去采访咱们郑天琪,郑总裁。” 我这心才飘了没一会,听见这话又咣当落回地上了。 见我不说话,主编有些诧异:“怎么,你不想干?这可是好事。” 这确实是好事,但是是在我没有得罪过郑总裁的情况下。 我犹豫着问道:“主编,我能不能问问,是谁想让我去采访的?” 主编眼神一闪,似笑非笑的道:“川竹,你现在是个底层编辑,你要是还想继续干那没关系,你就继续在岗位上好好干。但是你要是想升值加薪,就得把握机会,是谁让你采访有什么要紧?” 我心更沉了,是郑天琪让我去采访的?他想干嘛? 我偷偷瞟了一眼主编,他也不着急,就坐在那儿耐心的等我回答。 我双手搅了搅,笑道:“其实我现在的工作挺好的,主编你知道我有孩子,跑外勤的话我怕没时间照顾小孩,谢谢您看得起我,我看我还是继续做我的小编辑吧。” 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回答,主编微微诧异了一下,便恢复了笑容:“也行,咱们杂志社很民主,你要是不想就算了,那你出去吧。” 见他没有勉强我,我松了口气。 出门的时候,我躬身轻轻关上了门。 坐回座位,王媛立刻凑了过来,紧张道:“怎么了,主编和你说什么了?” 我摇摇头:“没什么,不是昨天的事,是有关咱们杂志社的人事。” 王媛也松了口气,又拍了拍我:“那你怎么还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我敷衍的说:“可能是昨天没休息好,有点头疼。” 她没有继续问下去,我长长呼出一口气。 我不是怕郑天琪,即使是昨天得罪了他,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他是抱着逗趣还是羞辱的目的,我都无所谓的能够忍受下来,为了加薪升值,受点委屈不算什么。 我在意的是温梓卿。 想到这个名字,我身体上像是过电一样,一下子就没力气了,我趴在桌子上。 江城是温家的本家所在,他来这里也不奇怪。 其实我就是听见了他的声音,连他的面都没见到。 我捂住肚子,一阵抽疼。我从抽屉里掏出一盒药来,却看见原本压在药盒下面的报纸。 我慢慢将它拿到桌子上,上面用了整整一个版面,清晰的印着温梓卿的照片。他比从前更好看了,照片只是一张侧脸。 他从前不太喜欢曝光自己,不知道近几年怎么了,却频频出现在新闻上。 “川竹,川竹!”王媛有些惊慌的在叫我。 我费力的抬头。 “你,你怎么了啊?脸色怎么这样,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晃了晃手:“我来例假了。每个月都这样,挺疼的,挺过去就好了。” 王媛这才微微放心,却还是犹豫道:“我看你这样不行,要不下午回去休息吧,看你脸色白的,我怕你直接晕过去。” 这下我没有反对,收拾了一下包,让她扶着我打了个车。 我不放心的摇下车窗:“主编不问你就不要说了,问起来你就说我去印刷厂了。” 王媛没好气的道:“知道了,保证不让你扣全勤奖金。” 我这才拍了拍师傅:“走吧。” 回到家,盛夏还没有放学,我想换件衣服回卧室,却什么力气都没了,又怕把床单弄脏,于是就卧在客厅的沙发上,想着躺一会,收拾点力气就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打开,我听见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心想可能是盛夏回来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我闭着眼睛睁不开。 很快耳边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我被扶了起来,唇边有温水,我下意识的咕咚喝了进去。 我穿着衬衫和西裤,衬衫的下摆被撩开,伸进来一只手,放在我的小腹处,掌心温暖的体温顺着我的小腹延伸了进去,我舒服的哼了两声。 他的手好像会魔法一样,捂住我肚子,温温的,我好像就不那么疼了。 我慢慢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我靠在一个温暖的大抱枕上,浑身都暖洋洋的。我翻了个身,身手一摸,一片肌肤滑腻的触感,我浑身激灵一下,脑子一下子清醒了,身体却僵住不敢动。 这样呆了一分多钟,我轻手轻脚的挪开他放在我小腹上的手。 “醒了?” 左临也眯着眼睛,仿佛刚睡醒,他坐在沙发上,将我抱在怀里,就这样呆了一个下午。 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些:“嗯。谢谢你照顾我。” 他揉了揉蓬乱的头发,表情一阵扭曲:“不行了,我腿麻了,诶哟!” 我连忙上前,他叫到:“别碰我别碰我!” 我又不敢动了。 好一会,他才缓过劲来,我坐在他旁边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你怎么来个例假,像要死了一样,吓我一跳,我差点就报警了你知道么。”他抱怨道。 我觉得和他讨论自己例假的问题不太好,于是没吭声。 我看了看表,盛夏快回来了,我连忙站起来,想着把冰箱的菜和肉弄拿出来。 “你晚上在这里吃饭吧,去把碗洗了。” 左临嘟嘟囔囔的坐起来,看了看我,蹭的一下脸红了。 我莫名其妙:“你怎么了?” 他尴尬的指了指我:“你……那个……透了……” 我愣了几秒就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好像浑身着火了一样,弹跳着冲进了洗手间。身后传来左临低低的笑声,我觉得自己整个人真的像是要烧着了一样。 即使我脸皮再厚,看见自己裤子上明显的血迹也觉得自己尴尬癌要犯了。 糟糕的是衬衫上也蹭上了个边角,衬衫是白色的,显得更加明显。 我坐在马桶上发呆。 “铛铛铛。”左临在敲门。 “尹川竹,你没事吧?是不是又晕倒了?” 我不想理他。 “你不说话我踹门了啊!” 我:“……我没事。” 左临松了口气:“那你怎么还不出来?” 我拽着自己衣角,镜子里自己的表情是从没有过的纠结:“你先回家吧,一会饭好了叫你。” 他却没走,声音有些着急:“你怎么了?喂,尹川竹?” 他一直在敲门,敲的我火气也上来了,吼道:“我没拿换洗的衣服!你敲屁啊!” 门外瞬间安静了,就算有人脸皮真的比城墙厚,此时也一定被尴尬凿穿出洞了。 “那个,你衣服放哪了?我帮你拿。” “……不用了。” “不然你也不能一直在厕所里呆着啊,盛夏还得一个多小时才能回来呢。” “……在……我卧室衣柜里,你随便帮我拿个衣服裤子吧。” 外面没动静,左临没有动。 我:“???” “内,内裤呢……也一起帮你拿了吧。” 我捂着脸,一瞬间觉得人生生无可恋。 第二百四十三章 突然的告白 “妈,我回来了。”盛夏还没有进门,我就听见他的喊声。 这几年,他的个子一直在蹿高,都快跟我差不多高了。他进门将书包一扔,就钻进了厨房。 菜都切好了,米饭也早就焖在了锅里。只是我对厨艺实在没什么天分,偶尔做几次都以被勉强吃下去告终,盛夏终于禁止我生活做饭,菜都是他来做。 我低着头看在电脑上比比划划,左临坐我对面,仿佛全神贯注的看着手机。 盛夏一边炒菜,一边侧头看我们。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也特别安静,趁着左临洗碗的时候,盛夏小声问我:“妈,你是不是跟左临哥吵架了?” “没有。” 盛夏一脸不信:“吃饭时候你们尴尬那味儿,我离老远都能闻到了。” 我一脸严肃:“盛夏你作业做完了么?” “做完了。” “那你预习明天内容了么?” “……预习了。” “那就去复习今天学的东西,看来你们学校作业还是太少了,我明天就得跟你老师沟通沟通。” 盛夏:“……我错了,妈。” 瞧着盛夏耷拉着脑袋拖着书包回房间,我又有点愧疚。 “你欺负小孩子干什么?”左临从厨房里出来,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因为要洗碗,他身上围着碎花围裙,手上带塑胶手套,正将洗过的盘子擦干。他本来长的高大帅气,这样一副打扮,又有点反差萌系,好像漫画中走心温暖的男朋友,很得好感。 我一口气也生不起来,就是觉得尴尬,于是没说话。 他将盘子摆好,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家,而是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瞅了瞅他,他不客气的给自己泡了茶,一副要长坐的样子。 “我要工作了。” “你做吧,我不打扰你。” “……我不习惯工作的时候旁边有人。” 左临没有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那你先放放工作呗,我和你说点事。” 他正经的样子不多见,我有些好奇,没有放下电脑,抬头看他:“怎么了?你说吧。” “我想谈谈咱俩的事。” 我手一抖,字就打错了。 “咱俩啥事?” “尹川竹,我好像真挺喜欢你的,你跟我好吧,怎么样?” 我刚刚压制的尴尬癌好像又犯了,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摆好,扯着嘴角打哈哈:“姐对你不是挺好的么,你还想怎么着,管饭不错了啊。” 我压下了头,看着刚打的文字,脑子却有些发空,想不起来接下来到底要写什么。 一双手伸到我眼前,将我怀里的电脑拿走,放到了一边。 鼻间闻到了一股洗洁精的水果味,他勾起了我的下巴,我一抬眼便撞进他漆黑如墨的眼里。 我:“!!!” “我说尹川竹,你这么大岁数了,咱们也别绕圈子了呗。” 我一摆头,推开他的手。 左临却靠的更近,一只手臂撑在我身边的沙发上,我一抬头就能碰到他的鼻尖。 “做我女朋友,咱俩好了吧。” 他声音低沉,暧昧中带着蛊惑。 我垂下眼帘,双手搭住他的双肩,缓慢的坚定的推开了他。 “我一直以为你是喜欢玩,在和我开玩笑,所以就没跟你说明白……” 左临打断我:“你是不是还需要时间考虑?” “……不是。” “其实你不用这么快回答我,我就是想让你知道,心里有个数。” 我不想搞的暧昧不清,更不想把事情弄得太复杂。 “我不喜欢你。不是恋人那种喜欢,我把你当弟弟。” 他顿了一下,撇撇嘴:“你又没跟我好过,怎么知道你不喜欢我。” 我摊了摊手:“你看我这个情况,有个孩子,还比你大那么多。我知道你可能是真的喜欢我,但是你这种喜欢吧,跟在学校里看见个有感觉的女生想要处朋友没什么两样,挺单纯挺美好,但是不合适我。” 他想说什么,我摆手道:“你可能说你是认真的,但是你说的肯定跟我说的不是一回事。我说的认真,咱俩得见家长,你得带我见你爸妈,然后找份稳定工作,也得证明你会对盛夏负责,还要让盛夏接受你。而且我以前是什么样子的你知道么?万一我不是个好女人怎么办,对我来说,两个人在一起是两个家庭在一起,肯定不是自己喜欢就行了的。” 他沉默了,没说话。 我默默的叹了口气,这可能就是年龄带来的代沟吧。其实说到这里也就够多了,我看他有点挫败的样子,可能没见识过我这样现实的女人。 我想要安慰他两句,但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不禁微微一动,想来他可能还真的是对我有点真心的。 于是不痛不痒的安慰的话到了嘴边,便被我变了个模样。 “我为前夫掉了个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但是因为意外没了。你今天看见我疼得要死了的样子吧?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小孩了。” 他震惊的看我,我语气平静,但是心里却狠狠的揪疼。 我终于还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以后还让你过来吃饭。” 说完,我拿着自己的电脑回了房间,没再管他。 过了一会,我听见大门开合的声音,知道他走了。 电脑上存档的是我要校对的文章,这时我再没心思整理下去,索性闭了电脑,躺在床上。 闭眼睛却睡不着,门口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妈,你睡了么?” “没有。” 盛夏开门进来,抱着被子。 “我睡不着,找你说说话行么?” 我挪了个地方,拍拍身边的床,盛夏光脚跳了上来,躺在我身边。 “你复习完了?” “嗯。” “你听见我和左临说话了?” “……嗯。” 我和盛夏都沉默下来。 盛夏偷瞄了我好几眼,才道:“妈,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赚钱,养你,等你长大了,再养我。” “我不是说这个。”盛夏挠了挠脑袋:“我是说,你有没有打算再嫁人啊?” “没有。” 盛夏转了个身面对我:“那以后如果遇见了喜欢的人呢?” 我没有回答反问道:“你是希望我嫁人还是不希望我嫁人?” 盛夏苦着脸:“这哪能是我希望不希望的,我就希望你高兴,你怎么高兴我怎么希望。” 我掐了掐他的脸,心里一阵暖乎乎的。 盛夏过了一会又问:“你真不喜欢左临哥?” 这个问题就太成熟了,好像不太适合和小孩子谈,不过盛夏一向比同龄人聪明,也更懂事。 我不禁想要逗他:“你左临哥才比你大多少,我要是和他在一起,你得叫他爸爸,你不难受么?” 盛夏一下子发愁了,他的小脸都要皱成一团了,仿佛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勉强道:“要是你喜欢,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就是你得给我点时间让我适应一下。” 我乐了,将盛夏搂过来亲了亲一口,盛夏嫌弃的擦了擦脸:“我已经是大孩子了。” “你长多大都是我儿子。” 盛夏轻声道:“那你还想爸爸么?” 我整个人一僵,盛夏连忙道:“我就随口一说,妈你别多想。” “那你想他么?” “……有时候挺想的。”盛夏老实说:“不过,我还是跟你更亲。” 我给盛夏隔着被子拍肩膀,就像他小时候那样哄他睡觉,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 温梓卿。 每次当我觉得感觉淡了一点的时候就发现在内心深处,依然在某一个地方不断跳动着什么。中间伴随着浓烈的爱恋,和着疼痛反倒慢慢让心脏麻木起来。 怎么可能不想呢,只是想起来的时候实在太疼。人都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我想要活下去,就得学会将他圈在脑子里的一角,周围用其他的乱七八糟来填满,这样大多数时候都可以安然度过。 把一切交给时间,三年不行再三年,还不行就十年二十年,早晚会忘的。 第二天一早,我和盛夏起床,又是风风火火的一天。 带着用面包和果酱自治的“三明治”,我和盛夏一人一块急忙下楼赶公交车,出了楼道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有汽车鸣笛的声音,我拉着盛夏往旁边躲,身后的车却丝毫没有开走的意思,我有些要发火的回头,就看见左临一张帅气的脸笑容满面的从车窗钻了出来,冲我门挥挥手。 “上车啊,我送你们。” 盛夏惊奇道:“左临哥,你什么时候买车了?” “我从朋友那儿淘的,早就有了,一直没开。” 桑塔纳,看起来就不是新车。我和盛夏上了车,盛夏可好久没有被人早上开车送上学了,别说是桑塔纳,小面包他坐起来他都高兴。 我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左临,幸亏盛夏一直在讲话,场面没冷场,左临似乎也忘了昨天的事情,有个车确实挺方便,不挤公交,盛夏也能早点到学校,也不会累。 第二百三十四章 带你回去见我妈 我坐在汽车后排,左临开车。 他总是从后视镜看我,我忍不住道:“你能不能好好开车了。” 被我说破他也不恼,笑嘻嘻道:“我看着道呢,不会有事的。” 我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瞅了瞅他,满以为昨天把话说的那么明白,今天的他不说不理人,也会多少改变点态度。 “你这车从哪个朋友那弄来的?”我没话找话。 左临撇撇嘴:“我哪个朋友这么low,还开这种车啊,我从废旧车场淘的。” 我有些诧异的左右看了看:“那你运气挺好啊,我看这车还行,至少质量没什么问题。” “喂,晚上我请你和盛夏吃大餐去。” 我抱着包:“吃什么?你哪来的钱?” “管朋友借的。” “管哪个朋友借的?” “你查岗啊!管那么多。”左临不耐烦的道:“反正就是借的,你去不去?” “不去。” 左临一口气憋了回去,闷声不说话。 等到了我单位,车子刚停好,左临开口道:“昨天……” 他转过头来与我对视,我没出声,也没动。 “昨天你说的,我回去想了一个晚上,我觉得你说的对。” 我点点头:“你想明白了就好,你还年轻,以后也学着成熟点。” “我以前处朋友没想过那么多问题,所以你也别说我不成熟,你一说我不就明白了。” “你想明白就好,以后咱们还是朋友。” “所以我想让我妈见见你。” 我:“……” 左临:“……” 我:“?!!!” 他冲我眨眨眼睛,我以为我听错了。 “你想干什么?” “让我妈见见你啊,你不是说怕我一时冲动,又怕你岁数太大带个孩子怕我家里不同意么,咱俩也没真正在一起,你总得让我慢慢和家里说是不,但是我可以先带你见见我妈,我妈人可好了,她总说我不务正业天天混日子,她就喜欢你这种稳稳当当的儿媳……” 我呆愣愣的坐在车后座,有些发懵。 “这就是你想了一晚上的结果?” “嗯啊,我都想好了,你别看我这样的,其实我有学历,找个工作也不难,你和盛夏又花不了多少,养你们还是轻轻松松的。” 我慌忙的下了车,没有再听他后面说什么。 他在后面冲我长长的吹了一声口哨:“我下班来接你,你可别先走了。” 引得马路两边无数人回头,我拿包挡住自己的脸,遇见几个同事捂嘴偷笑,我连忙刷卡上了电梯。 好不容易弄走了八卦的同事,我坐在电脑前,假装自己在工作,翻开网页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平时一副吊儿郎当样子的男孩一旦认真起来还真是帅气的要命。 我嘴角慢慢浮起了一丝浅笑,一份热乎乎的真心摆放在我面前,我心里一阵感动。 生命对我来说,从来没有无趣过。因为即使再大的困难,再多的坏人,也总会出现许许多多令人难忘和感动的瞬间,让我深深珍藏。 下午,我总是不知不觉的看表看时间。可快下班的时候,主编却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你把这个文件拿给郑总签一下,明天带来。” 我略一犹豫。 “怎么,现在连让你跑个腿都不行了?”主编虽然笑着,可听在我耳朵里却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我连忙将桌上的文件拿了起来:“哪儿能啊,我下班就去,保证不会耽误时间。” “你现在就提前下班吧,也不能让郑总等着你啊。” 我出门看了看文件,是下个季度的财务报表,已经审核通过,只需要领导签字的那种。我想给左临发个信息,怕他白来接我一趟,又觉得自己主动告诉他好像期待着他来接我似的。 王媛嘻笑着走过来:“等你小情儿呢?” 我瞪她:“你别乱说,那是我邻居。” “你可算了吧,你俩早上那粘腻的我都快吐了,还不是小情儿,你骗谁呢。” 王媛这张嘴可真不讨喜欢,看着她一脸揶揄的表情,我懒得跟她说话。 “我先走了。” 下了楼,我还是给左临发了个信息:我今天要去郑总那儿送个文件,晚饭你和盛夏先吃,给我留菜就行。 又看了两遍,觉得既不倒贴,又能让他看懂,满意的按了发送键。 主编说了给报销,我不敢坐公交,怕耽误时间。 虽然打上了车,路上却挺堵,晃晃悠悠的将近一个小时才到。 ad总部。 我向前台小姐说明来意,出示工作证,前台告诉我郑天琪不在办公室。 我有些傻眼,问道:“我这文件今天就得签,挺重要的,请问我上哪能找到郑总呢?” 前台好像得了吩咐,跟我说郑天琪今天晚上有个聚会,在某某大厦,要找他的话就去那儿。 我只稍稍犹豫了一下,想着是麻烦跑一趟,还是明天去面对主编的杀人脸,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选择。 某某大厦离这里不太远,在江城却是出了名的高档消费。 我这一身不入流的打扮想必也进不去,于是找了个服务员让他进去给我递信。 他很快出来,说郑总让我进去。 这下我真犹豫了。 这不是我该来的地方,也不是我该接触的人群。 我在门口磨磨蹭蹭半天,就听见身后有人叫我。 “尹川竹!” 我诧异的看着左临朝我挥手,跑到我面前。 “你怎么来了?” “我还问你呢,你怎么不说明白你要来这啊,让我好找。” “就是说我没告诉你,你怎么知道要来这里找我?” 左临高深莫测的侧头道:“ad那前台是我一个前任女朋友,她告诉我郑天琪在这,我一想你就是来这里了。” 我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一听这话就是假的。 他却任我打量,笑道:“不过你放心,她们都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现在喜欢的就你一个。” 我瞪了他好几眼,却还是为了他的到来松了口气。 我让左临和我坐在大厦外面的木椅上一起等。 左临道:“你怎么不进去找他?” “不想进去呗,我有我理由。” 郑天琪还不知道想怎么报复我呢,这种场合我进去了受羞辱是小事,出点什么事我有冤都没地方申。 左临来回看了看。 “你看什么呢?” 他笑道:“我看看还能不能再遇见个前女友,帮你把文件拿进去。” 我见他吹牛吹的可爱,佯怒道:“我就知道你是个花心大萝卜。” 左临一楞,连忙道:“那是以前了啊,我从家里搬出来就全断联系了。” 我转头看天不说话。 “喂,尹川竹,你可别冤枉我。你见我带一个女孩子回家来没有?你看我勾搭一个了没有?你……” 我见他抓耳挠腮的样子感觉十分有趣,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看见我笑了便知道我只是在和他开玩笑:“好啊你,这套路出的不错,也是个选手啊。” 我笑着看他:“怎么说也比你大了好几岁,我走套路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玩沙子还是揪女孩辫子呢……” 他突然靠近我给我吓了一跳,我往后一仰。 他黑色漆黑的眼珠里满满都是笑意:“川竹,你觉不觉得咱俩好像亲了一点?” “……有么,” “有!” “可能,有点吧。”我低声道。 这下他更高兴了,凑的更近:“那咱们初kiss吧,kiss之后关系会更亲。” 我一巴掌就打在了他脑袋上:“kiss你个鬼,给我离远点!” 这下左临老实了,我松了口气。 见他呆呆的看着我身后,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也没看出来他到底在看什么。 “你看什么……” 左临放在的脸出现在我面前,温热的呼吸蹭到我脸上,我的嘴角被一个软软的东西贴了一下,一触即放。 我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见他已经跑了老远。 我拔腿追去:“左!临!” “哈哈哈,这可是咱俩初kiss,哈哈哈哈。” 我追他,他就跑,跑的远了点就等我一会。 仗着有两条大长腿把他给得瑟的,我大怒:“有种你别回家!” 我追上他,左临才任命的让我打了两下,我知道他是故意让我追上他的,也没真用力打他,看他那笑嘻嘻的样子,我也觉得好笑。 “咱俩处朋友了吧?” “没有。” “都kiss了,还不算啊。” “你偷亲我算什么kiss。” “方正你早晚得答应,咱俩早点好也早点开心过日子,要不也太浪费时间了。” 我对他的逻辑表示无语,懒得反驳他。 我和左临打打闹闹的又坐了一会,晚风凉爽,不热不冷,惬意慵懒。 我的心平静和缓,觉得其实一辈子要是真的这样过下去也挺不错的。我看了看身边的人,嗯,反正不讨厌就对了。 我往大厦那边一瞥,见到郑天琪竟然从里面出来了,我连忙站起来。 左临也看见他了,道:“你快点签字去吧,咱们也好回去吃饭,我都快饿死了。” 我拿着文件就往郑天琪那边快步走,生怕还没走到他就上车,我白等了。 只见他面带笑容,回头在和身后的人说些什么。 我猛然间顿住脚步,整个人钉在那里,不会动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你的将来,有我 几年不见,他的笑容更加无懈可击。 岁月给了他无限的优待,在我每天照着镜子觉得自己渐渐老去之时,再次见到温梓卿,他竟一如初见。 他淡淡的笑,侧耳倾听旁边人的说话,带着一股子诚诚恳恳,仿佛将你每个字都认认真真的放在心上,可越熟悉他的人就越知道,这种表情的他再漫不经心不过,此刻说不定他的脑子里在想今晚的饭菜还是天边的星星。 他的目光随意向周围一扫,像是触碰了什么开关,我猛地回身向后退去,却撞上了来人。 “尹川竹,你怎么了?” 我跳起来躲在左临的身后,双手抓着他的袖子,阻止他转身。 “别动!” 他竟然真的就不动了。 此时的我无比庆幸左临宽厚的肩膀和比我高出不少的身材,能轻易的将我严丝合缝的挡住。 我怂的连头都不敢冒,抓着他的衣服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松开吧,已经走了。” 我毫不松懈的微微点起脚尖,越过他的肩头小心翼翼的露出一双眼睛,左右瞅了一圈,果然看不见人了,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又看见你债主了?” “啊?”我惊魂未定。 抬头看见左临似笑非笑的眼神,我一楞才想起来自己对他说的谎话。 “嗯。”我勉强一笑:“差点被发现了,幸亏有你。” 他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心底发毛。左临才淡淡说道:“你要签的字怎么办?” 我现在还管什么签不签字的,只想赶快离开这里。 “明天再说吧,大不了就挨说一顿。” 我拽着他走,却没拽动。 “我看你还是还钱的好,弄个分期也好过跟耗子见了猫似的。” 我心慌意乱,应付道:“欠的太多了,我没钱还。” “我看他不像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我去跟他说。” 左临说着就要走,我一下子拉住他,语气不自觉的就带了点哀求:“这是我的事,我自己解决。” 他冷笑:“没看见你能解决,瞧你这个样子。” 他一个人高马大的男人,想走的话十个我也拽不住。 此刻我却绝不能松手。 “左临!咱们回家吧,回家吧好不好?” 夜色中,他的嘴唇珉成一条线,漫不经心的脸上暴露出他此刻的不悦。听见我的话却没有坚持走,站在原地好一会。 他在我手中衣袖的那股拉扯力道渐渐消失,我轻声道:“左临,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左临慢慢往相反方向走去,我急忙跟上。 我回到家中,盛夏正在房间写作业。 “妈,你们怎么回来的这么晚?饭菜在桌子上,你们热一下吧。” 我亲了亲盛夏的头顶,回房间将衣服换了下来,心跳入鼓,想着一会怎么解释。 我可以不在乎左临怎么猜测事情的始末,但我不能冒险。我不能冒一丝一毫暴露自己的风险。 左临来我家吃饭轻车熟路,等我出来的时候饭菜已经热好了。 我顿了一下,在他的对面坐下。 “我其实……” “抱歉。” “……?” “那是你的事,我不该管。” “……哦。” 他夹了一口青菜。 盛夏的厨艺是经得起考验的,没有大鱼大肉,但十分可口,至少入得了左临的眼。我一下子觉得没什么话说,一顿饭尴尬的出奇。 我根本吃不下去什么,左临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慢悠悠的吃完碗里最后一粒米饭,我才立刻放下碗筷,故作轻松的道:“你放着吧,我来收拾。” 我捡起碗筷,刚刚站起来。 “我认真考虑过你说的话。”左临在我身后开口道:“你说你这么大岁数了不可能天真的恋爱,考虑的东西多,也希望对象能成熟起来。” 我不知道他在这个时候说这些做什么,握着碗筷的手紧了紧。 左临绕到我的跟前,我低着头却能感到一束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我其实挺生气的,因为没有能参与到你的过去。” 一双手握住我的肩膀:“但是,能不能给我个机会参与你的将来?” 我浑身一震,抬头看他。 他仿佛也有点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头。 原来尴尬的不止我一个人,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其实我真挺不错的。你,你考虑我看看。” 我松懈下来,这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小少爷能为别人考虑,这确实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还以为他是多么经验老道的选手,没想到表白的时候依旧会脸红尴尬。 我没出声,他泄气的垂下手,竟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将桌上的餐具一样样的放进碗池中,回头见他依然眼巴巴的看着我没走。 “我得休息了,你快回家吧。” 他亮晶晶的眼睛闪过失望,缓缓的转身走向门口。 “左临。” 他站住转身。 我冲他一笑:“明天记得去给我带午餐。” 他一楞,慢慢的绽放一个笑容:“好。” 我一边洗碗,脑子里却快速闪过一页页不连贯的片段。人都是有过去的,一步步的塑造出如今的自己。 我以为自己的心猛烈的跳过,深深的伤过,便犹如枯井一般沉沉的令人绝望。 可人毕竟是活着的,只要你还想活,还不想死,那么希望就有如那柔弱到极致坚韧到极致的流水,总能在密不透风的井壁上渗出一点点的痕迹来。 我听见自己心脏缓缓跳动的声音,像是黑暗中一遍遍的质问:我还可以幸福么? 也许不是爱情,可是爱情又算得上什么呢。 亲情不才是更好的更绵长的感情么。再说,谁又能保证我就不会有一天真的爱上左临呢,毕竟是心动了,即使只有一点点,也足以让人感到温暖,开心。 在我这样想了之后,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一些,人也更开心了。 左临每天送我和盛夏,他还找了一份工作。 兴冲冲的跟我说去给人家做信息管理技术人员。我不太懂他具体要做什么,但有工作这个事情本身就足够我开心的了。 想到这我一哂,自己竟然暗暗的将左临当成了考量对象。我为自己的想法而脸红,却有一种悄悄的欣喜不断滋生。 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在黑暗中也隐秘的会想象一下未来如果和左临在一起会过上什么样的日子。 两个人的收入不多不少刚好养家,将盛夏送到大学,然后看着他结婚。我也积极的去看医生,说不定……说不定老天爷还会赐给我,我们一个孩子。这样的想法让我有些羞愧,但更多的却是欢喜。 我和左临没有确定任何关系,甚至没有说出一句情话。可是每当两人相视的时候,眼中只有彼此才能看的懂的含义是那么的让人温暖。 盛夏都看出我们的不同来了,有天拉着我问我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 我吓了一跳,立刻否认。 盛夏一脸的不相信,还打了好几个寒颤:“我要是叫左临哥爸爸……哎……” 我尴尬的看见他一副整个人生都灰暗了的表情,满脸通红,聂聂的却说不出什么来。 我哼着歌回到单位,王媛“啧啧”几声:“你是不恋爱了?” 我摇头:“没啊。” “看你这一脸思春的样子。” 我一惊,摸摸自己的脸,这么明显么。 总之我觉得自己可能要转运。单位领导没有找机会训我,没有签字的文件也在第二天顺利的找郑总签过了,爱心午餐自从左临有了工作之后就断了,可爱心晚餐却开始了。 左临非要晚上接我一起买菜逛街,同事都以为我和他成一对儿了。 我们一般不逛大超市,而是去那种搭棚子叫卖的大市场买菜。 这里的菜比较便宜,品种也多。就是味道不太好,地上也不太干净。 我没想到一向有些矫情的左临能陪着我在这里逛街买菜。 “你要是不习惯我可以自己来。”我对他说。 左临对我眨眨眼:“跟你在一起,干什么我都喜欢。” 我瞪他贫嘴,他又道:“你没发现这里的大妈们都以为咱俩是一对么?” 我才恍然,因为总来这里买菜的关系,相互都熟了,怪不得大妈们见我们都纷纷偷笑。我转头见到左临笑的一脸阴险,一时间脑子坏掉了竟然觉得他十分可爱,脸上也不自觉的浮现起笑容来。 “对了,你最近和盛夏在鼓捣什么呢,总凑在一块?”我走在他身边,左临拎着买菜的口袋,我们倒真像一对新婚夫妇。 “当然是给盛夏补习功课。” “就你?” “你这什么态度,想当初我也是学霸来着好不……嗳别打别打,我跟你说……” 左临一脸神秘的在我耳边道:“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我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他夸张的“哎哟”一声。 “行行行,我告诉你告诉你……” 他低头:“就是……” 我把耳朵凑过去,他低头就亲在我的脸上,又迅速的跑远:“哈哈哈,想知道你就自己问盛夏去,我可从不出卖弟兄。”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再见 我追着左临向前跑,就好像回到了曾经大学无忧无虑的时光,人生最大的困扰就是晚上到底要吃什么晚餐,这样的生活让我觉得十分轻松,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许多。 我当然没有直接问盛夏他和左临两个人到底在搞什么鬼,是因为有天我给盛夏洗衣服的时候无意中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粉色的信封。 我在坚持给孩子独立的成长空间做个开明的母亲和掌握孩子的动态生怕他行差踏错一步之间犹豫了两秒钟,小心翼翼做贼一样打开了信封。 里面不出所料——一封情书。 有时候羞耻这种东西是越长大之后越懂得透彻的,没看诗人越老词就越含蓄。我快速浏览了一遍发现除了酸的牙疼的遣词造句外并没有需要大人如临大敌的内容的时候,我决定装作不知道,将罪证放回原来的位置,就当作自己从来没有看见过。 我在感叹孩子终于还是长大了的同时又有一种心酸。明明是自己的儿子,怎么有女孩子给他写情书不告诉我而是告诉左临呢,我一向以自己是个开明的父母自居,内心伤心的半天:盛夏,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盛夏和左临密谋一样使眼色的事情,我就当自己是个瞎子看不见。只是当两个人凑在一起端着本书撞死正经的看书,见我在忙着打字便相互传纸条的行为还是让我忍俊不禁,可能这才是盛夏真正愿意接受这个朋友的原因——左临也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杂志社并没有要升我职的意思,我便再也做不出诚诚恳恳愿意加班的样子,到了时间准时下班,多一分钟都不肯停留。 可是今天不行,杂志社要聚餐。 平时这样的活动我多半是不去的,但今天不一样,杂志社年度聚餐总结多多少少是个大活动,不参加就等于直接是和领导说你对公司有意见。 我和盛夏打了电话,让他和左临在家里自己吃,我可能要晚点回去。 聚餐的地点在江城一家精致的餐厅,公司的人一共坐了四桌,王媛坐在我的旁边,她是杂志社的交际花,并不是不好的名次,而就像是公关一样,她人长得好看,又爽快,还会说话,对外和领导交流什么的又容易气氛又好。 只是没想到郑天琪竟然来了。 就算再怎么没有自尊心的人,在经历了酒会那种事情就被这个男人的冷漠狠狠刺伤之后,围在一桌吃饭总是有些尴尬的。 王媛不敢不笑,可是她脸上的肌肉都要僵硬了。 和杂志社友好合作的领导,厂家,老板都到齐了,倒是能看得出来总公司对杂志社的重视。 王媛陪着领导喝酒,就是不敢往郑天琪那边凑。 我在她身边就像是个隐形人一样,带着友好的笑容安静的坐在一边。 主编知道我的德行,也从来不为难我喝酒,酒桌上的气氛很好,几轮酒水下去,众人喝开了,开始称兄道弟。 郑天琪显然和这里所有人不是一个档次,说实在的他能呆这么久我都觉得奇怪,我以为以他的身份能留下喝一杯,说两句就已经是很给杂志社面子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坐在那里颇有稳如泰山的意思。 他矜持的看着手机,突然抬头,像是早就知道我在暗暗观察他一样,把我抓了个正着。我心里一惊,却没有匆匆移开目光,反而对他点头笑了笑,装作是无意中看向他一样,我端起面前的白开水,掩饰性的喝了一口。 “尹小姐,你来杂志社多久了?” 我喝进去的水差点呛到自己,郑天琪旁边坐着的主编立刻狗腿的笑道:“川竹,郑总问你话呢。” 郑天琪和我坐了一个桌子,中间却隔了四个人。酒桌上觥筹交错,一个圆桌这样的距离是不大好交流的,郑天琪的声音能清晰的印到我的耳朵里,说明他的声音有多大。 整个桌子上的人动作都停了下来。 我只好保持了一个得体的笑:“快两年了。” “听尹小姐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 “我以前在南方工作,习惯了那边说话。” 主编适时的笑道:“川竹可是我们的优秀员工,这两年发表了不少好文章。” 说到这里也还算是一副领导与员工和谐交流的画面——如果对方不是郑天琪的话,如果郑天琪的脸上没有露出那种高深莫测让我不太舒服的表情的话,如果他不是随时随地都能勾起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的话。 主编举起酒杯来:“郑总,来我敬你,希望你……” “你家里有什么亲戚在这边?”郑天琪毫不犹豫的打断。 主编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不着痕迹的放下酒杯,笑的更体贴了:“对啊,川竹,没听你提过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这下不光是我,桌子上的只要是有只耳朵有只眼睛的人都看出不对劲来了,更何况郑天琪简直就一点掩饰都没有。 “我有个儿子上初中一年级。” 郑天琪向后一靠:“那尹小姐长得很年轻啊,竟然有这么大的儿子。” 我抿嘴笑了笑没有说话。 郑天琪:“那你老公呢?怎么只听你提你的儿子?” 主编的眼珠子都快转出来了,他可能做梦也没想到郑天琪竟然能对我“感兴趣”。 我柔顺的回答道:“我老公在国外做些小本生意。” 郑天琪挑眉似笑非笑:“哦,两地分居?” “没办法,得挣钱养家嘛。” “我看尹小姐很有能耐么,不像是没能力养家的人啊。”他故意将话说的暗示性极强,我听见桌上的人倒吸了好几口冷气。 在主编对我殷切的目光下,我却注定只能让他失望了。 别人不知道,可我却知道,他这是在报复我酒会上的多管闲事。王媛似乎也看出来了,她在桌下握了握我的手,感觉得到她很紧张。 我静静的说道:“这年头做什么都是要人脉和经验的,能力这样的事见仁见智,无非是经验多了就变成能力了。不好意思,我去一趟洗手间。” 我推开凳子,在众人的注目下离开的餐桌。 我刚走到洗手间,身后就传来蹬蹬蹬高跟鞋的声音。 我知道是王媛追来了,我在洗手间用凉水泼了泼自己的脸,镜子里面照出王媛紧张而精致脸。 “郑……郑总,他到底想怎么样?”她低声对我说:“他是不是不打算放过咱俩了?我会不会丢工作啊?” 我觉得可能真的是自己人品不好的关系。按理说要报复的话,也应该先落到王媛的头上,怎么就跳过了她砸在我脑袋上了。 “我也不知道,郑总可能就是随便说说吧,不一定会开除我们。” 我的话并没有让王媛更放心,她咬咬牙道:“要是实在不行你就把事情往我身上推。” 我有些感动,声音软了下来:“可能没那么糟糕。” 她紧张的抓了抓头发:“反正我还年轻又漂亮,找工作也比你容易点。” “……”媛媛,你知道为什么女人都不喜欢你了么。 我洗了手没再理她,她却没走,一直在等我。 我俩回了房间。 主编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来来,坐这里来。” 我这才看见紧靠着郑天琪的地方多出一个位置来。 我简直无语了,主编你这么明显的搞潜规则员工真的好么?能不能矜持一点! 我站在门口一时无语竟没动弹。 身后的门却这个时候被敲了下,我下意识的伸手将门打开。 这一刻,像是有魔法在我身上施了定身咒的咒语,我的脑袋嗡的一下炸开,整个人仿佛随时都会晕倒过去,可是却动不了,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躲了他这么长的时间,却在最无防备的时刻他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抱歉,请让一让。” 他的声音还和从前一样,礼貌到极致,透漏出一丝不苟的冷漠。 我仿佛一下子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郑天琪亲自走到门口:“梓卿你来了,快点进来。”他瞟了我一眼,笑道:“怎么,看见人太帅了,连动都不会动了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一向能言善辩的嘴巴也说不出话,只能僵硬着向旁边挪了挪。 温梓卿朝我淡淡一笑:“谢谢,麻烦了。” 我有种错觉,觉得是不是自己在做梦,或者他失忆了,不记得我了?温梓卿像是根本不认识我一样走进了房间,顺着郑天琪坐在他旁边。 哦,原来哪个位置是给温梓卿留的,是我自作多情了。 可这样一来,我的位置就被占了,全屋子只有我一个人傻傻的站在原地,像是上课不听讲被老师赶出课堂的学生,尴尬而惊慌,不知所措又有一丝羞愧,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羞愧什么。 我下意识的整理了自己的着装,看见自己没有熨好的裙子上还有一点点刚刚沾上的污渍,觉得这个样子实在是low爆了,这样子面对前夫,简直就像是给人家立了一个吐槽g,怪不得他连认都不想认我,如果我再见温梓卿发现他在地摊上摆货叫卖,说不定我也不想理他,装作不认识才好。 第二百四十七章 认得你 王媛叫服务员在她的旁边又加了个椅子,已经僵硬的我被她拉着坐下。 “你怎么了?”她低头凑到我的耳边低声问道。 我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她的身上,一抬眼便能看见坐在我对面的温梓卿,正言笑晏晏的接过郑天琪递给他的酒。 主编受宠若惊的举杯,大概意思就是没想到杂志社还能请到两位大神来吃饭,就算是随便坐一坐都能蓬荜生辉到极点。 我浑浑噩噩像是在做梦一样,连别人叫我我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位就是我门杂志社的执笔编辑,川竹……尹川竹!” 我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着叫我的主编,他一口气提上来,要不是场合不对恐怕就要大骂出口,他挤出个善良的笑容:“川竹,郑总这么看得起你,你也敬杯酒,表表决心。” 主编会错了意,觉得郑天琪对我有意思,所以现在逮住机会就要将我凑到他面前去。周围人的目光黏在我这里,郑天琪身边那个人终于吝啬的将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我颤颤巍巍的举起酒杯,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反正已经许久不沾一滴酒的我将被子里的液体一饮而尽,火辣辣的感觉烧到了胃里。 周围一片叫好声:“没想到川竹你的酒量这么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话,幸亏我还保持的笑容,勉强能用一句“不好意思”来解释我的反常。 我的手机嗡嗡震动起来。 “你还有多久能结束?太晚了,我去接你。” 左临的短信跳了进来,我才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打哆嗦了,我脑子也不太清醒,直接打了一个“好”字,也没写时间。 我一杯酒下去,劝酒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多半都是为了烘托气氛,王媛帮我挡下了许多,我还是觉得头昏脑胀。 等宴席结束,有人提议去唱k的时候,我悄悄的走到人群最后的位置,王媛扶着我担心到:“川竹你怎么了?我看你不太对劲。” “我不太舒服,可能是喝太多了,恐怕要吐,你们去吧,帮我和主编说一声。” 可能是我的脸色实在不好,王媛没有怀疑什么,只是说:“你这样我不放心阿。” “川竹!” 左临快步向我走来,我得承认,虽然一直自诩自己比他成熟比他懂事还是什么的,在这个时刻看见他我无比的高兴。 他自然的从王媛手里接过我,一只手搂住我的肩膀,带我往门外走。 “你怎么还喝酒了?不是说不喝的么。” 我无法回答他这个问题,双手紧紧攥住他的衣襟,左临叨咕了什么我没听清,只能顺着他的脚步往前走。 王媛将我送到车子的位置:“有人接你我就放心了,回到家给我发个信息吧,左临你慢点开车。” 左临点头对我说:“我得倒一下车,你在这等我。” 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夜风吹的我清醒了一点,有点冷,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我看见左临在倒车,后面又进来一辆,保安正在调解交通。 我跺了跺脚,无意中抬头,便撞进了一双眸子里。 他站在不远处的地方,不知道在那里看了我多久。他的身边围绕着一群人,男男女女,因为喝酒的关系,时不时传出大笑的声音,有人胡乱的往他身上凑,他却一动没动,静静的看着我。 哦,他也认出了我。 左临的车停在我面前,他摇下车窗:“上车。” 我瞬间像是被解救了一样,打开车门,头也不回的上了车。 我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左临跟我说话我只是心不在焉的答应着,他嘀咕:“不能喝干嘛还要喝这么多。” 我没有回答。酒精带给我的眩晕感已经消散了,我却依旧还在回想着这顿仿若晴天霹雳一般的饭局。 他认出了我,却装作不认得。 所以在饭桌上郑天琪那几句话是在试探?所以当所有人叫我尹川竹的时候,他在想些什么? 离开x市那么久,久到过去的记忆就像是上辈子一样,他出现在我面前,像一根绳子将何念离和尹川竹连在一起。 我打了个寒颤。 “怎么,还冷么?”左临开了暖风。 回到家,盛夏还没睡。 “妈,你喝酒了?” 我一下子将他抱在自己怀里,盛夏原本不高兴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左临也吓了一跳,站在一边。 “……妈,你怎么了?” 我松开盛夏,摇了摇沉重的脑袋:“妈妈喝多了。” 我随意洗了个澡,趟到自己的床上,还能听见门外盛夏和左临说话的声音,只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可能是声讨我这个不会喝酒还要硬喝的人吧。 其实他们都错了,我的酒量好的很,从前一般的男人都喝不过我。 我迷迷糊糊的睡着,醒来的时候早就过了上班的时间。 这是我有这份工作以来,第一次矿工。王媛的电话打了进来,我只说自己不舒服让她帮我请假。 我窝在被子里不愿意动弹。 门被敲了敲,我没出声,左临直接打开了门。 我捂住脸,闷声道:“这里好歹是个女人的卧室,你这样进来实在太不礼貌。” 他理直气壮:“都快吃午饭了你还不起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晕倒了。” 他嫌弃了扇了扇空气:“一屋子酒味,你一个女人竟然也这么邋遢……你昨天刷牙了么?” 我扶着床头坐了起来:“你怎么没上班?” “今天我们串休。” 他将窗帘拉开,手指点在我的肩膀上:“你快点去洗澡吧,你自己闻闻自己,都要臭了。” 我当真抓起睡衣领子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还真有点臭。 “你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那你可别再睡过去了,中午小鸡炖蘑菇,盛夏给你弄了碗汤。” 我洗了澡,走出卧室,拿着条毛巾擦拭自己的头发。 见左临将穿着碎花围裙,样子有点滑稽,还挺可爱的,嘴角弯了弯。 “你坐一会马上就好。” 吹风机坏了,我只好拿着毛巾一遍遍擦着自己的头发,不想弄的地上都是水。任由左临忙忙碌碌的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盛夏煲汤的手艺是没得说,我本来觉得胃里不舒服,热热的汤不咸不淡的喝进去浑身都暖洋洋的。 “叮咚”门铃响了起来,可能是房东来收房租了。 我刚想站起来,左临便匆匆走过来:“你坐着坐着,我去开门。” 我便没有动弹,左临抱怨道:“房东可真是守时,每个月都不肯多一天的,生怕收不上来钱一样。” 我从房间里将准备好的钱拿出来:“反正早就预备好了的……” 我的脚步钉住,擦着头发的毛巾掉在地上都不自知。 左临站在门口:“你找谁?” 温梓卿经久不变的神色还是碎了一瞬间,没有理会左临,越过他看向房内的我:“好久不见,念离。” “你认错人了吧?” 温梓卿想要走进来,左临下意识的挡在他面前:“喂喂,擅闯民宅啊你,小心我报警了啊!” 温梓卿无奈的看着我:“念离,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么?别那么幼稚了。” 左临困惑的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深吸一口气道:“左临,你请这位先生进来吧,我去换件衣服。” 身上还穿着睡衣,我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对啊,他既然看见了我,想要找到我家又有什么困难的呢,我何必故意不去上班,真的挺幼稚的。 我换了件衣服,站在门前恨不得给自己心里建设个军事堡垒才缓缓的开门走了出去。 左临如临大敌一般双手环抱在胸前瞪着来人,温梓卿却像是回到了自己家一般随意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 对他身上那套精致剪裁到极致的西装来说,周围的家具显得过于寒酸。可他的表情就像是早已经在这里圈地的领主,悠闲自在。 温梓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念离,过来坐。” 左临像是被炸起来了一样:“你别总念离念离的,她叫尹川竹!” 温梓卿没有理他,反而看向我:“怎么起了这么个名字,景宇起的?不如从前的好听。” 左临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他的眼神在我和温梓卿之间来回逡巡,冷笑道:“温大总裁真是闲的很,追债竟然还能追到人家里来了,到底多少钱,能让你这么上心?” 温梓卿终于看了他一眼,又挑眉看我笑道:“你跟他是这么说的?说你欠我钱?呵,可真是个傻小子。” 左临猛地站起来:“你闭嘴!” 他气势逼人,温梓卿好整以暇道:“天霖,玩也玩够了,你该回家了吧,你母亲担心你都快担心出病来了。” 第二百四十八章 回家 一时之间我没有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看向左临。我从来没见过他的脸色那样难看,可我的脑子僵住了,根本不知道温梓卿在说什么。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 温梓卿冲我一笑:“念离,帮我倒杯茶吧。” 我低着头没有动,温梓卿也不恼,只是无奈的看着我:“念离,别生气了,跟我回家好么?” 左临猛然看我:“你,你们……” “她是我妻子,这个你还不知道吧。” “我们离婚了。” “这只是你单方面说的,我并没有同意。” “分手,你懂么?不管你同不同意,我要和你分手。” 温梓卿深深的看着我,好一会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复杂,仿佛有说不出来的情绪,我望进他的眼睛里,强迫自己不要转头。 “这不是你自己可以决定的事情,家里所有人都在找你,爷爷也很担心你,跟我回去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左临一把抓着他的领子。 “左临!”我叫到。 左临看着温梓卿,一字一顿的道:“她说不想和你回去,听见了吧。” 温梓卿抓住他的手向两边一掰,向前一推。 两个人分开了,我松了口气。 温梓卿一双桃花眼像是迷了层白雾,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更加深不可测。 “念离,你们这是在玩过家家么?两个人分别给自己起了一个新名字就以为可以和从前断绝一切关系,太幼稚了。” 他的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尖刀,戳破了平静的薄膜,露出里面黑暗的颜色来。 “郑天霖,你哥早就知道你在这里了,要不是想要顺着你看你还要怎么折腾闹下去,你以为你能呆这么长时间?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快点回家去。” 我和左临相视一眼,又纷纷移开眼光。 很快,门外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暗号一样,进来了几个保镖,对左临道:“小少爷,请你回家。” 左临退后两步抓着我的手腕:“川竹……离……不管你是谁,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愣住。 “你以前的事情我不管,我以前的事情也早就想告诉你了,你跟我走,我会保护你一辈子的。” 这是这个男孩子此刻能说出来的最稳重最体贴的告白了。 我明明知道自己无论从情感上还是理智上都不可能答应却还是可以听见心跳声砰砰砰的直跳。 一辈子那么多种可能,如果我说好呢,如果我此刻愿意跟他走,那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温梓卿的脸色终于变了,勾起一抹淡笑,却并未达到眼底。 “我以为你只是年纪小,没想到竟然是个智障。” 左临不管他,只是看着我,他的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在闪烁。 “怎么这么慢?”郑天琪出现在了门口:“你门干什么吃的,还不快请小少爷回家。” 几个保镖纷纷上前,不由分说的围住了左临,他们不敢伤他,也不会退后一步。 我庆幸自己的“好”字没有说出口,同时心底又弥漫起一股浓浓的失落,氤氲出的雾气到达眼底,我快看不清这个世界了。 “川竹!”左临焦急的叫我,他被几个保镖控制住,迫不得已松开了我的手。 温梓卿站在我的面前隔开了我和左临两个人。 “走吧。” 他拉住我往前走,我能听见背后左临不断反抗的声音,我觉得此刻自己的心疼的无以复加。 楼下围了许多嗑瓜子看热闹的人,温梓卿温柔又不容置疑的让我上了车,他坐在我身边。 “少奶奶!”大个子的声音掩饰不住的高兴,我却难以从这个重逢中感受到什么喜悦,只能默不作声。 温梓卿按下了开关,车子中间的挡板缓缓阖上,我和他坐在密闭的空间里,才能感觉到此刻他有多么的不高兴。 他掰着我的下巴让我看他:“你哭什么?你又不喜欢他。这些年你倒是能耐不少,有老公还要养个情人么?” 我毫不犹豫的拍掉他的手,我流了几滴泪,便冷静下来。 “盛夏呢?” 我低着头能看见温梓卿手背上的青筋突起,他握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才平静的说道:“我派人去接他了。” 我不再说话,他的声音却温柔下来:“你倒是挺会躲的,这几年躲在江城看样子倒是十分自在。” 江城是温家的大本营,我躲在这里有种灯下黑的感觉,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躲得好,如果好的话也不至于被他找到。 他带我上了一架小型飞机,我看见盛夏已经坐在那里。 “妈妈!”他扑进我怀里。 “长这么大了,盛夏。” 温梓卿伸手揉了揉盛夏的脑袋,盛夏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看见他的脸上突然就流下眼泪,声音都变了个声调:“爸……” 这一声叫的温梓卿表情更温和了:“乖,这几年多亏你照顾妈妈,我们盛夏也变成个男子汉了。” 我在一旁默不作声,盛夏却尤其激动,直到飞机起飞,他都在和温梓卿兴奋的聊天,说着这些年的生活。 我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盛夏是想他爸爸的,直到此刻我才明确的知道。 在我面前他真的就像是个坚强的男子汉一样,绝口不提从前的生活,可是突然看见温梓卿却让他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了出来,这是骗不了人的。 飞机起飞,温梓卿坐回到我身边。 我闭着眼睛假装自己睡着了,我能感受到他默默注视我的目光,随后,一个温暖柔软的毯子搭在了我的身上,我仿佛听见耳边的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迷迷糊糊的睡着,睁开眼睛的时候,飞机已经落地。 温梓卿拥着我往外走,我烦躁了推开他。 他无奈的将外套披在我身上:“天气冷,别生病了。” 我握着盛夏的手往外走,根本不想理他。 盛夏乖巧的没有说话,只是跟着我往外走。 沿路都是熟悉的街景,几年过去,x市却一点没有变过。我在这里生活过十年,差不多窜遍了这里所有的小巷,每个建筑都觉得熟悉。 车子开到别墅,离家越近我就越紧张。温梓卿握着我的手,他的掌心很暖,我却只想抽回自己的手。 这回温梓卿却没有如我的愿:“你的手太凉了。” 我紧张的不想再和他争执,我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温家的人,车子就停了下来。 我僵住了没动。 温梓卿任由我坐在座位上好一会,也没有催促我。 直到我看见温家别墅门口出现了几个人。 温老爷子站在门口,他更老了,这才几年啊,那本来挺直的背都弯下去了。 我的眼眶一下子湿润起来,有些慌张的打开车门。 “爷爷……” 我还没有上前,温母就匆匆走了过来:“念离,你回来了。” “……啊。”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的手划过我耳边的头发:“瘦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往前两步走到老爷子面前,冷素心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温墨不在。 “爷爷,妈,小婶。”我一一打招呼,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的不行。 温老爷子上下打量我一番,才道:“回来了就好。” 我明明是匆匆逃走的,这里的一切分明都是被我放弃的东西,我走的时候身后像是追了一个洪水猛兽,连头都不愿意回,只想奔着毫无目的的前方。 可再次回来,我却发现,这里早已经是扎根在我心底,被我当成了家,这里的人都是我的家人。 我像是个游子重回久违的家乡,竟一时百感交集,感到心底有股暖流。 盛夏遭到了最热情的对待。 温母是真的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孙子。想当初,她陪伴在盛夏身边的时间比我这个做母亲的还多。 盛夏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谨,很快那种类似亲情的东西就将他融化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觉得自己依旧在梦里没有醒来。 温梓卿坐在我身边:“欢迎回家,念离。” 可能是我离开的时候太过歇斯底里,那种仿佛要吞没我的情绪攥住了我的心脏。这次回来,我出乎意料的平静,仿佛早就已经用光了身上所有的力气。 绕了一圈,我又回到这里,我有些怀疑自己离开的意义,折腾了好几年,我到底在做什么。 “你找我回来做什么?”我转过僵硬的头看向温梓卿。 温梓卿这么大的人了,我不信他看透事情比我还不如。 他露出个笑容,语气仿佛天经地义:“你是我老婆,我找我老婆回来,有什么不对的。” 我嘴里有些发干:“咱俩这样有什么意思呢,你还能再把我关起来不成。” 温梓卿沉默下来。 我们之间有太多的过去,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彼此应该早就精疲力竭了。我几乎有些好奇了,他难道不累么?我会是他如意生活路途中的巨石,巨石自己肯离开,如果我是他就应该好好谢谢老天爷,而不是想方设法的让我再回来。 回来干什么,再相互折磨? 第二百四十九章 怎么原谅 “我关你做什么,你是我老婆,又不是我奴隶。” 我与温梓卿的距离近在咫尺,几年不见,他一点没变,甚至眼角那微微一道细纹都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加成熟有魅力。 我不觉得自己自己老了,却能感觉到那种不顾一切想要挣扎着,仿佛溺水的人一般的挣扎的力量已经消失不见。可能早几年的我还能再来一次歇斯底里的反抗,可现在我除了累之外,没有别的感觉。 他握住我的手的时候,我连抽走的力量都没有了。 温梓卿将我的手掌翻开来,亲吻我的掌心,这样普通的一个吻却散发一种情.色的感觉。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靠近我,在我的耳边轻声道:“念离,你知道我有多想你么。” 他亲吻在我的眉间,我的脸颊,我听见他的呼吸渐渐粗重的声音。 “可惜我没有想你。” 他的动作一顿,我装作没看见,继续说道:“也可能是我身边已经有了别人了,你知道我这个人爱上的时候爱的彻底,忘记了也就那么回事。” 他的眼神渐渐深沉:“你在气我。” 我挑眉呵呵一笑:“你不是都看见了么,我早就有男朋友了,我和左临好着呢,如果你不出现,我都想着跟他过一辈子了。” 我像个旅人,走在沙漠上,用尽全力挣扎求存,到最后最后一点绿洲一样的希望消失不见的时候,心里反而升起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反正再坏还能坏到哪去,反正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感觉到他浑身僵硬之后却反而放松下来,他鼻子在我的脖颈间不断蹭着,仿佛在闻什么东西一样:“一辈子那么长,突然见到什么人动个心也真不算什么大事,反正你再怎么样,一辈子也是要跟我过的。” 他轻松的态度却让我有些烦躁:“你怎么岁数越大脸皮却越来越厚。” 他轻笑:“有什么办法,要脸皮就没老婆了,别说厚,你就是再踩两脚我都认了。” 我说不上来自己是该恼羞成怒还是什么,感觉温梓卿好像变了一个人。哪个记忆里那个冷淡至极的男人怎么不见了? 他的手掌很不老实,在我身上乱窜点火。 我再也维持不了自己冷漠的表情:“温梓卿,你给我滚远点!” 我抬起脚就要踹在他身上,他眼疾手快的抓住我的脚踝,将我往他怀里一带,扑在我的身上。 “念离,我不碰你,就是躺一会,就一会。” 他埋在我肩膀旁边的脸,我看不清他表情,只能听见他闷闷的声音。 “我真的想你,没骗你,想你想的都快疯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几年了连个电话一句话都没有。如果再找不到你,我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多久。” 我整个人一愣,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将我的身体扳到一边,从后面抱住了我,我没有挣扎。 身后的人像是睡着了一样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均匀下来。我缓缓的试图挪开他缠在我腰间的手,他拥着我的手臂却更紧了。 “我要起来,你放开我。” 温梓卿却一声不吭,颇有种你愿意怎样我不反对,反正我是不会松手的了。这种类似无赖般的打法彻底把我弄得没了脾气。 我只能装死一般躺着,反正他也真的没再动手动脚。 这样躺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温梓卿已经不在身边,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还是上床睡觉的那一套。 这混蛋至少没有在我睡着的时候搞小动作。 我躺在床上没有急着起来。 几年没有住过这间屋子,里面的一切对我来说却熟悉异常,熟悉到我闭着眼睛在房间里走都能摸到门口撞不上东西。 想到了什么,我心中一疼。 穿上拖鞋出门,在别墅二楼最里面的房间门口停下脚步。 我心跳如鼓,伸手握着冰凉的把手,点点的冰凉却直窜到我的脑门,我强忍着想要退后的冲动,缓缓的推开了门。 入目却不是熟悉的蓝色。记得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人那么期待的一个生命,原本是要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孩子,我甚至都想了,家里人要是太宠孩子,我是不是应该扮演一个严厉的角色。 我站在门口有些发愣。 这里变成了一间花房。 原本婴儿床的位置摆放了一架做工极其精美的旋转上升式的花架,上面开满了蓝色的小花,即使经过精致的裁剪和照顾,依然可以感受到这花的品种与这一室名贵的花格格不入。 我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汹涌而至。 蓝色的小花,那是桔梗花,花语是——永世不忘的爱。 我觉得自己的腿都软掉了,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那不甚名贵的花,迷蒙中仿若看见小孩子天真的笑脸。 身后有人轻轻拥住我的肩膀,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我把江城别墅的花移到这里了,原本这个房间的光线就好,将阳台打通后,就更好了。” “温梓卿,你为什么那么对我?” “你肯听我解释了么?” 我透过眼泪看向他,我能看见他毫不掩饰的悲伤,那是对于他来说罕见的脆弱。顿了一下,我却拼命的摇头。 不,我不想听。 温梓卿在我耳边轻叹一口气,帮我擦拭着眼泪。 “怎么又哭了,我原本就想好,这次接你回来再不让你哭了的。” 花是他亲手种植的,在我刻意想要遗忘那个孩子的时光里,他却守着这间婴儿房,将它改成了花房。 每一次进来,他是什么心情?是不是像我一样,心痛的好像刀割一样? “你何必呢……” “你觉得我会痛苦么,其实没有。”温梓卿丝毫不顾及昂贵的西装陪我坐在地上:“开始的时候很难受,可是后来,这里慢慢装满了花,我就在想,如果……如果孩子的灵魂已经离开,那么他会在天堂等我们,如果还在,那他会知道自己的亲人永远不会忘记他,永远都爱他。这样一想,我心里便会轻松许多。” 我可怜这个男人,我心疼这个男人,我也恨这个男人。 我抓着他的衣领:“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来救我。” 他的脸色一下子灰暗下去,像是生生的被人漆了一层灰。 “念离,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你相信么。” 我相信的,即使不愿意,我也曾经千百次的回想当天的场景。 可能就算他来了,也救不了那个孩子。可是总是有一种恶毒的毒蛇叫做“万一”,不断噬咬着我的心脏,毒液传遍全身,极度的疼痛之后近乎麻木。 万一,他救得了呢。 我松开了手,任由他将我抱在怀里。 我觉得很冷,冷的浑身都在颤抖。这是一道沟堑,即使经过了这么多年,即使时间不断的施展魔法愈合着伤口,我却依旧跨不过那道坎。 “我不会原谅你的。” 温梓卿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我知道,没关系。” 温梓卿将我抱回卧室,晚餐我都是在自己的房间里吃的。 温母来看我,陪在我身边。 几年不见,这个保养得宜的高贵女人,也似乎有了些老态。 刚开始,我们还有些尴尬,她坐在我旁边,可能是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念离,你瘦了。在外面是不是也吃不好东西。” 我笑了笑,可能眼睛上的肿胀还没有消下去,这副样子实在是可怜。就连一向对我挑剔有加的她也没有再说从前每天要对我念上无数遍的坐姿和吃饭仪态。 “还行,其实没那么糟糕。” “那这些年,你带着盛夏一个人是怎么过的?” “我找了份工作,在杂志社。没想到其实我还挺会写东西的,拿份工资,正好可以养活我和盛夏两个人。” 温母沉默了一会,像是忍了又忍,还是说道:“你说说你,一个女人家在外面多不容易,你就这么走出去了,钱也不拿,东西也不拿。你吃不吃苦也就算了,你怎么不为盛夏考虑一下,他那么小又那么乖,跟你吃苦,你不难受么?” 我没说话。 “你还真是躲得挺好,梓卿差不点把x市翻过来找你,满世界的打听你的消息,江城,哼,你还挺聪明。” 我放下碗筷安静的听着。 “怎么,我说你两句你还不高兴了是不,你知道家里的人都多担心你么!我,还有老爷子,还有梓卿,还有景宇,我们……” 她的话说不下去了,越说越生气,越说越有火气,却不肯再说出难听的话,憋得脸都红了。 我心中一动,轻轻的覆盖着她的手。 “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温母张了张嘴,反应几秒钟才连忙把手抽回去,恨恨道:“谁担心你,我是,我是担心盛夏!” 我看见她对我怒目而视,却好像有股暖流悄悄的在心中流过,苦闷的心仿佛都平静了下来。 第二百五十章 陌生的熟悉 “景宇呢?他怎么没在家?” “他都好久没有回家了。” “景宇回美国了?” “没有,在国内。” 像是知道我想问什么,温母瞪了我一眼:“你和梓卿两个人吵架,他不想着劝和就算了,竟然还帮你跑了,就冲那点老爷子差点没打死他。” 我一惊:“那他……” “他没事。好着呢。就是怕老爷子生气,所以没回家。” 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浓浓的歉意。 “现在好了,你也回来了,给景宇打个电话让他也回来吧。”温母的语气生气中带着一点点高兴。 这一番折腾下来,我好像能明白一点温母的感受了。这个家就算磕磕绊绊,但如果能整整齐齐的,对老人家老说就是最大的幸福。 晚上的时候,我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可能真的是年纪大了,不想折腾了。这次我被温梓卿带回来,竟然一次都没想过要离开。虽然我知道他一定一直在防备我偷偷跑掉,说不定大个子就在别墅什么地方“保镖”着呢。 冷素心看见我也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对我点点头就算是打过了招呼。 我走进客厅就看见了饶佳倩。 他和沈秋泽两个人出现在了别墅,我的脚步停了下来。 饶佳倩冷笑:“这么久了,我还以为你死了呢。” 温老爷子进门正好听见这句话,他低声呵斥道:“你这是说什么话?你的礼貌呢!” “爷爷,当初是何念离一声不吭的离了家,她当这里是旅店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沈秋泽拽了她的手臂将她往回拖:“佳倩。念离好不容易回来,你能不能少说两句。” 饶佳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都要炸起来了,回头盯着沈秋泽,那眼神,活像随时都要扑过去一样。 我突然的就笑了,有点无奈,扑面而来的熟悉。 走了这么久,这突然的熟悉画面冲到我面前,饶佳倩尖刻的话都不能让我生一点点的气。我抬头,看见沈秋泽在看着我,我的笑容一顿,移开目光。 我打量了一下饶佳倩,她好像也瘦了。 原本还算圆润的脸露出尖尖的下巴。不知道是不是长期尖刻的关系相由心生,从前那种表面上看起来的单纯无辜全都不见了,整个人看上去还是那么精致,只是微微下垂的嘴角在生气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刻薄让人望而却步。 “你们是不想好了么!谁再吵谁就给我滚出这个家,再也别回来了。”温老爷子是真生了脾气,语气都沉了几分。 饶佳倩还想说什么,却都统统不得已的含在嘴里。 等温梓卿回家,温家便开饭了。 我觉得自己可能有自虐倾向,怎么如今看来饶佳倩的刻薄都让我觉得亲切了呢。温家的伙食可比我在外面自己做饭强多了。 我看见盛夏端端正正的坐在温梓卿的右手边。原来礼仪这种东西真的要从小培养,即使离开了这么久,回到温家,盛夏的坐姿还有姿态仿佛都统统回来了。 我看见他像个大人一样一丝不苟的吃饭觉得有些好笑。 他在江城的时候和左临一起端着碗盘腿坐在地毯上一边看球赛,一边吃东西,就像最普通的孩子一样。 想到了左临,吃进嘴里的东西好像都没什么味道了。 我微微停顿下,温梓卿便侧头轻声问我:“怎么了?不合胃口?” 我回答不上来。 温母道:“我记得念离不会做饭吧,你们在外面都是怎么吃的?” 不知道我离开的这件事算不算一件禁忌,总之在家里是没人与我挑起这个话头的。被温母这样问出来,周围人都沉默了一下。 沈秋泽淡淡笑道:“人都是被逼出来的,我刚去公司忙得不行,以为自己支撑不了两个月,却也慢慢熬过来了。” 温梓卿若无其事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动作极为优雅的乘了一碗汤放到我面前。 “不喜欢吃东西就喝点汤吧。” 饶佳倩阴阳怪气的道:“哥,你老婆离开这么久你还对她这么好,你的心可真宽啊。” 她意有所指的话让场面彻底冷了下来。 饶佳倩梗着脖子道:“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道你不好奇她离开这么久都和什么人在一起么?” 我几乎是好整以暇的看向温梓卿,想看到他脸上出现尴尬或者什么稀有的表情会不会窘迫,可惜我注定要失望了,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似乎丝毫没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妈妈当然是和我在一起啊。”盛夏的声音插了进来,带有少年特有的沙哑。 他面色古怪的做了个鬼脸:“妈妈的饭实在是让人忍受不了,这么久以来都是由我主厨。” 温母惊讶的看着盛夏:“盛夏会做菜了?” 我不由的笑了笑接口道:“做的太挺不错。” 温老爷子“哈哈”大笑,就像是所有长辈对晚辈所有事情都会不由自主的感兴趣一样:“盛夏都学会做什么了啊?” 我在旁边见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盛夏的身上,见到这个小小的少年侃侃而谈眉飞色舞的样子,我啧啧两声。 孩子还真是长大了,都会给妈妈解围了。 只不过其他他并不知道,我倒不太希望有人解我的围。尽我所能,哪怕是让温梓卿“绿”一点,都能称得上是成就。 吃完晚餐,温母拉着我聊天,我只好留在客厅。 饶佳倩似乎一直想找机会靠近我,只不过因为我身边一直有人的关系,她就算想找我麻烦都无从下手。 温母对盛夏这些年的生活起了浓浓的兴趣,拉着他让他弹钢琴,似乎是在考他多年没有练习是不是都忘光了。 所有人围着盛夏的时候,我终于找到个空隙上楼。 好久没有这样的气氛了。这种熟悉的陌生感缓缓渗透进我的皮肤,可能我还得再适应一下。 我不由自主的就走到婴儿房——哦,不,现在是花房了。 推开门,我深吸一口气。 花香扑面而来,并不浓厚,十分好闻。 桔梗花的花架下面扑了一层厚厚的地毯,我在花架面前缓缓的坐了下来。 白天的时候只看了一眼就哭了,都没有好好欣赏。 不知道这种大众的小花怎么会有那么美的花语。可能就像是古语说的红颜薄命。真正极美极好的东西往往越是短暂,可能只有这种普通的,坚韧的花才能真的在夹缝中逆风成长吧。 直到身后的门锁合上的时候我才发现房间进了人。 “念离。” 我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抱着双膝坐在地毯上:“沈秋泽。” 他蹲下身来,视线与我平齐,我却无法将自己的目光从花架上面移开。 “我很想你,你知道么?” “这房间随时都会进来人你知道么?” “你不怕我怕什么。” 我终于看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还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么。你要是喜欢留在这里你随意,别打扰我就行。” 几年不见,沈秋泽的眼神变得极淡,不管在看什么仿佛都像是漫不经心。他本来整个人冷清到了极点,不知道是不是近来做生意的关系,嘴角无端带笑,乍一看去想是极为真诚的样子。 当我意识到他的手指绕了我的一小束头发放在鼻下轻嗅的时候,我难掩脸上的震惊。 他从前就总是有意无意的撩我,仿佛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机会一样。但像这样做出实质性暧昧动作却真真是头一次,一瞬间我都忘了该怎么骂人。 “我和从前不一样了,念离,现在的我有了足够的底气,可以得到所有我想要的东西,不用再看别人的脸色。我想和你在一起,只要你答应,我可以马上带你走。” 我可能是混沌了,一时间没太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有些迷蒙的看着他。 我听见他的笑声,他的脸与我越来越近。 我猛地向后一仰,这个动作实在太大,我差点弄倒了旁边的花盆。我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逃到一边去。 “我掉了个孩子挺受伤的,但我不是失忆了。”我伸出食指在太阳穴那里转了两圈:“还是你觉得我的脑子坏掉了?”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现在是想告诉我,你和饶佳倩在一起是为了事业么,你还要不要点脸了?” 空气安静了一秒钟,我想即使是沈秋泽也说不出什么来。 他和饶佳倩背着我在一起了一年还是两年?分明是一对狗男女就是纯粹的性……或者有点喜欢。现在他竟然和我说,他和饶佳倩在一起是迫不得已,是为了事业? “我不是那个意思。”沈秋泽上前一步。 我急忙摆手:“你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只要我喊一声,温梓卿都能上来打死你你信不?” 沈秋泽停在那里,脸上讽刺的笑容让我看着有点难受。 “你以为我现在还会怕他?” “我管你怕不怕他,你别缠着我了,我不喜欢你了。” 沈秋泽轻轻一叹,语气中有前所未有的真诚:“我是个人,我也会犯错。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改正的机会么?”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关你屁事 “不是每次错误就可以有改正的机会。”我双手一摊,无奈的道:“你有点迟了,你看咱俩现在都结婚了,你说没结婚的时候你怎么没想过改正呢。” 沈秋泽露出异样的眼神,目光是那么奇怪,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温梓卿那么对你,生死之际他选择救别的女人也不管你,我以为你足够理智,早就对他死心了。” 我心中一疼,不禁升起一股厌烦的情绪。有的事情我可以自己说,但从别人嘴里听到可真是让人难受极了。 我不耐烦的挥挥手:“我怎么选择是我的事,你别再和我说这种话了。我就奇怪了,我拒绝你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你从前也不是这种死缠烂打的人呐。” 从前在学校,有许多少不更事的小姑娘像我一样被他的外表骗了,被从小到大的电视剧看了,以为遇见了一个高冷禁欲男神,虽然刚开始的时候不好相处,但只要时间长了他一旦爱上你了,你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有小姑娘和他告白的时候,沈秋泽连委婉的话都没有,拒绝的干脆,多少个女生都是哭着跑掉的。沈秋泽从不是一个追求单纯肉.欲的人。 所以当他和饶佳倩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如今不喜欢了,可能又回忆起我们从前的日子了吧。 沈秋泽拦住我往外走的路。 “温梓卿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没错,从前我是做错了。但是只有错了之后我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爱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经历的困难就会变成最坚固的城堡,我们会幸福你,你相信我。” 我不耐烦的跺了跺脚:“你搞错对象了。你应该讨好的是饶佳倩,反正我跟你说明白了,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 “难道你还想继续和温梓卿过下去?” 一股火气窜上来,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关你屁事。” 我绕过沈秋泽往外走,他想拦我,我打定主意,要是他再拦着我,我真的就对他不客气了。 “吱噶。”门在这个时候被打开。 温梓卿看见我刚刚露出一个笑容,便瞧见了站在我身后的沈秋泽。 他的眸光一闪,表情不变:“怎么在这里,佳倩还在找你,你没有开机么?” 沈秋泽淡淡道:“手机没电了。” 我故意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沈秋泽向门外走去,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平静道:“我说的事情你考虑一下,我不是在开玩笑。” 太嚣张了…… 我下意识的向温梓卿看去,见他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盯着沈秋泽离开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 “咱们也下去吧。” 温梓卿没有搭理我。我想拉他,举起手来的时候却犹豫了一下,只拽了他的衣袖。 “你在想什么,咱们也下去吧。” 温梓卿才回过神来:“嗯。” 饶佳倩和沈秋泽一起离开,温家才渐渐安静下来。 不知道在那里看到过一句话,人越长大越会觉得过去的自己就是一个傻.逼。我从前不肯承认,不断经历的人生却来回的扇我耳光。 我一向觉得自己聪明,可现在却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缺根弦。 有哪个智商在线的人会嫁给小三的家人? 我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是因为爱么。饶佳倩抢了我男朋友,所以我就嫁给她表哥给她添堵,是这样的么? 每次她来温家从来就没有心平气和的和我坐下来哪怕聊聊天。 其实实话说下来,她才是这场感情游戏的胜利者,却偏偏不肯放过我,非得给我找些麻烦才开心。 我躺在卧室的床上,细细遵循着合理的思路,想回溯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 “沈秋泽在花房你和说了什么?” “嗯?” 温梓卿突然对我说话,我一时没从自己的小心思中回过神来。 只觉得身边的床突然塌陷了下去,一股清新的沐浴露的香味穿了过来。我一转头就看见温梓卿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浴袍,胸口位置却随意的敞露着。结实的肌肉既不会过分喷张又条理分明。腹肌藏在阴影处,只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的露出来。 “我问你,沈秋泽在花房和你说什么了?”他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我才缓缓的将目光从他的身上挪开。 “他说还喜欢我,想和我破镜重圆。” 可能是我实在太坦然了,温梓卿根本没想到我会毫无遮掩的说出来,愣了一瞬,脸色就沉了下去。 “你怎么回答的?” “我没答应他,我脑子又没病。” 他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我说,温梓卿,现在他都可以这么嚣张了么?他这么直接的勾引温家的媳妇,就不怕温家封了他的生意?断了沈家的路?” 温梓卿嘴角轻轻勾了起来,他的头发还没干,身上的味道散发着一股水果的香味,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一口。 “沈秋泽,我们可都小看他了。以为他是只羊,没想到是头狼。” “那你们就放任他了?”我惊异的看着温梓卿。 “怎么,你在担心我?”温梓卿凑了过来。那股香气就更明显了。 我推开他让他离我远一点。 温梓卿低声笑了一会才道:“现在温家和沈家生意盘根错节,知道他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的时候已经晚了。不过这么多年来,觊觎温家的又不止他一个,他在成了之前就会被拔了爪子。至于对你,” 温梓卿的桃花眼弯成一条缝:“你跟他走不了。” “为什么?” “丛林规则。母狼只会追随最强壮的公狼,有我在,你就只能呆在我身边。” 我被气笑了:“我是个人,我也有选择的权利。” 他看着我,声音低沉而有力,脸上的笑容还在,语气却不容置疑:“你没有,你这辈子就只能呆在我身边,其他觊觎你的人只能干瞪眼,然后等我一个一个的将他们咬死。” 他的表情实在是像在开玩笑,可是他的声音实在太冷了,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他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上来吧老婆,让我抱抱。” 我吸了一口气,缓缓的向他走过去,他的眼睛一亮。 我走到床头的时候,抽出他脑袋下面的枕头,猝不及防的打在他身上。 “只能选你啊?头狼啊?你牛啊你!”我说一句就在他身上打一下。 温梓卿只是躲着:“老婆,老婆,我错了老婆!” 我叫到:“我愿意跟谁就跟谁,你管不着我!” 他从后面将我抱住,不让我继续动手:“是是是,你说什么都对。” “我不和沈秋泽在一起是我自己的选择,不是因为你!” “肯定不是因为我,老婆你别激动啊,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公厉害着呢,保证你愿意横着走没人敢让你竖着。” 我被他气笑了,温梓卿从前可从没这样哄过我,我一时间都不知道是该发脾气,还是该骂人了。 “你放开我,我要睡觉了。” “是是是,咱们一起睡。” “谁跟你一起睡!” “我抱着你睡,什么都不干,真的,我要是敢动手,你就踹我,我绝不还手怎么样?” 我怒瞪着他,却只能无可奈何。 我僵硬的防备他,生怕他不守信用。前半夜的时候还好,他老老实实的睡在我身边,等到后半夜,一双狼手就开始在我睡衣下面游走。 我假装睡着,温梓卿的呼吸渐渐粗重。 我瞧准了机会,猛地一抬腿,就听见一声惨叫,正中目标! 温梓卿弓着腰跪在床上,双手捂住下半身不可言说的部位。 “你,你,你……” 我听见他的声音十分痛苦,第一次听到他说不完整一句话,觉得十分好笑,但是现在这个场景又不是笑的时候。 “你不是说随便踹么……” 我怕吵醒别墅里的其他人,悄悄的下了楼,去冰箱里取了冰块。 温梓卿一脸菜色的拿着冰块敷着下面,整个场面一言难进。 “何念离,你要是敢录像我就把你锁起来关一年!” “……”我若无其事的将手机又放下了:“你不是说无论发生什么都再也不强迫我了么。” “我反悔了,不行么!” 他愤怒的看着我,额头上出了点点细汗,看的我只想笑。 “……你笑什么?” “没啊,就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我觉得温梓卿可能已经不爱我了,他连吃早饭都没有叫我起床,吃完就去上班了。 温母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念离啊,夫妻两个人吵架是经常的事情,做女人嘛要和软一点,我看梓卿今天早上走路都不对劲了,你们昨天打架了?” 这句话带给我了极强的画面感,我好像能看见温梓卿强壮镇定的忍痛走路的样子,心情大好道:“没有妈,就是拌个嘴,没打架。” 第二百五十二章 工作 我在温家休息了几天,觉得整个人无所事事的状态实在是难受极了。有些人天生就是劳碌的命,就像大家众所周知的几个富翁一样,明明早就过了退休的年龄,挣到的钱完全足够他过上每天纸醉金迷的日子,钱多到完全不用担心破产。可依旧每天坚持睡四五个小时,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工作。 我是过不了这神人一样的生活,但让我安静呆在家里不去工作,我浑身就像长草了一样难受。 我在温家后面的小花园里消磨时间。石桌上还摆着晶莹剔透的棋盘,似乎是有人经常来打扫一样。我不由自主的想到温景宇,我握着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给他发了个信息。 温母说他没有换号码,我没想到的是,景宇竟然在我离开的这段日子里也正经找了份工作——他和经纪公司签了合约,已经正式出道了。 听到这个消息我乐了半天,但是仔细想来,这倒真是一个适合他的工作。 他还没有红到我这个不怎么关心娱乐新闻的人都清楚知道他名字的地步,但是一旦针对性的百度他的消息,一条条新闻就像是不要钱一样拼命蹦出来。我注册了一个微薄,成了他一千多万粉丝中的一个。 他现在正在首都拍摄一部电视剧,我不敢打扰他,只是给他发了个信息,连电话都没打过去。 温梓卿倒真的是没再限制我的行动,我每次出温家,除了自愿接送盛夏之外,也就逛逛街美美容了。 我犹豫了好一阵子,给自己打气了好几天,才让大个子给我准备好车,我要去律所看一看。 大个子这几天看见我都不太好意思说话,却总是从后视镜往后看我,与我目光对视了之后又迅速的转移开去。 “你不好好开车,总看我干什么?” 大个子熊躯一阵,背挺的更直了,我看着都好笑。 “你干嘛啊,看我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 我竟然能从大个子黝黑的脸上看见一丝红晕。 “少奶奶……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请你别怪少爷,你走了之后,我从来没看见少爷那么难受的样子。其实都怪我,我没有做好自己的工作,你怎么罚我我都认。” 听他这么说我其实挺难受的,但还知道大个子肯定也已经尽力了。我不太像重复回忆那天的事情,却明白自己不能将一切怪罪的他身上。 原来他也一直愧疚着。 “我没怪你,我和温梓卿的事情与你没有关系,你也别太自责了。” 这已经是我能说出口的最安慰的话,再多我也说不出口。毕竟让一个受害者去安慰别人,我还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操。 大个子顿了一会,突然道:“少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就算是拼了我这条命不要,我也一定会保护你。” 我冲他笑了笑,学着温梓卿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车又行使了一会才停下来。我有些蒙:“我要去达功伟业律所。” 大个子给了我一个肯定的表示:“这里就是。” 不用他回答我,我也知道大个子没找错地方。我抬头看见那金光闪闪的牌子,觉得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真的错过了许多。 我下了车走进办公楼。 这地方可和当初那个连牌子上的字都掉了一半的律所不一样,我身边穿梭着西装革履形色匆匆的人群。 我查看了一楼的牌子,9楼10楼竟然都是达功伟业的地方。 我上了电梯,不一会就到达了目的地。 透明的玻璃门和精致的装潢,来往的人们,无一不在告诉我这是家颇有实力的中型律所。 正在我左顾右盼间,前台的小姐露出一个非常甜美的笑容:“这位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 “嗯……我想找陆主任,他在么?” 前台小姐笑容十分甜美,人长的也好看:“陆主任现在不在律所,如果您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另外介绍律师。” 哦还好,原来不是因为律所财政收支太差陆主任将它卖了出去。 我想了想:“这里有没有一位金律师?金美英律师。” 前台小姐还没有答话,我就听见有人在叫我。 “离姐……离姐,真的是你么!” 我转过头,惊讶的看见于欣竟然也在,这让我十分惊喜。 “于欣,你怎么也在这里?” 她看见我,急忙走过来,一把将我抱住:“离姐,你去哪里了啊?这些年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么?” 前台小姐试探性的道:“于律师,这位是……” “这是我朋友,交给我吧,你不用管了。” 前台小姐笑着点头,对我说:“小姐请问你想喝点什么? “咖啡吧,谢谢。” 于欣紧握着我的手就将我拉到了她的办公室。刚一坐下,我就看见她眼里隐隐闪着的泪光。 我见她浑身一副超级精英的打扮,感叹着记忆里的她还是在诚途实习的笑姑娘,如今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你怎么在这儿啊?你不是在诚途么?” 于欣握着我的手都没松,颇为激动道:“离姐,你太过分了你知道么。当初说好了你要带着我,说你想要挖我过来达功伟业,你却一声不响的走了……” 她这才有了小姑娘的样子,我急忙道:“你看看你都是有独立办公室的律师了,怎么还哭。” 于欣抽出纸巾来擦了擦眼角:“我其实当初是来找你的,结果陆主任说这里缺人,问我愿不愿意过来做律师,我就答应了。” 我哭笑不得,想起自己当初是怎么来律所应聘的就知道陆主任招聘律师只看资格证,有证就行。 “那陆主任他们都还好么?美英,还有贾小姐,都好么?” “贾小姐半退休状态,如今正在满世界的旅游呢,金律师出差了,还没有回来。我给陆主任打电话说你来了,让他马上过来。” 我连忙拉住她掏出电话的手:“我就是来看看,你别搞的太隆重。对了,律所怎么变样了,我差点都没敢认。” 说起这个于欣有些羞赧:“陆主任当时招了几个挺有能力的律师,然后我们开始专做风险代理,赢了几个漂亮的官司,人就开始多了起来。还有……我们现在是温氏企业的代理律师,又往破产官司上运作,生意逐渐大了起来。” 我不禁发出感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谁能想到那个小破律所也能有翻身的一天。不过……温梓卿竟然找了达功伟业做代理律师,这我还真的没想到。 于欣小心翼翼的问道:“离姐,你和温总裁……” 我不想多说这个话题:“啊,没离婚反正,就那样,顺其自然。” 于是于欣便不问了。 她带我参观了律所,认识了几个现在在律所工作的律师,我还看见了熟悉的面孔,毕竟以前都在x市混饭吃,做一个行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都认识。 “离姐,那你这回回来上班么?” “我几年没做这一行了,手生的很,我是打算回来工作,闲呆着我就难受。” 于欣还是给陆主任打了电话,不到一个小时他就到了。 我的这位老主任依然我行我素,并没有因为律所的改变而改变自己的穿衣风格。 脚上的拖鞋依旧醒目。 “陆主任!”我见到他十分高兴。 “哎呀!小何啊,你回来了?听说你去旅行了,也去太长时间了。” 我:“……” 温梓卿对外说我去国外疗养了,除了于欣等少数知道真相的,就连陆主任都不知道我干什么去了。 陆主任的头发越发稀少,脸上笑嘻嘻的表情却没变:“小何啊,这回回来就工作吧,别走了。” “可是我有几年没干了……” “你的底子在那里,熟悉熟悉就好了,开始的时候就随便做点小案子,等过一阵子你的感觉就回来了。” 我只是笑笑,心里一片暖融融的,说:“好。” 陆主任随即冲我挤了挤眼睛:“对了,你和你老公说说,让他把董家的人给我介绍介绍呗。他们现在也找事务所呢,我这边没有认识的门路……” 我无奈的看了他一眼。 陆主任“嘿嘿”的笑了出来,眼角的皱纹越发明显:“小何,你就是我的福星你知道么,自从你来了之后我们律所就蒸蒸日上……” 我实在是听不了陆主任的滔滔不绝了,打断了他好几次,直到我答应和温梓卿说说看他才停下来。 “今天下午聚餐聚餐!”陆主任在律所里道:“小王啊,你通知所有的律师,在x市的都来都来!小何回来了我高兴,今天我请客!” 于欣的眼神几近于震惊:“陆主任这么小气的人都要请客了,真是太稀奇了。” 我但笑不语。这是他欢迎我的一种方式,任何人在受到欢迎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的发自内心的高兴,我也不例外。 一瞬间,仿佛几年岁月的隔阂统统消失不见,我的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探班 我接了几个练手的案子,都是些从前做惯了的离婚案件,没有什么技术含量,纠结的是在感情消失变成憎恨之后,如何解决财产和孩子问题。虽然琐碎但还比较容易解决。 有一天,温梓卿来接我下班。我有些奇怪,为什么不是大个子来。 “带你去个地方。”温梓卿神神秘秘的对我说。 我对他的话不甚感冒,寻思着可能是个烛光晚餐之类的。 我和温梓卿的相处模式很奇怪,我知道自己离不了婚,也不想再折腾。可是让我完全对他敞开心扉,就像从前一样,我自问是做不到的。 只是一个大活人每天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对他采取完全漠视的态度实在是太有难度。 可我没想到的是,他直接将车开走离开了x市,我有些诧异的问他:“咱们这是去哪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懒得再理他,在车里小眯了一觉,被温梓卿叫醒的时候,我发现车窗外天已经黑了。温梓卿打开车门让我下车。 这黑灯瞎火的地方,周围一个人烟都没有,如果对方不是温梓卿,我都以为是有人将我带来抢劫绑架之类的了。 温梓卿只是笑着带我往前走,没走两步,前面便出现了灯光。 再转个弯,光线一下子大亮起来。 巨大的机器出现在我面前,无数的摄像头和挡光板子,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在拍电影吧? 我才想起来,x市旁边确实有个小型的影视基地。因为这里从前也是古城的遗址,影视基地虽然和首都的比不了,但又有海滩又有旧城墙的,倒是总有影视剧来这里拍摄。 明明天已经黑透了,这里却依旧人声鼎沸。 见我呆愣的样子,温梓卿轻笑一声:“怎么,傻了?”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温梓卿拽着我的手让我往前走,他可能已经和这里的工作人员讲好了,并没有人拦着我们。 “温梓卿,你……” “嘘!”温梓卿伸出手指竖在嘴边。 我尽管好奇,但还是闭上了嘴巴。 “第463场,第二次,action!” 站在我前面不远的戴着个帽子的男人拿着扩音器高声喊道,因为距离太近,几乎把我吓了一跳。 我顺着温梓卿的手指向前看去。 “景宇……景宇!”我瞪圆了眼珠子看向摄影机正在拍摄的人。 温景宇的相貌即使是最挑剔的批评家都无法找出一丝一毫的缺陷来。特别是在摄影机里,在放大了千倍的镜头前,一点瑕疵都没有。 他前面站在一个女人,背景是城墙下。 他穿着青色宽袖的衣袍,长长的头发只在头顶上弯成了一个髻,额前几缕不听话的头发垂了下来,他的眼神深情似海,黑夜中仿若妖孽。 女人我认得,是最近网上和温景宇传绯闻的女星,话题度甚高,最近因为几个大火的电视剧人气非常旺。 “城,就算是为了我,你能不能不走。”女人眼泪婆娑,死死的拽着爱人的衣袖,像是拽着救命稻草。 温景宇轻笑一声,他的表情深情不比,嘴里却说出最残忍的话来:“不过是玩玩,你竟然当真的,那可太无趣了。” 镜头拉近,女人脸上一瞬间的惶惑清晰无比,此时,那绝世的容貌竟让温景宇露出了一丝诡异的表情,看着竟让人不寒而栗。 “咔!很好,准备下一场!”导演的话响起来。 刚刚还安静的现场,顿时喧闹起来。 温景宇瞬间换上温和的笑容,女人好像锤了他的手臂一下,麦克离开,听不见他们说什么,但神态很是亲昵。 我再也忍不住冲他摆手,喊了一声:“温景宇!” 他诧异的回过头来,看见我之后露出惊喜的表情,不顾身边围绕的化妆师和副导演,穿着戏服向我跑来。 “念离!你怎么来了!” 我也很激动,这是我多年来第一次见他:“是温梓卿带我来的。” “哥,我不是说拍完几场戏就回家见你们么。你怎么把念离带过来了。” 我由衷的升起一股骄傲的感觉,好像自己的弟弟突然变得更加耀眼,全世界都看见他了一样。 温梓卿淡笑:“没什么能讨好你嫂子的,想来想去觉得你拍戏还挺新鲜了,就带她过来了。” 我暗自拧了温梓卿一下,他这么说好像我很难相处一样。 温景宇正经的点了点头:“那哥你得加加油了,念离可不是个容易哄的人。” 我翻了个白眼。 一旁走过来一个人,手上拿着几张纸,对温景宇讨好的笑了笑:“温老师,下一场还是你的戏,导演说演完今天就可以收工了。” “嗯,知道了。你帮忙招呼一下,这是我哥哥,这是何念离。” 我无奈的看着他,从前他就这样,从来不肯跟任何人介绍我是他嫂子。 