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娶妻》 第一章 冥婚 “阎王娶亲日,人间炼狱天;梦回三生世,不惹一身缘。” “礼成!送入洞房!” 洞房?谁?我是在别人的婚礼吗? 一只手牵起我,我被谁吻住,疯狂又霸道地夺走我的全部意识甚至呼吸……我开始挣扎,手却忽然被束缚在床头,一双滚烫的手从头发到肩膀再到胸前留恋一番再一路向下,四处点火。只是明明那胸膛滚烫,为何拥入怀中却是这般清凉。 我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笑低吟:妖精。 “啊!痛……唔唔……啊……” 忽然撕裂的疼痛让我忍不住叫出声,却又被他的吻尽数吞没……他就这样促不及防地进入我的身体,灵魂裂开一条缝,他挤进来,融入我,那处烫得烧,周身都是火……我看到身上的男人在发光,可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健硕的身躯和那双寒星般的眼睛。 “哈啊……唔……呃……唔……” 不知过了多久,嗓子哑了,浑身骨头被拆了个遍,也忘了是去了几次,感觉自己快被榨干,就在最后一刻,他忽然咬住我的耳朵,低沉道:娘子,不要再忘了我,我是…… “啊!” 脚一蹬,我猛地睁开眼,醒了。 醒来的我,试着翻个身,唔……好酸……身上全散架了似的,心里猛一个机灵,打开灯看看四周,没错,是我的房间,看看挂钟,凌晨三点,心里不由得长舒口气。 一场春梦之后,再怎么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了。而这春梦,我做了不止一次。梦中的一切那么逼真,醒来后回想却又那样恐怖。 我是洛宁,出身在牛头村,听村里老人说,这个古老的村医落,已经有上千年历史了。 传说牛头村乃是地府牛头出生的村落,存世已千年。因牛头是村中弃儿,在村中饱受欺凌,所以牛头得道入地府后,便抽阎王进谗言,每二十年就会在村中挑选一名童女,嫁给阎王当妾。 同时,为防村中有女儿的人家外逃,他下了诅咒:凡是在村中出生的,永远都不可能脱离村子,一旦离开村子,注定活不过二十年。开始,还有人大着胆子逃出去,可总是没多久就传来去世的消息,久而久之,人们不再逃了,不仅自己不逃,还定下村规:凡牛头村出生的人,一律不得外出。长此以往,村子真的几乎与世隔绝了,里面的人世世代代都要生活在这里面,否则就要死。 就这样,这个村落千年来,几乎没什么有外人来到这里,除了我的娘。 我娘是被人拐进来的,被拐的时候被灌了很多药,人贩子说药傻了,也卖不出好价钱,他不要了,如果这个村没人收,他就把娘扔山上喂狼。村长看娘眉清目秀,一时心软,就收留了她。可她具体是哪儿的叫什么谁也不知道,一进村子的时候就很少说话,后来直到生了我更是干脆疯了。 牛头村每二十年都要给阎王挑童妻,要不满十二的处子,或火烧,或刀割,或放血,或砒霜,或沉河,祭祀上的死法千奇百怪,却是村里老巫师占卜出来的,说是阎王的旨意。 所以,每隔20年,村里有女孩的人家都战战兢兢。 我七岁那年,正好是二十年给阎王娶妻的时间。 村长和巫师把村里适龄的女孩集中到祠堂,先焚香跪一夜,再以血水净身,用村里的古井擦拭干净,最后身上不曾起疹或泛红的,就是被阎王选中的妻子。 而没被选中的女孩回去后日子也没会太好过,她们大多会出十几天热疹,浑身溃烂,很多女孩因此夭折,侥幸活下来的那些也都被溃烂的疹子毁了脸。 那年,我看着一个又一个女孩浑身肿烂得被抬出祠堂,心里害怕极了,想要冲回家去找爹,却又不动不敢动,直到祠堂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巫师宣布:我被选为阎王的妻子。 我被巫师举起左手,被村里人顶礼膜拜,满心的惊惶,我看向膜拜的人群中父亲那绝望的眼神,但他未阻止……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踉跄地跟着跪了下去…… 巫师为我占卜,抽到的死法是——火。 我将被火烧死。 没一会儿,已经慌到只会大哭的我被人架上一堆洒满桐油的柴火,他们在我的脖子上戴了一个青面獠牙的牛头玉佩,说这是和牛头沟通的桥梁。 就在柴火即将被点燃的时候,我那一向疯疯癫癫的娘不知从什么地方疯狂地冲上台子,把我从众人手中抢走,发狂似的跑,谁也追不上。我实在跑不动了,赖在地上哭,瘦弱的娘亲硬是背起我在山上狂奔三天三夜,逃出牛头村二百余里外。 后来想想,娘,应该是被我累死的…… 她死前对我说:这辈子,不得再回牛头村。就是死,也不能死在牛头村!临死前留给我一个饕餮玉佩,说是可以用来镇压牛头的玉佩,千万不能摘下,一旦摘下,阎王必定会找上我。 我就这样逃离了牛头村,后面被一家好心人收养为女儿。这十几年来我过的平平安安,所以对于当年的那场闹剧,我只当是一种愚昧的封建迷信。 除了我心底的恐惧和恨意! 我正在想这些事情,忽然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又扔回桌上。我没打算接,薛琪……怎么还有脸给我打电话呢?! 本来还想再睡会儿,可电话一直震个不停,我挂掉一看,十几个未接,全是薛琪。这女人又出什么妖娥子? 正想着,电话又震动,还是薛琪。 我实在是不厌其烦,就接了。 “喂?” “洛宁,洛宁我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我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我们见一面吧,我当面向你道歉……”电话里,薛琪的声音苍白、沙哑、绝望,就像是经历了人生中最恐怖的事情一样。 你让我见面就见面?我被你整得还不够惨吗?我皱眉挂了电话,可她继续弃而不舍打电话,烦透了! 我接起电话来吼:“你到底想干什么?” “洛宁,我只想见你一面,真的!我有话对你说!” “有什么话你自己来找我说!” 本以为薛琪会就此放弃的,可是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了敲门声。 第二章 报应 门外果然是薛琪,这个曾经自封为校花的女生,不知霸陵过多少女生。在租房出来住前,我们是室友。啊不,绝没可能做“友”!以前在寝室的时候,就对我各种刁难……她会佯装无意在你就寝前往你床铺上倒水,你寝室里的的床和桌子上永远都是她随手丢的物品甚至垃圾,她的化妆品、包、衣服都不需要掏钱,自有人“买单”…… 我想到这儿,看着眼前的薛琪,今天的她很反常,一改平日的光鲜亮丽,看起来神色很差,就像是大病了一样。 我问:“你怎么了?” 薛琪一见到我就跪了下来:“洛宁我求求你,我知道你心好,洛宁,你就当我不懂事,洛宁,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份上。" 我看着跪在地上的她,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她这又在出什么妖娥子? 我左右看看,没发现偷拍之类的,四周一个人都没有,空得有些瘆人。 也难怪呢,这才几点啊? “薛琪,以你的个性,现在周围应该有拿着手机偷拍的人吧?怎么?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好发到网上陷害我霸凌同学吗?” 薛琪一听,急了,“不不不,洛宁你误会了,我真的是来道歉的,我真的是来道歉的,我一个人来的,没有什么同伙没什么什么帮手我真的是一个人来的。我就是想让你原谅我洛宁,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洛宁我求你了。” 她又是磕头又是抓我裤角,哭得梨花带雨甚是可怜。可是说真的,我心里找不到半点同情,反而充满了警惕和不安。 我冷冷地看着她,问:“你做了什么要我原谅?你不是说我活该吗?” “我……”薛琪欲言又止,“我不该……” “说啊!你不该什么?你好意思做,怎么不好意思说啊!”一回想到那天晚上的事,我就忍不住想打人。 “我……洛宁,我只是不懂事,以后再不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洛宁我求你放过我吧。” 你险些害我失身,只是因为你不懂事?!你对我做出这种还要求我原谅你,薛琪,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薛琪,换做你是我,会原谅吗?换做我是你,根本没脸再出现!” 薛琪忽然嚷起来:”怎么样你才肯原谅我?你要我怎么样?!我都已经跪下了,头也磕了,你还要我怎样?!“ 我冷冷地看着她,如同在看一条装死的蛇,我想到那天晚上昏暗的ktv里,那被薛琪下了药的饮料,和我狼狈的神情。 那天,与我从来不对付的薛琪,竟然破天荒的邀请我吃饭,还说是为了寝室里发生的种种误会道歉。我当时还挺高兴的,认为这是一个可以和解的机会,就去了。 可我从未想到的是,我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饭局,却没想到薛琪竟然在我喝的饮料中下了春药。而后,我在昏昏迷迷中,一个满脸带着淫笑的家伙出现了。 这个人我认识,他叫赵毅,是学校出了名的渣男。 随后,赵毅给了薛琪一个信封,虽然我的身体不听使唤,可我的大脑却无比清醒。呵呵,好一个薛琪,竟然为了这些钱,就把我卖了。 我被赵毅带走了,这个人渣脱了我的衣服,对我又亲又啃,我死命的挣扎。在快被他脱光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拿起了床头柜的电话,一下砸中了他的脑袋,他晕了过去。我也因此逃过一劫。 那个晚上,我衣冠不整地在大街在狂奔,身上没钱,也不知道那是在哪儿,整个人都快崩溃了,没被车撞死算我命大。 一想到这些,真恨不能把他们大卸八块! 薛琪,她竟然还有脸求我原谅? 好啊! “只要你杀了赵毅,”我冷眼看着她,看着她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要你杀了赵毅,我就原谅你。” 薛琪忽然安静下来,她的身体还在发抖,可不知为什么,我感觉到她的挣扎,她暗下了什么决心,一阵沉默之后,她忽然抬头,很认真的看着我,眼神里透着某种诡异的兴奋,她严肃地对我说:”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然后站起身,就走了。 那毅然决然的背影,弄得我有点后悔,她不会真做出什么蠢事吧?不过转念一想薛琪怎么可能真的干这种事情,又不是疯子。 天亮还一会儿,继续睡吧。 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又被电话吵了起来,是薛琪打来的。 “洛宁,你现在马上到德义楼来!” “神经病吧你?也不看看现在才几点!”我很是恼火,她这是发什么神经,没完没了的。 没好气地挂掉电话,回到床上,睡觉。 事实证明:薛琪如果就这么放过我她就是不是薛琪了,人躺回床上没两十秒种,电话又响起来。我不理,它继续电话轰炸,我手机关机,座机竟然又响了……这老房子的座机我自己都不知道号码谁会打进来?接来一听,又是薛琪……”洛宁,是你说的,只要我杀了赵毅你就原谅我,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我服了!我去还不行吗?! 天也亮了,大家都陆续上课,薛琪就算是再大胆,也不敢再重演上次的事情。 我还没到德义楼前,就看见聚集了很多人,我才发现有人要跳楼,我走近才发现,居然是薛琪带着赵毅站在楼顶,她不会真的……我抬头看,而感觉薛琪和赵毅好像还在看着我,目光里好像也透着祈求的神情。 我大声的叫:“你们疯了吗?别跳!”万没想到,话音刚落,薛琪和赵毅就全部跳了下来,砸在我面前,周围的人群惊呼四散,有人嚷:“出人命啦!”也有人喊:“快报警啊!” 两条人命,就这样,砸在我的面前。 地上的赵毅脑浆都嘣出来了,而薛琪还留着一口气。她睁着眼睛,挣扎着,沾血,在地上歪歪斜斜写下几个字——原谅我。 我吓得哭着点头说“原谅……我原谅你……” 薛琪这才缓缓闭上眼睛。 第三章 第三条人命 警察来了,救护车来了,院领导来了…… 人群散了又聚,成了一片嘈杂的背景板,我站在这片背景前,无所适从,浑身发抖。 围观的几个同学被带到警局去做笔录,我以为我会被带走,可当我走向警察时,他的目光穿过了我,仿佛我是个透明人,我想喊,想说话,嘴却张不开,声音被封印,脑子一片混沌…… 这时,有个声音在耳边说:回去…… 回去?回哪儿去? 我一个机灵清醒过来,感觉背后阴风阵阵。 回去……那个声音说,这几天,不要独处,回宿舍。 我想说我在外面租了房子为什么要回宿舍?我想说宿舍现在对我来说就像恶梦背景我为什么要回宿舍?可每当我脑子冒出这些想法,背后的阴风就一阵凉过一阵,嗖嗖的,我心想:也许他……那个声音,说的有道理。毕竟人气旺的地方,阳气足。 因为租房还不过是几天前的事,宿舍里的东西都还没怎么搬。 在回寝室楼的路上,我满脑子胡思乱想,感觉周围每一个路人都带着一张人皮面具在偷窥我,加之后脑勺疼到炸裂,我忽然觉得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啊,真希望这一切都是我的幻觉,我宁愿相信自己疯了,也不愿相信有两条活生生的人,就那样砸在我面前。 就在我一路胡思乱想时,忽然听见身后一阵阵猫叫。 我回头一看,真的发现一只黑猫,通体无瑕,黑如绸缎,皮毛亮如稀有的黑色珍珠,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时而黄,时而蓝,时而绿,透着丝丝邪魅之气。 它直勾勾的盯着我,迈着小短腿跟在我身后,看见我回过头来看她,便冲我叫了叫。 我有种诡异的感觉,它好像……在对我笑。 嗯,我可能真的被薛琪吓傻了。刚要转身走,没等我反应过来,那个短腿小黑猫轻巧的一跃,居然跳到了我怀里。 我措手不及地慌忙接住,心里没由来地烦燥,想把它扔下去,可一低头看到它扑闪扑闪的大眼睛,却又有些不忍心。 卖萌可耻你知道吗? 我无法,只能叹口气,抱着这个猫,往宿舍走,心里还犯嘀咕:你现在黏上我有什么用?我们宿舍不让养宠物,尤其带毛的知道吗?就算你现在赖在我怀里,到了宿舍楼还是要被舍管阿姨赶出来的知道吗?什么?想让我藏起来把你带进去?呵呵,门口有360度无死角摄像,你怎么藏?要不……你自己跑我宿舍去? 我心里一直嘀咕嘀咕个不停,心里却慢慢镇静下来。难怪那么多人养宠物,敢情是拿这些小家伙们当树洞呢?我抱着这只小黑猫,情不自禁地抚摸它光滑有皮毛,心想:它知道我现在有多害怕吗?害怕,也内疚。虽然觉得薛琪那样的人,死有余辜,但还是有点后悔:如果我能早早说声原谅,那她和赵毅,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我心里突然想起以前听人说过,黑猫通灵。俗话说:黑狗咬鬼,猫赶邪,想想刚刚发生的事,那些电话,那摊血,那血红的字,那死不瞑目的表情……我便忍不住心里发毛:闹不好这猫也是不正常的,该不会是看出了什么? 想到这儿,我的耳朵里忽然钻进一声不屑的鼻音:切~ 我吓得一个机灵,一边安慰自己:幻听幻听幻听,一边禁不住加快了脚步,刚到寝室楼前准备进去的时候,宿管阿姨忽然叫住了我。我心中有些惊讶,什么时候宿管阿姨会主动叫我了?该不会是因为我怀里的猫?宿舍不让养猫来着。我慌忙低头一看,咦?猫呢?猫哪儿去了?刚刚……刚刚还在我怀里啊! 等一下,猫不是重点,重点是宿管阿姨什么时候记住了我的名字? “洛宁。” 她又叫了我一声,我回过神来,转过身看向她,却见她诡异瘆人对我咧嘴一笑,阴气森森地吐出一句话,“你跑不掉的。” 我手一哆嗦,不由自住向后退了半步,一团黑影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跳到我怀里,随后便听到一声熟悉的猫叫,宿管阿姨有些忌惮的看了猫一眼,便扭过头去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还愣着干什么?上楼啊! 有声音在耳畔说话,我下意识地看了猫一眼,猫主子拿出看奴才的眼神,一脸:你是白痴吗?的表情。我下意识地摇摇头。抱着猫主子上楼去了。 上楼不久,便听见下面有喧闹声传出,大家都慌慌张张往楼下跑,有的则探出窗外看热闹,我也探出头,看向楼下,闹哄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好问旁边的同学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咱们新来的宿管阿姨死啦!看那样子至少死了一天呢~哎呀妈,一天啊!太吓人了!” “两天?吹什么牛?你听说谁胡说的?” “警察不是来了吗?刚刚有人偷听到的,法医说的,说是猝死,至少死了一天。” 如果她已经死了一天,那,刚刚跟我说话的是谁? 第四章 猫吃玉 连续三人的死亡让我很是惶恐不安,不过摸着脖子上的饕餮玉佩,我便心底有些许安慰。 娘临死前说过,只要有这个饕餮玉佩在,阎王就不会找到我。 晚上,宿舍里的气氛异常沉闷,大家看见我回来也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我怀里的黑猫一眼,除了许静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其他人都若无其事地洗漱上床熄灯睡觉。至于我带了一只猫回宿舍,却没一个人问。 胡思乱想不知不觉迷迷糊糊,我就这么睡了过去。 又是那个梦,叮铃的铃声,村民的祝福,大红的喜绸……啊,我竟然看到了,看到了这个古朴的婚礼。虽然视线还是一片模糊,但至少,我看见了,我看见了……那些村民……都没有脸…… 我尖叫着想跑,却被什么人一把抱住,场景瞬间变幻,我被扑到在那张古香古色的大床上,想要喊,却被以吻禁声,那人吻得太过霸道,夺走我的呼吸,让我无力瘫软,任他为所欲为…… 冰冷与炙热交织,缠绵与恐惧共存,身上的这个人,一边喃喃地说着情话,一边霸道又蛮横地冲刺。我挣扎不动,想哭,却又被他的深吻安抚。最后的时刻,我仿佛看到了闪烁的星辰,我想要伸手去摘,却摸到了烂若寒星的眼睛。 猛一个机灵,我从梦中惊醒,才发现全身都是汗,浑身的骨头像是拆了个遍……又是那个梦……我这是思春了?呵呵,谢了,敬谢不敏! 想到这儿,长叹口气,忽然看见自己的枕头边居然有一个牛头玉佩。 牛头玉佩?!我不是早就扔了吗? 这个牛头玉佩,是当年冥婚仪式上被人强戴在脖子上的,逃跑的路上我早不扔了。怎么会在这儿?难道,是谁的恶作剧? 我心开始慌,扑咚扑咚,直往嗓子眼跳,伸出去的手都有点抖,我想起娘临死前的话,她说,一辈子不能回牛头村,死也不能死在牛头村……我壮着胆子拿起那个玉佩,仔细看了看,玉佩通体莹绿,里面却仿佛有一团黑气在窜来窜去,就像是封印了某种邪恶的东西……这玉佩,世上不会有第二个,正是自己当年出逃时丢的那个!阎王妻子的象征! “啊!”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扔到床上,转念一想,不行,不能让它留在这儿,便想拿起玉佩丢掉,却不想手刚碰到玉佩,眼前便突兀的出现一团白雾,周围是白茫茫的一片,有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你跑不掉的。 随着声音的落下,一个脚步声传来,一步,一步,仿佛踏在我心上,震碎我的心肺!慢慢,慢慢,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从白雾中走出,我惊慌地想要逃跑,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丝毫,浑身寒冰刺骨,好像是被冻住了一般。眼看着那个人马上就要展露真容,我的耳边传来一声突兀的猫叫声。 “喵~” 一个哆嗦,瞬间回魂,头部感受到一阵阵眩晕。好不容易定住神,随着我的意识迅速回笼,我这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阳台边上,一只脚正往前跨,只差那么一点,我就会掉出阳台,坠下楼去。 十六楼,骨头都会碎成渣渣! 我脸色迅速变得惨白,使尽全身力气,把牛头玉佩从阳台上抛了下去,而自己却也因为失去平衡在阳台边左右摇晃,眼前就要栽下去时,却不想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如同一阵风,竟把我平地带起,又将我稳稳放下,就好像一只有力的手,示意我:别站在那里,危险!然后,把我往屋里的方向,推了推。 我仔细一看,才发现是那只黑猫。它一脸鄙视地盯着我,仿佛在说:蠢女人,你是笨蛋吗?然后。把嘴里叼着的那个牛头玉佩,三两下便吃了下去。而它在吃掉那只牛头玉佩之后,在我一脸惊诧莫名地注视下,阴森森地一咧嘴:喵~ 大神我求求你别笑了行吗? 我心中惊魂未定,一身冷汗往寝室里走去,忽然便感觉自己胸前空荡荡的,伸手一摸,我的玉佩呢? 我的饕餮玉佩不见了! 第五章 饕餮玉佩不见了 这不可能! 我从小到大就没离过身,那饕餮玉佩有灵性,好几次都能向我示警让我有惊无险!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不在我身上? 我一下子便想到了许静身上,在寝室里面,就薛琪和许静和我不对盘,作为薛琪的头号狗腿加跟班,整日跟薛琪一起欺负同学。现在薛琪已经死了,也就许静有拿我玉佩的动机。想到这里,我便忍不住打开了寝室灯,把许静摇醒。 “洛宁你干嘛?大半夜的不睡觉你疯了吧?” “许静,我的玉佩呢?” “你有病吧,谁看见你玉佩了?” 这时大家都被吵醒,听过事情来龙去脉,就有室友问:“洛宁,你说的是不是你整天戴在脖子上的那块?” 我点头,“就是那块,你见过吗?” 室友也点头,“我刚刚起身上厕所,确实看到许静……” “你看见什么了?别血口喷人好吧?”许静还等那室友把话说完就急了,直接上前推人却被大家拦下。 “你没拿这么激动干什么?”我扶住那位室友,看着许静一字一语:“许静,我是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惹到你们了,你们整天在外面对我各种编排我挖坑陷害也就算了,可这个玉佩是我生母的遗物,它都不及你一条裙子值钱,可对我来说,却是比命都重要。如果你要是拿,请你马上还给我,可以吗?” 话说到这儿,室友已经看不下去了。她干脆把宿舍门一开,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门外已经站满了偷听的人。 “大伙来评评理,平日里她们俩欺负的人还少吗?现在薛琪都不在了,许静还不知收敛!许静,你平日里跟薛琪说了洛宁多少坏话?说她跟系主任还是校领导的有不正当关系才年年能评上奖学金,可你怎么不说说她成绩啊?每次都是专业第一的事,你怎么不说?现在你连人家生母的遗物都要偷吗?” “我……谁偷了?你有证据吗?” “我刚刚起夜就看到你在她床边鬼鬼祟祟的!” “我……我那是好奇她带回来的那只猫!宿舍里不让养宠物你不知道吗?” “什么猫?许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什么黑猫?” 许静指着我嚷,“洛宁她带了只黑猫进来,你们没看见吗?” 大家一听,面面相觑,“她在说什么呀?什么黑猫?” “不知道,宿舍明明就不让带宠物,就算真有什么猫也进不来啊。” 就在大家议论时,舍长看不下去了。“许静,就算你再怎么讨厌洛宁,也用不着睁眼说瞎话。我们谁都没看见什么猫。何况宿舍有规定不让养,宠物也带不进来。” “可她明明就带了只进来,就在这宿舍里!”许静开始歇斯底里地叫。 而我有点莫名奇妙,一只猫而已,招你惹你了? 就算那不是只普通的猫,可,也应该跟你没什么交集吧? 舍长显然被她整烦了,“你胡搅蛮缠什么?这大半夜的,不服气明天请学校查下宿舍大门口的监控就是了。” “就是的。不过一只猫而已,就算真被带进来了又怎么样?咱们楼上偷偷养小动物的还少了?” “她就是看洛宁不顺眼,她们那几个人找洛宁麻烦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我听着大家的议论越跑越偏,心里有点暗恼,不是说玉佩吗?怎么又扯猫身上了? “许静你别转移话题,什么猫什么狗的你随便胡说八道,你说我养只草泥马我都不在乎,可那块玉佩真的是我母亲遗物,我很在乎!请你把它还给我好吗?” “你……”许静窘迫地涨红了脸,“你凭什么说是我拿的?你有什么证据?洛宁,你说我跟你过不去,我还说你跟我过不去呢!我就是没拿没拿打死我也是没拿!你能把我怎么样?” 我能把你怎么样?每回你们欺负我的时候,我把你们怎么样了? 许静这死不认帐的样子,没气到我,倒把同学们给气到半死。 “她这人怎么这样啊?” “就是。那要是普通东西也就算了,那可是人家母亲遗物啊!这种东西也偷,太缺德了。” “看许静平时也不差钱啊,一块玉佩至于吗?” “什么呀,那块玉佩还不一定有她一只包包贵呢,她就是要跟人家找不痛快。” “什么仇什么怨呐这是,抢她男人了?” “哎呦,还真说不准呢,人家洛宁那么漂亮。你再看看许静,这一卸妆……我的妈呀,吓死鬼啊!” 舍长站在门口听大家这样七嘴八舌地越说越离谱,赶紧出声制止,“够了,都别说了。再不回去睡觉,明天课不用上了吗?”说完,瞪了许静一眼,然后对我说,“洛宁,你说许静拿了你的玉佩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吗?” 我摇摇头,这个确实没有。 舍长叹口气,“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而许静又死不承认,那就只有等天亮后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对了,你的那块玉佩价值能有多少?警察立案也是要看丢失物品价值的。” 我一听,立马心领神会,“具体价值我也不太清楚,又没鉴定过。不过那个是我娘祖传的老玉,现金价值足够判刑了。”说到这儿,特意顿了顿,看到许静明显慌了。“这么晚了,还是别打扰大家休息,我明天去报案好了。” 听到我决定明天一早报案,许静终于安奈不住了,或者说,她有点情绪崩溃了,恼怒之下,大声嚷,“不就一块破石头吗能值几个钱?是我拿了又怎么样?我拿的,怎么了?不就块破石头吗?我早扔了!从阳台扔下去了。” 我看着她张牙舞爪歇斯底里的样子,很是无语。“不怎么样,明天找到玉佩,报案!” “我都承认了你还报什么案?那玩意儿我扔草丛里了,有本事你就去找啊!” 看到她那理直气壮的样子,我真心忍不住了,“什么叫你承认了我还报什么案?许静,你自己三观不正不代表这个世界跟着颠倒黑白!我问你,玉佩是你拿的吧?那不是你的东西吧?你偷了别人的东西明知它对我很重要还恶意丢弃,你这算什么行为?也许我找不到那玉佩无法鉴定现金损失,但我一样可以告你赔偿我的精神损害!别忘了,那是我娘的遗物,是她留给我的唯一的东西!” 我说着说着,忍不住哭出声,“你讨厌我可以,可是死者为大你懂不懂?” 许静忽然嚷了起来,“够了!洛宁你装什么可怜?你以为我不知道薛琪是怎么死的吗?她临死前一晚一直在打电话求你放过她!我就是偷了你的玉佩,怎么了?像你这样的贱人,只要看见你伤心难过我就开心高兴!” 她一吼完,宿舍门口围观的女生们炸锅了,“神经病啊她?薛琪是自己跳楼的关洛宁什么事?” “就是,我可没见洛宁欺负过薛琪,倒是她们俩整天欺负洛宁不说还在学校里面乱传,当谁不知道呢。” “她还有理啦?那是人家生母的遗物,她凭什么给人家扔了?” “就是!太过份了!” “洛宁,别难过了,明天我们一起下楼陪你找找……” “洛宁,明天我们陪你一起报警,给你作证,告她去!” ……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深夜,把政教处都惊动了,值班老师出面直接把事情压了下去,又安抚了我几句。那意思是如果我真的报警了就是丢学校的脸把矛盾扩大化辜负学校多年来对我的照顾,太不懂事了。最后承诺,学校会动用物业帮我一起找,实在找不到再让许静家里赔,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话说到这份上,里子面子学校都做全了,我还能怎样?回宿舍睡觉啊! 这大晚上的,宿舍门都关了,只能睁着眼睛干等到天亮。天一亮,我早早下楼去寻找我的玉佩,终于在一个墙落里找到了,谢天谢地。然而就在我捡起玉佩的一瞬间,墙角突兀的浮现自己血红色的大字—— 你跑不掉的! 第六章 手脚 你跑不掉的。 又是这几个字!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黑猫忽然又跳了出来,促不及防地叼走我手里的饕餮玉佩,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一口吞了下去。 我怒了!你什么玩意儿啊?你是猫吗?你整个一碎石机啊你!就在我撸起袖子想要教育猫时,猫竟然瞬间变异了。 人生生处处有惊喜!虽然我早就知道小黑(这只猫)它肯定不正常,可也是万万没想到,它岂止不正常,它根本就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高大阴森的男子。 一身黑衣,周身寒气逼人,整个人阴沉萧索,脸上带着一个恐怖的鬼脸面具,只露出嘴巴和下巴……唔,从这两个地方的轮廓看,长得应该不差,他好看的嘴角微微翘起,眼睛深深地盯着我,露出了一个微笑,“终于找到你了,我的娘子。” 我忍不住浑身颤抖,这声音,低沉磁性,好性感,好苏好耳熟悉。不不不,洛宁,你醒醒!这猫,这男人,也不对……这公猫妖打哪儿的?还我玉佩啊喂! “你是谁?什么物种?吞我玉佩干什么?那我我娘的遗物,快还给我!” 男子一脸无奈地看着我,“娘子,你怎么又忘了,我是你夫君啊!” “什么鬼夫君?” 他一听,竞笑了,“就是鬼夫君啊!” “我什么时候嫁人啦?!” “7岁啊!” “你7岁才嫁人呢!你们全家都7岁嫁人!你个变态!” 男子看着我恼羞成怒的样子,微微叹了口气,“上千年过去,脑子竟是半点没长。你7岁那年就已经被许配给我了,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找你,今天终于找到我了。” 我突然的便想起来自己小时候举行的那个仪式:那些魔怔了似的村民,那些浑身溃烂的女孩,那时抽的死签,死在我怀里的娘亲,还有父亲绝望的眼神,我不禁浑身发冷,忍不住一步步的后退。 那男子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仿佛很欣赏我害怕的样子,当我退到墙角,退我可退,他才继续说:“本来我应该早就能找到你,可是一直有一个东西在阻挡住我的窥测,直到最近我才发现是这个饕餮玉佩。呵呵。天真的人类。这个玉佩的灵性本来有限,要不是因为上面被附亲缘血咒,根本就挡不住我的视线。你娘亲,倒是下了血本,先是耗光心智,后来干脆赔上性命。只可惜,这个饕餮玉佩根本不是正品,且被人做了手脚,要不然恐怕我还真的找不到你。” 他说着,便便微微一笑。“如果那不是你娘亲,如果她不是这般爱你,我真的忍不住嘲笑她的智商!她做为通灵猎手,世代跟阴司打交道,应该知道我足足等了你上千年,我对娘子的情,又岂是一块小小的玉佩,一副亲缘血咒就能阻断得了的?” 说起这个玉佩,我便忍不住想起了我娘,当初她临死前才把拿这个玉佩交给我,而这男子也说,这玉佩上被附了什么咒,可见这事娘她应是做得十分隐蔽,怎么还会被人动了手脚? 如果真的是被人动了什么手脚,那这个人,一定跟我们家关系十分亲近……会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他刚才说什么心智,什么性命,是指这玉佩上附着的血咒的代价吗? 所以,我娘,她其实一开始就知道……甚至,她有可能就是奔着牛头村来的!只是想要留在村里,就必嫁给牛头村的村民,而且一辈子不得出村。她一个外面逃难来的女人,怎么会知道牛头村的事? 仿佛看出了我的疑问,男子微微一笑,“是你父亲做的。” 我父亲?“不可能!你骗我!我父亲怎么会……” “怎么会害自己的亲生女儿?呵呵。”他轻声笑,笑声却是嘲讽,毫无愉悦,“因为他怕,他怕因他们一家牛头村再次遭遇灭族之灾,他做的一切,为的都是不破坏牛头村的风俗,同时也是为了平息地狱的怒火。” “你胡说!” 什么地狱?什么怒火?狗屁风俗!! “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吗?公元二十一世纪!这些愚昧无知的封建迷信你还是拿去骗三岁小孩吧!建国后就不准成精了你不知道吗?还有,请不要再挑拨我们父母关系……” “你们父女关系如何还需要我挑拔吗?”他忽然打断我,”娘子,别骗自己了。整个牛头村能未必能有几人实有真性情!他们世代为地府奴仆,哪里还有几分正常的人类感情?何况人类这种东西,本就狭隘自私,千年来多少为人父母者为了能自己活命把自己女儿逼来献祭?呵呵……他们骗阎王?抱歉,我为神也不过是冷漠些,千年来我只在意如何找到娘子你,剩下的事如何,随便你们,余下的人死活,我也无所谓。但论起心狠。我这做阎王的,跟你们人类比起来,还真是拍马不及!” 他说的我竞无力反驳,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是个话唠。他这么能说地下的鬼们知道吗? 仿佛又听到了我心里的吐槽,我竟然会觉得他似乎脸红的一下,略显尴尬地抬手假咳了两声,然后说道:“总之,除了找娘子这事,剩下的锅我不背!你要是实在不信,就去当然问问你父亲吧!” 我并不相信他说的话,但是他那信誓旦旦的话却是让我脑海中忍不住怀疑。耳边更是传来他的话语。 当面问问! 父亲,是你吗?你到底知道些什么,又做了些什么? 好像不知不觉间,我的思维被他人主导,竟是毅然决然地直接向着牛头村走去。 第七章 牛头村 牛头做徽涯为畔;天涯魂断梦里还。 牛头村离这里几乎是与世隔绝的,如果不是村子里的人,外人根本进不来。 村子周围方圆百里都是遍布毒障的山峦密林。最奇怪的是,无论gps还是地图上,都找不到它的存在。村里还有个说法:那些逃出村的人再也回不到村里,而且,很快就会被阴差索命,捉回地府受罚。有时候,我真的会以为7岁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我再也不愿想起的恶梦! 牛头做徽涯为畔,所以一路上都要找到牛头村特殊的牛头标记才能找到正确的方向。 天涯魂断梦里还,是要顺着牛头标记的方向,找到断魂涯,那是进入牛头村的唯一路口。 很多村里人都只记得这两句路引,年纪大的人还把它编成了歌,晚上哄孩子睡觉时轻声哼唱。村里连小孩子都会哼两句,但其实,没人知道后面还跟着两句。 我一直以为这两句是我娘的疯话,直到那她带着我出逃,一边背着我跑一边对我说:宁儿你一定要记住!记住首路引,一个字都不要差! 牛头做徽涯为畔,天涯魂断梦里还。彼岸为路林作帘,黄泉三千不知年。 彼岸不是岸,而一大片曼珠华莎。曼珠华莎,就是我们说的彼岸花。传说这种花开在黄泉,在冥界三途河边是忘川彼岸的接引之花。也就是说,接死人魂魄的。听说地府的彼岸花如血一样绚烂鲜红,将通向地狱的路全部铺满,有花无叶,它也是冥界唯一的花。传说彼岸花的花香也叫回冥香,有种特殊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一步步指引你走向黄泉深处,这一路,你都会在彼岸花香中,回顾自己一生中的所做所为,你的灵魂会随着记忆被唤醒,很多大奸大恶之人生前被欲望泯灭的良知会被自己的灵魂召唤,让你悔恨、痛苦、自责。所说有很多生前做恶多端的恶人,还没等走到地狱就在彼岸铺就的黄泉路上就因痛苦不堪而魂飞魄散。而一路黄泉走终于到达地府的魂魄,也因回忆完一生,对自己生平已完全知晓,是下到地狱几层都无需判官多言,自觉跳入……当然,也有那些冥顽不灵的,势要上一次判堂,让判官把生平再断上一断,当然……通常这种魂魄的下场只会更惨。惹不曾为恶,又怎会到地府来呢?大善之人早就被接上天庭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人一生之种从不为恶之人有多少? 有吗? 呵呵…… 那黄泉路上大片大片的曼珠华莎,远远看上去就像是血所铺成的地毯,又因其红得似火而被喻为“火照之路”,也是这长长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与色彩。当灵魂渡过忘川,便忘却生前的种种,曾经的一切都留在了彼岸,往生者就踏着这花的指引通向幽冥之狱。 你回忆过生平,自会知道,地狱里的每只魂,都不冤。 其实有关彼岸花还有另外两个传说,一个传于牛头村,也是牛头村的另一个由来。不过,现在已经失传。 我在一片彼岸花海中耗费了很长时间来到牛头村的范围,此时,天却已经黑透,可要到牛头村还需要穿过一片密林。这片密林是牛头村的天然屏障,即便顺利走过彼岸花海,也未必能通过这片密林,听说,经过密林的人往往自己走不出去。有人在密林疲于奔命地跑了三四天,可其实他只是在密林入口处,像小狗咬尾巴一样,自己拼命地原地转圈。这种情况,俗称鬼打墙。 此刻的森林很是寂静,我心里不禁有些发毛,因为担心自己被鬼打墙,所以每经过一个地方,都要做上明显的标记,但好像……然并卵啊! 也不知走了多久,兜兜转转,我终于看到前面有亮光闪烁,前面远远似乎有个模糊的背景,难到是遇到了同村人?终于有救了!这样想着,心里不禁有些激动,连忙向着前方走去。就快追上了,可是,那个背景,怎么这么熟悉?要不,上前问问?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上前问话的时候,那人突然转过神来。 吓! 那面容,不正是自己记忆中的奶奶吗?而且身上还穿着下葬时的睡衣。我想掉头就跑,可是腿软到动不了。我还没有来得及撒腿,那个“奶奶”已经朝我走过来,嘴里不住的喊着我的小名,还说我终于回来了,她等我好久了。心中惊恐的我急忙转身逃跑,“宁儿……宁儿……快到奶奶这儿来,奶奶疼你……” 疼你个鬼! 我的腿终于有了知觉,赶紧撒腿冲出去。我拼了命的跑,心想,这老太婆生前不是好人,死了也是只恶鬼。 我拼命跑,腿都快跑断了,可我发现,无论我跑到哪儿,回过头来的时候,总是能看见我奶奶。 难道,这就就传说中的鬼打墙?这么跑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就在奶奶的手快碰到我的时候,忽然一个人影从旁边扑了过来,直接把奶奶撞飞。 第八章 死人打架 我定神一看,那团影子竟然是爷爷。 太好了!我心中不禁十分欣喜,连忙拉住他便叫了起来。“爷爷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还好吗?爷爷我好想你……”说着说着,眼泪就开始往下掉,我记得小时候,因为是女孩奶奶很不待见我,而爷爷对我却非常和蔼,从来都不会凶我,因为娘亲的缘故,我总是被村里小孩欺负,只有爷爷会拉着我的手去对方家里讨公道,会为我擦眼泪,在家里爷爷最疼爱我,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密林? 白天的密林都那么危险,何况天已黑透,爷爷到了晚上一向不出家门的啊。 啊对了,还有奶奶,刚刚那个是真的是奶奶吗?会不会是我撞邪产生幻觉? 虽然对于爷爷会出现在这里有些疑惑,但我相信我爷爷不会害我的。 “爷爷,宁儿真的好想爷爷。我今天本来也是要去看您的,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爷爷。爷爷你怎么会在这儿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爷爷对我笑了笑,“小宁儿,爷爷的小宁儿。” “爷爷,”看着爷爷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终于找到家了,眼睛一热,便要冲过去想要抱住他,却不想忽然被他一把推开,力气之大,一下就把我推到在地。“爷爷?”爷爷从来没对我凶过,现在这是? 爷爷一边推开我一边神色紧张地看着某个方向,似乎那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月光就这么促不及防地射在爷爷的脸上,我这才发现,他老人家,眼圈乌黑,面色惨白,根本……就不是活人之相。 “小宁儿,快跑!快离开这里,你奶奶就要追过来了!” 奶奶?那个东西真的是奶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快跑啊孩子,爷爷根本不是你奶奶的对手,快跑啊!”他站在原地焦急地对我喊,“快走!离开牛头村!快跑!” “跑?哈哈哈哈,往哪儿跑?一个都别想跑!”耳边传来一阵凄厉的笑声,明明是笑,却比哭都难听,“一个都别想跑!你们这群骗子,我要让你们为我陪葬!”这声音,跟奶奶生前很像,可我还是不愿相信那是“奶奶”,虽然她不是什么好人,全家,不,是全村就没几个侍见她的。可她毕竟也是我的亲人,而那个东西……真的是只鬼吗? “孩子快跑,爷爷不是你她的对手啊,快跑!” “爷爷,那真的是我奶奶吗?” “它……总之你快跑,逃出牛头村,不要再回来!”爷爷真的急了,他看我迟迟不肯走,干脆声嘶力竭地吼了起来!“你忘了你娘临死前说的话了吗?你……” “一个都别想跑!” 还没等爷爷说完,那个“奶奶”就要冲过来。爷爷一个闪身,就冲声音的方向冲了过去, 不是奶奶的对手?什么意思?爷爷又怎么会知道娘临死前跟我说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不管怎么回事,我都不能放着爷爷一个人去拼命而不管。“不!我不走!”我刚要冲过去帮爷爷时,眼前忽然闪过一团黑影,一把拉住我,我一扭头,看到一张鬼脸面具,是那个自称为我夫君的人。 他浑身寒气逼人,一身黑衣仿佛要融入暗夜,抿着嘴,似乎很是生气。“你放开我!我要去帮……” “你帮得了谁?”他看着我凉凉的说,“你若是想死就去。” “你什么意思?”我心中不解,“难道我爷爷还会有生命危险?” 他冷笑,“有生命危险?那也得有生命才行!两个死人打架,不是你能参合的,聪明的话,你应该现在就跑。”我不禁呆住了?我爷爷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可能? “你胡说,我爷爷明明好好在那儿呢。你要是不帮忙就算了,又没人求你。别拦着我。我要去帮爷爷……”我一边说一边想要挣脱他的钳制,谁知他越来越用力,几乎把我的胳膊掐断,“放开,你弄疼我了……” “疼?我还以为你金刚不坏之身呢。”他一边嘲讽,一边继续用力,“你是不信我没关系,我爷爷说的你也不听吗?他明明喊了让你快跑,你耳聋吗?” “你放开我,我不能放着爷爷不管,你放开我。” “别忘了你来牛头村干嘛的。”他一把把我拉近眼前,鼻子都要撞上了,一不小心,撞里他寒潭般的眼睛,那里的冰冷几乎把人冰冻,“你这个蠢女人。别总是自以为示的拿自己做要挟。” 我哪有要挟你啊?我连你是谁都还不知道,怎么要挟你啊?再说,谁会看着自己的在意的亲人陷入危险不管呢?我又没救你什么,你冲我凶什么? 就在我心中胡思乱想的快急哭的时候,一声惨叫刺空而来,是爷爷! 我使出全力挣脱他的钳制,奔过去,发现我奶奶正把爷爷压在身下,不断地撕咬我爷爷的脖子。 “啊——!” 爷爷凄厉的叫声刺耳,密林里飞禽惊起,气流在他们周身胡乱旋转,眼前的一切都让人不寒而栗,而我的脑子只冒出四个字——恶鬼食人! “爷爷!”看到这里,我头脑顿时一热,没有在意那个所谓的夫君,随手从地上随便摸了一个东西,朝着我奶奶头上砸去。 第九章 去世 “啊!” 奶奶应声倒地,周围忽然便变了景色,密林还是原来的密林,却是那样寂静无声,哪里还有奶奶和爷爷的身影,甚至连那个自称是我夫君的人也不见了踪影。月光冷冷地照下,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是我的幻觉。 我来不及多想,急忙朝着记忆中的牛头村走去。原以为又会遇上什么拦路的人或事,可没想到接下来的一路格外顺利,畅通无阻,即便已离开这么多年,那些路,那些影像就像是复刻在我脑中一般。 进了村,村里也同往常一样,天黑便没什么人在外行走,可是没走几步,就发现不对劲——怎么没几户人家亮灯呢? 我加快速度往记忆中家的方向跑,很快的便到了熟悉的门前,原以为会看到紧闭的大门,却没想到,大家里中门大开,门里门外都挂满挽联。看着那些随风舞动的白色挽联,我心中不禁微微颤抖。谁死了?我爷爷吗?难道那个自称为我夫君的人说的是真的?我想迈腿进门,腿却如灌铅般沉重,这一刻,我很怕,怕爷爷是真的死了,这一刻,我后悔了,后悔不该跑回来,不回来也许就能骗自己一辈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伤心。 就在我有些愣愣站在那里左右为难不知所错的时候,一个人端着盆水走出门来,“哗”地一声波到我面前,差点泼到我身上。他赶紧抬头要道歉,看到是我,愣了一下,随即有些犹豫的叫了声:“洛宁?” 良久,我轻轻地“嗯”了一声。 “你竟然还活着!你竟然还没死,大家,大家快来,洛宁她还活着。”那人先是有些不可思议地胡言乱语,接着就开始嚷,“逃出村还能活到现在,你绝对是第一个!对了,你回来得正好,还能给你爷爷上一炷香。你爷爷临终前还在挂念着你呢。” 真的是爷爷?! 我的脑子嗡地一下,没了任何声音。任由他把我拉进家门。他还在不停地说啊说,嚷啊嚷,“你们快看,这是谁来啦?”而我什么都听不见,满脑子里都是小时候,爷爷疼爱我的画面。又一个对我好的人,就这么走了。 此时已经被拉进院子里的我已经被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家七嘴八舌地问,有的说,“洛宁你竟然还活着!”有的问,“丫头,你这几年在外面过得好吗?”有人大声喊:“外面的世界好玩吗?”问题五花八门,一时间好不热闹。直到我终于回神,被他们吵得头大,大喊一声,“够了!” “刷” 瞬间,整个院子鸦雀无声。 “让让行吗?我要爷爷上香。”我憋火,尽量克制着低声问。 “啊应该的应该的。”“对对对,你请便。”“对先上了香再说。” 还说?!我有什么好说的?难道不是应该有人告诉我爷爷是怎么死的吗?!我强忍着大哭的冲动,给我爷爷烧了香,想要开口问爷爷的死因,却又不知从何问起,忽然想起刚刚密林里发生的一切,便说“离开这么多年,我最想的就是爷爷。没想到,竟然都来不及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小时候,最宠爱我的就是爷爷,而我这些年在外面。最想念的也是他。”说着,禁不住鼻子一酸,泪就滚了下来,我哽咽两声,请求说:“能让我,再看他老人家一眼吗?” 大家面面相觑之后,便七嘴八舌,“这可不合牛头村的规矩!”“她爷爷死得那么邪性,现在又是这个时辰,万一诈尸了吗?”“孙女看自己爷爷,天经地义的事儿。””可是可怜,临终前都没能见上一面,入土前就人家祖孙俩见见嘛。“ 众人议论半天也没人站出来反对,我看着停在灵台上方的棺材,还没有盖盖,踮起脚尖一看往里一看,里面哪里有什么人? “我爷爷呢?” 什么?大家一下子有点慌神?“丫头你说啥?” “棺材是空的,我爷爷不在里面!” 大家一听,乌拉一下拥过来,围着棺材议论纷纷,“完了完了,这回真的诈尸了!”“会不会没死啊?”“怎么可能,我亲眼看着他儿子给他穿的寿衣!”“那尸首呢?”“我哪儿知道?”“就是,谁知道呢?”“一个死人能跑哪儿去?”人群越来越喧哗,人心也越来越慌。“该不是会让阎王收去……”“扯淡!阎王只要魂,你见谁家阴差绑尸首的?”“怎么着?你见过?”“我就不该来!他们家放跑了阎王的新娘,阎王怎么可能饶得了他们……” “都给我闭嘴!” 内堂里走出一位老人,一声喝止,人群终于安静下来。 那位老人一走出来就盯着我,目光犀利地仿佛要看穿我的魂魄,我躬身行礼。“三叔公。” “回来啦?” “回来了。” “一个人?” “一个人。” “后生可畏,敢在牛头村走夜路的人,还真不多见。” 一句话,大家齐刷刷地目光盯在我身上,眼里有怀疑不解和恐惧。 我还能说什么,只能笑笑不说话。我说我热爱科学信仰唯物主义你信吗? 好在三叔公没有纠缠这个问题太久“你回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什么,或者,发现什么可疑的事呢?” 第十章 寻尸 三叔公在牛头村很有威望,爷爷曾经对我说过,以三叔公的性情,如果不是因为这一方小小的牛头村,一定在外面闯出一番事业。可惜命不好,一辈子都被这个村子,这个家族,给耽误了。“小宁儿,你记住,如果有天爷爷不在了,你无依无靠,可以去找你三叔公。他是牛头村少有的心善之人,在村里也有威望,如果你有什么难事,看在我的面子上,他会帮你的。” 想到这儿,我抬头看向眼前的老人,他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可眉宇间却藏着一丝焦急,他好像,知道点什么。 而院子里的人们,听到三叔公这么说,便不由得又静了静,整个院落。落针可闻,气氛变得僵持诡异。我在心里盘算,这个村子的人,大多自私狭隘,如果真告诉他们实情,估计会先把我当邪祟烧了。指望我相信他们,呵呵…… 我假装思考了一下,说:“我来的时候,经过村外的密林,隐约好像看见,有一个人背着一个东西朝着一个地方走了,不过当时天色太暗,我没看清楚。更何况,我着急回家,密林里又吓人,就没仔细看。” “那个地方在哪儿?快带我们去!”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三叔公忽然冲过来拉住我就往外走,可是,我哪儿知道那是哪儿啊?刚刚是我胡说的啊!我都说我没看清了你还要怎样啊? “三叔公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这老头力气可真大,我好不容易挣脱他,胳膊上竟然留下一圈红印子。完了,我从小皮薄,一掐就是一片青,这一圈够肿好几天的。 “洛宁丫头,你赶紧带三叔公去,再晚就来不及了,带走你爷爷的可不是什么阴差,而是……”他欲言又止,神色却越来越急,“这事关全村一百多口人的身家性命,一定要在天明前找到你爷爷的尸首啊孩子。” 我也很想找啊!可是上哪儿去找啊?我真是胡说的…… 哼,蠢货! 是那个声音,那个自称是我夫君的人。 让他们往东口西南方向找。 “村东口西南方向。”我脱口而出,看大家又盯向我,似乎在问,不是看不清吗?我咽了口吐沫,吞吞吐吐地说,“应该是这个方向吧……” “快,快带我们去找!”一边说一边拉着我往外走,“来几个身强力壮的后生,一起找。” 他这么一喊,全院的人都跟着去了。我按照鬼夫君告诉我的路线,东转西转,终于找到了他说的那棵老槐树。 “应该就是这儿吧。”我指了指那棵粗壮的老树。 三叔公看着那棵树,神情有些惶恐,嘴里喃喃自语,“魂树,竟然是魂树……难道它真的来了?” 魂树?什么魂树?那是槐树! “丫头,你说你爷爷在这儿,尸首呢?” 我一听,低头在树下找起来,树虽粗虽大,但也就五六个人合抱的样子,树下转了一圈,别说尸首,连棵草都没有。地上也没有土被翻动的痕迹,也不存在被人埋尸此地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一般会认为自己被耍了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无端地相信,他不会骗我。 就在我内心诧异之时,耳边响一个声音:应该就是这里,怎么会不见的…… 看来,他也诧异,他已经不是生魂了,就算诈尸也早过了时辰,不应该啊。 诈尸?我忽然想起自己看过的一本书,书上说刚死之人,死亡时间未过一日的,一日之内,他的魂魄尚属生魂,这种情况下,有些魂会误以为自己还活着,会从沿着记忆回家寻找自己的亲人,但这种情况往往发生在意外死亡的人身上。也就是枉死,可是被人谋害,死不瞑目的。 爷爷,他是怎么死的? 别胡思乱想!耳边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会儿会出乱子,保护好自己。 会出乱子?什么乱子?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三叔公已经在树下转了好几圈,看了看,又摸了摸,随后向着一个地方走去,大家也连忙跟上。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进了密林。可能因为是一天里面来了两回,曾经恐怖的密林在我眼里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他在。 我的鬼夫君,一起都在我身边。 可即便这样,在密林转了半个小时后,我发现自己所在的位置,竟然还是我们刚进密林的入口。 “三叔公,这里不对劲。”我连忙跑到三叔公跟前,“这还是我们刚进来时的入口。” “咦?对啊,还是这棵树。” “我做的标记也在。” “怎么转了半天还在这儿……” “该不会是……是鬼打墙?” 话音一落,大家一阵慌乱,“跑什么?都不要命了?”还好三叔公很快稳住阵脚,“知道是鬼打墙还敢乱跑!还不快坐下,不要乱动,等到天亮就好了。”大家再次安静下来的时候,心想有三叔公在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就在人们窃窃私语时,忽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三叔公连忙询问:“老十家的,你要干嘛?快坐下,有什么事天亮再说!” “天亮?呵呵,我可等不到天亮。”那人嘴角漏出一抹诡异的笑容,“你们不去找,人家自己要去找人。” 第十一章 纯阴 那明明是个男人,说话却纤细尖锐,分明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一听,心里顿时一个激灵,这不是传说中的鬼上身吗? 而且这个人,很是面生,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仔细想了想记忆里的牛头村村民,找不到有关这张脸一星半点的记忆。可能是以前很少接触? 其实我心里知道这不太可能。牛头村本来就小,撑死了百十户人家,大家又大多都是本家亲戚,村子千来对外来人又禁忌得很,怎么会有生面孔存在?就算有小时候不曾接触过的,那张脸因为都传承自同一个家族,多多少少会有些家庭的遗传特征才对,可这个人,完全看不出是牛头村的人! 我心里正打着鼓,那人却已翘起一抹兰花指,“咯咯咯”的娇笑着,虽然是在笑,那声音却很是瘆人,听着人鸡皮疙瘩掉一地,我心里暗暗道苦:这又是碰上了什么鬼东西? “奴家才不是什么鬼东西!”那人娇嗔地一跺脚,妈呀……好几个人捂着肚子想吐。那人冲着我“莺歌浅笑”道:“你不认识奴家,奴家不怪你。”说完,兰花指伸出去扫一圈,“但是你们可不能坏了奴家的好事,不然,要你们好看。”说着,还不忘冲众人抛个媚眼。 呕~ 真心受不了胡子拉碴的一个大男人这么娘炮。这是个人*妖吗? 三叔公从众人中站出来,走上前问道:“你是什么人?究竟想干什么?” 那人却没理他,直接看向我。“干什么?没想干什么呀,我只是想要一个人。” “人?他说他想要一个人?” “是谁被恶鬼盯上了吗?” “看他那骚样儿,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去你的!老不正经!要谁也不会要你啊!你也不撒泡尿照照。” “他到底是要谁啊?” “咱们不是来找尸首的吗?” “对啊,明明丢的是具尸体啊,怎么又扯到人身上了。” “看看看看,果然是恶鬼害命!说不定她爷爷也是被鬼害死的。不然平日里那么硬朗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 那人听着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兰花指再翘起来,又是咯咯咯地笑,“你们这群蠢货啊,守着一个纯阴之体,还看不住,被她跑出去这么多年,害我等了这么久。”说着,她眼睛冒着贪婪的红光,手脂不由自主地伸向我,“今天,总算让我给逮着了机会,你说说你这个小可怜儿,逃都逃出去了,怎么就又跑回来呢?这牛头村地界方圆百里的恶鬼可都等着你呢。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闯进来。也罢,算是便宜我啦。我要是不收了你,都对不起自己的运气!” 有句俗话怎么说的来着?反派死于话多!我觉得这只话唠鬼应该离死不远了!呃,他本来也不是活的呢……那他应该是离魂飞魄散不远了!喂,娘炮,听说我老公可是阎王爷,这事儿你们方圆百里的鬼都知道吗? 我脑子里不停地yy给自己壮胆,但其实,人已经快吓哭了。 只见这鬼娘炮,伸出一根鬼指头,奔着我的脸就要摸过来,嘴里还喃喃自语:“这可是大补之物啊!吸干她的精元,可直接晋升品阶,炼化内丹,吃了她的肉身,可保本体不腐不烂。”说着说着,他忽然顿了顿,手指又向前伸了一寸,差点就碰到我的鼻尖,眼神里,流露出一种令人恶心的猥琐式的痴迷,“这小模样,吃掉多可惜啊……没关系,没关系,带回去做鼎炉,日日夜夜,采补阴阳,也是大补,大补啊……咯咯咯……” 这人……别拦着,我要吐他一身! “孽障!”三叔公顿时便皱眉呵斥,“你可要想好,害死了人,轮为恶鬼,你就不能转世投胎了。” “切~”这男人嗤笑一声,并没有理会我三叔公,只是猛地一个转身便冲我扑了过来,动作迅猛凌厉,杀气逼人。 我吓得腿一哆嗦,清醒过来,心中惊慌失措地转身就逃,可腿真的是不听使唤,没几步就摔倒在地,我心想:完了完了,今天算是在劫难逃了。却见一团黑影从眼前闪过。 是我夫君,他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脚飞踢,便把那个男人踹飞出去。 那可真的是飞出去,那么一个大男人竟飞出一丈,重重地摔到地上,我甚至听到了他骨头断裂的声响。 那位“夫君”随即阴森森的看着地上那个男人,一股浓郁的杀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我清晰地看到他在月光下的影子越来越黑越来越大,似乎有什么在影子中舒展开来,只听他说:“看来是让你逍遥太久了,我的人你既然都敢碰。” 那男人从地上爬起来,皱眉看着我夫君,尖锐凄厉地叫嚣:“你的人?她是谁?她怎么会是你的人?你的手底下怎么会有活人?” 劫后重生的我心中满是喜悦,一时间得意忘形,忍不住冲着那娘炮吼道:“我是你大爷,活生生的你大爷!” 那位夫君听了,竟是噗嗤一笑,在旁边附和我说,“还不快给你大爷见礼?” 就在这时,三叔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身边,一脸惊诧地问:“宁儿,能看见?” 我点了点头。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能看见……这些东西的?” “7岁那年,结冥婚的时候。” “哦……,”三叔公犹豫了一下,还是壮着胆子问,“那这么半天,你到底在跟谁说话?” “就是你们给我许配的冥婚之人啊。” 三叔公神色大惊,宁儿的冥婚之人,那岂不就是……那位?!“你竟然看得见那位,他竟然给你开了开眼,宁儿,你的确是造化不凡啊。你们相处多长时间了?” 我刚想回答,忽听旁边传来一声惨叫,吓了我们一跳。我和三叔公赶紧跑过去,这才发现正当我们在这里讨论的时候,有人被偷袭,掏心而死。 不好!这里不止一个鬼! 我忍不住看向我夫君,“你……”此时的他已经和那些鬼打斗在一起。 原来他早就知道鬼不止一个,原来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可他什么都没说,我该叫他什么呢?夫君?一个不是人的夫君?可如果他真是阎王,那也不能算鬼吧? 我一边着急一边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生平第一次,不是想逃,而是恨自己没用,不能冲上去帮忙。 第十二章 阎王出行 明明是一身黑衣,明明是漆黑暗夜,可在一群鬼魅当中,他还是那么鹤立鸡群。身若蛟龙,衣纶无风自动,一招一式都那么干脆利落。 忽然觉得,他是什么根本无所谓啊,只要够帅就好啦。虽然“夫君”大人到现在都还未露庐山真面目,可就凭这身手,这身材,说他长得不好看谁信啊? 回想起那些了无痕迹的春梦,羞羞地想,我现在都有点怀疑到底是谁占便宜了? 正当我满脑子yy目不转睛地犯花痴时,那位帅气的夫君大人终于注意到我的视线,一回头,耍了个非常酷炫地回旋踢,我脑子忽然一激灵:等下,他不是阎王吗?阎王手下不是应该有很多鬼差吗?这些鬼里厉害到需要阎王爷亲自动手了吗?阎王的手下们呢?牛头呢?牛头村不是他的地盘吗?马面呢?黑白无常呢?夫君你不会是光杆司令吧? “把你的脑子收一收,现在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快逃命吗?”就在我脑子天马行空时,耳边忽然传来一句韫怒的斥责。“西北是生门,往西边跑!” 往西?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告诉我逃跑的方向,可是……“西边?哪个是西啊?现在这片林子,我才前后左右都分不清了啊。” 夫君一脚踹飞一只鬼,理都没理我,可我的耳边却传来他的怒吼,“你是白痴吗?背着月亮跑!” 背着月亮? 我抬头一看,果然,林子里唯一能看清的东西,只剩脑袋顶上的月亮了。可是,奇怪啊,“为什么背着月亮跑就是西边?月亮不是应该就挂在西边吗?” “今天下玄月!” 下玄月? 我被三叔公拉住,不知所错,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下玄月又怎么了?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牙,好似的一把阴森森的钩子瘆人地斜挂在天边……啊!我想起来了,下玄月,月亮半夜才从东边升起,天亮时都可能来不及从西边落下。现在的月亮应该刚从东边升起来不久,所以月亮在位置应该就是东边。 “三叔公,让大家赶紧向月亮相反的方向逃!” 想明白后,我赶紧拉着三叔公告诉他,让他带着大家赶快逃。 “宁儿,你怎么知道逃生的方向?” “是他告诉我的。” “他?”三叔公马上就明白此“他”乃彼“他”。听他的准能保命,“大家快往月亮的反方向跑!快!” “三叔公你疯了吧?跑什么跑?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尽快查出凶手吗?” “对啊,说不定那个人就在我们中间,现在都跑了,岂不是正中那人心意?” “就是啊三叔公,您老今天糊涂了?” “你们……”三叔看没人相信他,急得直跺脚。“你们现在不跑,会没命的啊!” 我这才想起自己看得见这些鬼,是因为被开了所谓的“天眼”,而这些村民,他们看不见那位夫君,也看不见那些鬼,他们只看到一只娘炮被人踹飞了,看不到自己周围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来不及再等了。 我拉起三叔公就跑,边跑边喊,“他们不信也没办法,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我拉着三叔公背着月亮往西边跑,有些村民看我们没命地跑他们也跟着跑,还有些却站在原地疯子似地看着我们。“这是瞎跑什么……啊!”有人风凉话还没等说完,就被掏了心。 周围没跑的那些人一看,全都吓傻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忽然这人胸前就破了个大洞,有人喃喃地“鬼……鬼……”而反应过来的,则吓尿了裤档,嚷了起来,“闹鬼啊!”人们乌拉一下,四下乱逃。 拉着三叔公逃命的我一连听到好几声惨吓,心里一哆嗦,脚下不注意“卟嗵”一下被什么东西绊倒在地。 一阵阴风从背后扑来。完了!我想,这回死定了。 正要闭眼等死呢,一只手伸在了我眼前,三叔公……我以为是我三叔公,也没有在意,抓起那只手赶紧站起来要跑,可站定才发现,三叔公变得好年轻,好妖冶……等下,这哪儿是三叔公?分明是个一身白衣、素昧平生的妖孽男子。他冲着我笑了笑,那一笑,竟是妩媚动人勾魂摄魄。我呆在原地,看着他向着远处飘去,随机便有一道似笑非笑,男女莫测的声音响起: 阎王出行,活人误视,百鬼退避。 三叔公一哆嗦,连忙对身后的村里人喊:“闭上眼睛,要不然会死人的。” 因为前车之鉴,那些村民不敢再质疑,纷纷蹲下身去捂住眼睛。一个个吓得直哆嗦。 我也一哆嗦,因为感觉到有东西从四面八方向我扑过来。我很想继续跑,但又一想到那位夫君,便又镇定下来,连忙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刚刚有没有受伤?那个白衣男子是他的手下吗?那他现在应该是安全的吧?我一边闭着眼睛一边担心,原来,不知不觉,我竟已经如此在意他了。 回想从相识到现在,一切都是一场恶梦,只有他,是恶梦里的一道光。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惭惭地,耳边慢慢变得安静下来,直到再也听不到声音,我才慢慢地把眼睛睁开,此时,周围一片寂静。 他呢?他没事吧?我慌忙站身来四下寻找,可是四周一片寂静,我的夫君,和那些鬼,全都不见了踪影。地上,连个打斗的痕迹都没留下。 一切,又变成了恶梦一场。 “三叔公,现在该怎么办啊?我们总不能在这儿捂着眼睛蹲上一整夜吧?” “对啊,还找不找尸体啦?再等下去,天都快亮了。” “我看这林子这么邪乎,等天亮了再走也挺好。” 三叔公没理会村里人那些议论,径直走到我身边,小心地问:“宁儿,那位已经走了吗?” 我茫然若失地点点头。 “那,那些东西,也走了?” 我又点头,确切说,它们是消失了。对,没错,夫君是走了,他们是消失了。 “那我们……” 还没等他说完,我赶紧抢话,“三叔公,我们回吧,今晚这么多事,大家都累了,再找下去,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来。” “好好好,我这就叫大伙回去。”三叔公如蒙大慑般回头冲大家喊:“尸首明天再找,大家赶紧回吧。有什么事,明天天亮再说。” 第十三章 姑姑 回去的路上倒是没什么意外,大家被折腾了一夜也是累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而我回到家,却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看着眼前的冷锅冷灶,心里一阵阵发酸,好想哭。 洗了个冷水澡,我又睡到了从小住的房间,房间里,什么都没变,连小时候爷爷给我编的草蚂蚱都还摆在简陋的柜子上。我盯着那只蚂蚱,回想起小时候的点滴,疲倦和困意从四面八方向我袭来,这一夜又累又困,我很快就睡了过去。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见我的出生差点要了娘的一条命,梦见奶奶说我不祥想把我扔进水缸溺死,梦见爷爷把我扛在肩膀上摘果子,梦见奶奶把娘打得遍体鳞伤而我却阻止不了,梦见有人欺负娘我冲上前去打架,梦见奶奶把我关进柴房不给饭吃,还梦见,我的小姑姑,偷偷给我送吃的。 她偷偷从厨房塞给我一只好大的鸡腿,还说奶奶今天格外大方,她长这么大,头一回吃到鸡腿呢。“小宁儿,姑姑就尝了一小小口哟,剩下的都是宁儿的。”姑姑说这话笑得好甜,可我心里却越来越酸。我狠狠地咬下一大口鸡肉,结果咬得太大,嚼不烂,咽不下,噎到了,挥着两只瘦柴胳膊拼命要水喝,“唔……唔唔水……” 小姑姑吓坏了,坐到我身边拼命的推啊推,“宁儿你怎么了?你宁儿你快醒醒。宁儿快醒醒。” “宁儿快醒醒。” 这个梦好真实啊,我感觉到有人对我推来推去……不对,就是有人对我推来推去,迷迷糊糊醒过来睁开,看到一个很是熟悉的脸庞。 这张脸刚刚是梦里的……小姑姑?! 我盯着眼前人看了半天才确定,真是是我早逝的姑姑,鼻子一酸眼一热,忍不住便喊了一声,“姑姑”。喊完我才猛想起,不对啊,我姑姑不是早就死了吗? 我小姑姑是在她7岁的时候定的冥婚,13岁生日的那天,莫名奇妙死在家里的床上,死时身上还穿着大红嫁衣。我一直觉得姑姑死得很蹊跷,可是,好像家里,甚至整个村里,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姑姑的死很不正常。后来我才知道,牛头村这么多年来,只要是定过冥婚的女子,在13岁的时候一定会死,就只有我是一个例外。可能是因为当初逃出了牛头村,让我安安稳稳的活到了现在。 想到这里,我不禁又有些迷惑,我当初为什么非要回来牛头村呢? 正当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小姑姑忽然说话了,“宁儿,我听黑白无常说你回来了,还在因为找爹的尸体受了伤。姑姑不放心,就想过来看看你。” 我看着姑姑的样子,似乎跟13岁时没什么两样,可又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就像是一种内敛的气质,她长大了,成熟了,虽然看上去还只是个13岁少女的模样。 我知道姑姑不会害我,便放下心来,坐起身跟她说话,“姑姑,你现在是……是人是那什么啊?”我一想到昨晚的事情,总是下意识地不想把姑姑跟鬼这个字联系到一起。 姑姑笑笑并不回答,避开话题说:“没想到我家小宁儿居然是阎王的妻子。一转眼已经这么大了。宁儿,姑姑一个人在地府还有点寂寞。你要不要跟姑姑到地府去玩玩?” 我一听吓一大跳,“姑姑,我活得好好的去好那儿干嘛?我才不要去地府呢,地府是死人才去的地方。”这时我才反应过来,姑姑的确是鬼魂无疑了。 不过我真的是阎王的妻子?莫非那一直跟着我的所谓的夫君还真是阎王不成? 虽然从小就听老人讲阎王娶妻的事情,可我一直当那是个愚昧的笑话,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地府和鬼混,但是阎王娶活人为妻的事,还是太扯了。所以,虽然我嘴上说那个什么冥王夫君阎王夫君的,可下意识的,还是觉得那不过是个不正经又爱耍酷的色鬼而已,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才会跟我纠缠在一起的。 可如果他真的是阎王……“姑姑,你知道整天跟着我的那个鬼是什么来历吗?他真的是阎王吗?我还做了很奇怪的梦……”一梦到那些春梦就莫名脸烫,禁不住挥挥手,好像能把那些记忆挥开,“哎呀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真的是阎王的话,那牛头村这些可怕的风俗是不是真的跟他有关呢?” 我bb问个不停,很明显,姑姑已经被我吵晕了,“宁儿宁儿,你这么多问题,让姑姑先回答你哪一个?” “那就一个一个来,先告诉我他到底是不是阎王。” “谁啊?” “整天跟着我的那只鬼啊!” “姑姑怎么知道整天跟着你的那只鬼是哪只鬼啊?姑姑又没见过。” 呃……是吼。我有些沮丧地低头叹气。 姑姑看我这个模样,忍俊不禁地笑了笑,“姑姑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府君跟着宁儿,可是姑姑知道宁儿对地府来说,是个很尊贵的存在。不然,我夫君也不会知道我想来看看宁儿,就特地让我给宁儿带药过来。” 姑姑的夫君?“姑姑,你嫁人啦?” 姑姑莞尔一笑,“小傻瓜,姑姑不是七岁就嫁了吗?你也是七岁嫁的,你忘了吗?” 唉,又是那场冥婚, 姑姑也跟着叹了口气,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宁儿,姑姑运气不错,死后被地府的判官看上,他怜我身世可怜,便让我免受了许多苦。本来,姑姑对枉死这种事情还心存怨怼,可我夫君对我以诚相待,对我极好,之后,我便也心甘情愿地嫁了。其实这人,生也好,死也罢,也不过就那么回事儿。有时候活着,确实不如死了有福气。”姑姑说着,声音便有些哽咽,“你也知道,我生前并没享受过多少温暖,你那个奶奶,我的亲娘,她为人如何你也知道。当初我们都吃了不少苦。姑姑生前六亲不靠,死后倒是享福了。”说着微微苦笑一声,“我夫君虽然宠我,但还是公私分非的好官。他告诫过我让我少管地府的事,本来这些事也不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能打听的。所以宁儿问的这些事,姑姑也不是很清楚。” 我看着姑姑严肃的表情,心想她应该的确知道得不多,出于好奇心,我又问了好多地府的事,什么阎王是不是有很多小老婆啊,地府是不是真的有地狱啊,那里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么可怕啊,阎王长得好不好看啊之类的。直到姑姑说天快亮了,她是亡魂,不能在阳间多待,给我留下了一些药就走了。 我看着她消失在房间的暗影里,已经无比淡定了,再看看她留在床头的那些药,拿起一瓶来细细端详。 好家伙,先不说这药如何,单这一个药瓶,卖了换钱都够养活我大半辈子了吧? 我赶紧把药收好,这些东西要是让那些村里人看到了,还不知要惹出些什么祸事来。 第十四章 占有 把药收好后,再躺下,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刚回来时太累太困才没觉出来,身上怎么这么疼啊? 我试着翻了个身,身体各处便立刻传来阵阵皮肤撕裂的疼痛感,有的地方甚至疼得我直冒冷汗。 会不会今天在密林里被些毒草割伤了?一想到这个,便不得不再坐起身来,褪下衣衫来检查。今天在密森林里穿梭了那么久,身上也确实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更要命的是,有些伤口明明不深,可是伤口周围的皮肤却开始溃烂。还有些小伤口,只是擦破点皮,却肿得老高。记得小时候爷爷曾跟我说过,村外那片密林以前是乱坟岗。村里几次大灾大难死的人,还有那些被家庭处于极刑的人,都往林子里一埋了事,连个墓碑都没有。有时候赶上瘟疫,就直接在林子里把尸体一烧了事,有好几回烧尸,把林子都点着了。可是奇怪的是,那片林子怎么烧,都烧不了多大范围,火烧过几棵树后,没一会儿自己就灭了。而烧掉的那一小片林子,很快又会以惊人的速度长起来。所以那片密林里很多花花草草都带尸毒,被草叶或是树技割伤,轻则肿胀,重则溃烂。有时为了保命,甚至要截掉受伤的部位。 所以,一看到那些红肿和溃烂的地方,就赶紧翻出刚刚姑姑送来的药,正准备自己给自己抹药,忽然感觉有人出现在了我身后,一阵阴风吹过,谁拿走了我手上的药瓶。 我回头一看,正是那位传说中的阎王夫君。 看他还带着那狰狞的面具,再想起密林中他那帅气的身手,似乎,他也没有那么吓人嘛。 不过,他整天戴着个面具不闷吗?刚刚问姑姑阎王倒底好不好看,姑姑竟然说没人见过阎王的真容。那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可能是我脸上的表情太过花痴,才引得他禁不住嗤笑一声,“怎么?是不是好奇本君到底长何等模样?” 我刚想点头,脑子里忽然闪现出那个男女莫测的声音,连忙摇了摇头,我的老天,万一长得巨丑怎么办?就算不丑,万一是个娘泡什么的也会让我很伤心的好吧?那我宁可不知道自己嫁的到底是人是鬼。 他应该是能听到了我心里的吐槽,便不由得嘲笑我,“脑子笨,胆子小,都不知道本君到底看上你什么了。不过,看在你终于有了自己已经嫁与本君的觉悟,本君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把吧。”说着,便打开药瓶要给我涂药。 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半裸的!啊~刚刚脑子都在干神马?吓得我连忙手忙脚乱地拉起被子盖住自己,抬对喝道:“出去!” 啊啊啊啊,如果这时候往我脸磕一全鸡蛋,肯定立马就烫熟了。 眼前这位阎王可能是大爷当惯了,还没人敢这样吼他,不由地铁青着脸,冷哼了一声,说:“我是你的夫君,你的一切都属于我的,再说了,又不是没有看过,还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不禁微微一懵,什么叫做又不是没看过?你什么时候看过?不自觉地,脑子又冒出那些春梦的片断,等,等一下,那是梦好吗?梦里的怎么能算? 就在我被脑子里的片断搞得心慌意乱的时候,那位阎王爷已经不容分说地把我的衣服扒了个干净。 喂,你上药就上药,这个地方又没有伤口,你扯这儿的衣服干什么?你,你手往哪放?喂你……我不停地挣扎反抗,可无奈他力气大到惊人,最重要的是,他的手所过之处,一片酥麻,竟会让人动弹不得。而他手里的药也着实神奇,凡是上过药的地方,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得完好如初,甚至,那些药物涂抹过的皮肤犹如新生般,变得光洁如玉。 阎王对这药效似乎还算满意,再看看我身上那些陈年旧伤,有些是小时候被人打的,有些则是冥婚的时候被火烧的,看到这些伤疤,原本还算愉悦的气氛忽然强低气压。那好看的下马跟自带表情包似的,写满了大爷我现在很不爽。他干脆一下把原来还坐着的我扑倒在床上,仔仔细细地检查,每一寸肌肤都不肯放过,但凡有点有小伤小疤的地方,都用药把痕迹抹了去,甚至连大脚根部这样敏感又羞耻的地方都没放过。冰凉的手指在我身上每划一下,就会一道电流涌过,从后脑勺一直麻到尾椎骨。“嗯……唔……”这种痛苦的快感,让人忍不住呻吟。可这呻吟声听起来真的……太羞耻了……我只好拼命的忍住别叫出声,可声音还是会断断续续从牙缝里倾泻而出。 等到他终于强硬地把药上完,我已经忍得舌头都快被自己咬断了,而那位阎王的一双眼睛不知何时已经开始微微发红,“娘子,你现在的模样,是在邀请我吗?” 邀请?什么邀请?快放开我啊!可我的手脚都不听使唤,脑子也是一片浆糊。促不及防地,被他深深地吻住,“唔……” 他的舌霸道又莽撞,仔仔细细扫过每一寸,仿佛一个帝王在检阅自己的疆土,那种不容抗拒的气息,让你臣服,更让你沉迷。他扫过我的牙关,霸道地顶开它,勾住我的小舌,与它追逐嬉戏。我感觉很是奇怪,明明是第一次接吻,可是却这个气息太熟悉了,好像跟梦境中的气息一模一样。我抗拒不了,从害怕他的触碰,到害怕他不再抚摸,承惶承恐,患得患失。 而这个家伙,嘴上占了便宜,手也没闲着,在我身上四处点火。那药涂抹在身上本来冰冰凉凉的十分舒服,而他的手却如火炭般炙热,所过之处,燎原一片。我觉得自己就像一块被烧化的铁,忽然被掷入冰水,炸裂,沸腾,冒烟。他的一只手,在胸口流连往返,时轻时重,另一只手却顺着腰线向下探,探到那处……“啊,不要……呃……”像是在嘲笑我的拒绝,他就那么径直紧了进去,“疼……”呻吟再次被他封禁在唇齿间,可他在那里扶弄搅动,搞得我下腹热流阵阵,沉沉浮浮,而我的身体不由自主,而我的灵魂,早已深陷其中。 就在我沉迷之中不可自拔的时候,迷迷糊糊间听到阎王满足的叹气了一声,“娘子,还是和记忆中的一样美好。”我想睁开眼,看着他,却不知为何,眼前却一片模糊,恍惚间,我唤了两个字,他似乎一愣,模糊中有道红光从他眼光闪过,下身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传来,“啊,唔……” 他终于彻底地占有了我。 第十五章 诈尸 那一夜,好像有星光涌入房间,星辉嵌满屋顶;好像有人在耳边说了生生世世的情话,一整夜一颗起起浮浮酥酥麻麻;好像被人呵护在心口又像玩弄于股掌间。他不知要了多少次,好像生生世世都要不够的样子。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昏睡过去。隐约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耳边说了些什么,又留下些什么。 最后,只听清了两个字:等我!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床上凌乱不堪,似乎在提醒我昨晚都干了些什么好事。我不禁有些懊恼,因为此时身边已经空空如野,我也感觉不到他的气息,阎王这家伙,果然又玩消失! 每次都吃干抹净拍屁股走人真的大丈夫?还阎王呢,你手下们知道你这么渣吗? 我心里正委屈呢,一转头,忽然看见床头有个玉佩。我拿过来仔细看,手轻轻抚摸,是他,这上面还有他的气息在。 我努力回想昨晚的事,除了那些没羞没臊的情节,好像他还说了……“如果娘子有什么事,可以用这枚玉佩来找我。” 找你?怎么找你?真出什么事,我就带着这枚玉佩去阴曹地府找你吗?这不是传说中的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吗? 嘴上虽然在吐槽,心里却有一丝丝莫名的甜,艾玛,女人果然不能谈恋爱,一恋爱就傻,一块玉佩就把自己给卖出去了。你怎么不说他霸王硬……呃,好像也不算硬上弓哈?好像自己昨晚还挺……伸手捂住自己滚烫的脸犹如捧住自己仅剩的那点羞耻心。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洛宁,别忘你为什么来牛头村! 对啊,我为什么来牛头村来着? 想到这儿,我赶紧把玉佩贴身收好,仔细这么一想便不由地感觉有些奇怪,昨天村里闹腾得鸡飞狗跳,怎么没有看见我爸爸?而且,爷爷葬礼上也没看到他!我赶紧穿好衣服,一边穿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那个混蛋能不能下手轻点!这表一块紫一块的,那些药都白涂了!而且,我整个人的骨头都要散架了啊喂! 好容易穿完衣服出门,想着自己满村找爹不太现实,最好直接找个人问问。正当我想找一个人问的时候,忽然街外面便想起了惊呼声,接着便是一阵喧闹。又出什么事了?整天不是撞鬼就是见鬼,老实说,我现在真有点神经衰弱了。 我走到路上,拦住一个看完了热闹的大婶,“婶子,前面那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人啊?” 大婶一看是我,声调顿时提高了八度,“呦~这不是宁丫头嘛?你快去看看吧,你爷爷的尸首找着啦。” 我一听,立马跑过去挤进人群,“爷爷,爷……”咦?爷爷怎么会跟她在一起。 很奇怪,我爷爷的尸体居然和我早就去了很多年的奶奶尸体并排躺在一起,更奇怪的是,爷爷一身白衣,而奶奶却是穿着多年前下葬时穿的寿衣。 这个老太婆,真是做鬼都不放过我爷爷!我不由得想起回来的路上奶奶想要杀我的事情。心里不禁有点担心,她都死了那么多年,昨晚还能跑出来做恶,现在尸身就这样摆在大街上真的好吗?而且我担心只是简单埋掉她肯定还会纵容她出来作恶,像这样的恶鬼要怎么处理才好?就怕一个不小心会伤及假痴不癫,虽然,这个村里,没几个无辜的人。 我正发愁呢,就听旁边有人议论说; “哎你们知道吗?这恶婆娘今天诈尸啦!” “啊?怎么回事?” “昨天晚上他们家三叔公不是带人找尸首了吗?” “昨晚就找着了?那怎么还放在这街上?这不是让人死不瞑目吗?” “什么呀,找了一夜都没找着,还害了好几条人命,村外头的林子闹鬼闹得凶着哩,直接挖心呐!” “啊?那地上的这个是……” “听我说啊,那么多人找了一晚上没找着,结果今天大清早就被人摆在村口。你看这姿势,这衣服整齐的,可不就是有人摆的吗?” “有人摆的?谁闲得没事摆弄人家尸首干什么啊?” 有人摆的?我心里咯噔一下,爷爷该不会是他找人帮忙送回来的吧? “你说这年头也是怪,还有人偷人家尸首的,也不嫌晦气。”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尸首可是很值钱啊,有些人生辰特殊,死的时辰也特殊,这种尸首最值钱。很多湘西的赶尸姥为找这种尸首花大价钱收哩。” “我呸!扰死人清净,也怕生出来的儿子没屁眼儿!” “花钱收算什么,听说好多赶尸姥为了一具好尸首不惜撅人家祖坟呐!” 大家一听,惊诧莫名又是七嘴八舌地一顿议论。 我在旁边听得已经无力吐槽了,赶尸人?又是什么鬼? “那诈尸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最奇怪的事,这尸首就这么摆在村口,总要给人家抬回去吧?抬尸的人刚把尸首抬起来,她奶奶就忽然诈尸了,起来刷的一下子咬在了一个人肩膀上,马上就跑的不见影了。” “那被咬的人呢?” “抬村医那儿去了。” “被尸首咬了找村医有什么用?打狂犬疫苗啊?” “知道没用,可也得包扎下伤口不是?” “这种被僵尸什么的咬的伤,还是得用黑糯米。” “黑糯米治这个?” “那可不?得用咱牛头村特有的黑糯米才行,就是那个那个……外面忽悠人用的名儿叫什么……血糯。” “可那东西都没几家种了吧?谁家还有啊?” “这不唤人回家找去了吗?” 血糯?我家有!就因为我爱吃,爷爷每年都种。我想,今年应该也不例外。我连忙跑回家,下地窖去拿黑糯米,毕竟是帮助我们家的,人家出了事,我不能不管。 等到我拿着黑糯米跑回来,那个被奶奶咬伤的人也被抬回来了,三叔公正在查看他的作品。 “三叔公,给。”我把黑糯米交给三叔翁,看着他把一种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塞进了那人的嘴里,随后又从我手中接过黑糯米洒在那人的伤口处,“滋滋……”黑糯米一碰到伤口立即冒起了黑烟,我甚至闻一股烧猪皮的糊味,看着肉都疼。可是那个受伤的人,就好像五感尽失一样,浑浑噩噩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了,把他抬回去吧。回去把他绑了。等明天太阳一出来就在太阳下晒上一天,就没事了。”说完疲备地挥了挥手,叫人把伤者送回家去。 第十六章 饿童 做完这一切,三叔公已经快累到虚脱,他想转身却没站稳,一迈腿竟在原地晃了晃。我赶紧上前扶住他,抬头看见三叔公眼睛里面已经布满了血丝,“三叔公,您这样熬身体会拖垮的。我家离着近,先到我家去休息一下吧?”三叔公原本还想拒绝,可这日头底下晒得人昏昏沉沉,不由得苦笑,“老啦,老喽……哎,年轻那会儿上山穿林种田打猎,一熬几宿,什么时候累过啊,现在不行啦。撑不住啦……”说着疲备的摆摆手,走路都有点踉跄。本来我还想问问他我爸呢,怎么从昨天到现在一直没见我爸的影子。可是看到他这样疲惫,满脑子的问题又都被我咽回肚子里。我把三叔公扶到我家去,安顿他到我爸那屋里先休息片刻,三叔公也确实是累了,直接进了我屋便躺下了,没一会儿,老人便好想睡熟了一般。 我看了看天色,快到中午了,从昨晚到现在,我连口水都没喝上呢。还有三叔公,不知他吃过早饭没……照刚刚那个情景,应该是没空吃吧?想到这儿,我便走进厨房准备做饭。家里虽然冷锅冷灶,但干粮和菜还是不缺的,我凭记忆还在房梁上吊着的篮子里找到一块腊肉和几只鸭蛋。盘算了下,准备做一锅腊味饭。正当我淘米切肉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一抬头,忽然看见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子在大门口东张西望,探头探脑,似乎在找什么人。过了一会儿,好像是没找到人不甘心,干脆直接走了进来。他一进来就从窗户上看见在厨房里忙乎的我,眼神便直直盯着我不放,那眼神,钩子一样,盯得我直发毛。开始我还奇怪,以为是外面来讨饭的,可一想,不对,牛头村怎么可能有要饭的?如果不是村里人,没有路引歌,根本连密林都进不去,更别说进村了。 那这是谁家的孩子呢?好面生啊…… 这么想着,我不禁走了出去,看了看那孩子,那孩子仰起头来看向我,可能是感受到我的善意,目光比刚刚柔和了许多,“孩子,你有什么事吗?” 他看着我,犹豫了半天,才断断续续地开口:“我妈不管他,我饿了,我想吃东西。" “你妈妈在哪里啊?她为什么不管你啊?” “嗯,她不管我,我想吃东西,我饿了……” “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我想吃东西,我饿了……没人管我,我就只能出来要饭了。” 呃……好吧,我无奈地叹口气,估计问什么他都只会说我饿了。 他看着我叹气,便很认真地又说了一遍,“我饿了,只能出来要饭吃。” 我低头仔细看着他,浑身骨瘦如柴,干巴巴的一张小脸儿,衣服倒还算干净,脸却是好久没洗的样子。 我心想,衣服应该是他自己套上的,只是家里确实没大家管,才连脸都不洗就出门吧?回想起自己当初刚刚逃出牛头村流落街头时的情景,跟他现在也好不到哪儿去。我比谁都清楚那饿肚子的滋味是什么样的。 我心里不由涌起一抹怜悯,摸摸他的头。“乖,在这里等一下,姐姐给你拿点吃的。” 他乖巧地点点头,我急忙回厨房找到些剩下的饭菜,又怕太凉或坏掉,就着热灶回了个锅,拿给这个小孩子,那孩子一看我端着吃的出来,眼都绿了。 “吃吧。”我把吃的放在院子里的石桌上,看着他狼吞虎咽地吃着,好几回都给噎得够呛。就起身又给他盛了一碗菜汤。 我看着这个小孩子大口大口吃完,给他拿湿毛巾擦干净脸和手,为才注意到这张清秀的小脸,还是个很漂亮的小孩子呢。这么漂亮的孩子,怎么忍心放着不管,竟然让他上街要饭,还给饿成这样?忽然觉得有些奇怪,,随口便问:“孩子,你到底是谁家的啊?看你也吃饱了,姐姐送你回去好不好?” 没想到听到我话音刚落,那孩子便猛地打了一个寒颤,开始瑟瑟发抖,他看都不敢看我,似乎很是恐惧的样子。他这个样子,让我疑心,“孩子,你叫什么啊?你家……”还没等我问完他竟然转身跑了。 这到底谁家的孩子啊?我心里只是疑惑一下,却也并没有太过在意。讲真,在牛头村这地界,是很少能要到饭的,村民们大多自私自利,很多时候会眼睁睁地看着人饿死也不愿出手相救,袖手旁观是他们“公序良俗”,因为他们信冥王,信因果,信轮回,就是不怕报应。 大概是这个村子作下的恶,祖宗八代也报应不完吧。 我一边胡思胡想,一边炒了几个菜,看三叔公一直不醒,而我又饿得不行,就先吃了点。 看来,三叔公是真的累惨了。他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等他醒来,精神也没有恢复多好,我扶他起来洗脸,总觉得他有点伤了元气的样子。 我们正在吃饭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声。走出去一看,发现居然是村里的人成群结队的来了。 这又是怎么了? 说真的,我现在真有点神经过敏,一看见人扎堆就下意识地以为准没好事。 果然,好事不出门!大家看见我们两人出来,就把村长从人群后推了出来,我看这阵势,怎么好像是来算帐的呢? “洛家老三,你知不知道昨晚村里为了寻找你大哥的尸体死了多少人啊?还有今天,晴天白日的,竟然有人被僵尸咬伤。那个咬人的僵尸竟然是你死去多年的大嫂!你说,这一件件的祸事,哪个跟你洛家没关系啊?” “就是,都是你们洛家惹出来的事。” “要不是帮你们找尸首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更不会死这么多人。” “就是,死那么多人,你们连个屁都没有。太冷血了吧?” 我们洛家?呵呵。 我心里冷笑,说的好像你们就不姓洛一样。 “不管,今天你们必须得给个交待!” “对。给个交代!” 第十七章交待 “洛老三,你要知道,就因为你们家的事死了那么多人,而那些人,据说又都在村外林子里被鬼伤的。你也知道村里的规矩。林子里死的人,只能胡乱扔林子里喂狼,最多能他们刨个坑埋了连个碑都不能有。你说说,这些后生,那也……也死得太惨,太可怜了……”村长说着说着,竟然还呜呜呜地哭起来,看得我是瞠目结舌,这位村长大叔的演技也是没谁了。奥斯卡欠你多少座小金人啊? 其实村长并没有说错,村外那片林子因为邪祟从生,地上的冤魂太多,怨气太毒,已经成了藏尸养尸的邪魅之地。多少年来,因为误入密林而死的人不知凡几。可是因为那林子太邪性,死在里面也没人敢给收尸,更不允许被埋进祖坟。即便是家里人不忍心,豁出命去林子里找到尸体,也只能就地掩埋,还不能立碑,怕其它鬼魅看见墓碑后找上门来。 呵呵,说起来,牛头村对活人并不怎么看重,反倒是有关死人的事情一套一套的规矩。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死者为大!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牛头村根本不是为活人建的,它不过是一个千年来养尸的坟场罢了。而这些所谓的村民,也不过是些看尸的守墓人。 “好啦村长,你就说,要我洛老三怎么个交待法?”三叔公也是不耐烦看村长表演,摆摆手问道。 村长一听,立马来劲了,跳着脚嚷嚷:“死那么多人,又都是村里的壮年后生,难道都不用赔的吗?” 就知道他们是冲钱来的!以三叔公的为人,不用说他也会处理妥当的,用不着你们这么小人之心好嘛? 我气不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三叔公拍拍肩膀拦下。“赔,肯定赔,不用大伙来找我,我也是要登各家的门的。毕竟当初是因为帮我们洛家,就算倾家荡产,砸锅卖铁,我洛老三也会赔给大家的。” 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嚷:“你口说无凭!” “对,你立字据!” “赔多少总得有个数吧?” “就是,光会说,赔多少啊?” 三叔公听了脸一板,“立字据?你好大的胆子!在我牛头村的地界,知道字据二字是有多重吗?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三叔公说完,人们顿时安静下来,静得有点诡异,人们的脸上开始显现出恐惧的神情。 三叔公铁着脸,认真严肃地说,“作为洛家前族长。我认真地奉劝各位,老祖宗有些话,那是世世代代都不敢忘的!一,字据立于鬼差;二,画押只呈判官;三,起誓孟婆有言!这些规矩,你们都忘干净了?” 大家低下头,不说话。 这三条不成文的村规,是牛头村世代传下来的。 祖辈上说,牛头村不属于人界也不属于妖界更不属于魔界,它就是个三不管的地界。牛头村的规矩,不是人定的,而是地府定的。第一,只有鬼差才能立字据草协议,一旦牛头村有人立了字据签了协议,鬼差马上就会上门收契;第二,签字这种字等周画押,只有死后在阎罗殿上判官跟前才能做,平日里牛头村民都只按手印;第三,在牛头村千万不要胡乱发誓。别的地方的人,发誓给老天爷听,老天爷那么忙,经常不开眼,你的誓言多半是说给自己听或是骗骗人而已,可是在牛头村,誓言却是说给孟婆听的,如果你到死都没兑现承诺,孟婆就不会给你那碗汤,更不会放你去往生,只会把你踹回来兑现完生前的承诺。可是,你生前做不到的事,死后就能做到吗?因此,好多人就此变成孤魂野鬼,不可超生,痛苦万分。 所以,三叔公这话一说,那些叫嚣着赔钱的人立马安静了。三叔公叹口气,“你说赔就一定赔,我洛老三说话算话,地底下有人听着哩。”此话一出。有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村长听罢倒是挺满意的,他点了点头,接着说:“还有就是你大哥的事,这尸体倒是找着了,可是为了找这尸体已经死了几个人了,昨天又遇见了那么多鬼,你看这后事……” 村长欲言又止,我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爷爷的后事我们自己操办。” “我的意思是,咱就别再做什么法事请什么道场了吧?” “不行!”三叔公断然回绝,“法事一定要做!大不了,我们关起门来自己做。村里也不要来人吊唁了,免得再冲撞了谁。她爷爷去得那么突然,死后又不得安宁的,已经够可怜了,绝不能让他连场超度的法事都没有。” “可是村里人确实是不好办……” “我说了我自己做,不用村里来人吊唁!” 村长看三叔公有点恼了,这才讪讪地没有再继续啰嗦下去,听到我们保证之后,村长就带着人离开了。 村长带人走后,三叔公掐了掐手指算了算,随后长叹了一声,“在劫难逃啊……” 在劫难逃?什么意思? 我不由连忙追问:“三叔公,怎么了?难道村里还会有祸事吗?”老实说,我不信这些玄易八卦类的东西,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又是眼前这种局面,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听我这么问,三叔公摇摇头,“三叔公道行太浅,也算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多事我也不清楚,只是模糊中隐约算出当有此一难。”说首,闭上眼,深深地叹口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宁儿啊,你夫君既然是阎王,能不能帮忙问问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样我们才能针对化解,也好放手一搏。” 第十七章 交待 “洛老三,你要知道,就因为你们家的事死了那么多人,而那些人,据说又都在村外林子里被鬼伤的。你也知道村里的规矩。林子里死的人,只能胡乱扔林子里喂狼,最多能他们刨个坑埋了连个碑都不能有。你说说,这些后生,那也……也死得太惨,太可怜了……”村长说着说着,竟然还呜呜呜地哭起来,看得我是瞠目结舌,这位村长大叔的演技也是没谁了。奥斯卡欠你多少座小金人啊? 其实村长并没有说错,村外那片林子因为邪祟从生,地上的冤魂太多,怨气太毒,已经成了藏尸养尸的邪魅之地。多少年来,因为误入密林而死的人不知凡几。可是因为那林子太邪性,死在里面也没人敢给收尸,更不允许被埋进祖坟。即便是家里人不忍心,豁出命去林子里找到尸体,也只能就地掩埋,还不能立碑,怕其它鬼魅看见墓碑后找上门来。 呵呵,说起来,牛头村对活人并不怎么看重,反倒是有关死人的事情一套一套的规矩。还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死者为大!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牛头村根本不是为活人建的,它不过是一个千年来养尸的坟场罢了。而这些所谓的村民,也不过是些看尸的守墓人。 “好啦村长,你就说,要我洛老三怎么个交待法?”三叔公也是不耐烦看村长表演,摆摆手问道。 村长一听,立马来劲了,跳着脚嚷嚷:“死那么多人,又都是村里的壮年后生,难道都不用赔的吗?” 就知道他们是冲钱来的!以三叔公的为人,不用说他也会处理妥当的,用不着你们这么小人之心好嘛? 我气不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三叔公拍拍肩膀拦下。“赔,肯定赔,不用大伙来找我,我也是要登各家的门的。毕竟当初是因为帮我们洛家,就算倾家荡产,砸锅卖铁,我洛老三也会赔给大家的。” 这时,人群里忽然有人嚷:“你口说无凭!” “对,你立字据!” “赔多少总得有个数吧?” “就是,光会说,赔多少啊?” 三叔公听了脸一板,“立字据?你好大的胆子!在我牛头村的地界,知道字据二字是有多重吗?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三叔公说完,人们顿时安静下来,静得有点诡异,人们的脸上开始显现出恐惧的神情。 三叔公铁着脸,认真严肃地说,“作为洛家前族长。我认真地奉劝各位,老祖宗有些话,那是世世代代都不敢忘的!一,字据立于鬼差;二,画押只呈判官;三,起誓孟婆有言!这些规矩,你们都忘干净了?” 大家低下头,不说话。 这三条不成文的村规,是牛头村世代传下来的。 祖辈上说,牛头村不属于人界也不属于妖界更不属于魔界,它就是个三不管的地界。牛头村的规矩,不是人定的,而是地府定的。第一,只有鬼差才能立字据草协议,一旦牛头村有人立了字据签了协议,鬼差马上就会上门收契;第二,签字这种字等周画押,只有死后在阎罗殿上判官跟前才能做,平日里牛头村民都只按手印;第三,在牛头村千万不要胡乱发誓。别的地方的人,发誓给老天爷听,老天爷那么忙,经常不开眼,你的誓言多半是说给自己听或是骗骗人而已,可是在牛头村,誓言却是说给孟婆听的,如果你到死都没兑现承诺,孟婆就不会给你那碗汤,更不会放你去往生,只会把你踹回来兑现完生前的承诺。可是,你生前做不到的事,死后就能做到吗?因此,好多人就此变成孤魂野鬼,不可超生,痛苦万分。 所以,三叔公这话一说,那些叫嚣着赔钱的人立马安静了。三叔公叹口气,“你说赔就一定赔,我洛老三说话算话,地底下有人听着哩。”此话一出。有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村长听罢倒是挺满意的,他点了点头,接着说:“还有就是你大哥的事,这尸体倒是找着了,可是为了找这尸体已经死了几个人了,昨天又遇见了那么多鬼,你看这后事……” 村长欲言又止,我们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爷爷的后事我们自己操办。” “我的意思是,咱就别再做什么法事请什么道场了吧?” “不行!”三叔公断然回绝,“法事一定要做!大不了,我们关起门来自己做。村里也不要来人吊唁了,免得再冲撞了谁。她爷爷去得那么突然,死后又不得安宁的,已经够可怜了,绝不能让他连场超度的法事都没有。” “可是村里人确实是不好办……” “我说了我自己做,不用村里来人吊唁!” 村长看三叔公有点恼了,这才讪讪地没有再继续啰嗦下去,听到我们保证之后,村长就带着人离开了。 村长带人走后,三叔公掐了掐手指算了算,随后长叹了一声,“在劫难逃啊……” 在劫难逃?什么意思? 我不由连忙追问:“三叔公,怎么了?难道村里还会有祸事吗?”老实说,我不信这些玄易八卦类的东西,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事,又是眼前这种局面,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 听我这么问,三叔公摇摇头,“三叔公道行太浅,也算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多事我也不清楚,只是模糊中隐约算出当有此一难。”说首,闭上眼,深深地叹口气,忽然又想到了什么,问:“宁儿啊,你夫君既然是阎王,能不能帮忙问问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这样我们才能针对化解,也好放手一搏。” 第十八章 阴差 “问阎王?” “对啊,他不是你夫君吗?” 三叔公一脸希翼地看着我,而我却是一头黑线:怎么你们每个人都一口咬定我夫君是阎王?再说,我哪儿来的夫君?登记了吗?有证吗?民政局承认吗? 退一万步讲,他真的是我夫君,您老人家怎么就那么肯定我会乐意帮牛头村呢? 老实说,其实我心里巴不得这个罪恶的村子赶紧消亡,立刻马上! 三叔公的话让我心里听了很不舒服,更何况,我觉得那个“他”也未必就会帮我,我都找不着他人了,就留了块玉佩,还说找他就跟玉佩说,这玉佩是爱疯啊?所以,就算我想帮,也未必帮得了。 但是看着三叔公苍老的样子,拒绝的话就怎么都不忍心说出口,最终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其实说真的,以前我一直不太喜欢三叔公,牛头村最“德高望重”的神棍就是他了!一天到晚总喜欢神神叨叨的,不是这个印堂发黑就是那个有血光之灾,到时候要命的是,每次让他碰上你,你多半都会应验他的话,各种倒霉。可也正因为这样,村里的人才特别信服他,有时候做为洛家前代族长,有时候三叔公的话比现任族长都好使,甚至,比村长都好使。 人有时候是真的贱!他们可能不会遵守自己制定的家族规矩,也不把千年来的村规当回事,法律在他们眼里更是扯淡,可是,他们害怕神明! 呵呵,他们不是听三叔公的,而是他们愚昧地认为,三叔公的话就是神明向他们传达的旨意。尤其是当他说:“你印堂发黑,最近会有血光之灾啊……”但是,虽然我不喜欢三叔公的神叨,可这次家里出了事情,是三叔公一直在跑前跑后的帮忙,并且没有丝毫怨言。就连我爷爷的后事,据说都是三叔公给操持的,而我那个爹呢?到现在我都没见着他人,原本还挺担心的,现在我都有点懒得问了。 想到这儿,我拿出玉佩,仔细看了半天,忽然有点懵……呃,他说拿这个找他,怎么找他?有电话号码吗?怎么拔号啊?我不知道怎么和阎王沟通,有点不知所措,可抬头看见三叔公两眼放光地盯着我,好像看着求生希望似的,就只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对着玉佩讲话,“阎王……呃,不是,夫君,你在吗?”心想:反正我问了,他不理我我也没辄。 意想不到的是,片刻之后,玉佩中还真传出了阎王的回话。 “娘子,什么事?” 我吓了一跳,我的天,这玉佩还真是个爱疯啊?我看三叔公还盯着我等答案,只好硬着头皮问了三叔公的问题,“那个,奶奶她不是诈尸了吗?她还咬了人,昨晚那些鬼你都知道了哈?死了好多人,我们家赔了好多钱呢。我想知道,这倒底是怎么回事啊?什么原因啊?怎么化解啊?什么的。” 又是片刻,玉佩里传来一声笑,“这些,真是娘子要问的?” 呃?呃……“是……是啊,发生那么多事,我问下不很正常吗?” “可我记得娘子并不喜欢这个村子,娘子也不是什么好奇之人。村子倒霉,你不高兴吗?” “我……我担心嘛!害怕嘛!不行吗?” “担心什么?害怕什么?你是有夫君我的,岂需要担心那些凡夫俗子担心的事?娘子,你这脑子,真不适合说谎。说吧,到底是谁要问?”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的脑子适合说谎,最适合说谎,行了吧?“我三叔公问,你说不说吧?” 阎王冷笑了一声,“他啊……自作孽不可活,如果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在月圆之夜去牛头村的密林入口处,他会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愿那时候,他还撑得住。” 这什么意思?有答案你直接说就是了嘛,还拐弯抹角让人家去找你,而且密林那个地方,实在太危险了好吗? 我心里一边吐槽,一边收起了玉佩,看三叔公还盯着我,才想起他听不见阎王说的话,“三叔公,阎王让你在月圆之夜到牛头村的密林入口处找他。” “月圆之夜,密林入口。”三叔公沉吟了一下,“可是那个时候……”三叔公的脸上闪现出一丝恐惧,随后脸上露出决绝的表情,什么都没再说,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三叔公一夜之间佝偻的背影,目送他出门走远,自己也转身准备回房间休息,谁知刚关上门一转身就吓了一跳,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人。 这人长得倒是眉清目秀,就是脸色惨白的一片,再加上大热天浑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一身白衣,要不是青天白日,呃,应该是天还没黑透,我真要以为撞上吸血鬼了。 我看着他皱皱眉,这人,有点眼熟呢…… “怎么?还不到一日夫人就不认识属下了?” 夫人?属下? “你是……”我回想半天,恍然大悟,“你是昨晚林子里的那只鬼!” 我话音一落,人家立马不乐意了,“什么鬼啊,夫人看清楚,人家可不是那个杂碎,人家是阴差!” 我看着他一个小男生秀着兰花指,人家来人家去的,身上鸡皮疙瘩一片一片的。“哦,阴差,呵呵,幸会幸会哈。反正都不是人。” “哎呀,人家不是人没错,可人家是公务员好不啦?” “哦,那地府的公务员难考吧?” “哎呀不难不难,活着的时候多做点好事就行了。” “哦,那,也是要走后门的吧?” “那当然了,如今军世道,人跟鬼有什么两样啊?还不是一样讲裙带关系~” “哦,那,你不好好去当差来我家干什么啊?” “保护夫人啊!” “哈?”我看着他小胳膊小腿弱不经风的样子,老实说,“就你这样。你多晒会儿太阳我都怕你化了。” “人的确不能晒太阳的。”这位阴差小男生状乖巧点点头。 我想:鬼果然是怕太阳的。可没想到人家下一句就是:“人家最讨厌晒黑了!” 我倒! 阎王,你就没个正常靠谱点的手下吗? 第十九章 下葬 阴差说,原本阎王只交待他保护好我的安全即可,不要过分打扰我的生活,可他跟了小半天就发现我的生活实在是被打扰到不行了。 “哼,那些杂鱼,竟然还敢让夫人赔偿。他们误闯禁地。要不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那群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回来!” “呃,也不用那么狠吧?毕竟他们都是为找我爷爷才去的密林呢。”我替牛头村的村民们小小声地辩解。 “哎呀夫人你不知道,这些人的心里啊,一个比一个龌龊。他们帮你时根本就没安什么好心!” 没安好心?“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你能知道别人心里想什么吗?” “夫人要是死了也能知道了啊!” 呃,谢谢,我不想知道,呵呵。 “你们阎王除了让你来保护我,就没说点别的什么吗?” “没啊!” “你长得好不好看啊?” “夫人可以自己看啊。” “他总戴着面具我怎么看?” “夫人都看不着我一个属下怎么看?” 呃…… “你们阎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夫人,阎王他不是人啊。” “呃……我是说,他心地怎么样啊?” “夫人,他的心不是在你这儿吗?” 你……我气急,这人,呃不,这鬼,怎么油盐不进呢?你嘴那么紧你们头儿能给你们长工资是怎么着? “那你对牛头村的事知道多少啊?” “陛下不让说。” 啊啊啊啊气死我了! “不过……”小阴差砸吧砸吧嘴,“不过陛下倒是说过,夫人的祖父如果找到了,一定要早葬入祖坟比较妥当。” 一提到爷爷,我心里忽然沉重不少。就再也没有套词和八卦的兴致了。 “夫人,陛下说了,这几天夫人也累坏了,让属下提醒夫人好好休息,万事有他,不用担心。那属下就先隐了。” 说完,阴差一抱拳,瞬间消失。 我也确实累了,回到床上闭上眼,没一会儿就睡熟。 第二天一早,首先要把爷爷尽快安葬。现在尸体已经找回来了,实在拖不得。我请人用了一天的时间将爷爷葬进祖坟。本来按照风俗是要把爷爷和奶奶合葬的,但是奶奶的尸体又不见了,只能把爷爷自己一个人埋了。一想到奶奶跳起来咬人的样子,心里就直发毛。还有奶奶压在爷爷身上,咬住爷爷脖子的样子……嗯,其实不合葬也挺好的。 爷爷下葬,去了我心头的一块心病。本想说休息几天,顺便打听下我爸到底去哪儿,可是随后那几天,三叔公便整天忙来忙去的,寻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黑驴蹄子,什么鸡血,什么十足金蝎,什么古铜钱……知道的是他被那晚的事吓坏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去盗墓呢。我问三叔公这是要干嘛?三叔公神神叨叨地跟我“嘘”了一声,说,“要见阎王这种大事,当然要做足了准备,为安全着想嘛。” 呃……您老这话说的……都要见阎王了还安全个屁啊?“三叔公,阎王让你三更死,谁能留你到五更呢?要真是有危险,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挡得住嘛?” “谁说我是挡阎王的!”三叔公的脸立马板了起来。“阎王爷是你夫君,我是你亲叔公,那要论辈分……”不知怎么,三叔公背后忽然刮起一阵阴风。他咽了口吐沫,赶紧改了口,“……吭,对不对?大家一家人,他怎么可能害你三叔公?我是防那个背后操控你奶奶的人,懂吗?” 我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凑到他耳边小小声说,“三叔公,你衣服都被冷汗湿透了。” 三叔公恼羞成怒,尴尬地一跺脚,“这事儿关系到全村上下百十口人性命,总之你别管,你三叔公有数。”说着,嘴里念念叨叨地找东西去了。 一旁的阴差“哼哼”几声冷笑,“也真是够蠢的,他那些破玩意儿能有什么用啊?再说,他一个凡人,分分钟就被人虐成渣了,那家伙的实力,除了我们陛下,有几个敢跟他硬碰硬啊?” 我一听,不由得担心地问:“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阴差少年看了我一眼,撅嘴:“陛下不让说。” 汗……又来! “它很厉害吗?” 阴差点头,“挺厉害的。” “那要跟你比呢?” 少年阴差很认真地托着下巴思考半天后喃喃自语:“就算是我跟他对上,恐怕也是很棘手的呢。” “啊?”我故作失望道:“原来你这么菜啊……” 阴差果然上勾,跳着脚气道:“人家哪里菜了人家哪里菜了?人家在地府实力也是数得着的好吗?” “哦~”我继续激将,“数得着啊~那要数到几几啊?唉,那东西和你们陛下相比哪个更厉害啊?” 阴差拿出一副“你484傻”的表情鄙视我,“夫人,你这脑子,到了下面会给我们陛下丢人的。我们陛下可是冥界的王,那当然是冥界的这个!”说着,得意洋洋地竖起大拇指。 少年,你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在阳间叫什么吗? 叫盲目崇拜! 嘲笑归嘲笑,那毕竟是我的亲叔公呢,小时候虽然接触不多,但自从我回来,他一直在忙前忙后地帮我帮着我们家,更何况我现在,还剩下几个亲人呢?一想到这次三叔公去密林的凶险,我心中不禁很是担忧,有什么办法能保护好三叔公就好了。至于他找的那些东西,还是呵呵哒吧。 我一扭头,看见躲在墙角数蚂蚁的阴差,忽然灵光一闪:对啊,阎王不是派了这个阴差来保护我吗?那他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死,对吧?那还不如我陪三叔公去,在不了碰到什么危险,我替三叔公挡,阴差替我挡不就好了? 于是此后的几天,我便一直跟在三叔公身后,三叔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跟着他到处找些稀奇古怪的所谓“通灵”“辟邪”之物。开始三叔公还以为我想跟他学点什么,就好为人师地给我讲个不停,后来看我根本没兴趣就问我老跟着他干嘛? “我保护你啊!” 三叔公当场气笑,“你保护我?小宁儿,三叔公这把年纪了还要你个小丫头保护啊?” “我不小了!”我气急,生怕他不让我跟着他怎么办,忽然,想到三叔公他老人家最怕的人是……“三叔公,你可别忘了,我夫君可是阎王呢。他怎么可能看着我出事?而且他还特意派了个阴差来保护我呢。” 三叔公将信将疑,“阎王派了阴差来保护你?” “那当然了,我可是他夫人,不保护我保护谁啊?三叔公,那天你一定带我一起去,说不定,我还是你的护身符呢。” 三叔公自然不想答应,可无奈对手恐怕过于强大,而阎王这道符又太过好用,无奈之下,也只能默许了。 第二十章 养父母 之后的几天,我们一直在紧张地准备着月圆之夜,其实也不能算是我们。一直紧张的只有三叔公而已,而我,不是紧张,而是莫名地不安。然而还没到月圆之夜,外面便有人找了进来。 外人进牛头村,这种情况绝对少之又少!除非是有什么大事发生,或是被道行极深的修炼之人找上门来。一来,彼岸花海和密林是牛头村的天然屏障,没有路引歌,要找到牛头村几乎是天方夜谭。要知道,这可是gps上都找不到,号称卫星盲点的地方呢。而当他们一踏入牛头村的范围,村里的祠堂供奉的神龛和牌位就剧烈的晃动,那就是外人入侵的示警。这一下,全村都给惊动了,村长立马召集大家带着铁锹榔头的,准备出村。我听到有老人在小声议论,上次出现这种情况时,还是在日本侵华时期。我想,看来牛头村的秘密确实不小,不然不会被人下这么多道禁制。 “你们说这次闯进来的会是什么人?” “不知道,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你们知道咱们村的诅咒吧?” “知道,谁能不知道!所以不管进来的是什么人,都得把他们赶出去。绝不能让他们进村!” “对,绝壁不能让他们进村,否则咱村又要倒大霉了!” “可是按理说他们不应该找到进村的路啊!除了村里人,没有血脉力量根本看不见路在哪儿才对啊……”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还不和当然日本鬼子那回一样,出了汉奸,有人把咱给卖了呗!” 大家正在七嘴八舌议论时,忽然听到林子里面有人喊:“爹,爹,我给您带贵客来了。洛宁妹妹是不是回来啦?快让她出来接人!” 这话随风往这儿一传,村里老少齐刷刷地看向我,而我却一脸懵:我?接人?谁啊? “好像是拴柱的声音。” “村长,是你家柱子领人进来的啊?” 村长一张老脸挂不住了,气得跺着脚破口大骂:“这个不成气的小畜生!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小宁,小宁你在哪儿啊?爸爸妈妈来接你来啦。小宁。” 这,这是我养父母的声音。 “洛宁,我是高韩,我们被这怪林子困住了,你要是听到我们的声音,就过来接我们一下。” 是舍长。 “村长,是我养父母和同学,我得去接他们。” “唉,宁丫头……” 我没理村长,直接跑进林子。“夫人,您先别急。”刚跑进林子,阴差少年就拦在我身前。 “起开!我怎么可能不急。”我冲他吼道。 “可是夫人急也没用啊,你现在走的方向,跟他们的方向更好相反呢。” 呃……尴尬,“那,那他们在哪儿方向?” 阴差无奈地叹口气。“陛下还真没说错,想让您不管闲事根本不可能嘛。” “这怎么能是闲事呢?他们是我亲人啊!” “没血缘啊!” “养恩大于天懂不懂?” 少年一摊手,“属下做鬼几千年了,着实不懂。” “你……” “夫人莫急莫急,属下给夫人带路就是了。” “这还差不多……” 因为有了阴差的帮助,我顺利地找到了养父母和高韩,他们是掉进一个大坑里了。因为那个坑明显是个还没来得及用的坟坑,怕吓着他们,我就假装不知,而知道真相的村长的儿子,已经昏倒在坑里了。 也不知道是摔的还是给吓的。 我想办法找藤条把他们拉了上来,养母一脱险,就一把抱住我哭个不停。“小宁,小宁你这几天都跑哪儿去了,吓坏妈妈了你知道吗?警察都找了你几个星期了你知道吗?” 养父见了在一旁安慰,“好了好了,她这不是好好的吗?人找着了就好,找着了就好。” “洛宁,你回老家也不知道跟老师和学校里说一声,害得我们担心死了,还以为你因为你妈妈的那块玉佩想不开了呢?” “怎么会呢……对了,你怎么会来这里?” “说来也巧,刚好我那天刚好碰上你养父母来学校找你,就跟他们说了你玉佩丢了的事,你养父说你很重感情,可能会回老家。对了,你知道自己失踪多久了吗?” 原来他们见我这么长时间没有消息,他们很是着急,再加上玉佩的事…… “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回牛头村了?” “不知道啊,碰运气而已。原来你老家叫牛头村啊?这名字好怪。” 碰运气也能找来这里,我还真是是跪服! “小宁啊,回老家就回老家,怎么也不能家里说一声啊?” “我……” 养父虽然没有责怪什么,可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能说:“对不起爸爸,我手机弄丢了,而且,牛头村这里,别说手机了,连个信号都难找到……”这倒不是在敷衍他们,我的手机确实早就在森林的时候便不见了。 高韩一听,连连点头,“你们这个村确实太难找了,要不是有人领着根本找不到嘛。” 她这么一说,我也很奇怪啊,“你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又是怎么跟村长的儿子认识的?” “那小子是村长儿子?”高韩笑道,“他怎么看都像是个傻小子啊,当初他说他认识的时候,我们还都不相信他呢。” 养父笑了笑,“这也确实是巧合,他在我旗下的一个餐饮企业打工,看到我在电视上播的寻人启示,便给打电话说自己见过你。” 原来如此……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往村子的方向走,马上就要看到牛头村时,阴差忽然拉住我。“夫人,不能再往前走了,小心有诈。” “怎么了?”我心里暗暗地问,同时,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 “夫人您有所不知,最近地府并不太平,陛下现在是多事之秋,属下查到有人在人间暗中调查夫人的事,陛下担心他们会以夫人相要挟逼陛下就犯,这才派属下来保护夫人安全。” “到底是什么人什么事?” “属下不能说。” 