温梓卿伸手一捞,将我捞到怀里固定住:“我老婆。” 温景宇撇撇嘴,走开。 “我是场记,您二位先在这里等一等,温老师的戏马上结束。” 我见他人很机灵,娃娃脸,虽然卖力的讨好可却不怎么惹人讨厌,便对他笑了笑:“你不用管我们,我们也不乱走,就在这里等着他。” “我叫李想,这是我的名片,您叫我小李,有事儿您找我就行。” 我看了温梓卿一眼,他将名片收下,小李非常识时务的离开。 “这做传媒这一行的,都一个个跟人精似的。”我小声的感叹道。 转过头温梓卿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都能喷洒到我的脸上,我往旁边推了推他。 他低声道:“这里都是外人,你给我点面子。” 我咬牙:“你不是不要脸了么,还有什么面子。” “只有咱俩的时候再怎么不要脸都行,在外面我好歹是温氏继承人。”他小声在我耳边吹气:“你让我回家给你跪下都行。” 温梓卿真的变了,高冷男神的人设在我这里确确实实的崩塌了。 我被他说的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温景宇拍摄还算顺利,只不过旁边和他对戏的小花旦n机了两次,后来找到感觉,今天的拍摄也就完成了。 温景宇换了衣服,妆都没卸就上了温梓卿的车,他的经纪人是个胖胖的,感觉十分和善的男人,认识温梓卿,打了招呼,和温景宇说了明天的安排,便让我们离开了。 “念离,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你都不知道你不回来,我都不敢回家。老爷子差点没把我腿打断。”温景宇可怜巴巴的说道。 温梓卿瞪了他一眼:“你自找的。” “你还说,都是因为你!” 两兄弟对视着,眼中的火花都能蹦出来,我正愁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旁边的车窗被人敲了几下。 我连忙将车窗放下来。 只见小花旦柔柔弱弱的看着我笑了笑:“你就是嫂子吧,我叫可琳,你叫我琳琳就行。” 我被这声嫂子惊了一下,温景宇立刻下了车。 “等我一下。” 只见他拉着可琳的手臂将她拽到一边。 我转头看向温梓卿:“那是景宇的女朋友?” 温梓卿浮现起了若有似无的笑容:“谁知道呢,和景宇处过朋友的女人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这个是不是。” 我从他的语气中听到了深深的恶意,不由为温景宇辩解道:“景宇只是没找到喜欢的,他处女朋友只是因为……” 我说不下去了。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为他找不到理由。 温景宇就像是行走的人形桃花,身边形形色.色的女生从来没有断过。 当初我不就亲眼看见那个差点为他死又差点杀了他的女人么。光我知道和他暧昧的女生都不知道有多少了,还真为他辩解不了。 过不了几分钟景宇便回来了。 他的脸色有点不好看,我回过头问他:“那是你女朋友?” “是我的绯闻女友。” 我有点搞不清娱乐圈里这个绯闻女友到底和真的女朋友有什么区别。 温景宇解释道:“当初她的经纪公司那边传了我俩的绯闻,因为剧情需要,如果我们传绯闻的话对剧有好处,我便没有拒绝。” “那就是假的了,可是我看她……” “再简单点来说就是她对我有意思,但我没看上她。” “……”太直白了。 温梓卿一边开车一边道:“回家你可千万别和爷爷提这些事,爷爷本来就不想让你进娱乐圈,还有你的绯闻什么的太多了,你弄干净点,别闹出不好的新闻来。” 温景宇不耐烦的答应了一声,便将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 “念离,这些年你是怎么过的?连我都找不到你,你倒是给我发个信息也好啊,我当初白帮你逃跑了……哎哟!” 温梓卿的方向盘猛地向右一打,没系安全带的温景宇被结结实实的磕到了头。 “温梓卿,你这报复的太没意思了……啊……” 又是一声惨叫。 温梓卿依旧淡淡的表情,仿佛使坏的根本不是他。 温景宇恨恨的坐好:“你等着下车的。” 温梓卿连个眼神都欠奉,对我笑道:“念离你睡一会,到家了我叫你。” 第二百五十四章 她在我就走 从温景宇的口中我才知道,原来他的电视剧可以说得上是今年的年度大戏。用粉丝的话就是“年度最期待颜值最高古装剧”。 “你现在就可以做男主角了么?”我问道。 温景宇毕竟入行时间不长,我不知道娱乐圈是如何运作的,但如果说出道两三年就可以做这样大戏的男主角的话肯定是走了大运了。 “本来不是我,但还不允许我走后门么。”温景宇毫不避讳的笑道:“我是带资进组,我背后有金主。”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温梓卿,他沉着脸道:“我就是那个‘金主’。” 我被他逗笑了:“你投资的电视剧啊?” “温氏本来涉足娱乐行业不深,只是在几个中型经济公司占股,但既然景宇要走这条路,那总不能让他两眼一黑自己来闯。叔叔成立了一个经纪公司,旗下暂时艺人只有温景宇一个,我来运作,就算我不想投钱也不行。” 我暗暗咂舌。做了好几年勤俭节约的日子,对这样奢侈的生活竟然一时无语。 因为想进娱乐圈就成立的经纪公司专门配备给一个人,真是……有钱。 “念离,你想不想拍电视机电影啊?”温景宇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眉飞色舞:“倒是真挺有意思的。” 我连忙摇头:“我就算了,有镜头对着我我怕我连话都说不清楚。” “怎么会,你在法庭上侃侃而谈,那么多人可没见你怯场。” “术业有专攻,这怎么能一样。” 回到别墅,温景宇下了车抻了个懒腰:“总算可以回家了,念离已经回来了,爷爷总不能再揍我了吧。” 我也下了车,往前走撞上了温景宇,我鼻子一疼。 “你站这儿干嘛,也不说一声。”我抱怨道。 温景宇转身对我说:“念离,要不咱们先出去溜达一圈吧。” 我推开他:“溜达什么,这么晚了,爷爷还等着我们回去呢。” 温景宇拦不住我,我往前走了两步,停下。 “梓卿……何念离……”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像一块石头慢慢沉入水底,我能感觉到周围压力增大,像是要渐渐将我压扁的感觉。 “莫锦兰,你来这干什么?”温梓卿挡在我面前,沉声道。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听见他的声音低沉的带着隐隐的愤怒。 时隔这么久,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见到这个女人,我却依旧不能平静。我看见她好好的站在我面前,而我的孩子却连一口空气,一丝光亮都没有见过就离开了人世。 “何念离,你真的回来了。”莫锦兰的声音越近,我越窒息。 我像个行尸走肉,缓缓的向前走去,装作看不见她听不到她。 莫锦兰抢先一步挡在我面前:“念离,请你原谅我,我真不是故意的,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我也很难过……” “你能闭嘴么?”我冷漠的打断她:“我看见了你就难受,你能别出现在我面前么?” “你是不是不能原谅我?你是不是故意让梓卿远离我,念离,我求求你……” “温梓卿!”我大叫道。 我的声音实在太大了,别墅里面已经出来,站在门口的人都吓了一跳。 “温梓卿,你能不能不让她出现在这里,有她没我,有我没她,你听懂了么?” 莫锦兰的脸色惨白,哆嗦着嘴唇,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这些年我见过太多这样的表情,如果是年轻的时候我或许会心软,我如今的我只有浓浓的恶心。 “念离,你,你太过份了,孩子的事也不是我做的,你……” “温梓卿,她要是再不走,我就动手了。”我死死的盯住温梓卿的脸。 温梓卿轻声道:“锦兰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莫锦兰像是被人突然间敲了一记闷棍,整个人都懵了,似乎完全想不到温梓卿竟然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梓卿,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就任凭她这么对我么?” 我抱着双臂站在那里,丝毫不为她的话语所动。 温梓卿声音淡淡的:“这里是念离的家,她不想让谁来谁就不能来。” 我觉得自己此刻的脸上一定浮现出了狞笑:“莫锦兰,要不然你给我跪下吧,你求求我,说不定我会心软,万一就允许你来了呢?” 莫锦兰猛然看我,双目通红,眼泪要落不落:“何念离,你没了孩子难道全天下的人都对不起你么!” “也不是,我就是针对你。” 温母走了过来:“锦兰,我看这里你还是别来了,毕竟你们都不小了,也该避嫌才是。” 她孤立无援站在黑夜里的样子真是楚楚动人极了,我看着有种说不出来的快意。 “温梓卿,你以后不许和她见面,也不许和她讲话。就算是偶尔碰见了也不能说话!”我简直是在得寸进尺。 冷素心有些看不下去:“毕竟和莫家是世交……” “我不管!我就是不许她们两个见面。温梓卿,你要是再见他,我就再也不见你。” 我的威胁毫无分量,而且就算是他见面了,温梓卿也不可能放我走。可我还是说出口了,心中就像是堵了一口气发不出来一样,就是要说出来才甘心。 温梓卿无奈的摸了摸我的头:“好,你说怎么样都行。” “温梓卿!”莫锦兰大惊。 我盯着他的眼睛,只见他眼睛里写满了宠溺和认真。 他牵起我的手我都没反抗,任由他领着我进屋。 我听见温景宇道:“锦兰姐,天太晚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吧。” “景宇……连你都要这么对我么?你难道不知道那根本不是我的错?!” “不管你错没错,念离不想让你来,你就别来了,你看闹成这样,大家脸上都不好看是不是?” 剩下的话我都没听见,走到温老爷子的面前。 “爷爷。” “嗯,早点休息吧,你不是明天还要上班么。” 我轻声“嗯”了一声,便和温梓卿上了楼。 盛夏跟在我的屁股后面进了我的卧室。 盛夏平时一副大人的样子,此时关上了门才一脸兴奋。 “妈,你刚才欺负人的样子太酷了。” 我冷静下来觉得浑身没力气,我知道应该告诉盛夏欺负人是不对的,可在我心底却觉得就算是欺负她欺负到死我都不解气。 “妈,你下一步要做什么?是不是还要整她?” 我用手指戳着他的脑袋:“你想什么呢,还整她。” ……就算整,也不能和盛夏说。 温梓卿拍拍盛夏的肩膀:“太晚了,回去休息吧。” 盛夏对温梓卿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依依不舍的看着我。 等到盛夏离开之后,温梓卿在我身边叹了口气:“你这个脾气怎么一点没变,好像更大了。” 我瞪着他:“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不对了?” 他无奈的摆手:“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你哪能不对啊,就算不对了也是对的。” “你不用说别的,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我答应你,你明知道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他的眼神极为明亮。 我移开目光,一时间不敢与他对视,心里的气却顺了许多,平静下来。 第二天我照常上班,陆主任给我单独安排了一间办公室,办公室挺小的,装下我的一张桌子和一柜子的书,大概对面能坐上两位当事人的样子。 不过我挺满意,我一个半道出现的律师还能在律所有间办公室已经是陆主任给我开的后门了。 下班我本想找于欣吃饭,可我却看见个熟人开车等她下班。 我诧异的看着门口的人。 “张加林……你怎么在这?” 张加林看见我也愣住了:“何念离!你回来了?!” “你来这干什么?” 他看了一眼于欣,我也向她看过去,见她脸上有些红,我恍然大悟。 “你们两个在一起了?什么时候的事啊?” 于欣在诚途的时候,张加林好像就对她有点意思,可是后来就没下文了,也不见两个人有什么互动。没想到我这一走几年,回来的时候两个人竟然在一起了。 “是,是去年的事情。”于欣拉着我:“我们有个案子是对手来着,然后就自然而然的走在一起了。” 我回过神来揶揄着张加林:“你行啊你,对手都被你追到手了。” 张加林突然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尴尬,竟然没有说话。 我想起自己从前也和他对着干来着,只是后来关系好了一些。 于欣道:“离姐一起吃饭吧。” 我连忙摆手:“算了吧,我可不做电灯泡了,等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张加林像是有话要对我说,却没说出口,最终只是道:“欢迎你回来,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于欣:“是啊,离姐你刚走的时候,加林还找你来着,找了好久是不是?”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张加林,然后笑着用拳头锤在他的肩膀上:“行啊你,够朋友,不枉我们朋友一场。” 第二百五十五章 不熟 张加林和于欣在一起还算是让人高兴的事。 律师和司法人员的结合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天经地义,可一旦放在当事人身上其实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张加林有点像个理想主义者,在他的世界里对就是对,错就是错,黑白十分分明。但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存在灰色地带的,律师接触更多的就是这个灰色地带。 “钻法律漏洞”这个短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一个贬义的话。在我心中,律师的本职工作就是寻找法律漏洞,来为我们的当事人服务。最终的达成的目标是法律因为律师的这个案子而弥补漏洞,完善自身。那才是我最骄傲的事情。 至少我自己是这么觉得的。 这可能就是我和张加林可以做朋友,但不可能成为“知心闺蜜”的原因。他的原则条条框框太窄,而我的又太宽。 他能选择于欣,我实在为这两个人开心,我能想象有一天参加两个人的婚礼……哈,我又瞎操心了。 手上的离婚案子办的差不多了,当事人都是理智好说话的,并没有胡搅蛮缠,最后的结果也算是圆满,让大家满意。 闲着无聊,我总是去剧组溜达。工作人员看见了是我便打个招呼,温景宇的经济人是温梓卿经纪公司的人,更知道我们的关系,对我鞍前马后的。这让我有点不自在,而且也耽误景宇的工作。 这个圆滑的中年男人很快发现了,便让剧组的剧务,上次我们见到的李想招呼我。虽然我明确表示并不需要别人照顾,但他还是总在我身边出现,我便随他去了。 “姐,你喝水。”李想给我拿了一瓶矿泉水。 我怕耽误剧组的拍摄,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休息区的位置。 接过矿泉水。 “谢谢。” “温老师今天的戏份有点多,可能顾不上你,你有什么要求就对我说就好。”李想殷勤的道。 “没关系,我就是闲来无事来看看。从来没见过拍摄,觉得挺有意思的。” 我还看见了许多别的演员,虽然叫不上来名字但都挺熟悉的。 今天要拍摄的场面十分宏大,背景应该是在宫廷。身后被拉上了绿色的屏幕,这个我倒是知道,是为了做后期用的。 我问李想:“你们拍的电视剧叫什么名字啊?” “叫《问鼎》,背景模仿的是五代十国,但电视剧里出现的梁国其实是杜撰的,并不是咱们历史上真正的那个朝代。” 李想长得挺讨喜的,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白白净净的,不让人生厌。 “你来照顾我了,你自己的工作怎么办?” “我这个工作说好听了是剧务,说不好听了就是打杂的,剧组需要点什么让我做的我就去做,就是买点东西,帮忙搭建个台子之类的。” “温景宇他演技怎么样?”我笑着问:“会不会因为带资进组被导演特别关照啊?” 李想连忙摆手:“绝对没有,温老师的演技特别好,导演很满意,你看他的戏份经常都是一条就过的。” “你们怎么都叫他温老师?” 李想嘿嘿一笑:“圈里都这样称呼,算是个敬称,不是真的说谁是谁的老师。” 我和李想又聊了几句,觉得这个孩子还挺朴实的,有什么说什么。 “嫂子,你又来了?”突然柯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我坐在椅子上抬头看她。 可能是要配合剧情需要,柯琳的身上穿了一件繁复的宫廷衣袍,头上头饰精美华贵。这几天因为温景宇的关系我总是上网,听多了什么最美古装美人的话。 看见了本人倒觉得传言也不是那么虚,柯琳真是长了一副好相貌,古装的样子十分好看。 她身边围着好几个助理,帮她举着身后的裙装,她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她坐好后,身边的几个人便说好了一样离开了。 柯琳笑着对李想道:“你去帮我买杯奶茶,要周记的。” 李想有些为难,好脾气的道:“柯老师,周记的奶茶挺远的,可能我买回来了就凉了。” “没关系,我就是喜欢喝凉的,你去买的。” 我用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看她,她明摆着是想支开李想,李想为难的看了看我没说话。 我便道:“那你去吧,我也不能耽误你工作啊。” 李想如临大赦的离开:“那我开车去,马上回来。”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剧务,女主角想让他做什么,想必他绝对是拒绝不了的,果真拒绝了恐怕这个工作也就到头了。 我还挺喜欢这个机灵的男孩,不想他因为我丢了工作。 李想离开之后,我看着柯琳,她似乎以为我会开口说什么,我却没发一言。她有点窘迫,但不愧是演员,很快就找好了自己的定位。 “嫂子,咱俩还没有正式认识吧,我叫柯琳。”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多了这种类型的女人,莫锦兰也好,饶佳倩也好,实在是没给我带来什么好回忆,我对这个柯琳也真的喜欢不起来。 “你别叫我嫂子,你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姓何,你可以叫我何小姐。” 柯琳被哽了一下,笑容却体贴的很:“这样叫太生分了,那我也叫你一声离姐行么,我听见李想也这么叫你。” 我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离姐,你是景宇的嫂子吧?上次只是匆匆见了一面,没有和你打招呼,我一直想着要找你说说话呢。” 前面拍戏的温景宇显然看见我和柯琳了,他皱了皱眉头有点走神,就被导演喊了“卡”。我连忙冲他摆手,竖起大拇指示意自己没事,让他不用担心。 温景宇这才不放心的继续拍摄。 “嗯?你刚才说什么?”我侧头看了看她。 柯琳此时已经有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了:“你和景宇的感情看起来挺好的么。” “嗯,挺好的。” “离姐,你是不是有点不喜欢我?”她委屈道。 “没有啊,我和你又不熟,就是个陌生人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姐,我和景宇关系挺好的,我也希望能和你做朋友,行么?” 我正眼瞧了她一眼,身体向后一靠,便靠在了椅背上。 我觉得自己回到x市来之后,身上好像自带戾气,从前还能逢人笑脸相迎,如今我连装都懒得装了。 “景宇说和你不太熟,你可别不熟装熟。你们就是合作关系,你不用在我这里套近乎,我不吃这一套。”我笑道:“你知道围在景宇身边的女人有多少么,从前他没进娱乐圈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赶都赶不走。如果随便来了一个人说和景宇熟,我就要和她做朋友的话,那我可能是身边女生朋友最多的人了。” 柯琳脸上僵硬了起来:“你,你……” “哎哎,那边有拍照的,是不是记者啊?你快点笑笑,不然上镜的时候可就难看了。” 可能做这行能做好的,都读过那本著名的《演员职业素养》。总之在一瞬间,柯琳的脸上就又出现了甜美的笑容,旁观的根本猜不到她刚才气的脸色铁青的样子。 我招手随便叫来了一个工作人员,指了指那边偷偷拍照的。 “你们这里保密工作做的不行啊,怎么还有记者进来了呢。” 工作人员脸色大变,急忙跑了过去,又叫了几个人,拦在记者面前。 我看见温景宇那边的拍摄差不多结束了,便道:“柯小姐,景宇要过来了,你说你是像继续留在这里自取其辱呢,还是安静离开呢?” 柯琳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突然展现了个甜美的微笑:“姐,跟你聊天真愉快,我还得化妆,下一场有我的戏份,我就不陪你了啊,我们下次再聊。” 温景宇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这么两句,柯琳冲他笑笑:“刚才表演的真不错。” 他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转头对我说:“念离,快中午了你饿了么?咱们去外面吃饭吧。” “你不是下午还要拍?” “再回来呗。”温景宇无所谓的道。 被晾在一边的柯琳自顾自的演了下去,冲我们摆摆手:“我的经纪人来了,那我过去了啊,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啦。” 我看见她被前呼后拥的离开。我“啧啧”两声:“娱乐圈的人都这么有病么?你离她远点,我看她不像什么好女人。” 温景宇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本来就是觉得无聊就传传绯闻,没想到她这么麻烦,我肯定不会跟她在一起的,你放心。” “但午饭咱们就在这里随便吃点吧,我下午还要回律所呢。” “那行吧,正好我这妆也是个麻烦事。” 我见他本来就无一丝毛孔的好皮肤上被敷上一层细细的粉,长眉被描了一下更显英气。 “没想到我们景宇还有演戏天赋,从前怎么没看出来。” “哈,我天赋多了,就是我感不感兴趣的问题。” 第二百五十六章 晴天霹雳 和温景宇吃过午餐,我便回到律所,有个当事人指明了要见我,这让我有些高兴也有些意外。 我知道自己从前的名声还是挺响亮的,但几年过去,名声恐怕也消失的差不多了。我能联系上的都是过去几个熟悉的客户,还有一些不痛不痒的小案子。一个新的当事人想找我谈官司,我挺高兴,一点都不想迟到,提前就来到了律所。 对方很准时,她一进门我便站了起来,不着痕迹的打量她。 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戴着墨镜,打扮得体,身上穿着白色呢绒掐腰大衣,领口处有一圈貂毛的围领,脚下一双短靴。这是一副时髦的打扮,我暗自想到。 下意识的笑脸相迎,伸出手去:“你好,我是何念离,请坐。” 女人拉开椅子,坐了下去,一举一动都彰显出了良好的教育。这不是一个普通家庭能教养出来的仪态。 她摘下墨镜:“你好,我叫魏安心。” 很漂亮,一点也没有浪费我的期待,杏仁大眼,小巧的鼻子和嘴巴,是典型的鹅蛋脸美女。 我做出一副公式化的姿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干练有能力:“那么魏小姐,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魏安心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用一种非常奇怪的目光看着我。 我知道有些当事人的问题并不太好开口,特别是对一个陌生人来说。 我起身给她倒了杯柠檬水,甜的物质可以缓解人紧张的情绪。 “谢谢。” 我给了她一个得体的笑容:“魏小姐,你不用担心。我们之间的谈话是完全保密的,你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有什么难题都要说出来,我是个律师,会帮你想办法。” 魏安心顿了一会,我没有催促她,而是用一种鼓励的眼神看着她。 “我,我离婚了。” 我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所以你是想请个律师帮你打离婚官司?” “不,不。”她摇头:“离婚手续已经办完了,财产分配也已经结束。” “那么,你找律师是因为……” 她再一次的沉默。 “何念离。”她突然叫了我的名字,气氛突然让我觉得有些不舒服。 “是的,魏小姐。”我还是答道。 “我其实就是想见见你。”她说道。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那么她不是来找一个有律师身份的我,而是找的只是我这个人。 “魏小姐,我们从前认识?” “不,我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我皱了皱眉头:“那么,你是从什么地方听到我的名字的?” “我调查过你。” 我的心咯噔一下,我放下笔:“你这是什么意思?” 见我态度一变,她却好像已经预想到了一样,继续自己的话:“知道你之后,我一直想要见见你,只是因为一些私人原因,同时你突然间失去的踪迹,所以我们的见面晚了几年。” “我得罪过你?” “不,是我应该谢谢你。” “魏小姐,咱们就不要绕圈子了,既然你不是找律师,其实我的时间还挺忙的,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魏安心双手握着杯子,沉沉的舒了一口气,露出个有些惨淡的笑容:“你好,何念离,我们应该重新认识一下。” 她站了起来,隔着桌子伸出手:“我叫魏安心。我是,盛夏的母亲。” 这种剧情我是真的没想到,我就好像好好的走在路上,台风却从天而降,将我卷起来了一样。 我第一反应她是在跟我开玩笑,第二反应是她根本是个女骗子,第三反应我按下了桌上的座机电话:“保安么,请你上来一下,我这里是……” 一只青葱般雪白的手指将我的电话按掉了。 我警惕的抬头看她:“你什么意思?我告诉你,不管你想干什么,你找错对象了。” 魏安心没有生气,不止是良好的教养问题,而是我看得出来她真的没有生气。 她从包里缓缓的掏出一个文件夹来,放在我面前。 我在飓风中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我的全部意志告诉自己需要躲开,可身不由己,飓风卷着我整个人向猛兽而去。 她翻开文件:“这是dna证明,我非常抱歉,请你原谅我的莽撞。我私下里自作主张验了dna。我是他的亲生母亲。” 我佩服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用哆哆嗦嗦的手将鉴证单拿起来。 99.9%的最终比率彻底打碎了我的侥幸。 “你,你这是假的,我不信。” 魏安心声音十分抱歉,却异常坚定:“如果您不相信我的话,可以自己找鉴证机构,找你信得过的人。但我没有骗您,我确实是盛夏的母亲。这份dna报告几年前我就做了,我早就想要找您,但是您却突然消失,再次听到您出现在x市的消息的时候我非常高兴,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也原谅我的唐突。” “放屁。” 魏安心:“……” 我的整个脑子都乱了,恨不得将手中的dna报告撕得粉碎,脑子里想到无数个念头,落在嘴上却只有一句骂人话。 “何小姐……” 我按下电话:“保安!这里是达功伟业律师事务所,我是何念离,请你们上来。” 我的语速很快,不容拒绝。 “魏安心是吧?我不管你是谁,这里是我的办公室,我不欢迎你,请你现在马上离开。” 魏安心的眼睛里又出现那种复杂的眼神。 保安上来的很快,两个人站在门口,做出请她出去的姿势。 魏安心掏出一张名片放在桌子上:“我这次来是想拿回盛夏的抚养权,是我来的太唐突了,请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还会再来的。” 她出了门,于欣被惊动了,她立刻走了进来。 “离姐,什么事啊?” 我有些慌乱的摇了摇头:“没事……我下午要离开,有什么案子或者当事人要找我的话你就帮我接待一下吧。” 于欣:“好。这没问题。可是离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好好一个下午,我坐在办公室里,也有这种晴天霹雳劈到我脑袋上,连个反应时间都没有。 魏安心的来历是什么,她不可能是凭空冒出来的,她……如果是盛夏的母亲,她和盛夏失散了么,盛夏是被人拐走的? 我两眼一抹黑,开着车在x市里来回绕圈子,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办才好。 当我停下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恒达。 “温梓卿……” 我只犹豫了一下,便立刻跑上了楼。 我已经有好久没有来过这里,见有人拦着我,我立刻给温梓卿打了电话。 “我是温梓卿的老婆,我现在要见他。” 温梓卿的秘书迅速的下楼,来到我面前躬身道:“温太太,总裁让我带您上去。” 一路好奇的惊讶的嫉恨的羡慕的目光统统落在我身上,可是我什么都不想管,只有一个念头,我要见温梓卿,我要见他! 秘书见我神色不对,连忙快走两步,对我说:“总裁在开会,温太太请你在会客室等一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一下子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门内巨大的椭圆形桌子周围围了许多人。应该不是温氏的合作伙伴就是股东高层。 我知道自己太莽撞的,这样不对。可是我一秒钟都等不了。 温梓卿站起来快步向我走来:“念离,我正在开会……你怎么了?” 我抓着他的衣袖,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温梓卿沉吟一下道:“休息半个小时。” 说完他抱着我离开了会议室,盛夏一众人震惊的哗然。 他带我去了他的办公室,吩咐秘书不让任何人来打扰我们。他将我抱在怀里,不断摩擦着我的手臂:“没事了,没事了。念离,别害怕。” 我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发抖。 “喝点热水?” 我点点头。 温梓卿从茶几上倒了杯热水给我,我咕咚咕咚几口便咽了下去。 “念离,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这才发现,不管我喜欢或者不喜欢。温梓卿早就成了我的依靠,当我觉得自己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会来找他,好像只要他在身边就可以解决所有的问题。 “我,我今天在律所……盛夏……他妈妈……”我语无伦次,温梓卿只是耐心的听着,轻声不断提问,我终于慢慢冷静下来,把所有事情告诉了他。 温梓卿的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 “所以,一个自称是盛夏生母的女人出现在你办公室?” 我点头:“她说她叫魏安心,我看不像是普通人,我从来没见过她。” 温梓卿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背着我说了几句话。 挂上电话对我说:“我让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结果。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不能先慌了,我们先看看她是什么来历再说,说不定就是个女骗子呢。” 我窝在沙发上,他让我去休息室休息一下。 此时我的情绪好了一些:“你去工作吧,不用管我,把会议结束了再说。” 温梓卿确定我没事之后,让秘书守在我身边,便出了门。 第二百五十七章 习惯了 我坐在温梓卿的办公室里,不太想说话。秘书很体贴的站在一边也不说话,偶尔问我需要点什么,见我没有理他,他便装成隐形人。 我不知道坐了多久,可能一个小时也可能是几分钟。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在这里等什么呢,我现在应该找到盛夏,然后带他离开这里。我不应该回x市,我应该藏的再好一点,如果我能万事小心,再小心的话我就不会被温梓卿找到,就不会回到这里,那个该死的突然冒出来的魏安心就不会再找到盛夏。 我猛然站了起来,向外冲去。 对,我应该去找盛夏,我应该带盛夏离开! “温太太,温太太,你去哪?”秘书追着我:“总裁很快就要开完会了,请你再等一会。” 我根本不理会他说了些什么,只想尽快了去盛夏的学校。 魏安心能拿到盛夏的dna,她还能知道我已经回来了,她是不是早就在学校见过盛夏?这个想法让我从头凉到了脚。 盛夏是我的孩子,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能失去他。 我坐上了车,用自己最快的速度往盛夏的学校赶过去。 这时还没到放学时间,盛夏已经上了初中,他还有晚自习,我却什么都不管了。 直接找到他的班级,他的班主任一脸震惊的看我:“盛夏妈妈,你怎么来了?” 我胡乱的道:“盛夏在哪?” “当然是在班级上课了,盛夏妈妈!” 我不顾班主任的阻拦,闯进了教室。 我一眼就看见了盛夏,他看见我马上站起来:“妈,你怎么来了?” “盛夏,你跟妈妈走,快点走。” 盛夏脸上出现了慌张,却听话的走了出来,我看到教室里几十个孩子有些兴奋又有些害怕的看着我,我觉得自己可能在他们的眼中变成了个奇怪的女人。 班主任也有些不知所措:“盛夏妈妈,你这是,这是干什么呀?” 我脑子有点混乱,但索性语言能里还没有完全断绝。 “家里,有点事。我得带盛夏回去。” 班主任立刻恍然:“家里人出事了?” 她可能以为家里的亲戚或者某个长辈还是谁出了什么问题,我也没有辩解,只是让她继续猜下去。 “我现在得带盛夏走,给你请个假,耽误你上课了,真的不好意思。” 班主任摆手:“那快回去吧,别忘了写作业。还有明天有小考,盛夏回去了别忘复习。” 我心里着急,好像觉得有什么人在我身后抓我一样,我拽住盛夏的胳膊,想要将他往外拖。可我却忘了,盛夏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瘦瘦小小一碰就倒的小孩子,而是长的和我一边高的少年了。 我一把没拽动,盛夏却顺从的跟着我的动作动了。 “妈,你别着急,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我喃喃的张嘴,混乱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是家里出事了么?” 我摇头:“快上车。” 我开动了车子,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就往高速的方向开。 “妈,怎么大个子没来接我?” 我强烈要求温梓卿不要让大个子给我开车之后,温梓卿同意了,我依旧开着自己从前的小宝马,而大个子负责盛夏的接送。 我猛烈的按喇叭,前面的司机伸出头来给了我个fu.ck的手势。 “家里出什么事了?是谁出事了?” 前面好像有人撞车了,将路堵得死死的,我想向后倒车,可是后面也已经堵满了车子。我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我什么都做不了,觉得自己非常无力,只能发泄一样的按喇叭。 “前面撞车了你没看见啊,按什么按!” “你有病吧!” 车窗外传来了谩骂声,我猛地一拍方向盘,将额头抵在手背处,不断的喘气。 盛夏拍了拍我,我缓缓的抬头。 “是爸爸的电话。”他将我手机递给我,上面显示着温梓卿的号码。 我接了电话。 “念离,你和盛夏在哪?” 温梓卿这么快就知道我将盛夏带走了。也对,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吓人,班主任不放心给他打电话也是理所当然的。 “念离,说话。你们在哪?” 我的前前后后被堵得死死的,我的车子根本走不了。 温梓卿的语气软了下来:“念离,你让盛夏接电话。” 我下意识的将电话递给盛夏,只听见盛夏道:“这里好像是外环附近,我们前面发生了车祸,堵在这里了。” “好,你们就呆在那,我马上过去。” 我无力的坐在驾驶座上,脑子混乱不堪。 盛夏抽出一个纸巾,帮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柔软的纸触碰到了我的皮肤,盛夏的动作轻缓极了,像是怕惊醒我一样。 我回过神来,往旁边看去。 盛夏:“妈,你别着急,我看见警察了,他们在清道,很快咱们就能走了。” 盛夏小小的一张脸,尽全力的让自己放松,但是他的眼睛里露出惊慌,他的肩膀僵硬的好像生了锈。 我心中一痛,我到底在做什么。 盛夏今天一定丢脸死了,在全班同学面前,妈妈像个疯子一样将他拉走,二话不说将他塞上车,直接开向陌生的公路,陌生的地方。 可是他还在对我笑,嘴里还说着安慰我的话。 我的嘴巴干涩到了极点,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傻孩子。” 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别的孩子,是不是现在已经哭了,要不就是吓的不知所措,要不就是吓的嚎啕大哭。放在盛夏身上,他却要强迫着自己冷静。 他是不是想起了小时候的记忆,他是不是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妈妈突然发疯? 我觉得自己的眼泪就要流出来了,但是育儿书里跟我说母亲要尽量避免在孩子面前哭泣,这样会让他们丧失安全感。 我不能哭,我不能在疯过了之后,又在孩子的面前哭。 “盛夏……” “嗯。” 这不是个好时机,盛夏也不是个好对象。理智在拼命的摇铃,阻止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我像是分裂了两个人格,我的思想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 “盛夏,我遇见你的亲生母亲了。” 温梓卿到达外环的时候,车祸现场刚刚清完。本来也不是严重的事故,只是因为谁要赔的多一点,谁要赔的少一点而争执不休。 我将车开了出去,在附近的停车场停了下来,温梓卿很快找到了我们。 “念离,你的车先放这里,我明天让人来取。你和盛夏上我的车。” 我没有反抗的下了车,盛夏也是。 温梓卿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盛夏坐在后排。 我们三个像是被谁缝上了嘴巴,没人说话,沉默了一路。 回到温家的时候,温母对我道:“你把盛夏接哪里去了?我今天去学校结果老师说盛夏你已经接走了。” 温梓卿:“我们今天出去吃饭了,忘记和你说了。” 温母埋怨道:“你们倒是一家,可怜我这个孤寡老人了。”她看了看我:“念离,你的脸色不太好看啊,还有盛夏……你怎么了?” 盛夏道:“我明天有小考,但是没复习呢,有点紧张。” 温母笑道:“没事,你本来学习就好,不复习考的也不能差了。” 又多说了两句,我们便上了楼。 盛夏走到楼梯上,低着头开口:“我去复习了。” 温梓卿:“等一下,你先进我房间来。” 盛夏顿了一下:“我明天要考试。” “考成零分我这回也不会揍你,你给我进来。” 盛夏在原地呆了几秒钟,最后还是拖着书包跟了上来。 回到卧室,温梓卿将房门一关,同时上了锁。 “何念离,你又是想带盛夏走么?” 我听见温梓卿的语气中隐含着怒气,低头没说话。 “我不是说了等我这边先调查一下再说么,你又想走到哪去?你以为那个姓魏的能找到你第一次第二次,这回还能让你跑了?”他压着声音,却压不住怒火。 我没出声。 温梓卿长出一口气:“盛夏,你妈妈和你说了么?” 盛夏犹豫了一下,僵硬的点点头。 “行,说了也好。”温梓卿来回在房间里走了两圈,似乎在压制自己的脾气,却有点不太成功。 他走到我面前,怒道:“何念离,你怎么就不长点脑子!就这么带盛夏离开?如果没有车祸呢,是不是你就出城了?你身上没带钱,没带卡,你想去哪?你说!” 我有些发愣。 我从来没见过温梓卿这个样子。他连生气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这样怒气冲冲的话劈头盖脸,让我不知所措,刚才还混乱不堪的脑袋此刻却像是空白了下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王嫂在门外敲敲门:“少爷,晚饭好了。” 温梓卿瞪了我好几眼才去看门:“王嫂,今天我们在外面都吃过了,你要不简单挑几样端上来,我们就在房间里吃。” 王嫂当然的答应下来。 第二百五十八章 尊重他的意见 一顿饭吃的很沉默,我心里有事根本吃不进去多少东西,盛夏也是。 吃完之后,温梓卿让王嫂进来收拾干净后,他坐了下来。 我们三个人坐在地板上,像是三方会谈一样,围了一个圈。 竟然是盛夏先开口:“我那个……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 他应该是在问我,我心中一堵,明知道自己应该开口,可我就是不想在盛夏面前谈论她,只能低着头假装听不见。 温梓卿:“我没见过她。不过她叫魏安心,应该是个有教养有身世的人。” “那她,她为什么不要我?”盛夏有些激动。 “我们没有见过面,我只是知道有这么个女人。不过如果你想要见她,我可以安排,但是需要时间,我需要好好了解一下她,你明白么?” 盛夏的脸长的通红,我几乎能从他的眼神里读懂他现在在想什么。 盛夏的童年是任何一个孩子噩梦一样的阴影。我作为一个见证者,现在还能想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小屋子,那个喝酒吸毒的女人,她用我想象不出的方法虐待盛夏,那种伤痕是一辈子都弥补不了的。 盛夏从没有在我面前提过亲生母亲的问题,我现在明白,他的心里一定是有怨恨的。明明是自己的孩子,为什么像个垃圾一样扔掉?盛夏的童年越痛苦,这种恨就越多。 我想将盛夏抱在怀里,可手刚刚抬起,盛夏却站了起来。 “我回房间了。” 这次温梓卿没有阻拦他,反倒是说:“盛夏,你是男子汉了,不再是小孩子了,生活有许多困难,人都是要一一克服的。” 我不知道其他人小时候能不能听得进去大人的这些话,反正我是听不进去的。我看见盛夏沉默了一会,点点头离开了。 再怎么像个大人,盛夏也毕竟只是个孩子,让他突然面对这些事情实在是有些残忍。 他走了之后,剩下我和温梓卿两个人。 “你查到了么?” 温梓卿:“呵,你还记得我让人查了么?瞧你那个怂样,光是看见她一面就逃了。” 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战无不胜,从不肯退一步,年级大了却越来越怕,战斗还没有响起我便逃走了。 温梓卿没好气的看着我,见我眼巴巴的瞅着他,他叹了一口气,扔给我一沓纸。 “很容易,对方背景没什么问题……也没有什么阴谋。” 我最害怕的事情就要变成现实了——那个女人不是骗子。 “她,她真的是……” “对,她是盛夏的亲生母亲。” 我捏着纸:“怎么会呢……这么多年了她一点消息都没有,盛夏都已经这么大了,她怎么可能找到我们?” “你,你看看就知道了。” 温梓卿坐在我旁边,给了我时间,我慢慢的翻开手中的东西。 魏安心,地产大亨魏龙的小女儿。 我看不下去了:“这样的人家怎么可能会扔掉孩子,我不想看了,你跟我说说吧。” “盛夏是私生子。”温梓卿的语言一向简练直接,也从不跟我绕圈子:“魏安心十几岁的时候跟个小混混恋爱了,不知道怎么接触认识的,可能是在学校吧。魏龙当然不同意,他们然后两个人私奔了,后来孩子都一岁了,魏安心才回到魏家。那个男的在一场街头混战的时候死了,魏安心一个人养不了孩子才回去的。魏龙直接将孩子扔在了孤儿院。后来,魏安心嫁人了,前几年离婚,一直在找盛夏。” 我听见温梓卿平淡无波的声音,好像在讲一个三流的言情小说故事,剧情老套的厉害,却真真实实的出现在我面前。 “哈哈。”我冷笑:“所以,魏安心自己抛弃了孩子,现在却想把盛夏找回去,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盛夏一岁的时候,魏安心才十七,她家里简直拿她当成了个丑闻,捂得死死的。估计当时是把她控制起来了,她不可能对抗的了魏家。” 我不甘心道:“那现在呢,魏家就肯承认盛夏了?” “魏安心离婚时候分到的财产,以及她现在持有的魏家股份。应该说魏家已经没有人能管得了她了。” 我咬牙:“我不管她是有什么苦衷。盛夏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可能将他让给魏安心。” “当然不会。”温梓卿说:“盛夏是温家的孩子,他们魏家财大势大,我们温家也不差。你放心,温家所有人都站在你这边。” 我好受了一点,却还是说:“这只是你的想法,你怎么知道妈还有爷爷怎么想。” “妈现在把盛夏当命根子一样,别提爷爷了。你走的这些年,爷爷都没人下围棋了。”温梓卿抱着我:“我们都把盛夏当成家人一样。” “温梓卿,我……”我胸口一阵钝疼:“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孩子了,你懂么?” 温梓卿的手臂紧了紧,缓缓的点头:“嗯。” 大夫早就断言,我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孩子了。岁数小的时候听到这话可能觉得没什么,但在我拥有了一个孩子又失去做母亲机会的时候,那种心如刀割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一次。 盛夏是我的孩子,我绝对不会把他还给魏安心。 我像是个守着宝藏的龙一样,每天对盛夏严防死守,他的上下学我都要亲自接送。直到温梓卿和我说我这样下去对盛夏成长也是不利的。 他也有朋友,也需要自由。我也不能哪里都跟着他去。 我这才收敛的很多。 我总想找机会和盛夏好好谈谈这件事,可是我却不知道怎么开口,盛夏变得有点沉默,我急在心里却无可奈何。 盛夏的事情没有瞒着温家家里人,因为这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事,而是整个家族的事。 冷素心没有表态。温母和温老爷子都坚决的说盛夏就是温家人,不管是魏家还是什么家,都不能将盛夏抢走。 没过几天,魏安心再次找到了我,我在律所连躲得地方都没有。 她要求见盛夏,我不同意。 “盛夏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能有权利阻止我去见我自己的孩子。”魏安心气愤道。 “魏小姐,你说错了。盛夏不是你的孩子,他是我的孩子。你只是将他生了出来,你尽过一天养育的责任么?”我本想心平气和的冷淡对待她,可当我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我却觉得一股怒火直窜入我的大脑:“盛夏小时候那么困难的时候,你在哪里?他受了那么多的苦都是因为你扔掉了他,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他的面前!” 魏安心捂住自己的胸口,像是被我的话锤在了她的心上。 她的眼圈通红,激动的说道:“正是因为我从前没有能力尽一个母亲的责任,我才要在将来好好弥补他。何小姐,我知道你很爱盛夏,但你毕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我要见他。” “我不许!” “你凭什么!” “我是他妈妈,我不许他见你!” 我们在我的办公室里争吵,声音很大,办公室并不那么隔音。很快我就看见玻璃窗外有几张熟悉的脸看了过来。 于欣敲门进来:“离姐,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请保安么?” “是的,请你让保安上来吧。” 魏安心道:“我来你办公室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好好谈谈,我没有直接出现在温家,或者是盛夏的学校,是因为我尊重你,也感谢你。你问过盛夏的意见么?你问过他愿不愿意见我么?你如果真的在乎他,就不会拦着我们见面。” 我后退两步,我没有答话,因为我知道她说的是对的。 我至少应该问问盛夏是怎么想的,而不是自私的阻拦他们见面。 魏安心:“何小姐,我十分尊重你,真的。不过我保留自己的法律权利,如果非要上法庭才能解决问题的话,我一定会做的。” 她离开之后,于欣匆忙的回到我身边。 “离姐,盛夏出什么事了么?” 我摇摇头:“是有点事,我正在解决。” 于欣见我不愿意多说,便道:“离姐,你要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说啊,只要能用得上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我点点头:“好,谢谢你。” 我还是亲自将盛夏接回了家。 我对温梓卿说了魏安心的话。温梓卿道:“我觉得她说的有一定道理,我们还是应该听听盛夏的意见,一味的阻止并不能解决问题。” 我明知道温梓卿会这么说,我也知道这么做是对的,但我就是心里不舒服,难受的要命。 温梓卿亲自去和盛夏说,我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说的,但是第二天,我再见盛夏的时候,却从他的眼中看见了期待。 他掩饰的很好,我却还是看见了。 我心中发疼,好像被人狠狠的攥住了一样难受。 第二百五十九章 别惹我,我没心情 果然,盛夏还是期待自己的生母的是么。 温梓卿主动的约了魏安心,约了时间地点。 盛夏一放学,我们便载着他来到了一家咖啡店。店里很清静,适合谈话不被人打扰。 魏安心一早等在那里,在看见盛夏的时候,她脸上的激动无法隐藏。她快步上前,双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好。 盛夏伸出一只手来:“你好。” 魏安心:“你好。” 温梓卿拉着我说:“我们给他们一些时间。” 我虽然不放心,但也只能同意。我俩坐在远处的位置上,抬头就能看见盛夏他们,可却听不见他们说什么话。 “念离,你别紧张。”温梓卿将手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怎么可能不紧张,我见到两个人纷纷露出笑容,好像说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我却听不见,好像他们拥有一个世界却将我隔绝在外了一样。 “你说,盛夏会不会想要和她走?” 温梓卿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能他也没有答案。 窗外的天气转暖,太阳暖融融的照在人身上十分舒服。我记得去年这个时候我和盛夏挤在一间小房子里,经过了漫长的冬天,我对盛夏说要攒一笔钱,明年带他出门旅游。我们已经计划好了地方,连攻略都看了许多。盛夏当时是那么兴奋,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不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可以去。 我和温梓卿没等多长时间,盛夏走了过来。 我的心还没放下,便听到他说:“爸,妈,我想和她回一趟家看看。” 我的心都沉到了底,难受的要命。 “你,你想和她走?” “不是,妈,我想和她回她生活的地方看看,过几天就回来。” “我……”不同意。 我想拒绝,可是温梓卿却道:“可以,但是我不放心你的安全,让大个子跟着你去。” 盛夏同意了,魏安心也勉强答应下来。 魏安心说:“我订了下午的机票,今天就可以走。” “这么快?” “我想让盛夏去看看他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我还想带他回一趟魏家,看看我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另外,我想带他去看看他父亲。” 她这样说了,让我无法拒绝。 盛夏小的时候是不是就梦想过有一天自己的亲生父母会来接他?在那个生满蛀虫的房子里,他是不是一遍遍的祈祷,如今这个愿望成真了,所以他是不是特别开心。 魏安心站在盛夏的身边,我才发现,两个人的五官真的十分相似。 一样的鼻子,一样的下巴。 盛夏的眼睛是不是像他的亲生父亲? 大个子跟着盛夏和魏安心,我强忍着冲上去拦住他们的冲动。 “这样对么?盛夏会不会不回来了?” 温梓卿:“盛夏不是个小孩子了,他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不可能留他一辈子,你需要给他选择的空间。” “可是他如果选择了我不愿意让他选择的呢?” “你是希望他开心,还是只要他留在你身边就好?” 温梓卿反问我的话我无法回答,理智和感情在反复拉扯着我。 我沉默的回了家。 温梓卿依旧很忙,他虽然已经挤出所有的时间来陪我,我独处的时间却很长。 如今的我无心工作,陆主任从来对我都是给予了无限的宽容。也幸亏现在律所不只有我一个律师,少了我一个也能正常运作。 温景宇知道我不开心,总是要求我去摄影棚看他。 “我这边的拍摄快要结束了,我就得回首都那边,你还不来多看看我。” 我只好去摄影棚看他。温梓卿也让我多出去走走,不要总是盯着电话,给盛夏点空间。 盛夏每天晚上都会和我视频,但我还是不放心。总是怕他那边缺什么,他从小就没离开我身边,不知道魏安心能不能照顾好他。 温景宇那边在拍摄,我就坐在休息区发呆。 “念离姐,你又来了?”柯琳向我打招呼,我没有理她。 网上现在无数小道消息证据凿凿的说她在和温景宇谈恋爱,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是温景宇的女朋友了。 柯琳笑呵呵的自说自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景宇的女朋友呢,竟然天天来探他的班,这要是有记者在这里,一定弄出绯闻来了。” “现在不行。” “什么?” “现在不是个好时间。我心情非常糟糕,你别惹我。” 柯琳惊讶道:“念离姐,我在和你开玩笑呢,你怎么生气了?” 我斜眼看她:“你知道我是谁吧?我是温氏的总裁夫人,你要是再来烦我,我保证尽一切全力买下你的合同雪藏你,你信不信?” 我这个威胁就太赤裸太直接了,直接到柯琳的脸色都变了。 “你,你没有权利……” “那你试试吧,你看我能不能做到。” 说完,我便不想呆在这里,对旁边一直装作听不见的李想道:“你一会对景宇说,就说我出去在附近走走,你让他给我打电话。” 李想说好,我便走了。 刚出摄影棚,我便呼出一口浊气,看了看手机,并没有盛夏的短信,我有些失望。 “川竹……” 我身影一僵。转过头来,竟然看见了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他走过来:“川竹……不,应该叫你何念离。” 我苦笑:“咱俩半斤八两,你也别挖苦我。郑天霖。” 左临不禁笑了笑,他一身西装,和从前运动休闲的样子一点都不同。 “那,我能有幸请你去旁边的咖啡厅坐坐么?”他弯腰行了一个标准的绅士礼,我笑了。 我俩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你……” “你……” 我俩同时开口。 左临笑了:“你先说。” “你怎么在这儿?” “摄影棚里的那部剧有郑氏的投资,我哥让我来看看……你干嘛?眼神这么古怪。” “看你穿成这样好奇怪,就好像……” “沐猴而冠?” “噗哧,”我不禁乐了出来:“哪有人像你这么说自己的。我是想说好像成熟了不少。” “人都是要长大的么。” 他无意中感叹一句,我们之间轻松的气氛就消失不见。 我没有忘记当初和左临做邻居时候的点点滴滴,我记得这个向我告白的大男孩曾经也让我动心过。 左临道:“你,你在温家怎么样?温梓卿对你还好么?” “挺好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盛夏呢?他在上学?”左临眉开眼笑的:“他学习本来就好,长得又好看,学校里是不是可多女生喜欢他了?” 我一瞬间伪装不下去,眼泪差一点夺眶而出,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竟然变得这么脆弱,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你怎么了!”左临慌张到:“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你别哭啊!” 他手忙脚乱的帮我拿纸巾,我立刻道:“你坐下,别这么大的动作,别人都在看呢。” 我可不想让自己哭的样子让别人看见。 他这才坐了下去。 我缓了缓情绪,一时之间百感交集。我总是有个念头不断的在脑海中重复,像是着了魔一样——如果当初我接受了左临,我们离开了江城,我和盛夏没有回x市会怎么样。 原本这个念头只存在于我的脑海中,只要出现每次我都能轻易的压制住。可在x市,在如今这个境地的时候,左临出现在我面前,是不是说明了什么,是不是老天在给我什么暗示。 我不由的盯着他看:“左临,盛夏的生母找来了,她要将盛夏带走。” “什么?怎么会这样,温梓卿是死的么?他怎么可能同意。”左临震惊道。 “他没有同意,我也不会同意。”像是有个魔鬼在不断的引诱我,告诉我说人生要冲动一次:“我如果带盛夏走,去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去么?” 左临的双眼开始的时候出现疑惑,后来到了震惊,再一瞬间的欣喜,最后变成了他嘴边的一条线。 “我父亲检查出了癌症。”他慢慢说道:“公司里几个老股东很不老实,想要趁着我爸生病的时候侵吞公司。我只能回到家里帮我哥,现在只有我能帮我哥了。” “哈哈哈,你怎么这么认真,我不过是说说。”我笑道:“对不起,我不应该笑,你的父亲身体还能撑住么?” 左临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念离,对不起。” 我做无意的耸耸肩:“你说的对,我最近脑子都不太清楚,你别在意。” 左临只呆在这里两三天,看看剧组的情况就走。我和他又坐了一会,聊了聊近况,温景宇的电话打了进来。 “好,我马上回去。” 我挂了电话对左临说:“我得走了,很高兴见到你,真的,左临。” 我站了起来拿起大衣离开,左临突然拉住了我:“念离,念离,我以前都不知道你的名字,现在叫出口却觉得顺口极了。” 我看着他,左临胸膛起伏,像在激烈的挣扎,要做出巨大的决定:“如果,如果我们……” 我打断他:“如果我们能再相遇就好了,下次你来x市一定找我,盛夏也想见见你呢。” 左临盯了我几秒钟,才颓然放手:“好,你也是。来了江城一定要告诉我。” 第二百六十章 局 我觉得我和左临……不,郑天霖之间的感情在命运的世界线上是有过交点的,那种你也喜欢我,我也喜欢你的交点。只是命运线实在是太长了,那微小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交点就像是满天星宿中找一颗不起眼的星星一样。在那个焦点上,我没有说喜欢,他也没有说喜欢,于是我们完美的错过了。 遗憾么?总是有点。 人这一辈子会动心的时刻其实很多,如果有人幸运的在动心的那一瞬间抓住了命运的尾巴,那么皆大欢喜,幸福开花。而绝大多数人只能在余生漫长的岁月里,回忆起那份心动,最后终于化成一口长长的叹气声,然后消失不见。 这份心动至少在现在对我来说是有益的,可以让我沉浸在“盛夏问题”中的心暂时移开,把感情用来伤春悲秋的平静下来。 回到拍摄场地,温景宇问我去哪了,我便说遇见了个朋友。 他奇怪的问我:“哪个朋友啊?” “要你管,我朋友多着呢,你也不是谁都认识。” 郑天霖似乎是想跟我故意叉开行动,直到我和温景宇离开,他都没有出现。 我们本来是想去吃饭,没想到中途他接了个电话。 “怎么了?我要去吃饭呢……好吧,那你等我一会。” 我便对他说:“没关系,你要是有事就先走吧。” 温景宇:“是剧组演员,上午总是n机,想让我去给他对对戏,你和我一起去吧,正好一起吃个饭。” 我现在可能是最闲的人了,看了眼手机。 “你可别拿着手机当宝贝一样了,就这么说定了,走吧。” 温景宇从后面双手握住我的肩膀推我向前走,我想着没什么事,便和他去了。 “怎么来这里了?” 我看着面前的四星级酒店有些诧异。 “你当所有剧组的家都在x市呢,演员来拍戏都是住酒店的。” 我皱皱眉头:“是哪个演员找你,要是柯琳的话我就不去了。” 温景宇笑道:“她住在别的酒店,当时定房间的时候这里正好满员了。这里怎么说也是。” “剧组的人都住在这里?” “这好歹是个四星级,只有主演和几个老戏骨,和主创导演们住这。” 温梓卿一边解释,一边往里走,我便跟着他一起进去了。 他直接来到1108的房间,本来想敲门,可是门却是虚掩着的,可能是知道温景宇要过来,里面的人就没有锁门。 温景宇直接走了进去。 “景宇,你来了。”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招呼道。 他看见我目光一闪,礼貌的笑道:“这位就是你总是提起的嫂子吧,你好,我叫林森,给景宇在剧里做配。” 我伸出手去:“你好,我在剧组见过你。” 温景宇不耐烦的道:“要对戏就快点啊,我都快饿死了。” 林森看起来脾气却很好:“行,就一遍,这里我实在是演不好,请你指导一下。” 他的态度很谦卑,温景宇也不好说什么了,他转头对我道:“你先等我们一下。” “好。” 我坐在一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想打扰到他们对戏。 说实话,温景宇真是有演戏天分,平时一个样,一旦演起戏来便是另外一副样子。我对演戏这样的事情一窍不通,但也能感受到台词和表情中蕴含的情感。 原本只想练一遍。可是林森说还有别的地方也不太明白,希望能一次对完。 温景宇看了看我,想寻求我的意见。 我笑道:“没关系,我也不饿,你们演吧。” 林森:“要不一块吃点东西吧,叫餐让他们送进来。” 我点头同意,温景宇便没有什么意见。 一直到下午三点半多的时候,两个人才堪勘结束。 温景宇和我离开的时候,林森还一再的表示感谢:“真是耽误了你们很多时间,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有时间一起吃饭吧,我来请客,你们挑地方。” 他实在是太殷勤又太客气了,我差点招架不住。 出了宾馆之后,我对温景宇道:“这个林森平时就这样么?怎么感觉好像有点巴结你的意思?” 温景宇无奈:“他平时就是这幅样子,对谁都一样。你是没看见他在导演面前那副孙子样,我真是有点看不惯。” “你再看不惯现在也是混这一行的,我看我接触的几个人里面就你脾气最大,怎么就没流出什么你耍大牌的新闻呢。” “怎么没有!是你没找到吧!”温景宇夸张的叫到:“总是时不时的有报道出来说我耍大牌,我都已经习惯了。” 我知道温景宇就是这个脾气,反正有温梓卿和他爸爸照顾他,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 我们俩直接回了温家别墅。 温梓卿和我说晚上有个酒会,我却立刻拒绝了他。 “晚上盛夏要打电话过来的,酒会我就不去了。” 温梓卿拿我没办法,只能自己去了。 我准时的打开电脑,盛夏的视频来的比平常晚了一些,我立刻接通。 “盛夏!” “妈……哎哟,等一下啊。” 那边屏幕有些晃动,我皱眉,这里不是室内。 “盛夏,你在哪?” “她带我来了从前住的一个渔村,这里晚上可好玩了。妈,你看!”盛夏的声音十分兴奋。 镜头里黑黢黢的,可是渐渐飘过些光点。 许许多多的光点汇成了另人惊异的景色。 那是萤火虫。 “你看见了么妈妈,这里有这么多的萤火虫!听说从前她和她男朋友就住在这里,开了一家小炸鸡店,这里真是太美了!” “嗯,挺好看的。”我心里难受,却不得不露出个笑脸:“盛夏,你不是说后天回来么,我和你爸爸去机场接你。” “我后天回不去了妈妈,可能还要再呆几天。” 我心里一沉,刚想说话,就听见那边传来魏安心的声音:“盛夏,你过来啊,我们逮几只萤火虫回去。” “好!”盛夏透过镜头对我说:“妈妈,那我先挂了,明天再给你打,你早点睡觉,晚安了!” “……晚安。” 盛夏挂了电话,我呆呆的坐在屏幕前。 我知道小渔村是哪里,这几天我将温梓卿给我的文件反复的看了好多遍,几乎到了倒背如流的地步。 小渔村是魏安心和盛夏的亲生父亲私奔的时候住过的地方。盛夏刚出生的一年中他就住在那儿,父母都在他的身边。 我觉得让盛夏和魏安心离开就是最大的错误,他们相处的这么好,怎么会这么好呢?他们明明才见面不久啊? 这就是所谓的母子连心的吧。 母子连心,这个词再一次的在我心上割了一刀。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温梓卿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都不知道。 第二天醒来,见他在穿衣服。他亲在我的额头:“醒了?快起来,吃早餐了。” 就像以前一样,我哼唧两声,不愿意动弹。 温梓卿拍了我屁股一下:“快起来,别懒床。” 我醒了过来:“温梓卿,你说盛夏会不会被魏安心抢走?” “你又做梦了?” “我昨天和盛夏视频,结果看见他们……相处的很好。你知道盛夏对陌生人一向很矜持的,可对魏安心……” 温梓卿不得不坐到床上,圈着我道:“她毕竟是盛夏的亲生母亲,盛夏对她有好奇是应该的。你放心吧,大个子跟着他们呢,不会出事。” “我不是怕出事,我是怕盛夏会打从心里认同她,我怕……” “你永远是盛夏的母亲。是你将他从泥沼中提出来的,是你将他好好养大,教他写字让他读书,这难道不是一个母亲才会做的么?” 温梓卿总是知道该怎么安慰我,我也真的被他安慰到了。 我慢慢的爬起来洗漱,又换了衣服。 我今天打算去律所看看,温梓卿说送我,但我不想耽误他的工作,自己开车去了。 进了律所,我对前台的小王打了招呼。 小王看见我的时候眼睛都是亮的,兴奋的一点不像平时的她:“离姐,离姐,你是真人不露像啊,你太厉害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她说什么没有理会。 律所的人纷纷和我打招呼,打完了就聚在一起偷笑谈话。 他们的脸上没有恶意,有的只是好奇。 我来这里的时间不长,和律所的人没几个是熟悉的,我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于欣立刻冲了进来:“离姐,是真的么?” 她的脸色有些复杂,很不好看。 “什么啊,什么是真的?” “你和那个明星。” 我完全不在状态,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于欣连忙将手机掏出来,按了几下放在我面前,我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著名影星温某交往女性曝光,竟然不是圈内人!” 我看见自己的头像虽然不清晰,却很轻易的能被人认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整个脑袋都要爆炸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绯闻 “劲爆!神秘女子与当红鲜肉白日开房。” 我不断的翻动手机上的浏览器,微博上,这样的新闻由不同的媒体转发,几乎已经刷屏了。虽然是不同的媒体在报道,但照片就只有那两个。 两张照片都很模糊,但温景宇不用说了,只要认识我的人都能看出来那就是我。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头晕脑胀,我将手机递还回去:“我知道了,我想一个人呆一会。” 于欣体贴的离开:“离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说。” “我会的。” 等她离开,我将办公室的挡帘落了下来,隔绝了所有人的目光。当我确定所有人都看不见我了的时候,我连忙打开电脑,登上微薄。 消息拍在热搜第一名,我点进去。 “记者蹲守一个月,终于发现著名影星@温景宇神秘女友的踪迹!此前一直传闻,温和@柯琳姐姐在交往,两个人均表示只是好朋友。温景宇于几年前出道,之后迅速窜红,因为一部偶像剧的热播而……” 我没有再往下看去,反而将照片拉了出来。 上面的背景赫然是昨天我与景宇去那个剧组的酒店等他和林森对戏的地方!我皱眉,这简直是最无稽的绯闻了,有无数的证人和摄像头都可以证明,我们只是去对戏而且现场还有第三人在,我不知道搞这个新闻的记者是真的那么傻还是另有隐情,我匆忙给温梓卿打了电话。 原本想好好上班,也泡汤了。挂上电话,我就往温景宇的经纪公司赶去。 不愧是花大钱请来的专业经纪人,温景宇的经纪人反应很迅速。在我还没有到达的时候刷了下手机,便出现了回应。 “以经纪公司的名义针对不实传言做出回应,宾馆是剧组集体住的地方,进去的房间内还有剧组的另外一个演员@林森,陪同人员是@温景宇的代表律师,我们将保留对恶意传言者的诉讼权利。” 来到经纪公司,上楼的时候我又刷了一遍评论。 谣言死:“作为一个温柯党表示放下心来,我就说嘛,我们温温和柯姐才是一对!” lulu7352:“那个女的好像比温景宇大吧,这绯闻传的,好没有水平。” 咕叽咕叽:“吓死我了,还以为又爆出出轨大新闻了。” “楼上的,温和柯只是绯闻,就算另有男女朋友也说不上是出轨吧?” 我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被人在网上这样谈论真的不是一件高兴的事情。“那个女的”这样的词也让我不舒服,只不过毕竟是澄清了事实,我松了口气。 很快剧组便转发了这条微薄,剧组的演员也在转发,配上“哈哈”之类的文字,更是坐实了谣言。 我正好走到经纪公司会议室的门口,就听见里面温景宇在发脾气。 “到底是谁?给我查!没事也要搞事是不?那是哪个记者发的,给我封了他!以后再也不接他的采访!” 我推门进去,经纪人一脑门的汗,不过可能不是急的,而是因为体重在那里出现了生理反应。 “念离,你怎么来了?” 我瞪了温景宇一眼,见到李想竟然也在,他正站在一旁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我对他说:“你去给我倒杯水。” 经纪人笑呵呵的道:“真没大事,总裁让大家聚一下,也是为了小心。” “我哥让你来的?” 我坐在沙发上,喝了几口李想递过来的功能饮料:“他一会就到。” 温景宇讪讪的,不再有刚才的威风:“就是小事,我自己就能解决,还要我哥来干嘛。” “就是因为你办事我才不放心!”温梓卿推门进来。他看见我走了过来:“律所那边怎么样了?” “没事,陆主任不管我,没耽误工作。”我仰头对他说。 温景宇曾经的那个官司震动了整个x市,可能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富二代,是温家的二少爷,这没有问题。 关键是我从来没在媒体上露面公开说自己和温家的关系,就连我和温梓卿的婚礼都没有办,只在世家熟悉的人中间知道。 我和温景宇有叔嫂关系,传绯闻这样的事确实令人不太舒服。 温梓卿见我不怎么说话,声音严厉起来:“查吧,看看这回是什么人做的,为了什么。” 经纪人看见温梓卿,这回是真的冷汗冒出来了。 “是,正在查,肯定会有个结果。不过我估计是些不长眼的记者博眼球乱写一通,这种新闻很容易被揭穿,粉丝也不会相信。” 温景宇插嘴道:“是啊哥,你不要这么紧张,只是个小新闻,我身上这样的绯闻还挺多的,你别担心。” 我知道自己不太懂得娱乐圈的运作,但可能是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了,让我心里隐隐不安,却说不上来为什么。 温梓卿沉吟一下:“那最好,不过该查还是要查,景宇,你最近要谨慎行事,再别出什么问题。” 温景宇似乎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答应下来:“知道了。” 我和温梓卿离开的时候,我对他说:“我可能最近是有点神经过敏了,把事情和你说的有点严重,不是景宇的错,你别怪他。” “我怎么会怪他,只不过公众人物怎么说还是与普通人有区别,什么事情放在媒体的放大镜下看,就和发生的身边的时候不一样了。景宇从小也是被惯坏了的,做演员也收敛不好脾气,总是出格,我说他好几次了,他依旧我行我素。” 我对他笑笑:“其实我也有错,不应该和他去宾馆,我应该再谨慎一点。” 温梓卿斜着瞅了我一眼:“你知道就好。” 我:“……?” “下午你还去律所么?” 我看了看表:“算了,去了也呆不了多长时间,我打算去看看顾小言,我回来的事情她可能还不知道呢。” 温梓卿:“好吧,早点回家。” 我开车去了从前顾小言开店的地方,没给她打电话,寻思着总不会这么两年饭店就倒闭了吧。 饭店还是挺红火的,接近晚饭的时间,隔着玻璃窗我看见里面有不少客人。 我走了进去,小服务员立刻迎了过来:“你好客人,请问几位?” “就我一个,我找你们老板娘。” 小服务员愣了一下,便道:“老板娘在后厨,现在有些忙。” 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没事,我等着她。你让她给我做个红烧狮子头,跟她说我是何念离,饿了,让她快点。” 小服务员这回看出来我可能是老板娘的朋友,只不过她从来没见过我,有点狐疑。 “对了,顾小川呢?” “老板的弟弟在国外念书……” “啊对,小川本来就学习好。”我高兴道:“在哪个国家呢……算了,你快去找老板娘吧,让她做好了菜过来,我自己问她。” 小服务员可能没见过我这么自来熟的,有些懵。 “对了,你把顾小言藏起来的酒给我拿一瓶来,别蒙我,我能喝出来。” 顾小言酿酒很有一套,从前我特别喜欢喝。我现在身体不能多喝酒,可就是忍不住嘴馋,想着就喝一小点。 小服务员还没有回来,就看见一个穿着厨师服,拎着大勺的女人匆匆赶了过来。 顾小言一眼就看见了我。 她没变,还是挺漂亮。我惊喜的想给她个拥抱,却见她举起手中的大勺就向我冲了过来。 我大惊:“顾小言你冷静!” 她气的直喘气,旁边的顾客纷纷看她,还好她还有点理智,生生停了下来。 我松了口气:“顾小言,你就是这么对你老朋友的?” “我呸!我没你这样的朋友!”顾小言转头就走,两步后又停了下来,对旁边那个先前的小服务员道:“你给我把她看住了,别让她跑了!” 小服务员:“……” 我:“……” 我无奈的看着她风风火火的就进厨房了。 小服务员可能以为我欠了顾小言的钱,一直在我身边转悠,眼睛时不时的瞥向我,我看她的时候她就转头。 我无奈道:“不给菜不给酒,至少给我倒杯水吧,也不能让我干坐着啊。” 小服务员想了想,终于给我拎了壶茶过来。 茶味挺好,是普通的茉莉花茶,但不是重复泡的,挺好喝。 我满意的坐下来翻手机,想看看温景宇的新闻怎么样了,下面清一水的评论都挺好,除了有些贬低我之外,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盛夏并没有回我信息,可能是和魏安心在渔村玩吧。 这个季节可以出海,也可以钓鱼,我有些郁闷,以前就应该带着盛夏多出去玩玩,不然他怎么会碰到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就不愿意走了呢。 我正楞着,顾小言已经换了衣服,将红烧狮子头在我面前一放:“吃!” 我无奈的笑了笑:“那你也得给我双筷子和碗啊……再给我那碗米饭。” 小服务员从她老板的表情出发,对我颇有敌意的看了一眼。 顾小言:“去给她拿!” 第二百六十二章 发酵 顾小言看我的眼神实在是太有实质性了,我放下碗筷:“你能别这么看着我么,我菜都吃不下去了。” 顾小言冷笑道:“我看你这些年没病没灾,想必伙食都挺好,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还等着给你收尸呢。” “咳咳咳……”我拍着自己的胸口,咽了一杯的水:“我错了行么,是我不对。” “你哪错了?” 我:“……” 我讨好的走过去坐在顾小言的旁边,她躲开我:“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没有用我告诉你!” “我错了,我不该走没和你说,也不该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 “哼哼。还有呢?” 我一楞,仔细想了想我对顾小言做了什么事。然后迷茫了看着她。 顾小言咬牙将手机掏出来扔给我:“你早就回来了!你回来了也不知道和我说一声!你……”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心里也挺不好受的,连忙将她抱住:“我错了错了,真的。我也是刚回来没几天,我一直想找你来着,但就是怕你生我的气……” “滚蛋!” 她挣扎着,我脸皮厚的就是不撒手:“你就原谅我吧,你都不知道我在外面的时候天天想你的酒喝,谁弄的都不如你的手艺好。” 顾小言被我气笑了:“原来你就是想我的酒啊。” “也想你,想你,哎呀。” 我像是哄女朋友似的好好道歉了。我也确实愧疚。 这辈子好像都没交上两个实在的朋友,好不容易有了顾小言,虽然脾气不好,还欠着我的钱,但我非常珍惜这段情谊。 如果是我的好朋友一声不吭的离开好几年,我可能肺都要气炸了,以后再也不理她了。 顾小言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指着手机道:“你这桃花运可真是无敌了。” “都是绯闻,都是绯闻。”我咽了两口狮子头:“你再给我弄个汤呗。” 顾小言瞪了我一眼,让后厨去给我炖汤了。 “不知道是哪个小记者可能就是为了博眼球吧,弄出来的新闻都被澄清了。我和温景宇怎么回事你还不知道么。” 顾小言斜睥着我:“知道啊,不就是他喜欢你么!” 我一口汤差一点呛到,连忙捂住她嘴巴:“姑奶奶,你可别乱说!” 顾小言拍开我的手,笑的我发冷。 “你别乱讲啊,他是我小叔子,比我小那么多,网上什么话你没听见么?都快给我编出一个隐形富豪的身份来了。” 顾小言:“说你包养他?” 我有些无力:“……都是乱说的,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 “你以前什么样我知道,可毕竟多年不见了,如今什么样我还真不清楚。你走这么长时间没谈个恋爱什么的?” “没有。”我脑袋里闪过左临的样子,摇摇头:“我根本没有钱,谈什么恋爱。” “你回来……继续跟温梓卿好啊?” 我含含糊糊的“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句话。 想了想道:“恨肯定是不恨了,就是心里总有道坎儿,总能想起以前的事情,你知道那个孩子……没了对我伤害挺大的。” 顾小言便不说话了。我许久没见她,有一肚子的话想对她说,先从现在我最愁的事情讲起,盛夏和魏安心的事,我愁的头发都白了。 顾小言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陪着我叹气。 我临走的时候她威胁我:“你要是再不告而别,你就再也别出现在我面前了。” 晚上和盛夏视频,他说魏安心今天带他去爬山了。我有些嫉妒,觉得自己可能从前真是太少陪着盛夏玩的。 就算是我和盛夏两个人在江城的时候,我也忙于工作,他从不要求我做什么,我在反省自己是不是做的太不好了。 温梓卿说盛夏以后依旧会是温家的孩子,有时候就多陪他玩就好了。 我就是害怕,没有那么长的时间。 半夜,我迷糊中醒来听见温梓卿在阳台上打电话。 我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可无意中听见“温景宇”,“绯闻”两个字就一下子醒了。 我走了过去:“又出什么事了?” 温梓卿抱着我,让我靠在他的肩膀。熟悉的温度让我放松下来,像冬日里握在被窝的感觉,有种强烈的安心感。 “网络上好像有点不对头,应该是有谁在带节奏。” 我不太懂他说的是什么,温梓卿让我自己看手机。 时间显示的是凌晨两点多,我暗骂这些网友和记者都是夜猫之神,有什么事就不能白天说么,总要让人睡个安稳觉吧? 其实不是什么“新”闻,而是老消息。 从前温梓卿那场官司被人扒了出来,有几张是在法庭门口照的,还有个我发言的视频。 我点开一看,自己穿着西装站在记者中央,前面都是麦克。 我还挺上镜的,我突然想。 “法律是每个当事人尊严和希望的最后一道屏障,我们敬畏法律,也相信法律。我当事人的无辜的,法庭将会证明这一点!” 我忍不住拿着温梓卿的手机给自己点了个赞,原来自己竟然这么帅过么。 温梓卿朝我这里撇了一眼失笑:“不是让你光看这个,你看文字和评论。” 小雨细细西:“我天,原来我温温的绯闻女友竟然是那个帮他证明清白的律师。弱弱的说,两人好配哦。” 哈哈哈123:“其实我早就想说了,姐弟恋什么的最带感,这一对儿是真的吧?” 过路人1990:“你们看见温景宇看那个律师的眼神了么?说他俩没事我真不信。” 我:“……!!!” 很快,评论和转发就变成了“@温景宇和美女律师好配”这种样子。 我有些懵:“什么情况?” 温梓卿点了根烟:“有人在带节奏买水军。” 因为最先发微博的人不是知名大v,时间又是在凌晨,消息传播有限,原本只要简单的撤下消息就行。 可变故发生了。 林森的微博在三点多的时候转发了这条消息。 “在宾馆要我帮忙的时候就看出来啦,瞒得太好不够兄弟哦,哈哈哈哈。//@小雨细细西:‘我天,原来我温温……’” 林森好歹是好几百万粉丝的大v,有固定粉丝,固定转发和评论。 很快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原本都没上热搜的消息很快窜上了前20,而且还在发酵。 我震惊的看着这一幕的发生,温梓卿的神色越来越凝重,他立刻拨了几个电话。 林森的这条微博没两分钟就删掉了,可还是有无数网友保存了下来。 我困惑又震惊:“这是……他……是有人要整温景宇么?” 温梓卿:“恐怕不止。爆出你的身份是景宇律师,现在带火了节奏,等再爆出你是景宇的嫂子……” 我心中猛然一颤,明白了前因后果。 这是个陷阱。 不管在第一条怎么反应,接下来几步对方早已设计好,只要水军一带起节奏,粉丝接受了“温景宇和律师”是一对的这种设定,再说出我和温景宇的关系,那么就会是一个巨大的丑闻。 “是针对温景宇和我?” 温梓卿沉声道:“不止。我看是在针对温家。” 假如世家有肮脏龌龊的话就算是公开的秘密也必须是秘密,绝对不可以拿到明面上来说。何况我和温景宇之间根本没发生什么,但看在别人眼里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温梓卿安慰我:“放心,我已经着人在办了,很快消息就会撤下去。” 我知道他只是在安慰我,事情到底能不能受控制还两说,而且我们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要什么! 陆主任和于欣知道温家的事当然不会说什么,但律所的人就不一定了。毕竟我们不熟,也没有什么交情。 陆主任让我休假,或者上班都可以。 网上的消息已经被截断下来,但事情不可能就这么结束。 只要有一天我温家少奶奶的身份被曝光,和温景宇的这个新闻就又会被翻出来。这是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只要爆炸了,对我和温景宇还有温家就是个巨大的打击。 我坐在温梓卿的车里,心事重重:“你带我去哪?” “去经纪公司。” 我没问他要我去干什么,只是下意识的服从他的安排。 到了地方,我才发现,办公室里不止有我们几个,还有……林森。 原来就算是年纪增长了,以为自己无论遇到什么都能平静面对,但其实在面对特定的一些人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想要撕掉他一块皮肉来。 林森的旁边跟着他的经纪人,我怕他们录音,肚子里翻江倒海的骂人话来回滚了无数遍,还是被我生生压了下去。 温景宇只会比我更气,他怒道:“林森,我自问平时对你还行,也帮了你不少忙吧?你他妈就这么对我?” 林森十分淡然,不是装的,真的非常平静:“我没说什么吧,只是说了个事实而已。” “去你妈的事实,你那是事实?你那是狗屎!” 第二百六十三章 应对 “去你妈的事实,你那是事实?你那是狗屎!”温景宇大骂。 他站起来想要冲过去,林森吓了一大跳:“你想干什么?我录音了我告诉你!你别乱来!” 温景宇冷笑一声:“你录吧,我今天让你竖着走出去,我就不……” “景宇。”温梓卿按住他的肩膀:“你冷静点。” 林森的经纪人是个年级稍微大一点的男人,此时也吓得够呛:“对对,你们冷静点!现在是法制社会,有话好好说,别乱来。” 李想从后面抱住了温景宇,生怕他冲动上前:“温老师你消消气消消气,喝杯水来……” 温景宇朝旁边推了一把他,力气可能有点大,李想脸上表情有点扭曲,却没敢松手。 我有点奇怪他不是剧组的剧务么,怎么会在这里? 温梓卿声音淡淡的:“你们想谈,那么咱现在就来谈谈。你转发的内容到底是不是真的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大家都明白。” 我在电视上看见过林森,演过偶像剧里面官二代,富二代的角色。他的长相很端正,是那种阳光型的美少年。可见到本人我才知道,真正的涵养不是能够装出来的。一个人的教养还有教育背景是什么样的,都可以从他的举止上看出来。 林森搓了搓手,笑道:“当然是真的,而且我不是已经删掉了么,就为了一个删掉的微博就把我叫来,至于么。” 温景宇对他这种在当事人面前还能面不改色撒谎的人显然已经抓狂了,要不是旁边经纪人和李想抱着他,他恐怕早就冲过去了。 林森见温景宇被控制住,对自己不可能造成影响,便放松下来,又是一副公子哥的派头:“说说叫我来干什么吧,我也挺忙的。” 温梓卿也不生气:“我想知道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林森笑道:“什么意思,我可听不懂。” 他朝温景宇扫了一眼,挑眉类似于挑衅的笑了:“景宇,你不是一直说在照顾我么,假如你失去了一切,还怎么照顾别人?” 我冷笑,又是一个升米恩斗米仇的典型。温景宇的家世太好,星途太顺,所有路都被扑的简单直接,他只要喜欢就可以平坦的走下去。他以为是在照顾别人,可在别人眼中这就成了施舍。 林森朝我看过来:“你笑什么?哦,何大律师。”他暧昧的一笑:“是不是我也应该跟着景宇叫你一声嫂子?” 我没理他:“温梓卿,有什么就做吧,不要让这个人浪费我们时间。” 林森变色,又开始紧张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来这里有很多人知道,你们不能对我做什么!” 温梓卿用手指轻轻的敲了几下桌子,空气安静下来:“你以为我要对你做什么?我们都是守法公民,做的也都是守法的事。” 林森狐疑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温梓卿:“你录音了?” “不错!” “那你继续录,千万别停下来。” “……你什么意思?” 温梓卿将文件在他面前一扔:“林森,你还嫩的很。这个世界上比你想象的还要可怕的事情多的是。你说明天的头条要是‘当红小鲜肉竟被六十岁富婆包养’,会怎么样?” 林森勃然变色,他的经纪人比他还要快了一步,将照片抽了出来。 温梓卿笑道:“想必这些开放记录和照片就差不多了。你们不是总喜欢玩第二弹么?那后天的头条就应该是‘劲爆当红鲜肉和老太婆惊喜无.码大片’,你觉得怎么样?” 林森冷汗涔涔:“你,你这是哪里来的?” 他的经纪人更是面色铁青:“你们这些照片是非法来源!我要告你们!” 温梓卿耸耸肩:“无所谓,温氏这么大,多一个官司不多少一个官司不少,倒是你手下这个‘小鲜肉’,恐怕就要成为街上人人喊打的臭虫了。” 李想早就放开了温景宇,温景宇终于端起已经放凉了的茶,津津有味的喝了起来。 就这种道行,还学别人阴人,我看着有些想笑。 我站了起来:“那这边就交给你们了,我先走了。有事再叫我。” 温梓卿点点头,李想连忙站起来送我。 我不太想看林森那副丑恶的嘴脸。我知道他一定要开始哭诉自己只是一时被蒙蔽了,或者迫不得已之类的话,偶尔听一听挺有意思,次数多了还挺无聊的。 李想一直把我送到大门口。 我想起来问道:“你怎么在这?” 李想一笑,露出十六颗标准的白牙,脸颊两边一深一浅的酒窝十分讨喜。 “我现在给温老师做助理呢,董哥说温老师缺个助理,问我愿不愿意,我就来了。” “挺好的,那你要好好干。” 李想挠挠头:“嗳。” 我没有开车,叫了辆出租还没有到,便和李想聊了起来。 “你是哪里人啊,听口音不像是这边的?” “我是上海人。” 我觉得脚有点疼,便找个干净的墙靠着:“哟,大城市的人啊。” 李想有点窘迫:“不,不是。是上海周边,归上海管,只是个小城。” 我喜欢这种看起来没什么心计又琢磨着想要努力干活的人:“你家里几口人啊?” “我父母都在,还有个弟弟。”李想的眼睛放光:“我弟弟厉害,是个大学生,我们家都盼着他能好呢。” 我心里有些恻然:“那你跑这么远来打工就是为了挣钱呗?” “啊,家里没钱,我在这边挣的多,还有我弟的学费也得挣。”李想强调道:“我弟弟厉害,学习好,以后能找更好的工作。” 我笑道:“怎么,你觉得自己的工作不好啊?”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李想急忙解释。 我冲他眨眨眼睛:“可别对你温老师说啊,他又该生气了。我看他做了明星之后脾气更大了。” 李想知道我在开玩笑,“嘿嘿”的笑了两声。 出租车到了,我上了车。 回头一看,李想竟然还站在门口的地方看着我,好像在记出租车的牌号。 我不禁失笑,真是个可爱又懂事的孩子。 性格和一个人的出身有关么?我觉得不一定的。 温景宇是个好孩子,林森就是长歪了的树苗。两个人从出生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于是林森生出了嫉妒的情绪。 可李想呢,家里恐怕只会更困难,但却不怨天尤人,一步一步的就算达不到最高的山峰,也总是可以越来越往上走的。 我回到温家等温梓卿。幸亏老爷子不太愿意上网,现在温家的生意又几乎全都交给温墨和温梓卿了,要不老爷子还不一定气成什么样呢。 温梓卿已经向温母解释过了,温母根本没放在心上。 冷素心坐在客厅看电视,我坐到她旁边,翻开桌子上的杂志和报纸,细细看下去确实没有一丁点提到我和温景宇的,便放下心来。 冷素心不断的换台,一个节目看不上三秒钟,一共两百多个台,我觉得她已经换了两三遍了。 我不由的出声道:“你找什么呢?” 此刻天色已经渐暗了,夕阳照进卧室,将她的一半脸照亮,一半脸隐去。明明是绝色美人的样子,在我看来却有点发毛。 可能是她的眼神吧,我不太舒服:“你怎么了?” “我看见新闻了。”冷素心盯着我。 “哦。”我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是假的,有人操纵,带话题,温梓卿正在解决,不用担心。” 杂志上有好几页都在主推青少年服装,模特是现下十分有名的男子少年组合成员,明亮眼色的毛衣和笔直的长裤让他看起来十分帅气。 我立刻将款式记了下来,想给盛夏也买一些。 冷素心:“你为什么和景宇去宾馆?” 我掏出手机来拍照给盛夏发过去问问他喜不喜欢:“嗯?因为他要去对戏,正好我们约好了一起吃饭,就是凑巧了。” 盛夏没有回我,可能是没看手机吧,我有些失落的想。 “听说你每天都去看景宇拍摄,为什么?” 我放下手机,对她皱了皱眉:“我以前没见过拍摄,觉得挺新奇。而且景宇演的好,我最近心情不太好,就是想散散心。” “请你别对景宇太关心了,他不需要你的关心。” 冷素心穿着一条白色包臀的连衣裙,身材火辣,一看就是著名设计师设计的款式。她长得非常美,披肩波浪的卷发,浑身散发出妩媚成熟的风韵,女人看见了都会心动。 但她的脸上此刻却冷冰冰的,美目中不带一丝温度。 我这次回来就发现,她对我的态度实在是冷淡到了极点。我还以为是因为几年不接触了,关系本来就淡,彼此都不知道怎么相处了呢。 看来不是,她是对我有意见。 “小嫂子,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这么话里带话的。没什么意思。” 第二百六十四章 暗恋 冷素心突然间笑出声来,银铃一样的声音,让我听起来却一点都不舒服。 “我说小嫂子,咱们好歹在一个屋子里面生活,你能别这么阴阳怪气的么,有什么事大家摊开来说不行?”我将手上的杂志往茶几上一放,正襟危坐在沙发上。 “你总说别人在装无辜,你又何尝不是一直在装模作样?从前到现在你就不能离景宇远一点!你这个灾星!” 我惊讶极了,从来没有人这样叫我,我也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灾星。 “冷素心……” “以前就是这样,一遇到你的事,景宇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帮你,你看看最后他沦落到什么地步了,有家都不能回,你不在的那几年,老爷子因为他帮你离开有多生气你知道么!”冷素心压低着声音,可能是害怕楼上的别人听到。 王嫂在厨房听见了声音匆匆走出来:“两位太太,怎么了呀这是?” 冷素心猛地转头:“你进去,没你的事,我不叫你你不要出来。” 王嫂吓的一哆嗦,还是转头惊慌的看了看我,我便道:“王嫂你先去准备晚饭吧,没什么事,你别担心。” 王嫂这才犹犹豫豫的离开。 冷素心:“你惯是会收买人心。” 盛夏的短信这个时候进来了,我低头看见他给我发个笑脸,说喜欢天蓝色的衣服。我回复他:“好。” “何念离!”冷素心怒声喝到:“你目中无人!” 我右手拿着手机摆了摆手:“你别喊,把老爷子喊下来你就乐意了?” 她起伏着胸膛,绝美的面容有些狰狞:“还有这次,要不是因为你,景宇怎么又会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我早就和他说要离你远远的,他就是不听。” 我拍拍身边的沙发:“你先坐下来,别大吵大嚷的,咱们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冷素心,你知道你对景宇的关心已经超出了正常的限度么?”我盯着她,她突然间惊慌,下意识的向旁边看去。 “你……” “这里没人,王嫂在厨房,你只要小点声就没人听见。” 冷素心咬牙:“你血口喷人。” “我是不是血口喷人你自己心里清楚。我以前就觉得你有点问题,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么?”我不想把事情闹大,比她的声音还小,像做贼一样:“我从来没威胁过你什么对不?咱们大家相安无事,你不过界,我也从不多嘴。” 我顿了一下,神色一正:“不过冷素心我得告诉你,景宇不是小孩子了,他有自己的想法,不管你对他是什么意思,我敢保证他对你绝对没有意思。” 冷素心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更证实了我的猜想,我默默的叹了一口气。 “大家都不容易,都在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过活,我说句你不爱听的,景宇不管到了哪都得叫你一声妈,你要是想不明白这一点,那要毁了他的人就不是我,而是你。” 冷素心将手中的杯子狠狠的往地上一掼! 这下声音就大了,很快惊动了所有人。 “怎么了怎么了?”温母从楼上先走了下来:“老爷子在睡觉呢,你们干嘛呢。” 我笑道:“不小心失手了,碎了个杯子。” 我掐了一下冷素心,让她冷静一点,她眼中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散了的。温母走到我们跟前,埋怨道:“你们吵架了?就不能过点安稳日子么,这有是为了什么啊。” 她看了眼地上的碎片,皱眉:“……王嫂去哪了,这么大动静怎么都听不到……王嫂!王嫂!” “来了来了!”王嫂连忙从厨房出来,用围裙在手上擦了擦,有些局促:“我,我做饭呢,没听见。” 温母:“把这里扫一扫,仔细一点,别扎到人……算了算了,地毯弄出去吧,换一张。” 王嫂一边答应着一边动手。 我拉着冷素心想让她往旁边一点,她却猛地一抬手,甩开了我。 我:“……” 温母温声劝道:“都是一家人,我说你俩什么好,一个年纪大,一个辈分大,怎么就不能好好相处?” 我:“……” 年纪大的那个是我吧妈……听起来我挺伤心的…… 冷素心勉强笑道:“没事,我就是心情不太好,我先回房间了。”她蹬蹬蹬的上了楼。 温母叹气:“哎,幸亏老爷子刚吃了药睡着,不然又得操心你们的事,就不能省点心,和和气气的?” “对对对,都是我们的错。”我赔笑道:“我下次一定让着她。” 温母失笑:“你啊。” 晚饭过后温梓卿才回家。温家有自己的规矩,晚饭的时间是固定的,除非说好了要聚餐,否则谁回来晚了谁就只能吃重温的菜。 冷素心晚饭的时候没有下楼,王嫂将饭菜送了上去。 “事情怎么样了?”我将温梓卿的外套接了过来,挂在衣架上。 我心里还想着冷素心的事,觉得还是应该和温梓卿说一下,让他心底有个数。 “我有件事和你说。” “我有个事得告诉你。” 我俩一起开口,话音刚落,温梓卿摘下领带,向我伸出手。 我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在他的手掌上,他一把将我拽过去,坐在他的腿上。 “你别闹,我有事情说。” 温梓卿的头不断在我脖颈上蹭着,像是小狗一样:“这样也能说。” 我推开他的脑袋:“正经点。” “好好,我不动了,你说。” 我被温梓卿固定着,只能说道:“我今天和冷素心说话了,她……她喜欢温景宇,你知道么?” 温梓卿突然沉默了:“你听谁说的?” “我没有听谁说。就是感觉,女人的感觉。”我见他松开了手,便站起来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他对面:“她今天警告说要我离景宇远一点,我拿话诈她说她喜欢景宇,结果她默认了。你知道么?” “我不知道。”温梓卿顿了一下:“我隐约有感觉,但一直没有证实。只不过冷素心一直很守本分,她对爷爷很好,爷爷挺满意这个儿媳妇,我不想家里再闹出什么事。” 我点点头,我明白温梓卿的心思:“反正你知道了就行,我就是告诉你一声。” “我知道了,别担心。” 我揉了揉腿:“你那边怎么样了?” 温梓卿直接道:“是柯琳。” “啊?”我有些诧异:“她,她为什么啊?” 我想过好几个人看不惯我,饶佳倩,魏安心,甚至冷素心为了给我个警告做的,但唯独没想过是柯琳。 温梓卿:“林森承认的。已经证实了,水军就是柯琳雇的。想必还是因为温景宇,不是针对你。” “这,这也太……她不是喜欢景宇么?” 温梓卿微微一笑:“又不是第一个喜欢温景宇,得不到就想毁掉的女人。” 我想起曾经发生的事,不得不承认温梓卿是对的。 “怎么喜欢景宇的就没有一个正常点的女人呢?” “可能遇见了,但是他不喜欢吧。” “那这事已经完了么?” 温梓卿沉吟了一会,我的心提了起来。 他缓缓道:“不一定。柯琳这边好说,直接和她的经纪公司谈就行,到底是雪藏还是什么的都好办。可是消息已经上网了,就怕有心人利用,更何况……最近盛夏的事还没结束。” 我猛然一惊,我倒是忘了这件事。 就算不是魏安心做的,假如她利用这件事情来针对我,我们闹上法庭对我可不是有利的事。 我有些失落:“不知道盛夏什么时候回来。” “老三说后天的飞机,我们可以去机场接。” 我精神一阵:“真的么?他们回来了?那我明天得赶紧去买衣服,今天盛夏还说相中了几件蓝色浅色的呢。” 温梓卿有些无奈:“你的工作怎么办,不如我给你配个秘书吧,你使唤起来还方便。” “我要什么秘书,如今我根本不接大案子,不过是买几件衣服,我还喜欢做。” 温梓卿趟在我身边,突然道:“你想不想再要一个孩子?” 我浑身一僵,刚才的好气氛突然消失了。 我沉默下来,温梓卿靠近我:“我们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还是有很多有效的方法。” “没什么方法。”我打断他:“医生已经明白告诉过我,我不可能有孩子了。” 温梓卿试图跟我解释:“我们没有看过很多医生,妇产科的专家我们也没见过,现在放弃是不是太早了。” 我有些生气:“我现在这样都是因为谁!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有盛夏就够了。” 温梓卿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是我的错,我承认。可是你也不能因此就逃避一辈子。” “你到底要不要睡觉了!你出去,去书房去睡!” 温梓卿拉着我,我一点都没心软,将他狠狠的推了出去,摔上门。 温梓卿敲门:“……念离……” “滚!” “你倒是给我拿床被子吧……” 我抱起被子开门狠狠的甩在了他的脸上。 第二百六十五章 抚养权 盛夏回来的那天,我和温梓卿早早的等在了机场。 人就是这样,可能某一天醒来回想起曾经的某一个难忘的日子,就会觉得时间流逝的飞快。可当自己身处其中,数着日期期待某一天的时候,时间就像冬天将要凝固的水一样,流逝的缓慢,令人着急。 我开始的时候看着表,慢慢数着时间,后来实在受不了,便来回溜达。 温梓卿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咖啡,在刷今天最新的消息。 我翘首以盼,好不容易盼到飞机即将降落的时间了,大屏幕上出现“延迟”两个字,我要抓狂了。 “你冷静点,飞机会降落的,别着急。”温梓卿侧头对我说。 我冷静不下来。 魏安心和盛夏呆在一起快一个月,比预计的日子多了好多天,我嘴上不说,心里却难受的要死。 万一盛夏突然感觉到亲生母亲一阵神圣的光辉照耀,突然觉得还是和有血缘关系的人在一起比较开心怎么办。 飞机晚点半个小时,在我度日如年的等待中终于降落。 我在候机的位置伸长了脖子不放过所有出现的身影。 盛夏就这么出现了。 我急忙伸手在空中挥动,却见他正在转头和身后的魏安心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心竟一下子从空中掉了下来。 