又是这样! “可夫人不觉得您的养父母和同学甚是可疑吗?” “从他们一出现我就这么觉得啊,他们那些说辞怎么想都漏洞百出好吗?” “夫人想得没错,依属下看来,他们来到这里可能是别人的阴谋,他们毕竟不是牛头村本人,如果他们现在出去的话,还不会有什么事,如果在晚上之前没有离开这里的话,恐怕命不久矣。”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啊?!”我吓了一跳。刚想说什么,可牛头村已经近在眼前了,我一眼就在人群里看见三叔公,连忙朝他奔了过去,“三叔公,我……” “这位就是洛宁老家的长辈吧?”还没等我说完,养父已经走过来,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而我却急得不行,“爸爸,你们不能多待,趁天还没黑。你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否则……” 我看着养父母他们惊诧的目光,忽然如鲠在喉,我该怎么跟他说呢?说你们再不离开命不久矣吗?可他们会信吗?他们不信我又该怎么办? “宁儿说的没错。”这时,三叔公忽然开口了,“想必你们在经过那片林子时就已经感觉到了,牛头村不是个普通的古村,千百年来。除了嫁进来的女人,外人一概不得在村里过夜,还望……你们多多见谅,多多包涵。” 三叔公这么一说,养父母的脸色果然难看了,高韩更是不解,“洛宁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你爸妈为了找你吃了多少苦吗?” 我看向养父母,忍不住落下泪来,可是,我什么都不能说,不能解释,只能不停地说,“对不起。”虽然不是亲生,可我知道,他们是真心疼我的。养母看我哭了,顿时心疼得不得了,搂住我哄道,“小宁不哭,小宁不哭哦,妈妈知道小宁一定是有自己苦衷的,我们小宁从小就乖巧懂事,什么时候任性过啊,这次一定有什么不得已。你不想说,我和爸爸就不问,我们也不过是想确认小宁平安罢了。”说着,从包里翻出一个手机。“还是你爸爸想得周到,猜到你手机一定是丢了,不然不会不跟我们联系的。这不,来之前他就买了个新手机。卡号还是原来那个。有什么事,一定要记得给家里来电话知道吗?” 我能说其实这里根本也没啥信号吗? 算了…… 我也只有含着泪点点头,接过了手机。 第二十一章 袭击 送走养父母,我心里还很不是滋味。可是现在这种状况,却又对他们无人解释,而且,他们都是普通人,这些事情还是知道的越来越好。 虽然,他们来牛头村还是有诸多疑点,可是我一点都不想知道真相。我怕这个真相,令我再次失去家人。 晚上,心情沉闷的我早早就睡下了。阴差看我不太高兴,很识相地躲到墙角数蚂蚁,过了好一会儿,我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才冷飕飕地凑了过来,一张惨白的脸忽然贴过来,也着实吓人一跳。 “夫人,属下有事要离开一下,夫人安心在屋里睡,属下已经布下结界,寻常杂碎打扰不到夫人的。” “哦。” “夫人千万不要离开屋子,听到任何声音都要等属下回来哦。” “哦。” “如果真有特别厉害的邪祟闯进来,夫人记得用玉佩召唤陛下。” “哦。” “夫人……” “哎呀知道啦你烦不烦啊怎么这么啰嗦我就在屋里睡个觉能有什么事?”我被他烦得不行,忽然爆发一下就把吓懵了。我看他一脸“夫人脾气好大”的惊诧样子,心里有点好笑,嘴上却还不饶他,“你们地府的人各个都是话唠是怎么的?一天到晚没完没了。” 阴差少年仿佛受了打击,呆呆地飘出屋去。 我看他飘走了,才气哼哼地躺下,哪知没一会儿,一个冷飕飕有声音又在耳边说:“夫人,其实陛下话很少的,你别……” “滚!!!” 世界终于清静了,没了那只鬼在一边叨叨,我很快进入梦乡。然而我不知道的是,阴差不仅在我屋外下了结界,还在我床的四周下了安魂香。不出意外,我应该不会半夜醒来才对。 然而,我这辈子,最不缺的似乎就是意外。 我在被窝里睡得正熟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有动静,心脏瞬间揪起来,一身冷汗地醒了。开始还以为那声音是梦里才有的,仔细一听,好像就在屋子外面。该不会进小偷了吧?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 如果我记得阴差的话,就不该鬼使神差地往外走,然而,我就跟着了什么魔性似的,心里痒痒的就想出去看看。我小心翼翼的走出去,什么都没有啊……刚要转身,忽然发现院子角落里,有一双小兽般的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我看。我走过去仔细一看,居然是上次见到的那个骨瘦如柴的小孩,小孩一眨不眨的盯着我,仿佛在说:我饿。我叹了口气,迷迷糊糊去厨房里找吃的,拿出些干粮来给他,孩子又是一阵狼吞虎咽。 “慢点,别噎着。”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好像饿了好几年似的。 几块干粮一会儿的功夫,没了。孩子冲我一摊手,还要。 我又进厨房,把现成能吃的都拿了出来,“那,就这些了,再要也没了。”这回他看都没看我,直接抢过来就吃。 吃完又盯着我看了一会便转身走了。 呃……这就走了?好歹说声谢谢啊! 再说,这大晚上的,一个小孩子,万一出什么事怎么办? 是啊,大半夜的,一个小孩跑来我家要吃的,这正常吗?我想,如果当时我脑子是清醒的,哪怕再多一分钟的考虑,我都不会傻乎乎地跟出门去。 可惜,没有如果,我跟着那孩子七拐八拐,越走越奇怪,因为走过的这些村路街巷,是牛头村却又不像牛头村。很多地方,熟悉却又陌生。比如村口的老槐树不见了,谁家的破院子怎么变成了二层小楼,比如有些不可能出现在牛头村的豪车……这些我都没细想,只想着看他孩子平安回家,我就放心地回去睡觉去。 也不知拐了多少个弯,那孩子在一处小楼前停下,我看看那二层小楼,再看看那孩子,挺好的房子啊……家里应该不差钱吧?怎么就把个孩子饿成这样?难道是虐待?那也不太应该啊,如果是女孩还有这个可能,男孩对牛头村来说,还是蛮“值钱的”。但不管怎么说,平安到家就好。 我这样安慰自己,便开始往回走,而回去的路,怎么看都跟来时不太一样。有些车不见了,老槐树回到原来的地方,破院子还是破院子……而且,身后一直有奇怪的声音,还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有人跟着我! 我下意识的加快速度,可那个人更快……不对,那应该不是个人,人不可能发出那种拆骨头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转身一看,不由一惊,奶奶? 我撒腿就往家跑,直到这个时候,我脑子才清醒过来,想起阴差临走前说的话:千万不要离开屋子! 奶奶见我发现了她,脸上漏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宁丫头,快到奶奶这儿来,奶奶疼你。”她瞬间便追上我,挡在我身前,伸手就来抓我的脖子。我心里咒骂:“这什么人设?植物大战僵尸啊?”随手捡起一根街边的烧火棍就往奶奶身上招呼。 这些年,牛头村的事始终都是我的童年阴影和心病,养父母对我很好,从不干涉我想做的事,我便从小把能学的防卫手段全学了个遍,怕的就是发生今天这种事,只是没想到,第一个对付的竟然是自己的亲奶奶。 更没料想到,面对这种东西,防卫什么的,根本就是笑话。 我打断了一根烧火棍,打碎了两块砖头,打斗很快变成缠斗,我和奶奶一人一鬼毫无形象地扭打在一起,她要咬我脖子,我就掐她下巴,我卸了她的胳膊,她胳膊都不用直接用衣袖就把我绊倒在地。周围很静,而我们打斗的动静很大,这么多年,不知道牛头村的村民们是否已经习惯三更半夜鬼神打架的戏码了,这么大动静连个起夜点灯的都没有。 然而,今晚注定有很多意外,会害我也能救了我。 这几天一真在在收集什么东西的三叔公也经常夜晚出去,自然听到这边的动静,急忙赶了过来,一看是我和奶奶在厮打,便大喝一声“孽障”便冲了过来,然后…… 先掏出一只葫芦,念咒,没反应;又掏出一打神符,烧了,不管用;接着是一把宝剑,还尼玛是折叠的,不用说,刚砍到奶奶身上就断成两截了…… 三叔公,你确定是来帮我的吗?你不猴子请来的逗逼吗?无量天尊喊你回去重修啊喂! 就这猪队友,绝对分分钟被鬼吃掉! 果然,没一会儿,奶奶一巴掌把三叔公拍飞,然后把我掀翻在地压在身下。正当奶奶想要对我一口咬下的时候,便听见耳边传来了一声冷哼声。 第二十二章 再遇 这个声音…… 虽然只是气冲冲地哼了一声,可是这么傲娇欠扁又霸道的语气,除了他,还能有谁? 我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心神便不由得的一松,阎王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我身边,一把抓起奶奶的后脖领便扔了出去,然后一脸怒气地看着我,那神情好像在说:你还能再蠢点吗? 我被瞪得不敢抬头。老实说,这次的事情,确实是我蠢,唉,太蠢了…… 片刻,他叹了口气,附身把我抱起来,回我家去。回去的路上,不断有新的鬼魂冒出来,一个白色的身影跟在阎王身后,收拾着残局。 处理完杂碎,阴差看着地上我奶奶的尸体,心里瞬间便不爽了,“人家不过是回去述职,居然就有人操控着这个东西想要夫人的命,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歪头一想,操控这东西的恐怕还真不是什么活人,估计早就活得不耐烦了,便懊恼地跺了跺脚。 “幸好陛下及时赶到,要不然夫人真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岂不是死定了?”好吧,其实自己也不是什么活人,可是一想到阎王的那些酷刑和手段,就忍不住浑身打冷颤。想到这里,阴差一只手轻松地抓起奶奶的尸体,扛上肩膀就走了。那尸体松中、跨跨地挂在他肩膀上,看上不完真是违和。 战场打扫干净,人人鬼鬼的都走干净。剩下三叔公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地上,忽然少了只鞋,忽然少件衣服的,要么瞬间少具尸体,还有他那些扔出去的宝贝(破烂玩意儿)全都消失不见了。 即便是看不到也听不到鬼魂的存在,看见我轻飘飘的横浮在半空飘回家,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三叔公倒是很镇静,心想这会儿跟去岂不是坏人家阎王的好事,就干脆慢慢悠悠的往我家走。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恐怕整个牛头村还就我家比较安全呢、 可没想到到我家门口,却愣是进不去。手刚碰到门,还没敲出点动静来就被强制弹了出去。 一连被弹出去好几回后,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哎呀你别敲了,打扰到陛下跟夫人亲近你就死定了。”话音刚落,三叔公就好像被一股什么力量穿门而入地卷进院子里。“你就在院子里等一下吧,我可是看在你是夫人长辈的面子上才照顾你的哟。” 三叔公讪讪地点了点头,叹了口,坐到院里的石凳上等了起来。 而此时的里屋…… “喂你干什么?” “脱衣服!” “你脱人家衣服干什么?” “不脱衣服怎么上药?” “你……你脱就脱……喂你干嘛……唔……” 我想说你干嘛脱那么干净,有必要吗?最重要的是,你给我上药,脱自己的衣服干什么? 可惜,控诉被他用一个吻吞进了肚子,而挣扎……唔,这次,我好像也没怎么挣扎,反正挣扎也没什么用,不是吗? 那还矫情什么呢? 一吻过后,我脑子严重缺氧,摊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气,而他呢,也在大口喘气,却不是因为缺氧,而是……似乎更像是气的。 他瞪着双通红的眼睛,说话的语气几乎可以用咬牙切齿来形容了,“你是白痴吗?屋子明明有禁制你好好待在里面了你为什么还要出去?都告诉你院里设了结界你为什么还要领不干净的东西进来?有了危险为什么不先跑还要往前凑?自己搞不定的事为什么不找我?” 他就这么说话不带喘气地吼了我一通,而我,这一晚上已经又惊又吓几近崩溃,再被人这么一吼,心里的委屈顿时快憋不住了。 可我是谁?我是洛宁,是从来不会向人示弱的洛宁。 “我找你?我上哪儿找你?你自己说,我连你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你?” “我没派人保护你吗?” “他也走了啊。” “我没给你留玉佩吗?” “不会用啊!” “所以你的确是白痴喽?” “你才白痴,你们全家都白痴!” “我看上你才真的是白痴!” 他骂我白痴,我委屈,但还能忍,可他说看上我才是白痴……他是后悔了吗?可我从来没勾引过他吧?我和他之间,至始至终毫无选择的那个人明明是我啊! “是啊,你白痴才会看上我,所以呢?你后悔了?” 后悔……这种事这种话这个人,太令人伤心。伤心到我话说出口,声音都是碎的。 “阎王陛下,我洛宁可从来没求你娶我!”话继出,泪滚而落,“牛头村为什么存在?我娘为什么会死?我小姑姑为什么夭折?我奶奶为什么会变成那样?我爸哪儿去了?我为什么会逃出村子变成孤儿?这个村庄千百年来为什那么多罪恶?”我越说越激动,泪越滚越多,流到最后,竟然是连哭带嚎,挥拳砸向他的胸口,“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的存在!你说我白痴?我白痴是因为谁?我求你娶我了吗?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放过我!” “你觉得这些都是我造成的?”他面无表情地任我乱砸一通后,冷冷地问,“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我娶了你,这个地方,这个村庄,这个家,根本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 “难道不是吗?”我大声质问,却被他忽然压在床上。 耳边传来一声龙吟虎啸,“如果不是为了娶你,这个村庄早就不负存在!你以为那些死去的人有多惨,我告诉你,真正悲惨的是这些活着的人!他们本就是为了赎罪!赎罪你懂吗?而你……” 他顿了顿,一点点一寸寸,俯下身,看着我的眼睛,“本来就是我娘子!” 说完,便再次吻住了我,只是这次的吻,不再深情,而变成一种暴虐的惩罚。 没一会儿,我便又开始缺氧,舌头被他吸得生疼,甚至尝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混蛋!嘴都让你给咬破了,明天让我怎么见人啊?! “你还想见谁?别妄想了!”他咬着牙,恶狠狠地说,“你属于我!只属于我!” 说完,一个挺身,再次彻底将我占有。 第二十三章 心动 如果阎王有自己的人设,那毫无疑问,他一定是属s的! 如果他喜欢咬人,会故意弄疼你,喜欢听你叫出声,会在你身上留下各种印记,喜欢你情难自禁时喊他的名字,更喜欢将你禁锢在自己怀里,而当他终于把你弄哭时,又会体贴又深情地亲吻你安抚你……这样一个人,你会不会爱上? 我想任何一个女孩都很难拒绝吧? 我也是个普通女生,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会心动,但我更容易心痛。我承认当他占有我时,我感受到的已不再是恐惧,而的绵长又深邃的欢愉。 可是,心动只是心动,我拒绝不了与他床第间的欢爱,却也无法接受与他一起承受暗无天日的生活。 是的,我不想嫁给一个“见不得光”的男人,更何况,嫁的前提,首先,他得是个人! 可他,不是。 而我,只想活在阳光下,做个普通的女人。 所以,还是算了,毕竟,白天不懂夜的黑。 所以,当第二天再次独自醒来时,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第,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我和他,终归人鬼殊途。 起身穿衣,看着身上青青紫紫的,气都懒得气了。哦,毕竟我也很愉快,不是吗? 倒水梳洗,嘴上隐隐做痛,舔一舔,那一丝甜,却透着十分的苦。 等我终于梳洗妥当,一开门,看到我三叔公正坐在外面,还是禁不住,脸刷地一红。 要知道,在牛头村这样闭塞的地方,男女之事自然甚是保守,像我这样非婚先……呃,睡的,搞不好要浸猪笼。 我以为三叔公会说些什么,哪知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直直的看向地面,眼神中透着一种惊恐的迷茫。我有些奇怪地顺着三叔公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小院附近的土坯地上,遍布着密密麻麻的脚印。 这…… 我看着那些脚印,脑子里忽然冒出丧尸围城的情景,顿时浑身打了个寒颤。 良久,三叔公感叹了一句,“幸好昨晚阎王在这里,这个小院和你才能安然无恙,你看看这个脚印和周围未散尽的气息,应该是你奶奶带着人来了。”我心中不禁一呆,忍不住问:“为什么总想至我于死地?她不是我亲奶奶吗?从小她就折磨我娘,折磨我,为什么死后都不放过我?” 三叔公看着我愤恨的表情,沉思起来,似乎陷入某种回忆,最终,他还是叹了口气,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对我说:“宁儿,跟叔公来。” 随后我三叔公带着我往外走,没走多远,便看到一个熟悉的地方,这不是爷爷的坟地吗?前几天刚下葬的,三叔公带我来这儿做什么?我心中不解,便直接问,可我三叔公只摇头不作答,直到我们走到坟地近前,我这才看到,爷爷的坟墓已经被扒开,而棺材里面也并没有尸体。 我呆了,这,这刚埋了才几天啊,怎么又不见了! 三叔公在一旁见了,不禁长叹了一声,说道:“孽缘啊。” 孽缘?什么意思?“三叔公,我爷爷呢?你一定知道些什么是吗?是谁,是谁一定要带走爷爷的尸体呢?” “带走?哼哼,”三叔公苦笑一声,“宁儿,你仔细看看,这尸体是被人挖走的,还是自己破棺逃走的。” 什么?!我惊诧莫名地蹲下身去,仔细看了看打开的棺材和棺材四周的被挖开的新土。棺材四周没有被撬的痕迹,钉子更像是从里面被顶开的,而那些被挖开的土,也更像是爆破震碎散落在四周的。 “三叔公,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就算爷爷真的是枉死,也不过是还未过头七的生魂,不可能破棺而出的。更何况……” “更何况牛头村的棺材里都绘着镇魂幡,是吗?”三叔公打断我,“看来,你虽然走了那么多年,牛头村的规矩,都还没忘。” 因为牛头村的阴气太重,地下怨气太深,为防止恶鬼作乱,更为防止那些修炼之人混入牛头村地界炼尸,但凡牛头村地界里下葬的,棺材里都根据死者的生辰八字绘有特殊的咒符,牛头村民们管这种咒符叫镇魂幡。 然而,村民不知道的是,古时的镇魂幡是打更人收服式神用的。 把死人的灵魂炼化成式神为已所用,其实是一种极其残忍的道术,被炼化的灵魂将世代被人驱使,爹死了儿子为主,儿子死了孙子为主,一代一代永世不得超生。也因此,自古以来,只有作恶多端,为祸人间,害人性命的恶鬼、厉鬼甚至坠入魔道的仙家才会被打更人收服炼化。然而,逃出村后的我是却是清楚的。 当然,在这次回村之前,我只当这是骗钱的鬼故事罢了。 “三叔公,既然爷爷的棺材里绘着镇魂幡没道理……” “宁儿!”三叔公忽然打断我,“镇魂幡威力再大,也只能镇得住魂!而如果坟里逃出来的分明是一只尸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具尸体,不光是个死人,他还是个活死人,那镇魂幡还还能有什么用?” 活死人? “三叔公,你这是什么意思?活死人?那我爷爷岂不是变成……”僵尸?! “没错,”他咬牙点点头,“你爷爷和你奶奶一样,都已经变成了僵尸!” 不进六界,不入轮回,僵尸……没有魂魄的活死人。这种东西的下场只有一个:挫骨扬灰! 我心情沉重的回到家里,还没开门就闻到一股酒臭味,可是家里没人喝这东西啊?难道是他来了? 我心里一动,赶紧冲进院子打开房门,呃,是有人来了,呃不,确切说,是有官差来了。 那位少年阴差不知犯了什么病,此时更抱着一只酒坛子,醉熏熏地靠墙坐在地上,一边呜呜呜地哭,一边往嘴里灌酒。一看到我回来,竟然哇地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看那他的样子,简直就像失恋了似的,原来我心情还挺沉重的,结果让他这一哭,反倒觉得好好笑。 “喂,你这是怎么啦?媳妇给人抢了?” “哇……夫人,我对不起你啊……哇,不是,是陛下对不起你啊……哇夫人,你不要伤心啊,夫人,属下好难过啊……” 你难过我是看出来了,不过,你说我不要伤心,不要伤心什么啊?你哭成这样我真的很好奇啊。“你哭什么啊?发生什么事了?” “哇……夫人。陛下,他,他又要娶亲了……” 第二十四章 封蕴 又要娶妻?! 我脑子一懵,心顿时凉了。 还心动?动个屁!这个混蛋昨晚还在这里与我缠绵,现在却又要娶亲,这tm就是个人渣!不,鬼渣!渣渣!还纠结自己跟他不会有将来?呸!你以为你谁啊?!敢不敢再恶心点?心里越想越气,一扭头看见那张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床我折不了,床上的东西我总可以换吧?于是,冲到床边三下五去二地把床单被套枕巾能换的全换了个干净,至于换下来的这些,不好意思,我精神洁癖,扔掉扔掉扔掉!! 看来我还算早点想明白的,不然现在可就不止是生气,而是伤心。幸好幸好,及时止损。阎王毕竟是鬼,我是人,这物种不同也就算了,生活在不同次元的世界我也忍了,可是三观不和这种事真是叔可忍婶可忍! “还敢再娶?你这是重婚!懂吗?法盲!流氓!眼盲!心盲!”骂完,仍不解气,伸手给自己顺顺气,一下就摸到他给我的玉佩,一气之下就拽断绳子把玉佩往外扔。 “啊,夫人使不得啊!您别想不开!”醉倒在墙边的少年阴差原本一直看着我折腾完床上的东西,一脸懵,再看我扔完床单开始扔玉佩,才反应过来一点点,冲过来一把抱住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夫人呐,人家知道你心里难受,你难受就哭出来啊,不要拿东西撒气啊!” 难受你个大头鬼啊!“滚开!” “哇,夫人呐,别的东西扔扔也就算了,这个玉佩千万不能扔啊!您要是现在把它扔了,外面的杂碎可就顷刻间冲进屋里把咱俩吃的渣都不剩啊!” 我听了,心里打了个突,“不是还有你吗?你不是阴差吗?” “呜呜呜,夫人,人家是阴差不假,可架不住他们数量太多啊,乱拳也能打死老师傅的呀。” 我强忍住暴起打鬼的冲动,一再劝自己冷静,一定要冷静! 他说的没错,现在这种情况,能保护我的恐怕只有阎王了,不过我再怎么气他讨厌他甚至恨他,至少现在,我都还需要他。 不管有什么事,也得等离开牛头村再说,只要活着,还怕没时间跟他算帐吗? 不,算个屁账,只要离开牛头村,我立想摆脱他!一定要离得远远的!嗯!珍爱生命,远离阎王!我在心里暗暗地对自己说:洛宁,你早上的决定,果然是对的!反正你也不会跟他在一起,他爱娶谁娶谁。他娶了别人,正好不用来纠缠你了不是吗?只要他保证你的安全就可以了,你就当请了个雇佣安保吧。 我再次恨恨地看了眼那张床,恶狠狠地竖了个中指。cao,老娘就当被狗咬了,不,就当招了个鸭!反正老娘玩得也挺爽!哼! 就这样阿q半天,总算把内心的情绪安抚了下来。再转身看到阴差晕晕乎乎的样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喂,我说阴差大人,你还是回地府去吧,反正我这里也没有什么事情。看见你我就会想起你们陛下,心烦!再这样下去,没被鬼弄死,倒先被你们气死了。” 少年阴差是真喝多了,嘴里一边嘟囔一边起身晃晃悠悠穿墙去,他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都没听懂,只是有点小惊讶:“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等阴差不见了人影。我便转身准备做饭,不管怎么说,蓝瘦香菇时,美食最治愈。正当我一边洗菜一边盘算着吃什么时,就听外面有人喊。 “宁儿,来客人了。” 我擦擦手,出门一看,是三叔公,他身后还带着一个年轻人。 “三叔公。这是……” “啊,叔公给你介绍下,这是驱魔世家的人,叫封蕴。他的爷爷和你叔公我有一些交情。前几日因为你爷爷的事,我曾传信给他爷爷,问了些事情。结果呢?他爷爷这几天就一直在家念叨。这次封蕴听到他爷爷嘴里念叨牛头村的事,居然自己独自一个人跑了出来,幸好在林子里遇到了我,我就把他带回来了。” 外乡人?“叔公,村里没人看见吗?这要是被别人知道了……” “放心,这倒没事。早年间他爷爷和你叔公我都是修散仙的,他爷爷天赋高道行深,很多事情叔公都是请教他。就连咱们村的那些镇魂幡有好多都是出自他爷爷之手呢。” 哦,高人呐。 还没等我跟封蕴客气两句,三叔公就指着他的鼻子扯嗓子骂开了,“不知死活的东西,我和你爷爷都没有办法解决的事情,你居然还自己跑上来,简直是送死。” 对于三叔公的话,封蕴只是笑嘻嘻的,“叔公别急嘛,我也不是毫无准备就来的,叔公放心。再说,那不是还有您在吗?”说完,还不忘打趣我说我穿的衣服。“哟,这位宁儿妹妹还挺时尚啊。睡衣style,嗯,就是款式土了点,材质差了。颜色老了点。宁儿妹妹果然是个美人,这样的衣服还能穿得这么好看。”说完,一双桃花眼很是轻佻地冲我挑了挑。 好想打人啊怎么破?! 我来的时候没有带衣服,穿的自然是在家里随便翻来的衣服,再说,现在这种情景你还顾得上穿什么,你是不是脑子给门挤得不轻啊?正好姑娘现在心情很糟糕,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那自然是比不得封小弟弟你,穷乡僻壤地,穿得跟个圣诞树似的就来了。你这浑身上下加起来能买我这两座小院子了吧?姐姐我劝你一句,在牛头村这种地方,最好还是低调点,不然,你前脚出门,后脚就有可能被人扒光。” “扒光了就来姐姐这儿借套睡衣呗。怕什么呀?” “我这儿可都是女装,你要不嫌弃也行啊,不过,想必你也从我叔公那或多或少知道点什么。你若穿了我的衣服,身上带着我的气息,又没有地府的人保护。一出这个院子,分分钟被门外的孤魂野鬼生吞活剥!” “我……” “咕……” 封蕴刚想说什么,院子里就响起奇怪的声音,“这是……哪里打旱雷了吗?”我明知故问。 “嘿嘿,不好意思。宁儿妹妹这儿有吃的吗?” 你才妹妹。你们全家都妹妹!我忍不住,伸手给他一记暴栗。“叫姐!”打完,便转身进去做饭。 第二十五章 黑白无常 封蕴让我想起牛头村外的世界,想起自己回来这里都已经这么久了,久到家里和同学都报了警,久到我都快忘了外面世界是什么样子。 我一边做饭一边下定决心:我要出去!一定要出去!当年我能逃出去一次,现在我就能逃出去第二次,可是三叔公怎么办?他能跟我一起离开牛头村吗?如果不能,那我再次出逃,等他的将会是什么?当年,如果不是我逃了,他现在应该还是洛家族长吧…… 不管怎样,都要先过了眼前这关再说。 等我把饭菜端上桌子的时候,意外的发现桌子旁坐着两个鬼,顿时吓了一跳,这屋子不是有禁制吗?他们怎么进来的?冷静下来细看,他们一个全身都是白色,看着还挺正常,就是闻见饭菜的香味时,忽然伸出舌头……亲,你确定那是舌头不是你的裤腰带?谁的舌头能那么长啊?而另一个全身都是黑色,吃饭都不用筷子,拿着手里的铁链钩子在碗里乱拨,喂,有没有教养啊?你这样拔来拔去别人怎么吃啊?你妈没都过你啊? 看着这两玩意儿,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开始火冒三丈。要不是看在三叔公他们看不见而我突然会被当成是精神病,我都想拿菜刀把这两个东西赶出去了。 可是再看被那黑衣鬼拔弄的饭菜,顿时没了胃口,“三叔公,这菜不能吃了,我再给你们做两道去。” 说着就要回厨房去。 “唉,宁儿,不用不用,三叔公就吃这个挺好的,挺好的。” 我很少看三叔公这么畏首畏尾的,今天他这是怎么了?就好像惧怕某个大人物一样。 “是啊宁儿妹妹,你做这些已经够辛苦了,再做我们也吃不了啊。”封蕴一反刚刚跟我斗嘴的劲头,眼神里也透着小心。 “妹你个大头鬼啊!叫姐!”我故意吼他一句。 那两只鬼一看我生气了,竟然瞬间瞪向封蕴,吓得封蕴一哆嗦。 “哼,竟敢支使我家夫人洗手羹汤,好大的脸面!”黑衣鬼一脸不爽。 “就是,我们王都还没这个福气呢,他们竟然还敢嫌弃,简直找死。”白衣鬼一脸不屑。 这两个玩意儿,一个举勾子一个伸舌头,吓得三叔公和封蕴双手合十一个劲儿地道歉。 哎呦喂,老虎不发威你们当我hellokiyyt囝?“拜托,你们两位谁啊?不请自来就算了,还威胁我家人朋友。这是我家!他们是我请来的,你们才是不速之客好吗?还有,我叔公和朋友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回事?你们打哪儿来的什么鬼为什么叔公他们能看见你们啊?” 那两只一看我发火,跪倒在地。 “夫人,属下黑无常。” “白无常。” “奉阎王之命保护夫人。” 封蕴一听,立马兴奋起来,拉着三叔公得瑟,“洛叔洛叔,黑白无常啊!活的啊!活久见啊!这回我赚翻啦!” 我一脸黑线:还以为这人起码是个正常的,结果也是猴子派来的逗逼。 “夫人,最近村里不太平,属下二人是特意奉了阎王之命来保护夫人。” 我微微一愣,“不是已经有个阴差来保护我了吗?” “白夜因为在保护夫人的期间擅离职守,已被阎王幽闭血池已示惩罚。来之前,王已吩咐属下,但凡夫人被伤到一根头发,我们俩就不用回去了。” 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明明是我让那个阴差回去休息的,不关那个他的事,你们王怎么不来罚我啊?” 黑白无常无奈地对视一眼,只是说“这是阎王的命令,属下也无权干涉。” “呸!”我禁不住吐槽,“渣男一下,前脚跟人家上床,后脚就娶小老婆……”嗯?等一下,“说!你们王到底几个老婆?” 呃……黑白无常大眼瞪小眼,两人不敢出声,只能用腹语交流。 兄弟,说是不说啊? 废话!你敢说吗?现在阳间的规矩是什么你不知道啊? 可阳间的法又管不着咱们王。 可咱们夫人是吃阳间饭长大的!她只认阳间的法!现在阳间,娶两个老婆是要坐牢的!你没听白夜说啊?咱们夫人的脾气,王都镇不住! 唉,王也就是了,明明都有夫人了,还强娶王妃干什么?这不是嫌自己过得太清静了吗?这既然求娶了王妃,那还瞎阳间找夫人干什么?都一千多年了。夫人早把王忘得一干二净了, 嘘,你找死呐?王的事你也敢编排…… “你们俩个瞎嘀咕什么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腹诽我!”我暴喝一声,吓得黑白无常一哆嗦,可我看着他们畏惧我的样子,更是生气。“你们够了啊!我算是明白了,你们陛下可不止一个老婆,可我告诉你们,也请你们告诉你们陛下,我洛宁这辈子绝不会做什么小老婆,也不想再跟他阎王有半点瓜葛!既然他已经有了妻子,而我也不是你们什么正经夫人,就请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我洛家庙不,不敢留你们这两尊大佛!” “可是夫人……”黑无常呆呆地说,“我们,不是佛家的啊!”话刚说完,就被白无常一巴掌拍了后脑勺。 “你四八四傻?夫人训话还敢顶嘴?” “你也给我闭嘴!赶紧给我滚回去!我就是死也跟他阎王没关系!” 看我是真的生气了,这回黑白无常只装作没听见,一动不动坐在那儿,玩起了木头人。 “我的乖乖,宁儿妹妹……啊不,洛姐姐,洛姑奶奶,洛小祖宗,我真是太崇拜你了!”此刻的封蕴还真是满脸崇拜的看着我,随即忽然想起什么,起身走到我身边偷偷问我:“姑奶奶你什么时候嫁给阎王的啊?不是,真的有阎王啊?长什么样啊?巨帅还是暴丑还是老吓人了啊?还有,那啥……”他偷偷瞄了黑白无常一眼,“我能不能要来黑白无常的血……我没有别的意思啊,就是想做个实验什么的,你也知道啊,科学嘛,造福人类嘛。” 对此。我只能像看作死之人一样呵呵笑了笑。 然后,果不其然,黑白无常瞬间就站在封蕴身后,提着他的后脖领就飞到院子。 没一会儿,院子里就传来一阵阵哭号: “二位大爷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我是开玩笑的!啊……姑奶奶救命啊……” 第二十六章 僵尸 等他们在院子里闹完,我和三叔公已淡定地吃完饭。 期间,我问三叔公:“跟地府结亲后还能和离吗?” 三叔公一呆,“和离?” 我点头,“就是离婚啊。” 看三叔公一脸:是我耳朵坏了还是你脑子坏了的表情,我有些丧气,心想,算了,这事儿我另想办法吧。总不能指望他地府里还有个法院什么的。 院子里打得正欢的两只耳朵好尖,一听离婚,立马又闪进屋里,“夫人,你别想不开啊。” “夫人,陛下他心里还是记挂夫人的。” 对此,我只能回复他们一个字:“滚!” 到底为什么封蕴和三叔公能看见黑白无常? 黑白二人的解释是:我们是道行深,我们想让谁看见就让谁看见。 对此我也只能翻个白眼给他们,“那我求求你们别让我看见你们行吧?” 两人一听,顿时如丧考妣,黑无常哭诉:“夫人,你别赶小的走啊!” 白无常装可怜,“夫人,白夜回去后可是被陛下扒了好几层皮。夫人就可怜可怜小的吧!” 我可怜你们谁可怜我?!“别来烦我!找你们正经王妃去!” 接下来的一天,三叔公心事重重地继续找他那些乱七八糟的“法器”“宝贝”什么的,而封蕴,几乎给打残了,赖在我床上装死。正好我对自己那张床心里有阴影,乐得去厢房待着。 所谓待着,也不过是发呆。一边呆坐一边计划和想象自己逃出牛头村后的生活。仔细回想下,我越来越肯定自己就是被骗回来的! 那个混蛋!! 就这样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连衣服都懒得脱直接合衣就睡,半夜再次被外面的声音给吵醒。虽说自从看到院子里那些密密麻麻的脚印心里早有准备,但说不害怕是不可能的。确切讲,应该是又气又怕,一方面觉得自己明明就是被那个该死的渣男阎王绩给连累了,别一方面又知道自己现在还得靠他来保命。但不管怎么说,做人呢,有时候就是贱到不愿糊涂,死都要死个明白。所以我壮着胆子走出房门一看,便看到已经僵尸化的奶奶正带着几个人在我的小院子一跳一跳的,而我的爷爷也赫然在其中。 看来那些香港电影也不都是胡说八道啊,现在这个场景,离僵尸片就差一个林正英了。 不过,虽然没有林正英,可这儿还有个封蕴啊!三叔公不是说他是驱魔世家的吗?而封蕴……哦,对了,他今天刚被两只鬼打残了。我叹口气,放弃去把封蕴叫出来的念头,百无聊赖地看着这群僵尸在我家院子里一圈一圈地蹦着转圈圈。 这什么情况? 跟美国大片里的丧尸不同,他们不胡乱咬人,也不正常走路,就始终围绕着一个地方伸直了胳膊跳着转圈圈。这是玩什么呢? “夫人,他们是入了我们的法阵。” 耳边忽然传来一个声音,吓了我一跳,我一回头,是黑白无常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 “夫人一出来我们就跟着夫人了,夫人一直在想陛下吗?” 老黑,你这么会聊天,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指望不上老婆了! 果然,白无常一巴掌呼到黑无常的后脑勺上,“就你机灵!就你知道的多!”打完了还吐着大长舌头一脸谄媚地冲我解释,“嘿嘿,夫人,他们是会咬人的,现在只是中了我们已经布置的术法,困在法阵里,闻不到也听不见。那些法阵里有汇术,扰乱了那些僵尸的五感。过了五更天,他们要是还找不着夫人,就会自己离开的。”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这些转圈圈的僵尸们,忽然觉得他们不咬人的时候还有点滑稽有点萌。不过,每当看到里面的爷爷奶奶,心里立刻又沉重起来。 “夫人,他们现在已经不是您的亲人了,您可千万别……” “白无常,”我有点不耐烦地打断他,“你这么八卦自家夫人心里的想法,你家主子知道吗?” 白无常先是一呆,反应过来后神色大变,立马跪倒在地,“夫人,小的错了。小有也不是故意的。小的是阴差,又有神职在身,读心也是职责所需啊夫人!” “哦。”我点头,“我知道啊,所以才更烦嘛。你看,我心里不管想什么你都能知道,我还不能怪罪你。你现在,可是比你主子都了解我呢。是吧老黑?” 原本还在看热闹的黑无常一看怒火烧到他身上。跪得比白无常更干脆。“夫人,其实我们也可以不对夫人使读心术的,可陛下说夫人鬼点子贼多,呃,不是,陛下说夫人聪明绝顶,绝非寻常女鬼,呃不,女子,绝非寻常女子可比,读心是陛下的咒术,与属下二人无关呐。” 又是那个渣男!! 还聪明绝顶?我呸!他才绝顶呢。他全家都绝顶!一天到晚说我脑子不好使,他会夸我聪明才怪!无非是让两只鬼看着我别让我跑路罢了。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注意着黑白无常的表情,果然,他们一黑一白两张鬼脸,神情扭曲得甚是精彩。 我叹了口气,故作无奈,“所以说啊,像我这样的女人待在阎王身边对你们这些做属下的有什么好处啊?还不如咱们各自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你们说是吧?” 黑无常听了,砸吧砸吧,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被白无常拽了一把,又闭嘴了。 那些僵尸转悠了好长时间,大约是因为什么都没有发现,只能转身离开,而他们身后,三叔公和封蕴紧随其后。 封蕴什么时候醒的?好得挺快啊。 我再没多想,也跟了上去。三叔公回去看见我,刚要开口训斥我回去,便看见了我身后的黑白无常。他看了一眼两只鬼一眼,叹口气,再没说话。我们跟着僵尸走到村口老槐树下,不过只是一眨眼的时间。僵尸便不见了踪影。三叔公和封蕴两人一愣,随即在旁边四处寻找,又说着一些我听不懂的术语。 我问黑白无常:“他们在干嘛呢?” 白无常冷笑,“在找死。” 我直接一脚踹过去,“那是我叔公!” 还是老黑老实,“夫人,他们是想找到尸穴。” “尸穴?”什么鬼东西? “就是这些僵尸睡觉的地方,也是背后那人养尸的地方。” “切”,老白一脸不屑,“连陛下都要拿捏几分的棘手货色,他们两个凡人偏去招惹,可不是找死吗?不过夫人放心,那些僵尸中了术法,今晚没能耐再害人的。” 我点点头,只要确认他们平安就好,剩下的,随他们折腾去吧。 我在一旁站着看他们神神道道的说了半天,实在也找不出什么东西来,而且天马上就快亮了,三叔公叹气,对着封蕴摇摇头,这才带着我回家。 第二十七章 提线人 三叔公跟封蕴忙活老半天,最终的结论是:“这些僵尸果然是受人操控的!” 我倒! 这些还用问吗?还用证明吗?眼不瞎就看得见好吗? 我开始为他们两人的安全担心了,扭头对黑白无常说:“二位,要不你们别保护我了,先帮我把他们俩带出牛头村吧。就他们这智商。留在这儿跟个没脑子的僵尸斗都是死路一条啊!”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半天,实在的老黑拱手道,“夫人,不是属下不帮你啊。只是陛下他说了,属下二人不得插手牛头村的事。只管保护好夫人就行,牛头村也是自作孽,不可活。这一劫是他们祖上惹……” “哎呀行了行了。”我不耐烦地打断他。“就问你帮不帮不帮就算了,没问这祖宗十八代的事,问什么都是陛下不让说,陛下不让说,你们陛下让说什么啊?” 老黑默默地看了眼老白,老白摇摇头,老黑无奈,“这个……夫人,陛下确实不让说。再说,你们两口子的事儿,你当面问王不就好了嘛?” “别给我提他!”我怒!“谁跟他是两口砸?!” 吼完,转身,继续住家里走。 回到家,天都蒙蒙亮了。我才懒得管他们几个,几管回到自己屋里准备补觉。可一回去就看到那床铺,再想到那个跟我在这里缠绵的男人竟然要另娶了?!还是娶王妃?! 敢情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小老婆”了啊? “混蛋!”我往床上啐了一口,收拾好自己的衣物,直接搬到厢房去了。 不知在后面商量着什么的三叔公和封蕴也回来了,一看我大包小包地搬家,正纳闷,“宁儿妹……” 封蕴话音未落,就被我一个眼神杀回到嗓子眼儿里,“呃,不是,洛姐姐,那个,你这是要干嘛啊?这好端端的搬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你眼瞎吗?看不出来吗?搬家啊!” “啊?为什么啊?” “我洁癖!” “呃……”封蕴一脸诧异地看向三叔公,“洛叔,宁儿她洁癖?” 三叔公也是一脸懵,“从没听她说过啊。再说,她要真有边毛病还能让你在她屋里睡一晚上?” “那她这是……” 封蕴还没问出个所以然来,身后已经被黑白无常包抄过来,看着这两个摩拳擦掌的阴差,封蕴赶紧求饶,“二位大人,有话好说啊,我怎么得罪二位大人了?” 老黑胳膊压住封蕴肩膀。“小子,知道你昨晚睡的那屋子是谁的吗?” “知道啊,”封蕴点头,“宁,呃不,洛姐姐的闺房嘛,可昨天是她让我睡那儿的啊?” 老白不高兴了,一只胳膊压住封蕴的另一个肩膀,“她让你睡那儿你就睡那儿啊?那我让你地址底下睡去你去不?” 封蕴一听,果断跪了,连带黑白无常都给晃了一下,“二位大人,小的不知道那屋子这么重要,小的不睡了还不行啊?小的不想睡地下,那不是给死人睡的吗?唉,小的打地铺,行吧?小的院子里打地铺!” “啪!” 老黑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你觉得我家夫人能让你睡地铺?” 老白装好人,“算啦算啦,让他睡那儿吧,反正夫人也不稀罕那个屋子了。走,咱俩把布置在屋里的法器拿出来。” 说着,黑白无常就飘进洛宁原来的卧房,从角落里拿回好多宝贝,看得封蕴直眼馋。乖乖,我说自己昨晚怎么睡得那么香,还亏洛叔叫我好几回才叫醒的,原来是用这些宝贝布了阵法。 黑白无常收完法器,出门还看见封蕴盯着他们收法器的袖子流哈拉子,老黑不爽地哼哼两声,“便宜你小子了,法器虽然取了,可结界还在。你和夫人的三叔公今晚就睡这屋吧。也省得夫人担心你们。” 天亮了,我却躺在床上补觉,可是翻来覆去地实在睡不着,干脆起身去找三叔公他们,听外面的声音,他们一大早就出门了。 我是迟早会离开牛头村的,就像我娘说的,死也不能死在儿。可我走了,三叔公怎么办?我就这一个亲人了,我想带他一起走,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放下牛头村。 说真的,这破地方,如果我不是生在这里,真希望这辈子都不曾跟它有半点瓜葛。走出门没几步,发现今天街上冷冷清清的。往常这个时间,上山干农活的人现在应该都扛着锄头晃悠悠回家的。可是现在,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夫人,你叫我们?”身后忽然传出异口同声的两句,我心里顿时不爽起来。 “我什么时候叫你们了?” “夫人刚刚不是说,连个鬼影都没有?” 我叹口气,几千年的鬼差啊,你们笨成这样我都不忍心骂你们啊! “夫人,我们当差已经几万年了,不是几千年。”实在的老黑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 我不骂你们都太对不起我自己了!“不是跟你们说过不许窥探我心理想什么吗?” “可是……” “做不到至少别让我知道啊!天天跟两只鬼玩真心话大冒险好玩吗?啊?!” 我最近脾气确实不太好啊……自从知道那渣要再娶。 有时候我也会宽慰自己,别太放在心上,就当是被系统拽到一个副本里打不知道boss了。可是牛头村的日常任务,真是太让我郁闷了。整天不是被僵尸追就同找尸体要不就是被阎王按到床上xxoo,生存技能就是召唤阴差。 我自己就没点保命的本事吗? 我忽然有点羡慕三叔公他们了,虽然他们平日里做的努力在阴差他们看来荒唐又可笑,可是,至少他们还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努力,而不是像我一样,混吃等死的。出了事,只能坐等来救。这种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夫人,王说了。他的女人,向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听话就行。” 老黑,你这样嘴快,别说没老婆了,连朋友都会跑光的呀。可是现在,我已经没力气再吼你了,因为我知道,我吼的声音再大,在你们看来,都不过是小孩子的无理取闹。 “老黑。也许在你们看来,你们陛下本就是地府的天,凡事听他的是最天经地义的事。可我是人,活生生的人,我有灵魂,有脑子,而不是他的提线木偶。他,也不是我的提线人。” 这回,老白不乐意听了。“夫人,陛下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夫人在关乎自己安全的问题上,还是听陛下的比较好。” “如果他坦诚些告诉我前因后果,我大概会自己判断出要不要听他的。你们还是不明白。我说的提线人,是什么意思。”我咬咬牙,还是决定,说出来比较好。“现在是公元2000多年,二十一世纪,这里不再是封建国家,我生来就受着人人平等,男女平等的教育,不会接受三纲五常那样价值观。所以,我一不会接受做他的妾,二不会接受我们之间有第三者,三不会接受他做我的王。如果他要跟我在一起,只能是我的男人,我们之间平等,哪怕他是神!如果这些在我看来最基本的东西他都觉得荒谬接受不了,那我只能说我们三观不合。他要做的,只是提线人,而不是夫君。他要的,只是提线木偶,而不是妻子。那,他只有现在就弄死我,我才管是他地府的子民。但,即便是到了地府,我的灵魂,依然是自由的。” 说明这些,我心里舒服多了,仿佛一块大石落了地。 对嘛,我们根本就三观不合。这跟我们生存的环境和时代有关,但更重要的是,我们的灵魂并不在同一个文明阶段。 我绝不做别人的提线娘子,也不要自己的夫君,是个提线人! 第二十八章 神仙怕 听了我的一席话,黑白无常的脸色都很不好看。当然,鬼脸色本来就不好看,只是现在他们的脸都有点扭曲了。 他们可能头回见过这么可笑的人吧?要跟阎王讲平等,作得一手好死! 更何况,人家都不需要对我怎么样,只要不管我死活,我还真是分分钟挂在牛头村的副本里,还没有任何机会复活。 两只阴差静默了半分钟,这回,先说话的是老白,做为两人中的双商担当,老白一开口就知道他是个有脑子的鬼。 “夫人……恐怕夫人也知道,每隔一段时间,牛头村就要给阎王选妾,而夫人也一直觉得,自己就是这样嫁给陛下的。可是夫人,这么多年,死了那么多女子,能让我们地府上下尊称一声夫人的,仅夫人一人而已。” “时代在发展,科技在进步,可是,若是爱上一个人,那是千万年俱往矣初心难改的事。夫人总说陛下不懂你。可是夫人,又何尝懂过陛下?夫人说陛下跟夫人之间不平等,可是夫人,在属下们看来,夫人和陛下之间的不平等,不是身份地位和法力,而是夫人一直不明白,陛下为夫人究竟付出过多少。” “他付出过多少?”我打断老白,“他付出过多少,我也很想知道!他究竟做过些什么,我也很想知道!我与他之间到底是什么瓜葛,我也很想知道!我每次都会问你们,你们说吗?我如果去问他,他会说吗?” 老黑也急了,“夫人,陛下他有苦衷的。” “那他说啊!” 呃……老只鬼无奈地对视。 “他不说,那你们说啊!” 老只鬼叹口气,老黑不高兴了。“反正陛下就是有苦衷,反正夫人这样就是无理取闹!夫人太不懂事了。” 我也气,“反正我就是这么不懂事!嫌弃我你回去找你们正经王妃去啊!切~谁求你们留在这儿的啊?” 沟通无果,我转身继续找人,心里已暗下决定要跟三叔公学点东西,不说周易八卦奇门遁甲观星宇窥阴阳,起码得知道僵尸咬人怎么治,不被僵尸咬是要在脖子上挂大葱还是大蒜? 而我的身后,那两只阴差在那儿嘀嘀咕咕没完没了。 老白,你说这个夫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这放着咱两个正经差人不用,想这些歪门邪道干嘛? 女人心,海底针!夫人这是要证明自己没有咱们地府照样能活下去。 这不扯淡吗?活下去又怎么了?说得好像自己这辈子死不了似的。反正这辈子都要去地府走一遭,何必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咱夫人根本不在意生死,人家这在意……这个什么,她刚才说的什么来着? 自由的灵魂! 啊对,自由的灵魂!嘿嘿,一下地府还有自由可言?嘿嘿,没文化啊,是个病啊,治不好啊,要人命啊。 你说咱陛下也是的,直接把人带地府去得了。人一死,只剩下魂,还不得什么都听陛下的。 你懂个屁!夫人她必须活着!这里面事情很复杂的,你不知道就别瞎bb…… 他们俩个嘀咕啥,我是听不懂的,全都是些鬼话,我只管找三叔公他们。可我在村里转了三圈都没找见人影,连封蕴这小子都跑不见影了。 想到他们是要去找什么法器,那该不会……想到这儿,我赶紧转身往村外密林处跑,而身后的两个阴差也一起跟上。 来到密林,果然看到一片乱坟岗,而三叔公和封蕴,正在那里收魂。 所谓收魂,就是趁人刚死还未过头七尚处于生魂状态,赶紧给他超度,如果他愿意为自己所用,就收来炼化,如果不愿,就送他去往生。 跟式神一样,这也是个不招待见的活儿。被炼化的生魂自然无法再被超度,也就无法超生不得轮回。所以,凡被收炼的生魂,大多都是那种执念很深,不肯去往生的魂魄。尤其是那些冤死枉死的人,和那些心有不甘不肯离去或一心复仇的人。 而收炼他们的道人也很危险,通常都是散仙流的,比如茅山。一个不小心,碰到个大杀气或是恶魂,道行不深学艺不精,反倒容易被魂反噬。看上去,就像是鬼上身,其实,就是被恶鬼强占了身体。 而当我找到三叔公他们时,他们正在收复一群生魂。 是的,一群! 两只阴差见了也是一愣,老黑藏不住话,直接了当地问:“夫人,你家三叔公什么来历啊?” 我也有点懵,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而老白似乎是看出点门道来,“那个封蕴就是茅山的正统,散仙流的,身上血脉都是纯得很。真想不到,我老白还有看走眼的时候,看来家学不俗啊。”说完,咦了一声,“至于三叔公,他使的术式竟然是蓬莱岛的。” “蓬莱岛?”老黑叫起来。“怎么可能?自从那位仙逝,蓬莱都沉了!蓬莱七十二洞一百八十仙子仙女都生祭了。怎么可能还有后人?” 老白一个白眼翻过去,“瞎咋呼什么?怎么就没后人了。再说,有个一个半个卷轴传世叫人学了点皮毛去有什么不可能吗?你看她三叔公,那不就是学了点皮毛在作死吗?” 我瞪了老白一眼,当着我的面吐槽我家长辈可还行? “你们说的茅山,民间流传不少。蓬莱岛,是八仙的那个岛吗?”我忍不住好奇,问。 “夫人,蓬莱岛其实就是你……”老黑刚要说话,就被老白打断。 “这个蓬莱岛啊,比八仙那个时候早多了!这上面原本住着一位大神,这位大神在岛上拿头簪子戳了七十二洞府,收养了一百八十个仙子仙女,时常派他们去人间除魔卫道。” “这位大神,不属于天仙,不属于地杰,更不是魔道,谁也不知道她打哪儿来的。不过,大家暗地里送她一个称呼,叫神仙怕。” “神仙怕?” “对啊,就是神仙都怕的意思。别的神仙,重道尊佛听三界共主的,这位大神,完全超脱三界之外,不问世事。不过,人家也没放着人间不管。一直让座下弟子做好事来,可是吧……” “可是她的力量让天界忌讳,而她又好像自成体系,不受三界掌控,所以……” 没等黑白无常一唱一合地说完,坟里忽然传来一声炸裂。 老白大叫一声,“不好,有生魂反噬了!” 第二十九章 夺魂 听到喊声,我们赶紧跑近处看,只见几只生魂围着三叔公连环攻击想要占据他的身体。 “三叔公!”我喊一声就要冲过去。 “别过来。”封蕴站在那些魂魄中,一边抵抗它们的攻击,一边试图向三叔公身上的那只生魂施法,这是我第一次见识到散仙流的的强大。可是这种强大也只是相对于普通人而言,对于一些执念过深的生魂跟挠痒痒似的,而对于两个阴差,刚是在玩过家家。 “你们还不去帮忙?” 我急着冲两个阴差喊。 老白解释,“夫人,我们去,直接吃掉那个生魂不成问题,可他现在一半已经附到三叔公身上,我们投鼠忌器啊。一不小心,三叔公的魂魄也会被我们扯破的,那时候,三叔公魂魄不全,要不变成傻子,伤大点就成活死人了。” “三叔公会变僵尸?” “那倒也不是,伤了魂,变植物人的可能性更大一点。” 我急得直跺脚,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一点不做啊! 这里,在生魂中挣扎的三叔公凭点一点意识断断续续对我喊:“路引……路引歌……路引……” 路引歌? 牛头做徽涯为畔;天涯魂断梦里还。 彼岸为路林作帘,黄泉三千不知年。 彼岸开! 我一边唱一边用手比划出术式,连喝三遍后,明显感觉到心脏的异样,便知道那道黄泉之门打开了。 脚下的草地瞬间枯萎,无数的彼岸花接连绽放,甚为壮观。 而那些缠着三叔公的生魂,也随着彼岸的盛开慢慢从三叔公身上剥离出来,惭惭地显现出生前最美好的模样。 据说人在超度前,若被净化,可以往生,往生前,灵魂会回到他最干净美好的模样。有些人,会回到他的少年,有些人,回到他的中年,人些人可能一辈子长不大,就会在死后回到小孩子的模样,还有些人。竟是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们在自己一生中最幸福的样子里回味着自己的一生,有些人含泪微笑,有些人痛哭不已,有些人悔不当初。 这时,我听见老黑拉着老白喃喃自语:“老白,传说是真的,那位还在,那位还在,那位……唔……” 老白没好气地捂住他的嘴,好像生怕他多说些什么。我刚是没空管他们。其实,关于彼岸的传说,我知道另一个无人得知的版本。 是娘临死前告诉我的。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人界、妖界,神界,三界界限分明,而三界之外,则是一个可怕的混杂的族群——魔族。那时,三界之间内外不断,而魔族又一直对人界虎视眈眈。因为三界的族群中,只有人类私欲最重,极易入魔。那时,神为了保护脆弱的人类以及三界的安宁,在三界边缘种满了大片大片的彼岸花——也就是曼珠沙华。并由妖族派了两只妖精守护在彼岸花身边,一个是花妖叫曼珠,一个是叶妖叫沙华。他们守候了的彼岸花几千年,可是从来无法亲眼见到对方……因为曼珠沙华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叶之间,始终不能相见,生生相错。可是,他们总是从自己族人那里听说着对方的样子,疯狂地想念着彼此,并被这种痛苦深深地折磨着。终于有一天,他们决定违背神的规定,偷偷地见一次面。 那一年,曼珠沙华红艳艳的花被惹眼的绿色衬托着,开得格外妖艳美丽。可也因此,天界之门大开,魔族入侵,圣灵涂炭。这时他们才知道,他们之所以不能相见,是因为他们身上带着三界大门的亲缘血咒,他们……本是兄妹,他们相见之日,就是天地相融混沌之时。那场天地为之变色的殊死之战,神族险胜,也因为获得了三界至高的权力,人类无辜被屠,妖族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地位一落千丈。大战之后。神怪罪妖族,而妖族只得交出曼珠沙华,他们被打入轮回,并被诅咒永远也不能在一起,生生世世在人间受到磨难。从那以后,曼珠沙华又叫做彼岸花,意思是开放在天国的花,花的形状像一只只在向天堂祈祷的手掌,可是再也没有在人间出现过……从此,这种花就成为只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曼珠和沙华每一次轮回转世时,在黄泉路上闻到彼岸花的香味,就能想起前世的自己,然后发誓不再分开,却又会再次跌入诅咒的轮回。 娘说,这本是牛头村失传有传说,也是牛头村最大的骗局!那两个守护人界的曼珠和沙华根本就不是妖精,而是天界都为之忌惮的神。他们也不是什么兄妹,这一切都是天界的陷阱。 她说,这传说,也是个陷阱,牛头村原本也不叫牛头村。真正的答案,藏在另一个神的故事里。 “死也不能死在这里!宁儿!记住,这辈子都不要再回来。牛头村的存在本身就是个陷阱!不要回来!” 老黑看着这片奇景,嘴还被老白死死地捂住,脸却是即痛苦又伤心似和扭曲得厉害。 那些生魂,好像被这片彼岸吸引,慢慢慢慢地,排成了长队,一步一步,走向花海铺就的“火照之路。” 我忽然有种错觉。觉得牛头村本身就不在人界,每次进村时唱起路引,踏上彼岸花海,都不过是去“彼岸”世界的一场旅行。 生魂走上往生之路,而被附过身的三叔公也倒下了,幸好有封蕴一把抱住,他把老人背到背上,神情复杂地看着我。 我原本还想开开玩笑,怎么,开始崇拜姐了? 可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觉得自己好累,好困,仿佛闭上眼睛,就可以睡上千年万年…… “夫人!” 我看见自己的身体飘了起来,手和脚都被什么绑住了,我被什么东西拉到半空。 我想喊,可是发不出声音。 我想挣扎,可是没有力气。 我看见黑白无常着急地飞奔而来,而我,却敌不过倦意,重重地闭上眼睛。 第三十章 夫妻之事 “属下该死,请陛下责罚。” 谁?是谁在说话? “我跟你们说过,让那些东西离她远点!” “是……是属下失职!可是……” “别人的死活不用你们操心,你们只管保证她的安全!我说的话,你们这么快就忘了吗?” “属下不敢,只是夫人她……” “王,夫人她真的就是那位吗?您终于找到她了吗?她还记得……哎呦!” “不想死就闭嘴!活不耐烦了吗?陛下,老黑他就是太好奇,那个,属下二人可是半点都没跟夫人透露过,真的一个字都没说!” “哼!” 良久,一个声音说,“如果再让我听到半个字,你们两俩,就下十八屋陪你们的徒弟去吧!” “属下不敢!” 我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什么,怎么感觉这对白像是什么捉鬼连续剧? 一只冰冷的手,抚摸向我的脸,有人在我耳边呢喃,“娘子,别再吓我了……” 他抱紧了我,还是那个熟悉的气息,让我安心,却更让我心疼。他不是,另娶了吗?还来找我干什么?就不能放过我吗? 他抱着我,开始细细密密地吻,有泪从眼角滑落,被他绵绵地吻去。可是我越来越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眼睛睁不开,泪却汹涌而出。 “娘子,不哭……” 他细绵地吻不跌,抱住我双臂越来越用力,开始吻向我的额头,耳垂,脖颈,一路吻,一路小心细密地啃咬。 身体不疼了,心却开始滴血。 我感觉到他从锁骨吻到胸前,感觉到他贪恋地吸允,感觉他抚摸那幽密之处,不再有侵略,而是小心翼翼地,仿佛抚摸一件精致的瓷器。 “娘子……” 身上的衣服被件件剥离,裸露的肌肤被覆上他的身体。这个家伙,此番不知为何,竟然如此有耐心,胸口的吻,移到小腹,一阵阵热流开始席卷我的感官。 “唔……夫……” “娘子,我在。” 他的手覆在胸上流连,嘴却开始亲吻腹下和大腿根处,再向上…… “啊,不……”不行,那里。 我想推开他,却被他瞬间抓住双手束缚在身后,腰被抬空,他的膝盖垫在我腰下,腿被他架上肩膀,整个人都他一览无余。 “你!”我羞愤到要骂人。可是一张嘴,就变成“啊”地呻吟。 我听到他感慨一句,“娘子好美……”便吻入那处。 千娇百媚魂欲断,醉涌花露难承恩。 这样的缠绵,真的会死人! 我都忘了去了几回,实在受不了那样的挑逗,欲仙欲死,欲疯欲狂,最后竟然会开口求他。 等到终于进入,完全占有,高潮迭起中又想到他的无情与背叛,心一疼,径自咬向他的肩膀。 “嘶……” 正在冲刺的人疼得倒吸气,猛地癫狂起来,似要把我抛向天际。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家的床会塌。 不知睡过多久,再想睁眼,又被吻住,跟着便又一番颠龙倒凤,说他是阎王,我还有犹疑,说他不是人,我绝对相信!这家伙,精虫上脑啊!而且还一反刚才温柔样子,暴虐地逼你对他予取予求。 到第三次时,我已经淡定到不行,因为我累昏了…… 朦胧中,我好像感觉到他拉着我的手,摸向我咬的那处,嘶,好深,我竟然下这狠嘴? 看着我吓得回缩的手指,他轻声笑:“娘子,噬臂之盟,不敢忘焉。娘子之心,不敢负焉。” 他听到他趴在我的耳边 “娘子,一切就快要结束了,等我。一定要等我。” 我再次深入黑甜的梦境,这一次,睡得格外香甜。 醒来时,也不知是第几天的早上了。一睁眼,就看到封蕴一张焦急的脸,一看我醒了,惊得好像见鬼似的。 “醒了,醒了,她醒了,三叔公她醒啦!” 然后,就看见三叔公一瘸一拐地走进来。“宁儿,你总算醒过来啦。” 我看着三叔公,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儿。我不是换到厢房了吗?怎么又回到自己房间了? “三叔公,你的腿怎么了?” 三叔公神色不自然地抽了抽,“奥,没事,小伤。只要宁儿没事就好,宁儿还救了三叔公一命呢。不过,以后千万别这样了。宁儿,你的命比三叔公金贵,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金贵。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呸呸呸,老东西说什么呢?别咒我家夫人!”老白一听三长两短就开始咋呼。 我不乐意了,“白无常你说什么呢?不许欺负我叔公!” “是是是,夫人,小的错啦!” 白无常一脸狗腿地凑过来,“夫人感觉怎么样啊?夫人肚子饿不饿啊?夫人想吃点什么……” “停!”我打断他婆妈地啰嗦,指着封蕴的脸,不悦地问:“他的脸是怎么回事?” 掉了颗门牙,乌青一只眼,鼻子应该打得不轻,差点要断的样子,下颌肿了一块,你可千万别说这是他自己摔的! “没事洛姐姐,我自己摔的。”封蕴一边疼得呲牙,一边笑。 摔!“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让他们俩一鬼再摔你一次!”我指了指黑白无常,“说吧。他是不是来过了?” 两个阴差点头。 “他把封蕴给揍了?” 老黑哼哼,“他活该!谁让他占了夫人和陛下的新房。” 封蕴哭:什么叫占?明明是你家夫人让我住的…… “我三叔公的腿又是怎么回事?” “那个真是他自己摔的。他来找夫人,结果看见陛下,一惊一乍地从台阶摔了下去。” “就这样?”我眯起眼瞪他,你骗谁呢?我三叔公又不是没见过阎王,才不会这么上不得台面。一定还有别的事。 做为心直口快的实在人老黑再次补刀,“谁让他那么没眼力界儿?都说了陛下在里面,他还说有急事,什么事儿能急过陛下和夫人的夫妻之事嘛,真是的……哎呦,老白你掐我干嘛?” 啊啊啊啊!就是说三叔公来找我正好撞上阎王拉着我做那事那事,啊啊啊,不活了啊,没法见人了啊!!! 我一把掀起被子捂住脸,老黑还没补完刀,“没事,夫人,你要是不好意思,我们两个分分钟给您灾口去!” 本来一脸尴尬满脸通红的三叔公瞬间脸又煞白。 “给我滚!”尴尬如我也只好恼羞成怒了。 “哦,”老黑这会儿倒听话,刚要往外走,又被我叫住,“等下。那封蕴的脸还没说清呢?” “他那更是活该了,都说那是陛下和夫人的婚房了,还要住进去。这不,昨晚被陛下扔出来了。” 第三十一章 挟持 别人家的夫妻之事你们这么好奇真的好吗? 外面一堆堆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会冒出来的僵尸你们放着不管真的好吗? “三叔公,你和封蕴这几天到底在做什么?你们怎么会去林子里?炼化生魂是多危险的事?” 封蕴一听赶紧摆摆手,“洛姐姐,你这可冤枉洛叔了。是我让洛叔带我去密林的。” “你?你还好意思说!自己从家里跑出来差点没命,现在还带着我叔公跟着你一起玩命!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什么时候给我滚回封家!你回去了,我们也好向外面求救啊!” 封蕴一听,立马为难起来,“啊?求救啊?可是,我们现在出不去了啊……” “什么?” 我一听,看向黑白无常,“他说我们出不去了是什么意思?” “秉夫人,其实那天是有人故意引你去密林,他们先是找人骗取封蕴的信任,然后再告诉他密林里藏着牛头村的上古法器。封蕴不知其中厉害,便信以为真……” 估计是我脸色越来越难看,吓得老白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越越竟然没声音了。 三叔公看了,不得不站出来说话,“那天小蕴来找我,说是找到操纵这些僵尸的幕后主使了,还说什么密林有法器能收服他们,要去找。开始我也不同意,可他非要去,我怕他出什么意外。就跟去了,没想到……” 封蕴站起来解释:“其实我身上带着镇魂幡,哦,就是你们村棺材里画的那些东西,货真价实的镇魂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幡旗对这些生魂一点反应都没有,我们,就这么被人暗算了。” 我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是不是那些生魂先是缠住了你,三叔公为了救你,就拿出看家本事,结果发现没用,反而被生魂盯上?” 封蕴一脸崇拜地点头,“就是这样,洛姐姐,你怎么知道的?” 我怒:“用脚指头也猜得出来啊!还有,谁告诉你那些鬼魂是此生魂啊?你生魂恶鬼都分不清还妄想出来斩妖除魔的。你脑子给门挤成这样你家里人知道吗?!” 到最后越说越气,扭头冲三叔公去了。“叔公你也是的。他小不懂事,您也跟着瞎胡闹。黑白无常都说了你们找的那些玩意儿根本没作用,他们不是鬼,也不是魂,他们是有人特意养的尸!再有几天,他们就离僵尸不远了!” 三叔公呆在当场,“这……这怎么可能……牛头村的棺材上……” “牛头村的棺材上有镇魂幡符是吗?可是叔公,连真幡旗都不管用。区区符咒能有什么作用?” 我这话一出,换黑白无常一脸崇拜地看向我,就差手里摇个小旗子:我家夫人好捧!我家夫人好厉害! 而封蕴则是一脸蒙蔽,看向叔公,“不太可能吧,不怕打更人的幡旗?什么人这么厉害,能养出这么逆天的邪物?” 此话一出,黑白无常忽然安静下来。 我看着他们俩,忽然觉得很难过。 如果我说其实我有点喜欢上他的,会不会可笑? 会啊!因为那个人,对我,从头到尾都是在利用而已啊!想到这儿,再想起那一夜缠绵,还说什么夫妻之事?呵呵,荒唐,可笑! “黑白无常,你们实话实说,其实牛头村并不是通往地府,而每次生祭的女孩们,也不是为阎王娶的妾,是吗?” 黑白无常听了微微一愣,缓缓跪了下来,“夫人……” “如果我没猜错,你们陛下,只是在找一个人,而那个人,事关一件很重要的事或是东西。牛头村不是通向地府,而是有人,把它生生变成炼狱,是吗?” 老白真惊呆了,“夫人怎么能……” “具体的,你们谁都不肯说,我也猜不出什么。但我能感觉到,他也不喜欢这里,他是被拖累在这里的,牛头村里的所有老少,都是禁锢他的祭品。一但他要做出什么让幕后之人不高兴的事情,整个牛头村,将沦为地狱!” 三叔公和封蕴呆呆地听着。 “那些牛头村的规矩,根本不是地府设的,而是那个幕后之人对阎王的威胁。所以,黑白无常,你们王,究竟是做了什么,又得罪了什么人,要我们这些无辜的村民来为你们这些神仙买单?” “无辜?他们无辜处屁!”老黑跳起来骂,“夫人,你说我们陛下是被拖累在这儿的,我同意,可你要说牛头村无辜,那我老黑就不乐意听了。所谓天理昭昭,不是不报。不管牛头村发生什么事,死多少人,那都是他们自己的报应!再说了,神仙什么了,地府什么了,说个不好听的,还不就是现在的基层公务员?有些事,我们就做得了主了?我们王没那功夫管他们那么多闲事! 老黑越说越气,竟然一脚踹烂条凳子,“你说你们人类怎么就边么混蛋?我当人的时候都没这么混蛋!你们自己作的死,还非要赖人家神仙不管,人家神仙管吧,又说人家管得不好。我告诉你们,我们没义务来保护牛头村,我们就是个当差的,死人的事能管,活人有我们啥事儿?” “老黑!”老白捶了老黑一下。 老黑骂够了,喘口气,“夫人我可不是说你啊,我知道你也是苦命的。我说的是那些理直气壮拿别人的性命去祭祀的,一群傻叉!阎王府里什么鬼没有?天上神仙他什么绝色不见过?你们几时听说阎王还生人祭祀了?他妈有病吧?还真有人信!竟然还真有人做!” “老黑!”老白看三叔公脸色实在不好看,怕黑无常再说下去,老人闹不好就气出人命了。不得不再次打断他,“夫人,我们能说的不能说的,真就只有这么多了。夫人如果还想知道什么……”他顿了顿,“其实,夫人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得少,活得长,不容易受伤。” 第三十二章 梦里新月 吵架的当晚,下大雨了。原本睡不着的我,被老白一根安魂香送入梦境。 梦里也在下雨,雨一直下。 一阵寒风过,雨水夹带了雪片,雪片变成了冰粒,冰粒忽然刺出了尖利的棱角。一个少年仰天看了看,一粒冰不长眼睛地砸到了他额头上,“啊……”,小声叫了下,伸手抹去,掌心赫然一抹红。 已经开始了吗……他叹口气,苍白清秀的脸上全然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额间忽然一股灼热,烫得他皱眉。烫心……他捂住心口,咬咬牙,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再加快……就说黑天阴天下雨天千万不能一个人出门! “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了吧?”一个娇滴滴的声音,细细软软地从暗处悠悠荡荡飘过来。“你现在去牛头村,根本救不下任何一个人,只会跟着送命,何必呢?” 少年步子一顿,转回身,面露忧色:“你怎么还在这儿?”话音刚落,身子便是一僵,闷哼一声,重重地倒在地上。 水花四溅。 “呵呵呵……喂,见到我是不是特激动?”声音细软如一丝幽魂,缕缕地往耳朵里钻。“你是不是傻?偏偏这种天气出来,你不知道自己纯阴之体,阴天下雨的容易撞邪吗?” 倒在地上不住抽搐挣扎的少年几乎是拼尽了全力,从牙缝里往外一字半句地挤:“你,快走!快走,别管我!走啊……” 寂静,片刻,只有雨雪落地有声。离少年不远处幽暗的拐角,一双幽蓝的眼睛若隐若现。 “走?我还欠你一条命。绯月,不喜欢欠人情。” 莹蓝的光,眨了两下,慢慢的,不急不火地,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一只猫。 一只体型娇小却步态雍容的黑猫,幽蓝的双眸泛着莹莹的光,犹如磷火。 它从暗处走出来,低头看向地上挣扎的少年,叹了口气,“长得虽然跟大人很像,却连大人的半成本事都没有……”说着,伸出一只小爪子按到他的胸口,口中念念有词。 一片莹蓝的光,从少年的胸口慢慢散到全身,刚刚还抽搐不止的少年渐渐安静下来。 “你不该回来的……”少年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夹带着冰雪一样的冷厉。“我是去救人,他们的生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要不是为了救我,他们不会被魔族发现!我必须赶去牛头村。你不该陪我来找死。” “啧啧啧,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猫儿舔舔爪子,伸个懒腰,仰头看看天上。一阵暖风呼啸而过,风雪无影,雨悄然地停了。 “我死不了。”少年倔强地顶了一句,挣扎着站了起来。低头的瞬间,看到地上一抹黯然的红,顺着水迹蜿蜒。 少年眸子一紧,看向那只娇小的猫儿。他刚刚看到了什么?似乎是他的后世,他变成了一个少女,而她,不,是他,成了冥府帝君。 怎么会这样? 背对他仰天的黑猫并没有注意到少年忧虑的神色,伸出小舌头,舔了舔小鼻子。此时,天上的阴云破出了一个洞,一弯新月映在云洞的中央,像一只笑看人间的眼睛。 洛宁看着那少年,有种极其熟悉的感觉,熟悉到,好像,他就是她,她曾经是他。 这个少年,到底是谁?而那猫儿……那猫儿,如她感觉没错,应该是他。 人间……猫儿诡异地咧了咧嘴,一个不留神,整个身子就落进一个清冷的怀抱……很熟悉的味道……猫儿一边挣扎着一边抬头瞪他一眼,对上的竟是同样縕怒的一双眼睛,“绯月,别闹!” 恍惚中,洛宁好像看到了当初,在学校,第一次遇见他的情景。 看着落入少年怀中的黑猫一瞬间安静下来。 少年看一眼怀里的猫,叹气,“走吧,万一它们发现,谁也走不成了。” 猫儿愣愣的,任由他抱着自己,往怀里紧了紧。 “明……” “什么?” “前世的事,你真的都记不得了?” “你也说那是前世了,为什么还要记得。” “我恨你!” “我知道。” “可又恨不起来……” “我长得……就这么像他吗?你说的那位大人。” “嗯……很像。气息也很像……不,你根本就是他。只不过,你已经把我忘了……你忘了很多事。” “呵呵,可长辈们都说我更像父亲,我从没见过他,只有他的一张照片,的确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声色坊的洛云?” “不是……他是我的养父。” “那鬼叔呢?” “听养父说,鬼叔和父亲生前是生死之交,父亲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他照顾。” “他很不简单。” “我知道。” “可他不是修炼门的人……为什么他身上会有北冥紫降?” “不知道。这种事,我不懂的。” “可是你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不是吗?……只要它们一靠近,你就会痛得锥心刺骨。这样……你是活不了多久的。” “你已经跟我说过很多遍了。” “可你从来不听。” “绯月!”脚步顿了顿,叹息一声,继续向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也只想作一个普通人。” “你做梦!”猫儿咬牙切齿道:“从你降生那天开始,你就不该有普通平凡的奢望!普通人的灵压会如此之高?普通人会有天眼之痕?普通人会听得到绯月说话?洛明,你自欺欺人!” “就算我做不成普通人,也绝不会是你的那位大人的转世,绯月,你也是自欺欺人!” “你是!你就是!是你说要照顾我生生世世的,你说过的。我知道我害你魂飞魄散,可我来找你了啊,你变成男人不要紧,我可以做女人啊!洛明……” “绯月!” 不知为什么,洛宁胸口一阵阵撕心地疼痛,她知道,这是那个少年在痛。 她听到少年,对怀里的猫儿说,“你死心吧,我真的不是他!” 第三十三章 空响声 好疼!洛宁不由得抓紧自己的胸口。 她看到少年怀里的猫儿身子一僵,穆地一抬头,幽蓝的眼睛刹那赤红,瞬间染血,死命地挣扎一番,无奈少年越抱越紧,一时间竞挣扎不出,情急之下“喀叱”一口,咬住他的胳膊。鲜血很快殷红了衬衫。 少年的眉头一皱,任它咬着不松口,脸色越发地苍白。 “循环往复,周而复始,有生有灭,这是自然规律,也是万物的宿命。绯月,你何必如此执念?如果洛云说的没错,那位大人的前世,是位了不得的女上神。她若真有心于你,怎么会接连两世都转生成男人?更何况,你现在,已经不再是冥神,而是妖!” 赤红的眼睛抬起来看他,愣愣的,松了口,却落下两行泪。“你说的对,”猫儿痴痴地说,“妖是不该有感情的……时间那么久,活得那么长,一旦爱上就万劫不复……你为什么要转生?为什么要喝那碗孟婆汤?为什么你这么轻轻松松地就把我忘了?你把我自己扔在那里,等了一个百年又一个百年,寻了你一世又一世……得来的,却只是你一次又一次的遗忘!” “你也可以不等,你也可以遗忘,不放,只是你自己的一个选择……绯月,当初,那位上神苦恋你的前世却迟迟得不到回应。如今到这步国地,应该是放下了。即使所有的过往我都不记得,也不想你再这样伤害自己……刚刚,你明明已经跟它们打过一场,受了伤就该乖乖躲起来,小心让哪个道士收了你!”少年强忍住心口一口血,不让它喷出来。 “它们应该还没到牛头村,希望还来得及……” 洛宁看着那个少年,看着他小心地拍了拍猫儿身上的伤,那伤,竟然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她忽然听到一个声音:那是因为我以为你落到了他们手里……我以为你……我以为你……罢了罢了,如今,你人不是好好的?这就好……这样,就很好……“我若是真的魂飞魄散,岂不正好?……这样,绯月就再也不会来烦你了……” “傻猫儿……”少年叹口气,脚步微微乱了一拍,“别再这样拼命,我并不是他,不值得你做这么多,我也死不了,犯不着这样替我担心,倒是你……你受伤,我会心疼。” 一阵风,泛着泥土里的腥气卷过,猫儿愣愣地看着他清秀苍白的脸庞,静静的,静静的,耳边的心跳声倍感安稳。一双眼睛,由赤转殷,变暗,渐蓝…… 他说,他会心疼……大人,大人…… 【别闹,绯月!】 【呵呵,你这猫儿啊……】 【小心别伤到自己,绯月,我会心疼。】 绯月……她叫绯月,这是他为她起的名字。每当她发怒的时候,她的眼睛就会幽蓝变作赤红……【就像天边的一轮绯月……】他说,她的眼睛,像天边的一轮绯月…… 为什么,他还是她时,他看不清自己的心,害她坠入轮回,而当她变成他,他才幡然悔悟,宁可做妖也要下来寻她……只是她,却成了他。 “大人……” 猫儿看着他,低喃一声。 钻进少年的耳朵里,变成了一声叹息……人间自是有情痴……痴情的,又何止是人呢? 万物有心。 不动明尊! “绯月,”他带着宠溺,轻轻拍打黑猫的脊背,“我们到了。” 话音未落,门便开了,一个目光阴郁的中年人站在门里,冷冰冰地盯着他,半边脸的伤疤狰狞如鬼。 “鬼叔。”少年恭敬地低头,耳边一阵风急过,抬起头来,门口已不见人影。 生气了啊……少年的嘴角,荡起一丝苦笑。 “你得罪他了?” 怀里的猫儿幸灾乐祸地问。 少年点头,“我不该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天气出门。” 这种时候,很容易见鬼。 事实上,他不但见了鬼,还见识到了一场混战。 在那团雨云之上,几大修真门派和阴幕寮打得死去活来,就为了牛头村的一颗眼珠子。可惜……眼珠子是真的,却不是他们要争的那一个。 他们要争夺的……恰是少年身上最致命的东西……是让他从降生就要比常人多承担万般苦痛使得灵魂历尽煎熬的东西,也是他生父留给他的唯一一样东西——神目。 从观看混战开始到现在平安回来报信,鬼叔一直跟守在自己身边,少年感觉得到。 风行如鬼的鬼叔,有风的地方都会有他的气息。 少年微微含笑,不必点灯,轻车熟路地走进门去,点燃一支香,房间四处忽然火花四射,各方神明应该得到消息了。 只要,那颗珠子不要落到别人手里。少年看着像燃尽,才长舒口气。 香燃尽了,就是仙门同意了,去处理,中途断掉,洛明可就真的只有拉着鬼叔去拼命了。 他回头,看见受伤的猫。“绯月,先给你包扎。” 窝在那里的猫忽然扭过头来,看了一眼云洞里笑弯了眼睛的月亮。 “明……” “什么?” “在我们家乡,如钩新月被喻为死神收割的镰刀。” 洛明关柜门的动作一停,嘴角翘了翘,道一声:“不怕。” 死亡,本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 怕只怕所有情深,到死,都是一片空响。 “宁儿,宁儿,快醒醒!”三叔公见我还不醒,急了,“去他们家厨房找找有没有血糯黄酒!快!” “叔公,洛姐姐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看样子是被梦魇着了。” “梦魇?怎么可能?我们两个在这院子里布置了重重禁止,什么邪物进得来?” “如果进来不是邪物呢?” “就算不是邪物,寻常人想进入这个院子也没那么容易!这个院子能自由进出的,就我们这几个人!” 第三十四章 困梦,狼人杀 如果小院只有这几个人进得来,那么害洛宁的人,无疑也是这几个人当中的一个! “可是不太可能,我和老白都能读心,如果有人心思异动,怎么可能觉察不到?” “如果不是我们几个又会是谁?” “你们先别吵吵这有的没的,先说洛姐姐现在这样怎么办,会不会有危险!”封蕴看他们吵吵个没完,都要开始动手了。 三叔公走到洛宁身边试了试脉,“脉想很平稳啊。” 不知为何,当他说到脉相平稳时,黑白无常的眼神里既庆幸,又失望。 平稳啊……难道不应该是滑脉吗? 陛下你还要多多努力才行呢。 “那她这样睡到什么时候能醒啊?”封蕴看着床上的洛宁,担心地问。 老白叹口气,“他们这是看夺人不成,改摄魂了。” “摄魂?” 老白点点头,“就像我们两个,黑白无常,勾魂索命。其实就是先勾魂再索命,如果去晚一步,命没了,魂还飘在周围,就容易被邪祟利用,变成恶鬼。” “你是说洛姐姐的魂魄被他们勾走了?”封蕴越来越着急。 “那也不一定。我看他们还没这个本事。”老黑挥了挥手,“夫人脉象平稳,魂魄就一定是在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如果魂魄被他们勾走,他们一定会想尽办法折磨夫人,夫人与陛下心意相通,他们这么做,无非是想引陛下出来。” 白无常点点头,“夫人这种情况,更像是中了入了斩月的镜花水月。” “斩月?”封蕴眼睛一亮,“真的有斩月啊?我还以为那只是个传说。” 老黑叹口气。“那就是个传说啊!斩月已经消失几十年了,听说是百年前中华浩劫之时有人拿它救了世。” “你们先别斩月斩月的,我就想知道,我家宁儿什么时候能醒!” 黑白无常对视苦笑,摇了摇头。 “阎王呢?难道阎王也没办法吗?”三叔公拍着桌子嚷。 “如果真的是斩月,那就算是陛下,甚至天帝,佛祖出面都没有办法。能求夫人的,只有夫人自己。” “夫人如果入了镜花水月,那应该是在斩月镜的幻境里,那幻境可能是真实的前世今生,也可能是一声幻梦。如果入境人,解不自己心中执念,是出不来的。甚至,会被被困在幻境中,一直,睡到死。” 怎么会……三叔公踉跄两下,差点没瘫倒在地。 封蕴问,“那有没有可能,有人进入镜花水月帮洛姐姐……” “你怎么进?你知不知道只有……”老黑还没说完,就被老白拉住。 “你说这些他们又不懂,浪费时间!” 老黑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话又多了。 “大家现在最好能好好休息,养精蓄锐,如果我料得没错,他们晚上是会来抢人的。” 此时,洛宁正站在一方小阳台看着屋里睡着的少年发呆。 她现在是幽魂状态,似乎是这个世界的看客。 而这个世界,是1918,戊午,民国七年。 昨晚看见日历时,她都快抓狂了:老娘他喵的是掉时间虫洞里了吗? 尽管心里一片阴郁,可外面的清晨,阳光明媚。 洛明一睁眼,浑身一个激灵,手忙脚乱地往身上胡乱套衣服。 哇哇哇哇哇……要迟到了! 慌里慌张连滚带爬地下了楼,陶子姐已经准备好了早餐,看见洛明,笑眯眯地招呼他,“小明?今天放假,怎么不多睡会?” 呃……“今天放假?” “对啊,你又睡糊涂了?” 洛明挠挠脑袋,还真是有点糊涂……好像昨天才跟同学们商量过游行的事,今天就变假期了……既然是假期的话……伸个懒腰,揉揉眼,不忙不忙,先去刷牙洗脸。 陶若仙一边看他进了换洗间,一边跟前边打扫店铺的阿木使了个眼色,摘下围裙上了楼。 楼上的茶室里,一个目光阴郁的中年人正坐在那里泡茶,半边脸上狰狞的伤疤在重重水汽中隐隐的,看不真切。 悬壶高冲,春风拂面,熏洗仙颜,若琛出浴,玉液回壶,游山玩水,关公巡城,韩信点兵,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 敬奉香茗,“尝尝看,这岩茶滋味如何?” 若仙凑到鼻下轻闻,“兰香”。拇指与食指扶住杯沿,中指抵住杯底,三口,“清甜,甘润”。说完,放下,微微一笑,“好茶。” 男人也尝了三口,放下,点头,“是好茶。”说着,把壶中残茶尽数倒掉。“他醒了?” “醒了。” “精神如何?” “还好。” “那妖畜呢?” “天未亮便已离开。” “哼,”他重重地吐了口气,“既知是孽缘,还如此执迷不悟,果真是灵顽不化!”说着,叹口气,耗尽千年的修为拼了命地救洛明,只因自以为那是她转世的恋人……倒也难得了。 “若仙……你怎么看?” “情字一劫,自古不由人心,恕若仙愚钝。若仙……算不出。” 见他半响无语,小心翼翼地跟了一句,“不过……若仙倒觉得,这妖几次三番不惜耗尽修为地保洛明周全,就算真是前世孽缘纠葛,也定不会对洛明不利。如今神目之事已闹得神鬼皆知,仙魔两道都蠢蠢欲动虎视眈眈,单凭我们几个想要护住洛明万无一失,只怕是力不从心。倒不如……” “真要是这样,我还不如去求白苏那只狐狸!” “若仙知错。” 他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算了,你说的也不无道理。横竖也不过是一只妖畜……” “若仙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讲无妨。” 若仙看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副神符,上面画着一些稀奇古怪的文字,“这是那日挂算所得结果,若仙不懂,请鬼使明示。” 他接过来,展开,目光一凛:“有神仙来?” 第三十五章 洛家先祖 “洛明,昨天的标语都写好了吗?写好就送到活动室去。” “哦,知道了。” 洛宁飘在空中,看着眼前这个跑来跑去的少年,洛明,孤儿,三岁的时候被声色坊的洛先生领养,现在寄养在一位杂货店老板家里,那是个货真价实的杂货店,整整三层楼,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卖。杂货店旁边也是杂货店老板家的,一楼是花店,二楼是古董店,三楼就是住的地方。 说起杂货店老板——鬼叔,他人很怪,半边脸上全是吓人的伤疤,惜字如金,面无表情……有同学悄悄问洛明,你叔叔笑过吗?洛宁一嘿嘿,反正我从没见他笑过。他生气的时候,只要瞪你一眼,一般人都就被吓晕了,根本就不需要别的表情…… 三家店里一共有两个伙计。 一个陶子姐,长得很漂亮,声音也甜,最让人佩服的是她的心算。哦对了,她是店里管账的,却从来不记账,店里大大小小的收支只要问问她,她张嘴就能告诉你,而且毫厘不差!神奇吧?还有阿木,他是个园丁,不管什么样的枯木,只要到他手里,没几天,他就能使其枯木逢春再发新芽。他还是个木匠,属于心灵手巧的那种骨灰级的人物。有一回,我亲眼看他刷刷刷十分钟不到打好了一条长凳,这当然不算什么,只是那条长凳上没有半颗钉子,连点木胶都没用,真是鲁班再……呃,就当他得了鲁班真传好了。 “洛明,你来了?” “快进来,我们正在商量,能不能晚上借用下你们家店铺呢。” 洛明的学校是那个时代少有的西式学校,也是占了养父的光,洛明在学校里倒也算勤勉,但他似乎更热衷于各种运动。 嗯,就是洛宁历史课本里那些革命青年。 他念的这所中学是所有名的教会学校,它之所以出名,是几乎所有l城出的怪才都是从这所a中毕业的。包括这里的老师,他们国文老师性马,就是有名个新政府请都请不动的当世文豪。 “老师,你找我。” “嗯,你病好了?” 呃?……我病过吗?我怎么不记得……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呀?” “啊,好……好了……” “啪。”“这是你落下的课程讲义,赶紧抄完了还给我。” “谢谢老师。” “行了行了,小小年纪整天病怏怏的……没事多跑两圈好不啦?” 正如洛宁所看到的,马老师对洛明还是很照顾的。谁叫他被鬼叔调教出一手漂亮丹青,大字写得也还算争气,马老是个老派人,尤爱这些老派头。但其实,洛明最好的功课,是工科,尤其物理化学,真真变化莫测,妙不可言。他自己曾手装一个无线电送给洛云,洛云还喜不自胜,哪知,竞是私拆了人家校站的。真真让我哭笑不得。 成绩虽不是太过出类拔萃却还说得过去,加之长相不差,那个男女刚刚开放交往的年代里,洛明同学,也算校草级人物啦。 “……我就是不记得自己到底什么时候病过……” 洛宁跟在洛明身后,看着他喃喃自语,心里猜测自己跟这个少年到底什么关系。 陶若仙告诉洛明他有间歇性失忆症,他经常一觉醒来惊讶得发现时间自动往前跳了好几天。 比如上次,他带着一只猫回家,为它包扎对它百般体贴,可是一觉醒来,什么猫?他忘得干干净净! 再比如上次,明明星期一刚开完青年会(就是现在的学生会),第二天一觉醒来,竟然已经是周末了……为什么我对星期二三四五全无印象? 还有这次,马先生说他生病……他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觉得自己壮得像头牦牛~可他说我病怏怏的~这是为么?” 为么?!洛宁叹口气,如果她猜得没错,如果这个人真的是她洛家先祖,那她脑子不好使的毛病,也算是找到根儿了。 还有今天早上,当洛明坐到座位上的时候,我发现,我换了一个邻座! 啥时候换的?他又不记得了。 不过,小姑娘长得倒是挺漂亮的,尤其那双眼睛,黑得发蓝。 他很友好地问她叫什么呀?人家瞪了他一眼,不理人。弄得洛明好是尴尬。 空中的洛宁想笑,看不出,这只小猫还挺傲娇的。 正想着呢,那小猫变成的姑娘,冲洛宁的位置,瞪了一眼,以示警告。 哟,这是看得见我? 洛宁微微一笑,若真看得见,她倒也不寂寞了。 我警告你离他远点,还是赶紧找到回去的路,不然,你想回也回不去了。 洛宁的耳边传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这应该就是那只猫儿了。 洛宁笑,你看得见我?我倒真想回去呢,你有办法吗?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这儿的人? 呵呵,你自己看看你的装扮,那是这个时代的人吗? 此时。后桌的胖子张嘲笑洛明说:洛明,你就不能换个新鲜点儿的词儿来搭讪吗?你上礼拜问过三遍了,你这礼拜还问…… 我上星期问过吗?……可我确实不知道她叫什么嘛…… 洛明正懊恼的时候,姑娘开口说话了。 “绯月。”细细软软的声音,丝丝缕缕地往你耳朵里钻,钻得你的心痒痒的。“我叫绯月。” 她看着洛明的眼神,无比专注,还有……铺天盖地的忧伤。 让漂亮姑娘伤心可不是好男人做的事情。 所以洛明好死不死地补了一句话:“那个……对不起啊,我有间歇性失忆,你……别介意哈……” 姑娘楚楚动人地一笑,“没关系……我习惯了。” 呃?……习惯?……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那我要是把我身上所有的毛病都告诉你呢?你是会习惯,还是会像别人那样,躲我远远的? 没错,我身上不光有间歇性失忆的毛病……我身上毛病多了去了~ 比如幻听。 我的耳朵不知道怎么回事,经常会听到许多乱七八糟的声音……我能听到风吹落蒲公英的呻吟,听到花坛里有草牙破土而出,听到教室里的工具箱里白蚁在啃噬木头……我听到校门口小吃埔里伙计手里已点过了8个铜版,路边上秤瓜子的小贩少了二两称,旁边饭馆里有人打电话跟自己的情人约会……我还听到胖子张今晚工会要打怪想要找个理由晚点回家去玩耍,朱丹丹的国文没考过她妈妈规定的分数回去要罚跪,讲台上的数学老师她妈又要逼着他去相亲…… 我发誓,这些统统不是我想要听到的! 再比如幻视。 我们教室门口一直有个小孩往教室里偷窥,这不是问题,问题是……他只有半张脸;教室窗户上还趴着一个白乎乎的影子,很模糊,根本看不出鼻子眼睛嘴,还非得学人扮鬼脸;还有这一楼的厕所里,我也不知道男厕所里为什么会有个扒光了衣服的女……女……好吧,除了我没人看得见,如果硬说她是个鬼,那我也只好承认自己见鬼了。 而且是活见鬼! 而且还是天天活见鬼!大白天的…… 还比如幻觉。 常常脖子后面一阵冷风吹过……这世上哪儿来那么多冤情?它为啥老是处处吹阴风呢?还有动不动就有人在背后拍你一下,当然,一回头啥也没有,鬼影都没有。再就是好端端的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就扑鼻而来…… 真真吓傻、煞我也。 洛宁一边听着洛明内心的吐槽,一边忍不住笑了起来,果然,被绯月同学瞪了过来。 第三十六章 鬼车 洛宁被瞪了还是忍不住笑,她故意站在洛明身边做各种鬼脸,而绯月却只能咬牙切齿无可奈何。 洛明洛大祖宗的吐槽还没完—— 好吧,这些,都是幻觉,都不算什么,全当我疑神疑鬼。 它毕竟是时有时无的嘛…… 可是经常的,胸口就会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好几回还疼晕过去。我以为是心脏病。可是医院检查说,我的心脏很健康,健康得上帝都嫉妒得慌~ 那为么它要疼得这么撕心裂肺的? 为么?! 我很不能理解! 同样的,同学们对我一天到晚神情恍惚自言自语还动不动就晕厥也不是很能理解……所以我就没什么朋友。他们说我整天神神叨叨的,更有人说我身上鬼气太重……小朋友们都怕鬼,都巴不得离我远远的,除了我们的朱丹丹大人。 朱丹丹自诩一身浩然正气百鬼不侵,其实,实际上,是她一身男人婆习气个性太强没人愿跟她玩所以她只好欺负我玩。 谁叫我脾气好呢? 这世间人真是不经念叨,刚听到朱丹丹的名字,朱丹丹就来了。此时此刻,洛明正很好脾气地任她揪住他的耳朵嚷嚷:“洛明~叫你给我带的讲义呢?这几天为什么又没来,说!” 他刚想说,讲义拿来了我那几天生病云云,就听扑通一声,一向凶悍无比的朱丹丹被掀倒在地,大家都一脸震惊地看向洛明旁边这位水水灵灵体态娇小的美少女,她简直就是个女战士! 朱丹丹的爸爸,青红帮出来的,拼西瓜刀的干活! 这也是她为啥能横行整个级学校的原因之一。 男生都不敢惹她。 “你……你敢摔我?!”朱丹丹捋捋袖子双手掐腰横了过来。 女战士……哦不,绯月同学,很镇定的,淡淡的,看她一眼,“别碰他。” ……哦……她美得如此与众不同。 “他是我的!” 呃……我好日子到头了……洛明想。 一整天,洛明都躲着这位强悍而美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换到他身边来的新同桌。她给朱丹丹的那一记过肩摔还真是让人印象深刻!当然,更糟糕的是她那句:他是我的…… 我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成她的了?! 洛宁听到洛明吐槽,心里竟有些心疼绯月了。 放学回家的路上,洛明左躲右闪地突围,绯月还是在一个僻静的胡同里把我给截下了。 “明……”她冲过来拉住他的手哀戚戚地问,“你生我气了?” 洛明却像见鬼一样,“啊啊啊你这个女人,就是长得再漂亮也得懂点男女授受不亲吧!!” 洛明使劲甩,愣是没能把她的手甩开。忍不住回头看她一眼,硬起来的心肠顿时软塌塌地淌了一地。 “明……” 好吧,我投降,谁让你这么的楚楚可怜。“绯,绯月同学……”他看着她,说不出半句话,她的眼睛很黑很亮,像一对星星,闪着蓝色泪光的星星……我就是跟你赌个气你犯不着哭吧? 禁不住,伸出手,抹去她眼角的一滴泪。 他抹去了一滴,她却又淌下了一行。 再抹…… 这场景…… 洛宁的心骤然一疼,这场景……她还记得…… 而这感觉,洛明也那么熟悉,好像已做过千百遍,好像在千百年前,他也像今天这样,抹去她的一滴泪,抹去她的泪千行,然后默默地拥她入怀,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在她耳边轻声说:“绯月,不哭。” 绯月,不哭……她却越哭越凶了。 她哭着对我说,“大人……大人……绯月找的你好苦……大人……” 大人?……随便吧,随便你叫我什么都行,只要你能止住泪,随便你怎么叫我都行。 绯月,你哭得我心都碎了。 女人果然是水做的,洛明从不知道一个女人有那么多的眼泪能供她哭这么久……久到他们周围走过去了五个人三条狗附近的居民房里传出阵阵炒菜的香味,肚子打了几个雷,这才注意到:天都黑了,月亮都升了起来。 黄橙橙的半个月亮,镜子一样挂在天幕上,照得见人间的脸。 原谅我吧,我实在舍不得放开她。 让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伤心实在是种罪过。 “绯月?” 她抬起一抹蓝色水光的黑眼睛看他。 “太晚了,该回家了。” 乖巧地点点头,松开抱住他的胳膊,老实说,是真的很舍不得。 “你家住哪里?我先送你回去。”一个女生,大晚上的,夜路很不安全。 何况还长得这么漂亮。 “明要去哪里?” “我?我当然是回家了。” “那,明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啊?” “啊,我是说……我们其实同路。” 嘢?这么巧?那正好! 刚一个转身,洛明心口忽然一阵闷痛,千钧压顶,使人猝不及防地跪倒在地,“咚”,“啪”,膝下的方砖立时四分五裂。 啊!原本在跟在他们身后的洛宁也痛得一呼。 “明!”绯月惊叫一声,要过来扶他,却不想一阵疾风袭来,堪堪一个旋身,避了过去。 好快的身法,鬼魅一般。 “谁?”绯月大喝一声,黑色长发扬起,指甲窸窸窣窣地变长,利如尖刀,一双眼睛刹那染血,变成了愤怒的赤红色。 形如修罗。 我惊呆了……老天,我这一定是幻觉! “绯月,你答应过老身什么?难道你忘了!”一个苍老的声音撕扯着黑夜射了过来,跪在地上动弹不得的我立时汗透衣背。 暗处慢慢地走出一位一身黑衣的老妇。 绯月一见来人,似乎松了口气,“约定的时间未到,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呵呵……来提醒你,别忘了,你心心念念的那位大人还被困在幽冥河底,你只有得到神目才能将他从幽冥河里捞出来……” “用不着你这老妖妇来提醒我。” “妖妇?”老妇双眼一瞪,挥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 “你……” “周公不诚,毁我九凤一族的名声。我打不过天狗,难道连你这只野猫也打不过?哼~好心点拨你一句:反正神目对于这小子来说也是一种折磨,他只是一个凡人,没有上百年的修为根本承受不起神目的开天神力,与其让他慢慢给折磨死,还不如早日送他解脱,也算是好事一件,功德一桩。” 绯月护着洛明,目光坚定地对老妖妇喊:“鬼车,你已入魔道,就算得了神目也恢复不了仙籍,为何一再苦苦相逼?” “住口!”妖妇挥动翅膀,一阵狂风大作,吹得洛宁差点没吐血,她听妖妇用近乎嘶吼的声音喊:“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还不是一样要得了神目去救你那个万劫不复的大人?哼~我有灵力,你有机会,我们互相合作各取所需。你要是半路反悔……哼哼,我有的是办法让你这畜生魂飞魄散!”说着,俯下身来,伸出恶心的长指甲,勾住洛明的下巴,吐了一句:“连他一起。” 说着,那指甲竟似要勾进洛明的下巴! 不要,住手! 你把他弄死了,我不就跟着没了吗?没了祖宗哪儿来的我啊?哪儿的洛家,哪儿来的牛头村…… 等一下,哪儿来的牛头村…… 如果他死了,我也会跟着消失,可是同样,是不是牛头村也将不会存在? 不不不,牛头村已存在了上千年跟洛明没关系,更何况,他也是个命苦的娃,什么都让他来承担,何其无辜? 他无辜?我就不无辜吗? 那些死去的女孩就不无辜吗? 不不不,那怎么说也是你祖宗,他没了,你爷爷也就没了,三叔公没了,你爸没了,你没了…… 那不正好,世界干净了! “如果他死了,你也将消失!”正在我拼命挣扎时,我听见绯月喊。“快救他啊!” 这才发现,绯月不知何时已经被豁开了肚子。 这妖妇这么厉害?! “这鬼车九头凤鸟入魔所化,它原来是仙,后来被贬成妖魔,寻常道行奈何不了它!” 我去!“寻常道行都奈何不了,你让我这个没道行的怎么办?” “彼岸,你身上有彼岸!念咒,送它去幽冥,哪怕就一柱香,也如够我们逃了。” 彼岸? 曼珠沙华! 九凤,鬼车……天眼……我知道他是谁了!洛宁心里大急,洛明,就是我们牛头村的洛家先祖! 第三十七章 神入魔 洛宁还记得自己大学时曾以《山海经》作研究,她知道,这种神怪,跟牛头村,有某种久远的联系。 鬼车,原是九头凤,它管理的国家叫楚!后来周人灭楚,而历史被胜利者书写。于是,在周的境内,开始流传另一种传说,传说九头鸟是个妖怪,走到哪儿都会带来恶运。 其实,人们不懂,在人的世界里,神的神格,是人赋予的,它来自人们的崇拜,俗称:香火。香火旺的神,神格强,力量大,反之,神格就会异常虚弱。如果那神执念不深,就会慢慢消失,灵魂轻纯的回到天界或神界,可一但执念过深,就极易入魔坠道! 怎样才能更快地让九头凤的神格耗尽?这样,周王才能统治的同时控制思想甚至信仰。他派一个叫昆仑的人去勾引九凤,趁她洗澡时偷走她的羽衣,害她无法回天界述职,后又骗她成了亲,生了孩子。周王几次让昆仑害死九凤,昆仑不忍,他就调昆仑去打仗,一走三年。三年中,他先是让人去昆仑家挑拨他们夫妻感情,又故意让凤九在婆婆那里找了自己的羽衣,凤九以为这一切都是昆仑的阴谋,愤怒地穿上羽衣,回去天界。 九凤因思念儿子,想回人间却被人王与天界百般阻挠。凤九怒,每每下界掳人子小儿当自己孩子消遣。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因为她天天下来偷孩子,她的神格正在人王慢慢剥夺。她已不再是楚的守护神,她已经被成吃小孩的怪物! 终于有一天,人王派人取了她孩子的一只鞋,骗她说,昆仑另娶人妻,后妈变本加厉地折磨孩子,孩子冬至那日坠井淹死了。 九凤大怒之下飞回凡间,一怒之下坠入魔道。 她真的开始吃小孩了,她用自己的血画成符咒降到有孩子的人家屋顶,孩子不是病死就是死于非命,她燃了自己的雨衣降下楚地大旱烧干了所有的水井。 她不再是九凤。 她成了鬼车。 洛宁一边读着鬼车的记忆,一边回想自己大学时看过的传说。 娘说,整个牛头村都是个巨大的陷阱。 娘说,答案就在那一个神的传说里。 娘说的那个神,难道,是鬼车? 洛宁一边唱着彼岸歌,一边落泪,绯月说彼岸可以带鬼车去幽冥?怎么带?会直接消失吗? 可是,她以为的反应并没有出现,变身的不是鬼车,而绯月。 她,变了冥王的模样。 她,还是他? 绯月,怎么会跟他,一模一样? 等下,为什么鬼车没有反应,而绯月却变身了?绯月她骗我!她要我唱彼岸,只是为了自己变身,她究竟想干什么?难道,这个绯月,肯定就是阎王变的?他为什么这么做? 洛宁刚要向前跨一步,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整个人都被禁锢了一样。她要喊也发不出声音,只能心里干着急,如果绯月,不应该是阎王站在她面前,她一定会破口大骂! 可是现在,她越着急,越动不了,甚至意识惭惭恍惚起来。就好像有人怕她听见看见,故意遮住了她的眼睛,堵住她的耳朵。阎王又对她做了什么? 恍惚中,洛宁听到鬼车咯咯咯地笑,“听说冥王和阎王本是双生子,可现在看来,根本就是双世子,你们这样忽男忽女,一会儿你一会儿他,就不怕露馅吗?一个本体,两个神位,未免太贪心吧?” 一个本体,两个神位…… 这么说,她果然不是要让我用彼岸歌来对付鬼车,而是要我帮她恢复真身…… 绯月微微一笑,“这就不由你操心了,你把我伤成这样,我再不使点手段出来,岂不是被你害死?再说,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冥王了,只是一只普通的猫妖,你就算看在同类的份上,物伤其类,你也不该太为难我。” “我凭什么不该太为难你?别忘了我孩子是怎么死的!要不是你们这些卑鄙的天神,我的孩子就不会死!” “你孩子又不是我弄死的,你找周王去啊,他就在天上,你就啊!或者去昆仑山,找你前夫,怎么也找不到我头上吧?” “只要是天神都该死!”鬼车忽然奋力地嘶吼。 “那不好意思,我是职位是管死人的,地底下才是我地盘,天上的事,我管不着,也与我无关。你要是还想合作,就拿出合作的态度,别以为死个孩子受点伤害全世界都亏欠你都得让着你。什么毛病?” “你又是什么毛病?好端端放着冥王不当,分要分出一半神格去幽冥河底找人。找着了又怎么样?谁不知道,当年是你不要人家的,伤了人家的心,现在哭着喊着求人家回心转意,人家怎么可能答应!” “关你什么事啊?你个蠢货智商不够用脑子不够使眼睛也是瞎的,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就不信自己老公的。现在好了吧?入魔了吧?你活该!” “你才活该,你全家都活该!” 这一老一少,呃不,应该是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个女妖在月亮底下大吵大闹。好好一武斗现场,改文斗了。动着动着手,改动嘴了。 本来觉得自己被骗满心悲愤觉得自己要跟自己老祖宗今天就要挂在这儿的洛宁,此间很淡定地看着她们一人七八句地吵,吐出口长气。 两个加起来都几万岁的妖了,怎么这么幼稚! “哼,我不管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也不管你绯月今天变男还是明天变女,老身只要那小子身上的神目,这是他们欠老身的!老身只是拿回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 “九凤,你想要拿回的是神格,而不是神目。” “可是,还有比神目更快更容易炼化出神格的东西吗?” “有啊!” “是什么?哼,如果你又骗我,绯月,我可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妖。” “哟,我哪敢啊,其实,咱们的目标一致,都是为神目来来,应该精诚合作来是,不是吗?” “哼,我是,你未必是,你是为复活晴明!别说老身没提醒你,女人为爱牺牲的,没一个好下场!” 绯月看着她,微微一笑,“这话,你应该早几前年,说给自己听。” 第三十八章 月满 鬼车微微一愣,随即一阵尖利的笑声,“哈哈哈哈,没错没错,现在知道倒也不晚。老身忘了告诉你,预取神目,必得斩月。” 绯月一听,急了,“斩月……传说中劈月的神器?你让我上哪里找?” “别急,其实……它一直在这小子身边。” “洛明身边?” “正是。” 老妇诡笑着,看着洛宁的位置,洛宁心里咯噔一声,它不会已经发现我了吧? 可谁知,她什么也没说,只闪身消失于夜色。 绯月先是变回一只猫,然后慢慢收了长甲,静了双眸,慢慢地跪到洛明身边,动作轻柔地抱起他,抬头仰天。 头顶,半月,皎洁无锋。 洛宁实在忍不住,走到她身边问:“你跟她有什么阴谋吗?什么神目?” 绯月呆愣愣的,半天,才扭头看向我:问:“这就是你百年之后的样子吗?呵呵,真好看……” 这回换洛宁愣了,“你知道?” 绯月摇头,“我不知道,知道太多,要遭天谴的。我就是知道的太多,而人心懂得太少,才变成如今这步田地。”说完,愣愣地坐在那儿喃喃自语,“如果我早知道自己爱的是你,何苦这些年……” “你一定知道些什么,你能告诉我该怎么回去吗?我的家人和朋友们一定都很着急。” 绯月看着我,怪异地笑了笑,“如果我告诉你,杀了我,你就能回去,而且牛头村将消失,一切都会回到正常轨道。你会怎么做?” 我呆。 “会杀了我吗?” 良久,我摇头,“杀了你,他也不会存在了。” 绯月了然地笑笑,“果然……都是孽缘啊……” 又是清晨,天有些阴,洛明醒来脑子有些昏昏沉沉。 揉着眼睛下楼,陶子姐照例准备好了早饭。 “洛明?怎么起这么早?” 早吗?洛明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不早了,快到时间了。” “可是,今天放假啊。” 嘢?……又到假期了?…… 挠挠脑袋,一脑袋地糊涂浆。跑去翻日历……还真是周假啊…… “洛明,发什么呆呢?你又睡糊涂了?” 呃……大概吧……算了,周假就周假,刷牙洗脸去。 陶若仙看了一脸迷糊的洛明一眼,转身。脱下围裙,上了楼。 茶室里仍是水汽重重,只是重重水汽里,坐着两个人。 一个目光阴郁,面无表情,半面狰狞的伤疤此时显得有些安静。 一个黑发蓝眸,乖巧灵动,动作娴熟地泡茶。 悬壶高冲,春风拂面,熏洗仙颜,若琛出浴,玉液回壶,游山玩水,关公巡城,韩信点兵,一套下来,行云流水。 敬奉香茗,“鬼叔,请用。” 三龙护鼎,喜闻幽香,鉴赏三色,初品奇茗,尽杯谢茶。 微微颔首,“你已习得。” 转回身,见若仙等在门外,招呼她进来,附耳低语。 若仙诧异地看了那少女一眼,点了点头,出去了。再回来时,手中捧着一个锦盒,交给鬼叔后,恭敬地退下。 鬼叔端着那个锦盒,沉思良久,缓缓说道:“可知,我为何要你修习茶道?” 少女摇了摇头。 “人生如茶,茶如人生,活水活火,入茶入心。如果你想作一个真正的人,不妨,先学会如何做一道茶。当年,我也是一个只知杀戮双手沾满血腥之人。曾经有个朋友跟我说,修身养性的东西,可以消坭心底的壀气。”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你……真的都想好了?” 少女盈盈一拜,“请前辈成全。” “你要知道,罪孽就是罪孽,是根本无法救赎的,我们这些放下屠刀的人,无非是求一份安心,后半生夜深无梦。” “绯月……自知情根深种,无药可解,又不忍心害洛明的性命……倒不如,解了他的心悸之苦,放我回幽冥河跟大人团聚。” 鬼叔定定地看着她,“你真的相信晴明被困在幽冥河底?别忘了,他可是一代阴阳正统,是鬼神都为之敬畏的人物,什么样的力量能压得住他?孩子……我虽不喜你整日与洛明纠缠,却也不忍心看你白白枉送……那鬼车妖妇分明只是要骗你偷得神目罢了。”他盯住她继续说道,“那鬼车本是楚国时的瑞兽,自来就有些法力,入魔后专食人婴,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她的血,是最为夭邪的污秽之物。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倒成了洛明的灵药。洛明本是黑龙之后,极阴之人,他的生父只留给了他一双神目封印在他印堂里,一旦感应到有妖气接近或是恶灵缠身,神目就会发出预警,可他又只是个凡人,根本承受不起这巨大的神力,所以,只要一有邪狞近身洛明就会痛得锥心刺骨。而鬼车血,乃是极邪之物,却恰恰能使之中和……只是,要降服这妖物……” “前辈……绯月愿拼尽性命……请前辈成全!” 他默默地看着她。 少女抬起头来,直视那双阴郁的眼睛,“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诚如前辈所言,大人未必就在幽冥河底。可是,不管大人他是不是在幽冥河底,绯月……都注定和大人无缘的。” 这一世,我化做猫妖,追了来,却依旧注定无缘。 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我知道,这是我的报应,也是我的惩罚。 他深陷幽冥,我救不了他;他若已转世,我们人妖殊途……我一世又一世地寻他,他一世又一世地将我忘记,而我却忘不了他。 此他,是她,也非她。 他是男,我便作女,她成女,我便是男。 怎么都随他,爱不爱,都由他。 既然无论如何都忘不了他,那,不如忘了我自己! 既然无论如何都毁不了自己对他的记忆,那,不如毁了我自己! “请前辈成全!” 一声叹息,锦盒相托,“这,就是你要的。” 少女接过锦盒,上书两个秀丽的篆体:斩月。 斩月……角落里的洛宁,好像在哪儿见过它。 “洛明?你吃完早饭没?有个姑娘找你,说是你邻桌。” 邻桌?姑娘? 洛明抬起头来看向走上楼来的那位少女,灿如繁星的眼睛,黑得发蓝。 “明……”她细细软软地唤他,听得他心里一阵酥痒,“你怎么又病了?我来看看你。” 嘢?病了?我又病了吗?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见他一脸的疑惑不解,少女笑了笑,“你该不是又间歇性失忆了吧?” 呃……这倒有可能…… “那你还记得我是谁吗?”她满眼希望地看着他。 他还是一脸茫然。 “你又忘了!”失望……心碎……你又忘了……幽幽一笑,“算了,我习惯了。” 洛明幕地一僵,抬眼看她。脑海里闪现一句:【没关系……我习惯了。】 “你答应陪我一起过生日的,你不会也忘了吧?”少女黝黑的双目,蓝莹莹地望着他。 “我……”他张了张嘴,鬼使神差地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没忘。” 少女灿然一笑,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万丈地撒了下来。“明……”我是绯月……我是绯月……不记得也没关系。 记得是那么痛,不如不记得的好。 第三十九章 魂殇 女生过生日都喜欢什么?也无非是吃吃喝喝玩玩乐乐逛逛街,只是对二十一世纪的洛宁来说,这些都太无聊了,而且,百年前的港城,真是好破败的样子……然而,这对当时的中华,已经是个繁华的城了。对于连个朋友都没有的洛明来说,也实在是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玩着闹着,竟也不知不觉到了天黑。他们在一处街心公园停下来休息。 “那个……邻桌,咱俩感情有这么好吗?”你走哪儿都好像八爪鱼一样黏在我身上,这哪是同桌?这根本就是……“那个,咱俩确实只是邻桌?”我看照你对我的亲密程度,恋人也不足为过…… “啊,你想起来了?”少女笑盈盈地搂着他的胳膊。 呃……想起什么来了? “咱俩确实不止是同桌来着。” 啊? “咱俩原本是男女朋友!” 啊! “可是你记性这么糟糕,前脚跟人家好了,后脚就忘得一干二净!”活脱脱一个陈世美啊! 啊…… “现在知道你这个负心汉有多对不起我了吧?我被你的坏记性伤害了一次又一次~哼!” 这个……“对……对不起啊。” 害漂亮女孩子伤心实在是一种罪过…… “嘿嘿,没关系啦,我习惯了。” “可是……”我很不习惯!我什么时候竟然成了陈世美?竟然还抛弃了这么可爱的秦香莲那么多次?!实在该死!“可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 “又忘了吗?” 呃……洛明心虚地低下头来。 “绯月,”她微笑着说,“我是绯月!” 洛明点头,“绯月,这回我一定不会忘了!” “呵呵,”绯月笑笑,没说什么……没关系,明……忘了也没关系。 “绯月,你的眼睛真漂亮。” “是吧?你以前也这样说。” “以前?” “是啊……很久很久以前……我还记得,那夜是新月,新月如钩……我被人追赶到河边,忽然跌倒了,差点遭人毒手。是你救了我……你一边替我包扎,一边对我说,猫儿,你的眼睛真漂亮……” “猫儿?” “呵呵,你以前很喜欢叫我猫儿的,后来……”后来,我修成了人形,你转世做了和尚,我跋山涉水不远万里地找到你,你却只赐了我一个名字——绯月。 “绯月……很特别的名字。” “就是红色的月亮。”是你告诉我的,素心如绯月。 “绯月……” “嗯?” “我为什么会忘记你?” 是啊……你为什么忘记我……倒不如问:我为什么忘不了你……“明,抱抱我。” 洛明依言把她拥入怀里。 熟悉的发香……熟悉的触感……连贴合的身体都是那么熟悉…… “绯月……” “什么?” “我好像……真的已经认识你很久了……” “多久?” “生生世世……这会不会是我的幻觉?……我常常在经历着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一觉醒来,却发现不过是一场梦……” “……没关系……明,没关系……”哪怕只是一场梦,我依然很感激,我找到的是你。 洛明抱着绯月,想了想,指了指前面的照相馆。“哈哈,我们去拍张照片,我随身带着,这样,每次一看到照片就会想起你是谁了。”这样,就不会再忘记你了。 绯月的黑眼睛里,泛起一层莹蓝的水光。 “绯月……”你哭什么…… 禁不住,伸出手,抹去她眼角的一滴泪。 抹去了一滴,她却又淌下了一行。 再抹…… 这感觉,那么熟悉,好像已做过千百遍,好像在千百年前,他也像今天这样,抹去她的一滴泪,抹去她的泪千行,然后默默地拥她入怀,轻轻拍打她的脊背,在她耳边轻声说:“绯月,不哭。” 绯月,不哭……她却越哭越凶了。 她抬起头,踮起脚,轻轻吻住他的眉心…… “啊……”额间忽然一股灼热,烫得他皱眉。心口一阵绞痛,……绯月? 绯月含着泪,笑着对他说:“明,忘了我!一定要忘了我!”说完,一记手刀,把人给敲晕了。 “呵呵呵……真是浓情蜜意啊……” 她动作轻柔地他放到草地上,从怀中掏出了一面古镜。 一面半月形的古镜,“鬼车,”她对着暗处的那个声音说,“绯月恭候你多时了!” 洛宁这时才反应过来,绯月她……“你疯了吗?!你这是杀!你……”还没等她喊完,就被绯月一掌劈晕。 她竟然,可以攻击到魂体。 绯月…… 血……遍地的血……漫天的血…… 前辈快躲开! 撕裂……疼痛……扭曲…… 孩子…… 洛明……他不会再心痛了……真好…… 绯月! “啊!”翻挺而起,一身的冷汗,惊魂未定地喘息。 窗外,有阳光透了进来。 “洛明?洛明你起床了没?快起来吃早饭,再晚就要迟到了……” 陶子在楼下喊他。 抹一把汗,应一声“知道了,”翻身下床。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恶梦……本来就是嘛!这世上哪儿来的九个脑袋的大鸟?肯定是做梦! 正想着,开始胡乱往身上套衣服,一张照片从衣服里飘了出来。 啊我的全家福~~这是养父送他的生日礼物!三块大洋啊~!!! 万分心疼地掏出来检查,还好还好~可就是……“我什么时候照了这么张照片?……咦?这黑猫看着眼熟啊……”正奇怪呢,楼下又传来一声,“洛明,你怎么还没起啊?” “来了来了,就来了。” 一边答应着,一边把照片扔到床上,匆匆忙忙跑下楼。 揉着眼睛下楼,陶子姐照例准备好了早饭。 “赶紧洗脸刷牙吃饭。” “哦,”洛明乖乖点头往卫生间走,走到日历前,他用心地翻看了一下。 “你怎么还不赶紧洗脸去啊?” “我看看今天是不是周假……” “心都玩野了,净想着过周假。你该不是睡糊涂了吧?今天周一,快点!” 挠挠脑袋,一脑袋的糊涂浆。算了,先刷牙洗脸去。 陶若仙看了一脸迷糊的洛明一眼,转身,脱下围裙,上了楼。 今天的茶室,静得让人发慌。 一个半面狰狞伤疤的中年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看着一个锦盒发呆。 “鬼使。”陶若仙行了一礼,走了进来。 良久,谁也没有说话。 又是良久,他伸手,将桌子上的锦盒打开,里面……“这里面,是斩月的碎片。”他对满眼疑惑的陶若仙解释道,“你拿去交给白苏,就说……阿鬼有生以来,第一次求他。” 陶若仙浑身一震,“鬼使……” 他疲惫地摆了摆手,“放心,没有什么魂魄被封在里面,现在,它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镜子,除不了妖,也降不了魔。” “那您为何……” “是绯月……它用自己所有的修行结合斩月镜将鬼车封印,又不惜魂飞魄散抱住鬼车投入神目……洛明顷刻之间同时拥有了几千年的修为和九凤血,以后,他再也不必忍受锥心之苦了。” “那绯月她……” “以我的能力,只能保住她一丝幽魂。” “那她现在在哪里?” 他看了锦盒里的碎片一眼,面无表情地说:“幽冥河底。” 啊…… “请白苏让斩月复原吧……这是我能为那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 让这面镜子,映在幽冥河底的天窗上,每当洛明照镜子,她都能透过斩月,看到他的摸样…… 只是洛明啊……你又一次遗失了她的模样…… 此时,躺在床头的手机屏幕上,一个面色苍白的清秀少年抱着一只黑猫对着镜头甜蜜地笑。 那双幽蓝的猫眼里,莹莹的,一层水光。 第四十章 因为你爱我 我这是在哪儿? “娘子,娘子?” 谁在叫我? “娘子你醒醒!” 娘子?是他……洛明呢?绯月呢? 此时,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 绯月抱着洛明,神色有些凄苦地问:如果我说,杀了我,你就可以回去,你会怎么做? 我一摇头,开始扭曲,时空开始翻转。 绯月一手拿着斩月,一手护住我。 待会儿我要将鬼扯封进斩月,你跟着一起进去,斩月的幻境里有个次元世界。那里有扇时空之门,也许你可以从那儿回去。 那你呢?我急急地拉着她问,“绯月,别做傻事!” 绯月苦笑一声,“傻瓜,我不死,你就一直被困在这里,走不了啊。” 我一愣,随即摇头,“不,你骗我!你骗我!绯月,你死了,他呢?洛明?” 我刚一问完,就身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你们都得死!” “小心!” 空中,一片黑羽如利箭般射下,绯月说在我要万箭穿心的瞬间,忽然抱住了我。 那一瞬间,我忽然跌入黑暗,一片无边无寂的黑暗,黑暗中,唯一的光点,是一个人影,只是他,或者她的脸,在不停变幻,这是…… 你来了?那个人影问。 你是谁?我问,可是心里隐约猜到了他的身份。 那个人影,就好像有两个灵魂,异口同声地说:娘子/大人,是我,我是阎/冥。 我试探着问:鬼车说,你们是双世子?是可男可女的意思,还是不男不女的意思啊? 娘子/大人,你又调皮/不正经。 呃……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说话,听的有点神经错乱啊!不过,这是哪里啊? 这是我的心,你现在在,身在魂海。我们没多少时间,长话短说。说着,那人影,变成绯月的模样,以少女的姿态对我说,我知道,你来自另一个平行时空,百年之后。你可能也这么想,只是,你不知道,你所在的那个未来,并不一定是这个时空的未来。 呃……什么意思?平行宇宙? 差不多。你应该是在自己的那个时空里被人算记了。因为,你的身体没有跟来,要知道,灵魂离体太久,在外世界经历太多事,可能会慢慢淡化自已跟本体的联系,而回不去。有很多人,就算回去了,也无法与本体相容,变成植物人。 呆!