他们两个人是那么相像,单独看不觉得,可站在一起,所有人都不会怀疑两个人一定是有血缘关系的。 盛夏的脸上带着笑容,是那种明媚的,十分干净好看的笑容。 所谓的母子连心无非如此了。 十多年陌生的距离,魏安心二十几天的用心就赶了上来。 盛夏终于看见了我,向我跑了过来:“妈妈!” 我的心一下子苦涩无比,伸出手去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温梓卿摸着他的头:“盛夏长大了。” 魏安心走到我面前:“何念离,谢谢你来接站。” 我看着盛夏:“我儿子,我当然要来接。” 魏安心笑笑没说话。 我转身想走的时候,她拉住我的手臂:“何念离,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 温梓卿巧妙的站在我面前,隔开了我和她,开口道:“别是今天,你们都累了,回家休息,我们再约时间,怎么样。” 魏安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对盛夏道:“盛夏,那我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盛夏明显有些不舍得,却还是说:“好,再见。” 回到温家,盛夏很兴奋。 温母和爷爷都很高兴。围在盛夏的身边,盛夏一件件的从包里将礼物掏了出来,因为东西太多,不得不又打了一辆出租车,才把东西全部运回来。 “太爷爷,我给你带了个鱼竿。”盛夏高兴的拿了出来一个包装的十分精美的长棍子。 我才知道那长长的东西竟然是鱼竿。 温老爷子笑呵呵道:“哟,我们盛夏还会钓鱼了呢。” 盛夏:“那是当然,钓鱼讲究耐性,太爷爷你可不一定掉的过我。” 温老爷子笑的合不拢嘴:“哟,哈哈哈哈。盛夏你大言不惭啊,好!咱爷俩改天就去钓鱼!” 温母责备道;“老爷子,你们这是什么辈分啊。” “奶奶还有你的!”盛夏掏出一个包装好了个放在水晶瓶子里的一束薰衣草:“奶奶,我一看这花就想到了你,香香的,还那么好看。” 我笑着戳了一下盛夏的脑袋:“你这个小马屁精。” 温母搂着盛夏:“我们盛夏这叫会说话!” 盛夏所有人都送了礼物,包括冷素心,大个子,还有王嫂,还给自己学校的伙伴带了很多当地特产。 我收到一条丝巾,温梓卿收到一个手工制作的陶瓷罐。当然不是盛夏自己做的,而是路过陶瓷产地的镇子,在纪念品店里看着手艺人做的,精巧非常。 温梓卿将它摆在了书房书桌上,和他几十万一块的镇纸放在一起。 温梓卿洗完澡回到房间,我正在镜子前面摆弄着自己的丝巾。 “你怎么又闷闷不乐的?”他站在我身后问我。 我觉得自己怎么扎都不好看,泄气的将丝巾放了下来。 “没不高兴。”我想了想:“有一点吧。” 他在床上拍了拍大腿:“来坐这儿,说给爷听听。” 我没坐,将丝巾好好的放好:“你说盛夏和魏安心走了这么长时间,他们去了那么多的地方,盛夏会不会,会不会觉得她比较好?” 温梓卿:“你要是总这样疑心,还不如直接去问盛夏呢。” “盛夏还小,他懂什么。” “你儿子可聪明着,他什么不知道。” 我想了想:“那倒是。我就是想啊,魏安心不会这么放弃的,我从来没问过盛夏到底想要和谁在一起,也从来没想过要帮他找亲生母亲,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温梓卿只好将我抱住:“你是我见过的最合格的妈妈了,如果你还自私的话,这全天下就没有好母亲了。” 我没有说话,温梓卿道:“魏安心说要见咱们一面,我已经答应她了。” “哦。”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知道的。” “我知道。” 与魏安心约定见面的当天,我坐在咖啡厅里有些心神不宁,咖啡厅里的电视机正演着一个狗血的家庭剧,妈妈爸爸闹离婚,小三怀孕了,妻子被抛弃的故事。我胡乱的看着,也没看进去多少。 温梓卿来的晚一些,只是他来的时候魏安心还没有到。 “你饿不饿?我们先点些东西吃?” 我摇头,我紧张的胃都抽搐了,好像回到了刚出校园面试的时候,满脑子都在想着接下来自己要说些什么。 温梓卿看了一眼表:“我们再等十分钟。” 我盯着电视机,小三正在女主角的家里登堂入室,女主角唯唯诺诺不敢反抗。我记得这部片子在后半段会反转,是个翻拍电视剧,还挺出名。 温梓卿接了个电话,我不断转着手中的杯子。 “现在插播一则广告,4月中旬一名年轻女子下落不明,请知道消息的群众拨打警方电话或者家属电话,家属悬赏……” 我抬头看了一眼画面中女主持人旁边的照片。 是个漂亮的年轻的姑娘,还穿着校服,可能比盛夏也大不了几岁,怎么会失踪呢。 这个电台是地方台,不在全国范围内播出,这种广告只要家属肯花钱就行。 是不是离家出走了?因为什么呢,学业太重么,还是青春期,或者家里真的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那盛夏呢,他心里是不是也有苦闷?可是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离开x市的时候,那么突然。对一个孩子来说肯定是不容易接受的事情,可他也默默的接受了。 是不是我做错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魏安心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我注意到她身边一个陌生的男人。 温梓卿站起来:“没关系。请坐。” “抱歉,我家里有些生意上的事,我最近耽误了太多,回家了一趟,才堪堪赶回来。” 我没有动。魏安心和陌生男人便在我们对面坐下。 温梓卿:“这位是……” 陌生男人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姓徐,是魏女士的代表律师。” 我心里咯噔一下,语气不太好:“你带律师来干什么。” 魏安心笑道:“你不就是律师么,早就听说你们这一行,同行是敌人,何小姐不会这么大的敌意吧。” 温梓卿按住我的手,笑道:“魏小姐,不用多说别的,今天你想见我们到底什么事?” 魏安心朝旁边的律师点点头,徐律师便拿出一份文件:“我当事人想要盛夏的抚养权,这是我们的补偿协议,我当事人愿意付出一大笔资金,当然金额方面我们还可以谈……” 我拿水杯的手都举起来了,被温梓卿生生的压住。 他冷笑道:“魏安心,这就没意思了吧。你觉得温家像是缺钱的样子?不如你开个价,怎么才能消失比较方便。” 魏安心脸上有着疲惫,眼神却非常明亮:“我知道,你们为盛夏付出了很多,我再一次的表示感激,我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补偿你们,我能想到的只有浅薄的一点点金钱,你们如果有什么别的要求也可以提出来,我愿意尽量满足。但是盛夏是我的孩子,我必须要回他的抚养权,我们分别了十多年,我再也不想在未来的日子里与他分离。” 她是那么的有礼貌,神情是那么的真挚,可看在我的眼睛里,却觉得刺眼非常。 “你妄想。不管你有什么补偿协议我都不会同意。”我斩钉截铁的说:“盛夏是我的孩子,永远都是我的孩子,你要上法庭,好啊,咱们就法庭上见!” 徐律师稳重的开口:“请你们不要激动。你们可以先看看这份补偿协议,非常优厚。而且上了法庭对你们是不利的一方。虽然盛夏一直由你们抚养,但我的当事人在没有自主的情况下被迫与孩子分离,法庭以前就有判例,都是判亲生父母获胜的。何小姐,你是律师,这一点你不会不清楚吧。” 第二百六十六章 最好的母亲 他说的对。 前年有一个著名的案子。孩子小的时候被拐卖了,卖到一对无法生育的家庭健康长大。亲生父母寻找了多年,终于找到孩子,于是两对父母开始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最终法庭判定亲生父母获得抚养权。 我冷笑:“华夏可不是案例法国家,案例只是一个参考。盛夏的情况和那个案子不同,上了法庭还不一定谁输谁赢。” 魏安心拢了一下头发神情有些疲惫:“你说得对,这也是我为什么要在法庭外进行协商的原因,我愿意付出代价,只要你们提出来。上法庭是我最不愿意走的那一步,不光是咱们两家的问题,最重要的是盛夏,我怕给他造成心理负担。” 我叫到:“那你就走啊!不要打官司!你没出现的时候,盛夏和我们生活的好好的,这里有他的亲人,只要你没出现的话,他一定会健健康康的长大,结婚。你干嘛!干嘛非要出现!” 我情绪非常激动,整个咖啡厅里的人都在看我,魏安心抿了抿嘴唇,对温梓卿道:“温先生,我想单独和何小姐谈谈可以么?” “不管你想对我谈什么都没用,你能付出的代价我也能!” 温梓卿沉吟半晌,微微点头:“好。” 我抓住他不让他走,温梓卿道:“我就在坐在那边的桌子,我能看到你,有事你就叫我。” 我这才不情愿的松开了手。 姓徐的律师彬彬有礼的站了起来,坐了个请的手势。温梓卿整理了一下西服,缓缓走了过去。 我傲慢的抬起下巴:“你有什么就说吧,我赶时间。你要打官司随你,我不怕你。” 魏安心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叫来服务员点了一杯热茶,她也不喝,暖在手里。 我不耐烦道:“你要说什么快说!” “你知道盛夏的名字由来么?”她突然说道。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 魏安心温柔的笑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温暖的回忆:“我生他的时候在冬天,可是他爸爸却非要叫他盛夏,说我俩的孩子以后肯定会像烈日一样充满力量和阳光。” 我没有说话。 “我十六岁就生下了孩子,你可能会说我不检点,又或者觉得我是个失足少女。可我能跟你说的是,我从来没有一天,哪怕一刻后悔自己和他在一起,和他生下了孩子。那是爱情,所有人都可以不信,但我们知道。盛夏就是这个世界上,我们爱情的证明。” 她的声音很小,却有股力量直冲我心底,让我的心狠狠的一颤。 “何小姐,你知道自己的孩子被迫被剥夺的感受么?”魏安心愧疚道:“原来我调查过你,我知道你也失去了一个孩子,可能这也是为什么你对盛夏那么好的原因。我明白你的感受,因为这样的感受像个鬼魂一样已经折磨了我十几年了,我的心十几年的时间,都是空的。” 我的嘴唇不自觉的颤抖起来,我的眼睛发干,整个人都僵直了:“你的遭遇我很同情,但不是我造成的,你不能将你的痛苦转移到我的头上,这不公平。” 魏安心深吸一口气,她站了起来,我没有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她却突然在我面前矮了下去,双膝跪在了地上! 我大惊,慌忙后退:“你,你干什么?!” 温梓卿快步走过来,魏安心却连连摆手:“我不是在装可怜,也不是在搏你同情让你放弃盛夏的抚养权,我就是想谢谢你,何小姐,言语不能表达我内心对你一分一毫的感谢,你付出的所有也绝对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我在受困的日子里每天祈祷着,日日盼着的就是盛夏能有你这样一位母亲来照顾他。何小姐,跪你我心甘情愿,因为上天虽然晚了一些,但是到底听到了我的祈求。” 魏安心字字发自内心,我一摸脸上,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 跟过来的徐律师叹了口气,将她扶起来:“魏小姐,你,何必呢……” 魏安心想要抓住我的手,我早已经不会动弹,温梓卿挡在我身前。她便没有再进一步,而是含泪看着我。 “何念离,我叫你一声念离行么?我早就想认识你,我有许许多多的话想要听你说,我想和你做朋友,想听你讲盛夏的点点滴滴。如果可以,我愿意将我现在所有的东西拿来换过去的十几年时光,但是我做不到。我能做的,只是想和盛夏在未来的日子能在一起,你能理解我么?” 我的眼泪汹涌着根本停不下来,我没有说出口的是我能理解她。 就像我失去了一个孩子,我知道那种锥心之痛。孩子尚未出世,我思念了他几年。而魏安心的盛夏明明就在人世,她却被迫与他分开十几年。 我不能想象她日日受到了怎样的煎熬。 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被家人关起来,将孩子送走。她无处可以求救,她是不是每天都在哭,她是不是抱着婴儿时盛夏的衣服接受着心里每日的凌迟。 一直到我坐上温梓卿的车,靠在他的怀里,将他的衬衫打湿,温梓卿都没有说话,他不断的轻拍着我的后背,亲吻着我的额头。 我问:“温梓卿,我是不是错了?” 温梓卿看着我的眼睛:“不,你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我摇头,根本没有人给魏安心做母亲的机会,如果是她,如果盛夏是在她身边长大,她也会是最好的妈妈。 我回到家里,温母见我流泪的样子大惊:“这是怎么了?” 我不想惊动家里人,从前也是,就算有什么事情发生,我都会悄悄的解决,总觉得在长辈面前又哭又闹的不太好。可是我今天实在是忍不住了,盛夏在上学还没有回家,我抱住温母大哭。 温母一时之间手足无措:“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哎呀,梓卿,是不是你!” 我哭的时间太长了,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我醒来的时候躺在自己的床上,旁边在吊着点滴,我想坐起来,温梓卿却推着我躺下:“是葡萄糖,你晕过去了。” “盛夏……” “我说你在睡觉,他已经回家了,在房间里写作业。” 我松了口气,整个脑子都在涨,像是灌进了无数的水银,晃晃荡荡。 “温梓卿,我觉得我可能错了。”我张口道。 温梓卿握着我的手:“人很多时候都会怀疑自己,你知道怎么证明什么是对的么?” 眼睛肿着睁不开,摇了摇头。 “你去问盛夏,问问他是怎么想的,再决定对错,好么。” 我更加摇头:“他能回答什么呢?他喜欢温家,也喜欢魏安心,让一个孩子做选择,不就等于问他爸妈离婚了到底要跟谁么,这对孩子来说,是最最残忍的事情。” 温梓卿双手包住我的手,亲了亲:“盛夏已经十三岁了,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们也不能替他决定,也要尊重他的选择,是不是?” 我的脑子很乱,根本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我觉得见魏安心就是最大的错误。原本安定的心思,原本坚决的信念都被她的故事融化了,各种各样的感情充斥我的内心撕扯着我,脑袋嗡嗡的疼着。 “好了好了,先不要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说,好不好?” 我觉得如果自己想下去,可能还要再晕一次,于是点点头。 可我明明难受的要命,困倦的不行,眼睛都睁不开了,可就是睡不着觉。温梓卿不得不再叫大夫来,给我开了一点安眠药,我才晕睡了过去。 早上醒来的时候,我的脑袋依旧沉沉的,可是却不疼了。 我照了照镜子,里面的我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一样,好像被家暴了一样。 我没有上班,于欣来看我,来的同时还有金美英。 美英见到我一把将我抱住:“离姐!” 朋友的一个温暖的怀抱总是能让我稍微安定下来,我想露出个笑容,可却扯不动嘴角:“美英,你出差回来了。” “嗯,原本早就应该回来,但是有点事情在海城耽搁了。”金美英皱眉:“离姐,你是……” 她暗中瞥了一眼温梓卿,温梓卿有些无辜。 我对她摇头,将盛夏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 “那……这个官司非打不可了是吧。” 我觉得自己应该点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脑袋却没有动。 “离姐,你想自己来代理,还是我帮你?” 我指着自己:“你看我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在法庭上自己会不会再哭出来,我本来就想找律所的同事帮我,你和于欣在我就放心了。” 金美英点点头:“于欣对打民事官司很有一套,我做副手。离姐你放心吧,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 于欣重重的点头。 温梓卿道:“官司的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咱们先吃饭吧,念离一天都没吃多少东西。” 第二百六十七章 所有人的选择 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育儿经。所有一切从书中得来的都是旁人的经验,每个孩子都不一样,经验有的时候也并不适用,只是大多数的时候给你一个选择而已。 我经历过十月怀胎的欣喜和苦痛,却从未真正将一个孩子从小抚养长大。我从来都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最好,现在却在不断的怀疑自己。 当初带盛夏离开温家,我没有问过盛夏的意见,因为我不能保证所有人,只能保证自己将给予他自己能做到的所有事情,虽然这些事情在某一些人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或者轻而易举,但过去的我,是绝对不肯将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的。 我没有质疑过自己的选择,也从来没有一个人质疑说我做的是错的,尽管温家的人也爱盛夏,可能也并不比我少多少。 如今,选择再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是再一次坚定的固执的一定要将盛夏留在身边,还是任由他的亲生母亲将他带走? 这个决定异常艰难,除非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预言家这个觉得,否则没有一个人可以给出正确的答案。 可温梓卿有一句话说的对,盛夏已经是大孩子了,他没有成人,但他已经是个可以独立思考有独立意识的男孩子了,我不能替他做出所有的决定,我要尊重他的意见。 我没有单独给盛夏请假,而是在他放学之后接他回家。 我带盛夏来到温梓卿的书房,温梓卿放下电脑,熄灭了手上的烟。 “放学了?坐吧。” 盛夏有些不安,我也非常紧张。 温梓卿见我面色苍白的样子便道:“我来说吧。” “不!我,我来说。” 他便坐在一边看着我,露出鼓励的眼神。盛夏有点惊慌:“爸妈,发生什么事了?” 大人暗潮涌动也好,你争我夺也好,我都不想将孩子牵扯进来。在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我非常难受。 我咬了咬嘴唇,说道:“盛夏,魏安心说她要回南方了。” 盛夏点点头:“她说过。” 我看了一眼温梓卿,见他看着我,我鼓气力气道:“她想带你一起回去,回魏家。我和你爸爸不同意,我们两家人可能要打官司。我不希望你出庭,也不会允许你上法庭。但是我希望能征求一下你的意见,你……你是想留在这里,还是想跟她走?” 盛夏看起来很难过,我想要将他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可我更不想逼他做出选择,比我失去盛夏更另我痛苦的是,未来有一天他会因为今天的事情而恨我。 温梓卿握住我的手,对盛夏说:“你可能已经有感觉了,你是大人了,我们不会瞒着你,可做大人就要面临选择,这并不容易,但不得不做。不管你怎么选,你记得,温家永远是你的家,你什么时候想回来都好,这里永远为你敞开大门。” 我说不上来话,只能不住的点头。 这种选择不是一时之间能做出来的,将话带给盛夏之后,盛夏一言不发的回到房间。 温景宇要回首都拍摄最后的戏份,温老爷子的意思是晚上一起吃饭。他坐在明星特有的那种加长黑色suv回到了温家,身边还跟着经纪人和李想。 我便道:“一起留下吃顿饭吧。” 经纪人笑呵呵的说:“不了太太,我回去还有事,不能耽误。” 我也不勉强,偏头对李想道:“你没事吧,你就留下来吃饭吧。” 李想不安的看了看温景宇,温景宇随意道:“那你就留下来呗,也认认门,以后肯定也要再来。” 李想挠挠头答应下来。 温景宇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面色一变,走到一边接了电话。 他压低声音:“你干什么……又怎么了……” 不知道这又是哪个小姑娘给他打来的,我不去理他,对李想道:“快进来吧,脱鞋。” 王嫂拿来了一双新的拖鞋放在地上。李想明显被温家的气势给镇住了,非常局促。 我将他介绍给温老爷子和温母还有冷素心。 冷素心好像除了我,对所有人都很亲切,李想脸都红了。 温梓卿去接盛夏,还没有回来,我想出门透口气。沿着温家花园里的小路走,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花园。 早春的花早已经谢了,夏天要盛放的却在积蓄气势,吐露芬芳。 我没想到温景宇竟然在这,我想往后退,却看见了莫锦兰。 原来打电话给景宇的竟然是她么。 我厌烦死她了,却不能阻止别人交朋友的权利。说到底我对她只是为了找个合适的对象怨恨罢了,我的绑架和她被人绑走的时机凑了巧,我可以劝自己不要理她,待见她是绝度不可能的。 我想回屋子里去,却听见温景宇冷冷的声音:“莫锦兰,我不是告诉过你,叫你不要来了么。” “景宇,求求你,别这么对我。梓卿现在对我就像个陌生人一样,如果你再这样,我真的真的受不了。”莫锦兰在低声哭泣。 温景宇顿了几秒:“锦兰姐,如果你不想你的秘密被曝光的话,就请你不要再来温家了。” 莫锦兰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竟然用这个威胁我?就是因为那个女人不喜欢我!?” “不光是这个。咱们的情分早就尽了,你和温家有的牵连该散的也都散了,你再纠缠不休又有什么意思呢。我从前喜欢你,为你做了什么我都不后悔,这么多年了我守口如瓶。可是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来了,如果你再去找念离的话,我就将真相说出来。” 我的心跳如鼓。温景宇和莫锦兰之间有秘密,是别人不知道的。莫锦兰有把柄落在景宇手上,但是他从来没有讲过。 是什么?我的脑袋飞快的运转,景宇说“从前喜欢她,所以会保密”那么,就是在我还没有出现的时候发生的事了? 我的脑袋闪过一个念头,但是太快了,我还没有抓住便消失了。 莫锦兰又低声愤怒的说了些什么,我离的太远听不清,只能看见温景宇在不断的摇头,表情很淡,很坚决。 只见两个人要往外走,我才匆匆的回到别墅。 “你干什么?慌里慌张的?”冷素心正好走过来,皱眉看我。 我心中一动,还是觉得自己讨厌死莫锦兰了,便道:“我看见莫锦兰拉着景宇到花园说话去了。” 冷素心神色就变了,她立刻换了鞋往外走,我幸灾乐祸的跟着她。 冷素心正好把他们堵了个正着。 “莫锦兰,你怎么还有脸来找景宇!”冷素心怒声道。 莫锦兰脸上的表情不对,好像受到了什么打击,又好像在紧张什么,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出现我熟悉的小白花表情。 温景宇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也不避讳眼神。 对,就是我和冷素心说的,怎么了。 温景宇拦在冷素心的面前:“让她走吧,她不会再来了。” 温景宇开口,冷素心恨恨的看着莫锦兰,莫锦兰一言不发向外走去。 我看见她的司机迎了过来,将她带上车。 没有看到大戏我有点失望。这冷素心怼我的时候一句接着一句的,面对莫锦兰怎么悍不起来呢。 冷素心道:“景宇,你不许再见那个女人了知道么。你还没看清她的真面目么!” 温景宇没有停留,直接往里面走:“我不会见她了,别说了,爷爷在呢。” 我“啧啧”两声,看起来景宇对冷素心的态度也真称不上好,好像比从前更冷淡了。 我出声却让冷素心注意到了我,她猛地回头,我不禁后退一步。 冷素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拿我当枪使,你故意告诉我景宇和莫锦兰在一起的。” 我耸耸肩:“我也没想瞒着啊,不过你不还是上钩了,我说你怎么没上去撕了那个女的呢。” “你怎么不去!” “她要是再惹温梓卿我当然去啊”我恶意的一笑:“可她现在招惹的是你儿子,你这个做妈的不应该最先出头才对么。” 说完,我不去理会冷素心勃然变色的表情,也跟着往屋里走去。 李想战战兢兢的坐在温老爷子的跟前,汇报着温景宇的行动。 温景宇大叫道:“你到底是助理还是卧底啊?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温老爷子道:“我看你这个助理不错,很诚实,是个好孩子。李……” “我叫李想,老爷子。” “李想,你以后就常来,常常的给我看着这个混小子,他一犯浑你就告诉我,我来收拾他!” 温景宇撇撇嘴:“他可不敢。” 温老爷子作势举起拐棍:“你给我闭嘴。娱乐圈那个地方是你想的那么简单的么,我让你进公司你就是不听……” 温景宇连忙告饶:“知道了,我错了爷爷!您别说了,我保证自己以后所有的动向都让您掌握着行不,李想就是您的眼线!” 第二百六十八章 还是走到这一步 我去了趟警察局办理盛夏的领养证明,本来就已经办了,但是还有些手续没有补齐。我以前没有急着办理,现在却不得不办。 魏安心的法院传票已经邮寄到了我家。我们两家都同意案子不公开审理,不想掀起任何的风浪,更不想在媒体上曝光盛夏的事情。 拿到传票的时候,我明明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还是心里狠狠一沉。我事更瞒不了盛夏,我和温梓卿都同意应该让他知道,盛夏没有说什么,我明确告诉他他不需要出庭,也不要有什么压力,如果你有了决定当然也可以说出来,我们都会尊重你。 盛夏点点头,他最近有些沉默,我急在心里,但毫无办法。 温梓卿打了几通电话,警局有相熟的朋友全程陪着我,手续非常顺利,我拿到补全的手续前前后后也没有用上两个小时。 我一边把东西塞进包里,一边向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旁边有人对我发传单,我下意识的拒绝,却听见一个恳切颤抖的声音:“麻烦你了,你有没有看见这个女孩子?如果有消息请给我打电话。” 我抬头,看见一个沧桑有些涣散的面孔,我看了一眼被塞进手上的东西,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传单。 是那个失踪的女孩子。女孩的妈妈身上挂着一个大牌子,从脖子一直落到膝盖,绳子在脖子上磨破了皮,女人却丝毫未觉。 每路过一个人,她便上前发传单。 送我到门口的警员无奈的走到她面前:“阿姨,请你回去吧,这样影响多不好,我们警察都在找你的孩子呢,你回家去等吧。” 如果不是身上的牌子,女人恐怕早就跪了下来,眼泪纵横:“我女儿都失踪一个月了,求求你们了,帮我找找吧,求求你们了。” 警员万分为难,女人狠狠的攥着他的衣襟,他也不敢用力推她,身后过来了好几个值班的警察,才将女人拉开。 警员送我走出很远,我还能听见女人呼天抢地的声音。 “这个女人不就是电视上打广告找女儿的那个么?”我有些同情她,皱眉问道。 警员长叹一口气:“孩子不省心,做家长的多难受。” “什么意思?不是失踪了么?怎么是孩子不省心?” “那个女孩是个问题少女,在学校也是小混混一类的人物。” 我有些生气:“就因为这个你们就不管了?” 可能换一个人问,警员就要生气了,可我毕竟有温梓卿的关系在,警员解释道:“何小姐,你是律师,你知道失踪不是刑事案件,我们不可能立个刑事案件出来,只能走民事程序。那个失踪的小姑娘已经成年了,留级了两年,现在在上高三,已经年满十八周岁了,就这样,我们也当回事好好的查了,但与她一起离开的还有另外一个男孩子,你知道这个……” 我明白了,警察现在怀疑这个失踪的小姑娘根本就是和那个男孩私奔了,警员说的很有道理,我无话可说。 警员继续道:“这母亲挺可怜的,我们一直也在找,但是案件实在是太多了,这起案子怎么算也算不到最前面来啊。” 我点点头:“那那个失踪的小男孩呢,没有人报案么?” “嗨,那是个孤儿,要不是这个小姑娘一起丢了,我们还不知道他也消失了呢。他们在学校里就在处朋友,我亲自去了解过情况。” 我一个外人警员愿意和我说这些话已经是看在温梓卿的面子上了,我低头表示感谢他今天的帮忙,警员笑着跟我说再见。 马路对面,那个母亲被人扶了起来,却劝不走。她抓着每一个路过的人,塞给他们传单,希望奇迹的出现,我有些可怜她,但我知道自己什么都帮不了。 我举起手中的传单一看,小姑娘真是长的挺好看,看起来很乖的样子,也不像是会逃学混日子,不知道怎么就会和别的男孩子走了。 这个母亲看起来也不是有钱的人,在电视台发出的广告可能已经倾尽她的能力了,她的头发在风中凌乱,花白的头发带着几根黑发,脸上尽是仓皇无助。 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些什么,便将这事和于欣说了,让她给张加林吹吹风,关注一下这件事,看能不能帮忙找找人。 张加林听到这个消息给我来了电话。 “何大律师现在这么清闲,连这种小事都要管?” “你是没看见那母亲的样子,好像整个人都要毁掉了一样,你就在能力范围内看看能做些什么吧。” “行,小事,没问题。”张加林答应下来:“对了,听说你家里要打官司了?” 我不想谈论这件事,不知道张加林是听于欣说的还是听系统内部的人说的。 他听我不说话,笑道:“何念离你也太现实了,有事来个电话,没事连个问候都没有,态度还这么不好。” “那你快结婚吧,我打算给于欣包个大红包,你越早结婚这个红包越大。” 张加林顿了一下,声音有些释然有些轻松:“哈哈哈,好,到时候要是红包不大,欣欣都不答应!” 我抿嘴笑了笑,挂了电话。 在开庭前,我们和魏安心又见了一面。 “一定要这样么?”我问她:“咱们非得闹上法庭才行么?” 魏安心:“我不能放弃盛夏,假如你肯放弃抚养权的话,我随时欢迎你来见盛夏。” “我也可以这么对你说,如果你放弃打官司,温家随时欢迎你来。”我低声道。 法官对这种案件也很头疼:“也就是你们谁都不肯放弃了是么?” 我们都沉默了,却谁都不肯退一步。 确定了开庭日期,我们离开了法院。 温梓卿回了公司,我回了律所。 金美英在律所等我,我们在我的办公室里见面。 “离姐,我已经做好的全套辩护方案,你看一下,看还需不需要补充什么。” 她准备的很充分,就算是我做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我回家去看。” 金美英将文件留给了我:“那好,需要改动什么你就跟我说。” “谢谢你。”我很感动。 “离姐你别说这种见外的话,从前还不是你一直在照顾我。如果不是你,也没有我的今天。” 不是这样的,你今天获得的一切都是你自己努力得来的。 我对金美英笑笑。 我回到温家,去了温梓卿的书房,翻开金美英给我的辩护意见,我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了下去。 律所已经不是从前的规模了,无论是人脉上还是资料上,都显然比从前要全的多。律所还有签约的私家侦探,可以随时调遣。 我从中抽出一张照片来,那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幸福的依偎着,女孩还是小孩子的模样就已经做妈妈了,她的怀里抱着一个婴儿,婴儿长得非常漂亮,十分上镜。 我抚摸着盛夏小时候的照片。 我现在相信魏安心说她和那个男孩子之间是爱情了,不是爱情的话,不可能露出这样的笑容。 盛夏知道么?他最小最小没有记忆的时候,他的父母真的很爱他。 我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将照片收了起来。 美英从一个律师的角度出发,条理非常清晰,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做的更好了。 魏安心生孩子的时候她自己还是个小孩,根本没有抚养婴儿的能力,这一点从她不得不回到家寻求父母帮助,却被迫与孩子分开可以看出来。 我们可以从这一点出发做很多文章。 魏安心年级那么小的时候就可以和男人私奔并生下小孩,证明她根本没有一个做母亲的能力,即使她如今已经具备,但谁又能保证未来不会出现另外她不能控制的原因,又一次不得不放弃盛夏呢。 温家并不需要领养小孩,却因为我在办案子的过程中遇到了正在遭受虐待的盛夏,出于爱领养了他,出于责任抚养他长大。 美英的辩护词写的非常好,条理情感一条不缺。 下面压着盛夏小的时候儿童保障局拍摄的他浑身青紫的照片,还有一张长期营养不良,服用违禁药物的报告。 我永远都记得,在那个小房子里,第一次遇见盛夏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 一双眼睛里永远充满了不安和谨慎,瘦的根本不像一个七岁的孩子。 我看着照片嘴巴里发苦。 “温家出于人道主义精神领养了一个孩子,并当成自己亲生儿子一样养大,突然有一天一个女人出现告诉我当事人要夺走这个孩子,试问她于心何忍?假如每个家庭在领养了小孩子之后,都会随时出现一个亲生父母来将孩子要回去,那么领养的意义何在?还会有人愿意去救助像盛夏一样的孩子么!” 我微微勾起嘴角,美英真的不是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刚刚入行的小姑娘,写的真好。 我将文件合上,放在桌子上,让自己靠在椅背,我看着天花板发呆,静静的坐着,直到天色渐暗,入了夜色。 第二百六十九章 我不希望他难过 书房很宽敞,一面墙的书柜都摆满了书。温梓卿的书桌上非常整洁,一只玉质的笔筒,一块镇纸,还有盛夏送给他手工的陶瓷礼物。礼物与这里的摆设格格不入,但看得出来主人十分珍惜。 书房的门被打开,温梓卿的拖鞋走在光滑的地板上,几乎没有任何声音。 我虽然倒在椅子上,可他一进来我便知道了。 “念离。”他叫我。 我抬起头来,将桌子上的文件推了推,有些疲惫:“这是金美英给我的辩护词,已经做好了,你看看。” 温梓卿修长的身影站在我的旁边,灯光的映衬下在书桌上投下一片阴影。 他仔细的翻了翻:“写的不错,有理有据,我和别的律师也问过,他说我们的赢面其实很大,金美英就很好,辩护词你再斟酌一下,我看这样就可以了。” 我没有说话。 温梓卿看了我一眼:“怎么?觉得还不够好?” 我摇摇头:“不是,写的已经很好了,就算是我写也不可能比她再好了。” 温梓卿拉起我,让我靠在他的怀里,柔声道:“那怎么了?怎么又闷闷不乐的?” “我在想,如果我是对方辩护律师的话,我会怎么辩护。”我轻声道。 温梓卿:“你怎么辩护?” 我松开他,看着他的眼睛:“我会说,盛夏根本没有在一个健康的环境下长大,有证据证明何念离与温梓卿的关系并不好,甚至一度闹过离婚。” 温梓卿想说什么,我制止了他:“我不是在责怪你,而是事实。你想,对方也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运用能找到的所有证据来攻击我们。我离开温家好几年是事实,我带着盛夏走了几年这件事不是找不到证据的。” 温梓卿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如果是对方的律师,我对从自己被绑架流产开始说起,证明盛夏呆在温家其实并不安全,随时都会面临着威胁。” 我每说一句心里便沉下一分,却执意说完:“还有,对方律师会说,我是因为流掉了自己的孩子,才拼命的留下盛夏。甚至我的医疗记录也会被作为证据,在法庭上,对方会举证证明我不再有生育能力,我留下盛夏只是一个执念,并不是真心爱他。” 温梓卿:“我们最后闹上法庭,就有心理准备,这些都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事情。法庭上一切的遮羞布都会被掀开,里面是白是黑都要拿到阳光下面晒一晒。是魏安心一定要起诉我们,你要留下盛夏,就只有这一次机会。” 我浑身无力,觉得胃里都抽搐起来:“我知道,这些我都懂。但是……我不能让这些证据上到法庭。” 温梓卿沉吟道:“你阻止不了魏安心。” “但是我能阻止我自己。” 温梓卿盯了我好一会,眼神变得柔软起来,将我抱在怀中:“何念离,我该说你什么好,平时见你一副刺猬的样子,怎么某些时候非要露出肚皮给别人看。” 我抱着温梓卿,觉得自己无力到了极点,可他就像一条线一样,总是拴着我,给我最后一丝力气,不让我跌落下去。 我不能让这些证据上法庭,因为我不能让盛夏看见我们这个样子。 大人丑恶的嘴脸,相互攻击的无所不用其极的样子,对孩子来说,那就是一把把尖刀在心上划出无数的伤疤,不会致命,但疤痕会越来越深,永远都不会消失。 我抓着他的衣襟留下眼泪来:“我太懦弱了,太无能了,保护不了盛夏。” “你是我见过的最勇敢的母亲。”温梓卿轻笑:“如果你都懦弱的话,我都不知道谁还能称得上是勇敢了。” 我抱着温梓卿,至少我在这一刻觉得我们两个人的心是紧紧贴在一起的。蒙蒙的夜色从窗边照了进来,散落了一地的月光。我发现,即使我再不愿意承认也好。 给我最大伤害的人是他,给我最深爱意的人也是他,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第一个想到可以依靠的人还是他。 我将自己的意见告诉了美英,她极力反对。 “离姐,我知道你这是在保护盛夏,但不是你这边不出手,对方就会给你留有余地的。法庭上原被告双方从来都是你争我夺,你退一步,难道对方还能可怜你么!” 美英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跟在我后面需要我指导的小姑娘了。 她渐渐长成了我从前的样子,成熟,坚强,不肯服输,也从不让步。 “美英,我已经决定了,把这些删出去吧,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再用的。” “离姐!”美英皱眉叫到。 “美英,咱们都上过法庭,你也代理过这样的案子是不是,你说离婚的双方在争抢孩子抚养权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样的丑恶嘴脸,你难道不知道么。” 美英沉沉道:“我正是知道才要劝你,对方计划好了等着上庭将你剥皮抽骨,所以我们才不能退啊!” “我不怕被剥皮抽骨。”我看着她:“我只怕我的盛夏会因此而难过。” 我来到顾小言的店里,这个时间店里正好是人少的时候,她陪我坐在椅子上叹气。 “何念离,我有的时候我不知道是在羡慕你,还是该同情你了。”顾小言托着下巴:“明明好命的假了一个又爱你又有钱又帅气的老公,灰姑娘也不过如此吧。可偏偏总是有这些事情降临在你身上,可见人是不能在某方面太好命的,否则就会遭到老天的嫉妒。” 我想喝酒,想一醉解千愁,但是我不能。 我不能冒着万一的危险让别人拍到我喝酒酗酒来对我进行攻陷,我只能托着浓浓的茶,一口一口的抿着。 见我情绪不高,她便道:“不如咱们等这事情过去了就去旅行吧,谁都不带就咱俩……当然了,得你付钱。” 我哭笑不得,一时间竟觉得她不要脸的让人轻松。 电视机里面的寻人启事依旧在播着,人有时真是让人不舒服的动物。一个人如果被生活所扰,同时发现有别人比自己过的更不好的时候,反而能找到一丝隐秘的安慰。 至少盛夏没有逃学也没有和别人私奔,也没有离家出走。 我不敢放大这种安慰,生怕老天会觉得我不够善良而夺走我可怜的运气。 “现在的小姑娘也真是的,怎么能说走就走呢,父母得多担心。”顾小言皱眉看着电视机。 我不知道对方经历的什么,也不想评价,只是说:“我倒反而希望是孩子青春期叛逆,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一个女孩子被迫失踪,到底会遭到什么可怕的事情就难讲了。” 顾小言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点头:“总之希望她快点回来吧,她父母也太可怜了。” 我在顾小言店里的时候接到了张加林的电话说孩子找到了,我一楞:“真的么?那个女孩子回家了?” “不是,是跟她一起离开的男孩子找到了。” 我放下电话,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担心。据说一起离开的男孩女孩只有一个回来了?这不太正常吧。 我将疑虑和张加林说了,他笑道:“你关心的也太宽了,欣欣就是和你学的,学会乱管闲事了。” “于欣怎么了?” “她去给那个失踪女孩的妈妈做律师了呗。”张加林的声音十分无奈:“你不是让我帮忙问问案情么,于欣便遇到了那个母亲,她一下子就心软了,要给人家做免费律师,天天往外跑呢。” 我笑了一下:“于欣那叫做正义感,怪不得和你是一对儿。” 张加林语带自豪的道:“那是,我媳妇么。” 那姑娘其实也挺幸运的,这么多人都在关心她的去向。不过既然男孩子回来了,女孩也应该要有消息了,我便将这件事情放在脑后。 金美英虽然不赞成我的观点,但她很充分做到了一个律师应该做的事。她在建议不接受的情况下,根据当事人的意见修改了辩护词。 我看了她修改的辩护词,知道她是真的用心了:“谢谢你,美英,这么帮我。” 金美英无奈的笑了笑:“离姐,我依旧不同意你的做法,但我尊重你。你放心吧,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的。” 开庭之前,我没有再和魏安心见面,我们彼此都很谨慎,不想给对方留下任何的把柄。 很快,约定开庭的日子就来了。 x市基层法院,我都数不清自己来过了多少次,这里的保安和法警都认得我,这里的没一个房间我差不多的摸的门儿清。 但我这却是第一次作为一个当事人来到这里参加庭审。 一种久违的紧张感充斥着我的心头,盛夏和温梓卿都在我的身边,温老爷子身体不好便没有过来,温母也来了。 盛夏十分沉默,我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自己能对他说什么,好像有一肚子的话,到了嘴边却只是道:“你一会儿在法庭旁观席上就和奶奶呆在一起。” 盛夏低着脑袋点了点。 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摸了摸他的头。 “盛夏。”魏安心从门口向我们走来。 第两百七十章 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 盛夏从来没叫过她妈妈,至少我从来没有听到过。 魏安心走到我们跟前,看着盛夏眼睛里满是高兴的目光:“你最近怎么样?你喜欢的鱼干是不是吃没了,我让人又从老家带了一些过来,明天就给你。” 盛夏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好,谢谢。” 鱼干显然是我不知道的故事,可能是两个人去旅行的时候,魏安心带他回到了老家,发现一种好吃的东西。 盛夏也从来没在家里说过这件事,我甚至都没看见他吃过鱼干。一定是放在卧室里了。盛夏和魏安心的小秘密越多,我越觉得失落,可却无可奈何。 温母道:“温家什么没有,盛夏要是喜欢我们就自己买了,你就不用费这个心了。” 魏安心淡淡道:“盛夏是我的孩子,我愿意为他费心。” 温母一气,还想说什么,法官到了。 这个法官我认识,她冲我点点头。 我第一次坐在被告席上,被告席旁边的位置我倒是坐过许多次,但法庭上的没把椅子都有自己特定的身份,只要你换了一张,那就都变了。 我唯一安慰的是温梓卿就坐在我身边,这给了我一点力量。 法庭不公开审理,魏家除了魏安心一个人都没来。旁听席上除了温母和盛夏就再没有一个人。 法官揉了揉眉心,坐在高高的法官席上道:“现在开庭,请双方陈述意见。” 这样家长里短的案子是法院最不愿意接触的,因为不像刑罚黑白那么分明,更多的时候双方都有理由,都有责任,这种案件纠缠起来最是闹人,我曾经在法庭上看见夫妻双方打了起来,最后出动了法警才将两个人拉开。 法官拿到这个案子也一定在叹气。 徐律师站了起来:“我的当事人是盛夏的亲生母亲,我请求法院判定我的当事人拥有全部的抚养权。” 他将辩护材料递给法官,道:“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在被迫的情况下和自己的孩子分离,并不是故意将孩子遗弃,相反,魏女士当时是失去了人身自由的。当她在拥有了能力的第一时间便开始找自己的孩子,一找就是整整六年,六年的时间在偌大的华夏,我的当事人经历了想象不出的困难,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了那个失去的孩子,现在魏女士希望能和自己的亲生孩子团聚,希望法官能够判定我的当事人拥有完整的抚养权。” 在徐律师站起来的一瞬间,我的后背都僵直了,他说的每个字我都在认真的听着,可我对温梓卿的假设没有成真。 我突然抬头看了一眼魏安心,她的目光坦然,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我在这一瞬间却了解了她对盛夏的爱,就像我所做的一样,我们都不允许盛夏因为官司而受伤。 金美英的眼睛里微微诧异,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站起来道:“盛夏从小就长在x市,他的亲人朋友都在这里。事实上,他从小到大唯一一个真心对待他的可以称得上母亲两个字的就是我的当事人。是我的当事人排除了种种压力,领养了盛夏。到现在盛夏俨然已经成为了温家的一份子,在这种情况下,魏女士无异于从前而降的陌生人,将孩子交给这样的人显然是不现实,也不公平的,我放请求法官驳回原告诉讼请求。” 法官翻看着双方的辩护词,在金美英说完的时候,压压手:“行了行了,我明白了,我看了你们双方的理由,事实非常清楚,双方都有各自的论点。” 他说完,抬头看向我们,语气柔和了一点:“我办过挺多的案子,其实上了法庭都不太好看。可是你们双方很显然非常客气,既没有相互攻击也没有相互谩骂,其实我认为咱们这个案子非常可以做调解。不用判决那么麻烦,你们觉得呢?” 我在魏安心的眼睛里看见了震惊,像是她也没想到我竟然没有将她过去的事情拿出来攻击她,我们两个本该是敌人的人,却为了盛夏做了相同的一件事。 我们不肯攻击对方,却也不肯放弃抚养权。 徐律师与魏安心耳语一番道“我们愿意接受法官意见,愿意调解。” 温梓卿冲金美英点点头,金美英便道:“我们也愿意调解。” 本来应该是惨烈壮观的场面,被我们弄得异常和谐。要是有人进来绝对不会以为自己进了个法庭,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人民调解委员会。 法官道:“咱们这里既然没有触碰到法律法条,那我们不如听听当事人的意见,让当事人自己来说。” 魏安心站了起来,法官立刻道:“坐下说,坐下说吧。” 她似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说起,看了看律师整理的文件,突然悲从中来,险些落下眼泪。 “法官,这是我孩子的出生证明。”她将一张年代久远的纸交给法官:“我还记得自己当时年纪小,大夫说我不适合生养,我当时因为离开家,营养不良,大夫说孩子的发育也不是很好,就算能顺利生出来也不会好养活。” “那个时候是夏天,我知道自己怀孕真是吓坏了,我当时只有十五岁,自己都是孩子,我却异常的期待肚子里的小宝宝。”说着,她却露出了笑容:“我记得当时是夏天,我们的条件不是很好,我只能挤在八人一间的病房里,空调好像坏掉了,热的我浑身的汗就没干过。孩子的爸爸就在我旁边一遍遍的帮我擦身体,他总是对我笑,总是笑,我就算怎么哭闹他也不生气,他说这孩子就像盛夏一样,强着呢,肯定能好……” 盛夏也没有听过她说这些,此时他一脸迷茫而又充满了眷恋。 魏安心:“我们住不起医院,孩子的爸爸就在家里照顾我。我们条件不好,他为了给我买营养品,每天要做10个小时的工作,晚上回家还要照顾睡不好总是孕吐的我。我冒着汗,挤在十平方米的出租房里,每天都在晒鱼干攒钱,等待孩子的出生。” 她笑了:“盛夏,你是因为爱才出生的。你的爸爸妈妈实在是太爱你了,所以就算天塌下来也一定要将你生下来。法官大人,我不懂法律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我只能说,假如有一丝可能性我都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孩子,我找了他整整六年……不八年,我没有一刻放弃过,我穿过千山万水,披荆斩棘,终于走到了我孩子的身边,你说我怎么能放弃呢?” 虽然不明显,但法官的神色还是戚然起来。 她也一定是母亲,她明白一个母亲的爱,她理解魏安心的苦。只是她还是坚持一个法官的职责,道:“小李,你去给原告拿点纸巾。被告,你平静一下,咱们得继续开庭。” 叫小李的书记员十分年轻,她听到了话,迅速将纸巾拿到魏安心的跟前,柔声道:“原告,你擦擦眼泪吧。” 我看见了盛夏眼中惶然焦急的神色,我看见了法官书记员同情的眼神。我知道最动人的故事往往是真实的,这是魏安心亲自经历的事情,所以讲起来才会这样的动人。 我的手被狠狠一捏,我吃疼的抬眼看见温梓卿坚定的目光:“念离,不管她如何可怜,如何动人,你才是盛夏的妈妈,你才是一直养大了他的人。” 我的眼神渐渐聚焦,情绪才慢慢平复下来,我松开他的手的时候才发现手掌心里充满了汗水。 可是我的脑袋依旧空白一片,一向伶牙俐齿的我像是突然失去了说话的能力。我好像有一脑袋的东西要说,又好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直到法官叫我,美英低声焦虑的声音:“离姐,你没事吧,你冷静一下。” 我不是不冷静,我只是觉得也许,也许,魏安心是对的。她应该有盛夏的抚养权,盛夏也愿意跟她走呢。 这个念头在我心里像是魔咒一样反复重复不能停止,让我不能回答法官的话,哪怕一个字。 “法官大人。我的妻子太紧张了。”温梓卿突然开口,像烈日里的一道清泉缓缓流过,他的语速很慢:“我也有些话想说,可以么?” 法官道:“当然可以,你讲。” 温梓卿不肯放开我的手,即使汗液粘湿,也不肯松开:“我妻子也怀过孩子,不幸的是这个孩子因为意外没有降生在这个世界上,我理解魏小姐说的话,母亲很辛苦,母爱很伟大。念离怀孕初期的时候,反复孕吐一个多月,每天就算吃点粥都能吐出来,我们也对那个孩子充满了期待,但是,现在孩子已经在天国,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 我震惊的看他,我没想到他竟然在法庭上提起了这件事,这件本来应该用于攻击我们的事情被他这样轻易的提起,带着淡淡的却经久不散的悲伤。 “可我们也很幸运,因为我们还有一个孩子,叫做盛夏。盛夏来到温家的时候瘦小的可以演小萝卜头的电视剧。”温梓卿对我眨眨眼睛:“我们决定领养他的时候想给他改名字,但是也放弃了。因为我们爱他,不是因为他叫什么名字,或者身体里流着谁的血液,而是因为,他是我们的孩子。” 第二百七十一章 哪个妈妈 我浑身狠狠一震,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温梓卿的语气却越说越安定:“盛夏从前有个养母,是个糟糕的女人,盛夏来到我们家已经七岁了,却只认得出几个简单的汉字,拼音什么的就更别提了,他没上过学,因为瘦小曾经遭到过同学的欺负,在我们家里因为家庭复杂的关系还挨过揍,气的念离差点没上去跟人拼命。” 我咬牙忍住自己的眼泪,不想哭。温梓卿提起的一件件事我以为自己快忘了,却原来一直深藏在我的记忆里,慢慢浮现出来。 魏安心也哭了,在哭盛夏受过的苦,遭过的罪。 “盛夏第一个十个笔画以上的汉字是念离教的,第一次来到小学见到同学是念离将他送去的,在他受到欺负的时候第一个出现在他身边的人还是念离,第一次为盛夏过生日的是念离,第一次带盛夏去游乐场玩的是念离,教会了他自信的人是念离,告诉他人生原本就应该是充满欢笑和希望的人还是念离。” 温梓卿深吸一口气:“然后现在有人出现在我们面前,跟我们说,念离不是盛夏的母亲?请原谅我们的愤怒和无助,我们绝对不承认,也绝对抵抗到底。不管多久,不管是官司还是什么,盛夏就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绝不放弃他!” “我可以想象假如魏女士可以陪在盛夏身边看着他长大,那她一定也是个合格的好妈妈。但这个世界上命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陪在盛夏身边陪着他长大的人是念离,而念离是个合法的合格的母亲,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因为别人的过错去惩罚一个多年来费尽心血抚养孩子,想尽办法竭尽全力让孩子能健康长大的母亲!” 我没有想象的坚强,我的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 温梓卿的声音掷地有声,法官唏嘘不已。 法庭休息的时候,温母快步走上来,将我搂在怀里,她的眼睛早已经湿润了。 据说当全家人在一起共同度过难关之后,即便从前有再多的分歧,在这一刻相互拥抱的瞬间,彼此的心都紧紧的连在一起。 我看到盛夏站在我的面前,努力的露出张笑脸:“盛夏,我不希望你为难,我们愿意听从法院的判决,我只想和你说,温家永远都是你的家。” 温梓卿摸了摸他的脑袋什么话都没说,温母轻声道:“对,不管怎么样,我永远都是你的奶奶。” 魏安心走了过来,徐律师想劝阻她却没有劝住。 “何念离,如果不是这样的相遇,也许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我看着她,突然有些释然。假如法院将盛夏判给她,那温家也依然是盛夏的家,对她来说也一定是这样,法院如果将盛夏判给我们,魏家的大门也永远都会为他敞开。 我伸出手:“虽然离好朋友还差一步,但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魏安心愣了几秒钟,旋即露出一个微笑:“是啊,你好,何念离。” 盛夏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魏安心,突然道:“我愿意上庭。” “什么?” “你说什么?” 几个声音同时诧异道。 温梓卿认真道:“盛夏,你是男子汉了,你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盛夏说出这句话就像是放下了个负担,随后坚决的说道:“两位律师,能麻烦你们在法官判决之前告诉他,我有话要说么。” 这不符合规定,但没有陪审员,法官又非常同情我们,便允许我们来到他的办公室。 几个人站在一个狭小的办公室里有些窄。 法官看着盛夏,非常和蔼:“你好,盛夏小朋友。” 盛夏站在她面前:“你好,法官。” 法官十分耐心道:“我听说你有话要对我说?” 盛夏点头。 我喉咙发干,我不知道盛夏的选择是什么,我们尽量避免让他上法庭,可盛夏却自己提出要和法官说话。 魏安心看起来也十分紧张,可此刻她什么也做不了。 法官:“盛夏,你已经十二周岁了,你的选择非常重要,几乎可以左右最终的决定,你明白么?” “我明白的。” 法官道:“那么你就说吧,所有人都在听。” 盛夏转过身来,看着我:“妈,谢谢你这么多年为我付出的一切,不管多么艰难都没有放弃过我,我爱你,妈妈。但是请你原谅我,因为我还有另外一个妈妈” 盛夏第一次对我说“我爱你”,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我的心狠狠的纠疼了一下,却轻轻道:“我知道,盛夏,妈妈也爱你。” 盛夏笑了笑,转头看向魏安心:“妈妈……” 他刚一开口,魏安心便泣不成声。我见过她哭过那么多次,却从没觉得这个女人软弱过。 盛夏搂着她:“妈妈,谢谢你让我知道,我是因为爱才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谢谢你和爸爸坚持把我生下来,让我见到阳光,来到这个世界。谢谢你这么多年来,不停不停的在寻找我,从来没有放弃过。” 魏安心连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是抱着盛夏,像是要苦尽这么多年来的委屈。 法官的眼睛也湿润了,她叹道:“既然如此,我就此判决……” “我是温家的一份子,我希望继续留在爸妈的身边,我不想走。”盛夏轻声道。 法官瞪大眼睛:“什么?” 众人都愣住了,盛夏道:“我爱生我的妈妈,我也爱养我的妈妈。但是如果让我选择要留在哪里的话,我愿意留在这里,这里有我最美好的回忆,最亲爱的家人,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一辈子留在这里。” 法庭当庭判决,驳回原告的诉讼请求,盛夏的抚养权依旧在温家。 我心中一块巨石落地。走出法院的大门,魏安心并没有走,而是等在那里。 她有些失落,眼睛因为刚才哭过的原因红肿起来,人却并不是没有精神。我和温梓卿对视一眼,我拍着盛夏的后背走到她跟前。 魏安心道:“我明天的飞机,离开x市。魏家公司有些事情,我已经耽误太长时间,不能再拖了。” 我点点头,片刻才开口道:“盛夏暑假的时候说想要去海南那边玩来着,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希望你能帮我照顾他几天。” 魏安心的眼睛都亮了起来:“我,我当然有时间。” 我笑了起来,鼓励的看着盛夏,他欣喜的问道:“我可以去么?” 我故作严肃道:“当然可以,只是不能不听话,不能惹麻烦,知道么?” 盛夏跳了起来:“妈妈,你最好了!” 魏安心明天要走,晚上希望能和盛夏一起吃饭,我答应了。 我晚上回到温家,反复走到窗前向外面看,又握着手机不肯放下,温梓卿看不下去了:“我看你答应盛夏和魏安心出去答应的挺痛快的么,怎么又一副这个样子。” 我嘴硬道:“不管盛夏和谁出去,我都不放心,单纯的就是在担心他的安全问题。” “你别看总是见魏安心一个人,她带着的保镖可真不少,只是一直躲在暗处没让你看见罢了。” 我一惊:“真的么?那她是想绑人么?” “当然不是了。”温梓卿无奈的道:“她要是想绑的话早就绑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她像你一样都希望盛夏能好,不肯伤害他。” 我长长舒出一口气,我是真的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果。 我在此非常庆幸,盛夏的亲生母亲不是别人,而是魏安心。 温梓卿笑道:“盛夏叫她妈妈的时候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瞪了他一眼:“当时的时候确实是有一点,但是后来我就释然了。盛夏多了一个妈妈就等于过了一个人来爱他。我应该为他高兴才是。” 温梓卿放下电脑凑了上来,在我耳边吹气:“老婆,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到了造孩子的时候了。” 我急忙推开他:“造什么孩子,不是早就和你说过造不了么!” “能,你得先让我开了车,才知道小小车能不能到终点啊?” 我眨巴眨巴眼睛,反应过来的时候瞬间满脸通红,我一脚踹了过去被温梓卿敏捷的抓住脚踝,抱上床去。 “你给我放开!” “老婆小小车忍得太难受了。”温梓卿不断向我身上蹭着,他宁愿挨上几脚也不肯离开。 顿时一室春光。 我叫到:“门!门还没锁呢!” “你再叫大声点,就谁都不敢进来了!” “啊啊!!温梓卿!” 第二百七十二章 心事重重 魏安心走了,我和盛夏还去机场送她了。 她依依不舍的告别的盛夏,和他说暑假的时候一定要来找她玩。魏安心冲我道:“如果你有时间的话,希望你也能过来,我们家里那边小岛很多,风景挺好,空气也好,你可以来度假。” 我向她伸手道:“如果有时间我一定会去的。” 魏安心低头看了看我的手,笑了笑上前将我抱住,我一愣,她拍了拍我的后背:“谢谢你,真的。” 说完,她便潇洒的回头,进了安检。 等看不到她了之后,盛夏还站在原地没有动。 我拍了他一下脑袋。 “哎哟,很疼啊妈!” 我拉着他:“别看了,都看不见了。你好好学习,期末成绩好的话我就给你订机票。” “啊?你开始说的时候也没有这个前提条件啊。” 我呵呵一笑:“你以为你要是成绩下降了,我还会让你出去溜达玩么,你这个学期请了将近一个月的假,也不知道你回学校能不能跟得上。” 盛夏挥了挥拳头:“妈,你太小看我了,别说一个月,一学期不上我也跟得上。” “啧啧,你就吹牛吧。” 盛夏:“嘿嘿。” 我送他回了学校,刚好有时间,便想找几个朋友出来聚一聚。盛夏的事情大家都没少忙活,特别是美英和于欣,我想着请她们吃顿饭。 美英倒是答应下来,她却跟我说于欣最近好像非常忙,她都好几天没在律所看见她了。 我给于欣把电话打了过去,两遍之后才接通。 “于欣啊,晚上有空么?咱们出去吃大餐啊,我来请客。” 于欣迟疑道:“离姐,我最近在忙案子的事情,恐怕没有时间。” “什么案子这么忙啊?连个晚饭时间都没有。”我开玩笑道:“我们于欣现在也成大律师了,都顾不上我们这些老朋友喽。” 于欣也笑道:“才不是呢……好吧,晚上一起吃饭。” 我在x市城郊的山庄定了个位置,温梓卿为表重视也来了,还有陆主任我都请来了,但是温梓卿期间接了个电话,说公司有点事情便要先走。 等他走后,陆主任便喝开了:“哈哈,咱们所这几个人可太长时间没聚齐过了,还缺贾小姐,啧啧。” 金美英挤眉弄眼道:“贾小姐现在是乐不思蜀了。” 我连忙八卦:“怎么了?” “哈哈,离姐你不知道吧,贾小姐交了一个外国的男朋友,现在人在法国呢,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就要结婚了!” 我大惊:“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啊!” “你太忙了,都没来的及和你说,到时候咱们要见贾小姐就要出国见了。” 陆主任打了个酒嗝,笑呵呵的道:“那要是让我去参加婚礼必须给我订机票。” 金美英笑道:“贾小姐说了,陆主任要来就得自费,我们去的话就给报销!” 陆主任气道:“谁给她胆子这样对我!” “哈哈哈,谁让你是老板呢,挣钱挣的太多啦!”美英也喝了不少的酒,笑声也多了起来。 我也跟着乐,也不知道自己在乐什么,就是觉得心情很好。 我一侧头,见于欣在摆弄电话,便嘲笑她:“跟男朋友发短信呢,分开这么一会也不忘聊天。” 于欣脸上一红:“哪有,我们是在说公事。” 我是不信的,还想笑她两句,金美英突然叫到:“那是什么!” 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于欣手上无名指戴着一刻钻戒。 我惊讶道:“张加林他,他求婚啦?什么时候的事啊?!” 于欣想把戒指藏起来却没成功,金美英抓着她的手放在眼皮底下就看:“我去,小公务员没少出血啊,名牌呢!” 于欣脸皮薄,分明已经是个成熟的律师,有的时候还会像从前一样,总是愿意脸红。 我问道:“什么时候结婚?” 陆主任拎着酒杯,迷迷糊糊的说:“过几个月就结了,于欣这假都跟我请好了,要去度蜜月。” 我是真心为她高兴,我前一阵子还在催张加林要加快速度,去没想到他竟然真的这么快。 “婚期定了?那你没说。” “请请帖还没弄好呢,再说最近大家都忙,我便想着等闲下来了再说。” 我抱住于欣:“恭喜你啊。” 于欣露出今晚的第一个笑容:“谢谢。” 金美英和陆主任已经醉的前仰后合,开始唱歌了。幸亏我定了包厢,不然还不知道怎么丢人呢。 我便拉着于欣聊天:“于欣啊,盛夏的事情谢谢你。” “不不,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 我见她眼下有淤青,一看就是没睡好觉,眉头似有愁色,便问道:“于欣,你别怪我多管闲事啊,我也是关心你。” 于欣连忙摆手:“怎么会呢?” “我见你好像不太高兴,是遇见什么事了?因为张加林?” 于欣沉吟片刻,才道:“真不是因为他,但我确实遇见个难事。” “案子的事?” 于欣属于那种娃娃脸,脸上似乎还有婴儿肥,怕当事人看轻她,平时一副严谨凶狠的样子不会笑,但是一旦笑起来,脸颊两边就会露出浅浅的酒窝,看起来又好看又乖巧。 “我不是给那个失踪女孩的母亲做代理律师么,查案子的时候遇见点事情。” 我皱眉:“那个男孩子不是已经回来了,难道女孩还没找到?” “男孩说他早就和女孩分开了,两个人吵了一架,女孩就走了,他等了挺长时间女孩也没出现,便回来看看她是不是已经回家了。” 我点点头:“那他的话被证实了么?” “嗯。加林动用了点关系,那边的警察帮忙调查了一下,确实就如男孩子说的那样,女孩一气之下离开,就再也没回来过,男孩等了好几天也是实情,邻居都可以作证。” 我奇怪:“那你在纠结什么呢?” 于欣好像有话要说的样子,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因为我不知道是不是关于当事人的隐私也不好细问。 于欣仔细想了想,斟酌着道:“我就是直觉觉得有点问题,但没有证据,也没有什么证明,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我想安慰她两句,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其实我也觉得女孩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家长没有接到绑票电话,女孩身上的钱应该是早就花光了。 要不然她在外面就还有朋友,要不然可能就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 晚饭后,我给陆主任和金美英分别叫了车,后来不放心还将车牌号记下来了,叮嘱两个人回家一定要来短信,两个人都喝多了,吵吵着要去下一摊,换个地方再吃。 我硬是将两个人塞进了车里。 我问于欣:“你怎么回去?” 于欣道:“我没开车,我打车吧。” “打什么车,我没喝酒,我送你回去。” 于欣没有拒绝我的好意,我们两个人上了车,往她家开去。 路上,张加林给她来了电话,我笑她以后一定会是个夫管严。于欣叹道:“要是加林能有姐夫对你那样一半对我就好了。” “我看得出来张加林是真喜欢你。”我偷偷的说:“你不知道,咱们在诚途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喜欢你。” 于欣惊讶的瞪大眼睛:“真的么?我怎么不知道!” 我刚想开口,于欣的电话又响了。我感叹自己怎么就没有接到温梓卿的关心电话呢,今晚上回去应该好好跟他说一说。 “什么!你慢慢说……在哪……好,我马上过去。” 于欣的声音不对,她惊慌的对我说:“离姐,麻烦你开车送我去开发区。” 我只微微一迟疑便调转了方向盘,之后才问道:“于欣,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于欣脸色苍白的吓人,我吓了一跳:“于欣!发生什么事了?” 她终于回过神来,喃喃道:“找到了……” “找到了什么?”我没听清。 “……女孩……的尸体。” 明明已经很晚了,原本开发区这个时间早就应该是黑灯瞎火的,这一片重新规划出了一片商业区,正在建设,店铺都没有开门,工人不久前才刚刚撤下去。 此时这里却灯火通明,巨大的探照灯开了四个,将这里照成了白昼。 我车子刚一停稳,于欣便跳下了车,向前跑去。 警察围了一个警戒带,我走过去的时候,于欣还没有被放进去。 “我是律师,被害人是我当事人的女儿。” 警员到:“我不管你是谁,这里现在不让进,你们赶快离开这里,不要耽误警察工作。” 好几台警车停在这里,警笛的声音还在响着,尽管是这个时间,警戒带周围还是围了十几个普通群众,绝大多数都掏出了手机,警察挡在前面,不让他们拍照摄像。 我前后看了一眼,记者应该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这里只会更乱。 于欣突然喊道:“张加林!” 不远处正是张加林,他听到声音向我们走来,低喝道:“你们怎么来了,快走快走!” 于欣不肯:“你让我进去!我是陈芬的代表律师,我当事人在里面,你让我进去!” 我低声对张加林道:“这里人只会越聚越多,你不让我们进去,我们是不会走的。” 张加林狠狠的瞪着我:“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他却没办法,只能和警员说了几句,警员这才放我们进去了,但也只能是远远的看着,不让靠近中心。 第二百七十三章 阴阳 张加林训斥道:“你们来这要干什么!” 于欣此刻并没有在意他的语气,她颤抖着问道:“是她么?是么?已经证实了么?” 现场法医部门的工作人员匆匆赶到,他们穿着白大褂,带着大大的口罩。如果不是时间地点不对的话,你几乎以为自己见到了大夫。 张加林还没有说话,忽然不远处传来一阵崩溃式的尖叫,于欣突然向那边跑去,张加林没有拦住。 只见那失踪女孩的母亲被一个女警员拉住,明明是那么干瘦的人,在这一刻却爆发出了无比的力量,女警员根本就拦不住。 于欣从后面将她抱住:“陈芬,陈芬……” 叫做陈芬的女人早就已经崩溃,听见熟悉的声音,看到于欣,忽然抱住她,大声哭嚎:“我的女儿……我女儿……啊……” 我的心狠狠一颤,我们不能破坏现场,还没有调查取证过。我被拦住在外围,只能看着于欣抱住陈芬在哭。 更远一点的地方有一具被白色布盖住的尸体,法医在现场照相和检查。 张加林向于欣走了过去,他叹了口气,轻声说了什么我听不见,可能是安慰的话吧,两个女警员将于欣和陈芬送上了车。 应该是去法医处或这警察局。 张加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时已经凌乱,他掏出根烟来点上,走到我面前。 “你记得你从前并不抽烟。” 张加林低声道:“别说抽烟了,我白头发都要出来了。” 我有些奇怪:“怎么?最近发生什么事了?” 张加林看了我一眼摆摆手:“不关你的事,你一个编外人员做好你自己的工作就行,别总想着搀和这些事。” 我笑道:“又不是当初追着我屁股后面让我帮忙,帮你打官司的时候了是不是?你求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我是编外人员呢?” 张加林无奈,狠狠的抽了一口烟:“行了行了,你们律师厉害,我甘拜下风行不?太晚了,你老公不找你?你快点回家吧。” 我看见他抽烟的手指上带了一个戒指,正好和于欣的配成一对儿。 “你要结婚了?恭喜你啊。”我真心道。 张加林脸上的表情柔和下来,嘴角微微勾起:“啊,你看见了。” “大钻戒都快闪瞎我的眼了,有点眼神的都知道你们要结婚了。”我打趣他。 我早在没下车的时候便和温梓卿说了带于欣来开发区,他说让大个子来接我,被我拒绝了。 “你快回去吧,别在这儿呆着了。”张加林道:“我们要回警局了。” 我有点不放心于欣,可是想到她未来老公肯定要比我更担心,也照顾的更好,便答道:“好吧,那我明天再给于欣打电话。” 张加林说的对,这是警方的事情,不是我一个律师应该管的。 那个蒙着白布的女孩平躺着从我面前经过,我只看了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 她在这里呆了多久?那个照片上年轻的鲜活的,美丽的脸已经死亡变成了什么样子,我不太想知道,只觉得心底不舒服,却除了叹气什么都做不了。 回到温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所有人都已经睡着。 我心里不好受,想了想走到盛夏的房间,轻轻推开门,见盛夏已经熟睡,我走了进去,亲在他的额头,拨弄着他的头发。 “妈?”盛夏迷迷糊糊道。 “嗯,没事,你继续睡吧。”我隔着被子拍着他,就像小时候哄他入睡一样。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声,我踮着脚离开他的房间。 我推开卧室的门,灯立刻亮了,温梓卿靠在床头:“才回来?” 我被他吓了一跳,捂住胸口,才道:“嗯,你没睡啊,怎么不吱一声,太吓人了。” 温梓卿哭笑不得:“我看是你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床头灯一直亮着,你没看见?” 我还真没注意,我换下衣服,放进洗衣篓里,穿上睡衣钻进被窝,让温梓卿一手环着我,我挤在他怀里。 温梓卿轻声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叹气着将今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他,温梓卿沉吟片刻:“开发区?” 我点头,突然想到一件事:“那边是温家建设的商业区么?” 温梓卿摇头,他掏出手机,划了两下:“不是,但温家有参股。不光是温家,那边最近要通高铁,很多企业都投资了。” 他眉头紧锁:“网上还没有出消息,看起来警方将消息封锁的很严密。” “尸体是具体在哪里找到的?” 我想了想:“应该是在刚刚施工完成的地方,但是具体位置我不知道。那是现场我靠近不了,只能在远处看了一眼。” 温梓卿表情严肃,我不知道他在想的是究竟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想要搞垮这次投资,还是在想这个地方如果被爆出有人藏尸的话恐怕会影响生意。 或者他就是在单纯的为女孩子身上发生的不幸感到惋惜。 总之,我发现自己并不太在意他在想什么,谁也不能要求所有人充满了正义感,像个圣人一样,我只希望我身边的人能健健康康好好的生活,也希望这样惨烈的事情再也不要发生在一个年轻的少女身上。 温梓卿问道:“张加林说了么?这是意外还是谋杀?” “这他怎么会告诉我呢。”我苦笑:“我就是路过,然后看了一眼,剩下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的意思是你要是想知道什么消息也别从我这么打探,更别让我去帮你打探,我的直觉告诉我,我要离这件事远远的才好。 我又回到律所开始正常工作。金美英捂着脑袋进我办公室,瘫在椅子上:“诶哟我的脑袋疼死了。” 我笑道:“谁让你昨天喝了那么多酒。” 美英不服气:“陆主任比我喝的还多呢。” “陆主任可以不上班,你行么?” 一刀致命,金美英咬牙道:“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我要是没事的话我也不想来了,哎我的头疼的快炸了。”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美英过了一会,转了一圈又回来了,面带菜色:“离姐,我实在是不行了,你下午帮我去警局捞个人呗。” 我无奈道:“那你和你当事人说了么?” “我还没见过面呢,就是律所分给我的案子,简单你一看就知道了。”美英自说自话的将文件给我:“我爱你离姐,你帮帮我吧。” 我被她惨兮兮的样子打动了,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事便答应下来。 “太好了!离姐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她一溜烟的跑掉,生怕我反悔。我无奈的笑了笑。 我搜索着网页新闻,想看看有没有昨天的报道,可是就像温梓卿说的,事情被压的死死的,新闻上只简单提及昨天有警察出动,一笔带过,连什么案子都没写。 我给于欣打电话她没接,我怕她正在忙,便没有继续打。 我想了想又搜了一下当初的寻人启示。 那张小姑娘生前的漂亮照片出现在了我眼前,她叫陈乐乐,不知道是父亲也姓陈,还是跟着母姓。 我一想到前一个月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如今却只能冰凉凉的躺在停尸房,就心里发堵。将网页关掉,不再看下去。 看美英今天的反应不像是知道这件事,也就是说消息停留在警方,就连律师之间也不知道。 我看了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便吃了个饭,下午便出发了。 我去了看警局,拿着证件非常顺利的见到当事人。 我早就翻看了记录,上面只简单写着案情,当事人走在街上,突然发疯,拿起砖头来将一辆停在旁边的警车给砸了。 当时警员就在旁边,现场顺利的将嫌疑人抓住。 我见到我当事人的时候,她站在警局拘留室里。我有些惊讶,与里面其他一看就是小混混模样的太妹不同,她简直是格格不入。 一身干净的薄毛衣和裤子,头发微微有些凌乱,但看得出来主人是精心打理过的。 最让我惊讶的是她并不是我想象的问题少女模样,反而是中年居家主妇的样子,如果我在谁家里看见她原来是里面的太太,我真的一点都不惊讶。 她安静的局促的坐在那里,如果不是她被当场抓住,人赃并获,我都怀疑是不是有人在陷害她了。 “高慧敏女士?”我隔着铁栅栏看向里面的人。 旁边的太妹们嘲笑奇怪的眼神也都落在她的身上,我当事人抬起头来看了看我。 我便道:“我姓何,你的案子现在在我手里。” “警官,我太太真不是故意的,她有些轻微的抑郁症。”一个中年男人满头大汗的跟在警官的后面解释道:“她绝对不是要袭警,我敢保证!” 警员看起来很年轻,非常生气:“有抑郁症也不能随便砸别人的车啊,不说这是不是警车,就是普通的个人的车,万一里面有人呢,一个砖头扔进来,是不是就砸伤人了!这个行为影响实在太恶劣了,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中年男人点头不断道歉,非常焦急,一直在解释。 我走了过去:“请问,你是高女士的先生?” 第二百七十四章 意外事件 男人满头大汗,看见我有些困惑:“你是……” 我连忙抽出名片:“你好,我姓何,是达功伟业的律师。” 男人一听我是律师,眼睛一亮,立刻握住我的手:“律师小姐啊,我快帮我说说,我太太这个事情……” 我点头示意他别着急,我看向警员:“你好,我当事人有精神诊断书,证明她确实患有抑郁症。而且当时车里没有人,袭警这个说法怎么也有些牵强。” 我笑着道:“警员,我看我的当事人就不用继续拘留了吧。警车的损失我当事人…… 男人立刻道:“我赔我赔!我愿意交钱!” 我见他焦急的样子,便缓声道:“警员,你看看能不能这样,不管是行政处罚还是警车的赔偿,我当事人都愿意承担,你看……” 警员嘀咕了好几句,看起来是不愿意放人的样子,旁边一个年级稍微长一点的警察道:“让他们叫了保证金,和警车的赔偿钱,就赶紧放人吧。” 年轻的那个才不情愿的道:“你们跟我来吧。” 将高慧敏放出了的时候,我发现她比我想象的镇定的多,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谢谢你,律师小姐。” 她老公比她更像当事人一样,长长的松了口气,对我道:“谢谢你了啊,何律师。律师费用我会寄到律所,今天真是麻烦你了。” 女人一弯腰:“麻烦你了。” 要不是我刚刚亲自将她从里面捞出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个看起来举止得体,十分正常的女人,竟然能干出当街发疯砸警车的事。 男人看出我的疑惑,将我拉到一边,低声道:“我老婆从前不这样,但是因为产后出现抑郁症,后来严重了……哎,其实她平时的时候非常好相处。” 男人身上衣服虽然褶皱了,但是能看得出来他价值不菲,这是个有着良好经济背景的家庭。 我今天没有开车,只能等在警局门口拦出租车。 男人很疼老婆,自己跑去要把车开过来接人。 我和高慧敏站在一起,悄悄的看她,有些警惕,害怕她又发疯。却见她脸上带着淡淡笑容,笔直的站在那里,态度雍容,这站姿,就快成贵妇人的标杆了。 我没有忘记她是我当事人的事,这种气氛有些尴尬。 我随手掏出名片来:“高女士,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事可以给我打电话。” 她转过头来看我,面带淡笑,接了过来:“谢谢你,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了。” 我看见她将名片揣进口袋。 这时男人的车已经开过来了,他要下车窗:“何律师,你去哪?我送你吧。” 我连忙摆手,不太想和高慧敏坐在一个车里:“不用了,我的车也快到了。先生,你回去要好好照顾你的太太,保证期没过的时候特别是。” 男人连忙点头:“你放心,我一定看好她。” 高慧敏上了车,还摇下车窗跟我说再见。 等到他们离开了,我才放松下来。 我暗自嘲笑自己觉得最近有点神经过敏。明明是一对再正常不过的夫妻,我怎么也会感觉到怪异,汗毛直立。 总算是圆满完成任务,我刚想走,便看见了于欣。 我连忙叫住她,于欣见到是我,便走了过来。 我惊讶道:“你不会是昨天晚上没有睡觉吧?怎么成这幅样子了?张加林也不管你?”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满眼睛红血丝。 于欣见我勉强笑道:“离姐,你怎么来了?” “我来见个当事人,已经结束了。你别告诉我你从昨天起就一直在这里呆着,连家都没回。” 于欣想了想道:“陈芬还在警局里,你要不要进来?” 我犹豫着,还是觉得不放心于欣,便和她一起走了进去。 我看见陈芬像是失了魂魄一样坐在椅子上,才一个晚上的时间,这个女人好像就走过了由生到死的瞬间,如今的她眼睛犹如死水一般,浑浊发散,一动不动,像个雕塑。 我非常可怜她,也非常同情陈乐乐身上发生的事。 我问于欣:“尸检了?” “嗯。”于欣坐在她的身边,将一杯热水放在她手里。 我还是张嘴问道:“结果呢?” 于欣道:“意外死亡。” 我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非常怪异。 于欣露出了个难看的笑容,不想在陈芬面前说这件事,于是与我走到了一旁。 她低声道:“据说是陈乐乐与那个男孩子分开之后,一个人先回到了x市,不知道怎么去了开发区,当时不是还在施工么,她跌到了水泥池里面,所以一直没被人发现,如今竣工,水泥池见底了,才看见她。” 原本应该和男孩一起出走的女生,被发现原来竟然死在自己的城市,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个大疑点,不可能简单的一句意外就能算了。 除非有了间接证据,足够能证明这是起意外,否则就算是没学过法律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于欣抹了一把脸,显得非常疲惫。 “我看了证人证言和证据,一样不少。尸检结果也没问题,陈乐乐的身上没有伤口,也药检也没有检测到任何致幻致晕的东西,现场没有反抗痕迹。有证人证明看见她一个人来到开发区,她独自返回x市的票根还在她身上,证据链非常完整,没有疑点。” 那这就太匪夷所思了,也太巧合了。 我理了理思路:“那她是掉进水泥池里死亡的,陈母怎么在现场立刻就认出她来了?” “陈圆圆的大腿处有小时候烧伤的疤痕,很好认,而且她身上还有证件。” 我就是觉得不对劲:“查没查出来她为什么一个人去开发区?那里不是她的家,她是去见谁了么?” 于欣点头:“就只有这个是疑点,让警方还一直不敢开出意外证明。这个案子我会继续跟进,会查清楚的。” 我皱眉劝道:“我看于欣,这毕竟是警方的事,你只是个律师,查案子的事情还是不要牵扯进去比较好。” 于欣看了我一会:“离姐,你变了。” “我怎么变了?” “你当初帮着张加林出庭打官司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不要牵扯那么深呢。为了抓宋文东,你自己查案,又被他威胁的时候怎么不想着不要做了放弃呢。” 我一楞,反应过来使劲戳了戳于欣的脑袋:“好啊你,翅膀硬了是不,敢这么对我说话!” 于欣不敢反抗,反而搂着我的手臂:“离姐,我是跟你学的,你就是我偶像,你当初在法庭上和张加林一起将宋文东定罪的时候,我觉得你整个人都在发光。” 我呸了她一声:“你就拍马屁吧。” “真的真的。你当时说‘唯一能约束一个人的,是他崇高的道德,而法律就是道德最后一道防线!’我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这句话一直在激励着我向前走,我一刻都不敢忘记。” 我老脸一红,喃喃道:“我还说过这么肉麻的话呢,我怎么不记得了。” 于欣道:“所以啊,我的理想就是成为像你一样的律师。” 我的心里狠狠的震动了一下,突然觉得非常感动。 就好像人生获得了某种意义一样。当一个人做了某些事,说了一些话,会激励到别人,会改变到别人,这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了。 我装模作样的咳了咳:“你别以为你拍我马屁就行了,你老老实实的等结婚,不许太投入工作了,知道不?要不我就给你向你老公告状。” 于欣显然看透了我的假模假式,并不害怕。 我让她跟我一起走,她不肯,说要留下来陪着陈芬。 我不再劝她,而是说:“不管你要怎么查,总得换件衣服吧,你自己看看你这个样子,跟流浪汉有什么区别。” 于欣道:“知道了!你回去帮我向主任请个假啊。” 我笑道:“他自己都不一定去没去律所呢,昨天他喝了那么多的酒。” 我很高兴,原来就是这种感觉,我说怎么那么多人喜欢做明星呢,这种被别人当成偶像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我几乎觉得自己就要飘起来。 要不是年级实在在这,怕影响形象,我早就跳起来了。 温梓卿突然忙了起来,他总是这样,一阵子一阵子的忙碌。我觉得可能和开发区出事有关,只要是参股的都不希望投入的钱打了水漂。 我每天也不用努力赚钱,接接案子,陪陪盛夏,好久没过过这样舒心惬意的生活了,我睡觉仿佛都是带着笑容的。 第二百七十五章 宿敌 温家书房。 温墨终于从外面赶了回来,我怀疑,如果不是开发区那边除了事情,我再见他得等到过年的时候。 温老爷子十分高兴,让沈秋泽和饶佳倩回家来,全家人一起吃个饭。 我当然是不太开心的,我现在听见饶佳倩的名字就烦。 温老爷子已经将公司的事情全部交给温墨和温梓卿。 温墨一直在江城那边,温梓卿就坐镇x市的生意。 景宇首都那边的戏份终于要杀青,现在正忙着宣传,我在网上看见了好多的片段。柯琳消停的很多,现在不可能动手惩治她,因为新戏的关系,如果这个时候女主角爆出了丑闻,戏也就完了。 我们四个女人坐在客厅里面,有温老爷子坐镇,饶佳倩倒是不敢闹,只是气氛有些僵硬罢了,幸亏冷素心从中调解,还有温母也能说的上话,总算是没闹的太僵。 温梓卿,温墨,沈秋泽三个人在书房里,他们三个一来别墅就进了书房,应该是在谈最近生意上的事情。 这边正不知道气氛如何维持下去,就听见楼上“咣当”一声,有什么东西碎了。 众人一惊,老爷子更是站了起来,温母连忙说:“可能是不小心打翻了东西,我上去看看。” 她这边还没有动弹,楼上温墨便怒气冲冲的下了楼。 “爸,如果你将这边的生意交给梓卿就不要总是叫我回来,他又不听我的,我就算回来了也没什么用!” 温老爷子大怒:“你这是什么态度?那是你侄子,又是亲人,又什么不对的你就说好了,大家一起商量,你说这话是在冲我发火么!” 温墨到底不敢顶撞温老爷子,他勉强压制住怒气道:“爸,开发区的事情你知道么?温梓卿竟然要暂停项目,咱们家投入了那么多的钱,他一句话就要暂停,这不止是温家一家的事,如果暂停项目,金钱都是按秒算的,一天就要溜掉几十万上百万!” “可现在不光是钱的问题。”温梓卿也走了下来沉声道:“开发区现在出了事,我怀疑生意出了问题,爷爷,假如我们不暂停的话,一旦事发,损失的就不只是金钱那么简单了。” 温墨怒道:“你别吓唬人,什么出事,不就是出了命案么,哪个不长眼睛的挑了那里去自杀,我问过警局的朋友,根本就是意外事件,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根本就是在小题大做,想要削我手中的权!” 这话就大了,温梓卿看着温墨,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叔叔,你说以我的本事我要是想削你的权,还用得着费这么大的事?” 温墨怒不可遏:“你!” “够了!”老爷子喘着气,捂住胸口。温母连忙扶住他急道:“王嫂,药呢,拿药来!” 一阵鸡飞狗跳后,老爷子吃药喝了水倒在沙发上,众人围着他,纷纷都不敢说话了。 温老爷子喘了口气,无力道:“我老了,家早晚都是要交到你们手里的,温家一共就两个继承人,还天天要掐成这样,有的时候就在想,如果我大儿子活下来了,我也不用遭这种罪了。” 温梓卿的拳头猛然收紧,温墨勉强挤出了笑容:“爸,我们都知道大哥厉害,如果大哥在的话我也不用操这份心,直接做个闲散的少爷好了。” 温老爷子摆手示意他别说了,他目光扫了一圈,停在沈秋泽的身上:“秋泽,你家里也入股了是不是?你说说,你怎么想的。” 沈秋泽一直没开口,知道老爷子问起他才走上前来:“爷爷,你别气,爸和大哥都是为了这个家好。我们家入股的少,只能算个小股东,开发区的事情我本来是插不上话的,但是既然您问了,我觉得我们确实可以暂停,但就算是暂停也得有个期限,不可能无限制的搁置下去。” 老爷子点头道:“秋泽说的对,墨,梓卿,你们自己定吧,定个期限出来。” 这倒是个折中的办法,既全了温梓卿的心思,又让温墨无话可说。只是温梓卿看起来还是不太赞同,最终却不得不点头。 温老爷子叹气道:“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老了,就总是在想如果家里人多肯定琐事更乱,可又忍不住想到咱们家人丁确实已经够单薄的了,你们年轻人总是要自由什么的,我也没逼过你们,但是小娃娃总还是要生的。秋泽啊,你和佳倩已经结婚这么久了,应该要个孩子给家里添添喜气。” 温母笑道:“怎么现在就问起佳倩来了,他哥哥还没结婚呢。景宇那个孩子从前女朋友太多,现在进娱乐圈了我们也不懂,倒是不教女朋友了,左右都让人担心。” 众人想起了景宇,纷纷一笑,气氛倒是轻松下来了。 多亏了不在场的景宇来背锅。 温墨道:“等景宇回来了催催他,他年纪也大了,是该安定下来了。” 温老爷子点点头:“行了,今天在家都不说公事,好不容易聚在一起,吃吃茶聊聊天。素心,你让王嫂把我的贡茶拿出来,今年新到的茶,给大家尝尝。” 冷素心一边站起来,一边笑道:“老爷子真是舍得,平时的时候都不肯让人喝,今天却要都拿出来。” 晚饭后,沈秋泽坐在我旁边道:“我以前还不知道,温梓卿竟然还是个理想主义者,这可太意外了。” 他的声音很低,与我保持适当的距离,举止得宜,就算再挑剔的人也挑不出他的毛病来。 我呵呵一笑:“刚才还叫大哥呢,现在怎么连名带姓的了。” “本来按辈分就应该叫大哥,只是大家年纪差不多,叫名字更亲切。”沈秋泽淡淡道。 我撇撇嘴没接话。 “咣当”一声,吓了众人一跳,还以为又吵起来了,却见饶佳倩将茶杯摔在桌子上。 温老爷子:“又怎么了?” 饶佳倩勉强的笑了笑:“我不小心的。” 众人便不再注意。 饶佳倩的眼睛却一直在盯着我,我一直不去看她,可是这道目光如有实质的一直粘在我身上,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 我终于回视了过去,她果然在看我。我用嘴型对她说:“你有病吧?” 饶佳倩突然站起来,像是要冲我扑过来,众人都没有注意,只有陪在温老爷子身边的盛夏看见了,他一惊,刚想出声。 “佳倩,你过来坐。”沈秋泽突然开口道。 饶佳倩站定,迟疑了一下,只这一下,便被沈秋泽拉到了旁边坐下。 她想要挣脱,却被沈秋泽狠狠的按住了,他脸上却带着笑容:“你不是总说工作太忙都没时间回家么,怎么到家了却还在想工作的事情。” 盛夏走了过来,他刚才分明看到饶佳倩那个凶狠的目光,有些惊疑不定。 我觉得饶佳倩现在简直比以前更疯了。从前还有理智可言,现在好像只要看见我就恨不得撕了我一样。 我低声对她说道:“饶佳倩,你要是再惹我,别怪我不客气。” 她冷笑一声,还知道也要压低声音:“是你先招惹我的,你这个招蜂引蝶的贱货。” 我大怒,盛夏显然也听见了她的话,双目瞪圆,露出愤恨的目光。 我向旁边扫了一眼,看见老爷子正在和温墨讲话,没人关注我们这里。 “沈秋泽,麻烦你管好你老婆,她简直无可救药了。”我咬牙道:“你们别以为我好欺负,在家里我不想惹事,但如果你们惹我,我绝对奉陪。” 沈秋泽没有说话,拉着饶佳倩站起来,对老爷子笑道:“佳倩有些累了,我们就先回去了。” 饶佳倩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掉。 温老爷子皱眉:“又怎么了?” 沈秋泽看向她,她嘴角都子抖,沉默了一会,却还是道:“爷爷,我确实有点累了。” 温墨说:“那你们就先回去吧,我明天去你家看你。” 等到两人走掉,我才长长的舒出一口气,真是太膈应人了。 盛夏惊疑不定:“妈,她怎么了?” 我没好气道:“她疯了。” 盛夏见我生气,便没有再问。 温墨晚上就住在这,家里本来就有他的房间,就算他不回家也一直打扫的很干净。 我回到房间,狠狠的揪着床单,温梓卿见我不开心,想了想就明白了:“饶佳倩又惹你了?” 我闷声道:“我跟她可能前世有宿怨,所以她才来这么折磨我。” 温梓卿么说什么要让着她的傻话,反而对我道:“你不知道她为什么生气?” 我惊讶的想笑:“她生我的气??这个世界真是变了,对不起别人的那个人反而有理了是么?” 温梓卿抬头:“因为她过的不好,所以她生你的气。” “关我什么事?” 温梓卿笑了笑没有回答我的话,反而说:“早点休息,别想着她了。都是无关紧要的人。” 我有些迷惑,却也不想再问下去了,太没意思。 第二百七十六章 奇怪的电话 律所为于欣提前办了个结婚party,由张加林提出,说要给她一个惊喜。陆主任举双手支持,说最近实在是没什么喜事,大家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聚一聚。 律所下班的时候,所有人约好了离开又回来布置现场,众人一起动手,蛋糕和花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只要将气球打满气就行。 等一切都布置好了,陆主任便给于欣打电话说让她回单位帮自己取个东西。陆主任的语气太严肃,于欣只好掉头回来单位。 张加林一身西装,我看比他自己上庭还紧张。 我笑他:“你戒指都送了,还紧张什么。” 张加林啧啧两声:“一看你就不懂得什么是浪漫,温梓卿是不是没给你制造过什么惊喜?” 我斜眼瞧他:“蛋糕是我买的,场地是大家一起布置的,惊不惊喜的关你什么事?” 张加林左右看了看,从口袋里做贼一样掏出一个小东西。 我只瞧了一眼,便有些惊讶:“哟,这是……你都买得起房子都买了?” 张加林连忙将我拉到一边,“嘘,别被别人听见。” “嗨,是还不知道啊,你就是个小公务员,能有多少工资。” 张加林已经习惯我损他,并不像从前那样回嘴,而是道:“我只付了首付,用尽了自己全部的积蓄。” 我一愣,对他倒是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那,那你度蜜月的钱怎么办啊?” 张加林一挑眉:“所以我得提前办婚礼啊,该给礼钱的给礼钱,你的那份再多给点,双人在东南亚的履行个半个月应该也就够了。” 我苦笑不得:“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们呢。” 他一摊手:“没办法,谁让我是个清廉的公务员呢。” 我们正说着,前面一阵骚乱:“来了来了!” “灯,关灯!” 我一把捞起旁边的玫瑰花塞在张加林的怀里,房间的灯熄灭,一片黑暗。 众人静悄悄的捂住自己的呼吸,听着脚步声慢慢临近。 “啪嗒”灯光再次亮起来。 “surprise!!”前面的两个男同事,一人拿了一个花筒“碰碰”两声射向半空中。 然后于欣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金美英推着蛋糕的小车慢慢走在前面,拉到于欣面前,然后退开。 张加林出现在于欣面前,众人开始起哄。 于欣捂住自己的嘴巴,张加林也有点局促。 他将手中的花交给她,于欣有些懵:“这是,这是干什么呀?” 张加林将上衣口袋里的红色小盒子拿了出来,递到于欣面前打开,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其貌不扬的钥匙。 他单膝跪地:“求婚的时候太仓促了,总觉得好像差了点什么没做。我将存款全部取了出来,只够在外环附近买个公寓,还只付了首付。” 我:“!!!” 他不是不打算说的么! 张加林说出口差点也没咬到舌头,只能硬着头皮道:“……虽,虽然只是首付,但是你相信我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什么都交给你管,于欣,我爱你。” 于欣的眼泪早就流了出来,张加林刚一站起来,于欣便冲进了他的怀里。 “哦哦!”同事们大声叫着:“亲一个,亲一个!” 我站在人群外围,却能清晰的感受到他们浓浓的喜悦。这是要多么大的运气,才能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相爱的彼此。 我默默的在心里预估的礼金上又添了一笔,怎么也要让两个人无后顾之忧的度个蜜月吧。 同事们闹到很晚,我祝福了两个人之后便走了。 我回到温家,下了车才发现手机上有个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 来电位置显示是x市,这个号码非常陌生,是个座机号码。 我想了想,回拨了过去。 只有两声便被接通了。 我从车上拿了自己的包包,顺手锁上了车。 “你好,请问你刚才向这个电话里打电话了么?” 几秒的沉默,我看了一下手机并没有挂断:“喂,你好?” “哦哦,你好,是何律师吧?”电话里面传来了个男人的声音。 “嗯,是的,请问你是?” “哈哈,我是董伟啊。” 我一时之间竟然没有想起来这是谁,在脑袋里面迅速的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对应的人,于是抱歉的道:“不好意思,我不记得您的名字了,请问我们见过面么?” 男人声音爽朗:“何律师太忙了,不记得我也是正常事。前几天我妻子因为砸了公安的车……” “哦,是您啊!”我一下子想起来了,有些抱歉,因为我只记得当事人叫高慧敏,却没注意她丈夫的名字,我进了家门,王嫂帮我拿东西,我手上松快了很多,才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么?” “是这样的,我有些法律问题想要咨询你一下。” “嗯,您请说。” “都是一些生意上的琐碎事,跟朋友闹了点矛盾,但是我想了想,这事情其实还是可以私底下我们自己解决的。” 我愣住了,他特意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告诉我他和朋友闹了矛盾并且要自己解决? 董伟立刻补充道:“我刚才是想咨询您来着,现在想想觉得还是算了。” “哦,这样啊。”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没关系,如果你有事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 我顿了顿问道:“您是从哪里知道我电话的?” 董伟:“那天在警局呀,您不是留了电话么,我当天就在民警那里把你电话记下来了。实在不好意思啊,这么晚了打扰你。” “没关系,你太客气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盯着自己的电话看了良久。温梓卿问我:“怎么了?” 我摇摇头:“有个事情,就是觉得挺奇怪。” 我分明是给了高慧敏电话,董伟却说他是从民警那里拿到的。不过也有可能我塞给她的名片早就找不到了。 我想不出所以然来,便将事情忘在了脑后。 “对了,开发区的事情呢?那个女孩子已经证明是意外死亡了么?” 温梓卿:“还在等消息。” 我有些诧异:“都多长时间了?她的死亡原因还没有查清楚?” 温梓卿因为生意,把这个案子关注的比我要多。 他说:“那个母亲坚持,总是到处找人,不相信女孩子的尸检结果,不同意火化,尸体还在停尸房的冰柜里,恐怕还得等一段时间。” 我有点不舒服,本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现在被人谈论起来的时候,她只是一具停在停尸房的尸体。 温梓卿:“还有那个母亲的律师,也一直在查这件事,不肯放手。” 我一惊:“陈芬的律师就是于欣啊!” 温梓卿抬头看我:“你们律所的那个。” “嗯。” 温梓卿突然笑了出来:“我说这骨子执拗劲儿怎么这么熟呢,原来是你一手带出来的人,跟你简直一模一样。” 我有些惊奇自己在温梓卿那里竟然是个这样的形象。 “你说错了吧?我是个奉行资本论的律师,正义可不是我绝对的信仰。” 温梓卿只是温柔的看我,也不反驳,也不说话。 “对了,盛夏不是就快要去魏安心那里了么,你订好机票了么。” 我躺在床上看手机:“我恨不得盛夏不去才好呢,还给他订机票?让他亲妈定去。” 温梓卿笑道:“也不知道是谁,还和魏安心说要做朋友呢。” “这是两码事。” 我翻看着温梓卿的新剧信息,正好看到手机群里的另一条消息,我皱眉道:“最近x市是怎么了,怎么又出事了?” “嗯?什么事?” 我拿给他看:“我们律师群里面的消息,说最近x市的流浪汉好像少了很多,还有沿街乞讨的乞丐也少了许多。” 温梓卿失笑:“那是因为城市管理的好吧,不是说要开会么,所以整治了呗,这怎么能说成失踪呢?” “反正群里有律师是这么说的。” “好吧,如果是失踪的话总也要有人报警吧。就算是绑架也不可能绑架这些身无分文的人啊。这些人都属于流动人口,今天在这个城市明天的那个城市也正常。” 我想了想点点头,温梓卿说的没错,我却还是有点感叹:“现在这个世道啊,好像只有有身份有自己位置的人才能说人.权,那些没有身份的人连人.权两个字的边都摸不上。” “这就是社会学和政治的问题了。”温梓卿笑道:“太深奥,咱们管不了,也只能说说。” “你说这要是失踪的是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是不是就完全不一样了。” 温梓卿放下书,认真的想了想才道:“其实也不是完全是这样。这个社会需要运作,维持普通人基本正常的生活,那么尽管每个人都不愿意,但抓大放小有的时候是必要的事。你想啊,有身份证的人失踪都没有足够的人手去找,那些居无定所的人就更不能保证了,因为他们有更大的不确定性,往往你找到了,他们其实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 第二百七十七章 洁癖 第二天,我来到律所。 查看自己的邮件,除了垃圾广告之外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 我倒在椅子上觉得自己好像提前开始了自己的退休生涯。陆主任都觉得我太闲了,又分配给我两个案子。 “怪不得说美英说你是资本家了,看不得员工闲着。”我笑着开玩笑。 陆主任道:“都是些小案子,我听说盛夏不是要出远门么,怕你太闲了胡思乱想。” 我笑了笑,突然想起来:“对了,那个高慧敏的案子美英说是你给她的。” 陆主任:“哪个啊?哦哦,那个砸车的女人。对,我给她的,是她老公联系我的,他老公做会计,跟我见过几次,给我打电话我就顺手给美英了。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嗯,早就出来了。”我想了想:“他这个人你熟悉么?” “就是见面打招呼的朋友,谈不上熟悉不熟悉。大家业务往来嘛。怎么了,问他干什么?” 我觉得自己确实是太闲了,总觉得昨天的电话不天对劲。 不过我没有跟陆主任说,手上有点结尾的手续要办。其实我打电话让对方来取一趟就好,我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开车给他送过去了。 高慧敏和董伟家住在一个称得上是高档的小区,这家庭果然收入不错。 案件档案上有他的地址,我走到楼下才笑话自己怎么白天来了,也没有提前打电话,万一人家不在家怎么办。 不过我还是按了门铃。 站了一会,里面没有动静,我以为没有人,刚想走的时候,门铃里传来声音:“是谁?” 我才发现门口竟然装了个摄像头,这家人可真够谨慎的。 我立刻回答:“我姓何,是高慧敏的律师。我来送文件。” 我将档案袋在摄像头前面晃了晃。 里面又没动静了,我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太像坏人的时候,门闩处传来了声响。 是个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看了看我有些犹豫。 我露出张笑脸:“你好啊,你家里大人在家么?” 她回头看了看,我掏出名片:“我真的是律师,你爸妈认识我。” 我见她似乎不太想开门的样子,便将档案袋塞了过去:“那你把东西交给你父母吧。告诉他们别忘了办手续。” 小姑娘没有接,反而是将门彻底打开:“请进。” 这小姑娘太谨慎,不过想到前几天失踪的花季少女,我便暗自点头,小心是对的,再小心都不为过。 她请我进来,我一脚迈进去,第二脚便再也落不下来了。 打了腊的木质地板简直是在发光,上面一丝灰尘都没有,相比之下,我早上才刚刚打上鞋油的皮鞋竟然显得相形见绌,就像是流浪汉来到了教堂。 小姑娘递给我一双拖鞋,我接了过来。 拖鞋是一次性的,就跟宾馆里面用的差不多。我走进玄关,觉得自己走进了一个消毒柜。实在是太干净了,鞋子在鞋架上摆放的整整齐齐,像是军事演戏的方块队列,男人的鞋,女人的鞋,小孩的鞋,一丝不苟的停在那里,就算是这么多鞋,我都在上面看不见一丝泥垢或者灰尘,主人实在是勤快,难道每天都要擦一遍鞋子? 我这才发现高慧敏早就坐在沙发上。我一顿,原来刚才小姑年就是在询问她要不要给我开门才会那么长时间吧。 她站起来:“何律师,你好。” 我四周望过去,入目全部家具都整洁的过分,她指着旁边的沙发:“请坐。” 我犹豫了一下,看着那皮质良好,仿佛刚刚从家具店里买回来的崭新的沙发,竟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好像都有病毒,屁股只敢挨了个边儿,慢慢坐下。 “你好,我是来给你送案件后续手续的,需要你签字。” 小姑娘拿了一个一次性的纸杯,里面倒了水递给我。 我连忙接过:“谢谢。” “需要在哪里签字?” 我指着一处道:“在这儿就行,然后就可以去警局把保证金拿回来。” 高慧敏顿了几秒,我以为她对我有话说,小姑娘却又走了过来递过一只钢笔给她。 她接住,我一时间尴尬无比,真不知道有这样洁癖和强迫症的人在警局被看押的时候是怎么挺住的。 我记得有洁癖的人如果处于“不干净”的环境中会出现症状,比如呕吐过敏等等,可那天看见她没觉得她有什么生理反应啊。 高慧敏连档案的边儿都没碰,就是拿着笔悬空着手在上面签了字。 我觉得非常尴尬,脸都红了,连忙站起来:“那不打扰你们了,我这就走了。” 高慧敏:“请你在坐一下吧,孩子的爸爸马上就回来。” 我一愣,心里毛毛的感觉怪异极了,却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是觉得根本不想在这里多呆,摆手道:“不用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高慧敏:“那么再见,何律师。” “再见。” 我几乎是逃着出了她家的门,高慧敏像是粘在了沙发上一样没有动,还是小姑娘出来送我的。 我以为她就送我到玄关,没想到她竟然跟着我就出门了。 “不用送了,快点回去吧。” 小姑娘大眼睛看看我,手里的口袋晃了晃:“我得去扔垃圾。” 我这才看到,透明的塑料袋里面有一个纸杯,一双一次性拖鞋。 !!? 我是病毒么?我会传染么?至于这样么! 我一言不发的走在前面,觉得自己真是疯了才来讨没趣。小姑娘扔掉了“垃圾”,看着我,我只想离开:“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不知道为什么小姑娘没有动,大眼睛闪过迷茫。 我看着她长得可爱,想到了盛夏,心中一软:“你多大了?怎么没去上学?” “我十六岁,我不去上学,在家学习。” 我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理解的那个意思。 “你是……请假了,放假了?还是一直都没上学?” 小姑娘看着我,重复道:“我不去上学,一直在家学习。” 我吃了一惊,现在这个年代还有这么大的孩子不去上学,在家学习? “那谁来教你功课?” “我父亲,我还有书。”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每个家庭都不一样,每个父母都有自己的教育方式,我不应该横加职责,只是心里不太舒服罢了。 我再次说道:“你快回去吧,我也要走了。” 小姑娘依旧站在原地看我,我心中微微一动。 “你是有什么事跟我说么?” 小姑娘突然道:“我叫董倩。” 我笑道:“我叫何念离,你可以叫我何阿姨。” “我会告诉我父亲去取保证金。”董倩说道。 我侧头:“好。” 我见她可爱,想要摸摸她的头,可我刚一伸手,她却像被电了一样后退,我尴尬的手停在半空中,等我要收回来的时候,她突然上前握住。 “再见。何阿姨。” “……再见。” 我呆愣愣的看着她跑回公寓,我向上看她的窗台,不像旁边家里窗台上还摆放些东西,她家的窗台里面连盆植物都没有,空空如也,像是没有入住。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许久,才坐上了车。 我的心碰碰跳了起来,直到车子开出去许久,我才站了个路边把车子一停。 刚才小姑娘握着我的手的时候塞给我一张纸条! 我来不及熄火,急忙将纸条打开,我再次蒙了。 纸条上面没有写救救我,请帮帮我之类的话。 上面似乎是本来有个图案,被小姑娘用签字笔硬生生的图成了黑色,入眼黑乎乎的一片,我完全看不出来本来图案的样子。 这是什么?垃圾么? 我为我自己的行为感到好笑,我竟然以为小姑娘是要向我求救。果然有一个不正常的母亲,对孩子的影响是巨大的。 回到温家,温梓卿跟我说魏安心已经给盛夏订了机票,下个月就走。 我不高兴到:“还不知道盛夏期末成绩怎么样呢。” “你这个借口找的太不好了,盛夏的成绩就算是跳级都足够了,我还想着明年看看情况,让他直接跳级。” 盛夏这孩子太聪明了,而且不像别的小孩不喜欢学习,要父母逼着。盛夏将学习当成有趣的游戏,非常热情,对待每本书都像对待最珍贵的朋友一样。 温梓卿突然抱怨道:“你就不能把脏衣服放在衣篓里么?你放在别处王嫂还以为是没穿过的就会给你叠好又放回衣柜。” 我撇撇嘴:“昨天晚上忘了么不是。” “那今早上呢?” 我理直气壮到:“当然是太忙了,我还要上班呢。再说你看见了就不能帮我扔一下嘛,你现在是在埋怨我是不是?” 我越说声音越大,温梓卿无奈的看着我叹气:“行,我的小祖宗。下次我只要看见你衣服在外面我就给你扔到衣篓里,行了吧。” 我这才满意。 温梓卿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道:“你就不能换了衣服再躺在床上么,衣服上那么脏,晚上怎么睡觉啊。” 我大怒,用力将枕头对他丢过去:“睡不了你就给我去书房!” 第二百七十八章 控制 温梓卿将我拉起来,非要让我换了衣服再躺下。 我一边换一边嘟囔着:“你怎么这么烦啊,幸亏没跟我那当事人似的。” 他笑了:“你当事人又怎么了?” “就我跟你说的那个把路上警察的车窗给砸了的那个当事人。就是精神有点不太好的那个。”我将换下来的衣服拿起来,走到衣篓旁边:“她有洁癖……” 我突然顿住了。 温梓卿突然不懂了,以为我又生气了:“人家有洁癖你也不许了,你怎么管的那么宽呢。” 我看着手中的衣服发呆,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 高慧敏有洁癖,连外来的笔和纸都不碰,家里不能留下陌生人的东西,就连我坐过的沙发都觉得在我走后她非要反复消毒不可。 这样的人,在警局门口,怎么会接我的名片? 她拿我名片的时候没有半点迟疑便放进了口袋,这可和她在家的样子大相径庭。 我心跳如鼓。 温梓卿走过来不放心道:“你又想到什么事了?” 我回过神来连忙把事情说了一遍。 温梓卿听了之后皱眉不语:“如果真如你说的那样,那只有一个解释,家里有洁癖的人不是她。” 那肯定也不是董倩,她还跟我握手了呢。 是董伟?! 温梓卿:“就算这样也证明不了什么,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的确。就算有洁癖的人是董伟,也没什么,可我心里总是不安。我觉得自己不能就坐在家里干等着,急忙又穿上衣服。 “你刚回来就要出去?” 我看了看时间,离我从高慧敏家出来还才刚过了一个小时多,我向陆主任问了董伟的工作单位,温梓卿拉着急匆匆出门的我:“你要去找那个董伟?” 我拿起包包:“嗯,我觉得不太对劲。包括昨天的电话,包括高慧敏他们家都不对劲。” 温梓卿沉吟了一会:“我下午还有会议要开,让大个子送你去吧。” 我拒绝道:“不用,我自己开车就行。” 董伟是个独立的会计师,自己有个小型会计公司,专门给企业算账,他自己是老板,可能这也就是他为什么收入还不错的原因。 我来到他的会计所,对前台说明自己的来意。 前台小姐非常客气的说道:“我们董会计有事回家了,您可以给他打电话,或者我们这里还有别的会计师,我可以介绍给您。” 我摆手说不用了,高慧敏确实说他马上就要回家,让我等一下的。 我笑道:“你们老板总是这样旷工么,对生意不热情啊。” 前台小姐道:“董会计本来正在开会,确实是家里有事,但是他说下午一定回来。” 我一愣:“他是开会的时候走的?” “嗯。” 我有些发懵:“这么说他没有提前计划好要回家?也没有接到什么电话,而是开会到了一半,便说家里有事要回家?” 前台小姐不知道我要问什么,她有些奇怪的看我,还是点点头:“没错。” 我脑子像是要炸开了一样,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我没有任何迟疑,立刻给张加林打了电话。 他没接,我怕自己如果报警会惊动董伟,便忍耐住了按兵不动。 下午我直接去了检察院找张加林。 他刚从法院回来,看见我便无奈道:“我的姑奶奶,你什么事的这么着急,就不能等我把手上的东西放一放么。” 见我表情严肃,张加林的笑容也不见了:“怎么了?” “我怀疑,我的一个当事人遭到了家庭暴利虐待,我要举报。” 张加林喝了茶,缓了口气:“你有什么证据?” 我将前因后果说明白了,张加林眉头狠狠的皱着:“你这完全就是猜测,家里太整洁,高慧敏没有洁癖,她的丈夫有洁癖,或者是这个叫董伟的突然回家都不能成为证据。” 我高声道:“所以我没有报警,而是直接来找你了啊!” 张加林没有说话,我对他道:“我一到了他们家,进门不到两分钟,高慧敏就跟我说她老公马上回家。然后我就去了趟董伟的公司,他的前台高诉我他是在没有接到任何电话的时候在开会途中突然说家里有事要回去的。” 我深吸一口气:“我怀疑董伟在家里装了摄像头!” 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快的知道家里来人了。 张加林沉吟了一会:“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不管是摄像头和好,窃听器也好,那是他自己的家,他愿意安什么都不犯法。” “难道你生活在随时被人监控的环境下不觉得可怕不觉得不对劲么?” 张加林道:“那也不能说明他就虐待他妻子孩子了。如果他真的虐待了他们,他们在警局的时候为什么不说,你去他们家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你?而且高慧敏身上肯定是没有任何被虐待的痕迹的,否则她被关在警局的时候就应该被发现了。” 我愤怒的拍案而起:“你什么意思?就是说你不想管了!” 张加林抬了手向下压了压:“我说的都是正当的怀疑理由。你这样指控他,你以为他请的律师不会这样反驳你么?”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张加林反而说道:“我不是说不管,但是这个事情要讲究策略,不能打草惊蛇,你不也是这么想的么。” 张加林道:“你这个事情先不要管了,你也管不了,我看看我能做些什么吧。” 我点头答应下来,也只能这样了。 人有的时候对一些事是无能为力的,就好像飞机失事,天灾降临,人力无法去改变什么。我自嘲的想,自己是个律师,却不能代表法律,更不能审判,惩罚犯罪的事情还是应该交给法律。 我心中有些沉重,却还是觉得这件事情是我应该放手的时候了。 可我没想到的是,我的放手和一时软弱却带来了想象不到的后果。 没过几天,我便接到了高慧敏的电话,说希望我做她的代表律师。我心中竟然一喜,我以为她终于决定要离婚了,可当我知道事实的时候心却狠狠的沉了下去。 我再次见到她还是在拘留所里,这次她不是砸了警方的车窗,而是砸了董伟的脑袋。 张加林和我在警局见面,他沉声道:“检查方面要对她按照谋杀罪起诉。现在董伟还在重症监控室里,如果他死亡了,那么就是谋杀既遂,高慧敏恐怕这辈子都要在监狱里呆着了。” 我不敢相信,这和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动手的一定是董伟,而绝对不是高慧敏。 我脑子混乱:“行,我知道了。我得先见见我的当事人再说。” 看守所的会见室里,我见到了高慧敏。她换上了囚服,即使在监狱里面,她的头发依旧用卡子别住,十分工整,脸上也干干净净的没有污垢。 “高女士,我是何念离,是你让我来的。” 高慧敏的脸上挂着和平时一模一样的笑容:“你好,何律师,请坐。” 我头一次见到自己的当事人竟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这个人畜无害样子的女人竟然会犯下故意杀人的事情来。 我主动说道:“你的姐姐从外地赶过来了,董倩现在就在你姐姐那里。” 说到这里,高慧敏的眼睛里才好像闪过一丝神采,表情依旧是淡淡的:“谢谢,我知道了。” 我咽了口水,低声道:“现在正在侦查阶段,但是恐怕检察院是要以谋杀罪来起诉你的。” 高慧敏:“我知道,我认罪,我是要杀死他的。” 我觉得脖子后面发凉:“你的动机呢?” “他虐待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依旧平静。 “可是你的身上没有一处伤。” 高慧敏突然有些困惑,好像不太明白我的意思,重复道:“他虐待我了,我是在正当防卫。” 我开始相信她的精神确实有了问题。我不想激怒她,不知道这个可以毫无愧色杀掉自己丈夫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我将照片放在她面前,轻声道:“你买菜的时候,在超市买了一把锤子。超市的监控器可以证明,你将锤子藏到了卧室的床底下,床底下还有它没有扔掉的包装。这就证明你是事先有预谋的,而不是冲动型犯罪。在半夜1点的时候你趁着董伟睡着的时候,用锤子敲击他的头部,造成他的重伤,现在医院说他的伤势很严重,可能很难醒过来。你懂么,就算是个谋杀未遂,你的十几年的牢狱之灾恐怕也跑不了。” 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仔细观察她的反应,高慧敏依旧很平静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那样做的。” “那你要我做你的律师是为了什么?” 高慧敏再次困惑了,看起来好像是我没懂得她的意思:“我刚才不是说了么,他虐待我,我反抗了,才要杀了他,我是正当防卫。” 第二百七十九章 新生 我有点后悔管这个案子了。开始在想是不是应该直接按照精神病人方向来打官司,争取保外就医。 我对高慧敏有些生气,不知道她是在装疯还是在脑子真的不好了。 案发当时是凌晨一点钟,董伟在床上已经熟睡,怎么可能在虐待她?如果我用正当防卫来支持自己的观点,我怕法官都要笑掉大牙。 我出了看守所,向警员核实证据,张加林陪着我,证据调取的很顺利。 负责的警察说道:“是那个女儿报的警,别看这个女人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杀起人来一点都没手软。第一下就砸在脑袋上,可能是因为力气不够,过了大概几分钟被害人醒了过来,她就又朝着他的脑袋砸了一下,说实话,现在被害人还活着就已经是个奇迹了,但医院方面不太乐观,情况很不好。” 我皱眉看着现场的照片:“用锤子砸了两下,我们觉得现场的出血量不对啊。” 如果是砸的,应该喷射的到处都是,可照片上的卧室却很干净。 警察说到这的时候简直是毛骨悚然:“这女的就是一变态,警察到的时候,她已经把现场墙上的血擦干净了,床单都换了,就连被害人身上的血都被清理的干干净净。被害人脸上血肉模糊,身上却一身干净,被摆放的整整齐齐,要是不看被害人的脸的话,还以为他在睡觉呢!” 我有些奇怪,不由问道:“她是在现场等着你们抓的是么?” “对,那倒是,可以认定为自首,我们也承认,量刑上法官肯定会考虑。” 我摇摇头:“高慧敏可不是洁癖,有洁癖的是他老公。她既然不是为了掩盖罪行,也不是为了精神上受不了非要打扫干净才行的话,她为什么要收拾现场?” “这……”警官愣住了,他有些生气:“你说的这个算是一个疑点,但却不能算是证据。不管这个高慧敏有没有洁癖,她都是故意杀人罪,而且看样子很快就要既遂了。” 张加林这时候开口道:“我听说,在勘验现场的时候,发现了很多摄像头?” 我一惊,猛地看向他,警官点头:“是的。卧室,客厅,就连厕所都有。我看这家人都不太正常,你说有谁会在家里安这么多摄像头?” 我急忙问道:“那这些摄像头是谁安的知道么?它的终端在哪儿?” “这个还没调查出来呢。现在掌握的证据就是这些。” 我沉默下来,对警员说谢谢。 他带我们出去的时候,忍不住对我说道:“何律师,我非常尊重律师,也知道你肯定是要为你的当事人说话的。但是我得插一句嘴啊,这个案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就不管那个摄像头是谁安的,或者像你说的,她有没有洁癖,罪名肯定就是杀人,不会变了。你,你还是想想在别的方面进行辩护吧。” 我和张加林找了个地方坐了坐。 他点了杯咖啡,笑道:“刚还想说你闲呢,这又是一个杀人罪的刑事案件要打。” 我翻看着文件:“还没有移送起诉呢,你现在说杀人罪还是早了点。” “我跟你说啊,这案子我现在跟你跑着,那负责的检察官肯定就不是我,我得回避。你跟我犟没用,得是检察官和法官觉得你说得对。反正我是认为你当事人有罪,就看看医疗报告她是不是精神病了。” 我见他喝咖啡,而不是像惯常一样掏出烟来,有些奇怪:“你戒烟了?” 张加林笑了笑:“嗯。我也得为我的下一代考虑考虑。” 我突然睁大眼睛:“于欣有宝宝了?!” “哈哈哈,你是第一个知道的……外人。” 我激动的不知道怎么样好,也不理会他损我的话:“太好了啊!几个月了?!我的天,我就要做阿姨了!” 张加林连忙拦着我:“你快坐下吧,都看你呢。做阿姨又不是做妈妈,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我实在是太喜欢小孩子了,越来越喜欢。 “我不管,于欣的小孩必须认我做干妈!” 张加林哈哈一笑:“那你得和欣欣说,欣欣同意了就行。” 这实在是个好消息:“几个月了,快说!” “俩月了。”张加林眉梢都露出喜色:“我打算尽快把婚礼办了,就是新婚旅行得推迟到孩子出生了。” “恭喜你了。”我真心道。 张加林:“你和温梓卿也快努力吧,都多大岁数了还享受二人世界呢!” 我心中一疼,我不能生育的事情没有张扬,别人都不知道。 我笑了笑:“那我看于欣还天天那么忙!你也不管管她。” “她最近还忙着那个失踪女孩,叫……” “陈乐乐。” “对,陈乐乐的事。” 我捂住额头:“还没完结啊,做个尸检什么时候这么困难了,到底是不是意外事件还不知道么?” “尸检报告早就出来了,她母亲不愿意放弃还一直在警局纠缠,我都劝过欣欣好多次了,你知道她固执,根本不肯听。” 我下午就去找于欣,一见面就给了她一个巨大的拥抱。 “你太过分了,有宝宝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告诉我!” 于欣从惊讶中反应过来才道:“张加林这个大嘴巴,我还想保密来着。” “保什么密?” “等案子结束之后再说啊。”于欣道。 我连忙让她坐下来,让她慢点,扶住她的手臂。 于欣哭笑不得:“离姐,我才两个月,又不是八个月了,不用这样的。” 我不同意:“你不知道怀孩子这个事情要重视。我当初……总之你得认真对待,案子的事情放一放吧,不管什么都没有你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于欣摸着自己还平坦的小腹,脸上露出母爱的笑来:“我肯定会注意的,但我也不能半途而废啊,是不是宝宝?” 我坚持到:“不行,我是孩子的干妈,绝对不允许你再这么熬夜下去了。你得给我生个健健康康的干儿子。” “可是我手上……” “你交给我。”我想都没想:“我肯定给你好好办,你还随时可以问我,随时给我监督行不?” 于欣很感动,却也很不好意思:“这案子本来就是我一意孤行要做的,又怎么能麻烦你呢。” “不麻烦不麻烦。”我立刻道:“为了我干儿子嘛。” 于欣犹豫了好一会,在我的劝说下才答应下来,她摸着肚子笑道:“宝宝,你看你还没有出生就有个这么爱你的干妈,你以后可得好好孝顺她。” 我知道有一些律师对自己的案子有种天然的责任感,不肯轻易放心。我说到做到,当天下午就去于欣那里把相关的所有档案都拿了过来。 我让她好好准备结婚的事情,然后好好养胎。 我也没有骗于欣,我会好好的把所有的卷宗都看一遍,认真对待这个案子,不会放过任何疑点,只不过我与她有一点不同。 于欣对这个案子太投入了,总觉得里面有些猫腻,我却觉得没什么好查的了,既然尸检已经说明白是意外事件,又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现场有第二个人的痕迹,只要查清楚她为什么会在那么晚了出现在那里就行。 我打算这几天就见见陈芬,我对她还是非常同情了,也希望于欣的努力虽然拯救不了她的女儿,却可以稍微慰藉一下她破碎的心。 温景宇的电视剧在电视上开始放映了,家里所有人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着第一集的播出。 说实话,温景宇从前的电视剧我都没看过,因为虽然也挺好奇的,但是都是年轻人看的偶像剧,我倒是没什么兴趣。 只是这回在现场看见了他的拍摄,觉得景宇真的是天生适合吃这行饭的人,好像出生就自带演技光环一样。 片头曲我们也认认真真的听完了。 等了五分钟,男主角终于出现。 “扑哧。”温母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众人看她,她连忙解释道:“我从来没见过景宇穿成这个样子,他头上带的是假发吧?” 因为是古装剧,所以衣袂飘飘,长发落在肩上后背上。 之间他一手折扇,一手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发丝。 景宇的古装扮相相当惊艳,温老爷子都叹道:“这孩子就这个优点,长得好。” 温梓卿笑道:“要是被景宇听见了他又该不高兴了。难道他除了唱得好就没有别的优点了么?” 盛夏在一旁“呵呵呵”的跟着傻笑。 全家人围在电视机旁,整整两集时间,前前后后一共两个小时。 我看见冷素心的眼睛都亮了,见到女主角和景宇互动的时候她就移开眼睛。 我有些担心,她是不是表现的越来越明显了。 电视剧制作的十分走心和精致,我悄悄对温梓卿道:“这剧肯定能赚钱。” 温梓卿笑了笑:“应该是。这个ip本来就有粉丝基础。再加上几个主角的粉丝,赔本基本上不可能,就是看看能赚到多少了。” 他一副奸商模样,眼神亮亮的,我啧啧两声,笑了笑没说话。 第二百八十章 有罪的人 片尾曲正在播放,王嫂切了水果大家一起吃。 我用小钢叉叉了一块苹果咬着,手机响了起来。是公事用的电话,我立刻走到门口处安静的地方。 “喂,你好。” “你好,何律师,这里是公安局。”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 “你代理的高慧敏杀人一案,被害人经抢救无效于一个小时前死亡,特此通知你一声。” 我的瞬间就沉了下去,刚才的好心情都消失不见。 温梓卿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怎么了?” “就是那个有洁癖的当事人,她老公刚刚宣告死亡了,现在如果起诉她,就是杀人罪既遂,就算有自首情节,量刑也不会减少多少了。” “你不是说要按照她的精神问题方面打官司么?就算不能判无罪,如果能保外就医不就行了。” 在中国彻底的精神病人和14周岁以下未成年儿童是不负刑事责任的,也就是说就算他们杀了人,也不会被判刑。 高慧敏这个情况,说她完全没有行为能力肯定是不可能了,但是如果说是她是限制行为能力人的话…… 我摇了摇头:“假如她有罪,还是让她进监狱吧。” 温梓卿失笑:“我听到了什么?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何大律师么!” 我不高兴道:“怎么了,我这么说有什么错?” “是谁当初信誓旦旦的在法庭上说就算一个人有罪也是由法院来宣判,律师的责任就是给当事人辩护,当事人的利益才是律师的信仰。这不是你说的?” 我脸上一红:“以前年轻不懂事。总觉得定罪要由法院和公安检察院来做,我就竭尽全力的辩护就好了,有罪无罪可不是我说的算的。” “怎么了?”温梓卿勾起唇角:“现在觉得不想给坏人辩护了?” 不,我还是想的。 就算是有罪的人,被判处20年和18年还是不一样的。我的任务就是拼命的为当事人争取那应有的2年时间。 我总是觉得既然法律规定了,法官又觉得我说的非常有道理的话,我就为我的当事人保护了那2年的人.权。 可是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总觉得看淡了好多。如果当初那个一脚踢掉我孩子的坏蛋出现在我面前,我上去撕了他的心思都有,如果有律师给他辩护,我也一定会恨上那个律师。 从前的那股子拼劲已经没了,我依旧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是对的,只不过失去了勇往直前的勇气,还是留给年轻人做吧。 让于欣和金美英去做,嗯。 温梓卿抱着我,我们站在门口,晚风席席,很凉快。 “那不如你结束了手上的案子,我们去旅行吧。” “嗯?” 温梓卿柔声道:“连盛夏都要去旅行了,我们做父母的总不能落在后面。我们去欧洲走一走好不好?去希腊。你不是说一直想去看《罗马假日》里面的街道么?我们可以沿着奥黛丽赫本走过的路散步,腻了之后我们就去法国看薰衣草,温家在那里有个葡萄酒庄园,我们可以拿几瓶好酒回来。” 我眼睛一亮,瞬间竟向往了起来。 “可是……我还没决定要不要把案子交出去呢,而且于欣手上的案子我还没有做,旅行的事情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走上。”我犹豫道。 温梓卿一个手指戳在了我的额头,我捂住脑袋有点疼。 “你啊,嘴上说着又不想代理案件了,又累了,可是还舍不得。”温梓卿无奈道:“那你做吧,然后早点结束,我来安排出门时间。” 我又心花怒放了起来,想到温梓卿肯配合我的时间,我们要去欧洲我最喜欢的电影里面的场景去看,我瞬间觉得非常开心。 我虽然对温梓卿说不想干了之类的话,可是案子既然还在我的手上,我就不能不管,这是我的职业素养。 第二天一早,我便去见了高慧敏,将她老公死亡的消息告诉她。 她那种淡淡的,一丝不变的表情我都烦了,我不太想留下,便起身要走。 高慧敏道:“何律师,请问你见过我的女儿么?” 我一顿:“还没有,但是她在你姐姐那里。” “好的,我知道了。” 我站在原地等了一会,见她在没有话说便离开了。 出了警局,我才觉得有些愧疚。我发现自己似乎真的不像从前了,如果是以前的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找到当事人的亲人核实情况,特别是在这个案子里,董倩还是目击证人。 我暗自锤了自己一下,收拾心情。 我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我早就有了高慧敏姐姐的联系方式,当下也不敢耽搁,直接给她打了电话。 高慧敏的姐姐一听我是她的律师,二话没说便告诉了我地址。 因为她在这边没有房子,高慧敏的家现在是犯罪现场不能住人,她在酒店定了房间,董倩也在那儿。 我敲了敲门,门被打开。 “何律师?”一个中年女人给我开门。 “对,我叫何念离。” 她立刻让我进去,有些局促,好像生活条件不是很好,看酒店的样子就能看出来,但是浑身上下都非常干净整洁,让人看了很有好感。 “倩倩,倩倩,何律师来了!” 董倩站在一边,这是我第二次见这个女孩。和第一次见没有任何的不同,失去了父亲,母亲即将被判刑似乎都影响不了她,喜怒不形于色被她表现到了极致,就跟她的母亲一模一样。 “何阿姨,你好。” 我想起了上次的纸条,问道:“倩倩,你上次给我留了一张纸条,我没看懂,是什么意思?” 她只是坐着,没有说话,我十分无奈。 女人抱歉道:“何律师,你别怪这个孩子,谁遇上了这种事情都不会好受的,孩子又内向,哎……不好意思,我叫高慧娴,你叫我名字就行。” 我看了一眼董倩,高慧娴立刻道:“倩倩你先回房间啊,我和律师谈点事。” 董倩一向听话,这回却没有动:“我可以听。” 高慧娴更局促了,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便道:“我要和你阿姨说案子的事情。” “没关系,我可以听。”她再次讲到。 高慧娴苦笑:“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些。慧敏这些年一定不容易,她怎么会做这种事啊……” 说着说着她竟然哭了起来,我无奈的又是一阵劝。 “高慧敏女士还有别的亲人了么?” 高慧娴勉强止住了哭声:“没了,就我和这个孩子了。” “你说,她这些年‘一定过的不容易’,怎么会这样讲,难道你们很多年都没有联系了么?”我问道。 高慧娴一边哭一边道:“慧敏嫁的远,刚结婚的时候还有来往,可是……可是她老公好像不太喜欢她跟亲戚走的太近,我就这一个妹妹,我想找她,可是她却不见我。我都十多年没看见她了。” 高慧娴举手想要摸摸董倩的脑袋,被她避过了,高慧娴哭的更凶:“大家都觉得她嫁的好,我们家条件不太好,慧敏是个大学生,我们都以为她过的好……我的慧敏啊,我怕打扰她,怕她因为我跟老公闹矛盾,这些年开始的时候她还肯接我电话,后来就连电话都没了。倩倩,倩倩还是在她小不点的时候见过我,现在都不记得我了。” 我皱眉不语。 高慧敏唯一肯多说的便是她的女儿,而当我说董倩在高慧娴这里的时候她似乎非常放心,也就是说她非常相信她的姐姐。可如果是这样,又怎么会十几年不联系,就算是关系再淡的朋友也不至于电话都不接吧。 董倩道:“我认得你,妈妈给我看过你的照片。” 她看着高慧娴,高慧娴惊讶的回头:“慧敏她,她给你看我们的照片?” 董倩点头:“妈妈总是喜欢拿她和你的合照出来指给我看,我认识你。” 高慧娴大恸,将董倩抱在怀里。董倩突然挣扎起来,却不激烈,僵硬了一会,也就随便她抱了。 我问董倩:“那你妈妈为什么不接她的电话?” 董倩有些疑惑,歪了歪脑袋:“妈妈没有电话。”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电话在爸爸那里,还有家里电话。” 我早就发现,董倩好像有点交流障碍,有的时候不会表达自己的意思,就像……她的妈妈一样,我心中一动。 高慧敏这样是因为抑郁症,难道抑郁症也会传染? 我思量着自己的问题:“你妈妈为什么没有电话?” 董倩更疑惑了,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换了种问法:“你妈妈想要电话么?” 董倩这回听明白了,点头:“妈妈想打电话。” “那为什么不能打呢?” 董倩顺利的答道:“因为妈妈做的不好,做的不好的人有罪。有罪的人不能有电话。” 我和高慧娴都愣住了,她听了这话都忘了哭。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有罪的人(二) “有罪的人?”我小心翼翼的问道:“犯了什么罪呢?” 董倩道:“就是有罪呗。” 我想了想:“你妈妈有罪,那么你有罪么?” 董倩低头:“我有的时候有罪。” “那么是谁给你们定罪呢?” “是父亲。” 我听到这儿,觉得心都凉了半截。高慧娴震惊的瞪大了眼睛:“什,什么罪不罪的?这是在说什么呀?” 我思绪纷乱,一时之间想了很多,却不太敢相信自己所谓的头绪。 我问道:“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是有罪的?” “我不能管好自己的时候。” “那妈妈做什么事情是爸爸最生气的?” 董倩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有很多呀。没有经过允许和外人说话的时候,不能按时做好饭的时候,衣服没有熨平整的时候,家里不干净的时候……哎呀,还有好多呢。” 高慧娴捂住嘴巴,眼泪都忘了流。 我看着董倩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了。 我问她:“那你觉得爸爸做的对么?” 董倩的目光中出现的深深的恐惧,她笑道:“是对的。” “那你为什么给我了那张纸条?还握了我的手?”我悲伤的看着她,如果她是在没经过允许的情况下不能接触外人的,她觉得董伟是对的。她又为什么要给我提示,让我去怀疑。 董倩微微低下头,轻轻的摇晃着,不肯在多说一个字。 我伸出手去想要碰她,她的反应非常大,茶几被碰到“彭”的一声,高慧娴立刻着急道:“没碰坏吧,你这孩子……” 她想伸手,董倩不顾身上的疼痛转身冲回房间,将房门锁上。 高慧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孩子怕生,她心不坏的,何律师你别介意……” 我摇头,我心里只余悲哀,又有什么地方存的下介意。 天气暖和起来,阳光照在我身上却没让我更温暖。从心底发出的阵阵寒气蔓延到四肢,我开着车慢慢的在路上行走。 停在一个红灯前面,人行道上不断有行人匆匆穿过,各色各样的人不同穿着,不同年纪,但没有一个人看起来是不正常的。 年轻的姑娘路过道旁一个流浪歌手的时候,在吉他包里放在一百元钱。旁边走过一个拎着西装上衣和公文包,手上还提着咖啡的社会精英。一对男女相互依偎说笑着小跑前进,怕错过了绿灯。 这些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人,可谁又能知道皮囊之下的他们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在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里,有一天你发现自己眼熟了一年多却从来没有打过招呼的邻居竟然是个连环杀手,是不是也不会再意外了。 我将车子开到警局办手续,我需要看看高慧敏的犯罪现场。 我心里总觉得有股火无处可发。 “零零”手机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又是个陌生的号码,我麻木的接了起来。 “你好,我是何念离……在哪签字?”旁边有警员递给我签字的单子。 “……”电话里面没有出声。 我这边忙乱不堪,一时之间有些火大:“到底是谁,说话!不说话我就挂电话了。” “……你好,我,我叫陈芬。” 我反应了几秒钟才想起来这个名字。 对方的声音有气无力:“小于律师给我打电话,说将我的案子转给你了,你会帮我……” 我压制住脾气,这边的手续好像有点问题。 我道:“我知道,确实是。我现在这边有点事,等忙完了给你打电话,你等我消息。” “不,不是……其实我是想……” 我不耐烦的打断她:“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会找你的,你放心吧。” 说完我便挂上了电话,皱眉问道:“为什么我不能去看现场?” 警员有些为难:“本来律师就是不能自由出入现场的。” “可是那里不是已经调查取证结束了么?”我的态度不太好。 警员看见过我和张加林一起来,便道:“那行,你等一下,我再帮你问问。” 我等了十几秒,想了一下还是给张加林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他答应下来。我就在警局等他,他过了一会便到了。 “我说何大小姐,我也是有工作的人,我也不是你的个人秘书,你也不能讲究我随传随到啊!”张加林到的时候抱怨道。 “行了行了,知道你又帮忙了,我记着呢啊。” 张加林嘿嘿一笑:“谢谢你啊,我挺于欣说了你把她手上那案子拿过来了,你可解决了我心里一块大心病。” 我对他笑了笑:“没事。对了,高慧敏这个案子要谁来起诉?” “应该是我的同事,你怎么还没放弃呢?” 我带着张加林来到了高慧敏家里,本来这里已经勘验完成就可以进人了,只不过我不想留下什么话柄于是办了个手续。 张加林随我一起进来,站在卧室门口唏嘘不已:“谁能想到一个家庭主妇疯起来竟然这么狠,得下多大的狠手才能将人打成那个样子。” 他朝我喊道:“何念离,你找什么呢?” 我来到洗手间,这里整洁的像是酒店的洗手间,不,比酒店还整洁。 每个人一个牙刷筒摆在洗漱台子上,毛巾工整的挂了起来,这里在灯光的映照下发出了惨白的颜色,让人浑身发毛。 “怎么了?”张加林站在门口道。 我指着镜子:“你知道这家的老公给家里安装了摄像头么?这面镜子后面救有一个。” 张加林尴尬的挠了挠头:“我听说了,还是被现场勘验的同事找到的。你说现在的人癖好真是奇怪啊,在厕所还安个摄像头。” 他用手指撩了撩头上的毛巾,对着镜子照了照,啧啧道:“其实仔细一想还真挺吓人的,你说大晚上上厕所,镜子里面还有个人在一直盯着你,要是我我受不了,也不知道高慧敏是怎么忍得。” 我看了他一眼:“所以她忍不了。” 张加林疑惑了几秒钟,忽然一挑眉:“你什么意思?” 我又带着他来到卧室,将衣柜门打开,里面所有的衣服整齐的都像豆腐块一样。甚至每个衣服之间的距离都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像是拿尺子量出来的一样。 我指着这些衣服,道:“我当事人没有强迫症,也没有洁癖,却每天这样收拾屋子。不是一年两年,而是整整十八年,换成是你,你受得了么?” 张加林紧锁眉头:“就算这样,又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问道:“既然有摄像头,那肯定就有视频吧,有没有在他的手机上找到?” 张加林道:“找是找到了,但看起来也非常普通,无非是一家人生活的样子。” “我要看。” 他不解的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不是要按照精神病这个方面来辩护么?” 我环视了四周,这个装修精美的,华丽的公寓,此刻就像个张开了大嘴要食人的野兽,生活在这里的人受尽了折磨,整整十八年,我一字一顿道:“我的当事人是正当防卫,我要做无罪辩护。” 张加林既然答应我要给我看那些视频的话,他就不会食言。只不过他对我要做无罪辩护的想法简直是无语到了极致,连劝都没劝我,就赶紧带我离开,生怕我再浪费他的时间。 我看了看表,这个时间盛夏应该已经放学了,如果回家的话正好赶上晚餐的时间。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电话来,按下号码拨了过去。 “你好,我是何念离。” 陈芬告诉了我地址,我开车赶去了。 生活对每个人都不公平,也绝不容易。住在华丽公寓里的高慧敏,或者住在贫民窟的陈芬,都是一样,绝望的让人发疯。 陈芬非常局促:“这里不好,何律师见笑了。” 我接过她的水:“怎么会呢……我们来谈谈案子吧。” 陈芬稍微精神了点,点点头。 我记得上次见她的时候她的头上依稀还有些黑发,如今却已经全白了。 我抿了抿嘴唇,问道:“你的丈夫呢?” “离婚了,他和别的女人跑了,拿走了家里所有的钱。这么多年,我,我一个人带着乐乐生活。”陈芬突然哽咽:“现在乐乐也没了。” 我最近好像见到了太多人哭,即使同情心再泛滥也不可能再匀出来多少了。 我从桌子上将纸抽递给她:“请节哀。” 我等陈芬平静一点道:“那么,你现在请律师是想做什么呢?” 陈芬无助道:“当然是为我的孩子平冤了。” 我耐着性子说道:“您孩子的去世是个意外,尸检报告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么。” 陈芬的脸上猛然煞白,我心里也不好受,却知道事情不能再拖着,难道还要让这个女人继续沉浸在痛苦中么。 “你比我大,我叫你一声陈姐吧。陈姐,有的时候世界是挺不公平的,但并不是每次的死亡都有凶手要惩罚。你现在如果肯不纠缠的话,开发区的合作公司愿意给你一定的补偿,你可以去一个新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第二百八十二章 案子 陈芬一下子就慌了,她立刻摆手:“我,我不是为了钱,为什么要给我钱?!” 我劝道:“我知道你肯定不是为了钱。钱虽然不是万能的,但是人都已经不在了,那有了钱也是好的。陈姐,你听我一句,这事没必要再纠缠下去。” 陈芬:“乐乐的死亡有疑点。她那么晚了不知道为什么去那儿,怎么能就这么草草的结案呢。” “不是说要结案,但是放着乐乐的尸首在停尸房,您一直不肯带着她火化入土为安,这……” “我的女儿!她的死亡有疑点。”陈芬这个软弱的女人在这个问题上异常的坚持:“只要有一点点的疑点,我就不能让她不清不楚的离开。” 将心比心,我有些厌烦这个女人的倔强,却更加佩服她对女儿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陈芬从卧室里面拿出一个保存很好的信封来:“这是我女儿离开的时候留给我的。” 我一惊,竟然还有这个东西。我连忙看去,上面写着陈乐乐要与人私奔,希望妈妈不要找她,也不要担心她,她以后会回来孝敬她的。 “我的乐乐绝对不可能是自杀。”陈芬低声道:“假如说是意外那就更奇怪了,她那么晚了,如果没有人约她,她又怎么可能出现在那里!” 我不得不承认陈芬说的没错,这也是警方迟迟不敢直接下结案通知的原因。 我问道:“那问过那个和乐乐一起离开的男孩子了么?” “怎么没问过,我自己也去找过他,他就是说不知道,警察就把他给放了。” 陈芬的语气有点不对,我皱眉:“你现在是在怀疑那个男孩子,还是在怀疑警方?” 陈芬一下子又哭了:“我真的不知道,我没念过书,这些我怎么懂呢,但是我女儿死的太奇怪了,你说哪有那么巧的事?” 是没有那么巧的事。说好在外地的女儿回到了x市,正好游荡到开发区附近,正好走到水泥池旁边,正好失足掉了进去…… 我觉得一阵头大。高慧敏的事情我还没有把握解决,这边陈芬就给我出了这样的难题。这不是我一个律师应该管的事,我这样告诫自己,刑侦案件调查侦查都是警方的事,我不要太过界。 我站起来道:“好吧,我这些天会找那个男孩子谈谈的,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于欣律师就会好好做。” 听到于欣这个名字,陈芬仿佛松了一口气,搓了搓手:“谢谢你们,小于律师是好人,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回到温家,刚一进门,便听见了一阵欢声笑语。 这仿佛是一道魔法的大门,门外暗夜降临,森森萧然,门内灯火通明,笑声不断。关上门的一瞬间,我像是把自己的烦恼也关在了外面一样。 盛夏看见我笑道:“妈妈快来看啊,景宇叔叔的电视剧今天好搞笑!” 我看见一家人围着电视机看着温景宇的电视剧,觉得心都软了下来。温梓卿走了过来:“吃晚饭了么?怎么这么晚?” 我有些疲惫:“我去见了个当事人,别提了,愁死我了。” 温梓卿担心到:“那肯定就是没吃饭了,王嫂你去做两个菜。” 我连忙叫住她:“你给我热点剩的就行,饿死我了,我可等不了了。” 客厅里电视剧继续演着,温梓卿陪着我坐在厨房里吃东西。 “怎么会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我一边胡吃海塞,一边道:“我又接了个案子,把于欣的案子不是移过来了么……” “陈乐乐死的那个?” 我头:“我今天去见了她妈妈。” 温梓卿皱眉不语。我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想着陈乐乐不是意外死亡了么,陈芬不想结案,你这边工程也开不了,她那边也不能好好继续生活。我答应她如果她肯放手的话,开发区的合作公司会给她一笔补偿金。” “她答应了?” 我摇头:“没有。”我吃着东西,突然说道:“你说陈乐乐的死亡是意外么?” 温梓卿紧了紧眉头:“有证据证明不是?” “那倒没有。”我低下头来:“就是陈芬说的确实是疑点,解释不清。其实真是挺奇怪的,怎么就说不出来,那天陈芬到底去那里干什么了呢。” 温梓卿沉默了一会,才道:“念离,这个案子,你能不能不管?” “为什么?” “我的感觉有点不好。”温梓卿从不绕圈子,也从来不说不确定的事情,但这回他说的话我却有些听不懂:“合作公司发生了点事,和案件无关,但不是温家能掌控的,我已经打算撤资了,所以你也别管这个案子了。”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觉得他话里有话:“什么叫做温家掌控不了……发生什么事了?”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现在也不清楚。”温梓卿皱眉道:“你知道温家也不是万能的,有些事情能不沾当然还是不沾的好。” 我不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事,但我知道他如果这么说了,就一定不是什么轻松容易解决的事。 “撤资……不会有损失么?温叔叔也不会同意。” “他不同意也不行,我已经决定了。我会直接和爷爷说的。”温梓卿很坚决。 我看着他,耳边传来客厅的笑声,不是个古装宫廷剧么,怎么还会搞笑了。 我轻声道:“你放心,这个案子结束了我便不管了。” 温梓卿无奈“那就是还要继续接了?” 我吃完饭,赖在他的怀里:“于欣对这个案子太上心了,我要是不接的话她肯定不能放手,她有了小宝宝,我们是干爹干妈啊,怎么能让小宝宝也操心呢。” 温梓卿苦笑,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他一向不干涉我工作的事情,他的意见我很看重。虽然不可能就此放弃案子不管,但是就像他说的,不那么深入总是对的。 盛夏离开的日子终于临近,我和温梓卿送他去机场。 我帮他拿着书包,总是觉得不放心:“盛夏,你一下飞机就给我打电话。陌生的车子千万不要上,不是魏安心亲自来接你你都不要跟他们走啊!” 盛夏:“啊,知道了,这句话你已经说了八遍了。” “那边空气潮湿,你可不能海产品吃太多容易吃坏肚子,就算是喜欢也不能多吃知道么!” 盛夏看了看温梓卿小声嘀咕:“这句话九遍。” 我深吸了口气,怎么想都不放心,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走掉,我站了起来:“不行,我还是送盛夏过去吧,然后我看见魏安心了再飞回来。” 说着我就要订机票,被温梓卿连忙拦了下来:“你可安静一下吧,盛夏也不是个小孩子了,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你说的他都记住了,他手机定位还一直开着呢,你随时都能看见。” 盛夏生怕我跟着他上飞机,立刻拿出手机:“我保证!绝对二十四小时接电话!妈,你放心吧。” “前往xx的旅客请注意,请有序通过安检……” 安检了…… 温梓卿将书包给盛夏背上,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别玩的太疯忘了功课。” “知道了爸爸。” 盛夏往案件方向走去,我一阵失落,担心的情绪笼罩了我。 盛夏将包包往地上一放,突然冲了回来,一把抱住我:“妈妈,我会天天给你打电话的,我会听话,你放心吧。” 我的眼泪差点没落下来,拍了拍他的后背。 盛夏回头笑着跟我们挥手,我一直注视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 “走吧,回去了。”温梓卿揽住我。 我跟着他往外走,温梓卿笑道:“孩子走了,剩我们二人世界,不如我们今天约会吧。” 我兴致不高:“老夫老妻了有什么好约的。” “你这种想法实在是要不得,多少夫妻能天长地久的秘诀就在于要保持新鲜感,你难道现在连和我约会去都没兴趣了么?”温梓卿捂住胸口故做伤心状。 我笑道:“你想约什么?” “你就跟我走好了。” 我才知道他早就把今天的行程安排好。他早就知道盛夏走了之后我情绪会不好,于是安排了一系列的节目,把工作延后,陪着我。 温梓卿带我去看电影,我发现整场只有我们两个。 “你不会包场了吧?” 温梓卿莫名其妙:“当然了,不然那么多人怎么看啊。” 我无语:“看电影本来就是人多的啊,难道你每次来都要包场!” 温梓卿:“……那我再订两张好了。” “算了算了,都包了也退不了。” 他想带我去吃大餐,我急忙打住:“你不会又想包场吧。先生,有钱不是这么花的。” “那你想干什么?” “咱么去唱k吧!” 温梓卿震惊:“唱k?” 我把他的西装和领带留在车里,找了一个大型ktv,要了一个一小时15块钱的小包,和一桶爆米花两瓶水。 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在唱,温梓卿闹不过我才点两首歌来。 他的声音好听,只不过会唱的歌实在是少得可怜。 第二百八十三章 证据 张加林很守信用,视频的事情办下来了。 我们约好了时间,我来到警局。 警局证据科,张加林给我安排了一个电脑,有工作人员监督我,我要求张加林也留下,他只好答应下来。 视频非常长,要是一点点看下去不知道会看到什么时候,幸亏视频上的画面都非常简单,而且我有非常明确的目标。 快进着看也是,看了整整两个小时之后,张加林终于道:“你到底在找什么啊?” 视频上都是一家三口生活的画面,单调无聊。每天都在重复同一种生活,吃饭,睡觉,看电视,男人上班,女人在家打扫房间。 我深吸一口气,指着视频上的时间到:“你发没发现一个问题,他们家的生活太规律了?” 张加林失笑:“当然发现了,刚看的时候不就说了么。这又能证明什么问题呢?” 我翻开刚刚记得笔记本:“每天早上女人我点钟准时起床开始做饭,六点钟叫醒男人,六点四十分吃饭,男人七点二十从家里出发……” “停停停,我又不瞎,这些我可以在视频上自己看,有什么意义?” 我指着视频上的时间:“你不觉得实在是太准确了么,我家的闹钟都没这么准过,几乎一秒钟不差。” 张加林愣了一下,再翻了一遍视频:“好像真的是这样……不过,也没什么问题吧?” 我看着他说道:“去年6月18日,早上女人6点43分做好了早饭,视频上都有时间。” 张加林核实一遍:“嗯,然后呢?” 我拿自己的笔记本给他看:“然后这个董伟当天便请假了,当天的视频都是被剪切过的,你自己看。” 张加林想到什么,眼睛眯了起来,连忙将6月18号的视频翻了出来,果然如我所说的一样。 他低声道:“你想说什么?” 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像这样的情况8月份出现了一次,然后今天2月份出现了一次,高慧敏没有准时的情况,然后董伟正巧那天就会请假,视频就会被剪切。你不觉得太巧合了么?” “你是,你是说……” “我怀疑,董伟对他的妻子和女儿进行精神上的虐待和控制,要求高慧敏必须准时,只要不准时的话就会受到惩罚。” 张加林嘴角抽动了一下:“你说的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完全就是推测,你以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心理大师么,还精神控制……” 我掏出手机,将和董倩的对话放了出来。 …… “因为妈妈做的不好,做的不好的人有罪。有罪的人不能有电话。” “有罪的人?犯了什么罪呢?” “就是有罪呗。” …… “那么是谁给你们定罪呢?” “是我的父亲。” …… 旁边负责监督我的工作人员瞪圆了双眼,他不允许和我讨论案情,更不允许透露案情,可是看他的样子,仿佛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张加林也不寒而栗,有些惊恐的道:“这,这……” “我知道这很匪夷所思,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这一切真的会发生在现实生活中。” 张加林缓了口气:“可是,可是如果是这样,高慧敏为什么不离婚呢?” “也许是不想,也许是不能。”我苦笑:“多少个遭受到家暴的女人都不肯离婚,斯德哥尔摩症候群说的就是这样子的吧。况且,”我顿了一下:“我觉得在高度长期的精神压抑下,高慧敏已经觉得无路可走了,才会最后杀了董伟。” 我继续说道:“包括董倩那个孩子,她恐怕也是想帮她妈妈,才会对我暗示。” “她为什么不直接对你说出来?” “就像常人无法和自闭症的儿童进行正常交流一样。”我顿了顿:“这些精神科的事情我也不懂,但是我能大概想明白。恐怕董倩的心理创伤不小,我与她对话的时候就发现了,她无法与人保持正常的交流。” 张加林紧紧的皱起眉头,我们走出了警局。 见到阳光也没见他把眉头松开,我们走了一会,他才苦笑:“这事不好办啊。” “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董伟真的,真的对他们母女两个进行精神控制折磨,但是这在法律上是不承认的,或者说是很难被科学证明的。” 我点头:“我知道啊,否则我让你来做见证人干什么?” “你,你……”张加林无语。 “不管怎么样,你说把两个好好的人折磨成精神病了,就算不是身体上的折磨,受害人进行反抗也不能说毫无情理可言吧。” 张加林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我可以对我的同事说,审查起诉的时候你提要求,负责的检察官也会听你的意见。可是正当防卫的话,我觉得还是不太……” 不太可能。 他突然道:“你不是说董伟在高慧敏不准时的时候读会请假么,他请假要做什么呢?假如是要惩罚高慧敏,那他会怎么惩罚呢?如果你能证明他确实‘惩罚’了她,虐待了她,可能还有机会。” 我眼睛一亮,点头:“我会再向我的当事人和她女儿核实的。你同事那边你也帮帮忙。” 张加林一甩手臂:“那你不是让我犯错误么,我们有规定,同事之间不能随意讨论案情。” “你这怎么能是讨论案情呢,你这是在反应案情!”我严肃道:“将所有的真相告诉公诉机关也是我一个律师应该做的。” 张加林:“呵呵。” 我俩走了一会,张加林道:“你怎么还跟着我呢,还不快干你的活儿去。” 我瞪圆眼睛:“不是说好了去医院看小宝宝么。” “……是我去看,又不是你。” “走吧走吧,一起一起啊。” 我知道今天是于欣去医院做定期检查的日子,一想到有个小生命在她的身体里面孕育着我就感觉十分温馨。 我在检查室里面,亲眼看见大夫一手机器轻放在于欣的肚子上,另外的显示屏中显示出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还没有成形,连个人形都没有,丑的很,我却眼泪差点落下来。 于欣也非常高兴,第一次拿到小宝宝的照片,黑白色的,医生亲自指着哪里应该是脑袋,哪里应该是腿。 张加林激动的手舞足蹈,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护士道:“哪位家属来跟我交一下费用。” 张加林这才找回精神跟着去了。 我握着于欣的手,见她红光满面,终于不像前一阵的那样憔悴,心中放下心来。 “离姐,你现在很忙吧,还要来看我。” “来看你才是我的正事。”我笑道:“如果可以我愿意天天陪你来医院。” 于欣笑了起来,两颊的酒窝越发明显:“有点胖了。” “不胖不胖,现在才是最好的。”我削了苹果给她。 于欣顿了顿道:“陈芬的事情是不是很麻烦?” 我抬头:“就像从前一样啊,不麻烦。” “听说是想要给她补偿?” 我一听就知道陈芬这是又联系于欣告状了,我有些生气:“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身体,案子不是都说交给我了么,你就别管了,你要是再操心我就让张加林把你的手机没收。” 于欣连忙道:“我确实是在养身体啊。但是,离姐,你知道有的时候当事人的遭遇我就好像能感同身受一样,总是放不下……我就是问问,不是想管。” 我缓和了语气道:“其实你也明白,陈乐乐的死亡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杀,警方想结案也是情理之中,这样吧,我再去查一查那个和陈乐乐一起走的男孩子,她手机上当天最后一通电话不是和他打的么。” 于欣这才笑道:“嗯,我就知道交给你我放心的。” 我真是拿她没办法,幸亏查个人也不是难事。 我没有问别人,直接动用了私家侦探。 温景宇也终于回了x市,他这回是悄悄的回来的,生怕有狗仔跟着他。 电视剧的收视非常好,他再次大火的一把,我看见微博上一片叫好声,温景宇下飞机走的是vip通道,有粉丝还是等在那里,我直接等在车里,这样不会被照到还方便。 景宇一上车所有的偶像包袱都卸了下来:“热死了热死了,水呢!” 经纪人连忙将谁递了过来,李想坐在他旁边给他扇风。 我笑道:“你还真是个大少爷。” 温景宇嘻嘻一笑。 李想将一个盒子递了过来:“温老师,刚才有粉丝送你的。” 温景宇打开,里面竟然是手工制作的小饼干。 我看了一眼,做工非常精巧,看得出来是花了心思的。 温景宇拿出一块来掰开,递给李想一半。 我欣慰道,这个孩子虽然大少爷脾气,但对待身边的人还是挺好的。 接下来就看见他掏出手机,一手拿着饼干,一手自拍,然后啪啪啪的在键盘上打字。发了条状态,将手中的饼干全部扔回盒子里,递回给李想:“送给你吃了!” 我掏出手机来一看,之间温景宇最新微博消息。 “谢谢粉丝的爱心啦,好吃呢,爱你们哟~” 我瞬间无语,不要脸的卖萌。 第二百八十四章 跟踪 调查一个普通的十七八岁的孩子来说对私家侦探而言简直是太轻松的活计。他与达功伟业律师事务所有长期的业务往来,但也不忘赚点外快,因为对我格外殷勤。 我坐在他黑色的大众汽车上,他开着车,我快速的翻阅着他给我的材料 “就这些?” 他一笑,黢黑的脸上露出一口大白牙:“就这些。何律师,这可不是我偷懒耍滑啊,这小子背景太简单,真没什么可查的。他从小奶奶抚养长大,后来奶奶去世了,他便不上学了。” “那他天天都干什么?” “就是个小混混,进过几次警局,但都是小事情,把谁的自行车偷了或者在谁家后院的墙壁上尿尿之类的,嘿嘿嘿。” “陈乐乐去世的那天晚上他在哪?” 私家侦探认真起来:“他说他在家,我问过,他邻居可以证明,应该不可能出现在开发区那边。” “那就是没问题了?”我转头看他:“那你直接把文件发给我多好,干嘛还约我见面。” 私家侦探在一处停了下来,他猫着腰,向旁边探了探,指着一处道:“跟陈乐乐没关系,但这小子最近和一伙人搞在一起,你看。” 我向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见照片上那个男孩正靠着墙,墙上全部都是乱七八糟的涂鸦。他抱着个滑板,留海很长挡住眼睛。 他的旁边有两个身材高大穿着皮衣的男人。 私家侦探小声道:“这伙儿人可不是x市的,最近不知道从哪冒出来,黑道上都不怎么敢惹他们。甚至有话传出来,这些人动不了。” 我皱眉:“黑道还是白道说的?” “嗨,既然能传出这样的消息,肯定是黑道白道都打理了一通,这伙人不好惹,我都不知道这小子是怎么搭上这些人的。” 那两个男人和那孩子说了些什么,他低着头没什么反应。其中有个在光头上纹着纹身的男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孩躲了过去,男人也没生气,又说了什么就走了。 “快快,跟上去!”我急忙对私家侦探道。 他黑黢黢的脸上露出不太愿意的神色,却还是听我的话启动了车。 那两人上了车,他不敢跟的太紧,走了一段,越来越往城边走,他就说什么都不肯往前走了。 “你怎么停了!” “何律师,何姐姐。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那几个人可不是一般的小抢劫犯之类的,咱跟不了,被发现了我,我这……” 我心中一凛,他说得对。我怎么又跟上来了,管闲事就是管不够。 “走吧,咱们。”我对他说道。 他立刻开了车:“何律师,咱们再去哪儿?” 我想了想:“你还是继续盯着那个男孩子,再查,那天陈乐乐到底去那儿干什么了。” 私家侦探笑道:“好嘞,这没问题。何律师,那个,工本费,你看……” “我今天就给你打到卡里。” “我就最喜欢何律师这痛快劲儿。” ………… 温梓卿开始研究旅游攻略,看来他是真打算要和我出国旅行。 他坐在床上,把笔记本放在腿上。我凑到他旁边:“去过希腊之后,我还想去西班牙看看。听说那里的海特别美,我在网上看图早就想去了。” 温梓卿道:“你要是想去就赶紧把案子弄完结束之后咱们去。” 我有些郁闷:“你说我要不要直接退休得了。我在家里还想工作,一工作就觉得心里闷。” 他听了一笑:“那正好我们出去玩,回来之后你还可以工作。” 我顿了一会,道:“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太可怕了?” 温梓卿看了我一眼:“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才刚刚看明白这个社会的阴暗面么。” “不是。怎么说呢。我以前也知道恶,可是最多的就是商场上尔虞我诈,朋友间骗来骗去,盗窃,抢劫,甚至抢银行……” “那现在的恶呢?” “你相信有人会毫无道理的伤害别人么。不为什么,就是单纯去伤害别人。” 温梓卿放下电脑,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善恶是人性的两面,只要人类存在就永远避免不了。” 我不说话了,道理我知道,就是有点失望,失落。 温梓卿说得对,我真的应该换一个环境,度度假了。 ………… 我安排了董倩和高慧敏的见面。 高慧敏瘦了,脸上还是那个笑容。从前看上去让我不舒服,现在还是不舒服。 从前是因为她杀了人却毫无愧疚,现在是因为她的这个笑容不知道是被怎样的压迫塑造出来的,根深到了骨子里,即使再难过也改不了的模样。 “妈妈。”董倩叫她。 两母女像个陌生人一样打了招呼,便双双看着对方,一句话也不说。 我开口道:“我知道这很不容易,但是有几个问题我必须问出来。因为我希望你能免去牢狱之灾和女儿在一起,你知道么?” 高慧敏:“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好律师。不然你也不会在我打完电话第二天来我家送文件。” 我惊讶的看着额她:“那个电话果然是你打来的。” 她点点头:“被我先生发现了。” 我想了想,还是问道:“我想问你,你先生是怎样惩罚你的?” 高慧敏没有说话,董倩更是坐直了像是不会动一样。 “这很重要,我需要证据证明他曾经对你施暴,这样官司才能打赢。” 高慧敏不说话,我有些焦急,正要继续劝的时候,却听见董倩道:“不让睡觉。” 我看向她,董倩也看着我:“很简单,不让睡觉。” 这样啊……我沉默下来。 高慧敏:“我先生是个非常规律的人,他对我们有着严格的要求,我们需要按照要求去做,否则就会受到惩罚。” “就只是,不让睡觉么?” “对,就是这样。” 这太糟糕了。不让睡觉这是个刑罚,旧时警察经常会用的方法。不会给犯人身上留下痕迹,即使再是硬汉的人也不可能抗拒生理本能。 连续不能睡觉会让人的精神高度紧张,甚至发疯。 可糟糕的是这是无法证明的事情。就算高慧敏和董倩说董伟这样对待他们,但是没有证据,法庭就无法采信。 我带董倩出来的时候,高慧敏叫住了我:“何律师,谢谢你。” 我转头问道:“为什么要砸警察的车窗呢?” 高慧敏看着我:“我没有办法。” 我和董倩出了警局,就看见高慧娴焦急的等在门口,她一看见我们便问道:“何律师,我能去看看慧敏么?” 我点头:“董倩,你在这里等一会。” “好。” 高慧娴非常激动,她一进门便哭道:“慧敏!” 高慧敏的神经像是被什么人弹了一下,我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见不属于微笑的表情,她想要站起来,手上的手铐却将她拷在了椅子上。 高慧娴大哭,我拦住她:“你坐在这里吧,我们是不允许接触她的。” 高慧娴看了看旁边站岗的警察,哭声根本止不住:“慧敏啊,我的好慧敏……是我的错,都是我……” 高慧敏眼中突然泛起了泪光,嘴里喃喃的念叨:“姐姐,姐姐你来看我了……” 我将房间留给两个人,两姐妹一定有话要说,至少高慧娴肯定是一肚子的话要说。 董倩依旧安静的坐在那里,我走过去与她坐在一起。 她突然开口:“妈妈会进监狱么?” “我会尽力不让她进去的。” 董倩点点头,我问她:“你想你爸爸么?” 董倩抬起头来,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她好像走神了。我有点后悔自己问出这种问题来,我不敢碰她,只能或:“你阿姨非常喜欢你,就算……你也可以和你阿姨一起生活。” 再多的安慰显得非常微不足道,这个女孩可能一生都不知道什么叫做开心或者痛苦。 她的情绪被人为的压抑在了一个小小的盒子里密封放好。 就像人在训练小狗一样。 不想让小狗吃某种东西,只要他一闻便揍它,直到它怕了,或者甚至只要闻到就恶心会吐。 董伟就是这样训练他的妻子儿女的。 以一种强迫症的手段,严厉的训练,让她们服从和压抑变成一种本能。 我等了高慧娴一段时间,她终于出来了。 她的眼睛已经哭的红肿不堪,她不断的叹气:“怎么会这样,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我们离开的时候,她再三的求我:“何律师,我没读过书,什么都不懂。但是我们慧敏从前绝对不是这样的,都是那个董伟啊,那个天杀的。” 我连忙拦住她:“你放心吧,我是董慧敏的律师,我一定尽力。” 高慧娴带着董倩走了之后,我本来想回家,却接到了顾小言的电话,说要做美容,我答应下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不尽人意 我们在某个高级美容会所办了张卡,平时没事的时候就愿意来这儿按按摩,做做面膜之类的。 顾小言问:“今天怎么有空答应了呢,我还以为你忙案子根本就出不来呢。” 我的脸上贴着泥浆面膜,享受着按摩小姐精确的手法,道:“我也需要放松一下,要不然整个人绷的太紧了我怕断掉。” 我睁开一只眼睛瞟了她一眼:“你呢,现在不正好是店里客人多的时候么,还出来美容?” 顾小言一下子高兴起来:“小川要回来了!” “啊?什么时候!” “就最近这段日子,机票都已经订好了!” 我也非常高兴,想起那个有点腼腆的记忆中挺拔的少年:“我也有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小川现在有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如果有的话他肯定会告诉我。况且小川说了,肯定要以学业为重,先举业再举家。” 我笑骂道:“瞧你那个得意的样子。” 我越来越喜欢和家人还有亲近的人在一起消耗时光,案子办的越多,人见的越多就越珍惜这样的时光。 就好像为外面的风暴筑了道城墙,让我可以片刻安宁。 顾小川要回来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怪不得让她这么高兴。 我们从美容院里出来之后,顾小言还要拉着我给他买衣服去,我也陪着她去了。等她再拖着我还要去溜达的时候我却终于只能拒绝。 “我下午有个案子要办,陪不了你了。” “什么案子?你不是说要和温梓卿去旅行么?” 我无奈摊手:“旅行也要先把案子办了才能去啊。真陪不了你了,这个案子挺重要。” 顾小言:“好吧,那等小川回来了你来我们家。” 我答应下来。 高慧敏的案子侦查阶段终于结束,移送审查之后检察院打算审查起诉。我向张加林说的要求提供律师意见,负责的检察官也同意了。 她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看起来非常强势。我没见过她,应该是新调过来的。 “你好,我姓莫。” “你好,我叫何念离。” 我们相互握手,她的旁边有个负责记录的工作人员。 “何律师,我们今天来是为了审查起诉之前听取你的意见,请你开始吧。” “我主张无罪。我的当事人是正当防卫。” 记录员没有插话,但还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没想到我竟然会这样说。 莫检察官对她低声说了句什么,便对我说:“何律师,我还是尊重你的意见的。但这个案子无论如何也谈不上正当防卫吧。” “我的当事人遭受了长达十八年的精神压迫,在董伟的控制和折磨下产生了抑郁症,她不被允许和外界接触,董伟更是为她制定了无数条必须遵守的规则,在生活要求上更是近乎苛刻。我的当事人在尝试摆脱不了他的情况下,迫不得已做出她认为唯一可以做出的反抗,这就是正当防卫。” 墨检察官将笔合上,她抬头对我说:“正当防卫要求不法侵害正在进行,高慧敏在晚上半夜一点,董伟熟睡的时候用锤子杀了他,怎么看也看不出来不法侵害正在进行。就算你上了法庭法官也不会同意。” 我将收集到的照片和视频内容,还有董倩的证人证言交给她看。 莫检察官皱着眉头低头不语。 我低声道:“不只是身体上的侵害还是不法侵害,在精神上的难道就不算么?考虑到我当事人的精神状态……” 莫检察官摆了摆手:“这太可笑了,何律师。有许多夫妻都有矛盾,解决矛盾的方式也有很多。比如离婚?谁也不能说在婚姻里面出现了问题,就直接杀人,然后被说成是正当防卫吧。” 一旁的记录员忍不住笑了一下,却很快制止住了自己,偷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发怒。 我的表情严肃,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董伟在家里安装了无数的摄像头用来监视她们母女。董倩的证词也可以证明董伟对两个人的精神控制。” 莫检察官摇头:“你总是说精神控制,这一点你要怎么证明。”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莫检察官的态度温和却一点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缓缓道:“我要求请你见我的当事人,我要问几个问题。” 莫检察官想了想,便同意了。 我们的一切对话都有记录,谁也没有傻到提起张加林,我相信他一定是事先做了工作,莫检察官才会同意我的请求。 我们一起来到了警局,会见室内。 高慧敏静静坐在那里:“何律师,你好,又见面了。” “你好,这位是你案子负责起诉的检察官。” 高慧敏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却被手铐控制住了,只能笑着打招呼。 莫检察官皱眉,我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管怎么样,看见这样一个在杀了丈夫之后依旧能言笑晏晏的女人,谁都会禁不住心里发毛。想我当初不也是一样。 我坐在高慧敏的对面说道:“高女士,我们今天来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好的。” “请问在你杀了董伟之后,房间是你打扫的么?” 高慧敏点头:“是的。” “请问你是怎么做的?” “我擦了墙壁上的血迹还有地上的。床单上也不干净了于是我换了床单,然后为我先生换了衣服,让他躺在床上。” 莫检察官脸都绿了,一个杀了人还从容不迫清理现场的女人,可不能算是普通的杀人犯了,这种人就应该一直被关进监狱里。 我没有理会莫检察官发沉的脸色,继续问道:“你做这些是因为想要隐藏你的犯罪罪行么?” 高慧敏疑惑的看着我们:“不,是我杀了董伟,我愿意认罪。” 我的声音更轻:“那么你是因为恨他才做这些的?” “不,他是我的先生,我不应该恨他。” “那么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呢?” 高慧敏倾身过来,眼睛睁大没有神,嘴角却依旧带着笑容,这让她看起来有些神经质:“这是家里的规矩,如果不遵守的话会成为罪行。” 莫检察官一脸的震惊。 我继续问道:“什么规矩?” 高慧敏理所当然的道:“保持整洁。” “如果你做不到保持整洁呢?” 她的眼神里出现一丝恐惧:“不可以不整洁,人一定要按照规定办事。” 我和莫检察官走出会见室,她一言不发,我站在她身边,理着思绪,说道:“这就是董伟在长达十八年的时间里塑造出来的人格。如果你见到了董倩本人,你就知道这种精神上的压抑会给人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可是,她为什么不去求救呢?” 我扯了扯嘴角:“她去了的,只不过没人听得见。她砸碎了警察的车窗。” “什么?” “她在不被允许和陌生人说话的情况下,被控制了长达十八年。循规蹈矩,恐怕早已经到了极限,砸碎警察车窗是她对这个世界发出的最后的求救,只可惜,没人听得懂。” 我的心沉沉的一疼。 莫检察官轻声道:“可你听懂了。” 我一楞,轻轻苦笑了一下。 ………… 我去见了高慧娴和董倩,将最后的结果告诉她们。 “华夏的法律现在还不能支持精神压迫上的正当防卫,以无罪来辩护的话,高慧敏的案子输定了。” 董倩没什么表示,高慧娴非常焦急:“那,那怎么办呢?” 我示意她冷静一下:“好在负责的检察官对高慧敏的遭遇非常同情,她会充分考虑高慧敏的精神状态以及自首情节,有假释机会。” 我蹭了蹭疲惫的脸:“我会申请保外就医,只是几年的刑期恐怕是避免不了了。” 高慧娴呜呜的哭了起来,董倩低着头不说话。 我看着这个年轻的小姑娘轻声道:“你母亲虽然没说过,但是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她爱你。” 我以为她不会理会我,却听见她说:“我知道。我父亲罚了我,我生病了。妈妈才去砸了警察的车,我知道。” 我的心狠狠的揪了起来,恨不得将这个小姑娘搂在怀里安慰一番。 可是我更知道,封闭受伤的心不是那么容易愈合的。这种伤痛说不定会跟随她一辈子,她的性格和人生观在最有机会塑造的时候已经被打磨成了这个样子。 只是小姑娘还有拥有未来的机会。 基于她对母亲的爱,基于高慧敏即使放弃了自己也不蹭放弃女人的心,基于她还有个心疼她的温柔的阿姨。 我将空间留给两个人,转身离开。 即使我对所有人解释一遍高慧敏事情的真相,即使所有人都认同我的观点,但在法律上我依旧站不住脚,她还是会被判刑,这让我异常的挫败。 有的时候好人并不一定会有好报,法律也并不一定会站在好人的立场。 不是说法律不公平,或者说人不公平。是这个世界,原本就是生而不平等的。 我带着浓重的低沉情绪回到温家,连晚饭都没吃,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六章 疑点 于欣的婚礼将近,美英是她的伴娘。我陪着这两个女孩子试婚纱。 有句俗话说,女人在结婚那天是最美丽的。我没有办过婚礼,这辈子也没穿过婚纱,不知道自己结婚的时候是不是颜值巅峰,但于欣穿着婚纱从帷幕里走出来的时候,真心把我看呆了。 婚纱是传统样式,她的气色很好,脸颊红润一片,一字肩的设计样式露出性感的锁骨。 “好看么?” 我挤了挤眼睛:“你看张加林那个样子就知道好不好看了。” 张加林罕见了红了脸,穿着西装走到于欣的旁边,两个人对着镜子露出幸福的笑容。 旁边传来奇怪的声音,我扭头看了一眼无奈道:“现在又不是婚礼,你哭什么啊。” 美英一面照镜子补妆,一面流泪:“我就是觉得太美了,弄得我也想结婚了。” “你问问张加林,看看他还有没有单身的同事了。” 美英撇嘴:“我不想找学法律的了,家里有一个懂法律闹心的就够了,我问问温姐夫呗,有没有有钱的介绍我认识个。” 我知道她是在开玩笑,推弄了她一下,美英笑嘻嘻的躲开了。 我心中一动,这倒是挺好的。可以子温氏里面找找有没有什么青年才俊的。 于欣笑道:“离姐,你可别听她的,她早就嫁给工作啦,谁做她老公才发愁呢。” “好啊你,敢拆我台!”美英笑着跑了过去,被张加林拦下来。 “有宝宝有宝宝,别闹。” 美英怒道:“太欺负人了,欺负谁没有男朋友是不是,我这回就一定得找一个!” 我笑着没说话。 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我接起来,原来是那个雇来的侦探。 他对我说有眉目,让我赶紧过去。 我也想把事情赶快收拾完了,然后出去我的旅行大业。 “你们在这试吧,我得走了。” 几个人和我打了招呼,我便离开。 私家侦探姓周,我与他在约定的地点见面。 我看见他那辆破大众,上了车:“我说周先生,你挣了那么多的钱,怎么也不换个新车,这车都多少公里数了。” 周侦探嘿嘿一笑:“钱谁嫌少啊,再说我出门在外的开那么好的车不是太扎眼了么。这车挺好,挺好,从来不熄火。” 我没跟他在闲聊,便问道:“怎么了,发现什么了,这么急着找我过来。” 他说:“我还真发现点儿事。” 他给了我张照片,上面是个车票。 “这是什么?” “这是那个陈乐乐会回x市的票根,你看这日期。” 三月24日,没问题。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咂咂嘴:“何律师,不是我说,这事啊,恐怕不简单。” 我皱了皱眉头:“怎么说?” 他左右看了看,他的车子停在大桥下,还是觉得不放心似的,左右四顾。 “这里没别人。” “何律师,你不知道……哎,我给你看段视频吧。” 他把手机拿出来,我以看竟然是温景宇在x市这边拍摄电视剧的视频。 我一惊:“你从哪弄来的,你这是侵犯商业机密你知道么?” 他连忙摆手:“这可不是我拍的,是个粉丝拍的,我不是听你的去查陈乐乐么,然后我就发现她的网上全部都是温景宇的消息,这可绝对是个真爱粉儿,啧啧……” “说重点!” “对,重点就是温景宇既然来x市拍摄,这行程不是秘密,既然是真爱粉,我就顺着这条线找找看有没有线索,你猜怎么着,还真被我找着了!” 我连忙问:“问么线索?” 他把视频快进停在一个位置,指着屏幕道;“这儿,这个,戴帽子的这个。” 这视频分明就是粉丝拍摄的,并不清晰,温景宇出现在摄影棚门口的时候确实有一圈粉丝围着来着。 他以出现,视频里就出现了高声尖叫的声音。 我看着模糊的视频边角,失笑:“你怎么认出这是陈乐乐的?我怎么没看出来?” 周侦探一脸高深莫测的将另外一张照片拿了出来。 只一眼,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照片上是陈乐乐死亡现场,这个照片都能被他弄到,看来这个侦探还真是有些关系。关键却不在这里。 照片上陈乐乐死亡时虽然满身都是泥浆,但那件蓝色条格的t恤还是清晰可见。 视频上那个戴帽子的女生穿的一模一样! 最关键的是,视频拍摄在3月19日,也就是说陈乐乐在买票回x市之前就已经在本市了!警方就是根据车票来建立的时间线,那么如果不是陈乐乐买的票,那么是谁…… 我一时间想了许多,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就算衣服是一样的,你也不能证明这视频上就是陈乐乐。” 周侦探像是怕别人听见他说话一样,低声道:“何律师,我办事当然不会那么马虎,我无意中在一个温景宇粉丝的微博上看见这段视频,我怀疑是陈乐乐于是将她家附近的监控全看了一遍。” 我知道他还有话说,便没有插话,心脏却在砰砰砰的挑个不停。 周侦探再拿出一张照片:“这是3月19日在陈乐乐家附近的超市里面拍到的。” 虽然依旧看不清样子。但是同样的帽子,同样的t恤,最关键的是她手上还戴着死亡时戴在身上的绿色手链。 “因为看不清样子,这证据在法庭上不一定被采信。”周侦探神神秘秘的道:“但是这么巧合的事情你说谁能信。这就证明陈乐乐不是3月24日回的x市,她早就回来了。那也就是说有人用她的身份证买了票,伪造她是24号回的x市。这事可不是一般的小混混能赶出来的了,要把她的死亡弄成像个意外,然后制造了严密的证据不让人怀疑。啧啧,这可是个专业。” “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个专业杀手杀了陈乐乐,伪造了现场?”这简直匪夷所思。:“她一个没有背景的小姑娘,除了逃学之外没干过别的坏事,谁费这个劲儿杀她?!” 我惊异万分,周侦探嘿嘿的笑了:“这我就不知道了。何律师,我就是负责把我查到的事实都告诉你,你是雇主,我当然把所有事实告诉你是不,至于最终结果指向哪里,我可管不了了。” 我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口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周侦探顿了顿道:“何律师,你别怪我多嘴啊。但是我看这事还是别往下查下去了,我看里面好像水有点深。当然,这只是我的建议哈。” 我将所有的证据照下来传到自己的手机上。 “那个男孩子呢,有没有什么消息?” “咱们假设啊,假如陈乐乐在3月19日在x市,那么这男孩的不在场证明也就没了……” 我心中以凛,确实是这样。 原本以为陈乐乐死亡是在3月19号,男孩子回到x市的时间是3月20日,于是排除了嫌疑。假如视频上的真是陈乐乐,那么…… 我脑袋很乱,拿了东西下车。 周侦探摇下车窗:“何律师,这事我不察了,我也劝你一句,别查了,就交给警方好了。” 见我没说话,他开车便走了。 我走回到自己的车子将照片和视频还有陈乐乐的样子反复做对比,我只能说太巧合了,这么多的巧合合在一起,可以拼凑出最接近事实的真相。 关键还是在那个男孩子身上。 私家侦探肯定是在查案子的过程中发现了什么,告诉我他不想再办下去。是什么让他连钱都宁愿不赚了呢。 我将证据保存在手机里,又上传到了云端一份。 这是我的习惯,不管多小心都不为过。 我回到律所,有些犹豫这事要不要对警察讲。要不然和张加林说一声也是好的。 我一想到这个,就给张加林打了电话。 “怎么了?” “你们还在婚纱店么?” “没啊,我们三个吃饭呢。” “在哪?” 张加林说了个地址,我开着车赶去。 金美英看见我,立刻冲我招手:“这里这里!” 我深吸一口气笑道:“于欣怀了宝宝你们还吃火锅。” 于欣道:“没关系,我点了一碗面条,让他们吃罢。” “你呀,就是太为别人着想了。” 于欣关心道:“离姐,你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 我很是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这事应不应该和她讲。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回去:“就是高慧敏的事情,还是被判了刑,我有些闹心。” 于欣一面安慰我,一面又给我点了吃的:“没关系,离姐,你也尽力了。多吃一点,好吃的可以弥补你心灵上的缺憾。” 坐在她的身边,我安定下来。 总算还是有幸福的人是不是。 张加林笑道:“我说何律师,你这是专门来蹭饭了是不是?” “对啊,就是蹭饭,怎么的。” 金美英给我夹了块羊肉:“离姐你吃,他家新开的,七折,张加林请客,你随便吃。” 我笑了笑,将羊肉放进嘴里,浓郁的香气扑鼻。 是啊,活着的人还能吃到美味的食物,是应该感谢老天的。 第二百八十七章 狰狞 饭后,我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张加林叫住了我。 他点了根烟,虚虚杳杳的白色烟丝在空间中弥散开来。 “于欣都有宝宝了,你还抽烟。” 张加林狠狠的抽了一口:“你别提了,我在家一根都不敢抽,这不是出来了么,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说吧,什么事?” 我一时间没开口。 他笑道:“我一猜你就是有事要说,不然来找我们干嘛。于欣那案子的事?” “你怎么知道?” “不然还能有什么不能当着她面说的。” 现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可我也不想找什么好时机了。 我把手机上的照片给他看:“你看过那个案子么?陈乐乐的死亡时间有疑点。” 我把周侦探的话和他说了一遍,张加林眉头皱紧的能夹死个苍蝇。 时间太短,我没有细说:“我把证据都发到你邮箱了,剩下的你看看就明白了。” 他苦笑:“呵,你可真会给我出难题。我就快要结婚了,这种事你告诉警察不好么,非要让我管。” 我不客气的说:“这种事也不应该我来管,我不过是个律师,查案子怎么轮也轮不到我。” 张加林没吭声,他踩灭了烟要往外走。 我想了好几遍,才脱口而出:“这样的线索一个私家侦探能发现,难道警方发现不了?” 他猛然回头,严肃道:“你在映射什么?” “我没影射什么。我知道一切都是要证据来说话。我只是提出个疑点,你自己想去吧。” 说完我走了出去,和于欣还有美英打了招呼我要走。 于欣拉住我:“离姐你去哪?” “我还有点事。”我对她笑了笑。 “离姐,我知道你希望我好好养着身体,所以有的事情不告诉我。” 我刚想说话,于欣打断我笑道:“但是我不希望你这么辛苦,离姐,如果我有能帮上忙的,请你也一定要和我说,好么?” 我心软了一下,点点头。 我原本想回家,车子开了一半,脑子里却一直在想着于欣的话。 她是真的将陈芬的事情当成了自己的事,却为了不让身边的人担心,严格控制着自己不去插手,这样美好又为别人着想的人啊,我叹了口气,调转车头。 周侦探给我的地址上写着那个男孩子的地址,我直接将车开到了他的楼下。 对,我不是要深入什么,就是理所当然的询问一下案件的相关人员。尽到自己的职责我就会走。 我按响门铃没有人给我开门。我想了想,又开车来到上次周侦探带我见到那男孩子的地方。 他真的在那儿,靠在墙上,身边立着一个滑板。 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姑娘看见他频频回头。我才想起来,这样的小青年最受小女生的喜欢,有种痞痞的,帅帅的感觉,想必陈乐乐就是这样被他吸引的。 我下了车,走到他身边:“你好。” 他掀了掀眼皮,看了我一下,嘴角一勾:“我可不喜欢大婶,离我远点。” 我一阵恼怒:“谁是大婶!”不,谁喜欢你! 他看了我一眼,拿起旁边的滑板就要走,我连忙拦在他面前。 “你认识陈乐乐么?” 面前的身影猛然一顿,他回头,从那隐藏在长刘海后面的眼睛里露出摄人的光芒来。 “我是她妈妈的律师,我姓何。能跟你谈谈么?” 我想请他去咖啡厅,他却说要谈就回他家里谈,我想了想暗中将录音打开,就同意了。 不像我想象的猪窝的样子,他家里竟然非常整洁。 我坐下来,他也没有要给我端水的意思,道:“你要问什么?” 我四下看了一眼,发现旁边的柜子上有一张老人的黑白照片,想必那就是他去世的奶奶,下面稍微矮一点的柜子上还有一张黑白照片,上面年轻的笑容美丽清晰。 我走了过去,站在旁边,点了三炷香,插在前面的香炉上。 “陈芬知道你在祭拜她女儿么?” 男孩僵硬了一下,没说话。 “你去看过陈芬么?” 他点了点头:“但是她没让我进门。” “那你应该理解一下她,毕竟你拐跑了她的女儿,结果却没有将她带回来,她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恨你也是应该的。” 男孩没想到我会这么说,他的胸膛一阵起伏,却又渐渐平静:“你到底想要问什么?” “陈乐乐相信你才和你离开,为什么和你吵架又会离开你,却没有回家?” 男孩低下头:“我不知道。我该说的都告诉警察了。” 我点点头:“我知道,我看了你的笔录。我其实有挺多话想问你的,但是那是在我见到你之前。” 男孩有些疑惑抬头。 我直视着他:“我原本以为你根本不在乎陈乐乐的死活。但是一个能将她和自己最亲近的奶奶死去的照片放在一起的人,说你根本不关心她,我是绝对不信的。你也喜欢她是不是?” 男孩双目通红,却没有留下眼泪,他的脸很白,此刻根式白的近乎透明。 我轻声道:“你见过陈芬的样子么?失去了女儿好像失去了魂儿一样,我看她是想死的,这个世界上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了。可是她又不敢死,因为她怕女儿是冤枉的,她怕自己死了都不敢见自己的女儿。” “你能告诉她,她的女儿死亡确实是个意外,让她安心的离开么?” 男孩突然站了起来,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却没想到他道:“你还是走吧,我真的没什么可以跟你说的。我能说的我都告诉警察了,没什么再说的了。” 我没有动:“庄鑫,对吧?我可以这么叫你么?乐乐手机上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你接电话了么?” “我……接了。” “你和乐乐说话了么?” 庄鑫:“……有什么意义呢?律师,乐乐已经死了,你现在还想查什么呢?” “我不想查什么,我只想让陈芬安心……也让乐乐安心。” 庄鑫看了我好一会,我静静的等待他的回答。 过了一会,他才道:“没什么好说的。乐乐的死亡是意外,警察不是说了么。电话我接了,是乐乐打给我的。” 我叹了口气,将名片放在他的桌子上。 “如果你又想起了什么就告诉我。” 他不肯说的话,我实在没办法,只得离开。 我刚开了们,门口正好站着两个人。 “哟,庄鑫,行啊,金主一个比一个漂亮。”光头打了声呼哨。 我面色如常,心脏却跳的很厉害。 近距离,我才看清这个光头在脑袋上纹的是什么,是一串串的梵文,在耳朵上面还有个蝎子。 我回头,就看见庄鑫随意的将我放在桌子上的名片塞进口袋里道:“快走吧,我对你的话没什么兴趣,你别再来找我了。” 我往外走,光头拦住了我,嘻笑道:“别啊,他没兴趣我有,妹妹……” 我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伸出来的手。 旁边另外一个更高的男人道:“住手,别惹事。” 庄鑫把我推出门去:“快走快走!别来了!烦死了!” 我出了门,那高个子的男人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才发现他的脖子上竟然有道狰狞的伤疤,好像脖子断了然后被接上去了一样难看。 我没有出声,快步往外走去。 坐上车二话不出,一脚油门踩了出去。 开出去了二十多分钟,我才在找了个地方将车子停下来。 我捂住自己剧烈的仿佛随时都能跳出来的心脏,不停的深呼吸。 那些绝对不是普通人,那是我在从前的大个子身上看见过的感觉,那是只有在军队里才可以培养出来的气息。 庄鑫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他们为什么总是来找他! 我一咬牙,又把车子开了回去。 我没敢上楼,拿着手机准备随时报警。我躲在车里冒出个头来。 等了不一会,便看见光头和脖子上带疤的男人走了下来,我举起手机给两个人拍了几张照片。 我不敢露头,也不敢让他们看见我,距离有点远,不太清晰。却能认出人来。 他们上了车,我也启动了,远远的跟在他们后面。 等走了十分钟,我便不敢再跟了,怕他们发现我,我将车牌记下来之后,便从下一个岔路口开了出去。 张加林的电话打不通,这个没用的!有事的时候这么不顶用。 我又想让温梓卿给我找找警局的熟人,翻到一个手机号我停了下来。 莫检察官…… 我想了想,把电话打了过去。 “喂,何律师,什么事?” 我客客气气的说:“那个高慧敏的案子不是还有手续办么,你今天有时间么?我来找你。” 莫检察官道:“好,我就在办公室,你过来吧。” 我于是驱车赶往检察院。 我进了莫检察官的办公室,她一头利落的短发,身上还穿着出庭时候穿的制服,我笑道:“我是不是打扰了,你今天还有案子?” “不,我刚开完庭,你请坐。”莫检察官答道。 第二百八十八章 意外 这是个典型的女强人形象,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小女孩的照片,应该是她的女儿,却没有丈夫的。 莫检察官直接了当的道:“你找我来什么事?” 我笑道:“我是想来谢谢你,高慧敏的案件幸亏你秉公执法……” 莫检察官笑了:“何律师,我听过你的名字。” “啊?” “我刚调来x市,就听人讲过你是个不错的律师。这次我见识了,果然名不虚传。” 我不知道她是在真的夸我还是什么,只是笑笑没接话。 “你就直接说吧,找我来有什么事?” “啊……是有点事。” 我掏出手机来,将照片放到她面前:“我有个案子,这两个是相关的当事人,我看他们不是本市的人,想让你帮忙看看他们的底细。” 莫检察官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没理会她的目光:“具体的我也不方便透露,但是前一阵子那个陈乐乐的案子您也听说过吧?” 她道:“听说过,不过不是我经手,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我想了想:“这两个人跟一个证人走的很近,您能不能帮个忙?” 她沉吟着没有说话,我以为她不会开口的时候,她却说到:“好吧,我会在系统里面查一查有没有这两个人。” 我便笑了:“那谢谢你。” “不客气,我们都是法律工作者嘛,又不是敌人,当然要互相帮忙。” 我点点头,再三表示感谢之后离开。 我刚一出门,顾小言突然给我打电话说顾小川下飞机之后被扣押了。 我一惊,连忙赶到她那里。 “怎么回事?” 顾小言整个人都慌张起来:“我也不知道,就是下飞机的时候被查出他带了违禁品进来。但是怎么会呢,你知道小川这个人的,不可能啊。” 我皱眉:“你先别着急,我帮你问问。” 我打了几个朋友的电话,他们都说帮忙查查,没听到什么大案子的消息,应该不要紧,我对顾小言说了她才安下心来。 消息传回来的很快,顾小川被扣押在公安局,我和顾小言立刻赶了过去。 负责的警员开始的时候态度还很好,但是听到我们要保释顾小川的时候就变了。 “这可不行,我们怀疑他藏毒。” 什么!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是不是搞错了?怎么会藏毒?” 警员道:“文件上是这么写的,听说和另外的案件有关,不是我们负责。” “那我见见他本人总行了吧?” “对不起,毒品的数量太大,不允许侦查会见,需要上级批准。” 我的心微微发沉,顾小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昏过去。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的!” 我扶着她坐了下来:“你先别急,事情还没弄清楚。” 我好说歹说将顾小言先劝回了家。 说顾小川和毒品大案有关?打死我也不信。只是这莫名其妙的罪名到底是怎么来的,是由谁经手我一概不知。我只能继续去打电话问朋友,也按照程序向警局的上级申请,至少要见到他一面再说。 ………… 顾小川这边的事情我还没弄明白,陈芬的电话却一个接着一个打了进来。她说找到女儿死亡有问题的证据了,我一个头两个大,却不得不赶过去。 陈芬在家里来回走着,她好像魔症了一样,满脸的疲惫,眼睛里却在放光。 “何律师,你看你看!” 我接过她递给我的东西一看,是一个手机。 我皱眉:“这是谁的?” “是乐乐的,是乐乐的!”陈芬叫到。 我整个人都糊涂了:“她的手机不是已经找不到了么,怎么会在你这儿?” 当时发现陈乐乐尸体的时候就没找到她的手机,警方给出的解释是她的手机已经遗失,正全力寻找。 “怎么会出现在你这儿?” 陈芬神经质的说道:“我今天早上收到一个包裹,里面就是这部手机。” 我一惊:“包裹呢?” 她指着茶几,我连忙翻看,上面没有寄件人姓名地址,只有陈芬的名字和地址。很显然不论是谁寄件都不希望别人知道。 是谁,我难掩心中的惊讶:“你看过里面的内容了么?” 陈芬道:“我看了。但没看出什么来。不过既然有人将乐乐的手机给我寄过来,是不是就表明这里面有问题,肯定是有问题对不对?” 我现在绝对不敢再斩钉截铁的说陈乐乐是意外死亡的了,这实在超乎我的意料。 我连忙打开手机,里面果然最后一个通话记录是和庄鑫的。 我将手机里面所有信息翻看一遍,包括微信,还有其他的通讯软件,发现竟然都被清空了,这不正常。 太可笑了,不要说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就算是我微信的通讯都不知道有几千几百条了,而她的手机上却空空如也,这肯定是被人人为的删除了。 我将手机收起来:“陈姐,手机先放在我这里,我找人将里面的内容还原,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陈芬有些不放心,非常犹豫。 我握着她的手:“你放心吧,我说帮你肯定会好好帮你的。” 陈芬这才点头:“好吧。” 我将手机仔细的揣在包里,认真放好,这才离开。 我往停车的地方走,满脑子都想着陈乐乐的事情,手机响了起来,我见是张加林,应该是他看到我的未接来电了吧。 我刚刚接起电话,有人撞了我一下,我的电话没拿稳摔在地上,那人头也没回的离开。 我瞪了他好几眼,现在难道撞人都不知道说对不起了么? 我弯腰想把手机捡起来,旁边车前的反光镜里却出现个人影,迅速向我靠近!我几乎是下意识的躲开,只见刀光一闪,从我旁边划过。 那个撞了我的人又返了回来,手里还拿着把刀。 我第一反应就是拼命的尖叫起来。 “啊!!” 停车的位置并不是什么隐秘的场所,经常对有来往的人。我的叫声显然惊动了周围的人。那拿刀的男人却没有走,一刀向我刺了过来,我举起手上的包就挡在胸前,抬脚往上一踢,他躲开,我踹到他的腿上,他后退两步,我的包落在地上。 旁边已经有人向我这边跑了过来。 “干什么的!” 那男人却再次举刀,我举手挡住自己,手臂上就狠狠的一疼。 “住手!别动!” 几个路过的行人见义勇为上前制住了他,夺下他的刀,将他按到在地上。 “快叫救护车!救护车!”有人喊道。 ………… 我惊魂未定的坐在救护车的后面,大夫检查我的伤口,给我包上了纱布。 突然一个人冲了过来,我开口:“温梓卿……” 他一把将我拥入怀里,我一楞,随后抬起手也抱住了他。 我任由他抱着我好一会,才拍了拍他的后背:“我没事,你别着急,真没事。” 他没有搭理我,看向旁边的大夫,大夫有点尴尬的说:“确实没事,就是皮外伤,手臂被划伤了,过几天去医院换个纱布就行。” 温梓卿小心翼翼的举起我的胳膊,仔细的看了看,才松了口气。 他沉声道:“怎么回事?” 旁边就有负责的警察走了过来:“小姐,麻烦你给我们录个笔录。” 我点头:“行,这是我先生,他能陪着我么?” 警察答应了。 温梓卿坐在我旁边,我向警察描述了事情的经过。经过非常简单,我几句话的事情。 旁边目击者也挺多,犯人被当场抓获,就交代了是想抢劫。 警察道:“这是惯犯了,从前小偷小摸的,谁也没想到竟然会抢劫,你放心,我们肯定严肃处理。” 我向警察道了谢。 又对几个见义勇为的人表示感谢,众人都连忙说没关系。 我一阵后怕,幸亏有他们在,要不然还不知道我会发生什么事。 我录完笔录,温梓卿就要带我上车。 我道:“等一下。警察同志,我的包包什么时候能拿回来。” “那个是证物,暂时不能让你带回去。” 我笑道:“证物肯定是不能动的,但是也要我拿回手机和身份证吧。”我掏出名片给他:“你看我是个律师,别的都没问题,证件和手机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不然我什么都干不了。” 警察犹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我将身份证和陈乐乐的手机拿了出来。温梓卿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直接将东西都塞到他的包里,一再和警察道谢,这才和他一起离开。 温梓卿身上穿的还是居家的衣服,他应该是从家里直接赶过来了。 他开着车,整个下颚都绷紧了。 我笑嘻嘻的凑上去道:“你怎么没上班啊,是不是偷懒了?” 温梓卿没理我,我也不生气:“你看我都受伤了,你怎么还发脾气啊……我觉得我可能是有点流血流多了,头好晕啊……哎哟……” 温梓卿还是不理我,车子却立刻慢了下来。 我嘴角微微弯了起来,靠在椅背上就睡了过去。 第二百八十九章 自首 刚一到家,温母立刻迎了出来。 “怎么回事?我看刚才梓卿走的特别急,又出什么事了?”她急忙问道。 温梓卿一言不发,我生怕他说出什么让人担心的话来,连忙说道:“没事,我有个案子的事情被对方当事人在法庭上拦下来了,他过去把我接回来,你看我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么?” 温老爷子在一旁皱眉道:“你们不是说要去旅游么,那就赶紧去。我也不是不赞同你们工作,但是不管干什么都要讲究劳逸结合……” 不管温老爷子和温母说什么,我都点头称是,不敢说不好。 温梓卿站在一边一直没有说话,但是也没有将几天的事情说出来。 他回到房间里就将我拉到一边坐下,将我的手臂轻轻的举起。 我低声道:“真没事,大夫不都说了么,就是皮外伤,你看连针都不需要缝。” “那是你幸运,你以为你还能幸运多少次?”温梓卿怒气爆发了:“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身体,如果那个人的刀子再偏一点,或者旁边的人再晚到一点……”他说不下去,低着头。 