这才是真正的阴毒啊!也就是说,我在牛头村睡着睡着就睡成植物人了?这他喵的还有天理吗? 那,怎么回去啊到底?! 绯月微微一笑,你曾经来过的,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力量,不同的认知。看来,这一世,你真的如心所愿,变成一个凡人。幸福吗? 幸福你奶奶个嘴!都快被玩成植物人了还幸福!就告诉我,怎么回去? 绯月摇摇头,回去啊……弄死我就行了,只不过,不知道要弄死多少回…… 啊?什么意思? 绯月一晃身,消失了,随即变成了一个男子,变成了他。 你……我看见你气就不打一处来!不想跟你说话,绯月呢? 娘子,别气,有许多事,我无法跟你解释。但是,你要相信我。 我怎么相信你?你他喵的都要另娶王妃啦!我他喵的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小老婆了?我告诉你,老娘不管你地府什么规矩,到我这儿,重婚是犯法的你懂吗?懂吗?! 娘子,我现在…… 他话还没说完,影子竟然越来越淡,我隐约中看到他身上慢慢涔出了血。 这是怎么回事?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我急了,想要跑过去抱住他,可他却像烟一样消散。 绯月在我身后出现。 他怎么了?我急急地问。 他为了救你,受伤了。看那伤口上的湿毒,应该是僵尸。 僵尸?! 绯月一挥手,眼前显现出一片景象,是牛头村,是我的院子,院子里一片狼藉。三叔公,封蕴,甚至黑白无常都受伤了,而院子中间……是他,他抱着我的身体,肩膀在流血。 一个神,竟然会流血,啊哈哈哈合,苍月啊苍月,看来,你这夫人还真是不简单,她已经干掉了你一条命哟!忽然,影响消失。 这是什么意思?我急急地问绯月,却看到她脸色特别苍白。 斩月,原本是降妖除魔的照妖镜,可以照见一切不属于阳间的东西,并把它挖出来毁掉。曾经被散仙流用来驱除附在活人身上的恶鬼,后来,在一次交战中被带入另一个次元世界而遗失。很少有人知道,斩月,其实是个时空之门,它还可以除人心魔。只是,斩杀太多恶魂的斩月,根本分不清什么是心魔什么是执念……呵,本来,神人魔往往都是一线之隔。 你是说,有人用斩月算计了我?可斩月我见过,在那个世界我没见过什么镜子之类的东西。 那你知道月瞳吗?那是斩月碎片炼化的阴阳眼。 阴阳眼……等下,那个孩子!我忽然想到,那个时常会出现在院子里,跟我要食物的孩子!难道他的眼睛…… 没错。绯月点头,确认我心里的想法。 如果你被月瞳注视过不止一次,再加上点带着你气息的物品,那很有可能,你已经被斩月记住了,它会在玄月夜把你有魂魄丝丝缕缕地吸入镜像,这些镜像,都是真实世界的投影,就像人照镜子一样,你在镜子里看得见自己,却摸不到也进不去。而被斩月吸食后,就会恰恰相反。 你是说,我被封在镜子里了? 绯月点头。千万不要以为这些真的是幻相,你在这里经历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如果你在这些时空里死去,那你的灵魂就会破碎,回不去了。而你在这里可能会经历不同的时空,有些时空很古怪离奇,有些则正常的比自己的世界更像是真实世界。我只能劝你说,勿忘初心!勿忘自我!勿忘来处! 你还是没告诉我怎么回去! 我说了,杀了我。 这怎么可能! 可能!我刚刚就因你死过一回了,不然,你怎么可能在这里见到我? 我一愣,你说什么? 刚刚,我为了保护你被鬼车那妖妇射成蜂窝了!绯月愤愤地,这算不算为你而死啊?算不算?!那,如果你进入一个世界,觉得那个世界不是你要回去的世界,就让那个世界的我因你而死就好了,就那样把我弄死几回。 我快疯了,你在胡说什么啊?我跟你,我…… 下不去手是吧?也不用亲自动手啊,刚刚那样,我也算是被你弄死哒。 不死不行吗? 也行,自我牺牲也可以哒。不过到目前为止,进入斩月的人,没有一个选择自我牺牲,所以,我也不知道,如果你牺牲自我会怎样,我只知道,你在这里任何一个时空死了,你的灵魂就会破碎,不完整,那个世界的你就会醒不过来。 那这他喵的不还是植物人吗?! 那不一样啊,你现在睡在那儿,还有可能醒,你要是这儿死了,那个世界的你,就没希望啦。 啊啊啊这他喵你什么变态设置啊啊啊啊 而且,在斩月里死去,连轮回都没戏啦!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还有,我为什么非得弄死你啊! 因为你爱我啊!绯月忽然甜甜地笑了,因为你爱我,我是你的执念,所以,斩月要让你除掉执念,让我因你而死。 我愣在那儿…… 因为,我爱他。 所以,我很高兴。至少百年之后,我终于追到你了,是吗?大人。 因为,我爱他…… 啊,可是为什么啊?不是说女追男隔层纱,男追女隔座山吗?为什么苍月那家伙反而得手了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啊?难道是因为我做男人比女人成功? 因为,我爱他…… 绯月还在那里嘀嘀咕咕个没完,而我,满脑子都是:因为你爱我啊。 第四十一章 时空 如果,我真的在斩月中杀了你,会怎么样? 绯月微微一愣,你是想问他怎么样吧?你都看到啦,神的生命也不是无限的呢。他现在,都已经像凡人一样开始流血啦。你每在斩月中杀我们一次,我们在各自世界里的力量就会弱一分,死的多了,慢慢会被夺取神格,甚至,会魂飞魄散。不然,你以为我会什么会从冥神变成一只猫妖?还不是因为明那个呆木头,为救他出去,我每次都被他害惨,最后,就剩这点灵力,只能做只猫喽。不过我这只猫可不简单哟,埃及贷呐,你不知道吧,埃及有个神…… 哎呀我不听你废话!那他最多能死几次? 九次!猫有九条命,最多九次。我可是夺了异族的神格才保住最后一缕神识没有魂飞魄散的,你可悠着点。他现在……呃…… 绯月扒着指头算算,他现在最多还剩……三次?不对不对,都开始流血了哪还有三次……那,两次?可是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啊…… 也就是说,多则两次,少则一次,他就…… 绯月点头,是啊,你不是一直想摆脱他吗?哼,跟我家大人一样,一点都不诚实。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这个啊……绯月咬咬指头,这个说来话长啊。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当你转世成男人时,我,绯月,就会出现在你身边,当你转世成女人,他,苍月,就会守护在你身边。我们身上有你下的咒,所以,除非你心甘情愿爱上我们并……呃,哎呀总之呢,就是我们上辈子做上神为帝的时候,欠了你的。现在就是一世一世地还你。 那,你们这样…… 我们这样怎么啦?我们挺好哒。你自己别认错就行,我可是对我们大人忠贞得很。当然,我家大人,就是你的前世哈。 还有…… 你刚刚不是说最后一个问题吗?我这样很费灵力啊! 这真的是最后一个了。我想知道为什么斩月里的时空,会影响那个时空的他。 哦,很简单啊。因为因果报应嘛,人们经历的一切,所做的一切,都会对其它时空的自己造成影响。只不过,轮回里的影响很隐蔽,而斩月直接把它具象化了。你在这里受了伤,你在那个时空就会流血,虽然你现在是魂体,但是,你的本体和你依然有联系。所以,睡着的你忽然鼻青脸肿的,那个世界守着你的人应该高兴才对,至少说明,你还有机会回去啊。可如果你在那边,脉象平衡,毫无波动,那反而会危险。还有,你的本体如果被人毁了,你一样回不去了。这一点不用我解释了吧。 所以,会有人去袭击小院,抢我的躯壳。 绯月的影子开始变淡,最后送你个福利吧。你在斩月里降服的所有都会随着你一起回去你那个世界,供你驱使。所以,千百年来无数修仙者也会冒死进入斩月猎神。斩月里可是什么时空的都碰得到。祝你好运吧。 喂,你还没告诉我他怎么样了,喂…… 砰! 一道强劲的气流,把我打到一片更深的黑暗中,良久,我听到有人在说话,好像……好像是两个少女。 “从这儿走能行吗?”少女拉拉同伴的手,“黑布隆冬,怪吓人的。” “没事,从这扇门进去再走过一条胡同就是咱们小区,少绕了好大一圈呢。天这么冷,我只想快点回家。” “可是……可是这附近……这么黑,连个路灯都没有,会不会不安全啊?” “哎呀,有什么不安全的?放心,有我呢。我带着防狼剂,嘿嘿,看,到了,就是这破门,来……” “嗯,小雅,你等等我。……小雅?……小雅你说话啊……小雅你在哪儿?……小雅你别吓我啊,我什么都看不见……小……” “吱呀~”“咣当。” “啊……开……开门!快开门……我要回去……我要……你…什么东西?……啊!…你别过来!我……我要喊人了……啊,你别过来……救命啊!救……” 啊…… 洛宁睁大眼睛,看着那个东西一点一点,吞噬了两条生命。一片漆黑中,一双眼睛,莹莹的,闪着祖母绿的妖艳光芒,一眨不眨,渐渐的,在黑暗中隐没…… y市,a中。 “唉,你听说了吗?又失踪了两个。” “对啊,已经四个了。” “真可怕……” “这有什么可怕的?咱们离那儿远点不就行了?” 洛明听着周围的议论,紧了紧衣领,抬头看了看天。 云层很厚。 应该快到清明了吧,又到一年中难熬的时候了。 四个,两个星期之内失踪了四名少女。洛明抿了抿嘴,加快了脚步,我要是说那个后门有脏东西,肯定又要被人骂。可事实上,后面确实是不太干净,一团黑蒙蒙的雾气笼在那里,看不真切。 当然,他也不想看真切,多半是没什么好看的。虽然他从小就对鬼怪之类的诡异场景斯通见惯到麻木,可是,太过血腥的还是一样会影响到中午的胃口。 想着,闪身拐了个弯,走进一片小平房。 “喵~” 一只黑猫从角落里窜了出来,步态轻灵地走到脚边,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裤脚。 洛明笑了笑,蹲下身,拍拍它的脑袋,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放到它面前。 “吃吧。” 黑猫舔了舔他的掌心,埋头开始享受它的食物。 忽然,猫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异常的声波,微微地动了动。洛明却已经站起身,忧心重重地朝学校方向看了一眼。叹口气,扭头对地上吃食的猫儿说,“好像有点什么事,我先走了。” 黑猫抬头看他,蓝眼睛微微一眯,“瞄~”继续吃食。 不一会儿,空中炸开一道漩涡,砰,洛宁从漩涡里掉了出来。 她一脸蒙蔽地看了看四周,我这是在哪儿?怎么看着,像是现代啊?我回来了? 那只正在吃食的黑猫抬头看了看她,洛宁一见到黑猫就异常兴奋。“哇,绯月,你在啊?呃,不对,这一世的我是男是女啊?你是苍月还是绯月啊?是冥王还是阎王啊?哎呀不管了,先告诉我现在是什么时空啊?我会不会已经回来了啊?喂你……哎呦!” 黑猫不耐烦地给了她一爪子,瞬间消失。 “你挠我干什么?!”还没洛宁吼完,身体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吸走一样,瞬间移动。“啊啊啊啊,救命啊!” 第四十二章 门 而此时,洛明还走在一打危机四伏的路上,“第五个。”洛明皱了皱眉,自言自语一句:“要这么多少女干什么?”正想着,背后一阵疾风,闪身,地上的方砖一阵噼里啪啦的破碎声,场景诡异到好像是封神榜里的土行孙驾到。 一股腐烂恶臭的死亡之气扑面而来。 “遁地?”洛明怪叫一声,倒着一退再退,直至退到一棵松树底下。眼看被个地底下的怪物呼啸着扑到了脚边,洛明大叫一声惊慌失措地蹲下身抱住自己的脑袋。 寂静。 “喵~”有灵巧的小舌,轻舔他的指尖。洛明小心翼翼地睁开眼,那只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歪着脑袋看着他。 再看看脚下的地砖,一切如常。 又是幻觉。 洛明叹口气,抬眼看向那只黑猫,那双蓝色的眸子里隐隐的透着些许担忧。洛明安抚似的拍拍它的脑袋,笑笑,“没事,谢谢你。我不该在这种天气乱跑的对不对?” 好像在回应他的回答,黑猫“喵”了一声,尾巴甩了甩。 洛明清清楚楚地听到有个声音在心底说:“快去学校吧,那里人多。” 学校,人多。 人气旺的时候那些东西就会安分许多。 那些东西,就是人们经常讳言不明的那些东西。 洛明从小就能看见它们。 洛明没有父母。他一出生就被丢在一个孤儿院门口。小时候,他总是坐在孤儿院小教堂门口的台阶上自言自语,这也许是每个幼儿都会有的毛病。但是他这毛病很不讨人喜欢。就像他本身就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存在一样。据孤儿院的修女说,婴儿时期的洛明,不管把他放在哪一间育婴室,不出三分钟,那个屋子里的婴儿或是小孩一定会集体大哭。 看吧,他从小就不讨人喜欢。 可是,那些东西却很喜欢他。 在他孤单的童年里,他有一些非常特别的倾诉对象,他们多半都没有瞳孔或是已经腐烂或是肢体残缺不全,他们和他一样的孤单。 那些东西从来不扎堆的。 除非一年当中某些特别的节日。比如阴历七月十五的鬼节,再比如清明,每当这样阴气太重的节日,洛明的日子就会变得很难熬, 那些东西一样有善也有恶。一旦有邪灵靠近,洛明就会痛得锥心刺骨,直到有一天,这个毛病莫名地消失了。 那天也是这样的一个阴天,放学路上,洛明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遭到一只恶鬼的袭击。 那天,救他的就是这只猫。 一只漂亮的蓝眼睛的黑猫。 它听得懂他说话,他,竟然也听得懂它。 它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自己的意念传给他:面向东南,结青木印,破! 一片强光之后,洛明睁开眼,小巷还是那么安静,路灯光还是那么昏暗,他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双手保持着撕扯的姿势,一只黑猫立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他,一双蓝莹莹的眼睛,似乎含笑。 如今,这只猫又救了他一次,它告诉他赶紧回学校,那里人多。洛明点点头,站起身,刚要抬腿……抬不动,整个身体瞬间定在那里,一动不能动。洛明想喊,一根手臂粗的枝干顷刻间缠过他的腰,将他牢牢固定在树干上。 惊恐,冷汗…… 瞳孔一缩,黑猫的眼睛由蓝转赤,“喵~”第一声,牙齿和爪子尖利地刺了出来,“放开他!”它瞪着一双嗜血的红眼睛在意识里怒吼。 “不放不放……小明小明……呜呜呜……不要去学校不要去学校……呜呜呜……” 呃……这个声音…… “小明不去学校……学校里有可怕的东西……呜呜呜……” 黑线……“小柏,拜托你下次不要再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忽然抱住我,会吓死人的。快把我松开。” 正蓄势待发的黑猫一听洛明的话,不自觉地放松下来,慢慢收了利爪和牙齿,仔细看了看用枝干绑住洛明的这棵大松柏树。 “不要松开不要松开……不要小明去学校……不要不要不要……” 无语……叹气……拍拍背后的树干,“小明要上学,必须去学校。” “小明不上学,小明回家,死亡之门已经打开,小明去学校会有危险。” 它说什么?! 洛明立刻明锐地捕捉到了一个敏感字眼,“门。” 学校正在新建校舍,为方便建筑工人进出,在工地外围的另开了一道后门。这几日连续有四位少女失踪,已经闹得人心惶惶,据说,她们在失踪之前,都到这“后门”来过。 那扇门……的确是不怎么干净的…… “小柏,你说的那个死亡之门,是不是学校工地的那个后门?” “啊!!!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总之小明不要去不要去……”看来它是真的很害怕,整个身体都在簌簌发抖,抖得洛明满身的松柏针叶。 洛明无奈了……这只树精原本是被异时空甩进这个世界的一缕孤魂,刚来时很不习惯,差点因时空扭曲而魂飞魄散,洛明听到它的哭声,从鬼叔那儿求了一个法子,把它送进了这棵快要死掉的松柏树里。枯木逢春,小孤魂与松柏树竟然真的相互融合为一体,变成了一只树精,老松柏也因此存活了下来。洛明给这只新生的树精起名小柏。 小柏对人类的语言异乎寻常地不适应,到现在说话还是结结巴巴。不过,因为是树精的缘故,跟周围的植物相处得甚是融洽,可以帮洛明探听到许多别人无从得知的消息——任谁说坏话干坏事时都不会避讳身边的一棵树一根草,对不对?其实啊~~它们看得清楚,听得也清楚! 苍天有眼,皆因万物有灵。 看小柏提起那扇什么什么门这么大的反应,一定是知道点什么。 洛明耐下性子,循循善诱:“小柏,小明不能不去学校,小明是学生,是学生就要学习要上课,不去学校上课,鬼叔夜里会罚小明罚站的。” 这时,洛明听到身后有个声音传来,“咦?怎么又是你啊,看来这一世我还是个男的。” 第四十三章 奥西里斯 洛明回过头,什么都没看见。 又是幻听?他自嘲地笑笑。 “喂,绯月,你刚刚干嘛挠我啊?你明知道把我挠伤了会留疤的好吧?而且,谁知道你爪子里有没有什么病毒?我躺在那儿,也没人知道给我打针狂犬疫苗什么的。” 还是那个声音。绯月? 洛明一脸懵地扭头,无奈被树挡住,视线有限。 “喂,绯月,干嘛不理我嘛~绯月~绯……唔唔唔……” 洛明愣愣地听了关天,他能感觉到,那个声音离他很近很近,近到……好像就在树下。我试探着问:“是哪位朋友?方便现身吗?” 没有回应,只有风穿过枝叶,吹起自己的头发。 “小柏?刚刚,有那个什么东西在附近吗?” 小柏默默地,不说话。 洛明吐口长气,以小柏胆小的程度,真有鬼魂之类的,它早叫得震天响了。 “小柏,你放开我,我要上学去啊!迟到啦!” “不要!” “小柏,你要是再不放开我,我就迟到的时间长,老师就会叫家长,鬼叔就会来学校。”洛明加重口气,“你也知道鬼叔那个人啊,他最严厉了,又老是那么阴沉沉的,每次一惹他生气他就深更半夜把我往野外赶……”洛明偷偷瞄了身后的松树,放低声音说,“还都是满是坟墓的野外哦……你也知道啊,三更半夜是魑魅魍魉闹得最凶的时候了,而且又遍地坟墓,半空里飘满了孤魂野鬼……” “啊!!!小明别说了小明别说了……” 这个小柏,自己明明就已经是只树精,还这么怕鬼……真是个小孩子。 “好啊,不说可以,那你要放开我,让我赶紧上学去。” “可是可是……” 被黑猫用术法束缚住的洛宁,听着这一棵树和一个人的对话,觉得自己整个魂都不好了。 我去,这什么时空? 我天,这什么世界? 说好的建国后不准成精呢? 植物都能顶嘴了啊有木有? 更要命的是,这棵树少说也活了几十年了,它竟然爱撒娇,还会卖萌。你不觉得你这么粗的树身,卖萌很可耻吗? “你那么担心我,就告诉我学校哪里不能去就好了,我一定离着那个地方远远的。” “好好好,”说着,缠着洛明腰身的枝干,缓缓地松开,“你千万千万千万不要去那扇破铁门哦……” 铁门?!还想要从黑猫的术法中挣扎出来的洛宁瞬间安静下来。 他们说的,会不会是那扇铁门? “哪扇破铁门?”拜托……学校铁门那么多,而且,几乎都是破的好不好? “就是后面那扇。” 果然是那扇后门……洛宁心想。 “为什么啊?”洛明装做豪不知情,心里却想,果然是那个地方没错了。 “因为……因为有个非常非常非常可怕的东西在那里……非常非常非常可怕哦……”为了配合那个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可怕,这树还抖了都身子,结果抖了洛明一身树叶。 是有多可怕啊…洛明下意识地看了等在那里的黑猫一眼,接着问:“小柏,你是不是看到那些女生都是在那里失踪的?” “小柏没有看到,小柏绝对绝对没有看到……呜呜呜……”别拖我下水啊我胆子这么小的一棵树。 这棵老树又在那儿卖萌了,你棵松柏你装什么娇弱啊?洛宁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她分明就看见一个人影在树的驱赶里扭来扭去扭来扭去。 还说没看到?一提起来你就吓得哭,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好好,没看到没看到,”汗,都快跟你一样变成结巴了。“那你能告诉小明那门有什么不对吗?那里每天进出那么多工人,也没见几个有事的啊。”失踪的全是女生,男的就一点事都没有,这是为什么? 洛宁要吐了,还小明?!小弟弟,你这个年纪,卖萌什么的也不适合了哟! “那那那那扇门里有东西。” “什么东西?” “就……就……不是东西的东西……” “到底什么东西?”不要绕口令! “一……一一一个了不得的东西,他,他他他受伤了,要要人的心脏……”吃心啊,好可怕好血腥啊。 洛明一惊,吃人心?!那岂不是个恶鬼? 洛宁一呆,我怎么没看见?什么人心,难道因为着急出来找人让我错过了什么吗?可是不对啊,我看那个东西,它没那么大的恶意啊。 洛明急急地问,“你知道那是个什么妖怪吗?” “妖妖怪?……他不是妖怪!” 洛宁听了点点头,就是就是,妖怪什么的,跟那东西没法比。 都吃人心了还不是妖怪?!洛明瞪眼。 “他他……受伤了……他他他要找找……” 找人吃心恢复法力,好了,已经听得很明白了!“谢谢你,小柏。”洛明冲他笑笑,撒腿就往学校跑。 他已经迟到半小时了。 “唉唉唉……我我我……还……”还没说完呢!!!小柏呜呜地叽歪一阵,枝叶晃晃悠悠地摇,回过神来,看到那只蓝眼睛的黑猫,“呼啦啦”一阵抖动,“啊!小柏小柏小柏什么什么都没说,没说没说没说……” 洛宁的白眼又要控制不住了。刚想示意黑猫快把自己放开,哪知洛明跑出去还不到100米,她就“嗖”地一下跟着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先把我放开啊! 看着洛宁跟着洛明一起走远,黑猫好整以暇地舔了舔爪子,躬身,“蹭蹭蹭”,几下就窜上了树顶,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扭头望向学校的方向,打了个哈欠,“你刚才说什么死亡之门?” “啊,小柏不知道不知道……”松柏又开始抖了。 黑猫学着洛宁的样子翻了个白眼,“再废话就把你抽出来让你在太阳底下魂飞魄散!” “呜呜呜……小柏害怕,呜呜,小明小明小明。,”看来撒娇卖萌什么的是会让树上瘾的。 “好了,奥西里斯,别装了。留着这套把戏去骗洛明那个小孩子去,在我这儿,你就省省吧。”她说的是古埃及语。 第四十四章 死亡之门 松柏树忽然安静了下来。 黑猫舔了舔爪子,嘴角怪异地一咧,呲开牙,“怎么?没什么想要说的吗?我可是在你抖动树根的一刹那就把你认出来了呢。”没想到,你竟然认识洛明……“你是怎么搭上洛明的?哦……也是,像洛明这么蠢的隐神,利用他的善良,什么事是做不成了?” “那么,我小可爱,你也是利用他的善良吗?” 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从地底直冠到树顶,跟之前的怯懦完完全全的判若两人,“好久不见,巴斯特。炼狱之火,竟然没有把你烧成灰烬。”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叫我好可爱!还有,尼罗河的冥王,整天装傻卖萌的,不觉得恶心吗?”黑猫嘴咧,就好像是嘲讽地笑。 “别再跟我提尼罗河!别再跟我提什么冥王!我如今如丧家之犬,还不都是你害的?!”松柏树发狂似的摇摆,好像狂风大作的样子,一不小心吓到了街边的路人。 wc,这树成精了吗? 什么情况,没风也能摇成这样…… 妈妈,我害怕! 听着路人们的议论,松柏不得不安静下来。忍不住抱怨,“这该死的躯壳!那个小白痴就不能帮我找个人的身体吗?哪怕像你一样,做个猫猫狗狗也好啊!” 黑猫忽然睁开眼睛,“第一,你从遥远的拉神时代穿越过来,灵魂早已时空结界烧得差不多了,之所以现在还能跟我在这里贫嘴,难道不是拜那个小白痴所赐?第二,我现在,用的就是我的本体。” “呵呵哈哈,你骗谁?你的本体?你的本体里怎么会有别人的气息?” “哦,你说她啊,她叫绯月,这个时空的冥王。” 松柏再次狂啸,“我才是冥王!我才是!奥西里斯无可替代!” 黑猫不耐烦地拿爪子扑棱扑棱耳朵,“你以为你还是冥王,真不想承认,我们的冥王看上去真是蠢!”黑猫又打个哈欠,“听说,你把儿子弄丢了?哦,现在不是儿子,而是下属。但是,奥西里斯,严格来讲,在这里,你已经不是冥王了。我,巴斯特身体里的那位,才是!” “巴斯特!地狱之火为什么没有把你烧尽?”松柏里的灵魂狂怒,只可惜,怎么听怎么像撒娇,它实在是太弱了。 “呵呵呵,很失望吧?” 良久,一个低落的声音从树里传出来。“我有什么好失望的?那是你和苏特之间的战争,我没想过参与进去。再说……” “好了!”黑猫一甩尾,打断他无聊地寒暄,“我没闲心听你叙旧!尼罗河2000众神,少你我两个又怎样?那片土地,最不缺的就是神。你只需要告诉我那个死亡之门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那个可怕得不得了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静了一小会儿,那个年轻的声音缓缓地说:“巴斯特,你,想回家吗?” 回家?“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现在有个绝好的回家的机会。” “你的目标果然是神目!” “乌加特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那是我儿子的眼睛!” “几百年前就不是了!现在,它是洛明的!” “他们说你转世到了东方爱上了一个人类我还不肯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是又怎么样?”黑猫站起身,高傲地扭过头来,“奥西里斯,我已经不是你们的神,这里也不是埃及,更不是拉的时代!我警告你,不要拿你那点可笑的优越感和神的尊严在别人的土地上自以为是!你只不过是一个因时空扭曲而被送来的过客,不要把自己错当成这儿的主人!要不是洛明,哼,你还有机会站在这里跟我说话?” “你怎么知道?” “我知道的比你知道的多,告诉我,到底有多少神被扭曲的时空送了过来?” “这我不太清楚,我们经历了一场大战,许多神都殒灭了,尼罗河正在经历浩劫,战争、瘟疫、神识崩塌。你说的对,巴斯特,我们的时代结束了,新的政权,新的社会,正在取代我们,就像当初,我们取代曾经的神明。” 黑猫听了,静默了会儿,良久,才说,“这很正常,如同黑夜代替白昼,而光明又会战胜黑暗一样。”黑猫叹息一声。“告诉我,奥西里斯,你来这里,真的只是找到儿子吗?阿努比斯还是荷路斯?” “我来找阿努比斯,同时,要取回荷路斯之眼。” 黑猫笑着摇摇头,“不,你们不是,不然,你们不会把它也带来,你们根本不是来找人或找东西,你们,是妄想取代这个世界的神明,你们不甘心自己跌神坛,你们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去抢夺洛明的前世记忆。奥西里斯,你们来这里,根本就是为了猎神!” “你怎么会知道?” “我和那孩子下了连心咒。” “什么?!”松柏树一阵剧烈地晃动,“巴斯特,你疯了!你竟然跟一个凡人下了命之羁绊?” “我的命,本来就是他救的。”黑猫口气淡淡的,闭上眼睛,“奥西里斯,不管你想干什么,就算你们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我也不管,但是那个孩子,谁都不能碰!”他生我生,他死,我魂散。 “只怕你护不了他。” “为什么?”黑猫笑了笑,“你以为以你们现在的神力还能把我怎样?你们现在弱得,一见光就散了。” “巴斯特,有个老朋友来看我们了,他能来,我也没想到。我想,你会有兴趣见见。这个世界真正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让我明白了,文明是相通的,人的恐惧也是相通的。我们从不孤单,只是不曾见面。” “你什么意思?” “你听说过彼岸吗?” 黑猫一愣猛地起身,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危险地眯起来了眼睛。 “听说,彼岸这种花,花不见叶,叶不见花,否则就会使世界崩塌。” “谁告诉你的?那个老朋友?”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他在哪儿?” “死亡之门!” 第四十五章 小雅 洛明跑到学校时,毫无意外,他迟到了,而意外的是,老师们都被学生失踪的事弄的焦头烂额,警察都来了,竟然没人有空管他。 跟在他身后的洛宁却觉得,这是他平时攒足了人品的结果,嗯,同样做为学霸,这点,洛宁是深有体会的。 洛明回到教室,发了会儿呆,就决定先不想别的,有事放学再说。 课间操,天阴的越发厉害了。学校安排大家自由活动。 洛明抬头看着窗外皱眉,天气预报最近总是在说慌……低头继续刚刚未解完的几何题,这条辅助线,到底怎么加呢? “两点间直线最短啊笨蛋!” 话音未落,一阵小风“呼”地从脖子后面刮过来,洛明下意识地一低头,一个巴掌从后脑勺的上方呼啸而过。 洛宁看了不禁挑眉,很好,这躲避动作已经相当熟练了。 他抬头,看向刚刚对他行凶的人,眼睛大大,碎碎短发,原本长得甜蜜可爱,可惜满脸凶煞的表情严重破坏了美感,叹口气……这个男人婆……“你怎么没去吃饭?” “我还问你呢,大中午的至于刻苦成这样吗你?”说完,扔给他一袋面包,伸手把他的习题抢过来,拿起铅笔“刷刷刷”,“完了”,把习题还回来。 洛明接过来扫了一眼,“哦”了一声,拿橡皮擦掉,自己提笔“刷刷刷”,“我也完了,”又把习题递回去。 她接过来看了看,“咦”了一声,“你的做法比我的还简单啊……你等下……” “唉,朱丹丹,看完了还我,胖子他们还……”还得拿去抄作业。 话没喊完,人已经闪没影了,呵,神出鬼没的速度啊。 朱丹丹?洛宁皱眉,上一世好像也有个朱丹丹,不过,那是百年前的民国了。跟这个朱丹丹,别说,还真像,就是头发短了。本质上都是男人婆。正想得入神呢,旁边有东西飘了过来。 “你几何学得挺好吗?” “噗!”“咳咳咳。”洛明被吓了一跳,赶紧抓起桌子上的水杯,喝口水把嗓子眼儿里的面包顺了下去,“小雅,拜托你不要老是忽然出现好不好?!” “不好!”小雅轻飘飘地落到他的桌子上,鼻子凑过来对着那个面包闻了闻,叹了口气,“已经闻不到了呢。” 闻不到?“你感冒了吗?”洛明好心肠地问,“我这里有些感冒药,你先拿去应付一下,不行去医务室看看吧。” 小雅笑着摇摇头,“我不是感冒。” 不是感冒?“那是怎么了?不舒服的话还是尽早看一下比较好。” “不用了,谢谢明哥哥,你真好。” 洛宁一旁看着,摇头叹气:男颜祸水啊。小小年纪就这么大杀伤力真的好吗? 洛明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咬口面包,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看下面有通知说文艺部中午要开会商量校艺术节的事,你怎么还在这里?”小雅唱歌可是拿过市里的冠军呢。 小雅低下头,小声说:“小雅,不能参加艺术节了。” “为什么?”洛明眨眨眼,“你歌唱得那么好听,不参加太可惜了,再说,你不参加,你们部长也不会答应啊。” 小雅甜甜地笑,“明哥哥喜欢听小雅唱歌吗?” “喜欢啊。” “那小雅天天唱给你听好不好?” 呃,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怪?“好……好啊……小雅,午休时间快到了,你是不是……” “洛明!” 又一声河东狮吼啊~~~这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男人婆。 “我又想出一种做法,你看如果我们往这里加条……” 洛明人快龟了,“班长大人,马上要打午休铃了,我们待会儿再讨论这个问题好不好?还有小……”洛明扭头一看,小雅呢? “喂,你看什么呢?” “小雅呢?” “哪个小雅?” “三班的那个小雅啊。” “哦,那小萝莉啊,你找她干嘛?她都失踪三天了。” 什么?!“你说什么失踪?” “你说的不是三班那个唱歌的罗小雅吗?整天明哥哥长明哥哥短的罗小雅。” “是她,你说她失踪了?” “是啊,和她们班一个女生同一天晚上失踪的。” “在哪儿失踪的?” “还不是学校后面那破门?最近闹得人心惶惶的,我刚刚在团委还听见主任给校长打电话要尽快把那门封掉呢,丢的可全都是高一的女生。唉,洛明,你去哪儿?马上要午休了。” 洛宁跟着洛明飘出去,脑子里闪现着洛明的记忆。 明哥哥,小雅唱歌好听吗? 明哥哥,你怎么老是自言自语的? 明哥哥,你说我们的爸爸妈妈为什么都不要我们了? 明哥哥,我不想走,我不想和哥哥分开,呜呜……小雅不要爸爸妈妈了……呜呜……小雅要明哥哥…… 明哥哥!太好了……小雅又见到明哥哥了……小雅好想哥哥…… 明哥哥,你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呢?你干嘛总是一个人说话啊……让小雅陪着你好不好?小雅陪着你说话…… 明哥哥,你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吗?那如果我们的爸爸妈妈真的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他们的鬼魂又去哪里了呢? 聂小倩真可怜……小雅宁愿永不超生,也不要跟喜欢的人分开…… 明哥哥……明哥哥……明哥哥…… 明哥哥…… 近了,近了。洛明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洛宁在他身后看着,忽然间明白,那不是他的记忆,那是他现在心里想的事。他在愧疚,也在害怕。他觉得自己如果早点去查,也许小雅就不会失踪。 洛宁忽然明白了什么:好像这家伙情绪一激动她就开始接收到他的想法啊。 洛明跑过大半个校园,跑进校园后面的工地,因为是午休,工人们睡觉的睡觉,打牌的打牌。 他看了一眼这座还未完工的学生公寓,背阴一面的墙壁上,几只小蟑螂在爬,建筑的后面,有一团漆黑的雾。 他定定心神,下意识地抬脚,走了过去。 忽然之间,四周静了下来。 工人们不见了,阳光不见了,连墙上爬行的小蟑螂也不见了。洛宁一阵紧张,倒霉,有妖气啊! 这里,一点活气都没有。甚至,感觉不到半丝风,感觉不到空气的流动,这是一个幽闭的空间,洛明记得鬼叔习惯把这样的空间叫作结界。 一个声音沿着钢筋水泥丝丝缕缕地渗进了耳朵:“明哥哥,不要过来!” 小雅!真的是小雅! “小雅你在哪儿?明哥哥过来救你了!”洛明对着四壁喊话,空空旷旷的,四壁都是回音。 “明哥哥,我没事。” “小雅你别怕,告诉哥哥你在哪儿?” “我在冥界长廊,这里很好,很安全,我们几个都在。” 我们几个?难道还有其她几个女孩?“你们怎么会在那里?” “我们是……啊,他们来了,明哥哥你快走,快走啊!” “小雅……小雅……” “明哥哥你快走,啊!” “小雅……” 第四十六章 冥界长廊 “娘子,宁儿……咳咳……” “陛下!” “让开!” “陛下,你不能再给夫人输灵力了。马上就要到月圆之夜,我们几个根本就不是那个人的对手啊。” “陛下,你先休息,把属下的灵力输给夫人吧。” “把你的脏手拿开!我的娘子,谁都不许碰!” “陛下,你现在这么虚弱,再把灵力输给夫人的话,你会撑不住的。” “叫什么叫?都给我闭嘴!” “叫什么叫!”一个粗矿的声音忽然闯了进来,梦境忽然扭曲。 一瞬间,天亮了,阳光透出云层耀眼地射了下来,有风,轻轻撩起洛宁额前的柔软的发。她知道,知道,那不是梦,那是她原来的世界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事情。 她知道他们跟那些僵尸大战了几场,她知道他受了伤,她知道她再次被那些僵尸暗算,被吸走了不少元气,致使她的灵魂与本体的联系越来越少,这也是这个世界的洛明忽然能够听到她的声音。 她在这个世界的实体感越强,与那个世界的联系就会越少,回去的可能就越低。而那个世界,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月圆之夜吗?”洛宁抬头看看天,现在是白天,那个世界还有几天月圆?看来,她必须今早赶回去才行。 洛宁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洛明,一时间心里还有点复杂。刚刚这个二货竟然一冲进入就砸门,连门那边是什么都没搞清楚。“我错了,祖宗,你才是猴子请来的逗逼!”洛宁叹了口气,她现在有点明白当初苍月面对自己犯傻时的感觉了呢。现在的洛宁,站在时空交错的结点上,她忽然知道了很多东西,同样的,对那个世界里逼她下嫁的苍月的感觉也开始复杂起来。 她竟然,有点想他了呢。 可是他另娶王妃害她变成小老婆这件事依旧无法原谅! 洛宁恨恨地一跺脚,“唔!”她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触感还不太对。“疼。”洛宁听到洛明喊疼,低头一看,一下蹦出老远。 “呃,对不起啊。”她刚刚踩到人家手了。洛宁刚要道歉,却忽然想到自己竟然能动了。只是,她竟然能踩到洛明的脚,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正当洛宁愣神的时候,一名大叔气哼哼地朝这儿走过来。吓得洛宁赶紧往别的地方躲,啊啊啊啊,马上就要撞到了这老头不看路的吗?眼前就要撞上,洛宁吓得赶紧用手去挡,没想到,那个大叔竟然直接穿过她的身体。 呆!难道,只有洛明可以感知她的存在吗? 而地上的洛明此时微微抬起头,眼睛一时找不到焦距。 “喂!说你呢,叫什么叫?大中午头的还让不让老子睡觉了?!说你呢,你哪个班的?我找你们老师去。喂,喂,学生娃?学生娃?你怎么了?老梁头,老梁头,快来看看,这儿有个学生昏倒了” 地上的洛明被人抬上了 嘈杂。呜咽。谁的哭声。混乱。黑暗。谁的杀戮。 长矛,利剑,新鲜的血顺着精致的大理石台阶流淌蔓延,开出一朵妖艳的花,汇成成一片殷红的海。 是谁用剑撕开撕开汹涌的包围,是谁在呼喊谁? 阿奴! 宁,你在哪儿? 忽然时空的影像转换。两个人,被包围在两个圈子里,几步之遥,各自拼杀,尸体叠着尸体筑成了高墙,几步之遥啊~~偏偏不得望。 “刷”地一道寒光,一个人头滚落,又一把长矛刺来,徒手抓住,一拽一松另只手一挥,人便成了两半。 这不是人,这是魔,是绝世的修罗! 阿奴,小心! 一双手一把将他推开,还未来得及看清,人已倒在眼前。 宁! 大叫一声,“扑通”一声跪地,把人紧抱在怀里。 阿奴,求你帮我,回去告诉他。 宁你醒醒。宁你不要吓我,求求你。 望着这一片溢满血腥和焦灼的火海,疯子疯子疯子,到处都是杀红了眼的疯子,他仰天一声长啸。“嗷~~” 原本已被杀戮夺走了理性的人们,不由自主地停下来,看着那个缓缓站起的背影,修长,优美,奢华的长发诡异地在风中狂舞。 阿,阿,阿努比斯! 人们纷纷丢了洛器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神发怒了!神发怒了!阿努比斯降临孟菲斯。死神降临孟菲斯。 那个修长优美的背影,慢慢弯下腰,抱起地上受伤的那个女人,缓缓的转过身来。 人的身体,胡狼的脸,一双祖母绿的眼睛幽幽地看着你,看着你,好像穿透了那千年的时光,透过层层的历史的迷雾,在幽冥的深处,透视你的灵魂。 阿努。 别怕,我带你去冥界长廊。 阿努,不要! 我要! 不。你会…… 你值得,宁。你值得。 阿努,不要! 扭曲,撕裂,刺穿,破碎,无数的光和影支离破碎地交错在一起,一只俯瞰世事的眼睛,在苍穹中缓缓地睁开,云是它的眉,天幕是它的眼,月是它的睛,那样的淡漠,又是那样的悲天悯人。 以我父之名,开启死亡之门; 以我父之意,燃起复生的神灯; 让太阳神的光芒,照亮冥界长廊。 天在吟哦,地在吟哦,那些古老而神秘的咒文,是铭刻在命运里的一道道致命的伤。 风乍起,发狂舞,地上的一具具死尸,动了。 匍匐着前进,起身跪拜他们的神祗,乞求他带他们登上生命方舟,穿过幽冥河,去向拉神的神殿。 皮肤在灼烧在腐烂再碎成渣屑一点点一片片淅淅沥沥地往下落,变作了尘土,风一吹,烟消云散。 生命,在时光中究竟算得了什么呢? 对于整个浩瀚的宇宙而言,人渺小,神,也亦然。宁,我只想你活着,我没办法救那么多人,我只想你活着 宁,别怕,我带你去冥界长廊。 阿努,不要! “不要!” 洛明猛地睁开眼,眼前却一片黑暗。宁是谁?为什么那个宁长得跟我一模一样? “醒了?” 这个声音,是他在松柏树下听到的声音。 “祖宗,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声音。那么,我就长话短说,我是另一个时空的你,当然啦,你现在还看不见我哈,不过没关系,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转世,而且和你长得一模一样就行啦。至于我是怎么来的,一时半刻也说不清哈,其实……” “我能看见你。” 阿列?“你说什么?”洛宁在空中张牙舞爪的。“你怎么会看见我的?” “你就在我的魂海里啊。我当然能看见你了。” “魂海?”耳熟,绯月也这么说过。 “嗯……按现代人的说法,应该是脑海才对。” “哦,那这几天我跟着你,其实你都看在眼里喽? 洛明摇摇头,“没有,你也发魂海,我就看不见了。但是能听到声音。” “那我是怎么进来的?我是说,你的魂海,我是怎么进来的?” 洛明一耸肩,“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不过,我能感觉到你身边有个强大的力量在保护你。” 强大的力量?难道是他? “奇怪的是,这个力量不是善类啊,怎么会心甘情愿地保护一个人类的魂体呢?” “不善?”那它肯定不是苍月!虽然他也不是什么好鸟,但,说他不是善类,却也太武断了。 洛明沉思,“而且,你身后的力量,非常不祥。” 什么?“你说我不吉利?”洛宁急了,老娘对这个不吉利什么的很敏感好不好?你小心说话啊我警告你,你是祖宗我也照打! 第四十七章 怎能甘心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你,我是说你身后,身后。”洛明急急地指着洛宁的身后。 身后?洛宁一回头。吓了一哆嗦,这一什么玩意儿? 一只漆黑巨大的九头鸟静悄悄地立在我身后。 这是,鬼车?“你怎么会在这儿?你也跟着穿到这儿来了?” 那鸟儿就静静站那儿,不说话。我们大眼瞪小眼地瞪了一会儿,半天,洛明忽然问:“小雅呢?” 洛宁回去瞪他,“死了!” “怎么可能?我刚刚还见过她。” “你见到的是她鬼魂!”洛宁像看白痴一样地看着他,“她和那些女孩一样,都死了。” 洛明忽地坐起来,重重地喘息,回顾一下四周,这是自己房间。 门开了,陶子姐端着一碗汤,站在门口,欣慰地看着他笑,“你醒了?” 洛明这才看清,自己是躺在自己的床上。 “我怎么回来了?” “你在学校晕倒了,被人送去医院。”陶子姐端着汤,静静地走进来,把汤放到床头,“鬼叔接你回来的。” 晕倒……学校后门……小雅……小雅! “洛明,你这是干什么?”陶子姐一把按住掀起被子要下床的洛明。 “陶子姐,我有急事,必须马上去学校。” “不行,今天你哪儿也不能去!” “我必须去!” “你哪儿都不能去!” “可是我……”洛明忽然闭了嘴,因为卧室门口正站着一个人,半面伤疤,一脸阴郁,瞪着死死的一双眼睛看着他。 洛明心脏突地一缩,室温骤降。 陶子姐一看到来人,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 “鬼叔……我想……”洛明吱吱呜呜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鬼叔还是阴猝猝地盯着他,良久,垂下眼睫,闪了个身,一个精灵般的黑影就从脚边“嗖”地一下窜到了洛明的床上。 “喵~” 是那只黑猫。 她瞪着一双蓝汪汪的眼睛,亲昵地舔着洛明的掌心。 “你怎么来了?”话一出口,洛明赶紧咬住舌头,鬼叔最烦小动物,尤其带毛的,铁定会把它扔出去了。 门口的鬼叔看着床上的一猫一人,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问洛明:“你想救人?” 洛明底下头,不说话。 “就凭你?” 洛明抬头,“小雅是和我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不能不管她!” “你怎么管?” 洛明又低下头,脸有些发红。 “你拿什么管?” 洛明咬牙,顿了顿,忍不住嘀咕一句,“那也不能什么都不管啊。” 鬼叔冷冷地看他一眼,“你知道冥界长廊在哪儿吗?” 洛明有些心虚,又有些惊讶。“你,你怎么会知道?” 鬼叔又是一声重重的“哼”,一甩手,扔过来一样东西。 洛明下意识地伸手一接,一面镜子? 一面半月形的古铜镜,里面,映着一张脸,跟他一模一样,只不过是长发。这不是洛宁吗? “她跟着你太耗灵力,暂时把她封在斩月里。对你对她都有好处。”说完,语气瞬间降到冰点。“记得天亮之前回来。”这话明显不是对洛明说的,而是对那只黑猫。说完转身,最后丢下一句话,“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绯月。” 绯月! 一道记忆的闪电在洛明脑海划过,太短暂,看不真切。 猫儿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洛明下意识地把她拥进怀里,喃喃地问:“绯月?这是你的名字?”黑猫无比依恋地舔了舔他的手心。 陶子姐看着那只依偎在洛明怀里的黑猫,叹了口气,扭头追了出去。 “鬼使。” 鬼叔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她。 “鬼使,洛明他今日不宜出门。” “我记得今天什么日子,”今天是清明,“若仙,去准备两盏灯。” “灯?” “冥界长廊上的两盏灯。” “可那是,是引魂灯啊!孤魂聚集太多,阿明身有神目,他会受不了的。”陶若仙焦急着抓住鬼叔的一只衣襟,央求,“鬼使,洛明他还小。”。 “他不小了,你也不能一直这样护着他,能护到几时呢?若仙,你还记得他们上次来时的情境吗?那一世,洛宁虽然驯服了鬼车,可绯月却还是死了。”鬼叔转过身,看着她,“别忘了,神尊让我们守在身边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保护他,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吗?” “可这本来就是那个洛宁的事,凭什么让阿明……” “荒唐!”鬼叔怒喝一声,吓得若仙立马就跪倒在地,“洛明和洛宁看似两世为人,可他们的魂海从来就没分开过,不然为什么洛宁能在神目尚未觉醒时就能直接调用它的力量?陶若仙,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动了些什么手脚。” “什么手脚,若仙听不明白。”若仙嘴上虽倔,身体却抖成了筛子。 “哼,”鬼叔冷哼一声,“你嘴上不明白没关系。心里明白就好。”说完就要转身离开,却又被若仙一把抱着腿。 “若仙不服,既然都是神尊的魂片,凭什么要让阿明牺牲,大家不是各凭本事,谁先找回前世记忆,谁就能炼成本尊吗?若仙不服!” 鬼叔用力把若仙甩开,“可阎王已经选择了她!” “冥王选了阿明,不是吗?”若仙叫嚷着。 “冥王……”鬼叔深深叹口气,“别骗自己了,若仙,那只黑猫的魂魄里,还有多少是冥王的?更何况,”鬼叔顿了一下,抬头看向天,“更何况她根本不是选了洛明,而是选择了大阴阳师晴明。晴明的前世,是九尾,是苏先生的祖上的一位长辈。怎么可能跟阿明有关系?” 若仙呆呆的,“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她被人算计了,先是爱错了人,后是找错了人,一旦她发现此洛明非彼晴明,你觉得,洛明的下场会是怎样?” 仿佛被人吸干了无气丢了魂,真的是瞬间的事,陶若仙一下老了不止十岁,整个人瘫坐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可,可阿明是咱们一手带大的啊!”孤儿院院长,小学校长,养父家保姆,陶若仙……她这一世,扮演过那么多角色,都是为了他。她看着他长大,如今却要看他去送死。 她怎么甘心? 第四十八章 被抛弃的死神 不管房间外的陶若仙有着怎样的挣扎,房间里,一人一猫展开了亲切友好的神对话。 “原来你的名字叫绯月。”洛明抱着那只猫轻轻抚摸。 怀里的黑猫抬头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你一直都没有告诉过我你的名字呢,鬼叔又是怎么知道的?你跟鬼叔之前就认识?”洛明抱着怀里的猫,闷闷地说。 那只黑猫瞪了他一眼,那眼神,让洛明觉得它给自己翻了个白眼,“我告诉过你很多次,可你每次都把我忘了。”说完,绯月打了个哈欠,低下头,趴回他的怀里。 洛明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带着某种不知名的淡淡茶香。 “告诉过我很多次?我怎么一点都不记得?我们以前是怎么认识的?” “忘了就忘了吧。”绯月甩了甩尾巴,“不愉快的记忆,还是忘掉的好。”比如你为救我而死,比如我救你,哦,确切说,是你的后世而亡。不过,就这样吧。都让它过去吧。 洛明张张嘴,欲言又止。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犹疑,绯月轻声问:“怎么了?” “没,只是觉得,也许忘记的那个人不觉得什么,可是,被忘记的人,会很伤心的。”他似乎有过这种感觉,在某个特殊的时刻,或是一年里某些特殊的日子。 每年清明,大大小小的魂魄在阴阳两界来来往往,有的是来阳间取钱,有的就来看望一下想念的家人,只是,如果没有家人来祭拜,他们就会找不到路。 他们被家人遗忘了。洛明,经常会在清明这一天,看到这些伤心的鬼魂。 被忘记的人,会很伤心。这话让洛明怀里的绯月一震,眼睛眨了眨,泛起一层水雾,低下头,温顺地舔了舔洛明的手背。 “绯月。” “什么?” “你说,小雅真的在学校的后门吗?” “不在。” 洛明脚步一顿,“不在?可我明明有在后门听到她们。” 绯月眨眨眼,“严格地说,她们已经死了。” 洛明一呆,难道洛宁说的都是真的? “她们灵魂离体,正准备拿去祭神。” “祭神?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里有个很虚弱的神,为了恢复力量,要找齐十二个少女,用她们的灵魂祭祀自己,让自己恢复神格。”绯月说完,嘴一咧,“这件事,你的那个小柏小朋友更清楚吧?” “小柏?他知道什么?” “他知道那个神是从哪儿来,为什么来。”说着绯月笑了笑,“事实上,所有的时空过客,都是为了你身上的一件东西而来。” 洛明默然,良久,他轻声问,“那东西,是不是神目?你们都是为它而来的?” 绯月想点头,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只猫,说了句,“是的。” “你们想要,就拿去好了,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只会让我痛苦。”洛明轻声地说,“从小我就能看见那些东西,还差点没让他们给逼疯掉。以前,我以为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阳眼,我觉得这是上天给我的诅咒。现在,有人跟我说能把它拿走,其实我求之不得。” “可是,如果拿走了神目,你就会死呢?”绯月有点急,声音不自觉地大起来。 “绯月,其实,你也是为神目来的吧?” 绯月一愣,安静下来,她不说话,洛明也有耐心等,良久,绯月说,“是。” “你身上的神目,其实是死神阿努比斯,为了复活一个人私自带离古埃及,却又在空间裂缝中丢失。不过,真追究起来,神目原本就不属于人界,它是神界的一位大人,为情所伤后,愤恨之下,自挖双眼,以此便能忘记前尘旧恨。一只眼睛,落到了古埃及一个叫荷鲁斯婴孩身上。一只被她的神使带走。而她的神魂,被时空撕裂成了无数碎片,致使这片大陆一时间出现了许多人类强者。” 绯月说着,叹了口气,“你被她的神使找到,用斩月养了起来,直到养成一个婴孩,才把神目放在了你身上。” 听到这儿,洛明笑了笑,“所以,我是替神养的一副眼珠,是吗?” “确切说,是一只。” 洛明苦笑一声,“原来我是一只眼珠!哈哈。”他了两声,忽然安静下来,又问:“所以现在,他们是来取了吗?可我这里只有一只啊。” “另一只,就在你们死亡之门,阿努比斯手里。” “我还有个问题,那位神的转世,是不是,就是我在魂海里见到的女人?” “女人?” “她的身后跟着一只九头巨鸟。” 绯月愣了愣,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她叫洛宁,是你的后世,也是神魂最终的转世。” 洛明点了点头,“是个善良的人呢。如果是她,我没什么意见。但有一个条件。” “你说。” “你说小雅她们已经死了,我不信。我要救她们出来。” 绯月叹口气,“她们的本体被困在一个幽闭的次元空间里,暂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没有了自我意识而已……有一个意识依然相当活跃的,就是你的那个小雅妹妹吧?” 洛明点点头,“应该是她……小雅她,从小就很特别。” 怀里的绯月微微一笑,傻瓜,每一个能够靠近你的人都很特别,因为你身上带着一个很了不得的东西啊…… “绯月,什么是次元空间?” “类似于平行宇宙的一个说法,你们中国人,习惯叫它阴间之类的,西方则有天堂地狱……阴阳寮称它为结界,道学里叫它灵台幻海。” “那个,听上去好复杂。” “就像多啦a梦的万能口袋,不过,这只不过是隐藏术的一个幻象,并不是真的。” “呃?不懂。” “换句话说,那个空间只是被人使了手段隐藏起来了,普通人类看不到它也听不到它,可它依然是这个宇宙的一部分,并不真是所谓的异世界。你的小雅妹妹和那些女孩,应该就被藏在这样的次元空间里。” “有点懂了。那人会不会真的像穿越小说里写的那样,一下就穿越到另一个世界了呢?” 绯月顿了顿,叹口气,“能。” “真能?!” “真能。” “那,那要怎么穿越?” “只要找到钥匙。” “钥匙?” 第四十九章 若仙死 绯月认真地看着他,“你就是那把药匙。” 你是斩月养的神魂的碎片,它用自己为母体创造的小世界养你长大。这个世界是时空的枢纽,几千万年过去,许多时空的神或是人类强者都会发现这个空间,有的是来避难,有的是来修行,有的纯属路过。 生不是生,死亦非死,生既是死,死既是生。你在另一个时空里的生与死,转世或重生,都会影响另一个时空里的另一个自己的命数。生生不息,环环相扣,所谓因果。 但不管怎样,凡事终有代价,就像是你,重生过很多次,不过是靠神目,而你在重生的同时,也有人以消耗神力为代价。 “阿努比斯是为了复活他的女神而来。带着那位大人的另一只眼睛——荷鲁斯之眼。他不知道,他的女神早已转世,就是你的后世,洛宁。如果这个时候,有人告诉他,只要杀了洛宁,剥夺她最后的神魂和灵力,再加上荷鲁斯之眼,就能复活他的女神,他会怎么做?” 洛明沉默一会儿,轻声说,“我大概明白了。”把怀里的绯月放下,沉默着起身,收抬好床铺。再为自己泡一壶上好的普洱。 看着茶汤缓缓流入公道杯,洛明莫名地笑了起来。“以前,陶子姐总笑我小小的人,怎么会喜欢普洱这样老气的茶。” 这话,听得绯月都有些莫名。 洛明却继续说。“事出反常必有妖。而这个世界,就从来没正常过。各种精怪,肆无忌惮,人类似乎是这个世界里最弱小的一支,任何一个物种,有点年头的都能实力碾压。科学在这些反科学力量面前如同一些小儿科的笑话。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洛明叹口气,“原来,这本就是一件法器幻想出来的世界。对吗?” 绯月默然。 “它为了等一个人,等一个人来取走她的双眼,无论是我身上这只,还是阿努比斯带来的那只,都是属于她的,对吗?” 绯月依旧沉默。 “而作为神目的容器,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得选。人生对我来说没有目标没有目的,唯一的不同,只是长短。她来得早,我活得短,她来得晚,我活得长,是吗?” “不,无论她来得或早或晚,你都活不过二十岁。”绯月说,“因为你撑不起神目的力量,每一世,你都活不过二十岁。” 洛明听了,凄苦地笑笑,把口中已经凉掉的茶水倒掉。“那你为什么还要保护我?何不任我自生自灭?” 绯月摇摇尾巴,“你就当我欠你的吧。我总想,能让你多活一天是一天。” 洛明站起身,“说吧,要我怎么做?是现在就剖腹自尽,还是得来个仪式什么的?哦对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你说过会帮我救小雅她们的。你是神,不能食言。” 绯月沉默了一小会儿,答应说:“当然。” 然而,她没有告诉洛明的是:如果他死了,她也绝不独活。 无论身在哪个空间,她一个人,没有他,终究太寂寞。 因为上一世为救洛宁而死,在开启时空穿越重生时,她无意中知道了更多的真相: 原来,那位神的碎片曾经落入古埃及,与死神阿努比斯相爱;原来,尼罗河的两岸曾一夜之间开遍彼岸只为迎娶她做尼罗河的女主人;原来丰饶之神阿匹神为强夺她而与死神混战,致使尼罗河两岸瘟疫蔓延;原来,阿努比斯带着荷鲁斯之眼穿越而来,只为复活她。 绯月不知道洛宁的那个世界发生了什么。 可是,苍月拼尽最后一点神力想办法告知她阿匹斯的阴谋,不就是提醒她:她是冥王。不管她爱的是谁,她都不能推卸做为神的责任。如果阿努比斯真得听信挑唆打开死方门,那后果,真的不堪设想! “绯月,你可以说我自私,可事关几个时空亿万条生命,我们任性不得,也没得选择。” 是呵,我们任性不得,也没得选择。 当绯月带着洛明前往死亡长廊时,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空间裂缝,洛宁和一只鸟扑嗵一声掉在了榻榻米上。 “哎呦!” 砸得刚刚好,脸正好砸到一面月牙形的古铜镜上。 一个月牙形状的印子,赫然印在洛宁的脸上。那只鸟见了哈哈大笑,还没等笑完,一道凌厉的剑气便划空而来。差点就划花了洛宁的脸。 “我去,什么情况?” 洛宁大叫一声,抱着那只鸟滚到一边,还没站稳,又一道剑气划了过来,直指洛宁的眉心,洛宁抱着鸟又是一滚。 剑气不停地袭击,洛宁就抱着鸟不停地滚来滚去。这频率这架势,根本就是要她命啊! 急得洛宁大喊“九凤,你不是大魔王吗?怎么现在这么怂?快变身啊!” 那只鸟也开口了,“你以为老娘不想变身啊?你tm倒是放开老娘啊,你这样勒死我了都我还怎么变身啊?” 洛宁一听,赶紧放开那只鸟。 谁知那鸟一得自由就要往外飞,“cao,差点害死老娘,人家明摆着冲你来的,干嘛拉老娘当垫背的?” 洛宁听了还没来得及骂娘,就看见九凤飞到半空就像是撞了玻璃一样的掉了下来。还好洛宁眼急手快一把抓住了它,带着又躲过了一道剑气。 洛宁怒了,“尼码,姑娘我好脾气可不是没脾气!怎么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砍人呢?” 剑气停了。 洛宁以为对方终于开始讲道理了,然而,等她站定后才发现,不是对方开始讲道理,而是敌方发生了内讧。 她看见陶若仙手持一柄长剑站在那里,胸前一外血洞,一只手,从她背后穿胸而出。 这是什么情况?洛宁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你们内讧就内讧,吵吵架就算了,干嘛这么血腥啊? 陶若仙一脸不可思议地站在那里,任胸前的那只手,缓缓地伸了回去。一个男人,从她的身后站了出来。 “鬼使,为什么……” “你呢,若仙,你又是为什么?” “我不甘心!凭什么,凭什么死的要是阿明,阿明做错了什么?”陶若仙忽然歇斯底里地吼。 第五十章 骗了你 “告诉我,阿明他做错什么?不管活多少世转生多少次,他永远都要早死永远都那么痛苦为什么?他是我们一手带大的啊!难道你不会心痛吗?” 鬼叔沉默着听她嘶吼,良久,回了句:“这是他作为神目的宿命。” “可是他没求我们创造他,养大他,他有得选吗?他做错了什么?” “那她又做错了什么?”鬼叔在她的怒吼声中,平静而坚定地指了指洛宁。“三界之内亿万生灵,又做错了什么?” “那是他们的命!” “而这,也是洛明的命!” 听了这话,陶若仙再也撑不住了,她双眼一闭便倒了下来,幸好鬼叔伸手接住了她。 “鬼使,阿鬼……”陶若仙抬起那只沾满鲜血的手,想要去摸鬼叔的脸,却抬不动。 就在她的手要落下时,被鬼叔一把抓住。“仙儿。” “阿鬼,我喜欢你,很久了,你知道吗?” “知道。” “我一直,拿阿明当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你知道吗?” “知道。” “可我不敢跟你说啊,我有什么资格呢?呵呵,你已经是四大神使之列,而我,只是个术魂呢。” “别瞎说。” “阿鬼,你告诉我实话,一旦将神目还给她,不仅阿明会死,你也会灰飞烟灭,是不是?” 鬼叔沉默一阵,轻声说,“如果你舍不得,可以跟我们一起啊。” 怀里的陶若仙微微一愣,随即自嘲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是啊,我可以跟你们一起啊。我可真傻啊,这么多年,连生死都悟不透。怪不得,怪不得……”若仙的眼神飘忽到很久远很久远的过去,她想起诛仙台前,她跪着求她: “大人,不要啊!就算你不是他爱的心上人,可你还是这四海八荒唯一的女神尊啊!” 她跪在那里,泣不成声地求她。 她听见她说,“若仙,你是怕我走了,山鬼会做傻事,是吗?” “若仙,他若真心犯傻,是谁都拦不住的啊。” “若仙,当初救你回来的是我,可把你留下的却是他。只是,你们终究无缘。” “若仙不懂,还请大人明示。” “你们活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境界,终究无缘,看看我现在的样子,你还不懂吗?” “强求不来的,若仙,放手吧。” 强求不来,真的强求不来吗? 不管我陪他几千年几万年穿梭了一个又一个时空,终究他心里还是只有一个你吗,大人…… 不甘心啊,真的好不甘心啊。 那棵树明明说,只要洛宁魂飞魄散,只要洛宁魂飞魄散…… “若仙,你被骗了。如果洛宁真的魂飞魄散,那么这个世界和她曾经存在过的世界,都会崩塌。到时,我们所有人,一样会死。”鬼叔似乎读懂了她心中所响,轻声解释。 若仙一愣,不敢相信似的缓缓摇头,“你骗我的,对不对?” 鬼叔轻声说,“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若仙苦笑,“是呢,你什么时候骗过我,就连不喜欢我这件事,也说得一点婉转余地都没有。阿鬼,有时候,我真的恨你的诚实啊……虽然,最初让我爱上的,也是你的诚实。” 鬼叔静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不,我也骗过你的,我差点忘了。” 他抬头看着洛宁,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遥远的令他痴迷又不可触及的背景。“我这一生,从未说过半句谎,因为人骗人,鬼却不屑骗人的。可是,对你,我说永远不可能喜欢你,是骗你的。” 若仙那如同死灰般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 “我说我心中除了大人,再也不会住进第二个女人。若仙。你可知大人之能,早已超越,生死、时空及性别?是生是死随性,是男是女随心,这才是我们大人啊。” “那时我一心想要追随大人堪悟大道,可什么是大道?哪怕如大人那样的神尊,不也过不了情字一关吗?” “若仙,我心存大人,存的是大道,我心中有你,藏的却是私情,你可知道?” 陶若仙的眼角,滚下两行泪,“阿鬼,阿鬼,原来非我参悟不透生死,皆因这生生死死里,都看不到你。若你早些跟我说下这番,我……我宁愿与你……一起……”灰飞烟灭的啊。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如果早知你我心存彼此,又怎会怕漫漫幽冥里找不到彼此? 陶若仙的身体,渐渐软下来,一只透明的蝴蝶慢慢从身体里破茧。 它闪着晶莹的光,落到鬼叔的身上。 鬼叔说:“去吧,去她那里,至少我死了,知道到哪里找你。” 蝴蝶闪动两下翅膀,再次飞起,落在洛宁的肩膀上,爬到她的右臂,隐没在胳膊上,变成一小片白色纹符。 而后,鬼叔怀里陶若仙的尸体,瞬间炸成无数个光点,消失不见。 刚刚看过一场生离死别的洛宁此时眼睛都哭肿了,还没等她从刚刚的苦情戏里回过神来,鬼叔便忽然对着跪下,吓了洛宁一跳。 “你干嘛?” “山鬼见过大人。” “哈?”洛宁揉揉眼睛,“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大人?” 鬼叔沉着声音说,“大人此时不明白山鬼说什么没关系,山鬼只希望大人能记得,大人不比那阎王差一分半毫,倒是那阎王,原是连给大人提鞋都不配!当年也是他对不起大人在先,害得大人以魂情殇。日后,他再敢有半分为难大人的,大人尽管甩了他便是。” 呃…… 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半天,洛宁小心翼翼地问:“你,说完了?” 鬼叔一本正经地点头,“完了。” 洛宁皱着眉再问,“我跟那个阎王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鬼叔一本正经回答,“四海八荒,凡是上了年经的神怪,无人不知。” 洛宁哀嚎一声,“就是说这世上没人不知道我倒贴还不招人待见最后气得自己寻短剑了是吧?” 鬼叔想了想,一本正经点头,“是”。 洛宁仰天长叹,“为毛我的前世这么没出息啊!” 站在洛宁身边的鸟冷不丁地哼了一声。 “白痴!” 第五十一章 赤方 就在洛宁哀嚎时,身后那只鸟忽然来了句:“白痴!” 洛宁一听,嗷地一声蹦了起来,“你骂谁白痴呢?整得好像你不白痴似的,一个臭男人拿了衣服就得以身相许了,一个幻象杀了你儿你就大开杀戒了。嫁人没原则,杀人没智商,你个笨鸟你骂谁白痴呢?” 洛宁刚骂完,鬼叔便伸手向那只鸟抓来,真的仅仅是一瞬间,鸟脖子就被他掐在手心里了。 “咳咳咳……” 没一会儿,鸟的脖子就要被掐断的样子。她咳着咳着就只剩出的气,没了进的气了。 “呃,那个,鬼叔啊,有话好说啊,她好歹是我新收的手下,你要不要饶她一命先?”洛宁看鸟眼看就要被掐死了,赶紧求情。好歹也是自己拿命拼来的人,呃不,鸟,好吧,鸟人。 洛宁眼睁睁地看着鬼叔手里的那只鸟,慢慢慢慢,变成一名黑衣的么美艳少……妇? 那胸器,那身材,那风韵,说少女也没人信啊。 只是,洛宁有点怀疑:你胸上这么多肉飞得起来? “鬼车,真是好久不见。跟着主人蹭了那么多灵力,足够你恢复人形,却不见你对主人有半点敬意,是何道理?” “哼,你看哪儿有半点主人的样子?” 鬼叔还真扭头看了看洛宁,一本正经地,随即,又一本正经叹口气,“是蠢了点。” 神马? 洛宁一蹦三尺,“喂,脸上带疤的,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会怕你啊!说我蠢?你才蠢呢!你们全家都蠢!” 可不管洛宁怎么跳脚,鬼叔都一脸“你高兴就好”的样子,只是对手里的鬼车,却没那么“慈祥”了。 “心无敬意的魂师极易反噬,按道理,若不是心悦诚服,盟誓根本不可能有效,你进不了镜花水月,也无法利用主人的灵力疗伤。所以,说吧,你有什么执念是入不下的。” 鬼车一咬牙,“我要找到那个男人的后人。” 鬼叔,“这个要求,应该就是你盟誓的条件,主人若不答应,你是无法与她盟誓的。” 鬼车一头黑线,是啊,洛宁是答应帮她找那个男人的后人们,可是同时她还像唐僧一样半了半天经。什么前尘旧恨都是云烟,风一吹就散了啊;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什么爱之深才会恨之切啊…… 一套一套一套的,听得她头疼。 她马上就后悔了:老娘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吧?摊上一只这样的主子,老娘宁愿去死好吗? 看鬼叔还一本正经地等她的答案,鬼车无奈地叹口气,“她不许我随便杀人。” 这回换鬼叔拿看白痴的眼神看她了,“不然呢?你是魂使,妄送他人性命是什么罪你不知道?” 鬼车怒了,“可我是鬼车!鬼车你懂吧?专门吃小孩的你懂吧?每月要吸食几个童男童女的生魂你晓得吧?我最喜欢吃怨灵恶鬼所以才有这么深的怨气和煞气你不是不知道吧?” 像我这样的魔怪,你怎么让她把我带回阳间?到了那儿还不让我杀人?我吃什么?又靠什么修炼啊?啊?! 鬼叔震惊了。“你不知道魂使是寄生于主人存在的吗?鬼车,你好像忘了,你早死了,你的本体上一世被若仙剁成了碎渣。你现在就是个魂啊。” 鬼车呆住,“这不可能!那为什么我的力量非但没弱,反而比在本体时更强了?” “一则是因为你跟随你的主人在水月镜花里养伤,吸收大量灵力;二则自然是因为你跟了一个强大的主人啊。” “强大?就她?” 鬼车一脸绝望,连自己脖子还在别人手里这事儿都没让她这么绝望过。 “哼!”鬼车不爽了,“她曾是四海八荒九州天地恭敬共仰的唯一的女神尊,怎么,委屈你吗?” “那她怎么变成这副德行?” 鬼车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脖子上的力度突然加重,“你再敢对大人不敬,我千里之外一样取你首级!” “知……知道了,咳咳咳……” “还有,你说你是鬼车,可你别忘了,在变成鬼车之前,你是九凤,是楚地的守护神!你不是问绯月除了神目,还有什么方法能恢复神格吗?其实很简单,那就是选择一个强大的主人,做他的魂使。主人的力量有多强,魂使的力量就有多大。而你现在的主人,也就是我的大人,是四海八荒里仅存的唯一可以封神的神尊。” “可她现在这个样子,别说封神了,就是能否回到她原来的世界都还是未知。” 鬼叔又叹口气,“所以我不懂女人啊,为了情爱,把自己害这么惨,值得吗?”说着,松开手,长袖一挥,从斩月里招唤出另一只鸟。 “哇哇!好可爱啊!”洛宁看见那只圆滚滚的小鸡仔模样心都要萌化了。 “小心说话,它灵性很强,而且相当记仇。”鬼叔那张狰狞的刀疤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神色,他微笑着伸出手指头轻轻挠挠它的脖子,那小东西还蛮乖的,啾啾叫两声又安静下来。 “这是什么啊?”洛宁凑过去问。 “毕方。” “它就是毕方?怎么看着一点都不像啊?” “它还是只雏鸟。”鬼叔看了我一眼,“他的父母当年为了大人,起跳了诛仙台。” 呃……那,怪我喽?我又什么都不记得。 “它什么时候能飞啊?”不会要等个一两年吧? “等到大人恢复一部分记忆,嗯,回到那个世界时就差不多了。” “哦……咦?它的眼睛是红的。” “小心别惹它发怒。” “怎么?”这小家伙还有脾气? “脾气绝对不比你的小。在北冥有两种生为天敌的灵鸟表面看上去一模一样,只有发怒时会有不同变化。” “生为天敌还长得一样?” “是。所以,而且,两只大人都养了。一只赤方一只雪鹰,两只互不顺眼。长大了还为抢同一只青鸟而大打出手,闹得整个天界都知道了。有人上门来吵着让大人陪修房子的钱,大人理都不理说,谁能让他们停手,大人就给人修房子。结果,再无人敢上门。” 第五十二章 还是找到了你啊 啊?“这么嚣张吗?那它们天天拆房子?” 唔……鬼叔回忆了一下,“是有点吵。” “你家大人,呃,我是说我的前世从哪儿弄来的这玩意儿?” “从一个猎人手里换来的。”一只鸟换他一条命还不算亏。 “呵呵,没想到她还能干点儿积阴德的事啊。” 鬼叔一本正经地看着洛宁:“大人是很善良的。” 洛宁真想翻他一个白眼。“谁不善良?人人都觉得自己做的事是对的。可是谁活着不是罪过?只不过有些人罪过尤其深罢了。” 鬼叔听了,竟然会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大人说的有理”,我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他都能一本正经附和我说的有理,鬼大叔,你这是盲目崇拜你知道吗?你是你家大人超级迷叔这件事,估计四海八荒都知道了吧? 想到这儿,洛宁禁不住摇头叹气,伸手把那小东西接过来,那玩意儿愣愣看着洛宁,眼神很像一个少年在耍酷,看得洛宁心里直乐。 洛宁点着它的小脑袋喃喃自语,“我们见过是吧?我知道我们见过,浑身雪白毛茸茸的眼珠黑溜溜,连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对了,你叫什么来着?” 暖雪…… “哈,对了,暖雪。叫暖雪!” 洛宁一扭头,看见鬼叔一脸惊讶地看看洛宁看看它看看洛宁再看看它,洛宁讪讪地说,“呃……那个,就是随嘴叫出来的。” “随嘴叫的?”鬼叔的语气喃喃的,不知为什么,总觉得目光含笑。“您起名字还是一如继往的没什么天分。”哪有暖的雪啊? 洛宁白他一眼,“名字嘛,不就是个记号而已,当然要捡自己爱听的叫咯。” 是,随性就好。鬼叔的眼睛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大人,你可知道,当年,你也说过一样的话,一模一样,一定不差。 “看你这副模样,如同恶鬼一般,就叫鬼吧。” 长得吓人的叫鬼,长得好看的叫仙,长得妖孽的叫妖,长得邪魅的叫魔,当年我们四个,可没少为自己的名字怨怼大人呢。 “大人起名也太随性了,不知道名字上有言灵吗?” 她知道啊,她当然知道,可她就是这样随性,她觉得不重要的事,便半分半毫都不在意,她觉得要护住的人,便一丝一毫都动不得。 他真的悔啊,如果当年,他直接杀了那个闯进紫薇仙境的小混蛋,也许,也许……她就不会爱上他,也就不会为她撼动天地,更不会为他跳下诛仙台! “想什么呢?”洛宁在他眼前挥挥手。 “想女人。”想眼前的这个谜一样的女人。 洛宁无奈了,“我不是你家大人,你家大人那是上上上上上辈子也不知道是几个上辈子的事了。我是洛宁,我着急回家!回家懂吗?” 话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喊:“娘子!” 这声音? “娘子,你在哪儿?我来带你回家!” “娘子?” 是苍月!他在哪儿? “娘子,我在镜子里。” 洛宁一惊,挥手就进入镜子,根本就不给鬼叔他们反应。 “大人!”鬼叔想去抓她,却已经来不及了。 他眼睁睁着看着洛宁跳入斩月,只是窗外,日食已经要开始,绯月他们马上就要撑不住了,如果不马上带洛宁去死亡之门那里,确切说,应该是时空之门那里,那所有都将白白牺牲,所有的轮回还要重来一遍。可是冥王已经死了八次,这次是最后一次机会,重生了八次都做不到,上苍恐怕不会这么照顾我们。 到底是谁,又把洛宁拖入幻境? “宁儿,不要……” 风,只有风,她轻轻闭上眼睛,就此随风而逝。 “喂,醒了就别装死。” 装死?眉头皱皱,我应该已经死了啊,洛宁皱了皱眉头。算,先睁眼再说。 眨巴眨巴眼睛,举举手,摸摸脸,抬抬腿,跳下床,这一跳不要紧,没着能陆不说,还冷不丁在半空翻了个360度。 等,等下,这是?洛宁低头一看,心里一咯噔,谁能告诉我怎么会在半空悬着?!对厚,我跳入斩月了。 我已经灵魂出窍了啊!那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苍月呢?“谁能告诉我我到底在哪儿?” 刚喊完,屁股上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身后隐约传来一声,“下去你就知道啦。” 下去?下哪去? 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哗”的一声,她落水了。 “救,救命啊,救命……”扑腾啊扑腾,越扑腾越不对劲,这什么水怎么是热的?终于,手腕被人一把抓住,猛地一提,啊,又能喘气了。 “噗!”洛宁把水一口气喷光,尽数喷到救命恩人的脸上。抹抹脸,低头一看,降下一头黑线,早说这水深不及腰嘛……又抬头,眨巴眨巴眼,眼前赫然一张酱爆茄子脸。嗯?等等,这茄子长得还蛮好看的说,仅次于本人。 呃,好吧,比我好看点。 洛宁大汗,敲敲脑壳,好看非常好看好看滴不得了非人类滴好看,嗯?再等等,先说为什么水是热的?还有,为什么这个,他没穿衣服? “啊!”洛宁大叫,“你,你流氓!你怎么不穿衣服?”左右张望,呃,边上这么多人哪来的??而且,看这阵势,那么,也就是说,人家正在洗澡。 “你,你在洗澡啊?啊,哈哈,不好意思哈,我好像掉错地方了。那个,请问……”请问,你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还有,你暴露狂啊?就算长得好看,洗个澡也不用叫这么多人围观吧?而且…… 忽然灵光一闪,出于本能,洛宁一把搂住那人的腰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向左轻闪两步,“叮!”,一只袖箭钉入后面的石板,箭身尽没。好深的内力。没等洛宁思量,身下的水波泫然大做。“有刺客!”边上立刻慌做一团,就在此刻,茄子身后洛宁面前,一把匕首明晃晃刺了过来。洛宁一惊,距离太近,来不及闪,退无可退,只好搂着他就势一个转身,那把匕首深深扎入她的后心。 “抓刺客……” “保护殿下……” 血顺着湿透的衬衣染红了池水,洛宁被人紧紧抱住,恍恍惚惚,好像看到一张惨白焦急的脸,那张漂亮的脸渐渐变成了一张鬼脸面具。 “苍月?太好了……”洛宁因失血而苍白的脸扯出一抹虚幻的微笑,“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了……” 第五十三章 地府幻境 “怎么办怎么办,好不容易把她送过来,总不能什么都没干就送去冥殿登记吧?” “啪!”“闭上你的乌鸦嘴!” “痛……” “装得一点都不像,你明明就是无知无觉的嘛。” “唔,我要告诉父王你欺负我,唔……” “切~你就是告到冥王那儿我也不怕。你看你哪有点阎罗的样子?” “你,你,我是你哥!” “哼,你不就比我先蹬了一下腿吗?法术、武功你哪样比我强?” “我……我……” 洛宁迷迷糊糊睁开眼,先往身下摸摸,啊,这回是张床,不过这床怎么这么冷这么硬啊?“那个……”她望向床边两个正吵得不可开交的人问,“请问这是……” “我什么我?” “你……你……” “你什么你?” “请问这里是哪儿啊?”洛宁耐着性子再问一遍。 “唔……你老欺负我,唔……” “我说你能不能别哭了,一个男的哭起来真的很难看!” “拜托你们能不能听我说句话先!!!”洛宁终于忍无可忍地怒了。 床边的两个人,确切说是孩子,齐刷刷转过头来。洛宁立马倒吸一口冷气,这,也太可爱了吧,怎么那么像过年贴的阿福兄妹啊? “啊,娘亲你终于醒啦?”那个男孩大叫一声就扑到洛宁身上来一个华丽的熊抱,洛宁当即冷汗满身:啊!我把“可爱”之类的形容全部收回,这小色狼的脑袋往哪里拱啊? 还没等洛宁出手,那小子就被他妹妹提着后脖领“嗖”地扔了出去,“你又犯老毛病了是吧?” 洛宁看着被摔成肉饼状的小色狼,脑门降下三滴冷汗。“你,你到底多大了?”看上去还是个奶娃娃,可是谁家娃娃有这身手啊? “我?五百二十四岁啦,你怎么每回都问同样的问题?” “每回?同样?”我还来过几回?五百二十四岁?cao,她比天山童姥还厉害。“这是哪里啊?” “这是咱们家啊,娘亲,你又忘啦?”男孩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好容易把一张摔变形的漂亮脸蛋捏正,看得洛宁的胃抽啊抽。额滴神,那是脸啊,怎么到他手里就跟橡皮泥似的? 注意到洛宁的眼神,女孩笑笑解释,“放心啦,他把六感早都渡给了你,觉不出疼来的。何况我那点小劲儿,要不了他的命。” 就这还不要命? “这里是地府的五殿,我们是阎罗双王,我是哥哥苍冥炎,主管男鬼,这是我妹妹苍冥焰,主管女鬼。” “所以娘亲本来该归我管,可冥炎老是跟我抢……” “叫哥哥叫哥哥,我是你哥哥!” “哥?切~等你打得过我再说吧,每回都是我给你料理后事,有你这么当哥的吗?” “有你这么当女儿的吗?娘才不是什么妈妈女鬼凭什么要你管?” “stop!”洛宁满头黑线地喊,赶紧给我打住,兄妹俩这一吵又不知该吵到什么时候。“我的意思是说,这是哪里?”我不是应该在斩月里的吗? “哎呀都说是在家里啦。幸好我们上去的及时,要不是你身下的这张寒玉床,你早就魂飞魄散啦。哦,对了,娘亲,你原来那张床不是被你们夫妻吵架弄坏了吗?这是父王新做的哦。舒服吗?” “你们统统听我说先!!!”洛宁怒吼,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怎,怎么回事?”洛宁心虚地问。 “还不是给你吼的,”冥焰瞪“白痴”一样给她一个白眼,“娘亲你又乱发脾气了。” “我?”洛宁指着自己的鼻子,“哈,怎么可能……那个,冥焰啊,你刚刚叫我什么来着?” “我是冥炎!”男孩跺脚指着女孩叫,“她才是冥焰!哥哥是冥炎,妹妹是冥焰。” 洛宁立时暴汗,你们那名儿,烟言眼艳的怎么这么麻烦…… “冥炎原本叫冥火,三百年前把六感渡给了你,就只能改名冥炎了。” “听不大懂!”洛宁心里狂喊,拜托,这里谁会说几句正宗的人话啊!哪怕英语也行! 冥焰忽然指着她脖子上的命轮说,“娘亲你就是托大。你以为凭你就能凝血成玉?就算你以前神通再大,也不过是被贬受戒的转世而已,要不是冥炎这几百年不惜犯戒一再护着你,你早就不知神形俱灭多少回了。” “冥焰!”冥炎难得有气势地瞪妹妹一回,扭头看向还一头雾水的洛宁,“我知道娘亲现在有很多疑问,可我发过重誓不能再泄天机了。娘亲,你可知你的前世……” “是一条龙。”洛宁抢白,忽然想起梦中的那个声音: 一直都有人帮你,只是你不知道。 迦叶罗,你的命是无数神与人用精血唤回的。 “我的前世,是创世神,迦叶罗。”话音未落,眼前一懵,然后华华丽丽地再次晕倒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瞬间达成一致意见:得,这就送这位祖宗回去。 不知睡了多久,直睡到腰酸背痛,洛宁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睁开眼,看看四周,古香古色的卧室……啊,对,这个时代叫闺房。因为有了冥府那一遭,洛宁安分地躺那儿,等待意料之中的那句欣喜若狂的声音:啊,小姐,你总算醒了……或是,姑娘,你终于醒了……要么干脆直接由亲亲老妈说,孩子,吓死娘了……可是但可是可但是,当她看清楚所谓的“闺房”,浑身顿时汗毛直立。呵呵,呵呵呵,洛宁的嘴角抽啊抽,果然是“古香古色”啊,看上去好像八百年没住人了似的…… “那个……还有喘气的没?给个声响啊。”她支起身子坐着喊了一嗓子,四壁竟全是诡异的回音。这是什么鬼地方,隐晦霉腐,潮呼呼地好像成年不见阳光。还有这吱呀乱叫光秃秃的破床,这床板怎么看怎么像棺材盖。刚想起身,忽然一阵眩晕,洛宁一惊,立刻伸手给自己把脉。一息一迟浮若飘絮,寸关尺三脉皆虚浮无力,轻按不得,重按虚空,她被下了迷药还是被施了术法? 第五十四章 幻梦如真 洛宁倒在地上,看着眼前破败的楼台瓦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往日生机,就如同时光倒流一般。她的脑海中,无数场景奔涌而入。 “不管你到底是谁,总之,谢谢你救了我。” “你怎么知道是我救了你?” “难道刚刚是鬼在我身后运功啊?”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害你呢?” “你要害我,只要放着我自生自灭就够了。”还费那老劲给我解毒干啥? 那人细长的凤眼一眯,忽然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呵呵,凤朝九歌,命在天伦。下任凤主便是第九世,说不定,你真能就此覆灭凤国。那样……我多年的恨,我一生的怨……” “关我什么事?”洛宁抢白她,后肘一抽,一个小擒拿反扼住她的手腕。“你们的恩怨少往我头上扯。” “你还想扯清吗?”那副沙哑嗓子挤出一种哭一样难听的低沉笑声。“洛家宁儿,你是这世间,最后一位在世的神尊呐!” “自小饲以冰蚕毒的人,血都是蓝的,遇到你的血,一交溶,竟然变红了。神谕不过是个幌子,那女人真正想要的,是你的血。” “你还不明白吗?她不爱他,恰恰相反,她恨他入骨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嫁给他?” “是,她不爱他,可是他爱的是她啊!这种婚爱他他不爱我他爱她她却不爱他的戏码,我也早就受够了,可是你教教我,该怎么办啊?” “宁,如果你回到你的世界,还会继续爱他吗?” “恐怕会的,阿努。” “恐怕?” “是的,我还是会爱他,阿努。” “那么,至少,你还是会记得我的吧?” “不,阿努。你我之间有同心蛊,一旦我想起你,你会痛不欲生的。我宁愿忘了你。” “是啊,为什么要记得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呢?可是宁,因为爱的人是我,不是你,所以你不懂,我宁可痛不欲生,也不愿你忘了我。” “哈哈哈,一个毁容的王后,一个杂种异血的王子,朱雀王竟然可以忍受这样一个朱雀皇族的存在,看来朱雀王真是老糊涂了。” “夫人最好记住,”那张面具忽然拂面而过,龙夫人的脸上立刻涔出血丝,“永远不要奢望占据原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假的就是假的,不可能是真的”…… “他们有他们不能放弃的,我也有我必须坚守的。” 重,坠下,落入人家怀里,抬头,脸一红,一双唇就这样不经意地落下…… 他竟然,他、竟、然、吻、她?! “色狼!” “啪”一巴掌拍过去,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腕,动作快到以为他以前没手。镇静,镇静,梁下还有人,低头一看,梁下的人呢?? “你看都看了,听也听了,我不过收你个戏票钱啊,小老鼠。” 老鼠?“你,给我放手!”肘击,转身,旋踢,踢,我再踢,再踢,再…… 脚腕被他抓在手心,温热的手掌忽地向下一滑,一条腿就这样给他摸了个遍!欺……欺人太甚!闭气,旋身,身形如鬼魅般瞬间消失在他眼前。 面具倒也不着急,乐呵呵地笑,“想不到老鼠竟然还会秘术,真不愧是灭世妖女啊。” “光有佳肴怎能尽兴?我那里倒是有几坛上好的梨花醉,今晚月色这么美,不如,陪我喝几杯如何?” “啊?” 凤朝殿顶琉璃瓦,风凉凉的,下玄月升了上来,细细的一弯嫩芽。 酒坛一碰,仰头一口,半坛子没了。“嗯。” “滋味如何?”喝酒的架势还真是吓人啊。 “水酒。” “嗯?”面具眯起眼睛,这可是最好的十年窖藏呢。 “水一样的酒。”洛宁双眼一眯,再猛地睁开,看向夜空的星星,伸手喃喃自语:“星星,是月亮的眼泪啊,好多好多眼泪。”忽然神经质地一笑,“下次再下药建议你加点甘草。” 面具一惊,看向她,酒后容颜英俊中添了几份秀丽娇憨,头发那么短,又卷卷的七翘八翘,是少年特有的张狂可爱。 “药呢,不见得无色无味最好,更好的是滋味美到明知是毒也心甘情愿吞下去。啊,呵呵,像是爱情。”洛宁回过头来看他,“甘草性凉,可安魂定魄。补五劳七伤,一切虚损、惊悸、烦闷、健忘。?通九窍,利百脉,益精养气,壮筋骨,解冷热。说起来是个解百毒的良草啊。你的那个药,损敌八百自伤一千,加些甘草可以减缓副作用。” “你知道我下的什么药?” “啊,用来克制冰蚕毒的呗,就下在粥里。我喝了点。” “你……”面具看着她,忽然把她一把拥在怀里…… “你喝多了。”他看着她身边两个空坛皱眉,“你们那个世界的女子都像你这样?” “呵呵,”洛宁斜着眼睛看他,飞扬的眉眼,桃红的脸颊,意外地诱人。“你说呢?”吐口酒气,“你们这个世界的男子,难道都像你这样?”这样见不得人? “你说呢?” “我说啊,嗯,爱什么样什么样,不过我知道天下的妈妈都是一样地,呵呵。” “妈妈?” “哦,在你们这儿叫娘亲、母亲、母后,对哦,你为什么不杀我灭口呢?” “我应该杀你灭口吗?” 呃……“我哪知道,不过,嘿嘿,就算你想,我也不乐意乖乖让你灭啊。” “你真喝多了。”都灌成这样了还喝。 洛宁白他一眼,知道我喝多了还眼睁睁看我灌,你安的什么心呐到底?不过……“呵呵,苍月你还真会说话,都不说我喝醉了硬说我喝多了。” 面具皱皱眉,她说的到底是谁,为什么我听了这么气闷? “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洛宁低低吟着,叹口气,“苍月啊,我现在真是归无计了呢……可我,真的想回去,回去又能干什么呢?”她肩膀缩了缩,侧侧身把脸埋进身后那个温暖的胸膛。“也许,我真的是个不祥的人。不然,为什么爸爸、娘亲、爷爷、姑妈,还有……好多好多人啊,为什么大家都要离开我呢?”洛宁抬头看他,那双原本炯亮坚毅的眼睛此时竟是如此无助,那眼神好像泥潭,让被她抱住的人一点一点陷了下去,愣愣的,任由她伸出手,轻轻揭掉的那幅面具。等到回神,已经来不及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杀了她! 可是下一秒,却再次被她紧紧抱住,然后,深深吻了上来……贴在掌心的薄薄飞翼不知名地收回袖中。他实在不能解释,他竟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一个头发短短少年模样的女酒鬼给非礼了?!耳边只剩下喃喃的:“苍月,太好了苍月,终于找到你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回家! 黑暗中的洛宁猛然睁开双眼,不对,这些都是幻境!绯月提醒过她,她很可能被幻境一层一层拖住。 有些幻境则正常的比自己的世界更像是真实世界。我只能劝你说,勿忘初心!勿忘自我!勿忘来处! 勿忘来处!我要回家! 第五十五章 为之丧命的人 正当洛宁开始挣扎时,幻境里的光变成了一张网把她困在其中,似乎在说,别急,别急,看完了再走。 别急,别急,好戏还在后头。 洛宁看着眼前的景象一再变化,她再次看到屋顶的那个女孩,她还在抱着那个王子哭。 而那个王子,好半天,只是任由她抱着他嘤嘤地哭,就算无法解释也不得不承认,被她抱住的感觉这样的好,这样温暖满足,又是那么地坏,对她的眼泪那样的无能为力,何况。何况她明明是喝醉认错了人。 他成了那个“苍月”的替身?!他竟然也有变成替身的一天?他懊恼地想推开他,可又舍不得。到底舍不得什么呢?她是从天而降的异世女子,是他注定要毁掉的存在啊…… 怀里的洛宁被房顶的冷风一吹,酒劲全翻上来了。“苍月啊,你说过你愿意做那个肩膀,让我哭让我靠的,你说过不会让我孤单了,你说过这辈子你都陪着我不再让我一个人扛的,你说过……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扔下我,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当我睁开眼找不到你的时候有多害怕?我怕到闭上眼睛就不敢再睁开。我故意躺那里装死,一直等啊等啊,一直等你把我叫醒,可你一直一直没有来,你没有来……你说让我闭上眼睛睡一觉,你会叫醒我的,你说的你说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你坏蛋,你小狗,你讨厌,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苍月我真想赌气跟你耗下去,我真的不想再一个人了苍月,所有的亲人都扔下我走了,我不要连你都没有的世界,我不要,不要……” “其实我真的一直很想哭,可是你不在身边啊。你说过,我的眼泪只能由你来擦,我答应过,只对你一个人脆弱……苍月,其实我真的很想你,想爷爷想娘亲想他们大家……真的。” “苍月,我曾经说过讨厌命中注定,讨厌不可掌控的一切,现在,现在我明白,我真正不可掌控的不是命运,而是,我爱你。” 身体一颤,血液仿佛刹那间沸腾又在转瞬间冷却,为什么,竟然会有种隐隐甜蜜和晦涩的不甘?被困在网中的洛宁,听着那句我爱你,竟然眼泪横流, 不,不是这样的,傻姑娘,你爱错了人,你爱错了人。 怀里的人,扬起头,一双满是厚茧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捧住王子的脸,含着泪轻轻地吻了上来。“我从未跟你说过这三个字。不敢,怕受伤,也觉得语言其实很脆弱很可笑。可是以后,……以后我会每天都对你说,天天说,对着你的眼睛说,直到你听腻了听烦了直到你讨厌我了。” “为什么我到现在才明白,我唯一不能掌控的,就是我爱你。” “苍月,我爱你。” 不是这样的,我不爱他我不爱他我不要爱他我不要再爱他! 洛宁疯了一样地剧烈挣扎,可她却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着看,看着她声音渐远渐离渐渐小了弱了,直到她在别人怀里软软地瘫了下来,满是信任的把全部重量交付给他。 老半天,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怀里的人,睡得那么安稳,让他动都不忍心动一下。直到东方开始泛白,才依依不舍地点了她的睡穴,往她嘴里送了颗醒酒的药丸,实在忍不住,又拥在怀里双臂紧了一下,伏在她耳边呢喃一句:我就是苍月啊,小傻瓜,可你那个苍月,又是谁呢? 扑棱扑棱,一群鸽子从身后腾空而起。纤长莹白的手指留恋地在她双唇上描画。 天降的龙女竟然是这样一个人,这让他,可如何是好呢…… 镜像再次转换,她看到她自己跑到寝宫秘室去偷东西,却触碰了机关不得不跑路,有皇家侍卫跑来搜查。洛宁左转,右转,她迷路鸟……没辙,找到那棵最高最大的树是最好最省事的办法。 于是乎,她又和以前一样飞上树去当麻雀,可是,这世上最可恶的就是这个可是,又是一声“嗖”,刚好偶正飞到半空,完全是出于本能一脚踢起墙头一块碎瓦将那箭挡了出去。好死不死正好碰上巡逻的,一急连忍术都忘了,撒丫就跑,好容易甩开一段距离。瞅瞅四下没人,打开一扇窗户就钻进去,结果…… 结果一落地,脚下一滑,“扑通”一声,偶又落水鸟。 这回长记性了,自己从水里折腾出来把水一吐……呃,我发现,这世上的确有种叫缘分的东西,不由得你不服啊! “呵呵,不好意思哈,我……两回都不是故意的其实……”她语无伦次地抬起湿胳膊往他脸上擦,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任由她在他脸上胡闹。哇,殿下兄长得真不是一般的俊俏,尤其那双眼睛偶最中意,很像苍月的撒。特别是它冷冷盯住你的时候,那目光真是……此时无声胜有声啊。(作者:我好像听到头顶有乌鸦……) 就在这时,门外一阵嘈杂,脚步声由远及近,耳听已到了门口,一阵吵闹之后,门吱呀一声,殿下情急之下一把把洛宁按进水里。 “主子,奴才该死,奴才实在拦不住……” “卑职斗胆,还请九王子赎罪。” 是够胆,“陆将军严重了。” “敢问九王子可曾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陆将军以为呢?”你洗澡的时候有机会见谁? “这个……打扰了。” 苍天,我实在憋不住了……张嘴呛一大口水,就听池边大喊,“什么人?”接着,一把长剑明晃晃刺了过来。 殿下大叫一声“住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急中生智,把身上的衣服一扒,瞬间拉过放在池边的白色丝袍连头一裹,梨花带雨楚楚动人地从水里钻出来扑到殿下怀里,“殿下……” 殿下,傻了。 周围的人,呆了。 楚波流转地向后一睇,身体微颤,故意抖下丝袍一角,恰到好处地只露一个香肩,就听四周一片抽气声。 反应过来的殿下终于大怒,“滚!” 识相的自然灰溜溜地赶紧撤,开玩笑,看了王子女人的……的香肩,再不赶紧撤难道留下当炮灰? 等到人撤了干净,她长吐口气,回过神来,“不,不好意思哈,哈哈哈……”拉紧身上的丝袍,赶紧把眼闭上,不知道会不会长针眼啊?松手,后退,退,我退退退,哧溜一下,脚底一滑。“噗通”,“哗”,我向后,他向前,两人一起落入水底。 浴室外,躲在门外窗外偷听的众卫士宫女太监们感慨:纤体赢弱的九王子原来也能这么威猛啊……接着便是: “啪!” “别乱动!” “啊,痛……你轻点!” “叫你别乱动,不然……” “叫你轻点!” “你动来动去的叫我怎么放轻动作?” ……还是不要听了,会流鼻血的说……大家撤吧! 浴室里,洛宁坐在池边,他站在池里,一手抓住她的脚腕,一手沾着药膏往上涂抹。她被他捏得冷汗直淌,我说……不就个小口子吗,至于这么紧张?照你这捏法,为这点血我脚腕都得断掉。 终于上好药,他从池子里上来,她“啊”的一声大叫,“你,你……,好歹穿点什么吧。” “反正早就被你看光了。”那人面不改色心不跳,伸出手,拦腰将我抱起。 “喂,你,你干什么?放我下来,你要带我去哪啊?” “寝室。” “寝室?”不、是、吧……“等下,喂,你知道我是谁吗?” “知道,”他停下来低头看她,“身背不祥神谕从天而降的龙女。我,注定为之丧命的人。” 第五十六章 相思 网中的洛宁一直挣扎不过,她大概明白了幻境给她看的是什么,很可能是前几世她穿越时空寻找苍月的场景,可是,姑娘现在没空在这儿玩回忆杀啊!姑娘着急回家啊喂! 可是她越挣扎,网便收得越紧。 她听到那个殿下说:“放心,有本王在,定会保你周全。” 镜像中的洛宁神情怪异地看着他,就您还保我周全?您倒是不知道为保您老人家周全我的血可是日渐升值啊……刚想张嘴就被他一把抱住,“你知不知道,我每晚都在等你?” 恩? “为什么,明明一直看着我,却又不肯见我呢?” 恩,恩? “可至少,你听到我为你吹的萧声了。”他松开她,扶着她的脸。露出孩子一样的笑容。 等,等下,那萧声是你吹给我的?明明是……洛宁降下一头黑线。“这个,可能……”有什么误会哈。 “如神谕所说,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王妃,我为你生为你死,都心甘情愿。因为,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明白,自己好像已等待了几百年的人,就是你。” 洛宁一愣,神色渐渐转冷,“不要跟我说什么命中注定”,她别过头去,几乎贴着牙缝往外挤出一句话,“我,恨命中注定!” 不要把时间往前扯好几百年,几百年前我不是我,你也不是你,几百年前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不明白几百年后的我们如何得以相遇,我只知道我的心,只为一个人而活,为一个人而死,那个人,不是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任何一个人! 我迟早要回去,我一定会找到苍月带他一起回去,所以,不要再跟我说什么命中注定。同样的深情,我再也回应不起。 再说,我怎么不记得神谕有说我是你老婆啊? 看到洛宁冷淡的表情,凤歌的心一点点凉了下来,不过片刻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冷漠。“好,本王可以不问你到底为何而来,事已至此,除了藏在这里,你也别无选择了。我们……有的是时间。”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面对自己,清冷的目光直射她的牟子,那双原本无欲无求的眼睛似乎多了一道浅浅的伤痕。 真的是伤痕呢…… 可我是要带他一起回家的,我不能傻等。你也一定很讨厌只能坐着傻等的感觉吧? 场景再次转换。 “姑娘何出此言?” “十六年了,十六年来老奴还是第一次看到殿下用那样的目光……殿下他,从出生到现在,只会对姑娘一个人笑。” “你领我来他书房干嘛?” 洛宁一伸脑袋,咦?这不是殿下每晚盯着发呆的美女图吗?“看着眼熟啊……”一转身,正对上镶在屏风上的巨大铜镜,看着铜镜上的那张脸,惊喜地叫,“呀!不就是她吗?”嗯?等等,铜镜?那不就是我吗? 扭头看向容嬷嬷,嬷嬷正一把一把地往下甩汗,我们殿下咋就这么可怜啊?怎么就看上一个比破铜烂铁还迟钝的脑袋…… “白衬衣,黑长裤,脚下还是双居家拖鞋,哈哈……我这个样子他见了一次就能画得这么惟妙惟肖啊。”洛宁摸着后脑勺打哈哈,努力挥开头顶围着她唱歌的乌鸦。 “这是殿下夜夜梦见的女子。” “耶?”穿成这么中性都没让他误会成男的,这小子还是很有鉴赏眼光的说。等下,这,这男的不是洛明吗?正胡思乱想时,容嬷嬷走到墙边一根垂下来的绳索,轻轻一拉,四壁帷帐徐徐拉开,洛宁看着那满满的四面墙,目瞪口呆。 “这,这是……”坐着的她、站着的她、奔跑的她、格斗的她、穿制服的她、还有上次五四校庆扮成罗密欧的她、武天生日宴会上难得穿了一次晚礼服的她……最后竟然还有……洛宁指着一张凤冠霞帔的工笔问:“这又什么意思?” 一个性感磁性的声音带着温热酥麻的气息钻进洛宁的耳朵,“意思是,你命中注定是我乐王王妃。” 洛宁佯装漠然,不耐烦地摆摆手,“我话还没说完你怎么就进来打岔?”回头看一眼那满墙的画,“你这种行为,按我们那儿的规矩是严重侵害本人肖像权滴,念你无知,以前我就不追究了哈,但现在我要将这些画没收,你没意见吧?” 凤歌满眼宠溺地看着她,“既然为你所画,自然应当送你的。” “好,痛快!”洛宁一脸狡黠地冲他笑,“麻烦容嬷嬷帮我准备点东西。”说着,便伏过身去耳语一番。容嬷嬷一脸惊诧地看向她,见她神色坚决,不由得黯然点点头。洛宁感激地笑笑,一个飞身,四壁踏遍,满墙的画眨眼间摘了个干净。凤歌不由暗暗赞赏:好灵秀的轻功。 “你……你这是做什么?”他一把拉住她的手问。 “销赃呗,还能做什么?”洛宁不耐烦地把他手甩开,把摘下来的画往大铜盆里一扔,拿起火折引火烧了起来。 “不要!” 洛宁早料到他会扑过去,伸手干脆利落地点了凤歌的穴。“画既然给了我,怎么处置自然我说了算。” “你烧光了我可以再画……” “殿下是要逼洛宁消失吗?”洛宁忽然扬声逼问,凤歌看着那坚定炯然的目光顿时失了言语。“你想画,我管不着,反正从此北冥大陆不会再有什么天将龙女。” 凤歌愣愣地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我不属于这里。”洛宁扭过头去,避开凤歌的眼睛,“我之所以来这,不过是为了找一个人,找到他我就和他一起回去。在那个世界还有很多事很多人都在等着我,我对我的世界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殿下,恐怕,你是认错人了。我不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我的心我的命,早已许给了别人。” “那个人,还在你的世界等着你吗?” “他啊,他好像迷路了呢,不过没关系,我会带他回家的。”洛宁的脸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温柔,那温柔却把凤歌所有的梦境震得粉碎。 “明白了,你要找的,就是他,对吧?”那个人,就是梦里你喊的那个名字吧? 洛宁转过身,看着盆里已经燃尽的灰烬,嘴角轻轻浮起一个虚幻的笑。 第五十七章 隐藏的真相 洛宁看着火盆里燃烧的画。 “人的感情,有时就像这些画,一把火过后就什么都没了。没有他的世界,我的心,就好像这盆中的灰烬一样,殿下,我还能拿什么给你温暖呢?”她叹口气,“既然我能来,别人也一样能来,也许在其它的平行宇宙里,有你真正要找的人。长得相像一点不足为奇的,殿下你,真的认错人了。这些画……”烧掉确实可惜啊,拿出去卖掉能值很多钱的说。“就当洛宁抢你一个人情。如今凤国正处非常时期,太多的人等着抓殿下的把柄,留着这些画等于在身边埋下一个定时炸弹,你还有你身边的人,随时会为这些毫无意义的东西灰飞烟灭。” “它们,并非毫无意义,”凤歌喃喃的,原本清冷的眼睛,竟然流下两行泪。 “它们,是本王十六年的相思啊……” “十六年来一直记挂一个虚幻的梦境,殿下以为这正常吗?”洛宁厉声打断他,“你醒醒吧!还要我把话说得多明白?你是凤国的乐王,怎么可以对一个身背不祥神谕的女人动情?如果殿下再这样执迷不悟,洛宁立刻从北冥消失!” “消失?”挂着泪痕的脸,有种残忍的绝情,“本王那样费尽心力把你从王后手里救出来,就为了让你用消失这样的字眼来伤透本王的心吗?你一再急于从本王身边逃开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他吗?对了,你怎么舍得消失,在没找到那个人之前,你怎么甘心消失呢?”凤歌忽然笑了,笑得那么无情、决绝,笑得容嬷嬷有些心惊,“那么宁儿,让我们赌一场怎么样?就赌,谁先找到那个人。如果你先找到他,我无条件助你们返回你们的世界。可,如果本王先你找到他,我就要你的人,还要他的命!” 洛宁瞪大眼睛看着那双一刻钟前明明还深情款款的眼睛,此时竟是如此的残忍嗜血,老兄你眼神变得我极度不适应啊。 “你现在一定在想,本王怎么可能知道你要找的是谁,呵呵,本王怎么可能不知道呢?本王梦了你十六年,想了你十六年啊,宁儿,就让我们来赌一把,看谁能先找到那个叫苍月的男人!” 这,这话怎么说的?我到底招惹谁了,还有苍月他不是男人,他是男神! 忽然,幻象消失,一个声音在黑暗里说:“洛宁,你一定以为,自己曾经三生三世寻找苍月,找得很辛苦吧?” 洛宁抬头问,“难道不是吗?” 哈哈哈哈哈,你再看。你再往下看啊,就快要接近真相了,就快了啊…… 大军压境,洛宁跳下城墙取了敌将首级,可没想到,没了将领的敌军非但不退,反而全部向她包抄过来,洛宁边打边退时,忽然一个身影杀了进来。 “你下来找死啊?”洛宁边打边吼。 “我再不来,死的是你!”这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呸呸呸,小狗嘴!阎王那斯不敢收我。(某炎托着腮帮子打哈哈:这倒是实话……)” 洛宁话一落地,一愣,猝不及防,背后插了一剑,力透于胸。“你!” “阎王不敢收你,是吗?”面具微微一笑,“让你撑了这么久,真是辛苦你了,宁儿。”说着,狠狠地推了一把。 洛宁一个踉跄,竟没注意背后就是万丈深崖,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恍惚中,似乎看见他狞笑着摘下了银色面具,妖艳绝色…… “龙夫人……” 她闭上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该来点小绝望应应景? 一阵暖风乍起,温柔地包裹住洛宁。 不知过了多久,洛宁睁开眼,一骨碌爬起来,“嗷”的一声又倒了回去。 暖雪……暖雪怎么变得这么大,个头就跟金爷爷书里的神雕差不多。这鸟一见她醒了,咕噜咕噜两声,又变会原来的乖巧玲珑的小模样儿。扑打扑打翅膀,钻进她怀里,嘿,你还别说,这小东西暖融融的,好像一个暖手炉。洛宁这才注意到,这四周好像都挺冷的,有四壁的冰墙为证,至少是零下温度。暖雪的身体散发着橘红色的光芒,光芒之内的范围,总还是暖暖的。这小玩意儿不错,冬天都省火盆了。 眼睛仔细转两圈,看明白了。这是个冰洞,不透光,……那她是打哪儿掉进来的?……好,先不管这个,先看明白怎么从这洞里爬出去。虽然有暖雪在还不至于冻死,可也不能饿死在这儿啊?还有身上这伤……试着动了动胳膊腿儿,好像也没什么大碍,没断骨头没断筋,看着一道道血口子挺吓人,却全是皮外伤。所以说嘛,身体素质很重要啊!等哪天回去了一定要督促龙飞和琦琦好好练功!咬牙盘腿坐起来,调息运气两周天。很顺畅,没有伤到内腹。 等下,我坠崖之前不是中了一剑吗?难道那是幻觉?还是,这是幻觉?照着自己的大腿狠狠掐了一下,“哎呦”。嗯,眼前的肯定不是幻觉,那只能说,那一剑是幻觉来着。是做梦~还是一噩梦。 暖雪看她调息完,啄下自己的一根羽毛,“唰”,羽毛瞬间在空气中点燃。啊!宝贝儿,爱死你了~ 借助火光,洛宁睁大眼睛,目瞪口呆! 哇…… “这是……” 这是一个地下冰宫,四壁都是寒冰,可洞内的家居摆设都很齐全,明显有人居住过的痕迹,要命的是,什么桌椅板凳也都是冰雕的。这不就是武侠小说中的经典俗套再现吗?什么倒霉的猪脚被人追杀掉落山洞或古墓大难不死因祸得福寻得仙草练得盖世奇功之类的。盖世奇功咱不稀罕,咱要是再盖世,老天爷都要容不下俺了,咱得好好找找有没有仙草啊珍珠玛瑙黄金白银啥的,人在江湖飘哪儿能没钱烧……呃,不是,是哪儿能没点银子垫垫脚啊?赶紧的赶紧的,找宝贝找宝贝。 吐着长舌头流着哈喇子伸长了鼻子,学得倒是挺形象,可再形象也学不来人家警犬的真本事啊,别说真金白银的影子,连点味儿都闻不见,倒是有股臭烘烘的啥味道……慢着,那边“吧嗒吧嗒”直响的地方,那一堆什么……洛宁抱着暖雪凑过去看……啊! cao!你说姑娘我怎么就跟尸体这么有缘分呢? 第五十八章 寒心 仙草没有,武功秘籍没有,珍珠玛瑙黄金白银更是没有,倒发现了一堆堆如山的尸骸。扒拉两下,看他们身上这衣服,吆喝,和她穿得一样。“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二十万大军?哪儿有二十万啊?撑死了也就百十来个人~所以说嘛,谣言不可信!” 刚说完,就听一个声音说:“你们仔细给我搜!生要见人,活要见尸!” 面具?是面具的声音没错。 “我说教主大人,奴家可是亲眼看着他们乘着那纸鸟逃走的,而教主大人您也是眼睁睁看着那纸鸟炸碎的,你就算不相信奴家的话,总该相信自己的眼睛吧?还是教主大人您……看上那位乳臭未干的小公主了?” 炸碎?难道那风筝上还安着炸弹?好毒的计策! 冒充面具前来救人,却安了炸药在救人的风筝上,一边可以嫁祸栽赃给面具,一面杀人灭口。这处处活见鬼的时空都已经有火药了?科技发展得不慢呐~ 董苯这儿还胡思乱想,外边便传来一声冷笑,“夫人说的是哪里话,你我既然联手就应同舟共济,信任是相互合作之必须,只不过,龙夫人您的阴狠毒辣实在是名声在外,让人不得不多担点儿心呐。” “呵呵呵呵,教主大人真是折杀奴家了。要说阴狠毒辣,奴家哪儿敢跟教主大人比啊?” “哼,不敢?那,夫人倒是解释解释,为何我一问还瑞在哪儿,夫人便说是朱颜带走了?” “不是您下的密旨半路截亲吗?” “夫人呐夫人,你还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我之所以下密旨在鸡笼山截亲,就是因为事先得知他们密谋私奔,索性就此将计就计,早一步将公主截下。” “这……不,这不可能。你如此器重朱家那个小贼,又怎会……” “怎会抢他的意中人?呵呵,因为我答应过他,一定想办法成全他们的婚事。” “你是想嫁祸给青龙?” “哼!要不是你坏我好事,怕还远不止那点好处。夫人,你太让人失望了。” “要怪只怪半路冒出来坏事的那个。” “禀教主,属下方圆数十里搜过……” “讲!” “断情崖下是一片沼泽,恐怕……” “再找!” 轰隆隆~忽然一阵巨响,四壁抖了抖,敢情面具发起火来还相当地吓人啊…… “教主息怒!您看……” 没一会儿,又一阵轰隆,只听那位龙夫人尖利的声音嘶吼,“谢夜心,你发什么神经!不就死了个士卒吗?那么其貌不扬的东西,难不成是你宠妾?” “啪!” “你……你敢打我?” “杀你又如何?” “你!” “教主息怒,这鸡笼沼泽确实古怪,连片羽毛也休想在上面漂浮……” “够了!” 好一阵可怕的寂静之后,一阵阴沉沉的笑声从脑袋顶上沿着四壁爬了下来~“听说九王子最近在暗访一名叫苍月的男子?” 呃?这思维转换的也太快了吧? “你去江湖上放话,就说还瑞公主在迎亲路上被贼人截去,公主拼死抵抗,误坠断情崖。还有,将这张画像散布出去。” “这……是!” “教主大人,那画中之人是……” “我月神教的事,还轮不到星隆阁过问!” 月神教?面具是月神教的什么教主?来这么多天,没听说什么月神教啊…… “教主这是要借刀杀人?” 洛宁心一寒,顿时手脚冰凉,而更加冰冷的是那个她曾经为其誓夺天下的声音,“怪只怪……他自己不小心。” 呵,呵呵呵……我自己不小心,呵呵呵呵呵,洛宁一边无声地笑着,一边默默抬手,将满脸的泪水抺干。是啊,他毕竟不是苍月啊,长得再像,也不是啊! 不,他是!他一定是!他若不是,我洛宁在这个异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不是也得是!只是,只是只是恐怕不再是曾经无比深爱她的那个苍月了。 伤心归伤心,既然还喘气,就得继续好好活下去。 外面的声音能清清楚楚地传进来,就意味着这里有透气的地方,那也就意味着这冰宫一定还有什么机关是可以出去的。洛宁低头看暖雪一眼,那小家伙倒默契,又啄下根羽毛,整个冰宫,彻底亮堂了。暖雪真乖,赶明儿俺一定炖只老母鸡好好给你补补身子哈。(暖雪:⊙﹏⊙b……是你自己想吃吧?) “果然是别有洞天。” 洛宁看着冰壁上的“别有洞天”四个字喃喃自语,如今才看清这个所谓的地下宫殿是何等的气势恢宏,风亭长廊,琳琅高阁,正厅大殿,华表庄严,龙柱恢弘,衬着四壁莹莹薄冰,简直就是月亮上的广寒宫。“难不成这原本是个什么什么王朝,一场大水把它给淹了,然后沉在这沼泽里封冻起来……要么干脆就是一场雪崩……可是鸡笼山上从不下雪啊?哪儿来的这等冰天雪地?”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往偏殿里走,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转了几圈又转了回来。路倒是和门一样多,却没有一个是往外面去的,找了老半天,不禁有些泄气。一圈圈转下来,回到原点。暖雪看我心烦,亲昵地往怀里钻了钻,我低头看看它,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瞧,好像在问:“你烦什么呐?”我安慰似地笑笑,“没事儿,进得来就一定出的去,是不是?” “进得来却也未必出得去。”一个苍老的呻吟沿四壁铺天盖地地袭来。 顿时精神一振,太好了,这儿竟然还有个大活人~哈哈。 “我是人,却未必就是个活的。” 咦?这人还会读心术?“不是活人还能是死人?死人还能说话?能说话的死人,哈哈,那不是鬼吗?” “我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也不是鬼。” “哦~我听明白了,你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也不是鬼,那你只能是活、死、人!” “我既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也不是鬼,更不是什么活死人~” “哎呀,谁耐烦跟你绕口令一样的绕来绕去,那你究竟是什么人嘛?” “我,非人界之人。” 第五十九章 许你一个愿 哦……“妖人啊~这老头儿说话忒含蓄,你直接说妖怪不就得了吗?我语文学得好着哪,理解得了。” “那,你又是何人?则能半点畏惧也无?” “我?呵呵,你也说我怎么就不怕了,我就是那个胆儿大的人呐。” “哈哈哈哈,你这娃娃倒也有趣,看你小小年纪,倒也胆识过人。今天老人家我高兴,就许你一个愿望,如何?” “您老人家?您老人家谁啊?我许的愿望都能实现?别蒙人了,我只听说阿拉伯的阿拉丁那儿有盏神灯,还真没听这北冥大陆有什么神殿的。” “小娃娃休得妄言,千万年来,我老人家还从未打过诳语。” “哦~不打诳语的老人家啊,你连个面都不敢见,要我怎么相信你啊?” “不敢见?哈哈哈哈哈,小娃娃,你可知这殿内一石一壁一砖一瓦都是我等仙颜?在你之前也有误闯北冥宫之人,老人家我也曾许过愿望给他们。” “哦?呵呵,那你给了他们什么啊?” “自然是他们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呃……还真会卖关子……“那他们要的什么啊?” “我老人家一次只能许他们一个愿,他们要的也无外乎金银珠宝。” “哦~”我恍然大悟样看着那堆尸骸,“敢情他们是因为太贪财。” “嗯?娃娃,这话怎么讲?” “那不是明摆着吗?你给了他们一大堆宝贝,然后他们分赃不均,打起来了。你打我我打你,最后就都死在这儿了。嗨,就算不死也得饿死,要我说这帮人真够笨的,钱在这种尿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用啊?唉?你说你许给他们一堆宝贝,我怎么连点宝贝的影子都没看见啊?” “镜花水月,浮游徐梦,一场空妄。许愿的人没了,还留着那没用的愿望干什么?” “也对哦……您说您在这里有千万年了,总不会谁来都是为要金银珠宝的吧?” “当然不是。众生万象,有人求功名,有人求利禄,还有人求长生不死得道成仙,更有人求生生世世的情爱。每个人,都有自己要求的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想要偏又得不到的。” 嗯……说的跟个真事儿似地。“喂,老人家,我也懒得在这儿听你说故事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回家。” “回家?” “是啊,回家。您老人家那么大本事,不会看不出我不是这儿的人吧?我不属于这个时空,来这儿纯属倒霉的意外。我和我的伙伴走散了,我只想尽快找到他,带他和我一起回家。” “这……” 这?“这什么这啊?我就知道你吹牛,还说什么要什么给什么,什么千万年从未打过诳语,都是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 “好好好,娃娃莫急,莫急~不是我老人家骗你,这儿就是你的家啊。” “这儿?我的家?” “是啊。” 开什么玩笑?!“这儿是哪儿啊?” “北冥神殿。” “我都说了我不是这个时空的人!” “娃娃,万年前,你就出生在这里,你都忘记了?” “少废话!你到底能不能帮我找人送我们回去?” “娃娃,你和他们那些凡夫俗子可不一样,你带着天命而来,我老人家怎么能随随便便送你回去呢?能不能许个别的?” “我不要别的,我就要苍月,我们要回家!不,我不要苍月了,他都不要我了,我只要回家!” “娃娃娃娃,莫闹莫闹。我老人家怎么说也又等了你几百年,要不是你自己说出来,我还认不出你呢。” 嗯?又?什么意思啊……哎呀不管,“你等我干什么?等我陪你养老给你送终啊?不管,我要苍月我要回家,别的我都不要!” “这,要苍月和要回家,是两件事吧?” “是一回事!找不到苍月我就不回去,找到了苍月我们立马回去。” “这……那,要是找不到了呢?” “你什么意思?”我冲四壁呲牙咧嘴,“再说这种话我就把这神殿拆个片瓦不留!” “哎呦使不得使不得,我的迦叶大神,这可使不得啊。……这,这样吧,你既是带着天命而来,待你完得天命,不负苍生,我老人家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那苍月呢?” “……好,送你们一块回去。” “好!一言为定!那,那个天命,该不会就是冥炎那小子说的什么什么一统什么的吧?” “你凑近点,我慢慢说与你听。” “凑近?”我跟怀中的暖雪对视一眼,那小家伙也是一脸茫然,“您老人家让我往哪儿凑啊?” “往前。” 往前一步。 “再往前。” 又往前一步。 “往前三步。” “再往前就是水潭啦。” “你尽管往前走来。” 她将信将疑地“哦”了声,往前踏了三步,第三步一脚踏入水潭,忽然间,水花四溅,声浪大做,翻滚沸腾。那冰冷刺骨的潭水伸出一根根触角卷住的小腿,生生往潭里拖去。 她也只来得及惊叫一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而网中的洛宁,也一并沉入水底一般。 冷……冷……好冷…… 四周冰冷的潭水汹涌而来,仿佛一个个冤死的魂,含着不尽的仇恨,手持水剑冰刀,咆哮着杀戮而来。 顿时,背上,肩上,胳膊,大腿,一道道血口再次狰狞着劈裂。 宁儿,宁儿,醒醒,醒醒。 血腥,阴暗,仇恨,杀戮,纠结,哀怨……一切一切,贴身缠绕着,一阵紧过一阵,让人想到死人的长发,浸满了千年的恩怨情仇前来讨债;又好像法老木乃伊的裹尸布,带着千百年的咒怨,为复仇而来。 宁儿,宁儿,醒醒,醒醒。 谁?谁在叫我? 疼,很疼。 那些支离破碎的尸骸,那些淫贱放荡的喘息呻吟,美色转眼腐朽溃烂,金银瞬间飞尘化土。那高耸入云的权利高台,明明是断情断肠的断头台,你们为什么还要生生往上挤?看,看这些贪婪的世人,即使入了土,他们依旧是吃人的嘴脸。他们嗜血成狂,他们靠死亡来感应生的存在,他们是水下的冤魂,一个个向跳动的心脏索命。 宁儿,睁眼,快睁开眼! 谁?是谁在说? “迦叶,逃避没有用,那是你必须完成的事,那是你的命,你的劫……” 第六十章 回家 谁?是谁说的? “这孩子命犯双煞,她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得善终。” 不!我不是!不是! “妖女!”“都是因为你!因为你!!”“你这个扫把星!扫把星!” 不!我不是!我不是!! “我不是!” 仰头长啸,龙吟袭壁,翻江倒海。 洛宁霍然睁眼,周身仿佛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包围,温暖而又清冷,最纯洁,最复杂,似乎将天地万物都包容其间的力量。恍惚间,如番铭仙乐,轻轻浅浅,深深切切,一遍一遍,在她耳畔,在她脑海……恍惚间,她看见,那个温暖的太阳神殿,一片白光笼罩,淡乳色的祥云轻轻伏在殿顶,偷窥着,期待着,整个神界都在祈祷,直到一声啼哭……纵深一跃,蛟龙出水,地动山摇。 