我连忙说道:“你说的这些不都是假设,假设就是没发生的事,可别算在我头上呀!”我靠在他身上,感受着他的体温:“再说了,遇上抢劫怎么说是我能决定的事情,这个点儿也太背了。” 温梓卿的神色沉了下去:“巧合?”他重复一遍。 我诧异的看着他:“难道不是么?” “呵呵,你再装。如果是巧合的话,你着急着把包里别人的手机要回来干什么!” 我吐了吐舌头,笑嘻嘻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但也真的是巧合了。” 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温梓卿并没有说什么。 过了一会,大个子突然敲门上来了。 温梓卿给他开门,大个子见我也在,便没有说话。 “没事,有什么话你就说吧,我没见过比她胆子更大的人了。”温梓卿指着我 大个子冲我笑了笑,道:“我去查了,是个本市的小混混,有前科,但都是小偷小摸的事情,抢劫这事他还是第一次干,谁也没想到他能有这个胆子。” 温梓卿皱眉:“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低下的一条毒品线在那里,都是些小来小去的玩意,摇头丸迷.奸药之类的尚不得台面。那小子恐怕是没钱了于是铤而走险,正好少奶奶经过。” 温梓卿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放松:“那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巧合了?恰巧他需要钱,恰巧念离刚见完当事人从楼上下来,恰巧被他碰上抢劫?” 大个子仔细响了一下才说道:“应该是的。看那个抢劫的地点应该不像是有预谋的,不然周围也不会有目击证人,也不会那么快的把劫匪制住。” 我点头,大个子说的对。 那个抢劫地点也真不是个好地方。但凡他如果盯上我了,就应该找一个更隐秘的地方,而不是明知道那里周围都是人还动手抢劫。 我不禁怀疑自己的想法错了,难道这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抢劫? ………… 莫检察官那么也很快来了消息。 她给我打了电话:“你让我查的那两个人有消息了,你到底是从哪照的照片?” “就是一个案子的事情。”我答道:“他们是什么人?” 莫检察官反问:“陈乐乐的案子?” 我有些惊讶:“是啊,怎么了?” 她沉吟了一会,才说:“这两个可不是什么好人。前科累累,其中一个刚刚刑满释放,抢劫,纵火,罪名多的都能出本书了。另一个被军队开除了,但是什么原因开除的,这个我没办法直接查到。这两个人能和陈乐乐有什么关系?” 我顿了顿:“我也不知道。只是在查案子的时候碰见了,谢谢你了。” 我挂了电话,坐在床上发呆。 本来应该去上班的,可温梓卿不让。 我虽然只是伤到了手臂,他却坚持非要让我在家里休息。看来我受伤这件事真的把他吓坏了。 我想了想,还是把这次的事情通通告诉了温梓卿。 他沉吟了许久,才说道:“我看这个案子不是你可以查的,你把证据都交给警方吧,让他们来定。” “手机上的文件我还没有还原……” “警方也有鉴定人员,肯定比你自己找的靠谱。查案子的事情本来也不应该由你做。” 我当然知道这个,我拿出陈乐乐的手机,心里却想着陈芬的样子,有些犹疑不定。 到底是谁给她邮寄来的手机?有什么目的? 那两个找庄鑫的人究竟想要干什么?他们是不是跟陈乐乐的死有关。 我道:“我还是找人恢复一下手机的内容,之后再交给警方也不迟。” 温梓卿恼怒的瞪着我,我只能没脸每皮的凑上去:“你这时候让我放弃,不是让我抓心挠肝么,你放心,我保证!不管手机里面是什么内容,我肯定第一时间交上去!” 温梓卿没说话,我笑嘻嘻的问道:“那个……我让你帮忙去问顾小川的事情怎么样了?” 他皱眉:“我问了。你放心,可能是误会,等过两天你再去见他,应该就会被放出来了。” 我这才稍稍安心。 我将手机交给周侦探,并没有告诉他这是陈乐乐的手机。 周侦探一口气答应下来,说两天就能给我消息。 陈乐乐的案子越深入,我越觉得事情并不简单。一个猜测几乎被证实,至少她的死亡并不是个意外那么简单。 我在家里等待着手机里面的资料恢复。我有种感觉,只要这个手机里面肯定有东西是关键。 只不过没手机资料恢复完成,杀害陈乐乐的真凶就落网了。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马不停蹄的赶到警局。 陈芬已经等在警局的门口,看见我也么说话。 她的脸色惨白,浑身都在发抖。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好像不像个活人。 这个案子算是案中有案了,负责的是警队刑侦大队长,一名姓赵的警官。 我看见一个人被烤着手铐,几名执勤人员押送着他,从警局的小道上经过,慢慢往里走。 被铐住的人低着头,修长的身影看起来非常年轻。长长的刘海挡住前额,也挡住了眼睛。 陈芬突然尖叫着冲了过去,我都没来得及拦住她。 “是你!是你杀了我女儿!” 周围顿时乱成一团,几个警员拉住陈芬,但陈芬瘦弱的身躯仿佛爆发了巨大的力量,几个人好不容易才把她拦下来。 庄鑫站在原地,陈芬冲过去的时候他动都没动,仿佛站成了一个雕塑。 我震惊的问旁边的赵警官:“这是……凶手?” “没错,是他自己投案自首的。”赵警官走到大哭的陈芬面前蹲下:“这位女士你受苦了,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姑息凶手。” 陈芬根本没听见他说什么,嘴里发出巨大的嚎叫声,我在一旁安慰,心里却在翻江倒海。 赵警官要走进审讯室,我连忙跟过去。 他拦住我:“审讯室不能有外人进入。” “我知道我知道。赵警官,你看我当事人非常难过。我只是想第一时间知道真相告诉他。”我笑道:“那庄鑫我见过,是和陈乐乐一起私奔的男孩子。他是自己来自首的?” 赵警官沉声道:“不错。” “那么有证据么?” “他将证据交给了警方,警方正在核实。”赵警官做了个手势:“您可以和陈女士在外面等,等审讯结果出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于是我找了个位置坐下来,陈芬由最初的大恸大哭,到后来连眼泪都流不出了,浑身却还在剧烈的颤抖。 旁边女警员都看不过去:“同志,要不你先回去休息,等有结果我们肯定会通知你的。” 陈芬不答话,只是麻木的坐在一边。 女警员给她倒了杯水,陈芬捂在手里。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静静的等着。 审讯比我想象的更快,可能是因为庄鑫认罪的关系,过程非常顺利。 赵警官果然第一时间将结果告诉了我。 “庄鑫将如何伪造不在场证明和如何将死者骗到开发区的事情都讲了。”赵警官沉声道:“这个小子实在狡猾。” “怎么伪造的?”我一愣。 赵警官将在陈芬家附近拍到的在3月24号之前的视频,证明陈乐乐就已经回到x市的事情告诉我。 我竟一时有些发呆。 “庄鑫承认那票是他买的?” “是,他用陈乐乐的身份证买的。这手还真是聪明,将自己的不在场证明坐实,洗脱了嫌疑。” “那他是如何让陈乐乐身上没有反抗痕迹的呢?” 赵警官拿出个证据袋:“有种新型的毒品,吃了人可以致幻。” “尸检检查不出么?” “这确实是警方的失误。因为是新型的毒品,警方没有对比物,从未见过,所以忽略了,我们向当事人表示道歉。” 第二百九十章 匿名电话 我看向不远处的陈芬,她此刻已经平静下来,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抿了抿嘴唇:“那我可以渐渐庄鑫么?” 赵警官客气道:“现在不行,他现在是杀人嫌疑犯。得等我们调查结束之后。当然了他有权利请律师,只不过你是厉害关系人身份,代理不了他。” 我点点头:“那我知道了。不过,请问他自首的时候就将所有的证据带在身上了?” “是的,他已经交代了,是他在杀害陈乐乐之后用她的身份证买了车票,伪造她的死亡时间,误导我们。” “那手机呢?”我突然问道:“陈乐乐的手机不是不见了么?庄鑫说她的手机是她拿走了么?” “这个没有,手机并不是他拿走的,到现在我们还没有找到。”赵警官道:“很抱歉,剩下的问题我确实不能回答你了。有关案件保密工作,请你体谅。” 我确实有问题要问,也确实有话要说,但是所有的话却被我憋了回去。 他走向陈芬面前:“陈女士请你节哀。我对陈乐乐的去世表示深重的哀悼,是我们的工作没有做好,好在现在凶手抓到了,也希望能让你感到安慰。” 陈芬像是没听见一样,赵警官也没怪罪她,叹了口气离开了。 我又陪着陈芬坐了好久,她突然站了起来,我也立刻跟着她站了起来。 “陈姐……” 她向警局外面走去,我跟着她。 走了半天,她才回头,问我:“何律师,你觉得凶手真的是庄鑫么?” 我觉得自己应该说是。可是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这句违心的话。 一切都太巧合了,有个神秘人给陈芬邮寄了手机,我刚刚拿到就遭到抢劫,手机虽然依旧在我的手上,可凶手却立刻落网。 不,我觉得不是庄鑫。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道:“陈姐,手机的资料我还在找人查。庄鑫这边请你相信警方。” 陈芬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凌乱着,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 她红着眼睛木然的点点头。 我在原地站了一会,想到周侦探说的话,这件事情确实不简单。 正有些眉目的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真凶,我咬咬牙,给周侦探打了电话。 “手机里面的资料怎么样了?” “我说何律师你也太急了吧,这才多长时间你就管我要。” “周先生,不管你现在手上有什么工作都请先放一放,先把手机里面的资料恢复,价钱好谈。” 他一听我这么说,沉吟了一下道:“好,晚上六点的时候你来我这里。” 我焦急的等待时间的到来,温梓卿问我什么时候回家,我说去见一个客户,马上就回去。 他说要让大个子来接我,我知道他不放心便同意了。 我没等到六点,便急不可待的来到了周的侦探所。 我进去的时候门铃一响。 我从前也请过私家侦探,但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姓周的地方。他的装修还挺好,至少让人一进来就觉得这侦探是一个靠谱有条件的人。 他听到门铃声立刻从里屋走了出来,我看见他手上还拿着一个手机。 周侦探笑道:“何律师,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我没空寒暄,急忙问道:“里面的资料恢复了么?” “恢复了啊。”他将手机递给我:“你自己看吧。” 我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翻看里面的记录。 相册里面都是陈乐乐的自拍还有同学的照片,还有很多张和庄鑫一起照的。我见里面没什么内容,便翻看聊天记录。 上面记载的都是普通的对话,我翻了又翻也没看见一条有用的信息。 我皱眉到:“这是全部么?” “当然了,何律师,我的手艺你还信不过么。”周侦探立刻笑道。 我沉默下来,又翻看一遍,才疑惑的放下手机。 怎么会这样,我其实在来之前就已经认定了,这手机里面一定有重要的内容,不然神秘人不可能将手机邮寄过来,拿到我手上的时候也不可能将这些没用的信息删掉。 周侦探道:“何律师,这个佣金……” 我打断他:“你放心吧,不会少了你的。” 我将手机揣在包里带走,大个子正好站在门口。 “少奶奶。” 我有点心不在焉,点了点头,便上了车。 手机的线索算是断了,我整合手上的东西,好像除了在庄鑫家里出现过的两个男人之外没有任何别的线索。 我动用了自己在x市多年的关系,到处去打听这两个人究竟来这边干什么。 我不信他们又是军队背景,又是好几个犯罪记录的,来这边就老老实实的呆着闲逛。 我回到温家,温梓卿坐在卧室里看着电脑。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是不是又没有吃饭。” 我将大衣和包包随手往旁边一扔,整个人就栽倒在椅子上。 “吃了点面条。”我顿了顿:“还是有点饿。” 温梓卿瞪了我一眼,放下电脑下楼去从厨房给我端上了一碗汤饭。 “还温着呢,吃吧。” 我看着饭,心里竟然没来由的觉得一丝疲惫和委屈,我没有动,反而凑到温梓卿跟前,举起他的胳膊让他环着我。 “怎么了?”温梓卿温声道。 “我觉得我好像是碰到厉害的东西了。” 温梓卿皱了皱眉头:“还是陈乐乐那个案子?” 我点头。 “什么叫做厉害的东西?” “怎么说呢,”我想了想:“我也碰见过聪明的人,也遇见过谨慎的罪犯。但是这回我觉得我好像遇到了什么…我说不上来。总之,我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那就别做了,你把手上的事情放一放,我们出去旅游。” 我勾了勾嘴角,拿不定主意。 按理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了。陈芬一直想找杀害陈乐乐的凶手,现在凶手也已经自首,我本来以为手机里面会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但我也猜错了,里面什么都没有。 我怀疑自己也跟着陈芬变得多疑起来。 我很累,便早早的上床,第二天醒来,温梓卿已经上班去了。 我窝在床上不想起来,就看见床头柜上放着面包和香肠,旁边还有小纸条。我会心的笑了笑,伸个懒腰,起来换了件衣服。 我拿了片面包下楼。 温母最近迷上了瑜伽,正在园子里练习。 我路过的时候,她正字抻腿,温母看见我道:“你说说你这么年轻,生活规律还不如我呢,这么晚了竟然才起床。” 我笑嘻嘻的道::“所以妈你看起来才比我年轻啊,咱俩一出去,人家都以为我们是姐妹呢。” 温母扑哧一下笑了出来:“你啊。” 她站起来,对我道:“盛夏怎么样了?在那边还习惯不?” “挺好的,我俩每天都视频。”我答道。 “对了,早上有你的一个快递,我给你放在客厅了,你自己去拿。” “啊,我知道了!”我手里还拿着面包,觉得还是沾点果酱更好吃。 客厅的茶几上有个顺风快递,我顺手就拿了起来。 回到卧室,我消灭了自己的早餐,才慢悠悠的将快递打开。 我一时没察觉,里面的东西纷纷落在地上,我蹲下来,惊讶的看着快递里面掉落的东西,竟然是一张张照片! 全部都是盛夏! 盛夏和魏安心在一起吃饭的样子,去游乐场的样子,在海边玩水的样子。 我以为是魏安心给我寄过来的,我不由得一笑,现在谁还寄照片啊,直接给我发电子档不就好了。 盛夏看起来非常开心,我的嘴角也弯了起来,大概十几张照片吧,我一张张的看了过去。 床边的手机响了起来,我顺手以接。 “你好,我是何念离。” “……” “你好?”我的目光从照片上移开,我以为是陈芬,她经常性的给我打电话却也不知道要说什么:“陈姐?警局那边还没有消息,你放心,我……” “快件收到了么?” 我:“!!” 仿佛有人在我的脖子后面吹了一口气,我整个人从头凉到了脚。 这种明显不是真人的声音,而是经过了电子设备改变的声音让我整个人都僵硬了。 “你是谁?你给我寄了什么?” “呵呵呵,何律师。你在开玩笑么?你不是正在看照片么?怎么样,我照的还好吧?” 我下意识的立刻挂上电话。迅速给盛夏拨了过去,他没有接,我紧张到了极致。我哆嗦着给魏安心打了过去,她接的很快。 “魏安心!盛夏在哪!”我立刻叫到。 魏安心莫名的道:“在我这里啊,怎么了?想他了?” “你和他在一起么?你看见他了么!” 魏安心好像感觉到了不对,立刻说道:“是的,我和盛夏在我的办公室,他就在我的眼前。” “妈妈!”盛夏的声音从听筒里面传来。我觉得自己一颗快要爆炸的心,稍稍平静。 “让盛夏和你通电话?” “不用了,不用。”我稳了稳心神道:“魏安心,我这边出了一点小状况。希望你能好好照顾盛夏,不要让他离开你的视线,不管做什么都带着他,可以么?” 魏安心顿了好一会,才笑道:“就知道你不放心儿子,好,我会的,你也是,那边有什么事情就和我说啊。”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声道:“谢谢你。” 随后我就挂上了电话。 第二百九十一章 我做的没错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还是那个陌生的号码。 我猛然从床上站起来,迅速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了录音设备,将窗帘全部拉上,开启了录音,深吸一口气才接了电话。 “喂。” “呵呵,你放心,你的孩子现在还很健康,我们只是远处看了他一眼,小孩子很可爱嘛。”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何律师,我不想惹麻烦,也请你不要来惹我。”电话里的声音经过处理变得十分尖锐,像是卡通的声音:“你自己的事都来不及管了,就不要多管别人的闲事了。” “我不明白,我管的事情太多了,请问你具体说的是哪件。” “你别装糊涂,照片只是个友好的示警,如果你再多管闲事,我们要做的就不只是在远处看着了。” 我还想再说话的时候,电话里面传来忙音,对方挂了电话。 我坐在原地发呆,屁股有些凉,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到了地上。 手机再次响起,我整个人激灵了一下,才发现是顾小言。 “喂……” “喂,念离,小川被放出来了,警方说是误会……实在是太过分了,竟然无缘无故的关了我们好几天,你说我要起诉他们有没有可能……” 顾小言啪啦啪啦说了很多,我都没听进去。 “何念离?” “啊,小川回家了?” “是啊,在家呢。你要不要来?” “我先不去了。”我对电话里面的顾小言说道:“你和小川好好聚聚,我过几天找你。” “行。” 我觉得浑身有些发冷,小川的事情难道也是那些人做的? 不不,这应该是巧合。他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力……可万一呢…… 我给温梓卿打了个电话,秘书接的,说他在开会。 我等不及他开完会,直接去了他的公司。 我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温梓卿开完会看见了我,问道:“怎么了?” 我不知道该如何说,将录音拨了出来放给他听。 温梓卿的脸色沉了下去,他立刻让大个子上来。 “我现在就给你订机票,你去盛夏那边看着他,寸步不离。”温梓卿吩咐道。 大个子眼中闪过惊讶,他看着我:“少爷,少奶奶,怎么了?” 我不瞒着他,把录音给他听。 大个子犹豫了一下:“我可以找我的战友来,我觉得这边可能更需要我。” 我摇头:“我相信你。我现在最希望的就是保证盛夏的安全,请你跟过去……一切听魏安心的,你什么都不用管,就是请你照顾好盛夏。” “少奶奶,你放心吧,我会的。”大个子高大的身影站在我面前,我从来没觉得他像现在这样可靠过。 温梓卿那边的机票订了下来,大个子东西都没有收拾便离开了。 我坐在一旁,有些发呆。 温梓卿缓声道:“你放心吧,我会让人查的,不管是谁,我绝对不让他伤害到你。” 我知道温梓卿有些资源,当初有人温家的敌人来绑架我威胁他的时候,我就听到他隐晦的曾经提起,温家最早的生意其实也并不太干净。 但我们毕竟在明处,现在到底是谁发来照片威胁的我都不清楚。 我突然想到:“温梓卿,外面的人能在别墅外面监视屋里么?” 温梓卿摇头:“不可能,温家建造的时候就杜绝了这种隐患。”他顿了顿:“我会再让人检查一遍。” “假如,我说假如啊。”我为自己的想法不寒而栗:“假如有敌人是温家对付不了的,有这种人么?” 温梓卿坐在我身边,轻笑起来:“温家确实算是庞然大物的,但却不是万能的,能彻底扳倒温家的全世界不知道有多少个。” 我也笑了起来,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问这么傻的问题。 “不过你也不用太害怕了。温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扳倒温家?不管是谁不放足够的血,掉足够的肉,他想都别想。” 我不自觉的想到,就算是世界排名前几名的首富都出过不知道多少字家人被绑架的案子,就算是美国总统的儿女都要有24小时的保镖保护,都不敢说百分百安全…… 这样一想,我觉得很冷,恨不得直接飞到盛夏的身边保护他,不管发生什么都和他在一起。 温梓卿将我搂在怀里:“你别担心,这里毕竟是华夏,没有那么安全也绝对不会那么乱。大个子的能力你还不知道么,有他在,还有魏家在,不会让盛夏出事的。” 我点点头,窝在他的怀里,好像暖和了一点。 下午,我回到温家,陈芬给我来电话说要见面。 我犹豫了好久,才接起电话。 “怎么了?” “何律师,我这里又邮寄来一个东西,我觉得和我女儿有关,你能不能来一下?”陈芬的声音有些激动,我以为在警局看见那样的她的时候再也不会听见她激动的声音了。 我沉默了半晌,缓缓的说道:“陈姐,是时候让事情过去了。你已经赢了,凶手已经落网,接下来就等着法院审判就好,你这样继续纠缠下去又有什么意思呢?” 陈芬顿了一下,更加激动:“不,何律师你听我说,这次不一样,只要你看见这回的东西,你就不会这样想了,我……” 我打断她:“我不想看,我也不会看。案子已经了结了,请你也过自己的生活吧,人都是要往前看的,不要总是纠结于过去。” 陈芬道:“何律师,你……” “就这样吧陈姐,我这边也挺忙的,你放心,警局那边有什么消息我一定通知你。” 我没再给她说话的机会,挂上了电话。 说这些的时候好像非常艰难,但是说完了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了。 这确实不是我应该管的事情,警方已经掌握了证据,庄鑫就是凶手,他自己不是也承认了么?就算我去看了这回的所谓证据,可能还是跟手机一样,一点价值都没有,白忙一场,陷入一个希望再失望的过程中。 陈芬已经被女儿的事情搞的整个人的精神都没有了,一再的纠结与过去对她也一点好处都没有。 我这样想了一通,竟然觉得浑身都轻松起来。 晚饭我坐在饭桌上,温梓卿也提前下班回来。 今天是温景宇电视剧的大结局,我们一家人守在电视机前面看电视。 温景宇那个大忙人,回家也呆不上几天就得走。电视剧的结局是好的,他和女主角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我关上了手机,谁的电话也不接。 晚上,我准时的守在电脑旁边,和盛夏视频。 “妈,你今天给魏妈妈打电话了?” 我看着视频里的盛夏觉得怎么也看不够,我点头:“嗯,打了。” “什么事啊?你都没来得及跟我讲话。” “没什么,就是问问你好不好。”我笑道:“对了,你大个子叔叔去你那边了,你爸给他放了个长假,让他跟你一起玩。” 盛夏惊喜道:“真的啊?”随后他撇我一眼:“妈,你不是在派人监视我吧。” “你少臭美了,你有什么好监视的。你在那便一定要听魏安心的话,你要是不听话我就让你大个子叔叔把你弄回来。” 和盛夏又闲话了一阵,才挂了视频。 温梓卿进了房间道:“我查过白天给你打的那个匿名电话,是个一次性手机。” 我点点头,没有失望。 本来就是,匿名的威胁电话怎么可能让人查到呢,我又没有警方的定位系统。 我突然开口道:“案子我不查了。” 温梓卿皱眉看我:“是因为威胁你的电话?” 我眼神闪了闪:“也不是。其实凶手已经抓住了,我上次不是说找到陈乐乐的手机了么,里面资料恢复之后才发现什么奇怪的内容都没有。我感觉是我多疑了,你不是说要去旅行么,咱们去旅行好了。” 温梓卿还想说什么,我却撒娇道:“你是不是工作忙了又走不开?我不管啊,是你说要带我出去旅游的!” 温梓卿无奈道:“那你也得给我点时间把工作交代一下,一周吧,咱们就走,我让秘书订机票。” 我这才开心的笑了。 对,我做的没错。我早就应该将精力都放在家人身上。陈芬的案子已经了结了,剩下的就应该交给警察。 对,我做的没错。 我安心的睡去,晚上还做了个好梦。 梦见自己成了《罗马假日》里面的奥黛丽赫本,在许愿池边投下硬币。那里果然像电影里面的一样美,我惊异自己肖想了这景色这么多年竟然才想起来真真正正的走一遭。 我真是太傻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病院偶遇 我开开心心的研究着旅行的路线。既然要去就来个欧洲一月游,全部的地方都要走一遭。我可以和魏安心商量一下,如果她有时间,可以让她和盛夏一起来。 这里一定要给温梓卿的秘书点个赞,机票准备的非常快,顺便连那边的酒店都预定好了。温景宇知道我们要出国的事情,电话里也要吵着一起来。 “当然了,如果你宣传工作这边可以放下的话,你也可以一起来啊。”我拿着电话窝在床上笑道:“正好介绍你认识魏安心,其实他还是个不错的人。” “你可算了吧,当初是谁一提到这个名字就咬牙切齿的,好像有深仇大恨一样。”温景宇揶揄道。 我哈哈一笑:“那都是多长时间的事了,我现在算是想开了,只要盛夏开心,家里人都开心,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我顿了一下:“有什么比家人更重要的呢。” 我的迟疑迅速的被温景宇捕捉到了:“你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生什么事了?” 我不知道思绪飘到了哪里,摇了摇头。 又想到我摇头他根本看不见于是说道:“总是我是决定要走的了,你要过来就自己订机票吧。” “呵呵,你现在是这么说,等我去了之后,你又要说我是电灯泡把我打发远了。” 我对天发誓:“景宇,你要相信我,我永远不会那么对你。”我话音一转:“只不过你哥怎么想的我就不知道了,哈哈哈哈。” 温景宇大怒:“你们夫妻两个每一个好人!” 我俩又聊了两句,才挂上电话。 第二天,警察局告诉我他们打算结束调查了。真凶既然已经抓到,就等着审查起诉就好。我没有多说什么。 陈芬的电话在那之后打了进来,我迟疑了片刻还是没有接。我知道她有执念,在她对我说话的言辞中就可以看出来,她对陈乐乐的死真凶抓到了之后并没有一切都放下了的坦然。在她的心里,似乎这件事情还有更深层的内幕。 我没有接她的电话,却回避不了于欣。 我陪她去医院的时候她问我陈芬的事情,我沉吟了一会,才说道:“于欣,证据链很全,我看了全部的内容,包括那个凶手的自认书,没有人为操作的痕迹,而且是那个男人自己投案的,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陈芬她心里一直放不下女儿,咱们还遇见少了这样的当事人么?” 于欣换了病服出来正想和我说什么,张加林正好交完手续费,他大包小包的提着,一点没有往日潇洒的痕迹,甚至有些狼狈。 “走吧走吧,进去吧,到咱们了。” 我不想让于欣再纠结这个问题,他出现的刚刚好。 我拉着她进病房,让她躺在病床上,旁边的大夫拿着给孕妇检查的仪器轻轻的将药膏涂在她的肚子上。 “准妈妈不要紧张,深呼吸。” 我以前也怀过宝宝,虽然他不幸的没有降生在这世上。虽然人生再次来体检,怀孕的却不是我,但我还是深深的感受到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感情。 这个孩子长大了之后是要叫我干妈的。他会有许多人的疼爱,像每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一样得到家里人所有的关注的喜欢。 我握着于欣的手,她也很激动。 大夫笑着道:“宝宝现在还没成形,但是很健康啊还是,哎……” 她突然停了一下,我的心一下子紧张起来。 张加林也紧张的不行:“怎么了?大夫,是不是出事了?” 大夫的声音十分平稳:“没什么事,需要再进一步的检查一下。准爸爸跟我去办理一下手续,这位女士……” “我等在这。”我立刻道。 于欣也很紧张,握着我的手有些出汗。 医院的构造我实在不是很熟悉,全程由大夫领着,只不过我看见大夫的样子看起来也不是很严肃,可能是有些小问题需要确认吧,我便没有放在心上。 我们从医院出来去了停车场,张加林突然一拍脑袋:“药!药忘在里面了!” 我看他大包小包的就往回跑,我连忙拦住了他。 “你先送于欣回去吧,我看她也有点累了。我去取药,然后回律所的时候正好顺路送到你们家去。” 张加林一听,笑嘻嘻道:“得了,那谢谢你了。” 于欣问我:“离姐,不会耽误你的工作吧。” 我笑道:“我工作差不多都放下了,现在就准备拎包旅游去呢。就一些收尾的工作,我去律所办理一下就行。” 于欣拉着我,欲言又止:“离姐,陈乐乐的事情……” 我赶紧打断她:“事情就交给我吧,你不用管了,都说让你好好养好自己就行了。张加林看好你老婆哈。” 张加林将车开过来,忙上忙下的把东西装进去,再把于欣扶上车。 于欣无奈到:“我又不是自己没有力气。” 我笑着冲他们挥手告别,转身往回走。 妇产科在7楼,我走到检查的地方,非常轻松的就找到了落下的药。 小护士非常友好,一一和我说明了药该怎么吃,我认真的记下来,生怕错了一句话。 拿到了药,我朝着电梯的方向走了两步,眼神无意中瞥见两个人。我一惊,想要转身避开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饶佳倩看见我也很意外,不过迅速的对我笑了笑,伸手挎住旁边的沈秋泽。 沈秋泽皱眉不太耐烦她拖着自己,却不得不向前走。 他似乎有许多事情,一直在刷手机,直到饶佳倩笑道:“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见你了。大哥呢,他没陪你来啊。” 沈秋泽抬头看见我,大吃一惊:“念离……你怎么在这?” 我得体的笑了笑:“我是陪朋友来看大夫的,不是我自己来看。你们这是……” 沈秋泽没有说话,饶佳倩却十分开心,贴在他的身上:“我怀孕了。” 我微微一楞,旋即笑道:“那恭喜啊。真是件好事。” 沈秋泽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饶佳倩道:“不是说要看大夫么,快点走吧,我下午公司还有事。” 他却被饶佳倩拽住:“念离,你也不小了,是不是应该考虑要个孩子的事情了。”她笑道:“虽然长辈心里不说,但盛夏身体里毕竟流着别人的血,你……” “够了。”沈秋泽低声喝到:“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快去看你的大夫,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巧了,这也正是我想说的话。 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 饶佳倩依旧苗条,看不出来已经有了孩子。精致的妆容,得体的打扮。 她提高了声音:“我不过是想和自己的嫂子聊聊家常,我怎么丢人现眼了。丢人现眼的人是心里有鬼的人!” 本来还没有人关注的我们,这下子真的成为焦点了。 小护士走过来道:“请你们不要在这里大声喧哗,这里是医院。” 沈秋泽面色铁青,却还是彬彬有礼道:“不好意思。” 小护士抬头一看他,脸上微微一红。 饶佳倩呵呵一笑:“在外人面前装的像个人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多好的人呢……” 我有些震惊的看着饶佳倩,我觉得她的状态好像有点不对。 “饶佳倩,不如你先去看看大夫,然后咱们回家说。” 饶佳倩不肯,冷笑的看着我,刚想说话,沈秋泽低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她脸色立刻就变了。 沈秋泽道:“还是去我帮你联系的医生那里看吧,都是熟人看病也比较方便。” 饶佳倩显然是不乐意的,另我惊讶的是她竟然还是跟着他走了。 沈秋泽看了我一眼:“实在抱歉。” 说完,他便带着饶佳倩离开。 我为了不跟两个人乘坐一辆电梯,于是在椅子上稍微坐了一下,才下楼去。 将药放在副驾驶上,我坐在车里,想到刚才看见饶佳倩的样子,实在是不大对劲。 我认识的饶佳倩绝对不会在有外人在的时候失态,她给自己包装了一个无比美好的形象,她不会让任何外人看见包装打开之后的样子。 而假如她真的控制不住发火了,也绝对不可能再硬生生的将火气收回去。 我觉得她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奇怪了。 复而又想到或许是因为她也有了宝宝的关系。 “哎”我不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难受。 我给于欣送药去的时候,张加林正好要出门。 “于欣呢?” “睡着了。” 张加林去烧了点水,轻轻拍着于欣让她醒来,吃了药再睡。 于欣迷迷糊糊的将药吃掉,就又睡了过去。 这里是于欣自己租的房子,还没有退掉。 两个人虽然已经结婚,可张加林首付的房子还在装修,住不了人,可能之前都要住在这里了。 “你下午要去哪?”我问道。 “我是请假出来的。”张加林连忙穿上外套:“我单位还有事呢。” 我站起来:“那我也不打扰于欣睡觉了,我送你?” “不用,我开车。” 第二百九十三章 突然的离去 晚上,我洗漱完,上了床。 我推了推温梓卿:“我今天陪于欣去医院的时候看见饶佳倩了。她说她有宝宝了。” 温梓卿放下书,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也去给你安排大夫看看?” 见他又提起这个事情,我心里一堵,连忙转移话题:“我是说我今天看见她觉得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跟平时的她不大一样。” 听到我不是在暗示自己想看大夫,温梓卿便不甚关心了,又拿起书来:“她的精神状态自有她爸爸和老公管着,你关心那么多干嘛。何况可能就是因为有了宝宝,激素失调呢。” 我抿了抿嘴:“我就是随便说一说……” 我和饶佳倩的恩怨好像过去了八百年,我心里早就不恨她了,却还是想着至少在表面上维持着一团和气的样子罢,不然出了温家让人看到多不好。 “行了,我会对叔叔说的。”温梓卿见我纠结,便道。 我点点头。 我见他在看书,时间又早,便从床头的抽屉里拿出一本旅行日记来研究。 写的很好,照片看起来美翻了。 夕阳下的埃菲尔铁塔和阳光下大片大片一望无际的薰衣草,欧洲小镇像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彩色的建筑,街角一间咖啡厅,有人在读书,有人在笑,宁静又安详。 那是不同于华夏山水的另一种美景天堂。 温梓卿突然道:“你可别笑了,嘴巴都要咧到耳朵边了。” 我凑过去嘻嘻笑道:“咱们可以去多长时间啊,景宇还说要去呢。” “他想去就自己去,跟咱们凑什么热闹。” 完了,景宇,这我就没办法了。 温梓卿道:“我本来就打算去那边呆一段时间,工作上我安排好,你呆腻了咱们再回来。” 我十分惊喜:“真的么?没有时间限制?” 温梓卿不由的笑了,眼睛里满是宠溺的软了下来:“嗯,你想呆多长时间都行。我记得在普罗旺斯温家好像还有个酒庄,到时候咱们可以住在那儿。” 这真是大大超出了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愿景:“那,那有薰衣草么?” “当然了。那地方真的挺美,你去了就知道。” 我兴奋的叫了起来,在床上来回打滚。 “行了行了,这么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一样。” 我抱着枕头兴奋到:“那一定要让盛夏去了,就算是呆几天也好。” “和魏安心联系依稀就行,她不会不让的。” 我再次翻开自己买的旅行日记,只觉得这些美好的东西近在咫尺。 “叮铃铃……”放在一旁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扫了一眼,又是陈芬。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接听,她应该会自己想明白。 陈乐乐已经去世了,纠结于过去只会让她更加痛苦。 我看见眼前图片上那大片的花海,也希望陈芬能看一看外面的景色,而不仅仅是沉迷于悲痛之中。 “怎么了?”温梓卿问道。 “嗯?哦,没什么。就是那个当事人。”我顿了顿:“那个恐吓我的人你找到了么?” 温梓卿摇摇头:“没有。不过已经让人着手办了。大个子现在在盛夏身边,温家保安我也增加了许多。你放心吧。” 我摇摇头,我不是担心这个。 “你说……”我突然看向温梓卿。 他看着我,过了几秒,我还是道:“算了,没什么。我睡觉了。” 我闭上眼睛,过了一会,感受到温梓卿轻轻的吻在我的脸上,我慢慢睡了过去。 …… 我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我迷糊着睁开眼睛发现一片漆黑,手机铃声是我喜欢的一首欧美歌,可是在半夜的时候响起来就显得不那么美妙了。 床头灯打开,温梓卿坐了起来。 他看了看床头上的手表:“才3点,怎么回事。” 手机铃声终于消停下去,我一拍额头,该死的,我昨天晚上忘记关机了。 我翻了个身抱着温梓卿,嘟囔着:“别管了,困死了。” 我话音刚落,铃声再次响起。我终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用力一拍被子,摸着电话眼睛都不愿意睁开,恨恨道:“要是让我知道是谁的恶作剧他就死定了,死定了。” “喂!谁!”我的语气十分不好。 “离……姐……” “唔……”睡意滚滚袭来,我勉强发出声音。 “离姐,你……”电话那头的声音好奇怪,我皱眉眯着眼睛看了看来电显示。 金美英。 屏幕上的光晃的我眼睛生疼,我勉强压制住自己的脾气:“美英,到底什么事,你说吧。” “你……我,我现在在惠民路xx号,你快点来,离姐,你快来。” 因为黑夜和困倦不断在停摆的大脑,并没有像平时那样通过生物上那种神奇的电流让我反应过来她到底在说什么。 手机屏幕黑了下去,世界陷入了黑暗,这让我的眼睛非常舒服。手机那边出现忙音,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温梓卿从后面抱住我,声音沙哑:“谁啊?” “美英。”我嘟囔着。 “她怎么了?” “她要我去,去……” 像是有根针刺在了那混沌的神经线上,通过血液和细胞传到了我的心脏。我像是触电一样心中猛然一跳,从床上弹起来。 这一下动作太大,将温梓卿惊醒,他再次打开了床头灯。 我回头看他,在昏黄灯光的阴影下,我喃喃道:“她让我去惠民路xxxx号……” 温梓卿皱眉侧头看我:“那是什么地方?” “x市警局……停尸房。” …… 尽管我知道现在天没亮,时间实在太早了,温家的人都没有睡醒,我应该轻轻下楼,轻手轻脚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可我扶在楼梯上的手颤抖的不像样子,双脚像是走在棉花上一样。 我脚下一空,温梓卿在旁边立刻扶住我。 “念离,你先别着急。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我想点头,我想告诉他别担心。可是我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温梓卿看我这个样子,根本不敢松开手。一直走到车子的位置,他扶我上车。 这个季节夜里不冷,穿一件风衣就可以御寒。 温梓卿开了暖气都不能让我停止颤抖。 天没有亮,路上几乎没有车。他的车开的很快,从温家到目的地一共也就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值班的工作人员拦住我,我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看见了金美英。 她一下子冲过来:“这是跟我一起的。” 值班工作人员这才放我们进去。 我很少见这样的美英。她没有化妆,脸色苍白,嘴唇上毫无血色,头发全部扎起绑在脑后,似乎也是匆匆从家里赶来,没有洗澡也没有洗脸。 她舔了一下嘴唇,勉强对温梓卿打招呼。 我要往里面走,她拦住我,犹疑的看向温梓卿。温梓卿几乎是立刻领会了她目光的含义,拉住我道:“念离,你先冷静点。这里是警局,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好么?” 我很冷静啊,为什么他会觉得我不太冷静?我就是有点着急,看看这一切是不是在开玩笑而已。 我告诉你们啊,要是开玩笑的话你们死定了,这回我不是说说,是真的死定了,我一年都不要再理你们了…… 我推开温梓卿往里跑,温梓卿一时大意没有拦住我。 这里我却是熟的,做了律师这么多年,前前后后来过的次数都数不清了。 我心跳如鼓,转了个弯,却猛然顿住脚步。 我看见张加林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双眼都没有聚焦,浑身的衣服皱皱巴巴,头发乱做一团。 他听见我的脚步声,木然的抬起眼睛,看了我几秒钟又低了下去。 我的脚步更加漂浮,温梓卿追上我,他也看到了张加林:“走吧,念离,咱们先回去。” 旁边的门被打开了,穿着白色大褂的却不是个医生的女人走了出来:“你们谁是家属,请进去认人吧。” 张加林突然站起来冲了进去,温梓卿即便想拦我也拦不住。 那是一张冰凉的铁质解剖床。很整洁,周围没有任何血迹。 一张白色的布蒙在上面,勾勒出底下人的形状,从头到脚完全被覆盖。 张加林不断颤抖着手,将白布从上面掀开。 他的动作极轻,好像是怕惊动什么。 露出一个年轻的,苍白的面庞。 于欣静静的躺在上面,双目紧闭,一动不动, 好像,睡着了。 张加林发出了一声悲恸的声音,那声音不大,但如此的凄凉,狠狠的打在我的心上。 我慢慢的挪到前面。 越看这个人越陌生。 我平静的道:“你们认错了,这不是于欣。” 温梓卿拉着我的手臂:“念离,别这样。” “不,你们自己看呀,这不是于欣。我今天上午还看见她了,我陪她去了医院,还看了大夫……” 张加林不断抚摸着于欣的头发,他低下头看不清神色,可脖子却发红,青筋暴露。 金美英早就泣不成声,她抱住我:“离姐……怎么会这样……” 我摇头:“不,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我回头,见温梓卿看着我,双目悲痛。 我突然恍然:“哦,我知道了,这是梦吧,原来这是梦。” 随后我眼前一黑,陷入了黑暗。 第二百九十四章 阴阳 晕倒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几乎没过几分钟我便清醒过来。 温梓卿焦急的抱着我,正打算往医院走。 我拍了拍他的手臂:“我没事,你放我下来。” “念离!” “离姐!” 美英模样慌张,眼睛肿的像个核桃一样。她这幅样子哪里还有平时雷厉风行的大律师模样。 我轻声道:“温梓卿,你放我下来吧。” 他定定的看了我好一会,才缓缓动作,将我放到地上,却不肯松手:“念离,你冷静一点。” 我没有不冷静,相反,我周身寒冷,像是坠入了冰窟一样。 “我得回去。” “咱们先回家。”温梓卿沉声道:“明天我再陪你来。” 金美英也吓坏了,哭着道:“离姐,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我会一直呆在这里,有什么事情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见我不肯,温梓卿道:“你在这里有什么用。要是再晕倒一次是不是所有人又要来照顾你。你听我说,咱们先回家,你先休息一下,然后再来。” 美英低声道:“离姐你放心,陆主任也马上来。” 温梓卿几乎是半拖半拽的将我带回车上,回到温家。 我回到自己卧室的床上,温梓卿倒了一杯热水让我暖在手里,用毛毯披在我身上包了个严实,一顿折腾才堪堪坐了下来。 我举起杯子木然的送到嘴边。 水并不烫,想来是他怕我这个状态分不清冷热,把开水也要往嘴里送。 温梓卿守了我一会,才轻声道:“念离,要不要睡一会?” 我没有说话,他见我没反应,便推我躺下,让我的袜子脱掉,给我盖上被子。 他用手轻轻的隔着被子拍在我身上。 我眼睛看见了床头放着的,昨天我还在看的旅行日记。上面的图片真是太美了。 美丽的景色并不知道,一条昨天还在鲜活着的生命永远的离开的人世间——连带着那个还没有出世看一眼这个世界的孩子。 我不得不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脸,任由眼泪肆虐的流淌下来。 温梓卿紧紧的抱紧我:“念离,哭吧,伤心就哭出来。” “啊……啊……”我嘴里发出毫无意义的哭叫声。似乎从身体最深处蔓延开了一种极大的悲痛,攥紧了我的心脏。 等我的眼泪流干,终于再也不能流出一点液体的时候,我终于慢慢的睡了过去。 并没有睡的很踏实。即使是梦中也一直在做噩梦。 醒来的时候温梓卿就在我的身边。我一动,他立刻醒了过来。 “现在几点了?”我的声音沙哑的不行,很难听。 “早上七点多一点,要不要再休息一下?” 我摇摇头:“我得去一趟警局。” 温梓卿沉默了一会,我以为他会劝我不要去的时候,他道:“那你先洗漱,这个模样我可不会让你出门。” 我勉强对他笑笑,温梓卿用手轻抚我的脸颊,叹息了一声:“我一会送你去。” 我不想让家里人担心,就不想让他们看见我哭成这个样子。 趁着大家吃饭的时候,我远远的打了个招呼,含糊着说自己要迟到了,去单位吃。 温母拿了带牛奶过来:“不是要出去旅行么,怎么还这么累,空着肚子上班可不行。” 温梓卿拦下了她,笑道:“没事,我跟她一起吃。” 温母这才放心让我们离开。 温梓卿开车带我去到几个小时前我们刚刚离开的地方。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因为实在不敢相信一件事的发生,然后总是有种做梦的感觉。会问自己,我是在做梦吧,会梦醒吧。 可大脑却会在这个时候极其清晰的回答你这个问题。 你会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根本不是在做梦。 我此时心里像是露了个大洞,可意识却极为清醒。 美英还在,张加林还在,陆主任也到了。 我们相顾无言,美英站起来让我坐下,我摆摆手:“我就站着好了。” 我还意外的看见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陈芬。 我的心脏“蹦蹦蹦”的跳着,这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坐在那里,像是与整个世界都隔绝了。 我在她跟前蹲下:“陈芬,你怎么在这?” 张加林整个脊梁都弯了下去,他将自己的头埋在双臂间,沉默着不说话。 “是我……是我害死了小于律师。” 我听见自己颤抖着问:“你为什么这么说?” 陈芬沟壑纵横的脸上流下两行眼泪:“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再继续查的……是我……我不应该给小于律师打电话,如果我没有打电话,她现在还活着。我的错,我的错……” 再没有比这更令人难受的事了。 我甚至笑了出来。 整件事情清晰的摆在我面前。 陈芬原本是要给我打电话的,是我没接,她才转向了于欣。于欣本来都不接案子了,她安心的在家养着自己的胎。 是因为她惦记着陈芬的事情,她在医院检查的时候还一直惦记着这个事情。 是我,是我…… “念离!”温梓卿将我拽起来:“不是你的错。” 陆主任道:“念离,现在不是你自责的时候。事情还没有查清楚,警方的最终报告还没有出来。于欣的……于欣还含冤待雪,每个人要垮掉也不是现在。” 温梓卿认真的好好看了一眼陆主任,低声对我说:“对。我也是这个意思。” 我强忍着一股股从胃里涌上来的想要呕吐一样的不适感,道:“我知道,我不会垮掉。我想再看看她。” 温梓卿:“念离,就算你看了也不能改变什么。现在需要你冷静的头脑和健康的身体,你别……” 我点头:“我知道。我不会生病,也不会倒下。我就是想再看看她,我还没有和她说话,和她道别……我还没有好好再看她最后一面。” 美英泣不成声,张加林缓缓抬起头来,嘶哑着道:“那你进去看吧,欣欣最喜欢你,她一定也希望你来见她一面。” 家属同意,我很快被再次领进了停尸间。 温梓卿想要陪着我我却拒绝了,他只好将身上的大衣裹在我身上。 我感受到他的体温,双臂抱在胸前,缓缓的走了进去。 刚才她躺着的那个手术台已经空了,工作人员走到旁边那面柜墙,打开其中一个柜门,握住把手向外一拉。 室内的温度很低,为了保存尸体不会腐烂。 工作人员站在一边,他似乎这样的场面经历的多了,并不奇怪。他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站在一边。 我掀开白布,看见了于欣。 昨天分别的时候,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再见的时候竟然是这个样子。如果我知道的话,去她家送药的时候,就不会在乎她是不是睡着了,必须得过去好好抱抱她,好好和她说说话。 我不敢再将白布掀开更大,我怕发现她身上那条y字形的解剖痕迹。我怕看见她的孩子从肚子里取出来再缝合的伤口。 我的视线再次模糊了:“你怎么这么傻呢。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那么有正义感做什么。心灵鸡汤什么的怎么就没在别人身上发挥那么大的作用,偏偏对你起了那样大的效果。” 我嘟囔了一顿,却没有得到丝毫的回应。 我抬头看向一旁的工作人员,他吓了一跳。 我擦了擦眼泪,至少让眼睛看见事务。 “死亡原因是什么?”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翻看手上的文件道:“车祸。被害人当场死亡。” 车祸啊。 我低头在于欣的额头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转身离开。 出了停尸间的门,温度一下子就上来了。温梓卿立刻迎上来:“念离,你没事吧。” 我摇头。 我看向金美英;“死亡原因是车祸。那么嫌疑人抓住了么?” 美英:“抓住了。立刻就认罪了。说是意外。” 陈芬突然笑了出来:“我女儿的死本来也说是意外,现在小于律师车祸也是意外。看来我真是个不详的人,身边只要对我好的都会意外。” 意外啊,真是太巧了。 我出了大门,看着蓝天有些发呆。 温梓卿走到我身边来,他并不说话,只是陪着我呆着。 我靠在他的肩膀,像是个长途跋涉的旅人找到一个能避风的地方休息,缓缓的恢复自己的体力。 “你公司的事是不是还没完呢?” 温梓卿道:“没关系。” “不,你如果有事就先走吧。”我深吸一口气:“我知道该怎么做的,你放心。” 温梓卿仔细的看了看我,我任由他打量。 我还以为他会不放心我,想要留下。没想到他却点头了:“那我先走,你要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我送他到停车场,问道:“你怎么没坚持留下了呢?你不担心我会崩溃了么?” 温梓卿摊开手:“那你到底是想我留下还是想我离开?” 我也不知道。 可能每个旅人在离开避风港的时候都会犹豫吧,我也不例外。 第二百九十五章 公正 微风习习,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温梓卿只穿着薄薄的白色毛衣,露出宽阔的肩膀,那是我可以依靠的地方。 他的双手搭住我的肩膀。 “念离,我认识你。”他微微一笑:“当你的眼神中再次聚焦,露出那种悲伤又专注的神色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个坚强的念离又回来了,你不会崩溃的。” 我扯了一下嘴角。 真的么,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眼神。 温梓卿将我拉到他的怀里,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就做吧,只是别忘了有我。你要是撑不住了,难过了,就回家,我在家等你。” 我心中一暖,翻手向上抱住了他。 看着他的车子离开,我用力的搓了搓脸颊,好让自己脸上有点血色,也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 我回到屋子里,看见美英憔悴的坐在张加林的身边,也不知道怎样安慰他,只能静静的坐着。 陆主任站在一边,正在打电话。 想来是在询问警局里面认识的朋友。 我看见不远处念念叨叨来回走动的陈芬,看看身边静默不语窝在椅子上的张加林。 我深吸一口气:“美英,你先回去收拾一下,然后咱们在律所见。” 美英“哦”了一声,过了几秒钟如梦初醒。 “什么?” “我先去和陈芬了解一下情况,然后和你在律所回合。咱们再去警局看看交通肇事的那个人抓没抓到。” 美英顿了一会,才忽然张大眼睛:“离姐,你是觉得这件事情不是意外么?” 这话一出口,就连一直低着头不动一下的张加林都挪动着僵硬的脖子抬头看了看我。 我冷静道:“我并没有这么说,只是了解一下情况。总比咱们全都呆坐在这里强。” 金美英缓了几口气,站了起来:“好,律所见。” 我将她送到门口:“美英,你回去休息一下,洗个澡换件衣服。不管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我们都得面对是不是。” 她差点再落下眼泪来,只能点头说好。 我回到张加林的身边坐下。一天的时间,这个男人身上所有的精气神都不见了。 我低声道:“于欣的事,要查。你……” “我哪也不去。”他声音沙哑的走调的厉害:“他们不肯把欣欣还给我,我哪也不去。” 我的心猛然一揪,深吸几口气强压下悲痛。 陆主任走过来道:“我留在这里,念离,你做你应该做的事。” 我顿了顿点点头:“我先带着陈芬回律所。” 我走到陈芬面前和她说跟我走,她没问为什么,也完全没有反抗。 我打了辆车,直接回到了达功伟业。我让陈芬坐在我的办公室里,我给她倒了杯热水。又想到温梓卿照顾我的样子,将热水里面兑了些凉的,然后放进她的手里。 她整个人走神的厉害,我叫了她几遍她才反应过来。 “你联系于欣是因为你发现了什么?” 陈芬好像没明白我的意思,或者她根本就没听进心里去。 我放下了手中的纸笔,绕到桌子的另一边,坐在她身边。我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她浑身抖动了一下。 我低声道:“于欣去世了,我现在想要弄明白她是为什么离开的,你的回答对我很重要,你明白么?” 陈芬浑浊的眼睛看向我:“是我……给她打了电话,她才会去的……” 我的心被狠狠的刺中了。 如果我当时能接起那通电话,如果接电话的人是我,我至少可以劝她,或者想办法。她就不会打给于欣,于欣现在还能…… 我制止自己想下去,用指甲狠狠的在手心里抠了一下。 “我知道是你给她打的电话。”我道:“可是为什么呢?你有什么想要对她说?” “我……上次将乐乐的手机邮寄给我的人给我发了信息,让我去乐乐出事的地方,说有重要的东西。”陈芬痛苦的闭上眼睛:“我知道小于律师有了宝宝,我本来不想麻烦她……都是我不对,是我的错……” 我心中一跳:“你怎么知道这次给你发信息的人就是上次给你邮寄的人?” 陈芬颤抖着将口袋中的手机掏出来,按了几下递给我看。 “他们用的是一样的签名,都是这个英文。” z.o z.o?是这个人么,是这个人害了于欣么? 不,不对。 “你和于欣一起去的?于欣出事的时候你在现场?” 陈芬点头,眼泪横流:“我们还没有走到,在那地方附近。过马路,有一辆车冲过来,小于律师……推了我一把。” 我的心悲痛不已,却依旧能留下一个笑容在脸上。 这就是于欣啊。 我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心情面对这一切,我心中翻起了滔天的巨浪,可却不知道如何宣泄。 我将陈芬送走之后,回到办公室里发呆。 没一会,美英便来了。 她一头闯了进来:“怎么样,离姐,陈芬呢?” 我见她的头发还没干,便知道她并没有睡觉,而是真的回家收拾一下便赶了过来。 美英的眼中尽是血丝,通红的眼眶让她看起来有些无助。 我从办公桌前走了过去,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来。 “离姐……” “我让陈芬先回去了。”我轻声道:“你也要保重身体,我们都要保护好自己,才能告慰于欣的在天有灵。” 美英低下了头,肩膀有些颤抖,声音闷闷的:“离姐,你说怎么会这样。前几天欣欣还和我说要去蜜月旅行,说有了……宝宝之后耽误她环游世界,那么好的人,怎么会这样的不公平?” 我将她抱在怀里,说不出半句话来,摩挲着她的肩膀。 这句话我回答不上来,我问过老天,问过自己,无数遍,可是却没有答案。 可能有的时候好人真的没有好报。 美英沉默了一阵子,突然问道:“离姐,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去见见那个交通肇事的人。”我理了理思路道:“然后再去见见杀陈乐乐的那个凶手。” “你还是觉得欣欣出事和陈乐乐有关?” 我扯了扯嘴角:“事情太巧了。神秘人给了陈芬线索,陈芬于是和于欣一起去了案发现场,接着就遇到了车祸。” 金美英冷静下来,想了想:“这个案子咱们一起做。” 我没有说什么客气话,我知道她心里的难受肯定不会比我少,我只是点点头,叮嘱道:“假如于欣出事真的和陈乐乐有关,那么我们就更得小心的,对方简直丧心病狂,肆无忌惮。” 我顿了一下:“其实还没有确定,还是要先去看看那个交通肇事的人再说。” 金美英立刻着手联系公安部门,看看那个人现在被关在哪里。 晚上下班的时候,温梓卿来接我。 “你怎么来了?” 温梓卿给我将车门打开:“我不放心你。再说你也没开车。” 大个子不在的时候,他从来不放心别人开车。我坐在副驾驶上,觉得十分疲惫,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一个温暖的手掌覆上了我的手背,我转过头去,看见他侧脸完美的轮廓。 “今天还好么?”他轻声问我。 “还好。反正死不了。” 温梓卿将车停在一边,转头看过来。 “念离,别责备自己。那天晚上如果你去了,可能现在躺在那里的就是你了。于欣身上发生的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不能将所有的东西都强压给你自己。” 我轻笑:“所以,死掉的确实应该是我,不是么?” “念离……” “是我太软弱了。当初那通威胁的电话打进来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我假装自己是个瞎子聋子,什么都不知道,以为那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你看最终的后果是什么……”我心痛难当,几乎要喘不过来气,我捂住自己的脸:“我生命中期待出生的小孩全都离我而去,还有于欣,那个满心正义的姑娘。你让我怎么理直气壮的告诉她,其实我知道陈乐乐的死还有猫腻,只是我害怕了,后退了?” 温梓卿解开安全带,将我轻轻的搂在怀中。 “这样说的话,我也不对。你后退了我就应该推着你前进才对,那样糟糕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在于欣身上了。”他认真的看着我:“细究下来,陆主任也不对,如果不是他将案子交给于欣,于欣也不会去世……” 我推开他,低着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就是这个意思。”温梓卿不肯让我逃避:“顺着你的牛角尖钻下去,我还有无数的‘后悔’可以和你说,你想听下去么。” 我沉默。 他捧起我的脸颊,细细的看着我,缓缓靠近,亲吻在了我的嘴唇上,只是轻轻的一碰,他的嘴唇非常柔软,异常的温柔。 “你应该去责怪不是你自己,而是那个开车肇事的人。让于欣在法律上得到公正的对待,才是真正的正义。” 第二百九十六章 意外 我发现人都是反复无常的动物。比如你有一件事情郁结于心,可能出去走一走突然就想通了,一时间天高海阔。可也许你回家睡一觉之后这种潇洒的心情便再次被冲淡,你会突然紧张难受,这件事情再次另你寝食难安,如鲠在喉。 我不断的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断的安慰自己,都抵不过温梓卿的一个拥抱。一个拥抱好像在我周围建造了一堵挡风的城墙,我可以在这个地方再次积蓄力量,重新面对外界的风雨。 …… 美英的动作很快,她仔仔细细的将那个交通肇事者的身份资料搜集起来,包括他的家人亲戚情况,工作情况,生活情况。 她站在我面前,满脸掩饰不住的疲惫,揉了揉眉心:“离姐,我打算今天下午去看守所见见这个人。” 我叹了一口气:“是该见见,我和你一起去。” 美英开车,一路无话。 看守所这个地方,律师不会陌生。美英轻车熟路的办理的手续。原本就算我们作为于欣和张加林的律师也不能轻易的见到交通肇事的人,可看守所里有张加林的朋友,非常同情他的遭遇,给我们开了个后门。在不违反规定的情况下,让我们进来了。 我和美英坐在会见室长长桌子的一侧,美英将文件摆好放在桌子上,我们便安静的等着。 没一会,右侧对面的小门便被打开。 资料上说这个人今年不到四十岁,可当他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和美英对视一眼,眼中尽是无奈于疲惫。 他的发根几乎已经白了,整个人脸上更是苍白,毫无血色,一双眼睛麻木的让人看不见一丝生机。 他抬头看了看我们:“你们是谁?” “李先生,我们是达功伟业的律师,这是我们的名片。” 美英将名片递了过去,他并没有动。 “我没找律师,你们是谁请来的?” 我以为我会非常愤怒,眼前这个男人夺去了于欣的生命,还夺去了她那即将出世的孩子。那个孩子连这个世界都没有睁眼看过一次,便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可当我们坐在他面前的时候,我竟一丝怨怼都提不起来,浑身上下充满着沉重的悲哀。 见我没有说话,美英道:“我们是张加林的代表律师。张加林你认识么?” 男人微微疑惑,摇头。 于欣打开闭合的文件,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来。 “张加林是她的老公,是被你夺去了做父亲资格的人,你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男人原本浑浊不堪的眼睛里突然露出了深深的恐惧,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他剧烈的喘息,一旁的民警都吓了一跳,随时准备要叫医护人员来。 我静静的看着他,一动不动。 男人喘息了好一会,还没忘记对民警摆摆手:“我,我没事,不用……叫医生。” 美英呵呵一笑:“看来你还没有失忆,还记得这个女人是谁。” 男人喘着粗气,颤抖的双手将桌子上的照片拿了起来,他的眼里充满了恐惧,却不肯移开眼珠一下。 “你们,你们是她的律师。”他用了一个肯定句。 “不错。” 男人安静了好一会,才将照片放下,倒扣了过去,不想再看上面那张鲜活的笑脸。 “你们来见我做什么?”男人沙哑着声音:“我认罪。我已经告诉警察了。” 我轻声开口:“李国安,今年38岁。在xx国企做基层技术人员,工龄20年。2000年结婚,先育有一个女儿,由妻子照顾。” 他僵硬的抬头:“你们调查的不错。可是没有意义。” 我双手放在桌子上靠近他。 “我们要求会见,没有录音,所有的谈话记录都不会作为证据保留。” “那又怎么样?” “李先生,我想问您一个问题。你是故意杀人么?” 男人猛地抬头看我,慢慢的扯出一张笑脸:“律师小姐,你在说什么我不懂。我撞死了人是意外,我认罪,可是我不是故意杀人。” 我将照片再次翻过来,放在他眼前:“你能看着她,然后告诉她,你不是故意要杀死她,一切只是一起交通事故?” 男人只瞥了一眼便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我说了只是意外。” 她强压着自己的声音,却忍不住颤抖:“这个女孩子才24岁,刚刚结婚,肚子里还有四个月的宝宝。你也是有妻子有孩子的人,你指着自己的良心,告诉我们到底是不是故意的?如果你撒谎,就让老天爷降下惩罚在你的身上,让你也尝一尝至亲的人意外离世的痛苦!” “美英……”我握住她绷紧的手腕,低声叫着她的名字。我见到她通红的眼眶里没有眼泪却只有愤恨和痛苦,我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男人低吼一声,仿佛不能支撑自己的重量,全靠双手在桌子支撑着才不至于倒下。 “我……我一命抵一命。我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伤害了这个女孩子,我愿意赔命。” 美英气极冷笑:“赔命?你可真是太伟大了,一共剩下六个月的命,大言不惭来给她赔命,小心你亲人遭报应!” 男人浑身一震。 我低声道:“我们已经查到,你肝癌晚期,最多也只有六个月的命好活。在看守所里,没有医疗条件,你又没有化疗,可能根本用不了六个月。” 他低头不语。 “你没有提交自己的病例,也没有申请保外就医,你本身就存了要了结自己生命的心思,是不是?” “你们……查到了。” 我抽出一张化验单来。 “其实并不难查。你的医疗保险就有记录。”我顿了一下:“去世的这个女孩子是我们的好朋友,她肚子里的孩子如果出生的话也要叫我一声干妈……人死不能复生,可生者还需要继续走下去是不是?她还有一个悲痛欲绝的丈夫活在这个世上,如果你还有善意,还想给后代有点善意的话,请说出真相,别让她含冤而死,好不好?” 男人的拳头握紧,双目悲痛复杂。 他几次张口想要说什么,却都又咽了回去。 他看着桌子上于欣的照片,不知道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过了许久,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实在抱歉,我不知道能帮到你们什么。我说话算话,这条命随时都可以赔给她。车祸……是意外。” 他站起来,民警带着他离开。 美英恨不得要冲上去,却被我拉住了。 她气的直发抖:“怎么会有这种人……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 走出看守所的时候,我心情沉重,美英满腔的愤怒无处发泄,她狠狠的踢着马路边上的树,一下一下的踹着,直到气喘吁吁。 有一个人,甚至一个组织,策划了一个我不知道的行动。于欣和陈芬显然是靠近的核心内情。于欣被灭口,动作干净利落。 一个疲劳驾驶的司机,一场车祸——偏巧这个司机已经病入膏肓。 这种人最是牢靠。明知自己生命无多,抱着必死的心来做事,嘴巴会严的像被缝上了一样。 死都不怕了,还怕什么。 司机不肯开口,线索也就断了。从警方现场调查的证据来看,这就是一场意外事件。 美英泄气一般的蹲了下去。 “离姐,你说怎么这么不公平,怎么能这样……” 我拍着她的肩膀,也不知道说什么。 …… 于欣的案子了结之后,遗体便返还给了家人进行火化。 于欣的父母早就分开了,双方又有了各自的家庭。即便是这样,两个老人依旧十分伤心。 张加林跪在灵前,有人上前吊唁他便回礼,有人来握手他便伸手,只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见了。 美英来回帮忙照应张罗着,我一身黑衣站在灵前。 照片上的她在笑着,我却知道自己永远都不能再听到她和我说一句话。 我和美英呆到了很晚,知道宾客走的差不多了。 张加林才从地上站起来,他的踉跄一下又摔倒了,美英赶紧去扶。 他摆手,在地上坐了一会,直到腿又有了知觉才站了起来。 我跟着他,一直走到走廊没人的地方,才见他掏出一根烟来点上。 他眼珠都没转一下:“你跟过来干嘛,怕我自杀么。” 我将他的烟盒拿过来,抽出跟烟来,狠狠的吸了一口。让烟在我的肚子里转了一圈,才缓缓的吐出来。 张加林看了我一眼,并没有说什么。 “我去见那个交通肇事的人了,他说是意外事件。” 张加林点头:“有人和我说了。” “我觉得不是意外。”我直接了当道:“是有人故意的。” 张加林并没有因为我的话有丝毫震惊之感,只是看着我:“你有证据?” 我笑道:“如果有的话,我早就动了。” 他再次低下头来,我也不再说话。只是不断的抽着烟,看烟圈一圈圈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希望尼古丁可以麻木自己的神经。 第二百九十七章 珠联璧合 真正经历着人生大痛的人往往会出现不真实感。希望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睡一觉就可以回到从前。当一些人迫切的想要逃避现实却不能的时候,如果有选择,就会去接触酒精甚至毒品。不管什么都好,只要不要让自己想起身处的环境就行。 可命运是最强大的神灵,除了死亡没什么可以打败他。 人总要面对现实,不管你可以麻木自己的神经多久,总会有面对现实的那一刻。 张加林请了给自己请了长假,许多朋友真心的关心和同情也并不能让他的伤痛减少分毫。公务员的假期不可能无期限的延迟下去,幸亏他的领导体恤才批下来。 可在我看来,他现在已经不甚在乎了,假如长假批不下来,恐怕他就要辞职了。 他的父母从家乡赶来,住进了他家。这让我放了点心,至少有人会每天照顾他,不会让他自己一个人呆着。 于欣案子的线索虽然中断,但谁都没有要放弃。美英在积极的和陈芬接触,希望能从陈圆圆案子上找到突破口。 而只要你没有死——生活,只能继续。 温家沈家投资的商业街终于还是落成了,温梓卿在延迟开业的时间里仔仔细细将所有大小文件梳理了一遍,从中发现了什么并没有告诉我。 他很忙,还要抽出时间来照顾我,这让我觉得有点愧疚。 商业街落成毕竟是个大事,温老爷子的意思是趁着这个机会邀请朋友举办宴席。 我和温母坐在温家的客厅里,她拉着我的手。 “念离,你朋友的事情怎么样了?”她关心道。 我心中一痛,还是笑道:“已经火化了,只是案子上还没有什么进展,我们还在查。” “你别逼自己太紧了,你看你回家里来养出来的一点肉又瘦回去了。”温母叹道:“人生无常,有时候啊真是说不好谁头天好好的,第二天就没了……哎,你看我说什么呢……” 冷素心忙安慰道:“嫂子,你可别这样想。大多数人不都好好的么,这都是命。你肯定是个有福气的。” 温母:“人年纪越大吧越别无所求,我就只盼着全家人能好好的,什么钱啊利啊的,咱家都有了,你们过几天跟着我去慈善会吧,做做善事,也积积福。” 我和冷素心都答应着。 突然听见温老爷子爽朗大笑的声音,抬头一看,见温梓卿跟着他走了过来,老爷子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 冷素心笑道:“爸,什么事啊,这么开心。” 温老爷子笑的眉毛都飘起来了:“佳倩说她有喜了,已经三个月了,咱家终于又要添人了。” 我看了一眼温梓卿,见他面上带笑,见我看过来,微微摇头,我便没有说话。 我前一阵子在医院就看见了饶佳倩和沈秋泽,当时她说自己怀孕了来检查,这事我回家便和温梓卿说了,看来温梓卿一直没把这事告诉家里,直到现在老爷子才知道。 冷素心一楞,随即也笑了出来:“这可真是好事,怎么才和家里说呢!” 温梓卿走到我身边坐下:“正好趁着这次佳倩有了身孕,沈家希望主持晚宴。” 温老爷子大笑:“这是当然的。咱们都去,都去!” 我只是笑着答应,没有说话。 饶佳倩的有了宝宝的喜悦并没有传染到我的身上。相反,让我想起了于欣和她未能出世的孩子。 这个就是缘分和命运吧。 温梓卿握住我的手,低声说道:“如果你介意的话可以不去。” 我摇头:“我没事。” 我知道如果我说不去,爷爷也会答应,温母也不会说什么。但是温家有了喜事,温家的太太却不出席宴会,我能想到不到宴会结束就会传出各种流言蜚语。 每个生活在世间的人不可能总是为自己的着想。就算假装我也要将笑容挂在脸上,做个不说话的木头人也好,宴会需要我的出现,温家需要我的出现。 我不愿意打扮的花枝招展,选了一条保守又挑不出错的黑色裙子。 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到沈家。当初我差点成为这里的女主人。 我下了车,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 温梓卿从后面牵着我的手:“如果不舒服就和我说,不要硬撑着。” 我点点头,露出个笑容:“好。” 我挺胸抬头,有人打招呼我便点头微笑,有人敬酒我便举杯。温梓卿体贴的将我带在身边,我只要站在那里,也不需要说话。 “梓卿,你们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 我身体微微一僵,随后转身微笑。 沈父沈母走了过来,温梓卿礼貌的点头问好:“伯父,伯母,恭喜恭喜。” “哈哈哈哈。”沈父大笑:“年轻人就喜欢过自己自由的日子,这孩子可把我们期盼坏了!” 沈母脸上的笑容也掩饰不住,她温婉的看着我,柔声道:“念离,你们也是,早点要个小孩。你信我的,要了小孩子家里的长辈都会帮你们养,你们二人世界的时间啊,肯定不能能少了。” 我的心里被狠狠的刺了一下。 我知道沈母是好意,当初我和沈秋泽在一起的时候她就一直在支持我们,对我也十分关怀。 我很难有孕的事情除了温家的少数几个人,并没有外传,大家还以为我们只是不想要小孩。 我点头答应着,笑容依旧明亮,却觉得脸上的肌肉都僵硬住了,既不可查的颤抖着。 温梓卿环过我的肩膀,将我往怀里带,笑道:“孩子的事情要看缘分,我们两个人现在生活的也很好。再说佳倩的孩子就是温家的孩子,我们也十分期盼他的降生。” 沈父沈母顺着他的话便笑了,温老爷子从不远处缓缓走来,人还没到,笑声便传来。 沈家夫妇立刻走了过去,温梓卿趁机带我退后。 走到人少的地方他问我:“是不是不舒服?” 他挡住我的正面,让我看不见其他人,我像是躲进了避风港,笑容立刻垮了下去,却不敢靠在他身上,怕有失礼仪。 “我没有不舒服,就是想到了于欣,又想到的从前的事……” 温梓卿不说话了,从前我的那个孩子,是我们两个人共同的痛。 他刚想安慰我,人群突然发出惊叹声,我们循声望去,见饶佳倩雍容华贵的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身边站着沈秋泽。 沈秋泽一身白色西装,整个人显得非常挺拔。 饶佳倩一身昂贵的礼服,在夜灯下闪着细碎的光芒。 我看见沈父沈母还有温墨和温老爷子共同走了过去,温梓卿看了看我,我便挎着他的手臂,再次舒展了一个笑容。 “走吧,演戏我也得演到最后。” 温梓卿无奈的笑了笑,带着我向前走去。 人群将沈秋泽和饶佳倩围成了一个半圆,众星拱月般让人一眼就看出两人是这场宴会的主角。 沈秋泽举起了酒杯,朗声道:“谢谢大家莅临沈家,参加这次的晚宴。今天不只是为了庆祝沈家和温家共同落建的商业街正式营运,” 他顿了一下,温柔的看向身边的饶佳倩道:“也是为了恭喜我的妻子即将成为一个宝宝的妈妈……” 人群发出低低惊喜的感叹声,女人们手捂胸口,男人们纷纷举起酒杯,笑容洋溢。 沈秋泽如鱼得水的在人群面前讲话,他的神态轻松自在,仪态从容文雅。比我记忆里的那个男人多了几分沉稳,更显魅力。 他又说了几句场面话,我却没有继续听下去。脑袋里不自觉的回想起从前他的样子,感叹人生无常,大学的时候我哪里会想到与他竟然会是今天的局面。 不过见他的样子,倒是与我在医院看到他和饶佳倩时判若两人,那个时候饶佳倩说有了孩子,沈秋泽还没放在心上,今天看他却处处体贴,这应该是已经有了初为人父的感受了吧。 饶佳倩在众多贵妇里面人缘很好,刚走到人群里便被众人围了起来,沈秋泽站在她身边寸步不离,极其小心呵护。 我拿了一杯果酒,忍不住说道:“他俩感情看样子还挺好的。” 温梓卿挑了挑眉毛,不置可否的“嗯”了一声。 我向他看了过去:“怎么?难道感情不好?” 温梓卿笑道:“人家夫妻间感情好不好我怎么会知道,你问错人了。” 我一脸的不信,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一定知道什么就是不说而已,我也没兴趣继续问下去。 饶佳倩因为有了宝宝的关系,只在宴席上出现了一会便被沈母带回了屋子里。 冷素心和温母也跟了上去。 温老爷子冲温梓卿招手:“梓卿,你过来。” 他想带我去,我一看那边围着的都是一身西装的男人,应该又是要谈论生意上的事情。我便对温梓卿说:“你自己去吧,我就在附近走走,我拿着手机你完事了就打给我。” 温梓卿想了想才不放心的道:“你别走远了。”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冲动 我已经过了生活艰难就可以随便买醉痛苦的年纪,身体机能随着年龄的增长在不断下降,二十岁出头的时候遇见难过的砍儿了大不了醉一场,配上香烟和眼泪来麻痹自己。如今我对着杯中的酒只能浅尝辄止,不敢多喝一口。 即使这样只能清醒着难过,我也只能赞美老天,感谢命运。 谁让我是活着的那个人,比起失去了生命的人,我再痛苦也不敢有半点怨言。 我注视着杯中晶莹的酒有些晃神。 “温太太,温太太。” 有人在旁边叫我,我回过神来转身。一个侍者模样的年轻人站在我面前,恭敬的说道:“温先生请你到别墅里面去一趟。” 我下意识的抬头,刚才温梓卿还站在那边,现在他已经不见了。 不光是他,还有许多刚才他们在一起的人,我回头就看见许多人往别墅里面走去。 我便点点头,跟着侍者进屋。 别墅里面的温度稍高一些,灯火通明中气氛也更融洽了。 侍者走在前面,引我去了偏厅,旁边有一个楼梯,我停了下来。 “怎么了,温太太?” 我抬头看了看依旧明亮却没什么人的二楼,说道:“我还是在楼下等吧,你去和温梓卿说我有点头晕。” 侍者只略微犹豫了一下,便恭敬的道:“好的,温太太。右边有个休息室,请问你是否需要进去休息?” 他没有坚持让我上楼,这让我放松了一点。 我向他手指示意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间休息室,大门敞开,里面已经有了三四个太太小姐正在聊天。 我跟着他走进休息室,他没有进去。里面的人看见我也很热情,给我让了个位置坐下。 我看见门口的侍者已经不见了,这让我彻底放松下来。 说我有被害妄想症也好,说我有疑心病也好。从前莫锦兰让人假装是温梓卿将我引到仓库陷害我的事到现在我还心有余悸。 我可不想再出一次这样的事。 我的情绪不高,虽然态度依旧礼貌,可旁人早已看出我没有攀谈的意思,便好意的略过我相互说话聊天起来。 我面带笑容,坐在一边的位置。 我记得年纪小的时候,这样的酒会派对会让我非常兴奋,我会提前很久准备一条美丽的裙子,会全程瞪圆了双眼尽全力的给人留下好的印象。多认识一个上流社会的人便让我多一分喜意。 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让我觉得十分无聊。不止是女人们谈论的首饰衣裳,还是男人们谈论的商业股票,都让我一阵阵的无聊,只想早点结束好回家洗漱睡觉。 我的眼皮有些发沉,耳边还能不时传来女人说笑的声音,却像个催眠曲一样,让那个我慢慢闭上眼睛。 原本只是想休息一会,没想到我竟然真的睡着了。 我睡的不沉,隐约还有点意识。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就立刻醒了过来。 我眼睛有些发涩,忙又闭上轻缓了一下:“已经结束了,要走了么。” 有人递过来一杯水,我接过咽了两口。 “还没有,可能还要再等一会。”一旁的人回答到。 我一口水喷了出来,被呛到了。我一边咳嗽一边抬头,看见沈秋泽一身白色西装站在我面前,伸手想要拍打我的后背。 我一下子躲了过去。 他只好拿纸巾给我无奈道:“怎么还是和从前一样,笨手笨脚的,喝水都会被呛到。” 我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你怎么在这?” 我向周围看去,睡着前还在休息室的几个女人已经不见了,门也被关了起来,我皱起眉头看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沈秋泽:“当然是来找你的。” 我面部的神经抽动了一下,站起来就要往门口走,路过他的时候却被他一手抓住了手臂,沈秋泽很高,即使我穿着高跟鞋也差了他一个脑袋。 此刻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我不知道怎么就从空气中感受到了一丝暧昧,我想甩开他的手,没想到他竟然握的更紧了。 我诧异的看着他:“你干什么?” 沈秋泽笑容淡淡的:“你坐,我就是想和你谈谈。” 我冷笑,你想谈就谈…… “你松开我!” “你坐下听我说,我就松开你。” 男女之间天然的力气差距让我在挣扎之下微微出汗之后放弃了抵抗,我顺着他的意思坐了下来,眼睛却不断的瞄向门口。 沈秋泽微微低眸:“我们之间竟然连话都不能说了么。” “当然不是。”我缓了缓道:“只是这个环境这个场景不太对劲,你别告诉我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不舒服。” “谁让我叫人让你上楼,你却不肯的呢。” 我挑眉惊讶,没想到我还没问他竟然就这么“坦诚”。 “你叫侍者冒充是温梓卿找我,让我上楼去?沈秋泽,你没发烧吧。” 他站起来,走到一旁的酒柜处,取出一瓶红酒,给自己倒了一杯:“你喝不喝?” 我皱着眉头紧紧的看着他:“你知不知道,假如现在随便进来一个人,看见咱俩这个样子,明天就会传出各种传闻出来。” 沈秋泽勾起嘴角:“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怕被人说闲话了。” 我开始觉得他可能是喝多了,我看着门口,打算找个机会出去。 沈秋泽走了回来,坐在我身边:“你放心,这里是沈家,没有我的允许这个房间不会进来任何人。不过……”他顿了一下,身体微倾靠近我,近的我能闻见他身上的酒香:“如果你现在出去,那我只好和你一起走了,就让大家看看,我们这对绯闻男女的样子。” 我沉默下来。 这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沈秋泽,就算当初他选择了饶佳倩,我都没有对他感觉如此陌生过。 “那行,你想说什么快说吧。”我冷静道:“就算咱们不出去,温梓卿发现我不见了也会来找我。” 沈秋泽看着我:“念离,我很想你。” 我蹭的一下站起来,很不耐烦:“你要是就想说这个,那我看还是算了。我没空陪你玩这种游戏。” 他拉住我的手,冰凉的体温传了过来,我微微一惊。 “我说的是真的,你看着我,看我是不是在撒谎。” 我回过头看他。 沈秋泽天生一副清冷的气质,平日里更是礼貌到淡漠,他的周围仿佛有一道生人勿进的墙,只能让人远远的望着,想要靠近却无从下手。 此刻,可能是因为酒的关系,他的眼神软了下去。 就像……就像远久的上辈子里面,杏树花瓣中那个看我的男孩子。 我有些怅然,却并没有一丝的感动——我还记得这同一栋别墅里面住着一个怀了他孩子的女人。 我抽回了自己的手,与他保持距离坐下:“你说这些的目的是什么?你想要什么结果?” “念离……” “我们都是结婚了的人。退一万步说我还喜欢你,你也喜欢我,你想我怎样?做你的情人?我们秘密谈恋爱?然后等总有一天被人发现时候大家同归于尽,鱼死网破?”我被自己的话逗笑了,想想都觉得有趣:“更何况我还不喜欢你。” 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表情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掀起任何波澜。 “你不是不喜欢我,你只是忘了。”他看着我道:“就像我一样,走着走着便忘记了自己爱你的事,可事实就是事实,就算路上有一点偏差还是会回归正轨。” 我觉得他比以前的时候更偏执了。 “沈秋泽,咱们好好说话吧。你不能只考虑你自己是不?我现在确实不喜欢你,你不是说了解我么,那你看着我,看我有没有撒谎。” 我摊开手,坦然的让他看我。 沈秋泽慢慢的一字一顿道:“你只是忘了。” “忘了什么?忘了喜欢你?”我拍了拍额头:“咱别聊这事了行么,沈秋泽,你不觉得无聊么?” 我的手机适时的响起,我对他晃了晃:“温梓卿找我了,我得走了。” 我滑动手机接听,旁边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我手机夺了过去,在我震惊的目光中,沈秋泽将我的手机关了机。 我在原地有些发懵。 他将我的手机扔在沙发上:“你终究还是要喜欢我的,就像你从前喜欢我一样。” 这就不是普通的聊骚行为了。他认准了我不会将事情抖露出去,偶尔聊闲暧昧一下,我可能还会觉得他是在开玩笑或者犯神经。 他将我手机关机的行为,温梓卿那边迅速会觉察到不对,我敢保证他现在就会找寻我,他就会轻易的发现我是在和沈秋泽单独在一起。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多数男人也许会出轨,但是鲜少鲜少会有将小三明目张胆带回家里登堂入室的。这不单单是一个小家的问题,牵涉到了两个大家族所有人的问题。 沈秋泽向我走了过来,我不断后退,直到撞到身后的酒柜,我被迫停了下来。 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压了下来,低声道:“现在你还以为我是在开玩笑么。” 我不觉得他在开玩笑,但是我觉得——他疯了。 第二百九十九章 目的 房间内只有两个人,安静的空气仿佛时间静止一般。 我沉重的喘息听在自己耳朵里都让心里烦躁不堪。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平静的看着眼前的人。 沈秋泽见我不再挣扎,渐渐的松开了我。 我揉了揉发疼的手腕,走到一边,淡淡的道:“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懒得听。你说个章程吧,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不只是单纯的过过嘴瘾吧。” 沈秋泽突然轻笑了一声:“念离,想当初我离开你是因为你的理智冷静,尖酸刻薄。可后来时间过去之后,我才想到也许我喜欢的也正是你这一点。” 我讽刺道:“没看出来你还有自虐倾向。” 我以为沈秋泽又要跟我绕圈子,我装作冷静认真的样子,眼睛却不断的瞟向门口,心想温梓卿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 “我还爱你,我希望能跟你回到从前。” “嗯……嗯?”我打了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回到什么从前?” 沈秋泽靠近我:“回到我们最美好的日子——我们的生命中只有彼此的日子。” 我目瞪口呆。 半晌才道:“是你做梦还是我在做梦?我已经有老公了,你也有老婆,你老婆肚子里还有你的孩子……你想和我做情人?” “我想与你正大光明的在一起。”沈秋泽惊石一样的话重重的激打在我神经的湖面上,一时间我竟然哑口无言。 他看见我这个样子也没生气,低声道:“我一直想要告诉你我爱你,可是你以为我只是说说而已。如今不一样了,我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温家再也不能掣肘于我。只要我们想,就可以永远的在一起了。” 我真的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你不要脸面了?名声呢,也不要了?”回过神来我啼笑皆非:“要是真的像你所说,你和我在一起……甚至结婚了。你知道满世界的流言蜚语铺天盖地的就会压过来,温家不会放过你,沈家——你父母知道你的心思么?他们没揍你个满地找牙。” 门口传来动静,我听见是温梓卿的声音。 沈秋泽不慌不忙的将西装整理一番,是真的不介意让他进来看见我们在一起。 “念离,你太小看我了。你以为时至今日,温家还能一言决定我生死?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了。” 我刚想答话,门就被打开。 温梓卿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站在我面前上下打量我一番,见我没事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的电话你怎么没接?” 大门敞开,我就看见门外几道视线若有似无的撞了进来。 我随意道:“不小心电话摔了一下,我刚开机给你回电话你就找来了。” 沈秋泽笑道:“是啊,念离真是太不小心了。” 温梓卿回头看他,嘴角勾起一个礼貌又冷淡的弧度:“刚才你们在聊什么,沈伯父找你都没有找到。” 沈秋泽笑道:“不过是和念离说说从前的事情。”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念离,我说的事情你好好考虑一下,我是认真的。” 我紧张的呼吸都停了。 幸亏沈秋泽没有再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他离开了房间。 …… 温梓卿那边还走不开,我只能陪着他又呆了许久,晚宴才结束。可我早就开始神游天外了。 这算什么,得不到的所以是最好的么? 严格来算,沈秋泽算是一个典型的渣男了,交往的时候出轨,结婚之后背着有了身孕的老婆和别的女人表白,简直是渣男之中的典型。 他想怎么样,和饶佳倩离婚,然后和我在一起? 回到温家,我对着镜子卸妆,温梓卿从穿着浴袍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我脑袋不动,眼睛却不自觉的斜视着看他。他怎么不问我,怎么不好奇…… 我没打算编谎话,也不打算把全部对话告诉他。一路上都在想着到底说多少比较保险,让他提高警惕还不至于日夜担心。 我看见温梓卿在吹头发,丝毫没有询问我的意思,我心里倒像是长草了一样。 “你要看就看,偷瞄别人可不好。” 我被温梓卿抓个正着,索性向他走了过去。 我拿起木梳一下一下的梳头,漫不经心道:“今天沈秋泽和我聊了会天。” “嗯,我知道。” “那个,你就不好奇他跟我说什么了么?” 温梓卿一边吹头发,一边问道:“说什么了?” 我被他这种不甚关心的态度弄的有些发堵,便道:“他向我表白了,说要和我在一起。” 说完我有点后悔,又偷偷看他的脸色,见温梓卿丝毫一点惊讶都没有,只是放下吹风机,转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那你是怎么回答他的?” “当然是被我一口回绝了!”我立刻道。 “啵”温梓卿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知道了。” 就这样…… 他这么说反而让我有点不甘心:“你怎么一点都不紧张?你不怕他拐跑我?” 温梓卿挑眉看了我一会,才笑道:“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人就是你了。如果是那个左临我倒是要想想,沈秋泽……哈……” 我微微有些脸红,一想,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我却还在嘴硬:“我都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怎么就不可能原谅他了?” 空气一下子沉默下来。 我后知后觉的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可说出口之后又觉得自己好像说的没什么错。想要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气氛,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我和他不同。”温梓卿开口道。 “有什么不同?” 温梓卿从后面拥住我:“我们已经结婚了。” 我哑然,这算是什么狗屁理由! 我气到:“就因为我们结婚了,你便可以肆无忌惮了?温梓卿,你……” 他抱的我更紧,低声在我耳边道:“因为结婚了,我便还有弥补的机会。” 我浑身一僵,不说话了。 “念离,曾经的伤害不管是我有意还是无意都已经造成。我知道你心里可能还在怨我,不过没关系,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弥补你。”他在我的颈边蹭了蹭:“有一件事情你记得,我从未骗你。自从我爱上你,就没有哪怕一天减少过对你的感情,你信么。” 我心中酸涩异常,有种苦苦涩涩的味道涌上心头,没有再说话。 也许,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良药。而假如我改变不了命运,就只能将一切交给时间,让它来慢慢抚平伤痛。 我和温梓卿没有再提起沈秋泽,也默契的没有再提起从前的事情。 好的,坏的,都过去了。 …… 美英和我说她一直在调查陈乐乐的事情,也和那个自首的凶手见过面,可是事情没什么进展。那个给陈芬秘密线索的人似乎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听到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却心里一沉。 美英犹豫着和我提起一件事。 她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听到张加林的消息了。 我一皱眉:“你找过他了?” “他现在休假,单位找不到他。我给他打过电话,可是他却一个都没回。”美英皱眉有些担心:“张加林他父母不是来了么,我去见过两个老人,两位老人说张加林不肯跟他们回老家,老家那边还有孩子需要照顾,所以只能先回去了。” “什么孩子?” “张加林不是还有个哥哥么,哥哥家的小孩。”美英答道。 哦,好像是,从前听他提过一嘴。但是哥哥跟他的感情不是特别好,所以并不亲近。 “那,他和于欣的家呢?你找了么?” 美英叹气:“我找了呀,去了好几次,家里都没人。离姐我真挺担心的,你说他会不会一下子想不开什么的。哎,你说欣欣已经出事了,要是他再有点什么事……” “我知道了,张加林的事情交给我。你还是接着你手上的工作干。不过美英,一切都要小心,一定不要单独行动,如果有什么进展,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么。” 美英答应下来。我知道她为人谨慎,可还是忍不住要嘱咐她。 于欣的案子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我不想再让任何身边的人出事。 我也很担心张加林,既然美英和我说她找不到人就说明她已经穷尽了办法。 我不再迟疑,下午的时候便开车前往他家。 以张加林的薪水买下x市的房子,即使是首付恐怕也是耗光了他的积蓄。房子只是简易的装修了,买了必要的生活家具用品。 搬家的时候我还帮忙来着,于欣将家里的钥匙配给我了一把,我一直忘了还。 我拿着钥匙,打开了于欣的家门。 明明是阳光正好的下午,房子里面却非常昏暗。 一股酒气扑来,我忙捂住口鼻,皱起眉头来。 第三百章 颓废 厚厚的窗帘将阳光遮挡的密不透风,室内也没有开灯,昏暗无比。 我往前走了两步,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房子里没有声音,我往卧室走去,门没关。 一个人影歪歪扭扭的倒在床上,卧室的酒气更大,扑面而来让我觉得十分不适。 我连忙上前察看,张加林发出无意识的低声呻吟,我才松了口气,人没晕过去,只是睡着了。 我心里又无奈又生气,用脚踢了两下他。 “张加林,你给我起来!” 我锲而不舍的打扰他睡觉,他才勉强睁开一只眼睛,只看了我两眼便又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我真想揍他两拳,可床头那张他于于欣的结婚照光明正大的摆在那里。里面的两个人笑脸如花,记录的幸福几乎让人心酸,这一拳我就怎么也打不下去了。 我走出卧室,将包放在一旁。 不管他还在睡觉还是怎么样,先将窗帘拉开。刺目的阳光打在张加林的脸上,他低吼了两声,却不肯动弹。 我翻出了一个大垃圾袋,将猪圈一样的客厅简单的收拾一番,窗子打开散了散空气中的酒气。 “张加林你起来,你是想要用脏死自己的方法自杀么。” 他不肯动,我便硬是将他怀里的被子扯了下来,换了个被罩。 此刻我已满头大汗,再不肯多做一点。想着剩下的功夫找了钟点工来做吧还是。 我安静了一会,坐在张加林的旁边。 “我知道你醒了,别装睡了。” 他不理我。 “你再不说话我就把你父母叫回来你信不信?” 他似乎忍无可忍坐了起来:“你想怎么样!” 张加林狼狈的样子让我心中一疼,这和那个意气风发的检察官简直判若两人。他满脸胡渣,双目中布满血丝。 我声音缓了下来:“你也不能总这个样子吧,就算是于欣看见了她也不会好受。” 张加林别过头去:“欣欣已经死了。” 我顿了顿:“可你还活着。” “我和死了也没有区别。” 我一股火气便窜了上来:“那你怎么不去死啊?张加林,要不你现在就去自杀了结了自己,要不你就给我振作起来!” 话一出口我便后悔了,小心的观察他的脸色,生怕他真的想起自杀这事儿…… 却见张加林表情木然,没有丝毫触动。 “咱们是朋友是不。”我低声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许许多多关心你的人,于欣在天有灵也不想你醉死在自己的家里。美英现在成天在外为于欣的案子奔走,陆主任动用自己所有的关系来给我们开后门,张加林如果你真的满腔愤恨无处宣泄的话,就将精力放在案子上。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你再选择是要酩酊大醉还是重新来过,行么。” 我不知道自己的话张加林听进去了几句,他一直不肯说话,我再劝了两句便也停了下来。 “后天,我想去公墓拜祭于欣,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你要是想好了,就给我打电话。”我将从地上捡起来的手机放到他的手里。 又坐了一会,见他还是不肯理我,我便叹气离开。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伤口,经历不一样,伤痛不一样,又怎么可能真正的感同身受,了解对方的痛苦呢。 当我失去孩子的时候,万箭穿心之痛形容不了我的心情。 如今张加林失去了于欣和宝宝,他心中到底多难受没人能真正体会。 我只希望命运能放这个男人一条生路,再给他一次站起来的勇气。 …… 温家。 “少奶奶你回来了。”王嫂迎了上来:“老爷子还想打给你让你快点回家呢。” 我将包包交给她:“怎么了?” 王嫂脸上涌起了喜色:“小姐回来了。说是想要住两天。” 王嫂口中能担得起温家小姐的只有一个人。 “佳倩你现在怀了宝宝就应该多休息,律所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么?” 我还没有进屋,便听见冷素心与饶佳倩说笑的声音。 “早就安排好了,主任对我非常照顾,给我安排了年假。”饶佳倩笑道。 温母感叹着:“佳倩你能怀孕真是太好了,咱们家也好久没有喜事了。最高兴的就是老爷子,做梦都想抱小金曾孙。” 我突然有点不太想进去,这种欢乐的气氛分明与我格格不入。 饶佳倩却眼尖的看见我:“念离回来了。” 众人向我看了过来。 “爷爷想要抱小曾孙,也要让念离和大哥多多努力才是啊。” 温母笑容微微僵硬了一下,走上来拉住我的手道:“念离,你快过来坐。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打算,跟我们老一辈的想的就不一样,我们怎么也得尊重他们自己的选择。” 我顺从的坐了过去,当我的会笑会点头的木头人。 饶佳倩丰腴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要做妈妈的关系,体态更优雅了,脸上的皮肤也变得更白皙。 我默默的听着众人的说笑,也并不插话。 “对了,景宇怎么还没有回来?”饶佳倩问道。 冷素心:“他现在啊一心扑在自己的事业上,迷上了演艺事业,不过他说这两天会回来。” 饶佳倩点点头,就是随便问问,她也没多在意。 我竖起耳朵,景宇要回来了么。 好不容易挨到温梓卿回来,我终于可以功成身退,想要找个个机会溜走。 饶佳倩却一把拉住我的手:“念离,我觉得有些闷,你陪我走走行不行?” 不行!我才不想和你走走。 温母笑道:“行啊,念离,你就陪佳倩走走。她现在怀孕了是应该多走走运动运动,对胎儿有好处,一会吃饭的时候我让王嫂叫你们。” 我没办法只好扶她起来。 饶佳倩的手用力一掐,我手腕一阵疼痛。 “哎呀”却是饶佳倩叫了出来。 温母连忙问道:“怎么了?” 饶佳倩看着我笑了笑:“没什么,刚才我脚好像有点抽筋,不过现在没事了。” “你可得小心些,念离,你扶着她点啊。”温母嘱咐道。 我强忍着努力领饶佳倩出了门走到后院没人的地方,我冷冷道:“可以松开了吧?” 饶佳倩侧脸看我,慢慢的松开了手。 我揉了揉发疼的手腕:“你想去哪走啊?咱们别走远了。” “我就是想和你单独谈谈,怎么你不也有话相对我说?” 现下黄昏,饶佳倩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让我有些不舒服。我突然就想起沈秋泽的话来,无缘无故的心里竟然有些心虚,好像自己真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样。 我站在长廊边上:“我没什么对你说的。你要是不想走的话咱们就回去吧。” 我转身就往回走。 “站住!”饶佳倩喝到:“你再往前走我就摔倒,看你怎么和家里人交代!” 我回头冷笑:“反正是你肚子里的孩子,你用自己的自己来威胁我?简直可笑。如果你冒着流产的风险也要陷害我的话,那我无话可说,随便你好了。” 说到这里我耸耸肩:“反正温梓卿肯定不会和我离婚,你信不信?” 隔着两米的距离,饶佳倩看着我。 “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你和沈秋泽的事!如果我对他说你和沈秋泽旧情复燃,你猜我大哥还会不会和你在一起!” 我浑身一凛,心脏剧烈的跳动起来,到不是怕她和温梓卿说,而是想到了沈秋泽对我说的话……他不会真的和饶佳倩说什么离婚的事情吧…… 饶佳倩慢慢向我走来:“何念离,你已经有了温梓卿,为什么还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就算我从前对不起你,那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还想怎么报复我?” 我左右看了看,确定这里没人,我觉得事情确实要说清楚才行,我也不想饶佳倩成天到晚的想要给我找麻烦。 “沈秋泽和你之间怎么样我不知道。毕竟和他朝夕相对的人不是我,而是你。”我尽量平静自己的语气:“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和你说,我真的不喜欢沈秋泽了,这辈子我永远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饶佳倩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犹豫着说道:“我看你如果有精力的话还是将所有的精力放在沈秋泽的身上。我现在自己的事情都解决不好有的烦了,真没空管你们两个的恩怨情仇。你相信我,最不愿意弄出流言蜚语的人绝对是我。” 她讽刺的一笑:“那就是说现在沈秋泽是单相思。你根本不喜欢他,是他总是贴上来找你了?” “我没这么说。反正信不信由你了。” “何念离……” “少奶奶,小姐,吃饭了!”王嫂走了过来,叫我们。 我答应到:“好,知道了,我们这就回去。” 等王嫂走了,我咬了咬嘴唇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沈秋泽……好像和从前大不一样了。我和温梓卿挺好的,暂时确实没有离开他的打算,你还是别把心思放在我这边的比较好。” 饶佳倩没有回答我的话,我刚想开口让她回去,她便动了。 我跟在她后面,回了屋子。 第三百零一章 欠命 沈秋泽和饶佳倩生活的好坏不关我的事,我不想去管。我唯一担心的是他们的事会影响到我正常的生活。 我找了个机会凑到冷素心跟前:“饶佳倩她……和沈秋泽最近挺好的吧?” 冷素心看了我一眼:“嗯。” “我这么问是因为他们都有孩子了,肯定是感情好了所以才想要的,对吧?” 冷素心放下手中的茶杯,笑道:“关你什么事?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别人的家事了?” “呵呵呵。”我干笑道:“毕竟都是一家人么,我关心一下也没什么错的哈。” 冷素心精致绝色的脸上露出一种神神秘秘的笑容:“他们感情好不好我怎么会知道,反正不就是那么回事,好不好都要死磕在一起。” 关键是现在沈秋泽有了不想“死磕”下去的念头,我暗自腹诽,这话却没有说出口。 饶佳倩在温家要呆几天,她毕竟是温家的女儿,要呆多久都挑不出错来。我却不想和她牵扯太多,只能尽量避开她。 …… 我没有等来张加林的电话。犹豫着要不要打给他,手机在手上转了半天也没有拨出号码。也许还不是时候,也许现在对他说出“请你振作一点”这句话还是太残忍了吧。 路过花店的时候我买了一束雏菊。 天下起了小雨,并不十分阴沉,我打着雨伞来到墓地。 于欣的遗体早已经火化,骨灰被安放在龛位处。上面写着“爱妻于欣”。 骨灰盒的前面摆放了几张照片,一张是她与张加林的合照,另外一张是一个还未成形的胎儿。 我将小雏菊放在前面,摘下墨镜来。 “欣欣,我来看你了。” 照片上的她笑颜如花,一如初见。 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刚刚毕业,拿着新鲜出炉的律师资格证,冒失的闯进了法律的世界。 这是一个还相信正义的人,是一个还愿意为了心中理想而奋斗的人。 我挤出一个笑容来:“欣欣,在那边还好么?” 有的时候希望她不要走远,还能停留在我们身边,看着我们,爱着这个世界上她关心的人。可另一些时候又希望她的灵魂早已得到安息,可以平静的生活在另外一个美丽的世界,即使忘记我们也好,只要她能开始新的生活。 一把雨伞被人搭在前面,湿漉漉的水滴落一地。 我转过头去,看见张加林站在我身边。 他看见面前的雏菊楞了一下,淡淡道:“没想到你也会买花。” 他的手上捧着一束黄色的花——又是雏菊。 我突然觉得安慰,微微勾起嘴角:“雏菊,永恒不变的爱。” 张加林瘦了,原本坚毅的脸庞变得沉寂,双颊凹陷下去,骨骼便更显突出。 但至少他刮了胡子,梳了头发,身上的酒味也不见了。 我们两个人没再说话,而是站在原地好一会,耳边听着风声雨声,好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良久,张加林开口道:“我消了假,明天去上班。” “哦。”我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张加林再没别的话说,我将墨镜戴上,给他留下和于欣相处的时间。 我拿着自己黑色的雨伞往外走。 我们总是感觉有许多时间,还有好长的日子可以和身边的人相处。直到有一天重要的他或者她消失不见,你才猛然后悔,为什么从前没有珍惜看似平常却珍贵的时光。 我一步步的迈下台阶,沉沉的叹息,偶然抬头,脚步顿住了。 “景宇……”我叫声刚到嘴边,却硬是咽了回去。 因为他身边还有另外一个人——莫锦兰。 我只犹豫了一瞬间便转身回头,小跑着又跑了回去。 我不会认错。虽然景宇带了口罩,可能是因为下雨又是墓园的关系,人非常少,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明星的身份而刻意隐藏,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他和莫锦兰来这里干什么。 我躲在门后,肩膀被人突然一拍,我差点叫出声来。 “你干什么呢?”张加林看着我问道。 我连忙竖起手指在嘴边,示意他安静。我悄悄向外看,见他们并没有看见我,于是低声道:“我看见我小叔子了。” 张加林挑眉:“温景宇?你躲他干嘛?” 我不太能为自己鬼祟的行为解释,只能道:“他旁边那个女的是个坏蛋,我好奇她和景宇来这里干什么。” 张加林不甚关心的往外走,我拉住了他。 “景宇认识你,万一惊动了他们怎么办,你先别走……哎呀,一会我开车送你回去。” 我就知道张加林没开车,他的车是公家的,他请了长假,就不可能一直开着公家的车。听到我的保证,张加林总算没有再坚持。 我拽着他悄悄跟在景宇和莫锦兰的后面。 见他们停在了一个龛位前,我连忙和张加林躲在后面。 张加林皱眉问道:“他们这是来看谁?” 我也不知道,只能摇头。 远远的,我看不清他们看的人是谁,只能看见两个人的后背。 温景宇双手插兜,莫锦兰手上也没拿任何鲜花之类的东西。 莫锦兰依旧是白裙长发,一副仙女模样,不食人间烟火。 “又一年。”她低声道:“我还以为今年你不会和我一起来了。” “如果我不来,你还会来拜祭么?” 莫锦兰侧过头,眼神有些受伤:“在你眼里我就是那么没心肝的人么?那你当初还为什么帮我,索性让我自己……” “别说了。”温景宇打断她的话:“我从没后悔过曾经的事,你也不要再提。” 莫锦兰的声音凄楚:“我知道,你还在因为何念离的事情怪我。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我。” “绑架她的人难道不是你找来的?”温景宇冷笑。 我浑身僵硬,张加林看了看我,眼神沉了下去。 “人确实是我找来的,可我从来没吩咐过要弄掉她的孩子!”莫锦兰咬牙道:“我只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让她知道梓卿的心中我比较重要。我晚上都睡不着,日日噩梦,孩子的事情我也很抱歉……” 温景宇丝毫不为所动:“道歉的话你不和念离去说。” 莫锦兰的脸色瞬间苍白:“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想我怎么样?我已经付出代价了。这些年来,梓卿处处针对我们家,我爸爸因为生意上的事焦头烂额,我去求他放过我们家,他却根本不见我。我已经付出代价了!” 温梓卿……他做过这些事么,他从来没对我讲过,我眼神暗了暗。 “念离失去的是一个孩子,你欠她一条命。”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她掉了个孩子!我欠她的!”莫锦兰恨恨的道:“那你想我怎么样,想让我怎么还!” 温景宇看着她顿了顿,突然轻笑了:“还能怎么还,你这辈子欠的命也不止这一条了。” 他转身走了,莫锦兰追了上去,两个人走远,说了些什么我便听不清了。 “何念离……何念离!”张加林在旁边叫我。 “啊?”我有些愣神。 “那个女的让人绑架你?” 我点点头:“好像是这样。” 其实我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可早就认定了背后就是莫锦兰在搞鬼。等真的知道了真相,我反倒并不像想象的怒发冲冠。 “你孩子流掉的事情也是因为她?”张加林看向莫锦兰离开的方向:“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圣母了,竟然连这种女人都能翻过?” “第一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她和绑架案有关,除了刚才她自己的口供。第二孩子是因为她的原因间接流产,不是她直接授意。”我冷静道:“第三,你怎么知道我放过她了?” 我说完前两点的时候我仿佛都听到了张加林的冷笑,等我说完,他顿了顿,还是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违法的事情我做不来。可在法律范围内的,我倒是要好好想想了。” 我向前走去,停在两个人刚才站的位置。 隔着玻璃看去,里面的骨灰盒上面是一张年轻的男人面孔。 “孔木?是谁?”张加林走了过来问道。 我疑惑的摇头:“我也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我转头看他:“你不是明天就上班了么,回去帮我查查这个人。” 张加林理都没理我,直接往外走去。 我双手合十拜了拜,拿出手机把这个孔木的照片照了进去,连忙跟着张加林走了出去。 “你走那么快干嘛,反正你走的再快也得等我。”我埋怨道。 张加林停住:“我有个事挺好奇的。我不在系统里的这些日子,你都是在找谁帮忙查案子?我怎么发现你只要一有事情就来麻烦我呢。” 我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咧嘴笑道:“我这不是跟你熟么。你不在的时候我就找你同事帮忙呗,或者找温梓卿的熟人,但是他那边总是隔着好几层,你这边不是直接接触么,怎么看麻烦你还是方便点。” 第三百零二章 针锋 于欣事故的肇事者被开庭判了刑,交通肇事罪因为属于法律上的过失致人死亡,刑罚并不长,可是对于犯人来说已经没有分别了。 他的病情急速恶化,庭审结束后便被送进的病院里,静静的等待死亡的到来。 我和美英又去找过他几次,可他闭口不言。 几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要交口称赞的老实男人,面对这个世界上他夺去了生命的那个人,至死他都不愿意说出实情。 我看着这个只能靠呼吸机苟延残喘的人,觉得有的时候人真是个可怕的动物。 美英非常气愤,她把能说的已经说遍了,可男人依旧不肯松口。我们见他都是在警察的陪同之下,即使美英气的想要上前撕碎他,也绝对动不了手。 我们走出了病院,美英挫败的坐在车上:“离姐,他就要死了,怎么还不肯说出真相呢?” “可能有什么事情对他来说,比真相更重要,让他宁愿带着罪和愧疚离开人世。” “是什么事?” 我沉默了一会:“你会他进行调查了么?” “早就调查过了。全部都写在他的档案里。” “他的家人亲戚呢?你也查过了么?” 美英翻看了一下文件:“查过了,没问题。” “不,肯定还有什么我们没有发现的事。你继续调查吧,找最好的私家侦探。” …… 我回到温家的时候,直接去了书房。 “温梓卿,我有件事……” “哈,念离!”温景宇惬意的坐在书桌前面,探头看我。 他的面容更精致了,韩国偶像式的斜分刘海,露出光洁的额头。原本就是走到哪里就都瞩目的存在,如今似乎更加耀眼了。 我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拿出自己的电脑开始工作:“回来了。” 温景宇夸张的捂住胸口走了过来:“念离,你这个样子实在让我太伤心了,这么长时间不见我,你竟然都不想我么,就一句回来了这么冷淡。” 我“呵呵”一笑:“因为我看你回到x市最想去的地方也不是家里,最想看见的人也不是我呀。” 景宇顿时挤眉弄眼起来:“你吃醋了?” “呵呵。” 我抱着手臂挑眉看他。 景宇被我看的突然有些不自在,他挠了挠头:“你这是又怎么了?我工作有事才没一下飞机就回来,你不会这么大反应吧。” 我将他上上下下看了几圈,垂下眼眸,状似无意的道:“我看见你不惊讶是因为我一早就见到你了。” “在哪?” “在墓园。” 温景宇整个人既不可查的顿了顿,才随意笑道:“哦,我去看看一个老朋友。你也去了么?对了,你的同事出事了,念离,你别太伤心……” 我摆摆手:“你别跟我来这套,没用。你这话题转的太生硬了,太没意思。我看见你和莫锦兰在一起了,你们去拜祭了一个叫孔木的人。他是谁?” 温景宇显然没想到我会问的这样直接了当。 他笑着的表情都淡了下来:“就是从前一个朋友。” “你和莫锦兰共同的朋友?” “嗯。” “他是怎么去世的?” 温景宇抬头看我,平静道:“这不关你的事。” 景宇已经很少用这种冷淡的声音对我说话了,我抿了抿嘴唇,不去看他。 “你和莫锦兰的朋友,肯定温梓卿也是认识的,我没去问他就是想来先问问你。既然你不想说,那我去他好了。”我作势就想走。 温景宇一下子拉住我,他皱眉道:“你到底在好奇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 “可能是因为莫锦兰,可能是因为你。”我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我寸步不让:“这个人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让你这么敏感,连他的事也不愿意谈起么?” 沉默的空气在我们之间流动,这让我有些退缩。 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刚想离开,就听见景宇开口。 “孔木……你知道我曾经失手杀人了吧。” 我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嘴角微微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其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只不过我觉得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不太想再提。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呗。孔木就是那个我失手杀了的人。” 我站了起来:“景宇……” “我运气好,当时还差几个月成年,又是正当防卫,对方家庭同意和解,温家赔了一大笔钱,我在少年监狱呆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他满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就是这么回事,你满意了吧。” 我看见他的样子,心底有些发沉:“对不起,景宇,我不知道……” “也没什么。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他回头看了看我:“律师竟然是这么好奇的职业么,从前还没发觉。” 他的声音带着微微讽刺,我说不出话来。 我觉得自己好像触碰到了他不想让人触碰的事情。如果是个贴心的甚至善良的女人,这个时候似乎应该说点安慰的话,或者保持沉默。 我看着景宇离开的背景,听见自己的冷静的话:“那这和莫锦兰有什么关系?” 他猛然回头。 我面对着他:“我在墓园的时候,听见你对莫锦兰说的话了,对于孔木的事情,你为什么要怪她?” “何念离!”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我不知道你竟然还有偷听别人讲话的习惯。” “抱歉。”我却丝毫没有后悔的意思:“我开始的时候纯粹只是好奇。只不过后来听见你们的话……景宇,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关你的事。”他一字一顿的道:“我知道你不喜欢莫锦兰,你放心,她不会再来打扰你,大哥也站在你这边。莫家现在已经翻不出什么浪花来。我会让她走的远远的。” 我不为所动:“你这是在保护莫锦兰?你在保护她什么?” 温景宇深吸一口气,静静的看了我一会,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等到看不见他了,我瘫软在沙发上。 这不是我想象的场景。景宇不光是我的朋友,更像是我的亲人。我愿意为他做任何事情。可现在很显然他不愿意我调查知道这些事。 我有些疲惫的回到房间。 温梓卿刚刚换好衣服:“念离,你回来了。” 我点点头,将自己摔进了床上。 一双手轻轻的揉着我的肩膀:“怎么了?不要这么累,不想工作了就休息,干嘛这么拼命呢。” 我将脑袋埋进被子里,声音闷闷的:“温梓卿,你说我不做律师了好不好?” 温梓卿手一顿:“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非常累。”我枕着他的腿,情绪有些低落。 “好像自己从前那种对法律的热情都不见了。你知道么,我以前为了一个案子可以不睡觉不吃饭,但是精神上永远是满足的。”我轻声道:“但是发生了这么多事,我觉得挺累的。” 温梓卿摸着我的头发:“人都是会累的。你以为只有你么,任何工作都会累。” “那我就不工作了。” 他失笑:“你觉得不工作的人生活就不累了?妈妈不工作,冷素心也不工作,你以为她们就没有烦恼?” “有什么烦恼?” “冷素心担心的事情多了。她最担心的就是景宇。我看她愁得头发都要白了。”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你这话可别让别人听见。” 我和温梓卿相视无奈的笑了一下。 冷素心对景宇有点……那个意思。开始的时候还是我先发现的,以为景宇总是绕着我,冷素心针对我实在太明显。 后来我告诉了温梓卿,他也就看出来了。 这种事情,你不知道是因为你没往那上面想,一旦你想到了,她所有的一切行为和举止便解释的通了。 我摇了摇头:“那妈妈呢,她有什么发愁的?” 温母是我见过的最清闲的贵妇人了,担心的只有眼角是不是皱纹又明显的一点,或者设计师新款的裙子有没有被别人先下手抢走。 “妈……她想要个孙子都要想疯了。” 我掀了掀眼皮。 温梓卿摆手:“你先别犟嘴……其实你也能发现的不是么,她见到饶佳倩怀孕了那么高兴,谁都能看出来。” 我又郁闷了,抱着被子滚了滚。 温梓卿在我耳边道:“念离,家里人没人想逼着我们做什么,我更不想逼着你做什么。但是我希望你自己能好好考虑一下,不为了任何人,为了你自己,你是否还想再要个孩子。” 我盖住脑袋:“我生不了。” “你自己去看的大夫只是医院里普通的门诊医生。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我可以好最好的医师来,国内不行还有国外,怎么能试都不试就说不行呢。” 我指着他气道:“那这不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孩子才没有的!” 再次旧事重提,我们都知道谁也避不了。 温梓卿非要让我留在他身边,我早就说过,只要一个契机,伤口就会再次被翻出来,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怨气想要刺伤他。 我以为温梓卿要难受或者生气。 没想到他却拉着我将我抱在怀里:“对对,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 我挣扎着要出来,他不肯,继续说道:“可是我不希望你惩罚你自己,念离,谁也不会逼你,我只是希望你能原谅自己,问问你自己,想不想再要一个孩子。” 第三百零三章 新闻 孩子啊…… 我躺在床上沉默下来,温梓卿见我不再说话便亲了亲我的额头,拿着文件和电脑去了书房。 直到他离开我才重新睁开眼睛。 孩子,几年来,我想都不敢想的事。 我还有资格再要一个孩子么?年轻的时候觉得一辈子做个丁克家庭还挺带感的,和老公在一起过二人世界,没有任何束缚,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用担心如果离开了孩子由谁看管,会不会生病,会不会不习惯。 不知道喜欢丁克的年轻人会不会改变想法,可是我早就抛弃了那种想法。 我想有个孩子,我渴望有个孩子。 哎……怎么又说到孩子身上去了。我明明是想问问温梓卿那个孔木的事情的。 不知道景宇是不是还在生气,如果我继续追查下去他会不会怨恨我不再想要理我了。 …… 最近太多的麻烦事情发生,总算有一件能让我高兴起来的事情了。 盛夏回来了。 “妈!”他在机场看见我就向我跑来。 原本他说要呆上一个月,没想到这一呆就是三个多月,连开学都没有回来。主要是因为那通威胁电话,我觉得盛夏回来不太安全,还是呆在魏安心那里比较好。 他结结实实的给了我一个拥抱,我被虎了一跳。这个皮肤黑黑的高高的男孩子真的是我儿子么…… “妈,你怎么了!”盛夏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笑道:“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我张了张嘴吧,觉得心里异常复杂。 我从前那个小小弱弱,白白净净的萌神儿子怎么不见了……你把他藏哪了…… “妈,你看我现在有肌肉了!” 他是和大个子一起回来的。温梓卿因为公司有事的原因没有来接机。 我双手举着盛夏的脸左左右右的看过去,慢慢的眼睛就湿润了。 “……妈,你怎么又哭了……” 我一把将手臂伸了过去,夹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揉着他的脑袋:“什么叫又……盛夏,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是不,这么长时间也不要回来!” “哎哎哎,疼,妈……”他拉长声音叫我。 我松开他,他立刻整理自己的发型。 哟呵!还爱美了! “妈,不是你让我在那边多呆几天的嘛!那边靠海,可好玩了!”盛夏兴奋道:“咱们下次应该一起去,真的,太美了!” “你算是玩高兴了,功课是不是都落下了!” 盛夏“啧啧”两声,一笑露出一拍小白牙:“那哪儿能啊,安心妈妈给我找了个家教,天天敦促我学习。” 我一楞:“安心……妈妈?” “啊……”盛夏也愣住了,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我心里苦涩之中不知道为什么还带着一点释然和感动,我佯怒的出拳打在他的肩膀上:“好哇你,走了一圈竟然又带回来个妈妈!” 盛夏知道我没有生气,这才笑着跑开。 我看见他矫健的向前跑去,不禁感叹,盛夏真的长大了。个子现在比我还高,又健康又快乐…… “少奶奶。”大个子站在我旁边。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真的谢谢你了。谢谢你帮我看好盛夏。” 大个子腼腆的笑了笑:“这有什么的,小少爷特别听话,只要不让他做的事情他肯定不做。我其实真没做什么。” 嗯,对啊,世界上还有更好的儿子么。 又健康,又快乐,还听话。 我不禁笑了出来,追上去抱着盛夏就亲了一下。 盛夏突然就脸红了,有些恼怒:“妈!我现在是大人了!” 我笑嘻嘻道:“啊,大人了也是我儿子。” “可是你不能大庭广众的亲我了!” “哈哈,那你得回家和你奶奶还有太爷爷说去。看他们同不同意。” 盛夏捂着脑袋无奈。 我哈哈大笑。 盛夏回到了x市,他的安全也是我最重视的事情。大个子依然每天都跟着他,我本来还在考虑不要让他去学校,后来温梓卿和我说,如果让盛夏天天在家里闷着还不如让他去魏安心那边了。 我只好不放心的每天让大个子接送盛夏……然后悄悄的在他手机里面安了个gps定位装置,嘱咐他绝对不能关机,这样我才安心了一点。 …… 我每天照常上班,可是和美英一样,将全部的精力用在了于欣的案子上。 我在办公室里翻看文件,律所的实习律师敲门走了进来。 “什么事?” “有个女士叫顾小言在外面,想要见你。”实习律师答道。 我一楞,连忙说:“你让她进来。” 没一会,我便看见实习律师带着顾小言走了进来,我立刻迎了上去。 “你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就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实习律师将门带上,我便拉着顾小言坐了下来。 她是我位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我真心的朋友少的可怜,因此这让我对她分外珍惜。 顾小言将戴在眼睛上的墨镜摘下,我心里咯噔一下。 “你忙不忙?我是不是打扰你了?”顾小言勉强的笑了笑:“我本来是想给你打电话来着,后来想了想还是觉得亲自见面说说比较好。” 她的样子非常憔悴,黑眼圈严重,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 “我不忙。”我皱眉道:“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给顾小言冲了杯咖啡,我见她消瘦了一圈,心中焦急,却不敢逼着她讲。 等了一会,只见顾小言苦笑着:“这事吧其实本来我不应该找你,但我实在是没办法了,也不知道谁能帮我……” 我握住她的手,轻缓的说道:“不管是什么事情,你都要说出来我们想想办法是不是。” 她仿佛下了决心,才道:“不是我,是……小川。” 我皱了皱眉头:“是因为上次进看守所的事情?” 顾小言似乎被巨大的烦心事压住了,她沉沉的叹了口气道:“小川……小川他……&*%” “啊?”顾小言的声音太含糊了,我根本没听清:“你说什么?” 顾小言不断拿眼睛瞟我,低声道:“小川……出……了……” 我快被她急死了:“什么?” “他!出轨了……” 我震惊:“小川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不会结婚了吧?!” 顾小言的神色复杂难明,咬牙切齿道:“不是出轨……出柜!出柜!” 我:“……” 顾小言:“……你那是什么表情……” 原谅我三十多岁的人了,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管理好自己的表情。这实在是我没想到的一个答案,我的脑海里迅速浮现了小川的模样,打死我也不能将他和“出柜”这个词联系到一起。 顾小言蹭的一下子站起来,抓起包包就想走,被我一把拉住了。 “你冷静点,冷静点……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总得让我消化一下吧!”我连劝带哄的将人给留下了。 我不得不站起来,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揉了揉脸,让自己作出个适当的表情来——天啊,我做不到! 我拽了拽头发:“对象……对方是谁啊?” 顾小言一下子哭了起来:“他出国之前我就担心,那边文化跟咱们不一样……呜呜,怕带坏我们小川……呜呜呜……没想到真成真了,他跟我说他有男朋友了的时候我都不想活了……哇哇哇……” 我知道这是一个悲伤的时刻,我不应该笑,我强抿着嘴唇不让自己笑出来,在顾小言泪眼婆娑的注视下,我挤出个词来:“真,过分了。” 顾小言:“……” 我:“……” 顾小言:“哇哇……我不活了……” 她的声音太大,引来了门外无数道视线,我只好将门帘窗帘都档上。 我陪着她哄着她好一会,她的声音才渐渐低了下来。 我硬着头皮道:“也就是说对方是个外国人?” “呸!喝了洋墨水就以为自己是洋人了!”顾小言大骂:“他根本就是个假洋鬼子!” 哦哦,那就不是跨种族的。 “那他家是做什么的?” “听说是娱乐圈的小透明。呸!我就知道不是个正经职业!” 我:“……”娱乐圈怎么不是正经职业了,我们家景宇就是娱乐圈的! 但见到顾小言满脸的泪痕,我这句话就说不出来了。 “小川怎么和你说的?” “哎……他俩好上了,跟我说打算结婚……” “在国外啊?” 顾小言点点头。 哦,那就是认真的了,不是随便玩玩看的。 “对方家里是什么情况?” 顾小言恨恨道:“不清楚!反正肯定不能好了!要不然怎么生出个儿子把我们小川给带跑偏了!” 我仔细一想,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小川本来的性取向确实是女生:“对对,我记得小川以前是暗恋我的来着。” 顾小言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你要不要点脸了……” 我摊开手:“那你是希望小川找个像我这样的又结婚了又比他大这么多的女朋友,还是希望他找个男朋友?” 顾小言一脸便秘模样:“我希望你们俩都去死!” 第三百零四章 案子 现在在一个小圈子里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文化,就是许多妹子会觉得两个男的在一起很萌。 对于这件事情与其说我是不喜欢,不如说是我不了解。 我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介意一个人喜欢什么人,可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身边会有朋友真的出柜。 小川是个好孩子,他和顾小言两个人经历了许多事情相依为命,我想他如果肯将事情原原本本向他姐姐谈判,我相信那绝对是经过了他深思熟虑的一种选择。 我问道:“你见过那个男孩子么?” 顾小言恨恨的道:“没有。我一想到有这个人的存在我就难受,我见他干嘛!” 我点点头,理解顾小言的想法。 我想世界上所有至亲的人在听到自己最爱的亲人喜欢同性要结婚这个事情都会有这种反应,将心比心,如果有一天盛夏跑到我面前跟我说,他爱上了一个男孩子,我可能第一个反应就是暴揍他一顿。 有的人的性向是天生的改变不了,但是这里面绝对不包括顾小川。 他原本是喜欢女生的,这一点我很肯定。 那也就是说是那个男孩子“掰弯”了他。我眯起眼睛,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天生的性向改变不了,可如果是有人故意去引诱顾小川出柜,那这件事就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小川现在在x市?” 顾小言叹了口气:“嗯。可是我没让他回家。” 我想了想道:“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见一见那个男孩子。” “什么?我不同意!”顾小言火道:“见不见我都不同意!” 我连忙安抚她:“不是说见了就让你同意两个人在一起,可是他毕竟是小川选择的人,说到底你也要看看他到底身上哪一点这么吸引人吧。” 顾小言只是摇头,不说话。 她在我这里坐了好长时间,我一直在和她讲道理,顾小言最终只是说要考虑一下。 “如果见面的话,你会陪着我去吧?”她期待的看着我。 我点头:“当然了,如果你和小川都没有意见的话,我愿意陪你去。” …… 顾小言走了,我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美英蹑手蹑脚的走进来:“你的朋友走了?” “嗯。”我对她笑笑。 “发生什么事了?”美英问道:“我看她的情绪挺激动的。” 我摇摇头,觉得这件事情不太好说,美英只问了一句,见我不方面回答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我下午要去见一见陈乐乐案件的嫌疑人,离姐,你要跟我一起去么?” 我还没见过那个男孩。 我想了想:“不,下午我还有点事,你自己去,如果有什么消息的话告诉我。” 美英答应下来。 其实这不是美英第一次去见那个嫌疑犯,虽然一直以来一无所获,可她并没有放弃。 我和张加林下午有约,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必须去一趟。 我到约定地点的时候,张加林已经给自己点了餐,正在进食。 我坐到他的对面,左右看了看:“你怎么没给我点点东西啊?” “谁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自己点吧。快点,我还有事呢。”张加林放下餐具。 我撇撇嘴,叫来了服务员,随便点了个炒饭。 张加林将口袋里的东西交给我:“这是你让我查的事情。你知道有些证据不太方便给你看,这些已经足够你了解案情的了。” 我迫不及待的打开。 没错,我正是让他帮我查一查温景宇的案子。 文件上说的很简单,和景宇的说法一样,就是比较详细。 几年前在海边一撞日租别墅里面,几个熟识的年轻人开派对。那不是他们第一次这样做,有钱的小孩子,爱玩爱闹。 经常在那里举办烧烤派对,都是健康的节目,人畜无害。 意外发生在刚入夏的时候,那个叫孔木的男孩子因为女孩子的原因和温景宇起了冲突,这一点许多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 当天黄昏,温景宇便报警了,警察到了发现孔木已经淹死。 据调查孔木根本不会水,他不可能是自己下去的。 目击证人……莫锦兰。 我咬着嘴唇,果然和莫锦兰有关,她竟然在场。 孔木一直喜欢莫锦兰,他想要对莫锦兰意图不轨的时候,被温景宇撞见。打斗中两个人都进了大海。 两个人打斗不断,温景宇失手将他推入较深的海域中,当他反应过来孔木没有再在水中冒头的时候,他立刻下海施救,可是当他将孔木带上来的时候,孔木已经死亡了。 我皱眉不语。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莫锦兰应该是受害人才对,为什么温景宇会因为孔木的死怪她呢? 我突然想起来几年前我刚认识温景宇的时候他说的话。 他说,莫锦兰是因为温梓卿的原因被人侵犯了。 我一惊,他说的人不会就是孔木吧。 “回神了。”张加林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也看了好几遍,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你看出什么来了?” 我静了静,道:“我有个猜想。” “什么啊?” “温景宇是替人顶罪的。” 张加林顿了顿,突然笑了出来:“你有什么证据?” 服务员将我的炒饭端了上来,我道:“就是没有证据才叫猜想么。” 张加林换了个说法:“那你怎么证明你的猜想是对的?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能找出什么来。”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觉得自己越想月对。 我碰见了几次莫锦兰和景宇谈话,以前不明所以,如今想来说的都是这个案子的事情。景宇为莫锦兰做了这件事,莫锦兰一直都很担心景宇会说出去,所以她对上景宇总是有些不敢太放肆。 既然有了猜想的结果,那么证据…… 这事温梓卿肯定是不知道的。如果他知道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景宇顶罪,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两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一个是景宇,一个是莫锦兰。 张加林用餐巾擦了擦嘴,看了一下表:“没事了吧,到时间我该回去了。” “我还没吃完呢!” “那你自己吃吧。”张加林站了起来又顿住:“欣欣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我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暂时没有线索。我们在查那个一直给陈芬线索的人到底是谁。” 光线的原因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张加林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我觉得他有些变了,好像比以前淡漠了一点。当初认识他的时候,他还意气风发,每次见面都要和我针锋相对。 我叹了口气,将文件放好,吃完自己的饭也离开了。 我回到温家,见景宇和冷素心他们坐在沙发上,上次不欢而散之后一直没和景宇说话,我带上笑容向他走了两步“嗨……” “我回房间了。”他站起来离开。 与我错身而过的时候,他竟然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我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温母向我招手:“念离,过来坐啊。” 饶佳倩正拿着水果送到嘴里。 我摇头:“我还有点工作没做完,我也先上去了。” 冷素心叫住我:“念离,你等一下。你有一封信,今天你不在我就帮你签收了,在我房间里,我拿给你。” 我跟着冷素心上楼,她的房间在西面,我的在东面。 我没去过几次她的房间,可再次进来的时候还是觉得一个房间能奢华到这个地步其实也是不容易的。 我看不出那床柱上的水晶到底是什么材质,可在阳光下细碎的光芒就知道一定价格不菲。更别提昂贵的地毯和各种精美的摆件了。 冷素心从桌子里面拿出一封信来递给我。 信封完好,没人打开过。 “谢谢了。” 我刚想走,就听见她叫我:“念离。” 我转头看她:“怎么了?” 冷素心嘴角挂起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景宇这次回来和你吵架了?” “……”我不太想说起这件事,却只能“嗯”了一下。 “景宇和我在美国的时候也是这样,像是个孩子,总是要让人哄着他才行。”冷素心心情看起来似乎非常好:“他变得也快,一时之间喜欢这个,一时又会喜欢那个。从前对莫锦兰也是,可却绝对不会长久。” 我不想吵架,顺着她笑道:“是啊,景宇小孩子脾气,可能过一段时间自己就好了。” “可是就算好了,也回不去了。”冷素心抱着手臂倚在门边,万种风情。 我不太喜欢她这种类似于幸灾乐祸的态度,我一直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代表我可以包容她所有的挑衅。 “我劝你如果有时间还是多照顾照顾自己的老公吧,别总把心思往其他人身上想。你老公已经多久没回家,多久没和你在一起了?” 第三百零五章见面 冷素心只是冷笑,并不回答我的话。 我手上的信封敲了敲自己的手心,我斟酌着说道:“小婶,你是景宇的小妈,我当然知道你关心他,家里人也都知道你是为了他好。可是毕竟外人不知道,如果让外人发现你这样关注他,还以为你们之间有什么呢,是吧。” 冷素心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阴沉着看着我:“你想说什么?” “我真没别的意思。”我立刻道:“就算我跟你关系不亲,至少景宇是我好朋友,我绝对不想伤害他,也希望他不会受到来自别的地方的伤害……” “够了!如果你想说什么你就直说,不用这么拐弯抹角的!” 我不说话了,这样的话我本来就不应该说,因为实在是担心冷素心会给景宇带来麻烦所以才提了一嘴,我拿着自己的信,道:“我没别的意思,小婶你别多想。” 说完,我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我回到房间见她没有追上来,我松了一口气。 这个冷素心,早晚是个麻烦。我心里这样想,却毫无办法。 “爸,你看这个怎么样?” 一开房门,我便听见了盛夏的声音。 温梓卿看了一眼盛夏指着的电脑:“你看数据不能只看他们官方的东西,官方的数据从来都是喜人的,是最好的。你要再仔细一些,从数字上找蛛丝马迹。” 盛夏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我完全不知道两个人在说什么,我凑了上去:“你们在聊什么呢?” 盛夏头也不抬,完全埋首于屏幕上眼花缭乱的数字上:“没什么,就是些会计的账簿还有营销情况。” 我还是没懂,走到温梓卿面前:“你在教他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生意上的事。” 盛夏突然交道:“爸爸,爸爸,这个呢,你看怎么样?” 两个人又凑到一起去了。 此刻我深深觉得自己被敷衍了,还被两个人孤立了。 嗯……有些伤心。 我没办法,只能将地方留给两父子,我靠在床头,打开自己的电脑,开始研究案子。时不时的抬头看看两个人,见他们一大一小的并排坐着,不时交流,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得补充点商业知识了,不然都没有共同话题了。 晚餐之后,盛夏回去了他的房间。 我有些埋怨的看着温梓卿:“盛夏还这么小,你教他生意上的东西做什么?” “是他自己想要学,主动向我提起来的。”温梓卿答道:“可能是在魏安心那边接触了什么吧。” 我立刻将怒火转移到了魏安心身上。我拿出手机就要给她打电话:“看看她都把我们盛夏教成什么样子了?一个好好的天真的小孩子,竟然一回家就看账簿股票!” 温梓卿哭笑不得,立刻将我手机抢了过去。 “你消停点吧,你怎么还这么惯孩子。”温梓卿无奈道:“盛夏已经不小了,别人家的继承人早就接触这些东西了。” 温梓卿想了想:“我看,盛夏可能早晚都要继承魏家的产业,早点接触一下商业上的事情对他有好处。” 我一惊:“什么?盛夏来继承魏家?” “很有可能。魏家现在掌握在魏安心的手上,而她就只有盛夏一个孩子。” 哦,这样…… 我突然想到盛夏去继承魏家,那……温家呢? 我偷偷的看了一眼温梓卿,见他在忙工作,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温梓卿现在打下来的天下,将来要交给谁呢。 “你手上拿着什么?”温梓卿问道。 我有些心不在焉:“哦,我也不知道。” 我想起自己还没有仔细看信。 我将信纸打开,里面是一张精美的请柬。 “2005届法律系毕业生邀请函。” 我愣住了,急忙打开来看。 温梓卿见我不说话,于是问道:“出什么事了?” 我将请柬递给他,他看了一眼:“法律系成立60周年?” 没想到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的大学是全国排得上名号的重点大学,大学建校已经一百多年了,但是法律系却只有60岁的年纪。 “你要去么?”温梓卿问道。 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对每个人来说,大学生活都是极为美好的时光。不管你是拼命汲取知识,还是享受玩乐了悠悠的4年时光,那一定是你一辈子永远不会忘记的记忆。 我的大学也是如此。只不过那段的人生中有关键人物,早就物是人非。 “你不想去?”温梓卿问我。 我苦笑:“我当然想去,见见我的老师和从前的同学。可是……沈秋泽和饶佳倩,跟我是同班啊,他们也肯定会去的。” 温梓卿:“你见到他们的机会还少么,大家怎么说都是一家人了,你也不可能一辈子和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平时见面是见面,可是带入到过去的情景中,心里总归是不太舒服。”我抬头看他:“你说我去么?”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念离,你得自己决定。” 我突然说道:“要不你陪我去吧?” 温梓卿哑然:“你们周年庆还要带家属么?” “也没说不可以带啊。” 温梓卿想想还是摇头:“我可以去接你,但那天我还有别的事情走不开。” 我失望的点点头。 他将我搂在怀里:“别想那么多。这个没有对错,你觉得怎么舒服就怎么办。” …… 我坐在办公室里,手里拿着请柬,神游天外。 突然接到了顾小言的电话。 “念离,我决定还是见见那个男的。” “你决定了?” “嗯,我已经约好时间了,你有空么?可以陪我去一趟么?” 我翻了翻自己的日程表,发现正好有时间,便答应下来。 地点约在了咖啡厅。环境优雅安静,适合谈话。 我到的时候发现顾小言已经到了,她正襟危坐在那里,像是个参加批斗大会的小学生,生怕被老师突然点到名字,不安又严肃。 我笑了出来:“你别这么紧张。” 顾小言:“我哪里紧张了?” “裙摆都要被你扯坏了”我指着她的裙子,见她手用力的攥住一角,听到我的话才松开。 她深吸一口气:“我不是紧张,我是恼怒。” 我给自己点了杯柠檬茶,陪着她坐着。 没过一会,便看见门口,目标出现。 几年不见了,顾小川已经不是从前那个说话都会脸红的男孩子,如今的他更加俊秀,也更加沉稳了。 顾小言脸色更难看,我只好冲他摆了摆手。 小川见到我惊了一下,向身后的人说了句什么,男人将目光看了过来,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种被锁定了的感觉。 我皱了皱眉,不是说是个三线的小演员,这种气势不太像吧。 男人——没错,男人。相比顾小川来说,这个人成熟了很多,身上散发出强烈的气场,事实上,当两个人进来的那一刻,我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他。 有的人就是有这种能量,不管出现在哪里,身边是什么人,都能让人第一时间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男人长得非常好看,不像小川那种俊秀的好看,而是那种非常锋利的,充满了侵略性的长相。 两个人在我们面前坐下。 “念离姐,好久不见!”小川看见我非常高兴。 我也开心起来:“我也想你,小川。” 男人立刻将眼神再次向我扫来,只一瞬间便挪开了。只不过那种好像实质一样的审视目光却依然被我注意到了。 顾小言死死的盯住了她面前的陌生人。 尴尬的气氛在不断蔓延,小川立刻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姐,这是我姐姐的好朋友何念离。这是路黎声,我的……男朋友。” 顾小言手上的杯子摔在桌子上,发出叮当的响声。 路黎声侧头看着顾小川,眼神中的宠溺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个顾小川,这是铁了心要和他在一起啊,当他能毫无顾忌的将“男朋友”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恐怕也是经过了无数心理建设和斗争。 “姐……”顾小川担心的看着顾小言。 她想站起来,被我握住了手:“你怎么了啊,不是说要好好说话的么。” 顾小言的怒气就要冲出来了,我正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陆黎声突然站了起来:“你好,我叫路黎声。小川经常说起你,说你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我很早就想拜访你,可是一直没有机会。谢谢你将小川照顾的这么好,谢谢你让我认识了小川。” 顾小言被他的举动弄的愣住了:“你……你……我不同意你们俩!” “姐……”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顾小言铁了心:“小川你要是认我这个姐姐,你就离开他!” 顾小川的眼底弥漫开一种悲伤,顾小言一下子将水泼到了路黎声的身上,这边动静太大,引起了咖啡厅里所有人的注视。 第三百零六章 担心 眼看着情势就要糟糕,我想说点什么却觉得无从说起。 “小言姐。”路黎声突然开口。他并没有因为小言的态度而窘迫不安,更没有生气异常,甚至没有变换一丝语调:“你比我大几岁,我就舔着脸叫你一声姐了。” 顾小言只是愤恨的盯着他,侧过头去不肯看他。 “不管你认同我还是不认同我,在我心里你都是那个将小川带大的人。我非常尊重你。” 顾小言:“如果你真的尊重我,就不应该和小川在一起。他从前不认识你的时候还是正常的男孩子!” 小川的眼中明显的受伤:“姐……难道你认为我现在不正常了么?” 顾小言丝毫没有觉得自己说的不对:“那你告诉我,你本来喜欢女孩子,怎么去了趟国外竟然喜欢上了……他!你说!” 这也是我纠结审慎的地方。假如真的是有人故意引诱小川出柜,那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我,我,我爱他!”顾小川冲口而出。 顾小言怒极,指着他:“你,你不要脸!” 她愤怒的眼看着就要冲上去的样子,我在她旁边立刻拦住她,不想让她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她自己会后悔的事情。 “小言,你先冷静点,咱们不是说好了的么!” 路黎声下意识的往右一步,正好挡在顾小川的面前。任凭着顾小言的拳头和指甲落在身上也不会躲。 顾小川急了,想要走出来,却被路黎声牢牢的保护在身后。 我看了看小川,又看了看路黎声。心中深深的叹了口气。 两个人是真心的——这绝对是最坏的情况。 因为文化和网络原因,有很多年轻的少男少女被庞大的信息冲昏了脑袋,他们在没有形成自己的价值观的时候便接触了太超前的东西,以至于出现明明心理年龄低龄,却有的时候做事很早熟的样子。这是因为一些事情并不是他们自己心想的,他们以为是自己想要做的,其实是网络还有巨大的文化信息对他们潜移默化的影响,来让他们下意识的模仿。 我在网上看见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却喜欢打扮成女生的模样,梳长头,化妆,拍照。照片非常美,如果没有介绍的话,没人会发现这竟然是个男孩子。底下评论一片赞美。什么“好美啊”“美的让真正的女生都不活了”之类的评论。 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是怎么想到要打扮成女孩子的呢?是因为有趣么?还是因为谁的引导?当他这样打扮了之后,如果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父母一定会制止,甚至周围的人会指指点点。可在网络上却一片赞美声,这真的正常么? 当然不排除扮成女孩子的模样是他自己喜欢的,愿意做的。那么这是他的爱好,他的兴趣所在,他的灵魂是个女孩子,可惜上帝给他放错了壳子,也许我还能够理解。 我最怕的就是小川去了国外,他太单纯,因为接触了太先进自由的文化冲击,而选择了其实不是自己愿意选择的路。 可爱一个人,只要看他的眼睛,一切就都会清楚。 当我看见小川和路黎声彼此相视的眼神的时候,我就知道—— 这,可能真的是爱情。 顾小言打累了,她颓废的坐了回去。 “为什么是小川呢?路先生是吧,你的条件这么好,如果喜欢男人的话怎么不去找别人呢?我们小川是个好孩子,他不是同性恋啊!” 小川想要说话却被路黎声制止了。 “小言姐,如果你想要听我们的故事,我愿意原原本本的讲给你听。”路黎声看着小川突然笑了出来:“事实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也并不怎么友好。其实我也不是同性恋,你相信么?” 我抬头看他,顾小言也愣住了。 只听路黎声用一种缓慢的却异常坚定的语气道:“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又说不清楚。我自己也纠结过很长的时间,后来我终于想明白了。” 他看着顾小言:“我不是爱女人,我也不是爱男人,我只是爱小川,只爱这个灵魂。” …… 小川和路黎声先走了,我陪着顾小言坐在咖啡厅里。 顾小言只是呆愣愣的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说话。 我偷偷的看了她好几眼,也不开口,只等她慢慢回过神来。 “哎……”她沉重的叹了口气。 我立刻靠近她:“顾小言,你没事吧?” 她顿了几秒钟,突然生气的看着我:“我让你陪我来不是来做木头的,你怎么一句话都不帮我说!” 我笑道:“该说的你都说了,我这不是在给你压阵呢么,怕你打架的时候打不过别人,我这边早就撸起袖子等着了,就是没有我的用武之地。” “你可算了吧,你就光顾着拉我了,也没看你上去打人。” “我这不是看你一个人就够了么,那俩连手都不敢还,哪是你的对手。” 顾小言撇嘴,沉默之后突然说:“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顾小言立刻竖起拳头:“何念离别连你也跟我装傻啊。” “好好好,你冷静点。我这不是在想该怎么说么。”我安抚道。我偷偷瞧着她的脸色:“现在的孩子真是厉害哈,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我这个律师都没话说了。”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的了,你想怎么样我都绝对保证无条件支持!”我立刻表忠心,见顾小言神色缓和便斟酌着说道:“不过,我看小川不是那种一时冲动的人,和路……那个人好像很认真。不如,你再考虑一下……” 眼看着顾小言又要火,我马上说道:“哎哎,你听我说啊。我不是让你现在就接受两个人,只是说也许,也许啊,你是不是应该给两个人一个机会。” 顾小言瞪着我:“什么机会?难道还要让我眼看着两个人在一起么!” “你不妨先了解一下这个人。小川一个人在美国这些年肯定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你都不好奇么?你可以抽个时间,至少听听小川讲讲他们的故事,再说其他的不迟啊。” 我小心的道:“我是觉得他挺真诚的,至少今天来看是真心的。小川是个大人了,你也不能强迫他怎么样不是,小川是你唯一的亲人,你难道真的忍心跟他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啊。” 我觉得自己好像戳中顾小言的心坎上了,刚才还要爆发的脾气瞬间瘪了下去。 “还是那句话,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会帮你。但是你至少要给一个了解人家的机会不是。” 我不知道自己的话顾小言听进去了多少,我们分别的时候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将她送回家,又好说歹说安慰了一通,这才不太放心的离开。 我想起自己大学的时候好像还真没遇见过家长不同意恋爱这种事。当然了我那个小姨恨不得我早点消失掉,大学之后就不怎么联系了。 沈家……沈父沈母对我是真的挺好的。我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小姑娘和人家儿子谈恋爱,他们只说要好好看人品,儿子是不是开心,剩下的什么都不重要。 我心中唏嘘,离开的沈秋泽之后就再也没去拜访过伯父伯母,一个是实在太尴尬,第二个我也怕他们家里会因为我吵架。 我其实挺能理解顾小言的,如果盛夏喜欢上了男人……我捂住了脸,突然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 我立刻开车往回走。回家的时候大个子已经将盛夏接回了家。 果不其然,就在温梓卿的书房里看见他和盛夏两个人又开始研究那漫山遍野的文件和电脑上我看着就头晕的数字。 我换了衣服安静的坐在盛夏旁边。 温梓卿抬头看了看我:“今天怎么这么晚?” “哦,我去见了顾小言。” “对了,她弟弟不是在国外么,我记得是学医的是吧?” “嗯。”我心不在焉的点头。 我看着盛夏,心里仿佛纠结成了一个线团。 我记得在江城和盛夏生活的时候他还收到过同学的情书,现在……虽然没以前白了,但怎么说也是健康颜色的正太一枚,个子又高,教养又好。 我的心砰砰砰的跳着,状似无意的站起来:“你们累不累啊,我去给你们切水果啊。” 温梓卿奇怪的看了我一眼,我急匆匆的离开书房。 一关上门,我便迫不及待的来到盛夏的卧室。 我没想到有一天在自己家里竟然还像做贼似的左顾右盼,生怕被别人看见。 我以最快的速度迅速窜了进去,掩上门才松了口气。 盛夏的房间好整洁,我知道自己这种行为实在是不太光明正大,但是求老天原谅我这个掏心掏肺抓心挠肝的心情吧。 我在盛夏的书桌上翻了起来,看看有没有信封啊,情书啊之类的东西。 又打开盛夏放在一边的书包,随便拿出来一个本子。 哟呵!我咧嘴笑了。99分,哈哈,不愧是我们盛夏! ……不对,要找情书的……专注,专注! 第三百零七章 学校 我翻了一通,也没找到情书模样的东西。正要无功而返的时候,突然在一个抽屉的深处看见一个精致的本子。 我脑袋里面的铃铛叮铃铃的响了起来,我心跳如鼓。 将本子拿出来放在手上,这种漂亮的本子,根据经验来说的话,是日记吧,绝对是日子本! 我翻开封皮,霍!醒目的两个大字! 日记。 这是不道德的,不道德的!我的全身心都在反复重复这样一句话,可是我的手和眼睛仿佛不是自己的了一样,他们自动自觉的就要打开来看…… “你干什么呢?” “啊!”我一惊,像是上课看手机被班主任发现了一样,迅速将日记本塞回抽屉,猛地关上。 “碰!”一声闷响,我再次嚎叫起来! 手指被抽屉狠狠的夹了一下,疼得我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 温梓卿立刻跑了过来,惊异的看着我:“你这是干什么?” 我疼得说不出话来,他立刻将我带回我们自己的房间,取出纱布和碘酒来给我处理伤口。 温梓卿仔仔细细反复看了几遍发现手指只是外伤,伤的并不严重,他松了口气,随即无语的看着我:“你在盛夏房间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呢!” 我连忙示意他小点声:“盛夏呢?” “和爷爷还有妈在一起。” “哦……” 见温梓卿看着我,大有我不说明白他就不放过这件事的意思,我只好全盘脱出了。 将顾小言身上发生的事情,小川的事情和自己的担心统统告诉了他。 温梓卿本来还认真的听着,听到后来,整个表情都变了,又是要笑又是无奈:“这么说你怀疑盛夏会喜欢男生?” 我连忙摇头:“我可没这么说啊!我只是,只是想要再了解一下,做父母的了解一下自己孩子的动向不行么!” “行倒是行,但你这鬼祟的‘了解’可不那么光明正大。”温梓卿揶揄的看着我。 我挫败道:“那我不是觉得这话不太好和盛夏讲么。你看我们盛夏其实在学校挺受小姑娘欢迎的,可是却还没有女朋友,你说是不是让人担心?” 温梓卿:“……盛夏才十二岁,怎么会有女朋友。” 我嘀咕道“现在的小孩子不是从幼儿园就谈恋爱了么。” “哪有你这种盼着孩子早恋的家长啊!” 我举着包成了圆柱形的手指,严肃的道:“早恋了之后我们可以再解决早恋问题,现在说的是,是性取向问题!” 温梓卿在我面前蹲了下来:“我不知道盛夏到底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假如,我是说假如,盛夏如果有一天告诉你他要出柜了呢?” 我觉得手指更疼了,眼泪就要哗哗的落下来。 “哎,你别哭啊,我这不是假如么!” 我想都不敢想这个问题。可是就像温梓卿说的,假如万一有这么一天呢…… “不管怎么样,盛夏开心最重要。”我低声说道:“毕竟是他自己的人生,我们不是早就说了,要给他最好的,但人生中的选择一定要尊重他的意见。” 温梓卿搂住我笑了:“你是个好妈妈。” 我欲哭无泪:“我只是个不想儿子不开心的好妈妈。” 可能全天下的父母都是这样想的吧。不管心里多么不舒服,多么不同意,可是拗不过儿女,最重要的还是让孩子能开心的生活。 …… 我还是没有看到盛夏到底有没有情书,他的日记本我也只看到了个题目就被温梓卿的打断了。 有的事情防范于未然是没用的,还不如顺其自然。 我洗完澡出来,温梓卿叫我:“你的手机一直在响不停。” 我吹着头发:“那你帮我接啊。” “不是电话,是简讯消息。” 我以为是律所群又在聊天了,如果有人找我有急事肯定是会打电话的,而不是发信息。我便没有着急,施施然的吹了头发,又保养好皮肤,才躺在床上,拿起手机来。 我猜的不错,确实说话的是群,却不是我想象中的律所。 “各位还好么!多年不见了,老朋友们,(撒花)!” “我刚刚看见群,太激动了,咱们05届多久没聊天了!” “人齐了么,齐了么?大家相互看看还差谁!” …… 我有些僵硬,温梓卿凑了过来:“什么事?” 我给他看:“我们大学法律系不是要举办学院聚会么,这是我们班级的群。” 温梓卿只看了一眼,便问道:“你决定去了么?” 我没说话。 “日子不是后天么?还没有决定?” 我翻看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饶佳倩和沈秋泽没说话。可群里面有他们的名字,应该是像我一样,在默默的看着记录吧。 我在大学里是有名的“高冷之花”,通俗一点就是不合群。我和同学之间的感情单薄,几乎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图书馆上。参加的社团活动也不多,大多数还是饶佳倩拉着我去的。 毕业这么多年,我以为我都记不清同学的长相了,没想到当一个个名字蹦出在我眼前的时候,回忆却那么亲切。 “大家好啊,同学们。”一条消息蹦出。 群里就像炸了锅一样。 “老师!” “姜老师!哈哈哈!” 姜老师……我心中一阵触动。这是一个有学术底蕴的老师。应该说第一个激发我对法律兴趣的人就是这位老师。 我一下子责怪起自己来,毕业了竟然很少回学校看老师。上一次去的时候应该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我去。”我对温梓卿说:“你说的,我给你打电话你就要来接我。” 温梓卿亲了亲我的额头:“行啊。我看看公司的情况,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过去找你。” “嗯”我点头答应。 我没问饶佳倩和沈秋泽去不去,最好是遇不上他们,如果遇上了我就自然而然的打招呼就好。反正同学跟我也不太熟,这么多年了也不联系。 上次饶佳倩结婚的时候来了几个大学同学,但多数来的都是社团的朋友。 我只是想去看看自己生活过的学校,看看自己可敬的老师。 …… 大学的时候,女生之间比的是美貌,轻奢品,可能还有男朋友。等到我们现在了,比的就只是家庭和财富。 温家是我不太愿意炫耀的对象,更何况温家的财富了。 我穿上简约大方的ol女装,脚上踩着5厘米的高跟鞋,将头发盘上,对着镜子一副女性社会精英的模样。 我还是开着自己的宝马车。车子的性能虽然还是很好,但是可以看出来已经开了很多年了,并不夸张,一切刚刚好。 我不知道为什么,去学校的路上竟然有些紧张。 我们学校虽然属于x市的建制,但却并不在市内。而是离开城区,再开半个小时,那边有一片大学城。 我的车子开到学校门口被拦了下来。 门卫客气的站在一边,我摇下车窗。 “你好,学校里不让随便外来车辆进入。” 我这才看见门口有一个电子感应设备。我上学的时候车辆是可以随便进入了,也不用花钱,现在竟然已经不能随便进了么? 我指着校门前的“欢迎03、04、05、06级法律系学长学姐回家!”的红条幅,对门卫说道:“我是法律系的05级的学生。” 门卫抱歉的道:“实在是不行。今天来的人非常多,外来车辆确实不能进去。” 我看见后面已经又要有车子过来了,只犹豫了片刻,便将车子开远了,停在学校两个街区意外。 一会这里肯定车水马龙的,我宁愿多走两步,也不想回家的时候被堵在这里出不去。 幸亏没有穿非常高的鞋子,我沿着熟悉又陌生的街道走着,心里有些紧张,更多的是兴奋。 好像重新回到了多年前一样。 法律系怎么说也成立的60周年,将60年间全部的师生都请过来是不实际的。 恐怕学校也在分批次,分年级的邀请同学回到母校。 一个学年100多个学生,今天邀请了四个学年,那就是将近五百的学生。 就算有一半不来的,250个学生,想找个大礼堂举办庆祝会也是十分壮观的。 离学校越近,我的脚步却轻快。 身边走着年轻稚嫩的面孔,这些还在读的学生,我走在他们中间,觉得自己也年轻了许多。 学校多年也没有翻修一次,古老的历史给这里带来沉淀的文化气息。 法学院还在原来的位置。学院的墙壁倒是修补过多次了。 门前还是那个长相奇怪的独角兽,象征着公平正义。 我当初刚来学校的时候一直以为它是貔貅呢,还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在它面前停了下来,仔细读着下面的文字,才知道这石头狮子一样的雕像脑袋上面多出来的一个不显眼的角,原来是属于独角兽的。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出来。 第三百零八章 学校 “何念离……是何念离吧!” 我转头一看,见到几个男女站在学院门口,其中一个女生看见我兴奋的跑了过来。 “念离!真的是你!好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你最近怎么样?” “楚楚?”我认出了她,也非常高兴:“真的是好久没见了!” 楚楚是在班级里为数不多的和我能聊到一起去的女生。大一的时候她很害羞,长得有挺漂亮,人却笨笨的,男同学总是爱开她玩笑,有些女生就会针对她。 我那个时候对弱小的人仿佛天生有种保护欲,帮了她几次,便和她熟悉起来。 楚楚拉着我的手,将我拉到同学中间:“念离,一直没有你的消息,我还以为这次你不会来了呢,见到你真的好高兴。” 大学毕业之后,同学便都各奔东西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感情淡薄的厉害。几个同学礼貌的和我打了招呼,跟陌生人差不多。 “何念离,你当初可是咱们系的风云人物,听说你不做律师了,现在在干什么呢?”一个有些发福的男同学对我笑道。 不知道我被律所赶出去的事情到底传到了多少个人的耳朵里,我也懒得解释。 “我还在做律师,只是换了个地方。”我答道。 楚楚立刻说:“念离当初学习那么好,不管在哪都肯定是最好的律师。” “对了,你和沈秋泽是不是已经结婚了?”另一个同学看见我手上的戒指笑道。 我看了看他,并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出任何恶意。可这个话题还是让我不太舒服。 我礼貌的道:“我和沈秋泽早就分手了。” 几个想要起哄的同学尴尬的停住了,空气有些沉默。 楚楚立刻打圆场:“哎呀,念离,我毕业就去了外省,一直联系不上你。咱们去那边走走吧。” 我顺着她向一旁的林荫道走去。 我俩坐在学校那棵标志性的大杏树下面,这里人很多,因为实在是美的不像话。特别是当花盛.开,在风的吹拂下纷纷落下的时候,美的就像画一样。 我和楚楚就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念离,这些年你怎么样了?” “挺好的。还是在做律师。” “哎?你怎么没和饶佳倩一起来啊?”楚楚突然想到了什么。 我的心再次被刺了一下,只能道:“我和饶佳倩已经不太联系了。” “啊……对不起。”楚楚还像从前一样,觉得窘迫的时候大眼睛就可怜兮兮的,让人生不起气来。 我笑道:“这有什么的。” 我,饶佳倩,沈秋泽三个人,在大学里是出了名的形影不离。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同学之间肯定会问的,我来之前就做好了准备。可怕她会问我们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不太想说,便转移话题。 “对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楚楚害羞的笑了:“我现在没有工作,在做全职太太呢。” 我见她脸色好看,眉宇间没有忧郁神色,便知道她对自己的生活挺满意的。 “你老公一定对你挺好的吧?” “还好。”楚楚幸福的笑着说道:“我们有两个孩子,我不像你那么厉害,读书也不好,性格又胆小,想到做律师要上庭我都会紧张害怕。现在这样挺好的,平时带带孩子,照顾我先生,经管自己的小家。” 见她提起孩子和老公的时候,脸上露出了幸福和满足的神色,我有些愣神。 “你呢?念离,你结婚了吧。有孩子了么?” 我平静的笑道:“结婚好几年了,但是还没有孩子。” 楚楚轻推了推我:“你啊,就是把工作看的太重了。工作什么时候都有的,你也应该要个小孩子了。” 我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我和楚楚坐在那里聊了挺长时间,直到日暮降临。 看见人群往礼堂那边走去。 楚楚一惊:“啊,已经开始了啊!” “开始了什么?” “学院的庆祝典礼。”楚楚将我拉起来:“快来,咱们也进去。” 礼堂里面人声鼎沸,我看今天到场的不只是我们这些往届的学生,更有年轻的面孔。。 “看,念离,快看!是姜老师!”楚楚指着一处冲我道。 我立刻向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一个鹤发老人,精神矍铄的站在舞台一边,旁边围着几个学生。 我刚想往那个方向走,却看见了沈秋泽。 姜老师亲切的握着沈秋泽的手,拍着他的肩膀,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我走过去的脚步就停了停,我倒是忘了,沈秋泽也是老师的得意弟子,当时非常殷切的希望他能读研究生,沈秋泽却选择的继承家里的生意。 楚楚兴奋的对我说:“姜老师的精神头还是那么好!” “是啊。”我也非常开心。 我想着等过一会再去和老师打招呼。 楚楚见我不太想凑上去,便拉着我走到了一堆同学聚堆的地方。 场中的灯光突然灭了下来,我立刻抬头看去。 见舞台上的人早就清空,只剩下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人,他一手拿着麦克,应该就是主持人了。 “欢迎各位学长学姐百忙之中莅临我们的庆典。下面有请法律系系主任,我们最敬爱的姜老师讲话!” 我跟着所有人用力的鼓掌。 姜老师站在台上,笑容满面。 年纪太小的时候,总是被教育说人民教师是辛劳的园丁,是最光荣的人。我从来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小时候的我来说,老师就像每一个其他职业一样,教书育人是他们的工作,他们也从中获得了薪水,怎么这份职业就比其他的职业光荣了呢? 直到我遇上了姜老师。 是姜老师教会我了最为一个法律人的信念感。 他说:“一个刑法人,要苦众生之苦,哀众生之哀。当你将法律作为一个赚钱的工具,那你拥有的可能就只有金钱。但当你真正尊重法律,信仰法律的时候,你才能真正称为一个法律人。” 姜老师启发了我的人生。在我最迷茫的时候给了我一个信念,让我有了人生的目标。他是我一辈子最尊敬的人。 老师站在台上并没有说很多,却让所有学生鸦雀无声。 我好像回到了过去的教室,坐在下面,听老师给我传授人生的知识。 “姜老师,我们爱你!” 不知道台下哪里传来了大喊声,紧接着笑声一片。 老师在这片笑声中慢慢的走下了台。 楚楚感叹道:“不知道多少同学,都是因为姜老师的关系义无反顾的走上了法律的道路。” 一个法律人的信念感,曾经老师传给了我。 现在呢,我还有么?我不禁这样问自己。 几个领导讲话都非常短,气氛非常融洽,一点也不严肃。 主持人上台道:“下面我宣布,庆典正式开始!” 这时我才发现几个年轻的大学小姑娘跑上了台,动感的音乐响了起来。 我已经看不见沈秋泽的身影,这时我才拉着楚楚走向姜老师那边。 “老师。”我的声音低沉,有些激动。 姜老师看了看我:“你是……” “是我啊,何念离!” “哦,哈哈哈。”姜老师爽朗的笑了:“何念离!法学系的学霸小姑娘!” 旁边都是同学,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别人这么说我的时候我还没什么反应。这话从老师口中说出来我真的有点不太好意思。 “姜老师……” “呵呵呵呵。”老师笑起来的样子非常慈祥:“你现在在做什么工作呢?” “我是一名律师,老师,我还在做律师。” 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莫名其妙的非常庆幸又激动。好像一个不想让长辈失望的人,做了一件特别骄傲的事情一样。 姜老师戴着眼睛,露出笑容来:“好,真好。你是个有灵性的小姑娘,律师是适合你的工作。” 我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和老师讲,可周围的同学太多,我也只说了这样两句就被别人插过去了。 我只能站在老师旁边的人群中,听老师和不断新来的同学寒暄,聊天。 “老师还记得我……哈哈”我傻笑。 楚楚道:“怎么不记得你,你当初那么优秀,咱们年级谁不记得你。” 舞台上的节目一个接着一个,有应届的学生,还有往届的同学表演。 我低声道:“怎么没人问过我要不要表演呢。” 楚楚惊讶的说:“怎么,念离,你也想上台么?” “那倒不是。可也得问问我呀。” “你就算了吧,以前的时候你连同学聚会都很少参加,大家谁会想到还能邀请你上台,你是想唱歌还是跳舞啊。” 我无奈的笑了笑,看样子,自己以前还真是和大部队脱节了许多。 舞台上的灯光又变了,音乐也舒缓了下来。 一束聚光灯停在舞台右侧,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被放了一台钢琴。 沈秋泽坐在钢琴前面,轻缓悠扬的琴声清脆如珠落盘中,渐渐响起。 第三百零九章 就算是你,也不行 哦,我都忘了,沈秋泽会弹钢琴。 以前在学校的时候,一到晚会的时候,沈秋泽就会被邀请去演奏钢琴,白衬衫,西裤。 台上的他和从前一样,除了样子更加沉稳外,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当他演奏的时候,台下的女生就会亮起星星眼,然后发出尖叫声。 “真是太帅了,我们的校草。”楚楚不禁感叹。 她悄悄凑过来:“念离,你和他分手了是吧?那我告诉你个秘密。” “什么啊?” “如果有排名的话,你肯定是学校女生最羡慕的对象。不知道多少女生暗恋过他,可沈秋泽就只喜欢你。” 我掐腰一笑:“可如果真有排名,还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他呢,毕竟我也曾经是系花一枚啊。” 楚楚叹了口气:“是啊,你们当时多好。所有人都以为你们肯定会结婚呢……你们为什么分手啊?” 她不经意间的一句话,让我沉默下来。 我看着台上那个依旧浑身上下散发着光芒的男人,回想我们当初是怎么一步步走向分手的那一步。 应该是饶佳倩吧,是沈秋泽移情别恋,和我最好的朋友搞地下情被我发现了,所以我们分手了。 这是一直以来我给自己的标准答案,没人能说我错了。 可是当时过境迁,我再回想往事的时候,有一个问题冒了出来:饶佳倩盯着他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就在那一年,那一时间,两个人在一起了呢? 是因为他是渣男?不,我们在一起将近十年,暗恋他的女生不计其数,可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别人,怎么能算是渣男。 因为他突然爱上了饶佳倩?可能吧。也有那种明明认识了十几年,开始没什么感觉,后来突然就爱上了的例子。 可是我们之间呢?我和沈秋泽之间是因为时间久了,腻了,还是不爱了? 我想起了自己没日没夜的工作,我们相处的时间渐渐变少,他找我的时候我在忙,我打给他的时候他都接不到。 他希望我偶尔能示弱一下,多多在家里陪他。我习惯了自作主张,将我全部的热情投入到了工作中。 爱情当然是激情,可激情过去了之后,平淡的日子里需要人的经营。 我们可能都没有经验,也可能都忘了,要经营彼此的感情,呵护对方的感受。当我们渐行渐远的时候,他率先离开了我。 “念离,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楚楚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摇摇头:“没有,就是想到了以前的事。其实我们之间没什么,大家都太忙着工作了,所以分手。”我笑道:“现在我们还是朋友。” 楚楚不信:“你分明一直在躲着他。” 有没有这么明显,我撇撇嘴。 沈秋泽的钢琴弹的很好听,高.潮结尾一一不落。 琴声渐轻的时候,舞台中央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 台下的众人都发出了感叹的叫声。屏幕上是一张张照片,记录着十几年前的大学时光。 楚楚兴奋的拍着我:“那是我那是我!我的天啊,我以前怎么那么傻。” 只见她浑身都是泥巴,好像是运动会上不小心跌进了泥坑里。 有的同学在上课时候打盹被拍了下来,有的同学的生日宴会被抹了满脸的蛋糕…… 这些最珍贵的回忆一一呈现在我们面前,我说不出来的感动。 照片记录着我们似乎已经遗忘的记忆,又在今天被意外的唤醒了出来。我看见楚楚的眼睛里已经湿润了。 我忙打开自己的包,给她拿纸巾。 这次的庆典,学校真的是有心了,这些照片都是从哪里弄到的啊,收集起来一定不容易。 我抽出一张纸递给她,楚楚刚接了过去,便激动的推我:“是你,是你!念离,你快看!” 我抬头看去。 只见我穿着学士袍,脑袋上的学士帽子都歪了。沈秋泽将我高高的抱了起来,我高举双拳兴奋洋溢在脸上,他仰头看着我笑。 回忆的闸门渐渐打开。 那是校际之间的辩论赛,这种出头又锋利的事情怎么可能少得了我,当时我第一时间就报名了,幸运的和队友一起拿到了第一名。 当时我真的是高兴坏了,沈秋泽第一时间冲了上来抱住我。 画面一转,毕业的时候,我和沈秋泽在学校的杏树下面拥吻,周围同学兴奋样子从照片上呼之欲出。 几乎所有的05级学生都围在我们周围,我们就在众人的注视下亲吻,照相,留念。 我似乎能听见当时周围一片起哄叫好声——就像现在这样。 钢琴声戛然而止,沈秋泽站了起来。 我以为他根本没注意到我,可他缓缓向我走来,我们的视线一瞬间交错。 聚光灯照在我的身上,我再次成为了瞩目的焦点。 我呆愣的仰头看向沈秋泽,周围哗然的声音越来越大。 “那个是何念离么?” “是是是!我认出来了,就是她!” “我的天啊,两个人还在一起么?太浪漫了!” 他站在我面前,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只是看着我。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楚楚不知所措的看着我:“念离……” 我在意识还没有回笼的时候,身体已经提前做出了反应——我转身向外跑去。 这个动作着实不那么容易做到,特别礼堂里面这么多人,所有人又都想往前面凑的时候。 沈秋泽走到台下,来到我面前。 我冲他摇摇头,他却像没有看见一样,站定在我面前。 我转身推着人,想要走出去。 周围依旧还在起哄。 “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我忍无可忍,深吸一口气:“给我让开!” 不知道是我的声音实在是太大,还是这样的语气太突兀,周围静了一下,面前的人震惊的看着我,可总算在我面前让出了一条路。 我不理会众人的目光,低着头跑出了礼堂。 楚楚追了出来,在身后叫我:“念离!” 我很生气,脑子又乱,没有理她。 直到身后有人抓住我的手臂,迫使我不得不停了下来。 “念离。” 这不是楚楚的声音。 我吸了一口气:“沈秋泽。刚才那一幕是你故意的?” 他看向我身后,慢慢的走了过去,一只手抚摸在那粗糙的树皮之上。他笑容明媚:“你还记得这里么?咱们两个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我觉得自己有些要抓狂了:“这里是x市,你以为谁都不认识咱们俩么?刚才如果有媒体怎么办,如果有人用手机拍下来了怎么办?要是让咱们两家人知道了……” “我当时在读书。”沈秋泽打断我:“在读《乱世佳人》。我就在想怎么会有那么漂亮又坚强的女孩子存在?如果她出现在我面前会是什么样子。然后我就看见了你,假如斯嘉丽活在这个世界上,那么她一定会拥有和你一样坚定的眼睛。” 他走近我,看着我:“对,就是这双眼睛。” 我听见他的话,心中说不触动是假的。初见的情景也是我最美好的回忆,一辈子都抹不掉的记忆,到老了想起来的时候还是会会心一笑的记忆。 可这不是可以谈起这件事的时间,沈秋泽也不是我应该谈论什么一见钟情的对象。 “沈秋泽,你是不是嗑药了?” 沈秋泽:“……” “是吧?”我越想越是这么回事:“要不然你怎么会是这种状态?你是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还是破罐子破摔了?我现在还是挺想好好生活的,如果你要发疯能不能换个人,我真是,真是没兴趣,你懂不?” 沈秋泽顿了顿:“你不相信我爱你?” “我相信,想当初咱俩好过,彼此爱过,我当然相信。” 他再往前一步:“我是说现在!你不信我爱你?” 我咬咬牙:“我信不信都好,因为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不,爱,你。听明白了么?” 我极其不想将话说的太伤人,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已经让我快受不了了。 “不管你是婚姻不幸福也好,是突然又爱上我了也好,我不在意,我根本不在乎!因为我不爱你,我喜欢的是我现在的家庭。你现在的行为对我造成了严重的困扰,沈秋泽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这样下去,我也不怕什么,我就告诉温梓卿说你总是缠着我!” 我心跳如鼓,是激动也是在紧张。 沈秋泽没有生气,他沉默着站在那里,身影似乎有点萧瑟。 我缓了缓情绪:“我知道你可能是最近心情不好,其实我们还是朋友,你……” “没关系。” “啊?” 沈秋泽笑了:“没关系。曾经我离开你,就当这是你的报复好了,我该受的。念离,谁也不能阻止你回到我身边,谁也不行。 就算是你,也不行。” “啊?”我觉得自己脑袋真的疼起来了:“沈秋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偏执了,你想做什么?” 他不再和我多说,看了我几秒钟,之后转身离开。 留我一个人在原地,目瞪口呆。 第三百一十章 线索 楚楚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尴尬非常。 等沈秋泽离开之后,她才期期艾艾的凑了过来:“念离,你没事吧?” 不是我有没有事,而是沈秋泽有没有事。 他脑子好像出了问题! “看样子他还喜欢你啊。你们……没有可能了么?” 我冲楚楚挥了挥手上的戒指,哭笑不得:“别说我喜不喜欢他了,我已经结婚了,他也结婚了,而且他老婆已经有孩子了!” 楚楚一惊:“啊!沈秋泽结婚了!他和谁结婚了!” “……饶佳倩。” 楚楚:“……” 她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我掏出手机来,给温梓卿发了条信息。说我这边事情已经结束了,不用他来接我,我直接开车回去。 “楚楚,你还在这里呆么?我要先走了。” 楚楚有些为难:“晚上咱们同学之间还有聚会呢?” 我苦笑:“你看我现在这个状态,哪还有什么心情去参加同学聚会啊?” 楚楚不好挽留我,又不太想让我走,正犹豫的站在原地。我其实对这个姑娘还是很有好感的,也不想让她失望。 正踌躇间,我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以为是温梓卿,立刻接听。 “喂?离姐。”是美英。 “嗯,什么事?” “离姐,我现在在祖鹤的家这边,你快点过来!”美英说的话很急。 我一时有些发蒙:“祖鹤是谁?” “就是杀害陈圆圆的那个自首的凶手。我把他家地址给你发过去,你赶快过来,这边有情况!” 这下我不敢耽搁。 “楚楚,我有事,要先走了。咱们再联系。” “哎,念离……” 我没有理会楚楚叫我,转身就往校门之外跑去。 我非常庆幸自己的明智选择,没有将车子停在这里。我用了十分钟连跑带走的来到两个街区之外,终于上了自己的车。 我累的出汗却没空理会,美英的短信早就传到了我的手机上。 虽然我一直在说,假如于欣案子有情况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可是美英从来没有确切的需要我做什么,要求我帮她的忙。 可这个电话打的很急,我心里害怕她发生什么事,一脚油门就踩了下去。 没走一段路,前面的车子倒车堵住路口,我烦躁的一直在按喇叭。 我前面车的司机从车窗探出了脑袋,向我大喊,好像是在责骂我弄出的噪音。 路况终于好了起来,我连忙开走。 渐渐的我却冷静下来。 美英既然还可以打电话,那就说明情况并不是真的危机,否则她就会先去报警,而不是先打给我。 那么就是她虽然没有遇见危险的事情,却找到了与案子有关的人或者物。 我定了定神,也怕中途被交警拦下来。 我放缓了车速,虽然心里还是着急,但依旧平稳的向美英的方向驶去。 快到的时候,我给她发了微信定位系统,她立刻接受了。 我看见了她准确的位置,找了地方匆忙停车,便朝她跑去。 没走几步,便看见她站在一栋楼房的楼下,只有她一个人,全身完好。 “离姐!”她叫我。 “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么着急叫我来?” 美英没有立刻答我,反而惊讶的问道:“离姐,你这是从哪来啊,怎么穿的这么正式?” 我摆摆手:“今天我们大学学校有庆典,别提了。” 见我不愿意多说,美英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咱们在这等什么呢?”我见她一直向前张望,可是前面什么都没有。 美英突然扯着我的衣袖让我过去。 我们两个躲在胡同的墙后,明知道对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美英还是压低了声音:“离姐,你看前面那俩人,看见了么?” 我小心的探出头去,顺便就用手机拍下了两个人的照片。 一看就是社会上混混出身的人物,其中一个个子又高又健壮,脖子上的纹身一直延续到穿着短袖的右手手臂。 另一个人很瘦,手上拿着个大包,跟在高个子的身后。 我拍了几张照片都不是很清晰,我问道:“他和陈乐乐有关?” “我不知道。”美英坦然道:“但是他和那个祖鹤之间肯定存在什么不可说的联系。” 等两个人走后,美英拉着我出来。 “走,我们上楼。” 她边走边跟我解释:“这里是祖鹤的家。我去见他,可对案件没有什么进展。于是我便开始着手调查他。你猜怎么着?” 我没说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祖鹤不是没有亲人么,可是他去年去世的爷爷的银行账户却没有销掉,而且银行往来账户频繁,直到前一段时间还有进出账目可循。” “交易账户是刚才那个人?” 她点头:“不错。其实就算是这样我也只是觉得奇怪,并没有往深处想。可是有一次我去见祖鹤的时候,他的态度有些松动,而后来我再见他的时候他就又变成原来的样子了。” 我有些明白过来:“所以你查了祖鹤在看守所的会见记录。” 美英肯定的点头:“不错,除了我,只有刚才那个人去见过他!” 我沉默下来。这确实是个值得跟进的线索。 “我今天来祖鹤家这边想要问问他的邻居,看看知不知道什么。没想到就见到了那个人!然后我就连忙给你打电话了。” 说着我们两个走到了祖鹤的家门口,我们相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 只见大门敞开,里面被翻得乱七八糟,一看就是遭了贼的样子。 桌椅都被掀翻了在地,我小心的走进去。 “你们是什么人啊?”旁边一个房门被打开,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口。 美英立刻道:“我们是祖鹤的朋友,来找他,他家这是怎么了?” 中年妇女狐疑的看着我们两个。 我问道:“你刚才听没听到什么动静?看没看见什么……” “没有!”中年妇女立刻否认道:“我什么都没看见。祖鹤那小子不学好,谁知道又惹上了什么人,他现在在警局里,也不知道从哪认识的你们这样的朋友。”她尖酸的笑了笑:“你们快走吧,我要报警了。” 美英“呵呵”两声:“刚才有人翻祖鹤家的时候你不报警,现在你报什么警?” 中年妇女恼羞成怒:“你们说是祖鹤的朋友,我根本就没见过你们。说不定就是你们要来偷东西的!” 见她拿着手机真的拨号了,我虽然不在乎她报警还是怎么样,可也不想节外生枝。 我拉着美英便离开了。 等我们走出小楼的时候,美英“呸”了一声:“什么人啊这是。” “她只是不想惹上麻烦。”我看了一眼楼上,沉吟道:“刚才那个人确实可疑。查一查他到底是干嘛的。我们现在手上没有线索,看来还是要从祖鹤的身上入手。” 美英答应下来:“行,那我去查。” “还是那句话,凡事都要小心一点。” “我知道了。” …… 美英倒是着手调查了,可那个全身布满纹身的男人好像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混混,无恶不作谈不上,可偷鸡摸狗一样不少。找不到他身上一丝特别之处。 不知道贾小姐现在在哪里环游世界根本联系不上,如果有她在的话……哎。 我不得已先将事情放在一边。 这天坐在温家的客厅里,我故意找话和温景宇说。 “你怎么还生我的气呢,怎么气性就这么大。” 温景宇看了我一眼:“不管闲事了?” 我知道他在指什么,我没有说话。他站起来:“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想叫住他,可是如果不能对事情的意见达成一致,就算说什么都没用。 温母讲完电话,坐到我身边:“你和景宇吵架了?” “啊。”我勉强笑了笑:“没吵架。” “他啊,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乱发脾气。就老爷子惯着他,要不然……”温母挥了挥手:“哎,算了,景宇小时候母亲就不在了,身体又不太好,脾气不好你就多担待一些,都是一家人。” “这是当然了,我不可能生景宇的气。” 温母沉默了一会,想到什么又高兴起来:“下午你陪我上街,我喜欢的那个设计师又出了新的作品,咱们去看看。” “妈”我拖长声叫她,哭笑不得:“我衣服够了,真的不用买了。” “女人的衣服什么时候会够?永远都不够。今年有今年的新款,四季有四季的新款。”温母笑道:“而且不光是衣服,首饰也有新的,走吧走吧,就当你陪我去的。” 我只好无奈的答应下来。 这个家里,能称得上混时尚圈的肯定就只有温母一个。 温景宇那个娱乐圈的不算。 我有次有幸的参观了温母的衣橱,被她波澜壮阔的衣服和裙子给震惊到了。 她的衣橱就像是一家门面精品店,竟然比我和温梓卿的卧室还要大。 更别说被她摆放在中间的一群亮晶晶的首饰了。 温母兴致高昂的带我出门,说如果有合适的男装也要给温梓卿还有盛夏买几件。我想着也确实应该给盛夏买点衣服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变 温母带我来到一家精品店,进门之后,并没有在门店停留,而是由服务员领着穿过了大厅,向里面走去。 “温夫人!”一个非常女性化的光头男人,脖子上挂着一卷皮尺,很瘦,精致的马甲,还戴个领结。 “mike!”温母上前,两个人非常西方化的方式拥抱贴脸。 “这个是我的儿媳妇,这位,就是华夏最好的设计师mike。”温母笑着介绍道。 mike右手在面前一扇,夸张的笑道:“哪有,温太太您太过奖了。” 他虽然这样说,但显然心里对温母的话十分受用。 “温太太,我给你准备了几套应季的新款,李太太,陈太太他们我都没告诉。” 温母回头看我,我立刻道:“妈你去试衣服吧,我在这里等你。” 温母这才由着服务员和mike领她往试衣间走,还道:“你有没有适合我儿媳妇的衣服,也给她多挑几件。” 我不太习惯有人跟着,便对身边的服务员道:“我自己看看吧,你不要跟着我。” 这里的工作人员都非常有眼色有素养,我一这样说了之后,她便走到适当的距离去做自己的事情,方便我随时叫她,也不会给我带来不舒服的困扰。 这家精品店我来过几次,也买过衣服,只是这还是第一次被人带进了店铺的后面。原来这里才是真正的vip专门定制衣服的地方么。 几个模特被摆在中间的位置,身上的衣服精美非常,每一个细节都做的非常好。墙壁上挂着设计图和艺术作品,整个屋子显得非常有时尚气息。 这里的男装很少,应该是专门做女装的。 我想了想,走到服务员面前说:“我出去逛一逛,如果我婆婆找我,你就说我马上回来。” 想来温母试衣服也不会很快结束,我正好去旁边的男装店看看。 早知道就周六日放假的时候来了,还可以让盛夏一起过来。 我刚好看中了一件衣服,正想让店员帮我打包好,一只手斜着伸了过来:“这件我要了。” 我转头一楞,是饶佳倩。 她的脸上戴着大大的墨镜,身上的衣服十分宽松,显不出肚子来。 她也看见了我,顿了几秒钟转身向门外走去。 店员不明所以的跟着她走,我旁边的服务员低声小心问道:“太太,这件衣服你还要么?” “你先装起来,我一会回来取。” 说完,我追着饶佳倩跑了出去。 我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我刚才和她那样近距离的靠近之下,在店铺里面灯光的照应之下,我看见了她墨镜下面的脸。 她不方便走路,我没有几步便将她追上了。 “饶佳倩!” 她脚步顿住,抬起下巴看我:“什么事?” “刚才的衣服你不买了?” “也不是很好看,留给你吧。”饶佳倩转身就想走,我一个大步挡在了她面前。 我紧紧的盯着她:“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关你什么事!”她烦躁的向我吼了一句。 “我有东西要给你。”我将手中的包递了过去,饶佳倩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伸手去接,我趁着这一空档,眼疾手快的将她的墨镜摘了下来。 “啊!”饶佳倩下意识的发出一声惊叫,可随即便收了声音。 我呆愣愣的看着她,她愤怒的将墨镜夺了回去,戴在脸上:“你干什么!” 这下我更不肯让她走了。我拉着她的手腕:“你跟我找个地方坐一坐吧。” “我不去。” “你不去我就不放你走,咱俩就这么耗着呗,反正我也没什么事干。” 饶佳倩向周围看了看,几乎是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就想和你谈谈。” 她急促的呼吸了几次,才低声道:“行,咱们去那边的店。” …… 我们刚一坐下来,我就直接了当的问道:“你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我自己碰的。”她扭过头去看向窗外。 我冷笑:“咱们也算是同行了,你说一句自己碰的是在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那你想听什么?”饶佳倩激动道:“你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 “是沈秋泽打的么?” “不是!” 眼前的女人依旧精致,不论是衣服还是装扮,再或者是举止。可她即使是戴着墨镜,也能从脸上看出她沉沉的忧郁。 “温家不知道吧?你爸爸知道你受伤了么?” “只要你别回去乱说不就行了。”饶佳倩勾起嘴角:“又或者是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全世界知道我这幅模样。”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低声道:“饶佳倩,不管你讨厌了我多久,不管你是不是觉得我从前忽略了你,你仔细想一想,我有没有做过哪怕一件伤害你的事。” 饶佳倩透过墨镜盯着我,我看不见她的眼神,但是我知道她在看我。 “就当我是个律师好了,我的职业素养你知道的。你告诉我实情,我不会泄露任何客户的信息。” 半晌她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不想知道。”我叹了一口气:“我只是不希望你像我们曾经见过的那么多的女人咬一样,遭受了家庭暴力却出于各种原因不肯说出来。” 饶佳倩:“好吧,你想知道我便告诉你。” 我坐正了身体。 “我没有遭受家庭暴力,我是自己不小心弄伤了脸。”她的声音非常平静,表情甚至没有一丝起伏:“我不想告诉我爸爸只是怕他工作太忙会担心。如果你非要多嘴的去说我也无所谓,你听懂了么?” 小店里放着轻柔舒缓的音乐,开着的百叶窗露进来更加轻柔的微风拂动在我的脸上,我却享受不了这样的时光。 我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温母打来的。 “喂,我在旁边的小店里坐着吃了点东西……好,我马上回去。” 饶佳倩:“你有事就先走吧,我也要继续逛街了。” 她站起来居高临下的对我说道:“还有下次在街上遇见我不要叫我的名字,咱们两个没那么熟。” …… 我回到温母所在的精品店里,任由她将为我挑选的衣服打扮在我身上。不得不说温母的眼光实在是非常厉害,挑中的无一不是精品。 她问我去了哪,我只说去给温梓卿和盛夏买衣服去了,饶佳倩的事情我一句都没有说。 回到温家,我坐在自己的卧室里,心思不宁。 温梓卿下班推门进来。 我迫不及待的跑过去:“你知道我今天遇见谁了么!我看见了饶佳倩!她……温梓卿,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脱下了西装外套,放下皮包:“嗯?你说什么?” “我说我遇见了饶佳倩……你怎么了?” 温梓卿的脸色不太好,满脸的疲惫无法掩饰。 我有些担心:“你不会昨天一晚上都没睡吧?” 昨天他在书房一直在办公,我叫了他几次他都说工作还没有弄完。我从来没见过他这种模样。 “温梓卿,发生什么事了?” 温梓卿看着我,似乎是在组织语言,他纲要说话的时候,王嫂敲门进来,说温墨回来了,叫他去爷爷那里。 “我知道了。”温梓卿沉声答道,他顿了一下对我说:“一会回来咱们再说。” 不知道是因为他的表情问题还是语气问题,我从这种气氛里闻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这种气息让我心神不安。 这三个人的会议并没有我想象的短暂,就连晚饭都是在爷爷那里吃的,他们都没有露过面。 我等的有些焦躁,突然想起来,盛夏怎么还没回家? 我问王嫂:“大个子没有去接盛夏回来么?” 王嫂有些惊讶的看着我:“啊,盛夏去了南边啊,那个魏安心那里。是今天早上的机票,少爷没和你说么?” 我猛然一顿,然后笑道:“知道了,你去忙吧。” 不光是我注意到了这种气氛,就连温母和冷素心都发现了。 我回到自己的卧室,盛夏一下飞机便给我来了电话。 “妈,我到了。”他笑容依旧。 我微微安心了一些,笑道:“你要听话啊,否则就让你大个子叔叔送你回来。” “知道啦,妈妈,我爱你!” “我也爱你。” 挂了电话,我便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等温梓卿回来。 直到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温梓卿才回到房间来。 他看见我正襟危坐的样子,一下子无奈的笑了:“你在干什么呢。” “等你。”我不想给他任何转移话题的机会:“温梓卿,出什么事了?” 他表情正色的起来,缓缓走到我跟前坐下,沉默了一下,才说道:“温家,出事了。” 我没太听明白:“什么叫出事了?是生意的问题?” “那条商业街,出事了。”他将领带摘了下去,揉了揉眉心,整个人显得很疲倦:“有人在整我们。” “名目呢?通过什么手段?” “我有消息,有人在找证据,要起诉温家涉及行贿,内幕交易,还有洗钱。”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夜总会 温家能有今天的规模和地位,这一路上不知道闯过多少关,遇到过多少次危险。 我静了下来,心中却碰碰直跳。 商场的事情我是个门外汉,只能问道:“知道是谁在针对温家么?” 温梓卿冷笑:“沈秋泽。” 我大惊。 什么!怎么会这样! “他是温家的姻亲,怎么会是他在动手脚?”我不敢相信:“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温梓卿:“爷爷早就说过,沈秋泽是匹狼。只不过没想到他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有一句老话,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但是被姻亲在背后捅了一刀,这种事情可不常见。 这事不光是不光彩的关系,涉及到诚信问题。 试问一个人,竟然连妻子的娘家也算计,那么还有谁会相信他和他做生意呢。 “他疯了。”我喃喃道。 想起他最近一系列的表现,我脑子里想的只有这一句话。 “你知道么,我看见饶佳倩了。她的脸上竟然有伤。” 这本来不应该由我来说,我也答应了饶佳倩不说出来。但现在却不是为她隐瞒的时候。 温梓卿皱眉:“沈秋泽做的?” “我不知道,她没和我说。你知道她也不信任我。”我缓缓的坐了下来:“要不要把她接回来?” 温梓卿表情有些凝重:“这件事情不能瞒着叔叔,我得告诉他。” 说罢,他起身便离开房间。 我有些慌乱,我不知道能让温梓卿说出温家出事这四个字,事情已经严重到了什么样子。 原来他最近做不完的工作,每天熬夜又出门应酬,竟然是因为温家出事了。 我从他的公文包的掏出一大堆的文件来。 上面各种各样的表格和数字让我感到挫败,我深恨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学学如何经商,连盛夏都不如。 温家出事,我只能看着,却帮不上一点忙。 原来这就是温梓卿让盛夏离开的原因,让他在魏安心那里反倒对他是最好的保护。 我很想帮温梓卿的忙,却插不上手。 白天,我就算在律所的办公室里,也心事重重,无心工作,连金美英都看出我有心事。 “离姐,你是在烦于欣的案子么?”美英问道。 我整了整精神,道:“不是,家里有点事。对了,上次我们看见的那个男人,究竟是谁你查到了么?” 美英连忙道:“查到了,他叫龙三,是个本地的地痞无赖。大罪没犯过,小罪一大堆。我以前办案子的时候遇到个混社会的人,他跟我说,这个龙三有个场子,是家夜总会,离姐,我打算去这家夜总会瞧一瞧。” 我沉吟着没有说话。 