她出来了,她出来了……她挣扎着来到这世界,从一片汪洋深处争游而上,出水成龙。她听到无数经纶在转,她听到时间在唱歌,她听到百鸟齐鸣,她听到群芳怒放。可她,什么都看不到。 水面上,并不是期望中的光明。 黑暗。 即使睁开双眼,依然是那幽冥般的黑暗。 那黑暗,将她从冥想拉回现实。 可是她,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这一世的洛宁还是上一世的洛宁, 她究竟是被什么拖进水里的?她现在又是在哪里,为什么脚下没有踩踏大地的坚实感觉?四周全是水声四溅。 正想着,身后一道劲风袭来,洛宁眼疾手快地甩出惊雷,“当啷”一声,火花飞溅。 惊雷不是一般的兵器,这把由上古宝鼎重新锻造的长软剑削铁如泥,一般的兵器绝不敢与之相较。可是惊雷是什么?为什么她会对这个兵器如此熟悉?而那样刺耳的金属碰撞声,让洛宁不得不怀疑,自己面对的究竟是何等厉害的一个狠角色?难道,就是刚刚的那位“老人家”? 又几道劲风接二连三,四溅的火花中,只看到了几片鳞甲和铜铃般大的眼睛……妈妈呀,我是碰到了机器人,还是碰到了钢铁怪兽?这个活见鬼的时空,难不成还流行变形金刚? 几十回下斗下来,洛宁已被那怪物打得遍体鳞伤,而从那沉重如风低啸的呼吸声判断,对方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和旗鼓相当的对手打,结果只能是两败俱伤。 总这样拖下去,不被吃掉也会被累死……苍天啊,难道我洛宁就这么衰到家?地上被人追杀,水里被怪物追杀,我到底是怎么得罪您老人家的,你还非得咒我个不得好死不成? 哼!就算死,也要带着这东西一块去地府跟阎王那人渣讨个说法! 心想到此,恨恨一咬牙,大喝一声:“电闪雷鸣”!长软剑挥起一阵长风呼啸而去,剑身触壁,噼里啪啦一阵,石磙而下,接着便是一声长啸,兼伴着飞禽的嘶鸣。 “暖雪?!”洛宁惊叫一声,惊雷剑是雷鸣教的降妖剑术,威力无穷,这四下伸手不见五指的,该不会是误伤到暖雪了吧?听着这叫声怎么这么凄惨,震得人心肝脾肺肾跟着一块儿哆嗦。“暖雪……” 洛宁刚要去寻,忽然一阵地动山摇,接着便是水花四溅,霍然又一声长鸣之后,黑暗中的一点,煞那间光芒四射。“暖雪!”洛宁欣喜地唤它。 而此时的暖雪整个身体悬在半空燃烧,散着耀眼而温暖的光,犹如涅槃的火凤。暖雪果然就是传说中的朱雀灵兽赤方。“暖雪。”洛宁唤着它,刚要奔过去,却发现脚步浮尘,这才发现,自己竟也是悬浮在半空的。 说活见鬼还真活见鬼还真活见鬼啦?嗯……敢问这儿还有个活人没有?麻烦谁能告诉我我到底是人是鬼啊?除了孤魂野鬼,还真没见哪个活人这么牛b地摆脱地心引力的束缚哈?还是我又穿越到月球还是火星的哪个犄角旮旯去了?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抬头看,倒吸口凉气…… 而在暖雪的光芒下,洛宁逐渐看清了水怪的模样—— 它,它头上有犄角。 它,它身后有尾巴。 谁也不知道,它有多少秘密。 但地球人都知道这等形象只能是一种图腾——龙! 一条身披钢甲的黑龙!!! 娘,我是真死了还是真的活着见到了一条活的~龙? 仿佛是听到了洛宁内心的惊诧和疑问,暖雪嘶鸣着挥动双翅,四处飞溅的火花如同一颗颗流星,带着耀眼而灿烂的光芒,顺着冰冷的四壁飞窜。那些绚烂的火花,绽开在幽暗的洞中,仿佛一个古老的传说重又被人提起。何处响起了天乐,何人唱起了暝词~又是谁在高亢处婉转低吟,又是谁在激扬处辗转反侧: 我的主,你将我留在这幽冥的大陆,足有上千年了。 我的主,我在这幽冷的潭水中日日夜夜地盼你,足有上千年了。 我的主,我生在你驰骋的战场,死要葬在你的梦里。 迦叶你真笨,那怎么会是龙呢?那明明是蛟啊。 蛟和龙有什么不一样嘛~ 看看你自己和它有什么不一样呗。 喂,小蛟龙,呵呵,你好啊,我叫迦叶罗,你叫什么名字啊? 好,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迦叶罗的坐骑啦。只有我创世神迦叶罗才能骑你,知道吗? 你要像呼啸的闪电一样快,我就叫你啸闪吧。 啸闪,明天我们就要上战场了,紧张吗? 啸闪,你相信这世上还存在着另外的世界吗?我想,这世上一定还有另外一个甚至几个世界,一定和这里不一样,人们都不打仗,大家相处和睦,人和人之间相亲相爱…… 啸闪,为什么我时常会感到孤独……就好像,丢了什么一样…… 啸闪,你自由了,你们,都自由了! 自由…… 是你用血铭刻了那份契约;是你将我从万年寒冰中唤醒;是你说这个世界之外还有更加美好的世界;是你说我只属于你;也是你,教会了我什么是寂寞…… 你怎么可以轻易地将契约撕毁?你怎么可以唤醒我又将我抛弃?你怎么可以把我独自扔弃在这个世界?你怎么可以在教会我寂寞之后,再为我加诸更加寂寞的自由? 以神之名,以血为契,如影随形,生生不离。 迦叶罗……迦叶罗……迦叶罗…… 仿佛有一盏灯,暖雪是它的灯芯,它照耀我,它融化我,它辗转低吟,它委婉清唱,它在诉说什么,它在叹息什么,它以一道光,轻轻牵起我的手,指引她,如同一个母亲,慈爱地目视它蹒跚学步的孩子。凭着直觉,洛宁一个筋斗跳上了龙头,巨龙一声长啸,地动山摇。 出乎意料的,那长啸声,是畅快,是狂喜,是夙愿一场,我仿佛听到它不停地唤我:迦叶罗,迦叶罗,我的主…… 忽然,龙身一阵疯狂地扭动,整条龙开始上下翻腾,好几次险些把我甩下来,刚刚一场打斗已经耗光了体力,现在也只能抓住两只龙角用力掰扯。 好一番折腾之后,黑色钢龙忽然一头扎进水潭。不知扎了多深,也不知潜游了多久,就在感觉快要被憋死冻死的时候,巨龙腾空飞跃出水面。光,很温暖的光,她趴到龙头上,筋疲力尽地闭上双眼。 一双手把我拥入怀中,“娘子,终于找到你了。” 此时,牛家村的小院里,正在入静的阎王忽然喷出一口黑血。 “陛下!” 黑白无常赶紧冲过来扶住他,他却一把把他们推开,“赶紧去,去找夫人,带着定魂珠。村北月牙泉东的溪水处,快去。” 黑无常拿了珠子就要跑,却又被阎王叫住,他指了指旁边的少年阴差,“带上他。” 黑无常一愣,却听阎王对那个少年阴差说:“跟他去,去找你真正的主人,雪鹰,你的主人,她回家了。” 第六十一章 循水而来 冷,好冷…… 洛宁被冻得瑟瑟发抖,她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条小溪边,半边身上都泡在冰冷的溪水里。 这里是……是牛头村?她被冻得迷迷糊糊的,心里奇怪,我已经离开这么久了吗?记得刚走的时候,天将惭暖,怎么现在反而这么冷,已经到冬天了吗? 洛宁试着动了动,发现身体是僵硬的,而离奇的是,她看到自己的魂魄与身体将融将离,一时分开一时又合体,这是什么情况? “夫人……夫人……” “夫人!” 远远的,洛宁似乎听到黑无常的声音,还有那个少年阴差。 那我现在是回到自己来时的世界了吗?她又试着动了动,还是动不了,眼睁睁着看着黑无常和那个少年阴差一边喊着夫人一边在她周围打转。 这是怎么回事?!洛宁急得想哭。 这时,她看到溪水惭惭慢了下来,慢慢地,竟然流成了一个漩涡,漩涡中映出了一轮新月,可是天上,明明是轮满月啊! “难道又是镜花水月?难道我还没有出来?”这样想着,洛宁禁不住有些沮丧,她呆呆地看着漩涡中的那轮新月慢慢地变换,显现出她曾经去过的那些世界的样子。 原来,她进入水月镜花后,鬼叔他们带着斩月赶到洛明学校的后门,刚好碰上洛明被阿努比斯掐着脖子追问神目的下落。绯月与阿努比斯大战一场,就在他们两败俱伤之时,阿匹斯神现身。这时,阿努比斯还相信绯月的话,原来整个事件,不过是埋伏了几千年的阴谋。 上一世,洛宁为寻找苍月误入古埃及,惹得古埃及的两大神明争风吃醋。阿匹斯不惜发动战争以人类生命为要挟逼洛宁嫁给他。洛宁不从,并在战乱中牺牲。阿努比斯一怒之下用荷鲁斯之眼穿越时空,却来到了洛明所在的时空。一双神目就这样促不及防地相遇了。偏偏此时,斩月认出了洛宁,分要将她带入水月镜花,请她带走当年被她封印在北冥大陆的神兽们。而洛宁也由此知道了自己在神界的身世——创世神,伽叶罗。 以蛟龙为骑,以赤方为幡,雪鹰作翼,身披九凤,踏风而行。 她溪水中,看到那个世界里,绯月为洛明挡下致命一击,洛明抱着绯月被死亡之门吞噬,接着,飞沙走石间,她看到了……牛头村的杀戮。 原来,牛头村原来就不属于人间,它原本是巫族的聚集地——彼岸,而数千年前,原来追着阿努比斯而来奥西里斯和阿匹斯被时空送到了牛头村。 彼岸的村民们,自然不信古埃及的神灵,他们信奉创世神伽叶罗。于是,两个愤怒的神,开始了大规模的夺魂,他们用神力召唤出僵尸兵团。屠杀了整个月堡,大族长拼尽性命,也只救下几个女孩,而那几个女孩里,就有伽叶罗的转世。 “所以,他们千年来要找的,不是什么阎王的妻妾,而是伽叶罗的转世。” 洛宁喃喃地,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不,他们要找的,或者说,阿匹斯要找的,是那一世洛宁的转世。而奥西里斯,原来是来找可努比斯的。” 所以,古埃及的冥王被牛头神给实力坑了一把。 他们屠尽了巫族,将月堡占为已有,而巫族的亡灵们不甘心,日日夜夜在地下诅咒这个充满罪恶的村落。那些僵尸有好多,就是被夺魂的巫族人。 “你,还是那个聪明,宁。” 一个邪恶又粗矿的声音传来。 洛宁一惊,她本能的反应告诉她,那个声音,就是牛头神。 果然,溪水中倒影出一个牛头的身影。 “我送你的玉佩呢?你为什么不戴?” 如果是以前的洛宁,她早就被吓哭了,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事之后,几世轮回的糟乱事把她的心和神经都折磨大条了。 “我送你的忠告呢?你为什么不滚?” 那一世,洛宁曾警告他,不用妄图打乱时空规则,不要到别人的地盘上撒野。结果,他还是来了。 “你可真是一如继往地不公平,我的女神,阿努比斯开启的时空之门,不是我。” “哦?是吗?那么,是谁挑起的战争,是谁杀了我逼他想尽办法将我复活?阿匹斯,你跟阿努不一样,至少他从未逼迫我跟他在一起。他是为了爱,而你,只是占有,还有神明那可笑的尊严。” “哼,凭什么你们一个个爱得昏头晕脑上天下地的就是为了爱,而我就是占有?借口!你可以不爱我,宁。但我想要争取我的所爱又有什么错?” “你的所爱?你爱的都不是我这个人,你爱的是我背后的力量,你爱你自己!” “那又怎样?反正你的神魂现在虚弱成这样,已经很难与你本体相合了。来,到我这儿来。抛弃那无用的人类躯壳,做一个无拘无束的神,不好吗?” 说着,溪水里的牛头向洛宁伸出手来。一只手,就这样从溪水里伸出,向洛宁摸了过来。洛宁想躲,可她动不了。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它,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不。洛宁明显感觉到,它是抓住了自己的魂魄。 又一只手,从溪水里伸了出来,它摸向了洛宁的心脏。 洛宁感觉到自己的心被骤然撕裂,有人要从她的身体里将它夺走。 “听说你的身体对修炼的人来说很值钱?不不不,这群傻子,你看,只有我才爱你芬芳的灵魂。不过虽然这躯壳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可是心脏一向是那灵魂最好的容器,不是吗?” 是啊,否则阿努比斯为何要凭它的重量决定你是否能上天堂? 啊,这种灵魂也能做神,真是醉了。古埃及人封神有没有点原则啊?不考核的吗?不筛选的吗?呵呵,我也是没谁了,折腾大半圈,最后还是让他得逞了,可惜绯月洛明他们,他们都白白牺牲了啊。 洛宁觉得自己也是没谁了,临死都挡不住心里吐槽。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在某一刻忽然间很笃定,哦,别忘了,她还有个人渣夫君呢。喂,阎王,你老婆都要被老外抢走啦。你不出来管管吗? 正想着呢,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洛宁便彻底晕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我回来了 就在洛宁要被摘心的一刻,一只大鸟忽然从天而降,把那两只手打得七零八落。 “谁?是谁?”水中传过来愤怒的嘶吼声。 “你爷爷!”老黑一边骂,一边奔过来,把镇魂珠塞进洛宁的嘴里。 洛宁的魂魄终于安静地与身体相合。 “啊!啊!是谁?是谁坏我好事?我要屠村!我要屠村!” 水中愤怒的声音震碎了溪边的几块青石板。 空中的大鸟落下,变成一位白衣少年,赫然就是当初那位少年鬼差。少年一脸怒容地往水里抽了一扇子。“闭嘴!吵死了。” 老黑抱起洛宁,跟着骂。“就是,臭不要脸的。整天惦记别人家老婆,想要不会自己找个吗?” 少年跟着骂,“就是,再叫你打我们家夫人的主意,就把你打得神形俱灭。” “就是就是。” 牛头神怒骂。“你们等着,等到今晚月入中天,我要屠尽牛头村!” 那凄厉的声音让少年打了个寒战,随机便看铜陵水中伸出手无数只手向他们抓来,少年一看不对拉着老黑就跑。连跑边喊,“怕你啊?等着就等着!我家陛下说,夺妻之恨不共戴天!月入中天,他就跟你决斗!” 两个人一边躲着那些手的攻击一边往小院里跑,老黑边跑边问:“陛下说夫人是你真正的主人啊?怎么回事?” 少年被那些手打得哇哇大叫。“啊?我也不知道啊。我来地府时还是个宝宝呢。” “我呸!7万岁了还宝宝。” “啊?陛下不是说我才700岁吗?” 老黑一看说漏了嘴,赶紧加快脚步,“快跑吧,夫人需要恢复元气。” “喂,把话说清楚啊。我到底多少岁啊?” 等到他们抱着洛宁回到院子,院子里的人乌拉一下围了过来。 “洛姐姐。” “宁儿没事吧?” “哎呀你们都起开起开,夫人呐,你可回来啦,你再不回来陛下就……” 还没等白无常哭完,就听轰地一声,洛宁的房门开了,阎王从里面走出来,从老黑怀里一把把洛宁抢过来,抱着她,又一言不发地回到房间,门自动关紧。 “唉陛下……” 少年还想问什么,被老白拽了一下,“有话什么时候不能说?这会儿找死呢?” 老黑在一旁附和,“就是。陛下一会儿还要决斗去呢?还不得先他跟夫人亲热会儿。” 三叔公在旁边听得一脸黑线:好好,你们是三个阴差,一个阎王,你们我都惹不起,我躲得起行了吧?真是欺人太甚!觉得我们宁儿娘家没人是怎么的?想到这儿,气哼哼地背个手,回家去。反正天塌下来有这些高人顶,他操心个屁! “唉洛叔等等我啊。”封蕴一看三叔公走了,他也跟着跑。开玩笑。一个院子里三个阴差一个阎王,阴气这么重,他肉体凡胎的,怎么吃得消吗? 其实他是怕阎王欲求不满会打人。 而房间内。 阎王把洛宁放到床上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脱衣服。 嗯,就是一本正经地脱衣服,不带半点情欲地脱了。然后随手隔空取了一桶洗澡水,里面满是珍药。抱着洛宁泡了进去。 院子里,老黑跟老白吐槽,“我跟你打赌,陛下肯定在跟夫人洗澡。” 老白一巴掌拍了过来,“找死呢你,陛下也是你编排的?” 老黑不服,“咱本来就是死人!还是管死人的呢。” 老白白了他一眼,随即跟着八卦,“你怎么知道?” 老黑悄悄对老白说,“还记得陛下跟天尊打赌赢回来的那水活泉和方子不?固本培元,还治离魂症的。我看陛下这次也伤得不轻呐,一会儿还得去拼命,不好好修养下可还行?夫人不更不用说了,离魂这么多天,那必须好好泡一下啊,然后就……啊?嘿嘿嘿……” “别笑得那么猥琐好吗?切~咱陛下哪回见着夫人放过人家了?啊?哪回不是精虫上……呃不,浴火焚……呃,也不是,是情难自禁,情难自禁,哈,对吧?跟泡不泡澡没关系!是吧小白?” 少年阴差一直在旁边掰着指手算,听到老白在叫他,冷不丁问:“师傅,我到底多少岁啊?” 老白一听,差点没一个踉跄从凳子上摔下来。 “你你你你问这个干嘛?知道多少岁干嘛?怎么啦?这岁数是能吃还是能喝?我跟你讲三界之内只有最弱的人类才讲岁数,啊,我们这种神,是讲道行的你晓得吗?” 老白一本正经地教训徒弟,老黑却在一旁翻他白眼。哼哼,等雪鹰恢复记忆,我看你怎么收场。 那边老白还在教训:“你到底怎么想起问这个啦?” “老黑师傅说我来地府时已经7万多岁了。可我明明记得你和陛下说我那时才700多岁,还是个宝宝呢?” 老白气得又拍了老黑一巴掌,“你都一天不正经地教了些什么?什么7万多岁,那是咱祖师爷吗还7万多岁。” 老黑这次破天荒地好脾气,就淡淡地回了一句:“听说夫人在水月镜花里知道了好多事,好像还有一部分神力恢复了呀。” 老白一呆,脸白得更惨了。 而房间里泡在药泉里的两个人,一个抱着另一个运功。整个房间变成一个巨大的蒸笼。 良久。 洛宁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一双赤裸的手臂。轻轻转头,看到一张鬼脸面具。 你是谁呢?是教主?还是殿下? 洛宁轻轻转过身,看到了他的手臂,一个牙印清晰的刻在那里。霎时间泪流满面。 是他,苍月,阎王。 娘子,噬臂之盟,不敢忘亦。 “噬臂之盟,不敢忘亦。”洛宁扶摸着那道牙印,眼泪不停地滚。“我回来了,我终于回来了,我回来了!” 洛宁的抚摸把原来就警醒的阎王弄醒了,“娘子……”他呻吟一声,一睁眼,看到洛宁赤裸地趴在自己身上,哭得不成样子。“娘子你怎么了,可是哪里还不舒服?” 话刚说完,冷不丁地面具就被洛宁摘走,露出风华绝代的一张脸。 “教主,殿下,我该叫你什么好呢?”洛宁看着那张已经几多熟悉的脸,喃喃地问。 “叫我夫君。” 接着就被深深地吻住。 第六十三章 小别新欢 都说小别胜新欢,可是我们的阎王大人有一半时间都处于懵b的状态。他家傲娇的娘子,今天似乎格外热情啊。 唔……他倒是很喜欢,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总有不安。 他把洛宁抱出水面,修长的腿跨出水桶,一路往床上走。也往的霸道不同。似乎是怜惜她遭此大难,生怕弄疼了她,动作轻柔而体贴。可洛宁却恰恰相反,跟中了春药似的。 呃,该不会真的中了药吧? 每次苍月想问,可是嘴刚离开,就又被娘子封上。一路难舍难分的吻到床上,他要是再看不出她不对劲,可就真的精虫上脑了。 “娘子!” 刚把她放下,洛宁又要扑过来。 “娘子,你怎么了?” 苍月,按住她,可洛宁只管泪流满面地哭,又哭得他心疼。他不得不再把她抱在怀里哄着,以为是水月镜花里的时空发生了什么刺激到她了。 “好了好了,没事了,你回家了,没事了。” “牛头村也会没事了,过了今晚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不怕不怕,再也不会有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找你了,不怕不怕。” 洛宁忽然抱紧苍月,嚎啕大哭。 她想说好想他。 想说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想说不想失去他。 可是就在刚刚,她在脑子里再次冒出四神国里经历的一切,原来,不是她去找的他。 不。水月镜花骗了她。 不是他陷害她,寒了她的心,而是她陷害了他。 他去各个时空里找她,他为她死了一回又一回,他为了找她重生一次又一次。只有一件事,斩月镜没有骗她,她确实有个转世身份,叫洛明;而他,确实一直都在以她能够接受的身份来爱她。 她转世为男,他便变身为女;她转世为女,他便重新为男。 可是,可是…… “没有可是,娘子,你回家了,不用怕。有夫君在。” 可是我还是会害死你的啊,苍月。彼岸花开,花不见叶,叶不见花。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为什么啊?! 是啊,是我自作多情。他说的对……你从来就没说过爱我,你……从来就没爱过我…… 洛宁开始疯了一样的啃咬,像个小兽一样,直到把苍月的浴火彻底勾了出来。他开始反制,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洛宁想喊,张开嘴却被一个软滑柔腻的东西趁虚而入,想挣扎,却发现手脚被另一个躯体不可抗拒地禁锢,越是扭动,压在身上的雄壮就越炙热……不要!不要…… 是呻吟还是呼唤? 身体里的律动的疯狂,肌肤相拍的激烈,喘息的急促和沉重,滴在胸前的汗水的炙热…… 是梦萦还是真实? 如果是真的,就让我就此死去。否则,睁眼后要如何面对自己? 如果是假的,就让我长睡不醒。可否,就这样一辈子“假”下去? 谁要管什么前世今生,只要是你就好。 只要是你就好。 洛宁抬起双臂,紧紧搂住结实的肩膀,我宁愿,就这样死在你怀里! 而那些记忆碎片伴随着元神的恢复丝丝缕缕地钻进脑袋: 我真傻!明明,你从来就没说过爱我,可是…… 可是,能不能说一句,因为,我好想听。 原来你和青鸾早有婚约?!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月神,为什么? 相信你?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你的感情,你的心,甚至你的身体,哪一样是属于我的?你说啊! 我伽叶在此起誓,如若再遇月神,动心者,存亡取一! 苍月你曾经做了什么,为什么当年的我,这么恨? 苍月…… 那一声轻叹里,两行热泪滚下。那张脸忽然从颈窝里抬起来,一口咬在他咽喉处,恨恨的,颤颤巍巍,却不敢用力,甚至带着乞求的意味。 洛宁原本就已脆弱的心脏终于再也受不了灵魂的撕裂,重重地坠地。 原本瘫软在两边的双腿重新恢复知觉,缓缓地攀上精壮有力的腰。 苍月,抱我! 不要! 不要什么? 不要让我恨你! 月神,你可以那么温顺地任她睡在你怀里,却无法忍受我碰你一下……你来告诉我,哪个女神还能这样自欺欺人下去?连我自己都很恨自己:为什么就不能骗自己相信你是真的爱我的? 伽叶! 月…… 一个声音划破无尽的暗夜。 身上的那个胸膛一震,停歇的欲望再次抵在穴口硬生生地颤抖着停下来,圈紧自己双臂越来越用力,仿佛要将自己生生勒断。埋在颈窝的脸传来低低哭泣声,丝丝缕缕,仿佛锦缎被一寸寸慢慢撕裂的声音,带着莫大的哀伤,把心脏震的生疼。 “娘子。” “苍月,你告诉我,你真的另娶王妃了?” 身后是一片心痛的沉默。 就在洛宁忍不住时,肩膀忽然被一把抓牢,她却怒从心起,反身一个巴掌,手被反捉,整个人落入一个无比熟悉的怀抱,宽阔、炙热,死死的,牢牢的。 放手! 洛宁怒吼一声开始挣扎,挣脱他,跑下床。“老娘几生几世九死一生拼了老命就为了回来找你。你可倒好,你……唔……”话没说完却在一瞬间被推到墙上钉住,深吻,恨不能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快被憋死时,他放开她,她赫然正对上那双眼睛,疯狂、热烈和绝望!和着嘶哑的声音:“你,又想逃?” 你在找我,我又何尝不是? 你在想我。我又何尝不是? 你说我不爱你,你。又何尝不是? 你心里都想了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乱七八糟? 不是说那些都过去了吗? 不管几生几世,我现在是爱你的啊!我瞎吗?你看不出吗?你还要我怎样? 我命都给你了你还要我怎样你个没心没肺的蠢女人! “你……”苍月咬牙再咬牙,最后,却只吐出一句,“等我回来。” 又是这句…… 洛宁真的要绝望了。 知道的越多就越绝望。 跟他在一起不快乐吗?讲良心,能被人爱,刚好,你也爱他,再多坎坷也不是不快乐的,可是就是因为曾经太快乐太安心,或者,越是快乐越是安心,现在面对离别才会如此不舍和难过。 她以为自己看透了,可以轻易离开的。 可是洛宁不知道,看得透未必想得开,也许有时看得越透就越想不开。面对一份毫无保留的感情,她会害怕,她怕像被别人伤害一样伤害到别人。她无法面对别人的完整无缺,正如她无法面对自己的伤痕累累。也许,只是她自己想不开,想不明白……可是感情里,本来就没个明白人,明明白白的,都不是纯粹的感情。 爱情是一种陪伴的习惯,有如空气,来的时候无知无觉,一旦抽走,心就会窒息。 这种窒息,再怎么难过也是暂时的。洛宁这样安慰自己。 这世上谁离了谁还不都得照样活?告诉自己,我要做鱼的水而不是水里的鱼。我愿意为爱付出哪怕是全部,但我拒绝依赖任何人! 拒绝依赖任何人! 话说到这儿,洛宁再笨也明白自己到底在说什么了。 她爱上他了,不知不觉爱上了。然后呢?……没有然后! 如果他是一个人,而他们只是离别,甚至是分手。人走了,再说什么也是枉然。还可以联系,还可以聊天,还可以嘘寒问暖,却无法再接近彼此的生活。慢慢的,陌生感会越来越强,心会越来越远,曾经的不可货缺变成了记忆里的温暖,心却开始适应寒冷的孤单。 可是,偏偏,他还是神,她如今,却成了凡人。 你让我等?这千百年来他们为你选了多少妻妾,你又与我多少转世有纠缠? 你跟多少女人交代了这样的理由? 我又是第几个被这样交代的女人? 如果你不爱我,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难道对你来说,怀里抱着谁,谁睡在身边,根本就是无所谓的? 还是,你已经习惯了做这样轻描淡写的交代? 不管她是谁,只要她是伽叶罗的转世就好,不管她是谁,你都会要? 第六十四章 一夜 “你……” 你是不是忘了,不管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是知道的啊,娘子。 一时间,苍月又气又恨,抓住她的肩膀往上一提,向前一步吻住她,将整个人死死地压在墙上。 洛宁整个人就悬空地被挤在苍月和墙之间,冰冷的墙面摩擦着后背,胸紧贴着他的胸,还被他坏坏地动来动去,而经历了一次高潮的洛宁何其敏感,被刺激得每根头发都要炸开。挺翘浑圆被挤扁搓圆,摩得滚烫,洛宁觉得自己要烧起来,烧得连渣都不剩。而嘴上还有他不死不休的吻,夺走她脑中仅存的那点意识。 她没力气了,也放弃挣扎,终于瘫软,顺从下来,予取予求。 他一手按在她胸前搓揉,另一只顺着身侧的曲线,从前胸一路摸到修长纤细的腿,长臂一捞,把腿架在臂弯,炙热如烙铁的欲望再次抵在穴口。 “娘子,”他忽然停下,看着她泪汪汪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地对她说,“我没有。” 没有什么?她想问。却已经连张嘴的力气都没有。 “我没有什么别的女人。至始至终,都是你。只有你。” 他认真的说,可是,她一个字都不信。 她在水月镜花中看过了太多世,每一世的她,和每一世的他,不同纠葛,却相同命运。 爱,深爱,却不能相守。 似乎是他们的宿命。 他们每一世都会对对方说:我只爱你,生生世世只爱你。 可是,他们不知,他们之所以无法相守,就是因为当初有人伤了另一个人的心而被心心世世痛下诅咒! 她不知道当初做神时,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到了她魂飞魄散时的场景,她能这样的诅咒,总不可能是她对不他吧?分明是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 洛宁越想越气,气他骗她。 苍月也越来越气,气她不信她。 一个挺身,欲望带着怒火便侵入,“啊!” “疼……”怎么会这么疼?“苍月你混蛋!” 混蛋就混蛋,反正我怎么说你就是不肯信我。 苍月重重的顶入,每一下,都要听到她的叫声才罢,可是稍退出时却使坏,故意慢慢慢慢,他知道以他们各自的尺寸,她会是怎样炸裂的感觉。至少,不会太好过。 他真的快把她撑裂了,他紧贴着她的小腹处竟然清晰地看到了他巨大的模样。 他是想直接弄死她是吧? “娘子就是精力太旺盛,才会一天到晚胡思乱想,待为夫将娘子喂饱,娘子准能睡个好觉。” 你……混蛋…… 又是一下,“啊!”这次,酥麻感从尾椎直至脑干,忽然一道电流将她击穿一般。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痉挛起来。 “唔……”那急速的收缩让苍月也受不了了,头上开始冒汗,双手猛地禁锢住她的腰,仿佛要将她拦腰掐断。偏偏这时候,他又奋力向前一顶,这一下似乎是顶到了什么尽头。 “嗯。” “啊……” 又一次电击,让洛宁整个身子忽然后仰,长而纤细的脖颈伸出天鹅般美丽的弧度。倒也幸好被一堵墙顶住,这才没有拦腰折断,而他也终于在她身体里发泄。 那一刻,她好像看见了满天的星辰,那一片片星辰,到处都是他寒星般的双眸。 “苍月……”她其实已经没什么意识了,可她无意识的一声呢喃,钻入他的耳朵,犹如一剂无形的春药。 那欲望还在她身体里不曾退出,却已能够感知的速度和尺度重新膨胀。 “疼……”洛宁呻吟道。 他的娘子,连撒娇都不会,求铙得也好像在控诉他的猛浪。 他有些心疼了。 可是一想她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怒气又让他腾起一把欲火,怎么都浇息不灭。 “娘子疼,可有苍月心痛之万一?” 话音一落,苍月就把她扶上自己的肩膀趴好,离开了墙,她了依傍,也没了着力点,整个人只能挂在他的身上,而身体里他的欲望还在叫嚣。 她都没啥想法了,只要快点结束。是死是活,他看着办吧。 “结束?”苍月凑到她耳边低语,“娘子,夜还长,为夫才刚开始呢。”说着,他身体一颤,洛宁就跟着一颠,轻轻抛起再重重落下…… 的确,夜还长。 门里一片浴火燎原,门外,三只单身狗,一只还在扒着指头数自己到底多少岁,另外两只听着门里一声接着一声,又是疼又是啊的。 老黑无奈地看了老白一眼,“老白,听说阳间有个法叫动物保护法。” 老白不想理他,可又受不了他可怜兮兮的模样。“哦,所以呢?你要告陛下虐狗吗?” “难道他不虐吗?都什么时辰了啊,月亮马上就要中天了啊!决斗怎么办啊?” 老白后悔理这智障了。“你忘了陛下可以设空间结界吗?” 老黑一愣,抬头看看小院上空,还真是,他们被阎王保护在一个时间结界里,结界内的时间不受外部空间影响。换句话说,他们小院里的时间是停止的,结界一破,才恢复正常流逝的速度。 可是,这结界得多耗灵力啊? “啧啧啧,陛下还真是下血本啊。真是什么下死什么风流来着?” 老白的白眼要翻出天际了。“没文化真可怕!那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拜托你,人丑就要多读书好吗?再说了,就算有动物保护法又怎么了?人家动物保护法不保护死狗好吗?” 老黑抓住老白的衣襟抹眼泪,“嘤嘤嘤,人家也想要老婆。” 老白一把抢回自己的衣角。“学判官,找陛下给你赐婚啊。人家判官能勾引到夫人小姑姑呢,你呢?就你这模样,有鬼跟你吗?” 哼,判官那个小白脸! “那夫人还有其他亲戚不?” 老白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做梦吧你!” 老黑还没等回过神来,那边小白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师傅师傅,我还是算不出来,我倒底多少岁啊?” 老黑不耐烦地挥挥手,“去去去,小屁孩儿,找你主人问去。” “我主人?” “啊。” “谁啊?” “夫人呐。” “怎么可能,她不是个凡人吗?” “凡人怎么了?凡人你也得称她一声夫人!谁叫陛下看上人家了呢?” “陛下什么眼光啊?” “你说什么?”小白话音刚落,院里就传来一声爆喝,“敢说主人坏话,找死!”接着,一个火球从房间里投了出来。 “轰!” 一黑二白变三黑,三张嘴里还在吐黑烟。 我去,这什么功能,一个屋子都成精了?还有这操作? 第六十五章 自欺 三个阴差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还没回过神来,房间里就飞出一只浑身披火的小鸟。 “雪鹰,你个没良心的,当初主子对你多好,你呢?主子落了难,你倒认贼作父,还敢嫌主子是个凡人?今天我就要替主子清理门户!” 说完,又一个火球轰了过来。 “cao。你哪儿来的鸟啊?造反啊?” 小白一边嚷一边躲。 “小子,她不是什么鸟,她是神兽毕方!”看小白还在那儿不知死活地乱跑不还手,老白急了。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小白的耳朵刚刚被火球给震聋了。 “它是毕方!吃鬼的毕方!”老白大吼一声,开始现出真身——一只巨大无比的鬼手骷髅。 老黑一看战友和徒弟都给人揍了,也现出真身——阴鬼锁链。 只有小白傻乎乎地被追得满地跑。 这四个在院子里大吵大闹,屋里,洛宁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昏过去了。 这哪是什么阎王?根本就是色中恶鬼!当苍月再一次顶入她的身体,故意把她疼醒,洛宁忽然疯了一样挣扎起来,先是连撕带咬,后来又抓又打,这一次苍月好脾气地任她发泄,可是身下的动作一点没停,没一会儿,洛宁整个人就又不好了。 这一次崩溃的,除了她的潮水,还有她的眼泪,她心底最为脆弱地那一道防线。 “怎么又哭了……” 苍月发泄完,无奈地抱住她,轻轻地吻去她的眼泪。 “你混蛋。” “嗯。” “你不爱我就别碰我混蛋!”洛宁一券捶在他胸口。可那根本就像捶在棉花上。“如果不爱我,就不要碰我,不要再来招惹我。”这是刚刚在床上缠绵时洛宁对苍月说的,她正对着他的眼睛,坚决地推开他已然发烫的身体,波澜不惊的口吻下暗涛汹涌……虽然人心,从来不是嘴上说的那么拿得起放得下。 于是,她等来的,只有苍月更疯狂的掠夺。 更可气的是,她挣扎不过,打不过,眼不见心不烦她昏过去总可以吧? 不行,他一定会让她疼,让她醒,让她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有一个支离破碎的自己。她忽然觉得好可笑。 她在镜花水月里经历的一切,她听到有关他与她的爱情的一切,她所以以为和了解的一切,都太可笑了。 人有时候会把自己骗得很苦,以为千山万水不过为了那一个人,以为一生一世不过为了那一个人,以为自己的一切不过为了那一个人,却从未想过那个人又是为了什么…… 笑因为那个人的笑,哭因为那个人的冷,不停追问不停猜想不停地梦到和惊醒,……洛宁觉得自己病了,神经病!病的不轻!直到这场不要命的欢爱真得纵欲到让她灵魂跟着撕裂,她的心智才开始恍然地清醒。原来是自己看得太重,其实,并没有人真的放在心上;原来爱或不爱,并不是多么严重的一件事…… “我不爱你怎么会娶你?”她听到他问。 “你真的知道娶得会是我吗?”她反问,“每年以你之名送去地府多少冤魂,你数得过来吗?如果我七岁那年没有逃出去,你今天又会跟谁什么人说这句话?” 苍月语塞,他想解释,可他不能说。 她若知道……不,不能让她知道。 “怎么,没话说了?绯月尚能一世又一世追着洛明重生,而你呢?便在以寻妻的名义摧残一条又一条生命。” “我没有!那不是我!那是牛头神的阴谋,你知道的!” “可你还是娶别人了啊!”洛宁吼他。 苍月了然,“说到底,你还是在吃王妃的醋。娘子,其实我……” “你不用再说了。我也不想听了,苍月,阎王大人,月神或是殿下随便你什么身份吧,总之,我不会跟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女鬼也不行。女神也不行。” 苍月沉默。 洛宁看他不说话,咬了咬牙,补了一句:“男的也不行。” 苍月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家娘子,好大的醋性。” “我没……” “这件事我以后会跟你解释。” “可是……” “一切都得过了今晚再说。” “但是……” “好好休息。”他打断她的每句话,只等她气不过,撑起身子,他伸手抱住她的双肩。 当他的手扶上她的肩膀,她就那么信任地,放松的,闭上眼睛,瘫软下来,仰头倒在他的怀抱,眼角还有泪,嘴角惊骇地绽放一抹凄楚又释然的微笑。 她是被他一挥手,迷晕过去的。 看着洛宁昏睡过去的样子,他叹口气,给她试了试脉,长舒了口气。终于补了点元气回来。这个蠢女人,还以为自己每次都是被他顶弄醒的吗?若不是他的纯阳精血,她早魂归西天了。 阴阳采补是双休最常用的吧?怎么就被她想得这么下流龌龊?再说,“我自己的娘子,我还睡不得了?那谁能睡得?” 说完,无奈地叹口气,抱着她回到药泉里洗干净,再一挥手,用法术给她换上干净睡裙。细心把她在床上安顿好。这才喊了一声:“雪鹰毕方。” 院里原本打得正热闹的几人齐齐停了下来。 毕方飞身进门,雪鹰也跟了进去。 “主子。” “陛下。” 呃? 没有一片狼藉,没有色欲之气。屋里空气清闲,味道干净。什么都整整齐齐的。 那刚刚哭爹喊娘乒里乓浪的是什么声音啊? 他们幻听了? “你们两个,守好这屋子。一只苍蝇不许飞出去,一只蚊子不许放出去。” “是。”两只鸟异口同声,相视一瞪。“哼”的一声,扭头不看对方。 “雪鹰。” “属下在。” “你原本是被收在夫人名下的,后来夫人遭难,你也被抹去了前世记忆,坠入幽冥后被孟婆救起。说起来,夫人才是你的主人。你回到她身边吧。” “可她只是个凡人啊。” 毕方一听雪鹰这样说,立马不乐意了。“无知!” “你……”雪鹰好想打她,可苍月在前,不敢。 “凡人?”苍月苦笑,曾经,她可是四海八荒都敬仰有加的神尊呢。却因为他……“如果你不愿,就回地狱好了。” 啊?“愿愿愿,我愿意,当然愿意。”雪鹰才不要回地狱呢。 “哼!狗腿!”毕方实在是不待见他,一个闪身,回到床头的斩月镜中。 苍月扭头看了看那镜子,走过去拿起来,念了道咒,那镜子就变成一抹半月红妆,刺在了洛宁的额间。 妖冶,勾魂。 第六十六章 离开 光……白色的光。带着淡紫色的花纹,打着旋,旋了又旋。陌生的房间,身上是干爽的睡衣裤,混着好闻的茉莉茶香。窗外,在下雨,稀稀落落。 这是哪里?她不是应该还在牛头村吗?她不是跟阎王吵崩了吗?恍惚中她好像记得黑白无常进屋说,时辰到了。恍惚中她好像看见他在打斗,受了伤,她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偷偷地哭。 是的,她想起来了。她看见他倒在溪水边,血顺着水流远。接着,下雨了…… 洛宁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泪干了,心却还湿着。眼睛干涩,悲伤却在灵魂的某个深深的角落涌动如潮。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现在是什么时候?……所有的问题海潮般涌上来,洛宁一巴掌挥开,打定主意:先让我睡会……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轻轻开了。有燕麦的香气,混着牛奶的乳香。洛宁皱皱眉,动了动,眼睛却懒得睁开。 来人把东西轻轻放置床头,默默坐到洛宁身边,伸手扶开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仿佛久别重逢的恋人。就这样留恋地抚摸着,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手指间亦是淡淡的茶香。 是茶香,不是花香更不是精油。 接着,那只手缓缓探进毯子,没等洛宁紧张便已寻到她的手,温存地握住。 那手,修长的,掌心、指节和指尖都有厚厚的老茧,摩挲在皮肤上,有种不可言传的致命诱惑。 没错,是诱惑。就好像…… 苍月。带着一声梦呓般的呼唤,洛宁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被子里的手自然而然地收了回去,自然到好像不曾伸进去过。她看到一双蔚蓝的眼睛正含笑看着自己。 蔚蓝,像是高空俯瞰海洋的蔚蓝。 “我睡了多长时间?” “两个小时。” “现在几点?” “九点.” 洛宁不着痕迹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她想,她知道这是哪里了。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那,麻烦您把衣服还我。” “我洗了。” “那能否借我一套?” “可以。” 洛宁还想说什么,他却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递了过来。 “很抱歉,我这里没有女装,不过,你应该刚好合我弟弟的尺码。” 洛宁接过衣服,抬头看他。 他知道她在等他回避。看看,还没过河就急着拆桥不是?他好脾气地笑笑,换个姿势,端过床头的牛奶燕麦粥,“先吃点东西再换衣服,然后,我送你回你想回的地方。” “谢谢。” 洛宁很自然地礼貌着,脸上却勉强不出半点笑意。 洛宁半点好奇也无,如果不是出于感谢,她连对方的名字都没兴趣知道。不是洛宁凉薄,只是此时此刻的她从心底到表情都很难找到一丝暖意。 那也是个妙人,默默地看着洛宁一口一口把东西吃光,好像在欣赏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倒是不多嘴,唯有眼底笑意温暖,略带戏谑的含笑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我知道你对我没兴趣,尽管我现在帮了你。 不过,这位姑娘确实特别。太镇定,太冷静,一切了然的胸有成竹,半点疑问都没有。 是他长得如此可信还是她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她如此安心? 他长得是很不错,只可惜,这种太过的长相非但不可信,反而相当危险。危险到让你挪不开眼。可她……她却从睁眼到现在没有半点反应,没有讶异,没有惊艳,即使盯着他,目光也是一片坦然。 她甚至没有疑问,也不问问自己身上的衣服是谁给换的。 从她醒来到现在,那张神秘的小脸上唯一的表情就是面无表情。 这种面无表情的表情使那张原来就很漂亮的脸蒙上一层神秘的纱。她不惊艳,可她就是能让你一眼就记住,记住了就再也忘不了。 很有趣,不是吗? 他在心底发笑。 他把餐具收拾好端出房间,留她一个人换好衣服。 两分钟后,碗还没洗好就听见她从卧室走出来。他忍不住回头看,眼前竟是一亮:一身男装,白衬衣,黑长裤,双腿修长,意外地合身,很帅气。 长发披下来,还有一种别样的妩媚。 她只是静静等在那儿,看着他扭头看她,一直等他看够了,回头把碗洗好放妥。修浚的背影带着白桦林的气息随着夜风扑面而来。 起风了,雨什么时候停了。她看着他的背影想,静静地,似乎就这样,时间可以无限长。 多像向往中的场景?简约的家,她做饭,他洗碗,不大的房子里,她随时可以找到他,随便一个抬头或回眸便是一双含笑的眼或一个温暖的背影……可,荒唐的是,眼前的背影虽然温暖,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陌生人。 不,确切说,是他做的傀儡。 他不慌不忙地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终于回过身来问:“你住哪儿?我送你。” 洛宁不慌不忙地说:“不用了,我休息够了,你可以撤下结界了,陛下。” 她叫他陛下,第一次。 他微微一笑,拍拍手,周身场景变回她的屋子,而他,变回苍月的模样。只是脸色异常的苍白。 “喜欢吗?” “什么?” “刚刚的一切。”他顿了顿,想看她什么反应,可惜,她毫无反应。“那是你将要在地府拥有的生活。其实,地府没有人传说的那么可怕。” “哦。”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光的地方。” |“嗯。” “它不过是另一个次元世界。” “我知道。” 他盯着她,良久,才小心问:“你不愿跟我去,是吗?” 洛宁点头。 “为什么?” “我想你应该知道。” “就因为你没成为王妃?” 洛宁忽然笑了笑,摇头。“我对王妃不感兴趣。原本,我以为自己爱你。可是现在,苍月,我对你也不感兴趣了。” 苍月一愣,双手握拳,有血从指缝里渗了出来。他还试着平静地说:“这里的事已经解决了。” 洛宁点头,“我知道。” “你真的不跟我去地府吗?” “不去!”洛宁斩钉截铁。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回学校,读书。我还要上研究生。要实习,要打工挣钱。” 苍月点点头。“那么……” 还没等他说完,洛宁抢白:“我梦见你受伤了。” 苍月一愣,眼睛里有一道光死灰复燃。 “我知道那可能是真的,但是,你别告诉我了。我不想知道,怕自己心疼,更怕自己动摇。”洛宁没给他再开口的机会,急急地打断他,“苍月,我们分手吧。别再来找我。我承认自己爱过你,但,也仅仅是爱过了。” “为什么?” “你我之间,白日黑夜,注定无法长久。” 第六十七章 选择 你说你想离开牛头村,你现在可以离开了。 你说你不想去地府,你可以不去。 但是你说你想离开我,我只当你出去散散心吧。 苍月带着黑白无常走时,白无常当着洛家三叔公的面问:“陛下,为什么不带夫人一起?您伤得……。呃,我是说,这样夫人也安全啊。这阳间这么乱,又是出轨又是小三的。”说完,还瞪了封蕴一眼,瞪得封蕴莫名奇妙。 看我干嘛?我活腻了才跟阎王抢女人呢。 老白这话明显是对三叔公说的。可是偏偏就有猪队友拆台,“哎呀老白,夫人还没活够就让她活呗。等死了再下地府也不迟啊。” 刚说完,老黑的后胸勺上就啪啪挨了两下。 老白:“说什么呢你!” 毕方:“找打是吧你?” 苍月却转身特意跟三叔公解释,“我现在身上有伤,地府里的关系又错综复杂,如果现在让她去,怕难免会的疏漏。更何况,王妃的事,我要给她个交待。” “是是是,明白明白。”三叔公惶恐:大神你给谁交待也不用跟我交待的啊。 “洛神真正的族谱不是牛头村里那本。真的那本压在洛宁她娘的墓碑下,你们洛家原是神族奴仆。” “墓碑?”三叔公心想,宁儿她娘不是扔在乱坟岗吗? 老黑挺身,“人是夫人的爹埋的,他那块碑寒掺,我立了块新的,就月牙泉那座。” “是是是。” 老白好心提醒同,“那位曾经的地位也是不低,你们别再怠慢了。” “是是是。”宁儿她娘能是什么来头啊? 苍月量他们也不敢,便转身。临走丢下一句,“请转告宁儿的父亲,执念过深便是心魔。说完便与黑白无常消失不见。 洛宁醒来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得知苍月走了,她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回房间收拾行李。 身边叽叽喳喳两只鸟。 一只不停地问:“主人我们去哪儿啊?” 一只不停地求:“夫人你带我回地府吧。” 两只一言不合就开打,一会儿冰天雪地,一会儿火烧房梁的。每每这时候,鬼车,不,现在是九凤就会现身调停。刚开始还谁都不听。结果一鸟胖揍一顿。慢慢的,这个三角关系才惭惭稳定下来。大姐凤九二姐毕方跟班雪鹰。 雪鹰没地位,谁让他是阎王那渣的手呢? 曾经的也不行。 雪鹰没了前几世的记忆。毕方却是记得的,一个劲地说阎王多少不好多少坏还有阎王那王妃多么不好多么坏主人没跟去真是太英明了之类的。可是每当九凤问她当年到底发生什么,她又一个字都不说。 “这是整个三界的禁忌。知道的都被抹去记忆了,我也就记得一点,反正不能说。不然比灰飞烟灭还惨啊。你都不知道当年主人下了什么咒……” 毕方小小声告诉九凤。九凤听了炸舌。“乖乖,都下这种咒了得恨成什么样啊?那阎王还来痴缠什么啊?” “臭不要脸呗!” “不许你们这么编排陛下!”雪鹰听了就打将上来,于是又是一顿上房揭瓦拆房子。 而洛宁对他们的争吵充耳不闻,她现在感觉很不好,好像在发低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额间好像有个口子一阵一阵地疼。摸一摸似乎是个月牙。雪鹰说阎王把斩月刻入她额间时她也没在意,心都碎了,剩下的还有什么可在意的? 等到院子里打得差不多了,洛宁走出屋子,竟然有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还没等她心里感慨完,轰一个红球飞过来。 “小心!” 大家惊呼一声,就目瞪口呆地看着洛宁额间那抹红妆飞出一只黑色蛟龙,瞬间就把红球吞了下去,又飞回洛宁额间。 那是神马?那是一只蛟龙?这比大白天见鬼还惊悚啊有木有?这玩意儿不是早绝种了吗?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你们几只鸟还有完没完了?主人的府邸也敢这么放肆!雪鹰,你又皮痒了是吧?暖雪,你的教养呢?还有你,刚收来的就是没规矩。” 暖雪和雪鹰齐齐拜倒。“大人恕罪。” 大人?!那不是条龙吗? 九凤眼睁睁地看着一缕魂从洛宁额间飘了出来,慢慢变成一个黑衣的年青男子的模样,同时飘出来的还有一个狼首人身的长发男人。 哎呦,大帅哥啊! “属下啸闪,见过神尊!” 而那男人刚看着洛宁,不说话。 洛宁一愣,“你怎么没走?” “去哪儿?”男人淡淡地问,“我本来就是为复活你而来,既然你在这个世界活得好好的,那我自然是要来找你的。” 有奸情!雪鹰竖着耳朵一听,心里立马警铃大作。“夫人,这位是……” “阿努比斯,你们陛下同行。哦对了,你们就当他是个国际友人吧。”洛宁说完她看了一眼在满脸警惕的雪鹰,“想给你们陛下报信?别忘了老娘已经跟他分手了!老娘爱跟他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他管不着!”说完,又回头瞪了阿努比斯一眼,“你们那儿很闲吗?追个女人跨了好几千年,没正事儿干啊?” “有。”阿努比斯点头,“跟着你。” “跟你个大头鬼啊!”洛宁嚷完了回过头来,发现大家都像见鬼一样的盯着她。“看什么看?发脾气没见过啊?” 毕方暖雪小心翼翼地问:“主人,你们刚刚,说了些什么啊?” 洛宁呆,“说了些话啊说什么。我说的不是中国话吗?听不懂吗?” 众人齐齐点头。 洛宁懵,扭头问阿努比斯,“他们为什么听不懂?” 阿努狼嘴一咧,“刚来这里时,你们说话我也听不懂啊。你家乡话很好听,宁。” 洛宁静心一听,明白了。阿努说的是古埃及语。可能因为某个时空的一部分记忆,让洛宁对古埃及语无师自通了。 艾玛,那她是不是可以换个专业对埃及挖挖金字塔什么的? 洛宁禁不住挥挥手把脑子里这些无厘头的想法赶走。深呼吸好几回,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她对众人说:“我要回学校了。” 雪鹰问,“哦,夫人不待在牛头村等阎王吗?” 洛宁摇头,“跟他分手了,以后别再提了。” 阿努比斯冷哼一声,“那个懦夫,他也配?” 第六十八章 起名 雪鹰一听这话就不高兴了,“哎我说你这狗头,我们陛下哪点差了?洛宁还是个凡人呢。”雪鹰不服气。 冷不防被毕方暖雪一巴掌拍过来,“那你滚回地下去啊!谁求跟我们啦?” “好了!”洛宁头越来越疼了,心情很是烦躁,“叫你们来,一是见个面。大家认识一下,你们在斩月镜里看管着不同的次元空间,别等我叫你们出来帮忙时连哪个是自己人都不知道。” “是。” “哦。” “二来,我要回去上学了。学校里可不是牛头村。我也不太会跟妖魔鬼怪什么的相处,所以你们可以不用跟着我,我给你们自由。但是有一点,你们不能让人类知道自己的存在,如果想在阳间活动,就要以人类的身份去生活,并且一切都以人类的规矩来。如果觉得自己做不到,就回斩月里当个空间主。” 雪鹰一听,乐了。“那我肯定不跟着你啊!” 来没等暖雪的巴掌拍过去,洛宁就拦下她,“其实你们不跟着我也挺好。因为我们物种不同三观不合,很难和谐共处的,更何况,我一看见他就想起那个人,心烦。” 说着,便往屋里走,“我给你们时间考虑。我去睡一觉。想回水月镜花的,最好趁我睡觉的时候赶紧进来。你们每回出一次进一次的我都头疼的厉害。” “哦对了还有。如果你们想体验下人类的生活,最好有个人类的名字。”说完竟然真的回屋去了。剩下一群妖魔鬼怪站在院子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妖魔? 鬼怪? 有这么黑自己人的吗? 都知道洛宁现在脾气很不好,作死的雪鹰还跟了上去,“夫人,你能帮我跟陛下说说吗?我想回……” “滚!”一声怒吼从洛宁房里传出来。 雪鹰灰溜溜地滚回院子里。 洛宁的意思很直接:我要回去上学,你们从哪儿来回哪儿去或是爱哪儿去哪儿去,总之不要来烦我! 他们最后怎么决定的,洛宁一点知道的兴趣都没有。她就想早点回到正常生活。 可是,她的生活,什么时候还正常过吗? 洛宁走之前给家里打了电话,养父母那里还是一如继往地很贴心,问要不要接她,她想了想还是拒绝了。讲真,她对牛头村的阴影,一时半刻是消不掉了。还是三叔公提出让封蕴送她回去,刚好封家就在洛宁学校所在的城市,顺路嘛。洛宁想想似乎能省下不少路费,也就答应了。 事后,三叔公跟各位妖魔鬼怪传授经验:“我们宁儿啊,财迷!想要说服她,砸钱就行!” 暖雪表示不信。“我家大人会缺钱?笑话!” 雪鹰却是信的,“她家真的很穷啊!整个村子都穷!” 三叔公尴尬地咳两声。 暖雪一听,握拳,“那我要帮大人赚钱!” 雪鹰又乐了,“就你?你会干点什么啊?” “吃鬼啊。毕方专吃恶鬼。” “得了吧。建国后不准成精你不知道吗?” “你说不成精就不成精了?” “好了你都闭嘴!”九凤不耐烦地打断他们,扭头问啸闪,“你怎么看啊啸闪大人?” 啸闪嘴角一抽,“萧山,你还是叫我萧山吧。” “哦?这么说,你是要去体验人类生活喽?” 萧山微微一笑,笑得九凤一愣,艾玛,确实是帅气啊! “暂时不会,斩月的空间世界里都是一片狼藉,百废待兴。需要有人一个个重建。四神国还需要我去重建秩序,我暂时不会出来乱跑。” 萧山这么一说,九凤才想起来。问:“现在斩月被洛宁收在体内。如果斩月里的世界崩塌会怎样?” “如果主人还是神格,那最多耗点灵力一个一个去修复,可主人现在只是凡人,那么就只能不停地消耗她的元神。” “消耗元神?那她岂不是……”九凤暗叫倒霉,她这是找了个什么主子,也太弱了吧? 萧山点头,“所以,以主人的情况。斩月入体的那一刻,她就已经被吸光元气了,可是她并没有,不是吗?” 雪鹰冷哼,“还不是靠我家大人的精血。” 暖雪又想打人了,“你不提那人渣能死啊?” 九凤却说,“萧山说得没错,确实需要有人去各个空间恢复那里的秩序。可是这件事,恐怕只有萧山能做。因为我们几个当中,只有他是神格。” 话音刚落,旁边就有神不高兴了,“喂,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啊!”阿努比斯走过来,对萧山说:“你对四神国熟悉,我却对现代熟悉,我们分头行动,这样还能快一点。” 九凤点头,“那我去民国空间好了,我是在那里被收服的。” 暖雪急,“那我呢那我呢?” 九凤笑,“总要有人留在她身边照顾啊。难道你放心把主人交给一个天天跟着跑去别人家的鸟吗?” “嗯,也对。”暖雪一边点头一边瞪了雪鹰一眼。 “你看我干什么?归根结底还是洛宁那家伙太弱?我告诉你们,以她现在这点元气每次我们进出斩月空间对她还说都是一次折磨!本来我家陛下在还能护着她点,现在倒好,她还不跟我们陛下走。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说够了没有?再提那个懦夫,我就把你打成肉酱!”阿努比斯吡着狼牙,向雪鹰比划着簸箕大小的拳头,雪鹰这才乖乖闭嘴。 “哦,对了,名字。如果我们重建完空间秩序想要去体验人类生活的话,需要名字。萧山已经有了,我嘛氿……”九凤想着,叫什么好呢?名字这东西很重要,有运势言灵藏在里面的。 萧山说,“唐高祖武德年间有一个翰林应诏姓九名嘉,我看,你还是叫九凤吧。姓九名凤。没什么不好。” 帅哥说话,九凤当然很高兴地点头。 “那我还叫暖雪不行吧?” “嗯,阮跟暖相近,阮雪更好一些。” 萧山帅,说什么都对。 “那我呢那我呢?” “雪鹰,那就薛英好了。” “我该叫什么?” “你啊……胡狼神啊,那就,狗哥?” “滾犊砸!” 阿努比斯跟萧山打了一架,竟然还打输了。堂堂死神啊!干不过一条泥鳅!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他的地盘,空间属性不同,神力水土不服,输了就输了。 最后,阿努比斯还是带走了洛宁当初给他起的名字——阿努。至于这个名字怎么来的? 哼!他才不会告诉他们当年他是洛宁捡到的一打小黑狗呢! 而这一切。洛宁一无所知。只不过,她这几天睡的格外不安稳。睡着睡头,就觉得自己在做春梦,那梦还格外真实,就像当初她梦见冥婚的场景一样。 只是梦里,没有脸的村民都变成了他们的亲人朋友,而他们也少了许多繁文礼节,直奔主题。 她清楚地感觉到他是怎么与她喝的交杯酒,又是怎么把她拉进怀里用吻将酒尽数渡到她嘴里。 她是怎么醉的,又是怎么被他抱上床,又是怎么被她掀翻压身下……唔,衣服竟然不是他脱的,是她猴急地把他扒光了,她还准备玩大的。下了床四处找捆他的绳子。他躺在大红的婚床上,摆出一副魅惑的诱人模样,“娘子,为夫近来甚是虚弱,还请娘子怜惜则个。” 我的天,她竟然还流鼻血了?! 就在她慌忙地自己胡乱擦时,床上的人轻声笑了笑。走下床来,一步跨到她面前,轻轻地把她的鼻血稳干净。 她很想问他:我说,这玩意儿脏不脏啊? 他似的听到了她的心声,唇角含笑,娘子的一切都是最干净的。娘子给的一切,月都甘之如醴。 第六十九章 梦里苏醒 洛宁觉得梦里那浪荡女人一定不是自己。 可她在梦里却从未做旁观者。 她会与他一边做一边哭,会问他是不是不要她了。这是现实中打死洛宁都不会问出半个字的一句话。 每当这时,苍月都会哭笑不得,娘子,明明是你不要我的啊? 你与我之间,你一直是自由的,只是我,被你独留于世,身陷囹圄。 可他不知道其实,她宁愿是不自由的。太过自由,会让人迷茫,让人失去归属感。虽然还是不懂怎么就爱了又如何才能不爱……就像,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到底怎么喜欢上他的?到底喜欢他什么?又是怎么爱上的?他霸道的索取和掠夺以及让我不能理解的自说自话,明明是洛宁最讨厌的。讨厌到颜值再高都救不了他。 洛宁心里,一遍又一遍这样问,过不到半刻各种想法都被她删掉,脑子里只剩离他远点这一个想法。 离他远点,太危险!明知无法长久,那就从一开始就别碰! 每每这时,苍月便叹息,看吧,娘子,到底是谁不要谁啊? 是你不要我的是你不要我的你都已经娶别人了!我告诉你,你想享齐人之福,你做梦!洛宁边哭边控诉,拳头打棉花,落到他胸口软绵绵的。她如果现在清醒地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一定会吐!撒娇这种事,神不擅长啊。 嗯,好。苍月脾气好,自从上了床,便是娘子说什么都好,娘子讲什么都对。 好什么好,做梦也不行! 嗯,不行。苍月笑着。他双眸看着她的眼睛,眸子里布满了星辰,夫人,月从来都是你一个人的。从来都是。 这是上苍终于怜悯给我的机会。纵使上穷碧落黄泉烧干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也要挣到的机会。 我怎么忍心,怎么可能,再让第三人出现在你我之间? 可是娘子,有些事,我是真的不能说。只盼你能等我,一定要等我。 她的心声,他听得见。他欢喜她心中有他,却又总被她的胡思乱想气到吐血。他知道,斩月给她是冒险,一旦她恢复力量,哪怕只是一点点,他就再也听不到她说什么了,一切将超脱他的掌控而被她主宰。 身怀美玉而不自知,这是多么的危险。 他心疼又怜惜地亲吻她,听见她在耳边低语,“如果不是梦,该多好。” 这句话,利剑一般刺穿他的心。 这不是梦……可他不敢说,不敢将她唤醒。只是一点点一寸寸,吻遍她的全身,吻得她意乱情迷,吻到她失去自我。 他抱着她,时而如抱婴孩儿,时面如困狐鹰,怕伤到她,又怕她再逃,一时一刻患得患失。只能对她全身丝丝缕缕都顶礼膜拜。 创世的战神啊,曾经,他也曾吻遍她全身的伤疤。曾经他也发誓为她战替她伤为她杀戮替她痛楚。 可是谁能想到呢。她最大的痛,最深的伤,竟是他给的。 “月”,他听到抚摸之下,她捧住他的脸,无意识地亲吻,“要我。” 他眼湿了。 “月,我要你。” 这才是创世神伽叶罗该有的语气。 他吻住她的唇,双手扶着修长纤细的双腿盘上自己的腰,把握信盈盈一握的腰,向上一抬,欲望抵在入口处。 原以为会一冲到底,可是,没有。 钝刀磨肉。一点点一寸寸,往里挤。 真的是挤呢。 他太大了,她却又紧小小。神的身体,果然恢复力惊人!他一边感慨一边慢慢的小心翼翼地向前,前面温暖湿润,他很想冲进去,却又怕弄伤她。与前几次不同,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以控制了,不管是力度还是尺寸。 可一点一点的,磨得她难受,也让她不耐烦。她开始不扭着腰乱哼哼,却忘了整个腰臀还还悬空在他手里,“嘶!”他倒听一口冷气,额上开始冒汗。“娘子,别……” 别什么? 没等他咬紧牙,洛宁竟然一下挺身坐了起来,苍月不得伸出一只手扶住她的背,可是下一秒就天旋地转地被她掀翻到床上压住。 苍月万万没想到,洛宁第一次小试法力,竟然是用在自己身上,虽然这点法力根本困不住他,可他还是忍住笑配合,“娘子,大王,放过奴家吧?” 下一秒,他就没心思笑了。 “放过你?放过你好留着精力到地底下跟别的女人胡来吗?本尊最讨厌的就是乱稿男女关系!” 洛宁这个疯子,竟然连看都不看,抬腰就往下坐。 “啊!” “唔……” 这回,换苍月难过了,疼得他浑身冷汗。 “你个疯女人,你谋杀亲夫啊?” “夫?”洛宁冷冷一笑,抖着s就附身下来,“苍月,我不是你什么正牌王妃,你又算我哪门子的夫?”说完,轻轻啃咬一下他的嘴角,惹苍月浑身一颤,竟然差点就泄了出来。 “苍月,你最多,也不过是我洛宁一个情人罢了……哦,那还是我心情好,心情不好,你也就是本尊的一个男宠而已。”不知是气的还是眼前的洛宁太刺激,苍月额头青筋都蹦出一根,身下又胀大几分。洛宁明显地感觉到他在自己身体里的变化,邪恶又魅惑地一笑,开始轻轻地摆动腰肢。 啊,老天…… 苍月疯了。 快……快停下…… “停,为什么要停?不是月把罗带到床上的吗?不是月说,要为罗合体双休充盈精血元气的吗?” “你……”你不是洛宁。 苍月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宁可要那只傲娇的洛小宁啊! 正当他在想后悔还来不来得及时,她的手竟然伸到他的身后…… “停下,住手。啊……” “停下?月,夜才刚刚开始呢。”随机忽然发狠地盯着他的眼睛问,“月,你怎可负我?你怎能负我?你怎能忍心负我?” 没错,她果真不是洛宁。 他瞬间翻身,把她压在身下,赤红着双眼,盯着她,一字一句:“我,没,有!” 说完,便更加疯狂地律动起来。 他听见她说:我曾下重誓,这一世绝不会跟你在一起。 她听见他说:你是自由的,我的女神。 你不跟我在一起,没关系,我跟你在一起就好。 第七十章 临走 雪鹰,不,现在应该是薛英发现一个规律。每当夫人准备收拾行李,当天晚上她的房间就会被布下结界,然后,夫人就会睡上三天。 每回都这样。 收拾行李,结界,三天。 收拾行李,结界,三天。 薛英觉得夫人被陛下给套路了。 就在他以为夫人这辈子都会被套在村里时。某个清晨,夫人的房门再次打开,一股强大的气流席卷了整个小院。 正在院子里嚷嚷早上要底要吃什么的一只鸟,被洛宁一下子吓出了人型。 她好像还是洛宁。 可又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哪儿不一样呢……嗯,对了。洛宁的脸上不会有这般冷若冰霜。 还有这穿着,非今非古的,是上好的天蚕……我天,是天蚕丝!这东西竟然还存世的? “夫夫夫人……”薛英嘴都不利索了。 “你叫我什么?”洛宁一个眼神杀过来。 薛英当既被自己的口水噎了一下。 “再听到你叫我夫人,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说完,转身走出院落。 薛英整个人都傻在那儿了。 这货绝逼不是洛宁!完了,陛下,夫人被什么玩意儿把芯儿给换了! “主人,”洛宁一出门就看到阮雪提着一篮子苹果蹦蹦跳跳地奔过来,“你又醒啦?还要睡吗?” 洛宁看着她,笑了笑,“不睡了,我去跟三叔公告别,一会儿我们就走。” “主人行李收拾好了吗?” “那些行李,不要也罢。” “主人终于想通了。” 是呵,终于想通了。连毕方都看得比她明白,如果想放下,那就放得彻底,前尘往事的有什么意思?再说,她来的行李? 不过是记忆里的一些障眼法罢了。 “主人,你这身衣服真好看。” “哦,我娘留给我的。” 阮雪一愣,看来,主人在阳间的娘亲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呢。 洛宁去找三叔公的路上,村里的一切似乎如常。这段时间里,牛头村发生那么多意外,死那么多人,可是大家好像都被抹去了记忆一般。 “又要走了?”三叔公问,“这回是真走了?还要收拾行李不?” 阮雪一听偷笑,洛宁则满头黑线,“行李,不要了。” “哦,”三叔公点头,“那,还回来吗?” 洛宁很认真地想了想,“应该不会了。”看到三叔公失望地又点点头,洛宁勉强加了句,“混好了,好把您接出去养老。” 三叔公还是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洛宁又加了一句。“牛头村,地气不好。我就剩您一个亲人了。” “胡说!”三叔公训道,“你爹应该还活着呢。” “我没爹。”洛宁毫不避讳,“我去给爷爷上柱香。”说完转身就走。 “宁儿,”三叔公叫住她,“别怨你爹,他心里也苦。出了村子,往东,封蕴在镇上等你呢。” 洛宁看着他,点了点头。 三叔公顿了顿,“别再回来了,三叔公替你守着村子,守着洛家。洛家欠你的,牛头村,也欠你的。可是叔公老了,不想走了。” “叔公……”洛宁还想说什么,却看三叔公疲惫地摆摆手,回屋了。 洛宁临走前去爷爷坟前上了柱香,她想告诉爷爷,她已经放弃寻找爸爸了。 因为她意识到,不是爸爸出了什么事,而是他根本就不想见她。 洛宁心里隐约觉得,有关她真正的身份和洛家的来历,父亲知道的可能比三叔公都多。可是这些,洛宁已经没有半点好奇了。 知道越多,死得越快, 村外已经不见了密林,取而待之的是一大片荒地,一路平坦地一眼就能看到远处的公路。她和阮雪一路聊着天往公路走,远远地看见一辆车停在路边,似乎是在等她们。 “封蕴?” 洛宁快步走过去,“你怎么在这儿?” 封蕴先是环顾下四周,“原来破除诅咒之后的牛头村是这模样啊。哎,你说我要是在这儿投资建个旅游度假村怎么样?就打鬼村这个主题,走恐怖路线,靠谱不?” 洛宁白了他一眼,上车。 阮雪跟着坐到旁边。 封蕴给碰了一片子灰,尴尬地钻回车里。上了车继续作死,“哎,我说认真的啊。”、 “闭嘴,开车,我也是认真的。”洛宁冷冷地说。 “哦。”封蕴老老实实点火发动。 与此同时,y市的一处别墅中,洛宁的养父母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年轻人。 “你说,你是我们洛宁的男朋友?” “是。” “怎么从来没听小宁提起过啊?” 年轻人微微一笑,“宁宁她很内向。之前,我们又闹了点矛盾,所以……” “哦,是这样。”养母恍然大悟,对洛宁养父说,“这倒是像小宁的性格啊。” 养父盯着那个年轻人,一言不发,只在鼻孔里喷出一个哼字。 “那你今天来是……” “阿姨,我今天是来跟宁宁道歉的。我已经决定来这时陪她了,什么前程我都可以不要。而且,我相信,以我的能力,不管是不是在一线城市,都能打拼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这小伙子,多会说话。 “之前宁宁还跟我闹别扭,失踪了好几天呢。” “原来小宁是因为和你吵架才跑回老家的啊?” “老家?” “可不是嘛,宁宁应该跟你说过吧?她是我们收养的孩子,这孩子小时候吃了不少苦。长大了也是个脾气倔强的。” “是呢。”年轻人点头,“宁宁就是这样,不管吃了多少苦,她都从来不说。” “就是就是。” “有时候,你明明看着心疼死了,想训她几句还不忍心。可她每次都特不把自己当回事,特别不懂得照顾自己。” “没错没错。” “阿姨,我是真的很爱她,也特别心疼她,麻烦阿姨帮我转告一声,我这辈子都跟定她了。” “不麻烦麻烦。”养母现在心底算是乐开花了,怎么看他看顺眼。“对了,你看阿姨老糊涂了,你进门这么长时间,阿姨还没问你叫什么呢?” “我叫月神苍,阿姨你就叫我小苍好了。” “哦,岳飞的岳?” “不是,是月亮的月。” “哦~你这个姓还真不多见呢。唉,别光顾着说话,喝茶喝茶。” 年轻人动作优雅沉稳举杯轻呷。 哎呦,连喝茶的姿势都这么好看。 养母的少女心要炸裂啊简直! “你先坐着哈,阿姨给你切水果去。”说着,就要起身,养父终于坐不住了,咳嗽两声,“咳咳,老婆你坐着,我来。”起身时还瞪了那谁一眼。 “阿姨您坐着,您身体不好,我来吧。” “你怎么知道的呀?” “宁宁告诉我的,她时常说您身体不好,可是对她特别疼爱。还说将来一定要好好孝敬您跟伯父。” “哎呀,我家小宁啊一向这么懂事的,小苍你一定要好好待她啊。” 养父实在看不下去了,“那谁,你来不来帮忙啊?” 第七十一章 女婿 “说你呢,不是说要帮忙吗?” “哦,好。” “哎呀老头子,哪有让客人帮忙的呀,家里又不是没有阿姨。小芳,小芳啊……” “小芳今天放假了呀,是你说小姑娘找个时间去街上挑两身衣服的。再说……”养父欲言又止地拉养母过去,“难道你不想考察一下吗?他说要照顾咱家小宁,谁知道真照顾假照顾?要是连个水果都切不好,那是咱们小宁照顾他还是他照顾咱们小宁?” “对啊!”养母一拍巴掌,“还是老头子你想得周到。”说着便扭头冲客厅喊,“那个,小宁啊,你会做饭吗?阿姨这就出去买点菜哈,唉你都会做什么菜啊?” 养父一脸奸计得逞地看着他,扬眉。 他却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关系,阿姨你想吃什么尽管买来就是。我什么都会做。” 什么都会做?哼!“那老婆,你去买条鱼回来吧。就买条鲅鱼吧,今天咱们吃鲅鱼水饺。小宁最喜欢吃了。” 鲅鱼水饺算是y市的特色美食,在别的地方确实吃不到正宗的。饺子好吃陷难调。老头子这是给小苍出难题呢。 可是一想到女儿的幸福可不能马虎,养母也就痛快地拿着菜篮子出门了。 这时,客厅里剩下一老一少,养父一看老婆被成功地支开了,也不去厨房了,径直走到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阎王大人忽然大架光临,不会真的是为小女而来吧?” 对面的苍月笑了笑,“我还以为鬼使会是娘子的养父,那本王岂不是要叫你一声岳父大人?” “不敢不敢。阎王大人这女婿,我是断不敢收的。每回碰上阎王你,都没什么好下场啊。我这一世,有儿有女有老婆,过得很知足。” “是啊,连我看了都羡慕。只是不知,娘子她知道吗?” “阎王大人又自以为示了,这事让小宁知道对她有什么好处呢?” “是没什么好处,可也没什么错处啊。最重要的是,娘子的脾气我还是清楚的,她最恨欺骗和隐瞒,不是吗?” ……卑鄙!养父,或者说鬼使在心中暗骂。 “我记得娘子还有个哥哥,是你和若仙的亲儿子,是吗?” “你连若仙都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无论娘子转世到哪一世,只要被我找到,有关她的一切都会被我尽数知晓。作为夫君,保护她的安全也是我该做的吧。” “哼,那你护住了吗?就会说好听的。每一次都是不见你还好,一见你就倒霉。” “那你怎么不说每次都是我救的她呢?指望你们?她得死几回啊?” “你行你好你厉害!可神尊变成如今这样还不是你害的?” “我害的?当年的事你们哪一个没有私心?陶若仙是不是为了你偷了镇魂珠?雪鹰是不是为了救毕方才任由娘子被人围攻?你们一个个都把错推到我身上就好像当年真是我负心薄情才会造成今天的后果一样。” “难道不是吗?你敢说你没有移情别恋?既然你不爱神尊那还答应她干什么?利用神尊去抢别人的未婚妻,亏你想得出来!” “我那是没看清自己的真心!” “你知道你真心是什么?谁知道你这次是不是真心?” “咚!” 养父噌地起身,踹倒了一只凳子。 “你还有脸说我?你自己不也死活不承认自己喜欢若仙吗?不喜欢你走到哪个时空都带着她?不喜欢你带着她的残魂转世?她说把洛明当自己孩子,你就跟她生了个儿子,你可真不喜欢她。” “啪!”一只茶杯被苍月摔下粉碎。 “老子乐意,你管不着!” “本王乐意,你管不着!” “你觊觎我女儿我就得管!” “又不是你生的你管个屁!” “我养大的怎么了?” 两个灵魂加起来都好几万岁的老男人竟然直接在客厅动起手来。连家里来了人都没注意。 “你们这是干什么?” 洛明一脸震惊地看着被毁掉的沙发,哦,他特意从意大利给妈订做的,还有茶台,古董茶洗,还有整套的官窑……爸你摔杯子摔得这么痛快,肉不疼吗? “爸,需要我报警吗?” 呃?两个更在扭打的男人一扭头看见洛明,瞬间分开了,“哦,那个……不用。老爸正在考察你妹她男朋友的武功。” 武功?什么鬼?爸爸你又有新嗜好了?所以茶台是失宠了才会被你砸掉的吗?老爸你又开始不正经了。“我妹的男朋友?”洛明一脸狐疑地看向苍月,长得倒是挺帅,可是,跟不正经老爸一起折房子的人,能是什么正常人吗? 别是精神有问题吧? “你好,我是月神苍,宁宁的男朋友。”好想说是夫君啊,可惜,现在阳间《婚姻法》好严。 “是前男友!”洛老爸在那哼哼,被苍月不着痕迹地瞪了一眼。 “那刚刚你们这是……” “哦,没什么,刚刚伯父说想试试我功夫如何。” 洛明震惊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看我傻是怎么的?找这么白痴的理由觉得我会信吗?我还是报警算了,告诉妖妖零我家来个了疯子。 还没等洛明转身打电话,苍月便一挥手,洛明立即晕了过去。 “你对他做了什么?” “没事,只是消除了他的部分记忆。他睡会儿就好了。”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在阳间乱用法术是要遭天谴的你不知道吗?” “那不然你说怎么办?” 洛父哼哼两声,“不怎么办,赶紧给我把客厅恢复原样。” “敢指使阎王,你找死呢?” “怎么,还想打吗?我现在可是你老丈人!唉不对,你还不是我女婿呢,哼,你要是把我惹急了,我能同意你跟小宁的婚事才怪!”说完还得意地抬抬下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因为我们神尊不要你了,你才巴巴地追过来的。” 当洛母买菜回来,就看到一老一小在厨房忙活。 “老婆你回来啦?哎呀你太慢了,小苍已经把电话叫人送来了鲜鱼呢。” “那这条怎么办?” “先放冰箱呗。” “咦?明明的鞋子怎么在这里啊?明明回来了?” “刚下飞机,在楼上补觉呢。” “哎呀你说咱们家又不缺钱,干嘛要那么拼命嘛。真是的。” “阿姨,我来吧。”苍月乖觉地从洛母手里接过鱼肉菜。 “叫什么阿姨啊,小苍,叫伯母。” “是伯母。” “真乖。” 在厨房里的洛父背对着他们,听着对话,背地里一个劲地翻白眼。哼,你要是知道他是谁,吓死你哟,还伯母。 鲅鱼水饺做起来确实不容易。挑新鲜的鲅鱼,不能太大,大了肉柴,也不能太小,小了刺多太水。调鲅鱼馅得先把鱼的肉从鱼的身片下来,洗干净,然后去皮。皮一定要去干净,不然发腥发苦。一般鲅鱼都是跟韭菜配,韭菜去腥,很对味,再加一小块肥肉剁进去,去腥味,味道更香,剁的时候加入葱姜、加入油,搅拌,搅拌均匀时加入盐,味精,料酒和一个鸡蛋。洛宁口味特别,苍月做的时候,特地往馅里调了牛奶。加了一点点蒜汁,看得洛母是心花怒放。连这种小细节都注意到了,那当然是极在乎我们家宁宁的呀。 她暗自捅了捅洛父,“唉,老头子,这回你可得听我的。这个女婿,我是要定啦。” 第七十二章 洛家 饭做好时,洛明刚好醒了,满脑子昏昏沉沉的,老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捂着脑袋下了楼,就看见一桌子菜。 咦?“爸妈,小芳今天不是放假吗?咱们说好去接妹妹的啊。” 洛妈妈很开心地往桌子端菜,“你妹妹说朋友会送她回来哒。这不,有你妹夫在也一样啊。” 妹夫?洛明忽然一脸警惕,“小宁谈恋爱了?不是说好嫁给我的吗?” 月神苍动作一顿,不着痕迹地冷瞄他一眼。 这小动作自然瞒不过洛父,“想娶你妹?好啊,肥水不流外人田。都是咱家养大的孩子,娶回来正合适。” “死老头子说什么的?”洛妈妈生气地捶了洛父一拳。“他们是兄妹啊,那传出去还不被人家说我们洛家那什么嘛。” “那什么?哪什么?乱伦啊?我呸!他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就不能在一起啊?我就乐意让我养女当我儿媳,看哪个敢说三道四!” 洛妈妈一直偷偷看月神苍反应,月神苍脸都已经铁青了。老太太一急,原形毕露,一把揪住老公的耳朵,提着就往厢房走。“你个死老头子你皮痒是吧说的那叫什么话……” “哎呦哎呦轻点,老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先松手啊……” 月神苍给吓着了,那可是鬼使啊! 神尊跟前四大神使之一,几乎就是神尊新手调教出来的,转世阳间后竟然成了老婆奴? 就在他震惊到收不回下巴时,一只手搭到了肩膀上。 “唉,我说那谁?” “鄙人,月神苍。” “哦,我去,你爹妈给你起个名字比你人长得都风骚。” 月神苍眼角控制不住地抽了两下。 看来这个转世的洛明画风也不太对啊。 心思刚落,就听洛明勾肩搭背地跟他说,“看见没有?怕老婆那是我们洛家的光荣传统。还有啊,小宁虽然内向。可跟我这当哥哥的也算无话不说,我怎么就从没见说过她谈朋友了?” 苍明心想:你们无话不说?这要是真的,我就呵呵哒了。 “不管怎么说,我们洛家的门,可没你想得那么好进。”说着,推开点距离,上上下下打量了月神苍一番,“呦,看你这身行头,订做的吧?品味不错。家里应该也不差钱哈?我们洛家也不差钱。我告诉你。我们洛家虽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可好歹也算小康水准的。你要是敢做丁点……” “大舅哥太谦虚了。”月神苍打断洛明,“在y市,谁不知道天明集团?不过洛氏低调,这我可以理解。” 洛明听了,讪讪地放下手。 “啊,你知道啊?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啊。”忽然一想不对,“小宁连这个都告诉你了?”以他妹妹的性格,是绝对不会对外人讲的。她太倔强,,倔强到从中学起就自己挣学费,家里给你钱全都存了起来。都不知道她存那些个零花干什么。家里企业都有她的股份,说句不好听的,闲养她一辈子都没问题。 可是洛宁倒好,一直跟他们见外。 一想到这个,洛明就叹气,“要是小宁告诉你的,那我倒相信你是她男朋友了。”说着,随便拉了张椅子坐下。“我这个妹妹啊,是我爸从大街上捡回来的。她刚进洛家那时候,我记得还没这餐桌高。”说着比划了一下。“那瘦得啊,我看着一阵风就吹走了。” “小时候的事,宁宁说的很少,她是怎么进洛家的?” 洛明扭头盯着他的眼睛,“你真的想听?” 月神苍点头。 “我也是听我爸说的。当时我爸在外地做生意,你也知道,那时候刚开放,做生意难免要应酬下。应酬下嘛,就那种娱乐场所,哈,你懂的。那时候,当地有个特别官员特别变态,喜欢玩小女孩儿。” 听到这儿,月神苍的手徒地一紧,手里的水杯,“咔嚓”一声,裂了个纹。 洛明一懵,我去什么情况,这么大反应?“你你你不用这么激动,这不正好碰上我爸给救出来了吗?”说着,小心翼翼地把月神苍手里的杯子拿了出来,放到桌子,杯子一落桌,“咔”变成了三块。 艾玛,洛明心里怕怕,敢情人家还练过啊。再想想自己妹妹的身手,忽然好奇他们俩个谁能打得过谁? “后来她就进了洛家?” “没有,她从警局跑了,她进洛家是一年后,我爸在y市有个公益项目,援助当地的福利院。洛宁是从福利院里带回来的,走的也是正规程序。” 月神苍一言不发,洛明的心情也莫名的有些沉重,刚好这时,洛家爸妈都从屋里出来。 洛爸的两只耳朵,明显地又红又肿,月神苍和洛明刚刚的不愉快瞬间被这两只耳朵治愈了。月神苍拼命憋着笑,起身把最后一道菜端上了桌。 此时,通往y市的高速公路上,封蕴还在吹嘘着自己幻想中的鬼屋度假村。洛宁已经在后座上睡着了,而且梦境里一点都不安稳。 而阮雪刚怼了封蕴一路。 封蕴说开民宿,阮雪说村里都不通水电;封蕴打恐怖主题的旅游线路,阮雪说太小众且认知度太低;封蕴说可以把打造个古村,阮雪讽刺他恐怕只是个村一点都不古。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你说一句我怼一句,不知不觉,已经开到了y市。 “这就是y市啊?阮雪的眼睛已经不够用了,她好奇宝宝一看拉下车窗东看西看。 “哇这么多车。” “哇这么高楼。” “哇这车怎么两层的?” “哇那姑娘穿得……艾玛好羞涩!”阮雪捂脸真的做羞涩状。 一路上聒噪不停的封蕴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说小雪,你这是头一回进城啊?” “是啊。” “那,你进城来干嘛啊?” “保护我家主人啊。” 睡了一路的洛宁忽然睁天眼睛,“你爱往去哪儿去,就是别来烦我。” 阮雪一听,急了,“我不跟着你跟着谁啊?” “那就别叫我主人。” “我不叫你主人叫什么啊?” 封蕴一看阮雪快哭了,好歹人家也是个小萝莉,软妹子,怎么着都于心不忍。于是提议:“要不这样吧,小雪先到我那儿去。” “不行!” “做梦!” 两个女人异口同声。 封蕴尴尬了。“那不然呢?”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主人!主人在哪儿我在哪儿!” “都说了我不是你主人。” “那我叫你姐姐总可以吧?” 洛宁无耐地叹口气,“你随便吧,我一穷学生,刚租的小破房子,又是房租又是学费的。哪儿来的钱养你?” “我养你啊。” 洛宁气笑了,“你?你拿什么养我?” “我……” 一边开车一边越听越糊涂的封蕴忍不住问:“洛宁你不是阎王老婆吗?怎么他光管着娶不管着养吗?” “闭嘴!” “去死!” 两个女人又是异口同声。 第七十三章 归家 洛宁本来想直接回校得了,可是半路又接到洛母电话,又哭又闹的一定要让她回来。 “小宁啊,你说妈妈这些年有亏待过你吗?你怎么不就把我们当自家人呢?你这多大了啊?再有一年就毕业找工作了,你还能陪妈妈几天啊?” “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傻孩子,你看哪个当女儿的会跟妈妈说怕麻烦的话,你真是伤死妈妈的心了,嘤嘤嘤……” “妈你别哭你别哭,我是觉得,我走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也得回趟学校跟老师说声啊。” “你爸都帮你办好休学了,反正我家小宁宁聪明,一路跳级上来的。在家待一年就待一年呗。” “可是妈妈……” “小宁啊,”电话被洛爸爸接过去。“回家来吧,爸爸好想你啊。” “爸爸我也想你。” “哼!小骗子!想我你不回家来陪陪爸爸。” “呃……”洛宁头上都要冒冷汗了,爸爸你不要撒娇好吧?你这样我会给吓怕的。“我,回去还不行吗?” 就这样,洛爸爸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怎么样怎么样。她回来吗?” “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出马?” “耶!” 老两口儿还童心未泯地击了个掌,看着月神苍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他好像有点明白洛宁跟这家人为毛亲近不起来了。 画风差太多,几乎不在一个次元,怎么对话? “那她说什么时候到啊?” “听那意思好像都快进市区了,拐个弯应该就到了吧?” “那咱不吃了,都等小宁回来吃。哎呀别吃了!”洛妈一筷子把洛爸夹起来的饺子打落,“这是人家小苍包给咱闺女的!你都吃那么多了怎么还吃?” 洛父泪目,老婆一个我都还没吃到嘴里呢…… “还有你,你也别吃了,都给你妹妹留着!一群不懂事儿的。” 洛明被他妈嫌弃得讪讪地把刚夹起来的饺子放回盘子里。 月神苍看着被他们夹回去的饺子,有点嫌弃地想:你们都沾筷子了干嘛还放回去啊吃就得了呗。 那边洛妈一边心满意足地把饭菜全都扣上,一边絮絮叨叨,“哎呀明明啊,小宁那个老家啊,你是没见过,村里边连灯都没几盏的呀。你说那么穷的地方,能有什么好吃的给我闺女吃啊?还吃说它们那个地介啊,风水特别差,三天两头闹鬼的呀。” “唉妈,妹妹到底为什么忽然跑回老家啊?”洛明说着就瞪了月神苍一眼,“千万别说什么恋爱伤心了什么的,怎么可能呢?我妹那样的人。多看别人一眼她都觉得浪费时间。” 洛母一听,忽然也觉得奇怪。“唉,老头子,小明说的有道理的呀。” 洛父哼哼两声,看了月神苍一眼,心想。你们问他问他问他。如果我没猜错,准是这小子把小宁骗回去破咒的。“你都不知道我哪儿能知道?”说完,全家齐刷刷看向月神苍。 “哦,好像是宁宁的亲爷爷去世了吧?” 大家这才恍然。 “小宁也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不跟家里说呢?按理应该我们送孩子回去才对啊。” 月神苍面无表情地听他们叨叨。心想:“你们去,还有命回吗?” 洛家三口人在那叽叽喳喳讨论半天,那边封蕴转转悠悠走错了路。 “洛宁你确定你家是住这儿啊?不太可能吧?” “怎么啦怎么啦?”阮雪问,“又碰上鬼打墙了吗?” “打你个大头鬼!什么鬼胆儿那么肥,敢打打更人的墙?”封蕴刚说完一扭头,就看见阮雪双眼冒火地瞪着他,“哎呦哎呦姑奶奶别生气。小的不会说话,原谅小的哈。”说着还轻轻自拍了一个嘴巴。 阮雪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怂包。” 一直在闭目养神的洛宁也觉出不对劲了,她忽然睁开眼,“停车!” 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后,洛宁打开车门,走向车。 “主人!”阮雪想要跟着去,却被洛宁眼神杀住,那眼神好像在说:你叫我什么? 我去,好凌厉的眼神。“呃……我是说,姐姐,洛姐姐,我跟你一起去。” “车上呆着。”洛宁甩下一句就继续走,“她是来找我的。” 阮雪一脸沮丧地回到车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封蕴又收不住他的好奇心了。 “没事。”阮雪一脸不开心,“杂鱼而已,还以为能大吃一顿了,没想到……” 洛宁一步步走向阮雪想要吃掉的那个东西,那是一团气,隐约中,能看出一个女子的轮廓。 “你找我?” 洛宁淡定地问。老实说,这要是几个月前,她不吓死也得吓哭,如今倒是对见鬼这件事很是适应了。 那团气点点头。想张嘴,可又说不清。 洛宁看她急了半天,想把封蕴叫下来,可转念一想,又忍住了。“我现在没办法听你说话,要不你找其他人吧。”说完,转身就走却被那团气拉住,洛宁回头,看见地上写着大大的两个繁体字:救人! 此时,洛家里正等着洛宁回家的人们,已经把饭菜热了三回了。洛妈妈实在是焦急,把电话给洛宁又不接,开始胡思乱想。 “老头子,你说小宁不会又一声不吭地跑去哪里了吧?” 以前呢,洛爸爸一定会说“不会不会。我们女儿这么懂事怎么会?”可现在…… 他偷偷瞄了月神苍一眼,发现他的脸上也有点不淡定。 月神苍是不淡定,他把斩月刻入她体内。一来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二来可以让她的属下有个空间可以待着,方便随时保护她。为了她能承受斩月的灵力,他都快被她榨干了,他容易吗他? 如果洛宁听到他心里这些话,一定会暴起杀人: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真的好吗? “妹妹是不是回学校了啊?”已经快要饿晕的洛明,一边擦着口水一边问。 这时,爸爸的手机忽然响了,“刘局?这时候找我什么事啊?”一边自语一边接通电话:“喂?唉,老刘,我是……” “怎么了?” 洛明看洛爸爸神色不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洛爸愣愣地放下电话,“老刘说咱闺女现在在警局呢。” 第七十四章 奸夫淫妇 洛宁怎么也没想到,那团气让她救的会是她的学妹关晴。 她更没想到,她会因此卷进一场断不干净的情债里。等她赶到那团气给她的位置,两个男人正在准备侵犯一个女孩。洛宁拿起砖头从背后一人一后脑勺,然后报了警。 “洛姐姐洛姐姐,让我吃了他们吧?”阮雪蹦蹦哒哒地跑过来。心想终于有吃的了终于有吃的了。 哪知洛宁一瞪她:“就知道吃。有点规矩没有?” 阮雪沮丧了。“为什么不能吃啊?” 后面追上来的封蕴好心解释:“阳间有阳间的规矩,不守规矩是要做牢的。” “真麻烦!”阮雪哼哼道。“那我们现在去哪儿啊?回洛家吗?” “不行,我刚刚报警了。得等警察来了再走。哦,不对,得等警察来了带我们回警局录完口供再走。” “警察是什么鬼?” “警察不是鬼,警察是阳间的官差。” “哦,黑白无常那样的?” “这个……老黑老白算是个官吧?他们算在阳间的话,是什么级别啊?” “你都不知道我哪儿会知道?” 就这样,一人一鸟讨论着不可描述的话题,直到警察来了带他们回警局。 洛宁一边安慰吓坏的关晴,一边请刘叔给家里打了电话,没一会儿。洛爸洛妈和洛明全家都来了。 “哎呀,你可把妈妈吓死了,怎么样啊,有没有伤到哪里啊?” “洛小宁你逞什么能?满大街都没人管的事就你能耐是吗?” “好啦,见义勇为是好事,怎么还训起你妹妹来了?” “哎呀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走走走,我们回家哈。” “等下,我们老师还没到……” “等什么等?我们几个已经等你一天了还等。,回家!” 洛妈发彪了,洛宁灰溜溜地跟着家人上车回家。 封蕴他们看着洛家的x5远远地开走,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无视了啊……他和阮雪面面相觑。 阮雪问:“那我今晚住哪儿啊?” 封蕴呆呆地回:“我的床倒是够大。” 阮雪一听,一拳就铆了过去。 “啊!”封蕴一声惨叫,变乌眼睛。 “你想得美。老娘睡床,你打地铺。”说完,阮雪就钻回了车里。 回到洛家,洛家人似乎是达成了高度一致,对月神苍这个人闭口不提。 反正问了也问不出实话。 一家人在一种诡异的状态下吃完晚饭,洛宁便急着回学校,洛明送她时几次都想问出口,可是看看洛宁的脸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直到快到校门口时,洛宁按老样子下车,没走几步就被洛明叫住,“小宁,其实家里已经帮你办了休学了。” “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回学校?在家陪陪爸妈不好吗?” “哥……”洛宁咬了咬牙,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央求:“有些事,我需要一个人想清楚。” 洛明吃了叹口气。“洛宁,别人都说你懂事,可是在我看来,你一点都不懂事。你要是真懂事,就应该明白我们对你的心意,你始终,都没把我们当自家人。”说明,沉默着上车离开。 洛宁愣愣地看着洛明车走远,心里某一处,阵阵刺痛。 既然办了休学,洛宁就先不回校了。她回到住的地方。 这世上有种人,轻易不生病,一生病就爬不起来的样子。就像洛宁,轻易不会倒下。一旦倒下,那就是真的倒下了。 别人发烧都瘫软无力,她却是越烧越精神。洛宁体内的免疫系统就像她的人一样顽予抵抗,好像那些咬牙死挺在各种恶劣环境下的植物们,环境越是险恶,生存能力就越强。 这世上几人见过旱死的仙人掌? 可是,仙人掌只是旱不死,而不是真的不死。 麻烦再回避也始终都是麻烦,一团麻,解不开,弃之忘之,忘不掉,就只有一刀斩落然后扔掉。 如果感情也能删博客一样删得这么方便…… 洛宁只知道一个人的耐心总是有限的,尤其相对缺乏安全感的女人。 所以当她打扫完屋里,往床上一躺,疲惫和痛意便席卷而来。 第三天,学校的食堂里。 一个巴掌拍得响 “奸夫淫妇!” “啪!” 对着餐盘抢食正欢的傅少绯抬头一看来人,顿觉嗓子眼儿里噎了一只苍蝇,食堂里就餐的同学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这大中午头的,忽然一声如此清脆的巴掌,该是多开胃的八卦啊! 那男的是谁?没见过。不是咱学校的吧?我去!咱学校谁穿得起那身行头?那男的谁啊?长得那么帅……该不会就是传说中的高富帅吧?切,没准是来泡二奶的。得了吧你,谁泡得起傅氏千金……啊! 围观群众还没议论过瘾呢,忽然有人倒提气地低叫一声,只见那位“高富帅”冷不丁狠狠举起右手,眼看一巴掌就要扇下来。 不会吧,看他文质彬彬地居然是个打女人的贱男? 他面前的女生一见他抬手,快速举起手机“咔嚓”一下,男人脸色一僵,一副后知后觉的上当表情。 “啧啧啧,月二少这张照得好,动作到位,表情入戏,一看就知道很是走心啊走心。”关晴捧着手机笑得那叫一个嚣张。 “你……” “我怎么了?我不过就是给月二少的壮举留个宝贵纪念,用得着这么激动吗”关晴收起一笑戏谑,脸变得比翻书都快,“我可不止照了这一张,你一个星期连换了十六个女人,身体还真是不错哈,要不要给你在恶性传染病防治中心留个床位先?放心,你迟早用得着的!”关晴冷冷一笑,“我警告你别再纠缠洛宁,否则,老娘把你那根糠心萝卜给腌成泡菜拿去喂狗!” 说完,得意地扬了扬手机,旨高气昂地消失在食堂门口。 月神诺还在惊诧莫名目瞪口呆的气愤当中,傅少绯心虚地看了看周围指指点点的群众们,小声叫了n声哥。她哥还沉浸在震惊的愤慨当中难以自拔,逼不得已,傅小姐只好执子之手将子拖走。 出了校门上了车,傅少绯再也憋不住,一头栽倒在后排座上洒狗血地狂乐,“哈哈哈哈,动作到位表情入戏……哈哈哈哈,恶性传染病……哈哈哈哈,糠心萝卜……喂狗……” 何助理很是诧异地看了看后视镜里毫无形象可言的傅家三小姐,“傅少绯,你打鸡血了吧?” 笑岔气的傅少绯一听何助理的挑衅腾地一下坐得笔直,“你才打鸡血,你们全家都打鸡血!”说完,又神经病似的扑哧一笑,手脚并用地爬到副驾驶上,凑到何助理身边咬耳朵…… 三分钟后,车子里又多了一个打了鸡血的神经病。 “哈哈哈哈,这,这姑娘太有才了,哈哈哈哈……” “有才是吧?” “有才有才,哈哈哈哈……” “好笑是吧?” “好笑好笑,哈哈哈哈……” “嗯,正好沙特那的进展不乐观。何助理,我记得你跟那边的华人势力颇有渊源是吧?” 何助理一口气没喘上来,呛了个半死,“咳咳咳,老大,不待这么公报私仇的!” 月神诺给了他一个风情万种的眼神:我公报的就是私仇,怎么的? 何助理哽咽一声,幽怨地看了一眼傅少绯,人家刚从德国回来好不容易才见到心上人一面你就如此狠心地又把人家往沙漠里扔…… 相比之下,傅少绯可识实务多了,低头弊笑当鸵鸟,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丝毫没把某男出差的事儿放在心上。开玩笑,月神老大现在很不爽,她才不会傻乎乎地往枪口上撞。这些年死在老大腹黑笑容之下的冤魂还少吗? 果然,月神诺冷笑两声,吩咐何助理,“告诉月神向南,还想看到明天的太阳今晚就给我滚回来!” 前面一男一女齐齐打了个寒战,这男人果然狠到大义灭亲。 第七十五章 傻老大 这时,还赖在床上不肯起的月神向南冷不丁打了个寒战,然后,电话就震耳欲聋地响了,“谁啊?”谁大清早的没个起床气啊?月神向南这一声吼得理直气壮,完全没注意现在已经是吃中午饭的时间。不到一分钟,刚刚还气壮山河的声音就抖开了,“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何助理的笑得那叫一个幸灾乐祸,“我说你大哥在t大被当成你这个奸夫给扇了耳光,你最好马上订个棺材,晚上你哥喊你回家吃饭。” 月神向南僵了半分钟,最后喃喃地问:“扇他的那个现在还活着吗?” 何助理把事情的大概经过添油加醋地给正牌二少复述了一下,由于事前傅少绯跟他讲的时候已经添油加醋的很是了得,于是听到月神向南耳朵里扇他大哥的那女生很不得了简直就是美少女战士的化身。最后,何助理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语重心长地说:“向南啊,不是你华哥说你,洛明的妹妹也是你招惹得起的吗?” “你什么意思?”凭着多年的经验,月神向南脑子里的月神达立马高度警觉起来。 “洛宁是洛明的妹妹,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洛家对这个养女比对亲儿子还宝贝你知道吗?咱老大跟洛明什么关系你不是不知道,你非但去招惹兄弟家妹子还让人打上门来……喂?喂……”电话那头一片兵荒马乱的穿衣倒地推椅子的声音,想必是月神向南给吓得不轻连滚带爬地往这儿奔命呢。 何助理冲着电话心满意足地笑,害得老子去沙漠里头灌黄沙,能轻饶了你才怪! “吓唬够了?” 被吓一跳的何华猛一转身,拍拍胸口,“老大,轻功好也不要这么显摆啊。”走路不带音儿,要不是青天白日的还以为自己撞了只鬼。 月神诺没理何华,这小子打小就是有一分形容十二分的主,他的注意力全在手里的那张照片上,确切说,是照片上的人。 何华胆大妄为的伸头一看,呃?照片上一堆人呢,老大看上的是哪个? 国家二级运动员,擅长射击,击剑,马术,跆拳道,爱好摄影、写作和动漫,偶像是宫崎骏……“宫崎骏是谁?”正在脑中检索资料的月神诺冷冷地问。 显然,何华早已习惯了他家老大间歇性抽疯的思维模式,气定神闲地回道:“一个日本老头,画动画的,他画的一只比人还大的老鼠很有名,叫什么什么猫来着……”宫崎爷爷,原谅这只没有童心的弱智吧! “都找给我。”月神诺神色如常地吩咐。 “哦……啊?”何华大概能明白自家老大让他找什么,可还是跟不太上他老人家抽疯的速度,“你你你……你要看看看……动画片?”你这个没有童年的人! 月神诺剑眉一挑,“有问题?” 何华哪敢有问题,撒腿跑出去解决问题才是正经好吧? 何助理的办事效率就是高,不出十分钟就抱了一堆影碟进来,老大心情不错,挥挥手把他放生了,然后,自己一个人猫在书房里,一边办公一边看完了宫崎骏所有的原版大碟。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何助可是一点没闲着,急急忙忙给傅少绯打电话,“喂?绯,不好啦,我家老大的脑子被人打坏啦!” 三小时后的雕刻时光里,垂头丧气的何华捂住脑袋假哭:“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们神功盖世英明神武福如仙享寿于天齐的月神老大就这么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丫头骗子一巴掌给打傻了……” 对面咕噜咕噜吸着奶茶的傅少绯顶着一脑门黑线抬头,“最近熬夜看金墉了吧?” 何助点头,“正好看到小龙女跳崖被令狐冲所救杨过苦等了阿珠十六年。” 少绯黑线变冷汗,“您这山寨得也太彪悍了吧?” “再悍也彪不过一掌打傻了月神鸣集团董事长的妹纸……”何助的声音好幽怨,傅少绯已经恶心得翻江倒海了。 “何华同学,你说你这几年在我哥手底下是怎么混得?怎么混到今天还手脚健全活蹦乱跳的?以你的智商我哥都没敲死你真是你的造化!你就没看出照片上那姑娘跟某人形容的某人很像啊?” “没!” 傅小绯长叹一声,我一定是脑子抽了才会答应这贷当他女朋友。“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来吃吧!” 吃吧,地儿如其名,里面的菜品都是傅小姐爱吃的。傅少绯开这个吃吧的目的无它,就为了能有个吃饭不用付账的地儿。哦,忘了说,她拿零用钱和压岁钱开的,实际控制人却是月神的经营团队。没办法,她懒嘛。 不过懒人有懒福,老板虽然不靠谱,经营吃吧的却是一群有理想有追求的好青年。大家把吃吧经营的有声有色,顺便又在大学城的开了第二家第三家,另外开了喝吧、灌吧、疯吧、烤吧、唱吧……你没猜错,他们月神家,在大学城开了一条吧街。 当然,最出名的还是吃吧总店,拜傅大小姐所赐,这里的牛排小鱿鱼丸子和芝士鸡排麻辣小龙虾排队都买不到好吗? 此时,傅少绯正和他家何助理在二楼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里嘀咕嘀咕,嘀咕完了。傅少绯一边切着牛小排一边叹气,“你非但智商没救了连情商也没指望,一个男人容忍一个女人的耳光还为了她温习童年经典,症状都明显成这样了你怎么还不明白?” “我明白啊,脑子坏了嘛,不然是什么?难不成看上那妞了?怎么可能?!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老大心里只有一个人,还是个不能提的忌讳。” 傅少绯扔他一个白眼,“忌讳个狗屁!模样名子啥都不知道,就看见心口一胎记,怎么找啊?我都怀疑当年我哥是不是做了个春梦就当真了。那个关晴有什么不好啊?我就挺喜欢的。你不觉得那么个性鲜明性烈如火爱憎分明的姑娘符合一切言情女主的基本条件吗?” “不觉得!”何助愤愤切牛排,“就那长相,最多也就一群众演员,还是三流的——路人甲。” “哦~”傅少绯煞有介事地点头,笑得倾国倾城,“我记得资料上说她擅长射击、击剑、跆拳道还一巴掌打傻了你们老大,如果让她听见你说她是个三流演员路人甲,亲爱的,你说,你会被她怎么着?搓扁还是揉圆?” 脖子根忽然吹过阵阵阴风,何华哆嗦了两下,慢慢转回身,只见身后的关晴笑嫣如花地咬牙切齿道:“请问先生可以上甜点了吗?”吸着奶茶吃牛排你们也算够个性鲜明的,你们俩再不滚老娘就要值班到天亮了! 第七十六章 夜半酒家 半夜,月神苍刚在黑白无常那处理完一此事务回阳间,一进月神家的楼,就看到一群保姆园丁在那儿窃窃私语。他皱了皱好看的眉。唔,灵力真的弱了好多啊,现在他们说什么我都听不清了…… “苍先生。” 一看到月神苍,大家都恭敬行礼。 “老大呢?”月神苍问的是月神诺。 “大少……呃,他还在影院没出来。” “没出来?” “苍先生,大少在里面看了一天动画片了,你看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哈?动画片? “怎么回事?”老大脑子给门挤了? “不知道啊。可能傅小姐知道多点?” “对了,最近大少找人查一个女大学生。” “嗯?”月神苍皱眉,“把那个女大学生的资料发我。”如果他猜得不错,这个女人应该跟洛宁还有点关系。 追妻之路不好走啊。 吃吧里,身穿制服手托餐盘已经站得腿肚子抽筋的关晴一看到傅少绯那张标准千金脸就气不打一处来,“哟,这不是淫妇吗?奸夫怎么没来?这么快就换金主了?” 可偏偏傅少绯这个没眼力界的,愣是把自己一张热呼呼的烧饼脸砍了当劈柴烧,“金主?你是说今天被你扇傻了的那个吧?关姐姐说笑了,我和我亲哥怎么能奸淫到一块去啊?” 一句话就烤热了关晴的侠骨柔肠,完全忽略了傅少绯怎么会知道她姓关,“月神向南那斯是你亲哥?!” 傅少绯点点头,“我爸姓傅我妈姓月神。” 瞬间,关晴无与伦比的正义感深深谴责着她的良心,原来人家也是个破碎家庭出来的呢。“对,对不起啊。是我误会你了。” 傅少绯理解状点头,“没关系的,换了谁都难免误会。” “可我绝对没有误会月神向南那斯!” 唉?刚刚还一脸愧色,怎么眨眼又磨刀霍霍了? 关晴一把握住傅少绯的手,“你真可怜,从小失去母爱,还摊上个衣冠禽兽的哥哥。” 呃……傅少绯抽着眼角无奈地看向何华,两人隔空传音:她好像误会得更深了…… 月神家的顶楼,月神苍看着关晴的资料头一撅一橛地疼。 说起来,月神家可是他几百年前就开始扶植的神秘家族,他从魂使里挑了一个执念颇深的放他转世,但又没给他孟婆汤。月神家做为阎王的世代家奴,在累计财富方面多多少少是会开点挂的。不过听说洛宁不太喜欢纨绔人设啊,这倒让他有点难办。 现在的阳间,他也是越来越不懂了,他除了有钱还会点啥呢? 要不要重新去学点东西呢? 不失为好主意呢…… 再看看手里的资料,小姑娘顺眼多了啊,配我们家老大也不是不行的嘛。看在你是我家娘子学妹的份上,要不要帮你开开外挂呢? 真不是他操心太多,实在是月神诺这小子,除了赚钱他什么都不会。啊,也不能这么说,阴谋诡计什么的,倒也还可以,就是用在追老婆身上就差太多了,那情商,简直比他还惨。 不过,做为月神家他最看重的后生之一。月神苍还是觉得,能帮就帮一把吧。 “赶紧把姑娘追到手好生孩子。不然我阳间这么多钱以后交给谁管?” “苍先生。”门外有人报告,“绯小姐带关小姐去夜半酒家了。” “嗯。诺知道了吗?” “还没告诉大少,您看……” “那就等等。”反正是那只妖狐的场子,出不了乱子。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那,两个女人加半个伪娘又会怎样? 为了尽快打入敌人内部以便为她大哥开辟有利局势,傅少绯果断决定一定要在今晚拿下关晴这只纸糊的碉堡! 由华少出面老板哪敢不准假,不仅准假还亲自送到门口亲自打开车门恭送,看得关晴一个劲地摇头,“看看看看,就差蹲下身给你们舔车轮子了。” 身边傅少绯扑哧一声笑,“关晴你真是太可爱了,我爱死你这张欠扁的小嘴了。” 关晴一呆,“虽然我不歧视同性恋,但身体力行就免了吧!” 傅少绯笑扑。 何华替他们老大默哀三秒,就这张嘴来对付一天说十句都嫌浪费时间的月神诺同志……老大,你前景堪忧啊! 傅少绯带关晴去夜半酒家交流感情,因为是朋友苏颜开的场子,安全上还比较放心,可没喝上一个钟头,何华跟苏颜就都放心不下了。 “华少,绯能喝我知道,那姑娘是哪冒出来的?赶紧把这俩女神仙领走吧,再这么喝下去我非关门不可。”苏颜看着这俩姑娘仰头就咚咚咚小半瓶红方,心肝脾肺肾整整齐齐地哆嗦。 华少一脸挫败,“废话,要是打得过,我早上了。”这句话让华少准确无误地收到苏颜无比同情的眼神,郁闷得华少内出血。 “关晴,你跟洛宁感情那么好啊?”傅少绯敬了关晴一杯炸弹,奸笑着等她坦白。 关晴眼都不带眨一下一口闷了,“那当然了,她可是我偶像!偶像懂吗?你不知道从小到大追她的人有多少,人家连看都不看一眼。人家自己打工挣学费,还学习辣么好,人家就是我偶像!”说着,也倒了一杯黑啤,往里扔了一小盅伏特加,“”来。我敬你。 傅少绯知道自己这回遇见敌手了,定定神,“怎么回事?讲讲。”仰头又是一杯。 关晴暗乐,这不是套话来了吗,爽快地一仰脖,干了。“绯,你有喜欢的人吗?” 守在一边状似不经意的华少耳朵立马竖成了天线。 傅少绯下意识地偷瞄一眼,视线正好跟华少撞个正着,脸一红,“问……问这个干嘛?” 关晴古怪地笑笑,“其实我中学就认识洛宁了。”说着,又是一杯,“那个时候的洛宁啊,比现在还瘦。瘦瘦的,小小的,站在洛明身边,好漂亮。你知道洛明吗?一开始都没人知道那是她哥哥啊,没人知道她是洛家的养女呢。哦,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说着,吐了口酒气。“洛家啊,惹不起的人家啊。” 第七十七章 醉后吐真 “洛宁刚转到附中就引起一场轰动,那姑娘长得,真叫一个水灵。那时我喜欢洛明,可大家都觉得洛明的喜欢是她,所以,嫉妒她嫉妒得要死。后来不知怎么的,洛明成她哥了,学校里另一个大帅哥魏风跟她表白,这两个可都是我们那儿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偏偏都看上她了,真够祸水的。就因为洛明是她哥,我就不喜欢洛明了,觉得那种女孩的哥哥能是什么好人?当时就别提多讨厌她了。可是阴错阳差的,我被外校流氓围攻,魏风救了我一次。我就移情别恋啦。” “再后来,大学入学那天阴差阳错地分到了她的下铺。本来就瞧她不顺眼,离得近了更觉得憋屈,索性能躲就躲。直到那天晚上,我家境不算好,勤工俭学,好几份兼职,难免回去得晚。夜路走多了,总会遇上些什么。那天我被三个醉鬼拦住,其实路上不是没有行人,可是大家都远远看了一眼就躲开了。我拼命挣扎拼命喊,没有人,没有人站出来,就在要绝望的时候,一块板砖飞过来,然后就听见有人大喊:警察,这儿有人抢劫。我真没想到救我的会是她,她跑出来扶住我的时候,抖得比我都厉害。” “后来,我们就好上了……其实也不算好上了,我单方面吧。虽然她比我小,可我都习惯叫她洛姐。因为她人设开挂开得太厉害了。你知道她从小都是跳级上的吧?说是为了省学费。呵呵。洛家养女说她要省学费……我有时候真觉得她的存在就是给我们这群混吃等死的人打脸的。可是,那个时候,我已经对她讨厌不起来了。我开始懂了她的努力和坚持。” “你要知道,我是孤儿来的,,在这世上我半个亲人都不剩了,从那儿之后,我就拿洛宁当自己亲姐姐。而洛宁她也是个天生的笨蛋,只要你对她好那么一点点,她就能掏心掏肺地对你。我说想练武,其实我是想保护她,她就帮我找师傅,天赋不错也赢了几块奖牌,她笑说以后跟着我就不怕走夜路了。可是,你知道吗?我后来才知道,人家早就是国际比赛少年组冠军了。” “她知道我喜欢魏风,就整天找机会把我往魏风跟前凑。她说关晴,魏风绝不会是与子偕老的良人。你是个很好的姑娘,出于私心我想你做我嫂子,作为朋友我想你幸福。魏风怎么会不懂她心思?他不喜欢我,可是为了洛宁,他也没有直接拒绝。那段时间我仗着他对洛宁的情谊和自己三尺之厚的脸皮顶着魏太子妃那恍闪闪的名号四处混吃骗喝呀,魏风倒也淡定,由着我这么胡闹,可我越来越讨厌这么不清不楚的了!我借着生日的当口跟他表白顺便问个清楚。毫无疑问,我伤心了,虽然是意料之中可我还是很难过。那时候外面已经无人不知我是魏风的女朋友了啊!我哭得惊天动地,他为了安慰我,带我去了一个地方。你猜是哪儿?呵呵,你一定猜不出,他竟然带我去了他爸的墓地。他爸爸先是抢劫,后是杀人,二进宫的时候在狱中被人奸杀。他在他爸爸的墓碑前,给我讲魏洛两家的纠葛……我终于知道,他们这些人共同守护着许多秘密,这些秘密支撑起他们的世界,谁也挤不进去。魏风说他不是不喜欢我,而是不爱,他可以是我的兄长朋友哥们随便什么的,甚至可以是男女朋友,但,他永远不会碰我。” “他承诺不了的,就不会让它有开始的机会。我说我懂,因为我是洛宁的朋友,也因为你珍惜我,所以你不想伤害我。” “可是,我能怎么办啊?” “如果感情能收回就收回,我何苦呢?” “就这么的,我莫名奇妙地多出一个哥,明明心痛还得乖巧懂事地说我没事了。有人忽然打电话找他,他一接就变了脸色,说来不及送我了,给了我打车的钱急匆匆就走了。偏巧洛宁这时打电话问我在哪儿什么时候回去,我撒谎说跟魏风在一起不回去了。其实我那时难过得要死,哪儿也不想去,更不想让洛宁看到我这样狼狈的样子,我就那么失魂落魄漫无目的地在墓地游荡,然后……我听见不远处有人打架,一群打一个,被打的那个看着很眼熟,仔细一想原来是魏风的兄弟,叫什么卫影的,经常不声不响跟在魏风身后,真是影子一样的存在。可能是太伤心,急需发泄,我疯了一样捡起一把打落在地上的砍刀就冲了上去。俗话说,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我当时的样子跟侦子似的,上去就砍了三四个,剩下的被我这么一吓,都落荒而逃。人打跑了,我去扶卫影,一伸手就知道情况不对。……不是他伤得有多重,而是……他被人下了药。” 说到这儿,关晴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关晴当时有些慌,不知道该怎么办,卫影也不好受,偶尔清醒一把推开我,迷糊的时候又抱得我死死的。他咬住自己的胳膊强忍,看他胳膊被咬得血肉模糊吓得她想跑,可又不忍心把他一个人扔这儿,手机也不知道掉哪儿了,只剩下哭。好像她的哭声惊到他了,他喘着粗气伸手摸着她的脸,轻声说别哭,关晴微微愣了一小下,就被吻住了。然后好像有枪声,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第二天,是在医院醒的,洛宁和魏风都在。关晴脑子里飞过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想挣扎着起身却又痛得撕心裂肺。倒回床上的瞬间,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 晴天微微一笑,对面的绯落了泪,“那……卫影呢?” 晴天摇头,“再没出现过。有人说他死了,有人说他跑了,还有人说他根本就是警察的卧底,被魏风清理了……其实说来好笑,这个夺去我童贞的男人,我连他的样子都想不起来了……他那张群众演员的脸,进了人群就找不出来。只是没想到我会因此逃过一劫,就在我出事的那天晚上,我又成了孤儿。” “又成孤儿?” “养父母全家被灭口,只有我逃过一劫。这算是我贪心的报应吧。” 绯哭了,“晴天你不恨吗?” 晴天苦笑,“那天所有的记忆都那么模糊,唯独他强忍时死命咬住的胳膊,血淋淋的,常常会梦到。就为了那条胳膊,我也恨不起来啊。” 绯哭得更凶了,“讨厌!你那么善良干吗,和你一比我都没脸活了,呜呜,我喜欢的人老不肯说喜欢我,每次看见他没心没肺的弱智样儿我就想掐死他!” 晴天大笑,“绯,我也好爱你哦,你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富家千金!” 第七十八章朋友妻 眼看着两个姑娘喝得渐入佳境,躲在她们身后的小何还挺开心。 “聊吧聊吧,酒后吐真言嘛。”埋伏在旁的何助理一边说一边憋着满心的坏笑,吼吼吼,全被他录下来了。 原来关晴就是老大这么多年一直在找的人,原来关晴也一直在找老大,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巧合到狗血这一说,如果你念念不忘多年的人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要把你碎尸万段……啧啧啧,老大,当你得知自己无意中成了虐心文里的苦逼男主时,您会有何感想? 又过了一个小时,苏颜钻进吧台无聊地调酒玩,“华少你不是暗恋人家少绯好多年吗?这好不容易盼得佳人归,你倒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今儿带来这个跟少绯可差远了啊!” 何华斜他一眼,“狗屁!没活够就管紧你的舌头。别说哥们没提醒你离那姑娘远点哈!你怎么知道我没动静,可那丫头没心没肺油盐不进我有什么办法?有时候看她装傻卖乖那样儿我都……”恨不得掐死她! 苏颜嗤笑,“装吧,你个萝莉控!”抬头看看少绯那边,“你说女人们哪来那么多话可聊啊?舌头都大了还没说够。” 何华白他一眼,“问女人去!”然后低头继续怀疑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看上傅少绯这个小没良心的了呢? “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看上何华这个白痴了?”傅少绯打着酒嗝,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关关晴怀里钻。 “谁?你说那跟班啊?”关晴也晕了,“靠之,你怎么净喜欢些娘们儿啊?”说完,上下其手地占尽便宜。 华少抬头一看俩人那德性,一口酒呛个半死,七窍生烟啊生烟~~ “高的!这也太香艳了吧?”苏颜看着沙发上那俩女的,纵使见惯世面眼睛也直了。 “闭上你的狗眼!”何华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挥扁了苏颜的俊脸,冲进去一把把关关晴拽了起来,磨牙霍霍地瞪了老半天,心想别以为我不动你是因为怕老大。要不是不能跟女人动手我早就骂人了!抬臂一抡,人就扛上了肩,再一拉傅少绯,公主抱入怀。 何华就在全场惊异的眼神中以肩扛怀抱的高难动作和一种我入地狱谁都得跟着入地狱的大无畏心态气定神闲状走出夜半酒家,临到门口还不忘回头警告苏颜:“敢用带料的货招待少绯,苏颜,你好日子过够了吧?” 苏颜摸着脱了壳的下巴嚷嚷:“我是给你那个小妞准备的好不好?”真是狗咬吕,哎哟我的下巴…… 此时的月神大宅,刚办完公,啊,也可以说是看完动画片的月神诺打开房门,看见一直等在门口战战兢兢的月神向南。 “哥。”月神向南低着头,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乖巧样子。 “站了多久?”对于这个弟弟,他也不是不心疼,他在外面怎么玩只要别太过他都不会太干涉,可是兄弟的人不能碰,这是铁律!这些年,因为一个女人兄弟反目的事儿见得还少吗?何况洛宁对洛明来说何止是一个妹妹,美国还有个魏风眼巴巴地等着呢! “早来了,他们说你忙。”忙着看宫崎骏,我都以为自己耳聋了。月神向南下意识地往屋里窥探一下,没想到月神诺竟一个错身,再赠他一个白眼,意思是:想看就进来大大方方看。 月神向南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进屋,月神住了,还真是在看宫崎骏啊……天! “向南。”月神诺认真严肃的样子让月神向南干咽了口吐沫。“洛宁,你不能碰。” 月神向南一愣,瞬间,双目痞气弥盛。“就因为她是洛明的妹妹?” “也因为魏风,更因为苍先生,她很有可能就是苍先生这么多年要找的人。你和她没可能。”月神诺几乎是审字酌句地说了出来。 “哥。”月神向南带着一丝哭腔,“洛明和魏风是你兄弟,那我呢?我是你亲弟弟啊!” 月神诺默然。 “哥,求你了……就看在我短命的份上,成全我吧。我对洛宁是认真的!” “两个星期换了十六个女人,哪个不是你认真追来的?要不要我给你在恶性传染病防治中心订个床位?我看你迟早用得上!”月神老大的学习能力果然很强! 月神向南听了,翻着眼皮算了算,很认真地纠正:“是十五个。” 月神诺嘴角一抽,高声喊,“德叔,给二少爷准备一间套房,三个月内不许他离开房门半步。” “哥!” 月神诺这回不答理他了,狠着心往楼下走。 “月神诺,你欠洛明和魏风的我可不欠!我凭什么要为你们的恩怨放弃自己的幸福?” 月神诺定住脚,却没有回头,“你确定自己追求的是幸福而不是一个苦果?向南,强扭的瓜不甜!你为洛宁想过吗?” “我会让她幸福的。” “你凭什么?” “凭我爱她!” “她爱你吗?” 月神向南微微一顿,倔强地仰起头,“我会让她爱上我的!” 月神诺叹了口气,回头看了弟弟一眼,“向南,同情与爱无关。” 一句话踩中了月神向南的痛脚,“去你妈的同情!本少爷不需要你们同情!什么朋友妻不可戏什么兄弟义气,你自己不就因为强奸……” “月神向南!”月神诺怒不可撤的怒吼。 “怎么,怕了?我还没说完呢。还有少绯,老爷子费尽心思把少绯送回来,不就是为了给你当老婆吗?还有洛明,洛明喜欢少绯多少年你知道吗?这时候你怎么不知朋友妻?还有何华,你明知道何华喜欢也少绯,你瞒着他们两个准备婚事,你又是什么心肠?哦,怪不得张秘书说他要出差去沙特,月神老大,如此心机城府,小弟实在是佩服!” 月神诺呼地冲过去一拳招乎上来,他知道自己下了多大力,以月神向南的心脏,这一拳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我再说一遍,别的随便什么女人都可以,只有洛宁,不行!” “为什么?” “因为,洛宁是我苍月的娘子!” 第七十八章 朋友妻 眼看着两个姑娘喝得渐入佳境,躲在她们身后的小何还挺开心。 “聊吧聊吧,酒后吐真言嘛。”埋伏在旁的何助理一边说一边憋着满心的坏笑,吼吼吼,全被他录下来了。 原来关晴就是老大这么多年一直在找的人,原来关晴也一直在找老大,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巧合到狗血这一说,如果你念念不忘多年的人多年来一直念念不忘要把你碎尸万段……啧啧啧,老大,当你得知自己无意中成了虐心文里的苦逼男主时,您会有何感想? 又过了一个小时,苏颜钻进吧台无聊地调酒玩,“华少你不是暗恋人家少绯好多年吗?这好不容易盼得佳人归,你倒一点动静都没有了。今儿带来这个跟少绯可差远了啊!” 何华斜他一眼,“狗屁!没活够就管紧你的舌头。别说哥们没提醒你离那姑娘远点哈!你怎么知道我没动静,可那丫头没心没肺油盐不进我有什么办法?有时候看她装傻卖乖那样儿我都……”恨不得掐死她! 苏颜嗤笑,“装吧,你个萝莉控!”抬头看看少绯那边,“你说女人们哪来那么多话可聊啊?舌头都大了还没说够。” 何华白他一眼,“问女人去!”然后低头继续怀疑自己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看上傅少绯这个小没良心的了呢? “你说我当初怎么就鬼迷心窍地看上何华这个白痴了?”傅少绯打着酒嗝,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关关晴怀里钻。 “谁?你说那跟班啊?”关晴也晕了,“靠之,你怎么净喜欢些娘们儿啊?”说完,上下其手地占尽便宜。 华少抬头一看俩人那德性,一口酒呛个半死,七窍生烟啊生烟~~ “高的!这也太香艳了吧?”苏颜看着沙发上那俩女的,纵使见惯世面眼睛也直了。 “闭上你的狗眼!”何华忍无可忍地一巴掌挥扁了苏颜的俊脸,冲进去一把把关关晴拽了起来,磨牙霍霍地瞪了老半天,心想别以为我不动你是因为怕老大。要不是不能跟女人动手我早就骂人了!抬臂一抡,人就扛上了肩,再一拉傅少绯,公主抱入怀。 何华就在全场惊异的眼神中以肩扛怀抱的高难动作和一种我入地狱谁都得跟着入地狱的大无畏心态气定神闲状走出夜半酒家,临到门口还不忘回头警告苏颜:“敢用带料的货招待少绯,苏颜,你好日子过够了吧?” 苏颜摸着脱了壳的下巴嚷嚷:“我是给你那个小妞准备的好不好?”真是狗咬吕,哎哟我的下巴…… 此时的月神大宅,刚办完公,啊,也可以说是看完动画片的月神诺打开房门,看见一直等在门口战战兢兢的月神向南。 “哥。”月神向南低着头,一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乖巧样子。 “站了多久?”对于这个弟弟,他也不是不心疼,他在外面怎么玩只要别太过他都不会太干涉,可是兄弟的人不能碰,这是铁律!这些年,因为一个女人兄弟反目的事儿见得还少吗?何况洛宁对洛明来说何止是一个妹妹,美国还有个魏风眼巴巴地等着呢! “早来了,他们说你忙。”忙着看宫崎骏,我都以为自己耳聋了。月神向南下意识地往屋里窥探一下,没想到月神诺竟一个错身,再赠他一个白眼,意思是:想看就进来大大方方看。 月神向南不好意思地笑笑,一进屋,月神住了,还真是在看宫崎骏啊……天! “向南。”月神诺认真严肃的样子让月神向南干咽了口吐沫。“洛宁,你不能碰。” 月神向南一愣,瞬间,双目痞气弥盛。“就因为她是洛明的妹妹?” “也因为魏风,更因为苍先生,她很有可能就是苍先生这么多年要找的人。你和她没可能。”月神诺几乎是审字酌句地说了出来。 “哥。”月神向南带着一丝哭腔,“洛明和魏风是你兄弟,那我呢?我是你亲弟弟啊!” 月神诺默然。 “哥,求你了……就看在我短命的份上,成全我吧。我对洛宁是认真的!” “两个星期换了十六个女人,哪个不是你认真追来的?要不要我给你在恶性传染病防治中心订个床位?我看你迟早用得上!”月神老大的学习能力果然很强! 月神向南听了,翻着眼皮算了算,很认真地纠正:“是十五个。” 月神诺嘴角一抽,高声喊,“德叔,给二少爷准备一间套房,三个月内不许他离开房门半步。” “哥!” 月神诺这回不答理他了,狠着心往楼下走。 “月神诺,你欠洛明和魏风的我可不欠!我凭什么要为你们的恩怨放弃自己的幸福?” 月神诺定住脚,却没有回头,“你确定自己追求的是幸福而不是一个苦果?向南,强扭的瓜不甜!你为洛宁想过吗?” “我会让她幸福的。” “你凭什么?” “凭我爱她!” “她爱你吗?” 月神向南微微一顿,倔强地仰起头,“我会让她爱上我的!” 月神诺叹了口气,回头看了弟弟一眼,“向南,同情与爱无关。” 一句话踩中了月神向南的痛脚,“去你妈的同情!本少爷不需要你们同情!什么朋友妻不可戏什么兄弟义气,你自己不就因为强奸……” “月神向南!”月神诺怒不可撤的怒吼。 “怎么,怕了?我还没说完呢。还有少绯,老爷子费尽心思把少绯送回来,不就是为了给你当老婆吗?还有洛明,洛明喜欢少绯多少年你知道吗?这时候你怎么不知朋友妻?还有何华,你明知道何华喜欢也少绯,你瞒着他们两个准备婚事,你又是什么心肠?哦,怪不得张秘书说他要出差去沙特,月神老大,如此心机城府,小弟实在是佩服!” 月神诺呼地冲过去一拳招乎上来,他知道自己下了多大力,以月神向南的心脏,这一拳就可以要了他的命。 “我再说一遍,别的随便什么女人都可以,只有洛宁,不行!” “为什么?” “因为,洛宁是我苍月的娘子!” 第七十九章 双胞胎? 月神向南的眼神惊诧之余却流露一种释然,苍先生,月神家最神秘的存在,只有每年祭祖时才会出现的人,近来忽然常住在顶楼了。 顶楼,那是月神家最神圣的存在。 他说,洛宁是他的娘子。 “洛宁,就是我苍月找了千万年才寻到的娘子,所以,你碰不得。”月神苍一个眼神,灵压瞬间把向南按到了地上。“不光你碰不得,谁都碰不得。” 说完,转身,“诺,这种话,我不想再在月神家听到第二次。” “是,苍先生。” 月神苍一消失在走廊,月神诺便怒不可撤地一拳砸向弟弟,而月神向南。却只是闭上眼睛等死,一阵风从太阳穴抚过,世界忽然静了下来。 静,寂静。 让人喘不过气来的静。 月神向南睁开眼,看到何华面无表情地抓着月神诺的拳头。 “华哥。” 何华无波无澜的眼睛让月神向南心慌。 “起来。”何华松开手,笑了笑,很难看,“兄弟俩有什么深仇大恨也得好好说,动什么手啊?”何华看了月神诺一眼,“婚事少绯知道吗?” 月神诺摇摇头。 何华叹口气,“你早该告诉我。” 月神诺张了张嘴,终究什么也没说,眼睁睁地看着何华大步走出去。 快到门口时,才见他停下来说,“两个姑娘喝大了,你找人照顾一下。” 第二天,月神家,月神诺的卧室的窗子里传出一声:“啊——!” 一声尖叫,月神宅上上下下一阵哆嗦,连宿醉一夜头疼得半死的傅少绯也一咕噜翻起身来,大家稀里呼咚往三楼跑,叫声哑然而止,众人拉开门一看,默…… “滚出去!” 轰——鸟兽俱散。 门外,佣人暗怀惊喜各干各的去,苍天有眼啊,大少爷终于正常了! 傅少绯一个劲地揉眼睛,我刚刚看见什么了……关晴和大哥?! 门内,关晴张大的嘴巴被月神诺捂得死死的,只露出两只眼睛火辣辣地盯着他狠不能将他万箭穿心。月神诺看着这样剑拔弩张的关关晴,忽然就想起那个晚上…… 趁着他走神的功夫,关关晴一记顶膝,月神诺闷哼一声,手上非但没有松劲反倒越捂越紧。 想杀人灭口啊?!不让喊就不喊你捂我鼻孔干什么?两个人越来越较劲,关晴肺里的氧气也越来越少,终于,两眼一翻,晕了。 “关晴,关晴,关晴……”月神诺慌了,又是拍脸又是掐人中又是人工呼吸,忙活了老半天,关关晴咳嗽一声,睁眼就给了他一拳。 月神诺上下牙关一磕,呵,这力道,真不愧是运动员出身。微笑着吐出一口血,舔了舔被打松的牙齿,刚要开口,拳头又披头盖脸地砸了过来,“月神向南你个混蛋!畜生!没人性!禽兽!败类!人渣!种猪!发情的种马!公狗!……”边打边骂,越骂越凶,招式也越见狠烈。 楼上乒里乓朗越来越热闹,猪一样能睡的月神向南也被吵起来了。 “干嘛干嘛干嘛?这是要折房子吗?”月神向南顶着一个爆炸头踢着拖鞋敞着睡袍急败坏地冲出卧室。低头看见楼下一向美国作息的傅少绯已经在姿态优雅地抹面包了。“哟,我这是在梦游呢还是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傅少绯懒得理他,刚抹好的面包就被月神向南抢了去。 “楼上到底在干嘛呢?”月神向南没脸没皮地吃着面包拐拐傅少绯虚心求教。 “没听见吗?骂你呢!”傅少绯青着脸没好气地刺他。 “骂我?”月神向南不明就里地指指自己的鼻尖,“楼上分明在打架好吧?我人在这儿呢,骂我的那位姐姐是对着墙练习呢?” 傅少绯瞪他一眼,要不是怕他一下葛屁过去还真想享他一巴掌!你说都是一个卵子出来的做人咋就这么大差距呢?!傅少绯看着自己二哥撇嘴摇头,忽然眼前一亮,抓起月神向南的脖领就往楼上拖。 “唉,你干什么?我还没吃完呢。唉你轻点傅少绯你这个……”还没等他喊完,傅少绯“砰”地一脚把门踹开,呆了三秒转身就逃,“啊啊啊啊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 被傅少绯扔在地毯上的月神向南看着同样倒在地毯上衣冠不整的两个人,顿感这个世界太tm疯狂了! 关晴白日,朗朗乾坤,天月神滚滚啊! 两……两个月神向南?! 关关晴呆呆看着被傅少绯扔进屋里的这个人一模一样!真的是一模一样!!! “你,谁啊?”关晴扭着头小小声问。 “我,月神向南啊。”月神向南也有点矇,头回见有人在自己家问自己是谁的。 “你,月神向南?”关关晴呆一小下,猛一提拽在手里的月神诺的衣领,“那你是谁?” 距离太近,月神诺清楚地听见了两个人的心跳声。他看向她满是困惑失措的眼神,没由来的,又想起了那个晚上……“月神诺。”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无波。 双胞胎三个字垂直砸进关关晴的脑子里。 地上的月神向南还没缓过神来就被月神诺提起来推出了门外,月神诺叫了一个佣人进来打扫房间,他倚在墙边,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此时的关关晴显然还未能理解现在怎么个情况,彼头散发衣衫凛乱地坐在地上发呆,那个样子还真是……撩人。月神诺口干舌燥地想,不期然对上关关晴小心瞄过来的目光。受惊的小动物躲开,脸红。月神诺低笑两声,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虽说是揍错了人,可是输理不输阵!等下,好像没理的还是他吧?“你怎么会跑到我床上来?” 月神诺的眼角不动声色地抽啊抽,“这是我的床。” 呃,关关晴脸色一讪,算你有理。“那你也不能……你可以睡别的房间啊!” 看这理直气壮的架式,这到底是谁家啊?“我认床!”月神诺的剑眉一挑,“你自己抱着我不肯撒手的。”为防止她再问出什么尴尬问题来,月神诺果断斩了她的后路。 正在打扫卫生的佣人意味不明地看了月神诺一眼:撒谎不是好孩子哦…… 月神诺躲开那戏谑的眼神,尴尬地假咳两声,“吐了我一床,害得我没地方睡,压麻了我的胳膊,打呼噜说梦话磨牙还……咬人。” 月神诺每列举一个劣行,关关晴的脸就红上几分,连带着脖子越缩越短,最后只剩一小截蜜色脖颈露在外面。月神诺的嘴角一扯,扯大了,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 大少爷他笑了?! 佣人僵直着脖子一脸梦幻地走出房间细心地带上门。 月神诺深深看着缩在一角装鸵鸟的关关晴,觉得再单独跟她待下去要出事,强装镇定一言不发地往外走,一拉门,“扑咚!”“哎哟。”“妈呀……” 月神诺低头看着倒在眼前听墙角的这一堆,头疼地抚了抚额角,深叹家教不严啊。 月神诺去公司,嘱咐少绯给关晴送件衣服过去顺便问问她还有什么别的需要。 傅少绯小心翼翼地看着月神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早上推门看到那情景的瞬间,一个念头就涨满了傅少绯的脑袋——大哥要找的那个人,该不会就是…… 可是傅少绯实在想不通,如果真的是,他们怎么会认不出彼此呢?大哥认不出关晴也就算了,关晴怎么会认不出大哥呢?大哥才不是什么群众演员好吧! 越想越不明白的傅少绯一进门,对着至今呆坐在床上的关晴变脸变声变语气地笑话她,“就算是双胞胎那也一个是老虎一个像老鼠的气质差距啊,你怎么就这么大能耐给认错了呢?” 还在游离状态的关关晴一看见傅少绯就恍然大悟:“我那天在学校扇的是……” “我大哥。” 关关晴狂委屈,“那他们也都是神级的禽兽好不好?!谁扇巴掌之前还研究下气质啊?” 远远的一间民房里,正在给洛宁熬汤的月神苍一脸坏笑,小兔崽子,不用太感谢你祖爷爷我。靠你自己去追?我怕月神家要绝后。 第八十章 养病 既然休学一年,那为了不浪费这一年的宝贵时间,洛宁想去学个技能或是找个兼职。 只是没想到,病来如山倒,她已经在床上躺两天了,现在连起身给自己烧壶开水的力气都没有。 最重要的是,她房间里现在有只孤魂。一身古装,皮头散发,满心哀怨。是那天喊她去救人的那团气。那团气一路跟到洛宁家。到家就显形了。这是个服毒自尽的,七窍还流着血呢。不过看五官,应该是个美人,看着跟关晴还有点像。 洛宁已经病得不成样子,就假装没看见。 那孤魂也是乖的很,看洛宁病成这样,想去找人,又出不去门,一出去就被晒成烟,也不敢叫别的鬼帮忙,怕招来黑白无常。“怎么办怎么办?” 看着洛宁又昏死床上,就在她急得团团转时,一个声音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你离她远点就行。”接着,一股强大的吸力把她卷出一只盅里。 “你明知她八字轻,力量又没完全恢复还凑她那么近,是想害死她吗?” “不是的不是不,啊……” 苍月懒得听她解释,直接一扣盅,她就被扣了起来。他转身走进洛宁的房间,此时的洛宁都快烧糊涂了,“水,水……” 普通的水恐怕解不了你的渴啊。 苍月叹口气,走过去,轻轻扶起她,把她的头找个尽量舒服的姿势抱在怀里,咬破手指,把血一点一点滴到她的唇上。 那血珠仿佛有生命般,汇流进她的嘴里。 没一会儿,洛宁的脸色就慢慢恢复正常,体温也逐渐降了下来。 苍月笑了笑,“这血还是当初你换给我的,如今也算是还给你了。”说完,一挥手招来黑白无常。 “属下黑/白无常,见过陛下。” “去给雪鹰传信,他已被地府除名。连自己的主人都照看不好,从今晚后,你们来阳间办事的阴差,不管是谁,见他一次,打他一次。” 呃……陛下报复心啊,真可怕。 “是,属下遵命。” 苍月挥挥手,一副你们赶紧走吧,我还要照顾夫人的模样。 “陛下,王妃那儿……” “她怎么折腾都随她,只是不要让她知道我的行踪。” “只是王妃她这样闹下去……”无妨,上面自然会有人来收拾残局。 “是,属下告退。”再不走阎王要打人了。 彻底清静了。苍月吐口长气,抱起洛宁走到卫生间,疗养的泉水已经备好。苍月施了法术,把两人的衣服都变没了,赤条条地跨进木桶。 “唔……”入水的洛宁舒服地叹息一声。 “娘子,”苍月抱着她叹了口气,“你可真不让我省心。”力量没恢复多少,还让孤魂这样接近自己,身上又有斩月,是觉得自己元神很强悍吗?你的灵力都是本王一次次耗尽精血输给你的好吗? “娘子这样浪费夫君的精血,真是让人生气啊。”苍月抱着她微微一笑,“怎么罚你好呢?”说着便急切地吻了上去。 “唔……苍月……” 一个无意识的呻吟让苍月瞬间便肿涨起来。 “娘子,这些日子,可有想为夫?” “啊……”洛宁哪儿还有脑子去想这些事,整个人都飘起来了。 “娘子,夫君想你。” 他双手扣着洛宁的腰,就着桶中水轻轻抬起,巨大顶住欲望的入口,再一点一寸寸,慢慢顶入。 他是怕伤到她,殊不知这样的侵入,反而更让人难以承受,钝刀磨肉。 “苍月。”她喊他一声,眼泪就流了下来。 “宁。”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而不是什么人都能称一声的娘子。 他终于懂她了吗? 她禁不住环住了他的脖子,上下起浮,把自己尽数交付给他。 又是一夜贪欢。 只是与之前的疯狂不同,他怜惜,她珍惜,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极尽温柔的方式,仿佛可以天荒地老,岁月静好。 第二天。 熟悉的房间,干爽的睡裙,混着好闻的茉莉茶香。窗外,在下雨,稀稀落落。 好熟悉的场景。 只是这次,没有恶梦,没有打斗,还是她熟悉的房间,还有她熟悉的气息。 洛宁安心地再次睡去。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门轻轻开了。有燕麦的香气,混着牛奶的乳香。洛宁皱皱眉,动了动,眼睛却懒得睁开。 来人把东西轻轻放置床头,默默坐到洛宁身边,伸手扶开她额前的碎发,动作轻柔得仿佛久别重逢的恋人。就这样留恋地抚摸着,轻轻抚平她紧皱的眉,手指间亦是淡淡的茶香。 是茶香,不是花香更不是精油。 这一切,都太熟悉了。就好像他曾经承诺的一样。 接着,那只手缓缓探进毯子,没等洛宁紧张便已寻到她的手,温存地握住。 那手,修长的,掌心、指节和指尖都有厚厚的老茧,摩挲在皮肤上,有种不可言传的致命诱惑。 没错,是诱惑。又好像,是在倾诉。 苍月。带着一声梦呓般的呼唤,洛宁小心翼翼地睁开眼睛,被子里的手自然而然地收了回去,自然到好像不曾伸进去过。她看到一双灿若寒星的眼睛正含笑看着自己。 “我睡了多长时间?” “两个小时。” “现在几点?” “九点.” 洛宁不着痕迹地做了一个深呼吸。 “那,麻烦您把衣服还我。” “我洗了。” “那能否借我一套?” “可以。” 洛宁还想说什么,他却把早已准备好的衣服递了过来。 洛宁接过衣服,抬头看他。 这次,她没有等他回避。甚至还请他帮忙扣上了文胸的带子。一回头,发现苍月正盯着她的……“看什么看,流氓。” 苍月答非所问,“阳间的玩意儿,真是越来越稀奇了。” 洛宁听了逗他,“怎么?陛下在地府没见过吗?” “你不要试探我,我说了,我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你。” 哟,生气了啊…… 洛宁调皮地吐吐舌头。 “先吃点东西再休息一下,之后你想去哪里都随你。” “哦。” “这回怎么不说谢谢了?”苍月气她。 “哦,那,谢谢。” 苍月气不过,一言不发地把她的脏衣服拿去洗。 “唉那个……”内衣就不用了吧? 艾玛,阎王给洗内衣,好羞射。 洛宁呆呆地看着苍月打扫起房间。要是被地府的人知道他们英明神武的阎王给她做家务,她会不会被追杀啊? 收拾好,回来默默地看着洛宁一口一口把东西吃光,好像在欣赏一场赏心悦目的表演。还是不多嘴,唯有眼底笑意温暖,略带戏谑的含笑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娘子你看上去比粥更可口哦。 哦漏,然后是我污了吗?怎么老觉得他每一个眼神都别有深意啊? 等她吃完。 他把餐具收拾好端出房间,留她一个人换好衣服。 两分钟后,碗还没洗好就听见她从卧室走出来。他忍不住回头看,仍是忍不住赞赏:一身男装,白衬衣,黑长裤,双腿修长,意外地合身,很帅气。 长发披下来,还有一种别样的妩媚。 他真是喜欢看她的样子,一种不自知的漂亮。 “娘子穿男装很好看。” 洛宁傲娇地一抬下巴,“我穿什么都好看。” 他笑笑,不说话,心想要不是之前见过,他还真不愿相信有人比他还帅气。 她只是静静等在那儿,看着他扭头看她,一直等他看够了,回头把碗洗好放妥。修浚的背影带着白桦林的气息随着夜风扑面而来。 起风了,雨什么时候停了。她看着他的背影想,静静地,似乎就这样,时间可以无限长。 “苍月,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不是阎王,而是一个普通男子,我一定会倒追你的。” 第八十一章 不简单的普通女子 “宁,如果我不是阎王,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会。” “那,你就当我是个普通男子,不行吗?” “不行。” “为什么啊?宁你自己也不是什么普通女子啊。” 洛宁顿了顿,小小声说:“我原本是的。” 我原本是的。在遇到你之前,我就是个普通女子。 “可你现在不是了。” “可我只要做普通女子。” 苍月笑了,很苦,“我是有些不懂。一边希望自己意中人是盖世英雄,一边又想他如果是个普通男子多好。一边想男人就该上天下地无所不能,一边又想无所不能的男人真真有点可怕。”说完,叹口气。“宁,我在救你命时,为你拼命时,为你疗伤时,你可想过,如果我是个普通男子多好?” 洛宁不说话了。 没错,她很自私。 自私又懦弱。 “你说的对,苍月。是我不好。可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配上你的好。” “不是,宁,这世间的情,从来就不问配不配得上。”说完,苍月一步步走近她,洛宁一步步退,退到墙处,无路可退又被逼着抬头看向他的眼睛。“宁,我的娘子至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人。你不信没关系。你不是说,我只是你的情人吗?你不说,我只配做你的男宠吗?那好,你就只当我是你的情人就好。” “你……”她想问你何必,可是问不出口。 “你只要,把我当成一个追求你的普通男子就好。” 这两个人好像都忘了房间的某个角落里还扣着一只孤魂呢。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此时的月神大宅里。 关晴正手忙手乱地想要赶紧跑出去。 手机不知所踪,可能昨晚掉酒吧里了,刚想偷偷溜出去就被少绯逮个正着。被傅小姐拉着换过衣服吃过早饭,到严刑逼供的时候了。 “说,昨晚你跟我哥都干什么了几磊什么程度什么感觉今后打算怎么办你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想活着出去!”傅少绯气势汹汹地逼过来。 关晴有气无力地闭上眼,“动手吧,利落点,大恩不言谢了。” 傅少绯一愣,“不是吧你,你还视死如归了?论长相明明是我哥吃亏好吧。再说了,昨晚可是你霸王硬上弓……不是,那叫恶羊扑虎,你霸着我哥哥不放,好多人都看见了。” 关晴一呆,一脸绝望地扭头问:“好多人看见了?”那飘渺的小声音啊,风中凛乱…… 傅少绯很无耻地点点头,心想:看见个神仙啊看,都说是大哥神色慌张地一把抢过来就往自己屋里冲!听听,是“抢”过来! 关晴一头扎被子里哭叫:“活不了了我!” 昨晚的事关晴真是半点印象也无,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我到底干了什么?问傅少绯,大小姐白她一眼,“咱俩喝得一样多,你问谁呢?” 出于羞愤也由于宿醉,两个姑娘都不想出门了,关晴破罐子破摔,赖在床上叽叽喳喳互相八卦,也省得出门丢人现眼,完全忘记了这是月神老大的房间。 关晴问:“你这两个哥哥怎么差这么多啊?” “差什么差,明明一模一样好吗?” 关晴告饶,“好啦好我错啦我眼瞎,他除了长相哪儿都差很多啊。” 傅少绯叹气,“其实我二哥也挺可怜的,你知道双生子这种生物呢,一个太强的话,另一个难免体弱。二哥他小时候病了一场,因为没钱治病感染心肌炎,差点死掉,后来就落下了病根。从那儿以后二哥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惹事生非让大哥给他善后。大哥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要做。因为二哥体弱多病,大哥处处都让着他,可是大哥越是让着他,他越是变本加利。” 关关晴瞪眼,“他有毛病吧?” 傅少绯点头,指指心脏,“对啊,这儿有毛病,心病。上次他在人家宿舍底下淋着大雨告白,结果连人家姑娘面都没露,他倒是回来大病一场,害得大哥不眠不休地守了他几天几夜。” 呃……她说的那姑娘该不会就是洛宁吧?呵呵,洛宁能理他才怪呢。关晴摇头叹气,“他坏的不是心脏,是脑子!人家洛姐姐跟他就不是一路人。就这小身板还两星期换十六个,啧啧啧啧,你家二哥连死法都选得这么下流。” 门外的月神向南听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死死攥着的拳头紧了又紧。 为什么全世界都觉得他是个好哥哥而我是个小混蛋?不,他们错了,他们不了解,他们不知道!这么多年,凭什么我要一直扮演这个坏弟弟的角色?凭什么?! “关晴,我真羡慕你和洛宁。”傅少绯抱住关晴的一条胳膊叹气,“我在这儿一个朋友都没有,除了两个哥哥就是一屋子佣人。哦,对了,还有苍先生,不过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能当他是人啦。” “你不是有何华吗?” 少绯脸红,“能不能不得他!那就是个木头!更何况,他整天忙着工作,哪有时间理我啊?” 关晴豪爽地一挥手,“甭羡慕,哪天介绍你们跟洛宁认识,你肯定喜欢她。” “你们真的感情这么好啊?” 关晴嘿嘿一笑,没好意思说。 好像,曾经是很好的。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的,洛宁忽然搬出学校,问她们舍长她也什么都不知道。 “不过最近不知怎么的,洛姐姐怪怪的。总是躲着我们似的,而且一下就失踪了几个月。” “对了,听说你前几天遇到危险还是她救的?” “嗯。”关晴点头,“说起来好险,我当时已经被下了药昏昏沉沉的,都没力气挣扎,要不是洛姐姐,后果真不堪设想呢。” 傅少绯拖着脑袋想:这个洛宁还真是个奇人,怎么离着这么远都能知道关晴有危险?听说她当时明明是要回家的,而出事的地方明明与洛家的方向相反。 大哥说这个女生很不简单,现在看,确实是不简单呢。 托醉酒的福,励志灰姑娘关晴难得休息一天,两个姑娘商量着中午出去吃什么,下午买好什么食材去关晴那儿接着吃。前一阵子因为洛宁搬出宿舍,关晴也就搬了出去。本来宿舍的门禁也不方便她做兼职。 当初知道洛宁考上t大,洛明立马就在学校附近找好了房子,可洛宁坚持住宿舍,后来跟关晴成了朋友,魏风也知道了那晚关晴差点遇害的事,强行给两个女孩搬了家。开始关晴还想呢,你们兄妹几个住着我去凑什么热闹?何况还知道他们以前的那点往事,夹在他们兄妹中间,怎么看怎么像只电灯泡。他给搬进去,她再搬出来,这样搬进搬出好多回,洛明讨饶了:“你不陪她她不会安心住那儿的,我们出来混的难免会得罪一些人,洛宁又没什么朋友,我也不能天天陪着她……”还没等他说完关晴就听不下去了,赶情让我搬进去给你妹妹当保镖呢?你明知道我曾经喜欢你,现在又喜欢魏风,还要我守在你们眼前看你对她眉来眼去,你们俩让我情何以堪啊?正想甩他一巴掌转身走人,洛明忽然就抱住她了,“关晴,我把比我性命还重要的妹妹交给你了。我信不过别人,可我相信你!” 然后,关晴真的就甩了他一巴掌。 这事儿后来被洛宁知道了,整整半年没理她那俩哥。 洛宁说他们是:“神经病加情商低加直男癌,没救了。” 就这样,洛宁和关晴住进了不同的宿舍楼。 后来,听说宿舍里经常有人欺负洛宁,发展到后来甚至有人跳楼。学校里也传满了风言风语。关晴就时常在想:是不是她太自私了?如果当初答应洛明跟洛宁住在外面,是不是就没这么多事了? 第八十二章 都买下来了 事后想想关晴不得不佩服洛明的情商,他真是以为四海之内皆他妈啊?就为了那句“我相信你”,关晴就会对洛宁掏心掏肺并在贴身保镖的岗位上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神经病啊? “这种迷之自信,还真是只有他们哥俩儿能有了。” “嗯,好在洛宁比他哥靠谱多了。所以从那里起,我就决定,不要他们了。切~喜欢这种男人,实在配不起我的三观和智商。” 傅少绯听了痛快地跟关晴击了个掌,然后甚是羡慕地说,“难怪你对洛宁那么崇拜。我要是看见有人对我爱豆劈腿我也接受不了哒。” “就是就是,要劈也是爱豆劈别人的腿。” “果然,每个幸福的女人背后都站着一个伟岸且白痴的男人。” 关晴讥笑,“正如每个伟岸的男人背后都跟着一群傻二的女人。毫无疑问,我就是其中最二的一个二货!还好还好,回头是岸呐。” 傅少绯不乐意了,“别老摆出一副一辈子不嫁的肉麻样儿来好吧?一山难容二虎,属于你的那片云彩在别的山头飘着呢。洛明和魏风都是好哥哥不假,可未必是好老公啊,到时候还得整天跟小姑子抢人,虐心虐肺的。我哥哥多好啊,不仅是个好哥哥,更是个痴情的好男人!他找一个姑娘找了整整三年呢!三年里我哥就没正眼瞧过一个女人,多少白富美使尽手段都没勾引到手啊!外面都摇传他不喜欢女人。这样坐怀不乱的君子现在哪儿找去啊?” 关晴哼哼:“那是因为他们没用男人试过。” 傅少绯急了,“别不识货,我要不是他妹妹肯定哭着喊着嫁给他,我哥就是比洛明好!比魏风好!比全天下的男人都好!” 关晴摆出一副你随便的样子,“是是是,你哥最好了,你哥最完美,你哥简直完美得不是人。可他再好也是你哥,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你哥是完美的高富帅,我是个平凡的黑木耳。他璀璨得如同天上的星辰,我普通得就像地上的蘑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永远不会有交集。他是神我最多只能敬他柱香,凡人有凡人该做的事,别耽误你哥维护世界和平了哈。” “你……”傅少绯气急败坏地大叫,“你都跟他睡一张床上了还说天差地别的没交集,难道你对他真的一点感觉出没有?” 关关晴的心突地跳漏了一拍,还强撑着脸色佯装镇定,“难道我应该对他有感觉?” 傅少绯跳脚,“你必须对他有感觉!” “为什么呀?”这回关关晴是真不明白了,“难不成你哥是从古代穿过来的碰下手指头就得娶回家?你没跟他说现在法制社会不兴三妻四妾他今儿要是娶了明儿再看上另一个还得再离,多麻烦呀。” “你你你……”傅少绯多后悔没听爸爸的话好好学中文啊!“关晴你怎么这么毒舌?” 关晴得意得抛个睸眼,“你爱的可不就是我这张欠欠的小嘴吗?” 傅少绯仰天长叹,“事实证明,我所爱非人呐!”然后跟关晴相视一笑,片刻就大笑着滚到了床上闹成一团。 “从没见少绯这么开心过。” 不知何时一直站在门口听墙角的月神诺微微一愣,转身,看见同样对着门出神的人何华。 月神诺静默片刻,张嘴,原本想说的全变了味道,“行程安排好了吗?” 何华回过神来盯着他,一脸嘲讽,“就这么急着赶我走?” 月神诺再次默然。 何华怒极反笑,“姓月神的,咱俩认识多久了?” “十六年。” “十六年……十六年,养个孩子都上中学了。这十六年里,除了你突然出国的那段时间,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我明明比你大一岁能力也不见得比你差,却还鞍前马后地跟着你,知道为什么吗?” 月神诺看向他的目光柔和下来,却又透着些许无奈,“知道。” 何华突然狂怒地把他按到墙上,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他,“你知道个屁!知道你还信不过我,你根本没拿我当兄弟!” 我只是不想你有事……他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 “呵呵……”何华冷笑两声,“月神诺,你怎么这么可怜啊?” 他松了手,月神诺却握紧了拳头。“不跟她告别吗?” 何华呸了一口,“生离死别什么的,最讨厌了!” “别误了婚礼。” “是不是还得给你带回颗钻石来?!”何华一脸你别太过分的表情。 月神诺竟然真的认真考虑了番,点头说,“你看着办。” 何华爆跳,“姓月神的你不显摆能死啊?!”看我孤家寡人好欺负是不是? 何华?门里的少绯一愣,就被关晴拉过来贴到门上偷听。 门外,月神诺很是无辜地看着何华,我显摆什么了? 何华逼那眼神刺激得想撞墙。 “祝你和未来嫂子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不孕不育!” 屋外安静下来,屋里贴在门上偷听的两只小壁虎面面相觑,不孕不育?两人不约而同地竖起大姆指,有才! 傅少绯问关晴:“听见什么了?” 关晴说:“好像是谁要结婚了你家跟班刚刚还祝人家不孕不育来着。” 傅少绯切了一声,“结个婚有什么好稀奇的,光上个月我就吃了八场婚宴。” 关晴问傅少绯,“你听见什么了?” 傅少绯情绪低落,“我只知道何木头要走了……”而且还不来跟她告别! “舍不得啊?送送他呗。”关晴打趣。 傅少绯冷哼一声,“最讨厌什么生离死别了!” 关晴默…… 两个人各自瞪着眼前这扇隔音效果好得让她们头疼的门,忽然,门开了,俩姑娘齐齐一跳,瞪眼冲推门而入的月神诺异口同声地叫:“进门不知道先敲门啊?” 月神诺脸色一青,一字一句道:“这是我的房间!” 两人同时默…… 有一种尴尬,叫打脸。 而洛宁家里,也有人在遭受前所未有的“打脸”酷刑。 “你这是干嘛?”洛宁指着地上这一堆堆的行李箱跳脚。 “搬进来啊。”苍月一脸理所应当。 “谁让你搬进来啦?” “不搬进来怎么追你啊?” “你……你给我出去!” “这是我的房子,我为什么要出去?” 哈? 说着,苍月就亮出了他的购房合同。“手续是月神家给办的,这套,对门那套,楼上两套,楼下两套,都买下来了。”说着,便抱住她冷不防就亲了一口,无赖地说,“省得跟娘子合修时动静太大,吵到别人睡觉就不好了。” “你……”洛宁想骂人,可脸却不争气地红了。 第八十三章 凡人 了解洛宁的人都应该知道洛宁的性格有多倔强。她讨厌别人不经她同意强加给她任何东西,于是,苍月连人带箱子一起被洛宁踹了出去。 “回你王妃那儿住去。" 还没等洛宁转身,苍月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当着她的面给洛母打电话。 “喂?妈,宁宁她又把我赶出来了。嗯,她还让我到别的女人那儿住去。嗯,好。” 接着就在洛宁的目瞪口呆之下,把电话递给她,她狐疑地拿起电话。“喂?妈。” “洛小宁你翅膀硬了是吧?胆肥了是吧?一声不响地就跑回老家,你妈我说什么了吗?怎么着,脑子犯籀连老公都不要啦?我告诉你洛宁,小苍是你妈我认定的女婿,谁来都不好使!” 接着,就被挂电话了。 我惊呆! 洛宁一脸震惊地问苍月,“你对我妈做了什么?下降头了吗?” 苍月一耸肩,“长得帅脾气好又有钱,怪我喽?” “我不管,你就是把漫天神佛都请来,也别想进老娘的门!” 眼看一计不成,又生二计。 “啊……” 就在洛宁推搡苍月的瞬间,苍月忽然倒下了。 洛宁立马吓懵了,“喂,你没事吧?喂!”推了半天,没反应,干脆坐到他身边,“喂,苍月,你别装了,堂堂阎王为进个女人的门装晕,像话吗?喂。”踹两脚,还是没反应。 “不会真是病了吧?我传染的?”洛宁无厘头地想,阎王也会生病吗? “即便是神,也有生有灭。” 一个声音从背后传过来。吓了洛宁一大跳。“你谁啊?” 原来是一个魂体飘在她身后。看魂的装扮,年份还挺久远的。 “小女关晴天。” 关晴天?好熟悉的名字。“你跟关晴什么关系?哦,想起来了,上次就是你告诉我关晴有危险的。” “正是。”鬼魂施施然行了古礼。 “这位姐姐,不防把你情郎先抬进门来。他似乎病得不轻。” 情郎?洛宁哭笑不得地指了指地上那位,“你不知道他是谁吗?” “他不是你的情郎吗?”鬼魂奇怪地问。 “不是……”洛宁有点凌乱。“做为一只鬼魂,怎么能不知道自己天王老子是谁呢?他不是你们阎王大人吗?” 鬼魂奇怪地看了洛宁一眼,“可是阎王大人不可能露出真容啊?他不是万万年前就发下重誓,只有他的娘子才能看到他的真容吗?” 呃? 仔细想想,苍月他确实从一开始就一直戴着鬼脸面具啊。 “而且,那个面具上带着另一位的诅咒,据说,只要戴上,就只有那位才能将它摘下,连阎王自己都摘不下来。” 阿列? 这样想想,好像还真是她自己把苍月的面具摘下来的啊。 “再者,他身上一无神格二无灵力,怎么可能是阎王陛下。” “没灵力?” “是啊,你看他的手,手上有口子呢,陛下的手怎么会受伤,更不会流血的啊。除非……” 洛宁想到牛头村时他负伤的情景,除非灵力大大减退,可是碰上比自己强大很多的对手。 一想到这个,洛宁有点慌,“白无常,出来。” 白无常嗖地比地底下钻出来。 “属下参见夫人。” 关晴天一见到阴差,吓得赶紧往洛宁后面躲。 “好你个关晴天,幽冥十八层地府遍寻你不着,你倒是在阳间躲起来了。”说着就要抓过来。 “住手!”洛宁喝道,“让你抓她了吗?怎么这么没眼力界儿?没看见你们王还躺在地上的吗?” 白无常瞄了地上的苍月一眼,“夫人,那谁,已经不是你们王了。”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呃……那个……” “说!”洛宁一声爆喝,整个楼晃了一晃。 地震啦?这怎么回事?凑巧? 白无常看洛宁一脸懵逼,拼命忍住笑,装做一脸悲痛“夫人,你还不知道吗?自从牛头村一战,我们王,呃不,先王受了那么重的伤,本来就没多少灵力了。后来看你受不了斩月的灵力反噬,就强行跟你合修把自己的精血输给夫人。” “说重点!”洛宁红着脸怒道。 “重点就是先王的力量一多半老给夫人了地府的王妃又反水现在地府是王妃说了算王他已经不是王了是先王了。”白无常一口气说完,见洛宁没反应,就又补了句:“说完了。” “你是说阎王换人了?” 白无常哭,这要我怎么编啊?“呃……不知道,新阎王没来啊,现在暂时原王妃说了算,她不是造反了吗?” “那他呢?”洛宁踢了踢脚底下的人。 “他……”白无常都要冒汗了,这又要让他怎么编啊?“那个,不是已经是个凡人了吗?” “就是个普通凡人?” “啊。” 洛宁眯着眼睛打量老白,“老白啊……” “夫人,鄙鬼不姓白,白无常只是我的官职。” “闭嘴,谁问你这个了?我问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真!比珍珠都真!” “如果有假呢?” “啊?” 发誓?诅咒?保证?呃,老白我一样不想来啊!“那个,夫人啊,这个怎么能假呢?又哪敢有假呢?是吧?阎王那是谁,我哪敢编排啊?” “好”。洛宁点头,“如果哪天让我发现你骗我,老白,你就死定了!” 说着,洛宁指着地上的人,“普通男子就更不能随便进女子家门了,我是阎王的老婆,又不是他苍月的。” “你……”白无常看着洛宁起身回屋,关门,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女人怎么铁石心肠啊?要不是我们陛下,你早死十回八回了。用着人家的灵力,仗着人家的付出这么心安理得,你怎么能渣成这样呢?” 激将啊?对我没用哦。洛宁冷哼一声,打定主意不管。 “哎呀糟了,他吐血了。” 还是关晴天的一声惊呼吓得她瞬间打开房门,“怎么回事?” 就看地上的苍月,一边咳一边吐血,那场景也是够吓人的,吐隔夜饭都没这么汹涌好吗? “白无常你还站那儿干嘛?快救人啊!” “切,他都不是我们阎王了我为什么要管?” “你……你不是他属下了,难道就没有半点情谊了吗?” “哈,笑话!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你都不管我凭什么管?” 洛宁咬牙。 此时,地上的苍月似乎是在呢喃,“宁,宁,你说过,说过……” 你说过,如果我是普通男子,你就会跟我在一起的。 第八十四章 凡人苍月 讲真,老白说的洛宁一个字都不信。 可她怕。 她怕这其中有一个字是真的,她都会心痛的无以附加。 最终,苍月还是让洛宁请老白帮忙抬回家里的床上,她想电话叫救护车,老白说苍月即便是普通人也太“不普通”了吧?确定医院里的那些仪器对他管用? 洛宁只能作罢。 “夫人也一样,因为夫人体内有斩月又有先王的灵力,所以一般寻常病痛惊扰不到夫人。如果夫人高热,那就是斩月空间内出了问题,在修正秩序。” 就是萧山他们在打架喽? “那苍月现在怎么办?” 天知道怎么办?本来就是那啥的我能怎么办? “那个啊,呃,如果晚上还高烧的话,那,那当初他是怎么对夫人的,夫人就怎么对他呗。都一样的毛病,一样的治呗!” 这话说的,关关晴在一旁听了都想拜老白为师了。 “慌话连篇!”洛宁嘴上这么说,脸却越来越红。 “哦对了,夫人,先王退隐时曾交待过属下,薛英他护主不利,他已经罚过了。阮雪她一直跟着夫人,对这个时代又一点都不了解,暂时留在封家也好,其他各人,他也尽数有了安排,请夫人放心。”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那,属下就把陛……呃,月公子交给夫人了。属下还有公务在身,告辞。” 等白无常走了,关关晴才悠悠地飘过来,“小姐,小女有一事不明。” “什么?” “你与那月公子明明有情,为什么非要将他拒之门外呢?” 洛宁听了,沉默一会儿,才轻声说:“关晴,你心碎过吗?” 关关晴一愣,慢慢点了点头。 “如果你曾心碎,就不会问我为何流泪。”洛宁苦笑一声,“我,实在是怕了。” 此时的月神大宅里。 月神诺递给关关晴一只新手机,关关晴面上一窘,傅少绯撞撞她的肩膀冲她挤眉弄眼。 “我不要。”关姑娘一本正经地拒绝。 月神诺理都不理,“先用着,不喜欢再换。”说完转身就走,下了楼才想起来喊:“换好衣服,带你们出去吃饭。” “你们?”傅少绯瞬间神助攻,“啊那什么,哥,我有事儿啊,就不跟你们去了。”说完就溜。 “唉……”好你个少绯,关晴咬牙,不是你把我约来说有重要的事吗? 关晴觉得这几天过得云里雾里的,自从她扇了月神向南……啊,是月神诺一耳光,许多奇怪的人和事就层出不穷接连不断地冒出来。就比如现在,她坐在几天前还穿着制服端盘子倒水伺候人的西餐厅里享受法国空运来的牛肉鹅肝和红酒,生活真是充满了梦幻啊梦幻,梦幻得关关晴都想杀人了! “你故意的!”关晴举刀咬牙对着月神诺杀气腾腾。 月神诺困惑地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心无旁鹭地享受美食。 “你明知道我在这儿打工!!”关晴叫了。 月神诺没理她,继续吃。 “姓月神的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就是扇了你一耳光吗你不平衡还回来就是了一个大男人这么小肚鸡肠你丢不丢人啊?!”关晴怒。 月神诺很谈然的举起红酒品了一口,气定神闲,“酒不错,尝尝。” “尝你妹啊!”关同学咆哮。 月神诺冲她微微一笑,点头,“好,下次带她一起来。”说完,优雅地擦了擦嘴,语气温柔得腻死人,“怎么不合胃口吗?要不要先给你上甜点?” 关妹纸白眼一翻,瘫坐在椅子上,真心感觉自己是在对着一团棉花说话。 不仗义的傅小坏!你那肚子早不疼晚不疼偏挑姐妹最需要你的时候疼,小心疼一辈子! “关晴?” 正在暗骂新朋友的关关晴被一个老朋友的声音吓得一愣,左看看,右看看,一回身,呆。 “关晴,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医院了吗?”一身短款小礼服的洛宁声线温和面露担忧,昨晚她担心关晴还特意打电话问了下,才知道她还在医院,好像是迷药的后遗症,晕晕乎乎又被抢了。 关晴脸一红,躲开闺密的关心和洛明犀利探究的目光。 “诺总,你和小晴是……”洛明看关晴发窘,不忍心再逼她,就用眼神冲月神诺开刀:说,你们是怎么勾搭上的? “前天晚上和昨晚,我们在一起,。”月神诺一句话,关晴心脏一下蹦到嗓子眼儿,她昨晚明明是跟少绯在一起好吗?而且是睡在她自己的出租屋好吗?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洛明,洛明果然一脸又惊又痛。 “对,他送我去的医院。”条件反射,纯属条件反射!关晴暗自安慰自己。 洛明头一歪:不信! “然,然后我好了,他就带我来吃东西了。” 洛明头歪回来:接着编。 洛宁不明白了,“月神先生怎么会送你去医院?” “碰,碰巧。” “可你今天早上说的明明是手机被抢受点轻伤去医院包扎了。”洛宁说完,上上下下地打量她是伤哪儿了包扎得这么隐秘, “呃……”关关晴偷哭:小二,上块豆腐来撞死我吧!“是,这样,先是病了,然后去医院的路上又被抢了,然后,然后就碰到了月神诺这斯,啊不是,是碰到了月神先生,月神先生神功盖世福同仙享寿与天齐……呃,那个,打跑了强奸犯。” “强奸?” “啊不,抢抢抢抢劫,是抢劫。呵呵,呵……”关晴干笑两声,又红脸低头作鸵鸟状。 “扑哧”,兄妹俩笑喷,温柔淡雅的洛宁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抹泪,“哥,哈哈,快别逼她了,再,再说下去月神先生都快成东方不败了。哈哈……” 洛明憋笑憋得脸通红,一边假咳一边笑看月神诺,“咳咳,嗯,葵花宝典不好练呐。” 月神诺淡定地抬头,淡定地吐出两个字:“过奖。” 在场三人齐呆,关关晴刷地抬头盯住那张妖孽的脸仔细研究:这货是外星来的吧?神经大条成这样还是不是人类啊? “客气。”洛明回以微笑,“关晴从不撒谎,月神总能让她这样破例,真是手段了得。” 月神诺挑眉,这算是吃醋还是在威胁? 洛明看向关关晴,“你不是手机丢了吗?刚好我下午没事,陪你去买个新的吧。” 关关晴刚想点头,月神诺低沉的声音就穿脑而过,“已经有了。” 呃,有了的意思是…… “新手机,不需要再买。” 汗!关晴内心哀号:姓月神的你一口气把话说完能死啊?! 第八十五章 流言飞舞 晚上,关晴即没有去出租屋那儿,也没跟月神诺走,以上课为由躲回学校,洛宁知道她不想被三堂会审,自然是跟哥哥求了情。原本来躲清静的关晴还没进学校大门就觉得耳朵一阵一阵地痒。平常关系还算过得去的同学见了她笑容尴尬,平常根本没什么交集的见了她躲在一边指指点点,怎么了这是? 到了宿舍一推门,屋里正围着电脑吵成一团的同志们“刷”地静下来。 “我回来啦!”关晴振臂高呼,却没有出现往常应该出现的尖叫和拥抱,大家神色各异地看着她,个个欲言又止,好像她是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关晴耸了,到底是我不对劲了还是这世界集体不对劲了?她狐疑扫视了一遍现场,终于发现了怪异的源头。 那台电脑,上面怎么会有她和月神诺的照片? “小晴……” “起开!” 关晴一把推开企图挡住显示屏的室友,屏幕上的一个血红标题猝不及防地刺入双眼。 《人前仗义执言,人后变身小三——令人防不胜防的闺蜜们》 鼠标往下拉,关晴扇月神诺巴掌的凶悍,月神诺抱着她时的心疼和焦虑(等一下,不是说她霸着他不放的吗……),在吃牛排时偶尔表露的温柔……看着屏幕上的照片,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再次浮现关关晴的脑海。没由来的,她竟然已经如此想念。 佯装不经意地擦擦眼角,再看报道下面各种七嘴八舌的评论,乖乖,十八页之多……全看完天都要亮了。 她直起身,看了看曾经的室友,笑了笑,“我出名了?” 然后趴到电脑上仔细看了看,“拍得不错啊,我才发现自己也挺好看的。不过这张不行,怎么拍的我这么胖?” 大家还未来得及反应,关晴的口袋就一通狂振,掏出来一看,这手机不是还回去了吗?怎么又跑我口袋里了? 有离着她近的一眼就看到手机上的名字,其他人看着她手里的那只最新款,互相交流着复杂的眼神。 “喂?” “关晴,你在哪儿?”是傅少绯的八度女高音。 “我在学校啊。怎么了?绯你怎么哭了?” “关晴,怎么办?我爸回来了,他要逼我嫁给大哥,关晴我怎么办?” 傅少绯尖锐的哭声炸得关关晴耳膜生疼,关关晴忍不住掏掏耳朵,“你说,你爸回来逼你嫁给你大哥?”她按了按脑门,“你爸疯了吧?” “他没疯,我快疯了。他说我不是他亲生的,是收养的,说我跟大哥是指腹为婚的。我该怎么办……” 关晴无语,这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什么年代了还兴这一套?那月神诺怎么说?”敢答应他死定了。 “我大哥什么都没说啊!” 关晴炸了,月!神!诺! 你去死! “你现在在哪儿?”关晴努力保持着那点可怜的清醒。 “不知道,我从家里跳窗逃出来的,我身上没钱,我……” “停!”关晴果断地打断这位惊慌失措的大小姐,“待在那儿别动,告诉我周围有什么醒目的标志,一定待在那儿别动,等我去接你。” 关晴不得不佩服的哥的专业素质,傅少绯形容成那样她都觉得那是外星球了人家的哥他都找得着。关晴刚从学校跑出来,实在不想再跑回去面对对此形形色色的目光,两个人身上都没带多少钱,无奈之下,关晴出了个嗖主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于是,关小二将傅小姐带回了自己住的小屋。又打电话叫来洛宁。“学姐,出大事了,少绯说她不想活了。” 洛宁呆。“少绯是谁?”洛宁认识月神诺还是洛明的缘故,傅少绯她都没见过。 “哎呀学姐你快来吧,你再不来我都不想活了。” 片刻之后。 关晴的小屋里,三个女围成一圈分析案情。 “你是说当年你爸和月神诺他妈分开后忘不了她正好在街上捡到跟月神诺他妈长得很像的你于是就把你带回了家?现在看你一天天长大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就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干脆就收你作儿媳妇?”关晴捧着杯热水将她刚刚从傅少绯那儿听来的哭哭泣泣断断续续的讲述一气呵成地总结完了。 洛宁一下一下地抚着傅少绯的脊背,“现在打算怎么办?绯不能不回家,关晴也不能不上学。” 关晴拍案而起,“麻蛋。让我知道是谁给姐造谣,姐生剥了他!” 洛宁叹气,“得了吧你,我看也未必都是编的吧?解铃还需系铃人,找月神诺去啊。” 一听去月神家,关晴就怂了。“能不去吗?” “能啊,那就让少绯安心嫁呗。” “哇我不要……”少绯大哭。 “你们看着办吧。”洛宁觉得这一个两个的脑子都秀逗,不找当事人解决跑这儿来胡思乱想。“我要回去了。”家里还有病号等我照顾呢。 关晴到月神宅的时候,刚巧家里只有月神向南一个人,月神向南看见一脸杀气腾腾的关晴冲进大门,心情没由来的愉悦。 “你好像除了泡妞就再不会往学校跑了。”关晴仰头看着一脸奸笑的月神向南气不打一处来。以前怎么会把这只小狐狸跟那只大尾巴狼弄混的?这气质,多天差地别啊! “那的确是我的正业。”月神向南显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褒奖,“正想去学校找你,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正好我哥不在家,天时地利人和,来跟我看样东西。” 关关晴皱着眉头瞪他,“什么东西?去哪儿?” “还记得卫影吧?” 关关晴脸色一白,“你怎么知道卫影?” “现在有兴趣了吗?”月神向南看着她笑,那笑容带着一种蛊惑,让关晴相信,她只要向前迈一步,就能揭开所有的真相。 她抬起腿,看向月神向南,在他志得意满的笑容里放回了原地,瞬间,他弯弯的眉眼扭曲成狰狞的恨意。 “为什么陷害我?”冷静下来的关晴目光清亮,“网上那些帖子和照片都是你干的吧?不管你们兄弟之间有什么恩怨,都不该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打击报复啊小朋友!还有,就算你要跟你哥过不去也拜托你挑个靠谱的人行不行?像我这种一没姿色二没资产三没资历的三无人员,跟月神诺八杆子打不着好吧?” “你是不欠我的,可月神诺欠了你的。这情债可是让他当了整整三年的和尚。关小姐,虽然我也很疑惑像你这种一没姿色二没资产三没资历的三无人员是怎么打动月神诺这尊不动明王的?可我不得不承认,想乱月神诺的阵脚,非你不可。” “哈?”关晴张大嘴,“到底是你们脑子有问题还是我的耳朵有问题?你们哪只眼睛看见他……那啥我啊?你们真的搞错了,那天我只是借他的床睡了一觉,我们什么都没干,真的!他对我没有半点那啥的意思!” 第八十六章 诅咒 “没意思?我眼不瞎!” 呃……你确定?关晴很是狐疑地看了月神向南一眼。 月神向南没理她,“月神诺高中毕业时曾被特招去警队执行秘密任务,整整两年销声匿迹,直到一年前,老头子用病危通知书逼他回来接手财阀。你知道,当年是什么任务吗?” 关晴气结,这人脑子有病吧?月神诺的任务我怎么会知道? 月神向南盯关晴的眼睛残忍地笑,“月神诺的任务就是到洛明身边,作他的影卫。” 影卫……影卫……卫影! 关晴天脸色瞬间惨白,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不,不可能!” “关小姐,戏演到这份上,该是收场的时候了。月神诺就是卫影。所以当年侵犯了你的人,只能是他!”月神向南似乎十分欣赏关晴震惊的表情,他盯着她步步逼近。“你应该很恨他吧?告他去吧,我给你证据。他不是爱上你了吗?那就把他勾引到手,再狠狠甩掉他怎么样?”月神向南一张俊俏的脸,扭曲得很抽象。 关晴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了天际:小子你是看了多少言情小说?傻逼误国你知道吗? “你别忘了,他只是夺走了你童贞的人!”月神向南吼。 “吼什么吼?吼屁啊?又是是夺了你的童贞!你神经病啊?我不要面子啊你吼那么大声?我乐意我爱让谁夺让谁夺你管得着吗?” 一切,霍然开朗。 关晴天盯着那张和月神诺一模一样的脸,不忍再看,“向南,为什么?他是你的亲哥哥!” “可他什么时候把我当亲弟弟?”月神向南咬着牙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关小姐,委屈你了。” 关晴天心里一惊,想要动作却已经来不及,后脑挨了一下,眼前只剩一片黑暗。 而此时的洛宁在家一边照顾“生病”的苍月,一边跟那只鬼魂聊得不亦乐乎。 “所以,你其实就是关晴的老祖宗?” “正是。” “你是来关心下子孙感情问题的?” “你,小姐!”关晴天急得跺脚。 “好好好,你别叫我小姐行吗?叫我洛姐姐。洛姐姐哈。大家都这么叫。” “是,洛姐姐。” “还有那个动不动就行礼的毛病,你也改改哈。”说完,洛宁把手中的毛巾拧干。轻轻地苍月擦了擦,就带着关晴天飘进客厅去。 她们前脚出门,后脚苍月就睁开了眼。 “白无常。” “属下在。” “这几天月神家可能会有麻烦。你让封家盯紧点,看看最近有没有修炼门的人出现在y市。如果有,立即传信给我。” “是。” 白无常刚要走。苍月又叫住他。沉吟片刻才夸奖到:“那天表现不错。先给你记一功。” “谢陛下。”老白刚乐呵呵地转身,忽然想起件事。“陛下,您倒底什么时候回去啊?您说让王妃主事,可她越发地胡闹了。” 苍月皱皱眉,“随她高兴吧”,就当我是欠她的。 “是。” 陛下您欠的可真不少。您这辈子到阳间就是来还债的吗? 客厅里,关晴天对洛宁说:“我一直等到今天,是来还债的。” “什么债?” “情债。” “那怎么会找到我?” “因为洛姐姐是我一千多年里遇到的心地最干净的晓通阴阳的人。” 艾玛,你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不管了。“你这样很难办啊。” “事成之后。晴天必人重谢。” “那倒不必。”你一个鬼魂能怎么谢我啊?给我变出好多金子来吗?我是缺钱,可我缺自己挣的钱啊,不然我不会跟洛家要啊?“你先说说,这债你打算什么还?” “让月神家的后人,为晴天的后人。死一回。” “哈?”你这哪是还债?你这是追债啊!“什么债还法这么奇葩?” “当年我为救他月神一族下嫁于他,可他却听信谗言,杀了我腹中的孩儿又逼我自尽。” 啧啧啧,洛宁看着关晴天直摇头,“你看看你这虐心的人设。你确定自己不是从哪个莫名奇妙的空间里跑出来的?”比如斩月什么的。 关晴天摇头,“晴天不懂姐姐在说什么。” “我是问你那是什么朝代。” “大明朝第……” “停!”洛宁打断她。“好,我知道了,你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千年老鬼,没被修炼门的收到炼化真不知是你造化还是你运气。” “小女之前一直被收在一面铜镜里。” “是不是一面月牙形的铜镜?” “正是!” 洛宁脑袋都大了。苍月,你可不可把斩月镜还给你啊? “你说要月神家的后人为你的后人死一回。是什么人都行吗?” 关晴天默默的。 洛宁冷笑,“我就知道,冤有头债有主的,怎么可能随便死个人就行了。那你知不知道我跟月神家什么关系?我哥跟月神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是好朋友好兄弟好哥们你晓得伐?” 关晴天点头。 “你晓得还让我去弄死人家家里人?” “不是弄死他家里人,而是,弄死他。” “哈?” 关晴天又点头,“就是月神家的老大,月神诺。” “月神诺?”你怎么不早说?你早说我早把你轰出去了。 关晴天又点头。“关晴是我们关家后人,虽然未得我灵魂转世,可她确实是关家的义灵传人。” “义灵?” “就是我。”关晴天叹口气,“其实,每个有传承的家族继承人都不是胡乱选的,而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有许多家族的落败,都是继承者的问题。关家就是如此。到关晴这一代,只剩下两个女娃。她的妹妹被冥王选中。我动不得。只有关晴,是继承关家的最合适人选。” “哦。你张嘴一个继承闭嘴一个继承,你倒底是要她继承什么啊?遗产?宝藏?再不济,总是个什么绝学什么特异功能什么武功秘籍之类的吧?” 关晴天一概摇头。“关晴的运气恐怕没那么好。” “那你要她继承什么?” “诅咒。” “哈?”洛宁气笑了。“你这祖宗,关门坑子孙啊!” “我这是为她好。” 得!全世界人民共有一个妈,从古至今,共有一个祖宗。 “关晴天,你可知这天下的暴行,有时皆因这句自以为示的‘我是为你好’?”洛宁现在真的是被气笑,“呵呵。为你好为你好。你说你为她好,好在哪儿了呢?你要她去杀掉月神家继承人,哪儿好啊?” “不用她自己动手,只需让他因她而死。” “你说得这么轻巧,你自己怎么不去啊?”洛宁越说越气,“你自己的怨恨,为什么要强加在别人身上啊?” 关晴天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这诅咒,不是我下的,是一位天神封在我们关家的,同这道诅咒一起落入关家的还有一只义灵,世代为神所驱使。” “天神?”这又是什么鬼?“你确定这么坑人的会是个神?什么神这么丧?诅咒的内容是什么?” “那个神,好像是上古创世神尊。伽叶罗。” “伽叶罗?”洛宁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诅咒是不是来世再遇,二存其一?” “没错。”关晴天点头。 洛宁彻底凌乱了。 第八十七章 败露 “创世神的诅咒跟你们关家有什么关系?”洛宁皱着眉头问。 “跟关家无关,却跟王妃有关。”雪鹰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接着,房间里好像有一片空气被撕裂开来。雪鹰从空间里飞了出来,带出一股强大的气流,好像一阵妖风袭境,瞬间就把关晴天的鬼魂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那鬼魂的样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腐烂,肉烂了一半露出内脏,有些地方刚露出森森白骨。 呕……这形象,实在有碍观瞻。 雪鹰则变回人形,薛英,挥着他那把标志性小折扇。走到洛宁跟前。“夫人。” 洛宁瞪他,“你叫我什么?” 薜英嘴一撅,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了声,“洛姐姐。” 洛宁这才大方地指了指地上的东西。“说吧,怎么回事?” “哦……”雪鹰瞪了地上恶心兮兮的东西一眼,惹得那东西一阵咆哮,声音凄厉地好像杀猪一样。 “闭嘴!”雪鹰一扇子扇过去,世界终于清静了。 “洛姐姐,这个关晴天是关家先祖没错,但跟关晴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她不过是冲着月神家的继承人和斩月来的。” “什么意思?”洛宁一脸懵,“捡重点说好吗?重点!” “哦,重点就是,王妃答应她,如果她能杀了月神家继承人再进入斩月回到过去的时空杀了你。就放她的孩子自由。” “过去的时空?她在斩月的空间里杀了我没用啊。” “有用啊姐姐,你忘了?即便是曾经的陛下,在各个平行空间,也不过九条命啊。” “哦对,”洛宁呆萌地点头。“确实忘了。” “如果不是萧山和九凤在,她可能早就进入斩月动手加害姐姐了。” 洛宁狐疑地看了那东西一眼,“不能吧……她那时候弱得好像一团气啊。” “姐姐刚遇到她时不是生病了吗?那时候,陛下为了救姐姐,把最后一点精血给姐姐了。” 洛宁红着脸瞪他,“讲重点!” “哦,重点就是,一开始就是她把关晴迷晕,然后在路上迷了两个陌生男子的心志,然后再装好人去找洛姐姐你求救。还有月神家的老二,她知道他喜欢姐姐,所以就操纵他被心魔控制,想要加害月神继承人月神诺。” “等等,月神诺我认知,月神家老二是什么鬼?” 薜英呆,“你不知道?” 洛宁呆,“我不知道啊。” 薜英跳脚,“他不是还在你宿舍楼下唱了一晚上情歌吗?” 洛宁很仔细地想了想,摇头,“楼下唱情歌的多了去了,他是哪个啊?” 薜英无语,艾玛,陛下,你情敌辣么多你造吗? “那现在真相大白了。这东西要怎么办?”洛宁指了指地上的东西。 “我来办我来办。”话音刚落,一只浑身是火的小鸟瞬间冲了进来,还没等大家反应,一团火席卷而来。地上的东西就灰飞烟灭了。 “呸呸呸,真难吃!这玩意儿怎么这么多哀怨啊?哇……原来她是她老公弄死的啊?哇哇哇!她自己弄没了娃娃嫁祸给人家啊!哦,也不是,是那个小妾下的药。”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在封家少看点宅斗文。” 阮雪好不容易把关晴天前世的记忆消化完。叹口气,“还用看什么文啊?封家就是个宅斗大戏台。那家人各个个精神病,被迫害妄想症,都觉得家主应该是自己。切!小小一个修散仙的,瞎得瑟,真可爱。以为他们家那家主很值钱吗?” 薜英调侃她,“哦,所以你是在封家看戏看得过瘾才不回来的是吧?” “我呸!”阮雪啐他,“你以为我是你啊,你个路痴!” 没错,薜英之所以会掉队,又这么长时间没跟上来,是因为他迷路了。 这孩子,脑子不是笨,而是根本没脑子。苍月都无奈了,索性让他去查关晴天的事。千年的魂,不去往生,那得是多大的执念?怎么可能是个善茬啊? “不是,你上辈子饿死的吗?口味这么重你都不带挑的?你吃了我们以后拿什么跟王妃对峙?那是证据好吗?”薜英一本正经教训道。 阮雪不耐烦地摆摆手,“滚滚滚。你以为我是你啊?我留着她的一部分记忆好吗?”说着一挥手,大家看到空中映出一个红衣美人,红纱遮面,而关晴天的魂就在她脚下胡乱磕头。 “王妃,我求求你,我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 美人微微一笑,招招手,一个小小的阴鬼飞到她怀里。用尖锐的声音喊:“娘亲,娘亲,娘亲……” 看到这儿,洛宁已经瞬间明白,“那个红衣女子,就是王妃?” “是。” “她把关晴天的胎儿,炼化成了阴鬼?” “是。” 真是残忍啊,这样孩子不能转世,又是阴胎炼化,这么大的怨念,是在逆天而行啊。 “你们地府,还真是无法无天。”洛宁感慨一句。 薜英张张姐嘴,想说什么。可一想到陛下的嘱托,又闭上嘴装聋作哑。心想,我们地府的天现在不是在你床上躺着吗? “那现在我们能做什么?” “月神诺已经都安排妥当。应该不用我们再出手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洛姐姐,你还记得陛下在斩月里有个分身吗?” “你是说冥王绯月?” “是。她现在是傅家二小姐傅少绯,关晴血缘上的亲妹妹。” 这关系,真够乱的。 “那又怎么了?” 薜英急了,“她得跟你哥哥在一起啊。姐姐,不然冥王又要再转世……不对,这已经是她最后一次机会了,她如果还没达成夙愿,就会消失于天地,世间永无冥王。” “什么玩意儿?”洛宁干嚎了一句东北呛。“人家跟小助理恋爱谈得好好的怎么跟我哥在一起啊!”等等,我哥?“等下,她为什么要跟我哥在一起啊?” “你哥啊,洛明啊。洛明啊姐姐。” 洛宁目瞪口呆。“你们真是够了。我是不是还在斩月里面没出来啊?” 洛明,曾经神目的拥有者。 说起这个,自从回来,她怎么经常见鬼啊?“我老见鬼是不是因为神目?” 阮雪点头。“洛姐姐身上不光有神目,啊不对,那本来就是洛姐姐的眼睛。除了那个,还中阎王的大部分灵力。” 洛宁信才有鬼。“苍月真的不是阎王了?他真的变成普通人了?” 看薜英,薜英怕张嘴就露馅,干脆一个劲摇头。 看阮雪。阮雪挠挠后脑勺。“那个……听说地府现在没了王,现在王妃说了算。老白告诉我的。不过,我现在确实感觉不到阎王的存在啊。老白说那渣还在姐姐这儿。” 洛宁尴尬地咳两声,“呃,是在我这儿。”然后不自然地补了句。“他病了。” “哦,那就对了。昨天老白来求我,说照顾姐姐时顺便少欺负他老主子。说什么苍月现在很危险,他身上还残存着地府的气息,什么阴魂恶鬼的都能找上他,他应该除了能见鬼这一点没变,其它能力都没剩多少了。” “没剩多少是什么意思?” “就是自保都难的意思,老白说的。” 洛宁听了,神情复杂地看向卧室的门。 阮雪看到悲伤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问,“姐姐,阎王真的变成凡人了吗?” 洛宁默默摇摇头。 良久,她才说。“如果将来有机会,就帮关晴天把孩子救出来吧。” 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些魂魄的碎片,闪着光,滴下一滴泪。 洛宁仿佛听到谁远远地说了声:谢谢。 第八十八章 套路 “月神诺,她人没事儿,你弟弟也正常了。记住,这是我帮你做的最后一次。不要再让我失望。” “苍先生又要远行了吗?” “你管得着吗你?” “……” “算了,不逗你了。你跟月神家的人打个招呼。我要追老婆去了,如果哪天在街边碰见,就当不认识。不然,我让你们好看。” “……” “看什么看?羡慕吗?嫉妒啊?看你那点出息,追个媳妇还得老祖宗出手。” “谁要你帮了?”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吧?” “兔子没翅膀。” “你……,总之,就当不认识我!记住了没有?” “你直接消除大家的记忆不就好了,就像我小时候你做的那样。” “不要!” “为什么?” “我力量不太够了。” “恭送苍先生出府。” 一个月后,月神氏集团少总裁和世纪婚礼倒计时前三小时,新娘傅少绯忽然消失了,别墅门口大批八卦记者长枪短炮严阵以待,一身新郎装的月神诺正坐在洛明对面,脸色铁青的对着一只窃听播放器,“其实我中学就认识洛宁了。洛宁刚转到附中就引起一场轰动,那姑娘长得,真叫一个水灵。那时我喜欢洛明,可洛明喜欢她,…………就为了那条胳膊,我也恨不起来啊。” 一段录音放完,一直站在落地窗前沉默的洛明转身,看向一脸阴沉的月神诺。不动明王,谁还记得这个当年威震江湖的名字,月神诺,现在却是整个东南地区无人不知的商界奇才。当初一起从少年军校被招入警队的两个好兄弟,一个成了卧底,一个异了容埋伏在卧底身边,心照不宣,刀光血影地一起熬了这么多年,彼此的缘分早已纠结成乱麻麻的一团。 “看你这反应,你好像早就认出她了。”洛明笑了笑,抚了抚额头,“亏得小何还这么费心地帮你录了音。那,关晴应该还不知道你是谁吧?” 月神诺点点头。 “她也不知道绯就是她妹妹?” 月神诺又点头。 “婚事怎么办?婚礼还要继续吗?” 月神诺抬头,盯住洛明,“她真的就是当年传言的魏太子妃?” 洛明一愣,良久才反应过来,微微一笑,“嗯。” “你也喜欢她!”月神诺用的是加强肯定句,双目已经微露凶光。 洛明收起迷倒众生的微笑,郑重地点点头,很快,又在月神诺即将黑脸前赶紧澄清,“她是个好女孩,只是我配不上。我和你现在已经退出编制了,有权利和能力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至于魏风嘛…… 死道友不死贫道。 月神诺盯着他看了三分钟,在确定这位昔日杀阀果绝的战友是真心实意地退出之后,满意地笑了笑,笑得那叫一个志得意满。 “洛家知道你那几年都干了些什么吗?” “切~”洛明鄙视他,“月神家知道你当年干了什么呢?” 月神诺皱眉,“他们有资格过问?” 洛明吐血地竖起拇指,“你牛。” “洛家嘛,知道多了对他们有什么好处?还是算了吧,我好歹也算个富二代。你还没说婚事怎么办?还有关晴,已经消失快一个月了,你总说她很安全,你到底把她藏哪儿去了?”洛明看着那刺眼的笑容恨得那叫一个牙根儿痒痒。得意什么呀?你那儿后院还没择干净呢好吧?“新娘子到现在都没找到,这场戏要怎么收场?” 月神大少咧嘴,“谁说没新娘?我正等着我弟弟送她回来呢……” 话音一落,房门大开,关关晴拉着一只,呃,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猪头”,三两步走到身着礼服的月神诺跟前,“啪”地一拍桌子,“姓月神的你够便宜的呀,当个太子还抢民女呐,朋友妻不可戏懂不懂啊,连自己助理的媳妇你都抢你这土豪习性够丧心病狂的呀!”说着,手一甩,手里那只鼻青脸肿的“猪头”就一脑袋栽进已经目瞪口呆的洛明怀里,洛明默……这是? 那边河东狮还没吼完呢,“你们月神家人的情商一个个都这么惨不忍睹啊?抢人家老婆上瘾是不?我告诉你姓月神的,少绯爱的是何华,人家早就坐着飞机找正牌老公去了,洛宁爱的是……呃,随便是谁,反正不是你们家的人。你家老二再敢来纠缠她就不只被打成猪头了!” 猪头?洛明终于反应过来了,敢情自己怀里这位是月神家老二! “那你呢?”月神诺等这只母狮子吼完了,气定神闲的问,“你爱的是谁?” 呃?这,这什么节奏啊?关晴有点小懵,这频道跳的有点快吧? 正懵神呢,月神诺忍着笑,再伸手拿过刚刚那个播放器,再次按下播放键,“其实我中学就认识洛宁了。洛宁刚转到附中就引起一场轰动,那姑娘长得,真叫一个水灵。那时我喜欢洛明,可洛明喜欢她,…………” 这是?关关晴大窘,毫无防备之下被人抓住了手,低头一看,无名指上多了个镶钻的“铁圈”。 “你这是干嘛?” “结婚啊。” “结,结结结结什么婚啊?啊你们这是干嘛?你们……”一队一队的人捧着各式婚纱配饰化妆品鱼贯而入,七手八脚地把关关晴按到了椅子上,“你们这是?” 月神总裁微微一笑,“你弄丢了我的新娘,还把我弟弟打成这样,现在不过是要你配合下完成婚礼而已。之后这一笔笔的账,我们婚礼结束后还有一辈子的时间慢慢算。” 月神诺带着开天辟地以来最为舒心的微笑慢慢走出门去,正要关门,就听播放器里的录音在关晴的嚎叫中放出了那天晚上的最后几句话: “其实我知道那是哥哥月神诺,其实我早就认出他来了,可我真不知道你们是兄妹来的……我还以为……” “你知道那是我大哥?那你干嘛要打他啊?” “因为他欠我的!他要了我的人,夺走了我的心,让我这么多年一直错爱着别人,他欠我的!我要他拿一生一世的时间来赔我!” 所以,说到底,究竟是谁套路谁呢? 第八十九章 打劫 “哎呀知道啦学姐,我会小心的。” “嗯嗯,那我们明天什么时候集合啊?” “学姐,你觉得我这次能拿奖吗?” “好,听学姐的,重在参与。” “对了学姐,我姑姑让我问问你,你是休学一年还是一学期啊?如果实在不行,学费可以贷款嘛。再说……” “哦,那好吧。那学姐明天见。” 认真说起来,给洛宁打这个电话前,林夕满脑子想的,还都是明天的合气道友谊赛。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适合杀人,适合抢劫,倒霉的林夕就在这样一个实习加班回家的晚上碰上了倒霉事——抢劫。 老实说,林夕是不怕的,因为她知道这附近还有个人一直跟在她身后,已经跟了一路了,好像腿脚还不太方便,好像也没什么恶意。林夕故意打了个电话,顺便等等他,想问问跟着她干嘛?没想到这一等,等来个抢劫的。 她堂堂一个黑带,哪里会怕一个毛贼?怕的是抢她的人。 那人新手吧?一边低声嚷“抢抢抢劫……”一边向林夕靠近,刀子在黑暗中闪着寒光,一抖一抖的,林夕想:这一定是个初犯,你看,话没说成句就已经紧张成这样。要不念他初犯,待会儿我下手轻点儿?可还没等林夕动手,另一个声音就从不远处传来,“我已经报警,你现在跑还来得及。” 林夕眯着眼睛看过去,光线很暗,只看得清一个高高瘦瘦的轮廓,手里举着一只闪着屏光的手机。 她认得那个轮廓,那个总是在深夜徘徊在她家楼下的身影,有时还会在加班回家的路上碰到,高高瘦瘦又总是贴着墙根摸着墙走,小心翼翼的模样,刚开始还让她好奇了很久。 抢劫的人一听,吓得把刀子一丢,调头就要跑。 “站住!” 身后一声怒喝雷霆万钧之势砸了过来,“扑通”一下,逃命的人吓得脚底一软,竟然摔了个趔趄。 林夕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踩着五寸高跟鞋,“噔噔噔”走过去,掏出一张红票,蹲下身塞给那个抢劫的,“快过年了,买张车票回家吧。”说完,便起身向刚才“报警”的声音走去。 那个人一直手举着手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到林夕走近,身子忽然晃了晃,就往旁边倒去。 “喂!” 林夕喊了一声冲上前一把扶住,人便倒在自己怀里,她的脸颊贴在他的颈窝,“好烫!”她惊呼一声,打电话叫车。 不远去,一团黑影一晃而过。 眼看林夕毫发无损地扶着那个男人上了出租,黑影一怒,巷子口的围墙上赫然被划出几道深深的口子。 此时的洛家,一病病了大半年,从夏末病到严冬的苍月,以天冷容易生病为由赖在洛宁家。“大病初愈”的丧着脸躺在沙发上不高兴。 “人家病了啊!” 一旁啃苹果的洛宁点点头,混不在意。“嗯。” “人家需要照顾。” “那我叫薜英来?” “不要,我有老婆找个大男人来干嘛?” “哦,你有老婆啊?”洛宁抬头看看他。“那你找你老婆去啊,赖在我这儿干嘛?” 苍月脸彻底黑了。“我老婆不就是你吗?” “我?”洛宁指指自己,气笑了。 “结婚了吗?领证了吗?有法律效力吗?连纸婚书都没有!这里是阳间,少扯你地府的淡!” 苍月咬牙,“那我们明天去登记。” 洛宁又笑,“呵呵,我同意了吗?” “那你要怎么样啊?” “不怎么样啊。”洛宁耸耸肩,“是你说要重新追求我的啊,我又不想嫁。能让你待在这儿养病已经仁至义尽了好吗?” 苍月无语。 半天,洛宁第二个苹果都快啃完了。他才悠悠地说,“你那个师妹,她自己去不行吗?还非得你去陪?” “哦,关晴拜托我的。” “你换个工作不行吗?可以来月神做啊,月神那么多企业。” “呵呵,不要!” 正说着,洛宁忽然皱了皱眉,“苍月,最近我老觉得有东西在窥视我们。是我错觉吗?” 苍月也认真起来,“它窥视的可能不是我们,”阎王在此,还没谁有这个胆子。“应该是在窥视你现在重视的人。” “洛家人吗?” 苍月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人家灵力都给你啦,你都不知道人家怎么会知道? 医院里。 刚刚被打劫的时候林夕此时就想:听声音应该是个帅哥;现在看着病床上的那张脸脸林夕感慨:世上竟然还有长成这样的帅哥! 鼻梁英挺,浓眉如剑,眼婕浓密纤长,消瘦如削的脸和般若嘤咛的唇都惨白如纸,透着一种诡异的诱惑,要不是他高烧四十度差点烧成灰,林夕准以为自己大半夜捡到一只英俊的吸血鬼。 医生说这人患有严重的心肌炎,四十度的高烧竟然还没咽气真是奇迹。林夕听了,没由来地心疼:这样虚弱的一个人在这样寒冷的一个夜晚烧成这样还往外溜达,不是自虐就是自杀! 送走医生,她坐到他床前看着他满头冷汗地皱着眉头咬着牙攥着拳头。一定很痛苦吧?林夕一边想一边情不自禁地皱眉,伸手拿毛巾轻轻擦拭他的额头,手指一点一点将眉心的死结轻抚开来,一个天神般俊朗的人,竟然病得如此虚弱。她叹息一声,轻轻握住他攥紧的拳,掰开一根一根的手指,掌心对着掌心,十指相扣,握紧。 好奇怪啊,这两只手掌如此的契合,这动作场景如此的熟悉,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如电击般刺激了林夕的心脏,她惊疑不定地看着病床上的那个人,问自己:我们上辈子是否也曾这样十指相扣? 林夕一边痴痴地看着病床上那张英俊苍白的脸,一边紧握着他的手,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她又做梦了,梦里回到了那个庄园,震耳欲聋的爆炸,满地的碎片和鲜血,她喊着妈妈却被突如其来的车子撞飞出去,接着便是一片黑暗,她不停地哭,不停地喊,害怕又无助,唯有一只手紧紧牵着她,给她安心的温暖,“夕夕……夕夕不哭……夕夕不哭……” 迷迷糊糊地,好像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想要回答,却不敢张嘴,好像一张嘴就要被什么东西吃掉一样。与她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忽然使力,林夕痛呼一声,惊醒了。 刚刚附在她身上的黑影瞬间散去。 一睁眼,天已经大亮,病床的人也睁开了眼睛,显然,他也做了梦,梦中一样不甚愉快,不然不会睁着一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一脸惊慌失措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林夕一边轻声询问一边自然娴熟地伸手擦掉他额前细密的汗珠,还没擦两下就被人冷不防地抓住手腕。 “你怎么在这儿?”语气冰冷却又透着隐隐的慌乱。 什么我怎么在这儿?林夕微微一愣,便释然,“昨晚你高烧晕倒在街上,我就把你送医院来了。” 第九十章 熟悉的陌生人 那人依然瞪着一双茫然又空洞的眼睛,没有松手。 林夕抽了两下,两只手都抽不出来,心里气闷;烧成那样还这么大劲儿,谁说他虚弱来着? “为什么救我?” 冰冷依旧的语气终于把林夕激怒了,“这位先生,很感激你昨晚急中生智见义勇为,你帮我吓跑了一个抢劫犯,你不记得了?你帮我一回我救你一命,我还给你交了医院费用照顾了你一整晚呢,这回谁也不欠谁的了,您可以放手了!” 握住她的手猛地一紧,痛得她差点叫出声,还没等她喊,他便忽然放了手。 手一松,林夕竟然转瞬即逝的茫然若失,可接着便咬牙;这人脑子有毛病啊?一边揉着捏疼的地方一边瞪他,真是好心没好报。 听到林夕的解释,他似乎长舒了一口气,语气也稍稍缓和了些,“现在是什么时间?” 林夕压着火,抬表一看,“七点。” 病床上的人咬了咬下唇,那诱惑人的样子竟看得林夕脸红心跳。 “对不起,是早上七点还是晚上七点?” 呃?什么意思?这大白天的当然是……林夕心里咯噔一下,颤微微地问:“难道你……”说着,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那双无神的眼睛,果然没有半点反应。 他苦笑一声,点点头,“我什么都看不见,麻烦你告诉我是早上七点还是晚上七点?” 他是个盲人?他竟然是个盲人!这么帅的人怎么能是个盲人呢……林夕又是惋惜又是痛心地看着病床上那个人,那种黑暗中的无力感,林夕原本再熟悉不过。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现在是早上七点。” 等一下,早上七点? 我的天啊! 林夕刚要手忙脚乱找电话,电话自己就响了:“喂?” “喂?林夕,你在哪儿?到了吗?” “呃,洛学姐,我……我今天可能去不了了。” “怎么回事?林夕你没事吧?” “我没事,是……那个,也有点事。我人没事,那个,比赛的事,下次吧。” “你现在到底在哪儿?安全吗?” “在医院,不过我没事,很安全。以后再跟学姐解释吧。”说完,慌慌张张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洛宁皱着眉看着电话,问苍月:“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 苍月气炸:“她都说没事了有事的是我好吗?你以后不许再去那个什么合气道场了!” 洛宁淡淡看他一眼,白眼一翻,“你管我?” 苍月气绝。 医院里,林夕轻声问:“你饿不饿?想吃点什么?”语气自然得好似认识了多年,天知道,他们昨晚才第一次机缘巧合地碰到一起的。“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林夕,把梦拆开就是我的名字,你叫什么?” 那人听了好似受了很大刺激,病床上的身体猛地抖了一下,刹那间,连林夕都感觉到了他的心痛。 莫名的心痛。 “宋雨生,”也许是错觉,林夕竟然觉得他似乎有些哽咽,“雨天生下了宋雨生。” 雨天生下了宋雨生……痛!仿佛一支箭猝不及防地射穿了脑颅,直直地射到心门上,入木三分。林夕死命地咬牙忍着,宋雨生……雨天生下的宋雨生……好痛! 林夕一下没站稳,踉跄一下。 “你怎么了?”床上的人听到声音急切地问,一边要挣扎着坐起来一边伸出手挥舞在半空急切地寻找。 林夕很自然地握住他的手,一边忍住疼,一边掌心的温度安抚着他的不安,“没事,老毛病,一会儿就好。” “头疼得厉害吗?” 林夕奇怪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头疼?”你不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吗? 握着的手一僵,片刻,他故作镇定地解释:“你喊疼的时候咬着牙屏住呼吸,我甚至听见你用手敲打太阳穴。”我的眼是瞎了,心却不盲。 林夕惊奇地看着他,“你其实是叫花满楼吧?鼻子耳朵比有眼睛看得还清楚。” 宋雨生微微一笑,林夕便呆了。 这笑容是这样的熟悉,轻而易举地叩响她的心扉,似乎曾迷恋生生世世,难道他们上辈子相爱过? 早饭买来,林夕贴心地扶他坐起来,连问都没问,直接上手去喂他,“来,张嘴。” 宋雨生面色一僵,片刻流露淡淡温情,“我可以自己来。” 林夕的脸唰地红了,天呐天呐,你犯哪门子花痴,见了帅哥就恨不得做牛做马地献殷勤,天呐! 心里懊恼,嘴巴却不服软,“你现在是病人,昨晚差点死掉!我也只是在照顾病人,本小姐还从来没这么伺候过人呢,哼!” 宋雨生微微一笑,满是宠溺地问:“真的?” “那当然!对了,你的家人呢?能不能告诉我你家里的电话,我联系他们过来照顾你。” “没有。” 呃?“没有联系方式?” “没有家人。”他顿了顿,脸歪向一边,“三年前,他们因车祸去世了。” 三年前,车祸……又是猝不及防地一箭刺入心脏,瞬间,林夕痛得失却呼吸,缓了几秒钟,才轻轻地闭上眼睛忍着没有喊出声。 “夕……林小姐?” “啊?”林夕猛然回神,“什么?” “你在想什么?” 林夕笑笑,“呵呵,你的鼻子又闻见我走神了?” “这次不是闻到的,而是感觉到的。” “感觉真精准。”林夕说着,叹口气,“我几年前也出了场车祸,脑子里撞出个血块,到现在还没清理干净,时不时地疼两下。你知道吗,拜那场车祸所赐,我失去了相依为命的妈妈,也失去了眼睛,瞎了小半年呢,多亏一个好心的义工一直照顾着,医生说要换角膜,可是等一个捐献的角膜有多难啊,我都已经要放弃了。幸亏运气好,没多久还真让我给等到了。你说我们这算不算同病相怜?你知道吗,那个好心的义工叫宋雨,呵呵,你叫宋雨生,你们的名字就差一个字……” “林小姐,”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的喋喋不休,“我饿了。” “哦……”林夕有点囧,奇怪,自己明明不是个话唠的人啊,“我去买点。” “你手里不是有吗?” “哦,”她有些失措地喂他喝粥,动作依旧娴熟自然。似乎他们之间已经有过长久的默契,就好像刚刚买早饭时,她下意识地对自己说:他喜欢皮蛋瘦肉粥,他喜欢水晶虾饺,他还喜欢往豆腐脑里撒咸菜丁。虽然不知道她怎么知道的,但她就是知道。 包括他的心痛,她也看得一清二楚。心痛什么?她却不知道。 一碗粥喝完,林夕细心地给他擦擦嘴,长舒一口气,微微一笑。“难得小律师我今儿休大周末,可以在这里陪你。”其实她今天本来要去参加友谊赛的,这场大赛她准备了好久,虽然不是什么专业比赛,但是…… 呼,算了。 也幸好昨晚加班把案子的材料都赶完了。不加班能碰上打劫吗?不碰上打劫能捡到这么一个大帅哥吗?可惜了,他看不见,三年前他的亲人因车祸去世,那他的眼睛会不会也是……想到这儿,林夕又忍不住为他痛心,轻轻握住他的手,“以后我来照顾你吧。反正,我也没什么亲人。”话一说完,林夕的脸就红了,莫名其妙的。 第九十一章 口是心非 以后我来照顾你吧……这算是表白还是承诺?能照顾多久?是照顾到他出院还是……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林夕,你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在为一个才见一次面的人考虑一生一世!花痴也没有这么夸张的吧?何况他是个盲人,他还有严重的心脏病,林夕,你们将来要怎么生活?你脑子进水了吧!脑子里面骂归骂,心却越来越笃定,她的手越来越用力,透着某种莫名的坚定。 而他的手却又是一僵,片刻,冷冷地抽了回来,“不必。” “噗。”一团火就这么被盆冰水浇灭了,瞬间冷到了骨子里。 林夕咬了咬牙,一言不发地收拾好东西,走出病房。 “林小姐”,听到开门声,他慌忙间喊住她,“麻烦你把联系方式留给护士,有机会,我会把治疗费用还给你。” 林夕回头瞪着他,死死地咬牙,片刻,冷冷地哼了一声,“急什么?我又没说要走。” 你一句话就能赶我走?你也太小看我林夕了! 周末,她在医院照顾他两天,真可算是无微不至。甚至连他上厕所她也帮忙举着吊瓶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宋雨生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就被她一句“你现在是病人嘛”给堵回去。 “你现在是病人嘛,我也是助人为乐做好事,你就当成全我积德行善吧,嘿嘿。” 话说得虽然厚脸皮,人却弯腰低头脸红,活像一只煮熟的虾米。宋雨生听了也只得微微一笑,由着她去。 她似乎天生就知道他的种种小习惯,喜欢喝热水,喜欢吃香蕉,吃苹果要洗干净不要削皮,她甚至知道他喜欢什么书,特意买来坐在床前读给他听。 “宋雨生,”她托着腮帮子郁闷地问:“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我怎么老觉得认识你很久了。” 宋雨生抿了抿嘴,冷冷吐出一句“没见过”。 林夕郁闷:“可你给我的感觉怎么这么熟悉啊?也许是我们以前见过,只不过那时我看不见你?哎呀,我的意思是说,那个,你会不会有什么双胞胎兄弟之类的刚巧叫宋雨呢?” 听她语无伦次地说完,宋雨生的脸更难看了,语气冰得能冻死一头长毛象,贴着牙缝挤出两个字:“没有!” 林夕小脸儿一跨,低头叹气,“我眼睛看不见的时候许过愿,复明后,最想见到的就是宋雨。可自从我眼睛复明他就凭空消失啦……宋雨生,我老觉得,你们俩气息和感觉都很像,你们……该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宋雨生冷着一张脸,静默片刻,低声说:“你说的我一个字都听不懂。更何况,如果我是宋雨,怎么会活着时把眼睛给你?我又没疯!活体移植是违法的。我说了我们没见过。更何况,你说我照顾过你。我一个瞎子,怎么可能照顾你?” “呃……”林夕尴尬地挠挠头,讪讪一笑,“也对哈,呵呵。” 宋雨生咬了咬下唇,扭头,板住一张冷脸。 没一会儿,关晴就从学校杀过来了。 “林小夕你怎么回事?你不是天天盼着去拿个奖回来吗?怎么敢晒我洛学姐的鸽子啊?” 林夕赶紧告饶地把她拉出病房好一通解释。 可是有时候,解释就是掩饰啊。 关晴一脸坏笑地看着她,“林夕,你也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那一套啊?什么报恩,你根本就是看上人家了嘛。” 林夕听了,反而好沮丧,“哦,看上了,怎么了,我就是颜值狗,可是人家看不上我啊。” 关晴听了,哈哈一笑,“既然你是色令智昏才好耽误了比赛,我也就不怪你啦。追老公这种事,还是要先下手为强!” 林夕白眼她一眼,是是是你厉害。得瑟什么啊,不就月神大少夜嘛。 “那我不耽误你啦,女追男,隔层纱嘛。加油!” “呵呵,加油。”加汽油还是柴油啊……哎! 讲真,林夕觉得宋雨声不是什么纱,而是一座实打实的冰山! 傲娇男一只。还口是心非! 林夕在跟前,他总是这么冷冰冰的,可是林夕一出门他就竖起一双耳朵急切地听着,生怕她再也不回来。有次护士来查房,林夕便趁机出去解手,回来时,小护士跟她开玩笑,“你男朋友很紧张你啊,就这么几分钟的功夫都等得魂不守舍。” 呃……他不是我男朋友……可是林夕没解释,反而觉得甜蜜蜜,心里乐得春暖花开,脸上笑得花痴,“是吗?呵呵呵呵……”他要真是我男朋友就好咯,想到这儿,林夕浑身发烫,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 在医院里靠了两天两夜的林夕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回家洗个热水澡好好补个觉,周一她要上班,宋雨生还要住院。 临走前,林夕拉着宋雨生的手絮絮叨叨地千叮咛万嘱咐,来病房送药的小护士在一旁嘿嘿直笑:“哎呀林小姐,病人住医院里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都知道你们感情好,也不至于这么难舍难分吧?”一边给宋雨生换吊瓶一边笑,“宋先生真是好福气,像林小姐这样的女孩子可不多见了。”林夕羞得把手往回抽,却冷不丁被宋雨生用力拽住。 一个抽一个拽,小护士笑嘻嘻地看两人演“拉锯”,知趣地退出病房。 “人都走了,你还矜持给谁看?”宋雨生好笑地调侃她,手握得更紧了。 林夕咬咬下唇,忽然间,有点委屈,低下头,小声问:“我是不是挺烦人的?” 宋雨生闭上眼睛,放低声音,“像你这么热心的姑娘,确实不多见。我谢谢你肯这么同情我这个无亲无故还随时可能挂掉的瞎子。” 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同情?你说我这么照顾你就是因为同情你?” 他微微一侧身,冷冷一笑,“不然还能因为什么?” 林夕低头,不说话。 良久,宋雨生忽然笑了,“难不成你还真看上我了?” 林夕撅撅嘴,仍旧不说话。 “啊,该不会因为你感觉我像那个什么宋雨的义工,就爱屋及乌了吧?” 林夕猛然抬起头,瞪着一双泪汪汪的大眼,似在控诉着什么。 可惜,宋雨生什么都看不见,他习惯性地阴沉着一张脸,依旧冷笑,“林小姐,你还是不要拿我这个瞎子寻开心了。同情也好,怜悯也罢,我不需要……” “我是看上你了!” 被一句突如其来的告白打断的宋雨生呆了,她说什么?她说,她看上他了? “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看上你了!” 又是良久,他生硬地扯了扯嘴角,“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我是个……” “你是个盲人,可你不是个废人!我只是喜欢上一个人,有什么不对?我爱上一个盲人又有什么不对?爱一个人有错吗?丢人吗?” 拽着她的那只手好像过了电门一样自己抽了回去,抖做一团。 与此同时,洛宁跟斩月里的萧山和九凤联系了下,说是斩月的空间里最近跑来许多上古神兽,很是奇怪。 像是有人恶意打开了什么封印。 苍月听了,沉吟片刻问,“宁,你有没有想过,窥伺我们的可能不在我们的察觉范围内?” “你什么意思?” “如果那是个窥伺之人不是人也不是鬼魂更不是,而是一只兽呢?” 洛宁呆,“你别问我啊,这个我不懂的啊,这个你才是专业的好吗?” “哦,”苍月一脸无辜,“那你还是把薜英和阮雪叫回来住几天吧。反正楼上楼下有的是房间。” 第九十二章 恶梦 叫来雪鹰和毕方,是担心如果真是上古神兽,那一定是有人逆天解除了封印。当初创世神联合几个大陆的大神圣境的强者一起把这些神兽封在一个类似斩月的空间里。为的,就是给人类一个适宜的生存空间来发展人类文明。 会是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苍月?”洛宁头一次看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看来这次的事情,真的很棘手。 “宁,我忽然有些后悔了。” “后悔爱我?还是后悔救我?” “都不是,”苍月叹气,“后悔没有更强大的力量,可以保护你。”说着,轻轻把洛宁抱在了怀里。 保护你,和你曾经拼命守护的这个世界。 这边两个人还在为人类的未来担心,那边真正被窥伺的两个人已经大吵了起来。 “宋雨生,谁有那个闲工夫同情你了?我林夕就是喜欢你,怎么着?!我承认我是不够矜持,我承认一见到你我脑子就抽筋,我这两天在医院里寸步不离地守着你不是因为你没人照顾而是因为我想要照顾你。我就是对你一见钟情了,我就是鬼迷心窍地爱上你这个瞎子了,怎么,对你来说我的感情就这么好笑?” 宋雨生一脸震惊地定在那儿,石化。“我不仅是个瞎子,我还有严重的心脏病,我也许活不了几天……” 早已泪流满面的林夕伸手抹掉满脸的泪,深呼吸,“你活一天我陪你一天,你眼睛看不见我就做你的眼睛。”每一个字,好像一把钢钉,一字字一下下,钉进宋雨生的心里。 林夕站在门边,一脸倔强的坚定,伸直了脖子理直气壮地冲他吼:“宋雨生,我都不嫌弃你,你凭什么嫌弃我呀?你也别跟姑娘面前装大爷。那天晚上你发着高烧都还见义勇为帮我吓跑歹徒,现在想起装冷漠来了?晚啦!你以为你铁着一张脸就能吓跑我?美得你个大鼻涕泡!”说到这儿,林夕微微一顿,再来一个深深深呼吸,大声宣布:“我告诉你宋雨生,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做我男朋友,要么当我老公,你看着办吧!至于这路怎么走,我视力比你好,你得听我的!”一鼓作气势如虎霹雳巴拉一顿吼,完事儿,拉开门,扔下一句,“明天乖乖等我下班!” 走出门一转身就惊了,走廊上一堆听墙角的人,可能刚刚在病房里喊得太大声……天呐!我不要活了……林夕脸红心跳低头就跑,身后却响起一片莫名的掌声。甚至有人对着林夕落荒而逃的背影竖大拇指,“这妞儿,真彪悍!” 之后的几天来探病,林夕一进住院部,病人护士医生都笑眯眯地打招呼,“又来啦?”“今天送什么好东西来?”“小姑娘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搞得林夕晕乎又感动,碰上个性子爽朗的同龄人还会跟来探病的人介绍说,“看见没?这就是那个告白的彪悍妞儿。”由此,“彪悍妞儿”就这么在医院里响当当的传开了,真可谓“一吼成名”。连宋雨生出来上厕所都有好心人帮忙,顺便八卦一句:“小宋你们什么时候办事儿啊?像小林这样的好姑娘可不好找了……”云云。 在强大的舆论压力之下,宋雨生沉默以对,不乐不慌不解释,面无表情的脸上,隐隐地透着一层温柔的光。护士们都说,宋帅哥早就被林姑娘套牢了,嘴上不说,心里却紧张得很。每天一到林姑娘下班的点儿他就在病房里坐立不安的,五分钟问一次“几点了?”等得那叫一个望眼欲穿。宋雨生住院一个星期,林夕伺候了一个星期。给他送饭洗水果读书……大伙儿都看在眼里,他已经离不开这位“彪悍妞儿”了。 感情这事儿,有时确实旁观者清。 而没人注意到,此时的医院,一团又一团的黑影正围着医院飞来飞去。 又一个周一,一下班,林夕做好晚饭就去医院,刚跑到病房门口就被人拦住。 “林小姐?” 林夕一愣,停住,扭头看向走过来的人,个子不高,衣着讲究,看上去很德高望重的摸样。 “真没想到,我们还会再见面。” 额?林夕狐疑地看着他,“这位老先生,我们见过吗?” 老人微微一愣,随即便释然“我差点忘了,你是没有见过我,我却见过你。” 林夕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您见过我?” 老人点点头,“当然,你不是林嫂的女儿吗?本来我们一直对你们家的事有所愧疚,现在好了,你的眼睛复明了。” 老林家?林夕正糊涂呢?旁边忽然跑出一个一身高定套装的女孩儿叫了声“宋叔叔”便跑了过来,扭头一看林夕在一旁,大惊失色。 “你怎么在这儿?” 林夕更糊涂了,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这位小姐,我们认识吗?” 眼前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愣住,女孩儿惊异不定地町着林夕看了老半天,喃喃地:“不是说过不要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吗?宋雨都已经把眼睛给了你,你还想怎么样?” 林夕懵了,“宋雨把眼睛给了我?宋雨是谁?” 话音刚落,病房门开了,宋雨生一脸冷漠地站在门口,低声说“是我。” “我是宋雨,也是宋雨生,出生在雨天。你妈妈林雨,不仅是从小照顾我长大的佣人,更是我的亲生母亲。而你,林小姐,你不过是你母亲的养女。” 林夕微微张着嘴,他在说什么呀? 她拉住老者的手不停追问,忽然钻心的一疼,眼前一片漆黑。 “林小姐!” “林夕。” 我叫宋雨生,下雨天生下的宋雨生,你就是法学院的林夕吧? 林夕,小笨蛋,因为我喜欢你啊。 谁说艺术生和法学院的不般配?告诉你林夕,我就是喜欢你怎么着了?我都不嫌弃你是被人收养的你凭什么嫌弃我这个富三代? 林夕,我没办法选择我的出身我的过去,可我有权利决定我的未来。我的未来里一定要有你,林夕,嫁给我! 那不是真的……相信我,夕夕,我早就跟她退婚了,从和你交往那天起我们就退婚了! 姓林的,你没资格做宋家的媳妇,宋雨生是属于我的! 林小姐,我会让你后悔的! 小心! 碰撞,鲜血,警笛…… 请你们带上这笔钱远远地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在我们家人面前出现! 林小姐,你配不上雨生,请你不要再纠缠她了。 纠缠别人的未婚夫,姓林的,你还要脸不要? 尖锐的刹车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冰冷和炽热的交替,灼伤,疼痛……“雨生!”她哭着喊他的名字,“雨生!” 一团黑影俯冲而向,彻底包围了她。 “苍月!有人被攻击了!”原本不知不觉睡在苍月怀里的洛宁忽然惊醒,“是市立医院。” 第九十三章 梦貘 雨生,宋雨生,宋氏集团的长孙,她的大学师兄,她曾经用生命去爱的人。 和所有的校园恋情一样,开始的偶然,幸福的简单,快乐得单纯,然而一毕业,种种现实问题就排山倒海地压了过来。林夕只是一个普通家庭收养的孤儿,宋雨生的背后还有个庞大的家族产业等他继承,这样一对背景悬殊的恋人,不会得到现实的祝福。 果然,他冒着被逐出家门的风险毅然决然地推掉了早已安排好的家族联姻,他的未婚妻便恼羞成怒地设计了一串串阴谋,陷害这一对恋人反目。当他开着车疯狂地向她撞来的时候,她的世界,从此一片黑暗。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撞翻了两辆车,撞死了四个人——他的父母,和,她的养父母。 为什么总觉得他眼熟呢? 因为他们原本就相爱! 为什么不经意的一句话就会让她心痛如殇头痛欲裂? 因为他撞死了他们的父母亲,撞瞎了她的眼睛,撞飞了她的记忆。 “雨生……” 是,她都想起来了。他开着车,失控地向他们冲过来,两辆车在轰鸣声中腾起了一片火光。这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吞噬了四条生命,也夺去了她的光明。 “苍月,你看那儿!” 刚刚赶到市立医院的洛宁和苍月二人看着市立医院上的一团团黑影,它们攀附在医院大楼上,好像要把整个大楼吞噬掉。 “噬魂?”难道梦貘出现了? “噬魂?那是什么鬼东西?”洛月皱着眉头问。 “一种邪魅,会放大人记忆中的痛苦,放入人的梦境,让人加倍痛苦后,再以人的痛苦、绝望和愤怒不甘等情绪为食。” “听着怎么像是制造痛苦的玩意儿?” 苍月点头。“邪魅本身不会制造灾难,也不会吃人伤人,但它制造的痛苦和放大的记忆伤害人的灵魂。一旦被它盯上,就会被它缠着直到那个人抑郁自杀或是疯掉。” “它怎么对付?” “没法对付啊。” “哈?”洛宁瞪他,“你这阎王是怎么当的啊?” “可我已经不是阎王了啊。”苍月一脸无辜地看她。 “你……”洛神气结,可又拿他无可奈何。她能说什么啊?她要是说他半句他下半句一定会是:还不都是为了娘子? 切~为我?少道德绑架了,我即没要求你也没命令你,你这种强加的“善举”最讨厌了。 这世上,不怕真坏人,就怕烂好人。 当然,这话她不能说,太伤人了,人家毕竟也是为了自己,自己不乐意接受该受的也都受了。好的坏的,一并承担就是了。 苍月看她不开心,忍住笑继续解释,“邪魅非人非鬼非兽非神也不是什么魔,它就是一些聚在一起被具化了的人类执念。如果我还是阎王,还可以送它去地府,在地火中炼化,说不定还能打造出一副好兵器。可我现在不是阎王啦。” “你说它能炼化?那我找九凤来。” “都说它不是人也不是鬼了,九凤他们也没折。九凤失去神格了,她没有三味真火也没有无相狱火,怎么炼?” “那毕方呢?毕方是真火吧?” “是真火。可只有一味,所以毕方它只会吃鬼不会炼魂。”苍月说着叹口气,“怎么忽然觉得你那些手下都很废物啊?” 洛宁怒,“你才废物!你们全家都废物!就说现在该怎么办啊?叫黑白无常来?” “一,他们没这个权限打开地火熔炉。二,他们是抓鬼的阴差,不是神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倒底怎么才行?” “找梦貘!” “梦貘?” “是啊,上古传说中食梦的神兽,专吃人的恶梦,好让人睡个好觉。那才是悲天悯人的烂好人的。啊,是好兽。” “上哪儿找啊?” “应该就在边附近,而且受伤了。” “受伤?” “喂,你在干嘛呢?”有人从背后拍拍洛宁肩膀,吓了洛宁一跳,一回头,一个戴红袖章的大奶担心地问:“姑娘,你没事儿吧?看你在这儿自言自语老半天了,又是神兽又是阴差的。这有病就得治啊,治好了再上街哈。”说着,指了指医院。 洛宁这才发现自己周围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洛宁大囧。捂住脸往医院跑,一边跑一边骂,苍月这混蛋在搞什么鬼?他人呢?怎么瞬间就不见了。 这时,苍月的声音传过来,“宁,梦貘在地下停车场,快来。” 洛宁大骂:“刚刚那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路人会说我在自言自语?” 苍月呆萌,“啊?成功了吗?我就是想试试自己还有什么技能能用。” “你混蛋!满大街的人拿我当神经病你知道吗?” “哦,对不起啊,总之你快来。地下二层。梦貘果然受伤了。” 刚说完,与洛宁那边的信号就断了,苍月顿时吐了口血。 “阎王,你有灵力已经所剩无几了,你确定不跟她说实话吗?” “别多事。” “或者,你可以让我再为她吸食记忆,这样她就不会记得那些因你是阎王而产生的痛苦了。” 苍月抹去嘴角的血,呵呵一笑,“你以为人是因为什么而相爱?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更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对你们梦貘一族来说,痛苦的记忆都清除干净,晚上才能睡个好觉。可是,对我和宁来说,已经失去的前几世都追不回了,如果这一世,再没有什么回忆,拿什么相爱?” “都那么痛苦了,还爱什么?” “爱都是痛的,即使痛苦也要在一起的才是爱情,满心欢喜的快乐的只是喜欢罢了。” “算了,我不懂。楼上有一个女孩儿,她是我们梦貘族灵力的承载者,她的身体里住着一只梦貘的灵。如果它毁了,梦貘将就此绝迹。我想,那些邪魅应该是都是冲她来的。” “那女孩叫什么?” “夕,”梦貘说,“夕阳的夕”。 “怪不得……” 苍月沉吟片刻,洛宁就赶过来了。 “苍月你个混蛋!”刚要跑过来教训他,就看到地上躺着一只似猪非象的动物。“咦?这不是貘吗?” 苍月惊讶,“你竟然认识?” “啊,动物世界里有啊。澳大利亚的珍惜物种啊。” 呃…… 苍月觉得好尴尬,地上受伤的梦貘反而呵呵直笑。“月,她,很有意思。” 苍月白他一眼,对洛宁说,“他受伤了,需要到斩月里养伤。因为人类痛苦的欲望越来越多越来越强,他们族已经凋零得差不多了,每一只梦貘都弥足珍贵。” 洛宁奇怪,“他们不是吃痛苦的吗?” “他们不是吃痛苦,他们是吃梦境,只不过因为梦貘善良,才专吃恶梦,好让人睡个好觉。恶梦跟痛苦一样,对灵魂都有伤害的,即便是梦貘这种有净化能力的神兽,吃多了一样中毒好吗?” “中毒了会怎么样?” “抑郁啊,疯啊,死呗,还能怎么样。” 洛宁听了,怜惜地蹲下身来,轻轻地抚摸着地上的梦貘。他身上没有伤,可是看上去十分虚弱。洛宁大概也猜到了邪魅对梦貘的攻击方式。只要让梦貘陷入很多很多的恶梦中,就能杀死一只这样善良的神兽。 “那我该怎么办?” 苍月说,闭上眼睛就好。 第九十四章 代价 洛宁轻轻闭上双眼,苍月咬破了手指,地上的梦貘惊诧地看了他一眼,苍月比划了个“嘘”的手势,滴了滴血在洛宁的额头,一道光划开了她额间的红妆。 梦貘无声地问:天界知道吗? 苍月默默摇头,能瞒过一时是一时吧。 那些邪魅怎么办? 苍月又一挥手,雪鹰和毕方破空而出。一个吃一个扇,片刻便将医院大楼收拾个干净。 他们怎么能……梦貘惊讶地看了眼苍月,这个家伙,不光把灵力给了一个人呢。梦貘实在忍不住问,爱情真的要这么大代价吗? 苍月微微一笑。手轻轻一推,梦貘变成一个光点,进入斩月。 梦貘飞入额头的瞬间,洛宁穆地晕倒,还好有苍月稳稳地接住。 “陛……呃,月先生,应该是书山的封印被破了。” “书山?有人动了地府的藏书楼?” “应该是。我在其中一只邪魅的记忆里看了不少《山海经》、《奇闻志》还有《上古昆仑》里记载的神兽。” 毕方这时飞了下来,变回阮雪的模样,“哎呀想不到啊渣男,你的一滴血就这么厉害。” 薜英瞪了她一眼,你知道那滴血对我们陛下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苍月却只是笑笑,“那滴血里混合了我和你主人两个神的灵力,现在你的身上的真火,已经不是一味,而是三味。” 三味真火,可以炼魂了。这阎王倒是真舍得。 “这滴血当然不是白给你的。”说完淡淡地看她一眼,“在封家过得怎么样?” 阮雪瞬间耸了,破天荒地默默站在一旁不说话。 苍月哼哼了两声。“没什么事儿就都回吧,我要陪我娘子回家歇息去了。” 等到苍月走远,阮雪才哼哼两声。“什么休息?分明就是……” “哎哎哎,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哈?法力连长三级你还想怎么的?”薜英赶紧出声打断了她,这姑娘的情商真是让人跪服。 阮雪嘴一撅,“那我只剩下现在这点法力又是谁害的?切!他才是得了便宜卖乖。” 薜英一看势头不对,赶紧拿胳膊肘拐了拐她,转移话题。“唉,我们要不要去看看那只梦貘的精灵长什么样?” 阮雪白了他一眼,“你吃饱了撑的?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啊?” “当然是回封家啊!” “封家什么时候成你家了?” “那是他们说的,我想住到什么时候就住到什么时候。” “那是人家客气话你也信。可是,你去封家我去哪儿啊?” “你爱去哪儿去哪儿关我什么事?” “唉,等等我……” 医院里,一切如常,没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正不知道自己差点就要把余生浸入恶梦。 “雨生……”林夕再次睁开眼睛时,不由自主地呢喃他的名字,掌心有湿热的触感轻轻地一震像要松开,她却一个机灵清醒,紧紧握住。“宋雨生!”她扭头,瞪向守在床边的那个人,那张脸惨白如纸,下巴上冒着青黑的胡渣,真是憔悴得不成人样。 听到她喊他,脸色又铁青了一圈,抿着嘴,不回答。 一看到他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林夕心里呼地腾起一阵无名火:“宋雨生你几天没睡觉了你想死是不是?!” 他还是不说话。 她气急败坏地伸手去捏他鼻子,“问你话呢听见没?还是你想先气死我再说?” 他忽然抓住捏着自己鼻子的那只手,紧紧握了一下,再慌忙松开。 “宋雨生!”她忽然反手抓住他的手腕,“你不能再这么糟蹋自己,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你该为你女朋友我好好照顾自己才对。” 他睁开毫无焦距的眼睛,微微侧着头,似乎是不明白,“女朋友?” “啊,要不,叫老婆也行。”林夕摆出一副女无赖地模样笑眯眯地看着他。 谁知他脸一阵红一阵白,用力甩开她的手,“胡闹!” “谁胡闹了?”她死死地拽着他不放,看着他,大声叹口气,装模作样地说:“我是真的很喜欢你啊……一见钟情,真的!那天遇到你叔叔了。”握在手里的手腕猛地一颤,加倍用力要抽回去,却被她拽得更紧,“他刚从国外回来,说好几年没回来,一回来就听说你住院了。他说了很多你的事情,还说,你以前是个画家,是真的吗?” 手里的手腕,抖得越来越剧烈。 “他还说你本来经营着一间画廊,是真的吗?” 他死命地一拽,大吼:“放开我!” 没想到她真的依言放了手,他转身便逃,却忽然一把被她从身后抱住,“宋雨生,难道你还想再做一次负心人?” 他呆住,浑身僵硬,冰冷,唯有后背传来的屡屡温暖让他心生贪恋。“你都想起来了?” 她微微一愣,默然地抱着他,脸贴着他的脊背点了点头。 “恨我吧?” 林夕静默一小会儿,又摇摇头。 他冷笑,“怎么可能不恨?我都要恨死我自己。” “宋雨生,你够了吧?”她忽然开口,“我干嘛要恨你?我才没你这么笨!” 他微微一愣,苦笑,“要不是因为我……” “要不是因为你,现在看不见半点光明的人是我。”她叹口气,伸手把他扳过身来,面对自己,“宋家的长孙怎么就这点智商?出了事连查都不查,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你什么意思?” “出事的两辆车都被人做过手脚你不知道?就算不是你一时冲动开车跑出去,第二天你父亲照样会在那辆车上出事!有人逼你们宋家商业联姻,有人想要至宋氏集团于死地,有人对我们的父母挑拨离间巴不得我们反目成仇,这些,你都不知道?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一直被困在自己的悲哀里自爱自怜!” 宋雨生的手腕,抖得越来越剧烈。 “他还说你本来经营着一间画廊,是真的吗?” 他死命地一拽,大吼:“放开我!” 没想到她真的依言放了手,他转身便逃,却忽然一把被她从身后抱住,“宋雨生,难道你还想再做一次负心人?” 第九十五章 神经病 “夕夕……”他想争脱,却怎么也拉不开她的手,照她这个架式,真是恨不能与他同归于尽。 林夕才不管他争扎不争扎,尽管自顾自的说,“要不是我拜托叔叔去查,你还要自责自哀自暴自弃到什么时候?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心脏病怎么了?有病我们就治啊!你倒好,一查出来就万念俱灰地把眼睛给我。你不知道这犯法吗?你宁愿把眼睛给我也不愿给我你的心?你宁愿每天在我家附近徘徊也不肯来找我?宋雨生你说过你的未来不能没有林夕,你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可我现在是个瞎子!我还有心脏病我活不了多久的,林夕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就算你时日无多,陪在你身边的也只能是我林夕!就算你是个瞎子,做你眼睛的也只能是我林夕!” “我去!真霸气!”阮雪和薜英刚上楼就听到这振聋发聩地一句嘶吼。 看声音传来的方向,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那是在干嘛呢?” “围观呗。” “围观什么?” “不知道。” “走,看看去。” “唉唉唉慢点!”薜英冷不防被阮雪啦着就跑,差点没跘倒自己。 还没等跑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里面有人说: “可我还能拿什么照顾你……就像你昏倒了我却不能冲过去抱住你,我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做不了就只能这样傻傻地坐在你床边守着。你知道我有多很我自己?又多庆幸自己当初把眼睛给了你?至少你不会像现在的我一样无力。眼睛,我可以赔给你,可你失去的记忆呢?你失去的亲人呢?” 林夕倔强地抹掉满脸的泪,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怀里,“你让我失去亲人失去家,你就得赔我一个亲人赔我一个家!你说过你的未来不能没有林夕,你可知林夕的未来同样不能没有宋雨生?一个人的日子里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里有人抱着我说夕夕,不哭。叔叔说你要把画廊卖掉,你要跟他一起移民……宋雨生,你怎么能再次丢下我?!” “靠之,简直不能忍!”躲在门口的阮雪已经听不下去了,撸起袖子就要冲进去。 还好薜英一把拉住,“你干嘛?” “教训教训那个渣男,那个女的也有病。” “人家有病关你什么事?” “女的蠢男的渣我看不惯行吗?” “行个屁!” “蠢怎么了?渣怎么了?吃你家饭了?喝你家汤了?你……” “吵什么吵?”围观群众不乐意了,“还有没有点听墙角的自觉了?” “就是就是,吵得我们都听不见了。” 两只鸟在群众愤怒的目光中一秒变耸。继续偷听。 “夕夕!”病房里的宋雨生回抱住林夕失声痛哭,“夕夕,我想念你。想你想得发疯,越是想念,越是不敢见你。我怎么见你?我已经什么都看不见。我凭着记忆在黑暗里摸索着去你家的路。我常想,也许身边的脚步声中有一个是你的,也许我们就这样擦肩而过而我却浑然不觉。我想念你,可我看不见,你看得见,你却不记得我了……”我想念你的怀抱,想念你的体香,想念你的笑,可是……“你已经把我忘了,林夕,你忘了我,忘了爱也忘了恨。……有多少次我半夜惊醒,会想……也许,这样要好……”忘了我,也好,忘记,就不会像我一样心痛。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阮雪撸撸袖子又要冲上去。 吃瓜群众再次扭头瞪她:“嘘!” 鸟耸。 “所以当我们再次遇到,当我再一次地爱上你,你就惶然失措地要逃到国外去?”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没想到你会说,你爱上我,竟然还说是一见钟情……” 门外的阮雪已经被恶心地蹲在地上画小人儿了。两傻叉,这他喵的都什么三观? 林夕泪流满面地看向宋雨生,脸上是他看不见的微笑,“宋雨生,你怎么还不明白?就算忘记你一万次,我也会一万零一次地爱上你!所以你别无选择,只能娶我!” 宋雨生一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林夕推开他,伸手把脸上的泪一抹,一本正经地大声说:“宋雨生,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当我老公,要么让我当你老婆!你看着办吧!至于这路怎么走,我视力比你好,你得听我的!我实话告诉你,你叔叔已经把你交代给我了,林夕的名字马上就要印在宋家的户口本上,你休想再把我丢掉!你出国我也出国,你移民我也移民,你的眼睛现在长在我的脸上,我得跟着你,好给你看路。人家一颗心全在你身上,你不能再辜负人家!宋雨生,你听见没?宋雨……呜……” 猝不及防地,他忽然捧住她的脸,低头吻住她的嘴,堵住她所有的喋喋不休。 林夕惊地瞪大了双眼,紧接着,病房门忽然打开,一群听墙角的护士医生病人在门口挤成一团鼓掌叫好:“彪悍妞儿,好样的!”“有情人终成眷属咯。”“早就说宋先生离不开林小姐啦……”林夕憋红了一张小脸听大家七嘴八舌地边鼓掌边祝福,眼睛的余光眇见一位老者站在门口对着他们欣慰地微笑。 呃,还有一男一女,女的好像很激动,想要冲进来打人的样子,男的一只手抱着女孩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奋力地把她往外拖。 这两个人,好面善啊。 “死鸟你放开我,我要进去教育一下这两神经病。” “你消停点吧火鸡,人家亲亲热热的你凑什么热闹?” “你放开老娘,老娘拼死拼活地救了一楼的人,结果全都是些三观不正的神经病。老娘不服!” “服你妈啊服,救不救你说的算啊?你还说人家神经病,我看你才是神经病!” “我不管,你先放开我,放开!” “不放!直接去封家问问封蕴怎么教的你,三观不合你就打人你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薜英拽着阮雪一路向大路走去。 “你干嘛?” “打车啊干嘛,难道飞过去啊?” 他们两个谁都没注意到,街边的某个角落,一双不善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他们。 第九十六章 契合 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的确是王妃。 把证据留好。 陛下还要纵容王妃吗? 先把这些逃出界的各种妖兽重新封印才是我们现在的首要之责。不是吗? 可是陛下…… 好了,这件事不要再提。 陛下,您是不是有什么…… 嗯? 没什么,属下告退。 慢着。 陛下。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起事件有什么关联吗? 呃……都是夫人的朋友,或是同学? 要不……就都是孤儿? 难道是都中了诅咒? 算了,两个草包,。退下吧。 是。 “你在跟谁嘀咕什么呢?”洛宁披着毯子倚在厨房门边问。 苍月背景一僵,接着镇定自若地扯谎。“啊?没什么啊。”说着,关掉火,转身走到洛宁跟前,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他的身后,黑白无常小心地穿墙而出。一出房间,吓得老黑长喘了口粗气。“吓死我了。” 老白也是心有余悸,“真不知道夫人现在到底恢复了多少,咱们要是再靠近点,她是不是直接就看见咱们了?” “你说咱陛下这是何必啊?开嘛非得千方百计地帮夫人恢复灵力啊?在阳间陪她个八九十年还了债不就得了。” “你问陛下去。”老白叹口气,“得,干活儿去吧。” “不是,咱俩捉鬼的阴差,去捉什么兽啊?” “得了吧?管你捉鬼的还是捉兽的,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何况这些神兽妖兽的都是从地府里跑出来的。我们不抓谁抓?走吧走吧。” 屋里,黑白无常的抱怨一定不落地听进苍月的耳朵。 洛宁跟着皱皱眉,“是我错觉吗?怎么老学得外面很吵啊?” 苍月笑了笑,“胡说什么呢?这可是四楼。外面哪儿来的人啊?” 洛宁看着苍月笑起来的样子微微有点呆,哎……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没法对这张脸免疫。长得太帅,有毒,求解。 还是有些热……这次怎么好的这么慢,是他还不够卖力吗?苍月沉吟片刻,发现洛宁又在盯着自己发呆,这花痴的小表情,逗得他暗自发笑。 这个笨女人,怎么就让他这么欲罢不能? “唉,你干嘛?”洛宁忽然被苍月抱起来,吓得她直嚷嚷。 “抱病号回床上休息。” “我都趟一整天了,再躺身上要长毛了。” “没关系。我喜欢带毛的。” 这情话,也太恶趣味了。 “原来你喜欢但毛的啊?唉,那你那个王妃该不会是九尾狐仙之类的吧。” 苍月一愣。 洛宁心里喊:我去,不会真是吧? 她刚想问清楚,下一秒就被吻住。 又是这一套……洛宁心里想,不过,该死的,她还就吃这一套。从开始的逆反抗拒到现在的相互吸引,无论身体还是灵魂,她都很,唔,怎么说呢? “月,”她看着他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呢喃,“你真让人着迷。” 苍月的心里,瞬间开出了一朵花。他轻啄着她的脸,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还有她的唇,每亲一下,都会说一句: “宁才是。” “我喜欢宁的,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宁的一切,都让我无限欢喜。” 说着,洛宁忽然向下一坠,整个人就陷入了一张舒适的大床。她记得自己为这张床还跟苍月吵了一架。她一个人睡这么大张床算什么? 事实证明,她真的天真到愚蠢。 自从他死皮赖脸地留在这儿,他什么时候让她一个人睡过? 只不过有时候老实,有时候不老实罢了。 洛宁迷迷糊糊地想,她根本就是被这家伙套路了,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越来越懒得去追究真相。 “宁。” “嗯?” 洛宁叮咛一声,苍月细细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别再离开我。” 洛宁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一直以来,她把他往外推,不过是因为自己自私懦弱地怕受伤,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她的内心总是惶恐不安,甚至还有种莫名奇妙的负罪感。 是因为他的那个王妃吗? 其实她才是受害者好吧?连嫁他这种事情她都是被迫的。好不容易培养出点感情,觉得嫁他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冷不丁又冒出一个王妃,她就这么被小三了。 她找谁说理去啊? 虽然他为了她连阎王都不做了,甚至神格都可以不要,宁愿陪她做个凡人。可是,他说的她都要信吗?洛宁知道,这件事,他有不告知她的理由,他跟那几个小混蛋演得双簧,当她就那么好怕吗?只是连关晴天那样的恶鬼都会帮他圆谎,这点就让她有点想不通了。 “苍月,”她想问他王妃的事,却被他以吻封唇,滚烫的手带着欲火开始游走全身,“嗯……”一团火忽然从洛宁的小腹升腾起来。 她好像,越来越奇怪了啊。 她好像,越来越渴望他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如此经不住他撩拨。 “苍月。”这一声呼唤,已经变成纯粹的邀请。 “我在。”他一路探下去,从精巧的耳珠到优美的颈,到性感的锁骨,丰盈的双峰,纤细的腰,可爱的肚脐还有修长的大腿根部和…… “啊,不要!唔……” 他竟然亲吻她那里。 她整个人开始抖,抑制不住地抖。 “不……”无数只蚂蚁噬魂削骨般地吞噬她的灵魂,又好像万条螣蛇要将她焚尽在浴火里。 “啊!”她一挺腰,倾泻而出。 他却微微一笑,抬起头,纵身向前一顶。 高潮的瞬间,甬道再次被撑开并被撞到顶端。“哈……”洛宁整个灵魂都被撞成了碎片。 意识又一次空白。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被置身于一片汪洋的星海之中。只能感觉到自己再次被撑满,肿胀,疼痛,仿佛撕裂,又像无与伦比的满足。从头项的一每根头发到脚指的最后一根汗毛纷纷倒竖。 她感知他,他进入她,他充满她,她包容他。似乎,她是他的世界,而他是她的全部。 两个上古的灵魂慢慢契合,撞醉,混沌,重塑。你中有我,我都有你。 “宁。”他无意识地唤了她一声,加快了速度,整个房间开始回荡起撞击的声音。 “宁,”在彻底昏厥前,她听到他在耳边说,“我迟早会死在你身上。” 抵死欢爱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屏障之外,一双血红的眼睛悬挂在这个城市的夜空中。 此时的地府,一只纤长且涂满鲜红蔻丹的手,轻轻地,捏碎了一只冰玉鎏金盏。 