美英继续道:“我什么都不做,就是去看看。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我不会有危险的,你放心。” 我仔细想了想:“我跟你一起去。” “离姐……” 生意上的事情我确实帮不了忙,但是案子却是我能做好的事。 我给温梓卿发了短信,说晚上不回去吃饭。 他可能比较忙,没有立刻回复我。 我将手机充好电。下班没有回家,而是和美英一起等到了晚上八点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了龙三的夜总会。 只在门外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家夜总会一定赚钱的很,门口车水马龙,连个停车位都找不到。 美英从包里掏出口红,又将头发散了下来:“离姐,咱们不能穿着西装去,太扎眼了,把西装放在车上吧。” 我答应下来,只穿着衬衫和长裤,也像美英一样涂了口红。 夜总会这样的地方我已经好久没来了。以前喜欢里面的喧嚣,后来年纪大了之后,觉得声音震得耳朵疼,实在不是个好去处。 刚一进门,巨大的音乐声便穿了过来。 服务员走上来笑道:“请问是两位么?有预约么?” 我虽然不常来,却深知里面的规则,掏出一百块钱来:“没有预约,就我们两个人。” 服务员笑容不变,将钱收了起来:“里面请。” 越往里面走,音乐的声音越大。进了一道门,门外灯火通明,门内却阴暗非常。 强烈的灯光伴随着音乐一闪一闪的让人眼花缭乱。舞池中各色的人手舞足蹈兴奋异常。 最前方的高台上有一个帅气的dj在打碟。当他手举起来的时候,台下的人就跟着举手狂舞。 服务员给我和美英安排了一个靠边的位置。位置不是很好,可能是钱没有给足够。 我们点了酒,却谁都没有喝。 美英警惕的四周瞧着,巨大的音乐声在我们周围响起,我俩虽然坐在一起可彼此的说话声音都听不见。 美英只能在手机上打字给我看:这里还分一楼二楼三楼。龙三应该是在楼上。 我抬头看了一眼,果然,二楼三楼的长廊上也站着手握着酒瓶的人。 那里应该是各种vip的包房。 我和美英在座位上没坐一会,就有几个前来搭讪的男人走了过来敬酒。 我只微笑着摆手,对方就不再纠缠,举杯敬了一杯便离开。 一般都是这样,年轻的男女前来寻找刺激和一夜情,看对眼了就一起度过一个美好的晚上。 可是只要你明确又礼貌的拒绝了,而且并不喝对方的酒,对方就会知难而退。 美英又打字:“离姐,你看舞池里右边的那个人,是不是不太对劲。” 我向她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个女人倚在旁边的架子上,手上拿着一瓶酒,摇头晃脑。 即使dj的音乐暂时停了,她也没有停下摇摆的身体,站在那里一直在晃脑袋,脸上露出了迷醉茫然的表情。 灯光太晃了,我不太能肯定她是因为喝醉了还是因为嗑药了。 我想了想,打了一行字:“在着坐着不是办法,咱们得想法上去。你去二楼我去三楼,别硬来,实在不行就下来。” 美英跃跃欲试着点头,拿着手机便上楼了。 我还想再叮嘱两句,可是音乐太吵,她直接离开我连叫她她都听不见。 我也只能将手机调成振东,一边握紧了手机。 我想了想,洒了些酒在身上,也摇摇晃晃的上楼了。 我没有在二楼停留,直接来到三楼。 在楼下看去,三楼似乎只有几个沙发座,可上来了才发现,这里的空间大的很。 身边走过几个喝醉的人,差点撞到我,我灵敏的一闪。 我向最里面走去,看了看却停住脚步。 最里面的包间门口有两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在站岗,就像大个子一样,显然就是保镖一样的人物。 我闯过去只能是打草惊蛇。 这时两个保镖狐疑的看了过来,我一惊,立刻装作喝醉的样子走到了洗手间处,推门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等了一会,见没人跟上来我才松了口气。 我觉得自己有点莽撞,就算这家夜总会有猫腻也不是我和金美英两个人可以闯的,实在是有些冒失。 我想了想给金美英发了条信息,问她在哪,她没有立刻回复我。 我决定下去找她。 正想转身的时候,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了。 我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来人竟然是龙三。 我停下离开的脚步,装作刚进来的样子,向右侧进入了女生洗手间,他往男洗手间走去。 我算好时间出来,正好比他早一步。 我站在洗漱台前洗手。 龙三对着镜子哼歌,根本没有什么调,我怀疑只是他随意胡乱哼的音符。 我看见他放在洗手台上的手机。 我不是个神偷,但是我手机上有一个软件,只要拿到他的手机一分钟,我就能植入木马,监控他的手机。 我没敢轻举妄动,又觉得这么好的机会实在是太浪费了。 眼见他就要拿手机往外走,洗手间的大门却被人推开。 “我的天啊,离……”美英一句话便卡在喉咙。 只见她的衬衫仿佛被人扯过一样,露出了精致的锁骨和胸前大片的肌肤,头发散了下来,脸上满是惊慌,像是个误入了某地的小动物,十分惹人怜爱。 “离开!”她冲了过来:“快点离开!” 龙三一把接住她:“离开什么?” 美英十分惊慌:“后面有人追我,有坏人追我!” 龙三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她吸引了过去,美英靠在他的怀里,龙三的咸猪手刚要上去。 门再次被推开。 “小姑娘,你跑什么,哥哥又不会吃了你。” 只见三个小混混模样的人闯了进来。 龙三转身就看向那三人。 我不动声色的往他身后走去,手往后面一摸便摸到了他的手机。他的手机上有密码,可这难不倒我。 我只需要打开他的蓝牙……我在自己的手机上按了几下,再将两个手机放在一起,只要再等一分钟的时间。 美英拽着龙三的衣襟:“帮我,帮帮我。” 龙三笑的脸上褶子都起来了:“那是当然,美女我肯定会帮的。你们几个快点滚蛋,别等我动手!” 三个人相互之间看了看,似乎觉得龙三也不太好惹,一下子气焰就下来了。 我心中大骂这三个是怂货,竟然连一分钟都撑不了么! 三个人见到龙三身上的纹身便怂了,灰溜溜的推门离开。 第三百一十三章 线索 三人走了,龙三动了动,似乎想回头,美英立刻颤抖哭了起来:“太可怕了,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这演技也是烂到家了,可龙三似乎正吃这一套,笑眯眯的将她搂在怀里。手往她腰间一掐,我看着都难受,美英却忍了下来。 我将水龙头打开,又洗了一遍手,再次吹干。 美英立刻道:“刚才实在是谢谢你了,我该走了。” “嗳,怎么这就走了!美女,你这谢谢没诚意,这样吧,去我包间和我喝一杯。”龙三大笑道。 美英勉强笑了笑:“不用了,我不会喝酒,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酒量都是练出来了嘛!”龙三抓着美英的手腕不放,他转头看见自己洗漱台上的手机,狐疑的打量了我一眼,将手机揣进兜里。 他拖着美英就往外走。 我一看不好,要是让他把美英带走了,还不一定会发生什么呢! 我又不敢说认识美英,那刚才美英进来没有向我求助却向他求助会引起他的疑心! 美英显然也想到这一点,愣是没有向我看过来。 她使劲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手,龙三却不肯,拽着她就往外走。 “你放开我!快点放开!” 我不能让他带走美英,就算暴露我们的身份也在所不惜。 “等一等!”我出声道:“这位先生,她不愿意跟你走,你是不是应该放开她?” 龙三转头挑眉看着我,眼里尽是不屑一顾:“关你什么事?没事快点滚蛋,别多管闲事。” 他推门就走,我心中大急,立刻跟上。 美英还在挣扎,沿途几个服务员看见了我们,却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看见我们一样。 他走到最里面的那间门口有保镖的vip门口,我被拦了下来。 我心中大急,冲口而出:“你放开她,不然我报警了!” 龙三转过身来,阴恻恻的看着我,左右两个保镖会意,抓着我的两只手臂要将我带走。 “怎么了这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嗨!没啥事。”龙三立刻换了副笑脸,隐隐的带着恭敬道:“打扰到您了吧?” 沈秋泽看见我愣住了:“念离。” 拽着我的保镖停了下来。 我心思电转,沈秋泽怎么会在这里?他为什么在这间vip包间?他怎么会认识龙三! 沈秋泽立刻向我走了过来:“念离,你怎么会在这?” 我低着头:“没事过来玩玩。” “你一个人么?” 我顿了一下,指着美英道:“那是我的同事,我们一起来的。” 龙三微微一楞,沈秋泽转头看向他,龙三立刻松开了金美英,他笑道:“你怎么不早说呢!哎呀,我刚才见这位小姐遇上了麻烦,于是出手帮了她的忙。” 他笑容更深:“你怎么没说你和她是同事呢。” 我虽然没有看沈秋泽,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盯在我的身上。 我噗哧一笑:“我们就是普通的同事,我也不至于为了她连自己也不顾了。我刚才就躲在你身后,生怕那三个小流氓进来的时候,美英看见我,连累到我。” “我看你和这位小姐感情挺好的么不是,还敢追出来。” 我无奈道:“那怎么办,我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我有些不太好意思,晃了晃手机:“我早就通知了我的一个警局的朋友……这个……” 龙三愣了一下,才笑道:“嗨,我就是想和这位美女认识一下,没想到让你误会了。美女,不好意思了啊。” 美英早就跑到我身边来,此刻她愤怒道:“何念离,我真没想到你心里竟然是这么想的!”她气的转头就跑了。 我无奈的耸耸肩,问道:“秋泽你怎么会在这里?” 沈秋泽眸光一闪,笑道:“这位龙三爷是我的朋友,我们公司今天在这里聚餐,你要不要一起?” 我笑了笑:“不用了不用了。龙三爷是吧,刚才实在不好意思了,我这就告诉我那个警察朋友,是场误会。” 龙三道:“沈总的朋友就是我龙三的朋友!何小姐是吧,以后常来玩,我给你免单!” 我笑笑没有说话。 沈秋泽将我送到楼下,他道:“我送你回去吧。” 我摇头:“不用了,我还是打车回去好了……我要回温家,不太方面。” 沈秋泽顿了顿,温和的道:“你不是喜欢来这里的人,怎么今天来这了呢。” 我面露难色,挣扎了良久,才叹了口气:“温家出事了。” 他眉头一挑:“哦?什么事?” “我也不知道。我问温梓卿可他竟然什么都不跟我说,他还是不信我。”我失望道:“看来我们之间的裂痕真的不是那么容易弥补的。” 沈秋泽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念离……” 我有些颤抖,连忙摆手:“我想一个人静静,今天……谢谢你了。” 说完,我便跑掉了。 我根本没看路,就是随便选了一条就往前跑,跑了一会,气喘吁吁的小心回头,见沈秋泽并没有追上来,我大松了口气。 “离姐,快上车,快点来!”美英摇下车窗冲我道。 我连忙上车,刚一坐好,她的车便冲了出去。 我们俩都没说话,开了一会,美英确定后面没车跟过来,才在路边停了下来。 “离姐……”她这会才知道怕:“这真是,真是吓死我了。” 我也怕,却连忙抽出手机来看。 “成功了么!”美英急忙问。 我按了几下,看见软件在运行,我松了口气:“成功了。” “啪啪”美英兴奋的拍手:“总算没白费功夫。” 是啊,我心里也高兴。 “那个沈秋泽是谁?” 我顿了顿:“我前男友。” “啊……” 美英没在诚途做过律师,她不太清楚我过去的那些事情。 “他怎么会和龙三在一起?是巧合么?”美英问道。 我咬了咬嘴唇,不是巧合,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针对温家的人是沈秋泽,温梓卿确定这一点。陈乐乐就是在温家现在出事的那个商业区遇到危险的,而虽然没有证据,可是龙三和陈乐乐的事显然有关系。再有就是现在,龙三竟然和沈秋泽联系在了一起! 首尾相连可以做成一个完美的圆圈。 可到现在我却不太敢信。 说沈秋泽想要推倒温家,我还能勉强接受。可说他涉嫌犯罪,而且是谋杀…… 我不敢想下去,现在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臆想。 美英将我送回家,我叮嘱道:“最近不要有什么动作了,知道么。” 美英点头答应。 我回到温家,客厅灯火通明,可却没有人。 “王嫂?”我喊了一句。 王嫂这才从里面小跑出来:“少奶奶,你回来了。” “妈他们人呢?” 王嫂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安:“在楼上,老爷子的书房。” 我点点头:“知道了,你去忙吧。” 我回到房间,果然没有看见温梓卿,那他就是也在书房。我换了件衣服,跟了过去。 我敲了敲门。 “进来。”老爷子低声说道。 我推门,安静的走了进去。 我很少看见温家的人这么齐全过,除了饶佳倩和沈秋泽,全部都在这。 温梓卿向我招手,让我过去。 我顺从的坐到了他身边。 老爷子沉声道:“人齐了。大家都是温家人,阿墨,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大家都有权利听。” 这才几个月不见,温墨比我印象中的老了许多,我心中恻然。 “温家出事了。”他直接了当道:“事情不小。” 温母脸上惊慌:“怎么了啊?爸,出什么事了?” 温老爷子道:“有人针对温家。呵,一辈子打鹰,到老了被鹰啄了眼睛。” 我左右看了看,温景宇也在。他的表情平静,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温墨说了一些温家目前的情况,商场的事情我确实听不懂,但是明白了一件事,温家现在的麻烦不小。 老爷子的意思是想让景宇回美国去,将财产转移一部分,做最后的底牌来用。 景宇没有答应,也没有说不,只是沉默着。 事情说完,出门的时候,温母惶惶然的拉住温梓卿:“梓卿,你告诉我,这次能不能度过去了?” 温梓卿扶着温母向外走,边走边安慰她。 我走在最后,看见温墨还有冷素心没走,我有些奇怪他们要说什么,老爷子没说让我留下来,我也不好赖着不走。 我出了书房,将门带上。 回到房间,发现温梓卿躺在床上。 我挪过去,躺在他的旁边,我们都没有说话。 我没有问他现在这么忙为什么不去工作,只觉得他心里有数。如果有人能帮温家度过难关的话,那那个人肯定就是他,这一点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我握住了他的手,温梓卿动了动,我们十指紧扣。 良久,温梓卿道:“你也出国去吧。” 我转头看他,他也侧过头来。 “我给你存了一笔信托基金,足够你一辈子无忧了,沈秋泽针对的是温家,他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第三百一十四章 相守 半晌,我道:“你不是对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永远也不让我走么?我要走,你就把我关起来。” 温梓卿失笑:“你怎么这么记仇。”他顿了顿道:“从前你在我身边,我确定自己有能力保护你,也确定自己总能想到办法哄好你。可是现在,我的身边已经不安全了。” 我想了想:“那呆在你身边会死么?” 温梓卿一捂脑袋,无奈:“死应该是不会的。” “那最坏的情况是什么?” 他认真的看着我:“我不怕让你受穷,念离,如果只是贫穷,那我有信心有生之年再给你创造一个温家。可我怕我保护不了你,你懂么。” 我撇撇嘴:“认识你之前我也是一个人,也没见我怎么样了。” “那是因为这次的危险是我带给你的。念离,你信我,让你离开绝对是我最后一个选择。” “那你也得听听我怎么说吧,不能你让我怎么样我就得怎么样,是吧。” “那你想怎么样?”温梓卿坐了起来,摊开双手。 我说不出同甘共苦的这种话,我这种人在最危机的关头说不准会不会明哲保身。现在到底会有多危险我没有概念,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不会发生什么我忍受不了的事。 我憋了半天,只能道:“你放心,等到时候我想走了就会自己走。”我想了想:“反正现在我不想走。” 温梓卿叹了口气,将我抱在怀里。 我掏出手机:“你知道沈秋泽和当初陈乐乐的案子可能有关么?” 温梓卿一惊:“你说什么?” 我有些得意,看来他是不知道了。我将今天的事情告诉了他,温梓卿责怪我不该冒险。 “我并没想冒险,只是事情就赶到那儿了,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想不抓住都不行。”我停了一会:“你说,沈秋泽会那么丧心病狂,连人都敢杀么?” “不清楚。”温梓卿冷笑:“不过,我看他就算没杀人,事情跟他也脱不了关系。” 我黑了龙三的手机,并不是电视里那种神奇的黑科技。被黑了手机的人打电话这边的人就能监听,没有那么高级。 我只能看见他收到的短信,我也能看到他的通话记录,可是我听不到他的电话。 我每天就盯着手机,却一直没发现什么重要的线索。我只能看他的信息,这有个漏洞。就是万一他和别人联系从来用的都是微信一类的软件,我就算是白忙活了。 关键是机会来的太快,我根本没有准备。 早知道那天可以接触到他的手机,我至少可以让私家侦探或者技术宅弄出个更方便的窃听装置。 我白天来到单位,正常和同事打招呼。 却发现许多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我走过去的时候,几个人的脸上似乎还有点尴尬。 我本来还有些不解,却见到律所中间那个大电视上出现了温氏两个字。 我没空理会众人,连忙拿起遥控器将声音调大。 “……据悉,昨晚,温氏的股票大幅度下跌,达到历史最低。目前,温氏企业没有对外发表任何言论,记者正在联系内部人员,等待采访。温氏企业涉及地产,餐饮……” 我的心咯噔一下。 “离姐,你没事吧?”美英小心的走了过来。 有事,这怎么可能没事。 “你安排一下,我想见一见祖鹤。” 美英一楞,随即道:“离姐,案子的事情就交给我好了,陆主任说如果你想请假回家他会同意。” 我环顾四周,各种视线停留在我的身上,与我目光接触又突兀的移开。 我笑了笑:“生意上的事情我不懂,就算我回到温家,也不可能帮上什么忙。这个案子很重要,说不定和温家的事情也有些关系。” 美英没有坚持,我俩坐上车来到看守所。 我刚想下车,美英突然问道:“报道说,温家行贿,利用内幕交易,是真的么?” 我想起这个问题也是我昨天问温梓卿的。 温梓卿给了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不是,是有人故意陷害的。” 美英松了一口气:“离姐,你放心吧,你人这么好,不会有事的。” 我失笑,美英这安慰人的水平可真不怎么样。难道人好做生意就不会赔本了么。 我们今天要见的是于欣案子的嫌疑犯,于欣是个好人,可她却是那样的下场。 谁说好人就一定有好报了。 我率先走了进去,美英跟上。 祖鹤真的很年轻,二十多岁出头的样子。并不像我想象中的小混混模样,除了脖子上有个蝎子的纹身。 他看见我们立刻站起来:“警官,我不想见她们。” 警官严厉道:“不许动,给我老实坐下!” 祖鹤看了看我们,讽刺的笑了笑,没有再挣扎,坐了下去。 我知道美英是找了些关系,包括张加林可能都帮忙了。 美英沉声道:“祖鹤,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你说你杀了陈乐乐,故意杀人罪最高刑是死刑,就算不判你死刑,你这辈子在牢里也要坐上至少十几年,你现在二十多,出来的时候就四十岁了,你这辈子也就完了。” 祖鹤漫不经心的掏了掏耳朵:“这话你来见我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了,有没有新鲜的。” “你……” 这种人油盐不进的人是最麻烦的。 我从包里掏出来一个手机放在他面前。 祖鹤表情顿了顿,笑道:“哟,这又是什么花样?” 我不肯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你认得这个手机是不是。陈乐乐失踪的时候带着的手机。” 祖鹤别过脸去。 “里面什么东西都没了。我找过技术人员,但是硬件已经被彻底毁掉,里面并没有有用的信息。” 他不耐烦的道:“那你还拿来给我看干什么。” 我没有理会他的语气:“陈乐乐和你走了之后,她妈妈一直在找她。陈乐乐可能是不想她妈妈担心,于是给她发了张照片,陈妈妈一直保存着。这是幸存的唯一一张照片。” 祖鹤一低头,便看见我放在他面前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海,男孩和女孩笑容灿烂的依偎在一起,对着镜头比剪刀手。 祖鹤沉默下来,半晌缓缓将照片拿了起来。 “我不信你不喜欢她。”我轻声道:“我见过的人,事很多。我能分辨的出来一个人的表情到底是不是在假装。” 我靠近他,迫使祖鹤与我对视。 “那就是看他的眼睛。没有爱情的人不会是这个眼神。你也喜欢陈乐乐,是不是?” 祖鹤突然一笑,双眼空洞:“那又怎么样,我还是杀了她。” “我的一个同事因为陈乐乐的案子死了,死的时候肚子里还有一个刚刚四个月的孩子。你想要告诉我,你即使在监狱里,也能参与策划谋杀么。” 祖鹤:“那你想要我说什么呢?” “真相。”我轻声道:“我只想你说出真相。” 美英道:“我们调查你的时候,发现了龙三这个人。这个人和陈乐乐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祖鹤猛然抬头:“你们这是在找死。” 他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将手上陈乐乐和他的照片向我们一扔:“人就是我杀的,你们就算调查也查不出什么,识相的就滚远点,别再管这个案子了。” 说完他用力的敲打桌子,一下下的像是要砸在人的心上。 警察立刻上前制止他,将他的脑袋按在桌子上。 他犹自说着:“就是我杀得,就是我杀得!” 美英和我相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一个信息。 陈乐乐的事情果然和龙三有关,不然祖鹤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反应。 那么,关键就还是在这个龙三的身上。 美英将我送回温家,我刚想和她告别,从别墅里面冲出来一个人。 “你们别追我,放开我,快点放开我!” 那人披头散发,身穿白色睡裙,如果黑天看见了就是一副女鬼装扮。 我见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才立刻反应过来,是饶佳倩。 她正好向我们的方向跑来,后面王嫂和温母都在追着她,我马上移步,将她的前路堵死,饶佳倩撞在我的身上,我害怕会伤到她的肚子,只能让她撞,不敢用力推她。 我被撞的生疼,抓住了她的手臂。 饶佳倩拼命的想要挣脱我,她的指甲锋利,挠在我的手上就是几道红印子。 美英震惊了片刻,才上前帮我拦住她。 “王嫂,王嫂!”我叫到。 王嫂很快冲了过来,王嫂的力气大,却也怕伤到饶佳倩,毕竟她肚子里有宝宝。 “你们抓着我干什么,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温母满头是汗:“这就是你的家啊,你还想去哪。” 饶佳倩就是不肯安静下来。 我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有几个医生大夫站在一旁。温墨皱紧眉头,点头示意,大夫立刻上前来,给饶佳倩注射了什么东西。 没过多久,她便安静了。 第三百一十五章 全世界都疯了 温母面色凄凄然,平时一丝不苟的她此刻竟然有些慌乱。 温墨看了我一眼,才道:“快进去吧。” 我转头看见美英一脸震惊的表情,可能她也没想到竟然会在温家遇见这种事。饶佳倩她也是认识的,可这个像是有些发疯的女人可和记忆中的大律师判若两人。 “美英,我家里有事就不留你了。” 美英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好的……离姐,如果有事我能帮上忙你就和我说。” 我点点头。 送走美英,我进了别墅。 比从前更安静了。佣人已经不见,只有王嫂一个。可能是已经被遣散走了。 楼下没人,只有温母一个,所有人应该都在楼上,顾着饶佳倩。 我坐在温母身边,她握着我的手,我忍不住“嘶”了一声。 温母这才发现我手臂上的伤,她看了看我,叹了口气,从抽屉里将药箱拿了出来,给我清洗伤口:“刚才幸亏你,不然还不知道佳倩会怎么样。” 我问道:“饶佳倩怎么了?咱家什么时候把她接回来的?” 温母苦笑:“什么接回来啊,是沈家送回来的。” 我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不可能,就算沈秋泽要送她回来,沈父沈母也不会答应的。” “他们出国了。” 什么!这种时候,沈家父母竟然出国了! “现在沈家是沈秋泽当家。”温母又叹气,眼睛都湿润了:“佳倩还怀着他的孩子呢,这人怎么这么狠心。” 沈秋泽还真是丧心病狂了。 温母还在埋怨着各种各样的事情,我脑中混乱,打断她:“妈,怎么你在照顾佳倩,冷素心呢。” 不提还好,一提冷素心,温母捂住胸口直喘气:“不知道我们温家是造了什么孽了。一个两个竟然都是白眼狼。冷素心要和温墨离婚,已经告诉老爷子了。” 我再次被听到的消息惊呆了。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重复一遍:“冷素心要和温墨离婚?” 温母苦笑:“反正也是的。温家这条船眼看着就要沉了,她想跳船上岸也不是没有理由。”说罢,温母仔细的瞅了我一眼:“念离,你……” 我蹭的一下站起来:“冷素心现在人呢?” “她这个心思也不知道瞒了大家多久,前脚说温家出事了,她后脚就拿出了离婚协议书。她在房间里吧,应该。” 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说不上是不是错的。可冷素心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了。她至少稍稍等一等也好,而不是在温家最困难的时候,提出和温墨离婚。 我上了楼去,走到冷素心的门口,才想到自己其实也没什么话好对她说。是责备她讽刺她还是什么,无非就是过过嘴瘾,没什么实际的用处。 我慢慢收起脚步往回走。 偏厅的一角传来低声说话的声音。 家里人现在都在顾着饶佳倩,根本没人在意这里。 我走了过去,一拐弯,便听见冷素心的声音:“景宇,你跟我走吧,我们回美国去。” 我突然就浑身冰凉,真的么,偏要在这种时候的么。 温景宇坐在沙发上,摆弄着手上的一个魔方,像是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 冷素心走过去两步蹲在他的前面,眼睛里是不再隐藏的迷恋:“景宇,我们走吧,温家已经完了,现在没人能让我们分开。我有一笔钱足够咱们两个花了,你如果不喜欢美国,那我们就去你喜欢的地方,好不好?” 我站在门口,没有刻意隐藏自己,温景宇看见了我,顿了一下,移开目光。 冷素心回头看见我,眼神是一瞬间的慌乱,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你下班了,这么早。”她像是平常一样在跟我打招呼。 “要走你自己走吧,别带上景宇。”我冷冷道:“你恶心自己一个人还不够,还要恶心其他所有的人么。” 冷素心眼神渐冷,以勾唇:“你没资格说我,你和沈秋泽之间不清不楚的到底怎么样自己心里没数么。景宇是我的,我嫁到温家来就是为了他。” 我目瞪口呆:“你还要不要点脸了?道德伦常在你眼里一点作用都没有么?” 温景宇突然像是睡醒了一样,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道:“你们吵什么啊,怪闹人的。那个谁,你要走就走,别带上我,你想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不要紧,可别带上我。” 我心里一松。 冷素心立刻道:“景宇你不要怕,温家现在不可能对我们怎么样了,我们彼此相爱,谁都不能阻止我们。当初我们在美国不是也过的很好么?” 什么意思!我猛然看向温景宇:“他在美国和冷素心在一起过?” 温景宇满脸无奈:“喜欢我的人多了。每天扑上来的狂蜂浪蝶就不知道有多少。冷素心,你别把自己看的太高,要不是懒得让家里起风波,我早就把你的事告诉老爷子和我爸了。” 冷素心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你是喜欢我的,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你只是因为害怕世俗的目光!” 她面带笑容的迫切恳求道:“景宇,我为了接近你嫁给了一个大我那么多的老男人,我只是为了呆在你的身边看着你而已。我们两个人在美国一直相依为命,难道你忘了么?” “我爸娶你,对我来说和给我请了个护工没什么区别。”温景宇一耸肩:“我从小到大的护工多了,难道人人都在和我相依为命么?” 我心里大声叫好,瞪着冷素心。 她像是备受打击:“景宇,你难道就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 温景宇没有说话,只是冲她一笑,好像她说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那你喜欢谁!她么!”冷素心手指着我。 “你别乱说话!”我吓了一跳,连忙绕开她的手指:“你别逮着谁都要咬一口。” 温景宇没有看我,只是道:“你想走就走吧,温家不会拦着你的。” 冷素心叫到:“你留下来陪她也没用,温家早晚都是要完的!” 我本来跟着温景宇已经走了,听到她的话回头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你和谁串通好了,有小道消息么?” 冷素心憋红了脸,即使她敢明目张胆的说要和温景宇在一起,可还是不敢说她和谁串通了要整温家的话。 我打了个寒颤,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她不会真的和沈秋泽勾结,坐了他所谓的内应吧。 我闷头向前走,只觉得心里好多事情整理不过来。 突然撞到了一堵墙上,鼻子被撞的生疼,我差点流下眼泪来。 温景宇抓住我的手:“你这是怎么了?” “刚才饶佳倩弄伤了,已经没事了。” 温景宇没说话,也不动。他正好挡在我的面前,他不动我就走不过去。 一时间气氛竟然有些尴尬。 突然,他乐了出来:“你说,你听到女生向我表白已经多少词了?” “这怎么能一样!以前的就是单纯的女生,现在的是冷素心!”我叫到,随即又说:“而且都不是我要听的,只是……凑巧罢了。” 温景宇顿了顿道:“大哥和你说让你也跟着离开的事情么?” “说了。”我撇撇嘴:“我不想走。” “大哥和我说,早知道……你回来还要让你经历这种事情,还不如当初不把你找回来。” 我沉默了一会。 当初我不想回来,现在我不想走。 温景宇双手插在口袋里,低头看着鞋尖,一直在蹭着地毯边缘突起来的一块:“其实让你走只是因为你留下来了也没什么用,而且把财产转移一部分,温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那是转移到你身上吧。你想走么?” 他沉默了好一会,仿佛那块毛毯是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一样,他就是不肯放过它:“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 我看他:“嗯?” “如果我们……” 我很少看见温景宇这种犹豫吞吞吐吐的样子,我一下子心跳加快。 我笑道:“我不会走的。” 他抬头看我。 “我确实是没什么用。只是温家最关键的时候留下的不一定都非要是有用的人吧。我留在这里,至少能安慰安慰别人,也给别人增强点信心不是。” 我看着他轻声道:“这里是我和温景宇还有盛夏的家。哪有人会在家里人遇见困难的时候就抛弃自己的家的?” 温景宇盯了我一会,突然就笑了:“是啊,我也这么想的。” 我和温景宇沉默着向前走。 “咱们去看看饶佳倩吧。她情况好像不太好。” 温景宇点点头。 我走到饶佳倩的房间门口,正要推门进去。 “念离。”温景宇叫住我。 我转头看他。 “我希望还是像从前一样,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了,记得要找我来帮忙。” 我笑了笑,推开门:“那是一定的,你放心,到时候你想跑就跑不了。” “你也是啊,景宇。记得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 温景宇冲我灿烂一笑:“好。” 第三百一十六章 陌生人 房间内安安静静,只有王嫂在来回帮忙走动。 温墨冷肃的站在一边,大夫坐在床边,帮饶佳倩检查身体。 我不敢开口,只能也站到一边。 “大夫,佳倩怎么样了?” 中年的大夫,并不是温家的家庭医生。他想了想道:“这位小姐的身体还好,只不过她的精神状态堪忧。怀孕不比其他事情,孕妇的精神状态很有可能影响胎儿的健康。” 温墨欲言又止,温景宇突然开口:“如果不要孩子了呢?会不会对孕妇的身体有影响。” 大夫有些迟疑:“孩子已经快五个月了,这个时候流掉对孕妇的身体伤害肯定是有的。” 温墨没有再说什么,大夫只说让我们好好考虑,慎重做决定。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同情这个女人。 不管是多么邪恶的女人,作为一个妈妈,她不应该有这样的下场,她的孩子也不应该有这样的下场。 我低声问道:“饶佳倩的精神状态不好是什么意思?” 温墨:“你不是看见了么,在门口的时候,就是你看见的那样。” 疯癫?我不敢想象。 沈秋泽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那孩子……”我想开口为这个孩子求情,却觉得这句话自己实在说不出口。 饶佳倩也是温墨的孩子,对温墨来说最重要的永远都是自己孩子的身体。假如流掉孩子能让饶佳倩更好的话,我相信他毫不犹豫的就会去做。 饶佳倩安静的躺在床上,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她是一个孕妇,也不能在怀孕期间一直被注射镇定剂。 我叹了口气,慢慢的退了出去。 温梓卿正好站在门口,我不解的看着他:“沈秋泽到底为什么这么恨温家?你们到底有什么不可解的仇怨?” 他点了根烟,没有进房门:“你应该问,沈秋泽是不是一开始就狼子野心,他是不是一直以来就是这样的人,只不过谁都没发觉。” 我摇头,这不是我认识的沈秋泽。 在学校里,他何尝不是有过理想,他与我在一起的时候,我们研究案子,像每个有志为法律做出一番事业的年轻人一样,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我认识的他,不是一个对别人穷追猛打非要致人死地的人。更不是一个会动手打自己的妻子,将她和孩子抛弃,甚至逼疯的人。 “他到底怎么了?”我喃喃自语。 “可能你从来没认识过他。” 我陪着温梓卿静静的抽完一根烟,让他享受好不容易得来的两分钟放松时刻。 “冷素心要和叔叔离婚。” 温梓卿:“嗯,我知道。” “她还向景宇表白了,说是为了他才嫁进来的。”我用一种自己没想到的平静语气说:“她还想让景宇和她一起走,景宇拒绝了。” 温梓卿愣在原地,好一会才长长吐了一口气:“还有没有别的事你一口气说完吧。” “我打算去见一见沈秋泽。” 温梓卿看着我,我以为他会阻止我,可是他却良久没有说话。 “他和温家的事情有关,还和陈乐乐的事情有关,突破口在他的身上。” 温梓卿:“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窃听他的手机。” 温梓卿没想到我会说出这话来,反倒是挑眉看着我:“怎么做?” “我上次在夜总会跟踪龙三的时候不是碰见他了么。”我迅速的瞄了一下温梓卿的脸色:“我和他说你不相信我。” 温梓卿突然就笑了:“所以你是早就埋下伏笔了,打算找个机会接近他。” 我摇摇头:“伏笔是埋下了,却没想接近他。这不是跟你计划呢么,你得帮我。” “我?帮你接近他?!” 我翻了个白眼:“都是不是‘接近’他了。我就是利用个机会,在他手机里装个软件。” “你要是打给他约他出来,他会相信你才怪。”温梓卿一语中的。 我一直不理会沈秋泽,却在发现他是针对温家的幕后黑手了之后约他出来,他肯定会疑心我。 我冲温梓卿招了招手。 温梓卿抱着手臂倚在二楼的围栏上没有动。 我不得已靠近他,踮脚在他耳边一阵私语。 他沉默了一会:“我考虑一下。” 我就知道温梓卿不会立刻答应,他说他会考虑已经不错了。 这事还真的需要他配合,他要是不肯帮我,我铁定做不了,不光是沈秋泽会不会相信我的事,我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违背温梓卿的意思,毕竟他已经足够焦头烂额了。 …… 顾小言给我打来电话,约我在店里见面。 我过去的时候,没有看见顾小川的身影。 顾小言看见了我,一改往日风风火火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坐在我身边:“念离,你怎么样了?” 我无奈的看着她:“怎么每个人见到我都是这一句,我挺好的,要不我给你跳个舞?” “你知道我不是说这个。”顾小言翻了个白眼:“温家的事情新闻都播出来了,是不是情况不太好。” 我点了被柠檬茶,喝了好几口才说道:“肯定是不太好,要不然也不会被爆出来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顾小言咬着嘴唇,愁容满面:“你说你好好一个金龟婿就要变成穷光蛋了,温家那么大的产业都能出事……何念离,你说你是不是克夫啊?” 我一口水就喷了出来:“你才克夫呢!你哪只眼睛看见是我克的了?” 顾小言一脸嫌弃的抽了几张纸扔给我:“还不承认。温家本来挺好的,温梓卿也挺好的,你说你才嫁进来几年呐。还有你不是以前处了个男朋友分手之后还要死要活的么,我看他现在正在人生顶峰,刚好是离开你之后崛起的。” 她的话在我脑海中转了圈,让我大惊失色。 不会是我……真的克夫吧。 我低着头不说话了。 顾小言讪笑道:“我随口说说的,你别当真啊。” 我趴在桌子上不说话。 “要不,你再走吧。” “去哪啊?” “当初你不是走的挺潇洒的么,现在你也可以走啊,温家倒了,温梓卿也不会捉你回来了。”顾小言越想越对:“嗳,你这么多年了,也攒了不少零花钱吧。” “我不想走。” “干嘛,怕显得品格不高尚啊。”顾小言推着我说道:“那些都是虚的,放在手里才是真的。你要是不走,万一温家真破产,你和温梓卿是夫妻,那财产是要还钱的,就都不是你的了,懂不。” 我咧嘴一笑:“我是律师,你说我懂不。” “那你还……” 我摆了摆手:“反正我现在是走不了。我不想走。” 顾小言可怜的看着我:“你个傻帽。” 我拄着头看她,只见她红光满面,倒是精神不错的样子。 “小川和他那个……那个谁,你同意了?” 顾小言的脸拉了下来:“没有。” “我看不像啊。”我啧啧两声:“你是不是嘴上不说同意,但是心里已经同意了?不然哪里还有心思管店的事情,早就拉着我哭了。” 顾小言气鼓鼓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好像是想说点狠话,但还是没说出来。 “我想了件事。”顾小言叹了口气:“我就想啊,我是一辈子都不见小川和他断绝姐弟关系比较舒服还是接受他的……那个谁比较舒服。” “你有答案了?” 顾小言脸色一垮,几乎都要哭出来了:“都不舒服。” “那你……” “但那毕竟是小川的人生。我很确定自己是为了他好,也很确定自己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的人。”顾小言看着我:“但那毕竟是小川的人生,他得自己选择,自己过。我不能强迫他选择一条路,然后痛苦。” 我轻声道:“万一他选得路是错的呢?” “那也是他选得,他就得负责。而且未来还没有发生,谁就能说他选择的是错的,我是对的呢?”顾小言挠挠头。 “万一……我是说万一啊,我选得是错的,那可怎么办。我替小川决定了人生,结果还是错的。我觉得我承受不了那样的结局,小川也承受不了。” “你是个好姐姐。”我真心道。 我相信每个爱子女的父母在为子女做选择的时候都认为自己是对的。不听子女的意见,因为父母坚信“经验”,认为自己的经历多,决定的事情肯定是对的。 可是他们忘记了一件事。人生是需要经历的,有时头破血流可能也是一种成长方式。孩子的意见很重要,甚至应该是决定性的。 “我真心祝你好运。”我对顾小言道:“那个谁看起来还不错。真的,挺好的。” “单看肯定还成吧,就是这个取向问题……哎。”顾小言冲服务员招了招手:“咱俩喝一杯吧。” 我摇头:“我不能喝。家里那个情况,我再一身酒气的回家,不好交代。” 她握着我的手道:“念离,你们肯定能撑过去。实在不行你就过来跟我干,我让你当我店里的……服务员。” 第三百一十七章 凉 冷素心终于还是搬离的温家,这个样子实在是太难看,以至于我差不多都能想到明天的头版头条——假如一个大家族即将倾倒的消息还没有过气的话。 题目就是“破产临头,前富商太太为保全自己离婚”。 温墨没有签字,因为冷素心要的太多,温家现在不可能给她。我眼睁睁的看着她离开,全家人用一种目送死人入殡的眼神看着她。 冷素心面不改色,她站在原地四处张望像是在找什么人。 我知道她在找景宇,恐怕她要失望了,至始至终温景宇也没有露面。 冷素心走后,温墨将一个厚信封交给王嫂。 王嫂惶恐的推辞:“大老爷,不用,这怎么好,哎,真不用。” “拿着吧。”温墨将信封塞到王嫂的手中:“温家还不差这么点钱。” 王嫂这才叹息着将信封收好,连里面多少钱都没看。 “大老爷啊,要是温家再请人,一定给我打电话,我还愿意干的。”王嫂追着温墨的背景道。 温墨的脚步丝毫没有停留。 王嫂凄凄然的走到我身边,我见她的眼眶通红:“这是造的什么孽啊,温家这么大,怎么就会这样了呢,少夫人……” 我心里一阵酸楚,忍不住给了她一个拥抱。 “放心吧,王嫂。我们还会请你回来的,你就当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我笑道:“我可离不开你做的菜,吃得惯了,别人做的都不好吃。” 王嫂这才苦涩的笑了笑。 我帮她收拾东西。 “这怎么好意思呢,少奶奶,你放着我来吧。” “没关系,顺手而已。” 王嫂一直呆在温家,比我在这里的时间可长多了。假如我都不想离开的话,这个将许多年华奉献给温家的女人就更不想走了。 她一直将我们照顾的很好,温家的每一个人她都在细心的照料着。 我总以为日子还很长,相处的时间还很多。突然就到了分别的时刻,我自嘲的想到,自己竟然连王嫂常挂在嘴边的孩子叫什么,在干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向自诩自己对她亲近和善,可现在一看,实在是自我催眠罢了。 王嫂也走了。 偌大的房子,一下子就空了好多。 以前只要坐在客厅里,就会有人在。许多时候宁愿留在自己的卧室静静的呆着,现在才怀念起以前大家叽叽喳喳,温家风风火火的日子。 温墨送大夫出门,看来是给饶佳倩今天检查完了。 我见他一脸疲惫,连忙跟了上去。 “我来送大夫吧,叔叔,你休息一下。” 温墨盯了我一会,才点点头。 我将大夫客气的送走,回到房子里,见温墨低头坐在沙发上。我怕打扰他,并不说话,倒是很高兴有人能和我坐一坐,尽管像是陌生人一样。 “你怎么不走?”温墨突然开口。 “去哪?” 温墨仔细的打量我一番,这时我才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出曾经熟悉的锋利。我以为他会说什么,没想到他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忍不住道:“叔叔,虽然我不懂生意,但如果有什么我能做的,你就吩咐我做吧。” 就算照顾饶佳倩也行……我想说来着,还是没开口。 温墨站了起来没有说话。 我见到他穿上外套要出门,便连忙跟上:“叔叔,你去哪?” 他迟疑的一下说道:“我去沈家,把佳倩的东西取回来。” 我赶紧掏出手机:“我叫快递吧,让他们去取。” 他摆摆手:“佳倩的药在那边。” 我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解,转头一想明白过来。我听大夫提过一嘴,说饶佳倩在国外开了药,走海关需要等一段时间,她一直用的留在了沈家。 温墨面无表情,我却从他绷紧的嘴角看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与激动。我心下恻然。 沈家,一定是他此刻最不愿意去的地方。 我提步上前:“叔叔,你要取什么药告诉我,我替你去吧。” 温墨总算抬起头看了我一眼。 他只微微顿了顿,便点头:“好,谢谢你,梓卿媳妇。” 我开车来到沈家。在门外马路上停了好一会。 从车窗向外看去,沈家客人竟来往不绝。至少已经有两三辆车开进去又开出来。 就像以前的温家一样。 我的头抵在方向盘上,心里很难受。 为温家难受……也为沈秋泽难受。 我给自己作了好一阵子心理建设才将车启动,我停在门口保安处,摇下车窗本想说话,没想到面前的大门却一下子开了。 我有些诧异,忽然看见旁边一个小保安颠颠的跑了过来,冲我笑道:“何小姐,你来了。” “……啊。”我一呆。 小保安挠了挠头:“我刚才就看见您的车了,好寻思您怎么没进来呢。” 我笑了笑:“小李,你媳妇还好吧。” 他立刻笑了:“好好,我媳妇难产,幸亏当初您帮忙找了医院和大夫,您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我媳妇还念叨您呢,说想要去看您去怕唐突了。” 他的脸虽然黝黑粗糙,可并不愁苦,可见生活的不错。 我真心为他高兴,以前我和沈秋泽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在这里做保安,我帮过他,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到现在。 我开车往里走,这里也有我的记忆,我闭着眼睛都能找到门。 我压下心头的不舒服,下了车。 我来的消息不可能瞒住这里的主人。我刚一下车就有佣人将沈家的门打开。 “何小姐,少爷在见客人,您在这边等一会吧。” 这个佣人很陌生,我没有见过。沈父沈母已经去了国外,别墅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佣人在工作。 我环视一周道:“不用了,我还有事。我来是为了拿你们少奶奶的药,你去给我取下来我就走。” 佣人脸上有些迟疑,长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 我看了过去,她低声谨慎小意,像是怕我生气,在一直看着我的脸色:“何小姐,我们,我们少奶奶怎么样了?身体有没有事?” 我心中憋了一口气:“有没有事你们还不知道么,问我干什么,怎么不去问你们少爷。” 佣人立刻尴尬起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我反应过来,暗自恻然。我跟一个佣人置什么气,她在这里工作,当然是要听老板的话,她还知道关心一下饶佳倩,想必跟她的关系还不错。 我放缓了语气:“饶佳倩情况还好,正在医治。大夫说她需要一种药,还没有邮寄过来,所以我来取,你给我拿下来吧,我还有事呢。” 佣人也松了口气,她立刻答应下来,转身上了楼。 我连坐都没坐,大衣都没脱,只想着赶紧拿到东西就走。 楼上传来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那我就等待你的好消息了,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沈秋泽走在那人身边,下楼笑道:“放心吧,我们合作这么久了,我什么时候给你出过纰漏。” 我不由抬眼看去,只见他从容不迫的微微走在前面,旁边一个穿着西装个子很矮的男人。那人感受到我的目光,向我看来。 我皱了皱眉头,我是不太相信命理八卦的学说。可我相信一件事,相由心生。 如果一个人心里善良,那么他的眼神便会柔和清澈。相反,如果一个人每天钻营作恶,他的眼神便会阴骘难看。 这个男人虽然笑容满面,可就是会给人一种阴沉沉的感觉,让人难受。 沈秋泽路过我的时候,连看都没看我一眼,送那个男人出门。 我吐出一口浊气,心里闷得像是堵了块石头。 佣人下楼走到我面前,却没有将药给我。 她客气的道:“何小姐,请你等一等,一会少爷回来了亲自将药给你。” “你不是给我去找了么?”我不高兴的情绪满满的写在了脸上:“一瓶药还需要挑人来给我?” 我一生气的时候,无论语气还是表情都会变得很刻薄,这是年轻的时候养成的习惯,现在我已经很注意的想改了,可心里不痛快的时候不自觉的就会仰起下巴,语气尖刻。 佣人一时无措的站在原地,搓搓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我不让她交给你的。” 我一转头,见沈秋泽从门外款款走来。 他脸上微微带笑:“念离,你来了。” 我不耐烦的说道:“赶紧把药给我,我要走了。” 沈秋泽点头:“好,你跟我上来吧,我给你拿。” 呵呵,我暗自冷笑两声,伸手摸进口袋里,在电话上按了两下,便跟着他上楼了。 他带我去了他和饶佳倩的卧室。 我只来过一次,还是他们刚结婚的时候,我不得不来。 我下意识的抬眼看去,只见卧室床前的墙上,原本那幅巨大的结婚合照早已经不见了。就连墙上都剩不下一点痕迹,好像那里从来没有挂过任何东西一样。 我紧了紧拳头。 沈秋泽一拍脑袋:“哦,我忘了,药已经被拿出去了,没在这里。”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只是不爱了 我盯了他几秒钟,突然笑了:“沈秋泽,有意思么?” 他嘴角勾了勾,向我走过来,停在我一步远的地方:“只要是和你一起,都有意思。” 我错过身去,向卧室里面走去。 桃木的梳妆台,那是饶佳倩的风格。她就喜欢欧式的洋气东西,好像越欧式越奢华一样。 可梳妆台上已经不见了她的东西,干干净净的,连她的一个头发丝都不见。 “你讨厌饶佳倩么?”我突然有些奇怪,回头问他。 沈秋泽没防备我会问出这个问题来,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我们认识十几年了。”我轻声道:“就算是普通朋友吧,认识了十几年也是有感情的是不是,就算是一只狗养了十几年也有点感情的是不是。你怎么忍心,怎么忍心……” 沈秋泽面上冷了下去:“我没有对她做什么,只是不想和她在一起了而已。” 我讽刺道:“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带着她来到我面前告诉我你爱上她了想和她结婚,现在你又不爱了?沈秋泽,你这爱情变得太快,太廉价了。” “那你呢!”沈秋泽猛然看我:“说什么为了我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不分手你愿意为了我做任何事,可我们才分开多久,你就嫁给了温梓卿,你选谁不好,偏偏选了温梓卿!你是为了报复我么,所以就要活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幸福,你知不知道,每次看见你和温梓卿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想杀了他,杀了你……” 他的手落在我的脖子上,仿佛随时都要收紧。 我不为所动,冷冷道:“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对付温家的理由。我不信。” 他慢慢冷静下来,眼中恢复了清冷。 双手轻轻落在我的肩上,温和道:“你,是其中一个理由。” 我冷笑不止。 他的手滑到我的手上:“念离,温家完了,你和我在一起吧。” 我心中一片冰寒。 就连沈家的佣人都知道问一句饶佳倩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好。而沈秋泽已经轻而易举的将属于饶佳倩的那一页篇章剪碎。 我想到饶佳倩现在的样子,再看看沈秋泽的模样,才发现,原来他早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了。 现在的他,不爱饶佳倩,也不爱我,他爱的是他自己。 我不想对着个陌生人再说什么。 我将手抽回来:“把饶佳倩的药给我吧。” “温家的船要沉了,你宁愿和他们一起死,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 “我不认识你。我认识的沈秋泽不是这个样子的。”我笑了笑:“再说谁说温家的船会沉,你现在说这些,还言之尚早。” 沈秋泽挑了挑眉:“难道你现在还觉得温家还有机会?” 我眸光一闪:“自然是有啊。那些指控温家的证据都是污蔑,我知道,你也知道。” 他轻轻一笑:“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走近他:“那你知道?温家的事情是不是你搞的鬼?你难道就这么想要搞垮温家?” 他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温梓卿一向自视甚高,总感觉自己高我一头,这一次我就是要看看他从神坛上下来,温家没有翻盘的机会。” 我盯着他:“你怎么知道?” “我……”沈秋泽眼中得意,刚刚要开口,话却顿住了。 我几乎有些急切的看着他,没想到他却没有说下去,而是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声不止,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我脸色不好:“你笑什么。” “我可真是,我竟然差点忘了。”沈秋泽向我走来。 我皱眉一步步退后,他步步紧逼上前,我撞到了墙上,他向我压了过来。 他的手伸进我的衣服兜里,将我的手机掏了出来。 他看了一眼,冲我晃了晃:“果然,我差点忘了,我的何大律师。” 我暗自叹了口气,我上楼之前将手机设置了录音,希望能从他的口中说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没想到我还是天真了。 现在的沈秋泽,这种把戏对他来说怎么可能成功。 他按了两下,将录音删掉,将手机塞回我的口袋。 他的神态轻松自在,倒没有生气。 “念离,你一向极为聪明。你该知道怎么选择对你最好。”他低头轻声道:“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我们回到从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行么?” 我挤出个笑脸:“那你也得让我好好考虑一下吧,我现在脑子挺乱的,恐怕不能冷静的给你个答案。你先把饶佳倩的药给我吧,再给我点时间,我要好好想想。” 他看着我的眼睛,我只能尽量不让自己的目光闪躲。 我不是个演员,不能控制自己脸上的肌肉,我不知道自己心里那股浓浓的厌恶感有没有表现在脸上。 沈秋泽盯了我一会,才笑了笑:“好。” 等他转身出去,我才松了口气。 掏出手机,看见录音果然被他删了,我有个习惯,每次的录音都自动保存在云端。 沈秋泽当然知道我的习惯,将云端的录音也一并删了。 我有些气馁,颓然的将手机放回衣服兜里。 我不想呆在他卧室,冷冰冰的让人难受。 我知道沈家的书房在哪,就径直向书房走去。 书房的门没关,我推门进去,发现沈秋泽竟然没在这儿。应该是他刚才在这里见了那个客人,所以忘记关书房门了。 我讽刺的一笑,还真是把饶佳倩的东西扔的够远的。卧室里也没有,书房里也没有。 我正想退出的时候,突然心中一动,直接走了进来。 我疾步走到他的办公桌前。 我拉了拉抽屉,发现竟然被锁上了。沈秋泽还真是谨慎,在自己家里竟然也要将抽屉全部锁上。 我动了动鼠标,电脑竟然也是有密码的! 我暗自骂了一句,试了试他的生日还有父母的生日都不对。 我正要无功而返的时候,突然看见办公桌上的便利贴上面匆匆写着几个字。 “云港货运,6月17.” 应该是刚刚写上去的。正如沈秋泽了解我的习惯一样,我也知道他的习惯。 他一向会将自己的行程工整的写在本子上,而不是匆忙的记在便利贴上。恐怕是和刚刚那个客人定下的日子。 云港货运是x市的货物集散地,并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方便的。 以沈家现在的规模,能用得着云港什么。 “你在做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沈秋泽的声音,我吓了一跳,瞬间稳定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讽刺道:“你到底是有多不待见饶佳倩啊,她人刚一走,她的东西你就扔出去了是么?” 沈秋泽向我身后的办公桌扫了一眼,道:“是佣人放的,所以找了一会。” 他饶过我向前走,我心中一惊。 “孩子,孩子你也不要了么?” 沈秋泽转身看我。 “就算你对饶佳倩没有感情了,她肚子里还有你的骨肉,难道你连自己的孩子都不想要了么?” 我向后靠在办公桌上,沈秋泽道:“没有父母爱的孩子出生了也是个悲剧,我早就和她说过不要这个孩子,她也不肯听。” 我怒声道:“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冷血的人!抛妻弃子的事情你也做得出来,亏得饶佳倩那么喜欢你!” 沈秋泽耸了耸肩,并不想回答我的话。 他伸手想将药瓶递过来,我正好愤怒的冲上去抢他手中的药。我俩撞在一起,我没防备的向后倒去。 我的手想要抓着身后的桌子却没扶稳,只听哗啦一声,办公桌上的东西被我扫掉在地上。 沈秋泽连忙蹲下扶我起来:“你没事吧?” 我捂住自己的腰,摇了摇头。 他皱眉:“你坐下来,我给你叫医生。” 我猛地推开他,狠声道:“不必了!不需要你假惺惺的。” 我一手拿着药,一手捂住腰,就往外走去。 沈秋泽跟上来一把抓住我:“我是真的关心你喜欢你,别告诉我你一点都看不出来。” 我深吸了一大口气,平静一下情绪,才说道:“我现在脑子很乱,饶佳倩还等着药呢,你不是答应了要给我点时间考虑的么。” 沈秋泽慢慢的松开了我,我悄悄松了口气。 他将我送到门:“你的腰真的没事?我送你回去吧。” 我冷笑:“温家,你确定要去?” 他没有说话。 我转身上了自己的车。 一上车,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自己的腰。 妈的,真是太疼了。 刚才,那张写着云港货运的小纸条就在我身后,沈秋泽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可只要他看见那张纸条,就一定知道我也肯定注意到了。 我紧紧的攥住方向盘。 那个客人,当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看见了他脖子上和那个光头一模一样的纹身! 光头和沈秋泽认识,几乎在一瞬间我便知道这个“客人”也一定是他们一个派系的人。 “云港货运,云港货运。”我默默的念了几遍。 我不能让沈秋泽知道我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地方。 他们约在这个地点,到底要干什么。 第三百一十九章 乌龙 我坐在自己的车里没有开走,脑子里来来回回的想着沈秋泽和光头他们之间的事情,他还站在我的车子外面,我心里有些慌张,竟然连倒车都不会了。 突然有人敲我的车窗,我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沈秋泽,正想一脚油门踩下去,就瞥见了温梓卿正对着我的车窗弯腰冲我招手。 我连忙将将要落在油门上的脚抽了回来,停住车子,将车门锁打开。 沈秋泽就站在一旁,温梓卿却好像熟视无睹。 打开车门,跨坐进来。 车门却被沈秋泽一把拦住。 温梓卿狭长的眼睛轻轻一眯,抬头看他,漫不经心的笑了笑:“好狗不挡路。” 沈秋泽没有生气,低头看了看我,我的目光有些慌乱。 “念离,我没有开玩笑,你知道我是认真的。我说的话好好想想。” 说完,他松开了握住车门的手,温梓卿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是不是现在脸皮对你来说已经是可以随意踩在地上的东西了?” 沈秋泽一手插兜,声音平淡:“温梓卿,温家已经完了,如果你真的爱念离,就应该放她走,而不是跟着你们一起去死。” 温梓卿后背对着我,既不可查的微微一僵,我激灵一下浑身一抖,刚想说话,车门被温梓卿狠狠带上。 隔绝了沈秋泽的声音却隔绝不了他的视线,我只能咽下到嘴边的话,启动的车子,开回温家。 车上的气压低到窒息,我想说点什么缓和下情绪,说出来的话竟然是:“呵呵,沈秋泽还挺会开玩笑的。” 说完我便狠狠的咬了下自己的舌头,这才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幽默细胞已经被统统杀死了。 温梓卿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我浑身又是一抖,连忙坐的端端正正向家开去。 回到温家,将药给了温墨,我就随着温梓卿回到我们的房间。 他将外套随手一扔,我跟在他的旁边,搓了搓手。 “那个,你怎么会去那里?” 温梓卿摘下领带:“我打回家,叔叔和我说你去沈家给饶佳倩拿药了,我不放心就过去了。” “哦,你怎么去的?” “开公司的车去的。” “那车呢?” 温梓卿撇了我一眼:“被秘书开走了。” 我眨眨眼,他眨眨眼。 我以为他要说什么,他可能也在等着我说话,我俩迷之尴尬的面对面几十秒钟,终于他转过身去。 现在还真不是吵架的时候,夫妻间吵架难免,但是绝对要挑一个好时机。 平时闲着无聊了,大吵吵小吵吵都没什么问题。可千万别是家里一团糟糕,生活down到谷底。如果这个时候双方再因为什么问题吵架或者冷战,那就真的是伤感情,能伤到人心坎里。 我快走几步,拉住他的手。 “沈秋泽说还喜欢我让我考虑一下和他在一起。我拒绝了。” 温梓卿没有回头:“你怎么想的?” “第一我不爱他,第二你看他现在,我觉得跟个精神病差不多。简直是六亲不认,我今天和他说起饶佳倩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他竟然无动于衷,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 说道这里,我不胜唏嘘,心里是真的挺难受的,语气就不自觉的郁闷起来:“沈秋泽是受到什么刺激了么?他从前不是这样的。说不上多正义吧,但总不会将人往死里逼。” 温梓卿顿了一下坐在我旁边:“人是会变的。” 我点点头。 我俩又陷入沉默了,他在想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的脑子是纷乱无比,一会想着陈乐乐的案子,一会想着沈秋泽是不是真的和犯罪分子搞在一起了,一会又在想云港货运是什么鬼,时不时的还要冒出来饶佳倩那张憔悴不堪的脸。 我哀叹一声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你……”温梓卿开口,可只说了一个字。 我抬眼看他,见他依旧坚毅的脸上却露出了淡淡的疲惫。 狭长的眼睑下一层黑眼圈昭示着他最近睡眠很不好。要知道温梓卿这么得天独厚的人,从前熬夜工作的时候也有过,可在脸上却从来出现不了痕迹。 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我,眼神微闪,神情复杂。 我心里咯噔一下,不是又要来什么“我已经不是那个能保护你的我了,你跟着我也不会有好结果,还不如我们分开这样对你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可真怕他又来这么一句,于是就对他这么说了:“最烦有些人总要搞什么圣母做派,只能共富贵,有点困难就非得独自一人承受,好像这样就显得伟大似的,韩剧可能看多了,” “你要是真跟我这么说了,我还确实挺为难的,你要是跟我说分开,我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呵呵呵呵呵。” 温梓卿一言不发,从皮包里掏出个黄皮文件来,递给我。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这是啥,不会是我想的那个吧。 我瞥他,他不理我,我再瞥,他就当没看见,我又瞥。 温梓卿:“……你打开吧。” 我慢慢的将文件袋打开,里面工工整整的几页纸,刚刚抽出来,我的心沉向深渊。 “离婚协议书。” 门没关好,从门外传来女声声嘶力竭的声音,那是饶佳倩在尖叫。药性过了的时候她总是会作一阵子,声音厉害的能把整个房子弄得鸡飞狗跳。 温梓卿皱了皱眉头就要往外走,我蹭的一下窜了出去挡在门口。 “饶佳倩那边有事,我怕叔叔照顾不过来,我得去看看。” 温梓卿想要绕过我,我却异常坚定讨人厌的挡在他面前,除非他不想面对我已经不想到了可以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否则他别想踏出这个门一步。 “她每天都好三四次呢,这次不管肯定没大事。”我觉得此刻的自己一定异常冷漠:“现在要死的是我们!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拿着文件袋在他面前晃了晃,想冷笑却冷笑不出来:“你想跟我离婚?” 温梓卿叹了口气:“你听我说……” “啊啊啊啊……”背景处再次传来饶佳倩仿佛要穿透时光的尖叫,我依旧充耳不闻。 “听你说个屁!温梓卿,是你把我找回来的吧?我不想见你,不想跟你,是你死气白咧的非得哭着求着我回来的吧?现在怎么的了,追到手了,又要让我走?你当我是什么?你养的宠物么!你说让来就来,让走就走!” 我越说越觉得心底涌现出了一股无限的委屈,仿佛随时都能化作漫天大雨倾泻下来。 温梓卿瞳孔一缩:“何念离,我不是……” 温景宇在二楼的走廊冲我们喊:“大哥,你快过来,帮忙按着佳倩!” 他皱眉道:“那边好像出事了,我得去看看,你……” 我将手中的文件狠狠的往地上一贯,里面的纸散落了一地:“她出事?我也出事了!” “啊啊啊啊……” “大哥,你快点过来……” “念离,你先等下,我一会再和你说……” 我的脑子里像是充斥了千万只蜜蜂一样,嗡嗡嗡作响,好像要爆炸了。 我猛地向外冲去,温梓卿想拉我却没拉到。 我冲到饶佳倩的房间,用力将门踹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我这辈子最强最高的音量:“啊!!!!!!!!” 声音持续十几秒钟,绝对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喊完之后,整个世界突然一下子安静下来。 房间里的所有人一脸震惊的看着我,饶佳倩的动作还维持着张牙舞爪的姿势,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却没有了声音。 温墨第一个反应过来,怒声道:“梓卿媳妇,你向干什么?造反啊!” “造反?呵呵,差不多了。”我指着温梓卿:“现在安静了,你再跟我说一次,你要跟我离婚?” “什么离婚?”温母震惊的问道。 温景宇立刻走到我身边:“念离,你要离婚啊?” 我阴沉的看了他一眼。 呵呵,少年,你别以为你那一丢丢幸灾乐祸的表情我没看见。 “你们问他!”我将温景宇拖向前:“我当初回来的时候你是怎么说的,你说i哥没有我就天天哭,有事没事就以泪洗面,花钱买醉说要把我找回来,弥补他的过错,然后把我供起来加倍对我好!你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温梓卿神色大变,周围人眼神奇怪的看了看他。 温景宇悻悻的说道:“大哥,你别怪我,我是实话实说。” “我算是看出来了,得不到的是最好的,等到手了就不珍惜了是不是!”我委屈的想要流泪:“温梓卿你竟然想和我离婚,我这边还一万个理由想离婚呢我都离不了,你竟然想跟我离……” 我说到这里眼泪是真的下来了。 温梓卿立刻将我拉进怀里,哭笑不得:“我的天啊,你真是,你的脑子水掉了么,谁说要和你离婚的?” 还不承认!白纸黑字写着你还敢不承认! 我用力的推开他,跑回房间将地上的协议书捡起来,又跑了回来。 “证据就在这里!” …… 半个小时后,书房。 老爷子怒不可遏:“都这么大的人了,三十好几了,能不能长的心?家里不够乱么,啊?有本事你们把这房子给我拆了,现在就给我拆!” 温母连忙给老爷子顺气:“爸,事情不是那样的,误会都是误会……念离!” 我通红着一张脸,老天啊,如果你要是想让我穿越的话,那我告诉你,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带我走吧,快带我走吧…… “何念离!” “啊……啊,爷爷,我错了。”我瞥向温梓卿,想让他帮我说说好话,可令我愤怒的是,明明挨骂的是我们两个,可这货现在一脸坦然受教,脸上竟然还挂着笑容! 笑容……妈蛋。 走出房间的那一刻温梓卿再也忍不住的笑出声来。 我恼羞成怒,不想理他,他却没眼力的跟了过来。 “哎哎,你别气啊……嗨,你跟我生什么气啊。”温梓卿跟着我回到房间:“我就是想让你帮着看看饶佳倩和沈秋泽的离婚协议,谁知道你……哈哈哈哈。” 我怒声道:“你不早说!” “我想说来着,你根本不给我机会啊!” 我是真的怒了。 真是……离婚协议书上明明写着沈秋泽的名字,我怎么没好好看呢。我当时实在是太生气了,一看见“离婚”两个字脑袋就炸了。 刚才还当着全家人还有外人的面尖叫撒泼……真是攒了一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抱住我,温梓卿在我耳边轻声道:“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在乎我。念离,我都不知道你这么爱我。” 我爱你个鬼! 我挣扎开去,温梓卿根本不放手。 “你当我是傻子么,我好不容易让你回到我身边来,你想离开除非我死了……或者留不住你了。”温梓卿将我抱起来放到床上:“否则,这辈子你就只能对付着跟我过了。” 我扭过头去不屑道:“前一阵还不知道是谁说让我去美国呆着呢。” “我是真心的。”温梓卿笑道:“可我也没说只你自己去,实在不行,我跟着你去不就行了。” “要是法律上罪名成立了,你是要坐牢的。”我嘟囔着:“你想跟我去就去不了。” 温梓卿为难了一下:“要真是那样的话你也可以离开我。只是你得祈祷我一辈子不出狱,否则我出来了还是要把你抢回来的。” 我目瞪口呆,这是自私吧,是占有欲吧……是吧是吧? “这不公平。也就是说我不可以说分手,只有你能说喽?”我斜眼看着他。 温梓卿认真道:“你确实不可以说。但这辈子我也不可能对你说,所以我们只能在一起了。” 我心尖微微一颤,应该是挺讨厌这种大男子主义又占有欲还有点偏执的吧。可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时候竟然意外的让人觉得可靠,好像还有点暗暗的开心。 ……完了,好像被温水煮青蛙煮出了m体质,怎么破…… 第三百二十章 不速之客(上) 因为佣人和王嫂都被辞退了,温家的人吃饭是个大问题。 温母十指不沾阳春水,让我这个剩下的女主人来做菜实在是太勉强了,好在温梓卿和盛夏一样都是做菜的能手,再加上我在旁边打下手,一日三餐倒是能够凑齐,只不过如果温梓卿不在的时候,大家就只能叫外卖了。 温梓卿早上匆匆出去了,剩下我一个人,我只能买了些豆浆果子,又做了点粥,又加了几个鸡蛋。 “佳倩的早餐准备好了么?” 我在厨房里左右忙活:“好了好了,景宇,你帮我看着粥,我摆餐盘。” 我急急忙忙将饶佳倩的那份准备好,放在餐车上。 温景宇对做饭这个事情也是一无所知,他不断的在问:“要煮到什么时候?现在好了没有?” 我来回跑着,恨不得一个人分成三个人干。 温墨一言难尽的看着我:“你说梓卿当初看上你什么了?” 我用围裙毫无形象的擦着脑袋上的汗,笑嘻嘻道:“那你得问你侄子去,谁知道他为什么哭着喊着非要和我在一起。” 温墨哼了一声,推着餐车离开。 我总算是将早餐准备完毕,早就已经饥肠辘辘,温老爷子拄着拐杖下楼,我连忙摆饭。 温母也想帮忙动手,但在她一连打碎三个碗之后,终于不再上手。 我忐忑的看着温老爷子:“爷爷您先对付一下啊,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叫外卖。” 老爷子看着碗里有些粘稠的粥,一看就是时间太长过劲儿了,和从前王嫂准备的根本没法比。 “这有什么。”老爷子精神显得很好:“我年轻的时候家里哪有什么佣人,都是自己家人做的,景宇啊,去给我倒杯开水来,谁觉得粥太稠了就往里面倒点开水,一样吃。” 温景宇答应着将刚烧好的开水递了过来,我松了口气。 温母叹道:“难为你了念离。” 我讪笑:“本来就是做媳妇的应该做的事情,我早就应该学了。” 谁家姑娘出嫁了还不学个几样菜,就算平时用不着,逢年过节的在婆家做出来也好看不是。 我从前是没人教我,后来嫁来了温家,三餐都有人准备好就更不用我动手了。温母如今说让我做菜是难为我了,要不是我脸皮厚,早就脸红了。 吃饭的人少,餐桌显得极为空荡,可意外的并不萧条寂寞。 温老爷子问道:“景宇,你不是还有工作么,最近都没看见你出去。” 温景宇放下碗筷:“我演艺的工作都暂停了,反正现在没有新接片子,家里这边还需要人。” 我偷偷打量老爷子的脸色,见他微微点头,并没有说话。 温母倒是想说什么,张口却叹了口气。 饭后,我和温景宇收拾桌子。 我凑到他跟前推推他:“网上找你都找疯了,你的那些粉丝要不是不知道咱家的大门,恐怕就要上门来了。” 温景宇伸了个懒腰:“我只是暂时休息,又不是退出娱乐圈了。再说我的经济公司也是温家的,现在温家产业出现问题,经济公司也得整顿,我这个唯一旗下明星刚好休息一阵子。” 我笑道:“娱乐圈里最不缺想出名的人了,你长时间不出现,不会被顶下去么?” 他似笑非笑,用手指在脸上画了个圈:“你见过比我更好看的人了么?就这颜值,就是两年不出现也不会被人忘干净了吧。” 我抖了抖嘴角,呵呵,反正娱乐圈的事情我不懂,随便你怎么吹吧。 我俩洗碗的时候门铃响了,温景宇放下手中的盘子,擦了擦手去开门。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快递还是什么的。 我不会做饭,但盘盘玩碗碗倒是能仔仔细细洗干净。 我这边东西还没有收好,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吵杂的声音。 来到客厅便看见几个穿着制服的人来回走着,似乎在清点家具,我大惊。 温景宇挡在一个人面前喝到:“你们想干什么!” 温老爷子他们也被惊动了,从楼上下来。 “怎么回事!” 领头的那个人倒是十分客气,笑道:“这是法院的传票,开庭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希望温氏代表人能够悉数到场。” 我倒吸一口气,心里狠狠的一沉。 终于还是来了么。 他交给温景宇一个信封,被他攥在手里。 温母叫到:“你给我放下!这是我家的东西,你想干什么!” 只见一个人手中拿着一个花瓶,被温母双手抱住,两人争执不下。 温老爷子怒喝:“你们是来抢劫的么!我要报警了!” 温景宇要冲过去,被那个领头的挡住:“哎哎哎,千万别误会,我们这也是没办法,得照章办事。咱们法院批准要诉前保全,这不是经济类案件么,涉及财产的部分比较多,所以……” 我冷笑不止。 墙倒众人推,我总算是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我将围裙一扔:“那边那个,你把花瓶放下,那是清朝真品,打碎了你一辈子工作也赔不起。” 那个小工作人员立刻踟躇了一下,看向领头的。 领头的笑道:“这位是?” “我叫何念离,是温家的律师。”我缓步走上前去,冷静道:“给我看看你的工作证,还有执行保全的证明文件。” 他顿了一下道:“这是我的工作证,至于保全的文件还没有下来,不过已经批准了……” 我打断他:“不管你说批准了还是什么的,我就看文件,如果没有你这就是胡乱执法,私闯民宅啊。” 他的脸色立刻就变了:“我这是公干,什么私闯民宅?” 我不理会他:“就算你要保全的话,这个房子是温家现在唯一一栋生活住宅,里面的家具都是基础设施,法律上是不允许你随意保全的。” 他冷脸:“家具不是保全内容呢,可奢侈品确是!” 我冷笑:“哪样算是奢侈品,哪样算是家具可不能凭你一张嘴随便来说,证明文件一个没有,公证处的人来看都没看,你就想要把温家的东西拿走。” 我上下扫视了一下他:“你是哪个部门的,你叫什么,你领导叫什么?” 他顿时有些慌张:“这个,这个……” 我见他气势不再,没有步步紧逼,声音放缓下来:“我知道你们工作也不容易,我们也也不是不支持政府工作的人。只要是法院判定的,那我们一定服从。可现在审都没审呢……” 我低声道:“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现在温家确实遇到了点困难,但没到最后一步,谁也不能说它翻不了身不是,这位同志,你看这事能不能先缓缓,你回去和领导好好谈谈文件什么的,温家就在这儿,这么大家子人呢,也不可能跑了是不是。” 他神色变了几变,过了几秒钟,才重新换上了笑脸:“你说的对,是我们为人民服务的工作做的不到家,还是要改进的嘛,我这就回去先弄好文件的问题,给人民造成了困扰,真是抱歉了。” 我客气的对他点头握手,几个人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他走了。 门咔嗒一声关好,温母像是失去了力气一样抱着花瓶坐了下来。 我连忙扶着她:“妈,妈你没事吧。” 温景宇脸色阴沉的可怕:“是沈秋泽,肯定又是他!我去找他!” “你给我回来!”温墨和老爷子一同开口。 我这才发现,温墨早就下了楼,恐怕站在那里有一段时间了,手上还握着电话,不知道是录音了还是在给谁打。 温老爷子毕竟年级大了,就算再好的精神遇见了这种事也是郁结在心,他摆手让温墨来说。 温墨从温景宇的手中将那张皱巴巴的传票拿了出来。 “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冷静,不说你去找沈秋泽他会不会见你,就算他见你了又能怎么样,你是能劝的了他,还是能让他放过温家。” 温景宇不说话,我见他情绪激动的厉害,便道:“我估计说什么诉前保全就太夸张了,他们肯定弄不来正式的文件。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官司的事。” 一屋子人没有说话,不是大家不想说,而是确实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静了一下,温墨道:“梓卿媳妇,刚才多亏了你。” 温墨向来对我冷脸,突然夸我一句我心中一跳,连忙道:“我本来就是个律师,这里也是我的家,都是我应该做的。”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再说什么。 闹出这样一通事来,所有人的心情都不算太好。温母喜欢艺术的东西,家里的画还有瓷器这一类的都是她买来的心头好。 下午就被她找地方藏了起来,还不放心联系了一家外国银行想要送往国外,被我好不容易拦了下来。 现在温家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要是真的把东西送出去了,又是一桩罪名。温母低头落泪。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到头啊。” 我坐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肩膀,觉得说什么来安慰她也无济于事,只能沉默。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速之客(下) 温梓卿接到消息匆匆赶回家,我走上前接他,他一下子将我抱在怀里。 我愣了一下,举手拍了拍他的手背,低声安慰道:“我没事,家里也没事,你别担心。” 有的时候,没有什么比一个温暖的拥抱更能让紧张的人放宽心来的了。温梓卿抬头看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确定我没事,亲了亲我的额头。 温景宇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你们能不能换个地方秀恩爱,现在是你们恩爱的时候么!” 温梓卿:“现在是全家人团结在一起的时候。” 他走到老爷子面前:“爷爷,是我不好。” “不关你的事,是有人想要整垮我们温家。” 我挨着温母坐了下来,她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温梓卿和老爷子他们去了书房,我实在是不想让大家在这个有点严肃悲伤的时刻再被我的手艺折磨,于是果断的叫了外卖。 不一会门铃便响了,我推开门,看见的却不是黄色衣服的外卖小哥。 我忍不住想要拍脑袋,今天实在不是个好日子,怎么不速之客这么多。 莫锦兰见到我脸色也不太好看:“梓卿呢?” 我没有让开,更不想让她进门:“你干嘛来了?” 她伸头向屋子里看,我挡住她的事情。她咬了咬嘴唇:“我想见梓卿。” “你相信我,现在他肯定不会想要见你。” 她没有气馁,点点头:“那我找你,咱俩谈谈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温母还抱着她的花瓶,楼上书房几个男人都没有动静。我看了下手表,点头:“行,但是你只有二十分钟,一会有大夫要来,我没空理你。” 莫锦兰盯了我一会,点点头。 我不敢走的太远,把门带上之后,就和她站在正门旁边:“你有事就说吧。” “何念离,你还是不愿意离开梓卿么?你不觉得自己就是个灾星,和他在一起带给他的都是灾难?” 我要被气笑了,没有接她的话茬:“如果我是你,就趁着现在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出现。” 她低着头摇头:“我不会走的,梓卿遇到了这么大的困难,更是需要我陪着他。” 她的姿态依旧优雅,就像我最初认识她的时候一样,单独站在那里,清瘦惹人怜爱。 我喘了一口气长呼了出来:“说实在的,莫小姐,你的运气真是非常的好。” “原本我是真的太恶心你了,非得把你整惨了才能消恨。不过我现在事情太多,忙到都想不起来你,你还不跑的远远的,竟然还敢往我身边凑。” 她凄然的看着我:“你还在因为你孩子的事情怪我是么,真的不关我的事,我没有要人伤害你和孩子,你不相信是不是?” 孩子这两个字在我的心头像一把尖刀狠狠划过,我恨不得上前狠狠的扇她一个耳光,唯一阻止我的原因,是因为斜里出现的一个人。 温景宇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出来了,他挡在我们面前,隔绝了我的视线。 “莫锦兰,我不是叫你不要来了么!你是耳聋了还是脑子不好使了。”温景宇也发了很大的脾气:“温家现在没人有空搭理你,你想作也得挑个好时间吧。” 她没有因为温景宇的话生气,她淡淡的道:“我就是想陪在梓卿身边,他现在是最需要人陪伴的时候,我不能离开他。” 对这种狗皮膏药似的粘腻我实在是理解无能。到底是多大的心,多深的爱,多远的执念才能让这姑娘义无反顾的在所有人都阻拦她给她难堪的时候还巴巴的凑过来找罪受? 门口开进来一辆车,我知道饶佳倩的大夫来了。 我推开温景宇,他没有动:“你放心念离,她不会再伤害你的。” 我无奈的看着这个男孩,也说不太上来心里是什么感受。 他肯定是不喜欢莫锦兰了,从前那个追着她跑的男孩已经消失了。他也肯定是喜欢我的,我也不是智障,这点眼色还是可以看出来。 可每次当我想要针对莫锦兰的时候,拦在我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他。 我拍了拍他,示意他让开:“我就想说几句话,再多了我也没时间。” 温景宇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动。 我只能向左后侧退了两步,保持适当的距离,看向莫锦兰:“那个,那个去世的男孩子叫什么来着?就是景宇以前那个案子。” 两个人像是被人踩住了尾巴的猫,神色大变。 莫锦兰浑身的毛都要竖起来了:“你,你问这么干什么?” 我笑了笑:“我是个律师,对案子的事情有种非常灵异的第六感你信不?我长话短说,具体怎么回事我不知道,但是我猜,当初的案犯是你,景宇是替你顶罪了是吧?你逍遥了这么多年,回来之后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了是么?” “念离!”温景宇慌张的想要打断我:“你别瞎猜,案子是我做的,你在胡说什么!” 我看见大夫已经从车上下来了,我向他们俩摆手,看见莫锦兰那张惨白的脸:“你,别让我再见到你了听见没有,否则我发誓一定将案子翻过来把你送进监狱。你别怀疑我的能力,你可以问问景宇,我能不能做到。” 我换了张笑脸:“大夫你来了,晚饭还没吃吧,一会留下一起吃吧。” 大夫对我客气的笑笑。 我将门打开,看见两个人还呆站在那里。 我挑了挑眉:“没听见么?我是说现在,立刻,马上,永远消失。” 莫锦兰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魔鬼,她似乎想要和我再说话。 我已经转头:“再让我听到你的声音我也不放过你。” 随后我关上了门。 在门口顿了几秒钟,直到大夫已经换好鞋。 我笑道:“我带你上去,叔叔有点事。” 私人医生都有自己的护士,用不着我上手,但我还是全程陪着,一直看着治疗过程。 饶佳倩安静了许多,声嘶力竭的时刻比最开始的时候少了一些。她的肚子隆起的非常明显,但神色却还是呆呆的,像是在梦游天外,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夫擦了擦汗:“还是要多保养,要有人看着。” 我连忙答应了。 一直是温墨和温母在照顾饶佳倩,只要两个人都没空的时候,就由我和景宇顶上,反正从来没有让饶佳倩一个人呆过。 我看着梦游一样的饶佳倩,自己的思绪也在不断的飘着。 不知道发过多少誓,下过多大的决心,一定不要让莫锦兰好过。可当温景宇挡在她面前的时候,我还是退缩了。 我相信当初我孩子的事情不是她吩咐人做的,如果是她做的,温梓卿不会放过她。可孩子也确实是因为她而流掉的,而景宇也确实是因为她有了人命官司。 假如我真的追着她不放,就是要让她进监狱,恐怕景宇也不会原谅我。 大夫诊治之后,又护士小姐给饶佳倩做按摩。 期间,温墨进来,我于是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何念离……” 走廊上,我听见景宇的声音,脚步一顿。 我没有回头,他却绕到我的面前来。 “谢谢你。” 我扭头不看他:“我不想听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其实我喜欢的真的是你?” 我怒瞪着他:“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我见他笑着看我,我呼出一口气:“她是你一辈子的女神的是不是,你干嘛要护着她?” 温景宇左右看了看:“那什么,你是想听简易版的还是加长版的?” “简易版。” “这事简易版的说不了。” 我差点气的七窍生烟。 “哎哎哎,你先别急啊……要不吃完饭了咱找个地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还不行么。” 他的话音刚落,外卖也终于到了。 小哥不好意思的连连道歉:“路上堵车,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不要差评。” 我从来没有差评的习惯,我将饭菜拿了进来,放在微波炉里,准备随吃随热。 也幸亏老爷子还有家里人没有挑我的理,更庆幸大夫没有真的留下来吃饭,不然请人家在家里吃外卖,我是真的拿不出手。 晚饭的时候,温景宇坐我对面,不动声色的看了我好几眼,我像是瞎了一样就是不往他那边看。 直到晚饭吃完,我收拾餐桌,他主动留下来帮忙。 “念离……姐,姐行了吧,你别生气啊,我不是说要都告诉你了么。” 我掀了掀眼皮,咳嗽了一声,甩了甩抹布。 他立刻接了过去:“我擦,我擦。” 我把碗筷盘子交叠起来叮叮当当响,他马上小跑过来:“我洗,我来洗!” 我抬着下巴把东西丢给他,坐在客厅沙发上,打开电视,抓了一把瓜子,慢悠悠的嗑了起来。 等他收拾完,他期期艾艾的走了过来,还没等他走近,我站起来,披了件外套走出门去,他认命般跟过来。 因为园丁也被辞退了,温景宇小花园里面的草地和树木有了疯涨的架势,我想着是不是自己找个机会修剪一下,不然这么美的园子实在可惜了。 第三百二十二章夜探 “说吧,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我站定。 温景宇嬉皮笑脸:“念离你没录音吧?我现在说的可都是故事,不能当真。” 我咬碎了牙狠狠道:“我连手机都没带,录什么音,难道还要将你以伪证罪再次送进监狱里么!” 他凑过来:“我就知道你向着我。” 我推开他蹭过来的脑袋:“景宇,你还在维护莫锦兰,你给我个理由,告诉我真相。” 温景宇突然静了下来,在月光下他那张脸更显得完美无暇,好像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光晕一样,他扶着长廊坐了下来,双腿伸直更显修长。 “其实我早就想告诉你的。只是这事对所有经历过的人来说都是一道疤,掀开来谁都不好受。当我在墓园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把事情拿出来晒一晒,我想和你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走近他:“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你应该告诉我。” “那人……故事里的死掉的那人和几个主角从小是朋友,是一个圈子里的,不深交。”温景宇平静的道:“其实事情挺简单的。他抓住了男孩的把柄,要挟女孩跟他在一起。” 在一起这三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我想到从前听到的,莫锦兰曾经遭遇过性侵的事情,我沉默下来。 “有一天两个人在争执的时候,那人施暴,女孩反抗将那人推下了泳池,那人不会游泳,女孩也没有呼救,眼睁睁的看着他淹死了。” 温景宇浑身紧绷,顿了一下说道:“男孩被蒙在鼓里,男孩子的弟弟却一直暗恋女孩,知道了事情经过就替她顶了罪。” 他苦笑道:“本来觉得非常复杂的事情,怎么说起来竟然又简单了。” 我在温景宇的旁边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眼睛没有焦距的看着前面。 “你问我,如今已经不喜欢莫锦兰了,为什么不能还要维护她。你知道当初我为了她放弃了什么么。”他的声音凉凉的好像能钻到人心里去:“当时我没有成年,出了那样的事情,爷爷差点没打死我,我被剥夺了继承权,是书面上的被剥夺了继承权,因为我没有成年所以没有服刑,后来我被赶出国了。” “我的人生因为那件事情改变,那是我做的决定,我为了自己爱的女人付出的真心。假如现在有人和我说我当时所做的一切付出都是无用的,是个笑话,那么我过去的那些年就真是白活了。” 我张嘴想要反驳他,我有一肚子的道理可以讲,最终我却还是没有开口。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就像我和沈秋泽之间一样,十年的时光,就算最后分开了,也终还是得承认我们之间曾经是有过爱情的,彼此热烈的付出过,对未来浓烈的期许过,也努力过。 只有这样,我的十年才不算白费。 我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夜里有些凉了,我起身回屋。 “念离,你还会……” “我的话算数。我不想再见到她了,只要她从此再也不出现,我便把一切当成一个故事,再也不会提起。” 我没有回头,不知道温景宇此刻是什么表情。他是会轻松的舒气,还是暗自怅惘那段年岁。 我是认真的,我没有骗他。 只要她不再出现,那么我就当她是个过客,在我的人生中来一回又走,我只静静的看着,悄悄的呆着。 ………… 自从景宇和我坦白之后,见到我好像总是有点尴尬,幸亏他天天被温墨指使的团团转,我们也没什么机会好好说话。 温家生意上的事情我帮不上忙,我只能专注自己的案子,看看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我将云港货运的事情告诉美英,她连忙记在笔记本上:“离姐,这是个线索,我觉得我们应该去看看。” “太危险了。”我不同意,于欣出事之后,我就越来越谨小慎微,生怕身边的人再出什么事:“咱俩白天大摇大摆的去肯定查不出什么来,如果咱俩单独行动的话,我怕会出事。” 美英皱了皱眉头,道:“那不如把张加林叫来吧。他是系统内部的人,咱们不报警,私底下告诉他还不行么。” 这下我倒是没有反对。美英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张加林。 他在电话里只犹豫了片刻,便道:“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们约好在云港货运附近见面,我见张加林的精神头还好,不是消沉,也不是阴骘的样子,就松了口气,我真怕他一时之间想不开钻牛角尖。 “祖鹤还是不肯开口?”我问美英。 “我都把嘴皮子快磨破了,他也不肯跟我多说一句话。” 张加林:“你们确定几个案子可以联系在一起?” 我点点头:“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可蛛丝马迹连在一起,无数的巧合合在一起便构成事实了。” 张加林看了看表,我们坐在咖啡厅里,从窗外就能看见云港货运的正门。 我沉吟道:“还有一个问题。当初到底是谁在陈乐乐的案件定性之后还给陈芬寄去手机等证据的呢?” 美英眼睛发亮:“没错没错!这人如果是坏人那就是个傻子,事情已经往他们想要控制的方向走去,假如没有人不断给陈芬寄东西的话,恐怕她都已经放弃了。坏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只是为了炫耀么,肯定不是。” “那就是想要帮着陈芬的人。”我接口道:“可能是知道事实的人,但苦于没办法开口,只能通过那样的方式暗示陈芬,陈乐乐死亡的内幕。” 张加林抿了口咖啡,平静道:“那你们觉得这个人是谁?” 美英:“假如知道是谁的话不就好了,还用得着我们这么费劲找证据?” 我和张加林都没有说话。 云港货运大门口来来往往许多车辆。每天的快递数以万计都是从这里进入发出的。虽然云港是个小型集散地,但每天的货运量还是不容小觑。 我们三个一直等到了晚上,云港货运的员工下班。 我们站在南边的一面铁丝网外面,看着面前铁丝露出的大洞有些,我们三个都有些犹豫。 这里虽然不是民宅,但一旦进去被抓住了,就算不判个刑,在拘留所呆上几天也是难免的了。 美英看了看我们道:“咱们也不能三个人都交代在这里,不如我给你们两个望风,如果你们被抓了,我也好到警察局保释你们。” 我和张加林齐刷刷的看向她,美英连连摆手:“我这可不是不讲义气啊,是从大局着想。” 张加林左右看了看:“美英说的对,咱们还是有些冒失了,我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嘘嘘,有人来了!”美英压低声音道。 不用她说,我们都看见一道车灯亮了起来。张加林握住我的手臂将我拉到旁边的油桶后躲好,美英早就找了地方藏起来。 等车子转弯之后向前,我们才冒出头来。 “呵呵,大晚上的来个车,肯定不是来干好事的。”美英冷笑。 张加林低声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 我想拦住他,可张加林是铁了心一样往里钻,我又怕弄出太大的动静来,一颗心都快蹦出来了。 我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我度秒如年的等了五分钟,生怕突然有人大喊起来,说有人闯进来了。 我实在等不了,对美英道:“你留在这里,我进去。” 美英都快哭了:“离姐,你被冲动……” 我将手机调成震动握在手里:“我进去以后,每十五分钟给你发条信息,要是不发的话就是出事了,你立刻报警,知道么?” 我钻进了铁丝网,美英蹲在一旁露出个脑袋,焦急的看着我。 我冲她摆了摆手,深吸一口气,向前走去。 我沿着车里消失的方向摸索过去,我活了这么长时间,做过的最过分的事情也是压着法律的边缘线,从来不肯迈出一步,这次是我第一次明知故犯,我心中极其忐忑,祈祷着不会遇见巡逻的保安。 我向前摸去,往灯光亮着的地方走。 一排排货架给了我良好的保护,我背靠着几米高的货架,刚想往前去,几道手电筒射了过来,吓得我连连向后躲藏。 突然从背后伸过来一只手,迅速准确的掩住了我的口鼻,将我拉向一边。 我惊吓的不行,就听见张加林小声呵斥道:“不是叫你在外面等,怎么进来了!” 我悬着的心放下一半,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松开。 我俩躲在狭小的货架中间,我压低怒道:“你还好意思说我,里面是什么情况你都不知道就往里闯,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张加林瞪了我一眼,不再说话。等几个巡逻的人走过去了,他向外探了探身子,犹豫的看着我。 “你放心吧,美英在外面,我跟她约定好了,出问题她会报警的。” 张加林终于还是没说什么,示意我跟着他走。 我猫着腰生怕发出一点动静,跟着他向前走去。 第三百二十三章 眉目 月亮被乌云遮住了一半,只剩下朦朦胧胧的一个影子,勉强还能认出来它的轮廓。 我屏住呼吸,耳边只剩下风声和自己砰砰的心跳。 我手里紧紧的握着手机,还不忘看着时间,哆哆嗦嗦的发了“平安”俩字。生怕我这边没事,反倒那边被美英报了警。 我眼睛四下里盯着,精神高度紧张。脚步声稍微大了一点踩到块碎玻璃都能把我吓得原地暂停十几秒钟。 张加林停停走走,我跟在他的后面也便停停走走。 就这样又绕了差不多一刻钟,我听见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嘘!”张加林立刻回头冲我伸出跟手指放在嘴边。 我捂着胸口生怕心脏随时蹦出来,我瞪着他。 妈的,难道我还不知道要保持安静么! 我俩转了两个弯,找到个合适的位置蹲了下来。 我微微伸出头,见到前面对着停靠着两辆车,车灯大亮,一共两伙人,双方各自占了一边。 就着车灯我看见了眼前的人。 要不是我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出声,此刻说不定我真的就要大叫出来。 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沈秋泽和那个我在他家别墅看见的客人! 那个男人身后站着光头龙三还有几个小弟,龙三的手上还提一个箱子。沈秋泽这边只带着个秘书,没有别人。 这满满地下交易的画面感让我更加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 我看向张加林,他此刻表情凝重,盯着前方,眼睛都不眨一下。 距离太远,我听不清他们说什么。 只能听见:“……没有……货物……放心……没问题……” 双方说了几句,男人示意身后的光头将箱子交给沈秋泽。 沈秋泽当场打开,我只能确定里面不是钱。 那样一个小箱子,撑死了也装不满几十万的现金,就算是换成美元,说实话,以沈秋泽今时今日的地位,他还真不一定能看得上。 沈秋泽打开来,确认无误之后,与那男人握手,笑着又说了什么,这回声音更小。 我焦急不已,却不敢轻举妄动。 几个人离开的原地往更深处走去,我和张加林对视一眼,都从双方的眼中看出了决心。 他们说的货物,到底是什么。 就用脚指头想,弄成这样秘密的交易,也不可能是什么合法的东西。 沈秋泽不会是……贩毒吧。我心中升起了无数种可能。 我和张加林慢慢跟着往他们走的方向挪了过去,还是不敢靠太近。我们躲起来,明面上的几个人肯定看不见我们,可身后说不定就有巡逻的人。越是靠近,安保人员就会越多。 我灵机一动,拍了拍张加林的肩膀,指了指头上。 我们不能靠近,那就往高处去。 我们吃力的爬上的一个货箱,两个人就爬在货箱上面一动不敢动。 微微抬头便看见远处的几个人。 只见那男人走一处,面前是几辆超大的卡车。他身后几个小弟利索的启动了车里,将几辆并排停放的卡车开走,露出藏在后面的车箱来。 那是一辆搬家用的大型卡车,稳稳的停在那里。 没等我和张加林反应过来的时候,有人将卡车车厢打开了,距离有点远,我眯起眼睛,也只能看见模糊的一片。 我小声开口:“你能看清前面是什么么?” 张加林正想回答,一股凉气从我的脚后跟直钻到天灵盖上。 只见车厢口处,几个人仿佛被什么力量推开,立刻冲出了一个人,向旁边疯狂的跑去。 然后“噗”的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再也没有站起来。 我顺着他身后望去,只见一个人抬起了手臂对准他。 即使我看不清,但我还是能清楚的知道,那是……那是枪。 一阵阵的叫喊声传来,又立刻被压了下去,再无生息。 车厢门被关上,那倒在地上的人也被拖走了。 我血液冲到了脑袋顶上,掏出手机来给美英发了条信息:“报警,立刻!” 卡车被开走了,留下几个人打扫现场,前后不过五分钟的时间,什么都没了。张加林早就掏出手机来照了几张相片,但距离远,又没有灯光,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片黑影,什么都看不清。 我趴在货箱上,头都不敢抬,直到又警铃的声音传过来。 张加林拍我,他的脸色也煞白的难看:“咱们快点离开这里。” 哦,对对。我们不能留下。 现在已经不是我们是不是会承担法律责任的问题了,而是如果让那些人知道我俩目睹的刚才的一切,我不能保证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那个人死了么,他是受伤了还是死了…… 我发现自己的手脚已经僵硬,张加林抓着我的肩膀猛然晃动两下:“你振作点。” 