第九十六章 契合 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的确是王妃。 把证据留好。 陛下还要纵容王妃吗? 先把这些逃出界的各种妖兽重新封印才是我们现在的首要之责。不是吗? 可是陛下…… 好了,这件事不要再提。 陛下,您是不是有什么…… 嗯? 没什么,属下告退。 慢着。 陛下。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两起事件有什么关联吗? 呃……都是夫人的朋友,或是同学? 要不……就都是孤儿? 难道是都中了诅咒? 算了,两个草包,。退下吧。 是。 “你在跟谁嘀咕什么呢?”洛宁披着毯子倚在厨房门边问。 苍月背景一僵,接着镇定自若地扯谎。“啊?没什么啊。”说着,关掉火,转身走到洛宁跟前,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你是不是烧糊涂了?” 他的身后,黑白无常小心地穿墙而出。一出房间,吓得老黑长喘了口粗气。“吓死我了。” 老白也是心有余悸,“真不知道夫人现在到底恢复了多少,咱们要是再靠近点,她是不是直接就看见咱们了?” “你说咱陛下这是何必啊?开嘛非得千方百计地帮夫人恢复灵力啊?在阳间陪她个八九十年还了债不就得了。” “你问陛下去。”老白叹口气,“得,干活儿去吧。” “不是,咱俩捉鬼的阴差,去捉什么兽啊?” “得了吧?管你捉鬼的还是捉兽的,叫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何况这些神兽妖兽的都是从地府里跑出来的。我们不抓谁抓?走吧走吧。” 屋里,黑白无常的抱怨一定不落地听进苍月的耳朵。 洛宁跟着皱皱眉,“是我错觉吗?怎么老学得外面很吵啊?” 苍月笑了笑,“胡说什么呢?这可是四楼。外面哪儿来的人啊?” 洛宁看着苍月笑起来的样子微微有点呆,哎……都这么长时间了,她还是没法对这张脸免疫。长得太帅,有毒,求解。 还是有些热……这次怎么好的这么慢,是他还不够卖力吗?苍月沉吟片刻,发现洛宁又在盯着自己发呆,这花痴的小表情,逗得他暗自发笑。 这个笨女人,怎么就让他这么欲罢不能? “唉,你干嘛?”洛宁忽然被苍月抱起来,吓得她直嚷嚷。 “抱病号回床上休息。” “我都趟一整天了,再躺身上要长毛了。” “没关系。我喜欢带毛的。” 这情话,也太恶趣味了。 “原来你喜欢但毛的啊?唉,那你那个王妃该不会是九尾狐仙之类的吧。” 苍月一愣。 洛宁心里喊:我去,不会真是吧? 她刚想问清楚,下一秒就被吻住。 又是这一套……洛宁心里想,不过,该死的,她还就吃这一套。从开始的逆反抗拒到现在的相互吸引,无论身体还是灵魂,她都很,唔,怎么说呢? “月,”她看着他的眼睛,迷迷糊糊地呢喃,“你真让人着迷。” 苍月的心里,瞬间开出了一朵花。他轻啄着她的脸,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子还有她的唇,每亲一下,都会说一句: “宁才是。” “我喜欢宁的,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宁的一切,都让我无限欢喜。” 说着,洛宁忽然向下一坠,整个人就陷入了一张舒适的大床。她记得自己为这张床还跟苍月吵了一架。她一个人睡这么大张床算什么? 事实证明,她真的天真到愚蠢。 自从他死皮赖脸地留在这儿,他什么时候让她一个人睡过? 只不过有时候老实,有时候不老实罢了。 洛宁迷迷糊糊地想,她根本就是被这家伙套路了,可是,为什么她现在越来越懒得去追究真相。 “宁。” “嗯?” 洛宁叮咛一声,苍月细细密密的吻便落了下来,“别再离开我。” 洛宁不知道该回答他什么,一直以来,她把他往外推,不过是因为自己自私懦弱地怕受伤,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在一起,她的内心总是惶恐不安,甚至还有种莫名奇妙的负罪感。 是因为他的那个王妃吗? 其实她才是受害者好吧?连嫁他这种事情她都是被迫的。好不容易培养出点感情,觉得嫁他似乎也没那么可怕,冷不丁又冒出一个王妃,她就这么被小三了。 她找谁说理去啊? 虽然他为了她连阎王都不做了,甚至神格都可以不要,宁愿陪她做个凡人。可是,他说的她都要信吗?洛宁知道,这件事,他有不告知她的理由,他跟那几个小混蛋演得双簧,当她就那么好怕吗?只是连关晴天那样的恶鬼都会帮他圆谎,这点就让她有点想不通了。 “苍月,”她想问他王妃的事,却被他以吻封唇,滚烫的手带着欲火开始游走全身,“嗯……”一团火忽然从洛宁的小腹升腾起来。 她好像,越来越奇怪了啊。 她好像,越来越渴望他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如此经不住他撩拨。 “苍月。”这一声呼唤,已经变成纯粹的邀请。 “我在。”他一路探下去,从精巧的耳珠到优美的颈,到性感的锁骨,丰盈的双峰,纤细的腰,可爱的肚脐还有修长的大腿根部和…… “啊,不要!唔……” 他竟然亲吻她那里。 她整个人开始抖,抑制不住地抖。 “不……”无数只蚂蚁噬魂削骨般地吞噬她的灵魂,又好像万条螣蛇要将她焚尽在浴火里。 “啊!”她一挺腰,倾泻而出。 他却微微一笑,抬起头,纵身向前一顶。 高潮的瞬间,甬道再次被撑开并被撞到顶端。“哈……”洛宁整个灵魂都被撞成了碎片。 意识又一次空白。 她什么都看不见了,被置身于一片汪洋的星海之中。只能感觉到自己再次被撑满,肿胀,疼痛,仿佛撕裂,又像无与伦比的满足。从头项的一每根头发到脚指的最后一根汗毛纷纷倒竖。 她感知他,他进入她,他充满她,她包容他。似乎,她是他的世界,而他是她的全部。 两个上古的灵魂慢慢契合,撞醉,混沌,重塑。你中有我,我都有你。 “宁。”他无意识地唤了她一声,加快了速度,整个房间开始回荡起撞击的声音。 “宁,”在彻底昏厥前,她听到他在耳边说,“我迟早会死在你身上。” 抵死欢爱的两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屏障之外,一双血红的眼睛悬挂在这个城市的夜空中。 此时的地府,一只纤长且涂满鲜红蔻丹的手,轻轻地,捏碎了一只冰玉鎏金盏。 第九十八章 儿子 考完这最后一门就是大学里最一个暑假了,范小可笑眯眯地交上试卷,乐呵呵地走出考场,准备回宿舍收拾行李。刚刚走下教学楼就被上铺田甜叫住,“范小可你怎么才出来,有人在宿舍楼下等你老半天了。” 范小可一愣,“爹娘有令,考完试速速回家报到。本姑娘这就要收拾行李打道回府啦,谁这么不开眼地耽误姑娘回家的行程啊?” 田甜听了扑哧一笑,“你急着回家见爹娘啊?你儿子也急着找他娘呢。” “我儿子?” “啊,你儿子跑来学校找你都找到宿舍楼下啦。” 范小可伸爪摸向田甜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竟说胡话呢?我儿子找我?!我孙子还找我呢。” 田甜一巴掌挥开范小可的爪子,伸头一看,抿嘴笑笑,“少赖账,你自己回头看看,那眼睛那眉毛,一眼就知道你们的基因关系多密切。不管是你孙子还是儿子,反正是你们范家的人,没跑。” 范小可顺着田甜的目光回头。耶?身后果然站着一位小盆友,细胳膊细腿细脖子,明明很漂亮的一张脸,却苍白得像个小鬼儿,连嘴唇都没什么血色,唯独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扑闪扑闪的,目不转睛盯着范小可。 范小可皱皱眉,狐疑地走近两步。 那孩子盯着看她老半天,一直看得范小可头皮发麻,忽然猛地扑了过来,冷不防抱住了范小可的腰。 “妈妈……” 范小可傻眼,措手不及地站在那儿,扭头向田甜求救,田甜却爱莫能助地一摊手,“我还得赶火车,你们母子俩慢慢聊哈。” “喂!田小甜你个不仗义的,姑娘我才年方二三恋爱都没谈一场哪儿来得儿子啊?喂……” 理所当然的,范小可报了警。而警察叔叔只留了她的联系电话,并没有接收这位小朋友。“你看我们警局收个孩子也不方便,这孩子还叫你妈呢,要不你先帮忙照顾着。一有他父母消息我们会立刻通知你的。” 范小可气结,却又无可奈何,“你叫什么?你从哪儿来?你爸妈叫什么?你家住哪儿啊?要不姐姐送你回家吧?喂……好吧,起码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先……喂喂喂,小鬼,你能不能先松下手,你很重好不好,你要把我脖子勒断啦……咳咳咳……” 这个小鬼先是抱住她的腰不松手,再是喊累要自己抱,一上身就变身树懒,吊着范小可的脖子在范小可怀里落怀生根。死命抱着范小可脖子不松手不抬头的那位从天而降的小鬼听到范小可的咳嗽声小心翼翼地松了松环在她脖子上的小细胳膊,终于肯抬起头来,跟范小可鼻子对着鼻子眼睛对着眼睛。那双水灵灵泪汪汪的大眼睛还真是让人心软啊,范小可清晰地看见眼睛里那个小小的自己一脸无力地翻了个白眼,“小鬼你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就跟我长得这么像啊?” 孩子盯着范小可的眼睛看了一会儿,闷闷地开口:“我不叫小鬼,我叫封凡生。范小可,我是你生下来的,你别赖账。” 范小可傻乎乎地眨眨眼,“你说是我生的就是我生的啦?证据呢,封凡生小盆友?” 凡生可爱滴眨眨眼睛,背过手从他背后的大包包里摸啊摸啊摸。摸出一个文件袋,“这就是证据。” 范小可困难地腾出一只手去接,凡生一躲,严肃警告:“这些都是副本,正本在我律师那里。” 范小可大笑,接证据的手转向去捏封凡生的脸,“你今年几岁啊小鬼,还有律师啦?” “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我真的是你儿子。” “打住!这个话可以乱说,娘可不能乱认哈。” “我没有乱认,我有证据,你看看就知道了。” “我不看。”范小可把文件一推,“这年头连证人都能造假何况是证据。我说你打算在我脖子上挂到什么时候啊?”范小可抱着封凡生小盆友在校园的小树林里溜溜达达一小会儿胳膊就要脱线了,“我还要回去收拾行李呢。” 封凡生盯着范小可看了一会儿,松了手,从她身上跳下来,瘦弱的小身体晃了几下,吓得范小可赶紧伸手去扶。 “你没事儿吧?脸惨白惨白的,小身子骨得虚成什么样?你父母也真是的,好好一孩子整得跟一小萝卜头似的。” 封凡生小朋友无力地靠在范小可的身上,“范小可,为了找你,我从早上就没吃过东西。” 范小可仰天长叹,“知道啦知道啦,我请你吃麦当劳。” “麦当劳是什么?” 虾米?~范小可惊讶地蹲下身去看他,“看你这身打扮不像家里缺钱的样儿啊,火星来的?麦当劳都不知道?地球小孩都认识麦当劳叔叔。” 封凡生眨着眼睛,很认真地告诉范小可,“我不认识麦当劳叔叔,我只认识封瑞林叔叔。” 范小可有样学样地眨眼,“封瑞林叔叔的,小可的不认识,小可只认识麦叔叔的干活。啊,忘了告诉你,麦叔叔专门照顾像你这种饿肚子的小朋友的干活。” 去麦当劳的路上,乖宝宝范小可很乖地跟父母打电话请假,说要跟同学毕业旅行去,一路玩着回家。爸爸倒没说什么,妈妈当场就气哭了,“你个倒霉孩子,你那种情况怎么能自己跑出去玩?赶紧回来,你要吓死妈妈啊?”然后就听见范家老爷在那儿语重心长地劝夫人,“她就要毕业了,总是要独立的,自己出去散散心也好。” 挂了电话,范小可又叹了口气,低头冲封凡生做了个鬼脸,“为了你,我都把我妈给吓哭了。” 封凡生撅嘴,“你好歹还有妈为你哭,我妈连认都不肯认我呢。” 范小可无奈地笑了笑,指了指门口的那个小丑,“看见了?这就是麦当劳叔叔,以后要是肚子饿,你就去找他,繁华地段上到处都是麦叔叔的大嘴巴形象。” 封凡生又撅嘴,“麦叔叔肯赊账吗?不肯的话,我还是得找范妈妈来付账。” 范小可听了大笑,给封凡生要了一份儿童套餐,给自己要了份小薯条,捡了个靠窗的位子坐好。 “封凡生,你多大?” “七岁。” “是吗?我二十三了,你要真是我儿子,二十三减去七,那岂不是十六岁就生了你?” “嗯。” “嗯什么嗯?严肃点,好歹也得让我知道孩子他爹是谁吧?我一个人也没本事生啊。” “他来找过你很多次。” 呃? “只不过一直没脸见你。” 谔谔? “他答应过在我有生之年一定让我见我亲妈一面,可我看,指望他,这美梦下辈子都做不醒。” 范小可盯着大口大口咬着汉堡的封凡生小盆友,喃喃地说:“你确定自己只有七岁?七岁小孩儿的嘴怎么就这么欠呢?” 第九十九章 封凡生 封凡生冲她露齿一笑,门牙上还粘着片生菜叶子,“我不喜欢吃炸鸡,能再给我买个汉堡吗?” 那一顿麦当劳,封凡生小朋友共吃掉四只巨无霸,小身板有大饭量,饭量大的让范小可叹为观止。这孩子该不是吃得太多才让家里赶出来的吧?还是在家吃不饱跑出来找个妈来给自己的三餐付账?由于封凡生小朋友不爱吃炸鸡,范小可只好含泪吃掉了一份鸡块外加两只鸡翅膀,心里吊念自己好不容易才减下来三斤体重。 在吃的过程中,范小可同学从封凡生小盆友嘴里得到以下信息: 封凡生,男,七岁,自小被爷爷奶奶养大,家里有一个被他叫叔叔的爹,还有个被他叫爹的叔叔,和一个被他叫成白痴的姑姑,从来没离开过家门甚至没有跟外界接触过的他在一次偶然的家庭聚会上被亲戚的孩子们嘲笑有人生没人养,自此,他才明白,一孩子一定会有一个爸和一个妈,不然,就是野种。从那天起,封凡生明确了他在封家的真正身份,不是过继来的,不是领养来的,而是私生来的。他一直喊叔叔的叔叔,其实是他的爸爸,他一直喊爸爸的叔叔,才真是他的叔叔。他一直喊白痴的姑姑,为什么会这么恨他,而对他百般疼爱的奶奶为什么动不动就对他掉眼泪。他封凡生只是一个私生子,封家留给他再多的财产再多的荣耀,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他没有妈妈。 “所以你就偷偷跑出来胡乱认妈?”范小可郁闷地捣着可乐里的冰块,心想:听过天上掉馅饼掉林妹妹还真没听过掉儿子的,这小子是怎么锁定她范小可这个目标的? “我没有胡乱认,我有证据!” 又提那些狗屁证据……范小可再翻一个白眼,你一小屁孩儿哪儿来的证据啊?“那你那些证据哪儿来的?” “从封瑞林那儿偷的。这么多年,封瑞林一直盯着你呢,你都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你长得又不差怎么一个追你的男人都没有啊?” 范小可一愣,接着冷笑。“撞枪口上了吧?那是因为本小姐有异性肢体接触障碍。” 封凡生扑闪扑闪眼睛,表示听不懂。 范小可无奈地解释:“就是说,我不敢让异性碰我……我的意思是说,男人碰我会很紧张……” 封凡生继续扑闪眼睛,显然,仍没听懂,“碰了会怎么样?” “会,会紧张,会寒毛直立,会害怕,甚至会休克昏倒。” 封凡生张大嘴,“这么夸张?” 范小可耸肩,“一点都不夸张,我第一次约会人家就碰了我手一下,我一口气尖叫了五分钟呢。这下你知道我不回家我爸妈该有多紧张了吧?”能不紧张吗?满大街的男人呢…… “那,你家人也不能碰你吗?” 范小可想了想,“好像我爸碰我就没事。” “那,我刚才那样抱着你……” 范小可一挥手,“切~~你还是小孩子嘛~~小孩子怎么可能伤害到我?” 封凡生会意地点点头,“原来你是怕受伤害……那说明你以前一定受过不小的伤害。我懂,就好像王小胖骂我野种的时候我就觉得找着我亲妈是件比我性命都重要的事。” 呃,你这个比方还真有点……“那个,受过什么伤害我是不记得了,你先说王小胖是谁?” “我那个白痴姑姑的朋友的哥哥的儿子,胖得活像一头鲸鱼,还整天嚷嚷自己缺乏营养。” 汗!“封凡生,冲你这孩子这张嘴就知道你那个喊叔叔的亲爹不是啥好相处的鸟人,他那嘴得多贫才能养出你这么嘴欠的小孩儿啊?” 封凡生耸耸肩,“封瑞林叔叔是个闷瓜,封蕴爸爸跟我没半点血缘关系,很明显,我这张嘴是从你那儿遗传的。” 范小可呆:她要是相信这孩子只有七岁她就是笨蛋! 小家伙忽然小心地看了看四周,趴近了跟范小可小小声说:“外面没人知道封瑞林有儿子,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他儿子呢。要不是因为……算了,反正,我长这么大就这么一个心愿——跟自己亲妈吃顿饭,让她好好抱抱我.现在,范小可,我的人生没什么遗憾了,我可以安心地去了。” 范小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好吧,她范小可是笨蛋!这孩子哪儿是七岁?这分明就是七十岁! “安心地去了,你会不会说话?是安心的回家去好吧?”范小可拿指头戳了戳他脑袋。 凡生就笑了笑,却没再反驳。 吃过麦当劳,封凡生又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范小可仰天长叹:“你不是说此生无憾可以安心地去了吗?咱可说好了吃完饭送你回家的?” “你是我妈,妈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范小可咬牙切齿双手掐腰,刚要开吼,封凡生就伸出小细胳膊抱住她的腰,“小可,你不会狠心拒绝一个从未见过母亲的七岁孩子的这点小小的心愿吧?” 范小可微微一愣,心又软软地塌了一片,无奈地说:“封凡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利用无辜人的善良是极其不道德的。你别以为我没看见,从学校到麦当劳一直有人盯着我们呢。你一小屁孩儿有家不回老缠着我算怎么回事儿啊?” 封瑞林听了,不满地撇撇嘴,回头嚷嚷一句:“我时间不多了,就这么几天都不行吗?~!” 这小屁孩,说话怎么这么不吉利啊? “什么时间差不多了?胡说什么啊?说吧,你家到底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我只想和她再多待一会儿,都不行吗?” 封凡生忽然激动地大吼,范小可这才意识到:他在跟别人说话。 她下意识东张西望地找一圈,没什么人啊?回过头来,封凡生小朋友都泪流满面了。 “唉唉唉,你别哭啊,你怎么说哭就哭啊?”一看他哭,范小可就慌了,手忙脚乱地找湿巾啊,擦眼泪啊,一边擦一边顺着凡生的目光去找人。 第一百章 奇葩父子 什么时间不多了?范小可狐疑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街角处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个人,玉树临风地站在那儿。 范小可眯起眼睛仔仔细细地看清了那张脸,立马倒吸了口凉气:如果这就是那位封瑞林叔叔,那,我他喵地有什么理由离开他啊喂!此等颜值,那是大街上说碰就能碰上的吗? 等下,这么看来,给封凡生当妈兴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哦~~起码色相上是绝对不亏的,尤其那双漂亮的眼睛那忧郁的眼神,真让人心醉加心碎。话说回来,这位看上去怎么就这么眼熟啊?好像是那个,那个…… 哦,他跟月神集团的大太子一起来我们学校做过报告! 切,月神家大太子那是为人家老婆来站台的,他当时是为什么来着……忘了。 “喂,封凡生,跟着你的这个人怎么跟来我们学校作报告的那个钻石王老五这么像?我们学校图书馆就是那个烧包赞助的呢~好像是什么什么药业的老总吧……”看看范小可这记性,光记得人家资产数十亿,其它的记不太清了。报告的人那么多,如了长得好看的,范小可一个都没记得住。 她是颜倩狗,专一的“好色之徒。” 这也不能全怪她,毕竟宿舍里的姐妹们一熄灯就只会谈论王老五的资产和长相,其它的,姐们儿没兴趣。 封凡生倔强地自己拿胳膊抹掉眼泪,盯着那个人看了一会儿,扭回头来,“瑞祥药业、封胜基金、蕴林地产……还有好多出名的不出名的,这些都是封家的。”哦,还有一个散仙流的门派,还有三大家族分支。赚钱的,捉妖的,捉鬼的。当然,这个就没必要让她知道了,封凡生心想,万一把她吓跑了怎么办? “哦……哦~~!”范小可哗然,“你家……不是,是他家……我是说你们家这么有钱?!”虽然范家绝不是缺钱的主儿,可是,不缺钱和很有钱,那完全是两个概念。范小可嘴巴张成o型,目瞪口呆地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很有钱的人一步一步向他们走过来。 封凡生看到范小可这种反应,终于破涕为笑。他好笑地看着她,“嘿,把口水擦干净先。你要是肯认我这个儿子,你就能当上封太太,到时候,我们家就是你家,封瑞林有什么你就能有什么。” 我们家还能帮你趋吉避凶你要不要?我们家能帮你趋利避害你要不要?我们家能帮你……哎呀反正好多你要不要吧? 说出来吓死你! 封凡生一副快叫我儿子快叫我儿子的表情,看得范小可嘴角一抽,毫不客气地在封凡生脑门上赏了一个暴栗,“姐姐比那几十个亿值钱多了!富贵不能淫,懂不?” 再抬头时,那个人已经走到了眼前,范小可呆呆地看着那个人的脸,困难地吞了吞口水,吐出连她自己都匪夷所思的两个字:“学长……” 忧郁的眸子一亮,似是欣喜若狂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冷不丁地一把抱住了她,“小可。” 范小可失声尖叫,两只手刚要挣扎着将这个男人推开就被另外两只小手紧紧地抓住。 那是孩子的一双手,从她背后,抱着她,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放,“妈妈。” 那一瞬间,范小可急促无比的心跳忽然间轻缓下来,这真是奇妙的感觉,她被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包在中间,好像一块火腿三明治,可范小可的心却出奇地安定,安定得好像拥抱她的不是一对莫名其妙的的父子,而是她曾经失去的一整个世界。 这时。路边的树阴处,一团黑影剧烈地抖动,好像是一狂怒,又像是狂喜,它忽然紧闭聚成一团准备往抱在一起的三个人冲过去。没想到还没出树阴,就被“轰”地一团火球烧成了渣渣。 不远处,洛宁和阮雪正远远地观察着。 “奇怪,这些东西怎么敢大白天的出来做恶?” “最近封家也奇怪,生意上有人给穿小鞋,半夜里常有不知死活的东西来捣乱。可是它们正像来封家找东西的。” “找东西?”洛宁沉思一会儿,对阮雪说:“你这几天一定要在封家盯紧点,我怀疑它们是冲孩子去的。” 孩子?封凡生吗?他都活不了多久了啊! 阮雪正胡思乱想时,远处传来封凡生的声音。 “范小可,你刚刚没有发抖。” “嗯……” “你没有发抖没有害怕更没有休克昏倒。” “嗯……” “这说明你不怕封瑞林碰你。” “嗯?……嗯……嗯。” “为什么你不怕封瑞林碰你?” “封凡生,我爸碰我我也不怕好吗?” 封凡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有个口是心非的妈可怎么好啊?在线等,急! 封凡生好说歹说不肯回家,范小可铁心要走,他就拿出杀手锏:“小可,我长这么大没跟妈妈睡过呢。”然后眼泪汪汪地看着她。 范小可投降。于是封凡生二话不说就拉着范小可去……开房了! “范小可,你刚刚没有发抖。” “你没有发抖没有害怕更没有休克昏倒。” “这说明你不怕封瑞林碰你。” “为什么你不怕封瑞林碰你?” 从进了房间就一直在闷闷不乐地捣柠檬茶的范小可终于不耐烦地抬起头来对嘴巴一直就没停过的封凡生说,“封凡生,你能不能让我静一静先?我也很奇怪为什么我不怕他。还有,你爹既然都找上门来了你干嘛不跟他回家?有家不回跑出来住酒店你们家果然有钱烧的!” 这个五星级酒店的大套间一天起码也上千吧?大庭广众之下刚一见面就又搂又抱,抱完了又一个劲儿地道歉说自己认错人了,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连人带行李一块给送这儿来了,(封凡生:明明你答应陪我一晚的!范小可:我没答应陪你住一晚洒店啊喂!)还讲不讲理了?这是要软禁还是绑架?还有这个封凡生小朋友,自从抓住她的手就再没松开过,连上个厕所他都要在门口守着,生怕她跑了似的。这父子俩真是……亲生的! 一个比一个莫名其妙。 第一百零一章 陪睡 封凡生对范小可的诸多抱怨已经免疫,舒服地窝在她怀里,伸出小细胳膊搂住她的脖子,“这酒店也是封家的投资,花什么钱啊?……范小可,我时间不多,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吧。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被人抱着睡过……” 相处还不到一天,封凡生就已经捏准了范小可的死穴,她心软得很,只要在她面前装装可怜,绝对攻无不克。 范小可低头看看已经睡在怀里的这个孩子,心果然又软软得塌了一大片。她的确是被攻克了,就像这个孩子莫名其妙地出现一样,她也开始莫名其妙地想,有这么一个嘴欠的儿子,日子一定不会无聊,哈?她伸出手指轻轻扶开他紧皱的小小眉头,似乎是睡得不太安稳呢。 她禁不住伸手摸向他的脸,眼睛眉毛都像我,鼻子和嘴唇像他爸爸,就是太瘦了……想到这儿,不由得叹息:不可否认,封凡生真是一个漂亮小孩儿,父母亲的优点占全了。 她似乎没意识到,她的潜意识已经认出了她的骨肉。 她同样没注意到,房门外正站着孩子的另一个血亲——孩子的亲爹,封瑞林。 封瑞林,封家的长子。 其实没人知道,封瑞林只是大房长子罢了,而真正掌管封家核心的,是三房的封蕴。可在世人眼中,封蕴只是个不受宠的富三代。封家的人脉关系网中,人人都知道有钱的封瑞林,帅气的封瑞林,才华横溢的封瑞林。 却没人懂得痛苦的封瑞林,自责的封瑞林,挣扎在噩梦中的封瑞林。 他在噩梦里,整整挣扎了八年。八年,他从不敢这样近距离地看她,哪怕是隔着再远,哪怕只是轻轻的一眼,也足以让他痛得窒息。八年,他想她却不敢见她,他恨她忘了他,却又更害怕她会想起。为什么,当他以为她必须要在他的世界里消失的时候,她偏偏会怀了孩子;又为什么,当他以为他有了凡生便足够的时候,凡生又偏偏遭遇这样的不幸。 一团影子在他的身后慢慢变大变大。甚至张开了一双翅膀。 封瑞林死都想不到,他可怜的凡生,从未见过母亲的凡生,会郑重其事地告诉他:“我早就知道我是私生子了,叔叔,不,爸爸,我不怪你。,因为我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去怪谁了。张医生和奶奶说的话我全听见了。我没别的要求,临死前,让我见我亲妈一面,好不好?” 面对这样的要求,他怎么能说不好?可是,他又该如何面对她? 范小可,逃避你的这八年让我知道什么叫心死如灰,见到你的这一刻却让我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 就在封瑞林站在门口呆呆愣神儿的时候,眼前冷不丁伸过来一只手,晃了晃,“喂~想什么呢?” 封瑞林回过神来,身后巨的黑色翅膀瞬间收回,范小可感觉好像有什么的东西从眼前一晃而过。再仔细看,眼前只有愣愣地看着她的封瑞林。 封瑞林呆呆地看着不知何时走到他跟前的范小可,不说话。 “呃,你这么盯着我干嘛?我脸上写了字?” 封瑞林照旧盯着她,还是不说话。 范小可翻了个白眼,“不管你看什么都麻烦你让让先,我要去倒杯水喝,行不?” 封瑞林低头看了看她手里的杯子,默不作声地接过来,转身给她倒水去。 范小可看着那个修俊的背影摇摇头,“封凡生说错了,这不是一闷瓜,这根本就是一木头。” 那也是根高颜值的木头撒!范小可又这么没骨气地瞬间原谅了。现在是好机会,赶紧八卦一下。 “听凡生说你很有钱?” 点头。 “听凡生说你找过我?” 微微一愣,又点头。 “听凡生说你还有个妹妹?” 再点头。 “听凡生说你还有个弟弟?” 范小可急了,“你发出点声音来行不?” ……“嗯。”想了想补充一句:“堂弟。” 晕~“你能说句话不?” “说什么?” “随便。” 封瑞林低头想了想,抬头问:“你为什么会叫我学长?” 这个吗……范小可挠了挠头,“我也不知道,下意识叫的。怎么了?” 封瑞林又低下头,站起身,“没什么,你早点休息。” “等下,”见他要走,范小可慌忙间拉住他的胳膊,这一拉给吓了一跳,“我刚刚就看你脸色不对,”说着伸手去试他的额头,“妈呀,怎么这么烫?封瑞林,你给人煮了?烧成这样怎么不去看医生?烧糊了怎……”还没等她说完,人又被一把抱住了。这爷俩!“你们父子俩怎么那么喜欢抱抱呢?都这么缺乏母爱啊?” “嘘……小可,让我好好抱抱你。”封瑞林在她耳边呢喃着,抖成一团,“我只想,这样好好抱抱你。” 范小可愣愣地任由他抱着,眨眨眼睛,看见不知何时站在客厅门口的封凡生正冲这对拥抱的男女贼兮兮地笑。范小可立马有种受骗上当的感觉,貌似,她被这个骗她出来倒水的小子给卖了。 那天晚上,为了哄骗脑子已经烧糊了的封瑞林打针吃药,他们一家三口挤在一张床上睡的,堂堂封家大少爷竟然晕针,还硬说抱着范小可就不头疼了,幸好五星级酒店的大床够大,封瑞林也没什么不规矩的举动,不然范小可一定会趁他半夜睡熟一脚蹬他下床。可诡异的是:明明晚上睡在中间的是封凡生,怎么早上醒来一看,她又变成夹在三明治父子中间的那片火腿了。范小可迷迷瞪瞪睁开眼,看着那张祸国殃民的俊脸费劲脑汁想了好半天也没想起来抱着封凡生的自己是怎么被封瑞林抱在怀里的?就在她冥思苦想的时候,封瑞林也睁眼了,看见她的瞬间也有刹那的愣神,甚至慌乱,可是紧接着,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忧郁的眼神逐渐深邃,他看着她,她看着他眼睛里那个清晰的小小的自己,她看着自己的倒影慢慢放大,然后,嘴唇触到了一片不可思议的柔软。 这是……什么?! 范小可的心脏停跳了。 第一百零二章 母子鬼与鬼母 他是怎么吻住她的,她又是怎么情不自禁地闭上眼睛?他是怎么抱紧她的,她的胳膊又是怎么缠上他的脖颈?所有的这些长不过一分钟,在她却好像一生,与他却已过了几世。 “咳咳,那个,虽然不想打扰,不过,你们谁去开个门先?外面敲得惊天动地的,再不开门怕是要拆房子了。” 被吻得七晕八素的范小可听到封凡生愉愉快快风凉话瞬间被激了个清醒,一把推开还意犹未尽的封瑞林,哧溜钻进被子里把自己捂了个严实,还赖皮地大叫:“流氓流氓!谁耍流氓谁开门!” 被搅了好事儿的封瑞林尴尬又不爽地瞪了儿子一眼,任命地爬起来开门去。 封凡生也毫不示弱地瞪了自己亲爹一眼,嘴里还不怕死地嘀咕:“有这本事早干嘛来?我就那么点日子里你还好意思跟我抢。” 一句话,差点没噎封瑞林一个跟头,切切地咬牙:我是太惯这小子毛病了! 爹开门去,儿子也没闲着,哧溜哧溜也钻进被窝里去逗已经羞得无地自容的范小可,“喂~,感觉怎么样?” 范小可装傻,“怎么感觉怎么样?” 封凡生贼笑,“别装了,好歹我也算是过来人嘛~~我懂的。” 范小可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一把掀开被子对着封凡生的脑袋又是一个暴栗,“咳咳……过来人?你一七岁的小嘎巴豆子说自己是过来人?” 封凡生捂着脑门大叫,“把你儿子打傻了你就后悔去吧你!不就是亲嘴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三岁就没初吻了。” 范小可赶紧红着脸捂住他的嘴,“你还叫那么大声?我不活了我! 这边闹得欢,外面打得也热闹,范小可前脚刚掀开被子捂住封凡生的嘴,后脚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地摔打声叫骂声甚至还有女人的哭声。范小可想出去看看,却被封凡生拉住,“那女人又来撒泼了,你别理她,省得引火烧身。” “那女人?哪个女人?” “我爸的未婚妻。” 嘢?范小可懵了,“她是你爸的未婚妻,那,我是谁?” “你是我妈啊。” 范小可大怒,“我是问我是你爸的谁?!” 靠之,前脚说我是孩子的妈,后脚连未婚妻都有了,这尼码什么逻辑?你们封家就是这么办事的? 被范小可这么一吼,封凡生也懵了,眼睁睁地看着她一骨碌爬下床冲出门去。好巧不巧的,往外冲的范小可和冲进来的人正好打了个照面,她微微一愣,没等反应脸上就挨了一个清脆响亮的巴掌。 “秦桑榆你疯了!” 封瑞林一步冲过来抱住范小可,一看到白皙的脸上那五个清晰的指印就怒火中烧。 “我是疯了!我早就被你逼疯了!封瑞林,我为了你为了封家付出了多少做了多大牺牲,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难道你忘了,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封瑞林看着她冷笑,“你是想做封太太还是封家大少奶奶?秦桑榆,你这么想做封家的女人,不如去做封夫人好了,一来辈分够大,二来以后封老爷子一走分得遗产也够多,反正真正看上你的也是封家老爷子不是我封瑞林。” 被抱在怀里的范小可听了都连连咋舌:我去,谁说他是木头的?这语速语气语调,我都得甘拜下风啊!就说封凡生他爹不是什么好相处的鸟人了嘛~~就这舌头毒的,她和凡生都得甘拜下风。脑血管不好的听了八成要中风。 果然,那位叫秦桑榆的美女已经华华丽丽地气抽了,“封瑞林,你没有心!我为你什么事都肯做,可你却……”原本漂亮的眼睛已经完全被疯狂的愤怒所扭曲,她一扭头看到还坐在床上的封凡生,猛地扑了过去掐住了他的脖子。 “凡生!”范小可吓得惊叫一声,仿佛被掐住的不是凡生的脖子而是她范小可的心脏。 “你们都别过来!要不是因为你这个贱女人,瑞林不会抛弃我。要不是因为这个贱种,瑞林不会不顾一切地回来找你!”说着说着,就冲范小可来了。“范小可。你这个贪慕虚荣阴险狡诈的女人,你有什么好?当初要不是你给瑞林下药……” “你住嘴!”封瑞林握紧了拳,额头上青筋崩裂。 “我凭什么住嘴?要不是她下药你怎么会在我们订婚那天……” “啪!”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秦桑榆我警告你,这么多年我一直看在封秦两家世交的份上对你一再忍让,你不要逼我忍无可忍!” “你封瑞林忍?我秦桑榆早已经忍无可忍了!今天我就要跟这对下贱的母子同归于尽!” 他们在嚷嚷什么,范小可一句都没听进去,她只看见被掐住脖子的封凡生先是涨的满脸通红,接着脸色开始泛出青紫,眼看要窒息休克,范小可情急之下抓起床头的烟灰缸猛地朝秦桑榆砸了过去。 “咣当”一声。 秦桑榆淌血倒地,范小可则一把推开封瑞林冲过去抱住已经昏迷的孩子,“凡生……凡生你怎么样?你没事吧?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凡生……来人啊!救护车!谁来救救我的儿子?” 封瑞林冲过来,一把抱起孩子就往医院冲。而与此同时,一团黑影被苍月拦在安全通道的楼梯上。 “母子鬼……没想到,她竟然把你给放出来了。” 那团黑影听到苍月的声音,慢慢慢慢盘旋着,变成一个美颜的少妇,怀里抱着一个婴孩儿的骸骨。 “好久不见啊陛下,听说,你不当阎王了?” “这不是你该操的心。” “这也不是你该管的事。”说着,呵呵一笑,“我只要那孩子的魂魄。反正他也活不了多久了,不是吗?” “那孩子是无命之人,活多长时间,老天都说了不算,更何况你?” “他早点死了也少受罪!”少妇忽然狰狞地喊到。 “如果他的父母能重归于好,那就是他命不该绝,如果他的父母最终还是分道扬镳,那也算是他的命数。可是不管怎样,都轮不到你来插手!” “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自己不也一样出手了?” “我恰恰是阻止你来出手改变这个孩子的命运!你应该知道他的价值,二十年后,他研究的课题可以挽救多少癌症病人!” “那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这具灵魂对我有用就行了。你现在已经不是阎王了,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我不是阎王?”苍月呵呵一笑,谁跟你说的?说完,瞬间变出真身,一个英俊的王,脸上是那副令三界闻风丧胆的鬼面具。 “你……” “滚!” 仅仅是一个字,母子鬼就被强大的灵压瞬间打回了地府。 只是,母子鬼一消失,苍月就好像虚脱一样,一点点变回人类的模样,晕倒在地。 “宁……”他低呤着,求救。 此时封凡生被推进手术室急救,范小可坐在手术室外战兢兢地翻看着资料:照片,病例,出生证明,收养证明,公证书……越翻越慌张:天呐天啊天呀!这是真的吗?二十三岁的范小可,竟然真的有个七岁大的儿子?她给吓傻了,对着一张照片坐在那儿发呆。 凡生说:范小可,我是你生下来的,别赖账。 凡生说:我就想在我有生之年见我亲妈一面。 凡生说:你好歹还有妈肯为你哭,我妈认都不肯认我呢。 凡生说…… 范小可的内心,一片荒凉。忽然,她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第一百零三章 忘是亡心 “把人放下。” 急救室外的走廊瞬间暗下来,变成一个小的结界。 “我再说最后一遍,把人放下。” 封蕴高举着法器对着结界里的那团黑影说道,黑影里是已经晕倒的范小可。 “封家掌门人。你最好少管闲事!” “她是我大嫂,是我的家人,你对我家人出手,怎么能算多管闲事?” “她这么痛苦,还不如让她忘记!” “她忘记什么记得什么不是你说了算!” “我偏要说了算!”说着,那团黑影里伸出一只鬼爪在范小可的头上一敲,“忘是亡心!” “住手!” “哈哈哈哈,你们不是整鼓吹爱比天大吗?我看你们怎么用爱去战胜一片空白的记忆!哈哈哈哈……” 那团黑影把范小可扔下,狂笑着扬长而去。 “黎山鬼母!”封蕴看着那团黑影慢慢消失,恨得咬牙切齿。 三天后,今天天气不错,范小可仰着头笑眯眯地对着头顶的一片灿烂阳光感慨:要是没有后面那两个跟屁虫就完美了。 已经第三天了,只要她一出宿舍楼,后面那两个黑衣人就像影子一样地尾随身后,她上课他们跟着上课,她打球他们跟着打球,她去厕所他们……呃,守在厕所门口等她“出恭”。范小可几次怒不可撤甚至不惜动用武力交涉,可惜,打不过,所以,未果。 他们为什么跟着范小可?别说同学们奇怪,连范小可自己也莫名其妙,更莫名其妙地是,他们竟然说她有个儿子?! 哈!她范小可年方十九未满二十去年刚考上大学正经恋爱还没谈过一次男朋友半个没有哪儿冒出一个儿子来?还已经三岁?!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移植骨髓?那你们找医院啊找我干什么?需要新生儿的系带血?要我跟孩子他爹再生一个……范小可听完,大大地翻了个白眼,决定不再理会这两个一脸煞气的神经病!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范小可要是信半个字她就是神经病! 想到这儿,范小可回头瞪了那两个神经病的跟屁虫一眼,转身往图书馆的方向走,没走出多远就被一位衣着高雅的老太太拦下了。“范小姐,请留步。” 范小可下意识地回头看了身后那两个一眼,再看看眼前这位,无奈地叹口气,“您不会也是来告诉我我有个三岁大的儿子现在急需移植骨髓之类的吧?” 眼前这位太太尴尬地低下头,“范小姐,我们知道这件事有些匪夷所思,封皖封豫的话你当然不会信,可你父母的话你不会不信吧?”说着,一闪身,范小可便看见自己的父母一脸愧色地走了过来。 “爸妈?”范小可一脸诧异地奔过去,拉住妈妈的手,“你们怎么来了?” 妈妈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爸爸张了几次嘴。最后,终于无奈地叹息一声,“可可,他们说的是真的。” 呃? “你确实有个儿子,今年三岁。” 范小可呆……今儿天气是不是太好了?阳光灿烂得让人发晕…… 老半天,她呆呆地问:“爸,你说什么?我有个儿子?” 范爸爸看着女儿,凝重地点了点头。 范小可张了张嘴,两眼一翻,真晕了。 天呐,怎么瞬间就黑了呢? 晕再长的时间,也总有醒过来的时候,一旦醒过来,该面对的现实,还是要面对。 躺在病床上的范小可战战兢兢地翻看着资料:照片,病例,出生证明,收养证明,公证书……越翻越慌张:天呐天啊天呀!这是真的吗?十九岁的范小可,竟然有个三岁大的儿子?她已经给这对资料吓傻了,对着一张照片坐在床上发呆。 照片上是一个三岁的男孩,身型瘦弱娇小,五官精致,十分漂亮,一看那一副大眼睛长睫毛就知道那是她的孩子,简直一模一样嘛…… “请你一定要救救他……他才三岁,我求求你,你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孩子的奶奶,就是那位高雅的太太千里迢迢从香港坐飞机赶过来,一见到范小可就泣不成声,“那孩子从小没有妈,是我这个当奶奶的一手带大的,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范小可无奈地看向自己的爸妈,父母闪躲的眼神让她越发地绝望。再低头看看手里的照片上那双大而清澈的眼睛,一股莫名地愧疚感丝丝缕缕地从心里飘了出来:从小没有妈……他妈妈根本不知道他的存在! “孩子的爸爸呢?”范小可忽然打断老人的哭诉,“我要见孩子的父亲。” 她是没好意思问: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跟她在什么样的境况下生下了这个孩子?她今年只有十九岁啊!孩子都已经三岁了,那岂不是……我的老天!她怎么不记得她十六岁时有早恋过? 也许是看出了女儿眼中的疑问,范爸爸叹口气,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三年前的那笔旧账。 三年前,范家的小厂子刚刚扩大规模,范爸爸急需一笔投资,经朋友介绍,得以出席封家的家宴,借机结识一些上层人物获取一些融资的机会。那本是封秦两家的订婚宴,封家的封瑞林和秦家的秦桑榆,一个大学还没毕业,一个还是个跟范小可同校的高中生,范爸爸就是借着女儿的“同学”名义带着范小可出席的订婚宴,那两个尚且懵懂的孩子用他们的终身大事订立封秦两家的联合契约,这在上层社会是斯通见惯的事。 更何况,封瑞林和秦桑榆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两家又是世交,做亲家也是迟早。可是谁也没想到,要正式宣布订婚交换戒指了,却怎么也找不见封瑞林,一同消失的还有秦桑榆的同学范小可。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时,楼上忽然传来秦桑榆的一声尖叫,封家人冲上去一看,惊呆了。二楼的客房里的地摊上躺着一对衣冠不整的少男少女,满室凌乱,一摊鲜血,发生过什么不言而喻。 第一百零四章 三观 发生这样的丑事,别说订婚,能封住消息保住两家脸面就不错了!何况范小可还是个未成年的高中生。作为私了条件,范爸爸如愿以偿地拿到封家一大笔投资,还有大把的补偿金。而范小可,自从出事那天就一直精神恍惚,范爸爸不得不给女儿办理休学带她去做心理康复。本以为这件事会到此为止尘埃落定,可没想到…… “可没想到,我竟然会怀孕?” 范爸爸点头,“本来你妈说这个孩子说什么也不能要,可是封家说那好歹也算是封家的血脉,要挟我们要是敢做掉那个孩子就……所以……” “所以我一直神情恍惚地生下了孩子,你们把孩子交给封家,他让凡生以养子的身份生活在他父亲身边,而我这个当妈的,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 范爸爸又点头,“那时候你一直混混沌沌的,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恢复意识,等你恢复正常时,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记忆还停留在事情发生前。医生说,这是你的大脑出于自我保护……” 范小可摆摆手,不用再说了,她全都明白了。 “爸爸你知道你们都做了些什么吗?” “小可,爸爸也是没办法。” “是没办法还是钱更重要?” 范爸爸沉默了。 范小可现在头都快炸了,根本没法相信这是自己父母做的事,简直三观尽毁。 “爸爸,女儿也不想你们跟封家那样的家庭死磕,只是觉得……觉得女儿的清白甚至一辈子,就这么,不值钱吗?封瑞林他做错事,不需要付出代价吗?欠债还钱杀人偿命强奸就该做牢不是吗?” “可你们都有孩子了。” “那孩子本来就不该出生!你们可倒好,先是为了家族企业,不去为女儿讨公道,后是迫于封家压力,让女儿生下那个孩子……爸爸,为什么我长这么大才发现自己父母是这么可怕的人?” “小可……”范妈妈听了受不了,捂住脸呜呜呜地哭起来。“小可,怪妈妈,妈妈当时重病,需要马上手术,可是那个专家,只有封家联系得到,所以你爸爸……小可,你要怪就怪妈妈吧。小可,我的女儿,对不起……” 范小可躺在床上气得瑟瑟发抖。 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这都什么三观啊?哦,那现在是要怎样?既然我都失忆了,也不会追究他们封家的责任了,他们封家是怎么回事?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小可,那个孩子现在……” 范小可看着范爸爸欲言又止的样子,禁不住问:“他现在怎么了?” 范家父母对视一眼,范爸爸疑惑地问:“封瑞林一直没跟你说吗?那孩子得了白血病,需要,需要直系血亲的系带血。” 范小可又是一愣,直系血亲的系带血……她恍然大悟,咬了咬下唇,赌气问:“他们要我再生一个孩子?他们要他再侵犯我一次?爸,这次他们开价多少?” 范爸爸低头,不再说话。 “我告诉你老范,你女儿虽然蠢可也不是什么怂包,你们他们两伙人再这么欺负人我现在就从这楼上跳下去!”范小可是看出来了,三观不合怎么交流?跟不讲理的人还交流个屁啊! 旁边忽然又冒出一个人来拉住范小可的手,“孩子,就算伯母求求你,那好歹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我知道是我们封家对不起你,可孩子是无辜的,我们会好好补偿你的。他从小就没有妈,是我这个当奶奶的一手拉扯大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活不下去了……” 范小可苦笑,为了救这个无辜的小生命去制造另一个无辜的小生命?他是无辜的,难道我就是活该的?!她抬头看了看手术室刺眼的红灯,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哭泣:不,我在乎的不是这个。只要能救凡生,我什么都愿意做。可是,可是封瑞林,你究竟是为了什么回来找我的呢?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凡生? 那我,对你,究竟算是什么? “呦,人来的这么齐啊?”就在大家都尴尬地僵持着时,病房外一个声音瞬间让屋里的空间再次流动起来。 “洛学姐,你回来了?”范小可一看门口的来人,终于露出这些天里的第一个笑容。 “田甜给你打电话打不通。给你家里打电话说你晕倒住院了,她不放心,让我来看看你。顺便呢……”说着,一把把封蕴从身后揪了出来,“把你那便宜儿子的便宜爹给你带来了。” 便宜儿子的便宜爹? “呃,嗨,小嫂子,我们又见面了。” 这人谁啊?我们见过吗?范小可一脸警惕地看着封蕴,哦,谁叫他姓封!姓封的没一个好东西。 “封凡生是过继在他名下的,所以一直以来,只要出了封家的门,凡生都管封蕴叫爸爸。”洛宁好心解释。 “这位是?”这回轮到封夫人警惕了,这件事何其隐晦,封家里都没几个人知道,这姑娘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还有,阿蕴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不明来路的人?“阿蕴,这位小姐是你朋友吗?” 封蕴最了解自己婶婶是什么样人,小心走到她身边,俯下身说,“婶婶,其实她是……”封人眼睛一亮露出满脸惊诧的表情。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啊!我上次去的牛头村就是这个姑娘老家啊!几年前来咱家的那位老前辈,是爷爷的朋友,洛姑娘的三叔公啊! 真是没想到,月神家家母竟然是……唔,你还别说,长得还真是好看,气质也不一样。 那是,人家可是t大有名的学霸!还有啊,以后少找人家阮雪的麻烦,她们名义上是远房姐妹,实为主仆。你想啊,收一只毕方当仆人,那是什么级别啊! 洛宁回头瞪了封蕴一眼,封蕴赶紧乖乖溜回她身边。 再听见你跟别人胡说八道,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烧烤! 洛宁看见封夫人那一脸的好奇的献媚,只得礼貌地点点头。 封蕴吓一跳:洛姐姐你听得懂封家的腹语?! 哦,怎么了,很稀奇吗?苍月教的。 其实洛宁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听得到了,好像还不是人类正常语言,更像密码之类的东西。不过最近身上莫名奇妙多出来的能力太多,洛宁都懒得去想,有人问就尽管往苍月头上推,谁让他曾经是阎王呢? 第一百零五章 夺魂 “封夫人,叔叔阿姨,这件事封蕴跟我说过一些,确实有点匪夷所思,而且当年的事疑点重重,两家人只顾着掩盖却没有去查明真凶。” “真凶?你什么意思?”范爸爸有点急了。 “范叔叔你别急,现在没证据,我不能胡乱说话。不过孩子的事,能不能让我跟小可谈谈?” 范爸爸还想说什么,却看封夫人一个劲地在给他们夫妻俩使眼色。碍于封家的面子,范爸爸也不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三家长辈一起走出病房。 人前脚刚走,后脚洛宁就伸手戳向了范小可的脑袋。“行啊你,跳楼啊?你跳啊!跳一个我看看!出息了啊你?” “啊啊啊,洛学姐你放过我吧,我现在脑袋都要炸了。” “炸你个大头鬼啊炸!什么洛学姐,叫师傅!” 范小可抽抽搭搭喊了声:“师傅,你可要为徒儿做主啊!封家欺人太甚!哇哇……” 说着就抱着洛宁的腰大哭,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 刚好走到楼下的范爸爸隔着四层楼都能听到女儿的哭声,更不放心了。“小可怎么了?” 封夫人一看不好,立马拉住范爸爸的手,“哎呀年轻人在一起开导开导也是好的,小可心里不舒服哭一哭发泄一下也是好事嘛。” 封夫人变脸变得这么快,让范家老两口很不适应啊。 范爸爸看看范妈妈,范妈妈也是一脸恍惚,刚刚在病房里哭过的眼睛到现在还肿着呢。 “哎呀,亲家,光顾着想小可和凡生的事了,都忘了跟亲家商量婚事啊。” 亲家? 婚事? 这回范家爸妈不是恍惚,而是惊吓了,不约而同地问: “咱们什么时候成了亲家?” “咱们什么时候说要只婚事?” 封夫一瞪眼。“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他们两个连孩子都有了,现在为了孩子还要再添一个孩子,难道还要我们小可没名没份的吗?” 什么叫你们家小可?什么叫你家小可?小可什么时候姓封了? 封夫人还越说越有理。“再说,头一回是照顾你们范家的情绪,你们说要钱我们就给钱,你们要要治病我们帮的忙治病。要按我们封家的规矩,怎么能让凡生变成私生子呢?对不对?” 什么叫照顾我们范家的情绪?什么叫我们要钱封家就给钱?明明是……范爸爸气不过,刚要反驳,就听封夫人继续,“当然啦,小可那时候年纪小嘛,那么小就嫁人也不好听的。再说法律也不允许。那现在好了呀,他们都到法定年纪啦,而且郎才女貌的,我听人说他们都已经见过面了?小可好像还蛮喜欢我们瑞林的嘛,两个人还住了一夜来。” 刚刚还气到炸肺的范爸爸脸一囧,顿时讪讪地泄了气。女生外向啊! “你看这叫什么?这就叫缘分!我这个当妈的替瑞林做主了。尽快立刻马上准备婚事,啊,我们一边造人一边嫁娶,治病救人娶媳妇什么都不耽误,还正好能给我们凡生冲冲喜呢。你们看怎么样?” 范家爸妈无语。 老太太,好人都让你们封家当尽了,面子里子你们都占全了,我们还能说什么啊? “那既然你们不反对,就当你们默认了哈。那我这就回封家准备去。”封夫人刚回头喜冲冲地回家去,还好范妈妈反应快。 “那个,封太太。”她赶紧叫住封夫人,心想不管怎么着这次也不能再轻易地就把女儿给卖了。这老太太太高杆了,把你卖了你还得帮她数钱,不对,是你都不知道让哪儿帮她数钱!“我看这事儿,还是听听孩子们的意见吧?” “哎呀,我的意见就是封瑞林的意见。我的儿子我能不知道?他这么多年心里记挂着谁,又是对谁愧疚我能不知道?”说着说着,封夫人的几滴眼泪就掉了下来。“其实瑞林他,心里也是苦。如果不是当年的事,他们是多好的一对啊!” 简直听不下去了,当年那是谁说封家绝对不会要这样一个女人进门的? “可我们担心小可她不愿意啊!”范妈妈也是豁出去了,“反正这次,只要小可不愿意,我这个当妈的也坚决不会同意的。” 一听老婆的话,范爸爸立马有了主心骨的样子。“她妈说的对,只要闺女看不上,就是皇帝儿子咱也不要。” 封夫人一看,呵呵一笑,这回知道问女儿意见了?“说的也是,这结亲结亲,总要相亲相爱结成一家人才好。这样吧,让小可来封家住几天,你们看凡生都这么大了,都跟自己妈待过几天呢,多可怜啊。”说着说着又要哭。 这……未婚同居的,不太好吧? “哎呀,现在是封家有求于她,”封太太急了,“你们还怕封家亏待她不成?我可是满心要小可做我们封家大房的儿媳呢。” 楼下,两家父母商量怎么把小可弄到封家“小住”几天,楼上,范小可好不容易哭够了,听洛宁一句一句地教训她。 “你不是见过封瑞林吗?不是还犯花痴了吗?怎么扭头又封家人没一个好东西了?”洛宁戳着她的脑袋教训,“你跟小夕就没一个省心的。” “师傅你别戳了,我脑袋本来就快疼死啦。再说,我什么时候见过那个封瑞林啦?” “真的没见过?你再好好想想。”洛宁一边问一边回头看了封蕴一眼,封蕴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还真是夺魂啊……够嚣张的。怎么感觉自从苍月不做这个阎王了各种妖魔鬼怪都冒了出来。 根凡人想象不太一样,夺魂术其实是分两种,一种是直接夺人元灵神识,种了这种夺魂术的人会变成活死人,也就是植物人。之前洛宁被困在斩月中时就是类似于这类法术。夺活人生魂是要遭天谴的,所以一般不会有人冒这种大不为。而别一种夺魂术,则是夺取人的记忆,就像之前邪魅做的那样,不同的是,邪魅本身就靠蚕食人类因记忆而产生的负面情绪而生,而这种夺魂却是剥离人的灵魂。中了这种夺魂术的人会失去一段记忆。有的,甚至失去有生来所有记忆,所以古时也人有称失忆为失魂症或是返魂症。 人的每一步成长所产生的记忆都是人类灵魂的滋养。那些记忆,其实是我们人格的一部分。正是我们成长中遇到的各种人与事,才让我们思考,并影响着我们的三观。所以很多人失忆后性情大变,那是因为失忆后的那个人的灵魂与失忆前的他,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他的灵魂已经不完整了。 所以,这种夺魂一样是不被三界允许的,只是不在天规里,只是不成文规定。 而鬼母能当着封蕴的面直接对范小可夺魂,是凭得什么底气这么足呢? 第一百零六章 错年 “师傅,一定是哪儿搞错了,我怎么可能真有那么大一个孩子啊?再说,时间对不上啊!” “哦,要是范叔叔和阿姨为了保护你,直接找人给你改少了一年,倒也不是没可能啊。” “不可能!你看我身份证!”说着,范小可跑下床去翻包,好不容易翻出来,指着上面的出生年月嚷,“你看吧,我就是22!” 洛宁淡定地指了指她的身份证号码。 “怎么啦?”范小可不懂。 洛宁叹口气,“身份证号一出生报户口的时候就有,这个是不能改的。除非那是假身份证,你看,你对起来吗?” “这个要怎么对啊?” “中间有一段是出生年月的数字。” “哦……” 果然是差了一年。 “所以我其实是23嘛?” 洛宁点了点头。 范小可撅着嘴坐到床上难过,“讨厌,莫名奇妙又老了一岁。” 洛宁听了,禁不住笑笑。 说起来,洛宁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充实过。一个是忙,一是个刺激,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她开始有朋友了。 自从牛头村回来之后,虽然时有意外偶有惊喜的,可她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境上的变化,甚至自己的性格和想法也在发生改变。 她已经不是那个只想平安地度过平凡一生的懦弱的小姑娘了。就在她回到首场打工时,她还收了几个女徒弟。哦,也幸好是女的,不然苍月一定会跟她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徒弟总是接连出事,而且还都是阵年旧事。 难道这一切其实都是针对她来的? 洛宁皱了皱了眉,站旁边看着的封蕴有点急:救人!救人啊姐姐! 半天,洛宁才开口问:“小可,你真的不打算救你儿子吗?” 范小可大叫:“啊啊啊啊,怎么连你也这样,师傅,我没儿子没儿子没儿子!” “你有!”洛宁按住她的肩膀,强迫她看着她的眼睛,十分郑重地对她说,“这事虽然荒唐,可是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试着面对它,解决它。你几年前不也志愿捐献过骨髓吗?那不是捐献。那是封家查到你有登记志愿者,就索性使计瞒着你给你和凡生做了配对。” “结果呢?”小可问。 洛宁摇头,“只有一项相合。风险太大,做不了。” “师傅,我现在很矛盾。” “我知道。” “我很想救那个孩子,不管他是不是我儿子,可是,这种救人的方式,我实在……实在接受无能啊。” “我知道。” “虽然我没什么处女情结也不是什么贞洁婊,可是,跟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那什么,简直跟被强那啥没两样嘛。” 听了这话,洛宁都要哭了。妹纸,说的真是太对了!姐懂你的感受啊。“可是小可,你不是对封瑞林挺有好感的吗?他来咱们学校演讲,你还花痴说自己路转粉了呢。” “是啊是啊他是长得不错长得不错又有钱,可是这种人自己三更半夜yy下就好啦,忽然梦想照进现实,还是这么刺激的现实,谁受得了啊?更何况他还迷奸未成年啊!我对他的整个人设崩得连个渣都不剩好吗?粉转黑!一生黑!黑黑黑!” 封蕴在一边听了心中绝望地流泪:救人啊大姐,姑奶奶,救人啊…… “可是我倒觉得,你这么快给他下定论,是不是太武断了?还有,当年的人两家神经大条的都没查清楚就草草收场,可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是有问题,而且是很大的问题。闹不好,你和那个封瑞林其实都是被人陷害的。你不想去查清楚吗?” 范小可一听,忽然露出一副认真脸。 “师傅,会有给我们下药吗?” “有可能啊。” “会是那种为争宠故意毁人清白的戏码吗?” “也没准啊。” “哇……豪门争斗啊!活久见啊有木有?” ……姑娘你是不是宅斗看多了? “那咱们怎么查?”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 “啥意思?” “意思就是你以从未照顾过凡生,啊,就是你儿子,为名住进封家去,一来可以暗中调查,二来也好仔细看看封瑞林的人品,哦,万一看对眼了呢?三是,那毕竟是你身上掉来下的肉啊。就算你把他忘得一干二净,可你就不想去看看他,摸摸他,抱抱他吗?小朋友也是挺可怜的呢。” 洛宁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气一边暗中观察她的反应。 好一会,才听范小可小小声说,“好吧,我去……可是,怎么跟封家人说啊?”刚刚还抵死不从的,现在忽然又要住进人家家,这怎么好意思嘛? 封蕴一听连忙举手示意:“我来,我来说。我是封家这一代的继承人。我来说他们谁敢不听?” 洛宁凉凉地瞪了他一眼。 封蕴瞬间就焉了。 “你是封家继承人?”范小可瞪眼,“胡说!封家继承人明明是封瑞林!看你这个呆头呆脑的样子怎么跟我家林林比?我家林林玉树临风貌比潘安长得帅又有钱,你算老几啊?” 呃……姑娘,说好的一生黑呢? “我?我会捉……哎呦!” 眼看封蕴要说些有的没的,洛宁毫不客气地隔空给了他一脚。封蕴这才安静下来。 “去封家的事,你不要操心。想必封家也是求之不得吧。”洛宁淡淡地说。 果然,封夫人跟范家爸妈在楼下商量半天,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接到封蕴电话竟然说范小可想去封家住几天。封夫人简直乐炸。 “真的吗?哎呀真是太好了!那当然那当然。哎呀替人谢谢月,呃,不是,是谢谢洛姑娘啊。哎呀真是打个瞌睡都有人送枕头。” “啊?为什么啊?可是万一……好吧,既然洛姑娘这么说,我们就照做,听洛姑娘的准没错。” 说着,喜滋滋地挂了电话。回头对范家爸妈打了个俏皮的响指:“搞定。” 说着就转身走了。 “唉封太太,稿定了什么啊?封太太……”范妈妈不放心,追着问了过去。 范爸爸却疑惑地抬头看看医院四楼,那个洛宁,什么来路啊? 第一百零七章 真相 洛宁临走前对范小可说,“孩子刚刚又在抢救了,如果你有心,去看看吧。好歹是自己生的啊。” 于是,范小可真的偷偷下床跑去看儿子去。只是没想到会撞上守在急救室外的封瑞林,还有封夫人和自己爸妈。 范小可一见封瑞林就气不打一处来。 而封瑞林因为几天几夜没合眼,正一脑门官司,闭目养神。 没错,想要救凡生,最好最有把握的办法就是系带血。那个因一场暴行而诞生的孩子,需要一个弟弟或是妹妹来拯救他脆弱的生命。八年了,八年来他一直不敢正视这个孩子的存在,他是他罪恶的最有力的证明,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封瑞林,你对那个女孩做过了什么!封瑞林,你是怎样伤害了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封瑞林,她永远不会原谅你,因为你不可原谅! 八年,封瑞林从未原谅过自己。每当入夜,总能梦见那双惊恐的眼睛,那撕心裂肺的呼救声,还有地摊上殷红的血迹……他更忘不了那张脸,小小的惨白的,大大的眼睛找不到焦点。 孩子长到七岁,他想了她八年,范小可,你可知道,我封瑞林想了你整整一个八年抗战! ……不,也许更久……只是你不知道。 你只知道恨我而已,你一定恨透了我,真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再见到你,为了孩子…… 忽然之间,封瑞林有些感激凡生了。不,是无比地感激。只要有凡生在,他和范小可之间永远都存在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为了这份感激,封瑞林没有立刻逼范小可配合自己实施“造人”计划。而是耐心地等,等她自己投入他的怀抱。哪怕只是为了救凡生。 他这些“丰富”的内心活动,范小可一概不知,她只知道她来了他也不理她。 范小可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很生气! 容易心软的范小可一生气就不说话,不管爸爸怎么叹气妈妈怎么哭孩子的奶奶怎么哀求她就是一句话不说。 同样一言不发的,还有一只闷瓜封瑞林。 孩子又一次脱险了,封瑞林一睁眼看见范小可,微微一愣,范小可只白了他一眼,就不理他了,继续听医生说孩子的各种护理注意事项。 “其实这些你可以交待给看护。” 范小可一听,气鼓鼓地瞪他。 封瑞林一看见她的眼睛,就整个人都傻帽了。“那个,凡生,凡生有专门的看护……”然后就不会说话了。 范小可气结,我才不要把儿子交给看护!我的儿子我自己不会看啊? 于是从手术室到重症观察室再到病房,范小可守着封凡生,封瑞林守着范小可。范小可一路一句话都没跟封瑞林说,一个字都欠奉。 开始两家老人都还无比地担心,这对冤家可不要再闹出什么事来的好。直到有一天,范妈妈和封夫人一块来医院看凡生,却在病房门外偷窥到封瑞林小心翼翼给趴在病床上睡熟的范小可盖毛毯,也不知范小可有意还是无心,迷迷糊糊地抓住封瑞林的手,垫在脑袋底下当枕头。脾气一向贼大的封家大少爷非但不恼,一张嘴悄然地裂开,活像一个偷吃到糖果的小孩,轻轻搬了凳子坐在范小可旁边,痴痴地看着熟睡的范小可发呆。 范妈妈看了,忍不住又掉眼泪。 封夫人眼圈也红了,拉着范妈妈的手悄悄地走开。 “亲家母……哎呀您别不好意思,照这样看啊,叫您声亲家母是迟早的事。事情都闹到这份上了,您不会反对他们的婚事吧?” 范妈妈为难地想了想,“只要小可愿意,我们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只是秦家那边……”说到这儿,范妈妈忽然想到什么,“听说瑞林跟秦家是有婚约的啊。” 封夫人一听就来气,“别提那个封家了,贪心不足蛇吞象!瑞林已经都告诉我了,当初是我们老爷说要家族联姻,非逼得瑞林娶那个秦桑榆。本来呢,我是挺喜欢桑榆这孩子,可瑞林说他不喜欢啊,不喜欢就先订婚,这倒也没什么,孩子还小,感情慢慢培养嘛。可谁知道……” “秦家口口声声说我们小可给瑞林下药……” “哼~~恶人告状,那药分明是秦桑榆的哥哥秦子琪为了促成妹妹的好事下到瑞林酒里的,阴错阳差才碰上了你们家小可。” “什么?这……” “真的!本来瑞林告诉我的时候我也不信,我们封秦两家毕竟是世交嘛。可人家洛姑娘说的也对啊,当年的事,我们两家都忙着去遮掩,都没怎么查的呀。刚巧我昨天顺便去看桑榆的时候在病房外亲耳听到的,那药就是秦子琪下的,桑榆都不知情的。” “天啊……那我们家小可……” “亲家你放心,刚才你不也看见了吗?我们家瑞林啊,一定会对小可好的……我跟你说啊……” 手拉着手嘀嘀咕咕的两位妈妈走远了,病房里一直偷听着的一对年轻父母四目相对,又尴尬地扭过头。 范小可心想,这尼码还查个屁啊?那自己还有必要去封家吗?她低头看看床上的凡生,心底立马软得一塌糊涂。好吧,就算是为了凡生,她该去还是要去的啊。 就在她愣神良久,封瑞林递给她一个东西,范小可默默地接过来一看,咦?这不是我的初中的学生证吗?“你怎么会有这个?” 封瑞林别扭地转过脸去,“那年交通意外,你在现场,一边吓得大哭一边打电话报警叫救护车。那时候你没钱,就把学生证押在医院……” 范小可慢慢长大嘴,“你就是那个……” 封瑞林点头,“我要了你的学生证,让医院谎称给你弄丢了。后来知道你和桑榆一个学校,就经常找借口去看你。说是去看桑榆,其实是去找你。” 范小可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封瑞林,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地闷骚啊~~你该不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吧?” 第一百零八章 示威 封瑞林苦笑,“我就知道你不信。封秦两家联姻是爷爷们定下的事,可桑榆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小妹妹。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坐在路边抱住我,哭得那么凶,一边哭一边抱着我替我止血。我打听到你还上初中,就心想,太小了,得耐心等她长大,等她长大了,我以最完美的姿态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新娘。可是……”封瑞林哽咽一声,红着眼睛,看向她,“范小可,我们不该以那种方式相识。” 范小可愣愣地看着他,心再次软软地塌了一片,可是,可是可是,感动归感动,有件事她还是要弄清楚滴!“封瑞林,你来找我,究竟是为了凡生还是……如果不是为了凡生,你还会来找我吗?” “我……” 封大少爷一犹豫,范小可心里刚刚冒出来的粉红泡泡噗地破灭了,脸色一冷,“说到底还不是为了生个孩子来救孩子!封瑞林,凡生的病情都这么严重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将来有一天让我知道自己的儿子……” “你还好意思怪他?早跟你说我是儿子了你就是不信。”病床上不知何时睁开眼的封凡生一张嘴就吓范小可一跳。 “你什么时候醒的?” “就在我爹肉麻兮兮地表白的时候。” “你又什么时候告诉过我啊?” “哇范小可你过河折桥,要不是我去找你你还不知道这世上有个我呢。” “你去找过我?什么时候啊?” “哇,范小可你怎么这样?好歹我们还睡过一晚上呢,你怎么能天一亮就不认账?嘤嘤嘤。” 封瑞林囧囧地咬牙,“封凡生,我看你是被你奶奶给惯坏了!”再说下说还不知道要说出些什么来。 胆大包天的封凡生不吃他那套,“那你就赶紧把我妈娶回家来管管我啊。墨迹墨迹这么老半天我都看不下去了,拿出那天单刀直入的劲儿来嘛。” “那天?哪天?” “就我找你那天啊。我爸一见你就丢了魂儿似的,直接就亲上了。” 这回换范小可大囧,“封凡生你给我闭嘴!” 封凡生偏不闭嘴,“这事儿我有绝对发言权!我的小命还捏在二位手里呐,不赶紧地勤快点给我生个小妹妹出来救命还在那儿墨迹个啥?儿子都七岁的老夫老妻装哪门子羞涩啊?唉,我话没说完呢。妈,记着我要个小妹妹,得和你一样漂亮才行……” 熊孩子封凡生被他爸打包到卫生间洗涑,刚进去就听范小可在门外大叫:“封瑞林你别给他洗澡先,擦擦就行,他很容易感冒的,他感冒是会死人的!” 封瑞林在门里喊:“知道。” 封凡生趁机嚷:“妈我爸刚刚说要揍我。” 范小可一听,急了,就着点合气道的本事,一脚把卫生间的门给踹开,“姓封的你要敢揍我儿子我就先揍你!” 呃 …… 卫生间里,封凡生站在镜子前刷牙,封瑞林已经……脱光了衣服…… “啊!流氓你在干嘛?”范小可捂住眼睛大叫。 封瑞林一脸无辜,“脱衣服啊。” “我就问你脱衣服干嘛?”范小可一边大叫一边偷偷从指缝里偷看,嘿嘿嘿,身材不错哦。 “脱衣服洗澡啊。”封瑞林还是一脸不解:我就洗个澡怎么就流氓了? 一边刷完牙洗完脸的封凡生看不下去了。摇头叹气回到病房找衣服给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去拿够不着的外套,好好玩儿的样子。边拿边喊:“范小可你想看大大方方看好嘛?反正几年就睡过了,孩子都有了,还有什么没见过是怎么的?” 此言一出。范可大囧,回过去来瞪凡生,“不要以为你生病我就舍不得打你哈!” 凡生嘿嘿一笑,“妈咪人家好虚弱,妈咪帮人家穿衣服好吗?” 论熊孩子卖萌这事儿,几个人受得了,更何况还是这么可爱的滴熊孩子。 如果这熊孩子能闭会儿嘴就更可爱了。 “没事妈咪,我人都是你生的,你随便看。” 范小可:这一大一小是要我命啊! 封凡生:这两个大的一个感情笨蛋一个智商小白,真愁人。 封瑞林:嘿嘿嘿。 此时,洛宁正在家里伺候另一个病号。 没错,我们的苍月大人又病了。 “你受伤了怎么不叫我啊?”洛宁一边给他擦身子一边数落。 苍月委屈:“我叫你了,你没听见。”然后假哭,“看来我与娘子还是灵犀不够。”那意思,洛宁心里没他。 洛宁忽然沉默,然后很认真的说:“苍月,以后别叫我娘子。” 苍月一愣,很快就明白她什么意思。点头,“好。”说着,微微起身抱住她。“对不起,宁。” 洛宁回抱住他的肚子,轻轻摇头,“是我太敏感,可我就是不喜欢这个称呼。”它会让我想起曾经的牛头村,想起你曾对我那样强迫,想起你……曾经还有个王妃。 “你说,我们要不要给小可恢复记忆?” “有必要吗?恢复记忆能让她更快乐吗?” “肯定不能,但是,那毕竟是真相啊。” “真相这种东西啊,有时候,老天知道就好。知道得越多越不容易快乐。” “是吗……喂,洗澡呢你干吗?你手放哪儿……唔……” 一记深吻过后,苍月看着她微微一笑,瞬间就闪花了洛宁的眼睛。 苍月抱住她的腰身轻轻一抬,洛宁便顺着温热的水流坐了下去。 “别,衣服……”咦?衣服呢?她刚刚还在浴缸边上,怎么瞬间就光着身子坐到苍月身上了?“啊!”促不及防的,苍月一个挺身就进入她的身体。 “你……”洛宁气的想打人。“什么受伤,你装的吧?啊!” 洛宁的话还没落,就被苍月报复性地顶了一下。“我以为宁很清楚用什么方法,月的伤才能好的快。” “你……”真是是只巨型泰迪啊!“啊!” 之后,洛宁就再没力气说句整话了,不是“啊”就是“唔”再要不就是更加支离破碎的呻吟声。 苍月呢? 从浴缸里到浴缸外,从洗手台到墙壁,比躺着、坐着到站着。一双眼睛从清明到赤红。 最后,他把洛宁按在洗手台上趴着,一挥手擦净镜子上的水雾,两具纠缠在一起的赤裸躯体赫然映在镜子里。 “啊,不要!” 洛宁惊叫一声,想要捂住双眼,却被苍月瞬间束缚住,他抓着她的手向后拉,自己却不停地挺腰狠狠地撞,每一下都像要把五脏六腑撞碎。 而镜子里,洛宁潮红的面颊和迷离的眼神分外诱人,勾人心魄。 苍月看着镜子里的洛宁更加的疯狂,却又像是看着镜里的另一双眼睛,他在示威。 地府,一面巨大的水晶镜面中,两个纠缠的男女抵死欢爱。 镜前的人,听见镜中的女人喊:月! “啪!” 一只白玉盏直接扔到去镜面上,画面碎了,杯子也碎了。 “苍月!”一句呢喃,如同诅咒般,从殷红的唇齿间挤了出来。 第一百零九章 反常 有一种人,用实力见证了什么叫帅不过一秒。被拐带出医院的范小可腾云驾雾地上了封瑞林的车,一路看着他开飞机似的在马路上狂奔。 范小可傻乎乎地问了句:“有件事想请教下哈,我爸妈怎么来得这么快?” “专机接来的。” “专机?飞机啊?丫儿怎么这么有钱啊?” “有钱?钱能换凡生一条命吗?” 范小可漠然,脑子开了会儿小差,一个急刹车,“到了。” “这,这不是那个酒店吗?啊,封瑞林你干什么?” 封瑞林直接拉开车门抱着范小可就往电梯里冲,“干什么?你不是要救凡生吗?”专用电梯直接入户,很快到了顶层,门一开他抱着她一脚踢开卧室的门,把人扔到床上。 “封瑞林你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不这样你怎么救凡生?” 范小可忽然安静下来,静静的,静得封瑞林害怕。有些人可能天生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一害怕就昏招频出。 “马上办休学跟我回本家,从今天开始要注意自己的饮食和健康状况,这么瘦,怎么生孩子?” 范小可气结,瞪他。 他回瞪她:“跟你说这么多了你还矫情,难道真的只有钱能打动你吗?” 范小可坐在那儿,气得浑身发抖,他竟然……脑袋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有了行动,噌地站起身,一步迈过去,拉住那个冷漠的背影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惊天动地的一声脆响,被打的那个人傻眼了,打人的那位咬牙切齿地回敬他两个字:“禽兽!” 说完,干脆利落地扭头走人,脚下的板鞋一步跺出一个坑,好啊,姓封的,这梁子算是结大了! 范小可前脚刚走,后脚封瑞林就自己给了自己一巴掌。会不会说话会不会说话?他没注意,自己的背后,一对黑色的翅膀正悄然张开。一张人脸形的阴影阴笑笑着,在他背后浮现。 回到医院,凡生已经被封家接走了。看着空荡荡的病房,范小可没由来的失落。 孩子他爹是个无耻狂妄又自恋的货真价实的禽兽,这个认知让范小可十分挫败,一想到可怜的娃在禽兽家里生活了三年,心就阵阵刺痛。 “范小姐,封夫人命我来接你,顺便跟你说一句,方便的话可以趁现在还没正式放假,直接办一下体学。” 哼! 一提休学就会想到那个禽兽! 范小可气哼哼又心急火燎地回学校办好了休学,顺便给爸妈打个电话,没想到,他们老两口竟然已经打“飞的”回去了! “老范,你就这么把你女儿扔在这儿,虎毒不食子啊!你怎么忍心啊你?” “胡说,爸爸怎么会害你呢?你就放心在封家待着,封家现在有求于你,当然要各种讨好我女儿啊。”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范妈妈说的更离谱,“小可啊,女孩子不要太硬,该软的时候就要软一些哈。男人嘛,有时候难免逢场作戏的,你该多理解多包容啊。” 这都什么乱七八遭的? 范小可好好好是是是地应付完,郁闷地想:我不会又被那两个不靠谱的爸妈给卖了吧? 因为是要准备回家的,所以行李都是现成的,范小可跟着封夫人飞去封家,原本在y市还有工作计划的封瑞林也厚着脸皮跟回来了。范小可懒得理他,她也实在是急着看孩子。听说封凡生一到封家状态就特别不好,到现在都还没下得了床。以他的小身子骨,跑这么大老远来找妈真是太不要命了。飞机上,封夫人还一个劲儿地跟范小可介绍封家多少个佣人多大的花园多少只狗多少匹马,听得范小可直咋舌:你说的这是封家?这时欧洲的贵族庄园吧?封家爸爸不常在家,封瑞林也忙着生意,平时家里就只有封家妈妈和封瑞林的表妹,啊,还有封凡生。 凡生,那个孩子的名字,一个平凡女孩生下来的平凡生命。 范小可嘴里不断咀嚼着这个名字,一边落泪一边伸手为身边已经入睡的封家妈妈盖上毯子,一扭头,正好对封瑞林扭头探寻过来的不解目光。范小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脸去,不理这个禽兽。 早就知道封家有钱,当范小可看到封家那个可以用来遛马的小庄园,还是忍不住不动声色的在心里赞叹了一声:真是没天理啊!封瑞林挑了挑眉回头看了她一眼,原以为会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哪知道人家姑娘学者他的傲慢样子挑了挑眉毛:“我儿子在哪儿?” 不是说咱儿子吗,怎么又成你儿子了?封瑞林的眉毛不自觉地打了个结。 范小可刚说完,小洋楼里就飞出一朵花裙子,“表哥,舅妈,你们可回来啦?” 范小可看着那朵花裙子娇笑着缠上封瑞林,挂在他的脖子上不肯下来,看得出来,封瑞林和他表妹欧阳岚的感情确实很好。 “表哥,她是谁啊?”一边问一边用警惕的眼神瞪着范小可。 封家妈妈刚要解释,就听范小可笑了笑,“我是来照顾凡生的。” “照顾凡生?他不是已经有保姆和陪护了吗?怎么又请来一个?”欧阳岚眼睛里越来越浓的敌意盯得范小可很不舒服。 “岚岚,这是我自己的家事。”封瑞林毫无预兆地铁下脸来。 “好了好了,别站在门口说话,赶紧进家门啊。”封家妈妈一看气氛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 范小可很懂事地冲封妈妈点点头,刚要转身,就听欧阳岚恍然大悟地喊“你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嗯?不要脸?范小可莫名其妙地回过头来看她,猝不及防地,“啪”,脸上挨了一巴掌。 “你也太不要脸了,你设计陷害我表哥逼他和桑榆姐定不成婚,现在又拿孩子要挟堂而皇之地进封家大门,你……” “啪!” 还没等她说完,范小可以牙还牙地回敬了一巴掌,欧阳岚直接被打懵了。 “你……” 范小可冷着脸一本正经地教育道:“这一巴掌是教育你做人要讲礼貌,都是爹生父母养的,没人有义务迁就你的嚣张!”说完,冷冷地瞪了封瑞林一眼,转身扶住封家妈妈往家里走。 你瞪我干嘛?她没礼貌又不是我教的。封瑞林心里一边嘀咕一边绕有兴趣地看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天,呵呵,有趣……这女孩似乎很喜欢扇人巴掌啊。 等等,这女孩? 封瑞林忽然警醒,赶紧给封蕴打了个电话。 “阿蕴,我好像不太对劲。” “哈?”电话那头的封蕴一头雾水。 “最近言行举止时而反常,经常会做一些事说一些话,好像在考虑伤害小可一样。我怀疑自己可能是撞邪了。” 平时总是吊儿郎当的封蕴瞬间认真起来。 “你等我,我这就赶过去,你这几天还是躲着点范小可吧。她什么都不知道,对封家那档子事儿都一无所知,告诉她会吓着她,不告诉她又会有误会,索性你躲着点,暂时先别跟她见面了。” 封瑞林一听,纠结了半天才回了一个字: “好。” 第一百一十章 封三岁 这头封瑞林刚挂了电话,那边门口表妹已经炸锅了。 “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打我?我从小到大还没挨过打呢。舅妈你放开我,要不是你给表哥下药,他怎么会做出那种事?你这个阴险女人,我告诉你,我表哥不会娶你的,他心里只有桑榆姐……” 桑榆姐?秦桑榆?那个疯女人啊!上回的刀伤好了吗?切~疯子配禽兽,天作之合啊! 走出小半天的范小可回头冷笑:“他爱娶谁娶谁,关我屁事!” 一句话让封瑞林的一张俊脸瞬间黑了下来。 什么叫爱娶谁娶谁?除了娶她他还能娶谁?他想张嘴叫住她,可一想到封蕴的话,就只得闭嘴,恨恨看她瞪了自己一眼,转身走掉。 范小可刚转回身,又愣住,小洋楼下站着另一朵碎花裙子,长长头发,眉目如画,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盯着封瑞林,如诉如泣。 跟在医院里看到的判若两人啊! 要不是见过还真看不出秦桑榆跟医院里找她麻烦的那个蛮狠大小姐是一个人。这是怎么着?改柔弱路线了? 范小可心里叹气,莫名其妙就成了“阴险”的小三,冤不冤啊她?这都要怪那只禽兽! 禽兽禽兽禽兽。他封瑞林爱谁谁,她范小可没兴趣,走进门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看孩子,扔下这对痴男怨女互诉衷情去吧。 真好笑,谁稀罕当什么封家少奶奶了?尤其是跟那个禽兽! 真不知道封大姑娘要是知道了自己的新称呼不知会做何感想。 范小可一边想着,一边由封妈妈带着她来去凡生的房间,一路上还劝:“小可啊,你别介意,其实我那外甥女也是可爱,爹不疼娘不爱的,她几乎就是寄养在我们家长大的。从小到大也没什么朋友,也就跟秦家那丫头玩得来。所以……总之,她人小,不懂事,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哈。” “不会的阿姨。” 哎呦,马上都要是一家人了还叫什么阿姨?封妈妈倒是很想让小可叫她一声妈,可是又怕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可是她哪儿还有时间耗啊,她的孙子等着他们两个造人救命呢。想到这儿,叹口气,刚好走到凡生的房间门外。“进去看看吧。这孩子自从回来就一点精神都没有。天天喊着找你。” 推开门,范小可瞪大眼睛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轻轻向前走一步,泪便滚了下来。 到底是血浓于水,到现在她也不敢相信,那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小小生命。 孩子睡得不是很稳,皱着眉,似乎在做梦。 范小可几步走过去,流着泪,伸出手轻轻抚摸那张小脸儿。眉眼应该像她,挺直的小鼻子和勾魂的薄唇像他爸……想到封瑞林,范小可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这时,封凡生像是有了什么感应,长长的眼睫颤了缠,睁开了眼睛。 “小可,你来了。”他虚弱地问。 “嗯,我来了。”小可拼命忍住泪,“对不起,凡生,我来晚了。” 凡生努力露出一抹虚弱的笑,“没关系,你终于还是来了。” “怎么,你就这么想我啊?” “想!”凡生很认真地点头。“我害怕。” “怕什么?” “怕你又不要我了,怕,那会是我们见的最后一次面。” 小可终于忍不住,抱住凡生呜呜哭起来。 到现在小可还是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小生命。他实在是太早慧,也太懂事,似乎什么都知道,好像什么都懂得,也因此,选择原谅一切,也对一切慈悲。 这个孩子才是她范小可在这世间最高的成就和最大的财富,可惜,当她发现时,已经晚了这许多年。 她错过了他第一次说话,第一次抬头,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走路……许多的第一次,她都错过了。而成长是不可逆的,如同时间不可能倒转,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她再怎么补,也补偿不回了。 接下来的日子,因为凡生的房间有无菌的特殊要求,范小可在孩子隔壁房间住下,封凡生小朋友对她的到来没有半点好奇,也不问封瑞林是怎么把人骗来的,也不问小可怎么肯跟着来封家。只是偶尔会笃定地说:“小可,他们都说我长得像你。” 封凡生叫她小可,这是一个不算太伤人不会太尴尬的称呼。他也从不问她她会在这里待多久,白天缠着她玩,晚上腻在她怀里听着故事入睡。早慧又懂事的封凡生,终于能做个正常的三岁小孩子。因为愧疚,范小可对他极端地细致体贴,恨不能将缺失三年的母爱一股脑补偿给他。直到一天晚上,范小可哄他入睡,孩子腻在她怀里,小脑袋一直拱啊拱啊,拱着拱着,嘴里冒出一句梦话:“小可我喜欢你,做我妈妈吧。要不我娶你吧……”范小可猛地捂住嘴巴,却还是没能捂住眼泪。 那一晚,范小可抱着孩子,整整哭了一夜。 那一晚,一夜未眠的还有站在门外的某只禽兽。 封瑞林站在门口透过门缝深深地望着里面的一大一小,死死地握紧了拳头。 第二天,小可逗凡生,说他是不是想小女朋友了?怎么做梦都在娶老婆,凡生一本正经摇头。“要娶也是娶你啊。我喜欢小可。” 范小可严肃脸。“我是你妈,你忘啦?” “哦,没忘。”封凡生无奈地一摊手,“可是我爸太不给力了,完全指望不上啊!只好我自己搞定了。” 范小可大笑。 “小可。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封凡生一边玩着乐高块一边貌似不经意地问。 范小可憋笑,故意逗他,“你问这个干嘛?” “替我爸探查一下情敌。”封凡生又一本正经,“像我爸这样的钻石王老五,多少女人削尖了脑袋往他怀里钻啊。没理由就你范小可理都不理他。” “削尖了脑袋往他怀里钻?这话谁教你的?” “小表姑啊。哦,听说她还打过你一巴掌?没事,那就是个可怜的蠢蛋,你不用在意的。如果就是气不过,等本少爷哪天给你解气哈。” 范小可大笑着捏捏他的小脸。“封三岁。你真的只有三岁吗?” 封凡生点头。“如假包换啊。我出生证明上的日期是真的呢。” 这熊孩子,竟然还调侃起她们家给她改年纪的事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沙猪 “范小可,你还没说你到底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有的话,公平竞争啊!哦,不过你跟我爸都有我了,我还莫名奇妙地在单亲家庭过了三年,他要是还有点同情心应该自动放弃的吧?” 范小可瞪眼。这逻辑,她真是跪服!“封凡生,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 “聪明不好吗?”封凡生瞪着大大的眼睛,天真地问。 范小可心疼地抱紧他,“不是不好的,只是……”只是,你这样聪明,让我很害怕。 太过早慧易夭折,听说是因为小孩子的身体承载不了过于通透的灵魂。范小可再怎么懵懂也看得出,凡生他不是聪明而已,而是一个悟性极高的充满智慧的孩子。 “小可,你也觉得小孩子知道太多不好吗?奶奶经常这么说。” 人真是不经念,说到奶奶,他奶奶就看见站在房门口的封瑞林,轻轻走过去。刚想问你怎么不进去,就看儿子给她比了个“嘘”的手势。 “奶奶不是说小孩子知道太多不好,奶奶其实是在心疼凡生呢。知道太多,不容易快乐。”小可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了出来,“凡生,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就是不能接受你爸爸,你会怪我吗?” 凡生看着她,轻声问:“你就是很不喜欢他,是吗。小可?” “哦……他这个人吧。是挺讨厌的。”说着,小可叹口气,“你不是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吗?有啊!” 门口的那封瑞林一听,刚要冲进屋,就把封夫人一把拉住,他回头,看着气场忽然串到两米八的封太太,强忍住冲进去质问范小可的冲动。 “啊……果然是啊,那就怪不得你不能接受我爸爸了。”封凡生叹口气,“那这么说来,是我和爸爸棒打鸳鸯了,小可,你不会怪我们吧?” 范小可忍不住笑,“你这个小机灵鬼。”说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我喜欢的那个人啊,那么器宇轩昂,曾经,他就像是天上的星星,我真的只有仰望的份啊。我还曾幻想,自己将来一定要去他的公司工作,还会设计各种情节,yy自己是怎么从一个职场小菜鸟,一步一步转正啊,升职啊,终于有一天因为一个小意外跟大boss偶遇啊,一见钟情啊,同事眼红啊,各种嫉妒各种陷害啊……” 门口的母子俩听了满头黑线,姑娘,你是看了多少霸道总裁文啊?中毒了啊喂!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什么然后?然后忽然有一天有人跟我说我跟他原来有个儿子!而我崇拜的那个器宇轩昂的商业精英还是个……”禽兽! 封凡生听懂了,故作老成地摇头。“啧啧啧,真是太悲了。” “可不是吗?幻想破灭啊!” 听到这儿,封太大再也忍不住,瞬间秒为封妈妈,捂着肚子跟儿子拍拍手。哎呦我不行了,憋不住了,让我找个地方痛快地笑会儿去。 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那傲娇又骄傲,自恋又自负的儿子,竟然会被人家姑娘嫌弃得这么彻底。 能让自己的迷妹,粉转黑,封瑞林你也是够有本事的。 “小可啊,你再给他次机会嘛!” “不给他机会我来这儿开嘛?可是你看看,还没进门就被他表妹扇了一巴掌,他还在后面看戏,哼,这种男人,要不得!” 话是这么说,她要真不要他,凡生怎么办? 这几天跟凡生接触下来,真的越来越爱他了。真不愧是我儿子,范小可想,比封瑞林那禽兽不知可爱多少倍呢。 说起来,她来封家这段时间一直守着凡生,似乎是忘了自己来这儿的真正目的——生孩子。 不过,也幸好有她在,凡生似乎从未像现在这样开心过。医生说他各项指标都好转很多,不过,想要彻底根治,脐带血依然是最有效的办法。 脐带血……封瑞林苦笑,他现在连接近她都不敢,而封蕴似乎被什么事情拌住了脚。他也不是没想过跟本家的爷爷联系,可一想到老爷子那脾气……封瑞林就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太祖父当年因为嫡庶之争,宅斗得封家差点断子绝孙,因此自爷爷那辈开始,就立下家规,第一,封家子孙不得纳妾,更不得包养外室。论现在就是不能出轨、养小三,第二,封家子孙不得携子休离,就是一旦有了孩子不能离婚。所以凡生只敢以养子身份过继在封蕴名下,而外面传的最多的,还是凡生私生子的身份。 真要是让爷爷知道凡生的真正身份,不弄死他也得把他打残了,逐出封家都是轻的。 如今最好的办法当然是尽快娶了范小可,可是,他倒是真想娶,可她肯嫁吗?更何况,他身上不知什么时候被邪祟给撞上了,什么时候会被控制,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不想再伤害她,明明,她和凡生,都是他在这世上最珍视的人啊。 其实,纠结的又何止是他?范小可这几天纠结得头发被快被自己扯光了。 “小夕啊,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当然是原谅他啊!当年他也是被害人,又不是他故意要伤害你的,既然你也喜欢他,那还有什么好纠结的?更何况还有个凡生呢。” “可是,我不想因为凡生嫁给他啊。我想……” “唉呀,你不就是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吗?” “也对,也不对啦。” “怎么不对啦?” “我这次见到他,觉得跟当初自己喜欢的那个高高在上的他,不一样了。而且,我们三观不合啊!他多大男子主义你知道吗?沙猪一只你知道吗?上来就要跟我开房,恨不能明天就生个孩子。我简直就是他生孩子救儿子的工具好吗?本来有个凡生已经够无辜了,再为了一个错误去制造另一个错误吗?我不要!凡生无辜,那这个为救他而生的孩子就不无辜吗?” “这个……要不你问问关师姐?她跟你的情况还挺像的。对了,她好像已经怀宝宝啦,你看朋友圈没有啊?双胞胎啊!不跟你说了,我要去试婚纱啦,一会儿发你照片,给点参考意见啊。” “你故意气我呢?问意见不会问你们家宋雨生啊?” “你才故意气人好吧?宋雨生又看不见,能有什么意见?” “哦,那好吧……” 挂了电话,抓抓头发,又掉了一大把。 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关晴。 “喂?师姐啊?” “你好,我是月神诺,小晴她刚睡着。” “哦,姐夫好,那我一会儿再打给她吧。” “一会儿我们约了营养师。” 呃……“那她……” “她现在是孕妇,需要心情愉悦和充分休息,你有什么事直接找洛宁不好吗?”找她吧找她吧别来烦我们家晴晴。 “那个……” “就这样。” 挂了。 他竟然挂了?! 关晴你这是找了个什么极品啊?简直比封禽兽还沙猪好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七夕 范小可觉得全世界都在争分夺秒地幸福着,而她,被抛弃了。 同样感觉被抛弃的还有封瑞林。他左等右等,封蕴就是不来。而他的暴戾之气越来越盛,一连打碎两个沙袋后,把自己的手腕都打折了。每每在楼下看着范小可房间的窗子,总有种冲上去撕碎她的衣服将她按在床上施虐的冲动。 这不是他,不是真正的他,他知道,可他越来越难以控制,力不从心。更糟糕的是,他还不能跟外人说,哪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封家大房的继承要被邪祟撞魂,这可不是什么小事!以修炼门和散仙的规矩,封家被修仙界除名都有可能。 而封蕴的确是被绊住脚了,他发现自己的地盘被一只鸟儿入侵了。薜英以照顾阮雪为名赖在封家本家老宅里不走了,实则是发现老宅的地基下有人藏了阴鬼。毫无疑问,封家出了内鬼! “手伸得真是越来越长了。”苍月得知消息时,还在床上静养,这回是真的静养。因为,就要到鬼节了,一年中,他最虚弱的时刻。 “今年的七夕,你想怎么过?”洛宁端着一碗粥,一口一口细心喂给他。 啊,对了,鬼节之前是七夕……苍月看了看窗外,微微一笑,含着一口粥尽数咽下。 “宁说怎么过,月就怎么过。” “你们地府不过七夕的吗?” 苍月摇摇头,“天上地下都没有过这个节的,本就不是什么好日子。一个探监的日子都能让人类拿来祈福,呵呵。” 洛宁一愣,仔细一想,可不就是探监的日子吗? “唉,那这么说,真有七仙女吗?” “哦,是有这么个神族,可人家不是什么七仙女。她不过是个搞外遇的。” “啊?那……” “你们说的西王母,本身也不是什么多检点的神。情史丰富的很。当然,她在神族不是叫什么娘娘,她就是掌管风的四方神白虎,唔……脾气倒确实不太好,人也跋扈了些。” “……知道太多会被神族灭口吗?” 苍月被她逗笑,谁敢灭创世神的口?不过如果没遇到他,她应该真的会的……他有些不敢想,愣愣地看着她出神。 “怎么了?”他极少有发呆的时候呢,她都有点好奇他在想什么了。 我在想,娘子怎么这么好看。不过,这话一出口,估计苍月神格未消的事也就露馅了。“没什么,就是在想,这事天庭八卦,你就是说出去也没人信啊。” “哦,也对。”洛宁又喂了他一口,“天上真的有天庭吗?” “有,不过,就是个断案子的地方,跟地府没什么两样,挺无聊的。” “那有玉帝吗?” “你们都给人家老头起了什么名啊?他的官职是天帝。” “那有如来吗?” “有啊。” “啊,还真有西天啊?” “有啊。” “哪儿啊?真的在天竺吗?哦对,现在叫印度。” 苍月实在听不下去了。“宁,你知道这世上为什么会有神吗?” “为什么啊?” “因为人类弱啊!除了几位远古上神,什么玉帝啊王母啊,都是你们人类生造出赤的。” “哦……”洛宁沮丧,“那就是没有喽。” “有的,不过不想你们想像的那样就是了。其实很多神本来不是神,不过是人类心灵脆弱又畏惧自然力量,才产生许多幻想出来的盲目崇拜,才会生出那么多‘神’。神呢,客观点讲,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是高一唯独的智慧生物,力量大些能力多些。至于说你们庙里供的,小说里写的,那就真的是人造的了。” “人造的?假的吗?” “如假包换啊,他们因你们的人类的信仰而生,自然因人类的信仰而存在。如果哪天再也没有人信仰他们,供奉他们,他们的神格也就会慢慢退化甚至消失。” “啊,这样啊……”洛宁想了想,拍拍他的肩膀,“其实,月,当人也没什么不好的是吗?有生有死,有因有果,虽然很脆弱,但至少,不会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什么?” “没完没了地活着啊!永生啊!死不了啊!多可怕啊!你的朋友你的爱人你的亲人走了一茬又就茬,你还活着……哇,我可受不了。” 苍月有些复杂地看着她,老半天,才轻声说:“宁,神呢,其实跟人一样,有时候,不是为了自己才选择或放弃永生的。”有时是为了责任,有时,是为了爱人。 洛宁听了,还以为指他为了她放弃阎王的身份做凡人的事,红着眼睛,轻轻吻了他一下。 她听不见苍月在心里默默地说:众神,再给我一些时间,几十年,不算太长,再多给我一些时间。 一阵钻心的疼漫过他的手臂,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条红线,又长了一寸。 看来,这次封家的事,就要尘埃落定了。 封家庄园的花园里,封妈妈正在一个劲儿地数落儿子。周围工作的花匠们耳朵都长成天线宝宝了。“瑞林啊,妈就是不明白,之前你说不要打扰人家女孩的生活,就远远看着就了,现人都给你接到家里来了,你怎么还躲开了?” 封瑞林呆。 “你们这样整天王不见王的是要干什么?我还等着你们生孩子救我孙子呐!” 封瑞林不说话,手一松,手里的杯子就落地碎了,扭头看看身边的玫瑰花,上去就抓。花瓣残了一地。 “啊啊啊,老娘在跟你说话你听见没啊?不许糟蹋老娘的花,你知道那花是老娘多么千辛万苦找来的吗?那是我和爸爸的定情的花啊混蛋兔崽子!” 周围的花匠们心底一颤,艾玛,少爷脸太吓人啊,暴起的太太更可怕!不听八卦了,跑先。 而被亲妈一踹了一脚又一脚的封大少爷此时满脑子的怨念。 没错,想要救凡生,最好最有把握的办法就是系带血。那个因一场暴行而诞生的孩子,需要一个弟弟或是妹妹来拯救他脆弱的生命。三年了,三年来他一直不敢正视这个孩子的存在,他是他罪恶的最有力的证明,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封瑞林,你对那个女孩做过了什么!封瑞林,你是怎样伤害了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封瑞林,她永远不会原谅你,因为你不可原谅! 四年了,封瑞林从未原谅过自己。每当入夜,总能梦见那双惊恐的眼睛,那撕心裂肺的呼救声,还有地摊上殷红的血迹……他更忘不了那张脸,小小的惨白的,大大的眼睛找不到焦点。 孩子长到三岁,他想了她四年,范小可,你可知道,我封瑞林想了你整整四年! 不,也许更久……只是你不知道。 你只知道恨我而已,你一定恨透了我,真没想到,这辈子竟然还能再见到你,为了孩子。 忽然之间,封瑞林有些感激凡生了。不,是无比地感激。只要有凡生在,他和范小可之间永远都存在着剪不断理还乱的联系。 为了这份感激,封瑞林没有立刻逼范小可配合自己实施“造人”计划。而是耐心地等,等她自己投入他的怀抱。哪怕只是为了救凡生。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她不知道 “原来你是过不了三观这一张啊?” “是啊!这叫什么事儿啊?我的第一次就这么莫名奇妙没了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来一次,你说是不是欺人太甚?” “哦,之前是不对,犯法了。没被告他得感谢和协社会。可是现在呢,小可,你已经成年了啊。” “师傅……” “你都这么大了,要怎么做自己不太判断吗?感情这种事是咨询不来的啊。再说,我男朋友还在床上病着呢。你这样打电话我很难煮好一锅粥呢。” 哈? “可是我不知道啊!我现在对他感觉太复杂了,最重要的是,他一点都不像我想象出的样子啊。他好像有点……” “有点什么?” “暴力倾向。”打碎了两个沙袋。 “自残倾向。”打折了自己手腕。 “还有施虐倾向。”不是打醉杯子,就是把花掐坏。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花匠啊保姆阿姨们啊还有……” “所以都是道听途说喽?” “呃……嗯。” “他手受伤了,你给上过药吗?” “他们家有医生啊,我去干嘛?” 洛宁受不了了。“你都不去正面接触,也不去过多了解,凭什么就这么说人家?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去封家就是个看孩子的?啊!范小可我告诉你。你再不赶紧确定自己的心意。凡生怎么办?” “可是……” “可是个屁啊可是!行就行不行就拉倒让人家想别的办法去大不了让封瑞林另娶个老婆生个孩子试试只要人家愿意差你这棵葱吗你在这儿墨迹墨迹墨迹个屁啊你?!” 洛宁大气不喘一口的一口气吼完,心情极其不爽地把第七锅粥倒掉。尼码。要不是看苍月吃得太香她看着眼馋尝了一口,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每天煮的粥有多难吃! 其实洛宁做饭还可以的,可是人都不是万能的啊。比如洛宁,她最怕煮粥啊汤啊之类的。一是没耐心,常常煮不熟,吃的人上吐下泄(这不是中毒吗啊喂!)要么就忘了时间,煮糊了,后来有了定时的电饭煲之类的,又不是忘了放炎就是忘了她还煮了东西…… 说起来,她唯一会用的煮粥工具,还真的只有老家那口大土灶呢。因为柴火是有数的啊,烧完那些柴粥也就熟了,再用余温闷一会儿,简直完善啊! 想起这些,洛宁忽然有些恍惚,等下,我什么时候用土灶煮过粥?呵呵,记忆错乱了吗?想到这儿,自嘲地笑笑,一定是在穿越斩月时留的后遗症。啊,斩月,也不知道萧山他们怎么样了。 “宁,你在干什么?” 洛宁一个机灵,回过神来。回头一看,苍月披着一条毯子倚门站着,眼睛盯着垃圾桶里的那一坨坨……呃,那是什么玩意儿啊? “啊啊啊啊,没什么,你先出去你怎么下来了,我马上就好了,马上哈。”洛宁慌张地把苍月往外推。 苍月却一把握住她的手,顺势抱在怀里,深吻。 “唔……”不是吧?我们好像刚刚…… “宁,我饿了。” “我知道啊,所以让你等一下嘛,很快……唔……” 又一记深吻, “我是说,我饿了。”说着,腰一挺,顶了她一下。 “你,呃。”还没等洛宁张嘴骂,苍月便又封住了她的嘴,同时把她抱到一边的岛台上,一边亲一边抚摸一边不知不觉地给她脱衣服。 “你怎么又……啊,你属狗的吗?动不动就发情?”洛宁怒。 苍月从她胸前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她,直到盯得她有点脸红,半天,就听他张嘴叫了一声:“汪!” 洛宁绝倒。 一边大笑一边扑到他怀里。 真是,这还是那个活了几十万年的阎王吗? 其实苍月不是发情,而是发慌。她学着煮粥却又不断倒掉煮糊的粥,她不小心烧掉了灶房只为他喜欢的一道菜,她……真的为他做过很多事呢。 那她知道,自己神生中唯一煮成功的一锅粥,被人下了夺魂的药吗? 他不敢想,他不敢想她知道后会怎样。 直到现在,他都不觉得自己经拥有她,只有此时欢爱,他占有,她包容,他才能感觉到一点点彼此内心的一点共鸣。 “宁,”他进入时,带着一丝祈求,几分希望,“我们生个孩子吧。” 洛宁整个人人都懵着,哪儿还有什么意识?她被他架起两条长腿,环在他的腰,被他用力的顶弄抽插,不死不休。 “生个孩子吧,宁。” “我们的,好吗?” “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宁,答应我啊。” “宁……” 最后一刻,洛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心神,强咬住牙,一字一句地说:“你,还,没,娶,我,呢。” 那一刻,苍月尽数倾泻在她身体里,死死的抱住她,脸埋进肩窝。 有凉凉的湿意,流下锁骨。 “怎么哭了?”洛宁摸摸他的脸。 他没抬头,只是微微摇了两下。半天,等他平静下来,慢慢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而他的眼睛还残存着一汪泉。 他拉起她的手,摸向自己的左臂,那里有个清晰的牙印。那是他们的噬臂之盟。 “我苍月以九天众神地府72将阿比无数修罗起挚,将以自己的全部身家,迎娶洛宁。包括我的性命,魂魄,所有的一切,生生世世切归洛宁所有。她生吾不敢轻死,她死我吾绝不独活!” “你……”洛宁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只是,我已经不是阎王了,只是一个凡人,你还愿意接受吗?” 洛宁忽然笑了,她抱住他轻吻,“傻瓜,我爱的,就是凡人苍月啊。” 她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没有味觉了,所以不管她做的多难吃,他都能甘之如醴。 她不知道,很快,他就有可能看不见,听不见。 她不知道,很快,他可能动不了,甚至,连灵魂都陷入沉睡,而肉体结炼成晶石。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身边的麻烦会越来越多,她身边的人将一个一个陷入困境,而每当一个困境解决,他就离神格意义上的“死亡”更近一步。 当年,他与那个她打过赌,除非他拿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去换,否则,她每一世都将死于非命,且死无全尸,分魂碎魄。 可他最珍视的东西,除了她,还有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封夫人 被洛宁挂了电话的范小可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连几天她都恍恍惚惚的,凡生说想喝牛奶,她拿水,凡生说喝水她拿饮料,走个楼梯差点要、摔一跤…… 啊,不,应该是差点被推下楼梯才对。 那边等得望眼欲穿,这边心里矛盾重重,还有一边正恨得咬牙切齿。 那天在封家住下的可不止范小可一个人,还有封瑞林的“青梅竹马”秦桑榆。欧阳岚说了,桑榆姐是她的朋友,又是封家公认的未来少奶奶封瑞林的未婚妻,连范小可那个外人都能住下,于情于理,秦桑榆有什么不能?欧阳岚一边说着一边挑衅地看向范小可,范小可只微微一笑,跟封妈妈告退,上楼找凡生玩去。 她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呢……当时封瑞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里郁闷地想。 但其实当时范小可的内心:麻蛋好想再扇她一巴掌怎么破?要不是看在她是封瑞林那禽兽的表妹的份上我tm早动手了! 可似乎从那时开始,她越是不在乎他越是冷嘲热讽的试探,她越是无动于衷他越是故意和秦桑榆在她面前成双成对,可她总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半点反应也无。不知怎么,他竟希望她能给点反应,生气也好,委屈也好,吃醋更好……起码要他知道,她是在乎他的。 他希望她是在乎他的!就像四年前的那天晚上…… 四年前那场订婚宴上的丑事,知道的人都以为他封瑞林酒后乱性,然而他自己知道,有人对他下了药。之后,范家主动以融资为条件提出和解,开始封瑞林马上就想到这是范家为了那笔投资给他设下的陷阱,而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被人算计! 这件事,只被他在借酒消愁时偶然提起过一次,便被欧阳岚听在耳中记在心里,还一直为秦桑榆愤愤不平,提起范家便咬牙切齿,对待凡生更是没有半点好脸色。 封瑞林也愤愤不平,却不是为了秦桑榆,而是为了范小可。 她恨他?难道他就不恨她们父女吗?!可是当他得知她在出事后的种种反应之后又疑惑了……如果真的是她跟她父亲一起设计好的,事后怎么会表现得如此脆弱不堪?难道她并不知情?她的父亲就为了一笔投资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狠心出卖?想到这儿,他又有些同情她了。这同情,让他自责,让他惋惜,也让他思念……范小可,我们不该以这种方式相识的。 后来,知道这药竟然是秦家下的,封瑞林的心情就更复杂了,原来从头到尾,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而如今面对她的熟视无睹,他倒宁愿她算计他了。至少那样,他封瑞林对范小可来说,还有点算计和利用的价值,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比一个路人冷漠。 而范小可呢? 那个禽兽最近好像一直在躲我啊? 咦?怎么忽然跟秦桑榆走得这么近了? 咦?秦桑榆那是什么表情,干嘛瞪我吗? 话说,他都有“青梅竹马”了还来招惹我干什么? 哼! 被下了夺魂的范小可把封瑞林在酒店的话忘得干干净净,而可怜的封瑞林还什么都解释不了。 确切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范小可被当着封蕴的面下了夺魂啊。 两个神经病就这样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地相互误会着。直到一天,神情恍惚的范小可小楼梯的时候“一步踏空”,眼看就要扑着滚了下去。 “啊!唔。” 嗯,言情小说三大定律之一:摔一跤一定会意外接吻的。 扑下去的范小可没摔下楼,被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封瑞林一个立扑给接住了,抱在怀里。只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说谢谢,就措手不及地被吻住。“唔……”开始范小可还能挣扎两下,后来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那个女人……” 一个细小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封瑞林的体内忽然升腾起一股狂躁的怒气。他抱着范小可,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一小团黑影闪过,接着就是一长串逃跑的脚步声。 封家庄园的别墅内饰都是实木结构,出于安全考虑,除了封家人特有的步伐身形,一般人走过地板都会发出类似警报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与封家甚至所有修炼门家族建筑一样,封家的这座庄园,自然也是有结界和各种示警装置和阵法。而封家人可以轻易地从那些脚步声里判断出身份。 “不知死活!” 大少爷这灵压,太吓人了。都快赶上三房的少爷了啊。四周的保姆和杂役们一看气氛不对赶紧躲得远远的。 “嘭!” “啊!” 二楼,欧阳岚的房门上爆了一个洞,而刚刚关上门的欧阳岚惊叫一声之后吓得腿都软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一楼直达阁楼传遍了整个庄园,“欧阳岚谋害大少夫人,念其初犯,禁足一月。” 禁足一个月,对于表小姐来说,罚得不可谓不狠。可是对于她做的事,又让人觉得罚得有点轻了,毕竟范小可现在可是关乎着封凡生的性命呢。 “我不服!表哥你偏心!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莫名奇妙就罚我?” “两个月。” “不就是个白莲花吗?那种心计的恶毒女人你为什么还要救她?” “三个月!” “表……” “逐出……” “慢着!”原本在花园里喝茶的封夫人一听到封瑞林用内力敲山震虎时就心急火燎地往大宅赶。一路过来,已经有好几个人跟她简明扼要地说了怎么回事,她一是气自己那外甥女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二是怕封瑞林做出什么事来让她跟娘家没法交接。幸好,在他说出那句逐出封家之前,她赶了回来。 “瑞林,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挠小岚这一次。” 封瑞林恨恨地咬牙,最近他体内的戾气越来越难控制了啊。好想大开杀戒怎么办? 沉默良久,封瑞林的灵压才终于降了下来,放低了声音问:“妈,如果刚刚,我没有接住小可怎么办?” “瑞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可现在已经怀了孩子,那一摔会是什么后果?” “不可能!”欧阳岚忽然疯了一样地从房间里跑出来,“这几天表哥明明都不理她,碰到了也躲着走不是吗?” “那也不是你害人的理由!”封夫人眼看自己儿子的眼睛再次赤红,赶紧插话,“来人,送表小姐去阁楼,除非她认错倒歉,否则不准她出阁楼半步!” “姑姑,姑姑那个女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被她给骗了姑姑。表哥,表哥我是为你好啊,表哥……” 一直躲在暗处的秦桑榆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伯母,小岚她还小,不懂事。您……” “秦小姐,这是我们封家的家事,”封夫人压住心头火,忍住气说,“外人还是不便插手的好。” “伯母您太见外了,我们怎么会是外人呢,我是……” “我说是就是。”封夫人的耐心被耗光,这秦家女儿要是再废话怕是连面子都不想再给了。“虽说我们两家同是修炼门,商场上也颇多合作,可毕竟秦家是秦家,封家是封家。秦小姐,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封家男人的婚事从来都是他们自己挑的。别说是瑞林他爷爷,就是封祖宗显灵定下什么,只要瑞林他自己不认,谁都勉强不来。我这个当妈的今天就把话里撂这儿了,我儿子喜欢的我自然喜欢,我儿子不喜欢的我不认也不看,谁要是跟我儿子过不去,就是跟封家大房过不去,更是跟我欧阳清过不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爱她 社会我封妈,貌美能当家。老太太出马,一个能顶仨。 就在大家以为封夫人都说这话了,秦大小姐这回一定不好意思再赖在这儿了吧? 谁成想,秦桑榆竟然淡淡一笑,上楼回自己房间了。 回自己房间了! 这心理素质,怎么了得? 封瑞林忍着怒火,把小可抱回自己房间,安置在床上,封夫人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明面上我们还不好跟秦家翻脸,可是瑞林,你和小可的事儿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啊?虽说现在凡生有点好转,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我可是跟人家范亲家连日子都定好了啊!” 跟之前一样,封瑞林能回答给她的只有沉默。他默默地给床上的小可理了理头发,然后带着封夫人走出房门。 “妈,多准备几个客房吧,这几天可能会有客人来。” 封夫一看他那个样子,一脸儿子不争气当妈的生无可恋的表情,摇摇头走了。 而封瑞林用目光送亲妈下楼后就给封蕴打了个电话。“你再不来,是想直接给我收尸吗?” 电话那头声音十分嘈杂,“我给你收尸?还不知道谁给我收尸呢!”接着便是一连串怪物嘶吼和打斗的声音。 “你倒底什么时候来?封家的禁术只有你会,这夺魂你不给我解谁给我解?” “wc,大哥你讲讲道理行吧?我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吗?论法力我连半瓶醋都没有好吗?” “你还好意思说!那我怎么办?不解夺魂我根本不敢碰小可,封蕴你侄子等着救命呢!” “我呸!”封蕴敏捷地躲开一个火球。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飞过来。“这是谁家熊孩子在那儿玩火啊?” 封蕴抬头一看,都快哭了。“薜英你大爷的你怎么才来?小爷我都快被烤熟了。” 薜英一边挥着寒冰扇一边骂他,“你大爷!你全家都大爷!要不是因为你,小雪会受伤吗?我告诉你姓封的,小雪要是有半点的不测,我让你们整个封家替她陪葬!” 电话那头的封瑞林听了直皱眉,这谁啊这么大口气,还让整个封家陪葬。封蕴你这都认识些什么狂妄之徒啊? “你要是再不把它收了,别说封家,这半城的人都不够它一只怪兽塞牙缝的好吗?谁他妈把梼杌放出来的?” 薜英的寒冰扇一翻,变成了排云扇。“云生,出!”一只巨大的云生兽瞬间从扇子里幻化而出。封蕴赶紧抽空回了封瑞林一句:“你别急,我找别人去。”接着就挂了电话。 封瑞林拿着电话皱了皱眉头,虽然封家自分家以来井水不犯河水,各司其职倒也和睦,大房管商,二房从政,三房才是封家的核心所在,也是因此,三房的继承人自然也就成了下一代封家家主。 封蕴如果真出事,封瑞林还真不能做势不管,他马上叫了人来。“去,查查阿蕴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去了哪里,都跟什么人接触过,仔细查,也不必避讳本家。” “是。” 其实最让封瑞林疑心的,还是封蕴的那句:我找人去…… 找人?找谁?这夺魂除了历代封家家主或是家主继承人,根本无人能解。这是修炼门里都知道的。爷爷前阵子都不知道云游去哪儿了,更何况他曾发下重誓,再不插手封家的任何人任何事。其实知道内幕的人都清楚,他是去找他们奶奶去了。 封家,确实是个出情种的地方。 那么,除了封蕴,还有谁能有这么大本事,解得了夺魂? “爸爸,小可怎么了?” 封瑞林回头一看,凡生赤着一双脚,苍白着脸惊慌失措地站在那儿。 “胡闹!”封瑞林几步跨过去,抱起凡生回屋,边走边教训道:“谁让你不穿鞋就跑出来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 “小可她到底怎么了?”一向通透的凡生竟然都快哭了。 “她没事,”封瑞林把凡生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可能是刚刚虚惊一场给吓的,过会儿醒了就没事了。” “她没事你吼那么凶?”凡生一脸你别想骗我我已经三岁了的表情。 封瑞林叹气,“她真的没事,现在有事的是你。凡生。” 凡生默默地低下头。小小声音问:“爸爸,你们不要逼小可了好吗?” 封瑞林微微一愣,“逼?是她要你说的?我们逼她?”一团怒火再次升腾而起,可同时,心底深处瞬间冰天雪地。 所以这些天来他们把做的一切,在小可看来,都是在逼她生孩子是吗?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爸爸,其实我一直没敢问。当初,小可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啊?” 封瑞林皱眉,谁凡生说了什么吗?凡生可是从来不问这种问题,更何况,封下下嘴都严得很,怕的就是孩子知道自己身世后伤心。 “凡生,”封瑞林十分小心地斟酌了一下语句,“这件事,等你再大点,让小可亲口告诉你比较好。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恐怕理解不了。凡生,你要记住,每个人的眼中的事实与真相都是不一样的,因为大家各有立场,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 凡生看着他爸爸,一张小脸挂,满了认真严肃,似乎在说:我看着你表演,别演砸了,我看着你瞎编,别编差了。 封瑞林被封凡生盯得头皮有点发麻,心想:我竟然跟个三岁孩子讲角度讲立场?那是不是还得给他先上一堂唯物哲学和逻辑学? “我的意思是说……”封瑞林又仔细想了想,“不要道听途说,更不要听别人挑唆。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只的当事人知道,甚至,有些事,当事人也不知道。凡生,这里面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多了,爸爸怕你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 凡生听了,低下头。 良久,他小声说:“谢谢你,爸爸。谢谢你没把我当三岁小孩哄。”说着,咬了咬嘴唇,这个无意识动作跟范小可真像,封瑞林想。“爸爸,其实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是吧?我就是想要个好结果,happyending。可是爸爸,小可说,有些伤害一旦发生了,就happy不起来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听小可跟我说当年的事,我只是想,她能好好的。” 封瑞林眼睛有点潮,俯身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爸爸你爱她吗?” 抱着孩子的封瑞林一僵,点头说,“爱。”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秦子琪 自己木头一样的老爸能回答这么痛快小凡生也是没想到啊没想到。 可是,“她知道吗?” 封瑞林沉默一会儿,说,“我曾经对她说过,但她好像……”他曾经在y市的酒店房间里表白过,可是不知为什么,再次见面时,她看着他的样子,就像看陌生人一样。所以有时候,封瑞林心里气不过还会冷嘲热讽地故意刺激人家,结果人家没反应,反倒把自己气半死。 “那她喜欢你,你知道吗?” “有吗?” 凡生点头,“有,不然就不会纠结了,这几天她给许多人都打了电话。好像是在说什么三观什么有爱没爱的。还说自己被小三,说你有未婚妻了。” 封瑞林皱眉,“什么意思?” 封凡生一听,叹气。“爸,就你这情商,我的小命很悬呐。” 封瑞林气结。 做为封家大房的长子,掌管封家经济命脉,出入商场,什么女人他没见过。其中女人间拈酸吃醋的,他见得最多,且觉得实在不可理喻!可是这些用在范小可身上完全没用啊!人家不在乎啊! 范小可不是不在乎,而是不敢在乎。 正如欧阳岚所说,人家是青梅竹马,要不是因为她这个倒霉丫头,人家早就订婚了,她范小可有什么资格在乎,又能在乎些什么?她来这儿,不过是为了救一个孩子而生一个孩子,可是……可是跟她生孩子的那位,整天整天都陪着别的女人。那个女人才是他的未婚妻,她范小可算什么啊?啊?! 不……范小可,你不能委屈,你没资格在乎,封瑞林从来就不是你什么人,只有凡生是你的亲骨肉!在封家,你只有凡生而已。 范小可的心每天都浸泡在这样的矛盾中挣扎,若无其事地陪封妈妈聊天,强颜欢笑地跟凡生游戏,偶尔看着窗外发呆。窗外的草地上,常常会站着一男一女,阳光下,好一对碧人,那画面,往往美得令范小可神伤。 甚至有一段时间,每当夜幕降临,对面房间就会常常传来封瑞林和秦桑榆、欧阳岚三人的说笑声,范小可堵住耳朵,给凡生讲睡前故事,心里却隐隐地透着怨恨:凡生,妈妈很想救你,可是你的爸爸却忙着陪别人,已经忙得顾不上你了…… 所以,当范小可在封瑞林的床上醒来,看到自己身上衣着完整,心里竟然会有点失落却好有些庆幸。 庆幸封瑞林还算个君子,却又失落于他太过君子,哦,也不一定,说不准人家不过是对她没兴趣。 就这样相安无事地过了几天,这诡异的和谐气氛被桑榆哥哥的到访打破了。 秦桑榆的大哥秦子琪,长得和桑榆虽然相像,却气质迥异,浑身上下透着股阴森之气,一看见范小可遍眯起眼睛打量半天,盯得范小可起了一身鸡皮,生硬地扯出一抹笑,转身跑去凡生的房间。 陪凡生玩了一会儿便哄他睡了午觉,范小可打着哈且出来倒水喝,听到对面房间传出争吵声,皱了皱眉头没打算搭理,可是忽然,几句话鬼使神差地钻进范小可的耳朵。 “……当初你要是肯听我的,现在你早就是封家少奶奶,孩子也有三岁大了!” “哥,你别说了!我不能对瑞林这么做。” “你不能?看见他跟别人生孩子你就好受了是不是?傻丫头,封瑞林是什么人你还不了解吗?他怎么可能乖乖接受家族联姻?哥也是为了你好,你不是一直很喜欢他吗?” “就是因为我喜欢他才不能对他下药,哥,瑞林最恨的就是被人算计。” “够了!你现在说什么也晚了!你喜欢他,他就一定喜欢你吗?不使手段逼他就范,他肯娶你吗?现在倒好,被一个不起眼的范家捡了便宜……你要是再不出手,那哥哥来替我来解决这个麻烦。” “哥你想干什么?这儿是封家,你别胡来!” “想干什么?别忘了,我们秦家也是修炼门,凭什么就要低他封家一头。他们不都为了救那个野种才把那女人接来的吗?如果那个野种不在了呢?只要没了他,那个女人还有什么理由待在封家跟封瑞林纠缠?” 范小可越听越心惊,心慌地后退几步,冷不丁,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她扭头一看,“封……” 封瑞林伸出食指压住她的嘴唇,示意她别做声,一言不发地听着兄妹俩吵完,又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在他转身的刹那,范小可的心已经彻底冰凉,所有的真相就这样措手不及的浮出水面,那些她这辈子都不愿再面对的痛苦记忆顷刻间涌了上来一阵阵翻江倒海……不要……不……爸爸…… “小可?小可你怎么了?”封妈妈上来看凡生,却意外地看到范小可抱着头在凡生门口缩成一团,“小可你怎么了你别吓唬伯母,你说话啊!瑞林她怎么了这是?瑞林……” 放开我……我冷…… 一阵天旋地转,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不由自主地向那个温暖的源泉靠近,喃喃低语:“我冷……我怕……” 有声音在她耳边呢喃,“小可不怕,有我。” “凡生,对不起,爸爸爱着别人……” 那个温暖的怀抱生硬地僵了僵,然后,用力将她抱紧。“范小可,小傻瓜,从来就没有什么别人!” “封瑞林,救救凡生……” 封瑞林的心脏被揪成一团,疼得他直冒汗。“范小可,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有谁知道我爱你爱得如此卑微? 范小可,救救我! “瑞林,小可,你们怎么了?” 喊声引来了许多人,其中也包括秦家兄妹。“瑞林你怎么了?”秦桑榆看见封瑞林抱着范小可昏倒,立马想要跑过来。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半空砸下来。 “你要是敢靠近他们俩半步之内,我就让整个秦家替小可陪葬!” 接着,一股恐怖的灵压笼罩住整个别墅,“哥哥!”秦桑榆忽然尖叫一声。大家这才发现秦子琪被一团气卷到了半空,仿佛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他的腰,狠狠一捏,“哇!” 秦子琪吐出一口黑血,血里无数的小黑虫爬来爬去,恶心至极。 其中一打最胖的黑虫子竟然还开口说话,“你是谁,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闲事?你们找我徒弟麻烦,还怪我多管闲事?” “姐姐,跟他们废什么话?直接吃掉就算了。” “不闲口味重你就来吧。” 话音刚落,一团火球从天而降,穿过玻璃将地上那一大团虫子席卷而去。 “呸呸呸,真难吃真难吃!” 而秦子琪也在瞬间从半空被扔了下来。 “哥哥!”秦桑榆赶紧冲过去抱住他。 “我劝你们尽快回秦家。不然他小命不保。另外,麻烦回秦家老爷子一句:山海被袭,穷奇出世了。今天这事,如果秦家也是无辜妄累倒也罢了,若是曾经参与其中,那月神家,一定会不袖手旁观。”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可怕的姑娘 “洛姑娘大架光临,真是有失远迎啦。” “封夫人快别客气了。咱们开门见山。我是来给他们解夺魂的。” “什么?”封夫人倒茶的手一抖,差点没烫伤自己。 洛宁不懂,不就中了个术吗?解了不就得了?这么激动…… “洛姑娘怎么会知道夺魂?又怎么会解夺魂?” “是月神苍说的,也是月神苍教的。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告诉我封瑞林和范小可中的是两种不同的夺魂,来个来子母,一个来自鬼母。两个邪祟都是冲着孩子来的。” “你是说凡生?” 洛宁点头,“我似乎也在某个空间里见过,凡生若能闯过这一关,未来前途无量。不过,他既不会从政也不会经商正不能继承封家,夫人只需要记住,以后凡生的路,由他自己选,任何人都不要干涉就是了。” “是,”封夫人感激地点头,“姑娘大恩,封家没齿难忘。” “我是小可师傅嘛,封瑞林又是个准女婿,应该的应该的。” 封夫人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辈分乱了…… “不知洛姑娘师承何门何派啊?” “没门没派,都是月神苍那厮教的。” 那厮……这称呼也太那啥了。 “那小可是跟姑娘学……” “学合气道,强身健体,没啥大用。哦,我在合气道场帮忙,徒弟还挺多的,各个不省心。” 封夫人的嘴角快要抽坏了,感觉这天不能再聊下去了。 “对了夫人,之前他们都中了邪术,才把事情拖这么久。现在术都解了,那就让他们该干嘛干嘛呗。” 封夫人听了,直叹气。“姑娘你有所不知。他们……哎……”这话怎么说呢?妈能说这两孩子真矫情吗? “怎么着?他俩还矫情上了吗?那好办。”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灌东西,放桌上,“那,意大利进口哒,说是可以抹也可以吃。很安全。哦,这是月神诺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我会需要这个。这次来,苍月,呃,就是月神苍提醒我把这个带上。” 封夫人拿起罐子仔细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月神家主难道是这种画风吗?给自己徒弟下药? “这个……不太好吧?要知道,当年的事还在小可心头留了阴影的。我们这么做……” “没事,”洛宁手一挥,“她就是矫情,其实只要封瑞林说句爱她,她早洗干净上床等着了。现在不过是要个台阶下。要我说啊,这东西你给封瑞林用。小可那丫头我知道,心软!” 封夫人看着洛宁甜美的笑脸,浑身打了个哆嗦,她暗自发誓:这辈子惹谁也不要惹这位姑娘。太可怕了! 就在封夫人纠结计划怎么实施时,又一件促不及防的事乱了大家阵脚。 凡生第一次发病让封家上下鸡飞狗跳,孩子做了噩梦,起来找不到范小可人,哭着晕倒在门口。而那时的范小可还昏睡床上,听见凡生的哭声,猛然惊醒,翻身下床冲到门口,看到的竟是凡生昏倒在地。 他这一昏,便是整整三天。 三天后,孩子一睁眼就吵着:“小可呢?”小可三天来一直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不吃不喝不睡,差点要羽化飞仙。 医生过来做完检查,长舒口气,“这次好险,一定要避免类似重度昏迷的现象,还是重新接受化疗吧,一边化疗一边尽快找到相配性的骨髓,这样能争取到一些时间。”医生说完,大家的目光纷纷向范小可的肚子盯过去,范小可无语地咬咬牙,身子晃了晃便要昏过去,幸好封瑞林扶住她。 看到她一脸的憔悴就怒从心起:这个女人怎么就一点都不懂得照顾自己?“你再这么玩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凡生怎么办?” 范小可一把推开他,冷冷回敬:“凡生怎么样,你在乎吗?” “你……” “你巴不得那孩子没了,好成全你和秦桑榆!” “范小可!不要以为只有你关心凡生。” 范小可看了他一眼,懒得答话,只默默地转身回房看着凡生。在封家,她只有凡生而已。 凡生刚刚睡下,皱着眉,不知在做着什么梦。范小可心疼地伸出手去,想要抚平那孩子的不安。 “我们别这样了好不好?” 身后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吓了范小可一跳,手一缩,想起身,却发现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俯身在她背后,温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脊背,让她浑身不自在。 “你能不能起开点?”范小可小声抗议,“封先生,请你注意保持距离。” 封瑞林盯着她,一双犹然的眼睛深不见底,“你是我孩子的妈,有必要保持距离吗?” 你还好意思说?!“封瑞林,别想用孩子来要挟我!我范小可不吃这一套,既然你不愿意,那就人工受精,还有,生下来的孩子必须由我抚养,连凡生的抚养权我也要……啊……” 还没等她把话说完,封瑞林便忽然伸手抱住她,吓得范小可惊叫一声,紧接着,那声惊叫便被一个炽热的吻堵回嗓子眼儿。 他……竟然再吻她?! 而她……竟然一点都不排斥…… 为什么?不是应该一把推开他扇一巴掌骂他一句流氓才对吗? 可是可是可是……偏偏,这吻,感觉该死得好。好得她不想睁开眼睛,好得她想要窒息其中。 良久,他放开她,她却还沉醉其中,脑子晕乎乎双眼迷蒙地看向他。 封瑞林低声轻笑,抱住她,眼睛却看着床上熟睡的孩子,“小可,一个凡生,三年时光,够了。我们的孩子不能没有母亲也不能缺少父亲。” 他一直紧紧抱着她,她一直在他怀里傻乎乎地想:不能没有母亲也不能没有父亲……什么意思?直到他亲昵地拍拍她的脑袋转身出了门,她也没能想明白。 她是没想明白,趴在暗处偷看的封夫人和洛姑娘也没想明白。 封夫人:兔崽子亲都亲上了还墨迹个屁啊? 洛宁:麻蛋这俩玩意儿装什么纯洁不就上个床生个孩子吗这么点破事儿给拖了这么久。占这么多篇幅好意思吗? “洛姑娘,你看那药要怎么下?”封夫人咬着牙问。 “能下的地方都给他们下上,一个都不留!”洛宁阴气森森地答。 第一百一十八章 收徒 洛宁跑趁范小可休息时去看凡生,跟她想象得不一样的是,小家伙没有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而是捧了本线装书在看。 “看什么呢?”洛宁好奇地凑过去一看。呵呵。《笠翁对韵》。“你识几个字了啊?能看懂吗?” “识了两千多字了,这本书,一半一半吧,不懂的可以问奶奶。” 洛宁摇头,“我可算知道你为什么生病了。知不知道太聪明的孩子不好养,容易夭折的?” 凡生一愣,“小可也这么说过呢。” 洛宁笑了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小孩子的头发几乎没几根,化疗快掉光了。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他们怎么忍心嘛! “凡生,病好了,跟洛姐姐学武吧。合气道,强身健体。” “我可以跟叔叔学啊。哦,在外面我得叫叔叔爸爸。” “切!”洛宁哼哼,“你那个废物叔叔,连我都打不过,动不动就让我们帮他擦屁股。太不靠谱了。” 凡生想了想,“我有什么好处吗?” “你拜我为师,我帮你撮合你爸妈啊!” “真的?” “比珍珠还真!” “你怎么撮合他们啊?” “简单啊,让他们上床打一架不就得了?” “啊?” …… 晚上,范小可照例去凡生的房间,医生用了药,凡生还没醒,她痴痴地看着床上的孩子,轻轻叹口气。刚要转身,身体猝不及防地腾空。 “啊,封瑞林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是要救凡生吗?”他抱着她一脚踢开隔壁房间的门,把人扔到床上。 “封瑞林你不要这样!” “不要这样?不这样你怎么救凡生?” 范小可忽然安静下来,静静的,静得封瑞林害怕。 “你不愿意?你还是不愿意。那,算了……”他挫败地转身,手却忽然被范小可拉住。 “等等,”范小可困难地张了张嘴,“只要能救凡生,你要什么,我都愿意。” 只要能救凡生……封瑞林闭上眼睛。“只是为了凡生?” 范小可咬住唇,不说话。 “如果我要你的心,你肯给吗?” 她一愣,看向他。 “范小可,即使那天晚上没有你,我们没有发生那种事,我也不会跟秦桑榆订婚。” 她张了张嘴,看着他,一脸的不明白。 “我们只是从小一起长大,我不爱她。” 良久,范小可苦笑,“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封瑞林叹息一声,“我不爱她,所以无论如何不会娶她。可是范小可,我要娶你。” 呃? “我要娶你,不是为了凡生,也不是为了赎罪。范小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伤害了我喜欢的女孩,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一件事,是和她共同拥有了凡生。” “凡生是我的!我要带他走。”范小可气结,鬼信你啊?说的好听! “可以。” 这么痛快? “但要将我一起带走。” 小可呆,“封瑞林!”你这是在赖皮吗? “范小可,你要救凡生,可以。你要带他走,可以。条件是,给我你的心,你肯吗?让我守护你一辈子,你肯吗?让我爱你一辈子,你肯吗?” “我……”你这是求婚的节奏啊,你这节奏这么快我怎么反应得过来啊? “只要你肯,你就可以带走孩子和孩子的父亲。我和凡生,都是你的。” “你……”忽然被表白,她有点慌,随手拿起床头的一杯水,一饮而尽。这才冷静下来。他怎么忽然情话满点了?谁教的?背很久了吧?让我相信这是你封瑞林的心里话,除非我脑子瓦特了! “范小可,我爱你,无药可救了。你能不能救救我?” 范小可看着他,没有回答。 封瑞林看着她沉默,心一沉再沉,默默转回身。她……果然还是恨他。 范小可神情有迷离了,看着他站在门口的背影,忽然有些燥热。 “封瑞林,你说你爱我。可是整整三年,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不说话。 “我把你忘了,你知道吗?你怎么一点都不,就任由我把你忘了?” 他还是不说话。 “我不恨我们那样相识,我恨你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我恨你没有站出来说你会负责。我恨你没有第一时间选择相信我,而任由秦家泼我脏水。我恨你……恨!” 他叹口气,整个人好像垮了一样,踉跄着去开门。就在他开门的刹那,她忽然冲过去,从背后紧紧抱住他,“封瑞林,是你说的,你和凡生都是我的,不许反……唔……” 他忽然转身吻住她。热吻之下,封瑞林心里微叹:我的一切都是你的,丫头,唯有你,属于我。 此时门口的墙角处: “怎么样怎么样?” “好像亲上了。” “啊,这么容易就亲上啦?早知道少爷早点表白不就好了吗?” “笨!范小姐这叫欲擒故纵!” “唉唉唉,你们兴奋个什么劲儿,光亲上有什么用?脱衣服了没啊?” “等等等等,”封蕴又使了个术,耳朵贴了进去。“唉哟!”还没等听到什么就被什么力量打了出来。贴进去的那只耳朵立马肿成猪耳朵。 大家见了,拼命忍住笑。 阮雪白了他一眼,“就你还继承封家呐?你都能干成点什么呀?”说着,凭空拔出一支羽毛,化做一片片细碎的小花瓣飞出窗外,又轻飘飘地落入范小可和封瑞林的房间。 “曼陀罗?”原本清醒的封瑞林也是警觉了一刹,接着,就整个人烧了起来。 他的动作开始用力并越来越霸道,配合范小可那一杯水的药量刚好合适。 “小可。” 他们在一片花雨中倒在床上,滚了没几圈,两个人的衣服就不剩多少了。 门外,本来正在跟封夫人谈事情的洛宁看到门口这一群萎缩的偷窥狂,心里马上就有数了。封夫人本来还想赶人,可看看洛宁没发话,也就忍下了。现在的封夫人对洛姑娘真真是言听计从的,人家姑娘办事靠谱啊!刚刚聊天时点出来的问题也相当中肯啊!处理方式也是公正信服的……艾玛。反正姑娘说什么是什么,咱封家不吃亏! 跟着洛姑娘,有肉吃。 主要还是因为月神苍他现在不管事儿,还是个超级老婆奴。 如果让封夫人知道月神家主因为隐瞒自己的阳间真正身份而被洛宁罚睡了一个月的客厅,她就知道为什么月神家主不管事儿了。 “阮雪。你光吹春药有什么用?给点助孕的行吗?还有你们,你们这是干嘛呢?饥渴了自己看小片去。偷窥人家夫妻生活害不害臊?” “轰!”鸟兽全散。 只剩阮雪一只鸟人蹲在地上数落,“姐,你让我下哪种啊?”说着举起几个来,“生男孩的,生女孩的,生双子的,还有生……” “健康保平安的!”封夫人实在忍不住了,“能顺利怀上再健康生下来就好,我们封家不差那点。他们还年轻着呢。” 洛宁笑着点点头。 封夫人却是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这位洛姑娘的心机也是没谁了。这种时候还要试探封家对范小可的态度,生怕自己徒弟生完孩子就等于被封家利用完,真真是护短得紧。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下一个 洛宁对她微微一笑,差点没笑出封夫人一身冷汗。再次提醒自己,千万不要动歪脑筋! “哦对了。还有件事忘了跟您说,我很喜欢凡生,他亲妈又不是个多争气的。等他病好了,送我那儿吧。” “啊?” 封夫人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收凡生为徒了。等他病好了,让封蕴带他去y市吧。” “可是,您不是说小可她是您徒弟吗?” “啊,是啊。” “那,这辈分……” “辈什么分我那儿不论这个。”说完走两步忽然又想起什么,“听说封家酒不错啊。” 封夫人乐了,“阿蕴应该没少吹牛吧?有!什么酒都有,前几年还收了几个不错的酒庄。一会带姑娘下去挑挑。”反正孩子有了着落,洛姑娘就是要星星封夫人都能给她摘来,更别说几瓶酒了! 就在大家都喜气洋洋地好像已经看到孩子生出来了似的时。屋里的两个人,却一点都不好过。 他们的记忆开始随着彼此的动作逐渐恢复了。她第一次见过他是他还是个少女,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还是个娃娃。她仰望他如同仰望星辰,他爱惜她如同爱惜一朵鲜花。 当他进入时,两个人同时落了泪。 “大哥哥,”她呢喃她曾经对他的称呼,“你还记得我吗?” “可可,我的可可。” 如果不是那个晚上,他应该会慢慢等她长大,他会去她的大学追她,带她去吃各种好吃的,买各种漂亮的裙子,微笑地看着她闹,耐心地等她毕业,然后,娶她,再生下凡生。 缘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纵然过程荒唐,也在,结局,我还在,她也在,心也在,人也在。 我们,都在。 一整晚,封瑞林觉得自己就像一把烧不完的干柴,浴火刚刚熄灭,整个人轻轻一吹,又再次复燃。而更让他惊讶的是范小可…… 哦,他可能是没注意。范小可之前喝一杯床头放的水。 而这别墅里的喝的吃的,基本都被洛宁和封夫人找人动过手脚了。事后两人若知道真相,还真不知道是怨她还是谢她。 洛宁自己也是没想到啊,这床一上,竟然就是整整十四天! 十四天啊! 除了吃的喝的由仆人按时送到门口,基本上……呃,自从阮雪往屋里吹了药,洛宁就设了结界。设的时候还惊艳了封蕴一把,简直对洛宁佩服得无体投地。 人家几个月前还啥都不会呢,短短时间内竟然比他这个学了二十几年的法力都高出不知多少。 十四天后。一直陪着凡生的洛宁主动找到封夫人。 “夫人,我们的事儿算是完了。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好好经营吧。” 封夫人一愣,“姑娘,可是我们有什么怠慢的地方吗?” 洛宁笑笑,“没啊,不过小可现在应该也怀上。就不用我们再留在这儿了啊。我着急回家,我家月等我回去呢。”说完就抱怨了一句,“人家好歹也拖家带口的,哪儿闲工夫陪你们玩。” 封夫人大囧。 洛宁对她甜甜地一笑,心想:要是宝宝长大了都像凡生那么可爱,她真不介意跟苍月生一个。可他到现在都还没跟她求婚…… 算了,不就求个婚吗? 洛宁心里暗暗有了盘算。只是她没想到,还没等她回到家,就被牵连到别的事件中。差点害她跟苍月再次永别。 此时的苍月根本不在家,在地府。 “你想好了?” “嗯。” “真是看不出,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妇人之仁?” “你早就算计好了,不是吗?以宁的个性,不可能牺牲别人来成全自己。” “呵呵,她什么个性我不知道,也懒得知道,反正,你记得自己答应我的事就好。不然……呵。” 鬼面之下,是一副怎样的表情,她现在,是半点都不好奇了。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当年的事,其实她……” “她是无辜的?哦,关我什么事?我只知道你因为她而强娶了我,又因为我而害惨了她,结果呢?谁都落不得好。我呢,对是非对错一点都不执着,我只求痛快!要么,你把孩子还我。要么,我就再弄死她一次!一次两次三次……直到她的灵魂碎到再也拼不起来。哈哈哈哈。只要你们不好过,我心里就能好过一点点。”说着,红衣女子微微一笑,“月神,阎王,你还要问为什么吗?” 苍月心中忽然一痛,瞬间返阳,一口血吐了出来。 他还想问为什么要打破结界,为什么要放出妖兽,为什么要为人间,山海现在哪里,穷奇又逃向何处…… 然而,她会说吗? 正头疼时,一个白影晃了进来。 “陛下,又一个目标出现。” 看来,封家的事,总算是结束了。 “说。” “是武家。” “武家?” “是,武家第十四代,武清。不过,她只是个凡人,没有任何能力。” 苍月沉思一会儿,“继续盯着便是。” “是。” 七夕,天气忽然反常,天上竟然开始飘雪花,刚刚失业的武清接到未婚夫的电话,他说他要出国了,他要跟武清分手,他身后的国际航班和美利坚都在等着他。 天空飘着雪,失业又失恋,这样的七夕礼物实在隆重,让武清承受不起的凄凉。 她咬了咬牙,扔下手里的纸箱,拦住一辆出租车,一边狂奔向机场一边发了条短信:等着我! 孟乔昇,我等你毕业等你考研等你稳定工作,终于,还是等到最后,等到你离开我。等我十分钟,这十分钟,就当你欠我的七年光阴,一并还了我吧! 冲进机场,跑到登机口,果然看到了那个高大修俊的背影,武清跑过去,没等跑到他跟前,便硬生生地刹住脚步。 孟乔昇的身边,站着一个娇小可爱的女生,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仰头对他微笑,目中痴恋一眼见底。 “乔昇,这是谁?你不是说没什么朋友来送行吗?”女生微微笑,歪着脑袋问,表情无辜又可爱。 孟乔昇望着武清,愧疚又惶恐,欲言又止。 倒是女孩顺着孟乔昇的目光看向武清,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来,“你好,我叫徐惠鑫,乔昇的未婚妻。你是乔昇的朋友吧?” 朋友?何止是朋友!你若是孟乔昇的未婚妻,我又是谁?武清的眼睛死死地盯住孟乔昇冷笑,“对不起,认错人了。” 认错人?女孩看看他,再看看她,显然不信。 武清忍着泪,一抬头,看到迎面走过一个男人,灵机一动跑上前,“你怎么才来?”不由分说便拉住人家的胳膊,勾住人家的脖子,踮起脚尖,“啵!” 她亲了他,大大方方的,嘴对嘴。 对方显然是吓傻了。 一块吓傻的还有旁边的一男一女。 孟乔昇胸口一记闷痛,“你们……” 武清抱住人家的胳膊,一边在背后掐他的肉,一边故作亲昵地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帮我!” 那人眉毛轻轻一挑,魅惑众生地笑了笑,伸手搂住武清的腰,转过身来,“对不起惠鑫,刚刚开完会,来晚了。跟你介绍下,她就是我的未婚妻,武清。”说着,不顾对面两人的一脸惊诧,有模有样地学着武清俯下身来亲昵地说:“亲爱的,打个招呼吧?” 武清张了张嘴,那表情活像吞了只苍蝇,“你……你好,我叫武清……” “哥,你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妻,妈妈知道吗?”徐惠鑫唱着女高音问。 孟乔昇则盯着武清差点瞪掉一双眼珠。 哥?武清看看她,再看看他,再看看他,一脸的难以置信。 那个人一脸欠揍的诡笑,“只许你跟那个男人私奔,就不许我跟这个女人私定终生?和你们一样,我们也刚刚订婚。”就在前一分钟,这个女人,刚刚夺走了珍藏二十多年的他的初吻。 第一百二十章 要一个真相 “武家和季家?” 洛宁看着手上的资料一阵阵头晕,救命啊。苍月,他们都谁谁谁啊?还有,什么天师盟什么精英大会还真当自己跑江湖的吗?选武林盟主吗? “是,他们两家百年前渊源颇深,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季家一夜之间被灭门,而武家则是忽然销声匿迹。直到几十年前,武家又忽然在商场上崛起。” 洛宁支着脑袋想了想,“那封家的意思是?” “今年,我们封家也实在没什么人可派的。”封夫人说这话的时候,轻描淡写地瞄了封蕴一眼。 洛宁就直白多了,她直接盯着封蕴上三路下三路打量完了,打量得封蕴都快毛了的时候才很是嫌弃地说,“还是算了吧,怪丢人的。” 封蕴绝倒。 “可是修炼一门已经不能再这么散乱下去了。近来,时常听到有妖兽伤人,不知道……” “是真的。”绕来绕去就是想打听那个结界是不是破了。“听说这事连山海都惊动了,有人看到它在人间四处找那些无主的禽兽。不过吧……”洛宁说着说着顿了顿,“这种修炼门有什么关系?捉兽炼魂?还有谁家有这个实力炼魂?哦,这是月神苍的原话。具体你们谁是谁家我都分不清。” “传说,神州大陆的修炼门记录在史的有九家。他们散落在神州各个地方,其中好几家都已经绝迹,没了传人。剩下的几家也是法术没落,从政的从政,经商的经商。封家也是一样,经过一代滴庶撕杀后,现存的三房只有一房继承到了封家的灵力天赋,也就是三房的阿蕴。” 洛宁听了直皱眉,“这些年几家还有联系吗?” 封夫人叹口气,摇了摇头。 洛宁沉吟片刻,问,“夫人您是想说,趁这次什么什么会……” “精英会。” “啊,随便吧。选个头儿好统一指挥是吗?” 封夫人点头,“洛姑娘,这世间万事万物,都需要一个平衡的,小到个人家庭,大到国家社会,就连自然生态也需要平衡支撑。”说到这个,封夫人站起来说,“先不说这些妖兽会不会为祸人间,就是他们一旦跟人类繁衍起来,十几年后会不会出现异能者数量上的大爆发?如果这件事情威胁到大环境的稳定,国家会不会出手?到那时,我们九门中人,哪一个能置身事外?” 洛宁的眉头再次皱起来。 “洛姑娘,这件事恐怕没有一个人能独善其身。如其等到事态无法控制,还不如我们主动防御。团结在一起,组成同盟,其目的也不是权欲控制。” 洛宁长呼口气,“这话,我信,别人信吗?” “别人信不信,我不管。我封家,信姑娘你。” 洛宁微微一愣,看向封夫人,这位当年素有南洋第一美人的欧阳家三小姐欧阳清。那双风韵犹存的凤目里,是满满的坚定。 洛宁忽然微微一笑,“夫人,其实我已经奇怪很久了。”她拿起桌上的苹果,一口一口啃起来,边啃边说,“我猜你们几大家族早就派人调查过我了吧?你也知道,我原来只是个普通女孩,懦弱又胆小。一心只想平安到老死就好。可是后来,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地逼着我成长。这种感觉,还真是讨厌啊……”回想一下,如果她没有爱上苍月,苍月也没看上她,那她应该早早被害死了,以她的性子,死的时候一定不会跟阴差回去,会流窜阳间变成厉鬼,或是坠入地狱焚心成魔。 “尤其是最近,我身边的人总是接于连三的出事。她们不是我学妹就是我徒弟,而且,你说巧不巧,她们又都刚巧,跟你说的边些什么什么家族有纠葛。” “姑娘的意思是……”封夫人仔细一想,身上开始冒冷汗。 “我的意思你不都猜到了吗?那些妖兽很可能就是冲我来的啊!不过,它们是直接找我麻烦还是出于别的什么目的,我就不知道了。” “明白了。”封夫人恍然,“可是如果这样,姑娘就更应该去了。”她笑着对洛宁说。“姑娘你就不想为自己身边的这些人和事,要一个真相吗?” 真相……洛宁想,有那么重要吗? “你们看,下雪了!” “是啊,真奇怪,怎么会下雪啊,秋老虎都还没过呢。” 封夫人一听,立马紧张起来,她神情紧张地走到窗边,相比之下,洛宁反倒很镇定,哦,反正她也不懂七夕这天下雪又怎么了?又有冤假错案吗? 这时,就听封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真的是要乱了啊。” 有个人的脑子现在是真的很乱。 武清发誓,如果她知道那个人是徐惠鑫的哥,打死她也不敢脑子发热拉他做挡箭牌!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小,又是这么的可笑…… “那个人”,武清跟他有三面之缘。 第一面,他喝醉了昏倒在她家门口,她好心打电话报了警,让警察收留了他一晚,她还忙中出乱弄丢了自己的身份证。 第二面,她和同事去k歌,出来上厕所,正好撞见他极不耐烦地想要摆脱一个姑娘的纠缠。那人抬头看见武清,也不管认不认识,当即一把拉过人来,搂住武清的腰对人家姑娘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第三面,便是刚刚机场那一幕。 那晚他拉住她挡枪,今日她挽住他挡剑,苍天在上厚土为证,彼时他们并不知对方姓名,此刻,再不知彼此底细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了。 送走负心汉孟乔昇和被他拐走的未婚妻徐惠鑫,武清铁着脸,严肃认真地问那位“挡箭牌”:“你怎么知道我叫武清?” “挡箭牌”笑眯眯地看着她,得意得很欠揍,“我以为你会先问我叫什么。” “你叫什么管我什么事?” “我是你的未婚夫,怎么不管你的事? “别闹了……我谢谢你帮我演完这出戏还不行吗?” “挡箭牌”一板脸,“谁说这是演戏?终身大事岂能儿戏!” 武清一拍脑门,大喊苍天,人家却又换回嬉皮笑脸的模样,“忘了告诉你未婚夫我叫季云峰。” 武清嘴角抽了抽,指了指天上,“我正牌未婚夫刚被你妹妹拐去美利坚了。”想了想,“不对啊……你不是徐惠鑫的哥吗?怎么她姓徐你姓季?” 季云峰耸耸肩,“谁说兄妹俩就一定是一个爹生的?”说着,拉住她的手就往机场外面拖,“还有,飞去美利坚的那个不是你未婚夫了,那人已经从你的感情世界跳槽,现在你的未婚夫是我,季云峰。不要记错!” 被强行塞进一辆帕萨特的武清还没缓过神来,她当然不会把季云峰的话当真,她只是不明白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拐走孟乔昇的又怎么会是他妹妹,以及她怎么就跟这个前几分钟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这么有缘? “你和孟乔昇在一起多久了?”季云峰一边开车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问。 “七年。”武清揉着脑袋头痛欲裂地回答。 季云峰铁下脸来,“他跟惠鑫认识了不到三个月。” 第一百二十一章 少康君 七年和三个月,哈哈……武清讽刺地笑,“在你妹妹这件事上,我表示我是无辜受害者。”三个月前,我和孟乔昇刚刚订婚并四处看房子。 季云峰顿了顿,“惠鑫的亲爹给她留了笔数目可观的遗产,这丫头又单纯得要命……” 哈!孟乔昇为了钱就跟人家妹妹“一见钟情”?武清倒有些替自己庆幸了,幸好自己还没跟他登记办手续。“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拦住他们?” “拦?怎么拦?跟她说她爱上的男人爱的不过是她继承的遗产?”季云峰苦笑地摇摇头,“你怎么不拦着那混蛋?” 武清闭上眼,倒在座椅上,“你都说那是个混蛋了,我还拦着他干吗?” 季云峰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 “识人无眼,是我活该!”说完,武清闭着眼睛,不再理他。 放得下?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可不放下又能怎样?死拉着他的胳膊当众哭闹?不!他要走尽管走,对于迟早都要变成路人甲的无耻过客,浪费七年好过蹉跎一辈子。 失恋的人容易借酒消愁,这是普遍规律。武清也未能例外。 知道她要喝酒,季云峰赶紧找地儿打了个电话。 老半天电话才接通,“喂?”清俊的声音略有沙哑,竟然还很性感。 “大半夜的就开始发骚,苍月你好歹是个阎王你要点脸吧!” “大半夜的扰人清梦还振振的词,少康君你好歹是个酒神说好的节操呢?” “切,一听这话就知道你娘子不在身边,不然应该是大半夜的打扰人家夫妻恩爱才对。” “长话短说别废话一堆!” “哦,就是想问问你当初怎么追的你娘子呐。她喝酒的时候呢,我是陪她喝还是看着她喝?你也知道,我酒神嘛,喝不醉啊!真要跟小姑娘干,太没节操了。” “切!”那头嗤笑一声。“你什么时候还有过这玩意儿?” “滚!你就告诉我怎么办吧!” “不知道,”苍月顿了顿,“我该问西边那位,听说西边那边的酒神一喝完了就发酒疯,边条母狗都不会放过。” “哦……话说阳间的女子喝完酒之后胆子确实都挺大的。” “真的?”苍月顺带想象了下洛宁喝醉的样子,唔……应该是很诱人才对。 “可咱是君子啊,我,少康君!故意把人家姑娘灌醉了那啥那啥,合适吗?传上九天我还要不要做神了?” “不做了又能怎么着?你不就是神做腻歪了才下来作妖儿的吗?”苍月略略一想决定还是好心提醒他一下,“你追女人归追女人啊,别忘了正事。我是请你来抓兽的,不是请你泡妞的。还有,如果你今晚找到的女人真是你命定之人,那很可能就是你师傅仪狄转世后的后人。” 季云峰笑了,“不是可能,苍月。”他咬了咬牙,“我敢肯定,她就是我师傅。” 电话那头忽然沉默。 良久,苍月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少康君,当年你和你师傅的事,闹得整个天庭都震怒了。你不会忘了吧?” “她现在是个女人。” “当年你师傅怕你无法抑制情爱之欲行乱伦之事,才求创世神尊把自己变成了男子之身。” “她现在是个女人。” “只是没想到,就算她成了男人,你也没放过她,放过自己。” “她现在是个女人!只是个普通女人!我就是想给自己一个交待,怎么不行吗?再说你阎王凭什么说我?神尊当年是怎么去的?说好的是应劫,可哪个神仙应劫应得这么狠?” 苍月沉默了一会儿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就因为她只是个普通凡人女子,所以根本承受不住你的灵力,更不可能生下你们的孩子,你会害死她的。” “我知道啊,不然打电话找你干什么?你不是让我帮你捉妖兽吗?那作为报酬,我要一尾横公鱼,不过份吧?” “哼,我真谢谢你没跟我要鲛人肉。” 最后,苍月还是没好气地提醒了他一句,“有个咒法你应该听说过,如果人神相爱,心意相通,甚至能相互交换彼此的心,就能用两个人的心,炼化出一颗神胎。” “代价呢?” “从孩子诞生之日此,你放弃你的神位与神格以及法力,禅让给你和她的孩子。” 日后回想一下,似乎是个用心良苦的圈套。 武清记不得那天他们怎么吃的晚饭怎么喝的酒怎么把季云峰这个神经病给喝趴下的,看着他喊着一个人的名字滚到桌子底下,武清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就泪流满面,她有多痛恨她千杯不醉的酒量啊! 按正常套路,应该是她武清借酒消愁喝多了跟季云峰……啊,那啥那啥一夜之类的……这是言情小说,不是现实生活。现实生活里的武清世家酿酒,闻着酒香出生泡在酒缸子里长大,因为不想继承家里的小酒厂跑出来念书,毕业为了和男朋友在一起而北上打工,干得还是销售,一个酒桌上厮杀的活计。毫不夸张地说,她端起酒杯撂倒十个季云峰都不在话下,所以,当季云峰喝醉了,她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喊着一个名字:“柏林……” 柏林?东柏林西柏林?好像一个城市又好像一个男人的名字,这神经病该不会是个玻璃吧?武清一面恶作剧地想一面扶住他往旅馆里面扔,她善心大发,不打算叫警察来帮忙了。出了旅馆大门冷风一激才知道自己穿得有多单薄,连打几个喷嚏,头越发疼得厉害,一直晕晕乎乎到家,一进家门,先给自己烧壶热水,然后倒头就睡。 她睡得很死,不做梦,只有枕巾上大片大片可疑的水渍,再睁眼时,眼前白茫茫一片。 “……这是哪儿啊?”武清试了几次都没能起身,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病倒了。 坐在旁边的那个人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医院。” 武清皱皱眉,口很干,“我怎么会在这儿?” 那个人重重叹口气,“这得问你自己怎么会忘了关煤气。” 武清闭上眼睛拼命回想,然后一本正经回答:“我也忘了……” “呵……是忘了怎么忘记关还是忘了为什么要寻死?不就一个男人吗?至于了?又不是没人要你,你不还有我吗?” 闻言,武清这才扭过头来睁眼瞧了人家一下,“季云峰?怎么是你啊?你怎么在这儿?你酒醒拉?” 季云峰被她刺激得要吐血了,怒极反笑,咬牙切齿地哼哼:“敢情大姐你这是才看见我啊?少爷我都守了你三天两夜了,我还琢磨着自己怎么娶个植物人回去呢。” 武清白他一眼,不搭腔,心里嘀咕:这人怎么还没脱离角色呢?这都没观众了他演给谁看啊? 正想着呢,病房外就冲进来一老太太,“我孙媳妇呢?我孙媳妇醒了吗?哎哟,真是作孽哟……”还没等武清反应过来,那老太太已经冲到病床前一拐杖把季云峰挤兑开,拉着武清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姥姥好好看看……哎呦,多俊的姑娘啊,有什么想不开的?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啊,怎么说这也是你跟峰儿的骨肉啊,姑娘你别怕啊,峰儿不要你,姥姥要你!姥姥一定要峰儿给你们母子俩一个说法……” 等等等等等等,这老太太说什么?什么母子俩?什么肚子里的孩子? 武清一脸惊诧莫名地看向季云峰,季云峰难得一脸认真严肃地回视她:“武清,你肚子里的孩子,已经六个周了。” 孩子?六个周?一个半月?……武清两眼一黑,又晕了。 第一招,奉子成婚。 第一百二十二章 “有个客户跟老板指明要我陪他那啥,我一气之下就辞职了。” “嗯。” “我是说我刚失业!” “嗯。” “我失业当天未婚夫还跟人跑国外去了。” “嗯。” “我刚失业又失恋偏偏还怀了那个陈世美的孩子……” “嗯。好了,乖,把这个苹果吃了。” “季云峰你到底听明白没?我失业又……” “你失业又失恋还怀了前男友的孩子天底下再也没有比你更倒霉的倒霉蛋了,大姐,你已经唠叨整整一上午了,我看你改名祥林嫂得了。当然,在你改名之前,要先把这个苹果吃掉,我削这么一颗苹果容易吗?我都没这么伺候过我妈。” 武清撇着嘴接过那只被削得面目全非惨不忍睹的苹果,可怜兮兮地问:“你说煤气中毒对孩子会不会有影响?” 季云峰瞄了她一眼,“现在才想起来问?我问过医生了,发现及时,问题不大,看上去似乎是一切正常。” 武清心虚地打颤,“我还喝了那么多酒……” 季云峰叹气,“生下来一准儿是个酒鬼!” “季云峰你别闹了,我不能要这个孩子!” 季云峰抬头看她,“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我一个人怎么养他?” 季云峰一挑眉,“谁说你一个人养?不是还有我呢吗?” 呃?“你?这孩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当不成他亲爹还当不了他后爸吗?我姥姥做梦都想抱重孙子,这回好,哈哈,捡了个现成的。” 武清气结,“你脑子有毛病啊?哪有你这样上杆子替人养儿子的?” 季云峰板脸,“什么替人养儿子?我老婆生的那就是我儿子!” 武清彻底无语了,长叹一声抬头望天。 季云峰立马又恢复嬉皮笑脸的模样,“娘子乖哈,赶紧把手里的苹果吃了,相公我好再给你削一个。” 武清不理他,望天呆了好一会儿,闷闷地带着哭腔问:“你说你到底从哪儿冒出来的冤家?你说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啊?” “奉子成婚啊~”季云峰抓起一个苹果来继续削,抬头见武清一副欲哭无泪的可怜样,长叹一声,“别跟自己的身体怄气,一氧化碳中毒一定要多吃苹果清理余毒,就当是为肚子里的孩子吃的,哈。” “我不能要这孩子……”武清哽咽一声,落下泪来。 见她真哭了,季云峰一慌神,手一哆嗦指头上划开一道血口,顾不上细看便凑过去抱住她,“清清别哭,清清别哭,对眼睛不好,对孩子也不好……” “谁是你清清?少肉麻!” “你是我清清,你是我未来老婆,不对你肉麻对谁肉麻?你要是乖乖不哭,我就给你讲个故事。” 第二招——回忆杀 故事其实很简单,就是讲一个私生子怎么在别人异样的目光中成长起来的。他每天打架厌学逃课,他恨他母亲为什么生下他,让他因没有父亲而受尽屈辱。直到有一天,他在打架的时候冷不防被人一转头撂倒,七八个人群拥而上,对着已经昏倒在地的他一阵拳打脚踢,要不是有人忽然大喊警察来了,估计他会被活活打死。他从地上抬起头来看,看见一个短短头发的女生,皱着眉头盯着他,眉头之下那双精亮的眼睛里,不是担心不是同情,而是一副怒其不争的清冷模样。“还能爬起来就跟我走。”她甩下一句话,并没有伸手扶他。“你有本事打架,就要有被人打倒的准备,更要有自己站起来的骨气,这就叫活该!” 她带他去包扎,听他诉苦听他抱怨听他握紧了拳头说:“总有一天,我要所有欺负过我的人付出代价!” 那女生听了竟笑,“代价?呵呵,我看最该付出代价的人是你!一天到晚好勇斗狠,你为你妈想过吗?” 女生告诉他,她虽不是私生子,却也是个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爸爸在外做生意,那年忽然捎信回来说他找到了当年的初恋情人,不回家了。没过多久,就寄回来一纸离婚协议。家里的厂子,老婆和孩子,他都不要了。她的妈妈是个极有骨气的女人,厂子不能就这么扔下,厂里的师傅们还要挣钱养家,妈妈没掉半滴泪,毅然挑起了前夫扔下的乱摊子。因为爸爸跟别的女人跑了,在学校,她一样受人欺负,对于那个爸,她也像他一样的恨过,可是妈妈告诉她,毕竟没有他就不会有她,就冲他这份生养的恩,她也不能恨他。 “如果真有什么过错,也是丢弃你们母子的那个男人的错。你妈妈一个人把你带大多不容易?最最起码,你也要谢谢她生下你。” 故事讲到这儿,季云峰笑了笑,抱住她的双手紧了紧。“这么多年,我始终记得她说的话,至少我要谢谢她生下我。若不是她生下我,我又怎么有幸会遇到你?” 武清窝在她怀里,听得一愣一愣的。 “武清,”季云峰在她耳边低低地呢喃,“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吧,让我做孩子的父亲,好不好?” 好半天,武清终于给了点反应,伸手回抱住他,闭上眼睛,泪越流越凶。 而少康君的内心翻江倒海,阎王你个老司机这些套路都是打哪儿学来?尼玛无往不利百发百中啊有木有? “啊欠!”在家无聊等老婆的苍月扔掉手里第一百零三本小说《霸道总裁爱上我》。 “弱智!”苍月看着地上那些小说恨恨地想。 想着想着就忍不住给洛宁打电话:“宁你什么回来啊?” “啊?你说什么啊?我听不见。” “我说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回来了呀。” “啊?” “你开开门,开门!” 开门?苍月噌地一下站起来打开门,“suprse!尼玛夏都没过就下雪简直没天理啊。”门口的洛宁抖掉了身上的雪花,“苍月,我从封家讹了不少好酒呐。一会我做点下酒……唔……” 洛宁心想:我还没做下酒菜呢!等一下,喂,不是这样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她不知道 “原来你是过不了三观这一张啊?” “是啊!这叫什么事儿啊?我的第一次就这么莫名奇妙没了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来一次,你说是不是欺人太甚?” “哦,之前是不对,犯法了。没被告他得感谢和协社会。可是现在呢,小可,你已经成年了啊。” “师傅……” “你都这么大了,要怎么做自己不太判断吗?感情这种事是咨询不来的啊。再说,我男朋友还在床上病着呢。你这样打电话我很难煮好一锅粥呢。” 哈? “可是我不知道啊!我现在对他感觉太复杂了,最重要的是,他一点都不像我想象出的样子啊。他好像有点……” “有点什么?” “暴力倾向。”打碎了两个沙袋。 “自残倾向。”打折了自己手腕。 “还有施虐倾向。”不是打醉杯子,就是把花掐坏。 “你这都是听谁说的?” “花匠啊保姆阿姨们啊还有……” “所以都是道听途说喽?” “呃……嗯。” “他手受伤了,你给上过药吗?” “他们家有医生啊,我去干嘛?” 洛宁受不了了。“你都不去正面接触,也不去过多了解,凭什么就这么说人家?你是不是真以为自己去封家就是个看孩子的?啊!范小可我告诉你。你再不赶紧确定自己的心意。凡生怎么办?” “可是……” “可是个屁啊可是!行就行不行就拉倒让人家想别的办法去大不了让封瑞林另娶个老婆生个孩子试试只要人家愿意差你这棵葱吗你在这儿墨迹墨迹墨迹个屁啊你?!” 洛宁大气不喘一口的一口气吼完,心情极其不爽地把第七锅粥倒掉。尼码。要不是看苍月吃得太香她看着眼馋尝了一口,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每天煮的粥有多难吃! 其实洛宁做饭还可以的,可是人都不是万能的啊。比如洛宁,她最怕煮粥啊汤啊之类的。一是没耐心,常常煮不熟,吃的人上吐下泄(这不是中毒吗啊喂!)要么就忘了时间,煮糊了,后来有了定时的电饭煲之类的,又不是忘了放炎就是忘了她还煮了东西…… 说起来,她唯一会用的煮粥工具,还真的只有老家那口大土灶呢。因为柴火是有数的啊,烧完那些柴粥也就熟了,再用余温闷一会儿,简直完善啊! 想起这些,洛宁忽然有些恍惚,等下,我什么时候用土灶煮过粥?呵呵,记忆错乱了吗?想到这儿,自嘲地笑笑,一定是在穿越斩月时留的后遗症。啊,斩月,也不知道萧山他们怎么样了。 “宁,你在干什么?” 洛宁一个机灵,回过神来。回头一看,苍月披着一条毯子倚门站着,眼睛盯着垃圾桶里的那一坨坨……呃,那是什么玩意儿啊? “啊啊啊啊,没什么,你先出去你怎么下来了,我马上就好了,马上哈。”洛宁慌张地把苍月往外推。 苍月却一把握住她的手,顺势抱在怀里,深吻。 “唔……”不是吧?我们好像刚刚…… “宁,我饿了。” “我知道啊,所以让你等一下嘛,很快……唔……” 又一记深吻, “我是说,我饿了。”说着,腰一挺,顶了她一下。 “你,呃。”还没等洛宁张嘴骂,苍月便又封住了她的嘴,同时把她抱到一边的岛台上,一边亲一边抚摸一边不知不觉地给她脱衣服。 “你怎么又……啊,你属狗的吗?动不动就发情?”洛宁怒。 苍月从她胸前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她,直到盯得她有点脸红,半天,就听他张嘴叫了一声:“汪!” 洛宁绝倒。 一边大笑一边扑到他怀里。 真是,这还是那个活了几十万年的阎王吗? 其实苍月不是发情,而是发慌。她学着煮粥却又不断倒掉煮糊的粥,她不小心烧掉了灶房只为他喜欢的一道菜,她……真的为他做过很多事呢。 那她知道,自己神生中唯一煮成功的一锅粥,被人下了夺魂的药吗? 他不敢想,他不敢想她知道后会怎样。 直到现在,他都不觉得自己经拥有她,只有此时欢爱,他占有,她包容,他才能感觉到一点点彼此内心的一点共鸣。 “宁,”他进入时,带着一丝祈求,几分希望,“我们生个孩子吧。” 洛宁整个人人都懵着,哪儿还有什么意识?她被他架起两条长腿,环在他的腰,被他用力的顶弄抽插,不死不休。 “生个孩子吧,宁。” “我们的,好吗?” “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的。” “宁,答应我啊。” “宁……” 最后一刻,洛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心神,强咬住牙,一字一句地说:“你,还,没,娶,我,呢。” 那一刻,苍月尽数倾泻在她身体里,死死的抱住她,脸埋进肩窝。 有凉凉的湿意,流下锁骨。 “怎么哭了?”洛宁摸摸他的脸。 他没抬头,只是微微摇了两下。半天,等他平静下来,慢慢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而他的眼睛还残存着一汪泉。 他拉起她的手,摸向自己的左臂,那里有个清晰的牙印。那是他们的噬臂之盟。 “我苍月以九天众神地府72将阿比无数修罗起挚,将以自己的全部身家,迎娶洛宁。包括我的性命,魂魄,所有的一切,生生世世切归洛宁所有。她生吾不敢轻死,她死我吾绝不独活!” “你……”洛宁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只是,我已经不是阎王了,只是一个凡人,你还愿意接受吗?” 洛宁忽然笑了,她抱住他轻吻,“傻瓜,我爱的,就是凡人苍月啊。” 她不知道,他其实已经没有味觉了,所以不管她做的多难吃,他都能甘之如醴。 她不知道,很快,他就有可能看不见,听不见。 她不知道,很快,他可能动不了,甚至,连灵魂都陷入沉睡,而肉体结炼成晶石。 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身边的麻烦会越来越多,她身边的人将一个一个陷入困境,而每当一个困境解决,他就离神格意义上的“死亡”更近一步。 当年,他与那个她打过赌,除非他拿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去换,否则,她每一世都将死于非命,且死无全尸,分魂碎魄。 可他最珍视的东西,除了她,还有什么…… 第一百一十四章 封夫人 被洛宁挂了电话的范小可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连几天她都恍恍惚惚的,凡生说想喝牛奶,她拿水,凡生说喝水她拿饮料,走个楼梯差点要、摔一跤…… 啊,不,应该是差点被推下楼梯才对。 那边等得望眼欲穿,这边心里矛盾重重,还有一边正恨得咬牙切齿。 那天在封家住下的可不止范小可一个人,还有封瑞林的“青梅竹马”秦桑榆。欧阳岚说了,桑榆姐是她的朋友,又是封家公认的未来少奶奶封瑞林的未婚妻,连范小可那个外人都能住下,于情于理,秦桑榆有什么不能?欧阳岚一边说着一边挑衅地看向范小可,范小可只微微一笑,跟封妈妈告退,上楼找凡生玩去。 她似乎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呢……当时封瑞林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心里郁闷地想。 但其实当时范小可的内心:麻蛋好想再扇她一巴掌怎么破?要不是看在她是封瑞林那禽兽的表妹的份上我tm早动手了! 可似乎从那时开始,她越是不在乎他越是冷嘲热讽的试探,她越是无动于衷他越是故意和秦桑榆在她面前成双成对,可她总是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半点反应也无。不知怎么,他竟希望她能给点反应,生气也好,委屈也好,吃醋更好……起码要他知道,她是在乎他的。 他希望她是在乎他的!就像四年前的那天晚上…… 四年前那场订婚宴上的丑事,知道的人都以为他封瑞林酒后乱性,然而他自己知道,有人对他下了药。之后,范家主动以融资为条件提出和解,开始封瑞林马上就想到这是范家为了那笔投资给他设下的陷阱,而他平生最痛恨的就是被人算计! 这件事,只被他在借酒消愁时偶然提起过一次,便被欧阳岚听在耳中记在心里,还一直为秦桑榆愤愤不平,提起范家便咬牙切齿,对待凡生更是没有半点好脸色。 封瑞林也愤愤不平,却不是为了秦桑榆,而是为了范小可。 她恨他?难道他就不恨她们父女吗?!可是当他得知她在出事后的种种反应之后又疑惑了……如果真的是她跟她父亲一起设计好的,事后怎么会表现得如此脆弱不堪?难道她并不知情?她的父亲就为了一笔投资便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狠心出卖?想到这儿,他又有些同情她了。这同情,让他自责,让他惋惜,也让他思念……范小可,我们不该以这种方式相识的。 后来,知道这药竟然是秦家下的,封瑞林的心情就更复杂了,原来从头到尾,她才是最无辜的那个。 而如今面对她的熟视无睹,他倒宁愿她算计他了。至少那样,他封瑞林对范小可来说,还有点算计和利用的价值,而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比一个路人冷漠。 而范小可呢? 那个禽兽最近好像一直在躲我啊? 咦?怎么忽然跟秦桑榆走得这么近了? 咦?秦桑榆那是什么表情,干嘛瞪我吗? 话说,他都有“青梅竹马”了还来招惹我干什么? 哼! 被下了夺魂的范小可把封瑞林在酒店的话忘得干干净净,而可怜的封瑞林还什么都解释不了。 确切说,他根本就不知道范小可被当着封蕴的面下了夺魂啊。 两个神经病就这样一天到晚神神叨叨地相互误会着。直到一天,神情恍惚的范小可小楼梯的时候“一步踏空”,眼看就要扑着滚了下去。 “啊!唔。” 嗯,言情小说三大定律之一:摔一跤一定会意外接吻的。 扑下去的范小可没摔下楼,被一直在暗中观察她的封瑞林一个立扑给接住了,抱在怀里。只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说谢谢,就措手不及地被吻住。“唔……”开始范小可还能挣扎两下,后来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那个女人……” 一个细小的声音传进他的耳朵,封瑞林的体内忽然升腾起一股狂躁的怒气。他抱着范小可,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扫了一眼,一小团黑影闪过,接着就是一长串逃跑的脚步声。 封家庄园的别墅内饰都是实木结构,出于安全考虑,除了封家人特有的步伐身形,一般人走过地板都会发出类似警报有人靠近的脚步声。 与封家甚至所有修炼门家族建筑一样,封家的这座庄园,自然也是有结界和各种示警装置和阵法。而封家人可以轻易地从那些脚步声里判断出身份。 “不知死活!” 大少爷这灵压,太吓人了。都快赶上三房的少爷了啊。四周的保姆和杂役们一看气氛不对赶紧躲得远远的。 “嘭!” “啊!” 二楼,欧阳岚的房门上爆了一个洞,而刚刚关上门的欧阳岚惊叫一声之后吓得腿都软了。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一楼直达阁楼传遍了整个庄园,“欧阳岚谋害大少夫人,念其初犯,禁足一月。” 禁足一个月,对于表小姐来说,罚得不可谓不狠。可是对于她做的事,又让人觉得罚得有点轻了,毕竟范小可现在可是关乎着封凡生的性命呢。 “我不服!表哥你偏心!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莫名奇妙就罚我?” “两个月。” “不就是个白莲花吗?那种心计的恶毒女人你为什么还要救她?” “三个月!” “表……” “逐出……” “慢着!”原本在花园里喝茶的封夫人一听到封瑞林用内力敲山震虎时就心急火燎地往大宅赶。一路过来,已经有好几个人跟她简明扼要地说了怎么回事,她一是气自己那外甥女这么大了怎么还不懂事,二是怕封瑞林做出什么事来让她跟娘家没法交接。幸好,在他说出那句逐出封家之前,她赶了回来。 “瑞林,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挠小岚这一次。” 封瑞林恨恨地咬牙,最近他体内的戾气越来越难控制了啊。好想大开杀戒怎么办? 沉默良久,封瑞林的灵压才终于降了下来,放低了声音问:“妈,如果刚刚,我没有接住小可怎么办?” “瑞林……”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小可现在已经怀了孩子,那一摔会是什么后果?” “不可能!”欧阳岚忽然疯了一样地从房间里跑出来,“这几天表哥明明都不理她,碰到了也躲着走不是吗?” “那也不是你害人的理由!”封夫人眼看自己儿子的眼睛再次赤红,赶紧插话,“来人,送表小姐去阁楼,除非她认错倒歉,否则不准她出阁楼半步!” “姑姑,姑姑那个女人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要被她给骗了姑姑。表哥,表哥我是为你好啊,表哥……” 一直躲在暗处的秦桑榆终于忍不住站了出来。“伯母,小岚她还小,不懂事。您……” “秦小姐,这是我们封家的家事,”封夫人压住心头火,忍住气说,“外人还是不便插手的好。” “伯母您太见外了,我们怎么会是外人呢,我是……” “我说是就是。”封夫人的耐心被耗光,这秦家女儿要是再废话怕是连面子都不想再给了。“虽说我们两家同是修炼门,商场上也颇多合作,可毕竟秦家是秦家,封家是封家。秦小姐,别怪我没提醒你,我们封家男人的婚事从来都是他们自己挑的。别说是瑞林他爷爷,就是封祖宗显灵定下什么,只要瑞林他自己不认,谁都勉强不来。我这个当妈的今天就把话里撂这儿了,我儿子喜欢的我自然喜欢,我儿子不喜欢的我不认也不看,谁要是跟我儿子过不去,就是跟封家大房过不去,更是跟我欧阳清过不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爱她 社会我封妈,貌美能当家。老太太出马,一个能顶仨。 就在大家以为封夫人都说这话了,秦大小姐这回一定不好意思再赖在这儿了吧? 谁成想,秦桑榆竟然淡淡一笑,上楼回自己房间了。 回自己房间了! 这心理素质,怎么了得? 封瑞林忍着怒火,把小可抱回自己房间,安置在床上,封夫人不放心,也跟了上去。 “明面上我们还不好跟秦家翻脸,可是瑞林,你和小可的事儿到底要拖到什么时候啊?虽说现在凡生有点好转,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我可是跟人家范亲家连日子都定好了啊!” 跟之前一样,封瑞林能回答给她的只有沉默。他默默地挺床上的小可理了理头发,然后带着封夫人走出房门。 “妈,多准备几个客房吧,这几天可能会有客人来。” 封夫一看他那个样子,一脸儿子不争气当妈的生无可恋的表情,摇摇头走了。 而封瑞林用目光送亲妈下楼后就给封蕴打了个电话。“你再不来,是想直接给我收尸吗?” 电话那头声音十分嘈杂,“我给你收尸?还不知道谁给我收尸呢!”接着便是一连串怪物嘶吼和打斗的声音。 “你倒底什么时候来?封家的禁术只有你会,这夺魂你不给我解谁给我解?” “wc,大哥你讲讲道理行吧?我什么水平你还不知道吗?论法力我连半瓶醋都没有好吗?” “你还好意思说!那我怎么办?不解夺魂我根本不敢碰小可,封蕴你侄子等着救命呢!” “我呸!”封蕴敏捷地躲开一个火球。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飞过来。“这是谁家熊孩子在那儿玩火啊?” 封蕴抬头一看,都快哭了。“薜英你大爷的你怎么才来?小爷我都快被烤熟了。” 薜英一边挥着寒冰扇一边骂他,“你大爷!你全家都大爷!要不是因为你,小雪会受伤吗?我告诉你姓封的,小雪要是有半点的不测,我让你们整个封家替她陪葬!” 电话那头的封瑞林听了直皱眉,这谁啊这么大口气,还让整个封家陪葬。封蕴你这都认识些什么狂妄之徒啊? “你要是再不把它收了,别说封家,这半城的人都不够它一只怪兽塞牙缝的好吗?谁他妈把梼杌放出来的?” 薜英的寒冰扇一翻,变成了排云扇。“云生,出!”一只巨大的云生兽瞬间从扇子里幻化而出。封蕴赶紧抽空回了封瑞林一句:“你别急,我找别人去。”接着就挂了电话。 封瑞林拿着电话皱了皱眉头,虽然封家自分家以来井水不犯河水,各司其职倒也和睦,大房管商,二房从政,三房才是封家的核心所在,也是因此,三房的继承人自然也就成了下一代封家家主。 封蕴如果真出事,封瑞林还真不能做势不管,他马上叫了人来。“去,查查阿蕴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去了哪里,都跟什么人接触过,仔细查,也不必避讳本家。” “是。” 其实最让封瑞林疑心的,还是封蕴的那句:我找人去…… 找人?找谁?这夺魂除了历代封家家主或是家主继承人,根本无人能解。这是修炼门里都知道的。爷爷前阵子都不知道云游去哪儿了,更何况他曾发下重誓,再不插手封家的任何人任何事。其实知道内幕的人都清楚,他是去找他们奶奶去了。 封家,确实是个出情种的地方。 那么,除了封蕴,还有谁能有这么大本事,解得了夺魂? “爸爸,小可怎么了?” 封瑞林回头一看,凡生赤着一双脚,苍白着脸惊慌失措地站在那儿。 “胡闹!”封瑞林几步跨过去,抱起凡生回屋,边走边教训道:“谁让你不穿鞋就跑出来的?不知道自己什么情况吗?” “小可她到底怎么了?”一向通透的凡生竟然都快哭了。 “她没事,”封瑞林把凡生放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可能是刚刚虚惊一场给吓的,过会儿醒了就没事了。” “她没事你吼那么凶?”凡生一脸你别想骗我我已经三岁了的表情。 封瑞林叹气,“她真的没事,现在有事的是你。凡生。” 凡生默默地低下头。小小声音问:“爸爸,你们不要逼小可了好吗?” 封瑞林微微一愣,“逼?是她要你说的?我们逼她?”一团怒火再次升腾而起,可同时,心底深处瞬间冰天雪地。 所以这些天来他们把做的一切,在小可看来,都是在逼她生孩子是吗?她竟然是这样想的? “爸爸,其实我一直没敢问。当初,小可为什么不要我们了啊?” 封瑞林皱眉,谁凡生说了什么吗?凡生可是从来不问这种问题,更何况,封下下嘴都严得很,怕的就是孩子知道自己身世后伤心。 “凡生,”封瑞林十分小心地斟酌了一下语句,“这件事,等你再大点,让小可亲口告诉你比较好。你现在还小,有些事恐怕理解不了。凡生,你要记住,每个人的眼中的事实与真相都是不一样的,因为大家各有立场,看问题的角度也不一样。” 凡生看着他爸爸,一张小脸挂,满了认真严肃,似乎在说:我看着你表演,别演砸了,我看着你瞎编,别编差了。 封瑞林被封凡生盯得头皮有点发麻,心想:我竟然跟个三岁孩子讲角度讲立场?那是不是还得给他先上一堂唯物哲学和逻辑学? “我的意思是说……”封瑞林又仔细想了想,“不要道听途说,更不要听别人挑唆。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只的当事人知道,甚至,有些事,当事人也不知道。凡生,这里面牵扯到的人和事太多了,爸爸怕你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 凡生听了,低下头。 良久,他小声说:“谢谢你,爸爸。谢谢你没把我当三岁小孩哄。”说着,咬了咬嘴唇,这个无意识动作跟范小可真像,封瑞林想。“爸爸,其实有时候真相并不重要是吧?我就是想要个好结果,happyending。可是爸爸,小可说,有些伤害一旦发生了,就happy不起来了,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听小可跟我说当年的事,我只是想,她能好好的。” 封瑞林眼睛有点潮,俯身抱住了自己的儿子。 “爸爸你爱她吗?” 抱着孩子的封瑞林一僵,点头说,“爱。” 第一百二十六章 继父 看季元峰脸色铁青,武清也不敢再问那个柏林到底是谁了。她是看出季云峰动了真气,老实了,乖乖坐在副驾驶上不说话,闷闷的,有些气:季云峰,大笨蛋,多说几句你爱我能怎么着?我不信归不信,可我爱听啊。 两个人闷闷不乐了一路,直到季云峰带她上楼打开家门,闷头一记棒喝,门里站了个保养极好的老太太,双目圆瞪不怒自威。 “妈?你怎么来了?”季云峰晃了晃神儿,反应过来后赶紧拽了拽武清,“妈,这是武清,我……我……”我要是说我刚娶的老婆,您老人家会不会当场气背过去? 武清一样措手不及,标注地九十度鞠躬,“阿姨好,我是武清。” “武清?”门里那位保养得极好的婆婆冲武清冷冷一笑,“武清,无情,瞧这名字起的,哼哼……” 武清脸一黑,敢情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婆婆的眼神从武清瞄到季云峰身上,淡淡地说了句,“你杨叔叔也来了。”说完,一闪身,武清他们便看到她身后的那个人,愣住。 那个人原本也是铁青着脸站在那里,抬头看见武清,也呆了。 “别在门口堵着了,进来吧。”季云峰的妈妈淡淡地招呼,武清却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唉,清清,你去哪儿?”季云峰一慌,连忙追上去,扔下他妈妈一个人在身后怒不可撤地喊:“太不像话了,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 季云峰追到电梯,险险地闪身进去,差点没夹掉脚后跟。“你这是干什么?跟活见鬼似的。你要跑去哪儿啊?”季云峰伸手去拉她,却被她一个哆嗦甩开。 “别碰我!” “武清!”季云峰的脸色终于不好看了,“告诉我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呵呵,你还问我怎么回事?武清斜着眼睛瞄他,目光里有不可抑制的哀怨和愤怒,“季云峰,你早就计划好的吧?” 季云峰微微一愣,低头,不说话。 是有计划没错,可计划里没写不能跟我回家啊!人类的家庭设置就是个大坑,自己娶个老婆,三姑六婆都得通知个遍。不晓得自己的婚事跟别人有个毛线关系啊?季云峰仔细别想一下所有细节都想不通,怎么一见我妈就跑呢? 不对,确切地说,一见到继父就跑。 电梯很快就到了楼下,武清闪身走人,却被他一把拉住就往停车场拖。 “你干什么?你放开我!” “不放,死也不放,手一松你又要跑了。” “季云峰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怎么就跟你这么有缘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你到底盯上我多久了?恐怕连孟乔昇也是你伙同你妹妹设计勾引走的吧?你妈抢了人家的丈夫,你妹妹抢了人家未婚夫,你又来抢人家的女儿,你放过我放过我们武家行不行?” 前面大步流星的季云峰脚步一顿,猛然转回身来,“你说什么?” 我去,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 武清泪流满面的冷笑,“不要一脸无辜地告诉我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妈就是当年抢走我爸爸的那个女人!” 季云峰呆了,老半天。才想起张开嘴,喃喃地问:“你不是姓武吗?怎么会是杨叔叔的女儿?” “我妈妈姓武。” 武清,无情,从小妈妈就教她:不要相信男人,不要相信爱情,武清这个笨蛋,总是这么不长记性,被骗一次又一次。 这一次,她也要对自己骂一句活该? 心怎么会这么疼?难道她真的爱上他了……不,武清,如果你妈妈知道你的婆婆是破坏你们家庭的小三儿,她会有多伤心? 想到这儿,武清转过身,冷冷清清地说:“季云峰,我要离婚。” 季云峰呆在原地,心里哀嚎:这他妈是什么设定啊?老鬼,救命啊! 少康还想喊苍月来救命,苍月自己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从民政局回到家这一路,洛宁一言不发。 苍月表情还算平静,内心一阵阵翻江倒海:少康你给我等着这笔账阎王我记下了! “苍月。”走在前面的洛宁忽然叫他一声,吓得阎王一哆嗦。 惩罚不会来得这么快吧? 可他的脸上瞬间笑得比春天还明媚,“什么事啊老婆?” “我明天去学校。” “好啊老婆。” “所以婚礼的事……” “婚礼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老婆。” “你还有其它事吗?” “没有啊老婆。” “没有的话我就先走了。” “好啊老婆。” “晚上不用等我。”说着,洛宁就拦了一辆出租走了。 苍月看着洛宁的车走远,后背已经一身冷汗。吓死了,还以为宁会发多大的脾气,结果只是晚上不用等她。 等一下,为什么晚上不用等她? 她晚上不用回家吗? 苍月反应过来撒腿就追,结果没跑几步就接到电话。“喂?老鬼,救命啊!我继父不知怎么成了我老婆的亲爹怎么破?” 苍月大怒,“你还有脸把我电话?趁我炸赶紧有多远滚多远吧!要是让我看见你,少康小儿,我一准把你搓成酒酿丸子!” 季云峰消失了,在武清说出离婚之后。 武清每天无数个短信电话催他去民政局办手续,对方毫无反应,只是沉默地听她不停地骂,威胁他去离婚,直到她骂累了挂掉电话。而武清因为在电话里跟季云峰说不通,气急败坏找到他家,却被他母亲劈头盖脸羞辱一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缠着我儿子,我告诉你,你有什么本事就冲我来,是我抢了你爸,要恨就恨我……”武清冷眼看着站在她身后沉默不语的那个男人,对她的歇斯底里熟视无睹,直到那女人发泄完,她才平静地说:“如果你见到季云峰麻烦他赶紧在离婚协议上签字好跟我去办离婚手续。”说完便转身就走。 身后有人喊她,“清清……” 武清心如刀割,“别叫我的名字,你不配!“她没有回头,却泪流满面。 第一百二十七章 谎言 从季家出来,武清来到海边,独自坐了一夜,第二天咬牙去医院做人流,检查后医生莫名其妙地问:“你根本就没怀孕,流什么产啊?” 没怀孕? “可是我上次来不是……”武清一脸懵地呆在那儿,心想姓季的不会这么没节操吧?还能拿这种事情骗他吗? “大夫你再仔细看看,可能是机器有问题?” 大夫听了简直被她气笑,“那,你自己看看b超成相。根本什么也没有好吗?” 武清从包里翻出另一张单子,“那这个是哪儿来的?” 大夫一脸狐疑地接过来一看,“哎呦呦,这做的也太逼真了。什么都对,就日子不对。你这上面的妊娠图像起码也两个半月了,这跟你的时间也对不起来啊。姑娘,你这是给人骗了吧?谁啊这么奇葩,还能拿这种事情骗人?”大夫说着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说起来我也只碰见过小三拿假怀孕逼宫的,这男的拿假怀孕骗婚的,还真是头一回。” 武清咬牙切齿铁青着脸走出医院,摸了摸平坦的小腹,心一沉再沉。她没有怀孕,这又是他的计谋,为了能娶到她,连这种谎话他都编的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想到了他讲的那个故事,心底一片冰凉。 故事里那个为他包扎劝他放下心结的短发女生,就是武清,他一直记得她,她也想起了他,她更记得当年他对他母亲溢于言表的怨恨,难道为了报复,他便铁了心要娶继父的生女为妻?那她武清算什么?他们母子之间的炮灰?他复仇的工具?她现在失业又失恋,还稀里糊涂地跟亲生父亲的继子登记结婚……仰头看天,泪还是止不住地往外淌。忽然之间,武清好像回家,好像窝在妈妈的怀里好好大哭一场。 在她看不见的一片阴影里,一个人影一巴掌拍到另一个人的后脑勺。 “哎呦!你打我干嘛?” “我打你算轻的了我打你干嘛?你人间待几年了?凡事不云查个前因后果就动手,啊?你脑子呢?泡酒缸里了吗?” “我哪儿知道杨老头会是她亲爹?我看她跟她妈妈相依为命还以为她没爹呢。” “白痴!你不就会去司命那儿走走后门?看看她生平不就完了吗?” “你才白痴!不知道下凡来需要把那些东西忘掉啊?不知道地府有孟婆汤天庭有忘忧草啊?我就是把她生平背得滚瓜烂熟,一旦我下来了就会忘得一干二净的啊!” “那你是怎么记得自己是少康的?” “那不是你帮我的吗?” “那你再让我帮你恢复一下记忆不就好了吗?” “不是神仙不能在人间用法术不能干涉人间的事吗?”说到这儿,少康忽然才反应过来,“对啊,神仙不能在人间乱施法的,不能干涉人间的事。你可倒好,伙同修炼门各种搞事情还正大光明地追老婆!”说着便一脸的阴笑,“鬼苍月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帮我把老婆追回来我就去天庭告你去!” 苍月冷笑,“你告啊,告去!我请你来捉妖,你却来泡妞,泡得还不是别人,是自己当年的师傅!你是忘了当年她为了保护你,先不不做女人了,后是不当神仙了,现在是要怎样?人都不要人家做了吗?” “喂,你……” “你什么你?还有,我做法怎么了?我本来就是管着阴阳两界的阎冥王,我不用法术我怎么降妖,我的阴差们怎么捉鬼?我追老婆怎么了?我追老婆那是天庭批准的,当然正大光明!怎么了?” “哈,正大光明是吧?正大光明地推自己老婆去送死!” “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你们俩在干什么呢?”苍月一扭头,洛宁正掐腰站在他们两身后一脸嫌弃:这俩是弱智吧? 苍月刚刚还要暴起杀人的苍月瞬间变成一只傲娇大猫。 “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 “你不是不回来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不回来了?” “哦,你一走走好几天,我还以为你……” “以为我什么?” “呃……” “等下!”原本站在一旁准备看好戏的少康君看不下去了。“你们怎么吵个架都这么和谐?你们这把狗粮撒得这么点寸的合适吗?你们没看见一个失恋的神就站在你们面前吗?” 此时的洛宁慢慢地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少康君,“咸鱼给我闭嘴!” 少康怒:“你说谁咸鱼?别以为你是个什么转世就了不起啊!我可不怕你!” “让你作饵去捉饕餮你捉哪儿去了?”洛宁才懒得理他犯二,一句话就给怼回去了。 少康君呆,一腿蹦到苍月面前。“我说大兄弟,你老婆怎么什么都知道?还有,她不是凡人吗?怎么会看见我们啊?” 而眼尖的苍月早就注意到了洛宁手腕上的暗纹,无奈地叹口气,指指,“看见没有?武盟的乾坤镯。”又指了指她里面的那件吊带,“丹盟的金银甲。”然后无奈地拍拍少康君的肩膀,“还看不明白吗?阳间的修炼门,现在,归我老婆管。” 呃……少康君石化。 “所以,宁这几天是去封家参加精英会了?” “嗯。”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你是指那此修炼家族的新生力量?”洛宁笑了笑,“大概是都忙着赚钱去了,没有几个法术过得去的。不然,就是几大家族在保存实力。”说完,转身看向少康。“季云峰,这是你在阳间的名字吧?我不知道季云峰跟武清两个人在阳间是怎样的纠葛,但,武清是仪狄转世这件事应该错不了。这恐怕也是苍月愿意帮你的原因。饕餮贪吃,好美酒。仪狄的神仙醉是引饕餮上勾的最好的饵食。”说着,回头看了眼苍月,“在苍月为我戴上星辉戒的那一刻,我们的灵魂就已经订下契约。他能看见的东西我能看见,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苍月神情复杂地看着洛宁,她现在的样子,真得很像当年。 当年她对他说:我喜欢你在乎你,想知道你喜欢和在乎的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少康,或者说季云峰,面对这样的洛宁,说不出话来。 良久,他才苦笑一声,“苍月,你看上的女人,真……让人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归无话可说,老婆这事儿怎么办?神仙醉是仪狄酿的,当时的酿造术还不怎么发达,等到少康飞升后成了仪狄的徒弟,才把酿造术改良好。仪狄就结合两人的酿造之长,酿出了清风徐来仙醉十里的神仙醉。当年,要封印饕餮,却因为他是龙王之子而没人敢伤他,所以靠着神仙醉把饕餮放倒才成功地兵不血刃地封印了他。 于公于私,少康君这老婆不仅要追,还得好好哄! “其实,女人对男人的要求很简单,就一个诚字。”洛宁好心再提醒一句,“你就把你在阳间真实的遭遇告诉她就好,用不着编那么多花花故事。如果你再不快点,估计,老婆就要被抢走了。” 洛宁指了指马路对面武清的背景。 就在这时,武清身后忽然有人拉住她,“武清……” 她回头,竟看到孟乔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武仪狄 “真没想到在这儿见到你,武清,你怎么了?怎么哭了?” 武清看着孟乔昇,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冷冷地抽出手,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武清,我是回来找你的。我……我还爱着你,我们重新开……” “孟乔昇,”武清打断他,“我结婚了。” 孟乔昇浑身一震,“这不可能……我走了才几天,你……” “有什么不可能?”武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让两个人同时回头,她终于看到他了,季云峰。 季云峰走到武清身后,自然而然地搂住她的腰,“对不起,来晚了。” 武清扭头看了看孟乔昇,忍着没有挣扎。 “武清现在是我的妻子,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她。” “我不相信!我和武清在一起七年,她不可能就这么离开我!我不相信……” “可我爱了她十七年!” 武清一愣,抬头看他,季云峰低头冲她微微一笑,“我爱了她十七年,从十二岁到现在,她是我心头的一棵罂粟,我戒不掉。如果你真的珍惜她,我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如果她过得幸福,我不会打扰她的生活。可是你,是实在不配爱她!” “你……” “你为了钱就能离开爱你七年的女人,孟乔昇,你有什么资格要求和她重新来过?” “我……” “既然不懂珍惜,失去也是活该!”说完,搂住武清转身向院门口的车子走去。 上了车,季云峰倒不急着发动,只是默默坐在那儿。 武清懒得搭理他,冷冷坐着,一样不动不说话。 良久,季云峰忽然开口了,“柏林是我生父的故乡。我的本名,叫季少康。” 武清微微一愣,并未过多反应。 “这几天,我去了两个地方,其中一个就是柏林。那是我从小就刻在心里的两个字,那里有我的爸爸,我长大了一定要去那里找到他,问他为什么抛弃我和妈妈。那天……就是我喝醉那天,和惠鑫一样,我也继承到了一笔遗产,从我生父那里。” 武清低下头,闭上眼。 “这几天,我还去了绍兴。” 武清猛一睁眼,终于看向他。 他对她点头,“我去了你的家乡,我想看看生你养你的地方。呵呵……原来你家是开酒厂的,难怪你那么能喝。” 武清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 “清清……”他转过身,伸手握住她的手,“我告诉伯母,你怀了孩子。” “怀孕是假的,季云峰,你要骗到几时?” “骗到你真的怀了我的孩子为止。” “季云峰,我要离婚!” “武清,你做梦!” “是!我是在做梦!这几天我就一直在做梦!我是怎么丢了工作,又是怎么没了未婚夫,怎么就那么倒霉的就怀上孩子,又是怎么稀里糊涂地嫁给你,而你,怎么又变成我生父的继子?要不是为了流掉那个莫须有的孩子,我又怎么会知道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场阴谋骗局!” “我没想到杨叔叔就是你父亲,我更没想到他已经和妈妈在一起。” “没想到?哈哈,这一切不都是你一手策划的吗?季云峰你还要装到几时?你妹妹已经给我来过电话了!” 季云峰一呆,“惠鑫?她给过你电话?” “没错,她都告诉我了。你是怎么告诉我老板指名要我去宾馆陪你,又是怎么让你妹妹陪你演了那出双簧带走了孟乔昇,你让我一天之内失业又失恋,原想趁机灌醉我想要发生点什么吧?没料到我的酒量吧?季云峰,你还真是用心良苦!” “武清,我……”万万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不怕神对手啊就怕猪队友!你妹的不用这么坑你哥吧?季云峰在心里哀嚎。 “你这么处心积虑地骗我跟你登记结婚,到底是为了什么?因为我父亲?为了你母亲?你妈已经把我爸给抢走了你还要怎么样?孟乔昇……” “因为我爱你!因为我爱你,武清,你这个笨蛋!从十几岁到现在十七年里我没有一个女人,惠鑫都怀疑我是个gay,没人知道我心里藏着一个你!” “……你骗人……” “对,我是骗了你,惠鑫本来有男朋友,她根本就没看上那个孟乔昇,是孟乔昇心怀不轨,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请惠鑫帮忙给他一个教训。我指名要你们老板让你来陪我,不过是想名正言顺的见到你,哪知道你性子这么刚烈,竟当即辞职了。武清,哪个男人会为一个女人处心积虑做那么多,甚至骗她怀孕去接受一个不属于他的孩子。” 武清呆住,愣愣地看着他,半响,给不出任何反应。直到口袋里德手机一震,才恍然回神,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家里打来的。武清下意识地咬了咬牙,默不作声地接听。 良久……久到季云峰觉得自己快要在等待中窒息了,武清红着眼睛,一言不发地挂机,继续沉默地静坐。 季云峰深吸口气,“我承认我是处心积虑想要得到你,我也承认一年前回国时就已经打听到你的消息,可你那时已经有了男朋友,武清,我真的没想要打搅你的生活……至少在你幸福的时候,我不想。只要你幸福,我远远看着念着也挺好,就像我十几年来做的一样……你当然不记得我了,那时候的我又瘦又小,整天被人欺负,你就劝了那么几句,我却整整相思十七年。”说着,小心翼翼瞥她一眼,“如果不是孟乔昇对惠鑫心怀不轨,我也不会……是我和惠鑫合计好一起在机场演一段双簧,惠鑫用孟乔昇的手机给你短信把你引到机场的,这样,既能让你看清孟乔昇的真面目,又能让他对你死心。还有我姥姥,是我告诉她你怀了我的孩子,我还告诉了我妈和杨叔叔还有你妈甚至……你原来公司的老板……还有……” “够了!”武清咬牙切齿低吼一声,“还没进门就被你骗得团团转,季先生,说起来你也算我生父的儿子,论辈分,我该叫你一声哥哥吧?兄妹通婚,那是乱伦!” 季云峰一听,急了,“什么兄妹通婚?我跟你没有半点血缘关系!我爱你,就算是天打雷劈我也要爱你!我已经想你念你十七年,如果真有天谴报应,那就冲着我来好了。” “可是我爸和你妈一定不会同意……” “你爸是你爸,你是你,我妈是我妈,我是我。咱们可是登了记盖了戳的合法夫妻,就算全世界反对也没用!他们过他们的,咱们过咱们的,你要是看着他们心烦,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 “老死不相往来?说得好听!那是我婆婆,我是要给她养老的!” “她有儿有女,不用你这个儿媳妇瞎操心。反正你今天说什么都没用,我就一句话:打死也不离!” 武清盯着他看半天,抿嘴笑了笑,“刚刚我妈来电话说,婚礼必须在绍兴办,她要风风光光把女儿嫁出去。” 季云峰小愣几秒,高呼一声“丈母娘万岁”,一把抱住武清大笑,吓得武清尖叫一声,一边捶他一边推开,“你说真要是有了孩子,该叫我爸姥爷还是叫你后爸爷爷啊……” 呃…… “还有,”武清笑笑说,“我的本名,也不叫武清,而是武仪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婚礼这件小事 苍月不知道洛宁对他的事还知道多少,至少现在,她已经知道他变成凡人这件事是假的了。所以,等他们打车回家的路上,两个人都异常沉默。 到了家,苍月也没敢像以往那样搂搂抱抱亲亲的。而是乖乖的接过老婆的包给老婆倒水老婆坐到沙发上就趴到老婆怀里。活脱脱一只磨光了爪子的大猫。 开始的时候,洛宁一直拿胳膊压着眼睛,闭目养神,苍月倒在她身上枕着她的腿,无聊地玩着她的另一只手。良久,忽然听见洛宁说,“我们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苍月一愣,心里跟着发紧,小心地问,“怎么了?” “结婚了啊。” “啊,不好吗?”苍月没由来的一顿紧张,心想你后悔也晚了,反正我是不会离婚的!啊,不对,呸呸呸,咱两想离都离不了我告诉你! “不是不好,是要挣钱养家啊!” 苍月的心,卟嗵一声又掉回胸膛里,吓死了,还以为她又要说什么后悔的话。不过,这也有点反常呢,她竟然没回来问我还骗过她什么瞒了她什么呢…… “明天我要回学校!” “哦,”苍月不以为然,她前几天说了不下三遍明天我要回学校,结果呢?切~不是去封家就是去参加精英会,说的好像自己多自由似的想回学校就回学校,现在知道阎王不好当了吧? “真的,回学校,重新考研。我还是想继续上学。” “哦,好啊。” “我们不能在人间这样混吃等死。”洛宁放下胳膊,伸手去抚摸苍月的脸,“月,我是认真的。我曾经很畏惧你。”苍月刚想反驳,就被洛宁按了回去,“我是说曾经,不是畏惧死亡,而是畏惧你。我不是畏惧你的力量,而是畏惧你们的永生。可是,当我参加完精英会,看到这个世界截然不同的另一面,看到那些本领高强的异人们在这个凡人的世界里求生反而更加艰难,我忽然觉得,自己之前,活得太狭隘了。” “……”这话让苍月怎么接啊? “苍月,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结婚了,然后,日子怎么过?” “怎么过?”苍月不明白,该怎么过怎么过啊!“还能怎么过?” 洛宁笑了笑,“把家里的东西,换成双成对,把眼前的一切,再装进一个人,每次买东西,都会多买一份,每次做决定,都要多考虑一分。”说着,拉住苍月的手,“苍月,我想要那样细水长流的平凡日子。就像不我喜欢你阎王的身份一样,我也不喜欢你月神家主的名头。帽子太大太沉,戴着实在太沉。我不想当王妃,不想做主母,假如世界需要我,那我义无反顾,可是平常日子里,我只想做洛宁,做苍月的妻子,可以吗?” 苍月似乎是听明白了,“你是想过凡间的小日子,想我们做平常夫妻?” 洛宁点头。 苍月微微一笑,“汝之所愿为吾心之所往矣。” 洛宁笑了,苍月觉得这是她这段日子以来最真心也是最好看的笑容,让他忍不住想亲吻。 嗯,作为阎王,行动力当然是不缺的,等他再睁开眼,他和洛宁的位置已经换了过来,洛宁被他抱在臂弯,脸上浮起一层可爱的粉红。 “除了上学,老婆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了吧。” “哦……那,不办婚礼行吗?” “嗯……这个啊,你直接说服岳母大人比较好呢,你那天不在,去封家了,你不知道岳母大人为我们的婚礼准备了多少东西。”好恐怖啊! 来来来,小苍啊,跟妈一起挑挑礼服啊,这是她哥哥在米兰找的设计工作室,跟妈一起挑挑啊。哎呀小宁那孩子的眼光,我看还是别指望了吧。 来来来,小苍啊,跟妈一起挑挑婚礼的点心啊,这是法国大厨做的呐,她爸给找哒。哎呀小宁那孩子对这些事情都混不在意的,就别指望她啦。 来来来,小苍啊,试试这些酒,我说这些酒度数都太高了,你爸非是不听呢,你快来试试,给点意见啊。 来来来,小苍啊…… 小苍…… 试试…… 救命啊!鬼知道苍月那天下午都经历了什么,以至于洛宁不在的几天都不知不喝地在家辟谷清肠道! “办婚礼真的太麻烦了,更何况以我妈的个性一定恨不得闹得满城皆知,可是苍月,我连上个学都不想让我知道我是洛家养女,结婚这种事,就更不想张扬了。我们不办婚礼好不好?” 好啊!当然好啊!只要你能搞定你妈! “我没意见,我怕咱妈有意见。再说,月神家谁的辈分和地位都没我高,当然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你家……”在你家,我好像是食物链最底层的那个啊嘤嘤嘤。 洛宁叹气,“那怎么办啊?”说完长叹口气,“你看人家小晴和月神诺,孩子都快生了,不也是不吭不响的吗?” 苍月冷笑,“他是不吭不响啊,只不过给所有y市有头脸且有女儿适龄婚嫁的人家里都发了喜报,大概内容就是他结婚了,酒席不办,红包照收。” “呃……”看不出月神诺还是个财迷。 “我们家那后生,真真是掉钱眼儿里了,绝对的贼不走空雁过拔毛。” “哦,”洛宁点头,“珍爱钱包,远离月神诺。” “那倒也不至于,他拔谁的毛也不敢拔你的。” 正的医院陪关晴产检的月神诺一个喷嚏接一个喷嚏地打。 “你要是感冒了就离我和宝宝远点好吗?”正在做三维的关晴一脸嫌弃地瞪他,“晚上分床分床!” 月神诺的眼角可疑地抽动两下,劝自己说:我忍! 这女人自从怀孕后就性情大变,每天情绪一波三折,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骂街一会儿又嚷嚷离家出走的。月神诺很想说自己经习惯了。一到这种时候,他就陪她去影音室去看宫崎骏的动画片,他终于知道那个大老鼠叫龙猫,而动画片是关晴逃避现实的方式。 好不容易产检完,又陪她在医院的草地上发泄了半天情绪,等到关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月神诺才淡淡地说,“晚上带你去吃饭吧。” “不去!” “洛宁家也不去吗?” 洛学姐?“你弟弟还在打洛宁的主意吗?” “他人在沙特,怎么打洛宁的主意?再说,洛宁都要结婚了啊。” “什么?!”关晴炸了,“她结婚了?跟谁啊?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月神诺微微一笑,“所以啊,晚上你到底去不去嘛?” 第一百三十章 床上蜜月 “我不要公布婚讯!” “好。” “我还要接着上学!” “哦。” “你,出去找工作,不准再吃软饭了!” “……你说我堂堂月神家主吃软饭?!” “你整天待在家里干嘛?” “干你啊。” “你……”这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真的好吗? “那我不管,你总要找点事做吧?” “我没做事吗?地府跑上来的妖怪那么多谁抓?那么多枉死的亡魂转世谁管?月神家大大小小的企业集团的全球战略我们在迪拜投资的……” “这些是你管的?”洛宁瞪他。 呃……“我后生管的,怎么了?” 切~洛宁白他一眼,“有后生了不起啊?我还有徒弟呢!” “我后生能挣钱,怎么的?你徒弟能干嘛?” “我徒弟能生孩子!” 呃……“那也是跟我后生生的。” “我呸!我那么多徒弟,都嫁你后生了啊?要不要脸你!” “不要了,怎么的吧?要老婆就行了要什么脸?”说着一把按住洛宁就亲。亲着亲着,两个人就从沙发滚到地上,亲到忘乎所以的境地,苍月还自己补了自己一刀。“想我堂堂阎王爷,为追个老婆,连脸都不要了!”也真是可怜。 洛宁拱到他怀里,恶狠狠地亲回去,“月,其实我不想你这样。你爱我,我惶恐又欢喜,但你要知道,我爱你,自然也想你好好的。你要让我安心,就照顾好自己,不要为了爱我这种事伤害自己。” 苍月忽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为了爱她而伤害自己这种事,他不是天天都在做吗?苍月下意识收回一只手,悄悄握成拳。“宁,如果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你能照顾好自己吧?” “哦,你没出现之前,我好像过得也挺好的,就是累点。”就是累点,忙着早点完成学业,忙着打工挣学费,忙着争第一……每天都活得很惶恐,其实回想一下,那个时候,她是恨阎王这种存在的。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迷信的故事传说,从未想过,他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里。 “可是之后……”洛宁顿了顿,轻轻吻着他的唇,“你既然已经给了这份温暖,索性就宠我这辈子吧。不要温暖过后,再将我置入寒冰。” 苍月,我说过,你若负我,我不敢担保自己会做出些什么事。 一想到这儿,洛宁索性一口咬住苍月的肩膀,咬在曾经的伤口上,只是刚咬上去,就变成了舔,灵巧的小舌头,温热湿润的触感,瞬间就让苍月僵硬起来。 他起身将她抱起来,走进卧室放到床上。 “还有什么要求,老婆大人一并交代了吧。” “嗯,你不是说这座楼都买下了吗?干脆装个公寓楼吧。” “你想让阮雪他们都搬进来?” “是啊。还有,回学校后我能搬回宿舍吗?” “不能!换下一个。” “哦,那你要是出去工作不准跟别的女人搞暧昧!” “暧昧是什么?我不懂。别的女人?老婆你想多了,我心眼那么小,装你一人已是极限。还有呢?” “不乱用法术,不要让你那些妖魔鬼怪乱来。” “你操心这么多合适吗?比天条管得都宽。更何况,老婆大人,我们的首要任务,应该是生孩子才对啊!” “啊?不是,我还有要求,我不……”要这么早生小孩…… 但是明显,这条连想都不要想,苍月已经用吻把她的嘴给堵上了。 开玩笑,我后生都要当爹了我这才把老婆搞定说得过去吗?而他那位要当爹的后生还想着晚上来蹭饭呢,下午就接到管家通知:苍先生说,这几天他要度蜜月,谁都不要来打扰。 哈,蜜月?月神诺鄙夷地看了看那条信息,屁咧,还不是忙着造人?当谁没结过婚是怎么着?不过也难怪,这老房子着火,那可是够吓人的,更何况他们那样的老妖精。 到现在自家后生还以为自己是个万年老妖,不知苍月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苍月其实顾不上想,就像月神诺想的那样,这几天,他和洛宁两个足不出户地在家闭门……造人。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用法术,没有下结界,除了吃的喝的是他随手变的,其它事基本上都是按阳间的规矩来。大概是天庭那儿已备案,他动起情欲来也是毫不遮掩,满天神佛每天看着眼红,天庭每天接到无数诉状,都是告他玩忽职守不作为的,天庭全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切,自己巴巴地夺了权,现在看着拿人家没辙又来告。这条母蛇也真是脸皮厚。” “哎呀算啦算啦,清官难断家务事,随便他们家折腾去吧。” “听说地府现在闹成一锅粥了。” “啊,那阎王也不管?” “阎王的意思是:王妃看着办。” “这么霸气?他是不想干了吧?”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这阎王人家很想干似的。当初人家是为了找神尊的魂魄才主动请缨去看守幽冥的,这不知不沉几万年过去,不知怎么就成阎王了。现在神尊的转世找着了,谁还在意这个阎王的虚位啊,谁爱当当去呗!” “怪不得结个姻缘盟个誓还要动用银河和云床那么大阵仗。” “那是,人家是谁?你还真当他就是个阎王啊?” 天上这会儿嘴仗打得热闹,地上的两个人折腾得也够热闹的。苍月不知从哪儿搜罗来的春宫集,整箱整箱的,说是要跟洛宁把里面的姿式全试一遍,这一想法被洛守无情镇压了。 “玩这么多花样你不怕把你老婆玩死啊?” “哪儿能啊老婆,玩死我也不能玩死你啊。” “那玩这么多花样你不怕把你自己玩死啊?” 苍月大笑,欺近她,细密地亲吻她的脖子,“怎么会呢老婆,你又不是没见识过……” 你又不是没见识过你夫君几天几夜不下床的样子,哦,这还不是最恐怖的,真正恐怖的是他根本就没什么时间概念好吗?比如现在,洛宁睡完一觉洗完澡,本来是想神清气爽地去学校,结果呢? “老婆你吃完早饭再走啊。” “好啊。” 餐桌上水果牛奶面包一应具全。“这个季节的草莓能好吃吗?”洛宁一边说着一边捏起一颗放进嘴里。 唔,好甜。 还没等她咽下,就被苍月拉过来深深吻住,完事儿还舔舔嘴唇意犹未尽的样子,“唔,好甜。” 得咧~洛宁仰天长叹,今天又不用出门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天庭 最近天庭被一个赌局刷屏了——论洛神尊的怀胎时间。 有赌一个月的,有赌两个月的,还有赌一年半载的,其中有两个人赌得最狠,一个司命,赌洛宁半个月内一定结胎,一个螣蛇说洛宁神力和法术根本没恢复怎么结胎?两个人吵吵到动手,结果一个烧掉了另一个的眉毛,另一个打断了一个的尾巴,周围一群喝茶磕瓜子的神仙还在指指点点,什么这招哪次大战里用过啊,这招当初是何等威风啊什么的。 而大殿里,一个人首蛇身的神仙正对着天君哭诉:“俗话说的好,这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论理我是您亲赐给他的,可他倒好,让我独守空房倒也罢了,现在竟然还……呜呜呜呜……” 大殿之后的小偏听里,一群包打听的小仙娥们正坚着耳朵偷听,一边听一边议论,“你说这巴蛇也太能恶心人了,这化成女娲一族的模样恶心谁呢?” “还能恶心谁?恶心天君呗!如今人类文明进化得比我们都快了,哪里还需要我们庇佑?她这是故意作妖给天君看,让他好插手阎王的婚事。” “蠢!阎王当年惹下的债,他不还谁还?再不济,那洛宁也是神尊转世,轮得着她指手划脚的?” “你不知道,当年其实啊……vrml¥!%r%” “啊?真的假的?” “如假包换啊!” “那天君知道了?” “天上几个大神位的都知道了,尤其当年神尊座下门徒,都嚷嚷着分报仇呢。不过,这事儿阎王和神尊还不知道,天君的意思,神尊都还没恢复神力更别说记忆了,告诉她也用啊。至于阎王,当年他把神尊伤得那么狠,还不应该付出点代价吗?” “那倒也是,难怪……”难怪阎王在底下这么折腾,地府都快反天了天君都懒得管,原来是要看戏啊! “不过我也是佩服这巴蛇啊!竟然还敢来告状,这天上有几个不知道洛宁就是神尊转世的啊?斩月都认主了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她还来告。神尊也是的,当年真是救了不少白眼狼!” “人家当年的神尊那是何等清风明月之姿?救了也就救了,只是没想到她们各个心比天大,哎……” “你们在说什么呢?神尊也是你们能议论的?”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仙娥身后响起,吓得她们哗啦啦倒了一片。 “参见娘娘。” 一阵浓雾之中,一片裙角翩翩然飘了过来。 “你们记住,在这个天庭上,任何人都不得说神尊半个不字!” “是!” “娘娘,我们也没说神尊的不是,只是在替神尊不平。” “你们什么仙级,她又是什么神级,轮得着你们为她抱不平?”那位娘娘冷冷一哼,“那条巴蛇恐怕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抢了谁的位置,还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委屈的人。好啊,那就继续委屈着吧,我倒要看看,她最后知道真相时又会拿什么借口替自己辩解!” “娘娘,奴婢有一事不明,为何我们……” “你是想说为何我们不直接告诉他们真相?呵呵,那就不好玩了啊!” 呃…… “真相都揭穿了,还有什么戏可看啊?” 天君和娘娘还真不愧是夫妻啊! 而大殿上,天君终于被那红衣巴蛇哭得不耐烦了,忍不住挥了挥手,“哎呀行了行了,你们家务事自己不会解决吗?还用得着我给你们主持公道。阎王不是在阳间吗?你去找他啊。你告他去啊,告他……那个……哎,太白老头,那个阳间不准娶两个老婆的法律是什么来着?” “启禀天君,以阎王现在所在的神州大陆,那里的法律是……”太白从大袖子里掏出一部ipad,点啊点啊点啊,啊,查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他们法律规定必须一夫一妻,否则就会构成重婚罪。” “啊,对,你可以去告他重婚嘛。” “可是陛下,他跟那个凡人女子已经登记了!” “登记?”天君一脸懵的样子,内心却笑成了狗,哈哈哈哈傻b他跟她不光在阳间登了记,他们万年前在天庭的姻缘柱上刻过名字,千年前在幽冥河前起过誓,前几天还在银河里结了盟你知道吗你? “啊,就是结为夫妻的法律凭证。”太白赶紧接词,心里也是一阵狂笑,天君真是太调皮了,这样真的好吗?天庭的威严何在啊? “登记怎么了?登记他也是重婚了啊。” “天君,我想王妃的意思是,她跟阎王还没在阳间登记呢、” “哦,”天君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他们是天庭赐的婚,关阳间什么事啊?再说,这赐婚是赐婚,感情是感情嘛。”说着给太白使了个眼色。 太白立刻心领神会。“这个,王妃啊,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夫妻感情的事,我们天庭插手不太像话吧?” “可是……” “好了!”一阵低沉怒喝,整个大殿抖了三下,“红衣,你闹也闹了哭也哭了,我说天庭不管就是不管,你若再纠缠下去,我判你二神休离便是!” 休离? 红衣一呆,有些难以置信。这群天庭的神仙都怎么了?为什么都向着那个女人说话,就算她是那个神尊的转世,可是相隔数万年,她也早已不是她了! “红衣,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没人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好事,也没人不知道。你以为天庭没出手是因为什么?你心里有气有怨我能理解,但我不理解的是,你不开心全天下都陪你不开心的逻辑又是打哪儿来的!” 红衣瘫坐在地上。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其实我们什么都知道。可是知道又怎么样?红衣,你们三神的感情纠缠,天庭管不了,怎么折腾随便你们,可是有一点,那就是不能影响天下大势,不能造成生灵涂炭!你擅自打破结界放出那些妖兽我天庭已经看在阎王的面子不与你为难,你可倒好……” “咳咳,”太白急得赶紧使眼色,天君你老毛病又犯了啊! 就在太白急着使眼色的时候,一个粉衣小天娥拖着精致的琉璃盘,小碎步跑上殿来,“启禀天君,王母娘娘说,天君要是闲着慌,不如陪她来几局王者荣耀,跟着不相干的人废什么话?” 不相干的人? 红衣咬着牙,暗暗握紧了拳头。 一听老婆有令,天君立马坐直了一本正经地回答,“好,知道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回校 “我老婆叫我荣耀去了,你要想哭,尽管哭去,本君不陪你玩了。”天君说完,撩开袍子就躲到大殿后面去了。 太白一看没戏唱也,也要颤巍巍地走人。 “太白尊者请留步,红衣还有一事……” 太白一听就挑眉接话,“红衣啊,这人间事如今天庭还能管多少,你心里没数吗?一年间多少神位因人类信仰淡薄而撤掉,消失的神格又有多少?你还当人类是蝼蚁一般的存在吗?凡人,哼,只怕这世间最厉害的一位神,她就是个凡人!”说完一甩袖子,“老夫劝你啊,别整天没事找事儿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你们……红衣看着太白晃悠悠地走出大殿,心里恶念丛生,“我这辈子,唯一要做的,就是让他们两个,生不如死!” 天庭的八卦还没传完,人间的洛宁就奔着学校来了。 心心念念这么久,终于回到学校啦! 洛宁看着熟悉的校门,长叹一声,终于回学校了啊!每次她说要回学校,就会被苍月各种xxoo,真是够了! “我不就回来上个学吗?有什么必要那么紧张?” “谁让学姐坚持不公布婚讯啊。”挺着大肚子的关晴吐槽她。 “废话!公布婚讯了这学我还怎么上?” “那不肯举行婚礼又是为什么啊?”洛明在一旁添油加醋。 “谁说我没举行婚礼?”洛宁嚷嚷。 “你俩跑夏威夷举行婚礼一个人都没请一个都没请啊!有个毛用?毛用?” 呃……其实就是在酒店的床上厮混了几天而已,毛婚礼啊还婚礼,“那我说不用举行婚礼了你们都不听!” “我们听有毛用,我们妈不听好吗?” “哎呀你们别吵了,什么毛不毛的听得我汗毛直竖。”关晴摸了摸自己的小细胳膊,惹得前面开车的月神诺瞪了洛宁一眼。 “瞪瞪瞪瞪什么瞪,胆子肥了敢瞪你们家主母!” 月神诺冷冷一哼,“谁知道你是我月神家主母?” “你……”好吧看在小晴子的分上我不跟你计较。 “学姐,你老公究竟何方神圣啊?你回校他为什么不来送你啊?”关晴一边吃着月神诺递过来的一小袋坚果。 “我不让他来呗。”洛宁瞄了一眼那袋坚果,伸手就抓了一把出来,又被月神诺瞪了一眼。 洛明看不下去了。“得瑟什么啊你得瑟,不就一袋坚果吗?”说着就从行李箱里拿出一小罐来扔给洛宁,“来,妹子,咱自己有,不稀罕别人的哈。” 洛宁白了他一眼,“得了吧,你扔给我的这罐本来就是我家月月昨晚给我磕的。” 月月?呕~洛明做呕吐状。 月神诺连头都不回了,直接给她句“下车!” 洛宁哼他一声,“你这后生好生无理。回头让你们家主制你罪去。”说着自己提着行李就下了车,还恶狠狠地关上车门。 关晴淡定地吃着坚果看着洛宁提着行李走远。“我觉得学姐这学一定上的一波三折。” 这话说的洛明都不乐意听了。“为什么啊?” 关晴往嘴里塞了两颗小腰果,一边嚼一边说,“你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幼稚的学姐啊?反正我是没见过,还月月……咦!想想就慎得慌,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学姐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公肯定是个超级幼稚鬼!” 月神诺:那老不死的确实很幼稚! 洛明皱眉,小苍很幼稚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哦对了,刚刚我还想问小宁一打岔就忘了,诺,她为什么说自己是你们月神家主母啊?” 这回,月神诺把“你是白痴”的表情送给了洛明。“她老公月神苍,是我们月神家主。怎么你们洛家不知道吗?” 什么玩意儿? “你说那小子是谁?” “月神家主,月神苍!哦,当然,在月神家,大家都叫他苍先生。” 洛明不自觉地咽了口吐沫,生平第一次被人扮猪哄走了妹妹怎么破? 去校办公室办完手续时系主任说她运气好,下学期正好能赶上研究生考试。 “本来呢,像你这种刚复学的是没资格参加这种考试的,不过校领导说你成绩一向很好,课外活动也很优秀,就破例把你的名额也加上了。加油吧。” 洛宁面上笑着说好,心里却明白:肯定又是苍月运作的呗。月神家的名头就是好用。 接下来,洛宁办完手续就去找自己的宿舍,明月楼a座2b,学校的宿舍楼什么时候改成这么文艺的名字啦?找着找着,就觉得不太对劲了,这明白楼也像是在教职工的宿舍区啊…… 洛宁一脸狐疑地顺着指路牌找了过去。果然在博导楼的最后一排找到了所谓的明月楼——一栋晚清时期的小独楼。 这配置,明显不是小小本科生该有的吧?难道这也是苍月运作的? 算了,先这管了,进去再说。 洛宁提着箱子朝小楼走过去,明明那么近的一座楼,怎么走这么长时间都没走到?走着走着没几步,看到一个小门,门口竟然还有保安。 “同学你哪个系的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中文系的,休学了一年多,刚复学,大叔,通知上是写的这个宿舍啊。”说着就把自己的通知拿给保安看。 保安大叔一脸狐疑地看着她,心想,漂亮是漂亮,可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不能是她吧?接过通知,打开一看,一行隐形的符咒带着金光一闪便消失不见。 我去,还真是。 “哦,没错就是这儿。同学跟我来吧。” 啊?洛宁一脸懵,这儿?你确定没搞错? “来来来同学,我来帮你拿行李哈。” “呃,不用不用。” “哎呀别客气应该的应该的。” “同学你什么时候开始上课啊?” “啊?哦,通知上说是明天早上。” “哦,宿舍里的专门的保姆和厨子,生活上同学不用担心,一定会尽快适应的哈。” 洛宁好不容易忍住了自己的白眼,说的好像她没上过大学没住过校似的,她当然能适应了,不用尽快!不过,学校这是抽什么风?小小一本科生给的这是什么配置?独栋小楼也就算了,怎么还又是保姆又是保安还有厨子? 跟着保安大叔又走了十分钟才走到小楼跟前,洛宁这才注意到,什么独栋小楼啊,分明是个独楼独院!如果现在还看不出问题来那洛宁就该怀疑自己的智商了! “不好意思啊大叔一定是什么地方搞错了。”洛宁一边说一边抢过自己的行李扭头就往回跑。 “哎同学你干嘛呀咱好不容易走到了怎么又往回走啊?” 保安越喊,洛宁的脚步反倒越快,到最后干脆飞奔起来,而身后的那位保安大叔忽然身形如鬼魅般飞驰而来。 “我说同学,你跑什么嘛?你知不知道……哎哟!”保安大叔大概是没料到洛宁攻击值那么高。一不小心,脑袋就被开瓢了,可是,流下来的血却不是红色…… “绿色的血?”洛宁一愣,忽然不跑了,给留血就说明是生物,既然是生物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无非高等低等而已。不过话说回来,高等生物在这儿应该不至于混成保安吧? 第一百三十三章 传说中的生物们 “俺来自大兴安岭,妹子你是本地妖吧?” “呃,不是,我是人不是妖。” “哎呀,那可稀奇了,我看你那通知书上用古语写的古神话研究。嘿嘿,妹子真厉害。一看就是学霸。” 呃?我有报过这个专业吗?“大叔,这个宿舍里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哦,这个宿舍是给大人物住的,这附近其实都有宿舍,只不是过普通人类看不见而已。”说着指了指旁边那几棵高大的树,“你看那个老哥身上就住了好几只禽类,还有只松鼠精。不远处有片小桃林,不大,是农学院的实验田,里面住着九尾天狐一族的一位小主,据说是下一任天狐的女帝才被送来人间的。还有那边,是赤影狐,那边是雪狼,还是那边那棵梧桐上栖着一只快要绝种的青鸾鸟。” 洛宁的内心此时已经一片翻江倒海。 搞什么嘛?她这是要来学什么? “哦对了还有,小楼旁边那几棵树,你最好还是不要靠近,那里好像一棵住着雪鹰一棵住着毕方,都是大有来头的上古神兽,除了那一位,几乎比这儿的任何一位大人的辈分都大了。” 那一位?哪一位? “啊,还有,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人族能入住那栋楼,不过,那栋楼二百年来第一次迎接它的主人,你应该是跟它主人关系密切吧?” 可我连它主人是谁都不知道啊。 不过,那个雪鹰毕方什么的……这世上还有别的雪鹰和毕方吗? 嗯,说不定还真有吧? “哦,到了同学。”等到保安大叔好不容易结束喋喋不休的唠叨之后,他们停在了离小院还有一百多米的地方。 “呃?到了?还有那么远呢大叔。” “那个,同学啊,俺说过俺是来自大兴安岭吧?” “嗯。”洛宁点点头。 “所以啊,做为一只树魅,是不能离开树太久的。再往前,我这种低等小妖也就进不去了啊。” 呃……洛宁默,怎么还整得跟个真事儿似的。 然而,不在她走神的几秒中,那位保安大叔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变成一课小小的……人参。 什么鬼? 洛宁惊奇地瞪大眼睛,我去,这可比精英大会上看到的还要刺激,刺激大了。简直颠覆三观啊有没有? 洛宁蹲下身去,看着那棵小小的人参,“看你一副大叔模样,没想到竟然是个小娃娃啊。”说着便伸手去戳,结果还没碰到,就被人拦了下来。 “别碰。” 洛宁抬头看向来人,她逆着光,金红色的长发及腰,一双魅惑心神的湛蓝色双眼,哇……美人啊! “参娃很喜欢装老成,它们修行极为不易。几百年的参在神族连个娃娃都算不上。别打扰他了。” 美人说什么都是对的啊。 美人低头看了看蹲在地上的洛宁,皱了皱眉。“这里怎么会有人类进来?” “而且还通过了屏障。”一个一身白衣的男子走过到,一双邪长的眼睛打量着洛宁,诡异的是,他的瞳孔,竟然如猫一般,是竖着的。 “通过屏障不稀奇啊,稀奇的是她能看到我们的本体啊。”话音一落,一只火红的小鸡从空中落了下来,它似乎是听到了洛宁心里的话,一落地就炸毛,“你说谁是小鸡谁是小鸡,人家是重明鸟!重明鸟你知道吗愚蠢的人类!” 呃……重明鸟啊,这个她知道,不过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呵呵,也难怪明明会气成这样,神州不是有句俗话叫:秃毛凤凰不如鸡吗?”一个青衣青年从虚空中出现,慢慢走了过来,推了推眼镜。 洛宁抬头看了看他,唔,长的是挺帅,就是那脑袋顶上的角是个什么鬼? “你个死獬豸你什么意思?”重明鸟一边跺脚一边嘭地一声,变成一个火红头发的小孩子。“不就个纪律委员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安全部长!”又一个潮男走过来,头上戴着耳机,一身潮牌,蹦蹦哒哒地跳过来,“我说你们就别吓人家姑娘了。”说完就跟着弯下腰去,“姑娘你没事儿吧?” 大家一听,跟着围了上来,弯腰看向洛宁,“姑娘你没事儿吧?” 洛宁抬头看着这一圈脑袋,有长耳朵的,有长犄角的,有长羽毛的……敢情各个都不是正常人啊? 我就离开学校一年多点时间,学校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学校了吗? “我没事,不过,你们可能会比较麻烦。”她起身,指了指太阳,“再有半个时辰太阳就要落山了,你们确定现在不要回到自己住处吗?” 此话一出,大家更加警觉起来。 “你到底是谁?” 洛宁没有回答问话,只是弹了弹身上的土,“你们这专业毕业后给毕业证吗?好找工作吗?包就业不?我记得自己明明是学古汉语文学研究的,什么时候被人改专业了?”洛宁一边说,一边淡定地看着他们一个个露出了本体。 呵,赤影、白泽、重明、獬豸、囚牛……她大概猜出来这是什么地方了,就说苍月这次怎么会大大方方放她回学校,整了半天还是在他自己的地盘。 洛宁不爽地想,他该不会是让她来给他看一院子珍禽异兽的吧? “回答我凡人,你究竟是什么人?”獬豸不爽地向前欺近,眼看就要逼到身前了。 洛宁眼睁睁地年看着他欺到自己身前,脑袋顶上的角眼看就要戳到自己鼻尖了,嘴里不爽地嘟嚷一句,“你都说是凡人了嘛还问。” 就在獬豸要出手试探时,小楼的门忽然打开,一身银衣的鬼面从楼里走了出来。“她什么人都不是,只是本王的内人。” “见过陛下。”大家齐刷刷跪倒一。 陛下? 站在一圈跪倒在地的珍禽异兽里,洛宁看着白衣鬼面带着风走到自己面前,一伸手就把人抱了起来。 “唉,行李行李……”洛宁看着被落在地上的行李嚷。 “薛英!” “在!” 鬼面使了个眼色,薛英立刻心领神会。 “咳咳,怎么,连我们陛下的话都不好使了吗?”薜英倒是想摆个威严样子,可惜大家经过一段时间的“生死相交”都知根知底的,鬼面一走大家就一轰而上,大家七嘴八舌地问。 “我去,那姑娘是什么人啊?” “陛下说她是他内人,什么鬼?” “鬼什么你鬼人家是大活人啊,小英子这什么情况啊?” “我们这里怎么会有凡人入学?我们不是说好对人间保密的吗?” “你脑袋是不是瓦特了?上头要是没人支持,哪个大学敢收你这种头上找犄角的学生?” “好啦!”薜英大吼一声,“你们有完没完了?陛下都说那是他内人了那还能是什么人?夫人呗!真是……就这智商还跑来阳间嘚瑟,活到现在没被人类抓去做实验都算你们命大!”说完,背着手踱回小楼,刚要进门,却被楼上的禁制给弹了回来。 “我去,什么情况?” 小楼旁边的树上传来毕方的笑声:“你是白痴吗?还能什么情况,小别胜新欢呗。” 薜英傻眼,他们俩已经分开连一天都不到吧?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上古传说研究院 一进小楼,洛宁就毫不客气地把苍月脸上的鬼面具摘了扔一边。质问他:“说,怎么回事?” 苍月看着她笑,张嘴把她的手指含在嘴里,像是吃糖似的,用舌头勾来卷去。 洛宁脸一红,把手指抽了回来。“你能正经回答下我的问题吗阎王大人,这什么地方,那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学的什么专业,咱这日子以后还怎么过?” “嗯,老婆你说了算,你说怎么过咱就怎么过。”说着还亲了亲洛宁的脸。气得洛宁直踢脚,“你能正经点吗能正经吗人家问你正经事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苍月一看洛宁急了,立马换成一本正经的表情,“老婆说东绝不往西!” “你……”洛宁咬着牙指了他半天,最后憋出一句:“先把我放下。” “好。”苍月微微一笑,笑得洛宁心又开发懵,果然,最后这老司机还是把老婆放到了床上。 好咱们洛夫人还一丝丝理智尚存,拼命把身上亲来亲去的脑袋推了出去,“等,等一下,先说这是什么情况?” 苍月看老婆大人不依不绕地,只好停下来,倒在她身边,“你不是说想回学校吗?刚好被找到的这些神兽,他们想学习人类世界的规则,可又没地方安置,放出去又是一场骚乱,所以,我就找人建了这个学院。” “建?这楼新盖的?”洛宁笑话他。 “唔……”苍月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倒不是,新盖的他们不喜欢,不过就是在世界各地找到适合他们栖息的环境,再把场景移过来。”说着,长吐一口,“阮雪倒还好,薜硬那个二货,找雪狼的时候差点没让她给害死。” “你怎么了?”洛宁一听,紧张地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哪儿伤着了?伤哪儿了?”摸着摸着苍月的脸就红了。 “老婆你摸哪儿啊?我要是真伤到那儿……”说着,一个翻身压住洛宁,还故意顶了顶,洛宁瞬间不敢动了。 “那个,好吧,你没伤着,我又是怎么回事?我记得自己的专业是古汉语文学啊。我怎么会被发配到这儿来?” 发配?苍月压在她身上,笑了笑。“你的专业并没有改,只是加了个专业而已。你现在也是双学位的人了。