我勉强恢复下精力,知道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我俩顺着原路返回,从进来的那个铁丝网中爬出,美英已经不在那里了。 路灯下我看见张加林脖颈旁边的青筋都露了出来。 我咬了自己舌尖一下,疼的一个激灵,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咱们去正门,警察只会从正门进去。”我低声道。 我俩跑到了正门,见果然有警察在。 我们被拦住,张加林出示了证件。 往里没走几步,便听见美英的焦躁不已的声音:“我都说了刚才那个抢我钱包的就跑进来了,你们不是人民警察么,人民警察不就应该帮助我的么!你们不给我找到,我就去投诉你们!” 警察的表情也不好看:“这位同志,请你先冷静一下。你的报案我们收到了,可是监控门口检控录像不是已经被调出来了,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个人。” 美英急的快落泪了,我立刻叫她:“美英!” 她回头看见我愣了几秒钟便冲了过来,一下子抱住我。 “离姐……你……” 我用力的握了握她的手,示意自己没事。 “同志……” 张加林立刻走上前去:“这位是那个局的同事?”他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这位是我的朋友。” 警察对他敬了个礼:“你好,我分局的。我们接到报案就赶过来了,当时这位女士说的是持刀抢劫,所以我们还多带了几个人,可是这里确实没有可疑的人物。” 云港货运并不大,只要知道路,不被货架绕晕的话,一个来回也就二十分钟撑死便走完了。 张加林目光闪了一下:“真的什么都没发现么?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有?” 警察说道:“真的没有。我们七八个人来的,如果有什么可疑的肯定能看见。监控我们都调出来了。” 我浑身冰凉,就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一切都布置好了?就算没有可疑的人,那地上的血迹呢,也全部都没有了么。这是什么样的效率,肯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称为专业的都不为过。 张加林拍了拍警察的肩膀:“谢谢了兄弟,改天我去分局请你吃饭。我这里有个车牌号,麻烦你帮我查一查定位一下它在哪,有急用。” 都是一个系统内的,这个忙一般大家都会帮。 这位警察立刻掏出对讲机来,对里面说了几句话。 没过一会他便回来了,苦笑道:“兄弟,这是个挂靠在一家空壳公司的牌照啊,我帮你查了附近的检控,一个小时内都没有看见有这辆车经过。” 我与张加林对视中都看见对方眼中的难以置信。 也就是说他们将大卡车开走之后,立刻就更换了牌照,这还是在他们完全不知道我和张加林存在的情况下做的事情。 张加林和警察又说了几句客气话,警察离开。 我们三个坐在车上,气氛凝重。 张加林道:“不知道是不是他们听见了警笛的声音,所以小心起见换了车牌。” 美英喃喃说道:“就算是这样也太可怕了。你们确定,刚才有人死了么?” 我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么远的距离,我只能看见有人开枪,有人倒地被拖走,但并不能确定那人是不是死了。 “他们这是干什么啊?” 将一群人关在车厢里。货物……交易…… “贩卖人口。”张加林小声道:“这是一个贩卖人口的犯罪组织。” 我眼角抽了抽,觉得脑仁一下子疼了起来。 也不知道到底是毒品更坏一些还是贩卖人口更坏一些。 我们谁都不敢告诉警察当时我们三个就在里面,我们手上没有证据,说出去了除了成为犯罪分子的靶子之外给他们造成不了任何问题。 “那,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美英小声问道:“那一车的人怎么办。” 我们沉默下来,心情沉重急了。那是一种介于心焦到了极点还无计可施的难受。 “我们自己做不了这件事,还是得找警察。”张加林道。 我皱了皱眉头,听见他说;“我会向我的上级直接秘密汇报,我相信我的同事。” 他说的对,我们之中没有人是蝙蝠侠,美国队长。这么大的案子靠谁办都不行,只能靠政府。 第三百二十四章 大不过天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家中,心中竟然涌入了一种迫切想要见到盛夏的愿望。我想到当初我帮着陈芬办理案件的时候,有人将盛夏的偷拍照片发到家里,企图让我退出。 这些人竟然是人口贩子,比我想象的更加不堪。 我一阵阵的后怕,假如盛夏真的出事了怎么办,假如我没有保护好他,他的身上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怎么办。 我打盛夏的电话他没有接通,我火急火燎的给魏安心拨了过去。 “喂?”没有几声那边便有人接起了电话。 “魏安心么,我想和盛夏说话!”我语气中的焦躁透过电波传到了那边。 魏安心问了一句:“出什么事了?” 我出奇的烦躁:“我有事要和盛夏讲,你让他接电话。” 电话那头安静了,十几秒种之后,盛夏的声音响了起来:“喂,妈妈,怎么拉?” 我的心奇异的被安抚到了,却还是问道:“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大个子是不是在你身边?最近有没有遇见什么奇怪的事情?” 电话那头发出了乒乒乓乓的声音,盛夏道:“我刚才在写作业,没看见电话。大个子也在啊,要不要让他接电话?” “你在魏安心家里?” “是啊。”盛夏越来越奇怪:“妈妈,咱们每天视频的时间还没到啊,是出什么事了么?” 我好像摸摸盛夏的头,将他抱到怀里,可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我也只能用电波中的声音安慰一下自己。 “没出什么事,妈妈就是想你了。” 盛夏立刻道:“我也想你想爸爸爷爷了!那我过几天就回家看你!” 我的眼睛湿润起来,我想要见到盛夏,可却知道现在绝对不是他回来最好的时机,跟在魏安心身边他才是安全的,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保护。 我强忍的鼻酸道:“家里人都好,你不用担心。妈妈就是不放心你,怕你不听话。你在那边不是还要参加夏令营么,记得别耽误了功课,好好读书。” 盛夏:“妈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读书。我就是,就是想你们了。” “妈妈也想你。”我心窝像是被人软软的撞了一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你做作业吧,把电话给魏安心。” 我听见电话那边有门关上的声音,魏安心才道:“何念离,温家怎么样了?” 我就知道,温家出事,瞒得了盛夏,可瞒不了魏安心。 “目前,不太好。”我压低了声音:“魏安心,盛夏在你那里我很放心,但是请你一定要保护好他,特别是最近。” 魏安心语气有些焦急:“发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谢谢你,不过温家会自己处理。如果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我们一定会开口的。” 我不想将魏家也扯进来。 魏安心缓缓到:“盛夏的事情你放心,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 她的保证另我安心了一些,挂了电话我觉得自己终于能喘口气了。 我放松下来才发现,温梓卿早就站在旁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在了。 他见我挂了电话,表情严肃:“今天出什么事了?” 我缓缓走过去,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胸口,找到个合适的姿势。 温梓卿抱住了颤抖的我,他语气更深:“到底怎么了?” 我苦笑:“温梓卿,这回惨了。” 说一个国家或者某一个地区的犯罪率居高不下,那肯定是将盗窃,故意毁坏财务等等罪名作为分子来计算的。 并不是说这类型的案件就无足轻重,而是说它们对整个社会造成的单一的恶性比较小。并不是所有嘴里嚷嚷着要杀了谁的小流氓都有胆子将手中的刀捅向某个人,而能秘密贩卖人口的就更是犯罪分子中的凤毛麟角。 那是泯灭了全部人性,可以将良知当成点心一口口吞下去的人。 在华夏,枪支管理已经到了一种极为严苛的地步,就算是每个城市里“混的”最出色的黑社会也不敢说可以随随便便掏出一个手枪来杀人。 今天晚上,那些人甚至连一丝犹豫都没有,对准逃走的人就是一枪——甚至还装了消音器。 消音器啊……我的头又开始疼了,他们是什么人,国际犯罪团伙么,职业杀手? 温家有自己的底蕴,在很早以前发家的时候也不能说是干干净净,一直到现在也多少在黑道上有些背景。 我问温梓卿怎么办。 温梓卿有些急:“你怎么去做这么危险的事?事先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我也没想到会遇上那样的事。”我瘫在椅子上头疼道:“我是问你,现在对方是超级大坏蛋,温家要怎么办?” 这下子温梓卿倒是冷静了。 他凉凉道:“这个世界上坏人那么多,但却没人敢站出来振臂高呼自己的罪刑,你知道为什么么。” 我脑袋木然,只能呆呆的看着他。 “那是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见不得光。别管是多厉害的人,就算是美国黑手党在表面上也得老老实实的遵守法律,更何况是华夏。他们以为自己能一手遮天?呵,他们把天也想的太小了。” 我对弱者的无能为力,对犯罪分子的无能为力,以及对自己目前处境的深深的害怕,种种乱七八糟几乎要将我淹没的情绪都在温梓卿漫不经心的语调中奇异的被安抚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 温梓卿陷入了某种沉思,没有回答我的话。 我也没有追问下去,就坐在他的身边。 我还是不敢闭上眼睛,仿佛一闭上眼睛就能见到那人在我眼前倒下的画面。我看不见血迹,甚至连声音都是隐隐约约的,可那个画面还是停留在了我的脑海,一想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 就这样反复折腾自己大半夜,快到天亮的时候,我才稍微睡了一会。 温梓卿告诉我最近不要出门,恰恰好张加林也这么和我说过。我便留在家里,不放心美英还给她通了电话,让她如果无聊的话就来温家找我好了。 我也不想让自己闲下来,拿出吸尘器将客厅和卧室都清扫一遍,这才知道房子太大的难处。 从前有佣人和王嫂她们还不觉得有什么,我自己来干的时候才发现这绝对是一向大工程,想要将别墅从里到外打扫一遍,凭我一个人,干上三天都不一定能完成。 我没出息的叫来了钟点工,至少衣服要洗,床单要换,桌椅板凳都要擦一遍。 等干完这些一天的时间也就过去了。 大夫给饶佳倩诊治之后离开的时候,钟点工早就走了。 我听见他对温墨说道:“温先生,令千金的状态已经好了许多,我看还是需要她多多走动,孕妇也是需要运动的。不要让她受刺激,也不要太累了就行。” 温墨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 我心中暗道,看他平时一副严肃的样子,其实心里是真的关心饶佳倩。 温墨还在和大夫说话,吩咐我上楼看着饶佳倩。 我默默的上楼,推开饶佳倩卧室的门。 这里的采光很好,屋子里也没有什么难闻的气味。饶佳倩醒着,安安静静的依靠在床头边上,我不知道大夫今天有没有给她注射安定的药物,还是就像刚才说的,她已经好了许多。 我想了想,走过去将一侧的窗户打开,天气非常暖和,也没有风,缓缓气也是好的。 这样开了十几分钟左右,我就要关上。 “就这样开着,别关。” 我没想到饶佳倩会和我说话,我吓了一跳,自从她回到温家之后就已经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至少我没听见。 我没敢关窗。 “给我倒水,要温的。” 饶佳倩没有看我,但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她肯定是在对我说话。她的语气像是在吩咐佣人,我撅了撅嘴不想搭理她,又想到大夫说不能让她受刺激。 妈的,谁知道我不顺着她,她会不会“受刺激。” 温家在这个时候,不能再承受再一份沉痛了。 我给她倒了一杯水,试试水温,然后递给她。 她安静的将水一点点的喝掉,我不断偷瞄门口,希望小叔或者温景宇赶紧进来,我可不想和饶佳倩这样呆在一起。 她握着空杯一伸手,看了看我。 我翻了个白眼,这是在示意我她喝完了要我拿走么。 我将杯子接过来放在一旁。 “你挺高兴吧。”饶佳倩突然说道。 来了来了,我心中狠狠的骂了几句,叔叔怎么还不上来。 “你见到我这个样子,是不是觉得什么仇都报了,所以挺高兴的。”饶佳倩盯着我。 她怀了宝宝,可是身上的肉却没有长,反倒是脸颊有些凹陷,肚子大的显得有些突兀。 我忍不住道:“你觉得我现在像是高兴的样子?” 我指了指身上还没来的换下来的围裙,因为打扫了一天而变得换七八糟的头发还有出油了也来不及补粉的脸。 别人家的黄脸婆是怎么练成的,看看我的样子就知道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查到底 一个女人之所以看起来精致,是因为她花费了许许多多的心思来打扮自己。如果男人发现自己的女人没有结婚之前那样光鲜靓丽了,就应该看看她是不是将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家务上或者有时间却懒得打理自己了。 我许久没有干家务,腰背酸疼的厉害。 绕佳倩的脸上露出一抹可疑的笑容。 “你笑什么?” “只是没想到何大律师也有柴米油盐灰头土脸的样子。”她懒懒的讽刺道。 “我也没想到一向光鲜整齐的你也有不修边幅歇斯底里的时候。” 我的反击纯粹是下意识的冲口而出,说完我就后悔了,万一我又刺激到饶佳倩的怎么办。 我悄悄的看她,见她神色变了几变,吓得我都快喊人了,饶佳倩却平静下来,垂头下去。 我脚步挪了过去,戳戳她的肩膀:“喂,饶佳倩,你,你没事吧?” “其实你是不是挺高兴的?” 又来了,我叹了口气,敷衍着道:“没有,不高兴。” “你不恨我?看见我这幅狼狈样子没有在心里得意?” 我见她神色有些阴骘,却没有发作的迹象,便拉了个椅子坐在她面前。 “你想听实话么?” 她盯着我点头。 我犹豫了几秒钟,道:“你最开心的时候是你得到了全世界却得不到心爱的沈秋泽的爱情的时候……哎哎……”我一下子跳开:“不是你要听实话的么!” 饶佳倩挥舞着身后的枕头向我砸了过来,幸亏我身手矫健的躲开了。这个动作也让她大喘着粗气。 “我发誓,我真的没想过让你变得多么凄惨。”我简直要掏心掏肺:“你也得承认沈秋泽是你抢过去的吧,我盼着你们两个没有好结果你也应该理解的是不是?” 她沙哑着声音:“现在我被他抛弃了,一无所有了,你开心了?” 我摇头:“我怎么开心的起来。怎么和你说呢,过犹不及四个字你听说过么?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比我想象的要过分许多,以至于我对你全部的讨厌都烟消云散了。我现在只希望你能好起来,当然,如果可能的话远离我的生活。不过我不希望你去死,希望你健健康康的,看着宝宝生出来,然后平稳的过日子。” 饶佳倩愣了一会安静下来,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突然触电一样抖了一下。 “怎么了怎么了?” “他……动了。” 我松了口气:“当然会动了,这都几个月了还不会动。动了才对,说明宝贝活泼,挺健康。” 我天然的就喜欢小孩子,但他现在在饶佳倩的肚子里,我犹豫了半天也没敢把手放在她的肚子上。 门开了,温墨回来。 我急忙退了出去,和饶佳倩呆在一起还真是不太自在。 …… 我一直呆在家里,没有出去。 直到有一天温梓卿回来跟我说要带我出门。 “去哪里?”我有些诧异:“是要应酬么,我得换个衣服吧。” 温梓卿随手从衣柜里拿出个外套:“不用,不是应酬,我们去见张加林。” 我是在一辆警用伪装面包车里看见张加林的。面包车里面有两个我不认识的工作人员,美英也在,我和温梓卿的到来就显得有些拥挤。 我看着周围布满的机器:“这是怎么回事?” 张加林抹了把脸,对两个工作人员道:“你们继续盯着,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随后他转头对我们道:“咱们出去说。” 美英来到我身边,我有些懵。 张加林的眼底一片青色,一看就是没有睡好,脸上都是胡渣,精神倒是还好,他掏出烟点了一根。 我也抽出一根来想要来一口却被温梓卿抢了过去。 他瞪了我一眼,说道:“张加林已经把情况报告上去了。” 我反应了几秒钟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我有些激动:“你告诉谁了?” 张加林狠狠的抽了一口,才说:“是个可靠的领导。我当初工作的时候带着我来着,后来升值被调走,在省里也是有实权的,x市里到底谁是忠谁是奸我是看不出来了,不过这位领导却绝对可以信任。” 我不知道这位领导是谁,但我相信张加林,他既然说没问题,那便是没问题了。 “领导专门成立了特案小组,里面的两位是我的队员,还有两个同事,出外勤还没有回来。”张加林解释道。 “你们在监控他们?” 我没有指名道姓,可几个人都明白我说的是谁。 美英:“真是太好了,你都不知道这几天把我折磨的,头发都大把大把的掉。对嘛,对抗邪恶势力本来就应该是公家占主力,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只能做做助攻,我还以为自己得正面面对的,吓死我了都。” 美英这话说的实在,却也正是我心中所想。特案组成立让我放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我也不想每晚睡着在半夜的时候都被噩梦惊醒,那连脸都看不清的一群人问我为什么不救他们。 我才想起来:“那辆车找到了么?” 张加林表情凝重:“没有。” 温梓卿:“你们检控那伙犯罪集团,也别忘了沈秋泽。” “那是自然的,我的两个同事现在就跟在沈秋泽后面呢。” 对了,还有沈秋泽,我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张检察官,找到那辆卡车了!”从面包车上探出个脑袋来。 我们几个人大惊,连忙就往回跑。 张加林沉声道:“地址,我现在就过去。” 温梓卿拦了拦他:“坐我的车,我送你。” 张加林看了看他那辆灰突突的小车再看看温梓卿开出来的路虎,沉默一下上了车。 我和美英坐在后座。 张加林的手机响了,他很快就报了个地址。温梓卿一转方向盘,向着地址的方向开去。 河坝边上,几辆警车停着,警戒线也拉了起来。周围还围着一圈看热闹的群众,还有人拿着手机在拍摄。 张加林留下一句:“你们留在车上”便下了车。 温梓卿根本没听他那个,转头道:“你俩呆在这里,别下车。” 说完他也离开了。 我和美英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都看到了无奈,谁都没有犹豫,开门就下了车。 “你好。”站岗的警官敬了个礼。 张加林出示了证件。 “请问他们也是和你一起的么?” 张加林一转头看见自己垂直站着几个人,就像一条长长的尾巴,他吸了一口气,咬牙道:“是,他们是我一起的。” 等进了警戒线,张加林立刻不乐意道:“不是和你们说了留在车里么……” 我哪还能听他说完,径直跑到卡车跟前去。 旁边有勘验人员在勘验,我不敢打扰他们的工作,但那偌大的空空的车厢还是扎眼的出现在我面前。 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我看了看车牌,确实不是我们看见的那个车牌。 但就是这辆车。右侧的倒车镜碎了一半,车尾有撞击的凹陷伤痕。我一一检查,和自己记忆里的车对照。 没错,就是这辆车。 可是人呢,人都去哪里了? 这样大的车,塞得满满的话也有好几十个人,这么多人安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就算是贩卖,这么短的时间也运输不了。 他们能够抛车,就说明已经被惊动了,这个时候贩卖人口进行运输就是往枪口上撞。 勘验人员越过我们上了车厢。 地上的鞋印,车厢内的遗留物,一根头发或者一滴汗,一滴血都可能是破案的关键。 我就算是再着急也知道这个时候最不应该做的就是凑上去打扰别人工作。 不过很快,勘验人员就出来了。 他对张加林摇摇头:“里面被消过毒,恐怕不剩下什么证据了。” 我冷笑,对车厢消毒,还真是深谋远虑,连这样的细节都想到了,那也就是说就算是驾驶席或者副驾驶上也不可能留下证据了? 我才得没错,很快就有人走过来告诉张加林,没有提取到指纹或者dna。 张加林脸上青筋暴跳,像是游走在爆发的边缘。 眼看着有了线索,结果证据却被消灭的干干净净。 “没有证据才是最大的疑点。”温梓卿平静的开口:“就算这真是辆货车,也不可能连一个指纹都没有。被人强行将指纹擦去不正是说明这辆车有问题?” 张加林眼睛一亮:“不错。他们行动一定太匆忙了,将证据毁掉的同时却没有时间把现场布置完美。” 张加林如今顶着巨大的压力。虽然成立的特案小组,可他现在连一点切实的证据都拿不出,说实在的他领导能相信他已经大大出乎我的预料了。假如这边一直没有进展,特案小组也不可能撑的了太久。 “查。”张加林咬牙切齿道:“就是把这一片给我翻过来也得查,我就不信一点东西都查不出来!” 美英皱眉道:“他们能把人藏在哪里?x市还有能藏这么多人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方?” 我们几人听了不寒而栗。假如真有这样的地方,那就太可怕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失踪人口 “现在关键问题是那些到底是什么人?”温梓卿沉沉的说 张加林手指间的烟就没有断过,整个车厢被他弄得烟雾缭绕。 “头儿,你能不能在乎一下别人的生死。”一个年轻的穿着警服的小姑娘泪流满面:“我鼻涕都快被呛出来了。” 我看了姑娘一眼,不由的一乐。十个年轻朝气的女孩子,脸上的酒窝很可爱,我记得她叫姜朝吧。 张加林连看都没看她,接着温梓卿的话答道:“不可能是x市的人,那天车厢里密密麻麻的阴影至少也是几十号人。要是x市真的突然失踪了这么多人口,不光是警局,整个省里都要被惊动。” 美英插嘴道:“那是外省的?在这里只是做个中转?” 我摇头:“当时太黑了我们连人种是什么样子的都没看清,说不定是外国人。”我被烟呛得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抽烟的人都知道,自己抽烟时候完全感受不到烟雾的可怕,可不管是多少年的老烟枪也受不了别人吞云吐雾时候自己吸二手烟的那个味道。 张加林在姜朝那姑娘的怨念注视下还想再点上一根的时候被温梓卿一把将烟拿了过来。 他平静道:“这里不止你一个人,你也在意一下别人的感受。” 张加林挑眉看了看温梓卿又看了看我们其他人,没有再点烟。 美英歪着脑袋,眉头皱的厉害:“那也太不对劲了吧。如果是国外的人卖到国内的话,谁会在咱们这个地方中转啊,看样子x市还是很重要的集散地。” 她说的没错。x市并不靠海,周边也没有贫困山区大量搞拐卖人口的需要,从国外运到这里来实在说不通。 那就还是从这里要运出去。 突然姜朝犹犹豫豫的说道:“其实…说x市没有人口失踪案件是不错,可并不代表不会有人口失踪……” 我们几人的目光立刻看向了她。 小姑娘有点紧张,她更结巴了:“我,我就是说,说案件的不都是需要报案的么,那,那不报案的失踪了我们也不知道啊……我瞎说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我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想到了什么猛然抬头。 美英疑惑:“又不是一两起,怎么会大家约好了都不报案呢?” “不是大家约好了不报案,而是根本没人会报案。”温梓卿面色沉重的看向张加林。 张加林沉沉的吸了一口气:“姜朝,通知弟兄们,查最近三个月内x市的流通人口情况,重点排查外来黑户,包括打工的还有乞丐或者临时停留的。只要没有在x市有身份登记就仔仔细细的给我查。” 姜朝:“是!” 张加林的命令被严格的执行下去,我见姜朝一个小姑娘双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的打字,又用对讲机一项项的交代下去,觉得这个小警官真的不赖。 我低声问道:“你从哪挑的人啊?” “我从前在警校的师妹。” “你还读过警校呢?” 姜朝小姑娘笑道:“我们张检察官是正经华夏公安大学毕业的。” 哟呵呵,高材生,我以前还真没看出来。 温梓卿不可能将时间都耗在这里,他那边也有事情。 “念离,你……” “我留下,你有事就先走吧。” 他不放心:“你也不是体制内的人员,有事情不要总是冲上去耽误人家工作。” 我知道他是怕我又像那天一样和张加林美英三个人就敢往云港货运跑,我连忙保证:“肯定不能。” 张加林:“你放心吧,她就是想往前冲,我都不让。” 温梓卿还是不放心,我只能再三的保证。他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 张加林瞥了我一眼:“没想到温总裁还真把你当回事。” 姜朝凑了过来:“姐,姐夫对你可真好。人又体贴又稳重。” 美英:“那你是不知道以前发生的事。” “啥事?” “咳咳。”我故意弄出声音来,我可不想成为被女生八卦的对象。 我和温梓卿之间发生的事很复杂,不是旁人能了解的。 张加林显然兴趣不在这上面,很快就不理我们了。 显示器里面的画面是光头看管的一个按摩院,这是官方掌握的他的据点。我们在这里呆了一天了也不见有什么动静。 “这样下去不行,不可能是这里,要不然早就被发现了。”我开口道。 “那怎么办?” “我想去见见祖鹤。” 美英叹了口气:“没用的,离姐。我都去见他无数次了,他也不肯跟我多说一句话。” 我坚持到:“现在没有别的办法,我还是想去见见他。” 张加林同意:“那就这样吧,我们还在这里监控。你和美英去祖鹤那边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来。” 我跟美英去见了祖鹤。 那个明显脸上还有稚气,十个孩子的男孩就像美英说的一样,沉默的坐在我们对面。任凭我说破了嘴皮他也不肯开口。 美英:“你还这么年轻,难道真想在监狱里呆上十几二十年?你这辈子就毁了。” 他沉默。 我开口道:“为什么陈乐乐会回x市?” 假如光头龙三他们干的是买卖人口的勾当,那么陈乐乐落在他们手里不可能还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天。她又怎么可能出现在x市被人谋杀,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是你带她回来的,对不对?” 祖鹤的身形微微一动,却还是不张口。 “你是真的喜欢她,你想保护她是不是?” 祖鹤抬头看着我们,我才发现他的双眼里一片死寂,连个光亮都没有,那不是一个有生的希望的人应该有的眼睛。 “不管我想要干什么,她最后还是死了。” 他干巴巴的开口还是让我看见了希望。 我立刻道:“假如陈乐乐在天有灵,难道你就不希望真正对他死亡负责的人承担法律责任么?难道你这么做,她可以安息?” 我以为我这么说他会松动,可是没有。他还是静静的。 直到会见时间结束,他都没有再说出什么来。 直到有警员带他离开的时候,他站定,回头道:“死去的人知道什么呢,还活着的人才是子重要的。” 我和美英从看守所里出来,美英无奈道:“你看见了吧,离姐,他真是嘴硬的厉害。” “他说活着的人比较重要?”我不解:“可是他已经没有亲人在世了啊,他在保护谁么?” “我看他就是胡乱说的,他如果想给我们线索的话,至少暗示一下吧,可就连最简单的暗示都没有。” 这边祖鹤不肯开口。然而祸不单行,我们很快收到了于欣案件的案犯病危住院的消息。 如果他死了,那么主使他的人也就无从寻找。 我们在医院见到了他。 那个男人比我上次见他的时候更瘦了,深受癌症的困扰,躺在病床上,一只手还被拷在床边。 俗话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以为他都快要死了,难道不会后悔自己犯下的罪行么? 我进入病房陪着他说了好久的话,他的神志已经有些不清了。 最终还是说想要见见自己的女儿。 可是我无能为力,他的女儿因为遗传的关系也生了严重的病,不能来见他。 男人显得很失望。 又医生来向他问诊,询问他感觉怎么样,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 “请你先出去吧,我要给病人检查。”医生对我讲到。 我只能走了出去。 等医生检查完,他显得十分疲惫,我再见他他更是不愿意和我多说了。 “柳先生,你不为自己也为了孩子积点德吧。”美英气极:“你的孩子长大了知道你的罪行,知道你是为了她而杀人的,难道她还能心安理得的生活么?难道你不想你的孩子平安的做一个好人,健健康康的成长?” 不知道是她的哪句话刺激了他。 “一个好人?哈哈……咳咳咳咳咳……”他深切的咳嗽起来:“好人死的还少么?如果好人都活着你们还在我这里浪费时间干什么。我只是个父亲,我没有几天好活的了,我不想也像其他人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因为激动,旁边的机器滴滴滴滴的响了起来,我们又被大夫赶了出去。 美英:“做律师真是太没意思了,看多了不平事觉得整个人生都灰暗了。你说他就算死了也不肯将真相说出来,人怎么能这么坏呢。” 像是一束光在我脑袋里划过,可是太快了我没有抓住。 美英还在絮絮叨叨:“陈芬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她心里那种难受肯定也是到了极点的……” 我猛然抓住了她。 “离姐……” “你说什么?” “什,什么?” “你说陈芬……” “陈芬?嗯……白发人送黑发人……” 我仔细回想刚才:“刚才他也说了这句话。” “啊……是,怎么了?” “他说‘我不想也像其他人一样,白发人送黑发人。’” 美英没明白我的意思:“怎么了离姐?” “他说的‘也’是谁?” 第三百二十七章 卧底 美英有些发愣:“离姐,你不会是说刚才姓柳的那个人说的是陈芬吧?”她甩甩头:“等等等等,他怎么会想到陈乐乐的案子,他根本就不知道两个案件是相关的才对吧。离姐,是不是他一时口误了,或者指的根本不是陈芬?” 我立刻掏出手机来,打给张加林。 “喂,你查查在医院看守柳限的警员都是什么背景,有没有问题。还有他最近见了什么人,这些人的背景都好好查一查。” 那边张加林反应了一会才知道我说的是谁:“柳限,你那边有线索了?” “现在还不敢肯定,反正你查一查,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挂了电话,看见美英一脸纠结:“就因为他说了那么一句话?这也太……” “太牵强了?”我摇头:“不,现在任何线索我们都不能放过。不怕无用功,而是怕线索就在我们面前却被我们生生放过。” 柳限出卖了灵魂也要保护的人是自己的女儿,他现在满心满意想的都是如何让自己的女儿生存下去。他下意识里说出的话可能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里面包含着怎样的信息。 他在医院里不可能和外界联系,能和他说上话的只有看守他的警员,美英也说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他太坚决了,甚至没有了我们最开始见到他时候他脸上对于欣之死明显的愧疚。 是什么坚定了他的决心?一定是有人和他说过些什么。 还有什么比陈芬女儿的事情更能让他震撼,让人推己及人的害怕。 我没想到张加林的动作那么快,在我们再次和他见面之后,他便告诉我们,调查结果没问题。 “喂喂,怎么会这么快就查好了,你是不是没放在心上啊?” 美英分明觉得我让张加林调查这些人的行为是多此一举,但当她发现别人没当回事的时候还是下意识的站在了我这一边,帮我说话。 姜朝小姑娘立刻冒头:“我好好查了,包括他们的亲属都仔细查了一遍,那个柳限住院期间,加上换班的警察一共只有五个人,没问题。” 我感兴趣的看了她一眼:“你的结果准确么?” 张加林道:“如果她查一个人都查不出什么来的话,恐怕你找什么私家侦探都没用。” 小姑娘立刻脸红:“也,也没有那么厉害。” 我顿时对她刮目相看,原本还觉得她年纪轻轻的就被张加林点名加入这次特别小组是看在她是师妹的份上,现在看来她确实有过人之处。 毕竟是国家拢络到的人才,手里能用的资源也会多一些。 “你别小看她,这姑娘是个电脑天才,在黑客中也是出了名的。”张加林道。 美英立刻坐到小姑娘旁边:“原来你这么厉害啊,黑客啊。” 黑客那样的人物对普通人来说从来都是在电视上才会出现的人,美英一时觉得新鲜极了。 我心里想的确实另外的事情。 是我猜错了么,柳限真的只是口误? 美英道:“其实如果要查的话不应该只调查这几个警察啊。柳限在医院里又不是只能接触到警察。” 不错!在医院里,接触最多的不是警察,而是医生和护士啊!我怎么会忽略掉这一点。 我立刻对姜朝说道:“你再帮我查一查在医院里给柳限诊治的医生和护士。” 小姑娘手指飞快的在电脑上敲击着,肯块屏幕上列出了一个个人物资料。 “两个大夫,四个护士。”姜朝指尖噼里啪啦的翻飞:“没什么问题啊。” “查他们之中有没有突然收入或者开支增加的,或者一直以来收入支付不符的?”张加林突然开口。 姜朝叫到:“哦哦,有一个。” 她将屏幕朝向我们:“这个大夫。” 姜朝让我想到了贾小姐,同样是电脑高手,同样在调查方面展现着另常人望其项背的天赋。 美英挤挤我:“离姐,你是不是也想贾小姐了?” “嗯,也不知道她人在国外怎么样了。” 听说她遇见了爱情,贾小姐不知道现在出现在了世界的哪一个角落和心爱的人过着潇洒生活。 美英轻声道:“我也想她了。” 不得不说,警方调查果然比我们这些野路子来的强。 张加林迅速进行布置,就对那个大夫进行了全方位的监控。并且很快查出他的问题来。 姜朝边看电脑便气愤到:“明明有那么好看的老婆还有可爱的孩子,怎么还是管不住下半身在外面找女人,果然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么,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加林向她看了一眼,姜朝打了个激灵:“当然了,我们头儿除外。” 按理说那大夫的收入不少,可他的信用卡开支却更加夸张,不断的超额却每每都能按时还款。 他的钱没有花在别的地方,而是全部留在了一家叫“盛世”的销金窟里。 这是一家高档会所,所有的会员都并不是你有钱就可以进来的,而是需要经人推荐,通过重重审核,才能成为会员。 这里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医生消费的起的地方。动辄开一瓶酒就是几万元,就是卖肾都消费不起。 我们在这里发现了龙三,原来这里也是他的“场子”之一。 姜朝跃跃欲试“头儿,赶紧的吧,让人抄了这里!” “你以为是黑社会啊。”上车的是另外一个队员,年级比张加林要大一点,看起来十分稳重,姓黄,也是个老警察了:“能明目张胆的开在这里,你以为你进去了能查到什么,无非就是打草惊蛇了而已。” 姜朝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张检察官,我们的人进去了,但是这个会员身份实在是难弄,我们虽然联系了一位会员进行介绍了,但里面的人很谨慎,我看短时间内不可能查到什么。”黄警官说道。 龙三穿着价值不菲的西装在门口站了一会,和几个小弟说话。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那样昂贵的西装在他的身上被一身的流氓气给盖的死死的,硬是穿出了地摊货的效果。 张加林不敢轻举妄动:“何念离,你们是不是这里的会员?” “温梓卿不是,温家的其他人我不清楚。”我皱眉摇头:“没用,就算是会员,温家的人现在出现在这里也是只能是被怀疑,做不了任何事情。” 黄警官迟疑了片刻道:“还有个办法。他们这里还招人,我们可以派卧底进去。” 这招人肯定就不是招服务员了。这里肯定提供情.色服务,说白了就是招小姐。那个医生来这里不也是为了这个。 几个人的表情丰富起来,特殊小组是秘密进行调查的,临时肯定不能从别处调来警员做卧底。 现在我们一共有三个女人可以进行选择。 张加林看向我,我太阳穴一跳:“我都这把年纪了,你让我上也得人家肯收才行吧。而且我是温家少奶奶,他们又不傻,我去了就是送人头的。” 他看向金美英,美英弹跳起来:“我在x市说不上是多大的律师,但说实在的也小有名气,要是遇见个什么认识的人,面子是小,被拆穿了行动不久毁了么。” 他最终看向了姜朝,小姑娘跃跃欲试,立刻表示:“愿意服从指示,完成任务!” 张加林:“不行,姜朝没有经验,会出乱子的。” 黄警官沉声道:“现在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卡车上的人已经失踪五六天,现在还生死不明,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张加林沉默下来,又点上了一根烟,狠狠的抽着。 我不赞同姜朝进去,这个姑娘太小的,她没有卧底经验,很容易出问题。 不过最终,张加林还是批准了行动。 张加林坐在马路边上,脚下是一堆烟头。我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 “你别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我想要安慰他,却觉得自己的语言实在是匮乏的很。 “何念离,等事情完了之后你打算干什么?”他看着前方问我。 “事情结束之后……”我想到淡笑:“我要去旅行。本来就已经计划了好久,可是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给耽搁了。从前觉得工作是我的全部,现在才觉得自己根本没有好好享受过生活。” 我顿了顿:“你呢?事情结束之后,你要做什么?” 张加林没有说话,他的眼神明灭之间仿佛有些什么,我却看不太懂。 他们还要继续熬夜,我打算回去睡一觉。 我和美英便离开了。 回到温家,我顿时觉得紧绷的炫松了下来。 这就是回家的感觉,在外面打拼的人可以放松,可以安心的地方。 我洗了个澡,觉得整个人好像又活过来了。 见温梓卿坐在床上,我靠了过去。 “温梓卿,事情完结之后你打算干什么?” 他看了我一眼:“完结之后……温氏安定了,温家安定了,我们就去旅行,我把工作交给叔叔和景宇,然后咱们带着盛夏满世界的走,不逛够了绝对不回来。” 我靠着他呵呵笑了,心里说不出来的安稳。 “温梓卿,等事情都了结了,我们要个孩子吧。” 第三百二十八章 行动 张加林今天瞟了我好几眼,终于忍不住了:“你偷笑什么呢,你是捡钱了还是中奖了?” 我白了他一眼,好心情却不是那么容易被破坏的。 想到昨天和温梓卿说完想要孩子的事情,他立刻激动起来,将我举高转了好几圈。来自身边的人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总是能轻易的感染别人。 是的吧,我现在还不算老,那些明星们不是四十岁了还能生小孩呢么,更何况我还没有四十岁。 现在科学技术这么发达,就连绝症都有治好的,我还没有看遍最好的医生,怎么就能说自己绝对再也怀不了孩子了呢。 再说试管婴儿技术不是也挺发达的,就算到了最后的最后,我去国外找个代孕还不行么。 “你可别笑了,我看的慎得慌。”张加林冷冷的道。 我管你慎不慎得慌。 张加林向上级请示,是不是可以进行卧底计划,他这边同意了,也还需要他的领导签字同意。 当他得到肯定的答复,这边的行动便有条不紊的进行开来。 首先是身份,姜朝需要一个新的不引人注意的身份。 警方有线人可以代为引荐,将姜朝介绍给“盛世”。 姜朝穿着有些暴露的衣服,不自在的想要捂住大腿和胸部。 美英在她旁边道:“进去了你可千万不能这样,你的卧底身份本身就是个小姐,是刚来x市的,从前都是在省城生活。你要是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不是一下子就穿帮了么。” 姜朝连忙答应,她深吸了好几口气,可还是紧张不已。 张加林皱眉不已。 吩咐道:“姜朝,我这边会给你安排顾客,你放心。你需要做的是尽量多打探消息,你身上的监听器要随时佩戴,绝对不能有一刻离开它,知道么?” 姜朝慎重的点点头。 “假如有危险,我会随时终止行动。同事就在‘盛世’外面,你的暗号是想吃菠萝,只要你说‘想吃菠萝’,我这边就立刻行动,听懂了么?” 幸亏只是短期卧底,有同事在外面接应,这样做风险会少很多。 事情进展的很顺利,警方的线人显得非常可靠,将姜朝介绍进去之后,直接见到了龙三。 显然,姜朝清纯可爱的外表受到龙三的欢迎,他立刻拍板聘用了他。 除了我们这辆面包车外,旁边还有两辆车里坐着警方的人,听见姜朝应聘成功,态度自然没有露出破绽来,我们纷纷松了一口气。 美英道:“这小姑娘真不错,以后肯定是个厉害的角色。” 刚刚混入敌人内部的姜朝不敢有很大的动作,几天下来她都是正常上班下班,张加林安排的客人每次都会点她的台,避免了别人骚扰她的可能。 我们倒是搜集了很多这里进行黄色买卖交易的证据,可我们真正想查的东西却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坐在面包车里等的也十分焦躁,突然看见往“盛世”走来的一个人影。 我激动的拍着张加林:“你看!” 他抬眼看去,正见一个矮个子的男人前呼后拥的被带进盛世里面,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带头的交易的老板! 龙三跟在他的后面,恭敬非常却没有跟着进去。 他等在门口,不一会,一辆车出现。 “沈秋泽。”张加林轻声开口。 正是沈秋泽,我的心沉了下去。他到底介入了多深,还是说他就是幕后主谋之一? 因为害怕耳机会露出马脚,姜朝并没有带耳机,也就接受不了指令,我们只能听见她那边的声音,却不能和她说话。 张加林立刻拿出一只手机来,给她发了条信息:“有鱼,注意。” 姜朝身上的监听器出现了嘈杂的声音。 龙三叫了几个小姐作陪,姜朝主动凑上前去被选中了。 房间里面有叫骂声,还有唱歌声,还有男女调笑的声音。我们车里的人全部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姜朝在里面呆了一会,便听见龙三说道:“行了,你们都出去吧。” 我的眼中露出失望的神色,这句话也就是说他在让小姐们都出去。也对,他们做事一向谨慎,如果谈事情也不可能当着小姐的面说。 真当我们以为要无功而返的时候,耳机里面的声音却没有中断,反而继续清晰的传了出来。 “这次的风声有点紧啊,警察好像盯上我们了。”男人的声音可不太好听,应该死那个老板在说话。 沈秋泽笑道:“再紧还能怎么样,有姜传你这位大神坐镇,害怕谁能翻了天不成。” 姜传,是那个老板的名字么? “我的天啊,姜朝是将身上的窃听器拔下来了么。”美英喃喃道。 张加林面色凝重。 既然小姐们都出去了,我们却依然可以听见里面的声音,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姜朝将身上的窃听器留在了那里。 “该死!”张加林骂道。 盛世里面的人上下班都是有时间的,没有下班姜朝绝对不可能从里面出来,更何况还有“客人”在。 一旦被他们发现窃听器的存在……我想都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 “货款我带来了。”沈秋泽的声音再次响起:“传哥你轻点一下。” “老弟,我们做生意也不是第一次了,难道我还会不相信你么……不过,上次在云港货运有警察来,我们的卡车又落在警方的手上,我怀疑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有货款!”美英立刻道。 这还不行,还得有别的证据才能抓人。 可惜他们说话间只用货物这个词来代替,即使录音了也不能形成关键性的证据。 他们谈完了事情,龙三说要叫小姐们进来。 姜传说不用了,耽误事。 眼看着他们要走,张加林咬牙冷静道:“扣人。” 黄警官组织到:“张检察官,现在我们没有证据,扣人也没用……” “以突击检查是否有色.情交易为理由。”他一面将证件挂在自己的身上:“让别的同事随便挑两间别的会所,也逐个检查,带几个人回警局。” 张加林是想限扣下人,但不想惊动对方,只是说市里进行正常的突击检查,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 这倒是个办法,只是不知道行不行的通。 他的命令被执行了,警官们下了车,美英也跟着下去了。 我告诉她不要靠的太近,注意安全,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我和另一位警员留在车上,我怕见到沈秋泽会暴露张加林的行动,于是并没有跟过去。 张加林的到来让盛世的人措手不及,很快便控制了局面。 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拿起手机来给他发了条信息。 “姜朝呢,你有没有看见?” 他很快回复:“没有,她没有回到车里么?” 不好,我立刻跳下了车。 姜朝的窃听器留在了房间里,张加林那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为什么耳机里却反倒安静下来,连个说话声都没有! 那说明耳机已经不在房间里,甚至不在盛世里了。 “姜朝暴露了!”我给张加林发了信息。 我不敢靠近盛世,只能在周围来回走动。 突然,我看到盛世旁边的小巷子里进出了几个身影,有个黄毛长得特别像一直跟在龙三身边的那个。 我下意识的抬腿跟过去。 小巷子里停着一辆面包车,我眼睁睁的看见姜朝昏迷着被人抬了进去! 我躲在旁边的矮墙边上,拼命的按手机:“盛世旁边的小巷!车牌:xh2580,我看见姜朝……” 突然一个硬硬的东西抵上了我的腰,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别动,温太太,小心的小命。” 我的浑身冰凉。 我不知道身后的东西是刀还是枪,身后的人推着我向小巷子里走,我知道自己进去了肯定就出不来了。 赌一把!我不要命的向旁边一侧身,想要躲开身后的人跑掉。 没想到我的动作早已经落在别人眼里,后脑勺被重重一击,顿时失去了意识。 …… 妈的,我离危险还不够远么,怎么还会遇见这种事。 我的意识回笼的时候,脑袋后面还一阵阵的尖锐疼痛着,我不想睁开眼睛,旁边却有人不断的叫着我的名字。 我动了动手指,勉强睁眼。 “何……小姐……” 姜朝那张已经哭花了妆容的脸出现,我叹了口气。 最不好的情况发生了。 我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她连忙扶住了我的手臂,让我靠在墙上。 墙上的霉菌味道让我想要呕吐,我捂住胸口,弯下腰来,干呕了起来。 我的肚子里没东西,也吐不出什么。 姜朝在帮我拍打背部,我摆了摆手:“这是哪?” 她的声音哆哆嗦嗦的:“我们被绑架了。” 我四下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房间里并不是只有我们两个人,这里还关押着其他人。 失踪的那些人……找到了。 第三百二十九章 简单的理由 我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但意识却彻底清醒过来。 我一摸身上,果然手机已经不见了,我的心咯噔一下,当时短信还没有发送出去,也不知道张加林能不能找到我们。 温梓卿……他知道我又冒险了,肯定暴跳如雷,千叮咛万嘱咐叫我不要凑到前线去…… 我一瞬间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又觉得这回可不是自己硬凑上去的,纯粹就是倒霉。 “都怪我,不应该不听从命令,把窃听器拿下来。”姜朝自责不已,一张小脸上泪痕斑驳。 我看着她大片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脏兮兮的泥土,还有磕磕碰碰的青紫色,将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身上:“你不要自责,也别哭了。” 我捂住发疼的头往四下看去,几个年轻的姑娘抱团坐在一起,浑身都脏兮兮的。 我小心问道:“这里是哪里,你们知道么?” 没有人回答我的话。 “你们是谁?从哪里来?” 我的问题像是石沉大海,几个姑娘只是警惕的偷偷看着我,却不肯说话。 姜朝小声道:“没用的何小姐,我和她们说话也没人理我。他们好像……不是华夏的人。” 我仔细看去,亚洲的人种虽然相像,但各个国家的人还是长相不同,并不难以分辨,果然见她们不像是华夏的人。 “你们听不懂中文?” 我又用英语说了一遍自己的话,还是没有人开口。 我站起来,踮脚朝小窗外看去,外面一片空旷,连个标志性的建筑都没有。我身上没有表,也不知道自己失踪了多久,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x市内。 我看了一眼姜朝,拉着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上写到:“他们知道你是警察么?” 姜朝浑身抖了一下,咬了咬嘴唇,看着我既不可查的摇摇头。 我微微一松,那可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我故意皱眉问道:“你怎么被他们抓来了?” 姜朝又哭:“都是我,我贪心,想要多赚点钱。那个大哥说只要我戴着窃听器进里面就行。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用外套将她紧了紧,小姑娘不知道是冻得还是吓得,浑身都在发抖。 这里加上我,一共关着的还不到十个人,都是姑娘,剩下的人不在这。 男女分开? 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这说明,即使被卖掉,男人和女人的价值还是不一样的。 门口传来咔吧的声音。 姜朝挡在我前面,我看不见她的表情。可这个姑娘即使怕成这个样子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这让我心中唏嘘不已。 有人进来了。 墙角的女孩子缩的更紧,进来了三个男人,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指着我和姜朝两个人,做了个手势。 有人上前来抓我们,我又害怕又震惊。 “你们干什么!”我叫道,往后退着,可哪里是他们的对手。 我和姜朝被抓住去之后却并没有前往一个方向。 我拼命的回头看她,见她一脸惊恐的看向我,然后拐个弯就不见了。 我被人推进了一个房间。 一个踉跄,我勉强站稳身形。 身后的门被关上。 这里和刚才关押我的地方可不能同日而语,至少地上是干净的,还有简单的家具,甚至中间还摆了一张沙发和茶几,上面还有热茶。 我慢慢的挪到沙发处坐下,此刻不知道监控器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看着我,我即使口渴也根本不敢抬手。 “请随意用吧,何小姐,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的话你现在就不会首位俱全的坐在这里了。” 我弹跳起来,见龙三拥着他的老板走了进来,说话的正是带头的那个矮个子男人。 男人有礼貌的欠了欠身:“请坐吧,何小姐,或者叫你温太太你比较习惯。” 我心狠狠一沉,果然自己的身份他早就知道了。 “随便你。”我尽量冷静道:“姜先生,看来你知道我是谁,但是我却不了解你,这样可不算公平。” 姜传挑眉笑道:“你都知道我的姓氏了还需要了解什么呢,再说你也不是我请来的客人,我没必要向你介绍自己。” 我抿嘴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了一个阶下囚的自觉。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我问出这句话来心脏碰碰之跳。 “这可不在于我,在于你自己。”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我有个朋友想要和你说说话,说实在的,你现在还能这样平和的和我面对面谈话,多亏了我这位朋友跟我求情,如果我是你的话就好好听他的话,不要再瞎闹了。” 说完姜传冲我笑了笑,起身的时候正好与一人擦肩而过。 我的预感成了真,抬头便看见沈秋泽出现在我面前。 “谢谢你,姜老板。” 姜传摆手:“应该做的,谁让我们是朋友呢。” 说罢,他和龙三离开。 屋子里剩下我和沈秋泽两个人。 我突然感觉到空气闷的我喘不过来气,就算是刚才面对姜传的时候我都不曾有这样的感觉,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不断的在拧动我面前的空气,要夺走我最后一丝氧气。 沈秋泽坐到我面前,叹了一口气:“念离,你真的不该出现。” 我和沈秋泽生活了十年,我不怕他,可那种感觉却更让我难受。 你讨厌温家么,那么你用手段,甚至用毒计整垮温家就行了。你喜欢我或者喜欢饶佳倩?手段什么的你又不是没有,你攻击我一下,我回敬你一下,大不了折磨到死,人生多一份痛苦什么的也不是活不下去。 可是买卖人口……谋杀…… 我的心脏像是被攥紧了一样疼。 沈秋泽移开视线:“念离,你别这样看着我。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是什么?”我开口的时候声音甚至走了调:“你是被逼的么?他们拿住了你的把柄?你有苦衷么?” 沈秋泽整个人坐在阴影里,我努力想要看清他的表情,听清他的声音。 他倒了杯茶递给我,我没有接,他便自顾自的喝了一口。 “沈秋泽,我以为我了解你。” 他放下杯子,看向我。 “都是世家,可沈温两家不同。”他微微苦笑:“和温家联姻是我高攀了。在温梓卿的旁边我就算是再明亮也都只是颗星星,而他才是月亮,所有人都只会看向他。” 我摇头:“那又怎么样呢?你满手鲜血的时候给自己的就是这个理由么?你自己听听有多么可笑。” “我只是想要赶上他,甚至超过他一点,一点点就行,让人知道我就算是没有温家的帮忙也一样可以做的好。但即使是这样,我的人脉,我手中的财力却远远不够。” “这个时候姜老板出现了。”沈秋泽的声音很沉,沉的让人心慌:“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朋友之间帮个小忙。他需要一个私密的地方或者办理一些麻烦的手续。” 沈秋泽嘴角在笑,可是他的脸上却没有笑容:“就是这样的小忙,他给我的回报却是超乎我想象的。后来他需要一些内部消息,我正好有人脉在,提供给他也只是踩在线上,朋友么之间么,无伤大雅。时间长了,我得到的回报越来越多,我帮他的忙也越来越多,等到我发现自己已经越线了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我走出去太远,已经回不了头了。” 我简直想笑,这是我听到的最简单的理由了。 没有谁的逼迫,没有苦大仇深,更没有什么恩怨情仇,只是一步步的“帮个忙。”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吧。”我轻轻说道:“就算你这么多年没有碰过法律,当初法律系的高材生也不会真的把所学全部喂狗了吧。你所做的事情,足够你枪毙好几次的了。” 沈秋泽缓缓的笑了,他脸上刚才还布满的阴云此刻一扫而光。 “前提是,我得先被抓住。” “所有罪犯在犯罪之前都是你这种想法,而他们在面临审判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当初是多么的愚不可及。” 沈秋泽耸了耸肩,态度散漫:“念离,我了解你。如果你企图激怒我或者还有什么别的想法的话我劝你还是算了吧。”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会杀了我么,还是将我像个货物一样卖掉?”我讽刺的笑了笑:“看在咱们俩从前交情的份上,你还是行行好给我个痛快了吧。” 沈秋泽走了过来,眼神痴迷,伸出手想要摸摸我的脸,被我一下子躲开。 “我说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根本没往心里去过,是不是。”他在我面前蹲下,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光芒:“我们可以不必针锋相对,我们可以站在同一边。只要你答应,我会立刻放了你,我们以后好好生活,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我的眼神闪了闪,沉默了几秒钟:“如果我不答应呢?” 他不肯回答我这个问题:“你还记得我们曾经说过的那种生活么?我想和你白头到老,伤害你绝对是我最不愿意做的一件事。” 第三百三十章 好人 不是绝对不会做,而是最不愿意做。 也就是说在必要的时候,他即使不愿意也还是需要我消失的。我觉得从头到脚的冰凉,像是冬日里兜头浇下来一桶凉水,冻的我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我冷笑:“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是不是?” 沈秋泽摸着我的头发:“念离,和我在一起你会开心的,我再也不让你难过了。” 我没有答话,沈秋泽将我带离房间。 走廊曲曲折折,旁边一扇扇的门紧闭,有的门锁上已经生锈,但有的却像是刚刚用过的一样。 “这是哪里?”我问沈秋泽。 他只是笑笑,没有回答我的话。 他将我带到另外一个房间内,轻轻一开门,顿时一股潮湿的夹杂着血腥气的味道冲着我扑面而来,我下意识的捂住了鼻子退后一步。沈秋泽却钳住了我的手臂将我拉进了房间。 “姜朝!”我看清了前面的人,叫着向前冲了过去。 只见姜朝四肢被绑在一个木桩样的十字架上,只是短短一个小时不见,她的身上便布满了血污。 她意识尚清醒:“何……小姐……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我愤怒的回头:“你们干什么!” 姜传笑了:“原来这个小姑娘也姓姜,那咱们算是本家了。你年纪这么小做什么不好,怎么就做了警察呢。” 姜朝哭着摇着脑袋:“我不是警察,我只是帮了警察带窃听器进去,求求你们了,放了我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几乎要把嘴唇咬烂了,姜朝衣不蔽体,露出来的皮肤上有几条狰狞的刀伤,伤口看起来很深,还在不断流着血。 一旁的龙三手上拿着把刀,鬼都知道他刚才做了什么! “说吧,说出来我就放了你。”姜传诱哄着:“警方到底掌握了些什么,知道了我们哪些人。” 姜朝只是摇头在哭,嘴里念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 姜传一个眼色,旁边的龙三又走了上来,手中的刀提了起来。 我挡在姜朝面前:“住手!你们谁都不许动!” 姜传为难的看向沈秋泽:“这就不太好办了,这位何小姐到底是你的人不是啊?” 沈秋泽盯着我:“念离,过来。” 我没有动。 “你不是答应和我一起。” “那不代表我答应看你们杀人!”我惊恐万状,看向姜传:“姜先生,她不过是个小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你放了她吧。” 姜传笑了:“那可不行。” “何小姐,这里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只有我们的人可以站着离开,你到底是站在我们这边还是别人那边?” 在绝对的武力面前,任何心思都是白费。我还妄想着什么虚以为蛇,先离开这里,等见到了张加林他们再将姜传等人一网打尽。 是我天真了。 “我不能看着你们杀人。” 姜传惊讶道:“谁说我们要杀人了?” 我抬头,他笑呵呵的看着我,我不寒而栗。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手中多出了一把手枪,他缓缓走近我,我以为他会一枪杀了我。 我的手里突然一凉,他将手枪塞给了我。 “不是我们,是你啊,何小姐,杀人的是你。” 我如坠冰窟。 “你真的以为我们这么笨,会相信你的话?”姜传摇着脑袋,好整以暇的说道:“我能走到今天,是因为我从来不轻信别人,更何况是你。” 我哆嗦着问:“你想要我怎么样?” “你杀了她。我就相信你的诚意,我会放了你。” 我看向沈秋泽,他冷清的眼眸里盛满了担心,他走到我身边来揽住我,握着我的手:“念离,别怕,很快的,你只要扣动扳机,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他站在我背后,双手握紧我的手,强迫着我抬起手臂对准姜朝。 姜朝看着我,这个小姑娘的眼睛里露出绝望,却还是什么都不肯说。 我手肘向后狠狠一顶,沈秋泽退后开去:“念离……” 姜传看向我,语重心长道:“何小姐,请你不要做无谓的挣扎,我十分欣赏你,恰好我的朋友也喜欢你,我真的不想伤害你。” 我抬枪对准他,此刻屋子里无数把手枪对准了我的脑袋,我毫不怀疑下一刻我整个人就会变成筛子。 “请你放下枪吧,你就算是开了枪,你和你的朋友也死定了,又有什么用呢?” 我看着周围黑洞洞的枪口,缓缓的放下了枪。 姜传向我招手:“请你跟我来,我解释给你听。” 沈秋泽上前来卸下我的手枪,他亲了亲我的额头:“念离,别怕。” 曾几何时,他也总是对我说这样的话,那时候的我,听见了只会觉得欢喜,此刻我只是麻木的摇着头。 姜传带我来到监控室,我抬头看向显示屏,一共九个显示屏,九个房间,有个房间里人多,有点人少,放眼看去,至少有百八十个人被关在这里。 我忍不住抖动了一下。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坏人?”姜传问道。 我虽然害怕,但还是忍不住嘲笑他:“难道你觉得自己是好人?” 他坐了下来:“好坏只是别人强加在我身上的定义,大家的角度不一样,所以看到的事实不一样罢了。” 我忍不住问道:“从哪个角度来看,你觉得自己脱离了坏人这个定义?” 姜传饶有兴趣的指着屏幕:“和你们关在一起的是从老挝来的,你知道那边是什么地方么?许多小村镇落后极了,每年饿死的人大把大把有的是。为了吃饱,盗窃,抢劫经常发生,那些人饿的时候连树皮都能给你扒下来吃掉。” “所以你把她们拐来卖掉就是好人了?” “我在给她们提供一个生的机会。至少不用挨饿,也不会受冻。这不比她们在家乡那里好多了么?” 我忍了忍看向旁边:“这些人都是不被你拐卖就会饿死的人么?” 我的态度实在算不上好,姜传却没有生气。 他兴致很好:“那倒也不是。可说起其他人,你就更应该认为我是好人了。” 他指着另一个屏幕道:“这些是华夏人,你别看他们现在正正经经的样子,其实他们都是地沟生活的老鼠,浑身早就已经腐烂了。他们大多数人都是乞丐,流浪汉,少部分是没有户口的黑户,还有一些吸毒的的蛀虫,浪费着粮食和空气。我希望他们能发挥出更大的价值来,所以才将他们带出来。你看,这么多的人消失,可根本掀不起一丝浪花,没有人在乎他们的生死。” “我说实在的,我觉得政府就算不奖励我,也绝对不应该惩罚我。我是城市的清洁工,做个最肮脏的工作,可我所到之处,开来的确实更加整洁的城市环境。” “你想象一下,当x市的贫民区不见了的时候,城市的gdp将会有多高,经济会发展的更迅速,环境也会变得更美好。难道这还不算是我的功劳么?这些瘾君子和乞丐能给城市带来什么,他们本身就是恶心的垃圾,我只是在做一名不辞辛劳的清洁工。何小姐,这么说你懂了吧?” 我目瞪口呆,姜传的语气是那么飞扬,他的神色都明亮起来了。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做的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你以牺牲别人为代价获得了巨大的利益,难道还高尚了么?” 姜传摊开手,无奈的说道:“我忙前忙后做了这么多事,你也不能让我打白工啊,我手下还有这么多的弟兄也是要吃饭的不是。何小姐,你是个律师,难道你不想自己的工作能获得相应的报酬么?” 我点点头,他说的没错,道理完整,简直可以写一篇论文了。 “那么姜朝呢?她总不是社会蛀虫了吧?” 姜传笑的深意:“你肯承认她不是小姐,是警察了?” 不管姜朝是什么身份,她都不可能离开这里。她是警察或者小姐,结局都是死亡或者被卖掉。 “还有于欣,陈乐乐。”我低声道:“于欣是个律师,她刚刚结婚,肚子里还有孩子,你却买凶杀人,一尸两命。陈乐乐不过是个学生,她才十几岁,她还有大好的年华去生活,你却派人杀了她。”我看向姜传:“这就符合你心中的道德标准了?” “何小姐,我知道于欣律师是你的朋友。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我非常抱歉,也很沉重,真的,伤害她绝对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没办法,要做成我做的事,有些附带伤害是难免的,其实如果不是她纠缠不休,我又怎么会伤害她呢。” 附带伤害?我低声笑了出来。 对他来说,剥夺一个人的生命只是附带伤害而已? 简直可笑。 这个人的道德观已经完全扭曲,他自成一套,以为自己做的是对的。法律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人命对他来说,也只是随口说一句便可以主宰的笑话罢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局 “你笑什么,何小姐,看来你并不赞同我的看法。” “我是挺赞同的。真希望这时候能跳出个人来告诉你再也不允许你这个人类的蛀虫再危害社会了。希望他把你卖到矿山里甚至直接卖掉你器官的时候,你也这么理直气壮。” 周围安静了一下,姜传的神色渐冷。 我像是没看见一样:“没人能扮演上帝的角色,没人能越过法律去审判决定一个人的命运。你不过是披着可笑外衣的小丑,以为自己做的事情有多漂亮,别人看来眼里感受到的就只有厌恶和恶心。” “念离!”沈秋泽喝止住了我。 姜传:“那么何小姐是不打算和我成为朋友了是么。” 我扭过头去:“我不会杀人的。” “每个人都会,只不过还没有被逼到一定地步罢了。” 我还在挣扎:“她不是警察,只是我从前认识的一个失足少女,能不能放过她。” 姜传笑了:“何小姐,放不放过她和需不需要你杀人来证明诚意是两回事,你不想杀她你就另选一个人好了,”他指着显示器:“你看中了谁?” 我双手在抖,低下头:“你让我好好考虑一下。但是姜朝是我的朋友,我想去看看她。” 姜传爽快的答应下来:“行。” 沈秋泽将我带回姜朝的房间,她已经被人放了下来,我立刻扑了上去,用手捂住她的伤口,阻止她继续流血。 “你放心吧,龙三下手有分寸。姜传没说让她死,她就死不了。”沈秋泽诚恳的对我说:“念离,你以为姜哥为什么对你另眼相看?” 我冷冷的看着他。 “不管你相不相信都好,如果不是我一直在保你,你早就死了。”他轻声道:“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转身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姜朝两个人。 我连忙查看她的伤口,果然像沈秋泽说的,看起来十分狰狞,看其实已经不再往外渗血,并没有伤害到要害。 姜朝小脸煞白,一副气若游丝的样子。 “离姐,都怪我,连累你了。” 她窝在我的怀里,我差点没掉下眼泪来,连忙摇头:“不是你,不是你。” 姜朝挣扎着坐了起来,她又哭了出来,我才发现,这竟然是那么愿意哭的小姑娘。 她双手捂住脸:“我还有爸爸妈妈,如果我出事了,他们一定特别伤心……呜呜……” “不会的,不会的,你别乱说。咱们都会没事的奥。”我想要安慰她,却只能说出这几句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我保护不了她,而我保护自己的唯一方法就是对他们证明我的“诚意”。让我杀害别人的话,我宁愿去死。 姜朝根本止不住哭,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怕她身上的伤口再崩开,一直安慰她搂着她也没用。 她哭到后来身体不断在抽搐,突然她转过身去扶住墙壁干呕。 我连忙拍她后背。 姜朝到现在也没吃什么东西,我以为她像我一样也吐不出来什么,可她却一直在呕着,好像要把内脏都要呕出来的模样。 我担心起来:“姜朝……” 我话音刚落,便听见哗啦一声,她竟然真的吐了出来。 我没有嫌弃她,连忙帮她顺气。 姜朝面对着墙角,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何小姐,帮我挡着。” 我差点没听清她说什么,她不顾脏,从呕吐物中捡起个什么。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凑近她:“姜朝,你没事吧。” 我一只手伸过去搂住她的肩膀,让她靠在我的怀里。 姜朝的手里是个黄色的小袋,里面有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 她将芯片取出来,在上面按了按,芯片中央亮起一个小红灯,随后被她塞进了我的裤子兜里。 她的动作迅速,前后不过几秒钟的时间。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怎么回事?” 姜朝向后看去,立刻哭求道:“放我走吧,我保证一个字都不会说,求求你们了啊。” 那人踢了她一脚,将她踢翻在地,骂骂咧咧的离开。 假如他现在注意我一下,视线能停留在我的脸上,他就会发现我眼中掩饰不住的震惊。 我的手不自然的垂子在一边,那是姜朝刚才放进我口袋里芯片的位置。 姜朝抱住我:“何小姐,我们怎么办……” 只有我知道,她搂住我的手臂用力的掐了掐我,将我从震惊中唤醒。 姜朝身上怎么会有芯片,不是只戴了窃听器进入“盛世”的么。 就像是过海关的犯罪分子运输毒品一样,将毒品用牛皮带装好,吞到肚子里,以躲避海关的搜捕。 姜朝做了同样的事,只不过她运的不是毒品,而是芯片。 那是我在张加林身上也看见过的一模一样的东西——定位芯片。 我的心活了起来,像是看见了什么希望。 原来姜朝身上一直带着定位芯片,只不过没有激活。不对不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会被抓住而提前将芯片藏起来的呢? 我低下头掩饰脸上的惊愕。 除非她先前就知情,她知道自己会被带走,知道自己会被姜传她们绑架,这场卧底行动根本不是进入“盛世”呆两天那么简单。 姜朝的任务就是被带走,来到犯罪分子的大本营,然后打开定位。 我的疑问太多了,可却问不出口。 我不知道我们离x市多远,不知道张加林他们会什么时候赶到。 我和姜朝并排坐在一起,安静下来。 我忐忑的等待,每一分一秒都是煎熬。不知道过了多久,姜传和沈秋泽走了进来:“何小姐,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还没有考虑好,再给我点时间吧。”我恳求道。 既然现在我知道有人正在赶过来救我们,那么我要做的就是尽可能拖延时间。 哪知道姜传摇头:“我的耐心已经被耗尽了何小姐,现在是你最后的机会。而且你并没有赢得我的信任,我不能给你枪。” 龙三将那把吓人的长匕首交到我手里。 “动手吧。” 姜朝像是试了魂魄一样不再哭闹,我知道这是因为她已经完成了任务。从她被绑架开始,她的每一个举动都是为了可以拖延时间找到机会将定位芯片打开。 现在她完成了,她的眼中流露出害怕,可是却再没有眼泪。 沈秋泽着急的催促我:“念离,快点动手。念离!” 不行,不行。都走到这一步了,我们谁都不能死,绝对不能有事。 我见刀紧紧的握在手中,却没有动作。 龙三用枪抵住了我的脑袋,姜传开始倒数:“三……二……” “我愿意!”姜朝突然叫到:“给我次机会吧,我愿意!我愿意杀了她,只要你们肯放过我!” 沈秋泽阴狠的盯着她,踹了她一脚:“给我滚!” 姜传却饶有兴致道:“等一下,哈哈,何律师,是不是很有意思,你一直想要保护的人,现在为了自己竟然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你,是不是有点后悔了?” 我手中的刀被塞到了姜朝手中,她哆哆嗦嗦的谄媚笑道:“老板,是不是我动手了你们就会放过我了?” 姜传立刻点头:“是啊,你动手了,你就是我们的人了,我一定会放过你的。” 姜朝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慢慢的走向我:“何小姐,对不起了,实在抱歉,我,我也是没办法……” 她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手中的刀还在不断的抖动。 “快点动手,别磨磨蹭蹭的!” 姜朝抖的更厉害了。 龙三举起枪走上前来:“快点动手!” 姜朝怒瞪着眼睛,举起刀来。 我没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结局,我有点后悔,早知道的话就早点答应温梓卿去治疗身体了,说不定现在还能给他留下一个孩子。 我要是死了,剩下他孤孤单单的,他一定很伤心吧。 希望他不要真的那么喜欢我,希望他不会太难过…… 姜朝突然动了,她的伸手异常矫捷,像只冲出去的黑豹,对象却不是我,手起之间,“啊!”一声凄厉的叫喊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姜朝的怒喝声:“跑!” 我浑身一抖,只见龙三倒在了地上不断抽搐,脖子上有个血窟窿在还在流血,他徒然的想要捂住伤口,却没有用。 房间里灯光一暗,姜朝刺了龙三之后,将刀掷向灯泡。 “跑!”她再次喊道。 同时,房间内枪声响起,我的心脏震动中却不再有任何迟疑,往门外跑去。 身后枪声再次传来,我不知道姜朝怎么样了,可我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只要子弹没有打中我的身上,我就不能停下来。 “传哥,有警察来了!” 我听见有人焦急的喊道,我心中一喜。 终于……张加林他们终于来了么! 突然,一个黑球一样的东西从窗户外面被扔了进来落在离我好几米远的地方。我心中猛然一跳,连忙整个人蜷缩成了一个团,屏住呼吸闭上眼睛,用手蒙住了脑袋。 谁他妈知道那是闪光弹还是烟雾弹! 第三百三十二章 救人 耳边传来放气的声音,我很快明白这不是闪光弹。 我用袖子捂住口鼻,眯起眼睛,周围一烟雾,我能听见烟雾之中有人冲进来的声音,还有大门外警笛的声音,以及周围有人不断叫骂的声音。 烟雾中超过半米的距离都看不清人,呛得我流下眼泪来。 我摸索着墙壁顺着记忆往外走,突然被人拉住了手臂。 “跟我走。”沈秋泽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满是绝望。 不,不,到了这一步了,我马上就可以出去了! “救命……”我不顾一切想要喊出来,却被他捂住了口鼻,向后拖去。 这样的据点,他们不可能没有给自己留下后路。 沈秋泽拖着我从侧面的暗门中离开,我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外面停着几辆车,却只有沈秋泽一个人,恐怕他和姜传也失散了。 迎着阳光,我才看清他的手中竟然有一把枪。 他将我推进车里,然后迅速启动车子离开。我摸了摸口袋里的定位器,心头微微放松了一点。 “警察找到你们了,沈秋泽你不可能跑的掉。” 他的脸色阴沉无比,将油门踩到最大。 我回头向来处看去。在里面我看不出来是什么地方,可到了外面我却一下子认出来了,这里离x市不远,是个已经废弃的研究院,上个世纪的时候在这里做过生物研究,后来由于资金有限便关闭了,因为离市区挺远的,一直没有被再开发。 他们竟然挑了这里做据点,也不知道说他们胆大心细还是应该说他们无法无天。 “你去自首吧。”我看着沈秋泽:“你跑不掉的。” “自首?然后让我被关一辈子,不可能,我宁愿去死。”沈秋泽冷笑到。 我不断向后看去,后面并没有车辆跟着我们。 妈的张加林,你找到据点了就不看屏幕了么,定位芯片在动啊你看不到么! 沈秋泽开了大概二十分钟的时间,车子停了下来。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姜传并没有被抓到,他的身后还停着一架直升机。 沈秋泽拉着我的手臂上前。 “你怎么还带着她?”姜传此刻不复刚才那气定神闲的模样,一丝不苟的头发也微微的乱了。 沈秋泽没有答话:“咱们得走了。” 狡兔三窟,姜传自然给自己留着退路。 “等到了港口,我的人就会来接应,到时候有船,我们离开华夏,先去老挝,那边是我的地方。”姜传道。 我几次想跑,却看见沈秋泽手里的枪。 他站在直升机的旁边,有些神经质的抖着腿:“怎么还不能走?” 直升机上的飞行员道:“你们比原定时间来的早了许多,直升机还没有准备完毕,马上就可以启动了。” “你要和他们流亡海外么?”我走到沈秋泽旁边:“一辈子不回华夏做个逃犯?” 沈秋泽没有说话。 我拉着他的手,恳切的说道:“你跟我回去吧,做证人,我会请求张加林给你求情。” “求情?能轻判多长时间,三年,五年?”沈秋泽淡漠至极:“我才三十多岁,我不想后半辈子都呆在监狱里。” 直升机开始启动,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大喊道:“可是你根本没去过老挝!你在那里谁都不认识,这个姜传不是想把你怎么样就怎么样么,地位对等的时候你们是朋友,难道你到了那里你们还能是朋友?!” “姑娘,这话你可说的太让我伤心了。”姜传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说实话,咱俩接触时间不长,我自问对你还算礼貌客气……” 他盯着我,像是一条淬毒的蛇:“你一来到我的据点警察就找到我们了,想起来怎么觉得都不对。” 沈秋泽挡在我面前:“将她带过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检查过她了么,她身上并没有追踪器。” 姜传向后退了一步,然后趁着沈秋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猛然将我拉到身边,我下意识的奋力挣扎起来,咬在他的手上,他将我狠狠一推。 我没站稳,摔倒在地。 姜传甩着手大骂:“妈的臭婊.子,你敢咬我……这是什么?” 我连忙想要挡住落在地上的芯片,却被姜传先一步捡了起来。 他的表情狰狞到了极点,恨不得将我生生抽筋扒骨:“我就知道你不对劲,妈的,你竟敢出卖老子!” 他抽出一把枪来对准了我:“臭婊.子,去死吧!” 我紧紧的闭上眼睛,耳边枪声响起,我的身上却没有感受到疼痛。 “警察,快上直升机!” 我慌忙抬头,看见有人飞奔向我。 温梓卿…… 他面露恐慌,猛的向前一扑将我压倒在地,顺势滚了几个滚,两边的枪火声响起。 我抱着头,眼泪忍不住了:“你怎么来了?” 他恶狠狠的看着我叫到:“不是告诉你不要逞强不要逞强么你偏不听!” 我委屈万分抱住他:“这次真的不是我逞强……呜呜呜……” 我俩靠伏在一个小丘壑后面,不敢有丝毫冒头。 直升机升起来了,那么远的距离,我却可以看见沈秋泽用一种极其冰凉的视线对着我。 耳边枪声响起不断,他身边的姜传还有其他人举着手枪对着警察。可我却感觉世界安静下来,我看见他缓缓的抬起手臂,手里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我! 他要杀了我! 我被一个巨力扑倒,身上感觉不到疼痛,可心却猛然下沉。 温梓卿毫不犹豫的挡在了我的前面,将我压在了他的身体下面。 “温梓卿……”我轻声叫他。 “艹他妈的……”温梓卿大骂一声,我像是活过来了一样喘气。 我直起身体:“你,你怎么样了?” 他坐了起来,我看见他腹部殷虹的血迹一片,我大叫着捂住他的伤口。 这时有警察赶来,张加林蹲在我们身边:“叫救护车,救护车呢!” “念离,别怕……”温梓卿握着我的手,露出个笑容:“别怕啊,子弹穿出去了,别怕……” 有人将我强行从他身边拉开,我疯狂的挣扎,可却被人牢牢拉住。 温梓卿的身边迅速围绕了一圈又一圈的人,身穿着白色大褂的大夫将他抬到了担架上,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他嘴唇蠕动喃喃道:“别怕……” 我最终没有被允许上救护车,张加林开车拉着我来到医院。 “急救中”的灯亮起。 我呆呆的坐在医院的走廊上,有些反应不过来。 “何小姐,你没事吧?”姜朝来到我身边。 她坐在轮椅上,我木然的看了她好一会才恢复了些意识:“姜朝……你怎么样了?” 她连忙拉住我的手:“我没事,我的腿被子弹擦了一下,但只是皮外伤,不要紧。” “哦哦,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喃喃道:“多亏了你,谢谢你救我。” “是要谢谢你,要不是因为你想要帮我,也不会被他们抓住。”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张加林走来,他的身上飘来淡淡的烟味,恐怕是又去抽烟了。 “手术还不知道要多久,何念离你别留在这了。去休息一下,洗洗脸。” “我不走。” “不是你想不想走的问题。你要是晕倒在这了,大家还得照顾你。现在少一个人有事就给所有人少一份麻烦,难道你还希望你家里人来了之后照顾你们两个人么。” 姜朝不忍道:“头儿……” “还有你!检查做完了么,你手上骨折了不知道休息么,给我老老实实回病房去!” 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不知所措过,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温梓卿。 万一他有事怎么办,万一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怎么办。 “离姐!”美英匆匆赶来,她抓着我上下看去:“离姐你没事吧,你吓死我了。” 我没事,有事的人不是我。 张加林:“正好,你带着她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我看向张加林不想走,他给美英使了个眼色,美英的手上立刻用了力量:“离姐,咱们不走远,就在医院里,你放心,这边一有消息,第一个通知的就是你。” 美英带我去了医院的食堂,我才知道自己已经快一天没有东西了,可是我不饿,一点也吃不下去。 美英小心道:“那就喝点粥吧。” 我勉强喝了几口就不动了。 美英贴心的给我带来了衣服,我去女厕所将脏衣服换了下来,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温家……温家人知不知道温梓卿……” 美英:“我刚才听见张加林通知了,可能马上就到了。” 我咬着嘴唇点点头。 我回到急救室门口就听见一声悲痛的大哭,我立刻冲了过去,就看见温母倒在地上,温景宇想要拉她起来却没有拉动。 “妈,妈!”我跪在地上,跟着眼泪就往下落。 “我的梓卿啊,怎么会这样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 我从来没看见温母这个样子过,她一向容貌整齐,我甚至没看见她不化妆的样子。 可现在她却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呼天抢地。 只因她唯一的孩子在急救室内。 生死未卜。 第三百三十三章 尘埃 事实上,我并不知道温梓卿竟然在我的心中占有这么重要的位置。我们之间的伤害和欺骗算起来也不是一件两件。 我曾经用尽全部力气只为了离开他远远的再也不要和他见面。我也曾经十分憎恨他恨不得他第二天就被人绑架到国外去遭尽了罪尝尝痛苦的滋味。 即使后来我回到他身边,我以为自己也是迫不得已的一种选择,留下来无所谓,离开了也没什么关系。可当温梓卿全身是血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所有的画面都慢了下来,像是被人为的按下了放慢键,我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渐渐缓慢的声音,能看见他眼中浓烈炙热的情感,能感受到自己心脏仿若骤停般的疼痛。 我竟然有一瞬间想到,如果他有事,我也不想活下去了。 这可真不像我。 毕竟是活在泰坦尼克号式爱情的21世纪,罗密欧与朱丽叶为爱殉情的故事早已经不再流行,我以为就算是深爱的人离开了,带着希望替他活下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当那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那种即将失去他的巨大恐慌紧紧的攥住了我,扼住我的喉咙让我无法呼吸。 一旦想到这个世界上将不会再有温梓卿这个人,我就连睁开自己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所以,当急救室的灯熄灭,医生走出来的那一分钟决定天堂地狱的时间里,我的血液停顿,无数念头飞奔而至。 我想到,假如温梓卿离开了的话,找个地方安静的去死其实也不是个很困难的选择。 “病人抢救过来了,不过还没有度过危险期,还需要住院观察……” 医生的话像是一个可以让我再次呼吸的开关,我看见温梓卿从急救室里面被推出来,急忙想要冲上去,却被拦了下来。 “病人现在想要休息,家属请不要打扰。” 温母靠在我边上呜呜哭着:“活着就好,没事就好。” 是啊,没有什么比他还活着更重要的事情了。 温梓卿住进了重症监护室,我们想要去见他都要全身消毒。我每天都会在里面陪他呆上两个小时,给他读读书,与他说说话。 他一直没有醒过来,医生也没有给出具体的原因,只说还需要观察。 我去看了姜朝,小姑娘对我满心的愧疚,觉得是她连累的我。 “所以一切都是你们的布局?”我问道。 张加林道:“没错,这个计划除了我和领导之外就只有姜朝本人知道,最大限度的保证的秘密性。” 美英生气道:“难道连我们都要瞒着么?如果不是你们瞒着的话,离姐也不会出事,姐夫也不会……” 我不想让她继续说下去,我能理解张加林。 姜朝道:“所以当我们看见姜传和沈秋泽来到盛世的时候,我就知道机会来了,我故意将窃听器留下,然后去洗手间把定位芯片吞下去,然后露出破绽让他们带我走。” 美英不解道:“那为什么不再最开始的时候就将定位打开,而是后来被绑架了找机会开启芯片,那样不是大大的增加了风险么?万一你找不到独自一个人的机会怎么办?” 张加林:“那种高科技的东西有个致命的缺点,就是电量只有两个小时,我们不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里,如果最开始就将定位打开,那么很可能在我们找到他们之前,信号就消失了。” “所以最可靠的办法就是当我确定自己身在敌人的大本营,再将芯片打开。”姜朝道;“还是多亏了何小姐,如果不是你在的话,我恐怕都没有机会将定位打开。” 不得不说,计划很危险,同时也很完美。 姜朝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身手,胆色都是一流的。 “你真的是张加林的师妹?” 张加林:“真的。只不过我这个师妹可不简单。以第一名的成绩加入了国际警察组织学习,去年才被调回来,领导点名要她加入我们的专案小组。要不是她,这次的行动可能就白费了。” 姜朝脸上微红:“头儿,你可别夸我了。” 现在她又变成了会害羞又活泼的小姑娘,谁能想到她的伸手矫健,我还记得倒在地上的龙三一刀致命,那时的姜朝手下可一点犹豫都没有。 美英叹了一口气:“可惜没有抓到沈秋泽和姜传。” 他们开着直升机离开,并没有落网。 张加林冷笑:“放心,他们跑不了。” …… 温景宇趴在重症室门外的玻璃上,怨念都要冲天了。 “我哥到底什么时候醒来啊,他是不是就是知道醒来之后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所在在这偷懒呢。” 我看着温景宇身上一丝不苟的西装笑了:“你怎么还赖在这,叔叔不是找你呢么。” “我的天啊,那些开不完的会议,读不完的文件是怎么回事,念离我要疯了,快让我哥醒过来吧,公司的事情不是我的菜啊……”景宇大呼道。 沈秋泽被通缉,温墨抓住了这个机会,将温氏从危机中拯救过来,百废待兴,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只能抓了温景宇这个壮丁。 “醒来了也没用。你看看他这幅虚弱的样子,你呀就好好跟着叔叔学吧。” 温景宇捂住了脸,被温墨夺命连环电话给弄走了。 温母来看温梓卿,身后还跟着饶佳倩。 我愣了愣:“你怎么来了?” 饶佳倩脸色苍白,人却比从前看起来有精神多了。她淡淡道:“躺在那里的也是我哥,我来看看怎么不行。” 温母换了衣服进去陪着温梓卿。 我想了想:“既然来了就检查一下身体吧,你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知不知道?” 饶佳倩顿了顿,摸着自己的肚子没有说话 我带着她来到了妇科,虽然她一直由家里的大夫照看,但毕竟家里没有先进的仪器,她在怀孕最初的时候还服用过药物。 医生给她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什么大问题。 我和饶佳倩回到温梓卿病房外,她突然说道:“我要去美国了。” “什么?去美国干什么?” “我想在美国把宝宝生下来,然后定居在那里。”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沈秋泽……” “别说了。”饶佳倩打断我。 她不想听,我便不再开口,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那个,孩子要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饶佳倩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我想叫他慎选,让他以后每个选择都要慎重考虑。” “温慎选?”我咂摸着这个名字。 饶佳倩看了我一眼:“他姓沈,沈慎选。” 我微微一惊:“啊……” 沉默了片刻,我表情丰富起来,纠结着说:“那这名字也太难听了,沈慎选,沈慎选,读起来也不通顺……” 饶佳倩恼怒的看着我:“不然你说叫什么!” “沈天择。”我想了想:“你想啊,老天爷得多喜欢这个孩子才能在你那么这折腾之下还顽强的活下来了。” 还有啊,沈秋泽,沈天择,一听就是他的孩子,这也是饶佳倩的意思,她让孩子姓沈,她不想否认沈秋泽的存在。 她没有说话,站了起来:“我后天的机票,你就不用来送我了。” 我也没想去,我暗道。 饶佳倩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何念离。” “嗯?” 她看向我:“抱歉了。” 我沉默一会:“哦。” 饶佳倩站了一会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我看着她的背影,这也曾经是我十年的朋友。我不相信十年中她从来没有对我付出过一点真心,可能这种真心实在很少,但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不是。 她想离开这个地方,去了美国我还不知道多久以后才能见到她。 过去的许许多多怨恨在这一刻我都放下了。 谈不上原不原谅,只希望她能好好生活。 “至少别再给我使绊子了。”我小声嘀咕道。 我和美英去警局补完我们的笔录。接待我们的是黄警官,我们从警局出去的时候,我看见了张加林,刚想打招呼,却停下了脚步。 他的手上赫然是一副手铐。 美英震惊道:“怎么回事?你们抓他干嘛?是不是弄错了?” 姜朝负责押送他,张加林也看见了我们,他冲我们笑了笑,没有说一句话。 黄警官直叹气,却没有解释。 我和美英特意等着姜朝从里面出来,连忙问她张加林是怎么回事。 姜朝声音有些低沉:“还记得曾经说过,当初给陈芬邮寄陈乐乐手机还有其他东西的人么?” 我一惊。 “那个人就是张加林。” “什么!”美英叫了出来:“不可能,是有人陷害吧。” 姜朝摇头:“证据确凿,头儿是自首的,供认不讳。” “我去见他!”我想要进去,姜朝却拦住了我。 她交给我们一封信。 “头儿说就不见两位了,你们看完了信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何小姐,金小姐,头儿说谢谢你们了,然后对不起。” 第三百三十四章 落定 张加林最终的罪名是渎职罪,刑期三年,缓刑两年,十二个月的牢狱生涯并不长,可是等他出来之后,公务员的身份可算是毁了。 他的信很短,简要的说了他做了一件违法乱纪的事情,将一件关键证据从陈乐乐的证据库带走,后来于心不安,又将证据一件件的交给陈芬。 至于他为什么这么做……可能是因为于欣吧。 那个时候他就要结婚了,他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拼尽了两个人前半生所有的努力攒到的钱只能在x市支付一个房子的首付,张加林只是想要给于欣一个好一点的生活,没想到阴差阳错的,于欣却接了陈乐乐的案子。 美英看完了信只说了一句话:“张加林一定在心里恨死自己了。” 他会不会觉得是自己的错造成了于欣的死亡,所以在破获了案件之后,第一时间自首。 一个月后,沈秋泽和姜传落网,两个人在边境处被两国的警察联手通缉,沈秋泽被押送回了x市审判。 饶佳倩这个时候已经在海洋的另一端,沈秋泽最终被判终身监禁。 我犹豫了半晌还是和他说了一句话:“是个男孩,叫沈天择。” 他浑身一震,一片死寂的眼睛里恢复了些神采,不过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就被带走了。 我想了想,这也许是对他最好的结局,不知道在监狱里他是否会为自己曾经所犯下的罪行悔过,又或是钻牛角尖更加愤世嫉俗,不过这一切都不关我的事了。 温梓卿从重症监护室里面出来,住进了普通病房。 我每天都问大夫他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大夫说他一切生命体征趋向正常,应该随时都能醒过来了。 顾小言来看我,她唉声叹气,说我的运气总是不太好。 我给她削了个苹果:“怎么说的?” “每回你生活平静的时候吧,感情就总是出点问题。而感情好的时候吧,生活又总是闹出点毛病。”顾小言咬着苹果:“也不知道这回你老公能不能挺过来。” 我差点把水果刀伸到她脸上:“呸呸呸,你别胡说。医生说了,温梓卿随时都能醒过来。” 顾小言“恩恩”两声,不置可否。 “小川呢,他和……那位怎么样了?” 顾小言一下子垮了脸:“我也懒得管他们了,不是你说的么,最重要的就是小川幸福,反正以后有人能照顾他,我也算是安心了。” 哟,这可比最开始死活不同意强多了。 “你呢,什么时候找男朋友结婚啊?” 顾小言:“那也得有合适的行。”她冲我挤眉弄眼的:“哎哎,我看你家老公那个弟弟挺好的,叫温景宇吧,颜值简直爆表了,给我介绍介绍呗。” 我大怒:“你别打我们景宇的主意,你都多大岁数了!” 顾小言啧啧两声:“那你从前怎么总是往小川边上凑。” “我那是在开玩笑,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打景宇主意,小心我烧了你的店!” 顾小言被我吓怕了,连忙捂着胸口离开。 “你打顾小川的主意?” “没有,哪儿能啊,以前觉得有意思罢了……”我反应过来,手中的杯子差点落地。 我一下子冲到床边,见温梓卿的眼睛微微睁开,脸上露出个笑容:“早啊,温太太。” 我一下子扑到他的怀里,眼泪没出息的流了下来。 …… 温梓卿醒来之后,温景宇就一直赖着不肯走,非要让他接手公司。 “哥,你不知道,我真不是这块料,你看看我黑眼圈都快出来了。我做明星那么幸苦都没出黑眼圈。”说着他都要哭了,掀开上衣道:“你看看哥,我晚上还得去天天赴宴,我标准的八块腹肌都快没了,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快点回公司吧,嗷嗷嗷……” 温梓卿最终还是没有答应,等温景宇被温墨拖走,他只是笑着。 温墨道:“梓卿,你要是好了就快点回来,公司的事情我都忙不过来。” 温家现在势头正好,想要扩张。 温梓卿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等他们走了,我悄悄问道:“你真要回去啊?” 温梓卿拉住我的手臂,在我的惊呼声中将我抱上床,等我反应过来已经被他压在了下面。 “你干什么?” 他在我的颈窝处蹭了又蹭:“老婆,我好想你。” 他趴在我身上磨蹭,我也被磨出了火气:“你快下来,一会有大夫护士进来了啊。” 温梓卿的手不老实:“那怎么了,我老婆还不行我摸摸亲亲了。” 我老脸一红:“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要不要点脸了?” 温梓卿将被子掀过头顶,大笑:“脸在我老婆面前,早就丢干净了!” 我不知道护士大夫是真的没来,还是在门口听见什么尴尬的动静好心的没有进来,总之我确定了一件事,温梓卿是真的好了。 他没有回温氏,而是给自己放了个长假,我们将盛夏接了过来,开始了早就已经计划好了的旅行。 我们去了阿尔卑斯山滑雪,去了冰岛看极光,又去了巴黎看薰衣草喝红酒。 最终我来到了梦想中的地方。 希腊,许愿池。 好像是小学的时候吧,学校的老师给我们放了部电影,是奥黛丽赫本主演的《罗马假日》。那时候的我还小,看不懂时装,也不懂得那部电影的珍贵剧情的艺术。 只是单纯的被里面美丽的场景吸引住了。 当奥黛丽赫本站在许愿池旁许愿的时候,那副美丽的画面印在了我的脑海,即使长大后看遍了更美的风景,这个画面都无法被取代。 盛夏的个子又蹿高了不少,已经是一枚标准的小帅哥了。 看周围姑娘们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还有小女孩专门跑过来搭讪。 我小声对温梓卿道:“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和盛夏谈谈两性问题了,不知道怎么的,看这个架势让我有点怕啊。” 温梓卿古怪的看了看我,轻咳一声:“咱们盛夏已经有女朋友了,你这时候想起来有点迟了。” 我大惊。 “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被温梓卿一下子拉住。 “你先别激动,别……” “这还不激动!盛夏才多大啊,就谈恋爱,影不影响学习!对方是什么人,哪个世家的?” “咳咳,听说就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子,人很机灵挺善良的。” 我不甘心道:“我们盛夏长的又好看,家里又有钱,教养好学习好礼貌好!普通人家的女孩……不行,我还是得问问他去!” 温梓卿哭笑不得:“你可别学电视剧里恶婆婆的那一套。只要是人家姑娘善良,盛夏喜欢不就行了。好了好了,盛夏有分寸,你乱插手反倒是不好。” 我生了一肚子气,许愿池的美丽和空气里弥漫的鲜花香气也抚慰不了我了。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不对啊,为什么你知道盛夏谈恋爱了,我却不知道?” “可,可能是因为你……有点严格?” 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严格?我严格!你见过比我更开放的母亲了么?盛夏在我身边长大一向跟我无话不谈是个乖宝宝,可是在魏安心那里这才多长时间啊,都知道谈恋爱了,还瞒着我……这回绝对不行了,我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他,盛夏,你给我过来!” 盛夏在不远处浑身一抖,温梓卿冲他悄悄的摇头,挤眼睛。 盛夏对我笑道:“妈,那边有你爱吃的甜品,我去给你买啊!” 说完,他一溜烟的跑了。 “完了完了,现在儿子长大了,学会和他爸沆瀣一气了。” 温梓卿不顾我的反抗将我搂在怀里:“什么叫沆瀣一气,孩子长大了,你得给他们一点空间啊。” 我气的懒得理他。 “老婆。” 哼。 “老婆?”温梓卿越凑越近,在我耳边道:“大夫说了,咱们光是治疗还不行,都多运动运动。” 我翻了个白眼:“你一天运动好几次,不怕得前列腺炎早泄啊!” 温梓卿早不是那个西装革履,每根头发丝都要整齐的呆在脑袋顶上的霸道总裁了,他现在穿着短裤,脚上一双拖鞋,刘海随意的落下,身上穿着体恤和碎花的衬衣,一副再普通不过的休闲打扮。 他笑了:“我得不得病你还不知道么。我这不是听从大夫的话么。” 我作势要打他,突然胸口一阵不适,肚子里翻江倒海。 他连忙扶着我去了旁边店铺的洗手间,我呕了好半天却没吐出来什么。 那股不舒服的感觉饿来得快去的也快。 一出来,就看见温梓卿乍惊乍喜的看着我,激动的嘴巴直抖:“老婆,你是不是,是不是有了?” 我呆住了,我们两个人连忙冲进了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个验孕棒。 我怀着极为忐忑的心情,握着验孕棒进入厕所。 我像是一脚一脚的踩在了天边的云彩上,脑袋晕的厉害,心又飞的老高,好像做梦一样。 “怎么样怎么样?” 我喜极而泣,声音却很平静:“恭喜你温先生,你就要做爸爸了。” 我看见温梓卿眼睛里绽放除了光彩,那是烟花绽放的绚丽,弥散出幸福的味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