哦,还有,新加的古代神话研究这个专业是本硕博连读,还有国家专业基金,不会对外公开招生。当然,作为条件,我们学院有责任好好管束这些学员。一旦学员入学籍就等于跟学院定了契约,哟,也就是跟地府签了劳务合同,是要为地府打工的。” “啊?你个老奸巨猾的,你让这群禽兽给你打工?打什么工什么条件多长时间啊?” “捉鬼我管吃管住管生存技能管人类身份人民币他们自己挣时间暂定为三千年。” “三千……”洛宁瞪大眼睛比了三根指头,“你也太黑了吧?” 苍月先亲了她伸出来的三根小指头,再亲亲她的嘴,“我挺白的呢老婆。” 洛宁白了他一眼,“颜这么好就不需要撒娇了啊,还要不要人活了。”说着,也跟着冷不丁亲了他一口,“那我呢?” “你?”苍月揉了揉她的脑袋,“最让我操心的就是你啊……你不是说想让九凤和萧山他们出来吗?现在还不行,空间还不是太稳定,原来的那座楼我买下来改造成公寓,现在先暂时住这里吧,刚好他们也不熟悉人间的如今的环境。等到那里改造好,我们再一起搬过去。哦,还有,我跟这里的政府建立的合作关系,作为这些妖兽在这里学习的条件,他们需要帮助政府部门处理一些棘手的非自然事件。阳间的事务,由你来决定吧,我实在不耐烦跟人打交道。当然,你可以教给阮雪去做。或者,直接交给封家。” “封家?” “妖兽的事都捂不住了,那些修炼门又还能藏几时?” “哦。”洛宁抠了抠小指甲,“那我平时上课怎么上?” “该怎么上怎么上。” “那你是什么身份呢?” “院长啊。” “那我岂不是院长夫人了?” “你就是啊。” “那我还上什么课啊?” “随你高兴啊。” “……你能认真点吗?” “老婆,你还要我怎么认真?”说着苍月就吻了下来,“我很认真地回答了你的所有问题,你是不是也要认真地满足我一次呢。”他亲亲她的额头,看着她的眼睛说,“我家娘子其实还没长大,常常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不过没关系,为夫年看着你,护着你,直到你真正长大的那一天就是了。” 你才没长大,你们全家都没长大! 不过洛宁这怨念也就持续了几秒钟,很快就被苍月尽数吻去。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苍月手臂上的那条线,又长了一寸。 门外,阮雪从树上飞下来,落到薜英面前,“陛下的伤姐姐知道了吗?” 薜英脑袋一缩,“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阮雪白了他一眼,“姐姐要是知道你害那色鬼受伤,炖了你的心都会有的。” “那她知道陛下把半身灵力都给了她吗?” 阮雪一懵,摇头,“我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啊。” 薜英冷哼一声,“她要是知道了搞不好会自|……哎呦!”还没说完后脑勺上就挨了阮雪一巴掌。 “再敢说姐姐半个不字,我就把你烤了下酒!” 屋里的两个人已经从床上滚到地上,又按在墙上,苍月这混蛋还真打算把那本集子里的姿势全部试一遍。看洛宁不答应,便顺手一口喝下床头一杯白水,再附身喂入洛宁口中。 这是…… “你给封瑞林他们喝的。” 什么玩意儿?! 洛宁想要暴起杀鬼!结果却一把抱住了苍月有头,在脸上胡乱地亲。 唔……苍月忽然想起来,刚刚听到院子里洛宁的声音,他一着急,忘了稀释了…… 一整怀,全是药……这要是普通人,洛宁和他今天怕是要死在床上。 一想到这儿,苍月立马把她掀翻在床,毫无防备地挺身进入。 “啊!” 洛宁哼叫一声,很快就开始欲求不满的扭动。 “要命……”苍月现在深深地觉得自己是给自己挖了个多大的坑啊。 第一百三十五章 雪狼族 被苍月弄晕这种事,是洛宁意料之中的,可是,被弄晕后会做恶梦这种事,洛宁就不太习惯了。 她梦见一个女孩,确切说,是个婴儿。 那个婴儿身上,缠绕着一个白色的魂魄。 “是你叫我来的?” 洛宁看着那个魂魄奇怪地问。 魂魄慢慢集结出一只狗……哦,不对,是一只狼的形状。它瞬间飞到洛宁眼前,却被她月间的一点红妆弹出去。 “你想进去斩月?”洛宁问。 魂魄摇摇头。 “那你是想告诉我什么?”洛宁蹲下身去,目光直视那个魂魄,魂魄指了指地上的婴儿。 “摸摸它。” 洛宁听到一个声音说,于是,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上去。刹那间,头痛欲裂。 “啊……” 她在一片撕裂的痛苦中,看到了一片,冰天雪地。 她不知道自己和母亲是如何被遗弃的,那时母亲多大,父亲是谁,也不知道自己被扔在了哪里,她也没有名字,因为来不及取……她只知道,她有生以来的第一份温暖,来自一匹刚刚失去幼崽的母狼。 她生于一个大雪的黄昏,即将分娩的母亲遇上了狼群,她用神都不得不敬畏的意志力仅凭一把匕首和一群饿狼拼到力竭,在阵痛中将匕首插进最后一只狼的咽喉,刚松口气便又听到了幼兽的低嚎。原来真是这个悲惨的孕妇闯入了别人的领地,仅一步之遥的雪洞里窝着三只还未睁眼的狼崽。把它们留在这儿怕也是活不成,女人狠狠心,抓过其中一只对准咽喉奋力一咬,温热腥咸的狼血顺着干渴的喉咙流向心脏,然后是第二只第三只。终于,狼血让快要冻僵的肢体再次回暖,阵痛恢复,她吐出最后一口气,挥刀向肚皮上一划,犹如完成使命般,含笑闭上了双眼。 残阳如血,正是逢魔时刻。 逢魔时刻降生的女婴,与其说是生出来的,倒不如说是她自己爬出来的。女人自杀式的分娩为她打开了一扇通往人间的大门。 一出世,女婴没有哭,却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另一双眸子便猝不及防地掉入她的眼中。蓝色,湛蓝湛蓝,衬着如雪的毛皮,在嗜血的黄昏里,美得惊心动魄。女婴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清冽无邪的婴孩的笑声在一片雪原上回荡。雪地上大片大片罂粟般绽放的血迹渐渐被大雪掩埋,唯有那伴着雪花纷纷扬扬的笑声,在一片尸骸上空久久盘旋,这情景诡异而妖艳。 蓝眼睛是一匹刚刚失去幼崽的母狼,这个狼群唯一的幸存者。在她出去觅食的小半天里,女婴的母亲杀光她的同伴喝干她孩子的血,母狼仰天一声悲啸,将女人的尸体从雪里扒出来啃得渣儿都不剩。当她恶狠狠地看向一旁的女婴,愕然发现女婴也在看她,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当对上母狼的视线,那双灿若寒星的眼睛一弯,笑成了一对美丽的月亮,笑声好似古老祭祀上神鸟的鸣唱。 笑声动听但刺耳,笑容动人却刺骨。 母狼被她笑傻了,以一只狼有限的智商很难理解这快要被冻死的小人儿在笑什么。她小心翼翼走过去,转了两圈,慢慢靠近,低头凑过去……“啵!”一张小嘴亲到了她鼻子上,惊了她一跳,蹦开两步。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女婴忽然放声大哭,声音响亮异常,竟震得母狼耳鼓钟鸣,吓得一溜烟儿逃远。 雪越下越大,哭声越来越弱,那小小的人儿终于被埋了在了雪下,没了声息。 若故事到此为止,虽短促,却不失为合理的结局,无父无母无名无姓的婴儿在荒野里活下来可不是什么福气。偏偏上天并不想让她极早解脱,那吓跑的母狼竟又去而复返,雪地里转了好几圈,终于把那马上就要咽气的婴儿给拔了出来,叼着钻进雪洞。 痛失幼子的狼妈妈,终于还是给自己捡回个不长毛的狼崽子。 是呵,因为那母狼的一念之慈,女婴便留在那个冰雪世界继续着她非人的传奇。 那天,当黑暗彻底笼罩大地,母狼和母婴栖身的雪洞忽然一阵晃动。狼妈妈一惊,迅速站起身来低嗥,却又在片刻之后,那低嗥声渐渐婉转,竟成了声声低吟,缠绵悱恻。女婴动了动小手小脚,扭扭头,看见了另一只通体雪白的庞然大物。 二者见到对方都微微一愣,对视的刹那间电光火石,女婴嚎开嗓门大哭,公狼呲牙低吼,前爪一伸好像要一巴掌拍死这小小的不速之客。不料身边的老婆脾气更大,眼见丈夫出爪,惊得她张嘴咬住了老公的耳朵恶狠狠一甩,毫不留情地把他甩出了雪洞。 这一摔似乎是在宣告女婴在狼穴的低位——母狼的养女,狼穴的大公主。 她喝着狼奶长大,很快,她又有了新的弟弟妹妹。她和他们长相迥异,长得也特别慢,似乎总也跟不上弟弟妹妹们的成长速度,在狼妈妈没有奶水的时候,她就靠喝血为生,直到她能手脚并用攀爬如飞且能轻松咬断一只雪兔的脖子。 三年后,喝着狼奶和鲜血长大的女婴渐渐赢得了狼穴新生代的领导地位。她看似纤弱的四肢有着四足野兽无法企及的灵活敏捷,再加上灵长类无与伦比的智商,使她令雪原上所有的动物威风丧胆,狼妈妈唤她“奴奴”,动物们私下却称她“赤利”。 赤利,会飞的宝刀,即为血衣,以血为衣。 赤利以她捕猎的狡诈和速度在雪原横行了两年,直到又一个残阳如血的逢魔时刻,命运的舵悄然一转便猝不及防地撞上一片暗礁,让这个大难不死的女婴得以回到人类世界,却也因此再次成了孤儿。 赤利记得很清楚,那是各族集会的月圆之夜,他们像往常一样聚集在雪原最高的悬崖边,赤利站在悬崖顶,仰天狼啸,山下,狼族的啸声便此起彼伏。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枪声突然将这场景打破,大家先是一愣,然后是惊慌得四下逃窜。有子弹穿透了同伴的头颅,有族长为了保护族里的母狼和幼崽被打成了筛子,赤利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她长啸一声,跳下山崖,指挥大家以最快的速度在安全地带稳避起来,自己则带着几个同伴寻着枪声找过去。很快,她看到了一团从未见过的东西,它在不停地发光发热,那团东西周围坐了很多看上去很像自己同类的动物。她和同伴相互对视,她在大家眼中看到了不解和怀疑,她低吠几声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从哪儿来要干什么。就在她想再靠近些时,同伴们忽然剑拔弩张地准备对敌。赤利一愣,回头,呆在当场。 那是…… 那是一堆狼的尸体,被几个男人挑在枪尖上,晃啊晃,晃得赤利眼中血红一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灭族 飞弩、尖刀,黑风……甚至,才刚刚满月的雪牙。 她看着他们大笑着把她的家人和同伴扔到地上,放血,扒皮,火烤……未来得及阻止,身边的同伴在愤怒中冲了过去,赤利大惊,想要救他们,却为时已晚,又一阵密集的枪声,她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枪淋弹雨中倒下…… 赤利不知自己怎么逃回去的,当她出现在大家面前,没有往常的嘘寒问暖,昔日的同伴和亲人都用怀疑甚至憎恨的目光看向她,他们把她挡在狼族领地之外,低嚎着叫她滚开。原来大家已经知道了,偷袭狼族的东西和赤利一样,皮肤白皙,没有毛,可以起立行走且动作异常敏捷。 正是他们的首领赤利的同类。她背叛了狼群! 赤利被狼群抛弃了。 她想冲进去见狼妈妈一面,却被五六只狼围攻,直到狼爸爸出面阻止才留住她一条小命。 赤利,你走吧。狼族怎么可能接纳叛徒。 爸爸,我没有!我要见妈妈,你知道我不会!让我见妈妈…… 她已经死了!被你害死的!在我还没改变主意杀你之前赶紧给我滚! 报仇……是啊,报仇!那个时候的赤利,除了报仇,还能想起什么来呢?如果她和你一样还有亲人在身边,大概还可以找个角落可容她痛哭一场,或是找一个足够安全的避风港,允许她慢慢舕噬伤口,甚至被小心翼翼地宠爱着。可她是赤利,是还未出生就被人类遗弃的女婴,还未长大就被当成叛徒被狼族趋赶,连哺养她的狼妈妈也不在了,除了报仇,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和目的?” 赤利不是狼,她是被狼哺养长大的狼孩,有人类无法比拟的敏捷灵活的四肢,也比狼更狡猾。 天亮了,她顾不上处理自己身上的伤,摇摇晃晃地回到那群入侵者的营地。 他们已经搭起帐篷,烧了一夜的篝火也已经熄灭,她在附近潜伏下来,认真观察。 三天后,有人发现储藏的食物少了大半;四日后,有人意外发现所有的枪弹都严重受潮;五日后,谁不小心点了火药库炸死了三个执勤的人;第六日,已经有五个人无故失踪……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个人数越来越少的营地,甚至有人说这是狼族的神在报复前些日子的屠杀。这传言非但没有吓倒营地的首领,反倒给了他们某种来自第六感的提示。 第七日,又一场血腥屠杀开始,几乎使整个狼族陷入一场史无前例的灭顶之灾。 赤利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 就像三年前她降生的那个逢魔时刻,那也是个血染的黄昏,她刚刚休息了一个白昼,准备这一夜的复仇计划。刚摸到营地,就意外地发现对方似乎在进行什么仪式又好像在迎接什么人。在一阵听着很是糟耳的鼓声之后,赤利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抬出几只巨大的笼子,笼子里,是她狼族的亲人和同伴。 大长老、狼爸爸、弩克表哥还有雪牙的同胞妹妹雪利等等等等,雪原几大直系狼族里大部分成员竟然都被抓来了,暗处的赤利此时已是心急如焚。她趴在暗处,先是听那个该死的首领大声叫嚣些什么,她听不懂,但似乎能明白,他是为了逼自己现身。 然后,她看到他用一支铁钩钩住雪利的耳朵把她扯出了笼子,狼爸爸狂啸着想要把小女儿救回来,却被一棒打裂了头骨,鲜血染红他曾经引以为豪的白色毛皮,眼神中充满了嗜血的愤怒。赤利和他们一起,看着那人钩着雪利耳朵提着,又拿另一个铁钩一下钩穿了雪利的大腿,鲜血喷涌而出。原本雪球一样的雪利很快被染成了血球,她不停地挣扎,惨叫声几乎将耳膜击穿。 人类在狂笑,他们笑,是因为他们听不懂,可是所有的狼族都听懂了,她在喊爸爸,她在喊赤利姐姐…… 当叫声越来越微弱,那个魔鬼竟还意尤未尽,抽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一张小小的狼皮就这样活活被扒了下来,更加惨烈的叫声响彻整个雪原,如血残阳在幼狼惭惭微弱的气息中缓缓沉下地平线。 暗夜降临。 赤利的眼睛已经血红一片,她伏在那,尖利的指甲深深扎进冰冷的岩石,就在她要冲上前时,那个魔鬼忽然开口,“白猫,去,挑一只漂亮的,让大家看看你的刀法有没有进步。” 赤利一听,全身绷紧,准备撕杀。 一个身穿黑袍的高挑男孩缓缓从人群后走出来。“我没那么多闲心跟几只畜牲较真。” “我呸!你知道个屁!老子已经挂了几十号人了,死的不是你们清道夫,你当然乐得看戏。” “戏?”男孩红樱般的双唇讥讽地抿起,“什么戏这么血腥,恶趣味!” “靠!清道夫还嫌血腥味?你小子杀的人是老子的好几十倍!装给谁看啊你?” 男孩湛蓝的眼睛一眯,一阵阴风过境,“所以你最好别惹我!” 满手鲜血的魔鬼身不由已地倒退几步,暗处的赤利心下一惊,盯住那个天使般面容清丽的男孩,那是个让鬼都胆寒的小恶魔啊…… “哪里惹你了,老子是要引那只畜生出来!” “炎魔,西伯利亚的狼都快绝种了,你说的那只畜生在哪?”少年冷着一张脸,指着被扒了皮的雪利的尸体,“就它啊?好可怕哦~~” “哈哈哈哈……” 周围哄笑一片。 那个叫炎魔的羞怒地吼:“闭嘴!” 瞬间,哑雀无声。 “白猫,老子不惹你,你也别来惹老子,别以为有岛主撑腰老子就怕了你!” 那个叫白猫的男孩目色一凛,轻轻一甩手,炎魔忽然痛叫一声,捂住心口满身冷汗地倒地不起。“我想要谁死,不需要任何人批准,可谁想让我死,就得掂量掂量自己九族的份量。”说完,冷冷“哼”了一声,瞄一眼那几笼子的狼族,沉下声,“弄远点,处理干净。” 第一百三十七章 魔鬼 一队人沉默着抬着几笼子的雪狼往冰原上走,和雪原不同,冰原上全是冰,冰层下是比冰还要冷的海。他们去冰原……是要沉海吗?赤利眼前一亮,有了主意。 第二天,处理雪狼的一队人没有回来;第三天,大队人马在冰原上找了一天,鬼影都没见着,回营的时候清点人数,又少了十几个。第四天,他们的装甲和火炮不知怎么被浇了冷水全变成了废铁。炎魔沉不住气了,“我早跟你说过那畜牲的厉害!损失这么多,看你怎么跟岛主交待!” 那个叫白猫的男孩微微一笑,“人是你的人,东西也是你看管的,我交待什么?” “你!”炎魔狠狠咽口闷气,咬牙切齿,“不把那畜牲找出来,怕是没法活着走出这鬼地方。” 湛蓝的眼睛一眯,“要不是你招惹它们,怎么会有今天?” “我……” “你是死是活我不管,能从这儿带回几个人我也不管,祸是你惹出来的,杀了人家那么多同伴,能让你得个好死才怪!” “你!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屠狼的事你也有份!” “是吗?”男孩说得令人眩目,“我是说要处理干净,可是貌似,没让你们把自己也一起处理了吧?” 炎魔一愣,“你什么意思?” “你的最后一队人到现在都没回来,冰原上什么地方能让人这么乐不思蜀啊?” 炎魔一惊,眼睛惊恐地放大,“不会……” 白猫却笑得更欢了,“对了,我昨天去那玩了一趟,果然好有趣,那冰墙里什么怪异的姿势都有,我也是看了才知道人的脖子能转三道弯呢,好玩。” “啊!!!”炎魔狂叫着向冰原方向跑去,那是他最看重的一队,为训练这批装甲之师他顶了多大压力费了多少苦心,那是他的心头肉!是他在修罗岛翻身的最后筹码……没了他们,他也没了存活于世的意义,修罗岛不养废物! 白猫看着发狂的炎魔,嘴角抿起一丝诡异的笑意,轻抬手,身后有人影子般的现身,把耳朵凑过来,听小主子低声吩咐,“通知岛主,我找到一个帮我们挑人的好地方。”说不定,顺便,还能送他一份大礼! 那段日子是赤利最初的恶梦,每天,看着同伴被杀和杀人为同伴报仇。 她不记得死了多少亲人朋友,也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在她终于从这片冰雪的梦萦般的复仇中清醒过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会禁不住想,她杀的那些人是否也有亲人,他们的亲人是否也会像她这般的恨,是否也会像她一样来找她报仇? 会吗? 会吧…… 后来她才知道,不会有人替他们报仇的。他们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没有感情,没有温度……他们只是工具,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杀戮。 可这种认知并没能让赤利好受一点,因为,她找不到自己和那些死人的区别。 在那次抓捕中,凡是见过她的人都没能活着回去。 她引诱他们进入各种陷阱,或是声东击西地分散他们个个击破,或是带他们跑上融化的浮冰……各种各样的杀伐,不用人教的,她似乎天生就是诡道者,这也是她一个外种能够成为狼族首领的重要原因。 当她将狼爸爸他们救出来时,雪狼们放下误解请她回到狼群,她拒绝了。不是为当初的误解怨恨什么,而是她终于看清了一个事实——她不是一只狼,尽管,她是由狼养大的孩子。可她也不愿作一个人,她恨人类!何况这几日看到的无一不在告诉她这个种族的虚伪自私无耻和肮脏。 她是什么……她第一次觉得如此迷茫和困惑,尽管,在人类世界里,她还是个三岁大的孩子。 一个远离人类社会生活的狼孩也会早熟地思考这些问题? 还好,没人告诉她,她是想得太多太早了。 营地里的人都快被她解决光了,她的日子忽然闲了下来,偶尔会去冰原抓几条鱼充饥,直到一天,她看到一个人。 一个营地里的人。 她还记得他天使般的脸庞和死神般的肃杀气息,脑海中血腥的一幕让她禁不住握紧了拳,脑子里已经开始盘算他的死法。 就在她想着怎么将他碎尸万段时,他忽然转过身,一双墨色深眸撞进她的眼睛。 不是他…… 那个恶魔,她记得他的眼睛是湛蓝色的,犹如冰原之下的深海。 不是他……那他是谁? 她呆呆看着他,他也呆呆看着她。显然,他们谁也没有料到对方会忽然出现。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奇怪的声音从赤利肚子里传了出来,雷一样响。 赤利一窘,对,她明明是来捕鱼填肚子的。 那人看着她,“哧”地一笑,笑声越来越大,从不知道什么是脸红的赤利捂住了自己滚烫的脸颊。 那人笑了半天,停下来,又盯着赤利看了一会儿,轻声问:“饿了?” 赤利的脸又烧了起来。 他的声音动听、温暖,和那个人完全不同。 可,如果他不是他,他又是谁呢?他从哪来?他会不会和那些人是一伙的?赤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似乎比那个人瘦弱得多。 他笑了笑,把手伸进口袋,赤利立马警觉起来,可是片刻,他摸出来的不是一把他们那样奇怪的武器,而是……她看着他剥开层层包装,闻到一股从未闻过的香味,食物的香味。 “给。” 他笑着递给她,她却只是警惕地看着他,不肯接。 他了然地笑笑,自己先咬了一口,愉快地吃着,很是美味的样子。见赤利正好奇地盯着他看,便笑着再次递过去。 她看看他,再看看那奇怪的食物,想了想,终于伸出手去,试探性的塞进嘴里,咬了一口。这味道……赤利三下五去二地吞了进去,其速度,让眼前这人目瞪口呆。呆呆看了她几秒,然后,放声大笑。 这笑声让赤利不解,更让她着迷,她似乎是被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住,一时挪不开眼。 不管怎样,他和他们是同类,她应该杀掉他放干他的血,扒光他的皮,或是把他推下海冰封他千百年! 可他并没伤害过谁…… 谁知道?他和那个魔鬼长得那么像,一定有关系!他们就是同伙! 他看上去那么善良…… 赤利,别忘了你是狼族养大有孩子!别忘了是谁杀了你的亲人同伴!就算是弱肉强食,也要遵守自然法规,他们比豺狗还要无耻! 第一百三十八章 阴谋 “宁,宁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恍惚中,洛宁听到有人在叫她,画面开始出现一丝丝裂缝。 “是苍月,我需要告诉他一声,不然他会以为我出事了。” “可是我现在很虚弱,你如果现在结束,可能有些真相,就再也找不到了。”那个狼影焦急地想要阻止她从梦境中脱身。 “我已经知道真相了啊,你要找的不是就你们雪狼一族的狼神转世吗?那个女孩,你们叫她赤利。” “不!”狼忽然激动地大吼一声,“自大的神族!我是想告诉你们,人类已经注意到我们的存在,他们在拿我们做基因试验!你怎么还不明白……” “基因试验?” 洛宁忽然想到梦境中的那个营地,还有白猫,还有他们说的什么测验……难道他们想要复制神族的力量? “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们说的病毒还有赤利的老师,那里还有很多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他们很多异能跟神族相似。” 洛宁懵了。 “所以,神族,这个梦,你到底要不要看下去?”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看着赤利瞬息万变瞬息万变的脸色,他有些担心地伸出手摸向她的额头,却冷不防被她一口咬住手腕,一股稠腻的液体瞬间充满她的口腔。 这味道……不是血腥味,是种奇怪的春日青草的味道,很……甘甜……这甘甜,让人欲罢不能。 她贪婪地吸吮着这新鲜美味,眼前一片模糊,她看到初开的花,新发的草,湛蓝的海洋和天空……然后是神秘的外太空,日月星辰近在眼前,斗转星移,风云变幻,似乎有什么在自己体内疯狂地炸开,不断地爆炸,让她浑身战栗,她在疯狂中抬了一下眼,刹那间一切幻影消失于无形。 “喜欢这味道?”他微笑地看着她,似乎被咬的人不是他,他感觉不到疼痛。 她呆呆地对视,恍惚中,松开他的手腕,这才注意到,那血,不是红色,而是抹诡异的蓝。 他定定看着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敌不动我不动。回过神来的赤利也学着他的样子,一动不动看着他。 良久,他一脸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竟然还有对d7免疫的……狼。”说完,神经质一样地笑了,却又笑得好些迷人,“难道你也是熊猫血?” 熊猫血是什么,赤利当然不会懂,事实上,他说的每一个字她都听不懂,她只是觉得他长得好看,和狼族中任何哪个都不同,还有,他很友善。他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友善的人类。 “你多大了?” “……” “你一直跟雪狼一起生活?” “……” “听得懂我说话吗?” “……” 他挫败地低头,“好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 他无语地从口袋里翻出所有食物,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包装,这回,换赤利目瞪口呆。 “给”。他扔给她。 她先是狂喜,刚伸手,却又缩回来,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他真是没招了,“你该不是让我挨个尝一遍吧?” 赤利眨眨眼,张张嘴,很费劲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名……字。” 他一愣,再次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她。 她以为他没听明白,再次一字一字艰难地发音,“……名……字,你……你的……” 又是良久,他微微地笑,嘴越咧越大,“伊凡。” “一……一……” “伊凡。”他一边说,一边在雪地上写,英文的,俄文的,中文的,法文的,……他觉得自己有点走火入魔。 她看着他,学他的样子,用指头在地上划,英文的,俄文的,中文的,法文的,……竟也有模有样的丝毫不差,连笔迹都学得难辩真假。 他看着地上一般无二的两行字,再看向她,眼中有种她看不懂的欣喜若狂。 从那以后,赤利便多了一个人类的小老师,约好每天有这个时候来这里见面。 “你不怕我出卖你?”临走,伊凡忽然叫住她笑着问。 赤利静静看了他一会儿,也笑了,轻蔑,不屑,好像在说:谁在乎? 宇宙最是神奇,也最是变幻莫测,当一颗星星与另一颗星星相遇,谁能想得到,他们会组成一个美丽的星座,还是会引发一场惊天动地的爆炸。 赤利并不知道自己有多早熟,因为她不知道一个正常的人类三岁时应该是什么样子的,同样,她也不懂伊凡为什么叫她“rui”。他在雪地上比划一个笔画颇为复杂的汉字“睿”,并耐心解释其含意,她懂了,他是在夸她聪明。 她不懂,他是在说她聪明得太过了,那个“rui”,也可以是“锐”。 伊凡问她想不想学做一个“人”,赤利很干脆地摇头。 “人类,坏,敌人。” 伊凡微微一愣,笑问,“我也是?” 赤利又很干脆地摇头,“你,好。” “所以,并不是所有的人类都很坏。” 赤利很认真地想了想,点头,片刻,又摇头,“只,你!” 伊凡苦笑,自己竟成这狼孩眼中仅存于世的好人了。 他竟然也成好人了?! 伊凡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眼睛,苦笑,“那,你就当是为了知己知彼吧。” 赤利歪歪脑袋,表示听不懂。 伊凡又耐心地讲解了一遍什么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顺便给补习了一下《孙子兵法》的大致内容,赤利果然上钩,瞪着一双荧光闪闪的“狼”眼说“教我。” 伊凡如释重负地笑,“好!” 要想打倒敌人,首先要了解他。这句话反过来说就是,最了解你的往往就是你的敌人。细心的哲学家会发现世间一切真理无一不充满着矛盾。 赤利就这样开始了跟一个人类拜师学艺的日子,如上所述,她不知道一个正常人类对知识的吸收速度,自然,也就不明白那些日子她给伊凡带来了多大的惊喜。所有口述、文字、图片,她只需一遍就能摄像记忆,这样的记忆力只在少数病态天才身上出现过,通常,这样的人都有个致命缺陷——低情商,或,理解力差。可是很快,赤利就以她惊人的悟性打破了伊凡的假想推断。 尽管自己已经被称为科学界的异类,可没过多久,伊凡不得不服气地承认,她是真正的天才,智力发育得尽乎可怕地完美。当然,这并不代表她没有缺陷,比如,她懂得“丛林法则”,却不明白“尔虞我诈”。伊凡教她下棋,剑走偏锋,三十六计被她使得风生水起,常常兵不血刃。他问她为什么老是孤注一掷地速战速决,她平静地给出两个字:“麻烦”。他微微一愣,便笑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教她各国语言和风土人情,也教她社会风俗生活常识和游戏规则……真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当他觉得自己差不多没什么可教的了,他得出了一条结论——她,是天生的兵器。 如果生存是一场战争,那么,有的人是子弹,有的人是枪,有的人是防弹衣……而“睿”,是全能。 第一百三十九章 异类 这样的异类,做狼,当然是暴敛天物,做个普通人,未免也太过可惜。上天既然给了她这样的才能,没理由再给她普通人的生活。 想到这儿,伊凡的眼睛总会情不自禁地冒出寒光,眸色一浅,又不见底地深了下去。 冰原上的动物们都惊觉出近来侵入它们生活的人类貌似越来越多了,只有每日忙着找伊凡的赤利完全放松了警惕。 又一场屠杀再次笼上这片冰雪世界。 当雪原又一个短暂的春天到来,赤利发现自己的身量又高出不少。她在出生以来变故最多的一个寒冬,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同伴,失去了家族,却多了一个人类的启蒙老师。她在他身上学到很多,同时,他也给了她很多困惑。 他说人类如何进化文明如何进步历史如何发展,知道的越多,就越让她困惑,他口中所说的人类,完全不是她看到的样子,他信誓旦旦的善良真诚与美丽,她从未见过,除了他。 他口中美好的一切似乎只有他一人符合。 他带着她穿越冰雪去寻找地球变迁的证据,一个不小心掉进冰洞,她拼尽全力捞他上岸,用自己的体温把他救活。 他醒来说的第一句话,“真不愿相信你只有四岁。” 她不懂,他好不容易活过来,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眼神那么悲伤,为什么要流泪…… 他紧紧抱住她喃喃地说:“睿,我后悔了……我后悔了……睿……” 后悔什么? “睿,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你会去找我吗?” 消失?“为,什么?” 他苦笑,“或者,等我消失了,有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你会爱上他吗?” 爱?她懵懵懂懂的。 他又笑,很自嘲,“瞧我说的什么傻话,你才多大,怎么会懂什么叫爱……” 她眨眨眼,他确实没有教过她,但他读过莎士比亚,讲过梁山伯与祝英台,她不知道爱是什么,但她知道爱了以后该怎么做,于是,她大大方方地亲了他,于是,他傻了。 他傻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她,又是喃喃地,“你知道……这其实对我很残忍。”他猛地一把抱住她,攻城略地,她想反抗,可她只有四岁。 就在她快要憋死的时候,他忽然推开她,神情复杂地看着她,一字一句,“睿,你的一生注定与安逸的生活无缘,你会遇到很多人,遇到很多事,答应我,再绝望也不要放弃这个世界,答应我,将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活下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活下去!” 会发生什么事?又能有什么会让她活不下去?她不懂……可她还是郑重点了点头。 他看着她,目光里有太多不舍,从怀里掏出一条皮绳,皮绳上挂着一块珍贵的史前化石,石头上是一朵绽放的海葵,他轻轻吻过那块石头,为她戴在脖子上。 “睿,人不要活得太复杂,越是简单的越是长久。就像这样的单细胞动物,简单,柔软,却能熬过千百万年甚至几亿年的进化。” “睿,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逃出去,去过一个正常人的简单生活。” “睿,答应我,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千万不要爱上他!” “睿,答应我,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就忘掉我吧!” 一天一夜,他们都紧紧抱在一起,尽管一大一小姿势看上去多么的滑稽。当赤利沉沉睡去又再次醒来,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她知道,她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正如他说的,他消失了。 他消失了,她就可以继续捕猎小动物、吃生鱼、猎杀讨厌的人类;她可以脱掉他为她穿上的衣服,套上她简单的兽皮甚至光着身子在冰天雪地里自由奔跑,而不必再伪装成文明的人类;她还可以继续低吠兽语,仰天狼啸,偶而跑去儿狼族新的驻地远远地看新生代的族人嬉戏,她不再说那样复杂多变真真假假的人话,反正现在,再没人听得懂…… 没人,听得懂。 那天他说过很多话,她一句都没听懂。 现在想起来,仍旧不懂。 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她已经是一个人了……她又是一个人了……她总是一个人,孤独似乎是她与生俱来的属性。 她,不悲伤。 虽然,寂寞。 就在她慢慢开始习惯并且享受这种寂寞时,寂寞又被突如其来的枪声打破。 那枪声,回荡在已惭入冰寒的雪原上。 她向枪声的传来的方向沿着记忆一路狂奔,一直跑到当年屠杀的营地,看着已经天翻地覆的故地,不见了篝火,不见了大声说笑的人,只有冰冷的火器、全副武装的人工智能和坟墓一样的铜墙铁壁。 谁也看不出,曾经,整个雪原的狼族几乎葬送在这里。 彼时,已经过去整整两年。 现在的赤利,五岁。 直升机轰鸣着降落在雪原,天空开出好多不知名的花朵,动物们都好奇又谨慎地探出脑袋,看着那些“花朵”徐徐落在雪地或松树上,忽然,大大的“花朵”下面钻出好多……人? 人类又来了,快跑! 枪声响起,动物们慌忙四散,只有欢颜利箭一般向着相反的方向冲去。 她在想,也许他回来了,也许她还能再见到他……虽然,她的直觉说:他不在了。 不在了的意思,应当是等同于死亡。 不在了的意思,应当不只是离开。 在他消失的那个早晨,她就已明白。 可她还是不甘心,还愿抱有一丝幻想,尽管她知道这份不甘的幻想有多么的可笑又凶险。 果然,还没等她靠近,一张大网拔地而起,她飞身一躲,差点就成了网里的鱼。 轻盈地落地,凌厉的目光看向那些包抄过来的人们,那不是平日里见到的冷冰冰的人工智能,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似乎也不比自己大多少。每个人的脸上带着莫名的恐慌……他们,好像在逃命,又好像是在寻找什么……正疑惑间,忽然听见有人大喊:“它在那儿!” 第一百四十章 屠杀 人们潮水般向她涌过来,目测之下应有二百多人。 二百多个抓她的孩子? 她按下心中的疑惑开始拼命地跑,脑子却开始搜索曾经学过的一切,嘴角扬起一抹笑,这样也好,她已经寂寞好久了,就让这些小孩来检验一下伊凡教她的东西到底有用没用。 猎狗速度再快也追不上逃跑的羚羊,因为猎狗是在追捕猎物,而羚羊却是在逃命! 对强者来说,那是游戏,对弱者,却是生死存亡,而对未曾入世的孩子,偏偏没有强弱的概念。 自己怎么离开那片冰雪天地的?赤利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她只记得自己把人们引入最为凶险的地形准备开始逐个解决,可就在这时,一个鬼影悄无声息地猫到她的身后,一记手刀,她便人事不知了。 伊凡教了她所能教授的一切,唯独没有教她侦查与反侦查。 对于雪原上的那些外来人,她是捕猎者,可对于她两年来再未见过的潜伏在千米之下深海的入侵者来说,她只是猎物,一只狡猾的猎物。 猎人在猎物昏倒的瞬间抱住了她,那双湛蓝的天使般迷人的眼睛隐藏在银色面具之下目不转睛地盯着朝思暮想的这张小脸,禁不住伸满含怜惜地抚摸,“辛苦了,小东西。欢迎回家。” 来自世界各地的二百一十九个孩子,直接空投在这片冰天雪地里,他们除了一只降落伞和一把匕首什么都没有,他们之所以看见赤利就向她追过来只是因为他们第一天的任务是:每人猎到一只活体。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活的。 猎不到怎么办? 在他们上飞机前,已经有三个孩子因为拒绝登机被子弹打成了筛子。 所以,没有“怎么办”。 第一天还好,丢了不到五十个人。 所谓的“丢了”,无疑,就是死了没了消失了。白猫看着篝火前这些仓皇的小脸目光冰冷地想着什么,银色面具映着火光竟有一泽血染般的光辉。片刻,有人在身后喊报告:“狼孩醒了。”话刚说完,那人就在自己惊诧的表情中接住了自己滚落的脑袋。 白猫转身,看都不看倒在地上的尸体,只扔下一句:“谁准你们叫她狼孩的?”刚走出两步忽然又停住,再转回身,冷言:“给她身衣服扔出去,让她跟着一起测验。” 小东西,别让我失望。 测试是什么?是寻找好杀手苗子的一个实验,其实说白了,就是一场惨无人道的屠杀。几百个孩子,先是在极端恶劣的自然环境下求得生存,还要为了赢得那点赖以生存的食物与同伴自相残杀,当你终于完成任务从外面的冰天雪地走进了温暖的屋子,等待你的是一个更加残酷的擂台。 擂台上,先是跟野兽打,再是跟曾经的同伴打,车轮战,最后胜出者被戴上清道夫特制的金属面具,成为这几百人里唯一的活口。 在野外,没人是血衣赤利的对手,可当她蒙着眼罩被推上擂台,她傻了。她闻到了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气味,是她多日来一直寻找的气味。 妈妈…… 擂台上的雪狼一只眼睛已经被刺瞎,另一只眼睛也被打得血肉模糊,多日来的饥渴严重透支着她的体力。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欢呼与呐喊,她知道,想要生存下去,就得咬断对手的脖子,让他成为自己的食物。她的视力被毁得差不多了,可她还有耳朵可以听,还有狼族与生俱来的第六感,所以当赤利被推上台的刹那,她迅雷不及掩耳地咬向她的脖子,赤利条件反射伸手挡下,一股浓郁地血腥味瞬间冲垮了雪狼所有的意志力,她实在太饥渴了,一经添血便无法抵制而贪婪的不顾一切地吸吮,几口热血下肚,她才回神般地愣住,这味道…… 而当她看清那被推上擂台的瘦小的身子,她呆了。 赤利…… 她还记得她湛蓝的眼睛和雪白和皮毛…… 她还记得她清澈的眸子和天真的微笑…… 她还记得她的温暖和宠溺…… 她还记得她的信任和依恋…… 妈妈…… 赤利…… 她曾是狼族的女王,而她,是新的继承者! 两代狼王如今被逼着驱赶上擂台自相残杀。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耻辱,她出离地愤怒。她们愣愣站在那里,良久,不约而同,仰天狼啸。 仿佛听到了女王的招唤,来自雪原四面八方的狼族,仰首长啸,向天致敬。 场下的看客们被震撼住,擂台上的一狼一人向对方走去,站定,背靠背,转身对着看台上狂热的人们怒号。 “他们这是怎么了?”一位长老满眼疑惑地看向一个戴银色面具的男孩儿。 那男孩儿没回答,反向身后人轻声交代了一句。忽然间擂台四周的围栏大开,所有的角斗士和饥饿的猛兽一跃而入,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我叫猫,你呢?” 赤利冷冷扫了眼前这个戴着银色猫脸面具的男孩一眼,从屠杀一开始他就一直跟在她身后,她杀人他也杀人,她遁循他也闪人,追踪这游戏很好玩吗?这孩子是要闹哪样啊?赤利舔净指甲上的鲜血,四肢并用地扭头跑掉。 “哎……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呢。” 她不耐烦地回头瞪他,却惊讶地发现他就跟在她身侧一起飞奔,心中微微诧异,他竟跟得上?!以她的速度,冰原上能并肩而行者廖廖无几。 “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吗?你杀了几个?我今天杀了十六个。”十六个,十六条人命……他说得如此轻松,好像他杀的都不是他的同类,而是一只普通的雪兔或是梅花鹿之类。“他们说五天时间只留十个活的,我算了下,如果我们俩联手的话,你的存活几率是……啊,你干嘛忽然停下来啊?!”飞奔中的赤利忽然刹住,那个叫猫的男孩一个赶不急,一脑袋栽进雪里。再爬起来时气恼地嚷嚷。 停下来的赤利先是不耐烦地回头瞪他,后被他满脸是雪地滑稽样儿逗得扑哧一笑。 一见她笑了,银色面具似乎也如释重负的样子,“重复一遍,我叫猫,你呢?” “赤利。” 两个小孩一本正经地伸出手去,象征性地碰了一个,便确立了合作关系。 第一百四十一章 毁掉它 “苍月,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了。洛宁,你什么时候能醒?再这样,我怕你会有危险。” “我不知道这个梦我会看多长时间,也不确定这个女孩是否还活着。但是月,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个下一个灭族的就不是雪狼了!” 正在打坐的苍月猛然睁眼,原来……如此! “刚才干嘛不理我?”猫抓着赤利的胳膊瞪圆一双超萌的大眼睛撒娇。 “你我不同类。”赤利敲了敲自己的狼首青铜面具。 “那后来怎么又理我了呢?” “摘了面具,你我同类。” 猫得意地一笑,“这里斩百人戴青铜面具,斩千人戴银面具,斩万人是金面具,我的目标是……” 赤利打断他,语气淡然,却让听者为之心颤。“摘掉面具,我的目标。” 猫呆了片刻,自嘲地笑笑,“你想脱离组织?别做梦了,那些背叛组织的人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 赤利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了半天,半天,蹦出一句话,“不是脱离,是毁掉!” 毁掉?毁掉组织?还是,毁掉修罗岛? “做岛主,改变它,或者,做不了岛主,毁掉它!” 呃……猫像看怪物一样地盯了她半天,最后也憋出一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一个小小的青铜杀手,一个等级低下的清道夫,敢在一个银刹跟前大放噘词。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清理门户?” 赤利淡淡看他一眼,“你舍不得。” 呃……猫叹了口气,“你会读心术吗?何方妖孽啊你?” 赤利不理他的疑问,仰头看了看天,语气仍是轻描淡写,“擂台上,多谢。”擂台上,是这个人救她一命,刚刚那一撞,她便认出了他的气味。 猫的眸光一沉,咧开嘴笑了,“你还记得我?还算你有良心。对了,我一直很好奇,那只雪狼跟你什么关系?你怎么为一只野畜那么拼命?” 赤利低下头,轻声说,“我是她养大的。” 我是她养大的,我本是这雪原上的王。可是你们来了,杀我族人毁我家园……可是慢慢的,我终于明白,原来我们所做的事情并没有太大不同,只是,我们是为了生存,你们是为什么,我不知道。伊凡只教会我许多你们的规则,却没有教会我如何真正地变成你们……哦,其实,我不想变成你们。我更喜欢做一只简单的雪狼,简单的杀戮,简单地繁衍生息…… “有件事我一直很好奇,你说你是那只雪狼养大的,那你应该就是……只是雪狼一岁就要找伴侣了啊,那你怎么……哎哟!你干嘛?想扎死我呀?”猫还没说完,赤利就带着匕首攻了过来,“啊啊啊你这个疯女人我不问了还不行吗?……啊啊啊你还真下狠手啊……” 打架,往死里打,刀刀致命,毫不留情,这是他们每天的必修课,对他们来说,是像呼吸一样自然的事情。 一年过去,赤利和猫这对火狐组合突破重重考验,从雪原转战雨林,从雨林活着走上高原,从高原被抛向沙漠,又从沙漠被扔到这座荒岛,除去不定时的被直升机接出去完成任务,大部分时间,就是留在岛上,等着人来,以及,等着杀人。他们守护的这座小岛因为新人集训淘汰率连续100%,而被组织定为新的冥岛,意为,死亡之岛。凡是送上来的人,没一个人能活着走出去。如今已经是银面的赤利和依旧是银面的猫成了这座小岛名付其实的主人。而这岛上,除去赤利和猫这两个戴银面的人类,剩下的全是各色飞禽走兽……啊不,是赤利的手下。猫无数次地看见赤利是如何将猛加拉虎训成小猫,又将一只兔子练成了谍报人员。他对她精通兽语的事毫不惊讶,真正让他讶异的是她在这样一群凶禽猛兽中俨然一副百兽之王的架式。 “赤利,你这样拼命地训练它们有什么用?就这帮子禽兽,都挨不过一梭子子弹。”猫不解地问。这当然不是他第一次这样问赤利,而赤利的回答永远都是那句:“有备无患!” 猫也曾问过,“你为什么愿意接纳我做伙伴啊?要知道那个时候我们还是对手……啊不对,确切说是死敌啊,只能活十个出去呢。” 赤利及其难得地认真想了想,说:“我需要帮手。” 猫当场吐血,“靠!敢情你是拿我当帮手?不是伙伴啊?就是一帮手啊?我就这地位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啊?你知不知道……呃,好吧,你别瞪眼了,帮手就帮手呗……” 猫最怕的是赤利面无表情目不转睛地瞪着他,那眼睛好似无数锋利的飞刀,戳得你满心都是窟窿。然而猫不知道的是赤利怕什么,在猫的眼中,赤利好像没有怕的东西,她的心衣好像一块坚硬无比的石头,刀砍不动,药炸不毁,酸化不掉,油泼不进……好吧,那是一颗货真价实的金刚石。 当然,心里似乎不藏事的猫问过赤利,“喂,伙伴,你有怕的东西吗?” 当时正在跟一条金蟒较劲的赤利动作愣愣一愣,瞬间被缠了个正着,蟒的腰身缠在脖子上,赤利的脸憋得青紫,吓得猫要跳上前去帮忙,还没等手伸出去,就被蟒蛇的尾巴扫飞出去。 “咣!” “喂~反了你了,敢甩本大人!”抓狂的猫亮出了利爪,却在下一秒钟惊了个透心凉,眼睁睁地看着赤利将一人多粗的巨蟒徒手撕成了两半,这个女怪物,还血淋淋地用右手掏出了人家的胆儿,神情淡定的,一口一口…… “你……你你你你……” 赤利慢慢地一口一口吞咽着,一经意一抬头,看到猫那活见鬼的表情,难得的疑惑地问了句:“怎么?” “那是蛇胆啊!” “是啊。” “很苦的啊!” “还行。” “你就那么……那么生吃……” “哦,很新鲜,你要么?”赤利说着就把手里淋漓的一块血肉伸了过去。 “呕~”猫伙伴毫不意外地吐了。 所以说,赤利这女怪物,怎么会有怕的东西?什么东西不怕她啊?! 第一百四十二章 雪狼后人 “猫。” “干嘛?” “你不是人族,对吗?” “nm。你这是骂我不是人吗?” “你的力量和速度,不是人族该有的。” 猫沉默片刻,慢慢说,“你来记得我们最初待着的那个地方吗?有次我为了逃出去,特意跟踪他们到一个秘密的地下基地,在那里,我看到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 猫叹口气,“我不知道那些生物叫什么。不过,它们怎么看都不像是地球该有的东西啊。” 赤利想了想,似乎明白了什么。 “猫。如果你逃出去,最想做什么?” 猫很认真地想了想,“想上学。我都不知道现在自己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正常人类,但我想上学。我看你会很多东西,为什么我不会?听那些被抓来的孩子说,外面的世界,很不一样。他们很多是在放学路上被抢来的。” 赤利侧着脑袋想了想,问:“放学是什么?上学又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才好奇嘛。”猫看了一眼赤利,“如果你离开这儿,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赤利想了想,摇头。 猫叹口气,“你会这么多东西,是可以做大事的人嘛。人总要有点追求嘛,没点追求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嘛。” “追求?” “啊,就是想做的事,或者,说是希望也可以。”猫说着,叹了口气,“我希望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希望知道正常的人类小孩是怎么长大的。希望知道他们那些孩子口中的家是什么,为什么他们都哭着喊着要回去,希望……呵呵,算了,猜也知道我很可能根本就没有父母,我可能……也是他们造出来的某种怪物,只不过,长得更像人类,不太难看罢了。” 赤利很认真地看了看他。忽然挥刀划破了他的胳膊。 “啊啊啊,你个疯子你这是干什么?” 一道血口在划开的瞬间流下晶蓝色的液体,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就是猫在众多试炼者中活下来的原因之一吧。 “你恐怕,真的不是普通人类。” 猫不开心了,“我知道,用不着你多嘴!” “他们,在制造更多的你。” “啊,好像是啊。不过应该是都失败了,我是唯一一个到目前为止还算成功的,结果还失控了,不听指挥。”这是他当初偷听到的。 “他们想要造的是神还是怪物?” 猫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忽然认真严肃起来。“他们造不出神,他们只会造出魔鬼!” 一天后,从梦境中醒来的洛宁带着十万个为什么缠着苍月问个不停,苍月却只关心她的身体,拉着她到后花园,洛宁这才知道,苍月不单把妖兽们安置在了这里,还很移种了大量的奇花异草。 “那个雪狼的魂魄太弱了,应该是之前被攻击过,她没撑多长时间,最后的影像也很模糊。好像是,猫为了救赤利用自己引爆了基础,赤利跳海逃了,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苍月一边给她煎药一边说,“她没那么容易死,就算肉身毁掉,只要魂魄完好,重塑肉身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说着,摸摸她的脸,“被人拖进水月镜花也不知道喊我。万一被斩月反噬你又要出不来了。” 洛宁摸住他伸过来的手在脸上蹭啊蹭,撒娇道:“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弱啦。都是你太紧张而已。只是……”洛宁放开他的手,看他熟练地滤掉药渣,“只是我不明白,人类怎么有本事抓住这些妖兽和的?这不科学啊!” 苍月笑,“从你记事到现在,哪件事科学了?”说着,挥了挥手,碗里的药汤便悬空漂浮起来,慢慢凝结成一粒小药丸。苍月捏着药丸,没等洛宁反应就直接塞到她嘴里。 “咽下去,再凝神一刻钟。入梦对人的心神损耗极大,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洛宁一边听话地把药咽下一边嘟嚷,“又不是我想的。” 苍月无奈地瞪了她一眼,“你就当心疼下为夫让为夫少操点心吧娘子!” 洛宁听了,心虚地低下头,把药丸咬得磕楞响。 现在嫌我麻烦啦?晚啦!哼! “那雪狼的先祖原是你在昆仑雪原训养的一只畜生,你看她颇有灵性,就带回了一只幼崽,放在身边养大,教她法术也教她法度。后来……”苍月顿了顿,看洛宁在一边调戏一只花精,没当回事,才接着说,“后来你出事,那只雪狼为了你反了天庭,就被当时天庭的掌权者定为妖兽,被收录进书山压制。” “哦,那她们怎么又跑到西伯利亚去了?” “那些应该是普通的雪狼吧。” “那照你这么说,它们不该叫雪狼,应该叫灵狼吧?” 苍月一头黑线,心想要是真的生下孩子,可不能让洛宁来取名字,想当年她四边的四大神使,长得像鬼的叫鬼使,仙气十足的叫仙使,神秀俊朗的叫神使,妖魅迷人的叫妖使。训养了只毕方叫暖雪……雪是暖的吗?训了只蛟龙叫啸闪,这什么名儿? 上辈子洛宁铁定文盲一个! 苍月在心里暗暗吐槽,转移话题,“总之,很可能那个基地被毁了才会有那么多妖兽散落人间,这事情也才得以暴露。” “嗯,恐怕也是因为事情败露了,才有人破坏封印,混淆视听。”洛宁一边说一边给了苍月一下,“你说你这阎王怎么当的?差点生灵涂炭好吗?” 苍月委屈地看她一眼,“谁让我老婆那么难追,要不是为了追老婆,这些事还难得到我?” “玩忽职守还有理!不跟你说了,我上课去。” 前脚洛宁刚走,后脚学院里就炸锅了。 “难怪她会破除封印,原来是跟一些人类勾结想要复制神族基因。” “搞不好她早就偷偷从书山、幻海等一些空间里偷妖兽了。可能有些妖兽还不具备高等智慧,更容易偷,而另一些智慧型的不好抓而已。” “而那些心有怨念,本来就存心不善的,一旦放出来她就不管了。更好看着它们为祸人间!” “这用心也太险恶了!” “可是把阳间搞乱对她有什么好处啊?地府现在她都已经说了算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地府她说了算?你也太天真了。不过是阎王懒得理她,没发话而已好吗?” “就是!更何况神尊还在呢,如果神尊觉醒,这三界六道,哪儿还有她说话的份?” 大家七嘴八舌的你一言我一语,吵得苍月心烦。没人知道他心里有多矛盾,为了众生,他想洛宁早点醒,可是洛宁醒来之日就是他们死别之时。苍月下意识地摸了摸胳膊上的那道红线。 第一百四十三章 新老师 做为一只学霸,上课迟到这种事洛宁是忍不了的,尽管学校已经跟系里每一个专家授课老师打好招呼,可是洛宁依然坚持按时出席是做学生的本份。 哦,往后等她越来越忙时就不知道能坚持多久了。 做为曾经的风云人物,洛宁尽量低调地从教室后门溜了进去,却找了最前排的位置。嗯,经验告诉她,前排对于大多数学渣来说就是个坑!大家都不愿靠前坐,所以前排反而相对安全。 离上课还有点时间。洛宁拿出书和笔记,课本是早就翻过了,笔记倒还可以再看看,翻开还没两章,一抬头吓了一掉。 周围这一圈手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洛师姐你回来啦?” “师姐咱们道场今年还参赛吗?” “洛师姐好久没见了,你这段日子去哪儿了啊?” 洛宁整个人都不好了,以过去的性子,她也就腼腆地笑笑,而现在她却想暴起打人。眼看就要上课了,可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洛宁不得不摆出一副大师姐的架子。“要上课了,你们在这儿围着干什么?” “哄!” 大家全都散了个干净。洛宁还以为是自己年级第一的威严尚在,可是一转头就看到了教室门口的系主任。 “都上课打铃了没听见吗?围在人家桌子前面干什么?”系主任夹着包走进教室,“跟大家说件事,从今天开始,本系古代汉语研究类的专业课将由新的授课老师负责。这位老师……” 主任下面那些牛逼哄哄有介绍洛宁一句都没听见,因为她感受到一股十分熟悉的气息。 “下面,就有请我们的新的授课教授。” 洛宁在一片掌声中,看着苍月慢慢走进教室。 等下,苍月? 黑西装白衬衣的苍月? 苍月怎么会是他们新老师呢? “大家好,我是月神苍,大家可以叫我苍老师,或者,苍先生。今天起,由我来负责大家的古汉语课程。” “天啊好帅!” “苍先生看上去好年轻啊。” “月神苍?他该不会是月神家的吧?” “哪个月神家啊?” “还能有哪个月神家啊?整个北方有几个月神家啊?” “天啊,那岂不是富二代?” “什么富二代,富三代四代还差不多。” “哇,长得帅又有钱霸道总裁的人设啊。这种人怎么会来当老师啊?” 大家正七嘴八舌的议论,洛宁在讲台下面已经开始咬牙了,这色鬼还有完没完了?不是说我该怎么上课就怎么上课吗?哦,敢情是上他的课。洛宁郁闷地翻了翻自己的课程表,“怎么古汉语的课这么多……” “今天是我跟大家第一次见面。这样吧,先不讲课,我们聊点好玩的。聊什么呢?” “老师你今年多大啦?” “老师你有女朋友吗?” “老师你姓月神,跟月神家什么关系啊?” “老师喜欢什么颜色?” “老师……” “老师……” “停!”苍月无奈地挥挥手,教室瞬间安静。“你们就没点跟专业有关的问题吗?” 不提专业还好,一提专业就趴倒一大片,搞得苍月有点尴尬。 “你们没稿错吧同学们?我们是大学,不是相亲大会。还有,鄙人的岁数不会影响授课质量,这点大家放心。还有,我没有女朋友。” 此话一出,教室里欢腾一片,洛宁坐在下面直咬牙。 什么叫没有女朋友?罚你今晚睡书房! 看着洛宁的生气的小表情苍月心里一阵暗爽。“鄙人没有女朋友,不过,有个老婆。” “啊?” “不会吧……” “老师这么早就结婚了吗?” “结婚怎么了?没听过那句吗?没有拆不散的夫妻,只有不努力的小三儿……” 这些女学生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小三儿就那么好当吗?抢男人那么好玩吗?这种人怎么上的大学?品德不过关好吗? 洛宁越听越气,一气之下,“卡本”,笔折了。 就在她更吃醋的时候,脑子忽然一疼,一个阴影在身边一晃而过。 “苍月!” 月神苍听到她在喊他,马上挥了挥手,用意识问她。“宁,怎么了?” “教室里好像有不干净的东西。” “不可能!我在这里谁敢跑这儿放肆?” 洛宁脑子又一疼,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慢慢从脑海里显形。 “没什么。”洛宁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还是继续上课吧。苍、老、师!” 苍月笑了笑,这一笑,一大堆花痴的女同学瞬间晕倒。 “同学们,咱们还是问点跟专业有关系的问题比较好。至于我的私人问题嘛,不用大家问,我现在就交待清楚。我和我爱人之间,我追的她,而且是好不容易追上的,她气性大,醋性更大,所以请各位女同学还是适当与鄙人保持一定距离得好。还有,鄙人崇尚贞洁专一的爱情观。哦,就像古人诗歌中所描述的那样。” “那么,说到这儿,我们七夕刚过没多久,咱们今天就以七夕为题,来聊聊古人眼中的爱情,怎么样?” 此时,沿海岸线向南相隔几千里的某个城市里。 少绯背上的登山包有点不堪重负了,她一步步小心翼翼往机场外挪,却还是绝望地听到了布料破裂的声音。“哗啦”一下,瓶瓶罐罐乱七八糟地淌了一地。少绯无奈地回头,淡定地蹲下身去一件一件地捡起来,身边是或快或慢到的脚步,没有谁要停下来帮谁。可是少绯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只恨没能多出一条胳膊,总是捡起来又掉下去,让人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放这儿吧。”一个很浑厚的声音让少绯抬起头来,有点逆光,她晃了一下神,对方耐心又好脾气地蹲下身来帮她把东西捡进袋子里。安静的侧脸好像一道咒语把少绯定在了原地。“你需要一只很大的行李箱。”那人捡完了东西一抬头,少绯呆滞的神情让他微微一愣,随后微微一笑,把袋子放到她眼前的地上,站起身走人。 人都走了少绯才回过神来,她好像忘说谢谢了……就在她自责后的两秒钟,一个阴影迅速遮了下来,一只大手猝不及防地抓住她猛地向上一提,先是一个温暖的禁锢,然后是一个窒息的热吻,快要憋死的时候,傅少绯一刀子捅裂了那人的肝脏,冷汗涔涔地醒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绯梦 “又做恶梦了?” 身边有人问,少绯摇摇头,钻出睡袋,走出帐篷。 冷风乍起,冻得少绯一个哆嗦,人立马就清醒了个透亮。 “零下十几度就这么跑出来,身边跟了个医生也不能这么有恃无恐啊傅小姐。”身后有人批了件衣服在她身上,是洛明的军大衣,少绯暖和又不要脸地笑笑,“我是持宠若娇。”说完,顿了顿,“洛明,我又梦见那个机场了,梦见那个人,还捅了你一刀……没看清脸,可我知道捅的是你,我都能听见你肝脏破裂的声音。” 洛明大笑,“呦,够狠的呀。” 少绯却没有笑,一本正经地问:“洛明,你到底瞒了我什么?为什么梦里的我那么害怕那么恨你?” 洛明浑身一抖,痞气地咧咧嘴,“因为你不识好歹呗。想我这么年轻有为英俊潇洒风流多情家世显赫一红四代大好才俊被你这要啥没啥的运动背包女掏心掏非连肝儿你都不放过……唔……” 少绯忍无可忍地咬洛明的薄唇,免得他再唐僧下去,她含着他的舌头含糊不清地说:“我要你,现在!” 洛明浑身一抖,弯腰抱起少绯钻回帐篷里。 在一场混乱的肉搏中,少绯恍惚听到洛明在耳边呢喃:那不是真的,绯,梦不一定是反的,却一定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很快,少绯再次在洛明疯狂的冲撞中昏了过去。 洛明身上的汗水烫过腰上一道狰狞的疤痕,灼烧似的,烧得他心很疼。 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大雾的清晨,天要帮他,飞机晚点,他死死抱住瘦骨嶙峋的少绯不肯松手,任身下血流成海。 这本是少绯和洛明的蜜月旅行,两个神经病放着多少浪漫胜景不去,跑来爬雪山。洛明说少绯以前是攀岩高手,多走走老地方,对治疗有帮助。 洛明所说的治疗,是少绯心境型失忆症。她从那么高的山顶摔下来磕了脑袋竟然大难不死,作为交换,上天拿走了她全部的记忆。就连少绯这个贼文艺特不顺耳的名字,还是洛明告诉她的。洛明对她极好,即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也没能阻止他拧断了父子关系娶少绯进门。结婚那天,双方父母都没去,直到婚礼快结束时,洛明的母亲才冲进礼堂来抢婚,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浇了洛明满身红酒,扬言就算他装疯卖傻洛家也绝不会承认这一桩婚事。少绯稀里糊涂地听着,完全不知所云,只默默地帮洛明把身上的残酒擦干,然后乖巧地躲进那个高大温暖的怀抱。 洛明抱着少绯对母亲和在场所有人说:“她现在是我老婆,用不着什么阴谋诡计,我的本来就是她的,她的还是她的。” “洛明你有没有想过洛宁的感受?这样错综复杂的关系你妹妹她……” “妈妈,结婚的是我,不是小宁!” “那你怎么跟月神家交待?” “少绯跟月神家没有关系!” “洛明,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你妹妹她还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样……”洛妈妈气不过,转身走人时,意味深长的地对少绯说:“傅小姐,我很喜欢你,如果你不是以洛家儿媳妇的身份出现,我会把你当亲生女儿疼爱,可是现在,一旦洛明娶了你,就会陷洛家于不义!” 想到这儿,洛明看着熟睡中的少绯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们都说我不仁不义,可是谁能知道,明明是我认识你在先的,“绯月,看来你是真的把我忘了。”洛明看着少绯,喃喃地说。 而睡梦中的傅少绯,仿佛回到了学时代。 记得第一次见到洛明是在学校的顶楼的天台,她心情不好的时候习惯上去吹风,只是那天运气欠佳,刚上去就看到一对争吵的男女,女生狠狠地甩了男生一巴掌,喊一声:“洛明,你铁石心肠!”然后扭头跑掉。 这就是鼎鼎大名的花花公子洛明?傅少绯忍不住仔细看了两眼,女人样白皙的脸上还赫然挂着一只红掌印,却完全无碍观瞻。这类人,你可以说他是翩翩浊世家公子,也可以说他是株水仙,傅少绯是乖乖女,优等生向来不屑这种不务正业玩早恋的富二代。 她看洛明,洛明也扭头看他,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莫名其妙地对视良久,又默契地移开视线,然后,他继续站在那儿保持一个耍帅的姿势,她走到栏杆前继续吹她的风。 课间操快要过去的时候,傅少绯转身下楼,洛明却忽然伸手拉住她,“你叫什么名字?” 虽然很唐突,可傅少绯还是很有礼貌地回答:“傅少绯。” 洛明殷红的薄唇勾起一丝坏笑,“绯?呵呵……我会记住你的。” 他说,我会记住你的。这话对傅少绯,是一句魔咒。 从那儿以后,无论傅少绯走到哪儿,都好像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开始她还觉得莫名其妙,直到有天被一群女生围住,领头的那个她知道,本市的一位富家千金。 “我警告你离洛明远点!要是再让我看到你勾引他……” “勾引他?”傅少绯冷笑,“学姐,我的品位还不至于这么差。”说完,扭头看向那群女生背后,洛明站在那里,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却复杂难解。 她故意说得那么大声,他当然全听见了,她要他知道傅少绯不是这些吃饱了撑的大小姐,她没有那么闲,没时间谈情说爱。 放学,他在校门口堵住她,不由分说拉她就跑,跑到一条无人的小巷,傅少绯实在跑不动了,甩开他的手大叫:“洛明你要干什么?!” 洛明停下来,看着她,微微一笑,“我比你高一级,绯,你应该叫我学长。” “学长……学长……”洛明听到少绯的梦吟,心忽地疼。他想到何华临死前对他说,“不要让她想起来,不要告诉她……” 不要让她想起来。 不要让她知道我曾爱过她。 不要让她再痛苦下去。 忘了我吧,就当我从未出现过。 第一百四十五章 代表 学校大课一般一上就是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里,苍月就讲了几首情诗,剩下的时间都被班上的女生追问: 老师你喜欢什么样的啊? 洛宁在底下翻白眼:反正不是你们这样的!不过气归气,该做的功课还是要做的。比如: “我看咱们班花名册上还有个年级第一的是吗?” 洛宁翻着白眼无奈地站起来。“是,老师。” “哦,老师我喜欢学霸。讨厌学渣。”说着,锋利的小眼神扫了一眼教室,瞬间打击到了无数“漂亮”的学渣们。“以后你就做本专业的课代表吧。” 尼码你能再丢人点吗?你当这是中学生啊还课代表?大学哪儿来的课代表? “老师我……”洛宁想反对。说自己打工忙吧?那些零工早让苍月给辞干净了,除了道场洛宁偶尔还去一去,现在大部分时间还真是被他按在家里……的床上。所以,眼睛一对上苍月的眼神,洛宁就心虚。他好像在威胁她:你不愿意我就把你是我老婆的事说出去!“愿意。非常愿意。” “那好。”苍月倾国倾城地一笑,转身在黑板上写了一本书名。“这是今天我给大家留的作业,我们下节课是后天的上午,希望大家在明天放学前,交2500字的读书笔记给课代表。到时课代表直接送到我办公室,我会一一给大家认真批注的。” “下课。” 一说下课,洛宁瞬间瘫倒在座位上。刚好这时电话响了。一看是洛妈妈,还有点小意外。 “喂?妈,怎么了?我哪儿?我在上学啊!我跟你们说上我要回学校上学啊。” “我哥?没有啊,挺正常的啊。他前几天还送我上学的。” “我跟小苍?”洛宁咬咬牙,“挺好的!嗯,具体的让小苍跟你们说吧。我们搬回学校了,原来的房子在装修。” “学校提供宿舍呢……呵呵,你别问我,问你的好女婿去!” 洛宁说完,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 什么叫去了学校就没人看着我了?苍月你可真有脸跟我妈说这话!你都来当老师了还能看得再紧一点吗? 当晚回家,苍月果然被赶到了书房,而在别一个城市的山上,洛明正拿着一张照片坐在火堆前绝望地回想,似乎从一开始,他们在彼此的生命里就是一种厄运的代表,只要对方一出现,彼此的生活就会被搅得一塌糊涂。 绯月,她应该还没开启前世的记忆,而他却在那场大爆炸中,脑洞全开。 他记起前几世,每一次,她都为他而死。 而这一世,他们都成了完完全全的普通人,他曾对着幽冥许愿,愿上苍能成全一次他们的爱情,没有大阴阳师晴明,绯月也不再是猫妖,他身上没有神目,她也不再是阎罗分身……他们,就做两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 可即便是普通人,一样有普通人的坎坷。 洛明觉得自己那愿望许错了。原来是不是人没关系,若化身为魔能保你一世安稳,也是好的。 正在胡思乱想时,手环响了。洛明看了看,是月神诺,大概也是来兴师问罪的。 “诺,你最好是有理由解释为什么用军用卫星给我电话。” “哼,我还没怪你拐跑了少绯,你倒敢怪我用卫星电话?你跑到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连点信号都没有,我不用卫星用什么能找到你?” “有任务?” “嗯,你带回来的那个盒子有反应了。只是信号有点奇怪。最近它一直在指向t大。” “t大?那不是洛宁的学校吗?前天我刚送她回去。” “她知道你跟少绯结婚了吗?” “不知道。关晴都不知道她怎么会知道?她跟少绯又没有多熟。” “我可不敢让关晴知道,孩子眼看要生了,别再气出个好歹来。” “对了,何叔叔他们……还好吗?” “白发人送黑发人,能有多好?我看这锅,你不背也得背了。对了还有,你这一两天就赶紧回来,信号很不对劲,另外,上面有指示说不要轻易去碰t大,里面好像有个保密等级超高的地方,我们不能碰。不过你可以问问洛宁,做到心中有数就好。” “你让我去套洛宁的话?记得保密守则嘛你?不该知道的秘密不问!” “哼,装!说的好像你就能忍住不问似的。总之,别玩了,赶紧回来。还有少绯的失忆症,她虽然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可至少还有我这个哥哥在。” “是,大舅子。” 挂了电话,洛明的头都快炸了,他倒回吊床上闭目养神,满脑子都是以前上学的事。 洛明原本比傅少绯高一级,成绩也一向不错,可是那年高考,他竟意外地落榜了。这个意外让洛明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门不出,全家人都以为他受了打击,自尊过不去,跟他说话都小心翼翼。在自己房间里关了三天之后,外公来了,带着他一身军人的强硬做派和不减当年的身手一脚把门踹开,洛明站起身,看着他,只说了一句:“我要复读。”只一句,外公的气全消了,“这才像话,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爬起来。” 没人知道洛明此刻在心里窃笑,没人知道自己为了多陪那个人一年是多么的煞费苦心。 毫无意外的,傅少绯步入高三,洛明坐到了她的身后,洛夫人特别交代过,一定要找学习最优秀的学生帮洛明。这个学校学习最优秀的,只有年年榜首的傅少绯。可是真的学起来,便不知谁帮谁了。傅少绯惊讶地发现这位花名在外的学长思维灵活,能够举一反三旁征博引,且有摄像记忆的天赋,过目不忘,哪里需要她帮忙?洛明倒是不客气,我不用你帮,我帮你总可以了吧?仔细回想,那是洛明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他就坐在她身后,日日可以见到她,名正言顺地帮她护着她。想要傅少绯信任一个人有多难?她把自己保护得好似一只永不张嘴的蚌。那一年哀鸿遍野的高三,洛明用自己无与伦比的韧性一点一点,打开她坚硬的蚌壳。他耐心地等,等她毕业,他再告诉她自己是多么的用心良苦。 用心良苦……却全毁在了一杯酒里。 洛明拿起身边的红小二,一饮而尽。肩胛骨里的弹片开始隐隐作痛。 第一百四十六章 我要结婚 那一年,洛明的妹妹洛宁心惊人的成绩考到他们所在的学校。 那一年,少绯还跟着养父母一起生活。 那一年的芙蓉开得很美很灿烂。那一年的高考,题出奇的难。 他曾经接受部队心理干预,只求忘掉那一年的一切! 那年,终于等到高考结束,整个学校疯了一样,压抑了三年的怨气一朝得以释放,操场上到处都是被撕的七零八落的教科书。洛明吐口长气,对傅少绯说:“陪学长放松去?”他帮了她一年,傅少绯无从拒绝。 如果时间能重回,他多希望她能够拒绝,多希望他们那晚没有去ktv,没有遇上他旧时的狐朋狗友。她没有被灌醉,他也没有喝下那杯加料的黑方,那之后的一切都没有发生……都没有发生该多好? 他不敢再想下去,那片黑暗里他都干了什么?她的哭喊声,和她第二天一早醒来时绝望的眼神。好在他在关键时刻停了下来,用酒瓶砸碎了划破手掌。可就在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准备报警时,万万没想到,她会扑过来。 千算万算没想到,那杯酒她也喝了 握住酒瓶的手,暗暗用力,“啪”,碎在手里,尖锐的玻璃划破掌心。哦,那道伤疤早已不在。从小他就体质特殊,恢复力惊人,再重的伤,一两天就能恢复如初,身上找不到半点痕迹。 这一点,月神诺也是一样。 这恐怕也是他们被特招进大队的原因之一。 可是,身上的伤好的越快,心里的伤就会越深。此时他真的很想问问诺,同样都是犯下错,关晴是怎么原谅他的,能不能教教他。 洛明叹口气,眼睁睁地看着手上的口子愈合。又找开一瓶红小二。 出事那天,她的父母闻讯赶来,半路却出了车祸,双双毙命。洛家用钱摆平了她的舅舅,关了洛明一个月禁闭,洛夫人要送他出国,怒不可撤的外公却把他扔进了新兵营,“不练出个男人样来不准回家!” 后来他才知道,她在舅舅家过得特别不好,直到她的亲生父母找来。 后来他才知道,她就是诺心心念念想要找到的妹妹。 后来……她人生的好多后来,他都没能参与,他不知道她怎么爱上的何华,又是怎么因为他而分手,何华后来调去诺的身边,表面是助理,其实是副官,而她和他再次相遇又是怎样重归于好…… 这些他都不知道,等他知道时,他已经跟何华困在岛上三天了。小何跟他讲了所有的事,所有,他不知道的事。 他原本想,就这样吧,炸毁基地,抢夺直升机,中弹,他想,就这样吧,让何华活着回去,回去娶她,完成上次没能完成的婚礼……可是,没想到,小何最后竟把他推了出去。 “不要让她想起来。忘了我吧,就当我从未出现过。” 小何……他是怎么知道的?他爱她,这原本,是他和她的秘密。 当初被扔到部队,洛明不知道那些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不知道她怎么样了,想她想得发疯,有几次甚至翻墙外逃,被抓回来就是几个月的“禁闭”。直到洛夫人来看他,哭着扇他耳光,“洛家的脸你外公的脸,全被你丢尽了!你是要把全家人气死才甘心吗?”洛明咬牙不肯落泪,只求了一件事:“妈,能帮我把毕业照拿来吗?” 在禁闭室,他看着毕业照上的傅少绯,用铅笔在本子上轻轻勾勒,出来的时候,他已画满整整三本。 诺说,月神家出情种,呵呵,谁家没几个脑子被门挤了的男人呢? 从禁闭室出来后,洛明就像被换了魂。他绝口不提少绯,疯了一样的训练。玩命一样的他被选进大队,在那里认识了一辈子的好兄弟。何华,月神诺,魏风,和他洛明,并称队里四大杀神,是天生的杀器。后来这四个人,又以最快的速度通过更加严苛的考核,离队了。 离队,去完成一些更隐秘的任务。 这些任务,需要家势背景,需要人力财力,需要脱去军装随时出国,他们之前的军营背景被抹掉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的父母跟都国家签署了保密协议,永远不能打听他们在干什么干了什么以及将要做什么…… 没有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像他们这样“负重前行”的“普通人”,但也正是这样,洛明他们身上才有种不同于常人的骄傲。 不需要别人知道,祖国知道就好。 不需要别人知道,心里知道就好。 不需要别人知道,盛世太平就好。 然而,生命里总有那么一个人,他想要跟她分享,但他不能。 所以,小何临死前说,“让她忘了我吧。” 让她忘了我吧,一个注定要被抹去存在的人。 他没想到她会去找小何,他没想到她会去四川,小何骗她去川藏,她就真的去了,去找他,去要个解释,他更没想到她会遇上滑坡,受伤,……他回来娶她,她却认定是他害死了何华,跳海,失忆。 他什么都没想到,他只想到趁她什么都不记得时,把她娶回家。 当山顶的石头滚落,砸向他们时,他抱住她,却没能保护周全。她受了伤,脑震荡伤到了脑组织,而他被医疗队抬出来时,浑身没有一块完整的骨头了。 很快,军方接到消息。他被迅速接手并被秘密救治,躺在密封式的急救车里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恢复。 第二天,首长来看他时,他提了唯一一个要求:“领导我要结婚!” 我要结婚!我要娶她!我知道小何回不来了。我要照顾她! 首长一脸懵,“你该不是被砸傻了吧?要不就是脑子没长好?” “没有,首长,我很清醒,我要结婚。” 首长怒了,“洛明你什么时候谈的恋爱?太不像话了,你恋爱是要打报告的你知道吗?” “我要结婚。” “你……你好歹说说是哪家姑娘啊!” “就那天我救的那个姑娘。” “啊?” 首长从车下一下来就吩咐,“赶紧去查查那个姑娘底细。家庭状况生活背景一五一十全都查清楚,我要事无巨细!” “是!” 第一百四十七章 逼婚 当初洛明回到海滨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傅少绯,万万没想到她会跑去养父母家,不,确切说,是她舅舅半路把她拐到了自己家里,并以此为要挟,“我们家养她那么多年,当初你们说把人领走就领走了,现在可倒好,人给照顾成这样,你们就不该给个交待吗?” 要给交待也是傅家的事,关他洛家什么事?不过是洛明等的不耐烦,但凡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什么事。钱一拿出来,她舅妈还是那么一副势力的德性,好在洛明的一张脸够冷,周身寒气拒人于三尺之外,否则真怕她会扑到身上来。拿了该拿的资料,听到少绯去了海边,洛明的脸更冷了,一声不吭地转身下楼去找人。 如果没记错,她应该在渔场边的礁石上。洛明见过他们在那里的合影,她去海边,无非因为想念他。何华,洛明心里默念这个名字,如同匕首的刀锋划开暗无天日的心房。他堵着气,暗礁尖利陡峭,几步就被他跃上,站在她身后。她正看着手里的一块石头发呆,他冷冷地鄙了那石头一眼,玫瑰样的石瓣上泛着寒霜一样的盐粒结晶。 咬牙再咬牙,看她没有半点要理自己的意思,只得先开口,“中午一起吃顿饭,下午去登记。”他等了一会儿,见她还是没有反应,任命地闭上眼,“我一会儿过来接你。”说完,转身要走。 “洛明!”傅少绯叫住他,“我不嫁!” 洛明冷笑一声,转回身,“随便,只要你忍心看着你舅舅破产,你舅妈失业,你表弟辍学。” “你卑鄙!” 洛明看着她,不说话。几天前,她也是这样骂的,不分青红皂白地认定是他害了何华,他战友,他的兄弟,她怎么能认定是他害了他?!她歇斯底里地骂着时,也像现在这样言之凿凿,他不能争辩,不能解释,只能由她恨着。他想问:傅少绯,你能不能公平点?! 可他不敢开口。 他低头,再次看向她手里的那块石头,恨意忽如天火般当头劈下,“咔嚓”一下,心脏撕裂,怒火烧得他眼睛冒血。理智瞬间被抽离,他一步跃到她面前,猝不及防地夺过她手里的那块石头,“傅少绯你够了吧?何华已经死了!他已经死了!!” “你要干什么?你胡说!把经霜还我……还给我……” 她跳上前跟他厮打,可哪里会是他的对手,争夺间,石头失手掉进了海里,傅少绯大喊一声“何华”,跟着石头一起往海里跳。 “少绯!”洛明几乎处于本能地跳过去抱住她,失去平衡的两个人重重跌落海里。 海水冰冷,礁石尖利,在撞上暗礁的前一秒,洛明忽然间安心起来,要是……能这样死在一起,其实也是好的。 在傅少绯的心里,洛明还不及一块石头重要,只因那块石头是何华送的,是他留给她的唯一纪念。既然那个人她到死都不能忘却,那洛明宁愿像那块沙漠玫瑰一样,石沉大海。 “你叫什么名字?” “傅少绯。” “若绯?呵呵……我会记住你的。” “放开我……学长,不要……爸爸……爸爸……” “我要娶她。” “混账!” “你们开个价吧。我听说这女孩的父母刚刚车祸去世,我们洛家也不是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潮起潮落,洛明在意识里几经挣扎沉浮,最后还是不情愿地睁开眼睛。他听见母亲正叫嚣着要他们张家好看,他听见少绯的舅舅在苦苦哀求,他不得不睁眼。 “少绯呢?” “你还想着那个祸水!”儿子一睁眼就喊那个女人的名字,当娘的着实火冒三丈,“你是要为她送了命才甘心吗?” 少绯的舅舅却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连忙插嘴:“她就在门口。”说着,拉开病房门,一把把外甥女拽了进来。 少绯一个踉跄差点栽倒,急得洛明猛一抬头,呛得直咳嗽。 “慢点慢点……急什么,她又跑不了。”洛夫人扭头狠狠地瞪了少绯一眼,少绯没有表情,两眼盯着地,眼神空洞得好像一个木偶。 洛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定她没什么大碍之后,伸出手,“扶我起来。” 傅少绯没有反应,身旁的舅舅一急,推了她一把,她又一个踉跄栽倒在他床边,抬头看了他一眼,任命地伸出手,扶住。落海的时候要不是他拼命护着,她现在早去见阎王了(苍月:阿嚏!谁在叫我?)。也亏得洛明特种兵出身,脑子撞成这样,吸入性肺炎,高烧三天两夜,竟然还醒的过来。 洛明趁机抓住她的手,牢牢地握紧,真好,又能摸到她了,真好……“我睡了几天?” 傅少绯不答。他是谁?他们是方便? “三天。”洛夫人又狠狠地刮了少绯一眼。 洛明深呼吸,“妈,叫德叔来,我们去登记。” “你疯了!儿子,你怎么就这么鬼迷心窍?~!” “我就是这么鬼迷心窍!”洛明抬头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里没了温度,“不然,我们自己走去也行。” 一直没有反应的傅少绯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就那么一眼,被他握紧的那只手,不经意地抖了一下。 想到这儿,傅少绯的视线移向洛明的公文包,那里面有两个红本本,几小时前刚刚在民政局盖过钢印,此刻安安静静地躺在包里。钢印盖上去的刹那,傅少绯几乎要跳起来逃走,洛明却死死地拽着她不放,一双冰冷冷的眸子透着咬牙切齿的坚定。 可是…… “你到底是谁?”少绯抬头看向他。“我好像,很怕你,又很恨你。” “我是你丈夫。哦,你丈夫以前是个医生,军医。” “现不是了?” “嗯,早退役了,受伤了。” “那,我又是谁?” 洛明一愣,看向她,她果然是什么都忘了。看来,他得跟家里好好解释一下才行。“我们刚刚登记时,你签的什么名字。” “傅……少绯?” “嗯。” “那我的家人呢?那两个人,好像不是很喜欢我,他们是我父母?” “你……的身世有点复杂,回头,我会慢慢告诉你。”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回家 从山上回来的第二天,洛明被叫回了洛家,同时回来的,还有洛宁和苍月这没羞没臊的两只。 洛宁一回家就被叫到厨房帮忙,苍月想去搭把手却被洛妈妈赶去书房。 “小苍你别过来,我们母女俩有体己话要说。你去书房,去看着那爷俩别打起来。” 打起来?洛宁一听瞪起眼睛,“爸爸和哥哥?他们怎么啦?” 洛妈妈心情很不好,举着一把长长的西瓜刀,比划来比划去。看得洛宁渗得慌。 “你别问,管好你自己行了。过来,把那些苹果给你削了。” 洛宁乖乖跑去削苹果。 老实说,这个家一直以来都给了她这个养女最大的尊重和最好的成长环境,洛宁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不是他们收养自己,那现在自己会是什么样子? 不过这种问题往往不会有结果,就像她注定会是苍月有娘子,只是早一天接受和晚一天接受罢了。 看着女儿乖巧的样子,正切着西瓜的洛妈妈忽然有点心酸。“小宁啊,月神家那个傅少绯你认识吧?” 洛宁一挑眉,“月神家?我跟他们家不熟。不过我学妹嫁过去了,那个少绯好像是她小姑子吧。” “哦……那你知不知道她为人怎么样啊?” “啊?还行啊。挺好的,关晴可喜欢她了。不过听说她身世也是蛮可怜的,从小被人拐走,后来都上大学了才被亲生父母认回来。” “哦……那还跟你有点像啊……” 洛宁一愣,仔细一想,笑了笑,“啊,有点像,不过我比她幸运多了,我有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你们待我很好啊。” 洛妈妈笑了笑,“那是我们小宁讨喜,从小就又乖巧又懂事听话,我们不疼你谁疼你啊。”说着,怜爱的摸了摸洛宁的头发,叹了口气,“这说起来,那少绯,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呢。” 洛宁切下一小块苹果,给妈妈嘴里塞一块,自己吃一块,“唔……妈妈,可能真的是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啊,仔细想想我身边的学妹啊好朋友啊小徒弟啊,好像都是孤儿来着,要么就是单亲,要么就情路坎坷的。呵呵,好在最后大家都算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了。” 洛妈妈想了想,还真是,“这人啊,这辈子吃多少苦那是有定数的,前半辈子不顺,后半辈子应该就能顺利些啦。还有个说法是,老辈子吃苦,小辈们享福。” 洛宁抱住洛妈妈撒娇,“那我不要,我不要妈妈替我吃苦。我不要任何人替我吃苦。我想要大家都平安开心,谁都不要吃苦。” 洛妈妈点点她的脑袋。“你啊!看来小苍对你也是极好的,你从小到大,都没这么跟妈妈撒过娇呢,懂事得让妈妈心疼。唉……妈妈啊,有时真的挺感激小苍的。他让我的女儿,越来越像个普通人家的正常女孩了。” 是吗? 我以前很不正常吗? “妈妈,我以前很不正常吗?我可是很优秀的好吗?” 洛妈妈笑,“是是是,我的女儿很优秀,可是,当妈的更在乎女儿快不快乐的呀。你知道你以前都能不回家就不回家的吗?跟我们可生分了。” 有吗…… “孩子啊,妈妈就是想告诉你,过去的就过去吧。你现在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很快也会有自己的孩子,以后你就明白当妈的心情了。你和小苍之间啊,爸爸妈妈不好太多干涉,不过妈妈想让你知道,爱就去好好爱,就算小苍哪天对不起你,你也是有娘家的人,自然有爸爸妈妈替你讨公道!大不了不要他了,你回家,妈妈养得起你!” 妈妈……虽然你说这话让我很感动,但是,也很奇怪啊! “妈妈也是刚刚知道,原来小苍的家势背景这么不简单,哼!当初要是知道他有这么大背景,妈妈反倒不会同意把你嫁过去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洛宁跟着痛心疾首点头,妈妈,你终于知道女儿的苦衷了啊! 如果你知道苍月那家伙不光是月神家主,他是阴间的阎王,您老人家会不会给吓死啊? “妈妈,你今天怎么会说些这么奇怪的话啊?难道是苍……呃,月神苍的身份吓到你了?” 洛妈妈叹气,摆摆手,让小芳去别的地方忙去,厨房里就剩母女俩时,洛妈妈小声说,“你哥哥结婚了。” 哈? “哥哥结婚了?什么时候?和谁?在哪儿结的?我怎么不知道?”太过份了洛明,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妹妹啊? “和那个傅少绯。” 神马? 洛宁的嘴巴张到合不上,“少绯不是喜欢的何助理吗?” 洛妈妈一声,立马激动了,“你也知道啊?”然后抓住女儿的手一通抱怨,“你说这叫怎么回事?人家男朋友出意外去世了……” “出意外?去世?”什么情况?是她跟这个世界脱轨了吗?这些日子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啊?“前阵子我还见过他啊!” “你听妈说啊!你记不记得你哥当年,就是参军那会儿魂不守舍的时候。” “呃……是,知道,好像还……”发生了什么,父母没告诉他,这在洛家是个忌讳。 “你哥他当年喜欢人家姑娘,那时候她还不叫傅少绯,跟关晴他们也不认识,小你哥一级。后来你哥不是复读了一年吗?原来就是为了那个小姑娘!他们毕业出去玩儿被阴了,幸好那时候你外公还说得上话,再加上证据不足,更像是那姑娘主动的,还有那姑娘的舅舅是个赌棍,你爸就用钱私了了。你哥这才被你外公扔去当了兵。” 怎么又是这种事? 洛宁脑仁又开始疼了,拜托你们这些尘缘未了的怨侣续缘的方式能不能正常点?司命星君你老玩这种戏码真是太没有创意了! “听说那个姑娘还流掉了一个孩子……唉……真是造孽!” “这事我哥哥知道吗?” “不知道啊!他们那个地方你知道的呀,家属不能乱问,他们也不能乱说,说是退役了,结果呢?整天不是飞这里就是飞那里,哪儿见得到个人影?前几年你外公去世,撑到咽气也没把外孙子给盼回来,一提这事我就气我跟你讲!你说,如果不是国家任务,什么事能比见从小疼自己到大的外公最后一面更重要啊?” 洛宁默然。 “还有啊,那个少绯,人家是有男朋友的啊,听说感情可好啦。人家男朋友出事,小姑娘一个人跑去出事的地方找人了呀。结果就好巧不巧地碰到你哥哥了,你哥哥这个愣头表,当面跟首长说是要结婚!简直作死好不啦?” 洛宁眼直了。“我哥?洛明?那个耸……呃,他那么滑头的人,我才不信的呢。” “我也不信啊!还是你外公老战友的儿子,你妈妈我的发小打电话跟我告状好吗?现在全军出了名了你哥哥!” 呃……“妈,全军出名还不至于!哥哥身份是保密的哈。” “你妈妈我全军出名啦!”洛妈妈怒喝一声,两米长的西瓜刀说飞出去就飞出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谈不拢 “你说你结婚就结婚,可是人家女孩不同意的呀!人家男朋友刚牺牲,你就要娶人家,你这不是不义是什么啊?这是要作死的啊!” 就是就是!洛宁边吃苹果边点头。“那这婚最后还不是结了?那个女孩最后还不是嫁了嘛。” “嫁个大头鬼啊嫁!他追到滨海去,那女孩去找男朋友时伤了脑子,被她那个缺德的舅舅拐回家,跟你哥哥要了三百多万,你哥哥哪儿有那么多现金啊,最后还是跟人家月神家借的。结果逼的人家女孩子跳海,你哥傻不拉及跟着跳下去,差点没要了你哥的命!你说那孩子啊,不是祸水是什么啊?沾上她的有个好下场没有啊?” 呃……说这话就有点过份了啊。“妈妈,我怎么觉得我哥哥才是那个祸水啊?那女孩子一碰到我哥就没好事啊。” 咦?洛妈妈扭头想了想,好像也是啊。 “那最后倒底这婚怎么结的?” 洛妈妈又叹气,今天一天把这辈子的气都快叹完了。“这孩子不是被逼着跳海了吗?结果脑袋又被撞了一下,伤上加伤,失忆了。” 这回洛宁的脑仁是真疼了。这套路,苍月你什么时候上天去告司命一状吧!这货整得剧本太脑残了,动不动就跳海,一不行就失忆,他还能不能行了? 洛宁深深地觉得:有些人,有些缘分,这一世不够就下一世再说呗,非得要死要活地往一块凑干嘛啊? “我哥该不是趁人之危,强娶了吧?” “可不就是嘛!” 我去……“他不知道这不合法吗?”哪天姑娘要是清醒了恢复记忆,分分钟去民政庭告你无效婚姻好吗? “他现在还管法不法?你爸气得要断绝父子关系了他都听不进去!” 呃……这么严重?“那他今天是来干嘛?让我爸打断条腿消消气?还是跪地唱征服求原谅?妈你还把月神苍叫去。叫去干嘛?拉架吗?” 洛妈妈讪讪地没吱声,洛宁也不好直说这样拿苍月当垫背的不大好吧。 而事实上,书房里的气氛,远比他们想象的凝重。 “你想好了?” “嗯,想好了。” “确定这次不会后悔吗?” “不后悔!”洛明顿了顿,坚定地对洛爸爸说,“鬼叔呢?可曾对仙姨后悔过?” 洛爸爸浑身一振,僵硬地坐在那里。 “你恢复记忆了?”苍月看着洛明奇怪地问。 “你怎么会知道?”洛明也很奇怪地看向他,“按理说没人知道那个空间的事才对。” 苍月没理他,我有什么不知道的,你那个空间现在就在我老婆额头上呢。 洛爸爸整个人都不好了,“所以你才非她不娶吗?” “也算也不算。”洛明闷闷地说,“我没恢复前世记忆时就已经爱上她了啊。只不过藏在心里没说而已。现在恢复了记忆,更要非她不娶了。” 洛爸爸暴跳,“你娶就娶呗干嘛非得现在就娶?有那么饥渴吗?等几年不行吗?人家刚死了男朋友知道吗?人家男朋友还是你战友啊混淡!”洛爸爸越说越气,最后直接把一方镇纸扔了过来。 他大概是忘了儿子是行伍出身了,伸手一捞就稳稳地接住。“我知道,可我就是不想等,都跟你似的,等等等,一等等到人家都魂飞魄散了才让对方知道。那不是有病吗?” 气死了气死了臭小子还敢顶嘴,“有病也比你这么丧心病狂地强!你既然已经恢复记忆就该知道,你即便等她最后还是会因为缘分跟你在一起,可是你这一强娶,好好一桩天作之合就损了阴德,你这是要吃苦头的!” “作人不能有坏心,你忘了吗?你真当老天没眼吗?”(天君:阿契!谁喊我?) “老天要是有眼就更应该成全我们。” “你……” “够了!”苍月怒喝一声,房子跟着抖了一下。 正在厨房削水果的洛宁手上的刀没拿稳,一不小心就被割了一下。然后,她眼睁睁地着着上一秒还流着血的口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她什么时候还有这种能力了?难道…… 洛宁第一反应是雪狼族给她的梦境,她在梦中见过这样的能力,不管多深的伤口都能快速地愈合。 可那不是雪狼族才有的能力吗?还是说,只要是,都有这样可怕的愈合力量?可是,她明明只是个普通的凡人女孩啊…… 呃,好吧,似乎也不怎么普通,毕竟嫁了个阎王老公呢。 正当洛宁胡思乱想时,洛妈妈拉了拉她,“小宁啊,刚刚是怎么回事啊?该不会是地震了吧?” 哈?刚刚? 洛宁回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没事的妈妈,那个……我上去看看爸爸他们要不要吃水果哈。”说着就端起桌子的果盘往楼上跑,妈妈叫都叫不住。 刚走到二楼就听到书房里传出苍月的声音,“加起来几万岁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幼稚?现在我们最应该讨论的是解决问题,谁问你们谁对谁错了?” “解决问题?什么问题?我们哪儿来的问题?我和绯月本来就是九世情缘,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我们结婚能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人家根本不是心甘情愿跟你在一起的!她心里还有一个人,根本没有跟你达到心心相印的程度,你这样根本就是逆天而行!” “去你的逆天而行,你还好意思说我?当初你还不是一样对小宁坑蒙拐骗威逼利诱的,告诉你,我这都是跟你学的,妹夫!” 苍月咬牙,“要不是看在宁的面子上我非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不可!” “哼,我才是看在小宁的面子上不揭穿你才对!你这个大骗子!” 就在两个人吵到快要动手时,房门忽然一脚踹开,一时间苹果香薰橙子闷头砸了过来,“你们俩个够啦!” 洛宁站在门口气急败坏地吼,“两个加起来都活了几万年的人怎么还这么幼稚?” 顶着一脑门水果的两个人互相指着对方,“他才幼稚!” 洛爸爸整个人都不好了,“你们两个都消停点吧。” 结果此话一出,儿子女儿女婿异口同声地说:“都是你挑的事!” 第一百五十章 还债 三个孩子都指责自己,搞得洛爸爸很下不来台啊,就在他拼命找台阶时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小宁也恢复记忆了?” “她恢复什么记忆?本来就是这一世经历过的事。” “这一世经历过的事?”洛爸爸还想问,却被苍月不耐烦的表情打击到。 “你们在说什么呢?什么这一世那一世,我只有一世,别跟我扯前世,神烦!”洛宁不爽地摆摆手,“都给我坐下,我有话要问。” “哦。”三个男人异口同声地答应一句,找了个位置坐下。 洛宁刚要开口问,一眼撇到门口小芳哆哆嗦嗦地看着屋里。 “你还有事儿吗?” “那个,夫人是想问中午吃什么?”小芳战战兢兢地问,她可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小宁,连洛老先生和洛小先生都敢教训,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那我去帮忙。”一听吃饭苍月就想正好饭循得了,快走到门口时却被洛宁一把揪住脖领给拽了回来按回椅子上。 “有你什么事儿?怎么哪儿都有你啊?”洛宁瞪着眼睛教训道。 “那个,给你做饭啊。” “做做做做什么饭?话没说清楚谁都别想吃饭!反正老娘不饿!”话刚说完,就听洛宁的肚子里传来一阵擂鼓声。 “咕噜咕噜……” 呃……明明饿得肚子都叫了啊娘子。苍月拼命忍住笑,还一脸无辜地睁大眼睛看着洛宁,那表情好像在说:娘子,我什么都没听见。 洛宁尴尬地咬咬牙。“那个,什么,跟我妈说,中午叫外卖。” “哎呀闺女叫什么外卖啊,自己家做多干净。” “就是啊妹妹咱妈吃不惯外卖那个太油腻了。” “娘子其实我做饭挺快的,不然我先下去做午饭,我们一会儿边吃边聊?” “是啊是啊。” “就是就是。” “停!”洛宁手一压,“你们当我白痴啊?做完饭要吃饭吃完饭睡午觉睡完午觉吃点心吃完点心吃晚饭吃完晚饭又睡觉,我还问个屁啊问!” 小芳也看不下去了,“那个,小宁姐,其实夫人就是我让问问大家中午想吃什么,我做就好了,没道理姑父来了还得麻烦他嘛。再说你看他细皮嫩肉的,一看就不是下厨房的料。” 细皮嫩肉? 噗嗤…… 小芳的评价很好地愉悦了屋里的另外“皮糙肉厚”的三个人,目送小芳下楼后,纷纷扭头一脸嘲笑地看着苍月,还没等开口说什么,就听小芳在楼下喊,“洛老先生,夫人说啦,屋里的东西可都是她的陪嫁,敢砸坏一件就让你自己跟地底下的老司令交待去。” 呃…… 洛爸爸尴尬地放下手里的另一方镇纸。 等到屋里四人各自找到位置坐下,没一会儿,楼下也飘来饭菜的香味。 咕噜咕噜…… “要不,咱们吃完饭再谈?”苍月试探着问。 “你闭嘴!”老婆一句话就给堵回来了。 “你,我嫂子是谁?你结婚这么大事儿都不跟家里商量自己就扯证了,谁借你的胆子啊?”i洛宁指着洛明嚷嚷,“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有没有这个家啊?” “就是。”洛爸爸在一边点头附和。 “还有您,”洛宁扭头就冲洛爸爸来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您不知道啊?他们爱死去活来就让他们死去活来呗。用得着断绝父子关系这大严重吗?” “就是。”洛明不满地嘟嚷。 “你闭嘴!”洛宁不爽地瞪了洛明一眼。 “娘子消消气。”苍月看洛宁气的够呛,心里隐约有些奇怪,洛宁平常完全这不是这样的人啊。 “你也闭嘴!”洛宁一眼瞪过去,苍月就真闭嘴了,而且一脸无辜的,好乖的样子啊。看得洛家父子啧啧称奇。 艾玛,老爸,见过这么老实的阎王没有? 没有,真是活久见啊。 父子两个对视一眼,默契地击了下掌。 “说吧,那个什么少绯是怎么回事?” 洛明看了洛宁一眼,“你还记得那个空间的事吗?” “那个空间?”洛宁摸摸额头,“你说斩月啊?记得啊!印象深刻,相当难忘。”老娘差点死里面,能忘吗? “那你应该知道,那个空间里。有一只黑猫,叫绯月。” “少绯……就是绯月?”洛宁有点反应不过来了。“等下,你在那个空间是洛明,在人间还是洛明,而绯月,变成了少绯?” “严格来讲,是转世。”洛爸爸叹气。“小宁应该知道洛明曾经是你的分身,这其实是你做神尊时的一门绝世法术,可以保证魄散的灵魂有朝一日可以重聚。现在的洛明,已经完全成了普通的凡人。” “那,绯月呢?她是苍月的分身啊。” “她?哼,就因为她是苍月的分身,所以力量反而没有洛明强,毕竟,苍月的这门法术是神尊当年教给他的。他的力量又没有神尊强,当然,他的分身也不能跟洛明相提并论。” “哦……”洛宁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苍月,苍月没什么反应,只是冲她卖萌式的微微一笑,我老婆比我强我乐意我高兴怎么的?我老婆的分身都比我强,嘿嘿。“那他们这属于再续前缘吗?” “洛明比之绯月先觉醒,这一世的少绯心里还有个何华,所以,他们现在算不上什么续缘,说是孽缘还差不多。”苍月一字一句地淡定解释。 而洛宁想到的却是当初,她跟苍月也不可能算一见忠情两情相悦吧 如果洛明对少绯都算是强求的孽缘,那当初的苍月为了得到她,付出了什么代价? 洛明看着苍月神情恍惚了一下,再次看向洛爸爸,“爸爸你是怕哥哥这样强求是会付出代价吗?” 洛爸爸叹口气,“小宁,你可能现在还不太明白,这世界是有因果讲阴阳和平衡的。现在看似他得到了少绯的人,可是日后,只怕他的心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什么代价?” “哀莫大于心死!” 洛宁忽然笑了起来。“爸爸,不知道你是不是记得,当初在空间里,洛明是怎么让绯月心死的?”洛宁扭头看向洛明,一字一句说,“如果哥哥的心,因为少绯而受伤,那也不意外。你们不是说少绯是绯月的转世吗?那,就当哥哥前世欠绯月的,今世,都还给少绯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凭什么 洛宁好歹也是个孕妇,没一会儿就累到不行,苍月带她回家时,整个人睡得昏天黑地,梦境黑甜。她没听见自己夫君和哥哥在车里的一番雄辩。 “一定要是她吗?” “必须是她!” “她现在还算是我的分身。”苍月抬头看向驾驶上的洛明一眼,“我跟宁儿不一样,她已经转世为人,而我还算是个神,如果天劫大限已至,绯月很可能会奉为牺牲。” 洛明一愣,回头看向他。 苍月抱着洛宁冲他点点头。 “凭什么?” 苍月笑了笑,“上一世她为你牺牲时,你可不曾问过为什么。她是我的分身,本是我让她生便生,我要她死便死。好,就算我给她自由,允许她以一个凡人的身份活着,可一旦我有什么危险,她身上的禁制还是会……” “你会有什么危险?”洛明打断他,“一个阎王,在凡间能有什么危险?” 也许是洛明的目光太过灼灼,苍月被盯得有些毛了,才说了句实话。“彼岸花。” “彼岸花?” 苍月点点头,“当年,神尊所下的诅咒,正是彼岸花语。” 花不见叶,叶不见花。生生世世,不复相见。 “你是神尊的分身,而她是我的分身。” “所以,这花语,要么应在你们身上,要么应在我们身上?” 苍月看着他额角崩出的青筋,叹口气,“也可能,我们谁也逃不过。” “如果一定要相见呢?如果一定要相爱呢?” “二存其一,总有一个,要被牺牲。” 洛明听了,苦笑一声。“苍月,你当年,究竟都做了些什么啊?” 苍月看了看怀里的洛宁,忽然觉得很是孤独。那种心事负于谁说的孤独。“当年,我做的事,和你当年对绯月做的,也差不许多了。一次次地拒绝她,一次次被人挑唆不信任她,让她一次次为我牺牲。” 说着,苍月自嘲地笑笑,“当年,我不过是她捡到的一片月光碎石。她给我取名,月。我被她日日把玩,抚摸,慢慢的,竟也生出一些感应。” “后来,当我修出了人形,她已经经历了百战,被神族奉为战神。而此时,已经有无数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要除之而后快。” “九天之上,她收了那么多使灵。然而最宠的还是我。我不知她是什么心思,便知自己对她早已感觉有恙。我本是一颗石头啊,石头动心会是什么后果呢?” “我害怕,恐慌,生怕有天她看穿我的心思。直到有一天,红魔出现在我面前。她说,如果想知道神尊对我的真实想法,就……” 洛明抢白他的话,“你听信了她的话,给神尊喝下忘川水,神尊明知你的做法却没有阻止,是吗?” “她说,她也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我的。” “于是,她经历了一世又一世的牺牲,最后,却只换来你向天帝求娶他人。” “她一世又一世地证明自己有多爱你,而你一次次伤害她之后,索性以这样的姿态让她对你死心!她被人陷害,失掉自己的孩子,为你挖去双眼,身躯化为尘土。”洛明说不下去了,他冷笑一声。“苍月,你自己欠下的债,凭什么要让绯月来背负?”、 “哥哥,”原本睡在苍月怀里的洛宁不知何时已经醒了,她起身看着前面洛明的背景,“我想不起前几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想起后会以什么心情面对眼前边个人,不过,至少现在,我是爱他的,不是吗?” 三个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而洛宁和苍月并不知,此时的家里,竟有一群不速之客等着他们。 “什么小三小四?我们家月神神这辈子只能有我这一个女人!” 少绯大乐,“就姓月神的那德行?白送也没人要啊,也就你稀罕吧。” “喂……”关晴哼一声,气咕咕地把脸埋进她家姓月神的怀里。 小可也跟着使坏,“嗯哼”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那就得看小姐夫的表现了。” 关晴急了:“喂!” 少绯叹气,“看吧看吧,女大不中留啊~~” 大家一起笑。 “你们岁数还小,再等几年,等大学毕业,开始管理家族势力的时候再说别的事好了。” 少绯叱地一声,“你说的好听,哪儿有那么容易?我那位可是凤阁出身!” 凤阁?哦……“那就去找洛宁嘛~她现在一句话比那谁的十句都好使。” 少绯叹气,“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对了,我该称呼你什么?论辈,咱们这差点有点大啊。” “……” “怎么?” “先不说辈份的事,都猜猜今天洛宁把我们叫来干嘛的?” “不知道啊……光说要聚一聚,大家光是知道彼此存在,还真从来没怎么聚过呢。” 小可看了她一眼,又嗲又娇地唧歪,“怀孕的怀孕,结婚的结婚,还真是都得感谢他们两个呢。” 屋里的人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少绯在后面大叫:“把冷气关上!”叫完,大家又一起笑。 她低头想了想,叹口气,“不过,就算是她回来了,你们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怎么了?” “就好像次元空间的原理一样,如果她真的随着时光洪流进入另一个空间……” “穿越?”小可忽然间兴奋。 她不解,“你们把这叫做穿越?” “是啊是啊,就是这几年忽然流行的穿越小说啊,好多呢~~什么汉穿秦穿唐穿宋穿清穿架空穿……”小可彻底亢奋了, 她摆手笑,“什么乱七八糟的,就算时光可逆,还有空间的纵横啊。再说,回到平阶宇宙的过去很容易改变历史,这不是驳论吗?一旦历史改变,就会变成另一个空间,跟现在这个就不相干了。最重要的,其它空间里的时间跟这个世界相比是成几何倍数的,这里十年,哪里可能只一天,这里一天,哪里可能过了百年,哪有你们胡说八道的那么简单……” “你是说,就算她回来,也可能已经在别的空间里度过了半生甚至一辈子…” “极有可能。不然,不会找不到她。呵呵……别担心,这个身体还是二十来岁的样子,吓不到你们的。” “可是她的心一定不会还是二十来岁了吧?” “等她回来,你们去问她好了。我发现一旦在另一个时空待得太久,不仅跟这个身体脱节,跟这个世界也脱节……很多事,我已经不能好好理解。” “听你这话的意思,已经不把自己当成这儿的人了?”封大少冷哈哈地刺她。 她倒乐了,“你以为你就一定是这儿的人了?” 封大少微微一愣,“我怎么就不是这儿的人了?” 她定定看了他几秒,笑着摇了摇头,“其实我们不讲灵魂,讲的是基因,子不语怪力乱神,这是科学。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说了你也不懂,反倒要吓着你们……啊,他们应该快到了。我们准备出发吧。雪鹰,告诉你的主人一声,南大街有家不错的麻辣烫,不知道它还在不在。我们在那里等着她。” 从大学城一路开过来最快也要四十分钟,他们就这么有的没得说了一路,小可还是有点不放心那个姓苍的,拽着封大少的胳膊低声问,“要不我再打电话问问?” 封少一挑眉,“她都不管你管什么?” “可是……” “她要是回来,记不记得他还是另一回事呢~哼。” “她要是连苍月都不记得了,那……应该也不记得我们了吧?”小可小声嘟囔一句,顿时,封少手脚冰凉。 “那你赶紧打电话问……问死没死就行。” 第一百五十二章 杀局 一行人全被骗了出去,雪鹰被人控制,毕方受伤,这场杀局,稳赢啊。 这一头俩瞎操心,那一头小可和她已经下了车钻进人群。南大街的夜市还是这么热闹,各色小吃应有尽有,她一边兴奋地瞪大眼睛看,一边时不时对小可说些什么。 “小时候我没什么机会来这里。” “为什么?” “说是不干净,吃了会拉肚子……你知道,那个时候,闹个肚子啊感个冒啊发个烧啊,就能弄死我。再说,我那时家教很严的,哪儿有那么多零用钱来买小吃?” 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小可,“小可,以后还要你多帮帮她。” “这不用你说。” 她看着他,摇摇头,“你们会陪伴她很久很久呢。久到……生生世世。” 小可一愣,还想问什么,她已经转身快步走在前面,“啊……它竟然还在!” 川味涮锅,以前是个很小的摊位,只有一只一辆小轮车拉着的大汤锅,现在竟然已经变成二层小楼,老板娘一见到她就笑成了一朵花,“呦~~妹儿,有日子没得来咯~”。 她笑着点点头,随便寒暄几句。 这一切,似乎都很正常,可是没人注意到老板娘的裙装下,是累累白骨。 老板娘倒是极热情,亲自招呼道:“楼上干净,我带你们楼上去撒~” 身后的大家跟了上来,小可拉住关晴低声说:“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 关晴一时没反应过来,“不对劲?你是说墙上的牛头羊脸吗?没事啦,那只是装饰啦。” “洛宁……洛宁真的有这样的异界朋友吗?还有她说的那个空间,不是有人镇守在那儿吗?” “难道是陷阱?不会这么巧吧?!” 小可忽然冷下脸,“我们可都是全阴体质,而且,有几个怀着孩子。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我懂得不多,可是,我老觉得咱们太轻信她了,怎么就她说什么我们就信了什么?” 关晴冷静下来,仔细想想,“可是,那个院子是有禁制的啊,不是自己人是进不去的。再说,不是洛宁叫我们来的吗?” “是啊,洛宁叫我们来的,可是这半天,学姐人在哪儿呢?” 呃……对啊,“哎呀,不管了,咱们这来都来了,大不了就聚聚吃顿饭而已啊。” 上楼,她已经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我点了一个清汤的锅底,剩下的你们随意。” 小可撅嘴不高兴了,要是洛宁一定会帮他点的,你看这个人,根本就不管她…… 关晴善解人意地接过菜单,对老板娘说,“再来一个清汤的小锅吧,”然后抬头问哥哥,“小可不能吃辣吃咸,是吧哥哥?” 小可又高兴了,看,还是小晴最好了。 他哥摇头苦笑,“你都不问你哥吃什么……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哥!” 大家一起笑。 还没等点完菜,就听隔断那儿忽然传来一声,“洛宁!洛宁你给我出来!你把苍月藏哪儿去了?你这个不要脸的你给我出来!” 众人脸色一变,站在一旁的老板娘也有点尴尬了,她却微微一笑,“真对不住,看来我们不能在这儿吃了,改日吧。” 老板娘立马赔笑,“妹子这是啥话嘛?” 她却只是笑着摇头,“改日一定。” 她又不是没见识过泼妇,丢人是小,砸坏人家店里的东西还可以赔,可是真要闹起来,人家这生意还怎么做? “我们换个清净点的小铺子吧?”关晴话音刚落,就听见楼梯口处一声尖利的“洛宁”。 大家扭头看过去,第一眼先注意到了她的小腹……那挺肚子的姿势,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她怀孕了。 都以为她会生气,可没想到,她却只是轻轻一叹,喃喃自语一声:“又一个可怜的女人……” 她淡淡看了她一眼,走下楼去,在她身边站定,“回去吧,夜里凉,孩子受不了。” 来人瞪着她咬牙,“我用不着你猫哭耗子!” 她微笑,“我不是猫,没有哭耗子的习惯。”说完,转身走人。 “等等,今天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走!”那女人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她的眉头拧出一个结,强忍着没有一把推开她。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你这个贱人!明知道我们就要结婚了你凭什么还要来勾引他?!” 关晴忍不住冲到她面前,“你说话放尊重点!” “小晴”她忽然大声说,“犯不着跟不相干的人费口舌。”说着,硬生生地把胳膊抽了回来,斜眼看着那人,“你找错人了,我根本不认识你说的人。还有,孕妇的情绪对胎儿影响极大,不管你打的什么主意,孩子都是无辜的。”说完,转身走了没两步,就看到对面街角处有个熟悉的身影。 她脚下一顿,转回身来问跟过来的老板娘,“这里有后门吗?” 大家面面相觑。 “我怕她不甘心,在前门闹起来,你就没法做生意了。” 老板娘一听,又笑成一朵花,“美妹儿心地就是好撒~~不要听那个狐狸精滴,来嘛,我带你们从这边出去噻……” 小可一恍神,好像看到了老板娘的森森白牙。 身边关晴奇怪地问,“咦?咱们的男人们都哪儿去了?我哥好像在后面跟那个女的说些什么……”说着,回头看了一眼,惊呼一声,“啊……我看见她晕过去了……好像有个男的冲过去了……哥哥过来了。” 小可一把抓住关晴的手,“小晴,我觉得事情真的不对劲!”此时他们一行人已经走出后门有一段距离,她话没说完,背后猛地一亮,就听“轰”的一声,脚下颤了颤,大家回头一看,一片火光冲天…… “这是……” “不好!是爆炸……” 还没等绯月说完,她已经猛地回头转身往回跑。 “唉,少绯你……” “老公他们在对面!” 万一被殃及…… 小可忽然惊叫一声,大家看向她,而她却指了指他们身后的那家麻辣烫,那是一座……坟墓! 周身繁华的南大街,瞬间变成了十里乱坟岗。而她一身红衣,连同那个老板娘慢慢地从那座巨大的坟墓里走了出来。 “欢迎各位来到,彼岸幽冥。” 大结局 魂归来兮 只不过是晚了一个转身,很快她们跟各自的老公就被四下逃命或是救火的人群冲散了。月神诺忙着报警,却被封蕴告知:“她们被困在结界里了。” “什么结界?” “不知道。好像不是阳间的术法,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啊。” 有人喊有人跑有人忙着救火绝大多数人往巷口跑,一片混乱的场面下,谁听得见啊? 南大街的夜市在几条旧民巷里,出口小巷子深人又多,这样拼了命地往外涌实在危险。好在警察动作很快,马上就有警力闻讯赶来维持秩序疏散。可是夜市的摊位店铺都是一家挨着一家,这家着了几家都要被殃及,虽然每户都配有简单的消防设施,可,毕竟杯水车薪。 而洛明的车里,洛宁忽然睁开双眼,“不好。她们有危险。” 苍月一愣,刚想解释什么,就被洛宁打断,“你是想让她们替我去死?你疯了!”洛宁吃惊地看着他。 “他们从上一切就欠下你的福泽,这一世……” “可她们是无辜的!她们的孩子更是无辜!关晴还怀着月神家的骨肉,苍月,你怎么忍心?!哥哥,调头!” 洛明听得莫名奇妙,“你们在吵什么呀?不是说彼岸花语嘛,怎么又扯到什么上来了?” 彼岸花语? 洛宁瞬间明白了。她毅然绝然地作法,瞬间消失在车里。 洛明整个人都呆住,半天才反应过来,质问苍月,“你不是说她还什么都没想起来吗?” 苍月什么都没说,只是坐在那里,手脚冰凉。 洛宁一个人瞬间出现在混乱的南大街。 她一个人跑在前面,脚下步法九龙回蛇,很快跑回原地……哪儿还有什么麻辣烫?只剩一片灭顶的火光。 旁边救火的人群里有人喊:“消防车怎么还不来?” “已经来啦,车太大进不来……” “刚刚是不是有人冲进去了?” “好像是个当兵的……” 她心底一惊,一只胳膊就被人拉住,“洛宁,你果然在这儿?” 回头一看,“月神诺?” 月神诺对上她的眼睛,一惊,“你……”你的眼睛怎么变成了一红一金。 红,是斩月,金,是时间之眼。 神尊,她回魂了吗? 没时间解释,“小可她们呢?你们不是在一起?” “她们被困在什么地方了。” “什么?” “对方应该是以她们做人质威胁你,你怎么还能自投罗网?” “她们消失多长时间了?” “没几分钟……”话没说完就“轰”地一声,“小心!” 月神诺拉了她一把,听到有人喊:“旁边那家也炸啦……” “这里都是饭店小吃店,那么多煤气,太危险……” “消防人员进来了……大家快走,危险……” 火光……喧嚣……叫嚷……混乱…… 她忽然间,什么都听不见。 一阵风在她的周身绕来绕去,带着热浪,灼烤她的皮肤,映着火光,刺痛她的双眼。 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火,而是幽冥的地狱之火。 这火,焚鬼烧神,是冲她来的! 洛宁,她们就要为你烧死了,你忍心吗? …… 洛宁,我不是你,我跟她们无情无分,你不要指望我对她们会心软! 反正我要的只是一个你,只要你死了,我与苍月之间的恩怨也一了百了! 洛宁,你知道吗?苍月让我放过你,而条件,就是你肚子里的孩子。可他又忽然反悔了,说什么其它的全阴之子我随便挑。哈! 全阴之子,我要!你,我也要!不过……如果你肯主动出现,我就考虑一下,放过她们。 如何? …… 洛宁,刚刚,苍月也追进火里了呢,如果找不到你他一定不会从里面逃出来!你就是不肯面对是吧?那好,我就让你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你拿命来爱的神活生生地烧死在里面! 刚刚的爆炸稍有平息,月神诺拉住呆呆站在原地不动的这位,生拽了两下,愣是没拽动,忍不住回头吼她:“还傻站在这儿干什么?快走啊!”还没等他说完,手里的胳膊一抽,推了他一把。 月神诺被推了一个踉跄,就看见她劈手从别人手里夺过一桶水临头浇下,眼前一晃……“你疯啦!”他往前冲了几步伸手要把她拉回来,却冷不防又是一片火光冲天,再次传来爆炸的轰鸣。 “洛宁……洛宁!!” 是你……这份温暖……你回来了…… “月,坚持!美美回来了。” 你回来了……真好…… 他试着努力睁开眼睛,可是……一片模糊的黑暗……到处都是烟尘、灼热的气浪和残梁断壁的掉落声…… “月,坚持,我们不会有事!我带你出去!” 他感觉到一个清凉的怀抱,然后是水……感觉自己被她紧紧拥在怀里,恨不能把他全部包裹。 他听见她说:“放心,我们会活着出去!这回,换我来保护你。” 一个唇,带着腥咸的味道,吻了他。 接着就是一阵天旋地转……转啊……转啊……转啊…… 好像一首华尔兹,他和她在舞池里,周围都是祝福他们的亲朋好友。他带着她,或是,她带着他,一圈一圈又一圈…… 他对她说:宁,不要离开我。他看见她温暖的笑。 他又对她说:宁,嫁给我。他看见她轻轻点了一下头。 他放声大笑,兴奋地将她高高举起,大声喊: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神。 前世,你就是为救我而死……我对你说,如果有下辈子,一定不要再爱我。 我中了红魔的圈套,我误把他当成他,因为他们长了一张一摸一样的脸。 哈哈哈哈,红魔啊,原来,竟是同一块月光石的另一片,苍月的弟弟,非男非女,专门乱人情缘啊。 后来,我被你骗着喝下忘川,被你推下九幽,却阴差阳错地成了他的妃子,心甘情愿为他做了很多事,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家族,我眼睁睁地看着他亲手杀了我的父亲我的母亲我的兄弟姐妹,即便这样还不够,他还要将我们整个氏族赶尽杀绝,甚至要你眼睁睁地看着他亲手打掉你们的孩子。终于,我再一次心灰意冷,怀着孩子想要逃出王宫,可没想到最后还是中了他的埋伏。 千钧一发之际,是我身边的侍卫救了我,原来他与你朝夕相处,早已对我暗生情愫,已经不止一次地救我性命,可他终日戴着面具,我从未见过他的脸。直到他临死的那一刻,我才看到…… 我看到你的眼睛……只有月才会有那样一双眼睛……只有月才会那样看我!对……对,从来都只为护我周全,我却总是对他百般刁难,就因为我知道他对我有情,而我的心里却只有秦镇,我想让他死心……我想让他死心…… 是我对你说的,如果还有下辈子,不要再来救我了……如果还有下辈子,不要再遇见我……如果还有下辈子,就算不小心倒霉认识了我,也不要再爱上我……不管怎么样,不要再爱我…… 恩怨非常,名利非乐,爱恨非福,无声非静。洛宁,这灵魂是你的,这肉体也是你的,从今晚后,世上再也不会有阎冥,只有一个完整真实的洛宁!你肯回来,我就没什么好怪你的了。 七日后,一个黑袍身影站在一片废墟上,看着满目疮夷。 另一红袍女子站在他身后,问,“为什么不告诉她实话?” 他不答。 “这一世,她为了救那些不相干的人,又把你撇下了。你又没追到她,她还是把你忘了,你还不死心吗?” 他笑了笑,回头说,“恭喜你,新上任的阎王。” 红袍女子一愣,大怒:“你明知我要的不是这样!” 他无所谓地笑笑,“不管你要的是什么,我终于,能无所顾忌地守在她身边了。我,不欠你什么了。” 他伸出一双被烧得不成形的手,“大不了,你连这肉身也一并拿去。”说完,看了一眼那废墟,“她忘一次,我就再追一次,忘一世,我就再追一世!” 只要我在,爱便不死。